《无限流大佬回到现世后》 1、第 1 章 无限流大佬回到现实后 无庸君/文 首发于文学城 细碎的光沉默地洒在荒郊,只有零星几棵野草在风中飘摇,人群肃穆无声。 黑伞隔绝光线,面上的墨镜更隔绝外界的窥视,一身黑色风衣的男子举着黑伞远离人群,保持距离望着远处的棺木。 无人能透过黑伞墨镜看清他的神情,诡异而神秘,仿佛一段惊天动地的往事,随着平放在地上棺木即将沉入地底,永远不为人知。 但实际上除了小孩子和中二病,并不会有谁这么联想。 参加这场葬礼的人都知道实情:谢家的小儿子前几天出车祸死掉了,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 谢家家主谢鹤笙白着一张脸,眼下青黑,面色苍白,眼睛死死等着不远处的金丝楠木棺材,看着确实为小儿子的死难过。 有人心下嘀咕谢鹤笙事情多,不直接火化了事,非得进行土葬,但面上仍是谄媚地上前道:“节哀。” 顺带递上纸巾。 谢鹤笙没接,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理会,仍旧死死盯着棺木。 反倒是谢鹤笙的长子谢长流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伤心之色。 那人心下了然:看来谢家兄弟关系不和的消息是真的了。 想到传言说小儿子游风间是谢鹤笙私生子而非正统的传言,不禁又信了几分。 转念一想也对,私生子游风间一死,谢长流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转眼四望,发现谢鹤笙娶的续弦果真没来,心下感叹一句豪门事多,又退回人群中。 经风水先生算过,今日正午十二点下棺最好。等到时间差不多到,抬棺人互相点头,准备将棺材放下去。 四人拿好工具,向着棺木走去,还没完全靠拢棺木,在一片安静中,就听见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人群四望,面上都带着一丝疑惑。反应快的面色突变,变得惊恐至极:那响动似乎是从棺材内部发出来的! 人群突然爆发一声:“诈尸了!” 小部分人纷纷远离下葬处,但大部分人还是留在原地观望。 毕竟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惊慌失措难免有失颜面,而且如果是一场乌龙,那真的就闹笑话了。 谢长流也感到一阵不安,抬眼去找定下在这块地下葬的风水先生。 结果发现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风水先生。 谢长流:“……” * 游风间只觉睡得头疼,明明棺材外很是安静,但他却总是听见细碎的声响。 艰难地掀开眼皮子,入眼只有一片漆黑。 他摸了摸四周,四四方方,很是狭窄,不需多加思考便知道自己装在棺材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棺材,一回生二回熟,他熟练地摸着棺材的一角,果然摸到一根长钉。 给棺材封钉,除了密封棺材外,还为镇魂,防止尸变。 游风间觉得好笑,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用得着镇住他的魂? 他抚掌作寸拳状,朝着位于胸前顶上的棺木用力一戳! 平整光滑的黑木像热锅里的爆米花,嘭的一声从中间炸裂开来! 吊唁的人被这一声动静吓破了胆,勉强维持出的镇静顷刻崩盘,“真的诈尸了!” 众人像是被惊扰的池鱼,纷纷作鸟兽散,有的仓皇中甚至跑掉了一只皮鞋。 白皙瘦削的手指搭在棺材边沿,垂落下来的发丝遮住游风间的眉眼,露出的小半截皮肤白得病态,倒是真有几分像故事会中的鬼,还是艳鬼。 他抬眼看向在场还剩下的几人,冷静地分辨这是不是无限世界玩的把戏。 毕竟以前也有过这种事,系统故意将玩家送进和现世几乎一样的副本。 不少长久离开现实的玩家回到熟悉的家,被欣喜和感动冲昏头脑,最终被伪装成亲人的怪物杀死。 游风间作为老油条,自然不会被这种把戏蒙蔽,很容易弄死最终boss从副本出来了。 在弄死了成千上百的npc,弄崩九十九个副本后,游戏系统终于忍受不了,强行将他的积分清零,把他送离游戏。 没有侦测到诡异的气息,眼前所有的人虽然都很滑稽,却是带着真实的人味,游风间微微垂下眼睫,确信系统没有搞什么诡计,而是真的将他送了出来。 脱离了那个无聊的游戏,身体得到的强化却没有消失,异能也还留存在他的体内。游风间活动着手腕,任由其发出酸牙的咔嚓声。 按着棺材边缘,他从棺材里站起,一步跨出来。 在场的人要么被游风间的诈尸吓得魂不附体,要不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好事者,还有谢鹤笙这样开心流泪的奇葩。 剩下能正常交流的人,只有谢长流这一个正常人。 他面色冷漠,看向朝他走来的游风间,“你活过来了?” 游风间没回他的话,一双黑眸掩藏在发丝下,半露半遮,直勾勾地盯着谢长流。 他问:“有镜子么?” 长久没说话,也没喝水浸润,嗓子像沙漠里的石头,粗粝沙哑。 谢长流作为一个直男,也没有臭美的习惯,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镜子。于是他从西装裤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游风间接过,没有第一时间按亮屏幕,而是借着黑屏观摩了一下自己的尊荣。 前刘海长得能遮住鼻梁,五官完全被藏住。偏偏还风骚地搞了个锡纸烫,但又烫得过度,头发丝弯弯曲曲的,看着有些杀马特。 总结,托尼老师的手艺不行,不好看。 游风间看完,没有将手机还给谢长流,而是将手机屏幕对着对方一照。 黑幕中只映出一张深邃瘦削的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谢长流见他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只当在棺材里躺久了,脑子躺得有些秀逗。 一把夺过手机,重新揣进西装裤兜里。 游风间兴致缺缺地将注意力从谢长流身上收回来。 谢长流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转念又想到,哪怕是游风间之前没出事,他和对方也没什么可说的。 谢鹤笙被喜悦冲昏头脑,这个时候终于绷不住家主威严,一把扑到游风间怀里,不顾形象地大嚎:“儿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谢长流:“……” 游风间还处于骨骼生长阶段,整个就是少年的瘦削身形,单薄至极。 谢鹤笙比游风间还高一个头,一个成年男人扑在少年身上嚎哭,可以说毫无形象,甚至滑稽至极。 所幸周围大部分吊唁人都跑了,否则谢鹤笙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出明天就能在京圈被笑话一轮。 游风间在无限游戏里呆了无数个日月,十年还是二十年他早已记不清。 甚至连谢鹤笙的模样也早忘记,直到今天再次见到他,面容才逐渐变得清晰。 面对对方奔涌而来的浓烈情感,游风间不知怎么回应,只是安抚性地拍拍他的后背,模仿着寻常人的反应:“我没事了,父亲,你别哭。” 听他这么说,谢鹤笙哭得更伤心了,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末了还将鼻涕擦对方身上。 游风间面无表情地将对方推开,“父亲,不可以这样哦。” 谢长流走过来,体面地为自己亲爱的老父亲递上一张面巾。 游风间看了自家父亲和便宜哥哥,见没什么事,便绕开他们,向着远处一棵大树方向走去。 谢鹤笙见游风间离开,不禁提醒道:“间儿,谢家在另一边!” “我知道,父亲。” 这样说着,游风间没回头,头也不回地迎着风吹继续向前走。 走到大树旁,他轻声道:“出来。” 大树旁立马走出一个黑衣人,正是之前一直远离人群的神秘男人。 男子轻轻一笑,“怎么发现我的?” “你在窥伺我。”游风间神色微凛,面上满是玩味,“并且只有你这个奇葩,在大太阳的天气打一把黑伞。” 男人轻笑守合起伞,“防晒嘛,防晒可是保养皮肤最重要的一步。” 游风间对他的保养秘诀没什么兴趣,直白了得问道:“你在观察我们,有什么目的。” 男子不说话,而是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支x宝页面,谄媚笑道:“老板,你这一单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结清了么?” 游风间:“?” 或许是他的疑惑太明显,男子生怕他在装蒜,连忙解释道:“老板,虽然装扮成神秘人来参加葬礼,给吊唁人带来死者很牛逼的错觉这项业务很奇葩。” 他画风一转:“但既然你点了这项业务,就代表你认可同意了,既然我已经完成,就请你支付费用。” 游风间:“……” 他这下算是明白了,还以为有什么阴谋,合着是他生前给死后自己点了气氛组给他装气氛? 自己生前是个怎样的奇葩啊。 黑风衣墨镜男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页面那点蓝色晃得他眼睛疼。 男子宛若一个高利贷债主,语气故作凶狠道:“这位先生,你也不想大家知道你的秘密吧……” 身无分文的游风间正想着是把这人打死就地埋了,还是打死就地埋了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游风间,你在干什么。” 2、第 2 章 游风间偏头,见谢长流踩着轻慢的步子走过来,满身风致。 谢大少的冷气从不只针对游风间一人,他目光不善地看向风衣男子,“你是谁?” 风衣男稍稍踌躇,见游风间靠过来,离他非常近。 他恶从胆边生,一把捞过游风间,将手卡在他脖颈处,故意恶狠狠道:“绑/架,把钱交出来!” 槽多无口,且不说两人关系本就不好,风衣男完全威胁错了人。谢长流看着“绑匪”没有拿任何凶器的手,难得戏谑问道:“你要多少钱?” 风衣男毫不犹豫道:“250!” 谢长流挑眉:“二百五十万?” 风衣男果断摇头:“不,250块。” 250正是他充当葬礼气氛组业务的收费。 谢长流心底笑确实是个二百五,看着这场闹剧般的绑架,他掏出手机:“v信还是支x宝?” 黑衣男果断打开某蓝色app,将收款码掏出来。 谢长流扫了一下码,郊区网络不好,半晌过去,空旷的荒野传来一道清晰女音:“支x宝到账,二百五十元~” 墨镜都遮不住黑衣男的喜笑颜开,他放开游风间,愉快地点进支付宝余额,满意地反复观看这250元的巨款。 不过这份愉悦在谢长流开口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是江家那小子吧,已经落魄到从装神弄鬼到招摇撞骗了么?” 黑衣男子一听,顿时将手机收回裤兜里,一脸严肃道:“这位先生,请你尊重我的职业,我不是骗子!是天师!” 谢长流淡声反问道:“你自从和江老爷子断绝关系后,天天在天桥下面算命,被城管追着撵,和那些你曾经嗤之以鼻的人有什么分别?”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那边的世界……和你有什么关系!”风衣男冷哼一声,提着被自己遗忘的伞飘飘离去。 两人谈话间展现出不少八卦秘密,可游风间只在听到“天师”一词时睁开了眼,其余时候都在闭眼假寐。 现在是追问八卦的好时机,但游风间却丧失了这种兴趣。 在无限游戏那数年,磨光了他的好奇心,热血已凉,他变得愈发懒倦,没什么事物能提起他的兴趣——哪怕是和那个世界相关的事。 他不想沾染,再次踏进那个泥潭,太麻烦了。 疏懒地掀开眼皮子,右耳的月亮耳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问:“哥哥,可以回谢家了么?” * 坐车回到谢家,还没踏进家门口,一个保姆打扮的中年女人含着热泪迎上来,“小少爷,你没事了!” 过了这么久,游风间早已想不起她是谁,只随意地点头,勉强算作附和。 保姆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口中絮絮不止。从她的话语中,游风间得知不少信息。 他在半个月前出了车祸,在icu花费数百万,但躺了半个月还是没挺住,一命呜呼了。 席都吃完了,只差下葬,如今突然活过来,谢家上下自然第一个得知消息的,都开开心心的准备迎他回来。 游风间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是个阴郁不讨喜的性子,没想到死后居然还挺“受欢迎”。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擦干眼泪的保姆,不知这些人心中有几分真情。 不过不管这些下人真心也好,作戏也好,至少面上是那么回事。 但有个人却是毫不客气地对他摆脸子。 宋伊人从沙发上站起来,面上带着隐忍的怒意,“装死装了半个月,把我们当傻子很好玩?” 游风间淡淡瞥她两眼,脑中搜刮了几轮,却也没想起这女人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对他来者不善。 游风间懒得应对,更没有精力与她虚与委蛇,淡声问保姆,“我的房间在哪里?” 保姆:“二楼最右边的那个房间,小少爷你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动。” 游风间点头,随后旁若无人地走上楼梯,完全忽视了宋伊人,气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宋伊人怎么样游风间没兴趣知道,他按照保姆说的走进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小,看着很宽敞,看着干净整洁,明显就算他死后,保姆也有认真打扫。 游风间职业病地开始搜集线索,发现整个房间连张相片都没有,生活痕迹少得可怜。 他坐到床边的写字台前,盯着写字台壁上贴的光镜。 镜子很大,可以从这面镜子窥见整个房间的布局。忽略掉淡淡的诡异感,游风间看着镜子里的杀马特,才终于有种回到现实的真实感。 他确实是回来了。 浑身的压力骤然一松,游风间轻轻呼出一口气。从写字台前站起来,直接退后几步直接倒向背后两米宽的大床。 柔软的触感碰到瘦削的背,像陷入一块海绵之中,身心都得到放松。 游风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猝不及防地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真的脱离勾心斗角,腥风血雨了。 无论是怪物还是人,他真的……不想再杀了。 闭上眼睛,颅内避不可免地回想起那么死在他刀下的扭曲面容。 所幸都过去了,现在迎接他的是全新的生活。 他计划着,先去换个发型,从头做人,这个杀马特造型真的太丑了,尤其是后脑勺那撮绿毛,丑爆了。 房间里的大镜子也得抽空卸下来,免得招来脏东西,镜子安在这个方位可不太好。 闲来无事可以去后花园晒晒太阳,种种花。在无限世界可见不到这么好的阳光,现在可得抓紧享受。 以前没多读书,现在没事也可以抽空看看,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书房…… 他自顾自计划中,房门却猝不及防地被推开,谢长流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游风间戒备地从床上蹭得站起来,戒备地看向对方,但想到这种举动未免太奇怪,便强制让自己放松下来:“有什么事?” 谢长流只当对方因为自己不敲门的行为不满,没多放在心上,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写字台上,“原本想让家庭医生替你看看,看你现在活蹦乱跳,想必也不用再去做检查了。” 游风间自动忽略他话中的讽意,全当耳旁风没听见。 谢长流自说自话也觉得没意思,开始讲正事:“明天星期一,父亲的意思是让你今天收拾好复学。” 游风间难得有些怔楞,“复学?” “怎么,就躺了十几天,学就不想上了?”谢长流指着桌上的《五三》,“今晚之前必须做完三套。” 想起他方才无所谓的模样,谢长流额角青筋绽起,像教训不听话的小孩一般板着脸,“还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你想这副烂泥模样到什么时候。” 似这副说教的模样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谢长流厌弃地添了句:“不做完三套不许吃饭。” 说完不管对方什么想法,转身走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游风间自然不会被对方这番话震慑到,毕竟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需要高考的年纪。 现在想来,无限游戏里的时间对现世来说,完全是停滞的。 所以哪怕他在无限游戏里呆了很多年,从少年熬成大叔,回到现实他还是青葱少年。 青葱少年面无表情地翻开写字台上的《五三》,看着书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啪地一下又把书合上了。 去你妈的,老子才不写。 遇事不管睡大觉,他可不想现世也那么操劳。 爬回床上,游风间看了眼房间里的钟,计划中三小时后去吃完饭后,安详地闭上眼。 寂静的谢家,只隐隐传来保姆的打扫声。无人注意到,谢家后花园一角,一缕黑气缠上开得最盛的花。 黑气躲入花蕊中,沾着花洒水的鲜花变得愈发娇艳,照着树叶缝隙下透出的阳光,在风中轻轻晃动,开得正好。 * 谢长流嘴上说要让游风间快点上学,但第二天还是请了家庭医生给他就诊。 家庭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带着憨厚的笑,看着乐呵呵的,很随和一人。 他说游风间除了体温略低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保暖就行,然后又照例嘱咐了几句。 游风间不懂这大夏天让他保什么暖,但他没有故意落对方面子,而是道:“能给我一个眼罩么?眼睛好像出了些问题,见光不太舒服。” 家庭医生闻言从药箱里掏出一沓绷带,“眼罩没有,先用这个遮遮光,要有不舒服记得去医院看看,不要讳疾忌医。” 游风间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他并不是真的眼睛痛,而是为了遮住自己的右眼。 当初有一个副本他命悬一线,为了保命他迫不得已献上右眼和怪物做交易,获得使用瞳术的能力。 怪物寄居在他的右眼中,哪怕后面他逐渐变得强大,用一些手段制服了祂,但也仅仅只是让祂沉睡。 他没有杀死祂。 他和怪物签订了契约,杀死祂,自己也会死。 没想到随着自己通关无限流游戏,这个怪物也会跟着他出来。 他之前观察过,那个怪物现在还陷入沉睡中,没有醒来的迹象。 但哪怕是这样,也是不安稳因素,游风间不确信祂什么时候会跑出来危害社会。 想起当年某个副本怪物的背刺,游风间眼眸微寒。 得想个办法除掉祂。 游风间暗自计划着。 他的瞳术是被动技能,只要看见人就会展开,而过多施展瞳术可能会唤醒怪物,所以为今之计便是把能发动瞳术的右眼遮住。 挑了一卷绷带,在眼上缠了好几圈,确保右眼看不见为止他才停下,熟练地在尾巴处打上个蝴蝶结。 谢长流打量两眼,毫不客气点评道:“有空还是去买些白色棉布眼罩吧。” 缠着绷带,让原本就杀马特的发型更丑了。 游风间:“……在上学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谢长流:“什么?”你还要做什么幺蛾子? 游风间面无表情:“剃头。” 说是剃头,但不至于真找个托尼老师削掉,否则游风间就不该是上学,而是烫个戒疤出家了。 随意找了家理发店剪短,过长的头发簌簌地往下掉,但还是保留了精华的部分,留下了合适的长度。 原本盖住三分之二脸的刘海被剪短到齐眉长度,露出精致的眉眼,白皙无暇的肤色像是上号的瓷器,平添几分脆弱绮丽之感。但哪怕是闭着眼,神态间流露出的慵懒之意,冲淡了文弱之气,整个人变得矛盾起来。 理发师越看越满意,心下打算将这位帅哥的发型作为招牌来宣传。 洗剪吹完毕,游风间没有第一时间看镜子,而是抓起旁边的绷带往眼睛上缠,等缠好才随意看了眼,用手机付账。 虽然理发师执意要给他免单争取到游风间的“授权”,但他实在不想抛头露面,利落地付账走人,徒留理发师的尔康手。 随意去药店买了一沓单眼罩备用,残阳如血,他路过一条小巷准备回谢家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响动。 “小子,识相地就把你身后的小妞交出来,大爷就饶你一命。” 凭这句老套的台词,游风间大体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无非是英雄救美那一套。 游风间对英雄救美那一套不感兴趣,对上去英雄救美的傻小子也不感兴趣,他只想回家。 他看向眼小巷子。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手里提着书包,将一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挡在身后。因为少年少女背对着他,游风间看不清面容。 不过对面倒是看得很清楚,小巷子挤满了一排杀马特,红毛白毛蓝毛,晃得眼睛疼。他们手里还都拿着棍棒刀具,看着十分危险。 游风间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准备抬步离开。 然而他想远离麻烦,麻烦却总会主动找上他。 为首那个红毛对游风间大喊道:“那边那个小妞,你在看什么!” 3、第 3 章 游风间向前走的脚步微顿,他回头看向喊话的红毛,有些玩味地用手指着自己的脸,“你说我?” 虽然他的脸偏秀气那挂,但怎么也不至于将他认成女生吧? 红毛一听他的声音,也知道自己认错了,随地啐一口道:“妈的,长这么漂亮,结果居然是个男的。” 旁边的蓝毛不客气地走过来,握住游风间的胳膊,一把将他拽过来,“既然被你看见了,不捞点也不行,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吧!” 他用的力道不小,等蓝毛松开,游风间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眼中泛着凛冽寒光,只是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他面上笑语盈盈道:“你想要什么?” 蓝毛一哼,微微扬起满是红斑痘印的大脸,“当然是把你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游风间面上笑意不见,只是手往兜里摸。 旁边的少女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瑟缩在墙角后面。 站在她前面的校服少年冷声开口道:“你别给他们,给这一次,就会被无数次勒索。” 游风间手一顿,偏头看向他。发现少年虽然处于生长阶段,但身量整体却比他高出一截。身形比例很好,宛若服装店里的人形模特。一身蓝白校服规整服帖地穿在身上,硬是穿出几分贵气。 哪怕在黑暗中,游风间只能勉强看清他面部轮廓,但也能猜出是个帅哥。 好看富有气质的人难免招人眼,惹人欣赏喜欢,游风间也不例外,多看了两眼,随后笑道:“那你现在挡住他们,我抽身离开?” 原以为少年会恼羞成怒,哪知对方点点头,淡声道:“好。” 后面的女生害怕地扯扯少年的衣角,“班长……” 少年没有安抚女生,而是面向那群杀马特,紧紧握住书包肩带,似要将其当做武器与之搏斗。 游风间挑眉,“你女朋友?” 原以为会得到一个是或者不是的答案,但少年只是将书包单手提起,一边回答道:“我不早恋。” 游风间笑了。 杀马特们不满被晾这么久,为首的红毛叫嚣道:“他妈的怎么聊起来了,不要忽视我们啊混蛋!” 游风间微笑看向他:“别急,现在就来宠幸你。” 在场的人都一阵恶寒,尤其是红毛像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一般打了个哆嗦。 阴暗的环境,难免滋生阴暗恐惧,不少怪谈自小巷子诞生。 红毛不合时宜地想到以前看过的恐怖故事,晃了晃头似要将脑子里的东西摇出去,但越晃却越清晰。 咚隆一声,红衣女鬼出现,却是头着地,长发铺满地要缠上谁的脚腕。她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白,血盆裂口张开,裂口里面是无双手伸展开来,要将人拉进她长满蛆虫的肚里…… 红毛被吓疯了,不禁大叫,绕开眼前的女鬼向相反的方向逃离,然而无论向着哪个方向,女鬼总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精神已经到达极限濒临崩溃,红毛不慎撞在小巷子墙壁上,头上起个大包直接昏死过去。 旁边几个杀马特看呆了,不懂红毛为什么突然发疯。只能自顾自寻个红毛有什么家族遗传精神病史,方才只是发作了。 蓝毛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怎么突然发作起来,怪吓人的。” 旁边白毛倒是大胆,胳膊肘碰了碰蓝毛,“宋哥,李哥昏过去了,就少一个人和咱分了。” 蓝毛显然也想到了,嘿嘿一笑,“还是你小子上道。” 说着,又将注意力转向游风间他们:“快点,把钱交出来,别想耍花招。” 红毛晕过去了,除开他还有四个人,游风间他们仍然不占优势。 哪怕游风间能轻松施展幻术再解决掉剩下这四个,但这样未免太没意思。 他微笑,顺从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以及药店找零的纸钞,“这就是全部了。” 校服少年皱眉,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蓝毛接过纸钞,冷哼一声,没有拿手机,而是道:“手机解锁,然后将你v信里的钱都转给我!” 游风间从头到尾都很顺从,听话地按照蓝毛的话做,将v信里所有的钱转了出去。 期间甚至有诈骗提示,游风间固执己见地完成了风险提示答题,如了蓝毛的意。 因为v信没有播报提示,校服少年也不清楚对方到底转了多少,但从蓝毛由欣喜转为震惊,再到狂喜的神情得知,应该是笔巨款。 他眉头微蹙,想着解决办法。 所学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对普通人施展。 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少年面色愈发严肃,最终还是将掐好的手势缓缓松开。 蓝毛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一百万,高兴得双蹿下跳,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飞升。脑中幻想着该怎么花这笔巨款,但被身边的白毛拽回现实。 白毛:“哥,有多少?” “等会再说,少不了你的!”蓝毛瞪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游风间,故作大度道,“既然这样,手机就给你了。” 游风间像是真的很满意对方的“赏赐”,欣喜道:“谢谢!” 蓝毛见对方道谢,表情愈发震惊,像是看见一个绝世大冤种。 但转念一想,只当是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少爷,这一百万只是少爷的零花钱,根本不放在心上。 找到肥羊了。 一个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蓝毛压抑住眼底的贪婪,面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故作和善的笑容,“小弟弟,我想和你做朋友,能要个你的联系方式么?” 游风间没说话,而是掏出v信的好友二维码。 蓝毛连忙扫,只见扫出来的就是个全黑头像,名字是简洁的句号。 心里嘀咕果然是小孩子,只知道装酷,但还是发送了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很快通过,蓝毛拥有了对方的v信。 找到长久的饭票肥羊,蓝毛满足了,哥俩好一般拍了拍游风间肩膀,“弟弟之后再联系,哥带你去玩儿刺.激的。” 游风间微笑:“好。” 蓝毛用尽毕生素质说了句:“行,回见。” 还不等游风间回应,在一旁盯了许久的校服少年突然出手,提起拳头就往蓝毛颧骨狠揍上一拳! 蓝毛正是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一拳大力至极,竟然直接将他打翻在地! 少年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拉住游风间的袖子,“跑!” 强有力的动作,游风间任由少年迎着夕阳拉着跑,风拂过衣袖,衣衫猎猎作响。带着热气的风灌入鼻腔,身体也愈发沉重,但两人仍拼命向前奔跑着,不顾一切。 直到街道的尽头,迎来分别的十字路口才堪堪停下。 跑步对游风间来说是常态,倒是没感到疲累。他饶有兴致地借着夕阳的光,打量着静静喘气的少年。 少年身量很高,哪怕是扶着腰微微低喘,还是有着不小的压迫感。 也却是如他猜想的那般,是个很好看的人,游风间默默评价道。 “摆脱他了。”游风间道。 少年:“抱歉,把你扯进来了。” 游风间不会对以后没有联系的人虚以为蛇,“确实是你的问题,怎么补偿我?” 身后大喘气的女生站不住了,她争辩道:“你自己人傻给那些混混钱,还要我们赔偿!你讲不讲理!” 游风间淡淡斜睨她一眼,“闭嘴。” 女生一下哽住了,脑海酝酿出的大段说辞一下子也说不出口,只能闷闷地憋回肚子里。 少年垂下眼睫,夕阳的暖光照在他玉白的脸上,原本凛冽的眉目多了层暖意,似乎没那么多不尽人意,“我会帮你追回那笔钱。” “不用,不是什么大数额”游风间不想再和这些麻烦扯上交集,随口说道,“我自会想办法追回。” 校服少年只当他会报警,想办法追踪回来,毕竟那群家伙破绽挺多,追回应该不是难事。 不放心地看向游风间,但见对方一脸冷漠,确实是不想他帮忙的模样,少年也只得点点头,要了游风间的联系方式默默离开。 少年一部分想对了,游风间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但是也不会通过报|警处理。 那群恶魔还是未成年,哪怕是勒索这么恶劣的行径,最多也就是追踪回赃款,再批评教育一顿,然后死不悔改继续闹事,直到扯出大事才会罢手。 游风间不会任由事情到那种地步,他自会有别的方法惩治。 而那方法,就在他给的东西上。 问题不在转的一百万,而在他给的纸钞上。 他在递出纸钞时候,故意摩擦了一下纸面,上面已经附着了他的九幽阴气,会吸引一些鬼怪邪祟。 游风间无不愉快地哼着小曲。 希望那几个家伙能在被鬼怪杀死前,通过v信找到他,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不过,他也不一定会救就是了。 想到那群家伙的所作所为,游风间眼中闪过寒气。 看见护栏缠绕上的玫瑰枝条,他推开谢家大门走进去,一步也没有回头。 * 游风间原以为最后会等到杀马特们集体求饶,但还没如愿,就被谢长流迫不及待地踹去了学校。 游风间怨气比自身阴气还重,鬼见到都得绕道。 这是独属于复学人的怨气。 步子左摇右晃,荒腔走板,随手拎着黑色书包,在陌生的学校绕圈圈,接着见到熟悉的人。 4、第 4 章 他在无限世界里待了太久,早已经忘记高中学校,更莫提自己是哪个班的。 也不知谢长流是不是故意的,自己一个人去办理复学申请,将他丢在教学楼旁边。 在经历了误入女寝被当做色|狼打,误入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操场器材室,走错健身游泳馆后,游风间彻底放弃,面无表情地拦住一个穿校服的学生。 “帅哥,问一下……”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忘记自己属于哪个班级。 “是你,”校服少年略有惊讶地看向他,“你也是这个学校的?” 游风间不想回答他的废话,而是问:“校长办公室怎么走?” 少年没有答,而是追问道:“你的钱追回来了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追回来了,”游风间随口扯道,“所以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少年提了提背上的书包,手指着右边最高的那栋教学楼,“四楼302教室。” 游风间点点头,转身就要向那栋教学楼走。 少年顿了顿,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游风间没理会,而是自顾自向前走,且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一个转角处,他突然转了个弯,没有朝着少年说的教室走,而是随意进了间空教室,反手将教室门反锁。 他眉目凛冽,染上一层寒霜,像怎样也化不开的冰,惨白的面上却又带着灿烂若暖阳的微笑,“出来。” 教室突然狂风大作,将整齐码好的桌椅全部卷起来,有目标地向游风间砸来! 游风间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在看三岁小孩在小打小闹,微微抬起食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向他狂飞而来的桌椅顿时失了重,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游风间没有拦着,而是任由桌椅跌下来砸成齑粉,诡异至极。 这间教学楼建造了上百年,除开新安装的空调,还有老式的叶形风扇。 吊着的风扇也突然躁动起来,明明没有通电,窗户也是密闭的,开始无风自转,并且由慢至快,快得线径摇动,叶片从那上面掉下来,飞速旋转就要削断游风间的脖子! “玩笑也要适可而止。”游风间一个悬腕,一缕黑气萦绕而上,将掌心推出去抵挡飞来的风扇叶片。 叶片厚重,别说人的脖子,哪怕是钢筋水泥在高速旋转下也能损害一星半点,但偏偏如此凶险的叶片就老老实实地停在游风间掌前,不敢再前进一步。 但游风间没有这样停手,而是再次翻腕释放更多黑气向着外部探去。 明明只是很小一缕,但就像混入水的棉花,顷刻间膨胀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最终所有黑气化成一丝丝黑线缓缓聚拢,聚集在天花板上一点,愈发浓郁,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游风间唇角微勾,右耳的月亮吊坠熠熠生辉,他瞳眸散发细碎的光,“找到你了。” 大部分黑气如雾般散去,只留下细密的几条充当绳索,捆住现身的东西。 那东西没想象中的恐怖,反倒是牛头犄角,脸有着老牛一般的憨厚样。上身是牛,然而下身是正常的人腿,只是没穿裤子,完□□露出来,不能够过审的程度。 游风间冷冷地盯着牛头怪,语气冷漠,“无解,穿条裤子吧。” 无解冷哼一声,黑红的牛眼变得愈发猩红,“游风间,下次见到你,我必杀你!” 游风间嘴角噙着微妙的笑意,“既然你一定要杀我,那不如现在我就杀掉你好了。” “啊别!”无解跪得很快,猩红的眼变回清明模样,眼睛还顺势流出两滴牛眼泪,可怜巴巴的,“大佬,我错了,别杀我!” 游风间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小瓶子,顺势接住他的眼泪,“牛眼泪,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无解:“……” 他和无解在无限世界的关系十分复杂,不能简单用宿敌概括。 无解多次充当副本npc,他却频频坏对方好事。无解恨他恨得牙痒痒,每时每刻不希望杀掉他。但当他真的陷入危机时,无解又会暗中帮助,救他脱出困境,美其名曰“只有我能杀死你”。 游风间也乐得和他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哪怕后期拥有轻易杀死无解的能力,他还是会坏心地看着对方如小丑般蹦跶,拿对方当无聊人生中难得的乐子看。 将玻璃瓶口塞入木塞,游风间看着细口管里小半瓶牛眼泪,勉强满意。 空中突然突兀地闪现一个蓝色光屏,像电脑的控制面板一般。只不过上面显示的不是什么应用,而是游风间的个人数据。 【姓名:游风间】 【年龄:18(现实)】 【魅力值:1000+(您就是狂蜂浪蝶诱捕器)】 【武力值:???(您可能强到爆炸,也可能弱如菜鸡,一切都是未知)】 【武器:?(您是个什么的人)】 除开数据面板,最下面有个信封模样的图案,并且上面标着小红点。 游风间点开,是熟悉的系统提示:【恭喜您获得“无解”的眼泪,作用未知,等待您自行挖掘。】 他再次轻触光屏面板空白的地方,系统面板自动消失。 望着消失的地方,游风间嘴角噙着微妙的笑意。 果不其然,既然自身能力没有消失,甚至连无限游戏里的怪物也可以来到现实,那系统也很有可能跟着到来。 他回到现实是系统开的特例,还是有意为之让他做出头鸟,先一步打开通往现实的通道,然后…… 眸光微寒,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无解屁股上,“喂,你是怎么来到现实的?” 无解双目含泪,眼角还有被欺压后残留的泪水,如果不是因为他顶着一个可笑甚至有些滑稽的牛头,这副姿态只会引人狠狠疼爱。 他宁死不屈,“不告诉你!” 游风间没有丝毫顾念往日旧情,微笑地举起巴掌,对着无解的正脸就扇了过去! 无解直接被打偏头,他头有些发懵,脸颊的阵痛提示他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更加委屈道:“打人不打脸!”你不讲武德! “打人不打脸的前提,”游风间笑眯眯地举起巴掌,反手又朝着无解另一半边脸扇过去! “你得是个人。” 游风间一点力都没有留,看着对方黑漆漆的皮被他扇出两个红手印,对着这副杰作满意点头,“这样才好,对称。” 无解:“……” 深知如果不说,极有可能会被对方一直打下去,无解也不是多么有节操的怪,不可能牺牲自己为无限系统保守秘密。 他也极其擅长拉下脸面,可怜巴巴道:“我是从一道裂缝里逃出来的。” 游风间:“裂缝?” “没错,裂缝,”无解回忆道,“当时在里世界,我正吓唬人玩儿,突然空间裂开一道缝,我就被吸了进去,一转眼就来到了这。” 游风间自动忽略他的修饰美化之词,抓住关键点问:“只有你被吸进去了,还是有……” 无解抢答:“应该不止我,还有不少也跟着出来了。” 很多怪物可能也从那道缝隙里出来,诡异不止会只出现在里世界,很有可能在人类世界复苏。 而且无解也不清楚是只有这一道裂缝打开,还是有很多缝隙……无限游戏中的怪物要倾巢而出了么? 游风间微微抿唇。 要真是这样,那现世就太危险了。 怪物来到现世缔造里世界,将普通人拖进去,哪怕有规则束缚,也可以大开杀戒。 游风间抿着的唇角渐渐放松,甚至微微扬起。他眉目放松,眸中无物,仿佛万事万物都不放在眼底,更不放在心底。 只要他能活下来,其他人的生死,与他无关。 他不信这个世界没有抓鬼的。 这个世界需要救世主,但不会是他。 这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游风间踢了踢无解,问:“那条缝隙在哪?” 无解新奇地看向游风间,像是看到对方的另一面,满是惊奇道:“你居然想管这事?真是活久见。” 这厮这么好心,居然想修复裂缝? 游风间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靠那道缝隙回到里世界,但他没有兴趣向无解解释自己的动机,只又踢了对方一脚,“说。” 无解坐在地上疯狂挪动,想远离对方的脚,他面上含着一个恶意阴森的笑容,“我忘了,但你想知道,我也可以根据气味探查。” 然后看你被裂缝里的怪物折磨得伤痕累累,最后死于我的口下! 游风间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置之。 他轻轻一点,松开无解身上的束缚,随后背对着他去拉教室的门,准备离开。 身后被晾着的无解恶狠狠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邪恶一笑,牛头唇角突然裂到耳后根,张开猩红大口,朝着游风间后背猛扑过去! 游风间背对对方,眼皮子都掀一下,随手举起拳头向后砸,正中对方胸膛。一阵小旋风刮起,无解被大力爆锤到墙上。 游风间看着教室门,还没摸到门把手,门却主动打开了。 他看见那个校服少年逆着光走进来。 5、第 5 章 游风间收回视线,“是你。” 少年合上门,口上回答着他的话,眼睛却向四周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我担心你找不到路,所以跟过来看看。” 无解早在被打飞贴在墙上时,就化作一团黑雾遁走了,自然是什么也找不到。 搜寻无果,他垂下眼皮,“你刚刚有遇见谁么?” “谢谢你的关心,确实是迷路了,误打误撞进了这房间,”游风间四两拨千斤,“倒是没遇见什么,只是一阵狂风骤起,把教室里的桌椅吹倒了。” 少年看着离游风间只有一寸的风扇叶,微微蹙眉。只有一点点距离,就可能削断对方纤细的脖颈,让年轻的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猜想可能对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卷了进来,可是……看着周遭萦绕久久不散的黑雾,极其欢喜地朝着那人身上纠缠。 那人却浑然不知,任由黑雾缠绕、索取、附生,吸干所剩不多的活气,面色愈发苍白,像极其容易破碎的瓷器。身材瘦削,若风中玉竹,满身风致,堪堪挺立,却极容易折断。 少年盯着游风间良久,方才点点头,道:“我带你去校长办公室。” 有人带路游风间自然乐意,乐呵呵地跟在对方身后,朝着另一栋南辕北辙的教学楼向上走。 但爬了许久楼梯,却总不到头。路中游风间注意到,他们一直在四楼打转——他们总能看见444这个教室门牌号。 这种套路游风间遭遇了百八十回,不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鬼怪作祟,只是没想到这鬼这么大胆,不仅敢在白天乱来,还敢在他头上动土。游风间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不小的弧度,眼中含着冷意。 只是不知道这鬼,是来拦他的路,还是…… 他抬眼看向走在前方的少年,少年无知无觉,仿佛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抬脚向前走。 游风间面上笑意淡下来,眼中的寒意逐渐流于表面,那双薄唇耷下来,颇有几分凉薄冷淡之意。 他不管那鬼是想拦着谁,敢挡他的路,就得死。 游风间眉眼冷郁,精致苍白的面容现出几分诡谲。 他单手运掌,准备一招了结那躲在暗处的鬼怪,但不知是怎样,路突然被鬼怪让开,两人蓦地走上了五楼。 收回手中蓄势待发的阴力,游风间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年,若有所思。 他可不认为是自己震慑了那鬼怪,毕竟他的阴力大部分都被封印在月亮耳坠里,只有需要用时才会调动出来。 不是他弄跑了厉鬼,就只能是…… 行走在悠长的走廊间,游风间漫不经意道:“那个444教室发生过什么?” 少年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向前走,语气平淡答道:“有个女学生跳楼了。” “这样。” 游风间的好奇心并不重,甚至问完后便兴趣缺缺,不欲继续追问下去,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少年停了下来,“到了。” 他停在门外,轻轻敲门。 门无风自开,他顺势走进去。 校长助理正在整理文件,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校长,正在仔细查阅签署相关文件,看到头疼的地方还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 看见来人,校长松开紧皱的眉头,露出浅淡的笑意,“伶舟,有什么事?” 校长能记住这个少年的名字,想来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游风间想着,说来见过好几次面,他才知道对方的名字。 伶舟淡淡点头,恭敬地述说来意:“正好遇到这位同学,他找不着办公室,就把他带过来了。” 说完,校长的注意果然从伶舟身上移开,“这位小同学,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一般的学校领导会感到冒犯,在现实是很忌讳越过直系领导,直接和最高层说事的。但这所学校的校长却好似没有这些规矩,笑语吟吟地看向游风间,至少表面来看,很是慈眉善目。 游风间观察片刻,敛下探究的眼神,收敛富有攻击的表情,低眉顺从道:“我是刚复学的,忘记了所在班级,想借用一下教务系统查阅一下我的班级资料。” 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不需要校长助理出动,随便哪个教师都有这个权限。 若是寻常人,可能会责怪游风间的越级、不知分寸,但校长却是怔楞片刻,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长流的弟弟对吧?” 游风间微不可查地点头。 校长回忆了一下方才办理的入学手续,微笑道:“说起来,你和伶舟还是一个班级的,伶舟,你是高三二班的对吧?” 伶舟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游风间,但还是答道:“是的,校长。” 校长:“既然这样,你就直接带他去教室吧。”省得又迷路。 伶舟满腹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游风间向着教室走去。 下楼梯时,游风间经过四楼,下意识又看了眼444教室。明明教室门是关着的,他却感觉到阴风阵阵。 他装作一无所觉的模样,淡淡收回视线。 高三在对面的楼,伶舟带他走了好大一段路才走到。 还没靠近二班教室,就听到语文老师的声音。不知道老师说了什么,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语文老师是个幽默的老太太,喜欢在课堂上讲些小段子,像讲相声一样好玩,哪怕再混的学生,都乐意听她吹两句。 伶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带游风间走了进来。 在大部分都是女生的文科班,突然进来一个身量修长清瘦,面容隽秀清俊的陌生男同学,都不免投以好奇的目光。 老太太也有些新奇地打量道:“咱们班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同学,转校生?” 伶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甚至认为是校长记错了。 他们班就那么几个男生,掰着手指都可以数清楚的个数。这人相貌气质都很出众,如果是他们班的人,他不可能不记得。 游风间嘴角勾起弧度完美的笑,“老师,我是游风间,之前休学的那个。” 众人哗然。 倒不是对这个名字怎么样,或是游风间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而是因为就算他说出来,大家还是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 游风间过去存在感太低了,因为中游的成绩,被遮住的相貌,在这个疯狂内卷学习、不怎么关注外界的班级,几乎没有几个人记得他。 只有少数几个人在讨论。 “游风间啊,就是之前那个杀马特阴暗逼!”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他之前不是长发遮住半张脸么,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脸上有什么东西自卑,结果居然长这么好看么?” 有个男生有些羡慕道:“这何止是好看,好看炸了,阴暗逼一下翻身成校草了,什么爽文男主剧本!” 也有男生无不阴暗想道:“他不是之前出车祸休学吗?难道是车祸把脸给毁了,然后跑去整容?” 有女生鄙夷道:“不要瞎猜,就算是整容也要很久才能恢复,他才走半个月,哪能那么快,以及你们这么说别人真的很不礼貌。” 那男生回怼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整过?” …… 后面的小话愈发不堪入耳,伶舟拧眉,轻喝一声:“安静。” 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是风间啊。”小老太年纪大了,记不住人,却难得对游风间的名字有印象。 因为他的名字很特别,游风间,游于风中,自由洒脱之意,是个很有诗意的名字,作为语文老师她很喜欢。 小老太上下又看了眼游风间,她是知道车祸一些相关事宜的,见对方身材纤细瘦削,一只手都揽得过来,不由得关切问道:“身体好些了么就来上学,勤奋好学不是坏事,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要硬撑着。” 毫无利益相关的关心,最是真挚动人。 就连游风间也是心头一暖,言语不由得带着一分真切,“承蒙老师关心,医生说已经没事了。” 小老太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就先去坐着吧,别久站。” 过了这么久,游风间早忘记哪里是他的座位,索性后面空位置很多,他便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因为没有教科书,高中的知识也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游风间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索性有段子加持,也不算枯燥。 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温热蔓延,窗外的风吹动水蓝色的窗帘,夹杂一寸暗红影子。 游风间蓦地偏头,看向裸露的窗顶,一片红色衣角被风吹得飘摇,纱质的红布应当是飘渺朦胧的,但平白挂在窗户上,生出几分诡异之感。 游风间没有转过头去,而是一直盯着看。那片布仿佛是感受到人的视线,充满恶意地随风摆动,向下渗着一滴又一滴的血! 6、第 6 章 “啊!”有人突然惊呼,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人显然也是因为开小差,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他不好解释,只好挠头道:“刚看到一只小虫从眼前飞了过去。” 前桌男生嗤笑道:“怂包。”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游风间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放在大腿处的右手,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像是暖宝宝贴直接贴在皮肉上的难受。 他懒散地将右手提起,一瞥,就见本来白皙洁净的手背,突然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睛纹身。 寻常人可能会分寸大乱,但游风间只是随意地摸了摸眼睛血纹,仿佛只是在摸一颗没什么大不了的痣。 眼睛血纹本来睁着狰狞的眼,恶意地释放自己的咒怨,但被游风间左手摸过的地方猛的一阵抽痛,像是被人为鞭打一般。 血纹:“……” 它闭上了眼。 游风间看着装死的血纹若有所思。 他知道因为自己阴气重,容易吸引脏东西,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来了。那鬼怪是只盯上了他,还是…… 他转头看向刚才同样看到红布,因此受惊的男生。 他没有贸然拔出鬼怪遗留的标记,而是将这危及生命的诡事放在一边,安静听老师讲课。 平凡的日常不可辜负,鬼怪也不可扰。 因为外貌形象变化,他收获了不少偷偷投来的视线。虽然没有实质性伤害,但也不是很舒服,所以一下课,游风间便尿遁了。 路过那个尖叫的同学身旁时,他还特地看了眼对方身上有没有类似的标记。 但简单看了眼,却是没有看见。 游风间不认为是自己看漏了,那男生身上也没有阴气的味道,想必确实是没有被盯上——那个家伙只盯上了自己。 没想明白被盯上的条件是什么,游风间只能短暂的当做随机挑选。 等走入洗手间,他收回思绪,还能乐呵想着自己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加的老大叔,顶着一副青春靓丽的皮混在学生堆里算怎么回事,一边摸着皮带准备解开。 他所就读的学校是数一数二的国家重点学校,里面的学生都很卷,非必要时间,就算是下课也只是坐在座位上埋头刷题,所以这会厕所也没什么人。 游风间准备孤独地享受独属于自己的贤者时间,却被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打断了。 “游风间,听说你复学了,原来是真的。” 游风间冷眼转过身,就见到一个校服围在腰间,烫着锡纸烫发型的男生,踩着流里流气的步伐走进来。 那人不怀好意地冲他笑道:“还记得我么?” 他十分没有边界感地上下打量着游风间,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注意到对方右眼戴着白色方形眼罩,毫不客气嗤笑道:“车祸把你撞瞎了?还真可怜。” 游风间目光很冷,但没有看向他,而是目光聚焦在空中一点。 在空旷安静的厕所,只有那人尖锐的笑声,游风间也突然笑道:“不记得你是个什么东西了,但记得你身后跟着的东西。” 冯有石先是一凛,想明白过来后,眉毛倒竖,满目狰狞地走上前,一把捞住游风间的衣领,“你当我是吓唬着长大的!拿这种骗小孩的话来诓骗老子!” 游风间没有挣扎,甚至是没有动,任由对方将他提起摇晃。眉目凛冽,面无表情,触碰到的皮肤泛着冷意,不像寻常的活人,反倒像太平间的尸体。 冯有石被这一想法吓一跳,慌神一看,手里提的哪是什么游风间,分明是一条血淋淋的红裙子! 冯有石大骇,急忙松开恶狠狠地将其扔地上,口中大骂道:“晦气,这是什么东西,游风间,是不是你搞得鬼!” 没等到对方的回应,冯有石突然发现天色突然黯淡了下来,呈现出浓稠如墨的漆黑,寒冰一般的寒气袭来,他穿着t恤下意识打哆嗦,用手搓搓不被遮挡的手臂。 “他妈的天怎么突然黑了?游风间你搞什么鬼东西!”冯有石下意识将矛头对准这个空间唯一能接触到的人。 游风间嘴角含笑,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原来在你眼里,我居然这么有本事,可惜你把我记在心里,我却是记不清你了。” “你不要打岔,一定是你搞的鬼!”冯有石色厉内荏道,“赶紧把灯打开!” 游风间没说话,闷笑一声。 他声音低语,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蠢物,你真的认为,我们还在原来那个世界么?” 冯有石有些崩溃,“你什么意思!” 对方紧紧露出的左眼瞳眸幽深,“字面意思。” 就在刚刚一瞬间,他和这个蠢东西一起被拖进了怪物缔造的里世界。 就是不知道是只有他俩被拖进来了,还是有更多受害人。 不动声色地摸着手背的眼睛血纹,懒得再理会那个蠢东西,游风间逆着一点微光,自顾自走入黑暗。 “喂,你去哪里!”冯有石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但无论他怎样大吼大叫,也得不到回应。 哪怕是胆子再大的人,身处一片黑暗,面临未知的环境,也难免会产生恐惧的心理。 他不断心理暗示,告诉自己是游风间搞的鬼,只有这样才能削弱一点恐惧和害怕。 等抓住游风间一定要打他一顿!冯有石默默打算着。 但游风间实在是狡猾得很,像一条泥鳅一样,怎样都抓不住,只不过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实际上不是游风间脚程快,而是释放出一点阴气包裹住自己,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之中,在冯有石面前“隐身”而已。 哪怕这个世界里的怪物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总归还是麻烦的,他可不想时刻跟着累赘,甚至还是个讨厌的累赘。 里世界也有等级划分,分为大中小三个等级,这个怪物缔造的就是一个中等里世界。 被拉进里世界的人只能通过杀死鬼怪,或者通关鬼怪设置的关卡才能出去。 里世界对鬼怪有规则限制,对人也同样。人如果触及到了某些规则,鬼怪就可以突破束缚,对人大开杀戒。 里世界等级越高,任务难度越难,死亡的概率越大,普通人被拉进来几乎没有活路。 游风间一直向前走,黑漆漆的地方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哪怕透出一点光亮,还是方向一点也摸不着,但他就是一直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入他的耳膜。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谁在搞恶作剧,放我回去!”那人崩溃着惨叫。 游风间远远瞟了一眼,见那人身上也穿着一中的校服,旁边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相互安慰。 他们身上都穿着同样的校服,游风间心下估摸着里世界波及的范围,猜测这次拉入的人不算多,只有高三这栋楼收到波及。 他来学校的路上观察过,这几个人都只出现在高三教室走廊外面。 如果只是被拉入一个陌生的黑暗环境,好歹也是预备成年役,怎么也不至于崩溃得大喊大叫……如果能忽略那一节断肢的话。 那人完全崩溃,精神压力忍受阈限已经到了极点,“这根本不是恶作剧,也不是游戏!张伟他已经死了!头直接被那个怪物削了下来,马上……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了!” 旁边安抚他的女生似和他关系亲密,哪怕可能到了临死关头,她还是强忍眼泪安慰道:“杰哥,会没事的,你别怕。” 被称作杰哥的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猩红血丝,但脸上却是诡异的扭曲,似痛苦中夹杂着欣喜,“对啊,我还有你们!” 关键时候,就让这群废物代替自己去死就好了! 只要怪物杀够了人,一定会放他出去的! 女生和同伴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对方终于稳定下来,心底松了一口气。 要是许杰继续大喊大叫,把那个怪物再引过来就不好了,现在安静了就好。 所有人各怀心思,游风间远远观望,看完一出闹剧,便收回视线向前走。 根据那群人的话,他大概知道了一点——这个世界有一个会削人的鬼怪。 游风间脚步微顿,心底感觉有些微妙。 一个里世界在一般情况下只会有一个怪物,那怪物便是里世界的缔造者。 但是在来之前的厕所,那个黄毛杀马特身上匍匐着的红衣女鬼,很明显也进来了。 她和这个里世界脱不了关系。 红衣女鬼,削人鬼怪……还会有其他的怪么?这个里世界丝毫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游风间唇角微勾,拾阶而上。 方才并非漫无目的地乱走,而是探索这个地方的边界。 里世界分为有边界和无边界两种,有边界就比较简单,破解这一层就能出去。 无边界的就比较麻烦了,可能是多个鬼怪层叠加驻守,必须破解掉全部的鬼怪关卡才能出去。 这一次进来的就是无边界的里世界。 顺着发现的楼梯走上去,不再是一片黑暗,红彤彤的房间。 一片红雾袭来,避无可避,游风间被迫吸进一口。他眼中一片迷蒙,房间里诡异的摆设也便了个样,逐渐变得合理。 梳妆台上对着的一片大镜子,映出游风间苍白的面色,因为纯红的房间,染上一层病态的血色。 游风间头脑发胀,双眼迷茫,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缓缓爬出一个穿着复古红色嫁衣,画着浓妆的人。 那人哪怕是画着浓妆,也遮盖不住面部的扭曲,畸形的眼眼,右眼珠子不知丢在哪去了,只潦草地用一朵染血的珠花插进眼眶,堵住缓缓流动的黑血。 鼻梁被硬生生削去,只留下两个孔,嘴角也被缝合住。但它却用发出娇滴滴的声音,“郎君,你来了!” 装扮的是女人出嫁,脸型也小巧精致,但哪怕再怎样粉饰,也能听出它发出的是古怪尖锐的男音! 游风间浑然不觉对方的诡异,只是像看见一个绝世大美人,满目痴迷地走上去。 7、第 7 章 新娘看着对方一步步走来,完全被自己迷惑住,满意地点点头,面露痴情,“郎君,快来。” 它尾音荡漾,仿佛真是等着与心上人喜结连理的待嫁新娘。 游风间靠近才发现对方嘴巴被封上,是肚子在发出声音。 鬼新娘将游风间拉过来,亲昵地将他带到床上,诉说自己的真情。 “郎君,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说着,它拿起拴在手掌心肉上的红锦帕,擦拭插着珠花簪子的右眼流出来的泪。 只不过这泪擦不到,血倒是一股一股地流,将红锦帕反复浸染结块。良久,鬼新娘才放下手帕,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游风间对这一切恍若未觉,甚至满目深情地主动抓住对方枯瘦青黑的手,“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鬼新娘回握对方的手,“幸好我现在活过来了,还能和你一起……” 它面上现出诡异的羞红,像是直接将腮红直接整盒涂在脸上,红得可怕。 脂粉浓郁,却怎样也掩盖不住对方身上的尸臭。鬼新娘笑面如花地将耳朵爬出来的白色蛆虫按回去,娇滴滴道:“春晓一刻值千金,郎君……” 游风间面上仍是被蛊惑的痴迷,但眉宇间隐隐有挣扎之色。 鬼新娘面色一凛,房间再次弥漫方才进来的血色红雾。 游风间面上的挣扎之色消失,转而变化成飘飘欲仙的迷幻姿态,“好。” 鬼新娘嘴角一咧,封住红口的缝合线崩开,“谢谢郎君。” 它迫不及待地就要解开对方的手,就连黑色的指甲也因为兴奋,变得又尖又长,像是某种动物的爪。 被迷惑的游风间突然躲开了它的动作。 鬼新娘一顿,警觉地看向对方,但见他还是一脸痴迷,眼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中有一缕红雾飘过。 它放松下来,手皮子的褶皱都展开了,“怎么了,郎君?” 游风间摇头,“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得先完成才行。” 鬼新娘的黑手爪没有收回来,而是想抚摸对方的脸,“你想去干什么呢,郎君?” 游风间毫不犹豫道:“我要上第三层,希望你识相一点。” 鬼新娘神色一晃,一擦还在的左眼珠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游风间哪有半分痴迷,那双眼睛满是清明。 被迷惑的哪是游风间,而是自己! 鬼新娘再也按捺不住,突然暴起,一双黑爪就要向着游风间眼睛上刺! 鬼新娘动作快,但游风间的手更快!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反手旋身拔出鬼新娘右眼的珠花簪子,快准狠地刺入对方左眼球! 鬼新娘大叫一声,痛苦地想捂住受伤的左眼,却在碰到珠花簪子时被弹开,像是被烈火烫伤一般。 但哪怕如此,它还是锲而不舍地想拔出簪子,却又在被烫伤的时候松开,如此循环往复,反复横跳。 “你的红雾很厉害,连我也差点被迷惑,”游风间慢条斯理地躲开鬼新娘喷溅的黑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擦拭被对方碰过的地方,“但是你设计的剧情满是破绽。” 鬼新娘只一味尖叫,根本听不进游风间说话。 他枯瘦的皮肤彻底干涸,漏出许许多多的黑洞,白色的蛆虫蠕动着从洞里爬出来,带出一片黄色的浓血。 画着浓妆的脸崩塌,只余下一颗骷髅头。一阵红雾飘散,像是精气已尽,那身污秽再承载不住厚重的红嫁衣,垮散下来。 一切化为乌有,只余下沾着血污的红嫁衣平铺在床上。 “惹烦我,何必呢?”游风间冷漠地收回视线,“本来懒得杀你的。” 他其实一向懒得搭理鬼怪,毕竟杀鬼很麻烦,弄脏手十分恶心。甚至有时候非必要,他还会依从鬼怪,只是希望它们识相一点,也依从他一下,不要碍着他的事。 不过事实证明,所有鬼怪都只想着自己,没一个识相的,就只能全杀了。 游风间充满厌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下盘算着下一个关卡一定要找个地方洗手。 猩红的房间碎裂开,像是房屋拆迁般突然崩塌。但游风间没有躲,而是任由建筑崩裂掉落下的碎石砸在身上。 碎石明明是沉重有压力的,但此刻压在游风间身上,宛若轻飘飘的羽毛,没造成任何伤害。这些碎石颜色渐渐变得浅淡,最终消失不见,化作虚无。 当整个房间消失,一阵异样的喧闹如潮水般蜂拥而上。 游风间一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回到了学校。 他没觉得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因为他脑子里突然强硬地塞入一段奇葩的剧情。 他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不过因为一场车祸,男朋友死掉了。 后来家族为了联姻,给他找了个未婚夫。因为男朋友死掉,他心灰意冷就同意了。 男朋友也被迫变成了前男友。 但就在三天前的一个雨夜,死去的前男友突然活了过来。 前男友找到他,哭哭啼啼地给他一把刀,让他杀掉未婚夫。 接收完这段剧情,游风间面无表情。 不合理,实在太不合理了。 一个高中生,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吧,怎么会有联姻和未婚夫这种奇怪的东西? 要不是知道身处里世界,他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狗血修罗场杰克苏剧组。 游风间面无表情,将奇葩的修罗场抛在脑后,朝着一旁的小卖部去。 虽然在里世界,这个小卖部却是一等一的正常。没有贩卖器官内脏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常规的百货。 小卖部大爷穿着白色汗衫,从躺椅上直起身体,戴上老花镜问,“要什么?” 游风间冷静地看向小卖部大爷,压低音量道:“有烟么?要最贵的那种。” 在无限世界压力很大,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上,他染上了烟瘾。虽然不算重,但三天两头还是要吸一根。 日常生活用品需要很多积分,尤其是烟草更是奢侈品。不少玩家日子过得紧巴巴,把钱花在买道具上,甚至不少老烟腔因此戒掉了十几年都戒不掉的烟瘾。 只有游风间这个大奇葩,十多年花了数万积分买烟,看得其他知情玩家眼红无比。 一朝回到现实,被谢长流盯得紧,又被杂事烦扰,倒是几天都没抽过了,今天正好在环境过一把瘾。 小卖部大爷摇着扇子,像是没听清一般,又问一遍道:“你要什么?” 游风间又重复了一遍。 就见大爷从手里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脸拍了一张。 游风间因为没感觉到诡异的气息,便也没闪躲,只是觉得对方动作有些奇怪。 就见大爷不急不缓地打开录音机,播放最近录音,正是他刚才说的话。 游风间顿时感到一阵不妙,果不其然,大爷摇着扇子,面上闪现一丝狡黠,“我已经把证据发给教务处了,很快就有老师来管教你了,学生吸烟可不行,赶紧戒了,要爱惜身体!” 游风间:“……” 看这动作熟练的,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他嘴角微抽,自认倒霉。 “戒了烟我不习惯,没了你我怎么办~” 背后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是很清亮的男音。 游风间一转头,就见一个撑着黑伞的男生朝他走来,笑容清甜。 用清甜形容一个普通男生或许不合适,但这个撑伞的男生绝对配得上。 他个子娇小,比瘦削的游风间还矮了一个头。脸很白嫩,像是脆生生的嫩笋。流行的韩式短发遮住额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人时像是蒙上一层稀薄的水雾,迷蒙富有情意。 他美得雌雄莫辨,如果不是因为穿着男款校服,游风间第一眼真的会误以为是女生。 男生笑得甜甜的,手中的黑伞与他的笑容很不相符,白皙的面容相衬,反倒显得几分诡异,“阿间,原来你在这里,要上课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游风间并不奇怪,里世界的怪物能读取甚至修改参与者的记忆,能知道他的名字不奇怪。 游风间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猜测他的身份,不动声色道:“好。” 黑伞男生眉眼弯弯,主动拉过他的手,头亲昵地搭在游风间肩膀上,“上课就不能每时每刻看着你的脸了,舍不得你。” 只这一句,游风间就确信他是死去的前男友了,和剧情里一样黏人。游风间不想应对这种人,随口说了句要去上厕所。 但黑伞男生明显不信,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游风间真的走入厕所隔间,对方才停止了诡异的跟踪。 游风间坐在隔间马桶内,想着怎么速战速决结束这层关卡。 上课铃响起,堵在隔间门口的黑伞少年咬了咬殷红的唇,不甘心地留下一句“阿间你快点出来,迟到会被老师惩罚”,便匆匆撑着黑伞离开。 学生都在上课,厕所安静异常,在这样的环境显得有些诡异。只有一阵微不可查的唦唦声,像是笔尖刮在纸上…… 声音是从隔壁单间传来的。 但没有传来鬼怪的气息。 游风间冷冷地站起来,轻轻踏在马桶盖上,居高临下地透过隔板向下看。 只见一个男生跪在地上,将一套卷子平铺在地上,手里握着斑马笔,在卷子上奋笔疾书! 游风间视力好,看清楚了卷子的名称。 熟悉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游风间:“……” 8、第 8 章 男生也意识到有人在看他,勉强从卷子上移开视线,向上与游风间隔空对视。 他难掩错愕,“游风间?” 游风间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这么微妙的地方再次遇见伶舟。 最近的倒霉事似乎都和这个人有关,太水逆了,得想办法避开。 游风间暗暗做打算,面上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伶舟同学,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伶舟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将地上的试卷收好,仿佛无事发生,“好巧。”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演技了,游风间眉头微蹙,面上带着合适有度的担忧,“伶舟,这个地方感觉好奇怪,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伶舟没说话,而是迟疑地看向他:“你觉得哪里不对?” 游风间疏懒地摸摸后脑勺的碎发,“哪里都不对吧,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诡异,不像是我们的学校。” 伶舟沉默片刻,失神地看着游风间的月亮耳坠,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回神道:“游风间,你信鬼神之说么?” 游风间这次没再装傻,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伶舟没接茬,只是摇摇头道:“等下我们回去上课,你不要轻举妄动,跟着我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出去。” 游风间也没有再提不对劲的地方,而是意味深长打趣道:“说起来,你刚刚在厕所干什么?” 伶舟沉默了。 游风间却像是逗弄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非要得出一个结果,“你应该是成绩比较好的那类吧,难不成就是传闻中那种平时没好好上课,却还能名列前茅的好学生?” 见伶舟冷玉般的脸逐渐爬上一抹绯红,羞的,游风间更觉有意思了,嘴上一点不放过他,“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可恨天才,却躲在厕所偷偷的刷题,真的是……” 他凑近伶舟身前,故意停顿一下,尾音荡漾,愈发意味深长。 伶舟仍是面无表情,只是脖颈已经爆满红,就连耳后根也无法避免。 修长的眼睫因为心虚快速眨动,伶舟保持呼吸,尽力平静道:“我事出有因,是被迫的……” 说着也不管对方信不信,丢下一句“上课了”,便拿着试卷匆匆走出洗手间。 游风间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逗他,而是老实地跟着他走。 距离上课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此刻再进来明显不合时宜,会引人注意。 但伶舟知道如果旷课,后果会比迟到惩罚更严重,甚至可能因此丧命。 所以伶舟面无表情地打了声报告,游风间紧随其后。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已经不能称之为老师了,说是老尸更合适。 干枯的黑蓝色皮肤紧紧地贴着骨头,那双浑浊的眼球大得可怕,像是水洼里的青蛙眼,稍不注意就会从眼眶跳出来一般。老师用近乎枯树枝挠窗户的声音,冲着站在门口的两人道:“嗬…嗬…为什么迟到……” 它声音迟缓干枯,样貌更是宛若棺材里挖出来的千年老尸,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彻底死过去。 但在教室里端坐的学生像是没有察觉到亲爱的老师的异状,全都带着统一得宛若画出来的笑容,积极地等着老师授课。 只有少数几个同学躲在墙角,身体微微颤抖,面色惨白得比鬼还难看,偏偏还要强行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笑容,但肌肉过于僵硬,反倒显得更加不伦不类。 游风间将鬼怪和被误拉进来的人做出区分,随后便淡漠地收回视线,心下盘算着要怎样料理这些鬼怪。 他神色有些恹恹,方才在厕所和伶舟说话就已经耗光了他的兴致,只留下疲倦,以及一拳打爆这个鬼老师头的冲动。 鬼老师的声音听着刺耳至极,心情更是糟糕。游风间倦怠地掀开眼皮子,看向还在撑着一口气絮絮叨叨的鬼老师,像在看一个死物。 鬼老师问伶舟这十分钟干什么去了。 伶舟泰然自若解释道:“作业忘记拿了,所以回寝室去拿了。” 说着,坦然亮出手里的《五三》,浑然没有在厕所奋笔疾书的慌张。 鬼老师闻言伸出枯槁的手,翻开《五三》检查里面的作业,发现确实写得密密麻麻的,有好好完成。 算他过关。 鬼老师瞪着卡姿兰大眼,将视线转向游风间:“嗬嗬…你的作业呢?” 游风间:“……” 他一来就直接穿过来了,做个锤子作业!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话,课堂陷入安静,讲台下面坐着的学生,原本一成不变的笑容转变为恶意森森的面容,一张猩红的口大张着,仿佛有什么好事情即将发生。 这好事情落在游风间,怎样都会变得不好,但是没有的东西怎样都没有,变不出来。 即使可以拖伶舟下水,但游风间一向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不随意招惹沾染因果。 没有作业,只能随口胡扯,他看向口水已经淌在地上的老师,漫不经心道:“刚刚去上厕所,恰好没带纸,又恰好带了作业,所以就……” 伶舟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但鬼老师明显不吃这一套,它语气带着怒火,但面上却满是兴奋,兴奋得一块皮肤像厚涂的粉底,直接从脸上剥落下来也懒得管,猩红的舌头也慢慢变得长,垂直落在地上。 它兴冲冲的,难掩兴奋道:“嗬嗬…游同学,既然你没有带作业,那就只能接受惩……” 它话音还未落,就被伶舟突然打断道:“老师,游风间开玩笑的,他的作业放在我这里的。” 说完从宽大的校服口袋里又掏出一套一模一样的《五三》。 鬼老师咬牙切齿地将舌头收回去,翻看这份卷子。 明明卷子上沾的气息都是同一个人,偏偏字迹又不同,它想发作也不能,只能充满怨气地将两人挥斥回座位。 它眼神怨毒,充斥着森森恶意,看着两人的背影,像是要盯出两个洞。 良久,它突兀一笑,因为笑得太开,嘴皮意外掀开,露出爬满蛆虫的昏黄牙齿。 整间教室只余下两个位置,而且就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 游风间面无表情地看着空出来的椅子。 靠背上沾满红血,因为时间很久已经干涸,变成了结成血块的黑色。原本椅子坐的地方,突兀地伸出了六七只手,只只惨白青绿,还留着尖锐的黑色指甲,张牙舞爪地胡乱挥舞,似要把准备坐下去的人撕成碎片。 不止这一把椅子,两把空出来的椅子都是这样。 鬼老师瞪着那双青蛙眼,笑道:“怎么还不坐?站着影响教学秩序,老师可是会惩罚你们的哦,嗬嗬……” 游风间看着越伸越长的鬼手,就要摸到他的衬衫下摆,他松松地眨眨眼,随即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一脚踹在椅子腿凳上,椅子便像一颗足球般,打着旋地飞出,咔嚓一声破开窗户,不知道飞到哪边去了。 踢飞一把椅子还不解气,游风间难得当一回好人,如法炮制,帮伶舟将另一把椅子也从窗户踢了出去。 在场所有的人和鬼:“……” 发泄一通,游风间恢复了一些神采,他略含歉意冲着鬼老师笑道:“不好意思,天生神力。” 鬼老师要是人,能当场气死,但它现在是鬼,差点给气活了。 偏偏对方也没违反规则,拿他也没辙,只能恶狠狠道:“还不快坐下!” 没有了椅子,游风间从善如流地来到桌前,微微弯曲双腿,像是稳健地扎根般,悬空地坐着。 教室里的鬼怪不懂,但几个剩下的正常活人可看呆了。 其中一个男生更是两眼放光,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恐惧,要不是时间场合不对,他可能会当场跪下来说一句“教练我也想学”。 伶舟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而是也跟着游风间有样学样地悬空端坐。 游风间也奇了,打量伶舟两眼。 没想到这人看着普通,居然还挺厉害的。毕竟这样长久蹲坐可是很费力的,需要强大的核心力量,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忍耐之色,仿佛真的只是很轻松的一个动作。 倒是方便了自己。 游风间突然凑过来,故意压低声线道:“借个力,腿麻。” 对方的气息近在耳畔,气流吹拂,痒痒麻麻的,伶舟愣了片刻,只当对方要自己搭把手,便点头同意了。 哪知刚点完头,对方就很不客气地一屁|股墩侧坐在他的大腿上,并发自内心地发出一声喟叹:“爽!” 伶舟:“……” 看见两人旁若无人地玩起叠叠乐,鬼老师已经麻了,忍着怨毒的情绪说:“嗬嗬…既然两位同学已经入座,现在让老师继续检查周末作业,让老师看看有哪个乖乖同学要接受惩罚。” 它故意加重了接受惩罚几个字,视线一直盯着角落的方向,想让有的人听见,但偏偏那两人正在若无其事地咬耳朵说悄悄话。 说是悄悄话,但不完全是,因为游风间根本没有故意压低音量,而是光明正大问:“你刚刚教的两份作业,字迹还能不一样?” 刚才鬼老师检查作业时,脸都要气掉皮了,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身上承载着一个人的重力,伶舟仍没有疲累的征兆,轻描淡写地回复道:“左右手交替写的,以备不时之需。” 游风间:“那你真是有先见之明。” 伶舟默默地将进入里世界前,进行过相关占卜的事情吞回肚子里。 游风间和伶舟在这边磨耳朵,旁边座位却突然传来一阵幽怨的声音:“阿间,你又和你的未婚夫在一起。” 9、第 9 章 游风间一脸黑人问号,看向在教室撑着黑伞的胡嘉。 一旁被牵连进来的伶舟沉默不语,望向窗户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游风间拧眉,“你胡说什么?” 胡嘉小脸涨得通红,脸上是遇到脚踏两条船的渣男般的悲愤,道:“你说我胡说,你现在还坐在他腿上!” 游风间到底老人精了,听这几句也品出些许味,他嘴角微挑,故作夜店里风流浪子般的轻佻,“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坐在你腿上。” 原以为这样会让他这名义上的前男友知难而退,哪知对方却是红着一张脸,声音由略带尖锐变回清甜动人,“可以吗?可以这样吗?” 游风间面无表情:“可以你妈。” 胡嘉更是喜出望外,“连我妈妈也可以?!” 游风间:“……” 妈妈生的。 被晾在一旁的伶舟,终于行使了自己的权利,他不太熟练地打断道:“这位同学,能请你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么?” 胡嘉白皙的小脸顿时气绿了。 游风间被迫接受两人……或者说是一人一鬼的视线,顿时有种自己是同时坐拥御姐萝莉,结果御姐萝莉成功会面,导致脚踏两条船被发现的渣男。 前提是,如果这“萝莉”和“御姐”实际上不是男人的话,他应该会有点兴趣。 伶舟想来是真想摆脱胡嘉这个大麻烦,还在持续输出,“你如果还是个懂礼义廉耻的人,就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 胡嘉显然被这句话激怒了,双眼通红,甚至蒙上一层白色阴翳,“明明是我先来的,你才是第三者!” 虽说是在对峙,他的眼睛却没有从游风间脸上移开过,活像要盯出个洞来。 “我和阿间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不是因为……哪会有你插|进来的机会!”他的矛头又指向游风间,面容有些许扭曲,“你说是不是,阿间?” 面对此等修罗场,游风间果断选择转移矛盾,“那谁来检查作业了,稍后再说。” 游风间口中的那谁,正顶着怨毒的视线,朝着游风间缓缓接近。 它检查作业的动作很快,仿佛只是走个流程,直到走到一个瑟瑟发抖的男生桌前,它停下来。 男生是误入里世界的学生,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还得面对那不人不鬼的“老师”,精神已竭尽崩溃。 别提作业,他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交不出作业,他会变得很惨! 鬼老师已经走到他面前,他害怕与对方直视,只是将虚弱的视线投放在它的脚上。 它的脚很赶时髦,穿着擦得锃亮的皮鞋,但男生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迅速移开视线。 因为它的脚后跟和脚尖朝向,与正常人完全相反! 男生吓得快哭出来了,惨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声音道:“老师……我…我的作业忘家里了!” 他的尾音陡然拔高,像是遭受到什么攻击,痛苦地尖叫出来,“啊啊啊啊!” 竟是鬼老师用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他半长的头发,连同头皮一起被撕裂下来! 前半边头皮被硬扯下来,露出血红的肉,男生痛得在地上打滚。画面过于血腥,旁边几个同样误入的学生几乎要看吐了。 鬼老师却是食指大动,将手里提着的半截头皮连带头发,一口含入口中咀嚼。黢黄的牙齿嚼着黑红血物,偶有几条白色蛆虫蠕动加餐。 它吃得一脸兴奋,仿佛吃到了什么无上珍馐,“嗬嗬……你的借口老师听多了,没完成作业的坏孩子,好好接受你的惩罚。” 捂着头在地上打滚的男生根本听不见它说什么,只是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残留迷蒙泪水,看见它那种诡异的脸不断凑近。 它伸出十分长的舌头,温柔舔舐受伤的头顶,像是十天没喝水又骤然喝到一杯冰水般,灭顶的疼痛戛然而止,但却只是饮鸩止渴。 “真是不乖的孩子,让老师好好给你点小教训。” 鬼老师的舌头猩红,在男生头顶游走,上面还长着恶疮脓疱,用针扎就会有无数脓水流出。 舌头传来的阵阵恶臭,像是厕所发酵三天后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就是这样的舌头,在男生身上一圈又一圈舔舐,旁边的人都不自觉远离了些。 可偏偏男生无知无觉,双眼愈发迷恋,甚至主动将受伤的头往对方舌头上凑,以寻求短暂的抚慰。 场面一时诡异至极。 游风间冷眼旁观这一切,一言不发。 这人早在进教室的时候,身上就裹满了那鬼老师的阴气。 他从一开始就是对方的目标,被牢牢锁定,已经没救了。 旁边一旁看热闹的鬼学生闻到血味,此刻也变得躁动不安,蠢蠢欲动。他们的脸渐渐拉长,嘴角也缓缓扩大,仿佛是为了吞噬下什么才发生改变。 舔舐几分钟,已经到了合适的时候,鬼老师看着身下的猎物,伸出自己恶鬼的獠牙,“现在,惩罚正式开始。” 随着这一声说完,群鬼像是挣脱了禁制,彻底脱下白日里的学生皮,顶着狰狞的身形模样,朝着躺在地上的男生一拥而上。 鲜血横飞,溅在黄白的墙壁上。鬼怪压在男生身上啃食,将他的身体覆盖个彻底,只露出一张面色潮红的脸。 身体被同学老师撕咬着,男生面上却是登上极乐的欢愉,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意识不到自己的肉被恶鬼分食。 他保持着愉悦的表情,直到被吃成骷髅架子,只剩下一颗头还裹着点肉。 他死时表情依旧是笑着的,仿佛经历了极度快乐的事。 众鬼退散,又穿好学生的皮,扮演一群笑容整齐划一的乖学生。 只有鬼老师意犹未尽,张大嘴巴一口吞下男生残余的头,意犹未尽地继续咀嚼。 它嘴咀嚼着,眼神却在贪婪地搜寻,想着要把谁定为下一个猎物。 见识到恶鬼分食的场景,活着的人瑟瑟发抖,逃避般地将头塞进桌盒里。 游风间面无表情。 伶舟冷冷地看着惨象,没说话,眼神凛冽如冰雪,他手摸着口袋里的符纸,默不作声。 一节课难捱又痛苦,所幸在第二个人死前,下课铃响起,鬼老师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试卷。 迈着刺啦的步子,缓缓走出教室门口。 刚下课,胡嘉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捞住游风间,眼泪汪汪道:“阿间,我找你有事,可以和我单独去一下洗手间么?” 又是厕所。 游风间下意识想拒绝,但知道这可能是剧情的推动点,便也勉强忍住同意了。 刚进入厕所间,胡嘉突然扔掉手中的黑伞,不管不顾地抓住游风间的衣服,噘着嘴就冲他脸上亲,活像喝醉酒要乱性的流氓样。 游风间眼疾手快,对方软嘟嘟的嘴直接亲在了他手掌上。 他眼神逐渐变得幽冷,露出左眼像黑曜石般,有光泽,神秘宛若不可洞见的深渊。 他冷冷问:“你想干什么?” 胡嘉面上泛着可疑的潮红,连带着脖子都变得通红,连黑长的睫毛都泛着潮气,淡淡的湿润,“求你,疼疼我。” 说着,又要凑上前来强吻。 这次游风间直接躲开了,一脸正色道:“婚前性|行为要不得。” 胡嘉:“……”你是阳/痿吗? 在胡嘉第三次凑上来前,游风间突然凑近他,压低音量道:“不过我可以带你玩点别的。” 话音刚落,游风间脸上又换回往常那般玩世不恭的笑容,唯有眉眼间一点寒星,冷得惊人。 他单手放在胡嘉脖子上,缓缓收紧。 10、第 10 章 胡嘉感受到对方的触碰,兴奋得肌肤战栗,但这股战栗很快消失,转变为惧意。 游风间的手在不断收紧,他逐渐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类是真的想杀掉自己! 胡嘉开始疯狂挣扎,因为被游风间一整个提起来,双腿只能胡乱蹬。 离开了黑伞,他的形也逐渐变得不稳,面部变得狰狞,手的白指甲越变越长。 他想伸手拍打对方,将手狠狠地插入对方的脑壳,搅匀对方的脑浆,狠狠地报复回来! 然而他的动作却失败了,因为游风间轻易察觉到他的意图,闲着的手轻飘飘地折断他的臂膀。 胡嘉大叫一声,发出近乎野兽的嘶吼!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类,竟然能轻易伤害到自己! 游风间像是觉得好奇,掐住胡嘉的脖子,一脸享受地看他露出痛苦的神情,任由生命在指尖流逝,猩红的口无力地发出嗬嗬声,红意蔓延。 咔擦一声,骨头断裂,游风间随手将已经脑袋贴着后背的“男朋友”扔出去,轻轻吹动指尖沾染上的纸屑。 “最恨男人来纠缠我。” 还是对他图谋不轨,想要吸他阴气的男人。 这鬼东西仗着吸取他人阴气活着,他可以不干涉,自有天收,可偏偏吸到他身上了。 他摸了摸刚刚被亲到的手掌心,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团杂乱破碎的纸。 只是个纸人。 不厉害,但很恶心。 为了避免对方秽土转生,游风间随手打了个响指,指尖燃起一簇幽幽蓝色火焰。 随手一点,火焰弹跳跃起,落在了碎纸上。一缕黑气从蓝火中冒出,最终消失不见。 解决完狗皮膏药,游风间没有贸然离开,而是靠在隔间门板上,看向对面那扇门,“出来。” 毫无动静。 游风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要我请你们?” “我数到三,”他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懒散地掀开眼皮,“一。” 对面的门开了,走出来两个男生。游风间认得,就是上课的时候躲在墙角边瑟瑟发抖的几个男高。 只不过比起在教室,现在他们现在更害怕了,已经不是瑟瑟发抖的程度,而是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模样。 活像是看见了杀人魔的凶杀现场,又被杀人魔发现,命不久矣的样子。 “杀人魔”游风间恶趣味发作,看着宛若鹌鹑的两个小男生,笑眯眯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一起摇成了拨浪鼓,“什么也没看见!”声音干涩尖锐,像是风干的石头,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游风间轻“哦”一声,状似漫不经心道:“是不是撞见我杀死了那个家伙?” 其中一个猛摇头,眼泪花都要憋出来了。 另一个却是木愣愣,像是吓呆了,轻轻道:“还撞见你毁尸灭迹。” 他的同伴:“……” 猪队友! 游风间闻言笑得更欢了,轻轻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眼力见不错,好好干。” 说着也不再管两人,自顾自往回走,徒留两名弱小可怜又无辜的男高在风中凌乱。 游风间回到教室,就见伶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两把正常的椅子。 他从善如流地接受对方的好意,顺势拉开坐进去。 伶舟像是沉浸式玩剧本杀一般,顶着好学生人设,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写题。 见到游风间回来,他还能分出一抹心神稳固自己的被绿未婚夫人设,“那个不守男德的人呢?” 游风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楞一瞬,但转念知道对方问的是胡嘉去哪了,为什么没有跟着回来,他便随口道:“可能彻底变成鬼了。” 伶舟的笔一顿,游风间原以为他要详细追问,却见对方放下笔,转手拿起涂改液修改之前写错的地方。 专业到这种程度,游风间都不得不佩服。 他再次上下打量伶舟两眼,认为这人心理素质确实不错,也很懂得遵从里世界的规矩和赋予的人设。 这种人进入无限游戏,想必也是能够活到最后。 诡异的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游风间的思绪。教室里的人再次紧张起来,死死盯住门口。 课间不过短短十分钟,鬼老师却是换了身装扮,将老套死板的西装,换成了粉红少女心满满的围裙。 它手里拿着不少器材,锅碗瓢盆搅拌器等。 众人不明所以,鬼老师提起围裙,欢快得似要翩翩起舞,连说话调子都向上飘,像是跑调的竖笛。 “嗬嗬……同学们,”他牙齿上下参差交错,仿佛已经在幻想即将迎来的美味,“这节课是厨艺课,让我一起来制作水果奶昔!” 一听是水果奶昔,众人松了口气,结果发现它只带了工具,但却没有水果这些材料,才落下的大石不由得再次悬起。 这个不正常的世界,做的能是正经的水果奶昔吗? 事实证明,这水果奶昔确实不正经。 鬼老师裂开嘴,牙齿上还沾着上节课吃剩下的肉片血丝,看着红白交错,异常渗人。 这张渗人的嘴,说出让人后背发凉的言语:“条件有限,材料还得同学们拿出来。奶昔就用血代替,这个很容易,至于水果,就取用你们身体的一部分替代吧,最新鲜的水果……嗬嗬。” 误入的几个高中生最先顶不住了,面如金纸,完全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原以为不用检查作业就可以逃脱一劫,结果现在居然又要强迫他们自|残! 说什么取用身体的一部分,那不就是挖|器|官吗! 太丧心病狂了! 被逼到这种程度,只有反抗! ——反抗! ——你要反抗! 脑海有道声音催促着。 他们近乎惶恐地看向周围其他人,想看其他人会怎么做。 要是大家一起拿起武器奋起反抗,那也不是不可能打倒这个怪物! 他们会打败这个怪物,从这里出去! 杀了它!杀了它! 割开,刺穿,捅死它! 几个高中生双眼血红,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失去神志,像野兽一般喘着粗气,从抽屉盒里掏出学校分发的刀…… 一道低沉微凉的声音入耳,如一盆凉水泼在过载的cpu上,几人的骤然清醒过来。 他们惊恐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腕上多了很多道新鲜的伤痕,而手中的刀正架在脖子上,距离动脉不过一寸。 只差一寸,他们就将死亡。 是那道声音救了他们。 游风间玩味地看向已经闭麦,深藏功与名的伶舟,“你还会念经呢?” 虽然听不懂他念得什么,但大体作用就和风油精差不多,提神醒脑的。 伶舟摇头,“不是经文,只是简单的几句清心咒。” “原来如此,”游风间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和尚,而是神棍。” 伶舟:“……” 差点把自己杀死的高中生们回过神来,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惊恐地看向周遭。 他们看不出那些披着学生皮的是鬼,只能瞧见那些面带整齐微笑,和他们“一样”的学生们,一个又一个举起手中的刀,朝着自己的身上捅,破开血管,掏出肾脏,挖出眼珠,砍掉断肢……有人甚至将自己的头砍下了! 从头到尾,它们都面带微笑。 鬼老师很满意,一个又一个地收缴“奶昔”和“水果”,并不断向后排靠近。 浓烈的血腥气,夹杂着恶劣的腥臭味,充斥着整个不算宽敞的教室。生命受到威胁,仅存的几个活人陷入癫狂,神色接近崩溃。 唯有两个男高中生虽然瑟瑟发抖,却又满含希冀地看向游风间,向他投去求助的视线。 在游风间走后,两人原本是害怕得想立马离开厕所,可鬼使神差地,他们又回来看了一眼残留的灰烬。 他们没有刨出骨头碎渣,而是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纸屑。 哪怕再傻再二,他们也明白了。 刚刚走的那个哥哥杀的不是人,而是鬼。 他拥有杀死鬼的能力。 这让他们拥有了一线希望,活着的希望。 但是两人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救他们,所以也没有贸然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但如果在紧要关头,还没有救人的关头,那他们就只有…… 游风间完全不知道两人的小九九,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他现在在意的是走到眼前的鬼老师。 因为上节课的事,他和伶舟无疑会成为对方的针对对象。 不过没想到针对的这么明显,直接绕过了中间的人,直冲着他们来。 鬼老师张开阴森血口,“你们的东西呢?” 游风间笑眯眯道:“等着,现在就给你取,我想给你最新鲜的。” 伶舟放开了手中紧捏的符,略微好奇,又少许忧心地看向他:真的要自|残么? 如果是真的要自|残,无论如何他也要阻止对方。哪怕用掉身上所有的符,也要弄死眼前这个恶心的鬼东西。 他的忧心转变为紧张,然后眼睁睁看着游风间笑眯眯从抽屉里掏出匕首,手起刀落,十分干脆地从身上割了……两根头发? 11、第 11 章 不止伶舟不解,把鬼老师也给整不会了,“嗬嗬…你拿这种东西敷衍我…嗬嗬!” 游风间无辜地耸耸肩,面上一派闲适惬意,丝毫没有被鬼怪追问刁难的急迫感。 他语调轻缓,慢悠悠解释道:“老师你瞧不见它么?这可是我身上很重要的一部分,由很珍贵的结缔组织和上皮组织构成的宝物。” 像是怕鬼老师不信,他还提出建议,“水果奶昔只有水果和奶昔多单调,你看这个头发……结缔组织和上皮组织构成的宝物,它的色泽与形状,像不像巧克力棒?加进去味道层次肯定更丰富。” 鬼老师:“……”一派胡言,全是鬼话。 但鉴于游风间这么说又确实没违反规则,鬼老师只能忍痛放过它,转而看向伶舟。 伶舟听游风间这么一说,也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甚至举一反三,用小刀轻轻削下一小节指甲,“富含蛋白质,可以当花生碎。” 鬼老师:“……” 后面的学生见状,也纷纷如法炮制。 他们中间的人,也不是没有想到钻这个空子,但却没有胆子实施。 谁知道这么做会不会触怒那个怪物,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 自己捅刀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断根手指,但要是惹怒了怪物,可能连命都没有…… 好在前面有人当实验小白鼠,他们也不用承担风险,手指也保了下来。 几人不由得松口气,但这口气又很快提了上来。 只是通关了这一次没用,如果不能杀死这个怪物,只会被它一次又一次折磨。 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杀死它,相反,它甚至是可能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恨意,反过来蛊惑,引诱他们自相残杀。 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战胜它。 下课铃再次响起,教室一片灰暗,绝望异常。 唯有那两个知道内情的男生,抱有一丝希望地看向游风间。 实际上游风间也在思考怎么从这里出去,他大可以直接杀掉这个怪物。 但是极有可能杀掉鬼老师后,鬼学生会跟着暴走,这个学校极有可能全是鬼,成千上万的鬼他杀不完,最多他能护好自己,却没办法护好别人。 那几个高中生暂且不提,游风间无声看向伶舟:这个神棍倒是有几分意思,死了可惜。 所以破坏关卡不行,只能想办法破解。 这是个无边界的里世界,关卡不止这一个,一个单层关卡不可能设置得太难,且每层关卡都是相互有关联的。 复盘一下,他在第一层陷入无边黑暗,有个疑似会削人的杀人魔的家伙,他没有碰见就直接上了二层。 二层是鬼新娘,还是个男扮女的家伙,杀死了他之后得到了一只珠花簪子。 游风间召唤出系统面板,背包里躺着一只簪子。 系统面板只有同为无限游戏玩家才能看见,所以游风间不担心伶舟发现什么,不过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 他无所谓地点开页面详情,簪子的数据赫然列在眼前。 【名称:朱玉簪花(鬼新娘的赠礼)】 【等级:b级道具。】 【效果:未知,疑似有破魔效果,等待玩家探索。】 【备注:拿了鬼新娘的东西,承了鬼新娘情,就好好献出你的身体吧~】 游风间一如既往地忽略骚气的备注,浏览完簪子的信息,便关闭了界面。 一堆无用信息,游风间只能尽力猜测,这簪子应该和这关卡有关联,或许能用上。 之后杀了鬼新娘,他便来到了第三层……如果二三层有什么联系,那大概就是全部都和男人有关系? 说起来,无论是鬼新娘还是胡嘉,居然都有表面的感情线。 想到胡嘉差点亲到自己,游风间又不由得一阵恶寒。 不过这所学校除了被拉进来的路人,似乎一个女生没见到。 他静静思索着,裤兜里的手机却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咚声。 有信息。 在里世界一般都是没信号的,没办法联系到外界。这时候有信息传送过来,一般都是相关线索。 很显然伶舟和其他几个玩家也收到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 游风间淡漠地收回视线,掏出手机按亮手机屏幕。 是一条新闻推送,标题用大大的红字标明,显得十分突兀显眼:“某男子高校学生身着红裙坠楼,一只眼睛被刺瞎,疑似曾受到虐待!”,游风间想点击查看详情,页面却变成了恐怖,只剩下个孤独的404。 游风间点击刷新,手机屏幕却立马变成了血红,屏幕中间突然出现一只沾满血丝的眼球! 他淡定地将手机拿远了些,没将这么低级的招数放在眼里,旁边的路人们倒是被吓得惊叫连连。 他将手机揣入口袋里,仿佛无事发生,自顾自梳理其中的关系。 男子高中明显说的是这所学校,但其中的受害者,穿着红裙,眼睛被刺瞎…… 穿着红裙似乎和在现世444教室无意看见的,之后又跟进里世界的红衣鬼有关,那个女鬼给他下的印记也是眼睛血纹,跟眼睛也有关……但那红衣鬼明显是个女鬼。 这样想来,还是在第二层遇见的鬼新娘和新闻里的受害人更符合些。 鬼新娘真的被他杀死了么? 缔造这个里世界的鬼,是鬼新娘,还是害鬼新娘坠楼的加害者? 一楼的杀人魔以及这层的鬼老师,和这个里世界是什么关系? 越来越多的谜团缠绕在一起,像一个找不到线头的毛球,只差一个关键点,就能拆除。 只差一个点了。 游风间思索着,伶舟突然在他的桌前敲了敲,唤回他的思绪。 游风间分出一缕心神,“怎么了?” 伶舟摇头,“不是什么线索,只是想问一下你的私事。” 很少有人过问他的私事,游风间觉得有几分趣味,没有直接掀桌子翻脸,而是饶有兴味道:“你想问我什么,伶舟同学。” 同学两个字在他嘴里轻轻吐出,九曲回肠,像是别有意味。 伶舟忽视那点异样感,尽力正色道:“我想问……你是游风间么?”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妖魔鬼怪? 游风间像是没听清一般,悄声重复一遍道:“什么?” 伶舟十分有耐心地重复一遍道:“你真的是游风间么?虽然我以前和你不太熟,但我知道,你和以往大不同了。” 性格大变,仿佛一夕之间变了个人,一改往日的阴郁,换掉了杀马特的奇葩发型,变得很漂亮,笑容明媚。 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绽放着他的明艳瑰丽。 同时,身上也出现了阴气,远非常人所能承载的浓重阴气。 太过不正常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注意到对方,并且一直悄悄跟着,防止意外发生。 只是没想到,会不小心卷入了鬼怪的世界。 游风间嘴角微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他眼睛看着伶舟,眼中却空无一物,冷漠淡薄,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入眼。 伶舟没有思考,而是认真回答道:“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 他现在知道了,他就是游风间,不是鬼怪,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游风间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追究,而是接过这茬,发起另外的话题,“你以前也来过类似这里的地方么?” 伶舟点头,“之前跟着前辈进去过,但没有去过几次。” 难怪有点经验,但看上去却不算多熟练,游风间点头又问,“不害怕?” 伶舟沉默片刻,像是在回忆什么,良久才回过神,“已经不会怕了。” 那就是还是害怕了。 游风间没有戳穿他的面具,而是调侃道:“不愧是神棍。” 伶舟:“……那游同学呢?” “我嘛,”游风间嘴角哂笑,眼角眉梢满是风情,“自然是怕的。” 怕怪物的血沾在衣服上,不好洗。 旁边偷偷听墙角的两位男高中生:“……”你怕个锤子! 你手撕纸人的时候,威胁我们的时候,可没见你怕! 伶舟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当是因为进入鬼怪的世界感到不安,他能理解。 毕竟普通人遇到这些事,恐怕要吓得魂飞魄散,游风间已经算很勇敢了。 他组织语言安慰道:“会没事的,我会带你出去。” 像是予以保证,伶舟难得不顾边界,没有提前过问对方意见,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企图将温度传递给对方。 他做出这番动作没有多加思考,不光他自己愣了,对方也愣住了。 不过所幸游风间没有躲开,而是眼眸微弯,若一弯皓月清澈皎洁,“伶舟同学。” 对方这么一叫,伶舟便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只听见对方压低声音,语气缓缓,用接近蛊惑的声音道:“要上课了,想和我一起逃课么?” 12、第 12 章 游风间说的这话,特别像鼓动好学生一起逃课的坏蛋学生。 但普通学生逃课被抓到,是丢面子和叫家长,他们被抓到,可能就是送命。 伶舟跟着前辈进过几次里世界,只隐隐约约知道在这里要遵守某些规矩,所以他按照学生的规矩,按时上课,按时完成作业,虽然出现过危险,但也算有惊无险。 但如今,游风间要他打破规矩,这是他没想到的,与前辈之前传授的经验相违背。 游风间没有解释,而是微笑地看着他问:“去不去?” 伶舟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道:“要去。” 继续留在教室只有可能坐以待毙,倒不如试着闯一闯找出去的线索。 游风间很满意他的决定,似笑非笑地问他:“不管那群小家伙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英雄救美来着,还带我去校长办公室,是个热心市民来着。” 伶舟不置可否,“我会给他们身上一人留一道护身符,应该可以暂时抵挡一节课,之后我们再回来。” 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六张符纸。 游风间轻呵一声,有些感叹,“神棍的身份倒是越来越真了……对了,刚刚你提到前辈一词,你们神棍应该也是有组织的吧,那认不认识一个姓江的神棍,年龄估计和你差不多。” 游风间骤然想起复活当天那个黑风衣黑伞男生,觉得有些意思,便顺嘴提一句。 伶舟眸光微闪,略有含糊道:“天师协会是有几个姓江的,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游风间略微回忆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的全名,如果有个看着很猥琐,贼眉鼠眼的人,想必就是他了。” 伶舟:“……” 他面上有些一言难尽,“你形容的真的不是盗贼?” 游风间轻笑一声,没回答。 提起那个姓江的神棍只是偶然,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出去找线索,距离上课只剩下两分钟不到。 伶舟将符纸分发给那几个高中生后,两人没有偷偷摸摸,或者隐藏掩饰,而是光明正大地就朝门口走去,轻松出了教室,没有和鬼老师撞上。 想到手机里的那条线索,游风间提议去天台看看。 这个学校是初中部和高中部混合,联想到二层关卡见到的鬼新娘,如果它真是那个坠楼的受害者,身形怎么看也不像初中生,所以排除了一半教学楼天台。 两人先去高三教学楼的天台上走。 这栋教学楼走廊异常狭窄,明明还是白天,窗户却透不出光,看着黑漆漆的,十分阴暗,空气中甚至是弥漫着潮湿感。 越是这样,游风间越是相信选对了,带着伶舟向前走。 在满是鬼怪的学校,在黑暗中行走是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情,指不定走着走着就被鬼挠上一爪子。 虽然不用担心一命呜呼,但被阴招暗害还是很不爽。 游风间刚想掏出手机打开照明灯,幽幽黑暗中就骤然亮起一抹暖光。 他看向伶舟手中的火折子,唇角带笑道:“这种东西你也有,不愧是神……天师大人。” 伶舟从兜里又掏出一根火折子,“要么?” 游风间也不客套,顺势就拿走了,两人借着这两点星火,继续在黑暗中徐徐前进。 只是光走未免太过无聊,游风间难得主动搭话道:“你们天师平时都干些什么,跳大神看风水?还是降妖除魔打怪?” 伶舟没回,而是说道:“你对我是一名天师一点都不奇怪。” 一个高中生和天师、玄学什么的扯上关系,怎样想都不合理吧。 坚信唯物主义的常人,或许会因此崩溃,但如果是游风间,那当然不奇怪,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在无限世界里,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不过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不能表现得太异常。甚至在知道伶舟是天师后,心里盘算着出去一定要远离伶舟,划清界限,无论如何也不要沾上麻烦。 所以他语调微微拔高,故作兴奋道:“知道你是天师我很惊讶啊,只是我天生面瘫,没有表现出来。” 借着火光,看清游风间一分钟十八个表情的伶舟:“……”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浮夸。 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了。 没相信游风间的说辞,伶舟自顾自想着:对方被阴气所扰,家里为了驱鬼应该是清过不少天师,自己应该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所以不感到奇怪也正常。 伶舟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悄悄地将游风间的不合理行为逐渐合理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很快就走到了顶楼。 但通往天台的路被一扇门拦着,门还上了铁锁,他们没有钥匙进不去。 但显然这点困难,难不倒十分擅长“作奸犯科”的游风间。 他丝毫不在意未来会不会中年头秃变成地中海,随意从头顶拔了根头发,插进门锁锁孔,不出三秒,锁应声而开。 伶舟:“……” 他被这手操作看愣住了,想到刚刚游风间的一些言论,略感危险道:“你这一手,有去警|局报备么?” 游风间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当然了。” 伶舟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 两人推开门一起走进去,入眼除了中间一个花坛,中间种得同人一般高的一丛葱仙人掌外,便是大片空地,空无一物。 天台边缘有着栏杆防护,不算高,甚至轻松就能跨过去。栏杆看着已经分外老旧,上面的红油漆已经掉落了大半部分。 围栏最中间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用炭笔大大写着四个字:禁止跳楼! 想来是因为之前那个男学生跳楼,导致学校有了一点警惕之心。 但游风间看着警示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轻轻用手触碰上面的字。 鼻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警示牌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红油漆。 根本不是红油漆,而是干涸的血。 游风间眼前突然一片眩晕,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摇摇欲坠的栏杆上! 而伶舟正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尽力不让自己坠落下去! 正在此时,栏杆突然垮塌,几根钢管掉了下去。 游风间反应很快,一个空翻直接翻回了平面,还顺手捞了伶舟一把,免得他不小心坠下去。 回头一看,伶舟平息呼吸,面上还有淡淡的薄红,游风间猜测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惊险吓的。 一场下来也算有惊无险,伶舟却没有放松,顶着个大红脸拧眉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游风间很自然地将方才被蛊惑的事情说了,并让他根本退后几米,远离刚才的红栏杆和警示牌。 伶舟微微拧眉,“应该是幻术。” 并且强度很大,哪怕是游风间这般也会中招。 哪怕刚刚才经历了生死关头,游风间还能玩笑道:“我们刚才那样像不像杰克肉丝?” 伶舟也跟着挑眉,“youjump,ijump?” 游风间很满意对方能跟上他的脑回路。 他之前在无限世界经历了游轮沉没副本,当时所有人精神都十分紧绷,开这个玩笑没一个人接话,扫兴。 没想到伶舟这个闷葫芦倒是识趣。 游风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说起来,刚刚站在栏杆上向下望了一眼,那个鬼东西似乎带着它的鬼学生在一路找我们。” 没想到那个鬼东西居然会选择牺牲上课时间,也要把他们抓回来。 伶舟:“那我们现在应该离开?”毕竟刚刚不小心让红栏杆掉下去了,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 原以为游风间会点头,但对方却说:“不,我们应该等在这里。” 伶舟也反应过来,“你想到了什么?” 他眼眸微寒,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又或者说你想验证什么?” “别急,”游风间轻轻点了一下唇,神秘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就算他不说,伶舟自己也有所猜测。 他们就真的在这里等了十分钟,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前来。 游风间慢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沾着的灰,“好,现在该去赶下一场了。” 他语气闲适,像是赶集一般。 * 444教室积攒着一层满满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一打开门,蟑螂蜘蛛便从边边角角里爬出来四散而逃。不过这也间接证明这里面没什么东西。 两人互相寻找线索,发现这里与其说是教室,不如说更像是医务室,废弃之后变成了杂物间。 很多东西都堆积在这里,里面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私人物品。 游风间面无表情地远离落在地上的按|摩|棒。 虽说远离,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多看两眼这个不可明说的东西。 看了三秒,游风间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满脑子迫害想法地看向认真翻找线索的伶舟。 13、第 13 章 游风间从背后拍了一下伶舟,对方很有事业心地问:“有什么线索么?” 游风间点头,指着地上的东西,“你去看看那个东西有没有线索。” 伶舟闻言看向对方指着的东西,真的掏出一张纸,弯下腰将它裹起来仔细查看。 他神色平淡,举止自然,没有之前被调|戏的半分羞涩。 游风间有些匪夷所思:这个年纪,不应该啊。 所以他毫不客气,直接问道:“伶舟同学,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伶舟面无表情道:“按|摩|棒。” 游风间原本还当伶舟纯洁一小男生,好清纯的一朵高岭之花,现在发现是他高看对方了。 只不过这反应也太平淡了些。 没看到对方有趣的反应,游风间难得产生了些许不甘心,“你就没有点想法么?” “你是说推理线索?”伶舟若有所思的分析道:“这个学校是男子高中,会用这个东西的多半也是男生,还极有可能是同性恋。” 像是觉得自己说法不够严谨,他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会不会有直男用这个东西按摩前|列|腺。” 游风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轻轻抱抱就能脸红的男生,居然能毫不别扭,如此纯洁而又涩|情地吐出虎狼之词。 游风间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年纪怎么没有□□么?” 伶舟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和淡淡的离谱,他反问:“在这样的环境你能有?” 游风间:“……没有。” 伶舟这次回答地很干脆:“不信。” 再在这个话题上胡搅蛮缠,反倒闹得难看,所以游风间冷下脸道:“这东西很有可能是鬼用过的,我能有什么想法。” 伶舟是很识趣的人,主动递台阶道:“说的也是。” 说完,便不再继续搭话。 游风间有些气闷,只不过想逗逗伶舟,结果人没逗着,反而惹了一身骚。 回想起方才的对话,游风间气闷瞬间又消散了,心下不由得笑骂一声身体变成了高中生,就连思维也变成高中生了,居然和一个弟弟置气。 索性伶舟没有继续追着说,这一茬也就过去了。 游风间也继续翻找,看着医务室剩下的破烂病床,上面的床单已经发黄发黑。 他心下十分后悔没有带一双手套,索性支使伶舟道:“天师大人,过来掀一下这个被子。” 伶舟像个任劳任怨地老牛,游风间指哪便犁哪块地。 将被子连带着上面的枕头一起掀开,露出藏在下面的东西——一张相片。 不需游风间再下命令,伶舟就自觉地将相片捞起来看。 看到相片里面的人,两人顿时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荒谬感。 无他,只因相片里的人是已经死掉的胡嘉。 准确来说,不只胡嘉一人,是胡嘉和另外一人的合照。 相片上,胡嘉穿着校服,笑颜如花,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男人的体格明显成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着很规整,但面部却被人为用刀片胡乱划掉了,完全看不清。 虽然面容被划去,但看穿着,两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个现在还在搜寻他们的鬼老师。 翻转相片,泛黄的相片纸后面,用0.5毫米黑色墨迹签字笔歪歪扭扭写着一排小小的字:我们结婚吧。 伶舟看了两眼,下定论道:“他们是一对情侣。” 游风间没有否定,并且这张相片成功佐证了他的猜想:那个坠楼的男高中生是胡嘉,害胡嘉坠楼的人,就是鬼老师。 这个里世界第三层,主要围绕着鬼老师转,它是第三层主宰。而胡嘉作为一个能出现在剧情线中的重要角色,肯定和鬼老师有着密切关系。 只是没想看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是情侣。 因为其中一个猜测,就是胡嘉可能是坠楼的学生,所以才试探鬼老师敢不敢上天台。 如果胡嘉的死和鬼老师有关,那么它自然不敢上来——它害怕被报复。 游风间慢慢倒推,还原这个世界的真相。 学生要遵循课堂上的规则,老师也一样。但胡嘉上课打着黑伞,明显是违反课堂规定。而鬼老师如果看到胡嘉,哪怕是拼着违反规则的后果,也要远离。 但没有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便是——鬼老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胡嘉。 回想起来,胡嘉从头到尾存在感低得过分,哪怕同学似乎都没有在意过他,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胡嘉从头到尾都没有让鬼老师看见他,只有游风间和伶舟能看见。 需要蒙蔽鬼老师,玩弄所有人,只有一种可能,他比鬼老师还要强大。 包括游风间杀死的只是个替身纸人,也能佐证他的厉害。 如果鬼老师是三层的主宰,那胡嘉极有可能是缔造这个里世界的鬼怪。 查出主宰者就很好办,杀死就可以。 可胡嘉太狡猾了,现身的东西都只是他的替身。 他是懂诈死的。 他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二层的鬼新娘也是胡嘉的替身。现在想来虽然鬼新娘的五官扭曲了,但脸型确实有点像胡嘉。 想起那把朱玉簪子,游风间都觉得有些可笑。 就说如果杀死鬼怪,获得的东西应该是【遗物】,而非【赠礼】,合着那把簪子是胡嘉故意送来的。真不知道是故意挑衅,还是看不起他。 就连现世444教室的红衣女鬼其实也是他吧,那样雌雄莫辨的脸,游风间突然也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误认了。 无论是444教室引他进里世界的红衣女鬼,二层的鬼新娘,三层的纸人,都是他一个人分饰。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他们之前丝丝缕缕的关联,却是无形佐证这一点。 现在还有疑点的,大概就是那个会削人的杀人魔,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以及胡嘉和鬼老师生前是怎样死的。 前者是个重要变量,关系到前面的推测是否正确,但后面二者便是支线任务了,游风间没兴趣去解。 总归他们已经死掉变成了鬼,只需要知道必须杀死他们就足够。 这个世界的鬼怪将他们玩得团团转,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游风间眼中闪过一缕寒光。 他转头对还在翻找的伶舟说:“不用找了,我们去终结这个游戏。” 伶舟有些意外,脸上隐隐透露出不赞同,“你要去单挑鬼怪?” 游风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去杀鬼未免太过困难了。 游风间面上是轻佻的笑意,“这不是还有你么,你会保护我性命无虞对吧,天师大人?” 伶舟微微抿唇,“别这么叫我。” 游风间从善如流地点头称是。 伶舟没有立刻走,而是将视线放在房间内唯一完好的桌子上的那株仙人掌上。 在这个幽闭阴暗的环境,仙人掌像是吸取了这里唯一的活气,开得繁盛至极。尖锐细长的刺上,是生命的红意。 伶舟是个没有感情的生命收割机,面无表情地将拔下仙人掌的几根刺,“这个仙人掌上的红刺上好像沾着血,不止如此,似乎少了几根。” “你很会关注细枝末节。”游风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 伶舟没说话,而是举起仙人掌猛地向地上砸! 仙人掌花盆应声而碎,伶舟原本以为盆下面会有什么恶心的东西,比如蛆虫之类的,结果只有一颗干净的眼球。 确实很干净,伶舟捡起来看,发现这颗眼球就像玻璃球一样,没有沾染上泥土,没有被分解腐化,没有奇怪的血肉杂质,只是单纯的一颗眼球,新鲜得像是新鲜摘下来的。 伶舟被自己这个想法弄得毛骨悚然,他怀疑自己可能出了点问题,居然开始欣赏一颗眼球。 他转过头,就见游风间已经离自己有五米远,并且投以嫌弃的视线,显然也猜到了他方才的想法。 伶舟:“……” 你听我解释。 * 两名男高中生跟在鬼老师后面搜寻游风间他们的行踪,虽然自己的性命暂时无忧,但总觉得惴惴不安。 另外几个人安慰道:“又不是我们举报的他们逃课,是老师自己发现的,你们怕什么?” 其中一名男高苦笑道:“你不懂。” 要是真的找到游风间,并且让鬼老师杀死他,他们出去的唯一机会可能就断送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 男高没办法左右鬼老师的行动轨迹,但误导其他学生还是可以的。大佬他们可能去找重要线索去了,那就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给他们留足时间,至少不要让他们找到举报给鬼老师! 就这么办! 他想着游风间他们可能不会去哪里找线索。 思来想去,他敲定了主意。轻轻咳嗽两声,所有人的注意都投向他。 因为要撒谎,男高心里有点慌,但他还是竭力保持镇静,指着隔壁一栋楼,随口胡扯道:“那两个逃课的人之前我和小许在那栋楼的三楼厕所见过他们,我猜他们可能会躲在那里。” 小许便是另一个知情的男高。 小许显然也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忙点头道:“小宋说的对,确实见过,我们去看看吧。” 众人听了,想着胡乱找也不是办法,总归有点线索,那便去看看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上隔壁教学楼的三楼,来到厕所门口。 他们捂住口鼻,刚准备走进去,就瞧见上完厕所的游风间和伶舟从里面出来。 见到他们,不仅不慌张,还十分淡定地打开水龙头,用七步洗手法慢悠悠洗手。 小许和小宋:“……” 14、第 14 章 小许实在忍不住转头,对小宋道:“或许我应该买个彩票。” 这么小的概率都能中。 小宋也一脸深沉点头道:“出去就买,中奖了记得分好兄弟一半。” 小许刻意忽略掉“出去”这两个字眼,小拳拳捶小宋胸口道:“还想要一半,你心真黑。” 小宋:“不黑不是兄弟。” 被当场逮住的两人当事人无话可说,游风间则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带我们去见他吧。” 小许急得要得口腔溃疡,但又没有任何办法,下意识看大佬一眼,见对方淡定如常,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平静下来。 只当对方已经找到了方法怎么出去,心情顿时如坐云霄飞车般,悲喜交加。 将游风间和伶舟二人带回教室,就见鬼老师已经坐在讲台上,露出森森恶牙等着“审判”两人了。 之前在课堂是鬼老师想方设法逼两人犯禁都不行,现在两人居然主动打破规则逃课,简直合了他的意。 鬼老师从讲台上的凳子站起来,肢体发出咯吱声,但它浑然不在意,只是张开大嘴,诡异笑道:“两个不听话的孩子,怎么能逃课呢,虽然老师也不想的,但现在只能惩罚你们了,嗬嗬。” 他的舌头越来越长,垂落到地面,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游风间倒是没有什么紧迫感,吊儿郎当地坐在课桌椅子上,仿佛浑然不觉要面对什么。 伶舟很有护花使者的担当,主动站在前面挡住游风间,也顺带挡住鬼老师的窥伺。 但这样显然无用,哪怕在伶舟背后,游风间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 鬼老师的视线如影随形,电光火石之间,它突然暴起,身形如鬼魅般袭来,绕过伶舟,爪子就要扼住游风间的喉咙! 游风间从系统背包里拿出朱玉簪子,眼神锐利如刀,拿着东西直接和对方对上! 鬼老师看见朱玉簪子瑟缩了一下,但现在想撤退也来不及,两股力量相冲撞,簪子直接径直插进了它的手掌心中! 它疼得大叫一声,在地上翻滚,丑态毕现。一股黑气从他身上喷涌而出,他翻滚得愈发劲烈。 游风间大发慈悲地蹲在地上,将簪子从他手上拔出,但没有立刻撤走,而是将簪子举在它头顶上,迟迟不落下。 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会给上致命一击。 游风间唇角带笑,白玉般的面容显得俊秀清丽,但眼中的冷冽叫人不可忽视,“还不出来么?再不出来你的情郎可就要被我杀死了。” 寂静教室里坐着的鬼学生里,突然站起来一个。 他的校服渐渐染上一层刺目的血红,长裤也变成垂落在地的长裙。 不再保持模式化的微笑,模糊不清的面容变得清晰可见,逐渐变成了胡嘉的面容。不同的是,他缺少了右眼。 胡嘉死死地盯着游风间的手,“放开他。” 游风间非但不放,还故意将簪子举起,狠狠地刺向鬼老师的手指,疼得对方哇哇直叫。 看着鬼老师痛苦的脸,胡嘉扭曲的面容,游风间满意了,笑容逐渐邪肆,宛若一个反派,“这就是玩弄我的下场。” 他将簪子再次拔出来,在手中慢慢把玩,“你故意将簪子送我,就是让我以为这东西能伤害到你,想让我用这东西刺杀你。” 游风间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你故意用第二层的纸新娘误导我,如果我如你所愿这么做,才是真的上了你的当,毕竟这是你的东西,怎么可能伤害到你。” 他语气略含讽刺,“刺杀你,将东西白白送还给你,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看着对方脸色愈发难看,甚至隐隐有扭曲异变之色,游风间心情愈发愉悦了,“我喜欢你现在的脸色,胡嘉。” 他将簪子轻轻折断,里面居然是镂空的,藏着一根细长的仙人掌刺,像银针一般尖锐,“将弱点全部交付于我,是否过于自大了呢,胡嘉?” 手中的仙人掌刺瞬间从游风间手里飞出,破空而去,以迅疾的速度击中胡嘉完好的左眼! “啊啊啊啊!”胡嘉痛苦地捂着左眼,鲜血从他的手掌缝隙中流出,看着分外的吓人。 胡嘉再难支撑,痛苦地跪坐在地上,游风间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居高临幸看着他:“现在打开里世界,放我们出去。” 胡嘉痛苦地摇头,“不要杀我……救命,不要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游风间骤然拧眉,不像演的。 中间有哪个环节出错了么? 他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胡嘉身上当场燃起蓝色幽冥火,瞬间化为了一抹灰。 不对,这个也是替身! 游风间刚想回头,一掌就朝着他胸口袭来,根本闪躲不及! 千钧一发,发丝飞扬,鲜血飞溅,一只鬼手掉落,喷溅的却是胡嘉真身的血。 伶舟轻轻收回铜钱铸剑,清清冷冷道:“我说过会护着你。” 游风间记住对方的情,在这个时候,他从不吝啬对别人的夸奖,“不愧是天师大人,以后也请好好护着我这个弱小、可怜还无助的人类哦。” 伶舟小脸一红,眼神有些飘忽,有些小小的无措,但还是瘫着一张脸道:“好。” 断了一只手的胡嘉当场远离两人,面上满是怨毒。他抖了抖残缺的臂膀,又立马长出一只手,像新的一样。 他拥有再生能力。 不过这也正常,能力越强的鬼怪再生速度便越快,胡嘉作为里世界的最强缔造者,能再生也不奇怪。 看来普通的攻击没用,得用特殊的法器才能组织它的再生。 可特殊的法器已经被胡嘉的替身骗走了……游风间无言地望了望替身纸人火化后残留的灰烬。 那根仙人掌刺应该还在里面,还是让伶舟扒拉吧,游风间盘算着。 他悄悄给伶舟使眼色,可惜这时候他就像脑电波断开了一样,死活跟不上脑回路。 看着游风间不停眨眼,伶舟盯着一张高龄之花的正经脸,问道:“你眼睛进沙子了?” 游风间:“……” 进没进沙子不知道,但你肯定是个傻的。 游风间无奈,只能采用第二方案。 他从兜里掏出方巾,隔着方巾将躺在地上的鬼老师一把捞起来,掐住对方细骨伶仃的脖子,“再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它!” 旁边看愣了的一群男高:“……”怎么从捉鬼大片改为警|匪片了? 而且他们的大佬看着像反派的样子。 胡嘉看着游风间的动作,不以为然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救他,他害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恨不得亲手杀掉他!” 像是怕游风间不信,他眼角流下两滴血泪,“他强迫我,侵|犯我,最后杀了我,你凭什么觉得这么恶心的家伙,我会担心他死!” 全程一脸懵逼的几位高中生,手中的瓜都要吓掉了。 什么玩意儿?师生恋?还是强迫?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是性|侵吗! 想到这,众人看一身红裙,样貌清秀的胡嘉都带上了一抹同情:痛,太痛了。 这猪狗不如的鬼老师,不仅死后吃人,生前还玩弄人,简直是初中生少一个字——初生啊!太尼玛畜生了! 他们情绪被带动起来,满是愤愤不平,一旁的伶舟只是冷眼看着,不置一词。 “不,或许你说的是真的,”游风间也发话了,摇头放下一颗重磅炸|弹,“但你爱他。” 否则也不可能让它在自己的里世界活得好好的,让替身混在学生中听它上课了。 如果不爱,做这些事根本毫无理由。 众人:??! 嗯,什么逼东西? 他们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胡嘉,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对方却是保持沉默,显然是被猜中了想法。 众人:“……”这个世界太玄幻。 这么丑的东西你都能爱上。 游风间耐心逐渐告罄,支使伶舟道:“用你的铜钱剑捅死他。” 一听这声,终于有反应了,然而有反应的不是胡嘉,也不是伶舟,而是鬼老师。 它身上的阴气陡然暴增,黑气蔓延,像是什么封印被揭开,能够发挥全部的力量。 游风间瞳孔微微一缩,一个后翻远离,避免自己沾上对方的阴气。 对方的鬼气原本只是小小的一缕,现在却强化了许多倍,又刺又臭又难以接近。 与其说是他自己本身的,不如说更像是在融合外部的力量。 游风间顿时恍然大悟,“是胡嘉的力量!” 就说他居然没有感觉到胡嘉作为缔造者应该拥有的强大,合着是将大部分的力量全部放在了鬼老师身上,帮助他进阶。 真是好大一个恋爱脑! 鬼老师开始不断进化,身上长出又黑又长的触手,脸色已经不是绿黑的皮,而是纯黑,看着像一块黑炭,并且开了很多洞,无双的飞蛾从里面涌出。 其中一个学生不小心被飞蛾扑中咬到,当场异化,双脚慢慢合并在一起,渗出白白的黏液,手也消失不见,身体不断涨大,最后变成了一条又肥又大的白色蛆虫! 其他同学当场恶心得直吐,生怕自己也被波及,手忙脚乱地四处分散逃跑。 伶舟见状脸色微沉,从兜里掏出一沓灵符,随意洒向空中,手上掐诀念道:“灵符锁仙阵!” 无数张灵符像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翩翩若仙,但很快就受到咒力趋势,互相接着串联在一起,连结成锁链的形状。 锁链层层叠叠地将乱飞的蛾子全部网住,一只也没有漏下,四处乱躲的学生们才难得松口气。 但现在可还没有真的搞定,游风间忙冲着伶舟大喊道:“趁现在赶紧杀了这个鬼东西!等它完成异化就来不及了!” 伶舟面露难色,“我的咒力不够了。” 刚刚的阵法很消耗咒力。 游风间似有似无地扫他一眼:“大哥,你也太虚了。” 伶舟:“……” 再不解决鬼老师就来不及了,游风间摸着耳朵上的月亮耳坠,正打算揭开封印与之一战,就听见对方说: “或许你可以借点给我。” 15、第 15 章 “借给你?”游风间有些奇了,“我可没学过道术。” 所以也没有什么咒力。 伶舟摇头,“不是借你的咒力,而是阴力。” “怎么借?”游风间越听越觉得有趣,哪怕在最危急的时候,也能插科打诨道,“接吻,体|液|交换?” 鬼怪吸取人的阳气或者阴气的时候,便是这么做的。 伶舟顿时像煮熟了的龙虾,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训斥道:“没……没个正行!” 游风间哂笑,不以为意,“既然不是这样,你直说吧。” 事急从权,伶舟脸上的红意渐渐消退,只剩脖子上还有一圈,他正色道:“我们道门有转化阴气与咒力的法诀,你到时候只需牵着我的手就好。” 游风间点头。 得对方同意,伶舟松了口气,念出口诀道:“天地玄黄,以汝之力,转阴为阳,化为我用!” 念完口诀,他悄悄看了一眼对方,见游风间没有伸手的意思,正想主动去拉,腰就突然被对方抱着。 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气息喷薄在脖颈处,语气却是正经,毫无旖旎,“这样可以提供的阴气范围应该更大吧,请尽情使用。” 伶舟很像说其实没什么区别,但总觉得指出来有些别扭和怪异,索性不说了。 他划破手掌,将血沾在铜钱剑尖上,注入满满的咒力,“好了。” 游风间闻言松开他。 腰部的束缚被松开,伶舟总觉得一丝空落,不过这点怪异很快被他忽略。 他双手掐诀,手飞速结印,铜钱剑悬浮在空中,口中念叨,“天地玄黄,上广诸天,借汝之力,以一化九,斩神魔、鬼怪!” 悬浮的铜钱剑顿时变成了九把,像扇子一样缓缓展开,朝着正在异变的鬼老师破空刺去! 铜钱剑本身没有剑刃,而是靠着剑气斩杀鬼怪,然而鬼老师的异变已经完成一半,普通的剑气根本难以伤害到他,死活刺不进去。 游风间看在眼里,眼眸微暗,掩下一片幽深。手偷偷一点,一点蓝色冥火悄悄飞出去,绕到鬼老师的后面,突破它的防线。 这一点被站在不远处的胡嘉看到,他双目狰狞,人形维持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垮塌,露出不堪的内里。 手上的指甲逐渐变长,他口中大喊着“去死吧!”,毫无顾忌地朝着游风间的背部刺来! 游风间甚至头也没回,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手随意向着后面一捞,便用手截住了对方的利爪。 截住之后游风间也没回头,而是一个后空翻直接骑在他头上,笑嘻嘻道:“同样的招数我可不会上第二次。” 游风间话音刚落,胡嘉身上陡然冒出蓝色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 “但是你却会上第二次当。”游风间从他身上下来,看他被烫得死去活来,才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道。 这厢轻松解决掉胡嘉,伶舟那边却是没那么轻松,还与鬼老师陷入僵持阶段。 鬼老师想要攻过来,被伶舟的灵符阵给挡住了,伶舟想要把剑刺入对方身体内,却也被对方的鬼气挡住。 鬼老师得意地笑道:“你杀不死我……嗬嗬。” 伶舟额头上渗出汗水,面色有些苍白,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咒力。 他惨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说罢,咬破舌尖,一口血喷涌而出,沾湿在鬼老师身上。 鬼老师闻到血味,凶性更是大发,加剧鬼气输出,像是要下一秒就扑过来将伶舟撕得粉碎。 它大笑道:“你输了……嗬嗬!” 伶舟脸色愈发苍白,但笑容却愈发灿然,像山中被雨打风吹去的兰花,平添几分凄艳,“不,是你输了。” 鬼老师错愕,“什么!” 只见指着它的铜钱剑上面的红线骤然崩裂,无双铜钱自空中坠落,有些掉在地上,有些正巧落在鬼老师身上,被血死死黏住。 所有的铜钱像蜘蛛网一般,爬满了鬼老师全身,伶舟大呵道:“铜钱诛邪阵!” 鬼老师身上顿时金光大盛,铜钱一声声地爆裂,每爆裂一处,它身上的部位也跟着化为灰烬! “嗬嗬啊啊啊啊!胡嘉……救我!” 金光灰烬处,传来不止是谁的叹气。 残存在鬼老师身上的胡嘉之力被毁,这个里世界已经再难维持下去,开始像鸡蛋壳一样慢慢崩裂,在这个里世界诞生的小鬼四散而逃,但都最后被伶舟收入了铜镜中。 伶舟慢慢往回走,想要连已经被烧得不人不鬼的胡嘉一同收进去。 然而胡嘉却是下意识用铜镜遮住脸,想要抵挡铜镜的金光,“别杀我!我是无辜的!” 见伶舟真的没有动作,胡嘉就真的放下手,顶着一副不人不鬼的尊荣,可怜兮兮道:“我是老师的伥鬼,所有的事情都并非我的意愿!我是无辜的,求你放过我!” 伶舟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审判他的罪恶。 游风间倒是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过来,“无辜?将我和伶舟诱骗进这个世界的鬼,就是你吧。” “以及在说谎之前,收好身上的凶煞之气,”游风间轻笑,“血味重得收不住,杀了多少人也就只有你自己清楚。” “或许生前你确实无辜,被那个东西胁迫,迫害,但死后的你,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人性。” 游风间从灰烬里扒拉出那根仙人掌刺,缓缓刺入惊恐到失魂的胡嘉眼中。 “所以,还是只有请你去死了。” 仙人掌尖刺入眼,胡嘉身上绽放出白色的光芒。 一阵恍然,视角晃荡,游风间和伶舟一下子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还没废弃的医务室。 伶舟觉得有些奇妙,但游风间知道这是胡嘉的记忆。 杀死里世界的缔造者后,会出现他们过去作为人的记忆。 逼仄的医务室床上,传来情人的耳语。 ——小嘉,我一定会和你结婚的。 ——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从头到尾只有男人的声音,没有人回应。 胡嘉人裹在白色的被子里,思绪一片混乱。 虽然因为男生女相,之前也遇到过不少男人的骚|扰,但他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男人一句又一句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一齐轰上来,半是被强迫的胡嘉心有迷茫,逐渐迷失。 他无法走出这场阴影,便只能跟着对方的思路走,告诉自己这就是爱。 如果这不是爱,他无法想象这是什么,他又算什么。 欺骗谎言,有时候骗着骗着就成真了。 他似乎真的爱上了这个拥有书香卷气的老师。从此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可有朝一日发现,不过是谎言一场。 被他迷|奸的男生不止他一个,受害者从来不是只有他。 而且这个男人,还有未婚妻。 他喜欢的是女人。 跟男生“玩”,无非是因为寻求刺激,以及风险更小。 他和老师又一次躺在医务室床上。 他问:老师,我们这算什么? 老师说:小嘉,我是真的爱你。 明知是谎言,却只能保持缄默。 他们这样扭曲的关系,又维持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桌上的仙人掌花凋谢,老师说:小嘉,我们分手吧,我要结婚了。 他说:老师,你要抛弃我吗? 老师:小嘉你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他:不会了。 他赤手拔下桌上的仙人掌刺,扎进自己的右眼。 血光之后,便是一片漆黑。 他说:以后也不会了。 老师也没想到对方会自残,一时慌张了,生怕到时候事情闹大胡嘉到时候把他迷|奸男人的事情抖落出来,连连劝抚保证不会结婚,不会抛弃他,才勉强稳定了对方情绪。 婚礼推迟,老师和胡嘉保持着这样微妙的关系。中间他一度自残,都被老师拦截了下来。 但纸包不住火,老师威胁男生的事情还是被受害者抖落了出去。 老师被抓进去关了半个月,便被放出来了,只是饭碗也因此丢了。 这事之后,老师便无所顾忌,不再管胡嘉,而是想快点举办婚礼。 既然不能玩男人了,还可以玩女人。老师是这样想的。 结婚当日,胡嘉穿着一身中式红色婚服,跳楼自|杀。 回忆结束。 观看完胡嘉记忆的两人回到里世界中。 里世界即将崩塌完毕,没从里世界逃离出去的人将被吞噬。 但游风间却是丝毫不担心,反而慢悠悠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伶舟以为他要对方才的回忆发表什么见解,所以很给面子的问道:“奇怪什么?” 游风间:“我奇怪的是,在进入三层的剧情线中,我被胡嘉盯上当了怨种前男友,类似于老师的定位,那你这个‘未婚夫’又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伶舟不答,游风间还能自顾自说道:“看完刚才的回忆,我有些明白了。” “回忆里没有露面的未婚妻就是你,你杀了老师。”他眼神逐渐变冷,缓慢转过头。 伶舟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桃木剑,面无表情。 游风间一字一顿说道:“那个在一层出现,会削人的杀人魔,就是你,伶舟。” 16、第 16 章 “你的猜测很有意思。”伶舟盯着他,那双眼睛平波无澜。 游风间轻笑,对方这个反应正说明他猜对了。 他说:“之前一直陷入了思维盲区,从没有谁说过那个杀人魔一定在一层,不能够上下移动。” 像是在感叹胡嘉的诡计多端,游风间道:“把活人设计成为杀人狂魔,真是可怕,所以你真的在一层杀了个学生?” 伶舟摇头,“一个混在学生堆里的鬼而已,我用桃木剑把他杀了。” 但那些学生被障眼法蒙蔽,只看见一个杀人狂魔把自己的“同伴”削成了人棍,浑然不知自己的“同伴”才是真正的鬼,混在人群中等着加害他们。 游风间听他这么答,反倒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会黑化,然后举着剑反杀我呢。” 伶舟把“怎么可能”几个字咽下肚子,鬼使神差反问道:“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你该怎么办?” 游风间耸肩,无可奈何道:“能怎么办,我只是个手无缚女之力的弱鸡子,只能躺平任天师大人杀了。” 伶舟:“……” 神特么手无缚女之力的弱鸡子。 刚才你杀胡嘉的手,可是稳得一批! 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从何吐起。 但伶舟还是只当对方是个胆量稍大,不惧怕鬼神的普通人。 对于游风间身上过重的阴气,他打算回去报告给天师协会,再好好地调查一番。 躲在教室一角瑟瑟发抖,像看了一场玄幻大片的高中生们,“大佬,能不能出去了?” 再不出去,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伶舟:“嗯。” 他翻转桃木剑,将剑插在地上。一阵光波涌动,白雾大起,所有人眼前一晃,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教室课桌上。 索性不再是里世界里的鬼教室,而是正常的教室,所以老师扔过来的粉笔砸在头上,都显得那么亲切。 扔了十几节粉笔,说是挨个砸也不为过,但也没把几个人砸醒过来。 虽然数学老师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上的课很催眠,说是行走的安|眠药也不为过,但一个教室睡着了三分之二还是太过分! 以往最多只有两个人打瞌睡,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推了推鼻梁间的眼镜框,“醒醒,最后一节课下课了,吃午饭了!” 立马有人擦擦流在课桌上的口水,激动站起来,“好耶,下课啦!干饭!” “干个屁,就知道吃,”数学老师怒骂道,“给老子清醒点听课,现在来复习导数。” 教室一片笑声。 那人也不好意思挠头,讪讪地坐下去。 从里世界出来,游风间悠悠转醒,一节粉笔头从头顶掉下来。 他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后背就被人戳了戳。 转过头去,就见到两张熟悉的脸,小许和小宋。 小许全名许仙,想来家里长辈是《新白娘子传奇》的忠实粉丝。 小宋的名字就比较文雅了,宋九黎,听着很有主角命。 两人神色是同款激动,“大佬,原来我们竟然是同学!” 这也怪他们,在游风间返校的那个时候,两人正躺在桌上呼呼大睡,所以才不认识他。 不得不说在这样卷王高校,这两人也算奇人。 游风间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情绪,淡定点头。 因为对方反应过于冷淡,许仙有些讪讪道:“没想到大佬和我们是一个班,班长也凑巧和我们一起进了那个鬼地方,我们班这是什么运气啊。” 宋九黎:“但是没想到班长居然会法术,好厉害!” 他们口中的班长正是伶舟。 游风间主要是展现了他的胆量和智力,但伶舟却是实打实地运用了玄门法术。 许仙也一脸崇拜,“对啊,平时班长看着就很神秘,但没想到居然是玄门高人!” 还不等他们再继续吹两句彩虹屁,两截粉笔就飞过来,各自分别砸中两人的头。 头顶传来老师的呵斥声,“又在讲什么鬼故事?鬼故事留着晚上讲,现在给我认真听讲!” 两人只能讪讪闭麦。 下课后,游风间看着伶舟走过来,忙趴在桌上假装睡觉。 他回到现世就想做个普通人,不想跟任何麻烦和鬼怪扯上关系,而伶舟本人就是大麻烦。在里世界可以同舟共济,但回到现世,是半点关系也不想沾上。 伶舟见状,就真的又坐会到自己的位置上,没看出来对方是真的不想交流,只当是时机没找对,准备另寻时机。 游风间约莫是在无限世界呆久了,都忘记了一句老话: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下午是班主任的地理课,他的确很有地理老师的样子,顶着一头地中海,拿着保温杯,顶着的那副啤酒盖般的眼镜很有老学究的派头,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了教室。 看见远处光彩照人的游风间,班主任扶了扶眼镜框,有些奇了,“哟,回来了?” 游风间知道是在问他,轻轻点头。 班主任闻言,很有人道主义精神地关怀了几句。 因为游风间之前的同桌转校了,所以显得一个人孤零零的。 游风间对此怡然自乐,班主任看着却是不太乐意,“游风间,你搬去和班长坐吧,正好你俩都没有同桌。” 否则两个人都单出来,看着别扭,配一对就不别扭了。 班主任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游风间委婉拒绝道:“不必了吧,可能班长也想一个人坐。” 班主任问:“班长你什么想法。” 伶舟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我没有意见。” 游风间:“……” 我他妈有意见!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但还不等他开口,就被班主任一言打断:“正好游风间你休学了半个月,学习成绩肯定会下降,正好让班长捞捞你。” 游风间:“请让我溺死在海里。” 班主任选择性地屏蔽这句话,“就这么敲定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游风间再怎么强硬,也不可能和老师作对,只能将课桌搬去和对方拼一桌。 中间游风间猜测对方会和他说里世界的事情,但一下午过去,伶舟都忙着写《五三》上的题,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游风间有些憋闷,“你就没有……” 伶舟:“别说话,我的解题思路被打断了。” 游风间:“……”妈妈生的。 将最后一个数字用签字笔写完,伶舟才合上试卷,大发慈悲道:“有什么事?” 游风间才发现这人居然这么欠揍,微笑道:“没事。” 话音刚落,他突然伸手,一巴掌拍在伶舟裸露的手臂上,白皙的一块瞬间变得通红。 伶舟有些迷惑,“你干什么?” 游风间笑得极其无辜,“帮你打蚊子,别的不说,夏天蚊子挺多。” 伶舟:“那蚊子呢?” 游风间指着一片红上的黑点,“这呢。” 伶舟:“这是我的痔。” 对方笑眯眯道:“是么,没看清。” 伶舟:“……”睚眦必报。 之后几节课,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 等到放学铃响起,游风间迫不及待地提着书包回家,不想和伶舟再多接触。 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门口有一辆加长林肯车。游风间嘴角一抽,心说随便搞一辆私家车就好了,还这么浮夸。 但双脚还是非常诚恳地朝着林肯车走去。 游风间以前因为家庭关系不和睦,又不想让大家追问他的身份,都不要谢家司机接送。 但出了车祸之后,谢鹤笙无论如何都不放心游风间一个人打车回来,所以才派人接送。 盯着一些学生好奇与艳羡的眼神,游风间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就发现谢长流也在。 他有些后悔没坐在前排,不过现在走未免也太过刻意,再说他也没什么好怕谢长流的。 谢长流穿着一身西装,显然是刚才公司下班,他看都没看游风间一眼,吩咐司机开车。 车内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空调释放冷气的声响。 一阵沉默中,谢长流突然屈尊纡贵开口道:“我上次布置的几套《五三》你做完了么?” 17、第 17 章 游风间心说真有比伶舟还扫兴的人,但还是闷着声开口道:“没写。” 谢长流也不发火,“那就1回去写。” 像是怕游风间继续消极怠工,他补充一句:“如果不写,我会让爸断掉你零花钱。” 断掉零花钱游风间无所谓,他物欲不强,v信里的钱暂时够用。要是还不行,还可以跟伶舟一起去天桥下坑蒙拐骗……干嘛又想到了他。 游风间暗自轻骂一声,但偏偏谢长流耳力极好,问道:“在学校交朋友了?” 不等游风间回答,谢长流先自顾自否定道:“算了,你这个性子能交到什么朋友。” 游风间喜欢刺别人,但绝不喜欢别人刺他,所以他毫不客气回怼道:“哥哥,彼此彼此。” 谢长流轻飘飘道:“断掉你的零花钱。” 游风间冷笑:“真是卑鄙的大人。” 他绝对不要受制于谢长流之下。 谢长流显然也觉得较这个真没什么意思,转化下一个话题,“父亲生病了,你回去不要惹他生气。” 游风间挑眉:“什么病?”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生病了? 谢长流沉默一瞬,似在犹豫该不该和游风间说,权衡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好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没有人比游风间更熟悉脏东西了,刚刚顾着和谢长流拌嘴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对方身上似乎多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他轻轻在谢长流头顶一抓,将伸出来的奇怪触手握住。 谢长流只感觉头顶一凉,却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以为是游风间的恶作剧,拧眉道:“没大没小。” 游风间轻轻一笑,不置一词,将谢长流抛之脑后,开始认真摆弄抓住的家伙。 事急从权,因为怕这小怪物跑掉,游风间就直接抓了。但在摸到他带着黏液的触手时,才后知后觉恶心。 以后还是天天戴手套吧,他在心里盘算着。 小怪物个头只有苹果大小,虽然触手上有吸盘还流出透明黏液很恶心,但样子却算不上丑陋。 像是海里的章鱼,但颜色却是纯粹的黑色。游风间从它身上撕下来一小块皮肤细细观察,却没看出个什么结果。 反倒是因为小怪物掉了一块皮,痛得轻轻叫唤一声,张开秀珍小口顺带咬了他一口。 游风间吃痛,想给它一巴掌送它上西天,但它又突然张开水汪汪的大眼睛,叫人不忍心伤害了。 可惜游风间不是人,他面无表情地将巴掌按下去,故意将它压扁成一摊泥,像一个面团子反复揉搓□□。 车一路行驶,浮光跃金,落下一两粒在车座软垫上。小怪物试探性地摸摸,又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游风间:“别乱动。” 谢长流看他一眼,冷冷道:“你说什么?” 游风间摇头,“没什么。” 两人相对沉默,车便在极度安静中到达目的地。 谢家庄园外围栏杆上,排满了蔷薇藤蔓,又是开花时节,一阵风吹来花瓣零落,红粉一地。 游风间没理会,刚想推开大门进去,头发就感受到微微异动。 他看向谢长流,对方玉白指尖正捏着一片红艳艳的花瓣。 明明是盛夏,游风间面色却很透露出病态的白,像是寒夜里的玉冰,带些伤人的冷。 学校里稍显活气的人似已经被抽干,回到谢家庄园,他又露出最本真的模样,阴郁,冷漠,不近人情。 他微微抬眸,也不言语,只是用那只露出来的眼一瞬不瞬地看向谢长流。 谢长流原本没有解释的打算,被他这么一盯,反倒是不自在了,下意识解释道:“有花瓣,要注意保持形象。” 游风间将视线收回来:“我知道。” 说罢,自顾自向前走。 谢长流看着他的背景,心里盘算着要给游风间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游风间不知他所想,就算知道也不会理会,最多返回来揍他两拳。 他第一件事就是奔向谢鹤笙的房间,看看到底是什么脏东西。 虽然谢长流含糊地一句话带过去了,但这事儿他还是记在心上的。 游风间可以对任何人淡漠无情,但却是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放任亲人被鬼东西纠缠。 而且最有可能那些东西是被他的阴气吸引过来的,这样就更不可能置之不理了。 霜寒自他眼中一闪而过,快得看不见踪迹。爬上二楼直奔谢鹤笙的房间,推开门却没瞧见任何人。只有一个沙包在空中晃荡,显示曾经有人击打过。 房间内确实有鬼祟的气息,阴气直冲天了。 游风间愈发紧张了:谢鹤笙看着文文弱弱的,不见得是喜欢运动健身的,偌大个别墅却是连健身房都没有,这也佐证了他的猜想。 运动都不喜欢,更别提喜欢拳击这种激烈的运动了。这沙包不会是谢鹤笙打的,这个房间有别的东西进来过。 就是不知道进来的是人是鬼了。 亲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游风间心烦意乱,连暂且冷静思考都做不到。 所以等门再次被推开时,他有些草木皆兵地抬起头,就瞧见谢鹤笙□□着上半身,肩膀还担着一条白毛巾,明显是刚做完剧烈运动。 他下面的八块腹肌突出得惊人,明显是经过长久运动保持下来的。 游风间:“……”看来我还是不太了解我的老父亲。 谢鹤笙看儿子呆愣愣地站在自己房间里,还当是经历过死生大关后,一扫往日阴郁沉默,鼓起勇气来和自己谈心。 于是一脸欣慰地坐在床上,还笑得温和,拍拍旁边的位置,“来,坐,想和我聊些什么?” 游风间:“……” 他真就走到谢鹤笙旁边坐下,看对方欣慰得像个外表憨厚的柴犬,于是默默把“父亲你好像中邪了”这么不好听地话咽下去,转而问道:“父亲身体怎么样?” 谢鹤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眶瞬间红了,从桌台上抽出两张餐巾纸,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又擤了擤即将流出的鼻涕,声音哽咽,“阿间,你长大了,知道关心爸爸了!” 游风间:“……别闹。”又不是三岁小孩。 谢鹤笙又抽出一张纸抹泪。 游风间面无表情:“请回答我的问题,父亲。” 任由谢鹤笙怎么插科打诨,游风间都不让他蒙混过关。对方身上萦绕的死气,已经浓到快把他熏死了。 他的父亲被恶鬼盯上了。 18、第 18 章 见游风间目光炯炯,眼看是没办法再瞒下去了,只得叹气老实交代:“前几个月我便感到胸痛气闷,去医院查却什么也没查出来,只告诉我要加强锻炼。” 游风间:“所以你就练成了这样?” 奶油老生的脸,钢铁硬汉的身体。 “嗯,”谢鹤笙继续道,“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上班疲劳,没有太当回事,经过锻炼能有所好转,可近几日疼痛却是愈发明显,有时甚至站立着就会晕倒。” 游风间越听面色越沉重,父亲居然是几个月前就被厉鬼缠上了。 厉鬼杀人只需一瞬间,留父亲这么久,不知是等待时机,还是另有所图。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容乐观。 谢鹤笙对他的担忧浑然不知,只是说道:“现在想来,查不出病因,确实可能是沾染上了不知名的东西。” 从商的难免信些风水玄学,但医院查不出的疑难杂症很多,他突然联想到是鬼祟作怪,思路未免太奇怪。 游风间拧眉,“父亲是如何联想到会和鬼祟有关的?” “这个啊,”谢鹤笙乐呵呵道,“前两天晚上我跑步路过天桥,正好遇到个摆摊算命的,非拉着我看面相,还说我印堂发黑,会有血光之灾。” 脑补了一万字阴谋论,结果败在了天桥摆摊的游风间:“……所以父亲你给钱了么?” “当然给了,人家都帮忙算卦了,不给钱多不合适。”谢鹤笙乐颠颠的,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四十岁的商人。 游风间:“所以他还说了别的什么?” “没有,”谢鹤笙摇头,“他说困住我的鬼太凶险,他收不了,只能提醒我一下。” 提醒被鬼盯上了,却又不帮忙提供解决办法,害人一直处于心惊胆战中,可能还没被厉鬼杀死,就先把自己吓死了。 不得不说,那算卦的太阴损了。 游风间:“所以父亲你就这样算了?” “不,”谢鹤笙笑眯眯道,“我对他说,收了钱,不给我提供解决方案,我就叫城管来掀了你的摊。” 游风间:“……”不愧是你,我的老父亲。 他问:“所以之后?” “他说他没办法收服那个鬼,但是认识的一个人一定可以。” 说着,谢鹤笙弯腰,从桌台抽屉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游风间。 游风间双手接过细细打量,却没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白色名片,上面手写着大大的“天师事务所”,下面则附着联系方式,电话和v信都有。 游风间擅长杀怪,但却不擅长捉妖。在里世界他可以护好自己畅快厮杀,但在现实,他却不得不顾忌亲人。如果鬼怪用他的亲人做威胁,那是致命的。 杀鬼的人不可以有软肋,游风间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找个人从旁协助无疑是安全的。 这个天师事务所…… 游风间眼眸微沉,他抬头对谢鹤笙道:“父亲,让我先去联系一下这位天师。” 谢鹤笙听出对方的试探之意,却没有劝阻,而是缓缓点头。 得了应允,游风间很有行动速度地掏出手机,输入名片上的v信号,点击添加好友。 对方头像是一朵荷花,没有添加别的字,说明不是玩梗,看着很有年龄特色。名字叫做“一叶静舟”,也很符合世外高人的形象。 不过这位世外高人在游风间发送好友申请后,就立马得到了通过,并且十分积极有热情地发送来一条消息。 【一叶静舟: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算命?娶妻?丧葬?or捉鬼?】 游风间越看眉头越皱。 这天师他正经么? 看着一点也不正经。 【游戏人间:捉鬼。】 刚发完捉鬼两字,对方又骤然变得矜持起来:【嗯。】 游风间也知道对方端架子,也不生气,而是缓缓说着自己情况:【初步猜想是个有着上百年道行的厉鬼,道长你能解决么?】 【一叶静舟:可以。】 他没有问更详细的情报,而是绝对相信自己能收服。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有几分真本事才有底气,还是不知者的狂妄。 游风间唇角微勾:【道长,如果你能收服那个厉鬼,我们家绝对不会给您低于这个数以做报酬。】 他说着打开v信自带的相机,对着自己的五根手指来了个自拍。 这边,看着对方突然发来的手指照片,伶舟陷入了沉思。 他这是在勾|引自己么? 虽说这手玉白修长,骨节分明,十分秀色可餐。 但是怎么看,也是男人的手掌啊! 【一叶静舟:观你手相,婚姻线末端有多个小开叉,容易招烂桃花,需节制谨慎,不可滥情。】 游风间看着他发来的这段话,只觉愈发有趣,倒是没想到这老道长视金钱如粪土,五百万都不放在眼里,还给他看起手相了。 【游戏人间:我自会亲自斩断所有烂桃花,不用担心,倒是您真的不在意那笔酬劳?】 伶舟当然不在意,五千块他出去打一个月零工,挣得轻轻松松。 他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总归靠着天师这一职业挣得不少外快,也算衣食无忧。 倒是这位雇主态度不怎样,还总是频繁试探他,让人不爽。 不过不能让无辜的人被厉鬼杀死,那是非正常的死亡。既然对方找上他来,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回想起往事,伶舟眼色一沉,发信息回复道:【一叶静舟:地址。】 鱼儿上钩了。 游风间轻笑:【游戏人间:学府路谢家庄园xxx,道长快来。】 伶舟没有计较他的称呼,而是默默记下对方给的地址:【被厉鬼盯上,越拖延问题越大,我想尽快解决,所以明天下午来见你可以么?】 游风间自然不会指责他猴急,实际上对方这么热情,高兴还来不及,说明确实有几分实力与底气敢来见他。 希望想象中他那四十岁,长发飘飘穿着一身道袍的道长不要让他失望。 19、第 19 章 伶舟草率地穿着昨天未经换洗的校服,提着手提包来到谢家别墅门口,他的包里除了桃木剑和符箓,就是收得整整齐齐的《五三》,他打算收完这波鬼怪就去图书馆写会儿作业。 这大好的周末,不应该和鬼怪虚度时光,而是应该和神圣的作业度过,在图书馆洗涤自己的灵魂。 他站在门外,透过缠着蔷薇花藤的大门,望向里面的景观。下午细碎的阳光照在别墅墙壁,镀上一层细腻的金,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幻。 没想到这次的雇主居然是大户人家。 伶舟倒是没什么慌乱欣喜,或是受宠若惊,只是内心暗暗吐槽有钱也还是这么抠搜。 五千买一条命,算他们赚,就当做慈善了。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外层大门走进去,红白蔷薇花瓣随着铁门晃动的幅度,掉落下零零碎碎的花瓣。 伶舟没有躲避,而是从手提包里掏出桃木剑刺穿即将落在他头顶的花瓣。 剑风闪过,花瓣便随着他的动作被洞穿,一小缕黑气从花瓣里飘出,不见了踪影。 伶舟也没有追,而是来到别墅门前,曲起双指轻轻敲了敲。 门应声而开,一个疑似女仆的中年女人走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眼,“是少爷的同学么?” 少爷? 伶舟暗暗猜测,应该是这家主人有个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孩子。 想到昨天看的手相,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就是这家的少爷在和他对话。 原来是个小屁孩,这也难怪是那副趾高气扬(误)的模样,总对他处处刁难了。 此刻板着脸的伶舟,自动忽视自己也只是个小屁孩的年纪。 为了方便进出,他点头回复道:“没错,我是你们少爷的同学,特地来给他补课。” 原以为这样女仆会就这样放他进去,哪知道对方却是一脸严肃问他:“既然你是少爷的朋友,那我问你,少爷的名字是什么?” 伶舟一时卡壳,没想到还有这出,情况紧急,想到昨天那个【游戏人间】提供的谢家庄园这个名称,他急中生智道:“就是小谢啊。” 女仆原本还算亲和的脸瞬间垮下来,比超市卖剩下的榴莲还臭,“我们谢家大少已经高中毕业十年了。” 伶舟生怕被拒之门外,连忙补充道:“不是大少爷,是小少爷。” 女仆的脸垮得更厉害,像是看上街乞讨的乞丐一般,看他眼神甚至有一丝怜悯,“我们小少爷不姓谢。” 说罢,就关上了大门。 伶舟:“……” 居然不姓谢,难不成信邪? 难不成是私生子随母姓? 伶舟越想脑子越乱,要不是场地不合适,他真想大呼一声:贵圈真乱。 虽然被拒之门外,但还是要想办法进去的。 伶舟绕着别墅看了两圈找着漏洞,那边二楼的阳台似乎没关,或许可以借机爬上…… * 游风间趴在书桌上,与摆在眼前的五三争斗。 第无数次庆幸自己选的是文科,只用面对数学一门头疼,要是选的理科,那还得对着物化生头疼。 一向不信邪的游风间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寺庙烧个香,看看能不能涨点知识。 他心思百转千回,握笔握了半小时,《五三》上的数学题却还是一道没动。直到王妈推门进来,才唤会他游离的神志。 “少爷,题做到哪里了?”王妈问。 游风间听到动静,连忙在选择题上随意写了几个选项,面无表情道:“快了,只有几道题了。” 王妈走过来,朝着卷子看了两眼,微微拧眉,“小少爷,虽然我没怎么读过书,更不懂数学题,但你连着选了五个c,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吧。” 游风间理直气壮:“答案就是这样的,王妈你不懂数学,我懂。” 王妈看对方一脸笃信,胸有成竹,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大少爷说要让你写完这一套题才可以出门,少爷你还是别磨蹭了,赶紧写吧。” 游风间暗自骂了谢长流一千遍,面上还是答道:“好。” 刚准备提笔写上两句,v信突然叮咚两声,沐浴着王妈如芒在背的目光,游风间点亮屏幕看发来的消息。 【一叶静舟:我现在在你家二楼房间的衣柜里。】 游风间:? 他有些费解,难解,百思不得其解。 【游戏人间:你在干嘛?这里不是品如的衣柜!】 【一叶静舟:你听我解释,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游戏人间:变态!】 【一叶静舟:……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先来救我出去。】 【游戏人间:?】 【一叶静舟:这个房间好像有人,我出不去!】 游风间想了想,现在还在家的除了他,就是周末在家办公的他哥谢长流,以及那个整天在家睡懒觉的便宜后妈。 游风间:“……”好刺|激。 【游戏人间: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方式进来,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搞得像偷|情一样。 一提起这个话题,对方显得有些郁猝:【我原本是想从正门进来的,但被你家女仆拦截下来了。】 游风间是知道王妈谨慎,所以不疑有他。 只是像聊天一样问王妈道:“今天好冷清,好像没什么人来做客拜访,我哥这么不受人待见?” 王妈:“大少爷日理万机,下属不好打扰,都是直接通过v信将文件传输给他的。” 游风间:“……”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拐弯抹角不行,索性打直球道:“王妈,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王妈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不对,有个浓眉大眼的骗子来找过,但他连少爷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游风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从座位上站起来:“王妈,我去上个厕所。” 说罢走出房门,但是他没有真的前往二楼厕所,而是朝着谢长流的房间走去。 刚想敲门进去,但想到没有任何由头支开对方,游风间下楼,从杂物间里的玩具箱找了把水枪,提着水枪上楼。 站在谢长流房门前,游风间握紧手中的水枪,轻轻曲指敲响,门应声而开。 谢长流站在门口,也没有松开门把手,堵着不让游风间进,拧眉问道:“什么事?” 透过房门露出一角,隐约可以看见偌大的房间最角落的写字台上,摆放着一堆文件夹和印着字的纸,想来是因为打搅到他办公,略显不快了。 游风间微微垂眼,像是温顺的小狗一样,可爱而无辜,但说出的话却是离谱至极,“哥哥,我们来玩水枪吧。” 谢长流毫不客气道:“你吃错药了?” 游风间没说话,而是举起□□朝着对方的毛拖鞋一滋,纯白的薄毛拖鞋瞬间晕开一团水渍,格外碍眼。 “我赢了,”游风间无辜歪头,笑容单纯,“哥哥的拖鞋湿掉了,去楼下鞋柜换一双吧。” “你需要去看精神科,”对于游风间莫名其妙的做法,谢长流发表评价道。 但他没有继续和游风间浪费唇舌,也没有下楼去鞋柜换鞋子,而是转头走向衣柜! 20、第 20 章 游风间瞳孔骤缩,视线不由得向下,这才发现水枪不仅弄湿了他的拖鞋,还不小心弄到了他的西装裤脚上。 游风间不敢想象谢长流打开衣柜门,看到一个活人蹲在里面是什么样子,但想必那场面一定很难看。 冲上前挡住柜门也无济于事,这样做只会显得更可疑,便只能顺其自然。 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捉鬼的在他继母的衣柜里了。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影视剧里恶毒男配即将打开柜门,即将要发现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的主角时,正好有人前来打断的运气。 谢长流打开柜门,和正拿着手机光照明写试卷的伶舟四目相对。 原本正想反客为主污蔑哥哥藏男人的游风间,也不禁有些迷惑:“伶舟?”居然是你。 伶舟闻言看向愣在原地的游风间,也微微发怔,“你就是单主?” 游风间没说话,但此刻无声胜有声。 伶舟默默无言地将手机和试卷收回手提包里,借着收拾东西的空隙组织语言。 谢长流站在一旁,将两人风反应尽收眼底,面色微冷,眼眸微微凝起霜寒,“游风间,没想到才开学几天,你就背着我们偷偷在外面耍朋友谈恋爱……还是和一个男人。” 明明是在对游风间,但谢长流的眼神却没从伶舟身上移开过,视线冷凝,目光不善,像是要将对方打量一百倍,狠狠洞穿他,看透他真实的内里。 伶舟收起一开始一闪而过的震惊,语气平淡,神色镇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长流冷笑一声:“不是哪样?如果是普通关系,为什么不自己光明正大大门进来,而是翻阳台躲在衣柜里?如果我不在,你想和阿间干什么?” 伶舟:“……”我走大门你家保姆也不让进啊。 游风间被对方一声“阿间”成功叫得鸡皮疙瘩掉一地,虽然他乐得看这两人扯犊子,但牵扯到自己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他轻咳一声道:“哥,不是你脑补的那样,你电视剧看太多了。” 谢长流轻飘飘斜睨他一眼,神色漠然,“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 身为当事人的游风间:“……” 他面无表情地举起手里的水枪,朝着谢长流的白衬衫也来了一下,“先去换衣服吧哥,瞧你现在不得体的样子。” 遭受第二次无妄之灾的谢长流,此刻很想在他“亲爱”的弟弟头上,狠狠来两大逼兜,但是岌岌可危的教养让他停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转身走向衣柜,居高临下看着还躲在隔间里的人,表情染上一丝阴鸷,“还不滚出来。” 伶舟:“嗯。” 将手提包提出来,随即伸张开一直委屈蜷缩着的长手长脚,像树懒一般轻轻爬动,慢吞吞从衣柜下面隔间爬出来。 谢长流不想看这个将他家大白菜撅了的野猪,越看越生气,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白衬衫后,将柜门狠狠一关,发出啪叽一声很大的响动。 两人见状都很识时务地转过身去离开房间,还贴心地关上房间门,不看对方换衣服,也不敢再招惹。 再招惹可能真要将他们这对有辱门风的“不合法情人”丢出去。 游风间懒散地掀开眼皮,像是确认般又问道:“一叶静舟?”四十岁蓄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 伶舟也问:“游戏人间?”作业还没写完的初中小屁孩? 不过从某些方面还是契合的,比如作业确实没写完。 知道是伶舟,游风间也不需要再试探对方的本领了,毕竟对方有几斤几两,他在里世界就已经见识过了。 伶舟直接开门见山道:“需要我做什么?” “说什么废话,”游风间轻笑,“当然是捉鬼。” 伶舟没有懂他冷笑话的点,公事公办问道:“有什么线索?” 见对方一脸正色,毕竟关乎父亲的生命,游风间也不好继续调笑,便一五一十将谢鹤笙的情况说了。 伶舟:“那你爸现在在哪里?” 游风间不假思索道:“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外面锻炼,不过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踏踏急匆匆的脚步声。 转过身看向楼梯间,就瞧见谢鹤笙穿着白色老头汗衫,头上满是大汗地爬上来,见到游风间就气喘吁吁问道:“阿间,听你哥说你找了个男朋友是真的么?” 不同于谢长流的冷意和隐约的气愤,谢鹤笙语气是稀松平常的,甚至从神情中还能看出一些八卦和……欣慰? 谢鹤笙像是看铁树开花般,感叹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游风间:“……”听着真不像是什么好话。 为避免继续被误会,伶舟不再遮掩,而是开门见山解释道:“叔叔,我不是游同学的……男朋友,我是他找来捉鬼的。” “捉鬼?”谢鹤笙面上带着一丝鄙夷,用像是看小孩子胡闹的戏谑语气道,“你骗鬼还差不多。” 他上下打量着伶舟瘦削的身板,感叹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叫《被鬼捉》的电影,你这样的进去就只能被里面的鬼戏弄,手撕成渣渣。” 游风间有些意外,“父亲你还看这种片子?”还挺接地气,不,准确地说是很接地府。 谢鹤笙轻哼一声,“当然,里面的女主演老王,可是我们这一代的童年女神。” 伶舟不想和他探讨那五千块范畴外的东西,不动声色将话题拉回来:“叔叔身体最近可有不舒服?” “不舒服?”谢鹤笙难得有返老还童的兴致,乐得陪着小孩过家家玩捉鬼游戏,配合回想道,“说起来,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还以为是不小心碰着了。” 说是这样,但他却没有配合检查。 伶舟:“还请叔叔掀开衣服让我看看。” 谢鹤笙:“嗯。”嗯完之后却没动作了。 游风间拧眉,生死攸关也顾不得这么多,直接上前一步就要掀起对方的白色汗衫。 谢鹤笙没有像黄花大闺女一样捂着叫,也没有制止游风间的动作,只是一向随和的脸上突然冷下来,“阿间,不可无礼。” 他面上带上几分严肃,不怒自威,此刻游风间才真正意识到对方不只是会同他嬉笑的父亲,还是谢家家主。 哪怕对方穿着老头汗衫,打扮不成体统,但也绝不是能任由他在外人面前放肆的人。 意识到自己的逾矩行为,游风间微微垂眸,松开谢鹤笙汗衫衣角,乖乖站在一旁,不再有其他动作。 伶舟神色淡淡,并不因为对方不配合不满,只道:“得罪了。”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谢鹤笙面前,眼疾手快掀起对方衣角下摆,露出白花花的肚子。 21、第 21 章 谢鹤笙:“……”反了。 他不想再和这俩胆大包天、不敬长辈的逼东西多交谈一句,从伶舟手上拽回衣角,便匆匆走进房门,还谨慎地将门反锁了。 两人都没有追上去,伶舟微微猝灭,就连游风间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谢鹤笙是普通人看不出来,但伶舟和在一旁的游风间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谢鹤笙的肚子上,印着两个血红的手印。 游风间面色阴郁,有些想不通。 明明昨天看父亲肚子上什么都没有,这血手印又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难不成厉鬼一直都跟在父亲身边,只是自己没有发觉? 不等任何人给他答案,游风间先自顾自否定了。 他不可能感受不到附近鬼怪的存在,就算鬼怪真有什么特殊方法能够隐匿身形,也绝对逃脱不过他这双阴阳眼。 想着,他下意识摸了摸略微松动的眼罩,不紧不慢地又将线系紧了些。 思绪纷乱,不等他整理出一条明晰的线,谢鹤笙房间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 像是重物落地,夹杂布匹撕裂声。 游风间瞳孔骤缩,也不去楼下找保姆拿钥匙,径直冲到谢鹤笙房门前拧门把手。 伶舟匆匆忙忙追过来,微微喘着气提醒道:“你这样打不开的,你可以像上次那样……” 他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游风间将门把手拧了下来。 伶舟:“……” 门把手松落,连带着里面的锁芯也一并损坏,门锁一下子松散开,被游风间轻轻推开。 两人走进门,就瞧见房间内乱做一团,充作装饰的书架轰然倒塌,书籍散落一地。衣柜里的衣物胡乱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个杂乱的小山丘。 谢鹤笙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游风间急忙走上前,蹲下来查看谢鹤笙的身体状况。 索性对方只是晕过去了,没有什么大碍。 游风间松口气,但心下却愈发沉重了。 他真的没有察觉到那鬼怪的气息,哪怕对方可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将谢鹤笙小心抱回床上,用被子盖在他身上防止他着凉,游风间这才腾出心思问:“有看出什么吗?” 伶舟摇头,在对方吐出什么讽人之言前,先一步开口道:“但有一些猜测。” 游风间:“什么猜测?” 伶舟:“《奇闻异志》一书中,曾记载有一鬼怪名‘齿’,生而无形,鬼气不可闻,刚刚在房间里作祟的可能就是‘齿’。” 游风间垂下眼睑,为了不吵醒谢鹤笙,只低声询问道:“这种鬼怪常见么?” 伶舟摇头:“不常见,很稀有,而且因为他自身特色,除非主动现身,否则很难捕捉。” 游风间不由得想到之前在谢长流身上捉到的小怪物,下意识多问一句:“那个‘齿’它长什么样?” 伶舟:“我没有遇见过,书中只记载了一句‘形似深潭泥’便再没有其他线索了。” 黑不溜秋,柔柔软软,想来那个那个小怪物就是传闻中的‘齿’了。 那东西看着攻击力不强,对人体危害也不大,与袭击父亲的不像是同一波鬼怪。 想到这里,游风间不由得扶额:这是招惹了多少脏东西。 显然伶舟也想到了这点,补充道:“‘齿’性情温顺,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想必想要杀你父亲的是别的东西。” 不等两人再交流,谢鹤笙发出一声闷哼,幽幽转醒伸了个懒腰:“谁给我盖的被子,大夏天的好闷热。” 游风间尽量收敛周身散发的杀气,面无表情道:“父亲,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谢鹤笙手指轻抚额角:“不舒服?我现在心里不舒服,我就睡了一觉,你们就把房间搞得这么乱,你们是在这里打仗了?!” 伶舟摇头:“不是我们弄的,是鬼怪作祟。” 谢鹤笙笑眯眯道:“鬼怪作祟?那就请这位小朋友再把鬼怪招来,让他把这里恢复原状。” 看着两人面如菜色,谢鹤笙总算满意了,从床上穿着拖鞋坐下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我先出去转转,希望我回来时,这里已经恢复了原状。” 说着,走出房门,下意识想拉上门把手关上门,手却摸了个空。 谢鹤笙微微瞪大眼睛:“我的门,我的门把手怎么没了!” 他怒目瞠视,“游风间!” 游风间一脸无辜:“不关我事,也是鬼怪干的。” 谢鹤笙:“……” * 阳光细碎,透过纱窗照进屋内。两人的影子投在暖色的墙壁上,光影交叠,暧昧交缠在一起。 床脚边一缕阳光折射过来,散发耀眼的光。 伶舟眼眸微动,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掉在床脚边的东西。 是一块玉坠子,没有什么花样,只是普通的水滴形,玉白里透着淡淡的青,泛着淡淡的色泽,像是天青色伴着烟雨,素淡雅致。 游风间走过来,看到伶舟手里的玉坠子,心下顿时有几分了然。 这是谢家传下来的玉坠,谢鹤笙一直随身佩戴,游风间曾经听对方说过,这玉坠子曾经由唐朝高僧开光过,里面有着高僧留下的神力,这也难怪鬼怪这么久都没办法对谢鹤笙下手。 伶舟眉头微锁,“你爸现在没有佩戴这个玉坠子,恐怕……” “该死!”游风间拔腿就朝着外面走,走到庄园外面寻找谢鹤笙的身影。 谢鹤笙平时喜欢绕着云因林路散步,沿途观赏风景,游风间便也绕着走。 这里是别墅区,环境清幽,人烟稀少,偶尔也只看到几个贵妇牵着狗在散步。 游风间面色镇定,只有手心微微出的汗,暴露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必须马上找到谢鹤笙。 偏偏情况越焦急,越有坏狗挡道。 “哟,这不是游风间么?伤好全了?听我父亲说你刚从棺材板爬出来,躺棺材板的感觉是不是很新奇。” 22、第 22 章 游风间冷冷抬眸,看向眼前梳着大背头,穿着定制西装的少年。 他完全不想搭理这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家伙,一个劲儿地向前走,步子较之前又加快了些许。 对方只当他害怕了,朗声大笑几声,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故意背过身倒着走和游风间同行,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没想到谢家的私生子从棺材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这我属实是没想到。” 后面匆匆赶来的伶舟听到少年这一句话,脚步微顿,心下大感不妙,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豪门秘辛,但还是硬着头皮追上来,走到游风间身边,“我们快走,时间要来不及了。” 西装少年闻声将视线分了一抹在伶舟身上,他自幼跟着一堆纨绔子弟鬼混“见识场面”,刚从声色场所走出来,见到面容俊秀的伶舟不免想歪。 他歪嘴对游风间笑,目光中沾染上声色场所的淫邪,语气轻佻道:“没想到游少爷也挺会玩,散步还带着个尤物,之前你不跟我们玩,我还当你清高,没想到也是装出来的,我们果然是同类。” “尤物”伶舟面无表情,“这位刚cos完上海滩的同学,请你让开,不要挡着我们的道,这道理可是连狗都知道的,想必你应该能理解。” 西装背头少年被他一连串说懵了,“你什么意思?” 旁边已经不耐烦听少年逼逼赖赖的游风间闻言,不由得嗤笑道:“让你好狗别挡道呢,野狗少爷。” 听到这话,少年哪还能不明白两人在辱骂他,顿时火冒三丈,“游风间!出了一趟车祸胆子就敢变这么肥了?别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在我鲁天临手下摇尾乞怜的!” “原来你叫鲁天临?真是很狗的名字,”游风间作回忆状,“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不长这样吧,减肥成功了?” 减肥一直是鲁天临的痛,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他在富二代的圈子里不受待见,更因为身体肥胖外表平庸,不受女人青睐。哪怕用钱来买,那群女人背后还是会偷偷骂他死肥猪、恶心的瓢虫。 鲁天临气不过,让有渠道的朋友在国外帮他购买了一种违禁的特效减肥药,他吃了一个月轻松暴瘦三十斤,身形也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并且自此开始学习穿搭,改头换面,渐渐有了女人缘,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富二代也终于勉强肯带他玩儿了。 原以为就此风光无限,可现在游风间居然又提起过往那段灰暗的过去,简直不可原谅! 鲁天临恶狠狠地瞪大眼睛,大得像牛蛙一般,像是要用眼神将对方恶心死,“游风间,我一定会弄死你!” 游风间骂了他两句,此刻已经懒得搭理这个路边的垃圾了,“行了,茶话会到此为止。” 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看鲁天临像是看一个死物,“现在,让开。” “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吧,”鲁天临不仅没被恐吓到,反而还极其不识趣地添堵,从侧面直接快步走上前挡住游风间的路,十分得意道,“忙着和小情人开房?我偏不让,你能拿我怎样?” 游风间脚步停下,他没有因为对方的话和行为暴怒,反倒是慢条斯理道:“我能拿你怎么样?” 他看着鲁天临不屑的嘴脸,语气是温和的,嘴角噙着笑意,笑颜如花,叫人如沐春风。 偏偏他眼神冰冷,宛若三尺寒潭,其中酝酿着雷电风暴,稍不注意就被吞噬,死无葬身之地。 鲁天临听见他说:“我能让你死。” 鲁天临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下意识退后一步,但他很快意识到这种行为未免太怂,壮起胆子嘴硬道:“法治社会,说这种话可就没意思了。” 游风间冷眼看他一眼,右手发力按在他的肩膀上狠狠一推,鲁天临重心不稳,一下子四脚朝天倒在路边的美化带花坛里,吃了一嘴树叶。 若换做平时,游风间不仅要好好欣赏他的狼狈样,更要狠狠地折磨他,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来招惹他。 可惜时间紧迫,游风间只能悻悻收回视线,不再管这么跳梁小丑,继续朝着前方走。 徒留鲁天临在绿化带里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怨毒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游风间这边行色匆匆,四处探寻,却怎么也没有看到谢鹤笙的身影。 伶舟疾步追上来,问:“你要去哪找你爸?” 游风间答道:“沿着云因林路,总能找到的,他就喜欢在这一块散步。” 见对方沉默了,他又问:“有什么问题?” 伶舟神色复杂:“虽然我没来过这片区域,但刚刚的路牌显示,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云成林路。” 云成林路和云因林路,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伶舟这一句话,成功将游风间也给干沉默了。 伶舟叹气:“你不认路?” 游风间不答,伶舟只当他默认了。 说来也是,上次在学校也是他给游风间带的路,现在想来这人路痴程度还很严重。 伶舟无奈地环顾四周,可惜因为是别墅郊区,完全没有过路的车辆。 游风间眼眸微动,顿时有了主意:“伶舟,你会不会御剑飞行?” 明明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再配上那张脸,仿佛他会御剑飞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御剑飞行的本人伶舟:“?” 他有些匪夷所思地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修仙小说看多了? 游风间也纳闷,“你不会御剑飞行,那会缩地成寸?” 伶舟:“……” 游风间从他无语的表情明白了意思,鄙夷道:“你这也不会,那你们茅山道士平时学些什么?” 伶舟死鱼眼:“我不是茅山道士,也不是出家人,只是学了些道术。” 对方显然没听他说话,手撑着挠头,仿佛很是苦恼,“那怎么办。” 虽然可以使用空间异能瞬移过去,但这样就不好和伶舟解释了。 不等他纠结,伶舟就打开了手提包,从里面摸索出一张符纸出来。 23、第 23 章 游风间不语,等着对方解释。 伶舟捏着符纸,主动说道:“千里神行符,可以将人传送到想去的地方。” 游风间懂了,“极速版滴滴打车?” 伶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有使用范围限制,只能传送到附近五公里的地方。” 那还叫千里神行?果然所有商家都是会夸大效果的。 游风间了然,主动接过一张符纸拿在手里,“怎么使用。” 伶舟:“撕碎符纸,默念要去的地方即可。” 游风间点头,对这个玄里玄气的东西予以肯定。 按照对方说的照做,他立马被传送到了云因林路。入眼的就是很多排葱郁高大树木,夏天正是生长的好时候,枝丫伸得很长,几乎要将天盖住。 中间只有一条细细的小路,勉强开辟出来供人经过。游风间走在路上,空气湿漉漉的,哪怕已经接近傍晚,还能沾到早晨的露水。 但并不显得清新,反倒是阴冷,潮湿,仿佛会滋生出不好的事物。 “嗬嗬……救…救命!” 树林深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几乎微不可闻。 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游风间忙跑过去,转过林荫一角,就看见谢鹤笙被怪物按靠在大树上,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那怪物相貌是从未见过的恶心恐怖,像是被剥皮的某种动物,又像是人形异种,只露出浑浊的白眼球与完整的牙印,狰狞至极。 它的指甲尖长,像是一把钝的尖刀,将谢鹤笙的脖子划出半大个口,细看旁边还有几个洞,一片血污凝固,像是啃咬出来的牙印。 游风间再顾不得隐藏身份,手中凝聚阴气,就要一击击杀那伤害谢鹤笙的怪物。 但伶舟比他还要再快一步,手中符纸率先飞出,像一把离弦的箭,稳稳贴在那怪物头上。 怪物停下进食的动作,像是被冰块冰冻了一般静止不动,但很快又挣脱符咒束缚,将注意力转在二人身上。 它注意到两人的动作,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颤抖,而是用那两颗圆鼓鼓的白眼球打量两人的实力,随后便蹲下,像青蛙一般蹲下,再弹跳起身消失在这片丛林里。 游风间在那怪物离开后第一时间拨打了120,伶舟则是过去查看谢父的身体状况,在看到他脖颈处缠绕的阴气时,眉头一拧,用手轻轻拂过。 游风间焦虑地走过来:“他怎么样?” 伶舟摇头,赶在游风间崩溃前,赶忙把话说清楚,“没有大碍。” 游风间一脸质疑:“我父亲脖子都被啃出那么大个洞了,你说没事?” 伶舟无奈叹气:“其实还是有事。” 游风间:“……什么事?” 伶舟神色凝重:“他中了尸毒。” “尸毒?”这个领域,游风间确实是十窍通了九窍,就剩一窍不通,所以他问道:“有什么办法解?” 伶舟摇头,显然也有些为难,“我不是专业的医师,只能诊断个大概,具体需要什么解药我并不清楚。” 游风间不说话,只静静沉思,想着解决办法。 鬼怪之力,现代的医院最多只能治疗皮外伤,内里的尸毒肯定没办法解。 要是伶舟也没办法,他就只能…… 还会在这短暂的沉默下,伶舟终于开口了,“虽然我不擅长解毒,但天师协会里有人可以。” 游风间也不问是谁,问了也不知道,索性从根源解决,毫不犹豫道:“带我去。” 伶舟摇头,用手指了指天:“现在天色已晚,天师协会的负责人应该下班了。” 游风间有些匪夷所思:“你们天师居然也是九九六?”居然不是24小时无休营业。 伶舟面色复杂:“你家是企业公司吧,你应该有接管的能力。”很有资本家的潜质。 在这当口,游风间没听出他的潜台词,以为对方是在暗示谢鹤笙活不长了,“我父亲他还能坚持多久?” 伶舟也知道他的担忧,安慰道:“没事,就在刚才我已经给你父亲服下了我师门特有的丹药,吊住三天姓名绝对没问题。” 虽然他一脸确信,游风间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你师门特制药是什么?” 伶舟:“六味地黄丸。” 游风间:“……” * 两人伴着夜晚残月一同归去,晓风吹拂过浑身,从校服领口灌入,冷得伶舟一哆嗦。 游风间向他投来一个眼神,“冷?” “嗯,”伶舟没有故意装,直言道,“我先回去加一件衣服。” 游风间:“这里离你家挺远的吧,你还有传送符么?” 伶舟老实摇头。 他只带了两张,在去云因林路时就已经用完了。 游风间唇角微勾,“这里很难打到车,既然这样,就去我家吧。” 伶舟摇头,丝毫不解风情问:“能让你们家司机送我么?” 游风间心底暗骂,面上还是笑眯眯道:“今天是周末,司机休假了,很遗憾。” 此乃谎言。 就算是周末,也有人交换接班,游风间就只是想留住他。 伶舟也不是傻的,大概明白了他意图,索性顺了他的意,“好。” 游风间总算满意。 回到谢家,灯光辉煌,游风间站在一楼大厅下,只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走进二楼的房间,随后便关上了门,将那抹粉色倩影也一并关合上了。 是他的继母宋伊人。 游风间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连逗伶舟的兴趣都没了,直接让王妈给安排一间客房,便自顾自上楼准备洗漱。 中间谢长流过来问谢鹤笙的行踪,只被游风间几句谎话搪塞了过去。 游风间在衣柜翻找换洗衣物,复盘今天发生的事,不由得闭眼叹口气。 拿好衣服准备走进浴室洗澡,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游风间只得放下衣服去开门,一打开就看见伶舟浑身湿漉漉地穿着白天的校服,头上还有没冲掉的泡沫。像是大雨夜被人抛弃,在树下呜咽的小狗,看着可怜极了。 小狗提着沐浴露和洗发水,面无表情道:“淋浴坏了,麻烦借一下浴室。” 24、第 24 章 游风间上下打量他两眼,好好欣赏了一番他的狼狈样,大发慈悲地将他放进来,“去洗吧。” 伶舟点头,刚进来没两秒,就听到一阵咔嚓声。 一转头,就见游风间拿着手机对着他拍。 偷拍被抓包,对方也不尴尬,淡定自若道:“你的黑历史在我手里了,先生,你也不想别的人知道你的秘密吧?” 伶舟:“……”有点小日子味。 他微微抬眼,“你想让我做什么?” 游风间摇头微笑,“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你答应我的事情办好就行。” 不需要讲得更明,伶舟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这人就是害怕他跑路,想抓点把柄在手里。 他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眼里居然这么不靠谱。 “好,黑历史在你手里,现在能先让我去洗澡了么?”湿衣服贴在背上,黏腻腻的,十分不好受。 游风间轻笑:“请。” 说着也不管他是什么想法,自顾自脱去上衣。 伶舟瞬间警惕,背着转过去,“你这是干什么?” 游风间好笑道:“还能干什么,洗澡啊。” 伶舟:“你不是让我先洗么?” 游风间的好笑瞬间变为疑惑,“难道你不觉得两个人洗澡效率更高么,谁也不用等谁。” 伶舟:“但是……” 游风间心下暗怪他龟毛事多,“又不是小姑娘,你怕什么?” 伶舟不答,只是脖颈已经像火烧云一般,红上一片,并且还有蔓延的征兆,逐步上到耳后根。 游风间:“……”还真是纯情小姑娘。 他大发慈悲叹口气,“那行,你先上厕所,我先打会游戏。” 听到打游戏,伶舟板着脸转过来,“老师让我辅导你的学习,你作业写完了么?” 一天惊心动魄,游风间哪还记得这茬:“……没有。” 伶舟不说话,只是死鱼眼盯着他,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那张硬板着的脸配上还没消下去的红,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游风间盯着他的脖子,不由得笑出了声,赶在对方生气前说道:“行,那我先写着。” 伶舟总算满意,放心地提着沐浴露洗发水走进浴室。 游风间看着他的背影,笑骂一声,“笨蛋,浴室里有这些东西。” 虽说是随口敷衍伶舟的话,但当手机响起timi声,游风间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无奈关上游戏,他拉开书包链,拿出几乎是全新的《五三》开始做题。 奈何知识有限,写了半小时也没写动几道题,游风间望了眼浴室,见伶舟没有出来的挣扎,心说果然是大姑娘动作慢,便心安地打开手机,准备timi一局。 刚组队开始,伶舟就拿着干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慢悠悠从浴室出来。 一走出来,就看见游风间拿着个破手机在打游戏。 伶舟:“……游同学,你是一点不听我的话是吧?” 因为伶舟突然说话,把游风间吓一激灵,他手一滑一个大招,把旁边的队友碰死了。 游风间:“……” 在即将迎来祖安队友狂风骤雨的咒骂前,游风间即使熄灭了手机屏,微笑道:“我其实刚刚开始打游戏,你相信我么?” 伶舟盯了他片刻,拿起桌上摆放的《五三》,见上面只写了几个题,愈发确信对方确实是在摸鱼。 游风间不尴尬,理直气壮道:“我车祸失忆了,很多知识点都忘记了,做不来很正常。” 伶舟朝他投来凉凉的视线,幽幽道:“你确定你是失忆,而不是摔坏了脑子?” 否则也不好连最基础的求导都忘得一干二净。 游风间打蛇随棍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眯眯道:“是啊,所以这才需要伶大学霸教我。” 伶舟认命点头,“那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好好和你掰扯掰扯。” 游风间比了个ok手势,正准备打开手机,播放几首音乐洗澡的时候听,结果屏幕一亮,就看到游戏界面传来大大的系统警告:【亲爱的玩家,因你在9时08分开始的对局中,因恶意挂机被多位玩家举报,现对您做出封号七天的处理。】 游风间:“……” * 经历伶舟一晚上的辅导,游风间没得到什么提升,脑子什么知识也没装进去,和往常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起得太迟了。 游风间匆匆忙忙从床上爬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对,匆匆忙忙跑去敲伶舟的房门。 伶舟的房门没看见,谢长流的房门倒是开了,一开门就瞧见自家弟弟拖鞋左右脚没穿对,头发没梳,衣服散乱露出一片细白锁骨,非常急不可耐地来敲野男人的门,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谢长流眉心越蹙越紧:“游风间,看看你什么样子,上赶着去送是吧?” “送什么?”游风间睡得也是迷迷糊糊,单听见了个“送”字,大脑还没彻底苏醒过来,不假思索道:“哥哥你要去送外卖?” 我们家什么时候破产了,副总裁居然轮到送外卖的地步? 谢长流不想说话,也不想再见到这对狗男男,面部表情地关上房门,只是门碰撞发出的闷响,曝露出他此刻内心的气愤。 两人碰完面,伶舟才姗姗打开门,身上已经穿戴整齐,明显已经洗漱过了。 伶舟:“刚刚在洗脸,来的不及时,抱歉。” 游风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既然你收拾好了,那我们就赶紧去天师协会。” 伶舟耳后根又悄悄红了,面无表情道:“要不你先去洗漱我们再去?” 游风间拿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鸟窝头,轻声“草”一声,迅疾回到自己房间的卫生间。 听到里面的哗哗水声,伶舟嘴角微扬,眼睛满是温柔的笑意。 两人出门,伶舟正想着怎么走去天师协会所在地,这里是郊区,走到市区需要很久,可能要耽误不少功夫。 计划着需要的时长,一辆黑色奢华的私家车就开在了他旁边,伶舟有些疑惑,后座车窗被摇下来,露出游风间那小半张白皙的脸。 对方十分有范,“上车。” 伶舟:“?”说好的周末没有司机接送呢? 25、第 25 章 游风间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羞赧,镇定自若,仿佛不是自己撒的谎。 脾气好如伶舟,也不免有些生气。 明明已经说好会帮助救助老父亲,却还要将他留在谢家,就这么不愿意相信他? 车内气氛沉闷,只能听见空调冷气的声响。 谢家的司机不是强行找人聊天的出租车司机,尽职尽责地开车,一句话也不多问,就算八卦绕着飞来也充耳不闻,车平稳地朝着市区行驶。 原以为天师协会应该坐落在更隐蔽的地方,游风间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么? 伶舟中途也没说话,带着他乘坐电梯上23楼。 游风间眸光微动,想着到时候还要仰仗这人救父亲,便主动缓和关系问道:“你们天师协会坐落于23楼,是有什么特殊含义?”还是有什么特殊目的? 当然后面这句太过涉及机密隐私,他没问。 原以为伶舟会故意装听不见,或者随意搪塞过去。 但事实证明游风间小看他了,他还是那个有问必答的伶舟,没有一丝丝改变。 游风间听见对方摇头说:“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因为23楼死过人,租金比较低廉。” 游风间:“……那还真是经济又实惠。” 他看着伶舟一副正经模样,又忍不住挑逗道:“愿意和我说话了?” 伶舟又没接话了。 哪怕对方可能不搭腔,被对方影响的游风间,还是忍不住八卦,“你们天师协会很缺钱么?” 门店都还要找经济实惠的。 伶舟摇头,“并不,相反,我们协会是相当有钱。” 毕竟大部分是给有钱人家捉鬼,获得的酬金还是很不错的。 游风间:“那你们还……” 伶舟向他解释道:“你自然不会懂,钱自然是越多越好,万一哪天……” 他突然又停顿片刻,不说话了。 游风间听了两句,觉得自己确实不懂。 对他来说有钱就用,及时行乐。 毕竟在无限游戏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与其“遗产”让一些鸡鸣狗盗的家伙捡漏拿走了,倒不如自己挥霍一空。 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活着就先浪了再说。 电梯速度很快,两人没交谈几句就到了23楼。 游风间原以为电梯门打开,里面会是符纸阴气乱飞,一群道士手忙脚乱捕捉不小心被放跑的鬼,一团乌烟瘴气的景象,结果发现和想象的完全一样。 对,完全一样。 伶舟显然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睁着双死鱼眼轻咳一声,“有客人来了。” 捉鬼的道士终于将逃出来的鬼捉回葫芦里,颇为斯文败类地扶了扶啤酒盖般厚的眼镜,“有单子来了,小顾来记录一下。” “好的张天师!” 顾十里抱着一沓文件,跌跌撞撞地将东西搬到自己的工位上,听到张天顺的吩咐,又急急忙忙地从工位上抽出一根笔和a4纸,慌慌张张地小跑过来。 张天顺见他这副蠢样,嫌弃地撇撇嘴,转过头见游风间还是个学生,倒也没有生出轻视之心,反倒是笑眯眯说道:“这位客人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听到这熟悉的业务,游风间不由得想起前几天v信和一叶静舟的聊天记录。 伶舟接受到他的视线,轻轻嗓子道:“张天师,会长在不在?” 张天顺不假思索道:“会长出去办事了,还要一些功夫才能回来。” 伶舟无奈地将视线投回给游风间,“看来只能等了。” 游风间蹙眉,“不可以和你们会长打电话么?” 伶舟还没说话,张天顺就主动插嘴道:“我们会长是个怪人,从不用手机,更不带任何通讯设备。” 伶舟不赞同道:“请不要私下妄议会长,张天师。” 张天顺撇撇嘴,“我说的可是实话,会长大人可不就是个怪人么。” 游风间听着,也对他们口中的会长起了几分好奇心。 毕竟能在这个信息技术发达的时代,还不使用智能机的人,都是当之无愧的社会狠人。 “哟,你们都在聊什么呢?” 办公大门又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拿着黑伞的黑衣人走进来。 张天顺乐呵道:“小江从天桥下摆摊回来了?这回又坑蒙拐骗了几个大冤种?” 江决明满脸晦气,没有计较对方言语上的调侃,只抱怨道:“颗粒无收,除了前几天那个说要掀我摊子的大叔,就没有人上门了,看来还是搞其他业务来钱快。” 游风间玩味道:“你还有什么业务?” 江决明听见声音扫了他一眼,眼睛顿时瞪得像同龄,“我去,怎么是你!” 伶舟也有些意外,“江哥和游同学认识?” 游风间轻笑,“有些业务上的来往。” 他没有细说,将葬礼上那出说出来,实在丢人。 没想到出售“葬礼黑衣人”业务的家伙,居然还是正经天师。 江决明看游风间找到这里来,似乎来者不善,也怕他旧事重提,赶忙划清界限,“大哥,我们已经是钱财两清,没有任何瓜葛了!” 看江决明慌慌张张的模样,像极了要被人抢萝卜的小白兔,只是这小白兔切开内里是黑的,贯会坑蒙拐骗,只有被欺负的时候才能逼他现出单纯的内里,得几分趣味。 游风间像是逗弄猎物般,不紧不慢道:“确实钱财两清。” 江决明松口气,还没准备奉承两句把事情糊弄过去,就听见对方慢悠悠说道:“但你前几天忽悠的那个大冤种,是我爸。” 江决明直接跪下了。 他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提着嗓子哭诉道:“大哥,我错了,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么?” 伶舟:“……” 虽然见惯了江决明没节操的样子,但在事务所撒泼是他属实没想到的。 众人看着江决明就赖在地上,一副今晚就要和地板度过的样子,一时无奈。 伶舟想让江决明收起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还没开口,就被一道男音抢先了。 “决明这次又惹出了什么祸端?” 音色温润,又清凌凌的,若玉石击冰。细听语气似乎又带着笑意,颇有世外高人般的一派闲适之意。 张天顺惊喜道:“会长,你回来了!” 26、第 26 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声音也知道必是个美人。 游风间已经自顾自脑补会长的形象,长发飘飘的白衣美人,面若冠玉,道骨仙风,手中可能还拿着刚杀完鬼的黑色长剑,上面可能还沾着血污,血渍沾湿了玉色衣角…… 事实证明,游风间的直觉想象不一定对。 长发飘飘对,只不过是绿色青蛙头套上还顶着奇怪的粉色假发,手里有东西对,只不过不是长剑,上面也没有沾染血渍,而是被一串糖葫芦取而代之。 一个穿戴着绿色青蛙玩偶服,头上顶着粉色假发,手里还拿着冰糖葫芦的奇怪家伙站在天师协会门口。 最关键是,这个奇怪的家伙还是他们会长。 游风间:“……”现在溜走还来得及么。 偏偏这时,伶舟还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强行吃定心丸,“你放心,我们会长其实很靠谱的。” 刚才才嘴完会长的张天顺也一脸赞同,附和道:“没错,这只是我们会长偶尔的行为艺术,客人你别太在意。” 游风间勉强笑笑。 他现在算是知道这地方为什么透露着一股不正经,原来是从上面就开始歪掉了。 青蛙玩偶人显然也听到了几人的议论,摘下头套,露出一张深邃俊秀的脸。 那人拧眉道:“张天顺,不得造谣。” 看见会长疑似要生气了,张天顺立马夹着尾巴老实道:“会长我错了。” 谌剑锋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面色冷淡道:“罚扫厕所三天。” 张天顺嗷呜惨叫一声,仿佛受了什么酷刑命不久矣,面如土色地回到工位上失神。 谌剑锋又将视线投在趴在地上缩成一团,宛若一团仓鼠的江决明身上,“决明,你又是怎么回事?” 江决明略有惶恐地抬起头,将自己缩得更小一团,弱小可怜又无助,“会长……” 伶舟直接省流:“江哥坑蒙拐骗要高价,被事主找上门了。” 江决明面色一言难尽,“小舟,话也不是这么说,我这不是点明了那个大叔的症结所在嘛……” 伶舟面无表情,完全不吃这一套:“找出症结所在,然后收了对方五千块,转手就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将问题交给我是吧。” 江决明挠头,“这事儿我承认,是哥哥我做得不地道,但我看那位大叔挺大方,应该不会计较……” 谌剑锋微微抬手,江决明立马闭嘴听对方说,“事情在下已经清楚了,决明将钱还给事主,罚扫厕所五天。” 江决明痛苦地嗷呜一声,比刚才张天顺声音还大,“我怎么比那个张狗逼罚得还多……” 谌剑锋:“加罚一天。” 江决明瞬间闭嘴了。 游风间看热闹看得有趣,但也不忘这火是自己挑起的,难得保有一丝良心道:“五千块买家父一条命,真的太值了,江天师这钱无论如何也应该收下,不用还。” 同样只收五千块,却要负责抓鬼解毒善后的伶舟:“?” 江决明又嗷呜一声,泪眼汪汪,“好兄弟!” 刚罚完人,谌剑锋不再提刚才的事,恢复成往日的温和,转身对游风间淡声道:“让客人见笑了,穿着不得体,请容在下先去换身衣物。”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对方并不磨蹭,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衬衫西裤,快得让游风间疑心他会什么换衣术法。 谌剑锋坐在沙发上,哪怕嘴角带着淡淡的浅笑,但那双上挑的丹凤眼,总是带出锋利凌厉,一如他的名字般,不可侵犯。 他问:“敢问客人找在下有何事?” 游风间神色淡然,并不因为对方的注视怯场,镇定自若道:“听完会长擅医,我想请您救助我的父亲。” 谌剑锋也不是个磨蹭的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去自己办公室拿上医药箱。 游风间很佩服他的雷厉风行,跟着他动身,先行下楼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和司机说完要去协和医院后,谌剑锋和伶舟便一前一后从上面下来。 几人坐上出租车,像是大局已定,游风间松了半口气,终于来得及顾及其它。 伶舟主动闲聊道:“会长今天怎么会穿成那样回来?” 谌剑锋没有细谈,只是微笑道:“收鬼过程中遇到了一点小插曲。” 想到任务过程中,小女孩送给他的糖葫芦,他心照不宣一笑。 快乐是容易传染的,伶舟只当对方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也不由得微笑。 现在氛围正好,游风间闲来无事,也八卦问道:“会长为什么不配一个手机呢,用来联系什么的会方便很多吧。” 谌剑锋唇角带笑,手自然搭在车窗上,“因为不用手机,我只用工作8小时,但是有了手机,我可能就要24小时工作了。” 身为社畜,半夜两点钟都会被电话打扰的伶舟狠狠点赞,“会长说得在理。” 游风间有些无法理解。 伶舟好心比喻道:“想一想你24小时都要做《五三》。” 游风间顿时点了点头,感同身受。 原以为话题到此结束,谌剑锋却没有将注意和视线从游风间身上离开,反倒是一直盯着他的脸瞧。 游风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谌剑锋摇头笑道:“失礼了,没有,什么都没有。” 伶舟有些迟疑,想着要不要开口。 但谌剑锋也不问“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种废话,相当直接问道:“客人知道自己身上缠着很重的阴气么?” 游风间原本半耷拉的眼皮,瞬间掀开,眼眸有料峭寒意,“请问会长是什么意思?” 谌剑锋:“那在下就不妨直言了,客人身上有着极重的阴气,易被鬼怪邪祟缠身,处境十分危险。” 游风间也来兴趣了,懒散地从座椅上直起脊背,身体微微前倾道:“您想和我说什么?” 谌剑锋:“没什么,只是想问你,愿不愿和我学阴阳鬼道,奇门遁甲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