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忧梅》 1. 峭壁忧梅-人物简介 ?向卿 -武神,本名向卿,是名饱受煎熬万般虐待的凡间乡村姑娘。飞升时为避免被认出所以化名为秦相(xiàng),并用法力幻化狞笑白面具掩面,从未飞升后示出真面。 ?-形象: *身形修长(170厘米),步伐轻盈,逍遥沉着。 *肤如凝霜,眉眼如星似剑,双目漆黑澈亮,五官端朗,眉宇间俊俏难掩,气宇一派仙风道骨五分狐媚。 -身着:飞升前每天交连替换穿两套白得发灰的补丁麻布衣,利落以麻布束起一头发丝。飞升后每日红衣不改,一袭血红衣在以白为主的天庭格外惹眼,开叉衣摆坠着精雕细琢的银条,成天伴着“叮铃铃”的撞击声出现,以红辫玛瑙绳束起一头发丝,碎发带过面颊,黒长靴紧缚着小腿。 -武器:“沧”“桑”双刃,可合二为一 -别称:红袍双刃,朱影屠城,定和殿,殿下,卿儿,老二,挨千刀,狗老二,老狐狸 ?闵澜君 -武神,本风光无限,却坚守己念最终万劫不复,遭万鬼噬魂分身,沦落鬼域,与向卿的前世一遇解逅。 -形象: *高大修长(189厘米),健步轻巧沉重,如历经沧桑,沉稳冷静。 *肤色苍白如纸,眉目幽暗深邃,五官端正立体,眉宇一股江湖侠义,气质清冷文艺,却不失武神之气。 -身着:常年一袭黑袍,暗纹闪烁,神秘莫测,简朴却不失大气,黑色护腕为书香气息增添武神的利落。墨色发丝以细致银冠束起,洁白抹额覆于额前,文武气息令人琢磨不透。全黑形象看似六亲不认,阴气沉沉,死气缠身,却精神无比。 -武器:临君扇,可化作为剑 别称:临宫殿,殿下,老大,宫主,小澜澜,死老鬼,叛狗,老油鬼,无名玄衣 ?洛阳 -向卿亲拔的定和殿护卫,与护卫沈信是定和殿唯有的所有护卫。开朗活泼,使荒野般的定和殿宛如成亲大喜事般热闹活脱。 -形象: *高(180厘米),骨架小,常被向卿与沈信嘲道背影像个姑娘家。活蹦乱跳跟个猴子似的。 *暖麦肤色,眼睛圆滚滚的,尽显俏皮,小脸。 -身着:定和殿特定暗纹短袖外襟,白衬内搭,金护腕在手。 武器:定和剑 别称:小不点 ?沈信 -向卿提拔的定和殿护卫,与护卫洛阳共守定和殿,临宫殿以往的亲信,与洛阳交好。 形象: *高挑(185厘米),身形健壮,与洛阳相反。 *肤色偏浅,眼型偏长,有些清冷。 -身着:定和殿特定暗纹短袖外襟,白衬内搭,金护腕在手。 武器:定和刀 别称:大哥哥,老古板 ?帝君 -名为林清正,成日投身于花天酒地,与美人交缠,不理朝政,胡乱理政,昏庸至极。 -形象 *基本没站起身,瘫坐着,身高不明。 *贼眉鼠眼,眉目猥琐,一脸醉意沉沉,没精打采。 -身着:衣衫不整,只着单薄的内衫。 武器:- 别称:昏君,狗帝君,三界败类,废物,老没用的 ?月老 -名为红殷,执掌姻缘的神官,虽不如向卿的勇为,却也大胆无天,与向卿合得来,古灵精怪的,有些糊涂。 -形象: *身材娇小玲珑(160厘米) *双颊粉嫩嫩、红扑扑的,水灵灵的双眼清澈见底,长相可爱,像个孩子,讨人喜欢。 身着:一身粉白色道袍,元气青春,立领蝴蝶袖,白布靴子。 武器:红线,可牵引姻缘,亦可用作武器,威力不足,普通自保不在话下。 别称:月仙子 ?严俶 -神鬼变幻,能将周身妖鬼气幻化为神官独有的灵光罩身。一开嘴巴直是生事,满嘴污言。 -形象: *矮(174厘米),行言举止似女人又似男人,恶心。 *相貌平平,细看倒是个翩翩公子,喜好浓妆艳抹扮女相,品味与众不同,奇特得直叫佩服,惊异不已。 -身着: *配色缭乱,大多衣着紫红绿衣,时而立领搭襦裙,时而穿个肚兜搭马面裙,真是有辱文化伤风败俗。 武器:任何神官或鬼魂的武器,却不比其真实威力。 别称:老三,神鬼变幻,太子殿下 2. 第一章:肆为议事殿 古有三界,天庭、人间与鬼域。 人间世世代代都流传着关于三界的美闻佳谈与邪灵诡谈,分别为天庭的四神,人间三景及四鬼。 天庭四神所指为文元真君、文生将军、红袍双刃等。人间三景为金雨现世、白袍染血与朱影屠城。四鬼便是三界谈之色变的诱魂狂笑、解体人妖、神鬼变幻和无名玄衣。 传闻中的红袍双刃,人如其名,手持血色双刃,常年红衣不改,面戴狞笑白面具的武神。据说这位武神在凡间名流至今,不曾有人见过面具下的他,神秘变幻。红袍双刃虽贵为武神,却名列三恶中的第二,因为他就是朱影屠城中的朱影。传闻有云,说他是怨恨,说他是为情,说他是为仇,说他是嗜血成性,种种的说法,成了屠城的理由。红袍双刃本名为秦相(xiàng),他在人间的信徒诸多,几乎每户家中都供着他的神像,众多的信徒使得秦相法力高强,令诸多神官望尘莫及。但这些信徒并不出于追随或膜拜,而是出于求生与寄托。 “叮铃铃----” “老三,跟我走吧。” 在一个黑暗的窖子里,一名衣着配色缭乱,紫红绿衣,披头散发的男人瘫坐在地。循着他的目光而去,一把红色的剑刃正向着他,如血如枫。持剑的男人身形修长,一袭红衣明艳夺目,开叉的宽袖吊坠着几条极细、雕花也极细的银条,碰撞起来“叮铃铃”的清脆悦耳,煞是动听。紧贴着小腿的黑靴子立地,双手持着双刃,装扮甚是妖艳无比,可他面上却戴着, 狞笑面具。 秦相! “老二,咱俩都是三恶中的两恶了,怎么那鸟窝天庭让你抓自己人就抓自己人呢?”瘫在地上的这个男人,便是神鬼变幻,他行为举止与谈吐语气尽显女子之态,以袖掩半面,令人作呕。 “口水省着点用,免得我将你舌头割去时,便没得说了。”秦相满嘴阴阳怪气的,仰望着这张面具,直叫人下意识认为他是笑着说的。 “定和殿下,莫要在鬼域停留过久。” 这句并非秦相说的,也并非是窖子里任何人说的,而是来自秦相意念通话的,来话的是名男人。 “另外,帝君让你即刻回天庭,放下手头的一切。” “......” “老三,你洋装神官这点把戏,你认为......我能像那群废物被你给骗了?”那阴阳怪气不改,红色的剑刃挪了挪,抵着神鬼变幻的下颌。锋利的剑锋浸润于月光下,夜光流转在刀口,锋芒看似能把反射的一切划得细碎,令人寒栗。 “诶诶诶诶----老二你这是何意?”他再次以袖掩面,微微别过了头,露出啜泣之态,恶心至极。那纹丝不动的刀锋在他别过头时留下血痕。 “嘶----这剑可真利!老二你哪儿来的?神鬼变幻看着那把自己因扭过头轻划出伤口的剑,满脸嫌弃,似乎认为那副架势能让双刃凭空消失。 “废话真多。”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出,地上身着紫红绿衣的神鬼变幻被一把拎起领口,秦相手中的红刃循着灵光消失。 他手提起,缓缓的往半空平行一划,地面瞬间亮起一圈阵法。阵法的灵光照明了黑暗潮湿的地窖,眼前一红,淡黄的灵光反射成刺眼的红光。窖子里鲜血淋淋,尸横遍地,干瘪无水分的尸身不禁惹人寒栗。一团火焰托于秦相的掌心,幽光闪烁半张面具,略显阴森。火焰随手一甩,燃放壮烈的火苗,灵光一缩,一神一鬼在窖子里消失。 天庭 “你个老二,灭了我所有部下就算了,竟还放了把火?!我真操的服了你!我操了!” 以往仙气缭绕,清净洁明的天庭走道此刻正杂音缭绕,神鬼变幻的叫骂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若不是这群群白衣中拎着这东西的是个红衣人,换作以往目睹这一幕的众神官定会低声道“真是有失礼仪,罪过,罪过。”,但此刻的众神官已如冻结的冰霜般又是寒栗,又是不敢动弹,脑子更是冻结了。他们脸上个个阴雾埋面,如临大敌。 “狗老二!你个吃里扒外的狗老二!放开你老子我!我今日非得与你大战七七四十九回合,斗个你死我......” 刺耳的叫嚣声未了,嘎然而止,走道上的众神官手中的文案颤动着,衣摆抖动着,走道上源自秦相的威压肆游,笑面面具转向俯瞰披头散发的神鬼变幻,表情与神官们融合,不敢噤声,呆滞地任由秦相拎着他,配合脚步。 “叮铃铃,叮铃铃----”银坠与脚步同声,停于议事殿前。殿中走出两名以白色中衣为衬,玄色短袖的护卫,他们的白色中衣袖口被细琢的金护腕紧缚着,腰间佩着以银细雕而成的“定和”腰牌。 “殿下。”秦相之前,二人手置武器,微一颌首弓身。 “押着,真辣耳朵。” 被连拎带甩的神鬼变幻登时面上青筋暴起,对“辣耳朵”三个字颇有意见,但为自己的舌头而想,唯能忍俊不禁,将自己交由定和殿护卫接手。 “嘻嘻~” “呵呵~” “帝君~定和殿来啦~” “嗯~” 迈入议事殿,愈接近高台宝座,女子的嬉笑声愈加强烈。高台上重重白纱,微微扬起,四个曼妙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与宝座上瘫坐的男人缠绵悱恻。帝君“嗯”的一声醉意沉沉,丝毫无停下的意思。 “嘻嘻嘻~” “呵呵~这位殿下也上来一道吧~” 嬉笑声不止,五人愈加缠绵激烈,众神官在宝台下各个肃然而立,原是庄重严肃,现却伤风败俗。 忽地众神心一提,注视着秦相往宝台步去,每一脚落地,神官们的心便震了震,容颜煞白不堪,皆是提心吊胆。 “刷----” 层层白纱被一手扯飞,漫漫白纱飘浮于半空,除了那渗人的笑面红衣,那一幕简直不堪入目。宝座上四个玲珑曼妙的女子袒胸露肤,饿鬼般往一贼眉鼠眼,眉目猥琐,一脸醉意沉沉,没精打采,身着内衫的男人一顿乱窜。见状四名女子刹然散开了来,退至宝座旁。 众神官的心高高摔下,已不经承受秦相的所作所为,各自内心呐喊道:这这这这这......这位......可真够勇哪!!! “帝君,我已将神鬼变幻严俶擒来,请您发落。” 议事殿内各个面上再次微妙,东张西望,冷汗直下。 “丢你殿中去吧!” 霎时,殿内纷纷扰扰,各有所论。 “天哪,真是漫天神佛庇佑,不丢来我的仙府!我定会烧高香祭拜的!” “你不正是满天神佛吗?给自己烧高香?” “你们那都算什么?同你们说,定和殿上次擒来的百年怨灵自发落到我府中后便是哀怨声不止,那哭声真叫我想一张劈了自己的天灵盖!” “我的还......” “肃静!” 殿内刹那间平静如初,不敢噤声。这红衣人的气势磅礴,令人慑威,竟胜过了宝座上的帝君! “完事了,退下吧!” “帝君......” 帝君打发小孩般的挥了挥手,不想却听见几乎每次议事结束都听见的一声无奈的祈求声。那声音出自一名手抱多卷文案,淡青衣白袍的秀气男人,正是文元真君。他此时黑气冲顶,眉头紧锁,一脸无奈,微微低下头,略有几分祈求之意。 帝君自是了然,却闭口不语,神官们也一个都没走,心自知未完。果不其然,笑面下传来冷冷的三个字:“赏赐呢?” 众神官对此已是习以为常,这上天入地的,怕是只有定和殿这位敢厚着脸皮义无反顾地追讨赏赐。换作普通赏赐还说得过去,可秦相一而再再而三地讨大笔数的赏赐,一次更胜一次,大家担忧哪天帝君若是坐不住,咽不下了,便会一手掀起四海八荒,把天庭也一同甩去。 “行吧,行吧,文元,赐定和殿功德一兆数。” 文元真君即刻翻起卷釉,唰唰地记下了账。 秦相道:“十兆。” 殿下啊啊啊啊!!! 帝君道: “定和殿莫要得寸进尺,你心知下场的。” 此刻的帝君板起了脸,怒瞪秦相,他这行为莫过于是在以卵击石,硬碰硬。他冷不防的眉心一冷,红色的剑锋停点于他的眉心间,帝君瞬间瞳孔一缩。 “可你,能奈我何?” 底下神官各自打了寒颤,心里又是七上八下的,满是同情,毕竟定和殿这特有的招呼无一人没受过,动不动就动刀动剑的,这招呼实在是令人招架不住。 帝君颤道:“行,行,行......我......我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清正!林老狗!哈哈哈,狗帝君还有被人剑指当头的一天!瞅你那表情,逗死我啦!哈哈哈,哈哈哈----亏你还是帝君呢?” 凛冽的气氛顿时被神鬼变换严俶搅糊了,文官快被吓得一口血直冲云霄,直内心闹道:你嘴巴能不能安分点儿?! 3. 第二章 “唔!” 殿内瞬息间恢复清净,定和殿一较高大,冷白的肤色,眼型偏长,自神色清冷的护卫手结斗字印,灵光缠绕于指尖,微蹙着眉心。严俶大嘴哇哇大张,却蹊跷的不闻声,见此大家了然,定是禁言术。 秦相幽幽地转过头,一把红剑持在手中,缓缓清声道:“很好。” 似在赞赏这名护卫,亦似对禁言的严俶表示满意。护卫只微一颌首,严俶顿感膝弯一重,被另一名护卫一脚踹跪于地。 宝台上红衣人回过那张笑面,降下手中的红刃,迈了下去,站在大殿中央,红刃随光消散,他负手仰头望着帝君,等待着议事结束。 “既然定和殿本事那么大,”林清正一副不可一世,倚靠着扶手而躺 “那便替苍生除去三恶之首----无名玄衣吧!” 闻帝君所言,众神不免惶恐。定和殿虽在天庭上没有“人”缘,但三恶之名是依实力排行而提,红袍双刃仅次于无名玄衣。再者,神鬼悬殊,神官们自会偏向秦相这边,为他隐隐着急。 定和殿与两名护卫不吭声,更是无作波澜,无痛无痒。三神转身揪起严俶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意味不明,宛若应了,又如拒绝,或是表示, 尽力而为。 定和殿 “嗒!” “呀----” 那名护卫施的禁言术不久,这会儿已失效了。定和殿槛前,严俶直绊着了门槛,发出巨响,大叫起来,吱吱哇哇地抱着脚。 “洛阳,沈信。” “知道了。” 理应说,擒来的犯人应当囚于天牢之中。偏生好巧不巧,天庭的这位帝君昏庸无用,随坐拥万千信徒,却成天沉迷于花天酒地。每当神官上报民情奏折等,他往往都敷衍了事,随口说说或任意指点文神武将去处理。所以当文神接到武神的工作,或是武神接到文神的工作时,都会各自脑壳发疼,不禁懊恼。而那些擒上天庭来的要犯,都被随口打发到了天牢,一句“等候发落”便了事。发落呢?自然无须多说,已抛之脑后。经这一来返去的,天牢爆满,捉来的恶鬼邪灵都被草草“安”在了神官的仙府中。以至于新一批邪鬼恶灵临至天庭时,众神不得以不提心吊胆,暗自祈求不发到自家仙府深怕一座富丽堂皇的仙府沦落为鬼巢,吱吱喳喳的,总不至于费心周身法力只为施永久禁言术吧?可想而知这天庭表面上容光焕发,内部实则不如荒野蛮地。 伴着“叮铃铃”的撞响声,修长的红影挺立于天庭浮岛的边缘。夜晚将至,殷红满天,暖光蔓延于笑面,静止于一瞬,略显悲哀。束发发丝随风飘逸,手中血红的双刃随碎光而现,定和殿特制的金护腕与手提起,顺着密麻细雕着花纹的剑刃一抚而去,红光褪去,亮出雪亮的剑锋。黑靴足底一点,跃下,失迹于那天庭边缘。 他如蜻蜓点水般落地,清脆的银坠声持续,静止于一座木质破屋前,他生生地由天庭上跳下了凡间。此时的红衣人非彼红衣人随是一身红衣,却不如先前奢华,较为简朴。一头发丝依旧以红绳利落束起,发丝带过面颊,却早已不见那白纸般的狞笑面具。肤如凝霜,眉目漆黑澈亮,如星似剑,五官深邃端朗,一派仙风道骨五分狐媚,眉宇间俊俏难掩。 秦相向破屋步去,四处瞟瞄,后向外坐在门槛上。良久,不同以往的中气男音,沉声闷气的女音脱口而出:“......哥哥” “今日是我一千三百二十七岁生辰,这一千三百一十四年的生辰,您都失约了......” 一千三百一十八年前 “爹爹,吃饭了。”小女娃浸在幽暗的光线下,端着一碗干瘪的饭,上方只有寥寥几根菜。这女娃眉目黑漆漆的,却如星似剑,灰土土的面容掩盖不住雪一般的肤旨,水灵灵的,由俊又俏,正是九岁的秦相。 “你娘呢?”饭桌旁中年男人阴沉沉的,像是在气头上。 “爹爹......” ”你娘呢?!“ ”啪----“ 稚嫩的手端着的饭,被父亲一手拍飞,饭菜洒了一地。懵懂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满地的饭菜,再抬眸巴巴地望着怒火冲冠的爹。渐渐的,才软绵绵地道:”娘她,正午收了包袱,走了。“ 她的爹爹沉默不语,忽地一记拳挥去,只破口大骂 ”向卿!向卿!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告诉那个jian人我在赌坊!!!“ 经一顿暴打,她父亲发泄得累了,停了下来。秦相,又或是说向卿,此刻如释重负,喘了口气,才缓道:”娘不知你在赌坊,我也不知。“ 她声音冷淡淡的,面无表情,宛如这是家常便饭,已不为所动。她父亲闻言霎时青筋暴起,满脸狰狞,面目全非,又是一顿拳脚伺候。 ”不!那jian人,一定是你告诉的她!她是你说的!“他父亲已是语无伦次,声量比先前高了几度。他们左方是户普通人家,右方是座观庙,向卿内心深处渴望着左方的邻里能劝劝自己的爹爹,哪怕不过是让他小点声,至少也能让他消停会儿。寂静的夜里,暴怒的殴打声,无声的哽咽,再来的是, 无情的关窗声。 向卿顿感脑袋一白,虽已习以为常,却不免为希望而失望。她失意地侧躺在地,任由自己的亲生父亲殴打自己,毫无意识的,昏了过去。 次日清晨,烈阳升起,暖光沐浴,直射向卿脏兮兮的面上。她双目紧闭,露出浓密纤长的眼睫,脏兮兮的脸鼻青脸肿,她全身上下可谓是体无完肤,已是伤痕累累,发灰的白衣染上血迹斑斑,在冰冷的地面上昏了一夜。 一团黑影覆在她身上,柔声轻唤道: “卿儿,卿儿?起身啦?走,爹爹带你出外玩去?” 向卿艰难地睁开双眼,半眯着眼,对上了那慈祥的笑容。 ”......爹......爹?“ 她意味地试探着,唯恐一切不过是虚梦一场。 不多时,父女二人现身于繁华的街道上,大手牵小手,穿过人流。向卿不忍质疑,直沉浸于这份温馨的亲情。唇角上弯之际,便与爹爹绕到中央一巷子前。巷子前一目光凶恶的男人倚墙而立,看似等候多时。父亲走到他跟前,嘀嘀咕咕的谈起话来。 “~~~” “~~~” “~~~” “~~~” “什么?! 一文不值?!” 二人的低声私语被向卿的父亲一语打破,街道上的人纷纷围过来瞧个究竟,等着看戏。她父亲眉目再度凶狠起来,一把放开自己的女儿。正在这弱小的女娃与众人不明所以之时,再被向卿的父亲再度一语道破:”她一文不值,那我哪儿来的钱去赌坊?!“ “......” 一切都已明目,向卿心内如石头重击,隐约发疼。 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啊...... ”啧啧啧,一文不值的孩子,若是我,我早都不要了!“ “可怜的孩子,算她这一世倒霉吧!” “我瞧这孩子这张脸,怕是不干净的吧?” “~~~” “~~~” “~~~”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评头论足的,唯恐天下不乱。向卿垂着头,双颊微微发热,无言以对。而她父亲登时双手一用力,向卿被重重地推倒在地,狼狈不堪。拿不着钱又生了个卑贱女儿的父亲满腔怒火,抛下了句 ”这女儿我不要了,晦气!“ 便一走了之。 ”爹爹!!!“小小的向卿撕心裂肺地喊,企图留下自己的父亲,最终无效,只留下小小的身影坐在人群中。’ 众人随之散去,他们只会对别人指指点点,嘴上要么是温暖人心的,要么是寒意彻骨的,但他们从不会施予任何援助,哪怕是声安慰。她努力过了,也挽留过了,可她并没得到任何该有的回报,甚至让她更是刻薄,或许这便是人生百态。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那街道上厚颜无耻地爬起来,离开那儿,也忘了自己茫然然地向哪个方向走去,只能像个无头苍蝇,无边无际地走。脚下一滞,浑然不知已是夜晚,方才发现眼前正是抛下自己的娘的娘家。她提起带着风干血迹的手,往门上敲了敲,也不指望有人能给她开门,就凭着意识引导自己。 ”叽呀----“ 一道光从门缝中透出,愈加明亮,眼前的女人眉眼与这小女娃相似,小女娃空洞的双眼瞬间灵动起来。 ”娘-----!“ 向卿很是激动,欲要扑向怀抱,却见自己的娘脸色不太对劲,刹住那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 ”哟,谁家的野孩子,可别像个畜牲般见人就咬,见女人就喊娘,可真冤枉!“ ”娘......我爹是向成天......“ ”谁呀那是?走走走!“ ”啪!“ 向卿险些被门夹着,后退了几步,后便听见令人心寒的对话。 “相公你可别误会,我可不认识什么向成天,那野孩子定是认错了人。” “......” 上天似是与向卿共情,顷刻,彬淋彬淋下起倾盆大雨。她恍恍惚惚的走在道上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后无头绪地如孤魂野鬼般游荡。 走着,她累了,她想休息,想就这么永远地睡着,别再醒来了。她目光搜罗着栖息之地,那么巧的,又出现在了那破屋,那可怕的家附近,却是停在了那烛光暖气的观庙前。 若是真有那么多巧合,那,能不能也让我巧合的 遇到一个善良、守护我的人? 年幼的向卿脑里不知怎的,涌出这么一股想法。 她毫不犹豫,步入了这座温暖的观庙。里面陈设一目了然,两旁的长生烛火光挥舞,十尺高的金塑神像挺立于中央。这座神像俊美无常,一手持扇,一手散金,渺小的向卿看得出神,熟悉感一涌而上。她上了把香,后倚靠在神像后面,双眼放空,睡意扑来。 “神啊......我错在哪儿了?” 思绪随后放空,在暖光的包裹下沉沉睡去。 须臾,星星点点的灵光汇聚成了只手,金灿灿的,宛若破碎的金粉,又疑似月光星辰,轻抚那又青又肿的脸,极为温和。 那金光温和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怕吵醒了眼前的孩子:“你没错,不过苍生不配。” 4. 第三章:她 隔天 “哟?小东西,不过前些天挨了顿揍,今日便在这观庙睡得这么安稳,难不成......咱们下手轻了?” 几名少年的笑闹声把向卿从睡梦中揪起,不耐地半眯着眼,眼熟的六名少年映入眼帘。她揉了揉眼,视线窜过六人,看了眼天色,外边已是天明,丝丝细雨断断续续。 啊......难得安稳一觉,还不错...... “喂,同你说话呢!” 嗯? 不过...... 倒是被打搅了。 向卿欲起身,却有东西滑落。她敛眸一看,身上莫名披着件黑袍子,若隐若现的暗纹文理独特,颇为华丽。袍子上压着一包以白绢裹起的东西,圆鼓鼓的几粒,此刻隐约袒露出了几粒包子。 “是来送东西的就早说,装模作样别别扭扭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老大她她她、她竟和咱们斗嘴!!!” “斗嘴怎么了,还不一样得挨咱们打!废物!” 向卿道:“说的对,斗个嘴怎么了?你能奈我何?” 这少年霎时血气一冲顶,面红耳赤的跟关公没两样,咆哮到:“给本公子往死里打!!!” 向卿抱着东西即刻一跃而起,钻向六人之间的缝隙,开启逃命式奔跑,抽空回头看了眼那观庙。 临宫观。 见状六人随后逐去,各个大眼瞪小眼的,略显滑稽。七人在大街小巷中一通乱窜,闹得家家户户鸡犬不宁。 向卿面上奇迹地展开笑靥,怪俏皮的,古灵精怪。 看来这世上真是巧合无处不在, 一切也并非我想的那么糟心。 善意, 还是存在的。 日复几年,向卿一日复一日地重复同样的生活,收破烂、吃、睡、逃跑、挨揍。不止地狂奔,不滞地进展,她身手愈发轻巧敏捷,几乎成了轻功。那六名少年的欺凌对象依旧,街道上可见他们狼狈不堪的身影。那黑袍主人风雨不改地送来顿顿肉包子,时而会掺杂着些许铜币,然却神秘叵测,未曾现身。 十三岁这年 “哟,又被你们逮着了?那就打我呗!” 正午当头,六人在偏僻的森林中围堵着一个身着发灰的麻布补丁衣少女。这少女眉眼展开已是亭亭玉立,水灵俏皮却妖气横生的,是少女向卿无疑。她此刻倚靠着树干,闲散的把手搭在弯起的膝上,似笑非笑,满脸挑衅,阴阳怪气。 为首少年挥拳而去“呀----”,在向卿脸边擦过,重重地击中树干。她笑而不语,面不改色,闲散地看着笑话,好一派逍遥! 那少年轻蔑坏笑,目光狰狞猥琐咯咯笑道:“小东西真是愈加的俊美俏丽了,爷今日不打你,只要你今日陪爷们儿乐一乐~”他将手顺上向卿粉玉般的面颊,其余五人也随之面色猥琐。只见向卿微一偏头,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揍了一拳,那少年应声倒地,捧住那脸。 “乐不乐?” 她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天真无邪。语气却阴阳怪气的。那少年颤着手提了起来,怒指向卿,好半天艰难地才咬牙切齿挤出了句:“给!我!按!住!她!!!” 撕裂一吼,三名少年一扑而上,如虎似狼。冲在前首的少年未及反应,便感脸上一重,被揍了。余下两个少年乘其不备制住向卿,将她按倒在地。 她使劲挣扎,但出于少不敌众,她失败了,于是大吼 “放开!” 再往两名少年“传宗接代”的宝贝儿一踹,疼的他们□□不止,险些报废,却更加重了压她的力道。他俩与她保持了点距离,由着她任意在半空飞踹。 “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傻子才放手呢!” 那两名少年已狼疮地步来,带头的正用手揩拭嘴角,居高临下的俯瞰向卿。 “傻子才不喊呢!救~命~啊!!!” 余音绕梁,不到瞬息间,两名少年忽地手下一松,而向卿视野一下模糊,便身现于六人之后。 我这么快,就来人了?! “噫?!” 六人齐声,向后望去,而向卿也抬眸瞥去。她登时身形一滞,心头一紧,千万股思绪一涌即上,难以言语,似曾相识。 是个莫约二十的男人,他肤色苍白如纸,眉目幽暗深邃,五官端正立体,眉宇一股江湖侠义,气质清冷文艺,却不失武神侠气息。他一袭黑袍毫无色彩,袍底暗纹细致华丽,隐隐闪烁,简朴华丽,不失大气。一头墨发以细致的银冠束起,利落马尾飘逸,玄色护腕为其增添利落感,洁白抹额覆于额前,文武气息令人琢磨不透,看似六亲不认,将人拒之千里。 此时那白皙的手紧握向卿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向卿欲要开口,那带头少年抢先了步:“这位公子还是少管闲事为好,毕竟咱们仨可惹不得,英雄救美就别了。” “大......” 向卿不过刚开口,那男人便缓缓的松开了手,负手往前一迈,向卿立即改口。 “等等等等等等,大哥,就别打吧?” 他这架势, 看着, 像是要开打啊!!!!! 真的!别打啊!!! “哼,良言相劝,这是你自讨苦吃!” 这黑袍男人面色一如清冷,不发一言,负手看着六人向自己冲来。 下一刻, 他便瘫在地上任由六□□打脚踢,不作反抗。 …… “.......” 啊??? “别打了!!!” 向卿大吼,响彻云霄。 夜里 “疼吗,大哥?” “嗯......” “大哥啊,我说你,那架势看着挺能打,怎么就这样了? “你没事吧?” “啊?” “......” “噢,自然没事,还得多亏大哥拔刀相助,这才叫我安然无恙。” 临宫殿内,于火光包裹下,向卿换洗着一条白绢,为黑袍男人拭着脸上的伤。两人有一句没搭一句的闲聊,氛围紧张。向卿随后站起身子,走向金像之后,捧住一沓黑袍。黑袍男人余光瞥见,眼神躲闪的别了过去。向卿盘坐到他身旁,将黑袍与男人身上的袍子相对。 须臾,她道:“大哥,这黑袍是你的吧?我瞧着这暗纹无别,你就是那天天给我送肉包子的人吧?” “嗯。” 向卿轻笑,眼里满是欣慰。她再望向那座金像,再凝视这望着自己的男人。 …… “怎么了?“ “没......就看这神像与你十分相似......” “没错,我便是。” “哦......啊?!神仙?” “嗯。” …… 这么直接的吗? …… “你便是......文武财神?” “嗯。” 文武财神,四神之一,顾名思义,文、武、财兼具备。文,不过指的是相貌,他武艺超群,他因武艺而飞升,就此封为武神。于七年前全民饥荒贫寒,在天上往凡间洒落金雨,就此成就了金雨现世一景。成了人间流传的文武财神。人们为扬伟其功绩,便用金打造临宫殿神像,供人奉拜。 “您的传说挺不错的,那我该怎么称呼殿下?” 闻言眼前这男人是个神仙,向卿敛去几分玩世不恭,对他更是毕恭毕敬。 “这传说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你叫我......‘哥哥’就好了,我比你大。” “哦......好,哥哥,那这传说有哪儿不对呢?” 向卿仰首凝望他星辰双眼,而他,低头看着身旁这俊俏的姑娘,满眼即是好奇与期待,他眼神一躲,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再瞥向那双狐媚的大眼睛。 “原因。我之所以这么做,因为,我所牵挂之人尚下落不明。” “......” “我亦不知她是否安好,便靠这方式去尽我所能地帮助她。” “你们神仙不是执掌人类的命运吗?这么说也该知道她在哪。” “人类在投胎前会选择自身命运,被孟婆系上牵引绳,喝下孟婆汤,送到凡间。可她......亲自断了自己的牵引绳,毁了自己的运簿,除了记忆,跳下了凡。没了牵引绳,没了运簿,她的命运将是未知,也不知去向。” 他再次望着向卿,此刻,眼底暗藏忧伤。这神仙一来就把一切都如实招来,向卿只好听着他诉说心事。可不知为何,她听着,心头莫名发疼,鼻子微酸。 “那......找到她了吗?她还好吗?” “找到了,可她,过得惹人心疼。” 5. 第四章:重返弃子街 寒冷幽暗的夜,观庙中阵阵烛光摇曳,蝉鸣声不息,夹带着二人的情绪。他盯着向卿,向卿凝视他的双眼。那双眼清冷至极,暗藏千丝万缕,亦如潭水平波无澜,清澈深邃。 “但她现今无需再担惊受怕了。” 闵澜君温和的言语,宛如暖气,延绵着身体而上,无比温暖,将这冻寒的氛围驱得烟消云散。 向卿疑惑道: “为何?” 这尊神此刻仰望夜空,望着那空荡荡、漆黑无边的夜空,有颗星星高挂,独自闪耀。 “因为,她现在有了我。” “我给不了她最好的,可我会付出我最好的一切。我给不了她荣华富贵,可我会伴着她颠沛流离。我愿穷尽一生,永久的,永远的,陪着她,不论生死。” 一旁的向卿恭听这一番话,脑袋一空,感觉,时间,就像停滞在了这一刻。 顷刻,向卿默默暗许道:若我今生能得一人如此,那我便会誓死地护着他! “那你所牵挂之人,遇见了你,便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她一定会幸福的。” “嗯。” 有我在......会的......她一定会幸福的。 “哥哥早些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还有,” “多谢了。” 说完,向卿起身,习惯性地绕到金像后边,倚靠而歇。澜君一愣,随后绕到另一侧,倚靠而息。 须臾,闵澜君悄无声息在向卿面前蹲下,如飘羽般轻柔的把黑袍子往她身上披。他顺了顺她的头发,顺道抚摸向卿的头,安抚意味十足,静静地,看着那张脸。 黎明升起,向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瞅见了身上的黑袍。她揪起黑袍,在临宮观内绕了遍,却不见闵澜君的身影,见此,她向外走去,就见澜君汗淋淋推着辆板车而来。 “轱辘轆----” 向卿睡眼惺忪地瞄着那板车,声线略微沙哑道:“哥哥这是作甚?” “陪你收破烂。”他放下板车,拍了拍那板,示意她坐那“上来吧,卿儿。” 卿儿? 卿儿?? 他从何得知我的名??? …… “我似乎还未提起我的芳名?” “没错,可我是神仙。” “......” 他明确表示了,他是神仙,所以他无所不晓。 好吧。 “哥哥。” “嗯?” “既然已寻得你所牵挂之人,那为何你不去找她?” “......。她忘了我,我只能暗中守护她。” 向卿爬上板车架起双腿,应了声“哦”,便被闵澜君推着走了。 “那哥哥怎的留下同我这信徒收破烂?神官都这么闲吗?” “不,就我闲。”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向卿则下车朝每家每户问取废品破烂。艳阳火辣,汗水无情,不过一个时辰,二人已是汗流浃背的。板车上的破烂也没几个,看了难免心累。向卿不再是坐在板车上,而澜君固执的要着推板车,她只好走在他身侧。 “轱辘辘----” 不知不觉间,二人一车到了向卿九岁时被弃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时间犹如倒流回以往,静止不动。她呆愣愣地望着这条街道,不再向前,眼神空洞。察觉异状的闵澜君回眸一看,疾步回到她的身侧。 四载已去,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 “无碍,我会看着你,不会把你丢了。” 澜君一言,打破了向卿的思绪,她开始细嚼慢咽地消化这句话。这句话可被理解为:人群拥挤,不会让你走丢。于向卿的观念,还能被理解为: 我不会放弃你的。 她眼眸恢复明亮,有些不理解地仰望高了她一个头的闵澜君,须臾应道:“好。” 二人踏入街道,向卿的神情略微松懈,直至走到那熟悉的巷子前,她左手猛地去拉着身旁闵澜君的袖子,表情微妙。 二人站在巷子前不知多久,闵澜君神色凝重,向卿面色铁青的,不多时都缓过来了。 “我爹当时,就是在这儿卖我卖不成,将我弃在了这儿。” “没事了,都过去了,哥哥在这。”闵澜君安抚性地搓了搓她的脑袋瓜,搓得一头束发凌乱不堪。 “那我还是拉着你算了,我怕走丢了。” “哎呀这年头还拜什么......文武财神哪!他除了七年前降了那场金雨,还干了什么?听闻这尊佛呀,近来还袒护了个妖女呢!” 巷子边的三姑六婆吵吵嚷嚷着,竟在那说三道四,评头论足的。闻言闵澜君神色微变,后便笑颜绽开,如沐春风,耀似骄阳。 目睹这一幕的向卿不禁心道:“没想到临宫殿下所牵挂之人真是个姑娘,更意想不到他只要是护着她,即使被批得一文不值也这么高兴,这姑娘可真有福气。” 闵澜君转头看着向卿,对着她笑靥灿烂,温声道:“走吧。” 安好板车及破烂后,二人悠然地到街上闲散,嚼着肉包子,束发凌乱。 向卿忽地眼前一亮,嘴里含糊不清地看着闵澜君问: “哥哥,哥哥,你会说故事吗?” “会呀,想听什么样的?” 她歪起头,吞吞地道:“......想听点别的,说书的总是说着各个神仙的传奇,我都能背了!” “那巧了,我有个飞升前极为喜欢的故事符合你的说法。” “古时,有朵雪白的梅花于冬天之时飘荡不止。某日,不知是缘,还是孽,那朵梅花落到了个悬崖的峭壁。 寻常来说,在这寒冷刺骨的冬天,那朵独梅不该存活。奇迹般的,那朵雪白的梅花驻扎在那十分陡峭的峭壁,艳丽高调的绽放着。 渐渐的,人人听闻竟有此等奇事,纷纷闻名而去只求一观。那梅花距离崖边很远,亦距离崖底太高,让人攀不得。 因这朵独梅雪白清透,水灵饱满,惹得众人产生占有的想法,都奋力地去够到那艳丽的独梅。不幸地,众人因此失足坠入深渊,也依然不得所望。 历经千秋万载,那峭壁为那朵梅花冲淡倾盆大雨,挡去枯燥的烈阳,为它赔送多人性命。那朵独梅与峭壁彼此相依,梅花伴着峭壁,峭壁暗守独梅,消去孤寂,保其芳华。” 向卿意犹未尽地嚼完嘴里的包子,悠悠地道:“挺感人的故事......叫什么名啊?” 闵澜君道:“峭壁忧梅。” 回到临宫观,二人瘫坐歇息。向卿瞥向两排密密麻麻的烛光,开口道:“哥哥,为什么人人都点了根蜡烛在这儿?” 闵澜君撑着身子起来,望向一排排的蜡烛道:“这蜡烛名为长生烛,点上一根,除非点灯人已经逝去,否则这烛光将会长生不灭,也吹不灭。”说着,他从功德箱旁拿起两根长生烛,转向向卿 “来一根?” “也好。” 两根崭新的蜡烛并排在一起,立于最顶端空缺的一排,烛光挥舞不灭。 几天后的清晨,闵澜君不同以往的陪向卿收破烂。见向卿起了身,领她到了一片树林,将手中雪亮,细雕着迷密麻花纹的双刃递给了她。向卿睡意朦胧疑惑地看着双刃,接过:“哥哥这是做甚?” “我见你有练武的天赋,盘算着教你武功,姑娘也得自保。” “......” “这是把双刃,是仙家武器,一把名为 “沧”,一把为 “桑”,可二何为一。” “仙家武器?太贵重了,不能要。”她说着便递了回去。 “没事,我那儿多得很,这送你了!” …… “那我便收下了,多谢!” “从今日起,我会先教你肉搏、轻功、剑法与修行。” 我要你手握沧桑,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也能保护自己。 就此向卿的生活就此改变,那群少年瞧见闵澜君,本能地认为这人有病,便不再找他们麻烦。向卿也不再是独自一人了,闵澜君天天黎明正起便陪着向卿到处收收破烂换钱,习武修行,切磋,一起吃,睡,散步,聊天,过得很是惬意。 七月头,向卿的生辰临近,她武艺已是精湛,炉火纯青。她好不易的买了件新衣服,还是闵澜君亲挑的红衫,那红衫似血如火,穿在向卿身上很是合适。 向卿生辰 临近夜晚,殷红满天,色彩斑斓,向卿独自待在临宫观,闵澜君方才双指抵在脑旁,随即便有事外出,说是去去就回。 她一身红衣抱脚在地,颇有耐心地等待。随即,一伙白衣道长凭空出现在临宫观前,直径走来。向卿顿时后背发毛,戒心大起,握紧了身旁的 “沧桑” 双刃。 “姑娘,和咱们走吧。” 为首人胖嘟嘟的,油光滑面,眼睛跟绿豆似的。 “我为何要跟你们一道走?你们又不是临宫殿下。” 显然,向卿已经知道这些神官来者不善了。不禁内心感叹:此刻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那为首的神官掏出一条“叮铃铃”作响的囚犯手拷。见状向卿持着 “沧桑” 起身,剑指那位神官。 “呀,临宫殿可真是够关照你的呀!竟把他练出的 “沧桑” 给了你。” “姑娘,我也不想的,要怪,就怪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说完,他便浑然不觉地出现在向卿身后,向卿一介凡人终究比不过神仙,被他顺势捉着手铐了起来。 “放开!”向卿咬牙切齿奋力拉扯试图挣脱拽她的神官。“ “叮铃铃----” “叮铃铃----” 手铐的撞击声愈加激烈,神官们手一划,脚下亮起圈圈阵法。眼下就要被带到天庭去了,到时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时,神官们脚下一黯淡,阵法圈都销声匿迹了。 6. 第五章:雨夜一别,五载不见 “怎么回事!” 法力毫无征兆地失灵,那一帮神官霎时乱了阵脚。向卿怔在原地,瞳孔微缩,愣愣地注视着外边。 鸡飞狗跳的影子中,有一俊美无常的玄衣男子。他苍白无色的手持临君扇,金铸扇架金光灿灿,米白扇面题着个 “君” 字,血迹飞溅,如画龙点睛。他文雅斯文的容颜眉头微蹙,气宇凛冽,疾步行来。 哥哥?! “叮铃铃----” 手铐清响再起,向卿聚集内力,猛地用肩头撞向一旁的神官,弯身捡起沧桑双刃,朝闵澜君奔去。 这下,这些神官总算瞥见观前微风凛凛的闵澜君,挑衅式地道:“哦~这临宫观可是殿下的领域,自然能禁法了!临宫殿可真是好生大胆,竟敢违抗天令。若不是现下见到你这破扇子的惨样,我可真当它吃素的呢!” 闵澜君权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弯腰与向卿平视,将手往她顶颅上搭,训道: “卿儿,若真有下次,莫再这般莽撞奔来了,等我过去接你,知道吗?” “好的,哥哥。” 向卿傻笑地平视眼前的男人,闵澜君闻言即时眉头舒展,展开笑靥。一旁领头神官额上青筋凸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还望殿下即刻回天庭,别妨碍本官办事。” 闵澜君的手汇集灵力,使劲地扯断拷着向卿的链,却怎么也扯不断。他用临君扇汇齐法力劈下,依稀不见任何裂痕,也并未落下任何痕迹。他这下目光深恶痛绝紧盯着这手铐,艰难开口:“麻烦王大人解开这道锁。” “哎呀,定和殿下今日能耐好得很,一口一个“大人”,竟同本官这般客气,显得生分哪!” “废话少说,解开!” “哎哟,殿下,这可是本官经百年炼制出的捆仙锁,原制品可是件罕见的宝贝,自然是断不了,只有本官解的开。” 那名王大人依稀不愿透露怎么解开这玩意儿的意思,在那儿净说有的没的,拖延时间。 闵澜君眉头再度蹙起,咬字清晰一字字地道:“解、开。” 那语气极其冰冷刺人,如寒霜冬夜,更胜以往目中无人冰冷的态度。向卿有些愣了神,看着这日夜对自己似笑非笑,亦或是春风沐浴般笑脸盈盈的男人,现下非彼往时,不由一阵陌生。 “我忘了!” “王大人,我不阻止你三番五次地陷害我。可你,绝对,不能,牵扯她万分之一,哪怕是根寒毛。” 闵澜君话中警告性不留余地,看似下一秒便会活生生将王大人给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少顷,观外一阵喧哗,聚集了两支军队,前头两位将军一道迈入临宫观。闵澜君面色有些凝重,敛眸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向卿。外边下起了绵绵细雨,温热的手心从后覆上她的双眼,与四年前雨夜中面颊上的温度重叠。 这两位将军乃天庭上武力最是精湛的将军,闵澜君贵为武神,法力高强,而这两位若是合起手来,便与闵澜君旗鼓相当。若是要分出胜负,那就不得不牺牲其中一方。 破风声阵阵刺耳,刀光剑影,电闪雷鸣,高手对决,惊心动魄。向卿欲要撇开那温热的手,可她担忧这会影响闵澜君交战,只好跟随他的脚步挪动。一牵一引,她能明确感受到闵澜君的手心正冒着汗,也能明确地感受到闵澜君对此一战有些吃力,脑子飞快运转,思想着对策。 须臾,她竖起耳朵细听周遭的变动。忽地,一道剑刃防不胜防欲刺入闵澜君心口之际,一道悠长清亮的剑鸣声岔入,与方才硬气沉重的剑鸣声格格不入。三人一看,那利刃竟是被这蒙着双眼的姑娘用腕上的捆仙锁给挡下了。 “卿儿!”闵澜君有些动气地朝她喝道,随即扇子注了十成之力平行一划,两位将军一动不动,喉头鲜血涌出,随后应声倒下。向卿腕上的捆仙锁已不被察觉地出现散布的裂痕。 闵澜君不撒手,另一只手揽肩一提,毫无负担地把她带到军队外围。他缓缓放下手,替她顺了顺碎发,轻声道:“卿儿,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大雨已然倾盆而下,一朱一玄挺立雨中,闵澜君的双眸比以往更添柔和,温文婉尔更胜以往,更是浓稠,轻声道: “生辰快乐。” “哥哥......” “没事,你每年的生辰,我都会来看你的,在这儿。” “不是的......不是的......要走一起走......” 求你了, 我真的求求你了, 我只有你了, 我就只有你了。 能不能, 别丢下我了? 向卿眼眶泛红,泪水固执地往回缩。她敛眸垂首,不敢直视这亲哥哥一样的人。 “我不能走,我还得给他们个交代,否则来人只会源源不断,永无止境。” “......” “我会回来的,信我。” “那......哥哥你且小心......我走了。” 那群失了法力的神官欲要追上了,向卿健步如飞的奔跑,距离了一段,她回眸一望,恰巧撞上了那熟悉的,如沐春风的笑靥。她别过头,两道清泪顺颊而下,与雨水纠缠不清。她漫无目的头也不回地狂奔,生怕看多一眼便会心软,返回便会误了他的事。 失了法力的神官欲要追去,被闵澜君的临宫扇划出一道血痕,似是在给予警告。随后,他合起临宫扇,瞬间延长,成了雪亮的剑刃。 向卿脑壳空荡荡的,在夜晚中狂奔。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如同回到了四年前那个雨夜。可她不曾像今日一般,万般挽留,落泪,祈求。她又是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刺骨雨夜中熬过来的,只记得,捆仙锁的一端,断了,他的人,来了,可他, 没来。 接下来的几年,她就如过街老鼠般躲躲藏藏,四处皆是天庭的人。她不惜扮男相,忍辱偷生,除妖,不懈修行练武。为了生计,她甚至行乞,给人做人肉踏板,斗奴等等,再也没人每天给她送来肉包子和铜钱了。她每逢生辰都回一趟那儿, 可, 终究不见他。 人们不再供奉临宫殿下,要么拆了他的观庙,要么任由他成了废墟。民间谣言四起,说他与妖女同流合污,迫害百姓,更者说他是伪装成神官的恶鬼邪灵。 一晃眼五载又去,她十八岁这年,天庭放弃逮捕她这个妖女,日子这下有了好转。她利用在斗场上挣来的钱,打造了细致条形的银坠。她往新买的红衣各处挂满了银坠,肩侧、腰间、衣摆、衣袖以及银坠耳环。走起路来 “叮铃铃” 作响,只为掩盖那解不开的捆仙锁。她施了些道法,隐去了捆仙锁。这几年期间,她也曾在一次拒捕过程中收获一个名为洛阳的护卫。 于芳年十九,她,化名秦相,佩戴了苍白的狞笑面具,戴上黑色的手套,手持双刃,屠尽自家国土。除了老幼,余下的, 一!个!不!留! 血染全城,尸横遍野,唯有一朱影挺立于地狱般的街道上,成就了 “朱影屠城” 一景。她将城里所有死去的魂魄封印于沧桑双刃,极强烈的戾气将雪亮的剑刃染红,造就了上天入地人人闻之色变带有诅咒的双刃。疯狂的杀戮大大提升了向卿的修为,道行提升。 天庭得知屠城一事即时下凡擒拿秦相,令众神官意想不到的是,她竟在这关键时刻飞升了。 至此成了定、和、殿。 洛阳与沈信被点将升上天庭,成了定和殿唯有的两名护卫。自此,天庭上众神对这屠城的杀人狂皆是敬而远之,唯独月老红殷喜好交友,与向卿交好。 向卿格外积极于出行任务,她往往出行任务后便向不给予赏赐的帝君讨取大量功德为赏赐。[功德可用作为法力或金钱] 向卿一早便将闵澜君的长生烛转移到了定和殿,那长生烛与闵澜君的性命相系,向卿日不眠夜不息风雨无阻地往烛火那方传送大量法力与功德,想借此增强闵澜君的法力。 闻红殷所言,因一妖女在凡间作恶,并害死了多名神官,闵澜君为庇护那妖女,替那妖女承受了重罚——贬入鬼域,遭万鬼噬魂分身,魂飞魄散,死无全尸,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向卿当时听完只感愧疚与懊恼,她深知,这口中的妖女便是她自己无疑。她眼眶泛泪,只可惜,无人见得那张笑面下愁苦泪光的面容。 三界皆以为闵澜君已逝去,唯独向卿,她十分了然没有,因为,长生烛的烛光依稀耀眼的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