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宠爱》 1. 第1章 禹城第一医院，门诊三楼口腔科第二科室。 靠近窗边的牙椅上躺着一个身穿蓝色校服的男生，在他面前坐着的年轻女医生穿着白大褂，拿着银色的工具帮他修补牙齿，手上动作有条不紊。 即便是打过麻药感觉不到疼，但男生心里依旧忐忑，甚至有一丝害怕。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我猜你一定没有听见我电脑里播放着的歌曲，不如猜猜歌名？” 男生显然愣了下，抬眸看向一旁的女医生，她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医用口罩，扎着低马尾，发顶蓬松，饱满额头发际线处是柔软细碎的绒毛。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温柔明亮的目光，让人觉得很亲切，很温暖。 盯着女医生看了几秒，男生脸上浮现出红晕，难为情地别开脸，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在修补门牙，急忙闭上眼睛把脸扭了回去，这次没等对方开口他就乖乖张开了嘴巴。 “别担心，还剩一首歌的时间。” 安楠兮看到男生一连串的动作，失笑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男生其中一颗门牙因为打篮球跌倒从中间断开，十八岁的年龄不会重新长牙齿，只能到医院进行修补。 很快牙齿修补完成，安楠兮把仪器推开示意男生可以起身，她走到电脑面前坐下，交代之后几天需要注意的事项。 男生嗯了声却站着没动，低着头看地板，几秒后冲安楠兮说了几个字才跑出诊室。 反应过来后安楠兮低头笑了笑，潋滟的眼睛里漾出浅浅的温柔，男生猜出了歌曲的名字。 将电脑里病人资料保存，起身把牙椅复位，收拾用过的器具，这时走廊上传来中年妇女骂骂咧咧的声音，可很快又消失了。 刘护士敲了两下门，拿着病人资料进来，忍不住吐糟：“又想要种植好的牙齿，却又嫌贵，哎。” 安楠兮笑了下：“但她还是选了好的。” 刘护士把预约下午检查牙齿的病人资料放在安楠兮办公桌上，悻悻然表态：“是啊，母亲总是竭尽全力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安楠兮手指一僵，想到自己的母亲，这些年为她何尝不是付出了一切，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用洗手液洗过手，再拿纸巾擦干，看到屏幕来电显示：严女士。 知道母亲找她是什么事，顿时眼底升起浓浓的无奈。 许护士：“安医生怎么不接？难不成护士长说的是真的，安医生最近被阿姨催着相亲？” 没有人知道她暗恋隔壁眼科的孙医生，对方是半年前从国外留学回来直接空降到眼科的，当时就有人传言孙医生是院长的外甥。 谁不喜欢温柔又帅气多金的男人，她自然也不例外，曾偷偷表白，结果被委婉拒绝。 却私下见孙医生主动跟安楠兮交谈，还听到他说喜欢之类的话，怎么可能不嫉妒？ 孙医生对所有主动靠近他的女人都不在意，唯独对安楠兮格外上心，偏偏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端着不愿意接受，这就让她心里很不爽。 于是半开玩笑说：“眼科的孙医生好像挺关注你的，我还以为你们在交往呢？” 安楠兮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两秒后指尖轻点屏幕挂断电话，再开口嗓音变冷了许多：“没有，我跟孙医生不熟，而且我有……男朋友。” 刘护士似乎察觉到她情绪变化，灰溜溜离开了办公室。 半晌后，安楠兮拿出抽屉里的手机。 【别再说什么有男朋友的废话，有本事你就把人给我带回家里来！徐玮是小然的学长，跟你同岁，现在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禹城本地人，有房有车，又是家中独子，父母都是公务员，明天你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面。】 安楠兮扶额叹气，她都说了自己有对象，偏偏母亲不相信，如今她也没办法把人带回去，那人出差了，也不知道回禹城没有。 打开她和顾先生的微信聊天页面，时间停留在两个礼拜前，显然没有回来。 翻看朋友圈看到堂妹安萧然十分钟前发的消息。 「宝宝27周啦～四维彩超检查过了，安全下车。」 点开安萧然的头像，她的朋友圈并没有设置三天可见，所以之前她发布的消息都能看见。 两年前交往男朋友，到订婚，结婚，如今怀孕，从照片上就能看出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很好。 逢年过节她这个大姐就不得不面临亲朋好友们的追问，交往对象了吗？什么时候结婚啊？ 人家小然都要生娃娃了，你这个姐姐要加油啊。 说羡慕吗？ 好像也没有。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男生追她，只不过她忙着学习，毕业后又全身心投入工作，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 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早些独立，不让母亲再那般辛苦。 【然然，我有男朋友了，我用人格担保真的没骗你，明天见徐玮的事就算了。】 【你大伯母就是瞎担心，我都28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其实她说的还委婉了，她不是有交往对象，而是直接结婚了。 顾瑾宴是阮教授的外孙，偶然的机会她还认识了阮阿姨，所以半个月前她才会答应他提出的建议。 也就是结婚。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带他回家，是因为她和顾瑾宴领证之前他隐瞒了自己是顾氏集团总裁的事，也是领证后她才知晓。 他们两人家庭太过悬殊，门不当户不对，别说她，就是严女士知道了也会严厉反对。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领证第二天顾瑾宴就出差了。 安楠兮退出微信，想起邮箱里那份婚后补充协议，也不知道那人看了没有，继续翻看桌上的病人资料，刚看了两行字，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安萧然发来的两条语音。 【姐，现在你说这话怕是大伯母都不相信吧？】 【咱明天准时到餐厅啊，如果你不去，那我只能直接带徐玮去你家了。放心，徐玮是我大学学长，我还让阿煜见过，要你们真没缘分，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安楠兮：“……” 有种把结婚证发给妹妹的冲动。 - 深夜11点，城西某清吧。 秦煜参加朋友的生日局，正和大家一起玩游戏，姗姗来迟的某人一出现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顾瑾宴穿着浅蓝色衬衫，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臂弯处，随着距离拉近，暖色灯光下，让人看清他俊逸的长相。 脸部轮廓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鼻梁高挺，双唇微抿，眼角内勾，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然。 哪怕光线昏暗，他的气场依然不容忽视。 “还是许芜面子大，不然咱哥也不会刚落地就匆匆赶过来。” “那必须的呀，许芜哪年生日顾哥没在？” “记得去年顾哥送小芜的生日礼物是一颗价值两千万的粉钻吧，当时秀了咱一脸呢。” 在场几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喝了点酒说话口无遮拦起来，此时许芜在朋友的眼神示意下，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走到顾瑾宴跟前，并拿了杯酒递给他，眼神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低垂着头内心忐忑不已：“瑾宴哥谢谢你过来，我在微信上跟你说的事，真的……不能再考虑下吗？” 卡座里众人听出许芜带丝丝哭腔的声音，都不约而同禁了声，明明没有挑明，却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许芜闺蜜看顾瑾宴眼神也带着深深的埋怨和怒意，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人分明就是颗捂不热的硬石头。 顾瑾宴眼神晦涩不明，把礼物递给许芜，接了酒杯却没喝，沉吟片刻回了句：“不能。” 许芜若有似无哦了声，情绪难掩低落。 眼睑低垂，扣着礼物包装盒外的丝带玩儿，故作轻松走到闺蜜身边坐下，不想让人看出她此刻有多难堪。 站在旁边看戏的秦煜似乎都听到了许芜心碎的声音，冲着众人挤眉弄眼，开始活跃气氛：“行了行了，哥赶了一路肯定累了，让他先歇会儿，今天是许芜的生日，大家都嗨起来。” 许芜喜欢顾瑾宴不是一天两天，这事在圈子里也不是秘密，今天这人能来参加生日宴，恐怕也是给她哥哥面子。 秦煜看破不说破坐到顾瑾宴身边，两个长相俊逸非凡的男人坐一块，几分钟过去，手里的酒却不见喝一口，画面就十分诡异。 顾瑾宴把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端着酒杯晃了晃，冷眸睨了秦煜一眼：“不喝？” “我就闻闻味儿，回家也要洗完澡再去见老婆，她怀孕后闻不得这些。” 提及安萧然，秦煜嘴上说着像是在抱怨，但那眼睛里流露出的柔情清晰可见。 顾瑾宴轻嗤：“那你还来？” “那不是想出来透透……” 秦煜话音未落，突然看见灯光昏暗的过道里某个熟悉的身影，脱口而出两个字：卧槽。 从高脚凳离开直奔过道，确定跟女人吻的难分难舍的男人就是妻子安萧然的学长徐玮，瞬间脸就黑了。 此时也顾不得教养不教养，用力攥着徐玮的胳膊将热吻的两人分开。 徐玮也懵了，然而看清楚秦煜的脸后，眼底的恼怒变成了心虚，猛挣扎开后慌忙将女人护在身后，踌躇道：“秦先生，我可以解释的。” 穿着吊带裙的女人认识秦煜，毕竟没结婚前秦煜也是清吧的常客，正想着打招呼，手腕却被徐玮紧攥着，她没开口就被他打断：别闹了。 秦煜怒火中烧，看着眼前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要说他们没上过床，打死他都不信。 拳头紧握，想要揍人，偏偏现在他没有立场和资格。 其实他跟徐玮并不熟，只是因为妻子安萧然的关系他们见过面，也吃过饭。 妻子和她堂姐安楠兮自幼感情深厚，妹妹要给姐姐介绍相亲对象，肯定要亲自见过本人，知道其脾气秉性，也要了解其家庭背景，觉得这个人可靠可行才能从中牵线搭桥。 一个礼拜前见面，他也觉得徐玮人不错，如今看来不过是虚伪至极，还……敢做不敢当。 怕是喜欢的女人得不到家人的认可，就像找个乖乖女应付。 同样身为男人，他都觉得徐玮的做派令人作呕。 “别，你跟我解释什么？不需要。” 目光冷冷扫过两人，秦煜嘴角勾起一抹轻蔑之意，随后想到什么，警告的口吻又道，“别再跟我老婆联系，你这样的学长咱们高攀不起。” 眼看着秦煜转身离开，徐玮脸色泛起苍白，用力攥紧了拳头，听到身后之人喊疼他才回过神来。 这边秦煜回到吧台，脸色黑青，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妻子怀孕后，前三个月吃了就吐，身体消瘦的快，如今身上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又焦愁堂姐的终身大事。 明天就是徐玮和安楠兮见面的日子，却发生这样的事。 想都不用想，妻子知道徐玮的真实为人后该有多懊悔，自责，这样的男人肯定不能介绍给安楠兮。 秦煜叹气，忍不住跟顾瑾宴抱怨。 说完就端起吧台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喝完才想起自己不能喝，一时间愁容满面。 余光瞥见某人幸灾乐祸的脸，突然开口：“哥，求你件事。” 光线黯然的角度，顾瑾宴眉眼低垂，让人瞧不出那阴影下的面容，周身带着难以察觉的疏离和冷意。 只听到他慵懒吐出两个字：“不行。” “我真的求你了，哥。” “然然对她堂姐的终身大事特别上心，你可怜可怜弟弟行不？她最近怀孕了，心思本就敏感，看见她掉眼泪我也难受啊。而且安楠兮你见过的，就在我的婚礼上。” “撇开她和我老婆的关系不说，她本人也十分优秀，跳级念书，24岁就研究生毕业，靠自己的专业成绩被禹城第一医院录用，现在是口腔科临床医生。” 秦煜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顾瑾宴听到安楠兮三个字掀了掀眼皮，抬眸睨着好友，冷峻的眉挑了下，嗓音低沉且漫不经心：“你们给安楠兮介绍男人？” 秦煜咽了咽口水，回：“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 次日晚上7点半。 安楠兮被迫出现在了餐厅，今天花店忙，母亲抽不开身来医院堵她，特意让小姨来‘接’她。 半个小时前，送她来医院的路上小姨就苦口婆心的劝说。 【兮兮你8岁就没有了父亲，你妈是又当爸又当妈把你拉扯大，全然没有自己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冷知热，还是你妈喜欢的人。咱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对不对？即便她是你的母亲，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吗？】 【我知道你没有不同意，你也明白小姨的意思，从小你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妈迟迟不愿意跟那个男人好，可不就是担心你吗？】 餐厅服务员端了一杯柠檬水上来，打断了安楠兮的思绪，她轻声说了谢谢，服务员离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男人穿一身黑色西装，顶着一张清俊卓然的脸，不得不说上天赐给他一副好皮囊，他出现就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让人想忽视都难。 安楠兮自然认出了他，震惊过后是心虚，尤其当对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更是尴尬难堪。 心虚且忐忑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打扰你相亲了？” 顾瑾宴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盯着安楠兮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开了口。 女孩白净的脸庞画了淡淡的妆容，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工作之余去掉了鼻梁上方的眼镜，气质格外温婉，干净。 安楠兮怔愣几秒，羞赧低头，没敢再看顾瑾宴，故作镇定解释：“我说了自己有老……男朋友，但我妈和妹妹都不相信，非要让我来相亲。今天小姨还到医院堵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想着来见男生，亲自跟对方解释的。” 似乎上次见女孩，她也在相亲？ 顾瑾宴冷眸瞥向女孩，沉声吐出两个字：“惯犯。” 2. 第2章 “我……” 安楠兮百口莫辩，这些年为了拒绝追求她的男生，她确实用过很多借口，比如有男朋友，有喜欢的人，在医院实习那会儿她甚至在无名指上戴过戒指。 这也是严女士不相信她有男朋友的原因。 餐厅里播放着轻音乐，橘黄的灯光洒下来，安楠兮再次看向顾瑾宴，只见他随意靠着餐椅，另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五官英挺，脸部线条利落，确实很帅。 当医生每天要见很多病人，安楠兮心理素质还算过硬，既然碰面了，那正好继续上次的话题：“我发给你的婚后协议你看了吗？” 顾瑾宴看了女孩几秒，眼神深邃且看不出情绪，好似很疑惑：“你为什么非要执着这件事？” 结婚，安楠兮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但现在他们结婚了，就算一年后他们会离婚，他也不可能让女孩净身出户。 补偿，总归是要有的。 “不是执着，而是……这是原则问题。” 放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安楠兮心情沉重。 她能猜到顾瑾宴跟她结婚的原因，半年前阮教授心绞痛，她当时正好在诊所里，及时将教授送去了医院。 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医生宣布教授脱离生命危险，她准备离开，却不小心撞上了匆忙赶来的顾瑾宴。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匆匆一瞥。 第二天她休息，担心阮教授身体又去医院探望，在病房见到了阮教授的女儿，也就是顾瑾宴的妈妈。 阮阿姨很感谢她，知道她也是口腔科的临床医生后对她更是热情。 清醒过后的阮教授得知自己的女儿要把儿子介绍给她，不仅没有反对，反而特别支持，最后还说什么外孙配不上她的话。 这边阮阿姨说着掏出手机就要给她儿子打电话，当时她也被“吓”着了，急忙找借口离开。 她以为教授是开玩笑，不曾想他老人家居然来真的，拿诊所太忙当借口，让她休息日去帮忙。 结果就在诊所里她和顾瑾宴第二次见面，以相亲为由，真挺尴尬的。 这半年阮教授身体每况愈下，身体大不如从前，因为舍不得关掉诊所，教授还不止一次提出让她来接手，另外也没有放弃让她当他外孙媳妇的想法。 可能顾瑾宴就是担心阮教授的身体，第三次见面，就跟她提了结婚。 而她会答应，有阮教授是她恩师的原因在里面，也因为……她希望母亲能真的放心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补签婚后协议，也是让这场交易更纯粹些。 “协议我会看。” 顾瑾宴没再纠结此事，掀了掀眼皮，补充了一句，“至少未来一年，我们是真的夫妻，相亲这种事……” “放心，绝对不会再有。” 安楠兮急忙抬起手打断，他们都领证了，哪怕是合作伙伴，她也会遵守相应的条约。 后天是周六轮到她休息，深思熟虑后抬眸看向顾瑾宴：“你周六有时间吗？晚上去我家里吃饭，我……把你正式介绍给我妈妈。” 顾瑾宴：“可以。” 他也正在考虑带安楠兮见家长，不可能拒绝。 阮女士得知他和安楠兮领证，特别生气，说他这样一声不吭就拐走别人的宝贝女儿，不礼貌也不尊重。 将来有天见到丈母娘，迟早挨棍子！ 领证是临时起意，第二天出差是意外，他也没有想到A市推进的项目会出事，出差就是半个月。 “您好，请问可以点餐了吗？” 服务员过来询问他们是否可以点餐，安楠兮才想起今晚来这里的目的。 约定时间过去20分钟，徐玮还未出现，她也疑惑原因，正要给安萧然打电话，没想到她先打过来了。 “姐，你现在在餐厅吗？如果没有去就不要去了，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徐玮居然……他居然有喜欢的女生，这事怪我。也怪阿煜，他昨晚知道真相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阿煜说他让顾瑾宴去餐厅跟你见面，我觉得这件事根本不靠谱，那个人怎么可能去相亲嘛！” 听筒里传来安萧然急切的声音，安楠兮轻声打断她：“别着急，你慢慢说。” 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有些难为情便改成侧坐着身体，也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接听。 “而且我听说顾瑾宴性格寡淡，总是冷着一张脸，一看就不好相处，身为顾氏集团的继承人，肯定有手段有魄力，心思深不可测。你这只小白兔还是不要出现在大灰狼面前了，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不，更合适姐姐你的男人。” 某个性格寡淡的人就坐在她对面，如今的关系他们也不可能不见面，安楠兮没接这句话，转移了话题：“然然你快别忙活了，好好养胎，如果后天你有时间就和秦煜一起到家里吃晚饭。” “我把男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男朋友三个字顾瑾宴听到了，但没太在意，在平板上选了几道菜，忽然想起什么，又把其中一道带花生碎的甜品去掉了。 挂断电话后安楠兮下意识抬头看向顾瑾宴，他似乎没生气？ 不过还是主动解释原因。 服务员离开，顾瑾宴听了女孩的话就回了两个字：“随你。” - 用餐结束，天色渐晚。 顾瑾宴提出送她回家，安楠兮犹豫一秒后答应了，今天她是直接从医院过来的，小姨怕她半路跑了，没让她自己开车。 “那麻烦你了，送我到盈湖家苑北门就好。” 顾瑾宴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安楠兮一眼：“什么时候搬的家。” “一个礼拜前，房子三个月前就装修好了，通风也差不多够了，这边距离医院比较近，所以我妈就让我搬过来住。” 安楠兮老实回答，这几天家里东西陆陆续续都在搬，严女士有家里的钥匙，客厅沙发和茶几也是昨天才搬进去的。 之所以买盈湖家苑的房子，是母亲说堂妹安萧然也在这个小区，虽然人家是住别墅楼，她住单元楼，但她们姐妹关系亲近，住一个小区彼此有照应，而且离医院近，坐地铁就两站。 人民医院附近的路早高峰晚高峰开车都特别堵，还不如坐地铁方便。 其实盈湖家苑的房子即便是单元楼也要2万多一平，以她的能力目前无法全款买房，就是首付她都没有，可母亲执意要买，说这房子是买给她的嫁妆。 父亲去世后，爷爷奶奶对她们母女格外偏爱，现如今安萧然还会偶尔抱怨说爷爷从小偏心就她。 这些年她们母女虽说生活无忧，但母亲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硬生生为她撑起半边天。 小时候只要是堂妹堂弟们有的新衣服，新玩具，她都会拥有。 两年前安萧然在盈湖家苑买了别墅楼，严女士就决定要给她买一套，并背着她拿出三分之二的存款付了首付。 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钱是她执意要自己还。 “02栋别墅是我妈找人装修的婚房，你要搬过来住吗？” 顾瑾宴在盈湖家苑也有房子，其中02，03栋别墅就是他名下的房产，当年楼盘刚开他就买下来了。 小区确实距离医院近，而且附近有重点小学和初中，又有成熟的商业圈，所以别墅楼每平米近4万。 安楠兮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应：“暂时……不用吧。” 毕竟刚在餐厅她才说服他，先以男朋友的身份去见家长。 - 周六，顾氏集团。 顶楼会议室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陆陆续续有人出来，销售部经理脸色并不好看，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上个月业绩不理想，在顾瑾宴强大的气场下，汇报总结时他差点因为腿软而跪下，简直太丢人了。 “顾总，您吩咐的礼物已经放在后备箱了，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特助于浩拿着平板电脑和资料跟在顾瑾宴身后离开会议室，见时间差不多提醒他接下来的行程。 顾瑾宴：“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安楠兮之前的住址他知道。 一个小时后，他开车抵达了阳光小区。 这是十多年前开发的楼盘，对面就是农贸市场，附近也有幼儿园和小学，所以当年开盘后购买的人很多，哪怕住房面积不大，楼下公共区域很狭小。 顾瑾宴没有把车开进小区里，而是停在了门口马路右侧的停车位上，熄火下车，绕到后备箱拿礼物。 看包装盒上的字是一些美容养身的营养品，因为安楠兮父亲去世，他没有让于浩准备烟酒之类的东西。 然而没等他拎上礼盒，就听到右手边响起一道严厉的呵斥声：你谁啊！大白天敢入室偷钱—— 小区大门两侧是各种商铺，其中一家名为《欣兮花店》的花店，卷帘门半开着，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把装满蔬菜肉类，还有水果的购物袋放在店铺门口的地上，直接把卷帘门全部推了上去，对着里面的陌生男人怒斥，紧接着拿出手机报警。 这人正是严女士，她买完菜从农贸市场出来，准备回花店拿这两天的收益，顺便带几束鲜花回家，竟然发现有人在她店里偷钱！ 站在收银台里侧的男人手忙脚乱把钱盒里的钱全部塞进外套口袋里，顾不得掉在地上的两张百元大钞，就朝着严女士冲过去要去抢她的手机。 “喂，派出所吗？我这里有小偷……” 报警电话接通，严女士还没有给警察说清楚事情缘由，陌生男人就冲到了她的面前，她一个中年妇女哪里有青壮年的力气大，对方捏着她的手腕，眼看着手机就要被抢走，突然店里出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欺负一个中年阿姨，你真是有出息。” 顾瑾宴扼住男人抢严女士手机的手，顺势把她拉到身后，这边男人还想要反抗，他皱起眉头猛揣了对方一脚，正好踢到了男人的膝盖骨，对方瞬间就弯下腰捂着膝盖蹲在了地上，疼的嗷嗷叫。 甚至放弃了逃跑，也不怕警察来，打算反咬一口说顾瑾宴伤人。 “花店外有监控，我打你是正当防卫，看样子你不懂法。” 顾瑾宴看出了男人的小心思，眼底闪过冷讽，转身安抚严女士，“阿姨别担心，我已经报警了，您去看看丢失了多少钱，等警察来处理。” 严女士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不少事，刚也被吓坏了，这时小区保安赶到将男人制止住，她才后怕地拍拍胸脯：“今天多亏了你小伙子，你也是咱们小区的人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不是，但我……女朋友是这个小区的人。” 三个月前顾瑾宴在外公要求下送安楠兮回家，但他并未见过严女士。 “这样啊，你人真不错，现在能够主动站出来见义勇为的人可真不多。” 严女士细细打量面前的小伙子，心里想说真帅。 收银钱盒里的钱不多，就是这几天的收益，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网上支付，付现金很少，所以她没有每天拿走盒子里的钱，谁能想到会出现意外？ 派出所距离小区不到3公里，警察很快赶到，顾瑾宴帮忙做了笔录，眼看耽误了不少时间，跟阿姨打过招呼就回了停车的地方。 安楠兮：【到了吗？D栋2单元202，需要我在小区门口接你吗？】 微信消息是女孩五分钟前发来的。 顾瑾宴单手打字回复：【到了，不用出来接。】 刚拎了两盒阿胶在手里，放在裤子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顾瑾宴再次腾出手来接听，是母亲打来的。 听到什么后霎那间黑了脸，把礼盒重新塞回后备箱，关了后备箱匆忙走到驾驶座，开门，坐进去，嗓音清冷：“我马上到。” 另一边，安楠兮接到母亲电话，着急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大白天花店竟然遭到小偷偷钱。 “您没事吧？怎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 安楠兮检查严女士身体，确定她没有受伤，不过手背上被男人指甲划了一道口子。 严女士摇摇头，并解释刚遇到热心肠的小伙子。 其中一名警察调取了店外的监控，收集证据后带着男人回了派出所，严女士也要跟着过去一趟。 安楠兮打算一起，目光四处打量并没有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给他打电话也迟迟没接听，眉心蹙起，嘀咕了句：“这人不是说到了吗？” “安楠兮，这次你别又哄我！” 严女士看到女儿皱眉的动作就知道事情不妙，生气在她肩膀上打了下。 毕竟这种事发生不是一两次，每次都说有男朋友，结果到吃饭的点看不到人。 安楠兮吃痛捂着肩膀往旁边挪了两步，欲哭无泪，用眼神控诉严女士：“妈，我真没骗你，他跟我说已经到小区了，你自己看嘛。” 说着打开她和顾先生的聊天记录，就要给严女士看。 谁知道严女士根本不买账，当着她的面给徐玮打电话，邀请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安楠兮：“妈，您过分了。” 昨晚回家她已经解释过了，徐玮有对象。 “可徐玮说他要过来。” 3. 第3章 妹妹说徐玮有对象，那肯定就是真的，她不知道徐玮为什么会答应严女士来家里吃饭，此时安楠兮听到听筒里冰冷的嘟嘟声，眉头越拧越紧。 顾瑾宴不会无缘爽约。 扭头对上严女士恼怒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好给安萧然打电话：“我的话你不信，然然的话你总该信吧。” 说着把接通的电话递给母亲，停在路边的警车响起喇叭声，她急忙拉着母亲坐上车。 一个小时后。 安楠兮和严女士回到小区，在单元楼下看见了安萧然和她的老公秦煜，他们右侧的花坛上摆放了好几个礼盒，秦煜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 看到她们后秦煜热情地迎上去，先是看向安楠兮，确定店里遭遇小偷的事情处理好，这才看向旁边的严女士，脸上挂着略显讨好的笑容，顺便把其中一个袋子塞到她手里：“大伯母您好，我和阿然又过来打扰您了，说实话我就是馋你做的那黄焖鸡，味道一绝，我在别处根本吃不到。” “想吃黄焖鸡，随时来大伯母这里吃就是。” 都是自家亲戚，严女士哪里会要礼物，说着就要把袋子递还给秦煜，冲着旁边的安萧然笑笑，“然然也是，到大伯母家里还带什么礼物。” 安萧然怀孕才4个月，加上她本身就瘦，这时候根本看不到小腹凸起，她穿着件粉白相间的连衣裙，裙摆到小腿处，脚上是一双小白鞋，一头微卷的长发披肩，整个人落落大方，温婉又动人。 上前挽着安楠兮的手臂，对着严女士说：“大伯母我坦白哦，这些礼物除了那两盒车厘子是我们带过来的，其他的都不是。” 说完对上安楠兮疑惑的眼神，她心里头急的不行，天知道她得知真相，也是很震惊很茫然的好不好，却不能当着大伯母的面问，只能把话题抛给某人：“姐，你有男朋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 咳咳，安楠兮还没接话，这边秦煜就解释了：“大伯母，我和大姐男朋友认识，他叫顾瑾宴，这些礼物都是他准备的，他刚人都到小区门口了，但临时遇到急事，不得不离开。第一次上门拜访他就爽约，这确实很不礼貌，还希望您不要生他的气。” 安楠兮的手臂被某人捏了好几下，无奈又好笑，拍了拍安萧然的手背，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等会儿我跟你解释。” 在外人面前总要给女儿几分面子，严女士想追问还是忍住了，招呼大家上楼进屋坐。 回到家里，严女士把购物袋拎进厨房，见秦煜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赶紧让他放在茶几上，回头看向玄关迟迟不见两姐妹进屋。 “大伯母，这条翡翠手镯是顾哥特意给您挑的，他说让您务必要收下，我帮您戴上看看，如果尺寸不合适他再重新给您换。” 秦煜也是临时被拉过来工具人，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公司开会，突然接到顾瑾宴的电话，让他带上礼物到安楠兮家里，其目的就是安抚严女士。 今天早上他就听妻子说了，晚上要到大姐安楠兮家里吃饭，好像是要见她的男朋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要见的人是顾瑾宴啊！ 明明前两天他还当着顾瑾宴的面给安楠兮介绍男人，如今想想就社死。 关键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他一点都不知情。 “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翡翠手镯严女士也有一条，那是结婚那会儿丈夫给她买的，但成色肯定没有眼前这条好，她不懂这些，却也知道看上去带绿又冰透的手镯价值不菲。 都说黄金有价，玉石无价。 这丫头，交往的到底是…… 等等，秦煜刚说这个顾瑾宴是他的朋友，莫不成也是个富二代？ 严女士喉咙发紧，也不跟秦煜推搡，直接把手镯放在茶几上的礼盒里，退后两步盯着他问：“你叫那人哥，你们认识多久了？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小秦你也别怪大伯母问的直白，你大姐她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家里就是医院，社交更是少的可怜，她和你朋友是怎么认识的？是你牵的线吗？” 女儿快30的人，比她小的妹妹都结婚且怀孕了，家里亲戚好友时常在她耳边念叨，她不可能没有感触，打心底希望女儿能找个男朋友，但一定是正正经经的人，可不能为了应付她随便找个男人交往。 “我们两家是世交，顾哥是家里老大，他比我大一岁，我们是一块长大的兄弟。他……应该是在我和阿然的结婚宴上认识大姐的。” 关键他知道的真的不多，着实不敢在大伯母面前乱说。 秦煜不清楚顾瑾宴对安楠兮什么态度，只能模糊概念，扭头看到茶几上的翡翠手镯，转移了话题，“顾哥家里就是做珠宝玉石生意的，所以翡翠手镯很多的，大伯母您别跟他客气。” “珠宝玉石生意，顾家？” 严女士知道禹城做珠宝玉石又是姓顾的，那就只有一家。 想到这里更是对女儿这段感情不看好，她不是个思想封建的人，但他们只是普通人家，高攀不上家境太过富裕的门庭。 他说错话了？ 秦煜察觉到严女士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幸好这时安楠兮和妻子进屋了。 他坐在沙发上给顾瑾宴发微信，打字的手都是抖的。 【哥，你干什么去了，赶紧接电话啊！】 “然然你坐，大伯母去洗车厘子。” 严女士拿起袋子里的两盒车厘子朝着厨房走去，和女儿插肩而过的时候，眼神极其复杂看了她一眼。 安楠兮有些莫名，看到茶几上的翡翠手镯，似乎明白了什么。 “姐，你是真的虎。” 安萧然对顾瑾宴并不了解，也是偶尔从秦煜口中得知，顾瑾宴是顾氏集团的CEO，整个集团上下他一个人说了算。 光禹城就有十几家顾氏开的珠宝店，更别说全国各地的分店，这样雷霆万钧的男人，会缺女人吗？ 她听到秦煜说要把顾瑾宴介绍给自己的姐姐，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倒不是说她的姐姐配不上，只是顾瑾宴那样的男人难以驾驭，且很难对一人长情。 安楠兮坦然地耸耸肩，她和顾瑾宴就是合作关系，可这不能说。 让安萧然坐下休息，转身进入了厨房，很快就听到了严女士严肃的问话：“你跟顾瑾宴什么时候交往的？” “妈，您还记得阮教授吗？” 安楠兮打开放在灶台上的购物袋，依次从里面拿出青菜和肉，又把杀好的鱼放在洗手池里，没回答母亲的话，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严女士把洗好的车厘子放在一旁，再次打开水龙头，一边清洗鲈鱼身上的粘液，头都没有抬，冷不丁回：“你别跟我转移话题，阮教授我记得，但现在我们说的是你男朋友的事。” “顾瑾宴就是阮教授的外孙。” - 半个小时后，安萧然接到徐玮打来的电话，得知他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蹭的一下站起身，差点被车厘子的核卡着脖子，对于他隐瞒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她现在还耿耿于怀，这个时候他过来找骂吗？ “姐，你先把手头的活停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因为店里遭遇小偷的事耽误了时间，严女士和安楠兮回到家就进入了厨房忙活。 安萧然也想帮忙，但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宝贝，别说秦煜，就是大伯母和姐姐也不会让她干活，所以屋里就她一个人闲着。 正在削土豆皮秦煜抬起头正好对上妻子微怒的眼神，满脑子问号，他又做错什么事了？ “怎么了？” 电磁炉上锅里炖着玉米排骨汤，里面水开了，大量的水蒸气往上涌，安楠兮把火调小，又把锅盖打开一条小缝隙。 听到妹妹急切的声音回头，看到她满脸凝重，疑惑地往厨房门口走去，一边脱下了身上的围裙。 安萧然拉着安楠兮的手往玄关方向走，说起了悄悄话：“姐，徐玮怎么会知道你家的地址？” 她不记得自己说过呀，难不成她说过却忘记了？ 妹妹说起徐玮，安楠兮猛然想起一个小时前的事情，懊恼地蹙起眉，弯腰换鞋的同时追问：“顾先生临时爽约，严女士不相信我的话所以给徐玮打了电话，他真的来了？” 和徐玮相亲的事都是严女士和妹妹在忙活，她根本没和对方见过面，所以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晚在餐厅见到顾瑾宴，后来又听妹妹说徐玮有喜欢的人，她以为“相亲”这事就告段落了，谁知道今天徐玮没有拒绝严女士的邀请。 “嗯。” 安萧然木讷地点点头。 拿上手机安楠兮就打算出门，开门见安萧然跟着，阻止：“我见过徐玮的照片，你别跟着来了。” 安萧然担心地摇摇头，坚持要跟着：“没事，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安楠兮拗不过，只好妥协，脚下的步子放慢了许多。 然而她刚到单元楼下，放在牛仔裤后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顾先生来电。 【外公现在在医院，你过来一趟吧。】 “怎么会——” 安楠兮再次确定电话是顾瑾宴打来的，这时也慌了神，急忙看向旁边的安萧然，“然然，我马上要去医院一趟，你跟我妈说一声。晚饭别等我，你们先吃。” 话毕也顾不上解释太多，朝着小区门口小跑过去，正好有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她见后排没有人就坐了进去。 “师傅，麻烦去第一医院，谢谢。” 注意到手机还未挂断，轻声安抚那头的人：“你先别急。” 出租车缓缓驶入车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小区保安室门口，一个穿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手里提着水果和营养品，清秀的脸庞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这人正是徐玮，他确实也认出了安楠兮。 前两天才见过对方的照片，毕竟女孩长相出众，很难叫人忘记。 “你还要进去吗？小区的停车位有限……” 保安还在解释原因，这边徐玮出声打断了。 “不用了。” 他对安楠兮无意，那晚在清吧被秦煜撞见，就知道相亲这事结束了，只是今天严女士打电话过来，恰好母亲在身边，他实属无奈。 - 二十分钟后。 出租车在第一医院正门停下，安楠兮提前用手机扫了车上粘贴着的付款码，听到师傅说的数字后立刻付款，一秒钟都不耽搁，下车就直奔门诊部。 “安医生？” 门诊大楼门口，安楠兮全程放小跑过来，鼻梁上方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扭头见是眼科的孙医生孙坤，眼神顿时冷了几分，没跟他寒暄径直走向了电梯，并摁了关门键。 2楼是急诊部。 顾瑾宴在电话里说阮教授昏迷被送往医院抢救，医生给病人家属下了病危通知书。 安楠兮赶到重症监护室门口，见今天的值班医生王主任正在给阮阿姨说老人的情况，顾瑾宴站在病床前，抓着老人的手，始终沉默着。 “安医生来了。” 王主任抬头看见门口的安楠兮，知道她和阮教授的关系，晦涩且复杂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病人情况安楠兮也知道，所以他没再说什么，交代注意事后便离开了监护室。 最近一段时间忙，加上突然和顾瑾宴结婚，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阮教授说，便没有去诊所探望。 病床上躺着的老人戴着氧气罩，手指上也戴着血压器，阮阿姨眼睛绯红，不难看出她哭过，安楠兮沉重的步伐走过去：“阿姨，您先别着急，刚主任不是说麻药过了，教授就能醒过来吗？” “我知道，也明白，小兮你别怪阿姨矫情，如今老爷子就是强撑着一口气。”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当你遇到到时候才能明白其中的苦楚，阮舒哽咽着看向病床上面容憔悴的父亲，难受的无以复加，老爷子终究是过不了80岁这道坎，要去见母亲了。 张了张嘴巴，安楠兮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绕过床尾来到顾瑾宴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轻问：“你还好吗？” 二十年前阮教授是C大的老师，退休后开了一家牙科诊所，她在校读书时未曾见过教授，也是当年快毕业沾了40年校庆的光，才有幸听了教授的讲课。 大四实习，她的简历被第一医院拒绝，严女士托人找关系，不曾想有位阿公认识阮教授，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阮教授收她做学生，并指导了她的毕业论文。 “并不太好。” 顾瑾宴松开老人家的手，细心用被子盖好，不知何时阮女士已经离开了监护室，他回头看向女孩，注意到她额头打湿的绒发，白净的脸也还红扑扑的。 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一旁因为麻药熟睡的老人，好似想起什么，“吃饭的事抱歉，过几天我再去跟阿姨道歉。” 4. 第4章 半个小时过去阮教授还未醒过来，阿姨也不在监护室，安楠兮和顾瑾宴“独处”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转身离开了病房，来到王主任的办公室了解具体情况。 教授突然心绞痛昏厥过去原因和上次差不多，都是血压高引起的，只不过这次情况更加凶险，手术过后一直昏睡着没能醒过来。 “主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安楠兮对心脑血管这块了解并不多。 王主任无力地摇摇头：“阮教授心血管疾病发现的太晚，再加上年龄也大了，一旦病发就十分凶险，这段时间让家人多陪陪吧。” 沉默许久后，安楠兮离开了办公室，教授年事已高，又做过两次大规模的手术，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拿出包里的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严女士打来的，心里直呼不好，她的职业习惯，进入医院后会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刚才又担心教授，所以一直没有看手机。 “妈？然然他们回家了？” 九点了，家里肯定已经吃过晚饭，安楠兮想到徐玮，还是问了句，“徐玮没有真的到家里……吃饭吧。” 她走的匆忙，并没有跟徐玮见上面。 【他没来，然然去楼下不就是堵人？你们两个，哎，算了，先不说他的事，阮教授情况如何，人醒来了吗？】 “还没有，我在医院等他醒来。” 安楠兮看了眼重症监护室方向，声音很轻。 【匆匆忙忙就去了医院，估计这个点你什么都没吃，是在你上班的医院吧，我给你送点吃的过去，顺便看看教授。】 严女士要过来？ 安楠兮顿了两秒，急忙说：“妈，你不用过来，现在教授人还没有醒，我要是饿了会下楼买吃的。”况且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吃不下东西。 【行，行，我不过去。】 【条件允许你还是休息会儿，别忘了明天你要上班。】 安楠兮应了声后挂了电话，在走廊左侧的长椅上坐下，低垂着头翻看通讯录，犹豫半晌还是给科室陈主任打了电话，三分钟后主任回复了她。 幸好科室其他两位医生没有请假的想法，主任准许了她调休的请求。 就在安楠兮起身回监护室后，旁边安全通道的门打开了，顾瑾宴跟助理通电话，推了后面三天的行程。 刚想挂电话，余光瞥了眼监护室方向，两秒后说：“去陈记打包一份粥过来。” 于浩：【好的。】 另一边，安楠兮回到监护室没几分钟，病床上的阮教授睁开了眼睛，然而这时阮阿姨和顾瑾宴恰好没在病房。 她走到床头按了下墙壁上的呼叫铃，趁着值班医生还未过来，她半蹲在病床前，握着老人的手，嗓音温和：“教……外公您哪里不舒服要跟我说，别撑着。” 阮仁风稍微动一下身体，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戴着氧气面罩，眉头皱了下，抬手就把面罩取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一旁的安楠兮都没能反应过来。 “小兮也在啊，不对，你，你刚叫我外公？” 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安楠兮，又听到女孩喊他外公，欣慰之后是惊喜。 想到什么后他反手抓紧了女孩的手，眼里闪着泪光，不确定又问，“你别是哄我吧？之前你都不同意跟小宴处处看。” “您认识我那么多年，我何时对您说过慌？” 安楠兮本想把氧气面罩给老人家戴好，可触及他反对的目光，终究是拗不过，握了握老人家枯瘦的手，眼底满是心疼，轻声细语解释，“之前不同意那是我没发现他的好，接触多了想法也会变的嘛，再说了，难道您不觉得自己的外孙很优秀吗？” 说着说着好似不好意思，声音也变小了许多：“我会喜欢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所以您别担心，我们以后也会好好的。” 阮仁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哪怕他脸色苍白，依旧叫人瞧出他心情是真的很好，满是茧子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背。 “好，好，好，你和小宴能在一起，外公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下了。不过外公也要说句实在话，如果哪天小宴惹得你烦了，或者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你也别委屈自己，我是小宴的外公，也是你的老师，我……是希望啊，你们能真的幸福。” 老人家似乎什么都懂，却没有拆穿，只是抓着女孩的手又紧了紧。 身体虚弱的阮仁风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就猛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没能喘过气来，把旁边的安楠兮吓得够呛，连忙站起身把氧气面罩给老人戴好，手不停地在他胸口顺气。 直到老人能重新呼吸，她才缓过神来。 “你外公醒了，快进去吧。” 阮舒要在医院陪老人，特意给家里管家打了电话，让他送些东西过来，见儿子站在监护室门口也不进去，好奇他在看什么，恰好听到安楠兮说那句：我会喜欢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余光瞥向自家儿子，却见他神色淡然，好似一个局外人。 顿时有种无力感，听到儿子说和安楠兮结婚，她真的很高兴，可如今看儿子的态度，其中想来有猫腻。 轻叹一声，阮舒这时也没功夫质问他，眼下最重要的父亲。 “阿姨你们回来了。” 听到门口传来声音，安楠兮回头便看见阮舒进屋，顾瑾宴也在后面，不知道刚她说的话他们有没有听到，脸突然有些发热，羞赧地垂下眼睑，退到一边没说话，想了想还是离开了监护室，把空间留给他们。 - 安楠兮乘坐电梯下了楼，在大厅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瓶酸奶，插上吸管喝了两口，余光瞥见楼梯口左侧放置的易拉宝，上面正是口腔科的相关信息。 忽然想起来前天刘护士发给她的病人信息，有两个病人在网上挂了她的号复查牙齿。 把酸奶放在一旁的空椅上，给唐医生发了微信信息说明缘由，麻烦他明天帮她接待那两位病人。 “安小姐？” 安楠兮刚把事情处理好，眼前便多了一个人，很眼熟，对方显然认识她，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于浩拿着顾瑾宴几十万的年薪，办事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就从陈记打包了粥过来，以为是给阮女士打包的粥，没想到是给……总裁夫人，安楠兮。 “您好，我是顾总的助理于浩，您还没有吃晚饭吧，这是给您打包的粥。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所以选了店里最畅销的两个口味。” 是了，她和顾瑾宴领证当天，就是于浩开的车。 安楠兮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粥，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又指了指电梯方向，不确定问，“阮阿姨和顾……瑾宴吃了吗？” 于浩点点头：“嗯。” 安楠兮拿勺子的手顿了下，更加不好意思了，这都快十点于浩还特意给她带粥过来。 是顾瑾宴吩咐的？ 也只能是他。 直接从家里过来，安楠兮穿着干净利落的白T，搭配牛仔裤，低马尾，散落的头发被她软软的别在耳后，一张鹅蛋脸纯素颜，白净的额头，鼻尖挺翘，从侧面看过去，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顾瑾宴从电梯出来正好看到这幅画面，对上女孩看过来的目光，他偏过头，眉眼恢复了往常的深邃，嗓音低沉：“去外面告诉那人，不用进来，老人家不想见他。” 这话显然是对于浩说的，他本人回了声好，很快转身离开。 看到顾瑾宴那刻，安楠兮就加快了喝粥的速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了的原因，她觉得这家粥铺的粥格外好喝。 喝完粥的打包盒扔进垃圾桶，她拎上剩下的一盒粥，小跑来到顾瑾宴跟前：“你怎么下来了？教授他又睡下了吗？” 关于谁要见阮教授，顾瑾宴为什么让于浩去阻止，她对此并不关心，也没有理由。 顾瑾宴收回视线，幽深的目光再次落到安楠兮那素颜却明艳的脸上，眉梢微挑：“怎么不叫外公了？” 安楠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脸颊蹭一下变得绯红，刚哄教授的话他果然都听到了。 周遭空气好似安静下来，尴尬又难为情，支支吾吾道：“我只是觉得，教授现在应该很希望看到我们……交往。” 顾瑾宴打量着女孩微红的脸颊，还有那无处安放的目光，不再开玩笑，认真说了声“谢谢”。 他跟安楠兮结婚，确实是因为外公。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安楠兮走后面，电梯门缓缓关上，她按了下二楼的按钮，垂眸看到手里的粥，侧过身，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对顾瑾宴也说了声谢谢。 很快两人到了监护室门口，顾瑾宴的手机再次响起，他也不接，打电话的人始终不放弃。 这时阮女士从监护室出来，拿过儿子手里的手机，按了接听键，嗓音很冷：“爸要见你。” 阮女士给安楠兮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婉娴静，骨子里透着书香气，对谁都很和善很温柔，这还是第一次她见阮女士对一个人如此冷淡，不，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一旁的顾瑾宴始终是一副淡漠的姿态，她有些好奇，那个叫他们如此抵触不喜的人究竟是谁。 直到几分钟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监护室。 他喊病床上的阮教授岳父，她才知道这人是顾瑾宴的父亲，阮女士的丈夫。 5. 第5章 凌晨两点。 重症监护室的门紧闭着，只有阮阿姨一个人在里面陪着老人家，走廊上灯光亮着，周遭寂静无声。 安楠兮不是没有熬过夜，只是最近半个月工作强度大，好不容易调休一天，过的是惊心动魄，有些疲惫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精神却十分紧张，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很疑惑？” 耳边响起顾瑾宴的声音，安楠兮稍微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当即就摇摇头，“没有。” 今天严女士还未见顾瑾宴，得知他的身份背景后，哪怕他是阮教授的外孙，依旧对他们的这段“感情”保持怀疑态度，更甚至让她早些放弃。 眼下阮教授又生命垂危，她确确实实对顾瑾宴的家庭关系提不起半点兴趣，而且她好像也没能骗过教授，他老人家什么都明白。 第二次反省自己，她和顾瑾宴结婚真的有必要吗？ 她既没能让严女士宽心，也没能让阮教授安心。 “明明是他自己犯了错，却让我外婆和母亲替他买单。” “我不应该埋怨他？” 顾瑾宴身体懒懒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插在裤兜里，眼尾微挑，目光深邃，余光扫了眼女孩白净明艳的侧脸，缓缓吐出一句话，好似漫不经心，又好似异常沉重。 “你……” 安楠兮抬眸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几个小时前她才从秦煜口中得知顾瑾宴相对复杂的家事和成长经历。 如今的顾夫人并不是阮阿姨，他多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和弟弟，初二顾瑾宴就搬出了顾家老宅，明明有母亲，他却依旧独自一人在外居住。 大学留学回来进入顾氏集团，仅用三年的时间就得到董事会股东的认可，替代他父亲成为集团的CEO。 就连秦煜都说顾瑾宴身边没有出现过女人，相识多年的邻家妹妹对他多次表白都被无情拒绝，他这样心思深沉且冷漠寡言的男人，好似真的没有心。 “教授好像知道我们交往是假的，要坦白吗？” 顾瑾宴的父亲见过阮教授本想留下来，但遭到阮阿姨的拒绝，在走廊上站了几分钟便离开了，至于顾瑾宴为什么如此不待见自己的父亲，她不知晓前因后果，没有资格多说什么，安楠兮转移了话题。 侧过头冷不丁对上顾瑾宴晦涩难耐的眼神，怕他多想，急忙解释，“刚才我在监护室对教授说的话你听到了，那他老人家的话你肯定也知道，所以，所以我觉得我们……” “安小姐好像没有契约精神。” 顾瑾宴出声打断，看着安楠兮目光沉静，他和她结婚确实是因为外公，老人家的确也没有相信他们交往的事，所以他把结婚的事说了。 收起思绪，顾瑾宴站直了身体，略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严肃：“外公知道了我们结婚的事，所以安小姐……不，老婆，还需要麻烦你一段时间。” 老婆。 丝毫没有温度的两个字砸下来让安楠兮愣住了，一时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窘迫又紧张，根本不敢抬头看旁边的顾瑾宴。 突然她右手边的病房门打开，一位中年男子从里面出来，穿着病服，肩上披了件外套，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这一茬将安楠兮拉回了现实，想到被她锁在柜子里的结婚证，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张了张嘴巴：“我知道了。” - 清晨阮仁风再次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病床前彻夜未眠守着他的女儿，恰好这时监护室的门被推开了，外孙身后跟着的女孩也特别熟悉，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 其实他一直有高血压，又因心血管疾病做了手术，如今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了解，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余光扫了眼站在他病床前的两位小年轻，当即有了决定，侧头对女儿说：“你去问问医生，我这个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回家？” “回家？爸，您现在需要静养，别总想着诊所的事。人家小陆早就能独当一面，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好吧。” 阮舒听到父亲说想回家，以为他又担心诊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原本父亲退休后就应该在家里休息，结果他倒好，非要在小区门口开家诊所，当时她就不该心软同意。 这十几年来，不管刮风下雨，老爷子硬是一天没耽搁。动过一次大型手术后身体是每况愈下，在她极力阻止下，老爷子才不得不服软乖乖在家休息。 可要是哪天日头好，他还是会偷偷溜到诊所，就算不给患者看牙，他在旁边坐着也特别的高兴。 阮仁风这次还真没想诊所的事，板着脸反驳：“小陆是我教出来的徒弟，我当然知道他的能力。”说完又侧过头看旁边的顾瑾宴，眉头微皱，“小宴和小兮瞒着我结婚，这就是天大的事，我还有口气在就不能不管。” 安楠兮被点名，抬头就对上阮教授严厉的目光，顿时倍感心虚，下意识拳头紧握，想要说点什么，这时身侧的男人突然把手伸过来，将她的手握住，最后变成了十指相扣。 顾瑾宴察觉到女孩的紧张，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好似安抚，对病床上的老人说：“您昨晚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掌心相握，还是如此亲密的姿势。 说实话，安楠兮脑子有片刻的宕机，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会立马甩开顾瑾宴的手。 就算他们领了证，是合法夫妻。 但在老人家和阮阿姨的注视下，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举动，咬了咬腮帮的软肉，疼痛让她冷静了些，在老人的注视下竟可能表现的自然，大方。 只是那嘴角勾起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牵强，僵硬，或许她本人都没有注意，却被病床对面的阮舒一眼看出端倪。 “你必须记住！” 阮仁风即便是生病了嗓门儿也大，倒是一旁的阮舒开了口，打破尴尬的局面，“您老人家别激动，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是吧。” 话落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其实根本不用猜，就凭她对儿子的了解，一看就是担心老爷子身体又想让他安心，这才找人家女孩子合作。 之前老爷子把两人骗到诊所，相亲，事后不了了之。 儿子要管理公司，每天忙得像陀螺，安楠兮又是医生，私人时间少的可怜，这两人要是能生出感情来，那才是怪事。 她不知道儿子用什么理由说服女孩跟他结婚，总之这件事急不得。 “小兮，你跟瑾宴领证了就是合法夫妻，阿姨还未见过你的家人，这件事是瑾宴做的不合规矩，他不懂事，但我们做父母的不能不懂礼节。” 阮舒嗓音温和，只有目光触及顾瑾宴才多了几分不满，她打心底里是喜欢安楠兮的，所以假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事到如今，她必须要推儿子一把。 看着女孩再次说道：“哪天你妈妈方便，我和瑾宴……如果老爷子身体允许，我们一家人去见一见你的母亲。你们是领证了，后面这婚礼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省了。” 见父母，办婚礼。 安楠兮见事情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下意识握紧了顾瑾宴的手，偏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好似再问要怎么办。 他们不是协议结婚，不是合作关系吗？ 可以见父母，但婚礼就没必要了吧！ 他们又不是真的相爱。 “阿姨，其实……” 然而她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 “婚礼必须要办，还要大办！” 阮仁风特别赞同女儿的话，外孙偷偷摸摸娶了人家闺女，换做是他不把那人的腿打断就不错了，现在婚是结了，可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他见过安楠兮的母亲，也知道她是单亲家庭，也更心疼这个孩子，剜了外孙一眼，拍板决定：“别改天了，就今天，我这身体是去不了，你和你妈带上礼物去见小兮的母亲，务必要态度端正，诚恳，好好跟小兮的母亲道歉。” 面对母亲和外公的双重逼迫，顾瑾宴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满，依旧握着女孩柔软纤细的手，感受到她的挣扎，也感受到她掌心急出的细汗，垂眸看着她，目光温和，面不改色的说：“婚礼肯定是要办的。” 随后又看向病床上情绪激动的老爷子，“原本昨天就是要去见丈母娘，外公您又是心绞痛，又要做手术，我能视而不见吗？” 没有拆穿母亲略夸张的推波助澜，想到自己结婚的初衷，软了语气：“直接领证是我做的不对，楠楠虽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我不能真的不在意，婚礼的事就拜托妈多上心。” 话落又对老爷子说：“外公，我希望我和楠楠婚礼那天，您做我们的主婚人。” 顾瑾宴一席话说完，阮教授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欣慰且满意的笑容，又侧头看向她，眼里满是心疼。 安楠兮心头微涩，她并不赞同举办婚礼，可一时间又说不出任何拒绝的字眼，她不喜欢骗人，更别说把她当作亲孙女疼爱的阮教授。 直到坐上车，安楠兮脑子都是蒙的，不知道她和顾瑾宴怎么就要筹备婚礼了。 “想吃点什么？” 顾瑾宴系好安全带，缓慢将车驶出停车位，早上8点，医院周边的早点铺排满了人，昨天他听母亲说附近的早点味道并不太好。 安楠兮摇摇头：“不用，你直接送我回家就行。” 其实不用顾瑾宴亲自开车送，她在医院门口打个车挺方便的，可他坚持，并且用阮教授来搪塞她，索性就随他了。 “盈湖家苑还是阳光小区？” 安楠兮拿出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也没在说场面话，直接回：“阳光小区。” 母亲肯定有很多话要问她，说完就靠在座椅靠背上，偏头看向车窗外。 换位思考，她能理解顾瑾宴在监护室对阮教授和阮阿姨说的那番话，要不是他们之间有协议，她差点也相信了他的说辞。 因为他说的太过诚恳，亦很真挚。 连主任都说阮教授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她自私的想，如果婚礼能成为教授的寄托，可以活的久一点，那她一定义无反顾。 车子在某个路口停下，等红灯。 安楠兮看到路边的公交车站牌，虽然这条路可以回阳光小区，却绕了远路，回头看向顾瑾宴，他坐姿挺直，目视前方，车载显示屏同步当下信息，他应该是跟着导航走？ 以为是早高峰顾瑾宴选了一条不拥堵的道路，直到几分钟后，他在路边停下，打开车门绕过车头上了右侧的台阶，从一位身穿工作服的男生手里拿过打包袋。 很快袋子递到了她面前，熟悉的logo瞬间让安楠兮恍然过来，这家粥铺的名字跟昨晚于浩给她的粥一样。 “我以为你喜欢这家的粥。” 见女孩迟迟不接，顾瑾宴就要把袋子放在旁边的储物盒上。 安楠兮张了张嘴，最后嗫嚅道：“谢谢。” 太过着急去接袋子，却不小心抓到顾瑾宴的指尖，不似清晨在病房那般温热，带着些凉意。 抬眸时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急忙垂下眼睑，睫羽轻颤了下，接下来的一路，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谁也没有再开口。 - 与此同时，医院门诊大楼。 急诊科在二楼，而口腔科在三楼。 孙坤明明看到安楠兮出现在大厅，等他换上白大褂去口腔科找人，敲了几次安楠兮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人响应，扭动门把手才发现门还上着锁。 快8点半了，安楠兮不可能还在吃早点。 清俊的脸庞多了几分凝重，正好护士站的刘娜出现，他脸上推起来温和的笑容，不经意询问：“安医生昨天休假，今天好像没来上班？” 刘娜看到孙坤很开心，他还主动跟自己搭话，好像手里的豆浆也变得更甜，却不想他是询问安楠兮，撇撇嘴回：“调休了呗。” “哦，是吗？” 孙坤再次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将眼里晦涩不明的目光掩盖，假装没有看见刘娜殷切爱慕，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轻触鼠标，漆黑的电脑屏瞬间亮起。 上面是安楠兮的照片，一张绝美的回眸。 6. 第6章 今日依然是晴天。 9点20分，顾瑾宴开车送安楠兮回到阳光小区，即便外公不说他也会去拜访安楠兮的母亲，为昨天临时爽约的事道歉，所以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 “阳光小区有些年头了，小区租户也多，再加上门口保安不怎么管事，附近很多上班族也会把车停到小区里，单元楼下不好停车，你等会儿可能要绕一圈才能出来。” 安楠兮本来想在小区门口下车，话还没说顾瑾宴就把车开了进去，解安全带的手顿了下，眼下只能给他指路。 这个楼盘有20多年了，楼道很窄，楼下的路也不宽，一侧停了汽车和电动车，另一侧再过车就相当考验车主的技术。 很多业主都在其他地方买了房子，陆陆续续搬走，空出来的房子就便宜租出去，租户多起来，物业也不好管。 附近的上班族为了省点停车费，都会把车停到小区里面，就使得小区停车位紧张，道路也愈发拥堵。 突然有个小孩从楼里冲出来，安楠兮吓得不轻，急忙提醒：“小心！” 顾瑾宴开车速度不快，看到小孩的瞬间他便踩了刹车，这时小孩的家长也看到了，慌忙跑出来把小孩抱起，退到一边，对方还算讲理，冲着他说了声抱歉。 心有余悸的女孩还紧紧握住他的手腕，顾瑾宴眉眼微垂，很快目光从女孩纤细的指尖移开，挑眉看向她的脸。 清晨的阳光从前挡风玻璃照射进来，暖色的光晕恰好落在女孩白皙透粉的脸上，她注意力都在车窗外的小孩和大人身上，因为被吓坏了，浓密又卷翘的睫羽，微微颤动着，好似脆弱的蝶翼。 “幸好没事，你……” 小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胆子也大没有哭鼻子，安楠兮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扭头看顾瑾宴才发现自己还握着人家的手腕，急忙松开，“抱歉，刚刚太着急了。” 之前小区里就有技术不过硬的女生倒车，不小心撞到楼里跑出来的小男孩，庆幸没酿成大祸。 男孩只是跌倒在地，胳膊脱臼，脸上有擦伤。 女生是个刚实习的大学生，遇到这样的事整个人都慌了，独自揽了责任，交付了男孩全部的医疗费。 可男孩的家长不是个省油的灯，非要对方赔偿20万，最后还险些闹上法庭，好在女生的男朋友是经常在社会上混的人，对付不讲理的人自有一套。 事情才草草结束。 “没事。” 顾瑾宴收回视线，再次启动引擎，前面就是D栋，把车停在单元楼下，运气较好，道路右前方有辆车正好离开，他趁机将车停了进去。 咔嗒。 副驾驶的安楠兮解开安全带就要打开车门，似乎并没有想要邀请他上楼的想法，顾瑾宴倚着座椅，散漫地抬起眼眸，他不着急，因为车门还上着锁。 这边尝试了两次，安楠兮打不开车门，只好开口：“麻烦开下门。” “是因为我昨天失约？” 顾瑾宴问的随和。 安楠兮疑惑反问：“什么？” 顾瑾宴：“你似乎不太想让我见阿姨。” 明明是疑问句，安楠兮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小心思被顾瑾宴戳破，尴尬地笑了笑，她也不是不想，只是严女士昨天的态度很强势。 她就是怕，万一严女士当着顾瑾宴的面让他们结束这段关系，那场面陷入僵局该如何化解？ “就算今天我不见阿姨，改天也一定会见，我母亲不喜欢开玩笑，而且外公都发话了，所以婚礼一定会有。” 婚礼原本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老爷子病危，又看出他和安楠兮没有感情，阮女士也参与其中，他只能顺势应下。 顾瑾宴知道女孩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她的犹豫，可她没有拒绝也是为了稳住老爷子的情绪。 他是真的感激。 再次开口语气多了几分认真：“抱歉，合同里并没有写这一条，但事发突然。相应的，你也可以和我提……过分的要求。” “婚礼总不能再瞒着阿姨，等过两天外公身体稍微好一点，我母亲也会登门拜访，你确定不提前让我见见阿姨？” 当时在监护室的她没有拒绝，眼下也没有反悔的资格，顾瑾宴说的她都懂，男朋友突然变老公，严女士怕是会生吃了她。 安楠兮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踌躇道：“那你把车开出去吧，停在马路边就行，我妈没有在家，她在花店。” 刚回来的时候她看见花店卷帘门开着。 “欣兮花店？” 顾瑾宴眯起眼，有些不确定的问。 安楠兮点点头：“嗯，她闲不住，从学校退休后就开了一家花店。” 花店铺面面积不大，花的种类不多，老旧小区附近买花的人也少，一年下来除却房租，也就剩点生活费，但严女士乐在其中。 叮咚，叮咚。 安楠兮握着的手机发出提示音，屏幕上闪过两条微信消息，她低下头看手机，错过了顾瑾宴嘴角勾起的弧度。 【姐，你跟顾瑾宴到底什么情况啊？不是刚交往半个月吗？怎么我听阮阿姨说你们要办婚礼呀？】 【阮爷爷病重，我和秦煜正在医院探望。】 医院里。 安萧然退出监护室，来到走廊空旷的地方给安楠兮发信息，一个又一个的重磅消息砸的她惊心动魄。 原本堂姐和顾瑾宴交往她就震惊，现如今他们居然要结婚，这才半个月啊！ 这头安楠兮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具体我跟你说不清楚，半个月前我和顾瑾宴领了证。】 很快安萧然又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阮教授你才跟顾瑾宴领证的？】 【你别跟我说是。】 两姐妹年龄相仿，又是一起长大，安萧然一语道破姐姐安楠兮的想法，顿时气的不轻。 【你真的是疯了，就算阮教授是你的老师，在你工作中给予你很多帮助，也不用赔上你一辈子的幸福吧。】 【大伯母知道后该多心疼啊。】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然然你别激动，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糟糕。” 安萧然怀着孕，心思本就敏感，知道她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恩情才跟顾瑾宴交往，结婚，肯定很担心她。 要是劝不动，一定会跟严女士坦白的。 安楠兮也顾不上旁边的顾瑾宴，直接给安萧然拨打了语音过去，想要稳住她的情绪，严女士那里，她也会想尽办法说服，眼下这种时候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你是我的姐姐，难道我会害你吗？我是没有跟顾瑾宴相处过，也不太了解，可你也没有很了解他不是吗？交往也就罢了，结婚不是儿戏。】 【大伯母，还有爷爷奶奶确实催促你找男朋友，但不是让你随便找个人嫁了。】 【好，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和顾瑾宴要结婚，也应该是你们交往过后，足够了解彼此，确定你们是要陪伴对方一生的人才可以。不应该，不应该……本末倒置的。】 安萧然是真的担心姐姐，才会倾心交谈，因为情绪激动，说话也格外大声，哪怕安楠兮没有开免提，早就把车开出小区停在路边的顾瑾宴，或多或少听到了些许内容。 看到女孩露出无助的神情来，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抚妹妹的情绪，神差鬼使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嗓音低哑：“是我追的她。” - 世界很小，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别的缘分，花店遇到小偷，正好被顾瑾宴撞见。 严女士看到顾瑾宴第一眼，就认出他是昨天见义勇为的小伙子，放下手里的剪刀和玫瑰花，摘下手套就迎了上去，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是你啊，小伙子，今天来是要买花吗？昨天阿姨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来，你喜欢什么花随便拿，阿姨不算你钱。” 目光扫了眼跟在顾瑾宴后面进店的女儿，歪头冲她说：“锅里热着饭菜，你看你眼底的黑眼圈，吃完饭再睡会儿，等会儿下午我跟你去医院探望阮教授。” 恰好两人都在，严女士又介绍自己的女儿跟小伙子认识，突然见他们有眼神交流，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走到女儿身边，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问：“你们认识呀？” “阿姨您好，我叫顾瑾宴，也是楠楠的男朋友。” 车里后备箱还有一套珠宝，顾瑾宴本来想拿，却遭到安楠兮强烈的反对，马路对面有水果店，可女孩也说不用，他才空着手见丈母娘。 “昨天……也是恰巧碰见才出了手，但这是应该做的。我之前没有见过您，所以不知道您是楠楠的母亲。还有晚饭失约，真的很抱歉，希望您没有生我的气。” 眼前的小伙子是女儿的男朋友？ 严女士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偏过头看女儿，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妈，他就是顾瑾宴。 热心肠，还长得俊俏的小伙子是她女儿的男朋友。 嗯，严女士确定她没有做梦，眉头微蹙，打量的目光不断在女儿和顾瑾宴之间流转，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凝重。 平心而论，顾瑾宴为人高挑，长相帅气，又善良热心，这样的小伙子她很满意，再加上他是阮教授的外孙，他和女儿交往她乐见其成。 可他姓顾，是禹城顾氏珠宝的当家人，身价百亿，说是顶级富豪也不为过。 这样的男人什么女人没见过？ 会真的喜欢她女儿？ 对此她保持怀疑态度，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严女士身上自带威严，对顾瑾宴也没有先前那般热情，却也不至于给人家摆脸色：“阮教授病重，你在医院守着这是人之常情，阿姨没有生你的气，昨天你及时出手相处阿姨确实很感激。” “谢谢阿姨理解。” 顾瑾宴态度诚恳，自然察觉出严女士对他颇有意见，虽然他不知道原因，脸上是温和得体的浅笑，“举手之劳，阿姨不用挂在心上。” “阮教授身体好些了吗？这里离医院也不远，何必送这丫头回来，你快些回医院吧。” 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顾瑾宴，面对不喜欢他的长辈，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丈母娘，这时候也顿感无奈，温和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安楠兮，好似在寻求帮助。 “妈，上午店里也不忙，要不然我们先回家？” 其实安楠兮还未从顾瑾宴说的那句【是我追的她】话中回过神来，严女士什么脾气她是知道的，越是表现的冷静，说明她越是反对。 挽着严女士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安楠兮说完就走向收银台，从抽屉里拿了钥匙，半拉半拽将严女士拉出花店，一边锁门一边对顾瑾宴眨眨眼：“你先回医院，外公需要人照顾，下午我和妈也会去医院的。” 然后张开嘴巴无声说了一句：这里我会搞定。 说完也不管顾瑾宴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拉着母亲朝着小区大门走去。 顾瑾宴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去，想到女孩刚才的举动，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