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役cv是真情侣》 1、重逢 c市，二月，新雪初霁。 裴新玖找到了klein录音工作室的休息室，敲了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 裴新玖去年上半年带领团队研发了一款乙女游戏，文案组觉得他的声线和其中一个角色的人设很符合，挑选cv时果断推荐了他，没想到裴新玖轻松拿下试音。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过来录制一个宣传pv，顺便熟悉一下录音的流程。 他推开门，没看清人就下意识自我介绍道：“老师们好，我是裴新玖，是为……” 他停顿了一下。 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刚刚说话的是游戏的配音导演齐思窈。裴新玖之前见过她一面，对她其余的印象来源于网络——齐思窈今年虽然才三十出头，却担任了国内市面上三分之一的乙女和女性向游戏的配音导演。 让裴新玖一愣的倒不是她，而是门斜对角坐着的一个青年。 裴新玖开门的那一刻，原本正和齐思窈笑着交谈的青年嘴角的笑容停滞了一瞬，不过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将手里的小玻璃杯放到茶几上。 青年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长发很有层次感，最长的能及肩，外层略短的部分用皮筋随意扎起。 裴新玖收回目光，把自己要配音的角色名说完。 “你别紧张呀。”齐思窈以为他初来乍到紧张了才结巴，笑着说，“外面很冷吧，过来喝杯茶暖一暖，向明朝今天刚带过来的茉莉花茶。” 休息室里暖气开得足，裴新玖坐下后就把脖子上的米白色围巾解下来，放到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齐思窈坐在长方形茶几的另一端，碰不到中间的茶壶，见状，向明朝拿起一个倒扣在托盘里的玻璃杯，倒上茶后递给裴新玖：“小心烫。” “谢谢。” 齐思窈说：“没想到你到得还挺早的，还有一个没来呢。” 裴新玖确认了房间里没有第四个人之后，疑问道：“不是还有两位吗？” 这款游戏总共四个男主，试音是网上进行的，裴新玖来之前不知道另外三个人是谁。 “忘了跟你说，有个cv老师今天临时有事，明天会过来补。”说罢，齐思窈冲向明朝扬了扬下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今天要来的大人物，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吗？” 向明朝的视线在裴新玖脸上一扫而过，配合着问她：“有多厉害？” “裴新玖，年纪轻轻就担任《童话失衡》的游戏总制作人，算是你们的半个金主爸爸。”齐思窈玩笑道，“还不赶紧在金主爸爸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裴新玖有些不好意思：“钱都是公司出的，我算不上金主。” 向明朝掀起镜框下半垂的眼皮，他睫毛密而长，垂眼时能勾勒出好看的眼型，眼尾微翘。 他绅士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向明朝。” 向明朝温雅的嗓音灌入耳道，像刚入口的茉莉花茶，浓而不冲，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活络了冻僵的筋骨，苏感十足，同时给人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和安全感。 裴新玖抵着杯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向明朝伸出来的那只手，愣了两秒握了上去，礼貌道：“老师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反正无论在哪个圈子，称呼老师总没错。 齐思窈跟向明朝是多年的老搭档，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见两人不自然地手指碰了下手指，试探着问：“怎么，认识啊？” 裴新玖：“不认识。” 向明朝：“认识，初中同学……” 裴新玖语速很快，快到他说完了向明朝都没来得及刹住后几个字。 休息室里：“……” 向明朝咳了一声：“壶里没水了，我去茶水间灌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新玖感觉向明朝从自己面前的空隙走过去时，目光在他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齐思窈识趣地把那句“认识怎么不早说”咽回肚子里，转而问了裴新玖一些关于游戏设定的事情，一旦涉及到专业领域，裴新玖总能对答如流。 两人一问一答，氛围很融洽。 另一位cv老师叫江岁，向明朝离开之后不出五分钟就到了，他一边走进来一边解释：“路上堵车了。” 经齐思窈介绍，他和裴新玖礼貌性握了一下手，他的目光在裴新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是种带着好奇和诧异的目光。 他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一边在向明朝原先的位置上坐下一边问：“向明朝没来？” “去茶水间装水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齐思窈问，“你路过的时候没看到他？” 江岁来时路过茶水间，除了看到桌上摆着的冒着热气的半壶茶，压根没看到人。 江岁随口道：“可能没仔细看。” 向明朝这水一装，就是二十分钟。 他从裴新玖面前经过，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他把茶壶放到茶几上，不慌不忙地说：“刚刚接了个电话，有点久。” 就在裴新玖也以为他真的去打电话了的时候，手中落入了一个暖呼呼的东西。 是个热水袋。 为了防止烫手，外头罩了一层保护套，灰色的小绒毛摸起来有些滑手，一般只有新买的才会有这种手感。 向明朝的声音从头顶轻轻飘下来：“手那么凉，都冻红了。” 突如其来的暖意和善意让裴新玖不敢抬头，自然就没看到向明朝挨着江岁坐下时，江岁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进录音棚之前齐思窈给他们讲了一遍录制注意事项，另外两个都是专业的，裴新玖知道主要是讲给自己听的。 他听得认真，把“向明朝特地出去给他买热水袋”强行从脑子里删除。 pv有五分二十秒，每个人大概四到五句台词，四个人的效率都很高，一个一个进棚录制，半个小时内就完成了。 裴新玖是最后一个进棚录的，他录完后把耳机放到原位，听见坐在玻璃对面的齐思窈问：“新玖，你是不是学过配音？你不说你是做游戏的，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专业配音了。” “高考后的暑假无聊报过一个网课，学过两个月。” “难怪。”齐思窈语气里满是欣赏，“如果你对配音感兴趣，欢迎你跳槽。” 裴新玖刚刚在和齐思窈聊游戏的时候，就发现她没什么架子，特别好相处，甚至还有些自来熟，于是顺着她的话玩笑道：“这个得问我们老板同不同意了。” 裴新玖因为晚上要开会就谢绝了齐思窈的聚餐提议。 待他离开录音棚，齐思窈才没忍住跟向明朝八卦：“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高考毕业也报过一个网课，你俩一起的？” 向明朝起身的动作一愣：“不是。” “哦对，你们初中同学，不是高中同学。” 裴新玖满脑子只有录完音赶紧逃之夭夭，结果一走出工作室，光秃秃的脖子就跟冬末的冷风来了个亲密相拥：“……” 裴新玖把手揣进衣兜里，摸到一片暖意。 自己的围巾没带，别人给的热水袋倒是记得揣兜里。 不过他当时有放进衣兜里吗？ 裴新玖一边回忆，一边上了提前叫好的车。 他并不打算回去拿围巾，避免不必要的碰面，而且下回来录音棚也能拿。 - 裴新玖回到公司，就游戏里存在的一些技术问题和另外几位负责人开了一个会议，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已经九点多了。 公司离家不远，裴新玖今晚不太想乘公交，打算步行回家，顺便中途去买碗馄饨当夜宵。 九点半的街道热闹非凡，行人不减，积雪和落叶都被扫到银杏树下，一些融化的雪水流进了下水道。 裴新玖把僵硬的手指在羽绒服口袋里揣了半天，也没有暖和起来的迹象。正感慨着化雪天的温度实在低，他脚步一顿。 向明朝给他的热水袋好像忘在公司办公室了。 遇到个老朋友而已，至于丢三落四把脑子都丢了吗？裴新玖在心底自嘲道。 裴新玖去小区附近的一家店打包了一碗小馄饨，从店里出来时，看到迎面走来的人，在台阶上差点踩空。 向明朝挂了电话，面露诧色。 “你……” “你……” 这突如其来的尴尬默契。 向明朝轻声问：“刚下班吗？” “嗯，正准备回去。”裴新玖礼貌回问，“你呢？” “我也刚下班，听说这一带有家馄饨店味道不错，刚好路过。” 裴新玖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身后馄饨店的灯牌，说：“那你得快点，快打烊了。” “嗯。”向明朝没动。 裴新玖仓促地看他一眼，语调匆忙：“那我先回去……” “等等。”向明朝解释说，“你围巾今天落在工作室了，我正好带了，在车里，我去拿。” 裴新玖在想要不要趁向明朝拿围巾的时候溜掉，但是他没能溜走，因为向明朝的车就停在馄饨店外面，很快就回来了。 “谢谢。”裴新玖伸手去接。 向明朝上前一步，很娴熟地把围巾在他脖子上围了两圈，关切道：“很冷吧。” 裴新玖拽着围巾下端，下巴掩进围巾里：“有围巾就还好，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向明朝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随后浅然一笑：“路上小心，晚安。” “哦。” - 裴新玖住的是一间小平房，一室一厅一个厨房，二十几年的木结构老房子，冬天有点漏风。 倒不是他没钱换新居所，主要是他从毕业起就呆在这里，房东太太待人也和善，受安土重迁的心理影响，他并不想搬走。 等天气暖和点再找人来修缮一下吧。 房子虽然老，却窗明几净，所有物品都一尘不染。 裴新玖洗漱完躺到床上，竟然出奇地失了眠，换做平常，他碰到枕头五分钟之内必睡着。他翻了个身，正面躺着，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指尖在几个app里徘徊了一下，点开了小破站。 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向明朝”三个字，加载两秒后，跳出来上百个视频。 第一条是用户信息——id向明朝xmz，头像是一个彩铅绘的红头发动漫男生，23万粉丝，up主认证配音演员。 再往下翻，是粉丝剪辑出来的一些漫展视频和广播剧花絮，裴新玖被一个标题为“【向明朝】反向安利向明朝”的视频吸引。 视频里的人声是剪辑软件自带的蜡笔小新的声音，语速很快。 “哥们哥们粉个配音演员吗哥们，klein老板向明朝啊哥们，不粉吃亏入股血亏啊哥们，声音嘎嘎好听啊哥们，中抓圈公认的海王啊哥们，夹子音御到让你怀疑自己的性别啊哥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哥们，他懂的可多了哥们！” 裴新玖：“…………” 2、偶遇 海王？ 所以向明朝白天看他冷，递给他热水袋，是……在钓鱼？！ 裴新玖点开下方的评论。 【总结：又帅又海，是我的菜】 【宣传：你就是这么向明朝我的？】 【纯路人，这个异类宣传我想垂直入坑了】 【救命，别再往我dna里刻东西了】 裴新玖前段时间一直被粉丝@看这类“哥们哥们”的视频，这回算是彻底被洗脑，刻进dna里了。 下滑评论也有很多粉丝@向明朝出来看视频。 【都说了不要@向明朝xmz，还要@向明朝xmz，为什么非要@向明朝xmz，你@向明朝xmz@向明朝xmz也不会出来看的，别白费力气@向明朝xmz了，你说是吧@向明朝xmz】 回复：【礼貌：你@向明朝xmz吗？】 【咱就是说@向明朝xmz之前的那个夹子音唱歌真的嘎嘎震撼我，你说是吧@向明朝xmz】 裴新玖：“………” 夹子音？？？ 不出两分钟，裴新玖却第二次被刷新了三观。 裴新玖重新点击搜索框，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向明朝名字后面加了“夹子音”三个字。 【向明朝】直播夹子音唱歌完整版。 向明朝的夹子音偏御姐，没有前情提要，裴新玖根本不会去想这是一个男的夹出来的声音，真的毫无违和感。 裴新玖从弹幕里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向明朝早年没什么人气，直播间就玩得比较大，有回跟同行连麦输了真心话大冒险，在女装和夹子音里选一个，向明朝果断选择了后者。没想到多年之后，他人气高了，这个古早视频就被扒了出来玩梗。 尽管粉丝都极力要求夹子音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个故事也没有了后续。 这个视频结束后，小破站自动给他播放了下一个视频——【向明朝】经典海王语录 “她给我发消息了？那就让她发呗，我只回你一个人的。” “什么玫瑰花，不是我送的，我都没看她一眼，怎么可能送花。” “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处理完我跟她的事情，就去找你，到时候我会一直陪你。” “能被我记在心上的人有很多，但心尖的位置一直都是留给你的，听我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 裴新玖：“…………” 这真的是向明朝？ - 裴新玖离开后，向明朝进店买馄饨，却被告知最后一碗也卖完了，只好回到车上，给让自己出来买馄饨的发小回了个电话。 他都没来得及开口，发小难以抑制的激动就通过听筒传来：“怎么样？见到人没有？” 向明朝原本只是想告诉他自己没买到夜宵，闻言怔愣，下意识问：“见谁？” “……”童年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你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还能有谁？” 向明朝登时得出了答案，才知道刚刚的一切都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问：“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一个小时前，向明朝直播播得好好的，童年非得进来跟他连麦玩小游戏，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童年这算是常规操作，向明朝不以为奇，于是一无所知还输了游戏的他，被童年忽悠来这边买馄饨了。 “江岁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你们录音的时候遇到裴新玖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童年气愤地说完，又换上一种得意洋洋的语气道，“不要小瞧我编剧的职业好吧，我跟他们公司文案组那几个职员挺熟的。裴新玖在公司的迷妹可不少，我不仅问到了他加班回去有吃夜宵的习惯，还问到了他的家庭住址……” 向明朝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童年继续说：“快看微信！刚刚给你发了一张图。” 向明朝叹了一口气，点开微信。 待看清图片内容后，他纳闷道：“你给我发我周一的漫展宣传图干什么？” “你看那天的漫展嘉宾。”童年卖着关子。 后天那场漫展有四个嘉宾，两个配音演员，一个coser，还有一个叫cloudy的画手。 向明朝看到这个画手的动漫头像皱了下眉，一个猜测从他脑海里闪过，他问：“这个叫cloudy的画手怎么了吗？” “你猜他是谁？” 既然这么问了，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裴新玖？” “没错。”童年心情不错，“你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赶快追过去？攒了八年的缘分这不就到了吗？” 向明朝看着漫展嘉宾图上，那个每一笔都堪称精致的红色头像，眸子一沉：“下次不用再做这些了。” “为什么？” “他不想见到我。” 白天齐思窈问两人是否认识的时候，他明知裴新玖不希望外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却还是试探性地说认识，那个时候他能明显感受到裴新玖的抗拒与不快。 向明朝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像是在跟童年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是直的。” “直的？！”童年“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高中毕业在网上跟一个男的暧昧不清？！” 向明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难道不是因为对方拿女号骗他……” “向明朝你能耐，你这么厉害就别知道之后大半夜去江边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医院躺整整半个暑假啊！”童年呵了一声，“我在这里天天为你感到不值，你倒是善良，还给他找起借口来了。” 童年恨铁不成钢：“向明朝，你这么痴情，裴新玖知道吗？” “……” 向明朝捏了捏鼻梁，说了句“你别管了”就挂断了电话。他手肘抵在方向盘上，掌心撑着额头，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手腕上那根从黑色褪到灰色的小皮筋。 他下了车，从衣兜里摸出烟盒，点了三次都没点燃，干脆就这么含着烟蒂。 过了两分钟，他又拿出打火机，这回点燃了，猛吸两口仍旧心烦意乱。 他盯着黑暗中不断燃烧的橙红色火光，拧灭，丢进了垃圾桶。 夜里砭骨的冷风不留情面地往他衣领里钻，他指尖还残留着烟草的味道，抬手抓了两把头发，用腕上的小皮筋绑上。 裴新玖躲闪的眼神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 裴新玖晚上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梦见自己被出轨渣男渣了，出轨男的声音还是向明朝的声音，出轨对象是个御姐音的白领，最后有个蜡笔小新在他耳边重复着他曾经看过的——以被渣男渣了为主题的，“哥们哥们”系列的视频。 这个梦过于离奇，裴新玖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床，上公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到了公司，他一脸困倦地拿上马克杯，去茶水间冲了一杯黑咖啡后，到《童话失衡》项目组的工位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美术组这边。 他们这款游戏是以童话故事为主题的，主控进入到失衡的童话世界，通过改写剧情让那个世界恢复正常。 整个游戏有点像一本穿书题材的小说，主控和男主进入每一个童话世界都会保留着现世的记忆，等从童话世界回来，他们照样能在现代社会安稳地生活，而这场穿越就像给平淡的生活添了波澜。 目前计划是今年5月20号公测，美术组正在赶520活动的卡面，裴新玖面前的这个画师正在画的是裴新玖配音的夏亦新，人设为动画公司一个正在实习的角色原画师。 裴新玖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问道：“池漾的卡面开始画了吗？” 池漾是向明朝配音的那个角色。 美术组组长：“还没开始呢，我们组总共五个人，另外两个人正在着手其他两个角色，剩下两个在画其他的，而且池漾的卡面我们目前还没有最佳的构思。” 她的话正中裴新玖下怀：“池漾的卡面我来画。” 池漾的设定是个斯文败类且腹黑的文学院老师，也是主控的写作启蒙导师。裴新玖昨天看到向明朝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了新卡面的构思，在刷完小破站关于向明朝的视频之后，甚至有了画出来的冲动。 裴新玖还是很拎得清工作和私人感情的，比如他并不会因为灵感来源于向明朝就放弃画这张卡面，而且卡面不是主线剧情，某些地方有创新反而更容易吸引玩家。 裴新玖先前是动画部门的美术组成员，不仅如此他还精通程序，对策划也很有自己的见解，这才在两年后做到了游戏制作人的职位。 一开始项目组的人对他能否胜任这个职位有所怀疑，可裴新玖的学习能力摆在那里，很快就取得了组员们的认可。 再加上他是整个项目组年纪最小的，认可他的能力后，几个前辈都对他照顾有加，他私底下又性格开朗好相处，很快跟整个项目组打成一片。连老板都说他们这个制作组工作氛围是全公司最好的，每个人都能平起平坐跟一家人一样。 虽然制作人一般不涉及项目具体内容，但他工作之余都会帮各组赶一下进度，因此对他画卡面的提议，美术组组长并不意外。 美术组组长：“不过你平时那么忙，周一要去参加漫展，周四还要去跑一个商务合作，有时间吗？” 裴新玖：“只要想画总是会有时间的，而且明天周末。” 有人帮自己分担工作，美术组组长爽快地答应了，感叹道：“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在周末工作的。” 刚刚一杯黑咖啡下肚，裴新玖的困意早被袭卷走了，回到自己的工位就开始画活动卡面。 接下来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天周末，裴新玖也宅在家里画卡面。 他盘着腿在书桌前坐了四个多小时，终于放下数位笔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动动腿，一阵麻意从脚底传来。 “……” 坐太久了腿麻。 裴新玖锤了好一会儿腿才勉强能站起来，他趿拉着拖鞋去厨房煮了一碗泡面。裴新玖一个人住了多少年就煮了多少年的泡面，自诩煮泡面的技术是一流的。 吃完一顿下午两点钟的午餐，他回房收拾了行李。他明天有个漫展，今天下午要坐四点半的高铁提前过去。 裴新玖临走前把画好的线稿发给美术组组长，这四个小时他有两个小时是在思考这张卡面缺了什么元素，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只好问问别人的意见。 -你有没有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们项目组这些人，周末打死不肯不加班，工作一类的消息几乎都要留到工作日才回。裴新玖没有继续等，发完信息就继续去收拾行李，合上行李箱之前把平板都放了进去，指不定到时候就灵机一现知道少了什么元素。 高铁三个小时，裴新玖什么都没想出来。 这个季节天黑的早，出站时七点半，黑色就像被人随手泼的墨汁一样笼罩下来，远方没有灯光的建筑物和天空融为了一体。 裴新玖简单地在路边的面馆里解决了晚饭，打开高德地图去找主办方提前给他订好的酒店。 - “先生，这是您的房卡。”前台接待员把房卡双手递给戴透明眼镜框的青年。 青年礼貌地点头致谢，收好房卡，转身准备去拿行李箱，正巧看到裴新玖从门口进来。 裴新玖避开了他的目光，径直走到前台，出示了证件，报了房间号。 整个大厅里除了接待员敲键盘的声音，找不出第二个发声源。 向明朝没有离开，裴新玖以为他是在等自己的同伴，也没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裴新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想着以后还要一起录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么尬着也不好，勉为其难开了口：“你……” 向明朝：“来工作吗？” 有人给了个话题，总比一直僵着好，裴新玖答道：“嗯，明天有个漫展。” 向明朝自然知道他是为了参加漫展而来的：“我刚好也来参加漫展。” 裴新玖之前接到漫展邀请，主办方那边人还没定下来，微博宣传的时候，裴新玖刚开完会，整个人都有心无力就顺手转发了，也没去看嘉宾都有谁。 没想到跟向明朝是同一场。 裴新玖点点头，空气再度沉默，前台的那盆绿植都快要被裴新玖盯枯了。 “先生，您的房卡请拿好。”接待员可算登记好了入住信息。 裴新玖：“谢谢。” 向明朝看他收好房卡，说：“走吧。” 裴新玖一愣，向明朝是在等他？ 3、原因 向明朝给自己的等待做出了合理的解释：“以前就路痴分不清方向，酒店的房间都长得一模一样，绕久了会头晕，我帮你找。” 裴新玖看了他两秒，拉上行李箱，终究是没对这个理由提出疑议，说：“那走吧。” 前台接待员：“不好意思两位小姐，我们酒店已经没有空余房间了。” 双马尾女生拖长调子“啊”了一声：“怎么这边也没有了啊，这已经是我们找的第四家了。” 她身边齐肩短发的女生看起来倒是挺冷静：“都说了让你提前订了，这次展子那么大，来的人肯定很多。” “那怎么办啊。”双马尾泄气道，“别的地方肯定也没了。” 裴新玖跟向明朝还在等电梯，前台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他们耳朵里。 电梯门“叮”了一声，两人却没有走进去，而是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 向明朝冲他一笑，便快步朝前台走去，把房卡递给接待员：“你好，麻烦帮我办理退房手续。”说罢，他看向两个女生，温和一笑，“如果不介意的话，就住我这一间。” 双马尾看清了来人，沮丧的神情被激动取代，她难以置信地捂着嘴：“朝朝！” 向明朝挑眉，没想到碰上了粉丝。 双马尾眼里冒着星星：“我们是你的粉丝，这次就是专门来看你的！” “谢谢。”向明朝笑着示意她们办理入住手续。 短发女生纠结道：“但是你把房间给我们，你自己怎么办？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你明天还有那么长时间的签售，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两个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不安全，更何况你们还是专程来看我的，我更应该负责，不用担心，我可以……” “他跟我一起。”一道明朗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找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 向明朝回头看了裴新玖一眼，在心里把后半句话说完。 有了裴新玖这句话，两个女生才安心地办理了入住。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双马尾女生想起了什么，朝门外喊了一句：“朝朝！你本人比照片还帅！明天现场见！” 介于是在酒店，她特地压低了音量。 向明朝双眸含笑，抬了下手：“明天见。” 两人进了旁边的一间电梯，裴新玖站在靠门处，按下了去五楼的按钮。 或许是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又或许是气氛过于微妙，裴新玖捏着行李箱手柄的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裴新玖出电梯时回头看了一眼，向明朝果然收回了视线。 向明朝：“走吧，去找房间。” 裴新玖下意识攥紧了行李箱手柄，落后一步跟上。 虽然前面有人带路，裴新玖还是绕的有些头疼，他不是很喜欢酒店走廊里的灯光。 向明朝在前台的时候就记住了裴新玖的房号，带他拐了三个弯就找到了房间。 向明朝从他手里接过房卡，抬手开门。 裴新玖站在向明朝身后，看着他头上随手扎的辫子随着动作晃动了几下，忽然想到那张卡面缺了什么。 池漾斯文败类的人设，加上辫子会更好。 向明朝刷了房卡，手握在门把手上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裴新玖疑惑问：“怎么了？” 向明朝按下门把手，语气带着自嘲的意味：“我以为……你不太愿意跟我独处。” “没有。”裴新玖抿了下嘴唇，“太久没见了，有点不知道怎么相处。” 怕场面再度尴尬，裴新玖在向明朝开门后率先进了房间，在门边找到开关，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然后…… 然后他看着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大床，嗯，一张：“……” 向明朝关好门，见他愣在原处，轻叹一口气：“我还是去找个……” “不用了，来都来了。”裴新玖打断他，拖着行李箱往书桌的方向走去，“我还有点工作，你随意。” “好。”向明朝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睡衣，打算先洗澡。他走到浴室才发现，这家酒店的浴室没有帘子，玻璃是磨砂的…… 裴新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坐下后拿出平板，开始改线稿，他画得投入，连向明朝交自己都不知道。 向明朝见他不应，就走了过去。 “这是……池漾的活动卡面。” 向明朝看着电脑里那个戴着单边眼镜，扎着一小撮辫子的白头发男性角色，问道。 裴新玖笔尖一顿：“……嗯。” 向明朝作为游戏产业链的一部分，自然知道池漾主线剧情的人物形象，现在看到裴新玖正着手画的头发的细节，十有八九能才出来灵感来源于哪。 裴新玖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如果你不愿意被借鉴的话，我可以改掉。” “为什么会不愿意？画吧。”向明朝轻笑道，“不过……” 裴新玖侧过头，向明朝站着，灯在斜上方，他刚好挡了散过来的光，落下的影子将裴新玖整个人都笼住。裴新玖问：“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向明朝说，“刚刚上来听前台说十点之后就没热水了，先去洗澡。” 向明朝说完这句就转身去找吹风机吹头。 裴新玖心说只要不说这画有问题，那都不是大问题。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睡衣，直接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安静的房间里，向明朝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判断出裴新玖什么时候挤洗发水洗头，什么时候擦沐浴露，什么时候打开花洒，让白色泡沫被密匝匝落下的水冲洗掉…… 而最关键的问题，是裴新玖压根不知道玻璃是磨砂的。 向明朝去阳台点了一根烟。 裴新玖出来的时候看到阳台拉开一半的窗帘，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他稍微擦了一下头，走向阳台。 “怎么不睡？”他问。 向明朝望着渺远的城市灯光，吐出一个眼圈，抬了下指间燃了三分之二的烟：“抽完这根就睡。” “向明朝。”裴新玖把手搭在瓷砖上，二月底的冷风贴着没擦干水的头皮吹，凉得他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嗯？”向明朝刚抽了口烟，嗓子微哑。 裴新玖想，一般久别重逢的人叙旧会说什么？ 开场白大多是——“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吧？ 裴新玖话到嘴边，换了个问法：“你怎么会想到干配音这一行？你以前不是对配音不感兴趣吗？” 向明朝掐灭烟，没再让他吸二手烟：“中考不是没考好么，乡下高中读重点大学没什么希望，找了老师，她觉得我声音条件还不错，就建议我走艺考这条路，去学播音主持。” “难考吗？” “艺考还是高考？” “都有。” “艺考还行，高考不怎么轻松。” 向明朝的高中的学习风气和教师资源都不怎么样，年级前五都不一定能够上本科线，他死命学了三年，最终以年级第二，五百四十一的分数考上了传媒大学。 他不是读书的料，再者乡下高中的学习风气可想而知，他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裴新玖垂着眼眸，没说话。 向明朝轻笑了一声：“倒是你，那天听你跟齐思窈说高考毕业学过配音我还挺震惊的，我还以为那件事之后，这种约定你不会放在心上了。” 向明朝这话问得巧，给肯定回答，就间接表明自己很在意两人的约定，重点这个问题还给不了否定回答。 这就是……海王的话术吗？ 裴新玖：“……”小破站的那几个视频，真洗脑。 “说好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食言吧。”裴新玖停顿了一下，把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都跳了过去，“更何况你那个时候顶多算妥协了，才答应陪我一起学。” 向明朝的眸底映着远方的灯火，格外深邃：“也对，食言就不是裴新玖了。” 裴新玖就是这样，他能把感情、生活、工作分成三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裴新玖：“不过后来学了两个月就没继续学了，配音这件事情需要日积月累，不太适合我，我喜欢上手更快点的东西，现在的职业我挺喜欢的。” 向明朝轻笑了一下：“虽然之前猜测过你会往动画和游戏的方面发展，倒是没想到你会做这一类的游戏。” 裴新玖扯了扯嘴角。 他也没想到。 之前在动画组呆了一年半，上司突然跟他说要给他升职。《童话失衡》的制作人刚好在那段时间离职，这个重任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裴新玖头上。 比他在公司待得久的同事都分外眼红，只有裴新玖并没有觉得这次升职加薪对他来说有什么益处。 他一个大直男，完全没有恋爱经历，去当一个乙女游戏的制作人，简直不要太离谱。 但是他原先的上司说，错过了这次升职的机会可能要再等好几年，而且《童话失衡》项目组的员工专业素质都很高，文案策划这一方面不需要他操心，他只需要把把关，平时给游戏拉拉商务合作就行了。 从得知自己要升职加薪到上任，裴新玖仅仅只花了一天时间，到新工位坐下的时候还感叹了一句世界真是令人始料不及。 裴新玖讲完之后，又自嘲了一句：“当时真的跟赶鸭子上架似的。” 向明朝却不吝啬夸奖：“不过我觉得这款游戏从世界观、剧情到人物形象的制作都很好。” “每个人适合的领域不同吧，换做我去配音，十年都不一定能像你一样开工作室。” “你还了解过我的工作室？”向明朝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淹没在黑夜里。 “嗯……”裴新玖说，“刷到过你粉丝的视频。” 向明朝：“……” 向明朝平时也会刷他粉丝的视频，十个视频里三个说他是海王，五个磕cp，一个鬼畜地反向安利，剩下一个稍微正常一点。 但愿裴新玖刷到的是那十分之一的正常视频。 向明朝警惕问：“哪个？” 裴新玖：“……” 蜡笔小新的声音不请自来——哥们哥们，粉个配音演员…… “咳。”裴新玖一尴尬耳根就发热，“有点冷，还有点困。” 向明朝没再执着于此，温声道：“困了就去睡觉，穿那么少，也不怕风吹久了着凉。” 裴新玖推开阳台的门朝里屋走去，走了两步回过头，略显尴尬地问：“你睡哪边？” 毕竟八年没见，曾经再无话不说，刚重逢就睡一张床，难免不自在。 向明朝一愣，旋即笑道：“你不是喜欢睡靠窗吗，把里面留给我就好。” 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周遭一切事物都滤镜感十足。 向明朝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心想。 为什么会来配音吗？ 哪有什么老师给他提建议，不过是很多年前有个人总喜欢拉着他追番。 - 初二的那个暑假，蝉鸣迎着烈日。 裴新玖斜挎着一个装平板的小包，骑着自行车。午后干燥的热风呼呼扫过耳际，他在一栋掉了墙灰的居民楼前停下，头顶是交错的黑色电线。 他也不怕扰民，对着二楼的一个房间就大喊：“向明朝——” 不多时，二楼走廊就探出了一个头，声音从盛夏蝉鸣中传来：“上来吧。” 确认了对方在家，裴新玖停好自行车就噔噔噔往楼上跑，他一边进门一边拿手扇风：“快快快，风扇风扇，我要热死了。” “知道热还瞎跑。”向明朝往冰箱走，“没中暑吧？” “没呢，哪那么虚弱。”裴新玖轻车熟路冲进他的卧室。 向明朝在预习初三的内容，他期末考没考好，只能勤能补拙了。一把黑色的落地扇对着书桌吹，习题册上没压着笔，被吹得后翻了好几页。 “西瓜和冰茶。”向明朝把切好的西瓜和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茉莉花茶放到书桌上，“这会儿太阳这么大，你过来干什么？” 裴新玖卸下包，拿出平板：“之前那部番剧不是播了吗？你家没网，我特地下载了，这三集动漫下了我五个小时，我一下完就过来了。” 向明朝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从果盘里拿起一块西瓜送到他嘴边：“有时间怎么不多看看书，尽瞎整这些有的没的。” 裴新玖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西瓜：“什么叫有的没的，你不要那么少年老成好不好，偶尔要看看动漫保持纯真，现在不感兴趣没关系，兴趣是要培养的。” 向明朝拿他没辙。 平板摆在向明朝学习时坐的凳子上，搭着椅背，两人盘腿坐在地上，中间只有果盘和冰镇花茶的距离。 番剧的片头曲过去，正片开始，但是男主的声音一出来，裴新玖就皱起了眉。 向明朝问：“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 裴新玖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板，伸手去拿西瓜，跟向明朝拿到了同一块，没拿动，他“嗯？”了一声，那块西瓜就被送到了自己嘴边，来者不拒低头咬了一口，道：“虽然这个男主的配音老师声音和情绪各方面都挺好的，但跟我当时看原著的时候想象的声音出入好大，看起来有点出戏。” “那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声音？” “向明朝。” “干嘛？” “我看原著的时候，全程带入了你的声音。” 阳光漏过被风吹动的树叶间隙，在窗台上摇晃出不规则的斑驳。 向明朝捻了捻刚刚捏西瓜的手指，嘴角不经意间扬起。 “诶。”裴新玖撞了撞他的肩膀，“你想学配音吗？” “不想。” “为什么不想，你声音那么好听。”裴新玖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蹭，“我想学啊，你陪我学呗。向明朝向明朝向明朝~” “不感兴趣。”向明朝不咸不淡道，“而且变声期都没过，学配音伤声带。” “那我们高考毕业一起学吧，我听说网上也有课程的。” - 裴新玖被闹钟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去枕头底下摸手机，一看时间，七点半。 他手掌撑着额头坐起来，往旁边看去，向明朝早没人影了。 裴新玖找出微博上的宣传图，向明朝的舞台时间是十一点半，正式签售十二点半到十六点半，四个小时。那这么早，他会去哪？ 裴新玖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联系不到他。 向明朝买完早餐回来，映入眼帘的是被收拾得一尘不染、连褶皱都没有的大床，裴新玖正在书桌前画画。向明朝把装着早餐的塑料袋放到桌上：“本来想发个消息问你早餐想吃什么，结果发现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裴新玖从平板上抬起头，雪后放晴，阳光从微敞的窗帘透进来，斜斜地照在裴新玖的身上。 他皮肤冷白，在阳光下有一种透明感，向明朝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向明朝：“就买了你之前喜欢吃的，不知道你的口味变没变。” 裴新玖：“都可以的，我不挑。” 向明朝给他带了蒸饺还有一杯温的甜豆浆。裴新玖早上起来嗓子很干，翻了半天行李箱才找出一瓶昨天喝剩下的矿泉水，虽然是在室内，但是矿泉水喝下去也是能凉到让所经之处冻成冰的程度，裴新玖反而嗓子更疼了。 他插好吸管，喝了一大口温豆浆，嗓子才不至于那么难受。 裴新玖：“你吃过了吗？” 向明朝：“吃过了。” 向明朝刚说完，眼前就多了一部手机，上面是微信二维码。 “？” 4、漫展 裴新玖又喝了一口豆浆，见他没有反应，解释道：“我刚刚起床看到你不在，正准备联系你，也发现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加一个吧，反正之后都是要一起给游戏录音的。” 言外之意，我加你是为了工作，你别多想。 向明朝仍是笑着扫了他的二维码：“好了，手机号码就是我的微信号。” 向明朝的微信名很简单，是名字缩写。 裴新玖改了备注之后就开始吃早饭。 向明朝见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眼睛却黏在电脑屏幕的面上。裴新玖的睑裂较高，侧面看上去也能看出眼睛偏圆，配上吃东西的动作，莫名有些可爱。 向明朝柔声道：“不急，慢慢吃，我们十点钟再出发。” 裴新玖吃着早饭还一门心思想着工作：“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毕竟是借鉴了你的外型来画的。” “我给不了什么有用的建议。”嘴上这么说，向明朝还是很认真地思考起来，“这是什么活动的卡面？” “520。” “520。”向明朝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半分钟，他很认真地说，“既然是520的卡面，又是18+的游戏，人物动作和神态可以不那么拘谨。比如……” 向明朝隔空点了一下人物西装里的衬衫，说：“衬衣纽扣可以解开最上面那颗。” 手指下移，说：“手背突起的筋脉可以画的更明显，这样扯领带的时候看起来会更加克制又有禁欲感。” 手指继续往下，语气格外认真：“手里的教科书反着画试试……” 向明朝说到一半，发现裴新玖正用一种极其奇诡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轻咳一声：“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裴新玖还在看着他，眨了下眼：“你听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向明朝：“……” 向明朝：“平时录广播剧和动漫，剧本和小说看得比较多，一些番剧里也会有类似的细节。” 裴新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问：“还有吗？” “……”向明朝换了一种更委婉的表达方法，“地上的这些粉笔，试试把它们画成……折断的粉笔。” “我明白了。”裴新玖想快点跳过这个话题，说的话很适用，但不适合深入讨论。 裴新玖怀疑自己怕不是魔怔了，视频里蜡笔小新的那句“懂得可多了哥们”又开始在他颅内单曲循环。 还好画画可以让他暂时忘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再加上他悟性高，不出半个小时就改好了线稿。 坐上去漫展的车后，裴新玖打开了手机，看到美术组组长给他回了消息，周日下午发的消息，周一才回，果然把周末不工作的原则贯彻到底。 【美术组组长】：我们想了两个星期的卡面，你竟然不出一天就画出来了？！ 【美术组组长】：还缺什么啊，我之前让你加的元素都加进去了 【美术组组长】：新爷，打个商量，这组我是呆不下去了，换你来吧 不止美术组，策划和程序那边也经常为裴新玖的实力叹为观止，类似的玩笑都开成了口头禅。 裴新玖从相册里翻出刚刚保存进手机的线稿，发过去。 -我又改了一下，你看看这个 对面两分钟没有动静，裴新玖以为在忙，手指碰上电源键刚准备锁屏，消息就弹了出来。 【美术组组长】：卧槽！不愧是画圈大佬！收下我的膝盖！ 【美术组组长】：不过我有个疑问 -？ 【美术组组长】：究竟是哪个资深玩家给你指点的迷津，你一钢铁直男想不出这么多细节吧 裴新玖：“……” 以后我再主动画卡面我就是狗。 - 到达主题馆的时候是十一点十分，跟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会面后，裴新玖陪向明朝去舞台一侧候场。 主持人是个穿着小红帽cos服的女生，她拿着题词卡，先是介绍了向明朝曾经主役过的广播剧角色和游戏角色，接着语气欢脱道：“那么现在就有请我们知名配音演员——向明朝老师~” 向明朝人没上台，台下就已经开始尖叫了。 主持人：“今天特别荣幸能邀请到我们klein克莱因蓝工作室的向明朝老师，来到我们vw动漫展的现场~先请我们向老师跟期待已经的小伙伴们打个招呼~” 向明朝跟台下几位激动到要站起来的粉丝挥了下手，超台下鞠了个躬，语调温雅：“hello大家好，我是klein工作室的向明朝。” 主持人：“我们向老师果然连问好都这么优雅绅士。” 主持人cue了几个流程，问了他一些工作和生活中的趣事，又道：“不知道向老师来到这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打卡的地方？” 向明朝：“之前有粉丝给我推荐这边的一家甜品店很不错，如果有时间剩余，想到那边打卡。” “去甜品店打卡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不过大家都知道，甜品吃多了容易胖，但是我们向老师看上去身材是不是特别好？” 粉丝：“是——” 主持人：“就比如说向老师今天这件风衣穿起来就格外显身材，有绅士风度。不知道向老师可不可以给小伙伴们提一些保持身材的小妙招啊？” 向明朝礼貌一笑，开始了官方作答，偶尔抛出几个包袱，逗得底下一片欢声笑语。 “刚刚向老师没上台之前，我就听到有小伙伴在喊？”主持人把手掩在耳后。 台下配合道：“海王——” “那大家想不想向老师给我们来一个现场版的海王语录呢？” 台下：“想——” 向明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呢。” 哄笑一片。 工作人员拿上题词卡。 裴新玖在工作人员拿题词卡的时候，绕到了舞台前方，站在一众粉丝后面。说实话，他还挺好奇向明朝说那几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情。 他饶有趣味地越过几排人头望着台上，只见向明朝面色如常，可以说是毫无起伏地念完了让裴新玖有手撕渣男的冲动的几句话。 裴新玖真的不能理解粉丝的那几句“这样的海王给我来一打”之类的发言。 主持人全程笑容就没停过，她听向明朝话音刚落，紧接着道：“大家满意吗？” 笑话，台下当然说不满意。 裴新玖也很不满意，太渣了。 主持人笑问：“有没有小伙伴想跟向老师近距离互动？” 向明朝从善如流：“要开始整活儿了是吗？” 主持人不怀好意一笑：“那就麻烦我们向老师挑选四位小伙伴上台，跟他们学习方言版的海王语录吧。” 向明朝的嘴怕是开过光，挑上来三个女生，说的是温州话、闽南语、苏州话，他听都听不懂，更别说是学了。 “还差一个。”主持人问，“向老师要不要挑一个男生？” 现场男生不多，向明朝问：“有没有方言好学一点的男生？” 一个女粉：“朝朝！我的方言好学，我可以为爱做男！” “性别可不兴换啊。”主持人开完玩笑，也帮忙挑起来，“最后面站着的那个男生怎么样？” 站在最后的裴新玖：“……” 所有人都好奇地往后排看，裴新玖今天穿了一件百搭的圆领白色卫衣，外面套了一件复古的蓝色休闲夹克，米白色束腿裤显得腿长而直。 他有点盐系长相，却不丧不阴郁，少年感很强，轮廓分明，气质明朗，脚底踩着一双球鞋，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能在球场肆意的错觉。 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裴新玖拉不下脸，只好拉上黑色口罩，从过道走上台。 随便一挑就挑上一个帅哥，台下好一阵激动。 裴新玖刚一上台，就被递了话筒，主持人问他哪里人，裴新玖如实回答：“朝城。” 主持人：“跟向老师是同乡啊，方言可就没什么挑战性了，一会儿给你留一个有挑战性的句子。” 帅哥和帅哥的cp谁不爱磕呢。 裴新玖走到最边上，台下却一直起哄：“站一起站一起站一起！” 还有从站一起喊到在一起的。 主持人一脸姨母笑：“不要着急，一会儿一定让他们‘在一起’。” 向明朝先学了其他语言，粉丝一个一个走到他身边，最后轮到裴新玖跟他站一起了。裴新玖看着手里的台词，心说这果然很有挑战性。 “咳。”裴新玖耳根发烫，“我觉得我不用教向明朝老师自己就能说得很标准。” 主持人：“打咩的哟，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裴新玖木着一张脸，甚至不敢去看向明朝：“……我只教一遍，学不会就是你不行。” “能被我记在心上的人有很多……但心尖的位置一直都是留给你的，听我说，你永远都是……我的……我的宝贝。” 台词烫嘴。 向明朝学着他，连方言都讲得能让人苏掉骨头。 主持人很会来事，问裴新玖：“小哥哥觉得向明朝老师发音到位了吗？” 裴新玖心说，这就是向明朝的母语，他能发不好音？ 裴新玖：“非常到位。” 主持人：“我怎么感觉最后半句话味道有点不太对，要不然小哥哥你再教一遍？” 裴新玖又瞄了一眼后面的内容，目光锁定最后四个字，坚定道：“我觉得他刚刚那遍挺标准的。” 台下这就不满意了。 “好了，别为难他了。”向明朝笑着给他解围，并且自己非常标准地来了一遍，又问裴新玖，“是这样吗？” 裴新玖点头。 裴新玖下台之后，有个女生上前来，笑得很灿烂：“小哥哥，我也是朝朝的粉丝，能不能加一个微信，我们以后一起粉他啊。” “……”这什么二十一世纪新型搭讪方式。 “我不是他……”裴新玖想说自己不是向明朝粉丝，但是他现在又刚从台上下来，只好改口道，“不好意思，我平时不随便加微信。” 舞台互动最后以向明朝唱了一首古风歌作结。 漫展现场人头攒动，人多的地方就暖和，裴新玖即使穿着两件衣服也感觉不到冷。 正式签售前，四位嘉宾入座，向明朝在裴新玖左手边两米处，靠近铁质围栏。 裴新玖人都还没坐下，场外就开始尖叫了，谁能想到，刚刚在场上和向明朝互动的帅哥，是画圈从不肯露面的大佬——cloudy。裴新玖虽然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现场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维持着秩序，提醒粉丝裴新玖签售的时候不允许拍照。向明朝则与他截然相反，几乎每一个上前来的粉丝手里都拿着手机或相机，个个对着他的脸拍。有些时候签名结束，向明朝还会主动提出拍合照。 还有一点，向明朝的粉丝…… 很会整活儿。 耳边炸开欢呼声，裴新玖把签好名的海报和色纸还给粉丝，好奇地往旁边看去。 只见七八个穿着水袖的女生，在音乐下扭秧歌，一旁还有人敲锣打鼓，完事之后，有人拉开一轴横幅，写着几个大字——请向明朝老师批阅。 向明朝坐在位置上，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却很认真地把节目看完，嗓音不大，对她们说：“谢谢，外套记得穿上，小心着凉。” 裴新玖：“……”换做是我，我可以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现场太过于吵闹，裴新玖没听清面前的女生说了什么，往前倾了一下身，让女生又说了一遍。 女生重说了一遍to签内容，手里拿着手机，有些拘谨：“cloudy老师，不能拍照我能不能录音啊，我想让你帮我录一个高考祝福，我真的超级喜欢你的！” 只要不是拍照，裴新玖一般都不会拒绝，而且漫展那么多人抢票为了来看你，图的不就是带一点独一无二的东西回去，比如心情、祝福、照片…… “可以。” 女生激动不已，蹲下身打开手机录音递给裴新玖：“你随便说，只说祝我高考加油都行。” 裴新玖当然不会说那么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嗯……那希望你能够好好学习，考上心仪的学校，高考之后，也依然是满怀热爱，想要追着光的女孩子，六月加油！” 女孩保存了录音之后一直在说谢谢，语气羞涩：“cloudy老师！我从你发第一幅画就开始关注你了，这虽然是我第一次来漫展见你，但你真的跟我想象中一样，眼睛里都带着星星。以后也要多分享一下生活，你的每一条微博我都会点赞的！” 裴新玖被女生的勇气震撼，随之粲然一笑：“谢谢，学习加油。” 女生激动得手忙脚乱，都走出去两步了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信封：“这个是给你的信！” 裴新玖漫展很少收到信，他都觉得刚刚只说那么几句祝福语是不是不太够了。 有了前边的人开先河，后面陆续有上来要学业祝福、工作祝福的，裴新玖绞尽脑汁想了几十个，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裴新玖的微博粉丝多，但来现场的也就没多少，很快就闲了下来。他有些疲惫地往椅背上靠，放松肩背，转着签字笔出神。 手指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定睛一看，是一瓶矿泉水。向明朝刚刚去上了个洗手间，顺带给他捎了一瓶水过来：“刚刚看你都没拿水，渴了吧。” “谢谢。” 向明朝点头，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裴新玖拧开瓶盖，余光看向向明朝，他一坐下就开始给粉丝签名，被粉丝的话逗笑了，便冲着镜头微笑。 向明朝的鼻梁很高，有狼系长相的特征，面部轮廓硬朗，棱角分明。可他的落尾眉很温和，笑起来温暖，配上那副透明边框的眼镜，又把斯文败类诠释到了极致。 签售四点半结束，裴新玖全程都没站起来过，猛地一站起来还有点缺氧，腰背部的酸痛也渐渐传上来。他站在桌前缓了一会儿，看着工作人员整理完桌子，才跟向明朝一起离开。 “朝朝！” 二人闻声回头。 护栏外人群移动，一个双马尾女生扒着护栏跳了起来，双手挡在嘴侧。 “向明朝！我是你的狗！” 5、甜品 向明朝：“……” 裴新玖：“……” 向明朝回头朝她挥了挥手，眉眼温柔：“回去吧。” 裴新玖虽然脸盲，但看到那两根欢脱的双马尾，立马就认出来这是昨天晚上在酒店碰到的女生。明明昨晚上看着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就社交牛逼症起来了。 “走吧。”向明朝说。 漫展在二楼，下电梯时，身后还挤了不少粉丝。向明朝的粉丝真的是不放过任何拍摄的机会，裴新玖站在他旁边难免就会躺枪。 向明朝见他一直扯着口罩，巴不得把眼睛都用口罩遮住，揽过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前走一级台阶，自己则站到他的正后方，声音从他的头顶落下去：“前面没有粉丝，后面我帮你挡着。” 裴新玖心里觉得向明朝这种照顾很别扭，即使他八年前习惯了向明朝的无微不至。可当向明朝开口时，身体里的记忆细胞驱使着他，不受控制地往下走了一级台阶。 向明朝站在平地上都比他高五六公分，肩也宽，把身后的摄像机挡的死死的。 到达楼下公共区域，向明朝回头再次跟粉丝道别，才把手中拿了一路的口罩戴好。 “你的粉丝……路子都那么野的吗？”先不说穿着水袖扭秧歌，最后双马尾那一声，就够裴新玖瞳孔地震上半天。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么闹腾，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习惯了就好。而且知道有人千里迢迢来看你，就为了签售时跟你说上几句话，还依然激动不已，就会觉得，自己的职业特别有意义。虽然他们有些时候的表演和话语确实容易让人啼笑皆非，可有人鼓起勇气为你做这些，就应该满足了。” 向明朝对他的每一位粉丝都笑得很真诚，裴新玖有几次空闲了东张西望，不经意间一瞥都能看到向明朝上扬的嘴角。 裴新玖：“他们以前也这样？” 向明朝：“以前……都还挺乖的。” 裴新玖精辟地总结：“恃宠而骄？” 向明朝不置可否。 五点多钟，暮色四合，路灯骤亮。 向明朝问：“晚上想吃什么？” 裴新玖：“忙了一天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就行。” “那先把东西放回酒店，出来逛逛。” 向明朝今天去漫展的时候带了一个空行李箱，回去的时候却塞了满满一箱信，还差点塞不下。裴新玖没他那么夸张，一场漫展下来只有五封信，放在随身的腰包里简直绰绰有余。 放好东西后，二人沿着酒店外的街道步行。街道两侧有很多店铺，空气中弥漫着烧烤香，裴新玖却闻得没什么食欲。 “今天你在台上说的那家甜品店在附近吗？要不去那看看？”裴新玖没什么胃口的时候，闻到饭香肉香就胃难受。 “离这里不算远，走路过去差不多七八分钟。” 甜品店整体呈灰蓝色调，窗边挂着洁白透明的白色纱帘，简约风，每张木质圆桌上都摆放着水生绿植。 二人在一株多瑙梦金钱树前的双人桌前坐下。 向明朝点了份芒果千层，裴新玖点了草莓慕斯蛋糕和冰淇淋泡芙，茶饮都要了手打青柠红茶。 这个点，店里陆续来了好几波客人，纵使人多，店里也极为安静。他们的座位刚好在窗边，透过干净的玻璃能看见街上的车流繁杂，与店里的休闲惬意的氛围形成强烈的反差。 裴新玖很少来甜品店，一般都是美团上下单，在家里等着外卖员送达，坐享其成。 甜品上来之后，向明朝没动，看着裴新玖拿着手机的模样，笑道：“那，手机先吃？” 裴新玖刚刚点甜品的时候就想起了今天粉丝跟他说的话。 -以后也要多分享一下生活，你的每一条微博我都会点赞的！ 但是碍于面子，他不好意思开口说想拍照，向明朝这话正合了他的意。 裴新玖调好滤镜，说：“很快，等我五分钟。” 裴新玖找了好几个角度，发现向明朝那边的光线最明亮。他俯身拍照，眼皮稍垂，细长的睫毛在眼下印上剪影。 “好了。”裴新玖直起身，发现向明朝正在看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构图精细的甜品照片。 慕斯蛋糕的粉色啫喱淋面在灯光下晶莹剔透，能看到里层的慕斯，两杯少冰的手打青柠茶被摆在一起，杯壁上渗出些许水珠，千层芒果分层明显，泡芙在其中显得娇小可爱。稍远些的绿植被虚化了，这让每一样甜品的特点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裴新玖是站着的姿势，从上至下能看到向明朝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以及嘴角那一抹笑。 “照片能发给我吗？”向明朝说，“我想发个微博。” “能。” 裴新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五六张图片就被发送过去。向明朝挑了裴新玖最后拍的那张，编辑了微博。 【向明朝xmz：今天大家都幸苦了，下次见。甜品店已打卡[图片][图片]】 第二张图是他拍的装满信的行李箱。 向明朝发完微博都会在首页习惯性地刷新一下。 【cloudy：[分享图片]】 左上角有一个关注，向明朝的拇指在上面悬了一会儿。 两个人在甜品店待到了打烊才离开。 难得的冬末晴天，深蓝色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辰星，一望无际。 向明朝走在外侧，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买了早上七点半的高铁票，下午要赶回公司开会，而且今天周一，肯定堆了不少工作。”裴新玖礼貌性问，“你呢？” “我还没买票，不介意的话，你把车次发我，我明早跟你一起走。” 都已经这么说了，裴新玖拒绝难免有点扶他面子，便截了图把自己的车票信息发过去。 向明朝记下车票信息，当场点进购票公众号，把今晚十一点的高铁票改签了，还好改得早，裴新玖那节车厢只剩下了一张票。 “朝朝！啊啊啊啊真的是朝朝！”两个女生迎面走来，其中一个卷发女生疯狂摇晃走在外侧的女生的肩膀，“真的来甜品店打卡了！” 裴新玖一挑眉：“你粉丝。” 向明朝朝她们一笑：“晚上好。” “我们刚好在这边，看到你的微博就过来了。”卷发女生偷瞄了一眼裴新玖，“旁边的这个是cloudy大大吗？呜呜呜我也超级喜欢你的！” 走在外侧的女生：“我也是我也是！” 裴新玖现在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向明朝的粉丝：“谢谢。” 卷发女生唯唯诺诺：“那个……能一起拍个合照吗？” 裴新玖正与拒绝，向明朝就代他说：“他不太方便。” 参加过裴新玖漫展的粉丝都知道，裴新玖从不让粉丝拍照，签售也都一直戴着口罩，没几个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卷发只是稍稍有些遗憾。 向明朝：“今天漫展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拍照的话等下次漫展有的是机会。” 两个女生走远之后，才后知后觉一个重要信息——向明朝和cloudy大大不仅认识，还在漫展舞台上宝贝来宝贝去的，而且他们私底下关系好像很好！ 拜托，多担人真的会很激动的好嘛！ 救命，cloudy大大原来本人那么帅！ 回到酒店，裴新玖让向明朝先洗澡，自己则一一回了工作群里的消息，回完之后，想起来向明朝今天说要拿他拍的照片发微博，不知道他发的是哪一张。 他先习惯性地看了消息列表里的艾特和评论，退出来时手滑点进了个人主页，发现粉丝那里多了一个小红点。 裴新玖每次看到微信或者微博里有小红点，就很想把它消掉，于是点了进去。 向明朝关注他了？！ 裴新玖下意识往浴室的方向看去，结果发现…… 浴室玻璃是磨砂的。 他昨晚洗澡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向明朝背对着这边，裴新玖隐约能从磨砂玻璃上看到他流畅的肩背线条，以及窄腰。 “……”裴新玖像是被什么灼伤了眼，秒速低头看手机。 手机上是向明朝的微博主页，最上边是向明朝最新发的微博。 上方通知栏这时弹出一条消息。 【文案组组长】：刚刚看了你的微博，我在想儿童节的活动要不要以甜品为主题？ 隔了半分钟。 【文案组组长】：人呢？刚刚还看你在群里发消息 -没什么，就是在震惊 【文案组组长】：？ -你竟然会在下班时间跟我发工作有关的消息 【文案组组长】：我又不是美术组那些人 裴新玖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把“文案”看成了“美术”，都怪那个磨砂玻璃，害得他心神不宁的。想了想，裴新玖直接把职称备注改成了全名。 他之前因为脸盲，总是对不上公司职员的名字，才用了职位当备注。 -甜品主题我考虑一下，改天可以开个小会 如果真的要往甜品的方向走，就要先确定好每个角色的代表甜点。裴新玖刷了很多甜品的帖子，没找到合适的。 向明朝洗完澡出来，想提醒裴新玖赶紧洗澡，刚刚楼下贴了告示说今晚还是会停热水，走近一看，问道：“在看甜品？” “嗯。”裴新玖抬头，“你有没有什么颜值高一点的甜品推荐？” 向明朝秒悟：“如果是给游戏角色挑选的话，池漾可以是红丝绒蛋糕，夏亦新的话，用果茶更合适，带气泡的果茶。” 不得不说，向明朝虽然人是个……海王，但给出的建议都很有参考价值。 “我先看看，到时候回公司跟他们商量一下细节。” “嗯。”向明朝放下手里擦头的毛巾，“先去洗澡，一会儿又要没热水了。” 裴新玖进浴室后，向明朝在床边坐下，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微博新增粉丝：cloudy 向明朝的心情豁然开朗，刷了会儿粉丝给他的微博评论。 【我的cp发糖了吗：我怀疑你俩是一起吃的[狗头][图片]】 图片是从裴新玖微博下搬运过来的，只拍了一个草莓慕斯蛋糕。 向明朝点了赞，却没有回复。 裴新玖知道酒店浴室是磨砂的之后，洗澡的时候哪哪儿都不自在。 虽然都是男的，北方的学校用的还是大澡堂呢，也少有人像他这样磨磨蹭蹭的。但是，一想到跟他一起住的是向明朝，裴新玖就又忍不住别扭。 不行，不能再这么磨蹭下去了！ 于是裴新玖在五分钟之内洗完了澡，又洗完了头，出去后胡乱擦了一下头就去收拾东西。 “先吹头。”向明朝止住了他，“这么冷的天洗完头不吹，容易头疼。” 裴新玖对吹头向来没有耐心，吹了不到一分钟就想关吹风机，他正准备把吹风机放回架子上，向明朝的手背就擦着他的手指，握住了吹风机的手柄：“工作的时候那么有耐心，怎么吹头一点耐心都没有？” 裴新玖身上是酒店的沐浴露味道，淡淡的柠檬香气。他的喉结很明显，再加上刚洗完热水澡，皮肤泛红，看起来又纯又欲。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反正早晚都会干的。” “等头疼起来，就该后悔了。”向明朝按下吹风机的按钮。 裴新玖站在原地任他摆布。 热风擦过湿润的头发，向明朝的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他抬了下眼，看到向明朝的手腕上有一个灰色的小发圈。 裴新玖之前一直觉得，留长发的男生看起来又娘又基，可向明朝扎起头发来看着却格外顺眼，而且好像也不是那么基。说实话，向明朝真的很适合及肩的头发，随意又不散乱地落在肩上。 为了赶高铁，裴新玖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也许是昨天太累了，他今天眼都没睁就把闹钟掐了，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完了，要赶高铁！ 向明朝在阳台打电话，裴新玖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半分钟后他走进来，见人已经起了，浅笑道：“醒了？收拾一下去楼下吃早餐，我手机上打了车，六点四十到。” 裴新玖早上起来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 裴新玖没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就会一直犯困，在高铁上时他上下眼皮一直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他旁边坐着一个女大学生，梳着娃娃头，脸圆圆的，她一开始找到位置，看到旁边坐着的裴新玖之后脸就一红。裴新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一幕却被斜对角隔着五排座位的向明朝尽收眼底。 高铁开得稳，可裴新玖睡觉却不安分，脑袋左摇右晃。向明朝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脑袋，心就跟着收紧一分。 眼见裴新玖的脑袋就要撞到那个女大学生的肩上，她好像察觉了似的，绷紧了身子动都不敢动，红着脸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肩膀一沉却没有到来，她睁开了眼。 青年微长的头发因为低头的动作，沿着下颌线垂下来，车厢里的灯光打在他修长的身上，还将他的面部轮廓晕染得极为深邃。 向明朝向她点头致意，操着一把温柔低沉的嗓音：“抱歉，请问可以麻烦你跟我换个位置吗？” 6、真心话 向明朝骨节分明的手捧着裴新玖的脸颊，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们没买到坐在一起的车票。” 向明朝前半句话说得意味不明，女学生看着他娴熟地捧着旁边帅哥的脸的姿势，又看到他后脑勺那根闲散慵懒的辫子，瞬间明白了过来，脸反而更红了。 这个人一看就不是直男啊。 女学生：“可……可以，当然可以！” 果然帅哥都是跟帅哥谈恋爱的。 停顿的那一下不就是把“男朋友”的第一个字含糊过去么？ 换个位置换搞到真的，并且是颜值双高的，值！大值特值！ 向明朝告诉她自己的位置，女学生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一眼，最后捂着脸跑了。 向明朝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他并不想解释。他动作极轻地在位置上坐下，裴新玖的脑袋被他安分地摆到窗户边框上，除非列车颠簸裴新玖要撞上窗户，他会伸手扶一下，其他时间都保持的适当的距离感。 快到站时，他才把裴新玖叫醒。 裴新玖朦朦胧胧醒过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儿问：“你怎么坐到这里了？” 向明朝看向那个盯了他俩快一路的女大学生，说：“那个女生晕车说想坐窗边，问了一圈刚好问到我，我就跟她换了。” 裴新玖刚睡醒还不太清晰，不疑有他。 下了车，两人在车站外的面馆里吃了一碗兰州拉面，向明朝放下筷子，问：“你要先回家还是先回公司？” 裴新玖抽了一张纸擦手：“直接去公司，还有半个小时会就要开始了。” “我送你过去，等我去车库取个车。” 裴新玖原本想拒绝，但是时间紧迫，只好搭了他的顺风车。 - 游戏要在5月20公测，裴新玖这两天又要关注游戏进展，审核策划案，开各类大大小小的会议，还要出去谈商务合作，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拿下了周四计划好的商务合作，前脚刚到家，后脚手机就响了。 给他打电话的是动效组的成员，沈北年。 “新爷，聚餐就等你了！人都到齐了！” “什么聚餐？”裴新玖反问。 “就知道你忘了，今天我不是生日嘛，之前说要一起去海底捞的，你快过来！欸对了，今晚好像要下雨，你记得带伞。” 裴新玖想起生日聚餐这茬儿之后，看了一眼时间，下一班车还有五分钟到站，直接出了家门，一边锁门一边听沈北说话，压根没听清沈北说了什么：“是上次订好的那家海底捞是吧，我现在就过去。” 从商城的电梯上去，裴新玖就在电梯对面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沈北年憨笑道：“不愧是我新爷，这速度杠杠的！哦哟，怎么还这么正式穿了西装？走吧走吧，待会儿锅底都烧干了。” 裴新玖没好意思跟他说西装是为了出去谈合作穿的，他回家根本没时间换。 这一桌有二十几个人，全是他们项目组的同事。乙女游戏女职员居多，一眼望下来，男的加上裴新玖也才五个，全是敲键盘的。 裴新玖因为迟到，被起哄喝酒，他也不推脱，毕竟裴新玖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他一连干了三杯冒着白沫的啤酒，众人才肯放过他。 酒过三巡，女生们就吵着要玩游戏，二十几个人的饭局，真心话大冒险永远不会过时。 裴新玖一直是个游戏黑洞，开局啤酒瓶就直指自己。 裴新玖：“……我选真心话。” 大冒险他之前看沈北他们做过，这些女生喝多了什么要求都能提出来，比如让你去要一个陌生男性的联系方式，当着一群人的面公主抱起另一个男的，还要说一句我爱你…… 美术组组长俞又又暗搓搓地搓手：“说吧，第一次暗恋的女生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可太好答了，裴新玖毫无负担：“没喜欢过哪个女生。” 他确实没喜欢过什么女生，除了高中毕业那段不太好的暧昧经历…… 裴新玖高中毕业，整天就跟无业游民一样打游戏，在网上认识了不少人，还跟一个御姐音的女生在游戏里绑定了情侣关系，因为对方游戏技术也很好，两个人格外聊得来，结果后来裴新玖发现对面是个拿变声器骗他的男的，气得裴新玖当晚就退了游。 俞又又：“那你所知道的第一个喜欢你的人是什么样的？” 裴新玖：“你这是两个问题。” 俞又又：“男人干嘛那么玩不起？” 裴新玖：“喜欢我的人有点多，印象都不是很深刻。” 俞又又不依不饶：“那就说你印象最深刻的。” “我想一下。” 向明朝初中的时候没张开，斯斯文文的，但眉宇英气；很温柔，声音好听，一直是学校各大晚会的主持人，虽然是被迫的；有原则，但原则在自己这里，彻底作废。 裴新玖总结道：“好看、温柔、声音好听。” 俞又又恍然大悟，一脸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就是甜妹，乖乖女那一款的呗。” 俞又又八卦道：“怎么样怎么样，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裴新玖喝了一口刚倒上的啤酒，眼睫低垂。 “还联系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裴新玖这边。 裴新玖舔了舔唇边的白沫，淡嗓道：“没有后来，八年没见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好奇心被浇灭了一半，只有俞又又还不死心：“为什么啊？” 裴新玖夹了一块肥牛进锅里涮，漫不经心道：“还能为什么，我不喜欢总不能吊着他。” - 高一那年暑假，初中班里安排了一个同学聚会，所有人都去了。 裴新玖上的是一中，暑假都得补课，那天一下课老师都没走远，他拿着一早就签好的假条，“唰”地一下提起书包跑了。 一出校门，就看到说好要等他一起的向明朝，裴新玖从背后扑上去环住他的肩膀，向明朝一不留神就被压弯了腰：“你这样，没点经验的人都得被你吓出半条命。” 裴新玖吓人得逞，幸灾乐祸地笑着。 他和向明朝一起走在林荫道上：“没经验的人又不是向明朝。” “你啊。” 裴新玖仰头看天，唉声叹气道：“说实话，要不是班级聚会每个人都得去，真的不想见到某些人的嘴脸。” “你不去招惹他，他能来招惹你？” “他自己球技烂，被虐几次还记恨上了。”裴新玖不服，“明明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行行行，新爷说得是。” 包厢里闹哄哄的，跟当年三班有的一拼，先前班里比较闹腾的男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爸爸！这儿！”童年冲他俩招了招手，“别人同学聚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怎么就穿个校服？” “刚下课就过来了，特地签了假条来看你的，感恩戴德吧。”裴新玖穿过人群，走向童年旁边的两个空位。 童年：“别人高三了才当狗，你怎么上了一中就成狗了。” 裴新玖：“你他妈才狗，不孝子！” 这张桌子上有十几个人，全是裴新玖初中一起打球、抄作业的哥们，一年没见了，不过刚见面就直接跳过尴尬，什么八卦都聊，还时不时搞点颜色。 裴新玖吃着向明朝递过来的西瓜，耳边的八卦声突然停了，他疑惑地抬起头，某个他一点都不想见到的傻逼拿着一瓶啤酒径直走来。 傻逼年级倒一：“裴新玖，什么时候再一起约个球？” 裴新玖吐掉嘴里的西瓜子，用一种极为厌烦的目光看着他：“你那个技术，你约球还是球约你？” 倒一也不恼火，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向明朝：“你俩关系还那么好啊。” 裴新玖一跟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缺说话就头疼：“有屁启奏，没屁跪安。” “小的这次还真有东西要呈给大人你。”倒一长得贼眉鼠眼的，说话的时候一股子发霉的猥琐相。 裴新玖：“滚吧，不看。” 倒一：“不看？不看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你是不是听觉性失语症？” 倒一当然听不懂这种高中生物的专业术语，把目标转移到了向明朝身上：“向明朝，你最好害怕点。” 向明朝眼皮一跳。 倒一笑得很邪恶：“裴新玖啊裴新玖，你还敢坐在向明朝旁边啊，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你是真不知道你推心置腹的好兄弟对你怀的什么心思？” “你要不来看看向明朝给你写了什么？”倒一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折成小长方形的横线纸，“向明朝，你确定现在不紧张一下？” 倒一不嫌事大：“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向明朝初三的时候，在数学作业本里藏了什么？” 向明朝瞳孔骤缩，裴新玖都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铁质凳脚摩擦地面，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向明朝踹翻铁凳，拽住了倒一的衣领。倒一面露狰狞，摇了摇手里的纸：“裴新玖，你保证不会后悔的，不看就真的吃亏了……” 那是裴新玖第一次见向明朝打架，向明朝平时不喜欢运动，一切会出汗的运动他都不喜欢。但是向明朝跟倒一撕扯在一起的时候，额角不停地渗出冷汗。 白色t恤的前襟和后背都湿透了。 不知道混乱了多久。 “向明朝。”裴新玖一出声就把向明朝喊回魂了，可他仍旧抓着倒一的头发不放。 “别打了，”裴新玖站在原地，没有上去拉架，“闹大了更不好解决。” 向明朝果然站了起来，随后开始疯狂在地面寻找什么，裴新玖冷静地把看完一遍的情书折好，说：“不用找了。” 向明朝的心口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新玖……” 倒一从地上爬起来，用拇指揩去嘴角的血迹，啐了一口痰：“哈哈哈，裴新玖，想不到吧，你的好兄弟是个同性恋！他喜欢你！是个gay！是个基佬！我记得你一到冬天就喜欢跟他挤同一张床，啧啧啧，指不定向明朝在你睡着之后对你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裴新玖忍无可忍：“你闭嘴！” 倒一哪儿肯闭嘴，他早就看不惯裴新玖那副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的模样了，不停重复着向明朝是个同性恋。 “向明朝，你的字我认识……”裴新玖把情书还回去的时候手都在抖，他声音发颤，“都冷静一下吧。” 那天之后，向明朝是同性恋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不止是在向明朝的高中，这件事在一中也不胫而走，不过他们传阅的版本却是——听说了吗，新高二那个年级前十，是个同性恋，初中的时候天天勾引一个男的，把那个男的勾引成了基佬，你说恶心不恶心？ 还有人说——没有吧，听说两个人都是基佬，年级前十一开始图他长得好看，结果他中考没考好，一个考了一中，一个考去了乡下，前十嫌他成绩差，两个人在饭店闹分手差点把店砸了。 裴新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有人指着他的脊梁骨，说着些闲言碎语。 他的月考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安排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问了他很多问题，而他全程只说了一句话——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再之后，裴新玖的成绩又回归了年级前十，班主任以为看心理医生有了效果，又强摁着他去咨询了好多次。那天离开心理咨询室，裴新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被倒一在外头的混子兄弟们围堵了。 …… 高一暑假那次聚餐之后，他和向明朝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见过面，同学聚会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裴新玖其实已经不记得当时的细节了，情书写了什么，露骨的情话还是文艺的抒情，都记不得了，向明朝成了他生命里的过客。 他和向明朝的过去，在那个夏天被一键清除了。 裴新玖又往锅里放了几颗鱼丸，隔着不断往上扑腾的热气望向对面：“都别看着我了，该玩游戏的就玩。” 后面这顿饭裴新玖吃得心不在焉的，直到啤酒瓶再次转到了自己这边。 游戏黑洞裴新玖这次学聪明了：“大冒险，任何和同性的互动都拒绝。” 餐桌上的人眉来眼去十几秒，终于沈北年开口了：“刚刚门口有个免费的美甲……” 裴新玖：“……” 沈北年：“俞又又已经排上号了。” 裴新玖：“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今天我生日，必须听我的。”沈北年这个醉鬼打了一个酒嗝，“来人，扛出去，上家法！” 7、邀请 两分钟后，裴新玖被推搡着坐到了美甲师面前。 美甲师看到对面坐来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大男生，先是一脸错愕，然后在他无辜的眼神中很快就恢复了笑容：“玩游戏输了啊？” 裴新玖一脸麻木：“嗯。” 美甲师：“要什么样的？” 沈北年在一众模型里，指了指全是亮片的基佬紫美甲：“这个，这个酷炫。” 裴新玖：“……你审美被鸡啃了？” 俞又又嫌弃道：“只有直男才选基佬紫，还是这个粉色、带立体玫瑰花的好看。” “这个海浪的图案其实也还可以诶。” “日月星辰也不错。” 趁着众人围着美甲模型研究得热火朝天，裴新玖跟美甲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说了一句“谢谢姐”打算溜之大吉。 可惜二十几个人，总有人的眼睛是盯着他的，几个大男人又给他架了回来：“愿赌服输啊。” 裴新玖：“别耽误人家工作了，快回去吃饭，一会儿锅底真的该煮干了。” 沈北年：“坐下吧你！” 一群学计算机的壮汉力量实在大得惊人，裴新玖屁股狠狠砸向凳子的软垫都被砸麻了。 裴新玖看着一堆花花绿绿的模型，问道：“有没有那种一涂上去看不出颜色的？” 美甲师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一款肉粉色的：“这个，涂上去除了指甲有光泽一点，几乎看不出来。” “那……”裴新玖话都没说完，就被沈北年抓住右手放到美甲师面前。 沈北年：“姐姐速度点，不然待会儿他又跑了。” 美甲师比了一个ok：“小弟弟手指不要缩，我先给你修一下指甲。你这指甲长得还挺好的，都不用怎么修。” 修指甲的时候裴新玖感觉还好，但他手指很敏感，指甲油涂上来又凉又痒的，下意识地想缩手，被美甲师捏住。 裴新玖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人为刀俎。 而且这个指甲油涂上去，怎么看怎么娘。 他一个荷尔蒙爆棚的纯爷们，怎么可以涂这种东西，怎么，可以？！ 十几个人全聚在他右手边，空气质量都变差了。他朝左边偏过头，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这个方向正对电梯，这个点上来吃饭的人又多，裴新玖并没有多在意，直到…… 他迎上了向明朝的目光。 向明朝视线往上瞥，看清了裴新玖头顶的美甲标志之后，诧异地挑了一下眉。 裴新玖：“……” 跟向明朝一起上来的还有齐思窈江岁，以及一个长得挺白、还有些眼熟的青年。 齐思窈正在跟那个很白的青年聊得热火朝天的，见向明朝停住，也往这边看过来：“我没看错吧，这是裴新玖？” 裴新玖：“……”你大可以当自己看错了。 很白的青年：“什么裴新玖？卧槽，裴新玖！” 裴新玖右手都没烘干，毫不拖泥带水地抽回手，挣脱桎梏，夺凳而起，直奔下行楼梯。 沈北年大喊道：“跑什么！不就是做个美甲！有那么丢人吗？” 裴新玖想把沈北年的嘴撕了。 齐思窈不明所以：“所以他刚刚是在做美甲？” 很白的童年耸了耸肩：“显而易见啊，人家不是都说了。” “那他跑什么？”齐思窈不解，“美甲不是很正常吗？” 此话一出，江岁和童年一齐看向了向明朝。 童年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可能觉得尴尬吧。”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齐思窈跟他们一起往一家烤鱼店走去，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童大编剧，你那个广播剧剧本写了两年了，到底找到合适的人选没有？” 童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向明朝说什么都不肯录。” “说实话，上次录游戏pv我就想说了，但是看你俩尬着就没好意思提。”齐思窈问向明朝，“你觉得裴新玖怎么样？” 童年：“姐，你很有眼光，一挑就挑到sss级大boss。” “怎么说话的？”齐思窈又回头问向明朝，“所以你怎么想的，有裴新玖这样的给你当男主，你录吗？” 向明朝不假思索：“他不会答应的。” - 裴新玖一走出商场，脑子就被风吹醒了，他是酒喝多了才会见到向明朝就跑？！ 裴新玖看了眼右手已经干透了的美甲，美甲能不能抠掉他是不知道，但是他现在脚趾已经抠出了迪士尼城堡。 意识到什么，他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今天明明是出来给沈北年过生日的，他就这么跑了太不是事了。 他掏出手机打算给沈北年发个消息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回去，字都没输入进聊天框，沈北年就一通电话拨了过来：“你走了吗？” “没，我在往回走了。” “不用回来了，我们都吃的差不多了，现在都打算散了。”沈北年说，“你要是没走的话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忙？” “刚刚俞又又说她不小心把u盘落在公司了，里面是新画好的活动卡面，这几个人都醉的不轻，你不嫌麻烦的话，能帮忙跑一下腿么？” 沈北年又嘀咕了一句：“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忘掉的。” “u盘放在什么地方？”裴新玖问。 “好像说是插在电脑上了，不在电脑上就到他桌上那堆化妆品里找找。” “好，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裴新玖打车回了公司，在俞又又工位上一众化妆品里找到了被落下的u盘。 既然回了公司，那就把今天下午出去跑商务落下来的工作补一下好了。裴新玖加班到十一点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起身离开。 进电梯的时候，他听到耳边响起一声闷雷，再出电梯时，大雨倾盆而下。 裴新玖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和西装外套，站在屋檐下，风把豆大的雨滴斜吹进来，冷得他直哆嗦。 他点开手机想看看叫的车到哪儿了，但是雨水溅到屏幕上，指纹半天都识别不出来，裴新玖正打算换密码试试，一辆银白色的车就打着双闪停在了他面前。 向明朝摇下车窗：“上车，我送你回去。” 公司楼下有一盏小灯，裴新玖隔着雨幕看着那张缱绻温柔的脸，拒绝道：“不用了，刚叫了车。” “这么大的雨，司机不一定愿意接单。” 裴新玖正欲开口，手机接到新消息自动亮屏了：司机已取消订单。 裴新玖：“……” 向明朝：“这雨估计得下挺久的，上来吧。” 裴新玖抬脚朝车走去：“那麻烦了。” “等等。”向明朝撑着伞下车，“怎么不带伞，这么大的雨一下就淋湿了。” “不知道晚上会下雨。” 向明朝撑着伞，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等他坐进去之后，开了后座的门拿出一件羽绒服递给他：“穿这么少，很冷吧。” “不用……”裴新玖话音未落，向明朝已经单手把衣服盖到了他身上。 裴新玖把往下扯了一下，等向明朝坐进车里，开口问：“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刚吃完饭把齐思窈送回家，路过刚好看到了你。”向明朝手搭在方向盘上，“你不是很早就走了，来公司加班？” “回来拿个东西，顺便加了个班。” “嗯。”向明朝嗓音淡淡的，“住在哪儿？” 裴新玖报了一个地址，问：“上电梯的时候，走在江岁老师旁边的，是童年吗？” 童年虽然是他的死党，当年跟他也算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但自从他跟向明朝的事情之后，他和童年也断了往来。 “是他，还以为你认不出来了呢。” “变化挺大的，以前黑得像个煤球。” 向明朝被这个形容逗笑了，说：“他现在天天宅在家里写剧本，太阳都晒不到，变白了也正常。” 向明朝说完这句话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趁着红灯回了个头，发现裴新玖窝在羽绒服里睡着了。十字路口的红灯时间有点长，向明朝看了一会儿，伸手把滑到他胸口的羽绒服往上提了提。 雨还在下。裴新玖醒来时，向明朝已经坐在车里玩了很久手机了。羽绒服里过于温暖，裴新玖不太想动，哑着嗓子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说：“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发了个消息。”向明朝关掉手机，“正准备叫。” 雨势比上车前还要大，裴新玖过了一条巷子，裤脚湿了一片，冰冰凉凉的贴着脚踝。 他身上套着向明朝的外套，版型大且宽松，虽然里面穿了西装外套，穿起来也不显得臃肿。 “手冻得都发抖了，钥匙给我，我来开。”向明朝从他手里拿过钥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两个人的指尖有一瞬间的触碰，“都开春了，手怎么就暖和不起来？” 裴新玖的手一到冬天，就算拿热水袋捂热了，不出一分钟也能凉成冰块：“再过几天就好了。” 裴新玖进屋开了暖气，把羽绒服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到沙发扶手上。 裴新玖住的地方虽然老旧，但所有物品都一尘不染，家具像是精确计算过的，摆放在了最合适的位置，连头顶的日光灯照下来，投出来的阴影形状都带着一种几何美感。 乍一眼看去，能判断出房子的主人有一点轻微强迫症又或者是学理工科的。 裴新玖：“你先坐会儿，我去烧开水。” 向明朝：“我去吧。” 裴新玖留意到向明朝的肩膀因为给他撑伞，被淋湿了一边，于是转身回屋拿吹风机。 他见向明朝从厨房出来，把手里的毛巾和吹风机递出去，说：“你头发和衣服湿了，吹一吹吧。” 裴新玖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才察觉自己用的是右手，而这只手，刚刚做了美甲…… 美甲师说的没错，确实不怎么看得出颜色只是会更有光泽，但是也没说在灯光下能有光泽成这样啊！ 客厅的灯光被裴新玖换成了明白色，照下来指甲反光，一看就是涂了什么东西，向明朝垂着眼睫，看着他粉嫩嫩的指甲，没有说话。 裴新玖强忍着收回手的冲动，硬着头皮问：“很奇怪吗？” 向明朝嘴角含笑：“不奇怪，很好看。” 确实是好看的，裴新玖的手指白如葱根，骨骼分明，指甲盖修剪整齐，还有明显的月牙，指节处被冻得通红，有种没来由的诱。 “……”裴新玖难以置信，“你认真的？” “嗯。”向明朝不容置喙，“另一只手呢，怎么没涂？” “……”因为我看到你本能的反应就是逃。 可是现在只涂了一只手，更加奇怪。 “水好像开了，我去看看。”裴新玖胡乱地把东西往向明朝手里一塞，溜进了厨房。 向明朝看着他慌忙逃离的背影，哑然失笑。 裴新玖提着电热水壶出来，拉开茶几的抽屉：“我记得之前有在抽屉里放过几包绿茶的。” “不用茶叶，白开水就行。” 裴新玖还是执着于掏茶几抽屉，半分钟后摸出几包发霉的茶叶包。 两人：“……” 向明朝见状，轻笑一声：“改天去克莱因蓝，我给你带几盒茉莉花茶吧。” 裴新玖把茶叶包丢进脚边的垃圾桶，给向明朝倒了一杯白开水：“你将就着喝。” 裴新玖倒完水直起身，后颈忽然一凉，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湿的。 向明朝见他皱起了眉，疑问道：“怎么了？” 裴新玖抬头看向天花板，木制天花板被水浸湿了一大片：“屋顶漏水了。” 一层楼的小平房，太久没修缮，漏水也正常。 向明朝问：“还有其他地方漏吗？” “应该没了吧，我去看看卧室。”裴新玖也不太确定，他刚刚进屋拿吹风机都没仔细看。 门一开，灯一亮，湿了一大片的床单无处遁形。 裴新玖：“……”反正最近就是水逆呗。 房子之前还只是有一点点漏，今晚这场暴雨算是让所有漏洞都恶化了。 向明朝：“床估计是睡不了了。” 裴新玖：“等天晴了找人修缮一下，重新租房也没那么快。” 向明朝查看了一下近七天的天气预报：“这雨估计还要再下三天，你没修好之前睡哪？” 裴新玖是个行动派，已经打开衣柜翻找干净的被褥了：“睡沙发，再不行就到同事那里凑合几天。” 听裴新玖语气，应该是经常去朋友那里凑合的，向明朝想都没想就说：“要不要去我那儿住几天？” 裴新玖刚好在关柜门，动静有点响，没听清“啊”了一声。 向明朝解释道：“我那边有两个卧室，另一个一直空着，你如果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可以搬过去住，住着也方便一点。而且，我住的地方离你公司也挺近的。” 裴新玖晚上聚餐的时候被灌了不少酒，可能是酒精忽然上头，他竟然找不出这话里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点。仅仅犹豫了两秒，就点头答应了，毕竟他现在没必要跟向明朝闹得那么僵。 他把被褥放到沙发上：“都凌晨了，你……” “我先回去，你早上收拾好东西，下班的时候我去你公司接你。” “嗯。”裴新玖把他送到门口。 向明朝站在屋檐下抽了一会儿烟，天冷，眼前弥漫的白雾不知道是呵出来的气还是烟，交织在一起。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向明朝看了眼备注，嘴角上扬。 【新玖】：我明天五点钟下班 -好 -晚安 - 向明朝今天在棚里的录音状态极佳，齐思窈狐疑道：“你遇到什么好事了？今天心情那么好？” 向明朝：“你哪儿看出来我心情好？” 齐思窈：“你今天重录的台词不出三句，说吧，什么好事？” 童年在督棚，一脸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抱胸靠在椅背上：“还能有什么好事，感情有进展了呗。” 齐思窈：“哦哟，海王被哪个神仙收了？” 向明朝无奈道：“你们平时断章取义乱剪花絮、视频说我是海王也就算了，怎么自己还叫的那么顺口？” 不仅乱剪花絮，并且有好几个发向明朝cp向视频的小号的齐思窈委婉道：“众所周知我们圈子没有唯粉，哪个海王粉丝会不爱海王呢？特别是长得帅声音好听的海王，别人想当还没机会呢。” 齐思窈：“我好奇死了，海王的头绳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从留了长发，很多年都没换过吧，褪色了都还留着。” 童年翘着二郎腿：“神仙送的呗。” “……我先下班了。”向明朝放下耳机出了录音棚。 8、视频 裴新玖的工作，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闲起来又是真的闲。他下午三点钟就把工作做完了，去茶水间手磨了一杯咖啡，回来一看才过了二十分钟。 今天的工作水到能让人溺水的程度。 裴新玖趴在工位上，点开小破站刷了一会儿视频。 上次漫展之后粉丝剪了很多视频裴新玖都没有看，虽然他从不露脸粉丝除了剪辑他的签名和录音，也没什么好发的，但是这次不一样…… 首页第一个视频就是他和向明朝。 之前台上那不到两分钟的互动被粉丝录下来，还配上了一首很甜的背景音乐。好几个向明朝眨眼和咧嘴笑的镜头都被放慢了，弹幕一片眼神好宠溺飘过。 不得不说up主真的很会剪，向明朝眨完眼后就切换到裴新玖的镜头，给人营造出一种裴新玖深情地看向明朝的氛围。 裴新玖：我本人要不是在台上我真的就信了。 【九敏九敏这到底是什么一眼万年的情节，血槽要空了啊姐妹】 【有幸见识小哥哥没戴口罩的样子，五官真的很立体，我宣布我要爬半分钟的墙】 【划重点：我的宝贝。救救你俩宝贝来宝贝去的真的合适吗？】 【课代表来了课代表来了！给你们科普一下，口罩小哥哥就是画圈大佬cloudy！】 【卧槽卧槽就是那个百万粉丝，画集一预售就被抢光的画圈大佬cloudy？！他也是向明朝粉丝？我无了，我跟我男神同担】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向明朝跟cloudy一起去甜品店吧】 【楼上详细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向明朝点赞了一条漫展那天粉丝的评论，就是粉丝猜测他俩一起吃甜点，然后向明朝点赞了，具体内容见超话置顶贴。重点是什么？他、俩、微、博、互、关！】 …… 裴新玖：“……”评论说不定是不小心碰到点了赞取消不了，当代粉丝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小说，是作业太少还是工作不饱和，还有心思翻别人微博关注列表？ 而且，网友这是在磕cp？还是两个男生……？ 这视频裴新玖是刷不下去了，到之前的追番列表找了一部番剧来看，看了半集觉得索然无味，又忍不住去想向明朝会不会刷到这个视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也会觉得挺膈应的吧？ 番也看不进去，裴新玖又回归原点开始刷视频，大数据也不知道哪里抽了风，一推就给他推了向明朝，是粉丝签售会拍的一个视频。 现场太吵，向明朝没听清粉丝说了什么，两手撑着桌面起身，侧头过去的时候，下颌线被拉扯得极为清晰。这个粉丝甚至还给他的锁骨和喉结一个特写。 向明朝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什么时候跟江岁老师合作？他配影视游戏、当解说比较多，这个得看甲方的意愿，目前没有甲方来找我俩合作。” 粉丝紧张得语速有点快：“如果有甲方找你们，你比较喜欢当1还是当0？” 向明朝一笑：“剧本合适的话，配什么都可以。” 粉丝：“那让你当1，你能录个有用夹子音唱歌的情节的剧本吗？” 向明朝垂眸签完名，递给她：“看来以后甲方爸爸过来谈合作，得先在工作室门口贴一张告示——夹子音情节禁止入内。” 视频在此处弹出了一行字，有系统自带的人声：本来还挺紧张的，可是朝朝真的好温柔，最后还是紧张地忘了合照，还是朝朝提醒的 视频结尾是粉丝和向明朝的合照。 【被夹子音迫害n次的朝朝哈哈哈】 【我上次去的时候也紧张到忘了拍合照，朝朝知道我坐了十七个小时的火车去漫展，还特地让工作人员叫住我问我想不想合照，我激动得当场泪崩，朝朝给我递了一张纸巾，还给了我一颗大白兔】 【神他妈的贴一张告示哈哈哈，朝朝你明明说甲方爸爸是上帝，但为什么我感觉你真的干得出来啊[狗头]】 【2l回复：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感觉有些事情他做了很不符合他的人设，可他真的做出来我又能觉得毫无违和感】 裴新玖非常赞同这条弹幕，因为向明朝甚至知道一个乙女游戏的活动卡面怎样才能更抓眼。 【3l回复：而且你别看向明朝戴着个眼镜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其实懂得很多，可能比我还多】 【6l回复：你能相信“在我的认知里只有1和0”是向明朝说出来的吗，可他确实说了】 【11l回复：刚入坑，姐妹具体说说（虽然我感觉他可能内在挺闷骚的（这是可以说的吗）】 【13l回复：就是之前有粉丝说夹子音唱歌只有0次和无数次，要他再唱几首】 裴新玖：这是什么万劫不复的夹子音定律？ 小破站不知道从哪分析出来的数据，下一条给他个性化推荐了向明朝的广播剧reaction。 标题：【向明朝x白舟】《听懂了吗》reaction，“明白”这对车门锁死，反正我是在车底磕得明明白白的了。 这是一个视频，向明朝和白舟坐在录音棚里，棚里正在放音频。 白舟“嚯”了一声，竖起耳朵听：“这是在干什么？是关门了吗？” 向明朝捏了捏鼻梁，有备而来的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口罩准备带上。 staff：“别遮脸，这才刚开始呢。” 一开始裴新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直到一阵气音从耳机撞到耳膜上，连带着他的耳朵都红了。 reaction，顾名思义，就是本人看或听自己的视频或音频，再把整个过程录制下来，剪辑好视频放到网上给粉丝看。 裴新玖先前对广播剧没什么概念，他只听公司的几个女员工提过一两句，广播剧确实是有同性题材的，好像小说动漫也有，近几年还非常普遍。但普遍归普遍，他没想到向明朝平时录的剧也是这种题材的啊？！ 而且还会录这种戏reaction…… 裴新玖咽了下口水，尴尬得快要着火了。 视频里，白舟一脸毫无羞耻心地在输出：“这是抵在门上了吧，后期这音效听着就好痛啊。” 白舟忽然拍了一把向明朝的肩膀，惊讶道：“我当时在棚里都没觉得你原来亲那么猛的啊。” 【弹幕：哈哈哈哈哈白舟：只要我一直说话我就不尴尬】 【弹幕：救命，朝朝耳尖红了哈哈哈哈哈】 这是从广播剧里节选出来的部分，背景音乐的氛围感很强，很暧昧。 广播剧截取片段中的向明朝的轻笑一声：“今天的发布会上，我只是给你理了一下刘海，你反手就钩住我的皮带是什么意思？” 剧里向明朝的声音很诱：“这么喜欢我的皮带吗？” 播放到解皮带的声音的时候，裴新玖明显看到向明朝倒吸一口凉气。 听到皮带落到身上的声音，白舟终于装不下去了，拿手捂住下半张脸，生无可恋说：“为什么都是我的声音啊，向明朝的声音呢？” staff：“因为你是躺平的那个。” 向明朝拿手虚握成拳笑了一声，又咳嗽一声掩盖过去。 【弹幕：啊啊啊啊啊啊朝朝你眼里就差写着宠溺两个字了】 不只是视频当中的向明朝和白舟觉得煎熬，裴新玖一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手一抖，从视频里退了出来。 怎么会有人喜欢看这种东西啊？！ 尴尬两个字不会写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效果微乎其微，根本平复不了心情……耳根还在发烫。 录这种剧的一般都是gay吧……不对，白舟作为国乙配音三巨头之一，裴新玖研发游戏的时候还是去了解过的。白舟今年三十一岁，去年刚结的婚，所以他不可能是…… 嗯，要真是个gay，也不会去录这种剧。 裴新玖理科男的思维同理可得了向明朝现在是个直男的结论。 可就算这样，刚刚广播剧里那几句话也还是让他面红耳赤。 啊啊啊啊啊他为什么要划水，为什么要手欠去刷这种视频？！要疯了，裴新玖气急败坏地删了小破站。 刚卸载完，向明朝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向明朝】：我到你公司楼下了，下班了吧 五点整，好会掐时间。 裴新玖艰难地打字：下了 【向明朝】：那你现在下来？ 要命。 -等会，有个同事突然拿文件过来找我，我帮她看一下，二十分钟 裴新玖松了一口气，二十分钟，应该够他缓一缓的了。 【向明朝】：好，我在楼下等你 公司的同事接二连三的下班，他们对裴新玖加班已经见怪不怪了，要真准时下班那才有鬼呢，跟他道完别后，脚底抹油似的全溜了。 今天下午一直在下雨，四点半左右好不容易放晴，就有同事开窗通了一下风，起初风还不大，这会儿阴风凉飕飕地往裴新玖背上吹。裴新玖忍无可忍起身去关窗，这个方位的窗户能看到公司大门口的景象。 向明朝的车靠着路边的花坛停放，他还穿着昨天的羽绒服，闲散地靠着车门，目光放空看着地面，也不管路过的人频频向他投去视线。 裴新玖觉得自己脑子是被门夹了才会让向明朝在这么冷的风里等他二十分钟，更何况他今天是去寄人篱下的。 裴新玖早上把行李箱放在了前台，下了电梯拿上行李箱就快步走出旋转门。 向明朝听见行李箱的轮子碾压地面的声音，抬起头，脸上浮出笑容：“不是说二十分钟吗？怎么才十分钟没到就下来了。” 裴新玖信口胡诌：“我看了一下，她问题比较大，二十分钟解决不了，让她明天再过来。” 向明朝开了后备箱把裴新玖的行李放进去：“很冷吗？办公室没开暖气？” “还好，不怎么冷。” “那你耳朵怎么红成这样？” 9、逛超市 裴新玖尴尬得耳朵更红了：“下班前通了会儿风，今天风有点冷，冻的。” “那上车，车里暖和。” 裴新玖敢保证他从来没有这么积极地上某一辆车。 向明朝提醒他系好安全带，又问：“晚上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去买菜。” “买菜？”裴新玖惊讶。 “嗯，晚饭自己做。”向明朝说，“不过你要是想在外面吃也可以。” “自己做吧。”裴新玖连着吃了几个月的炸鸡意面，现在看到外卖包装都想吐。 裴新玖连饭都不会做，更别提挑食材了，拿了一盒鸡蛋被向明朝笑着说了不新鲜之后，直接摆烂，跟着向明朝身边什么也不做。 向明朝把一盒青提放进手推车，说：“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零食。” 初中学校后面有一条街，街边开了一家超市，每次超市上新裴新玖就要去逛一次，不过那个时候生活费不太宽裕，一般只逛不买。 但这不妨碍他评价薯片什么口味好吃，哪种糖吃起来是塑料的口感，某种果冻里面全是色素糖精，那个辣条口感像硬纸板……总之一到他手里的零食，他都能滔滔不绝地说出各种缺点，甚至连包装他都能有所说道。 向明朝跟在他身边，安静地听他乐此不疲地分析，被逗笑时问一句：“它们哪儿惹你了，幼不幼稚，幼儿园小朋友？” 裴新玖不以为然地把吐槽完一遍的零食放回货架，振振有词：“垃圾食品，难吃和颜值低都是错。” 向明朝不明白裴新玖的行为意义在哪，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每次都会陪他逛无意义的超市。 可能青春期的孩子总会有那么几件没头没脑，却又热衷于做的事吧。 向明朝只记得，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裴新玖的笑容直击他的心脏，行为幼稚又闪闪发光。 “你在发呆吗？”裴新玖把向明朝从回忆中拉出来，往购物车里放了一包果蔬干，说，“一会儿我来付钱吧。” 向明朝没跟他争论到底谁来付钱的问题，边走边问：“喝的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挑的，你看着买吧。” “鸡尾酒，要喝吗？” “都行。” 向明朝提了一箱易拉罐装的蓝玫瑰味鸡尾酒，就到自动付款机去付款，裴新玖早早打开支付宝等在那里，向明朝一把物品都扫描完，他就手疾眼快去付款，却还是晚了一步。 向明朝付完钱后把手机放进衣兜里，见他没付上钱恹恹的表情，笑道：“下次让你付，一人一次。” 这个提议比平摊钱好多了，裴新玖欣然接受。 裴新玖以为向明朝当上大老板之后会住那种高档公寓，没想到他把车开进了一片很普通的小区的停车场。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时，天已经暗得差不多了，小区里的路灯忽明忽暗，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有维修了，跟摆设没什么区别。 “有点黑，小心脚下。”向明朝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不知道往里走了多久，向明朝终于带他走进一幢楼，裴新玖叹气道：“这路我明天再走一遍我还是找不到。” 向明朝按了上行的电梯：“14号楼，1303，白天看楼号就行，实在找不到就打电话给我。” 这个小区虽然外面看着旧，不过里面倒是挺新的。向明朝租的这间房两室两厅，家具配备齐全，他带裴新玖去看了看卧室。卧室朝阳，阳台上种了一些多肉植物。 “房间打扫过了，床单是之前新买的，刚换，衣柜也清理过，阳台可以晒衣服。不过洗手间和浴室都在我房间里，你要用直接过来就行，洗漱用品就直接拿。” 裴新玖点了点头，把行李箱推到桌边放好，忽然反应过来：“洗手间和浴室在你房里？”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这几天可以住我房间。” “不用麻烦了，反正我只住没几天。” “嗯。”向明朝说，“去客厅喝会儿茶，我去做饭。” 向明朝的父母在老家承包了一大片茉莉花田，每年都会制作很多茶叶，裴新玖以前去他家就喜欢蹭上一杯花茶喝。上回在克莱因蓝工作室喝的，就是向明朝从老家捎过来的。 一口热茶下去，熟悉的味道冲撞着味蕾，过去隔着八年的尘埃在眼前浮现。 以前的初中是实行走读制的，天气一热，学生们就喜欢骑自行车上下学。而六七月刚好是茉莉花的花期，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又恰巧是一片茉莉花田，不过不是向明朝家的。 经过一日烈日暴晒的茉莉花，依旧清香扑鼻，花香混在流动的风里，和少年奔跑比赛。 裴新玖总喜欢和向明朝比谁骑得更快，喜欢松开车把手拥抱着迎面而来的风，在前面大喊着向明朝的名字，笑得肆意且张扬。 裴新玖其实因为这样的骑车姿势摔过很多次，可又偏偏不肯张记性，向明朝见他的车开始倾斜，加速踩了脚底的踏板，果不其然裴新玖失去平衡往自己这边倒过来。 自行车的车把手碰到了一起，踏板磕到了下管，裴新玖往向明朝的方向砸过去。 裴新玖倒是一点事都没有，因为有向明朝给他当肉垫，不过向明朝的手掌心被石子磕破了，两人对视一眼，为彼此的蠢样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站起来。 向明朝微愠道：“下次再这么骑车，可就真的不给当肉垫子了啊。” “你车链子掉了，我给你上。”转移完话题，就蹲了下去弄车链。 然后第二天出于愧疚给向明朝带了早餐。 - 手中的热茶捏久了有些烫手，裴新玖回过神来。 他每次回老家都会经过那片花田，花田现在已经被开发成网红打卡地了。 厨房飘来的可乐鸡翅的香味勾起了裴新玖肚子里的馋虫，家常菜他一年只有回家的时候父母才会给做，其他时候几乎是吃不到的。 裴新玖一个没留神，就晃到了厨房门口。 向明朝身上围着一条黑白格子的围裙，看起来还挺居家的。他的刀速很快，裴新玖都看不清他什么时候切下去的，豆腐在他手底下不出十秒，成了可以穿针的丝状。 下到微沸的水里，均匀细长的白丝在水中散开，向明朝放进虾米和佐料，关了小火，问：“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裴新玖一开始怕自己进去捣乱，听他这么说就走了进去：“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菜？”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兼职，在餐厅的后厨帮过忙，学了一点，厨艺不是很好，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向明朝把另一个锅中刚做好的鸡翅用筷子夹出来，再把锅里剩余的汤汁浇上去，撒上葱花，“要不要尝一块？” “不用了，反正一会儿就开饭了……唔。” 向明朝趁他说话时张嘴，夹了一块可乐鸡翅塞进他嘴里，怕他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吐掉，还贴心的把手接在他下巴处。 裴新玖用齿尖咬住末端，一点点把鸡翅往嘴里含，他皱了下眉，因为没洗手他只能一次性把鸡翅吃进去，大有一种要跟鸡翅决一死战的架势。 向明朝笑出声：“来厨房偷看，饿了吧。” 10、直播 什么叫偷看，他那是瞎晃刚好经过！ 鸡翅横亘在口中，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嚼了几下，拿手接住吐出来的骨头，口吃含糊地转移话题：“你的汤好像煮好了。” “我看看。”向明朝揭开锅盖，见汤果然好了，用汤勺搅了几圈，盛出来撒上葱花，“把手洗了，开饭吧。” “好。” 向明朝的厨艺跟外面很多星级餐厅比起来都毫不逊色，咸淡适中，而且根据裴新玖的口味多加了一些辣，刚刚吃完那个可乐鸡翅裴新玖还偷偷舔了好几次嘴唇。 裴新玖开了鸡尾酒的易拉罐环，见向明朝从电视柜里拿出一罐可乐，好奇道：“你不喝酒？” “不怎么喝。” “那你还买？” “有客人来，我总不能招待不周吧。” 向明朝这句“客人”彻底把裴新玖先前的疑虑打消了，他其实怀疑过向明朝对自己的感情，要不是昨天喝了点酒，他也不会答应向明朝过来住，可答应了的事就是泼出去的水。但是细想下来，向明朝太坦荡自然了，对他的体贴和照顾又那么恰到好处，而且裴新玖也从没在他的眼神里看出除了朋友以外的感情。 更何况八年没有得到回应的感情，怎么可能会维持那么久。 晚餐过后，裴新玖主动提出来收拾碗筷，向明朝见他如此坚持，只好答应。 裴新玖洗好碗，把今天买的青提洗干净，同哈密瓜一并带去了客厅。 向明朝在客厅直播。客厅原本是放电视机的地方，有一个客厅书桌，直播设备都放在那里。 向明朝：“最近有新剧吗？这个看官方发的消息吧，我确定不了，录还是录过几部的，应该会有的，再等一段时间，不要着急。” “《听懂了吗》第二季？上个月已经录完了，等通知吧，不出意外都会播的。” “剧情全都录了吗？嗯……这个全都是指的什么情节？因为要过审，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们最后能不能听到想要的……再问下去，直播间都要被封掉了。” 他见裴新玖端着水果走过来，抬头解释了一句：“我在直播。” “嗯。”裴新玖把水果放到他面前，“我切了水果。” 裴新玖心里根本没有面上那么平静。 刚刚向明朝说什么剧来着，《听懂了吗》，他白天听的那个娱乐圈同性恋广播剧？！什么叫剧情都录了吗，过审不过审？！ 向明朝的直播是音频直播，观众看不到人像，只能疯狂刷弹幕。 向明朝：“家里有客人，刚刚是在跟他说话。” “不是对象。” “你们注意一点，他在看弹幕的。” 裴新玖刚刚说话明明特地降低了音量，没想到向明朝的麦收音那么好。 【是男生吧，我肯定没听错】 【卧槽卧槽小哥哥声音好好听】 【呜呜呜多说几句，真的好喜欢这种阳光开朗小狼狗的声音】 【小哥哥说话，朝朝靠边站[害羞/]】 向明朝问：“他们让你说话，你要不要说两句？” 裴新玖也在看弹幕，直播间四万多人，向明朝调过弹幕滚动的速度，刷的速度不是很快，他能一目十行。闻言，他问：“说什么？” “已经说了，让他去工作吧。”向明朝做了一个让他快走的口型。 【你在钓鱼你在欲擒故纵】 【焯焯焯这么护短的吗？你明明在昨天的花絮里还喊白舟老婆的，一天换一个我明白了呗】 【小哥哥别走，我们一起来聊天】 向明朝不知道那句“喊白舟老婆”裴新玖看到没有，怕直播间再爆出点他跟其他男cv录剧时的“糖渣”，向明朝无奈道：“他还要工作，别闹……” 裴新玖打断他：“没事，可以聊一会儿，明天双休。” 裴新玖的公司每周都会放假，一周单休一周双休，上周只放了周日，这次就放两天了。 而且他也确实好奇，向明朝直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好多双修我懂了】 【谐音梗扣钱哈哈哈】 “那你坐这儿。”向明朝往旁边挪了一下，把正对笔记本屏幕的位置腾出来，摘了左耳的耳机递给裴新玖。 “‘你俩什么关系’？”裴新玖读了一条弹幕，“显而易见，室友。” 向明朝一愣，笑着接到：“对，是新室友。” 【是我耳朵太刁了吗？我竟然觉得室友小哥哥的声音有点耳熟】 【确实耳熟，希望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 【天知道我最近刷他俩视频刷得脸都笑烂了】 裴新玖：“……”配音演员的粉丝听力都这么好的吗？ 【所以朝朝的新室友是画圈大佬cloudy吗？】 【焯焯焯我也觉得是cloudy！我最近刷了好多小姐妹录的cloudy的祝福音频】 【卧槽卧槽所以我的cp同居了？那么快？】 裴新玖不假思索地装傻：“cloudy？是谁？” 向明朝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解释说：“周一漫展的一个嘉宾，画画很厉害，这么一说，你们声音确实挺像的。” 裴新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只是声音像而已，我不是cloudy，我也不会画画。” 【呜呜呜我懂了，向明朝果然一天换一个，还一个比一个甜，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海王】 【呜呜呜所以现在告诉我网上的那些糖都是假的吗？可恶我不信，那你俩还一起互动一起离开一起去吃甜品】 弹幕开始罗列漫展那天裴新玖和向明朝之间的一些细节，全都在“讨伐”向明朝，裴新玖看着越来越疯的弹幕，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时候真的搪塞过去了，反而显得背后有隐情。 可是裴新玖又不想太多人就此去扒cloudy的三次元生活，和谁认识，跟谁很熟，和哪个哪个人以前是同学，跟这个人关系不一般。 他求助地看向向明朝。 向明朝笑了一下，示意他没事，便对着弹幕解释起来：“之前玩游戏，是主持人小姐姐挑的男生，所以在正式签售之前，我并不知道原来上台互动的男生是cloudy，不过我确实是大大的粉丝。” “签售的时候递的那瓶水，是因为去洗手间回来正好路过，见他手边没有水，就递了一瓶，毕竟不久前互动过，而我又是他的粉丝。” “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一起走？”向明朝浅笑了一声，“想套一下话，问问看大大新画集什么时候出。当然没有问出来，大大说目前先保密，等微博通知。” “下电梯揽了他一下，是因为他没有站稳。如果是你们看到有人快要在电梯上摔倒了，也会出手帮一下忙的，很正常，更何况我离他最近。” “至于甜品店，我没想到我们都对那里感兴趣，就偶遇了，结果出来时碰到了粉丝。” 裴新玖：“……” 向明朝不仅回答得滴水不漏，他还道德绑架。 11、手办 或许是向明朝的音色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弹幕瞬间安分了不少。 向明朝继续道：“我和cloudy大大也只在那一天见过，至于微博互关，其实是礼尚往来顺手一点的事。点赞评论？可能是看的时候不小心点了。直播间有他的粉丝吧，想必都知道大大不希望大家去研究他的生活，所以，网上的那些言论和视频最好都注意一点分寸，不要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裴新玖心想，向明朝看到那些磕cp的视频果然会觉得膈应，毕竟谁也不希望和很多年前的暗恋对象处cp。 听完这段话，直播间立马乖了起来。这还是向明朝第一次拒绝被粉丝磕cp、剪视频，看来他跟cloudy真的只是一面之缘那么简单，毕竟各自有各自的圈子，井水不犯河水才能有和谐的网络生态。 【呜呜呜对不起我马上去删视频，希望大大没有看到】 【我现在删微博评论还来得及吗？我在大大的微博下面评论了一句——你俩好甜】 【我错了我错了，磕cp磕上头了，完全没考虑大大自身愿不愿意，我马上微博@大大公开道歉】 裴新玖看到这条弹幕的时候开了口：“我觉得不用公开道歉，既然向明朝说cloudy不希望大家去了解他的三次元生活，这件事还是悄悄解决比较好，微博公开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 【室友小哥哥一语惊醒梦中人，差点就去发微博了】 【说的也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分寸！】 裴新玖和向明朝对视一眼，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裴新玖忽然觉得这种像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奇特，以至于两个人默契地同时无声叹气之后，相视一笑。 向明朝的直播日常是唱歌和读粉丝留言，但今天有裴新玖在场，裴新玖不怎么喜欢在很多人前唱歌，他怕直播间起哄要合唱，所以就跳过了这一趴。 粉丝留言大部分都是跟他分享日常生活，讲讲冷笑话，询问录制某部剧是否有有趣的事情发生。这些问题向明朝回答了不止一次，但不是每一位粉丝都能来听他每一场直播的，总有人会没听到，所以他会换着语句用词重新说一遍。 向明朝读留言的时候裴新玖没说话，向明朝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过来，因为只戴了一边，他真实说话的声音跟耳机里出现的有时差，这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视听感。 “‘想听室友小哥哥来一段海王语录’，嗯……不太合适，他第一次来直播间你们别闹得太过，听话，姑娘们。”向明朝的声线沉稳清亮，考虑到耳机的音量，他声音不算大声，温柔得像片染上暖黄色落日的云。 裴新玖可算明□□丝的“这样的海王给我来一打”是种什么样的心理了，换哪个海王用这种声线跟你说话你都发不起脾气，还不是被撩得服服帖帖。 弹幕每次听到向明朝的那句“姑娘们”的时候就会炸，裴新玖在一众“啊啊啊”里挑了一条正常的弹幕读了出来：“不来海王语录那可以念睡前故事吗？” 他转头问向明朝：“你平时也会念吗？” “偶尔念，有些时候直播播太晚了，他们不肯去休息我就会念几篇。”向明朝温声问，“你想念？” 看出来他感兴趣又不好意思开口，向明朝轻笑出声：“想念什么样的，我给你找？” “你直播间平时都喜欢听什么题材？”裴新玖看着弹幕刷起来的故事类型，“鬼故事？你们确定是想听睡前故事而不是死前故事？” 裴新玖问：“有童话书吗？” “有一本，《夜莺与玫瑰》，要么？” “就那个吧。” 向明朝起身去卧室给他拿来了书，是林徽因的译本，裴新玖之前为了研发游戏看了不少童话故事书，林徽因的这本《夜莺与玫瑰》是他最喜欢的。 不过裴新玖的音色不太适合读睡前故事，他的声音充满朝气，只会让人越听越激动。裴新玖虽然上过配音类的班，但他真的只学了配音，其他的电台、有声书他根本没兴趣学，故事念得像在演讲。 裴新玖语音才落下，直播间就吵着说睡不着了，要再念一篇。 裴新玖：“我再念你们更睡不着，让向明朝来吧。” 向明朝往书后面翻了翻，挑了一篇《西班牙公主的生日》。相比于裴新玖，向明朝的音色就很适合念睡前读物，而且他的声音可塑性很强，在不同的角色说话时会用上不同的语气，语调舒缓。 整个客厅除了向明朝的声音，就是耳机里传来特地为睡前故事搭配的纯音乐的声音，裴新玖听得竟然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向明朝念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书：“好了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虽然明天是周六，但今天也别熬夜到太晚哦。下周五见，拜拜。” 向明朝关了直播，看着一脸困倦的裴新玖：“困了吧，洗个澡去休息。” “嗯。”裴新玖回自己的房间拿了衣服，去向明朝的卧室借用浴室。 向明朝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也朝阳，正门对过去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手办和动漫周边，裴新玖作为一个二次元少年对这些真的毫无抵抗力，从进门起眼睛就黏在上面没撕下来过。 向明朝留意到他的目光，语气温柔：“喜欢哪个就拿去，都是配音后主办方送的。” “你配过那么多角色？”这架子有五层，上面的手办、立牌、色纸至少有一百多个。 “那倒不是，那边一般送就送一整套，不按角色来。”向明朝说，“挑几个吧，我留着也是积灰。” 裴新玖虽然很不舍，非常，非常，不舍，但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还是强忍着不舍踏进浴室门：“算了，我还是洗澡吧。” 向明朝看着他故作潇洒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裴新玖出来的时候，向明朝正坐在床头玩游戏，声音是外放的，裴新玖听了几句游戏里的台词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游戏。这个游戏是三年前出的，裴新玖那个时候在上大四，学生时期打游戏的时间多，他玩了三年，现在已经是国服前两百的厉害人物了。 能吸引裴新玖的除工作以外有三样东西，动漫、篮球、手游。 比如他现在擦着头走向正在玩游戏的向明朝，问：“你以前不是不爱玩游戏吗？” “是不太喜欢玩，就是无聊打发一下时间。”向明朝的这一局刚好结束了，他从手机屏幕上两个特大的“失败”上抬起了头，“一起玩一局？” 裴新玖这个人，最看不得别人打游戏输了，看到就想带一带他，于是回房间拿了手机，头发也不擦，头顶着一个干毛巾和他组了队。 裴新玖常玩的是一个白头发的英雄，向明朝则挑了一个红头发的。 向明朝：“你常玩这个角色？” “嗯，刺客型角色玩起来感觉很好。”裴新玖手指灵活地操作着人物，“你小心背后。” 提醒还是太晚了，向明朝最后一点残血也没了，回到原位，向明朝苦笑一声：“技不如人。” “没关系。”裴新玖大言不惭，“看你新爷carry全场。” 向明朝嘴角一勾：“那……全靠新爷了。” 裴新玖坐在向明朝的床上，打游戏的时候手肘撑在膝盖上，脊背弯着，身上只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针织毛衣，宽松的款式勾勒出了他清瘦的身型，与记忆中八年前的那个少年重合。 “别站在原地，敌方杀过来了。”裴新玖提醒。 向明朝光顾着看他，都忘了操控手底下的角色，他收回目光，意思意思走了几步，两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了“胜利”两个大字。 向明朝问：“你很喜欢这个英雄？” 裴新玖：“别的英雄多多少少玩过一段时间，但都没这个好打，是挺喜欢这个的。” 裴新玖打游戏的时候精神抖擞，一停下来整个人就困得不行，起身准备去睡觉：“我先睡了。” “等会儿，头发，没吹。”向明朝指了指床对面书架上的吹风机，“先吹了再睡。” 裴新玖在向明朝的“监督”下，不情不愿地吹了头。 他回到房间，吊着最后一口仙气给文案组组长姜琪发了一条消息。 -你上次说的那个以甜品为主题的儿童节活动，不是要给每个角色挑一个代表性的甜品么，你看看池漾用茉莉红丝绒蛋糕怎么样 他今天傍晚喝茉莉花茶的时候有了这个想法，试着结合了一下向明朝先前提的红丝绒蛋糕，在脑子里初步有了一个雏形。 他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个玫瑰红丝绒蛋糕款式还不错，但色彩用的全是红色，过于华丽。但如果把玫瑰花碎片换成茉莉花，能中和一下红色的艳丽，简约而不失优雅，契合了池漾斯文败类的人设，给人不动声色的经验。 姜琪十一点半了还在加班，几乎是秒回：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周一让俞又又画出来看看，可以的话我们这边就开始写文案 裴新玖回了一个[ok/]，放下手机后呼吸就逐渐平缓起来。 - 房间拉着窗帘，暗暗的，分不出是几点钟了。裴新玖闭着眼摸了半天手机，开机一看时间。 九点三十六。 已经快中午了。 下床拉开窗帘，初春的暖阳就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裴新玖眯了好一会儿眼才适应了这个亮光。 明亮的光线斜斜地落在书桌上，一红一白的两个手办登时被包裹进了阳光里。 12、督棚 “所以裴新玖现在真的跟你住在一起？！” 童年一大早也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连早餐都顾不上吃，直接给向明朝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阳台上摆着不少多肉，向明朝面前有一盆小米星，他上个月刚买回来还只是孤零零的一小棵，现在已经爆盆了，三角形叶片的边缘上着一圈红色，沾着晨露，瞧起来格外小巧可人。 他听童年一惊一乍完，才开口道：“他房子漏水了，最近暴雨又多，我让他暂时过来住几天。” “难怪你昨天那么急着下班。”童年还是很惊讶，“但他竟然能同意？” 裴新玖同意的时候向明朝也挺惊讶的，他那个时候只是下意识一提，没想到裴新玖真的答应了。向明朝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个场景，裴新玖卧室里的灯也是白光的，能把人照白好几个度，白皙的皮肤令他眼尾那片红更加惹眼。裴新玖只要酒一喝多，脸不会红眼尾必红，眼睛还会蒙着一层雾，像刚哭过一样。 想到这里，向明朝的嘴角多了一抹弧度，说：“不知道，反正就是同意了。” “向明朝你挺牛逼啊，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跟我说裴新玖不想见到他，裴新玖是个直男，这么快就把人带回家了啊。”童年突然笑了起来，“有一周吗？哦对，昨天周五，刚好一周，挺会背着我们闷声干大事啊。” “……” 童年的语气回归了正经：“不过你就不怕相处久了露馅，裴新玖又跑了？” 怕，怎么可能不怕，从再次相见的那一刻起，向明朝就怕裴新玖跑了。 向明朝：“所以只让他住几天，住久了我怕我装不下去。” 童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满满的不屑：“我这么问你还真这么答，住几天你就真的放他跑了？你难道不知道采取点措施？” 阳台对面就是一个很大的商城，这个点已经有商城工作人员陆续去上班了，向明朝看着忙碌的人群，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总比让他发现我还喜欢他，跑的远远的我再也见不到好。” 童年有些时候真的挺想把向明朝的脑子解剖了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对，才让他在裴新玖这件事上那么一根筋。 童年：“你那么多言情广播剧、耽美广播剧都是白录的吗？那么多破镜重圆的桥段你怎么没学点过来？” “小说剧本怎么能和现实比，都是计划好的he，我和他哪来的he。” 童年这些年为自己这位发小操碎了心，闻言道：“你俩的he也有人写啊，那天齐思窈的建议我觉得不错，我写的那个剧本你考虑一下，问问裴新玖想不想来录。” 童年以前是个言情小说作家，后来当上了编剧，突然就想尝试新的东西，写的第一个剧本，也是第一个耽美剧本，就改编了他的发小和死党的故事。但是他那个剧本从向明朝和裴新玖闹掰时起就开始放飞了自我，最后写了个happyending。 童年把这个剧本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向明朝的时候，向明朝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向明朝垂眼：“现实改编他一下子就看出破绽了。” 童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都八年了，就裴新玖那个记性能记得什么，他又不像你小小年纪动了歪心思什么细节都记在心里，你看他还记得自己送过你小皮筋吗？再说了，鸡毛蒜皮的小日常哪本小说里没有，他顶多觉得熟悉，只要别说编剧是我，保证剧录完了他都发现不了，说不定还能对你……” 向明朝竟然觉得童年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他抬起手指抹掉了小米星叶尖的小水珠，说：“看情况吧，有机会问问他。” “别有机会，你们这种中国式智慧连我这个爱玩弄文字的编剧都看不来，给个准话吧。”童年压根不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 向明朝捻着指尖的水，垂眼沉思了几秒：“这周吧，周五之前告诉你答案。” “行！”童年愉快地答应了，然后幽幽地说，“周五之前没个准话，下次来见我你的头过来就好了。” “……” 电话那头另一个声音数落了童年一句：“一大早说话戾气就那么重。” 向明朝轻笑了一声，说了句“挂了”，就挂断了电话。 时间还早，向明朝回到床上的打算再睡会儿觉，结果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跟裴新玖开口提广播剧的事。最后他索性做坐起来靠在床头看书，见时间差不多了，去厨房煲了一锅海鲜粥。 米粒都渐渐爆开时，他开了小火炖着，去客厅坐着看书，没过多久就听见了开门的动静。 裴新玖额前的头发被压得有点乱，睡衣也没换，看起来整个人还是困恹恹的。 向明朝问：“睡醒了？” “嗯。” “去洗漱，洗漱完了过来喝粥。” 刷完牙洗了个冷水脸，裴新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脑袋也不晕了。走出向明朝卧室的第一句话就是：“手办的钱我转给你吧。” 手办是向明朝今天凌晨放过去的，因为他不确定裴新玖白天会几点起。不过现在看来，裴新玖节假日还是延续了学生时期的习惯，不到中午绝对不会醒过来。 向明朝：“都说了不用，而且也没有花钱。” 裴新玖坚持道：“我不能白吃白喝白住还白嫖。” 向明朝颇为无奈地笑了声，说：“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最近准备录有声书，就是这本《夜莺与玫瑰》，你帮我录，就算是抵了手办的钱，怎么样？”向明朝前段时间买了《夜莺与玫瑰》就是有录有声书的打算，这几天一直在看。 裴新玖回想起来自己昨晚念得像演讲稿的童话故事，犹豫了片刻，道：“可我之前没录过，录不太好。” 向明朝：“问题不大，我可以教你。” 手办裴新玖肯定是不想还回去的，录有声书……也可以学。 裴新玖没纠结多久，就答应了。 向明朝做的海鲜粥很鲜，裴新玖一连喝了两大碗还吃了两个奶黄包。 向明朝起身收拾碗筷，裴新玖就跟着他站起来，去厨房拿抹布擦桌子，问道：“你今天也不上班？” “上班，一会儿就去。”向明朝把碗放到洗手池里，说，“你今天忙吗？想不想去工作室玩？” 裴新玖挑眉：“能随便去？” “当然能，不过我下午要录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裴新玖评价道：“果然老板都能滥用职权。” 向明朝笑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工作室，大三的时候跟齐思窈还有江岁联合开的。” 向明朝大三的时候能开工作室，裴新玖大三的时候天天跟父母说不想考研，最后果然没考研，因为他大学期间成绩还不错，老师就引荐他进了现在的这家游戏公司。公司一开始不收学士学位的毕业生，只是卖了裴新玖的老师一个面子，结果没想到裴新玖什么都精通，老板那点过了试用期就把他开除的心思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裴新玖不考研只是不想再多读几年书，研究生要学的不要学的，他早在大三之前自学完了。 裴新玖：“那都已经快四年了？” 向明朝：“下个月月底就四周年了，到时候有见面会，要来吗？” 下个月月底，那都快五月了，裴新玖说：“下个月月底估计没时间，游戏快首测了肯定很忙。” 向明朝随口一问，裴新玖也随口一答，不过听到回答时，向明朝的眸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暗了一下，旋即笑道：“那再说吧，收拾一下，我们去克莱因蓝。” - 裴新玖上次来克莱因蓝工作室，只忙着跟无头苍蝇似的找休息室，都没仔细观察过。 工作室整体由灰和蓝构成，工作室logo用了克莱因蓝，是kelin的字样。英文字写得格外放荡不羁，底下还设计着更小的字——克莱因蓝。 刚走进去的地方有一个公共区域，放着三米多高的书架，上面摆着很多书籍、合影、证书以及奖杯。 向明朝录音的时间还没到，先带裴新玖参观了一下，一边走一边介绍：“这边大部分书都是有原著作者签名的，这几张是之前去参加活动的合影……” “这边走。”向明朝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一扇门，“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向明朝的办公室很简洁，里面的陈设是那种灰蓝调，空间不大，放的东西也不多，只有一套办公桌椅，一张同样是灰蓝色的布艺小沙发。 向明朝走到床边把卷帘卷上去，光落了进来，窗台板上也放着一盆小米星，长势极佳。 向明朝说：“你要是累了可以到这边休息。” 裴新玖点点头，向明朝开了窗通风后，说：“我再带你看看其他地方。” 向明朝随后给他介绍了另外两位合伙人的办公室，但都没开门进去，只在门口介绍了一句。其他员工的工位不像他们三个老板一样单独一间，而是一大块公共区域。 向明朝带他穿过公共办公区域，进入录音棚区域。 工作室的录音棚都是按照帘子的颜色来命名的，向明朝轻声开了灰棚的门，江岁正坐在电脑前给棚里的cv老师讲戏，听见动静看向门外：“来了？裴新玖也来了啊。” 江岁注意到向明朝身边的裴新玖，并没有觉得太意外。 裴新玖跟江岁打了招呼，向明朝见他在工作，也就没多打扰：“那你先忙，我带他去别的地方看看。” 江岁，表面看上去一本正经甚至还有些高冷的人，在两人离开之后，拿出了手机，给微信置顶的童年发了一条消息。 -向明朝带裴新玖来工作室了 飞速发完消息，他放好手机，轻咳一声继续给棚里的人讲戏。 向明朝陆续又带裴新玖看了几个棚，每个棚里都有人在工作，向明朝在门口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就带裴新玖去了别去。 工作室的茶水间倒是弄得挺雅致的，这个茶水间兼备厨房的功能，向明朝解释道：“空的时候工作室的员工会在这里做甜点，做饭也是可以的，不过要自己带食材，那边有桌子和沙发，我们平时吃饭就在这边。” 茶水间正面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墙，灰蓝色的帘子拉了一大半，外面有一个巨型的公共篮球场，有五六个人在那里打篮球。 裴新玖看着那几个人十个球还投不进一个，皱了一下眉，听见向明朝问他要不要泡一杯茉莉花茶喝，便随口答道：“都行。” 向明朝进茶水间从上方的柜子里拿出茉莉花茶叶，用一个干净的马克杯泡好，盖好盖子：“无聊可以自己随便逛逛，累了也可以去我办公室自己玩手机……想来看我录音也可以。”向明朝停下来想了想才加了后半句话。 看向明朝录音吗？ 应该录的内容不至于次次都像上次小破站刷到的视频一样高能吧。裴新玖如是地想。 向明朝近期正在录的剧是一部校园言情剧，名字听起来就很像那种青春校园文，男女主相逢在夏季。 向明朝在录音棚门口碰到了录女主的孟黎夏，两人打了招呼。 向明朝：“这是裴新玖。” 孟黎夏：“我听说过，你们最近要录的那个游戏的制作人吧。” 向明朝颔首默认。 裴新玖原本还在想向明朝这么随便带他去棚里听配音过程不太好，没想到这部剧的导演是齐思窈。 齐思窈见到裴新玖的时候，不可思议地看了向明朝一眼，对着裴新玖说道：“你这是真的打算跳槽来我们工作室了？” 裴新玖尴尬一笑：“我来熟悉一下，过几天不是要来给游戏录音了嘛。” 齐思窈：“门边有张凳子，你搬过来坐吧。” 向明朝和孟黎夏从另一个门进了正式录音的棚，裴新玖和齐思窈坐在调控台后边，安静地听着齐思窈给棚里的人将今天的戏份。 这是一部校园文，男女主是青梅竹马，双向暗恋。后来女主搬家，两人分开多年，直到高考考了同一所大学。女主因故向班主任申请了延迟开学，一周之后回到学校，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教务处报到注册。即将离开的时候，辅导员问女主他们班的中秋月饼是不是没有拿，让女主数了拿过去，让班级负责人发一下。 数月饼和从五楼把月饼搬下去都不是大事，关键是她刚来根本不认识什么班级负责人，而且大学班级又不像高中一样固定的，她上哪儿找什么人？ 无奈之下，女主只好掏出手机，找到之前从班群里加她，隔几天就来提醒她填写班群里收集信息的表格的人。 女主对着一个乱码的微信名称打字：你是我们班班长对吧 对面回得挺快：我们班月饼是不是你拿了？ 女主：辅导员让我数的，现在怎么给你？ 对面发来一条语音：“你现在在哪？找个凉的地方放好，拍张照给我，我到时候去拿就好了。” 女主：确定不会弄丢？ 女主：我在图书馆门口，你要不过来拿？ 对面好像挺忙的，发的还是语音：“放那里吧，月饼每个班都有没人会拿，我现在在油印室打印资料，过不来。” 于是女主就把月饼放在一棵树底下，甚至还贴心地在上面写了班级，拍照发给男主。 这一段录完，画面切换，是男主跟一众好兄弟站在一起。 好兄弟撞了一下男主的肩膀：“诶，在这儿看半天了，你倒是过去帮她拿一下月饼啊。” 男主轻笑了一声，话尾上扬，说：“你懂什么。” 这之后就是报幕了。 …… 录了大概四个多小时，今天的剧情总算录完了，齐思窈确定了录下来的台词没问题，说：“向明朝，我发现你好像特别适合录暗恋人设啊，不管什么性格，都拿捏得死死的。” 13、打球 裴新玖也觉得，向明朝一集录下来情绪都拿捏得很到位，齐思窈少有让他停下来给他分析情绪的时候，一般都是向明朝觉得哪个地方不对，自己提出来再录几条。 听到齐思窈的话，向明朝只是笑了一下：“不是我适合暗恋，是你们每次给我的本子全都是讲的暗恋。” 齐思窈幸灾乐祸地一笑：“觉得你合适才找的你啊，你看过几天要录的乙游，你那个角色不也是暗恋人设。” 向明朝摇了摇头，跟在孟黎夏后头走出棚。 齐思窈乐了，跟裴新玖分享道：“向明朝躲不过的两大定律，其一，海王定律；其二，暗恋定律。” 向明朝推开控制室的门，走了进去：“哪样定律不是你们被迫的？” 向明朝见裴新玖的神色从听见“暗恋”时的迟疑，悄悄地转为了平静，松了一口气，笑着对齐思窈说：“这次的剧花絮可不能乱剪了，孟老师是女生，对她影响不好。” 齐思窈表示收到，说：“放心吧，还用你提，我对同类都很善良的。” 向明朝说完话，手指轻轻触了一下裴新玖的肩膀，说：“坐那么长时间累了吧，去吃饭。” 齐思窈看着录音师把录好的音存了档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诶对了新玖，你们文案组把主线剧情的剧本发过来了，刚好你来了我省的微信通知你，记得周一下午过来录。” “好，我知道了。”裴新玖点点头，起身跟齐思窈道了别。 向明朝一路上碰到不少下班的员工，一碰面就互说幸苦了，众人一一说完，又互相道别，都特别热情。 天已经黑了，篮球场上还有人在打球，虽然有路灯，但裴新玖还是看不清他们的人脸，而且他脸盲也严重，不过看技术，应该是换了一批人，比中午那批好了不止一点。 一个球砸到了向明朝面前，他俯身捡起球，看向对面，那边的人招了下手：“向明朝！来打球！” “打球？”孟黎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眼睛亮了亮，“算上我一个。” 裴新玖闻言，好奇道：“孟老师也会篮球？” 孟黎夏的打扮挺酷的，裴新玖穿两件衣服都很冷的季节，她里面穿了一件纯黑小背心，外面一件薄款灰色外套，一条黑色工装裤。说话的时候，眼里满满的自信与不羁：“别小瞧姐，姐高中可是校篮球队的。” 童年在那边等的不耐烦了，大喊道：“向明朝你到底来不来啊？” 向明朝把球抛回去，转头问身边的裴新玖：“打不打？” “你晚上没工作了吧？”裴新玖问。 “没有。” 裴新玖二话不说脱了外套，随手放到一个石墩子上：“打。” 对面也有三个人，江岁、童年，还有一个裴新玖不认识的人，听他们的对话好像是工作室的员工，叫盛淮亓。 对面三个人跟临时加入的三个人默认分了组，童年还让路过的齐思窈帮忙计分。 孟黎夏高中是篮球队的，很专业，裴新玖跟她配合起来简直不要太丝滑。最让裴新玖意想不到的是向明朝，裴新玖从来没跟向明朝打过球，配合起来竟然也挺有默契，而且向明朝的球技还可以。 向明朝以前不喜欢这种出汗的运动，篮球一场打下来没有人不大汗淋漓，裴新玖初中的时候怂恿了很多次，最后向明朝只答应了在旁边的树荫底下坐着看他打球。 裴新玖正思考着向明朝为什么之前不愿意打球，向明朝的声音响起：“新玖，接球！” 裴新玖没反应过来，被孟黎夏抢了先，反正也是同一个组的，裴新玖就看着她投进了球。 孟黎夏拍着手底下的篮球：“裴新玖，刚刚想什么呢，球都快砸到你脸上了。” 裴新玖集中注意力，说：“没什么，接下来不会了。” 两轮下来，众人都气喘吁吁，童年摆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对面那两个太不是人了，要是每个人球技都跟向明朝一样，我一定完虐他们。” 孟黎夏袒护着自己的队友，下巴一扬：“明朝还好吧，主要是你们队有个盛淮亓。” 被临时拉过来凑数的盛淮亓：“……打球就打球，可不兴带人身攻击的。” 下半场比赛开始，童年那一边连摸球的机会都没什么，好不容易江岁拿到了一次球，被裴新玖一个闪身抢了过去。 虽然孟黎夏的专业技术摆在那里，裴新玖看了她一眼，手里的球抛出去的时候还是偏向了向明朝：“向明朝！接住！” 向明朝稳稳当当拿到球，却没投进，童年手疾眼快抢了球，带球过了裴新玖，踩着三分线投进了一个。 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打起球来什么恩怨是非都抛到了脑后。裴新玖隔着路灯的光仿佛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晚自习偷溜出去打球，看到童年踩线投两分，还是会下意识吐槽道：“不容易啊，好好的三分球非得投个两分。” 童年瞪了他一眼，白眼一翻：“你牛逼你来。” 裴新玖拍着刚落地的球，跑到三分线以外，起跳，手腕轻轻一动，篮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二次函数的抛物线，妥妥地落入篮框中。 盛淮亓都没反应过来，这球就进框了，目瞪口呆地拍手：“卧槽，牛逼！” 孟黎夏凉飕飕道：“牛逼是牛逼，你干嘛投别人篮筐里。” 裴新玖：“……”完了，忙着炫技没仔细看。 裴新玖感觉到自己的卫衣一摆被人轻轻往下拉了一下，垂眼看到向明朝抬起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嗓音淡淡的：“投篮的时候衣服被扯上去了。” “哦。” 裴新玖穿的卫衣下面是收紧的，只要有幅度大一点的抬手动作，衣服就容易被往上扯，他刚刚投篮的时候，半截腰都露到了外面。 有了裴新玖投错的这一个球，接下来就越打越乱了，不管谁拿到了球，有篮筐就投。齐思窈在旁边也懒得计分，就数着他们谁拿到球的次数多。 两个多小时下来，六个人都筋疲力尽。 齐思窈刚刚点了一份外卖，她吃完了最后一根意面，说：“这边有矿泉水。” 向明朝给裴新玖拿了一瓶，两人找了一个空地靠着隔离网坐下。裴新玖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用卫衣衣袖随手擦了一下嘴，问：“你以前不是怕出汗不喜欢打球吗？” “上了高中，体育课老师强制性要求男生打篮球，没办法就去打了，虽然出了汗浑身不舒服，但打球挺解压的。” 特别是跟裴新玖分开后的那两年，向明朝压力一大就拿着篮球去学投篮，想象着裴新玖投三分球的样子，学着他的姿势投篮。累了就躺到草坪上休息，假装裴新玖还在他身边，陪他看星空。 那个时候他忽然明白裴新玖为什么那么喜欢打球了，大汗淋漓之后，真的会感觉浑身轻松，心情也会开朗起来。 再之后，向明朝就经常和童年约球。 向明朝有段时间很后悔没和裴新玖打一次篮球，那样的话，他肯定一抢到球就给裴新玖，然后看裴新玖投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再转过头来，冲他比一个茄子手，嘴角上扬，无比中二的一声“耶”通过空气传过来。 裴新玖拧上瓶盖，说：“怎么我强制你陪我打球你就一百万个不乐意？” 裴新玖说出口才意识到，这句话显得两个人关系太熟稔了。可每当裴新玖跟向明朝说话，就忍不住用上很多年前一样语句语气。他越想往反方向走，肌肉记忆就越要把他强行拉回来。 向明朝接得倒是挺顺：“学打篮球是因为不学会扣学分，不愿意陪你打球，是因为……” 是因为那个时候想着，不管怎么样裴新玖都不会生气离开他。 向明朝把话说完：“因为，能不出汗就尽量不出汗。” 裴新玖把矿泉水放到右手边，两手撑着地面，看着天空：“童年也是你们工作室的？” “不算，他的职业是作家和编剧，我们平时录的剧，剧本大部分是他改编的，他偶尔过来督个棚，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没有固定单位。” 三月初的天空晴空万里，星光没有云层遮挡格外璀璨。 裴新玖：“我以前还以为他长大了会去当体育老师呢。” 童年初高中都是体育委员，从各科老师手底下为班级同学争取体育课是他的拿手绝活。体育课就他最积极，不管多大的太阳都要去打球，皮肤晒成了古铜色。所以那天在海底捞门口，要不是童年跟向明朝他们走在一起，还叫出了裴新玖的名字，裴新玖见到那么白净一个人，根本认不出来。 向明朝轻笑着解释：“他后来沉迷于网络小说，高三看小说被叫了很多次家长，高考成绩不是很好，不过因为写了一篇文章，被汉语言文学专业破格录取了。” 裴新玖感叹道：“他还挺幸运的。” 初春的晚风开始带上了暖意，从两个人中间拂过，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显得童年他们那边的吵闹格外突兀。隔的距离有点远，听不太清他们在聊什么。 孟黎夏打完球因为要赶地铁，和齐思窈先离开了，留下了五个大男人秉风夜谈。 盛淮亓跟童年罗列着篮球场上被完虐的种种细节，最后总结道：“下次你写十首广播剧的主题曲让我唱，我都不会来打球了。” 童年白天在家里赶稿，收到江岁的消息时，计从心起，火速把今日的一万字完成了。打车到了工作室，大伙都在忙，他就抓了落单的盛淮亓。童年知道盛淮亓喜欢唱歌，甚至还拿让他唱新剧本的主题曲来忽悠他，把人骗过来打球。 江岁也算个从犯，录完音人都没从凳子上起来，一道强劲的力量就把他拉到了篮球场。 童年乐颠颠地说：“不就是被完虐几个小时嘛，等你新歌发了又会收获一大批女友粉的。” 盛淮亓：“……” 我竟无法反驳。 童年用肩膀碰了一下江岁，悄悄示意他看斜对面的两个人，江岁心领神会，撑着地面站起身：“走吧，先去吃晚饭。” 童年也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盛淮亓的肩膀，宽慰道：“走了，工具人。” 盛淮亓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站着的两个人：“不等他们两个吗，要不要叫一下？” 童年“啧”了一声，一脸你怎么那么不懂事的表情：“叫什么，有手有脚有嘴有钱，想吃饭自己不会去吃吗？” 童年推搡着他，看了江岁一眼：“走吧走吧，今天你们江老板请客吃饭。” 盛淮亓这才从地上起来，还是嘀咕了一句：“不叫他们是不是不太好？” 童年并肩和江岁走在后头，一副历经沧桑的表情，回头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自己被单独留下的两个人，叹着气小声说：“我简直为向明朝操碎了心。” 江岁：“差不多得了，别好心办坏事。” 14、刀疤 夜里起了风，云层挡住了月光。 裴新玖打球时热出了一身汗，现在只穿一件卫衣反而有些冷，他起身去找被自己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才留意到其余三个人已经离开了。 裴新玖没找到衣服，一只指节修长匀亭的手拿着一件牛仔外套伸了过来，向明朝道：“刚刚看你衣服随手丢在地上，我帮你捡起来放那边的篮球框下了。” 裴新玖道了谢，拿过衣服来穿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说一声。” “可能以为我们在聊正事，就没叫。”向明朝查看了一下手机消息，说，“江岁十分钟前给我发了消息说先去吃饭了，应该是刚走没一会儿。” 向明朝其实看到童年他们离开了，还看到童年悄悄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早在童年把篮球丢过来叫他打球时，他就知道了童年的用意，打完球后，童年也有意拉着另外两个人坐远。 向明朝：“这个点也确实该吃饭了，走吧，回去做肯定来不急，去附近的商城里看看想吃什么。” 裴新玖打球的时候饿过一轮，结果饿过了头：“有点饿过头了，都忘了要吃饭。” 话刚说完，裴新玖鼻尖一凉，雨点砸到他脸上。 裴新玖：“下雨了，难怪刚刚突然开始刮风。” 向明朝：“春天雨水多，最近又经常有暴雨，这雨说不定会下大，到工作室看看有没有伞。” 工作室门口处有一个伞架，最顶层是放公共雨伞的，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有人没有带伞。不过今天这些人像是提前说好的一样，一把伞都没留。 裴新玖说：“我看还是先回去吧，从商城吃完饭出来雨可能会更大。” 向明朝轻叹了一口气，说：“那你等等，我去开车。” 下雨天道路拥堵，前方被堵的水泄不通。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的前窗玻璃上，雨刮频繁地运作，也刮不干净落在上面的雨水。 向明朝的手机连着响了四五声，裴新玖看了一眼放在玻璃后的手机，发消息的人是童年。 童年这个时候给向明朝发消息干什么？ 本来是二十分钟的路程，因为堵车花了四十几分钟才进到小区里面，雨势也只增不减。 两人从地下停车场里出来，隔着雨幕半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裴新玖看着这大到海绵放出去不出十秒就能吸满水的雨，幽幽地说：“刚刚我们路过了一个商城，而且那个时候雨不是很大。” 向明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裴新玖这没有上文的话是什么意思，“嗯”了一声：“到商城要买什么东西……” 说到“买”的时候，向明朝就明白过来裴新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裴新玖继续幽幽地说：“我们其实可以买一把伞。” 向明朝：“……” 向明朝脱了外套，往两个人头上一罩：“没办法了，用外套将就一下吧。” “你的衣服不是昨天刚换的吗，换我的……” 向明朝一只手撑着大衣，一只手揽过裴新玖的肩膀，带着他走出一步。 大雨拍打在头顶的衣服上，裴新玖听见向明朝说：“现在我的衣服被淋湿了，就不用换了吧。” 裴新玖还在犹豫，向明朝又带着他走出了好几步。 虽然嘴上说着雨大，两个人照样不慌不忙地走着，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这种情况两人在上学的时候经常遇到，裴新玖平时都不爱带伞，一遇到下雨天就找向明朝蹭伞，要是向明朝也没有带，就脱了校服外套，顶着校服外套跑。 最后校服湿透了，两个人就扯下校服外套无所畏惧地在雨里走着，就当是露天洗了个澡。当然，向明朝多数时候是被迫的。 很多裴新玖以为自己忘了的场景，总会在和向明朝相处的过程中慢慢浮现出来，有种像是挖宝藏一样的奇妙感。 裴新玖现在竟隐隐有些怀念。 裴新玖发了一路的愣，一直到走进14号楼里，看到向明朝把湿透了的大衣外套挂在臂弯上才反应过来，说：“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向明朝浑身上下，除了衣服盖住的头，没有其他干燥的地方。 向明朝不以为意，轻笑道：“没事，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就能换。” 裴新玖按了上行的电梯，语调还有些感慨，说：“有好多年没一起淋雨了。” “什么？”向明朝似乎是没听清。 “我说，下次记得带伞。” 向明朝跟在他后头进电梯，语调里有淡淡的感慨和遗憾：“是很多年了。” 原来刚刚向明朝听清了。 裴新玖看着电梯里亮着的向上指的箭头，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厨房还有什么吃的吗？” “昨天不是还买了肥牛吗，晚上做个酸汤肥牛吧。” 上行的电梯很快，两个人话都没聊完就到了13楼。 裴新玖跃跃欲试：“要不我来做，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向明朝拿出钥匙开门：“你会？不是不会做饭吗？” 裴新玖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会，煮泡面。” 向明朝被逗笑了，温声道：“去沙发上歇着，我换身衣服给你做饭。” 裴新玖抗议道：“我还会炒泡面。” 向明朝：“……好，炒泡面，那你炒。” 裴新玖发誓，他只是看向明朝淋了雨，而自己全身上下除了鞋子没有一处湿的地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才坚持要做饭的。 冰箱里有火腿肠，还有昨天买了没有炒的小青菜，再加两个煎蛋，蛋白质和维生素就都有了，瞧瞧，多健康。 裴新玖平时不会做饭，但是视频没少刷，经常会刷到那种路边摊炒泡面的视频，一边是用来煮泡面的开水，一边是用来炒的锅。 向明朝在浴室洗澡，一边洗一边留意外边的动静，知道一切都还风平浪静，他这才放心打开花洒洗头。 向明朝高中打算学播音主持，其实是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的，想着裴新玖有一天会在某一部剧末尾的配音表里看到自己的名字，会想起自己。 但后来事实告诉他，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人生是两端拉紧的琴弦，一端是理想，一端是自我。 就在向明朝不再抱着“总有一天他会听到我的声音”的念想，打算在这个领域为了自己好好待下去时，裴新玖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了他的生活当中，而这个奇迹发生得又那么切合实际。 就好像他怀着一颗真心在孤独行走的时候，上天终于看不下去了，打算眷顾一下他。 只要他不试图跨越朋友那层关系，裴新玖就还是以前的裴新玖。 向明朝从架子上拿起干毛巾擦身子，估摸着裴新玖应该炒得差不多了，厨房就传来了“哐当”声，这声音在家里回荡了好几遍，还有点余音在震。 向明朝抓过干毛衣夺门而出。 裴新玖蹲在地上，手上拿着锅铲，面前是一个倒扣在地上的锅，他缓缓抬起头，表情很是无辜。 向明朝见他没事，拉好刚刚跑太快没有穿好的毛衣下摆，走过去俯身捡起地上的锅，问：“怎么了？” 裴新玖还是蹲在地上，说：“有点脑干缺失，两只手忙不过来，油熬过了，火从锅底冒上来了。” 向明朝把锅放好，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有烫到吗？” “没有。” 裴新玖的卫衣蹲下的时候也会露出一截腰，向明朝的目光在他的腰上停留了片刻，裴新玖就借着力站起来把衣服拉好了。 向明朝关了两边的火，说：“去外面坐着，我来。” 裴新玖看他腰上还围着浴巾，头发也滴着水，说：“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向明朝推着他出了厨房，无奈道：“你也不想十点了都吃不上饭吧。” 裴新玖理亏，只好坐到沙发上去玩手机。 向明朝换好衣服吹好头，进了厨房，不出十分钟就捧着两盘炒泡面出来。 裴新玖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衣服下摆拉得一丝不苟，向明朝看着他一副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的表情，笑出了声；“过来吃饭。” 裴新玖盯着他看了半天，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裴新玖饿过了头，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拿叉子绕着面条发愣。 向明朝也有点吃不下，囫囵吃了几口，说：“吃不下了就不吃，我来收拾。” 裴新玖没来由的烦躁，淡淡“哦”了声，说：“我去拿衣服洗澡。” “新玖。” 裴新玖脚步一顿，站在原处等着向明朝放好碗从厨房出来。 向明朝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柔声问：“可以跟我聊聊吗？” 裴新玖喉咙一紧，强装镇定问道：“聊什么？” “比如，聊聊你后腰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晚上在篮球场上，向明朝给他拉衣服下摆的时候，光线太暗，没太看清，只是察觉到裴新玖躲了一下，向明朝只当他是觉得别扭，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刚刚在厨房，他看到裴新玖后腰上那道十几厘米长的刀疤一直延申到裤腰里，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把。 向明朝心疼得一塌糊涂，本来想忍住不问的，可对方是裴新玖，他就忍不住想要了解清楚。 裴新玖语调风轻云淡的：“不是什么大事，高三的时候打球，学校在搞装修，放了好几片钢板在篮球场旁边，我们跟隔壁班打球起了争执，打起来了，被人撞了一下没站稳，后腰就磕到了钢板上。” “那你刚刚躲什么？” “被人看……腰，有点奇怪，而且缝了二十几针，跟个蜈蚣一样，不好看。” “痛吗？” 裴新玖垂着眸子，回忆着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去医院缝针打了麻药，没什么感觉，麻醉过后就是钻心的痛，那两个月他在学校上下楼梯，一不留神牵拉到会有撕裂般的痛。但比起身上的痛，可能心里更难受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裴新玖后腰开始隐隐作痛，他道：“还行，我愈合能力强，很快就好了。” 除了心疼，向明朝现在没有第二种情绪了。 “你……”向明朝终究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问，只说，“不早了，去洗个澡休息吧。” 向明朝临睡前才想起来白天没有回童年的消息，童年前前后后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童年】：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最容易擦出来火花，裴新玖肯定很雷以前的事情。但你可以跟他提提你这些年配音过的番剧，没准有他也看过的 【童年】：看过的话，你就可以给他分享你配音的心路历程，说不定他感兴趣，你还可以借此问他对录广播剧感不感兴趣 【童年】：万一他感兴趣呢对吧，不感兴趣也没关系，你可以循序渐进，跟他聊一聊你录广播剧的心得 …… 【童年】：你人呢，半个小时不回，不会真的去看夜光手表了吧 【童年】：我发现你真的很会闷声干大事诶 【童年】：闷声干大事.jpg …… 【童年】：这么久了，你俩到底怎么了？ 【童年】：被洪水冲走了？ …… 向明朝正准备回他，童年的新消息又跳了出来：我怎么有点不好的预感？ -工作室那几把伞，是不是你拿走的？ 【童年】：哟，这都被发现了 【童年】：所以你俩是大雨天相互抱团取暖了？ -没，淋了场雨 【童年】：…… 【童年】：就这？我呕心沥血给你们创造的二人空间，你就跟他淋了一场雨，相互狼狈？ 向明朝：“……” - 昨晚睡得晚，今天又是周日，裴新玖睡到了十一点才睁开眼，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起身穿着拖鞋出门去洗漱。 客厅里没有人，很安静，裴新玖去厨房看了一眼，也没人。 向明朝自己去上班了？ 裴新玖打开向明朝的卧室门直奔洗手间，余光瞥见被子是隆起的，向明朝的脑袋半个埋在了被子里。 这是……还没起？今天不上班？ 裴新玖放轻了动作，怕吵醒向明朝，他连接水时都是放着细流。稍微打理了一下，裴新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洗手台的镜子能照出半个身子，裴新玖侧过身，鬼使神差地对着镜子掀起了自己右边的衣摆。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后腰上的伤疤了，这么看有点费脖子，而且只能看到一小段狰狞的凸起，刀疤比别的地方白一些，斜斜的一道从腰椎划到腰窝，裤腰下还藏着至少五厘米的疤。 裴新玖拿指肚戳了戳，没有任何痛感，反而还有些痒，他再抬头看向镜子时，向明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洗手间的门站在了他身后，也盯着镜子里的那处疤看。 裴新玖一松手，宽松的毛衣就滑下去盖住了疤。他让开了一点，给向明朝腾出洗漱的位置：“你起了？” 向明朝嗓子有点哑，依旧盯着裴新玖的后腰：“嗯。” 裴新玖背过手，挡住了有刀疤的那个地方，说：“中午吃什么？要不我们点外卖吧？” 向明朝拿牙杯接了一点水，说：“等会，我去做。” “哦。”裴新玖点点头，火速溜出了洗手间。 向明朝的手机被他随手丢在了床单上，裴新玖出去的时候手机刚好亮了，有个来电，齐思窈的，向明朝的手机关了静音，裴新玖不多看一眼都不知道有电话。 “向明朝，你有个电话。” “谁的？” “齐思窈。” “你帮我接一下吧。” 裴新玖拿起手机，点了接听，嘴都没张开，齐思窈就暴躁道：“向明朝！我们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孟老师都一个人把自己的部分录完了，你还录不录了？！” “……”裴新玖，“思窈姐，是我。” 齐思窈脾气下去了一点，疑惑道：“新玖？你怎么拿着向明朝的手机？”齐思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不是，向明朝的新室友原来是你？！” “是我。”裴新玖说，“向明朝在洗漱。” “你叫向明朝快点来工作室，我三点之后还要去别的组录东西呢。” “好。” 齐思窈挂了电话，向明朝刚好从洗手间出来，说：“中午你点外卖吧，我出去随便吃点，晚上回来给你做。” 向明朝的嘴唇有点白，整张脸都没什么血色，裴新玖有点担心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向明朝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昨天晚上看剧本看得有点晚了，没怎么睡醒。” 裴新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等向明朝走出去一步，他抓住了向明朝的手，滚烫的触感从手心传过来，他问：“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裴新玖又往上握了一寸，抓住了他的手腕，果然越往上越热。 向明朝见他抓着自己不放，笑了下，温声细语的：“被窝里暖和，刚起床手哪有不热的。” 裴新玖不依不饶：“你刚刚洗漱，我看你用的是冷水。” “看错了，是热水。”向明朝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真的该走了，去晚了齐思窈得发疯。别忘了中午自己点外卖，厨房柜子里也有泡面，不想吃外卖的话就将就着吃点。” 向明朝这一句一句的嘱咐，裴新玖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点多的时候，裴新玖烧了一壶开水打算泡泡面，他只敢拿开水泡，毕竟向明朝的厨房他现在是不敢用的了。他端着泡面碗在电脑前坐下，一边嗦面一边看公司新发来的策划案。 看了两行就看不太下去了，拿出手机给向明朝发了个消息：你吃饭没？ 向明朝应该是在录音棚里，还没有回他。 裴新玖看几个字就看一眼手机有没有回复，看个几行就打开聊天框删删减减，结果半天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他最后自暴自弃地站起身，去小区外面的药店里买了一盒退烧药和耳温枪，再回去的时候，就找不到14号楼在哪儿了。他绕了好久，明明已经看到13号楼了，就是看不到14号楼，小区里里外外都快被他逛遍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小区门口门卫处询问。 门卫起初还不相信：“你不是这里的业主？” 裴新玖：“我确实是住在这里的。” 门卫还是不相信，怕他是外面进来的可疑人员。 裴新玖给他看自己手里的塑料袋：“你看我还穿着拖鞋呢，我刚刚就是没从这个口里出去买药，但是我确实是住在这边的。” 门卫：“小伙子，我刚刚看你逛半天了，你是不是隔壁小区的？” 裴新玖：“我住在扶风小区，真的是这里，我不可能连自己住哪都不知道。” 门卫往里面指了指，说：“你直接跟我说你是送外卖的，第一次来这边找不到楼，我还比较相信。14号楼就一直往里走，往左拐一个弯，那里有公共游乐设施，在13号楼旁边。” 裴新玖：“13号楼？我刚刚就是从那里路过的。” 门卫：“……” 门卫坚持告诉裴新玖他就是走错小区了，裴新玖仍旧试图跟门卫争论，耳边就想起低哑温沉的声音。 “新玖？” 裴新玖回头，他刚刚都没注意刚刚从这里进去的是向明朝的车。 向明朝的脸出现在车窗里：“你在小区门口干什么？” 裴新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出来买点东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向明朝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说：“等一会儿，我先停车。” 裴新玖在地下车库门口等向明朝，向明朝的脸色比刚起床还要差，嗓子也哑得出现了很强的颗粒感。 裴新玖：“才四点多，你就回来了？” 向明朝手上提了几袋菜，解释道：“下午没有别的录音工作，就回来了。” 走到14号楼的时候，裴新玖才知道，14号楼的楼号原来是脱落了，难怪刚刚找不到。 向明朝声音有点虚，像是强撑着的，摇头道：“你这样，以后出门身边还是带个人吧。” 裴新玖心虚地拿手指抵了抵鼻子，轻咳一声。 向明朝回屋把手里的蔬菜放进洗手池里，打开水龙头准备洗菜，中途横过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向明朝看着那只指甲在灯光下发着亮的手，眨了一下眼：“你今天怎么那么喜欢抓我的手？” “别洗了。”裴新玖二话不说把他拉出了厨房。 向明朝被强制按在沙发上，看着裴新玖在自己面前研究耳温枪到底是怎么用的，笑着发问：“你之前没用过？” 裴新玖不以为意：“我发烧都是在被窝里闷一天，随便吃点感冒药就好了的。” 向明朝侧过头咳了几声，感受到耳温枪被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隔了几秒滴了一声。裴新玖看着上面的数字，震惊道：“39.4？” 向明朝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没事，我发烧也睡一觉闷一身汗就好了的。” 裴新玖：“……” 他不容反驳地把退烧药推到向明朝面前，说：“那你现在把药吃了，去睡觉。” 向明朝想说不能空腹吃药，话到嘴边就改了口：“不用，耳温枪有些时候也不灵的，我没烧那么严重，你松开手，我去给你做饭。”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做饭。”裴新玖起身单腿跪在沙发上，捏着向明朝的下巴直接把退烧药塞了进去，“你昨天因为我淋的雨，现在听我的。” 向明朝脸色惨白，但眼中还是漾着笑意，他别开了头，把下巴从裴新玖手里解脱出来，说：“有点干，给口水喝。” 裴新玖手忙脚乱去拿水杯，见他喝完，不由分说把人拉进了卧室，并且拖来一张凳子坐到床前，盯着他睡。 生病的人脑子晕乎乎的，说话也不怎么过脑子。向明朝看着裴新玖给他掖被角，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我脾气一直这么冲。”裴新玖现在想到这人明明生病了还强撑着要去工作，人都站不稳了还坚持要去做饭，就气不打一处来。 向明朝闷闷笑了几声就开始咳嗽。 裴新玖气道：“你还是别笑了，再笑我会觉得你脑子烧坏了。” 向明朝只好在他的注视下闭上眼睛睡觉，不出五分钟，呼吸便均匀平缓起来。 裴新玖去厨房看了一眼向明朝买的菜，没一样是他会做的，反正也才刚吃完泡面，等向明朝差不多要醒了的时候点些清淡的外卖好了。 他回到向明朝的卧室重新坐下，想起来向明朝给他的红头发的手办，心血来潮去百度搜了一下配音演员，意料之中，果然是向明朝。 裴新玖之前打游戏都没注意过，现在特地上游戏仔细听了一遍那个配音。 游戏期间，向明朝的声音时不时通过耳机传过来，游戏人物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台词，裴新玖像是听不腻一样，打完一局没忍住就又开了一局。 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声控过了。 手游不愧是消磨时光的佼佼者，不知不觉这游戏就打到了后半夜。 “不是喜欢完刺客流的角色吗？怎么玩辅助？” 向明朝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他打了好一会儿游戏。 15、神仙 “偶尔体验一下新角色。”裴新玖这把游戏正好结束，便没再继续玩。 向明朝靠在床头，脸色依旧很差，床头柜开了一盏小灯，暖黄色的光落在他脸上，包裹着他柔和的笑意。 裴新玖心头微动，说：“你睡醒了？饿不饿，我刚刚外卖点了点海鲜粥和小笼包，应该快到了。” 向明朝还是病怏怏的，哑着嗓子问他：“你吃了吗？” “还没。” “在等我一起？” 裴新玖原想矢口否认，可能是出于对生病的人的同情，嗯对，同情，他顿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 向明朝看着他尴尬地别开了眼，眼底满是柔色，轻声问：“新玖，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裴新玖其实早就不介意了，他以为自己表现得已经很不计前嫌了，却没想到向明朝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让自己不高兴。就像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流浪小孩，迫切地想要从收留自己的人嘴里听到一句“我不会抛弃你”。 虽然流浪小孩这个比喻有点奇怪，但是向明朝现在生病的样子，确实有点可怜兮兮的。 裴新玖莫名有了一种向明朝之前拿他没辙的心情，他别扭道：“不是早就跟以前一样了么，不然我干嘛同意跟你过来住。” 裴新玖站起身：“外卖应该到了，我去门口拿。你醒了就收拾一下，出来吃晚……夜宵。” 裴新玖说完话时，手都已经碰到门把手了。向明朝见他两步并作一步离开房间，哑然失笑。 用餐的气氛也因为心情的不同变得轻松起来，虽然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向明朝的烧还没退，胃口不是很好，勉强吃了一点就放下了勺子，他盖上外卖盒的盖子，说：“不急，你慢慢吃。” 裴新玖距离上次进食都快十个小时了，饿过头也没什么食欲，吃了两个小笼包就不太想吃。 向明朝看着他收拾，问：“不再多吃一口？你这样吃的上顿没下顿的，胃容易出问题，以前也这样？” “以前？饿了吃，不饿就不吃。”裴新玖把外卖盒用塑料袋装好，放到角落的垃圾桶旁边，打算明天下楼再丢。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照顾自己。”某个刚说完别人不懂照顾自己的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咳了起来。 裴新玖担忧地走过去，俯身把手背贴到他额头上：“你懂照顾自己就不要淋雨发烧啊。”他皱了一下眉，“额头怎么这么凉？” 裴新玖进屋拿了耳温枪，一量才知道向明朝睡了一觉，从高烧变成了低烧。 “这退烧药是不是加了激素，退烧效果这么强，夏天卖肯定很多人抢。”裴新玖之前没遇到过这种状况，担心地看着他，“还是去医院吧？” “大晚上的，你开车？” 裴新玖：“……”根本没有驾照。 向明朝笑说：“进屋再睡一觉，低烧高烧就中和掉了。” 裴新玖噎了一下：“你这什么歪理？” “裴新玖教的。”向明朝轻笑，“之前谁吃火锅的时候配甜筒，说冷热中和一下刚刚好的？结果……” 裴新玖：“……”结果他一连闹了一个星期的肚子。 裴新玖呲牙咧嘴：“你怎么净记一些我的黑历史？” 向明朝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低笑。 裴新玖被维护自己面子的冲动冲昏了头，抓着向明朝的肩膀摇晃他：“给我忘了，现在立刻马上，忘掉。不许笑！不要以牙还牙！” 向明朝无奈道：“别晃了，头晕。” 裴新玖松了手，他在跟一个病号闹什么脾气呢。 向明朝进房间前，裴新玖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睡一觉真的会好？你不舒服了记得叫我，发低烧是不是会觉得冷，你还有别的被子吗？” “我两床被子都在我的床上了，还有一床在你房里，你干什么……” 裴新玖头也不回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多时就抱着一床被子出来，推着向明朝往卧室走，把第三床被子也丢到床上，说：“现在可以睡了。” 向明朝：“？” 向明朝犹豫道：“那你呢？” 裴新玖：“我不占地方，以前在宿舍也不是没有挤过，而且你的床那么大，我睡另一边，分我一点被角就行。” 向明朝倒是没有真的只给他一点被角，裴新玖的睡相向明朝是知道的，那次在酒店要不是他起得早，裴新玖醒过来看到自己一条腿斜杠在向明朝身上，一定当场尴尬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向明朝跟他讨价还价了几句，最后裴新玖只好妥协让向明朝只盖两床被子，脑干再次缺失的裴小玖都没去考虑自己这一床被子拿过来，根本是无用武之地，还被忽悠着同床共枕了。 裴新玖睡前又抓着向明朝的手腕感受了一□□温，向明朝生病时手腕的温度跟温度计测出来的温度没什么出入。裴新玖三十七度的手心感受到了一阵冰凉。 裴新玖：“你要不要拿个什么东西捂一捂？” 向明朝倦意上来了，嗓音淡哑没什么力气：“那用你的手捂一捂？” 裴新玖琢磨了一下，也没往别处想：“我的手又不是热水袋，你之前不是买过一个热水袋，放哪儿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诶。”向明朝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被窝里好不容易才暖和起来，你一起身折腾，又要凉了。” “那你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好。” 裴新玖碰到枕头就困，但今天等到向明朝差不多快睡着了才合上了眼。 - 裴新玖的生物钟有两种，节假日在十点到十一点，工作日早晨七点钟就能准时把他叫醒。 不过他虽然人醒了，眼睛倒是没有睁开，往暖和的被窝里拱了拱，脑袋底下的枕头就动了一下。隔了两秒，裴新玖的脚往上攀了攀，觉得今天被他缠着搁脚的被子触感有点奇怪。 一睁开眼，料想之中的光亮没有到来，反而是他鼻尖蹭过了温暖的衣料，鼻尖还充斥着雪松味沐浴露的味道。 裴新玖收回腿，腾的一下坐起来，什么情况？他埋在向明朝臂弯里睡了，还把腿放到了向明朝身上？ 请问世界上能同时存在两座脚趾抠出来的迪士尼城堡吗？ 裴新玖整个人横过去够到了昨天放在床头的耳温枪，对着向明朝的耳朵滴了一声，见温度升到了正常数值，才起身去洗手间洗漱，进去前还回头再次确认了一下向明朝醒没醒。他在五分钟之内收拾完自己，抱着昨天抱过来的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见关门的“咔哒”声，向明朝才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浮现着笑意。 向明朝再开门出去的时候，裴新玖已经提上一个电脑包，站在了自己的卧室门口准备开门。 向明朝：“早。” 裴新玖见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暗暗松了一口气，收回手说：“早，你应该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吧？” 向明朝的声音没有昨天那么哑了：“没有，烧都退了。” “我刚刚去楼下买了一点药，你半夜一直咳嗽，你这个职业要保护好嗓子。” “睡觉的时候没吵到你吧？” “没有。”裴新玖想到自己那个睡相，心说谁吵谁还不一定呢。 “我去上班了。”裴新玖提了一下肩上的背包带，“你不舒服就别自己做早餐了，到楼下早餐店随便买点。” “你也没吃吧，那一起，吃完我开车送你去公司。” 裴新玖瞪了他一眼：“生着病呢，开什么车，你今天给我坐地铁去上班。” 向明朝见他总算不会再跟自己客客气气的了，心情舒畅，应道：“都听你的。” 临走前，向明朝提醒他别忘了下午一点钟要去克莱因蓝给游戏录音。 - 裴新玖早上依旧去茶水间泡了一杯比命还苦的黑咖啡提神，按照惯例到项目组各个工位上转了一下，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一天并作半天的工作。 游戏制作的进度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上次的公测pv在微博和各大视频平台播放后的反响不错，不出意外520当天的玩家会挺多。 裴新玖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一点半之前完成了工作，把事情都交代好，去公司食堂简单吃了一点午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出发去克莱因蓝。 这次不用去休息室，直接去录音棚就行。《童话失衡》是在棕棚录制的，裴新玖找到门，开门进去。 棚里有人在聊天：“就上次去了的那家密室逃脱，我跟我那个男性朋友进去，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工作人员看我俩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我们走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还朝我俩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的。后来我再去找他玩密室逃脱，他说‘不了，不想再被当成男同’，哈哈哈笑死我了……” 齐思窈：“工作人员女的？” 那人回答：“男的。” 齐思窈：“男的能有这种思想觉悟很有前途啊，诶，神仙来了！” 莫名其妙多了“神仙”这个外号的裴新玖：“……什么神仙？” “就是能让向明朝挤地铁来上班的神仙。”齐思窈早上在地铁站出口碰到不喜欢挤地铁的向明朝还很惊讶，问了原因才知道是被迫的。她模棱两可地向裴新玖解释了一句，给他介绍旁边的人，“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上次没来的白舟，给乔尔夏配音的。” 裴新玖：“？” 叫什么？ 白舟？！ 跟向明朝录耽美广播剧的那个白舟？！ 16、美甲 “你就是裴新玖吧，看起来好年轻啊，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我是白舟。”白舟站起身，抓住裴新玖的右手就开始疯狂摇晃，“来来来坐坐坐。” 裴新玖一头雾水地被拉着坐到白舟身边，白舟依旧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摇：“我早就想见见传说中又会配音又会研发游戏的人长什么样了，名不虚传啊，挺帅的。” 裴新玖：“？” “哟，你这指甲挺别致啊，还怪好看的。”白舟抓着裴新玖的手细细观赏，追问道，“哪儿做的？我媳妇前段时间跟我说也想做个美甲来着。” 裴新玖：“……”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整个工作室除了裴新玖都笑了起来。齐思窈笑得不行，捂着肚子：“海底捞美甲，记得带你媳妇去。” 白舟盯着裴新玖看了许久，“噗”地一下笑出声：“你怎么耳朵还红了，原来你这么纯情。” 江岁余光瞥了眼向明朝，轻咳了一声说：“白舟，你这么一直抓着一个男人的手不放，不被怀疑是基佬都奇怪。” 白舟这才放开裴新玖的手，不以为意道：“总得让人有点欣赏美的机会吧。” 众人：“……” 齐思窈拿着卷成一卷的剧本敲了敲桌子，说：“欣赏完了吧，欣赏完了开始工作。” “等等等等！”白舟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蜜桃我还没讲完呢，你让我讲讲完，不讲完我待会儿录音的时候心里会嘎嘎难受的。” 齐思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裴新玖全程都没有说话的机会，白舟一个人几乎包揽了录音棚所有人的话。他在白舟的滔滔不绝中望向对面的向明朝，向明朝迎上他的目光，眉峰一挑，好像是在问他想说什么。 白舟一边说一边拍大腿：“我们当时不是要做任务嘛，后来我去看了后台的监控，发现我那个朋友一个人进了一个有鬼的房间拿任务卡，当场就跳到了桌子上，npc怎么哄他都不肯下来，最后npc只好摘了面具跟他说‘下来吧，我不吓你’，他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抱着npc的脖子，双脚死死缠住了npc的腰，跟个挂件一样……” “……撕都撕不下来。”白舟说完，发现没一个人在笑，所有人都沉着一张脸，白舟黑人问号脸道，“你们怎么不笑啊，多好笑啊，你们不觉得他很基吗？” 齐思窈白眼都翻累了，委婉且咬牙切齿地说：“白舟老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在等你赶紧说完，然后进棚去录音。” “诶呀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说完了嘛。”白舟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被他翻得有了毛边的剧本，嘴贫道，“齐导，小的马上进棚。” 白舟配音的乔尔夏是个自由摄影师兼具业余服装设计师的身份，主线剧情第一个出现的男主就是他，他和主控在他外出摄影时意外相遇。 白舟把乔尔夏清冷的声线拿捏得很好，情绪也到位，几乎都是一条过的。 裴新玖一开始还担心白舟这个社交牛逼症的性格配乔尔夏这种清冷淡颜系男主会有点吃力，现在看来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毕竟是国乙配音三巨头之一，实力哪能不强呢。 裴新玖站在齐思窈旁边听了一会儿，就走到向明朝身边坐下，戳了戳他小声问：“你好点了吗？” “早上吃了你买的药，好多了。”向明朝手虚握成拳，掩在嘴边轻咳一声。 向明朝的嗓子确实没有早上那么哑了，现在这微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有磁性，裴新玖面露忧色，问：“你这个嗓子今天能录吗？” “能录。”向明朝安慰道，“不是什么大问题，等进了棚就不哑了，不信你等下自己听。” 裴新玖还是很担忧：“你要是嗓子吃不消可以缓一缓，我们公司那边也不急。” “别担心了。”向明朝提醒他，“白舟出来了，该你进去了。” 今天要录一个序章和一期主线剧情，把主控和四个男主产生交集的故事都录完，从第二期开始就要开启主控在各种不同的世界和男主一起恢复失衡童话的时空的剧情了。 夏亦新的感情线是以姐弟恋展开的，他和主控相遇的时候正好是大四实习，而主控是文学院在读的研究生，兼职儿童文学作家。两个人是同一所大学。 裴新玖之前没录过游戏，语气有些青涩，正好契合了夏亦新跟主控相遇时拘谨的心境。 游戏的每一句台词都有一个编号，方便到时候穿插进游戏里。齐思窈说了一句台词的编号，给他分析道：“10613那声笑再来一遍，你现在是对主控一见钟情了，看到她因为被编辑催稿急匆匆跟你道完别，形象都不顾追着公交车跑的时候，你是觉得她很可爱很有趣才笑的，还有心里默念的那一句‘再见’，要有点感叹和期待下一次再见的情绪在里面。” 裴新玖根据自己的理解，又笑了几次，结果都差强人意。 齐思窈手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说：“还是差点，嗯……你之前有没有暗恋的经历，你想象一下那种心情。” 裴新玖拿着剧本犯难，一句台词被ng七八次，他难免会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我没这种经历。” 齐思窈：“……” 齐思窈：“我看你应该也不缺人喜欢啊，就没谈过恋爱？没谈过恋爱的话，暧昧期总有的吧。” 裴新玖皱了一下眉，眼底闪过一丝抗拒，说：“我再试一次。” 找不准情绪，怎么试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齐思窈也给裴新玖示范过很多次，可是裴新玖对一见钟情实在是没有准确的概念。 “算了，向明朝你过来给新玖搭个戏。”齐思窈很认真的看着剧本，“反正你们两个熟，也不尴尬。新玖，你就把他想象成是主控，你对他一见钟情，你应该怎么笑？” 向明朝对裴新玖的戏份都很熟悉，他没有从笑的前一句话开始，而是从夏亦新问主控她是不是作家开始，一句一句把故事情节顺下来，裴新玖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他的情绪走。 裴新玖原本还想着，这明明是个言情剧本，让向明朝来搭戏有点不太合适，录制过程才发现，这跟男女没有关系，只要对方够专业，方向和情绪抓对了，就能把你往正路上带。 裴新玖专注地看着剧本，向明朝却专注的看着玻璃后的他，嘴里说着早就记好的台词：“我编辑又催我交稿子了，我得赶紧回去，你要我的签名就等下一次见面好了。公交车等等！”剧本上写了主控上车前回过了身，做了一个两指并拢从额前飞了出去的动作，“再见！” 向明朝这句话没有太多的技巧，甚至没有按照那句“再见啦”来念，但这一次裴新玖很顺畅地接了下来。这个手势裴新玖很多年前经常做，很中二，向明朝每次看到都会很无奈地笑，他听到向明朝用着自己曾经的口吻说出“再见”两个字，自动带入了向明朝当时的心境。 虽然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笑，但放在这里也不违和。 齐思窈赞叹道：“完美！我发现你俩真的很有默契啊，什么时候合作一下？” 裴新玖从棚里出来，闻言：“不了吧，我水平有限，刚刚那么几句台词就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谁一开是不这样。”齐思窈拿着向明朝举例子，“向明朝大一的时候，我参加了个实践活动，到传媒大学去讲课，当时就觉得他声音条件挺好的，觉得他适合当主持人，结果他跟我说他其实是想往配音的方向发展的，我让他配一句来听听，除了声音好听其他的简直没法听。” 裴新玖看着向明朝，一脸还有这种事的表情，说：“你不是上过配音的网课的吗？” 那次上课齐思窈是让向明朝当着全班三十个人的面配的，向明朝台词刚念完就有人绷不住笑了，后来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动不动就学着向明朝的语气念那句台词开玩笑，可以算是黑历史了。 向明朝心虚道：“我的网课是高考结束之后的后半个暑假上的，学得没那么快，而且那个时候大一才开学没几个星期，都没正式学什么。” 齐思窈点点头：“不过他大三的时候我再见到他，感觉跟换了个声带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开的窍，努力型直接变成天赋型了。” 向明朝拿着剧本，笑着说：“再聊下去今天的量要录不完了。” 向明朝说得没错，他进了棚之后嗓子果然不哑了，而且状态特别好。 裴新玖听了半段，就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刚一落座，白舟就挪了过来，说：“裴老师，你怎么想到要做个美甲的？” 虽然这个圈子里被叫老师是常事，但是被一个前辈叫老师裴新玖还是有点怵，更何况他还不是圈内人。不过怵归怵，这不妨碍裴新玖好奇这个工作时严肃认真的人，是怎么句句踩雷的。 裴新玖如实回答：“玩游戏输了。” “哦~”白舟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是那什么呢。” “是什么？” 白舟自然且无所谓道：“gay啊。” 17、狗粮 裴新玖：“？” 为什么有人能那么轻松地说出这种话？ 白舟一心只想八卦，没去在意裴新玖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继续道：“诶，能做到游戏制作人这个程度少说也得花好几年吧，我看你年纪也不是很大啊。” 裴新玖还在那句“gay啊”当中没有反应过来，干笑道：“二十四，快二十五了。” “靠！”白舟一惊一乍的，“我二十几岁还在天天找配音兼职，你已经是游戏制作人了，我果然输在了起跑线上。” “呃……”裴新玖一向不擅长对付这种社牛，干巴巴道，“向明朝不是还大三就开工作室吗。” 白舟更心酸了，他做出一副扎心了的表情，捂着心口：“别人的二十几岁怎么跟我相差那么大呢？” “在聊什么？”向明朝录完音从棚里出来，笑着朝角落里的沙发走去。 裴新玖见到向明朝眼睛都亮了，死死抓住这跟救命稻草，急迫地问：“没聊什么，你录好了？嗓子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向明朝见他都快把“快救救我”写在脸上了，轻笑道：“是有点不舒服，正准备去打水，渴么，一起去？” 裴新玖点头如捣蒜：“刚好有点渴了。” “那一起。”向明朝看向白舟说，“刚刚齐思窈说有几句台词有点问题，需要再录一下留几个不同的版本。” 白舟跟个戏精似的瞬间从痛苦当中抽离出来，比了一个“ok”，摆了摆手：“要喝水就快点走，我现在看到你就心烦。” 裴新玖走之前留意了一下棚里的进度。江岁的角色叫路颐安，现代身份是飞行员，穿上制服是正人君子，私下却是个雅痞，江岁的声线和他很匹配。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裴新玖一句台词要重录很多遍，情绪不到位还要齐思窈来分析，而其他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还会跟齐思窈辩驳究竟哪种录法更妥帖。 裴新玖一度觉得向明朝的腹黑爱撩拨的人设很难把控，一不小心就容易录成“人间油物”，结果向明朝不仅给出了那种春风拂面的感觉，还兼顾了斯文败类，而且他还是在嗓子哑的情况下录制的。 向明朝跟裴新玖一前一后走出了棕棚，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笑问：“刚刚到底聊了什么？怎么那么紧张？” 裴新玖咳了一下：“真的没聊什么，白舟老师就问了我一些关于他那个角色设定的事。” 棚里的那些都是向明朝的老搭档了，脾性他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见裴新玖这么说，只道：“白舟说话有点直，不过他说了就忘，你不用放在心上。” “看出来了。”裴新玖说，“他像个社交悍匪。” “……”向明朝被逗笑了，“确实。” 今天天气挺好，茶水间的对面依旧有人打球，裴新玖看着向明朝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你经常录那种剧吗？” 向明朝用开水把玻璃杯烫了一遍，疑问：“什么剧？” “就是跟白舟老师一起录的那种，上次听你直播间提到过一部，叫什么……”裴新玖觉得这个剧名说出来都很烫嘴。 向明朝明白了他的意思，替他接完：“《听懂了吗》？” 裴新玖沉吟片刻：“……嗯。” 向明朝问：“直接喝白开水还是要泡点什么？” 话题突然转移，裴新玖“唔”了一声，答了句：“白开水吧。” 向明朝把装好水的玻璃杯递给他，又从柜子底下拿出一罐金银花茶，拣了一点进自己的保温杯。裴新玖以为向明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却听见向明朝语调平缓道：“近几年耽美广播剧盛行，工作室接手的三分之二的广播剧都是耽美题材，录的算是比较多吧。” 裴新玖：“……”白舟是个大心脏，态度无所谓还可以理解，怎么向明朝也这么平淡？ 裴新玖大为震撼，追问：“你们录的时候就不觉得奇怪吗？” “现在很多广播剧的听众都普遍喜欢这个题材，我们只是为了听众服务，迎合了大众的口味而已。”向明朝拧上保温杯的盖子，“再奇怪的事情，只要是大家普遍接受的，就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神去看待。” 裴新玖都明白。 很多事情他们都没法选择，在这个社会标新立异过于突出，很难生活下去。 所有人都是为了谋生，怕被时代抛下只好一头扎进洪流里，开始随波逐流，很多时候你根本没有选择对错的权力，多数人说你是错的你就是错的。 从前的人们厌恶同性恋，而同性恋作为一个小众群体，往往会被唾弃、群起而攻之，即使你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影响任何人的生活，但只要你脱离了正常的范畴，你就是错的，你必须被冠冕堂皇的人们绞杀。 再比如数年后的现在，女爱豆在舞台上不穿超短裙，就好像是在犯罪。 道德评判体系，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向明朝见他陷入了沉思，柔声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必须给自己戴上面具，披上伪装。没必要因为这个社会的模板是什么样的就活成什么样，只要不违背法律，有想要去做一件事的动力，你不心虚，就不用害怕道德会绑架你。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少数在下一秒会不会变成潮流。” “给什么样题材的剧本配音，重点不在于它的题材，而是我在为它配音。”向明朝想的很通透，“与其说因为它是耽美题材觉得奇怪，倒不如说是因为对配音过于热爱，其他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裴新玖能看到自己的表情，一定会从自己的目光当中看到震惊，还是那种带着钦佩的震惊。 向明朝：“怎么愣住了？” 裴新玖战术性喝了一口水，说：“没什么，就是感觉现在跟很多年前确实不太一样了，每个人的思想都在变。” 向明朝把保温杯放在玻璃窗前的茶几上，看着外面打篮球的人，说：“要不出去走走？棚里应该没那么快录完。” 他们在篮球场看别人打了两场篮球才回到录音棚，棚里的工作已经在收尾了，白舟正在补录。看见白舟录音时严谨认真的样子，裴新玖实在没法把他跟那个满嘴跑火车的人联系起来。 齐思窈对裴新玖说：“收工，到时候出档了我再发到你们文案组那边，有什么问题我们后期协商。” 裴新玖点点头：“好。” “我刚刚拉了一个工作群，发了个表情包的那个，你们没加微信的自己看着加。”齐思窈拿着手机说。 裴新玖点开微信，还没有点进新群，白舟的好友验证就弹了出来。 裴新玖：“……” 裴新玖点了同意，备注好后，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加过江岁的微信，点进群里，下意识看了一眼群名，结果他留意到了括号里的7。现在棚里加上录音师都才六个人，多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还没等裴新玖发出疑问，白舟已经开口了：“齐大导演，这个金色渐层的头像是谁啊？” 齐思窈：“《童话失衡》文案组的组长，姜琪，你不会也要加吧？” 齐思窈后半句话明显是在开玩笑，白舟闻言：“女生？我可不加，我有老婆。” 在场被撒了一嘴狗粮的众人：“……” 裴新玖把录音师和江岁的微信都加上了。 齐思窈在电脑前坐了将近六个小时，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结束结束，走吧，聚餐去。” 白舟：“还有聚餐？” 齐思窈看了他一眼：“本来我们录宣传pv那次就要聚的，结果你没来。” 白舟再次随口撒了个狗粮：“我老婆产检，我总不能不陪她去吧。” 梅开二度无语的众人：“……” 齐思窈拳头硬了，翻了一个白眼：“你还真信，我们上次是因为新玖要开会才取消聚餐的。” 白舟：“……” 聚餐地点选在了海底捞，裴新玖从电梯上去看到那个美甲的标志觉得自己ptsd都要犯了。 向明朝察觉到他表情不太对，问道：“不舒服？” 裴新玖：“……”是挺不舒服的。 裴新玖神色无辜：“没有啊。” 他一边抠右手的美甲一边跟着众人走进去，以前还总是觉得指甲长得太快，剪起来麻烦，现在巴不得它疯长，赶紧把做了美甲的地方长出来。 落座的时候，向明朝示意裴新玖坐到里面，小声提醒：“刚刚有人一直往这边看，有可能是粉丝。” 配音演员毕竟不是明星，平时出门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被认出来了就大大方方跟粉丝聊几句。向明朝不清楚那几个到底是不是粉丝，是谁的粉丝，但是以防万一如果是他自己的粉丝，看到他跟裴新玖呆在一起情况就不太妙了。 裴新玖没想到向明朝观察得这么仔细，道了谢就往角落里坐下去。 向明朝坐下后道：“扫码随便点，我来买单。” 五个人点了两个麻辣和番茄的锅底，又加了四百多块钱的菜，打算不够再中途添。等待上菜的中途，白舟又开始了他的密室逃脱安利，还只抓着裴新玖一个人安利：“……真的特别好玩，蜜桃就是要玩恐怖的，你不怕鬼的吧？我刚刚说的那个灵异海盗船的你有没有兴趣，下次约一个？” 裴新玖见众人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心说难怪只抓我一个人安利，他呵呵一笑：“最近工作忙，可能没时间去，等下次有机会再去看看吧。” 白舟一直在输出，裴新玖要不是第一次见他，也想充耳不闻了。 裴新玖拿膝盖撞了一下向明朝，冲他皱了皱眉，向明朝会意，说：“你那么多问题，新玖答都答不过来。” 江岁也道：“白舟，在座的没有人想跟你一起被当成男同。” “江岁你他妈还说我，你自己……草！”白舟的脚被江岁狠狠踩了一下，白舟正准备说点什么，就看到向明朝和江岁都在看着自己，神色很古怪。 白舟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忽然就不敢说话了。 江岁冷笑一声：“我什么？我玩密室逃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裴新玖并没有察觉到刚刚长达十秒的微妙气氛，正好锅底和菜都陆续上来了，上一个话题就被食物盖了过去。 吃了没半个小时，他们斜对角的客人站了起来，走过来道：“老师们好，刚刚你们进来我们就注意到你们了。” 来的是一男一女，穿着情侣装。 刚刚说话的是女生，这个女生撞了男生一下，男生开口：“我们是你们的粉丝。” 社交悍匪白舟：“这个‘你们’，们了几个人？” 男生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你们都是。” 白舟听乐了，开玩笑的对着女生说：“他粉着三个大男人还加一个女的，你都不管管吗？” 女生推了一下眼镜，镜片下的眼神高深莫测：“为什么要管，还是我逼着他入坑的。” 裴新玖：“……”今天是什么世界狗粮日吗？ 18、情侣的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裴新玖缩在角落里假装玩手机，旁边有向明朝给他挡着，小情侣的角度看不见他的全脸。 女生说话的时候，男生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白舟一个已婚人士都觉得狗粮齁甜。 白舟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个人，说：“所以二位来是想……” 女生迫不及待道：“我们想要签名和合照！” 白舟：“要我们四个的？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向明朝看？” 女生从善如流，摇了摇手：“不不不，要你们四个的。” 向明朝微笑道：“签吧，签名需要签在哪儿？” 女生直接当场卸下了手机壳，问路过的服务员要了一支签字笔：“签在手机壳上。” 向明朝看了眼手机壳，外面的图案是情侣照，便问：“里面？” “嗯嗯！”女生连连点头，“签在最中间。” 向明朝签名习惯性在最后加上一个日期，他把手机壳还给手机女生，男生的手机壳就递了过来：“也签在中间，谢谢！” 白舟假装唉声叹气道：“都说中抓圈的粉丝全是海王，但也要适当雨露均沾好吧，诶，这位小兄弟，你对象喜欢向明朝，你也跟着喜欢向明朝啊，人要有点主见。” 女生：“他喜欢朝朝也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我还觉得他跟我抢墙头呢。” 白舟看着男生，唯恐天下不乱：“我靠！你还当着你女朋友的面要齐思窈的签名啊。” 圈子里对白舟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他爱乱开玩笑，小情侣听了也不放在心上，女生还反而满不在乎地说：“问题不大，喜欢你们我们就是一家亲。” 白舟眼睁睁地看着小情侣要完向明朝的签名，就转头去要江岁和齐思窈的，等到终于轮到自己的时候，他又戏精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我好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先是在录音棚被向明朝和他的小朋友气到，出来吃个饭还要被粉丝气到。” 裴新玖：“？？？”什么叫向明朝的小朋友？ 裴新玖下意识去看向明朝，见他不仅不反驳，嘴角反而挂着浅笑，本来微翘的眼角都快飞扬起来了。 女生笑嘻嘻地说道：“诶呀诶呀，给你给你，谢谢白舟老师~” 白舟龙飞凤舞地给两个人签好名。 合影的时候，女生找不到能帮忙的服务员，便拜托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口罩的裴新玖：“角落里的小哥哥能不能帮个忙？” 裴新玖拉好口罩，巴不得把眼睛盖上，毕竟向明朝的粉丝都是福尔摩斯，都得防着他们刷过漫展的视频，认出他来。 裴新玖依照小情侣说的，疯狂连拍十几张照。 小情侣临离开前，好奇地看着裴新玖，裴新玖被盯得心里发毛，只听女生问：“小哥哥是klein的新人配音演员吗？” 向明朝笑着替他回答：“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女生恍然大悟，看着戴着口罩剑眉星目的裴新玖，拿网上经常玩的梗来调侃：“还以为你们klein真的都是看脸招人的呢。” 看着小情侣们满载而归，白舟痛心道：“果然跟江岁向明朝出门就没有好事，这次还加了个裴新玖，你们下次出门能毁个容吗？” 江岁：“……滚。” 齐思窈捏着吸管喝了一口酸梅汁，满不在乎道：“满意吧你，我虽然作品也不少，但是出门很少能碰到粉丝。有些可能还是因为江岁向明朝是我们工作室的，才顺带认识的我，估计连我的作品都没怎么了解过。” 这个圈子里男cv比女cv的机会更多，出名的几率更大。向明朝想起来他当初大学那个班里，很多男同学现在已经是圈子里的知名配音演员了，而女同学仿佛是石沉大海了般，他鲜少在这个圈子里听到她们的名字，或许有些已经转行了。 现在一部剧里，粉丝只会指着男主男配说这是哪个哪个cv老师配音的，对女主女配的配音却不闻不问。这就是配音圈的生态。 今天遇到个连带粉自己的海王粉丝，齐思窈又震撼又感慨。 白舟大剌剌地来了一句：“不要难过！肯定会有人被你的人格魅力所吸引的！” 齐思窈：“……”送你一个大白眼。 “服务员。”向明朝叫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服务员，“麻烦给那边的客人点一份黑森林蛋糕，就说是这边这位姐姐点的。” 齐思窈没料到向明朝会这么说，有点慌了：“还是说你送的吧，这样不太好。” 向明朝选定了一款黑森林蛋糕，他刚刚点单的时候看到这款黑森林蛋糕是情侣款的，他跟服务员道完谢，语气温的像缕春风，说：“也是你的粉丝，有什么不好的。” 女生的心思都比较细腻，齐思窈被照顾到难免感动得红了眼眶。 江岁见状，手指曲起敲了敲白舟面前的桌子，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为什么粉丝都更喜欢向明朝的原因，搞笑男的人设只会出现在别人的闲聊里。” 白舟的这个性格在气氛忽然沉闷时，就显得很有用处了，他立马不服气地跟江岁辩论起来，引起了一阵欢声笑语。 这顿饭最终在欢快中度过。 晚上这个点的地铁不算很拥挤，裴新玖和向明朝上地铁的时候还有位置坐。 六号线的公共显示屏上显示着人们投稿的情话，裴新玖看了几句，忽然开口问：“你这些年有谈过恋爱吗？” 向明朝愣了一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小皮筋不是初高中生情侣之间才喜欢送的吗？我之前刷b站的时候，看到你的粉丝说，你的小皮筋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向明朝不答反问：“你经常在b站刷我的视频？” “不是。”裴新玖莫名心虚，“上次漫展之后搜了几个视频来看，然后b站就个性化推荐了。等等，我看我朋友的剪辑视频有什么问题吗？怎么感觉我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听他这么说，向明朝就知道他看过不少视频，笑着问：“我粉丝还说我是海王，你相信吗？” 裴新玖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他，又认真地说：“我看着不像，虽然你粉丝剪辑的那些视频看起来是挺rio的。” 草，什么rio不rio的，果然小破站的视频害人。 裴新玖其实能理解向明朝为什么会一直被粉丝开玩笑是海王，因为向明朝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他不喜欢去为没必要的事情争论，只要是不触犯他原则的事情，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向明朝好说话到仿佛没有脾气，其实是因为温柔到了骨子里。 “小皮筋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向明朝目光柔和，像春日飘起的柳絮，“不过这些年没有谈过恋爱。” 闻言，裴新玖更笃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问：“小皮筋是齐思窈送的吗？” 向明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笑出了声：“为什么觉得会是齐思窈？” “你们关系看起来挺好的，你也挺照顾她的，今天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还很在意她的想法？” “齐思窈比我大七岁，我喜欢比我小的。”向明朝笑道，“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送的。” - 上次提的以甜品为主题的儿童节活动策划案出来了，裴新玖把向明朝的建议告诉他们。最终敲定池漾的代表甜品是茉莉红丝绒蛋糕，夏亦新是手打柠檬气泡水，路颐安是苦焦糖布丁，乔尔夏是黑森林蛋糕。 裴新玖审核完策划案之后，就让项目组去着手这个活动。 裴新玖把策划案递给文案组的姜琪，问：“上次录的音齐思窈出档发给你了吗？” 姜琪：“发了，我们听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让程序那边加进游戏里了。” 程序组那边效率很高，已经加班加点把所有配音都按照编码加进了游戏里面，现在既能看到画面又能听到声音。裴新玖让程序员播放了一遍，其他人听了几句就让程序员点了快进，到池漾的时候他一句不落地听完了。 程序员：“我还以为你会把自己的部分都听完呢。” 裴新玖：“我没那么自恋。” 程序员：“你也挺喜欢池漾这个角色的吧，这么多男主里面我也挺喜欢他的。” 裴新玖：“……我就是觉得他的声音还可以。” 程序员：“这个配音演员的声音确实挺好听的，好像叫向……向什么来着。” 裴新玖不假思索：“向明朝。” 程序员右手握拳打向左手掌心：“啊对对对，就叫向明朝，我说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我们公司动画部门最近着手的动漫男主就是他配音的。” 他们游戏公司主打是研发游戏的，动画部门是前两年才成立的，裴新玖之前在动画部门工作，动画那边稍有起色他就转来做了游戏，动画这两年又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跟名存实亡差不多，裴新玖都没怎么去留意过。 裴新玖回到工位上，搜了一下公司最近着手的动漫，是个江湖题材的动漫，一集十五分钟不到，这类动漫一般是一周做一集，目前才更新到了第五集。 裴新玖上班划了个水，一口气把这个作品看完了，看完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五点裴新玖准时下班，打车到扶风小区门口。 白日渐长，这个点天还是亮的，裴新玖在小区门口看到了等他的向明朝。 因为怕裴新玖又路痴找不到楼，向明朝这几天都会掐着时间在小区外等他。裴新玖今天下了地铁换了一个方向走到小区门口，现在向明朝正背对着他。 裴新玖玩心大发，从向明朝背后悄声走过去，打算不动声色地拍一下他的肩膀，不料被向明朝预测到了，在他抬手的那一刻就转过了身。 向明朝知道他想做什么，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么玩。” 裴新玖收回手：“你怎么知道我会在你背后？” 向明朝：“路灯，地上能看到你的影子。” 裴新玖跟他一起往小区里走，追问道：“看影子就知道是我？万一认错了呢？” 向明朝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两个人靠的近，影子几乎重合到了一起，他笑道：“是你就不会认错，而且我戴了眼镜，看得更清楚。”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向明朝做饭，裴新玖洗碗，平时买菜也是一人买一次。不过每次到了裴新玖，他就跟钱是打水漂来的一样，至少花费三位数。 向明朝因为这件事数落了他很多次，裴新玖死性不改：“速冻食品你就放冰箱嘛，我买都买了。” 向明朝先前说要做酸汤肥牛，因为发烧没做成，今天裴新玖买了不少食材，向明朝去门口拿外卖员送上来的菜的时候，一双手差点拿不过来。 裴新玖在厨房给他打下手，听见他说：“酸汤肥牛用不了那么多食材，下次再买这么多菜，我只能让你一周买一次了。” 裴新玖瘪瘪嘴：“我看这些菜都挺新鲜的，就下单了。” “手机上都是图片，你怎么看出来新鲜的？” “……” “我就是看得出来。” “好好好，看得出来。”向明朝把食材放进锅里焯一遍水，给他报了一串数字，“我的支付宝账号，加我好友。” 裴新玖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擦干了手加了他的好友。 向明朝把所有食材都焯完水，又重新烧了一锅水，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接受了裴新玖的好友申请，点了几下，裴新玖手机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向明朝已将你加入ta的支付宝小荷包。 向明朝：“以后每天往里面自动攒三十块钱，菜都我来买。” 裴新玖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个头像中间的小爱心，疑惑道：“为什么是情侣的？” 向明朝面不改色：“情侣的？我记得我点的是家人朋友共用的那个，那等我做完饭换一个吧。” 裴新玖设置好自动攒钱，说：“不用，换来换去太麻烦了，我又没对象。” 向明朝背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嗯。” 今天是周五，向明朝要直播，裴新玖上一次见识了他直播间粉丝的厉害，一看到他拿出电脑准备在客厅直播，就溜进了自己房间。 向明朝：“我直播间不开摄像头，你可以不用跑那么快的。” 裴新玖：“我没跑，我就是去拿衣服想快点洗澡，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工作是假的，裴新玖回到房间之后，把向明朝近几年的动漫作品都翻出来，从最早期的开始看，不过跳过了双男主题材的。 向明朝晚上九点半结束了直播，洗了个澡，去敲裴新玖的房门提醒他早点睡，裴新玖探出了一个头，问：“你直播结束了？” “结束了。” “太好了。”裴新玖彻底把门打开，“我早就想出来倒杯水喝了。” “我跟他们说你今天不在家，你出来的时候不发出声音就没什么事。” “以防万一。” 向明朝余光瞥了一眼他的房间，床上放着一个平板，上面是一个暂停了的动漫，画风有点眼熟。 他正准备问点什么，手机就向了，是童年打过来的。向明朝回房间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童年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今天周五了向明朝，你什么时候来见我，我想看你的头。” 19、小偷 向明朝：“……” 童年：“你不会问都没问吧？” 向明朝：“……” 向明朝确实忘了自己答应童年周五之前要告诉他裴新玖愿不愿意录广播剧的事，他甚至都忘了要问裴新玖的意见。 童年气急败坏：“你是要气死我啊！除非你告诉我你跟裴新玖的感情有进展，否则别让我看到你。” “……” 初春阳台上的风带着暖意，裹挟着远方的嘈杂。向明朝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嗯”了一声。 童年都已经开始组织骂人的措辞了，火气被他这一句“嗯”浇灭了一大半，半信半疑道：“真的有进展了？” “不算。”向明朝嘴角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意，“回到了以前那种关系，他以为我不喜欢男人了。” 童年说话虽然冲动，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考虑的，向明朝和裴新玖现在的关系，细水流长是最好的状态。童年其实劝过向明朝别在一根绳上吊死，但还是低估了他这位发小的耐力和执着，还能怎么办，也只能给向明朝出谋划策了。 “这样也挺好的，走一步看一步吧。”童年又问，“不过，万一一直没有更深入的进展，你真的就打算一直跟他当好兄弟？” “如果能一直住在一起，当兄弟也没什么不好的。” “……”童年又暴躁了，“不是，你难道天天看着他就没有什么需求吗？” “……” “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向明朝抿了下嘴说，“广播剧的事情时间合适我就问，不早了，先挂了。” 客厅的灯还没关，向明朝出去的时候却没见到裴新玖的身影，他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径直往厨房走去。 厨房的门一直都是开着通风的，向明朝动作很轻，里面的人压根没察觉到危机感。 果不其然，某人站在冰箱旁边，手机亮度调到了最低，架在冰箱门上贴着的小架子上，连着蓝牙耳机，一边追番一边吃冰淇淋，好不惬意。 向明朝怕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他，先是开了灯，才开口道：“偷吃怎么不开灯？” 裴新玖还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冰淇淋盒子差点掉到地上。 乍暖还寒的天气吃冰淇淋是最快乐的，裴新玖前几天逛超市买了十几盒冰淇淋，吃的时候没个度，肚子疼了好几天，这几天向明朝不让他吃了。 裴新玖原本还想着吃一半再留一半，这样向明朝也发现不了少了一盒，没想到还是被抓包了。 裴新玖破罐子破摔把挖的那一大口冰淇淋塞进嘴里，说：“你不是睡了吗？” “没睡。”向明朝无奈道，“睡了还怎么抓小偷。” 裴新玖特地在客厅留了灯，想着向明朝要是出来了也只会当他是忘记关了，顺手关了灯，裴新玖还好提前警惕起来；要是没出来，就刚好不用抹黑回去，两全其美。 裴新玖转移话题：“你也渴了来客厅倒水？” “来找你。” 裴新玖在他的目光下大口把冰淇淋吃完，将盒子丢进垃圾桶，问：“找我干嘛？” “周日有空吗？” 裴新玖这周单休，明天周六还是要上班。 “周日我打算回原来住的地方看一下，这几天天气好，刚好找人修一修房子。” 向明朝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却仍旧笑着问：“修好了就搬走？” “嗯。”裴新玖把放在架子上的手机拿回来说，“我总不能真的天天在这里房租也不交就蹭吃蹭住的。” 向明朝原想说房租也不贵，可以一直住下，却还是没开口。 裴新玖问：“你本来打算周日找我做什么？” “先前不是说要让你帮忙录有声书的吗，我周日刚好不用去工作室，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这几天两个人都忙，裴新玖都忘了自己答应向明朝要帮他录有声书了。 裴新玖：“周日晚上可以录，房子也不可能当天修好当天就能住进去。” “好，那我周日陪你回去看看。”向明朝笑说，“别一直缩在厨房角落里了，去刷牙早点休息。” 裴新玖见他没追究自己偷吃的事情，赶忙应下，乖乖地去洗手间刷完牙，就在裴新玖以为自己真的能逃过一劫的时候，向明朝在他说完“晚安”后，又道：“下次不许再偷吃，尤其是晚上，早上跟我说胃难受的是谁？” 裴新玖捏着门把手，拖着调子说：“知道啦——向老师。” 向明朝拿他没辙。 - 裴新玖周日照样睡到了十一点才起床，向明朝已经做好午饭了，每天睁眼了就有饭吃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适。 快到三月中旬，晴朗下午的阳光有些晒。裴新玖从车上下来，走了没一段路就觉得后颈被晒得发痛。 裴新玖碰上了下来遛狗的房东太太，房东太太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他了，热情道：“小玖回来啦，有段时间没见到了啊。” 裴新玖笑容明朗跟她打了招呼：“之前房子有点漏就去朋友家住了几天，今天回来看看，想找个师傅修一下。” 房东太太养了一只拉布拉多，裴新玖挺喜欢狗的，有些时候碰上它会逗上一会儿，见拉布拉多朝自己扑过来，他顺势蹲下来跟它来了一个大拥抱。 拉布拉多的毛又短又硬，蹭在裴新玖的脖子上有点微痛。 房东太太：“诶呀你看我这个记性，前段时间还想起来要提醒你一下，结果你不在家，我也找不到你，都忘了打个电话通知你，这个房子住不得了。” 裴新玖抱了一会儿拉布拉多，拍了拍它的脑袋站起来：“住不了了？” 房东太太露出抱歉的眼神：“对啊，都快三十年的老房子了，前段时间大暴雨有几个业主跟我反应过漏水，我找人一看，诶哟，不仅屋顶漏了，房梁都给虫蛀了，住在里面很危险的，你还是趁早搬出去吧，我把押金退给你。” 裴新玖：“那我收拾一下东西搬出去。” 房东太太连声应好，开始打量起他身边的向明朝：“这个小伙子是你朋友吧，你这几天跟他住在一起？”房东太太点点头，慈善道，“两个人住好啊，两个人住还有个照应，前几天你不在，我还一直担心你是不是大半夜又胃疼了去医院呢。” 向明朝眸光微动，问道：“他经常胃疼？” 房东太太见这个年轻人气质温润，言行有礼，好感度蹭蹭上涨，笑着道：“可不是吗，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要半夜跑医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等老了就有得后悔了。” 向明朝微笑颔首：“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裴新玖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被叫家长的感觉，一紧张就开始抠自己的指甲。 房东太太用慈爱的目光端详着裴新玖，满意道：“小玖今天气色都好了不少，看来这几天在你那里住得不错。” 裴新玖：“……”是挺不错的，每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 拉布拉多嗅了嗅地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拽着绳索就要往前跑，房东太太年纪大，力气没那么大，被拽得走出去一步，只好说：“这小家伙又不听话了。小玖有空记得把屋里的东西搬出去，前段时间一直下雨，最近又出大太阳的，容易发霉，衣服被子记得晒一下。” “好的，太太再见。” 二人跟房东太太和拉布拉多道了别，裴新玖余光瞥见向明朝看着自己，舔了舔嘴唇尴尬道：“我……” 向明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进屋收拾一下东西，不想重新找房子租的话就住我那儿。”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房租平摊。” 一开门，屋里就有一股霉味铺面而来，地板上还洇着没有干透的水，衣柜里的衣服摸起来也是一股潮意，还好没有霉斑点，尚且能穿。 裴新玖拿出一个大行李箱，把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收拾进里面。他的东西不多，除了衣服和书籍，其他东西都是原本屋里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特别大的零食盒，向明朝在里面翻出来了不止一包辣条，一看生产日期，过期了两个月。 裴新玖：“……呃，这个，我就是比较喜欢屯着。” 向明朝一脸你说，我听着的表情。 向明朝最后帮他挑挑拣拣，把过期的都丢进了垃圾桶，剩下了三包薯片、两包蒟蒻果冻、一盒焦糖味饼干、两大袋没有拆封的棒棒糖。 两个人分了两趟把行李全都搬到向明朝的车上。 裴新玖扯了扯卫衣的领口，让风灌进来：“你饿吗？我带你去一家我常去的馄饨店吃馄饨。” 向明朝合上后备箱的门，说：“那走吧。” 这个点吃东西的人不算多，店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裴新玖点了两碗鲜肉馄饨，给向明朝安利这里的馄饨有多好吃。 馄饨煮的快，没一会儿，老板就把馄饨端了上来，他说了一句“慢用”后，盯着向明朝看了好一会儿，咋舌道：“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你啊。” 裴新玖问向明朝：“你之前来过？” 老板抢着答：“来过！我想想，好像是两个多星期前吧，他那次来买馄饨就剩下最后一碗了，我说是给你留的。” 裴新玖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他去克莱因蓝工作室那天。 老板笑盈盈道：“没想到你们两个还是朋友啊。” 老板离开后，向明朝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手机上看到过一家馄饨店，说是挺好吃的，那天刚好路过就来了。” 裴新玖信以为真，说：“是挺好吃的，我吃了快四年了，你要是觉得好吃我们可以常来。” “好。” - 向明朝把他的行李都搬进屋，放到沙发边上，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给你抱到楼下去晒一下。” 裴新玖刚点完头，就看着他抱着自己的零食盒走进了厨房，很快又走了出来。零食盒已经堆得冒尖了，裴新玖一眼就认出来最上面的是他前几天买的冰淇淋。 裴新玖立马警惕了起来：“你要把我的零食拿哪儿去？” “给隔壁的小朋友。” 裴新玖：“？？？” 20、生气 裴新玖箭步上前，拿过一盒最顶端的冰淇淋，凶巴巴道：“我说你白天怎么一句话不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胃不好还吃那么多垃圾食品，冰淇淋放回来。”说是这么说，向明朝却没有露出严厉的表情。 裴新玖不仅不放回去，反而变本加厉挡住了门，说：“隔壁小朋友吃垃圾食品对胃也不好。” 向明朝见他一直挡着门不让开，腾出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了门把手，裴新玖顺势往门上一靠，压住了他开门的手，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我晚上还要帮你录有声书呢，我不能白录的。” “酬劳会给你的，而且，不是拿了一盒冰淇淋了吗？” 向明朝试图动一下手，裴新玖扭了扭腰，又把他的手压住，用上多年前拿手的软磨硬泡的招数：“向明朝~” 向明朝垂眸看着他的腰，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克制，向明朝咽了咽口水，说：“小心，我开门了。” “向……” 向明朝一用力按下了门把手，怕裴新玖没防备往后倒过去，拦腰抱住他。裴新玖鼻尖蹭过向明朝的耳尖，砸进他的肩窝里。 “站好。”向明朝很快就松开了手。 裴新玖眼睁睁地看着向明朝敲响了隔壁的门，女主人看着他捧着一大盒零食有些惊讶。 向明朝：“抱歉这么晚了来打扰你们。我弟弟偷偷买了零食，但是他胃不太好，不能吃这些，你家是有小朋友的吧，这些就都送给他好了。” 屋里的小男孩听见动静跑出来，奶声奶气地问道：“妈妈，是谁啊？” 女主人轻柔地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脑勺，说：“这个大哥哥来给你送零食了，快说谢谢。” 小男孩像是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零食，嘴巴张成了o型，眼睛亮亮的：“谢谢大哥哥！” 向明朝把零食盒递给女主人，俯身对小男孩说：“不用谢我，谢那边的哥哥。” 小男孩偏了一下头，见到不远处站在门边的裴新玖，鞠了一个九十度躬，说：“谢谢哥哥！” 裴新玖：“……”好啊你个向明朝，找个小朋友过来让我没话说是吧。 裴新玖灿然一笑，声音清脆：“不用谢。” 隔壁的门一关上，裴新玖就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向明朝无奈地跟上，从他手里拿过冰淇淋，说：“一会儿就吃饭了，放着明天吃。” 冰淇淋裴新玖已经吃了三分之一了，盖子还在手上，裴新玖拿着勺子到向明朝手里又挖了一大勺，挑衅似的塞进嘴里。 向明朝：“你……” “嘶……”裴新玖捂着脸蹲了下来，皱着眉一脸痛苦，语气里都带着痛苦，“咬到舌头了。” 向明朝蹲下来，无可奈何道，“隔壁小朋友都比你听话。” “来，勺子给我，别赌气了，胃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给你买。”向明朝半哄半就把勺子和冰淇淋盖子从他手里拿过来。 向明朝把冰淇淋放回冰箱，就开始准备晚饭。裴新玖虽然很舍不得他的那些零食，但是一想到向明朝是为了他好，也只好作罢，回到房间打开淘宝挑了一些不那么“垃圾”的食品，打算寄到公司。 买好零食之后，裴新玖去厨房给向明朝当小帮厨。 - 裴新玖坐在向明朝的床边翻看那本《夜莺与玫瑰》，向明朝正在调试录音用的麦。 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只能看懂一个大概的内容，还会觉得那些爱看故事书的大人很幼稚。等长大有了一定的阅历之后，再来重读，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曾经觉得教授的女儿不懂得珍惜，感叹青年学生真的很痴情又绝情；现在却觉得在拜金主义盛行的社会，夜莺是一股不为名利束缚、敢于追求真情的清流。 向明朝调试好麦，说：“我录旁白，你录对话？” “对话？”裴新玖抬头，“我应该不太适合。” “试试，上次录游戏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我带着你录。” 有向明朝给他录旁白，裴新玖很快就被带进情绪里。 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有点多，每个小角色都是真善美假恶丑的象征。 向明朝：“小蜥蜴说话的时候，最好带上点尖酸刻薄的情绪。像这样‘为着一朵玫瑰，真可笑！’” 裴新玖的声线很明朗，再加上他不是专业的，没有向明朝声线的可塑性高，实在达不到那种情绪。 试了几次结果差强人意，向明朝思考了一会儿，道：“你试试录青年学生的独白，剩下的我来。” 裴新玖的声音跟青年学生还是挺贴合的。 读故事和把故事用有声书的方式呈现出来，得到的情感反馈是不一样的。读故事的时候，只是客观地把这个故事阐述给别人；录有声书，却是要让自己站到角色的角度上。 “爱好傻呀，远不如伦理学那般有实用，它所告诉我们的，无非是空中楼阁，实际上不会发生的，和缥缈的虚无不可信的事件。在现在的世界里存在，首要有实用的东西，我还是回到我的哲学和玄学书上去吧。1”裴新玖读到这一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朵红玫瑰有灵性，当她被丢进车辙里，被车轮压过时，会想什么。 裴新玖忽然很痛恨青年学生的逃避和虚伪。 逃避吗…… 裴新玖自嘲地想，逃避应该是这一类人的本能吧。 向明朝确定好录音，发给后期老师，回头看见裴新玖还低头捧着书，柔声道：“怎么了？” 裴新玖忽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问：“你录这些的时候，会共情很难抽离出来吗？” 向明朝很认真地思考，回答道：“配音演员配音的时候不共情，是很难录好角色的，不过一般从棚里出来情绪就能平复得差不多。但是遇到和自己经历像的角色，确实是会有点难抽离出来。” 裴新玖忽然明白，配音演员都是在用生命配音。跟着角色的情绪大起大落，有时候还要声嘶力竭地叫喊，对嗓子不好，还影响健康。 裴新玖：“这一本都要录完吗？” 《夜莺与玫瑰》这本书一共有九个故事。 向明朝：“对，后面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录。” “我尽量。” 《夜莺与玫瑰》统共录制完，加上后期也顶多二十分钟，可裴新玖跟向明朝拖了两个半小时才录完。 - 裴新玖退了原来住处的押金，在向明朝这里安心住下。还仗着向明朝去不了他的公司，买了不少零食到公司。 这天中午他要去克莱因蓝录第二期的主线剧情，早上忙完之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大包薯片和牛肉干将就着当午饭。其他同事都下去吃午饭了，整个项目组都只有他一个人。 裴新玖戴着耳机哼着音乐，开了肥宅气泡水，在看文案组写的儿童节活动剧情，翘着的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好不舒适。 裴新玖平时在公司吃零食会有不少同事过来蹭一点，他余光瞥到一只手，很熟练地把薯片往那只手底下送，顺口道：“随便拿。” 来人直接把他整包薯片都拿走了，裴新玖心想今天这同事真嚣张，开口就是一句：“我没说整包都……” 裴新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清是谁之后，被口水呛了一口。 裴新玖趴到桌上，咳得脸都红了，向明朝皱了下眉，轻轻给他拍背。裴新玖眼角咳出了眼泪，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问：“你怎么来了？” “去工作室上班，想着你应该没去过来接一下你，到你公司前台问了一下，就让我上来了。”向明朝眉头轻蹙，把手里的薯片放回他桌上，嗓音微冷，“解释一下？” 裴新玖：“……” 向明朝：“午饭就吃这个？” 裴新玖印象里向明朝很少对他露出这种神情，向明朝十几岁还偶尔有点脾气，现在对他各种包容，这回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裴新玖讪讪道：“去楼下吃太麻烦了，真的就今天午餐这么吃，我就是图个方便，早点吃完早点去工作室录音。” 向明朝深吸一口气，说：“裴新玖，只在我面前装乖骗我是吧？” 裴新玖：“……” 裴新玖矢口否认：“我没有我不是真的就只有这么一次。” “嗯。”向明朝眉目舒展开来，说，“起来，去楼下吃饭。” 裴新玖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站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跟向明朝去克莱因蓝录音的时候，裴新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向明朝跟棚里的人笑着打完招呼之后，就进了棚。 裴新玖录音的时候，齐思窈还是让向明朝来搭了个戏，裴新玖起初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录音比上一次还顺利，不过因为开始得晚，结束都快六点半了。 裴新玖从棚里出来，齐思窈问道：“新玖，你和朝朝还合作了一部有声书啊。” 前天向明朝跟他说有声书发在喜马拉雅了，裴新玖因为工作忙都没去听，闻言点点头：“对。” “不知道为什么，你俩这声音一前一后出现，我嘴角就忍不住上扬。”齐思窈狡黠一笑，“我忽然觉得，没有那个结局的话，夜莺和青年学生也挺好磕。” 向明朝笑说：“经典的故事就不要随便磕cp了。” 齐思窈摆摆手：“开个玩笑嘛。” 大家道完别，就各自回了家。 裴新玖跟在向明朝身边出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他组织了一个下午的措辞，这会儿试探地叫道：“向明朝？” “怎么了？” 向明朝的语气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裴新玖瞬间胆子壮了不少，说：“你不生气了？” 向明朝看了他一眼，想起下午跟只垂着耳朵的小狗一样的裴新玖，语气带着笑意：“为什么要生气？就算是朋友，也不能管得太宽了，只要别把零食当成主食，你可以随便吃。” “你确定你不是说的气话？” “我什么时候真的跟你生过气？” 裴新玖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没有向明朝对他生气的情况。裴新玖心情大好，甚至抢着跟他按上行的电梯键。 向明朝的指尖擦着他的手背收回来，看着又生龙活虎的裴新玖，忍不住轻笑。 向明朝：“有件事齐思窈很早就跟我提过了，我一直没问你。” 裴新玖：“什么？” “齐思窈手头有一个广播剧的剧本，她觉得你挺适合那个男主的，一直想让我问你有没有录广播剧的打算。” “什么题材？” 向明朝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耽美。” 电梯门“叮”了一声，开了。 21、翻车 裴新玖先是疑惑，而后眼中又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接着转为震惊，问道：“什么？” “先出去，一会儿电梯门要关了。”向明朝看了眼快要合上的电梯门。 裴新玖手忙脚乱地把脚伸出去，电梯门感应到后又向两边打开。他出去时踢到了地上高出来一块，向明朝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手腕。 裴新玖跟他对视一眼，道了句“谢谢”。 向明朝松开他的手，拿钥匙开门，说：“不用紧张，齐思窈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去，你可以考虑一下，可以拒绝的。” 裴新玖听到门锁“咔哒”一声，问道：“齐思窈为什么会想让我去录……咳，广播剧一般都是要专业的吧？” “她挑人看眼缘。这个剧本搁置了好几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cv，上次你来录完宣传pv她就觉得你挺适合，想让我问，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不是……没和好吗。”向明朝说，“前几天她知道我们一起录了有声书，又跟我提了一次，你不想录的话……” 裴新玖在玄关处换好鞋，打断道：“耽美广播剧不是有两个男主的吗？还有一个是谁？” “我。” 裴新玖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更呆滞了。 裴新玖：“朋友之间录这个……” “你是怕录到一半因为剧本影响了正常生活，还是……” “不是！”裴新玖斟酌着开口，“同性恋题材到时候非议会不会特别大？网络上喷子那么多，总有人看不惯觉得……心理不适的吧？” “会去听剧的一般都是能接受这个的。”向明朝目光柔和，“而且，你看我录了那么多剧，也没有被网暴是不是？” “唔……”确实是这个道理，“那我考虑一下吧。” 向明朝忽然想揉一揉他后脑的头发，却还是忍住了，低笑着“嗯”了一声，说：“不用勉强。” - 裴新玖洗完澡后去阳台吹了会儿风，风里还揉着白天的热意，他看着远方的星星点点，感觉后腰上的刀疤处隐隐作痛。 裴新玖按亮手机，切了下一集广播剧，是向明朝和白舟合作的那部《听懂了吗》，他听到了第三集，如果不是标签上写着耽美，裴新玖只会觉得这是兄弟情。 耽美广播剧，好像也就那样。 裴新玖穿着一条休闲的五分裤，风把裤腿吹得有些鼓。他吹够了风，离开阳台，拉好窗帘后整个人朝床砸过去。他陷入在柔软的被褥里，趴了一会儿翻过身，正面朝上。 五分裤的裤腿因为曲腿滑了下来，他右腿大腿的中部也有一道刀疤，和后腰那处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新玖熄了灯，难得的失眠了。 《听懂了吗》播放到了第五集，目前除了双男主互动有点多，也没有什么不堪入耳的情节，而且好像剧情还挺有意思的。 片尾曲是向明朝唱的，很柔和的旋律，配上向明朝温柔清亮的声音，有点催眠…… 裴新玖后半夜睡得很舒适，第二天起来耳机线还在脖子里缠了好几圈，耳机头已经找不到去哪了，他三两下把线拆下来，去隔壁洗手间洗漱。 裴新玖前两天跟向明朝提了一句想喝黑米粥，向明朝一早就起来给他煮了，还蒸了几个速冻的奶黄包。 裴新玖打着哈欠在桌子前坐下，搅了搅煮到炸开的米粒，甜香充斥在鼻尖。昨晚听的那个广播剧里，向明朝的那个角色好像也给白舟的那个角色做过粥。 向明朝：“尝尝，前两天不是吵着要喝么。” 粥已经放温了，入口后米粒在唇齿间化开，来不及嚼，就滑进了喉咙。 裴新玖：“好喝。” 向明朝见他吃得开心，一笑：“厨房还有，不够再盛。” 裴新玖又喝了两口，搁下勺子，表情大有一种英勇就义的感觉，他道：“昨天晚上讲的那个事情……” 裴新玖停了一下，把话说完：“……我可以试试。” 向明朝喝粥的动作一顿，说：“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嗯……想想觉得也没什么，我清清白白大直男一个，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可能录不太好。” “这个角色适合你，你可以录好。” 向明朝的肯定给他打了一注定心剂。 裴新玖上班后，坐到工位上，习惯性拿出手机连上蓝牙，下拉任务栏把一些没什么用的消息删掉，指尖碰到了最上方的播放按钮，耳机里传来一声气音。 裴新玖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字，《听懂了吗》播放到了第一季的最后一集，最后一集也快结束了。现在正在播放的是一段吻戏…… 向明朝和白舟的气音交错在一起，粘腻的口水声和打啵声充斥着他的耳朵。 裴新玖：“……”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娇嗔，急促的脚步声和人砸在软垫上的声音接踵而至，背景音乐里掺着海浪声，呼吸声被淹没在逐渐响起的纯音乐里。 裴新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啊”，连带着他手一抖手机滑到了地上，碰到桌上的一小盆盆栽，盆栽砸在了他手机屏幕上。 突然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路过的同事听见动静朝他走过来，俞又又一脸疑惑道：“新爷，怎么了？卧槽，手机屏幕怎么碎成这样了！” 盆栽里的泥全砸了出来，在屏幕中间堆出了一个小山尖。 裴新玖：“……” 裴新玖把耳朵里的耳机摘下来，干笑道：“没什么。” 俞又又：“看看还能用吗？” 裴新玖捡起手机，拿纸巾擦掉上面的泥，按了开关键，一道明亮的绿线贯穿了整个屏幕。 内屏碎了。 裴新玖的指纹解锁在侧面，他刚刚按键的时候手机就自动解了锁，上面俨然是广播剧的播放页面。 “你在听什么啊？”俞又又好奇地把头凑过来，“《听懂了吗》……你也听这个广播剧？我特别喜欢里面配攻的配音演员，就是给我们池漾配音的那个，你肯定认识。” “向明朝。”比起知道配音演员是谁，他更想知道俞又又在知道他一个男人听耽美广播剧时，是什么心情。 然而，俞又又非但没有觉得这有什么，还说：“他跟盛淮亓合作的那部剧也很好听，你一定要去听。” 裴新玖：“……”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俞又又拍了一把他的肩膀，神秘地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挺直男的，没想到还是个姐妹。” 裴新玖：“……” 俞又又忽然露出苦恼的表情：“上次你们录音不是拉了一个群嘛，文案组的姜琪在里面，她给我拿到了向明朝的微信，但是我一直不敢加。” 裴新玖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该脚趾抠地，还是应该解释这只是一个意外了。 俞又又仔细看了一眼他的屏幕，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睁大眼睛，说：“第一季最后一集啊，进度条挺不错嘛。” 俞又又一脸我懂的。 裴新玖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准备去拿扫把扫一下地上的泥巴和碎片，说：“你加向明朝的微信他一般会同意的。” 裴新玖说完这句就逃之夭夭了，等他把地上的残局都收拾完之后，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几下，点开一看，是俞又又分享的好几个广播剧链接。 【俞又又】：这几部剧也很好听 【俞又又】：校园那个指路第二季的第六集23分15秒，第八集14分57秒高能预警，第十三集片尾曲之后的小彩蛋，不过重置之后删的差不多了，你要资源我也可以给你 【俞又又】：谁不爱向明朝呢~ 裴新玖：“……” -我不是那种人 这只是一个意外……裴新玖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删掉了，发过去只会越描越黑。 【俞又又】：我懂我懂，你可以偷偷搞，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裴新玖：“……”这话狗听了狗都死了。 裴新玖以为这就没了，结果临下班前，俞又又给他发来几个录屏。 【俞又又】：白天跟你说的那几个part我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问我要资源，我直接给你录屏了，不用不好意思的~ 裴新玖长按录屏，跳出来一个删除聊天记录的标志，把三个录屏都选择上后，他犹豫了几秒，点了返回。 裴新玖下班后去楼下的手机店换屏，店里刚好有现成的屏幕，维修人员当场就给他换上了。 维修人员：“你这手机怎么摔成这样的？我拿榔头砸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小伙子，生气也不能拿手机开玩笑的，手机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 裴新玖：“……” 维修人员也是看他长得挺乖的才这么开玩笑逗他，修好后把手机开机还给他：“一共450，这个原装屏都要400了，维修费只收你50。” 裴新玖一贯不喜欢还价，手机开机后老老实实付了款。 手机店在商城里，商城在公司对面，裴新玖一出商城就看到停在公司门口那辆白色的车。 手机里有未接通话，一共五条，全是向明朝打的。 “向明朝！” 向明朝站在车子旁边，正打算打第六个电话，闻言抬头，眼里的焦急还未褪去。 “手机怎么关机了？”向明朝此刻见到他仍旧有一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特别想把他拽过来用力抱进怀里，可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提醒着他不能越线。 裴新玖随口安抚道：“手机内屏摔坏了，一下班就去修了，修的时候手机关机。” “下次提前给我打电话，突然关机我会很担心。” 22、拥抱 裴新玖伸手去开车门，闻言皱了下眉，他收回了手，朝向明朝走了两步，抱了上去。 向明朝身子一僵，错愕到甚至忘了抬手去回抱。 裴新玖频率很快地拍着他的后背，语气自然道：“知道啦，下次一定。” 以前向明朝为他担心着急的时候，裴新玖的拥抱总是百试百中，立地见效。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裴新玖就知道这是见效了，心下一喜，立马添道：“下次不管去哪都跟你报备。” 向明朝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用那么详细，但必须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好。” 白色轿车驶远后，公司外的台阶上响起了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俞又又看着手机里抓拍到的照片，脸上说不出有多激动。 如果表情会跳舞，那她的五官一定在打架。 俞又又当场就把新拍的照片和小姐妹分享。早在她今天从裴新玖工位上回去，就把裴新玖听向明朝广播剧的事情和姜琪分享过了。她俩从漫展就开始磕朝玖的cp，虽然向明朝在直播间明令禁止了粉丝磕他和cloudy的粉丝，并且撇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图片] -公司门口亲密相拥，朝玖给我锁死！！！ -我有一个想法，我想看池漾和夏亦新抢女主的修罗场，文案组大神给安排吗？ 【姜琪】：修罗场不是乙女游戏必备情节吗？ 【姜琪】：同人文多有意思 【姜琪】：我写文你画画[斜眼笑/] -你比我猥琐，今晚就安排[狗头/] 一无所知的朝玖，一夜之间多了一篇万字同人文，和姿势奇怪的同人图。 蒸煮不给糖，孩子可以自己找糖吃。 蒸煮不让磕，谁还不会私底下yy呢。 …… 裴新玖最近一直很奇怪，文案组里最会掐点下班的两个人忽然开始加班了。每次他走的时候，那两个人伸着个脖子跟长颈鹿似的。 裴新玖总算看不下去了，逮住正在名为加班，实为磨磨蹭蹭划水的俞又又问：“你和姜琪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 俞又又现在一看到他就忍不住露出姨母笑，模棱两可道：“有吗？没有把。” 裴新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问：“那你们两个最近怎么不掐点就下班了？” 俞又又大手一挥，大言不惭道：“这都三月二十四号了，离游戏公测还剩两个月都不到，我俩加班加点顺便混个加班费不是很正常吗？” 裴新玖虽然满心疑惑，但怕向明朝在楼下久等，便没有多问。 他所不知道的是，等他走后，某两个加班的人趴到了窗边。 俞又又：“所以我的朝玖是同居了咯。” 姜琪：“真相只有这个。” 俞又又愤愤道：“万恶的向明朝，那次直播间的室友肯定是裴新玖。” 裴新玖每周一都会去克莱因蓝录一次游戏，这次录完之后，齐思窈给了他一个本子：“喏，这个是《反向告白》一二集的剧本，你的角色是白之乐，看完之后没问题后天过来试个音。” 裴新玖：“我回去看。” 向明朝被隔壁录音棚临时拉过去录群杂了，裴新玖在茶水间外边的沙发上坐着等。 他缩在沙发角落里翻看剧本，这是一个校园耽美文，至少现在这两集里全都是校园剧情。向明朝的那个角色叫向寓，白之乐和他相遇在初一，类似于竹马竹马的关系。 故事的开始，是白之乐的狐朋狗友们撕了学校的红榜（因为白之乐在榜上排了第一）来找白之乐邀功，结果红榜被撕下来没一个小时，就被身为风纪委员的向寓知道了。狐朋狗友们怕被扣分，把白之乐推出去还红榜。 他白之乐是谁，又傲又无所畏惧，总之就是死缠烂打把红榜还回去，还忽悠着向寓不许扣他们班的分。 主角的相遇内容不是很多，翻到下一页就是白之乐和向寓初二分班，分进了同一个班。 白之乐性格活泼，很快就和新的同学们打成了一片，他尤为喜欢跟向寓腻在一起，因为向寓看起来就很像那种三好学生，一本正经的，逗起来很有趣。他特别喜欢看向寓因为拿他没办法，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这两集里大篇幅描写了白之乐是怎么“招惹”向寓的。 裴新玖以前也算是个小说迷，每次追连载看到关键剧情作者就爱停笔留个悬念，他会愤怒上很久。大概是天底下的作者和编剧都同一个尿性，这广播剧的编剧在第二集卡得一手好剧情，裴新玖看到最后一句话，有点抓心挠肝想知道后面的剧情。 可是上网搜原著根本搜不出来，裴新玖想这应该是一个原创剧本。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回家。”向明朝录完音出来，拿起裴新玖面前茶几上的手机。棚里不能带手机，向明朝进棚前把手机交给裴新玖让他代为保管。 “看完了。”裴新玖把装订成本的剧本放进书包，问，“《反向告白》的剧本你看过了吗？” “看过。” “齐思窈就给了我两集，所以第二集最后那场篮球赛赢了没有？” 向明朝嘴角扬起弧度，逗了他一句：“你想从我这里套剧情？” “我都要录这部剧了，套个剧情怎么了？” 向明朝提起裴新玖放在沙发上的书包，跟他并肩走出工作室，说：“齐思窈给你两集的剧本已经很好了，她当导演，一般是演员进棚前半个小时才给剧本。” 裴新玖震惊：“所以你现在也只看了两集？” 向明朝难得的撒了谎，轻笑道：“不是，她剧本只给了我一集。” 其实这么说也没有错，最终定稿的剧本向明朝手头确实只拿到了一集的内容，不过童年写好的初版和改版他看了不少遍。 裴新玖：“……她怎么那么坑啊。” 剧本虽然只拿到了两集，主角人设却已经立得很完整了，后期录起来也不会有问题。 齐思窈表面上说让他过去试音，结果裴新玖后天过去准备试音的时候，齐思窈却直接让他正式录制了。 反正剧本也看了两遍，直接录正剧对裴新玖来说问题也不算大。 - 同学a：“乐爷！看小弟们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白之乐忙着跟周围的同学讨论下周的篮球赛战略，闻言回头：“什么玩意？” 同学a：“来来来，看看，有你名字的红榜，第一名啊，可以写进史册的！” 白之乐：“你把红榜给揭下来了？！” 同学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 “卧槽牛逼啊，年级主任亲手贴的红榜你都敢撕啊。” “你撕的时候旁边没人吧，被发现了要扣班级分的。” 同学a：“没有没有，大晚上的谁看得见。再说了咱们学校又没有监控，谁知道是我撕的。” 晚自习铃声响了，同学们作鸟兽散。白之乐看着桌上的那张红榜，内心：所以这玩意为什么要放在我桌上？ 白之乐一股脑把红榜塞进桌肚，拿出一本习题册来做。下课后，他提起水杯去楼下装水，把红榜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没想到准备回去的时候，同学a火急火燎找到他：“不好了不好了，乐爷！” 白之乐：“？？？” 同学a跑了好几层楼才找到他，气都没喘顺，就断断续续地开口：“那……那个风纪委员，不……不知道从……从哪知道红榜是咱班揭的，找上来了，现在在班门口呢。” 白之乐完全是被拖下水的，但他并不想掺和这件事。他从痛哭的同学a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说：“红榜谁撕的谁交出去，找我干什么？那团破纸现在在我抽屉里，你们找到还给他不就完了？” 同学a悲痛欲绝：“乐爷，你都说了在你抽屉里了，我去还是不是不太好？你说是吧。” 白之乐：“……” 白之乐跟着同学a上楼，一眼就认出了站在班门口的风纪委员向寓。毕竟向寓每天站在校门口查学生的仪容仪表，白之乐作为一个三天两头不穿校服，为了躲他翻了少说也要五次墙的人，想不认识他都不行。 白之乐从后门悄悄溜到座位上，把抽屉里揉的……也不算稀巴烂，白之乐心想，反正就是那团红榜带在了身上，再从后门溜到前门。 白之乐开口就是很自来熟的语气，还跟个好哥们一样地环住了向寓的肩膀：“兄弟，找谁啊，我们班好看的女生是挺多的，我帮你开个口？” 向寓淡淡地看了一眼来人，解释了自己的来意：“红榜是你们班撕的吧，现在拿出来我只扣一分，被我查出来，至少三分起步。” 白之乐心说，三分你怎么不去抢，这三分一扣老班一周的奖金都没了。 白之乐乐呵呵地把他往楼下带：“谁说是我们班撕的？哪个人？我们班学习风气那么好，个个好学生……”白之乐往班里使了个眼色，班里立马安静了下来，“你看这都快上课了，你哪个班的？瞧瞧这大晚上楼道里也没有灯，我送你回班呗。” 白之乐的力气过于大，向寓不得不跟着他走了几步，然后挣脱了他的束缚：“你知道红榜在哪吧，全班都在看你。” 白之乐：“……” 白之乐：“他们看我是觉得我帅。” 向寓：“……知情不报，个人分扣两分。” “等等等等！”白之乐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扣两分我期末还要不要评奖评优了。” 白之乐再次好兄弟班地跟他“勾肩搭背”，说：“你跟我来，我告诉你红榜在哪。” 白之乐忽悠着他把他带到了自班门口，眼见向寓就要拿着手里的打分板开始扣分了，白之乐手疾眼快抢过了他的笔，顺便往他手里塞了一团东西。 向寓寡淡地看了他一眼，敲了敲坐在靠门的同学的桌角，说：“借一支笔。” “别别别，别借给他！”白之乐截胡了那支笔，试图跟向寓讲道理，“你看，扣分不仅会让一个好学生期末评不上先进，更会让老师呕心沥血赚了一个星期的奖金打水漂了是不是？” “就这一次，行行好，别扣分了。”白之乐从他手里拿回那团纸，展开指着第一给他看，“看到没有，红榜第一，你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的。我们要以和为贵……” 白之乐一边说，一边把笔还给前排的同学。 向寓看了一眼红榜上的名字，“嗯”了一声。 “‘嗯’？‘嗯’是什么意思，你不扣分了？”白之乐确认道。 “嗯。” 上课铃在这时响了，白之乐又叮嘱了他一遍“不能扣分啊”，往前跑了一步，他忽然会过头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朝向寓的方向飞了出去。 …… 裴新玖念台词念得认真，完全沉寂在剧本当中，最后那个手势真的做了出来。 他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回过头，看到向明朝凑近麦把向寓的那声轻笑录完。 但是裴新玖总有一种向明朝的笑是真情流露的错觉，好像他的这声轻笑，是对着刚刚做中二手势的自己发出来的。 23、瓜花 录完这段需要翻页，裴新玖趁着间隙瞪了他一眼，说：“你笑我。” “没有。”向明朝嘴角的弧度暴露了他。 裴新玖呲了龇牙，继续录音。 …… 初二分班，白之乐和向寓成了同班同学，两人还坐了斜后桌。 白之乐喜欢打篮球，体育课前一节课没下课，他篮球就拿在手上了，并且仗着自己成绩好，恃宠而骄，老师人还没走下讲台，他已经肆无忌惮地站起来，一边把篮球抛到空中，一边出班门。 不过他今天没有直接走，前脚踏出去又收了回去。才不出一分钟，班里已经走得快没有人了，穿着白色校服坐在班级中间的向寓尤为醒目。 白之乐有事没事就喜欢“骚扰”他，拿着球把球放到他同桌的桌子上，挑眉道：“打球去吗？” 向寓抬了下眼，先入眼的是那个红色的篮球，稍后便是白之乐那张挂着恣意笑容的脸。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去。” “为什么？体育课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太阳晒。” “去呗去呗，向寓~去看你乐爷大杀全场~” 向寓拗不过他，只好放下手中的英语作业下楼去看他打球。 白之乐跟他身高差不多，“勾肩搭背”起来特别顺手：“你在写英语作业？待会儿借给我抄一下。” “不借。” 裴新玖当做没听见:“选择题每次就那么几个选项，写起来比单词填空还费时间，我以后选择题就抄你的了啊。” 白之乐打球喜欢耍帅，能投三分球就绝对不踩着线投篮。他手腕上总是会戴一条红色的篮球手环，款式不重样。每次投篮，篮球手环会因为抬手的动作从腕骨处滑下来,在阳光下白到发光的皮肤，在这时看起来会有一种说不出的禁欲感。 白之乐投完一个三分球，会孔雀开屏似的朝场外的向寓招招手，示意他看自己。 向寓会轻笑一声，在场上的白之乐听不到，下场之后拽着他问：“刚刚叫你看我怎么不看？” “看了。” “帅吧？” “帅。” “那我教你打球，不收学费，就是英语作业……”白之乐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只手的指尖转着球，“我觉得你打球肯定很厉害。” “不想学。” “你不能白长一张看起来很会打球的脸。” “下节课检查英语作业，写好了吗？” 白之乐：“……” 回去之后，白之乐身体力行了什么叫霸王硬上弓抢作业抄。向寓自然是不肯给的，一只手压在试卷上，白之乐怕把他的试卷撕破，力都不敢用。 …… 向明朝一只手搭在剧本上，裴新玖一只手捏着剧本角，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嘴里念着台词：“你不能见死不救向寓，一会儿老师就来了，你忍心看着我去门口走廊上光合作用？” 剧本没有一张试卷那么脆弱，裴新玖抢的时候力气用得大，向明朝压剧本的手不得不更用力些。 他手背微微突起筋络，手指清瘦有力，骨感很明显，和裴新玖光泽如玉的手指对比起来时，向明朝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稍显暧昧的词。 瓜花分明。 向明朝语气里带着不可察觉的笑：“忍心。” 裴新玖掰着他的手指：“你36.9度的体温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向明朝低低地笑了几声，还是说：“不给。” “向寓向寓向寓~就几个选择题，不要这么小气啊。” “就几个选择题，你随便填几个就写完了。” “我也不看看我这什么位置，英语老师最喜欢站在我桌子旁边，还喜欢看我的卷子。”裴新玖也不拽剧本角了，两只手同时上场，“两分钟，两分钟就抄完。” 剧本里这里的向寓被吵得有点烦了，抬手就往白之乐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而向明朝却抬起手，覆在了裴新玖的手背上。 四只手叠在了一起。 可能是裴新玖的手凉，向明朝掌心的暖意很明显地传导了过来。 向明朝：“松手。” “靠！向寓你打我！”裴新玖忽然很戏精地说，“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裴新玖是看着向明朝说的台词，向明朝看着那双好像总是藏着耀眼星光的眼睛，做了一个跟剧本里向寓同样的举动，他松开了最上方的手，说：“给。” 这句话刚录完，玻璃对面的齐思窈就激动地笑了：“可以可以可以！新玖，我一开始只是绝对你适合这个角色，没想到你这么适合！我本来还想教你怎么录这场戏才会更有拉锯感，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上手！” 齐思窈止不住笑，脸笑得都有些疼：“这剧本不应该在桌上，它应该在车底！” “这是我能听的吗？”她一脸姨母笑，看着两人还放在一起的手，“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吗？” 裴新玖很自然地把压在向明朝右手上的两只手拿开，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向明朝的小拇指。 向明朝把揉皱的剧本抚平，不过无济于事，这剧本看起来就像是经历了什么惨不忍睹的摧残一般，他只好作罢，说：“你是导演，什么东西还不是要你听一遍看一遍审核的。” 齐思窈现在只是后悔她怎么没提前放个平板在这里偷偷录点花絮。 齐思窈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棚里面的两个人，说：“也是，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呢。” 裴新玖没明白他俩在打什么哑谜，但直觉是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这个剧本本来就搁置了挺久的，齐思窈也不急着把这剧录完。她的意思是凑裴新玖的时间，他什么时候有空提前说一声，齐思窈也好早做安排。 剧集也就十集，再慢一次录一集两个月也能录完。 - 向明朝录完裴新玖公司出的动漫，得知齐思窈在剪《反向告白》，特地过去看了一眼。 童年作为这部剧的编剧，自然会在场，陪在他身边的是江岁。 江岁坐在童年身边，手绕过童年的小臂和他十指相扣，向明朝当作没看见，走过去问齐思窈：“剪得怎么样了？” “坐。”齐思窈点了播放按钮，“你听听。” 齐思窈剪辑的初版还没有加背景音乐，不过经过处理的声音，带着一股少年青涩，让向明朝仿佛真的回到了初二。 齐思窈说：“作词作曲我已经找人在安排了，到时候演唱……” 童年抢答道：“主题曲向明朝自己唱不就好了，还省钱。” 齐思窈耸耸肩：“你干脆直接说到时候主题曲pv让裴新玖来做，也挺省钱。” 童年笑了一声：“姐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齐思窈：“这虫我可不当，给江岁吧。” 齐思窈和童年斗着嘴，向明朝抽空看了一眼手机消息，裴新玖两分钟前给他发了微信。 【新玖】：下午不用来接我了，我们项目组聚餐 【新玖】：应该回去挺晚的了，别等我 -注意安全 【新玖】：好 裴新玖发来一个小鳄鱼比“ok”的表情包。 齐思窈余光瞥到聊天记录，“哟”了一声：“裴新玖还会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啊？” 向明朝看着那个小鳄鱼，笑里不由自主带上了宠溺，他“嗯”了一声。 齐思窈察言观色，好奇道：“你不对劲啊。” 向明朝看手机快没电了，清理了一下后台高耗电的软件，谁知齐思窈不知看到了什么，一句“卧槽”破口而出。 屋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愣了一下，童年接住差点要掉到地上的鼠标，皱眉道：“你干什么啊？” “你你你你你……”齐思窈指着向明朝的手机屏幕，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时间，向明朝的手机变成了动物园的观赏动物，童年伸长了脖子瞅了一眼，很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齐思窈见他们三个淡然的表情，对着童年和江岁疑惑道：“你们两个作为男同，难道对向明朝的手机壁纸是裴新玖都不震惊的吗？！” 向明朝的手机壁纸是上次和裴新玖去甜品店的时候拍的，裴新玖那个时候专注拍甜点，并不知道自己还定格在了别人的相机里。 裴新玖微垂着眼眸，碎发从发带里扯出来，微微挡住了眼。他睫毛密长，在灯光下根根分明，微抿的嘴唇和明晰的下颌线，同冒着白雾的柠檬水，一起构造了少年感。 童年很敷衍地“啊”了一声，说：“什么？向明朝的手机壁纸是裴新玖？” 其余三个人：“……” 齐思窈结合之前向明朝和裴新玖的反应，恍然大悟：“所以，你和裴新玖是那种关系？” 向明朝也不隐瞒，坦然道：“不是，是我喜欢他。” 齐思窈又呆住了，扭头看江岁和童年，见两人依旧一脸淡定，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俩都知道？” 童年语气很不屑：“我是他发小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齐思窈咬牙切齿：“行，向明朝，多少年的交情了，所有人都知道，就把我蒙在鼓里是吧。” 向明朝：“……” 童年：“你经验那么丰富难道就看不出来他和裴新玖不太对劲？你不是还磕他俩cp？” 齐思窈：“我们这个圈子难道不是越像真的就越是假的？他和裴新玖看着一个比一个直，我一开始真的以为他们两个是老朋友太久没见了尴尬，又或者是因为我兄弟抢我喜欢的女生闹掰了之类的……” 齐思窈目光危险，直勾勾地盯着向明朝：“坦白从宽，说吧，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他俩的故事一个字两个字说不明白。”童年从一叠剧本抽出一集，他指着第八集一场初中同学聚会的戏份，说，“喏，从这里开始之后就是我瞎编的，前面的都是写的他俩，他们分开了八年，再遇到就是在工作室，懂了吧？” 齐思窈瞬间从“你们一个两个都瞒着我”跳转到了“我搞到真的了”的表情，说：“看不出来啊向明朝，挺会藏的嘛。” 向明朝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不直接跟你坦白的原因，就是怕你乱磕cp。” “裴新玖恐同啊……”齐思窈再度震惊，“他恐同他来录耽美剧？”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得出来，最后童年说了一句：“可能没那么恐了吧。” 下班前，齐思窈一个没忍住，走到向明朝身边，幽幽地说：“裴新玖看起来挺懂事听话、长得还又拽又酷的一个小孩，真的像童年剧本里写的，那么会撒娇？” 24、染发 凌晨两点。 客厅开着一盏暖色调的落地灯，青年散着头发，单手支着下巴，他清瘦的手腕上套着一个浅棕色的发圈。 玄关处的灯也开着，裴新玖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关了灯轻轻走过去。 向明朝的发丝在橙色的光下染上了一层橘棕色，他睡着的时候神色很淡，摘了眼镜之后，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些许冷意。 裴新玖不由自主伸手去勾他的发尾，一小截头发很柔顺地挂在他指尖。裴新玖以为自己的动静已经很轻了，没想到向明朝还是在他试图揉一下手里的发丝时睁了眼。 向明朝偏了一下头，发丝从裴新玖指尖滑走了。 向明朝：“嗯？” 裴新玖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把你吵醒了？” “没有，睡眠浅，没睡着。”向明朝嗓音淡淡的，带着点困倦的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晚上聚餐一群人尽抓着我灌酒，喝得是有点多了，酒味很重吗？”裴新玖的公司一到月底就会举行一次大型聚餐，公司职员对其他的高层和游戏制作人都毕恭毕敬，避之不及，唯独裴新玖，他们压根没把他当上司，弄得跟朋友聚会似的，什么玩笑都开，能多灌几杯是几杯。 “嗯。”向明朝心说他闻到的不是酒味，不过还是接着他的话头问，“喝了多少？” 裴新玖直觉这是一个送命题，犹豫之后抹了个零减了个半：“没多少，就五瓶。” 向明朝眸光一闪：“就？” “都没喝醉，真的就五瓶，易拉罐装的量不是很多。”裴新玖越说越心虚。 裴新玖的手机响了，是沈北年打来的，估计是问他有没有回家，他接了电话。 沈北年：“你到家了吧？” 裴新玖：“到了。” 沈北年晚上也被灌了不少就，谈吐不是很清晰：“哦，那你早点睡，说真的，一般人吹个十二瓶早瘫在地上起不来了，你竟然还能自己回家，牛！” 裴新玖虽然没开免提，但是电话里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极为清晰。裴新玖甚至听到了沈北年说完“十二瓶”之后，向明朝欲言又止，轻叹了口气。 裴新玖：“……”撒谎也要看时机。 裴新玖讪讪地看了向明朝一眼，向明朝带着困倦的眸子让他看起来没睡着时那么冷，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温柔了硬朗的棱角，他轻叹一声，只是问：“胃难受吗？” “还行。”裴新玖下意识用手压了压胃，胃早就被酒精烧到麻木了。他心虚地给向明朝抛了一个问题，“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客厅？” “等你。” “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怕你晚上回来没有路灯找不到家在哪，睡着了接不到你的电话。”向明朝起身去厨房泡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他，“喝完早点休息。” 向明朝垂着眸子盯着他接杯子的左手看了一眼，问：“晚上玩游戏又输了？” 裴新玖的左手指甲折射着光的，做了美甲，他战术性喝了一口蜂蜜水，轻咳道：“不是，你之前不是说那个美甲挺好看的嘛，一只手有一只手没的也挺奇怪的，晚上路过就去把左手也补上了。” 向明朝展颜一笑：“好看。” 裴新玖被夸得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只能继续喝蜂蜜水。 可能真的是喝得有点多了，裴新玖现在一坐下就懒懒的不太想动。他肩膀撞到向明朝的，干脆就直接靠了上去，慵懒地半阖着眼：“不想动，靠会儿。” “嗯。” 裴新玖哼哼唧唧地跟他说月底了有多忙，前两天跑的一个商务合作对方有多难搞，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画卡面的事：“就我之前不是画了一个池漾的卡面，他们今天非揪着我问到底哪位大神给我指点的迷津……” 向明朝认真的听着，他莫名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很满足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他的裴新玖还会跟他滔滔不绝地吐槽着遇到的事情，跟很多年前一样。 裴新玖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裴新玖睡着了还捧着那杯蜂蜜水，他唇上沾着水光，看起来很红润。向明朝把水杯从他手中拿走，抄起他的膝弯将人打横抱回房间。 裴新玖皱着眉半睁开了眼，抬手抓了一把向明朝的发尾，说：“向明朝，染个头发吧。” 向明朝给他掖好被角，问：“什么？” “橘棕色或者橘红色都挺好看的。”裴新玖话说了一半就闭上了眼。 向明朝看着他刚睡着就不安分地翻了个身，卷起被子压到腿下，笑了一声，声音低醇带着暖意。 “染，白天就染。” 今天周六，裴新玖前一天晚上喝了太多酒，第二天睡到下午一点钟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脑袋晕乎乎的。因为睡着了睡相更差，他花了好久才把自己从被子织成的蚕蛹里剥离出来。 打开房门，他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甜香。 向明朝在厨房煮东西，闻味道应该是粥之类的东西。裴新玖洗漱完，走进厨房。 向明朝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来了，轻声问：“睡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睡太久了头有点晕。”裴新玖问，“煮的什么？” “南瓜玉米粥，十几个小时不进食，喝点粥养养胃。” 裴新玖靠着琉理台，看他搅了一会儿粥，问：“你怎么不上班？” “早上去了，回来给你煮个粥等你吃完还要再回工作室。”向明朝盖上锅盖开小火炖着，“不然你吃不吃午饭都不一定。” 裴新玖被一语道破，尴尬地用手捏了捏鼻子，说：“我现在觉得我特别像小说里的废物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不能自理。” 向明朝听他拖着调子搞怪似的说完后半句话，嘴角一勾：“你是小少爷，那我是什么？” 裴新玖耸耸肩，说：“对我无微不至的管家。” 向明朝微微一笑：“那小说里废物小少爷会很听管家的话，你是不是也应该听话一点？” 裴新玖心说来了来了，就知道没这么好糊弄，不过还是装傻充愣道：“我哪儿不听你的话了？” 向明朝看着他没骨头似的斜靠着琉理台，日光灯下，他层次分明的头发顶上映着一个漂亮的小光圈，随着动作轻微的晃动。 向明朝：“嗯，只要不喝十二瓶酒，就很听话。” 裴新玖：“……” 裴新玖避开他的眼神，小声说：“咳……这个，公司聚会，也没办法的嘛。” 向明朝：“知道你没办法，但下次也不能喝这么多，最多三瓶。” “你直接给我砍了四分之三？！”裴新玖反驳完，想到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只好妥协，“好吧好吧，下次绝对不喝这么多。” 向明朝拿毛巾垫在砂锅两端，端起砂锅说：“去拿个桌垫放砂锅。” 裴新玖得令后立马窜出厨房去拿桌垫。 向明朝两点之后又出门了，裴新玖原本是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越玩越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少爷，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开始给齐思窈发消息。 -思窈姐，我周日有空，可以过来录广播剧 【齐思窈】：明天我要录好几个项目，可能没什么时间 【齐思窈】：你如果空的话，可以做一下我们主题曲的pv -大概需要什么样的？ 【齐思窈】：我把歌词发给你，你可以先画图，作曲差不多也快出来了 【齐思窈】：对了，主题曲要不要你跟向明朝两个人合唱？ -向明朝怎么说的？ 【齐思窈】：他说他都没意见，你要是不想唱的话可以就他一个人上，不过广播剧主题曲如果是主役双人版的话，播放量会更高 裴新玖：“……”想让我唱就直说。 -我五音不全，有些旋律的歌我可能唱不了，等作曲出来再看吧 齐思窈发来一个文档，里面是写好的歌词，让他先看着歌词画pv，其他事情等之后再说。 齐思窈跟他说了大概想要的场景，裴新玖看了两遍歌词，虽然有一半是英文，裴新玖翻译起来也不成问题。再结合先前看的那两集剧本，对向寓和白之乐的人物形象有了个初步的构思后，便打开电脑开始着手画线稿。 向寓坐在枫树下的长椅上，他的视线对面是一个篮球场，白之乐正起跳投一个三分球，因为是远景，裴新玖虚化了白之乐的脸，却唯独突出了手腕上那条红色的篮球手环。 白日渐长，过了六点天才渐渐暗下来，等裴新玖搁笔去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 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想到他这一画就不知不觉就画到了这么晚。盘腿坐太久腿有点麻，他缓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看消息。 向明朝五点半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今天会晚点回来，记得去门口拿一下送上来的菜。 裴新玖起身出门，客厅里没开灯，玄关处的鞋也没有多出来一双。 向明朝还没回来。 裴新玖正准备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几点回来，玄关处就传来开锁的声音，向明朝提着菜开门进来。 裴新玖上前去接他手里的菜，说：“我刚看到消息，正准备出去拿。” 裴新玖一靠近向明朝就闻到了一股味道，不算刺鼻，氨水和双氧水的味道很淡，混杂着一点淡淡的花香。 裴新玖这才留意到向明朝的头发，是那种在烈日透过生出的橘棕色。向明朝在低头换鞋，两侧长到耳垂的头发垂下来，脑后少许头发扎成一个丸子，余下的很慵懒地散落在肩头。 裴新玖“嗯”了一声：“你怎么染了个头？” 向明朝：“……” 25、cp视频 向明朝也同样“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听起来却格外温柔：“原来裴小少爷的记性这么不好。” 裴新玖愣了一下，听着向明朝尾音勾着笑意的话，张了张嘴，他昨天晚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是说过让向明朝去染个头发，他还一直以为是在做梦。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对方：“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不过我那个时候就随口一说，你怎么真的去染了？” 向明朝从他手里接过菜，轻笑着往厨房走去：“很早之前就想染了，一直不知道染什么颜色，听你昨晚说橘棕色好看，就去试了试。” 裴新玖跟着他，比了个大拇指说：“你新爷的眼光一直是这个，当然主要是你长得好。” 向明朝垂下眼，很轻地扫过他的手指，嘴角染上了笑意。 裴新玖又凑近嗅了嗅，说：“你这个染发剂还挺好闻，之前我们美术组有个职员染了个头，那个味道我隔着她三米都能闻到。” 向明朝把处理好的鱼从塑料袋子里拿出来清洗，闻言道：“说起美术组，你们美术组前几天倒是有个成员加过我微信，好像叫俞又又。” “就是她！染了个粉色头发，天天顶着一头粉毛在组里走来走去，整个项目组全是她头发上的氨水和双氧水的味道。” “我记得她当时加我的时候，验证消息里写了是你让她加的我。” “呃……”裴新玖一回忆起当时那个场景就脚趾抠地，要不是想堵住俞又又的嘴，让她不要再提广播剧的事，裴新玖也不会拿向明朝来转移话题，“她说是你的粉丝，其实你不同意也行的。” 向明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有点淡：“你把我的微信随便推给女生？” 裴新玖见状，举起双手，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冤枉啊，不是我推的。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齐思窈拉了一个群，文案组的姜琪也在里面，她和姜琪是好姐妹，是姜琪给她的。我那天手机内屏摔碎了正郁闷着呢，她问我我就随口答了一句你应该会同意好友申请的。我真的没把你的微信随便推给别人。” 向明朝收回目光，半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目，他沉吟片刻道：“下次不要那么说，我不怎么加圈外人的微信。” 裴新玖见好就收，笑嘻嘻地说：“齐思窈让我给广播剧主题曲做pv，我下午画了两幅图，你待会儿看看？” 向明朝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点头应允了。 晚饭后，裴新玖拉着向明朝在桌前坐下，说：“说来也挺巧的，这个剧本里也写到了茉莉花田，你看这幅图，有没有一种我们老家那边的感觉？” 裴新玖画的第二幅画，是两个骑单车的少年，风吹鼓红色的校服外套，他们骑在下坡路上，白之乐骑在前头双手松开车把手在空中打开，向寓落后他一个车轮。 他们身后是一大片茉莉花田，一望无际，白色花瓣的尽头和白云融为了一体。 向明朝：“还少了一个东西。” 裴新玖手一闲下来就想找点东西捏在手上，他从桌上拿起数位笔放在指尖转着：“少什么了？” “白之乐的篮球手环。”向明朝点了点白之乐的左手，“这里。” 裴新玖“唔”了一声，放下悬着凳脚的椅子，当场就改了。 向明朝见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眯了下眼，启唇问：“你是不是……故意不画的？” 裴新玖理不直气也壮：“对啊。” “为什么？” “想看看你是不是什么细节都能想到，毕竟之前那张卡面有你的指点在美术组那边已经封神了。” 次日，向明朝要参加《听懂了吗》线下见面会，他六点半起床给裴新玖做了午餐，便去赶了八点半的飞机。 裴新玖依旧睡到中午才起，他机械地下床洗漱，迷迷糊糊地摸到了厨房装了一杯温水来喝，这是向明朝的要求，裴新玖已经形成了肌肉性记忆。他捧着水杯出来时瞥见餐桌上的餐桌罩上的便签。 -午饭记得吃（发消息怕你手机没静音吵醒你） 餐桌罩下有寿司和肉松饭团，饭团做成了小三角形，外面贴着海苔，还用海苔碎和火腿肠点缀着小表情。 饭团的表情过于呆萌，裴新玖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先习惯性给向明朝发了一个表情包，正准备把拍好的照片发过去，向明朝的语音电话先打了进来。 向明朝那边的背景音有点嘈杂，听起来应该在机场：“起了？桌子上的寿司和饭团别忘了吃，我晚上应该来不及回去，晚饭出去吃或者点外卖，但不可以不吃，出门记得带钥匙。” 裴新玖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便签，上面还画着一个跟小饭团同款的表情，还画了一个茄子手。 裴新玖：“你怎么还在便签上画表情？” 向明朝正小声跟身边的人说话，声音闷闷的，应该是捂住了听筒，他回了旁边的人一句“好”之后，笑着回答：“你看这个和你刚刚发给我的表情，像不像？” 裴新玖最近格外喜欢发黄豆茄子手，被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 “确实挺像。”裴新玖，“你是不是挺忙的，那先挂了吧。” “嗯，记得吃午饭。” 最近升温，很适合吃寿司，裴新玖端着食盒进卧室，一边吃一边画主题曲的pv。他找了一首钢琴曲，点了单曲循环，便开始了忘我的画画状态，直到六点半搁下笔才看了眼手机，向明朝五点多钟给他发了消息，提醒他别忘了吃晚饭。 裴新玖抬手拿起手边的寿司，一口塞进嘴里，回到。 -在吃了，你寿司做得有点多，中午没吃完 -你晚上回来吗？ 【向明朝】：不回，现在刚到主办方订好的酒店 【向明朝】：你要我回去？ -忙了一天了，你早点休息吧 【向明朝】：好 - 裴新玖的生物钟在工作日又恢复到了六点半，他去楼下早餐店买了两个豆腐包，挤了早八的地铁去了公司。 自从跟向明朝合租之后，他都没怎么坐过地铁了。向明朝也是早八人，偶尔中午去公司也会早起把他送到公司，因此太久没挤地铁的裴新玖差点挤不上去。 裴新玖在工位上坐下，从包里拿出了半个没吃完、却已经被地铁上的人挤成饼的豆腐包，丢进了垃圾桶。 月初和月末一样，总是很忙，裴新玖刚坐下来，手边就多了三份需要他审核的策划案，好不容易审核完策划案，匆忙吃了个午餐，他又要赶去会议室开一个会。 会议结束，裴新玖前脚刚踏出会议室，身后就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说话的男人大概四十几岁，不说话时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场，但是一开口说话就全崩了，憨态可掬道：“没想到你们年轻人的爱好那么独特啊。” 裴新玖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问：“周经理的意思是？” 周经理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前两天刚做好的美甲，笑道：“前段时间看你只做了一只手的，怎么，这玩意还能上瘾？现在两只手都涂上了。” 裴新玖：“……”公司地板好光滑，怎么没个洞？ 他那个时候也是喝酒喝糊涂了，信了邪了才会真的觉得这玩意是真好看。 周经理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年轻人有点特殊的小癖好很正常，最近你们项目组的工作氛围不错，继续保持。” 裴新玖：“……谢谢周经理，您慢走。” 正值饭点，项目组里大部分人都下楼去吃饭了，某两个人的声音此刻就格外清晰。 裴新玖走过去，看见俞又又和姜琪正头对头笑得不亦乐乎。 俞又又；“朝朝这个橘棕色头发我真的好爱，没有人会不爱长发帅哥！” 姜琪：“扎的小丸子狠狠拿捏斯文败类的人设。” 俞又又看到裴新玖走过去，招了招手让他一起看：“快来快来，一起磕cp，昨天向明朝和白舟的漫展现场，白舟真的有种脑干缺失的快乐。” 自从得知裴新玖也听耽美广播剧之后，俞又又就不仅给他推剧还带他一起磕cp。俞又又是个杂食党，什么cp都磕。 这个圈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我知道你们只是兄弟情，但不妨碍我磕萌你俩谈恋爱。总之只要粉丝想，一个配音演员能组无数个cp。 裴新玖只瞥了一眼，视频是签售时拍的：“什么东西？” 俞又又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说：“好了，发你b站私信了，记得看。” 裴新玖忙了一个早上，回到工位上忙里偷闲点开了俞又又发给他的视频。视频开头就是一行字，每读一个字，有个小爱心就在相应的字上跳动。 “救命，但凡你不配合我都不会觉得你俩是真的” 视频里，白舟混在一众签名的粉丝队伍当中，他手里拿着广播剧的双人角色海报，戴着口罩用一种很搞怪的语气说：“向明朝老师你好，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向明朝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抬头看了一眼，应该是明白了是粉丝让白舟过来整活儿，便站起来温笑道：“白舟老师太客气了。” “老师可以跟你握个手吗？”白舟刚伸出手，一旁的粉丝就起哄说要十指相扣的那种。 向明朝很淡定地握住了他整只手，在裴新玖眼里这就是朋友之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握手方式，谁知粉丝一个比一个激动。 白舟两只手都握上去，疯狂摇晃着他的手，说：“向明朝老师，我从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我是听你的剧长大的，我今天特地赶了八点半的飞机来看你。” 弹幕：听你的剧长大的？你是懂语言艺术的。 向明朝从容道：“好巧，我也是坐的今天早上八点半的飞机。” 白舟震惊道：“什么？！不会当时坐在我旁边的帅哥就是向老师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能早点认出向明朝老师。” 向明朝歉意一笑，配合道：“是我眼拙，也没有认出白舟老师。” “不不不，是我这双钛合金狗眼太像个摆设了。”白舟一边鞠躬，一边腾出一只手，说，“老师，您请您请。” 向明朝再自己的角色上签好名，加上了日期就还给了白舟。白舟戏精地捧着心口，脸上的表情激动得感觉他下一秒都能哭出来：“谢谢谢谢，谢谢向明朝老师，我是你的狗！” 白舟最后一句话说得响亮，周遭顿时炸开了掌声和欢呼声。 谁知白舟转身就拿着向明朝的签名问：“新鲜出炉的向明朝签名，还热乎的，高价竞拍，五分钱一次！” 裴新玖：“……”白舟你的脑干离家出走了吗？这他妈是不顾别人死活的快乐吧。 镜头拉近至向明朝脸上的笑，视频最后以一句“向明朝你要不要笑得这么宠溺”结尾。 裴新玖：“……” 他那是尴尬你们真的看不出来吗？ 26、篮球手环 裴新玖往下继续刷视频，还是“明白”cp的。 应该是粉丝签售的时候想要拍他们两个的合照，白舟挪着椅子往向明朝那边斜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也没说话，拿右手比了半颗心。 向明朝把面前粉丝的to签收了个尾，放下笔很自然地伸出左手跟白舟比了个爱心，并且白舟还很娴熟地把头往向明朝肩膀上歪了一下。 视频：“白舟你笑得好娇” 裴新玖：“……”求up主的cp滤镜有没有1000度的眼镜片厚。 视频结尾放了粉丝拍的“明白”cp互相比爱心的合照，加了十八层滤镜还有粉红色泡泡。 多半是天底下的cp粉眼睛都自带修图效果，还个个都是显微镜，不远处的俞又又和姜琪时刻关注着裴新玖刷视频时的表情变化，小声讨论。 俞又又：“你看他刚刚是不是吃醋了，眉头都皱起来了。” 姜琪：“《关于我对象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甜甜蜜蜜这件事》，这同人文素材针不戳~” 俞又又：“我在思考今天画个什么姿势的。” 姜琪：“……靠，他走过来了。” 裴新玖刷完比爱心的视频就起身朝俞又又她们的方向走去，谁知两个人突然像个鹌鹑一样看着自己，他好奇道：“你们两个什么表情？” 俞又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你要去哪？” 裴新玖：“去工作室给游戏录音。” 俞又又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目送裴新玖离开，俞又又瘫到桌子上：“我差点以为他听见了。” 姜琪也没好到哪儿去，提心吊胆地捂着胸口：“吓死了，不过他应该听不懂。” 俞又又拨浪鼓似的地摇头，说：“他都听广播剧了，会不懂？” 于是两个人又头对头研究起来裴新玖这个性格会更喜欢哪个姿势。 - 其实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好多同人图、同人文的裴新玖到了工作室。 他刚走进大厅就看着一头橘棕色的向明朝，向明朝在和一个男人讲话，看到从门口进来的裴新玖冲他微微一笑，又回头跟男人说：“我录完音过来。” 男人点点头，说了个“好”便去忙了。 裴新玖跟向明朝一起往录音棚走，闲聊似的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九点半的飞机，下午一点钟到的机场，刚到工作室没几分钟。”向明朝问，“中午吃了什么？” “昨天你给我做了寿司，觉得挺好吃的，今天中午外卖也点了寿司。”裴新玖露出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说，“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向明朝轻笑：“寿司里加了糯米，吃多了不容易消化，喜欢的话过段时间再给你做。” 两人一起进了录音棚的控制室，今天要录的这期没有江岁和白舟的情节，只有裴新玖和向明朝的。 齐思窈坐在电脑前跟录音师聊天，她很早就消化了向明朝喜欢裴新玖的事实这会儿看到两个人走在一起也没觉得多别扭，笑眯眯地说：“哟，来啦。” 齐思窈很快就注意到了向明朝的发色，问，“你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前天晚上染的。” 齐思窈笑眯眯地看着他：“可以啊，头发一染耳夹一戴，捯饬得越来越像个海王了。” 向明朝：“……” 齐思窈不说，裴新玖还没发现向明朝戴了耳夹，夹在左耳耳骨上，是极简风的圆圈形，银色，看起来有点不良的气质。 裴新玖看着向明朝长到肩膀的头发和耳骨夹，评价道：“看起来是挺像个渣男的。” “……”向明朝无奈，“你怎么也……” 裴新玖挑了下眉，靠在一张空椅子的椅背上，饶有趣味看着向明朝：“我觉得思窈姐说得很对啊。” 齐思窈：“认命吧向明朝，海王定律你逃不掉的。” 向明朝拿起剧本，说：“录音吧，今天事情那么多，搞不好要加班。” 向明朝先进棚录制，这一期剧情他俩戏份一人占了一半，向明朝进棚没四十分钟就出来了。他在外面给裴新玖搭了会儿戏，就有人来把他叫走了。 裴新玖这几次录音渐入佳境，没有向明朝搭戏也能录好。 录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裴新玖录完后口干舌燥的，他舔了舔发干的唇，问齐思窈：“向明朝干什么去了？” 齐思窈：“工作室要四周年了，最近正在给员工拍写真呢，你现在过去应该还能看到他拍照。” 路痴裴新玖问了地点，花了四五分钟才找到摄影棚。 向明朝穿着一件深海蓝的衬衫，外面套着深灰色马夹，穿着同色调的西裤还有一双黑色皮鞋。他坐在白色幕布前的黑色皮椅里，手中摊着一本书，根据摄影师的指导翘起二郎腿头微微偏向左方，垂眸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时间简史》。 向明朝化了妆，高强白光下看起来气色依旧很好。他耳骨夹没摘，头发全部扎成了一个丸子，长刘海用直板夹夹过，蓬松又随意地往耳后撩，有几缕落网之鱼般的垂在前方。 特别像那种雅痞绅士。 后面摄影师让人搬走皮椅，让向明朝做出摘眼镜和脱外套的动作。 闪光灯不知道闪烁了多少次，结束之后裴新玖去摄影师那里看照片，几乎没有一张是废片。 裴新玖刚过来向明朝就注意到他了，从幕布前走过来，问：“录完了？” “嗯，录完有一会儿了。”裴新玖还在聚精会神看摄影师给他一张张翻拍好的照片。 向明朝说：“那你先看，我去换套衣服。” 裴新玖以为向明朝说换套衣服，是换回自己的衣服，没想到他换了一件克莱因蓝的棒球服，搭了一条宽松直筒休闲裤和一双黑色牛仔材质的板鞋，丸子也换成了马尾。 向明朝换了个妆容，比上一个淡很多，配上这一身穿搭，像个大学生。 裴新玖站在摄影师旁边开玩笑道：“我觉得他可以再配个书包。” 摄影师调试设备的手停了一下，笑着回头看了裴新玖一眼，说：“这个想法不错。” 摄影师大喊道：“有没有书包，给明朝配个书包！” 齐思窈忙完录音棚里的事情也过来看他们拍照，闻言说：“新玖今天不是背了个黑色书包过来吗？你要不给他送过去。” 裴新玖的书包放在茶水间外的沙发上，摄影棚离那边不远，他很快就拿了书包过来，走上前把书包挂在向明朝左肩上。轻微强迫症作祟，他把书包挂上去之后还给向明朝理了理肩头的褶皱。 齐思窈在场外很快捕捉到了这个极具cp感的画面，小声提醒摄影师：“快拍快拍，各种角度都拍几张。” 摄影师一看就是个老手，立马明白过来，卡擦卡擦就按下了快门。 裴新玖感受到了闪光灯，转过头想叫他们别拍，谁知摄影师对着他的脸又是好几下快门落下。 裴新玖：“……” 裴新玖皱了一下眉，回头又扯了一下书包下边的带子，满意道：“好啦。” 他刚一转身，忽然一个趔趄，向明朝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裴新玖的左肩砸在了向明朝的胸口。 裴新玖被砸得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眨巴了一下眼，才低头看自己的鞋带。抓着自己手腕的人松开了手，蹲下时带起了一阵气流。 向明朝给他系好鞋带，还往上又打了一个结，说：“下次打两个结，圆的鞋带都容易松。” 向明朝初中的时候没少给他系鞋带，裴新玖没往别处想，也没注意到场外的女员工都拿手捂着张成o形的嘴，道了谢就离开了。 短短两分钟，裴新玖和向明朝多了少说也有两位数的合照。 拍到后面，摄影师也让向明朝把棒球服外套脱了，向明朝里面是一件宽松的白t恤，心口挂着一个骷颅头形状的银色链子，这些都不是重点，裴新玖注意到了向明朝手腕上的一条克莱因蓝色的篮球手环。 蓝色和白色混在一起，是一种海浪的图案，跟普通橡胶篮球手环不一样，这个篮球手环可调节大小，上面有两个金属扣环，好像还刻着英文单词，隔太远了裴新玖没看清是什么字母。 裴新玖说：“你们工作室发的这个克莱因蓝的篮球手环还挺好看。” “我们工作室？”齐思窈看着向明朝手腕上的那个篮球手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说，“是我们工作室发的，确实挺好看。” 向明朝这套衣服拍完就收工了，他结束之后去卸了妆。 向明朝抽了张纸擦着手出来，就看见裴新玖抱着篮球等在门口，话都没出口，裴新玖就拽着他说:“篮球手环不能白戴，走了，打球去，人已经找好了。” 裴新玖来这边很多次，早摸清楚了外面的公共篮球场除了工作室的员工，一般只有两拨人用，有一拨球技烂的不能看，另一拨实力倒是能看。 他去拿书包的时候看到了外面有人打球，是技术不错的那群人，刚刚去交涉了一下，说可以两个人对战他们五个。 四月傍晚六点钟，天边的云被拉上了很长很长的红色，裴新玖起跳，瞄准，投了不知道第几个三分球，刘海被风往前吹起，他偏了一下头。 向明朝远远看着，想起裴新玖那天给主题曲pv画的图，眼底波澜。 他将落日和裴新玖尽收眼底。 篮球结束已经快八点了，裴新玖和打球的几个人加了微信，约了下次一起打球。 两人在外面吃完饭才回家，裴新玖瘫在副驾驶上玩手机，看到了俞又又下班前划水掐点给他发的微信：对了，《听懂了吗》第二季今晚播~ 俞又又：[wink/] 裴新玖：“……”我上次就是听了个广播剧，你至于理解到这种地步吗？！ 不过，好奇心总是最欠揍的，裴新玖连上蓝牙耳机，确定了真的连好之后，点开了听广播剧的app，找到预告，播放。 没看过原著的他预告听得云里雾里的，直到最后他听到一声丝绒盒打开的声音。 “戒指有了，缺一个戴戒指的人。” 裴新玖猛然回头，配这句话的人正坐在自己旁边专注地开车。 27、教学 向明朝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没回头，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裴新玖咽了咽口水，心说毕竟是耽美广播剧，这种台词有也挺正常的，更何况连那种情节都有，但是戒指不是一般都是结婚才送的吗…… 裴新玖陷入了沉思，点开了百度，刚输入了“同性恋”三个字，就跳出来一条收索引擎——同性恋能不能结婚领证。 ……到目前为止，世界有以下国家承认同性恋合法，分别是：挪威、比利时、荷兰、法国、德国、丹麦、芬兰、英国、瑞典、瑞士和克罗地亚，还有美国的部分州。1 “……” 也是啊，现在又不是八年前，很多事情都在变，虽然国内同性恋者结婚依旧不合法，但人们的观念越来越开明了。 裴新玖把后台全部清理了，放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独自消化着这个事实。 两人累了一天，回去洗完澡就各自睡下了。 向明朝刚躺下，手机一连跳出来好几条消息，提示音响成了连环炮，点开一看全是齐思窈发的照片。 有裴新玖给他整理衣服的，有他给裴新玖系鞋带的，有裴新玖靠在自己胸口的……还有一张摄影师找了一个谜之角度，看起来很像两个人在……接吻。 向明朝：“……” 【齐思窈】：我让他们加班先把你们的照片修好了，不用感谢我 齐思窈在最后一张图下面回复了一条：这张可是重头戏，你可以换手机壁纸了[斜眼笑/] 向明朝扶额，叹了口气后打字回复。 -我没必要靠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来满足我的幻想 -我又不是流氓 【齐思窈】：行行行，你有原则 【齐思窈】：照片你看着存吧，我不会外传的。裴新玖那边你也放心，你俩的cp视频我也不会乱剪 向明朝绝对猜不到，齐思窈在手机那头满脑子都是——真的就在我面前，还剪什么假的cp视频。 -谢谢 【齐思窈】：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那条篮球手环，裴新玖送的吧？ -是 【齐思窈】：所以我们当时成立工作室的时候说用颜色命名，你提出来叫克莱因蓝，也是因为这个？ -不完全是，你说拿颜色命名的时候刚好想到了而已，而且寓意和我们的初衷很契合 klein克莱因蓝，是法国艺术家伊夫·克莱因用合成树脂混合蓝色色料得到的高贵而静穆的克莱因蓝，亦称宝石蓝，是世界上最深的蓝色。这种蓝被誉为一种理想之蓝、绝对之蓝，其明净空旷往往使人迷失其中。克莱因相信，只有最单纯的色彩才能唤起最强烈的心灵感受力。2 【齐思窈】：我先确定一下，裴新玖是不知道你们最近录的剧本是你俩真实故事改编的吧？ -他没看出来 他现在没看出来，但以后不一定。 向明朝不敢去想裴新玖发现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宁愿一辈子都和裴新玖以朋友相称。 - 齐思窈周三的时候把《反向告白》的主题曲作词作曲发给裴新玖。 【齐思窈】：你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我安排专业的老师教你们 -这周日吧，到时候也能录广播剧 【齐思窈】:行，刚好我那天也空 向明朝说得没错，齐思窈果然是不进棚不给剧本的，上次两集录完过去那么久，裴新玖连第三集剧本的边角都没摸到。 不过裴新玖发现齐思窈对自己已经算仁慈了，周日那天到克莱因蓝跟音乐老师学歌的时候，裴新玖才知道，向明朝连歌词都才刚刚拿到手。 向明朝把两页歌词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微微蹙起又缓缓展开，沉吟良久，抬头看齐思窈的目光带着点询问:“有英文？” 齐思窈一挑眉，得逞地笑道:“对啊。”她看了眼手表，说，“你先学着，我去隔壁录个音。” 向明朝英语成绩一般般，大学勉勉强强过的四六级，但是口语……不堪入耳。 裴新玖一个单词纠正了他好多遍，向明朝最后总算能读标准了，但是不带任何感情，而且轻重音也存在很大问题。 英文歌词是从角色个人角度出发写的，所以向明朝不能跟裴新玖交换part，只能硬着头皮学。 齐思窈找来的是一个男老师，喝了口茶对向明朝说:“明朝啊，你要不去那边跟新玖学学单词怎么念再来学怎么唱吧。” 向明朝面露难色，裴新玖却笑的很灿烂，拍着他的肩膀幸灾乐祸:“来，让你裴老师教你。” 向明朝心头的抗拒在看到裴新玖灿如星光的笑后一扫而空，他眉目舒展，轻笑道:“麻烦裴老师了。” 每次向明朝叫自己“新爷”，裴新玖都会感觉心情舒爽，这次叫了老师，裴新玖更加受用了，迫不及待想孔雀开屏。 裴老师大学六级口语可是a级的，这种事情简直轻松拿下，向明朝学得很快，简直是突飞猛进，齐思窈过来看的时候，听到向明朝把英文歌词很流畅地顺下来，惊呆道：“这就是嘴对嘴教学的效果吗？” 听懂深层含义的向明朝：“……” 只理解了字面意思的裴新玖沾沾自喜道：“技术流的实力。” 向明朝：“咳……” 齐思窈不对劲，或者说，这间屋子除了裴新玖以外的人都不对劲。 主题曲的名字叫作《反向心动》，两人试唱了一遍，这首歌的调子还算好唱，裴新玖五音不全也勉勉强强唱下来了，就是有点不熟练，音乐老师让他们回去再自己学几遍，下次来差不多就能正式录了。 齐思窈：“差不多的话就去隔壁录音。” 齐思窈进棚前把第三集的剧本给他们，两人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看剧本和对台词。 - 初二那年秋天，学校举行了一次秋游，自行参加。向寓因为期中考没考好，没有报名参加，白之乐得知后死缠烂打了好久他才同意。 白天参观了古建筑。白之乐参观的时候喜欢东摸摸西摸摸，有些时候一个有意思的雕塑他能看到大部队走远了才反应过来，向寓一直跟在他身边，自然也脱离了大部队。 每次点人数的时候，白之乐都抓着向寓的手狂奔，嘴里冲体育委员江桐喊着“来了来了，催什么啊”。 点完人数后，白之乐继续带着向寓磨磨蹭蹭掉到了队伍最后。 中午发盒饭的时候，俩人因为去晚了没领到盒饭。 白之乐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无所谓道：“没事没事，本来秋游的盒饭就不好吃。”说罢，他回头笑嘻嘻地看着向寓，说，“走，你乐爷带你去吃别的。” “你……喂！别突然就拽着人走！”向寓话没说完，人被拽出来十来米。 白之乐说：“来之前我看到附近有烧烤摊，你让我找找，我记得是这个方向来着……” 白之乐嘟嘟囔囔说着自己记得就在这边，带着向寓绕了好远，压根没找到烧烤摊，结果肚子还不争气地叫了好几声。 向寓叹了口气，把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握紧了，说；“这边。” 到地方后，裴新玖满意道：“人工导航真不错。” 这个烧烤摊卖的是油炸食品，老板把他们点的年糕串、小青菜、鱿鱼、火腿肠放进不知道重复利用过多少次的油里炸，炸熟沥干油后，撒上烧烤粉、孜然粉，淋上酱，再用白色泡沫盒子装起来。 虽然很不卫生，但吃起来却津津有味。 白之乐正准备付钱，没想到向寓先一步付好了钱，老板找了零，把烤串递给他。 白之乐；“不是说我请客的吗？” 向寓把另一份一模一样的烤串给他，说：“都一样。” “不行，是我害你吃不上午饭的，我请。”白之乐坚持把零钱塞进他校服口袋里，“你本来零花钱就不多。” 向寓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二十块钱，说：“给多了，两份都才十六。” “不多不多不多。”白之乐硬是给他塞了回去，张口就来，“还有四块钱当作我把你怂恿出来的秋游的诱饵。” 向寓看着手中诱饵，妥协道：“给你带一个月早餐。” 白之乐摆摆手：“再说吧。” 两人一路吃着烤串回去，同学们已经集合打算去博物馆参观了。 晚上住的是小宾馆，附近只有这一家宾馆，一整个初二年级浩浩荡荡的人几乎承包了一整家宾馆。 白之乐和向寓还是走在最后，等到同学们都纷纷找到了对应的房间去休息的时候，他们才从老师手中拿到房间钥匙。 老师嘱咐了他们早点休息，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们宾馆的房间全都有人了。”柜台接待员歉意道。 白之乐手里转着吊着绳的钥匙，回头看了一眼，快步走过去，把钥匙摊在掌心递给两个女生。 女生没明白他的意思，白之乐解释道；“双人床，我们还没有入住，送给你们啦。” 两个女生一边感谢，一边偷偷瞄眼前这个酷盖。 白之乐看着她们拿着钥匙上去找相应的房间，抓了抓后脑问向寓：“她们刚刚为什么一直看我，我看着那么像流氓骗子吗？” 向寓：“是有点像个小骗子。” 白之乐回头瞪了他一眼，忽然抱头道：“完了，刚刚抢着当活雷锋，没问你的意见。”白之乐偷偷观察向寓的脸色，说，“你应该被我连累得没地方睡了。” 向寓看了他一眼，心说你现在才想到，嘴上却说：“露宿街头你介意吗？” 白之乐见他没有要生气的样子，笑呵呵地撞了下他的肩膀，嘴贫道：“有你陪我我就不介意。” 虽然是秋天，但晚上的风依旧带着白天未散去的热意，两人都穿着校服外套，也没有觉得很冷。 “没想到这附近还有一个废弃的游乐场！”白之乐快跑两步，忽而回头朝向寓招招手，说，“向寓——快过来，这里好像有灯！” 这是一个废弃的旋转木马设施，白之乐拉开电源，灯一盏盏亮起，一圈一圈转到最上方。 白之乐单手撑着白色栏杆，直接横跳进去，扶着一个旋转木马说：“快上来！诶！你绕到那边去干嘛？” 原来那边有一扇门，向寓从楼梯走上来。 旋转木马因为风吹日晒脱了漆，白之乐找了一匹还算完整的坐了上去，望着头顶星星点点的小灯，眼睛也亮亮的，语气却忽然有些失落说：“向寓，我这个人挺烦的吧。” “嗯？” 白之乐忽然很颓废地趴在马头上，语调蔫蔫的：“总是影响你写作业，还总是拉着你去看你不喜欢的篮球赛，每次走在学校里都喜欢大喊你的名字，有几次看你的表情恨不得想装作不认识我，还有这次，我死缠烂打让你陪我出来秋游，结果害得你没午饭吃，也没地方睡。你说，我是不是很烦人啊，姑娘都没我事多。” “午餐的炸串很好吃，晚上游乐场的风景也很好。”向寓垂下了眼轻声说，“是有点烦，但是我不介意。” …… “等一下等一下！”齐思窈打断了录得正入戏的两人，皱眉盯着剧本说，“这才第三集，向明朝你的语气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28、吐槽 裴新玖：“我觉得还好啊，这个语气不是很正常吗？这跟他平时跟我说话差不多，算不上暧昧吧？” 齐思窈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让身边的录音师倒回去再听了一遍，确定道：“就是很暧昧啊！” 裴新玖反驳道：“没有啊，有吗？” 他回头疑惑地看着向明朝，向明朝跟他对视一眼，转头清了清嗓子对着麦道：“再试一次。” 齐思窈；“那就从白之乐问向寓自己是不是很烦人开始。” 重新顺了一遍，齐思窈还是不太满意，皱着眉说：“向明朝，向寓对白之乐有意思是在后面的那几场戏，你这个有点太早了。” 向明朝垂眼看着剧本，沉默许久，开口道：“你怎么知道向寓是在后面的时候心动的？或许是更早，在这场戏之前，也许他很早就心动了，只是到后面才明白那个是心动。” 齐思窈隔着玻璃直直地盯着向明朝，向明朝对剧本总是有着别样的执着，更何况这是他的真实经历，他肯定知道得比自己更清楚。 斟酌再三，齐思窈只好道：“算了，就先跟着你们两个的感觉走试试看，不过还是得留一版不那么暧昧的。” - 白之乐听了这话来了精神，说：“是吧，我也觉得白天那个烤串很好吃，所以烦人也是有好处的，不然你怎么吃到那么好吃的烤串。” “嗯，烦一点好。” 那晚游乐场的小灯像落入怀中的星星，陪伴了他们一整夜。 他们掐着点在其他人起床前回到了宾馆，没过多久老师也起了，从房间走到大厅，看着他俩一人啃着一个包子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打闹。 班主任是个快奔三的男老师，看起来还挺年轻，就是皮肤黝黑憨憨的：“小乐不是平时最会掐点来上课的，我还以为你今天要掐着出发的点出来呢，怎么今天起那么早？” 白之乐和向寓相视一笑，白之乐道：“有点期待今天的野餐，睡不着了。” “你呀，野的都不像个好学生。”班主任笑着数落道，“不过男孩子野一点也挺好的，但是偶尔也要学学向寓，斯文一点。” 白之乐嘿嘿一笑。 昨晚白之乐扯着向寓聊了很多，最后伸出小手指勾着向寓的手指说：“向寓，你努力一点，跟我考同一个高中吧。” 秋游是两天一夜，今天吃完早餐后集体去爬山，下午坐学校的大巴回学校。 要爬的那座山不算很高，但都是台阶，爬山的时候白之乐倒是没有东瞧瞧西瞧瞧，反而是嫌前面的人太慢了，拉着向寓从本来就窄的台阶往上冲。 白之乐精力充沛，跑了几十级台阶都不带喘一口气的，向寓跟在他后头都跟不上他的步调，只好提醒道：“别跑太快，容易摔。” 白之乐加快速度，往上又爬了两级台阶，站到一块空旷的大台阶上回头，两只并拢在额前轻轻飞出去：“向寓，是男人你就追快一点啊！” 白之乐很快就跟上了领头老师的步伐，问来了前进的路线，跟向寓一起走到了最前面。 前面有一个小凉亭，两人停下来等了一下大部队。 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忽然有人开口说：“亭子里那两个，看镜头！” 江桐是向寓的发小，这会儿脖子上挂着一个摄影机对着两人，白之乐知道他在拍自己和向寓，抬手勾着向寓的脖子就比了一个茄子手。 这个亭子里挂着很多红色的布条，白之乐抓住几条来看过，写的是很多人的愿望，学生祈求学业，工作的人希望事业发达，老人希望子孙满堂…… 老班介绍说这个叫俗称许愿亭，山顶有一个特别大的，可以去寺庙里拿红布写了挂上去。 一群初中的小孩子对这种事情兴致格外的高，都纷纷去庙里拿了红布条来写。 向寓把写好的布条挂到亭子里，白之乐问他：“你写了什么啊？” “很简单，想和你考同一个高中。”向寓看他手里没拿白布条，问，“你呢？怎么不写？” 白之乐忽然把手背到身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说：“不写，我们21世纪好青年不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你乐爷想要什么不都是自己去争取的？” “不过……”白之乐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知道打着什么坏心思，“偶尔封建迷信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我许个愿希望你能跟我上同一个高中，大学也一起就更好了。” “这么贪心。” “对啊。”白之乐露出苦恼的表情，“没有你的日子我可怎么活啊。” “那借你吉言，我们永远在一起。” 大伙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备好东西准备野餐。 江桐拿出两副牌，撮窜白之乐和向寓来打牌，他还找了另一个男生，是他们平时一起打球的男生。向寓原本是不想加入的，奈何白之乐太会软磨硬泡了，只好答应玩两局。 向寓退出之后，三个人玩起了斗地主。 江桐：“向寓，你能不能别给白之乐出谋划策，你们这个弊作得有点太光明正大了一点。” “你都要输了怎么话还那么多。”地主白之乐手里还剩下两张k，他求助向寓他应该怎么出。 前两个人都出了单牌，白之乐一直在等他们出对，一直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拆开。 江桐看不下去了，说：“都猜到你手里是个对了，你爱拆不拆吧。” 白之乐：“拆！” 结果这个k打出去，他们俩就开始出对，愣是没给白之乐赢的机会。白之乐愤愤道：“下一把绝对赢了你们！” 结果下一把，白之乐手里拿着一对2，和一张4，很豪气地在两人要不起之后把对2甩了出去，向寓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等他把牌出完之后，向寓伸出手捏住那张4，轻轻一捻，叠在底下的3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白之乐：“……” 一个3一个4让他怎么出？ 接下来白之乐学聪明了，横扫千军，连胜好几把，当然其中少不了向寓的功劳。一副牌到最后打得都不尽兴了，江桐拿出了两幅牌。 两幅牌很容易出炸弹，同学a抛出一个炸弹没人要之后：“三个3带对4。” 江桐：“跟个风，三个4带对3。” 白之乐看着手里的牌犹豫了一会儿，随后甩出五张牌：“三个7带对7。” 同学a：“……” 江桐：“……” 向寓：“……” 江桐最后总结道：“你是懂打牌的。” 白之乐出了一把骚操作之后，后面的操作越来越骚，出了个炸弹没人要之后，又甩出了四个3带对3。 聚餐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最后不知道谁提出来的，要用江桐的相机拍录像，录四个人一起开可乐的画面。 铁质易拉罐扣环摩擦出清脆的响声，四瓶可乐碰撞在一起：“干杯！期中考成绩去他妈的！” …… 易拉罐环在耳边被人拉开，气泡争先恐后往外滋滋冒着气，向明朝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是有什么声音提醒着他这只是剧本。他垂眼看自己拿着可乐的手。 刚刚白之乐勾着向寓手指说要一起考同一个高中的时候，裴新玖下意识勾了他的手指。 裴新玖还在对着麦录喝可乐的声音，喝了几口之后，齐思窈道：“ok，可以啦。” 裴新玖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说:“不是我说，这个白之乐是不是有点太蠢了？” 向明朝：“……” 齐思窈：“呃……” 裴新玖急切地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一副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说：“你们真的没觉得吗？什么人打牌会连自己手里有几张牌都不知道吗？稳赢的一把牌，他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裴新玖一边比划一边声情并茂并且语速很快地说：“还有他最后那个四个3带对3，他怕不是担心别人不知道他蠢。” 齐思窈咳了两声，很想阻止他，但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说不定，向寓就喜欢这种呆呆的男孩子。” 向明朝看到齐思窈给自己使的颜色，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低笑了很久，才把裴新玖顺手搁在一边的可乐塞进他手里，说：“少说两句，喝可乐。” “我都录那么蠢的人了，我一定要抒发一下我内心的愤怒。”裴新玖喝了一口可乐平复心情，还是不甘心道，“剧本角色行为勿上升我本人。” 齐思窈：人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的。 齐思窈：“嗯……出来吧，收工了。” 裴新玖起身从棚里出来，问齐思窈：“思窈姐，白之乐这个智商后期会不会升高啊？” “……”齐思窈用很慈爱的眼神望着他，委婉道，“长大后看起来是挺机灵的一个孩子。” “会变聪明就好。”裴新玖总算是放心了。 向明朝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要纠结了，走吧，下班回家了。” 向明朝刚上车系好安全带，看到齐思窈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 【齐思窈】：你还别说，裴新玖还真挺可爱的，像是你会喜欢的那款 向明朝盯着这行字看了好几遍，回想起裴新玖刚刚的反应，忍俊不禁。 -嗯 裴新玖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好奇道：“什么东西那么好笑？” 向明朝信口胡说：“有人把试音发错了工作群。” “这不得尴尬得脚趾抠出银河系？” 向明朝没说话，笑容更甚。 29、密室 游戏录制的进度一直在拉进，裴新玖的角色之前出现过没几次，录音还不太频繁。现在主线剧情进行到了中期，终于到了他的主场。 裴新玖最近又要录游戏，又要录广播剧，这几天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待在克莱因蓝，连周末都被录音工作挤满了。 他在棚里录制了一个小时后出来透了透气。 录音棚外的走廊里也有沙发，一早就录完的白舟翘着个二郎腿给江岁看自己的手机，安利道:“就是这个密室逃脱，之前刷到过很多次视频了，看起来真的很好玩。” 江岁被迫看了眼手机屏幕，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转头就继续翻自己手里的剧本。 今天这一期四个人的角色都会出现，而且还是一个修罗场情节。 裴新玖:“江岁老师，思窈姐让你可以进棚了。” 这句话简直成了江岁的救星，他说了句“好的”，根本不想搭理白舟，头也不回直接进了棚。 白舟痛心疾首，抬手就拉着裴新玖在江岁坐过的位置上坐下，开始叭叭叭:“上次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等有空和我约一次蜜桃嘛，你有空吗？” 裴新玖:我能说没空吗？ 裴新玖委婉道：“最近公司和录音棚两头跑，没什么时间。” 白舟百折不挠，继续问:“那白天忙，晚上总不忙了吧？蜜桃这种游戏就是晚上玩才得劲，白天有光漏进去，氛围感大打折扣。” 裴新玖忽然很心疼江岁在外面经受了一个多小时话痨白舟的摧折。 裴新玖：“晚上太晚了可能也不太行，我还有别的工作。” 白舟:“你们公司连周末都压榨底层劳动人民吗？怎么连游戏制作人都过得那么苦。” “……” “什么苦不苦？”向明朝刚跟小助理在会议室聊完工作室四周年见面会的事，就到这边来了解录音进度。 白舟答道：“哦，在感慨小裴公司不当人，周末都给他安排工作呢。” 向明朝挑眉，他记得裴新玖昨晚跟他说为了今天的录音工作，一早就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了。 向明朝：“大游戏公司工作多挺正常的，更何况他还算个高层。” 白舟还兄弟似的揽着裴新玖的肩膀，表情贱兮兮的说：“你们那个工作一看就很费脑子，更需要玩个刺激的蜜桃放松放松。” 向明朝看着白舟搭在裴新玖肩膀上的手，眉头轻蹙道:“你这逢人就安利密室逃脱的习惯……” 白舟一脸得意:“我要当传播蜜桃文化的使者，任何人没有玩过密室逃脱我都会伤心的ok？” 裴新玖不太习惯被刚见过第二面的人肢体接触，当然，他主观乐意的例外。他灵魂挣扎了半分钟，开口问:“你想找我玩什么主题的密室逃脱？” “校园惨案。” “……” “怎么样？刺不刺激，想不想玩？” 裴新玖抬眼看向明朝。 向明朝莞尔一笑：“你想玩的话我可以陪你。” 裴新玖：“？？？” 我那是想让你帮我解围，怎么变成我想玩了？ 你他妈自己想玩吧，靠！ 裴新玖问白舟：“什么时候去玩？” 终于有一个人被自己安利到了，白舟别提有多高兴了，拍了拍裴新玖的肩头，笑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晚吧？工作什么的就放到工作日呗。” 裴新玖：“……行。” 白舟总算愿意把爪子从裴新玖肩膀上拿开了，裴新玖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的是向明朝比他还如释重负。 江岁要录的剧情不太多，没过二十分钟就出来了。他出来后，齐思窈打开控制室的门，探头看到向明朝，说:“来得正好，新玖修罗场的剧情有几句台词有点问题，刚好你俩一起录。” 裴新玖的配音技巧虽然在这段时间有所提升，但少数时候录还是得有个人在旁边给他点感觉，才能踩在情绪点上往下顺台词的。 夏亦新（裴新玖的角色）的职业是动画制作，得知主控写的是童话题材的作品时，主动提出了帮她把作品改成动画形式。这日刚好把成品带给主控，打算当面和她讨论一些细节。 不巧的是迟漾（向明朝的角色，女主的文学创作老师）这日刚好也到主控家，准备给她开小灶上写作指导课。 于是夏亦新和迟漾就该不该出现在主控家这件事杠上了，迟漾的人设腹黑还特别爱拐弯抹角，夏亦新表面看起来阳光开朗，其实嘴也挺毒的，这两人凑在一起…… 齐思窈在第三次打断他们之后问:“你俩平时就没吵过架？裴新玖我还能理解，向明朝你的气势怎么也下去了，你别告诉我对方是裴新玖你骂不出口啊。” 向明朝:“……” 裴新玖清了清嗓子，说:“是我的问题，我气势太弱了把他带偏了。” 齐思窈:“你要不把迟漾想象成你最讨厌的人？” 裴新玖:“……” 结束之后，齐思窈感叹道:“我现在特别想知道你讨厌的那个人是谁，棚里要是有管制刀具，我觉得那个人已经一命归西了。” 齐思窈刚说完这句话，抬眼望到到棚里的裴新玖嘴角勾起的一丝冷笑，后背忽然凉飕飕的，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过很快裴新玖便粲然一笑，嗓音清澈道：“没谁，就想起来以前追番有个角色挺让人讨厌的。” 齐思窈虽然不信，表面上还是很相信地“哦”了一声。 齐思窈存完档，路过茶水间看到休息区域白舟拽着游戏的几位配音演员滔滔不绝。 齐思窈手里拿着一个马克杯准备灌水，见状问:“白舟，你又在分享你的蜜桃经历？” 白舟沾沾自喜道：“不，我今天是要带他们体验一把。”白舟搓了搓手，“齐导有没有兴趣啊？” 齐思窈黑人问号脸扫视了另外三个两耳不闻“白舟语”、正在玩手机的正常人，说：“你们要是被胁迫了就眨眨眼，反正附近就有公安局。” 白舟:“……” 白舟暴走道：“什么玩意，他们是自愿的！亏我还好心说等你一起呢！” 齐思窈:“大可不必。” - 白舟挑的这个密室是个恐怖密室。 密室的主线任务是找出死者的死因，并且完成死者死前的愿望，完成所有任务后，他们会得到一个开启逃生大门的按钮。 五个人将手机、耳机、手链、项链之类的存到储物柜里，工作人员将钥匙交给了向明朝。 进密室前，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一个很昏暗的手电筒和对讲机，还拿金属探测仪扫了一下。 白舟感叹道：“我忽然有一种高考进考场的感觉。” 江岁冷飕飕地说：“自信点，你现在就是要进到一个闹鬼的学校里考试。” 白舟：“……” 江岁：“又菜又怕又爱玩的白舟老师，带个路。” 工作人员一把门合上，五个人就进入了昏暗当中，头顶摇晃着暗黄色的吊灯。 广播通知：“欢迎进入c市医学院，你们面前有七个不同的房间，请各自前往不同的房间搜索证据。收集到证据后，需要得出致使主角死亡的原因，到时候主角会告诉你们怎样离开这里……” 广播是很鬼魅的电子合成男声，里面带着嘈杂的电流声，说话声也断断续续的。 裴新玖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低着头，为了看清路壮着胆子睁开了一半的眼睛。 虽然这黑灯瞎火也看不清什么。 他忘了之前谁跟他说，在鬼屋或者恐怖密室里千万不要乱摸，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摸到的是同伴还是…… 裴新玖手背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他下意识缩回手，结果被抓住了手腕。 向明朝说话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别怕，有什么事情就用对讲机叫我。” 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温度，裴新玖因为害怕疯狂跳动的心平复了一些。 向明朝的呼吸洒在他耳郭里:“不用害怕，有我在。” 在他们面前的有七个房间，校长办公室、监控室、宿舍、临床2班、口腔4班、解剖室、会议室，只有会议室的门是需要答题才能进入的，题干是得出死者的死因。 裴新玖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应该没那么恐怖的校长办公室，里面顶多是了记录死者的一些资料。 向明朝选了监控室；白舟想要追求刺激，选了解剖室；齐思窈选了口腔4班；江岁选了临床2班。 目前在走廊里还没有见到扮演鬼的npc，但是耳边一直挥之不去有惨叫声，男的女的都有。 裴新玖紧紧攥着对讲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从门缝里看，里面还算是风平浪静，他深吸一口气，将门彻底打开。 办公室里有一个大柜子，应该是平时储存文件用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标题是保密协议，旁边有一个音箱和一台电脑。 裴新玖不太敢乱翻里面的东西，生怕桌子底或者柜子里突然蹦出一只鬼来。 白舟:“听得到吗听得到吗？我现在在解剖室，这里有一具解剖了一半的尸体，内脏都被挖走了，眼珠子也是……卧槽！哪里冒出来的鬼，快走快走，吓别人去！” 白舟继续镇定道：“旁边还有一份血书，写着‘你们都是鬼，来给我陪葬’，应该是主角死前写的遗言。” 裴新玖被白舟那一声“卧槽”喊得半条命都快没了，他站在办公室中央，什么都不敢做。 齐思窈:“我现在在口腔4班，是一个教室，桌子摆得挺整齐的，有几张桌子上面摊着专业课本，不过有一张桌子上有一本日记，摊开的那一页写着:‘他说他喜欢看我穿白裙子，他叫我姐姐’。” 江岁问:“哪个ta？女字旁还是单人旁？” 齐思窈:“单人旁。你那边怎么样？” 江岁:“临床2班，桌椅也都摆放得很整齐，只有一张被推翻了，倒放着，书全掉在了地上，地上有一摊红色的液体，凳子上也有，是红墨水，旁边还有一片连着头发的头皮，墙上是一个倒着走的时钟。向明朝那边怎么样？” 向明朝没有第一时间分享自己搜集到的线索，而是问:“新玖，你在听吗？” 裴新玖人都快被吓得半死了，听到向明朝的声音回了个魂，说:“在听。” 向明朝:“那我说了，我这边有一段监控录像，重复播放死者从天台跳下来的情景，但是最后播放到一片白色的时候就停止了。” 齐思窈问道:“是不是跟那个白裙子女生有关？” “如果是人的话监控能完整拍到，但录像里是直接白屏了，不太好判断。”向明朝柔声问，“新玖，你那边怎么样？” 裴新玖:“我……” 我能说我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吗？ 裴新玖撇了一眼办公桌:“我这边桌子上有一份保密协议……” “……” 对讲机陷入了死寂。 向明朝问:“然后呢？” 裴新玖:“……” 向明朝:“上面写了什么？” 裴新玖:“……还没来得及翻开。” 白舟咋咋呼呼道:“快翻开！说不定是关键线索！” “我……”裴新玖颤抖着手去翻协议，指尖刚伸出去几公分，只闻“哐当”一声，一个npc从柜子里跳了出来。 裴新玖:“……” 裴新玖换乱着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开关，“咔哒”一声，他抬起手:“啊！草！” 向明朝:“新玖！” 向明朝赶到校长办公室，见到了这么一副场景—— 裴新玖站在办公桌上，面前的npc伸出双手哄着他:“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没事的别怕，我不吓你，过来，我抱你下来。” npc是个男生，声音听起来挺清亮的。 向明朝箭步上前，轻声叫到:“新玖。” 裴新玖把目光转向他，嘴唇已经被吓到发白了，他舔了舔嘴唇:“向明朝……” 向明朝在办公桌前转过身，背对着他说:“我背你下来。” 30、四爱 音箱里播放着奇怪的音频，是男人某种欲罢不能的叫喊，到后面还有女生的笑声，笑声很清脆婉转，银铃一般，听得人毛骨悚然。裴新玖在欢愉的背后还听到了些许痛苦。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听到这种不堪入耳的音频的尴尬，他慢慢挪到桌子边缘，蹲下身手搭到向明朝的肩膀上，整个人软软地瘫了上去。 向明朝抄起他的膝弯，往上颠了颠，说：“趴好。” 他把额头抵在向明朝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嗯。” 向明朝抬手关了音箱，从桌上拿起那份保密协议，递给他说：“拿好。” 裴新玖从肩膀后露出一只眼，手软到差点拿不住那份协议。 裴新玖搂着向明朝的脖子，小声说；“快走。” npc：“………………” 我傻眼了。 谈恋爱来密室？ 你们礼貌吗？ 走廊里也阴森森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突然跳出一只鬼。 在向明朝身边裴新玖就莫名安心，抬起头问：“现在要去哪？” 向明朝：“监控室，我那边没有npc。” 向明朝腾不出手，让他帮忙推一下监控室的门，裴新玖刚伸出手，右边就跳出一只蓬头垢面的鬼，对着他就开始嘶吼鬼叫。 裴新玖：“……靠！” 向明朝岿然不动，半点没被吓到，嗓音像夜晚缓缓流泻下来的月光，柔声道：“你的手挡住我眼睛了。” 裴新玖情急之下想要环紧向明朝的脖子，没想到直接环住了他的眼睛。 裴新玖松开手，继续去开监控室的门。 监控室只有校长办公室三分之一大小，二十几个显示屏全在同步循环播放着死者从天台跳下来的画面，最后终止于一片白色。 向明朝还没有把他放下来，轻声问：“能站稳吗？” 裴新玖伏在他肩头，胸腔起伏，说；“腿软。” 向明朝让他坐到监控前的空桌子上。密室里的灯光很暗，向明朝还是看到了裴新玖额头上闪烁的冷汗。从他手里拿过那份保密协议，捏了捏他的手指，说：“等下做任务跟我一起。” “连齐思窈一个女的都自己做单人任务，我跟着你他们笑我怎么办？” “就说我害怕，想跟你一起。”向明朝翻开手中的保密协议，“而且，你别看白舟每次都怂恿别人来玩密室逃脱，自己胆子也没大到哪里去。” 像是为了印证向明朝说的话一样，门外立马传来声音：“我靠！什么鬼啊！丑死了！草草草吓别人去啊！滚啊！啊——” 裴新玖：“……”刚刚在对讲机不是挺淡定的吗。 江岁推开监控室的门，问：“线索找的怎么样了？” 他身后跟着被吓得只知道大叫的白舟和齐思窈。 向明朝：“这里有一份保密协议，写着‘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签了三个人的名字。” 江岁是这里唯二冷静的人，闻言问：“一个校长，然后还有那一男一女？” “对。” 校长姓杨，只签了一个姓，男的叫李尚，女的叫陆曼纱。 两人交换了线索，逻辑清晰地捋了故事线。从临床2班也就是李尚的班级里被推翻的课桌、红墨水和连着头发的头皮来看，李尚很可能是被校园暴力后跳楼自杀的，口腔4班的陆曼纱作为女主角，和李尚应该是情侣关系。 向明朝凝眸思考了一下，问江岁：“刚刚新玖没有关对讲机的时候，你们应该听到了他那边的音箱里的声音吧？” 白舟决定不在角落里缩着当懦夫，踊跃发言道：“我听到了，那声音一看就不是在干什么好事！” “对。”向明朝说，“我初步猜测是……四爱。” 裴新玖好奇地开口问：“四爱是什么？” 白舟嘴比脑子快：“女攻男受啊，你不知道？” 监控室陷入了比广播里的鬼哭狼嚎还要诡异的沉默。 向明朝：“咳……” 裴新玖：“……”我他妈就不应该问。 齐思窈疑惑道：“那校长办公室为什么会出现那种音频，保密协议为什么会是三个人签字？” 裴新玖：“我们不是有一个房间没有看吗，宿舍。” 五个人组团来到宿舍门前，裴新玖步步紧跟向明朝。宿舍这种地方，空间小，又是死者最常待的地方，线索多，恐怖系数也更高。 白舟壮着胆子去推门，推了半天都没推开，一咬牙用力推出去，挂在门上的人造尸体直接弹到了他头上。 “啊——”白舟抱着头蹲下来。 齐思窈捂着肚子笑，结果被门后窜出来的一个npc吓得笑容凝固。 裴新玖则是直接抓住了向明朝的手，向明朝安抚性捏着他的手指，说：“没事，跟着我。” 宿舍里的npc吓完他们之后就离开了，然而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时，趴在铁架床上的npc就抬起了头。 五人一鬼沉默地对视：…… “啊——！！！” “搜证搜证搜证……”白舟默念着开始翻床铺，在枕芯里翻出很多张小纸片。 -同性恋真他妈恶心，变态怎么不早点当街被车碾死。 -今天裤子怎么染了一大片红，不会是来大姨父了吧哈哈哈。 -同性恋就该去死！ -我说怎么看着那么娘娘腔，原来是个同性恋，离老子远点吧，晦气！ 白舟；“向明朝你的判断不准啊，明明是同性恋，不是四爱。” 齐思窈看着那三张纸，疑问道：“那办公室里的四爱音频怎么回事啊？” 这个局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白舟抓住了关键个关键问题，说：“密室刚开始广播里说，主角会带领我们完成任务，主角呢？” 裴新玖缩了一下脖子，向明朝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收紧了一下，于是问：“怎么了？” 裴新玖：“有水滴在我脖子上。” “水？”众人异口同声，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 上铺的床架上趴着一个浑身滴水的女鬼，她的头发尖上还悬着水珠，一颗一颗往下坠，跟看不到这五个玩家似的，嘴里重复念着“我找不到他了”。 会说话，还不会突然吓唬人，并且穿着白裙子的npc。 好吧，这出现就挺秃然的…… 那多半就是女主角陆曼纱。 不知道谁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陆曼纱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重复着那句话，从上铺爬下来，往临床2班去了。 裴新玖反复搓了搓被滴了水的后颈，没在指尖闻到奇怪的味道，才放心跟着众人走去。 五个人跟着陆曼纱往临床2班走去，一进门就看到她仰头看着那个倒着走的时钟，她手里还攥着那块连着头发的头皮。 裴新玖看得一阵头皮发麻，问：“她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个倒着走的时钟看？” 白舟之前没遇到过这样的密室剧情，惊叹道：“这他妈什么阴间剧情啊。” “阴间？”江岁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很诡异，“有没有可能她现在就在阴间，然后找不到李尚了。看她浑身都是水的样子，或许生前是溺死的。” 齐思窈忽然道：“我当时看到陆莎曼的日记本里有一句话‘好想把他u盘里的备份删了’，是单人旁的他。” 江岁：“u盘？你们有没有在什么地方看到过u盘？或者什么地方最可能出现u盘？” 五个人回忆了一下，裴新玖道：“校长办公室有电脑，有电脑的地方很可能用上u盘。” 白舟反驳道：“那教室里也可能有u盘啊，大学生哪个不做ppt啊，肯定要用u盘。” 向明朝解释道：“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只有三个，单人旁的‘他’，那说明u盘只可能是校长和李尚待的地方，但是从齐思窈的描述来看，陆曼纱很爱李尚，所以无论李尚那里有什么，她都不可能觉得会对自己有威胁。” “齐思窈，”向明朝看向齐思窈，“陆曼纱的日记本里还写了什么？” 齐思窈：“都撕得差不多了，没几句关键信息，我记得好像还有一句：‘他死前眼神里都是爱我’。” 五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开门出去，刚一推门，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白舟拍着心口，说：“这些npc演技真的太好了。” 众人果然在校长的电脑上发现了插着的u盘，u盘里只有一个私密文件，需要密码。 齐思窈一进门就开始张望，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打乱的拼图，说：“这里有拼图。” 密室里的拼图一般都是有用的，拼出来之后说不定就会有线索。拼图对裴新玖来说轻轻松松，两分钟就把它归位了，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是不是机关坏了？”白舟抬手拍了下去。 周遭瞬间响起很带感的音乐，把白舟激得往后连退了几步。 底下的暗槽向两边打开，数字1108露了出来。 裴新玖：“1108。” 果然是私密文件的密码，文件打开后里面有两个音频，分别是“已剪辑”和“未剪辑”。 向明朝点开那个未剪辑的音频，前面的声音还是和音响里播放出来的一样，到中期的时候，有一个略显老的声音说：“叫大点声，没吃饭吗？” “你们平时做就是这种声音？” “我没满意之前不许停下来。” …… 李尚最后连嗓子都哭哑了，陆曼纱一边哭一边求校长让他们停下。 “砰”地一声，几人朝裴新玖看过去，裴新玖颤抖着收回推抽屉的手。 向明朝关切地问：“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裴新玖耳根有点热，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 向明朝挡在他面前打开了抽屉，抽屉里躺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成年人都知道这是什么。 白舟“嘶”了一声，说：“所以他们在校长办公室做那种事？” 向明朝把抽屉关上，淡声道：“被迫的。” 白舟：“靠！这个校长事心理变态吗？” 向明朝关掉了音频，说：“看样子是。” 江岁冷静分析：“所以保密协议里说的‘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大概率指的是校长答应他们不把四爱的事情说出去；而他们答应校长不会把被迫录音频的事说出去。宿舍里那些有关同性恋的纸条，多半是男生为了保护女生，外传自己是同性恋，因此遭受了校园暴力，最终跳楼自杀。” 这么一解释，逻辑就全都通了。 “我找不到他了。”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陆曼纱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舟吓得嘴皮子都在发抖，问：“我们是不是要帮她找到李尚在哪啊？” 齐思窈：“这边有帘子，我不敢拉。” 向明朝走过去，缓慢拉开一条缝隙，光线太弱，五个人的手电合在一起都照不亮里面。 白舟：“卧槽卧槽不会突然蹦出一只鬼吧……啊——！” 齐思窈；“你能不能别乱叫啊！” 白舟：“你有种别躲江岁和向明朝后面啊！” 帘子后面有一张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穿着校服的人，脸上全是血，头发乱糟糟得像鸡窝。 膝盖砸到地面，陆曼纱捂着脸开始跪着哭，从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呜咽声。 帘子拉开后，扮演李尚的npc站了起来，脑袋机械地转了半圈，发出咔咔的音效，随后他没有管众人，走出校长办公室直奔临床2班。 几个人跟着他出去，看到——李尚站在翻乱的桌子旁边，盯着墙上倒着走的时钟发愣。 31、陪你 看到五个人赶到，李尚抬手指着墙上的时钟。 “……” “这个钟到底什么意思啊。”白舟一头雾水，“我进过一些密室，倒着的时间一般代表的是过去，就是说我们现在可能在过去。” 裴新玖的智商长时间宕机后终于上线了，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希望时光倒流？” 向明朝：“在什么情况下希望时光倒流？” 裴新玖：“人后悔的时候，都希望重新来一遍。” 白舟没懂：“那他后悔什么？后悔在校长面前和女生那个？” 向明朝：“监控室里的监控或许可以找出有完整版的。” 五人折返监控室，确实看到了恢复录像的键。毕竟是密室，关卡不会设计得太难，他们只需要输入正确的代码就能恢复监控录像。藏在监控后的npc吓完他们之后，递给他们一本编程教材。 裴新玖不屑地看了一眼那本编程，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了几下，监控录像出现了两秒钟的蓝屏，“恢复成功”四个字显示了出来。 npc：“………………” 会编程了不起啊。 于是，五个人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了穿着白裙子的陆曼纱拨开人群，跑到从天台跳下来的李尚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吻了上去。 裴新玖忍着关监控的想法，咬牙道：“这个密室的剧情多少有点少儿不宜。” 白舟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向明朝和江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所以这个监控录像有什么寓意吗？” 江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笑一声：“白舟老师，你不是密室逃脱小王子吗？这都看不出来？果然又菜又怕又爱玩。” 白舟：“……” 向明朝解释道：“宿舍里挂着的尸体、解剖室里被挖去内脏的尸体……都是李尚杀的曾经校园暴力过他的人，但是他后悔死前杀了那些人了。” 白舟：“为什么啊？” 向明朝：“因为他在死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上是有人会不顾一切爱自己的。” 耗费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总算破案了。 医学院的校长是个心理变态，得知自己有学生是四爱，以把这件事抖出去为威胁，逼迫他们做给自己看，然后录下音频反复听以此来满足自己。两人与校长达成协议，相互保守秘密。 但是李尚的一些生活习惯还是被人发现了异常，他为了保护陆曼纱，只好欺骗同学自己是个同性恋，独自承受着校园暴力，最后不堪屈辱，杀了那些曾经校园暴力过自己的人，跳楼自杀。 可他死前，他最爱的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下亲吻了他，他在那一刻后悔报复施暴者了。 五人得出答案，打开了会议室的门，会议室里有长长的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纸笔。 扮演李尚的npc用右手在左手掌心做出下跪的姿势，又指了指桌上的纸笔。裴新玖看懂了他的意思，问:“你是想让我们代写道歉信？” 李尚点头。 道歉信有模板，照抄就行，可他们抄完后李尚并没有给他们逃生的按钮。 李尚继续比划着，他在心口比了一个爱心，又指了指站在门口的陆曼纱，这回裴新玖有些看不懂了。 齐思窈却秒悟：“你是想给陆曼纱写情书？” 李尚疯狂点头。 几个人花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情书模板，李尚对着他们拼命摇手，画面莫名诙谐。李尚对他们比了一个三。 白舟：“在第三间房间？” 摇手。 齐思窈：“写三张纸？” 摇头。 裴新玖：“三个字？” 点头。 三个字的情书，一般都是——我爱你。 五人顺利逃脱。 没想到这个密室还是个欧亨利式的结局。 去储物柜拿东西的时候，工作人员笑着说：“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走完我们这个剧情，他们大部分都卡在了倒走的时钟那一步，也很少有人做到编程那一步，都是时间一到被迫退出了。” 白舟自然熟地勾着工作人员的肩膀，好兄弟似的，“谦虚”道：“我玩了不少密室，你们这个难度也就一般般吧。不过不是我说，你们这个剧本设定有点太重口味了。” 工作人员只是笑笑。 向明朝把手机递给裴新玖，瞧见他刘海都被冷汗湿透了，嘴唇也白得吓人，担忧地问：“怎么了？接受不了剧情？” “不是……”裴新玖摇了摇头，“就是……” 就是一想到，有些人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不堪、折磨、屈辱，到最后甚至自暴自弃，却会因为爱一个人，去爱这个世界，就会感觉…… “感觉爱一个人，要用上一辈子的勇气。”裴新玖继续说完。 储物柜里各自的东西都拿完了，只剩下齐思窈的包，白舟疑惑道：“齐思窈呢？刚刚不还在这里拿手机的。” 江岁靠着储物柜发微信，闻言指了一下对面：“那里。” 齐思窈站在那个扮演李尚的npc对面，npc摘了头套，看起来是挺清秀的一个男人，两人各自拿着手机，不知道说了什么，齐思窈耳根有点红。 白舟见她快步跑回来，吹了个流氓口哨，说：“铁树开花？” 齐思窈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包斜挎上，踹了白舟一脚：“去你的！” 临走前，齐思窈红着脸跟npc挥手告别。 晚饭吃火锅时，几个人还在反复咀嚼今天密室逃脱的剧情，白舟后知后觉：“我记得我进的那个解剖室，里面被解剖的那个尸体看起来年纪有点大，说不定就是那个姓杨的校长。” 江岁并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聊这种血腥的话题，怼道：“眼珠子和耳朵都没了，不是他还能有谁？” 外卖点的奶茶到了后，白舟提议拍一个最近网上很火的一起插奶茶吸管的视频。 裴新玖撕开了吸管的包装纸，在白舟提示后随手一插，没穿过去。 裴新玖：“……”靠，拿反了。 白舟看乐了，说：“你是懂吸管的。” 裴新玖也没反驳，调转了吸管用尖的那头穿过去。 闹腾了一晚上，晚餐结束都快十点钟了。 裴新玖一坐进车里就没精打采地靠着车窗，说：“开窗通通风吧，有点闷。” 向明朝降了一半车窗，看他闭上了眼，说：“困了就闭眼休息会儿。” 裴新玖低低应了一声。 到家后，裴新玖换好鞋，只说了一句“我去洗澡了”，便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等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被向明朝揪住吹了头。 裴新玖盘着腿坐在床上，低着头任由吹风机在自己头顶肆意吹着。 吹好后，向明朝把吹风机搁在床头柜上，顺势在他面前蹲下，声音轻柔：“晚上吃饭就没怎么见你说话，奶茶吸管还拿反了，是不是白天的密室吓到了？” 裴新玖抬了下眼，眼眶红红的，微翘的眼尾也染着一片红色，连卧蚕都红丝丝的，他顿了一下，点头：“嗯。” “眼睛怎么这么红？”向明朝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诱哄幼儿园的小朋友。 裴新玖下意识吸了一下鼻子，说：“洗澡的时候水进眼睛了。” “我……”裴新玖抓了一把头发，“吹风机吹得都不困了，你能不能陪我打一会儿游戏？” 向明朝撑着膝盖站起来，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说：“能，我陪你打。” 裴新玖这次选了向明朝配音的角色，跟杀疯了似的，逮到人就打，随机匹配的队友里有人开麦骂脏话说他不长眼，不按战术出击，裴新玖完全不搭理，打完一局又随机匹配其他队友去了。 向明朝见他怨气特别大地点着手机屏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隐约有些心疼。向明朝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看到裴新玖这个样子就会那么难过，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般。 裴新玖打完这局游戏之后，向明朝抓住了他的手腕，说:“今天太晚了，别玩了，先休息。” 裴新玖的手腕前段时间握起来还有些硌手，被当少爷般养了一个多月，现在都能摸出软软的一层肉。 “真的害怕的话，今晚就睡在这里别走了。”向明朝望着他的眼睛。 裴新玖犹豫了两秒，没有拒绝，把手机往前一递，跟个高中生上交手机一样:“给。” 向明朝收了他的手机，起身去柜子里给他拿了一个干净的枕头。 裴新玖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就是李尚，把那些校园暴力都经历了一遍。冬天被泼冷水，午餐里放钢丝球、死蟑螂……他看到满凳子的红墨水，被打火机烧了一半的论文，并且不断有人在他耳边重复同性恋就该去死之类的话。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他眼睛生疼，楼下一群人起哄让他要跳就赶紧跳，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在裴新玖真的想跳下去结束一切都时候，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裴新玖睁开眼。 阳光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里溜进来，落在隆起的被子上，空气中漂浮着若即若离的尘埃。 裴新玖意识渐渐回流，他不是李尚，他不会也不能选择用自杀来解决一切。 人不能懦弱一辈子，没有人可以支配他的生活。 “睡醒了？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向明朝清晨的嗓音温润好听，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裴新玖眨了两下眼，才发现自己枕着向明朝的手臂睡了，他一惊，试图坐起来，又发现自己一条腿斜杠在向明朝的大腿上。 裴新玖:“……” 裴新玖收回腿，不确定道:“我把腿架你身上多久了？” 向明朝跟着他坐起来，暖烘烘的被窝里传出来两人沐浴露的香味。 “应该没多久，我醒过来的时候腿都没麻。”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向明朝还曲起了靠外侧的那条腿。 裴新玖虽然把腿收回来了，但还是跟向明朝的碰在了一起。 天气转热，两人都穿了一条宽松的五分裤，皮肤间没有阻隔，能直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裴新玖垂眼盯着落在被子上的光，良久开口:“我先去洗漱了。” 裴新玖洗漱完了出来，看到向明朝还曲着一条腿坐在床上，疑问道:“你怎么不起？” “起不来。” 裴新玖轻皱了下眉:“怎么会起不来？” 向明朝难得地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右腿突然有点麻。” 裴新玖:“……” 32、抚养权 向明朝看着他因为尴尬臊红的脸，一笑：“好了不逗你了，不是你压的，是因为刚刚坐太久了。” 裴新玖知道他在骗自己，毕竟自己的那个睡相…… 裴新玖走过去问：“那我帮你捶捶腿？”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向明朝挡开他的手，“大清早就像个没浇水的小盆栽似的，现在精神了？” 盆栽就盆栽，还非得加个“小”字，听得裴新玖耳根痒痒的。 “嗯。” 向明朝看了眼手机，提议道：“才六点半，今天不在家吃了吧，出去走走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到早餐店吃早餐？” “好，每天都做也挺麻烦的。” “等我几分钟。”向明朝下床洗漱。 楼下小花园里已经有三三两两晨起锻炼的老人了。当代年轻人的作息有多不规律这些老人早就摸透了，猝不及防看到两个早起的年轻人，跟在南方看见企鹅似的，个个伸长脖子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个点风的温度挺清凉，空气中飘散着豆浆和面包的甜香。 两人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在树底下的长椅上坐下休息。 花园里这个时候多了不少遛猫遛狗的居民，一只小型拉布拉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裴新玖的脚边，用湿润冰凉的鼻子蹭着他的脚腕。 裴新玖天生就吸引小动物，“唔”了一声，便俯身朝小拉伸出了手掌，小拉很配合地把自己的前爪放到他手心，身后的尾巴不停地摇晃。 老奶奶说了一句当地的方言，裴新玖没听懂，转头让向明朝翻译一下。 向明朝：“奶奶说小拉很喜欢你。” 裴新玖笑得更灿烂了，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小拉的下巴，小时候的小拉脖子底下的毛软软的，裴新玖得意道：“那必须的，没有不喜欢裴新玖的狗。” 向明朝：“……” 裴新玖受了白舟的影响，这会儿忽然嘴比脑子快，说完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不是喜欢我的都是狗……” 靠，话就不能多解释，越解释越奇怪。 裴新玖只好放弃解释，继续跟小拉玩。 向明朝在旁边跟老奶奶用方言交流，目光却一直落在裴新玖身上。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裴新玖蓬松柔软的头发丝也被染上了跟他一样的橘棕色。 裴新玖的笑干净得让人想起夏日的柠檬汽水，眉清目秀。他今天穿了一件polo衫，身前有一颗纽扣没扣，露出半截锁骨。 老奶奶留意到向明朝嘴角的笑意，乐呵呵地用方言说道：“你们两个小孩子的感情真好啊。” 向明朝俯身学着裴新玖的样子摸了摸小拉的脑袋，仗着裴新玖听不懂，用方言回答：“是的，非常好。” 目送小拉走后，裴新玖忽然感叹道：“这只小拉跟我之前房东太太的那只拉布拉多小时候很像，我都很长时间没见到过它了呢。” “你要是想它，我们有空可以去拜访一下房东太太。” “暑假去吧，最近太忙了。”裴新玖抬起手把手枕在脑后，跟他一起往早餐店走，“你最近好像也挺忙的，在准备工作室四周年的见面会吗？” “嗯，想去看吗，给你留个位置。” 之前向明朝也问过他想不想去，但那个时候介于两个人关系还有点尴尬，裴新玖婉拒了。这次倒是很积极地问：“想啊，具体什么时候，是这个月底吗？” “因为跟一些其他线下活动冲突，就推迟到五月初了。” “五月？”裴新玖迟疑了一下，五月游戏都快首测了，肯定会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他还是很仗义的说，“放心，加班都抽空来看你。” 两人吃完早餐，回去收拾东西，向明朝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要是真的喜欢小拉，我们也可以养一只。” 裴新玖想都没想：“算了，有点麻烦。” “哪里麻烦？我照顾它，你只需要负责陪它玩就可以了。” “不是这个问题。”裴新玖说，“我的意思是，你早晚都要谈恋爱，谈恋爱你女朋友就要住过来，到时候我就要卷铺盖走人，那小拉的抚养权归谁？” 他这一番话把向明朝的心情听得七上八下的，特别是那句“卷铺盖走人”。 向明朝垂眼，一下就看到了裴新玖半开的领口，很快别开了目光，话语带着笑意：“你知道法律意义上的抚养权一般是在离婚的时候提及的吗？” 裴新玖随口道：“差不多就这意思，我又不学法。” “婚姻关系是高中政治的内容。” 裴新玖理不直气也壮：“我学理的，政治只学了必修。” “好吧。”向明朝莞尔，“不过只要你想养，我就不会让你为了小拉的‘抚养权’担忧。” 早起散步收获了一个好心情，裴新玖上午在公司开完了两个会，无缝衔接到克莱因蓝录音也依然神清气爽。 精力充沛到录完音后他还有力气在外面的公共篮球场打一场篮球赛。 向明朝下午录言情剧，孟黎夏自然也在；童年时不时来克莱因蓝领导视察一下，加上他和江岁，正好五个人，把对面那群在裴新玖眼里技术还算过得去的五个人打得落花流水。 打到最后，对面前锋摆了摆手求饶道：“不打了不打了，真的没力气了。” 孟黎夏今天扎了个高马尾，跟古代马场上跑马的富家公子似的盛气凌人，这会儿站在篮球框下，下巴一扬，开口就是御姐音：“刚刚是哪个不长眼的看不起女人？” 孟黎夏把对面骂得狗血喷头，深刻地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尊重女性，前锋抱着头说姑奶奶饶命，被自己的队友嘲笑没骨气，童年也添油加醋数落着对面，画面格外诙谐。 裴新玖一边喝水一边看乐子。 “噗……咳咳咳！咳……” 果然不能一边喝水一边笑。 裴新玖呛得耳根通红，向明朝条件反射就去给他拍背，一边柔声数落道：“喝水就不要笑了。” 裴新玖手忙脚乱把矿泉水放到地上，咳得厉害：“不行，水进我鼻子了，有没有纸巾……咳咳……” 向明朝一时间也找不到纸巾，倒是童年见状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团揉皱的纸巾。 裴新玖：“……” 先不说裴新玖想不想用，向明朝都不想替他接过。 童年递纸巾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说：“这种时候就不要挑三拣四了，我没用过。” “你确定？”江岁跟童年说话的时候语气没那么冷，但依然毒，“上次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擦过鼻涕的餐巾纸，也跟我说没有用过。” 童年：“……” 向明朝：“……” 裴新玖：“算了不用了。” 裴新玖用力吸了吸鼻子，矿泉水留在鼻腔里，难受得连带着他太阳穴也疼了起来。 孟黎夏从放在空闲篮球架底下的外套里拿出一小包纸巾，说：“你们这些大男人偶尔也要活得精致一点，不然跟对面那五个只长个的光长个子的壮汉没什么区别。” 被教训过的壮汉们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孟黎夏临走前扫了一眼起先对她出言不逊的前锋，前锋吓得猛缩了下脖子。 裴新玖醒完鼻子总算舒服了不少，隔着老远的距离把纸巾揉成团，投篮一样瞄准丢进垃圾桶里。 向明朝把他放在栏杆上的棒球服外套递给他，说：“我还要到棚里录个东西，你在休闲区域等一下我。” 裴新玖盯着他的手腕看了一会儿，向明朝今天也戴了那条克莱因蓝的篮球手环。 裴新玖：“你篮球手环金属扣环上是不是刻了字，刻的什么？我之前一直没看清。” 向明朝下意识把金属扣环旋转到手内侧，说：“没什么，就是一个篮球明星的名字。” “什么名字？”裴新玖凑得更近了。 “诶我说裴小玖，见了那么多次面也没见你主动跟我聊过天。”童年勾过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你说你是不是牛逼了之后瞧不起人了。” 童年是从背后勾住了他的脖子，没找准位置，小臂抵在了裴新玖的喉结上。裴新玖莫名其妙被来了一个锁喉，反手就给了他一手肘，摸着微痛的喉结咳了两声。 童年被打了一手肘也没有松手，反而笑道：“怎么又咳上了？话说你刚刚怎么喝水都能呛到，是想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啊？” 裴新玖的喉结还是很难受，泛起了一层薄红，微愠道：“童小年你他妈的是不是想干架？” “老朋友见面打什么架啊。”童年是个乐天派，被骂了笑得依旧灿烂得跟只只会摇尾巴的狗似的，“我就是想加个你的微信，那次打完球之后我还以为你会问向明朝要我微信呢。” 裴新玖的手机号码是高中毕业才办的，和初中同学自然没交换过联系方式，更何况童年和向明朝是发小关系，有了那件事之后，和童年也没有了交集。 裴新玖：“我要你微信干嘛？加了放通讯录吃灰？” “什么人？我们当年的朋友情呢？” “那你怎么不去要我微信？” 童年点开微信二维码：“来来来加一个，加一个又不会折寿。” 裴新玖一边骂骂咧咧说他很烦，一边扫码加微信。 童年在他输入验证消息的间隙回头冲向明朝比了一个“ok”，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搞定。” 向明朝拇指摩梭着金属扣环上的英文字母，象征性地朝童年笑了一下，再垂眼时，眼底染上了一片忧虑。 33、澄清 向明朝打完篮球后要进棚录一首诗。klein有个微信公众号，里面经常会推送一些配音演员录制的诗歌或者故事，他们最近在做的项目是泰戈尔的《新月集》，工作室几乎每一个人都分到了一首诗。 “你这英文简直没救了。”导演开门从屋里探出一个头，还不忘奚落着棚里的人。 《新月集》的导演是一个快奔四的男人，裴新玖最近经常跑工作室，已经眼熟他了，叫刘什么来着…… 刘导叫了一声坐在外面小沙发上等人的裴新玖：“新玖，你进来给他指导一下这个英文，我真的教不动了。” 《新月集》有英汉两版，两个版本都要录，英文版对向明朝来说简直是个大难题，即使他提前熟读了英文版，也只能语气平平地读完。 英文诗歌不像英文歌词，每一个单词都要读标准，连读、轻重音之类的要求更高，还分美式和英式发音。 向明朝录的是《第一次的茉莉》，裴新玖教到最后也有点无能为力了，期间刘导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向明朝这英文念得像被老鼠啃过。 向明朝在棚里捧着那本双语的《新月集》，说：“辉哥，要不要让新玖进来试一下？” 裴新玖：“？” 裴新玖：“你们工作室的项目，我一个外人加入不太合适吧？” 刘辉倒是绝对这个提议挺不错的，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是我们自己人吗？” 裴新玖一头雾水：“什么自己人？” “童年和齐思窈都这么说，你跟向明朝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嘛，这不跟自己人差不多。” 裴新玖算是发现了，克莱因蓝有一半人都爱套近乎。 刘辉:“你就进去帮一下向明朝当个友情出演，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然向明朝到凌晨都不一定能下班。” 裴新玖为了指导向明朝，都差点能全文背诵了，进去之后一遍录下来，只看了两次句子。 并且，一遍过了。 刘辉非常满意，甚至有心情开玩笑:“新玖，你业务能力那么强，要不真让向明朝把你招进工作室得了，这样还真能成自己人。我听说你们最近着手的广播剧主题曲pv也是你自己做的？把你这样的人才招进来，能省不少钱呢。” 向明朝闻言，也半开着玩笑道：“都说是人才了，不花大价钱我怎么招得进来。” 刘辉哈哈一笑:“说的也是。” 裴新玖:“你们就不要抬举我了。” 刚逃离英文摧残的向明朝，出了录音棚后迎面遇上了齐思窈。 齐思窈背着个包正准备下班，不怀好意的说:“诶你还在啊，对了，不要忘了明天要录《反向心动》，有英文的。” 向明朝:“……” 裴新玖：“噗……咳咳咳……！” 齐思窈见他想笑反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乐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是咳……”裴新玖嘴硬道，“我没想笑他，咳咳！” 这种情况，就像是你吃东西咬到过一次舌头还会咬到第二次一样。 有了齐思窈的强调之后，裴新玖回去又给向明朝复习了一遍《反向心动》英文部分怎么唱。 裴新玖给向明朝纠正英文发音，向明朝给他纠正跑到十万八千里的调。 向明朝见他洗漱完就开门离开自己的卧室，问:“今晚一个人睡，不害怕了？” 裴新玖握着门把手，这会儿倒是大言不惭:“密室而已。” 向明朝被逗笑了，挥了挥手催他去睡觉了。 - 一大早反复响起的手机铃声扰了向明朝的清梦，他接起电话。 “你们那次和白舟去密室逃脱拍的照片白舟发微博了你知不知道？！”童年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 向明朝被他这么一惊一乍的声音吵清醒了，坐了起来问:“这两天没看微博，他发了什么照片？” “就是你们在密室门口的合照，还有一张吃火锅的照片。”童年道，“看我b站给你转发的视频，你粉丝都快磕你和裴新玖的cp磕疯了。” 向明朝点开b站，童年给他发了一个粉丝剪辑的视频。 封面上就是黑底白字写着:向明朝你还说你俩没关系 白舟拍合照的时候，裴新玖和向明朝站在一起，吃火锅的时候白舟拍的是五杯奶茶，但是把对面人的衣服拍进去了，粉丝放大之后，把衣服和合照上的一对比，发现裴新玖和向明朝坐在一起。 而且靠得很近。 评论区都已经磕疯了。 【cloudy那张帅脸我真的看一次就一辈子忘不了，这绝逼是cloudy大大啊】 【我靠我靠合照里cloudy歪头偏向向明朝是什么操作啊，我看不懂了，但我知道两个人关系很好】 【@向明朝xmz你不是说你俩不熟吗？】 【惊天大秘密，原来向明朝也会骗人】 【那天晚上的直播是和cloudy合起伙来骗人对吧（这什么xql之间的情趣，我磕疯了）】 【@cloudy承认吧，这绝对是你】 这条视频的评论数和点赞量还在增加，向明朝刷了会儿评论，看到童年又给自己分享了一个视频。 up主截了白舟的微博回复。 【粉丝:想知道中间穿浅蓝色卫衣的帅哥玩密室的时候和向明朝有什么互动吗？@白舟舟舟】 【@白舟舟舟回复:结束之后工作人员告诉我，监控里看到向明朝背着帅哥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总之就是基情四射，是谁磕疯了我不说[狗头]】 童年b站给向明朝发私信:白舟这个挨千刀的，回评也不过脑子 【year】:关键是现在评论区里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艾特cloudy 【year】:还有你俩的漫展视频又火了 【year】:不知道裴新玖看到视频会是什么反应 向明朝都没来得及回复，童年又火速发了一条过来:我靠我靠我靠，裴新玖发微博了！！！ 反转来得太突然，向明朝都没来得及消化视频内容，童年就又给他发了一张微博截图。 【@cloudy:谢邀，跟@向明朝xmz确实是朋友，纯粹的普通朋友，密室逃脱团建是因为最近正好跟klein工作室合作一个游戏项目，不是特地约的。 还有，别研究我三次元的生活，我就是一个破画画的】 【year】:八年多没待在一起，裴新玖这心思我有点看不懂，所以他到底是排斥还是单纯想出来澄清一下你俩的兄弟情？ 向明朝:“……”你以为我就看得懂了？ 裴新玖昨晚上手机没关静音，今天是生生被b站推送的@消息给吵醒的，这会儿编辑完微博，气得想举报那几个扒他三次元的粉丝。 最后还是忍住了。 裴新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睡着，趿拉着拖鞋去隔壁洗漱。 裴新玖刚抬手去碰把手，向明朝却率先打开了门，两个人相视，可能都因为心里藏着事，莫名尴尬。 最后还是向明朝打破了僵局:“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 一说到这个裴新玖就来气:“一大早就一群人b站艾特，微博艾特，说在哪里哪里看到过长得和我很像的人；私信几十张照片问我到底是不是我；把上次漫展的视频怼我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说街拍照片里的人是我没跑了；竟然还有人拍我逛超市买了什么零食！手机响成连环炮，大清早连觉都不让睡。” 裴新玖越说越气愤，语速越来越快，甚至没注意到向明朝脸上逐渐轻松下来的表情。 向明朝:“你气的是这个？” 裴新玖:“那我还有什么好气的？我真的就一破业余搞画画的，又不是什么明星，透明度没必要那么高吧，我也需要一点隐私和私人空间。” 裴新玖之所以这么抗拒粉丝了解他三次元的生活，最大的一点原因就是害怕总有人会打着喜欢他的旗号，去了解自己的过去。 裴新玖的过去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回忆，他很难想象当有人得知他的过去的时候，会用什么犀利的言辞来攻击他。 向明朝:“他们磕我们的cp，你不生气？” 裴新玖:“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难不成一个个发私信去让他们别瞎磕？你粉丝磕你和那么多cv老师的cp，你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半月前的裴新玖根本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他甚至不能理解粉丝磕男男cp的恶趣味在哪。 向明朝温声安抚:“别生气了，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裴新玖：“我要喝黑米粥。” 向明朝做的各种粥类裴新玖都很爱喝，他之前都不知道白米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裴新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心底苍蝇搓手，面上得寸进尺:“然后我今天中午还想吃寿司呢，你给不给做？” 向明朝露出拿他没办法的神情，说:“做做做，别杵在门边了，先去洗漱。” 裴新玖上午去公司上了班，心满意足地吃完了向明朝给他做的寿司，坐地铁去克莱因蓝继续录音。 录歌的时候，齐思窈一个平板搁在玻璃前。 裴新玖：“？？？” 裴新玖：“这是要干嘛？” 齐思窈也不瞒着，坦诚道：“录花絮啊，能让向明朝开口唱英文歌可不容易。” 向明朝：“……” 不过向明朝还是让一脸看好戏的齐思窈失望了，不仅没出错，还每个音都踩在节拍上，反倒是裴新玖跑了几次调。英文部分他们还相互给彼此录了一个和音。 齐思窈不可思议道：“你们这是回去嘴对嘴又教了多少遍？” 34、划水 《反向心动》的后期很快就做好了，齐思窈把歌曲成品发给他，裴新玖连着加了两天班把完整的pv做了出来。 又连着录了一周游戏，公测时需要的主线剧情在四月二十五号录制完毕，还录制了两个活动。 游戏录制告一段落，《反向告白》广播剧的录制也提上了日程。 裴新玖到工作室的时候得知向明朝在棚里录言情广播剧的小剧场，便到休闲区域等他。 说起来，向明朝的这部言情广播剧第一季都快收尾了，他们这个全一季的耽美广播剧一半都还没录完。 这边的小厨房里时常会有员工在里面做一些吃的，裴新玖刚走到，就闻到了一股甜香。 在小厨房里忙活的女员工看到他，热情地说:“小裴又过来录音了啊，我在做榴莲千层和泡芙，一会儿过来吃~” 裴新玖虽然脸盲，但介于来克莱因蓝的次数太频繁，大部分员工都认识了。说话的女员工叫咸咸，真名是什么裴新玖不清楚。 裴新玖走过去，咸咸正在准备榴莲千层的饼皮，出于礼貌开口问:“需要我帮忙吗？” 咸咸刚把牛奶、鸡蛋、白砂糖搅拌好，有人帮忙她自然是乐意的，便把旁边的筛子给他:“那你帮忙把低筋面粉筛进去吧，少一点少一点地筛，筛的时候别太用力。我去准备泡芙的材料。” “好，交给我吧。” 在厨房里需要开火的设备裴新玖不敢用，但他自认为还不至于白痴到连面粉都不会筛。 向明朝录了一场跟女主吵架分手的戏，高强度的录音之后嗓子有点哑，他端着马克杯去茶水间打了杯开水。 茶水间刚进入他的视线，他就看到某位自认为动手能力还算不错的人，把低筋面粉筛得一桌子全是。 “诶面粉不是这么……”咸咸刚说了半句就住了口。 只见向明朝把马克杯放到桌子上，左手搭在裴新玖的手背上，轻轻往下一压，温声细语:“手抬太高了面粉容易飞出去，左手轻轻抖动，右手辅助轻轻拍筛子边缘就可以。” 裴新玖按照他的指导筛面粉，说:“有你在厨房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向明朝喝着开水靠着柜橱轻笑。 咸咸算是明白之前齐思窈跟她说，在棚里给向明朝跟裴新玖导戏，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棚里，而应该在车底时是一种什么心理感受了。 搅拌好的面糊过两遍筛后，加入融化的黄油就可以煎饼皮了。 裴新玖看咸咸很快就煎好一张厚薄均匀的皮，再次跃跃欲试。 起初还不是很翻车，就是因为转动锅子的时候不娴熟，饼皮厚薄不匀，在咸咸的指导下，裴新玖拿牙签挑起饼皮的一边，试图用手揭下来。 咸咸:“别直接用手！你等它凉一下！” 裴新玖指尖被烫了下，头重脚轻的饼皮才揭上来一半，就在空中撕成了两半。 裴新玖:“……” 向明朝:“烫到没有？” 裴新玖:“不是特别烫，就是饼皮坏了。” 饼皮:靠，xql，让我烂在锅里得了。 咸咸拿筷子把饼皮夹出来放进小碗里，说:“面糊还有很多呢，不缺这一张。” “向明朝！”齐思窈导完言情剧，向明朝说出来喝水顺便把裴新玖叫过去录音，没想到这一叫就是半个多小时，她在棚里拿着剧本干等了这两人半个多小时，发消息也不见这俩人回，越想越不对劲。 出来一看，果不其然。 齐思窈暴躁道:“我让你出来叫人，你在小厨房给我煎饼？！” 向明朝轻咳一声，喝了口马克杯里的水说:“我们两个正准备过去。” 咸咸:“……”我两只眼睛都看着你俩在划水。 齐思窈:“你最好是真的打算过来。” 划水二人组相视一笑，跟着骂骂咧咧的齐思窈进棚录音。 咸咸又煎完一张饼皮，一转头，发现刚刚放在小碗里的、碎掉的饼皮不见了。 裴新玖进棚前嚼完了嘴里最后一口饼皮，调侃向明朝:“老板上班划水被抓包。” 向明朝低眉浅笑:“老板上班陪你划水。” - 学校要挑选圣诞节文艺汇演的主持人，有意向的可以报名，不过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内定好了的。 向寓和白之乐的外形和声音条件都不错，自然被内定在主持人的行列，音乐老师找了他们面谈让他们考虑一下。 白之乐嘴上笑嘻嘻地答应老师自己会考虑的，后脚踏出办公室便说：“文艺汇演难得不用上课的机会，谁想给自己找点事干？” 向寓摇头：“你不想去也逃不过班级演出。” “我宁愿上去念只有五分钟的诗朗诵，主持人要记的词比诗朗诵多多了，还要频繁上台。”话是这么说，白之乐却问，“主持你去不去？” 向寓不假思索：“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声音那么好听还长得帅。”白之乐最擅长怂恿他了，歪着头用松软的头发蹭他的脸说，“去呗去呗，你这么牛逼不去真的太可惜了。” 向寓：“有点麻烦，班级诗朗诵比较轻松。” 白之乐不依不饶：“别这样嘛~向寓，文艺汇演本来就挺无聊的，你要是不去主持我会无聊死的。” 向寓轻叹问：“你真的想要我去？” 白之乐点头如捣蒜：“嗯嗯！非常！得想！” 白之乐刚刚拿头发蹭他，头上翘起一小撮呆毛，随着点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莫名可爱。 向寓挣扎了片刻，说：“那明天我去跟老师说。” 白之乐比了一个茄子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耶！” 向寓抬手盖住充满得意的茄子手，说：“别磨蹭了，要上课了。” 运动会在圣诞节的下午。 向寓是主持人，上午第三节课就去体育馆化妆彩排，他从白之乐的位置上经过的时候，看到白之乐正拿着一支深绿色的彩铅画着什么，见自己来了，立马拿手盖上。 白之乐露齿一笑：“你要去彩排了？那你赶紧去吧。” 向寓没再去看他画什么，只说：“我们班节目在第十三个，大概第五节课你带他们下来彩排一下。” 白之乐说着“okok”，赶紧把他打发走了。 第五节课的时候白之乐带着班级几个有演出的同学去体育馆彩排，他老远就看见了穿着浅灰色毛衣的向寓。上一个节目还在台上，白之乐走过去搭着向寓的肩膀；“你们不是要穿西装吗？你什么时候换？我要第一个看。” 向寓面露难色：“第一个可能不行，昨天试衣服的时候服装老师已经第一个看了。” 白之乐：“那我就要是今天第一个看的。” 向寓：“今天可能不穿西装，因为学校资金有限，服装都是租来的，尺码什么的都有很多问题，我那套白西装的西装裤裤腰有点大。” 白之乐：“那你穿什么？穿着校服上去主持？” 向寓：“暂时还没有定，服装老师昨天联系了租衣服的店铺，不知道合适的服装今天能不能寄过来。” 文艺汇演在下午一点半正式开始，向寓的服装没寄到，思量之下还是只能穿那套偏大的白西装上场。众人都在外面等向寓换好衣服，白之乐倒是丝毫不避嫌，直接掀了帘子走进更衣间。 向寓刚穿上西装外套就看见一个人进来，看清是谁之后，无奈道：“你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再进来？” 白之乐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关系，你身上是有什么我没有并且不能看的东西吗？” 向寓：“……” 白之乐直接上手勾住了他的裤腰，说：“我靠，大那么多，你怎么不去接个皮带？” 向寓下意识吸了下小腹，低头看那只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手，说：“有皮带的都是男老师，用的都是深色皮带，配白西装会很奇怪。” “放心，你乐爷可是有备而来的。”白之乐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刚买的一对发绳，取下一个，“我可是特地让小卖部阿姨给我拿的质量最好的，她说戴十年都不会断。” “？” 白之乐绕到他身后，也不管这样的行为合不合适，掀起外套让向寓帮忙捏着。发圈绕过两个原本设计起来系皮带的环，白之乐很娴熟地打了个结。 发圈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后面外套盖下来，完全看不出。 白之乐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向寓为了主持还化了妆，配上这一身正式的穿搭，西装革履的，看起来很绅士得体。 白之乐：“我有点期待你结婚的时候穿西装是什么样的了，我先预定一个伴郎的位置。” 向寓理了理袖子，说：“万一你先我一步结婚呢？结婚了就不能给我当伴郎了。” “放心，你不结婚我肯定不会结婚的。” “我要是一直都不结婚呢？” “你要是一辈子找不到老婆，我跟你凑合一辈子。” “白之乐”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将来会被“向寓”记一辈子。 三班还是觉得诗朗诵过于无聊了，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讨论，换成了大合唱，唱班歌——《奇迹再现》，前面还有好几个穿着奥特曼衣服的男生伴舞。 当时班里几个爱闹腾的男生提议的时候，白之乐没觉得这个演出有多丢人，中二病作祟甚至觉得这个想法很酷。上午彩排的时候白之乐也觉得不怎么丢人，但是当正式演出台下爆出一阵哄堂大笑时，白之乐就有点后悔了。 谢邀，脚趾已经在抠了。 白之乐一下台就扑到向寓身上，无地自容道：“靠，丢死人了，下面全在笑。” 向寓很低地笑了两声，说：“效果还不错，感觉评分很高。” 作为主唱的白之乐：“你笑我？” “没有。” “……” 白之乐：“你的嘴角不是这么说的。” 公布成绩的时候，三班的《奇迹再现》荣获第二名，白之乐作为文娱委员上台领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在这了。 扮演奥特曼的那几个男生摘了头套，跟脸皮有的捡似的，全围着那张奖状欢呼。白之乐从人群里逃离出来去找向寓，向寓是主持人，要等到所以同学散场了才能离开。 向寓拿着话筒，在台上站得笔直如雪松，播报着这次参加活动的领导：“再次感谢领导们莅临，现在请同学们有序退场……” 等到体育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向寓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直挺着的背放松下来，下了台把话筒放到桌子上，看到一直在台下的白之乐，问：“你怎么没走，难得提前放学。” “提前放学也就提前了一个小时，一小时比得上向寓吗？”白之乐跟着向寓去洗手间，看着他把脸上的装洗掉，“一会儿放学带你去个地方。” 圣诞节游乐场有打折活动，白之乐拉着向寓要去坐旋转木马：“上次秋游在游乐场看到旋转木马一直想玩，但是一个人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太丢人了，所以我得找个人陪我一起丢人。” 向寓：“……” 白之乐就是那准了他肯定拿自己没办法，买了两张票就把人推进去了。 旋转木马上的灯比上次废弃游乐场的更大更亮，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向寓在烟花绽放的时候叫了白之乐的名字。 两人一起抬头看夜空，眼底异彩纷呈。 他们离开游乐场都快九点了，骑着单车在岔路口分开时，白之乐往向寓手里塞了个东西，他着急回家，语速很快：“这个给你，我妈让我八点前回去的，再不回去就完了，先走了，晚安！” 向寓在路灯下看向手中的东西，白之乐给了他一张贺卡，翻开后里面画着一颗栩栩如生的圣诞树，中间还夹了一个黑色发圈。 那天晚上，向寓把那颗圣诞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枕着它睡着了，手腕上还套着白之乐给的两个发圈，其中一条是白之乐给他绑裤腰的，他偷偷留了下来。 35、奶油 录到这里需要翻页，裴新玖迟疑了一下，向明朝念了下一句台词他才手忙脚乱地翻页。 裴新玖大致扫了一下这页用橙色马克笔画起来的台词，白之乐的台词还是一如既往地多，橙色马克笔几乎填满了整夜纸，看得有点眼花。 裴新玖搓了搓剧本的角，说：“不好意思，刚刚走了下神，重新来一遍吧。” 齐思窈十分善解人意：“行，你们准备好了告诉我。” 裴新玖：“那我再看一下台词。” 理了一下剧情，怕耽搁他们接下来的工作，裴新玖就说可以开始了。 - 次日到了学校，向寓把给白之乐带的早餐放到他桌上。 白之乐从围巾里抬起双眼：“我都说了不用给我带早餐的。” 向寓：“上次秋游买炸串的时候说要给你带一个月的。” “一个月早过了。” “一个月三十天，上次之后放了好几次假和周末，我只给你带了二十七次。”向寓思路清晰地给他计算道。 “咱俩的关系有必要这么见外么。”白之乐其实来学校之前在家喝过一碗粥，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几个蒸饺。他腮帮子鼓鼓，转头问斜后桌刚坐下来的向寓，“你老实说，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送圣诞树的？” 向寓望着他期待的眸子：“嗯，也是唯一一个。” “怎么样？画得好吧？”白之乐等着他肯定的夸奖。 “简直不要太好。”向寓翻开一本英语书，又问，“为什么给我发圈？” 白之乐又吃了一个蒸饺，不以为意道：“我留着也没用，送你了，买的时候必须要两个一起买，你不想要也可以丢掉。不过小卖部阿姨说它质量很好，你可以期末放假用来绑绑装书的袋子口。” 向寓越听表情越奇怪，最后问；“我拿它当绳子用？” “啊。”白之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质量好拿来绑东西也能物尽其用啊。” 向寓：“……” 向寓：“快吃，要早读了。” 白之乐转头之前道：“对了，我们要画一个运动主题的黑板报，下午要你帮忙写字。” 白之乐把午休课的休息时间抽出来画黑板报，因为画的内容和另外几个女生出了争议，直到午休课下课才画了一半。 接着午休课的是体育课，白之乐心早就飞去篮球场了，今天天气很好，两个女生也不想画，集体摆烂下楼去上了体育课。 因为画没画好，向寓没法写字，一直托到了放学。 前段时间忙着文艺汇演彩排，黑板报要在这周截止画完，今天是最后期限，白之乐跟向寓商量了一下，让两个女生先回去了，自己则去楼下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家里告知今晚会晚些回去。 白妈妈：“那你回来的时候小心一点，路上骑车注意安全，是跟小寓一起的吧？” 白之乐忙着挂电话：“他就在旁边，我们回去肯定会一起的。”白之乐把电话递给向寓，“妈，你让他跟你说。” 向寓接过电话机，礼貌开口：“阿姨，我们会注意安全的，学校门禁之前就会回去……好的，下次一定过来玩。” 白妈妈又嘱咐了几句，白之乐撒着娇扯着调子：“知道啦——妈，再不去画黑板报我俩可能八点钟都回不去了。” 白妈妈又关心了几句才肯挂电话。 白之乐负责画画，向寓在一旁拿教尺画直线，等他把横线画完，白之乐的画也差不多收尾了。 白之乐拍了拍满手的粉笔，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向寓翻了下手中的讲义，拿着白粉笔抬手写字，说：“你休息会儿，字有点多，可能要写一个多小时。” 白之乐搬了自己的椅子坐在教室后面看他写字，向寓的字很好看，铁画银钩极有风骨，料是粉笔字这么难写，他也笔笔有锋。 抄讲义是个很枯燥的过程，为了不影响效率，白之乐没有吵他。白之乐看得有些发困，回座位拿出了自己那卷彩铅，在a4纸上起草勾勒。 向寓写完字时白之乐已经开始勾线了，a4纸上是一个动漫男生的头像。男生脸上贴着两个创口贴，眼神又酷又跩，嘴唇微张表情略微有些不屑。这样的男生在热血番里经常出现，不过眼前这个应该是白之乐原创的。 白之乐：“我在想他的头发要上什么颜色比较好。” 向寓垂眼瞥了眼他手腕上红色海浪图案的篮球手环，说：“红色吧，你不是挺喜欢红色的么？” 白之乐收拾好画笔，说：“行，那我今天回去把他赶出来，明天给你。” 两个人把教室后面一地的粉笔灰和粉笔头清理了才背起书包出校门，骑着单车出去的时候，门卫大伯都准备关门了：“快点，还有一分钟就要门禁了。” “来了来了！马上！”白之乐加快速度踩自行车踏板，“向寓你快点！再不出来就要扣分了！” 这个城市圣诞前后会下雪，大片大片的绒毛从天而降，骑下坡路时，雪花落在脸上，碰到体温旋即化开。 在分岔路口白之乐停下来摘了手套开始搓手，他对着手心哈气说：“不行真的太冷了。” 向寓把手覆上去，掌心触碰到了一片冰凉，问：“不是戴着手套吗？手怎么还那么凉。” “你手好暖和，借我暖暖。”白之乐毫不客气把另外一只手贴上向寓的手背，说，“我一到冬天手就很凉，用热水袋捂完不出两分钟就会凉下来，其实戴不戴手套都没什么区别，主要是我妈怕我冷，特地织了一双手套给我，我也不好不戴。” 向寓给他当了几分钟的人体供暖。 两个人都没带伞，头发上全是大片大片的雪花。白之乐看着路灯将向寓头顶飘着的雪花染成了橘红色，眼睛亮亮的，说：“向寓，你现在特别像圣诞老人的麋鹿，要是这雪在昨天下就好了。” - 裴新玖还想翻页，却发现这集已经录完了。他现在脑子里莫名有些混乱，拿起一旁的马克杯喝了一口水。 向明朝阻止都来不及，说：“杯子我喝过。” 裴新玖这才仔细看手中的马克杯，向明朝把自己的杯子放在两个人的手中间，他刚刚想都没想，还以为自己也带了杯子进来。 裴新玖轻咳了一声，说：“你嫌弃吗？” “不嫌弃。” “那没什么关系。”裴新玖把水杯放回去，“录完的话我出去了，棚里有点闷。” 裴新玖打开录音棚的门，进入控制室，问齐思窈：“思窈姐，能不能把后面几集的剧本给我看一下，每次进棚前都要熟悉剧本很浪费时间。” 齐思窈越过裴新玖看向跟着他出来的向明朝，向明朝脸上没什么表情，齐思窈斟酌了一下才说：“我一般都是进棚才给剧本的，规矩不能破。” 裴新玖也不执着，只说：“那好吧，我还是录一集看一集好了。” “嗯嗯。” 裴新玖没等向明朝，率先离开了。 咸咸刚烤好泡芙，没来得及往里边注奶油，她看见裴新玖往这边走来，忙招呼他：“新玖，过来帮个忙可以吗？” 裴新玖有求必应，说：“什么忙？” “你录音都录完了吧？”咸咸先确认了自己没耽搁他的录音工作，才给他安排任务，“我刚刚看你对做甜点挺感兴趣的，你要不要帮我往泡芙里挤奶油？” 裴新玖想起来那张饼皮，犹豫道：“我可能做不太好。” “没关系，这事儿小孩子都会做。” “好，奶油在哪里？” “我还没打发呢，提前做会坏掉。”咸咸从冰箱里拿出来提前冷藏好的淡奶油，根据比例加入白砂糖，先用低中速打发至起了很多泡沫，随后换成了高速继续打。 裴新玖有一次蠢蠢欲试：“我可以试一下吗？” 咸咸很大方地把奶油碗和打蛋器交给他，指导着：“你把碗斜着，按照顺时针方向打……你这样会溅出来……” 裴新玖今天的黑色t恤上溅上了点点白色，像一幅纯天然的油画。 裴新玖认识到自己的弱点之后，果断放弃把重任还给咸咸，从一旁抽出一张抽纸擦衣服。 “流海上也有。”劲瘦的手指伸出来，擦掉了他头发上的一点白色。 裴新玖往后避了一下，眨了一下眼问：“你不是还要录音？” 向明朝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嗓子里带着点哑：“今天嗓子吃不消了，跟齐思窈说放到明天。” 裴新玖：“那你多喝点开水。” 向明朝抬了下手里的马克杯，说：“正准备过来接水。” 咸咸打发好淡奶油，装进裱花袋里，就把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了裴新玖。 金属圆嘴戳进被烤得中空的泡芙中，白色奶油一点点将它填满，满到连奶油都膨胀出来。 这是一个很治愈的过程，奶油被挤出来的时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缓解了裴新玖工作后的疲惫。 把所有酥皮泡芙都填满奶油，咸咸放冰箱冷藏的榴莲千层也可以吃了，这个榴莲千层有十寸，厚度也非常可观，工作室二十几个人分都还有剩下。 不少员工寻着香味过来，顺便在休息区域吃了个下午茶。 刘辉用手在鼻子边上扇着风，皱眉道：“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这种闻不来榴莲味的中老年人？” 咸咸:“全工作室就你不吃榴莲，要少数服从多数。诺，这里有酥皮泡芙，你可以拿了去别处吃。” 裴新玖往泡芙里挤满了奶油，一口咬下去爆浆了，奶油蹭在他鼻尖上。泡芙的酥皮奶香味很浓，香甜香甜的味道在味蕾炸开。 向明朝瞧见他这幅模样，伸手抽了一张纸给他，笑说:“嘴角有奶油，擦一下。” 裴新玖盯着那张纸犹疑不决，最终还是道了谢接过了那张纸巾。 “盛淮亓你是不是有病啊！”咸咸脸上被盛淮亓摸了一把奶油，三根手指划拉出长长的三条线。 盛淮亓看着恼羞成怒的咸咸，捂着肚子仰在沙发里笑。 向明朝见状，把整包抽纸递给咸咸说:“纸巾。” 裴新玖捏了捏手里的纸巾。 向明朝其实只是习惯性对所有朋友都很温柔，他怎么能有所怀疑呢。裴新玖想起刚刚对向明朝的冷淡，莫名来了点负罪感。 这种抹奶油的游戏一旦开始了，就很难结束。工作室上上下下二十几号人，包括讨厌榴莲味的刘辉在内，全挤做一团相互抹奶油。 泡芙和榴莲千层里的奶油不够用，不知道哪个大聪明把装奶油的大碗搬过来了，场面一度混乱。 向明朝和江岁作为工作室的老板，脾性都比较成熟稳重，自然不会参与这种游戏。但不妨碍他们在旁边看热闹。 江岁时不时还要提醒他们有哪条漏网之鱼没被抹奶油。 向明朝看着面前的欢呼雀跃，忽然脸颊一凉。 他一回头，罪魁祸首正抬着全是奶油的手指冲着他笑。 36、沐浴露 裴新玖指尖还残留着奶油，看见向明朝猝不及防愣住的表情，双眼笑成月牙：“挺好看的，真的。” 说着，他用干净的手掏出手机，用屏幕当镜子放到向明朝面前，说：“不信你看。” 向明朝挑眉，裴新玖跟他头靠着头，透过手机屏幕，他能看到裴新玖明朗的笑。向明朝没有去拿纸巾擦，而是抬手压上裴新玖拿手机的手，借力站起来，倾身从正往自己面前经过的咸咸手中的玻璃碗里抹了些奶油。 向明朝：“借用一点，谢谢。” 裴新玖：“？” 裴新玖抬手护在面前，说：“干什么干什么？” 向明朝的笑意在眉目间缓缓荡漾，那片奶油在他脸上非但没有拉低颜值，反而成了点缀。他嗓音温柔不容拒绝：“回个礼。” 裴新玖双手交叉挡在面前，说：“你们工作室的游戏别带上我啊。” 向明朝浅笑，循循善诱：“甜点一起吃，游戏当然也要一起玩。” 裴新玖吓得连连后退，工作室里的人挤作一团，他才退了两步就撞倒了人，背后的人长得过于结实，他撞到对方之后还被反弹了一下。 裴新玖光顾着注意前面，砸到人后便往旁边退去，小腿撞到软沙发，整个人朝软沙发砸下去。 向明朝也被人挤了一下，被裴新玖的动作一带，慌乱间，他单膝跪在沙发上顺势压了上去。 碍于右手沾着奶油，以防弄脏沙发，他只能把左手撑在裴新玖肩膀侧的沙发上，右手只用掌心抵着沙发扶手，把裴新玖整个人拦在沙发里。 向明朝的脸近在咫尺，他的长相近看其实是带着点侵略性的，鼻梁高挺，轮廓硬朗，可眉目像是水墨画中的山涧，从光滑的石子上缓缓淌过，温柔缱绻。 向明朝微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脸上，他呆愣地眨了两下眼，耳根后知后觉开始发热。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裴新玖被沙发反震得一脑子浆糊。 毕竟是两个大活人砸到沙发，动静还是比较大的。 “我靠——！”咸咸捂着嘴大叫。 她这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沙发上的两个人投过去。 料是知道向明朝喜欢裴新玖，齐思窈还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双眼瞪得圆溜溜的：“草……你俩……” 耳边一群人全在起哄，裴新玖耳根处的红色在激烈的震惊和欢呼声中，一路蔓延了整个耳郭，接着便是脸颊。 裴新玖抬手捂住了脸。 裴新玖舌头打结：“你你你你你……” 裴新玖闭着眼，没有看到向明朝眼中快要满溢出来的克制，他喉结滚动，用气音说：“新玖，你脸很红。” 裴新玖皮肤很白，稍微有点红色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臊得连喉结都泛起粉红色。 裴新玖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小声说：“你起来，他们全看着。” 不知道是哪个男员工，看到向明朝有起来的趋势，看热闹似的大喊：“明朝哥，起来干什么，气氛都到这了，直接亲啊！” 这群男人平时玩笑开惯了，有了一个人起头，跟连续函数可导函数一样一个接一个瞎起哄。 “向明朝你是不是玩不起！” “快亲啊你倒是亲啊！” “是男人就上，大伙都看着呢。” 向明朝不顾耳边看热闹的声音，淡然收回了撑在沙发上的手，他直起身，沾着奶油的手状似无意地在裴新玖鼻尖一点。 等向明朝站好，裴新玖也匆忙坐起来，那点白色的奶油在他白里透红的脸上格外明显，他下意识曲起指节去擦，向明朝递给他一张纸巾；“纸巾擦的干净。” 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红了脸，料是向明朝再稳重谨慎，也没有忍住在起身时小小欺负了他一下。 裴新玖胡乱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又把手指擦干净，嘴里念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草，好尴尬。” 裴新玖刚说完话，脸上又一凉，齐思窈得逞道:“早就想对你下手了，今天在场的一个都躲不掉。” 向明朝把擦完手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见状，脸上表情淡淡的，说:“江岁还毫发无损的，你怎么不去弄他？” 齐思窈从这话里听出了这话里的酸味，笑着说:“这不就去了嘛。” 江岁立马感受到了危机感，仓促起身往没人的地方快步走。 齐思窈：“老板要起带头作用！” “就是就是。”一群人七嘴八舌，糊着一手奶油将江岁围堵得水泄不通。 最终果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幸免，不过有了齐思窈那么一闹，所有人都把刚刚那一段充满基情的小插曲抛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个意外，他和裴新玖不过是多年前关系很好、现在关系也很好的朋友。 闹了一个下午，众人相互说了再见，裹挟着一身奶油香下了班。 裴新玖坐在向明朝的车里，一边扯起领口一边嗅，说:“衣服上全是奶油味，我回去就要立马洗澡。我现在觉得脸上都好油。” “家里的沐浴露是不是快用完了？” “没多少了，我用的时候都已经挤不出了，昨晚混了水洗的。” “那顺路去趟超市吧。” 向明朝平时用的沐浴露都是雪松味的，气味温和，带着木质香，略微有点酸，淡淡的不熏鼻，很清新。 裴新玖找到了家里用完的那一款，从货架上拿下来放进购物车，向明朝却给他拿了出去。 “这个味道用太久了，换一种味道的。” “换哪种？”裴新玖把那几款味道比较清新的挨个闻了个遍，“浅蓝色和淡绿色那两瓶味道都还可以，要挑哪个？” 谁知向明朝一个都没选，带着他去了另一边。这边的货架上摆着的大都是花香浓郁、奶香浓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向明朝从货架上拿下一瓶牛奶味的沐浴露和一瓶牛奶味的洗发水，放进购物车里。 裴新玖:“？” 裴新玖:“为什么买牛奶味的？” “突然想用这种。”向明朝推着购物车朝零食区域走去，“今天允许你买零食，但不可以多买。” 听到这话裴新玖眼睛都亮了，直奔薯片和辣条，向明朝跟在他身后，早有预料说:“辣条不行。” 裴新玖气鼓鼓地拿了两包蜂蜜牛奶味的呀土豆，又往里面叠了两包草莓干和芒果干，说:“差不多了。” 向明朝微诧道:“就好了？不多买点别的？” 裴新玖撇了撇嘴:“我别的想吃的你又不给我买。” 向明朝早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冰柜那里徘徊，见他这会儿跟自己装乖，笑道：“雪糕和冰淇淋也可以。” 裴新玖看了一眼向明朝的眼睛，目光里带着点委婉。 “刚刚来的路上我看到了蜜雪冰城。”天知道裴新玖现在脑子里闪过了多少张苍蝇搓手的表情包。 向明朝听乐了，没有说话，看着他得寸进尺。裴新玖继续说:“我想吃蜜雪冰城的草莓圣代。” 向明朝在他渴望的目光下妥协道:“先去结账，结完账陪你去买。” 蜜雪冰城门口排了很多人，这个季节大家都陆陆续续开始吃甜筒和圣代，裴新玖的草莓圣代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 没想到这圣代一买，直接赶上了下班高峰期。裴新玖坐在车里圣代都快吃完了，前面的车辆也没有动一下的念头。 不少车堵得受不了，直接转弯换了一条路走。裴新玖咬着塑料勺子，说:“要不我俩也换一条路？” “换吧。”向明朝调转了方向盘。 新路线需要上高速，还要经过纵横交错的立交桥。 暮色微启，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接连亮起，不远处游乐场摩天轮上的灯光格外抓眼。 裴新玖:“那边有游乐场。” “看到了。”向明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想去玩？” “我就随口一说，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嘛，算了吧。”听起来真的跟随口一说一样。 “明天要录的东西不是很多，你要是真的想去，我今晚回去可以先录一些，正好明天周六你也不上班。” 这话正中裴新玖下怀：“说得好，把我说心动了。” 向明朝笑着摇了摇头。 下午在工作室吃了甜品，下班之后又炫了一个草莓圣代，裴新玖还不太饿，一回家就拿上新买的沐浴露进浴室洗澡。 新买的沐浴露奶香味十足，起泡效果也很好，裴新玖感觉自己掉进了奶油里。 他出去的时候，向明朝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说:“又不吹头。” “天这么热等它自然风干吧，而且我擦得很干了，都不滴水。”裴新玖解释道，“而且你买的这个牛奶味的洗发水，奶香味真的很浓，用吹风机一吹，奶油味全飘了出来，会有一种根本没洗头的错觉。” 向明朝停下了洗菜的动作，轻嗅了下，裴新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奶香奶香的味道，比下午沾了一身奶油的味道还浓郁。 向明朝想起来他鼻尖被点了一抹奶油的模样，很认真的开口:“很好闻。” 37、游乐场 游乐场建在岛上。 今天正好是周六，通往游乐场的浮桥上挤满了游客，还有卖竹蜻蜓和风车的小商贩。 接近傍晚的阳光依旧炽烈，裴新玖戴着一个鸭舌帽，抬手挡着眼眶仰头，太阳却刺得他忙低下了头。 裴新玖忽然后悔今天来游乐场玩了，吐槽道：“这鬼天气，昨天还二十度上下今天直接三十度。” 向明朝撑开了裴新玖一直不肯撑的伞，轻笑着挡住他面前的阳光：“都说了太阳大要撑伞了。” 太阳伞阻挡了热量，裴新玖瞬间觉得没那么晒了，却仍旧道：“男人撑伞太奇怪了。” 向明朝把伞往太阳照过来的方向倾斜了些，说：“现在的人出门几乎没有一个不撑伞，不信等下你看。” 两人走过浮桥，进到游乐园里。游乐园在水边，又种植着大量绿植和树木，温度跟岛外相差很大，但还是热的。 岛上公园是这个城市的网红打卡景点之一，裴新玖在林荫道上走了没两分钟就看到了三个拍照拍视频的网红。 “今天真的是太热了。”裴新玖拿手扇风，往售票处走去。 “那边有卖冰淇淋的，要吗？我去给你买。” 有冰淇淋吃，裴新玖怎么可能拒绝。向明朝笑着把伞往他手里一递，说：“在阴的地方等着，我去买。” 还好裴新玖今天穿了一件薄款的中袖，不然真的要被这个温度给热死。 买冰淇淋的地方人很多，向明朝过去的时候只能排在太阳里，他长得出挑，即使是只有一个背影，裴新玖也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向明朝今天穿了一件坠感的白色衬衫，袖口往上折了几折，露出劲瘦的小臂，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发着光。 等的久了，他便回头看了一眼裴新玖，透明镜框下温柔的目光沐浴在阳光里。他嘴唇一张一合，裴新玖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不过多半是让自己待在阴凉的地方。 裴新玖哪能让他一直晒着，撑好伞朝他走过去。 “帅哥。” 有人碰了碰裴新玖的肩膀。 他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头粉毛，再是一张看起来就很社牛的笑脸。裴新玖一看到这个笑就想到白舟，他都快对这样的笑ptsd了。 裴新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青年看起来跟他一般大，穿着一件前长后短的洋红色衬衫，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扛着一个摄影机。 裴新玖：“？” 对方的语气一听就很会来事，老练道：“我刚刚在那边注意你很久了，觉得你长得挺帅的。” 虽然被人夸长得帅是件很让人高兴的是，但这么直白裴新玖还是有点难以适应。 裴新玖礼貌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青年似乎才想起来介绍自己，尴尬一笑：“我是业余做短视频的，就是找帅哥拍照的那种，后面这个是我的摄影师，对了，这个是我们的抖音账号，有三十四万粉丝。” 裴新玖：“……” 青年看出来他的犹疑，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了一样东西给他看：“这是我的学生证，理工大大四在读，服装设计专业，所以你不用害怕我是骗子，你可以叫我小叶。” 裴新玖委婉拒绝：“不好意思，我不太上镜。” 小叶一脸我真的很牛逼的样子，说：“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你刚刚站在这里的时候我给你试着拍了几张照片，你可以看一看。” 小叶点开手机，调出了刚刚给裴新玖拍的三张照片。 小叶很会抓拍，其中一张是裴新玖看着不远处的向明朝，嘴角带着笑意的。连裴新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随意一瞥向明朝嘴角是带笑的。 小叶着重分享了这一张照片，煞有介事道：“你看这张，我觉得这张氛围感和少年感拉满，你看你这个眼神，有没有一种偷偷看自己暗恋对象的窃喜？” 裴新玖：“？？？”暗恋对象？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裴新玖轻皱了一下眉，小叶捕捉到他的神情，立马道：“这是我随手拍的，你要是觉得冒犯我可以删掉的。” 裴新玖眉目舒展开来，移开了目光，淡淡道：“不好意思，麻烦你删掉吧。” 小叶没料到有这种情况，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当着裴新玖的面把照片删了。毕竟二十一世纪了，没有人会不知道回收站的照片三十天之内都可以恢复。 “二位是？”一道随和温沉的声音落入他们耳中。 小叶回过头，看到穿着白色衬衫的人手中拿着一个甜筒，略带疑虑地看着自己。 小叶欣喜若狂，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帅哥，再次自我介绍了一遍：“我是做短视频的，今年大四，学的服装设计，最近刚好设计了两套服装，想找人拍照。” 向明朝把甜筒递给裴新玖，一挑眉：“拍照？拍什么样的照片？” 小叶给他看自己的抖音账号里往期的作品，说：“就是这样的，我们主要是找两个帅哥拍合照。你有兴趣吗？” 向明朝看了一眼默默舔甜筒的裴新玖，说：“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是来游乐场玩的，可能没什么时间。” 小叶碰了壁也不尴尬，便道：“没事的，我们可以等到你们结束的，要不先加个微信？到时候也好找。” 向明朝莞尔：“不了吧，等我们结束可能会很晚，你们可以找其他人。” 小叶很会察言观色，见他们都拒绝，只好作罢，不过临走前还是有点不甘心：“我们今天一整个下午都会在这个公园，你们要是有意向随时可以回来找我们！” 向明朝颔首：“好的。” 裴新玖在一旁把甜筒上面的冰淇淋都快舔完了，见向明朝打发完那两人，立马松了口气，说：“这种社交悍匪真的太难打发了。” 向明朝轻笑着往售票处走去，问：“想玩什么？” “这么热的天，玩个激流勇进吧，再来一个海盗船。” 向明朝下意识问道：“旋转木马呢？不玩？” 裴新玖其实是想玩的，但是被向明朝这么一说，忽然很要面子地说：“多大的人了，我还玩这个。” 向明朝轻笑，先买了四张票。 激流勇进前面排了很多人，至少还有三四个，两人交了票在旁边等着。 裴新玖吃甜筒不喜欢吃外面的薄脆，把冰淇淋部分吃完之后，捏着薄脆一点点咬着，向明朝注意道，便说：“薄脆不想吃可以丢掉。” “太浪费了。” 向明朝垂眼看着他手里的薄脆几秒钟，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拿：“给我吧。” 薄脆快离开手的时候，裴新玖一用力捏紧了，语气莫名有些紧张，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吃。” 怕向明朝再拿过去，裴新玖三两口把薄脆干完了。 吃得太快，裴新玖有点噎，激流勇进正好排到他们，裴新玖便不好意思开口说想要买水。 工作人员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问：“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开始了。” 裴新玖坐稳，说：“可以了。” 游艇起先上升得很慢，跟老年人上山一样。 裴新玖：“这设备是不是不行，那么慢。” 向明朝提醒道：“到最高点了，抓好。” 裴新玖都没来得及回个话，游艇便像做自由落体运动一样加速往下滑，到最低点的时候激起一阵水花，把游艇里面都打湿了。 “卧槽！”裴新玖在惯性作用下往前倾，还好向明朝提前搂住了他的腰，他前额才不至于砸到游艇前方。 游艇要上升两次，第二次升得更高，这次裴新玖死死抓住游艇的边缘，但下去时的惯性还是把他折腾得不轻。 向明朝环在他腰上的手把他的小腹勒得有点疼。 刚刚从最高处滑下来的时候，他大脑放空，甚至没意识到向明朝一直搂着自己的手。 裴新玖垂眼，向明朝的手很快就收了回去，他率先站起来从游艇里出去，伸出手拉了裴新玖一把：“出来吧，结束了。” 裴新玖刚结束这种刺激的游戏项目，心跳的很快，再加上刚刚火速吃了一个薄脆，嗓子干得要冒烟，轻咳了一声，舔了舔嘴唇说：“有点渴，去买个水吧。” 冰凉的碳酸饮料顺着喉咙滑下去，非但没有减轻渴意，嗓子反而更难受。 海盗船上的位置经过了一天的烈日暴晒，坐上去还有点烫，裴新玖一脸菜色：“今天这趟游乐场来的我回去可能要拉肚子。” 向明朝轻笑，说：“那要不换成别的？太阳晒烫的地方还是不要坐比较好。” “换什么？”裴新玖人都坐下了，“票不是都给了。” “可以再买。” 裴新玖开着玩笑：“老板的阔气我不懂。” 保安大叔正准备启动海盗船，见到两人从船上下来，疑惑道：“年轻人，不玩了？” 向明朝微笑说：“嗯，突然想换个别的。” 保安大叔启动了海盗船，一张被太阳晒黑的脸上挂着笑意，说：“是不是嫌位置太烫了啊，其实你们可以晚点再过来的，你们等一会啊，我把票退给你们。” 保安大叔还没有撕那两张票，还给他们，还顺便推荐道：“那边旋转木马上面有东西挡着，坐上去不烫的。” 裴新玖道谢后接过票，说：“有点幼稚。” 保安大叔两眼眯成一条直线，说：“你们年轻人现在网上不是都流行一种说法嘛——这个游戏小朋友玩太幼稚了，但对你们来说刚刚好。刚刚还有五六个网红在那里拍打卡照片呢。” 裴新玖：“？” 原来保安大叔还是个冲浪达人。 38、娃娃机 不过在保安大叔的推荐下，裴新玖一脸勉为其难，其实顺理成章坐上来旋转木马。 这会儿坐旋转木马的人莫名很少，只有三三两两坐在上面拍打卡照的游客，裴新玖有了一种包场了的感觉，骑了一头最大的白马。 这个时候的阳光不再炽烈，橙色的光西沉，落日透过林子里的树叶，把斑驳的光影打在了旋转的木马上。 “向……”裴新玖扭过身想看看向明朝在哪，谁知一回头跟一个举起的手机打了个照面。 向明朝在拍他。 向明朝抓拍了他目光错愕的一瞬间，裴新玖目光澄澈，光落在他鼻尖上，将他的鼻子映衬得更为高挺。 裴新玖抬手挡了一下，向明朝知道他不想拍照，但是拇指却又不小心点了下去。 这个角度刚刚好，裴新玖的手把脸挡得只剩下了眼睛，眼神带着些冷酷。 向明朝放下手机再看向裴新玖的时候，他已经回过头了，后面的时间裴新玖都没有再回过头。 离开旋转木马的时候，裴新玖忽然问：“你刚刚突然拍我干什么？” “好看。” 裴新玖喝了一口碳酸饮料，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 “那边有抓娃娃机，去看看。”向明朝已经率先走出去了。 裴新玖只得跟上去，向明朝在机器边换了100个游戏币，游戏币从机器里掉了半天才掉完，装游戏币的小塑料框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裴新玖看着他把两个硬币塞进一个娃娃机当中，说：“你怎么买那么多币，一次才用两个，五十次要抓到晚上了。” “多买点，以防抓不到。”向明朝抓的这个果真落空了，“你试试看。” “抓到娃娃是低概率事件，首先就是得把这个机器晃晕。”只见裴新玖在不同的方向晃了几下手柄，又摇了两圈，很轻松就抓上来了一个枫叶。 向明朝蹲下身把枫叶从娃娃机里拿出来，说：“很厉害。” “大学物理课的时候老师给我们讲过娃娃机的运作原理，这种娃娃机很容易破解的。”裴新玖换了另一台娃娃机，这次却没有抓上，试了两次之后他再次摸出了规律。 他把手柄交给向明朝，说：“你试试，往左边两下，右边三下，然后一直上下上下摇晃，最后转一个圈，再按下去。” 向明朝没有立刻尝试，而是问道：“你想要哪个娃娃？” “哪个好抓就抓哪个，这个史迪仔离出口最近，你试试这个。” 向明朝学习能力很强，史迪仔果真被他抓了出来。 不出十分钟，他们面前的推车都就装满了娃娃。 “哇，你们俩个好厉害啊!”旁边有两个女生抓了十几次都没抓上来，没想到这两个帅哥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向明朝温笑问：“需要吗？可以帮你们抓。” 两个女生连连点头，然后又露出苦恼的神色，说：“可是我们只剩下两个硬币了。” 裴新玖把手里装硬币的塑料筐放到那个穿洛丽塔的女生一直抓不到的草莓玩偶前面，说：“不够的话这里有，我可以帮你抓，是这个粉色的草莓吗？” 女生的星星眼一直黏在裴新玖的脸上。她何德何能上辈子修来福分，能有帅哥帮她抓娃娃。 向明朝从塑料筐里拿出两个硬币，问另外一个穿jk的女生，说：“那我帮你吧，不过我没有他熟练。” jk女生双手交握成全放在胸前，羞涩道：“真的可以吗？” “可以。”向明朝温和一笑，“需要哪个？” “就那个星黛露可以吗？” “我试试看。”向明朝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终于在第四次成功了。 jk女生怀里抱着星黛露，脸红成桃子，一直说着谢谢。 向明朝就抓个星黛露的功夫，裴新玖已经给洛丽塔女生抓上来三个娃娃了。 不知道是谁传开的消息，娃娃机那边有两个特别厉害的帅哥抓娃娃很厉害，不少游客都过来围观，还有不少人出钱想要代抓的。 裴新玖拒绝道：“不用钱，这里有很多游戏币用不完了，想要哪个直接告诉我就可以，还有那边推车里的玩偶，你们可以随便拿。” 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想要看两个帅哥比赛抓娃娃，向明朝笑着拒绝说自己手气不太行，然而起哄声实在是太大了。 “那就试试吧。”裴新玖说，“早点把游戏币抓完早点回家。” 又持续了二十分钟，装游戏币的塑料筐可算是见底了，向明朝显然没有赢过裴新玖，笑着跟游客们说他输的心甘情愿。 裴新玖从推车里把史迪仔挑出来，问向明朝：“你要不要拿一个，不要的话剩下的都送了。” 向明朝看了一会儿，把压在娃娃最底下的枫叶拿出来，轻笑道：“剩下的都送了吧。” 围堵在娃娃机旁的游客们瓜分了娃娃，作鸟兽散，裴新玖可算是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远山还映着一小瓣落日，他们踩着最后的落日余晖往浮桥走去。 “两位等等！”染着粉色头发的服装设计专业小叶和他的摄影师再次出现，小叶跑了很长一段路，好不容易追上他们，喘着气，“刚刚听到娃娃机那边很热闹，没想到走近一看竟然是你们，我和我的摄影师才转了个身，发现你们已经走远了，你们走得好快。” 向明朝看着这个坚持不懈的小叶，说：“我们正打算回去。” 小叶露出一脸央求的表情，说：“我们刚刚绕着游乐场找了一圈，真的没有找到比你们更合适的模特了，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就拍一组照片。你们还没有吃饭吧，结束之后我可以请你们吃饭。” 裴新玖很少见到这么执着的人，只好问：“你们拍完照片能不上传社交平台吗？” 做短视频的人，拍了照片肯定都是奔着发布到往上吸粉去的，裴新玖这个要求直接扼杀了所有视频博主。 小叶先是一脸错愕，随后笑道：“可以！” 裴新玖：“？？？” 小叶解释道：“我其实主要还是想给我新设计的服装找两个模特拍照，不剪成视频就不剪辑，总比今天无功而返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裴新玖看向身边的向明朝，神色带着些抱歉。 他好像把向明朝拖下水了。 向明朝倒是不在意：“没事，拍就拍吧，反正他也不会发。” 裴新玖和向明朝去公园的洗手间里换上衣服。 裴新玖的这套衣服是复古贵族少爷的风格，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叠穿了黑色不规则剪裁的马甲，纽扣是银色的配饰。裴新玖盐系的长相，将又酷又优雅的少爷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向明朝身上的则是款式跟小叶一样的前长后短的坠感衬衫，纽扣是跟裴新玖一样的银色纽扣，很轻的材质，不会把衬衫往下拉。他身下是一条破的不能再破的破洞裤，都能拉丝的那种。 裴新玖很不能理解这种设计，这种服装可能真的只适合在时装走秀上。 虽然这两款衣服看起来大相径庭，但是相似的细节之处，总让裴新玖有一种穿情侣装的错觉。 暮色卷起，小叶让他们背着路灯找过来的地方，指导他们：“对，向哥你就单膝跪地朝裴哥伸出手，玫瑰花放在背后，对就是这样，裴哥的眼神再冷酷一点。ok，再来几张。” 小叶还指导他们拍了不少单人照，他看着摄影师相机里的照片，非常满意：“我又有了一个想法，看到那边很大的樱花树了吗？向哥背靠着树干站，裴哥可以来一个树咚的姿势。” 裴新玖：“？？？” 裴新玖：“这样真的合适吗？我俩都是男的。” 刚刚小叶让向明朝拿玫瑰花的时候，裴新玖就想说这样不太合适了。 小叶：“人总要为艺术牺牲一点东西。” 在小叶的指导下，向明朝靠着树站好，单手插在裤兜里侧头看旁边的风景，裴新玖一只手抵在树干上，目光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这画面，像极了吃醋的小受在质问攻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是谁。 小叶看着这充满爱意的画面，让摄影师赶紧按快门。 彻底拍完已经快八点钟了，小叶请他们吃了烤肉，快要结束的时候裴新玖去上了一趟洗手间。 小叶逮到了机会，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向明朝看：“这个是我刚刚用手机拍的，你们两个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向明朝看着小叶一张一张滑过去，在小叶滑到一张裴新玖站在树荫下撑伞的照片时叫了停。 小叶当时删完照片转头就从回收站里恢复了，这会儿解释道：“这张是下午的时候我抓拍的。” 向明朝沉吟片刻：“能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小叶加了他的微信，把照片发过去，忽然很神秘地问，“下午见到你们的时候还挺亲密的，怎么，吵架了？他看着好像心情不太好。” “惹他不高兴了。”他在旋转木马偷拍裴新玖的时候，裴新玖就不高兴了。 “我就知道，我刚刚拍照的时候真的很尽力在帮你了。”小叶说，“但这种事情其实还是很好解决的，小情侣之间解决矛盾就那几个方式。” 小叶挑了挑眉，说：“你应该懂的。” “我和他还不是……” “不是？说实话我今天关注你们很久了，gay有gay达你懂吧，我一直以为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而且是那种在一起很多年的情侣。我的猜测一向很准，没想到今天失灵了。”小叶有些纳闷。 “他对感情比较迟钝。” “所以你们还在暧昧期？还在打拉锯战？没个谁追谁这怎么捅得破窗纸？” “不是，”向明朝看着转角处出现了裴新玖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我一直在追他。” 裴新玖拿起桌上的手机，表情没有之前那么冷淡，说:“走吧。” 游乐场离小区有点距离，裴新玖开了点窗通风，跟人发了个微信就闭眼睡觉。 回家之后他闷头进洗手间洗漱，连澡都没洗就回房间睡了觉。 向明朝一直没跟他说上话，躺到床上后想编辑一个微信发给他，却看到了齐思窈的消息。 【齐思窈】:新玖刚刚跟我说他明天有空能过来录广播剧，你明天有空吗？ 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原来那个时候裴新玖在车上是在跟齐思窈发消息。 39、发现 鱼白色的晨光从远方慢慢吞噬了黑夜，天色渐明。 清晨的风还有点凉，裴新玖裹着一条薄毯坐在阳台上的椅子里，他说不清自己坐了多久，他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睡好，今天天还没亮就醒来了。 又裹着毯子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终于站起来，开门走出去。 楼下的超市已经开门了，裴新玖从货架上取下薄荷海盐味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去柜台付钱。 裴新玖之前偷偷下楼买过两次冰淇淋，超市的大伯已经认识他了，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今天起那么早啊？”大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多啊。” 裴新玖浅浅一笑，打开了微信支付码，说：“今天天气好，早起晨跑。” “晨跑好，晨跑对身体好，那个跟你一起的小伙子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我们晨跑回去想洗澡发现没有沐浴露和洗发水了，他洗一半呢，让我下来买。” 大伯用塑料袋把东西装好，说：“那你赶紧回去吧，这个天气洗澡洗一半最容易感冒了。” “嗯。”裴新玖提上东西，坐电梯上了楼。 昨天在游乐场折腾了一天，裴新玖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主要是连多动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这会儿向明朝还没有醒，裴新玖拿上衣服开了隔壁的门，轻声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从头顶流下来，渗进眼睛里，疼得睁都睁不开。 淋了大概有三分钟，裴新玖才打开新买的洗发水，刚拆封的洗发水要按好几下才能出来，挤到最后裴新玖快要烦躁起来，洗发水才终于乐意出来。 海盐和薄荷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清凉又带着咸味，比浓郁的奶香好闻多了，不过没有向明朝之前那款雪松味的好闻。 沁凉的味道短暂地安抚了他烦躁的内心。 裴新玖洗了半个多小时，才磨蹭着穿好衣服。开门出去的时候向明朝还没醒，裴新玖悄无声息地离开，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在裴新玖关门的那一刻，向明朝睁开了眼，裴新玖出门的动作其实很小，可他听见轻微的关门声还是醒过来了。 他起身下床，走进浴室。 浴室里飘着一股清新的味道，他一眼就看到了架子上摆着的两瓶浅绿色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它们旁边淡蓝色牛奶味的同类这个时候显得与之格格不入。 向明朝抬手把那两瓶牛奶味的东西塞进了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 洗漱完换好衣服，向明朝习惯性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裴小少爷】：我去公司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日。不过向明朝没问他去公司做什么，在对话框里输入了：我送你。 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点了删除键。 【裴小少爷】：现在在地铁上 -好，注意安全 【裴小少爷】：嗯 向明朝盯着对话框很久，他们上一次发消息是在昨天下午，裴新玖自己打车来克莱因蓝找他，因为天气太热，还发了好几个拳头硬了的表情包。 全然没有今天的冷漠。 又隔了两分钟，对面又发过来一句。 【裴小少爷】：我今天下午会过来录广播剧 游戏都快首测了，说不忙那是假的，裴新玖昨天去游乐场，很多工作都堆着没完成。 但是在家里又实在静不下心，只好来公司。 裴新玖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室外三十度的高温，他开了十八度的冷空调，冷到穿两件衣服，但是不想动身去调高中央空调。 直到把所有工作做完，他才捶了捶坐麻了的腿站起来，手机上叫了去klein的车。 裴新玖拿到剧本后，看都不想看就进了棚，向明朝也只草率地翻了几下剧本。 裴新玖问：“你看完了吗？早点录完早点回去。” 这剧本向明朝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也不用多看，说：“直接开始录吧。” - 南方的雪真的很少见，在十二月底下雪已经称得上稀世奇观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天大课间的下课铃声一响，三班的人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一个劲儿地往外冲。 向寓一贯不喜欢凑热闹，但是挨不过白之乐喜欢凑热闹，拉着他在拥挤的楼道里人挤人，好不容易才下了楼。 他们才晚了五分钟下去，草坪里的雪已经被一楼的学生给霍霍得一团糟。 白之乐：“……” 白之乐：“一群疯子，没见过下雪吗？跑得比谁都急。” 向寓看着跑得最急的白之乐，摇头浅笑。 向寓：“教学楼后面的草坪现在应该还没有人，想玩雪可以去那边。” 两人还没有走到教学楼后面，就已经听到了熟悉的吵闹声。江桐和几个三班的狐朋狗友，已经在这边玩了很久了，见到他俩连忙招呼。 江桐朝白之乐挥了挥手：“爸爸！快来玩。” 白之乐手中还把玩着一个从老师车子上扒来的雪做成的雪球，闻言，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冲江桐砸过去，笑道：“来了！” 江桐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砸了一下，说：“我靠！你搞偷袭！” 白之乐从草地上又滚了一个雪球，砸过去，说：“偷袭的就是你！” 一群大男生手里拿着好几个雪球，有些怀里还抱了几个雪球，相互追逐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是谁把雪球砸到了空中，得意道：“我砸得比你高！” “切！看我的！” 雪球砸在二楼一个教师的玻璃上。 “你这个不行，给你看我的雷霆霹雳雪球！” 这个砸在了二楼窗子上的墙壁上。 雪球砸在玻璃上，乒乓作响。 …… 碰——！ 众人：“……” 三楼的窗边出现了班主任的脸，大概有两个拳头大小的雪球直怼着老班的脸砸过去。 众人动作统一地转头看白之乐，白之乐还维持着丢雪球的姿势，看到老班气到涨红的脸，讪讪放下了手。 老班：“你们给我上来！！！” 三班的作案分子们在班门口排排站连成一排，一个个低着头听着老班的训话。 老班：“楼下还有几个班上课你们知不知道？！” 白之乐是唯一一个敢顶嘴的，背着手站在老班面前，一脸我不仅没错，我也不用改的表情，说：“谁让他们老师拖堂了？” “噗——” 老班：“都不许笑！白之乐，别老师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为所欲为，就算没有老师在上课，那砸坏玻璃怎么办？很容易出安全事故的。” 白之乐耸耸肩，正准备开口，身边的向寓就拉了下他的手，他只好乖乖地不再作答。 老班：“你们今天课都别上了，喜欢玩雪是吧，都下去给我扫雪！” 白之乐：“老师，向寓他……” 老班更气了，指着向寓就骂：“我还没骂你呢，你平时成绩也就中等水平，还跟着这一群人厮混，成绩先不提了，你这个风纪委员怎么当的，看着一群人违反校纪校规都不提醒一下？也下去给我扫雪！” 一排六个人，拿上竹节扫把，灰溜溜的下楼。 白之乐拿着扫把垮起个小脸，说：“老班也真是的，我当时只是想跟他说你没参与，他指着你就骂，你倒好，还由着他骂你，也不解释一下，你本来就没参与啊。” 向寓早就被白之乐连累习惯了，一边把雪扫到路边一边说：“老师也没骂什么重话，我成绩本来也就一般般。他骂的是我你怎么气成这样？他不是也经常骂你。” 白之乐想都不想：“骂我可以，骂你不行！” 白之乐越说越自责：“你明明是个好学生，自从跟我混在一起之后，被骂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向寓：“那你稍微安分一点？” 那次之后，白之乐竟然真的安分了不少，安安心心准备了期末考，不过因为前几个月玩过头了，考到了十名开外，他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老班倒是找他谈了两次心。 白之乐拿着成绩单一脸苦恼地从办公室出来，向寓问他怎么了。 白之乐：“老班说我对学习不够上心，我这半个月明明那么努力了。” 向寓：“才半个月，看不出成效，寒假突击一下，说一点下学期开学考一鸣惊人了呢。” 白之乐很坚定地点头：“那我们寒假一起学习吧！” 寒假白之乐几乎每天都拿着作业去向寓家学习，寒假作业写完了，就一起预习下个学期的内容，学累了就两个人躺到铺着毛毯的床上，有一搭没一搭东南西北地聊。 白之乐有次写困了，还想在向寓家睡午觉，向寓倒是不介意，没想到白之乐刚躺下，就抓着他的袖子：“学那么久了，一起休息一下呗。” 向寓犹豫了一会儿，说：“还有一套卷子没写。” 白之乐披着被子坐起来，二话不说就朝向寓盖去，得逞得笑道：“被子都盖了，不睡就说不过去了啊。” 两个人在被子里头对着头，这被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缠在了一起，挣了半天都没挣脱开。两个人在床上打闹在一起，玩累了干脆就这么躺着。 白之乐把一条腿斜在向寓的腿上，笑都没力气笑，说：“累了，等下再打。” 向寓推了他的腿好几次都没推下去，被气笑了。 有了寒假的准备，白之乐开学考自我感觉良好，一身轻松地走出了考场。 考试是上午结束的，下午刚好有一节体育课，三班集体起义成功，一个个活蹦乱跳下去上体育课。 向寓原本想在教室里订正卷子的，但是看到白之乐拿着球对着自己笑，就知道这卷子他是一点也订正不了了。 他又一次被白之乐拽下楼看自己打篮球。江桐本来也是打球的积极分子，但是由于春节期间放鞭炮，刚点完引信跑太快扭伤了腿，只好在一旁枫树下的长椅上坐着当看客。 江桐自己不能上场，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开始跟向寓聊八卦：“就咱们班那个学委寒假不是交了一个女朋友嘛，午睡课搁我后面炫耀女朋友给的小皮筋呢。” 江桐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知道两个人谈恋爱，女生送小皮筋，男生送什么吗？” 向寓配合地问道：“什么？” 江桐用手比了一个相机的形状，闭着一只眼，把镜头对向白之乐手里的红色篮球手环，说：“篮球手环啊。” 江桐：“所以，兄弟你还是要学学怎么打篮球的，不然以后篮球手环都没资格送女朋友。” 向寓：“……”怎么一个两个都怂恿他打球。 白之乐只打了半场球，就兴致缺缺跟对面说不打了，抱着球朝长椅这边走来。 往常白之乐能打到下一节课上课，今天那么早就结束了，向寓疑惑问：“怎么不打了？” 白之乐：“不打了，对面太菜了。” 今天跟白之乐他们对战的是三班的倒数第一跟他的“好兄弟”们，技术特烂，倒一之前找白之乐约过一次球，被打得屁滚尿流。倒一不甘心，还想再跟他约一次，没想到白之乐打了一半，嫌对面太菜了，根本不想再打。 白之乐把球放在指尖转着，说：“体育馆那边好热闹，在举行什么活动吗？” 江桐是个万事通，答道：“初三的开学考是调研考，学校找了知名教育家来演讲做考前动员呢。” 白之乐：“走吧，去看看。” 向寓叫住两个走出很远的人，说：“初三的活动，过去被发现了又要遭殃了。” 江桐拍拍胸脯，说：“这有什么的，躲在最后谁发现得了。” 向寓摇摇头，怕这俩人凑在一起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只好跟上去。 初三的动员会折腾得很隆重，还铺着红毯，演讲老师很会活跃气氛，从舞台这头走到那头：“你们觉得自己一分钟之内能快速拍几下手？” “100！” “200！” “250！” “哈哈哈……” 演讲老师的声音极具呼吁性，他抬起自己的手说：“那现在伸出你们的双手，我们一起来做这个实验。” 演讲老师打开手机倒计时说：“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就开始啊，预备——开始！” 场下响起了如雷贯耳的拍手声，白之乐和江桐也一起尝试了，甚至连向寓都跟着尝试了。 …… 演讲老师：“五、四、三、二……停！” 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自己拍了多少下首。 江桐：“我靠！我竟然有三百五！你多少？” 白之乐谦虚地答道；“五百一十二。” 江桐：“……” 江桐：“向寓你多少？” 向寓；“三百九。” 江桐：“靠，都比我高。” 演讲老师：“那现在拍手次数超过300的同学请举手，好的我看到了，场下百分之八十的同学都举手了。我们在没有做这个实验之前，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能拍手超过300次？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潜力无限！” 演讲老师越讲越激动，听到潜力无限的时候，底下掌声轰鸣。 潜力无限。 向寓看着自己的手。 “这老师的演讲还挺有意思的。”白之乐说，“你们给我占着这个位置啊，我先去上个厕所。” 拍手试验之后，演讲老师给大家浇了一波关于潜力无限的鸡汤，站在舞台中央：“我知道在场的肯定有很多同学在听完今天的演讲之后，有了自己的目标，平时我们碍于面子，是不是都不敢把自己的目标大声说出来？那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上台来大声说出自己的目标。我看看是谁先站在这条红毯上啊。” 虽然老师讲的很好，但是这件事实在有点过于丢人了，底下瞬间鸦雀无声。 “哟，你们也在这里偷听啊。”倒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进了体育馆，很猥琐地挑了下眉，“向寓，你不是要跟白之乐考同一个学校吗，上去大声喊出来，说不定能被激励不少呢。” 有些人成绩不好，但是破事特别多。这是白之乐曾经对倒一的形容。 向寓：“……” 江桐拦在向寓面前，下巴一扬：“卢休！你他妈能不能别没事找事！打球被虐几次就三天两头找茬有意思吗？哦，我差点忘了，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喜欢白之乐来着。” 江桐哪壶不开提哪壶，卢休脸气得涨红。 耳边忽然炸开了鼓掌声，演讲老师激情地讲到：“最后面那个男生，你很有勇气！上来！大声说出你的目标。” 江桐疑惑地回头，向寓已经站在了红毯上，他身后卢休的小弟正收回了那只推人的咸猪手。 江桐：“卢休！你犯病能不能换个地方。” 向寓站在红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后在众目睽睽下，往舞台走去。 演讲老师递给他一个话筒，慷慨激昂道：“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向寓破罐子破摔；“向寓。” “班级？” 向寓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年级：“三班。” “好的，那三班的向寓同学，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考上550分吧。” “吧？” 向寓没说话。 演讲老师：“那有没有特别想考的学校呢？” 向寓想起白之乐那个飘忽不定的成绩，最终能考上哪还真说不定，只好说：“还没想好。” “没关系，想必我们向同学心里是有一个想考的学校的，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演讲老师声情并茂道，“那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大声喊出你想考的分数，三遍！” 向寓：“……” 演讲老师一年演讲上百场，经常碰到这样的学生，于是给自己打着圆场，说：“或者我们换一个方式。我今天的目的呢，主要是让你们明白自己的潜力，以及激发你们的勇气。” 向寓：“……” 演讲老师：“那现在让你在台上唱一首歌，你会唱什么？” 向寓：“……”你还不如让我喊三遍。 江桐在下面都快急死了，向寓那个性子，估计要跟演讲老师死磕到演讲结束。 演讲老师；“向寓同学可能有些紧张啊，有没有同学愿意帮助他一下，互相不熟悉的也可以？” 可惜没有人愿意上去丢这个人，尽管台上的少年长得很出挑。 白之乐从洗手间回来，演讲老师正在台上倒计时，他没在江桐身边找到向寓，一抬头，看到向寓站在演讲老师身边。 白之乐；“？” 白之乐：“怎么回事？” 江桐：“一句两句说不清，现在需要一个人上去跟向寓合唱。” 演讲老师：“真的没有同学愿意上台吗？我最后倒数十秒……” 演讲老师“十”都没有开始数，红毯上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校服的少年，他两步并作一步往台上跑，六级台阶花了两步就跨了上去。 他跑上去的那一刻，直接抓住了向寓的手。 台下掌声雷鸣。 演讲老师：“来，告诉我你是几班的同学？” 白之乐：“三班，白之乐。” 演讲老师：“你想要帮助向寓同学合唱哪一首歌？” 白之乐：“班歌吧，《奇迹……》” - 剧本的边角已经被裴新玖揉的起毛了，他垂下眸子，说：“不好意思，再来一次。” 裴新玖平时录音也时常卡壳，今天这场戏卡得格外多。今天这集在舞台这里向寓明白了自己对白之乐的心意，所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会有所变化，录起来有点困难也很正常。 齐思窈耳朵里插着耳机，也没抬头看玻璃对面，很理解地说；“没关系，再来一遍就好了。” 裴新玖又试了三次，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他泄气道：“对不起，状态突然不太好。” 齐思窈：“没事没事，今天这场戏也快结束了，还剩下半页，你慢慢调整。” 裴新玖拿起手边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矿泉水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在棚里放了快两个小时也依旧带着些凉意，连带着裴新玖的语气也冷冷的。 “思窈姐，能不能……分开录。” “啊？”齐思窈对这个提议表示了奇怪，“不是录得挺好的吗，你不用着急，我后面也没有工作，向明朝也没有。” 裴新玖把没录完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耳边响起了一阵布料的身影，向明朝站起来的时候掀起了一阵气流。 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嗓音低哑：“我出去吧。” klein之前选工作室的地址的时候，特意选择了比较安静的近郊，临近傍晚也没有几辆车经过，安静得根本听不到车马喧。 向明朝坐在工作室外的台阶上，面前的地面上已经丢了三根烟头了，他扣下打火机，点燃了第四根烟。 烟雾在他指间缭绕。 “上班抽烟，扣老班工资！” 童年今天下午又过来“视察民情”了，刚下车就看到在外面一个人抽烟的向明朝。 童年才开完玩笑，脸上还挂着笑，谁知向明朝抬起了头，眼里没有一点光，目光空洞还带着些许不知所措。 他嗓音里带着被沙砾碾压过的沙哑。 “裴新玖看出来了。” 40、审判 裴新玖那天录完音就不对劲了，他一直在试探自己。从故意说想吃距离超市很远的蜜雪冰城，到明知自己忙得没时间也依然说想去游乐场，再到不喜欢吃的甜筒薄脆，裴新玖一直在试探。 可向明朝已经习惯了对他百依百顺、没有底线的包容，对他所有的需求都无条件地满足。 最后在旋转木马上不由自主地拍下照片的时候，向明朝就知道这段在裴新玖眼中纯粹的感情，随着照片的定格改变了。 所以裴新玖才会那么着急想要知道剧本接下来的内容，他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显而易见，现在裴新玖得到答案了。 初中的裴新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但是他当时知道自己的处境，义无反顾跑上红毯、陪自己一起丢人的时候，向明朝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乘着光的少年。 向明朝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自己对裴新玖为负的底线源于什么，喜欢往往在一瞬间醒悟过来。 那时候裴新玖跟他和唱完《奇迹再现》，二话不说就要拉着向明朝下台，演讲老师继续慷慨激昂地问：“三班的同学们你们的掌声在哪？” 然而真正的初三三班都是一脸懵圈的状态。 裴新玖拉着他快要跑到台阶时，回头忽然诚实地说：“老师，其实我们是初二三班。” 穿着红色校服的少年拉着他飞速跑下铺着红毯的台阶，扬起的风吹鼓了少年的校服下摆，像是飞鸟乘风而下，好不嚣张。 事后，两人也因此得到了写一千字检讨的惩罚。 裴新玖记性再不好，以前的事情再怎么忘，也不可能连这一件事也不记得，那时的掌声和嬉笑声，向明朝至今难忘。 向明朝的语气没有情绪起伏，他吸了一口烟，说：“他还是看出来了。” 向明朝跟裴新玖一起录广播剧，是抱着侥幸心理的，和裴新玖相处的日子过于令人着迷，他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 童年看着他这副颓丧的模样，作为这件事的间接引导者自己自然也难辞其咎，童年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安慰道：“说不定是件好事。” 童年写过太多人的悲欢离合了，这个时候看得很通透：“你不给他一个痛快他就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你们之间的概率只能为0。你要给时间让裴新玖自己想明白，想明白了他愿意留在你身边就会一直留着，不愿意你也不可能拿绳子拴着叫他别走。” 童年当时提议两人一起录剧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确实是有意的。这事要是成了，那就祝向明朝苦苦等待得其所爱；不成还能让向明朝认清现实，别在一个树桩上撞两次。 “不过我觉得裴新玖变了很多，他以前会一声不响就走，现在……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不对劲了吧，一开始或许只是怀疑，可他现在不还是待在你身边？你们八年前因为这件事闹得连朋友都没做成，再遇到这件事，换做任何人都是需要点时间自我消化的。 “相信缘分吧，毕竟时隔八年，你们又遇见了。” 向明朝失落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向明朝掐灭了手里半根烟，说：“他肯定会跑的。” 风卷起地上的烟头，将它们吹出了很远，向明朝盯着地面没再说话。 “我录完了，你进去吧。”裴新玖垂着眸子从大厅走出来，语气冷淡至极，“早点录完早点收工。” 向明朝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大量的烟熏令他嗓子又低又哑：“好，我现在进去。” 今天下午降了温，风吹着云层挡住了温热的落日，裴新玖看着地面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落叶和烟头，头也没回：“你不进去？” 童年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进去了。 这条街上有一家杂货铺，裴新玖沿着笔直的街道走过去，转弯上了台阶。 店里的老板正支着一个平板追《甄嬛传》，见有人掀起塑料帘子走进来，只抬了一下老花镜后面的眼，语气平淡：“想要什么自己拿。” “拿包烟，再来个打火机。”放烟的货架在柜台后面，裴新玖拿不到。 老板打量了他几眼，问：“什么牌子？” 裴新玖根本不懂这些，说：“随便，哪种卖的最好给我哪种。” 老板从自己背后的货架上拿下一包最畅销的烟，又从橱柜里拿了一支打火机，往桌上一百：“二十七，烟二十五，打火机两块。” 裴新玖扫码付了款。 裴新玖从来没有抽过烟，他撕开塑料包装膜，从里面抽出一支，学着向明朝的样子把烟含在嘴里，用手挡着风点烟。 风很大，他点了半天没点燃。 裴新玖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烟蒂，吸了一口没有点燃的烟，空气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进入口腔。 抽烟的人都是骗人的，抽烟根本不能解愁，这跟喝酒一个道理，借酒消愁只会愁更愁。 裴新玖拿掉了手里的烟，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回去的时候，他看到台阶下的那几根烟已经被扫掉了。 彼时的天已经暗下来，路灯六点半就亮了，公共篮球场里有人在打球，换做平时裴新玖肯定会上去跟他们切磋一番。 但他现在只想坐在克莱因蓝门口发呆。 “晚上风很凉，别一直在外面坐着。”向明朝扫完地，洗好手出来，“我们……你今晚要回去吗？” 裴新玖坐在地上没起来，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淡声道：“我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向明朝闻言，心下泛起苦涩的喜悦，轻声道：“门口等我，我去开车。” 裴新玖坐进车里，既没说话也没玩手机，眼前交织成片的车灯、路灯在他眼前闪过，却仿佛与他无关。 不知道是第几个红灯，裴新玖开口划破了沉寂。 “童年是编剧对吧？” 向明朝紧紧抓着方向盘，肯定的回答在他嘴边徘徊了许久，才发出了声音：“是。” “《反向心动》的编剧是他，对吧？”裴新玖回过了头。 “对。” “向明朝。” 这三个字仿佛是一种审判，还没判刑就先给人带上了镣铐。 “嗯。”向明朝回应的尾音在发抖。 裴新玖是对感情很迟钝，但不至于迟钝到看不出那么明显的感情。 裴新玖没有起伏地问:“你分得清喜欢和遗憾吗？” 沉默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有些时候我们以为的还喜欢某个人，可能只是因为太遗憾了。” 裴新玖像在手术台上给小白鼠做实验的医生，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研究出从哪里下刀最致命，也最精准。 他这一刀，直接落在了向明朝的动脉血管。 这是最后一个红灯，通过后很快就到了小区，向明朝停好车跟在裴新玖身后离开停车场。 两人一直保持着安全又生分的距离。 从停车场出来，路灯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小区里的路灯因为被投诉太多次，总算是维修了。 但是这明亮仿佛是赤裸裸的嘲笑。 “新玖。”向明朝依旧跟他保持着距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说，“喜欢你我从来不觉得遗憾，这么多年，没有一秒钟是遗憾的。” “我做事情不喜欢半途而废，广播剧我会录完，毕竟已经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了，没别的意思。” 裴新玖就是这样，所以他才会在两人闹掰后的高考暑假，独自完成一起上配音网课的约定。 他把所有事情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规划成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回家后，两人哑剧一般吃了晚饭。 裴新玖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发现那两瓶牛奶味的洗浴用品已经被放起来了。他淡淡瞥了一眼，用今早买的洗了澡。 夜里的温度比下午还低，裴新玖穿着短t和五分裤，盘腿坐在阳台上的椅子里。 楼下是川流不息的人间纷扰。 他按亮了手机屏幕，平时他都嫌麻烦，要用手机直接指纹解锁，今天却上滑出密码界面，磨磨蹭蹭地输入了密码。 手机发出一声水滴的声音，进入到主页面。 裴新玖桌面上的软件都分门别类放在了一起，他从社交娱乐里点开b站，找到关注列表，最上面那个就是一个红头发动漫头像的用户。 他要是没有记错，这幅画就是他初二和向明朝一起画黑板报那晚画的。 看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裴新玖接了电话，换上了明朗的语调:“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带着点方言口音:“新新啊，过几天要五一劳动节了，你回不回来的？” 要五一了，马上就要夏天了，裴新玖却觉得明明前几天还是飘着白雪的冬天。和向明朝的重逢到今天这个局面，好像就发生在一瞬间。 裴妈妈:“新新？你在听吗？” “我在听妈。”裴新玖笑着说，“回来啊，肯定回来，上次过年之后我都快四个月没见到你和我爸了，特别想你们。” 裴妈妈轻声细语:“你什么时候回来跟妈说一声，妈给你包你喜欢的板栗粽子。” “那我要吃一半肥肉一半瘦肉的粽子，板栗要多一点！我还要双胞胎的那种，要两个串在一起！” “好好好，给你包。” “谢谢妈～” 裴爸爸从他的武侠小说中转移注意力，笑着说:“诶呦呦，这孩子又开始撒娇了。” 裴妈妈嗔怪道:“你这人，儿子不在家还天天跟我说一个人太孤单了，嫌他会撒娇就别催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裴妈妈奚落完他，又温柔地对裴新玖说:“你别听你爸瞎说，前几天吃完饭还跟我说儿子不在家没人泡茶，自己泡的茶都不香了。” 裴新玖笑了两声，说:“爸，回去我给你泡茶。” 裴爸爸欣慰道:“还是我儿子好。” 裴妈妈:“新新啊，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别总是熬夜加班，平时你总是忙，爸妈也不好随便给你打电话，妈现在没打扰到你做正事吧？” 裴新玖语调上扬，说不出有多开心:“没呢，我正在刷视频，刚刚还刷到一个很好笑的视频。” 裴妈妈:“平时工作累，刷刷视频休息一下也挺好的。” 一家三口又聊了一会儿，裴妈妈就催裴新玖可以去睡觉了，不要熬夜。 裴新玖等着对面挂电话，耳边再次陷入了安静。 电话结束之后，手机自动跳到了他原先打开的那个界面。 上面是彩铅画的动漫头像。 41、绷断 裴新玖右滑退出b站，点进微信的购票公众号。 今天二十九号，明天再上一天班就可以放五一了，一直放到五号上班。裴新玖买了明天晚上七点半的高铁票，到家大概十一点半左右，这样算下来，他可以有四天的假期。 他有四天的时间去冷静。 一直到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裴新玖起身离开阳台，拉上帘子。 生物钟意外地失灵了，裴新玖一睁眼就十点半了，手机里好几个未接电话。 姜琪和俞又又打了他两个，沈北年接连打了五个，裴新玖坐起身，准备回一个，沈北年第六通电话就拨了进来。 “喂。” “你开会迟到一个小时了你知道吗？” “睡过头了。”裴新玖揉了揉太阳穴，问，“老板说什么了吗？” “等了你十分钟看你没来就直接开始了，没说什么，今天主要是交月报和周报，还好你之前把写好的报告放在桌上了，不然还真的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我收拾一下，现在来公司。” “你快来吧，明天就放假了，很多工作都要收尾，我都要忙死了。”沈北年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上次那个活动pv有个转场我一直弄不好，还是得你过来。” “等着。” 裴新玖手机上叫了车，花了两分钟洗漱完，背上包飞奔下楼，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叫的车刚好到。 十五分钟后，他抵达公司楼下。 今天电梯格外慢，好不容易门开了，十几个人说说笑笑，慢悠悠地从里边出来，大概等了快一分钟，裴新玖才进了上楼的电梯。 电梯里的七八秒简直漫长如年，关键是门一开还迎面撞上公司老板。 老板？！ 裴新玖：“……” 跳不过了。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平时去各个项目组查看进度的时候总是不苟言笑，做的好只会说一句继续保持，做的不好当场就指出错处，句句见血，每一个字废话。 总之是那种很厉害又让人敬而远之的角色，裴新玖上班迟到遇到他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老板缄默，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目光落在他肩上装电脑的包上，语气冷淡：“裴新玖，你迟到了。” 裴新玖低下头。 “来我办公室一趟。” 裴新玖紧跟在他身后，老板的办公室是玻璃的，中间一层用的是防窥玻璃，站在远处从底下看能看出办公室里有几个人，老板在干什么。但是公司从来没有人抓到过老板划水。 裴新玖跟在他后面进去之后，背手关上了门。 老板绕过办公桌坐进黑色皮椅里，他微仰头看着裴新玖，目光犀利。 裴新玖从上往下看着他，非但没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反而整个人被一种很强势的力量压迫。 望了裴新玖一会儿，老板终于纡尊降贵开了口：“我就不问你为什么迟到了，人总会迟到个那么几次。不过工资还是要扣的。” 裴新玖眼底闪过意思诧异，说：“谢谢老板。” 老板继续道：“今天开会的周报和月报我看了，月报做得不错，简明扼要、很有深度，但是周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看起来好像有点敷衍。” 这话说得巧，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直接坐实了裴新玖敷衍的罪名。 “老板，我觉得现在公司写周报和月报的制度不是很合理。”裴新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可他就是这么说了，“我之前在动画和别的游戏组也待过，忙的时候根本没时间精力去兼顾。而且《童话失衡》项目组本来人手就不够，如果再分精力去写这些，就很难保证游戏制作出来的质量。” 老板十指交叉：“说说你的想法。” “月底的时候取消周报，只写月报。”虽然知道周报和月报都是必备的，缺少了整个产业链很可能崩塌，但此时裴新玖仍在心里说，最好两个都别写，“周报中未发现的问题，能在拟写月报的时候深入研究和解决，虽然月报不是周报的总和，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解决疑难问题，划归重点，跟进项目，找出潜在问题的。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让你们写报告是为了了解工作进度，对工作提炼总结做长远打算，好让工作有条理地开展。” “所以只写月报就够了。”裴新玖道，“一个月的时间轴长，月报能深度概括周报提及和存在的漏洞和问题，做得不比月底的周报粗糙。” “你先回去吧，我考虑一下。” “好的，老板再见。” 裴新玖关上办公室的门，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往游戏项目组走去。 沈北年迎上来，问:“我刚刚听说你被老板叫到办公室了，他说什么了？” 项目组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他身上，无一不带着同情。 裴新玖“唔”了一声，将背包取下来放到椅子上，随口道：“没什么。” “那你们那么久都聊了什么啊？” “不是说月底忙吗，怎么一个个都有时间在这里听我讲故事？”裴新玖问。 大抵是因为月底太忙，今天整个项目组都处于一种低气压当中，也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裴新玖的工位。 裴新玖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已经超出正常下班时间一个多小时了，项目组早就接二连三走完了。 他还是在手机上打了车，回去收拾了行李，去赶高铁。 裴新玖拖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看手机查看叫的去高铁站的车到哪了。 小区里新装的路灯很亮，深黑的影子落在地上，裴新玖沿着路边的花坛走，没注意到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影子。 “新玖。” 裴新玖抬头，向明朝最近也很忙，到现在才回家。 向明朝其实很远就看到他了，现在低头看着他手里拖着的18寸迷你小行李箱，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令他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非常确定地问：“你要走？” 裴新玖扫了他一眼，语气淡的像刚喝完甜水就去喝白开水般：“我妈让我五一回去。” 向明朝垂下眼，睫毛在路灯的投射下在眼皮打上了一层阴翳，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问：“一定要今晚走？” “我买了今晚的票。”裴新玖说，“我叫的车到了，先走了。” “注意安全。” “嗯。”很淡。 向明朝很早就做过最坏的打算了，如果裴新玖发现了依旧接受不了，那他就远远地看着这个人，在需要帮助时陪在这个人身边，即使被讨厌。 但可笑的是，这时的他，因为害怕被讨厌，连一句“我送你去车站”都不敢开口说。 裴新玖没吃晚饭，在高铁上买了一桶泡面把晚饭解决了。 五一回家的人很多，高铁上人挤人，裴新玖买到了靠窗的票，不会被站着的乘客挤到。他手肘支在窗边，因为是晚上，外面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手机也不好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三个半小时的，从车站出来他打了路边的一辆车。 朝城不像c市那样有很多高楼大厦，朝城多山水，雨水也多，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裴新玖走过铺着青石板的小巷，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流动着透明的白雾，檐头也滴着水。 裴新玖走到一个院子前，院子里住着好几户人家，这会儿院门还没关，裴新玖拎着行李箱走进去。 家里的门倒是锁了，不过裴新玖有钥匙。 他开门进去，和在堂前忙活的爸妈打了个照面。刚刚没注意看窗子里透出来的光，没想到爸妈还没睡。 裴新玖还没开口叫人，坐在小板凳里泡粽叶的裴妈妈就开口说:“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过几天呢，正在跟你爸泡粽叶，泡个一天一夜，后天就可以包粽子了。” 裴新玖锁好门，说:“今天公司下班早，想赶一赶早点回来看你们。” 裴爸爸去拿他手里的行李箱，说:“也不说一声，爸还说等你回来去车站接你呢。” 裴新玖:“没关系的，又不是小孩子，打个车就回来了。” 裴妈妈笑着说:“幸好现在可以打车，不然照你这个路性，妈都不敢让你一个人回来。” 裴新玖嘿嘿一笑，蹲到裴妈妈身边蹭着她:“诶呀妈～” 裴妈妈:“好了好了，我这忙着呢，你饿不饿，让你爸给你煮碗面吃。” 裴新玖站起身，说:“我路上来吃过泡面了，不饿。” 裴妈妈数落道:“又吃泡面，泡面不健康……” “我就偶尔吃一次，真的，我现在一日三餐吃得都很规律，不信你看，我都长肉了。” 裴爸爸坐在凳子上喝茶，笑呵呵地说:“脸没胖，手腕看着倒是肥了不少。” 裴新玖:“……” 但是好像只有在家人面前，那片阴云才能暂时消失。 又聊了几句家常，裴妈妈就催他可以去睡了:“坐了快四个小时的车，累了吧，赶紧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向明朝之前一个人住习惯了，他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跟人合租过，两个人还算聊得来，后来室友因为换工作调到了别处，就搬走了。他也没觉得什么，反而觉得一个人住更自在。 可裴新玖一走，这间屋子却冷清了下来。连客厅明亮的白灯，都仿佛披着层灰色的布。 向明朝坐在裴新玖平时最喜欢窝着的沙发角落，挂脖式蓝牙耳机里播放着裴新玖先前帮他录的有声书。 之前裴新玖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直很过意不去，会很积极地找他录有声书，不出一个多月，九个故事就都录完了。 他手里翻着《夜莺与玫瑰》，耳机里每读一个字，他就看一个字。 上次染完头发，向明朝就没再剪过头，他的头发长得快，披着下来，挡住视线。 他抬了下头，轻微地甩了下头发，试图把头发弄到背后去，但是这几缕头发今天格外不听话，能垂下来挡住眼睛，就一点也不放过机会。 到最后，向明朝只得拿出手腕上那条褪色成灰色的小皮筋，随手抓两把头发，然后扎起来。 “啪”一声，有弹性的绳子打在手背上，被击中的那一点瞬间生起麻意。 向明朝心里紧拉着的琴弦的跟皮筋一起绷断了。 -我可是特意让小卖部阿姨给我拿的质量最好的，她说戴十年都不会断。 42、强颜 向明朝低头看着手里断成一根的皮筋，第一反应就是去系结，圆柱形的发绳本来就很难系，刚打了一个死结试图拉紧，它就散开了。 如此循环往复四五次，向明朝终于给它系好了，只是原本能套进手腕的宽度，现在连放进三根手指都勒得很紧。 皮筋紧绷到能看到内层的白色橡胶。 向明朝看着这既不好看又遍体鳞伤的皮筋，自暴自弃地往沙发靠背上一仰，抬起手挡住眼睛。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久，他拿掉了手，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很不适应，可他却强迫自己刚经历了黑暗就在强光下睁开眼。 向明朝去解开皮筋上的结，因为系得太紧，他扯了很久那个结都没有松下来，扯得最后指甲都痛了，死结才给面子松了一点。 扯结的时候，拇指指甲总是不小心碰到食指的指肚，到最后指肚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指甲印，死结终于打开了。 死结只要多努力一下就可以解开，但裴新玖这道题，他用了十年都没有得到最终解。 一直到深夜，向明朝起身去关了客厅的灯，又继续回到沙发角落里。 他在黑暗当中坐了很久。 “……youaremycrush,pleasewaitme.” 向明朝的睡眠很浅，他很早就听到设置的手机闹铃了，等歌放到最后，他才缓缓睁开眼。 《反向心动》还没有在网上正式发布，不过向明朝在它制作完成的时候，就问齐思窈要来了备份，当场就设置成了闹钟铃声。 今天是五月一号，节假日向明朝的漫展排了好几场，他今天就要去一场。 向明朝和江岁一直没有同时出过同一场漫展，这次联合，粉丝激动了很久，票也是一抢而空。 他和江岁在机场会和，江岁刚到没两分钟，见到他皱着眉问：“你是不是昨晚没睡？” 向明朝：“昨晚回家录东西录太久了，没睡几个小时，我脸色很差？” 向明朝脸色岂止很差，简直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眼皮下铺着一层淡淡的青绿色，连嗓音都是暗哑的。 江岁跟他一前一后过了安检，答道：“待会去后台化个妆，应该就看不太出来。” 向明朝漫展很少化妆，他皮肤白，上了粉底反而还显黑，他平时最多就是涂个口红，遇上气色好的时候，连口红都不用涂。 他现在却坐在漫展后台的化妆间里，让面前的化妆师小姐姐给他化全妆。 化妆师小姐姐一边给他遮黑眼圈，一边说：“你这黑眼圈，得好几天没睡了吧？” 向明朝：“这段时间太忙了，不好化吗？” 化妆师在遮瑕盘里调了下颜色，说：“我的技术你大可以放心，不过你皮肤白，你这黑眼圈深的，有点费遮瑕。” 向明朝知道她在开玩笑，只是微微一笑，没答话。 化妆师给他画了一个西柚色的口红，气色又上升了一个档。化妆师直起身，回头看江岁，问：“江岁老师要不要也涂个口红，男生的唇色都偏暗，到时候你俩一起上台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江岁微微颔首，在向明朝刚坐过的凳子上坐下，说：“谢谢，麻烦了。” 化妆师给他俩化完妆，收拾好东西便走了。 距离他们两个的舞台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们两个今天都没有带助理，江岁走到他身边便也不忌讳什么，直接开口问：“你和……裴新玖怎么样了？” 因为童年的原因，江岁不得不替他关注着他这位发小的感情状况。不过就算没有童年，江岁作为向明朝的朋友，这件事的知情者之一，也会询问。 向明朝垂下眸子，眼底暗淡无光，说：“他躲回家去了。” 他们两个靠着墙站着，面前路过了不少工作人员，不过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人来关心他们在聊什么。 江岁问：“你有没有想过裴新玖为什么会排斥你对他的感情？” 向明朝想过，八年前裴新玖一声不响就离开的时候他就想过。 向明朝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说：“可能是担心闹得太难看，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吧。” 最后真的连朋友都没做成。 江岁旁观者清，说：“我觉得不一定，也许八年前他是真的怕你们做不成朋友，但我觉得这次不是。他知道你曾经喜欢过他，可他还是愿意跟你住在一起，他甚至可以接受跟你录耽美剧，能够看出他现在对这件事看得挺开的。但是这件事又一次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会害怕。” “害怕么。”自言自语。 江岁不习惯朋友之间绕来绕去，有话直说一直是他的习惯：“也许裴新玖不是在抵触，他就是在害怕。” 那边有人催让他俩快过去，江岁只好总结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裴新玖经历过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向明朝有想过这个问题，可他不敢深入去研究，每次看到裴新玖一些像应激反应一样的表现，他就会害怕，怕裴新玖真的因为自己遇到过什么让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原谅自己的事。 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想避免那种负罪感。 上台前，江岁小声跟向明朝说：“你今天状态不好，要是真的难受，把问题抛给我我来回答。” 不过向明朝的职业素养没有让他因为身体原因耽误活动本该进行的流程，他全程状态看起来都很好，下台时还笑着跟粉丝挥手说一会儿签售的时候见。 稍作休息，两人就去签售了。 临近夏天，会场人多，也很热，这个天气很容易感冒传播病毒，所以现场没有开空调。 向明朝签了十几个人就开始觉得脑子有点晕，不过还是谦逊有礼地感谢每一个上前来的粉丝，微笑着跟他们合影。 有一会儿他面前没有粉丝，他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江岁】：后台有中暑药，你要不要吃一点？ 换做平时，向明朝都能硬抗下来，但是今天不一样，他怕在粉丝面前时态，借口去上洗手间去后台吃了个中暑药。 临走前，向明朝往镜子里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妆因为现场太热淡了很多，口红的颜色也已经没了。 向明朝向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化妆师小姐姐借了一支唇釉。化妆师怕他画不好，主动帮他补了个口红。 向明朝再回到现场，面前的桌子前排了十几个粉丝，他刚刚也顺便去了一个洗手间，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关系的。”粉丝把海报递给他，“辛苦啦。” 粉丝看着他签名，忽然问：“朝朝今天怎么没扎头发？” 向明朝笔尖一顿，签名笔在同一处晕开一个点，他怕印象美观又迅速签了下去，最后把日期和那个晕开的点连到一起，让签名看起来并没有经历过意外。 向明朝玩笑道：“染头之后掉发有点严重，再扎就没头发了。” 粉丝看了眼他还算浓密的橘棕色齐肩长发，很好心地给他推荐了几款洗发水，然后说：“不过我记得我上次去你的漫展，你跟我说你从来不掉发的。” 向明朝：“……” 粉丝也就是无心一提，跟他拍完合照，便兴高采烈地走了。 - 朝城依山傍水，天未破晓，远方的山林里就传来了一阵阵鸟鸣。 裴新玖坐了一晚上高铁，累到不行，感觉站着都能睡着，可是碰到枕头却失眠到了凌晨三点多，好不容易睡着了，没过两个小时又醒了过来。 他做了个梦，具体做了什么一睁眼就全忘干净了。 他看了眼手机，六点不到，在被子里窝了会儿，被子上带着阳光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应该是被子抱出去晒的时候沾染了味道，闻起来莫名安心。 就这么在清醒状态下闭着眼，时间一晃就到了七点。 他习惯性地下拉手机任务栏。 –支付宝小荷包自动攒执行成功转入30.0元。 都快忘了这个支付宝情侣小荷包的存在了。说什么点错了，其实是故意的吧。 故意弄成情侣的。 除了这一条裴新玖是手动从左滑删除的，其他的裴新玖下拉到任务栏最底下，点了叉，所有内容在下一秒清除。 任务栏一干二净。 如果烦恼也能像这样，拥有一件清空的功能，这个功能在世界上肯定每一秒都会发挥用处吧。 裴新玖下床拉开窗帘，清泉似的阳光从屋外溜进来，即将立夏，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刺眼了。 他出房间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厨房忙活了，裴新玖走过去问：“妈，你要做什么啊？” “包饺子。”裴妈妈揉着面团，说，“本来以为你会今天回来，粽子明天刚好可以包，没想到你昨晚提前回来了，就想着你今天没什么好吃的，妈给你包个饺子吃。” 裴新玖扶了一下快要从桌上掉下来的装面团的铁盆，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什么都吃的，不挑。” 裴妈妈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小小的月牙，说：“你难得回来一次，一年吃不上几次家里做的东西，这有什么可麻烦的。” 裴妈妈笑着说：“你别杵在这里捣乱了，自己搬张凳子去院子里坐着玩手机。” “手机天天都可以玩。”裴新玖看着那团光滑的面团，“妈，我等下帮你包饺子吧。” “好了好了，你上次包的那几个饺子一下锅就全破皮了，你安安分分去旁边玩手机吧。” “妈~你就让我再试一次吧，学会了我以后在外面还能自己包起来吃。” “行行行。”每次裴新玖一撒娇裴妈妈就那他没办法，“那等妈炒好馅料了再叫你，你先找个地方自己玩一会儿，厨房本来就小，你这个快一米八的个子站在这妈揉面都不好发挥。” “什么快一米八的个子？我就是一米八啊！” 裴母听乐了，说：“是是是你一米八，快出去别捣乱了。” “那你包饺子一定要叫我嗷！” 裴新玖出了厨房，心情又变回了耷拉下来的动物耳朵。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院子里其他几户人家在外工作的亲人也都陆续回来了，有好几个是裴新玖童年的玩伴，几乎每个人身边都带着自己的另一半和孩子，见到裴新玖还纷纷打招呼。 有个长得强壮的男人怀里抱着自己刚三个月大的孩子，见到裴新玖在院门口就叫了他的名字：“裴新玖，没想到你今年回来那么早啊。” 裴新玖在逗隔壁邻居家的狗，回头答道：“公司放假早。” “你今年还是一个人啊。” 裴新玖：“……” 43、木箱 男人见到他瞬间变化的表情，尴尬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瞧我这嘴，你平时工作那么忙，估计没时间谈恋爱。我老婆的闺蜜长得挺漂亮的，你要不改天见个面？” 裴新玖：“……”我是二十四岁就要步入相亲的殿堂了吗？ 裴新玖呵呵一笑：“我现在还没谈恋爱的打算。” 男人旁边的女人在逗孩子，闻言嗔怪道：“裴新玖这长相看起来就不缺女的追，根本轮不上你操心。” 不知道在被第几个朋友问起来还单身这件事，裴新玖直接起身回了屋，身后的那只狗还跟了他一路。裴新玖要关房门的时候把它拦在外面，说：“我晚上陪你玩。” 大黑狗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因为被拦在房外不高兴，耳朵往下一耷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委屈的哼声，顺势在房门外趴下来。 向来只有他裴新玖对别人撒娇百发百中，谁料他在此刻也感受到了那种有心无力的心情。他低头跟大黑相视对峙，最后只好将它从屋外放进来，还说：“你进来的时候别吵，别把毛弄得到处都是，不然看我妈不打死你。” 大黑狗见房门彻底打开了，来了精神，迅速站起来，像是怕裴新玖反悔似的，泥鳅一样溜进房间。 裴新玖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裴妈妈，见她还未察觉，立马关了门。 这个天气坐在地上也不凉，裴新玖席地而坐，一开始是透过窗子看外面的山，看得无聊了就靠着床打游戏，大黑狗坐立在他旁边，很专注地看着他的手机界面。 裴新玖三连胜之后，抬手揉了揉大黑的脑袋，说：“看你新爷多厉害。” 裴新玖的手摸了个空，他疑惑地抬起头，只看到大黑疯狂摇晃着尾巴用屁股对着自己这边。 裴新玖：“……” 裴新玖起身朝书桌下的大黑走去，大黑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半个身子都挤进了桌子底下，“噔噔瞪”的不知道在刨什么。 大黑用牙咬着桌底下的东西，费了好大力气都没拉出来，它抽出身子，斜歪着头看裴新玖。 裴新玖拍了拍它的脑袋，说：“我来拿。” 桌底下是一个纸箱子，边缘已经被大黑咬烂了，全都是牙印子，地上还掉着几张碎纸，裴新玖将箱子拖出来。箱子有两本平铺的高中数学书一般大，高度也相当于一本竖着的数学书。 打开纸箱子，里面还有一个木箱子，裴新玖记得这个木箱子，是家里之前做家具的时候，裴父用剩下的木板给他钉的收纳箱。 箱子里最上方是一个白色的平板，那是裴新玖初中第一次考了年级第一，爸妈给的奖励，他记得那个时候他经常把动漫下载进平板里骑着单车去向明朝家跟他一起看。 平板下叠了至少十厘米高的画纸，全都是他初中画的，上了高中之后裴新玖很少有时间画画，也没那个心情。箱子另一边还有一大卷72色的辉柏嘉彩铅，是向明朝初二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记得向明朝那个时候为了攒给他买彩铅的钱，每天都会去一个手工制作坊做丝绒花。 裴新玖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想赚零花钱，也帮着做过几次。说起来，向明朝做丝绒花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儒雅。 底下还有贺卡，裴新玖以前很注重仪式感，不管是过节还是生日他都会给身边的好朋友画贺卡，有些稍微细心一点的同学都会给他回礼。 向明朝一次都没有落下过，箱子里的全是向明朝给他写的贺卡。 向明朝不会画画，但是字很好看，很大气很有风骨的那种字体。而且每次的祝福都能写满满一张卡，不像他写了一句节日快乐就开始用插画代替。 -圣诞节快乐。 今天的演出很完美，就算是唱《奇迹再现》，裴新玖也依然在台上闪闪发光。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喜欢旋转木马，在上面待了二十分钟都不肯下来。但是当烟花绽放的时候，抬头看天空的你，让我特别想买一个相机，记录下一切。 你就像在冬夜还热烈地燃烧的小太阳。 圣诞树很好看，贺卡我夹在最喜欢的那本书里当书签了。 -立夏快乐。 写贺卡好像成了一种习惯，有你的生活多了很多仪式感。 旷掉体育课，就为了在没人的时候到小卖部买雪糕庆祝夏天的小玖，比夏天还要耀眼。 山楂味雪糕很好吃，下次我请你。 -暑假快乐。 公路旁的茉莉花田里的花都开了…… 九月开学快乐、立秋了、又一年圣诞节、新年快乐、恭喜调研考考进一中录取分数线……中考加油。 -恭喜考入一中。 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考进同一所高中，不过没关系，未来可以一起在同一个城市安家。 暑假快乐，好好玩。 听说你高中第一次月考进了前一百、运动会了、今天下了冬天第一场雪…… 裴新玖把每一张贺卡都看了一遍，逐字逐句，连标点都没有放过。 底下还有很多小纸条。 - 裴：英语答案，快点，借我对一下 向：自己写 裴：反正是小测，对一下对一下，快要收卷了，求你(。》w《。) 向：abccd…… - 裴：下课帮我装一下水，好冷不想动www 向：下课告诉我就可以了，上课不要写小纸条 - 裴：数学第一个选择题我又选错了 向：没事，我错得更离谱 裴：还是我安慰你吧 向：那下课抱一下 - 裴：待会下课铃响了一起冲食堂 向：你慢慢来，到时候过来插队 …… 难怪他当初要把这些东西锁在箱子里，因为它们都跟向明朝有关，一锁就是八年，他也努力忘了八年。 他把所有小纸条都翻出来，在最底下看到了一条红白海浪纹的篮球手环。这个红叫勃艮第红，不是那种很正的正红色，是酒红色，他记得当时是觉得跟克莱因蓝名字听起来挺搭的，才选了这种颜色。 裴新玖把所有小纸条和贺卡都收进了木箱子里，除了那条篮球手环。 许是窗外的凉风吹进眼里有些难受，裴新玖眼眶润了一层水光，他眨了两下眼，把眼中的雾气憋了回去。 他刚把箱子塞进桌子底下，大黑就试图把箱子再叼出来。 裴新玖揉了揉它的下巴，说；“别闹了。” 大黑看到他挂在手指上的篮球手环，满眼好奇地嗅了又嗅，拿湿润的鼻子供着裴新玖的手。 裴新玖收起篮球手环，放到桌上，说：“别玩了，快出门，待会被我妈发现了，我俩的腿都不一定能活过今晚。” 出门的时候裴妈妈还在厨房忙活，裴新玖把大黑赶到院子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干的样子进了厨房。此时裴妈妈已经在下饺子了。 裴新玖震惊道：“妈，不是说等我一起包饺子的嘛，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包完了。” “诶哟。”裴母搅着锅里的饺子说，“我看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就没去打扰你了，快点洗手，你爸也快回来了。” 裴父早晨出门钓鱼，中午满载而归，拎着小水桶跟裴新玖邀功：“小玖，你看爸今天上午钓的鱼，都是你爱吃的小鲫鱼，晚上让你妈用麻辣小龙虾的料给你烧鱼吃。” 裴新玖喜欢吃小鲫鱼，大概十五公分一条，用小龙虾的料烧起来，一个人能干完一盘。 饺子是牛肉茭白馅的，皮薄馅多，裴新玖汤的和蘸辣椒的一起吃。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爸妈，就是我初中放学经常绕远路骑车经过的那条路，路两边的茉莉花最近开了吗？” 裴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裴新玖心虚地一口闷了一个饺子，撒谎说：“没什么，就是之前工作的时候喝到了一次茉莉花茶，想起来我们这边好像有茉莉花田，想起茶庄买点茶叶。” 裴母不疑有他，说：“应该是开了的吧，现在都发展成景区了，前几天看到有几个网红过来，那肯定是花开了。”裴母又确定了一遍。 一家人从茉莉花田聊到网红，又聊了这个年代网红真赚钱云云，氛围很是融洽。 - 漫展签售持续到四点半才结束，下午会场的温度更高，向明朝签到最后连眼神都恍惚了。 他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他没站起来，看着斜对角的一盆吸收二氧化碳的绿植放松眼睛。 向明朝休息了一会儿，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才站起来。江岁等了他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也没催促。 两人离开的时候有不少粉丝恋恋不舍跟他们挥手告别，还有问他们什么时候再一起出一场漫展的。 向明朝刚离开会场，就撑不太住了，他手撑着墙。 江岁担忧地看着他：“你中暑好像有点严重。” 向明朝拿手撑着额头，他现在头疼欲裂，胃里还泛恶心，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说：“等我一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 颈部的穴位很多，掐脖子可以很有效地排掉体内的暑气。 向明朝手指沾了一点水，扯下一点肩膀侧的衣料，对着镜子掐起来。他明后两天还有两场漫展，掐在脖子上不太合适。 虽然掐的是肩膀，但才掐了两下，冷白的皮肤就泛上了红色，五下之后被掐的地方发了紫，还出现了一些肿块。 向明朝每掐一下就感觉大脑松一分，掐到最后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觉了。 结束之后，他洗了把脸，脸上的妆已经脱干净了，镜子里的他脸色白得吓人。 江岁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留意到他脖子和肩膀交界处露出的一点紫到发黑的地方，叹了口气，说；“你这是把自己往死里掐啊。” 44、手串 朝城的很多山都发展成了景区，裴新玖抽了一天时间坐缆车上山顶看了一下午的风景，当时旁边还有一个女游客对着对面的山大喊：去他妈的恋爱脑，姐这辈子再也不谈恋爱了—— 裴新玖看她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的，出于好意给她递了一包纸巾，谁知女游客擦完眼泪，用很露骨的眼神看着他，问：“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裴新玖：“……” 裴新玖：“我不玩微信。” 他这几天确实没玩微信，甚至连网都没上过，手机对他来说的用处只是接电话，看时间可以用手表。 裴新玖忽然喜欢上这种每天中午起床，和院子里的大黑狗玩一下午，吃了晚饭就睡觉的三点一线的日子。 很惬意，没有任何压力，不用想任何烦心的事情。 后天就要上班了，裴新玖买了明天回程的票，爸妈在堂前给他准备带走的特产：“你之前很喜欢吃的酥饼，妈今天特地去市里买的，还有这些粽子，你带回去跟你的同事们分一下。” “够了妈，太多了，带过去也分不完的。” “分不完就多分几个人，你们公司不是有好几个部门吗？” 裴新玖插不上手，只好在旁边看着裴妈妈把一堆特产和粽子往包里塞。 - 裴新玖起了个早，骑上他爸的越野车去了一趟初中经常绕的那条远路。 他之前上的那个初中离自己家其实是有一条近路的，但是认识向明朝之后，两人为了每天一起放学，规划了一条距离两个人家都不算那么远的路。 裴新玖骑过他们曾经放学分别的那个分岔路口，进入主路。 没骑多久，茉莉花淡淡的清香就擦着鼻尖，涌入了鼻腔。 这片茉莉花田成了拍照打卡的一个小景点，弄得有模有样的，清晨花开得是最好的，花田的小径上站满了游客。 裴新玖停好车，走下小径。 路的尽头有个卖花的奶奶，裴新玖转弯的时候奶奶忽然对他一笑。 很奇异的是，裴新玖一天的心情也因为这个笑晴朗起来。 裴新玖沿着九曲回长的小径走了很久，绕回了原处，老奶奶还在卖花。 老奶奶认出来他，依旧冲他一笑，脸上的笑容像是峰顶没有云雾笼罩的晴天。 她送走了面前最后一位顾客，抬头对他说：“年轻人，要买茉莉花手串吗？” 老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说话很稳，没有一点颤音，她继续说：“茉莉花可以平心静气的，平时生活里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闻一闻它的花香。” 裴新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拒绝，在小摊子前面蹲下来，回了一个笑：“那来一串吧。” 老奶奶把茉莉花调节成了裴新玖手腕的大小，半开的茉莉花一个个串在一起，交叠在一起，格外乖巧雅致。 老奶奶给他扣上铁丝，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每天笑一笑，不开心的事情总会过去的。” 难怪刚刚老奶奶要看着他笑，原来是看出了他有心事。 果然，那些年纪稍大些的人，经历了很多人情世故，刚刚涉事的年轻人的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心里藏了什么。 裴新玖发自内心地一笑，语气都轻松了不少：“谢谢，多少钱？” “不用钱，这是今天最后一串，我要收摊了。” 裴新玖帮老奶奶收拾了摊子，告别的时候，老奶奶那双老花镜后的眼睛里溢满了祝愿：“年轻人，以后再有不如意的事，就送茉莉花。” 裴新玖看着手里的茉莉花手串，说；“谢谢，我知道了。” 裴新玖跟老奶奶道了别，拿出手机，对着茉莉花手串对着阳光拍了一张照片。 - 裴新玖从高铁站出来的时候六点半，天只有一点点黑下来的迹象。 裴新玖在路边的面馆里吃了碗面，出来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顺利抵达。 裴妈妈还当他是个小孩子，嘱咐道：“那你吃完饭赶紧回家，大晚上一个人不要在外面玩。” “好，知道啦，你不用担心的。” 裴新玖挂了电话，拖着行李箱一时间不知道去哪。 他之前住的地方已经退掉了，向明朝那里……他也没有理由再住下去了。 裴新玖打开高德地图，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实惠一点的酒店，能让他住到找到下一个安家的地方。 手机这时进了一通电话。 向明朝的。 裴新玖接了电话，用很平常的语气“喂”了一声。 “你……”向明朝沉吟了两秒，说，“你明天就要上班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裴新玖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说，“我在高铁站外面了。” “需要我去接你吗？” “……” 裴新玖原以为自己会拒绝，谁料嘴却不由自主地开口说：“你之前都是让我在原地待着，然后说过来接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确定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赶忙道：“定位发我，在原地等着我。” 裴新玖看着只有三十秒的通话记录。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酒店也不找了，登上了微信。 这几天没上微信，一点进微信卡顿了很久才把所有消息都显示出来，有好几个群消息都已经99+了，私信也有些发了十几条问他是不是失踪了。但是他唯一一个置顶，这四天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裴新玖点进置顶，把定位发过去。 裴新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在哪个无所事事的深夜把这个人设为了置顶。 公司的俞又又和姜琪是很好的朋友，她们是相互的置顶；如果说因为自己和向明朝是很好的朋友，才把他设为置顶的话，那自己和沈北年关系也不差，却从来没有起过把沈北年设为置顶的心思。 等了没十五分钟，那辆熟悉的银白色轿车就出现在了视线里。向明朝下车把裴新玖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上车系好安全带，问：“吃晚饭了吗？” “吃了，你呢？” “还没。”他打裴新玖的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去小区楼下的面馆里随便吃一点，但一听到裴新玖愿意让自己过去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跑到地下车库开车。 跑过去的。 回到家裴新玖才知道，向明朝不仅没吃饭，家里连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 裴新玖把行李箱放进屋里说：“你这几天都不吃饭的吗？” 向明朝：“这几天去了三个漫展，都在外面吃，回来的时候那些食材都坏掉了，刚收拾完。” 裴新玖进屋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裴妈妈给他准备的特产和粽子拿出来：“这些是我妈让我带回来跟我的同事分的，我都放客厅了，你随便拿。这里有粽子可以当晚饭，不过已经凉了。” “没关系，我可以用油炸一下。”向明朝接过粽子去了厨房。 裴新玖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浴室里东西的摆放还跟他上次离开时候一样，向明朝这几天果然不在家。 打开花洒，裴新玖才想起来手腕上那串茉莉花手串忘记摘了，他取下来放到了洗手池的台面上。 换好衣服出来，他把擦头的毛巾挂好，拿起放在洗衣机上的吹风机吹头。他很少自己主动吹头，但是今天莫名想吹。 裴新玖意外发现吹头好像也不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厨房里传来油炸粽子的香味，向明朝端着盘子到餐桌上，见他出来，问：“要吃点吗？炸得有点多。” “不了，我有点累了先睡了。” 回家“养精蓄锐”“陶冶生息”了几天，裴新玖的生物钟恢复了正常，第二天准时醒了。 他迅速下床，去隔壁洗漱，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裴新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向明朝就开门出来了。 “我在洗手台上看到了这个，是你落下的吗？” 向明朝说话的时候，裴新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竹盐味。向明朝习惯用薄荷味的牙膏，但因为裴新玖，很多生活习惯都依了他。 是昨天他落下来的茉莉花手串，洗手台上有水，白色花瓣泡了一夜的水有点褪色，有几朵变成了棕黄色。 “是一个卖花的老奶奶送的，昨天忘了拿走了。”裴新玖接伸手去接，向明朝的手往回收了一下。 向明朝：“有点湿了，我用纸巾擦干了给你，先洗漱吧。” 裴新玖洗漱完出来，向明朝把擦干的茉莉花手串给他，说：“有几朵花有点坏了，你还要戴吗？” “不戴了，放阳台晒成干花吧。”裴新玖信手接过，回房间收拾了东西，把茉莉花手串顺手放在桌上，转个背就忘了。 五一期间，出去游玩的人多，车山车海的很容易出安全事故。裴新玖刚回朝城的后一天就接到了程序组的一个组员给他打的电话，说和另一个组员出去玩不小心跟别的车撞一起，一个腿骨折，一个手摔断了。 程序是游戏研发的一个重要环节，突然间少了两个人，游戏进度很容易被拖下来，裴新玖只好跟两位组长商量了一下，跟上级打了报告，打算临时招人。 沈北年就告诉他，招聘信息刚放出去，一晚上就有七八个人填了简历。 招聘面试安排在了下午，吃完饭后各个项目组部门负责人一起开了个会，老板在会上宣布了取消公司月底写周报的制度，但月报依旧保留，而且必需更加精细。 这个好消息，就好比学校里的学生一连上了七八节主课，突然被告知临时加了一堂体育课。 开会的时候，在座的除了老板个个思绪飘飘然了，甚至不知道这一个半小时的会议是怎么结束的。 众人谈笑着出了会议室，被走廊里熙熙攘攘的人头吓了一跳。 裴新玖一看，各个手上拿着简历，都是来应聘《童话失衡》程序员的，沈北年是跟他说人多，但也没说有这么多啊。 来应聘的人里男女比例三比一，他们都不知道裴新玖是总负责人，见了他只当时在路上看到了帅哥下意识多看了几眼，直到裴新玖进入面试的房间，坐在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中间。 面试了少说也要十个人之后，沈北年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纸质简历，对裴新玖说：“那些个女的肯定不行，一进来眼睛全黏在你身上，看样子工作就不认真负责。” 裴新玖在看下一个人的简历，也是个女的，有五年从业经验，大学还得了不少奖，写得是挺厉害的，事实上也很有能力，面试的时候不卑不亢，回答问题简洁明了没有废话。 沈北年还当场给她出了个题，让她把十句录好音的台词穿插进主线剧情里，她不出五分钟就完成了。 沈北年心里很满意，面上却是一副面试官应有的威严：“好的，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问题我会联系你的。” 继女人之后，进来了一个男人，男人中等身高，很瘦，看起来弱不紧风的，脸上一副黑色边框眼镜。看起来就是那种只会敲代码的理工直男。 裴新玖粗略扫了一下简历，说：“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人礼貌地举了个躬，裴新玖看着这个动作，莫名觉得这个行为有点扭捏。 男人：“面试官好，我是许茶，研究生就读于xx理工大计算机专业，这次面试的职位是游戏程序员……” “许茶？”裴新玖翻了下一页简历，问，“简历上写你有过三年的从业经历？” 许茶不慌不忙答道：“对。” 裴新玖按照惯例问：“那你上一份工作离职的原因是什么？” 许茶没有一点慌张的神色，依旧不徐不急说：“我上一份工作是学校安排的，在一个小型游戏公司当程序员。不过你们也知道，现在年轻人都是有野心的，我不想拘泥于那个小公司，想要进一步买进新台阶，寻求更多发展机会。当然，我的能力素质我是可以保证的，你们可以随时考核我。” 这种套话几乎每个来面试的人都会这么说。 沈北年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想为难他的想法，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往他面前一转，把前几天遇到的一个令他焦头烂额的问题交给了许茶。 沈北年把要求完整地叙述给了许茶，许茶手支着下巴思考了一分钟，花了两分钟就做出来了：“面试时间有限，我这个做得比较粗糙，如果给我充足的时间，我保证能做出让你们满意的成品。” 裴新玖和沈北年都有了心里大概的人选，后面的面试草草结束了。 沈北年和他一起去茶水间泡咖啡，一边说：“我觉得最后面试的那个女的和姓许的那个还不错，虽然那个姓许的看起来有点娘，但是他做事是一点也不马虎。” 裴新玖抿了一口黑咖啡，黑咖啡真的比命还苦，他皱了下眉：“差不多吧，将就着用一段时间再说吧。” 两人并肩往项目组走，看到了不远处长得瘦高，看起来还有点娘的许茶。 沈北年对他印象还算不错，当场认出他来，笑着说：“你还在啊，我刚刚还在说你今天面试表现还不错呢。” 许茶原本是在观望项目组，闻言回头，看着裴新玖就叫道。 “裴哥！” 45、前任 裴新玖皱了下眉，许茶却是很激动地看着他。 沈北年“嗯？”了一声，说：“原来你们认识啊，你刚刚怎么不说？” 裴新玖在心里默念了那个名字，垂眼绕开许茶往工位上走去，语气冷得能结冰：“不认识。” 沈北年看出他脸色不对劲，瞄了许茶一眼就跟上了自家上司。 “我那个时候是高中毕业给你发的照片，这么多年了你认不出来也挺正常。”许茶人如其名，说话也茶里茶气的，他拦在裴新玖面前，“裴哥你再回忆一下，我高中毕业还跟你一起打游戏的，我们一起开过游戏情侣。” 裴新玖仿佛没有看到他，继续往里面走。 沈北年知道裴新玖不想搭理这个绿茶男，抬手拦在许茶面前，说：“许兄弟，面试后续消息我们会电话通知的，你这么跟我们总制作人套近乎也没有用的，我们项目组不开后门。” 许茶不屑道：“我就是找我前男友续个旧，而且我的能力摆在那里用得着你们给我开后门。” 沈北年遭受了绿茶和普信的双重暴击。 沈北年睁着个大小眼看着他：“你说他是你谁？” 许茶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前男友啊。” 沈北年没回头，手越过肩膀指了指身后听到“前男友”三个字，闪电般转过身的裴新玖，震惊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许茶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不过还是自以为很给面子地答道：“裴新玖啊。” 沈北年被气笑了：“新爷，你说你怎么回事，这年头连勾八男的都想碰瓷你？” 沈北年把许茶往门口推，手握着门把手准备关门：“不好意思啊许兄弟，我们项目组不收爱套近乎的人，您回去也不用等我们消息了，您被淘汰了。” 许茶挣脱了沈北年推他的手，忽然矫揉造作道：“裴哥，你看看你手底下的人，要把我关在外面！” 许茶就差手里提着一个包包，否则他此刻一定要把东西丢到地上一边跺脚，一边告状。 别说是项目组的几个大直男，就连那几个女员工听到这话也被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俞又又第一个不服，当场摔了画画的电容笔站起来：“哪儿来的死基佬，不就是知道新爷的名字而已，过来面试的谁不知道我们总制作人的名字？谁给你的胆子敢来碰瓷？” 一时间，项目组里所有人都站起来指责许茶，沈北年怕动静太大，吵到走廊里的人，反手锁上了门。 裴新玖表情很麻木，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之前做的美甲长出来了，因为过于用力，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 他脸色发白，在一众指责声中说：“许茶，不要在工作时间在这里闹事。” “裴哥。”许茶试图去抓他的手，却抓了个空，许茶也不恼，“裴哥，当年拿女号和变声器骗你是我不好，但是你之前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你别生气，你那次把我删了之后我可是伤心了好久的。” 裴新玖如避蛇蝎般往后退了一步，他手脚冰凉，面上却镇定得不得了，眉梢仿佛还凝着霜雪：“许茶，你不嫌丢人吗？” “裴哥我错了，裴哥你不能这样，我等了你六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对你是真心的。”许茶就差哭得梨花带雨，双膝跪地了。 沈北年第n次被绿茶恶心到之后，抡起手边的一张椅子，怒骂道：“这他妈哪儿来的死变态。” 变态。 死变态。 裴新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指甲狠狠扎向手心，但是他感觉不到疼痛，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快点离开这里的想法。 “诶！新爷！你去哪儿啊！离下班还有一会儿呢！”沈北年手里抡着个凳子霸气十足，奈何这一开口却憨气十足。 裴新玖没回答，还没走到门边，手已经伸出去开门了。他没碰到门把手，额头却直直地撞上了一个肩膀。 淡淡的薄荷海盐香气不请自来，争先恐后涌入鼻腔。裴新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没来得及思考就落入了一个安全感十足的怀抱，向明朝轻抚他的后背。 裴新玖莫名贪恋这个怀抱，可是下一秒向明朝就松开了他。 向明朝将他挡道身后。 向明朝记性好，项目组这些人他见过一面的都能有印象，一眼就找到了俞又又微信里说的“自称是裴新玖前男友的傻逼”。 一分钟前刚发完微信的俞又又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小声跟姜琪说：“我靠，朝朝这护老婆的速度啊……” 许茶用很冒犯的目光打量这向明朝，嘲讽道：“裴哥，这是你的现男友吗？看起来也就一般般吧。” 向明朝的台词功底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他颇觉有趣地笑出了声，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裴新玖身上，语气里不由自主染上了宠溺：“这谁？你认识吗？” 许茶“呵”了一声，说：“你在问什么鬼话，我是他前男友，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向明朝置之不理，看着裴新玖，语气里是毫无底线的包容，他问：“他说他是你前男友，你有印象吗？好像没听你提过。” 裴新玖丧失了自我思考的能力，问什么就答什么：“记不太清。” “哦。”向明朝尾音上扬，看向许茶的眼神里闪着寒芒，甚至都不想分他一个目光，冷笑道，“记不太清就是不认识。” 许茶脸都气红了，指着向明朝一顿“你你你……”。 向明朝斜睨他一眼，讥讽道：“下雨天别学结巴，容易真的变成结巴。” “噗——！”俞又又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慌忙捂住了嘴。 沈北年“哐当”一声放下手里的凳子，说：“许茶是吧，睁大眼睛看看，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我们新爷！长成你这样的，别说是前男友，就算你说你小时候给我们新爷提鞋，我他妈都吐一口痰说你不配。你再看看向明朝，他要是说他是新爷现男友，我他妈不会有一点怀疑，还觉得他俩般配！” 众人：说得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向明朝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在一片寂静声中问裴新玖：“五点了，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沈北年抢答道：“我们项目组的良好作风，五点准时下班，绝对不加班！新爷下班快乐！新爷拜拜！” “新爷拜拜~” “明天见~” “走了走了，诶，今天去哪里聚餐？” 不少人识趣地拿上自己的包打开门，下班。 一时间，整个项目组只剩下了各个组的组长和三位主角。 俞又又慌忙去裴新玖的工位上把裴新玖的电脑放进电脑包里，很识相地递给向明朝说：“新爷的包。” “谢谢。”向明朝接过包，对裴新玖说，“走吧，回家了。” “喂！”许茶还不死心，朝向明朝走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你认识裴哥的时间肯定没有我长，我高中毕业就跟他认识了。你最早也得在大学认识的裴哥吧，我可是喜欢了他六年的。” 向明朝眼皮都懒得撩一下，淡声道：“我喜欢他十年，你有什么可比性？” 裴新玖心里蓦地一紧，一颗心开始狂跳。 这会儿不仅是许茶，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了。 俞又又让姜琪掐了一把自己，是痛的，所以她的cp真的是真的吗？ 裴新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向明朝拉着手进了电梯的，他嗓子紧张得说不出话，一直到坐进车里，裴新玖的大脑也依旧处于宕机状态。 裴新玖在痛苦的漩涡之中挣扎，过了很久才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俞又又给我发微信，说项目组有一个自称是你前男友的人来闹事，正好在附近办事，就赶过来了。” 裴新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否认：“他不算我前男友。” “嗯，不算。” “我没谈过恋爱。” “我知道。” “我……”裴新玖紧紧抓着安全带，“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要怎么跟你说。” “没事，不知道怎么说可以不说。”向明朝特别想伸手揉一揉他的发顶，“但如果你很想说，我会很认真地听。” 裴新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想跟向明朝解释这件事。 许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喜欢他的时候，他浑身都在发抖，觉得好恶心。 可是当向明朝这么说的时候，他却仿佛是在黑漆漆的森林里，见到了笔直的一束光，朝自己照过来。 从此他的世界骄阳灿烂。 “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沉迷网络游戏，有几款竞技类游戏绑定了游戏情侣关系升星会很快。 “许茶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他打游戏的技术很好，他加上我，起先是先跟我聊，每天有事没事就找我，聊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会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给我发各种早安晚安午安。 “我高中毕业没什么朋友……高中的时候能感受到有很多人想接近我，但是他们都不敢。高考暑假那段时间，一直有人陪着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安心。 “所以在许茶提出要和我绑定游戏情侣的时候，我分不清我到底是看上了他的游戏技术，还是喜欢他的人，又或者只想有个人陪着自己，所以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他跟我说过他叫许茶，听起来很像个女生对吧。直到有一天，他说要和我面基，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我才知道他是男的。 “我吓得当场就把他删了，连夜卸载了游戏。 不过现在想起来，如果他真的是个女生，我跟他那么不清不楚，真像个渣男。” 裴新玖把这个故事概括完。 他答应跟许茶绑定游戏情侣，还有一个不敢说出口的原因——他当时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喜欢的是女生，而不是一个同性恋。 “向明朝，我是不是很过分……”裴新玖咬着下唇，说，“我只会躲。” “没有什么过不过分的，要真谈过分，他装成女生骗取你的感情，更加过分。”向明朝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但他没有揉裴新玖的发顶，这种哄小孩子的方式不适合在这种场合。 他的手掌覆上裴新玖的手背，很认真地说:“裴小玖会躲，但是他会自己走到光里，很坦诚地把故事讲给我听。” 而这是裴小玖令我心动的其中一个点。 46、安心 把那件事跟向明朝坦白之后，裴新玖心里堵着的大石头终于被搬走了一半，但是失去一半大石头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裴新玖盘腿坐在最喜欢窝着的沙发角落里，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抱着抱枕发呆，不想去看手机。 才过了四五天，裴新玖却感觉自己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明明前段时间他还害怕留在这个家里，可现在觉得，这里才是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 裴新玖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安全感来源于向明朝。 他真的没想到向明朝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许茶怼的话都说不出来，类似的事情很多年前也发生过一次：初中同学聚会那天，向明朝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三班的倒一。 可当时裴新玖看到情书光顾着震惊和生气了，现在回忆起来，那种被保护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很有安全感。 裴新玖记得有一次刷到向明朝粉丝剪辑的视频，文案——向明朝真的很适合谈恋爱。 裴新玖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从脑子里一键清除了。 向明朝对他来说只是朋友而已，他虽然不排斥向明朝对自己的感情，但还是希望向明朝能早点醒悟过来，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只要向明朝不再表现出喜欢他的举动，他们就还可以一直做朋友。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看看消息吗？”向明朝看着茶几上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最多的那条微信已经发了18条了。他把手里的盘子放到茶几上，“炸好了，可以吃了。” 向明朝前几天不在家，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今天也忘了买，裴新玖嫌麻烦，就说想吃他昨晚炸的粽子。 炸过的粽子真的很香，有一种蛋炒饭的香味，在油里过了一遍，表面炸至金黄。板栗肉粽本身带着咸味，不过向明朝还是应裴新玖要求在上面撒了一层孜然粉和辣椒粉。 一个粽子，被裴新玖吃成了烧烤。 “不想看。”裴新玖从沙发上下来，盘腿坐到地毯上，拿叉子叉了一块粽子，瘦肉和板栗相间，咬下去有一种糯糯的甜香。 向明朝把他的手机关了放到一边，说：“那就不看了。” 裴新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向明朝说，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 大部分微信是沈北年给他发的。 【沈北年】：你放心，今天这件事不会有人说出去的，我们项目组的人你还不了解，个个嘴严实着呢 【沈北年】：我下班前还帮你试探了一下，公司其他人不知道这件事 【沈北年】：不过那个许茶看起来背后应该是有人的，你还是小心提防着吧 【沈北年】：我刚刚问了下，向明朝是俞又又叫过来的 【沈北年】：我说他怎么来得那么及时，他那速度简直光速 【沈北年】：别人及时雨宋江，他及时雨宋明朝 裴新玖：“……” 去你妈的宋明朝，难听死了。 虽然但是，又有点好笑。 下面就是一长串表情包和沈北年问他在不在的话，统共发了快要二十条。 裴新玖单手打字：谢谢。 沈北年几乎是抱着手机等他回消息，立马回复：我还以为许茶那傻逼过来一闹事你自闭去了呢 -我至于吗？ 【沈北年】：所以你现在没事吧？ -我很好 【沈北年】：你确定你不是在强颜欢笑？ 裴新玖：“……” 【沈北年】：不过你看许茶今天被吓的那个怂样，我料他也不敢出去张扬这件事 裴新玖放下手里的叉子，开始很认真地双手打字。 -如果今天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怎么想？ 裴新玖盯着手机屏幕开始紧张起来。 沈北年这个二逼回到：说的什么事啊？你是许茶前男友，还是向明朝喜欢你十年？ 裴新玖那点紧张全他妈喂狗了。 裴新玖耐着性子回他：都有。 沈北年发了语音：“你看许茶长那个猴样……” 裴新玖原先想转文字的，结果不小心按了播放，连忙掐断。他吓得拍了拍胸口，耳边忽然想起两声低笑。 裴新玖疑惑地回头，向明朝收敛起笑，说：“放吧，没事。” “……别说是他说你是他前男友，就算是你跟我说他是你前男友，我都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斤浆糊。我顶多相信你们之前认识。前任关系？我打死都不相信。” 微信给他自动播放了下一条语音：“不过向明朝……” 裴新玖立马掐了语音，讪讪看了向明朝一眼，拿起手机就站起来：“我吃完了，先回房间。” 裴新玖把盘子放进厨房洗手池，脚底抹油似的回了房。 他走到书桌处在装电脑的背包里翻了半天蓝牙耳机，未果，只好坐在床边直接外放，外放前他还看了一眼紧锁的房门。 “不过向明朝说他喜欢你十年，说实话我是有点相信的，男人的第七感告诉我向明朝说的百分之八十是真话。你看他每天都准时接送你上下班，你说你哪个朋友会天天接送你啊？而且他今天说话的时候……怎么说呢？男友力max？反正就那个意思。你知道他当时拉着你的手就走有多霸气吗？我他妈都看呆了！” “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俩很早就认识了，你去克莱因蓝录音也才过了半个多月他就开始接送你，刚认识的朋友能做到这样？” “而且，如果是普通朋友，真要想帮你解围，也不至于说出‘我喜欢了他十年，你有什么可比性？’这样的话，换我我顶多把许茶骂的狗血淋头，绝对不会假装是我兄弟对象。” “你没看出来他当时火气很大吗？除了他对你有意思，别的原因我是一点也想不出了。” 裴新玖也没再瞒着，打字说：我和他是初中同学。 沈北年：“我就说嘛，十年也只能算到初中了。” 沈北年：“所以这件事真的是真的？我没有猜错？” 裴新玖想起白天同事们的反应，将心一横，打字试探：如果是真的，你什么看法？ 沈北年改成了打字：那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裴新玖：“……” -就没了？ 沈北年：你还想听什么，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想听我骂同性恋真恶心啊？ 沈北年：你也不看看我们项目组的女同事们，哪个不在磕男男cp，我早就免疫了 沈北年这个二逼，说话糙得不能再糙，裴新玖却一点也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回个“嗯”。 沈北年：所以你们真的是情侣？ 这句话发出来一秒沈北年就撤回了，裴新玖一直在聊天界面里没有出去，早看完了。 沈北年换成了一个表情包，是一只乖巧的小白狗。裴新玖只当没看见上一条消息，就此结束了这场对话。 裴新玖躺到床上，长长地往外舒了一口气，虽然沈北年的看法不能代表所有人的看法，但这不妨碍裴新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轻松。 裴新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向明朝刚从厨房洗完碗出来，见他出来，主动问道：“聊完了？” 裴新玖想到自己刚刚此地无银三百俩的行为莫名尴尬，一连“啊”了好几声：“聊完了。” 裴新玖去隔壁房间洗漱，走太快门没关。向明朝经过时余光瞥到裴新玖随手放在书桌上的茉莉花手串，他走进去，手串上的花瓣已经蔫了。 一看这样子，裴新玖估计都不记得这个了。 向明朝叹了口气，把手串一并带了出来。 裴新玖第二天回到公司，经历了昨天的事，项目组的氛围却一如既往融洽，远没有意想中的紧绷和诡异。同事见到他依旧开着玩笑叫他新爷，说着早上好。 裴新玖笑着跟他们打完招呼，把装电脑的包放到旋转椅上，一抬头跟满桌子的零食打了个照面。 裴新玖：“？” 裴新玖抓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俞又又询问道：“这些零食怎么回事？” 俞又又上班差点迟到，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跑得飞快，差点没有紧急刹车刹住，她咽下嘴里的早餐，说：“啊，就是别的项目组知道周报取消是你跟老板提的，就买了零食来感谢你。” 俞又又刚说完这句话，门外就有人敲了敲门，是个女人，她手里拿着两大盒百醇问：“裴新玖在吗？” 俞又又像是想证明自己没在说谎，往门外扬了扬下巴，说：“看到了吧。” 裴新玖只好朝门口走去，明知故问道:“我是裴新玖，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把百醇往他手里一塞，说:“感谢你救整个公司的人于水深火热当中！” 裴新玖没接百醇，尬笑了一声:“不用那么客气。” “用的用的。”女人又往他手里塞。 推脱了几次，裴新玖只好道了谢接过。 裴新玖回到工位上，看着堆成山的零食犯难。 薯片、辣条、魔芋爽、泡椒凤爪、蜜饯话梅、曲奇、火腿肠…… 大部分都是垃圾食品，这要是带回去向明朝不得…… 等等，他为什么会想到向明朝？ 裴新玖把向明朝平时不怎么让他吃的零食在项目组分了一圈，最后只留下了两包果干和百醇。他往抽屉里一塞，开始工作。 裴新玖埋头工作到中午，等他从工作当中抽离出来，项目组就没剩下几个人，全去吃饭去了。 俞又又跟姜琪一边聊一遍去楼下吃饭:“klein四周年的票你抢到没？我让我一个淘宝秒杀特别牛逼的朋友去抢都没抢到，看来只能看直播了。”俞又又很颓地叹了一口气。 姜琪:“我也没抢到，总共才三百张票。”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项目组这会儿没什么人，裴新玖还是听到了。 等裴新玖反应过来，他已经调出齐思窈的微信发了一句“思窈姐，你们四周年见面会的票还有吗？”过去。 裴新玖看着备注底下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就知道撤回没希望了。 【齐思窈】:有的，我们预留了十个座位出来给朋友的 【齐思窈】:你要来吗？给你留个位置 -来 -你别告诉向明朝 47、相声 裴新玖最近几天只有晚上才能看到向明朝，但他每天起床都能看到餐桌上放温了的早餐，晚饭向明朝没有时间做，裴新玖一般是在外边吃完了再回去。 向明朝处处跟他保持着距离，两人好像真的变成了普通朋友，对感情这件事闭口不提。 但是裴新玖心里时常会有一种空落落的压抑感。 最近整个项目组都在忙着重新审核游戏各个环节存在的一些小纰漏，裴新玖盯着电脑感觉眼睛都快盯瞎了，中途停下来休息看了眼手机。 锁屏上显示出了微信未读消息。 【齐思窈】：晚上六点的四周年线下见面会别忘了 裴新玖看了看手边堆着的未完成的工作，打字回到：知道了，马上过来 裴新玖把手头这个工作收了尾，奔下楼上了提前叫好的车。 今天高速上莫名地挤。 克莱因蓝的四周年不是在工作室办的，是一个广播剧平台提供的场地。 裴新玖频频低头看时间的举动被司机留意到了，司机问：“这么着急赶着去约会啊？” “……” 裴新玖不想多解释，随口应了一声。 约会又可以意为完成约定，他只是在完成他对向明朝的承诺，毕竟他当时可是说过“加班都抽空来看你”的。 裴新玖给自己的着急安上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到达场地离六点钟还差五分钟，裴新玖根据齐思窈之前跟他讲过的路线找到了见面会现场。 现场灯全关了，音响里播放着戏曲。裴新玖的位置是在最边上，他特地让齐思窈给他留了最不显眼最靠外的位置。 裴新玖刚坐下没多久，场中的灯光骤然亮了，舞台中央出现了两个穿黑、灰大褂的男人，背后的大屏幕上展着一个大扇子，写着“klein曲艺社”几个大字。 穿黑大褂的江岁环视了一下台下，说：“哟，今儿来的人可真不少啊。” 向明朝捧道：“诶，是不少。” 裴新玖轻挑了一下眉，原来向明朝还会捧哏。 被迫营业的江岁：“大伙儿应该都知道今天来干什么的吧？” 台下：“不知道——” 江岁斜了一下身，抬手给台下展示身后那几个字：“不知道就看看这几个大字，现场应该没有文盲吧，是文盲应该抢不到来现场的票。” 台下：“捡的票——” 江岁“嚯”了一声：“有这种好事儿？改明儿我也上街去捡一个。” “得得得。”被迫营业的向明朝抬手拦了一下他，“您倒是给大伙儿说一下您今儿是站着干嘛的？” “后面这不就写着吗？我，江岁，来说相声啊。” “哦~说相声的，那你师承何处哪门哪派的？” 江岁骄傲道：“我无师自通、自学成才的。哪门哪派？” 江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给台下展示了一下身后的屏幕：“这儿不就写着吗？” “那您倒是给大伙介绍一下这儿写了什么呀。” “您是文盲吗，这么几个字还要我念给您听？” “我不文盲但场下有人不认识啊，您问问都认识这几个字吗？”向明朝问台下，“大伙儿都认识吗？” 台下的观众很捧场，集体说“不认识——”。 “这几个字还不好念吗，你们听好了，我就给念一次。”江岁一种蓄势待发的语气，“k、l、e、i、n曲艺社！” “等等等等，k什么？” “k、l、e、i、n” “这词儿是这么读的？” “不然呢，还能是怎么读的？” 向明朝不耐烦道：“你到底会不会啊，这要连起来。” 江岁连起来很快速地来了一边k、l、e、i、n。 向明朝纠正道：“这词儿念klein！” “哦~这不这曲艺社今天才成立，我记不住也挺正常啊。更何况我就是想考考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站在台上扮猪吃老虎。”江岁，“也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唱个英文歌还要别人教半天。” 几乎从来不骂人的向明朝：“去你的吧！” 裴新玖听乐了，让两个正经人上去讲这出相声一看就是齐思窈想出来的，这相声剧本八成是齐思窈写的。向明朝的粉丝都知道他英文不好，剧本反过来让他嘲笑江岁英语烂，倒是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包袱。 江岁又把话题扯回来：“不过问题不大，虽然他不会说英文，但他会说相声。” 向明朝一脸正经道：“诶对，会说相声。” “那今儿我们哥儿俩就给大家讲一出。”江岁听着台下的说话声，跟观众互动道，“什么？你们说不是哥儿俩？” 江岁还没来得及抛出其他伦理哏，观众就激动道：“是夫妻俩——” 江岁立马否认：“这不合适不合适，顶多是父子。” 观众：“那就夫夫俩——” 观众：“春江花朝秋月夜是真的——” 台上俩人就知道齐思窈这剧本到这儿会引起粉丝骚动，但俩人都常年被磕惯了cp，很淡定地等台下兴奋完，江岁才说：“他，克莱因蓝老板，有官配的，我不敢高攀。” 向明朝提醒他：“名字名字，你介绍老板不介绍名字啊。” “还会有人不知道您海王的赫赫大名？海王向明朝，有人不认识吗？”江岁刚问完，台下一阵唏嘘。 “我海哪儿了？您给说说。” “海王鱼塘的鱼可多了呢，我给你们罗列一下。第一个，就那个白舟，之前俩人还一起合作剧来着，叫什么……《听不懂吧》！” 向明朝一脸无奈：“那叫《听懂了吗》。” “啊对，就是《听懂了吗》。”江岁不懂装懂，继续说，“还有啊，我们工作室的盛淮亓，两个人一起录的那什么校园文，还竹马竹马呢。” 江岁又给向明朝罗列了一系列cp，最好总结道：“看吧，他不守男德吧，海吧。” 观众：“哈哈哈哈……” 江岁：“知道他为什么能当上海王吗？靠的配音，这配音啊，就是要先把嘴皮子给练好咯……1” 从夫妻哏那里开始裴新玖思绪就飘远了，后面两个人是怎么说完一出改编过的《普通话》相声剧本，怎么引出今晚的四周年活动的，裴新玖一概不知。 等他回过神来，台上已经摆好道具开始了一场演出。是向明朝和盛淮亓合作的校园广播剧里的一个片段，选的是角色相互明白心意的片段。 盛淮亓坐在一个废弃油桶道具上，面前掉了几把道具匕首和铁棍，他刚结束了一场和校外混混的厮打。向明朝从舞台一侧跑过来，抓着盛淮亓的肩膀，很流畅地背着台词：“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就算再不想看到我，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找警察，他们那么多人，还拿着刀，出危险了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台上的灯光很暗，盛淮亓暗灭了手里还显示通话中的手机，嗓音暗哑：“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很长一段沉默之后，向明朝叫了对方角色的名字，说：“你之前跟我说，你不喜欢欲擒故纵，我也不喜欢。这次是你先向我走过来的，那我会跑向你。” …… 向明朝：“有哪里受伤吗？” 盛淮亓：“没有。” “那下来。” 盛淮亓没动。 向明朝：“？” 盛淮亓：“……脚腕扭了。” 两人对视了一阵，裴新玖看着两侧实时拍摄的屏幕上，镜头拉近，很细节地把台上两个人纠缠的目光录下来。 向明朝搀着盛淮亓下台，大屏幕上的背景突变，变成了学校后山。两人遇上了半夜出来抓小情侣的教导主任，反应迅速地一前一后跑下了小山坡的台阶，任凭身后的教导主任怎么喊，两个人都没有回头。 裴新玖觉得心里堵着一团毛线球，从向明朝抓着盛淮亓的肩膀开始背台词表白开始，就有一双爪子在那里一点点地扯毛线，扯到最后毛线全缠绕在一起，根本找不到头在哪。 就像裴新玖都不知道心里的不爽来自于哪儿了。 可能是看台下磕cp磕得太起劲，也可能是因为看到向明朝跟别的人有了肢体接触。 裴新玖忽然觉得演播室里有点闷，还好他的位置在最外边，偷偷离开也不会有人发现。 晴天的夜晚星星格外多，一闪一闪的看得裴新玖更加烦躁。 他站在外面的小花坛边吹风，初夏夜的晚风刮过不远处的湖面，带来一阵清凉。 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裴新玖动身返回。齐思窈提前跟这边打过招呼，负责人看到裴新玖什么都没说就把他放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演出已经结束了，到了游戏环节，工作室二十五个人分成了五队，每队有一个队长。向明朝作为其中一个队长，要去主持人手里拿代表各队的不同颜色的手绳。 向明朝挑的是红色的。 向明朝给盛淮亓分手绳的时候，裴新玖看到两个人指尖有一瞬间的接触，裴新玖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个每队派出两个人，背对背手挽手从舞台一端走到另一端的游戏，裴新玖看到向明朝那组派出向明朝和盛淮亓之后，心想，刚刚出去散心白散了。 后半场裴新玖一直不在状态，心里憋着一团火。 游戏结束之后有一个分蛋糕的环节，工作室特意定制了最大的蛋糕，够现场三百多个人分。 三位老板手里都拿着捧花，站在中间一起切下了蛋糕。 现场所有人： “klein四周年生日快乐！” “不管几岁，配音万岁！” 蛋糕主要以蓝色基调为主，巧克力水果蛋糕，向明朝切完蛋糕，被齐思窈指使去第一排给现场观众送蛋糕。 裴新玖正在跟人发微信，为了分蛋糕，现场的灯全部打开了，他一抬眼皮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块蛋糕，巧克力的甜腻味环绕在鼻腔。 向明朝动作一滞，惊诧道：“你……你怎么来了？” 裴新玖收好手机，抬了下头看他，小声说：“不是答应了你要来的嘛。” 向明朝轻笑了一声，他这几天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就是怕忽然说这件事尴尬。 裴新玖正准备抬手接过蛋糕，向明朝收了一下手：“等一下。” 向明朝转身上台，重新切了一块蛋糕下来，说：“那块巧克力太多了，这块水果更多。” 想到向明朝还记着他吃蛋糕不喜欢吃巧克力，裴新玖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笑：“谢谢。” 向明朝还要去给其他观众送蛋糕，便说：“一会儿等我一起走。” 裴新玖顺口答了：“好。” 48、相交 见面会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结束之后众人去后台收拾了一下，舞台是平台提供的，后面那些杂物不需要工作室的成员动手。他们互道了辛苦了之后，才接连离开。 向明朝和江岁是离开最晚的，帮工作人员搬完道具才离开。裴新玖在旁边等向明朝，自然也顺手帮了下忙。 江岁离开前回头看了向明朝一眼，向明朝轻轻点了一下头。裴新玖一贯看不懂这种哑谜，但是一看到这两人在沟通什么小秘密，心底的焰火窜了窜。 向明朝的车停在几百米外的公共地下停车场，裴新玖跟他沿着路边的小路走过去。 “吃过晚饭了吗？”向明朝问。 “还没，下午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裴新玖被莫名而来的情绪给堵得压根没感觉到一点饥饿感。 “我晚饭也没怎么吃，在外面吃一点再回去吧。” 两人找了一家小吃店。店里这个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他们进去差点没有位置坐。 点好吃食后，向明朝问：“问齐思窈要的票？” 裴新玖：“嗯。” 向明朝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裴新玖点了一碗馄饨和一笼蒸饺，馄饨上来还冒着热气，裴新玖撇去上面的葱花，舀了一个馄饨上来，吹了几下就吃进嘴里，烫的眼泪都出来了。 “慢点。” 裴新玖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评价道：“这里的馄饨没有我之前住的小区楼下那家店的好吃。” 向明朝轻笑说：“那下回我们去吃。” 裴新玖搅了搅滚烫的馄饨，打算放着凉一凉再吃，便去吃一旁的蒸饺。 蒸饺没有馄饨那么烫，但是他不小心辣椒酱蘸多了，刚放进嘴里就被呛了一口。 向明朝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凉水放到他手边，小声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在状态。” 裴新玖灌了一大口水才止住呛，眨了几下眼憋回被呛出来的眼泪，很认真的看着对面刚坐下来的向明朝，问：“你们之前的粉丝见面会也是这样的吗？” “什么样？” “就是……演出选段什么的。还有刚刚你和江岁讲相声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在磕你们两个的cp，下面观众里很多粉丝，还磕你跟很多人的cp。”裴新玖不知道想掩饰什么，又添了一句，“跟那么多人都有cp，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都是男的。” 裴新玖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温度有点高，或是刚刚那口馄饨太烫，他忽然浑身都在发热，背后也渗出汗来。 向明朝隔着冒着馄饨的雾气看向对面，似乎是在很努力地在理解裴新玖的话是什么意思。最后他不知道理解出了什么，嘴角轻轻一扬，语气不自觉柔下来：“新玖，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我没有！”裴新玖战术性一口闷了一个蒸饺，耳根发热道，“虽然你的粉丝都说你是海王，但是海成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裴新玖没看到向明朝嘴角的笑，但是向明朝却把他发红的耳朵尽收了眼底。 向明朝眼底盛着比月色还柔的宠意，说：“嗯，是不太好，以后不当海王了。” 裴新玖不知道的是：向明朝和盛淮亓的广播剧片段，原本的设定是向明朝要把盛淮亓从油桶上背下来走一路的；两人在小山坡被教导主任发现的时候，也是手拉手跑下的台阶，而不是一前一后。 这是很早之前就选好的，那时他和裴新玖的关系还很僵，向明朝对这个选段没什么疑议。后来到了彩排的时候，向明朝却直接拒绝了这两个互动，齐思窈知道他和裴新玖之间的事，没有办法，只好临场改了剧本。 大概是被馄饨冒上来的热气烫着了脸，裴新玖的脸也不自觉发热了起来。 他心情恍惚地吃完了这顿晚饭。 回到家，向明朝看他火急火燎洗完澡冲回房，笑着接了手里的电话。 童年那边传来一阵敲键盘的声音，这个点了，他还在码字。童年单手敲着键盘，问：“我连载文没什么灵感了，想换个别的写写，你上次跟我说让我改《反向告白》的剧本，到底要不要改？要改的话我今晚给你写了。” 浴室里还飘着薄荷海盐味的雾气，跟裴新玖刚刚从他面前跑过去，掀起的风里的味道一样。向明朝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准备洗漱，说：“还是别改了吧。” 童年打了个哈欠：“我就知道，那我还是不来改了吧。” 向明朝挂了电话。 裴新玖临睡前去拉阳台的窗帘，看到漫天密密麻麻的星星，完全没有几个小时前的烦躁感。 两人又不知不觉地回归到了五一之前的相处模式，四周年演出之后向明朝没那么忙了，每天都会接送他上下班。 向明朝有几次送他会遇上裴新玖项目组的几个同事，有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几个人都会很热情地跟向明朝打招呼。 但没有一个人过问那天发生的事情。 这天裴新玖从向明朝的车上下来，刚好碰上俞又又，俞又又活蹦乱跳地上前打招呼：“新爷早啊！” “早。” 俞又又一脸姨母笑跑进了电梯。 裴新玖皱了皱眉，想到她是在磕自己和向明朝，心里美滋滋的。他回头跟向明朝道完别，去上班了。 今天俞又又往自己跟前跑得极为勤快，隔几分钟就捧着个绘板过来问自己哪个细节怎么样画会更好看。姜琪也过来跑了几次，问了他几个跟文案剧情相关的内容。 裴新玖虽然是操控着游戏整体运营态势的游戏制作人，但感情文案这方面他是真的一窍不通，他平时帮的都是美术和程序组的忙。 文案组的工作，他是爱莫能助的。 裴新玖：“你问我一些世界观框架还好，你问我他们怎么谈恋爱，要我怎么回答？” 姜琪：“那你就给点什么恋爱经验借鉴一下。” “……”裴新玖震惊道，“你问一个母胎solo的人怎么谈恋爱？” 裴新玖其实之前给文案组提过剧情构思，但是一整个故事顺下来，百分之九十都是剧情，感情线还是硬凑上去的，干巴巴的，他就放弃了。 反正文案组那几个都是专业看小说的，姜琪曾经还当过编剧，裴新玖很放心地把这个工作交给她们，从不插手。 “那没事了，你工作吧。”姜琪拿着写着一些小灵感的本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策划案一摊，看起来挺像在认真工作的，实则是在一个内部小群里发消息。 她发完之后，朝两眼发光盯着自己的俞又又挥了挥手机。 俞又又赶忙查看手机。 【姜琪】：试探完毕，确实是没谈恋爱 【姜琪】；他说自己母胎solo，他这方面反射弧那么长，我敢打百分之九十包票向明朝还在单方面喜欢他 【俞又又】：一朝钓系海王变深情“舔狗”，这设定有点香 【俞又又】：@姜琪你今晚的同人文素材 【沈北年】：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向明朝喜欢他十年都没在一起，现在能正常相处，那肯定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了，你们磕这么疯狂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啊 【俞又又】：诅咒我cp们be的人通通去die 【沈北年】：我错了，他俩一定有情人终成眷属 【姜琪】：预判我的cp是不是be还不好办，向明朝现在肯定是喜欢新爷的，只需要看看新爷的态度就好了。之前劳动节那三场漫展b站不是有很多cp视频嘛，统统发给新爷看看他什么反应不就完事了 【俞又又】：还得是你 裴新玖在微信上跟人讨论策划案的事，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他点出去一看，是俞又又给他发的。 【俞又又】：b站给你私信了几个视频，记得看哦~ 裴新玖看完消息，继续回去跟同事讨论策划案，一直到午休他才有时间，他中午点了一份寿司，点进b站打算消磨一下时光。 于是看到了…… 俞又又给他分享的五个视频。 清一色全是向明朝的cp视频。 裴新玖：“……” 裴新玖耐着性子一个个点进去，越看脸越黑，最后后台一切，卸载了b站。 下班的时候，俞又又还有脸过来问：“新爷，b站的视频看了吗？是不是很甜？” 裴新玖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闻言，满脸黑线，冷冷道：“卸载了，以后别跟我分享视频。” 裴新玖黑着脸乘电梯下楼，今天路上堵车，向明朝晚了十几分钟才到。 裴新玖坐进车里心情非但没有好起来，心里那团火反而越烧越旺。他现在一看到向明朝就会想到b站那几个cp视频，虽然都是粉丝剪辑的，可他还是极度不爽。 “怎么了？”向明朝留意到他脸色不太好，问道。 “没什么。”裴新玖系好安全带，说，“饿了，回家吧。” 向明朝正准备发动车，忽然侧了下身从裴新玖面前横过去，发丝扫过裴新玖的脸颊，在他鼻尖稍稍停驻了两秒。向明朝把没关好的车门打开又重新关好，直身时发丝蹭过裴新玖的睫毛。 裴新玖眨了下眼，车窗外的热风吹热了他的耳根。 又是这种心跳声。 跟游乐场那天结束激流勇进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说上次可以归结为吊桥效应的话，那这次…… 向明朝解释了一句：“门没关好，很危险。” 向明朝温沉的声音落进裴新玖的耳朵里，分明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话，裴新玖却听得整张脸都红了。 “很热吗？”向明朝看着他通红的耳根，那抹红色像点在白纸上的红墨水，一点点漫延开，“开个空调？” 裴新玖做了个无声的深呼吸，说：“你好像很久没有扎头发了。” 裴新玖又添到：“一直披着头发不热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向明朝问住了，空气凝固了好几秒，向明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裴新玖却自我贬低道：“因为小皮筋是我给的，所以不想扎了吗？” “不是。”这个问题向明朝想都不想就回答了，他叹气道，“断了一根，另一根舍不得用了。”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裴新玖的心跳更快了，仿佛刚跑完百米冲刺一样，连喘气都困难。 裴新玖：“怎么不去买别的？” 向明朝目光落在他微红的喉结上，他一直觉得裴新玖的喉结很突出也很性感，白里透红的时候还格外禁欲。 向明朝：“别的不想用。” 裴新玖这时候反应特别快。 别的不想用，但是他给的想用，可是又舍不得用。 裴新玖转过头，向明朝已经收回了目光，他橘棕色的发丝遮住了温柔的眉，整个人浸没在熔金般的落日当中。 向明朝：“对了，齐思窈说广播剧很久没录过了，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裴新玖：“明天吧，明天周六。” 裴新玖听到了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声。 他的工作、生活和感情，好像相交了。 49、脉搏 清晨的汽车鸣笛声划破了这座夏日城市的安静，浅白色的光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间慢慢爬上了床。 裴新玖按掉了五点半的闹钟，半死不活地从薄被单里爬起来。 他前几天跟向明朝说回家的时候爸妈都说他胖了，向明朝便提议周末一起晨跑，今天周六，是晨跑第一天。 裴新玖昨晚上在被窝里灰溜溜地又把小破站下了回来，恶补了一晚上有关向明朝的视频，cp视频除外，原以为第二天会精神不振，但是一想到向明朝，莫名来了精神。 裴新玖下床、穿衣服、洗漱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他现在背着一个腰包，正俯身在玄关处系鞋带。 裴新玖今天还戴了一个发带，是上次漫展戴的那个。 向明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心情这么好，伸出手把他头顶翘起的一小撮呆毛塞进发带里，裴新玖抬起了头，想起向明朝刚刚的举动，耳根开始发烫。 他站起身，慌忙去开门，说话都不利索了：“收……收拾好了，就，出门吧。” 这个点还没开始热，用来晨跑刚刚好。 清凉的微风拂过枝叶间，带来一阵鸟鸣。 裴新玖：“要沿哪里跑？” 向明朝在手机上选好路线，收起了手机：“你不是说想吃之前住的小区楼下卖的小馄饨吗，慢跑过去，吃完早餐，今天坐地铁去工作室。” 裴新玖之前住的地方，离向明朝的小区有□□公里，跑过去是不可能的，两个人跑了两公里就扫了两辆路边的共享单车，打算骑过去。 到地方的时候六点四十，馄饨店已经营业了很久了，这个点挤满了吃早餐的人。 裴新玖和向明朝放好单车，进了店里。 老板刚送走一张桌子的客人，拿着抹布擦桌子，见到从外面进来的裴新玖，热情道：“哟，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听你的房东说你搬走了？” “嗯，搬走两个多月了。”裴新玖在桌前坐下。 老板：“吃点什么？” “一碗馄饨一笼蒸饺……”裴新玖看向明朝。 向明朝坐下说：“我跟他一样。” 老板：“好嘞，稍等啊。” 馄饨的肉很足，汤里放了鲜虾，又鲜又香，裴新玖终于尝到了久违的味道，很是心满意足。 然而，他的好心情，在挤早八的地铁时，全没了。不过今天身边站着向明朝，又好像有了点不一样。 拥挤的人把他们两个挤到了一起，手背贴着手背时，裴新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向明朝手背的脉搏跳动。 一直到出了地铁，两个人隔着一小段距离走着，那种脉搏跳动的感觉都没有在裴新玖手背上离开。 裴新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种小细节都能让自己心烦意乱，他在克莱因蓝门口遇到了齐思窈。齐思窈微微皱了皱眉：“今天外面很冷？” 裴新玖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发红的耳朵和面颊，只好说：“早上晨跑，热的。” “哦~”齐思窈很“相信”地点了点头。 《反向告白》广播剧录制在下午，裴新玖上午在工作室玩了一个下午，顺便去听向明朝录了音。 吃完饭休息了半个小时，他俩便一前一后进了棚，齐思窈指了指桌上那两份剧本：“看完就录吧，今天试试能不能录两集，这剧拖了太久了，一直拖着我心里也不舒坦。” 其他人的台词齐思窈已经让人录好了，一集广播剧正剧二十五分钟左右，两集五十几分钟，除去一些插曲、背景音效、其他人的台词部分，他俩真正要录的也才三十几分钟的内容。 裴新玖进棚后看到了放在桌子西瓜，好奇道：“怎么还有西瓜？” 齐思窈：“你们等下录制的道具。” “哦。”裴新玖只粗略扫了一眼自己的台词数量，便直接让齐思窈开始了。 毕竟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他自己能不清楚怎么录吗？ - 之前在初三动员大会上，白之乐和向寓贸然上台被人举报了，被教导主任叫道办公室好一顿教训。 白之乐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垂头丧气道：“检讨，我活了十四年，第一次检讨就交代在这儿了。” “谁让你都快下台了还挑衅老师说自己是初二的。”向寓数落了他一句，倒没有真的生气。 白之乐愤怒道：“举报的事情肯定也是卢休干的，丑人多作怪，下次打球遇上他一次我虐他一次。我当时想说是卢休把你推上红毯的，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向寓摇了摇头：“你还嫌卢休对你的怨气不够大啊。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擅自去体育馆有错在先。” 向寓无奈道：“你啊，还是安分一点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嫌我事儿多？” 向寓好脾气道：“没有。” “那你还叫我安分一点？” 向寓笑着反问：“你总不想再多写几次检讨吧，教导主任肯定盯上我们了。” 两人通宵赶了一份一千字的检讨，去政教处交检讨的时候，开学考的成绩正好打印出来。教导主任手里拿着一沓初一初二的成绩单，从里面抽出初二三班的，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让我看看你俩开学考考了多少分。” 于是他看到了—— 白之乐，总分570，年级排名6，班级1。 向寓，总分525，年级排名53，班级11。 政教主任哽了一下，从俩人手里接过检讨，对折了一下，说：“考得好也不能为所欲为，保持住，再接再厉。” 教导主任这模样分明是尴尬，白之乐心里成千上万个小人在哈哈大笑。 白之乐心情大好，跟向寓往教室走的时候，把教导主任尴尬的模样描画得绘声绘色的，向寓被逗得也笑了几声。 白之乐回去的那堂数学课一整节课翻着一本数学书也不知道干什么，下了课之后，头没转过去，手已经伸到了向寓面前，说：“数学课摘记。” 向寓把刚放进抽屉的摘记本放到他手里，问：“数学课在画什么？一直低着头，老师都看你一节课了。” 白之乐把数学书拿过去，神神秘秘道：“给你看个东西。” 向寓：“？” 白之乐在数学书书角画了很多火柴人，连起来翻动的时候，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火柴小人笑得前仰后翻的小连环画。 向寓：“……” 白之乐捂着肚子笑得不亦乐乎，一下子吸引了不少周围的同学。 向寓木着一张脸，敲了一下他的手背，说：“摘记快抄，我午睡课写作业要看。” 白之乐吃痛得收回了手，坚持道：“你就说我画得好不好？” 向寓又被迫看了一边这个连环画，心累道：“你就可劲儿皮吧。” 白之乐“嘿嘿”一笑，把课本拿了回去。 一时间，三班掀起了一阵画连环画的风波。 班主任上课的时候，在讲台边缘写黑板，不小心一脚踩进讲台下面洗抹布的水盆里要画；某个同学走路不长眼，摔了一个狗吃屎也要画…… 最后火柴人连环画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白之乐又开始画q版的人脸，把某些同学的面部表情变化画得惟妙惟肖。 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就是这样，一点点小事情都能乐很久。 直到班主任发现了班里最近上课总有人频繁观察老师的脸，手却不知道在做什么小动作。 白之乐上课把班主任偷偷剔牙齿上菜叶的神态画得活灵活现，结果被举报抓包了，下课跟在黑着一张脸的班主任身后，去接受思想教育。 “班里这些不良风气都是你带起来的，你看看你这个学期的成绩，开学考前十，现在前三十都是打擦边的。”班主任对他说不出什么重话，语重心长道，“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了，白之乐啊，收收心吧。” 白之乐很乖地站在那里听班主任训话，一般人被训会顶嘴，白之乐这副我知道我错了的样子，班主任实在不知道再骂他些什么好，最后只好摆摆手，说：“期末考让我看到你的进步，怎么说也得进前二十吧。” 白之乐刚走到班门口，就被一群同学围堵，七嘴八舌地问他。 “怎么样？不会以后都不让画连环画小人了吧。” “好不容易找到点有意思的事情，不会真的不让画吧？” …… 白之乐看着那么多双嘴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一个头两个大，拨开同学往班里走。 向寓见他回来，很关切地问：“老师没骂你什么吧？” 白之乐煞有介事道：“骂了，骂的可凶了。” 向寓一下子就担心了起来，安慰道：“没事，你成绩好，不会影响他对你的印象的。” 白之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真信，他只是让我期末考考进年级前二十，别的没了。不过比起这个，你难道不关心我以后都不能再画连环画了吗？” 向寓听了白之乐前半句，放松了下来，然而后半句却让他皱起了眉：“我关心那个干什么？” “你以后都看不到你乐爷的火柴人连环画了，你难道就不会难过一下吗？” 向寓语气软了下来，无可奈何道：“我好难过啊，那乐爷以后在家里偷偷画完偷偷给我看吧。” 向寓这语气对白之乐来说极为适用，白之乐心情大好：“放心，只给你一个人看，向寓专属。” “真拿你没办法。” 考试周整个三班都安分了不少，白之乐从数学考场里出来，在外面没休息一会儿，临时铃声就响了，他只好回班复习。班里的同学都在复习，白之乐没直接找向寓说话，而是传了小纸条。 小纸条上—— 裴：数学第一个选择题我又选错了 向：没事，我错得更离谱 裴：还是我安慰你吧 向：那下课抱一下 - 今天的录制格外流畅，一个小时不到这一集就录完了。 裴新玖拿过下一集的剧本，下一集剧本开头是别的情节，没有接上一集的。 裴新玖侧头小声，意外的好奇，问向明朝：“所以后来我们抱过吗？” “记不太清了。” 怎么可能记不太清。 那天传完小纸条之后，向明朝问他是不是要兑现一下小纸条上的承诺了，结果裴新玖忽然嫌在大马路上跟男生拥抱丢人，伸出小手指头勾住向明朝的小手指头，说： “拉钩，以后一起考同一所学校。” 50、第 50 章 白之乐期末考成绩非常争气，说二十名就是二十名，班主任休业式结束之后见白之乐提起书包拔腿就跑，隔着老远叫住他。 一长一少，一坐一站，在办公室里盯着一份全班的成绩单，沉默。 班主任气到心梗，恨铁不成钢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了一句：“让你考前二十你真的考个二十给我？” 白之乐揉着手里的成绩条，反问：“二十不算前二十吗？” 班主任一愣：“……算。” 白之乐把手往身后一背，尾音上扬：“那我达到你的要求了啊。” 班主任：“……” 班主任：“算了，也不说你了，下学期开学考让我看到你更大的进步，你这个成绩上下波动太大，考一中挺困难的。” 白之乐:“我有普高上就行了。” 班主任：“……” 白之乐很狗腿地说：“老师再见，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白之乐飞也似的逃之夭夭。 白之乐从教学楼二楼跑下去，朝站在树底下等他的向寓飞奔而去，在快要撞上人时紧急刹住了车。 向寓下意识抬手虚扶了一下他，笑说：“在楼梯上跑那么快，也不怕摔倒。” “摔倒也是砸你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就不嫌丢人了。”白之乐嘿嘿一笑，跟他一起往校门口走。 “等等！”江桐火急火燎朝两人跑来，“之前放学不等我也就算了，放暑假这次也不等我可就说不过去了。” 白之乐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约了人去网吧吗？” 江桐抬手扇风，跑了一路，他额头上满是亮晶晶的汗：“害，那几个人不靠谱，突然又说不去了。一起走吧，难得有机会一起走，虽然我们不太顺路。” 江桐家跟两个人家是反方向，江桐小学的时候是和向寓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但是上了初中就搬走了，他和向寓初一的时候放学会一起走一段路。可自从初二向寓跟白之乐分到同一个班之后，他是一点跟向寓一起放学的机会都没有了。 有了江桐的加入，白之乐莫名有点不太高兴，虽然这是向寓发小，但他还是不爽。 江桐一路上话都很多：“你们暑假什么安排？准备去哪儿旅游？” 从江桐加入就一言不发的白之乐不咸不淡道：“过几个月就要初三了，哪来的时间出去玩，在家复习。” “啊~~~复习，太没劲了。”江桐转头问向寓，“你呢？不会也要复习吧？” 向寓：“嗯，跟他一起。” “怎么一个两个都变书呆子了。”江桐拖长了调子，想了又想，“那我跟你们一起吧。” 向寓停下脚步，对江桐说：“你还回不回家了？再跟着我们就离家越来越远了。” 江桐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跟着这俩人往家的反方向走，只好道：“那明天图书馆不见不散啊。” 江桐跟这俩人在图书馆学了两三天就觉得没劲儿了，向寓和白之乐都一个劲儿的埋头学习，压根不愿意搭理他，他话说得多了，白之乐直接皱着眉命令他闭嘴。 第三天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江桐内心千疮百孔，道：“我放弃了，你们两个自己学吧。” 他们在岔路口分别，白之乐回头确认江桐已经走远了，忽然笑着对向寓说：“那我明天去你家学？图书馆太安静了，想闹一下都不行。” 向寓看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心脏有一瞬间漏了一拍，说：“好。” 嘴上说着去向寓家学习，白之乐其实是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写几道题就躺到拖的锃亮的地板上喊累。 向寓把一盘冰镇西瓜放到他面前，说：“你下次过来玩就不要带作业了，暑假过去半个月，你写的卷子还没有在图书馆那三天写的多。” 白之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坐起来，说：“好啊，刚好我前几天发现了一个新的番剧，等我下载到平板上带过来一起看。” “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向寓把水果盘往他面前推了下。 白之乐很自觉地张了口：“啊~” 向寓轻笑了一声，挑了一块最大的送到他嘴边，说：“吃吧，真拿你没办法。” “嘿嘿~” 初三要提前开学，接下来的半个月暑假，白之乐没再耽误时间混日子，多数时间会在家自己学习，但是一有好看的番剧更新，他就立马拿平板下载了，骑着单车冲到向寓家去。 白之乐因为期待已久的番剧配音演员没有配出他喜欢的声音，郁闷了好久，觉得向寓喂的西瓜都不甜了。 向寓注意到他的表情，问:“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 白之乐闷闷不乐：“我觉得这个主角的声音没你的好听，我当时看原著的时候可是全程带入你的声音的。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个配音演员配出了三十几岁的苍老感，我都感觉我在看中央8频道的中老年人电视剧！” “你这个形容……”向寓摇了摇头。 “向寓，要不你以后去当配音演员吧，以后我喜欢的番剧都你来配音。”白之乐想想都觉得心满意足，“不行，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向寓抬起手指戳了下白之乐的额头，笑道：“这么声控啊。” “控也是控的你的声音~” 白之乐一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说话，向寓就那他没辙，只好投降说：“那这个当远期目标，现在的目标是跟你考上同一所高中。” 一晃就到了初三开学的日子。 因为只有初三提前开学，其他副课老师都没来上班，体育课自然是不存在的。但是在整个初三年级集体抗议下，各班班主任向教导主任争取了周三下午的一节体育课。 向寓坐在枫树底下看白之乐打篮球，八月中旬天正热，一节课四十分钟都在太阳底下打球，料是白之乐这种视球如命的人也坚持不下来，所以他只在后半场上了。 江桐打了上半场，喝着矿泉水朝树底下的长椅走过来，说：“诶，眼睛都看直了啊。” 向寓：“嗯？看谁？” 江桐反问：“还能看谁？” 向寓：“……” 江桐：“我打球就不帅吗？” 向寓：“……” 江桐：“虽然白之乐的三分球是挺帅的，但是我好歹是你发小，你都不捧场一下的吗？” “嗯，发小。”向寓说，“鬼点子很多的发小，帮我个忙。” 向寓很少找他帮忙，江桐自然是乐意至极的：“什么忙？就没有我想不出来的点子。” 向寓看着他拍着胸脯一副很靠谱的样子，抛出了难题：“怎么拿到白之乐的篮球手环？” 江桐一口水差点呛出来，他咳了半天，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你要谁的篮球手环？！” 向寓又重复了一遍：“白之乐的。” 江桐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靠。” 他那天跟向寓说过，男女朋友谈恋爱，女孩子送小皮筋，男孩子送篮球手环。 江桐追问道：“所以你一直留着白之乐给的小皮筋，不是忘了丢？” 向寓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否认。 江桐是个小说迷，有次看小说误打误撞看到过耽美文，大脑火速旋转，忽然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江桐：“你……” 向寓轻皱了下眉：“你到底有办法吗？” 江桐：“办法不是没有，但你得老实承认，什么时候的事？” 向寓只好耐着性子回答：“上学期刚开学，初三动员会，上台唱歌的那会儿。” 江桐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个场景，他要是个女生，白之乐这么义无反顾冲上来他估计也心动，但……但但但向寓是男生啊！ 江桐：“你真的确定你对他是喜欢？” 向寓：“嗯。” 江桐把自己的硅胶篮球手环摘了下来：“你戴手腕上戴两天，白之乐看到了肯定会问，你也不用瞒着，直接说是我的就好了。他那个性格，肯定当场让你摘了换上他给的。” 向寓看着江桐递过来的他刚刚在场上打球拿来擦过汗的篮球手环，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有没有别的？” “操……向寓你这个白眼狼，换做是白之乐你会嫌弃成这样？”江桐把篮球手环在校服上蹭了两下，最后放弃道，“算了，我到时候洗洗再给你，谁让我是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发小呢。” “谢谢。” 江桐这一招很快就奏效了，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白之乐就注意到了向寓手腕上的篮球手环，凑近凝眉看了许久：“这江桐的？” “昂。” “你想要篮球手环找我要就好了，干嘛找他要，他这条篮球手环鬼知道戴了多久，还每次都拿来擦汗，脏死了。”白之乐上手就去摘，“摘掉，我过几天给你带个。” 向寓看了眼不远处听到白之乐的话语、愤愤不已的江桐，轻笑道：“你真的要给我篮球手环？” “骗你干什么？”白之乐把摘下来的篮球手环往向寓校服裤袋里一塞，说，“明天必须还给江桐！” 白之乐果然在一周之后给了他一条篮球手环，克莱因蓝掺杂着白色的海浪花纹，上面还有金属扣环，刻着……fuck。 向寓：“……” 白之乐给他展示着自己手里勃艮第红的那条，说：“怎么样，酷吧？” “嗯……”向寓绞尽脑汁夸道，“很裴新玖……” - 裴新玖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明朝。 向明朝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又改口道：“很白之乐。” 第二集也结束了，今天的录制过程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齐思窈数落道：“向明朝你怎么回事，按理说这种叫错名字的错误也应该是裴新玖犯才对。” 裴新玖歇下来偷吃了一块果盘里的西瓜，幸灾乐祸：“就是，一点都不专业。” 向明朝从果盘里拿过一块西瓜，趁他张嘴的间隙塞进他嘴里，微笑说：“录了那么久怎么还有精力说话？” 裴新玖“唔”了一声，耳尖染上烫意，别开眼看了一眼时间，四点不到，便说：“思窈姐，你刚刚是不是说你下午没别的录音工作了？要不我们今天再录一集？” 齐思窈之前跟裴新玖公司文案组的职员聊天，对面无意间提到裴新玖是个工作狂，没想到他对配音这件事也这么狂，震惊道：“一连录三集你嗓子真的受得了？” “还行，我之前出去谈合作的时候说的话差不多也这么多。反正现在时间来得及，这个剧本再不录完都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裴新玖把吃完的西瓜皮拿餐巾纸包好。 齐思窈看了一眼向明朝，向明朝今天一连录了好几个小时的音，却仍旧嗓音清爽：“他想录就陪他录吧。” 齐思窈心说，毕竟是老板和老板娘的意愿，她怎么敢不从啊。 录音棚是个很小的密闭空间，当时工作室装修的时候，几个合伙人考虑到了在里面呆久了会缺氧，便特地用了特别好的材料。还有静音空调可以把外面的清新空气吹进来，所以向明朝和裴新玖在里面录了很久都没有觉得头疼。 不过齐思窈还是让他俩出来透了透气才把剧本给他们让他们继续，开始前还不忘提醒道：“物极必反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俩，别明天哑着个嗓子话都说不出来。” 51、告白 裴新玖拿到剧本，依旧是扫了眼台词数量，没仔细看。 一边录制一边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有一种开盲盒般的快乐。而且，白之乐和向寓的相处模式，让他有一种在偷偷谈恋爱的感觉。 裴新玖也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心态，但这就仿佛是他真的在跟向明朝谈恋爱…… 咳。 《反向告白》剧本本来就不长，包含了校园和都市情节，所以很多校园情节都是一笔带过，只把重点突出了写。 虽然发展得很快，但这就是两个人的青春。 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被遗忘的略微有点印象和记忆深刻的过去，用这种方式重新烙印在脑子里。 - 初三下册的时候，白之乐调研考又考进了一中分数线。 这段时间有不少高校、职校过来招生，前几天是职校来招生的比较多，白之乐和班里几个名列前茅的同学却都被叫到了办公室。 二中的副校长早早等在那里了，见到这几个好学生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先是嘘寒问暖，问他们初三辛苦吗？又问有没有想考的学校，在他说得白之乐快要犯困的时候，终于切入了主题。 “老师这次来的目的你们应该清楚了，二中是一个很好的学校，而且就在一中隔壁。你们都是这个学校的尖子生，老师相信你们都能考一中的实力。但是啊……人总是会有失误的，要是没有考好，二中随时欢迎你们，不管你们中考考了多少分，都能保送二中。” 为了显得更加真诚，二中副校又添道:“老师也是朝城本地人，你们进了二中，一定给你们安排在重点班。” 白之乐最近不知道经受了几个招生办校长的洗脑，个个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但对这个莫名心动。 主要是，向寓努力一点也能考上这个学校。 白之乐回班很激动地跑向向寓的位置，班里叽叽喳喳吵得不得了，压根没有半点要中考了的样子。 江桐正在跟卢休，也就是班级倒一对骂:“卢休你他妈要不要脸？让别人去考职校，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够的上职校分数线吗？” 白之乐本来不想留意，却在争论声中听到了一耳自己的名字。 卢休道:“我当时哪里说错了？那个职校的校长自己过来跟班主任提的，找几个会画画的学生报考他们学校，我推荐白之乐有错吗？他不是挺爱画画的吗？” 在学校里说成绩好的学生考不上好的学校，只能去职校是个大忌，平时跟白之乐玩得好的同学都对着卢休开火了。 卢休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他妈的，我就没见过几个男的会画画，跟个女的一样。” 白之乐不想掺和这种事情，他这个张扬的性格被骂的次数多了去了，不过卢休这句话一下子踩中了他的雷点，他就忽然有点忍不了了。 白之乐冷冷开口:“某些眼界小的人真该去了解一下艺术史，这年头不知道毕加索是男的抽象主义艺术家的也没几个了。” 同学们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毕加索是小学美术课本上的吧？他上过小学？” “他能理解抽象艺术吗？” “可能因为自己长得抽象就不想承认吧。” “抽象是褒义词不是难看，他那是纯丑。” “丑人多作怪，有事没事就找茬，活该喜欢的女生喜欢乐爷，也活该打球打不过。” 卢休脸气得青一块紫一块，白之乐当没看见，任凭他在背后说“白之乐，我劝你到最后别吃不了兜着走”也不想去搭理他。 白之乐见向寓也有站起来骂人的冲动，碰了碰他的手背，笑得灿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保送二中了！往年二中分数线都不高，，你可以试一试！” 向寓心里的火被这个笑治愈了大半，垂下眼皮，嘴角轻扬:“好，那就一起考。” 中考很快就来了，白之乐平时考完一门对一门课答案，这次却学乖了，不仅不对答案，有找他对答案的人，他就拿“我满分，别跟我对”回绝。 中考持续两天，最后一场考完后，白之乐拿起考场外的书包就去找了向寓。 因为中考考场是打乱的，他们就提前约好了在校门口会面。 白之乐从背后拍了他一把，“嘿”了一声。 向寓原本垂着眼神色淡淡的，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挂上了笑:“笑那么开心，看样子考得不错？” 白之乐:“随便考考，反正我保送，而且这次题不难，不保送我十有八九也能够上二中分数线。别说我了，你怎么样？” “我？运气好点应该可以……” “太好了，今晚去吃大餐庆祝一下。” 中考完第二天就要对答案填志愿，裴新玖五门课五分钟不到就对完了答案，志愿书上拿涂卡笔涂了一个必填的一中和保送的二中。 他在纸上填上估出来的分，不算体育分满分600，他保险一点填了535，再往下看向寓…… 470。 白之乐猛一回头，向寓正对着志愿书发呆。 向寓中考没发挥好。 二中分数线加体育530。 白之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估分都不准的，你至少要往上高个二十分。” 白之乐:“保险一点，向寓，你要不填五中吧。五中往年分数线加体育分510，你体育30满分，肯定能考上。” 向寓窝着涂卡笔手心出了很多汗，他哑着嗓子说:“但是……不能跟你考同一个学校了。” 白之乐指着纸上五中的标志，说:“跟我一起上学重要还是前途重要？除了五中你可没别的学校选择了。你也不想最后一个都考不上，然后去那些乡下的高中吧？” 白之乐:“不在同一个学校我们也可以一起上下学啊，寒暑假可以一起玩，周末我辅导你写作业，总有办法的嘛，高中不行，那就大学同一个城市。” 向寓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听你的。” 向寓去交志愿书的时候，江桐凑过来看了一眼，问:“你填了哪个？” 向寓:“二中。” - 剧本边缘的纸有点锋利，裴新玖指肚来回摩擦，终于在这一刻划破了皮。 细微的疼痛感从小伤口中传来。 向明朝那个时候，还是填了二中……跟他一样的二中……根本不可能考上的二中…… 裴新玖闭了下眼，剧本是上帝视角，所有他应该知道的不应该知道的，他都能知道。 他忽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过这是个上帝视角，让他知道原来向明朝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指肚渗出了细小的血珠，向明朝慌忙抽了一张纸包住他的手指，柔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裴新玖的语气有点哽咽，他不敢抬头:“不好意思，能不能等两分钟我看一下剧本。” 齐思窈很大方地说：“看吧。” - 中考成绩在六月底出来了，录取通知书也在第二天下达，向寓果然没有考上二中，却超出了五中分数线十几分。 学校落榜的学生的中考成绩是保密的，但是考试院会给学生家长发成绩。他那天看完之后，直接删了信息，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江桐和他串口供。江桐还因此跟他大吵了一架说他分不清轻重缓急。 向寓人生第一次说谎，跟家人说是估分失误。那个时候家里一片死寂，向父找人拖了很多关系，才到处借钱，花了七万把他塞进了一所在乡下高中里算是比较好的一所高中。 七万对那时向寓的家庭来说，是两年的收入了。 那段日子，他的父母为这件事操心得头发都白了一圈，向寓一边扛着家里的压力，一边笑着哄白之乐说自己是真的没有考好。 他还找了学校老师让他们对任何人都要保密自己的中考成绩，学校自然是尊重学生本人的意愿的。 - 裴新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录完这场气氛压抑的戏的，好像一直在重复念台词。在齐思窈说完一句“可以了，收工”之后，他神色涣散地站起来，声音发颤：“我出去走走。” 向明朝微微用力压住他的手腕，朝玻璃对面的齐思窈示意了一下。 齐思窈很识趣，收拾了一下耳机，跟录音师出去了，临走前说:“我换个地方剪音频，你们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录音师虽然看出来向明朝和裴新玖关系不一般，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看懵了，问道:“小齐，这裴新玖怎么录着录着就哭了？” 齐思窈“唔”了一声，含糊道:“忽然醒悟了吧。” 录音师:“啊？” 录音棚里很安静，裴新玖低着头，面前的桌子上砸了一滩眼泪。 向明朝坐着没说话，看着他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心里像蚂蚁爬过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明朝缓缓开口，声音苏得悦耳，想他们刚重逢那天一样，听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哭出声来可能会不那么难受。” 裴新玖的哭腔听得向明朝心疼的一塌糊涂，裴新玖开了好几次口试图说话都没有发出声音，哽咽声里夹着挣扎和绝望:“你会来当配音演员是因为我？” 裴新玖当年没有说过让向明朝来当配音演员，但是童年在剧本里这么写了。 向明朝听着这个陈述语气的句子，给了肯定的回答。 “中考偷偷改志愿，也是为了跟我上同一所高中？” “嗯。” 向明朝心说，可是你超常发挥去了一中，而那个时候的我无论怎么努力好像都追不上你的脚步。 “向明朝，你后悔过吗？” “唯一后悔过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因为一时冲动让我的父母为我昼夜奔波、夜不能寐吧。”向明朝嗓音温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这样选择。我的裴新玖那么好，就算一开始追不上，我也会想要站在更好的起跑线上去追他。” 裴新玖彻底哭出了声。 人总会在一瞬间醒悟和长大。 原来《反向告白》的意思，是换一种形式对他的告白。 原来他随口说的可以丢掉的小皮筋，向明朝带在了身边十年。 原来他无心的一句话，向明朝真的把它当成了热爱和职业。 原来篮球手环，是小心翼翼的喜欢。 原来即使他害的向明朝考不上好的高中，向明朝还是毫无怨言又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他们认识了十一年，分开八年，可向明朝喜欢了他整整十年。 人这辈子哪来那么多十年。 “向明朝，你把真心喂狗都比给我值，干嘛要喜欢我？” “因为你是裴新玖。”向明朝温声细语地说着，抬手去揩去他眼角的眼泪。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以后再也不能跟我遇到怎么办？” “怎么没想过，我不确定你长大以后的兴趣爱好会不会变。可是一想到以后有个人会无意间在纪录片、音乐或者动漫里听到我的声音，即使记不起我的名字，也会忍不住高兴。” “可……可是你根本不喜欢配音。” 向明朝毫不犹豫：“但是我喜欢你。” 向明朝的话语听在裴新玖耳朵里像把温柔的刀子：“小玖，听过爱屋及乌吗？”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崩溃了，裴新玖的睫毛都湿透了。他哭得说不出一句话，却在下一秒落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向明朝的薄款t恤肩膀处很快就被眼泪浸湿了，但他并不在乎，轻轻拍着裴新玖的背，说：“没事了，我自己都不在意了。” “我当年说冷静一下的时候，没想过要分开那么多年，但是……但是我后来又遇到了很多事情，我不敢去见你也不敢找你……”裴新玖一边忍不住抽泣，一边打着哭嗝，“以前是我感情迟钝不知道自己也喜欢你，现在我知道了……” 裴新玖：“我……我能追你？” 向明朝被逗笑了，两情相悦的事情，哪里还谈得上追不追的，可他仍旧笑着答：“好，给你追，我们先在一起，你再把我从男朋友追成以后可以和你出国领证的人。” 裴新玖伏在他肩头安静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哭完了？”向明朝问。 “嗯。” “那我们出去洗把脸，棚里闷。”向明朝给他抽了一张纸，“还有一块西瓜，你要吃了吗？” “不想吃。”裴新玖垂眼看着向明朝递到自己嘴边的西瓜，还是很配合地低头咬了一口。 西瓜切成小三角形状，薄薄一片，裴新玖一口就咬完了，他连籽一起吞了下去，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吃完了，走……唔！” 向明朝把瓜皮往果盘里一放，轻轻捏着裴新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裴新玖瞪大眼睛，眨着眼愣了半天，直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试探着碰了碰他的唇缝，他的双腿很不争气地软了，重新跌回椅子里。 向明朝一只手撑着椅背，一只手托着他的后颈。 录音棚里18度的冷空调在这个时候仿佛停止了运转，裴新玖整个人都在发热，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刚哭完，被这么一堵，眼角不由自主又渗出了眼泪。 他闭着眼，数不尽的烟花在脑中炸开。 向明朝向他索要了一个西瓜味的吻。 52、窃喜 向明朝双唇即将离开时，裴新玖的胜负欲忽然作祟，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嘴角。 向明朝被这轻飘飘的痒意给逗笑了，低低地笑了两声，又俯身浅啄了一下裴新玖的嘴角。 裴新玖第二次被亲愣了。 他眼里湿润着水光，脑海火速旋转该做点什么挽回一下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然而向明朝已经转身拿起桌上放瓜皮的果盘，说：“出去吧，棚里空间小，再待下去真的会缺氧。” 裴新玖：“……” 裴新玖一边起身一边小声嘀咕：“我缺氧是因为棚小……不透气吗？” 向明朝拉了一下他的手说：“走吧，出去透透气。” 裴新玖脸更红了。 这个点工作室的人都陆陆续续下班了，向明朝在茶水间清洗果盘的时候，不少员工跟他们道别。 齐思窈背着包从办公室出来，见到裴新玖红着一张脸很乖地跟在向明朝身边，嘴角欣慰地扬起，趁两人没注意到自己，火速下班。 向明朝放好盘子，起身回头，问裴新玖：“晚饭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去超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裴新玖美其名曰买晚餐食材，实际上一进超市就把向明朝往日常用品区域带，向明朝以为他是分不清方向走错了路，竟也一句话不说跟在他身后。 直到看到裴新玖站在货架上一堆花花绿绿的发圈前，向明朝目光微愣。 裴新玖挑挑拣拣，从货架上拿起一对幻彩电话线发圈，这个是裴新玖能挑出来最适合两个人的款式了，其他的要么看起来少女心，要么就花花绿绿土不堪言。这一款幻彩的折射着光，看起来倒是挺酷的。 向明朝心头一热：“你……” 裴新玖拉了拉发圈的松紧，“唔”了一声：“这种看起来好像有点松。” 向明朝看他又埋头在一堆黑色的发圈里挑挑拣拣大半天，找出了一款绕了很多圈系结的橡胶皮筋，说：“这个看起来不会断掉。” “嗯。”向明朝眉眼一弯，“是你挑的都行。” 裴新玖把两款发圈都往购物篮里一放，说：“那两个都要了。” “好。” 裴新玖此行目的就是来买小皮筋的，压根没考虑晚上吃什么，绕了一大圈，他在冰柜前站定，提议道：“我们改天包饺子吧，上次我回家我妈给我包的牛肉茭白馅的饺子特别好吃，那次都没吃够。” “那明天包，刚好明天工作室休息一天，我早上就出去买食材。”向明朝跟在他身边，“先决定今晚吃什么？” “炒冷面！”裴新玖拿起一袋冷面皮，“这个你会做吗？” “看别人做过，不过可以试试。” 因为要坐地铁回去，两个人没买什么难提的东西。 裴新玖没把幻彩电话线发圈装进超市给的大塑料袋里，三两下解开订着钉子的商标，拆下一个发圈。 向明朝正拿着手机找附近近一点的地铁入口，手指被什么东西碰了下，他低头，裴新玖拿着一个幻彩电话线发圈。 裴新玖抬了下眼，两人的目光相撞。 裴新玖咳了一声：“你戴不戴？” 向明朝的手上提着塑料袋，他把另一只手中的手机换过去，空出手往裴新玖面前一伸。 向明朝：“戴。” 向明朝皮肤冷白，手背上青筋明显，掌背比裴新玖的要大一点，他随意伸出手去时，手指轻轻弯曲，看起来骨感又禁欲。 裴新玖把发圈往他手上一套，说：“快去找地铁入口，我想早点回去。” 晚上六点半的地铁依旧很挤，他们被拥挤的乘客挤到一起，光明正大又小心翼翼地手背贴着手背，裴新玖感受着向明朝的脉搏跳动，下一秒…… 那只宽大的手掌覆盖上来。 没有人会在匆忙的时间里去注意他们有没有牵手。 可裴新玖还是又害怕又窃喜。 - 向明朝炒冷面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一点水，冷面的口感很有嚼劲，再加上向明朝自调的酱汁，裴新玖一连吃了两大碗。 他一脸满足地放下筷子，说：“冷面果然是炒着才好吃。” “吃饱了吗？不够我再做一些？” “你怎么跟养猪似的。” “我哪儿敢啊，裴小少爷。”向明朝起身收拾碗筷，最后四个字轻飘飘地落进裴新玖的耳中。 裴小少爷的耳朵有点痒，还有点烫。 “我来洗碗吧。”裴新玖自告奋勇地站起来。 向明朝没拒绝，笑着看他跑进厨房后，在沙发上坐下来，给童年发了条消息。 -你人脉广，能不能问到裴新玖高中的时候经历过什么？ 向明朝等了很久都没见对面回消息，估摸着童年这会儿应该还在吃饭，便关了手机坐在沙发上。 换做几个月前，向明朝根本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 裴新玖不仅回到了他身边，而且还成了他的男朋友。 还是裴新玖主动提的。 “你笑什么？”裴新玖从厨房洗好碗出来，望见向明朝嘴角挥之不去的弧度。 向明朝回过头，说：“要去楼下走走消消食吗？” 楼下的小花园一直很热闹，特别是到了夏天，出来散步的人更多，游乐设施这边有不少小学生在窜来窜去。 裴新玖刚走过去就差点被一个玩滑板的小学生撞到。 男生的母亲追在后面喊叫他慢点，路过时还不忘带着歉意跟裴新玖说了句“不好意思”。 裴新玖摇了下头，笑说：“没关系的，阿姨您跟好他，晚上看不清很危险。” 小花园里熊孩子不少，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推着自己的滑板车要裴新玖陪她玩。 裴新玖一时间手指无措地指着自己的脸，看了一眼笑着的向明朝，又看看女孩子，疑惑道：“要我陪你玩？不行的，我站上去你的小车会坏掉的。” 女孩子一直拽着裴新玖的手，非要他陪自己玩。 向明朝轻笑说：“那你陪她玩，我去那边的椅子上坐着等你。” 裴新玖：“？” 裴新玖只好在前面把着车头，陪女孩子绕着花园边缘滑圈，每每路过向明朝身边，他都能感觉到向明朝的目光稳稳地落在自己身上。 不对，是无论他走到哪里，身上总会落着一束热忱的目光。 裴新玖陪女孩子滑了七八圈，头都快转晕了，停下来说：“去那边找你妈妈，哥哥有点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女孩子这会儿意外地懂事，对他说了句谢谢便朝妈妈跑过去。 裴新玖直起腰，一只手叉在腰侧，心累地叹了口气，朝向自己走来的向明朝说：“我们换个地方走走吧。” “大哥哥来玩跷跷板！”几个小学生见他好说话，蜂拥而上把他挤到跷跷板旁。 向明朝在裴新玖威胁的目光下扬起嘴角，说：“孩子王，你今天有点忙哦。” 对面三个男小学生，把跷跷板一端压得死死的，裴新玖不管怎么使劲对面就是纹丝不动，最后只好使出激将法，说：“你们再这样我可真的不陪你们玩了。” 小学生被吓得集体站起来，裴新玖没有准备，翘起的板面火速下降，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去死死拽住前面的把手的时候，有个人扶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一下冲劲儿很大，向明朝却站得依旧很稳：“小心。” 小学生们一看自己差点做了坏事，一个个心虚了起来，抓头的抓头，摸鼻子的摸鼻子，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鬼点子，说：“要不两个大哥哥一起玩吧？” 向明朝被小学生们推搡到跷跷板的另一端，向明朝腿长，即使跷跷板翘到了最高处，他坐上去也要微微曲起腿。 向明朝没有真的用力，裴新玖把另一端压得死死的，怎么可能让自己得逞。 裴新玖下巴一扬，颇为得意道：“原来向老师力气也不过如此吗？” 小学生们一听裴新玖叫向明朝老师，一个个肃然起敬，都在一旁给向明朝加油。 然而向老师全程都在漏油，最后向老师没办法，只好看着对面讨饶似的说：“你配合一下。” 裴新玖斩钉截铁：“我！不！” 裴新玖凶巴巴地说：“谁让你把我推出去跟小朋友玩游戏的！” 小学生们还想给向明朝加油鼓劲，没过几秒钟就被各自的妈妈喊回家做作业了，一个个桑着脸跟两人道别。 裴新玖正在气头上，见小学生们都走了，“咻”一下站了起来，向明朝早有预料，在裴新玖起身前就站起身离开了跷跷板。 向明朝走到裴新玖旁边，手指在黑暗中勾上他手腕上戴着的电话线发圈，气息落在他的耳郭上：“我错了，所以我刚刚也跟小朋友玩游戏了。” 得亏今晚夜色浓，否则裴新玖通红的耳根就要被向明朝一览无余了。 裴新玖咬了咬牙：“你才小朋友！” 走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向明朝和他说自己当年大学出去做配音兼职被拒绝的场景，是怎么一次次试戏被刷下来，好不容易试上的主役却被临时通知换了人，又是怎么在声优比赛上获得冠军的，再到后来遇到江岁和齐思窈，大三的时候贷款跟他们合伙开配音工作室，一边工作一边兼职攒钱还贷款，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向明朝在一小段路程里把过去了了概括完。 向明朝提醒：“进电梯了。” “你那几年，一直喜欢我吗？” “一直。” 实在想你的时候，就把你之前给我写过的贺卡、小纸条、画过的画、篮球手环还有小皮筋拿出来看看。 有时候真的很庆幸，那个时候你在我身边留下了那么多的回忆。 “你真的没想过，换一个人喜欢……”裴新玖连忙改口，“喜欢你的男生女生一定很多吧？” “应该有那么几个，没去注意过，大学除了学业就是在忙工作。” “我……”裴新玖转过头，刚准备凑近抬了下下巴，电梯门就打开了。 裴新玖看着电梯外准备下楼的住户。 裴新玖：“…………” 干坏事要分场合。 裴新玖从空当处走出去，站在门边等向明朝开门。他出门都不太喜欢带钥匙，反正有向明朝。 向明朝找出钥匙，在门打开的前一秒，忽然问：“你刚刚是想……” “我什么都没想！快开门，我要洗澡，下楼走了一圈出了一身汗。” 向明朝低笑一声：“嗯。” 裴新玖拿着衣服进浴室，反手锁上了门。虽然他知道向明朝不会那么流氓开门进来，但是现在锁门可以让他的心情不至于那么紧绷。 一想到向明朝刚刚看出来自己想亲他，裴新玖就臊红了脸，自暴自弃地把衣服放到洗衣机上，开花洒准备调温水。 刚打湿了头，他想到了什么，关了花洒，在洗手池前蹲下，打开了下面的柜子。 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那两瓶牛奶味的洗浴用品。 浓郁的牛奶香味冲入鼻腔，一下一下在记忆细胞边缘试探。 那天在克莱因蓝的休闲区域，他也是这样一身的奶油味，被向明朝不小心扑倒在沙发角落里，那次没感觉，现在想起来，向明朝那时候的目光就带着一种隐忍和克制。 裴新玖整个人都在这种奶香味当中飘飘忽忽的，甚至连花洒都忘了关，也没擦干，就去拿换洗衣服。 裴新玖看着套了一半被淋湿了的衣服：“……” 五分钟后，他挪到了浴室门边：“向明朝，你在吗？” 屋里没动静。 向明朝可能在客厅。 那他围着浴巾偷偷出去偷件衣服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裴新玖开了浴室的门，谁知卧室的门同时开了，幸好裴新玖反应快，“砰”一声关上了门， 准备进屋拿手机充电线的向明朝：“……” 没想到他反应会那么大，向明朝疑惑道：“怎么了？” “我带进来的干净衣服不小心弄湿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件进来？” “就上衣？” “昂。” “贴身的……要不要？” 裴新玖：“……” 裴新玖咬了咬牙：“不用。” 53、成荫 裴新玖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 开门出去时，向明朝正坐在床上背对着这边发微信，听见动静转过身，示意手边的吹风机说：“过来吹头。” “噢。”裴新玖顺手把毛巾搭在书桌前的椅背上，走过去。 向明朝拿起吹风机，问：“要我帮你吹吗？” 裴新玖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向明朝轻笑一声，说：“坐下，我给你吹。” 向明朝开的是中档，风吹出来不会太烫，但也能把头发吹干，发丝上的水分蒸发的同时，散发出一股甜甜的奶香味。 其实裴新玖一走近向明朝就闻到香味了，向明朝轻嗅了一下，问：“你怎么找到那两瓶东西的？” “只要你没丢掉，一般都会放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别的地方你应该也不会放。” 向明朝手指在他蓬松的发间揉了揉，感受到头发已经吹干了，关了电源，笑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用这个洗澡了？” “就突然想到用了，买都买了，总不能放着浪费了。”裴新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添了一句，“你别多想。” “没别的意思？”向明朝垂着眸子，裴新玖现在身上穿着他的t恤，领口稍微有一点点大，滑下了一点，他抬手把裴新玖滑到肩峰的领子往上提了一下，问，“那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作‘无心插柳柳成荫’。” “……什么？” 裴新玖后脑多了一道力量，他张口说话的时候，向明朝的气息落了下来。 向明朝是站着的，裴新玖只好被迫仰着下巴。 这个吻比在录音棚那个持续的时间还要久，久到裴新玖真的产生了缺氧反应。舌尖挑逗着软腭的感觉像是全身过电，让他不得不咬了一口向明朝的下唇供自己逃离出来。 两个人的眼中都流窜着火焰。 裴新玖目光炽热地望向他，抬手扯下向明朝的领口，咬在了他锁骨上方。 …… 空气在升温。 在向明朝捏着他的耳垂问完一句“今晚要不要留下”的时候，裴新玖“蹭”地一下站起来。 “我我我我……我要回去休息了。”他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踉跄了一下朝门口走去。 向明朝失笑，恰好放在床头的手机提示音响了。 【童年】：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一中那些人都没什么联系了 【童年】：不过作为兄弟，我还是会很仗义地用上我之前的那些关系把你问出来的 【童年】：别太感谢我 【童年】：[骄傲.jpg] 向明朝大致扫了两眼消息，打字说。 -我和裴新玖在一起了 对面可能光顾着震惊，半天都没回，等童年彻底反应过来后，向明朝遭到了表情包轰炸。 炫彩表情包一直绕着同一个点做旋转运动，看得向明朝眼都花了，他皱着眉打字：你换个发，这个太晃眼了 【童年】：向明朝你是真的懂闷声干大事的 童年的语音通话在下一秒打进来：“快快快，给我详细讲讲过程！” 向明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却把裴新玖在录音棚哭得泣不成声一笔带过了。童年在另一边都快听呆滞了，好半天才说：“裴新玖提的？！” “嗯，我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提。” “卧槽……”童年说，“那他人呢？” 向明朝如实道：“在他自己房间里。” 童年恨铁不成钢道：“向明朝，‘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他妈就放着他在自己房间里？” 向明朝：“……” 童年：“虽然作为你的发小总是质疑你不太好，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那方面功能……诶，江岁你抢我手机干嘛？！” 江岁清冷的声线传过来，在童年一惊一乍的抗议声中听起来还真像一股清流：“恭喜，没别的事先挂掉了。” 江岁“啪”一声挂了电话，童年扑过去抢手机，愤愤道：“我都没问完呢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江岁嘴角扬起，戏谑道：“你自己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童年：“……” - 裴新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了房间，刚合上门整个人就后背贴着门腿软瘫到地上。 虽然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接过吻，对吻技没有任何认知，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向明朝的吻技很好，就好像曾经跟别人接过上百次吻。 就算他当时坐在床边，都能感觉到腿被亲的发软。 裴新玖坐在地上，还在回味嘴唇上向明朝留下来的余温。 他低头，在黑暗中看向自己身体某处，双手自闭地抱住了头。 还好当时跑的快，要是被向明朝看出来了，他的脸就真的没地方搁了。 等到腿没那么软了，他才站起来，躺到床上，在脑子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理了一遍。 齐思窈说物极必反果然没说错，不过“物极”确实是“物极”了，却是往好的方向走了。 只要是向明朝，他对某些事情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裴新玖整个脑子都像爆浆的珍珠，连意识什么时候沉过去都不知道。 他好像一脚踩在了暖绵绵的云端，但是无论他怎么蹦跶都不会从云上落下去。 乳白色的云带着一股牛奶的香味，轻柔的雾气轻轻地触碰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脸上、手背、脖子……全都是冰冰凉凉的触感，唯独落在唇上的带着温热的触感，熟悉又让人无法自拔。 就像……向明朝落在他唇上的吻。 渐渐的，那种温热变得清晰起来，裴新玖微微睁了一下眼，向明朝正扣着自己的后脑在跟自己接吻。 周围除了云没有任何遮挡物，如果有人的话，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可裴新玖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跟他接吻。 直到一声清脆的声响划破云层传来。 唇上的触感逐渐消失，门铃又响了两声，裴新玖彻底清醒睁开了眼。 落入眼中的是天花板，裴新玖愣了两秒，门铃声把他拉了回来。 靠。 做了个春梦。 裴新玖翻身下床，走到客厅，果然有人在按门铃，向明朝没在家里，应该是出门忘了带钥匙了。 裴新玖打开门：“你今天怎么没带钥……匙。” 他看到向明朝身后跟着的三个人，皱了下眉。 童年率先打招呼：“hi！早上好。” 裴新玖：“？” 屋内屋外的人面面相觑，气氛陷入诡异的尴尬。 向明朝提着食材从门外进来，解释道：“在超市遇到了。” “包饺子这种事我最在行了。”齐思窈从向明朝手里拿过食材，说，“来吧给我，我去准备饺子馅。” 童年很狗腿地跟上去：“齐导我来帮你。” 三个人立马就走了两个，江岁站了两秒，然后说：“我去沙发上坐会儿。” 裴新玖：“……”我他妈是会吃人还是怎么的？ 向明朝看着各自找事干的三个人，轻声问裴新玖：“没不高兴吧？” “没，吃饺子人多才有氛围。”裴新玖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漱，“我先去刷牙洗脸。” - 向明朝早上去超市买食材的时候，正好碰上出来逛超市的齐思窈。 齐思窈在挑寿司，回头看到他：“那么早就出来了？裴新玖没跟你一起？” 向明朝笑着走过去，说：“他还没醒。” 向明朝低头挑卤牛肉的时候，t恤领口往下落了一点，齐思窈不知道瞥到了什么，语气神秘道：“诶，你昨天不会又中暑了吧？” 漫展那次他中暑掐得有点狠了，回工作室工作的时候淤青还没褪去，那个时候齐思窈问了一嘴，倒没有像今天这么调侃他。 向明朝没抬眼，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裴新玖被亲得吃不消了，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后，偏头咬在自己锁骨上，情难自禁的模样。 “欸欸欸，注意一下，别在我面前笑得那么甜蜜。”齐思窈敲了敲他的购物篮的边缘，提醒道。 向明朝浅笑一声。 “你怎么还买了面粉，要做什么？”齐思窈问。 “家里的少爷想吃饺子。” 两人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便一起去付款。没想到刚走到收银台，就遇上了童年和江岁，童年得知他要包饺子，说什么都要跟过来。 向明朝：“你们一起过去，他可能会尴尬的。” 童年：“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向明朝：“……”你当编剧的脑子选择性失灵是吧。 - 向明朝看着眼前这一幕，竟没想到最先尴尬的会是硬要跟过来的三个人，虽然江岁是被迫的。 裴新玖在洗手台洗漱，镜子里的他头发乱糟糟的，昨天吹完头没来得及打理，还被向明朝揉过，经过了一晚他“优秀”的睡姿，头发彻底炸了。 裴新玖：“……”他刚刚就是顶着这么一个鸡窝头去见人的？！ 裴新玖拿过梳子打算梳头，向明朝就从半开的洗手间门外走进来，把一瓶新买的洗手液放到洗手台上。 向明朝：“早上突然发现洗手液用完了……怎么了？” 向明朝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 裴新玖垂着眸子，向明朝手腕上是他们同款的电话线发圈，闻言他抬了下眼，然后看到了向明朝红润的嘴唇。 早上的梦不请自来。 裴新玖脸快烧着了。 向明朝：“你……” 裴新玖手上拿着梳子，说：“你快出去，我还要梳头呢。” 向明朝听着这前后没有一点关联的话，微笑着，很顺理成章地从裴新玖手中拿过梳子，帮他打理睡乱了的头发。 柔软的发丝划过指尖，很温顺地沿着梳子行走的方向变得整齐起来。 向明朝：“你头发有点长了，感觉都可以扎起来了。” 裴新玖：“真的能扎？” 向明朝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窃喜，笑说：“能，但只能扎一小部分，你要试试吗？” “嗯……” 向明朝被这故作纠结的小表情逗笑了，轻声说：“往下蹲一点，我给你扎。” 裴新玖很配合地蹲矮了一点。 向明朝给他留出了一部分碎发，用黑色橡胶皮筋给他扎了一个低马尾，小小一撮。 “好了。” 裴新玖回过头，低马尾划过向明朝的下巴，他还没反应过来，向明朝就轻触了一下他的唇角。 向明朝：“要个奖励。” 54、追问 “外面还有人。”裴新玖见他还想再亲，往后避了避，后腰搁在洗手池的边缘，有一点痛。 “没关系，没人会进来。”向明朝手绕道他脑后，揉了一把刚扎好的小马尾，“而且他们都知道。” 裴新玖想起他第一次去克莱因蓝，江岁见到他时眼中的诧异，忽然反应过来，问：“你之前跟很多人都说过我们的关系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第一次见江岁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好像以前就见过我。” “因为童年知道我喜欢你。” 裴新玖还没来得及思考童年知道这件事和江岁有什么关系，童年就在卧室门口大喊：“向明朝，你家没盐了！” 向明朝答道：“来了，我下去买。” 童年见两人一前一后从同一个卧室走出来，表情瞬间变得八卦起来：“我说怎么半天都看不到人，原来是偷偷摸摸私会去了。” 裴新玖：“……童小年你是不是一见面就想打架？” 童年：“你是这里的主人，我怎么敢的。” 这一句“主人”对裴新玖来说很受用，他偷偷看了眼向明朝，向明朝嘴角弯着弧度，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厨房的忙裴新玖帮不上，切菜交给了齐思窈，自己则喝着向明朝早餐煮的粥在沙发上坐下看电视，当起了甩手掌柜。 至于童年，跟他一样除了洗菜没半点用处，唯一的用处可能就是等向明朝把盐买回来，炒好饺子馅尝尝咸淡。 吃完早餐，一无是处的二人组在沙发上打了局游戏，鱼塘局裴新玖不出十分钟就赢了，之后就兴致缺缺不想再打，没骨头似的斜靠在沙发里跟童年闲聊。 裴新玖：“你当时怎么想到要写《反向告白》的？” “还不是你当年一走了之，厨房里那位，”童年朝厨房里的向明朝努了努下巴，“他一直走不出来，正好那个时候创作没什么灵感了，就把你们改编了一下，写了个he的剧本给他。” “he？” “嗯……”童年严谨道，“也不算he吧，其实是个开放式结局，要真写个he，跟现实一对比，向明朝更加走不出来。不过……他现在是彻底栽在你手里了。” “后面剧本有备份吗？发给我看看。” “齐思窈没给你剧本？” “她进棚前半个小时才给剧本。” “这就是她一个没用的习惯，你问她要她肯定会直接给。” 裴新玖：“……” 齐思窈之前跟他说进棚前才给剧本是原则问题。 裴新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差不多能猜到齐思窈是因为知道这个剧本是真实改编，所以不敢把所有剧本给他，怕他太早看出来。 他吸了一口酸奶，不屑地说：“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处，剧本写得还行。” 童年：“什么叫还行？我要不是写的情真意切你能哭哭唧唧地跟向明朝表白？！” 裴新玖把手里的抱枕冲童年的面门砸过去，说：“谁哭哭唧唧跟他表白？！” 童年抬手挡掉抱枕，说：“我靠，你怎么还有暴力倾向！向明朝看看你的人！” 裴新玖又砸了一个抱枕过去，尴尬得脖子泛红：“你能不能闭嘴！” 童年做了一个撸袖子的动作，捡起地上的抱枕砸回去：“今天这场架是你自己非得找我打的！” 两个幼稚鬼在客厅一人一个抱枕互打的动静过于大，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江岁冷冷的声音隔空传过来：“童年。” 江岁声音不大，听起来没什么情绪，童年顿了一下，回头问他什么事，裴新玖手中的抱枕就落在了他后脑勺。童年暴跳如雷：“裴小玖你手痒找向明朝去治啊！他需要你用手的时候多了去了！” 在厨房揉面的向明朝手里的面团落进盆里，铁质的盆和琉理台碰撞出巨大的声响。 在场五个人，除了裴新玖，都不纯洁…… 不过幸好这几个人听童年的黄腔已经习以为常了，个个面不改色的。 江岁：“童年，下楼去把车里的果篮拿上来。” 童年把抱枕丢还给裴新玖，走到厨房，手一伸：“车钥匙。” 江岁抿着唇，沉默了两秒：“裤兜里，自己拿。” 童年很自然地把手伸进他裤兜里，掏出车钥匙。 客厅里总算安静了下来，裴新玖坐下来玩了把单机游戏，无聊到犯困，于是站起来去厨房视察了一下“民情”。 向明朝刚揉好面团，放在容器里醒着，正准备清洗手上沾着的面粉，见他进来，笑问：“怎么不在外面坐着？” 裴新玖：“躺平要适度，人偶尔也要内卷一下。” 向明朝笑了一声：“歪理。不过现在没有事情需要你做，等一会儿可以包了再叫你。” 裴新玖给他来了一个锁喉：“你是不是嫌我捣乱？” 向明朝被他勒住，轻微扬了一下下巴，关了洗手的水龙头，说：“没有。” “咳……”齐思窈放下手里的刀，说，“切好了，接下来的活儿你自己干吧。江岁，走吧走吧。” 两人走之后，齐思窈还折回来关了一下厨房的门。 裴新玖：“……” 裴新玖：“靠……忘了厨房有别人。” 向明朝低低地笑了两声，因为被卡着喉结声音也沉沉的：“松一下手。” “哦。”裴新玖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向明朝把切好的食材都拿到灶台这边，说：“刚刚和童年在聊什么？都多大了，还是一见面就掐。” 裴新玖闷了半天才略带委屈道：“他说我……” 向明朝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便问：“说你什么？” 裴新玖：“没什么。” 他说我哭哭唧唧跟你表白！ 我那叫哭哭唧唧吗？！ 那是真情流露！ 向明朝也不多问，见锅里的菜油煎的差不多了，关小了火说：“我要放茭白了，站远一点，小心油溅到。” 茭白是蔬菜，烫一下就能熟，用的牛肉是卤牛肉，本身就是熟的，所以馅料不用多久就炒好了。 向明朝拿大碗盛起来，对裴新玖说：“去拿个勺子过来，尝尝咸淡。” “是不是有一点咸？”裴新玖问。 向明朝抿了一下裴新玖刚刚尝过的勺子，说：“不咸，饺子馅这个咸淡包起来才不会太淡。” 向明朝把用过的勺子放到水池里，说：“把切好的葱加进去，用筷子搅拌凉了就可以包了。嗯？怎么了？” “勺子，我刚刚吃过的。” 向明朝先是看着他纠结的眼睛，随后视线往下移，嗓音轻飘飘的：“我们都……” 向明朝带着热意的唇贴了上去，蜻蜓点水后，他抬了下眼，维持着刚刚亲裴新玖时微微低头的姿势，撩得裴新玖脖子泛上了红色：“你还在意这个？” “不……不不不在意了，要加葱是吗，我来加吧！”裴新玖把放在琉理台上的葱碗拿起来，把葱尽数倒进大碗里。 “等等！”向明朝来不及阻止他，裴新玖就拿起筷子搅拌起来，向明朝扶额道，“应该留一点下来到时候吃饺子用的。” “啊？”大碗里的葱和饺子馅已经混在了一起，想捞也捞不出来了，“那怎么办？” 向明朝看着无形的小狗耳朵耷拉下来，温声道：“没事，我现在下去买一点。” 小区外面的那条街上就有菜市场，向明朝下去挑好葱后给老板结账，打算拿手机支付，却无意间瞥到了手机锁屏界面上给自己推荐的微博。 他的特别关注cludy半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 向明朝瞥了一眼微博的内容，嘴角一扬。 不得不说五个人的效率很高，十点不到就能正式包饺子了。 裴新玖起初想尝试包饺子，试了三次，三次都露馅，便只好跟着童年一起擀饺子皮，可事实证明，他应该可能也许大概只适合吃。 这种少爷命他也没办法。 于是乎，天生少爷命的裴新玖轮到了把包好的饺子放进冰箱冷藏的工作。 童年嘲笑道：“没想到你比我还垃圾哈哈哈。” 裴新玖：“……” 童年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把擀好的饺子皮往江岁手里递，看都没看递了个空，饺子皮堪堪掉到了地上。 童年：“诶我的饺子皮！” 裴新玖反嘲道：“傻逼。” 童年：“……” 齐思窈被夹在两对小情侣中间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头两个大，就差捂着耳朵了。 齐思窈：“停停停，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们能不能管一管？” 童年炒裴新玖吐了吐舌头说：“我大班。” 裴新玖呲牙道：“傻逼，我学前班。” “……” 裴新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童年带进了沟里，烦躁道：“滚，你爹不想跟你比，跟你说话影响智商。” 童年：“看你一眼我都眼睛疼。” 齐思窈头都要炸了：“童大编剧，你深厚的文学功底带给你的素质呢？” 童年欲言，江岁曲起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说：“快擀饺子皮，再吵下去中午谁也吃不上饭。” 裴新玖算是发现了，能治童年的只有江岁。只要江岁一句话，童年立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跟小学生被叫家长了一样，格外听话。 五个人可算是在十一点半之前把所有的面粉和饺子馅包完了，向明朝拿着刚包好的饺子去厨房烧开水，裴新玖一个多小时没帮上实质性的忙，这会儿主动承包了清洗碗盆的工作。 裴新玖把洗好的东西擦干放进消毒柜里，看到向明朝从冷藏柜里拿出三个饺子，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我包的这三个都破皮了，煮不了。” 向明朝却不在意，说：“我有办法。” 向明朝的办法就是那来蒸，他把放着三个饺子的盘子从厨房端出去，引来了童年的观摩。 童年：“哟，你怎么还有特殊对待的饺子？” 向明朝笑笑没回话。 童年则是一脸不满地回头用手戳着江岁的锁骨下方，说：“你看看向明朝，温柔深情且居家的人设拉满，再看看你，衣冠禽兽！” 后面四个字可以算得上是咬牙切齿了。 江岁也不恼，说：“你今天这嘴能不能把点关？你是不是也用嘴的地方太少了？” 童年对着江岁一顿好指：“你车速他妈的比我还快！好意思说我？” 齐思窈：“我觉得你们应该考虑一下某个听不懂的人的感受。” 某个听不懂的人刚从厨房洗完手出来，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辆豪车。 吃完饺子之后，有两个小情侣的地方齐思窈是一点也呆不下去了，歇了没几分钟就走；童年原本也就是来看一下向明朝和裴新玖的恋后生活是不是和睦，确认完了没隔半个小时，也双双离开。 裴新玖和向明朝去门口送了他们，回来后在沙发上坐着喝茶。裴新玖抿了口茉莉花茶，抛出了疑问：“江岁和童年是不是……” 这些事情向明朝一贯不习惯遮掩，问了就说，不问就闭口不提，现在坦然道：“你看出来了？”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是感觉江岁对童年的言行都挺暧昧的。”可能是因为自己也谈了恋爱的缘故，裴新玖现在都能看出江岁眼中对童年那种不一般的情绪，“而且，童年好像很怕江岁。” “他们两个确实是情侣，谈了快三年了。”向明朝说，“在外面看起来童年是挺怕他的，但其实江岁怕童年怕的不得了。” “真的？”裴新玖想象不出江岁那副看起来冷冷的模样，怕起人来会是什么样的。 向明朝见他感兴趣，难得地陪他八卦了几句：“有一次童年去他编剧的一部电影的发布会现场，跟现场的一位高层负责人聊了几句，那天江岁刚好在外面应酬完喝了点酒，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件事，童年回去之后两人莫名其妙闹了矛盾，童年摔门就走，在外面住了一个星期酒店，江岁求了好久才把他重新请回去。” 裴新玖勾着嘴角，饶有趣味地问：“那你呢？怕我吗？” “怕。”向明朝不假思索，“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怕。” “你新爷是不够和蔼可亲还是怎么着？我又不是童年。”裴新玖抓住向明朝拿茶杯的手腕，不让他喝，大有一种你不好好回答，我就跟你死杠到底的架势。 向明朝想起他五一那次直接行李箱一拉就走人的情景，心说，你跟他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不说这个了。”向明朝说，“我刚刚刷到了一条微博。” 裴新玖：“？” 向明朝点开微博界面给他看。 上面是裴新玖发的一条微博，配图是一只戴着茉莉花手串的手。 55、id 图片上，早晨清亮还略显白色的阳光从茉莉花重叠的花瓣一侧照下来，形成了透白色的丁达尔效应。 茉莉花还很新鲜，一朵一朵乖顺地被串在了一起，戴在腕骨清晰的手上，两者相得益彰，相互衬得一尘不染。 文案配字是：去茉莉花田的时候一个老奶奶送的。 “怎么突然发这个？”向明朝其实差不多能猜出来是因为什么，却还是想亲口听裴新玖说。 裴新玖从手机屏幕上淡淡收回了视线，故作自然道：“就是之前五一回家去茉莉花田刚好碰上了一个老奶奶，她看出来我有心事，就送了我一串茉莉花手串，让我有不开心的事情，就送茉莉花。” “那你发这个，是因为不开心吗？” “开心啊。”裴新玖反问，“开心的时候也可以送吧。” 向明朝眉目像春水一样舒展开来，语调里透着一股清淡且勾人的笑意：“你知道她当时为什么送你茉莉花吗？” 裴新玖坦诚道：“她说茉莉花可以平心静气，忘记烦恼。” 向明朝轻摇了一下头，买了个关子：“不对，你再猜猜。” 裴新玖把那天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仍旧没有猜出来。 裴新玖：“到底有什么啊，你快说！” “因为……”向明朝嘴角扬起，“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裴新玖神色一滞，忽然从沙发上起身跑回房间，拉开抽屉开始找东西。 “找什么？”向明朝落后一步跟上他。 “上次那串手串，我忘了放哪了，应该是在柜子里……怎么没有了？” “你这放完东西就忘的习惯。”向明朝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过来。” “啊？”裴新玖被拉到了隔壁卧室。 向明朝翻开了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里面夹着一个真空密封袋，装着十几朵白色的茉莉花瓣。 向明朝解释道：“上次看你随手放在书桌上就拿过来了，想压成干花再还给你。” “你是喷了什么东西吗？花瓣怎么没褪色？” 十几朵花瓣稀疏地排着，除了被压扁了，颜色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是撒了点药水，之前做干花的时候留下的。” “你还做过干花？” “之前有做过，要看吗？” 向明朝做了很多干花杯垫和干花书签，都是些裴新玖叫不出名字的花，唯一能叫出名字的只有小雏菊和满天星。 干花杯垫每一个的都是不规则的形状，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裴新玖拿起一个枫叶叶脉书签，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说：“克莱因蓝大老板，不仅长得帅还会配音会唱歌会赚钱，做饭好吃会照顾人，业余会讲相声、做干花、做书签，每天当司机接送我上下班也毫无怨言，业务能力百分百，捡到就是赚到！” 裴新玖不带卡壳地吹了一波彩虹屁。 向明朝把所有放在盒子里的干花制品都一一放到桌上，笑问：“还满意吗？” 裴新玖“唔”了一声，表情里带着点小傲娇，眨了一下右眼：“反正入股不亏。” 微微上扬的尾音狠狠勾了下向明朝的心尖，他温笑着揉了揉裴新玖后脑的那撮头发：“喜欢哪个就拿着。” 裴新玖挑了两个四叶草和满天星杯垫，好奇道：“那这些茉莉花你也要做成书签和杯垫吗？” “问你，如果想做现在就可以做，花压的差不多了。” 时间还早，而且两人今天都没有其他工作，干花diy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方法。 向明朝先前留下来很多硅胶和pet贴纸，东西一铺占了快半张书桌了。 向明朝给他示范了一下怎么用pet贴纸怎么用，贴纸一边是有粘性的，向明朝把干茉莉花瓣快速放到有粘性的一面，贴合两面，没有一个气泡。 等到裴新玖自己动手的时候就验证了什么叫作“我的眼睛会了”，他手忙脚乱没分清哪边才是有粘性的，把干花放到无粘性的一面，因为静电干花移了位，还生成了好几个气泡。 “这种技术活不适合你新爷。” “没事，干花还有很多，也可以试试做成钥匙扣。” 向明朝让裴新玖在亚克力板上画出想要的形状，然后沿着线打上胶，等胶凝固之后就能得到一个钥匙扣的模具。 这是裴新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他画出了一个花的模样，因为打胶出来的形状有些不规则，最终成品边缘的不规则会有一种花瓣的层次感。 两人最后用茉莉干花做了书签、杯垫和钥匙扣，都是双份的。 干花钥匙扣做好之后，裴新玖当场换下了之前的钥匙扣。 他第一次得到的关于他和向明朝的祝福，用这种方式变成了永恒。 - 《童话失衡》在五月二十号这天正式进行首测，裴新玖前一天晚上精神亢奋到睡不着觉，甚至大晚上起来去敲隔壁的门。 向明朝刚洗完澡，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棉t恤，身前被湿发打湿了一片深灰色。 “怎么了？”向明朝倚着门框笑着问他。 “没什么，给我看一眼你的手机。”裴新玖伸出手。 向明朝转身进屋拿手机，裴新玖抬脚跟进去。 向明朝指纹解了锁，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看吧。” 向明朝已经通过游戏公司发给他的邮箱中的链接下载好游戏了。 “既然你已经下载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裴新玖略微尴尬地抓了下发尾，嘿嘿一笑，转身就准备离开，后领被人勾了一下。 他不得不被迫往后退一步，扭头问：“怎么了？” 向明朝的手指从衣领移到他的后颈上，轻捏了两下，问：“担心明天首测的回馈不好？” “差不多吧，毕竟是我自己全程监制的游戏。虽然我们进行过内部首测，也邀请过高质量玩家来做过测试，能改的地方都尽量完善了，但明天首测受众是一万多玩家。”裴新玖垂下眸子。 向明朝收回手，说：“你们后台不是能看到数据吗？公测预约人数应该不少吧。而且现在官博粉丝都已经有六万多了，转赞评都很高，不管是个人pv还是宣传pv反响都不错，明天肯定不会出大问题的。” 裴新玖没想到向明朝比自己还了解游戏的数据，心底一热，说：“你怎么还特地去关注这些？” “因为我比你更加紧张明天的首测回馈。” 因为这是你一手打造的游戏，我比你更害怕会有人不喜欢它。 “但是微博下面有很多粉丝，都是冲着你们三个配音去的。”裴新玖这几天偷偷关注过微博评论很久了，发现几乎有一半的人，期待的都是cv的表现。 “你看过微博个人pv的视频点赞吗？你的角色点赞量是唯一一个破五千的，如果所有人都是冲着我、江岁、白舟去的，那为什么会对一个从来没有听过声音的cv的作品，有那么高的赞赏？”向明朝的嗓音润着窗外皎白的月光，“那只能说明一点，就是——玩家是被游戏的世界观、人设、剧情所吸引，而不是后期的配音，配音不过是一个锦上添花的过程。” “我……” “别担心，我直觉明天的结果会很好。” 被向明朝这么一说，裴新玖心理踏实了不少，互道了晚安后回房睡觉去了。 裴新玖虽然从向明朝房里出来碰到枕头就睡着了，但今天依旧闹钟没响就醒了，他看了眼时间。 六点十二，离闹钟响还有十几分钟。 裴新玖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安静地趴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睡着。 七八分钟之后，他索性爬起来去隔壁洗漱。 向明朝已经起了，在厨房给他做今天中午要吃的寿司，裴新玖一路刷着牙走到厨房，嘴里含着泡沫说话含含糊糊的：“你每天都起那么早真的不困吗？” “不困……”向明朝回头，忽然笑了一声。 裴新玖嘴里全都是泡沫，刚刚说了一下话，泡沫顺着嘴角溢出来，他弓了下身用手接在下巴处，用鼻子发音：“等一下！” 他火急火燎跑回洗手间，把嘴里的泡沫全吐了，老老实实在洗手台前刷完牙洗完脸才抽了一张面巾纸，胡乱擦了一下走出去。 向明朝已经把寿司切好放进食盒里拿到客厅了。 向明朝：“洗好了？那下楼吃早餐。” 在食盒被装进袋子里之前，裴新玖拦了一下，说：“先让我尝一个。” 裴新玖之前在公司吃过几次向明朝做的寿司，有次给同事们分了一圈，好评不断，俞又又甚至跟裴新玖商量，问下次向明朝再做寿司的时候能不能多做一些，自己可以给钱买。 所以昨晚裴新玖特地让向明朝多做一些，整整装了有两个食盒。 裴新玖开了其中一盒，拿刚洗好的爪子抓了一个，一口闷下去。 “你看我干嘛？”裴新玖腮帮子鼓鼓的。 向明朝没忍住用手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子，缓声道：“你啊……” 向明朝：“可爱死了。” - 裴新玖在电梯里几乎是盯着手表上的秒针移动的，电梯门开时指针正好指向八点整，他点进游戏，输入了从备忘录里复制过来的测试码。 刚进游戏，数据要下载很长一段时间，裴新玖就这么挂着机，走进了项目组。 他刚开门进去，沈北年第一个冲上来：“进游戏没？没进不许进来。” 裴新玖：“……” 裴新玖耐着性子给他看自己的手机界面；“在更新数据了。” 沈北年却不肯放过他：“怎么还在更新数据，我都进游戏开始序章了，你看！等你正式进去再进来吧。” “滚……”裴新玖沉下脸，绕过沈北年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之后，每进来一个同事沈北年都要拦着对方，等对方在外面下载完正式进入游戏才肯把人放进来。不过也是有他这么一出一闹，整个项目组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裴新玖坐到工位上，游戏刚好加载好，他用微信注册了账号，进入了游戏。 他翻出耳机，把序章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游戏里弹出了一个id输入的界面。 裴新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好的名字，最后暴躁地随便输入了一下，结果显示有敏感词汇。 裴新玖：“……”我自己做的游戏你连id都限制我取？？？ 正暴躁着，向明朝发来一张图片，裴新玖开了悬浮窗。 图片是卡池抽的ssr卡面，角色是裴新玖配音的夏亦新。 【向明朝】：小少爷 【向明朝】：我抽到你的ssr卡面了 裴新玖点了一下游戏的id框，输入法跳了出来，他缓慢又坚定地打出四个字： 我的少爷。 裴新玖点了确定键，心跳有点快。 等之后进入到向明朝录制的剧情，都会有一个人叫着他少爷，对他说着情话。 56、哥哥 【童话失衡】： 童话失衡超话 《童话失衡》首测现已正式开启！ 测试时间：5月20日8点-5月31日24点 测试类型：限量删档测试 测试规模：10000人 感谢各位小作者的关注与等待！在520这一天，有个人想邀请你遨游童话世界。 关注@童话失衡+评论并转发此条微博，抽取20名小作者赠送…… …… 首测玩家同时绑定手机号，将在5月20号10：00-20：00期间收到【他的专属耳语】，请保持手机畅通无阻。 【我以为这个游戏会抠抠搜搜的，我真的见过太多游戏前期宣传做的特别好，到后面主线剧情和抽卡池让人根本没有想玩下去的欲望，但它真的不抠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爆率！！！弱弱问一句，阿衡你正式上线的时候是不想赚钱了吗？】 【怎么说呢，一开始是奔着向明朝的池漾去的，对不起现在我觉得四个人都好香。就算没有配音我也想玩的那种，一口气肝完六章主线剧情并且感觉意犹未尽，六章根本不够啊（以头抢地）】 【啊啊啊啊这以后谁还敢说我二十岁看童话书幼稚啊，这还带着点悬疑的剧情小朋友真的看得懂嘛】 【此处表白池漾ssr卡面的画师，细节拉满，这拿倒了的教科书，池老师你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啊，还有池老师你是上课热了才想要解领带吗？[害羞/]】 【什么？！听说童话失衡今天会更新520章主线剧情？！而且马上正式上线直接跳过二测三测和公测？！】 【从一个乙女游戏人气主播直播间来的，请问首测名额还能再加吗？不行的话蹲个二测，阿衡你最好给我一个二测名额，一测10000人你是不是太低估你的实力了？？？】 【18+的卡面斯哈斯哈】 【srds作为一个很只喜欢白嫖的玩家，我还是觉得阿衡的爆率有点太高了，你别这样我想为你花钱的。还有就是提升好感度的功能解锁有点太晚了，信息通话功能建议再打磨一下，最好是每天都能给男主发消息那种。再者就是ssr卡面还是太少了，建议多画一点，希望都能像池漾的[神游课堂]一样。文案我就不说了，光是相遇我就足够心动了】 【我以为ssr卡面会有隐藏剧情，结果我抽了三张ssr只有一张有隐藏剧情，文案组你会写就多写一点啊】 【为什么520的心动邂逅剧情非得好感度5才能解锁啊，我都过完主线剧情了，这个好感度升级有点难搞，能不能出一些互动小游戏提升好感度啊，还有求求多发点体力吧，我还指望着多打点材料给卡面升级用】 …… 整个项目组二十几号人，全围在同一台电脑面前看首测微博下的评论，看到有评论“骂”他们怎么不多写的剧情不多画点卡面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巴不得这种骂声越多越好。 负责发微博的职员坐在椅子里，在背后虎视眈眈的二十几双眼睛的逼迫下，把两千多条微博评论一刷到底。 沈北年摸着心口长须了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不是那种骂的很难听的我就满意了。” 裴新玖对现在的这个结果也挺满意的，却还是道：“这只是首测第一天，接下来还有十天，到时候问题会一点点浮上来，都不要松懈下来，把私信和评论里提到的漏洞都收集起来，方便到时候完善。” “诶呀，人要知足，不要灭自己威风好吧，十天之后的意见和反馈肯定不会太差的。”俞又又说，“诶新爷，你手里的寿司给我递一下。” 中午这群人为了看微博评论连饭都不去吃了，全堵在同一台电脑面前吃裴新玖带来的两盒寿司。 裴新玖开了盖子自己才吃了一个，就伸过来七八只手把一整盒都拿完了。 但是没办法，见者有份，而且他现在心情好，便把手中的最后一个寿司递给了俞又又。 俞又又一脸餍足：“不是我说，向明朝这寿司做的，比我吃过的任何一家寿司店的都好吃，他去当配音演员简直屈才了……” 俞又又正说着，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游戏的官方号码诶。”俞又又说。 今天520首测玩家绑定手机号都会在相应时间段内，收到男主打给他们的电话。 俞又又电话接了一半，也有不少其他人接到了电话。 裴新玖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绑定手机号了，立马进游戏绑定，虽然电话是随机打的，但他还是有所期待。 他刚绑定完手机号，一抬头看到了俞又又复杂的目光，裴新玖皱眉道：“干嘛？” 俞又又放下手机：“就近原则，我接到了你录的。” 裴新玖：“……” “我的是路颐安，江岁录的。” “池漾，向明朝录的。” “乔尔夏，白舟的。” “诶，我也是新爷的诶。” “好巧，我的也是夏亦新。” “这让我有一种新爷在跟我520表白的错觉。” 裴新玖：“……”别说了，脚趾已经在抠了。 中午只吃几个寿司肯定是不行的，裴新玖回到工位上又点了一份外卖。 今天看了微博下面的评论，美术组那边说干就干，立马开始准备着手新的卡面；文案组也开始写ssr卡面的隐藏剧情了；程序则也在修改玩家提出的bug。 裴新玖没有别的事情做，就帮着收集官博收到的私信当中存在的一些问题。 他每看几个私信就要去看一眼手机，按理说他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绑定了手机账号，这个时候应该要收到520的专属电话了才是，但是手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搞得他还不确定地去确认一下自己的手机号到底有没有绑定成功。 临下班前，二十几个人又围着官博看了一下已经增加到四千多的评论，不看还好，一看一个个都快飘了。 俞又又甚至提议：“为了庆祝我们首测还算成功，要不下班之后大家直接聚餐吧？” 裴新玖：“这才第一天，别高兴的太早。” 俞又又：“你怎么那么悲观啊。” 沈北年：“说走就走的聚餐多好啊，人要活在当下。” 裴新玖：“……” 沈北年：“提议聚餐的举手，反正是公费。” 都说是公费了，还有人会不去吗？ 半个小时后，二十几个人集体到达自助烤肉店门口。 二十多个人围了整整两张大桌子，每张桌子都要了三打啤酒。 裴新玖牢牢记得向明朝的叮嘱，喝了两杯之后就开始喝饮料了。 但是他这个游戏黑洞投骰子的手气实在不行，裴新玖看着面前的两个点数为一的骰子，说：“我选大冒险。” 俞又又：“行，那就给你手机通讯录到现在为止，联系过的最后一个联系人打电话说‘我喜欢你’。” 裴新玖不确定地点开通讯录，却看到通话记录最上面的联系人是公司老板。他这才记起来，白天的时候老板给他打过电话说首测的反响还不错。 裴新玖：“……”我还以为会是向明朝。 其实不仅裴新玖这么想，俞又又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俞又又：“磨蹭什么，打啊，不打就喝三杯。” 裴新玖认命般地放下手机，说：“我喝酒。” 他酒量好，连喝三杯也不上脸。 裴新玖：“我不玩了，每次都我输。” 俞又又：“今天这么高兴，你作为项目组的顶梁柱，不陪我们玩游戏真的说不过去啊。” 裴新玖：“那能换个别的吗？我投骰子手气不行。” 然而换成数字炸弹之后，裴新玖也依旧沿袭了游戏黑洞的头衔。 又连着喝了两次，裴新玖不敢再喝，只好完成俞又又提出来的“你在游戏里不是挺会叫姐姐学姐什么的吗，那你就给向明朝打个电话叫声哥哥”。 不就是叫男朋友一声哥哥么，也不是什么难事。 裴新玖翻出向明朝的手机号，手指还没碰到拨出键，一个以0开头的号码就打了进来。 裴新玖平时看到这种号码都是放着等对面自己挂掉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立马就接了电话。 “小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作业上交的最后期限，你的故事什么时候写好，我等了你很久了。” “什么，你说今天520能不能放个假？小同学，作业是两个星期前就布置好的，作为一个学生，时时刻刻把老师布置的作业放在心上不是应该的吗？” “没有灵感写不出来？好吧，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老师，现在走到窗边，看到了吗？我在你家楼下……” “下来，我陪你去找灵感，作业的话，521再交也行，反正都是个好日子。” 虽然向明朝之前在棚里录这段话的时候他也在旁边，音频出档后他也帮着确认了好多次，听的遍数不下两位数，可在今天这个特定的日子收到这样一个电话，还是会有点…… 让人心动到不知所措。 对面好几个人眼巴巴地等着他叫哥哥，没想到看到裴新玖耳根都憋红了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俞又又不耐烦道：“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喝！” “急什么，没打。”裴新玖心底的那点甜蜜全被俞又又这个搅屎棍搅没了，他找到向明朝的电话打过去。 向明朝几乎是秒速接电话。 “喂。” 裴新玖扫了一眼对面期待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两个字在嘴边滚了好几圈都没滚出来，最后他将眼一闭，叫道：“……哥哥。” 57、哄吗 长达数秒的沉默之后，向明朝压着心底的受宠若惊，试探地说：“你……是在玩游戏吗？” “不玩游戏就不能这么叫你吗？” “随便怎么叫。” 眼见对面的几个人就要爆发出尖叫了，裴新玖赶忙说：“我聚餐快结束了，你能不能过来接一下我？” “好，二十分钟之内到。” 裴新玖盯着仅仅只有四十秒的通话记录出神，隔了一会儿，碰了下旁边的沈北年问：“我身上酒味是不是很浓？” 沈北年嗅了嗅，说了跟没说一样：“这里全是酒，我闻不出来。” “算了。”反正他也没醉，骗向明朝说没多喝就行了。 酒足饭饱，裴新玖起身去前台结账。 - 裴新玖站在商场下面的花坛边等向明朝，沈北年他们也叫了车，也在同一个地方等。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喝十杯左右他都能保持脑袋清醒，今天接完池漾那个电话之后，他就一直晕乎乎的。 向明朝没两分钟就到了，他今天穿了一件克莱因蓝的宽松短袖，衣服下边还裁剪出了三条裂痕，看起来大气且不羁。 他伸手结果裴新玖单肩背着的电脑包，裴新玖垂了下眼，看到了他手上的克莱因蓝篮球手环。 裴新玖问：“你今天还去打球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向明朝就闻到了一股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啤酒香，向明朝“嗯”了一声，目光越过裴新玖的肩膀看向俞又又，问：“他今天喝了多少？” 俞又又难得跟自己的墙头说上话，整个人紧张得结巴，摇了摇身边的沈北年：“新爷喝了多少来着？” 沈北年有点醉了，不确定地数着：“一开始喝了两杯，他不是还输了好几次真心话大冒险吗，喝了三次吧好像，一次三杯，差不多我算算啊……十一杯，我靠，这么多！” 裴新玖：“……” 向明朝语气波澜不惊：“谢谢，我知道了。” 俞又又看着这两人上车，向明朝的车停在路灯下，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激动地小声跟姜琪说：“你看到向明朝车钥匙上的钥匙扣了吗？跟新爷前两天换的那个钥匙扣是不是特别像？” 姜琪：“什么特别像，明明就是同款。” 俞又又：“我靠，情侣钥匙扣，这俩人绝壁是在一起了啊。” 刚坐进车里，裴新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他往后座一看，后面果然放着一束茉莉花束。 裴新玖开始没话找话：“你怎么还买了茉莉花？” 向明朝紧抿着唇，半晌才答道：“今天日子比较特殊。” “哦对，今天5月20号。”裴新玖点点头，又没话找话，“你今天收到的游戏官方的电话是谁的？” 向明朝没回头，下颌线紧绷：“路颐安的。” “我接到的是你的。” “嗯。” “向明朝……” “怎么了？” “你也听到了我是玩游戏输了我才喝的，我一开始真的是只喝了两杯就不喝了的。” “现在路况不太好，你让我好好开车。” 裴新玖只好识趣地闭了嘴。 一路上裴新玖都不太敢说话，直到向明朝把车停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库，锁门下车，裴新玖很狗腿地说：“后座的茉莉花是不是要拿出来，我来拿吧。” 向明朝没说话，等他拿出花，锁上门，再一起走回家。 裴新玖到家门口，很难得地主动拿出钥匙开门。向明朝垂眼看着他钥匙扣上和自己同款的茉莉花挂件，轻声叹息，说:“去沙发上坐着，我洗个手，去给你泡蜂蜜水。” 能看得出向明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裴新玖亦步亦趋跟着他走进洗手间，鬼点子在脑子里旋转。 在向明朝打湿手挤了一点洗手液准备洗手时，裴新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伸手过去说：“我帮你洗。” “别闹。”向明朝避了一下，裴新玖不小心磕到了水龙头。 细流沿着向明朝的指尖滑到掌心，乳白色的洗手液沾了水，顺着略微倾斜的手掌一路向下滑，从起点分出了好几条支路。 裴新玖指尖也沾了一点，本来就有点透白的洗手液沾了水只好变得的更稀更透明起来。 水龙头里的溪流还在流。 两人的目光一起停留在这诡异的白色胶质液体上一个世纪之长，裴新玖无法不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联想到一些什么，最后他尴尬地收回手说：“你还是自己洗……诶！” 向明朝开大了水龙头，抓回他的手腕说：“洗手液都沾了，那就一起洗吧。” 裴新玖目睹着那奇怪的乳液在水和揉搓之下变成了泡沫，又被冰凉的水冲洗干净。向明朝的手指就着水滑到裴新玖的指缝里，裴新玖感觉到手指一紧，背后的人往自己身上贴了点，比他耳垂还烫的呼吸落下来。 向明朝：“新玖，你别这么撩我。” 裴新玖挣了一下，见挣脱不开就没再努力：“我没撩……” 向明朝掐着他的下巴，偏头吻上去，啤酒的苦香味通过紧贴的双唇从另一端传过来。 亲着亲着，裴新玖就变成了和向明朝面对面的姿势，后腰低着洗手池边缘，裴新玖被亲得往后仰，好不容易分开了一点，他喘着粗气说：“是你自己拉着我的手要跟我一起洗手的，谁撩谁……嗯！” 向明朝惩罚性地咬了口他的下唇，说：“之前你喝那么多酒，我没有立场去管你，只能一边心疼一边惯着你。今天你说要聚餐的时候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能多喝酒？裴小玖，你不仅当耳旁风还恃宠而骄了是不是？” 向明朝闭了下眼，把疯狂上涌的怒意压下去，睁开眼后语调平静：“到底要胃疼几次你才会长记性？” “我知道错了……”裴新玖吻过去。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狭小空间里的拥吻让人着迷又难以自控。（你非要我标这里是脖子以上吗？） 裴新玖感受到了什么，愣了两秒，问：“你是不是……” 向明朝往后退了一步，和裴新玖拉开距离：“我去给你泡蜂蜜水。” “要不……我帮你。”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轻巧又一触即发的泡泡。 在裴新玖的手快要碰到他身体某处的时候，向明朝手疾眼快抓住裴新玖的手腕。等裴新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砸到轻软的空调被上。 向明朝欺身压上去，克制道：“你什么都不懂怎么还这么会撩我……” 裴新玖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有哪一句话是在撩人，正准备开口反驳，冰凉的指尖蹭过他的小腹，运动裤的松紧带被解开了。 “！” 向明朝突然停手了。 裴新玖用手肘支起上半身，他现在也顾不上自己的被脱到膝盖处的库总了，曲了下腿想要逃跑。向明朝哪能让他得逞，压着他的膝盖问：“大腿上的疤是哪来的？” 裴新玖大腿上是一道很长很长的吧，缝了少说也要二十几针，触目惊心。 他张了张嘴，向明朝却抢先道：“也要说是跟腰上的疤一样，打球不小心磕到铁板？” 裴新玖缩了一下腿：“真的是打球的时候不小心弄的……你别这么一直看着我，我头有点晕，好像真的有点喝醉了，你不是要去给我泡蜂蜜水吗？” “真的醉了这里是不会有反应的，新玖。” 裴新玖知道他指的是哪，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无论裴新玖怎么躲闪目光，向明朝总能追着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向明朝语气里尽是克制不住的怒火：“新玖，我不想一天之内因为两件事情有不开心的情绪。” 裴新玖知道这个时候撒娇肯定不管用，讨价还价道：“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裤子穿好，这样说话太奇怪了。” “那你别自己看着。”向明朝抵着他的肩膀又压上去，把裴新玖压回床上，“说吧。” 裴新玖忽然不太敢去看向明朝的眼睛，他扭了下头，慢吞吞地开口：“高一暑假那件事之后，照姓卢的那个傻逼的尿性，肯定不会让我们那么好过，而且他校外有那么多当混混的兄弟，但是他后来是不是一次都没让人去骚扰过你？” 向明朝当年也很好奇，倒一怎么闹完事情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听了这几句话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颤声问：“所以……” “我有一次……刚好路过，在巷子里听到那几个混混想要堵你，四五个人吧，还拿着刀……我把他们都收拾了，不小心就被刀划到……” 向明朝曾经有过很多猜想，他确实不相信裴新玖编的打球不小心伤到了的谎话，但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刀疤都是为自己而留的。 裴新玖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上了点委屈：“那天去看你们工作室四周年的演出，看到你和盛淮亓表演的片段，我那个时候真的快嫉妒死了。虽然是剧本，但是一想到他打完架的时候有你陪在身边，我就恨不得台上的人是我……” 剧本里的人能在生死交锋之后身后站着一个人，可他却只能穿着沾满了血的校服，一步一步扶着墙艰难地走回家。 他每说一个字，向明朝的心脏就被心疼填充一寸，到最后快要满溢的心疼将那点微不足道的生气挤得无路可退。 向明朝把他微微挡住眼睫的流海往上撩，手指稍一用力将他脑袋摆正，低头吻上去。 裴新玖被亲的仰起了头，脖颈牵拉出好看的弧线。 这个吻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绵长，向明朝的舌尖碾压过他每一寸味蕾，轻柔且小心翼翼。 向明朝亲吻他的鼻尖，哑声说：“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永远不会了……” 裴新玖见向明朝脸色缓和下来，见机行事：“我都交代了，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了，我都被你……咳，我哪还敢瞒着你啊。”裴新玖讨饶道，“所以你不生气了吧？” 向明朝失笑，他现在怎么舍得生气啊。 但裴新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向明朝尾音勾着笑意：“我生气了你要哄吗？” 裴新玖的耳尖从粉红色变成了深红色，在酒精的驱使下，他迟钝道：“哄的。” “今天的游戏电话我没接到你的，你记性那么好，肯定记得那个电话里你说的是什么，把称呼改成你晚上电话里叫的那个，说给我听，我就不生气。” “我真的不记得了，太早之前录的了……” “什么有印象说什么，现编也行。”向明朝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裴新玖整个人忽然颤了一下，向明朝的手掌包裹住了他。 “听话，说给我听……” 整个房间环绕着急促的呼吸声和裴新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哥哥……是我，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创作吧？没有就好。嗯……我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 “……想问问哥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不要直接把那三个数字读出来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裴新玖抓着向明朝的肩膀，眼底湿了一片：“向明朝……” 向明朝吻了吻他通红的鼻尖：“继续。” …… 58、情书 裴新玖一直觉得向明朝的手很好看，无论是从视觉还是触觉上都会让人觉得很好看。 就比如现在，他打开房门出去，看到曲腿坐在客厅落地窗边的向明朝那只插花的手，一些清晨起床还不太连贯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而又连续起来。 向明朝的手指修长，像竹子一样节节分明，却一点也不硌人，至少他昨天晚上深有体会。 嗯……本人还很像个温柔又流氓的绅士。 花枝落进玻璃花瓶底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撞把裴新玖从昨晚的记忆里撞回来了，他关好卧室的门走过去。 向明朝手边摆满了从包装纸里拆出来的茉莉花和白玫，他正在修剪花茎，手指用力时指节白了一瞬，白玫的花茎一下就多了一个斜斜的切口。 裴新玖走上高出地面的那片地板，盘腿坐在折叠桌的另一端，问：“昨天那束茉莉花吗？” “嗯。本来昨天晚上想亲手递给你，结果……”向明朝没继续往下说，他找了一个角度，把白玫插.入装着水的玻璃瓶，长短正合适，说，“插好了，你看看。” 白玫和茉莉花。 白绿色系很有夏天的感觉，茉莉花的叶子透着窗外落进来的阳光，看起来清纯又浪漫。 “我手机呢？我记得出卧室前还拿在手上来着……”裴新玖正准备拍照，摸了半天口袋，把前后左右都找了个遍。 “应该是顺手放在哪个地方没拿出来。”向明朝正在包剩下的一些花，闻言拿起手边的手机指纹解锁很自然地递给他，“拍照吗？用我的吧。” 手机指纹解锁之后就是主界面，向明朝的应用桌面的壁纸大而无畏地敞在他面前。 壁纸中的人正俯着身，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样甜品，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按下拍照键。 锋利的剪刀“咔擦”一声，将白玫花茎修剪成合适的长度，裴新玖的心也在那一秒随着弹出去的花茎剧烈跳动起来。 向明朝的桌面壁纸是他。 “你……”落地窗缝隙里漏进来的一丝热风，熏润了裴新玖的眼睛，他眨了一下眼，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知道向明朝喜欢了他很多年，但是看到这张偷拍的照片被设置成手机壁纸时，他心里还是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怎么了？”向明朝以为他找不到相机在哪里，“相机就在第一个文件夹里。” 手机发出拍照时特有的声响。 向明朝刚刚说话的时候抬起了头，夏日透窗，落在他五官立体的脸上明暗相间，快要包扎完成的花束正面恰好朝着前方，白绿色好像囊括了整个夏天。 裴新玖得逞一笑：“我也有专属壁纸了。” 向明朝微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将手里的系花的丝带扯紧了一些，起身走到另一边，花朝裴新玖怀里一递，趁裴新玖接花的间隙，向明朝握上那只捏手机的手，把镜头调成了自拍。 在裴新玖从花上抬眼的那一瞬间，向明朝把头偏了一下，嘴角轻扬，拍下了照片。 向明朝温柔的声音仿佛是想要融进裴新玖的耳膜里，他说：“那我也换一张壁纸。” 向明朝的手还覆在他的手背上，裴新玖看着那只骨感很强的手，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又开始冲撞着他的大脑。 他昨晚就是在这双手下……很多次。 靠。 为什么他喝酒不会断片啊？！ “咳……你抬一下手，我把照片发给我自己。”这手他再看下去，今天一整天都要不正常了。 向明朝抬了手，站直说：“发吧，发好了下楼吃早饭。” 向明朝的微信没有放在文件夹里，裴新玖在桌面就看到了那个图标。向明朝的工作平时消息多，图标右上角顶着一个红色的99。 裴新玖点进微信，没去看别人给向明朝发了什么，而是直接去寻找自己的聊天框。 于是他看到，向明朝给自己的备注。 -裴小少爷 裴小少爷红着脸，在某人的目光下把两张照片发给自己。 粉丝都说向明朝很适合谈恋爱，也很会谈恋爱。 但也没说这么会啊…… - 那次录完广播剧之后，裴新玖就忙着准备游戏首测去了，怕到时候首测结束又要有的忙，裴新玖周末抽空去克莱因蓝把广播剧录了。 吃完饺子那天回去后，童年跟齐思窈提过剧本的事，齐思窈今天十分大方地把剩下三集剧本都给了裴新玖。 童年说他写了一个he的剧本，那就说明后面的剧情都是创作了，不是亲身经历裴新玖怕发挥不好，拿到剧本就在角落的沙发里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录音师在调试设备，齐思窈坐在一边翻看接下来要录制的剧本，随口道：“要是来得及的话，我这个月月底就发一个预告出去。” 裴新玖惊讶道：“这么快就能上架了？” 齐思窈心累道：“你知道这部剧你们拖了多久吗？前面的那几集我们都已经剪完了。” 裴新玖尴尬地一笑：“这不是因为遇到了很多突发情况。” 齐思窈叹了口气，玩笑道：“要不是看在你讨人喜欢，录的不错的份上，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出勤频率，我都要换人了。” “为什么不是因为看在老板的份上给我开后门？”裴新玖笑着调侃了向明朝一句。 齐思窈抬起一根食指，在面前左右摇着，看了一眼向明朝，笑着说；“nonono，老板都是底层劳动人民，没有人权。” 向明朝轻笑，不做回答。 录音师：“你们两个老板能不能在意一下我们真正的打工人脆弱的内心？” 齐思窈哈哈一笑，也带动其他人笑起来，整间屋子的氛围都因为这场插科打诨活跃了起来。 《反向告白》的剧情从高一暑假聚餐那里就脱离了现实，白之乐没有因为那封情书跟向寓从此断绝了关系，他没有裴新玖那种激动得想要逃避的心情，而是在看完情书之后一言不发地把纸按照原本的折痕折好，递还给向寓。 就算这个消息对于白之乐和向寓的朋友来说很难以置信，但他们作为难兄难弟，卢休来找麻烦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一致帮着两个人对外。 最后人多势众，卢休仓皇而逃，这场聚餐也不了了之，同学们都识相地作鸟兽散。 江桐临走前拍了下向寓的肩膀，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叹了一口气。 白之乐和向寓留下来收拾了残局，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白之乐走在花坛的边缘，他平时走这样的路总能保持平衡，今天却因为心事没站稳。 向寓扶了他一把。 “我……” “我……” 向寓垂了一下眼，说；“算了，我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先说吧。” 白之乐也不推脱，说；“我就是觉得你对我来说很特别，今天看到情书的时候，说实话我并不抗拒，反而有点……意外，还有，惊喜。不过……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捋清楚我们的关系，但是我又不想跟你断开联系。” 向寓：“你可以慢慢想，我能等很长时间，要是到最后你发现自己不喜欢我，说不定我也会因为长时间的等待放下了。我们还能是朋友，我永远不会对你越界。” “向寓。”白之乐停下了脚步，很郑重地看着这个披满一身月光与星光的少年，说：“我已经想好了。” 夏夜的风传递着心跳声。 白之乐的嘴唇一张一合：“我以前没偷偷谈过恋爱，更别说跟男孩子，但我想顶风作案。” 花坛尽头是一堵墙，墙前种着一颗很大的栀子花树。白之乐说完话后因为紧张，踩着碎步，没站稳踩进花坛里。 向寓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自己也因为惯性走进花坛里，向寓后背砸在墙上，白之乐砸在他怀里。 枝繁叶茂的栀子花树隐去了他们的身影。 - “咳咳……”裴新玖看着剧本上的（接吻）（请cv老师尽情发挥）的时候，咳嗽两声打断了这段青涩而又美好的恋爱。 齐思窈听的正入戏，莫名被打断了，不爽道：“干嘛啊，亲就是了。” 裴新玖；“……” 他看剧本的时候没多想，一眼就瞟过了，现在却越看越臊。 齐思窈意识到了什么，说：“不是吧，真情侣的吻戏还要我来指导？” 裴新玖：“……”还真需要。 齐思窈：“你们平时怎么亲的就怎么录啊。” 裴新玖越听越不好意思，最后红着脸求助地看向明朝。向明朝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手指，面不改色地问玻璃对面的齐思窈：“你想要哪种的？” 齐思窈挑了挑眉：“舌吻，深入的，最好能拉丝。”她啧了一声，“要高中生第一次接吻的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嘶，怎么录你肯定比我还清楚。” “行。”向明朝突然站起身，朝玻璃走去，没等齐思窈反应过来，拉上了帘子。 录音棚少了一点光源，暗下去了一些。 玻璃离麦没几步近距离，纵使裴新玖在看到向明朝拉帘子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要怎么录，但在他吻上来的时候，气息还是乱了。 裴新玖的气息从一开始就不太稳，到后面向明朝亲的更急，气息彻底乱了。 那种高中生初次接吻的青涩又毛躁的接吻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齐思窈喊了停。 向明朝喘的也有点急，他松开了扣着裴新玖后脑的手，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避开收音的麦说：“擦擦。” 裴新玖抿了一下嘴唇：“……” 还真他妈的拉丝了。 裴新玖想，向明朝不是不会录，他只是想要让自己知道怎么录。 裴新玖擦着嘴，恍然大悟向明朝为什么这么会接吻了。 全他妈是广播剧录出来的经验！ 录制继续。 此时白之乐的脑子里出现了向寓给他写的情书，为了广播剧的效果，前几句要裴新玖来念，念几句之后向明朝的声音淡入进来，然后渐渐取代他的声音。 -你知道吗？有些话不能说出来，就只能拿纸笔写下来。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男孩子温暖了我的凛冬。 你会耍帅装酷，会无理取闹，会哭丧着脸告诉我因为粗心错了一道数学题，可每一次都足以让我心动。 我十六年的人生里只走过两次红毯。 第一次是你拉着闯祸的我从演讲老师面前飞奔而下。那时的我终于明白，我对你毫无底线的包容，都是源于喜欢。 第二次是初三的百日誓师大会，你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们光明正大地并肩走在红毯上，接受着所有老师和同学的掌声和祝福，你跟我说：一定一定要考上同一所高中。 我知道我不应该，可我忍不住去想关于你的一切。 去想和你用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在路边买的不健康的油炸食品；去想在夏末夜里，在废弃游乐场里看到的那场烟花；去想你投完三分球，用我们同款的红色篮球手环随意擦着汗，对我比的耶和明朗的笑容；去想你被风撩起的校服下摆；去想每节课都会偷偷传的小纸条…… 你给我送的每一张节日贺卡、递的每一张小纸条、画的每一张画，我都视如珍宝即使有些是从草稿纸一角随手撕下来的。 我不应该在距离中考还有九天的时候，占用复习时间，来写这一封永远不会递出去的信。 但是为了接下来能够安心复习，我不得不先把心事用这种方式存放。 自私地做个约定吧。 我想去有你的未来。 我想和你一起骑着单车路过茉莉花海，看着你沾了一身花香，去拥抱玫瑰色的晚霞。 然后。 我拥抱你。 59、跳跳糖 这是向明朝给他写的情书，一字不落。 向明朝的声音就近在咫尺，近的好像就是贴在他耳朵上说的。 全篇五百多个字念下来，一次都没有ng，每一个字都感情丰富。 这五百多个字，字里行间全都是分寸，说是写给裴新玖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向明朝写给自己的。 十六岁的少年无处诉说自己的喜欢，只敢藏着掖着，鼓起过最大的勇气就是把它写下来，用可视的形式。 向明朝念完之后，录音棚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只有录音室操作着键盘和鼠标。 齐思窈：“上一版保留，再录一版吧。” 向明朝有求必应，剧本翻回开头处，重新录起来。然而两句之后，齐思窈打断了他。 齐思窈手抵着下巴，说：“我说一下啊，你第一遍的情绪更像是久别重逢之后回忆往事，这里我需要的情绪只是向寓……就是你当年写这封情书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那种感觉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时候的向明朝和裴新玖的相处，全都是谨慎。 换了一种情绪，向明朝也还是一遍就完成了。 齐思窈说：“上一遍我到时候剪成纯享版放到随机掉落的福利里。” 向明朝应道：“可以。” - 白之乐和向寓开始背着老师、同学、家长谈恋爱，他们在为期不长的周末里相互等对方放学，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牵手。 白之乐喜欢汽水，会在喝完汽水或者嘴里含着汽水味硬糖的时候，在没有人的巷末跟向寓接一个带汽水味的吻。 有时候放学路过街道旁的报刊亭，白之乐会花五毛钱买一包跳跳糖，拉着向寓到角落里，含着一嘴跳跳糖去逗他。然后跳跳糖在两个人交缠的舌尖劈里啪啦地炸开。 次日，向寓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教科书翻开，跳跳糖里送的一张跳跳卡从他的书页里弹了出来。 向寓：“……”这个家伙。 向寓的高中开文艺汇演，白之乐偷偷逃掉自己学校的文艺汇演，坐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又转车再坐二十分钟，到向寓的高中，就为了听他主持。等向寓报完幕下台，白之乐突然出现，往他手里塞一根小皮筋，皮的欠打地说一句：“裤腰可别再松了。” 看起来每一件都是裴新玖会做的事，但每一件事裴新玖都没有经历过。 白之乐和向寓不再是裴新玖和向明朝的复制体，他们成了独立的个体，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思想，鲜活而又美好。 热恋中的少年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一辈子，甚至怀抱着一起白头的想法，可好景终归是不能长久的。 拍立得在那个时候是个稀奇玩意，卢休不知道从那里搞到了一个拍立得，拍下了很多白之乐和向寓的亲密瞬间。 五六张接吻和牵手的照片被拍在白父白母面前的桌子上，白之乐一张脸唰白。白父白母最终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白之乐和向寓断了，然后第二天就带着白之乐搬了家。 那是个正值茉莉花期的初夏，正午的花被晒得蔫头耷脑。 向寓周五放学从卢休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骑着单车连家都没回，一个劲儿地往白之乐家赶，等待他的却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没有人知道白家人搬家去了哪里。 白父白母让白之乐和向寓断了关系，白之乐连一句通知都没有，就不告而别了。 - “可以了，今天就录到这里吧。”齐思窈讲剧本一合，说，“出来吧，都辛苦了。” 裴新玖的共情能力很强，直到从棚里出来他还沉浸在那种难过当中。一直到向明朝捏了捏他的耳垂，他才抽离出来，疑惑道：“怎么了？” 向明朝捻了捻手指，说：“叫你好几声了，我还要去隔壁补一下音，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裴新玖坐在休闲区域的沙发里看落地窗外的篮球场，今天有十个人打球，左边那队实力明显低于右边的，左边的队伍刚被盖了一个球，向明朝就录完出来了。 向明朝：“走吧，挺晚的了，下班了。” 六点半的天才刚开始暗下来，工作室在远郊，看不太到高楼大厦，一眼看过去能看到远处地平线上缓缓落下的玫瑰色落日。 裴新玖眼睛闪烁，拉着向明朝说：“等等，我去买个东西。” 裴新玖来到他上次买烟的那家便利店，店内的陈设还跟原来一样，连老板的坐姿和笔记本电脑里追的《甄嬛传》都跟那天一样。 老板从老花镜后抬起眼，看向裴新玖，认出了他，操着一把烟嗓问道：“今天要哪种烟？还是上次那种？” 向明朝确认了老板不是看着自己问出这话后，转了头看裴新玖，疑问：“烟？” 裴新玖干咳一声：“等下再跟你解释。” 裴新玖说：“我今天不买烟，买个别的东西。” 他往里面的货架走去，货架上摆着很多裴新玖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五毛钱小零食，裴新玖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熟悉的跳跳糖包装。 他去前台结了帐，老板不屑地看了一眼，哼了声说：“五毛。” 虽然这个“五毛”听起来很丢人，裴新玖还是厚着脸皮付了五毛。 向明朝大概率知道他买跳跳糖是为了干什么，仍明知故问：“买跳跳糖做什么？” “今天的晚霞是玫瑰色的，向明朝。”裴新玖两步并作一步从便利店门口的台阶跑下去，一脸皮的欠打的表情，“你追到我我就告诉你做什么。” 裴新玖挥了挥手里那包跳跳糖，拔腿就跑。 他在巷末拐弯，跑进了一个村庄。 裴新玖上学的时候也爱抢了向明朝的作业或者书包，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 他在一个人家门前的石狮子旁边停下，转头看了一眼离自己只剩一步之遥的向明朝，扭头继续跑。 向明朝笑着喊：“你别跑！” 的亏向明朝今天穿的比较宽松休闲，不然跑起来还真不方便。 两人横穿了整个村子。 向明朝原以为裴新玖会继续跑，没想到他停住了。 村子后头是大片大片的田野，而裴新玖面前是比人还要高的向日葵花海。 向明朝追了一路，总算能停下来歇一口气，无奈道：“不跑了？” 裴新玖把跳跳糖的包装纸往裤兜里一揣，转头抬起下巴吻上去。 草莓味的跳跳糖在两个人的舌尖炸开，弹跳时伴随着细微的痛觉，最后不知道是被那些细小颗粒弹的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接吻，裴新玖的舌尖有些发麻。 向明朝接吻的途中抱住了裴新玖。 他明白裴新玖的意思。 [我想和你一起骑着单车路过茉莉花海，看着你沾了一身花香，去拥抱玫瑰色的晚霞。 然后。 我拥抱你。] 现在没有单车也没有茉莉花海，但有跳跳糖和向日葵，有玫瑰色的晚霞，还有心上人的拥抱。 向明朝回味着舌尖最后一抹酸甜的味道，眼底微动：“你怎么……” “什么怎么？” “明明半个多月前还对撩人一窍不通的，什么时候学的？” “每天都耳濡目染学一点。”裴新玖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你新爷学习能力强，说不定哪天就赶超你了。” “好，我等着被新爷赶超的那一天。” 靠。 感觉向明朝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撩他。 “算了，想要超越向大海王我还得再修行几百年。” “你解释一下那包烟，我让你赶超让你撩。” 裴新玖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把那天他确定了向明朝对自己的心意，从棚里出来，到买烟，到最后觉得烟苦把烟丢尽垃圾箱的过程全交待了。 向明朝捏着他的后颈，额头抵着他的，嗓音低低的：“烟很苦？” “苦。”裴新玖眼底潋滟，“但是感觉没你等我的八年苦。” 两个人的气息乱在向日葵花海中，最后裴新玖偏过头，哑着嗓子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能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和你顶风作案谈一次恋爱。” 一想到是和你谈恋爱，那些难捱的日子也会变得灿烂起来。 “现在谈也不晚。”向明朝说，“那时候还太小，我也怕风言风语会让我们分开。” 裴新玖和向明朝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走在田垦上：“向明朝，你今天就别开车回去了吧，我们去坐六号线的地铁。” “好。” 六号线内的显示屏上，都是市民们投稿的情话，裴新玖偷偷记下了那个投稿公众号。 回去的时候有点晚了，裴新玖一到夏天就不怎么喜欢吃饭，想起之前冰箱冷藏柜里还有没吃完的饺子，便让向明朝用油煎饺子吃。 他自己则因为下午跑出了一身汗，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澡了。 裴新玖洗澡的时候拿放着音乐，把牛奶味沐浴露挤到起泡球上的时候，手机随机切换了一首歌。 “…… iwanttotouchthesun （我想触碰太阳）” 竟然是这首歌。 之前齐思窈把终版的《反向心动》发给他，他下载了就存进了手机的音乐软件里。 有些时候巧合就是那么多，就比如他在洗澡的时候刚想到过的齐思窈，洗完澡后齐思窈就给他发了消息。 【齐思窈】：到时候广播剧上架要添加配音演员的名字，你在乐听fm上没有账号吧，注册一个把id发给我。 【齐思窈】：要是担心别人知道你，你可以随便起一个名字 乐听fm的账号裴新玖是有的，他之前买向明朝的广播剧时注册过一个，不过名字还是原始的一串数字。 他把id换成了和向明朝同样格式的：裴新玖pxj，头像改成了前段时间随手摸鱼画的一个蓝头发的动漫人物。 截了个人信息的图发给齐思窈，擦了下巴上的水，去找吹风机。 裴新玖哼着小曲出去吃饭，向明朝见他都快把我心情很好写在脸上了，问他：“洗个澡都能这么开心？” “对啊。” 60、悬念 这个周末裴新玖都在克莱因蓝录广播剧，他周日早上跟向明朝一起过去上班，因为《反向告白》录制在下午，裴新玖上午在篮球场跟几个不认识的人打了一场篮球。 中午回去准备找向明朝一起吃饭的时候，被配导刘辉拉过去录群杂。 裴新玖没录过群杂，不过这个群杂要求不高，就是下课之后班里插科打诨的背景音。 棚里的大半人裴新玖都认识，知道裴新玖是第一次录，都很照顾他，七嘴八舌地全来找他对话。 吵闹声没有台本，大家自行发挥就行。 于是借作业抄、聊新开的饭店、刚上映的电影、排雷零食什么样的对话都有，裴新玖甚至听到了有人在讨论谁谁谁的袜子好看要链接的。 裴新玖：“……” 不过这样的吵闹声，倒是让裴新玖怀念起了曾经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吵闹的三班，除了几个不合群、瞧不起人喜欢闹事的同学，三班五分之四的同学都相处的跟亲人一样。 配导刘辉：“可以了可以了，那几个要把袜子塞人嘴里的可以不用聊的那么热火朝天了，一个下课的背景音都被你们聊出味道来了，还越聊越上头。” 刘辉嫌弃完，又说：“好，现在录一个布料摩擦的声音。” 棚里其他人立马会意，各自低头看了下自己今天的穿着，几个穿的比较宽松，袖口比较大的员工走到离麦更近的地方，屏息凝声录了一段挺长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刘辉见差不多了就让他们收了，然后说：“棚里有拉链吗？再录个拉拉链的声音。” 裴新玖：“？？？”为什么后面需要的这两个声音的要求听起来那么奇怪？ 入夏之后几乎没几个人会穿外套，个个都是短袖t恤衫的，众人找半天没找到拉链。 裴新玖今天正好穿了一件带拉链设计的宽松短袖，短袖偏右侧从中部开始斜向下设计了一个装饰的拉链。他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摆设，后来才发现原来拉链是可以拉动的，而且拉开之后下面还有一层布料，并不会露出什么。 裴新玖手指捏在拉链上：“我衣服上有拉链，这个可以吗？” 刘辉看了一眼那个拉链，说：“可以，你拉一下。” 裴新玖缓缓把拉链往下拉。 刘辉：“……” “啧。”刘辉皱眉道，“你拉快一点。” 裴新玖“啊”了一声。 刘辉：“算了，你们谁帮他拉一下？” “我来吧。”一个男员工很自然地伸出手，把裴新玖衣服上的拉链拉好，然后很迅速地往下拉开。 声音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刘辉满意道：“可以了，录好了，都出来吧。” 裴新玖出棚的时候，向明朝还在别的棚里录音没出来，他便去休闲区域的沙发上坐着等。 他从腰包里拿出蓝牙耳机连上，点开某个听广播剧的软件，在历史记录里找到向明朝主役的《听懂了吗》，凭着对俞又又之前给他划重点的剧集的记忆，找到了其中一集，进度条拉到相应时间的附近。 于是，他在一阵紊乱的气息声之后，真的听到了拉链清脆地被拉下的声音。 裴新玖：“……” 所以拉链声真的是用在这里的吗？ “出去打球了？脸这么红？”向明朝录完音就过来找他。 “啊？”裴新玖还戴着蓝牙耳机，见到来人慌乱地摘下耳机，“你说什么？” 向明朝轻笑一声：“你脸很红。” 裴新玖胡乱地“哦”了几声，心虚地解释：“因为刚刚出去打球了。” 向明朝不疑有他，说：“饿了吧，出去吃饭。” - 向寓找不到白之乐，便每周都去一中的校门口等他，想着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他等到所有学生都放学，天黑得彻底了，也一次都没有见到过白之乐。 门卫大伯亮了传达室外面的灯，好奇地看着这个每周都会来的男生，问：“同学，你到底在等谁啊？都放周末了，学校里不会留人的，快回去吧。” 后来他听人说白之乐转学了，转去了外省。 虽然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向寓还是会在周末放学的时候转好几班车，就为了坐那一辆会经过一中校门口的公交，他想着会不会白之乐有一天回一中办理一些手续，刚好坐上这班车。 向寓辞去了学校广播站的工作，潜心学习，他的成绩虽然在这个不入流的高中里算得上出众，但是放到全省他向寓根本不配拥有姓名。 他只有加倍努力。 终于在高三的寒假，他拿到了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考第一的名次，这是他踽踽独行那么久，见到的第一束光。 人长大之后，就会发现日子过得飞快，好像只是一瞬间，他就进入了高考的考场，又是一眨眼的功夫，高考出分了。 出分那天他接到发小江桐的电话，对方火急火燎的，因为有太多话想说，语无伦次了很久才正式说道：“你看全市高考排名前十的名单了吗？” “我关心那个干什么？” “你知道我们市第三是谁吗？” 向寓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发紧：“谁？” 向寓从江桐嘴里听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名字。 白之乐。 白之乐没有转学。白父白母怕影响他的成绩，还是让他留在了一中。毕竟以白家的经济实力，难以支持他们找到下一个跟一中同等水平的学校。 白之乐虽没有转学，但是申请了走读，每天十点晚自习下课，白父都会骑着他的电瓶车在外面等。 一中是一所高校，周末和假期都是允许学生留校自习的，要求是让他们在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 好不容易得来的周末和假期，没有人会选择留校自习，也就只有白之乐一个人，自从跟向寓分开之后，每一天都一个人在学校待到晚上十点，然后由白父接他回家。 他被看管得像个见不得人的残缺品。 日日如此，没有一天变过。 他们完美地错过相遇的机会。 然而就算知道白之乐这一年还留在市内，向寓也没有勇气去打扰他。只是让江桐靠着他的人际关系，偷偷打听白之乐去了哪座城市，哪个学校。 七月底，各大院校的通知书都纷纷下来了，江桐得到白之乐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给向寓打了电话：“白之乐去了理工大，我有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理工大距离你的传媒大学有5.20公里，你们好歹是在一座城市了。” 向寓忽然笑了。 5.20公里，真是一个浪漫的讽刺。 江桐还说：“白之乐高中毕业之后办了手机号，也注册了q.q账号，我都拿到了，发你短信了，你看着加吧。” 手机号向寓后来存了，但是q.q号他一直没敢鼓起勇气去加。 大学四年，向寓接了很多配音的活儿，纪录片、广告、动漫、有声书、广播剧……能录的他都去录了，为的就是那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希望——那个人能够听出他的声音。 不过分开五年，他也结束了变声期，听不出声音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向寓大四快要结束的时候，室友想拉他去看了一场和别的学校的练球联赛，向寓那段时间正在准备着毕业，便拒绝了。 他在宿舍论文写了一半，临时被专业课老师叫出去帮忙，回去的时候路过操场。 此时的篮球比赛已经结束了。 向寓并不想去关心这件事，却碰到了过来上洗手间的室友，室友手里抱着一个球，没地方放，顺手朝向寓手中一塞，让他帮忙拿着。 向寓话都没说几句，就被迫在洗手间外给人拿东西。 室友很快上好洗手间出来，说了句“谢谢”从他手里接过球。 向寓：“拿好，我洗个手。” 洗手间里很安静，门锁全都是绿色的，没有人。向寓站在洗手池前，冲完手上的泡沫，余光瞥见洗手池台面上的一个手环。 那是个带着金属扣环的篮球手环，红白相间的海浪波纹，向寓知道自己不该去碰别人的东西，却鬼使神差地拿到了手上。 金属扣环上刻着醒目的四个字母。 ——fuck。 洗手间的门开了。 来人的说话声中透露着紧张。 “那是我的篮球手环，很重要的东西，能还给我吗？” - “大结局了，来一个主役双人版报幕吧。”齐思窈长叹了一口气，心说录完这部剧还真不容易。 前面九集他们都是单独报幕，双人录倒是从来没试过，却出奇地有默契。 -t-year原著，klein克莱因蓝录制，乐听fm出品，广播剧《反向告白》第十集，完结篇，欢迎收听！ 齐思窈啧啧摇头：“真情侣报幕果然不一样，行云流水都不带拖沓卡壳的。” 后半段剧情整体基调比较沉闷，情绪压抑的戏裴新玖录制起来比较吃力，他原以为自己周末就可以结束录制，结果因为能力问题拖了整个剧组的进度，一直到周二才正式录制完。 而且因为裴新玖还要上班，只能下了班过来录，棚里这些人都是在陪着他加班。 但就算分成了好几天，裴新玖今天还是因为多次ng在棚里坐到了腰酸背痛，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你们平时录制真的太不容易了，这几天我在棚里都快待吐了。” “现在哪样工作不辛苦，你要是让我去你们游戏公司天天对着一堆代码，我能看晕吐一桌。”齐思窈现在一身轻松，开起玩笑来语气都是上扬的。 离开克莱因蓝的时候天幕已经黑的彻底了，华灯初上。 裴新玖在工作室门口等向明朝把车开过来，上车后，裴新玖说：“有点饿，去吃个夜宵吧。” “吃什么？” “烧烤！” “都九点半了，还吃那么油腻的。” “嗯~就一次嘛，我都多久没吃烧烤了。” 向明朝看了眼往自己肩膀上蹭的脑袋，笑了声：“怕了你了。” 裴新玖看着向明朝把车往附近的烧烤店开，突然开口：“你说，白之乐和向寓还会复合吗？” 向明朝打着方向盘，没回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正式分过手，五年也没能忘记对方。” 剧本的后面大都是向寓的视角，童年写剧本的时候采用这种写法，是因为他对长大后的向明朝更熟悉，而他不知道长大后的裴新玖会变成什么样。 可剧本戛然而止的那句“很重要的东西”，又给读者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悬念，没写出来的剧情也有了两个走向。 一个是破镜重圆。 另一个则是在世俗的压力下，他们成为彼此年少最美好的妄想。 “虽然长大之后的白之乐不再是裴新玖，但我觉得他还是会选择和向寓重新在一起，二十二岁的他们，有权利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生活是自己的，不可能因为别人一个厌恶的目光，就放弃掉。” 61、转发 向明朝月底有两场线下活动，三十号那天就走了，临走前还反复叮嘱裴新玖要按时吃饭，上班别睡过头。 裴新玖这几天被游戏首测反馈的bug搞得头都大了，说了句“知道了，饭点都跟你报备吃了什么”就送他上了地铁。 三十号这天是周六，碰上单休，裴新玖周六加班到了晚上六点四十几，项目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起身关灯，下电梯，去楼下的面馆里随便吃点晚饭。 他点进微信想看看向明朝有没有给自己发信息，果不其然向明朝半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一句：我到主办方安排的酒店了 裴新玖拍了一张自己的面的照片。 -今天吃牛肉面 【tender向】：那么晚才吃？ tenderd的意思是温柔，裴新玖那天看到向明朝给自己的备注之后就偷偷换了。 -加班，而且中午吃了你做的寿司，一直不饿 【tender向】：齐思窈说《反向告白》的预告七点整准时发，我让她别在配音职员表里艾特你微博账号，你要是想转发宣传，可以开个小号转发一下 -几天前才录完，她效率好快 距离七点还有两分钟，裴新玖点进klein的官方微博，在首页一直刷新。 七点整，微博准时发布，他二话不说点了左下角的转发箭头。 【cloudy：有幸合作@向明朝xmz//@klein工作室：反向告白广播剧超话#反向告白# 《反向告白》全一季·预告 ——篮球手环。 @t-year原著…… =制作组= …… =配音组= 向寓：向明朝@向明朝xmz 白之乐：裴新玖 江桐：童年@t-year …… [宣传海报]】 微博炸了。 那个配音圈知名“海王”和他极力撇清关系的画圈大佬合作了一部耽美广播剧！ 看微博之前。 网友：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看完微博之后。 网页：我的cp是真的！！！ 齐思窈发完微博才半个小时，发现今天的微博转发量比平时高了0.5倍，评论区有一半全是裴新玖的微博粉丝。吓得她立马给向明朝发了条微信，紧接着就给裴新玖打了电话：“微博炸了你知道吗？” 裴新玖刚到家，在玄关处换鞋，早有预料地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看微博。” 齐思窈差点被裴新玖这淡定的语气呛到：“你转发预告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切换微博账号？” 裴新玖把球鞋放到鞋架上，直起身，走到客厅开了灯，说：“没忘，我就是用大号发的。” 电话对面安静了很久，裴新玖差点以为他不小心挂断了电话，“喂”了一声。 齐思窈：“你不是之前挺抗拒粉丝磕你俩cp的？” 裴新玖：“我不是抗拒他们磕cp，我就是不想他们来关心我的私人生活。” 齐思窈：“那到时候广播剧线下？” 裴新玖：“那就线下，我又不是没去过线下。” 齐思窈层层递进：“不能戴口罩，还要露脸？” 裴新玖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安抚道：“思窈姐，你就放心好了，我会用大号转发就说明我肯定是早就想过这些问题的，而且我和向明朝的粉丝之间也没有过节，掐不起来。” “算了，我尊重你的决定，那接下来发的宣传微博，配音表我就直接艾特你了。” “好的。” 裴新玖洗漱完懒得回自己的房间，穿着睡衣直接躺在了向明朝床上。向明朝上次买了牛奶味的沐浴露，压根就没自己用过，床上全是裴新玖买的薄荷海盐味沐浴露的味道，闻起来很清爽。 裴新玖枕着向明朝的枕头，点进和向明朝的聊天框，输入：我用微博大号转发了那条广播剧的宣传微博 聊天框顶部在消息发出去的后一秒，就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半分钟之后，向明朝只发过来一句话。 【tender向】：你不担心粉丝们去扒你三次元的生活？ 裴新玖转了个身，换成了趴着的姿势，两条腿很悠闲地一摇一晃，打字。 打了两行字，裴新玖想了想，换成了语音：“我只是录了个广播剧而已，你录了那么多广播剧，粉丝是我的两倍，海王视频满天飞，也没见你的粉丝来骚扰你的私人生活啊，更何况我又不是娱乐圈的明星。” 后面一句裴新玖又换成了打字：你介意你的粉丝知道我们的真实关系吗？ 五秒钟后，向明朝发过来一条语音。 他的嗓音轻飘飘的，三个字一下一下撞在裴新玖的耳膜上。 “不介意。” 裴新玖红着脸，一个一个拼音字母老老实实地按着，短短几个字打了快有一个世纪般长：我现在也没那么介意了 裴新玖想，既然选择和你在一起了，我就会学着去面对别人的目光和议论，或褒或贬都有你在我身边。 真正的喜欢不是被动，我也会向你奔赴而去。 我不过是在反复斟酌下，迈出了我之前怎么也不敢迈出去的那一小步。 被齐思窈这么一说，裴新玖有点好奇微博下面都评论了什么。 【我本来已经放下了，后来再看漫展视频都是满满的破碎感，是你们要让我重新磕起来的，那也怪不了我了】 【这次元壁破的我好激动怎么回事？我喜欢的画手和我喜欢的cv合作了！期待！】 【啊啊啊啊啊不说了，我真的整一个期待住了，期待到时候线下呜呜呜。弱弱问一句线下的时候cloudy大大会录全脸吗？我的摄像机已经准备好拍下一切了】 【听完预告再来评论一下，啊啊啊又会画画又会配音的是什么神仙啊，五分二十秒预告全都是糖，大大的声线真的好好听啊，邻家调皮小哥哥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童话失衡》夏亦新的主线剧情、《反向告白》预告和向明朝在家里跟新室友的直播录屏当中反复横跳，只有我觉得这三个声线很像吗？】 【回复：是刚上线的那个乙游吗？听说最近首测，我没有拿到测试名额，羡慕死我了】 【回复：乙游没机会玩，但是说的后两个声音我也觉得很像，因为那场直播在我的抖音里播了好几个星期】 【回复：我b站也经常刷到，还有姐妹把他们念的童话故事剪成了双声道】 【大胆猜测一下，他们两个可能不是第一次搭档，你们去听《夜莺与玫瑰》的有声书，朝朝录的那一版】 裴新玖：“……”配音演员的粉丝，听力果然不容小觑。 裴新玖又刷了一会儿评论，就切出了那条微博，打算再刷一会儿推荐的微博就睡觉。 谁知这一刷，他就刷到了一个微博投票。 【你希望朝朝和cloudy大大的cp名是？ 1朝玖 2野新朝朝（野心昭昭）】 裴新玖差点忘了，他乐听fm上的账号用的是全名，粉丝现在全知道他大名是什么了。 投票已经有三百多个人参与了，1有209票，2只有91票。裴新玖之前听俞又又提过一嘴，好像名字在前的是攻。 裴新玖：“……”为什么三分之二的人都觉得向明朝是攻？！ 裴新玖不服气地为自己的野心贡献了一票，他甚至想让向明朝也来给自己投一票，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幼稚又丢人的念头。 刚纠结完攻受问题，裴新玖又对两个男生该怎么……咳，的问题产生了好奇。 这个时候百度就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搜索工具。 …… 五分钟之后，裴新玖丢下手机，跑进浴室又冲了个凉。 好奇心上来了真的拦都拦不住，裴新玖冲完凉躺在床上，自暴自弃地抓了把头发，把搜索记录和浏览记录全删了。 裴新玖周日一天都窝在向明朝的卧室里办公，三餐，啊不，他中午才起，两餐都点了外卖，按照承诺都拍照发给了向明朝。 -你什么时候回来？ 【tender向】：想我回来？ 裴新玖忙了一下午，没顾得上想不想的，但是一闲下来，就觉得这间屋子空落落的。 -有点 -好吧 -挺想的，一个人太无聊了 向明朝拨了视频电话过来，他坐在床头，背后是纯白色的靠背，视频里他那张脸柔着浅白色的光：“我明天下午去完广州的线下就立刻回来，你加班到几点？来得及的话直接去你公司楼下跟你一起回家。” 裴新玖把手机架在手机支架上，嗦了口意面：“漫展签售那么累，你还要坐几个小时的高铁，还是直接回家吧。” “好，那我明天在家等你。”向明朝笑着问，“意面好吃吗？” “还行，没你做的好吃。”裴新玖拿叉子卷着意面。 “我看着觉得挺好吃的，要不你给我做个吃播？” “我都快吃完了。”裴新玖说，“不过给你吃播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直播的那套说辞你会吗？” “会啊。”裴新玖张口就来，“无非就是‘喜欢主播的都点个小关注啊，下一个想看主播吃什么？这个是吗？等点赞到四十万就吃这个，喜欢的宝宝……’” 裴新玖猛然反应过来，瞪着视频电话里的向明朝，“你套路我。” “没有。”向明朝很真诚地说，“我是真的想看你吃播。” 裴新玖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就是想听我最后那两个字。” 向明朝莫名被扣上个帽子也不恼，反而笑道：“如果我说我想听，你会再叫一遍吗？” 裴新玖斩钉截铁：“不叫！太奇怪了！” “快吃吧。”向明朝宠溺地笑道，“都快十点了，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裴新玖吃完意面又盯着电脑工作到了十一点半，才起身洗漱，最后困到不行了，瘫到向明朝的床上倒头就睡。 枕被上向明朝的气息很浓郁，裴新玖一夜无梦，第二天还差点来不及。 自从有了向明朝接送他上下班，他起床时间延迟了快二十分钟。 裴新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拉开向明朝的衣柜找了件大小差不多的t恤换上。裤子也穿的向明朝的，牛仔裤脚略微有点长，他往上折了一折就刚刚好，露出一截劲瘦白净的脚腕。 - 向明朝下午三点半漫展结束，坐了四点半的高铁回来，刚到家见到家里没人，一想到最近几天裴新玖一直加班到很晚，准备动身去接人，手机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童年一般很少打他电话号码，都是微信语音通话或者发短信居多。 向明朝看着这个号码，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 童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帮你问了很多高中喜欢过裴新玖的女生，裴新玖高中……被校园暴力过。” 62、校园暴力 那时候的手机网络还不是很普遍，有什么惊天大消息都是靠的人传人，传着传着很多事情就变了味儿。 有手机之类的还能抛出个最开始的传言版本截图，出来澄清一下，但是口述的传言就很难考究了。 就算那天同学聚会大部分人都是站在裴新玖这一边的，知情者对这件事也都是不问不说，问了含糊其辞的态度。可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再加上倒一跟裴新玖的积怨已久，倒一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裴新玖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出过家门，拒绝了一切同学之间的邀约，但关于同性恋的传闻还是在裴新玖的学校不胫而走了。 流言传了一个暑假，从最开始传的裴新玖被同性表白不肯答应，两人发生争执差点砸了店，到后面的裴新玖喜欢上了一个直男，还要死要活一定要跟那个人在一起。 什么样的流言蜚语都有，真相早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裴新玖的同性朋友都有意识地远离他，时不时还会故意恶心他一下。 有几回体育课，裴新玖从几个他高一名义上的朋友身边经过，那些人都会用自以为很收敛的声音说：“诶，我又听到了一个版本，说他初中的时候天天勾搭那个男的，每天腻歪在一起，还一定要跟那个男的睡一张床，结果把人家掰弯了，又不想负责，所以才闹起来的。” 有人问：“他图什么啊，千辛万苦才掰弯了，转个身就不要了？” “得不到的才有意思呗。” 裴新玖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刻意，但都置若罔闻，变得越来越不合群，也不爱说话。 月考成绩一落千丈之后，他被请到了政教处喝茶。 从那天过去听墙角的同学嘴里得知，教导主任想叫裴新玖的家长来学校，裴新玖全程就说了两句话“不可以”和“真要见我家长就去我家”。 教导主任摇了摇头，怕裴新玖的抑郁情绪更加严重，于是强迫他去学校的心灵驿站找心理老师，又担心裴新玖不会自己主动去，便在一天午休的时候，亲自目送他走进心灵驿站。 在心灵驿站里的对话内容都是保密的，没有人知道那天谈话到底谈了什么，但有目共睹的是裴新玖回来之后不仅没有好转起来，反而整个人更加沉闷，就好像头顶压着一片黑压压的天。 裴新玖一天不肯出来澄清，谣言就传的一天比一天激烈。大家都觉得裴新玖不说话就是默认，言行举止开始变本加厉。 裴新玖有次在食堂吃饭，吃得好好的，有人往他餐桌旁边丢死蟑螂。 还有回一个男生假装不小心，往裴新玖的数学摘记上倒放了好几天、变质了的奶茶，裴新玖从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来，看到自己的课桌椅全都湿了，还散发着一股酸腐味道。 他什么也没说，从书包里拿出一整包纸巾，把奶茶擦干，再把湿透的课本摘记放到走廊上晾干。 期间没有人主动帮过他。 他这副态度，让周围的人做的事一件比一件过分起来。打赌裴新玖的底线到底在哪，猜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爆发成了男生们之间一个热门游戏。 他们把裴新玖锁在二楼厕所，裴新玖一言不发从窗户爬下去，但也因此遭受了处分，这个处分一直到他高中快毕业了才销。 裴新玖浑浑噩噩过了半个学期，好像没有知觉一般，无论外界对他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反应。直到有一天，裴新玖带着一身伤来学校，大家才知道裴新玖其实是有爆发的临界点的。 这让那些闹事的男同学更加好奇，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裴新玖一怒之下跟人打架，他们试了很多种方法，直到提到了裴新玖的父母。 虽然只有全市拔尖的人才能上一中，但里面也不乏有钱人家送进去混日子的学生。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学生开始暗地里谋算对裴新玖的父母做些什么。 裴新玖忍了大半个学期，终于在学校里动手打架了，看热闹的几个学生甚至在旁边鼓掌助兴，直到他们看到了一地的血。 裴新玖身上两处近二十厘米的伤疤被扯开，鲜红的血流了一地，他整件校服红的像刚从红颜料的染缸里浸泡出来的。那天连校长都来了，叫来了救护车送裴新玖去医院缝了几十针。 打架滋事的同学因此收到了处分，被勒令在家反省。 后来有人就裴新玖身上的伤展开了讨论，据说这伤是裴新玖去完教导主任安排的心理医院回来后，遇到了几个混混，因为同性恋的事打起来的。 不过好像也是那次之后，裴新玖的校园生活开始太平了一点，他紧接着在月考中成绩一跃而上。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教导主任私聊裴新玖再不做出点改变就让他退学。 在多重压力下，裴新玖不得不好好学习。 …… 童年说完一大通，卡顿了一下：“还有件事，你现在没在吃东西吧？这个可能会有点让人……反胃。” 向明朝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说：“没有，你说。” “裴新玖在高二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成绩重新稳定在了年级前十，那几个被勒令在家反省的学生也回来了。有一次放完周末，裴新玖回学校，发现……”童年还是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说，深叹一口气，给了向明朝一个痛快，“发现自己抽屉里被人放了用过的安全套，里面全都是那些东西。” “他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张被班级同学看遍了的纸条，上面写着‘男的和男的应该用不上这种东西吧，给你瞻仰一下’。” “裴新玖把整张桌子都掀翻了，安全套掉了出来，他一句话都没说把东西扫掉，扫完之后去医务室拿了一瓶消毒酒精，课本、桌椅、身上，他全拿消毒酒精喷了一遍。” “那段时间，他的课桌椅上经常会出现死掉的动物，有些时候是被压得内脏都出来的死青蛙，有时候是被剪去尾巴挖掉眼睛都老鼠。那之后他身边就一直带着消毒液，一下课就去洗手。冬天，手本来就容易冻裂，消毒洗手液又不能多洗，他一天至少要洗十几次手，洗到最后手上全是裂痕，一用力就会渗出血来。他们班课代表说，那个时候收裴新玖的作业，纸上的血迹比笔迹还要多。” “差不多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我也没问出来什么，可能还有一些只有裴新玖知道的事情吧，你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问他。” 仿佛有一把钝刀试图在心脏上剖开一道裂痕般，向明朝难受地喘不上气，拳头因为长时间的紧握失去了血色，变白。 裴新玖表白那天说，高中的时候遇到了很多事情，向明朝果然猜的不差。他闭了闭眼，说：“我知道了。” 这些事童年自己听到都受不了，更别说向明朝，一段很长的沉默之后，童年说：“裴新玖能跟你在一起，真的太不容易了，我突然有点理解他当年走了之后跟你断了联系了。” 童年嗓音也有些发哑：“我不打扰你了，要是再知道些别的，我再告诉你。” 电话一挂，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一旦开始黑下来，速度就很快。回来的时候客厅里还很明亮，即将落山的夕阳还在落地窗旁的茉莉花上渲染上温馨的暖橙色。 现在却只剩下了黑。 向明朝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直到清脆的开门声划破了黑寂。 进屋的人把钥匙放到玄关上，换鞋，踩着凉拖鞋过来开客厅的灯。 裴新玖开灯的那一刹，向明朝抬起了头。 向明朝平日里打理整齐的长发无力地散在肩头，棕橘色的发色在明白的灯光下仿佛笼着层苍白的雾。他嘴唇紧抿，透明眼镜框后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裴新玖。 裴新玖把手里的电脑包放下，问：“你怎么回来了都不开灯？” “怎么了？”裴新玖走过去，向明朝一言不发看着他，眼里布满红血丝，“你……” 裴新玖手腕被人一握。向明朝哑着嗓子说了句什么，借力站起来，手掌贴着他的后背往自己怀里抱。 向明朝吻的太用力，裴新玖根本找不到呼吸的机会，他被吻到双腿发软，不得不瘫到沙发上。但向明朝没有停，依旧俯身吻着他。 裴新玖原本闭着眼，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想睁眼瞪人，可刚睁了一条缝，向明朝宽大的手掌就盖了上来。 向明朝稍稍分开了一点，让裴新玖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但双唇仍旧贴着他的。 也是这样一小条缝隙，让裴新玖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唇珠抿入口中，咸涩味在舌尖化开。 是眼泪。 向明朝……哭了？！ 裴新玖伸出舌尖去回应他，笨拙地学着向明朝之前温柔地吻自己的样子，将他嘴唇上的眼泪都吻干净。 向明朝盖着眼睛的手在发抖，裴新玖轻轻眨着眼，用睫毛蹭过他的掌心。 又不知道持续接了多长时间的吻，向明朝终于停下来了，额头抵着裴新玖的肩膀，声音哑得像在粗糙的沙砾上滚过一遭：“对不起。” 如果没有我，你的高中不会过成这样。 得到解放的裴新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闻言愣了一瞬：“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让童年找了跟你同届的一中学生，对不起，如果没有那件事，你高中不会过成那样。”向明朝哭起来没有声音，但眼泪却浸透了裴新玖肩头一大片衣料，“我知道你不想那些事被人知道，但是我一想到是你，就忍不住想要知道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 裴新玖起初是挺怕被别人知道这些事的，但是真的遇到有人去了解这件事时，他没有想象中的生气，更何况对方还是向明朝。 是那个能让自己愿意做出改变的人。 他高一的时候不乏有暗恋他的女生，就算发生了那件事，裴新玖还是能感受到一些善意的目光环绕在周围。他收到过很多次女生们写的小纸条，让他出来把真相告诉大家。 对于澄清，裴新玖根本没有深入去想过，他只知道如果告诉大家向明朝才是同性恋，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相应地向明朝也要经历一番。 倒一本来的目的就是想整自己，而且两个人当中有一个幸免，就该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他那个时候也不想在学校闹事，他学生时期性格虽然傲，倒一起初看他不惯差不多也是因为他这个性格，可他还有对他寄予厚望的父母，要是因为这件事被退学，裴新玖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了。 “都过去了，我自己当年遇到那些事都没有哭过，你怎么哭的比我还伤心？”裴新玖抱住他，“我早就不在乎了，现在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每一天都很开心。” 向明朝从裴新玖的肩膀上抬起头，他眼泪已经止住了，除了眼眶还微红。 裴新玖眼睛亮亮的，笑了一下，仰头在向明朝唇上碰了一下。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拿出了手机，笑得狡黠：“向明朝哭诶，让我拍下来好好纪念一下。” 向明朝目光微愣，反应过来后去抢手机：“手机给我。” 裴新玖把手机往身后举高，说：“不给！” “不许皮，拿来。”向明朝右膝跪到沙发上，左手抵着裴新玖的肩膀去拿手机。 裴新玖直接脱了拖鞋站到沙发上：“照片已经拍了，有本事自己来拿。” 向明朝哑然失笑，本来还沉闷压抑的气氛立刻变得活跃明朗起来。 有裴新玖的地方总能这样。 也就是这样闪闪发光的裴新玖，才会让他铭记那么多年。 见向明朝抬起了手，裴新玖把手机举得更高，谁料向明朝压住了他的脖子，从下往上吻过来。 裴新玖一接吻就腿软，特别是向明朝这个吻技，总能让他几秒之内失去自主能力。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沙发上，向明朝压在他身上，手扯着他的t恤领口，轻声问：“为什么偷穿我的衣服？” 裴新玖梗着脖子嘴硬道：“你有意见？我就要穿。” “是有意见，很大的意见。衣服不能白穿，我总该要点什么……” 裴新玖被吻得曲起了腿。 向明朝咬着他的下唇，说：“我感受到了，不用藏。” …… “向明朝，别在沙发上。你松手！我会把沙发弄脏的。” “脏了我洗……” 63、温存 原本平滑的布艺沙发被手指抓出了褶皱，裴新玖弓着身子，额头抵着沙发扶手，流海下的皮肤红了一片。 他垂下沙发的脚碰在冰凉的瓷砖上，入夏之后向明朝就把客厅的毛地毯收了，他脚趾蜷缩着，因为出了汗，在光滑的地面上打了下滑。 向明朝坐在他身后，空闲的手环腰抱着他，一条腿轻曲伸在沙发上，另一条腿也落在地上。 裴新玖小口小口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从开始时他就一直紧闭着双眼，因为只要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无边的春色。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下，闭着眼直起身，扭头去跟向明朝接吻。 扭头接吻的姿势实在有点费脖子，裴新玖亲了一会儿就觉得脖颈酸痛，他微睁开眼，不敢往下看，嗓音又哑又勾人：“你是不是也很难受？” 向明朝干燥的手指抚摸着裴新玖突出的喉结，若不是因为坐在裴新玖背后不方便，向明朝真相想舌尖挑逗那处。 向明朝吻了吻他的后颈，说；“不用考虑我，我帮你就好了。” “向明朝。”裴新玖脸和脖子红了一大片，他艰难地启齿，“我昨天看了一些关于那种事的资料……” 向明朝摸他喉结的手停顿了一下，裴新玖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清晰的喉结滚动从手指传过来。 “你真的想和我做那个？” “我资料看都看了，总不能白学吧。”裴新玖后知后觉地尴尬，该不会向明朝压根没想过跟他那什么？ 正想着，他感受到身后的人动了一下，向明朝站起来，一手拖着他的背，一只手把他垂在地面的腿放到沙发上，然后绕过膝弯，把他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裴新玖惊声道。 向明朝低声回答：“去卧室。” “我能自己去。” “刚刚不是说一跟我接吻就腿软吗？” 裴新玖认命地把脑袋搭到向明朝的肩膀上。 一被放到床上，床单上的薄荷海盐味道就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裴新玖紧张得发抖，压低向明朝的脖子先接了个吻。 向明朝欺身压上去，咬着他的下嘴唇说：“新玖，你是在跟我调情吗？” 裴新玖的耳根已经红的彻底了，这会儿想红都不能再红。 向明朝手指在他腰上捏了几下，有点不慌不忙的样子，甚至还关心他问：“吃过晚饭了吗？” 刚刚提出来要做的时候，裴新玖大脑一片空白，这会儿有点意识上来，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一丝害怕和羞耻。 裴新玖：“问这个干嘛？” “怕你中途饿了。” “……” 裴新玖盯着向明朝看了两秒，说：“吃了，你呢？” 向明朝下了高铁直接到家，准备去接裴新玖再一起吃饭，但是童年一通电话，让他没了心情也没胃口，甚至感受不到饥饿感。 向明朝手指往下：“在吃了。” …… （审核大大你好，我没有任何脖子以下不该有的描写，谢谢） （吞了我的小作文，不怪我（摆烂）） 次日，裴新玖六点四十准时醒过来，从空调被里探出头，困得眼都睁不开去摸手机。 “……”动一下都感觉人要散架了。 两人在今天凌晨的时候才睡下，向明朝抱他去清洗的时候，他连眼都睁不开。 向明朝调好洗澡水的温度，往浴缸里放。裴新玖半梦半醒地趴在浴缸边缘，含糊不清地说：“不想用温水洗，很热……” “出了一身汗冷水洗会着凉，听话。” 裴新玖只好哼了两声，闭着眼睡觉。 向明朝拿起泡球搓着牛奶味的泡泡，轻声说了句：“那个时候，过得苦吧？” 他以为裴新玖睡着了，谁知裴新玖睁了下眼，问：“要我说实话吗？” “说吧。” “有些时候难受得想死，但是一想到我死了就顺了那些人的意，又突然不想死了。拼死拼活过了高中剩下两年，满脑子都是忘了你。” “对不起。” “向明朝，我不想听对不起。”裴新玖动了一下，却被疼得皱起了眉，只好泄了气继续趴着，“我想听背当年写给我的情书，你那天也让我背过游戏里那个电话的。” 向明朝盯了他两秒，心说这个时候还想着算账呢。 向明朝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说：“那你告诉我，那两年里还经历了什么是别人不知道，只有很少数的人知道的事。” “没了。” 向明朝冲掉了手上的白色泡泡，捏住他的下巴，说：“告诉我，说了就背情书给你听。” 裴新玖掀起哭到发红的眼皮，闷哼两声，说：“教导主任有次去我家‘家访’，跟我父母说同性恋是病，是病就有治疗的方法，他推荐我父母用电击治疗，电到麻木了性取向就正了。我父母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这件事，到最后也没答应，只是让我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 向明朝看到他红透了的眼眶，连捏他下巴都有点不忍心，在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向明朝托着他的下巴吻过去。 …… 裴新玖回忆起昨晚那些事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脑子是有多不清醒才说这些。 这他妈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向明朝感受到身边的人的动作，将人往怀里搂了搂，问：“醒了？难受吗，真坚持不了今天就别去上班了。” 裴新玖连说话都提不起力气，软绵绵地说：“我找手机。” “昨天放客厅没拿进来，要用？我去给你拿。” “等等。”裴新玖压了下枕在自己脑袋下面的手臂，“把你的给我就行了。” 向明朝看出来他是不想让自己走，心底一软，却道：“我的也在外面。” “好吧。” “我去拿，很快。”向明朝掀开被子的一角，起身下床。 裴新玖侧躺在床上，无力地抬了下眼，看到了向明朝线条流畅的腰和背上的抓痕。 昨晚他跪在床上，向明朝从背后抱住他，在推进中对他说：“宝贝，我想吻你后腰上的疤……” 裴新玖在碰撞中涣散的意识在那一刻聚集起来，他刚到家的时候，向明朝抓着他的手腕哑着嗓子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就被吻住了。 但在听到这句称呼时，裴新玖忽然知道向明朝那个时候说的是什么了。 向明朝说：“宝贝，过来。” 向明朝很快就拿上手机进来了，裴新玖抬一下手都浑身酸痛，他拿过手机没力气打字，直接给沈北年打了个电话。 沈北年：“喂，你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游戏又出什么问题了。” “不是。”裴新玖很尽力地想说大声一点，但是嗓子又哑又疼。 “我草，你声音怎么了？！” 裴新玖瞪了一眼在身边躺下的向明朝，说：“昨晚空调开得太低，发烧了，嗓子疼。” 裴新玖没精力跟他多说，紧接着道：“你帮我请个假，下次请你吃饭。” “行行行，那你好好休息啊，要是明天还没退烧也请假得了，你们这种常年不发烧的人突然烧起来很严重的……”沈北年叭叭叭一顿输出。 “不说了，头疼，先挂了。” 向明朝接过他的手机放到床头，随后伸出一只手覆上裴新玖的额头。 “我没发烧，骗他的。”裴新玖眨了下眼，倒也没避开。 “太累了也容易发烧。” “……闭嘴。” 向明朝收回手，说：“体温正常，再睡会儿，我抱着你睡。” 这一觉一睡就到了中午，裴新玖被饿醒了。 他快十六个小时没有进食了，再加上过度消耗，感觉又睡了一觉反而更没力气。 裴新玖挪到床边，试探地伸出一条腿，扯到某处一阵要命的痛。 向明朝推门进来，说：“午饭做好了，你要出来吃还是在床上吃？” 向明朝走过去，把裴新玖手中的牛仔裤拿过来：“牛仔裤磨腿，而且这条昨天弄脏了，我给你换一条。” 向明朝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进洗手间门口的衣篓里，走到衣柜旁边挑了一条黑色冰丝材质的阔腿裤给裴新玖。 冰丝的触感很清凉，裴新玖犹豫了一下，抬头问：“我可以穿自己的。” “都一样，而且你不是偷偷的都要穿我的衣服吗，主动给你还不穿？” 裴新玖毫无威胁性地瞪他，火速穿好裤子把大腿上的红色给遮住：“我是因为来不及了顺手从柜子里拿的。” “你趁我不在偷偷睡我卧室，怎么还这么凶？” 裴新玖咬了咬后槽牙，他那天跟向明朝视频的时候，向明朝肯定知道自己在他卧室，那天一个字不提，非得今天早上来提。 “不逗你了，快去洗漱然后出来吃饭。”向明朝知道他再站在这里裴新玖肯定要臊得不敢见人，说完这句就出去了。 裴新玖艰难地从床边站起来，余光瞥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把那盒只拆了封，里面的东西动都没动过的小方盒，一把糊进了床头柜抽屉里。 裴新玖吃完饭，打算在沙发上趴一会儿，一想到昨晚在沙发上他和向明朝做了什么，他转头就朝向明朝的卧室走去。走了两步，意识过来在那张床上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描述，他怒己不争得进了自己的房间。 裴新玖睡了一上午，现在还算是精神，趴在床上刷了会儿b站。 不得不说现在大数据的个性化推荐实在是太个性化了，首页点进去就是他和向明朝的cp。 封面是裴新玖没见过的，他还寻思着他和向明朝之前有什么粮是粉丝没拿显微镜剪辑出来了，一点进去愣了一下。 是两张微博截图，一张是他的，一张是向明朝的。 昨天klein官博发了《反向告白》的主题曲，齐思窈在剧组的群里说了让几位主役转发一下，裴新玖看到之后立马就转发了。 【cloudy：听说能让你开口唱英文歌的人少之又少？@向明朝xmz】 向明朝的转发是今天早上八点发的，还是在裴新玖的转发基础上又转了一条，那个时候裴新玖在睡回笼觉。 【向明朝xmz：你是第一个//@cloudy：听说能让你开口唱英文歌的人少之又少？@向明朝xmz】 这种又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的谈恋爱的感觉，又刺激又让人心动。 “在看什么，笑这么高兴？” 裴新玖的床头笼下一个阴影，他抬起了头，向明朝就站在他床边。 裴新玖：“你进来怎么没声音的？” 向明朝：“我敲门了，你一直不应。” “哦，那可能是刷手机太没听到。”裴新玖拇指一动，把刚刚看的那个视频刷上去，“什么事？” “你不用动，趴着就行。”向明朝给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那管药膏，“我给你上药。” 在那只手去扯自己的裤腰的时候，裴新玖惊得转了个身，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只手和那管药：“什么药？” “消炎药，早上的时候我给你上过一次。” 裴新玖依旧很警惕：“不是那种滑溜溜又油腻腻的东西？” “……”向明朝失笑，把药膏的名字送到他面前，“你有力气我都舍不得折腾你。过来，很快就好。” “我自己来。” “你自己看不见，还容易弄伤。”向明朝温声哄着，“你闭上眼，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再不到我这边来我就亲自上床了。” “那你上来。”裴新玖趴在床的正中央没有动。 向明朝叹了一口气，脱鞋上了床。 裴新玖闷在枕头里，愣是一声没吭，但是脸已经通红了。 向明朝的动作很轻柔，手指轻轻带过将药擦上去，但这种感觉和昨晚做准备时的那种感觉太像了。 关键是，向明朝说早上也给自己上过药？！ 他大清早昏迷的跟个死人一样，向明朝手脚不干净对他做这种事？！ 直到向明朝说了句好了，把他的裤子拉回原位。 他正准备扭头骂个人，腰上就一凉，衣服被掀起一点，随后一片温热落了上来。 向明朝吻在了他后腰的刀疤上。 后来他身上的那两处刀疤，成了向明朝每次和他亲热的时候，最喜欢亲吻的地方。 64、承认 【@klein工作室：反向告白广播剧超话#反向告白# 《反向告白》全一季·第一集 ——“那……那个风纪委员，不……不知道从……从哪知道红榜是咱班揭的，找上来了，现在在班门口呢。” ……】 裴新玖第一个转发了微博。 【@cloudy：红榜还你，不扣分行不行@向明朝xmz//……】 裴新玖放下手机，继续画后面几集的广播剧宣传海报。齐思窈前段时间打电话来让裴新玖画海报，说反正裴新玖会板绘，这便宜不占白不占，那就每一集一个海报好了。 裴新玖倒是没意见，向明朝却开口：“他哪来那么多时间？” 齐思窈大言不惭：“又不是不给他发工资。” 向明朝：“找他或找别人画都得发工资，他平时工作时间少。” 裴新玖插话：“没事，我可以无偿，而且在公司划水的时间挺多的，都能画。” 向明朝：“……” 向明朝看着他挂了电话，说：“你怎么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裴新玖接收了齐思窈发过来的每一集的剧本文档，说：“换别的剧我就坐地起价了。” …… 裴新玖转着电容笔寻思着该怎么给海报添一些细节，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屏幕亮起。 向明朝又在他的基础上转发了一条。 【@向明朝xmz：下不为例//@cloudy：红榜还你，不扣分行不行@向明朝xmz……】 裴新玖拿着手机开了卧室的门出去，直奔正在厨房做晚饭的向明朝。 向明朝在准备做酸汤肥牛的材料，肩膀上忽然探出一个脑袋说道：“你做饭还偷偷玩手机。” 感受到裴新玖故意把头发蹭在自己脖子上，向明朝低笑了一声：“你画画不也偷偷转发微博？” “我那是画累了歇会儿，你总不能做饭做累了歇了会儿吧，还刚好在我转发微博的时候歇？”裴新玖理不直气也壮。 向明朝把洗好的菜沥干水，停了一下，微笑说：“嗯，我做累了歇会儿。” 裴新玖：“……” 自从那天之后，裴新玖像是打通了什么筋脉，对一些意有所指的话秒懂。 看来以后要少刷点cp视频下面的评论了。 “不说话了？”向明朝把东西放到琉理台上，回头问。 裴新玖已经在向明朝不经意间摸到冰箱边上，打算开冷冻柜了。他在向明朝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拿出一个榴莲味甜筒。 甜筒和冰淇淋是前几天去超市的时候向明朝批准买的，向明朝让他一天一个，裴新玖吃起来总算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裴新玖拿掉上面的透明盖子，舔了口甜筒，说：“我就是及时刹住车而已。” “马上就吃饭了，甜筒先放回去。” 裴新玖眨了下眼，不知道打的什么坏心思，在向明朝准备再度开口催他把甜筒放回去的时候，把甜筒往向明朝口中一塞。 裴新玖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说：“马上就吃饭了，你怎么自己偷吃还好意思说我？” 向明朝：“……” 向明朝被这当场就以牙还牙的架势给气笑了，反正裴小少爷就是横竖都不能让自己吃亏。 裴新玖拿回甜筒，咬了口上面带椰果的部分，怕再被报复回来，说；“我先回去画画了。” 脚底刚抹了点油打算溜，中途伸过来一双手，将他困在琉理台跟两臂之间。 向明朝身上还围着灰白格子的围裙，但是压迫感半点没减。裴新玖讪讪地望着他，又咬了口甜筒。 向明朝没把这点不痛不痒的挑衅放在心上，只是问：“不喜欢我那么转发？” 裴新玖喉结动了动，说：“喜欢。” 他用刚吃完甜筒、还带着点凉意的嘴唇碰了下向明朝的嘴角，趁向明朝没注意推开拦着自己的一只手臂，飞也似的溜回了卧室。 留向明朝一个人在原处失笑。 今天周五，向明朝在客厅直播。 裴新玖在向明朝的卧室里翘着凳子腿画画，蓝牙耳机里放着向明朝的直播。 直播刚开始，粉丝先是刷了一大波问候，紧接着开始谈论这次新上映的广播剧里的主役。 向明朝对有关cloudy大大参与录制的问题做了回答，但是当直播间刷到“室友小哥哥”等字眼的时候，向明朝则会假装弹幕刷太快没有看到。 新广播剧的事仅仅讨论了不出十分钟，向明朝就及时掐断，进入了问答环节。 裴新玖转着笔，耳机里放着直播他一点心思都没在画画上，最后将平板和笔往桌上一摊，摆烂看起直播来。 看直播就不能三心二意，不然直播和正事一样都做不成，该享受的时候就该享受，特别是这种时候，就应该来点零食什么的。 嗯。零食。 耳机里，向明朝正专心地回答着粉丝的问题，裴新玖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开门出去。 他先开了点门缝探了探风，随后把门开大，趁向明朝还没看见，火速溜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冰淇淋。 他听着耳机里向明朝的说话声，笃定向明朝还没发现，打算悄悄溜回去。 “回来。”向明朝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从电脑前站起来。 裴新玖把耳机摘掉，笑着看他不说话。 “我关麦了。”向明朝说，“又偷吃，冰淇淋给我。” 裴新玖伸出一根手指：“就一盒。” “几个小时前不是才刚吃过？”向明朝伸手去拿，“胃不好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明天周末，没事的。” “前几天伤才好，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裴新玖看了他两秒，把冰淇淋往背后一揣，使出杀手锏：“向明朝~” “你快去直播吧。”他拿出手机给向明朝看直播间弹幕，“你看你粉丝都等着你呢。” 向明朝看着不断往上刷的弹幕，表情有点古怪，裴新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看了眼手机。 两人；“……” 麦没关好？！ 两分钟后，裴新玖搬着一张凳子在电脑前坐下来，对直播间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室友小哥哥好久不见呜呜呜想死我了】 【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朝朝直播间听到室友小哥哥的声音】 直播设备正对着客厅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向明朝问：“空调温度会不会有点低？” “还行，不用调。”裴新玖吃了口冰淇淋，看着直播间的弹幕，“因为之前一直很忙，向明朝直播的时候我都不在家，今天刚好在家。刚刚是在撒娇吗？我刚撒娇了吗？” 裴新玖看着向明朝，把这个送命题抛给向明朝。 向明朝轻笑一声：“不算撒娇，他平时就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裴新玖：“……”你真是懂回答。 裴新玖扯了扯嘴角：“他不让我吃零食，当时是气的，没撒娇。” 向明朝回答弹幕：“为什么不让他吃零食？因为他胃不好，一吃就没个度。” 裴新玖拿勺子戳着冰淇淋，看着满屏刷过的【好甜好甜】，心情出奇地舒畅。 向明朝：“要换首背景音乐？换什么，你们想听什么可以发弹幕告诉我。” 【不想听背景音乐，想听你俩合唱《反向心动》】 【呜呜呜我也想听，但是我不敢提，感谢我的嘴替】 向明朝不确定地看了眼裴新玖，说：“他平时不听广播剧，主题曲不……” 裴新玖打断：“我会，唱吧。” 向明朝在挑背景音乐，闻言差点点错把直播关掉。但既然裴新玖都说了，他也不多做拒绝，点开了伴奏。 向明朝在英文部分出了一次错，裴新玖想都没想就帮他接上去，后面的部分两个人便很默契地一起唱完。 【呜呜呜所以室友小哥哥是第二个让朝朝心甘情愿唱英文歌的人吗？】 【有没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真好，我熟悉你的id了，谢谢你第二次当了我的嘴替】 裴新玖一目十行扫过弹幕内容，说：“能让他唱英文歌的当然只有一个人。” 【！！！！！！！！】 一片感叹号刷过之后，有个人起头“恭迎cloudy大大下凡”，紧接着弹幕就很有默契地刷起来。 “之前为什么不承认？”裴新玖佯装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刚合租，还有点拘束。我一般不在社交平台上抛头露面，而且你们当时太激动，我有点招架不住。” 裴新玖：“不过向明朝直播的时候说的那些确实是真的，除了帮忙瞒着我就是cloudy这一点。” 裴新玖又拣了几个弹幕回答，对向明朝说：“你说话啊，别一直都是我在说。” 向明朝耸了耸肩，说；“比起听我说，他们现在可能更想听你说话。” 裴新玖勾着向明朝手上的小皮筋，扯得紧绷，然后弹了他一下。 一阵发麻的痛。 向明朝哭笑不得，说：“那问答环节和连麦环节你们挑一个吧，想要问答的扣1，想要连麦的扣2，我看看哪个多。” 直播间当然是能连麦说话就不打文字说话的，立刻就有人提出连麦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先确定好什么游戏再确定连几个人。”向明朝说。 最终粉丝一致推选出了一个又土又不过时的——真心话大冒险。 裴新玖：“……”你们考虑过游戏黑洞的痛苦吗？ 向明朝连了三个粉丝，其中有一个男粉。 五个人客气地打完招呼，裴新玖好奇道：“一号麦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很小，多大了。” 一号麦：“啊，我十二岁，今年初一。” 裴新玖：“？？？” 裴新玖委婉地说；“十二岁不是更应该好好学习吗？怎么跑来听直播了。” 十二岁的妹妹：“我刚刚就在写作业，手机挂着没想到就连上了。” 裴新玖操起鼠标，说：“那你继续写作业吧，我们换一个人。” 现在的小姑娘网络上个个都是社牛，连忙打断说：“我连麦挂了两三个月好不容易连上的，怎么说也得玩一局游戏。” “行吧，那就一局。”裴新玖恐吓道，“不然让向明朝给你永久赶出直播间。” 五个人玩了一个跟数字有关的小游戏，只要是3的倍数或者含3的数字都要拍手，如果有人说出那个数字，则认定游戏失败。 裴新玖学理的，数学自然是极好，这种简单的小游戏当然不会出错。 但是也挨不过脑子和手不协调，轮到一个不是3的倍数时，他一边说一边拍手了。 裴新玖：“……”能换手吗？ 弹幕疯狂刷过的哈哈哈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 裴新玖愿赌服输，说：“大冒险吧。” 真心话真怕粉丝问出点什么奇怪的问题，虽然大冒险也不安全。 刚刚差点被裴新玖挂断的十二岁妹妹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作用：“那就让大大先站起来坐到朝朝腿上，然后替我对朝朝说我爱你。” 裴新玖：“你是不是在报刚刚的仇？” 十二岁的妹妹：“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裴新玖抿了下唇，说：“前面那个要求就算了，我俩都是男的，不太合适。” 连麦的男粉：“后面转告的那个要求其实更不合适。” 十二岁的妹妹：“大大都答应了，你就让他代替我们转告呗。” 裴新玖咬了咬后槽牙，看了眼向明朝准备当个无情复读机器，谁知向明朝用眼神示意他坐上来。 裴新玖气愤地抓起手机打字。 【裴小少爷】：你粉丝都说不用了！！！ 【tender向】：他们看不见，他们可以脑补 【裴小少爷】：坐你腿上我不好意思说 【tender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好不好意思说？ 裴新玖红着脸站起来，凳子往后移了下，划出一声轻响，他警惕的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弹幕这会儿还算正常，大部分都是让他快点帮忙转告，应该是不知道他站起来了。 裴新玖动作很轻，不敢发出一点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他斜着坐到向明朝的大腿上。 连麦的三个粉丝开始催促。 向明朝轻笑了一声：“他还在酝酿，你们别着急。” “……”我酝酿个鬼。 裴新玖深吸一口气，说：“你粉丝让我帮忙转告你……” 十二岁的妹妹；“前提条件大可不必！” 男粉：“直接说就好了！” 裴新玖思考着该用多少大的音量，因为紧张和失衡的心跳，他说话时带着点气音，尾音向上飘。 “我爱你~” 65、低语 向明朝原本是带着点逗他的笑意，闻言连呼吸都一顿。 裴新玖也料想到自己会用这种语气说出来，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位置上，一只手便环到他的腰上，紧跟着他的动作紧了紧。 裴新玖不解地去看身侧的人，向明朝淡淡的嗓音落进耳朵里。 “嘘。” 向明朝继续用只有两个人才听的清的声音说：“你一动他们就全都听见了。” 裴新玖不敢吭声。 向明朝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对直播间的粉丝说：“他代为转告了，游戏继续吧，但是不能再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了啊。” 裴新玖磨了磨牙，心想你也知道过分，明明享受得不得了！ 这么想着，裴新玖又勾起向明朝手腕上的小皮筋，用尽全力拉紧，狠狠弹了一下。向明朝当即反转掌面，向上抬起，将手指挤进裴新玖的指缝间。 裴新玖低眸看了看两人相扣的十指，又抬眼看了看直播间刷着的弹幕和没有关掉的麦。这种感觉像悬在刀尖上的细丝，稍有不慎就会被割断，让人不自觉肾上腺素彪升又忍不住贪恋。 因为要继续玩游戏，方便拍手两人不得不把交扣的十指分开。 这一次裴新玖倒是没有出错，一轮下来，在那个十二岁的初中生那里出了错。 十二岁的初中生玩的也大，上来就说要玩大冒险。 裴新玖用手指敲了两下面前的桌子，说；“我先问个问题。” 十二岁的初中生丝毫不畏惧：“你问。” 裴新玖嘴角一勾：“你们初中应该都有月考吧，上一次月考各科多少分？” 没想到对面还是个学霸，五门课报下来不是接近满分就是满分，除了一门数学。 裴新玖好奇道：“数学满分一百？” “呃……”十二岁的初中生难得犹豫了一下，“120。” “我初中的时候数学至少115，120的试卷你是怎么考82的？”裴新玖浅浅装了个逼，“这样吧，你现在微博给我发一条私信，我给你发一道数学题，在二十分钟之内做完把答案发我。原创题别动小聪明用搜题软件，我不管你找多少人来做这道题，但要是二十分钟之内没发私信给我，你以后就好好学习少占用学习时间来听直播，不然向明朝不好意思踢你我就亲自动手。玩不玩？” 裴新玖说这话时并不是很严肃，甚至还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毕竟对面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没必要动真格欺负回去。 十二岁的初中生：“我要是做出来了怎么办？” 裴新玖挑眉：“这本来就是游戏失败的惩罚啊。” 向明朝却说：“做出来了你来直播间当房管。” 对面莫名有些激动，说：“好！大大我刚刚微博发你私信了，你快查收一下！” 裴新玖打开手机，发现微博id：朝玖yyds的用户给他发了一个表情，是一个期待的表情。 【朝玖yyds】：大大你快发题，我马上做！ 裴新玖公司里一个同事有个初一的表妹，之前来问过那个同事一道学校老师原创的数学题，同事解不出来，就发项目组水群里让大家帮忙看看，裴新玖刚好还存着图，便把那张图发了过去。 这题其实不难，就是粗心容易犯计算错误，稍微有点基础的初一生都能做。 裴新玖放下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私信那里，说：“题目已经发了，现在开始计时。” 离向明朝下播没剩几分钟，游戏环节就此结束，两人一边跟直播间唠嗑一边等那个十二岁的初中生做完题。 初中生不到十五分钟就做完题了，拍过来两张草稿纸洋洋洒洒写满了过程，分类讨论三种情况写的面面俱到。 为了证明是自己写的，初中生还把自己电脑上听直播的实时界面也拍进去了。 裴新玖粗略扫一眼，有点好奇地打字问对面：条理清晰简明扼要，不过我很好奇你82的数学怎么考的 【朝玖yyds】：因为那次我们全年级平均分也才56 裴新玖：“……”难怪刚刚那么期待，果然不是个善茬。 向明朝遵守承诺将初中生的账号设置为直播间的房管，临下播前，向明朝说：“不过竟然这件事已经点到了，那我就再着重拎出来讲一下。直播间肯定不止一位十二岁的学生吧，我看到有弹幕说自己才十一岁的，我不反对你们听直播，学习劳逸结合才能效益最大化，但是刚刚说自己才十一二岁的同学，你们的id我几乎次次都能在直播间看到。” “初高中阶段你们的思想还没有成型，我直播间有些时候玩游戏玩的会比较大，这些很有可能会给你们带去不好的导向。我希望你们还是能以学习为主，无论是听我还是听其他老师的直播，都能主次分明。” “当然，我也会注意平时直播的时候的言行，尽全力不给你们带去不好的思想引导。” “还有，捎带提一下，未成年以及成年了没有经济独立的小粉丝们千万不要刷礼物，我直播不过是说几句话唱几首歌，千万不要把你们的生活费都往直播间砸，你们能来听，听的开心就足够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周见，姑娘们。” 向明朝下了播。 裴新玖低头看着两人连麦游戏结束后又十指相扣的手指，说：“我都坐你腿上快一个多小时了，你腿不累吗？” 向明朝没有半点要放开他的意思，环着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说：“你不重。不过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你好几个月，怎么也不赏脸多长点肉呢？” “你看我手腕，捏上去全都是肉。” 白净的手腕上套着一个幻彩的电话线发圈，在灯光效果下折射着熠熠的光。 向明朝笑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说：“我说这儿。” 温热的鼻息在冷空调的烘托下显得灼热，烫得裴新玖耳尖通红，向明朝压低嗓音；“虽然不长肉，但是看起来……很性感。” 裴新玖被这话激得颤了一下，别扭道：“向明朝……” 他坐在向明朝的腿上，比向明朝稍稍高出来一点，向明朝抬眼看着他：“把直播的时候说的那三个字再说一遍。” “直播都结束了。” 那天从密室逃脱里出来，裴新玖说过——感觉爱一个人，要用上一辈子的勇气。 向明朝揉了揉他的耳朵，说：“宝贝……” “你，别、别这么叫，我会……”裴新玖眼神闪躲。 向明朝抬起了他们十指交扣着的手，吻了吻裴新玖手背，没有半分迟疑，温柔得无懈可击：“我爱你。” 也谢谢你愿意赌上过去二十四年的勇气来爱我。 裴新玖心跳漏了一拍，去回应他的吻。 有了喜欢并且想要依附的人之后，才会发现，很多曾经不敢说的暧昧话语、不敢做的暧昧举止，说起来做起来都会变得心甘情愿和得心应手。 从洗手间洗漱完出来，裴新玖下意识地就去开卧室门准备去隔壁睡觉。 向明朝解下了头上的小皮筋套在手上，见状叫住了他：“新玖，在一起那么久了还要跟我分开睡吗？” 裴新玖手刚碰上门把手，闻言想起了刚刚在客厅里，他坐在向明朝的腿上，两个人贴的很近，一边亲昵一边听着向明朝用温柔缱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重复那三个字的画面。 裴新玖咬了一下下嘴唇，回头说：“我、我去隔壁拿个枕头。” - 游戏首测圆满结束，广播剧也上映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裴新玖每每刷到广播剧剧集下面的评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听众们对他们的祝福。 把游戏重新删档修改之后，项目组便开始着手二测和新剧情的设定。 二测他们打算在七月中旬进行，到时候会增加两章主线剧情和一些不同星级卡面的隐藏剧情，进度还是有些赶的，但不至于像首测前那么忙，至少平时还能忙里偷闲聊聊天，摸摸鱼。 比如裴新玖现在就在摸鱼画广播剧的封面，齐思窈根本不跟他说想要什么风格的原画，抛下一句“你自由发挥”，就等着坐享其成了。裴新玖就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画相应剧集里比较有意义的时刻。 向明朝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有些时候还神神秘秘地跟人打电话，今天难得在工作时间给裴新玖发了一条消息。 【tender向】：你上次是不是说你明天放假？ 这周是单休，今天周五，原本明天周六是要上班的，但是公司会给员工放生日假期。 裴新玖就顺口提过一次，没想到向明朝还记得这事。 -对 其实前段时间向明朝有问过裴新玖生日的时候想去哪里，裴新玖觉得二十几的人了过生日实在没什么必要，就说了句：“跟你在一起过就行了，反正现在物质生活富足，早没小时候过生日的新鲜感了。” 但是裴新玖忽然很好奇向明朝会怎么给他过这个生日。 晚上回去的时候向明朝让他早点睡，裴新玖猜测多半是为了明天做准备，也没多问就睡下了。 次日，因为知道裴新玖休息日太早起喜欢拖拖拉拉，向明朝五点不到就把他叫醒。 裴新玖拿被子盖住头，含糊不清地说：“再睡五分钟。” 自己要睡觉，他就不让向明朝起，把腿架在向明朝身上动都不让对方动一下，拉着对方一起同流合污。 虽然动动手就能把那条腿挪开，向明朝还是陪他又躺了一会儿。 躺了两分钟，向明朝先起床洗漱完再来叫人。 “去车上睡也一样。”向明朝把他从被子里剥出来，监督他洗漱完，去楼下早餐店吃了早餐，就开车出发了。 裴新玖吃完早饭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没过几分钟就开始犯困了，便瘫在副驾驶座上刷手机。 那次直播之后粉丝剪辑出了不少视频，这些cp视频在裴新玖的b站、抖音待了快一个星期了，今天点开b站又是一个。 视频：“救命只有我发现了这个细节吗？” 裴新玖：“？？？” 视频：“耳机党也请把声音调到最大。” 裴新玖还真的把自己的耳机调到了最大了。 在连麦的两个粉丝说完话之后，裴新玖听到了很长的安静，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和向明朝发微信，还不等裴新玖仔细回忆一下微信的对话内容，他听到了一声很短促很轻的凳子划过玻璃地砖的声音。 裴新玖：“……”你们是连耳朵都戴了精密听诊器吗？ 弹幕：【我听到了！凳子的声音】 【我草草草草所以cloudy真的往朝朝腿上坐了吗？！】 【不管有没有坐，我都会当他们坐了，还做了】 【虽然不排除动了一下凳子移动的可能性，好吧我不管，他就是坐在朝朝腿上说的我爱你~】 【我爱你~啊啊啊啊啊这三个字鬼知道我反复听了几遍，cloudy的我爱你已经在我抖音里转了快一周了】 裴新玖：“……” 裴新玖动动手发了一条弹幕：就是凳子移动吧。 反正弹幕别人又不知道是哪个用户发的。 这个视频给裴新玖看的清醒了，他刷的更起劲，把近期的cp糖都吃了一遍。 “后座有零食，可以边吃边玩手机。”向明朝说。 裴新玖往后座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大袋零食，连平时向明朝不让他吃的薯片和辣条都有，裴新玖有些受宠若惊：“还有薯片和辣条？你平时不是不让我吃吗？” “今天不一样，今天可以给你破一次例。” 送到嘴边来的零食不吃白不吃，裴新玖把手伸到后座捞过来一包薯片和一罐可乐。他从中央扶手盒里找出一把剪刀，把乐事薯片中间的圆形logo剪了下来，从此以后嘴就没停过，还时不时给向明朝喂两片。 裴新玖喝了两口可乐，看了眼高速上的路牌，问道：“所以我们今天到底要去哪？” “朝城。” “回家啊？” “嗯。” 66、校服 说是回家，向明朝却没有直接带他回家。 朝城跟他们所在的c市跨了一个省，不过两个省在交界处，自驾不用弯弯绕绕，可以走笔直的近路，三个小时不到便到了。 向明朝找了一个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 “走路去？”裴新玖问。 “不用走路。”停车场外面就有可以借共享单车的车棚，两人各自借了一辆。 前面的路裴新玖落后向明朝一个车轮，紧跟着他，直到进入了熟悉的路况。 柏油路面在烈日下散发出沥青的味道，道路两旁的茉莉花飘着淡淡的清香。 这条路一个多月前裴新玖刚来过，是他们初中放学回家一起骑的那一段路。 骑往学校的路是上坡路。一进入自己熟悉的路裴新玖就开始放飞自我，上坡路也骑得飞速，风把短t吹得鼓鼓的。 等到路面变平，裴新玖才停下来，转身朝后面的向明朝挑衅道：“向明朝！你慢死了！” 向明朝嗤笑一声，紧接着骑到他身边，说：“下车。” 裴新玖：“？” 茉莉花田拍照打卡的游客依旧很多，两人沿着田间的小径走了一段路。裴新玖起初以为向明朝是想过来拍照的，谁知他领着自己就是一直走走走。 裴新玖疑惑道：“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找人。”向明朝脚步忽然加快，“找到了，往这边走。” 卖花的老奶奶刚送走上一位客人，见到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站定，慈祥得笑道：“年轻人，又来了？” 裴新玖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年长的人的记忆力，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就能记住自己。 裴新玖回笑道：“嗯，路过就来了。” 她慈善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来回看了看，笑得眯成直线的眼里仿佛四散着阳光：“要买花吗？” 向明朝在摊子面前蹲下，轻轻点了点穿成串的茉莉花手串，说：“拿两串这个，谢谢。” “这个是样品，我重新给你们串。”老奶奶掀开盖在花篮上的白色丝巾，里面是开得正好的花朵。 老奶奶把手串穿成两个人手腕的大小，分别给他们戴上。 “你们这手腕戴起花来都很好看的嘞。”她细细端详着两只手，咧着的嘴角一直没下去过。 向明朝还买了几串茉莉花挂在车里，付了钱，跟老奶奶道了谢。 临走前，老奶奶叫住了他们，先是用很认真的眼神在两个人脸上反复看看，随后笑着叹了一声：“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裴新玖还是忍不住感叹：“有些时候觉得那些年长的人真的很厉害，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我因为感情的事情不开心，没想到这次还能一眼就看出来我们是一对。” “见的人多了，人生阅历也就丰富了，像这样的人，遇上了就是幸运。” 两个人骑上单车继续启程。 看到这条路的时候，向明朝就知道他是想带自己回学校了。 两人在距离学校两三百米的地方还了自行车，步行走入学校后边的集市。 今天是周六，集市比工作日热闹很多，除了一些固定店铺，街边也有很多卖水果的小推车，还有许多地摊。 地摊上卖什么的都有，剪子铁器锄头，老鼠药樟脑丸，还是一如当年。小玩意也多了，还有人卖香包和女生们喜欢的发饰首饰。 “中饭吃什么？”裴新玖东瞧瞧西瞧瞧，问道。 “随你，今天想吃什么都行，但是晚饭得回去吃。” “回……哪儿？”裴新玖迟疑了一下。 向明朝毫不犹豫：“我家。” “现在住的地方还是……” 向明朝打断他的疑虑：“我父母家。” 看出他眼中的担忧和犹豫，向明朝笑说：“不用担心其他的，现在先好好玩。” 向明朝的语气很让人安心，裴新玖在心里做了一个深呼吸，选择无条件相信向明朝。 把这件事抛开后，裴新玖拉着向明朝走到一个炸串摊子前，说：“你自己说中午随便我吃什么的，那我要吃这个！” “吃吧。” 裴新玖点了他之前很喜欢的配置：年糕串、小青菜、鱿鱼、火腿肠，向明朝跟他要了同样的。 等炸串的同时，裴新玖说：“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学校外面炸串了，外卖点的感觉总少了点味道。” “其实味道都大差不大，可能是因为心情不一样。” 也许真的是因为心情不一样吧，初中的时候吃炸串，都有向明朝陪着。 周五放学后拿着攒了一周的零花钱，到炸串摊子这里买上七八块钱的炸串，然后蹲在路边吃完。 有些时候油渍溅到衣服上，回家被发现又吃了不健康的食物，然后被父母说上一通。 偶尔向明朝也会说他几句吃多了不健康，肚子疼起来就该喊悔不当初了，但是在软磨硬泡之下还是会妥协。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生活，怀念的情绪就会如浪花般袭击着心脏。 昨天中考刚结束，今天初中全天开放给学生回来对答案、填志愿、搬书本，门卫不管进出学校的人，只当他们是学生家长进去搬东西的。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学校已经足够大了，但是等上了高中、大学，就会发现，原来以前觉得大的地方一下子就能走到尽头。 但是这十几亩地，满满当当填充着所有回忆。 学校里的学生一年换一届，毕业后的学生身上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人鲜少会知道，所以即使裴新玖的高中过得很不美好，也不会害怕走进这里。 “就是这个地方。”裴新玖指着草坪里一艘种着花的木船，“快中考的时候校长请年级前二十的同学吃饭，吃完饭张老师说要拍照，我们就坐在这艘木船的边上，张老师让我们笑一下，结果一个个笑得跟僵尸一样。” 向明朝笑着应了声，陪他回忆：“然后你说了一句‘老张黑不黑’，他们全笑了。” “对！”裴新玖气愤道，“拍完照片老张就过来问我刚刚又编排他什么，一巴掌拍在我背上，我前一天打球中暑，背上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上来就给我雪上加霜！” “谁让你那个时候这么皮。” 两个人绕着花坛走，走到初二教学楼后面，裴新玖指着三楼的窗子：“还有这里，那个雪球砸上去，我是真的没想到张老师的脸会在下一秒出现。” “这个地方。”裴新玖指着他们平时课间操活动的地方，“快体育中考的时候童年在这里练排球，排球直接砸到体育老师头上。他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我那次真的要被他笑死了。” 从教学区域过来，有一栋单独的楼，是留给学校的各类领导的。 裴新玖说：“来拿录取通知书那天睡过了头，老张一连给我爸打了三个电话。我当时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出来了，跑太快头发吹乱了，他还数落我这么重要的日子还睡过头，都要上高中的人了一点形象也不注意。” “那次我睡到七点钟才从家里出来，你还一直在岔路口等我，结果连累你一起迟到。”裴新玖有些丧气，“他找不到方法治我，就让我背中学生守则然后去默写。” “然后没默出来。”向明朝一边回忆一边笑着，“他叫你回来背熟了再去默一次。” “但是我后来也没去。”裴新玖感慨道，“那个时候给老班添了不少麻烦，毕业的时候他让我有空回来看他，上了高中我一次也没回来过。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这里教书？” “在的。” “你问过了？”裴新玖好奇地看过去。 “刚刚路过优秀教师的表彰公告栏，有他的名字。” “你竟然不叫我看？！” “我以为你看到了。” 毕竟裴新玖一路上都在张望，感觉什么东西都看了个遍。 裴新玖：“算了，就算还在今天也不可能在学校里。” “他好像教初三，今天可能在班里陪学生填志愿，待会儿去看看，现在先……”向明朝抬手挡了一下飞过来的一个球。 留给校领导的楼前面有一个室外篮球场，以前裴新玖就喜欢在这个球场打球，不过那个时候的球筐因为太多年都有些生锈了，这个明显是换过的。崭新还发着亮光。 “喂——！把球丢过来一下！谢谢——”打球的少年朝他们招了招手。 向明朝拿着球走过去，微笑道：“可以把球给你们，不过我想向你们借一样东西。” 少年一只手叉着腰，皱了一下眉：“借什么？这球可不借，这可是科比同款。” “不借球，借个你们都不怎么喜欢的东西。”向明朝回答。 几个少年头对头商量了一下，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有点奇怪，哪有人借东西借别人不喜欢的东西的。 一番商量后，他们的队长扬言道：“借东西可以，比一场，打赢了就借给你们！” 裴新玖虽然不知道向明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活动了一下手腕，说：“可以，我们两个打你们六个是吧？” 一听这么嚣张的挑衅，这群少年热血就上来了，嚣张的回击：“你们两个人？别仗着自己长的高就觉得自己打球牛逼，我们可是校篮球队的。” 裴新玖：“巧了，我初中也是校篮的。” 对面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靠人数碾压，没想到一场下来，场上所有三分球都是裴新玖投的。 后半场他们试图扭转乾坤，但裴新玖和向明朝配合打得实在是好，比分好不容易拉平，不料裴新玖掐着秒又投了一个三分。 对面六个人输的心服口服。 虽然输了比赛，但是这场球打得酣畅淋漓，队长说：“你们还挺强的，愿赌服输，说吧，借什么？” 裴新玖看向向明朝，他也很好奇向明朝想借什么。向明朝嘴角一挑，笑说：“校服。” 不远处的长椅上，随意地丢着打篮球的少年们脱下来的红色校服外套。 六个少年面面相觑，果然借的他们不喜欢的东西。 “借校服，疯了吗？！”队长震惊道，“你们不会拿我们的校服去乱涂乱画干什么坏事吧，虽然我们不喜欢穿，但是不穿会被扣分的！” “就穿一会儿。”向明朝说。 队长：“说实在的，我要是毕业了，打死都不会穿校服，能穿自己的衣服干嘛还要穿这个丑巴巴的东西。” 向明朝跟着他们过去拿校服，答着：“等你们毕业了就会明白了，校服有多好。” 队长一想到这个就拒绝得直摇头：“我可不想缅怀过去。” 向明朝挑了两件大小合适的，道了谢，说：“一会儿穿完了来这里还给你们。” 队长摆摆手，说：“你直接放我们班门口吧，我们打算回去了，放初二三班门口的那几张桌子上。” 裴新玖正在套校服外套，闻言抬了下眼：“你们也三班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队长疑惑了一下。 “没什么。”裴新玖穿好衣服，“我在这里念初中的时候也是三班的。” “原来你俩还是学长啊。”队长忽然开始套近乎，满脸堆笑，“学长，什么时候有空来教我们打球？” “我们在外地工作，一年难得回来一趟，没时间。”裴新玖拒绝道。 “没关系没关系，先加微信。”队长掏出了手机。 裴新玖：“？”现在初中生普遍人手一只手机了吗？ 裴新玖被六个少年堵得水泄不通，只好挨个加了他们的微信。加完后才发现向明朝走远打电话去了。 这几个少年个个身高腿长，校服都是大码的，穿在向明朝身上竟也刚刚好。红色校服黑裤子，要是忽略他那一头及肩长发和棕橘色发色，背影看上去妥妥一个好学生。 “你借校服干什么，真的要缅怀过去？”裴新玖走过去问。 “缅怀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向明朝拉起裴新玖的校服袖子就跑。 向明朝很少拉着他跑，多数时候都是他一时兴起想做什么，然后也不问向明朝愿不愿意，拽着对方的袖子就跑。 周末的体育馆大门是关着的，但后面开了一扇小门，方便学生来学校借运动器材。 两人从小门跑进去的时候，管理器材室的大爷背对着门口刷抖音。 “走，上去！”向明朝拉着裴新玖从台的侧面跑上去。 前不久体育馆刚开过中考动员大会，连红毯都没来得及收走。台前还挂着幕布，上面写着“祝20届毕业生中考扬帆起航”。 “念书的时候就经常在这里开动员大会，台阶和红地毯快十年了都没有变过。” 体育馆很大很空旷，向明朝的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还是有轻微的回响。 向明朝继续说：“初二偷偷跑来听初三的调研考动员大会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拉着我从台上下去的。” 听到后半句话，裴新玖就已经猜到向明朝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手腕上传来一股强劲的拉力。 就像那天一样，不过是向明朝拉着他。 他们从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上飞奔而下，一步两个台阶。 火红的校服衣摆被风吹起，体育馆两侧开的好几个窗子斜斜地落进了好几束光。 他们像飞鸟一样飞向阳光，光焰万丈长。 67、恋爱 “咔——”一道清亮的嗓音直接破坏了气氛。 煞风景的童年脖子上挂着一个摄像机朝这边走来，一边啧舌一边说：“收工收工，演员都下场休息吧。” 裴新玖：“……” 刚刚被向明朝拉上台，都没注意到旁边的室内乒乓球场还坐着两个人。 裴新玖磨了磨牙，好好的气氛都被这个傻逼给破坏了，向明朝瞥见他一脸麻木的表情，似笑非笑。 江岁和向明朝点头相互致意了一下，童年则看热闹不嫌事大，指了指角落里的360度全方位录像：“现在体育馆都装监控了，我真怕你俩就这么亲起来。” 正有这个打算的裴新玖：“……” 裴新玖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在这？！” 童年耸耸肩，示意了向明朝：“你问他我为什么在这儿。” 向明朝解释道：“我找童年帮忙录点东西。” 童年颠了颠手里的摄像机，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向明朝这么会谈恋爱，啧啧啧。不过没听你说有校服这一part，你俩哪儿偷来的校服？” “路过，找两个校篮的男生借的。”向明朝说。 “早知道我也跟江岁去借两件玩玩了。”童年似有意又无意地撞了一下江岁的肩膀，江岁轻笑了一声。 裴新玖回去还校服的时候惦记着刚刚没穿着校服跟向明朝接个吻，都怪童年这个挨千刀的，早不出来晚不出来。 出来了还他妈的不干人事！ 初二三班还是在原来的教室，但是从窗子看进去能发现教室重新翻新过，黑板上还写着考试注意事项。 昨天中考刚结束，桌椅和封条还没有拆，地面也一片狼藉。 一个考场三十个座位，教室摆放着多余的桌椅，裴新玖找了一张没有叠桌子的课桌把校服外套放上去，拍了一张照片发到那个篮球队长的微信上。 -校服给你们放在这里了 【是我，你爹】：放那就行，谢了 裴新玖看着这个微信名就有点不爽，又打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改个备注 对面发来一个名字，裴新玖把备注换完才觉得这个对话框没那么碍眼。 “初一初二这两栋楼的考场我都看过了，到时候找几个同学过来把门上的封条清理一下就行。”说话声跟脚步声并行。 四个人刚准备下楼，就跟从四楼下来的一个人打了个照面。 这声音裴新玖可太熟悉了，作为办公室的常客，这声音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跟他说了不少要好好学习，不要心浮气躁之类的话，除了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更为低稳了一些，音色没有变化多少。 “张老师！”裴新玖见到他第一眼就叫了他一声。 老张正好挂断电话，看着迎面四个个头比他还高的青年，迟疑了一下，说：“你们是学生家长吧，初三教学楼在这边。” 正准备把他们往楼下带，老张忽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面前的人褪去了青涩又张扬的模样，五官长开了，但是和多年前的少年们重合。 老张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裴新玖，向明朝，还有童年？！” 童年上学的时候也没少被抓去办公室训话，那么多年了还是有点畏缩，嘿嘿一笑：“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来了呢。” “一个个变化那么大，第一眼认不出来也正常。”老张说，“我刚刚还纳闷初三学生的家长我都见过，怎么来了几个生面孔呢。” 老张一见到他们就忽然感慨万千：“你们那届毕业的，回来看我的有好几个，我琢磨着我最操心的就是你们三个，结果最没良心的还是你们这三个。这次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向明朝笑说：“正好一起回家乡，就一起过来了。” 童年格外油嘴滑舌：“对对对，我们刚刚还各个教学楼的找您呢。” 老张显然是不相信的，但笑得依旧很开心：“竟然来都来了，那就去给你们的学弟学妹讲点心得。” 老张伸手轻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把他们往楼下带，老张拍完裴新玖的肩膀手就顺势环在他肩膀上，当年给裴新玖讲大道理的时候，这是他惯用的一个姿势，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注意到江岁，老张疑问道：“这位是？” 童年顺嘴答道：“他就是送我们过来的司机，你不用管他。” 江岁嘴角挑起抹意味深长的笑，说：“嗯，我只是司机，您不用在意我。” 裴新玖左边站着老张，右边站着童年，感觉半边被老张的热情包围，另一半跟着童年遭殃，背后冷飕飕的。 老张好像对三班有什么情结，现在教的初三也是三班。 对完答案填好志愿之后，下午紧接着开毕业典礼，学生们在教室吵作一团，但是人还是个个到齐了的。 老张上讲台说了几句：“今天请到几位你们之前的学长，让他们来给你们分享几句学习心得。来来来，向明朝你先来开个好头。” 向明朝也不推脱，走到老张先前站的位置，语调温柔又富有引导力：“我其实没什么好的经验可以给你们分享，因为我中考的时候考得也不怎么样，可以说得上是很糟糕。但是无论你们之后到了哪个学校，是重高还是普高，甚至是职高，都不要放弃自己，自甘堕落。” “因为努力过的人，会很幸运。努力一年不够那就两年，或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没有谁一辈子都不会被幸运眷顾。除非你作恶多端，不过，作恶多端的人一般不知道什么是努力。” “我说完了，加油吧。”向明朝露出一个微笑。 “诶诶诶，门口那两个躲什么，都要讲的！”老张笑着看向门外，“裴新玖，你过来！” 裴新玖叹了口气，果然长大了很多事都会变，班主任是为数不多不会变的人，当年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话，现在亦是。 裴新玖其实是有点害怕这个场合的，向明朝迎面朝自己走下讲台的时候，朝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目光，裴新玖心说怎么也逃不掉，干脆站上了讲台。 他以前也没少上讲台讲题，但是让他讲这种鼓舞人的煽情话，跟教数学题比起来，难度还是有点大。 裴新玖：“我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就稍微讲几句吧。老张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有些时候确实会拉下脸来骂人，但是过后还是会一个个给你们拉过去，好声好气地面谈。等你们上了高中大学就会知道，初中的生活有多值得怀念了。” “高中老师不会像初中老师一样，每个学生都照顾到，他们只关注那些好学生，以及破坏校纪校规、让学校鸡飞狗跳的坏学生；大学老师更不可能管你，可能你四年大学上下来，他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人一生中，最值得记念的老师一般都来自初中。” “你们毕业之后有空了就多回学校几趟，多来看看张老师，不然他会在背地里diss你没良心！”说完这句，裴新玖自己也笑了。 老张在讲台旁边听得牙酸，哭笑不得道：“我让你上来分享学习心得，你给我瞎扯些有的没的！” 底下笑成一团。 有大胆的女生举手问道：“学长你这么幽默，是不是有很多女生追你啊？有追到的吗？” “有。”裴新玖坚定道。 底下一阵唏嘘。 有了裴新玖这个扯淡的开场，童年上去就说了一句话：“我就一句话——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 老张的肺彻底气炸了。 这群学生起初是看向明朝太正经，没一个敢开玩笑，后面上来两位学长看起来都挺好说话，胆子大了什么都问。 这次是一个男生问：“学长，现在搞笑男真的很抢手，你是不是也有对象啊？” 童年果断承认：“我当然有啊。” 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门口没进来的江岁。 童年叹了声气：“别看了，我们今天来的四个都有对象。” 童年下讲台的时候，一脚还没踩下去又收了回来，转向下面，又添了句：“还有，上学的时候千万不要早恋，影响学习还影响智商。” 老张是真的没想到，当年把班里带的没个正经人的学生，多年后功力不减反增。 老张又说了几句安抚下面的同学浮躁的心，通知了下午去开学典礼的时间，就领着这三位“问题学生”进办公室喝茶了。 “都别站着，过去搬几张凳子来坐，你们一个个不是一米八几就是近似一米八的身高，站在我面前都跟审讯犯人一样。”老张玩笑了句，也主动过去帮忙搬凳子。 曾经的学生回来见老师，能够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工作、生活、感情。 江岁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等他们，楼下有一大片草坪，他记得童年之前说过，下雪天他们三班的学生会在积满雪的草坪里打雪仗。 “江岁老师。” 江岁正目光放空神游，被一声喊了回来。他转过头，见一个一米六左右、穿着樱桃连衣裙的女生站在他旁边。 能这么叫出他名字的，多半是粉丝了。 江岁淡笑着点了头：“你好。” 女生脸上挂着明亮的笑，说：“我是你的粉丝，能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吗？” 江岁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从女生手里拿过黑色水笔，在笔记本空白那页签上名字，留意到女生往办公室里看的目光，他道：“向明朝他们可能还要再聊一会儿，你可以等一下。” “嗯嗯！” 又聊了将近有二十分钟，老张不知道第几次感叹道：“没想到那一届学生最有出息的竟然还是你们这三个最让我不省心的。” 三个人刚一前一后走出去，就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女生：“三位老师，我是你们的粉丝，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帮我签个名？” 老张正好拿着玻璃杯出来灌水，见到自己的课代表站在他三个“好学生”面前要签名，待看清童年递给她的书时，老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本书我收了那么多次，是他写的？” 女生沉浸在得到to签的喜悦当中，说：“对啊，我还以为老师你没收的时候知道呢。” 老张：“……”我比你还晚知道这是我学生写的！ 老张气得牙疼：“你们一个个，毕业那么多年也总有办法让我的学生上课不专心听讲！” 这话一出，老张第一个被气笑了。 自己当初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少年能有这样的成就，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但气也是真的气！ 四个人顺道下去听了一场久违的毕业典礼，领导讲话依旧是干巴巴且枯燥无味的，又足够让人惦念。 向明朝临走前问了老张明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请他吃个饭，算是弥补一下迟到的感恩。老张乐呵的答应了。 才下午四点多钟，童年和江岁也不急着回去，童年便带着他逛起了自己曾经的校园。 “向明朝和裴新玖那两个人毕业典礼结束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童年道。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他俩其实哪里也没有去，还留在学校里。 初二教学楼的楼道里，摆的密密麻麻的桌椅将他们的身影挡了个大半。 向明朝把他困在角落里，低头把舌尖的东西送过去。 因为打球摘掉的茉莉花手串重新戴到手腕上，两只手十指交握在一起。 草莓味跳跳糖在舌尖肆意爆炸。 一直到等整包跳跳糖都融化，停止跳动，向明朝才放过他。 裴新玖微微喘着气，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跳跳糖？” “昨天下班在工作室门口的便利店买的。”向明朝舔着他唇上的糖味，说，“你之前不是说后悔没和我在学生时代谈一场恋爱吗？” 向明朝再次吻上去前补充道：“我今天陪你回来，谈一场初中生的恋爱。” 68、见家长 夏天夜里有不少人在外面乘凉，一路上走来，有七八个人跟向明朝打招呼。 向明朝的家还在之前那栋居民楼里，裴新玖路过他之前暑假来向明朝家学习停自行车的那个车棚。车棚拆掉重新装修过了，顶上的尼龙换成了环保塑料，风吹日晒的也不会轻易损坏。 居民楼最底下的铁门也换成了人脸识别，不用再把钥匙插.进生锈的钥匙孔里，撬半天撬不动。 八年没来，这里彻底变了个样，却又若有若无地飘着熟悉的气息。 大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向明朝走上一级台阶，回头说：“愣着干嘛，上来。” 楼道还是一如既往地窄，站两个初中的他们都挤，更别说成年人了。 从二楼走廊往下望就能看见那个车棚，以前向明朝听见自己在楼下叫他，也会站在这个地方说：“直接上来就行了，你不是有大门的钥匙吗？” “手心都出汗了。”向明朝拇指在裴新玖的手掌中摩擦了几下，温声说，“别担心，我父母不会说你什么的。” “我开门了。”向明朝开家门前提醒了他一句。 防盗门和家门一前一后被打开，屋里茉莉花的香味立马飘了出来。 向明朝家承包了一整片茉莉花田，每到采摘茉莉花的季节，裴新玖过来都会闻到一股清新的花香。 向母在屋里听到开门声，忙不迭跑到门口来迎接，见到门外的两个人，笑道：“再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这是小玖吧，诶哟，变化这么大的。” 裴新玖碰了碰向明朝的手背，向母这么热情的笑容，他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知不知道向明朝和自己的关系。 裴新玖礼貌道：“阿姨好。” “诶诶你好你好。”向母身上的围裙还没有摘，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先坐，阿姨去厨房端菜。” “走，进去坐。”向明朝轻声说。 向父戴着一副老花镜在沙发上看报纸，从老花镜后抬起了眼，神情正经：“小玖，来得正好，来帮我看看这个字怎么念？” 裴新玖再次不确定地回头看向明朝，向父道：“你看他干嘛，来来来，坐叔叔旁边陪我看会儿报，明朝你去厨房帮你妈端菜。” 裴新玖原以为向父是要把向明朝支开跟自己说什么，结果真的让自己陪着看了十分钟的报纸。 向父一边翻页一边赞叹：“你这视力真的好，我平时让明朝给我认个字，他不戴眼镜二十厘米开外报纸上的字一个都看不清。” 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的氛围一度融洽，裴新玖也一度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向明朝可能真的只是跟向父向母说自己带个朋友回家吃饭。 直到晚饭结束，向母叫向明朝去厨房切点水果，客厅里就剩下了裴新玖和向明朝的父母。 起先都没人说话，向父也没有继续看报，只是端着玻璃杯喝泡好的茉莉花茶，向母也只是催裴新玖喝茶：“你以前最喜欢喝我们家的茉莉花茶了，你尝尝这些年味道变没。” 裴新玖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他端起玻璃杯，说；“谢谢阿姨，茶还是跟当年一样好喝。” 向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向父，又转向裴新玖，谨慎地开口：“你跟明朝的事其实我们都知道。” 裴新玖：“！” 裴新玖放下手里的杯子，很认真地说：“叔叔阿姨，我和向明朝……” “诶。”向母打断他，“你不用紧张，我们不反对。” 这句不反对，比任何话都让裴新玖安心。 向母说话带着点方言口音：“明朝他脾气好，跟谁都能处成朋友，但我没见他对谁那么上心过。我一开始看你们两个关系好，走得近，还挺高兴，明朝能交到个知心的朋友，但是后来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你们是不是走得有点太近了，就跟你叔叔说，你叔叔还不当回事，跟我说什么‘啊，男孩子之间走得近一点不是很正常吗？我读书那会儿冬天冷也跟村里几个野孩子挤一条被窝。’我就也没再放在心上。” “我其实都看着的，明朝这孩子遇到了你啊，学习都上进了不少，高一暑假我还指望着你们再一起学习，给明朝辅导一下课业，结果左盼右盼都没给你盼来。又等了几天，我看你没来，就去问他。我很少进他房间的，他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我和你叔叔都很注重他的隐私，所以那天我看到他地上堆着厚厚一叠做完的作业和试卷都惊呆了。”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还在做卷子，笔都没停，他跟我说‘妈，我喜欢裴新玖，他知道我喜欢他，他不会回来了。’作为一个母亲，听到这种话，肯定都会生气的，可是他那个样子，我又忍不住心疼。我就看着他那个眼泪从下巴上掉下来，试卷都湿了。” “阿姨没读过书，就上了小学一年级，你叔叔还好一点，念完了初中，我们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文化人，也不怎么会说话，但这种事情不能放着不管啊，我们就找他谈心，让他难受的时候就出去走走，说他还小，分不清什么是喜欢都是正常的。” “后来啊，明朝也没和我们提过你，高中成绩都还说得过去，大学也考上了所重点大学。拿通知书那天，他坐下来主动跟我们聊关于你的事情，他说，他还是忘不了你。” “那天晚上我跟你叔叔都没有睡着，我们都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结果明朝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我们知道，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他。第二天一早，你叔叔就自己跑去心理医院咨询心理医生……” 向父打断道：“这种事情就别跟孩子说了吧！” “你知道要怎么说你自己来说！真的是！”向母数落道。 “行行行，你说你说！”向父摆摆手，拿起一份报纸开始装模作样看起来。 向母：“他问心理医生，强制去扭转孩子的性取向的做法是不是不太好，成功率是多少？心理医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问他，具体问了什么我们也转述不清，差不多意思就是，觉得以后自己的孩子跟同性在一起，他的担忧是什么？你叔叔想了半天，他怕明朝以后不幸福，担心别人对我们家的看法，也怕明朝喜欢的男生家里不同意。” “别人怎么说我们都没什么关系，我和你叔叔都五十几的人了，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骂不了几年了，我们就是怕明朝受不了那些难听的话。但是明朝说他不介意，他自己都不介意了，我和你叔叔也没什么好说的，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能陪他过一辈子，能给他幸福的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至于第三点，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给你们减轻点压力了。” “他前两天打电话回来，说要带男朋友回来给我们见见，你说巧不巧，我和你叔叔第一反应就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阿姨相信分开那么多年再走到一起的人，一定是很有缘分的。他能坚持喜欢十年的人，也一定能陪他走完一辈子。” 裴新玖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上向明朝和这么善解人意的长辈，他笑着说：“我一定跟他好好的。” “有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说完这番话，向母也松了口气。 向父从老花镜后抬起眼，鼻子下方的胡子气得都一飘一飘的：“都说了别跟孩子提这个了，你还越说越得劲！” “我不提你确定你儿子不会自己跟小玖提？”向母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向明朝说道。 向明朝把切好的两个果盘放到茶几上，笑说：“我切好了，吃水果吧。” 两人又跟向父向母聊了聊最近的工作，快十点多钟才回房间休息。 向明朝家没有客房，裴新玖就顺理成章地跟向明朝住进了同一个屋子。 “没想到你那么早就跟家里出过柜？”裴新玖只设想过向父向母冷着脸，就差拿扫把赶自己出去的画面，压根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顺利。 “今天带你回家就是想告诉你，我父母不会给你任何压力，你可以放心和我在一起，不用有负担，你父母那边，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去说，我不会催你。”向明朝翻身抱住他，“生日过得开心吗？” “开心。”裴新玖说，“以后我们每年生日都回来一趟，可以吗？” “当然可以。” 裴新玖一一回了微信里祝他生日快乐的人，说；“我刚刚跟我爸妈说了明天回趟家，跟张老师约了十一点半吃饭，早上早点起就来得及。” 次日，裴新玖六点半就起了，跟向父向母道了别，向母还拿了盒茉莉花茶让他带上。 向明朝陪他一起走路到他家院子门口，从他手里拿过装茉莉花茶的袋子，说：“我去昨天的停车场取车，你要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七点半，裴父裴母都已经起了，裴父一听儿子要回来，推了钓鱼活动在家等着，裴母今天上晚班，白天也刚好在家。 裴新玖借口说过来出差顺道看他们，他路上和向明朝吃过早餐，但还是陪他们又吃了一顿，撑得说句话都累。 早餐后，一家三口在沙发上看了部悬疑电影。 说是看电影，其实一直在聊天，从工作聊到感情。 裴母：“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媳妇回来？” 裴新玖：“妈，我今天才二十五岁，你能不能别催婚。而且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还有十五年呢。” 裴母翻了个白眼：“等你四十了，我跟你爸还抱得动孙子孙女吗？” 裴新玖：“……看电影看电影。” 十点多的时候，裴新玖打电话让向明朝过来接他。 裴新玖：“爸妈，我们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裴母：“那你可别迟到了，有时间再回来！” 中午，他们三个人一起请张老师在商场里吃饭，江岁则一边逛商场一边等他们。 结束之后，张老师赶着回学校处理事情，四个人在商场里逛了会儿才回去。 江岁自己也开了车来，一想到童年不会过来蹭向明朝的车，裴新玖心情都好了不少。 出来玩了两天，四个人都堆了不少工作，一回去就投入了各自的工作。 裴新玖处理完工作，伸了个懒腰准备上床休息。向明朝坐在床头，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裴新玖走过去问：“你这么用电脑眼睛真的不累吗？你爸昨晚还跟我吐槽你的视力，摘了眼镜人畜不分。” “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向明朝在触摸板上点了几下，裴新玖的手机紧跟着响了一声。 向明朝给他发了一个视频，裴新玖连着蓝牙耳机，bgm是纯音乐，钢琴弹的《反向告白》副歌部分。 视频的内容是童年昨天录的，童年拍的时候没有把脸拍得很清晰，多数都是背影和侧脸。裴新玖看的时候大可以当成随手刷到的一个的视频，不会因为主人公是自己而觉得尴尬。 视频不止有他们从体育馆的台上跑下去的一幕，还有他们在室外篮球场打球的场景。他们去初二教学楼还校服的时候，童年也跟在后面偷偷拍。 裴新玖腰上系着红色校服，向明朝臂弯里挂着校服，走在楼梯上回头看他，连裴新玖自己都没发现，他当时抬了下头就小跑着跟上去。 每一幕都是校园场景，都是两个年纪正好的少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偷偷心动。 向明朝真的很努力地在弥补他说的没能在学生时代偷偷谈一场恋爱的遗憾。 “背景音乐是你自己弹的吗？”裴新玖问。 “嗯，整首歌学不下来，就学了副歌，弹的不怎么好。” “谢谢，我很喜欢。” 69、搬砖 《童话失衡》新一期主线剧情文案月底的时候交稿，根据玩家的要求，文案组又写了不少ssr卡面的隐藏剧情，裴新玖这段时间又是每天klein和公司两头跑。 他去录音都不忘带电脑，等棚的时候，他就捧着电脑去向明朝的办公室工作。 代码敲的手指都快飞起来。 向明朝冲了一杯咖啡放到他手边，说：“还没忙完？休息一下，都盯着电脑两个多小时了。” 裴新玖把写了半组的代码补完，把耳朵里连着的有线耳机摘下来，有气无力地说：“还没，程序那边根本来不及，之前招了两个实习的程序员，人手还是不够。” 向明朝端起咖啡送到他嘴边，裴新玖往前稍稍抿了一口，随后往软软的椅背上一靠，感叹道：“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美术那边画图可能也来不及，到时候我可能还要帮忙。” 向明朝目光落到他脑后扎的一个小马尾上。 昨晚裴新玖头发吹了一半就困得抱着枕头要睡觉，向明朝怕他第二天起来头疼，硬是把人揪起来吹了头再睡，裴新玖困到吹头都东倒西歪不老实，导致头发吹得这里翘起来一撮那里翘起来一撮，向明朝要给他梳还不让。 于是第二天早上，头发彻底炸了，怎么梳都翘毛，向明朝看着他一个人对着镜子暴躁，从手腕上拿下一条之前买的黑色橡胶皮筋，给他扎了个微微炸毛的低马尾。 看着这个毛绒绒的小马尾，向明朝伸手揉了一把，说：“一直坐着血液不流通，站起来走走，一会儿还要进棚板砖呢，裴小砖。” 裴小砖保存了写了一半的代码，合上笔记本待机。 他起身的时候差点因为腿抽筋没站稳，脑后的低马尾蹭过向明朝的下巴，像片羽毛一样不痛不痒地挠了一下。 裴小砖跟着他往门口走去，随口问：“我是砖你是什么？” 向明朝也状似无意地答：“什么和砖最配我就是什么。” “水泥！” 向明朝转过身：“我就是一个普通搬砖的，专门搬裴小砖这块砖，快走吧。”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裴新玖没来得及刹车，生生撞了上去。 向明朝被投怀送抱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笑，打开办公室的门，说：“走吧。” 走到录音棚门口，齐思窈刚巧开门准备来叫人，说：“你们两个共场所能不能注意一点，考虑一下单身狗脆弱的心灵好嘛。” 白舟上一个录完，没个正形地从里边走出来，反驳齐思窈：“你不是上次密室逃脱之后就铁树开花了吗？” 齐思窈“嘶”了一声，说：“滚你妈的！” 白舟哈哈哈笑了几声，从向明朝和裴新玖身边路过，眼神不知道注意到了什么，忽然抱拳冲二位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我已婚人士都有点遭不住！” 裴新玖平时除了过来录音，周末有空也会过来玩，他一来，向明朝除了在棚里的时间，几乎跟他形影不离。 工作室的员工嘴上不说，私底下磕这对cp磕得一个比一个上头，各大视频网站刷到的cp向视频分享个没完。 裴新玖刚过来录新剧情那天，游戏里几个男主的cv都在，下午录制完整个工作室的人点了炸串坐在休闲区域边吃边聊天。 那天裴新玖也跟向明朝一起扎了低马尾，白舟第一次看到觉得新奇，吃着炸串问：“最近都流行扎小辫了吗？” 齐思窈漫不经心地说：“你看看在场的二十三号人，除了他俩还有谁扎小辫？” 白舟一脸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顺带冲他们wink~了一下：“男生之间的小秘密我懂的~” 白舟把手里的鱿鱼签子丢进垃圾桶，开起玩笑来嘴根本不把门：“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样是会被磕cp磕死的。” 裴新玖喝了口手里的罐装鸡尾酒，内心慌得一批，表面故作坦然道：“不是都在磕吗？早习惯了。” 不仅习惯了，看到他们偷偷摸摸磕他心里还总是忍不住地小高兴。 咸咸见蒸煮都不拒绝，壮着胆子道：“说起来，你俩那部剧我也在追，总感觉你俩就是剧本照进现实，我听剧的时候都代入你俩的脸了。” “自信一点，不要感觉。”齐思窈“啪”地一下打开一罐鸡尾酒，耸了耸肩道，“而且不是剧本照进现实，是现实照进剧本。” 咸咸：“？？？” 在场的员工：“？？？” 两秒钟后，不知情却即将知情的所有人：“！！！” 两个人相处久了，性格习惯都会相互影响，向明朝对这件事就是不遮不掩的态度，裴新玖受他的影响，也大大方方的，没有开口否认，算是默许了。 白舟第一个组织出震惊的语言：“什么意思？！他们那部广播剧是真实改编？” 齐思窈：“昂，编剧就坐你旁边，你可以问他。” 童年刚丢完签子，一抬头，在场至少有二十双眼睛盯着自己，怪瘆人的。 于是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撼到欢呼的话：“亲身经历，亲眼见证，他俩在一起多亏了我的剧本。” “卧槽！我的cp真的是真的！” “谁来掐我一把？我要被喜悦冲昏头脑了！” “背地里磕cp的日子我受够了！” “让我死在这个工作室吧，岁岁年年磕完磕朝玖。” “俗话说，老板找的好，cp遍地跑。” …… 起哄完，咸咸道：“所以你俩什么时候请客吃饭？” 问这句话的时候，裴新玖正一只手撑这沙发，微微起身去咬向明朝手里的炸年糕，嘴都碰到了，听到这句话硬生生转过头，重新坐回沙发里。 众人一阵唏嘘。 向明朝见状，把手里的炸年糕往他嘴边送，一边说道：“问他。” 裴新玖耳根发热，木着脸道：“不知道。” 白舟用手捂着心脏：“热恋期的小情侣远离我。” …… 白舟来klein连着录了一个星期音，每天都能被小情侣变着花样塞狗粮，心被狗粮塞得满满当当，今天看到小情侣又扎了同款发型，直呼“遭不住”。 向明朝送裴新玖到录音棚门口就去忙别的事情了，没继续跟他一起祸害齐思窈。 裴新玖进进出出这个棚不下四十次，早就轻车熟路了，齐思窈给了他一个指令，他就开始录。 一个小时之后，他录完出来。 录音棚区域走过去都安安静静的，但一踏进休息区域，吵闹声就不绝于耳。 白舟还没走，围着正在茶水间装开水的向明朝，说：“卧槽卧槽卧槽，我真的没有听错吧？所以刚刚咸咸说的是真的？！” 向明朝被吵得烦了，轻轻皱了下眉，“嗯”了一声。 “有这种好事？早知道有这部剧，那我也去试一下音了。” “什么试音？”裴新玖问。 白舟唯恐天下不乱，说：“你回去可要把向明朝看紧了，人尝试新鲜事物的时候容易越来越上头，他要是录受上头了你的快乐可就没了。” 裴新玖：“？？？” 什么玩意？！ 白舟拉过裴新玖的肩膀，用手掩在裴新玖的耳边，看似在耳语，实际上音量根本没有减多少：“向明朝接了个广播剧，录、受！” 裴新玖起先听还没反应过来：“录、录……受？” “对，你竟然不知道，他竟然都不告诉你？！”白舟开始指指点点，“向明朝你怎么回事？” 向明朝解释道：“我前两天才接到的剧本，另一个主役还没确定下来，变数那么多，新玖又不是内部人员，我怎么告诉他？” 听着向明朝的语气愈来愈冷漠，白舟语调上扬“哦”了一声，不屑道：“其实就是不好意思呗。” 裴新玖回想了一下俞又又之前给自己推的那几部广播剧，顿了一下，问向明朝：“你之前是不是没有录过这个类型的？” “他？”白舟抢答道，“出道起一直录的攻，他粉丝给他分析了一下，感觉圈子里能攻他的除了江岁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所以攻是江岁吗？”白舟搓着手，一脸猥琐。 向明朝挑了一下眉：“不知道，他们还在挑人。” 白舟做出一副娇羞的表情，说：“先不管是谁了，你们录的时候能邀请我听棚吗？” 裴新玖：“加我一个。” 向明朝：“……” 齐思窈从棚里出来，恰好路过，疑问道：“你们围在这里热火朝天地聊什么呢？” 白舟：“聊向明朝录受。” “《向阳花木》啊，咸咸接手的这个剧，拿到的时候立马拉了向明朝过去试音，他话没说两句，当场敲定要让他录。”齐思窈说。 白舟：“向明朝你的表现得有多好，才能话没说两句就敲定你了？” 向明朝：“……” 齐思窈啧舌称赞：“那天他们试音我刚好在场。” 白舟：“怎么样怎么样？” 裴新玖也睁着大眼，期待地望着齐思窈，接着感受到脑袋后面的小辫被人揪了一下，向明朝温沉磁性的声音轻轻传过来：“别好奇。” 威胁性极强。 齐思窈没看到，兴致勃勃地总结道：“说话都带勾子——！” 白舟非常愤愤不平道：“向明朝你明明可以录受啊，为什么之前一直没人找你啊，草！太不公平了！” 向明朝“咳”了一声，说：“那么晚了，不下班？” 齐思窈置若罔闻：“咸咸现在好像还在那里试音吧，她这几天一直在找能攻过向明朝的人。新玖你要不要去试试？” 裴新玖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cue到，向明朝抓着他小辫的手移到他后颈上捏了一把。 裴新玖缩了一下脖子，往后瞥了一眼向明朝，说：“啊？我不太合适吧。” “就试个音而已，成了能攻向明朝，没成也吃不了什么亏。”齐思窈把他往试音那个棚推，说，“谁不想攻向明朝啊。” 向明朝：“……”你们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了吗？ 白舟大喊道：“诶！加我一个啊！” 齐思窈头都没回，朝后摆了摆手：“你还是算了吧，你声线就不合适，万年受就别想着反攻了，更何况还是攻向明朝。” 齐思窈又对裴新玖说：“录攻没什么难的，你把声音往下压一点，到时候咸咸会跟你说要求的。” 70、试音 试音的棚是klein最大的一个棚，控制室后面一排五个位置排了两排，里面的人在棚里试音，外面等着的人都坐在那两排座位上。 齐思窈过去跟咸咸打了声招呼，咸咸偏头朝她身后的裴新玖笑了笑，就继续投入了工作。 咸咸没什么时间，就让编剧给裴新玖大致讲了一下。 《向阳花木》是小说改编的，背景娱乐圈，设定年下，讲的也是个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故事。 向明朝的角色名字叫易向阳，裴新玖要试的角色叫沈楼台，这两个名字皆取自宋代苏麟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沈楼台这个角色性格傲娇又拽又恶劣，易向阳则是会撩会宠还会钓的那种性格。 也难怪向明朝试音没试几句咸咸就敲定让他来录，除了个个想看好戏听向明朝录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又撩又宠简直是向明朝本人好吗！ 反正裴新玖是深有体会。 沈楼台和易向阳是高中同学，双向暗恋，常年霸占年级前一二名，本来约好高考之后一起去同一个大学，但是沈楼台高考被抓住作弊，英语零分处理。本来就够堕落的他，却看到了易向阳收了他讨厌的女生的情书。 两条交线在交汇点继续前行，至此叉开。 需要试音的戏是在机场，失联将近一个多月的沈楼台终于接通了易向阳的电话，他的航班即将起飞，接电话时语调里充满着恶劣的玩笑和嘲讽意味：“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易向阳，想见我最后一面吗？只要你现在跑到机场，我说不定就心软不出国了。” 想反攻向明朝的那点小心思是真的，但是看到录音棚里人才济济，那么多人在试音，紧张也是真的。 毕竟都是知道了向明朝录受还敢来试音的cv老师们，哪个没点实力在身上。 裴新玖一边留意着棚里的cv老师们怎样处理声音，一边小声对身边的齐思窈说；“思窈姐，你这么把我塞过来，对别的老师是不是不太好？” 齐思窈倒是没觉得什么：“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给你开后门，最后的决定是甲方和导演一起商讨出来的结果，我们可是一碗水端平不会偏心任何一个的。作品是要呈现给听众听的，角色选不好听众也不乐意来听，配音当然会认真挑选最合适的。” 裴新玖稍微放宽了点心，然后回头看着向明朝：“我一会儿试音你能不能出去？” 向明朝挑了下眉，笑问：“为什么？” “录不好丢人。” 向明朝笑着反问：“那为什么只赶我一个？” 裴新玖张了张口，还欲说点什么，咸咸就在那边叫他；“新玖，你过来试试吧。” 裴新玖紧张得差点同手同脚，不过还是在走出去第一步的时候纠正了过来。 录音棚里有一个大屏，上面投影着要试音的部分。 咸咸说：“你别紧张，按自己的理解来，怎么说都行。” 裴新玖把自己带入到沈楼台的情绪当中，沈楼台是喜欢易向阳的，所以在知道他收了女生的情书时，沈楼台会激发出恨意，可恨意又没有喜欢来的强烈。 沈楼台出国前希望见易向阳最后一面，一时冲动说出让对方跑到机场的话后，会后悔又不得不强撑着面子。 这种矛盾的感觉，就像他当初被校园暴力的时候，有几个瞬间希望向明朝能陪在他身边，又害怕他真的过来了，自己狼狈不知道怎么收场。 齐思窈说录攻的话声音沉一点，裴新玖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念起了台词。 一句话念完，他等着玻璃外面的咸咸说话，结果外面坐在仪器后面的甲方、编剧、导演个个盯着电脑屏幕看，没一个说话的。 玻璃不大，占了一整面墙中间的一小部分，能看到外面的范围小，裴新玖看不到向明朝。 裴新玖：“需要我出去了吗？” 咸咸却说：“新玖，你再来一下这段。” 裴新玖看着屏幕上标黄的字体，这一段是易向阳真的跑到了机场，沈楼台见到他又震惊又不知所措。 “一边说着要陪我复读，一边收着害我的人的情书，你想玩哪一出？易向阳，我当时文具袋里还放着准考证和身份证，陆子沂要是不对我的笔动手脚，她拿我任何一样东西我都会完蛋！” “你为什么要接受她的情书？你不是不收情书吗？怎么陆子沂给的你就收了？” “一个多月不跟我通电话，一接通开口就是陆子沂，你耍我好玩吗？你是想通知我你和她在一起了吗？” “易向阳，我这些年的真心和努力都白费了。” 裴新玖还在情绪当中没有出来，他看向玻璃对面的时候，眼眶还泛着一圈红。 咸咸脸上还带着他刚进去时的那个笑，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说：“可以了，出来吧。” 试音结束，咸咸让过来试音的cv老师们都回去等通知，一周之后选角定了会微信通知。 见他出来，齐思窈比了一个赞，说：“诶哟不错哦，感觉攻向明朝有希望。” “思窈姐你就别毒奶我了，刚刚去试音的那几个老师配的比我不知道好了多少。”刚刚齐思窈给他介绍过，那几个都是圈子里有名的攻音，跟向明朝一样雷打不动万年攻，从来没录过受。 齐思窈：“结果还没出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不信你问向明朝觉得你配得怎么样？” 向明朝面露微笑，眉眼弯了一下，说：“如果你试上了，我可以配合一点。” 裴新玖：“？”配合什么？ 配合他受一点？ 咸咸说cv老师选角一个多星期之后定，结果一个星期之后他们还没商讨出结果，一拖再拖，又拖了一个多星期还是没有消息。 《童话失衡》倒是迎来了二测。 二测前一天，游戏公司运营那边问了几个cv老师的意见，当天晚上开了一个声优直播，用于给游戏增加热度。 直播晚上七点钟开始，因为其他三位声优老师都自带热度，直播没开始直播间人气却一下子窜到了一五十几万。 这场直播齐思窈是主持人，她先是一一介绍了游戏角色，屏幕分享给粉丝们播放了这次二测的宣传pv，然后开了连麦让几个cv都进来。 齐思窈看着四个人连进来三个账号，嘴角一扯，有一瞬间的无语。 四个人按照在游戏里出场的顺序跟直播间的小伙伴打招呼。 白舟：“hallo大家好，我是白舟，在《童话失衡》游戏里为自由摄影师兼职服装设计师的乔尔夏配音。今天的乔先生依旧在为你拍摄写作素材。” 江岁：“大家好，我是江岁，在《童话失衡》当中为飞行员路颐安配音。乘坐飞机时请系好安全带，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向明朝：“《童话失衡》的小作者们大家好，我是向明朝，在游戏里为池漾老师配音。小同学，你的课堂作业又忘记上交了。” 于是，直播间的粉丝听到第四个声音，从同一个头像传出来。 裴新玖看了眼文案组提前给他写的词，说：“《童话失衡》的作者们大家好，我是裴新玖，在游戏里给动画公司的实习生夏亦新配音。学姐，你想要的动画做好了，我们什么时候一起看？” 【我没听错吧，同一支麦？】 【所以，夏亦新的cv老师真的是cloudy大大？！】 齐思窈无情地读着粉丝炸给自己的私信：“有粉丝问，向明朝老师现在是在家吗？” 向明朝：“在家。” 【我靠！！！室友小哥哥！！cloudy大大！！朝玖szd！！！】 【你看到我的cp了吗？（抓住一个人）（疯癫）你看到了吗？他们在用同一支麦（神志不清）你知道朝玖吗？朝玖是真的！（彻底疯掉）】 一时间，这个用于宣传游戏的直播间铺天盖地地席卷着【朝玖yyds】。 裴新玖眼睛都看花了。 齐思窈只好开麦控场：“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我们这个直播间是用来宣传游戏的。我知道你们很激动，但你们先不要激动，因为我现在要说一件事可能会让你们更激动。” 齐思窈清了清嗓子，很郑重地说：“夏亦新的配音，也就是裴老师，是整个《童话失衡》游戏的游戏制作人，还有你们首测的时候吹爆了的池漾的ssr卡面也是出自他手。” 直播前，齐思窈和游戏公司那边对接，关于什么不能说什么能说双方达成了一致，关于游戏制作人这件事，双方都认为说出来反而可以给游戏增加人气。 【我靠我靠我靠游戏制作人！！！对不起《童话失衡》制作组，我昨天还在骂为什么二测名额不带我一个，我错了，然后顺便问一句，二测玩家加我一个应该可以的吧doge】 【我知道cloudy大大画画很牛逼，但我竟然不知道这么瑟瑟的卡面会是他画的，大大你好懂，你一定看过不少吧？】 每次别人一提到那个卡面，裴新玖就很想抠脚趾，那种擦边的作品简直是他绘画生涯当中的耻辱：“[神游课堂]其实是向明朝提点，教我怎么画的。” 【向明朝教的？那没事了】 【原来是朝朝教的？那很正常】 【这？那尺度太小了】 【就这点东西？向明朝你是不是不太行啊】 向明朝：“……” 裴新玖远离了麦，问：“你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才能让你的粉丝对你有这种看法？” 向明朝无奈地笑了笑，还不是齐思窈平时乱剪花絮，各种语句拼凑给他整出一个海、闷骚、懂很多、深藏不露的人设。 齐思窈一开始剪这种视频是闹着玩的，结果向明朝还真的靠着海遍cv圈的人设火了，其实就是跟很多cv老师搭档过，仅此而已。 向明朝无奈:“你问齐思窈。” 游戏前期是自由发言的环节，让每个cv老师说出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童话世界。 cue完所有流程，是八点半左右，最后的环节是由每个cv老师演唱自己的个人角色曲，然后下播。 直播结束后，裴新玖靠在椅子里不是很想起，懒懒的缩在那里玩手机。 向明朝见他不动，也不催促，拿起手机回了几个消息。 今天一场直播下来，裴新玖的粉丝加了七八万，私信都被挤炸了，他点开其中几条私信。 【cloudy大大，以后你画卡面的时候能不能都让朝朝指导你？悄悄告诉你，他懂的还不仅于此】 裴新玖：“……”不可以。 【我想请问一下，大大和朝朝共用一支麦的时候是不是靠的很近啊】 裴新玖：“……”对对对，都快亲上了。 【大大，刚刚弹幕刷太快你可能没看到，我就是想提一个建议，你们游戏制作组能不能给每一个男主都创建一个个人微博账号啊】 这个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裴新玖拿着手机往左边靠了靠，拿手机壳对着向明朝，继续看私信。手机通知栏跳出了一条群消息。 裴新玖点进微信，发现消息列表里多了一个名为“《向阳花木》剧组”的新群。 【咸咸】：@所有人剧组成员都拉齐啦，大家以后都可以在这里面交流！ 裴新玖还没反应过来，咸咸的私信就发了进来。 【咸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沈楼台的最终选角定了你哦！ 【咸咸】：其实本来可以很快定下来的，我们一直在你和一个专业的老师之间徘徊 -那为什么选了我？ 【咸咸】：甲方觉得你的声音更有少年感，又知道你不是专业的，觉得你的可塑性挺强，录的时候好好指导问题就不大 -谢谢！我一定好好表现！ 向明朝看完群里的消息，准备催促裴新玖去洗漱，就被人拿手机戳了戳，于是看到某人晃着手机聊天记录，笑得眉飞色舞的，得意道：“我可以攻你啦！” 向明朝：“……” 71、聊聊 某人幸灾乐祸得连额前翘起来的呆毛都写着——你也有今天！ 看着那双漆黑清澈的眼里闪着狡黠的笑，向明朝无奈叹息一声：“就这么高兴？” “可不嘛！”裴新玖眼里盛着灿烂的笑，“向明朝的荧屏初受诶！” 向明朝：“……” 白舟比谁都关心这件事，之前试音结束就疯狂求着咸咸，攻的选角定下来一定要告诉他。 因此，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白舟震惊得一连给裴新玖刷了一个屏幕的炸弹。 他每发一个炸弹，裴新玖的屏幕中央就会出现一个爆炸的炸弹，炸开的时候整个手机都要连带着一震。 裴新玖被震得手麻，换做平时早起拉黑人的心思了，但今天不一样。 他不仅不介意，还要当着向明朝的面得瑟。 白舟炸完炸弹之后，又发了一连串的哈哈哈，终于开始老老实实输入文字。 【白舟】：你俩真是上天安排命中注定天造地设相生相克的一对！ -风水轮回转而已 【白舟】：他这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白舟】：搁谁不得说一句朝玖yyds啊！ 【白舟】：说真的，知道是你试上，我比自己去录这部剧还要激动 【白舟】：你到时候记得给我分享一下反攻的感受！ 白舟万年录受，对录攻的执念不是一般的大。 裴新玖脸色一沉：“……” 不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向明朝才是攻？ 虽然事实，咳，那也存在万一啊，万一他才是上面那个呢？！ 【白舟】：不行，我已经开始期待你俩录h的画面了，你介意我来听棚吗？ 裴新玖正准备回，一只极具骨感的手就伸了过来，四指托着手机壳，拇指快速打下四个字一个标点，发送。 -非常介意。 白舟回得飞速：问题不大，你们到时候在棚里还能出来赶我不成？ 【白舟】：这棚我听定了！ 向明朝拇指按上开关键，熄了屏。 裴新玖看着这一套连贯的动作，不恼反笑：“你是不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了？” 向明朝面色平静，无所谓道：“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时间不早了，可以去洗漱了。” 裴新玖本来还不想继续聊的，见他这副样子，唇角漾起一抹坏笑，说：“不急不急，我再聊五分钟。” 说着，裴新玖指纹解锁，屏幕亮起，重新回到他和白舟的聊天界面。 【白舟】：到时候广播剧上映了我一定去听！好好表现！我很期待哦！[斜眼笑/] 向明朝一只手搭在椅背，一只手从旁边将手机抽走，假装微愠道：“喜欢聊那我们来聊聊？” 裴新玖正在挑回复的表情包，被向明朝这么一搞，手指打滑，点了一个小恐龙流汗的表情发出去。 他有一种预感，下一秒他就是这个拿小毛巾擦汗的恐龙。 裴新玖抬头看着他，向明朝站在他右手边，弯着身子，笑眸里好似藏着几颗寒星。 裴新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茫然道：“聊什么？” “聊聊好像这部剧最后是谁来录，你似乎都能这么高兴。”向明朝不等他开口，解释了一句，“你那天知道我接了这个剧，可不知道自己会去试音，结果还是听白舟讲得挺欢的，还想来听棚？” 裴新玖看着这个核善的笑容，脊背一凉：“那是你的工作，我总不能当场拉下脸来不让你录。” “所以你就兴奋成那样？” “虽然一开始是有点幸灾乐祸。”裴新玖红着脖子扭开头，“但是一想到你第一次录受还跟别人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有点……” 向明朝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追问：“有点什么？” 对方眼神一直追着自己，裴新玖直接摆烂：“酸！有点酸好了吧！” 裴新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人已经离开椅子，抬脚走出一大步了，后脚还没跟上来，手腕上一股力量就把他拉了回去。 向明朝两只手撑在桌子上，把他困在中间，继续问：“如果齐思窈没让你去试音怎么办？真打算过来看我跟别人录？” 裴新玖脚后跟抵着桌角，鞋尖和向明朝的相触，进退两难，他手掌往桌子上一压，压上了向明朝的键盘，细碎的键盘音传了出来。 裴新玖和向明朝只相差五六厘米，可靠的近的时候，裴新玖还是得抬眼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 裴新玖：“工作上的事我不想你为难，而且又不是真的，大不了录了少儿不宜的东西回来跟你算账。” 裴新玖越说声音越轻，向明朝拿手里的手机抬了他的下巴，笑问：“怎么算账？” 虽然直对空调出风口，裴新玖背后还是渗出了冷汗。他垂下眼皮看手机屏幕，干净漆黑的屏幕再灯光下倒映这自己的影子。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睫毛颤了一下，下巴离开冰凉的手机屏，蜻蜓点水般地去碰向明朝的下唇。 这种不痛不痒的触碰挑衅意味昭然若揭。 向明朝气笑了，嗓音淡淡的：“就这样？你是不是低估什么叫‘少儿不宜’了？” 说话就说话，还给那个词乱加重音。裴新玖红着耳朵嘴硬道：“反正你们在棚里做了什么回来我就对你做什么，思窈姐说接吻什么的都是嘬手背，那你回来了我就……” 裴新玖说着，就要去碰向明朝的手臂，向明朝早有预料，抬手碰上他的腰。 隔着一层布料，被人掐了腰，裴新玖整个人一缩，弓了下身。 “躲什么？”向明朝嘴边挂着颇觉有趣的笑意，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宝贝，你这样碰一下就躲，在棚里怎么录？” “你说都不说一声直接碰我，我当然要躲。”裴新玖理不直气也壮，“我要是突然碰你，你肯定也会躲。” “那你试试？” “你都知道我要碰你了……肯定早有准备！”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清脆的拉裤链声也刚好停止。 话说一半的时候向明朝就注意到他眼底轻轻闪了一下光，果然是在打鬼主意。 躲是真没躲，因为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向明朝瞳孔一缩，慢慢垂下眼皮看下去，裴新玖干完坏事整个人都是石化状态，连手都忘了收回来。 他拇指和食指轻触，是刚刚捏拉链的姿势，然后在向明朝的目光下，他的指节肉眼可见的染上了红色。 向明朝往前走了一步，一条腿挤到他双腿中间，危险气息落下来：“然后呢？” 裴新玖缩了一下手指。 自己干的坏事，哭着也要干完。 从刚刚蜻蜓点水开始，向明朝就被撩起来了，谁知到后面裴新玖直接往上又浇了一点汽油。 裴新玖学着前两次向明朝给自己弄的方式，眼神却往别处飘。 向明朝呼吸有点急促，语气里全是克制：“宝贝，看你左边。” 裴新玖闻言老老实实往左边看去。 落地窗的窗帘大剌剌地敞着，还能看到对面楼亮光。 裴新玖一惊，没控制住手上的力度，向明朝闷哼一声，咬牙道：“我都没慌，而且……我们落地窗的玻璃是单面的，对面楼看不到。” 裴新玖想起了直播提到ssr卡面时看到的那几条弹幕。 【向明朝教的？那没事了】 【原来是朝朝教的？那很正常】 【这？那尺度太小了】 【就这点东西？向明朝你是不是不太行啊】 还好意思推锅给齐思窈，明明你自己懂的更多！ 而且向明朝不仅懂的多，做完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后，也依旧不慌不忙不徐不急的样子，看表情根本不知道他几分钟前在干什么，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裴新玖洗手的时候在想，向明朝一定是资深的。 上床睡觉的时候，向明朝捏住了他的手腕，盯着他的手指微微皱了下眉。 裴新玖疑惑问：“怎么了？” 向明朝捏着他其中一根手指，问：“指甲也不长啊，怎么蹭到人这么疼？” 之前指甲长长了，因为做了美甲，剪起来特别不好剪，剪不平整，有些地方会有些尖锐，裴新玖平时也经常刮到衣服，材质稍微轻薄一点的，容易扯出丝线。 裴新玖：“刚刚刮到你了？” 向明朝用拇指指肚在他的指甲侧面上蹭了一下，不轻不淡地答：“有点。” 裴新玖红着耳朵硬着头皮问：“应该没刮破皮吧？”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向明朝的笑点，他笑着往床的靠背上一靠，嘴角上扬：“应该没有，要检查吗？” 裴新玖：“……” 怕人真的恼羞成怒了，向明朝压着裴新玖的肩膀让他躺下睡觉：“晚上剪指甲不好，明天早上帮你剪。” 第二天起床刚吃完中饭，裴新玖洗完手坐沙发上处理工作，向明朝拿着指甲剪走过来。 昨天晚上死去的关于指甲的讨论开始攻击他。 裴新玖：“……” 裴新玖的美甲做了有一段时间了，只差一点点没有长到指尖外，向明朝给他修剪完一只手指，轻轻用手一剥，略微有点软的美甲就脱落了下来。向明朝说：“可以剥下来。” 见状，裴新玖试着剥了一下其他几只手指，有点费力但是能剥干净。 终于可以逃脱美甲的束缚了，剪完指甲，裴新玖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原色指甲，心情简直不要太好，并且表示暂时不计较昨晚向明朝拿指甲跟他开车的事。 - 临近月底，裴新玖一直在加班，有几次加的晚了就没让向明朝出来接他，下了地铁打车到住处。 到家的时候，向明朝正在每周一次的直播，他听到轻微的开门声，食指竖在唇边朝刚从玄关走过来的裴新玖无声地“嘘”了一下。 裴新玖会意，点点头。 向明朝这才继续跟直播间说话：“新玖还没回来，上次二测之后一直挺忙的，今天还是我一个人给你们播。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差不多就要下播了，他最近太累了，有机会再让他给你们打招呼。” 【呜呜呜游戏制作人真的好忙啊，在直播间蹲了两次了都没蹲到】 【《反向告白》我已经怒听五遍了，cp小视频花式混剪我也已经刷烂了，孩子想要新糖】 【广播剧里虐我还不够，你俩不给糖是想要虐死我吗？】 现在广播剧剧情已经发展到了向寓和白之乐分开的地方。 转发时裴新玖只发了一个抱抱的小表情，向明朝也发了同样的表情，并且配文案：可你不告而别。 下面评论区哭了一大片。 【饿饿，糖糖，朝玖】 【朝玖是什么？我认识吗？】 【原来朝玖是甜的，我怎么不知道？】 【朝玖？没听说过？竟然可以磕吗？】 向明朝说的确实是真的，月底本来就忙，裴新玖公司老板又临时给他塞进来一个实习生，是老板的远房亲戚，放裴新玖手底下想让他带一带。 裴新玖每天忙工作就忙的焦头烂额，还要分心去带实习生，心力交瘁。小姑娘特别好学，但举一反三的能力有点弱，往往同类型的问题能跑过来问裴新玖好几遍。 刚巧《向阳花木》还要在这个月底开录，这部剧没《反向告白》录制时间来的自由，而且裴新玖也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没时间，拖整个剧组的进程。 他每天一回家，洗漱完坐在床上拿平板看剧本，没看两句就能睡着。 十点多的时候，向明朝下了播。 向明朝：“新玖还没有回来，他不会被拐跑的，放心吧。等过段时间再让他来陪你们说说话，今天先到这里。晚安，姑娘们。” 向明朝关了电脑，放轻脚步朝卧室走去。 裴新玖关门关的随意，向明朝轻轻一碰门就开了，屋里灯也没关。 裴新玖坐在床上，头歪着搭在床头上，手上拿着一个平板。向明朝走过去，把他搭到床外的手轻轻放到被子上，又动作极轻地把平板从他手里取出来。 他就瞄了一眼平板上的内容，果然还停留在昨天那里。 裴新玖歪着头，脖颈一侧牵拉出好看的弧线，黑色短t领口因为睡着往另一侧倾去，能看到那侧锁骨上方的深凹。 他睡着的样子很乖，下睫毛也很长，上下睫毛合在一起时，下睫毛从空隙里钻出来，看得向明朝都想拿把尺子给他量量长度了。可能是因为白天累的，他唇色很淡，微微有点干。 向明朝把平板关机放到床头柜上，床上的人动了一下，转了一下头，然后砸在了床头。 “砰”一声响，向明朝想去扶都来不及。 “嘶。”裴新玖皱着眉睁眼，抬掌揉着刚刚砸到的地方，声音哑哑的，“你播完了？” 听到这沙哑的声音，向明朝的心都软了，温声说：“刚结束，躺好，睡吧。” 看着他躺好闭上了眼，向明朝才进洗手间洗漱，洗完后，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才躺下。 刚躺下裴新玖就动了一下，向明朝不由得又放缓动作，轻声问：“把你吵醒了？” “没有。”带着困倦的嗓音又哑又软，“睡不着了。” 向明朝侧着身，把他往怀里揽了揽：“白天累过头了吧。” 裴新玖轻哼了两声，往向明朝肩窝里蹭了蹭，开始痛诉今天的上班经历。 “……我差点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裴新玖说完叹了一口气，“说得我都不困了。” 向明朝下巴放到他头顶上，嗓音苏苏的：“那我哄你睡？要我唱歌吗，讲故事也行，或者还想听我背情书给你听？” 说到“情书”的时候，向明朝明显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动。 裴新玖声音闷闷的：“你直播了两个多小时，嗓子都有点哑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裴新玖闭上了眼，说：“放首音乐就行了。” “听什么？” “我们那部广播剧的主题曲吧。” 向明朝起身去拿床头的手机和耳机，他把左耳的那只给了放到裴新玖耳朵里，问：“声音大小还可以吗？” 裴新玖眨了眨眼：“有点轻。现在可以了。” 向明朝躺下，手机放在两个人枕头中间。 感受到身边的人呼吸声逐渐平缓。 歌才刚放完一遍，看样子是挺催眠的。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裴新玖差不多睡熟，向明朝才把耳机从他耳朵里拿走，怕他耳机戴久了难受。 重新躺下去之前，向明朝没忍住吻了下他微干的双唇。 72、真实改编 阳光淌金似的爬上了床，裴新玖被热的睁开了眼，脸被晒得还有点烫。 正午不比深夜，夜里觉得凉的空调温度在正午很有可能把人热醒。 他翻了个身，手臂顺势往旁边搭去，不过没碰到人，向明朝已经起了。 裴新玖没动。 今天周末，再躺一会儿。 又躺了两三分钟，裴新玖拿起手机准备看看向明朝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卧室的门就开了。 向明朝见他已经躺在床头玩手机了，便说：“醒了就起来吃饭，吃完再睡。” 裴新玖抬眼：“吃完就睡是养猪。” 向明朝笑了声：“快起吧。” 裴新玖抓了把头发，穿着睡衣睡裤就去洗漱。 向明朝之前把客厅的地毯收了，但是裴新玖想坐地上在茶几上吃饭，只好又把地毯铺回去。 裴新玖盘腿在茶几和沙发间的地毯上，向明朝把盛好的饭递给他时捏了捏他的手腕，叹了一声：“养猪还能养出几斤肉，你怎么反而还瘦了？” “忙完这一阵就长回来了。”裴新玖拿起筷子从酸汤肥牛里夹了一片肥牛出来，不以为意，他又问，“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今天没录音工作，在家歇一天。” “哦。”裴新玖点点头，他余光不知道注意到了什么，“咦，你又买花了？” 上一次摆在客厅的茉莉和白玫六月过了没几天就全都枯了，两人无暇顾及，把花丢了之后，插花的玻璃瓶就一直空着。今天那个玻璃瓶里却插着满满的茉莉和白玫。 “早上下去买菜，刚好看到楼下的花店进了一批新的茉莉，就买了点。” 这次的茉莉花叶子比上一回深一些，上一回是刚入夏的嫩绿色，这次是更适合盛夏的油绿色。 伴着清淡的花香，两人吃完了中饭。 裴新玖这几天一直加班加点赶工作，就是为了不把工作留到周末。 难得的周末，刚好向明朝也在家，当然是一起在客厅，坐在沙发上。 看剧本！ 裴新玖手指在平板上下滑了没两下，就说：“你往边上坐一点。”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向明朝还是起身挪了一下。 裴新玖看了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摇了摇头：“再过去一点。” “再远一点。” “还要远。” 向明朝最后一次坐下，说：“再远就坐扶手上了。” “差不多了。”裴新玖满意道。 下一秒，他在沙发中间坐下，脱了鞋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脑袋往向明朝腿上一放，动了几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向明朝：“……” 裴新玖整个人依旧躺不直，双脚架到另一侧的扶手上，一边看剧本一边晃腿。 “想躺我腿上早说就好了。” 裴新玖看完了一集的，退出去点开下一集的文档，从平板后面露出一双眼睛，说：“这样比较有意思。” 向明朝笑了声，腾出手揽了揽他的肩膀，把人往沙发里面移了一点。 腿架累了，他就曲起腿，把另一条翘上去，又开始抖腿。 然而，裴新玖的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悠闲。 因为之前都没什么时间看剧本，他一般睡前看两三页就能睡着，所以十几天下来他也只看了两集不到。 剧本前面还挺正常，但但但……但也没说后面剧情会发展那么快啊？！ 全是极限拉扯的暧昧日常！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甜文吗？ 裴新玖正看到第一次接吻的地方，整个人都神经紧绷，小腹上忽然传来一点温热。 他下意识去抓向明朝的手腕，蹭的一下坐起来，和向明朝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对方。 裴新玖整个人就像是他微信表情包那只受到惊吓的小恐龙，神色慌乱。向明朝不明所以地蹙了一下眉：“看到什么了，反应那么大？” 裴新玖还紧紧抓着向明朝的手腕没有放开，语气里都带着戒备：“你干什么？” “躺着都不安分，衣服滑上去了，给你拉一下。” 裴新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下摆，因为坐起来，衣服重新滑回去了。他莫名觉得有点尴尬，只好轻轻“哦”了一声。 向明朝却没打算放过他，笑问：“平时给你拉衣服也没见你反应那么大，刚刚看到哪里了？” “没、没什么。”裴新玖欲盖弥彰，“就是看的有点累了，想起来拿个手机玩一下。” 裴新玖去拿茶几上的手机，老老实实盘腿坐在沙发上，背绷得挺直。 向明朝：“不躺过来了？” 裴新玖结结巴巴道：“不、不躺了。” 向明朝也不逼他，逗够了就继续低头看自己平板上的剧本。 裴新玖在b站上刷了几个搞笑视频，怕吵到向明朝看剧本，连着耳机，憋笑憋的肚子疼。 点了个小红心后他下滑到下一个。 自从遇到向明朝，他的b站从各类搞笑视频、鬼畜视频变成了cv、乙游、配音圈cp，他要重新把号养回来，就要多看搞笑视频。 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互联网是知道他偶尔想看几个cv圈的视频的。 视频：“救命，这就是正主不下场我也能磕到糖的程度啊。” 接下来放出来的是一张微博《反向告白》评论区的截图。 【@t-yaer大大，所以向寓和白之乐的取名是有什么寓意吗？】 【@t-yaer】回复：当然有啊，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童年就回复了一句，这条评论下面却跟了124条回复。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部剧还是专门给一个人写的？】 【虽然但是，前段时间刚好在学《醉翁亭记》，这篇我背了好久都没背下来，印象深刻，可恶“醉翁之意不在酒”下一句是什么啊，让我翻个书】 【好像是“在乎山水之间也”】 【“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等等！山水之乐？白之乐？！寓之酒也？向寓？！】 【救，我发现了什么——得之“新”而寓之“玖”也？！】 【请告诉我你们的猜测是真的，这剧就是为了朝玖写的，请用糖砸死我】 裴新玖愣了一下。 《反向告白》编剧是童年，既然是童年的话，可能取名字的时候真的是这个意思，而且他都亲自下场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之前klein四周年拍的写真，朝朝穿棒球服的时候手上戴了一个克莱因蓝的篮球手环，仔细看上面的英文字母是fuck！】 【我记得有一次漫展有姐妹问朝朝小皮筋从出处，朝朝是说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送的，可是《反向告白》里面也有送小皮筋的场景啊！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朝朝的小皮筋从来没换过，除了五月底那次漫展换了一条，他手腕上还戴了一个电话线的发圈！所以是跟cloudy大大复合之后一起买的？！】 【向寓艺考是考的播音主持啊救命救命向明朝也是啊】 【朝朝说他高中没考好，是一所乡下的高中，高一高二还是学校广播站的】 所以—— 评论区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反向告白》可能是真实改编？！ 裴新玖眼皮跳了一下，赶忙上了微博，果不其然，私信被挤满了。 他没去看内容，而是碰了下向明朝的肩膀。 向明朝垂眼很专注地看剧本，神色很淡，但是在抬眼的一瞬，眼中立刻浮上直达眼底的温笑。 “怎么了？”向明朝问。 裴新玖把私信界面给他看，一排很多个小红点，每个用户给他发的私信都不下三条，大致内容都是“求求大大一定要回我”“所以大大和朝朝的真是关系…”“《反向告白》真的是大大和朝朝的故事吗？” “童年回了广播剧宣传微博下面的一条评论，粉丝都猜的差不多了，你微博私信可能也被炸了。”说实话裴新玖并没有多紧张，他反而挺期待粉丝知道他俩真实关系的反应。 配音圈出柜的cv老师不少，混这个圈子的小粉丝接受能力普遍的高，不仅不反对，还都是狠狠支持的态度，磕糖磕得一个比一个起劲。 向明朝没去看自己的私信，他的私信应该是比裴新玖有过之而无不及。 向明朝只说：“先别去回复，粉丝就算猜出来也不会有恶意。” 看向明朝的样子应该是有别的打算，裴新玖点了点头，继续窝角落里去刷手机。 模样淡定极了。 想起刚刚裴新玖还有点小期待的眼神，向明朝心尖被狠狠撩了一把。 - 次日，两个人一起到klein录广播剧。 早上员工都陆陆续续来上班，看到裴新玖跟向明朝走在一起，一个个眼神里都充满了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意味。 更有甚者，直接上前来：“新玖，来录新广播剧啊，好好表现哦~” 一个比一个欠打，个个挑衅地看着向明朝。 唯独童年跟着江岁过来的时候，看到裴新玖还往江岁身侧躲了一下。 裴新玖：“？” 向明朝被叫去给前几天录的动漫补音，裴新玖抱着平板在休闲区域一边看今天的剧本一边等人。 童年恰好过来灌水，看到裴新玖坐在那里转身就准备躲。 “童小年，你躲我干什么？”裴新玖关了平板就站起身。 童年看到裴新玖朝自己走过来，硬着头皮只好灌了一杯水。 裴新玖当然知道他在躲自己什么：“前天那条微博回复……” “对不起对不起！”童年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就双手合十开始道歉，“我当时真的就顺手一回，而且回的还是一条根本没有人点赞的评论，我没想到粉丝能猜得那么细！不过你放心，江岁当时出柜的时候也没什么人说他。” 裴新玖：“？” 江岁出过柜？ 他竟然没听人提过。 他还以为江岁也跟他和向明朝一样，只有身边的朋友知道。 原来粉丝也知道吗？ 说起来他b站刷到过cv圈那么多老师的cp视频，好像真的很少看到过江岁和哪个cv老师被剪到一起，大多数都是江岁个人的安利。 “那、那粉丝知道江岁和你是一对吗？”裴新玖问。 “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在他直播间出现得太频繁了，他粉丝就猜出来了。实话跟你说吧，江岁没出柜之前，cp视频跟向明朝一样也是漫天飞的，后来他直播说自己有男朋友，不算圈内人，粉丝才安分了起来。”童年话闸子开了就说个不停，“江岁和向明朝一直没合作的作品，粉丝一开始还觉得他和向明朝才是一对，因为是真情侣录的时候怕在棚里被起哄尴尬，所以一直不合作。” 江岁和向明朝都是那种很正经的人，一个性格有点冷，一个温和稳重，如果合作的话……感觉录起来，声音不搭，带入脸也会有点……奇怪。 之前看到过一条弹幕——两个1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 “咸咸说可以过去录了。”向明朝录完音找到裴新玖。 裴新玖刚刚听童年讲话，没骨头似的靠着茶水间的琉理台，闻言站直：“走吧。” 一直到录音棚门口，裴新玖没忍住回头看刚刚拿起水杯就跟在他和向明朝后面的童年，问：“你跟过来干什么？” 童年伸手开门，挑了一下眉：“我是监制，我为什么不能过来听？” 裴新玖：“？” 门后面，录音师和导演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个导演，一个咸咸，一个……江岁？！ 进棚的时候，咸咸开了句玩笑：“笑死了，这部剧上至导演监制，下至主役cv，没一个是直的。” 73、配合 前面没有裴新玖的戏份，不过他还是陪着向明朝进了棚。 向明朝配音的易向阳，今年二十四岁，是国内最具潜力的男艺人，集流量与实力于一身，敬职敬业，性子冷但架子不大。两次被提名为影帝候选人，虽然两次都失之交臂，但这不妨碍粉丝认定他在三十岁之前，会成为圈内最年轻的影帝。 配的第一场个场景是在深冬的泳池。 向明朝一共只说了两句“谢谢”，笑了一声。第一次是他拍完写真从凉的刺骨的池水里出来，助理小田给他递干毛巾；第二次是导演和摄影师对此次的拍摄赞不绝口，他笑着并且附上一句“谢谢”。 向明朝都一遍过了。 裴新玖坐在向明朝旁边比任何一个人都听的仔细，虽然向明朝只说了四个字，还都是一模一样的，但他还是感觉出来向明朝录音时的声音比平时说话的调子都高一点，不沉但清冷。 第二个场景是在经纪人来接易向阳时开的车上。 这是第一次录制，其他配角的部分cv老师还没有配，所以易向阳和经纪人陈静的对话部分由咸咸来给他搭戏。 易向阳上了车，陈静问：“你们拍摄的池水是冰的？我看你手都是通红的。” 易向阳调子冷恹恹的“嗯”了一声：“太麻烦了，没让他们加热。” “哦，那你先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车开了一段时间，陈静又开口：“没睡着吧？” 易向阳依旧冷恹恹地应了一声。 陈静：“下周本来不是给你接了一个双人杂志封面的拍摄嘛，他们那边换了个男主……” 易向阳微微睁了一下眼，又很快闭上，兴致缺缺：“刚好这阵子有点累了，换就……” 陈静打断道：“是把女主换了，换成了一个男生。他们那边临时决定拍双男主的主题。”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谁敢换你啊。” 这次易向阳没应声，陈静等了半天没等到他说话，又问；“你不好奇另一个人是谁吗？” 一直到车到达住处，易向阳开门准备下车，又把刚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问：“是谁？” “什么谁？” “杂志封面的男主。” 陈静以为他又来了兴趣，笑道；“沈楼台啊。” 沈楼台？ 没听说过。 陈静解释道：“就是去年十二月，因为拍了一部文艺片拿了最佳男主角奖的沈楼台啊，你不知道？” “这两个月我每天都在各种拍摄场地来回跑，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有时间关心这个？”易向阳反问。 陈静看出来他今天兴致不是很高，也不多说：“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的名字挺别致的。时间不早了，你快上去休息。” 这一个场景向明朝也是一遍过的，录得咸咸啧啧称叹：“不愧是向明朝，录受都信手拈来。” 咸咸只是想调侃他，倒不是说向明朝录得有多娇软易推倒。 向明朝从角色冷恹恹的气场里抽离出来，脸上浮上无可奈何的笑，说：“这个角色也没有很那什么，如果没有沈楼台，他完全可以当一个1。” “1是不太可能的，但可以是0.5。讲真，易向阳只是遇到了一个让他甘愿为爱做0的人，你是遇到了一个让你甘愿录受的人。”控制室里众人哈哈哈笑了一阵，咸咸说，“你继续夹！” 《向阳花木》整体是篇文艺风的，前期有挺多段内心独白，此时的大屏上是易向阳的一段内心独白。 “那天回家原本是想上网搜一下这个沈楼台到底是谁，结果回去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什么事都忘了。” “直到我在去拍摄场地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才知道陈静说的这个名字别致在了何处。” “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他坐在车的最后排，浸在冬日的暖阳里，阳光在浮尘里有了形状。” 易向阳向前一步，声音很轻，带着不可思议和不知所措：“路段……” 然后向明朝注意到身边的人张了一下口准备出声，结果盯着词对着麦，义愤填膺了半天，就泄了气。 裴新玖有点自暴自弃：“对不起！” 咸咸:“新玖你不要有压力！你才是上面那个！向明朝是被你推倒下的那个！” 裴新玖内心叫苦不迭，他之前设想过要在录剧的时候怎么怎么1了向明朝，现在全推翻了。 第一句话就败下阵来。 咸咸：“这样，你就别想着后面他要被你上了，你们就是普通朋友重逢了单纯聊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跟你那天试音一样的声线就可以了。”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向明朝偏头在裴新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裴新玖眼神都慌了，还狠狠瞪了一眼向明朝，对着咸咸说：“我再来一遍。” 录音室给他放了前面一小段向明朝的，裴新玖看着大屏幕上括号里的提示词，轻笑了一声，游刃有余道：“小易哥，好久不见。” 易向阳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声音微微发抖：“你、怎么回来了？” 还改名字了。 “是啊。”沈楼台像是反问又像是自嘲说，“我怎么回来了呢？” 易向阳，你希望我回来吗？ 咸咸：“ok！过！这不是挺好吗，两句话沈楼台乖张不好惹的气质就上来了。” 裴新玖揉了揉耳朵，刚才向明朝在他耳边说——要不要我再配合一点？ 谁要你配合？！ 这句话直接激起了裴新玖的胜负欲。 录完之后，他还挑衅似的看一眼向明朝，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说：“看，没有你配合我也能录好！” 录制继续。 双人杂志封面的拍摄格外顺利，连摄影师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叫住了刚从更衣室换完衣服出来的易向阳。童年自告奋勇要配一下这个摄影师，给向明朝搭戏。 第一遍的时候语气格外猥琐，被江岁一记眼刀：“你正经一点。” 童年秒变正经，清了清嗓子：“易老师今天和小楼配合的很好啊，认识？” 易向阳：“高中同学。” “我就说不认识没这默契，感觉你俩的眼神都能嗞出火花。” 易向阳陪着笑了两声：“过奖。” 恰巧沈楼台也换完衣服从更衣室出来，闻言，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易向阳的肩膀上，冲摄影师扬了扬下巴，说：“我俩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摄影师恍然大悟，乐的笑了两声：“我就说，不是兄弟怎么起这么两个名字。” 摄影师：“那你们先聊，我去忙了。” 一直等摄影师走远了，沈楼台才把手从易向阳的肩膀上拿下来，放进大衣口袋里，也不去看人，半点没有刚才的熟稔样儿。 易向阳不说话，沈楼台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沈楼台的助理率先打破了尴尬：“小楼，这都六点半了，要不你跟易老师去吃个饭？” 沈楼台顺着话茬问易向阳：“去吗？易老师？” 最后三个字颇具玩味的意思。 易向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助理小田倒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易哥，你到时候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就行，我过来接你。” 这话正中易向阳下怀：“好。” 这个季节天黑的早，也少见晴朗的天气。此刻深色的天却稀疏地点缀着几点星光，云层也被风吹走，挡不住月光。 车流从他们身边穿行而过。 易向阳心说：看样子我不开口这小子也不肯开口了。 易向阳叹了口气，问：“是最近才回国的吗？” 这语气，听起来真的跟以前的普通同学闲聊似的，沈楼台却听的哪哪都不爽。 沈楼台漫不经心地答道：“三年前就回了。” “三年……”易向阳似乎是在感叹。 “我以为你知道。” 易向阳知道他指的是去年十二月他拿最佳男主角奖的事，老实地答：“这几年太忙了，没时间去关注圈子里的去向，我也是前段时间听我经纪人说你拿了最佳男主角。” “无所谓。”沈楼台的眸光暗了下来，“名字都换了，你不知道我也正常。” “小段……”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件事我早就不在乎了。” 易向阳双唇翕动，他有点看不懂沈楼台的神情，低头看路没再说话。 沈楼台中途接到一个电话，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掉了，似乎是还不放心，把手机关了机。 两个人的氛围一直很僵，点单的时候都闷头点菜，结果等菜一上来，双方看着对方根据自己喜好点的菜陷入了沉默。 沈楼台嗤笑了一声，提起桌上的一壶茶来烫杯子，放到易向阳面前：“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了。” 易向阳葱白似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嗓音清淡：“你也是。” 餐桌上，两个人都很客气地聊天，抛出的问题都是老同学见面常说的套话。 易向阳问沈楼台这些年从事什么工作。 沈楼台往身后一靠，双手环在身前，挑了下眉：“我？没你混得滋润，大学毕业之后就给人当当模特什么的，获奖的那部文艺片的小说原作者是我的朋友，我凑巧去试了个戏，就试上了。” 易向阳放下筷子，问：“所以，你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 沈楼台答的干脆：“没。” 易向阳沉默了半晌，只“嗯”了一声，结束了对话。 吃完饭易向阳原本想去结账，沈楼台拦了他一下，他也就只好挑了挑眉站在一旁等着了。 这个时候城市的街道依旧繁忙，易向阳给助理发了个消息让她过来接自己，又问沈楼台：“你家远吗？远的话我让我助理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挺近的，可以走回去。” “好。” 又走了一段路，易向阳忽然停下了脚步，眼里忽然浮上点笑意，尾音微扬：“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想问什么直接问，过期不候。” 沈楼台脚步一顿，轻“呵”了一声：“确实是有点东西想问。” “问吧。” “白天你在车上看到我，是想上来抱我吗？”不等易向阳回答，沈楼台又道，“那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还会想抱我吗？小易哥。” 易向阳在心底自嘲了一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下一秒从路灯下走出来，在黑暗中和沈楼台相拥。 他心说。 别来无恙。 小段。 - 几乎是在向明朝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控制室里爆出一阵大笑，咸咸拍着桌子：“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想钓我，但是你等一下，先让我钓一钓你！我可以我可以，你俩简直太配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童年也磕得上头，但还是提醒咸咸：“诶诶诶，注意一点形象。” 咸咸现在特别想吸溜口水：“真情侣录剧欢乐多！我直接代入你俩的脸了。” 咸咸捂着心脏：“救救我，小易哥最后拿小段没辙，上去抱的那一下，怎么这么朝玖啊。” 裴新玖在棚里录的都快紧张死了，他全程都神经绷的很紧，生怕自己掉链子垮掉一整段。 不过向明朝也有在配合他，在声色上调子确实起的比他高一点。 也是，毕竟录的是个清冷美人受，还是那种面对弟弟无能为力的受。 这么一想，裴新玖忽然觉得录这个攻的压力也不是很大了。 74、公开 吃完中饭，录制继续。 现在要录的是回忆杀，是易向阳和沈楼台从情同手足走上陌路的原因。 易向阳个人独白：“风城的夏天少不了蝉鸣和少年。” 咸咸打断了一下：“我有个想法，因为这句话后面有一句对应的，所以开头这句话新玖来录可能效果会更好。” 裴新玖录出来跟向明朝是不一样的感觉，向明朝的情绪以感叹居多，裴新玖的语气里则充满了期待和热爱夏天的情绪。 高考的时候，沈楼台还没有改名，还是叫路段。 十七岁的易向阳和路段站在数学考场外，两人都没有拿任何资料。 “哥，你帮我拿一下文具，我去一趟洗手间。”路段将文具往易向阳手里一塞，挤进走廊拥挤的人流里。 “班长，有一道题我不太会，你可以帮我解答一下吗，我怕考的时候考到类似的。”说话的人叫陆子沂，她声音很轻，甜妹且自然，是大多数男生听了都会有好感的那种。 然而易向阳并不吃这套，看着陆子沂和她的好闺蜜，说：“模拟卷后面不是都有答案解析吗？” 陆子沂为难道：“解析我看不太懂。” 易向阳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心说路段怎么还不回来。 陆子沂又说：“只需要讲第一题和第二题的第一小问就可以了。” 易向阳只好点头答应，将文具袋放到自己手边解起了题。 陆子沂问的是一道导数大题，第二问第一小题就要分两种情况，易向阳讲题的时候调子冷冷的，说不上是不是不耐烦：“这个需要分类讨论，在第一问的时候已经对原方程求了导，所以我们只需要假设未知数a大于2和小于等于2的情况……” 易向阳快速把这一小问解答完，说：“后面一问不建议浪费时间去解答。” 陆子沂心满意足地跟他道了谢。 路段回来的时候，看到易向阳拿着两个文具袋站在太阳底下。 六月的太阳已经很强烈了，他半眯着眼。 路段冲上去环住他的肩膀，易向阳被压得弯了下腰，就听见人嬉笑着问：“站太阳底下不热吗？” “还行。”易向阳扬了下下巴，“我就是发现楼下那条石子路中间被人挖走一块鹅卵石。” “你无不无聊啊，这么好的视力拿来看这个？” 易向阳笑了一声，问：“怎么去那么久？” “被咱班的体委拉住问题了，都要考试了他连集合都还搞不太懂，还给我越问越紧张。” “紧张什么？怎么考都能上同一所学校。” “不！”路段竖起食指摇了摇，“我要比你多考几分。” 易向阳脸色一沉，把他往隔壁考场一推：“滚，你才是最无聊的吧。” 路段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去刷脸进考场了。 两人语数外和理综都不在同一个考场，最近的距离也只是隔壁而已。考英语的时候还是上下楼。 路段走了两步上行的楼梯，转过身来：“我感觉这次英语如有神助。你小心我英语成绩也超过你。” 易向阳嗤笑一声，送他一个滚字。 路段写下读后续写最后一个单词的时候，看了眼时间，还剩十五分钟，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他干脆转着笔在那里发呆，顺便把两篇作文通读了几遍。 他的座位在靠门的最后排，后门大开，阳光直直的落到他身上，格外地晒，看他桌上的那个身份证都有点反光。 “你笔上贴了什么？”监考老师问。 “啊？”路段不解，但他手上的笔已经被抽走了。 监考老师手中的笔是他前几天和易向阳一起买的，考前还特地把商标都撕了，怎么可能还贴着东西。 下一秒，他看到监考老师在他读后续写的前文点了点，那上面是一句路段续写时常用的套话，而监考老师手上的笔，贴纸上的内容跟这一句一模一样。 贴纸上的英文字母很小，跟笔身的颜色很像，路段压根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因为坐在窗边，玻璃贴纸在阳光下反光，监考老师也不会注意到。 易向阳英语考试结束在楼梯口等路段，却等来了路过的考生的窃窃私语。 “高考都敢作弊，他也真的是牛逼啊。” “话说他这个成绩也用不上作弊吧。” “可能人家想考清北吧，我不太懂。” “我跟他同一个考场，当时他被抓的时候我还反反复复把自己的笔检查了好几遍。” 易向阳越听越不对劲。 谁作弊？笔又是什么？ 易向阳正准备叫住一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考生问一问，班里的体委就急冲冲地朝他跑过来：“易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路哥英语考试作弊被抓了！” “路段？！” “啊。”体委也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呆呆的应了声。 “那他现在人呢？” “在校长办公室，教导主任要他在考试作弊的纸上签字，他一直不肯签，他家长都赶过来了！诶！你去那啊？！” 校长办公室门口，班主任正在焦灼得来回踱步，易向阳一口气跑了四层楼，也顾不上喘气，就问班主任：“老师，路段怎么样了？你知道的，他不可能作弊的！他是什么样的学生你肯定最清楚！” 班主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监控录像都拍到了他看过那支笔，都说了让你们平时不要转笔不要转笔，他转完笔就开始写题，考试办的人都觉得他当时是在看贴纸上的小抄。我进去才说了两句，就被赶出来了。你先别着急，回去好好准备下午的理综，老师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学生含冤。” 下午的理综易向阳提前交了卷，考完就忙往校长办公室赶，不过路段早就不在那个地方了，他又急匆匆地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路段一个多小时前就回去了。” 易向阳：“他签字了？！” 班主任：“这孩子犟得很，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作弊不肯签字，考试办那边决定彻查，不过就算路段没作弊，带和考试相关的东西进考场，英语也要0分处理了，而且他理综也没有考。回来！你跑哪儿去！” 易向阳打了路边一辆出租车，今天考试结束，道路格外拥挤，他等不下去了，在后座放了一张二十块钱就开门下车。 易向阳这辈子都没跑那么快过，风从他耳边呼呼吹过，震得他耳鸣。 路段。 等我。 - “啧啧啧，怎么会有人跑步都喘得那么好听啊。”咸咸一只手撑着脸，“把我们新玖都听脸红了。” 刚刚向明朝录的时候，裴新玖一个劲的往旁边躲，就怕向明朝余光瞥见他不争气地脸红，没想到咸咸还直接一语道破出来。 裴新玖：“棚里太闷了，热的。” 向明朝闻言朝他看去，裴新玖的耳尖染着略深的粉红色，在灯光下还能看见耳垂上细小的绒毛。 咸咸：“18度的空调还热啊？我们都裹着毯子进棚的。” 向明朝轻笑着拨了拨裴新玖的耳垂，嘴上却说：“别逗他了。” “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向明朝这么假正经啊。”录音师小姐姐看着咸咸趁棚里两个人不注意，放在玻璃前面录花絮的平板。 童年双手抱在身前，打断道：“这么难过的情节，氛围全被你们打破了。” 被控制室里的一群人一打岔，裴新玖开口第一句话就破了攻。 易向阳跑到路段家里，看到他坐在空调出风口，手碰上去凉的彻骨，便从床上扯下一床被子将两个人都裹了进去。 路段见到来人，也不挣扎，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小易哥。 裴新玖开口录的时候情绪没拿捏到位，控制室里的一群人就不知道犯的什么病，一个劲的在那里：“小易哥~” “小易哥哥~你考完啦~” 裴新玖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看向明朝，指望他给自己解个围，然而向明朝也是一脸无奈，看样子师经历得多了。 为什么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这么不正经？为什么？！ 咸咸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新玖，答应妈妈，别撒娇好吗，你要带点哭腔，不要撒娇，不、要、撒、娇！” 录音师小姐姐不知道get到了什么，开口黄腔：“哭着喊小易哥哥~” 这话听着是让裴新玖倒吸一口凉气的程度。 “好了好了。”向明朝也不忍看着这一群恶人集体打趣裴新玖，无可奈何，“本来这里就不好录，你们一打岔新玖更难入戏。” “剧本上这个地方再加一句吧，我先开口叫人，给新玖带一下情绪。”向明朝提议。 咸咸：“也行，你们怎么顺口怎么来吧。” 向明朝捏了捏裴新玖的手指，说：“别管他们，我们录我们的。” 向明朝毕竟是专业的，一秒入戏。 - 易向阳：“小段。” “小易哥。”路段声音沙哑，“你考完了？” “嗯，考完了。” “跑过来的吗？你身上很热。” “正好给你暖暖。” 路段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是带着点哭腔：“小易哥，我完了。” “你没有完，不会完的，我陪你复读。”易向阳说，“我陪你复读，小段，我陪你复读，我们一起复读，好不好？” 路段哽咽着：“我高考完了，我的前程都毁了，小易哥，都白费了。就算复读也没有用了，这是我人生的一个污点，洗不掉了。” “会有办法的，我会一直在的。” 那天易向阳抱着路段哭了很久很久。 考试办查了路段每一场考试的监控录像，除了那支笔，没有能坐实他作弊的证据。但规则就是规则，他带了考试以外的东西进考场，就要受到惩罚。 路段高考零分处理，但是免了刑事责任。 易向阳在路段家陪了他很多天，等到他情绪稳定了些，去参加了毕业典礼。 那天陆子沂约了易向阳到学校图书馆后面的小路，易向阳出奇地没有拒绝。 陆子沂是在那个时候给易向阳递的情书，易向阳从来不收女生的情书，都是礼貌拒绝的，那是他第一次接过，又碰巧被路段看到了。 可路段不知道，他走后才上演了大戏。 易向阳手机早就开了录音功能放在口袋里，他一步步套着陆子沂的话，直到陆子沂笑着说：“路段他这个人有病……” 陆子沂顿住了，因为她看到易向阳把自己的情书撕成了两半，易向阳笑了一声，问：“然后呢？” “然后？”陆子沂眼睛红了，“阿易，我喜欢了你整整三年，每次来问你题目还要被你爱答不理的，凭什么路段他一个同性恋就能每天围着你转？我送封情书他还要拦着？路段他活该，我没有在他文具袋里放资料已经很便宜他了，怪他运气差，一个贴纸都藏不好。” 易向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的录音计时还在一点一点的增加：“你是自首还是等着我去把证据上交给警方，你自己决定。” “易向阳，你阴我？” “谁阴谁啊？” “路段一个同性恋，还他妈的喜欢你，值得你为了他做这些？同性恋就该被关进监狱。” “他不值得谁值得？”易向阳从来没露出过这种狠戾且目中无人的表情，“陆子沂，我喜欢比我小的，你说你今天十八岁生日，不好意思啊，我才十七，姐、姐。” 路段那日回家之后就跟母亲说要出国，易向阳一个月都联系不到他，去他家也找不到人，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拨通了路段的电话。易向阳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陆子沂入狱的消息。 “小段，陆子沂她……” 路段“呵”了一声：“易向阳。” “你在哪？”易向阳从手机传来的背景音中察觉出不对劲，“你在机场？” “是啊。”路段带着些玩笑的意味，“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易向阳，想见我最后一面吗？只要你现在跑到机场，我说不定就心软不出国了。” 接下来这段就是那天试音的内容了，易向阳跑到了机场，路段跟他说了一番很伤人的话，最终还是走了。 回忆杀就此结束，以易向阳的一段独白结尾。 “风城的夏天没有了蝉鸣和少年。” “云层挡住了天光。” “高耸的楼台望不到月亮，草木不再向阳生长。” “有人用离开画上了句号。” 向明朝录完这段独白的时候，无论是录音室还是控制室都出奇地安静，最后咸咸出声感叹了一句：“你俩太狠了，一个比一个录的绝情。” “剧本里给了什么提示词我们就怎么录啊。”裴新玖不确定地问，“所以这段可以吗？” “perfect，非常完美，可以出来啦，收工！辛苦啦辛苦啦。” 裴新玖长出一口气，小声说；“总算是录完了。” 向明朝跟在他的身后，揽了下他的肩，轻声道：“辛苦了。” 裴新玖不禁好奇向明朝刚开始配音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会不会也是一句台词ng很多遍，会因为录不好被说吗？ 向明朝那个时候应该没有他这么运气好吧，因为跟向明朝的关系不一般，录音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对他照顾有加。录的不好的地方，都会有人给他很仔细的指导，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录不好，会有被换人的风险。 一想到身后这个人，是靠着对自己的喜欢，和那一点几乎不可能的奢望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裴新玖就又感动又心疼。 这会儿刚好是工作室下班的点，员工们收尾各自的工作之后就下班了。 “你俩刚好在，那我先口头通知一下你们好了。”齐思窈背着斜挎包从两人身边经过，又折了回来，“《反向心动》这个月7号就正剧就播完了，然后线下见面会我们安排在了8号，地点是朝城，你们的家乡。具体安排到时候微信发给你们。” “好。” “那我走了，拜拜。”齐思窈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 裴新玖有些纳闷：“我前几次就觉得不太对劲，思窈姐近期下班好像都很急的样子。” “还记不记得白舟上次说她铁树开花？” 裴新玖目瞪口呆，然后压低声音：“就是那次密室逃脱遇到的那个npc？” “应该是。” “我之前刷到视频看到有人说他们玩密室逃脱和npc脱单的，我还觉得不可思议，竟然真的会发生。” “我们都能破镜重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两人打算给8号的广播剧线下见面会买一身衣服，下班之后直接去逛了商场。 安逸的日子好像过得总是格外的快，感觉《反向告白》才上架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完结篇了。 裴新玖有时候会去想，过去那么久，向寓和白之乐应该已经重归于好了吧。 两人提前一天动身回朝城，但因为线下见面会的现场虽然在朝城，但是离家还是有些远的，所以两个人当晚定了酒店，打算第二天活动结束了再回家。 在大城市很少听见吵闹盛密的蝉鸣，朝城是座小城市，刚入界的时候蝉鸣就吵成交响乐了。 在大城市是因为天气炎热而感受到夏天，在朝城则是因为不绝于耳的蝉鸣声，连晚上都不停歇。 酒店后面就是一大片人工林，知了一直吵个不停。 裴新玖坐了一天车想洗个澡早点休息，向明朝在房间里拿手机直播。 【呜呜呜，为什么《反向告白》就这么完结了为什么，刀完我最后就给了我结尾重逢的二十八秒的糖】 【微博标错了吧，《反向告白》不是全一季，这应该是第一季吧】 【标错了，绝对是标错了】 【为什么这部剧是原创剧本啊，为什么不写小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的心伤透了，需要朝玖的糖才能好】 【明天有粉丝线下见面会，新玖今晚应该不忙了吧？新玖出来露个脸吧，妈妈想死你了】 向明朝：“新玖在洗澡，等一会儿……他现在出来了。” 裴新玖擦着头出去，身上穿着明天线下见面会要穿的衣服，前襟湿了一片。 裴新玖见到向明朝在直播，就没说话，朝吹风机走去，谁料向明朝看了他一会儿，却说：“宝贝，过来跟直播间打个招呼。” 裴新玖：“嗯？” 裴新玖满脸震惊，脚却不自主朝向明朝走过去。 弹幕听到那一声“宝贝”的时候当场就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向明朝有叫过谁宝贝吗？没有吧没有吧？关键是新玖还应了，他应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要被苏死了啊啊啊啊啊】 【穿条裤子吧，向明朝已经是别的男人的男人了】 向明朝的声音富有磁性，苏感十足：“前几天不是问我线下的时候粉丝看出来我们的关系怎么办吗？那我们就直接告诉他们吧？” 裴新玖低头看着向明朝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嘴角勾起一点笑意，声音清朗不容置疑：“对，是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kswl】 【所以，主役cv是真情侣？！】 【主役cv是真情侣？！】 向明朝没去管弹幕，对裴新玖很自然地说：“去吹头吧。” 裴新玖垂眸看着手机，虽然被眼睫盖去了一半，但他眼里的笑意简直不要太灿烂。 他哼笑了一声，对向明朝说：“你帮我吹。” 【房颤了家人们，我真的要磕死了！！！】 【朝玖锁死吧！！！】 向明朝：“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去给他吹头，明天见。” 向明朝下播前，裴新玖得逞地笑了一声，也道：“明天见。” 75、整活 “t-year原著，klein克莱因蓝制作，乐听fm独家播出，广播剧《反向告白》的专场见面会现在正式开始！” 穿粉色jk制服的主持人报着幕，语调轻快：“有请我们两位主役老师，他们是谁呢？” “向明朝——裴新玖——” “朝玖——” 主持人把话筒对着台下：“再大声一点。” “朝朝——” “新玖老婆——” 跟在向明朝身后、一只脚踏上台的裴新玖一个踉跄，向明朝手疾眼快扶了一把。 台下却叫疯了。 主持人差点控不住场子：“没错，就是我们的向明朝老师和裴新玖老师——有请两位老师上台！” 两人走到舞台中央，身上都穿着同款的假两件，一个克莱因蓝一个勃艮第红。 台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不是明晃晃的情侣装是什么？！还都戴了篮球手环！ 主持人：“先邀请我们两位老师跟期待已久的小伙伴们打个招呼。” 向明朝和裴新玖对视了一眼，裴新玖偏了下头示意让向明朝先，向明朝话筒刚抬到下巴处，底下就开始疯狂乱叫。 支持人内心捏了一把汗：“大家稍稍控制一下。” 裴新玖紧跟着向明朝自我介绍完，底下叫的更激动了，老婆什么的乱叫一通。 明明上一次来还不是这种场面的。 主持人：“看来我们的小伙伴都非常激动，有很多想说的，所以我们提前在微博上征集了几个问题，想问问两位老师。” 主持人拿着题词卡：“那么第一个问题是问我们向明朝老师的——想知道朝朝第一次唱广播剧的英文歌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怎么学的呢？学了多长时间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答，向明朝几乎是没思考就回答了：“心情的话，跟平时唱主役版主题曲差不多，一直不肯唱英文歌是因为我英语不太好，不过这次有新玖教，他英语好，教了几遍之后唱下来觉得差不多，就决定录这首歌了。学了大概两个多星期。” 向明朝不知道的是，台上这位主持人也是朝玖的忠实cp粉，早就听的心花荡漾了，但还是极力克制着嘴角，又问：“所以决定唱这首歌还是因为新玖吗？” 向明朝：“可以这么说。” 观众表示磕疯了。 主持人：“下面一个问题是问裴新玖老师的——想问一下新玖在现实生活中也会像白之乐一样用撒娇的语气叫向明朝吗？能不能带着波浪号现场叫一声？” 裴新玖：“……” 裴新玖：“嗯……我不会撒娇。” 话音刚落，他听见向明朝很轻的笑了一声。 主持人：“那新玖平时是怎么叫向明朝老师的呢？” 裴新玖思索了一下，除了向明朝的特定要求，他好像很少叫向明朝名字以外的称呼：“就叫向明朝。” 主持人表示自己有点不相信，找向明朝确认：“新玖说的是真的吗？” 向明朝笑答：“对，他不会主动叫我名字以外的称呼。” 主持人开始带着台下的大部队磕cp：“那向老师想不想听新玖叫你名字以外的称呼？” 向明朝双眸含笑看了一眼裴新玖，说：“如果他愿意的话。” 主持人：“新玖肯定不会不愿意的吧？” 裴新玖：“……”不，我很不愿意。 主持人：“大家想听新玖叫向老师什么？” 观众： “叫老公——” “哥哥——” …… 就在观众欢呼雀跃的时候，两侧的音响传出一声称呼，很轻。 裴新玖刚放下话筒，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谁料主持人却说：“新玖刚刚说了什么？没听清。向老师刚刚听清楚了吗？” 就算现场再吵闹，裴新玖的声音不通过话筒扩大，向明朝也能听清他的声音。 向明朝笑道：“听到了。” 裴新玖心说向明朝果然还是护着他的，但主持人依旧不肯罢休，问现场的观众听到了吗？ 观众是什么人？能占便宜就绝对不会错过机会。 裴新玖只好在一阵吵闹声中抬起话筒，在众目睽睽之下别扭地重复了一声：“哥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新玖妈妈爱你——” “老婆好甜——”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说：“第三个问题，想请问一下两位老师觉得对方身上最像对方演绎的角色的一点是什么？老师们喜欢这一点吗？这次合作之后有没有进一步合作的打算呢，如果有机会二搭，想尝试什么样的剧本？” 裴新玖：“……”这是一个问题吗？ 向明朝见裴新玖等着自己先说，便说：“之前微博上一直讨论的一个问题，今天就刚好提一下，《反向告白》广播剧前面七集的剧本，确实是真实改编，所以白之乐身上的每一点都是裴新玖，每一点我都很喜欢。” 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裴新玖的心跳乱了，当主持人重复了一遍后半个问题的时候，裴新玖不过脑子就来了一句：“录攻。” 向明朝就顺着话茬子往下说：“嗯，我也确实想尝试一个从来没有录过的属性。” 观众：别撒糖了，要糖尿病了！！！ 后面两个流程是现场演绎广播剧当中的片段和选取四个观众上来玩小游戏。小游戏有奖品，是裴新玖画的广播剧海报的色纸，裴新玖在色纸上当场签上to签。 四十分钟的舞台时间总算是结束了，裴新玖到了后台就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里，向明朝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个小风扇给他吹风。 裴新玖瘫在椅子里玩手机，生无可恋：“这四十分钟太要命了，比我平时给游戏拉合作还紧张。挑的那几个问题个个都是坑，根本没一个能正经回答的。” 后台只有一把大的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向明朝拿小风扇对着他，抬手把他滑到锁骨下方的衣领拉了拉，盖住了一抹深红色，说：“那样答就挺好的。” “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了什么能让观众疯狂脑补的话。”裴新玖刷着微博，“风扇你自己吹吧，我不是很热。” “拿好。”向明朝把风扇往他怀中一放。 裴新玖疑惑；“你去哪？” “找化妆师。”向明朝用手指点了点裴新玖的锁骨和肩，“把这里遮一遮，待会儿签售的时候跟粉丝离的近容易被看到。” 向明朝俯身，脖子上的链子垂下来，吊坠是一个锁的形状，跟裴新玖的是同款，不过裴新玖的是钥匙。裴新玖看着那个挂坠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说：“你还好意思说，我昨晚都说了这几个地方太明显了。” “嗯，我的错。”向明朝补充道，“回去让你也弄几个。” 裴新玖耳根一红：“快去找化妆师！” 向明朝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签售时间到了只好就这么上场了。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到签售场地，工作人员给裴新玖拉出椅子，他礼貌地道了一声谢才坐下。 这次他和向明朝坐得近，是伸直手就能碰到彼此的距离。 时间一到，就有粉丝陆陆续续被放行进来签售。 前几个粉丝要求都还挺正常，to签内容大多是好好学习好好吃饭之类的，后面上来一个粉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能不能把名字签在向寓的角色上？” 裴新玖捏着色纸“啊”了声。 粉丝双手合十：“拜托拜托，然后再画一个小爱心。” 裴新玖只好应粉丝的要求给她这么签了。 “新玖，你知道你和朝朝上热搜了吗？”粉丝问。 裴新玖：“？” 裴新玖：“热搜，什么热搜？” 他刚刚虽然刷了一会儿微博，但没去看今天的热搜有什么。 “就是你们昨晚公开之后，刚好有小姐妹在6号线地铁里拍到了这个。”粉丝一边解释一边调出图片给裴新玖看，“就是这个，有人投稿了情话，但是下面的署名时xmz。” 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是热恋。 ——xmz 裴新玖下意识看向向明朝，向明朝正笑着跟粉丝说话。 向明朝的头发有些长了，所以前几天去修了个狼尾。棕橘色的发色和新长出来的黑发因为时常洗头，渐变得很好，并不突兀。他今天扎了个高马尾，只余下一些短得扎不进去的。 向明朝眉眼深沉很英气，他今天换了一副眼镜，是烟灰色的，看起来又有些斯文，笑起来温柔了硬朗的轮廓线。 裴新玖之前特地去六号线里记下了投稿的公众号，但是一直没有投稿，没想到向明朝先他一步。 应该是那天突然提出来要坐地铁回去，向明朝就注意到了吧。 裴新玖心头一热，回头问粉丝：“现在这张图在微博上还有吗？” “有！这张图的热度只比你们公开的视频低了一点，就在朝玖超话里。” “嗯，谢谢。”裴新玖把色纸递给粉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耳边的吵闹声忽然高了几个分贝。 裴新玖望见面前的粉丝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下一秒自己的下巴就被人捏住。 向明朝的拇指和食指抵在他下巴两侧，因为裴新玖没反应过来，所以手腕轻轻一用力就把他的脸转向了自己这边。 裴新玖：“？” 向明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会儿正俯着身子站在自己面前，双眸含笑看着自己。 裴新玖被捏着下巴，话都说不清：“你干什么？” 下一秒，向明朝空着的手就覆上他的头，轻轻拍了一下，又揉了一下，柔声说：“不干什么。” 然后他松开裴新玖的下巴，摸他的头的手却没拿开，直身问那几个拍照的粉丝：“可以了吗？” 几个粉丝捂着嘴想尖叫：“呜呜呜非常可以！！！” 裴新玖这才明白过来是粉丝的要求。 捏脸杀和摸头杀。 裴新玖感觉刚刚被向明朝捏过的下巴隐隐发烫，他低下头，看见向明朝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给他拉了下领口。 靠，这玩意他们的不会被看见了吧。 向明朝把手收回去，对他说：“那我先回去了。” “哦。”裴新玖战术性理了理自己的流海。 有粉丝问；“能看新玖整活吗？” 裴新玖：“？？？” 一分钟后，裴新玖拿着海报站在向明朝的桌子面前，干巴巴地说：“向明朝老师，我是你的忠实粉丝。” 向明朝转着笔，似笑非笑“嗯”了一声，接过海报，写下一个——to裴小少爷，又问；“内容有要求吗？” 裴新玖看着那个称呼，脖颈处刚刚没泛上来的红意一股脑地全涌了上来：“没有，您随便签。” 于是，向明朝在几十双眼睛和五个摄像头下，写下了一句—— 自私地做个约定吧。 我想去有你的未来。 熟听《反向告白》的听众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向寓给白之乐的情书！ 啊不，是向明朝给裴新玖的情书！！！ 粉丝：“牵个手牵个手牵个手！” 几十张嘴在起哄，哪里还要拒绝的余地，裴新玖只好慢吞吞地伸出手去。 裴新玖晃了下戴着克莱因蓝篮球手环的那只手：“那，就牵一下。” 向明朝竟然从这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羞涩和纯情，轻笑一声，抬起戴着勃艮第红的篮球手环牵上去。 五指挤进裴新玖的指缝间。 十指相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我靠我靠篮球手环——” “救命——这里有人需要紧急输血！！！” 向明朝笑说：“好了不闹了，再闹就签不完了。” 一整天都被占尽便宜的裴新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明明谈了那么久的恋爱，牵手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举动，但是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还是会忍不住心砰砰直跳。 好像刚开始谈恋爱热恋期的情侣。 裴新玖揉了一把脸，继续签售。 “裴老师好，签这个就可以了。” 可能是最近东西录得多了，再加上他本身又有一点声控，对声音格外敏感。 裴新玖抬眼看向男粉，他虽然脸盲，但面前的人长得很有辨识度，裴新玖皱了一下眉，默不作声地把便签上写着的内容抄到海报上。 “裴哥。”许茶叫了他一声。 裴新玖装作没听见，把签好名字的海报递给许茶，嗓音淡淡的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没别的要说的话，就让后面的粉丝过来了。” “裴哥。”许茶抓紧时间说话，“一会儿签售结束我在场馆后门等你，我只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的！” 76、出柜【二更】 签售的时候场馆里温度很高，一开始有两把只对着他俩吹的风扇，在向明朝的建议下，工作人员把风扇朝到了粉丝那边。 虽然风扇吹出来的是热风，但总比没有好。 因为现场工作人员都是女的，向明朝还亲自起身去把后台那一把落地扇搬了过来。 粉丝看到他单手捏着落地扇的杆子单手把很大一把风扇提过来，好一阵尖叫。 就因为这个，裴新玖签售的时候，还有几个粉丝壮着胆子问他：“朝朝的力气是不是很大啊？” 裴新玖：“……” “嗯……”裴新玖含蓄道，“一般吧。” 可粉丝并不这么认为，一个个都是我磕到了的表情。 签售会结束四点半了，两人等粉丝走得差不多了才离开，裴新玖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次没遇到喊“我是你的狗”的粉丝，太社死了。 向明朝拨开裴新玖额前的流海，问：“热吗？去洗手间洗把脸？” 裴新玖在想事情，轻轻应了一声。 向明朝洗了个手就去门外等人，路过几个粉丝都纷纷跟他打招呼，他一个个笑着回应。 裴新玖洗好脸抽了一张纸巾，擦了几下湿透了的流海，心情有点烦躁。 出去的时候，向明朝靠着墙低头看手机，见人出来，神色淡淡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笑，说：“流海都没擦干，还是湿的。” 裴新玖下意识甩了一下流海，随口道：“天气热，一下子就干了。” 裴新玖的眼睫也有些湿，鼻尖上也留着点水光，在高强度的日光灯下微微闪光。 向明朝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声音轻轻地落下去：“刚刚许茶是不是想约你出去说话。” 裴新玖抬眼看他：“你看到他了？” “我当时余光注意到你不太对劲后才看到他。”向明朝说，“我没听清你们说了什么，粉丝肯定也没听到。所以他是想约你聊几句吗？” “嗯。” “去吧，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向明朝拍了拍他，“我等你。” 活动结束，粉丝们都从正门走，通向后门的路没什么人，裴新玖走过去只碰上了一个场馆的工作人员。 许茶就站在大门口，时不时往里面看几眼，焦灼得来回踱步。他身形很瘦削，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病态的瘦，看起来真的跟纸片一样。 他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裴新玖，眸光立马亮了，顿时站在原地不动，在那里等着。 裴新玖在距离他一米多的地方停住，嗓音低冷：“十分钟，十分钟能说完吗？” “能能能！能的！”许茶说话很急，差点咬到舌头，“裴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裴新玖依着大门，神情说不上是不是不耐烦：“十分钟的话有必要坐下说？就在这里，这里没人。” “裴哥对不起！” “道歉的话免了，我不爱听，说正题吧。” “我、我那天没想去闹事，我真的只是想知道找你聊聊，没想到你们公司的人……”许茶见裴新玖皱了一下眉，把吐槽项目组的话收回去，“我那个时候跟我前男友刚分手，我上一份工作待的那个公司就是他家的，我离职就是因为跟他分手。” 裴新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表示自己并不想听这些。 许茶见他这样子，一下子就慌了：“离职后，我重新开始找工作递简历，知道你们项目组的总负责人是你，我本意真的只是想找你叙叙旧，我就是分手之后一个人过久了脑子不太清醒，我真的没想把事情闹成这样。” 许茶一脸关切地问：“我走之后你们公司的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裴新玖嗤笑一声。 确实没把他怎么样，就是磕cp磕爽了。 裴新玖：“继续说。” “我撒谎了，我没有真的喜欢了你六年，但是我当年真的喜欢过你！”许茶赶紧给自己找补，“除了我前男友，这六年来你是我第一个喜欢过的人。虽然当时我们只是一起打游戏，隔着网线，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你。” “当时拿女号和变声器骗你，是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男的，但是那个暑假聊下来，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能跨越性别。”许茶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是接受不了。你把我删掉之后，那半年我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后面终于好了一点，我还是忘不了你，直到遇上我前男友。” 裴新玖不知道这人抽的哪门子疯，三句话不离前男友还要把自己也带着说进去，他按捺着心底那股恶心劲儿的，说：“直接说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吧。” “我其实就是想跟你道个歉的，但是我一直联系不上你，然后知道了这次的活动，找了好几个人帮我抢票才抢到一张。”许茶越说越委屈，“看着裴哥你跟那个配音演员这么恩爱，我真的好不甘心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裴新玖深吸一口气，压下恶心，皱着眉问：“许茶，我有一个问题，刚跟我认识的时候，你真的才高中毕业？” 许茶神色慌了一瞬：“我、我那个时候计算机专业读大三。” 裴新玖冷哼一声：“那你又是怎么在公司见到我的一瞬间认出来我的？” 许茶：“学计算机的多少都懂点怎么黑进别人的手机和电脑，但是我真的只看过你的相册，我只是想知道你长什么样。” 裴新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路边的垃圾：“你看过我的相册几次？” 许茶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裴新玖：“回答。” “三四次。” “三四次？” “四、四次，一年看一次，我跟我前男友在一起之后就没再想过你，但是前段时间面试的时候遇到你，我就感觉柳暗花明，以为我们有缘的。” 裴新玖连眼皮都懒得撩一下，声音里都是厌倦：“总结一下，你今天本意是来道歉的，并且表示了不会打扰我的生活的意思，对吧？” “对！”许茶点头如捣蒜。 裴新玖掏出了手机，问：“你手机呢，微信打开。” 许茶眼睛亮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开了微信，不确定地问：“裴、裴哥……” 裴新玖在许茶微信的左上角点了两下，调出一个付款吗，在许茶把手机收回去之前扫了一下。随后他垂眸在自己手机上点了两下，许茶的手机嘟了一声。 裴新玖给他转了钱。 裴新玖漫不经心地解释：“来专场买门票的钱还给你，这部广播剧的一切活动都不会收你的钱。” 许茶看着微信到账的远超出门票的钱，沉默了，裴新玖把他可能用到的钱——买广播剧的钱，车费都给了自己。 许茶：“裴哥，没必要这样吧。” 裴新玖靠着门都嫌累，站直身子，说：“许茶，你比我老，别叫我裴哥。” 正常情况下，年轻人之间说年纪都用大小，但裴新玖用了个“老”字，厌恶意味是极为明显了。 裴新玖临走之前许茶叫了他一声：“当年在不知道我是男的之前，对我有没有过一点好感？” “这重要吗？” “你就回答我一下，求你了。” 裴新玖以前不清楚，如果他对许茶没有感觉，又为什么会在许茶的死缠烂打之下答应跟他开游戏情侣；如果有感觉，又为什么会在知道他是男生之后，吓得当场删了许茶的联系方式，然后当晚做了噩梦。 但是遇到向明朝之后裴新玖就想明白了，他很感激许茶，感激许茶成为他被校园暴力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没有。”答不清楚的话，这段关系又要变得扑朔迷离了。裴新玖笑了一下，不是假笑，笑容很淡，就像是朋友之间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为了配合对方露出来的笑容，“许茶，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算是扯平了，希望你以后能有更好的生活。” 裴新玖刚刚掏手机就看到向明朝给他发消息了。 【tender向】：我在大门等你 【tender向】：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场馆大门口的，他穿着克莱因蓝色的假两件上衣，肩很宽，从背后能隐约看出肩胛骨，光看背影都能让人觉得可靠。 他拿着手机的手手腕上戴着一个勃艮第红的篮球手环，干净白皙的手指按了开关键，看了一眼时间，又往场馆的方向抬了一下头。 裴新玖也说不上来，那一刻他就是想朝向明朝跑过去。 向明朝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笑，在裴新玖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张开双臂，把原本只是想搂自己肩膀的裴新玖抱进怀里。 裴新玖被抱住后人都是懵的，眨了两下眼却没松开。 “聊完了？”向明朝问。 “嗯。” “那走吧，送你回家。你父母不是说今晚等你回家吃饭吗。” 关于他和许茶的聊天内容，向明朝什么都没问，开车把他送到家之后，跟他约定好明天几点钟动身走，便回了自己的家。 裴新玖目送向明朝的车远去，才推开院子的门。裴母已经等在门边了，裴新玖合上院子的门，还没进屋先叫了一声爸妈。 裴母见到人脸上立马开出一朵笑：“回来了啊，快洗洗手，妈把鱼盛出来，你爸知道你今天回家吃饭特地跟隔壁大伯去钓了鱼。” 裴母进屋给他拿了牛奶出来，说：“你们公司还挺好，总是安排你回家乡出差。” 裴新玖两次回家，用的借口都是公司安排的出差。 裴新玖打开牛奶盖子，笑了两声也没有回答。 晚餐的时候一家三口天南海北地聊，裴父偶尔分享几句他钓鱼的有趣经历，隔壁的那只大黑狗过来串门，裴新玖丢它一块骨头让它跑远点玩去。 裴新玖提议：“爸妈，要不我们家也养一只狗吧，我不在家的时候也能热闹一点。而且妈经常要上晚班，有些时候就爸你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 裴母：“无聊什么啊，等你以后结婚生子了，让你孩子在家跟狗打架啊。你爸他有钓鱼竿就好了，有些时候出去给别人家造造房子，他才不会无聊。” 裴新玖：“万一我以后没有孩子呢？等你们老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就守着手机啊。” 裴父“啧”了一声，吓唬说：“再说这种话以后打你了啊，家门都不让你进。” 裴新玖非常狗腿地站起来去给裴父捶背捏肩，叫道：“爸~” 裴母起身收拾碗筷，裴新玖立刻自告奋勇道：“妈我来帮你！” 桌子收拾完之后，裴母也不急着洗完，烧了壶开水一家人在小方桌前坐下继续聊天。 裴母：“看你这表情就准没好事，又打什么鬼注意了？说吧。” 裴新玖垂下了眸子，没像刚才一样撒着娇讨好父母，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样子，裴父裴母突然不敢出声。 氛围变得很紧张。 裴新玖说：“爸妈，你们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喜欢了我很多年，为我放弃了很多东西，又为了我在他不喜欢的领域打出了一片天地，就算我从来不给他回应，他也从来没有变过心，这样的人，我和他在一起会过得很好吧？” 听到这话裴母突然松了一口气：“我们小玖长大了终于知道谈恋爱了，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裴母又问；“哪家姑娘啊？你可别耽误了人家，这一听就是个好姑娘啊。” 裴新玖抬眼的那一瞬眼眶红了，他说：“如果我说，那个人是向明朝呢？” 77、为难 就好像时间凝固了一样。 若不是头顶的吊扇一直旋转着切割着灯光，明暗在干净的桌面上迅速交替着，一不小心就会把这当成一副静止画面。 裴新玖垂下眼皮，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发着抖。 院子里，大黑狗和隔壁新养的猫吵起来了，狗吠和猫叫声乱作一团，试图把吵闹声融进安静。 开水烧开后，水壶的弹簧弹了上来。 裴母听见声音，站起来，弯腰去拿开水壶，裴新玖看过去，留意到裴母头上的几缕银丝。 裴母给裴父常年都爱用的保温杯里倒了一点开水，催促道：“喝茶喝茶。” 保温杯本来就是满的，裴母又添了一点，现在连盖子都盖不上。 她说罢又转过头来问裴新玖：“小玖牛奶还要不要喝？妈去屋里给你拿。” 裴新玖垂眼看着自己还剩一半的瓶装纯牛奶，说；“不用了，这里还没喝完。” 裴父是老烟枪了，总是在咳嗽，裴新玖说了他很多次让他少抽一点，他嘴上应着却总是不改。这会儿裴父从身前的口袋里掏出了香烟，拇指在香烟壳上摩挲了很久，就是没有抽。 裴父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又咳了几声，咳一下裴新玖的心跟着颤一下。 裴新玖谁都不敢去看，发抖的语气却透露着坚定：“爸妈，我谈恋爱了，和向明朝，上次回家就想告诉你们了。我不可能一直瞒着你们。” 裴新玖：“这次回来不是因为公司安排的工作，我是和他一起回来参加活动的；上次也不是，上次他带我回来见了他的父母，他父母很好，也没有反对，所以……” 裴父把保温杯放到桌子上，磕出一声轻响。 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只是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说：“你现在步入社会了，学校那么大的地方你经历过什么？再想想在社会上，以后又要面临什么？” “人总会被别人指点几句的，生活和工作上也总有一些人想给我们使绊子，但是以前有你们，现在又多了向明朝，我不担心我以后会面临什么，我更在意你们两个的想法。”裴新玖说，“向明朝现在算半个公众人物，我跟他公开了，网络上的人知道，身边的人也知道，我们现在遇到的人，都很尊重我们之间的感情。” 裴新玖搭起了高高的堡垒，鼓足了勇气，却被裴父一句话击的溃不成军。 裴父说：“可我们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屋外的大黑狗停止了它和小猫的争吵，周遭沦为沉静。 “诶哟，都十点了，快睡吧。”裴母出声催促道，“小玖不是说明天要早起回去的吗，早点去休息。他爸，你也早点去洗洗睡觉。” 裴新玖进房间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盯着桌子发呆的裴父，明明是八月正热的季节，他却感受到了裴父身上很悲冷的气息。 裴母拍了拍他的手背，说：“睡吧。” 裴新玖看着裴母那双常年操劳深陷的眸子，鼻子一酸。 很多东西裴母都懂，她其实在心里想了很多东西，但她不像裴父，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出来。 又要顾及他，又要顾及自己的丈夫，其实是最不好受的一个吧。 “晚安，妈。” 房间门合上的那一刻，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裴新玖锁好门，走过去推窗，带着凉意的风灌了进来。 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响，裴新玖手撑着窗台往窗外探去，跟一双漆黑圆溜的瞳孔对上。 屋里开着灯，大黑像是注意到他眼角的泪光，前爪攀着面前的墙试图爬进来，鼻子里时不时发出哀怨的长“嗯”声。 “嘘。”裴新玖伸出手，大黑很听话地把一只前爪放上去，乌黑的眼球一直盯着裴新玖，耳朵往后耷拉，因为进不去还有一些委屈。裴新玖感到了一丝安慰，对它说，“等我爸妈睡了我再把你放进来。” 应该是听懂了，大黑也不执着于从窗户跳进来，很安静地坐在那里，把前爪放到裴新玖的手掌上，尾巴一直在摇。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裴新玖放开大黑的爪子去开门。 裴母站在门外，明明才十几分钟没见，她的面容却憔悴了很多。 裴母小声说：“你爸回房间了，妈跟你说两句。” “嗯。”裴新玖侧了一下身，“妈你进来吧。” 裴母进屋，跟裴新玖一起坐在窗边。 裴母叹了口气：“小玖，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爸妈对你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以后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妈，你刚跟我爸结婚那会儿，还没有生我的时候，过得好吗？” “好，有了你之后就过得更好了。” “我现在跟向明朝在一起就过得很好，非常好，每一天都很开心。你和我爸两个人的时候能过得很好，我和向明朝也能。” “妈嘴笨，说不过你。”裴母无力道，“你爸都六十了，妈也五十几了，爸妈为你操心了那么多年，这次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我知道你们接受不了，我小时候也不能接受。妈，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好不好，时间久了，说不定你们也能接受了。” 好一会儿安静后，裴母听到了裴新玖小声吸鼻子的声音，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道：“早点睡，啊。” 这扇门第二次关上后，裴新玖的眼泪彻底奔溃了。 窗户那边传来一阵巨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裴新玖没有心思转身去看，他蹲下来坐到地上，不知所措地去拿手机。 他原本是不想告诉向明朝的，但是他现在好想听到向明朝的声音。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裴新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拱着自己的膝盖。 是大黑从窗外跳进来了。 “还没睡？”温沉地声音通过电流传来。 可能是因为听到熟悉的声音，也可能是大黑拿脑袋蹭着自己的膝盖试图安慰自己，裴新玖感觉自己突然之间脆弱了起来，眼泪跟断了线一样。 “怎么了？”向明朝语气里带着点紧张局促。 裴新玖说话断断续续的：“我、我跟他们、出、出柜了。” 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一阵开门声，裴新玖慌忙道：“你别来我家，我爸妈睡了。” “新玖……” “向明朝，你别说话，你让我哭一会儿。” 向明朝果然没再开口，裴新玖哭得很凶，怕隔壁听见刻意压低着声音。 裴新玖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无比心安。 向明朝跟家里出柜的时候应该也经历过这些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父母很像，无论是教育孩子的方式还是性格。 打骂从来不是他们对待孩子的方式，更多时候选择的是说道理，可他们又没有很高的学历，没有文化也不懂得怎么说话，只能用行动来表达爱。 可偏巧裴新玖又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他的原生家庭烂的一团糟，他大可以一身反骨谁都不去在意，一颗眼泪也不会掉。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有很好的父母，在知道自己和男性在一起之后，第一个担忧是怕他重蹈覆辙，又经历高中那些黑暗，其次才是为了他们所谓的传宗接代。 裴新玖怎么忍心跟他们争吵。 这晚裴新玖哭了很久很久，电话一直没有挂，向明朝只出声问他：“你现在上床了吗？” “没有，我坐在地上。” “那现在躺到床上，被子盖好，哭累了就睡，我一直都在。”向明朝嗓音很柔，那种温暖仿佛能透过听筒传过来一般，“听话，宝贝。” 裴新玖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大黑窝在他床边守了他一夜。 裴母煲了粥，裴父坐在家门口打理他的鱼线。 裴父跟手里打结的鱼线斗智斗勇了半天，见到裴新玖，便说：“起了啊，过来帮爸把这个结弄一下，手脚不灵活又老花，弄了十几分钟都没弄开。” 明明是自己的错，却反过来被安慰，好像自己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是犯了一点小错误，可以被原谅的孩子。 裴新玖走过去，接过那团越扯越乱的鱼线，问：“你这副老花镜还看得清吗？看不清就换一副。” “看得清看得清，爸就是手脚不灵活。”裴父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他，就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裴母从冰箱里拿出榨菜和咸鸭蛋，说：“先别弄了，过来吃早饭。” “马上。”裴新玖又解了半分钟，结就散开了。 裴父笑呵呵地接过鱼线，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手脚灵活。爸下午去跟隔壁的大伯钓鱼，那个池塘里都是你喜欢吃的鲫鱼，钓来了放冰箱里等你下次回来吃。” 裴新玖笑着应道：“好。” 裴母招呼两个人过来吃饭：“咸鸭蛋，妈自己弄的，你到时候带几个过去吃。” 裴母又问：“你等下怎么去车站？打车没，没打车让你爸送你去。” 裴新玖放下筷子：“有人来接我的。” 忽然就没有人说话了。 裴新玖走的时候，裴母说什么都要送他出门，连裴父都破天荒要送他一回。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裴新玖想。 向明朝怕裴父裴母看到自己，把车停在院子门口看不到的地方，准备给裴新玖打电话，就看到不远处朝自己走过来的三个人。 向明朝放下手机，下了车。 “叔叔阿姨。”向明朝微笑着打招呼。 裴父严肃着一张脸，点了一下头。裴母则冲他笑了一下，说：“是小向啊。” 裴母又吩咐了裴新玖几句：“回去之后好好工作，有空多给家里打打电话。” “知道了。”裴新玖看着站在远处的裴父，“爸，妈那我先走了。” 向明朝得体道：“叔叔阿姨再见。” 汽车拐进另一条弄堂，消失在视线里。 裴母一晚上没睡好，脸上皱纹都多了不少，慢吞吞走到裴父身边：“回去了，两个孩子都走远了。” 裴父点了一根烟，没说话，就这么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回去。 裴新玖只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过自己的父母，向明朝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他们不恨向明朝，刚刚看到向明朝的时候，他们只是惋惜。 惋惜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偏巧走错了路。 他们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裴新玖又跟他纠葛在一起，又会过得不好。 - “我爸妈只是想送我出门，没别的意思。”裴新玖闭着一只眼睛，向明朝正拿着冰袋给他眼睛消肿，“他们不是来兴师问罪。” 向明朝车开出没多远就停下了，从中央扶手盒里拿出冰袋给裴新玖敷眼睛。 “嗯，我知道。”向明朝的动作很轻。 裴新玖去接冰袋，说：“你开车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只眼睛再给你敷一下，另一只眼睛你自己弄。”向明朝跟他商量着，又问，“眼睛疼吗？” 裴新玖眨了一下睁着的眼睛，问：“你以前因为我哭的时候，眼睛疼吗？” “不疼。”向明朝浅笑。 “那我也不疼，但是一想到你十七八岁的时候就经历过这些，我就很心疼。” 向明朝拿开冰袋，吻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的眼睛，说：“会过去的，他们会跟我父母一样，会妥协的，也会祝福我们。” 向明朝给他敷完一只眼睛之后便去开车，裴新玖一只手拿着冰袋，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但愿都会过去吧。 78、【二合一】 柜是出了，虽然不太顺利，但裴父裴母也没有真的强制性要让他们分开，所以生活还是跟往常一样。 只是那次之后，裴母隔两天就会给裴新玖打一个电话，内容大多是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让他少吃泡面外卖之类的不健康的食物，也会问他工作忙不忙，却从来不提向明朝。又总是怕耽误他工作和休息，说几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周末的时候裴母会打视频电话，裴父也会过来讲几句，让他注意身体，天冷了加衣，天热小心中暑，讲完几句之后就继续低头看手机。裴新玖每次跟裴母讲话，都会留意到视频角落里的裴父，一直低头盯着手机，却半天没有用手指点一下。 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怕因为不太赞同这段感情而伤到他。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犯了错，他们冷下脸讲几句道理，隔了一会儿就会很关切地过来问晚饭想吃什么，从来都是最先服软的那一方，服软时会好声好气地再添几句大道理。 可这样的教育方式对裴新玖来说非常受用，也非常印象深刻。 裴新玖很想说其实不用这样，因为他才是犯错误的那一方，他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每次来不及开口对面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只能看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出神。 他很努力地在寻找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虽然现在毫无头绪。 这天裴新玖回家比较晚了，向明朝去厨房给他做了夜宵，裴母打视频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屏幕里一双手把一盘夜宵放到了裴新玖面前。 裴母神色一愣，面子上依旧笑着：“小向也在啊？” 向明朝原本想直接走掉不打扰他们视频，闻言便在裴新玖身边坐下，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裴母脸上依旧很热情，问：“好好，小向吃过晚饭了吗？” 向明朝：“吃过了，阿姨你呢？” “阿姨也吃过了，跟小玖说两句就准备去睡了。”裴母看着两人挨得很近，欲言又止，最后只道，“那小玖你先吃夜宵，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休息。” 裴新玖拿着筷子一筷子都没落下去。 向明朝温声说：“刚刚不是说饿了吗，多少吃点。” 裴新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勉强吃下了四分之一。 “明天下午录音，你是早上直接跟我过去，还是我下午来接你？”向明朝问。 “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你早上先自己去吧，我下午打车过来。” 向明朝隔着刘海吻了下他的额头，说：“别担心，我会陪你一起度过难关。” 自从跟向明朝在一起之后，裴新玖很少在周末处理公司的工作，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放周末前加班都要把工作处理完。不过最近因为状态原因，他的效率被拉低了很多，先前一天的工作给他两天也才勉强能处理完。 之前公司老板强塞给他的小实习生问题也不是一般的多，裴新玖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了几个编程问题，把程序组的沈北年的微信一推，让她有问题找沈北年去。 裴新玖最近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工作状态，工作时一心投入，今天原本预计三个小时的任务两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但是一闲下来，烦恼和忧虑就一股脑地往脑子里涌。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蓝牙耳机里放着广播剧。 是《反向告白》，之前没更新完的时候他追过两期，虽然那是他自己的真实故事，但他还是每次听完都觉得意犹未尽，所以他最近更新完才开始听。 他跟向明朝在一起的那种无拘无束、年少轻狂的时光，是他现在唯一能找到暂时冲淡压抑心理的办法。 时间还早，裴新玖把向明朝早上给他做好的芝士焗饭放到微波炉里加了热，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吃午饭，他给向明朝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吃饭了。 向明朝应该在忙，没有很快回。 裴新玖挖了一口饭，手指在手机应用桌面上漫无目的地滑来滑去。那次之后他很少上社交娱乐软件，一来是没心情，二来是工作忙。 今天裴新玖难得点进了b站，右上角信封一样的标识上方有一个红色的99，裴新玖本来就没什么心思刷视频，便点进了消息。 消息的聊天列表和@都挤满了，裴新玖先点进了@他的列表里。 粉丝在他跟向明朝，以及向明朝很早之前跟其他老师的cp视频底下疯狂@他。 【@cloudy大大你看看向明朝跟别的cv老师这么甜，你真的不出来宣告一下主权吗？】 裴新玖：“……”这不是好几年前的视频了吗？ 【上一次见到朝玖撒糖还是在上一次，都快二十天没见到朝玖同框了@向明朝xmz@cloudy">xmz@cloudy">xmz@cloudy】 粉丝在向明朝和白舟江岁的cp视频底下评论。 【@cloudy朝玖是什么？朝玖有明白cp甜吗？】 【@cloudy朝玖是真实存在的吗？可我只认识春江花朝秋月夜啊，朝玖真的能磕吗？】 【@cloudy什么？原来朝玖是真情侣？可大大你和朝朝的粮怎么没有朝朝跟别的老师的多啊，你们真的是真情侣吗】 几千条@已经分不出哪些是开玩笑哪些是恶意的了，裴新玖面无表情地切回聊天列表，粉丝给他发的最新一条消息还是在两分钟前。 裴新玖点开消息列表里前三个私信，三个粉丝商量好了似的，给他分享了向明朝很早年刚入配音圈的几个cp视频。 粉丝说：大大，朝朝跟别的老师那么甜你真的不出来管一下吗？[手动狗头] 虽然知道粉丝这么做都是想让他在社交平台上露个面，裴新玖心里仍不是滋味。他直觉微博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裴新玖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自虐一样地上了微博，打开私信。 不上微博还好，一点开，私信里的小作文就满天飞。 有好几个粉丝给他发了朝玖的同人文，有些写了不堪入目的情节，做那种事是一回事，看别人以自己为主角把那种事描绘得那么绘声绘色又是另一回事了。 裴新玖看着满屏幕的猫耳、铃铛、小玩具、浴室play……还有一些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词汇，一阵耳鸣。 而那些粉丝都看好戏似的给他发着私信。 【大大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啊，可以学学这个[害羞/]】 更有甚者，给他发粉丝早年写的向明朝和其他cv的小作文，裴新玖粗略地扫了几眼不堪入目的词汇，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除了私信，朝玖的cp超话也都炸了，全在那里吵架。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事？不过是给他@了几个小视频，给他发了点小作文，至于在那里哔哔说适可而止吗？毒唯在那里袒护什么啊，你们家的裴新玖大大都没亲自下场叫我们闭嘴，就你们长嘴了会说话是吗】 【给他发同人文教他怎么谈恋爱没问他要钱就不错了，脑残粉能不能不要每天把尊重挂在嘴边？不用你们来教我尊重，我要是这点东西都不懂，早就爬他们家里去拿刀强迫他们当场doi给我看了】 【公开那天晚上我真的要笑死了，周五晚上朝朝本来就是要给我们直播两个小时的，裴新玖一句“你给我吹”，朝朝晾了一直播间的粉丝真的下播给他吹头去了，他搁那儿清高什么啊，不想看自己男朋友跟几万粉丝聊天你就别谈啊，你找一个整天都会围着你转的对象啊。 还有裴新玖你是没手吗，吹头都要别人帮忙，你在作什么？】 【《反向告白》是真实改编我真的要恶心死了，就裴新玖初中那种自以为是的性格，哪里值得向明朝喜欢他那么多年？】 裴新玖一条一条刷着微博，刷到最后连手都抖了，超话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还有几个问候祖宗，评论区都被理智的粉丝们反击了回去。 【人家谈恋爱关你们什么事？公众人物就非得把每天的日常告诉你们？不想上微博不回私信是人家的自由，别搞得好像他们两个欠你们什么。是个人都要有点私人空间，狗粮撒了你们在那里说别人作，不撒你们又要说人家自命清高有优越感。 最有优越感的是你们那几个抬杠的人吧，换你们天天看别人煽风点火发你你男朋友和别人的“暧昧”视频，你心里能好受？更何况向明朝跟其他cv老师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你们会不清楚？本来就是大家圈地自萌开开玩笑的事情，黑子不要打着喜欢的旗号尽干些恶心人的事情。 向明朝和裴新玖的脾气已经算好了，到现在都没下场说过一句话，换作我早他妈把你们那几个黑子骂的连渣都不剩！ 傻逼玩意，他们两个能有你们这些粉丝真的是晦气！】 裴新玖一字不落地把这条看完，点了个赞就关了手机。 裴新玖忽然觉得很讽刺，那次回家的时候他跟父母说，知道的人都很尊重他们这段感情，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井底之蛙。 他只看到了头顶那片过于灿烂的天，忘了不是世界各地都是同一种天气的。 只要有一点公众影响力，无论做一点什么，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站出来，站在自以为是的道德制高点，义正言辞地指责你。 裴新玖自嘲地笑了声，胡乱扒了几口饭，就起身准备出门。 刚一打开门，他就和门外正准备拿钥匙开门的向明朝打了个照面。 裴新玖问：“你怎么回来了？” 向明朝：“回来接你去录音，刚刚给你发过消息，没看吗？” 裴新玖刚刚光顾着看超话里的粉丝吵架了，还没留意到向明朝给他发了消息，他“哦”了一声，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 “你最近的状态我不放心，关好门，走吧。” 那日之后，向明朝每天接送他上下班，无论多晚，一天都没落下。 管他超话里的粉丝怎么骂，他们骂得再难听，向明朝也依旧心甘情愿喜欢着他，跟他谈恋爱，关心的哄的安慰的都是他裴新玖。 想到这里，裴新玖难得地露出一个笑来，语调算的上明朗，说：“嗯，走。” 两个人到克莱因蓝的时候，午休差不多结束了，大家都纷纷开工，两人跟员工们打了几声招呼就进棚开始了录制工作。 裴新玖前几天过来录了一些情节。 易向阳接了一个服装品牌的代言，到拍摄场地才知道这次合作的对象又是沈楼台。 拍摄结束之后，导演邀请两位一起吃个饭。晚饭时沈楼台一直给品牌商、导演、策划之类的敬酒，说能给这么大的品牌当模特是自己的荣幸。还笑容满面地那这酒杯来找易向阳敬酒，易向阳无奈的跟他碰了下杯，小声提醒他少喝一点。 沈楼台喝起酒来没个度，易向阳以为他酒量很好，结果是个一杯倒。易向阳晚餐后搀着他下楼，沈楼台神志不清地给助理打电话叫人过来接。 易向阳把沈楼台塞进车里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醉鬼拉进了车里。 今天的录制从这之后开始。 - 沈楼台醉了还知道关车门，关上之后心满意足地对助理道：“走吧。” 助理：“？” 助理透过后视镜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易向阳：“那个，易老师……” 易向阳坐直，架起腿，举止端庄跟某个醉鬼形成鲜明对比，说：“走吧，送他回家。” 易向阳原以为沈楼台醉酒了会很不安分，没想到上了车之后，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乱动，盯着自己的左手出神。 易向阳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沈楼台这副样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 醉鬼坐在角落里喃喃自语：“以前高中的时候经常开大会，每次小易哥上台发完言我们就从后面溜出去打球，打累了就坐在树底下乘凉。教导主任特别喜欢这个时候出来抓人，小易哥就会抓着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拽起来，然后拉着我跑。” 前面开车的助理摸了一把汗，大哥你可悠着点吧，一会儿易老师听出点什么完蛋的就是你自己。 谁知易向阳非但不介意，还纡尊降贵抬手握住了沈楼台的手:“嗯，现在也牵着了。” 牵上手之后沈楼台又不说话了，一直到下车的时候都很安静。 易向阳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被醉鬼套路了？！ 助理帮着他把人从车里弄出来，又问:“需要我帮忙吗易老师？” 易向阳右手被沈楼台牢牢拽在掌心，冲助理笑了笑：“不用了，麻烦你告诉我他家门牌号。” 助理很识趣地把沈楼台家门牌号告诉他，说：“小楼左手食指上的指纹可以开锁。” “好的，谢谢。” 沈楼台家住三楼，起初进电梯照门都很顺利，但是开锁这件事就把易向阳难住了。沈楼台的左手一直握着自己，半点也不肯松开。 易向阳耐着性子说:“松手，把你食指放上去，把门打开。” 沈楼台就是不肯松手，易向阳费了好大力气去掰都掰不开，沈楼台力气大，把他的手抓出红痕，嘴里却喃喃着：“只有小易哥才能进我家门。” 易向阳又好气又好笑，板正他的脸，一字一顿道：“沈楼台，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就是你的小易哥。” 沈楼台眯了眯眼，往易向阳逼近一步，易向阳被迫往后仰，后腰抵到了门把手上。他后腰又痛又麻，却听到某人欠揍搬的说：“小易哥不会叫我这个名字。” “……小段。” “嗯。”沈楼台把手伸到易向阳腰后门把手下面的指纹识别处，“确认了，是小易哥。” 门开了。 易向阳因为惯性往后仰了一下，沈楼台揽了一下他的腰，待人站稳之后，自顾自地走进屋里。 易向阳气笑了。 这年头醉鬼都这么会套路人吗？ 易向阳关上门，询问了沈楼台蜂蜜放在哪里，泡了一杯蜂蜜水给他。 沈楼台坐在沙发里，接过蜂蜜水，没前没后地来了一句：“陆子沂喝酒的时候，你也会给她泡蜂蜜水吗？” 易向阳：“？” 陆子沂是高中的时候在路段的笔上贴玻璃贴纸的女生，易向阳恨她还来不及。 沈楼台没得到回答，又说:“我看网上都说你还是单身，你是跟她分手了吗？还是你们没有公开，一直地下恋？” 易向阳没忍住打断道：“我没和她在一起。” “你不是收了她的情书吗？” “收了就代表接受吗？” “那……那你当年在机场，为什么不拦着我？” 易向阳：“……” 你铁了心要走我拦得住？ 易向阳耐着性子：“我的错。” “易向阳，你好过分。我为了你进娱乐圈拍戏，以为拍出名堂来你就会注意到我，可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你根本不会想我，也不会在意我。 你知不知道，那天只要你求我一句，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真的不走了，留下来复读了，可你为什么一开口就要跟我提陆子沂？ 我真的好不甘心，明明以前我可以随时随地抱你，牵你的手，可上一次我连想跟你抱一下都要连哄带骗让你来主动。 今天那个合作项目，我听我助理说导演想找两个男的一起拍，我求了我助理好久，他帮我辗转很多天才拿到跟你合作的名额。还有上次的杂志封面。 小易哥，在美国的那四年，虽然有些时候想到你跟陆子沂很美满地在一起我会很痛苦，但是你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真的好喜欢你……” 沈楼台一边说一边哭。 易向阳当年为什么不拦着路段出国呢，就是因为他觉得，比起国内，国外会更适合路段发展，还有一个原因，他从陆子沂口中得知路段喜欢自己的时候很震惊。 他一直都是把路段当成弟弟的，可是真正跟路段分开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没了这个人不行，原来他也很早就喜欢上了这个人。 想到这里，易向阳吻了上去。 …… 易向阳的这个吻是蜻蜓点水的那种，裴新玖录沈楼台的时候只需要给出一点反应就可以了。 他正抬起自己的手背准备给出一点反应，却被自己的眼泪呛了一下。 剧本上沈楼台说话的时候，编剧只写了（委屈到哭）一个提示词，裴新玖录着录着联想到了这些天的经历，想到了骂街似的微博超话，眼泪就没忍住。 裴新玖去拿抽纸，说：“不好意思。” 向明朝把抽纸放到裴新玖手边，安抚地摸着他的背，说：“先缓一缓。” 控制室里的人受到情绪感染，即使下一场戏是吻戏也没有一个人插科打诨，全都很安静地等着裴新玖哭完。 这些天裴新玖过来录音，咸咸能看得出来他状态不是很好。照顾到裴新玖的感受，她把刚刚放着录花絮的平板关了。 裴新玖换了没到一分钟，说：“可以了，录吧。” 咸咸：“你要不要出来休息？” 裴新玖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反正这里也快录完了。” 咸咸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向明朝，眼神好像是问：他这个状态真的能录？ 向明朝却点了点头。 录制继续。 咸咸说：“那，这里……新玖你稍微用力一点给几声就行了，别的向明朝应该可以配合。”说完又不太有信心，问向明朝，“之前没录过，你应该行的吧？” 向明朝：“……试试吧。” 这次两个人没有真亲。裴新玖有了上一部剧的经验，前前后后统共就给了没几声。向明朝就不同了，全程气息都在持续，略弱又不稳。 咸咸：“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这里后期加音乐！” 换做平时，控制室里的人都要来几句——“不愧是向明朝，连受的吻戏都把控得那么好。”“怎么样新玖，反攻向明朝的感觉还不错吧？”今天却格外严肃认真，一直录制到结束。 易向阳在沈楼台家里陪了他一夜，第二日出门买完早餐回来戴着口罩被沈楼台追着问原因，易向阳感觉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受罪，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前他跟沈楼台交换了联系方式，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换过号码。 而沈楼台当天晚上发了一条微博，纯文字——有人心向阳光。 裴新玖摘掉耳机，觉得今天的心情真的是此起彼伏。 先是看完微博觉得很糟心，又见到了向明朝；录音时，前面录着录着压抑地哭了，后面又因为这句“有人心向阳光”心情豁然开朗。 情绪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但心情总归是好了不少。 从棚里出来的时候，咸咸把向明朝叫住讲几句话，裴新玖去外面等着。 咸咸看裴新玖带上了门，才压低声音问向明朝：“最近你和裴新玖微博超话吵成那样，你们真的一个人都不知道？我看裴新玖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吧？要不你下场管管？发条微博之类的？有几个黑子骂的是挺难听的。” 咸咸：“我们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这段时间都被轰炸了，很多黑子都觉得裴新玖不配跟你在一起。我就纳闷了，别人谈恋爱关他们屁事，见别人谈恋爱得红眼病了是吧。” 向明朝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关注微博，知道裴新玖这段时间很少碰社交软件，他就一个字都没跟裴新玖提过。他是想着等他把事情解决了，裴新玖再知道问题就没那么严重。 向明朝：“我有打算，不用担心。” 79、晴空 “对，再往旁边挂一点，行行行差不多了。” 齐思窈站在休闲区域指挥者沙发上的裴新玖挂星星灯，一旁还有几个人在帮忙打气球。 “这样吗？”裴新玖把灯挂到挂钩上，星星塑料片卡到了电话线发圈上，他没留意一扯把墙上的挂钩贴扯了下来。 向明朝从录音棚区域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场面，抬手接了一下掉下来的挂钩贴，看着地上快要满溢到茶水间的气球，问齐思窈：“这是要干嘛？” “今天七夕啊，给我们工作室没有约会的单身狗们一个惊喜。你俩有约会吗？没有的话也可以参加一下，前提是别撒狗粮，单身狗们吃不消。” 齐思窈刚说完，几个帮忙打气球的单身狗嗯嗯点头。 向明朝轻笑了一下，这个主意一看就是齐思窈和咸咸带头出的。 齐思窈说着低头看了眼时间：“我时间不多了，咸咸过来没啊？” “来了来了！”咸咸从录音棚区域跑过来，一边跑一边盘头发用鲨鱼夹夹上。 齐思窈把布置的事情交给了咸咸，自己踩着一双恨天高下班。 盛淮亓拿气筒给气球打气，看着她匆忙的形色揶揄道：“有约会的人就是不一样。” 咸咸拍了拍手：“单身狗们别酸。向明朝，你闲着的话过来打气球。” 向明朝把卡在裴新玖电话线发圈里的星星塑料片解出来，从沙发扶手的盒子里拿出一双鞋套，对裴新玖说：“你去弄气球，灯我来挂。” “好。”裴新玖点点头，从沙发上下来，满地的气球，都快找不到落脚点了。 向明朝挂好星星灯，又帮着把茶几从沙发中间搬到外边，腾出一片空地给气球。 场地布置得差不多了，咸咸说：“我们点的蛋糕和食材差不多到了，向明朝，新玖，你们要不要去门口拿一下？东西有点多，应该要好几趟。” 裴新玖把打好气的气球打上一个结，便起身跟向明朝一起去工作室门口拿东西。 这个蛋糕估计有二十英寸，裴新玖一只手差点提不过来，怕掉到地上只好拿另一只手托着。向明朝提的食材也有两大塑料袋，加起来的体积比蛋糕盒还大。 还好路程不远，提回去也不至于那么费劲。 “砰——” 礼花从天而降，淋了裴新玖满头满脸。 咸咸：“这充气礼花枪还挺好用嘛，一会儿再找几个幸运观众试试。” 裴新玖：“……？” 裴新玖转过头，向明朝也没比他好多少，肩膀上落了好几片亮片，头发上也卡了几片。 向明朝倒也没太大介意，只是问：“这些食材要先放小厨房吗？” 咸咸：“对，新玖的蛋糕就放你腿边的茶几上。” 裴新玖放好蛋糕，咸咸拿着一个充气礼花枪怂恿他：“你要不要玩玩？” 裴新玖：“怎么用？” “你捏这里，它自己会充气，然后待会找到一个目标把它捏爆就行了。” 裴新玖接过礼花枪，按照咸咸的指示充好气，眼底闪过丝狡黠的笑，问：“向明朝什么时候过来？” 咸咸看好戏道：“敌军还有三秒到达战场。” 裴新玖默数三二一，转身，捏爆礼花枪。 这时正好有人关了灯，周围漆黑一片，星星灯旋即亮起来。 向明朝抬手挡了一下铺天盖地的闪片，裴新玖的眸子近在咫尺，笑意掺着星星灯的闪烁。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0.5倍速，他看到裴新玖眨眼时细密的睫毛缓缓盖下来又掀上去，每眨一下眼，眼底的笑容就盛一分。 他很久没见裴新玖笑得那么开心了。 向明朝低笑一声，抬手把落在裴新玖头顶的亮片取下来，说：“怎么连自己都不放过？” 星星灯的光没那么亮，向明朝说完话后在他鼻尖上碰了一下。裴新玖一惊，往后退了一小步，脚后跟滑过气球光滑的球面，一个没站稳。 向明朝伸手扶他，却被他带了一下。 一阵气球爆炸的声音。 灯光再暗，两个大男人倒在地上也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一个女员工出声道：“注意一下，klein不是法外之地。” 咸咸正准备去小厨房清理食材用烤箱烧烤，听见声音，喊道：“不要那么早就开始踩气球！” 有人道：“踩了再吹不就好了，我不管，我先踩为尽了！” 裴新玖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砸得又痛又麻，向明朝也没比他幸运多少，膝盖砸到气球，气球当场爆开。 裴新玖刚准备起来，就有人捏着个气球在他耳边戳爆。 盛淮亓：“哈哈哈哈哈……” 裴新玖：“……” 裴新玖从地上抓起一个气球，二话不说从向明朝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戳破气球炸了盛淮亓一脸闪粉。 盛淮亓：“……” 裴新玖拍了拍手上的闪粉：“你活该！” 吵闹的动静太大，其他在棚里的员工都陆续被吵闹声给吸引过来。 刘辉：“天都黑了你们干嘛不开灯。” 刘辉啪一下打开灯，礼花啪一声全炸到他脸上。 刘辉：“……” 望着一片狼藉，默默关上灯：“你们还是关灯吧。” 后面每到场一个员工都会被赠送一个充气礼花枪的欢迎仪式。 人都到齐的时候，烧烤差不多已经熟了，众人一起把气球重新吹满，方便到时候玩游戏。 整个晚上都被欢声笑语给掩盖，鬼叫声从未停歇过。 裴新玖总算知道气球是做什么用的——两两一组玩游戏，一个指挥，一个蒙着眼踩气球，计时两分钟，数量最少的一组要接受惩罚。 到裴新玖的时候，地上的气球都踩得差不多了，他拿眼罩蒙上眼睛，说：“你们这个游戏不公平。” 咸咸大言不惭：“公平的还叫游戏吗？” 裴新玖：“……”klein就没一个好人。 向明朝指挥着：“往前一步，你正前方有一个气球，脚抬高一点，对，踩下去。” 气球少就容易滑到别的地方，于是大家看到向明朝拿脚尖抵着气球让裴新玖踩。 公然作弊！ 咸咸：“向明朝你这样是不作数的！” 众人起哄：“别玩了直接惩罚吧！” klein全员恶人想出来的惩罚，不抠脚趾的都不算惩罚。 他们要求受惩罚的人戴着发箍唱抖音最近很火的“一起跟我念句话”的段子。 裴新玖被迫从一堆发箍里挑了个比较正常的狼耳朵递给向明朝，并且眼神示意：你要是给我找个不正常的我就杀了你。 向明朝憋着笑，找了一个粘着小鸭子的发箍给他，说：“这个？” 裴新玖看着一堆猫耳朵，咽了咽口水，心说这个小鸭子的勉强算是正常的了。 盛淮亓：“快戴上快戴上，视频已经开始录了。” 咸咸：“原版段子再给你看一眼，记得把称呼改成向明朝哦~” 裴新玖手里被塞了一个话筒，他现在拳头很硬，但是谁让他们作弊都还输了游戏。 裴新玖一脸英勇就义：“跟我念句话……朝朝你是最棒的……” 咸咸：“诶诶诶，大点声，有话筒声音都那么轻。” 裴新玖：“……”地球果然不适合我生存。 裴新玖：“重重重复这句话……朝朝你是最棒的。” 向明朝的表情变幻莫测。 裴新玖咬牙切齿：“一起来跟我念句话……” 向明朝手虚握成拳，轻咳一声。 裴新玖想抢那几个拍视频的人的手机：“朝朝你是最棒的。” 向明朝避开了对着自己拍的镜头。 裴新玖：“重重重复这句话，朝朝你是最棒啊。” 掌声响起，有人问：“朝朝哪里棒啊？” 向明朝两眼一黑。 “咳。”向明朝，“差不多就可以了。” 有人开玩笑道：“恭喜恭喜，你们又要在中抓圈小粉丝的抖音和b站‘棒’好几个星期了。” 到家的时候，裴新玖脑子里还是那段抠脚段子。 “今天玩得开心吗？”向明朝问。 “如果没有最后那个惩罚环节，还是挺开心的。” 向明朝拨了一下他的刘海，细细的闪粉粘在他头发上，说；“头发上全是，去洗一下。” “那我先去洗了。” “去吧。” 听到浴室里传出了水声，向明朝才关好卧室门走到客厅，他开了电脑上了直播。 直播前两分钟向明朝没说话，等直播间进来三千多人他才开口打招呼。 【不确定看一眼时间，今天周六？！朝朝在非周五时间开直播了？！呜呜呜】 【不是说这个月忙都不会直播吗？还好我死守着手机，晚睡的孩子有直播看】 【朝朝最近看微博了吗？你和新玖的超话吵得很凶】 向明朝：“看了，今天就是想跟你们说一下这件事的。新玖不在，他不知道我开直播。” 超话这件事的起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时就有粉丝爱在超话发自己艾特cv们看视频或者私信的截图，有时候开玩笑，文案都是——xxx你小子最好看一眼我给你分享的东西。 这次因为裴新玖太久没上微博，超话里这些内容就越来越多，有粉丝看不下去了便发声说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双方却因此起了争执。 发截图的人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发声的人却觉得这样有点过了，显得不尊重人。 【呜呜呜告诉新玖让他不要难过，那几个都被我们骂跑了，他们就是见你们谈恋爱眼红】 向明朝语调很平静，说：“先不要送礼物，我今晚播不了多久，来，听我说。” 向明朝调子平平的，听不出什么生气的情绪，跟平时直播的时候差不多：“超话最近吵架的事情我一直在留意，今天就在这里说两句。” 裴新玖头刚打湿，才想起来今天他把毛巾丢洗衣机里洗了挂阳台忘记收了，只好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去阳台拿毛巾。 路过床边的时候，他余光瞥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有些时候视力好就的用处就在这里。 ——你关注的【向明朝xmz】正在直播~ 裴新玖：“？” 今天周六，向明朝怎么直播了？ 裴新玖拿毛巾擦了一下头发上的水，捞过手机点进去。 向明朝：“平时不管你们怎么剪视频、写同人文我都没有阻止过，无论你们怎么胡闹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知道是在开玩笑，而且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我不是明星，也不喜欢端架子，我的工作不过是给你们的生活带去一点乐趣。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有我爱的人，以前你们不知道他的存在，随心所欲磕我跟另外一位cv老师的cp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你们现在知道了他的存在，就应该知道两个词，一个是适度，另一个是尊重。” “喜欢要用一种正确的方式，而不是明知道某两个人是一对的时候，还要在私信或者社交平台提及他们，让他们来看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的一些创作出来的文字和视频。” “我不反对你们磕cp……不用道歉，我今天不是来指责你们的，礼物也别刷了，先听我说完。” “任何一段关系都要用心去维护、去经营，配音演员和粉丝之间是，我和新玖之间也是，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想去打破这样的平衡。新玖值不值得我喜欢，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三方来评价这段感情。” “不仅仅是对我，你们以后喜欢和粉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都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做任何事情都要适度，也要保持尊重。” “可能会有人觉得我今天是在小题大做，觉得这件事根本没有必要，但你们要知道，今天这种局面是从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开始的，所以当问题开始萌发的时候，就要去阻止它继续恶化。我今天的话可能会让很多小伙伴觉得不太高兴，你们可以脱粉。当然，如果还有人愿意继续喜欢我，我会非常欢迎。” “希望大家以后关注更多的会是我的作品，而不是我的生活和感情，如果真的喜欢我，那就努力，以后来成为我的甲方，我为你录你们喜欢的作品。” 【没有人觉得裴新玖不值得，也没有人会不喜欢向明朝】 【没有人会不爱向明朝】 【裴新玖永远值得】 【高举朝玖的大旗！！！《反向告白》不知道骗了我多少眼泪（是甜到哭的眼泪，虽然后面几集是有点小虐啦】 向明朝：“谢谢大家的祝福，今天就到这里吧，晚安。” 听见向明朝下播的声音，裴新玖连忙放下手机，拿着毛巾跑进浴室继续洗洗了一半的头。 粘在头发上的闪粉真的很难洗，裴新玖用水漂了好几遍才勉强洗掉。 裴新玖洗完澡出去，向明朝在坐在书桌前摆弄一个小玩意，向明朝笑说：“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那是一朵干花，干掉的白玫上面涂了浅蓝色的粉，单独一支被罩在玻璃罩里，底下是木塞。 裴新玖小心翼翼地托着干花底座，问：“是上次的干花吗？” “对，晒了好很多支，就这支成功了。”向明朝笑了一声，“还好有一支成功了。” 裴新玖低头碰了下向明朝的嘴唇，说：“谢谢。” 向明朝压着他的脖颈加深了吻，离开后低嗓说：“七夕快乐。” 这段时间每天都不在状态，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一晃一天就过去了，裴新玖压根不知道今天是七夕节，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去隔壁卧室找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很多年不写贺卡了，明信片早就不是他的必备品了。 向明朝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到裴新玖还在吹头，走过去问：“怎么吹那么久？” 裴新玖关了吹风机，用脚尖勾了一下向明朝的腿，说：“直播我听了。” 向明朝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你不是在洗澡吗？” “出来拿毛巾，刚好看到了。”裴新玖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了个东西，他起身逗人似的去咬向明朝的下巴，嗓音莫名性感，“没有人会不爱向明朝，我也是，很爱……” 向明朝手里被塞了一管东西，二度惊讶：“你……” “七夕没准备礼物，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我行吗？” 向明朝揽着他的腰亲了一会儿，说：“等我先吹头。” 向明朝去拿吹风机的时候，裴新玖伸出手直接拔掉了电源，顺手把卧室的灯也关了。 裴新玖：“别吹了，等下就自己干了。” 床垫凹陷下去了一块，空气升温。 听到一阵塑料袋被撕开的声音，裴新玖抓着向明朝肩膀的手紧了紧，他听见身上的人在自己耳边解释：“乖，这次用这个，不然会像上次一样不好清理，你会更难受的。” “向明朝……” 那次向明朝拿出这个东西，裴新玖想到高中的经历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在发抖。向明朝一边心疼地吻着他一边说那就用腿，后面不知怎么的就做到了最后。 “乖，没事的，看不见的。”向明朝手托着他的腰，动了一下。 裴新玖：“！” 可能是因为情绪原因最近体质下降，裴新玖第二天光荣发烧了。上次是动一下感觉要散架，这次是身体注了铅，动都动不了。 裴新玖躺在床上，没睁开眼睛，但脑子异常清醒。他想起了昨天游戏惩罚的时候，有人问“朝朝哪里棒”。 裴新玖咬牙切齿的想，棒，非常棒，棒得他都想揍人！ 向明朝为了他请了一天假，这会儿端着一碗刚煮好的南瓜粥进来。 “起来吃点东西，把退烧药吃了。” 裴新玖气得不想看他：“残废了，起不来。” 事后脾气大点也正常。 向明朝把碗放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的一角，一只手环过人的膝弯，一只受托着他的后背，把他抱起来。 裴新玖：“……你他妈的霸王硬上弓！” 向明朝在床边坐下，把他斜着放到自己腿上，笑了声：“不这样你就起不来了。” 裴新玖：“……” “我喂你还是自己来？”向明朝从床头柜上拿过碗。 裴新玖不安分地动了动：“你腿上坐着难受，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吃。” 可能是怕他真的那里难受，向明朝把他放到被子上，说：“吃吧，吃完了给你量一量体温。” 被盯着喝粥怎么想怎么奇怪，裴新玖瞪了一眼人，说：“我手机刚刚响了好几声了，给我拿一下过来。” 向明朝很顺从地去书桌上把裴新玖昨天听完直播放在那里的手机拿过来。 消息是裴母发的，一连十几条。 裴新玖点进去，看到了十几张房子的照片：“？” 裴母还发了一条语音，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着向明朝的，裴新玖直接外放了。 “小玖啊，你爸前几天托了他搞房地产的朋友看了一下，你看看这几套房子你喜欢哪一套？都装修好了的，你要是想要自己设计装潢，就让你爸去看一下其他的。” 时间是两分钟前，裴母这会儿应该还拿着手机，裴新玖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裴母正好抱着手机，秒速接了电话：“小玖啊，现在怎么有空打电话给妈的？那正好，你看看妈给你发的那几套房子有没有喜欢的？” “今天周日，我今天没工作。”说实话那几套房子裴新玖都没点进去看，“妈你突然给我发看房的照片干什么？” “这不是你都二十五岁了，一直在外面租房子还跟别人合租也不太方便，趁现在房价还不太高，先买一套，你要是钱不够，爸妈可以给你承担首付。那么大的人了，也该有个正式落脚的地方了。” 裴新玖了然：“妈，我不会跟向明朝分开住的，而且我们现在不是租房子，现在住的地方是向明朝买的。” 没想到裴母来的是一个迂回战术，像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了一样，裴母立马道：“那你们现在不分开，万一以后你突然就想跟女孩子在一起了，总不能还跟小向住一起吧。有房子以后才会更有资本。” 裴新玖看了一眼向明朝，向明朝垂着眸子也很安静地听着。 裴新玖说：“妈，我现在不会跟向明朝分开，以后也不会。” “小玖，你听妈说，你以前没谈过恋爱，还不懂事，两个男的总归是不能长久的。”裴母苦口婆心地说。 “能不能长久要尝试才能知道。” 裴母叹了口气，说：“那房子，房子你总该看一眼吧？” “那些设计我都不太喜欢，你让我爸也别那么操心了。”裴新玖，“你们在家里注意身体，我现在和向明朝在一起过得很好。” 又说了几句家常话，裴母那边挂了电话，裴新玖垂直眼沉默了一会儿，向明朝正准备出声，就见到人转过头来，眼睛闪闪的：“我妈的意思是不是说不反对我们现在谈恋爱了？” 向明朝顿了一下，忽而笑道：“好像是。” 裴新玖一个激动，不小心把手里的粥倒到床上。 裴新玖：“……” 向明朝递给他抽纸，哭笑不得：“擦擦手。” 裴新玖笑了起来。 忽然打翻的粥，就像万里晴空忽然飘过的一片云，不仅不会因为它挡住一片蓝天，而觉得毁了一整片风景。 反而会觉得，它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点缀。 80、细水 简单喝了点粥，向明朝给他量了体温，还有点烧，便让他再吃了回退烧药。 裴新玖睡了一个上午，再加上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的，在床上也躺不住，就起了床。 向明朝把被子上的粥擦干净，被套拿出来用温水和洗衣液揉搓了一会儿，放在那里浸泡。 裴新玖就靠着洗手间的门框看着，一个词非常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蹦跶起来，他觉得这样的向明朝看起来特别的温婉持家。 会做饭做家务，就算平时忙，也都会抽出时间来收拾，裴新玖就没见到家里哪一处乱糟糟的超过一小时，某些特殊时候除外。 他有时候主动提出做家务，因为不太熟练，很多没做好的地方向明朝提醒两句，便会主动接过他手上的活。 习惯性包揽一切，特别会照顾人，迟早把他惯出懒病。 向明朝洗衣服都会提前搓一遍再放进洗衣机，而且还会很细致地把衣服裤子分开来洗，关键是…… 裴新玖两步并一步走上前从向明朝手里抢过自己的苦茶子，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你平时这些都手洗？！” 向明朝手上还沾着泡沫，手还维持着刚刚那东西的手势，顿了半晌，捻了捻手指轻笑着应：“嗯，贴身衣物和袜子不进洗衣机。” 裴新玖：“……” 裴新玖后颈又热又痒，向明朝忙的时候他不是没帮忙洗过衣服，但他都是往洗衣机里一塞，把工作交给科技。 这么想起来，平时都是向明朝洗衣服更多，那他他他他他的内裤向明朝都是用手洗的？！ 更何况昨晚他们还嗯……内裤上不知道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咳。”裴新玖把手上的东西往背后一放，说，“我自己洗。” “都快洗完了，给我。”向明朝伸手，“不是难受吗？去旁边休息。” 裴新玖弯腰从地上拿起一个干净的脸盆，说：“现在不难受了，我自己收个尾。” 向明朝憋笑得肩膀耸了几下，由着他去了。 洗完后，两人把贴身衣物和袜子晒到阳台，裴新玖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说：“以后这些都放着我自己洗就行了。” 向明朝侧眸看他，眸子里藏着笑，没说话。 裴新玖被盯得心里发痒，抬脚进屋，火速逃离现场。 “过来。”向明朝伸手一揽，就把人拦腰揽了过来。 “？” 裴新玖的耳垂在阳光下有一种透明的质感，粉粉的，看起来很软很好捏，事实上亲起来的感觉也不错。向明朝盯着他的耳垂盯了一会儿，凑近低声说：“你昨晚脸皮不薄的。” 裴新玖的脸肉眼可见地漫上红色，他下意识抬手捂住两只耳朵，玩似的拖着调子：“不听不听，向明朝念经——” 向明朝在他后腰处捏了捏，轻声说了句别动，便抬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上拿过来放在裤袋里的耳夹别在了裴新玖的耳垂上。 裴新玖好奇地自己拨了一下耳垂，问：“就一只吗？” “桌上还有一只。” “等着。”裴新玖走进卧室把桌上另一只耳骨夹拿起来。 这对有点眼熟，好像是向明朝某场漫展的时候戴的。 向明朝给他戴的是左耳耳垂，这只应该就是右耳的，扣在耳骨上。知道他的用意，向明朝很配合地微低下头。 裴新玖给他戴好耳夹，满意地欣赏片刻，说：“挺好看的，戴上跟我的同款耳夹，你以后就是裴夫人了。” 向明朝挑了一下眉，没有否认，顺着说：“那裴先生，过来帮我装一下被套。” “乐意至极！” 给新拿出来的被子套上被套，裴新玖便拿着他的平板去客厅摸鱼。 知道《反向告白》的海报都是裴新玖画的之后，咸咸一点也不把裴新玖当外人，把画《向阳花木》海报的任务也交给了裴新玖。 反正是业余爱好，裴新玖也没拒绝。 才坐下没十分钟裴新玖就有点坐不住了，向明朝昨晚上太不当人，他一坐下就是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向明朝看着人快要恼羞成怒了，笑着让他趴自己腿上画，还顺带帮他揉了腰。 可能是因为吃过退烧药的药效上来了，裴新玖一安静下来，眼皮子就开始打架，给自己揉腰的那只手的手法又过分娴熟，舒服得他没过十分钟，就塞着耳机打起了瞌睡。 两个人平时相处，如果都在玩手机的话，手机声音都会无所隐瞒地外放；只要有一方在做正事，又会心照不宣地手机关静音或者连上耳机。 裴新玖在画画，向明朝便连着蓝牙耳机看手机。 昨晚直播完之后，向明朝一直没时间上微博看看，现在闲下来了便上去看了一眼。 微博不和谐的声音还是有的，但那几条言辞犀利的微博都被超话管理员删掉了，有几个熟悉的id也在超话里道了歉，至少预想的结果是达到了。 现在超话一刷下去内容都清朗了起来，又随便看了几眼，向明朝就下了微博。 离开微博，向明朝又点进了抖音，klein的官方抖音账号果然更新了视频。 虽然早有预料，向明朝点进那条新发的抖音还是太阳穴突突直跳。 评论区。 【笑死了，盛淮亓最后问的那句“朝朝哪里棒啊？”新玖脸都黑了一下】 【这是个成功的游戏惩罚，成功地惩罚到了每一个人】 【新玖这个跟其他cv老师说的比起来也就一般般吧，我不过是笑声大到掀了房顶而已】 【救命，虽然知道新玖不是专业的配音演员，但他还是把“口齿清晰”展示得淋漓尽致】 【新玖最后的倔强——口齿清晰】 【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觉得好丢撵，为什么我的墙头一个个都开始拿不出手了，可是自己喜欢的人跪着也要粉下去】 【乖崽，你以前是妈妈唯一一个拿的出手的配音演员】 【我有预感，这会成为我2020dna，并且是top1！】 向明朝刷评论区的时候，视频一直在单曲循环，他直觉再听下去，这都要刻进他的dna里了。 他压下一直突突跳的神经，关了抖音。 耳边归于安静。 电容笔掉到平板上，轻磕了一声。 刚刚见裴新玖半天没动笔，向明朝还以为他是思考，没想到他是趴自己腿上舒服得睡着了。 电容笔从手里滑下去，裴新玖跟着动了一下，翻了下身，侧着，面对着沙发里面躺着。 怕他掉下去，向明朝动作轻柔的把人往里面挪了挪，再把沙发角落里的薄毯拿过来给他盖上。 向明朝把平板放到茶几上，以免裴新玖睡着了误触，放好东西，他伸手碰了碰裴新玖的额头，不烫手，应该是在退烧了。 裴新玖睡得很安稳，向明朝就一直让他枕着，没动也没再玩手机。 这样细水流长的生活，向明朝以前是半点都不敢奢望的，没想到现在却真实发生了。 裴新玖又乱动了两下，耳朵里的蓝牙耳机掉了一只出来。向明朝原本准备给他塞回去的，忽然就很好奇裴新玖这几天塞着耳机都再听什么。 他拿过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 “在报刊亭买了什么？” “这个，跳跳糖。” “又吃糖，前两天谁跟我说牙疼的？” 白之乐嬉笑道：“谁说我买糖是自己想吃，万一是你自己想吃呢？” 向寓没应他。 白之乐：“走走走，去那边巷子里。” 听到这里向明朝笑了一下，广播剧后期把接吻时跳跳糖的声音也加了上去，联想到先前几次跟裴新玖含着跳跳糖接吻，向明朝感觉有无数包跳跳糖在自己耳边遇水炸开。 白之乐每次主动去亲向寓都会被反客为主，气愤得擦了擦嘴角：“好啊向寓，你看你是不是自己想吃，还舔那么干净！” 向明朝挑了挑眉，继续听下去。 裴新玖听广播剧的时候是单集循环的，终于在向明朝听到那封情书被念了第二遍的时候，裴新玖迷迷糊糊地醒了。 裴新玖哼了两声，手撑着向明朝的腿坐起来，他刚睡醒人都是懵的，眼皮半垂着缓着困意。 向明朝：“睡醒了？” 裴新玖：“嗯。” 这副刚睡醒懵懵的样子让向明朝特别想逗逗他，于是开口问：“你刚刚在听广播剧？” 裴新玖抓了把刘海，听到这句话才去留意自己耳机里播放的是什么，猛一回头，看到向明朝耳朵里戴着一只自己的蓝牙耳机。 广播剧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识相地停止。 白之乐说：“我以前没偷偷谈过恋爱，更别说跟男孩子，但我想顶风作案。” 下一秒因为没站稳，一脚踩进了花坛里，然后向寓也被他不小心拉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 裴新玖：“……” 耳机里接吻声响起时，向明朝扣着他的后颈吻上去，一直到掩盖接吻声的音乐停掉，向明朝才停下来。 裴新玖：“……” “！！！”裴新玖彻底清醒了。 向明朝：“为什么单曲循环这一集？吻戏多？” 裴新玖：“……随便点的。” 这还真他妈的是随便点的，因为裴新玖每次听到一半就能睡着，怕忘了自己听到哪里，他就开了单集循环，没想到听到这个地方还正好被向明朝抓包。 裴新玖去抢向明朝耳朵里的耳机，凶巴巴道：“耳机还我！” 向明朝摊手：“嗯，还你。” 裴新玖看着外面彻底黑下来的天，说：“饿了，你快去做饭。” “好。” - 第二日，裴新玖春光满面地去上班，一整个项目组见到低气压半个多月的裴新玖忽然就容光焕发的，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下班前，沈北年一个没忍住，过来问：“你这个周末掉宇宙黑洞里了？” 裴新玖：“？” “你知不知道你前几天的表情跟服丧一样，你这个周末到底经历了什么？”沈北年刨根问底。 裴新玖：“……” 周末短短两天经历的事情确实很多，细数下来感觉这些事情分成半个月发生都很正常。 裴新玖神神秘秘道：“我掉进了平行世界，跟平行时空里的裴新玖互换了灵魂，所以现在的裴新玖不是以前的裴新玖。” 沈北年：“我可去你的吧！” 不过，裴新玖一个人心情好了，连带着整个项目组都心情明朗了，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埋头工作大气不敢出一声。 怎么说裴新玖也算他们的上司，虽然脾气好，真闹起来也不会拉下脸来骂人，但是严肃认真起来，人人都是有点怵他的。 沈北年摸着胸口：“还好还好，只要不是你和向明朝关系破裂，其他一切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前段时间，裴新玖每天盯着一张严肃脸过来上班，项目组的人都以为他和向明朝刚公开就分手了，可是向明朝偏偏又每天都按时来接他上下班，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裴新玖：“除非地球爆炸，不让谁都别想把我跟他分开。” 沈北年被俞又又和姜琪每天带着磕cp，都麻木了：“是是是，朝玖yyds！” 裴新玖背上包，拍了下沈北年的肩膀说：“走啦！” 工作日录音裴新玖只能下午下了班再过去，几个剧组工作人员吃完晚饭便动身进了棚。 易向阳的经纪人给他接了一个弘扬非文化遗产的真人秀，节目组那边起先的计划是邀请不同行业的领先者过来参加。目前已经找到了演员，也就是易向阳，还有医生、歌手、音乐老师、律师、画家、作家。 易向阳托经纪人问了那边需不需要模特，经纪人一猜他就是为了沈楼台问的，去问节目组的时候还顺带带上了沈楼台的作品，轻松给沈楼台拿下了这个名额。 陈静：“节目组那边已经同意邀请沈楼台了，估计晚上的时候沈楼台就会接到通知。” 易向阳：“嗯，谢谢。” 易向阳原本是想通知一下沈楼台的，在微信聊天框删删减减半天，也没发出去一条消息。 说不定沈楼台自己会激动得过来给他消息轰炸，毕竟以前也没少被轰炸过。 然而，一直到节目开始录制，易向阳都没见沈楼台联系自己，让他差点怀疑沈楼台到底有没有上这个节目，还让陈静找了节目组内部人员又确认了一遍。 觉得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易向阳，真人秀录制当天就给沈楼台摆了脸色。 节目里的那位音乐老师跟易向阳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人温文尔雅，算是易向阳的学长，节目组都有心捧这对男男cp，分组的时候特地把这两位分到了一起。 易向阳原本是不乐意的，但是一想起来沈楼台白天见到自己除了打招呼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跟那位音乐老师有说有笑的，给了节目组不少cp素材。 晚上住民宿的时候是三个人一个房间，分组抽签决定，但易向阳跟沈楼台缘分用尽了一样，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都住不到一起。 易向阳自己作的妖，自己反倒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晚上出门没摄像机跟拍，他便出门透气去了。 沈楼台坐在院子里的一潭深井边。 易向阳：“你怎么大晚上不睡觉？” 沈楼台：“你不也一样。不跟你的学长互动了？” 易向阳心说这语气怎么听怎么酸。 易向阳：“节目组的安排我能怎么办？” 沈楼台：“那你们聊钢琴聊吉他聊那么高兴？” 易向阳“啧”了一声：“当时做龙须糖你那组不是离我挺远的吗，这都听到了？” 沈楼台：“……” 易向阳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说：“今天坐节目组的车过来，看到窗外那几颗柠檬树了吗？” 沈楼台：“…………” 沈楼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忽然压低着嗓音开口叫他：“易向阳……” 咸咸：“打断一下，新玖你再撩一点，就那种压低嗓音很性感的叫易向阳，距离感不要太远，要那种干坏事的时候在易向阳耳边叫他名字的感觉，你越撩就越能激起易向阳那天晚上跟沈楼台接吻的回忆。” 裴新玖清了清嗓子，这回嗓音低沉性感还撩人，仿佛是在跟人耳鬓厮磨。 易向阳os：这声音…… 裴新玖继续念词：“天很冷吗？你耳朵很红。” 被反将一军的易向阳气急败坏：“你跟空气聊天吧。” 咸咸：“新玖新玖，你这句距离感拉远一点，戏谑的意思要更重一点。朝朝后面那句也再接一下，你要气急败坏但你又不能太气急败坏，你现在是不想让沈楼台看出来你对他也有意思的，演员嘛，多藏一藏演一演。” 根据咸咸描绘的“你要气急败坏但你又不能太气急败坏”，两人又录了三遍才录出咸咸满意的效果。 这段时间，裴新玖隔两天就下了班过来录剧，周末就白天录，每天录的还都是那种极限拉扯，录两句话不过关咸咸就会打断他们，给他们分析。 录得虽困难，但是每次录完易向阳想撩沈楼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情节，裴新玖就莫名心情舒畅。 真人秀录制时期长达两个月，中途有一次可以自己挑选搭档，但必须玩游戏按照排名来选择搭档，排名低的只有被选择的份。沈楼台大杀全场，带着自己的新搭档易向阳凯旋归来。 节目组忽然发现这一对比校友那一对更好磕，给了不少镜头。 而某两位私底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就是不挑明。 大写的——诶，我就是暧昧，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个暧昧期录的裴新玖一次比一次咬牙切齿，相互喜欢就谈恋爱不香吗？ 裴新玖觉得剧里易向阳的那位助理说的很有道理——搞暧昧不谈恋爱的人都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但没办法，剧本就这么写，只好这么录。 那日录完真人秀回风城，下了一场初雪。 沈楼台：“小易哥，下初雪了。” 沈楼台：“听过一句话吗？陪你一起看初雪的人——” 易向阳接到：“也能陪你走到白头。” 易向阳说：“小段，今年除夕，一起过吧？” 沈楼台挑衅：“是你先邀请我的。” 易向阳挑眉，语气更加挑衅：“嗯哼。” 裴新玖录完就趴到桌子上：“太不容易了，这两个人终于快要在一起了。” 咸咸：“瞧把我们新玖累的，回去让向明朝犒劳你。” 裴新玖侧头看了一眼向明朝，说：“那还是算了吧。” 咸咸：“咦~向明朝你平时得多不当人啊？” 向明朝：“……” 裴新玖起身，伸了个懒腰出棚：“他就不是个人。” 向明朝叹气，跟在他身后出棚。 今天齐思窈刚好在听棚，便说：“对了，《反向告白》的完结ft问题征集的微博已经发了，你们到时候记得转发一下微博。” 说完，她又去问咸咸：“所以你们这部剧什么时候上架，我已经迫不及待看粉丝听到向明朝录受的反应了。” 咸咸：“十月中旬发个预告，正剧十一月初会发吧。诶对了，朝朝新玖，你俩主题曲什么时候学好？学好可以过来录了。” 裴新玖身心俱疲，说：“行行好吧咸咸姐，我每天下了班就过来录音，有空了还要给剧画海报，根本没时间学，自己人也不能这么压榨的。” 咸咸笑道：“行吧行吧，你这段时间确实是挺辛苦的，那到时候剧录好了再过来录歌吧，再熬一周第一季差不多就录完了。” 一想到录完第一季还有第二季，裴新玖心更累了，但累归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被一切有意义的事情填满了。 他之前看过原著，这部作品谈恋爱之后就是单纯甜甜甜，不用把控那种暧昧、若即若离的度，应该会跟《反向告白》一样，录起来轻松一点。 回家的时候，裴新玖在车上找到那条广播剧完结ft的微博，转发。 【@cloudy：问点正常的东西，ok？//《反向告白》广播剧完结ft问题征集……】 81、樱花 广播剧第一季的主题曲叫《少年叛逃》，咸咸说为了避免到时候广播剧底下一片哀嚎要出主役版，所以从一开始就录主役版的，反正他俩都会唱。 裴新玖周末的时候去棚里跟作曲老师学了一点，没学几分钟，就得进棚录剧了。 - 新一期的真人秀是剪纸主题，一行人跟着小镇上的老人学习了三天剪纸，最后各组作品展示出来，由几位专业的剪纸艺术家来评分。 评分的时候，几位嘉宾在后边继续研究剪纸，有的试图把名字剪出来。 这一期又两个飞行嘉宾，是近期刚出道的男团。沈楼台越想越觉得膈应，这个节目组怎么都爱找易向阳那个大学毕业出来的嘉宾？ 两个小孩跟在易向阳身后一口一个学长得叫着，沈楼台的眼神都快把那两个人给看穿了，可易向阳却来了一句：“就是教一下怎么剪纸，你至于跟小孩子吃醋？” 沈楼台不爽了一整个下午，即使剪纸比赛拿了第一名，也很！不爽！ 坐在节目组安排的回程的车上，沈楼台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今天是除夕，两人说好要一起过的，还都提前跟家里通过气说不回去过了，但都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个人低头。 从小区门口到易向阳的住处有一段路程，易向阳心想在路上就把这事解决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先让沈楼台吃醋的，只好先出声：“……小段。” 沈楼台恰好也在这时开口：“易向阳，你那么聪明，我为什么改这个名字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咸咸打断：“新玖新玖，你这句太酸了，你这个时候生气和委屈的情绪会更多一点。” 裴新玖：“好。” 又来了一遍后，效果好多了。易向阳的台词便接上：“突然就不那么聪明了。” 沈楼台：“你是不是有时候觉得我很烦，对你占有欲特别强？” “有吗？”易向阳挑眉，调子慵懒，“你不就是小孩子闹脾气喜欢吃醋，然后喜欢哥哥的名字，再从同一首诗里取一个对应的新名字吗？” 恰好走到电梯口，电梯门开后沈楼台二话不说把人挤到电梯角落里，说：“所以你觉得我为喜欢的人吃醋很幼稚？” “喜欢？”显然不太相信。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喝醉那天肯定全交代了。”沈楼台咬耳朵低声说，“那天早上在我家，你吃我喂你的蒸饺的时候摘了一下口罩，很快就戴上了，但是我看到了……” 沈楼台用气音说：“你的嘴唇是肿的，被我亲的吧？” 沈楼台：“我喝酒从来不断片的。被我亲了还要委托经纪人把我弄过来录节目，真的只是把我当弟弟的意思吗？真把我当弟弟还会每天故意让我吃醋，醋完再来哄我，每天跟我撩来撩去？” 易向阳：“……” 易向阳忽然笑了声，说：“路段，能等到你清醒状态下的一句喜欢可真是不容易。” “你……” 电梯叮了一声，两人不得不出去。 “很好，一遍过！”咸咸玩笑道，“新玖你当年不来当配音演员真的可惜了。” 录音师调侃道：“新玖过来又要有一个cv老师少一个饭碗。” “哈哈哈哈……” 咸咸嘿嘿一笑：“挺好挺好，明天过来录h，记得好好准备一下哦！” 说完，还附带一个wink~ 裴新玖：“……” 啊，除夕这里有车戏的，差点忘了。 为什么要在除夕夜开车，这样会有干了一年坏事的感觉吗？！什么心理啊？！ 本来平时嘴瓢什么的就出了不少糗事，明天的车戏肯定…… 算了，提前预习一下。 晚上睡前，裴新玖躺在床上玩手机，见洗漱完的向明朝从洗手间出来，深吸一口气，英勇上阵，问：“你第一次录车，是无师自通的吗？” 越问声音越小。 向明朝坐上床的动作一滞，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望向裴新玖。 裴新玖心里发毛，口吃道：“别、别盯着我，说、说啊你怎么、学会的？” 只见向明朝嘴角一扬，眼底深不可测：“多看多听多录。” “多……看？” “想什么呢，不是那种小视频。”向明朝解释道，“在写文的时候，因为网站不允许一些大尺度的内容，很多太太在发文的时候会一笔带过，然后把大篇幅的详细的车戏放在微博或者其他地方。” 裴新玖：“……” 啊对，这是向明朝，知道这些不稀奇的。 裴新玖好奇道：“《向阳花木》的车你看过吗？” “完整版的……原作者的微博见到过一次，好像有存过。”向明朝神色平淡地拿起手机。 裴新玖：“？？？” 裴新玖：“你还存这种东西？！” 向明朝：“……以备不时之需。” 裴新玖提醒自己，向明朝知道得多，看这些也很正常。 向明朝把图发给他，说：“里面的一些语句，剧本里不会写出来，你看一眼就行了，不用学。学了也别在明天用。” 裴新玖接收了向明朝给他发的长图，好奇道：“为什么？” 向明朝：“……” 向明朝捏着他的下巴，在下巴上挠了两下，说：“你说呢？” 裴新玖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哦~你酸~” 向明朝很坦诚：“……嗯，我酸。” “那我们算算账，你以前录的那些，我是不是都要酸一遍，那我都要成柠檬精了。”裴新玖随口道。 谁知向明朝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认真：“录完这部不录了。” “？” “其实很早就想过了，以后不会跟除你以外的人录有感情戏的广播剧，我只接群像、无cp的。” 裴新玖心底一软，仍旧笑问：“那你这样不就是饭碗少装半碗饭？饿死了怎么办？” “怎么办？可能需要裴先生养我了。”向明朝问，“你养不养？” “养啊，会做饭做家务照顾人的向明朝，这么好的向明朝，为什么不养？” 玩笑开够了，裴新玖要开始学习明天的h了。 硬着头皮看完了一屏幕的“嗯”“啊”“呃”“……”，裴新玖戳了戳向明朝，又问：“那你说的‘多听’，是指经常去棚里听别人录的意思吗？” “工作室的女员工们有些时候会给我们分享网盘里的一些广播剧。” 裴新玖好奇得眸光一一闪一闪的：“怎么样？” “录得很好，境界很高，也很难学，就不用听了。” “你都学不会？” “……嗯。” 裴新玖一脸怎么可能我不信，怂恿道：“那你明天浅浅学一下？” “你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学给你听？” 裴新玖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然而向明朝不打算放过他：“你那天是不是说在棚里做了什么就回来做什么？” 裴新玖丧尸一般地躺好，说：“关灯，我睡了。” 终于终止了这个话题，向明朝撑起身去关灯。 就因为这个问题，裴新玖第二天差点就一个冲动上前去问俞又又和姜琪有没有资源了，不过为了面子，还是忍住了。 - 晚上下了班过去录音。 咸咸打趣道：“新玖你怎么紧张成这样，车戏跟吻戏区别其实不大的。” 裴新玖在椅子上坐好，扫了眼玻璃外面的人，说：“童年为什么也在？” 童年说了跟上一次一样的话：“我是监制我为什么不能过来听？而且今天是车戏诶，你看看那个台词，我不得过来看个热闹。” 江岁：“再吵就出去。” 童年：“江岁你导演了不起啊，我还是这个剧本的一个编剧呢！” 咸咸又一次翻了一个白眼：“《本剧上至导演监制下至主役cv没一个是直的》” 裴新玖震惊：“……这剧本你写的？” 童年：“车戏不是我写的，我就是提了一小点建议，原作者自己改的。” 裴新玖手心出了一把汗。 咸咸笑着安抚他：“新玖你别紧张，你看向明朝，一会儿录的是受，喘得比你还多，他就很淡定。” 向明朝：“……” 一句话没说的好人总是要被迫拉过去当垫背。 向明朝：“你弄个背景音乐，今天这戏录不录都一样。” 一阵插科打诨后，裴新玖的紧张感少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直视屏幕上很容易长针眼的台词。 裴新玖：“……”为什么这些台词无论看多少遍都会觉得很羞耻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面还有一段吃年夜饭的剧情，因为沈楼台和易向阳都不会做饭，两人翻箱倒柜在家里找了很久才找出来一袋意大利面。 切菜剧情是真的在棚里拿砧板和刀切，裴新玖被洋葱熏得眼都睁不开，问：“为什么一定要切洋葱？” 咸咸：“因为我们小厨房只有洋葱了。” 裴新玖放下菜刀，拿手在眼前扇了扇；“我都看不清词了。” 向明朝的状况也不太好，被洋葱熏得眼眶都红了一圈，还是伸手说：“我来切。” 咸咸对身边的录音师说：“快录，趁他们还睁的开眼！” 切完洋葱，再录吃意面的剧情，裴新玖看着外卖盒里的洋葱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为什么这年头吃个断头饭都这么难？！ 几经波折，洋葱和“断头饭”都录下来了，终于到了今晚的重头戏。 易向阳邀请沈楼台去他房间的阳台上看烟花，沈楼台倚着卧室门框没进去，笑得很欠：“易老师，谈恋爱第一天……” 裴新玖手扶着额头，人都是崩溃的，就差哭出来了：“这里一定要录吗？” 咸咸见得多了，很淡定：“新玖，你再看向明朝的一脸平静，你就当我们不存在。” 向明朝:“……” 控制室都被甲方、导演、录音师和监制坐满了，身边还坐着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当什么都不存在？ 怎么可能？！ 裴新玖偏头看向明朝。 向明朝下颌线紧绷，本来就轮廓分明，这会儿看着棱角更为凌厉，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神色严肃认真，裴新玖看到他喉结小幅度地滚动了一下。 向明朝轻咳了声，没说话。 裴新玖心说平静个鬼，内心肯定波涛汹涌了。 终于察觉到棚里的尴尬气氛，咸咸“嘶”了一声：“真那么尴尬？那分开来录？” 江岁淡声说：“在一起都录不好，分开来裴新玖更难录。” 咸咸点点头：“也是，那你们稍微克服一下？眼一闭台词一念，很快就过去了。” 向明朝&裴新玖：“……” 继续录之前，向明朝起身去把帘子拉上了。 不知道清了多少遍嗓子，裴新玖做了一个深呼吸：“易老师，谈恋爱第一天不仅把男朋友往家里骗，还往卧室带啊？” 咸咸：“不要害羞啊，怎么念着念着声音就轻下去了？” 裴新玖：“……” 又来了几遍，稍微好了一点之后，向明朝才往下接台词：“是啊，不过比不过某些人没谈恋爱都要借着喝醉，把我往家里骗。” （剧里的角色名和朝玖的名字换来换去会影响阅读，录制过程中台词标*） *裴新玖笑了声：“可某些人不也心甘情愿被骗回去吗？” *向明朝：“今天换我骗一次，敢进屋吗？” 卧室门被打开又合上。 *裴新玖录得面红耳赤，拉近距离感好像在人耳边说话：“犯罪邀请吗？易老师？” *向明朝以前录这种台词没觉得有多烫嘴，今天烫得他根本不想张嘴，但不得不坚守职业素养：“这东西很难消，别咬我脖子，小狗崽子……嘶……” 可算把这几句台词录完了，裴新玖抱头欲哭无泪，问：“这样可以了吗？” 咸咸语调欢快：“可以啊！你们不是挺会录的吗。然后下面这个你们从门口到浴室到床上还有到浴缸的剧情，呃，这个我教不了，你们按照平时的经验来。” 咸咸补充：“啊对了新玖，先喘几声再念台词。” 裴新玖抠着桌角，都不敢去看向明朝。 裴新玖将心一横，心说大不了当成之前吻戏来录。 台词就没几句，但是一句比一句烫嘴。 *裴新玖：“小易哥，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 *“嗯？回答我。” *向明朝咬牙切齿：“……厉害。” …… *裴新玖：“叫老公，叫了我们换个地方。” …… *“小易哥，叫我。” *“……老公。”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控制室里疯了。 咸咸：“有生之年听到向明朝喊老公，我多大的面子啊！！！” 童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录音师：“新玖那句‘叫老公’多少带点私人感情了。” 咸咸：“我他妈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真怕毁了你们这么美好的画面呜呜呜。” 江岁是全场唯一一个冷静的人：“别高兴的太早，容易过不了审。” 咸咸：“听到这段我进橘子都无憾了。” 棚里的两个人录完都没有去看彼此。 向明朝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一起一落，裴新玖则拿手臂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明朝出声问：“今天的内容录完了吧？” 咸咸：“录完了录完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路上都没有说话，今天晚上路上又刚好堵车。要不是开了车窗，裴新玖觉得自己在车里憋四十分钟，到最后可能只剩下一具干尸了。 之前录吻戏还不至于这么尴尬，但是这毕竟是多了那么多烫嘴台词的车啊，而且还是那么多人听着录的，换谁谁不尴尬？！ 裴新玖下车的时候差点又同手同脚，他n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向明朝应该也觉得尴尬，看表情就知道聊天欲望不太强。 裴新玖憋了一路，回到家的时候直奔自己的卧室，说：“我先休息了。” 向明朝刚换好鞋，看到已经跑到门边的人，问：“不洗漱了？” “啊？啊，洗的。”裴新玖又走了两步去开隔壁的门。 握上门把手的时候，一双大手也落了上来。裴新玖面前的光被向明朝当得寥寥无几。 裴新玖咽了咽口水，问：“干什么？” 向明朝按下门把手，开了门，手上一用劲把裴新玖抵在门后，像沈楼台把易向阳抵在门后一样。 裴新玖脑子里飞速转着今天在棚里的经历，自己给自己弄了个脸红。 向明朝嗓音又低又克制，问：“今天在棚里录音的时候，你是不是……” 裴新玖连忙去捂他的嘴，紧张道：“我没！” 向明朝拿开他的手，目光灼热：“我有。” 裴新玖呼吸都在抖：“向明朝……” 向明朝去吻他的脖子，说：“宝贝，叫老公……” “不要。” 向明朝含住了他的耳垂。 裴新玖经不住向明朝这么撩拨，只好妥协。 “老……老公……”两个字，一个比一个颤。 听到想要的称呼后，向明朝放开了他，说：“快去洗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你不是那什么，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向明朝问，“不然明天我们一个都上不了班。” 裴新玖整个人都警惕了，赶紧溜去洗漱。 好在都已经在一起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过，睡一觉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录音的事了。 又连着录了三天，《向阳花木》第一季的录制总算是告一段落，主题曲《少年叛逃》他们也在一周后正式录制。 - 这天正好是周末，裴新玖上午过去在外面跟人打了一上午的篮球，五点录完《少年叛逃》，吃了晚饭，下午六点半去另一个棚直播《反向告白》的freetalk。 直播的主持人是齐思窈。 先按照流程，两人各自介绍了自己和所饰演的角色，又一起来了一遍完结ft的双人报幕。 【这报幕是直接嘴对嘴了吗？这么齐】 【报幕默契得上来就撒了我一嘴狗粮】 【听声音感觉朝朝和新玖还在棚里，用的是同一支麦吗？】 向明朝：“对我们现在是棚里，这个棚里只有一支麦。” 【我靠，果然是同一支麦！！！】 【冷静冷静他们又不是没有用过同一支麦】 齐思窈：“我们《反向告白》广播剧完结也有一段时间了，小伙伴们肯定有很多不舍，相信肯定有一些片段是另大家印象深刻的，那我们现在就进入第一个环节，由两位老师互换角色来演绎剧里的片段。” 齐思窈：“麻烦我们工作人员给朝朝和新玖送一下剧本。” 齐思窈提前选了几个片段，让裴新玖和向明朝过目了才选定了两个片段。 向明朝翻了一下剧本，告知直播间：“这一个片段是发生在一中校门口的对话，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没有在一起，向寓来接白之乐放学。” “我是向寓，那我先开始。”裴新玖拿着剧本，学着向明朝的语气，“刚刚在上体育课？” 向明朝学起裴新玖的语气来很轻松：“对啊，看到你乐爷打球了吗？三分球，帅不帅？” 裴新玖：“看到了，还看到有女生给你递水，你接了。” 向明朝：“那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跟我一起画黑板报的，跟她熟就接了。” 裴新玖：“那么多女生给你递水，你就接她的？” 向明朝：“朋友之间相互买一下水不是很正常吗？我跟她是好兄弟的关系啊。” “……”裴新玖，“高中生了，还是要处理好跟异性之间的关系的。” “诶呀，知道啦。” 【向明朝你不过关，你的小波浪号呢？】 裴新玖配的向寓：“你要是早恋瞒着我，我就……” 向明朝配的白之乐：“就什么？” “就来你学校天天盯着你。” “其实……还是有点想被你盯着的。” “……” “向寓？向寓？不要不说话啊，好啦，我真的知道了，我不仅不会瞒着你，我发誓我在高中绝对不会跟女孩子谈恋爱！真的，你相信我！” “没说不让你谈。” “你让我谈我都不谈，谈了以后就得结婚，结婚了谁给你当伴郎？你不谈我不谈，大不了以后凑合着过。” “那你记好今天的话。” “嗯！” 完毕。 齐思窈调侃道：“诶呀向寓吃醋真酸。现在两位老师相□□评一下，觉得对方演绎的怎么样吧？” 向明朝很捧场：“非常好，完全可以当向寓。” 裴新玖就没有这么捧场了，说：“我刚刚看到一条弹幕，说向明朝的波浪号没有加上去，应该补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新玖你这么皮是会被家暴的】 向明朝从善如流：“白之乐的波浪号有点难学，你现场教一下，我学。” 裴新玖信手拈来：“你就这样，第二个字拖长音——向寓~” 向明朝笑了一下：“好了，波浪号新玖代替我加了。” 裴新玖：“？？？” 【哈哈哈哈哈波浪号：你向寓吗？】 第二个片段演绎完，进入了微博提问的环节。 齐思窈：“这个问题来自——朝玖yyds，她问，两位老师在录制拉灯环节的时候是怎么录的，真的很想知道真情侣怎么录吻戏的呢~”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id，裴新玖就知道她问不出什么正经话来：“先不说这个问题的内容，这个熟悉的id的主人，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初二，现在都九月了，应该初三开学了吧，你怎么还有那么多时间上微博。” 【朝玖yyds：我不仅上微博，我现在还一边听直播一边刷试卷】 裴新玖没看到那条弹幕，说：“就那么录啊，其他老师怎么录我们怎么录。” 向明朝：“对，很正常的录法。” 齐思窈看破不说破，继续说：“那下一个问题，来自于——我真的不想朝玖晚伍啊，她问，两位老师在一起之后有没有什么想一起去旅游的地方？是哪儿呢？” 裴新玖问向明朝：“谁先说？” 向明朝示意：“你先。” “那我先说，旅游倒是没想过，我们两个对旅游都没什么兴趣，想一起去的地方，嗯……想一起多回几次曾经的初中看一看吧，那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齐思窈问：“那朝朝呢？” 向明朝的轻笑声轻轻飘进裴新玖的耳朵里，不知为何，裴新玖下意识用很认真的神色去看人。 向明朝双唇一张一合：“想和他一起去鸡鸣寺看樱花。” 【鸡鸣寺的樱花开了，不可能的人回来了】 82、巧合【正文完】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非常一致地刷起了【鸡鸣寺的樱花开了，不可能的人回来了】 齐思窈顺水推舟：“我们把抽奖提前吧。原本是打算让两位主役老师想一句话，三二一截图的，现在要不要刷‘鸡鸣寺的樱花’先抽一轮？” 向明朝：“想抽的就在屏幕上扣1，不想抽的扣2。” 裴新玖提前看过奖品单：“这次的奖品是亲签色纸和明信片。” 齐思窈补充：“对，而且色纸和明信片都是新玖画的！是之前海报没有出现过的图哦。” 弹幕刷1刷得本来就起劲，这会儿魔怔了似的，快得根本看不见。裴新玖只感觉一排竖线在自己面前一扫而过，跟流星划过似的。 因为想要奖品的粉丝实在是太多了，直播快要结束的时候，裴新玖建议把原本的五十份加到两百份，还自作主张：“邮费向明朝会出的，抽吧。” 直接翻了四倍，可把直播间的粉丝高兴坏了。 向明朝也不拒绝：“那就麻烦工作人员再截几次图了。” 【向明朝你就宠他吧】 【狗粮先干为敬】 …… ft持续一个半小时。 齐思窈给直播收尾：“刚刚看到弹幕里很多小伙伴都很关心《反向告白》还会不会有第二季，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有了。番外……你们平时听他俩真人直播就差不多啦！再甜就齁死了！” 直播结束前，又放了一遍《反向心动》，粉丝全在哀嚎舍不得。 ft结束了，这一整个项目就算是圆满落幕了。 其实还是依依有些不舍的，录完剧的时候感触不是那么大，但当所有人都在说着舍不得的时候，那种情绪会很强烈地涌上来。 后劲真的很大。 路过蜜雪冰城的时候，向明朝停车陪他买了一个圣代。 裴新玖挖着草莓圣代，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 如果向寓和白之乐大四的时候就重逢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破镜重圆了，比他和向明朝还要早，过得肯定很好。 说不定这个时候白之乐也坐在向寓的车里，吃着死缠烂打要来的草莓圣代，看着眼前交织成片的灯光，一边感慨，一边在心底漫上甜意。 “手机响了。”向明朝提醒。 光顾着走神，裴新玖都没留意到，慌忙接了裴母的电话。 “喂，妈。” “小玖，你国庆放几天啊，有安排没的？” “不出意外应该会有三天假期。” “那小向呢？有空吗？” “他……”裴新玖望向向明朝，捂着电话问，“我妈问你国庆有空吗？” 向明朝打着方向盘，神色专注认真，回答起话来却很温柔：“一号二号有空，三号有漫展。” 裴新玖得到答案继续打电话：“他一号二号有空。”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你爸让你带小向回来吃个饭。” “等等……你们是接受了的意思吗？”裴新玖不确定。 裴母笑着卖关子：“等你回来再说。” “好！” 裴新玖语调欢快地跟裴父裴母说了几句家常话，才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裴新玖就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向明朝：“我爸让你国庆去我家吃饭！” 向明朝正好停下车来灯红灯，转过头，借着外面的灯光看见裴新玖眼里自己的影子，笑容如沐春风：“好，我陪你回去。” - 入了秋，天气渐渐转凉，茉莉花过了花期，路过那片茉莉花田的时候，一望无际的全是绿色。 生机又活力。 向明朝拿着裴新玖的棒球服从车上下来，说：“衣服穿好，天气忽冷忽热的很容易着凉。” 裴新玖穿着一件假两件不肯妥协，说：“车上开了空调，我现在一从车上下来就热。诶呀，反正等下就进家门了，不穿了不穿了。” 裴新玖拉着他去推院子的门。 裴父裴母很热情，一见到人就迎上来问开车累不累，客气但不见外，跟向明朝初中时过来没有什么区别。 裴父还邀请向明朝和他一起喝前些年家里酿的荞麦烧，裴新玖喝着牛奶不服：“爸你怎么不让我喝？” 裴父：“你喝起来没个度，上瘾了还拦都拦不住。” 向明朝捏着杯子，附和说：“对，还是别喝了。” 裴新玖趁向明朝不注意，到他杯子里抿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还挺甜。” 裴父笑呵呵地说：“放了五年的酒，肯定会有点甜头的。” 裴新玖在桌子底下勾了一下向明朝的手指，跟他相视一笑。 裴家每次吃完晚饭，都会习惯性泡杯茶围着桌子聊天，刚刚在饭桌上东扯西扯，这会儿就该说点正事了。 裴父喝着亲儿子泡的茶，声音沉而认真：“小向啊，最近和小玖还好的吧？” 向明朝浅笑回答：“挺好的。” 裴父：“你多大了？我记得你是比小玖大一岁的吧？” 向明朝：“是大几个月，这个月就二十六了。” 裴父有些感叹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当年也算是看着你成长的，不过我跟你阿姨都没想过你们两个会……” 裴新玖屏息，背后渗出了汗。 向明朝没低头，反而是很淡定地望着裴父，等着下文。 裴父说：“你没当过父母，不太能体会我们的感受，天底下没有一对称职的父母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说实话，我确实不太能接受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是小玖毕竟是我的孩子，既然他说他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就算当初经历过那些还是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和你阿姨就想着还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好了。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父母。” 裴新玖刚刚还在一旁逗大黑，闻言立马坐直了，余光瞥了一眼向明朝，也是正襟危坐，半点不敢松懈。 裴父继续说：“都说谈恋爱和结婚会有七年之痒，你们现在二十五二十六，再过七年就是三十二三十三，也正当年纪，我也是三十四岁才跟你阿姨结了婚，三十五岁有了小玖的。如果你们没有挺过这七年，你就得把我儿子还给我，让他老老实实结婚生子。” 裴新玖把二郎腿放下来，开口：“我不可能……” 裴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他别出声。 向明朝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眸光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在千万人面前演讲一篇文献一般地谨慎矜重：“叔叔阿姨，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十年都喜欢过来了，不可能度不过这七年。” 裴父也受他的气场感染，坐得更正，肃然道：“七年之后你们还在一起，我就当我多了个儿子。” 向明朝莞尔而笑：“好。” 裴新玖现在特别想找个人击掌，但是向明朝的气场过分矜重，他一时间找不到人，便抓起大黑的爪子，强迫它和自己highfive。 两人国庆的安排很满，二号裴新玖跟向明朝回了家，然后吃完中饭就要回程，不然向明朝会赶不上三号的漫展。 裴新玖问：“上次在游乐场碰到的那个短视频博主，你们是不是加过微信？” 向明朝回忆了一下，说：“确实有这件事，怎么了？” 裴新玖编谎话不眨眼：“我们公司的员工想拍写真，最近在问有没有认识的比较专业的摄影师。” 向明朝不疑有他，跟那位视频博主小叶打了声招呼，就把微信推给了裴新玖。 向明朝三号的漫展只有签售，还安排在上午，下午一点半就结束了，给裴新玖打电话说：“我四点半到家。” 裴新玖：“啊？这么快？” 向明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了？你不在家吗？” “公司聚餐，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 “聚餐怎么不早说，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了，可能到凌晨才能到家。” “没事，我晚上正好要帮咸咸审听广播剧对轨，可以等。” “好吧，那你等我回来。”裴新玖说，“先挂了，那群人闹着要玩游戏。” 向明朝叮嘱他少喝点酒，便不再打扰他了。 身在南京的裴新玖松了一口气，跟身边拿着相机的小叶说：“差点就暴露了。” 小叶看着自己相机里拍出来的照片，笑着说：“你们两个还真有意思。” 裴新玖疑惑地回头：“哪里有意思？” “说不上来，gay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们两个就是很有意思。我记得第一眼看到你们的时候，以为你们是在一起很多年的情侣，结果向哥跟我说你们根本没在一起。”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裴新玖好奇问。 小叶回忆了一下:“记不太清了，但是有一句话我一直印象深刻，他说他一直在追你。” 向明朝的话从别人口中转述过来，依旧有让裴新玖心动的力量。 裴新玖笑了一下，用陈述语气说:“是吗。” 不过，说是谈了很多年恋爱其实也没什么错，广播剧里那些情节虽然经过了加工，但依旧会让裴新玖产生一种他们学生时代就开始谈恋爱了的错觉。 说不定那个时候就在谈了吧，只是两个人都没发现——那样的日常相处，是因为喜欢。 “是啊！”小叶语气很确信，“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过来看？” “他生日在18号，过来不一定还能看到。而且直接说要来南京，他肯定能猜得出来我要干什么，就不算惊喜了。” 裴新玖沿着路边走，两侧的樱花树十月花叶都落得差不多了，只三三两两缀着几片叶子。 “裴哥，看这里！” 裴新玖转头，小叶把镜头对向了一树枝干横斜的樱花树，而镜头对焦的地方，开着两朵淡粉色的樱花。 小叶惊喜道：“没想到鸡鸣寺的樱花十月真的会开，这种反季节现象还挺浪漫的。” 裴新玖从包里拿出画好的书签挂上去。 书签上是两个穿着红色校服手拉手奔跑的少年背影。 拍完照片之后，裴新玖买了飞机飞回去。 小叶说南京真是个好地方，他要好好研究一下，便没有跟他一起回去。 飞机四十分钟后落地，为了显得逼真，裴新玖特地打了出租车到商场门口，再打电话给向明朝让他来接自己。 - 裴新玖最近快递特别多，每次有机会去拿快递向明朝都会在他身边，裴新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买了什么，全都拿买的画笔敷衍，各种各样的画笔都被他拿出来挡了一遍。 周日这天，裴新玖收到了一个比他人还要高的快递，向明朝不在，他就让快递站的工作人员帮他搬到家门口，刚准备把这个巨无霸快递拖进家里，向明朝就下班回来了。 工作人员：“那我就帮你放在这里了。” 裴新玖点头：“好的，谢谢。” 向明朝帮着他把快递搬进家里，看了一眼快递单上的备注：“画框？怎么买这个？” 裴新玖一脸麻木：“我现在能把你赶走吗？你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向明朝眼含笑意，说：“好了好了，我给你拆。” 裴新玖盘腿坐在客厅的毛毯上，跟向明朝一起拆了那个两个4k纸大小的快递拆了。 里面是一个纯白色的画框，裱着一幅水彩画。 画上是一条种满樱花的大道，路的尽头有一道光，没有画人，但是地上有两个被拉长的人影，能看到少年被风吹起的校服。 回想起裴新玖这忙忙碌碌的半个月，向明朝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问：“最近神神秘秘躲在自己房间里不让我进去，画的就是这副画？” “嗯。”反正惊喜都被发现了，也没有瞒着的必要，“我把画寄过去让那边裱，差点就来不及了，画框也是我自己设计的，是茉莉和白玫。” 向明朝弯腰，牵起裴新玖拿画笔的那只手，吻了他的手背。 裴新玖忽然就不好意思起来，转移话题问：“你说这幅画挂卧室还是客厅？” “客厅吧，挂卧室太大幅了，而且客厅一有人来，就能一眼看到这副画。” “我也觉得，卧室应该放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向明朝抓住了重点。 “嗯。”裴新玖起身，“你过来看。” 卧室里有两个玻璃相框，一个放在书桌上，一个放在床头柜上。 “这个是今年十月份鸡鸣寺的樱花，开得没有三四月茂盛，只有几朵。”裴新玖解释，“三号那天，我其实是在南京，跟小叶一起给你拍樱花。” 向明朝小心翼翼拿起相框，只敢碰着边缘，怕手指在玻璃上留下指纹。 完结ft那天随口一说的话，竟然被人当作惊喜来送给自己。 裴新玖心虚地刮了下鼻子：“不过，今天的晚饭我尝试着做了一下。就是……死不了人，但不建议吃。” “我来做。” “出去吃吧，生日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呢。” 向明朝站在原地，偏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温声说：“可我只想跟你在家里过。” 裴新玖看了他两秒，说：“好吧，那你在旁边指导我，我来做。” 向明朝在一旁指导着他如何炸厨房，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弯眸浅笑。 厨房的窗外是另一栋楼，再远处是亮着星星点点灯光的高楼大厦，交错复杂的马路上车流声从未停歇。 是万家灯火，喜欢的人在身旁。 他们都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习惯，于是晚饭过后，收拾好一切，就一起去客厅放了一部电影来看。 放电影其实只是想要周围更热闹一些，跟过年吃年夜饭喜欢开电视播放联欢晚会一样的道理。 至于看不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裴新玖没看几分钟就打着哈欠躺下了。 裴新玖其实还给向明朝准备了一个礼物。 七夕那次裴新玖发现自己很多年没写明信片了。于是在网上找了很多鸡鸣寺的樱花，用平板画了八种不同风格的樱花插画，做成了明信片。 向明朝坐在沙发上，逐字逐句地读着裴新玖给自己写的生日贺卡，分开的那八年落下的所有生日，裴新玖都一一给他补上了。 裴新玖则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枕着他的腿，塞着耳机很安静。 当面看自己写的贺卡什么的，简直太尴尬了。关键是，当时还是自己让向明朝快点看的！ 裴新玖追悔莫及。 只好塞着耳机假装隔绝了一切。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裴新玖刷着微博“嗯”了一声，说：“《向阳花木》的预告发了，要一起听吗？” 裴新玖递给他耳机。 预告时长3分21秒，是易向阳的生日。 预告最后，是易向阳生日，沈楼台忙里偷闲和他去看了一场海上日出。 那是一段内心对白。 易向阳：“眼前是格外盛大的日出。” 沈楼台：“海波被染上玫瑰色的光。” 易向阳：“月亮把余晖与朝阳共享。” 沈楼台：“心里的少年……” 易向阳：“心里的少年……” 沈楼台&易向阳：“竟在我身旁。” 配上音乐和后期，给人一种过去所有遗憾都是值得的感觉。 裴新玖想起这部剧的编剧，抛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我一直有个疑问，童年是不是跟《向阳花木》的原作者很熟啊？我录的时候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经历和我们很像，童年是不是给提供了很多素材？” 向明朝嗓音柔的像片云，笑容温和：“不知道，可能是巧合吧。” 裴新玖放下手机，向明朝正低头看自己，他们相互跌入对方的眼睛，彼此目光热烈得像夏日傍晚收集了一天阳光的落日，绚烂而又美好。 裴新玖问：“巧合？” “嗯，我们的故事，刚好就成了别人灵光一现的创作灵感，被写出来了而已。” 向明朝没多做口头解释，不过裴新玖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也许。 我们所经历过的，正在成为或者即将成为某个作者笔下人物的现在、过去或未来。 -end- 83、番外一·洗澡 （直接接正文） 秋日晴空。 入了秋后昼夜温差大，睡觉时裴新玖卷着被子，一到早上就热得就开始翻来覆去地蹬被子。 闭着眼迷迷糊糊滚了几下，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了。 明明几分钟前还有人在他睡梦中调整他的睡姿，现在却没动静了。 横过去试探的手摸了个空，裴新玖忽的睁开眼。 逐渐醒过来后，感官也渐渐苏醒，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便闯进了他耳朵。 向明朝昨晚完事后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怎么大清早又洗？ 裴新玖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分，还早。 向明朝在洗澡，他洗漱也不急，趴着玩手机等向明朝出来。 昨晚《向阳花木》的预告发布，裴新玖和向明朝听完后，就都没时间去转发了。 裴新玖去微信群里复制了咸咸发的转发文案参考，把预告转发了。 【@cloudy：易老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知道了吗？《向阳花木》敬请期待~//@klein工作室：向阳花木·预告……】 等向明朝洗澡的过程中，裴新玖刷了会儿评论区。 预告到现在为止已经发布了十几个小时了，底下有听完预告的小伙伴发了听后感。 【新玖的“风城的夏天少不了蝉鸣和少年”和朝朝的“风城的夏天没有了蝉鸣和少年”真的好催泪啊，当时看这两句话的时候就很心痛，没想到广播剧会这么处理，始于路段终于易向阳，始于热烈的夏天终于珍藏了七年的回忆 我就是稍微问一句，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本着对宇宙终极奥秘的探究态度与求真务实的精神发出这句疑问，就是——启动音能快点上吗？】 【@t-year：滴！编剧and监制卡！又是很愉快的一次参与！】 裴新玖：“……”我就知道你参与了剧本编订。 除了几个平时有知名度的大v的评论在前排，有一条网友的评论回复也垒的很高。 【1l：说句实话，在得知向明朝录了这部剧的时候我很想说能不能给配娱留个总攻的，没想到三分钟的预告三秒钟就让我打脸了，声音挺贴的，没有那种硬夹出来的受音，听起来很舒服，果然还是合适最重要吧】 【2l：对，真的就怕一些制作组为了流量硬是让攻音配受，有些攻音硬凹出来的受音我是真的受不了】 【3l：确实，朝朝的这个声线挺适合易向阳的，不夹也不出戏。但是中抓圈本来总攻就没几个，突然就有一个下海配受我还是有点难过，但剧还是很好的~】 【5l：没必要刻板印象，向明朝的声线介于0.5到1之间，戏路挺广的。之前还一直有人质疑向明朝的声线没有特别的a但是位列总攻行列，现在才发现他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受役】 【7l：感觉向明朝接这部剧的更大一部分原因是裴新玖录攻吧，之前听《反向告白》就感觉裴新玖是0.5，这次录得其实也挺好的，与其让外人攻自己不如找个内人】 【10l：哈哈哈，7楼真的好会说，但是他俩真的好般配啊，朝玖搞起！】 【20l：其实之前朝朝也暗示过他会录受吧，《反向告白》线下的时候他就说了想尝试从来没有录过的属性，新玖也说想录攻，他俩不能说配，只能说很配吧！】 ……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向明朝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拿出吹风机，见裴新玖趴着玩手机，问：“起那么早？怎么趴着，还难受吗？” 裴新玖关了手机。 虽然昨晚是向明朝生日，而且两个人也勉强算是愉快地颠鸾倒凤到凌晨，今天又是向明朝二十六岁第一天，但是裴新玖看到他还是有点不想搭理他。 裴新玖随手把手机丢到枕头上起身，随口答：“醒了看见你不在就没继续睡，我先去洗漱了。” 向明朝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也没有特别过分，知道裴新玖就是大早上气不顺，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等人洗漱完出来再顺着毛捋一捋吧。 裴新玖洗漱完向明朝也正好吹完头，向明朝放好吹风机把抽屉推进去，正准备开口，就听见裴新玖问：“你怎么早上又洗澡了？” 裴新玖洗漱完整个人都通透舒畅了不少，并且不打算跟向明朝计较昨天晚上不做人的种种行为。 向明朝神色一愣，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裴新玖的毛才会不炸起来，但是看到裴新玖不似刚才怨气那么大，便笑答：“这要问谁？” 裴新玖打开衣柜准备找衣服，闻言换他愣住了，向明朝走到他身后。 虽然秋天早上的温度不高，但向明朝靠近的时候裴新玖还是感受到了不可忽视的热意，以及说话时喷洒在他颈侧的热气：“我本来没那么早醒的，但也不知道谁大清早就往我身上蹭，手还乱摸，推都推不开，跟抹了胶水似的。我现在不洗澡，到时候洗的还要多你一个。” 耳朵逐渐红起来的裴新玖：“……” 两次录制广播剧的经历以及跟一些脸皮比城墙还厚的cv老师相处久了，裴新玖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脸皮在无声之中厚了不少。 坦然接受这个默默改变的事实之后，裴新玖转过身，眼神带着钩子般望着向明朝：“那洗澡的效果怎么样？” 看到这个眼神向明朝就知道自己这澡是白洗了，不过洗完之后的效果本身也微乎其微，向明朝看着这双眸子，笑说：“待会你去洗一个试试效果。” 裴新玖坏笑了一下：“我有什么需要洗澡的理……” 向明朝撩起他的睡衣下摆，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腰侧。 裴新玖抓住他的手腕，警告道：“我等下还要上班。” “还早，才六点半，我七点半送你去公司，有一个小时呢。”向明朝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后颈吻过去。 裴新玖：“……”听听这叫人话吗？ 刚刚找衣服拉开了衣柜门，向明朝靠过来的时候，裴新玖不得不往后仰，后背抵在隔板上。 裴新玖虽然不怎么怕痒，但也遭不住向明朝那只手在他腰腹上又摸又掐的，向明朝碰一下他腹部就缩一下。 向明朝咬着他的双唇，攻势很猛，一副今早一定要让他洗一次澡的架势。裴新玖本来还想避一避，可整个人僵硬，脖子后仰得有些酸疼。 反正也逃不掉，裴新玖闭着眼任人宰割。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舒服，向明朝稍稍减了攻势，隐在衣服下的手垫在了他后背和隔板中间，就着这个姿势，向明朝把他按向自己，两人因此贴的更紧。 裴新玖完全处于弱势，用力去推：“……向明朝。” 向明朝停下来应了一声。 “我腿软……” 向明朝总算放过他，视线往下移了一步又上抬，一语双关：“也就只有腿软了。” “……”裴新玖恼羞成怒，瞪他，“你好意思说我，刚洗完澡就做浪费洗澡水的事。” 向明朝托着他后背的手往下移了一寸，掐了把他的侧腰，可算放过他，退后一步打趣道：“看吧，嘴都是硬的。” 裴新玖踢了踢向明朝的小腿，语气烦躁：“滚去洗澡吧你。” 裴新玖转身把刚刚没从一叠衣服下抽出来的假两件拿出来，准备换衣服，见向明朝还站在原处，疑惑道：“你还要干嘛？不洗澡了？” “洗澡没那么管用，换好衣服，我们下楼吃早餐。”向明朝拿上手机出了卧室。 等裴新玖换好衣服出去，刚刚被向明朝撩起来的那点反应已经下去了。 向明朝也面色如常，仿佛几分钟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习惯性地接过裴新玖手里的电脑包，拿上钥匙出门。 吃过早饭，向明朝送他去公司。 裴新玖还是没忍住好奇：“那之前，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你都怎么办？也洗澡吗？” 向明朝：“……” 向明朝问：“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就随口问一句，你也可以不……” “你之前虽然会说一些做一些在我看来很暧昧的话和举动，但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肆无忌惮地撩我。”向明朝话锋一转，“不过……之前也说过无心插柳柳成荫，往常这种时候就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可以了。” 裴新玖大学里有个室友跟女朋友出去做了一些会有生理反应的事，约会一回来，就会火急火燎回来洗澡，他那个时候也好奇过洗冷水澡的科学性，但也没好奇到刨根问底的程度。 洗冷水澡什么的果然只是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得到答案的裴新玖想。 他刚刚也是换了身衣服就没什么感觉了。 裴新玖心虚地拿手碰了碰鼻子，还没发现向明朝还喜欢他之前，他跟向明朝什么样的亲密接触都有，那个时候向明朝还要靠忍着，有点怪可怜的。 到了公司楼下，向明朝停了车，见裴新玖没动作。 裴新玖还在努力回想他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让向明朝有生理反应但不得不忍着的事，一转头看到向明朝探究的目光。 完了，向明朝不会要反过来问他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吧？ 裴新玖先发制人：“呃……我……” 向明朝却只是问：“到公司了，你不下车？” 裴新玖：“？？？” 也对，向明朝不是那种无聊又八卦的人。 等等！他也不是个无聊又八卦的人，只是单纯好奇一切跟向明朝有关的事情而已。 嗯，没错。 裴新玖想开后狡黠一笑，倾身碰了碰向明朝的双唇，说：“二十六岁第一天快乐，哥哥。” 向明朝扬眉。 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裴新玖拿上自己的东西，迅速下车。 望着裴新玖匆匆离开，又半途转过身跟他挥手告别的模样，哑然失笑。 有些人啊，不管做什么都在撩人呢。 到公司的时间还早，没到正式上班时间，最近又不太忙，裴新玖就算任职游戏制作人这个要职，坐到工位上也只会想划水玩手机。 任务栏有推荐微博关注的人的微博动态。 裴新玖点进向明朝转发的那条广播剧预告。 他记得之前咸咸给向明朝的转发参考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已，别太得意呢~《向阳花木》敬请期待~ 而向明朝的转发文案却是——知道了，并且很早就想上钩了~ 裴新玖：“……”靠，又转发他发的微博。 呵，男人。 84、番外二·腹肌 裴新玖乐呵呵地截了一张图，私信发给向明朝。 -某些人 -[敲打/] 对面秒回。 【darling】：好好上班 裴新玖得逞之后，心情愉悦地退出聊天界面，开始工作。 工作量不大，裴新玖不慌不忙的，刚好在中饭之前把上午的工作完成了。 起身出去下楼拿了一个外卖，回来时进电梯刚好站在俞又又和姜琪后面。 俞又又：“我昨晚抖音艾特你那对情侣的视频你看了没？” 姜琪：“看了看了，我还把他们主页的翻完了。” 于是两人头对头聊得热火朝天，完全忘记了电梯里还有第三个人。 裴新玖听不懂这种没头没尾还加密的密语，两人音量不大用词还隐晦，他只隐约听到了“跳舞”“腹肌”几个词，但听得尴尬无比。 “老婆真的好诱人。”两人达成一致，“他室友的腹肌也好涩！” 电梯抵达，裴新玖原本想从边缘溜走，没想到被叫住。 裴新玖：“？” 你们还知道电梯里有第三个人啊？ 俞又又和姜琪一脸传说中的姨母笑，俞又又用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清的声音问：“向明朝的身材是不是很好？” 裴新玖：“……嗯。” 俞又又：“他是不是有腹肌？几块啊？” 裴新玖：“……” 姜琪：“手感是不是很好？” 裴新玖睁眼说瞎话：“没看过没摸过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裴新玖莫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向明朝的六块腹肌他确实看过，摸也确实摸过，至于什么手感……肌肉全都是硬硬的，而且他也没那么好色去留意到底是什么手感。 但是俞又又和姜琪的问题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大学的时候其实也练出来过两块腹肌，手感……其实也就一般般，但如果对象是向明朝的话，说不定会摸出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那要怎么开口跟向明朝说？ 我想看看你的腹肌？ 能顺便摸一下吗？ 不行不行，这种开展往后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那或者直接上手摸？ 向明朝问起来就死不认账？ 嗯……可行度比前一个高。 那么问题又来了？什么时候摸？ 得找一个向明朝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时候，比如在来接他下班的时候，在车上向明朝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很好！裴新玖愉快地决定了。 然而下班回家的时候裴新玖并没有得手。 起初裴新玖蠢蠢欲动，向明朝一个挑眉疑问的表情，直接给他吓回座位上。这之后向明朝就开始开车，开车的中途总不能摸吧，等红灯的时候也很危险。 那只有回家路上了，但是走在小区里不太方便，进了电梯里面又有人。 向明朝提起家门前快递员送来的菜，掏出钥匙开门。 裴新玖跟在他后面，问：“你什么时候做饭？” “饿了？” “……嗯。” 向明朝把钥匙挂在玄关处的钩子上，换上拖鞋，说：“我洗个手就去做饭，你……” 裴新玖佯装从他身边走过去，趁着他换鞋的功夫，伸出魔爪往向明朝的腹部摸去。 裴新玖摸得快，摸到了腱划，蹭到了一点肌肉，硬的，但外层的皮肤又很有弹性。 裴新玖觉得这个举动又色.情又刺激。 摸腹肌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裴新玖得手后往前走了好几步，回头发现向明朝还站在玄关处，一脸单纯，眼神纯澈，问：“你怎么了？腿抽筋了？” 向明朝直直地盯着他那双若无其事的眸子，哑然。 向明朝重新提起一大塑料袋的菜，走进屋里：“腹部突然抽了一下。” 裴新玖憋笑：“……你肚子疼？要不要喝点热水？” 向明朝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摸的那一下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看了一会儿，向明朝收回视线：“不用，就一下。” 向明朝放好菜，洗了手便开始准备晚饭。 照目前这个局势来看，没有要往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裴新玖松了一口气。 他平时不小心跟向明朝有了暧昧的肢体接触的时候肯定不在少数，刚刚那一下向明朝肯定以为他是不小心的了。 奥斯卡欠他裴新玖一个小金人。 裴新玖一面沾沾自喜，一面进厨房给向明朝帮忙。 晚饭的时候向明朝也没提刚刚玄关处那件事。 吃过晚饭，现在天还没有特别凉，两人去楼下公园里散了散步，回去后前后洗了澡。 裴新玖躺在床上等向明朝洗漱，点进一个休闲娱乐的视频软件。 裴新玖：“……” 这什么？！ 两个舞男？！ 某些app的监听功能是不是有点太肆无忌惮了点？ 裴新玖想都没想就滑了过去，转念一想，今天在公司俞又又和姜琪聊的不会就是这两个吧？ 想起俞又又和姜琪对这两个人的评价，裴新玖又好奇地往回滑，把视频看完。 视频里两个男生身形差不算太大，穿白t恤的稍微矮一点，跳得更妖娆一点。有一个动作好像是白t恤想要撩衣服，黑t恤的直接从背后双手挡住他的腰。两个人重新走到并排位置的时候，黑t恤转身对着白体恤直接撩了自己的衣服。 嗯……腹肌，人鱼线。 向明朝好像没有人鱼线。 裴新玖左滑进入到账号的主页，主页不仅有跳舞视频，还有一些直播片段和露腰露腹肌的视频。 裴新玖随机点进一个视频。 这是个做俯卧撑的视频，有腹肌的那个男生身下躺着另一个男生，躺着的男生手里拿着手机对着镜子录视频，而做俯卧撑的男生因为动作，t恤往上滑，从侧边露出一点腹肌和人鱼线。 这条视频的评论区没一个穿裤子的。 下滑另一个视频，剧情是这样的——矮的男生试图去摸高的腹肌，被高的一把抓住手腕，下一秒高的就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把矮的的手往自己腹肌上按。 视频配上音乐，剪辑得性张力十足。 裴新玖看得入迷，连向明朝什么时候洗漱完上床了都没注意到。 “在看什么？” “啊？”裴新玖没听清向明朝说什么，转过头，下意识把手机往另一边偏。 “藏什么？”向明朝察觉到不对劲。 “没什么啊。”裴新玖下意识刷到下一个视频，然后锁屏，试图掩盖。 “那你眼神躲什么？” “……没、没躲啊。” “平时刷视频不也经常艾特我吗？今天刷的我不能看？”向明朝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 “我就随便刷个视频，这个没什么意思的，挺晚了，睡吧。”裴新玖侧过身去关自己这边的灯。 下一秒，房间陷入了黑暗。 陷入黑暗的同时，他手里的手机被抽走了。 向明朝抓着他的手指给手机解了锁。 裴新玖：“……” 手机正在播放着一个没穿上衣的腹肌男对镜录视频。 裴新玖：“……”糟了，刚刚下滑忘了这是个人主页，播放的还是同一个博主的视频。 裴新玖心底咯噔一下，关了灯他还是能感觉到向明朝目光沉下来问：“刚刚就在看这个？” “……没，就系统自动推荐的。” “系统会突然给你推荐这种视频？” “我就随便看看。” 向明朝上下滑了几个视频，又问：“随便看看就看到人家的个人主页了？” 裴新玖百口莫辩。 裴新玖：“真的没有，你听我解释。” 向明朝熄了屏，欺身压过去：“是我的不够看吗？所以要去看别的男人的？” 裴新玖倒吸一口凉气，心中警钟大响：“不是！” 向明朝冷笑一声：“下午摸的那一下不满意？” 向明朝这一声冷笑听的裴新玖当场房颤：“你是不是……吃醋了？” 向明朝轻哼一声。 裴新玖：“下午那一下我都没实实在在摸到，那你要不再让我摸摸？” 裴新玖伸出手去，却感觉到向明朝翻了个身从他身上下去，又摸到手机丢给裴新玖：“自己看视频吧。” 裴新玖在黑暗中跟手机大眼瞪小眼。 他现在要真看视频那就是真的完了。 裴新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又开了床头灯。 “向明朝……”裴新玖试探性地去碰他肩膀。 向明朝背对着他没动。 完了，真的生气了。 裴新玖软着调子：“我错了，我下次再看到这种视频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滑过去，点进他们的主页我就当场剁手，你别生气。” 他从向明朝身上横过去，一只手撑在向明朝面前，微微俯下身，在向明朝耳边吹气：“向明朝……” 见对方连眼都没睁，裴新玖又抬起手伸进被子里，摸索到向明朝的裤腰，张开五指往上摸。 腹白线，肌肉，腱划…… 往上。 向明朝隔着衣服布料抓住了他的手，睁眼。 裴新玖死到临头倒打一耙：“你看，我要摸你又不让我摸。” 向明朝微微偏头，侧眼看他：“我的错？” “不，我的错。” 向明朝松开了手，裴新玖把手拿出来，跪在床上举着双手说好话：“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向明朝坐起来，轻叹一口气：“好摸么？” “手感挺好的……”裴新玖像他微信表情包里那只得寸进尺的小恐龙，“我能再摸几下吗？” “不能。” “我是你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摸？” “问的好，我是你男朋友你怎么会去看别的男人的腹肌？” “你怎么那么……” “那么什么？” “那么想让我只看你的腹肌。”裴新玖凑过去，感觉下一秒就要亲上去，“向老师？” “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现在给我别的选项我也只有愿意两个字。”再不把向明朝哄好他就要完了。 “有别的选项。” 裴新玖：“？” “abc三个选项，愿意、很愿意、非常愿意，当然你也可以选择d。” “d是什么？” “平时数学题里d会是什么？” “以上都是？” 向明朝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躺下，睡觉了。”向明朝提醒。 裴新玖松了一口气，这样应该算是哄好了，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躺下后又试探着问：“你不生气了吧？” 向明朝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你想要我一直生气吗？” 向明朝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你想要我生气的时候做什么？我不生气的时候会做的更好。” “……” 裴新玖：“我大学有个室友，每次女朋友吃醋或者不高兴了，他都要哄半天，你怎么那么好哄？” 向明朝睁开眼，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都说了，那是女朋友。” “但是我有个男同事，每次吃醋生气，他女朋友也得哄半天，还拿出来炫耀女朋友有多喜欢他。好像谈恋爱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裴新玖后面一句声音都弱下去了。 “说到底你还是想要我吃醋不理你，是吗？” “……” 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啊！ 向明朝伸手把他往怀里揽：“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但是表达喜欢和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占有欲越强就越能说明喜欢。” 向明朝柔声说：“这世界上每天都发生着持续了七八年甚至十几年的感情破裂的事，或许起初的小吵小闹确实可以作为感情的调味剂，但是一直没有人做出让步的话，就会演变成信任层面的问题，积少成多，一些根本算不上是严重的问题到最后也可能成为导火索。” 向明朝继续道：“再说回刚才的问题，如果我一直不理你，你是不是会说出‘你不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无意间刷到的’之类的话？” 的确如此。好像关系亲密的人发生争执过程中“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是最常说的话，因为身边的人总是这样，裴新玖也耳濡目染成为那一类人。 却忽略了一段关系的保鲜剂是信任、包容和让步。 向明朝语调轻柔，没有半分说教的意思：“你如果看到别人没有穿上衣站在那里，身材也刚好长在了你喜欢的点子上，会有想上去动手的冲动吗？” 裴新玖就被向明朝说得醍醐灌顶，闻言想都没想：“完全不会！” “那我呢？”向明朝微笑着问。 裴新玖借着橙黄偏暗的床头灯望进向明朝的眼睛，藏在被子下的手不安分地往向明朝腹肌上搓了一把。 向明朝轻笑着捉住他的手：“明知道我可能会对你做出点什么，还要上来点这把火，我还要什么好担心的？” 裴新玖挣了挣手，没逃脱，另一只手便蠢蠢欲动了。 向明朝闭了闭眼，又睁开，呼吸稍稍重了几分：“还睡不睡了？” 呃…… 裴新玖抽回手，爬到床边关灯，身子僵硬地躺直：“睡了。” 85、番外三·鞋带 公司最近一款休闲类联机游戏公测，虽然不是裴新玖的项目组负责，但几乎人人都在玩。 一到休息时间众人就开始玩，发现bug的同时趁着修复之前拣了不少漏。 裴新玖才玩了一个星期，等级和段位都很高了。他还缠着向明朝也下载了游戏，可向明朝没什么时间，陪他玩不了几次。 刚巧童年得知这款游戏是裴新玖公司出的，隔三岔五来跟他打排位。 于是每天一上号，流水的队友，铁打的童年。 裴新玖洗完澡躺到床上，刚洗完澡有点热，他懒得盖被子，躺床上翘着二郎腿，在童年的苦苦哀求下总算答应陪他上分。 裴新玖还差两颗星就最高段位了，跟童年这个菜鸡打排位赛遇上的都是差不多段位的人，结果三把掉了两颗星。 童年在队内语音呐喊：“你稍微走慢一点，太远了我传送不了啊！这一关我过不去……卧槽我被撞出去了！” 裴新玖皱着眉停下操作角色，在原地等童年操作着角色传送到自己身边，动了动手指，发动技能把人撞出去了。 队伍淘汰。 童年：“……” 童年：“卧槽你是不是有病啊，双人赛！” 裴新玖这烂一摆到底：“反正都淘汰了。” 被影响上星的裴新玖心里极度不爽，他正打算单排一局稳定段位，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向明朝晚上直播前看到裴新玖在玩游戏，直播完回了卧室裴新玖还在玩，回想起某些人最近沉迷于网络游戏，走楼梯差点崴脚，进出电梯撞门上，每天跟自己的交流几乎都跟游戏有关，向明朝终于忍无可忍了。 向明朝示意他看床对面的书桌上拜访着的电子钟，不轻不淡地问：“几点了，还不睡？” 裴新玖放下二郎腿，举止很乖，嘴里振振有词：“我等你下播啊。” 向明朝：“……” 裴新玖本来就被童年搞得兴致缺缺地，说：“诶呀，不玩了不玩了。挺晚了，你快洗漱上床睡觉吧。” 向明朝把手机放进运动裤的裤袋里，转身去洗漱了。 裴新玖：“？” 我手机！ 向明朝五分钟后回到床边，看到裴新玖把卷成一团的被子铺好了，正抱着平板靠在床头玩平板。 向明朝：“还玩？” 裴新玖一脸委屈道：“你刚刚把我手机拿走了，工作上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回呢。” “你现在游戏都比工作重要了？”向明朝反问。 裴新玖解释：“我这是在努力发现里面的bug，早点把反馈给制作组。” 向明朝对这可有可无的解释置若罔闻：“那我是不是还影响你打游戏上分了？” 裴新玖抬眼看向明朝，手指在平板上盲打了“明天说”三个字，发给沈北年后便放下平板。 向明朝“嗯？”了一声，等着他的回答。 “我在公司只有休息时间才上游戏，我玩游戏的时候都会回你微信的，而且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也都回的呀。”裴新玖思考了一下自己这几天并没有冷落向明朝，还觉得自己能同时处理好恋爱、工作、游戏上的事引以为豪呢。 “这个星期，有一半情况我问你问题需要重复两到三遍，而且你跟童年说的话比跟我多了很多倍。” 前半句话没有任何问题，但听到向明朝后半句提到了童年，裴新玖恍然大悟。 天杀了，十天不到让向明朝吃了两次醋。 裴新玖尴尬地咬了下下嘴唇：“那是因为他游戏技术太差劲了，不然我都懒得跟他交流。” 向明朝并不认可这个回答。 向明朝缓声道：“今天去接你下班的时候，你从门里出来，下楼梯是不是差点崴到了脚？” “嗯……” 向明朝忽然倾身把手压在裴新玖的右腿膝盖上，裴新玖愣了一下，就见向明朝下一秒掀开门盖在他腿上的被子。 裴新玖睡觉的时候还是穿的五分裤，膝盖以下都露在外面。 向明朝拿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膝盖外侧的一大块淤青。 裴新玖“咦”了一声：“什么时候撞到的？我刚刚洗澡都没注意到。” “想着玩游戏去了吧。”向明朝淡淡调侃了一句，又解释道，“晚饭结束，你玩着游戏站起来撞到桌角了，动静特别大。” “……”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感觉。 向明朝无奈道：“走路低头看手机很危险，这次是撞到桌子，下次会是什么？” “知道了，我以后走路一定注意~快上来睡……”裴新玖话都没说完，就见向明朝转身出了卧室。 裴新玖：“？？？” 不至于吧，上回吃醋都没有要跟他分房睡的意思。 裴新玖见大事不妙，立马下床，一边走路一边穿拖鞋追出去。 还没走到门口，向明朝就又折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东西，神色疑惑地看着他：“起来干什么？” 裴新玖谨慎地问：“你突然出去干嘛？” 向明朝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眼药水，说：“出去拿眼药水。” 裴新玖跟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盯着向明朝的眼睛看，只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柔和，裴新玖问：“拿眼药水干什么？你眼睛不舒服吗？” “每天熬夜盯着手机，眼睛都看出血丝了，你眼睛不难受？”向明朝边走边拆眼药水的盒子，走到床边时示意他坐下，“头抬起来一点。” 裴新玖很配合地抬起头，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向明朝。 向明朝手指抵在他上下眼皮上，熟练地滴进去两滴，裴新玖强睁着的眼睛还是没忍住闭上了，向明朝给另一只眼睛也滴好眼药水，拧好盖子放到床头柜上。 裴新玖暂时睁不开眼，伸手摸索到了向明朝的小臂，说：“我睁不开眼，你配合一点。” 向明朝俯下身去。 唇瓣贴合在一起。 裴新玖想纠正一下一个说法，向明朝不是适合谈恋爱，向明朝是适合过一辈子的那种人。 如果遇到一个人，他既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你的亲人，却会在对你的行为不满时还把关心你放在首位的话，那就过一辈子吧。 裴新玖睁开眼，眼底潋滟。 向明朝笑问：“你刚刚以为我要去干什么？” 裴新玖眼神没闪躲：“我以为你今晚不想跟我睡了。” 向明朝落下一个额头吻：“不至于。” 裴新玖眸光闪烁，拽着向明朝的领子去碰对方的嘴唇。 向明朝克制地跟他接了会儿吻，哑声提醒：“别闹，明天还要去漫展。” - 向明朝出漫展身边都会跟个助理，实在带不了主办方会安排工作人员，这次要去的是朝城，时间又刚好是周末，他就带上了裴新玖，正好漫展结束能跟裴新玖回一趟家。 两人七点半从家里出发，漫展在下午两点半，时间很充裕。 裴新玖系好安全带，向明朝就递给他一个平板，是向明朝的平板。 向明朝：“把你手机给我，玩我的平板，不许在我平板上下那个游戏。” “啊？为什么啊？”裴新玖一边抱怨一边上交手机。 向明朝就把手机放在方向盘前面，答道：“给你戒戒网瘾。” 裴新玖拳头硬了，但不得不接受。 谁让对方是向明朝呢。 裴新玖上b站找了一部番剧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到地下停车库了。 向明朝这次跟江岁是同一场，离开地下停车库跟江岁汇合时，裴新玖才发现江岁这带了童年。 裴新玖：“……” 参加漫展都带家属，你们的攀比心理是不正确的。 四个人先去楼上的商场吃了饭，才不紧不慢地去了漫展现场。 今天只有签售没有舞台时间，正式的签售还没有开始，但场馆里已经人挤人了。 向明朝和江岁走在前面，裴新玖被童年拉着落后一步。 童年：“晚上你再带我上上分呗。” “我宁可随机匹配。”裴新玖说完便快步走到向明朝身侧。 外围的喊声此起彼伏，不知道哪个方向的粉丝忽然大着嗓门喊：“朝朝！你鞋带松了！” 向明朝今天穿了一双球鞋，鞋带是那种两股线圆形的，即使多打了一个结也很容易松。 过道里工作人员人来人往的，向明朝往靠墙一侧走，对裴新玖说：“等会，我系个鞋带。” 裴新玖跟过去，向明朝正准备蹲下，裴新玖就倏地蹲了下来，把手里的奶茶放到地上，说：“我帮你。” 向明朝微愣，忽然笑了一下，任他在场外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给自己绑鞋带。 裴新玖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拿起奶茶满意地起身：“好了。” 场外粉丝叫疯了。 童年只看到裴新玖站起来那一秒，但结合场外粉丝的反应，大致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于是声音不大不小地打趣道：“诶诶诶，漫展都没开始你们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好吧？” 裴新玖送了童年一个大白眼。 走到桌子前，向明朝脱了外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裴新玖，随手把外套搭在了椅背上。 裴新玖的手机在向明朝那里待了一个上午，总算是物归原主了，不过漫展都要开始了，裴新玖也没想玩，刚要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 【darling】：刚刚故意的？ 裴新玖没回，签售开始了。 裴新玖在一旁负责递拿东西，向明朝签好名的海报他大致晾干了才递给粉丝。 穿着小红帽cos服的粉丝在塑料椅上坐下，拿着专业的摄像机录像，向明朝一边签名一边温笑着答话。 粉丝谢过裴新玖递给她的海报，临走前又问了向明朝一句：“我还有一个问题。” 向明朝：“什么？” 粉丝看看裴新玖，又一脸灿烂的笑问向明朝：“朝朝你怎么能让老婆给你绑鞋带呢？” 向明朝转头看了一眼裴新玖，场馆里虽然热，但裴新玖刚刚耳朵还没有这么红。 在粉丝眼里，这两人眼神炙热黏糊得可以拉丝。 向明朝嘴角一扬。 因为某人突然想秀起恩爱来，拦都拦不住。 刚刚绑完鞋带，向明朝不是没注意到裴新玖眼里闪闪得意的光。 向明朝宠溺一笑：“因为他是我的先生。” 86、番外四·验证 在向明朝的观念中，“老婆”这个称呼可以适用于很多种情况，人们可以这么称呼自己喜欢的游戏动漫角色，或者三次元喜欢的一些网红、明星，无论对象是男是女。在配音圈也有很多男cv被粉丝这么调侃。 但他觉得，如果放到一段恋爱或者婚姻关系当中，这个称呼，只在异性之间适用。 异性恋者结婚之后，这是夫妻双方在法律上地位平等，基于男女性生理差异，方便用于区分双方没有强弱之别，人格独立的称谓。 而同性恋中，连生理差异都不存在了，这种区分同样可以忽略了。 换句话说，对他而言，裴新玖可以是他的先生、爱人、丈夫，但绝对不会是这个适用于婚姻中女性的称呼。 而且无论是异性或同性关系，双方都可以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为对方做任何事，所有事情都不是单向的。 更何况像刚刚绑鞋带那样的小事。 粉丝收获了一嘴狗粮，满载而归。 向明朝转着签名笔，等下一个粉丝，回头问裴新玖：“累吗？要不要坐一会儿？还有一个半小时呢。” “坐哪？” 周围没有空余的凳子，工作人员都站着，要是他搬了张凳子过来坐，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向明朝笑着看向江岁那边，童年正应粉丝要求坐在江岁怀里合影。 裴新玖：“……” 裴新玖：“我不！” “逗你的。”向明朝伸手把自己那杯手打柠檬茶插上吸管，递给裴新玖。 裴新玖那杯都已经喝的见底了，也没拒绝，接过问：“你不喝吗？” “我不渴，你先喝。” 向明朝跟上前来的粉丝微笑点头，又进入了签售模式。 下午五点半，签售总算结束了。 跟粉丝们道完别，四人出了场馆。 晚上吃自助火锅烤肉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童年又心血来潮要去剧本杀，等结束都快十点了。 从市中心到父母家需要一段时间，因为提前预估过时间，怕到家太晚影响父母休息，所以裴新玖和向明朝都跟家人说了周日回去。 上午去向明朝家，下午去裴新玖家。 童年也打算在明天回一趟家，四人便一起订了酒店。 剧本杀有点费脑，消耗太大，童年又饿了，江岁一边无语一边问他要吃什么。 童年“嘿嘿”一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家烧烤店，我们去吃烧烤吧！” “让你晚饭吃那么多水果，该吃的一样不吃，不饿才怪。”江岁吐槽了一句，问向明朝和裴新玖，“一起去吗？” 向明朝看向裴新玖：“你想吃吗？” 裴新玖并没有很饿，但既然都要去买了，也就没拒绝：“不是很饿，但可以吃一点。” 向明朝：“那我和江岁去买，你们先回房间吧。” 裴新玖：“好。” 他们定了两间房间，大床房，刚好是隔壁。 等夜宵的时候，童年死乞白赖地到隔壁求裴新玖带自己再上上分。 裴新玖一天没玩游戏了，感觉这网瘾真的被向明朝戒掉了一半，表示并不想玩。 但童年却赖在床边不走了。 裴新玖骂了几句，还是登录了游戏，放话：“打匹配，但你要是还拖我后腿我就举报你。” “我靠，还是不是朋友了？” “不是，我俩顶多算是损友。” 童年见好就收，谁让裴新玖的游戏技术好。 这次裴新玖匹配了四人局，有两个随机匹配的队友，有两个不认识的队友在，裴新玖至少不会有那种死也要让童年出局的心态。 两局游戏，裴新玖的经验只升了十，每次他和另外两个队友都已经到终点了，童年还在半路上，他想抢过手机帮童年玩的时候，时间还不够了。 裴新玖这辈子的脏话几乎都对着童年骂了：“卧槽，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滚啊！” 童年说话不过脑子：“我行不行你试过啊？” 裴新玖：“……” 本来只是局游戏，裴新玖也就表面暴躁，嫌弃童年，也不至于往心里去，但这会儿忍不了了。 裴新玖：“再开黄腔就滚你房间去！” 童年等级没裴新玖那么高，经验值加的多，心情自然是还不错的：“走了走了，我本来就要回去了。” 童年不嫌事大的性格不管什么情况下都改不了：“火气那么大干嘛啊，你不是今天还当众秀恩爱给向明朝绑鞋带的嘛，开句玩笑而已脸皮怎么那么薄了。” 裴新玖正拉开书包准备找充电器，闻言气笑了，随手抽出一个砸到人来没什么感觉的蒸汽眼罩去砸童年身上：“不然脸皮厚成你那样，在江岁腿上坐了半个多小时，简直没眼看。” 童年“草”了一声，还是笑着的，把蒸汽眼罩丢回去：“打一架吧，忍不了了。” 男生的胜负欲有些时候就是来得那么莫名其妙的，两人倒也没有真的动拳头，而是拿了床头的枕头来互砸。 童年：“你好意思说我，漫展的时候，你还喂向明朝喝果茶！你一口我一口，真当面前没粉丝场外的粉丝看不见啊？” “比不了你坐江岁腿上！”裴新玖抡了他一枕头。 童年惯性后仰，小腿砸到床角，倒在床上：“我靠！你偷袭！” “从我床上起开！” “我不！”一身反骨的童年赖着不走了。 裴新玖抬起膝盖压在童年的大腿上：“那你躺着吧，傻逼！” 裴新玖拿软绵绵的枕头去砸童年的脸。 童年死不求饶：“你晚上吃火锅的时候，自己懒得去倒饮料，还从向明朝杯子里偷饮料喝！” 裴新玖“呵”了一声：“你坐江岁腿上。” 童年本来脸皮挺厚的，但裴新玖这一遍遍重复来重复去真的给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他不只单纯坐在江岁腿上，他还动手动脚了。 童年：“我靠！你不要再说了！” 另一边，向明朝和江岁买好了烧烤正乘电梯上楼。 江岁问：“你买那么少？两个人够吃吗？” 向明朝：“他嘴馋，而且胃不好，太晚了不会吃很多，我不太饿。” 江岁叹了口气，虽然是在挤兑人，但也掩不了那种宠溺：“看来我是真的养了一只猪。” 两人找到房间，向明朝拿出房卡去刷。 这家酒店隔音效果还挺好的，但是门开了就不一样了。 童年：“你膝盖拿开啊，你怎么那么重？抵着腿真的很痛好吗？我要被闷死了！” 裴新玖：“闭嘴吧你！” 江岁听到了童年的声音，也跟着进了房间。 于是就…… 看见童年被半个人倒在床上，裴新玖跪着的一条腿压在童年的大腿上，同时还把对方的一只手压制在床上，拿着枕头的那只手被童年抓着手腕。 听见动静，裴新玖回过头，和四只眼睛相对。 裴新玖：“……” 感受到压在自己脸上的枕头力道轻了，童年挣脱了手上的束缚坐起身。 童年坐起来的时候还没见到门口的两个人，一边揉手腕一边说：“你看你是不是不行，这就打累……江岁？呵呵，向明朝？” 床上的两个人一阵心虚，裴新玖在向明朝的注视下，把压在童年身上的腿拿开，下床站好。 这气氛怎么回事？ 他们只是打个架又不是在做那种事情？ 但是刚刚的画面，好像真的有一种他逼迫童年从良的感觉。 草，捉奸在床的既视感。 裴新玖更加心虚了。 童年被江岁冷着脸带到了隔壁房间，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裴新玖非常狗腿地去接向明朝手上的烧烤盒子，殷切地笑：“那个，向明朝……” “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向明朝从背包里拿起衣服就进了浴室洗澡。 独留裴新玖一个人在原地，一脑子空白。 该怎么办？先解释一下他和童年真的只是单纯地打个架？ 他以前也没少和童年斗嘴动手，向明朝都没放在心上，但这次都打到床上去了啊！ 童年这个挨千刀的，有他在准没好事。 好端端地要吃什么夜宵啊，好好回房间睡觉不香吗？ 向明朝这次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不像前几次。 算了，等向明朝洗完澡出来先哄一下吧。 向明朝洗澡花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看到裴新玖站在浴室门口，向明朝看看他，又看看放在桌子上没打开的烧烤袋子，问：“堵在门口做什么？不去吃烧烤？” “现在不想吃。”我现在还有心情吃吗？我还敢吃吗？ 向明朝走到床边坐下：“那就不吃了。” 处于理亏一方的裴新玖一瞬间不知所措，跟着走过去：“你别不高兴，我真的只是你单纯跟童年打个架，我俩一见面就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跟他保持距离。” 向明朝叹了口气，抬起一片无奈的眼睛：“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所以你今天肆无忌惮到跟童年上手上身还上床了？” 最后那个词简直咬牙切齿。 裴新玖觉得换成其他人，最后还得再加一句“你是不是还打算绿我”。 裴新玖被说得愧疚感爆棚，他好像对向明朝的好接受得太坦然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成为了一种日常，习惯到很容易忽视掉。 “对不起。”裴新玖垂下眼，他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去道歉。 “我不希望你跟除我以外的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尤其是独处的时候。” 谈恋爱那么久，这是裴新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向明朝对他的占有欲，竟然有一点小窃喜。 他能感受到向明朝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喜欢，但是因为感情状况太过和谐完美，不真实的感觉还是会时不时浮现上来。 果然谈恋爱都是要磨合的。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裴新玖从床边站起身，留下一句“你等一下”，便跑进洗手间。 一分钟后，他回到了床边，上了床，盘腿坐在了向明朝身侧，对着向明朝疑惑的目光解释了一句：“我洗手了，刚刚碰过童年。” 向明朝明明是在吃醋，却被裴新玖这一通操作搞得哭笑不得，但仍旧神色平淡地问了一句“然后呢”。 裴新玖倾身向前，抓着向明朝两只手的手腕试图用一只手抓住，却没向明朝来得熟练，下一秒就被向明朝抓着手腕上提，压在了床头板上。 向明朝又问了一句：“然后呢？” 裴新玖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天晚上你不是说，有些事你高兴的时候能比心情不好的时候做得好吗？既然你现在不高兴，那要不试试，验证一下真实性？” 向明朝不知道他哪学来的出卖色相这招，可能是这招平时对自己太管用了，才会被使用得那么如鱼得水。 但是现在依旧很管用。 裴新玖一整个过程都听之任之，到最后两个人都汗涔涔的，向明朝从背后抱住他，缓慢推进，问：“喜欢我高兴的时候这么对你还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裴新玖大口喘着气，汗珠顺着脖颈滑下去，回答：“都……！” 向明朝抱着浑身颤抖的裴新玖，吓唬道：“真那么喜欢我平时也可以这样。” “不……” “嗯？” “我要洗澡。” “好。” 因为两人第二天一整天都有安排，八点多钟便起了。 昨天晚上向明朝也没有特别狠，只是略施小惩，裴新玖第二天一早醒来除了某处隐隐作痛，竟然感觉神清气爽的。 去退房前向明朝还问了他一句难不难受。 裴新玖还是稍微有点怨气：“还行，不影响今天见家长。” 童年和江岁估计要更晚才能起，当时江岁那个表情可不比向明朝好多少。 向明朝给江岁发了个消息便先和裴新玖走了。 想起昨天惨烈的战况，童年可能比他更可怜。 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向明朝去地下停车库开车，裴新玖在路边等。 “小哥哥，送你一束花。” 他低下头，看到一个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四五岁小女孩递给他一小撮粉色满天星。 小女孩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堆卡片。 裴新玖俯身，问：“给我花？那我需要帮你做什么吗？” 小女孩：“不用。” “不用？”裴新玖难以置信，问，“就直接给我？” “嗯嗯！” 裴新玖抬头往周围迅速看了一眼，右手边正好开了一家花店，花店的女主人慈爱的目光正望着小女孩。 应该是在玩玩具的时候，突然被妈妈叫出来训练胆量吧。裴新玖想。 裴新玖接过花：“谢谢。” 小女孩跑远了。 一小束手掌大小的满天星，用褶皱纸和透明包装纸扎起来，粉粉小小的一束，蝴蝶结系的笨拙又可爱，应该是出自小女孩之手。 裴新玖直起身时，看到向明朝已经开着车等在路边了。 他跑过去，上车时见向明朝盯着自己手里的花，怕向明朝误会，忙解释到：“啊这个……” “看到了，那个小姑娘送的。” 裴新玖露齿一笑。 小巧的粉色满天星被递出去。 “小哥哥，送你一束花。” -番外完- 87、番外·他们 裴新玖以前在小破站刷到cp视频，一气之下不知道卸载了b站多少次，最后还是灰溜溜又下了回来。 但自从跟向明朝在一起了，朝玖的cp视频他是越刷越上头。 他最近又迷上了粉丝写的《反向告白》的后续，当然某些带颜色的文他就一扫而过了。 向明朝从阳台晒完衣服出来，把裴新玖吃了一半就没动过的桶装薯片盖上盖子，刚打开电脑在沙发上坐下，裴新玖的脑袋就顺势往他肩膀上一搭。 裴新玖手机倒着拿，一目十行，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动着，刚滑了两下，身形一震，手机差点落地 难怪这文要倒着发超话，敢情前面那么正经后边全是不堪入目的东西。 听到低沉悦耳的轻笑声，裴新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就听向明朝问:“看了一个星期了，还没看完？” 裴新玖拿正手机，在超话继续找粮:“没呢，广播剧的粉丝们有点高产。” 广播剧完结半年多，裴新玖却是上个星期刷视频才知道有人写了后续的，去超话关键字一搜，三十几篇文章。 这么多篇文章，也不是全都he的，裴新玖昨晚看了一篇be的难受得差点没睡好。 “这么舍不得，要不让童年写个第二季的剧本？”向明朝问。 裴新玖双手比了个大叉:“达咩，我不想再录了！” 第二季背景两个人都成年了，裴新玖去年录攻一些情节就录的够呛，实在不想再录了。 向明朝轻笑一声，又问:“看了那么多，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一篇？” 裴新玖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写的都挺好的，真挑也挑不出来。” “你其实也可以自己编一个和你口味的。” “不要太为难一个理科生，给我剧本让我画还差不多，我最讨厌写作文了。” 向明朝放下手中工作用的电脑，跟着裴新玖的视线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问:“你觉得白之乐那天在洗手间跟向寓重逢之后，是会停下来寒暄几句，还是拿回篮球手环就走？” 裴新玖正找着新文，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思忖片刻，答道:“分开那么多年，喜欢的人再站在自己的面前肯定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觉得他可能下意识会躲。” “那个时候的场面会很僵持不下，因为两个人都进退两难无法抉择，而门外又等着向寓的同学，等久了同学便会催，所以这时候需要同学来打破僵局，接着两人顺着台阶下，什么都不说然后分开。”向明朝又补充道，“如果是文章，这里可以着重描写他们的眼神戏；广播剧剧本的话，就可以通过同学好奇的发问，两人沉默不语来烘托。” 相比于向明朝的构思，裴新玖的描述就简单一些:“然后白之乐回去之后拿着篮球手环睡不好觉，没忍住向身边的人询问关于向寓的事。” “对，两个人产生不了交集的时候，就要有一方主动。向寓曾经从发小那里拿到过白之乐的联系方式，向寓试图加了他的微信，通过了。可是两人各怀心事，又什么都没有聊。” 裴新玖心想如果是他自己会怎么做:“之后白之乐更加积极参加和传媒大学的篮球联赛，友谊赛。向寓会戴着自己的篮球手环，在篮球场外假装偶遇他。” 裴新玖沉默了一下，又改口道：“不过白之乐主动邀请向寓去看篮球比赛的可能性也很大。” 向明朝应了声：“那就假设后一种情况，毕竟成年的白之乐不会再甘愿被束缚，他有能力去奔赴一个人。向寓应邀去看比赛，戴上篮球手环，给他递水。” “但是白之乐更想要蜜雪冰城的柠檬水和草莓圣代。”讲到这里裴新玖语气都变得懒懒散散的了。 向明朝一哂:“那就陪他去。” 裴新玖：“你为什么留着我给你的篮球手环？” 向明朝：“什么？” 裴新玖这句话没有加特殊的名字，好像是出于自己的立场问的，向明朝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刚反应过来，裴新玖就解释道:“我说，在路上的时候，白之乐看着向寓手腕上的篮球手环，问他为什么还留着。” “跟你一样。”这句话向明朝也同样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回答的。 裴新玖眸光微动，偏头跟向明朝接了个吻。 两个人口头编造的故事远没有裴新玖看到过的那些严谨、浪漫、顺理成章。像是小学生的作文，但裴新玖只为这一个故事动容。 向明朝揉着他的后脑，分开后又接着把故事补充完:“然后他们像以前一样分享日常，吃饭，牵手，重新确认关系。白之乐像你一样鼓起勇气跟家人表达了对向寓的爱意，而向寓的家庭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压力。他们熬过了七年之痒。” - 向明朝发现裴新玖最近一直拿着平板在画什么，神神秘秘不想让自己看到的样子，他便没有过问。 直到半个月后，裴新玖更新了一条微博。 内容是一张很长的图，用简单的黑白简笔画，把他们那天创作的故事画了出来。 因为创造能力有限，裴新玖没用多少对话框，留白的地方给了读者无限遐想。 而ending，画了整幅图唯一的色彩。 那是玫瑰色的晚霞。 配字—— 不用自私地做约定了 你的现在、过去和未来都有我了 - 茶几上堆着好几袋干果，一旁剥了很多果核。 沙发上的人拿起情侣马克杯晃了晃，没水，表情蔫蔫地放回去，又拆了一包青豆来吃。 青豆被抛到空中，稳稳地落进嘴里，下一秒，青豆的外壳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咳……！”差点咳背过气去的人吊着最后一口气似的喊道，“向寓——再不给我水就咳死了！” 厨房里响起了倒水的声音，几秒之后，脚步声逐渐走近。 向寓拉着白之乐的手腕让他坐起来，自己则在他身侧坐下，喂水给他喝：“说了多少次了，还躺着吃东西玩手机，下回呛死了我不负责。” 白之乐喝了大半杯水，咳嗽总算止了一点，他吐了吐舌头，说：“超话里又多了好几篇同人文，写什么的都有。要不是我的微博回复不了，我真想提醒他们，这向寓写得可太出戏了，现实和理想差距太大，我容易有心理落差。” 白之乐回想了一下他们重逢时的场面，他当时连篮球手环都忘了拿转身就想跑，但是刚一转身就停住了。 好不容易又遇到，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要真走掉下一次再遇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向寓那个等了很久的室友进来的那一刻，白之乐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拉力，向寓像个疯子一样，一路把他拽到宿舍楼后面的林子里。 结果只是大眼瞪小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之乐紧张到心都快跳出来了，大脑却保持了冷静：“你是想骂我吗？” 向寓一把抱住他，像是要把白之乐镶嵌在自己的胸膛，语调铿锵有力：“我很想你。” 然后当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回各自学校的宿舍。 想到这里，白之乐又抓了一把青豆，吃完想舔手指。 向寓提醒：“又舔手指。” 白之乐把手指往向寓嘴边一递：“那你帮我舔？” 向寓：“……” 向寓起身抽了一张纸给他：“你十一点是不是有课？收拾好该去上课了。” 白之乐不情不愿地擦着手，正准备下沙发穿鞋子，停住：“我球鞋在玄关那里，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向寓也起身去卧室给他收拾书包：“穿上你的拖鞋自己去拿。” 白之乐穿上拖鞋愤愤道：“向寓，超话里的你很温柔的，要帮舔手指也肯定帮忙舔，喂我喝水的时候至少还会帮忙拍个背。” 向寓转身，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白之乐当没看见，继续喋喋不休：“就比如刚刚那种情况，你应该二话不说就给我拿鞋。” 白之乐边走边说：“对了，超话里有几篇那个，我觉得挺刺激的，我们要不要……” 向寓抿着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走上前，捞起人的膝盖把人抱起来。 白之乐两条腿在空中不安分地晃动挣扎着：“卧槽！你干什么？我说晚上！我等下要上课的！” 向寓压根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意思，抱着他走到玄关处，把他放到鞋柜上，打开柜门找出白之乐平时常穿的那双球鞋，捏着他的脚踝帮他穿起了鞋。 向寓给他系了个蝴蝶结，问：“满意了吗？” 白之乐伸腿环住了向寓的腰，仰头看他：“再接个吻会更满意的。” 自从重逢之后，向寓的吻就从来没有温柔过，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快被要破了，白之乐咬了一口他的舌头。 向寓退了一步:“一嘴青豆味。” 白之乐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笑道：“谁能想到，小时候温柔体贴的好学生向寓，长大之后变成一个傲娇毒舌还闷骚的男大学生。” “我也没想到以前那么纯情的一个人，会变成一个每天满脑子废料的涩、批。” “你这嘴！” “后悔刚刚没给我咬烂？” 白之乐从鞋柜上跳下来，无视他：“滚，我要去上课了。” - 裴新玖睁开眼。 他记不清梦里那两张脸到底长什么样，那是两张从来没见过的脸，跟他和向明朝很不一样。 “向明朝，我觉得那天我们说的不对。” “什么？” 因为这是个前期真事改编的剧本，所有所有人对于白之乐和向寓的猜测，都都下意识的基于他和向明朝的性格特点来展开。 “我们早就不是他们了，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故事会怎么继续。” -end- 88、番外·情人节 2023年2月14日。 一般情侣的情人节——吃饭、逛街、约会、送花。 裴新玖的情人节，向明朝不在家，自己好不容易放个假，还要搁家里带弟弟。 关键还不是那种七八岁，只要一黑下脸就知道要安分一点的弟弟！初中生，十四岁的年纪，正叛逆着，裴新玖跟他沟通都嫌累。 中午吃了两个小时的外卖，裴新玖坐在沙发上指使道:“把外卖盒拿到楼下丢了，刚刚外卖是我出门拿的。” 向檐翘着二郎腿打王者，刚骂完对手，便说:“你拿外卖是去门口，我丢外卖要到楼下，太不公平了。” 裴新玖:“……” 裴新玖敲了敲他面前的茶几，说:“别玩了，作业做完没？你的五张数学试卷、六张英语试卷、三篇语文作文写了没？” 向檐捂着耳朵，被念叨得头大：“不要念了不要念了，我没戴紧箍咒头都要炸了。” 裴新玖心说我今天还治不了你：“我上初中的时候，寒假作业一般十天以内就能做完，你那个单元训练的数学试卷我三个小时就给你写完了。” 向檐深吸一口气，打完这局游戏，抬起头，盯着裴新玖看了半天，临裴新玖暴躁之前开口:“你是不是因为太唠叨了我堂哥才那么怕你？” “……？” 向檐自顾自解释起来:“我堂哥虽然看起来挺温和的，不过可能是他自己当老板的缘故，在小辈里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人设。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竟然出来拿零食哄你。他是不是嫌你话多才拿吃的堵你的嘴？” 裴新玖:“……” 向檐赶在被打之前收拾好外卖盒，脚底抹油似的出门丢垃圾，还不忘皮痒说一句:“不过我刚刚突然想明白了，这可能就是妻管严，一物降一物。” 裴新玖:“……” 裴新玖掏出手机开始跟向明朝告状。 -你堂弟到底什么时候走？ -他是从小到大这张嘴就那么会叭叭叭的吗？ -他为什么比白舟那个社牛还难搞？！ 【darling】:他后天开学，我明天中午送他上车 【darling】:他说你什么了？ 【darling】:他表达欲比较强，你做你的事情不用每句话都回应他 【darling】:我还有两个小时工作就结束了，四点半之前回来 裴新玖刚回完向明朝的消息，向檐就丢完垃圾进门了，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国粹:“我草！我丢个垃圾的功夫你就给我哥告状！他都给我发微信了！” 裴新玖瞥他一眼，说:“进屋写你的作业去。” 这几天向檐住裴新玖之前住的房间，裴新玖回了隔壁，放了首音乐开始画插画。 虽然有一堵墙，但根本隔绝不了隔壁那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谈恋爱打视频的声音。 现在初中生早恋家长都不管管的吗？！ 裴新玖忍无可忍准备起身让隔壁安静一点，隔壁忽然就没声了，下一秒，向檐门都没敲就开了主卧的门。 裴新玖:“……” 我要是手里捏的不是电容笔而是其他什么木棍之类的我能把它折断你信不信？ 裴新玖忍着脾气:“你进屋之前不知道敲门？谁教你那么没礼貌的？” 向檐振振有词:“我哥家就是我家，我在我自己家为什么要敲门？” 裴新玖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你哥有家室了，这是我家。给我滚出去敲一遍门再进来。” 向檐见他冷下了脸，忽然也有些犯怵，嘟囔着关门:“你怎么跟我女朋友一样穷讲究？” 向檐敲了两下门，很敷衍地问:“我能进来吗？” 裴新玖起身把门上了锁，回道:“不能。” 向檐捶了半天门，骂了半天脏话都不见裴新玖来开门，只好作罢。 等向檐走后，裴新玖保存了刚录好的录音。 向明朝下午四点四十分回到家，家里出奇地安静，他微微蹙了一下眉，扫了一眼客厅，又扫了一眼厨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走到卧室门前，想开门却发现门上锁了，只好抬手敲了两下。 “要我给你和你女朋友画情头门都没有，滚。” 向明朝笑了声:“是我。” 门锁响了一声，裴新玖开了门:“你再不回来家都要被拆……” 裴新玖话才说了一半，怀里就被塞了一束白玫。 裴新玖眨了下眼，火气下去了一大半。 向明朝抬手压着他的后脑，吻了下他的额头:“我去把他叫出来。” 两分钟之后，向檐被向明朝叫到客厅。 向明朝一回来，向檐怂的像只鹌鹑，坐在哪里一句屁话都没有。 裴新玖正准备盘腿坐地毯上，才想起来地毯上午放进洗衣机洗了，只好在向明朝身边坐下。 向明朝垂眼看了眼光洁透亮的瓷砖地面，问向檐:“地毯呢？” 向檐:“拿去洗了。” 向明朝:“我前两天刚洗过，你给我弄脏了？” 向檐:“我又不是故意的，中午吃酸辣粉不小心就把汤溅上去了，而且我都拿去洗了。” 裴新玖:“你管往洗衣机里一丢还顺便把擦手的纸巾丢进去，弄得一毯子碎纸屑叫洗了？” 向檐:“我以为我丢的垃圾桶，谁知道顺手放到洗衣机里了。” 向明朝又问:“那桌上的花瓶呢？插着满天星的那个。” 裴新玖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你问他，打游戏非得跷二郎腿把脚放茶几上，抖腿抖掉了，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恶习。” 向明朝脸色一冷:“你把脚放桌子上？” 向檐冲裴新玖道:“你能不能别告状？！” 裴新玖:“我偏要告！” 裴新玖指着向檐对向明朝说:“中午我说吃外卖，他不听，非得去菜场称了两斤排骨回来，说要给我露一手，还嫌人家老板排骨切得太大块自己动手。现在砧板上还一个大窟窿，刀缺了个口！” 向檐:“你家刀和砧板质量不好！” 裴新玖:“我家门质量好，所以你就砸门？” 向明朝被挤在中间两眼一黑。 向檐:“我砸什么门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裴新玖调出手机里的录音公放，听得向檐脸青一块紫一块。 听完长达两分钟的录音之后，向明朝语气不带起伏地说:“脏话说得挺得心应手啊，还问候上我父母了？” 向檐一缩脖子:“骂人一般都不过脑子。” 裴新玖点开第二个录音:“还有，这小子早恋你伯父伯母都不管管的吗？” 向檐又一句卧槽:“你到底录了我多少音？” 裴新玖只放了十几秒录音，初中生腻腻歪歪地谈恋爱他实在都听不下去，他答:“抱歉，我录音和告状一般也不过脑子。” 听完录音，向明朝却没有多生气，只是问:“你要是忙着谈恋爱没写作业的话，你今晚就可以回家了。” 向檐:“我写了！真的写了！” “哦？”向明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拿过来给我检查一下。” 向檐:“……” 裴新玖添油加醋:“和女朋友打了一下午视频电话，能有心思写作业才怪。” 向明朝沉声道:“把作业补完，然后把全都是纸屑的毯子洗干净，我和你裴哥还有点事，晚上你自己点外卖。” 向明朝掏出手机给向檐发了个一百块钱的红包。 向檐蔫头耷脑:“哦——什么事儿？”语气秒变，“是不是去看情人节灯会？” 向明朝面色不改:“正事，快去写你的作业。” 向檐不敢造次，只好灰溜溜回去写作业。 向明朝轻叹了一口气，跟裴新玖说话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吧，出去吃饭。” “我记得你弟成绩一般般，早恋你真的不管？你不是挺有话语权的吗？” “怎么管？我初中也暗恋你，还管他早恋？”向明朝叹了一口气，“都二十七岁的人了，就不要跟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一般计较了，嗯？” “你看他那个样子压根没把我当长辈！” 本来情人节两人是打算在家里过的，但是多了个电灯泡，只好出去吃饭。 裴新玖在家里被向檐烦了一整天，一走出门感觉外面的世界都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情人节饭店外都排满了人，两人没提前预约，等一个位置至少要两个小时，裴新玖不想等，两人便出了商场。 老街的灯会刚好开始了。 一整条街道都被挂满了发着橙光的灯笼，在笔直的路的尽头交汇成一个橙色小点，好像无限延伸着。 有拍短视频的博主穿着汉服滑着滑板从他们身边经过，掀起一阵风。 裴新玖拉着向明朝在人群里穿梭。 两边是古建筑，有几家小吃店开了。 裴新玖寻着馄饨的香味，和向明朝进去吃了一碗馄饨，再出来的时候街上更热闹了。 “我就知道你们来逛灯会了，还神神秘秘说什么正事！”向檐气愤道，刚说完就答着电话对面的人，“啊，是我堂哥和他男朋友，对，就是挺帅的那两个……什么我堂哥声音好听啊，不行，你只能说我声音好听！游戏……不能玩他配的游戏！” “……”裴新玖转头跟向明朝说，“我觉得你堂弟以后会很恋爱脑。” 向明朝浅笑:“没办法，我家遗传。” 裴新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向明朝跟向檐说了句别走丢，便拉着裴新玖往前走:“那边能挂灯笼，去看看。” 两人到的不巧，最后一只灯刚被买走，店家说:“不过这里还能挂书签，毛笔在这里，免费写的。” 书签是普通明信片的大小，但是让裴新玖用毛笔在上面写字还是有点过于小了。 向明朝写完自己的，过来看他，裴新玖笔都捏不稳，半天都没落笔。 向明朝手覆上去，问:“要写什么？”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向明朝从背后握住他的手，呼吸时鼻息落在他耳郭上。 他们感受到了彼此的心跳。 挂好书签后，裴新玖问向明朝:“你写了什么？” “你名字的由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但是我给你买了棉花糖带去学校都要化了啊。”向檐跟女朋友讨价还价，“这里有糖画你要不要，应该能放到明天，现在天气凉。” 裴新玖眸光闪了一下，嘴角一勾:“我也想要糖画，可以吗？”不知道想到什么，裴新玖添了一句，“我的宝？” 向明朝正准备上前去买，闻言又停步:“你的什么？” 裴新玖重复了一遍:“我的宝。” 向明朝想起裴新玖在客厅放的向檐和女朋友谈恋爱的语音，笑着看他。 裴新玖被盯得不自在，又问:“愣着干嘛？” “我在想，要不要让向檐有空多来玩几趟。” “别了！让他过来，你家还要不要了？” “至少你可以跟他学学谈恋爱该怎么跟男朋友说话。” “……” 向明朝忽然倾身，附在裴新玖耳边用气音问:“糖画想要什么图案，宝宝？” —end— 89、番外·捧花 2023年3月18日。 早春天还有点冷，屋里开着暖气。 裴新玖盘腿坐在主卧的飘窗上，腿上盖了一条克莱因蓝色毛绒球织成的毯子。 毯子是向母织的，两个星期前他们刚搬进新家，向母说没什么好送的就给两人一人织了一件毛衣和一条毯子和一条围巾。 新家是一年前刚开发出来的商品房，家里的装潢设计是裴新玖亲自动手画的设计图，全按照两个人的喜好设计成了原木风。 他们搬完家后一天就叫了双方的父母过来吃饭。 双方的父母是一起过来的，进门的时候裴新玖还看到裴母和向母有说有笑的，裴母正给向母分享着一款很好吃的辣椒酱是怎么做的。裴父向父也都笑容满面不知道轻声聊着什么。 裴新玖原本是在客厅陪他们，结果他们四个人交谈甚欢，自己根本插不上嘴，显得他格外多余，只好去厨房跟向明朝一起做饭。 晚餐的氛围也是其乐融融的。 裴父嘴上说着要裴新玖和向明朝熬过七年之痒，但是看他们谈了三年不仅没闹过矛盾，还买了房子，心里早认定向明朝了，把他当作自家人了。 裴新玖调试好设备，用一只手机、一台平板、一个手机支架继续直播他的游戏惩罚。 《童话失衡》二月份的时候进行了公测直播，游戏黑洞裴新玖输了好几轮，惩罚是弹幕选的，让他画游戏里的卡面。 粉丝在微博投票选出了池漾的一张事后卡面。 裴新玖已经连着直播了五天了，磨磨蹭蹭只留下了最后一点内容。 【今天是要画吻痕了吗？期待.jpg】 【再不画吻痕就说不过去了吧】 【光已经打得够细致了，再打光池漾整个人都要被圣光包围了】 【笑死我，圣光让我想到了一些不该想到的东西，我恨在看漫画的时候遇到圣光】 【新玖不要拖延了，快画吧，让妈妈看看吻痕到底是怎么画的】 裴新玖：“怎么画？选几种红色系的颜色，在需要画的位置涂上去，然后用涂抹工具涂抹开就可以了。” 【你不要光嘴上会画啊，你得动手啊，难不成你想用嘴给池漾画上去】 【用嘴给池漾种草莓是不可能的，给向明朝种几个我倒是很乐意看】 裴新玖无视弹幕，开始自顾自给池漾的眼睛加细节，画几笔就撤销画线。撤销了几次自己都觉得有点太水了，只好又抬头去看弹幕。 【其实我很好奇，新玖喜欢在哪里给朝朝种草莓】 【我的互联网嘴替呜呜呜，我也想知道】 【你看他最后不肯画哪里的吻痕，就说明他是不好意思画，那里肯定是他最喜欢种的地方】 裴新玖：“……” 【盲猜是腹肌，新玖这种看起来有点清纯的小孩脑子里肯定涩涩的】 【我感觉新玖懂的不太多，应该会是脖子和锁骨之类比较正常的地方】 裴新玖一目十行读着弹幕，看到这条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喜欢种在哪里？ 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 因为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脖子和锁骨下方动脉分布比较密集，种草莓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他每次吸不了多久就会换一个地方。 不过最喜欢亲和挑逗的地方应该是向明朝的喉结。 向明朝其他地方都不是很敏感，每次他被亲得吃不消了想要报复回去，向明朝往往是由着他闹来闹去的，从来不会躲。 除了喉结。 裴新玖用很轻很痒的方式去□□的时候，能感受到舌尖喉结滚动的频率变得很高。有些时候向明朝忍不了了就会避一避，每每这种时候裴新玖就会有种小人得志的心理，对着人的喉结一通乱闹。 “喉结。” 声音不大，但是直播间疯了。 【我靠我靠我靠喉结呜呜呜好涩好喜欢】 【都说被亲喉结是最难受，我脑子里已经有朝朝禁欲又勾人的表情了救命】 【谢谢已经脑补出一万字的小作文了】 裴新玖：“……”糟糕，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 【突然想知道朝朝会喜欢在新玖什么地方留】 【大胆一点，我觉得是大腿根部】 【说大腿根部的别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新玖耳朵上方染着深粉色，还好镜头只对着平板拍，直播间看不到他脸红，裴新玖说：“直播间被封了你们谁都别想看我画。” 【那你快画啊】 【我真的好想看吻痕呜呜呜】 池漾这张卡面原画师是俞又又，细数下来有七处吻痕，耳后、脖子、两侧锁骨、肩峰、还有氤氲着水汽的胸膛。 裴新玖没开始画就有种两眼一黑的感觉了。 算了，反正无论如何都要画的，早死早超生。 裴新玖两指放大池漾的脖子，开始选颜色。 【颜色不要换来换去，别告诉妈妈你不知道吻痕是什么颜色的】 裴新玖：“开始画了，不要催了。” 裴新玖往浅色上不断叠加深色，最后拿涂抹工具将颜色一融合，不出一分钟，一个完美的活灵活现的吻痕就呈现在观众眼中。 【脖子这里的吻痕上方有水珠划过的，别忘了】 “在画了。” 【锁骨上的是有点像爱心的】 “知道了。” 【胸口是两个，别想混过去】 “好的大爷们。” …… 吻痕像把杀猪刀。 “还没画完？”一道温沉的声音出现在直播间。 向明朝今天上午有一场在市里的漫展，离家很近，早上出门现在就到家了。 裴新玖画着剩下的两处吻痕，说：“还有两个。” “嗯，那你画。”向明朝在飘窗边缘坐下。 裴新玖：“……”本来就不太好意思画，结果旁边还来了个大活人盯着。 裴新玖委婉地出口赶人：“我有点想喝水了，你帮我倒一杯。” 向明朝伸手试了一下裴新玖手边的马克杯的温度，说：“杯子还满，水温刚刚好，不用重新倒。” 裴新玖：“……” 裴新玖：“……我要喝花茶，不喝白开水。” 直播间仗着裴新玖不爱看弹幕，一条比一条放肆。 【笑得想死，新玖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怎么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既视感】 【向明朝：我是满足不了你吗？你需要在别人身上画这个寻求愉悦？】 【可恶，我想看新玖教朝朝画吻痕（这是可以说的吗）】 向明朝笑了一声，也不继续逗人，起身去厨房给他泡茶，泡个茶的功夫，裴新玖已经直播完收拾好东西了。 向明朝把茶杯放在飘窗的小桌子上，饶有趣味地开口问：“听说你喜欢在我喉结上留痕迹？” 裴新玖：“……” 天要亡我。 裴新玖炸了：“你又看我直播？！” 向明朝笑问：“直播间两万多人都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向明朝垂眼看他时瞳孔微遮，乌黑细软的头发垂下来。 之前染的那次棕橘色头发都长出来剪掉之后向明朝就没有染过头发，主要是裴新玖考虑到染发伤身体，就没再让向明朝继续染。 向明朝俯身微微往前探时，脖颈牵拉出优美的线条，喉结上下滚动着：“不是喜欢留吗？送到你面前了还愣着？” 裴新玖看着那一下一上滚动着的喉结，舌尖的神经开始跳动，他咽了下口水，恼羞成怒，报复性地咬上去。 喉结没咬到，嘴唇倒是先一步被人堵住了。 裴新玖：“……”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向明朝的舌压着他的舌根，还欲往里深入，裴新玖难受得呛了一下，把人推开。 向明朝离开时还舔了一下他的嘴角。 向明朝盯着裴新玖被亲得红润饱满的嘴唇，眸光沉了一下，低声说：“草莓圣代的味道。” 裴新玖下意识自己舔了舔嘴角，有一丝丝冰淇淋的甜味。 小区楼下最近新开了一家蜜雪冰城，裴新玖就仗着向明朝出漫展去了，直播前偷偷跑下楼去买了个草莓圣代，吃完之后为了防止向明朝看到外壳发现，他还特地又跑下楼丢进小区的垃圾桶。 接吻的时候，裴新玖左手抓着小桌子的边缘，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接吻，他的指节和指尖都红透了。 向明朝伸手去握他的手，像是握住了一块冰，眸子又暗了几分：“知道今天几度吗？” 裴新玖抿了抿唇，用一种很乖巧的眼神看着向明朝，手上却是讨好似的把手指挤进向明朝的指缝间，给自己找补：“没看天气预报。” 裴新玖想去亲向明朝，结果被避开了，只好软着调子说：“饿了，不是说晚上吃麻辣香锅的吗？快去做。” 向明朝神色淡淡地盯着他，没开口。 裴新玖意识到什么，立马坐直，不情不愿又带着点撒娇：“老公。” 向明朝刚刚还绷着，听到这一声瞬间就笑了，语调含笑：“好，给你做。” 向明朝走的时候顺便还捎上了刚刚泡过来的茉莉花茶，看着他正准备伸手拿茶杯的动作，解释道：“茉莉花凉性的，你刚吃过冰淇淋，凉的吃多了会闹肚子。” 裴新玖拿茶杯的五指慢慢握成了一个拳头，看着向明朝离去的身影，磨了磨牙。 谈恋爱越久他就越有一种怀疑。 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对象还是找了个爹？！ 裴新玖把画好的卡面发上了微博，这个直播游戏惩罚算是告一段落了。 麻辣香锅里还放了裴母上回带过来的辣椒酱，裴新玖很喜欢吃辣椒酱味的虾，就是经常剥的一手辣油，他剥完了三只虾，朝向明朝伸了一下手：“湿巾。” 向明朝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一包湿巾，往离裴新玖更远的地方放了一下。 裴新玖：“？” 向明朝慢悠悠开口解释：“裴小玖，你这么没有自觉性，昨天的游戏惩罚怎么完的成？” 裴新玖：“……” 裴新玖宣布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直播和真心话大冒险。 昨晚直播的时候，向明朝和裴新玖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下，难得跟江岁童年直播连了一次麦。 四个人开了几盘斗地主，裴新玖输的一塌糊涂。 童年在对面暗搓搓谋划了很久，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裴新玖：“我选……” 童年：“算了，真心话多没意思，我帮粉丝们做个选择，直接大冒险吧。” 裴新玖：“……”还带这种强买强卖的？ 童年：“这样，你一周之内，叫足向明朝一百声‘老公’，完成之后向明朝发条微博，要是没完成就翻倍！怎么样？” 【我靠我靠我靠不愧是你，这种东西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我双手双脚赞同好吧，这边建议朝朝每天都快结束的时候发微博告诉我们新玖还欠下几声没有叫】 【这边建议先现场叫几声，我想听】 裴新玖咬了咬后槽牙，“嘶”了一声：“童年，你见不得我活得比你好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甚至还用上了一个“活”字】 【过得好只说明cloudy日子过得比year舒适，“活”就不同了，cloudy表示自己各方面都比year舒适】 【裴新玖：我觉得你是嫉妒我才想这么坑我的】 【笑得想死】 童年也不否认：“对啊！我就是见不得！” 裴新玖：“……你不要太荒谬。” 【哈哈哈哈哈不要太荒谬】 【这怎么能算是荒谬呢？】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听新玖叫朝朝老公罢了】 于是直播刚结束，向明朝就让他先当场叫一声听听，不叫就不让他睡觉，还说什么：“欠下的99声明天开始计数。” 想到这里，裴新玖两手一摊，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面子什么的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老公喂我！” 向明朝先是受宠若惊地挑了一下眉，随后微微往椅背上靠了一下，气定神闲：“坐腿上来，老公不仅喂你还给你剥虾。” 裴新玖：“……”还真他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裴新玖把剥完的三只虾一股脑塞进嘴里，然后很决绝地起身，从向明朝身边绕过去，自己去拿湿纸巾。 等他再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向明朝伸手拦腰把人搂过来坐在自己腿上。 裴新玖胡乱擦了几下手指，丢进脚边的垃圾桶，挣了一下没挣开：“你干什么？” 向明朝自己抽了一张湿巾，捏着裴新玖的手开始细细擦拭他的指尖，语气游刃有余：“给我的小少爷擦手。”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擦那么干净到时候裴新玖还会再剥虾。 不过剥虾归剥虾，又不妨碍两个人在这一刻举止腻歪。裴新玖心想。 临睡前，裴新玖发现向明朝发了一条微博。 【@向明朝xmz：新玖的大冒险已经完成了】 裴新玖猛一回头，看到正在脱外套的向明朝，问：“你微博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向明朝掀开被角上床，“就是你不用很勉强地叫我那个称呼，按照自己喜欢的叫就可以。” 怕他多想，向明朝又温声解释了一句：“虽然你那么称呼我，我很高兴也很心动，偶尔也会开玩笑地骗你叫我几声，但是比起因为游戏惩罚不得不这么高频率地叫我，我更希望是你心甘情愿主动那样叫我的。” 裴新玖放下手机，说：“我没有不情愿，就是……虽然在一起快三年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可能因为很多年前叫习惯了，日常生活中我还是更喜欢叫你名字。” “我知道。”向明朝挠了挠他的下巴，“那就叫名字。” “向明朝……”裴新玖偏头看他，嘴唇微张，细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眼底混杂着些许明晃晃的勾引。 看在向明朝眼里，特别像是在索吻。 刚刚挠下巴的手往上动了几寸，捏住了他的下巴，向明朝吻过去。 裴新玖被吻得呼吸发颤，听到向明朝问。 “宝贝，知道我喜欢在你身上什么地方留吻痕吗？” “……哪里？” “这里。”向明朝捏了捏他的后腰。 “还有，这里。”温热的指尖划过裴新玖大腿上的刀疤。 于是第二天一早，裴新玖看到自己腿上的疤被人留下一圈红印，紧紧包围着，后腰隐隐作痛，估计也是这种场景了。 裴新玖：“……” 向明朝从洗手间刷完牙进卧室，见到他的视线缓缓从腿上抬起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又凶又没有攻击性。 向明朝笑了一声，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宽松的五分裤，放过去盖住了他腿上的疤，说：“衣服穿好。” 裴新玖咬牙切齿：“你过来让我咬一口我就原谅你。” 向明朝垂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俯身很顺从地把喉结送到他面前，眯了下眼，说：“我过来了。” 昨天晚上裴新玖也是逮着机会就去挑逗向明朝的喉结，很明显的痕迹没留下来，但在多次的舔咬之下，过了一个晚上还是微微泛起了红。 裴新玖二话不说含住他的喉结，心说我今天非给你弄个明显的印记不可。 他能从向明朝急促的呼吸里感受到对方的难耐，但向明朝没有避开，一直到他松口。 向明朝直起身，摸着自己的喉结，又看看裴新玖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的样子，笑问：“现在不生气了？” 裴新玖还在回味：“你都这么跟我道歉了，我还能气什么？” 向明朝勾着嘴角：“昨晚是我不好……” 裴新玖连忙打断：“你再说我真的要发火了！” 向明朝早习惯了他这事后脾气大的性格了，只好讨饶似的半哄半就让人去洗漱。 到此为止两人都没觉得给对方留那么多小草莓有什么不合适的，直到给小叶当新一期主题的服装设计作品的模特，坐在化妆镜面前。 小叶刚确认完自己的作品没有差池过来看两个人化妆，只见化妆师拿着遮瑕站在裴新玖面前一脸尴尬。 小叶大致数了一下裴新玖脖子和锁骨处的红痕，只觉得没眼看：“你们是忘了今天要过来给我当模特吗？” 向明朝嘴角抽了一下：“……” 他们跟小叶的交集是从裴新玖那次请他陪自己去南京拍樱花开始频繁起来的，那日之后，小叶还询问了两人的意见，将游乐场拍写真的过程视频发到了网上。 因为裴新玖和向明朝自带流量，评论区也一片呼声要小叶多找这两人拍作品。再加上小叶对他们两个的印象还不错，于是一有适合两人的服装设计，就会邀请他们过来当模特。 今天这种情况实属意外。 小叶是半个月前找的他们，昨晚向明朝和裴新玖都没机会看手机，今早看到微信才想起来这件事。 向明朝尬咳了一声。 等向明朝解了围巾过去化妆的时候，小叶看到他喉结上红得发紫的吻痕，彻底不想说话了。 其中有一套衣服，后腰处剪了三刀，裴新玖虽然不理解这种破布一般的艺术，还是硬着头皮换上了。这种设计，他给小叶拍了没有三套也有五套了。 裴新玖拿上外套披在身上，正准备去室外拍照，小叶赶紧把他叫住。 裴新玖：“？” 小叶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腰上的吻痕露出来了你知道吗？” 裴新玖：“……” 虽然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裴新玖还是强撑着面子问：“会影响拍摄吗？” “影响倒是不影响。”小叶一个gay都觉得有点尴尬，“就是怕等下在室外别人看到你会不好意思。一般人可能别人不会注意，但是你俩颜值太高，又自带粉丝，之前给你们拍的时候就不少人站那里看。” 向明朝在化妆镜前的盒子里找出一盒遮瑕，说：“上点遮瑕遮一下。” 化妆师手足无措该不该接过这一盒遮瑕，毕竟是要涂在腰上的。 小叶：“向哥你会吗？” 向明朝笑答：“会一点。” 小叶推搡着化妆师出去，说：“那你俩先弄，我们去外面等着。” 房间的门被人迅速关上。 裴新玖看看被关上的门，又看看向明朝手里的遮瑕，拳头硬了。 向明朝从盒子里找出刷子，到长沙发那里坐下，说：“过来，我给你遮一下。” 裴新玖发誓，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小叶拍摄，他绝对不会趴在向明朝腿上，忍辱负重让对方遮昨天晚上在他身上留下来的罪证。 刷子在腰上蹭过，连带着脊背都是一阵酥酥麻麻的过电感。 向明朝一句“好了”的“了”字的话音没落，裴新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拉好衣服，并且恶狠狠地瞪了向明朝一眼。 向明朝眯了眯眼，手上合上了遮瑕盘的盖子，笑说：“早上不是哄好了吗，怎么脾气又那么大了？” 裴新玖不自在地扯了下后腰的那几溜破洞，扬眉道：“你还不允许我变个天？” 回想起昨晚某人嘴上说着那两个字叫起来不适应，结果还是从开始叫到了结束，撩得自己换了好几种方式折腾了他几个小时，向明朝在心里叹了口气，揽过他的肩膀，把他带出门去拍摄：“少爷想变天我怎么敢不允许？” 这次的拍摄场地在理工大，是裴新玖的母校，结束之后裴新玖就熟门熟路地带向明朝逛起了校园。 裴新玖一边走一边介绍：“大学的时候，我们寝室四个人经常十点多钟突然想吃夜宵，一般都是点的这家的烧烤，味道还挺不错。隔壁还有一家冰淇淋店，初春的时候卖的是最好的。” 向明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一语道破：“烧烤陪你吃，冰淇淋就算了，你昨天刚偷吃了一个草莓圣代。” 裴新玖：“……” 想起白天和昨晚受到的屈辱，裴新玖愤愤地走进烧烤店，打算把向明朝欠他的都吃回本。 - 要庆祝乔迁之喜，只请家人过来做客是不够的。 考虑到两人的交际圈没什么重合的，裴新玖先抽了一天周末，请项目组的几个同事吃了饭。向明朝则找了个工作室的伙伴不太忙的时间，把他们叫到了家里。 向明朝在厨房准备晚餐，裴新玖接到电话之后下楼把他们接回了家。 因为提前说过不要带礼品过来，这些蹭饭蹭习惯了的人便空手过来了。 裴新玖带着浩浩荡荡二十几号楼，坐了两次电梯才把他们都带到家里。 向明朝没空，就由裴新玖带他们参观。 原木风的设计看起来就很简约雅致，裴新玖带他们看了主卧和次卧，次卧主要是拿来当客房，设计得很简单，没有飘窗，也没有主卧那边的吊椅，但也称得上舒适了。 齐思窈和咸咸一看这种舒适的小家就疯狂心动，开玩笑道：“今晚留下来能住这间吧？” 裴新玖把次卧的门打开通风，回答：“能，但是人多不一定挤得下。” 几个男的员工便开口：“客厅那边就很好，你让我们睡客厅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舟举了下手：“地毯留给我，我们年纪大了睡不了冰地板。” 裴新玖陪着笑了一会儿，就带人去沙发上看电视，因为沙发不够坐，裴新玖就搬了几张小凳子过去。 刘辉接过凳子：“你这小木凳看起来小巧玲珑还怪可爱的。” 裴新玖笑说：“我爸会木工，这是我爸自己做的。” 齐思窈和咸咸葛优躺瘫在沙发上：“什么家庭啊，新家设计图纸自己设计，家具还有自己爸爸亲自动手。” 刘辉开玩笑道：“改明儿我们工作室的朋友们买了新房，你能帮着设计图纸吗？” 裴新玖知道他们是在说笑，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神，说：“你们人太多，我水端不平。” 众人哈哈哈一顿大笑。 裴新玖把电视打开，让他们想看什么开什么，自己去厨房洗了一些水果。 一屋子二十三个人，家里那张大圆桌差点坐不下，个个肩膀挨着肩膀。 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开车过来的，吃饭时就没几个人喝酒，刘辉一个人差点承包了裴父从老家带过来的一罐荞麦烧。 刘辉是全场年纪最大的人，平时就喜欢喝酒，再加上放了五年的陈酿让他有点上头，看着向明朝剥了一只虾到裴新玖碗中，问：“不是我说，你俩都谈了快三年了，什么时候出国领个证？” 一提到结婚领证的事情，这几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激动。 童年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我和江岁上个月都去比利时领证了，你俩到底什么时候？” 向明朝继续给裴新玖剥虾，轻笑了一声，不慌不忙道：“再过四年吧。” “为什么还要再等四年？！”齐思窈不解。 向明朝没答这句，只说：“两个人在一起，如果能在一起过一辈子，就不用法律强制性捆在一起，不能过的话，有法律也没用。所以有没有结婚领证都一样。” 听到这话，几个看热闹的人问一脸平静吃虾的裴新玖：“你听听向明朝说的什么话？他这样子以后出轨了都能这么风轻云淡。” 裴新玖把嘴里的虾咬完，“啊”了一声：“这是我原话。” 向明朝低笑了一声。 被喂了一口狗粮的众人：“……” 结婚这个话题一旦聊开了，就能聊上很久。 刘辉：“说起来，小齐下个月时是不是也要结婚了。” 让众人最意想不到的是齐思窈，因为去了一场密室逃脱，就和扮演男主的npc一眼万年私定终身了。 跟npc脱单这种事情，他们只在平时刷视频时刷到过，这种视频百分之九十都是剧本，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 齐思窈闻言，嘴角扬起甜蜜的微笑：“是的，定在五月一号。” 这件事白舟提一次，尾巴翘一次：“齐大导演这事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看不上我的密室逃脱，结果还是在密室逃脱之后铁树开花了吧。” 齐思窈结婚的事定下来之后，第一个感谢的就是白舟，听他这么说，也没出口反驳：“是是是，多亏了你。” 白舟一脸多亏了我的表情：“以后孩子出生了我混个干爹不过分吧？” 刘辉啧舌道：“还是你会人尽其用，让向明朝给你当司仪，新玖和童年给你当伴郎，咸咸和小悦当伴娘，周围的同事朋友都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齐思窈嘿嘿一笑：“网上都说咱们工作室看脸招人，这不得把帅哥美女们都安排上去，牌面多大。” 童年：“裴新玖可不是klein的，当伴郎不合适吧？” 白舟不过脑子一句：“那派遣去当花童吧。” 裴新玖：“童年，你也不是klein的，好意思说我？” 刘辉插嘴说：“花童有两个，你俩都上就可以了。” 咸咸问：“花童能同时是两个男的？” 刘辉：“让他俩其中一个穿条裙子呗。” 裴新玖喝着可乐，坏坏地笑了下：“童年穿裙子我就去当花童。” 童年：“起开起开，我哪有你细皮嫩肉，你穿裙子可比我好看多了。” - 5月1号那天，向明朝为了主持婚礼换上了一套白西装。 裴新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车来接他，见到自家先生换了一身白西装从卧室出来，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这人初中主持文艺汇演的场景。 那个时候向明朝的个子和骨架没现在高大，租借的白西装又不太合身，要不是那张脸好看，说难听点就像套了个麻袋。 这次这套西装剪裁得体，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站在他面前笔直如松。 裴新玖欣赏了片刻：“没想到你还会主持婚礼。” 向明朝解了最底下的西装纽扣在沙发上坐下，说：“大学的时候接不到配音的活儿，就会主持几场婚礼兼职赚钱。白舟和刘辉的婚礼都是我主持的。” 裴新玖佯装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本来只有两件事做不到，没想到现在又要多一件了。” 向明朝看着他竖起来的两根手指，配合他问：“所以现在是哪两件？” “第一——不能给你当伴郎，第二——也不能让你给我主持婚礼。”裴新玖跟白舟混久了，捂着心口假装难过的动作学得有模有样的，“我好心痛。” 向明朝挑了下眉：“你还想给我当伴郎？” 裴新玖笑着跟他胡扯：“对啊，毕竟我可是说过要看你穿白西装给你当伴郎的，我裴新玖从来不食言，这是第一次食言。向明朝你快感恩戴德吧，你有我太多第一次了。” “你初中的时候还说，我不结婚你不结婚，我如果一辈子找不到老婆，就跟我凑合一辈子，这句话不会食言吧？” 裴新玖原本是躺着的，闻言立马坐起来去捂他的嘴，挤眉瞪眼：“这么中二的话记着就好的，干嘛说出来？” 向明朝被捂着嘴，挑了下眉没说话。 裴新玖垂了下眼，再抬眼是眼底一片真挚：“而且跟你也不能是凑合吧，我可是有认认真真跟你好好生活的。” 感受到捂嘴的那只手准备拿开，向明朝捏住他的手腕吻他的手心，吻完手心又去吻他的下巴，一路向上，最后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说：“当不了伴郎就当新郎。” 向明朝眼中藏着炽烈的火焰，嗓音温柔如云：“只要你想，我可以为你主持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齐思窈的婚礼是草坪婚礼，裴新玖跟向明朝的任务不同，早上分开之后一直到婚礼开始才见到面。 向明朝作为婚礼的司仪，十二点一到就上台主持婚礼，裴新玖站在台侧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向明朝的语气正式且自然，毕竟是主持过不少婚礼的人，不徐不急还口齿清晰：“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 婚礼在向明朝的主持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快结束的时候有一个新娘抛捧花的环节。 近几年年轻人的结婚欲望和恋爱欲望都不太高，婚礼选择传统抛捧花的情况没有人捡会很尴尬。但是齐思窈看着身前围着工作室的一群嗷嗷待哺的单身狗，打消担忧，选择了传统的抛捧花的方式。 作为已脱单人士，裴新玖向明朝被一致排外，裴新玖对这种游戏不太感兴趣，便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小叶拍抛捧花的照片。 小叶是专门请过来的婚礼摄影师。齐思窈之前看过他给向明朝和裴新玖拍的写真，很喜欢他的拍摄风格，点名道姓想要他来拍照。 裴新玖顺便还和小叶学了一点拍摄的技巧。 白雪山和蓝色绣球花扎成的捧花在空中划出一到优美的弧线。 一阵慌乱嘈杂之后，众人惊呼一声。 齐思窈知道这是有人抢到捧花了，兴高采烈地转过身，出于今日作为新娘的端庄，她端着嗓子轻声问：“捧花在谁手里。” 面前的人非常自觉地散开。 向明朝站在人群的后方，一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握着因为齐思窈太紧张抛太远、落到自己手里的捧花。 盛淮亓：“不是吧，求求你给单身狗留条活路吧。” 白舟：“捧花都拿到了，不结个婚说不过去了吧？” 童年：“两天之内出国结个婚时间够充裕吧？” 其实无论工作室谁拿到捧花，齐思窈都真心为那个人高兴，这会儿也不顾新娘的端庄了，跟着起哄：“就是，捧花到手不结婚就是不给我面子！” 咸咸：“两天之内让我看到你们朋友圈炫结婚证好吗？” 孟黎夏：“我的键盘数字9已经做好被扣烂的准备了。” 现场太吵闹，听不清是谁来了一句：“司仪快上台主持一下自己抢到捧花的感言！” 现代的婚礼早不屑被传统束缚了，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 而且向明朝给自己主持获奖感言画面简直不要太有趣。 这一环节结束，婚礼差不多接近尾声，向明朝任务完成，下台去后台交还了话筒。 舞台上没什么可拍的了，小叶就移动着镜头捕捉现场的一些细节，忽然他将镜头拉近。 镜头里，在所有人都自顾自地谈笑风生的时候。 身穿白西装的绅士，将手里的白雪山和蓝色绣球花献给了他的爱人。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