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Alpha被捡回家后》 1. 完蛋咯 剥离的鳞片，鲜血染红的鱼尾，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朝自己而来。 南音闭眼之前，脑袋里只蹦出三个字。 完蛋咯。 . 夜晚的海风给燥热难耐的夏季带来了些凉意。 海滩上，一行人正在举办篝火晚宴，欢声笑语将原本寂静的海岸点燃。 热闹之外，带着墨镜的女人正在沙滩椅上小憩。 修长的腿沾了些细微的沙砾，白皙的肌肤，在月色的映衬下像一匹无价的锦缎。 女人是银声科技的总经理，也是决策团里为数不多的Omega。 “lila……” 一个遥远又飘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琳琅睁开眼睛，很快坐了起来。 早在上次出海回来后，她就一直在做这样的梦。梦里是蔚蓝色的海，和一抹漂亮的泛着光的鱼尾。 这样的画面日复一日的出现，跟被下了咒似的。 她这是怎么了。 顾琳琅揉了揉脑袋，在她以为醒来的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梦里飘渺的声音时，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lila……” 这一次不再朦胧，好像就在附近。 顾琳琅站起身，望着已然漆黑一片的海和海滩上零零散散的灯火，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最好不是哪个人的恶作剧。 墨镜被随手扔在沙滩椅上，顾琳琅往声音的源头去，逐渐远离了身后的人群。 时间越来越晚，海风也带了冷意。 顾琳琅意识到自己没有带外套出来，但依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她太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影响了自己的梦境。 碎石迸进鞋里，脚心有些细微的痛。 顾琳琅调整了一下鞋子，发现这里全部是大大小小的岩石，沙子含量已然很少了。 石壁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藤壶，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微微蹙了眉头。 梦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顾琳琅翻过几个巨大的石头，终于快要接近声音的来源。 视野所见没什么人，顾琳琅打开终端上的灯，发现这个困扰她许久的声音，可能来自前方一个巨大的石头之后。 薄唇微微勾了一勾，顾琳琅加快了步子，绕过那块石头。 “就知道是恶作剧。”顾琳琅的声音在发现碎石堆里的东西后忽然停止。 “lila……” 石头之下，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孩子正卡在碎石里。 顾琳琅接触影视行业投资的这些年，见过不少漂亮的童星，但像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是人类的小孩儿，还是头一次见。 头发的颜色浅淡到接近于白色，肌肤就更是白皙，一双紫蓝色的眼睛，像两颗泛着光彩的宝石。 “小孩儿，你怎么会在这儿。”顾琳琅试着把她抱起来。 在手指触碰到柔软的小胳膊时，顾琳琅看到小孩儿的耳朵变成带着冷光的鳍状物，小扇子似的。 顾琳琅微微一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你是……”像是为了印证心下的猜想，顾琳琅还是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 果然，在小孩儿腰以下的地方，并没有见到属于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乳白色带着鳞片的修长鱼尾。 顾琳琅见过很多白色，但这种打上光就流光溢彩的白，她从未见过。 比月光更皎洁，更灵动，像是月光凝结而成的生物。 一种很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顾琳琅，也让她内心的复杂思绪被好奇所压盖。 “你是人鱼。”顾琳琅问了一句。 小人鱼没有回答，只用那双盛着月色的眼眸望着顾琳琅。 “lila……”她张开手想要拥抱眼前的女人。 顾琳琅看着这个只存在于童话中的生物，微微愣神。 她在思索，该如何处置这条人鱼。 . “好漂亮。” 被装在塑料袋里的人鱼吐了两个泡泡，在刚才顾琳琅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顾琳琅。 被海浪冲到陆地上的第一天，南音见到了一个很漂亮的雌性。 雌性胸前带着黑色的贝壳状东西，还有两条漂亮修长的腿。 她能闻到雌性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直觉告诉她，眼前的雌性应该是一个亚雌。 在亚特兰蒂斯，可以繁育后代的只有雌性，雌性又分为雌主和亚雌。 听两栖类动物说，人鱼帝国的雌主相当于人类世界的女性Alpha，而亚雌则是Omega。 眼前的这个漂亮雌性，应该就是人类世界的Omega。 南音正胡思联想着，忽然间只觉得整个人被颠倒了。 塑料袋被剥去，南音重新落进了水里。 她瞪大眼睛看着盛放着自己的大碗，又抬眼去看眼前漂亮的亚雌。 “浴缸有些小，将就一下。”顾琳琅说完，从行李箱翻出了一件相对紧身的衣裳递给南音。 这件成年人的吊带，对于小人鱼来说是正好的。 南音看着顾琳琅，在顾琳琅指了指她的衣裳后，懂了这个人意思。 南音伸手接过顾琳琅的衣裳，试图套在身上。 顾琳琅见她的动作略显笨拙，干脆伸手帮了一下。 原本干净的衣裳，浸水之后就变湿了，仅能起到遮蔽身体的作用。 南音看看顾琳琅，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的衣裳用料比顾琳琅的要多。 她也想要顾琳琅那种只遮住点点的衣裳。 “要这个。”南音伸手指了指顾琳琅的胸口。 她的语言在顾琳琅耳朵中，是咿咿呀呀又带着几分软糯的呢喃，很好听，但却无法听懂。 顾琳琅微微一愣，只问道：“你饿了？” 这条鱼没断奶吗，她可没奶。 南音听顾琳琅这么问，很快明白顾琳琅听不懂她的语言。 没等南音再次开口咿呀，顾琳琅就起身离开了浴室。 亚雌离开了。 南音把自己沉到了浴缸底部，看着最中间闪亮的能倒映出自己的塞子。 这是什么？ 南音凑近了些去看浴缸排水口的塞子，在看到自己白皙光滑的脖颈后，忽然愣了一愣。 不见了，她的项链不见了。 她回不去了。 南音沮丧地坐在浴缸里，仔细回忆着在海浪里跟鲨鱼搏斗的细节。 亚特兰蒂斯被特殊的能量所环绕，没有项链上的宝石是进不去的。 她是在亚特兰蒂斯外丢失的项链，也就是说，项链现在应该还在外面才对。 也不知项链现在是在海底，还是像她一样被冲上了岸。 . 在南音屡次想要扣起塞子失败后，顾琳琅带着食物回来了。 亚雌出去打猎了。 好厉害，好快。 南音看不懂顾琳琅带回来的是什么，但能闻出来是可以吃的东西。 顾琳琅蹲下身子，坐在垫子上，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放在浴缸的边缘。 有西点师傅做的点心，切好的牛肉块，还有没开封的速食鸡腿。 南音看了一眼，感觉亚雌带回来的东西很丰富，陆地上的亚雌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在顾琳琅开口前，南音一口咬住了还带着包装的鸡腿。 锋利的牙刺穿了包装，舌头被塑料袋阻挡着，并没有尝到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要打开。”顾琳琅拿起另一个鸡腿，用手从豁口处撕开了包装。 她把撕好的鸡腿举了起来，引诱南音过去。 南音看许久，感觉亚雌对自己并没有敌意，才靠近了一些，从顾琳琅手里拿走了鸡腿。 好麻烦，岸上的食物很是麻烦。 南愤愤地咬着手里的鸡腿，不大点儿的人，牙齿尖锐到能轻松咬断骨头。 等把顾琳琅拿过来的东西全吃完，南音才消停下来。 “跟家人走丢了吗？”顾琳琅问了一句。 南音看着顾琳琅，想说不是，但知道顾琳琅听不懂，便点了点头。 其实，也可是说走丢了，回不去的那种。 原本蜷缩的尾巴，在吃饱后舒展开来，暴露在顾琳琅的视野中。 “你受伤了，暂时先留下吧，等好了再离开。”顾琳琅伸手去摸南音的尾巴。 南音下意识的把尾巴藏到了身后。 残破的尾巴不好看，她不想给亚雌看到。 顾琳琅看她如此防备自己，伸手指了指南音的尾巴：“你这里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好吗。” 南音固执的没有把尾巴露出来，连自己也藏进了水里不再出来。 她不知道顾琳琅口中的处理是什么意思，这些伤她自己会处理的。 感觉到小人鱼并不信任自己，顾琳琅也就没再坚持。 “你先休息。”顾琳琅留下这句，离开了浴室。 走得很快，没有一丝拖沓。 岸上的亚雌对人好冷漠。 南音确认顾琳琅消失在视野中后，然后开始检查自己的尾巴。 她的尾巴是亚特兰蒂斯年轻鱼里最大最漂亮的尾巴，但现在已经残破的不像样子。 可恶，要不是消耗的力量太多，她也不用以这副幼年时期的状态去见亚雌。 她其实比亚雌的腿要长很多的，但现在是看不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等恢复以后，她得尽快找到项链。 南音看着自己的尾巴愣神，等回过神，才把尾巴卷起来，一口含住了原本破损的伤口。 原本还带着血的尾巴，在含了一会儿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一些。 2. 检查身体 南音在浴缸里待了一个晚上。 过于光滑的浴缸表面并不太舒服，但比待在尖锐的碎石堆里要好上太多。 . 第二天早上，正在睡觉的鱼被忽然充满房间的光线刺醒。 南音注意到房间的顶上有个会发亮的白色石头，这个东西比琵琶鱼脑袋上的那个要亮很多，足以照亮整间屋子。 昨天把她捡回来的亚雌，此刻正站在房间里看着自己。 顾琳琅见南音醒来，照旧把准备好的食物放在了浴缸边。 “躲在这儿，等我回来。” 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她得忙完了才能回来。 顾琳琅见小人鱼看着自己，抬手指了指门，用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去。 南音点了点头，决定暂时先留在这个亚雌的身边养伤。 她伸手把浴缸边上的食物全部扫进水里，人也沉了下去。 顾琳琅看着这个好像很胆小的鱼，挑了挑眉。 还算聪明，起码记得自己是谁。 顾琳琅走后，南音一条鱼在酒店房间的浴室待了一整天。 人鱼族遭受重创后，会变成幼年时期的状态，智力也会停留在相应的时期，但记忆不会丢失。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目前的体力还不足以幻化出双腿，这让南音有些困扰。 . 浴室里溅了满地水花，让握着门把手的顾琳琅沉默了许久。 看着正呼呼大睡的小人鱼，顾琳琅从包里拿出了烧烤剩下的肉。 闻到食物味道的南音一下醒了过来。 她低头看着雌性手里的肉，忽然发现雌性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不是完整的，而且很不新鲜。 雌性背着她偷偷吃完了吗？ 南音皱了皱眉，表情很是委屈。 顾琳琅以为南音嫌东西少，又从包里拿了些点心。 她不知道人鱼应该吃什么饲料，但是知道小孩儿都喜欢这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人鱼幼崽和人类幼崽都是幼崽，应该口味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南音看着浴池边上的点心，咬了咬下唇。 这种甜甜的东西海里没有，虽然入口是好吃的，但远远比不上新鲜的小鱼。 南音越看，就越觉得活在岸上的亚雌有些可怜。 等以后有机会带亚雌去海里，她会给亚雌抓很多很好吃的小鱼报答她。 “不喜欢？” 顾琳琅记得这小东西昨天还吃得挺高兴，今天怎么没动静了。 看来还是不够饿。 人鱼这种东西，到底是偏向人，还是偏向鱼。 顾琳琅开始思考，是应该给浴缸里的生物继续喂鸡腿，还是喂鱼食。 . 南音在酒店的浴缸里待了很久，久到觉得好似过了一辈子。 她开始后悔自己该离开亚特兰蒂斯，但事情已然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在南音盯着天花板发呆时，顾琳琅提着一个水桶走进了浴室。 顾琳琅先是在水桶里装了些水，然后把南音抱了进来。 南音很快发现，亚雌这是想把她转移到其他地方。 一人一鱼上了车，在行驶了很久后，昏昏欲睡的南音被晃醒了。 她看到亚雌提着自己进了一座很小的宫殿，然后在门上贴了一张很闪的卡片。 “滴”的一声后，大门就被打开了。 南音好奇地“喔”了一声，扒在水桶边上的手向前伸了一伸。 眼看着水桶晃悠地要翻到地上，顾琳琅伸手扶正了桶，顺道把装有芯片的卡放进了南音手里。 “这个是芯片。”她说完顿了一顿，改口道，“也就是钥匙。” 南音看着手里的东西，用水涮了一下，然后把卡藏进了桶里。 她知道钥匙，钥匙是用来开门的。这种东西海里也有，但不长这个样子。 海里的钥匙是金灿灿的，她的侍卫说，那是许多年前海盗沉船时留下来的钥匙。 她的项链是打开亚特兰蒂斯结界的圣物，也可以叫做钥匙。 南音被提进了顾琳琅的别墅，这里跟之前待着的地方不一样。 很大，很明亮，到处是漂亮的，闪闪的装饰。 这是亚雌的家吗？ 陆地上的亚雌会自己筑巢吗，还是已经有伴侣了。 南音看向顾琳琅，忽然觉得亚雌有些可怜。 不知道顾琳琅的雌主是谁，为什么总是让她一个人外出觅食。 如果她是顾琳琅的雌主，一定不会让顾琳琅一个人觅食。 既然亚雌的雌主这么可恶，不如就让她来做亚雌的雌主。 “你先住这里。”顾琳琅的别墅没有私人泳池，只能暂时把南音放在自己的浴缸。 这里的浴缸比酒店的浴缸要大些，这一点让南音比较满意。 南音吐了两个泡泡表示感谢，想着这个亚雌听不懂自己说话，干脆掏出两颗珍珠递给了亚雌。 她听海龟说，深海珍珠对于人类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 “给我的？” 居然还会知恩图报。 这么大的珍珠，也不知道之前是装在哪里的，她昨天好像没看到。 顾琳琅看着南音，忽然在南音的小腹下方看到了几片不一样的鳞片。 是口袋吗？ 在南音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双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察觉到这双手要触碰的位置后，南音迅速往后靠了靠，躲开了顾琳琅的手。 这个地方是不能乱碰的，尤其是在她还没有解决掉顾琳琅的雌主之前。 “还是不能摸吗？” 顾琳琅觉得这条人鱼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已经相处三天，居然还是不能碰。 看着躲在水里不再出现的人鱼，顾琳琅开始思考该不该留下这个小东西。 人类世界一直有关于人鱼的传说，研究所也有关于人鱼的项目。 如果把这小东西送到研究所，估计她就再也在回不到家了，只能生活在研究所的培育箱里。 再美丽的生物，一但进入实验室都会失去光彩，甚至有强制进行交.配来繁衍后代的可能。 顾琳琅看着在水里吐泡泡的小人鱼，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感觉到亚雌在打量自己，南音向顾琳琅身边靠了靠，然后露从水里露出了眼睛，静静看着她。 眼前的亚雌好像很凶的样子，很少会笑。 这样的亚雌一定很不讨雌主的喜欢，难怪会一个人。 . 很快亚雌的家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南音扒在浴缸边缘，偷偷看着进到浴室里的雌性。 这个雌性也很漂亮，眉眼颇为温柔，比顾琳琅这种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亚雌，看上去要和蔼很多。 南音看到陌生的雌性在手上带了一层透明的薄膜，然后朝自己这边走来。 出于对温柔生物的亲切感，南音没有躲进水里。 “你好，小人鱼，我姓陈。”陈医生的目光落在南音身上，在看到干净又美丽的鳞片时，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真好看呐。” 没有多余的形容词。 人在惊讶的时候，往往找不出可以描述心情的形容词。 被夸奖的南音心下一喜，干脆把尾巴舒展开来，任由陈医生打量。 她是亚特兰蒂斯最受人喜爱的公主，对旁人的称赞很是受用。 南音呼吸着属于陈医生身上的味道，很快分辨出这个人也跟顾琳琅一样是亚雌，也就是人类世界的Omega。 “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胆小么。”陈医生对过来的顾琳琅说了一句。 她伸手摸了摸南音的脑袋，柔顺的发丝从指尖漏走，是很微妙的触感。 甚至有点儿上瘾，比撸猫还要上瘾，难怪顾琳琅会把这小东西留下来。 “是吗？” 顾琳琅看向正在对陈医生发呆的南音，心道这小东西还挺会看人下菜碟的。 也不知道是谁把她从碎石堆里救出来的，还投喂了三天。 真是条喂不熟的鱼。 “检查她的尾巴。”顾琳琅没有多言语，只说出了请陈医生来这里的初始目的。 这样简短又充满命令感的语气，陈医生已经习惯了。 她俯下身子，放轻了声音哄道：“乖乖，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看看你的尾巴。” 过于温柔的声音让南音放松了警惕。 她想了想，把原本压在身下的尾巴扫到了前方。 陈医生和顾琳琅都很漂亮，但顾琳琅的美带着一种不属于亚雌的攻击性。这让南音很难产生亲近感，尤其是顾琳琅不笑的时候。 看着小人鱼毫无防备就把尾巴伸到了陈医生面前，顾琳琅的唇角明显有向下的趋势。 3. 野性难驯 陈医生拿出口袋里的小手电，开始检查南音尾巴上的伤口。 原本的伤口愈合了很多，但依旧显眼。 “像是被大鱼咬伤的，这条人鱼应该还在幼年期，自我保护的能力差了点儿。” 她说完伸手摸了摸南音耳后的部分，在揉到脖颈时，眉头忽然挑了一挑。 “怎么了？”顾琳琅看她这种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发有重大发现。 “是个小Alpha呢。”陈医生收回手时，十分淡然地道了一句。 “Alpha？” 人鱼也有Alpha和Omega之分吗。 顾琳琅看着鱼缸里软萌可爱的东西，眸中多了一丝警惕。 这种看着毫无攻击性的小东西，怎么会是个Alpha，太没有说服力了。 “这个世上连人鱼都有，人鱼Alpha又有什么稀奇的。这条鱼还没成年，即便是Alpha，也不会对Omega造成威胁，你放心。” 陈医生把手套摘下，又看了两眼鱼缸里的生物。 很漂亮，那是一种此前从未见过的，无法形容的美。 大海有神秘的力量，孕育出来的生物，居然也如此神奇。 “打算把她怎么办？”陈医生忽然问了一句。 科研所那帮人一直在追寻人鱼的下落，如果能把这个小东西交过去，往后顾琳琅的公司，一定能得到科研所的鼎力支持。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很大的诱惑呢。 南音静静看着两个亚雌的对话，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出现，对于人类世界是个不小的冲击。 如果她们是坏人，她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会被抓起来吗，她现在可是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 听姐姐们说，被抓走的人鱼，就再也回不到家了。 “先养着吧，还能怎么办。” 南音忽然听到顾琳琅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亚雌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好像并没有想把自己丢掉的意思。 她人真好。 “养着？”陈医生又垂眸看了一眼浴缸，许久才道，“随你吧，记着不要让人发现，毕竟这种生物实在太招人喜欢了，也容易招惹麻烦。” 美丽的物种都招人喜欢，也容易被屠戮。 尽管眼前这条人鱼是Alpha，但在这个阶段实在没什么自保的能力。 一旦被发现，不是被猎杀做私人收藏家的藏品，就是被带回科研所做研究。 不论哪一种，对这个小家伙来说，都有些过于残忍了。 相传人鱼的唾液、血液都可以改善陆地生物的基因。人鱼释放出的信息素，还可以制作抚慰Alpha和Omega的特效药。 当下市面上流通的抑制剂，抑制环副作用都不小。 这种千金难得的宝贝，也难怪顾琳琅想私藏。 “我先帮她处理伤口吧。”陈医生换了一副手套，从带来的工具箱里，拿出了消毒药品和棉球。 感觉到两个亚雌都没有恶意，南音很大方地把尾巴展示了出来。 陈医生趁机抓住了南音的尾巴，用药品冲洗着上面的伤口。 很痛，比口水沾到上面要痛很多。 南音不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快挣开了陈医生的手，把尾巴收回来。 这样抗拒别人的动作，让在一旁冷眼观察的顾琳琅唇角微微上扬。 “确实野性难驯，但比其他猛兽要好多了，至少比一个成年Alpha要好。”陈医生作出了总结。 这个世道，身为一个Alpha的优势实在太多了。 察觉到南音到底要进水里，陈医生也就没再执着地想给尾巴消毒了。 温柔的亚雌很快离开了浴室，只剩下顾琳琅跟南音大眼瞪着小眼。 南音在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陆地上的亚雌。 在海底时，那些亚雌也都是蜂拥而至，簇拥着她的，没有哪个像顾琳琅一样总是冷着一张脸。 她得想办法，让顾琳琅彻底丢掉把自己交给科研所的念头。 “顾琳琅，这是我的名字。” 南音听见亚雌说了一句话，她在介绍自己的名字。 南音想把自己的名字也告诉顾琳琅，但是顾琳琅听不懂自己的话，这让她有些着急。 “lila……”南音支吾了一句，她觉得顾琳琅的名字很奇怪，跟人鱼的语言有些像。 顾琳琅听到这个词，纠正了一下：“是琳琅。” 她说话的速度很慢，像是再教小朋友发音。 “lin——lang——”南音很快学会了顾琳琅嘴里的词，这让顾琳琅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人鱼这种生物不太聪明，能记住自己的主人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学会一个词。 或许耐心教一教，能像人类一样说话呢。 顾琳琅是个实干派，心下有了想法，立刻便会实施。 . 第二天南音正在水里扣浴缸底部的塞子时，顾琳琅带着一盘生鱼片走了进来。 南音以为顾琳琅又来投喂自己，很快向顾琳琅的方向靠了靠。 顾琳琅看着为食物而来的鱼，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东西放在浴缸边，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linlang……” 距离太远，南音碰不到架子，便试着叫了叫顾琳琅的名字。用眼睛询问她，为什么还不给自己吃东西。 她饿了好久，哪怕是吃饱了以后，也会很快变饿。 顾琳琅听见南音叫自己的名字，也明白昨天的训练是有成效的。 她从旁拿出一个平板，打开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条小鱼，下面写着“鱼”字。 这些是她从网上下载的幼儿识字卡片。 “这个念‘鱼’。”顾琳琅示范了一下。 南音静静看着，顾琳琅见南音没什么动作，便指了指一旁放着的生鱼片：“鱼。” “yu……”南音终于发出了一个声音。 顾琳琅很满意的放下平板，拿起放有生鱼片的盘子，用夹子夹了一片喂为南音。 南音的嘴巴很小，但张开时能容纳的食物超乎人的想象。 见顾琳琅又把生鱼片放下，南音急忙又开口说“鱼”这个字。 顾琳琅又给了她一片鱼，然后开始教下一个字。 用训练小动物的方法训练南音很有用，一盘生鱼片被吃光后，南音学到了不少东西。 很累，学完之后，生鱼片也消化完了。 察觉到顾琳琅要离开，南音急忙用尾巴拍了拍水面。 顾琳琅回头看她，南音用那双孕着紫色的眼眸望着她，又说了“鱼”这个字。 今天吃的鱼比之前的食物都要新鲜，她很喜欢。 “没吃饱？”顾琳琅看着鱼缸里不大点儿的小东西，觉得这条鱼不该有这么大的饭量才对。 “鱼……”南音还在眼巴巴地看着顾琳琅。 顾琳琅想了想，又去拿了一些新鲜的生鱼片。 南音见顾琳琅很快带着食物回来，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亮。 亚雌的巢穴里好像囤积了很多食物，源源不断的。 南音吃完第二盘鱼后，留恋地舔了舔盘子上的残渣。 她看了浴缸外的人一眼，试着发出了一个词汇：“Omega……” 这是之前顾琳琅跟陈医生说话时，她提取出来的词汇。 这个词汇等同于人鱼的亚雌。 顾琳琅静静看着浴缸里的小鱼，不知道该不该给她普及Omega这个词。 在人类世界，Omega是漂亮又处于弱势的群体。 不论多么优秀的Omega，都很容易被Alpha的信息素所压制。 如果眼前的鱼知道她是Omega，她们还会有一个和谐的相处模式吗。 “琳琅，Omega……” 南音锲而不舍的把这两个词连接在一起，她其实想问，顾琳琅这个Omega有没有伴侣。 如果没有，她可以在找到项链后，把顾琳琅带回去，给她住大宫殿。这样顾琳琅就不用每天去觅食了。 “不要学这个词。”顾琳琅看起来有些不悦，眼中的光也冷了几分。 南音听到这句话后，又缩进了水里。 她本来是想示好的，但亚雌好像不喜欢Omega这个称呼。 南音不再开口了，她怕惹恼了亚雌后，亚雌把她丢出去。 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顾琳琅伸手摸了摸南音的头发表示安抚。 在海里，只有强大的雌主才会摸子民和亚雌的头发。 南音觉得这种颠倒的动作有些别扭，但还是屈服了。 毕竟现在是在陆地上，顾琳琅看上去比她更强大一些。 作为一条聪明的人鱼，她要假装顺从。 南音这么想着，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顾琳琅的手掌。 感觉到掌心棉软软的触感，顾琳琅的目光微微滞了一滞。 就这样好像也不错，像养宠物一样，人鱼甚至比宠物更能理解主人的心意。 顾琳琅看着浴缸里的南音，低声道：“有人来的时候，记得躲好，不可以发出声音，外面的人很可怕，如果抓住你，会吃掉你。” 还会吃人。 南音看着顾琳琅，心道再等几天，谁吃谁还不一定。 4. 插曲 在浴缸里的这几天，南音见到顾琳琅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能感觉到身为亚雌的顾琳琅，要一直外出觅食，只有天黑才能回来。 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亚雌早上给她留下的食物已经完全被消化完了。 南音看着浴缸外面光滑的地板，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出去觅食。 想了很久，为了饥饿的肚子，南音还是打算离开浴缸。 她用手撑住浴缸的边缘，尾巴用力，让自己先坐到了浴缸上。 过于光滑的浴缸让她摔到了地上。 痛。 比想象中要疼许多，失去了水的浮力，摔倒就成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身为王位的继承人，她居然被这种小事而困扰。 胳膊被摔到的地方迅速泛红，南音揉了揉手臂，又垂眸看着自己的鱼尾巴叹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坐在地上，试图感受浴缸中的水。 召唤水是每一个人鱼的能力，人鱼的实力各不相同，对水的感知力也不同。 很不幸，因为重伤，她暂时失去了这种能力。 浴缸里的水在泛出一些水花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南音瞥了瞥嘴，开始用最笨拙的方式离开浴室。 没有人可以阻挡她的前行，哪怕是没有双腿。 人匍匐着向前进，很快发现离开浴室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下楼梯。 亚雌家里的楼梯很高。要怎么下去，是个难题。 南音仰头看着栏杆，心下有了解决的办法。 比上半身要长许多的尾巴卷住栏杆，将身体甩了上去。 南音用手抓着栏杆，让身体顺着栏杆慢慢滑了下去。 人落在一楼的地毯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除了浴室，南音对这间房子的其他地方都是很陌生的。 她坐在地毯上看着一楼客厅，愣了许久的神。 亚雌家里好大，海底的宫殿虽然比顾琳琅的家要大，但是没有像顾琳琅的家一样分出这么多房间，像迷宫一样。 南音的目光在四下搜寻，很快锁定了小餐厅里的透明鱼缸。 浴缸被架在很高的地方，几条彩色的大鱼正在里面悠哉悠哉的游。 南音爬到浴缸下方，想要进去饱餐一顿，但却没有具体的办法可以钻进去。 太高了，她得找个东西垫一下。 南音转身往客厅爬去。 电子壁炉的旁边，放着一排柴火装饰。 南音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她伸手在壁炉上摸了摸，在摸到开关后，壁炉里的火焰显现了出来。 南音“哇”了一声，伸手去触摸隔着玻璃的影像。 这是火吗？ 好亮，怎么不烫呢。 南音很快忘记了自己千辛万苦爬出来的目的，开始琢磨电子壁炉。 . 顾琳琅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二楼的浴室。 在发现浴室内没有鱼，只有一大滩水迹后，很快意识到南音“越狱”了。 二楼没有声音，顾琳琅直接用终端调出了所有房间的监控。 调整时间后，顾琳琅发现南音用一种很艰难的方式去了厨房。 是饿了吗。 顾琳琅往一楼的厨房去，很快发现听见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厨房里并没有人，声音的来源是冰箱。 在冰箱里？ 顾琳琅微微蹙眉，在打开冰箱后很快见到里头正抱着袋子大快朵颐的的南音。 湿乎乎的头发已经结了冰碴子，四周存放的都是一些忘记丢掉的冻货。 “琳琅……”南音抬头，一双紫色的眼眸就那么倒映着顾琳琅的身影。 顾琳琅看着狼狈的鱼，心下一愣。 她伸手把南音抱出来，摸了摸南音已经冻僵的鱼尾。 冰凉的触感不像是活物，让人十分惊心。 “冷吗？”顾琳琅把南音抱在怀里，问了一句。 南音贴在她的胸口，摇了摇头。 这点冷，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南音的无所谓，在顾琳琅眼中莫名多了些隐忍的乖巧。 她早该想到的，这条鱼在幼年期，什么都不懂，家里不能没有人看着。 . 南音很快被放回了水里。 顾琳琅摸着很快变冷的水，神色很是严肃。 “饿了吗？”顾琳琅问了一句。 南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亚雌看上去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出觅食遇到了困难。 要是她也能去觅食就好了。 顾琳琅没有多说话，很快离开了浴室。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折叠起来的，像是能够掰开的贝壳。 “这个是终端，可以用来联系我。”顾琳琅把化妆镜似的纤薄的终端打开，对着终端叫了一声“琳琅”。 终端收到指令，给自己的终端发送了通话请求。 “拿着，不许泡进水里。”顾琳琅把终端放进南音手里。 南音很快在这个东西里看见了顾琳琅的脸。 好神奇，是魔法吗。 南音一脸惊讶的看着终端。 顾琳琅合上终端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记住了吗？” 南音点了点头，学着顾琳琅刚才的样子，对着终端说“琳琅”这两个字。 顾琳琅看南音学的很快，顺道教了她一些简单的操作。 交完以后，去楼下拿了刚带回来的小鱼，放在了浴缸边上。 南音把终端放在浴缸外，才开始享用晚餐。 不大点儿的鱼，一天能吃不少东西。 顾琳琅今天带回来的肉很多，有许多是南音在海里没见过的鱼。 “琳琅，好厉害。”南音慢慢地说了一句，然后接着低头吃东西。 顾琳琅看着浴缸专心吃晚饭的小东西，忽然觉得这条鱼还挺有趣儿的 浴缸到底不是一个适合长久生活的地方，得想办法换个地方。 . 顾琳琅的效率很快，接下来的几天，南音总能听到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 从早上到晚上，天黑之后才能停歇。 一直到第三天，南音才被顾琳琅抱到了顶楼。 顶楼的空间跟二楼差不多，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被改造成了适合人鱼生活的巨大水箱。 玻璃壁围城的水域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只剩下一小部分，摆放了茶台和桌椅，弄成了书房的样子。 水箱的底部放置了贝壳形状的躺椅，石床，以及各色鹅卵石和闪闪的水晶球。 整个水深达到了两米，像极了水族馆的里的场景，还特地建立了滑梯，可以供南音玩耍。 南音看着这个很快搭建起来的小窝，发自内心地感叹亚雌的厉害。 在陆地上建这个一定很困难吧，亚雌的速度好快呀。 “喜欢吗？”顾琳琅问了一句，她的话从来不多，每一句都是有用的，值得人期待的。 南音忽然有些希望，亚雌能多跟自己说说话。 南音点了点头，类似于呆住的出神表情，让顾琳琅心下泛起奇怪的满足感。 她抱起南音，迈上通向水箱顶部的台阶，把怀里的小人鱼放进水里。 宽敞的水箱让南音可以彻底舒展开尾巴，肆意地游来游去。 她浮到水面上最后看了顾琳琅一眼，才沉下去。 顾琳琅可以在玻璃外看到水箱里的南音。 一旁的桌椅适合喝茶休闲，也适合办公。 顾琳琅望着玻璃沉默了许久才离开。 南音瞥见顾琳琅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亚雌好像不怎么爱说话。 除了让她吃东西，教她说话，多余的话从来没说过。 就连刚才也只是望着她，不跟她说话。 是因为一个人待久了吗，这几天在顾琳琅的家里，除了之前那个温柔的亚雌医生，就再没见过别的人。 亚雌难道没有妈妈吗？ 南音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和亚雌母亲待在一起。 她很漂亮，是红色的头发，那时候整个亚特兰蒂斯，只有她的亚雌母亲是红头发。 南音心下有疑问，等顾琳琅下次再次过来时，便忍不住问了问。 “妈妈……”南音掌握的词汇量并不多，想问，却只说出这两个这字。 顾琳琅以为南音想要妈妈，便问南音是不是想家了。 南音沉默了一会儿，开始伸手去要她手里拿着的平板。 她学到的人类词语太少了，顾琳琅总是听不懂她的意思。 顾琳琅把自己的平板递给她，南音看着平板，嘴里嘟喃着：“卡……” “你想学那些卡片？” 南音点了点头。 人鱼对语言的好学程度出乎了顾琳琅的想象。 按理这么聪明的鱼，应该请一个家教来，是最省时省力的。 但目前南音的存在，还不能被外人知道。 “你要真是个小孩儿，就好了。” 南音听到顾琳琅十分惋惜地道了一句。 在陆地人鱼幼崽比人类幼崽确实更难养一点。 怎么办呢。 南音歪了歪脑袋，在经过一小时的教学后，又沉进了水里。 顾琳琅早出晚归，能够教她的时间有限，所以先教给了她怎么使用平板。 南音一天内大半的时间都用来看平板，一开始只是会发声的卡片，到后来就是一些比较简短的视频。 人类的语言她听得懂，只需要多练习发音就可以。 这些对她来说不是难事，难的是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幻化一双腿出来。 . 南音的愿望刚刚在心底萌芽，就在某一天彻底实现了。 正在睡梦中的人，是被一声惊呼吵醒的。人鱼的听觉格外灵敏，即使声音已然被水过滤，但南音心头还是紧了一紧。 南音看着玻璃外的穿着一身白医的亚雌，试图用眼神讯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医生没有回答，只放下手中的听诊器，一边给顾琳琅发送通话请求，一边激动地下了楼。 5. 海蓝宝 顾琳琅平时中午不会回来，但陈医生发了通话请求过去，说是人鱼出现了意外。 正在小憩的人，拿上外套就离开了办公室。 南音在陈医生跑出去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哪儿不太一样。 准确的说是很不一样。 她有腿了。 两条肉肉的，胖乎乎的小腿。 这种人类喜欢的腿型，不符合人鱼的审美，南音看着自己的小脚丫，有些发愁。 两个女人回来以后盯着水箱里的南音看了很久，久到南音心下都有些发怵。 这两个亚雌是觉得自己的腿不好看吗！ 南音皱了皱眉。 顾琳琅终于开口了：“需要拿上来吗？” 南音不止有了腿，整个人看起来也长大了些，像是个六七岁的人类小孩儿。 “或许吧。”陈医生道了一句。 把小孩儿放在巨型鱼缸里，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大对。 顾琳琅找了两条之前家养狗狗的穿戴狗绳，把绳子接在一起，从水面慢慢垂进了水里。 南音看着垂到身边的狗绳，沉默片刻后，十分灵活地游到了水面。 人鱼，即使失去尾巴，水性也是顶好的。 顾琳琅看着自己手里多此一举的狗绳，下一秒收回来，很干脆地甩到了一边。 南音拥有双腿后头发也变成了黑色，浓墨似的垂在身后，泛着光泽。只有一双带有紫调的眼瞳，保留了人鱼时期的特征。 两个亚雌已经看了她很久了，顾南音有些弄不清楚，这两个人类是觉得她好看还是难看。 对于人鱼来说，美丽至死不渝。 陈医生过了许久才“啧”了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化腿的人鱼。” 准确的说她就见过南音这么一条人鱼。 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大的水箱立在眼前，她都要怀疑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在做梦了。 顾琳琅心下也有惊讶，但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拿了条浴巾盖住南音的小身板儿。 陈医生看了南音许久，对顾琳琅道：“你平时做生意比较忙，不如把这小东西放到我……” “不需要。” 没等陈医生说完“我家”这个词，顾琳琅便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虽然是一个Omega，但顾琳琅的占有欲和领地意识却没有比Alpha少到哪里。 南音是她发现的，又被她养了这么久，她潜意识的认为在南音在会自主做选择之前，应该是暂时“属于”她的。 “那好吧，看样子，你得多操心了。”陈医生没有坚持，只是拿出听诊器开始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去哄南音过来。 南音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陈医生的温柔，让她本能地对陈医生张开了手。 陈医生把南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仔仔细细帮南音的做了检查。 “很健康，心率比我们稍微慢一些，但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陈医生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给出了自己的结论，顺道在自己的终端上记下了南音的数据。 她是一个医生，但对人鱼研究的兴趣并不低于科研所的那帮教授。 顾琳琅看了南音一眼，问陈医生道：“变成人类之后，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不知道。” “不知道？”顾琳琅有些怀疑陈医生的文凭。 陈医生脸上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琳琅，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要知道我是从医学院毕业的，不是从亚特兰蒂斯。” 医生不是万能的，即便是科研所里那些老家伙，也无法回答顾琳琅提出的问题。 人鱼和她们不止不是一个物种，甚至可能不属于一个世界。 陈医站直了身子，收拾好东西后，对顾琳琅道：“既然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见到你，就证明人鱼是很顽强的物种，不用太担心。你已经有办法跟她进行沟通，剩下的工作应该是你做才对。” 陈医生在顾琳琅再次发问前，把职责先一步甩给了对方。 医生的责任是救死扶伤，不是被总裁折磨，再问下去，她得另外收加班费。 顾琳琅觉得陈医生的话有道理，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顾琳琅去送陈医生，南音一个人坐在桌子上等她。 人鱼族的亚雌总是别样的美丽温顺，像顾琳琅这种强势的亚雌，南音还是第一回接触。 尽管过去这么多天，南音对顾琳琅始终都没有多少了解。 这个人早出晚归，每天都在忙着觅食，好辛苦啊。 南音胡思乱想着，很快顾琳琅带着助理送来的衣裳上了楼。 “我？”南音看着顾琳琅手里的小裙子，用手指着自己，问了一句。 顾琳琅点了点头，她手中的小裙子是浅蓝色的，天空的颜色，背后有一只大大的蝴蝶结。 裙子带着价签，是小王助理匆忙买回来的。 人类的衣服穿起来很麻烦，南音不想自己动手。 她想了想，冲顾琳琅伸出自己胳膊。 小人鱼类似抱抱的动作，让顾琳琅沉默了一会儿。 她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从小到大在不同亲戚家见过无数个吵闹又烦人的熊孩子。 但南音不一样，她只会安安静静坐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然后浮上水面偶尔轻轻叫一声“琳琅”。 “琳琅，穿……”南音又道了一声，她怕顾琳琅听不明白，特地把裙子塞进了对方手里。 顾琳琅没有再过多思考，动手帮南音穿上了裙子。 很衬肤色的一件裙子，南音穿上之后像个漂亮的玩具娃娃。 除了裙子，还有漂亮的镶嵌着海蓝宝的小皮鞋。 南音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对这双鞋子很满意。 她翻过身，让自己趴着滑落到地上。 这是南音第一次用腿站起来，没有水的盛托身体好像重了一点。 顾琳琅坐在椅子上看着摇摇晃晃走路的小东西，不知不觉就看了很久。 南音比寻常宠物更加通人性，也更加美丽，是独一无二的，目前仅属于自己的。 这让顾琳琅心下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理，但直觉告诉她，有些事无须过多思量。 美丽的东西人人都想占有，更何况是人鱼。 6. 猫猫 镜子前的人左看看，右看看，不停地变着动作，并没有注意到顾琳琅的目光。 南音对人类的警惕性并不太高。 人类的手又细又软，远不如成年期的人鱼有威胁性。 镜子里的形态虽然远远不如成年期的样子美丽，但起码已经能走路了，不用每天一个人困在玻璃缸里。 学会走路后的人，第一件事是奔向一楼的浴缸。 理智告诉南音，项链远比食物重要，但是只停留在幼年期的智商却限制了她的深入思考。 顾琳琅跟着南音走到楼下，在看到她目光炯炯地盯着鱼缸时，忽然反应过来这小东西估计是又饿了。 人鱼知道饥饱吗。 顾琳琅有些怀疑，她好像从来没见南音自己主动停下进食。 每次都是食物吃完了，才恋恋不舍地钻回水里。 这个小东西，究竟应该每餐吃多少。 顾琳琅为了测试南音的食量，发消息让王助理准备些新鲜的鱼虾和螃蟹。 王助理很实在，以为顾琳琅要在家招待朋友便从海鲜市场弄了两箱子过来，顺道让带来的帮手搬了进去。 “顾总，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王助理笑的很憨厚。 这个一毕业就被顾琳琅原助理看上的大男孩儿，心眼很少。 因为人实诚，顾琳琅交代给他的，大部分也是些简单的业务。 “回去吧，走得时候带只螃蟹。” “好嘞。” 小王助理说完，高高兴兴提溜了一只脑袋大的帝王蟹出门了。 他的老板虽然要求严格，但一定是世界上最大方的老板。 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南音伸出半个脑袋，确认一楼只剩下顾琳琅后，才从走下了楼梯。 “鱼……”南音很快闻出来，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抬头看了顾琳琅一眼，顾琳琅点头示意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很快空荡荡的两个箱子，就让顾琳琅见识到了南音的食量。 “你，饱了吗？” 正在餐桌上大快朵颐的南音听到这句话，放下手里的半条鱼点了点头。 她不想让亚雌觉得自己很能吃，这样看起来不像是条好养的鱼。 尽管南音已经放下了鱼，顾琳琅还是从南音的眼睛里读出了她的意思。 “继续吃吧，不要浪费。” 听到这句话后，南音才把剩下的半条鱼放进了嘴里。 她的嘴巴小小的，但张开的时候仿佛能吞下一切。 顾琳琅静静看着南音进食。 这个小东西吃的是多了点儿，但也无妨。 养的起。 . 南音的活动范围变大了之后，就很少会进入睡眠状态了。 顾琳琅家里除了鱼没有别的宠物，但顾琳琅的院子里热闹的很。 除了野生的麻雀，还有不少邻居家跑来的猫猫狗狗。 南音第一次见陆地上的四脚生物，对每一种都很好奇。 南音抱着一只小猫，打了声招呼。 毛茸茸的波斯猫手感很好，南音对着猫猫想张开了嘴:“你好，我是南音。” “不可以吃活的动物。”顾琳琅回来的时候，看到小猫的半个脑袋进了南音的嘴里。 南音手里的小猫被顾琳琅提起来，放到了一边。 南音看着顾琳琅：“亲亲。” 亲亲。 原来不是要吃。 顾琳琅松了口气后，才提醒道：“不要把所有东西都放进嘴里，特别是宠物。” “宠物。”南音的眼睛亮了亮。 趁着顾琳琅开门的时候，南音扯了扯她的裤脚：“猫猫。” 想养猫吗，这个人鱼倒是越来越像人类小孩儿了。 “不可以，在你学会照顾自己之前，不可以养这些。”顾琳琅拒绝了她，这是顾琳琅第一次拒绝南音。 南音听见这句，如梦初醒。 差点忘记，她还有更要紧事要做。 南音想起这个，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回二楼的房间。 南音的屋子就在顾琳琅的隔壁，顾琳琅在南音化腿的当天，就通知人过来布置好了房间。 门框上垂着珍珠制成的珠帘，四面贴了浅蓝色的墙纸，按上了月亮灯。 窗户旁的小书桌是为南音定制的，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海螺，贝壳，还有珍珠制品。 整间屋子，像是在陆地上塑造出来的海底宫阙。 顾琳琅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准备出来的东西总是细节满满，甚至会特意为南音准备各种小裙子的发卡和项链，来搭配小裙子。 这个人平时上班佩戴的珠宝并不多，却愿意把收藏的大量裸石送去定制了收拾，用来装点漂亮的人鱼。 或许是童年时并没有打扮洋娃娃的经历，顾琳琅眼下在这种行为里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乐趣，她很喜欢这样的过程。 南音进屋后，冲到了书桌前，伸手一把扫开书桌上零零散散的小贝壳，拿起桌上放着的画册。 在顾琳琅进房间后，南音就把画册放进了顾琳琅的手里。 画册上是用彩笔画出来的图，南音不会写字，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告诉顾琳琅前因后果。 顾琳琅翻开第一页，发现一挑紫色的小鱼身上缠着一条镶嵌有宝石的项链。 “这是你吗？”顾琳琅问了一句。 南音点了点头，站在顾琳琅对面翻开下一页。 画面上出现了大鲨鱼，两条鱼咬在了一起，然后，下一页上紫色的小鱼丢失了项链，被海浪冲上了岸。 “你要告诉我，你受伤了，还丢掉了一条项链？”顾琳琅的目光落在画册上，看不住一丝别样的情绪。 南音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画册上的项链。 “很重要吗？”顾琳琅抬眸看着南音。 头发上的蝴蝶的发饰轻颤，南音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项链是回家的钥匙，也是恢复精神力的关键，她如果找不到项链，就永远回不去家了。 “那就去找吧，后天可以，还去之前的海边。”顾琳琅合上画册，身后扶了扶南音脑袋上有些松散的发饰。 亚雌看上去很凶，很冷漠，实际上很好说话嘛。 南音的唇角翘了翘，开心地坐在了床上。 . 顾琳琅说到做到，果然在承诺的那一天，带着南音离开了别墅。 跟两人一同过去的还有小王助理。 小王助理一坐进车里，就通过后视镜看见了脑袋上顶着两个毛球的南音。 大热的天，南音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蓬蓬裙，额头上没有一滴汗水。 “顾总，这是……”小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把话问出口了。 难怪顾总每天都变着法的让他准备漂亮小衣裳，原来是给这么个小姑娘穿的。 “是朋友的女儿。”顾琳琅凉声道了一句，顺道提醒王助理开车。 王助理“哦”了一声，目光从后视镜上挪开。 7. 亮闪闪 他心下并不觉得顾琳琅这句话有什么说服力。 顾琳琅这人，对自己的亲妹妹都不上心，又怎么会对朋友家的女儿如此上心。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 天气太热，南音体内的水分在快速流逝。 口干舌燥的感觉十分难受，加上车里有香水的味道无孔不入，南音坐着坐着，忽然拍了拍身侧顾琳琅的腿。 顾琳琅意识到身旁的小人鱼不对劲，让坐在驾驶位上的小王助理停下车。 车身放慢速度，还没停下来时，南音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在路边的荒地吐了许久，才被顾琳琅抱回来。 看着嘴角已经起皮的人，顾琳琅从冷饮箱里拿了瓶水。 等冰凉凉的水进入喉咙，润养了全身，南音才好了很多。 从临城开车到海边需要四个钟头，南音一路上喝掉了两提矿泉水，没上过一趟厕所。 这让没一会儿就要停车，去服务区上厕所的王助理很是疑惑。 到海边后，王助理先给几个人安排了入住。 南音已经换上了一件紫色的泳衣来到海边。 带着花边的裙摆遮住大腿，裙摆随着风飘动，整个人像朵娇小的铃兰花。 “我要去找咯！”南音说完，一跃往海中跳去。 人还没落进水里，就被顾琳琅提着泳衣，拎了起来。 “不用你。” “啊？” 话音刚落，十几个潜水员齐刷刷的进了海，往深海区游去。 南音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一次感叹顾琳琅的神通广大。 亚雌的确跟海里亚雌不太一样。 Omega都这样吗，还是只有顾琳琅这个Omega这么厉害。 居然能驱使动这么多人。 顾琳琅坐在沙滩椅上，顺手把南音放在了一旁的垫子上。 王助理带着墨镜，眯眼看着海岸线。 南音的眼睛也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她希望那些潜水员能替自己找到项链，也有些好奇，顾琳琅为什么能指使动这些人。 如果她也有这个能力，就可以自己找项链了。 除了专业的潜水员，顾琳琅还雇了几搜出海的船，去更远的地方寻找。 几个人在沙滩上等了一下午，等到入夜，几个潜水员才陆续回来。 结果不出所料，是一无所获。 南音心下有些低落，但也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 那天海滩上的人不少，被人捡到私藏起来，或者被什么鱼吃进了肚子里，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成年期的状态，还能够感知项链能量的强弱，来判断项链的大概位置。 这会儿这个状态实在太拖后腿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南音悄悄跟着王助理进了酒店旁的店。 王助理是为顾琳琅办事的，跟海底的护卫差不多。 跟着他一定能知道，顾琳琅驱使这些潜水员的方法。 南音躲在大堂的花瓶后，看见王助理在终端上点了两下，然后大堂上站着的人就喜笑颜开的盯着自己的终端发愣。 那是什么。 南音心下好奇，忘记了隐藏自己，被出来的小王助理抓了个正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小朋友一个人出门，是很危险的。” 王助理再次拿起终端，给顾琳琅发送了消息。 南音十分直白地问他：“你刚在，在干什么？” “结账啊，在付剩下的佣金。” “佣金。” “对，就是钱，或者说笼统的说，是货币。”小王助理感觉自己的解释并不太符合规范，但还是试图用一种更简单的方法让南音来理解。 他从兜里拿出两个硬币，继续说：“比如这个，这是两个硬币，可以用它来交换你想要的东西。你身上的衣裳，就是用一定数额的硬币购买来的。” “这样。” 小王助理点了点头。 再深一层的，类似雇佣关系，货币的定义，这些就不需要告诉南音了，她上学之后会自己知道。 南音回房间时，顾琳琅还在开线上会议。 南音坐在一旁，等顾琳琅开完了会，才开始问她货币是什么。 顾琳琅没想到南音已经接触了到这种概念，看向南音的眼眸中带了点儿思索。 沉默了半晌，顾琳琅还是下载了一套PPT，开始解释货币相关的知识。 南音的智力虽然停留在了幼年期，但只要不涉及算数，理解能力还是很好的。 看着认真吸收知识的南音，顾琳琅忽然觉得，也是时候让南音接触到日常的知识了。 既然暂时回不去，就得在找到项链之前，先学会在人类的世界生存下去。 . 南音这次来到海边，虽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但知道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货币，一样具有交换功能的媒介。 人类想要得到货币，就得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商品进行交换，或者用劳动力来交换。 要在人类世界生存，就需要很多的货币。 既然暂时回不到家乡，不如先在这里定居，混入其中，等恢复了成年期的状态再说。 “我也要，赚钱。”南音说出这句话时，正在喝咖啡的人瞥了她一眼。 这个小东西，缺钱了吗？ “你想买什么？”顾琳琅直接问了一句。 南音听她这么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具体想要的东西，纯粹是为了有钱罢了。 有钱就可以吃更多东西，离开别墅，去更远的地方，也可以雇很多人来帮她找项链。 就不用求人了。 顾琳琅看她不说话，只道：“想要什么，可以让王助理帮你买，如果想出去，就让他带你出去逛逛。他个值得信赖的人。” “出去。” 南音要赚钱的想法，暂时被出去这个诱惑压下去了。 她还从来没有出去逛过。 “谢谢你，琳琅。”南音说了一句，快速离开了顾琳琅的书房。 南音这种有事才过来，没事就躲起来自个儿玩耍的态度，顾琳琅也意识到了。 但是也没关系，有情义的人都很少，她不能对一条鱼有太高的要求。 起码在漂亮，和未来的附加价值上，没有人能比得过这条小人鱼。 . 小王助理来到顾琳琅家的时候，南音已经带着一把小巧的遮阳伞，等在门口了。 阳光下的小公主穿着丁香紫的泡泡袖小裙子，被微风吹起的发丝边缘带了一层金色的光。 小王助理下意识的认为这么漂亮的小孩儿，就是同样好看的上司的女儿。 虽然顾琳琅没有承认，但如此上心的态度，也等同于是默认了。 “上车吧，小公主。” 小王助理说这句话的时候，南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南音问了一句。 小王助理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漂亮跟小助理来到了市中心的商场。 人刚到一层，就被珠宝店吸引了目光。 南音走到柜台前，先是看了银饰，又看了金饰。 人鱼族天生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南音尤其喜欢。 她自己的宫阙里，就有许多亮闪闪的石头和贝壳。 跟精心加工出来的金银珠宝一比，珍珠的光泽要暗上许多，加上司空见惯，所以南音并不太喜欢珍珠类的饰品。 柜员见到小顾客，十分热心地帮南音试戴合适的款式。 小孩儿的皮肤本来就嫩，被商场的光一打就更好看。 无论试戴什么样的款式，都十分和谐。 “你要这个吗？”小王助理问了一句，临行前顾琳琅特意叮嘱过，可以满足小朋友的合理需求。 南音脖子上带着的是一个小克重的金锁，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小孩儿家带这种东西，都十分可爱。 南音看了半天镜子，想起来顾琳琅教她的“货币天然是金银”。 这种生来就是货币的东西，应该是最保值的东西。即使回去之后顾琳琅不同意，退换起来也是折损最少的。 “我要，这个。”南音说了一句，轻轻缓缓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心软。 柜员很有眼色的把商品打包，顺便让人亲自领着王助理去柜台。 翡翠，黄金，钻石。 珠宝界的三大巨头最能吸引南音的还是钻石和宝石一类的东西。 南音指着其中一条带着蓝色调的宝石，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柜员很耐心的告诉她，是圣母玛利亚色的海蓝宝。 “海蓝宝。” 南音看着柜子里的东西，沉默了许久。 她丢失的项链，上面的能量石就是这样的。 两个人在一楼的珠宝区逛了很久，拎了不少东西。 在王助理结账期间，南音停在了卖镯子的区域。 “小姑娘要这个吗，不要的话，看看也行。” 柜员说着，把一条带紫调的镯子拿了出来。 南音对他手里光泽感并不太强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但出于礼貌，还是打算去看一看。 人一走过去店员就把手镯抵了过去，在南音伸手之时，店员手里的镯子忽然落到了地上。 碎裂的手镯断四溅，有一段弹起来，在南音的小腿上擦了一下。 “哎呀，你这熊孩子，怎么怎么不小心。” 店员说了一句，在南音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拉过了南音的胳膊。 柔嫩的胳膊不经拽，很快就红了一大片。 南音的听觉很灵敏，此刻店员口中大声嚷嚷的“赔钱”两个字，让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角落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不少人，有顾客，也有一眼就看明白的柜员。 小王助理很快赶了过来，见南音的胳膊被一个Alpha拉着，上来就把孩子挡在了身后。 “你做什么，说归说动什么手呢！” 小王助理穿着休闲西装，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尽管已经放大了音量，但在嘈杂的商场，气势并不怎么足。 对方的体型比小王助理大上许多，是一眼即知的Alpha，说起话来也带着点十足的压迫感。 “你们家小孩儿摔坏了我的镯子，我要赔偿不是应该的吗？” “赔偿？”小王助理看了身后的南音一眼，问她道，“是你摔坏的吗？” 南音摇了摇头。 小王助理还没开口，对方又道：“她能说真话吗，她屁大点儿的小孩儿能懂什么。这镯子可是我们店的高货，三百万，一分不少，赔了再走，赔不了，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这句话刚说完，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蹿出来几个Alpha，体型都是一样的壮，不像商人，倒像是打手。 8. 流光溢彩 南音看着这几个五大三粗的Alpha，想起了顾琳琅曾提醒过她，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小王助理似乎也被这个数字震惊到。 三百万，这条没种水的破石头却要三百万。 小王助理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看了又看，才道：“你这个东西，是豆种，而且带裂。几百万，几百块还差不多，是哄我们不懂吗？” 小王助理跟随顾琳琅许多年，顾琳琅手底下的珠宝店不少，他对翡翠的研究不亚于正经的翡翠商人。 这里是正规商场，不是小作坊，只要能争取报警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小王的话让店员不由得挑了挑眉。 南音很快提取出来小王话里的意思。 这个石头并不值钱。 道理是这样，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道理好像并不太有用。 在海底如此，在人类社会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南音看着看着几个人，意识现在想要脱身，讲道理是完全没用的。 就连周围的人，也一直认为是她这个熊孩子摔碎了镯子。 南音歪了歪脑袋，看向对自己面对面站立的男性Alpha。 双瞳中的紫调渐浓，南音尝试在心底发出了命令。 不过忽然之间，其中一位Alpha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光彩，像被操控一般，转过了身。 在店员仍旧歇斯底里骂人时，身侧的Alpha，忽然一拳下去砸在了他身上。 “哎哟，你，你怎么回事，反了天了。” Alpha天性好斗，店员很快反击了回去。 没一会儿，两个人的战斗，就变成了群体性斗殴。 没有人下死手，但场面混乱的要命。 南音笑眯眯地看着一群人，小王助理趁机带南音出了商场。 扶梯上，一双眼眸正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精神力？ 很久没见过这种东西了。 . “这世上坏心眼儿的人太多了。”小王助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特别是坏心眼儿的Alpha。 在高度文明的社会里，Alpha最原始的武力值依然分量不轻，这让每一个Omega心下都是有忌惮的。 “Alpha很可怕吗？”南音问了一句。 她的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开，心下还沉浸在精神力恢复少许的惊喜中。 “是的，Alpha都是坏东西。”小王助理像哄小孩儿似的，吓唬着南音。 南音看着声情并茂在表演Alpha的人，忽然笑了。 小王助理大约不知道，眼下自己正跟一个人鱼Alpha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不然一定会被吓到的。 南音看向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美丽的外表是最具有欺骗性的。 自然界最危险的东西，往往也是最艳丽的东西。 . 顾琳琅回到家时，南音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小短腿虚空搭在沙发边，白皙的脚踝上有一道红色的伤痕。 “这是怎么了？”顾琳琅一眼看到了南音的伤，眉头不自觉蹙了蹙。 这才出去多一会儿，居然就挂彩了。 南音听见顾琳琅问她，这才低下头去，查看早已没有感觉的伤口。 人类状态下她的皮肤太过于脆弱，很容易被锐器划破，就连被店员抓过的腕子，现在也是红彤彤的。 她把在商场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顾琳琅，但并没有把自己能使用精神力的事说出来。 这件事是个意外，意外到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恢复的一成精神力，居然可以控制一个成年Alpha。 顾琳琅静静听着南音的叙述。 南音的话里没有多少委屈，只是平静的，满满的说。 但她靠在沙发上不堪触碰的皮囊和身上的伤，都在诉说着今天所受到的委屈。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南音甚至不用哭泣，也会得到糖果。 “我明白了。” 顾琳琅将商场的名字记在了终端的备忘录里，然后拿来了药箱为南音清洁伤口。 “不疼的。” 顾琳琅抬头时，看到了南音一双紫蓝色的眸子。 清澈的眼眸并没有太多感情，但落入人眼中，就是无限的可怜与无措。 顾琳琅想起南音皎白无暇的鱼尾，这一瞬间只觉得脚踝上艳红色的伤口格外刺眼。 她不想美丽的东西被破坏掉，残缺的美丽终究是有遗憾的。 是自己考虑不周，只考虑到了小王助理的体贴，却忘记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幼年期，一个是Omega，都没什么自保的能力。 “以后再出门，我会安排好的。”顾琳琅的声音听不出特殊的感情，但南音能够感觉到，这大概算是一种关心。 “谢谢琳琅。”南音很喜欢用人类的敬语。 谢谢，你好。 诸如此类十分有礼貌的话，会让南音觉得自己也是人类社会的一员。 顾琳琅听着南音的话，微微愣神，反应过来后，快速把医药箱收了回去。 晚上南音没有回顾琳琅隔壁的房间，而是回到了顶楼的水箱里。 仅仅使用了一瞬间的精神力，就耗尽了她在这段时间积累的力量。 双腿再次变成了修长的鱼尾。 夜晚的房间并没有开灯，小人鱼也并没有入睡。 按照小王助理的说法，成年状态的人鱼Alpha陆地上，绝对是一种近乎于无敌的可怕生物。 精神力在人类社会的鼎盛时期，是冷兵器时代。 这种依靠本身的能量，进行攻击和防御的手手段，在当时是最大的杀器。 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枪支弹药取代了精神力的地位，很少有人再花大量的体力再去研究精神力。 人们依靠外力进行战斗，也对能够吸引配偶，压制同类的信息素更为推崇。 人鱼由于一直生活在海底，没来得及经手时代的洗礼，精神力已然进化到人类难以想象的地步。 如果自己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岂不是能在岸上横着走。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十分骨感。 南音心下惋惜，又觉得眼下这样住在顾琳琅家里也很好。 顾琳琅看上去并不喜欢强大的Alpha，反而对美丽废物更加亲近。 真是奇怪，按理人应该都有慕强心里才对。 就连海底的亚雌，也会找漂亮强大的雌主做伴侣。 顾琳琅怎么偏偏喜欢这样的呢。 南音不明白，也不是特别想明白。 比起这个，恢复成年期要重要多了。 她卧在水下的石床上，静静看着来自水面的水波。 人鱼并不需要太多的睡眠，太阳东升西落，对生活在深海结界中的生物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她静静卧着，忽然觉得夜晚有些出奇的无聊。 陆地上的所有生物在晚上都会睡去，安静到像是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她不明白夜晚的意义是什么。 . 顾琳琅心思缜密，可以随时察觉到南音状态的变化。 在无数次回家后，看到南音一个人坐在地上时，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条鱼不应该永远被藏在屋子里。 “我送你去幼儿园吧。” 南音在看平板的时候，听见顾琳琅说了一句。 “什么是幼儿园？” 这个词很新鲜，南音在此之间从来没听说过。 岸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她都很感兴趣。 顾琳琅解释道：“幼儿园里面有很多孩子，还有教你读书识字的老师，那里会热闹一些。” “晚上有幼儿园吗？”南音问她。 如果晚上有幼儿园，就不用那么无聊了。 “没有，只有白天有。”顾琳琅不明白南音为什么这么问。 “所以，还去吗？” “去。” 南音也很想看看人类的小孩儿，还有除了顾琳琅之外的其他人类。 她总觉得顾琳琅这个亚雌是人类世界里，是较为特殊的存在。 她想看看普通人类是什么样子的。 南音的回答让顾琳琅略微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南音答应的这么干脆。 应该很少有孩子喜欢去幼儿园才对。 或许南音只是不知道幼儿园是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期待。 “你说想去，可不能反悔。”顾琳琅忽然像哄小孩儿似的说了一句，这句话说出来自己都愣了一愣。 她时常看到公司里几个严肃无比的下属，抱起小猫小狗后，会夹着嗓子说话。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有什么好反悔的。”南音无所畏惧。 幼儿园里应该都是人类的幼崽吧，不会有危险的。 . 顾琳琅很快为南音安排好了身份和幼儿园。 南音从此成为南方一家珠宝商的小小姐，新名字叫顾北歌。 为了符合南音的新身份，顾琳琅特意又命人从老宅的保险柜里，挑了几件在拍卖行买回来的珠宝，送给了南音，以备不时之需。 南音去幼儿园的第一天，天不亮就起床等在客厅。 顾琳琅下楼的时候，发现小王助理在给南音穿鞋子了。 看上去，这一人一鱼，目前相处的还不错。 南音穿了件自己最喜欢的紫色小裙子，浓密柔软的发间戴着镶嵌有紫蓝宝和碎钻的小王冠。 小人鱼在海底的时候是公主，在岸上也很喜欢各式各样的王冠。 时长把自己打扮的像是孔雀，却又因为可爱的外表，而格外和谐。 顾琳琅静静看着南音收拾。 经验告诉她，小人鱼在幼儿园待上一天的人，一定会垂头丧气地回来。 对于天性散漫的孩子，带有约束性的幼儿园是很可怕的地方。 小王助理收拾妥当，跟顾琳琅打了招呼后，就带着南音离开了。 南音出门之后，看到了门口站着几个高大的，穿着便服的Alpha。 这几个Alpha里有男有女，看上去实力都不差，有几个身上甚至带着些微弱的精神力。 顾琳琅这是给她找了保镖吗，看上去挺唬人的。 南音坐在保姆车的儿童座椅上。 一个保镖跟着上了车，其余的上了另一辆车，在前方开路。 颇有些大小姐的驾到的夸张意味。 两辆车停在私人幼儿园的门口。 在往来的小轿车里，硕大的保姆车格外显眼。 大小姐被小王助理抱下了车。 一双眼眸看向幼儿园时，像极了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 来往的小孩儿也注意到花孔雀一般的南音，忍不住停下来去打量。 南音坦然接受这种注视，毕竟在海底她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亚特兰蒂斯国王的几个女儿里，她虽然年龄最小，但却是尾巴最大的公主。 是最有天赋，继承王位的一个。 如果不是被忽悠到了岸上，她也不会需要人类的保护。 “记得多喝水，不要和其他小朋友起争执哦。”小王助理很细心的叮嘱了一句，把水杯塞进了南音的怀里。 小王助理是第一次照顾孩子。 没什么经验，但功课做得很足。 他从网上查到，小朋友基本上不爱自己喝白水，所以特地准备了酸酸甜甜的柠檬水。 南音上幼儿园这件事，最担心的也不是顾琳琅，而是经常带着南音在附近遛弯儿的小王助理。 看着南音从一开始躲着自己，到现在十分期待见到自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小王助理站在幼儿园门口，一直等老师把南音领进屋里去才离开。 “她说话太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别的小朋友笑话。” “小孩儿在家里都是吃的最新鲜的虾肉和鱼肉，也不知道幼儿园有没有这些。” “课间活动用的玩具都是公用的吧，早知道给她带上一套玩具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回去的路上，小王助理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副驾驶上的保镖在絮絮叨叨里睡去，醒来时，发现小王助理仍旧在絮叨。 “你干脆让顾总，给北歌小姐单独建一个幼儿园算了。” “也不是不行。” “……” . 幼儿园，所有人都期待着新孩子的到来。 南音在今天的课程开始之前，需要做自我介绍。 打扮靓丽的小朋友总是最引人注目的，南音一站在前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私人幼儿园没有统一的服装，小朋友的打扮各不相同，但没有一个，像南音这样出奇的隆重。 室内的灯光一看，南音身上的装饰简直可以用流光溢彩来形容。 女孩儿们在课间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围过来，询问南音的裙子和发卡是在哪里购买的。 南音虽然不喜欢成年期的人类，但对崇拜自己的幼崽并不讨厌。 她站在几个女孩儿中央，任由柔软干净的小手摸摸碰碰自己。 原本和谐的声音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打扮的像只花蝴蝶，以为自己是公主吗。” 女孩儿们噤了声，南音也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孩儿。 在这个是非观念还不怎么分明的年龄里，许多孩子对褒义词和贬义词的理解是不透彻的。 男孩儿们或捣乱，或说出不中听的话，来引起女孩儿的注意。也热衷于看女孩儿们或羞涩，或哭泣时的样子。 出众的打扮，就意味着另类，引人注目，也引人非议。 说话男孩儿的相貌很好，白嫩嫩的脸上，睫毛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 南音静静看着男孩儿，目光里没有羞怯，也没有害怕，只微微抬起唇角，十分淡然道：“我，就是公主。” 9. 小荔枝 像是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南音说完，把目光收回，不再看他，而是和临近的女孩儿们继续交流。 她说的话并不流畅，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缺点。 似乎没想到南音会有这样镇定的反应，男孩儿愣了一愣，尴尬之余一个人溜去了没人的午休室。 . “北歌，你好厉害。” 午睡之前，睡在另一边的女孩儿对南音道了一句。 她是南音来到幼儿园的第一个朋友，南音记得她的名字很好听，叫云怡。 云朵看起来绵软软的，一同眼前的软乎乎的小姑娘。 “很，厉害吗？” 南音不明白这个人类幼崽为什么这么说，她今天分明已经很低调了，都没有多说什么。 云怡躺在小床上，跟南音并排。 她翻过身来看着南音的眼睛道：“上午，季宴说你，你好勇敢。如果是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吗？”南音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垂了垂眸，问她道，“他，不一样吗？” 在南音眼里，这个叫季宴的人，不过是个雄性幼崽而已。 在亚特兰蒂斯，雄性人鱼这种毛燥又粗鲁的物种，是很没有地位的。 甚至在主城里都很少见，大部分都四散在深海的各个角落。 云怡点了点头：“很不一样呢，听人说他的爸爸妈妈很厉害，每天都会派车和管家送他上学，他好像是王子。” 闪闪发光到让普通人无法近身的小少爷，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王子？” 南音挑了挑眉，这样丰富的表情，在幼年期人鱼的脸上十分可爱，甚至带着少许滑稽。 很久没听说过王子这个词汇了，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什么王子。 南音继续看着云怡，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云怡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羡艳。 或许在陆地上，并不是每一个家庭都像顾琳琅家里一样富有。 “他，不是，王子。”南音说话的声音间隔很奇怪，但不影响整个句子的表达效果。 面对一张比洋娃娃还要精致的脸庞，很少有人会注意她的断句方式。 “你说什么？”云怡第一次见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在幼儿园里，所有人都觉得季宴很厉害。 南音把自己的小被子盖好，看着天花板道：“决定人是不是王子的，是，自己的，能力。” 顾琳琅跟她说过，人类社会早就没什么王子公主了，只有实力是最重要的。 “自己？” “嗯。” “真的吗？”云怡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觉得这样的话很有力量 在此之前，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父亲母亲只会说，进入幼儿园后，不要招惹打扮太过于耀眼的人，因为招惹不起。 “真的。” 南音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厉害，她不止跟新认识的人类幼崽交谈，还十分流畅的说出了好多话。 午休室的灯很快被关上，所有的小朋友都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南音再一次体会到了一个人清醒的感觉。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各自躺在小床上的女孩儿们，然后也学着她们的样子钻进了被子里。 好像只有模仿，才会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怪异。 顾琳琅把她送到这里，是希望她可以像其他人类幼崽一样吗？ 南音眨巴着眼睛，懂了一些什么，又好似没懂透彻。 她在亚特兰蒂斯做了太久的独一无二，眼下想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幼崽，倒是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 . 幼儿园安排了许多课程，有音乐课，外语课，还有体育课。 南音的精力很快在一节又一节的课程里，消耗了个一干二净。 顾琳琅回到家时，房间是空的。 她站在一楼大厅，看着柔软地毯上散落着的珍珠发卡，目光微微动了一动，也比往日要多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柔。 她伸手将珍珠发卡捡起，细细端详着手里的小玩意儿。 柔和的灯光打在珍珠上，每一颗珍珠都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从前并不觉得，珍珠这种光泽不及宝石的东西哪里好，但眼下看起来，好像也很不错。 顾琳琅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受，那种在一天的忙碌之后，期待见到什么东西感受。 金钱，地位，或真或假的朋友，这些都是她按，没有惊喜一说。 期待这种情绪，顾琳琅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她现在好像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小王助理的叮嘱。 “北歌小姐今天没有喝光水哦，顾总说了，今天一定要喝完这一杯的。” “我喝了，用的，幼儿园的水杯。” “自己的杯子比较干净一些呢。” 小王助理出奇的耐心，比起应对工作上的顾客和老总，跟南音这个孩子相处反而是最轻松的。 南音跟其他小孩儿不同，不会哭，不会闹，想要什么就会及时沟通。 准确的说，这其中一半的和谐，来自于顾琳琅的钞能力。 毕没有几个寻常家长，会像顾琳琅一样舍得花钱。 小王助理送完南音后，就离开了。 顾琳琅看着换好拖鞋的南音许久，才问了一句：“幼儿园，怎么样？” 南音把小书包放在柜子上，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今天顾琳琅回来的很早，居然天不亮就回来了。 “有很多，人。” 很多人类幼崽，有些连擦屁股都不会。 人类真的是一种脆弱又生长缓慢的生物，人鱼在六岁都可以自主捕猎了。 “还有呢？”顾琳琅接着问她。 “没了。” 其他就没什么了。 南音觉得幼儿园里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东西，而且顾琳琅好像很忙的样子，应该不会喜欢几个幼崽之间的琐事。 “是吗。”顾琳琅垂了垂眸，心下泛起一起落空的感觉。 她以为南音回到家会说很多事，或是会沮丧地跟她说不想上幼儿园。 但事实是这些想象中的场景，都没有发生。 南音的适应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强太多。 按理这件事应该值得高兴才对。 “明天还要去吗？”顾琳琅又问了一句。 南音点点头作为回应。 顾琳琅看着乖巧的小人鱼，感觉哪里不太对。 她将南音当作宠物，但南音给予的回馈却比普通宠物要少的多。 大多数宠物是需要和主人互动的，一粒狗粮就能被哄的团团转。 南音这种高智商的生物，光是靠食物，是无法吸引的。 这样顾琳琅并没有得到什么回馈，自然也就觉得哪里空空的。 顾琳琅沉默了许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记得南音好像很喜欢闪闪发亮的宝石，也喜欢出去遛弯儿。 “想出去的玩儿吗？”顾琳琅问她。 “出去？”南音很喜欢出去，但从来没有跟顾琳琅一起出去过。 看到南音眼中闪出的光芒后，顾琳琅很快明白这个小东西比起家里是更喜欢户外的。 毕竟从前也是野生“动物”。 南音很快被顾琳琅带上了车。 顾琳琅平时的打扮一向干练，今天出门时披了件纯色的西装外套。 头发直直垂在身后，贴着修长的脖颈，不用多余的装饰，本身便足够气场强大。 南音则像是一个静止的洋娃娃，安安静静坐在后排，观察着驾驶座上的女人。 她在陆地上接触最多的人是顾琳琅，这个美丽又高冷的亚雌，总是独来独往，身边也没有太多朋友。 南音从前在亚特兰蒂斯的时候，总是被大家簇拥着，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中心。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天生没有揣摩人心的能力。 揣摩顾琳琅，对她来说，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她现在的智力有缺陷。 在海底亚雌是一种柔弱的生物，需要依附于雌主才能够生存下去，但顾琳琅看上去可一点儿不需要自己的保护。 这么说，她们两个之间的地位应该是颠倒了才对。 顾琳琅身边来往的不论是陈医生，还是小王助理，气场都比她差许多。 一山不容二虎，她现在的攻击力等同于零，或许这也是顾琳琅愿意收养自己的原因。 顾琳琅开车，带南音来到了市中心刚开业的一家商场。 琳琅满目的商品，每一件南音都很感兴趣。 要说最喜欢的，应该是摆在商场一楼的那些珠宝。 “你喜欢那些？”顾琳琅看南音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展柜，心下也有了底儿。 她记得小王助理是说过，南音在逛商场的时候，总会在珠宝区停留。 “顾总。”来巡查的柜台经理见到顾琳琅，很是恭敬的打了招呼。 顾琳琅所在的公司，是终端四大巨头之一，除此之外，名下的珠宝店无数，遍布在大江南北。 她是天生的商人，也是公司和科研所联合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经理见顾琳琅亲自过来，忙汇报道：“旷远A座一层的翡翠商家已经处理好了，昨天就彻底搬走了。商场经理想问我们，需不需要那块地方。” “不需要。”顾琳琅冷声道了一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招几个小牌子吧，做宝石镶嵌的那种。” “好，我会尽快安排。”经理收到指示，见顾琳琅的目光从未离开刚才的小孩儿，心下便也明白这个小孩儿的重要性。 听总部的人说，顾总家里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看来就是这个了。 一眼看得出的娇养，皮肤嫩的，像是连太阳也没晒过。 经理亲自过去为南音挑选首饰，南音把每一条都试了试，却没有要购买的意思。 “不喜欢？”顾琳琅看南音手腕上带着一条设计款的腕带，材质并不贵重，紫玉髓和k金而已。 紫玉髓旁做了小克拉的宝石镶嵌，戴在腕子上，像流淌的星河。 南音很喜欢这条手链，但是她知道商场里的东西很贵，动不动就好几百万。 她不想让顾琳琅觉得自己很难养。 南音摇了摇头，把腕带解下放在绒布的盘子里。 顾琳琅看了一眼，对经理道：“我记得这条手链有四个颜色，都包起来吧。” “好。” 四个，都买吗？ 南音看向顾琳琅的眼中放出些光芒，这个亚雌手里到底有多少货币呢。 她每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挣人类通行的货币吗。 这样崇拜一般的目光，正中顾琳琅的心思。 两个人从商场出来后，南音收获满满。 顾琳琅见天色不早，带着南音去了一家餐厅。 南音喜欢靠窗户的位置，顾琳琅便让店员把南音放在了角落靠窗的位置。 南音学着周围人的动作，一点点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开。因为不熟练，好几次叉子都飞了出去。 顾琳琅见状，直接把自己的牛排切开换给了南音。 除了牛排，餐桌上还有巨大的螃蟹和虾。 和顾琳琅在一起的好处，就是可以永远变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鱼。 顾琳琅正准备用餐的时候，手边的终端收到了通话请求。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嗯。”南音乖巧的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周围又有一桌人入了坐，花枝招展的南音很快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季宴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看着看着幼儿园里说自己是公主的人。 虽然打扮是夸张了些，但好像，确实挺像一个公主的。 白白嫩嫩，像个去了壳的小荔枝。 “妈妈，我在幼儿园里认识了一个人，她就在……” 季宴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亲眼看见南音一口吞下了整个帝王蟹的钳子。 整个儿……钳子？ “怎么了阿宴，你的朋友在哪里呢？”陆夫人问了一句。 “在，在她家里。” 季宴的眼中多了些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他一定是看错了。 10. 小饼干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 . 晚上顾琳琅开车带南音回家。 平时出门都是有目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还是南音第一次有时间，去欣赏窗外的风景。 两侧的绿化带飞速后退，南音都来不及看清窗外的景色，车就已经到了下一个地方。 她们乘坐的东西跑起来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能从商场到家。 人类虽然速度慢，但好像很会使用工具。 出门可以乘车，交流可以用终端，遮衣避体可以穿衣服。 每一样工具看起来都很麻烦。 顾琳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发呆的小人鱼，她时常不明白南音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或许在想吃什么，又或许在想自己丢失的项链。 这些天顾琳琅一直派人在附近海域搜寻，但一直没有消息。 这条算得上是从天而降的人鱼，就好似被困在了岸上一样。 突然出现，也可能突然消失。 一种不可控的感觉忽然在心底闪过。 顾琳琅从前看过许多电影，女孩儿拯救了狐狸亦或是别的什么小动物。 小动物被放归山野，因为舍不得女孩儿，总是会回来时常探望。 她从前觉得这种故事很感人，现在却只觉得遗憾。 常相见，不是长相见。 真的会有人舍得放走，养了许久的小东西吗？ . “为什么，会喜欢发光的东西。”回到家以后，顾琳琅忽然问了一句。 南音回过神，对她道:“亚雌，喜欢。” “亚雌。” 这个词，顾琳琅只在影视剧里见过。 “你要把它们都送给自己的亚雌吗？” 顾琳琅虽然不明白亚雌的具体含义，但猜的出应该是伴侣一类的词儿。 这条小人鱼，居然这么小就知道寻找亚雌了。 “不是。” 南音自己也喜欢这些亮闪闪的宝石。 她想把这些都装点在自己的宫殿里。但要解释起来，说的话就太多了，她不想说那么多话。 南音不解释，顾琳琅也就没问下去。 她虽然待见南音这种漂亮的生物，却也始终没有忘记，人鱼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虽然美丽，但到底跟人不一样，不能期待她有多么知恩图报。 人鱼属于大海，想要回家，日后找一个亚雌做伴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这些都是兽的本能，南音身体里，应该有一般的血脉都是兽才对。 她作为一个人类，能够养两天人鱼，或许已经是最大的机缘了。 该放手的时候，也得尽快放手。 南音见顾琳琅不再说话，起身把买回来珠宝收拾在一起，都拿回房间里，藏在了枕头底下。 她看着自己枕头下每一样都十分闪亮的东西，然后从其中挑出了一件拿起来，偷偷进入顾琳琅的房间里，放在了她的枕头底下。 . 自从去过幼儿园后，等在小王助理来接自己去幼儿园就成为了南音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就连她自己也早已忘记，曾经有多警惕小王助理助理这个雄性。 因为南音说话的方式十分独特，幼儿园的许老师对她格外照顾。 每次午休前，都会单独询问南音今天的心情如何。 很快许老师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多余了。 南音虽然语言功能看着有缺陷，但却是个很大胆的孩子，也十分好相处。 幼儿园的课程很杂，有时候为了培养小朋友们的动手能力，会增加一些实践课。 许老师今天带一班的小朋友来到了蛋糕房，学习简单的烘焙。 南音看着所有人都十分熟练的拿起桌上的工具，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没有做过这些，就连顾琳琅也从来没有做过。 “这个是打蛋器，这个是鸡蛋。”云怡桌上的东西一一指她看。 南音说了一声谢谢，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季宴正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 在两人四目相对后，季宴忽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诶，你是不是喜欢北歌？”季宴身边的男孩儿问了一句。 小朋友不能完全领悟喜欢的含义，常常乱用这样的词汇。 季宴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又皱，整张脸皱得像带褶的包子。 尽管他不明白喜欢的意思，但也知道妈妈喜欢爸爸，他喜欢家里的狗狗，喜欢是想要亲近，他可不想接近一个小怪物。 “不，才没有。” 季宴之前只觉得南音这个小孩儿很新鲜，但自从看到南音吃帝王蟹的钳子以后，就有了“心里阴影”。 他对南音十分好奇，好奇中又带着些害怕。 幼儿园是小朋友自我意识开始觉醒的时刻。 在还没有分化的阶段，女孩儿男孩儿们各自玩儿各自的。 如果没有良好正确的引导，很容易产生刻板印象。 季宴就受到了这样的影响。 他认为女孩儿天生娇气，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但是南音的出现告诉他，他错了，他大错特错。 害怕过后，或许更多的是好奇。 云怡的反应要比一般小朋友要慢些，因为反应慢，也更加不愿意接触思维太过于灵活的人。 南音的思维不算活跃，但出奇的跳跃。 她是刚上岸的人鱼公主，没有受过人类社会的管教，更没有接触过太多不平等的观念。 加上曾经所具有的实力，南音从来不会畏惧并没有见过的人和事。 这样一个人，不论到哪里都会引起人的好奇。 许老师带着大家洗了手，又亲自教大家如何选原料，如何使用小烤箱。 南音学着其他小朋友的动作，用模具做了几块贝壳状的饼干。 正准备一口吃掉所有饼干的人，见一旁的云怡把饼干装进袋子里，忙把差点进嘴的饼干拿出来，问她道：“你要，带回去吃吗？” “对，我想给家人尝一尝。” “家人……” “对，你要带回去吗，我这里有盒子。”云怡把自己带来的盒子分给了南音。 南音看着桌上的饼干若有所思。 她本来想自己吃光来着。 . 银声集团，会议室。 顾琳琅看着新产品的外观图，许久没有说话。 “顾总，你，好歹说两句。”身侧的吴吴经理先说了一句，会议室坐着的几人听到这句话，都把目光落在了顾琳琅的身上。 好半天，顾琳琅才道：“如果实在没有创新，可以沿用上一代终端的外观。” 终端要提前两年做出设计，这几年已经没什么大变化了，再连着两年不做改变，很容易掉队的。 在所有厂商都标新立异，以换壳为科技本质的时代，顾琳琅这样的念头，有些保守了。 会降低人们购买终端的欲望。 “顾总，影像系统有个大的提升，芯片体积都稍微大了一些，所以必须要做改变。” “那在摄像模组上稍微动一动，其他的尽量不要改变。颜色可以有增加。” 顾琳琅有自己的考虑，银声发展到如今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每一年推出的产品并不多，但口碑都十分好，过于追求外形的创新，反倒不如继续追求软件上的进步。 毕竟审美是多样性的，系统的流畅程度却是可以轻易感知。 顾琳琅是典型的技术流思维，相比于产品外观，更注重的是产品的体验。 产品经理听见这句话，一脸无奈道：“咱们隔壁都开始使用机海战术了，咱们就固守着一条线确实吃亏。” “是吗？”顾琳琅抬眸看了产品经理一眼，思索片刻后，道，“那从今天起，把你手下的小刘调去新部门吧，两个月后，把新产品的策划给我看。” “这……好。” 产品经理没办法说别的，毕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再研发一个新系列的。 眼下也算是得偿所愿。 银声的主推的终端价格也确实过高了，他们的市场占有率并不太高。 顾琳琅今天答应的痛快也是好事。 会议持续了很久，顾琳琅从会议室时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人还没回到办公室，就在门口看见了等候着的小王助理。 “你怎么过来了，那边……” 顾琳琅的话没说完，小王直接道：“北歌小姐过来了，说是有东西给您，怕你回去晚，东西变得不好了。” “东西，给我？” 这句话倒是让顾琳琅有些意外。 南音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也会送东西给她吗。 11. 浅眠 顾琳琅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后，一眼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南音。 小小的一个人，手上提着个不大点儿的纸袋子，就那么卧在沙发上。 没有一点儿声音，不仔细看，甚至都察觉不到这人的呼吸。 顾琳琅蹲下来，把南音手里的袋子接过。 奶油的味道传入鼻腔，顾琳琅很快意识到，这就是南音要来送给她的东西。 袋子里是大大小小的饼干，有些碎掉了，有些依稀能看到贝壳和海星的形状，除了饼干还有几个模具。 这些东西，应该是南音自己做的。 她要送给自己的，居然是这些饼干。 顾琳琅看着袋子里的东西，许久没有说话。 她并不能确定自己心下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感觉不差。 说来有些矫情，她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什么人专门给她做过吃的东西，哪怕是一顿饭。 南音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确实是在顾琳琅的怀里。 小家伙动了动胳膊，想下来自己走，顾琳琅却按住了她的脑袋：“快到了。” 让人很安心的三个字。 南音还被困意围绕着，这三个字，很快让人又睡了过去。 . 南音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好在是星期天，省去了不少麻烦，也不用跟幼儿园那边解释。 “醒了？”另一边坐着的人抬起头，往南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南音坐起来后，发现顾琳琅正坐在自己小桌前的椅子上。 过于小的桌椅，让个子高挑的顾琳琅看上去有些拘束。 亚雌是人类社会中顶漂亮的人，清清冷冷的眉眼带着特殊的气质，薄唇被朱红的色的膏体沾染后，是带着光泽的一种红。 灯光下的顾琳琅，分外明艳动人。 这个人，已经在房间里坐了很久了吗？ “我，刚才，在睡觉？”南音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平白无故失去了一段记忆。 深度睡眠居然是这种感觉吗。 这也太舒服了。 “对，睡了大概一天一夜。” 顾琳琅不大明白南音的意思，这条鱼难道之前从来不睡觉吗。 南音听到“一天一夜”这句话，心下只觉得震惊。 那可是一天一夜呀。 人鱼很少有睡觉的观念。 其中原因，一半是因为人鱼天生觉少，另一半是因为觉得周边环境并不安全。 进入深度睡眠时，意识是要完全丧失的。 即便是在海底，南音也没有固定时间睡觉的习惯。 非要睡的话，也仅仅是浅眠，依旧能察觉周围的环境变化。 亚特兰蒂斯并不像于童话里一样，人鱼也不是食物链顶峰的存在。 海底的恶兽一口能吃掉无数生物，并不比岸上要安全多少。 南音从前只有累到极处，才会浅浅睡上一会儿。 可是现在她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我，之前没有，睡过这么久。”南音小声说了一句，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睡觉的意义。 好像一觉醒来，恢复了许多精神力。 原来睡觉有这样的好处。 “你们那里的人，都这样吗。”顾琳琅问她。 南音点了点头：“嗯，睡觉很危险，会被吃掉。” “这样吗？” 顾琳琅有些意外，原来不是因为觉少，是因为害怕。 她心下忽然变得绵软软的，隐隐发涩，看向南音的目光也多了些怜爱。 “这里不会有可以随时能吃掉你的生物，以后想睡就睡吧，万事有我。”顾琳琅的声音很平静，听来也让人十分安心。 万事有我。 南音听见这句话后，看向顾琳琅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波澜。 她能读懂顾琳琅眼中的怜惜，虽然她从来不觉得不睡觉很可怜，但她还从来没有被什么人保护过呢。 “好……” 南音怔怔地说了一个“好”字。 或许觉得自己应该下床了，眼睛还没从顾琳琅身上挪开，腿就先动了。 高估了自己身高的人，腿垂下时没踩到实处，踩的太猛，直接整个儿翻了下去。 从顾琳琅的视角看，就是一个圆滚滚的白团子，滚到了地上。 好在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南音并没有摔疼。 看着一脸懵还要自己爬起来，当作没事发生的小人鱼，顾琳琅忽然忽然弯了弯唇角。 好像也挺有趣儿的。 这小东西相处久了，也没那么无情。 南音站稳了脚，才往顾琳琅身边走来。 顾琳琅的凳子低，坐起来只比南音高一点点。 南音走到她面前，思考了一会儿才问道：“琳琅，我可以去外面赚钱吗？” “赚钱？”南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琳琅自认为是个大方的“主人”，还没有缺衣断食到，让人鱼自己打工赚钱的地步。 南音点了点头，一脸真诚地看着顾琳琅。 她知道自己在岸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顾琳琅这个了不起的亚雌。 她接受顾琳琅的好意，却不想永远赖着这个亚雌。 她是亚特兰蒂斯的公主。 公主不止意味着身份尊贵，更意味着能够快速成长，独当一面。 顾琳琅看她这么认真，解释道：“在我们这儿，小朋友是不可以出去赚钱的，除非……” “除非，什么？” “广告和综艺是可以的，但是很辛苦。” 暴露在公众视野也有一定的风险，顾琳琅并不想用南音来获得利益。 但她也知道，玫瑰不能永远生长在琉璃罩子里，应该绽放在清风里，阳光下。 如果南音真的喜欢去外面的世界，她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不怕。”南音目光灼灼，像初生的牛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顾琳琅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状态。 她看着南音，就好似看见了刚毕业时，正式进入公司决策团的自己。 如果可以，她希望眼前的小家伙，能一直这样，对未发生的所有事都充满期待与好奇。 最好一帆风顺，前途似锦。 万事有她。 顾琳琅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既然你想好了，我答应你可以去。” “真的？”南音的眼睛在一瞬间放出了光彩。 小人鱼的喜怒哀乐都体现在脸上，顾琳琅也对这样的生物发自内心的好奇。 她不明白在人鱼的世界里，有没有尔虞我诈，但至少在南音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算计。 “真的。” 顾琳琅十分享受带给这种生物欣喜的感觉，就好似在体验一款，需要刷好感度的养成游戏。 而在这款游戏中，她抽到的是最为顶级的一张卡。 她越来越期待南音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人鱼的潜力有多大。 和人类Alpha比起来，又会如何。 “有多好呢？”顾琳琅忽然问了一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等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问出口了。 还挺幼稚。 跟小孩儿说话，她也快变成小孩儿了。 12. 绿色宝石 南音想了想，掰着手指数道：“除了亚雌妈妈，还有，六个姐姐，你是，第八个，对我好的人。” “第八？”这小家伙，连哄人的话都不会说。 顾琳琅笑了笑，没再问别的。 只把南音带进怀里，用梳子梳顺了她的头发，别上了一个珍珠发卡。 南音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甚至会投下一小道阴影。 在远古的传说里，人鱼都是与歌声一起出现的。 她记得科研所的人总说，人鱼的歌声也是一种攻击方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尚总，晴姐那边说，要是让他们家安宁过来，要给这个数。” 穿着一身西装的人，正在跟便携椅子上休息的女人说话。 女人戴着一副墨镜，栗色的卷发瀑布一般垂在身后。 纤薄的终端被堪堪捏在指间，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地上。 小助理说完话后，伸出了几根手指。 原本还面无表情的人，在看到小助理比划的数字后，嘴角隐隐抽了一抽。 “坐地起价？之前不是都谈好了吗。” 助理无奈道：“没办法，今年开春红的那部剧，把安宁也捧红了。最近好几家代言找她呢，咱们要是不加价，估计……” 估计好不容易捧红的小孩儿，就要容易跳槽了。 “那不加了。”尚卿回的很干脆。 “真的？尚总可别意气用事。”助理劝了一句。 安宁可是最近大火的童星，跟他们尚品文化合作也有两年了。 要是轻易放走了，从哪儿再找第二个安宁呢。 小孩儿不像大人好沟通，拍摄期间不能耽误学习，又不能累着，最讲天赋了。 这事儿，可真是难办。 “我不信临城这么大，找不到一个上镜的女孩儿。去把消息放到放到群里，肯定有人自荐，一天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拍摄，待遇好一些。” 话音刚落，终端就收到了消息。 尚卿摘下墨镜，垂眸看了一眼，不由得挑了挑眉。 顾琳琅。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总怎么有空，跟我联系了……” 她话里带着揶揄，抬眸看了身侧的助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放下手里的工作。 尚卿这次的合作方是个大品牌，谈的时间很长，不少人都盯上这次机会了。 没想到，就连顾琳琅这种身份的人，也要来凑热闹。 “顾总的眼光向来是好的，那就直接走流程，把照片发过来，我给品牌方那边看先一下吧。” 尚卿的眼中带着些失落，说完这些场面上的话，才挂断了通话请求。 原以为是银声想要跟她谈合作，没想到居然是顾琳琅个人，想要推荐个新人到她们公司来。 真是白期待了。 终端很快收到了顾琳琅发来的文件。 尚卿看了一眼文件，并没有打开，只吩咐小助理还是再争取一下安宁。 品牌方这次的理念，跟安宁这个小孩儿的气质很像。 要是能再商量一下，是最好的。 她刚才过于赌气了。 顾琳琅和尚卿的话，小助理也听到了，他见尚卿嘴上答应，却连照片都没看，便问道：“顾总不是要推荐人吗，尚总不看看吗？” 银声的顾琳琅名气很大，听说是从小在阙城科研院上的学。 放眼全国，能在科研院上学的人可没几个。 眼下顾琳琅回到银声，成为银声决策团的一员，实在是个不错的合作人选。 尚卿听见这句话，不由道：“这些人我是明白的，变着法儿的，想把自己亲戚安排进来捞钱呢。她推的人要真那么厉害，还用往我这儿塞吗，品牌方早就自己找上门了。” 是真金就不会蒙尘，能被蒙上，就一定不是真金。 “顾总英明，那到时候……” “到时候就说形象不太符合就行了，给她挑几个服装的小广告，也算是有个交代。”尚卿很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 早几年好些个富二代想进圈子，一个一个都娇气的很，颜值不够，演技又不过关。 她实在是不想应付这些人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她这里不签。 尚卿看着人来人往的棚子，目光虚空落在不知何处。 等弄完了今天的事儿，她得好好再培养几个盘靓条顺的新人。 . 不出顾琳琅意料，送出去的文件一直没有回音。 她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想让南音做这个，就会事无巨细，安排妥当。 没几天的功夫，网络上迅速蹿红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小公主坐在高脚凳上，手上是一颗颜色浓郁的沙弗来宝石。 宝石用贵金属做了镶嵌，十分复古的造型。 商场的打光很好，照在南音的微微卷翘的头发上。 深色的眼眸微微泛着紫色的微芒，正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认真又漂亮的眼眸，并不输给沙弗来的光彩。 珠宝代言人向来需要精心挑选，要美不要艳。 多一份则会遮盖珠宝的光彩，少一分则会压不住造型夸张的设计。 似被时空裂缝带到现代的贵族公主，南音独特的气质，和手上带着的大克拉翠绿色宝石十分和谐。 是喧闹商场中唯一的静谧，也是现代文明和古代没落文明的冲剂。 她的眼眸明明看向的是镜中的自己，却又把身上的每一件宝石诠释了个彻底。 视频是小王助理跟南音去商场时拍下的，经过顾琳琅的授意后，发布在了私人视频账号上。 品牌方最先看到视频，做了转载。 紧接着，各大博主，都在分析这条视频里，南音的身上其他首饰的原料。 很快这条冲突感十足的视频，就蹿上了热搜榜。 “沙弗来”的词条热度在不断增加。 “绿碧玺”，“翠榴石”，“透辉石”等绿色系宝石的词条热度也在飞速增加。 媒体对热度是最为敏感的，尚品文化也将目光聚焦在了这条视频上。 “这个，什么来头。”尚卿看到工作群里有人发来的视频，问了一句。 小助理看了一眼道：“好像是壹念珠宝的官方方发出来的，最初来源是个私人账号。这个私人账号，好像叫……” 小王助理把账号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尚卿忽然蹙了蹙眉。 “银声旗下的账号？” 尚卿看着视频的IP地址和后缀，心下忽然有些不详的感觉。 她迅速点开和顾琳琅的聊天框，文件被打开后，果然看到了相同的面孔。 居然是同一个人。 这个之前还寂寂无名的孩子。 出圈了。 真有她的。 顾琳琅这个人，还挺不简单。 13. 人类幼崽 终端响起来时，顾琳琅正在办公室喝茶。 看到熟悉的备注后，原本平静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顾总这是在给我递投名状啊。” “尚老板，向来有远见。” 两个人的交情并不深，但顾琳琅对尚卿的出事风格很了解。 这个人很喜欢用新人，眼光也很毒。 南音这样的长相和气质，没有得到回复，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尚卿根本没看文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顾琳琅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即便不是十全十美，也是尽善尽美，能考虑到所有的可能。 两个人很快处理好了这件事，尚品文化的电子合同也发了过来。 终端再次响起时，顾琳琅垂眸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瞬间变了脸色。 . 科研所大礼堂的位置上座无虚席，塌下来一根柱子，能砸死十来个业界精英。 作为附属科研院培养出来的人才，顾琳琅会不定期到这里来，接收各位教授的“精神洗礼”。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入座的女人带着墨镜，留着一头利索又帅气的短发。 手上夹着一只并未点燃的女士香烟。 女人叫凌月微，是顾琳琅的师姐，也是当年劝顾琳琅毕业后离开科研院，回去公司发展的人。 顾琳琅知道凌月微不喜欢抽烟，手里的香烟，不过是用来装样子的。 “没办法，总归是从这儿出来的人。”顾琳琅无奈地道了一句。 凌月微和导师都还在科研所效力，她不能公开表达自己对科研所某些项目的不满。 “剪头发了。” 顾琳琅记得这个人以前有一头乌黑的的头发，柔顺的像缎子一样。 怎么舍得轻易就剪了呢。 凌月微闻言，笑了笑：“对，最近比较忙，短发方便点。” “挺好看的。” 凌月微的面容清冷，如刀削一般，又是个巴掌大的脸，留短发很合适。 顾琳琅是一个很会发现美的人，她总是很热衷于寻找不同人身上的优点。 像挖掘宝藏一样。 “你倒是心思全不在讲座上。” 凌月微算是看出来了，顾琳琅这是什么都想，就是不想讲座的事儿。 其他人还没入场，就恨不得把教授的ppt看十遍。 顾琳琅是人在这儿，心思却不知道在哪里。 “有吗？”顾琳琅微微勾了勾唇，没想解释什么。 台下的人安静下来，幕后的人也开始登台。 今天讲座的主题是“人鱼”。 一个顾琳琅从前听过不下十几次的主题。 “人鱼是天生的淫.种，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念。” “相较于人类这种高级物种，生活在深海中的人鱼，就是空只有半个人类皮囊的兽类。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也就只有这副皮囊。” 在台上滔滔不绝讲述这些论点的人，是海教授。 海教授所成立的科研组，对人鱼的研究已经有不下二十年了。 在海教授的小组，人鱼的价值只有药用和繁殖。 顾琳琅不知道这些数据是从哪里得到的，但每一项都让自己感到不适。 很难想象如果有人鱼落入海教授的手里，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凌月微见顾琳琅的脸色不对，便把手里的墨镜递给了她。 “你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是吗？” 顾琳琅接过凌月微递来的眼镜，继续听讲座。 上学期间，顾琳琅一直在做芯片研究，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生物实验。 她自认为不是个同理心泛滥的人，但却发自内心的厌恶这一类实验。 尤其是当一项实验，不是为了人类与自然共生，而是为了剥削某一个物种的时候。 顾琳琅不明白大多数人鱼是什么样的。 但已然见过一条人鱼的她，明显感觉到，海教授对人鱼是带着极大偏见的。 个人感情太过浓郁的讲座，令她十分不适。 讲座结束时，顾琳琅走得很干脆，甚至没来得及跟凌月微叙旧。 刚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人，还是被叫住了。 顾琳琅回头，发现叫住自己的人，正是刚才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海教授。 “海教授。”顾琳琅转过身，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的Alpha，脸上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海教授大约四十岁的年纪，作为科研界的天才，二十岁就加入了科研所。 向来注重锻炼，提倡养生的人，即便早已四十有五，仍然比不少年轻Alpha 都要意气风发些。 海教授脸上带着笑意，尤其是在见到了年轻的后辈时。 “我听你们刘导说，你上学那会儿可是她的得力助手。怎么样，对我的课题有感兴趣吗。下个月，我就要出海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跟我们的课题组一起过去。” 海教授的课题组经费十分多。 虽然这么多年，连人鱼的影子都没见过，分得的经费却是所有课题组里最多的。 不少人都给予着这笔经费。 不止是海教授对人鱼感兴趣，整个科研所都对人鱼研究兴趣浓厚。 就连每一次海教授出海归来，都会被不少年轻的研究人员包围，询问出海的具体情况。 “不了，我还有工作。”顾琳琅拒绝了这个邀约。 海教授闻言，眸中多了些惋惜：“这样吗，在顾小姐心里，难道做生意比做研究还要重要吗？” 顾琳琅在这句话里，嗅到了一丝道德绑架的气息。 在她接手银声时，这样的绑架已经听了无数了。 “很抱歉，我的公司需要我。许多通信方面的知识，我也早已经不记得了。人出了实验室，总是这样，希望您能理解。” 顾琳琅已然把话说满了，海教授再提什么要求，就显得过于刻意了。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道德绑架她。 “那好吧，真是我的损失。” 海教授脸上始终挂着惋惜。 他的眼眸望向顾琳琅，又像是通过顾琳琅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顾琳琅从大礼堂出来之后，心下压着的东西才渐渐消失。 每当进入这个地方，就有一种被脏东西填满心头的感觉。 特别是对着讨厌的人，要说冠冕堂皇的话的时候。 顾琳琅深吸了一口礼堂外的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拿出车钥匙，就收到了小王助理的通话请求。 “顾总，幼儿园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 幼儿园？ 南音是个很省心的孩子，自从去了幼儿园，就一直没出过状况。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 顾琳琅很快赶到了幼儿园。 南音坐在保健室里，包着一条巨大的毛巾。 头发湿漉漉的，眼眸也湿漉漉的，像被露水染过。 尽管顾琳琅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这一刻，她能感觉到，不管发生了什么，错的应该不是南音。 小王助理已经带了一件干衣裳。 顾琳琅拿过衣裳，先给南音换上，才跟着许老师一起去了办公室。 “顾小姐，今天通知您过来，其实是为了北歌最近欺负小朋友的事。” 许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自从南音来了以后，班里的一部分小男孩儿，尤其是小Alpha，都在不同程度受到了欺负。 前几天先是几个小Alpha被南音吓哭，今天又有一个被推进了水里。 小家伙长得漂漂亮亮的，没想到是朵带刺的玫瑰，碰也不能碰。 顾琳琅静静听着，直到确认许老师说完话，才开口：“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许老师。” 顾琳琅是个很理性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绝对不是凭借本能和直觉。 刚才一进门，南音那副模样，可不像是欺负人的一方。 她养的是小人鱼，可不是什么小老虎。 “您的意思是我在偏袒那些孩子吗，不止一个人看到了。顾小姐，确实是北歌先动的手，监控上，还有南音把一个孩子按在地上的记录呢。” 许老师的脾气很好，这样的场面，她处理过很多次了。 毕竟幼儿园里，经常会有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小霸王，会是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南音。 “小朋友是需要教育的，您也不希望，她会带着这样的坏习惯，继续在校园里，欺负其他小朋友吧。” 这种事，说小了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说重了，可就算是霸凌事件了。 顾琳琅听完许老师的话，在提取了关键信息后，才开口道：“为什么都是Alpha，老师有想过吗。” “这个……” 这个还真没有想过。 细想起来，好像全班的Omega小朋友都很喜欢南音。 反倒是几个Alpha，恨不得见到南音就躲开。 两人还在说话，门口忽然传来几个小朋友的动静。 许老师打开门后，小朋友们才涌进来。 南音动手的真相也被几个小孩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出来。 “你们的意思是，是有人先扯你们的裙子，所以北歌才……” “嗯！”小朋友很确定看向许老师。 为了弄清楚真相，许老师把几个被欺负的小Alpha也叫了过来。 原本还嘴硬的几个孩子，在见到一屋子人后，因为害怕，也很快也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南音再次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头发还湿着。 原本打算教育南音的许老师，这才发现，眼前的小女孩儿看起来又多么可怜。又怎么可能会欺负，比自己力气大的小Alpha。 “对，对不起。”几个小Alpha道了歉。 南音没有说话，而是后退一步，站在了顾琳琅的身后。 成王败寇。 她没想到人类幼崽打了败仗，居然会去告老师。 真是狡猾的生物。 14. 基本法则 回去的路上，南音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在思考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思考的结果是，没有哪里不对，一定是别人的错。 顾琳琅一边擦南音的头发，一边问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刚才只说拉小姑娘裙子的事，好像没说这人到底是怎么落进水里的。 南音看了顾琳琅一眼，才开始磕磕绊绊地开口。 顾琳琅这才知道，是有个孩子要推南音。 南音不想动手，所以自己跳进了身后的水池。 那人推了个空，被闪进去了。 两个人都在水池里，加上南音之前“欺负”小朋友的事，大家自然而然认为是南音把人推下去的。 “怎么不告诉老师呢。”顾琳琅问她。 民 南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解释，不清。” 短短的一句话，不过五个字，像一枝短箭扎进了顾琳琅的心里。 这一刻，顾琳琅终于明白了这条鱼的处境。 她嘴笨，所以第一反应是沉默。 她一张嘴，也远远敌不过人类小孩儿的许多张嘴。 她初来乍到，不懂人类世界的法则。 也不知道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颠倒是非黑白。 顾琳琅所见到的人鱼，和海教授团队宣传的人鱼一点儿也不一样。 什么天生淫.种，没有道德观念，都是假的。 至少南音不是这样。 “下次，这些事都可以告诉我。”顾琳琅垂了垂眸，把南音冰冷的手带进自己的手心里，捂了捂。 捂了许久，才猛然反应过来，南音不需要人类的温度，才松开了南音的手。 南音注意到顾琳琅的神情不太对。 亚雌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我，没事。” 南音反过来安慰顾琳琅，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受委屈。 每一次出手，她总能制服想要打败自己的人。 区区几个幼崽而已。 顾琳琅看着仍然对万事懵懂的小人鱼，也明白有些事，应当要教会她。 她既然已经来到人类社会，就应当知晓一些基本的生存法则。 “幼儿园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社会。遇到这样的事，不一定需要自己出手，要在合适的时候锋芒毕露，更要在其他时候，学会藏锋。” 顾琳琅的话，再次让南音陷入了思考。 她不明白。 “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出手，很容易惹来麻烦。压制对方只是所有解决的问题办法中，最为简单的一种，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顾琳琅看南音那双清澈又迷茫的眼睛，就知道这些话，小家伙儿肯定要消化很久。 南音第一次接受这样的理念。 相较于人类而言，生活在海底的生物，更为直接一点。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有什么冲突，当场就会解决。 但顾琳琅今天却说，要藏锋。 为什么。 南音心下有疑惑，但还是记住了顾琳琅的话。 小家伙回到家后，一整晚都在水箱里思考顾琳琅的话。 在亚特兰蒂斯，实力便是话语权，没有什么是把对方打趴下不能解决的。 人类世界更复杂一些，每一个群体都在受到另一个群体的管控。 小朋友之间的打闹，也终究会吸引到老师的注意力，从而加以控制。 这些小朋友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好像就怕老师。 这算是什么，相互克制吗？ 南音的眼睛在夜晚泛出淡淡的光芒，像月色下被风吹动的粼粼水波。 这是她第一次开始思考，人类社会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货币，实力，智慧，好像都很重要的样子。 想要走出这个巨大的房子，活在外面的世界，是看似简单，却又十分困难的一件事。 南音用尾巴包裹住自己，团成一团。 半透明的尾巴尖随着制氧机造出的水泡而摆动，像薄到极点的绸缎，美得让人惊心。 . 再次回到幼儿园时，南音安静了许多。 她开始观察。 观察每一个人类幼崽的举动，以及相关举动造成的影响。 她看到小朋友受了欺负，哭着去告诉老师，然后就会得到老师的保护。 看到不认真上课的小朋友，会被老师单独谈话。 然看到小朋友之间会互相赠送礼物，成为朋友。 哭泣代表委屈，可以引起人的关怀和注意，送礼物表示喜欢。 南音觉得这些人类之间的你来我往，好像也不是很难懂。 自认为掌握理论知识后，南音便喜欢上了亲亲身实践。 她学着其他小朋友的样子，在教师节给老师送礼物。 但老师却被价格高昂的珠宝吓了一挑，并没有收下南音的礼物。 她学习小朋友投喂流浪猫，把自己吃的帝王蟹放在了小猫门口，小猫却并没有来亲近她。 反倒是还挥舞着钳子的帝王蟹上了热搜，“硬核喂猫”的词条也跟着火了。 她觉得哪里不太一样，直到小王助理给她买了一小罐猫罐头。 缩在角落的小猫，慢慢开始靠近自己，在掌心里撒娇。 “以后这种事情，北歌小姐交给我就好了。” 南音注册在档案的学籍只有六岁. 这个被顾琳琅娇养的小朋友，不论做错了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南音看着小王助理手里的罐头，再次开始思考。 人类世界的复杂程度，真是超乎自己的想像呢。 . 为了让南音的身份更加天.衣无缝，顾琳琅用了很长时间，教南音辨认各种宝石和玉器。 南音学人情世故很慢，但对于辨认宝石，有着极高的天赋。 一开始还只能辨认宝石种类的人，在经过几天的教学后，甚至已经能分辨宝石品质的高低。 “这个大概什么价儿？” 顾琳琅手里是一只翡翠镯子，种水并不好，内部结构明显，带着一抹浓郁的紫色。 “大概一万以下。” 南音的回答跟实际的价格差不多。 顾琳琅很难想象不过两个月的学习，南音就学会了这些。 这难道是人鱼特有的天赋么。 “这颗宝石叫什么。” 顾琳琅手中的是一颗绿色系的宝石，大概五克拉，在灯光下十分闪耀。 南音看了一会儿，答道：“翠榴石。” 翠榴石是石榴石的一种，之前南音佩戴的沙弗来戒指，也属于石榴石的一种。 绿色系的宝石很多，品类繁杂，没有个几年的经验，很难一眼看出来。 小东西，眼太尖了，跟鉴定仪器似的。 15. 叶公好龙 顾琳琅放下手里的宝石，说了一声“很好”。 小王助理那边好似还没玩儿够，手上还拿着一颗粉色的帕帕拉恰等着南音辨认。 见顾琳琅已经收拾东西，从地毯上起身去喝水，才一脸失落的，把手里的帕帕拉恰收起来。 “北歌小姐很厉害哦。”小王助理忍不住夸了一句。 南音冲他笑了笑，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完成任务后的奖励。 顾琳琅十分喜欢用鼓励式教育，有时候是一顿大餐，有时候干脆把上课用到的宝石送给南音。 南音这次得到的奖励，是小王助理刚才拿出来过的帕帕拉恰。 帕帕拉恰是蓝宝石的一种。 小王手里的这颗帕帕拉恰的火彩很好，品质也不错，做了简单的镶嵌，变成了可以佩戴的吊坠。 南音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也更偏爱颜色艳丽的宝石。 她把自己得到的奖励佩戴在胸前，粉色的宝石和带着紫色调的眼眸十分相衬。 顾琳琅静静看着毯子上的南音，一时不知道是宝石装点了南音，还是南音在装点宝石。 . 周末收拾好后，小王助理开车带顾琳琅和南音去了尚品文化。 原本还在跟摄影师沟通的尚卿，一眼看到了顾琳琅身后的南音。 确实好看，而且没有想象中的上镜。 镜头里拍不出现实那种，珍宝遗落人间的感觉。 尚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 几个人在休息室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并没有开始谈工作的事。 尚卿的目光，时不时便落在南音的身上。 她很好奇这样一个小孩儿的母亲，该是什么样子。 “这次的拍摄的场地，在新海岸邮轮和假日小岛上。顾总需要陪同吗？”尚卿问了一句。 肯亲出面谈合作，顾琳琅跟这个孩子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过几天有个小长假，业界有名的大佬会在这艘游轮上举办拍卖会。 她有百分百的肯定，顾琳琅一定会陪同。 这个问题也在顾琳琅的考虑范围之内，不用尚卿说，她也会前往。 只是唯一需要担心的一点是，海教授的团队出海日期也在下周的假期里。 茫茫大海，应该不会碰上吧。 “那就，合作愉快。”尚卿见顾琳琅眼中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直接伸出了手。 顾琳琅沉默片刻后，才握住了尚卿的手。 . “游轮，是什么？” 晚上睡觉之前，南音抱着自己的贝壳抱枕，来到了顾琳琅的房间。 昏暗的夜灯照在房间内，带着暖色调。 顾琳琅想了想，对她道：“像是一个可以在海上移动的陆地，有大厅，有晒太阳的地方，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 顾琳琅尽量挑选南音在意的点去解释。 相对于拍卖会和形形色色的生意人，她相信南音最在乎的是这个。 她说完后，南音的眼中果然泛出了光：“那我，要去。” 不止是美食的诱惑，更是大海的诱惑。 她已经许久没去过海边了。 南音的眉眼弯弯的，从这一刻开始便充满了期待。 顾琳琅看着南音，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记得要乖一些，在游轮上不要乱跑，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好，我很乖的。” 南音的表情很认真，眼眸中的盈盈笑意，足以让人忘记世间所有的欺骗与险恶。 美丽的生物最招人爱，但也容易招来祸端。 特别是美丽又没有自保能力的生物。 顾琳琅看着眼前的人鱼，只觉得心下忽然有些不安。 希望这些不安，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 . 南音时隔几个月再次来到了海边， 人类这种生物制造工具的能力，远超出她的想像。 就像脚下的游轮，果真像是会移动的大陆一样。 21个餐厅，19个游泳池，甚至还有公园和滑冰场，总容纳乘客的人数上限在六千人。 准确的说，简直像是漂浮在海上的城市。 新海岸号是许多生意人谈合作的地方，也是生日宴会和婚礼举办的绝佳场地。 顾琳琅对这个游轮记忆犹深，她记得那个人很喜欢在游轮上度假。 在游轮上，除了睡就是吃，无聊了就发呆，吹吹海风，确实是个很适合放松的地方。 顾琳琅所在的房间有观景区。 两张躺椅，一张纯白色的圆桌，还有柔软的地毯。 南音进屋后，一直在观景区待着。 尽管对于茫茫大海来说，再大的游轮都是沧海一粟，但南音还是为之而震撼。 她此前从未上过岸，一直以为人类在海上生活，不过靠的是三两艘小船。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要吃点东西吗。”顾琳琅见南音已经在窗外的观景区坐了很久，便问了一句。 这人平时吃完饭，不到几个小时就会嚷着饿，今天倒是稀奇。 南音听见顾琳琅的话，才回过神来。 她回头去看顾琳琅，发现顾琳琅已然把送来的午餐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 夏末的海风带着凉意，南音听着海浪的声音，感觉所有的经历都像是一场奇遇，更像是冒险。 顾琳琅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长裙，头发挽在脑后。 修长的手托着盛有葡萄酒的高脚杯，就那么靠在玻璃门上，静静看着南音。 她们一个来自大海，一个来自陆地，因为一场风浪而相遇。 南音与顾琳琅对视片刻后，问她道：“人类，也在，寻找人鱼吗？” 之所以用这个“也”字，是因为在海底，也有想要找到人类的人鱼。 南音对人类的了解，全部来自于经常在海底和大陆两头往返的前辈们。 这些前辈里，有些甚至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很好奇，人类世界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这么多人鱼趋之若鹜，流连忘返。 至少现在看来，单凭这些精妙的工具，是不足以让她留下来的。 顾琳琅听见南音问这个，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人类对人鱼的向往，是从古到今的。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渴望。” 不同人的渴望程度不一样，顾琳琅很难解释这种感觉。 “人类，渴望，人鱼？” 南音不明白。 不明白失去工具后，就变得不堪一击的人类，为什么会想要见到人鱼。 或许这些人类，在长久的渴望中，过度美化了人鱼。 要是他们知道一条成年人鱼，伸手就可以抓破人类的肚皮，还会喜欢吗？ 在自然界，最美丽的生物，通常是最危险的才对。 “或许有叶公好龙的可能，但人鱼确实是美丽的，值得一看，不是吗？”顾琳琅看向南音的眼中，带着点点笑意。 发自内心的夸赞。 南音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愣。 “你是觉得，我……很好看吗？”南音的目光垂了垂，不再去看顾琳琅眼眸中不加掩饰的欣赏。 “对。” 人人都有对美的向往，顾琳琅从不会掩饰这一点。 她欣赏南音的美丽，就如同见到一颗完美的宝石。 顾琳琅说完话，就回了房间。 南音的脸上带了些被阳光照射后的红，她看向茫茫的大海，一时心下活跃的很。 在亚特兰蒂斯，夸赞一条人鱼的美丽，就是喜欢的意思。 是示爱。 顾琳琅这是想要做她的亚雌吗？ 16. 遗世独立 可是她还没有恢复呢。 这么说，她要快点恢复了，不能让亚雌等太久。 . 在游轮上吃了睡，睡了吃，是南音上岸以来最舒坦的日子。 作为VIP客人的顾琳琅，要提前去参观一些拍品。 南音一个人无聊，便跟着顾琳琅一起去了展厅。 新海岸号上聚集了不少的商人，全部数是为了这次拍卖。 段太太和丈夫是临城最早做酿酒生意的，从酿酒行业，在到影视圈的投资，段太太的产业遍布各个行业。 几十的打拼，风风雨雨，算得上是各个行业的标杆。 早年间段太太的丈夫生病，段太太便也开始从公司里的事抽身，更多注意养生，经常做慈善，帮助小型企业和贫困儿童。 她的拍卖在业界里都是出了名的。 除了顾琳琅，段太太还邀请了全国上下不少的业界精英。 果不其然，在展示厅里，见到了不少熟人。 尚卿这样的就不用说了，甚至连友商的高层，也在跟段太太亲切交谈。 “我们那个年代到底是过去了，都是一些粮食啊，酒啊什么的。哪里像是你们呢，都是些高科技，我连看都看不懂，真是落后了呢。” 正在看展品的南音，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见被称为段太太的女人，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正在和人谈话。 原本嘈杂的展示厅，也因为她的到来安静了下来。 身侧站着的年轻男人闻言，忙道：“民以食为本，段太太谦虚了。” “是你们谦虚才对。”段太太说完，一转头便看了不远处的尚卿和顾琳琅。 “这位是……”段太太张了张口。 尚卿见段太太过来，忙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尚卿，段太太好久不见。” “是小尚啊，我记得你的，那会儿你还在演电影呢。我还跟我们家老季说，你是你们那一批里最好看的，打小就这么好看。”段太太看到尚卿，笑容尤其灿烂。 跟尚卿说完话，才去跟一旁站着的交谈。 年过五十的人记忆力比年轻人都要好些，甚至记得不少高层小时候发生过的丑事。 “年前小顾送来的几件珠宝，我都很喜欢，想着过几天订点东西，送给我的宝贝孙子和儿媳妇。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顾这个人，人是挺时尚的，眼光也不错，就是没有你踏实。” 段太太口中的小顾，是顾琳琅的表妹顾临禾。 顾临禾从小跟着顾家的亲戚，照看珠宝行业的生意。 在此之前，也一直是由顾临禾来接待段太太的。 顾琳琅对珠宝生意也从来不多问。 不知道段太太和顾临禾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居然点名让自己来接待她。 “临禾到底年轻，还要您多担待。” 尽管顾琳琅对这个妹妹并不喜欢，但也还是选择在外人面前替她说了几句好话。 段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只说那是自然。 顾琳琅微微垂眸，发现段太太今天佩戴的是一件豪镶的满绿翡翠项链。 正阳绿，颜色辣的很。 这件首饰她有印象，好像是上次在阙城拍卖会被拍走的。 她记得段太太家里，有很多类似品质的无事牌和手镯。 看来确实是对绿色情有独钟。 如果没记错，顾临禾近两年都在做紫翡和设计款珠宝的生意。 难怪段太太看不上眼。 对于见惯了绿色翡翠的老行家来说，珠宝本身的材质价值要大于设计。 顾临禾手里那几个种水偏嫩的紫翡确，实不够看。 顾琳琅看着逐渐远去的段太太，微微失神。 她静静立在大厅，清冷的面容不笑时，带着些拒人千里的意味。 细嫩的肌肤裹在纯白色的礼服中。 身上明明没有多少名贵的珠宝，却比比展柜里的展品，更让人想要注视。 亚雌真好看。 但眼下再好看的亚雌，也不能够让南音继续待在这里了。 她待了太久，已然耐不住展厅里早已变得污浊的空气，以及躁人的热气。 南音看见几个孩子结伴往大厅外去，便也跟着去人少的地方透气。 孩子们去了露天泳池。 水池并不深，南音感觉到皮肤有些发干，便打算跳下去。 人刚起跳，就再次被提住了脖子后的衣领。 “谁？”南音回头看，映入眼中的是一双含笑的琥珀色眼眸。 “放下。”上一个这么提自己的，还是顾琳琅。 年轻女人这才放下了南音，改抓住了她的腕字。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南音，就好似南音才是展厅里待价而沽的珠宝。 “小结巴，你是顾琳琅的什么人？”女人问了一句。 南音记得顾琳琅对自己的警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说吗，我可是知道你的秘密呢，你……”女人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接着道，“有精神力吧。” “！” 她怎么会知道？ 女人见南音的眼睛明显瞪大了几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我们谈谈？” . 南音跟女人去了她的房间。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十分年轻的人类，身上并没有可以制衡自己的精神力。 要是真发生了冲突，她不会吃亏。 “我叫顾临禾，是顾琳琅的妹妹。” 妹妹？ 南音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和顾琳琅有些像。 唯一不同的是顾临禾眼角下有颗痣，少顾琳琅身上特有的清冷感。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是不是有精神力？”顾临禾的表情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求证。 她很年轻，也很貌美。 与顾琳琅遗世独立的冷艳不同，这个人的骨架要小一些。 脸上多了几分钝感，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晚风中摇曳的海棠花，带着些让人不忍触碰的易碎感。 这样的外表，与她做出的事大相径庭。 南音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她甚至没有把精神力这件事告诉顾琳琅。 连自己的亚雌都没告诉，又怎么能告诉别人。 “不说吗，我可是都看见了。”顾临禾说完，伸手将一个东西抛在了地上。 她动作轻飘飘的，东西被抛出一个优雅的弧度，落在地上时，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南音很快看清，顾临禾扔出来的东西，正是她在商场里，摔碎的那只镯子其中一截。 17. 求偶期 南音见到镯子的碎片，猛然想起自己在陆地上，唯一一次使用精神力的场景。 顾琳琅给她的资料里，并没有多少精神力的记载。 她还以为擅长使用工具的人类，早已不在乎这些。 顾临禾当时也在吗，在什么位置，又怎么会知道她使用的是精神力。 南音记得顾琳琅曾教过自己一句谚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她就是那只螳螂。 无论她回答什么，顾临禾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顾临禾见南音的反应不小，也知道十有八九是有了。 真是少见呢。 一个不大点儿的孩子，居然会有精神力。 看上去顾琳琅好像还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派六七个保镖去送她上幼儿园。 没准儿这孩子，比六七个保镖都要厉害。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姐姐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顾临禾循循善诱，试图让南音相信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错。 “秘密？”南音皱了皱眉头，不太想认同这句话。 她跟自己的亚雌之间都没有秘密，怎么能跟这个不认识的人之间有秘密。 岂有此理。 “你想，做什么？”南音问了一句。 她在这个阶段的智力并不完善，但也能猜出顾临禾找她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验证精神力这么简单。 顾临禾听南音这么问，不由弯了弯唇角。 她坐在精致的藤椅上，双腿优雅地叠在一起，敞开了双手：“跟我合作吧，我保证是会是双赢。或许你还不知道双赢的意思，但你只需要知道，你没有拒绝我的机会就好。” 顾临禾见南音眉眼间满是倔强，俯了俯身，提醒她道：“如果你执意拒绝，明天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拥有精神力这件事。” 更可恶了。 她自己的嘴都靠不住，这个什么顾临禾的嘴就更靠不住了。 人类果然狡猾，太可恶了。 “你这么做，琳琅，也会有危险。”南音道了一句。 “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她是她，我是我。你看上去还不懂我们这里的人情世故，有机会可以学习一下。” 家族之争，最是残酷。 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跟顾琳琅能和睦相处。 这个孩子看上去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顾临禾明显感觉到，她的好姐姐在教育这个孩子的时候，是有选择性的。 这小东西大抵是放在象牙塔里，当小公主培养了，一点儿不知道人间险恶。 怪好玩儿的。 南音的目光往左下方垂了垂，明显带着不服。 她不喜欢顾临禾眸中带有审视的目光。 这种感觉，就好似被当作猎物打量了一般。 她可是公主啊。 怎么能对一个人类妥协呢。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顾临禾再次问道。 “我答应你。” 好鱼不吃眼前亏。 她现在不能公然出手对付顾临禾，不然会浪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精神力。 等精神力恢复到三成，她就洗掉顾临禾关于自己的记忆。 顾临禾见南音轻易答应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转身从一旁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顾临禾问她。 南音看着顾临禾手里的东西，微微愣住。 在她手上的，分明是一片鳞片，一片泛着五彩幽光，整体呈现出艳红色调的鳞片。 那是人鱼靠近尾巴尖，颜色最为丰富，最漂亮的一片鳞，轻易不会剥落。 她同类的鳞片，怎么会在顾临禾的手上。 . “南音？” 顾琳琅四处寻找着南音的身影。 终于在泳池边看到了南音，以及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 顾琳琅许久不见顾临禾，眼中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唯有冷漠。 顾临禾是顾琳琅姑姑的女儿，跟随顾家姓顾的意思，目的很明确。 顾氏到她这一辈，没有Alpha，只有一个Omega孙女，和一个外孙女。 顾琳琅接手了终端和通信公司。 顾临禾因为大学期间一直钻研设计，所以在宝生意上用心多一些。 外人看上去的井水不犯河水，其实并没有那么纯粹。 谁都知道，终端公司才是顾氏的命门。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琳琅开门见山问了一句。 顾临禾闻言，从沙滩椅椅上起了身，轻松道：“当然是度假啊，姐姐，你难道看不出来。” 顾临禾穿了一身黑色的泳衣，莹白的肌肤被太阳晒的有几分红。 看上去确实像来度假的。 顾琳琅没有功夫跟这个行动诡谲的妹妹计较，只让站在一旁的南音到自己身边来。 南音很自觉地走向了顾琳琅。 顾临禾见状，看着南音，忽然觉得这小东西倒是挺“认主”的。 “这就是你家里的小孩儿吧，记得看紧一些，刚才差点走丢了呢。”顾临禾提醒了一句。 “不劳你费心。”顾琳琅说完，直接带着南音回了房间。 顾临禾见顾琳琅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心下只觉得有趣。 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个姐姐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呢。 真是有趣。 . 拍卖会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顾琳琅回房间后，开始翻找南音下午穿的衣裳。 她见南音仍然在发呆，便提醒道：“刚才那个人，有时候会有点儿不正常，行为举止尤其容易失控，记得离远些。” 提醒迟了。 南音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只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爱说假话，为了不露破绽，就只能不说话了。 顾琳琅拿着几件裙子在南音身前比，最终决定还是嫩黄色比较合适。 小孩子穿鲜艳的颜色更活泼些。 南音的思绪早飞到了不知何处。 她见顾琳琅这个房间也有保险柜，便忍不住下床，走过去伸手碰了碰。 保险柜并没有密码，轻轻一拉就开了。 南音以为顾琳琅会在里面放珠宝，或是更值钱的东西。 没想到柜门被打开后，里面居然是满满一保险柜的抑制剂。 南音的动作吸引了顾琳琅的注意，她走到保险柜前，将保险柜的柜门关上，对南音道：“这些，你用不上。” “哦……” 她确实用不上。 她现在还是条小鱼呢。 顾琳琅就用的到吗，她怎么出来几天，带这么多抑制剂。 南音在家的时候，通过终端学习过相关知识。 她记得抑制剂这种东西，是Omega结合热期间才会使用的。 结合热类似于人鱼的求偶期。 人鱼的求偶期一年大约两次，一次可以维持一个季度，比Omega结合热的时间要长很多。 在求偶期，海底的亚雌会释放信息素，来吸引雌主的注意。 两条人鱼在洞穴里待上一个季度，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孕育新的生命。 等到亚雌的信息素褪去，雌主才会离开。 Omega的结合热好像只会维持几天。 时间那么短，不更应该珍惜时间，去做重要的事吗？ 为什么要抑制。 顾琳琅不喜欢跟Alpha在一起吗？ 南音看着顾琳琅认真挑选衣服的样子，有些困惑。 18. 人鱼泪 留给两人准备的时间不多。 顾琳琅是个做事效率很高的人 ，总是可以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 . 下午来参加义卖的人，各个都是珠光宝气的。 无论男女，身上都带着至少一件可以显示家底丰厚的首饰。 南音作为顾琳琅的门面，也是被精心打扮过的。 白钻石制成的铃兰发箍在发间微微闪动，十分别致。 在即将要要被展示的拍品里，一部分是段太太珍藏的珠宝和古董。 还有一部分，是其他商人为了支持义卖，自愿捐献出来的珠宝。 本次拍卖所得的收益，将全部捐赠给科研所，用于海洋保护相关课题的研究。 参与拍卖的人获得的名誉，要比实际损失的金钱利益多上许多。 南音跟随顾琳琅入座，会场安静下来后，一位身材窈窕的Omega拍卖师，踩着高跟鞋登上了台。 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眉眼间是十足的优雅温婉。 水一样的人物，在开口时声音饱，满口齿清楚，堪比专业的播音员。 南音静静看着台上的拍卖师。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拍卖会，也是第一次看到，人类出价百万来购买漂亮的石头。 这些人比人鱼还要喜欢漂亮的宝石。 人鱼会用漂亮石头装点自己的房间，人类把宝石买回去，大部分却是放进保险柜里。 这让她有些不明白。 流程按部就班的进行，百无聊赖的南音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带着墨镜的顾临禾。 顾临禾穿着一件金灿灿的礼服，唇角带着些莫名其妙的笑意。 这一刻，南音终于领略到，顾琳琅对顾临禾的形容，有多么贴切。 确实诡谲。 这个女人怎么感觉在哪儿都格格不入一样，一颦一笑都像是藏着诡计。 似乎察觉到了南音的目光，顾临禾的头忽然转了过来。 两人短暂的对视后，顾临禾率先举起手挥了一下。 用口型比了一个夸张地“嗨”。 南音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似的，连带着心也被堵住了。 她转过脑袋继续看台上的人，此刻拍卖师正在介绍的，是用人鱼泪做成的项链。 这是一条之前并没有出现在拍卖清单上，临时被加进来的拍品。 形似珍珠，也确实是珍珠。 拍卖师将这件拍品说的天花乱坠，所有人都被所谓的人鱼泪所吸引。 起拍价是五十万。 顾琳琅趁着有人出价的时候，低声问了一句：“是吗？” 南音盯着展柜里的东西，又看了一眼展柜后巨大的幕布，才道：“人鱼，不会轻易落泪。” “原来如此。”顾琳琅的神色不变，照旧看着台上的拍品。 角落的一位富商忽然举了牌子。 南音这才发现，不过短短几分钟，这条所谓的人鱼泪已经被炒到了五百万。 五百万，买一条光泽并不好的深海珍珠。 人鱼身上的东西，就那么值钱吗。 南音心里纳闷，很快更让她纳闷的事情来了。 坐在最前方的商人，用一千万的价格，购买了这条人鱼泪。 南音抬头看了一眼顾琳琅，顾琳琅眼中也有些困惑。 尽管所有人都是抱着亏钱的想法来的，但是这未免有些夸张了。 是为了在段太太面前刷好感吗。 顾琳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拍卖师。 下一件产品是顾氏珠宝行捐出的。 这件珠宝是顾临禾的作品，一条设计款的紫翡项链，起拍价是五十万。 这种价格的紫翡，在抛去设计之后，很难入行家的眼。 顾琳琅见场面冷了一些，低头问南音道：“好看吗？” 南音闻言，看了一眼台上的东西，说还好。 很快顾琳琅就以七十万的价格，拍下了这条项链。 南音不明白，顾琳琅为什么要花钱买下顾临禾的作品。 也只有顾琳琅自己知道，参加本次拍卖的人，基本上不会空手而归。 与其到时候跟别人竞争热门拍品，不如买下几件冷门。 银声科技平时的慈善活动不少，不在这一两次的拍卖会上。 . 拍卖持续了很久，不少平平无奇的珠宝，都被拍出了意想不到的价格。 变相捐赠，这是一场富豪之间的较量，整场拍卖几乎没有多少人真正关注珠宝本身。 所有的珠宝的成交价，都比南音预估的要高。 今天的拍卖会，够她回味很长时间。 拍卖结束后，大厅里的人并没有离开。 在顾琳琅跟一行人寒暄时，南音忽然发现刚才购买下人鱼泪的富豪，跟随礼仪小姐去了幕后。 刚才顾琳琅说，拍品要第二天，等钱款到账才会有专人送出。 这个人怎么现在就去了。 南音看得认真，身后忽然想起了顾临禾的声音：“奇怪吗，之前在临川拍卖会，还有一条用贝母制品仿制的人鱼鳞片，被拍到了两千万的价格。” “两千万？”南音不可置信地看向顾临禾。 人鱼相关的珠宝，是近五年才出现的。 一出现，就从来没有下过千万这个成交价。 奇怪的是珠宝行的每一个人，哪怕是刚入门的学徒，都能看出这些东西的原料并不值钱。 但还是有有钱的冤大头，前仆后继地购买。 “到底是为什么呢？”顾临禾替南音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南音抬头看了顾临禾一眼，没有说话。 她能感觉到顾临禾身上有一种偏执，是对想要探寻事情真相的偏执。 这个人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 “想去看看吗？”顾临禾忽然问了一句。 “去哪儿？” “晚上再告诉你。”顾临禾说完，往南音手里塞了一个糖果，就离开了。 南音看着扭着胯离开的人，忽然有些敬佩她的偏执。 在新海岸号上，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接近段太太。 顾临禾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为了其他目的而来的人。 南音趁着大家都在交谈，低头打开了手里的糖果。 糖纸中是一颗橙黄色的水果糖，带着浓郁的橘子味道。 糖果之下，是那片之前在顾临禾房间里见到的鳞片。 包裹着鱼鳞和糖果的纸上，有顾临禾的字。 是顾临禾约她晚上见一面。 南音看着手上的糖纸，另一只手把鱼鳞攥紧了掌心。 这片鱼鳞，让南音想起了自己的亚雌母亲。 她很清楚这片鳞，并不属于自己的母亲。 但亚特兰蒂斯的每一条人鱼，都是很重要的。 她的同类是在顾临禾的手上，还是别的什么人手上。 南音想到这里，拽了拽顾琳琅的裙子，说自己想要回去。 顾琳琅点了点头，让人先把南音送了回去。 等送她的人离开后，南音才开始仔细查看这片鳞。 确实是真的。 人鱼剥落下的鳞片，会随着主人的死去，失去光彩。 它的主人应该还活着。 握着鳞片的手攥紧了几分，南音尝试用微薄的精神力，感知鳞片主人的遭遇。 在一片混沌的精神海中，忽然出现模糊的光团。 南音看到了一双手，一双比寻常人类更修长的手。 这双手正握着沾满鲜血的鳞片。 再然后，就看不见画面了，只有声音。 “帮帮我……” “什么？” 第一句话的声音南音认不出，但第二句话，应该是顾临禾的声音。 迷茫中，带着些惊讶。 19. 金枝玉叶 南音所读取的记忆 ，都来自于鳞片的主人。 如果第二句话是顾临禾说的，那第一句话，应该是鳞片主人说的。 她的同类，遇到了危险，所以才想求助顾临禾吗。 房间内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南音的精神海在一瞬间溃散，消失。 走进来的是顾琳琅。 南音看到她手上拿着一个扁扁的方形绒面盒子。 “这是……”南音起身时，顺手将鱼鳞塞到了枕头下。 “拍下来的那件东西，我让人提前取回来了。” 顾琳琅把盒子打开，南音这才近距离看清了这条紫翡项链。 树叶的形状，紫罗兰的颜色，几乎没有一点纹和杂质。 顾琳琅之前跟她说过“十春九木”。 紫色的翡翠大多种水不好，但眼前这个看起来却十分冰透。 如果没记错，刚才拍卖师好像说，这条项链是顾临禾亲自镶嵌的。 亚雌为什么要买下顾临禾的作品呢。 像是看懂了南音眸中的疑问，顾琳琅解释道：“顾临禾的镶嵌工艺很巧，在业界是排的上名的。” 顾琳琅评价一个人的专业时，没带什么个人色彩。 顾临禾十八岁的珠宝设计，就拿过国奖，这也算是顾氏的骄傲。 要不是顾临禾每次挑选的材料都过分独特，新潮到让人无法理解，估计早就赚的盆满锅满了。 设计师总有自己的看法，这也是许多设计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琳琅，喜欢这个吗？”南音问了一句。 好像顾琳琅拍下这条吊坠的时候，基本没怎么犹豫。 “听人说，小孩儿戴这个比较好。” 顾琳琅说完，打开吊坠的扣头，戴在了南音的脖子上。 金枝玉叶是翡翠界常有的款式，顾临禾亲自镶嵌的这片叶子，造型精致却不夸张，戴在身上确实好看。 亚雌这个人，看上去冷冷的，每次做出来的事，都让人感觉十分的用心。 她真好。 南音看着顾琳琅，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坦诚。 她能感觉到亚雌对自己喜爱，可能是来自于没有攻击性的外表。 而且亚雌好像很不喜欢Alpha。 如果亚雌知道，她是一个有精神力的Alpha，还会让她留下吗。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身边，有一个不可控的危险因素存在。 她不想吓到亚雌。 南音的眼角垂了垂，眼中多了些沮丧。 “谢谢，琳琅。” 南音说出这句话时，顾琳琅的眸中的光微微沉了一沉。 南音总是很礼貌，就好似对待她的善意充满了谨慎。 “感谢”二字，充满了疏离感，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听到南音说“喜欢”。 要是这条鱼，也能像猫猫狗狗那样，冲她撒娇就好了。 顾琳琅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无聊。 “顾临禾和琳琅，是敌人吗？”南音忽然问了一句。 顾琳琅在梳妆台前坐下，抬手一边摘下耳环，一边道：“是，也不是。”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跟顾临禾之间的关系。 很小时候，顾临禾是个很正常的孩子，不论去哪里，都躲在她的身后，每天只会叫“姐姐”。 姑父是个很严肃的人，一直希望顾临禾能从商，继承家业。 “那时候我没什么玩伴，每天机械性地做题，上学，连娱乐的时间也没有。成绩相对来说要出挑一些，也正是因为有我，姑父对临禾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顾琳琅说到这，眼中多了些许唏嘘。 顾临禾一直是优秀的，她九岁画的画，甚至得过国奖。 她生来与众不同，也应该拥有更为精彩的人生。 但这些在姑父眼中，都是不务正业。 作为绘画天才的顾临禾，也一直没有机会再继续学习画画，而是按着她这个姐姐路走，被迫将科研院定为了目标。 “我被保送去科研院的那一年，临禾住了一个月的院，从那之后，人就变了。” 顾琳琅再见到顾临禾的时候，顾临禾坐在病床上，像一个没有生机的娃娃。 “她怎么了？”南音问道。 “发生了一些意外，好在被人救回来了。” 听姑母说，姑父为了让顾临禾断绝去美院的念头，烧掉了她偷偷建起来的画室。 所有的作品化为灰烟，顾临禾那晚，毅然决然地选择冲进了火海。 烧伤并不严重，但被浓烟呛到了。 就好似一个自由的灵魂，被套上枷锁许多年后，用最惨烈的方式，终于挣脱这个枷锁。 那个男人一直希望，顾临禾能成为一个优雅、体面的乖女儿。 但从那之后，顾临禾就彻底变了。 在抛弃这些束缚后，顾临禾身上的偏执被展露无遗，也开始无差别地对每一个人发疯。 甚至开始对权利和地位，多了几分常人难以想象的狂热。 “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人。” 尽管顾临禾后期的行为，有不少都让顾琳琅费解，但她能够明白顾临禾心下的痛苦。 分明人人都是不同的，可偏偏有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想把每一株花，每一颗树，都修剪成一个样子。 顾琳琅看向南音，忽然发现自己也险些进入了这样的循环。 她在某种意义上是南音的“饲养者”，也会在某一刻，期待着南音往自己钟意的那条路去。 所幸，并没有强迫这个小东西做什么。 还是自由自在的好。 “原来是这样。” 所以顾琳琅才会在段太太面前，维护顾临禾。 才会抛开个人色彩，欣赏顾临禾的作品。 南音忽然明白了，顾琳琅对待顾临禾的那份，不知该怎样言说的表情。 或许正是因为了解这个人的过往，顾琳琅才会这样冷静又不带个人色彩的，去欣赏她身上好一部分。 亚雌的眼睛，真的很特别。 就好像能发现所有人身上美丽耀眼的地方。 “不说这个了。” 已经换好睡衣的人散下了头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才问南音：“世上真的没有人鱼泪吗？” 话题转的有些快，南音想了一会儿，才对她道：“人鱼，只有在极度悲痛的情况下，才会落泪。但大多数人鱼，没有这个情况，流出的眼泪也，不是珍珠的样子。” 她说出的话，比之前流利了太多。 “是因为感情淡漠吗？”顾琳琅问道。 她一直很好奇，南音这些平静地反应，是不是因为遗传。 如果真是人鱼族惯有的，她也就不用有什么期待了。 “不知道。” 南音摇了摇头，心道当然是因为，人鱼根本不会遇到极度悲伤的状况。 人鱼每天在海里提心吊胆的活着，也仅仅是担心自己被吃掉。 在海底能攻击人鱼的只有鲸鱼，鲨鱼，还有凶兽。 遇到这几种情况，来不及悲伤就死了。 至于情伤，南音没有听说过哪条人鱼因为感情而流泪的。 大多数人鱼对感情没有执念，最多是在求偶期春.情泛滥一些。 人鱼之间的相处也很简单，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20. 尾巴 南音思考了片刻，把凶兽的事，有选择性地讲给了顾琳琅听。 海底的弱肉强食，也让顾琳琅对人鱼更加好奇。 与大多数人不同，她好奇的始终是人鱼的潜力，生活方式。 对人鱼相关的衍生品，并没有兴趣。 “亚特兰蒂斯是什么样的，人鱼的雌主又是如何向亚雌示爱的呢？”顾琳琅一连问了许多问题。 她的好奇心，一时让自己忘记了眼前这条人鱼还在幼年期。 南音挑着自己知道的问题为顾琳琅做了解答，说到“求偶期”时才停了下来。 顾琳琅看着南音的大眼睛，猛然意识到眼前这条人鱼，应该还不到该懂“求偶期”的阶段。 也不知道这个爱漂亮的小东西，将来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亚雌。 一定也很漂亮吧。 . “在找我吗？”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正在找人的南音微微一愣。 “你胆子太小了。” 顾临禾被南音的反应可逗笑了。 她忽然觉得顾琳琅养这么个小东西在身边，还有趣儿的。 南音自动免疫顾临禾对自己的评价，只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她是趁顾琳琅泡澡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不能在这儿太久。 “当然是带你去找人啊，你不想看看，那个买下人鱼泪的富商最后去了哪里吗？” “并不想。” 她其实更想知道，顾临禾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为了寻找她的同类。 “你应该想的，我知道他们在哪里，跟我一起去吧。” 顾临禾并没有打算给南音拒绝的机会。 拎起南音就离开了。 南音对顾临禾这种行为，暂时没办法评价。 有朝一日她恢复了所有力量，她一定让顾临禾看看，什么是成年期人鱼该有的实力。 顾临禾像是对新海岸号的每一处地方都十分熟悉，专门挑着摄像头的死角前进。 即便带着一个南音，速度也很快。 比起珠宝行的从业人员，她更像是一个身手矫捷的特工。 夜晚的新海岸号让，各个娱乐场所的人依旧非常多，尤其是在购物中心。 各大品牌的衣服和珠宝林立在透明玻璃之后。 南音被“挟持”着前进期间，经过不少店的后门。 顾临禾特意避开人群，一路往游客能到达的最底层去。 最底下的几层，走廊两边是空着的屋子，像是许久不用。 只开了暗灯，并没有游客过来。 两人走在这里，跟走在昏暗下水道的老鼠如出一辙。 “这一层应该有个剧院，你想去看吗？” “不想。” 尽管直到反抗没有意义，但南音还是做了无谓的挣扎。 顾临禾这次没有执意过去，而是在走进一个角落后，将南音放了下来。 这个女人，居然不去吗？ 南音有些意外。 顾临禾能从南音的脸上，看出她所有的心里想法。 她觉得眼前的小孩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就好像没有说谎的功能一样，脸上根本藏不住事儿。 “你能感受到别人的精神力吧。”顾临禾忽然问了一句。 “这里吗？” 感知别人的精神力，需要耗费自己的精神力。 她好不容易积攒下一点的精神力，得省着点用。 一层范围太大了。 南音看着顾临禾的殷切目光，想着跟这人也不能沟通，干脆做了个样子。 双手虚空，交叠在胸前，静止了两分钟。 “没有，这里没有精神力的波动。”南音道了一句。 顾临禾看向南音的表情里带着怀疑。 “你没有用精神力吧，我记得，你当时的眼睛比现在还要紫一些。” “……” 顾临禾眼神还挺好的。 顾琳琅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妹妹。 南音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只能缓缓调动自己的体内微若的精神力。 深邃的眼眸渐渐沾染鸢尾花的紫色，仅仅一瞬，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么快？”这次顾临禾看清了，但还是有些怀疑这小东西掺水了。 南音仰起小脑袋瓜看她，只道：“只有这么点儿，下次再用，还要等好久。” 她其实只用了十分之一。 这次说谎进步了许多，脸不红心不跳的。 顾临禾姑且相信了她，毕竟这小东西看上去确实不大。 普通人这么点儿的时候，还在幼儿园玩儿积木呢。 “有收获吗？”顾临禾问她。 “这里，确实有。” 确实有精神力的波动。 但南音并没有察觉到是哪一个方向。 根据前几天的观察，大陆上有不少Alpha是残存有精神力的，只是不自，也不会运用。 刚才感觉到的精神力很特殊，精神海貌似很狂躁。 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南音眼中有疑惑，顾临禾的眼中却泛出了些光。 两人正相对无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走。” 顾临禾的身手很快，几乎是几秒钟，就将南音拉到了没有灯光的地方。 . 到底是没来得及找到那位富商。 两个人折腾晚各自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时间太久了，南音停在门前不知道进去该怎么解释。 就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犹豫了许久，最后南音决定先主打真诚试试。 她用顾琳琅给自己的卡片刷开了房门。 几乎是在一瞬间，南音定格在了门前。 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将整个人包围。 带着甜意却又掺杂着酒精的红酒香，丝丝缕缕往人心口去，要将人灌醉一般。 南音的手落在门上，只觉得心脏在一瞬间快要从心口跳出来。 胸前的钻石胸针滚落在了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谁？”顾琳琅带着沙哑的声音传来。 南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捡起地上的胸针，关上门朝着走廊的尽头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避，但直觉告诉她，她一定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 刚才那个是顾琳琅的信息素吗？ 南音没来得及过多思考，凭着本能往最靠近大海的地方跑去。 一直到走到出了船舱，才钻进了救生艇下方堆放的货物之中。 心脏的悸动，在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种钻心的疼痛。 她这是快死了吗？ 南音捂着胸口，只觉得马上就要痛死过去。 残留在身上的信息素不断进入鼻腔，南音眼中的乌色逐渐被浓郁的紫色所侵蚀覆盖。 修长的鱼尾刹那间划过夜空，在月光下泛着近乎银白色的光。 21. 信息素 心口的剧烈疼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宿醉之后，大脑晕乎乎，好似完全没法清醒的感觉。 眼前的物体在眼眸中不断的旋转。 带有半透明蹼的手贴近地面，南音开始调动体内的精神力。 有水墙拔地而起，铸成一道结界，将南音围在了其中。 在失去意识前，南音再一次见到了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鱼尾。 像是陨落在月下的精灵，就连皮肤也像鱼尾的尽头一般，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似一捧只要轻轻掬起，就会破碎从指尖漏去的水。 . “醒了？” 南音在睁眼时听到了顾琳琅的声音。 她低头去看，发现自己身上的鱼尾不过一点点长。 就连手也依然是幼年期的状态，生有全透明的蹼。 这是怎么回事，她分明看到了自己的大尾巴才对。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你怎么去了顾临禾的房间？”顾琳琅问了一句。 她记得自己提醒过南音，顾临禾这个人性情并不稳定，尽可能离远一些。 顾临禾？ 南音记得自己是躲进货物堆里的，难道顾临禾发现了她吗。 “找，东西。” 南音摊开手，手心里有之前掉落时捡起来的胸针。 细碎的钻石组成天使翅膀，像星芒一样围绕着最中央蓝色的帕拉伊巴。 翅膀的羽毛不分设计的很微妙，并不平整，像是乘风而起的状态。 顾琳琅看着南音手中的东西，微微愣神。 刚才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她就起身追了出去。 里里外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人。 直到顾临禾把晕过去的南音带到了她面前。 好在这小东西是泡进鱼缸里才变成了人鱼状态，不然南音是人鱼这件事就要暴露了。 “以后东西丢了，就不要去找了。”顾琳琅提醒了一句，递给南音一条毛巾。 南音垂下头，嘟囔了一句：“这个，是你给我的，得找到。” 尽管当时很慌乱，南音还是没有忘记把顾琳琅给自己的东西捡起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给的东西，就那么重要吗？ 顾琳琅沉默片刻后，忽然道：“不重要，跟你比起来，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珠宝再贵重，始终是有价的，南音却是无价的。 她也曾丢过一件重要的东西，那个人告诉过她，什么都比不上人本身重要。 这句话让南音原本还未全然清醒的大脑，骤然活跃了起来。 亚雌这么说，一定是对她情根深种吧。 前辈们说的对，人类果然是很长情的生物。 亚雌居然情深到如此地步。 南音静静看着顾琳琅。 眼眸看似平静，心下却不知早已经揣了多少乱七八糟不沾边的事。 她其实很想问刚才的事。 刚才打开门之后，那种……类似信息素的味道，好像对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也有影响。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亚雌好像不喜欢结合热这个词，她连Omega这词都不让自己提及。 顾琳琅选择直接跳过那件事，只让南音再休息一会儿。 说完就离开了浴室。 顾琳琅眼中带着些许疲惫，是结合热被强行注入抑制剂后的副作用。 她早就算好了时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顾琳琅打起精神，给陈医生发完关于南音的状况后，才闭了闭眼。 在只开着夜灯的房间，她缓缓走向观景图，推开了阳台的落地窗。 静静坐在了月光下的藤椅上。 月光流溢在微微仰起的脖颈。 顾琳琅缓缓闭上眼睛，感受海风逐驱散平全身的燥热。 丝质的睡衣随海风而摇摆，在雪色的肌肤上微微起舞。 顾琳琅的美是孤傲的，像是被繁华之后，被遗落在现代都市之中的一件珠宝。 她身上有着与南音相同的，不在红尘中的感觉。 意识渐渐被困意模糊，顾琳琅在海风中，听到了歌声。 像是呢喃，朦胧又飘渺。 将原本烦躁的心，渐渐抚平。 这是南音在陆地上第一次唱歌。 就一次，消耗了不少的精神力。 在海底，雌主的歌声可以抚平求偶期的亚雌，甚至可以为其增长精神力。 她希望自己的歌声，也能帮助到自己的亚雌。 南音躺在浴缸里，回想着刚才打开房门后的一瞬间。 那种感觉，就好似下了一场红酒凝成的雨，酒水滴在葡萄叶上，浸湿了目之所见的一切。 把天与地，都变得潮湿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在干燥和湿润之间，原来还有一种感觉叫潮湿。 人类的信息素，真是奇妙。 . 顾琳琅这一觉睡了很久，虽然是在并不舒服的藤椅上。 醒来时，身体格外轻松，人也比往常更精神一些。 她坐在晨曦初露的阳台，静静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 这种感觉，就好似月亮沉入海中时，她一身的不适也都沉下去了。 这不该是结合热褪去的感觉。 真是奇怪。 如果没记错，梦里好像还听到了歌声。 顾琳琅回头，玻璃门后，南音在柔软的被子里沉沉睡着。 床很大，杯子很后，房间的冷气也很足。 她就那么静静躺着，连呼吸都带动不了被子的起伏。 昨晚是南音在唱歌吗？ 顾琳琅心下有些疑惑。 这个小Alpha，会帮助她吗。 顾琳琅并不喜欢Alpha。 那种会随时随地会失控，轻易就可以压制Omega的物种，让顾琳琅心下既讨厌，又忌惮。 Alpha天生具有体能优势，又会在易感期间无比暴躁。 许多情况下，是根本无法沟通的。 她看向南音的眼睛里带着困惑，也带着一丝期待。 期待着南音，会是不一样的存在。 终端传来声响。 顾琳琅回过神，发现是陈医生发来的通话请求。 为了不吵醒熟睡的鱼，顾琳琅带着终端出了门。 南音睡了很长时间，连日在大海上，精神力增长的很快。 尤其是在接触到信息素后，精神力在一瞬间突然暴涨。 很可惜，只有一瞬间。 如果她能恢复就是因为信息素，那是不是只要得到更多的信息素就好了。 22. 山茶花 南音的眼睛亮了亮，心下忽然有一个自认为很绝妙的想法。 . “你想要，可以存下信息素的容器？”南音的要求，倒是让顾临禾有些为难。 她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容器，能存下信息素，只听说过信息素仿制香水。 “对。”南音点了点头。 在海底，有些雌主人鱼离开故乡的时候，会用海螺收集一些亚雌的信息素。 她从前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跟精神力有些关系。 她在这里接触不到太多人，所以想用这件事，跟顾临禾做交易。 南音的条件，让顾临禾大为不解. 不解归不解，只要这小家伙肯听自己的话，就行了。 顾临禾从来都很懂得变通。 “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一点，好好听我的指令。” 信息素收集器而已，只要花钱总能弄到的。 况且这小东西还没分化，闻不到信息素，应该很好糊弄。 顾临禾想到这里，看向南音的眼眸中，多了些笑意。 南音对顾临禾这种，时不时就莫名其妙笑出来的人十分警惕。 她不知道顾临禾到货堆时，有没有看到她的鱼尾，但以顾临禾抓到一点把柄，就要大肆提及的作风来看，应该是没看到才对。 “为什么，要找到，别的精神力。”南音试探着问了一句。 她在精神海里并没有见到事情的全貌。 南音问出的话，看着没头没脑的，但顾临禾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工具人只需要当好工具就好。” 顾临禾说这句话时，眉心微微蹙了一蹙。 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中也带了些不易被人察觉的柔和。 “工具人。” 这是南音，第一次听到“工具人”这个字。 她不知道顾临禾哪里来的勇气，敢威胁一条拥有精神力的人鱼。 顾临禾可不是凶兽，这里也不是海底。 “你，不怕我，伤害你吗？”南音忽然问了一句。 顾临禾看起来，没有一点杀伤力的这样子。 顾临禾闻言，笑着摸了摸南音的小脑袋：“你舍不得吧，舍不得用你那点儿精神力。” 一眼就看透了小东西的心思。 顾临禾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到这小东西依附于顾琳琅应该是有特殊原因的。 南音的眼睛瞪得像两只乌溜溜的葡萄。 她低估了顾临禾的智慧，也险些忘记人类的狡猾。 “还有，一个问题。”南音固执的想要顾临禾可以回答一个自己问题。 “你的问题很多，说吧，如果我能透露。”顾临禾察觉到这条人鱼，好像在蠢萌里，还带着点儿小心思。 南音直接问她道：“你从哪里得来的鳞片。” 尽管已经读取过鳞片主人的记忆，但那么一丁点儿记忆，透露出的信息实在有限。 她知道顾临禾不一定会说真话，但只要开口回答，就有办法知道她话里的真假。 “鳞片？”顾临禾闻言，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想改怎么回答这个小家伙，想了许久，才回道：“具体在哪里得来的，还不能说，等下了这艘船吧。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没有伤害鱼鳞的主人。” “不信。” 这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道貌岸然的人很多，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眼眸中淡淡的紫色在一瞬间升起，又忽然溃散。 南音嘴上这么说，却已然知道这个女人没有说假话。 “信不信由你，我多少还是有点儿良知的。伤害她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顾临禾见南音不再说话，便道：“那么，该我问了。你下一次可以使用精神力，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 “不知道？”这句话，顾临禾没有怀疑。 昨晚去外面探测的时候，她见到了昏倒在杂货堆里的南音。 小东西跟被海浪卷过似的，身上的衣裳也裂了，人也没有意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强迫她使用精神力，才变成了这样。 这么一想，倒是有点小小的愧疚了。 “你这小东西，倒是挺娇气。”顾临禾感叹了一句，心底的愧疚，转瞬即逝。 她很佩服顾琳琅，愿意拿钱养这么个娇气的小东西。 反正她自己是没这个耐心。 既然她姐姐养都养了，她用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谁娇气？ 顾琳琅从来都夸她很厉害，很了不起。 顾临禾果然不能接触。 南音的目光再次往左下角看了看。 人正在心里表示自己的不满，忽然感觉耳边被这个女人碰了一下。 “你……”南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临禾就把镜子拿到了她的面前。 她刚刚放到南音耳边的是一朵硬硬的花，虽然触感很硬，但在镜子里却十分逼真。 纯白色的山茶花，跟南音今天带着的珍珠发箍十分相称。 “好看吗？”顾临禾问了一句。 “还，好。” 倒是挺好看的，但是南音不想承认。 她才不想承认，自己会喜欢顾临禾这个大坏蛋的东西。 “这是，什么？” 南音想问这是什么材料的东西。 这件饰品感觉轻飘飘的，虽然没有宝石和玉器看起来耀眼，但是胜在轻巧。 “树脂。”顾临禾在说出这两个字时，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宝石的价值是人赋予的，即使没有设计，也会有大量的人趋之若鹜。 但树脂就不同了，再精美的树脂饰品，也永远不可能进入珠宝的行列。 在有些人眼中，设计也永远不值一提。 顾临禾看着南音，忽然想起了拍卖会上被卖出天价的人鱼泪。 真是讽刺，那样的东西，即使碎成粉末，也不会损失一点“价值”。 南音对树脂并不了解，但依稀可以感觉到这种轻飘飘的东西，应该很便宜。 她抬头去看顾临禾，忽然发现这人身上，好像没有太多的贵重首饰。 身为顾氏珠宝行的管理者之一，顾临禾仅仅带了一条银制的项链。 项链的工艺很特殊，让原本白花花的银，呈现出了星光的感觉，最下方还坠着一个精致的月亮吊坠。 是众星捧月，星河在脖颈之间的设计。 比拍卖会上许多昂贵的珠宝设计，要好上太多。 顾琳琅说的对，顾临禾确实是个天才。 即便没有贵重的原材料，她也能创造出美丽的饰品。 南音在岸上的时间还很少，她不是很能明白，珠宝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看上去的同样的美美丽的宝石，价格却天差地别。 南音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她人类本质上的差别。 她需要明白的东西，还有很多。 23. 晚宴 南音很快离开了顾临禾的房间。 顾临禾这个人，虽然行事诡异，但还是知道让工具人休息的。 南音回到房间的时候，顾琳琅正在戴首饰。 南音看她的穿着比之前隆重一些，忽然想起来，顾琳琅说过，晚上好像在顶层有一场重要的晚宴。 许多人都会去跟段太太一起用餐。 “我也要去吗？”南音托着床边，跳上了床。 正在戴耳环的人回过头看了一眼，垂眸笑道：“去吧，起码在我眼前。” 这小东西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出门了。 明明之前跟她说过，不要离开她的视线，好像没听进去呢。 “真的，你想见到我吗？”南音忽然从床上下来，走到梳妆台前问了一句。 顾琳琅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把一旁放在盒子里的宝石项链戴在了脖颈上。 椭圆形的蓝宝石外镶嵌有小克拉的白钻石，延伸出来的部分由三圈海水珍珠组成。 顾氏有珠宝行的生意，顾琳琅每次出席重要的场合，所佩戴的珠宝都是提前选好的。 她和顾临禾都是顾氏的门面，佩戴的珠宝不能太过随意。 这次的宴会是段太太的主场，所以顾琳琅才选择了这条并不太夸张的项链。 人情往来总是复杂的很，尽管已经对这样的场面得心应手，但总归会觉得疲惫的。 顾琳琅的目光再次落在南音脸上，忽然有些羡慕南音现在的状态。 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每天收集漂亮的宝石，该是怎样的快乐呢。 顾琳琅的目光微微沉了一沉，很快从这样的快乐里醒过来。 她想要的不是这种快乐，这种快乐需要依靠别人。 而她会自己掌握自己，宁愿成为别人的依靠，也绝不会去依靠旁人。 “收拾一下吧，该走了。”顾琳琅提醒了一句。 还在欣赏美丽亚雌的人鱼这才回过神。 换了一件衣服，才跟着顾琳琅出门。 晚宴在第十一层，大厅里每一处都透露着“金碧辉煌”四个字。 南音的目光到面前的水晶灯吸引。 很大，很闪。 两种特点就足以吸引到来自深海的人鱼。 在南音刚要伸出手时，身侧的人忽然俯身提醒了一句：“这个不能买下来。” “哦。” 不能吗，南音有些惋惜，然后十分留恋的收回了手。 除了漂亮的水晶灯，南音还看到许多穿着夸张礼服的漂亮Omega和Alpha。 不论男女都精致的像是画里的人。 “她们是什么人？”南音问了一句。 她更想问，为什么这些人可以穿得这么张扬，占那么多的空间。 而顾琳琅只穿了一件纯黑色，十分贴身的礼服。 顾琳琅看了看，解释道：“是段太太邀请过来的明星，他们来到这里是带着任务的。在这样的场合，他们需要向大家展示最好的一面。” 见南音眼中还带着困惑，顾琳琅又道：“简单来说，他们今天的工作，就是要把自己打扮漂亮。” “这是什么工作。”南音眼中的疑惑更重了，她不理解，为什么把自己打扮漂亮也是一种工作。 “慢慢就知道了，或许有一天，你也有这样的机会。” “真的吗？” 南音的眼睛弯了弯，继续往其他方向看。 在一众业界精英里，左看右看，像是来参观的南南音，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大厅里有一张很长的桌子。 南音和顾琳琅坐的位置，离段太太的位置很远。 远到甚至有些看不清段太太的脸。 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地跟段太太说话，轮着喝了一圈的酒。 南音看不懂，只看到所有人都没有吃盘子里的食物。 她很饿，但是还是学着大家的样子，并没有举起刀叉或是筷子。 或许是正事说完了，段太太才笑盈盈道：“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有活力的脸，就好像我也还年轻。” 段太太说罢朝着顾琳琅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顾总，你旁边的这个是什么人？” 她早听身边的秘书说顾琳琅带了一个好看的孩子来。 今天一看，确实好看。 眼睛大大的，小脸蛋白白嫩嫩，像能掐出水来。 顾琳琅解释了南音的身份。 段太太听完后，招了招手示意南音过来。 南音先看了顾琳琅一眼，得到许可后，才走了过去。 段太太仔细打量着南音。 南音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裙子，发间别着一朵山茶花，戴了珍珠发箍。 像春日里林间的精灵。 她对上段太太的眼睛，只觉得无限的和蔼。 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这个人此时透露出的和善应该是真的。 人鱼的第六感算是一种天生的保护机制。 南音大部分时间，第六感都是很准的。 “你头上这个好看，果然是年轻人戴的东西。”段太太像是早就见过相关饰品，眼中透露出些许欣赏。 南音看到段太太脖颈上，带着一条碧绿色的翡翠珠链。 手上也有一颗很大的蛋面翡翠戒指。 浓郁的绿色彰显着这几件珠宝的价值。 单说这两件东西，就已经是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数字了。 “今年多大了，在哪儿上学呢？”段太太问了一句。 “六岁。”南音不记得自己幼儿园的名字，转头看了顾琳琅一眼。 顾琳琅说完之后，段太太笑着道：“我孙子也在那儿，没准儿你们两个还认识。他是个淘气鬼，要是欺负你，你就来跟我说。” 在这样的宴会上，南音讨不讨喜是次要的。 所有人都会认为，段太太对南音的喜爱，是因为顾琳琅这个家长。 三年前自从顾老爷子去国外修养后，从科研院毕业的顾琳琅就接手了银声科技。 顾琳琅父母早逝，整个家族就只剩下姑姑这一脉，还有顾琳琅一个人。 老爷子眼里从来没有AO之分，对两个孙女都是一样的疼爱。 老爷子还没出国那会儿，觊觎顾家姑爷位置的人，就已经是前卜后继。 十个来拜访老爷子的人，九个都是来说媒的，剩下一个不说的，可能是家里没有适龄的Alpha。 这些人，都被老爷子用孙女还小的理由拒绝了。 顾琳琅一向冷淡，对外也一直没有公布自己的感情经历的打算。 南音这么骤然出现在顾琳琅身边，足以让很多人好奇。 在南音的视频热度激增后，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怀疑，南音是顾琳琅的私生子。 也有少部分人怀疑，顾琳琅想用这个孩子，打进娱乐市场。 这几天尚卿与顾琳琅成双成对的出现，也让一些人开始觉得，打进娱乐市场，才是顾琳琅偏爱这个孩子的真正原因。 毕竟没几个高层舍得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出来赚钱。 在现场的记者开始拍照。 段太太把南音拉进了些，一桌人构成了一张画幅巨大的照片。 比起喜欢南音，段太太更像是一个在近距离吃瓜的人。 一会儿问南音幼儿园之前是在哪儿的，一会儿问她喜欢吃肉还是喜欢吃菜。 问到南音对酒精过不过敏时，顾琳琅顷刻间明白了段太太的用意。 顾琳琅对外一直说自己酒精过敏，这件事几乎人人都知道。 段太太这么问，也太明显了。 居然也在怀疑南音是她的孩子。 24. 珍珠 “没喝过。”南音回答道。 她记得顾琳琅说过，未成年鱼不可以喝酒。 段太太被南音这种呆呆的状态逗的直笑，直接让人搬了椅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小辈们的心思看得很透。 哪个是真心，哪个又是假意，很容易被看出来。 段太太知道大部分人参加这次拍卖，是为了日后跟她的合作。 她能感觉到所有人都是拘谨的。 怕行差踏错，绝了以后合作的机会。 就连筷子，也不怎么敢动。 这样吃一顿饭，实在是太拘束了。 在样严肃的氛围里，只有稚子是最无心的。 “尝尝这个，这个是他们这儿的特色的。”段太太用公筷，给南音夹了一些薄薄的生鱼片。 南音说了一声“谢谢”，在吃到新鲜的生鱼片后，眼睛冒出了光：“好吃。” 段太太再次被逗笑。 服务生在此时送了一蝶鱼子酱来。 段太太示意服务生，把鱼子酱放在南音眼前。 南音认得这种东西是鱼卵，她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喜欢吃鱼卵，但还是拿出勺子挖了一勺。 如同吃炒米饭的姿势，让餐桌上的人忍俊不禁。 段太太的目光落在南音身上，看起来很是期待南音对鱼子酱的评价。 “好吃吗？” “没，没尝出来……” 一点调料都没有的鱼子酱，既没有鱼虾的鲜美，也没有牛羊肉的瓷实感。 南音朴素的吃法，跟一众人往日里小心翼翼品鉴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段太太笑声再也没停过。 晚宴的后半场，南音一直坐在段太太的身边。 段太太一边跟人说话，一边问南音要吃什么。 南音的吃相并不怎么优雅，甚至有些笨拙。 这样的举动在段太太眼里，质朴的有些好玩儿。 她自己家里，有一个小Alpha孙子，跟南音差不多的年纪。 她越看就越觉得南音很亲切。 晚宴结束的时候，甚至让秘书跟顾琳琅说，以后常带着南音去家里玩儿。 顾琳琅应下，一回头，看见南音眼睛眨也不眨的，正看向正在逗她的小明星。 不止人类喜欢美丽的人鱼，就连人鱼也会喜欢美丽的人类。 除了这个小明星，还有不少人都在等着跟南音说话。 甚至有的随手摘下身上的小玩意儿，送给了南音。 南音来者不拒。 脑袋被人摸一摸，接受一份礼物，在她眼中是很公平的。 顾琳琅静静看着被人摸头的小人鱼，心道这小东西这会儿倒是很乖。 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怕生人了。 . “以后如果是一个人，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睡觉前，顾琳琅提醒了一句。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并没有看向南音。 南音点了点头，说了一声“知道”。 “你知道什么？”顾琳琅觉得这句话可能是随口一说。 正在整理枕头的南音回过头来，看着顾琳琅，认真道：“她们对我好，是因为你，还有段太太，对吗？” 就像是对待小猫小狗。 这句话很现实，带着些轻微的残酷。 但不加修饰的真相就是这样的，南音早晚要懂。 “对，但也有人真心对你好的。”顾琳琅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南音这些反应，倒是有些超出顾琳琅的意料了。 “你是真的对我好。”南音答了一句，抱着被子角，躺在了床上。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两床被子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顾琳琅放下手中的书，不知在想什么。 她靠在床头，乌黑的头发被从一侧肩头垂在胸前。 黑与白，是颜色鲜明，又十分和谐的画面。 她能感觉到南音现在很信任自己，甚至能够毫无顾虑的睡在自己身边。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成年期的人鱼，确实很危险，你得考虑清楚，要把这条人鱼，留到什么时候。” 脑海中想起陈医生的声音。 顾琳琅沉默许久，一时不知道该拿这条小人鱼怎么办。 她胡思乱想着，一回头发现南音把一颗珍珠递给了自己。 “这个是你的珍珠吗，之前你过我了。”顾琳琅提醒她。 她并不知道南音怎么会制造出珍珠，但也并不打算探究其中的原理。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之前那个，你没有带着。” 不喜欢吗？ 南音看向顾琳琅的眼中多了些困惑。 她低头去看手里的珍珠，以为顾琳琅不喜欢。 这颗光泽度比不上宝石的珍珠，虽然并不怎么耀眼，但是有很大的用处。 “要我戴在身上吗？” 顾琳琅接过南音递过来的珍珠，仔细看了看。 南音给她的珍珠都是没有孔的，她原本想戴在身上，却又舍不得打孔，所以才放在了家里。 看着南音十分期待的目光，顾琳琅还是想了个办法。 她翻身下床，在首饰盒里，找到一条做成小网袋的金项链。 原本的项链里，装着一颗没有镶嵌的白钻石。 顾琳琅把珍珠放进去，替换掉原本的钻石。 “这样就可以了。”顾琳琅冲着南音晃了晃手里的项链。 阳台的门没有关，海风吹进屋子里，顾琳琅垂在肩头的头发就那么轻轻飘扬。 南音看着对自己浅浅微笑的人，一时失神。 . 拍卖会后不再有特别重大的场合。 南音的拍摄任务，也正式开始了。 尚卿带了两个圈子里很有名的摄影师，一上午的时间，就搭建好了拍摄场地。 拍摄的服装是亲子类型，跟南音合作的模特，除了女演员，还有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小朋友。 听尚卿说，好像是段太太的孙子。 模特小姐正在泳池边补妆，南音的衣服也整理好了。 万事俱备，只剩下另一个小模特还没有来。 天气很热，尽管站在遮阳伞下，南音还是感觉到了不适。 “小陆，你去问问，人什么时候过来。”尚卿让身边的助理进大厅里。 很快几个保镖带着那孩子来到了拍摄场地。 “你……”季宴看向南音的表情里，带着些些恐惧，就好似南音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少爷，怎么了？”身侧的保镖贴心的问了一句。 季宴摇了摇头，只说中午吃多了。 这块儿地方被清干净围上了。 小少爷也在游轮上的消息，只有尚卿的团队和几个模特知道。 南音对这个小Alpha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这个人，好像在幼儿园里见过。 “你好，我是北歌。”南音很礼貌的伸出手，但季宴却愣住了。 北歌，能一口吞下帝王蟹钳子的Alpha。 能单手把幼儿园小Alpha按到地上，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的存在。 “小少爷，北歌小姐在给您打招呼。”身边的保镖再次提醒了一句，季宴才彻底回过神。 25. 指间蝴蝶 他勉强镇定，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然后直愣愣地伸出手，蜻蜓点水似的，握了握南音的手。 很凉。 在夏末依然温度不低的天气里，南音的手像是被冰水泡过。 收回手时，季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南音是第一次接触广告拍摄。 在此之前，顾琳琅特意找人给南音上过一些基本的课程。 摄影师是个很老练的人，怎么跟小模特交流也很熟悉。 整场拍摄，除了季宴稍微有点没进入状态，其他的都很完美。 六岁的孩子本来就不像大人一样好控制，没有人把季宴的心不在焉当一回事。 临近晚上的时候，拍摄才结束。 顾琳琅没什么事，就提前在拍摄场地等南音收工。 等收工的时候，顾琳琅见季宴还愣着，顺嘴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去餐厅吃饭。 季宴再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 那种反应就好似自己才是桌上的食材。 . “刚才那个小孩儿，好像很怕你。”餐桌上，顾琳琅提了一句。 露天的餐厅可以直接欣赏夜晚的海景，徐许海风吹来，让人十分惬意。 “是吗？”南音的表情，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顾琳琅笑了笑，只道：“原来Alpha，小时候就会这样了。” 小小年纪，就知道害怕更强一些的Alpha。 果然想要对付Alpha，就只能比他更强。 南音处理问题只靠压制的方式，本质上是没有错的。 顾琳琅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微微挑了挑秀丽的眉。 “成年期的人鱼，是什么样的。”顾琳琅忽然问了一句。 她今天戴了一对不规则几何形状的耳饰。 中间是用特殊才材料制成的，形成一种宝蓝到翠绿色的渐变。 南音从见到顾琳琅后，就一直没有见过目光从这对耳饰上挪下来过。 她从前的见过的珠宝中，大多是冷硬的。 这种耳饰的中间部分，光泽并不高，看起来像是缎子一样软。 接收到顾琳琅的问题后，南音思考了一会儿，才回道：“很长，比这艘船上最高的人，都要长一些。” “个子吗？”顾琳琅记得这艘船上最高的，应该是餐厅里的一位主厨，大约有两米二。 这么说，成年期的人鱼，算是个大家伙。 “其实，主要是尾巴长。”南音补充了一句。 手长，胳膊长，最长的应该是大尾巴。 这样的体型，无不在彰显着人鱼强悍的攻击力。 南音这么说，是想让顾琳琅不要过于害怕成年期的人鱼。 但话一出口，就觉得应该没有人，会不害怕近乎三米长的海怪。 真是更让人苦恼了呢。 顾琳琅眸中并没有害怕，只觉得那样的生物，比例应该很好。 在阳光下的海水中游动，应该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她只见过幼年期的人鱼，仅仅是幼年期，就已经很好看了。 不知道成年期的人鱼，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美。 研究所里并没有人近距离的接触过人，这么说，她还是整个国家，第一个接触人鱼的人。 顾琳琅回过神，忽然发现一只蝴蝶翩翩而来，围着两人的餐食转了一圈，落在了南音的鼻尖。 这是南音第一次见到蝴蝶，居然还是在最不可能见到蝴蝶的大海上。 南音的目光聚焦在鼻尖。 她伸出手，蝴蝶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指尖。 没有一点点感觉。 “海上有蝴蝶。”南音嘟囔了一句。 顾琳琅看看着她手上的蝴蝶，解释道：“它迷路了。” “迷路了，像我一样吗？” 南音愣了一会儿，下一秒将手掌伸了出去。 “回家吧，穿过海浪，回到陆地上。” 在送走掌心蝴蝶的那一刹那，有微弱的精神力，从指尖进入了蝴蝶的身体。 夜空下蝴蝶挥动的翅膀，瞬间带了淡紫色的光芒。 “这是什么？”顾琳琅问了一句。 接触到南音的蝴蝶，居然会发光。 那接触到南音的人，也会发光吗？ “是精神力。”南音小声说了一句。 南音决定向顾琳琅坦白这件事。 既然顾临禾想用这件事来威胁她，她就先把这件事告诉顾琳琅。 “精神力？”顾琳琅有些惊讶。 她很早就没有精神力这种概念了。 在□□和战舰快速发展的今天，居然能见到精神力这种东西。 真是奇妙。 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琳琅，会害怕吗？”南音忽然问了一句。 顾琳琅听见这句话，不由笑了笑：“你会伤害我吗？” 她巧妙的把这个问题，留给了南音。 她知道南音不会伤害自己，因为这个小家伙的本性只有求生，没有侵略。 “不会，不会伤害你。” 南音永远不会伤害顾琳琅，因为顾琳琅也不曾伤害过她。 顾琳琅见南音的表情十分认真，忍不住调侃道：“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没有。” “那我讲给你听。” “好。” 南音本以为农夫与蛇是个什么温馨的小故事。 没想到到最后，农夫被蛇咬死了。 “我不会咬你的，而且人鱼的口水没有毒。” 南音的反应，让顾琳琅觉得十分好玩儿。 这条鱼，好像脑子不会拐弯一样。 直白的可爱。 “我知道。” 顾琳琅一直知道。 . 游轮上住着不少明星，光是尚卿手下的小花，就有十数个。 公司内艺人的流量都是共享的，几个艺人在一起拍拍照片，也为各自增加了不少流量。 南音人还在游轮上，照片就又在网络上火了一把。 先是顾琳琅随时带着南音出席拍卖会，再是南音坐在段太太旁边的位置上。 两张照片让南音的身份，更加引人怀疑。 甚至有人揣测，南音应该来自首都阙城。 “这些人，倒是挺能胡思乱想的。” 房间内，尚卿看着两张照片，道了一句。 助理闻言，只问她道：“尚姐，咱们要不要采取措施呀。” “采取措施干什么，这种莫须有的东西，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越是澄清，媒体的想象力想越是丰富。由他去，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尚卿经验丰富，对这样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 26. 成年期 “尚总说的是。” 助理受到尚卿的指示后，也就不再刻意去关注相关的话题。 这会儿时间不早，尚卿看完前几天拍摄的底片后，正打算跟后期沟通，终端忽然收到了通话请求。 大晚上打过电话来的只有一个。 她那因为契约结婚，现在死活离不了的少将前妻。 “江队长怎么有空来慰问我？” 尚卿原本平静的眉，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忍不住挑了挑。 “危险？江队长在说什么，任何地方发生危险事件，游轮上都不可能发生的。” 对方提醒她新海岸号上混入了可疑人群。 但登上新海岸号的人，每一个人都是实名认证过的，怎么可能混入不明人群。 “你如果还是这套说辞的话，就不用再发通话请求来了。月之，你该长大了。” 尚卿脑海中浮现出江月之那张充满活力的脸。 亲信队隶属于阙城，凌驾于警察署之上。 所处理的案件和执行的任务，大多有很高的难度。 江月之十几岁进入亲信队，二十四岁退休跟她结婚。 是整个亲信队里，入队最早，立功最早，退休最早，也是结婚最早的人。 尚卿原以为这样的青年才俊，是适合契约结婚的好目标。 没想到她在盘算这些的时候，对方盘算的，比她多多了。 “老婆，我是认真的，没骗你。你提前回来吧，我好担心。”江月之的声音中带着委屈。 要不是早知道这位队长的幼稚手段。 有那么一瞬间，尚卿都快要相信这个人是真诚无比了。 “我现在真的很忙，没有精力听这些冒险和奇遇，乖乖睡觉好吗？” 尚卿浅浅勾了勾唇角，带着些无奈的笑意。 “我……” 明明尚卿的话，话里话外都是敷衍，但对方却像是被忽然抚顺了毛一样，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你注意安全，别去人少的地方。” “晚安。” 尚卿选择结束两人之间的话题，说完话就真的挂掉了通话。 气氛有些尴尬，助理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其实，江队长也知道错了，顾总……” “先完成你的任务。”尚卿提醒了一句。 “是……” . 南音自从了解到睡觉的好处后，每天都会早早抱着顾琳琅给她买的小熊，早早钻进被子里。 平日里每天都会沉沉睡去的鱼，今天睡的格外不安。 南音在朦胧间睁开眼，发现窗外面好像下雨了。 海上，居然也会下雨。 南音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哪里不太对。 好像太安静了。 南音回过头，忽然发现身边仅剩下凌乱的被子，已然没有了顾琳琅的身影。 亚雌，出去了吗？ 南音拿出自己的终端，尝试给顾琳琅发送通话请求。 在第三次接通无果后，南音给顾临禾发送了消息。 凌晨三点，顾临禾居然秒回了这条消息。 【顾临禾：等着】 两人房间门口见面，顾临禾过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特殊的仪器。 “这个是什么？”南音问了一句。 顾临禾低头看了一眼：“类似电子狗的功能。” “这种东西，常见吗？” 南音记得顾琳琅从来没跟她说过这总东西。 看起来好像比电视和冰箱这种仪器，更高级一点。 顾临禾听见南音的话后，眉头微微挑了一挑，好半天才回道：“不常见，但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找到我姐姐。” 这个小东西，还挺聪明。 知道巡测仪不是一般东西。 看来，不好糊弄了。 两人没有多说，很快根据各自的方法，往室外去。 大颗的雨滴杂在人脸上，两个人都没有一点要避雨的心思。 顾临禾的巡测仪原理是追踪残留信息素。 南音则调动体内的精神力，试图感知顾琳琅身上的珍珠。 两人的判断大致是一样的。 外头明明下雨，顾琳琅出去做什么呢。 南音心下正疑惑，一个推着餐车的人，跟两人擦肩而过。 巡测仪变成了红色。 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 南音点了点头，下一秒顾临禾转过了身。 “这位先生，大晚上还在加班吗？”顾临禾说完之后，缓缓走了过去。 服务生停在了原地，然后缓缓转身，解释道：“要提前送一些餐具过去，不然会错过明天的早餐供应。” “是吗？”顾临禾的眼睛眯了一眯。 身后的南音轻轻抬手。 一阵风过去，像掀盖头似的，掀开了餐车上的餐布。 在餐车被遮盖的部分，披着外套的女人，正蜷缩在其中。 是顾琳琅。 眼看着事情败露，服务生也不在伪装。 属于Alpha独有的，充满压迫性的信息素席卷而来。 他从腰后掏出一把小型手.枪，一手举着对上顾临禾，一手将餐车内的顾琳琅抗了起来。 “我的目的本来只有一个，你们要是非想自作聪明，我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雨声掩盖了室外的不平，所有人都在这场久违的雨中安眠。 除了甲板上的几人。 豆大的雨珠让人睁不开眼。 顾临禾看着Alpha肩上的顾琳琅，许久没有说话。 三缓缓往甲板的边缘去。 正上方悬挂着逃生用的小型游艇。 顾临禾有预感，游轮之下，可能有接应这个Alpha的人。 在三人僵持之际，Alpha忽然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南音看到Alpha的唇角扯出一抹笑，然后将肩头的人举起来，猛地抛向了大海。 艳红色的裙摆在海风与雨水中飘扬。 南音听见顾临禾喊了一声“姐姐”。 紧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纵身跳入了海中。 冰冷雨水落在人的脸上，身上。 在入水的那一刻，修长的鱼尾渐起了巨大的海浪。 一声枪响，震碎了雨夜的平静。 南音没来得及体验恢复成年期的喜悦，闪电一般，向不断下坠的红色身影游去。 太慢了。 人类在海底用不了多久，就会窒息而死。 纯白色的人鱼终于接到了自己的亚雌。 南音将已经失去意识的人揽入怀中。 原本一直挡在她身前，说外面很危险的Omega，原来腰肢只有一点点细，一把就能揽过。 “lila……”南音试图呼唤顾琳琅。 在发现顾琳琅已经失去意识后，南音一手扶住顾琳琅的腰，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27. 处理伤口 南音与顾琳琅的唇相贴，将滞在喉中的海水清出，送入了自己的气息。 浅金色的头发似锦缎一般，与黑发交缠在一起。 脖颈间的珍珠项链缓缓松开，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海。 怀里的人冰冷纤细，柔若无骨，像是没有生机。 南音有些着急。 她用脑袋蹭了蹭顾琳琅的脖颈，接着渡气。 在看到顾琳琅被人抛入海中时，南音感觉自己的心也一并去了海底。 那一瞬间，南音忽然觉得前辈们的话是不完整的。 人鱼不会为感情落泪，因为人鱼永远会与自己的伴侣同生共死。 她将顾琳琅按进怀里，摆动尾巴，开始寻找可以上岸的地方。 海上的风浪渐大。 南音穿梭在海中，不断寻找着陆地。 . 雨后的夜幕没有月光，到处阴沉沉的。 纯白色的人鱼浮出水面，怀中抱着自己的亚雌。 南音收起利爪，伸摸了摸顾琳琅的脖颈，发现那里是隐隐跳动的。 亚雌没有死。 真好。 南音抬起顾琳琅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之前顾琳琅摸她脸的时候，她总会躲开。 现在她很希望顾琳琅能醒来，摸一摸她的脸亦或是尾巴。 摸哪里都好，这次她一定不会躲开。 水珠从精致的面庞划过，人鱼宝石一般的眼眸中，有化不开的愁思。 如果顾琳琅此刻醒着，一定会被这张世间少有的脸惊艳到。 南音望着顾琳琅，忽然之间，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了脸上。 是血液。 南音将顾琳琅的手拿到眼前，发现皓白的腕子上有许多被碎石擦出的伤口。 她思考了一下，下一秒将唇落在了顾琳琅的腕上。 伤口在舔.舐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除了腕上，还有脸上，脖子上…… 南音一一为顾琳琅处理伤口。 做好这一切后，发现顾琳琅的身子还是冷的。 怎么办呢。 她自己也是冷的，不能够给顾琳琅温暖。 岛上刚下过雨，到处是湿漉漉的，也没有能点火的东西。 南音用剩下的力量幻化出双腿，再次将顾琳琅抱进了怀中。 沙滩近处有一片树林，南音在林中找到了一处洞穴。 洞穴在半山腰，应该是某种野兽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南音带着顾琳琅攀上陡峭的石壁，进入洞窟中。 用调用剩下的精神力，燃了一簇火焰，为顾琳琅取暖。 顾琳琅的脸色很苍白，只有胸口隐隐起伏，证明人还活着。 怕热怕冷又怕水。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南音离火远了一些，坐在顾琳琅的另一边。 火焰的温度，带走了南音皮肤上的水分。 来自深海的生物，并不喜欢光明又炽烈的火，但南音知道，顾琳琅需要这团火。 前几日积攒的精神力已然不剩下多少，不足以支撑双腿的形态。 南音的鱼尾再次出现，替代了光滑修长的双腿。 火焰为纯白色的鱼尾增添了暖色，南音的皮肤也被烤暖。 她用树枝搭出了一个小架子，然后将顾琳琅湿透的睡衣脱下，搭了上去。 鱼尾将顾琳琅卷入怀中，让顾琳琅离开了冷硬的地面。 南音忍着火烤的不适，再次向火堆坐近了些。 过了许久，顾琳琅的脸色才红润了许多。 亚雌的身体被一览无遗，南音看着顾琳琅那双修长的腿，愣了愣神。 为了让自己不走神，南音选择用鱼尾盖住了顾琳琅的身子。 这是认识顾琳琅以来，南音跟她离得最近的时候。 近到甚至能听到堆对方的心跳声。 南音将顾琳琅的头发顺到耳后，此刻怀中的人看起来就好似睡熟了一般。 原来成年期的Omega这么轻，一手就抱进怀里。 腰肢也很细，像是稍微一用力，就要断掉一样。 要是这么瘦弱，以后怎么能承受住求偶期的伴侣呢。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飞远后，南音很快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 等裙子差不多快被烤干的时候，南音才把裙子拿过来裹住顾琳琅的身体。 南音做了许多，但顾琳琅的状态却不太好。 细密的汗珠出现在亚雌的额头上。 南音感觉到亚雌的体温又低了不少，尤其是手和脚，都冰凉的可怕。 全身上下只有额头是热的，热的发烫。 亚雌这是生病了吗？ 南音没有接触过生病的人类，但从陈医生留下的资料里，看到过照顾病人的方法。 保温，饮水，还有吃药。 可是现在这里并没有药。 南音再次离火源近了一些，来使怀里的人获得更多的温暖。 这已经是她能离火最近的距离了，再进一点，就会变成烤鱼。 南音的手指落在顾琳琅的额头，有微弱的精神力，像涓涓细流一样，汇入了顾琳琅的体内。 属于人鱼的信息素很快弥漫开来，充满整个山洞。 人鱼的信息素，既有警告的作用，也有安抚的作用。 好半天，顾琳琅的状态才好了一些。 两人在山洞里待了一夜，南音一夜都没睡下，时刻关注着顾琳琅的温度。 第二天太阳升起后，顾琳琅的体温才渐渐恢复。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顾琳琅的额头，在确认这块地方已然不再发热后，南音终于松了口气。 “你说不让我出去，怎么你先出去了。” 南音看到顾琳琅的唇角有些发干，决定出去找点淡水。 她松开怀里的人，忽然发现好像对方自己贴了上来。 南音愣在原地，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是顾琳琅揽住了自己的腰。 亚雌的肌肤很软，软到好似一匹昂贵的绸缎，轻易就会被尖锐的东西刺破。 南音在成年期的状态下，其实是有些放不开手脚的。 不论是拥抱还是其他的动作，都不敢太用力。 这让她稍微有些无措。 “我，不会丢下你的。”南音低声安抚着怀里的人。 从顾琳琅用塑料袋把她带回酒店起，她就不会轻易离开顾琳琅了。 南音低头用脸颊蹭了蹭顾琳琅的脸，选择直接把人再次抱进了怀里。 晨曦初露的小岛上还带着凉意。 南音用尾巴撑在地面上，将自己立起来，一截尾巴蜿蜒在身后，缓缓前行。 28. 露珠 鱼尾蹭过地上的碎石和低矮的草木，十分像野兽经过时的声音。 洞内找不到淡水。 山坡下一些植物巨大的树叶上盛着些许露珠。 南音摘下一片叶子，带着露珠一起吃掉。 确认露珠是淡水后，用叶子把其他的露珠收集在一起，想要喂给仍旧处于昏迷中的顾琳琅。 奈何顾琳琅的嘴巴一直很紧，一滴也喂不进去。 在尝试了许多次后，南音用力掐开了顾琳琅嘴，强行将露水灌了进去。 顾琳琅微微起皮的唇被润湿，一部分水落在了修长的脖颈上。 南音忽然发现亚雌的唇很好看。 红红粉粉的，像半熟的樱桃，带着水光。 看上去很柔软。 隐藏掉利爪的指腹从顾琳琅的唇上擦过，擦去多余的露水。 确实很软。 南音的眸中的光轻晃，只觉得指腹隐隐发烫。 途径的地方没有人活动的踪迹，只有海鸟偶尔落在地面上啼鸣。 南音自己可以不吃不吃东西，但是顾琳琅不可以。 她带着顾琳琅再次来到海边，将顾琳琅安置在沙滩上，做了结界，才潜入水中。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南音手里就多了两条鱼。 抓鱼对南音来说是最简单的事，烤鱼才是最难的。 海岛上依旧湿乎乎的，南音只能带着顾琳琅回到相对干燥一些的山洞中。 尾巴在地面上摩.擦，需要骨头的支撑，这样的前行对南音来说有些费劲儿。 但为了能够节省精神力，也只能这样将就着。 回到洞穴后，南音用几根枯枝野草凑了个一个小堆。 再次生起火后，她将鱼用树枝架到了之前烘衣服的架子上。 身侧的顾琳琅动了一动，却始终没醒来。 洞内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火中枯枝爆裂的声音。 南音已经一夜没说过话了。 自从到岸上之后，她很久没有经历过这长时间的寂静了。 人鱼不是群居物种，学会捕猎之后的人鱼，会很快跟自己的上一辈分开。 即便是身为公主，也不例外。 大多数的王位继承人，会被早早赶出海底城堡历练，直到继位那一天才会回来。 南音六岁的时候就会捕猎了。 离开海底城堡的时候，雌主母亲送给她一颗内蕴含无穷力量的宝石。 从那之后，南音就跟着几个姐姐在亚特兰蒂斯四海为家，没再怎么接触过生养自己的亚雌和雌主。 姐姐们都是雌主，成年期后各自有了自己的亚雌和孩子，很少再顾及已经长大的南音。 南音是几个公主里天赋最高，也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身边并不乏追求者。 只是并没有多少能说上话的，热闹过后，仍旧是无穷的寂静。 因为没有心怡的亚雌，南音也从来没有过固定的住所。 偶尔困了就钻进石洞里浅眠，醒了就接着在海底永无止境的游下去。 人鱼的生命漫长，也意味着孤独是永远躲不开的状态。 南音一天里最有意思的事，是跟虎鲸搏斗，跟海龟聊天。 日复一日，永无休止，直到上岸后遇见顾琳琅。 一位美丽又富有智慧的亚雌。 南音很喜欢顾琳琅口中的人类世界，不论是和谐还是凶险，都让她十分向往。 在顾琳琅身后的时候，她一度认为自己是真的向往人类的生活。 直到现在重归于寂静，南音才发现，她喜欢的一直是给她讲述人类世界的亚雌，而不是那鞋冰冷的社会秩序。 如果亚雌永远沉睡，美丽的珠宝和豪华的房间，都将失去意义。 这是南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沮丧。 洞外传来沙沙的声音，小岛上又下起了雨。 南音瞥见顾琳琅身上的裙子，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赤条条的不太好。 她想到这儿，去洞外折了些宽大的树叶，围城一圈挡在了胸前。 做好这些后，就将顾琳琅揽进怀里，等待她的醒来。 等到最后，鱼也糊了，她也困了。 . 顾琳琅醒来的时候，闻到了十分浓烈的焦糊味。 她记得自己接到了科研所的通话请求，起身出了房门后，就没意识了。 脖颈后有些疼，顾琳琅的记忆也断断续续被拼凑在一起。 有人袭击了她。 是有预谋，还是巧合。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怪的记忆。 她好像落进海里了，而且…… 顾琳琅摸了摸自己的唇，忽然发现，这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被棉被盖着的南音。 南音怎么也在。 顾琳琅过去掀开遮挡着南音的被子，发现南音没有受伤，也没有恢复鱼尾后，才松了口气。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十分简易的屋子。 正在思考自己怎么到岸上的人，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醒了？” 顾琳琅回过头，发现一个女孩儿走进了屋子。 大约二十岁的模样，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穿着十分清凉。 “你，救了我们？”顾琳琅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女孩儿愣了一愣，旋即点头道：“对，我跟妈妈出海打鱼的时候，遇到你们的。” 她将手里盛着烤鱼的盘子放在一边，然后问道：“你们是从大陆过来的吗？” “是。” 顾琳琅对女孩儿说的话有所怀疑。 她受到袭击的当晚是个雨夜。 看窗外的天，应该还阴着，这种天气渔民一般不会出海打鱼。 女孩儿为顾琳琅倒了一杯水，然后讲述了自己和母亲是如何发现顾琳琅和南音，又是如何用用简易车把两人拉回来的。 女孩儿的名字叫白念如，从小在海岛里上长大。 一家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出海打鱼，再将捕获的鱼卖给前来收鱼的鱼贩子。 顾琳琅听完这些，道谢后问女孩儿借到终端，联系上了小王助理。 小王助理得知顾琳琅还活着，立刻联系了尚卿和新海岸号上的工作人员。 经过定位，那边很快给出了回复。 大约等上一天，救援队就可以到达顾琳琅所在的小岛。 顾琳琅将终端还给白念如的时候，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为了表达感谢，她承诺会给白念如一笔钱。 对于渔民来说，没有什么比钱更实在。 白念如得知这种感谢，浅浅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 南音是在第二天晚上醒来的，醒来时觉得整个人都要干掉了。 原本在屋外烤火的人听见动静，忙走了进来。 见是南音终于清醒，才放下了心。 “你醒了。” 顾琳琅披着一件款式很旧的外套，里面照旧穿着自己的裙子 。 南音看见顾琳琅的嘴巴一张一合，并没有听清问的是什么。 她想告诉顾琳琅自己没事，话到嘴边，却发现说出来的居然是人鱼的语言。 怎么会这样？ 29. 项链回归 顾琳琅以为南音还没有彻底清醒，先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南音喝完水之后才好了许多，但依旧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似乎也发现了南音的异常，顾琳琅眉心微蹙。 她能感觉到，在她昏迷的这些天，南音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 救援队是第二天赶到的。 为首的几个Alpha，穿着紧贴着肌肤的潜水衣，时刻准备下水。 南音在一众五大三粗的男性Alpha中，见到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女性Alpha。 高高束在脑后的马尾随风而动。 Alpha的脸棱角分明，宛如刀削斧劈。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墨镜下是一双隐隐带着蓝调的眼眸，比模特还要上镜的一张脸。 在Alpha靠近时，南音往顾琳琅的身侧躲了一些。 “这么怕人。”Alpha看向南音的目光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您说什么？”这句话，让顾琳琅心下多了些警惕。 “没什么。”对方笑了笑，立刻说起了正事，“我是江月之，尚总的……爱人，是她委托我来救你的。” 她的话是对着顾琳琅说的，但目光时不时便会停留在南音的脸上。 那样带有强烈审视的目光，让南音感觉感觉到了威胁。 同时，南音发现了一件更为糟糕的事。 她好像听不懂这些人类的谈话了。 是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多吗，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几人正在外面站着，白念如也很快走了出来。 她手上拿着几瓶，还有一些晾晒好的鱼干。 “把这些带上吧。”白念如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淡水和食物，救援队都会准备齐全，不需要携带多余的物资。 顾琳琅正要拒绝，一旁的江月之对白念如道：“不必了，船上都有。” “那……”白念如看向顾琳琅，似乎在等顾琳琅做出回答。 顾琳琅的言辞跟江月之如出一辙，并没有给白念如一点希望。 “有钱吗？”顾琳琅看着江月之，忽然问了一句。 江月之不明白顾琳琅的意思，但顾琳琅的背景她一清二楚，没什么值得防备的。 她很自然的把自己的终端递给顾琳琅。 顾琳琅正要实现自己承诺的报仇，白念如忽然开口道：“我不要这些钱。” “你不要钱？”顾琳琅神色微变。 不能用钱解决的事，可就麻烦多了。 “如果可以，能把我也带走吗。”像是怕顾琳琅误会，白念如立刻补充道，“我从小就在这座岛上，是真的想去陆地上看看。只要几天就好，等逛完了，我会自己回来。” 听上去并不过分的请求。 但最近需要处理的事太多，此刻带白念如上路，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顾琳琅还没说话，江月之再次开口道：“可以，不过，不能跟我们坐一搜船，得跟他们。” 江月之说完，抬手指了指身后几个，至少两米高男性Alpha。 白念如没有犹豫，很快点了头。 . “是个Omemga吧，刚才那个小姑娘。”几人上船后，江月之忽然小声道了一句。 三人乘坐的是一搜纯白色的游艇，不算大，但里面的配置很好。 看得出，应该是江月之的个人财产。 “是吧。”根据顾琳琅的观察，白念如应该是Omega才对。 “那倒是挺大胆，不像一般人啊。” 江月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点了点。 看似调侃的说完话后，原本带笑的眼睛掺杂了些冷意。 在亲信队做过事的人，通常比寻常人敏感一些。 一点点不对劲儿，都能放大无数倍。 江月之瞥到一旁正在发呆的南音，手一痒痒，就上去摸了一把南音的头发。 南音十分抗拒地躲了一下，跟江月之离远了些。 “手感不错。”江月之评价了一句，没再说别的，继续驾驶。 南音很漂亮，但漂亮的小孩儿在世上并不少。 顾琳琅能明显感觉到，江月之对待南音的态度与旁人不大一样。 好像好奇感过于强了。 这个人之前是亲信队的，跟许多科研项目都有联系。 手眼通天，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了什么线索。 顾琳琅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倒是江月之，明明看着高冷，却一直在找话题。 “既然没事，就送你们去假日小岛吧。咱们的船快，能提前到。回去以后，记得在她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 “尚总？” “对。” “你们在闹矛盾？” 顾琳琅听说过这两人轰动全城的婚礼。 那会儿她在科研所进修，没来得及参加婚礼。 退休的青年才俊求婚知名制片人，好像还是一见钟情。 那几天文娱网崩了好几次。 算来也不过一年的时间，怎么突然就分居了。 “小打小闹。”江月之嘴上这么说，神色却并不轻松。 看得出来，不止小打小闹这么简单。 顾琳琅不再询问江月之的家事，只将目光落在了南音身上。 这个小东西，打从醒来以后，就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到底是怎么了。 南音在与顾琳琅短暂对视后，微微弯了弯眼膜，表示自己没事。 有那么一瞬间，顾琳琅被南音这种柔软又乖顺的表情击中了。 所有人都告诉她，人鱼是可怕又邪恶的生物。 只有她自己知道，南音不是。 自然界各有各的规律，是善是恶很难辩论。 一个种族，不能轻易给另一个种族贴上标签。 顾琳琅想到海教授讲座上的那些言论，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不适感从何而来。 她从来眼见为实，不会轻易对一件事，一个人下定论。 自然更不可能相信什么，人鱼是是天生的“淫.种”。 她只信眼下看到的，以及用心体会到的。 . 一行人抵达假日小岛的时候，新海岸号还没有靠岸。 江月之为几人办理了酒店入住，顺便为南音和顾琳琅准备了几件替换的衣服。 在新海岸号到来之前，江月之会留下来守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顾琳琅脑海中，时不时便会浮现出那些破碎的记忆。 她记得那个在海底的拥抱，那种感觉，是用生命在拥抱。 对方好像很怕她死去。 那个人，会是南音吗？ 顾琳琅看向正在鼓捣显示器遥控的小东西，心下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如果真的是南音，那为什么她现在是这副状态。 跟在海底的那位，不论体型还是气质，都好像不太一样。 遥控器“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南音下床的动作，笨拙到看起来连自救能力都没有。 又怎么可能去救一个濒死的成年期Omega。 正在捡遥控器的南音并没有察觉到，来自亚雌的怀疑。 听不懂别人说话就算了，眼下她连说话也不会。 那种感觉就好似前几个月的努力，全白费了。 南音把遥控器捡起来放到桌子上，指了指门外。 看到顾琳琅点头后，才往房间外去。 刚出宾馆的大门，南音就看见了蹲在地上，正在浏览终端的江月之。 江月之的身材纤长，即便是不太雅观的动作，也并不颓废，反而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她见南音晃晃悠悠的出来，立马收起了自己的终端。 “小东西，去哪儿啊？”江月之站起来问了一句。 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南音感受到了威胁。 这个Alpha好像挺厉害。 南音能够感觉到，江月之骨子里的是好斗的，这种人眼睛里，时不时就带着精光，像狼发现了猎物一样。 “不会说话？” 江月之有些好奇，她看向南音的目光中始终带着打量，就好似在看一件实验品。 南音不明白，眼前的Alpha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好奇。 分明除了顾琳琅，没人知道她是人鱼才对。 南音还在愣神，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Alpha？”对方很快判断出南音的身份。 南音往后退了退，试图离江月之远一些。 “害怕？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江月之的话配上十足的压迫感，在南音眼中，根本不像是示好。 虽然听不懂这个Alpha在说什么，但南音依稀可以感觉到，顾琳琅应该被卷入了一场，十分复杂的纷争之中。 昏迷的人被抛入海中，只有死路一条。 那个持枪的Alpha，好像目的很明确。 他要顾琳琅，去死。 以顾琳琅的地位，跟她交好所得到的利益，一定比交恶得到的多。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呢。 南音不明白。 她相信，顾琳琅此刻应该也在思考这些。 可惜她们之间，并不能交流。 到底怎么样，才能恢复到成年期。 南音有些苦恼。 两人正在外面面面相觑，不远处拎着篮子的白念如忽然走了过来。 “要吃水果吗？”白念如将篮子递到两人中间。 江月之十分不解风情，一把将篮子抢过来，挨个儿检查了一边：“哪儿来的？” “我，我摘的，在前面有一个果园。”似乎没想到江月之的态度如此冷硬，白念如微微一愣。 江月之没有顾及白念如的表情，确认水果里没有可疑的东西后，才将篮子还给了她。 “以后不要乱摘了，宾馆里都有供应。”江月之冷声提醒了一句。 白念如“嗯”了一声，才带着篮子进去。 南音明显感觉到，江月之对这个小姑娘好像很有敌意。 察觉到南音看向自己的目光后，江月之忍不住提醒道：“这个姑娘来者不善，把你家大人看好。” 这句话在南音耳中等同于一堆乱码。 两人之间的交流，很是失败。 . 南音在外面待了很久，等到皮肤发干，才跑回去。 一进房间就发现床头柜上多出一个果篮来。 刚才那个人，把果篮送给顾琳琅了。 她怎么能向亚雌送礼物呢，这可是她的亚雌。 浴室内传来流水声，顾琳琅应该在洗澡。 南音皱着眉头坐在落地窗前。 等得太久，没等顾琳琅出来，人就睡着了。 打从跳海之后，南音的睡眠时间就长了很多。 等新海岸号到达假日小岛的这几天，南音基本上没怎么离开过床。 三天后，游轮到达假日小岛。 得知两个人都平安无事后，尚卿很快开始了拍摄工作。 这次的拍摄比以往都要困难些。 一方面是动不动就哭的季宴，一方面是完全听不懂人说话的南音。 两个小朋友都让摄影师十分头疼。 “要不要去医院查查，这小东西，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坐在遮阳伞下的尚卿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开始带到她面前的，可是个聪明小孩儿，怎么现在看上去傻乎乎的。 “可能是吓到了。”顾琳琅也注意到了南音的变化。 这条鱼好像一共昏迷过两次，每次醒过来都跟精疲力尽了似的。 难道跟她说过的精神力有关吗。 . “精神力？顾总怎么忽然问这个。” 江月之刻意回避过这个问题，但顾琳琅好像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你应该知道一些事吧，袭击我的人，还有科研所……” 顾琳琅并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仅仅说了几个关键词。 江月之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们确实查到有可疑的人登上了游轮，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的目标是你。顾总，你应该也有自己的看法吧，关于，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找上你。” “我？” 这一点，顾琳琅确实仔细想过。 那种一击致命，直接抛尸大海的行为，怎么看都有些极端了。 她本人虽然是公司决策团中的一员，但公司所有的一切，并不会因为她的死而改变分毫。 比起商业竞争，倒像是仇杀。 “上新海岸号之前，我去过一次科研所听讲座。”顾琳琅这一句，让江月之的神色变了变。 “海教授？” “对，他邀请我一同出海，参与科研项目。” “有关人鱼的项目吧。”江月之像是很了解海教授的课题。 “对，江队长也知道吗？” 科研所和亲信队本来就是一体的。 顾琳琅虽然这么问，心下却并没有感到惊讶。 江月之点了点头，只道：“他挺疯狂，我们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团队。” 海教授对人鱼有种近乎于痴迷的渴望。 一边批判这个种族，一边发了疯似的寻找，他的行为实在太过于违背自己的理念了。 这种自相矛盾，站不住脚的科研，早就引起亲信队的注意了。 “你相信有人鱼的存在吗？”顾琳琅忽然问了一句。 江月之思考了片刻，对她道：“信啊，只是跟我好像没什么关系。有没有人鱼，我都是我，成不了别人。” “江队长很理智。”顾琳琅能感觉，江月之对人鱼是没有执念的。 这种执念很难隐藏。 就连自己也是有执念的，只不过这种执念更接近于探索，没有到海教授那种离谱的程度罢了。 顾琳琅的脑子正在放空，忽然听见身侧的江月之再次开了口。 “精神力这种东西，容易被信息素影响。” “什么意思？” 江月之耸了耸肩：“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听科研所那些人说的。对了，在你们没有联系上游轮的时候，我们一直在海里找人，找到了一样东西……” 她的手在外套的口袋里掏了一下，一个不大点的胶囊状储物盒出现在眼前。 江月之在储物胶囊上点了记下，盒子很快从中间断成两半。 冷色调的光线从缝隙散发出来，一条项链骤然出现在眼底。 浅蓝色的宝石在暗夜中，依旧散发出掩盖不住的动人光芒。 不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与南音形容过的“钥匙”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