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之蒋家小女会仙法》 第1章 新生 自再一次有意识以来,她便一直处在这个幽暗却极度温暖舒适的地方。她不能言语,仅能听到外界的一些声音,手脚也只能小范围的活动。之前她猜测了许多,甚至摆动手脚试图离开这里,均以失败告终。经过无数次的试探,她终于惊悚的发现,她似乎正在一个人的肚子里。准确点说,就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新投胎到了母腹中。 此时,她这一世的母亲,正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肚皮同一个男声温柔地说话:“我这一胎怀象极好,肚子里的这个比他哥哥可要乖多了。” “这样才好,看来我们小八是个懂事孝顺的。”她认得这个清朗温润男声,是她这一世的父亲。 “还没出世呢,哪里就知道那许多,只盼他将来少调皮一些我便也少些头疼。”女子的声音温柔而幸福,带着对未来憧憬。 “且放宽心,咱们家的男孩儿虽调皮了些,却是个个知礼懂事的。”男子低声笑道。 “这道是!”女子的声音颇为愉悦自豪。顿了一下,女子似乎想了些什么,又颇有些惋惜道:“若这一胎是个女孩儿就好了。”嗯,听这话,她这一世的母亲似乎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很好。她正想摆摆手回应下母亲,便听得男人扑哧一声笑了:“倘若这胎是女儿,不说咱们家,便是咱们整个西津渡蒋氏,都得把你给供起来。” 女子娇声笑道:“哪里就那样精贵。” 男子道:“再精贵些也使得。咱们蒋氏这一支自打扎根这里,已经足二百年没有一个女孩儿出生了。” “这倒是,我从前听说也觉得不可思议” 即便她带着前世全部的记忆,但胎儿的精神着实有限,在父母的轻声交谈中,没一会又沉沉的睡去。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是地震孤儿,不知父母是谁。在福利院挣扎着长大,靠着自己的努力,14岁考上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大学期间,一个偶然机会,她发现自己似乎有催生植物和与动物沟通的能力,后来被招进了国家特殊部门的异能组,隶属军方。八年本硕博连读,毕业后成了某军区总医神外最年轻的一把刀。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了好几年,攒下的钱除了每月寄给福利院的外,刚够一套小户型的首付。 买房后虽然有压力,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谁曾想房子刚装修好,还没等到她搬进去住,她的生命便在27岁这年戛然而止。 她成了“阿飘”。 她被追认为“烈士”。 她看见自己被烧成焦炭的身体;看到她遇难的那家幼儿园前,摆满了悼念她鲜花;看到追悼会上,抚养她长大的院长妈妈、从前的战友和同事朋友还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在她摆满鲜花的灵前哭的泣不成声,这其中便有她救下的一十三个幼儿和他们的家长。 她的英雄事迹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无数人们都在为她感到惋惜的同时也在网上为她祈祷祝福,祈祷她能有一个美好的来生。 再之后她覆盖红色旗帜的骨灰盒和属于她的那枚“特等功臣”的军功章一起被葬在了烈士陵园里。 许是人们的祈愿感动了上苍,亦或是一些其他的什么原因,居然没有传说中的鬼差来带她去地府。在她下葬后的第三天,她正百无聊奈的坐在自己的墓碑上发呆,一位身穿道袍须发皆白仙风道谷的老道士凭空来到了她墓前。 老道长仔细的打量了她两眼,不待她说话,便将一枚雕刻成莲花形状红色玉石打进了她的眉心,道了声:“无量寿福。小友生前为国尽忠,为民尽心,功德无量,不该如此飘零于世。也罢,老道便赠你一场造化吧!”说罢,便盘膝坐于她的墓前,念起了经文。 随着经文的进行,她的额心越来越亮,到后来更是金光大盛,直至失去意识。 等到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便是在这一世母亲的肚子里了。想来,便是当初那位老道长超渡了她。 一觉睡醒,四周依旧暗沉沉的。而外面的世界依旧很安静,她判断还是夜晚,母亲还在熟睡中。女子怀胎不易,为免扰了母亲安眠,哪怕是醒了,她也一动不敢动。干躺着未免难受了些,索性将意识遁入灵境里。 这灵境藏于她的额心,正是当初老道打入她额心的那块红莲玉石,名为芙蓉灵境。这芙蓉灵境,也不知是哪位仙家大能制作的法宝。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里面不仅复刻了她前世所在的那家军区总院的包括120急救车在内的全部医疗设施,且里面的医疗设施和药物似乎有再生功能,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谒。医院的停车场上,甚至还有好几辆迷彩涂装的高性能军用越野,着实让她惊喜不已。 医院后头是片雾蒙蒙的区域,她伸手试试,却发现是一面类似果冻一样的凝胶做成的墙壁。她推了两下,推不开也就放弃了。 正门外便是一口半亩左右的巨型灵泉,中间一口泉眼不停地突突往外冒水。因为水量巨大,泉水外溢形成数条大河,以泉水为中心,蜿蜒着向四面八方流去,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泉边有一尊白玉异兽雕象。这异兽头上两架威风凛凛的树叉似大角,看着有些像鹿。脖颈上上却生着长长的白色骢毛,身上还有着淡金条的条形斑纹,端的是英俊神武,气势非凡。除此外,便是大片大片黑色的田地,和远处的高山浓雾,以及蜿蜒流过田野的灵泉河。 此时一半田里种满了沉甸甸的优质稻米,一半的田里种了各式各样长势极好的药材,甚至不乏婴儿胳膊粗的胖人参,和脸盆大小堆叠了七八层的赤的紫的灵芝,保守估计至少千年往上。 尽管不是第一次进来,她仍然有种爆富之感。不管怎样,只要她顺利出生,靠着这些,她未来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差。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长。能听到关于外界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她即将出生的这个家里不含还没有出生的她,一共有十六个人。爷爷蒋靖安,人称蒋老头。奶奶胡氏。老两口育有三子,长子蒋文康,长媳林氏。次子蒋文喜,次媳朱氏。三子便她今生的父亲蒋文渊,三媳陆氏玉婉。到了她一辈,大伯家三子,二伯家三子,她自己也有了一个亲哥哥。可谓人丁兴旺。 这个世界叫“夏”,大夏朝。一个类似于古华夏的封建王朝,建国不到百年。从她目前得到的有限消息来看,百姓的日子虽不富裕,倒也算安稳。 只是,自打上次的小雨后,已经两个多个没再下过雨了。眼看着三月已经了过了一半,春耕在即,再不下雨,这一年百姓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这些日子家里人似乎都在讨论这件事,言语中颇为忧愁,一股低迷的气氛沉沉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许是大人的情绪影响到了她,她这些日子也变得比从前焦燥了些,时不时便忍不住挥挥胳膊踢踢腿。她很想说,担心什么,一切都有我呢。但一想到自己还是母腹中的一团肉,刚抖起来的傲气立码焉吧了。唉! 好在这种沮丧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蒋家人刚吃完晚饭,一大家子里围坐在一起说起明天要早起挑水浇地的事。正说着,陆氏便感觉裙底一片湿濡,竟是羊水破了。 屋里顿时兵慌马乱起来。好在蒋家的儿媳都是生过好几个孩子的,便是陆氏自己也已生过一胎,最初的荒乱过后便镇定下来。该进产房的进产房,将找稳婆的找稳婆,该烧热水的烧热水。 然而凡事总有意外。去请稳婆的蒋文康慌张的跑回来说,先前定好的稳婆今儿下午摔断了腿,去了城里的医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蒋家人一听这还了得。这方圆二十里稳婆就那么几个,各家有妇人要生产,都是提前定好的。这大黑天的,上哪再寻个稳婆去。 事急从权,老胡氏也无法。看着痛呼不止的三儿媳,只得把心一横,净了手,自己亲自上阵,让两个儿媳妇给她打下手。 老胡氏自己生过三个,陆氏也是生过孩子的。知道现在这情况,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陆氏在婆婆和嫂子们指导下,凭着上一次生产的经验,该用力用力,该休息休息。 胎宝宝也十分乖顺的配合着宫缩或休息或努力向外蠕动。终于在黎明前夕。 屋内突然一阵金光大盛,瞬间将整个产室和产室外的半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其间隐有一朵红色的莲花华光流转,直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与此同时,一股让人极度舒适好闻的草木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如置身草木繁盛的深林原野之中。院子石阶缝隙中,原本寥寥的几棵不知名的野草,在感受这股气息之后,瞬间疯长。不过几息之间,便完成了抽高、开花、结果到凋零的一生,不仅如此,那掉落的种子,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发出嫩芽来。 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柚子树,原本是满树繁花,不过须臾间便结了满树的果实,个个都有海碗那么大,压弯了枝丫。皮溥微黄,竟已然成熟。 不论是屋里还是屋外焦急等候的人,都被这异象惊得目瞪口呆。紧接着,陆氏一声痛呼,屋内传来“哇”的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第2章 福气 在产房内的接生的三个女人更是被这异象惊得险些跌坐在地,直到听到婴孩的哭声,这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清理眼前孩子和产妇。 待看清婴儿的腿间,并没有那根小把儿后,婆嫂三人都愣住了,心头不约而同的涌上一阵狂喜。大嫂林氏惊喜的欢呼:“祖宗保佑哦,竟然是个女娃娃。娘,恭喜您有孙女了。” 二嫂朱氏也是喜不自胜:“太好了,咱家终于有女娃了,终于不再是和尚庙了。” 老胡氏欢喜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好啊。我老婆子也有孙女了,我老蒋家也有孙女了。” 随后,她又赶紧转过身,对着力竭的三儿媳欣喜道:“老三家的,你听见了么,是个女娃娃,女娃娃。咱们蒋家终于有女娃娃了,你是咱老蒋家的大功臣呐。” 陆氏听闻,疲惫又嘶哑的嗓音道了声:“真好!”嘴角含着笑放心的睡了过去。 几人麻利的清理了婴儿,扎好脐带,用备好的柔软的襁褓裹好。二嫂朱氏轻扒着襁褓的边缘,看着孩子柔声说:“咱们家的孩子长的可真好,白生生水灵灵的。我就没见过谁家刚出生的孩子,有这么水灵的。你们看孩子的额头,中间是不是有一朵红色的莲花。” 大嫂林氏接过话:“像刚刚金光的里那朵莲花。” 老胡氏爱怜的伸手轻触了触孩子额心,声音有些缥缈“也不知是天上的哪位仙家托生到咱们家来了,这是咱家的福气。把孩子抱出去,给爷们看看吧,小心着点。” 林氏应了声,再度拢了拢孩子的襁褓,小心的抱着孩子出了房门。门方一打开,等候的人群就一股脑围了上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林氏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大声道:“是个女孩儿。” 大家再一次呆住。 蒋老头儿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挤开碍事儿子们,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老大媳妇,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氏欢喜道:“是个女娃娃,爹,恭喜您有孙女儿了!” “女娃娃。孙女。我有孙女了?”蒋老头傻了。 “是的呢,千真万确!” 老头儿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抱抱孩子。想了想,又缩回来,在身上使劲儿擦了擦,这才小心冀冀地接过灰蓝色的襁褓。 包被里的小姑娘,有着别的新生儿的所没有的光洁嫩白的皮肤。秀气的小眉毛,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无一不精致。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她额间的那朵莲花胎记,红的那般鲜艳,仿佛活的一般,当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此时,她正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他。 蒋老头一颗心顿时化成了水,欢喜的眼泪一颗颗掉在襁褓上,随着喜悦一同浸润了进去。 这时候,孩子的亲爹已经失了平日的儒雅,笑成了傻子。嘴里一直重复着:“我有女儿了,我有女儿了!”那蠢样儿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不过这会没人笑他,因为大家都一样傻。 傻爹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抱过女儿呢,忙小心的赔着笑脸问老父亲:“爹,让我抱抱我女儿呗。” 蒋老头无情的怼开他:“一边去,我还没抱够呢,这可是我的宝贝孙女。乖宝,爷爷的心肝宝贝哟。” 蒋家的大人孩子们也相继回过神来,一窝蜂的围上去看孩子。难得的是都没抢。一来怕吓着孩子,二来也抢不过家里的大家长。同蒋老头一样,蒋家人看到孩子,心都化了。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娃娃,而这样的娃娃是自己家的,光想想就美的不行。 倒底是刚出生的孩子,见不得风。不过一小会,林氏就在一家子爷们不舍的眼神中,将孩子抱进了屋。 看不见孩子,院子里男人们也都冷静下来。蒋老头儿挑着灯笼,看着满院子里的异象,面色一言难尽。看见同样面色复杂的儿子们,低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啊。拿两个火把来,先把柚子摘了放好,再把草给拨了。不然,等天一亮,外人进来看到咱可就说不清了。” 都知道事情的轻重,兄弟几个麻溜的点了火把,搬来梯子,快手快脚的把满树的柚子都摘了。最让他们惊奇的是,果子刚一下树。果树便快速的抽出新枝,长叶打朵,没过多久便又开了满树的白花,芬芳馥郁。 摘下的柚子更是堆满了半个杂物房,是从前的三倍还多。 至于院子里的杂草,顺手就拨了。 此时,天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不过片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众人欣喜的抬起头:“下大雨了,下大雨了,今年不会饿肚子了。”蒋老头更是欢喜的脸上的褶子都在颤:“还是我家乖宝有福啊,旱了这许久,她一下生就带了喜雨来,这是大福气!” 蒋家的男人们都有荣与焉。可不是有大福气吗。出生之时有金光笼罩,自带异香,院中果树草木疯长,还带来了喜雨。一般的孩子,哪有这等排面。 他们家的孩子,怕不是哪位仙人转世吧…… 刚出生的小姑娘,眼前一片朦胧,尽管什么也看不清,但不防碍她喜欢他们。 这一世的家人们,我来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爱。她想起上辈子短暂的一身,到死都是一个人,从未体会过亲情的温暖。院长妈妈爱她,可她的爱会均分给整个福利院的孩子,分给她的实在太有限。 尤记得五岁那年,她和几个福利院的哥哥姐姐们,去外面挖野菜回来,她在路边的垃圾筒里看到到一截铅笔,忙踮脚从里头捡起来,小心的装进衣袋里,为此惹来几个路人的肆意嘲笑。 与此同此,旁边一个跟她差不多小女孩儿,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正跟她的母亲撒娇撒泼耍赖,想要一个漂亮的娃娃。而她的母亲,任她怎么撒泼都没有吼过她,一直在耐心的哄着。 那时候,她特别羡慕那个小女孩,羡慕她有妈妈。而这辈子,她也有家了,有了爱她的父母和亲人。 大概、也许、可能这也辈子,她也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在父母和亲人的羽翼下快乐长大。 嗯,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悄咪咪的调动了一下体内的力量,发现前世的异能也在,只不过因为年龄小的原因,感觉十分微弱。不过,有就好。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能力也会慢慢的增长。 想着,小姑娘更开心了。没一会,便张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带着满心的喜悦,闭上眼沉沉睡去。 打点好的婴儿和产妇。 蒋老头和老胡氏把几个儿子儿媳拢在身边。蒋老头儿面色凝重道:“方才的异象,你们也都看到了。咱家乖宝怕是个来历不凡的。这些事情,咱们自家人知晓即可,万不可对外吐露一个字,哪怕是你们外家也不能说。否则,对乖宝对咱家都是灭顶之灾。” 蒋老头就着粗瓷碗抿了口水,清清喉咙,接着说:“乖宝还这么小,你们作长辈的务必要爱护些,日后但凡家里有个异常,也莫要大惊小怪,都帮着遮掩一二。咱家乖宝就像是戏文里说的,是有大气运的,她好,我们家也好。” 他又抿了口水,对老胡氏道“老婆子,等老三家的醒了,你也同她说说。至于孩子们就不必说了。小孩子嘴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溜出去了,没得惹来祸端。” 至此,一家人达成共识。 大雨停后。蒋家三儿媳生了个小女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此时,东方金乌初升之处,金红色的霞光铺满了半边天空,形如一只展翅巡游的凰鸟,流光溢彩,经久不散,美不盛收。这般奇景自是引得人们啧啧称奇。 难得是整个西津渡的蒋氏族人罕见的没有忙着下地,而是纷纷往蒋老头家跑,手里或多或少的都提着东西。就连族里素有“铁公鸡”之名的三叔公一家也破天荒的捡了十个鸡蛋和二斤小米送来。说是给产妇添个粥喝。 来看孩子的族人太多。老胡氏带着大儿媳林氏和二儿媳朱氏热情的招待着。因着孩子刚出世,儿媳还在月子里,见不得风,只允了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婆和婆婆入房中看孩子。 见孩子额间一朵红莲,生的是玉雪可爱,着实把一班老太太们给欢喜坏了。 老胡氏又放出话去,待娃儿满月的时候,请全村人吃席。族人这才满意的散去。 闹轰轰的一天终于过去。 晚上盘点族人送来的东西时,饶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婆媳几个,也禁不住咂舌。光是鸡蛋就有一百七十多个,装了满满一大竹筐。还有十七只鸡,五只鸭子,三只野兔,二十多条鱼,几块花布,几大蓝子干菜,几簸箕鲜野菜、十多斤小米、面粉、红糖等其他杂七杂八东西一大堆。 老胡氏道:“鲜野菜不能放,留一部分出来,明早切碎了和了面做饼子吃。干菜也留下一部分,其他的都给左邻右舍分分。鸡蛋这些能放的,先收起来,鸡鸭这些也将养起来,先仅着老三媳妇吃,好下奶。” 她顿了一下又对两个儿媳妇说:“你们也别觉得娘偏心。老三媳妇生了我们蒋家这么多代以来唯一的女娃,老婆子心里高兴。看谁以后再敢背后笑话咱们老蒋家,笑话咱们家族是和尚庙。” 林氏是个极爽利的妇人,闻言笑道:“娘,我可不醋。前些时候,四小子生病耗光了家里的银钱,导致三弟妹这胎从头怀到尾,连点荤腥都没沾上。三弟妹非但不怨怪,甚至偷偷拿了自己的嫁妆银子给四小子看病,我这心里都记着呢。如今,她又生了咱们家的宝贝金疙瘩,我这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为这个跟她生气。” 朱氏也道:“大嫂说的对。我是个笨的,不会说好听话。我只知道,我家三个皮小子身上的衣服都是三弟妹给做的。那年我的小三夜里高烧,是三弟妹挺着大肚子,背着他走了十几里看大夫才给救了回来。没有三弟妹,可能也没有我的小三。娘,我这辈子都记她的好!” 那年,胡氏的亲哥哥,也就是三兄弟的舅舅过世。按照习俗,除了怀孕的陆氏以及与逝者属相相冲的小三蒋禹湖及小四蒋禹海,其他的蒋家人都去了胡氏娘家奔丧。 不巧,那日蒋禹湖贪玩,在外头湿了水。因为怕大人骂,回家后没敢说,只偷偷的换了衣服,因此着了风寒,半夜里突然发起高烧来,甚至一度说起了糊话。这可吓坏了陆氏,偏偏家里只剩了她一个大人。怕孩子烧出个好歹来,陆氏不顾自己六个多月的身孕,心一横牙一咬,硬背着生病的蒋禹湖,走了十多里到镇子上找了大夫。 大夫看到陆氏时也吓了一跳,直言她是个胆大的。好在小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两天后,朱氏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拉着陆氏大哭一场。从前她还觉得这个三弟妹生得柔柔弱弱的有些看不上,自打那次后,便真正的将陆氏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待。 第3章 名字 两个儿媳如此大气懂事,老胡氏十分欣慰:“老三媳妇好,你们两个也是极好的。我的三个儿子能娶了你们这样的媳妇进门,是他们的福气,也是我老蒋家的福气。” “娘”能得婆婆一句赞,妯娌两人均是心中欢喜,又都有些不好意思。 婆媳几人收拾好,又盛了碗浓浓的鸡汤,端去陆氏房里。 陆氏白日里睡了一天,此时除了有些疲惫,并不困。她的傻丈夫蒋文渊,此时正趴在一旁,看着软乎乎的小女儿痴痴的发笑。见得母亲和两位嫂嫂前来,忙迎上来接过托盘。 胡婆子快一步按住想要下床的三儿媳道:“好好养着,别乱动,可别惊了我的宝贝乖孙女。” 陆氏把已经睡着的孩子抱起来递给婆母:“已经睡着了,娘可要抱抱。” 胡婆子小心翼翼的接过,爱怜的看着孩子,顺便也让两个儿媳妇看看,方才轻轻的放回到陆氏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且让她好好睡吧。你赶紧趁热把鸡汤喝了,好下奶,怎么着也得把我们家的宝贝疙瘩养好了。” “谢谢娘!”陆氏真心感激婆母。她亲爹是秀才,家里开着学塾。哥哥是衙门的户籍师爷,娘家的条件很是不错,从小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没吃过苦。 后来嫁到了蒋家。蒋家田少孩子多,条件并不好。即便是这样,婆婆和两位嫂嫂也没让她吃苦头。但凡累活重活都抢着做了,她每日里只需带带孩子,绣绣花,可比两位嫂嫂轻松多了。好在她绣活儿不错,每月卖绣品,也能挣不少银钱,否则心里真要愧疚死了。 老胡氏拽过三儿子道:“老三,你夜里警醒些,别睡太死,有事就去东屋喊我。” “好,我记下了。时候不早了,您和二位嫂嫂也都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下吧。” 老胡氏不放心又叮嘱了儿子几句,再次看了看孩子,这才带着两个儿媳妇走了。 蒋家决定给孩子办满月酒,洗三便不大办了。只自家人庆祝一番即可。陆氏的娘家人听说自家闺女给生了小外孙女儿,洗三这日,陆氏的亲娘郭氏带着儿媳陈氏,大包小包的赶着螺车来了。 此外,蒋氏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们也来了,好不热闹。丢到孩子洗礼盆中的铜钱铺满了整个盆底,其中还有两个碎银角子,喜得老胡氏险些合不拢嘴。丢进盆里的东西越多,孩子收到的祝福也就越多。 陆氏娘家开着私塾,哥哥又在衙门里谋着差事,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因此,给这个新出生的小外孙女儿备的礼物也是十分的丰厚。一个缀吉祥如意纹长命锁的银项圈,一对儿缀着银花生铃铛的小手镯并同款小脚镯。还有极富寓意又可爱的虎头帽,春、冬各一顶。虎头鞋子两对。一床粉红色的小包被,一件镶嵌了雪白兔毛的大红色小披风,及一其他婴儿和产妇用得着的物件吃食。足可见陆氏的娘人家对这个女儿及新出生的小外女儿是何等的宠爱。 热热闹闹的洗三过后,小姑娘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因她生来额带莲花,故大名:蒋禹清。清,取清水出芙蓉之意。禹,则是他们这一辈的字辈。这是经过宗族同意的。 本来按照这时代的规矩,女儿外嫁,不继家门不延本宗,是不能进族谱的,自然也不能跟承宗继谱的男娃字辈取名。甚至许多乡下女孩儿,活了一辈子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但她爹宝贝她。想着若是女儿也能随着男娃字辈取名就好了。这么想着,蒋文渊就大着胆子的同族长稍稍提了提,族长微一沉吟就同意了。这女娃娃可是西津渡蒋族多少代,盼了二百年才盼来的女孩儿,自是不同寻常。不过取个字辈而已,多大点事。 大名有了,小名也攒了一堆。什么清清、小乖乖、乖宝、小心肝儿等等,蒋奶团子禹清表示,还有几个更羞耻的她都不好意思说。 自打蒋禹清出生后,春雨就正式下起来了。 俗语云,一年之计在于春。农人庄户,靠天吃饭,同时节赛跑。春耕时候,田野里一片喧嚣忙碌,戴斗笠披蓑衣撒秧育苗的农人比比皆是。 蒋家也有十多亩水田,因此除了老胡氏、坐月子的陆氏和蒋禹清这个小奶娃外,蒋家包括身为秀才公的蒋文渊都下田地去了。 无论再忙再累,每天回来后,蒋家的老老小小都会来看一看、逗一逗她。她一个连视物尚不清楚的小奶娃,即便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好好喝奶,乖乖睡觉,不哭不闹,争取不尿裤子,尽量不给大人们添麻烦,便是她所能做的全部了。 当然,还有长辈和哥哥们逗她的时候,她也会努力的控制着脸上的肌肉,尽量给他们一个无齿的甜甜的笑。 两天后,蒋家的谷种已经撒进秧田。这些宝贝疙瘩将会在秧田里渡过自己的幼苗阶段。等长到半尺多高时,才会被进一步移栽到大田里。 洗三后的第二天,蒋文渊依依不舍的亲了亲宝贝媳妇儿和闺女,提着包袱和一篮子煮熟了的红鸡蛋回了县学。下次回来,就该是女儿满月了。他如今在县学读书,预备参加今年的秋试。平日里学业繁忙,半月才得回一次家。这次也是估计着妻子快生了,特意请了假回来。巧的是他回家的当天,妻子就生了,还是个女儿,可把他高兴坏了。 回到县学,同窗纷纷同他道喜,恭祝他喜得千金。蒋文渊诧异道:“你们怎知我得了个女儿的?” 那同窗道:“多希罕哪!整个青州县都传遍了,说是西津渡那个从未有女孩儿出生的蒋氏一族前些天竟得破天荒的得了个女娃,这女娃的爹还是个秀才。西津渡可就你这么一个秀才,你请假不就是因为你娘子要临盆了么,我一寻思就是你家的。” 蒋文渊乐呵呵道:“确是我家的,多谢多谢!”一面把红鸡蛋每人分了两个,算是沾个喜气。又专门给先生们送去了一些。到得先生那里,免不得又是一阵询问。实在是这事儿太过稀奇了些,即使是一惯不喜玩笑的先生们,也免不得八卦几句。 蒋文渊便把孩子出生时的事情,拣些能说的计了几句了。满足了先生们的好奇心后,便告辞离开。 小小婴孩儿见风就长。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姑娘越发的好看起来。视线也渐渐清晰,慢慢的把家里人认了个全。 爷爷蒋靖安是个和乐的老头儿,留一擢花白的山羊胡,模样儿清瘦,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每天无论再忙再累,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把身上打理干净后,再来西厢看她。 作为一个婴儿,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沉睡中渡过的。蒋老头儿过来的时,她若睡着,他便乐呵呵的抱一会。再小心的把孩子交给老妻,由老妻放回儿媳妇怀里。若是孩子正好醒着,便会一口一句“乖宝”的逗弄着。她若回以几声“阿哦”,他便能开心的将一脸褶子笑成向日葵,是个极可爱极可乐极为疼爱儿孙的老头儿。 当然,若是家里小子们犯了错,他也会把脸一板,摆出大家长的风范来,该训的训该揍的揍,绝不含糊。 奶奶老胡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身上有着封建时代传统女性的所有美德。几十年来任劳任怨,努力的操持维系着这一大家子。养出的儿孙,个个儿性子周正,其中一个甚至成了秀才,颇得蒋氏家族敬重。 大伯蒋文康身材高大,性子沉稳。年轻时外出走过镖,有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打猎手艺不错,种田更是把好手,在这个家里颇有威信。但凡他把脸一板,嘴一抿,底下的小子们没有不怕的。不过,轮到大伯抱她的机会不多。仅有的两次接触,她能感觉到他每次都十分紧张。用蒋文康的话来说,怀里抱着这么个软呼呼的宝贝疙瘩,唯恐粗手粗脚的伤了她。 大伯母林氏,娘家是开镖局的。听说,年轻时还曾跟随父亲走过几趟镖。她也是在那时认识的蒋大伯,继而一见钟情,求了父亲许了他。林氏长相大气,性子果敢爽利,是把当家理事的好手。 二伯蒋文喜,性格随父亲的多。天生一副笑脸,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也宠孩子,家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他。用她上辈子的话形容就是“天生亲和力强。” 蒋文喜学得一手好木匠活。家里的家具都是他打的。农闲时也会外出寻个木工活计,亦或是自己上山砍了木头回来做成小件的家什拿去外面卖,补贴家用。妻子朱氏,是当初教木工手艺师傅的同族侄女。 朱氏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哥哥长大。哥哥娶了嫂子后,被嫂子嫌弃是个吃闲饭的,活的谨小慎微。好容易熬到及笄,就被打发出了门子。哥嫂收了蒋家五两银子的聘礼,却连身好衣裳也没给。幸好蒋家也不是那等计较的人家,只要儿媳妇肯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自小长在那样的环境里,造就了朱氏谨小慎微的性子。虽不像大嫂林氏和弟妹陆氏那样聪明有主见,却是个听得进去劝的,憨厚勤快也知足。用她的话来说,能遇见如此明理的婆母,和善的妯娌,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再来就是自己这一世的亲爹蒋文渊了。蒋文渊随奶奶老胡氏,长相颇为俊美。又因为从小读书,染了一身的书生气息,气质颇为儒雅。在私塾念书时,被先生看上了,觉得此子将来非池中之物,便将掌握明珠嫁给了他。这位先生便是陆氏的亲爹,蒋禹清的外公。 后来蒋文渊果然在成婚后的第三年,也就是二十岁时考上了秀才,给先生大大的长了脸面。考上秀才后,蒋文渊自知火候不到,也没急着考举人,只说专心再读几年书,这一沉淀便是三年,准备在今年秋下场。秋试是大事,虽万分舍得不刚出生的小女儿,蒋文渊还是回学里苦读了。 她这一世的亲娘陆氏,闺名玉婉。生是的肤白貌美,臻首峨眉,又自带一股书倦气。虽不到绝色的地步,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了。父母都生的好看,她的亲哥哥,排行第七的蒋禹川也是个帅帅的小正太,想来这一世自己的容貌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第4章 赤色大蘑菇 至于她这一辈的,包括她在内总共八个孩子。 十二岁的大哥蒋禹江、十岁的二哥蒋禹河、九岁的四哥蒋禹海是大房的孩子。九岁的三哥蒋禹湖、八岁的五哥蒋禹铭、六岁的六哥蒋禹山是二房的。三房就是五岁的七哥蒋禹川和行八的她了。 这辈七个男孩子中,只有大哥蒋禹江和三哥蒋禹湖在蒋外公的私塾念书,其他的孩子都只有等哥哥们每日里放了学回来教他们,或是叔叔旬休时回来指点一二。 古代读书贵。蒋家一家三个读书人,哪怕大人们个个都勤快,日子依旧过得捉襟见肘。即便如此,蒋家人还是打算给孩子办个热热闹闹的满月酒。 至于酒席钱……那天夜里异变摘下来的柚子都卖了,不仅个大皮薄,果肉也分外甘甜。在这无甚水果的春天,着实是个稀罕物,让个游商一性次包圆了,着实卖了个好价钱。再加上后院那头养了将近两年的大肥猪,也将将够了。蒋禹清听大人们说过,那猪,原是打算等她爹爹上府城赶考时,卖了凑盘缠的。这会杀了,到时候盘缠就得另想法了。 蒋禹清不愿让长辈们为了银钱的事发愁。不过是个满月而已,办不办她都一样会长大。若是这时候候杀了猪,到时候爹爹赶考的盘缠哪里来?奈何她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除了能“阿哦”两声,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家里窘困的状况亟待改善。她灵境里的宝贝倒是许多,若是能拿出来就好了。小小的奶娃娃皱着秀气的眉头,叹了口气。 嗯,或许可以试试!奶娃立即兴奋了。她决定等晚上大人睡着的时候,试试持用意念能不能弄出来。 这番可爱的小表情,让抱着她的老胡氏瞧了个正着。老胡氏立即乐了,拿指头轻轻点了点她肉呼呼嫩秧秧的小下巴:“哟,奶奶的小心肝儿这么小这会叹气了呀。说说,是哪个惹你不痛快了!” “啊哦!”没人惹我不痛快,我只是发现,咱们家好像有点穷,愁人!老胡氏听不懂她的婴语,依旧笑眯眯的逗她:“开不开心呀?要给咱们家乖宝办满月酒了喽,要吃肉肉喽!” “啊哦”不是啊!你们如此爱我,我很高兴。但满月酒就算了吧,把钱留着给爹爹赶考,给哥哥们读书。本宝宝不在乎那些形式的。 老胡氏自顾自的说话“奶奶准备给你杀头大肥猪,把咱家乖宝的满月酒办得热热闹闹的,多赞些福气。” “阿哦哦!”您说是就是吧!无力感再渡涌上心头。身为一个奶宝宝,是没人发言权的。 陆氏满脸宠溺的看着可爱的女儿,听着她的稚嫩的婴言婴语,满心欢喜的同婆婆道:“说起来,咱家乖宝是真的好带。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哪怕是夜里睡醒了也从不哭闹。只有要尿要拉的时候才会哼哼几声,是个讲究人。” 老胡氏满脸自豪:“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咱家的娃,都好带!”全然忘了,从前她骂那些个冤种孙子是来讨债的事儿了。 外头蒋老头儿打田里回来了,仔仔细细的洗净了指甲里的黑泥,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小心的跑到西厢,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声喊道:“老婆子,乖宝睡醒了么?若是醒着,把孩子抱出来我亲香亲香。” “醒着呢。你个老东西有什么好看,别吓着她!”老胡氏笑骂着,还是拿包被把孩子裹严实了,抱到正堂。正好,蒋家的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个个围着孩子转,好不热闹。 想到做到。这里夜里蒋禹清半夜睡醒,发现她娘在旁边睡得正香。正是作案的好时候。 她再度闭上眼,意识沉入灵境里,走到药田边拣了其中最小的一株,狠狠的一用力,拨了出来。 她把灵芝死死的抱在怀里,心里不断的念叨着“我要带把灵之带出去,把灵芝带出去。”之后,白光一闪,她感觉身体暮的一沉,灵芝竟然真的被她带了出来。这玩意儿着实不轻,压得她的小身板快喘不过气来了,直觉着想把它弄下去。 陆氏浅眠,听到身边的孩子哼哼两声,便立即惊醒。她以为孩子是要尿尿,忙迅速起身,掌了灯掀开被子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好在及时捂住了嘴,这才免了惊叫出声。 只见女儿身上赫然压着一朵硕大的赤色蘑菇,细看竟像她曾经在药铺曾见过的灵芝。蘑菇约有孩子的半个身子那么大,女儿的小手只能勉强拽着一点点蘑菇边缘试图把压得她不舒服的东西弄下去。菇脚上甚至带些许的碎木渣,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 陆氏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伸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生疼生疼的,不是在做梦。再看孩子怀里的赤色大蘑菇也还在,此刻宝贝女儿正冲着她:“阿哦,阿呀呀”的喊。像是在说,快给我拿下去。 陆氏这才惊醒过来,忙把蘑菇拿到一边,又检查了一遍女儿的小身子,确定她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陆氏看着旁边的大磨菇,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快要窜出胸口。 “乖宝,这、这是哪来的!” “阿哦哦!”我的,我的,快拿走吧。这玩意儿沉,弄出来可费了我不少力气, 陆氏也不知道女儿听不听得懂,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气息,严肃的对女儿道。“乖宝儿,娘知道,你生来便与旁人不同。娘不管你是哪位仙家下凡,你只是我的闺女,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我不知道你拿这宝贝出来,对你有无伤害。若是对你不好,可莫要再做这样的事了,知道吗?娘不需要你做什么,娘只想我的乖宝儿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长大就好。” “阿哦哦!”娘亲别担心,我没事的。蒋禹清感动于这世的母亲对她无私的爱,一边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婴语,一边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 陆氏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确定她确实没事。这才小心冀冀将那大蘑菇用一块素布包了。再取了热帕子来,仔细的擦干净闺女小手,用襁褓仔细的将闺女包好。方才抱着女儿带着蘑菇匆匆出了房门。 蒋家虽穷,但因为儿孙多,个个勤快,虽是茅草屋,倒也盖了十多间,十分宽敞。正屋盖了三间。中间是堂屋,左手边第一间是蒋老头和老胡氏的卧房,右边是蒋文康两口子的卧房。 正屋左边一排五间厢房,是蒋文喜两口子以及家里几个小子的住处。右边五间,一间是蒋文渊夫妻的卧房,一间劈出来作了书房。一间作了客房,一间厨房,一间洗澡间。茅房则设在了屋后几十米的地方。 因着家里有做月子的儿媳,老胡氏夜里睡觉十分警醒。几乎是陆氏一敲门,她就醒了。 “可是老三家的?” “娘,是我!您开开门!” 陆氏的语气有些急,老胡氏心里一惊,只当是孩子出了什么事,立即翻身下床,一边喊醒蒋老头。 “可是乖宝不舒服了?”老胡氏问。 “娘,乖宝很好,开门再说。” 老胡氏拉开门,见陆氏抱着孩子在门外,忙将她让进来,皱着眉道:“大半夜的,怎么把我乖宝也抱来了,可莫要误了她睡觉。”这会儿,蒋老头也披了衣服起来了。 “娘,乖宝醒着呢!”陆氏将女儿小心地递给婆母,将带来的东西放在简陋的小矮桌上摊开来。 “爹,娘,你们看!” 昏暗的油灯下,一朵颜色鲜艳的赤红色大蘑菇静静的躺在素白的帕子上,红生生的扎得人眼睛疼。 “这、这是赤灵芝啊!我的老天爷,哪来的?”好半晌,蒋老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青州县位于大夏南边,山多林密,水泽丰沛,盛产药材。经常听到有人进山采到贵重药材。村里的老一辈也曾有人采到过灵芝,蒋老头年轻时也是见过的。不过像这么大的灵芝,蒋老头也是头一次见,只觉得心肝儿都在颤。 “老三家的,这,哪来的?” 陆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道:“爹,娘,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方才听到乖宝哼哼,只以为她又要尿。谁曾想,掌了灯起来一看,便看到孩子怀里抱着这个。儿媳看着有些像灵芝,可到底吃不太准。您二老见多识广,想来应该认得。” 老胡氏闻言低下头,见怀里的孩子正睁着漆黑溜圆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一颗心顿时软成了水。她用脸轻轻的贴了贴孙女儿的小脸,有些哽咽道:“我的乖宝儿懂事呢!这是怕我们没银子办满月酒,自己带钱来了。也不知是天上的哪位仙家,托生在了咱们家,这是咱们老蒋家的福份。” 老胡氏拢了拢孩子的包被,对蒋老头道:“老头子,你去把老大和老二两口子都喊来,咱们合计合计!” “要的!” 没一会,老蒋家三房的主事人都到齐了,将老两口原本不大的房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蒋老大和蒋老二夫妻,听到公公婆婆大半夜的喊他们过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成想,竟是这等好事。一群人看着桌上的硕大的灵芝,当真是又惊又喜,看向蒋禹清的眼神中,除了一惯的宠溺,还隐隐多了丝敬畏。 这次临时性的家庭会议,足足开了将近小半个时辰。蒋奶宝宝禹清早就深藏功与名(撑不住)睡成了小猪。 临散会时,老胡氏再一次郑重的叮嘱儿子儿媳:“乖宝定是上天的哪位仙家托生在咱们家的。她的事定不可向外人透露半点,包括你们娘家人。若是谁嘴碎,给我乖宝招来祸端,男的逐出家门,女的休回娘家,听见了没。” “是,娘,我们记住了!” 蒋家大房。 林氏捅了捅身边的丈夫:“当家的,你说,咱们家乖宝不会真是天上的神仙托生的吧?” 蒋文康双手枕在脑袋后头,幽幽道:“谁知道呢?即便不是,也差不离了。她出生时的异象你又不是没看见,金光透出门把半个院子都照亮了。就咱院里的柚子,明明才是一树花,倾刻间就变成一树果子。果子刚摘完,就又开了一树花。之后又带来了一场大雨。我活了这几十岁,可从未听说谁家娃出世能有这排面的。”蒋文康说着便有些得意起来:“这排面,这福气,还得是咱家的娃才有!” “德行!”林氏看不惯他这嘚瑟劲,捶了他一记,翻过身去不再搭理丈夫。心里却是赞同的。同样的一幕也出现在二房。 这一夜,蒋家除了无忧无虑的孩子们,蒋家的大人们又是一夜无眠。 第5章 知识改变命运 次日天刚蒙蒙亮,蒋家父子三人就背着篓子上山拣蘑菇。梅雨时节,山上的菌菇正是多且肥美的时候,上山捡菌菇的人比比皆是。等到中午,西津度的村民们便看到蒋家父子一脸喜意的下山了,一问才知道,蒋家父子竟在山里采到了大灵芝。 这灵芝可是贵重药材,听说老值钱了。村里已过世的齐五太爷就曾采到过一朵,卖了足足三十多两银子,建了座五间屋子的青砖大瓦房,可把村里人给羡慕坏了。 只可惜他家的子孙不争气,出了个烂赌的。把家里的钱财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气死了婆娘,田地和孩子也卖了,最后连青砖大瓦房也抵给了人家,如今想来也是唏嘘。 且说蒋家父子回家匆匆吃过午饭,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进了城里最大也是最诚信和安堂。最后,这朵赤芝因为年份高,品相好,药性足,和安堂给了一百八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了去。 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蒋家父子三人心都是颤的。也不敢在城里多待,出了和安堂就直奔家。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吃过晚饭,将孩子们赶去房间休息。蒋老头把今天卖灵芝得来的银子一股脑的倒在桌子上。看着一堆散发着亮色光泽的银元宝,几个女人眼睛都直了。 老胡氏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一脸的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问“老头子,这些都是咱家的?” 看着一家人激动的眼神,蒋老头按耐住同样激动的心情肯定回答“对,都是咱家的。这朵灵芝共卖了180两银子。和安堂掌柜的给了一百两银票,外加五个十两的银锭子。和六个五两的小元宝,都在这了。”他把银子一股脑儿堆到了老胡氏面前。 老胡氏看了他一眼,便将银子拢作一堆,顿了一下道:“这些年,家里为了送老三及两个孩子读书,都辛苦了。如今托了咱们家乖宝的福,得了这么些银子。我寻思着,给你们几房都分点作零花,自己手里有钱要买点什么,或是回个娘家,也方便些。” 说着老胡氏便拿了三个十两的银锭子,一房分了一个道:“今儿给你们一房分十两。”说着她又拿起两个五两的小元宝放在陆氏面前道:“这两个是给小乖宝的。也是托了她的福,咱们家才有了这许多银子”老胡氏转过脸问大房和二房:“你们没意见吧?”见两个儿子儿媳都点头说没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剩下的银子都收起来。 蒋老头接过话道:“剩下的银子,一部分拿来给咱家乖宝办满月酒,一部分留着给老三上府城赶考时用。 乖宝的满月酒务必办的丰盛些。一来给乖宝多积攒些福气,二来也借这事儿回馈下族人。这么些年,族人里里外外帮了咱们不少忙,如今咱日子稍微好过了,也要回报一二,做人不能忘本哪!” 胡老头抿了口白水接着道:“下半年老三就要下场了,这是个大事。有了这些钱,家里也能喘口气了。剩下的,我打算留给孩子们读书。”说到这,胡老头豪气云干道:“咱们家的孙辈,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送到学堂去!” “啊哦,啊呀呀!”上学好!把哥哥们都送去读书!知识改变命运!爷爷威武!一听到送哥哥们上学,蒋禹清兴奋得手舞足蹈。 婴儿嫩央央奶糯糯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动听。老胡氏一听便乐了,从陆氏怀里接过孙女,乐呵呵的逗弄着:“乖宝,爷爷说,把哥哥们都送去学堂,你说好不好呀?” “阿哦哦!”小奶娃很认真的回答,当然好。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读书是好事。要放在我从前那个世界,哥哥们早就进学校了。 “哈哈哈,看来,我家乖宝也觉得爷爷做的对呢!这就么定了。明天一早,老大你带着孩子们把小七也一块带上,去亲家那问问。若是可以,都送去学堂吧!”胡老头说的亲家就是陆氏的亲爹,陆老秀才。 陆老秀才年轻时颇有才学,奈何时运不济,自少年中了秀才,每每想要下场考举人,都是事故频出。 第一次考前死了祖父,按规矩得守孝三年。刚出了孝期,祖母又去了,再次守孝三年。好容易出了孝,第三次考试时,在路上淋了雨,得了严重的风寒,差点没熬过去,更别提什么考试了。 从那次后,陆秀才就彻底歇了参考的心思,转而回老家秀水湾开了一间学堂,专心教学,倒也教出了好几个秀才。 蒋文渊就是其中一个。 不仅如此,陆老秀才见这后生相貌才学人品俱佳,后来还把掌上明珠许配给了他,这便是陆氏。 蒋文渊中秀才后去了县学读书。蒋家又把子侄辈的老大蒋禹江、老三蒋禹湖送了过去,都是自家人,怎么着也能多照顾几分。 次日,蒋文康果然领着一溜儿子侄去了蒋外公所在的秀水湾,包括看见书就头疼、心不甘情不愿的小二蒋禹河。 秀水湾与西津渡离的不远。沿西子往上约摸四五里,西子河转湾的地方就是。因为河边长满了不知多少年的粗壮大柳树,其中最大一棵,需得五六个成年人才抱的过来,一年四秀风光秀美,故名曰“秀水湾”。 蒋外公的私塾就座落在秀水湾西边的小缓坡上,是一座两进的青砖大院子。学堂目前共有五十多名学子,都是周边各个村落的。共分为甲已丙三个班。丙班是没有任何基础的蒙童,乙班是有一定基础的。甲班人数最少,都是读了几年书准备来年下场考童生试的。如今蒋禹江在甲班,蒋禹湖在乙班。 陆老秀才听说蒋老头只不过是卖药材挣了些银子,便想把包括自己的亲外孙在内的其余五个孩子都送进学堂,心中十分佩服。他的这位亲家虽大字不识一个,却是个难得明事理,有远见的人。 一个家庭有这样的人当家掌舵,不愁子孙不贤,家族不兴。也正因为如此,当年他仔细打听过蒋家的事情后,才放心的把女儿嫁到他家。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是没错的。 陆老秀才在考校了孩子们一番后,小三蒋禹海、小五蒋禹铭和小七蒋禹川分到乙班;小二蒋禹河、小六蒋禹山则是丙班。 别看蒋禹川才只有五岁多点,却是蒋家这一辈的男孩子中最聪明的。这孩子大概是随了他爹,于读书上颇有天赋。小小的年纪,便能将三百千背得滚瓜烂熟,已经开始读经史了,妥妥的一枚小学霸。除了他本身的天赋外,也同陆氏平日里的教导分不开。至于蒋禹河和蒋禹山就差了些,别说背,《三字经》前十句都还读的嗑嗑吧吧的。 当然这也没什么,左右蒋家人送他们来读书,也不指望每个孙子都能考秀才当举人中进士,只盼着他们能多识几个字,将来走出去,不致于当个睁眼瞎。 蒋家采到灵芝发了大财,并将七个孙子全送进学堂的事情传开后,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村民们赞赏的有,羡慕的有,说酸话的也有。不过更多的人,偷偷将目光放在了蒋家新出生的小女儿身上。 这小丫头刚出生,旱了许久的老天就下起了大雨。之后,雨水就变得正常了,春耕得以进行。这才几天,老蒋家不过上山捡个菌子,就采到了灵芝。据见过这灵芝的三秋爹说,那灵芝有海碗那么大,红得发紫,最少值几十两银子。 天爷爷啊,几十两银子,这得是多少钱哪。他们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怕也攒不下这么多钱。看看,蒋家一口气儿把这么多孙子都送进学堂就知道了。 听说一个娃每个月光束侑就得五百文,再加上书本笔墨纸张嚼用,一个娃每月至少800文的支出,这一年至少得8两银子。这么算下来,老蒋家七个娃,一年光是学费就得56两。这对于一年家用也不过三四两银子的普通农户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照这么下去,这卖灵芝的银子只一年就得搭进去,搞不好还不够。 老蒋家这是疯了吗,往后日子不过了? 不论外界怎么猜测议论,蒋家的日子依旧按部就班,该怎么过怎么过。很快,蒋禹清的满月宴就要到了。 女儿满月的前一天,蒋文渊特地告了假回家。 蒋家人早前便放过话,乖宝的满月酒不收礼。但凡蒋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可来吃席。除此外,蒋家还请了村里几户交好的外姓人家,比如里正家,赵六指家和齐豆腐家。 早在几天前,蒋家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掌勺的大师傅,跑堂的后生,帮忙洗菜切菜做杂事的妇人婆子,都已经定好。该采买的东西也都已经采买的差不多了。除此外,酒宴需要的桌子板凳和碗筷这些也已经挨家挨户说好了要借。 到了正日子这天。天还没亮,蒋家便已灯火通明。后院那头养了将近两年的大肥猪,惨叫着被村里的杀猪匠王老五,用铁勾子勾住下巴从猪圈里拖了出来。在几个壮实农家汉子帮忙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头猪就变成了案板上的肉。 第6章 满月宴 天亮后,蒋家的院子里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几伙儿同族的壮小伙们,分头从各家借来桌椅板凳,在院里划好的地方摆开,摆不下就摆在相邻几家的院子里。 请来帮忙的妇人婆子们,分成了几组。洗菜的洗菜,杀鸡的杀鸡,破鱼的破鱼,剁肉的剁肉,切菜的切菜,个个麻利非常。 蒋家院外的空地上,沿西墙架起了一溜儿四口大灶。灶里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口锅焖米饭,一口锅熬着大骨头汤,剩下的两口大锅里,大师傅也麻溜的用大铲子翻炒着肉菜。那浓浓的肉香味,飘出去老远,勾得人直吸溜口水。 庄户人家,靠天吃饭。年景好的时候,所得的粮食交了税,也仅能勉强混个温饱。肉是轻易吃不上的,只有家里长辈过寿,或是年节的时候,才能割上一点,打打牙祭,要想吃饱那是不可能的。 此番,蒋家给小孙女做满月,竟是预备了足足三十桌的席面,杀了一整头肥猪。听王老五说这猪忒肥实,不算下水,光肉都得二百来斤。除此外,还有整鸡和整鱼,竟是比过年都丰盛。 不管是受邀的几家外姓人家,还是跑来看热闹的村民。一面感慨这蒋家疼孙女,一面又禁不住为蒋家的大手笔暗自咂舌。 蒋家发了财,又这般阔气,家里还有一个秀才老爷。听说下半年就要下场考举人了,若是中了,这门庭眼看着就要起来了,将来可更要交好才是。 当然也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外姓人,暗地说蒋老头和老胡氏老糊涂了。放着那么多孙子不疼,给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办什么满月酒。那孙女再好,将来也是别家的人,还不若留着钱给孙子将来娶媳妇。 且说旁人万般心思不提! 三月二十。蒋禹清满月。 作为主角的蒋禹清小宝宝,一早醒来就被她娘亲和奶奶外加两个伯母争相打扮了。 仲春时节,花开遍地,已经十分暖和。尽管如此,作为小宝宝的蒋禹清,还是被长辈们戴上了溥棉的红色虎头帽。帽子做工十分精细,两只立起的虎耳尖上,还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两条栩栩如生的小锦鲤。与她额间的红莲交相呼映,十分的童趣可爱。 身上是同色系的大红色小裙子,裙子里套着红色的小裤子。胖脚丫上是小小的可爱虎头鞋……总之,全身都是红通通的,像极年画上的福娃娃。 一个月的时间,小团子彻底长开了。加上天天喝灵泉水的缘故,她的身体不含一丝杂质。皮肤如极品的羊脂白玉一般通透细腻,白嫩中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小巧秀挺的鼻子,樱粉色小嘴,又浓又密扇子似的长睫毛,尤其是那双葡萄般干净清澈的大眼睛,注视你的时候,让人瞬间觉得,灵魂都被净化了。 这样的孩子,谁人不爱? 奈何蒋家人紧张的很,轻易不让人抱。 才辰初,陆氏的娘家人就到了。陆老爷子并陆母郭氏,连同儿子陆平章儿媳陈氏和两个孙儿赶着骡车到了。 听说娘家人到了,陆氏忙抱着孩子从屋里迎出来。 郭氏方一见面,就将蒋禹清抱了过来,嘴里心肝儿宝贝的哄着。对着疼爱自己的亲外婆,陆禹清很给面子的露了个无齿的微笑。之后是大舅母陈氏。 陈氏生了两个儿子,也没有女儿。自打上回洗三见了小姑家的女儿,着实喜欢坏了。今日见得怀里的女娃较刚出生那会,更加的玉雪可爱。尤其是额间的那朵红莲,熠熠生辉,仿佛观音座前的小仙童一般,当真是喜欢到了骨子里,恨不能抱回自己家养才好。 当然,她也只能是想想。这可是蒋家的眼珠子,谁抱跟谁急。作为舅母,她能经常亲近一二,沾沾福气,就已经很满足了。 蒋外公和蒋大舅也极喜欢这个小外孙女儿。早就听说这孩子生来便额生莲花,是个有大福气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不过,男人在情绪上的表达,要含蓄的多。 蒋大舅家的两个两个儿子,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均已跟着祖父读书。跟蒋家的七个孙子既是同窗又是姻亲,彼此间很是玩得来。此番跟小姑家的长辈们见过礼,看过妹妹后,就同蒋家的小子们凑到一块儿玩去了。 蒋文渊陪着岳父也是恩师,和大舅兄一起在外间说话。陆氏便同亲娘和大嫂在屋里说私房话。 不多会,便听得大嫂的娘家人来了。陆氏便又同母亲和嫂子告了罪,抱着孩子迎出去。 林氏的娘家是开镖局的。她爹林老镖头年轻时从戎,解甲后便开了家镖局为生。为人豪爽仗义,也是青州县响当当的人物。 此番,亲家得女,林老镖头亲自带着一家人前来,足见对亲家的重视。林家贺蒋禹清的满月礼十分丰厚。一个缀百蝠长命锁的银项圈,莲花纹的银手镯、脚镯各一对儿,并孩子的夏季衣物四套,其他的茶礼若干。 林家老太太把蒋禹清抱在怀里,好一阵稀罕。她自家也有孙女儿,但长成这般漂亮可人疼的,也是第一次见。只同老胡氏夸道:“老亲家,这娃娃生的好啊,长得跟观音座前的小仙童似的,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你有福了!” 老胡氏最喜欢别人夸自家的孩子,当即笑的合不拢嘴:“亲家姐姐,不怕你笑话我。西津渡我蒋氏一族,多少年多少代也就我家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姑娘。这事儿我能吹一辈子,我可不得有福气吗!” “哈哈哈,老亲家,你说对,有福气,我们都有福气!” 正说着,打外头进来一个挑着担子的憨厚汉子,并一个拄着捌棍儿的老头儿。汉子的担子一头是盖着红布的篮子,另一头拴着两只咯咯叫唤的老母鸡。老胡氏忙迎了上去:“哎约喂,我的老哥哥,小三他舅舅你们怎么来了。这大老远的,得亏了您走啊,快,快进来,屋里坐。” 这位老人是就是蒋禹清二伯母朱氏的娘家大伯,亦是蒋文喜师傅的族兄。挑担子的汉子则是朱氏的堂兄。 朱氏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哥哥过活。哥哥娶亲后,嫂子嫌弃她是个拖油瓶,对她很不好,常常是非打即骂。一天累死累活的干到晚,常常连饭都不给吃饱。若非大伯一家看不下去,时常帮衬一二,朱氏怕是活不下去。 后来,朱氏出嫁,兄嫂收了蒋家的聘礼银子,却是一文不出。也是这位大伯一家出头,给朱氏做了两身新衣。堂兄堂嫂们又给凑了口箱子,这才出了门子。 因着兄嫂不仁,朱氏出嫁后极少回娘家。偶尔回去,也只是去看看大伯一家。因此又惹得娘家嫂子在村里到处说她是不孝的白眼狼,暂且不提。 蒋禹清醒着的时候,也听自家娘亲和奶奶说过二伯母娘家的一些事情。因此对于这位善良的老人,十分有好感。在老人抱她的时候,十分给面子的露了个大大的微笑,甚至用自己幼嫩的小手,握住了老人的手指。 蒋家的满月宴共预备了三十桌的席面。桌上,鸡、鸭、鱼、肉,足足八大碗,全是干货。那香味飘出老远,让肚里本就少油水的村民们,馋的直流口水。只恨不能快点到时辰,好敞开肚皮吃一顿。 那厢里正领着颇面生的一行人,分开密集的人群往蒋家的院子走来。 当头的青年,穿一身雨后天青的长袍,头戴玉冠,腰悬玉佩,面容颇为俊美。揩一五六岁的漂亮小童,那小童也是一身锦衣,头戴一顶小小的金冠。明明小小年纪,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是压得人不敢再看他第二眼。二人身后跟着六名护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里正眼尖,揪住了蒋家的大小子蒋禹江道:“快去把你爷爷你爹你叔全喊来,咱家来贵人了。” 蒋禹江心里一惊,抬头迅速扫了来人一眼,也不敢多看,作了一揖便去里面喊人了。 听孙子说,外头来了大人物。蒋老头忙带着几个儿子迎了出去,果见里正带着一群打扮贵气人站在门口。 里正见主人家出来,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这是咱们县的县令秦大人和小公子,今日私访到此,听说你家做酒,特来沾个喜儿!” 蒋老头几时见过这般大人物,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蒋文康和蒋文喜比之蒋老头也强不到哪去。还是蒋文渊先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揖礼:“学生蒋文渊见过秦大人,小公子,和各位差大哥!” 蒋老头和两个儿子这才反应过来,忙要跪下给秦县令磕头。却叫秦县令给拦住了道:“老丈不必多礼,今日本官也是偶然私访至此。听说你家孩子满月,便也想来沾个喜气!” 蒋老头高兴道:“不敢,不敢,大人能来我家,是草民一家的福气,大人,小公子,各位兄弟,快里头上座。” 听说县令来了,屋子里的人纷纷想来给县令见礼。秦县令让随从给拦了。 蒋文渊安排秦县令坐了主桌,又请了岳父和大舅哥、林老镖头,朱大伯、里正和几位族老作陪。 陆大舅陆平章本就是衙门的户籍师爷,与秦县令再熟悉不过。二人一见面,均是愣了一下。得知陆家与蒋家的关系,秦县令笑着道:“我知你今日要来喝外甥女儿的满月酒,却不想就是这家,到是赶巧了。”有陆家大舅作陪,这桌子上总算少了些拘束。 令人意外的是,看似高冷的小公子则跑去和陶家七个小子并陆氏娘家的两个侄儿坐了一桌,正好凑齐了十个人。 到了时辰,打了爆竹开席。酒过三巡,按习俗,蒋文渊夫妻要抱着今日的主角蒋禹清出来挨桌谢客,也是讨口福。每到一处,孩子都会得到无数的祝福。一时间,以蒋家院子为中心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处处欢声笑好,好不热闹。 待得酒足饭饱,客人们纷纷离去。 秦县令也要离开了。 蒋文渊带着族人起身相送。 出于好奇,临走前,秦钰要求看看孩子。县令大人想看孩子,蒋家人自是不好推辞。 第7章 百日 只第一眼见蒋禹清,秦钰便暗暗心惊。 但见襁褓中的小婴儿,额生红莲,粉妆玉琢,端的是钟灵毓秀。不愧是蒋族二百年来唯一的女孩儿,果然有福相。 蒋禹清也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县令。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颇具威仪,想来是长期居于上位养成的。想到自家都是他治下的百姓,蒋禹清下意识的扯出一朵笑容来。 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巴不巴结的两说,至少不能得罪了。“啊哦哦!”县令大人你好啊。 秦县令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小婴儿会同他说话。奈何对方婴语十级,他实在听不懂,于是颇为温和道:“小家伙,你想要同我说什么?” “啊哦啊哦啊哦哦。”没什么,就是欢迎你来我家参加我的满月宴。 “呵呵!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哦哦”。知道,知道,你是我们青州县最大的官儿。秦县令逗了蒋禹清几句,便随手摘下腰间挂着的玉佩,放在了孩子的襁褓里。一面笑着对蒋文渊道:“你家这孩子着实玉雪可爱。本官今日冒昧前来,手边也不曾带什么礼物。这枚玉佩就赠与这孩子,但与她做个玩物。” 蒋文渊见此忙推辞道:“大人,这太贵重了,可使不得!” 秦钰哈哈笑道:“无碍,无碍。本官听闻你们蒋氏一族女性子嗣艰难,数代以来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今日微服出巡,遇上她的满月宴,也是缘份。按照年纪,她称我一声伯伯也使得。有道是长者赐不可辞,切莫再推辞。” 秦县令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蒋文渊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好躬身道谢:“学生代女儿射过大人厚爱!” 这时安静站在旁边的小公子,突然伸手拉了拉蒋文渊的衣角,仰着头问他:“我可以看看她吗?” 蒋文渊微怔了怔道:“当然可以!”随后便弯下腰,将女儿往他跟前托了一托。 蒋禹清看着眼前小孩儿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婴儿肥的小脸绷着,不苟言笑。此时看见她,似乎颇有些惊讶。 “我可以摸摸她吗?”他又问。蒋文渊看看怀中的女儿,又看了看小公子,一时有些犯难。不答应吧,得罪人,答应吧,又怕小孩子不知轻重伤了宝贝女儿。那小公子似看出他的为难,颇为认真道:“我只轻轻的摸一摸她,不会伤到她的。” “那,好吧。小女年幼,还请小公子小心些!” “我会小心的。”得到首肯,小公子先是伸出一指,小心冀冀地触了触了蒋禹清软乎乎嫩乎乎肉乎乎的小脸,感觉似乎还不错。小公子又轻轻地摸了摸她额间红莲胎记,惊讶道:“竟是真的!” 他说:“你长的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孩儿。” “啊哦哦啊呀!”谢谢,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可爱的小正太呢!蒋禹清笑的无齿。看在小正太眼里,就是这个很漂亮的妹妹对他笑了,她喜欢他。 于是小正太伸手自脖子上取下一枚通体血红的暖玉坠子放在蒋禹清的襁褓里:“这个是我父亲在我三岁辰时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啊哦哦啊呀啊呀。”谢谢你了小正太。虽然我很喜欢,但是这是你父亲送你的生辰礼物,我不能要。 秦钰看到那枚玉佩很是惊了惊。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似乎已经默认了。倒是蒋文渊想还回去,最终在小公子的一再坚持下,玉坠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是夜。忙碌了一天的蒋家人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玉佩的事。 蒋家都是平头百姓,往日里见过的最大的官便是衙门的师爷比如说陆大舅。却不曾想,自己家孙女儿的满月宴,竟然招来了县太爷吃酒。 县太爷和那位小公子还送了两块一看就贵重的玉,令蒋家人十分意外,却也倍感有脸面。 试问谁家的孩子满月,能请得到县令大人上门吃酒,只有他们家的乖宝做到了。想都不敢想的人,人家自己上门来了。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蒋老头觉得,这事儿他能吹一辈子。 蒋家的小闺女满月,县太爷来吃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那天有幸和县太爷同桌的几位族老,更是有荣与焉。每每有人来问,都不厌其烦的与人细说一遍当日的情形。甚至详细到哪样菜县太爷夹了几筷子都了如指掌。 天知道,这连自家有几个孙儿都数不清的老头儿,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 蒋禹清满月后没几天,秧田里的秧苗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高。春耕正式开始。 在这个时候,或许是因种子的原因,也或者是因为技术的原因。稻谷一年只能种一季。三月底或四月初育苗,四月中旬或四月下旬插秧,八月收谷。产量也低得可怜。 想到灵境里那大片大片成熟的高产水稻,蒋禹清觉得在将来条件成熟的时候,很有必要把帮着家里把种子改良一下。但是现在……还是喝饱奶睡吧! 大人们在忙碌了十多天后,终于把全部的秧苗都插进了大田里。春耕也正式宣告结束。此时已经到了五月初。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小奶娃娃也长大了一些。至少,她每天不用再裹在严实的襁褓里了。手脚去掉束缚的感觉真的不要太舒服。 六月尾,村头的狗热得直伸舌头的时候,学堂里也放了暑假。 蒋家的小子们彻底解放了天性。脱下了斯文的学子服,只穿一身粗布溥衫,或者是一件破烂短褂子。每日里纠集了村里的一群熊孩子们,四处撒欢。 去河边的柳树林子里罩知了;沙洲子上灌蛐蛐;下河洗澡摸鱼拣螺丝;上山打鸟捡菌子。农家孩子的快乐,就是这样的朴实而简单。 哦,对了,再加上一个回家抱妹妹。 可妹妹只有一个。所以蒋家的小子们常常为了谁先抱妹妹,妹妹更喜欢谁争吵不休,直吵的她脑仁疼。 唉,真是个甜蜜的负担啊! 在哥哥们的吵吵闹闹中,蒋奶宝宝禹清也迎来了自己百日。如今的蒋禹清,虽然头顶依旧没几根头发,但小胳膊小腿儿长得跟藕节似的,大眼睛,双下巴,又肉又奶又香。因为天热,身上只穿了个鱼戏莲花纹大红肚兜并一条轻溥透气的棉质小裤。乍一看,就像个裹了胭脂红的大白汤圆,着实可爱到了极点。 因为办了满月酒,百日这天也只是自家人,并蒋外公一家,一屋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有道是“三翻六座七滚八爬”。蒋禹清在她百日这天,成功的翻身,给了所有长辈一个惊喜。 待得饭菜端上来,更是香飘满屋。众人落了座,刚端起碗筷,外头便传来一个颇为刺耳女声:“哟,这亲家老爷果真是发达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孙女儿满月不说,做百岁也不差人告诉一声。” 这般阴阳怪气,听得一屋的人都沉了脸。老胡氏按住想要起身的二儿媳朱氏,站起身不客气道:“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亲家嫂子。今儿是哪阵子邪门歪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朱氏娘家哥嫂一家。 当初朱氏的嫂子罗氏,为了二十两银子要把朱氏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当小妾。多亏了朱大伯拼命拦着,甚至动用了朱氏家族的力量,罗氏这才没有得逞。 后来,朱大伯偶然看见了跟着族兄学手艺的蒋文喜,便托了族兄给朱氏说和。蒋家虽说穷了些,但家中的子孙个个人品周正,老胡氏也不是个喜欢搓磨人的,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说亲时,蒋文喜的师傅也未隐瞒女方的条件,道姑娘出嫁时可能没有嫁妆。老胡氏当时就道:“只要姑娘人好,真心实意来我家过日子,没有嫁妆算什么”。就这样,蒋文喜定下了朱氏。 朱氏出嫁时,罗氏果然贪了全部的聘礼不说,连件衣服都没让朱氏带。还是朱大伯拿了自己的棺材本给侄女儿做了两身衣服,又打了口箱子,朱氏这才得以出了门子。 朱氏出嫁那日,罗氏一大盆水泼出去老远,骂道:“放着富贵太太不做,非要嫁个泥腿子,往后你也不用回来了,我可不想时时被穷亲戚上门打秋风。” 朱氏抹了泪,恨恨道:“放心。今日出了这门,我再不是朱家人。即便回来,也绝不登你家门。” 往日言,犹历历在耳。今日这罗氏却是自已上门来找茬,老胡氏能对他客气就怪了。 这朱氏的哥哥是个自以为精明,实则又怂又蠢的货。人送外号,朱大瞢子。偏生脸皮比城墙还厚,见蒋家人不好拿捏,便立即换了副嘴脸,谄媚道:“亲家母别介意,我这婆娘嘴臭,不会说话,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别往心里去,当个屁放了就成。您看,这都中午了,我们这走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上,是不是嘿嘿!”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朱大瞢子都这样说了,老胡氏自然不好再拦着。只冷着脸对二儿子道:“老二家的,给添副碗筷!” 很快,朱大瞢子便坐到了酒桌上,罗氏也坐到女人那桌。筷子上手就翻,专捡肉菜,一个个盘子被翻的那是底朝天,吃的满嘴流油。这般行径,看得同桌的女眷们,直皱眉头。朱氏更是羞得满面通红。 那桌的朱大瞢子和他的宝贝儿子朱金宝也没好到哪去。这孩子被他父母宠坏了,养到四五岁还端着碗追在屁股后头喂饭,如今六岁了,还拿不好筷子。 拿不好筷子,夹菜不利落,他干脆弃了筷子伸手进盘子里直接抓菜。那抓菜的手背上甚至还有未干透的鼻涕,这就很恶心了。 同桌的孩子们都已经进学,几时见过这般无礼的无赖,气得纷纷丢了筷子,闹将起来。 第8章 大闹 “你谁啊,用手抓菜吃,也太恶心了!” “就是,手这么脏! “太没礼貌了!” 孩子们一闹,顿时满屋的人都看着这桌。见得自家儿子用手往盘子里抓菜,饶是朱大瞢子脸皮贼厚也会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放下筷子快步走到孩子们那桌,把朱金宝拉下来。 朱金宝手里拿着块大肉骨头,啃得正香,哪里肯下桌,立即哭闹起来。朱大瞢子见满屋子都冷脸看着他们父子,一时也有些下不来台,恼怒的给了儿子一巴掌。朱金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往地上一躺,就边哭边打滚。即便如此,手里那块大肉也没舍得放下。 见儿子挨打,罗氏也坐不住了。还抓着筷子呢,便冲上去往周大瞢子背上狠狠的锤了两记,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你想打死他啊。没出息的孬货,就知道窝里横,有本事横外头人去。”一面抱起朱金宝抱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哄。 罗氏在家里横惯了,见朱大瞢子冷脸站着也不来扶她们母子,心里更加火起,手里的筷子想也不想就朝着丈夫摔了过去。朱瞢子下意识一躲,那筷子便啪的一声砸在他身后的墙上,又反弹出去,正好贴着蒋禹清的脸蛋儿擦过。蒋禹清初时被吓了一跳,接着便觉得左脸一阵剧痛,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婴儿的脸本就嫩,这么粗的筷子高速撞上来,蒋禹清的脸立即红肿了一片,隐隐有血丝渗出来,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老胡氏看着家里心肝宝贝被打成这样,气得直发抖,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指着还在撒泼的一家子怒吼道:“老大老二老三,杵着干什么,还不去拿锄头把子来,把这一家子不要脸的泼皮无赖打出去。要死死自己家去,别上我家来撒泼。” 尚不等三兄弟反应过来,那厢朱氏已经率先抄起一根锄头把子冲了上去。照着罗氏和朱大瞢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一边打一边哭骂:“滚,滚回你朱家去。你们见不得我好,恨不得我去死是吧。我倒了哪辈子霉,同你托生在一个娘胎里,你要这么害我。滚,滚出去,滚出我家!从此后,我就当你们死绝了!滚,滚啊!” 一时间屋里兵慌马乱。蒋老二忙着哄媳妇,女眷们忙着哄蒋禹清,忙着找大夫。蒋家其他的大小爷们,不计手里抓着什么,都拼命的往朱大瞢子和陈氏身上招呼。 在他们家心肝宝贝的百日宴上找事儿,还伤了她,简直罪无可恕。就连朱金宝也被暗中踹了好几脚,打得几人嗷嗷直叫,抱头窜鼠。若不是怕打死人摊上官司,蒋家男人的棒子差点就要往这两口子脑袋上招呼了。 这其中又以蒋文渊下手最狠。专挑外头看不见,实则最疼的几个地方下手。别看这厮平日里一派斯文,君子之风。实则蒋家三兄弟里,就属他最有主意。用蒋禹清前世的话就是白切黑,笑面虎。但凡惹了他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回朱家的几个泼皮无赖搅和了他宝贝女儿的百日,还伤了她,他恨不能活撕了他们。 蒋家人直把朱大瞢子一家打出老远,自然也引来众多看热闹的人。听说这几个在蒋家大闹,还出手伤了蒋禹清,蒋族人的顿时怒了。一并加入了追讨的大军,直把朱大瞢子一家赶出村子老远,看不见才作罢。甚至直接放言,以后再不准他们来西津渡,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呸,特娘的,什么东西! 虽然赶走了陈朱大瞢子一家,但这饭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下去了,只胡乱塞了几口便草草收场。 好在大夫来看过,说只是轻微的擦伤。只是婴儿面嫩,才会看起来这么严重。留下一瓶温和的药油,叮嘱一日擦三至四次,擦上天就好,以后也不会留疤。蒋家人这才放下心。 送走大夫,陆外公一家也要走了。他们虽不放心外孙女儿,但一来女儿家里人口多,实在没地方住。二来,今日发生了这事,亲家家里怕是有一番动作,他们住这里难免有些不便,就只好先回去。临行前,一再嘱咐女儿女婿照顾好孩子,若有什么事就托人去秀水湾说一声。 蒋文渊夫妻俩,亲自将岳父一家送出门口。趁着妻子与丈母娘说话的当儿,蒋文渊状似不经意的同大舅哥道:“近日家里遭了老鼠,咬坏了传家宝。虽已暂时赶走,但难保哪日不会再窜回来。舅兄可有甚好法子,可以治一治这鼠患?” 陆平章瞅了妹婿一眼,目光幽幽道:“不过区区几只老鼠而已,妹夫不必担心。我那里有的是药,保管药到患除。” 蒋文渊笑着拱了拱手:“那便多谢舅兄了。” 回去的路上,陈氏问丈夫道:“你们方才在打什么哑谜呢?什么老鼠啊,药的,我怎么听不懂?” 陆平章看了妻子一眼,意味深长道:“明天你就懂了。” 陆老秀才看了儿子一眼,捋着下巴但笑不语。 陆家人一走,朱氏泪又下来了,哭着同陆氏告罪:“三弟妹,实在对不住。我没想到这么些年,我哥和罗氏越发的不着调。毁了乖宝的百岁不说,还将她伤成这样。我这个做伯母的,对不起乖宝,我真是该死”。 陆氏心里纵然有气,却也清楚这并非朱氏的过错。摊上这样的哥嫂,她也没办法。 遂拍了拍她的肩背安慰道:“二嫂莫要再哭了,今日的事并非你的过错,你不必自责。咱们妯娌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况且,大夫也说了,乖宝只是小伤,擦几天药油就好。你再哭下去,咱屋里怕是要涨水了。”以前也不知道朱氏这么能哭,直哭得她脑壳疼。陆玉婉心有凄凄,以后千万别再让二嫂哭了,她实在太能哭了。 林氏和老胡氏也在一旁劝着。老胡氏道:“老二家的,你是个好的,此事不怪你,我也有错。若非我念着那点子亲戚脸面,一早将他们赶出去,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了。”如此一番,朱氏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不过仍旧是郁郁。 蒋禹清哭了一会,哭累了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见二伯母抱着自己,眼泪汪汪的同自己告罪:“乖宝,二伯母对不起你。那些东西过来毁了我乖宝的百岁不说,还伤了你,二伯母真是该死。”说着,竟又哭上了。 “啊哦哦啊呀呀呀。”二伯母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坏蛋。你别哭,再哭我会心疼的。 奶团子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胖胳膊,想要抱抱朱氏。奈何小胳膊太短,只能勉强够着朱氏的脸。她干脆改用有四个肉窝窝的小胖手去给朱氏的擦眼泪:“阿哦哦阿呀!”二伯母,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你看你都哭成兔子眼了。 “二嫂,别哭了,你看乖宝都在帮你擦眼泪了。”陆氏转头对自家女儿道:“是不是啊,娘的乖宝!” “哦哦,啊呀!”是的,是的。所以拜托你千万别哭了。 “二嫂,你看清清都心疼你了。”陆氏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快擦擦吧,收拾收拾,一会我们还要做晚饭呢!” 朱氏看看妯娌担忧的脸,又看看怀中的小侄女清澈的大眼睛,点了点头,收了眼泪,此事算是暂时放下了。 给女儿过完百日,蒋文渊次日一早便要返回县学了。秋闱在即,他是一天也不敢多耽搁。 陆氏在给丈夫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蒋奶宝宝禹清觉得自己也得为帅爹做点什么才对。她对科举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诗赋策论这些都有考。医院里虽有许多书籍,不过大都是些与医学相关的。不过,中医分院那边有位国宝级的老教授是个历史迷,上过百家讲坛,出过书的牛人。他的办公室有个小隔间,里头收藏了不少线装书,或许可以去找找。 不找不知道,这一找还真叫她找出不少好东西来。有繁体珍藏版的唐诗宋词、几本各个朝代名家写的各类经史子集的注解,甚至还有一个册子里,夹着几张明清时期状员考卷的拓本。蒋禹清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时候,着实给她爹娘吓了一跳。不过有了之前灵芝的事情,两口子这回要淡定的多。 蒋文渊稍稍一翻,便如获至宝。他们这样的贫家子,不像勋贵子弟,各种珍版古籍经义唾手可得,便是请大儒指点那也是常事。故而科考除了苦读外,再无他法。如今女儿给了他这样一堆,在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名家注解典籍,怎不教他欣喜若狂,甚称无价之宝。 蒋文渊抱着女儿就是吧唧吧唧一通亲,好险没把蒋禹清的刚刚好些的小脸蛋给再次亲秃噜皮:“乖宝是给爹爹考试用的是吗?” “啊哦啊呀呀!”对,就是给你的。多看看,说不定有用。 “乖宝,你说爹这次能考上吗?” “啊呀呀啊哦!”老爹呀,你是把本宝宝当神仙了吗,还能未卜先知?考不考得上得问你自己,是否有够努力! 蒋爹:“哦,能考上啊,那真是太好了。借我乖宝的吉言,愿你爹爹我心想事成!” 蒋禹清:“”好吧,您高兴就好。 当天晚上,老胡氏过来给儿子送银子。蒋文渊就把女儿送书给他的事情告诉爹娘。老两口一听说宝贝孙女儿给儿子送了几本非常珍贵的书,更是喜得牙不见底。直道蒋禹清是上天送给老蒋家的珍宝。 且说陈氏和朱大懵子自那天被赶出西津渡后,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方才觉得活了过来。才将将能下地,家里就闯进来一群衙役,说有人控告他们擅闯民宅,故意伤人。不由分说,就将夫妻两人拘了去,拉到县衙各打了三十大板。之后又在大牢里关了好几日,送回家时便只剩下了半条命。 夫妻两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蒋家老三的大舅子好像就在衙门当师爷。意识到这点后,夫妻俩的脸色更白了。早知道——早知道,便离蒋家远些了。如今被人报复,后悔也晚了。 挨了板子,蹲过大牢。这对夫妻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听说去赶集连牛车都不愿拉他们,生怕粘上这块臭狗屎甩不掉。诸事不顺,两口子天天吵架打架,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但不管日子怎么不顺,总归是不敢再到西津渡寻晦气了,着实是被打怕了。那皮再厚,它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第9章 中举1 七月底,蒋文渊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府城参加秋闱。秋闱八月初九开始,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连考三天。青州县到零州府需要四天的路程。蒋文渊和几个应试的同窗由县学的山长和一位学政带队,于八月初二启程,前往府城应考。 零州府地处大夏南边,气候温暖湿润。八月虽已入秋,但秋老虎仍然毒辣。蒋禹清觉得,这么热的天,一场考试考三天,连考三场。吃喝拉撒都在巴掌大的小号房里,着实有些不太人道。 考试就如同打仗,上战场后勤跟不上怎么行。她得想想办法,给帅爹准备点什么东西才行。 蒋禹清意识潜入灵境,挑挑拣拣,最后捣腾出一包她自认用得上的东西来。 一个纯中药的驱蚊香包,有效期一个月。有了这个便不怕蚊虫侵袭。两盒清凉油,这玩意儿不仅止痒,涂点在太阳穴上,还能提醒神脑,绝对必不可少。鉴于号房里不能生火,考场也只提供开水,吃食上便再准备一箱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再配上榨菜火腿肠和卤蛋,快速简单又美味。 先甭管营养不营养这种小事,起码能吃上点热乎的。进考场要经过严格的搜身,能带的东西有限,这些东西就够好了,再多就打眼了。 蒋禹清没有将食品的外包装拆掉。她现在的小身体还才五个多月,到说话还早。包装上都印有说明书,虽说是简体字,但以蒋文渊和陆氏的聪明,连猜带蒙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果然,蒋文渊夫妻看到这堆东西,再根据包装上的字体和图片,顺利的猜出了这些东西的用途。一面感慨这仙界之物的神奇,一面抱着宝贝女儿猛亲。然后,蒋奶包禹清又被迫接受了一场来自双亲甚至是祖父母,爱的口水洗礼。 唉呀呀,真是甜蜜的负担! 夫妻俩在惊讶过后,就将食品的包装都拆了下来,用干荷叶包好,外面再裹上一层油纸。就连清凉油都挖了出来,仔细的装在袖珍竹盒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保护女儿这块儿上,夫妻俩做的滴水不漏。或者说蒋家的长辈都会下意识的隐瞒孩子的神异之处。 八月初二,蒋文渊在全家的殷殷期盼中,和几位同窗一起踏上了前往府城的路。 中秋节的时候,因为蒋文渊正在考场。面对满桌子的好菜,除了孩子们吃的香,蒋家的大人们都有些心不在焉。 蒋老头抿了口烧酒,突然感叹道:“也不知老三怎么样了?” 蒋文康放下筷子道:“算算时日,今天刚好考第三场。等到放榜,起码得下月初了。” “嗯!”蒋老头没再说话,低头吃菜。蒋禹清见气氛有些低迷,有心想要活跃下气氛,便冲着蒋老头张了张小胳膊要他抱:“啊呀呀呀!”爷爷抱。 蒋老头见此立码乐呵呵的抱过孙女:“哎哟哟,爷爷的乖宝,来爷爷抱。!” 小团子的胖胳膊抱住蒋老头的脖子,一双小肉手轻轻的拍了拍爷爷的肩膀以示安慰:“啊呀呀呀!”爷爷别担心,没事哒。爹爹那么历害,肯定能考中的。 蒋老头立刻被安慰道了。还是宝贝孙女贴心,这么丁点大就知道安慰他,不像那群臭小子,就知道埋头造饭。 哼!真没出息。 在蒋家人一日胜过一日的忐忑中,时间来到了九月初。 院子的甜柚子已经泛了黄,密密实实压弯了树枝。这果子虽比不得蒋禹清出生那日结的大,但比之往年要好太多。怕果子压断树枝,老胡氏还让儿子们砍了树叉子一根根支愣起来。 这几日家里的小子们,总是时不时的抬头瞅上几眼。老胡氏觉得可以摘了,省的哪日馋小子们经不住诱惑。捅了柚子事小,霍霍了柚子树事大。这颗老柚树养了三十多年了,如今每年都能结上百个大柚子,味道也好,能卖不少钱,哪怕伤了一根枝子,她都心疼。 晚饭的时候,老胡氏宣布了这个消息。 听说明天下学后摘柚子蒋家的小子们兴奋了。 次日初三。秋高气爽。一大早,喜鹊就在柚子树上欢唱。 吃过早饭,蒋家的男孩们照例出去上学。蒋老头则带着两个儿子下田除草。之前收了水稻,空出来的田里已经种上碗豆蚕豆、萝卜白菜和一些冬季能活的蔬菜。如今,菜长起来了,草也长的老高。 老胡氏端了盆鸡食在后院喂鸡,蒋家的三个儿媳妇则端了小板凳在柚子树下做女红。 再有一个月天就该冷了,该做的冬衣冬鞋得赶紧做起来。往年家里银钱紧,棉衣棉被好多年都不换一次,早就板结不暖和了。今年托了家里小乖宝的福,老胡氏手里有钱,决定给每个人都做一身新棉衣。 蒋禹清躺在她专属的婴儿摇篮里,一边听着自家美人娘亲和伯母们家长里短,一边百无聊耐的看着摇篮上的雕花。 摇篮是二伯专门给她打的,护栏上雕刻了精美的花朵和鸟兽,又宽又大。摇篮底部还装了轮子,与其说是摇蓝,倒不如说是小号的婴儿床。 前几天她的下颌终于冒出了两个小白点。因为长牙,她老觉得牙龈痒痒,看见什么东西都想送到嘴里咬一咬,这回儿她又想咬手指了。 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挣扎了几回倒底没抗过婴儿的本能。小肉手一塞进了嘴里,她便立即觉得满足了,这是什么诡异的心里。 算了,毁灭吧!彻底摆烂!丢脸就丢脸,反正也没人会笑话她。 “这棵树上的果子长的真好!”突然一个声音道。蒋禹清仔细听了听,原是一喜鹊在说话。 “是很好,可惜皮太厚了,我们啄不开。”语气里颇有些遗憾。这是另一只喜鹊。 蒋禹清瞬间一喜,她上辈子与鸟兽沟通的能力果然还在。 “啊呀呀呀。”嗨,小鸟儿们,你们好啊! 两只鸟儿,突然听到有人跟它们说话,吓了一跳。四再瞅了瞅后,便持到了躺在婴儿床里的蒋禹清。它们发现,这个人类婴儿身上的气息十分的好闻,就让它们感觉到非常的舒适,就像大地之母的气息一下。 可她,明明是个人类。 一只黑羽长尾巴喜鹊犹豫了下,终是禁不住诱惑从柚子树上飞下来,停在了婴儿床的护栏上。黑豆般的眼睛惊奇的看着婴儿床里的蒋禹清。 “喳喳喳喳。”是你在叫我吗?你居然能听懂我们说话。 “啊呀呀呀。”是的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喳喳喳喳。”你长的可漂亮啊,气息也很好闻,就像大地之母的生命之息。 “啊呀呀呀!”那是,我可是西津渡最好看的小孩。蒋禹清很是臭屁的说。“阿呀呀呀。”我们能做朋友么,我喜欢你。 “喳喳喳喳。”那你会伤害我吗? “阿呀呀呀。”当然不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喳喳喳喳。”那好吧,我愿意跟你做朋友。而且,我也很喜欢你。 “阿呀呀呀。”我叫蒋禹清,我的家人都喜欢叫我乖宝,你也可以叫我清清。 “喳喳喳喳。”那我叫你清清吧,可是我没有名字。喜鹊有些难过。 “阿呀呀呀。”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喳喳喳喳”好阿,谢谢你。 “阿呀呀呀。”你们的种族是喜鹊,就叫你喜喜好不好? “喳喳喳喳。”喜喜?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就叫喜喜了,你可真好。不像有的人类幼崽,总喜欢追着我们打。我有好多同类的朋友们都被他们打伤了。 “阿呀呀呀!”那确实是件伤心的事情。不过我同你保证,以后我们家的人,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你和你的朋友们在野外也要小心,以后再遇到拿弹弓的熊孩子,赶紧离远些。这样,他们就无法伤害到你们了。或者,你也可以带你其他的朋友们来我家找我玩。 “喳喳喳喳!”嗯,我记住了。外头有些吵,好像有很多人朝你家过来了,敲锣打鼓的,我有些害怕,我得走了。 “阿呀呀呀!”好的,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被坏人抓走了。若是找不到吃的肚子饿,就来我家,我给你食物。 “喳喳喳喳!”好的。谢谢你清清,我要走了。我会经常来找你玩的。喜喜喳喳叫了几声,扑着翅膀飞走了。 蒋家的女人们爱怜的看见摇蓝里的孩子,手足舞蹈的跟一只鸟说话。双方一个伊呀呀呀,一只喳喳喳喳,聊的不亦乐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景莫名好笑,却又莫名的可爱温馨。直到喜鹊飞走,妯娌几个谁也没有出声打扰。 有一瞬间,陆氏甚至怀疑自家女儿能听懂鸟语。但这也太天方夜谈了些,不过想想女儿身上奇异之处,会鸟语似乎也不算什么。 此时,外头一阵隐隐的鸣锣声传来。林氏道:“好像有锣声!” 朱氏道:“许是哪家办喜事吧!”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纷繁的脚步。两个满头大汗的同族壮小伙飞奔进蒋家的院里大喊道:“几位婶子,大喜事。咱家文渊叔中了,中举了。报喜的差大爷快到村口了。里正让我快跑回来报信。” “这,是真的么?”尽管心里有所准备,真等这一刻来临,陆氏还是禁不住头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的两个嫂嫂已傻了。 “是真的。马上就到门口了。里正让您赶紧准备好喜钱!” “好,我知道了!”陆氏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下心神。同来报信的小伙子道:“华子,你七爷爷和你两个叔叔在拱桥头锄草,烦你跑一趟喊他们赶紧回来。再找个脚快的去趟秀水湾学堂,告诉我爹和我家的那些小子们。” 华子激动道:“大脑壳去喊我七爷爷了,我去秀水湾。” “好孩子,等你叔回来,让他请你喝酒。” 华子乐呵呵的道:“那感情好!婶,我走了!”说罢,转头就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没有踪影。 陆氏又对另一个矮壮的小伙子道:“禹才,你快去请族长和几位族老过来。再来个麻利的人帮我家打炮仗!” “好呢,婶子,我这就去。炮仗我来打,我喜欢这活儿!” “好,就你来!” 两个小伙子走后,老胡氏听到动静也从后院出来了。听说自家儿子中举,报喜的官差就要到家门口了,喜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第11章 盖房 蒋禹清听说要盖新房,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怕家中的银钱不够,赶忙从灵境中拽出朵碗口大小的灵芝塞给老胡氏。喜的老胡氏搂着她好一顿亲。 盖吧,盖吧,最好盖大点。我也想要一个单独的房间。 事情定下,蒋家马不停蹄的找工程队,买材料做家具。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当然这些都跟蒋禹清没多大的关系。奶团子该吃吃该睡睡。偶尔有外人见了她也会喊声“小小姐”。 自打中举后,蒋文渊回村只要出去,哪怕是里正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蒋老爷或是蒋举人”。 便是蒋老头和老胡氏在村里行走,也再没人敢随意喊“蒋老头”或是“胡婆子”。 恭敬些的称一声“老太爷”或是“老夫人”。最不济的也会喊一声“蒋家老哥哥”“蒋家老嫂子”。总而言之,只要是蒋家的人出去,便没有敢看低的。 村里嫁出去的姑娘,但凡说一声娘家西是津渡的,旁人都要高看一眼。 不过蒋文渊自己并没有因此就自满。 经过这次考试,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旁人的差距,只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加倍努力才行。因而在家里待了两天后,便又别了妻女回了县学,一心准备来年的春闱。 县学的山长见他如此努力,不骄不躁,十分欣慰。蒋家人怕他太过刻苦,熬坏了身子骨,商量过后,买了个机灵的十七岁大小伙子,唤作阿平的,送去给他当小厮,以便就近照顾他的起居。 蒋文渊虽有些无奈,却也知道是家里人的好意。而且很快他便体会到有小厮好处来。至少他每天不用再操心洗衣买饭这类的琐事,能省下很多时间。 天气越发的寒冷。 腊月初,蒋家的大宅子也正式完工入住。 青砖黛瓦,宽敞明亮的三进大宅成了西津渡的头一份,着实叫人眼热。然而也只能是眼热,谁让人家里出了个举人呢。 腊月快过半的时候,终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可能只是今冬唯一的一场雪。虽只有溥溥的一层,却也着实让人欢喜坏了。南方的气候温润暖和,雪在南方着实是个稀罕物。 已经九个月大的蒋禹清小宝宝,越发的长得玉雪可爱。又因为穿的多,活像个胖乎乎的糯米团子。 这只胖团子还不会走路,爬得倒是利索。晚上脱了厚厚的衣服,在床上扶着床栏还能稳稳的站一阵子。 然而,每当她想挪动脚步,走上一走的时候,小短腿都极不给面子的让她跌一屁股。 她也不气妥,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每当这时候,陆氏总会乐呵呵看着小女儿摔个四脚朝天,再爬起来,再走,再摔,再爬起来。 偶尔,还会在女儿摔得四脚朝天时,轻轻的戳戳她软乎乎的小肚子,或者是挠挠她的胖脚丫,并为此乐此不疲。甚至把这当作趣事,写进给丈夫的信里。 好在,糯米团子内里有着极成熟强大的灵魂。一面鄙视自家娘亲的恶趣味,一面继续为早日独立行走的大业努力不懈。 南方的年,从腊月二十四日开始。 灶年前一天,学堂便放了寒假。蒋文渊也从县学回来了。 腊月二十四,扫屋过灶年。 蒋家的房子和家具都是全新的,并不需如何打扫。即便如此,清洗床帐被褥以及过年的祭祀用物这些,也是个不小的工程。一时家里的女人们都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蒋文渊领了看宝贝女儿的好差使,顺带拘了一班小崽子们在书房里温书学习。 蒋家孙子辈的七个男孩,大哥蒋禹江是最稳重的,读书也好。再磨练两年,便可下场一试。 此外,行三的蒋禹湖,行七的蒋禹川都十分不错。 尤其是蒋禹川,许是遗传了他爹会读书的基因,别看年龄小,却是兄弟七个中最聪明的一个。 无论什么,夫子往往讲一遍他便记住了,还能举一反三,堪称过目不忘。这般天赋,自然十分得夫子喜欢。陆老秀才也对这个外孙非常关注,时常给他开小灶。 蒋文渊发现儿子颇有读书的天份时,也十分欣喜,每每回家总要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其余的几个,虽说在读书上天份不如前面几个,却也十分用功,还算不错。 唯有行二的蒋禹河。也不知生错了哪块反骨,一看书就头疼,唯喜舞刀弄棒。常梦想着要学话本子里的大侠,将来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因此,在学堂里读了这许久,也就勉强能读通顺半本三字经,气得先生常常骂他朽木不可雕也。 至于小奶团子蒋禹清。哥哥们读书时,她便乖乖的坐在帅爹怀里,睁着溜圆的葡萄大眼睛,竖起小耳朵静静的看着,听着,不哭也不闹。 倘若哪个哥哥趁着爹爹读书时开小差,她便啊啊喊上几声,提醒他们认真些。 她的声音又奶又软,即便调子稍高了些,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自家妹妹怎么这么可爱。 刚开始蒋文渊还以为女儿只是不耐烦了,乱嚷嚷几声,必竟小孩子都好动。 可时间一长,他便发现,每当小辈中有人开小差或是背错时,女儿才会喊。 他这才惊觉,宝贝女儿或许不止可爱,还有极高的智慧,最起码她能记得哥哥们读过的文章,否则无法解释每次哥哥们背错的时候,她都会准确的出声提醒。 他把女儿举到面前,跟小团子面对面,笑着逗她:“爹爹的乖宝是不是知道哥哥读错了,所以提醒他们?” “啊呀呀。”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宝宝,怎么会知道这个。奶团子小眼神儿飘飘乎乎的,就是不敢看帅爹的眼睛。 蒋文渊可不打算放过她“那以后,就由乖宝负责监督哥哥们读书好不好?” “璞”不要!爹你这是在压榨童工!这活儿是婴儿该干的吗?奶团子十分生气。但看到帅爹脸上,自己喷出来的那密密麻麻晶晶亮的唾沫星子,又莫名的有丢丢心虚。 咳,那什么,本宝宝也不是故意的,都是舌头不太听使唤,大不了我亲一下就当赔罪了。 于是奶团子照着帅爹脸上就是吧唧一口,于是口水印子更亮了,亮堂堂闪闪发光的那种。 奶团子更心虚了,心虚之下便装起了鸵鸟。把小肉脸往帅爹肩膀上一搁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好一会,蒋文渊方才摸出帕子擦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再摸了摸颈窝边没几根毛的小脑袋,笑的一脸的痴汉。 果然还是闺女香,就连喷年口水都带着奶香味。 众子侄们,看着亲爹(叔叔)一脸痴汉样,纷纷在心底鄙视他。当然,他们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嫉妒他可以抱着妹妹这么久。 平日里,只有几个大的被允许短暂的抱一抱妹妹,几个小的压根不让抱,怕他们力气小,把妹妹摔了。尤其是老七蒋禹川,着实委屈坏了。明明他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却不让抱,委实太过份了。 从蒋文渊回家那天开始,便陆续有村民们上门来,想要求一副对联。蒋文渊也好说话,村民们来求,他便写。每副对联按字数收20-30文钱不等。 从前他还是秀才的时候,便是这个价钱。如今他已经成了举人,仍是这个价钱,便是极大的全了乡邻们的面子了。 这事儿传开后,来求对联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许多外村的闻讯而来。 到了二十五、六这两天,人尤其多,蒋文渊压根忙不过来。 不得已只好抓了几个子侄打下手,忙到掌灯时分,才堪堪把乡邻们要的对联写出来。并放出消息去,明后天要出门送年礼,若是求对联,得下午晚些时候再来。 蒋文渊这边忙,蒋家其他人也忙。清洗用具还得买年货,做年糕和糍粑,以及米果子。 清州盛产稻米,其中有一种香稻,煮出来的饭格外香,甚至有“一家煮饭十家香”的说法。 这种香稻产量极低,一亩田所得毛谷不过百斤,相应的价格也高。通常只有大户人家过年时,才会买来,用黄栀子果染了色做成年糕,或自用或馈赠亲友。再就是用糯米蒸熟做成糍粑,或是米果子。 这年头,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寻常百姓家才能勉强填饱肚子,过年也只是象征性的买上两三斤肉,弄尾鱼,糊弄下嘴这便是极好了,哪里能削想这些东西。 只有家里娶媳妇下聘时,才会打几合糍粑,充作聘礼之一,这在乡下便是极有面子了。 再就是过年时,宗族里出钱,做那么两三合上供祖宗,多少也是个意思。至于米果子,那就更难得了,因为得用到大量的糖和油。 乡下人家,饭碗里难得见到油星子,更何况是用油炸的米果子,想都不敢想。 今年蒋家的日子好过了,老胡氏大手笔的买了二百斤香稻米和三百斤糯米来做年糕、糍粑和米果子。这样,除了上供宗祠及送人情外,还能留下一些自己吃。 做年糕、糍粑和米果子,这些都是力气活,光是自家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老胡氏便请了族里亲近的一些族人帮忙。 二十六做年糕。 香稻米泡上两天,洗净沥干水。把黄桅子果煮烂榨汁,将米均均的染成金黄色,再上锅蒸熟。 不过半个时辰,香米饭的香味,便飘得满村都是,馋得大人小孩直咽口水。就是蒋禹清也被这独特特而霸道的香味馋得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陆氏好笑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逗她:“我家乖宝也想吃是不是?” “啊呀!”是啊,闻起来太香了。 “小馋猫!且等着,娘去给你拿。” 没一会,陆氏便捏着一个极小的饭团回来了。蒋禹清一见,大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张着嘴要吃。 饭粒子进了嘴,那种独特的,明亮清新秀雅的香气,一瞬间在口腔中炸开来,令人如在云中,简直好吃到哭上辈那吹得牛逼轰轰的某国香米,跟它比起来连个渣都算不上。 奶团子嗷呜嗷呜的吃掉了香稻米饭,张着嘴还要。 陆氏却是不肯再给了:“这东西虽香,却是不好克化,你还小吃多了容易积食。” 蒋禹清虽觉得遗憾,却也知道娘亲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左右,以后还有机会吃到,不急于这一时。 吃过饭,她闹着要去院子里看打年糕。陆氏手上不得空,便把她裹严实了,让性格稳重的陶禹江抱着她去,并一再嘱咐侄儿站得离石臼远些,以免被打年糕的汉子们误伤了。 第12章 年前诸事 此时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大人孩子都有。小孩子们每人手里都抓着一个小饭团在啃,一边啃一边笑一边看。见蒋家大哥抱着妹妹出来,忙给他们让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蒸好的香稻米饭黄灿灿的,粒粒分明。倒进专门的大石臼里,三个壮汉拿着木锤子,轮番对锤,一边锤一边翻一边“嘿哟嘿哟”的喊号子,十分有节奏。 这活儿是极需要经验和力气的。三个壮汉打了一会,便又换了另一组人上场,轮换着锤,前后打了约有二刻钟左右。石臼里的香米饭便被彻底打成了细腻的米面团子。 这时便有年长的婶子们,端着干净且刷了一层油的竹簸箕过来,将打好的米面团装进一个大漏斗一样的装置中,用一个梯形木锥子往下压。米团从漏斗下方的圆管里被挤压出来,就成了规则光滑的圆柱型。再用干净且沾了水的剪刀,按一定的长度一段一段剪下来,摆放在专门的木板上晾起来,这年糕就算是成了。 刚打出来的年糕是最好吃的,又香又糯,q弹有嚼劲。但因为这东西金贵,即便是围观的人群再馋,也做不出主动讨要的事情来。倒是老胡氏,主动让人剪了些短棒儿给孩子们分了些。 糍粑和年糕差不多的做法。上好的糯米蒸熟,在石臼里舂成细腻的米面团子,之后掐成小孩拳头大小的剂子,再按压成形即可。 米果子的做法,要复杂的多。 糯米泡过之后,洗净,沥干水舂成粉沫。分五分之一出来,加水和成米面团子,按压成饼,再放到熬煮好的红糖浆煮熟。 煮好的面团连同糖浆一起倒入剩下的米粉堆里,和成数个十多斤重的大米面团子,放置两刻钟发酵。 接着用擀面锤擀成一厘米左右厚度的大面饼子,用专门的比尺比量着切成五到七公分左右的面条,再用剪刀剪或是用刀切成一厘米左右宽度的小条,酒在案板上晾干水汽,最后下油锅炸。 整整一天,蒋家的院子里都是异香扑鼻。做好的年糕糍粑和米果子摆满了蒋家的三间厢房。 晚饭后,蒋老头和老胡氏喊了三个儿子儿媳坐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商量着送年礼的事情。大家你言我一语,在喝光了两壶茶水之后,总算拿出个合理的章程来。 第一个是族人的年礼。 蒋氏族人47户。加上里正,赵六指、齐豆腐和杨婆婆家一共是49户。这些人家,每家送五根年糕五个糍粑,这加起来就是一合。另外,每家再给一斤米果子,二斤肉。这些年,蒋家没少受亲朋和族人的帮衬,如今自家也算是起来了,自然也不能忘了大家伙,否则就是忘本。就比如赵家。 赵六指同蒋文渊是发小,比蒋文渊大两岁。 小时候村里一帮熊孩子同外村的约架,他那会是孩子头,帮蒋文渊扛了不少揍。后来也多有帮衬。 他家田地少,农忙时看到蒋家忙不过来,也会时常过来帮把手。每每有好事,也不忘给蒋文渊留一份。因此,蒋文渊很是记他的情。如今自己日子过好了,自然也不会忘了帮他扛过揍的兄弟。 比如齐豆腐家。 齐家虽是外来户,但因为有一手做豆腐的好手艺,日子过的并不差。十多年前,蒋老头得了重病,需要一味极其昂贵的药材救命。 老胡氏带着三个儿子借遍了族人,仍然没有凑够药费。齐豆腐听说后,主动上门借了一笔银子给蒋家,这才凑够了药费。因着这份恩情。蒋家对齐豆腐家也格外礼遇。 至于杨婆婆家,纯粹是顺手的事。孤儿寡母的,实在不易,能拉一把是一把吧。 第二个,是三位亲家,和蒋文喜的师傅家。这四家,每家两合年糕两盒糍粑并五斤米果子,五斤红糖,并一整匹细棉布,一坛子十斤装的酒,并十斤猪肉和二斤上好的茶叶。 陆氏娘家因为既是姻亲,又是七个孩子的先生,便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一倍,这些蒋家大房和二房都没有半点意见。 至于老胡氏的娘家。兄嫂去逝后没两年,唯一的侄儿也病死了。侄媳妇带着才三岁的侄孙改嫁,从此了无音讯。不提也罢。 第三个,便是县令大人,县学的先生、山长、学政和几位上了礼的乡绅府里。这几家年礼要更重一些。 蒋家虽说出了个举人,但到底根基浅薄,无论怎么拼凑,都是些寻常土仪。蒋家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大大方方的有什么送什么。一来符合蒋家的身份,二来免了蓄意攀附之嫌,反倒两下心安。 次日腊月二十七。 天刚亮,蒋文康带着长子蒋禹江,蒋文渊带着儿子蒋禹川套了月前新买的大螺车,赶往县城。骡车上除了送往各家的年礼,还有蒋家的三妯娌及蒋禹清这个奶团子。 至于蒋文喜则带着家里其余的几个小子,挨家挨户的给族人送年礼。 螺车的速度很快,到达城里的时候,将将辰初。虽则时间还早,但因为将近年关,城里已经十分热闹了。 三妯娌带着蒋禹清在城门口下了车,打此去买年货。其余两对父子则分头去送年礼。其他的乡绅那儿由蒋文康父子去送,县令和县学山长老师那里必得是蒋文渊亲自去才成。一家人约定了在此处汇合时间,便分头行动。 蒋禹清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出门。因此对这热闹的古代市集十分好奇。 青石板或者是鹅卵石铺成的街道,将将能并行两辆马车。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多是二三层的小楼,鳞次栉比。店铺的门头上是用原木雕刻、或用整副书法装裱而成的各色招牌,再不济也会用杆子挑一面旗幡。再加上拉着长长的调子,满街吆喝叫卖的小商贩,端的是满满的古香古韵,人间烟火。 蒋家的日子好过,老胡氏也大气。早早就买了布匹棉花,给一家人都换上了新衣。尤其是家中的宝贝疙瘩蒋禹清,那是从头新到脚。 大红的虎头帽,帽子的虎耳朵上一边缀着一个小银银铛,稍稍一动就叮当作响。大红色绣百蝶戏花图案的小裙子,外罩厚实的同色系镶嵌兔毛的小披风。脚上是同样可爱的小虎头棉鞋。脖子上套着缀百蝙图案长命锁的项圈,小胖手小胖脚上戴着银手镯脚镯,更衬得额头的红莲胎记鲜艳欲滴,如玉娃娃一般。 因此,无论走到哪,都有许多人盯着蒋禹清看,都夸这娃娃长的好,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蒋家三妯娌逛了一上午,买了不少东西,背后的背篓里都塞满了。就连陆氏的背篓里都放了不少东西。路过绣庄时,几人忍不住又走了进去。此时年关,店里买衣料的人很多,十分火爆。 掌柜的一见陆氏便欢喜的迎了上来:“哟,师妹,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这掌柜的夫家姓陈,人唤陈大娘子或是掌柜娘子,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她的亡夫曾蒙陆老秀才教过几年,因着这层关系,见了陈氏也是要唤一声师妹的。 从前日子不好过时,陆氏每月都要来店里卖绣品,得了陈大娘子不少照顾。自打陆氏生了女儿后,倒是来的少了。一来没那么多功夫,二来家里境况好了,也不需她再没日没夜的赶绣活了。 “这些日子家里事多,实在忙不过来。趁着今日有空,来看看陈家姐姐。” “这感情好。我听说你家夫君考上了举人,您现在可是举人夫人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熬出头了。” 陆氏心中欢喜,道:“借陈家姐姐吉言,我如今过得挺好。” 陈大娘子看见她怀里的胖娃娃,欢喜道:“这便是我那小侄女吧。瞧瞧这小模样,长得跟观前座前的玉女似的。真教人希罕!” 当娘的都喜欢别人夸自个儿的孩子,陆氏也不例外。固然这话有客套的成份在,但每次听到别人夸女儿,她还是会高兴不已。 “乖宝,叫姨姨!”陆氏让她叫人。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蒋禹清也十分给面子的呀呀几声。 “哎哟哟,真乖。” 三妯娌各自挑了几身衣料,预备着初二回娘家时作礼。结账时,陈大娘子不仅给了最优惠的价格,还送给蒋禹清两双缀着米粒珍珠顶美的小虎头鞋子。 陆氏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三人别人陈大娘子,出了绣庄继续逛。 眼瞅着过了饭点,大家都有些饿了。林氏便提议找先找个地方垫垫肚子,吃饱后再去城门口等自家螺车。 最重要的是孩子饿了。 在外边也不方便喂奶,孩子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小肚子饿得咕咕叫,陆氏都已经听过两回声响了。这孩子也懂事,想必是知道娘亲不方便,哪怕饿狠了,也不哭不闹,着实让人心疼坏了。 妯娌几个走了一会,见路边有家生意极好的馄饨摊子,看着也干净,便过去拣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要了三碗肉馅馄饨。 趁着摊主煮馄饨时候,大嫂林氏把蒋禹清接了过去放在膝盖上抱着,逗她玩。 九个月娃娃,因为营养充足,长的肉呼呼的。短时间抱抱还行,时间长了抱着着实累。 林氏抱着蒋禹清掂了掂,笑呵呵道:“咱们家乖宝长的可真好,压手着呢!得亏了你抱了这么久。” 陆氏羞赧道:“我只抱着她,也没拿什么。这么多东西,都靠着你和二嫂背,你们才是最累的。” 没一会,馄饨送上来了。皮溥馅大,鲜香可口。陆氏想要抱回女儿,好让嫂子吃东西。林氏不肯,乐呵呵道:“你先吃,我来喂她!这活计,平素里我还抢不着呢。” 朱氏也不甘落后道:“我同你一起!”继而又故作凶狠的瞪了陆氏一眼:“吃你的,这可没你的事哈。” 未尝不是实话。 自打蒋禹清能吃辅食后,给孩子喂饭的活老胡氏基本包圆了。就连陆氏这个亲娘都要靠边站。 蒋禹清是个极好养活的宝宝,从不挑食,基本是给啥吃啥。大口大口的干饭,吃的香极了。 高兴了,胖胳膊还会不由自主的晃悠晃悠。一晃悠,套在手腕上的银花生也会跟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时一个蛮横的声音响起:“奶,我要那个会响的镯子!” 第13章 这顿打挨的不冤枉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个六七岁的男孩。此时他的面前放着一碗馄饨,一个袖子上打着补丁的老婆子正满脸疼爱的往他嘴里喂食。 此时男孩肥胖的脸上一脸骄横,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更是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儿。看祖孙俩穿着,家里也不像是富贵人家,他能被养成这样,也是本事。 老婆子顺着孙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林氏怀里的穿着“极富贵”的女娃。不由撇了撇嘴,对自家孙子道:“好,好好,奶回去就给你买。” 熊孩子不依:“不,我现在就要。就要那个小孩的,奶你去给我拿过来!” 老婆子有些无奈,但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她哪里舍得孙子受委屈。立刻就放下碗好声哄道:“好好好,奶去给你要去。” 说着起身就往蒋家妯娌这桌来了。这对奇葩祖孙的话让蒋家人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时间都皱了眉。蒋禹清更是立即转身,把自己的小胖手藏到了大伯母怀里,只微偏偏着小脑袋警惕的观察情况,贼精! 那婆子走到陆氏跟前,惦着个大脸道:“那个,大妹子。我孙子挺稀罕你娃娃手上那镯子的,能不能借我孙子戴一戴,一会就还给你们。” 陆氏皱着眉正要拒绝,大嫂林氏眉头一挑,率先抢白道:“哟!我说老太太。这大街上要饭的我见的不少,这借镯子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谭婆子讪讪道:“我、这不我孙子稀罕嘛。再说,我又不是不还你,借着戴一下又能怎么样?” 林氏冷笑道:“不怎么样?我还稀罕你家的银子呢!要不你也借我个百八十两的,我用用就还你?” 那老婆子一听三角眉倒竖:“呸!甭说我家没有百八十两,就算有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借给你?” 这无耻的,着实把林氏给气笑了,大嗓门贼亮堂:“那我家的镯子又凭什么借给你,凭你脸大?”这话把周围的客人都逗笑了。 一个红脸汉子大声讽刺道:“可不是脸大?人就叫谭大脸!” 另一个老妇人接话道:“我看啊,叫不要脸更合适!” 听到这话,蒋家的女人们瞬了然,合着这还是个阿渣货滚刀肉。 谭老婆子叫众人笑了个没脸,顿时恼羞成怒,冲四周看笑话人大吼:“老娘借我的东西,干你们什么事!闲吃萝卜淡操心。” 随即又转过头找补似的啐了蒋家人一口:“我呸,不借就不借,谁稀罕!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穿的这么好,也不怕长不大。”这话委实诛心。 一直冷眼瞅着的陆氏突然暴起“嗷”一声,抄起桌上的面碗“哐”的一声就扣在谭婆子头上。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氏扬起巴掌照着那婆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扇,打得她嗷嗷直叫。 陆氏气狠了,一边打一边骂:“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老虔婆,早上出门吃屎了,满嘴喷粪。 我女儿才多大,你要这么咒她。她也是你能骂的么,你算个什么东西……”蒋禹清看得的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娘亲竟然还有这样泼辣霸气的一面,这战斗力简直爆表啊。 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一旦触及她们的底线,她们会在瞬间由一只温和无害的猫咪变成暴怒的母狮,将胆敢伤害她孩子的人撕成碎片。 显然,陆氏就是。 陆氏虽一惯温柔,可到底年轻,又正处在爆怒之中,下起手来毫不留情,那响亮的“啪啪”,听着都觉着疼。 朱氏原本还想着上前帮忙来着,一见弟妹这压倒性的战斗力,伸出去的脚立码收了回来。一边护着抱着孩子的大嫂和东西,一边淡定的看热闹。 单方面的殴打又持续了十几息的时间,其间撞歪了桌子,撞翻了好几条凳子。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一度横行小半个县城的谭婆子,竟被柔弱的陆氏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一时间,满大街都是谭婆子的惨叫声:“救命啊,打死人了,杀人啦!快来人救救我老婆子啊!” 奈何这阿渣货平日里又泼又横,还不要脸,堪称西城毒瘤。街坊邻里都让她得罪个遍。围观的人群恨不能亲自上去踹她两脚才好,哪里会去劝架。 至于她那个肥得跟猪似的孙子,看到奶奶被揍不仅不帮忙,反而在第一时间躲了起来,这回早不知跑哪去了。 推主夫妻虽也不喜谭婆子,但到底怕真出事自己担待不起,忙去寻了巡街的衙役来,一番混乱后总算是把两人分开了。 那谭婆子一见衙役,仿佛见到了亲爹似的。抱着其中一个衙役大腿就开始嚎:“大人啊,您可要为我作主啊,我老婆子今天要被她打死了呀!这无缘无故的,上来就打啊。” 谭婆子刚被陆氏狠狠教训过,一张老脸青青紫紫,肿的跟猪头似的。头上跟身上都是沥沥拉拉的的面汤,上头还缀着星星点点的香菜沫。这尊容实在没法看。 谭婆子哭得鼻涕口水一包糟,被她抱住衙役脸都黑了,连推了她两下都没推开,最后实在没忍住狠狠的一脚,把谭婆子踹了个跟头这才摆脱了。 “怎么又是你!”看着衣衫上的汤汁鼻涕,那衙役着实恶心坏了,心想着回家后定要拿艾叶好好熏熏,去去晦气不可。 这该死的老虔婆,今儿都是年前的最后一天班了,还给他们找事。待会儿问明白事由,若还是她起的头挑事,定要她好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等蒋家的女眷说话,围观的人群便七嘴八舌的把事情抖了个一清二楚。 那衙役转头打量着林氏几人,见她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农户。那个被抱着的小女娃尤甚,满身的首饰,富贵的很。 便问道:“你们几位又是哪里的?怎的与这婆子起了冲突!” 陆氏拢了拢被谭婆子扯散的发髻,整了整衣物,这才道:“回差爷,我们是西律渡的!” 那衙役一愣便又小心道:“西津渡的,那蒋举人您可认得?” 陆氏昂了昂头,犹带着血痕的俏脸上满是骄傲:“正是我夫君!”陆氏又指了指林氏和朱氏:“那两位是我嫂嫂,还有我女儿。” 那衙役吓了一跳,忙行了一礼:“原是蒋夫人和两位嫂夫人,在下失敬了。您几位怎的与这混不吝的起了冲突?” 一说起这个,陆氏便满肚子气:“我们跟本不认得她。原本我们几个吃东西吃的好好的,她上来就索要我女儿的手镯,要给她孙子戴。 我们不肯,她便骂我女儿是丫头片子赔钱货,还咒我女儿长不大。”陆氏说着便有些梗咽:“她若骂我几句,我忍了也就是了,不碍什么。她千不该万不该骂我女儿。我家的心肝宝贝,也是她能骂的么?” 得嘞,还真是这老虔婆的起的妖蛾子。 弄明了前因后果,那衙役也不再啰嗦,黑着脸道:“谭婆子,你索要东西不成便咒人孩子。还颠倒黑白污告。你可知,污告他人是要吃板子的!” 谭婆子吓了一跳:“没、没污告。是她先把面碗扣我头上的,还打我,你看,你看,我这满身的伤。她得赔我药钱,我也不多要!给二十两就成!” 那衙役气笑了:“谁让你先骂人孩子的,打死你都是该!还有脸问人要药钱,我看你是真想吃板子了。再敢胡搅蛮缠,直接拉走!”说罢,“刷”一声,竟抽出了刀。 谭婆子一看那雪亮的大刀,差点没吓尿。她平素耍横撒泼惯了,可也只是对一般的街坊百姓。当官的和大户,她是万万不敢惹的。不曾想,今日里竟踢到了铁板,惹上了举人家。 她心知今日是讨不到便宜了,转头就要溜。却是让摊主给拦了个正着:“慢着,还没给钱就想走,一碗馄饨五文钱!” 谭婆子不敢再多留,麻利的摸出五个大钱往桌上一丢,拨人群跑了。徒留下一片的嘘声。 见再没有热闹可看,人群很快散去。 陆氏出了口恶气,只觉得天空都明朗了不少。她往衙役手里塞了个小荷包,歉意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还给两位添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天寒地冻的,请两位差大哥吃碗热馄饨,祛祛寒。还请两位别嫌弃!” 两衙役假意推辞一番,便收下了,客气的告辞离去。这位可是新晋蒋举人的夫人,衙门里陆师爷的亲妹子。 那蒋举人,如今正在县衙里同县太爷相谈甚欢呢,可万不能得罪了。 蒋禹清看着娘亲凌乱的头发和被抓伤的脸,着实心疼坏了,也感动坏了。挣扎着要陆氏抱回来,搂着陆氏亲了又亲,贴了又贴,嘴里伊伊呀呀的安慰她。 周围的人看得真切,直道这娃娃贴心,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娘亲,果真是举人家的娃娃,就是聪明。 出了这摊子事,蒋家的女人们也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兴趣。左右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便干脆拿了东西往约好的城门口去等人。 陆氏她们走后。 馄饨摊子对面的茶楼,二楼临街的一个雅间里。 几个穿着富贵的男子倚着窗看完热闹,又坐回茶桌前继续讨论方刚才的事情。 身着貂皮大靡,身材富态的外地客商颇为不解道:“那婆子虽然嘴碎了些,但把人打成这样,也着实过份了些。我看这什么举人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坐他对面的青州本地富绅,笑着摇了摇头道:“兄台此言差矣。这蒋举人是我们零州府今年乡试的亚元,这学识人品家风那是没的说。 他的夫人也是出自书香门第。今日之所以这般爆怒,想来那婆子是真戳在她肺管子上了。” “哦,莫非是那蒋家子嗣不丰?” 本地富绅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这蒋家光孙辈就八个,其中七个孙子,可谓人丁兴旺。” “那是为何。” 本地富绅道:“兄台是问对了。方才那婆子骂的是蒋家孙辈中唯一的那个女娃娃,也是最小的那个。” “哦。我懂了,这女娃在家中颇为受宠是吧?” 本地富绅抿了一口茶水道:“岂止是受宠。说是眼珠子都不为过。” 外地客商颇为怀疑:“不至于吧,一个小丫头而已,再怎样宠爱也不可能越过了男丁去。” 本地富绅道:“若是在一般人家,情况确如兄台所言。然而这蒋家不一样。” 外地客商被彻底挑起了兴趣:“你也别卖关子了,痛快的说来我听听,怎么个不一样法。” 本地富绅方才道:“这就要从我们西津渡蒋氏一族说起。这蒋氏打前朝起,立足于此已经足二百年了。繁衍了十好几代,几百口子人,可谓是人丁兴旺。但怪就怪在这里。这蒋氏也不知是太得老天爷宠爱,还是祖坟葬的地方太盛,当真是旺男不宜女。二百年了,一个女娃都没出生过,全是带把儿的。 你我都是生意人,自是知晓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这放在人身上,它也一样。别人都盼着生儿子,这蒋氏一族却是盼着生女儿。大概是老天爷开了眼,今年春天,蒋举人的夫人怀胎十月,瓜熟蒂落之后,竟然产下了一个女娃。就刚才,你看见的那个。 这事儿,在当时可是轰动了全县。那会儿青州久旱无雨,眼看着春耕就要耽误了,结果这孩子一下生,天空中立即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就这样,春耕才得以顺利进行。 那会蒋举人还是秀才,家境十分一般。蒋家为了给这刚出生的女娃娃办个满月宴祈福,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儿子赶考的盘缠上。 蒋家几个老爷们就寻思上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猎个野物啥的,也好换些银子。结果,野物没猎到,却是意外采到一朵碗口大的赤灵芝,这朵灵芝后来卖给了和安堂。 听和安堂的小伙计私底下说,这朵灵芝被和安堂的掌柜连夜送往了京城。你说有多稀罕。 有传言说这女娃娃天生带福。果然没多久,她爹蒋秀才就顺利的考中了举人,还是第二名的亚元。来年要再中了进士,就是妥妥的官身喽。 这女娃娃妥妥是蒋氏全族的掌中宝,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那老虔婆诅咒人家的眼珠子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么?要我说,打死都活该!” 外地客商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哎哟喂,这可是天下奇闻哪!如若这般,那婆子这顿打,挨的着实不冤哪……” 第14章 上族谱 已离开的蒋家女眷,压根儿不知自家已成了别人口中的传奇。即便知晓,怕也不会在意。她们走到约定好的地方,等了没多会就见一辆马车急驰而来,随后吁的一声,停在了几人跟前。 来人正是蒋文渊父子。 蒋文渊在县衙听到消息,说家里的女眷被人给欺负了。妻子甚至同那泼妇动上了手。 他的娘子他知道,性子最是温柔软和不过。平素里脸都不曾与人红过,如今破天荒的同人在大街上当众撕打,想必是对方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那秦县令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一听到这消息,就立即命人备车送他们过来。 方一下车,蒋文渊的目光就准确的锁定的妻子。 见平日里端庄淑丽的妻子,这会儿头发散乱,衣衫纠结,甚至有几处还破了口子。白皙秀丽的面容上,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此时正渗着血丝。端的是满身狼狈。 而他们的宝贝女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正仰着小脸,认真的对着她娘亲脸上受伤的地方呼呼,仿佛这样就能把伤痛吹走。 只一眼,蒋文渊心都碎了。忙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妻子罩起来。 见到丈夫,陆氏从护崽的河东狮秒变柔弱小白花,那是未语泪先流。这可把蒋文渊心疼坏了,忙将妻子抱进怀里,温柔小意的拍着哄着。那模样,就跟她们哄小乖宝一样。 陆氏这番骚操作,着实看得旁边的妯娌两个目瞪口呆。 她们总算是知道,这老三两口子成婚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恩爱的跟新婚似的。合着根源在这儿啊。 她们表示学到了。 妯娌两个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打算回去后就跟三弟妹好好深入交流一下,关于“驭夫”这个学术性的问题。 待陆氏彻底平复了情绪,收了眼泪后。蒋文渊才同车夫道了谢,将马车打发走。 老爹回来了,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蒋禹清悄咪咪的给老爹递了支红霉素软膏,示意他给娘亲擦擦,这么好看的脸可不能留了疤。 蒋文渊早就同女儿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借着衣袖的遮掩将药膏快速藏进袖子里,随后摸了摸女儿的头。一面拿帕子给妻子擦干净了脸,上了药。 至于擦的是什么药,夫妻俩都默契的没问。宝贝女儿给的,肯定不会有错。 上了药,蒋文康父子两赶着骡车回来了。见弟妹这般境况,很是吃了一惊。忙问妻子是怎么回事。 林氏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拣大概的说了。蒋文康气得额上青筋爆起,当下便抄了根哨棒打算掉头去寻那婆子算账。 叫蒋文渊一把给拦住了:“大哥且莫冲动。那婆子不过是个烂瓦罐,咱们是名瓷,哪有用名瓷碰烂罐的道理。左右她也没能占着便宜。以后碰不着便罢了,若再找麻烦,再收拾了不迟。” 蒋文康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况且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先记了这个仇,日后再算。 何况,他家乖宝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岂是个腥臭的糟老婆子便能诅咒得了的。 等回了家,同家里人说了这事,蒋老头等人又是好一阵气愤不提。 腊月二十八。给亲家送年礼。 大房林氏的娘家就在县城,昨日已经送过去了。 三房的蒋文渊夫妻回外家时,把家里八个孩子都带去了。即是送年礼,也是让孩子们给先生拜个早年。 二房这边,蒋文喜夫妻俩亲自赶着牛车,带着满满一车的礼物回了朱氏娘家所在的铜锣坪村。先是去蒋文喜的师傅家送年礼,坐了会。之后便回了朱大伯家。 这可把朱大伯一家欢喜坏了。他们也不图侄女(堂妹)这点东西,只要侄女(堂妹)心里记挂着他们,偶尔能回来看一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夫妻俩陪着老人唠了半天的家常,又在朱大伯家吃了午饭。临走时,朱氏的堂兄堂嫂们又往他们的牛车上塞了半萝筐黄澄澄的桔子,和一麻袋马蹄,让他们带回去吃。 直到离开,朱氏都没往旁边那座院子——她曾经以为的家看过一眼。可见她是真的死心了。 朱氏和丈夫带着一车贵重的年礼回朱大伯家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大家都说朱大伯一家好人有好报的同时,也不忘看朱大瞢子和罗氏的笑话。 朱大瞢子和罗氏自然也听说了。纵然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也不敢去找大伯一家的麻烦,更不敢去找朱氏的麻烦。 之前那两顿打,他们至今记忆犹新。每每回想起来,只觉得骨头都是疼的。如今蒋家又出了举人,他们就更不敢招惹了。除了自已生顿闷气,背地里咒骂一通,什么也做不了。 忙忙碌碌中,便到了大年三十。 一大早蒋家的大人们就起床了,杀鸡剁肉破鱼好不热闹。按照习俗,下午未时一刻,全族的人都会到祠堂上供祭祖。因着今年族中出个举人的关系,供品较从前多了好几倍。 一整头的烤乳猪、荷叶粉蒸肉、整条的红烧大草鱼、烧鸡、烧鸭外加其他的炒菜、整坛子里的酒水、糕饼点心、干果,甚至还有一大盘子从北方远道而来的大红苹果。 这些东西,包括难得一见的烤乳猪和红苹果在内,都是蒋家出的。 老族长和族老们看到这么丰盛的贡品,眼睛笑眯了成了一条缝。 不仅仅是因为祖先们能享受到这么好的供奉,还因为这些贡品摆完后都会分到各家,到时候他们也能沾沾光。 未时一刻。 蒋氏族人们祭祖的时候到了。按规据,家族的男人由族长和族老们带领着,都会聚集在祠堂内堂里给祖宗们三跪三叩。妇人们都在祠堂外堂跪拜。 待族人们都拜祭完后,族内今年的新生儿都会被长辈们抱进内祠拜祖宗牌位,上族谱。 今年蒋氏一族的新生儿除去夭折的两个,共有九人。蒋禹清就是其中一个。 盛装打扮过的蒋禹清小宝宝,由父亲蒋文渊抱进了内祠堂,在全族人的见证下,拜祖宗牌位。 三跪三叩后,须发皆白的老族长,翻开了厚厚的族谱,在蒋文渊和陆氏的名字下头,亲哥哥蒋禹川的名字旁边郑重的写上了“蒋禹清”三个字。旁边还用小字写上了这样一句话(青州县碧溪堂蒋氏,开祠以来第一位女嗣)。 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写在泛黄的纸张上。蒋禹清的眼眶募然有些发热。心里涨涨的,暖暖的,满满的。如果非要给这种感觉,找一个恰当的定义,她想,那便是归属感。 这样的待遇,即便是在前世那个标榜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许多地方,女孩子也是不能入族谱的。但是,在这里,在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她的名字却被族人们郑重的记入了族谱。 可以说,只要她的名字还在这本族谱上,不管她将来长大后是否出嫁,只要她愿意,百年归寿后她都能葬回这里,葬在蒋氏的族地。这就是族人们给她的底气! 她的家人们爱她,族人们也爱她! 她是有根的人。 她发誓,以后,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来回报族人们的这份沉甸甸的爱。 祭祖完毕,贡品被平分给了族人们。蒋禹清家也分到了一小份。蒋家不缺这点吃的,蒋老头儿便作主把这份给了孩子多的人家。 之后的重点便是年夜饭了。 蒋家三代一十六口并一个小厮阿平,共十七个人。大人们并蒋禹清这个小奶娃一桌,禹字辈的七个男孩儿并小厮阿平一桌。桌上的菜都是一样的,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极为丰盛。 只可惜小奶娃蒋禹清大多只能看一眼,除了小半碗去了油的鸡汤和撕成缕的鸡腿肉,并两个小肉丸子,其他的都不被允许吃。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吃完年夜饭,收拾好。大人们便摆了茶水瓜子点心,准备守岁。蒋老头和老胡氏捧出一小蓝子红包,开始给孙子们发压岁钱。这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 男孩子们每个二百文。这放在从前,那是想都不想敢的事。因此,男孩子们都十分满足。 到了蒋禹清这,老胡氏直接给了一个缀着如意金锁的金项圈,这可把男孩子们羡慕坏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却没有一个人生出嫉妒之心,他们一至觉得妹妹是家里宝贝,家里什么好东西给妹妹都是应该的。 蒋禹清感慨哥哥们都懂事。耐何她一个小奶娃身无分文,便是想给他们压岁钱也不成。罢了,来日方长吧。 小孩子们都在长身体,不到子时都撑不住去睡了。至于蒋禹清小宝宝,早就在娘亲怀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陆氏看着女儿粉嘟嘟的睡颜,只觉得怎样宠爱都不够…… 次日大年初一。 村里家家户户开始相互拜年。蒋文渊成了举人,地位在村里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故而刚吃过早饭没多久,前来拜年的族人们就坐满了蒋家的大厅。家里的小子们则忙着给来客们端茶倒水,拿果子。 至于蒋禹清小宝宝则负责卖萌,但凡有夸她可爱漂亮的,她都会给个大大的笑脸,直到顶不住了方才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这样不吵不闹,乖巧好带的小娃,村里没人不稀罕。都道陆氏命好,长的好,出身好,嫁的好,就连生的女娃都比旁人的儿子金贵。一般人羡慕不来。 初二,外嫁的女儿回娘家。 每年的这一天,都是蒋氏一族的媳妇们最让人羡慕的一天。因为族内没有外嫁的女儿,她们不用为谁留在家里招待回门的姑娘而纠结,甚至发生争吵。每个人都可以开开心心痛痛快快的回娘家。 然而,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正因为年轻人都带着孩子回外家了,故而这一天也是蒋氏一族最安静,老头老太太们觉得最孤单的一天。 比如,蒋家就剩下了蒋老头和老胡氏。 吃午饭时候,蒋老头看着满桌的菜和桌边空荡荡的椅子,只觉得索然无味。叹道:“咱们家要是也有个能回门的就好了。” 老胡氏白了他一眼,不客气道:“天还亮着,做什么美梦呢?” 蒋老头瞪了一眼老妻,理直气壮道:“怎么就不能做梦了。我是没女儿,可我有孙女。我孙女儿长的这般好,将来肯定能寻个如意郎君。她若是成了亲,那初二可不得回娘家嘛。” 老胡氏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好爷爷。乖宝才这么点大,你就打上她的主意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让老妻这么一呛,蒋老头瞬间气短,声音也小了许多:“我这不就是想想么,想想也不行?” “行,怎么不行。那你就闭上嘴多吃点,争取能活到乖宝可以回门那天。” 蒋老头:“……”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15章 上半年唯一的好日子 出了十五,这个年就算是过了。再往后,便进了二月。 惊蛰一到,春风送暖,春回大地。村里村外,房前屋后,片片新绿,处处花香。 有诗云:“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又诗云:“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从古至今,不管是文人骚客还是平头百姓,四时之中,总对春天有所偏爱。 因为春天是希望的季节。 惊蛰过后,村民们开始修理农具,修整田埂水沟,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 蒋家人一边整理农具,一边忙着给即将上京赶考的蒋文渊新准备行囊。 蒋禹清宝宝已经十一月个了。会喊爹、娘,爷、奶,以及一些简单的叠字。正努力练习走路。 她的小短腿有些不太受控制,加上穿得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像只笨企鹅。 笨企鹅脾气好。跌倒了不哭也不闹,哪怕摔个四脚朝天,依旧翻个身,爬起来继续走,是个极让人省心的好宝宝。用她奶奶的话就是:“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临行前两天,待屋里只有爹爹娘亲时,蒋禹清装模作样的伸手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堆的纸盒和瓶瓶罐罐。 这些是药品。除了上次的清凉油,还有治感冒风寒发烧的、止泻的、甚至还有外伤用的云南白药和纱布一类的急救药品。 “药,爹爹,不、病。”没发育好的好小身子,说个话都费劲。 其实,蒋文渊夫妻俩都知道中,女儿的衣兜什么也没有。担看着凭空出现的,床榻上堆成小山一样的“神药”。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识女儿的本事,夫妻俩还是觉得心惊不已。 蒋文渊面色复杂的摸了摸女儿柔软小发顶,担忧的问:“乖宝,变出这么多东西你难不难受。如果难受就不要变了。 爹爹不希望你为了变东西伤害自已。就算没有这些,爹爹一样可以照顾好自己。乖宝不担心好不好?” 蒋禹清心中暖融融的,看到这些“宝贝”,她父母一第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她再一次觉得,有爹娘的孩子真是太幸福了。这样的父母亲人,她愿意用命爱一辈子。 “药、多。爹爹、不、心!”本境主有的是,爹你就放心用吧。 说着又摸出一堆吃食来。牛奶、面包、方便面、自热小火锅和自热米饭。口味多样便于携带的牛肉干、老干妈之类的辣酱。 甚至连花生瓜子小饼干之类的零食都有。赶路时候吃,方便又美味,只要把包装一换谁知道。 “饭饭、吃吃!”看着宝贝女儿天真软糯的小脸,蒋文渊心中即喜又忧。喜的是女儿有这样大的本事,忧的是他怕自己护不住这样有本事的女儿。 他不止一次,在心中发誓,将来定考取功名走仕途。当了官,有了权势才能更好的护住女儿。 蒋禹清另给备了几囊灵泉水。这水虽到不了活死人肉白骨的境地,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此外还有几根百年老参,其中一根至少五百年,堪称天材地宝存在。 这玩意儿可是硬通货,有钱都没地儿买。 老蒋家数代贫农,太多的银子的没有。她把这东西拿出来,便是存了让蒋文渊拿去打点之意,实在不行还可卖了应急。反正这玩意儿灵境内里多的是,没了再种就是。 除了蒋禹清给的东西,还要带上些常用的书本及衣物等。因着准备的东西太多,雇车马实在不便。蒋家干脆又去买了辆马车,顺带配了个马车夫。 就这样,二月初八这天,在全家人殷切和担忧的目光中,蒋文渊带着小厮阿平和一个车夫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 本次春闱在三月十二日开始。蒋文渊此去京城约二十多天的路程,到达京城后还需有十来天的时间用来适应当地的气候水土,时间上可谓很紧了。 送走蒋文渊后,蒋家也开始忙碌起来。刚刚下过两场春雨,田里有了水,男人们或赶着牛或亲自拉着犁开始犁田。 今年家里新增了几十亩田,虽是请了人犁田,但怎么也得看顾一二,因此男人们并不得闲。 忙碌中,便到了二月二十四。 二月二十五,也就是明天。据说是今年上半年唯一的一个好日子。 宜祭祀、宜嫁娶、宜上梁、宜迁坟,总之诸事皆宜,百无禁忌。许多人家都选在这天办喜事。 蒋家的姻亲中,就有两家要办喜事的。一个是大儿媳林氏的娘家侄儿娶媳妇。这是正儿八经的姻亲。 另一家便是老胡氏的继妹嫁女儿。因着过往的恩怨,老胡氏对这继妹着实不喜。 原本两家早没了来往,奈何自打三儿考上秀才后,这继妹又厚着脸皮续上了这门亲,去年蒋文渊考上举人后,这继妹就贴的更紧了。 还有一处便是昨天才送来的请帖。县城江府和曲府的冥喜。 这两家的孩子都是横死,着实有些不吉利。但蒋文渊考上举人之时,这两家都备了重礼来贺,此番请帖已经进了家门,不去便是不给脸面,那是要得罪人的。 因此,吃过饭晚,老胡氏便组织儿子儿媳们开了个家庭会议,说起明天的安排。 “明天林亲家娶孙媳,老大两口子肯定是要回去的。我前些日子听说亲家母受了寒有些不好。我房里还有支参,你们一并带回去给亲家母补补身子。” 林氏连忙拒绝“娘,我身上还有些钱,再买些补品也就是了。参就不必要了,您和爹留着自己补身子就是!” 林氏是知晓那支参的。那是去年老三中举时,城西的何员外送的,两老一直没舍得用。她虽心疼亲娘,却也知晓没有儿媳妇拿婆婆的东西孝敬亲娘的道理。 老胡氏瞪了她一眼:“我和你爹身体还好,能吃能动的,哪里就要用到这东西。 那玩意我瞅着跟干萝卜也差不多。我老婆子也不知怎么保存,就压在衣箱底,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让虫给驻了。你拿了去,我还能省点心!” 林氏嫁到蒋家多年,深知婆婆脾性。恐再推辞下去,婆婆怕是要发火了。况,两个妯娌都是大气的性子,不会计较这些,这才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老胡氏又对陆氏道:“明日是江府和曲府的冥喜,人家发了贴子,咱们不去容易得罪人。老三又不在家,咱们家男人又没个熟悉的,去了怕丢面。只能你这个举人夫人去撑撑场面了。 不过是万不能带我乖宝去的,小孩儿魂魄不稳,容易冲撞了,乖宝就由我带着去莲花地谭家。” 老胡氏只说是谭家,丝毫不提“姨母”两字,可见她心里对继妹是没有任何情份可言的。 “好,娘我知道了。我已经和娘家嫂嫂约好了,明日一起去。” “那就好,有亲家嫂子在我也放心。” 老胡氏又转头温和地对朱氏道:“老二家的,明日你大哥大嫂要回娘家,我和你弟妹也得出门,家里的事便幸苦你了。” 朱氏恭顺道:“娘,不辛苦,应该的。” 老胡氏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等忙完这一阵,你也回趟娘家,买点好吃好喝的去看看你伯爷伯娘,娘给你掏钱。” 朱氏瞬间欣喜万分:“哎,谢谢娘!” 老胡氏笑眯眯道:“一家人,客气什么。” 说完了正事,老胡氏麻利的打发家里人去休息。“老大家的,你跟我来一下……” 南方的春,因为有了多情的雨,蒙胧总要多过明媚。菲雨从昨夜一直下到了今晨。 吃过早饭,蒋老头带着二儿子下了田。蒋家的七个男孩子们,依旧出门去上学。 最大的蒋禹江走前头,中间是小六小七,行二的蒋禹河殿尾。一样的天青色学子服、儒生巾,一样款式的书箱。 抬头挺胸,朝气逢勃的少年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条极其亮丽风景线,常常惹得旁人艳羡不已。 蒋文康和林氏回娘家,陆氏去县城和娘家嫂嫂汇合,再顺路把老娘和小侄女送到莲花地谭家。 谭家与蒋家其实并不亲厚。 老胡氏的亲娘死的早,她爹后来又续取了一房。后娘来的时候,便带着一个女儿。 这女儿嘴甜,能说会道,后来哄着她爹,也改了胡姓,这便是小胡氏。 小胡氏处处掐尖要强,仗着有亲娘帮衬事事都想压胡氏兄妹一头。好在后娘嫁来后一直没生孩子,兄妹俩的日子这才不算太难过。 日子磕磕绊绊的过了几年,到了哥哥要娶妻的时候,继母却扣了家中的银钱,死活不愿给彩礼。 那会儿胡氏的爹还在,对于唯一的儿子,他还是很在意的。见继室这般不开明,气得扬言要休了她,这才抠出钱来给胡氏的哥哥办了婚事。婚后,继母也一直仗着婆婆的身份,搓磨儿媳妇。 直到了兄嫂成婚的第二年,胡氏的爹死了。 兄妹俩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因此,胡氏的哥哥等他爹的棺材一入土,就雷厉风行夺了管家权当家作主,兄妹俩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继母倒是想闹,思虑再三终究没敢。 要知道在宗族观念甚强的古代,她一个带着拖油瓶,没生过孩子的继室,惹恼继子那是分分种被扫地出门节奏,还是求告无门的那种。 她那继妹是个历害的,知道失了靠山,继兄和继姐也不待见她们母女。在老胡氏还没出嫁时,便想方设法勾搭上了邻村一个刚死了婆娘的谭姓小地主的儿子。凭着超强的手段更是先一步出嫁,嫁进谭家作了继室。 小胡氏虽是继女,但总归顶着胡姓,哪有妹妹先姐姐一步出嫁的道理。 因此惹得胡氏族人大骂那对母女无耻。 再后来,小胡嫁到谭家先后生了三儿一女。而老胡氏嫁到蒋家,日子清苦,因此回娘家时没少受小胡氏的奚落。 直到蒋文渊考上了秀才,小胡氏这才收了轻视的心,厚着脸皮带了礼物上门。 上门是客,老胡氏再不喜也不好硬打出去。只是不咸不淡的按照习俗给了回礼。这一来一去,每年多少总要走动一两回,亲厚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上的,甚至连普通的蒋氏族人都比不上,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此次便是小胡氏的女儿出嫁。 第16章 被偷 谭玉花是小胡氏的老来女,因此在家颇受宠爱。说的婆家是县城的,家里开了间豆腐坊,听说小有家资。 到了谭家后,碍于情面,老胡氏给了根银簪子作添妆,虽是空心的也有小二两。以老蒋家现在的家底和门庭,若是给亲厚的人家添妆,必不会这么寒酸。就比如,她给大儿媳妇准备的,给林家新进门侄媳的见面礼,就是一对儿赤金手镯。 但给小胡氏的女儿,哪怕是根空心的银簪,她也心疼。谭玉花有些不满这个姨母的小气,她心想以胡氏的门庭怎么着也该添个金簪子才是。 好在她还算有点成算,没当场表现出来。其实,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也不过才一套六件的银头面而已。至少在所有的添妆里,这银银簪子算是最贵重的了。 到了吉时,新郎倌骑着驴,带着一顶四人抬的喜轿吹吹打打的接走了新娘。之后,便是女方的家人坐席了。因着是老胡氏的姐姐,又是举人的亲娘,老胡氏自是受到了所有人的礼遇。 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寻常的秀才都要让人高看一眼,更况是举人的家眷。 早上起得早,又看了场热闹。蒋禹清奶宝宝早就撑不住,窝在老胡氏怀里呼呼大睡了。 小胡氏便讨巧的凑过来道:“姐姐,孩子已经睡着了,你也抱了一上午了,怪累的,要不放我那屋里去,让她睡会吧。我那屋平日里除了我也没人进去。” 老胡氏抱着孙女,着实不方便吃饭。再加上孙女儿长得好,压手的很,这抱了一上午了,手确实酸得不行。想了想,便同意了小胡氏的提议,抱着孩子跟着小胡氏去了房里。 放下孩子后,给她盖了件溥溥的兔毛披风,又轻轻的拍了一会,确定她短时间内不会醒,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老胡氏离开没多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就进了老胡氏的房门。猥琐男人四下翻找了一遍,并未找到值钱的东西后,贪婪的目光赫然锁定了床上熟睡婴孩。 三姑婆说,这孩子长的好看。若是卖去花楼里肯定能卖不少钱。她听说有些花楼专挑漂亮的小姑娘买,养大了调教成那什么什么瘦马,再卖给那些豪商巨贾和大官,挣老多钱了。 而且这孩子还穿金戴银的,很是富贵。单她身上的首饰撸下来,就值不少银子。 最近几天赌坊的那帮孙子追债追的急,再弄不到银子,他的胳膊就要保不住了。卖了她,得的银子还完了债,说不定还能再玩上几把。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块浸了蒙汗药的帕子,照着孩子口鼻就捂了下去。婴孩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彻底不动了。 必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猥琐男心跳的怦怦的。他迅速的掀开被子,抱起孩子,小心冀冀把头伸出房门,就看见他三姑婆对他点了点头。他又观察了下四周,见并未有人注意到这边,方才出了门,飞快的跑了。 饭吃到一半,老胡氏突感一阵心悸。想起还在小胡氏房里睡觉的孙女儿,便告了罪起身去看孩子,小胡氏见此也只好放了筷子跟着一道。 两人推开房门,见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老胡氏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如坠冰窖,腿软的险些站不住。 “我乖宝呢,我孙女儿呢?”老胡氏颤抖的着拽住小胡氏。小胡氏这会也是白了脸,吱吱呜呜的道:“这、这先前不在这儿睡得好好的么,这一会的功夫哪去了?” “我问你,我乖宝呢?”老胡氏又急又气,拉开嗓门吼道:“你不是说你屋里没人来吗?我孙女哪去了?” “那个,姐姐,你先别着急。待我问问家里人,也许是娃儿醒了,她们抱去哄了也说不准。” 老胡氏这会也没有其办法,虚飘着脚步出来问,谁抱了屋里的孩子,问了一圈都说没见过。 谭家人这才觉得大事不好,忙四处吆喝着找孩子。慌乱中,一个半个的男娃娃冲小胡氏喊道:“谭家婆婆,我方才看到谭三叔往县城方向去了,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用个大红色的衣服裹着,那衣服上还有圈白毛毛,看着可好看了呢。” 众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了。那蒋家的小女娃,今儿个身上裹的可不就是一件镶了白色兔毛边的大红披风,当时众人还好一阵稀罕来着。都道蒋家这女娃子养的金贵。 一另个粗犷的男声道:“肯定是他,谭老三前几天在城里赌坊可没少输钱,怕不是见蒋家的小娃娃长的好看,起了歪心思吧。”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七嘴八舌道“哎呀,那赶紧去追啊!” “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小娃娃,真要被卖了去,可找不回来了。” “造孽呀!” “畜生阿,连姨母家的孩子都敢偷!” “输红了眼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老胡氏只觉得头嗡嗡的,一阵儿天旋地转。好在旁人及时搀扶了一把才没有倒下去。 若非惦记着被抱走的小孙女,她怕是早晕死过去了。 她强自镇定下来,抖着唇对周围的人道:“麻烦诸位出几个人,一边去西津渡我家报信,一边去县衙报案。我家孩子的舅舅是县衙的陆师爷,务必要把我家娃娃找回来。待找到娃娃,我蒋家必有重谢。” 前来吃酒的大多都是谭家的亲朋好友或是同村,莲花地的里正也在这,知道事关系到重大。 况且,丢的是举人家的孩子,还是陆师爷外甥女,一个不好,全村人都得跟着吃挂落。 里正当即立断,安排了几拨人,快速的撒出去。一边往谭老三的方向追去,一拨去县衙报案,一拨去西津渡通知蒋家人。 老胡氏已经半疯魔了,她满脸泪水,双手揪了小胡氏的衣领,眼里的仇恨翻滚着,险些要将小胡氏淹没。 她咬牙切齿的说:“小时候,你跟你娘祸害我和我哥。现在你生的好儿子又来祸害我孙女。我胡玉珍上辈子是刨了你王家祖坟吗?我告诉你王翠花(小胡氏的本名),若我家孩子平安找回来还罢,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定叫你一家子鸡犬不宁。我胡玉珍说到做到!”说着狠狠一把将小胡氏搡开。 小胡氏瘫坐在地上,脸色白的就像刚从棺材里拖出来的一样。她本来是想借着女儿出嫁的机会,好好修复一下跟继姐的关系,将来自家也能跟着沾个光。不曾想光还没沾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完了,全完了! 小胡氏的大儿媳和二儿媳,是又气又恨。平日里婆婆就偏宠三叔,家里什么好吃好喝都紧着三叔来,便是几个孩子都要靠后。三叔便是再混帐,她都不许人说一句,但凡有一句不满,便要被婆婆骂个狗血淋头。 现如今,竟然发展到偷孩子。现在好了,全家都要被他害死了。 小胡氏的大儿媳又哭又骂:“都是你惯的好儿子,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若不是我们看的紧,你闺女的嫁妆都要偷了去还赌债,如今倒好胆子大到连孩子都偷了,简直畜生都不如。” 她家的小儿媳也哭:“今日小叔能偷了姨母家的孩子,明天就能趁我们不在家抱了我们的孩子去卖。这个家我是万不敢待了,今天我就带了孩子回娘家去!”说罢,扯了几个孩子便要走。 大儿媳也拉了孩子,不顾孩子爹的阻拦回屋收了衣服就走。一时间,院子里是哭的哭喊的喊,好好的喜事,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且说蒋禹清被谭老三抱出去,走到半路就醒了。因为被捂了药,头脑晕晕沉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这个力道箍得她极不舒服,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这下可将抱着她的谭老三吓了一跳。 谭老三以为孩子要哭,就一手搂着她,一只手再伸进怀里去摸那块浸了药的帕子,打算再药一次。 这次捂久点,就不信她还能醒。然而摸了一下,却发现怀里什么也什么,顿时低咒一声。 他冲着怀里的孩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许哭,哭就弄死你。”这话如雷一般炸响在耳朵边,蒋禹清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糟了,她好像落到坏人手里了。 她记得,她是在奶奶怀里睡着的,现在落在坏人手里,那奶奶呢?是否也遭遇了不测? 如果自己是被他从老胡氏那里抢来的,以老胡氏对她的疼爱,那是宁可拼着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他得逞。争抢中,自己肯定早就惊醒了,又怎会一无所觉。 除非她在睡梦中被人下了药。 她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不出所料,果然闻到了劣质迷药的气味。 而想要在睡梦中对她下药,这变态必会挑老胡氏不在场的时候。 她又想到今天场合,极有可能是她睡着后,老胡氏把她放在某个地方睡觉,然后让这变态钻了空子,下药把她偷走了。如果是这样话,那老胡氏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她顿时放心了一半。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如何脱身了。她的脑子飞速运转,寻找着脱身的办法。 谭老三威胁一顿,见孩子果然没再有动静,心里顿时松解了一些。以蒋家那老太婆对孙女的疼爱,发现孩子不见那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肯定会派人追来。 方才心里紧张,只想着快点跑路,他也不确定路上有没有人看到。不过去县城的这条大路是不能再走了,得挑个没人小路走。 想着,他便拐上了道边的一条山道。这条山道可直通县城外的左家庄村。从这里去县城,甚至比走大路还要近不少。 但是因为这条小路,路窄崎岖,两旁的林木茂盛时有蛇虫出没。而且中途还要经过一个阴森的乱葬岗,故而极少有人走。 谭老三急着跑路,拐上小道的时候没注意,孩子脚上的鞋子让荆棘给勾住了。他也顾不得许多,用力扯掉后,就闷头赶路。没过多久,孩子的另一只鞋子也掉了。 直到跑出去老远,眼看再翻过一个山包就要到乱坟岗了,谭老三这才停下来,打算休息片刻。 第17章 获救 此时山下的大路上,几匹骏马护着一辆马车缓缓往县城方向驶去。其间,一只修长的大手挑起马车帘子,随意的看着外头的风景。 突然,一个红色的小东西映入眼帘。它被挂在路边的荆棘丛里,随风飘荡。 那是一只婴儿穿的小虎头鞋。 他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忙叫停了马车。 下来的正是青州县令秦钰。 他让随从把鞋子从荆棘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查看,随后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几个随从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都是有几分本事的人,此时也看出了些不妥:“大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小孩子的鞋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钰将鞋子托在掌心:“这只虎头鞋做工精美,还点缀了米粒大小的珍珠,价值不菲。怕是只有大户人家才用的起!” 那随从道:“可大户人家的孩子大多有下人或奶娘看护。即便不小心掉了鞋,也会立即捡回去,又怎会落在这样的地方。让主家知道,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这鞋子挂的高度,倒像是孩子被横抱着的时候,勾掉的。” 秦钰摩挲了一下鞋面,又往鞋子里探进一指,眉头一皱:“还有余温。看来,这鞋子掉落的时间不长。这天说冷不冷,但婴儿在户外没有鞋子肯会染上伤寒。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匆忙到连孩子的鞋子掉了都没时间捡?” 众人心头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两个词:逃跑?或者逃命!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好事。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条小道:“大人,这有条山道。” “留下一人看守车辆马匹,其余的人跟本官上看去看看!”秦钰率转进了山道,其他人快速跟上,往前搜索。 方走了没多远,便又在小道边捡到了另一只小鞋子,与秦钰手中的正好一对。 几步外,还有一件小小的,镶兔毛边的大红色薄披风。这下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的确有人抱着孩子进了这里,而且看这一路上的痕迹,只怕抱着孩子的不是什么好人。 秦钰让人捡起了披风,下令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追去… 这厢,谭老三把孩子随意丢在道边的草丛里,嘴里骂骂咧咧:“死小孩,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长的这么胖,重死了。真他娘的累死老子了。”一边骂,一边靠坐在树下直喘粗气。 他家境还算不错,又是小儿子。小胡氏偏疼他,在家时从未让他做过重活。今日抱着个胖娃娃跑了这一路,着实把他累的不轻。 这可把蒋禹清气坏了。女人最忌讳的三个字那就是“黑、丑、胖”,哪怕她还是个婴儿!这变态偷走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嫌弃她胖。她哪里胖了,那叫婴儿肥懂不懂!真是没文化! 生气的境主大人决定给这人渣一点教训。正好,四周草木旺盛,蛇虫出没频繁,适合发生点情理之中的意外。 为数不多的木系异能蔓延出去,很快草丛里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了三条蛇。一条竹叶青,一条银环蛇,一条王锦蛇。前两种有毒,而后者无毒。 “大地之母,是你在召唤我们吗?” “确实是我在召唤你们,不过我不是大地之母。”蒋禹清解释道。这个称呼用在她身上,略显羞耻。因为身具木系异能,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动物们误认为是大地之母了。” “但是你身上有大地之母的气息。”银环蛇说。 蒋禹清没再跟它纠结这个问题,现在逃命要紧。于是同它们商量道“我现在被坏人抓住了,需要帮助,你们原意帮我吗?” “当然愿意,大地之母。” “看到那边树下坐着睡觉的那个人了吗?他就是抓我的坏蛋。” 蛇蛇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银环和王锦你们绕到他的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力,记住不要咬他。竹叶,你就从后面袭击他,狠狠的给他脚上来一口。” 之所以这么安排,纯粹是因为银环蛇的毒性太强了。若是给谭老三咬上一口,用不了多久谭三就会毙命。 她前世最恨的就是人贩子。谁曾想,重活一世自已竟然也成了受害者。 谭老三这个人渣,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就让他这么死了,着实是太便宜他了。她要让他活着,活着接受大夏律法的审判!因为她曾听老爹说过,在大夏朝,拐卖妇女儿童的会被处以极刑。 而竹叶青的毒性相比银环蛇要小很多,且每次排出的毒液量也少。人被咬伤后,也不会致死。当然,若是治理不及时,也会局部致残。所以,她让竹叶青作主攻。 是人都怕死,她就不信被毒蛇咬了之后,这人渣还有那心情和力气继续拐带她跑路。但凡他脑子稍微正常点,就会在第一时间去找大夫,那时她就安全了。 而且她的灵境里有十辈子也吃用不完物资,完全不用担心会饿死。何况以她的本事,只要没了人渣在一旁,这林子跟她家的后院也没啥区别。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豺狼虎豹都不会伤害她。只要她愿意,甚至动物们很乐意受它驱驶。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家人有信心。奶奶发现她不见后,肯定会发动大量人手找她,甚至是报官。这里虽然偏僻了些,怎么着也是条路,是路就会有人走。家里人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蛇蛇们速度很快。 谭老三听到面前的草丛有声音,睁开眼就看见两条手腕粗的大蛇支愣半截蛇身,嘶嘶的冲他吐信子,直把他吓得是魂飞魄散。 他慢慢的直起身,刚要跑,突然右小腿就是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条头呈三角浑身青绿的毒蛇,正死死的咬在他的小腿上。 惊吓之中,谭老三本能的抬腿一踢一甩,将那条毒蛇甩了出去。拉起裤脚一看,两个深深的血洞,正往外流着黑血。至于另外两条大蛇,已是不见踪影。 谭老三眼前阵阵发黑,心道真是倒霉透顶。他认得咬它的这条毒蛇正是竹叶青,虽不致命,但一个不好残了也是有可能的。他还年轻,可不想一辈子落下残疾,遭人耻笑。他要尽快赶到城里,找大夫治伤。 至于其他便顾不了那么多了。 生死关头,谭老三的脑子格外的清醒。他迅速从衣服上撕下一条碎布,在伤口上方牢牢扎紧,这样可以让蛇毒扩散的慢一些。又顺手捡了根粗壮的木棍充作拐杖。 之后跳到蒋禹清躺着地方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侧侧道:“本想把你卖去窑子的。不过老子现在被蛇咬了,没力气再带你。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至于你身上这些首饰,老子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粗去拉她脖子上的项圈。 蒋禹清下意识的想用异能反抗,奈何她现原的身体太小了,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异能,在刚才召集蛇蛇的时候已经用光了,再集聚力量需要时间。所以,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她皮肤嫩,又养的好,小胳膊小腿莲藕似的,全是肉肉。而手镯和脚镯戴的时间相对较长,不太好取,谭老三着急上县城找大夫,便粗鲁的硬拽。坚硬的镯子边缘,将所过之处的皮肤都刮了下来,磨得两只小手小脚血淋淋的,疼得她哇哇大哭。 谭老三小腿剧痛,又怕孩子的哭人引来路人。慌忙转过身,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往县方向走了。 且说谭县令等人,沿着山道又追出几里地,刚转过一个小山坳就听到婴儿凄惨的哭声。 一行人一愣,继而向着哭声传来的方向,飞快奔去。没过多久,就看见被谭三丢在草从里,伤痕累累的小小婴孩。 秦钰忙上前用小披风裹了孩子,小心的抱进怀里。他四下里扫了一眼,并未发有人,吼道:“快追,那人定在前边不远处。别让他跑了,这畜生。” 两名随从立即运起轻功往前头飞去,没过多久就拖着脸色青黑的谭老三回来了。 其中一人把从谭三身上搜出来,还带着血的婴孩项圈手镯等饰物呈给秦钰:“大人,就是他!他好像被毒蛇给咬了。” 蒋禹清的计策成功了。 她被人给救了,救她的还是个熟人,正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县令。因而,崩的紧紧的心神,终于松解下来。 她安全了。 因为她额间的那朵红莲,跟着秦钰吃过蒋禹清满月酒的护卫,很容易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毕竟长相这样好看这样特别的孩子,想让人忘记都难。 “哎呀,这莲花……我的天欸,莫不是蒋举人的千金,陆师爷的外甥女?她怎么被人带到了这里?” “你还见过第二个额生莲花的孩子么?”秦钰看着孩子萎靡的小脸,心中止不住的怒意:“速速回城,先把孩子送去医馆治疗。再派个人去西津渡通知蒋家到县衙接人。 至于地上那个中蛇毒的,若是没死,就一并带去医馆,顺便查查他的底细。另外再派人看着他,医治后立刻押回衙门审讯!”敢在他的治下犯案,对象还是这么小的婴孩,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且说秦钰的马车一路急驰,刚到城门口便看到一队身背锄头或钉耙的农家汉子,拦了道路,四处寻人。 差人上前一问,这些人是正是西津渡的村民。听说蒋举人女儿丢了,他们都是自发来帮忙找人的。 秦钰派人跟他们说,孩子找到了,贼人也抓住了,并且已经派人去通知孩子的家人。并一再以县衙的名义保证消息属实,才把他们打发了回去。进了城,又打发了两波同样拦路寻人的村民。这才顺利到了医馆。 第18章 法盲总是格外的天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衙门接到报案,蒋举人的宝贝女儿、陆师爷的亲外甥女被人偷走了。据报案的人说,偷走孩子的正是蒋老夫人继妹的儿子,莲花地谭家的谭老三,按辈份孩子还得叫他一声表叔。 谭老三最近几天正被赌场追债。而事发之时,被偷的婴儿正在谭老三母亲房里睡觉,并无人看护。而且婴儿身上戴了不少值钱的首饰。 这还了得! 接到消息的陆师爷,差点没晕过去,整个衙门都炸开了锅。偏秦县令下乡巡查去了,这会不在。 好在衙门的捕头还算得力,立即派出人手全县缉捕谭老三,重点先排查赌场、当铺及红楼等地。 放学回来的景衍听说此事,心里咯噔一下。是那个生的很好看,额头有莲花的妹妹吗? “长风、破浪。” 屋里突然出现两个人来,单膝跪地,落地时寂静无声。 “主子!” 景衍背着手,尚且稚嫩的小脸上一片萧肃,隐隐显出几分肃杀来。“速去找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孩子。贼子捉回县衙。”他倒是想杀了了事,到底要顾忌舅舅的声望。 “可……主子,您的安全……”暗卫有些犹豫。 “无防,这小地方,疾风、骤雨足够!” “是!” 长风破浪走了没一会,书房外又传来一阵纷繁的脚步。小厮兴奋推门进来,大声道:“公子,那孩子找到了。大人已经亲自送去了医馆。” “好!备车,我们也去看看。” 等小厮出去后,他又朝空气中喊了一声:“给长风破浪发信号,孩子已寻回,不必找了。” “是。”这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景衍到医馆的时候,大夫正在给蒋禹清理伤口。 小小的婴孩被医女抱着,散着发,光着脚。小手小脚上全是伤,血糊淋淋的。原本玉雪可爱的小脸上,印着个青紫色人手印,看着就像个破碎恐怖的鬼娃娃。 若不是她额间的那朵独一无二的红莲胎记,景衍显些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初那个软萌萌的小妹妹。 景衍惊呆了,一时愣在那里。秦钰看见了他,诧异道:“衍儿,你怎么来了?” 景衍这才回这神道:“我听说这个妹妹受伤了,就想过来看看。她……还好吗?” 秦钰道:“别当心,应该、没什么事吧!”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大夫没说,一会再问问好了。 “哦”景衍稍稍放了心。也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小妹妹总要担心些,或许是因为她长的可爱的缘故? 老大夫清理完伤口,开始上药。金创药刺激性很大,那药倒上去大人都觉得疼,何况这么点大的孩子。蒋禹清痛得的生理泪水都出来了。 医女见此,忙轻声哄着她。“不怕,不怕哈。一会就不疼了!上了药,手手和脚脚才能好对不对!哎哟,我们宝宝真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尽管小姑娘疼的包子脸都皱成了一团,但从清理伤口到最后包扎好,始终不吭一声。只死死的咬着为数不多的几颗小米牙,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可怜见的,着实把在场的大人们心疼坏了。 倾佩这小姑娘勇敢的同时,也对着地上的谭老三破口大骂,恨不能亲自上去踹两脚才好。 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遭瘟的拐子! 景衍红着眼站在一旁,想伸手碰一碰她,却又怕弄疼了她。踌躇了好一会,方才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痛不痛?” 蒋禹清抬头,仔细看了眼面前的小正太,认出了他。她满月那天,送她龙纹暖玉坠子的县令家的小公子。 她有的着前世的记忆,却没有前世的身体。 这一世,她只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婴儿而已。 天知道方才她有多害怕被那人渣弄死。此刻又见着除秦钰外,第二个熟悉的、气息温和的人。委屈和害怕顿时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她挣扎着伸出双手,用未受伤的双臂紧紧的抱着小正太的脖颈:“锅锅”。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嘴里呜呜咽咽的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告状:“锅锅,坏,抢,手,痛痛。”那模样着实可怜极了。 景衍竟然奇迹般的听懂了,感觉到脖颈间湿热,和怀里的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景衍心都要碎了。 不难想象,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在那人渣手里究竟遭了怎样的虐待,以至于吓到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他把小家伙接过来抱在怀里,稳稳的抱着。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冷眼盯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谭老三对秦钰道:“舅舅,我要他死!” 秦钰轻轻地拍了拍外甥的小肩膀:“本朝律,略卖人若已略未卖,皆磔!他逃不了!”意思是拐卖人的人贩子,已拐,未卖的人贩子,都处以磔刑:(磔刑;就是处死后并肢解尸体。此处借用秦法。) “好!” 秦钰又问了蒋禹清的情况。 老大夫叹了口道:“手脚上那些外伤都是次要的,好好的将养几天就没事了。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被捂了蒙汗药,精神上怕是受不住。 我方才看娃娃已有些风寒的症状,再加上又受了不小的惊吓,晚些时候可能会起烧。大人务必让人注意着些。老朽再开两个治风寒和安神的方子,预备着。” 说着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造孽啊!”便转进诊台去开方子了。 秦钰急着回县衙。他出门已经好几天,本就堆了不少公务。加上小姑娘这桩案子,也要急时解决,着实耽误不得。 他本想把小姑娘带回衙门,奈何衙门里都是些糙老爷门,也没个会照顾孩子的。而且,大夫说了她可能会起烧。他想,倒不如把孩子留在医馆,让医女照顾更为妥当。 秦钰同老大夫说了自己的顾虑,老大夫欣然同意把孩子留在医馆。原本秦钰不提,他也是要说的。 那蒙汗药可不是个好东西,大人都受不住,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若是夭折,着实可惜了。 秦钰交待了几名随从,务必看好了孩子和谭老三。等谭老三解了蛇毒后,立即带回县衙审讯。景衍虽舍不得小妹妹,却也知道这样做才是对她最好的。小心冀冀的把哭累睡着的蒋禹清交给医女后,方才依依不舍的跟着舅舅回了县衙。 谭老三是被敲晕后,丢马背上带回来的。被针扎醒了后,他第一时间不是担心挨板子,反而是在医馆里大哭大闹,说自己被竹叶青咬了,让大夫赶紧救命。 他想着,反正都被衙门的人抓了,不过挨顿板子的事。眼下还是先解毒要紧,再晚了,即便不死也要残废终身。他可还没娶媳妇呢! 不得不说,法盲总是格外的天真。 老大夫被吵得脑门子突突疼,他本又是个疾恶如仇的。当即没好气的吼了回去:“吵什么吵!不过是条不用中的竹叶青,这要换条过山峰银环蛇才好呢,也省了老夫的事了。哼,晦气!” 谭老三:“……” 医馆里顿时闷笑声一片,就连一惯面冷的秦珏的随从们也忍俊不禁。这老大夫着实有趣了些! 老大夫发了一通火,气消了些。这才慢吞吞的让学徒去准备解蛇毒所需的工具和药材。自已则拿了一叠药单子随意翻看。 谭老三腿疼的历害,因为蛇毒扩散的关系,他的脸色呈现出极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一抽一抽的疼。 他生怕大夫动作慢了,自己就小命不保,于是又急吼吼的催:“老头,你能不能快点阿,疼死老子了。” 老大夫不紧不慢做着手上的事,头都没抬一下,凉凉道:“急什么,反正治好了也是个死。再吵吵,老夫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南城门口去。那儿的棺材铺生意清淡,正好照顾一下。掌柜的大方,说不得还能白送你一个纸扎小媳妇儿,连彩礼钱都省了!” 谭老三:“……”谭老三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才要死,你才要纸扎小媳妇儿。他好气,可拿老大夫没办法。 “哈哈哈哈哈”。一时间整个医馆轰堂大笑,有些人甚至笑到捶地。神一样的纸扎小媳妇儿,老大夫这嘴跟过了鹤顶红似的,也忒毒了些。 大家一面笑,一面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已,千万不要得罪这老头,否则他那张嘴能喷得你怀疑人生。 学徒准备好了东西,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老大夫这才让人把谭老三架到一张椅子上,使人一边一个按住了。接着拉起他的裤角,见那条被蛇咬伤的腿已经肿得小水桶似的,黑紫黑紫的。 老头儿嘴角咧了咧,拿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对着那两颗血洞就划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医馆都能听到谭老三的惨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杀猪。 话分两头。陆氏和娘家嫂子陈氏刚出江府的大门,便听得哥哥的家的小厮来报,说女儿丢了。陆氏浑身一软,眼前一黑当即栽倒在地。 听说陆师爷的外甥女、蒋举人的亲闺女丢了,江、曲两府的人也都吓了一跳。问了孩子的长相特点,忙将府里能用的人手都撒开了去找。 陈氏又急又气,当即掐了小姑子的人中,将人掐醒劝道:“婉娘,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咱们家的人已撒了网去找,这么多人,不过巴掌大的青州,总能找着。走,咱们先回家,等消息。” 陆氏脾气温和,性子却不软弱,只是突然被女儿丢了的噩耗打甍了神。清醒过来后,便知嫂子说的在理。遂点了点头,流着泪让人扶着上了车,往哥哥家去了。 且说,西津渡的蒋家人得知自家宝贝孙女(侄女)被人抱走的消息,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朱氏哭着大骂:“杀千刀的东西,我家上辈子是刨了他谭家的祖坟么,他要这么害人。我家孩子一岁都不到,路都走不稳,这要是……”她实不敢想那些不好的后果。一面哭着跑去通知族长和里正,请大家帮忙寻找。 两位长辈一听蒋禹清被贼人偷走,顿时勃然大怒。当即拿了铜锣在村里哐哐哐一顿乱敲。 村里的锣轻易不会响,一旦敲响便是大事。 村民们听到锣响,纷纷丢下地里的活就往回跑。听说蒋举人的闺女、蒋氏族里的宝贝疙瘩,在莲花地被亲戚家的儿了偷走,个个是义愤填膺。 当即抄了家伙三个一组五个一队,赶牛车的赶牛车,牵驴子的牵驴子,纷纷往外跑,打算以县城为中心,上下撒网找人。 其中一队走到秀水弯岔路口时,正碰上蒋家闻讯赶回来的七个小子。听说宝贝妹妹丢了,正在上课的蒋家七兄弟差点没疯,丢下东西就纷纷往回跑。走到道口,正碰上村里去寻妹妹的人,两相一汇合便往县城方向跑。 一时间方圆数里都乱了套。 第19章 磔刑 好在,陆氏和陈氏刚进家门没一会,便听得衙门来报,说是孩子找到了,此刻人在医馆。孩子受了些伤,不过大夫已经处理好了。 闻言姑嫂二人皆是一喜,问了孩子在哪个医馆,就直奔和安堂去了。两人一进医馆就问,秦大人是不是送来一个小姑娘。 药童称是,他认得陈氏,知道这是陆师爷的夫人,另一位美妇即称陈氏为嫂嫂,想来就是陆师爷的亲妹子,里头那小女娃的亲娘了。 药童领了姑嫂二人转去后院的留堂室。 留堂室内,一个小娃娃静静的躺在床上,医女坐在旁边,一边翻着医书,一边照看孩子。时不时的还会伸手探一探孩子的额头,极是细心。见药童领来二位夫人,想必就是这可怜的孩子的家长了。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女儿,此时全身是伤的躺在医馆的病床上,像个易碎的破布娃娃。陆氏的心都碎了。 她弯腰想亲亲女儿的小脸,可看到覆盖了女儿大半个脸上的青黑的手印,却怎么也不敢亲下去,怕弄疼了她。 陆氏死死的捂着嘴,一时间泪如雨下。一不小心,几颗泪珠滴在蒋禹清脸上。 孩子掀了掀眼皮,醒了。 “娘,抱!”到底受了这一场罪,此时她的嗓子眼里又痒又堵,声音听着也格外的沙哑虚弱。 陆氏再也忍不住,把女儿抱进怀里,紧紧的搂住。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陆氏一时又悲又喜,哭的不自已。 蒋禹清不忍陆氏伤心,主动拿自己的小脸凑上去同娘亲贴贴:“不、哭哭!宝宝、好。”陆氏听到宝贝女儿稚嫩安慰,哭的更厉害了,好一会方才平复下来。 此时,大堂外又哗啦啦涌进来一群人,正是陆师爷和蒋文康夫妻等人。 蒋文康夫妻不过是回娘家吃了场喜宴,就听说家里的小侄女丢了,当即吓掉了筷子。两口子当即把明日给新娘的认亲礼塞给自己家老娘,交待了一下,便急匆匆的走了。 走到半路正好撞上陆师爷,听说孩子找到了,正在和安堂医治,一行人便又往医馆奔来。 无论如何,孩子是找回来了。众人均是松了口气。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老胡氏还有西津渡的蒋家人都到齐了。 蒋禹清想挨个贴贴长辈们,奈何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人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就起了烧。 众人忙叫大夫。老大夫来看过后,面色十分凝重,道这烧来势凶险,让他们作好心理准备。 陆氏听了后险些软倒在地。 这病来的又险又急,就在药童熬药的工夫。蒋禹清的嘴角就烧起了泡,唇色也变得青紫,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一时间蒋家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这是高热引起的惊厥。老大夫让解开孩子的衣襟,铺开针包,捻起银针一根根在她周身各个穴位上扎了下去…… 看着烧得通红的孙女儿,老胡氏心都碎了。哭着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若不是我顾念着那点脸面应了那老虔婆,又怎会害得我乖宝遭这样的罪……” 陆氏虽心里有气,却也知此事怪不得婆婆。她忍着难过,擦去脸上的泪,哑着声安慰婆婆:“娘,您不必自责,此次只是个意外。咱们家里任何一个人爱乖宝的心,都不比我这个作娘亲的少。这是她的福气,也是我这个作娘的福气。若是乖宝醒来,知道她奶奶为了她伤害自己,必定不会开心的。” 其他人跟着劝“是啊,娘,别难过了。那人渣如今也抓住了,县令大人是个好官,他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蒋家人在医馆守了一夜,忙了一夜,也担心了一夜。 这也是所有蒋家人最煎熬的一夜。 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蒋家人的心疼和愤怒也达到了顶点。 若非谭老三这会已经被押回县衙大牢等候宣判。否则怕是会被愤怒的蒋家人活活打死。 许是上苍听到了蒋家人的祈求,到天亮时分,蒋禹清总算是退了烧。 同样跟着忙碌了一夜的老大夫,捶着生疼的老腰,再次给孩子把了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好了,没事了。老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好好养着,好日子在后头呢!” “谢谢,谢谢大夫。” 蒋家感激涕零。 陆氏和老胡氏留在医馆看着蒋禹清。其他的蒋家人出去吃早饭。因为蒋禹清发烧的缘故,一家子竟连昨天的晚饭也没想起来吃,又熬了一宿,这会是又饿又累。在医馆附近寻了个早食铺子,草草吃了饭。又给陆氏老胡氏打包了一些,方才回到医馆。 稍事休息后,就起身前往县衙。 这事今日就该有个了结。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全城都传遍了。百姓们大都是良善之辈,对人贩子更是深恶痛绝。 谭老三的行为虽然还没有具体定论,但百姓们私下里已将他跟人贩子划上了等号,因而很是同情蒋家的遭遇。 听说今天县衙开堂审理此案,但凡手上没活的都赶去了县衙看热闹,一时竟将县衙大堂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谭家来的只有小胡氏和他的两个儿子。 她头发略显凌乱,眼下青黑,满脸憔悴,想来亦是一夜没睡好。与昨日喜气洋洋意气风发相比,简直大相径庭。 晨时初刻,正式开堂。 秦县令让人带嫌犯和苦主上堂。 谭老三是秦县令亲自带人抓回来的,还抓了个正着,容不得他抵赖。他寻思着今儿这顿板子是跑不了了,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真理,希望县令大人看在他态度良好看份上,能从轻发落。 到时候,自己再卖卖惨,求老娘打点一下,关上几天也就出来了。不得不说,他的打算很好,想法很天真。 故而不等杀威棒打下来,谭老三便一五一十的招了。 据他交待,他欠了堵坊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巨债。堵坊说给他五天时间还钱,还不上就砍他一条胳膊。 他没办法,就打起了家里田产的主意,奈何他爹死的时候,约摸知道这小儿子靠不住,就把田契地契房契什么的都交给了他两个哥哥,他压根拿不到。 正好,她妹子要出嫁,他便又打上了他妹子嫁妆的主意。但他妹子也是个精明的,把自己的嫁装看得跟眼珠似的,他好几次想要下手都失败了,直道他妹妹出门子那一刻也没能得手。 直到在婚礼上,他看到了他姨母和她的小孙女。 他会注意到蒋禹清,实在是因为孩子长的太好看。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子,跟观间坐前的小童女似的。 他三姑跟他说,长得好看的小女孩若是卖去青楼给人当瘦马,很是值钱。而且,光是她身上戴着的成套的银饰就能值不少钱。 他便起了心思,要把这孩子抱去卖了。正好,那孩子竟然睡着了。他看到她姨母把孩子放到了她娘的房间睡觉,并且出来的时候她娘竟然没有锁房门。 而且,他三姑又找到他,说愿意主动给他打掩护。原因是,她三姑婆竟然跟这孩子的家人有仇。 他欣然同意。便趁着众人座席的时候,偷偷溜进他娘房里。他先是在她娘房里翻了一通什么也没找着。便果断的朝孩子下了手。 他怕动手的时候惊醒了孩子,招了人来。就用前些天无意间得来的一张浸了迷药的帕子狠狠地捂了孩子的口鼻,果然孩子挣扎几下便昏迷了。 出村后,他原本是想走的大路去县城的,后来怕老胡氏发现追来,便改成了那条小山道。 山道入口两边全是荆棘,慌乱中孩子的一只鞋子被荆棘挂住拽了下来,他也没想着去拣。跑了一小半路后,他实在跑不动了,就在小道边停上来休息,竟意外让毒蛇给咬了。 咬的他的是条竹叶青,他深知这种蛇的毒性,若是不赶紧找大夫医治,他下半辈子怕是有残废的可能。 他没办法了,只好撸了孩子的首饰,将她丢在道边,自已独自赶往县城找大夫。不曾想,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让秦县令给抓了回来。 谭老三知道自己这么快被抓,完全是因为小道口那只被荆棘勾掉的小鞋子,心里那个悔恨,恨不能当场回到昨天掉鞋子那会给自己两耳光,再把鞋子抢回来…… 至于谭老三供出的三姑。秦县令问清了具体姓名地址,立即着人拿了来。 蒋家其他人不认得她,蒋家的三位儿媳却是认得。正是年前在馄饨摊子,同她们讨要镯子不成,诅咒蒋禹清长不大,被陆氏狠狠收拾了一顿的谭婆子。 当日,她受邀回娘家吃喜酒,一眼便认出了老胡氏怀里的蒋禹清。当时她的眼睛就红了。 正好,她三侄儿赌输了需要买命钱。她立刻计上心来,挑拨他侄儿,说这孩子长的好看,若是卖去红楼能值不少银子什么的。谭三儿又坏又蠢,她一挑拨他就上钩了。 之后她又主动提出给他望风。纯粹是为了报复蒋家人,处处年前在蒋家人身上受到气而已。 事情真相大白。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若非秦县令和陆师爷着人拼命拉这她们,妯娌三人恨不能扑上去活撕了她。 奈何,秦县令拉住了蒋家的女眷,没拉住小胡氏。 小胡氏疯了一样的扑上去,抡起大耳刮子就扇,边打边骂:“我们老谭家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坑害你侄儿。他可是你亲侄儿呀,丧良心的东西…… 谭婆子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反击了回去。一时间,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婆子,是大打出手,扯的发绺子乱飞,不可开交。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谭家无论是嫁出去女,还是娶进来的媳,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又蠢又坏。 旁人倒是看热闹看的欢快,秦县令却看得脑瓜子突突疼。 忒不像话了。公堂之上,两个泼妇互殴算怎么回事,忙让人拉开她们。 闹了这么一通,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人证物证具在。 谭婆子教唆他人犯罪,并且在本案中协助主犯望风,造成了事实犯罪,是为从犯。按律判处绞刑,三日后于菜市口行刑。 谭婆子闻言顿时瘫软在地。 主犯谭老三,拐卖幼童,并对所拐幼童加以虐待伤害、抢劫遗弃等,罪行令人发指。按律处以磔刑。三日后于城西菜市口处斩,另赔偿蒋家五十两白银。 谭老三虽上了两年学堂。可不学无术,惹事生非,最后被被忍无可忍的先生赶了出来。 被赶回来的时候,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全,自然不知何为“磔刑”?但“三日后城西菜市口处斩”还是听得懂的。当即便吓得瘫软在地,接着就是一股熏人的骚臭味袭来,竟是大小便失禁了。 小胡氏也被吓得瘫软在地,回过神来后,便以头触地,嚎啕大哭。边哭边为儿子求情:“大人饶命!饶命啊,三儿他知道错了,他知道错了,您就饶他一命吧……”。 然则,大夏律法企是她一句知错就能越过去的。无论她怎么撒泼耍赖,堂上的人都无动于衷。甚至严厉的呵斥她,若是再胡搅蛮缠就一并赏他几个板子吃吃。 小胡氏哭求秦县令无果,便转头扑到老胡氏跟前,抱着她的腿,急急的求道:“姐姐,我错了。我求你了,饶了我家三儿一命吧,他还小,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这一次吧!” 老胡氏冷冷一脚踢开她:“我呸!不要脸的玩意儿。二十多了还小?我家孙女还不到一岁,她做错了什么?你那宝贝儿子朝她下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放过她!畜生玩意,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东西。 青天大人判的好,他该死!他死了,这个这世界就少了个祸害!” 小胡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小儿子被戴上镣铐,死狗一样的拖走。又看看怒目相视的蒋家人,再看看同样对她心怀怨怼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顿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蒋家当天便拿到了谭家赔偿的五十两银子,带着蒋禹清回了西津渡。 第20章 多了一口水缸 三天后,谭老三和谭婆子姑侄,在城西菜市口行刑。斩首那天,蒋家和谭家都去了。谭家人用驴车拉了副溥皮棺材,这是去给谭老三收尸的。 至于谭婆子家的人,连个露面的人都没有,更甭提有人收尸。从绞架上放下来后,就被人一卷破席子卷了,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谭老三死后还被分尸,罪有应得。小胡氏亲眼看见小儿子被分尸,当时就疯了。 其实谭三有今天的下场,小胡氏要负一半的责任,但凡她对小儿子不那么溺爱,或者在他第一次做错事的时候给他一巴掌,而不是想着怎么给他擦屁股,都不会是现的在结局。 谭老三死,小胡氏疯。谭家以最快的速度分了家。 小胡氏因为先前偏宠小儿子,本就惹得其他两个儿子不满。现在又因为谭老三,赔上了大半家底不说,谭家在四邻八乡的名声也是一落千丈。 两个儿媳妇更是恨极了她,竟是谁也不管。没多久就失足跌进水潭里一命呜呼了。 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事情了结。蒋家老两口跟几个儿子儿媳商量了一下,备了重礼,挨家上门感谢了一番。 比如当初帮着找人江府、曲府、林氏的娘家林家、陆氏娘家陆家等。 还请人专门制作了一块匾额,上题:“青天为民”四个大字。蒋老头亲自带着全家人敲锣打鼓的送到县衙。把个秦珏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虽说秦家有的是后台,但行走官场的,哪个会嫌名声太好呢?至少秦珏心里是十分受用的,只觉得蒋家人真会办事儿。 蒋家又买了糯米打了糍粑,买了猪、糖、酒、粮食布匹等物,但凡那天帮着找人的有一个算一个。一家一合糍粑、一坛子五斤装的酒、三斤肉、五斤白米,二斤红糖并五尺布。就连莲花地当初帮忙报信和找人的几个都有份儿。 蒋家人的意思很明白,谭家是谭家,跟莲花地其他人没关系。他们不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事。 事情传开来,十里八村不无赞蒋家人行事大气。尤其是莲花地的其他村民,无不狠狠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怕西津渡的人报复了。 自打那天丢了孙女,老胡氏十分自责。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也不会累的小孙女儿遭了那么大的罪。 好在孙女儿退烧后,情况是日好过一日。换了几次药后,手上的伤也掉了茄,没有留下伤疤。依旧开朗爱笑。加上儿媳们时常在旁边劝导,她才慢慢放下心来。 但对孙女儿是越发看得紧了。 这对于蒋禹清来说可真是一份沉重又甜蜜的爱。 其实她还真没想到那天会烧得这般严重,不过一点劣质蒙汗药和感冒而已。 究其原因,还是现在的身体太小了,经不起折腾。好在她常年喝灵泉水,身体底子比一般的婴儿要好太多,换成一般的婴儿怕是直接夭折了。 灵泉水倒底是好啊,等她能独立走路的时候,她要每天把家里的水缸灌满灵泉水,家里人喝了不说延年益寿,起码能强身健体。 不,现在就干! “奶,水水!”她的小舌头还没学会说“缸”字。只是小手一直指着厨房的方向。 老胡氏以为她要喝水,便笑眯眯道:“乖宝是要喝水了吗?”说着,拿蒋禹清专用的雕花小竹杯给她倒了半杯温水。 奶团子避开了,小身子前探,小手一直指向厨房的房向:“水水!”老胡氏不明所以,这不是有水吗,为何非得上厨房去。不过,疼孙女儿的老胡氏还是依着孙女儿,抱着她来到了厨房。 彼时,几个儿媳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见奶孙两个进来,以为小孩子闻到香味儿馋了,陆氏笑着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饭还没好呢,要等一会儿才能吃。” 蒋禹清避开她娘的手,手指着家里的大水缸:“水水!” 老胡氏解释道:“刚才在堂屋里,她就一直指着这里说水水,我以她为想喝水。可倒了她也不喝,就想要来厨房。” 老胡氏把蒋禹肖抱到水缸边,故作生气道:“呐,到水缸了。你倒底要做什么?” 奶团子咧开两个小米牙,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水缸上,心随意动,一股涓涓清流就流进了已经快要见底的水缸里。 水流很大很清很急,没多会儿就装了大半缸。这操作,着实惊呆了厨房里的几个女人。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厨房安静得只能听到水流进缸里的“哗哗”声和灶堂里柴火爆裂的“啪啪”声。 直到,大厨房里涌起一股浓浓的胡味儿。 掌勺的朱氏这才惨叫一声跳起来:“哎呀呀,我的菜!” 一番手忙脚乱后,女人们总算收拾干净了。然后继续围着已经装满的水缸发呆。 朱氏愣愣道:“你们谁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大嫂林氏愣了愣的伸手拧了她一把,顿时疼得朱氏龇牙咧嘴。是真的!尽管早知道蒋禹清有些神通,但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直白的看见,蒋家的女人们还有些魂游天外。 女儿能凭空取物,陆氏已经见识过多次,相比婆婆和两个嫂子,她要淡定的多。 她二话不说,拿起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就喝。入口的泉水,清洌甘甜,竟是要比家里挑回来的井水要好喝太多。想来,这必不是凡水。 陆氏一口气喝了大半瓢,豪气的把水瓢一放,面带笑意:“你们也尝尝!”婆媳几人各自拿家什喝了水,果然比外头挑回来的水好喝太多。 陆氏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宝儿,这水不同一般,可是有什么作用?” 奶团子点点头,笑眯眯的说:“灵、水。喝,不,病病!” 陆氏道:“你的意思是,这是灵水,喝了以后,不生病是吗?只是今天有,还是以后每天都有?” “有,多多!”团子大眼睛笑成月牙儿,十分可爱。 老胡氏严肃道:“老规矩。这事儿,家里的大人知道就好,不必跟孩子们说了。另外,洗菜的水也别再乱倒了,统统拿到后院浇地去。”她想了想又道:“还是别了,这么好的水,拿去洗东西太浪费了。以后只能用来喝,洗菜洗碗什么的就用外头挑回来的水。” 女人们都表示赞同。 中午,家里人回来吃饭时,老胡氏说了这件事。大人们沉默一会后,俱都笑了。二个伯伯甚至打趣她:“得嘞,以后有小乖宝在家,咱们还能少挑几担水。” “嗯嗯!少。”团子表情严肃,十分自信。 屋里顿时笑声一片。 晚上,蒋家的男孩子们回家,发现今天家里的水格外的好喝。蒋禹河忍不住道:“咦,你们发现没,今儿的水好像特别的甜!” 兄弟们纷纷附和道:“我也发现了!”行六的蒋禹山格外天真:“难不成,奶奶在水里放了糖?” 她娘朱氏打断他的美梦:“想什么好事呢?谁家在日常喝的水里放糖,亏你想得出来。都是外头的井里挑回来的,你们觉得今天的水甜,大概是你们今天特渴罢了。” 是……这样吗?孩子们摸摸头。 大概、也许是吧!不知道! 反正好喝,多喝点! 从那以后,蒋家的厨房里又多了一口小些的缸。小缸装喝的灵泉水,大缸装外头挑回来的水。 蒋禹清每天上午都会让家里人抱着她进一次厨房,将小水缸放满。甚至,为了方便浇地,蒋老头儿还特地找人在后院打了口井。这为蒋禹清后来用灵泉水浇地做了更好的掩护。 当火红的山茶花开遍山岭的时候,三月二十日,蒋禹清的周岁生辰到了。 尽管爹爹不在家,但身为团宠的清宝宝抓周宴还是办得十分隆重。但凡是有空的亲朋好友都来了。除此外还来了个意外不到的人物,那便是县令家的小公子景衍。 陆氏见着他的时候,颇为意外。因着自家哥哥的关系,她是知晓这小公子的一些底细的。 知道他是秦县令的外甥,秦县令姐姐的儿子,京里来的。小小年纪,却不苟言笑,满身贵气。也不知怎的自家的小女儿就投了他的缘,他似乎十分喜欢自家乖宝。 不管陆氏心里如何复杂,但来者是客,还是贵客,这就是蒋家的脸面,陆氏自然得敬着。 她今天被娘亲和两个伯母打扮的十分喜庆。穿一件大红色交领上衣配同色系绣百蝶穿花的小裙子并一双同样的绣花小鞋。 头上为数不多的头发,被一分为二。用两根细细红头绳,交叉缠绕着往上,绑成了两根直溜溜的小辫,立在头顶,就像蜗牛头上的两支小触角。一举一动间,裙摆摇摇,触角晃晃,简直萌得人心肝儿都在颤。 此时,蒋家的大厅里,两张八仙桌拼成了一张大台子,上头铺了厚厚的大红色绒布。大人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挨个往上放。 比如,她大伯母放的是小梳子、姻脂盒,想来是期望她将来做一个美丽的姑娘。 嗯,她偷偷照过镜子,这一世自己却实长的很好看。 二伯母放的是把小木铲和针线包,这是希望她将来能拿得了针线,下得了厨房,做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轮到自家娘亲时,她放是本书,这是稀望她能知书识礼? 奶奶老胡氏放了个银元宝。老太太希望宝贝孙女一辈子大富大贵不缺钱花。 嗯,这个必须有。 大哥蒋禹江放的是笔、希望妹妹有学识,能写笔好字。二哥蒋禹河放的是他最心爱的小木剑,这是希望她将来当个女将军,或是女侠? 这个也可以有。谁的旧时还没个身披床单的侠女梦了! 三哥蒋禹湖算学学的好,立志要当大酒楼的掌柜,他放的是把小算盘。四哥蒋禹海放的是把小弹弓,五哥六哥蒋禹铭蒋禹山放是点心糕饼,这是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吃货? 吃货也不错!而且,她本来就是个吃货! 七哥也就是她的亲哥哥蒋禹川,放了个小笔筒,这是爹爹上京前给他雕的,他宝贝的很,今天也放上来了。 轮到景衍小公子时,他从怀里掏了枚玉雕的印章放了上来,再之后其他人放的都是些干果、拨浪鼓之类的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 “来,乖宝,选一样!选你自己最喜欢的!”几个哥哥蠢蠢欲动,各种明示暗示,希望妹妹选自已放的。就连景衍小公子也用期冀的眼神看着她,就差没明说选印章了。 第21章 抓周 蒋禹清站在台子上,看着四周一双双饱含期待,亮晶晶的目光,只觉心中无比慰贴,无比的欢喜,无比的温暖。 这么甜蜜的爱,怎么可以被辜负。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全部都要。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台子一角,掀起绒布的一角向里一折,再一拉,奋力的拖到中间。又走到另一个角,掀起绒布一折一拉,拉到中间。另外两个角,依法炮制,将好好的一张绒布弄成一个未系口的大包袱,所有的东西都包在了里面。 之后,她站在绒布中间,叉着小肥腰霸气的宣布:“我的!” 众人惊讶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纷纷大笑起来。就连景衍小公子,嘴角也是翘的高高的。 这小家伙是个狡猾的,谁也不得罪。 老胡氏一把将孙女儿抱进怀里,哈哈大笑:“好,好,都是你的。都是我家乖宝的。乖宝将来定是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知书识礼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蒋禹清抓周,把一桌子东西包圆了的事儿很快传开。 蒋氏族人都说,咱家乖宝聪明着呢,将来是个有大出息的。当然外姓人里,也有个别说酸话的婆娘:“再出息也是个姑娘,将来还能当官不成。”妇人说完这话,立即被家里的男人捂了嘴:“管好你那张破嘴,人姑娘当不当官我不知道,她爹肯定能当官。” 妇人脸色变了一变,再不敢多言。 蒋禹清抓周之日,也是蒋文渊参加会试的最后一天。下午鸣锣收卷后,舍号里关了整整九日考生们鱼贯而出。 出来的考生们大多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还有虚弱到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唯有蒋文渊,龙行虎步,除了脸色略有些疲态,竟是连头发都没怎么乱。这状态,在一众东倒西歪的考生中,着实惹人注目。 小厮阿平见他状态甚好,略放下心来,扶着他上了马车。 其实蒋文渊也累,回客栈连澡都没洗,倒头便睡。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醒来后让店家送了水,洗头洗澡好好的吃了顿,这才算活过来。 那号舍里又湿又冷,又窄又小,身材稍微高大点的甚至连躺下去都难。尤其是南边来的举子,本就水土不服,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待数日,除了每日的三碗热水,当真是连点暖气都见不着。 中途好几个坚持不住被抬出去的。得亏了宝贝女儿给他准备的吃食和泉水,让他免受了不少罪。 四月初五放榜。离放榜还有小半个月。蒋文渊在京中没有熟人,更无门路结交官员。好在他心态好,大多时候都在房里看书,偶尔与相熟的举子或同乡相互讨论交流,半点不着急。 这日他应同乡之邀,去茶楼与一干举子集会,谈经论史。散会时,见时候还早,便想出去逛逛。 宝贝女儿的过周岁,如此重要的时刻,他这个做爹的却不在家,慰为遗憾。左右手里还有些银钱,便想着给小女儿买个什么趁心的小礼物。当然亲亲娘子和老娘也得有,两位大嫂也甚是操劳,也不能忘了…… 考院街往北,便是一条极热闹的商业街。这里饭庄酒楼、钱庄银楼、绸缎庄、首饰铺,脂粉铺等,鳞次节比。此外还有街边摆摊卖小吃和小玩意儿的,套圈的,当真是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蒋文渊逛了一圈,给宝贝女儿买了对小蝴蝶珠花,一对绒花,两个绣工精美的小荷包,并一个虎头造型的小布枕。给亲亲娘子买了根玉簪子,给老娘买了对金镯子,两个嫂嫂一人一支金簪。因为要买的东西有些多,身上的钱不够,途中他还去药铺卖了根百年人参。 因着离客栈不远,主仆两个也没驾车。就这么一路走回来,途经一条小巷时,见两个混混模样的人把一个顶小的孩子按在地上,从他身上扒拉什么。蒋文渊见状赶忙大喊道:“哎、哎、哎,你们俩在干嘛?艹,给老子住手,听见没!” 两个混混模样的人,听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哪个了不得的人物。抬头一看是个书生,颇有些恼怒:“滚,与你无关,少管闲事!”那孩子听到声音,却大声呼救:“叔叔,救我,他们要抢我的东西!” 蒋文渊一听,这还了得,当下厉声喝道“放开那孩子,放开!听见没!天子脚下,企容你们放肆!再不放我报官了!”一面带着阿平跑过去同他们扭打起来。 蒋文渊虽是个书生,却出身农户。在家做农活时就是一把好手,颇有一把子力气。阿平又是个壮小伙子,自有一番血性,两相打起来的时候,竟然还占了上风。 两个混混挨了好几下狠的,自知打他们不过,忙丢下东西一瘸一拐的跑了。 主仆虽说打赢了,却也挨了好几下。尤其是蒋文渊,下巴上挨了记狠的,嘴角破了,牙齿也有些松,好在没掉,养养应该以长好。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喘均了气,把刚才抢回来的玉佩递还给那孩子“来,你的东西,藏好了,别再给人抢了。” 孩子接过玉佩,认真的同他揖了一礼,道了谢。见他嘴角流血,颇有些担忧道“叔叔,你没事吧?” 蒋文渊舔舔嘴角不在意道:“我无事。你呢?他们有没有打你?” 孩子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是想打我来着,结果您就来了。” “没事就好!”蒋文渊蹲下身,摸摸他的头,顺手拍去孩子身上的灰尘。这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跟自家那捣蛋儿子差不多大。“你是谁家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家大人呢?” 那孩子摇了摇头,低下去,好一会才闷闷道:“我同家人走散了,迷路了。” 蒋文渊叹了口气:“罢了,你记得你家住哪吗,我送你回去!你丢了这么久,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孩子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我家住西边宁康坊荣安街。”蒋文渊一听,得,离这地儿还挺远。 罢了,送佛送到西。他牵着孩子出了小巷,来到刚才的商业街。让阿平去租了辆马车来,按着孩子给的地址找了到宁康坊荣安街。 当孩子指挥着马车在一座门口蹲着一对巨型石狮的恢弘府邸前停下时,主仆两面面相觑,都有些回不过神。 但见这朱红大门的门头上,悬挂着一块大匾,上书“敕造镇国公府”六个大字,朱底金漆,气势磅礴。 蒋文渊面色复杂看着身旁的孩子,得,合着这还是个小贵人。不过贵人不贵人的也跟他没多大关系,左右把人安全送回来了。 蒋文渊把孩子抱下车,摸了摸他的头:“进去吧,你家大人该着急了。以后可别再乱跑了,即便出来玩,也需多带些人。” 孩子点了点头,再次揖了一礼:“谢谢叔叔,我记住了。叔叔再见!” 蒋文渊看着孩子磕响了朱漆大门,没多会那门里探出个人来,见到孩子十分惊喜的喊了起来“哎呀,是小公子!小公子回来了!” 孩子回头看了看他,蒋文渊冲他挥了挥手:“进去吧,我也该走了。”说着便转身上了马车,快速离去。 镇国公府。 原以为在睡觉的镇国公府嫡长孙竟然不见了,整个镇国公府一瞬间乱了套。侍卫下人满府翻遍了也没找着孩子。正张罗着往外派人时,有下人来报说,小公子从大门处回来了。 将孩子带回来仔细一问,才知晓这熊孩子午睡醒来,竟趁着值守的婢女打磕岁时,俏悄避开了侍卫仆役从后门的狗洞里溜了出去,跑了那么远。还被贼人抢劫,若非被人及时救下送回来,现在指不定是个什么情景。 等他们问明白原因,追出来时,恩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 好在他们镇国公府想要查个人也不算什么难事。吩咐下去不过一天,蒋文渊信息就摆在了镇国公元猛的案桌上。 “零州府青州县。”元锰曲指磕了磕桌面:“咦,我记得秦家那小子就在那吧!” “您是说观之?他就在青州。”镇国公世子元允将手里的兵书放到一边,拿起关于蒋文渊的那份资料翻了翻,笑了:“哟,还是去年零州府乡试的第二名,此人看来颇有些才学。” “嗯!”元猛习惯性的捋捋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宝贝胡子道:“他这样的名次,只要不出意外一个一甲是稳了。” “父亲是想要扶持他?” 元猛道:“一介文弱书生,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和街头混混厮打,听说还受了些伤,可见此人颇有些血性。 后来知晓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孩子,也不巴结不谄媚更不挟恩求报,反而悄悄离开。由此可见,这人的品性是十分不错的。 不过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左右离放榜还有些时日。这样,允儿,你加急给秦家那小子去封信,查查这个蒋文渊的底细。 若是人品确实可靠,便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多关照一二吧。人家不提,咱们镇国公府却不能装不知道,那是忘恩!” “是,父亲!”。 镇国公府里的发生的事情,蒋文渊自是不知。下午回来后,他便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此番会试,他有八九分把握。若是杏榜有名,接下来还有殿试,自是不能再多耽误时间,专心读书是正经。 第22章 镇国公府 第二天上午,蒋文渊正在房里专心读忆。便听掌柜的亲自来敲门,说是有贵客拜访。 蒋文渊寻思莫不是哪位同乡?当即整理了衣冠打开门。却见来人长身玉立,仪玉堂堂却素不相识。 蒋文渊眸光闪了闪,心中有了些猜测,上前作了一揖。一番寒暄后方知来人竟是镇国公世子。 蒋文渊忙请他进到室内上座,让阿平奉了茶。 镇国公府以军功起家,元允身为镇国公世子,本身也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 行伍之人素来直爽,元允开门见山道:“不瞒蒋兄,你昨日救下的那个孩子,正是犬子。他趁着值守的婢子磕睡,避开了下人侍卫从后院的狗洞溜了出来,若非你相救,他昨日怕是讨不了好。” “世子言重了。”蒋文渊笑着道:“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是好奇玩皮的时候,这是天性。我家里也有个这么大点的皮猴子,跟着他的哥哥们下河摸鱼,上山打鸟,上窜下跳的,没少被家里人揍。” 都是当父亲的,元允被提起了兴趣:“听你这么说,蒋兄家似乎孩子不少?” 蒋文渊笑道:“亲子只一个,侄儿倒是有一群,组个蹴鞠队绰绰有余。”元允讶然:“那还真是人丁兴旺啊!” 就着这话头,俩人天南地北七扯八扯的竟然聊了一上午。蒋文渊觉得元允大气爽快,不仅学识渊博,还没有勋贵子弟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元允觉得蒋文渊明明一介文人,却没有文人那种酸腐,性子也是憨厚爽朗,对于守边军士更是崇敬有加。一番谈话下来,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人,竟意外的投缘,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也是件奇事。 送走元允,看着屋内留下来的三口大箱子,蒋文渊满心复杂的打开。 第一箱是绸缎,压得紧紧实实的。尽管他对布料之类的了解不多,但看那上头的花纹织锦,也知晓定不是凡品。 第二箱是书籍笔墨。他翻了翻,这其中竟有好些孤本。还有一方端砚、一整套的湖笔、两块松烟墨,均是极为名贵之物。蒋文渊从前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心惊不已。 最后一口箱子是最实在的金银。 箱子一共三层。上面两层是银子。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五个一行,排了五排。一层是二百五十两,两层就是五百两。最下面一层是黄金。也是十两一个,共二十五个金元宝。按时下一两金十两银的兑换比例,不算其他,光这箱金银便足有千两之巨,着实教蒋文渊倒吸一口冷气。这镇国公府着实是大手笔。 这些东西拿着着实烫手,但退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思来想去,他只好将宝贝女儿塞给他的那包人参中,取了最粗的那支,亲自去选了一个极漂亮的锦盒装着,让阿平送去了镇国公府,算作是回礼。 且说当家的镇国公世子夫人曲氏,听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个叫蒋文渊的举子差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给老夫人补身体的。 这个蒋文渊曲氏是知晓的,那是救了儿子的恩人。昨日夫君还特地备了重礼前去答谢,回来后说起此人,言语中颇为欣赏。须知,这满朝文武,能入她夫君眼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因此,听说这样的人物派人送东西过来,曲氏也颇为好奇,赶忙让人请进来。 婢子将盒子呈上来,方揭开盒盖一看,曲氏便惊了一跳。 但见盒中躺着一支小儿臂粗的人参,全须全尾,隐可窥见人形。目测至少九两往上,至少有数百年之龄。 曲氏出生名门,自小见识过不知多少好物,但这样的人参也是第一次见。 但凡人参在八两往上,那都是天材地宝般的存在,可遇不可求。不曾想,今日便叫她见着了一支。 曲氏稳稳了心神,合上盖子,对阿平道:“此物太过贵重,我们府里不能收。你家主人本就有恩于我们府中,如何再能收这般贵重之物。” 阿平揖了一礼道:“来时我家主人便说了。承蒙世子爷厚爱,他不过举手之劳,着实受之有愧。然他一介寒门,身无长物,唯有此物或可回赠,还请贵府务必收下,否则他于心不安。” 曲氏看了看手中盒子,这般天材地宝,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不说镇国公府,便是皇宫中也不见得有。再三思索,她还是决定留下,大不了往后多帮衬一二。 重重的打赏了阿平后,便让人将他送了出去。之后,便请了府医过来,府医鉴定后说至少五百年往上,无论是品相还是药性都是参中极品。说是叁王也不为过。曲氏闻言更是欢喜。 下午下衙后,曲氏把蒋文渊送了支五百年参王的事儿同丈夫说了。元允看了看东西,便抱着盒子去了老爹的书房。 镇国公元猛也颇为意外,想了想还是道:“收下吧!这是个聪明人,不贪且知分寸,往后可多来往一二。再说,他今儿送东西来就未必没有这个意思。左右我镇国公府提携个把看得顺眼的人,这样的能力还是有的。” 四月初五放榜日。 张榜的广场处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晨时初刻,一声锣声,杏榜正式张出。人群更是疯了一般的往前挤。阿平夹在人群中,从第一名开始往下看,不过须会就看到了自家老爷的名字:第四名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 阿平顿时激动的大喊,嗓子都有些破音:“啊——我家老爷中了!中了!第四名,第四名!”话音刚落,周围便向他投去的无数羡慕的眼光。 这样的名次,殿试后至于也是二甲传卢。若是发挥的好,三鼎甲也不是没可能。 与此同时,人群中也不时的爆发出欢乎声,想来是都是榜上有名的举子。还有一些是妄图榜下捉胥的人家,只要是未婚的,抬着就走,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然而,人与人与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也有崩溃到嚎啕大哭的:“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为什么没有,我已很努力啊。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呜——我读了整整十二书啊,考了四界,都没有我,没有我……” 每年的举子上万,取士仅前三百而已,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过如此。从来都是笑的少,哭的多。众人同情一会,也就那样了。 阿平奋力的挤出人群,跑回客栈,推开房门兴奋的大喊:“老爷,中了,中了,第四名。” 纵然蒋文渊心中早有把握,但听到自已中榜那一刻,心里还是无比的欢喜。 “走,咱们下楼,一会儿报子该来了!” “好嘞!” “喜钱可备好了?” “早备好了,备的足足的!” 主仆二人下了楼,见大堂里已坐满了人,都是下楼等消息的举子。与他的脸上的轻松笑意相比,不少人神情都颇为紧张。 见他下楼,一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举子同他招手:“文渊兄,这边!你倒是好心性,现在才下来。我们可是一早就在这等着了。” 蒋文渊同他拱了拱手:“文昌兄!” 两人坐下说话,一边等待报子前来。 不多会,这条街便喧闹起来。原是一队队的报子们,抬了铜锣开始挨家报喜了。 一般是从榜尾先唱,最后唱头名。大堂里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一队队穿红挂绿的报子们进了各家客栈,喜庆的爆竹声一片片响起,升起腾腾的烟雾,心里是又急又羡。 似乎感觉到这家客栈里人们的急切,一队喜报径直往这里来了,一脚跨进大门就开始唱:“贺越州府靖县李文昌李大老爷喜中杏榜第七十四名贡士。”一连唱了两遍。 李文昌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欢喜的险些晕过去。他此次考的并不好,但心里仍存了几分侥幸,如今果真听到自己的名字,当真是喜极而泣。 “恭喜文昌兄高中!”蒋文渊立即起身道喜。 十年寒窗,科考一途着实不易,同是举子,蒋文渊十分理解他的心情。 “恭喜,恭喜!”顿时满客栈都是贺喜声。 “同喜,同喜!”李文昌哆哆嗦嗦的让小厮打赏了报子,高兴得手脚都知往哪放。待报子们一出门,掌柜便让小二挑出早准备好的爆竹,噼里啪啦的放起来。 随着铜锣声声,爆竹声声。名次越来越靠前,就剩最后几个了。就在掌柜的以为,自家客栈就出了这么一个独苗苗的时候,一队报子又进了客栈大门:“贺——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蒋大老爷高中杏榜第四名贡士。贺——零州府青州县蒋文渊蒋大老爷高中杏榜第四名贡士。” “呀,第四名呢,真是厉害。” “恭喜文渊兄,你我便是正经的同科了!” “同喜同喜!” 满屋的恭喜之喜。蒋文渊让阿平赏了报子足足五两银子,这是大喜事,得赏。 报子暗掂了掂手里的份量,心中欢喜又惊讶。真看不出这个衣着朴实的贡士老爷,住的客栈也一般,家底竟然这般厚实。 掌柜的再次让人打了爆竹,并宣布自即日起,二位老爷在客栈的吃住一律免费。 掌柜的当然不会做赔本的生意,自家客栈的举子中了贡士,对客栈的声誉那是有大好处的,声誉好,那自然是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一直关注着蒋文渊的镇国公府也在第一时间派人送了贺礼来。在殿试前三天,又专门派了人来同他详说了殿试需要注重的礼仪礼节等。蒋文渊自是感激不尽。 不曾想那日随手救下的孩子,竟还为他带来了这样的福报。阿平说,他是好人有好报。 可以说,到了贡士这一步,只要接下来的殿试不出意外,出士那是必然的。 四月十五殿试。皇帝亲自监考。 第23章 金榜题名 蒋文渊受了镇国公府的提点,顺顺利利稳稳当当的写完了卷子。 倒是同科的贡士中,有两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初见天颜,一个紧张的晕了过去,另一个打翻了砚台。御前失仪,当场就被拖了出去。这辈子都与官场无缘了,实在可惜。 殿试结束,次日阅卷,第三日放榜。蒋文渊金榜题名,被朱笔点了探花。 之后便是打马游街。 新科状元是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榜眼也过了三十。倒是蒋文渊这个探花郎,本就生的俊秀,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自是引得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竞相追逐,那花朵香包帕子雪片般的往他身上飞去。 蒋文渊始终记得还等在家中的亲亲娘子,自是不肯沾染这些,因此躲的十分狼狈,倒是教状元和榜眼好一阵打趣。 琼林宴过后,便是正式派官。 按制,一甲前三均可留任京中入翰林,状元授翰林苑修撰,正六品。榜眼探花则任编修,从六品。 蒋家在京中并无根基,若入翰林便是熬资历,还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且,状元榜眼探花均是三年一届,尚不等你熬出个一二来,新来的又顶进来了。 君不见,从前多少状元榜眼探花,在风光一时后便落没无闻。倒不如外放地方,说不得还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镇国公府得知他的打算,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过两天,他便被授了官。拿着委任状,看着即将上任的地方,蒋文渊在惊愕过后,顿时笑的像个三岁的大傻子。 原来他即将上任的地方,竟是自己的老家青州县,想来这便是国公府与他运作的结果。 他的小厮阿平更是险些笑歪了嘴,暗地里同他说,那根人参真送的值。他也这么觉的。不然,单凭一点相救之恩,人家之前送的那几箱子谢礼就摆平了,又怎么会有后来这些。还得感谢宝贝女儿,给他带了这么些好东西。 拿到委任状后,蒋文渊便向镇国公府递了拜帖,亲自上门道谢。 之后又买了京都这边的特产和各种玩意,拜别交好的同科和同乡,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了京城,直奔青州,只一日便奔出小二百里,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急。 大夏的新科进士,都有一到三个月的时间回乡省亲,这便是所谓的衣锦还乡。 但由于交通不便路途遥远,或是上任时间紧,许多人都没法回老家,直接从京都出发前往任上。 蒋文渊的接任日期是五月二十八。按理说,时间上是十分紧迫的。若是其他地方,肯定赶不及回家。可谁让他命好,上任的地方正好是自己的老家。 青州,西津渡。 四月二十八。难得的天青无雨。 一大早,陆氏窗外的大树上,喜鹊便唱起了歌。蒋禹清看了看树上的几只鸟儿,都不是她认识的。就问它们“你们有认识喜喜的吗?” 鸟儿们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方才道:“人类幼崽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是的呢?你们有见过喜喜吗?喜喜跟你们一样也是喜鹊,她的头上有拙羽毛是黑色的。” “阿呀。是她呀,她当娘亲了,正忙着喂宝宝呢。”听到这个好消息,小团子开心了。从灵境里拿了一杯泉水,又撒了些粟子在地上招待这些鸟儿们。很快这些鸟儿们便成了她的新朋友。 吃过早饭,蒋禹清屁颠屁颠的跟在老胡氏后面,要去后院菜地里给黄瓜豆角搭架子。 自打她会走路后,每日里除了看书、配合着娱亲,最喜欢就是来菜地里,看她的菜。 眼下是晚春,园子里能吃的菜不多。大多是刚刚移栽的,诸如辣椒、茄子、豆角、黄瓜之类的幼苗。倒是沿围墙的一圈,年前种下的蔷薇都开了花,粉白、粉红、深红,一团团一簇簇,铺了满墙,当真花香馥郁,美不盛收。 祖孙俩到的时候,先她们一步来林氏和陆氏正在锄草,已经锄完一小块地了。一连几天的阴雨,草长的比菜都高。 老胡氏抱来一捆丈高的细青竹,一棵黄瓜秧插一根,四根为一架,在青竹顶端用破布条子捆起来。蒋禹清自告奋勇要帮忙,奈何小胳膊短腿的忙活了半天,忙没帮上尽帮倒忙了。 被长辈们笑话了一通,小团子有心伤地暂时放弃了这项艰巨的任务。想起今天来后院的目的。 前几日,她自医院二楼的杂物房中无意中翻出一麻袋生红薯来。也不是医院哪个病患家属送来的,亦或者是清洁工阿姨自老家拿来的也不定。总之现在是便宜她了。 据她这些时日的了解,这个架空的大夏朝,现有的粮食产量都极低。上好的良田,精心侍候,一亩田一年下来也不过得个二三百斤谷子。再交了粮税,剩下的换成粗粮,一家人勉强混个温饱。 这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若是不幸遇到荒年,饿死人卖儿卖女也是常有的事。 蕃薯又名番薯,北方一些地方也叫地瓜,西南一些地区还有叫红芍的。这东西,在华夏的历史上,曾经扮演了无比重要的角色,因其高产的特性,活人无数。直至她身死的时候,仍然是华夏重要的粮食种类之一。 上辈子,养育她长大的福利院,后院的那片地里,院长妈妈带着孩子们每年都会种上一块。因而,每到收获日子,都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如果能在这个世界把它推广开来,也不枉她重活一朝。 她寻了块尚未来得及种东西的土地,将那袋子番薯倒出来。冲着陆氏大声喊:“娘,种、薯薯。” 陆氏看着空地上凭空出现的,这堆或大或小或长条或团状的红色果实,便知道约摸又是女儿从“仙界”倒腾出来的。遂好奇的拿起一个问女儿:“乖宝,这是什么?” “红薯。薯薯,种、结多多。肚肚,不饿!”过了周岁后,她口齿更清晰了些,当然现阶段也最长也仅限三个字而已,再多舌头就打结了。 “乖宝,你的意思是这个叫红薯的东西,会结很多果实对吗?” “嗯嗯,结多多,很多!”她怕大人们不相信,还伸手比了个大大的圆:“这么多!甜!” 长辈们都被她的可爱举动逗笑了。陆氏亲了亲宝贝女儿红润的脸蛋,宠溺道:“好,种薯薯,给我们乖宝吃。”即是宝贝女儿从“仙界”拿出来的,肯定不会有错。种就是是了。 妯娌两个快速的整了厢地,将红薯按蒋禹清教的方法种了下去。这些红薯看起来多,也不过只种了小半厢地而已。 不过也不打紧。待长出苗来,剪了藤蔓插扦就能活。这东西健,不挑地,搁哪都能种。只要稍加管理,一亩地随便产个四五千斤不成问题。在华夏,亩产七八千斤那是常态,个别管理的好的,上万斤也不是没有。 种好红薯,老胡氏的黄瓜架子也搭了个七七八八。正忙着,忽而听到一阵唢呐和锣鼓声由远而近,几个女人对视一眼,丢下家什就往前院跑。 小小的一只奶团子,头上顶着几根青草叶,小手里还抓着一只肥嘟嘟的菜青虫,孤零零的站在菜地里,对着远去的娘亲奶奶和伯娘,陷入深深地怀疑和自我怀疑中。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说好的两百年唯一呢? 就这?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 蒋禹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肥青虫顺手揣兜里,小心冀冀的走到地边,小脚脚在青砖边缘来回蹭了蹭,刮去鞋底的泥土,这才慢慢悠悠的往前院走去。 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拉着嗓子唱:“贺——青州县蒋文渊蒋老爷高中进士三鼎甲探花。”一连唱了两遍。 哦,原是爹爹中了探花。 中了探花。 探花? 啊——我爹爹中了探花!不仅要学问好还要长的好才能当的探花。 四舍五入就是探花最牛逼! 爹爹是最牛逼的探花郎!那我就是最牛逼的探花郎的闺女。 四舍五入我就是最牛逼的闺女! 奶团子已经高兴疯了。疯到自己给自己封了一堆莫名其妙又巨好笑的头衔。那模样,像极了前世的某些追星少女。 她娘陆氏已经喜极而泣,抱着她奶一边流泪一边说:“娘,您听见了吗,夫君他高中了探花,是探花郎。” 她奶也哭:“我儿出息了,是探花郎,我是探花他娘。” 然后,她爷爷,她大伯大伯娘,他二伯二伯娘,还有那些从学校赶回来的哥哥们,她外公,她外婆,她舅……都高兴坏了…… 待陆氏送走了喜报子和看热闹的乡邻,平复了心情,这才想起宝贝女儿让她们给落后院的菜地里儿了。 吓得她着急忙慌的回头去找,刚一转身便看见小女儿坐着角落里,眼神呆滞,嘴里不知吃了什么,糊了满嘴的绿汁。 小奶团子抬起头,睁着葡萄大眼无辜的看着她,嘴边还挂着半条正在扭动的肥虫子。 她能说这是个误会吗? 她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习惯性的掏冬瓜条塞嘴里。一口咬下去才觉得味儿不对,竟是忘了之前把菜青虫也放兜里了。 这玩意儿吧高蛋白,除了味儿不怎么样,也没别的坏处。再说,都咬了一半了,再装作害怕吐出去,未免有些骄情,干脆全吃了得了。 于是,陆氏便眼睁睁的看着她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宝贝女儿伸出小舌头,把剩下的半条虫也卷进了嘴里,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第24章 衣锦还乡 陆氏险些晕过去,巴掌伸出来扬得高高的,倒底没舍得打。 哭笑不得的照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指头:“臭丫头,你怎么什么都吃。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其实,从前家里困难的时候,也是捉过菜青虫和豆虫当菜的。故而陆氏也没大当回事,只抱了女儿回屋,仔细的漱了口,洗了脸和手,并嘱咐家里人严禁她乱吃东西,尤其是去菜地里的时候。 蒋文渊高中探花。消息传开,西津渡再次沸腾了,不仅如此,整个青州县都沸腾了。 这可是本朝开国以来,青州举子取得的最好成绩。一时间,探花郎的名字在青州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蒋家也随之水涨船高。 然而更开心事还在后头,没两天陆大舅又传回消息。蒋文渊正在回青州的路上,约摸还有十来天便能到家。 他被授了丛六品的官职,即将接秦县令班,成为青州县的下任县令。而秦县令任期将满,即将调回京城。 当然,这消息陆大舅让蒋家人暂时按住,莫往外传,免得万一事情有变,徒惹出些不必要麻烦。蒋家人知道事情轻重,自然按下不提,只在私下里偷偷乐。 蒋文渊高中探花。不仅仅是蒋家的大事,也是整个蒋姓氏族、甚至整个西津渡的大事。 按制,西津渡可在村口立一块“进士及第”的牌坊。这牌坊的制式全国统一,由官府出钱修建。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用以表彰培养出进士的村子,也借此鼓励普通百姓进学。 此外,族中出了人才,那是要开祠堂禀告祖宗的。蒋老头更表示,待儿子回村,便要请全村吃流水席。这些事情,现在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 蒋家的人忙,却乐在其中。就连端午也只是草草的过了,只待探花郎回家再行庆祝。 且说蒋文渊一路顺风顺水,于五月初四这日进了零州府城。在府城里待了两天,拜谒了自己今后的上峰,如知府、通判等。 初七日一大早便往青州赶,进了青州城已是下午。主仆随意找了个客栈住下,蒋文渊派了阿平回西津渡报信,自己则马不停蹄的赶往县衙…… 五月二十日上午巳时。由两班带刀衙役护送,头戴纱帽,身穿大红官袍,意气风发的蒋文渊,在父老乡亲的欢呼和夹道欢迎下,骑着高头大马在喧天的锣鼓声和爆竹炸起的烟雾中,走进了西津渡,回到了阔别了三个月故乡。 真真正正的衣锦还乡。 到了家门口先拜谢了父母兄长,紧接着便由族长带领去了蒋氏宗祠叩拜祖先。 年近六十的老族长喜的老泪纵横。在他的手里,家族里不仅生出了女娃,还出了个探花郎。将来去地下见了祖宗,他也是脊梁骨最挺直的那个。 拜完祖先,蒋家的宴席便正式开始了,流水席连摆三天。 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村的,不据什么身份姓氏,在这三天之内只要真心的道贺一声,就可以坐下吃饭。 回到家。蒋家人齐聚一堂,围着蒋文渊又是一阵希罕…… 是夜。夫妻二人洗漱完毕。 蒋文渊从后面将妻子拥在怀里,下巴搁在陆氏的肩膀上。“婉娘,我离家这么久,你可有想我?” 陆氏娇嗔的轻捶了他一记,羞涩的嗯了一声。 蒋文渊抬头亲了亲娘子的发顶:“我也想你,在京城的时候每天都想你和孩子们。” 陆氏偏头看了一眼:“我可是听说,京城的贵人老爷们最喜榜下捉婿,竟是没捉着你么?” 蒋文渊轻笑一声,手上颇不老实的捏了陆氏一把道:“我让阿平去看的榜。” 陆氏哼了一声表示满意:“那打马游街的时候呢?就没有小娘子丢荷包什么的?” 蒋文渊俊秀的面容顿时显出些不自在来,轻咳了声,底气略有些不足:“自是有的,不过我都躲了。家有美玉,如何还看得上顽石。”陆氏这才满意了:“哼,算你有良心。” 蒋文渊不满道:“娘子,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夜色正好,我们不如安置了罢……” (此处省略五千字)。 一连几天蒋家都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待热闹散去,日子回归平稳,陆家方才同他说起,他离家的这些天家里发生的一些事。 听说宝贝女儿差点被拐卖,蒋文渊瞬间热血直冲头顶,啪一掌重重击在桌面:“竖子尔敢!”,后来听说罪魁祸首已被处刑方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听到蒋禹清抓周,卷了整张台子的东西后,又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直呼我女儿霸气。 再有几日便要上任了。 蒋文渊决定这几日除了必要的应酬,其余时间都在家陪家人孩子,尤其是宝贝女儿。 想到宝贝女儿这么小,就遭了那样的罪。如果不是秦珏及时找回孩子,等待她的命运会是怎么样,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象。 因为这个,他又备了重礼,专门去感谢了秦珏一通。本来蒋家已经就此事已送过谢礼,可蒋文渊此次亲自前来致谢,足可见这是个重情义品性高洁的人。 秦珏很是欣赏他,有心与他交好。 正好,两人一个是青州现任的主事人,一个是即将接任的主事人。 若说之前都是面子上往来,有了这遭,秦珏是真真正正的把蒋文渊放在了与自己同等的、朋友的位置上,推心置腹的与他说了些官场上的禁忌。 言明今后若遇到棘手之事,可去信京中平阳候府问他。 蒋文渊这才知道,秦珏竟是平阳候府的世子。而自已能回老家青州任职,这其中也有秦珏的手笔。只是不知,他堂堂一个候府世子,为何会甘心居出于青州这个一个小地方好几年? 当然,他也只是心中好奇罢了。并不会真的去探究别人的隐私,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 秦珏在青州三年,不贪不腐,将青州治理的极好,虽不到路不拾遗的地步,但抢盗之事也少有发生。 蒋禹清被拐之事,算是其中恶性案件了。因而,很得青州百姓的爱戴,他对青州很是很有感情的。 如今任期满即调任回京,自然不希望接任者是个贪婪的草包货色。 正好蒋文渊高中探花,又不愿意留京。他联想到镇国公府与蒋文渊之间的渊源,灵机一动,当下就与镇国公府提了提。 于是这青州下任县令一职,就这么惊喜又意外地落在了蒋文渊头上。蒋文渊一片赤子之心,这里又是他的生身之地。由他来接任县令一职再好不过。 还有几天才到接任的日子,蒋文渊哪也没去,就在家陪家人。 有一件事令蒋文渊十分纳闷。 别家的小姑娘都喜欢好看的衣服首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他家的宝贝女儿倒好,每天起来后,不是跑厨房给水缸放灵泉,就是跑后院菜地。 除此外,还会给觅食的鸟儿,撒一小把粟子,喂一些水。给菜地拨拨草,捉捉虫,浇浇水。 其中最宝贝就是她种的那个叫红薯的东西。听她的意思,这东西不仅好吃,而且产量很高。 陪着女儿的时间越多,蒋文渊便越觉出宝贝女儿的不凡来。比如说,她给鸟儿喂食的时候,会指挥鸟儿给青菜捉虫。那鸟也神奇只吃虫子,不伤菜叶分毫。 无论是家里养的家禽还是村里的猫猫狗狗,甚至是村霸大鹅,似乎都格外的亲近自女儿。 据她奶奶说,有两天小家伙心血来潮,自靠奋勇的去喂鸡,那两天家里的蛋比往常多收了一倍。 不仅如此,她从出生起,哪怕在最炎热的坟子成堆的夏季,也从未被蚊虫咬过哪怕一个包。明明身处同样的环境,家里的小子们包括大人们,都是大包小包不断。 比如,她给菜浇水。只要把手放到菜根处,便有一股水流自她的指间流出来。而且,但凡被她浇灌过的菜地,不论种的是什么都疯了一样的长。 就像眼前的黄瓜,明明同一批出的秧子,别家的才刚刚爬架子,他家的黄瓜已经摘了两茬了,个头大不说,味道也是出奇的好。他寻思,自己若哪天在官场上混不下去,辞官回乡靠着女儿种菜卖也能发大财。 好在这是自家的后院,家里人又有意保护,便是孩子们也一再受了叮嘱,轻易不让外人进来。故而,也没人知晓女儿的神异之处。 因此,对于女儿格外宝贝的红薯,他也多出几分期待来。 最初种下红薯时,蒋禹清怕赶不上时节,便多浇了些灵泉水催芽。甚至用上了异能,虽然只是很少一丁点,但不过六七天的时间,芽苗便已经长的足够高壮。蒋禹清便指挥着家里的大人们,剥下薯苗分种,之后又浇上了灵泉水。 如今十多天过去,这些薯藤已长的足够长,铺得满地都是。是时候,插扦移植到大田了。 蒋禹清估算一下,这些藤子剪下来后,至少能种一亩多地。 她拉着拉老爹的胳膊,指着红薯藤道:“藤藤,长长,种种。” 蒋文渊一愣,温柔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这不是已经种好了,你看他们长的多好。” 蒋禹清只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大才好。明明几句话就能表达清楚的事,沟通起来简直比翻山越岭还难。 “剪剪!剪剪!” “乖宝,你是想要剪刀吗?” “嗯。” “好,你自已待着别动,爹爹回去给你拿。女儿奴的蒋爹,自是女儿要什么给什么。很快他便拿了把大剪刀回来。 蒋禹清选了一根粗壮的长长薯藤,示意他剪下来。亲自从薯藤根部起搂,摘掉三根叶片,往后留两片叶片,示意他剪下。之后又挖了软泥堆了条小小地垄,将剪下的薯藤挖了个小坑埋进去,拍了拍:“节节,种种,叶叶,留留。” 蒋文渊是个懂农事的,立即就明白了,红薯可以插扦。这样一来,便可大量繁殖。想到这,他立即两眼放光。又问了女儿大概的栽种距离,便跑回去同他爹商量去了。 从前也没种过这东西,后面地里的剪下来能种多大面积,大家心里都没数。 所幸家里还有两亩田,因为地势高不好灌水,放在那里一直没动,正好拿来种红薯。能种多少种多少,剩下的种些黄豆豌豆什么的,总不会浪费了。 第25章 知了 蒋家的爷们个个都是种田的好手,包括蒋文渊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卷了裤子下田。犁田,耙土,起垄,下基肥,不过两天时间就把两亩田归整好了。 这期间,秦珏带着景衍又来找过蒋文渊一回。当舅甥两个看到新出炉的探花郎,卷着裤腿撅着腚,抡着锄头在地里刨土时,下巴都快要掉来了。 结结巴巴道:“云书兄,你、这是干嘛呢?”(云书,蒋文渊的字。秦珏比蒋文渊小一岁。) 蒋文渊放下锄头,拿袖子随意抹了把汗水道:“你怎么来了。我这翻地呢,打算种点红薯。” “红薯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这种作物?他在青州三年,田间地头没少去,自认寻常的粮食作物还是认得的。 蒋文渊道:“我之前无意间救了一位番商,他送我的种子。说是海外番邦之物,产量很高。我打算试试看,若是种出来了,百姓们也能多一种果腹的粮食。那苗子我已经育好了,在就我家后院,观之若是想看,直接去我家后院看看就是。” 秦珏点头:“我自当去瞧瞧。” 两人回到家,谈完了事。蒋文渊果然领他去了后院看红薯。看到满地翠绿的藤蔓,秦珏疑惑道:“这玩意也没见着有多特别啊,况且这藤萝都铺满地了,也没见它开花结果。你该不会是让人给诓了吧?” 蒋文渊摇了摇头,煞有其事道:“应该不能吧。那老道长说,果实是长在地下的,大概每年九、十月间成熟。哎呀,反正也就试试,就算不成也没什么,了不起吃叶子了。” 既然种地的都这么说了,秦珏自然也没再当回事。 家里来了小客人,哥哥们又都不在,蒋禹清便自告奋勇的招待景衍。当起了小导游。 先是带着他去后院摘黄瓜,两人一人摘了一根大黄瓜,拿回去洗了,抱着黄瓜,排排坐在屋檐底下啃。啃到一半儿,听到院子外头竟然传来蝉鸣声。 蒋禹清耳朵一动,顿时黄瓜也不啃了。跑回去找她娘要了把巴掌长的小铲子和一个罐子,领着景衍跑到家门外头的大香樟树,挖知了去了。 蒋禹清上辈子就挖过不少知了幼虫,拿回福利院用油炸了,就是孩子们难得的美味。 经验还在,吭哧吭哧的刨了一阵,竟然真让她挖出了好几只。 几个小男孩儿从旁边经过,好奇的看着两人。其中一个胖小子朝她的罐子里看了看,咧着漏风的门牙道:“小胖妞儿,你们挖了不少啊。一起玩呗!” 蒋禹清瞪了他一眼:“你,胖!”明明自己都快胖成球了,是怎么好意思说她胖的。而且,她这是婴儿肥好吗?婴儿肥,懂不懂! 嘁! 小胖子似乎不懂她的拒绝,很自来熟的带着一群小伙伴散落在蒋禹清周围的大树底下,拿树枝小棍之类的工具,挖起起来。并且将挖到的知了幼虫全都放进了她的罐子里。 蒋禹清也由着他们。小孩子爱玩,爱搭伴儿那是天性。只是天天跟外头疯跑也不是个事儿,若是村里有个学堂就好了,把熊孩子们都关进去,整个村都能清静不少。 当然,这事儿也只能想想。她还是太小了。 一群孩子玩了一上午,把蒋禹清家周围的树根都刨了个遍,捉了大半罐子,她寻思着,今年夏天,耳朵边能清净不少。至少,不会再被知了吵得睡不着午觉。 蒋禹清将这些孩子带回家,让她娘把知了洗干净用油炸了,洒上盐和辣椒面,给自己和景衍各拿了几个,其余的都给他们分了。熊孩子们吃的喷香,约着下午还去挖。 吃完午饭后,景衍便要跟着他舅舅回去了。他似乎有些不舍,上了马车后还频频回望,直到看不见蒋禹清了方才放下帘子。 因为秦珏说蒋家的菜好吃,老胡氏十分欢喜。带着几个儿媳妇到后院,不拘黄瓜辣椒茄子,拿着筐子一顿薅,装了整整两筐让他带走。关实把秦珏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城里孩子吓一跳。 暗道,这蒋家的老太太也太热情了一些。这么些菜,怕是到起程进京之前都不用买了。 整好理田地,蒋家的女人们便按照蒋禹清说的方法,将薯藤剪下来,剪成标准的扦苗。 天公作美,正好下了场大雨,大人们戴斗笠披蓑衣冒着雨种了下去,连定根水都不用浇,堪栽了一亩半。 这一亩半红薯蒋禹清打定主意不浇灵泉水。自有她的考量。 老爹即将上任本县县令,这批红薯收获后正好给老爹充充政绩。这玩意贱,种下后稍加管里亩产都有好几千斤。 只要皇座上的脑子不进水,红薯势必会大量推广。那么这一亩半的红亩就会全部被收上去做为原始种子。 如果她用灵泉水浇灌,那么亩产起码万斤以上。普通人可没有这逆天的泉水,若是推广出去,达不到这个产量,被人攻讦弄虚作假岂非得不偿失。所以灵泉水什么的,留着自家吃用就好。 剪扦苗剩下来的红薯叶,老胡氏挑嫩的洗了一篮子,用蒜沫子和干辣椒爆锅炒了,竟然十分的脆嫩好吃。 五月二十一,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个适合远行的日子。 秦钰带着外甥景衍,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正式起程回京。蒋文渊用马车拉了两个大萝筐的土特产,带着全家老小来送行。 见大人们在说话。景衍也把蒋禹清拉到了一边。她不确定这小正太要做什么,但这不防碍,她对这个小正太还是挺有好感的 景衍抿了抿唇:“我叫你清清可以吗?” “嗯嗯,锅锅!” “是哥哥,不是锅锅!” “锅锅!”蒋禹清有些尴尬。发音不准这事,真不能怨她,等她再长大点就好了。景衍也知道妹妹还太小,不能强求。于是道出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我要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被坏人抓走了。” “嗯嗯。”团子点头,表示记住了。“锅锅,寄已,安安。”小哥哥也要照顾自己,一路平安哈。 “嗯,我会的。还有……”景衍一惯端肃的小脸,显出些别扭来:“就算我走了,你也不许将我忘记。我叫景衍,风景的的景,天衍其一的衍。一定要记住了。”完全想不到这么点的奶团子能不能听得懂的问题。 “嗯嗯,记住了。锅锅,景、衍!”听到小团子说然说的结结巴巴的,可真的记了下来。景衍满意的笑了:“我以后会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去京城看我!” “嗯嗯。”团子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还是算了吧!小哥哥你太理想化了。且不说,离开后你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乡野小村姑,我这么个小不点,能有那本事离家去京城看你吗? 醒醒吧! 不过这小哥哥,确实对自己不错。她其实也想送他一个临别礼物来着,可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送他的,后来想到小超商里棒棒糖,这个……应该是可以的吧,反正这个再怎么老成,他也是个孩子。 前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棒棒糖哄不好的孩子,一支不行,就两支。 打定主意,她装着伸手进随身的小包包里去掏,实则是从灵境里抓出来一把某卑斯棒棒糖。她手小,说是一把,其实也就是三支。 把三支棒棒糖放到景衍手里,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糖糖,甜,给,锅锅。” 景衍看了看手里奇形怪状的糖,郑重的说了声谢谢,小心的收进了怀里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即使再舍不得小妹妹,景衍还是乖乖的上了马车。 临行前,蒋文渊将一个小包袱塞给了秦珏,言明给他泡水喝的,嘱咐他上了马车再打开。秦珏眸光闪了闪,接了包袱,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车队正式启程。 走出一段距离后,秦珏打开蒋文渊塞来的包袱,见里头是一大一小两个布包。拆开一看,顿时惊了一跳。小布包着的是一根小儿臂粗的人参,全须全尾,方一揭开带着涩意的浓郁参味就弥漫了整个车厢。吓得他立即把东西捂好,生怕外头的人看到端倪。 大布包里是一朵五叶赤灵芝,碗口大,通体赤红如血。吓得他又是一抖,急急忙忙的把东西裹好,放回包袱里去。 抹了把额上不存在的汗珠,秦珏脑瓜子突突的,这蒋家人,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样的天材地宝,随手就送人了,还包得这样潦草,简直暴殄天物。 他在车内环视圈,打开车厢一侧最大的暗阁。怕路上给颠坏了,又往里垫了条羊皮毯子。打定主意,到府城的时候定要买两个最好的匣子,这样才不会辱没了它们的身价。 藏好东西,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躺倒在身后的软被上,目光正好对上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的外甥。 秦珏顿时有些心虚,忙支撑着坐起来道:“那个,衍儿啊,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是让我别把这两件宝物的事情告诉父皇对吗?”景衍一针见血。秦珏被戳穿目的,颇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光棍,索性就说了:“你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你外祖父,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伤,这几年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舅舅怕……” 景衍一脸这人没救了的神情,拍了拍他:“放心吧,我父皇不缺这么点。外祖父外祖母的身体要紧!” 秦珏高兴的在外甥的头上撸了一把:“谢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景衍凉凉地拍掉他的手:“我说了别再摸我的头……” 第26章 新官上任 车队渐渐远去,带起一路尘土。直到再看不到马车的踪影,蒋家人方才转回家门。 五月二十二,蒋文渊上任的日子。左右是在家门口任职,倒也没有什么离别的情绪。吃过早饭,蒋文渊只带了委任状,和妻子陆氏抱一个不大的包袱便往县衙去了。 直到这一日,大家方才知,蒋探花就是本县的新任县令,又是掉了一地的下巴。 蒋文渊本就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本地一应风土气候人情再熟悉不过。再加上大舅哥从旁协助,做起事情来自然是如虎添翼。不过几日就将一应事情,理的明明白白,顺顺当当。 衙门原有的班子中。最高兴的便属陆师爷陆平章。陆平章在读书上并无太大的天赋,勉强考上举人后,自知进士无望,便托人谋了这衙门的户籍师爷一职。 从前他还担心,秦县令走后,新来的上峰会难处,或者干脆一来就把他们给踢了,换上自己的人马。如今新上峰就是自己的妹夫,他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只要自己做好本职工作,不行差踏错,日子绝对错不了。 蒋文渊在前衙忙的时候,陆氏也在忙着归置后院。 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秦珏走的时候除了百姓们送他的匾额和必要的一些衣物茶盏等,其余的东西一件也没带,全给他们留了下来,都是上好的鸡翅木。但床帐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得重新买过。 除了自己和夫君的房间,还有儿子和小女儿的房间,另外再布置两间卧室,备着家里人来县城时,好有个过夜的地方。 好在有娘家大嫂陈氏在一旁帮衬,即便是这样,两天下来也给陆氏累的够呛。 陈氏说:“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哪能事事亲力亲为。总不能随便来个什么人,你这个县令夫人还得亲自去给人端茶倒水吧,那像什么话。只怕你自己不在意,就是妹夫也是要被人笑话的。况且,如今你家也不缺这点钱。” 陆氏觉得嫂嫂说的有道理,晚上蒋文渊下衙的时候就同他说了。蒋文渊说,他之前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才接任,事情一多就给忙忘了。大哥家也有下人,他对这城中的牙行也熟,你不如托他寻几个好的。 第二天陈氏再来的时候,她就同陈氏说了。陈氏当即就派人去叫了牙行的领人来。一番挑选后,给自家买了四个十二三岁的丫鬟。 分别以节气赐名立春、谷雨、立夏、小满。一个厨娘唤作荣嫂,并一个打杂的婆子和一个跑腿的小厮。另买了两个壮年婆子和杨姓的一家五口送回西津渡。 杨家五口原是临近的郴州府一个的官员庄子里的家奴。后来官员犯了事抄了家,家里的奴仆都被发卖,他们一家也被卖到了这里。 杨老爹四十多岁,看个门什么挺好。儿子杨铁锁正当壮年,很有一把子力气,是个种田的好手。儿媳妇也是个爽利勤快的,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六岁,也可帮着干些轻省的活。若是机灵,往后给家里的男孩子们当个书僮也不是不行。 这些人在牙行时就学过些规据。买回来再调教一二,很快就能上手。陆氏也轻松下来。等彻底理顺这摊子事,已是过去了四五天。 想到好几天没见的儿子和宝贝闺女,夫妻俩心里火烧火燎的。这日下了衙门,夫妻二人便往家赶,连个丫鬟都没带。 进了家门,正赶上晚饭。见他二人回来,两个无良的兄长齐齐打趣。蒋老大拉长了调子道:“哟,哟,哟,县令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搬椅子来。”蒋老二应和着亲自加了两张椅子:“来——嘞,大人、夫人请上坐!” 这兄弟两个一唱一和,惹得满屋子人轰堂大笑,也弄的蒋文渊夫妻哭笑不得。 奶团子正在吃饭。好几日不见爹娘,着实有些想念。因此在他们进门的第一时间,便放下了勺子,麻利的溜下椅子,跑过去同娘亲好一阵贴贴。完了又扑到爹爹怀里贴贴,亲香够了这才在爹爹的膝头坐下,重新抱着自己的小碗吃饭。 自打勉强能拿勺子的时候,她就不肯再要大人们喂饭。虽说因为年幼,肢体不协调总会弄得满桌都是,但总能把自己喂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勺子拿越来越好,虽然时不时还会洒些出来,但比起最开始要好太多了。 就算被闺女弄一身的饭粒子,蒋文渊也丝毫不嫌弃,乐呵呵的,时不时给宝贝女儿擦擦油乎乎的小嘴,或是往她的小碗里夹一两筷子她可以吃的菜,奶爹当的不易乐乎。 吃完晚饭,见时候还早,蒋文渊把一众子侄们叫到书房,挨个抽查了这几天的课业,又点评了他们的不足,方才起身往前厅走去。 此次回来,除了接孩子,还有两件大事。 一是建族学。 一个家族想要长久的兴旺,需要人才。而教育是重中之重。不指望所有人都能考状元中探花,起码不能当个睁眼瞎。他的初步设想是自己家出银子建学堂请先生,再买上百来亩田产,作为族产。只要打理得当,后续田里所出足够维持族学的运转。 二是修路。 西津渡到县道这段足有五里多,全是泥巴路。晴天还凑和,到了雨天走的人和车一多,全压成了烂泥,连他的马车就陷进去好几次。他打算和村里商量下,由他出银子买材料,村里出人力。一起把路修修,扩至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度最好。 蒋文渊同家里人通了气,蒋老头和两个哥哥都举手赞成。一来村里人得了实惠,二来他们家也落了名声。而名声,在官场上极为重要。 事情易早不易迟。蒋老头当即派人去请了里正和族长及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来。 来的时候,大家以为是新县令要颁什么政令。待听说,蒋文渊想要给村里修路和学堂,一群老头儿激动得差点没晕过去。 蒋文渊考上探花,村里也只是名声上听着更好听了些。如今,他提的这两件事,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为村里人谋好处了。 一番商量下来,同蒋文渊设想的大差不差。 一是学堂。学堂的建设费用和前期请先生的钱及书本笔墨这些,都由蒋文渊负担。后期族田产出后,则由族田的出息维系。族学归属蒋氏族人,但凡蒋氏族人只要年满5龄,无论男女都可进学。 村里的外姓人也可进学,无须承担学费,但笔墨之类则需自己承担。另外,先生的饭食则需要所有学生轮流负担。 二是修路。 要么不修,要么就修好些。现有的路扩宽至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用石灰拌河沙及碎石做三合土压实。这样修出来的地面,不仅平实还十分坚硬,用上二十年也还带坏的。人工的话,就一家出一个。左右现在田里的事情也算不忙。 西津渡紧临青江。前朝的时候,青州县城在上游还没搬下来,来往的商贸船只,很多都在这里停靠补给,时间一长,也就得了这么个名。 沿河岸包括旧码头在内,上下十数里的河滩上都是鹅卵石。河岸上,随便掀开一块草坪,那下面都是厚厚的细沙。西津渡不少人家沿河岸的田地都是沙地。就是蒋文渊家也都有十多亩沙田。 总之,这般天然的建筑材料,不用白不用,还省了一大笔钱,只是多费些人工罢了。 最后两项归总一算,总数竟也超过了六百两之巨。蒋文渊前有卖人参的银子,后有镇国公府送的谢礼,虽说不上家资颇丰,六百两也还是拿的出来的。 当即让陆氏取了六百两银票来,言名多退少补。办好这两件事,蒋文渊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他已交待了牙行,或有合适的田地,务必第一时间通知他。 次日一早。蒋文渊夫妻俩便带着蒋禹清回了县衙。 至于儿子,先……这么着吧。 一来和家里的兄长们有个照应,彼此熟悉。二来岳父学堂的先生,学问都很不错,对学生们也十分认真负责。他自己便是从那里出来的,因此很是放心。等儿子考上童生后,再接来身边不迟。 西津渡。 里正和族长把蒋文渊出钱建族学和修路的事说了,大家欢喜激动之余,纷纷大赞蒋文渊是个办实事的。蒋家的声望在村里更上一层楼。 学堂关系到孩子们的未来,马虎不得。得请专门建房子的人来,好好设计。 但修路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把子力气都成。当初说好一家出一个劳力。现在下到八岁上到六十岁,甭管男女老少,只要有空都往河边挖沙子运卵石去。 用的工具也是五花八门,什么萝筐、背篓、牛车、驴车。还有的妇人,把家里不用的粪桶都挑来了,也是服气。 才过了不到十天,蒋文渊就把田契送回来了。是个小庄子,一共121亩。离着西津渡也不远,就在下游五里的地方。 原是个地主家的,他家的独养儿子在省城同人争花魁打死了人,被人扣了,不得已只好卖祖产去赎儿子。所以,生了孩子要好好教,教不好走了邪道,败家破产迟早的事。 且说蒋禹清跟着爹娘到了县衙,只要是醒着时候,便带着两丫鬟,迈着小短腿儿到处探险。 她人小,长的好看,还嘴甜。家里的小丫鬟们一律唤作姐姐,小厮唤哥哥。婆子厨娘这些年纪大些的一些的喊婆婆。 至于老爹的同僚们,一律喊叔叔伯伯。只不过几天时间,就收服了县衙所有人的心。每天出去逛一圈,回来后那衣兜里都是满满的,什么糖块,糕饼,点心,果脯等应有尽有。 而且,她极其自律。知道自己正在长牙,不能多吃。实在馋了才会吃那么一两块,剩下的都给立春谷雨几个小丫鬟分吃了。 大人们知道后,对她的喜爱更上了一层。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陆氏为此还专门给她缝了个小布包斜挎着。 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第27章 西瓜 小奶团子肉肉多,即便穿着最轻溥的衣裳,也还是热。她开始有些想念前世的空调了,实在不行来罐儿冰汽水或是块冰西瓜也行啊。 她突然想起来,医院各科室的医生办公室休息区就配备有大冰箱。平时同事们也会往里放些自己喜欢的小零食饮料什么的。此外,医院的小超市也有冰箱,那里的东西更多。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正是夏天,死了没几天就带着灵境重生了。冰箱里说不定还真有西瓜。 想到这她兴奋了,立即把意识沉进了灵境里。果然在神外办公室的冰箱里找到了西瓜。整个的,冻得冰凉的大西瓜。 此外,冰箱里还有不少零嘴和可乐汽水之类的饮料。也不知是哪位同事买的,现在倒是便宜了她。之后她把整个医院办公室的冰箱都找了一遍,几乎每个冰箱里都放得有西瓜。有整的,也有切了一半儿的。 小超市最多,后院的仓库堆了足四五十个,个个都在十多斤以上。除此外,每个冰箱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瓶装水和饮料,茶叶也找出来不少。 尤其是院长办公室,整个冷藏箱都是茶叶。而且,还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茶。这老头儿桃李满天下,又好茶,因此学生们每年都会想尽办法寻些当地的好茶寄给他。 搜罗了一通,蒋禹清心满意足的出了灵境,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睡醒后,示意陆氏屏退丫鬟。陆氏看了眼女儿,猜测这丫头又要显什么神通了,便依言打发了丫鬟下去歇息。又将头探出窗去,见四周无人方才冲女儿点点头。 蒋禹清笑眯眯的自灵境的抱出个硕大的西瓜。谁曾想一得意竟忘了自己还是个一岁多点的小豆丁,冷不丁叫西瓜啪的一声砸脚背上,闷闷的一声“咚——” 西瓜裂了。 奶团子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就……有点儿疼。 好疼。 真的疼。 啊——,忍不了了,太特么疼了!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理眼泪都出来了。 完了,完了,她的脚指头不会断了吧! 不会吧! 脚断了也不能哭!让从前的同事们知晓,堂堂军区总院神外第一刀,竟然被个西瓜砸哭,会被笑死的有没有。 陆氏被这突如奇来的变故惊呆了。回过神来立即把女儿抱上榻,扒掉鞋子查看女儿的小脚。不过几息的功夫,白玉般的小脚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陆氏脸都吓白了,立即大声喊人套车去医馆。 几个丫鬟跑进来,看到这情形也吓了一跳,忙跑出叫备车了…… 急匆匆的赶到和安堂,还是上回那个爱怼人牛气轰轰老大夫。 老大夫认得她,问怎么回事。陆氏没敢说实话,只说让个绿皮大南瓜给砸的。 听说是让个大南瓜砸的,老大夫又好气又好笑。仔细检查过后训她:“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这般多灾多难。好在骨头没断,回去擦些去淤的药酒,养上几天就没事了。下次可莫要再调皮了,自已都还没南瓜重呢,逞什么能……”巴拉巴拉,叨叨了一大堆。 给她擦完药酒后,怕她疼,又让医女往她嘴里填了块糖。 嗯——,蒋禹清觉得吧,大夫是个好大夫,老头是个好老头,当然,如果不那么啰嗦的话,那就更好了。 陆氏谢过老大夫,付了诊金正要回去。外头又跑进来一群人,当头的两个正是自己的丈夫和哥哥。 蒋文渊和几个同僚正在前头议事,忽听得后衙小丫鬟来报,自家小女儿不知被什么砸了脚,好像砸的还挺狠,夫人已经送去医馆了。 蒋文渊吓了一跳,问了是哪家医馆后,丢下一干人就往外跑。与之一同议事的陆平章也吓了一跳,跟着往外跑。 看着女儿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和肿成发面馒头似的小脚丫。蒋文渊心疼之余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没忍不住揪了揪女儿的头顶的小触角:“小捣蛋鬼儿,被什么砸的,砸成这样。” 陆氏神色怪异的看了丈夫一眼,小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蒋文渊秒懂。 众人回到县衙。见外甥女没事,陆平章便回了前衙做事。 蒋文渊跟着陆氏回了内室。那个摔破的西瓜还在地上躺着,红红的汁水顺着裂缝流到青砖铺成地板上,聚集了一小滩。 奶团子指了指地上的西瓜“瓜瓜。瓜瓜,吃吃!” “乖宝是说,这个是瓜瓜可以吃对吗?”自打小女儿开始牙牙学语,夫妻二人的婴语能力是日日渐长。现如今,没有专业八级,也有六级。 “嗯嗯,瓜瓜,切切,甜甜”。哦,这什么瓜,得用刀切开吃,味道很甜。 蒋文渊府身抱起地上的大西瓜,上手的重量让他惊呼一声:“我的天,这少说得也十七八斤,难怪把脚砸成那样。”随后,他语重心长的对宝贝女儿道:“乖宝,你还太小。以后再碰到重的东西,千万不要自己去拿。可以请求娘亲或者爹爹帮你拿,或者立春她们也可以,知道吗?” “嗯嗯嗯嗯。”团子连忙点头。这样的臭事干一回就够了,绝不会再有第二回。 蒋文渊亲自抱着西瓜去了厨房,打了水洗净,之后用刀切成片。 但见此物,青皮红壤,中有褐黑色籽。越看越像他曾经看过的一本游记中描速的寒瓜。他在京中时,也曾听说过此佳果。乃是西域进贡,因为路途遥远,宫中每年所得也不过寥寥几个,甚是希有。听吃过的人说,此果汁水丰沛,味甘甜,堪为佳品。 想到这,他迫不急待的拿起一片,一口咬下。清凉甘甜的汁水,顿时爆满整个口腔,再顺着喉咙滑下,暑气似乎瞬间消弥了一半,端的是通体舒畅。 蒋文渊眼前一亮,竟是连籽也舍不得吐,快速的解决完一片。他麻溜将剩下的西瓜用一个大托盘装了,快步回到房间。 一进门,便欢喜的对陆氏喊道:“婉娘,快来尝尝,这瓜好甜。”陆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把我女儿的脚砸成这样,再甜我也不希罕。” 蒋文渊笑嘻嘻地放下托盘,拿起一片递过去:“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吃了它,正好给乖宝报仇了。” 陆氏叫丈夫的歪理逗笑了,看着那红红的西瓜,犹疑了一会,最终接了过去。小心了咬了一口,又凉又甜,果然好吃。 蒋文渊接过女儿抱进怀里,一面拿了片西瓜喂她:“乖宝,这瓜有名字吗?” 奶团子嗷呜嗷呜啃瓜,含含糊糊道:“西瓜。” “喜瓜?这名还挺喜庆。” “不、不喜,西,西瓜。” “哦,是西瓜啊。”这回听明白了:“从前爹爹在书上看到过一种叫寒瓜的果子,跟这个挺像的。” 团子猛点头:“西瓜瓜,寒瓜瓜,一样。” “原来寒瓜就是西瓜啊。西域来的瓜,西瓜。别说,这名字还形象。”小团子边啃,边把嘴里的西瓜子吐出来,小心的放到桌子上。“豆豆,种种。”种子,留下来作种。她的舌头还没学会种籽两个字,便换了个词,意思到了,能听明白就行。陆氏听闻,立即学女儿把籽吐出来,放在一起。 蒋文渊狠狠的在女儿的发顶上亲了一记。还是宝贝女儿聪明,知道留种。至于能不能种出来,明年试试就知道了。 西瓜性寒,蒋禹清人小,怕受不住,只吃了小半块就打住了。陆氏吃了三块,剩下的大半个都叫蒋爹包圆了。撑得他连晚饭都没吃,也是服气。这西瓜“来历不明”,自是不好叫外人知晓。但凡在衙门里共事的,就没有蠢人,贸然拿出去,难保不会叫他们猜出什么,到时引来祸端反而不美。若有多的,再悄咪咪给大舅哥一个就好。 今年种瓜已经来不及了。蒋禹清便把吃剩下的西瓜籽,全部种到了灵境里。以灵境的神奇,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有吃不完的西瓜了。 其实医院里的东西可以无限复制。她就算不种,也有吃不完的西瓜。但她更喜欢播种和收获的感觉。 种地,似乎是华夏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说它被刻在了华夏人的基因里。 自打那以后,蒋禹清再从灵境里弄西瓜出来,再没亲手抱过。大热的天气里,每隔几天就往西津渡和秀水湾送几个,陆大舅那里也有。并一再叮嘱,只可自家人吃,万不可外传。 陆大舅和陆老秀才也没怀疑,只当是哪个富商孝敬的,基于某些原因不能说而已。这算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了,全完没想到根源出在自家外甥女身上。 蒋禹清养伤的这些天。城里乡绅富户的夫人们也时常上门。女人们讨论的不外乎都是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穿衣打扮之类。要不就是变着法的夸她好看可爱之类,听得她直打磕睡。 夫人外交嘛,她懂的。但理解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又是一回事,与其听这些女人们无聊的八卦长短,还不如回西津渡看她的菜地去。 偶尔也有带着家里的孩子来的,同西津渡孩子一样。年龄大的把她当孩子,同她差不多年龄她又沟通不来。没意思特了,还不如窝在房间里看书。 这样无聊的日子又过了好几天,蒋禹清实在忍不住了,吵着要爷爷要奶奶要哥哥。陆氏听明白了,这是嫌县衙无聊,想回去了。 夫妻俩虽舍不得女儿,但更舍不得女儿难过,一番思量后,还是把女儿送回了西津渡。反正离家近,想她了可以随时回去看看,或者接来身边小住也行。 奶团子也十分有孝心,离开县衙前,给老父母囤了一大堆的西瓜,等他们返回县衙后也有得吃。 奶团子如愿的回了西津渡。看到半个月没见的爷爷奶奶伯伯伯母们。奶团子想的不行不行的,第一时间跑过去挨个贴贴。每人送了一个香香的亲亲,再送上自己亲手准备的小礼物。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却也教长辈们幸福的差点晕过去,果然还小棉袄好啊,就是贴心。从城里回来还不忘给大家带礼物。 等哥哥们放学回来,小团子又重复上述操作,熟练的收服了一群哥哥。次日旬末。无论是县衙还是学堂均休沐。 蒋禹清起了个大早。起来后,不小心看到大床上他爹光着膀子搂着他娘睡得正香。她娘好像也没穿衣服。溥被下露出的大片白腻肌肤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痕…… 咳咳,蒋禹清尴尬的移开眼睛。 这是她一个奶娃娃该看的么? 她决定了,打今儿起她就一个人睡了。谁也阻止不了她。 为免自家爹娘醒来后社死,蒋禹清轻手轻脚的溜下自已的小床。一出房门,就跑后院的菜地里去了。 第28章 我女儿是个天才 菜地里的菜,被勤快的长辈们照顾的极好。黄瓜、茄子、苦瓜、豆角辣椒等都果实累累。绿叶菜如空心菜、青菜、茼蒿等也都长得十分茂盛。 见四下无人,蒋禹清便凝了片灵泉雨将菜地浇了个透。又给它们输送了一些异能,眼看着蔬菜宝宝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不少,这才满意的停止操作。 蒋禹清拽了根大黄瓜抱着边啃连往前院走。反正刚刚淋过灵泉水,洗不洗的无所谓。四下看了一下,她的小鸟儿朋友们一只也没在。她寻思可能是趁早上天气凉快,出去找食吃了。既然这样,等傍晚的时候,她再来看它们好了。 陆氏起来没找着女儿,刚要往后院走,便看见她家宝贝女儿抱着根硕大的黄瓜,咔嚓咔嚓啃着过来了。那黄瓜比她半个身子都长,小米牙啃了一路也没啃掉多少,鼓着脸颊,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就像个偷吃的小动物。 陆氏被宝贝女儿萌了一脸,接过她手里的大黄瓜,在她脸上香了一记,牵着她回屋洗脸去了。 洗完脸,陆氏把黄瓜还给了她,让她接着啃。才啃了两口,她大哥看见了,就说是上吃那么多黄瓜不好,折了一截啃着走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二哥蒋禹河来了,又折去一截。之后是三哥蒋禹湖……团子看着手里仅剩一小块黄瓜,一阵无语…… 这场面让老胡氏看了个正着,老太太当即火了:“你们一个个是没手吗?后院的地里那么多不会自己去摘,从妹妹嘴里抢吃的算什么本事!一个个的,皮痒痒了。” 蒋禹清丝毫不怀疑,她要是即兴哭那么一嗓子,这群哥哥一个都跑不了,男女混合双打那是妥妥的。 算了,为了家庭的和谐美满,蒋禹清大人有大量,决定放他们一马。一根黄瓜而已,后院有的是。 哼!本宝宝的格局就是这么大! 吃过早饭,蒋文渊拘了一众子侄们指点功课。能让探花郎指点功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蒋家的小子们痛并快乐着。小团子无所事事,也抱了本书在怀里。 这时代的书,繁体、线装,而且大多手抄,内容晦涩。读书顺序从左至右,从上而下,最要命的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着实让人蛋疼。 蒋文渊见小女儿抱着书翻的十分认真,翻了一会又重重的合上,可爱的小眉头皱得死紧。猜到她是因为不识字,看不懂才生气,心中颇为好笑。于是揉了揉小孩儿柔软的发顶,温声道:“乖宝可要学识字,只要学会识字,乖宝就能看到更多有趣的东西。” 团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是想磕了就有人送枕头。当即重重点了点头“要!” 得到肯定的答复。蒋文渊便铺了纸,纸上写了大大的“蒋禹清”三个字。指它道:“你看,我们家的人都姓蒋。蒋,是我们的姓氏。就比如,乖宝的名字,爹爹还有哥哥们的名字,第一个字都是这个蒋字。” 团子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这个念(禹)。禹,是我们蒋氏一族的字辈,辈份。你的大哥哥叫蒋禹江,二哥蒋禹河,还有乖宝叫蒋禹清,禹,就是你们这辈的字。”团子又点头。 “最后这个字读作,清”。因你生来眉间便有一朵莲花,莲花又名芙蓉。清,则取清水出芙蓉之意。爹爹希望我的乖宝,将来做一个品性高洁之人。所以,这三个字连起来就是你的大名,蒋禹清。乖宝记住了吗?” 团子再点头:“蒋、禹、清。我的,名字!”她说的很慢,一字一顿,捋直了舌头说。 蒋文渊甚是惊讶。他也就那么一说。谁也没指忘才一岁多的小不点真的记事。他的宝贝女儿不仅一遍就记住了,还记得这般清晰。莫非,他女儿是个天才。 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测,蒋文渊一气了教了女儿十个字。之后把写了字的纸张团巴团巴扔了。再把这十个字打乱顺序,甚至跟别的字重新组合在一起,让女儿再次辨认。蒋禹清都准确无误的认了出来。 过目不忘!他的女儿真的是个天才!蒋文渊兴奋得在书房里直打转,这心情比他当初被点了探花那会也不差什么。 随后他又想到,女儿既是天仙下凡,比别人聪明些,也是理所当然的蒋爹又淡定了。 蒋禹清这手骚操作,不仅秀着了蒋爹,也秀了哥哥们一脸。兴奋过后,男子们便低下头继续努和用功读书,就连一向调皮捣蛋的蒋二也老实了。妹妹这么小就这么历害,他们要是不努力,很快就会被妹妹比下去。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谁知道就是这个美丽的误会,让蒋家的男子们从此开始了卷王之路。卷完自家卷学堂,卷完学堂卷考场,一直卷上青云路。 蒋禹清觉得,自己不过就认了几个字而已,傻爹就这般反应。以后,她要是再秀些别的什么技能,他爹还不得幸福的晕过去。不过认字这事儿,势在必行,还必须得快。之后再找个靠谱的师傅学医,这样一来,自己上辈子学的那一身的本事,才能师出有名,才能不被埋没。 一个有心学,一个用心教。不过短短一个上午,蒋禹清就啃下了半本《三字经》。若不是怕累着女儿,蒋文渊真想一气儿把这本《三字经》给教完了。 午饭的时候,蒋文渊同家里人说起此事,大家都惊讶不已。蒋文渊甚至断言,若蒋禹清是个男儿身,蒋家能再出一个状元。 吃过饭。阳光正是一天中最毒辣的时候。大家炫了一颗大西瓜后,心满意足的回房小息。 下午,蒋文渊没再在拘着孩子们读书。家里也没什么事儿,蒋老头儿便指挥着几个孙儿背背篓的背背篓,抬竹筐的抬竹筐,拿铲子的拿铲子,呼拉拉全拉到河边铲砂石修路去,连最小的蒋禹川都没放过。 老头儿说,蒋家的男儿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叔叔(爹)还是探花郎呢,回了家还不照样儿卷裤腿下田干活,你比你叔叔(爹)精贵? 余是,蒋家的七个葫芦娃们,啥话没有,老老实实的,让干啥干啥。 家里的小子们去了铲石子,蒋文渊仔细的给宝贝女儿戴上顶荷叶边的小帽子,就抱着她出了门。打算去学堂那边看看。 学堂的地基已经打好了,师傅们正在砌墙,砌了约有一人高。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天就可以上梁了。 他们去的时候,老族长和几位族老正坐在学堂边的村阴下纳凉,个个手里拿把大蒲扇。一边说话,一边扇风,偶尔抬起头看一眼正在干活工人们。旁边还放着把缺了嘴的茶壶,和一个土瓷碗。 见父女俩过来忙起身相迎。 “文渊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回来的。今日衙门休沐,回来看看。上午在家拘着娃娃们读书,下午正好出来走走。 族长叔,三爷爷,七太爷,都别站着了,坐。”蒋文渊一面同长辈们聊着家常,一面寻了块干净的砖头坐下,一如从前还没有当官的时候。他这般随和且随意的行事,着实让长辈们心里慰贴。感慨这娃娃好啊,哪怕当了大官,也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老头子。 “来,乖宝。六爷爷抱抱!”族长对蒋禹清伸出手。 蒋禹清不想违了这些可爱的长辈们的善意,从爹爹怀里溜下来,哒哒哒的小跑着扑进了族长的怀里。 这般亲昵不认生,可着实把老族长给高兴坏了,哈哈大笑着说:“你爷爷那个老东西,焉儿坏。把你藏得跟什么似的。害得我们这些老家伙,每回想你了只有上你家去才能看见你。宝啊,想六爷爷没有。” “嗯,想,六,爷爷。” “哦,只想六爷爷,就不想我们是吧!”旁边的两个老头不满了。团子意识到不好,立即化身端水大师:“想,太、爷爷!” 两老头儿立即满意了。 老族长问蒋文渊:“怎么只有乖宝,你们家那七个男娃呢。”蒋文渊笑着说:“让他爷给拉河边铲石子去了。” 老族长笑着比了个大拇指:“你们家的人都是这个。” 蒋文渊又陪着长辈们说了会子话,方才抱起女儿告辞,往修路的工地去了。 昨儿回村时,他便粗粗看过一眼,知道已经修出去起码二里地了。当时他还奇怪,怎么速度那么快。今儿一见,见大半的村民们都在这条路上了,老弱妇孺都有。 有些,甚至一家子都在。拉沙子的,铲石子的,拌石灰的,压路的夯土的,忙得是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蒋文渊一路走,一路同村里人打招呼,心里是即高兴又感动。这大热的天,他怕村民们热出毛病来,便喊了一个大嫂子,也是他发小的妻子。给了她一把碎银子,让她打明儿起,每天专职负责煮绿豆汤送到工地来,给大家消暑。 这一举动,又把大家伙给感动得够呛。都说蒋家的老三好啊,当了官也没忘村里人,又是给村里盖学堂请先生,又是给钱修路的,现在还请人煮绿豆汤,就怕他们中暑。这样的娃去哪里找,这样官去哪里找? 而且,自打他出息了,村里人走出去那是倍有面子,更无人敢欺。哪怕是上城里卖个菜,人家一听是探花郎那村的,那菜都要比别人卖的快。 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说亲,那叫一个顺利。来相亲的姑娘小伙长的不好看的,家里糟心事多的,人媒婆都不敢往村里说。诸如此类,看得见看不见的好处,那是多不胜数。 村民们身无长物,没什么可报答他的。唯有一把子力气,加油、拼命、尽早把路修好。这样,大家以后出门方便,县令大人回家也更快些。 离开工地。父女俩又转到了红薯田。 近一个月过去,田里的红薯已经长出了尺多长的藤蔓,生机勃勃。田里不见一颗野草,可见它们被照顾的极好。 蒋文渊盯着这些红薯,目光幽深。似乎要透过厚厚的泥土,看出什么结果来。 蒋禹清趁机招来一群鸟儿,拜托它们帮忙照顾一下这片红薯田。若有虫儿,就及时捉了去。若是遇到搞破坏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请鸟儿们及时告诉她。鸟儿们愉快的答应了。 当天晚上就寝时。 蒋禹清说什么也不肯再同爹娘一个房间。说她长大了,吵着要自己睡一个屋!夫妻俩没办法,只得顺了她的意,让她住回自己的房间。让立春和谷雨轮流守夜。 陆氏刚开始还有些伤感,只觉得女儿大了不同自己亲了。可后来,似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张粉脸涨的通红,羞恼的捶了丈夫一记。 蒋文渊见这妻子这般小女儿作态,微一愣,似也想到缘由,俊脸也有些发红。莫不是宝贝女儿早起的时候,看到了些什么吧?想到那小人精似的闺女,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夜里,夫妻俩起来看了两次。见小女儿肚子上搭着条溥毯,规规矩矩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这才放心回房。 次日,夫妻俩抱着女儿亲了又亲,眼看时候不早,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立春和谷雨则被留了下来,专门照看蒋禹清。 第29章 罐头 六月底,学堂建成。竣工那天,一向抠门的老族长破天荒的差人买了头猪回来,请全村人吃杀猪饭。 蒋禹清也被老胡氏抱着去了。 大锅饭,好不好吃的两说,热闹倒是真热闹。 席上,老族长喝多了。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唱龙船调,唱着唱着就哭了。一边喝一边哭。哭从前的苦日子,哭族人们曾经受过的委屈…… 年近六十的老头儿,哭的涕泪横流,像个孩子。莫说曾经一起经历过苦难的族人们,就连她这个外来者也颇为感慨。这老头儿一辈子都在为族人打算,没有半点私心。且不说他能力如何,单凭这点他就值得族人敬重,无愧祖宗。 蒋文渊托昔日的山长和同窗,开出了十分不错的条件,要想要为蒋家的族学寻一位人品厚重的先生。 山长们答应,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一定推荐给他。 七月上旬末。西津渡到县道的这条路全线铺通,可并行两辆马车,总长将近六里,全部用三合土夯成,又宽又平又坚实。不仅比县道好,甚至比许多村子里的晒谷场都好。 西津渡再次出名了。方圆数里的村子,姑娘以嫁西津渡的小伙子为荣,小伙子以娶西津渡的姑娘为荣。西津渡再度风头无两。 外头如何热闹,都关不着蒋禹清这个小豆丁的事。在立春和谷雨的眼里。她们家小姐着实太过孤独可怜了些。 这么大点的年纪,正是好奇和贪玩的时候。但她们家的小姐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后院的菜地种菜,亦或者是让人抱着她外出巡田。除了几个哥哥,连个玩伴都少有,懂事的让人心疼。 关于玩伴这件事,蒋禹清也没办法。同姓的族人,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女娃。村里的外姓人倒有几个。奈何,比她大的碍着她的身份,都不太敢跟她玩。跟她差不多大的,又实在是太小了些,连话都说不清楚,如何能玩到一块。 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开挂的。这要是不小心惹哭了,只怕还得她来哄,还是算了罢。 自打那日书房教识字之后。蒋禹清便正式开始学习。老爹不在,就跟哥哥们学。她本就有前世的基础,一本书连蒙带猜的,也能看个大概。遇到不认识的字,只要有人稍加指点,她便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她的手小,还握不住毛笔。就让二伯给她做了个小沙盘,每天用小棍儿在上面书写练习,加深印象。后来干脆从灵境里拿了铅笔和白稿子出来写。 家里的长辈们不止一次感慨,这若是个男儿郎,家里怕不是要再出个状元郎。 这话让蒋禹川听见了。他暗自发誓,既然妹妹不能考状元,那我就让她当状元郎的妹妹,最风光的状元妹妹。 从此后,蒋禹川读书更加用心了。 七月的时候,蒋静书灵境里的西瓜成熟了。收获的西瓜在灵境里堆成了山。自好在灵境可以保鲜,吃不完放再久都不会坏。只待来年种在外头,到时候光明正大的,想怎么吃怎么吃,送人或是卖钱都可以。不像现在,自己家都还要掩掩藏藏,着实失了乐趣。 知了声声催岁月。 流火的七月终于过去,立秋后,秋老虎依旧气势逼人。热浪中,西津渡的人们迎来了秋收。 蒋禹清家共51亩良田,收完了晒干吹去秕谷,共得粮16371斤,平均亩产约为321斤。长辈们喜气洋洋,说收成十分不错。但在蒋禹清看来,产量着实低的吓的人。 她家不需要交粮税,粮食是足够吃了。绝大多数百姓家,还要上税。 就拿三太爷爷家来说。他家十三亩田,其中良田8亩,次田5亩。按平均亩产300斤算,约收粮3900斤左右。其中有两亩不用缴粮税,那么税粮约在110斤左右。交完税,还剩下不到3800斤。 他们家祖孙四代,共15口人,平均算下来每人每年只有252斤左右的谷子。一斤谷子七两米三两糠。照这个比例计算,这252斤稻谷,舂出来,撑死了只有176斤左右的大米。 再算仔细些平均每人每天半斤米都不到,即便一天只吃两顿,也根本不够吃。尤其他家除了两个小娃娃外,其余都是半大小子。 有道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为了填保肚子,家里人往往只留下很少的一点大米,其余都拿去卖了,换成其他的糙米粗粮回来,这样能多顶一些时日。就这样精打细算,仍然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到了那时候挖野菜,做米糠粑粑,基本是逮啥吃啥。 蒋禹清上辈子是孤儿。小时候在孤儿院顶多是吃的差些,饭还是能吃饱的。后来上学,学了历史,大概知道古代的粮食产量低,在灾荒年甚至还出过“易子而食”的惨剧。 但那会儿看书,看到的仅仅是字面上的描写,远没有现在亲身经历的感触深。 蒋禹清觉得,自己能重活一世,还有附赠那么大个金手指,多半是上辈子积了德。不是她自吹,当初她还是阿飘的时候,超渡她的老道就是这么说的。即然如此,这辈子还是多做些好事吧。不求死后再重来一世,只求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秋收过后,就是中秋。作为青州的最高长官,蒋文渊收到的中秋节礼堆满了一整个库房。什么月饼,糕点,土仪,酒水,茶叶还有些贵重药材之类的。相应的,蒋家送出的回礼也同样不少。 这会气温还高,东西放不住。陆氏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东西全部收拾出来。贵重药材部分收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东西,留下些能放的、可以待客的酒水、茶叶等。其余的分作两部分。 一部分送回西津渡,让家里人分送给族中长辈和里正等。一部分让娘家大嫂带回去,孝敬爹娘。 中秋节县衙休沐一日。 今年的中秋节也是蒋家的大家长,蒋老头儿的五十岁寿辰。 照规矩是要大办的。然老头儿早就交待了儿孙们不办生辰,族人那里也透了话。 老头儿从前在酒楼里听人说书。说是的是,有大官借办寿辰敛财,让人给参了,之后抄家流放的事儿。 这故事让他印象深刻。他儿子如今是青州县令,若是他的生辰大操大办,到时各府少不得备贺礼上门。那他们家不就与那书里说一样儿了吗。所以,寿辰这事儿坚决不能办。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饭多好,省得兴师动众的。 老头儿死倔,无论几个儿子怎么劝,不办就是不办。儿子们拿他没办法,只得依了他。 既是中秋,又是爷爷的生辰。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月饼赏月。为了活跃气氛,蒋禹清决定彩衣娱亲,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团子话都说不利索,所以唱歌之类的就不要想了。跳个舞还是可以的。她大哥哥笛子吹的好,她便央求大哥哥吹个曲子给她伴奏,不拘什么曲子,反正她也是乱跳,图个乐子罢了。 蒋禹江吹了首轻快活泼的调子。团子着跟着曲调努力调动着胖胳膊短腿跳起了舞。上辈子还在孤儿院时,来院里做义工的小姐姐教的,她现在还记得。 笨是笨了些,可仔细看,还是挺有模样的,着实惊艳了长辈们。反应过来后,大家纷纷鼓掌,大声叫好。哥哥们甚至把手掌都拍红了。 一舞完毕。小团子被热情的长辈们挨个儿亲了一回,小脸儿都亲红了。团子心里美的不行,哎呀,这真是甜蜜的负担呀。 中秋过后,天气一天天凉快了下来。蒋禹清被陆氏接到城里小住。 进了九月,秋果开始大量上市。 今年风调雨顺,果子大丰收。其中产量最大的就是桔子、柑子、柚子、梨、和板栗以及柿子。街道两边到处都是卖果子的人,前来买果子的外地客商也有,但调走的十分有限。因为这些都是南地常见的水果,各州府都有,并不稀奇。 当供大于求的情况下,果子的价格势必会跌到让果农哭都卖不出去的境地。拿柿子为例,三四两重的大柿子,一文钱七个都没人要。果农摆一天的摊,所得还不够自己买两个包子的。还怎么搞? 卖不出去,果子就会烂在地里。没有经济收入,家庭就会陷入困境。 百姓生活困苦,身为一县之长的蒋文渊如果能够睡得安稳。 这段时间为给父老们多卖水果,蒋文渊甚至放下身段亲自去拉客商,只求人家多买一些。但相比剩下的庞大基数,仍然十分有限。愁得他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蒋禹清被他爹抱着,走在大街上,看着满街卖不出去的新鲜水果,想着它们中的一些要是能延期,比如等到冬天再上市就好了。 想到这,她突然灵光一闪,对呀,咱们可以做成水果罐头啊。想着,她立即拽她爹的衣服,伏在他耳边小声道:“爹爹,回家。果果,有,法法。” 蒋文渊一听,眼睛瞬间发光。他着急的追问女儿:“乖宝,你真有办法?”蒋禹清重重的点头。 于是,蒋文渊也不逛,抱着女儿立即大步往回增。那步子快的,阿平差点撵不上。 回到家,屏退左右。蒋文渊问女儿:“乖宝,怎么弄,快告诉爹爹。”蒋禹清于是从灵境的超市里掏出一堆的东西来。其中一盒柿饼,两瓶水果罐头来。 “爹爹,做,罐头。” 蒋文渊一见柿饼和这两瓶罐头,眼睛就跟镶了钛合金似的,直放光。且那瓶身的标签上,清清的标明了各种原材料的配比,他连蒙带猜的看了人大概。 看了好久,才问:“乖宝,咱们能做出来吗?” 蒋禹清点点头:“嗯,试试!”上辈子为了挣学费,记不清做了多少份工作,有时候同时打好几份工。其中就在一家特色(土特产)食品厂干过,对做罐头和柿饼的工艺再清楚不过。 蒋禹清说话费劲,干脆拿纸笔,把自己知道的罐东西一条一条的写下来,并附上具体的工艺制作法。写完了,又连比带划带画图的,挨个儿解释。蒋文渊总算整明白了。 一、桔子、桃子、柑子、梨之类的可以做成罐头,附罐头的制作方法。 二、板栗的长期存储办法。 三、柿饼的制作方法。 他问女儿,能不能把这罐头撬开尝尝味道,蒋禹清点头说当然可以。他便果断的拿着往厨房去了…… 当天晚上的晚饭,是差人去外头买回来的。至于家里的厨房,已经被她爹娘临时征用来做罐头试验了,技术指导正是蒋禹清。 罐头这玩意儿并不难。 陶罐洗干净,同软木塞一起,放进锅里蒸煮消毒。 桔子去皮去经络,洗净沥干水。 锅洗干净,放适量水(以淹没桔子肉为准),加适量的糖小火煮化,加入桔肉,稍煮一小会。趁热装进罐子里,塞上软木塞。再用融化的蜂腊的密封一圈,罐头就做好了。这样的罐头可以存放三个月。 柿子饼的制作时间则要长的多,先晒后捏,边晾边捏,最后还需露霜。 蒋文渊抱着女儿,狠狠的亲了两口。之后拿着自已做好的几瓶子罐头和女儿给的那盒柿饼,连夜召集属下及青州有名的几个大商家开会。 第30章 六百里加急 这会一直开到了半夜。 来的时候众人皆是匆匆忙满头雾水,走的时候个个称兄道弟,笑容满面。显然,大家已经达成了友好合作。 成立一座食品工厂,蒋家以技术入股占4成。其他以银子入股,周家1成,曲、江两家各占2成,陆师爷和另外一位钱粮师爷各占半成。 柿饼和罐头这两样东西蕴含的前景和巨大的利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尤其是罐头,做好了运到北方去,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蒋文渊手握两座金山,按理他完自己可以自己吃独食,并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别人就算眼红也只能干看着。 之所以把这块巨大的蛋糕拿出来与他们分食,一来,时间紧张,多耽搁一天,果农们的损失就大几分。他不想看到青州的果农们血本无归。 而这些大商户不仅有十分雄厚的资金,还有成熟的销售渠道和极其广阔的人脉资源。借助他们的力量,可以让果农们的果子以最快的速度卖出去,减少损失。 二来,蒋家除了他,其余都是老实人。论种田个个是好手,却搞不来商场上这些弯弯绕。 倒不如大方点分出去,大家合作,互利共赢,皆大欢喜。他家宝贝女儿说这叫招(官)商(商)引(勾)资(结)。 对于各商家来说,这递在手里的橄榄枝,不接那才是傻子。蒋家,他们平日里想攀还攀不上呢! 两天后,在城东青江河边,一座名为“青江食品”的工坊挂牌成立,放出消息,大量收购新鲜的桔子柑子犁和柿子等。 桔子、柑子、收购价,一文两斤。梨一文半两斤,柿子一文三斤。这个价格虽比不上去年的零售价,但比起今年已是算是极高的价格了。 一时间,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把自己家的水果挑来这里。 与此同时,城西一家不起眼小铺子也贴出告示,大量收购板栗、榛子、枣、猕猴桃等这些不适合做罐头的山货和水果。 这是蒋禹清让蒋文渊派人收的。她的空间里有的是地方放,还不会变质。现在收,一来可以让百姓们辛苦得来的东西有地方卖,二来到了冬天放出来还能赚个差价。实在不行,还能自己吃或是送给族人当个礼。 谁曾想,这一收险些刹不住脚。到临近果子下市,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各种坚果水果足足收上来七八万斤。其间因为银子不够,蒋文渊还回家问老胡氏要了些。 他爹打趣他:“别人当官都是往家里搂银子,你倒好,搂不着不说,还往里头倒搭。” 蒋文渊一脸认真的反问:“那,要不,儿子也捞点儿?” 蒋老头一听,瞬间拍桌:“你敢!你要是敢做那不忠不义之事,老子打断你的腿。”转眼见大家正一脸笑意的的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被小儿子给刷了。一时哭笑不得:“好你个老三,敢拿你老子开刷,简直大逆不道……” 食品工坊那边的罐头制作,也是如火如图。第一批已经在运往北方的路上了。柿饼也晒得极好,如今就等霜降后露霜了。 忙忙碌碌中,九月姑娘擒起金色的裙摆翩然离去。十月姑娘拖着萧索即时登场。 一些乔木的叶子已经泛了黄,风一卷便纷纷扬扬,飞到到处都是。叶落,归根。 蒋家田里的红薯已经长的足够大,可以收获了。提前两天,蒋家便往外放了消息,家里要挖红薯了。 蒋家种的这块红薯地,村里人都知道。当初种的时候,便有人问过这是何物。蒋家说是红薯。至于这东西怎么来的,蒋家统一对外的口径是蒋文渊进京赶考时,路上偶然救了一个游方道士,那道士送给他的。 据说是海外来的粮种,产量很高。但具体产量多少,他们也不知道。只说他们家先试着种一种,若是真如老道士所说,产量很高,到时候再分给大家种也不迟。如今听说这东西就要收获了,大家自然想来看个究竟。 十月初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一大早,蒋文渊便带着钱粮师爷和一队人马赶回来。蒋家除了上学的七个男孩子们,更是倾巢出动。 镰刀、锄头、麻袋、萝筐、还有大称。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围满了红薯田。 蒋文渊带头,亲自卷了裤腿割藤蔓。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拿上镰刀紧随其后。一些村民看不过隐,心里着急,也跑回家拿来镰刀加入割藤蔓的大军。 三十几个汉子在田里铺开,不过一个时辰便将一亩半的藤蔓割的干干净净。割下来的藤蔓,打成捆还能用来喂猪或是牛羊,一点都不浪费。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蒋文康率先扛了把锄头,走到地垄的一头,先拨开一点土,之后狠狠的一锄头刨下去,再一拉,一窝红色的块状物便露了出来。又是两锄头下去,一窝红薯就被全部带出了地面。顿时,四周惊呼声一片:“我滴个娘哎,这一窝咋这么多啊,还这么大个。” 蒋文康欣喜的提起这串红薯,数了数,竟有七个。最大的有他巴掌大,少说也有一斤多,小的也有二三两重。掂了掂,这一株至少也得四五斤重。 一颗就四五斤,那这一亩这么多颗,那产量……蒋文康眼睛都红了。不止是他的眼睛红了,在场的人眼睛都红了。汉子们二话不说,每人抢了一垄,抡起锄头就开干。其余的人也不落后,拿了萝筐麻袋等家什,跟在后面拣。 现场时不时传出惊呼声。 “哇,这个好大,比我脑袋都大。” “我的天啦,这一株竟然结了十一个红薯。” “快快快,再拿个麻袋来,我这装不下了……”。 一半个时辰时辰后,一亩半的红薯全部收完。蒋文渊那边的数据也出来了。总共收了七千二百八十九斤,平均亩产4859斤,这是还是称了两遍的结果。 听到这个数据,再看看地头堆成山一样的红薯。大家都沉默了,继而红了眼睛。其中一个衙役突然双膝跪地,嚎啕大哭“娘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亩产四五千斤的粮食,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挨饿了,再也不会挨饿了。”见此情形,同来的衙役红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蒋文渊是知晓这个衙役的情况的。父亲早死,母亲带着他艰难求生。后来,家乡遭了灾,地里颗料无收。他母亲带着他跟着乡邻一起背井离乡,开始逃难。路上,母亲为了让儿子活下去,省下了自己口粮留给儿子,最终活活饿死。 好在他后来遇上了好人,把他捡了去养,又同养父学身本事,识了字,被人举荐进县衙当了衙役。 亲眼见到母亲饿死,难怪他如此悲恸,想来今天也是有感而发。 蒋文渊让人将挖坏的挑出来,一会拿回家去蒸着吃。其余的一个都不准动,这可是明年的粮种,百姓们的命脉。 将红薯全部运回大宅后,蒋文渊安排了一个专门的房间存放,并安排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看守。不是不放心家里人,这是怕外头的宵小。不论什么时候,这个世上都不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 安顿好所有事情后,蒋文渊这才带着人匆匆返回县衙。 回到县衙后,蒋文渊立即写了一封书信,信内附上一本详细记载着红薯种植方法的小册子,连同一篓子没有摘掉根径的红薯,着人快马加鞭送往府衙。 两天后,零州知府李政收到蒋文渊的书信,看过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后更是启用了六百里加急,把蒋文渊的原文信件和红薯送往京城。 仅仅只用了八天,东西就到了京城。 东西到达京城的时候,正值大朝会。听到殿外传来的层层急报,一众朝臣们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完了,该不是哪里又生灾了吧! 就连御座上的夏景帝也是一脸疑重。 “报——零州府六百里加急!”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信使背着个竹篓子快步跑进殿内跪下,掏出捂在怀里封了火漆的信件道:“启禀陛下,零州府六百里急报。” 夏景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得顺忙小跑着下来,接了信使的信件,并一篓子沉甸甸的物什,搬上了御阶。那信使便被人带下去休息了。 皇帝接过信封,三两下撕开,一目十行,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他一手抓着信,一手拨开碍事的太监,亲自将竹篓拽过来,自里头提起一串沉甸甸的果实,掂了掂,少说也有四五斤重。 信上所言非虚。 夏景帝忍不住双手大张,仰天长啸:“好,好,好,天佑我大夏啊!哈哈哈哈!” 帝王洪亮的笑声传遍整个大殿。 一直密切关注帝王一举一动的朝臣们,立刻大大的松了口气。 帝王开颜,这是喜事!一面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喜事,值得启用六百里加急,能让帝王如此欢喜。 这个悬念并没有悬挂多久。夏景帝笑了一阵,宣泄了心里的喜悦,便把信件给了户部尚书张修。 “张卿你来看看!还有你们几个,也都来看看,大家都来看看哈。”一面让李得顺把那蒌子红薯搬下去给大家看看。 大臣们看过信后,也被惊得太阳穴突突跳。 难怪零州知府会启用六百加急送来,若事情是真的,便是八百里加急都使得。 张修眼睛都红了。 第31章 亩产四五千斤的粮食 户部掌管全国钱粮,这些年朝廷为了休养生息,向百姓们征的税极少。国家收入少,开支却不小。 每年几十万军队的粮饷,朝廷各级官员的俸禄、各地兴修的水利等等,处处都要钱。时不时还要赈个灾什么的。 可以说,花的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这么些年张修为了空虚的国库,可谓是殚精竭虑,仅仅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便白了一半。 就这样,还有不少人背地里叫他“张抠抠”。 他委屈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不抠能行么?能行么? 如今,突然有人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亩产四五千斤的粮食啊,如果推广开来,整个大夏将再无饿殍,国库也会被填的满满当当。他恨不能给种出红薯这人磕几个响头,喊一声祖宗。 因而一向抠门到极点的张修,这回第一个站出来同道:“陛下,此人当重赏。” 然,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当谨慎。毕竟,亩产四五千斤的粮食,古未有之。还须仔细查探才好,若是属实,再行赏赐不迟。 臣就怕有那胆大包天之徒,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目的,欺上瞒下,妄图欺君。况且,这个蒋文渊再怎么着也是个县令,又怎么会亲自下田。我看分明是为了贪功弄虚作假。臣,恳请皇上明查。” 他的话音刚落,便被一个颇有些痞气的声音怼了回去。 “童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这事情还未调查清楚,陛下都未说什么,你这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就给人硬扣上一个欺君的罪名。是否太过武断了些?” 说话间,自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人,此人正是新上任的吏部左侍郎秦珏(字观之),平阳候府世子,秦皇后亲弟,太子景衍亲舅,正儿八经的国舅爷。 童涪秋见是秦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众所周知,谷麦的产量均不过两三百斤一亩,豆类略高也不三四百斤。亩产四五千斤粮食,从古至今都未听说过。” 秦珏冷笑一声:“井底之蛙岂知皓月之辉。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说罢,秦钰不再理他。 转而同夏景帝拜了一拜道:“陛下,臣有本奏。” 夏景帝知晓他刚从青州回来,该是知晓些什么,于是和颜悦色道:“你说!” “臣之前曾任青州县令,与蒋文渊有过几次往来。此子才学人品俱佳,在当地素有贤名。” 说到这里,秦珏意味深长的看了童涪秋一眼继续道:“臣卸任几天前曾和太子殿下一同去过蒋家,可蒋家人告诉我他去了田里。 臣当时觉得奇怪,他一个探花郎去田里干什么?就让他家的一个家仆带着我和太子殿下去了。 到了地方,臣就看见蒋文渊同他父亲和两个哥哥一起,穿着粗布短打,卷着裤腿,撅着腚,满头大汗的在抡锄头刨地。” 说到这里秦珏顿了一下又道:“他一个精贵的探花郎,繁花着锦后还能不忘初心。就冲这一点臣就佩服他! 当时我问他整地种什么?他说种红薯。臣在青州三年,经常巡乡,寻常作物皆尽识得,唯不知此物。自是要问个究竟。 他说,之前曾无意中救下一位老道,那老道便送给他一袋果实,说此物名红薯,四五月栽种,九、十月收获,可高产。 臣亲眼见过薯苗,藤叶蔓蔓,十分茂盛,唯不见花果,还曾怀疑他是不是让人给诓了。 蒋文渊道他也不曾种过此物,但不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若是不成就当个青菜吃,若是成了那百姓们便又多了一种裹腹之物。 如今看来,他是真的种成了,只是不曾想这果实竟然长在地下。” 这时在御座边的小宝座上坐着的景衍说话了:“孤可以作证,秦大人所言不虚。” 既然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此事便八九不离十了。再想到童涪文刚刚“义正言辞”那番话,大臣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起来。这个童大人这么针对蒋文渊,怕不是有什么猫腻? 童涪秋只觉得脸都被打肿了,且不说那个红薯是不是真的高产,至少这红薯真是人家自己种的,亲自下田种的。 太子殿下亲眼所见,连反驳都不能。只好捂了笏板,灰溜溜的退回队伍里。 夏景帝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个蒋文渊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童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是要慎重一些。众卿觉得该派谁去合适?”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司农寺卿金耀林出列道:“臣愿意前去核实。” 景帝一见他便乐了:“哟,这个还真得你来最合适。你们司农寺专管农桑,说起来也是你的份内之事。这样,金卿,你即刻挑选几名靠谱的农官随行,朕再给你派二十名羽林卫随行,到了青州速速查明此事。若此事属实,务必配合好蒋文渊以青州县主中心,明年大力推广红薯,不得有误。正好也让农官们学学怎么样种红薯。” “臣,金耀林领旨!” 这事暂时有个了结果,景帝让人把那篓子红薯让人拿去御善房蒸了,蒸好后再送来勤政殿,他也想尝尝这红薯是个什么味儿。是不是真如信上所说,那般软糯绵甜,饱腹感强。 红薯一事后,朝议继续。临散朝前,内监将蒸好的红薯送来。 但见那托盘上,一个个或长条或椭圆的红色果实,热腾腾的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味。内监率先拿起一个,外面是溥溥的一层红色的皮,剥开后里头是黄澄澄的果肉,香味诱人。 内监吃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同景帝点了下头。 景帝便亲自上手拿了一只中等大小的吃了,果然如蒋文渊信上所说,口感软、糯、绵甜,便是无齿的老人和孩子都可以。他只吃了一个就已经半饱了,果然饱腹感极强。于是,景帝对红薯更有信心了。 至于信上所说,食多容易放屁的事,他压根没当回事。在吃饱肚子面前,放屁这样的小事,几可忽略不计。 东西不多,许多大臣们都是两人分一个甚至三人分一个。尝过之后,都说此物大为可行…… 下朝后,景帝拿过信件又看了一遍,纳闷道:“这个蒋文渊,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去年的探花?这好好的一个探花郎不在翰林苑待着,怎么跑青州种地去了……” 且说金耀林领了差使,当即就回去选人了。 次日一大早,金耀林便带着几个农官和随从,及二十名带刀羽林卫的,一路快马加鞭奔往青州。 这待遇这排场还是大夏司农官外出办差的头一遭,足可见景帝对新粮种的重视。 一路餐风露宿,风尘仆仆,金耀林一行终于在十二天后赶着关城门的档口,进了青州城。 蒋文渊有想过朝庭会派人来,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还是司农寺最高长官金大人。诧异的同时,心中也倍感欣慰,想来陛下是极为重视这新粮种的。 金耀林一行将近三十人。县衙压根安置不下。蒋文渊只得差人就近包下了一家客栈,置了酒饭,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安置了。 金耀林等一众农官,一连在马背上颠了十几天,老骨头差点散架。不过他得记得此次来的使命,第二天一早被催促着去看红薯。既然大人们都不怕,蒋文渊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不会拦着,当下便带人回了西津渡。 虽来时心里便有所准备,等看到仓库里堆成山的红薯时,还是吓了一跳。之后蒋文渊又领他们去看了那一亩半的红薯田。 此时红薯田里只留下些干掉的红薯叶,和另外半亩还未来得极收割的黄豆。 金耀林运气好,一脚踢到个落在土里的红薯,忙宝贝似的捡起来,拍干净上头的泥土,小心的握在手里。 回到蒋家大宅,蒋文渊把金耀林等人领到了后院,那里还有几垄后种的红薯,如今正好可以收了。 听说能亲自收一回红薯,几位农官高兴坏了。就连这队羽林卫的头儿,也忍不住跑过来看热闹。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亩产几千斤的高产粮出土的瞬间。 蒋文渊命人拿了镰刀和锄头来,告诉他们先割去藤萝再刨比较省事。几位农官都是精于农事的实干派,一点就通。当下,接了家伙什儿就开干。 不过短短的五垄红薯,撑死了一分地。收完了一过称,六百零七斤。 这会儿,他终于相信有亩产五六千斤的高产粮种了。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大夏的百姓,再也不会挨饿了。 金耀林一行一连在蒋家待了两天。就红薯明年推广的事情,同蒋文渊一起做了细细地规划。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汇报去了。 除了金耀林,其他的三位司农官都留了下来,辅助蒋文渊做好明年的红薯推广。二十名羽林卫全部留下,专门看守红薯种。 至此,蒋家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此时已入冬,金耀林一路北上,越往北越冷,临近京城的地界还下起了大雪,差点冻掉他半条命去。饶是如此,回到京城已是十一月十二了。他顾不得休息,回京的当天就进了宫,同景帝禀明,亩产几千斤的红薯确有其事,他甚至亲自参与挖掘了。 他将当日刨红薯一事,描述的绘声绘色,听得景帝恨不能自己亲自去挖挖才好。 次日,景帝在朝堂上宣布了这件事,顿时整个朝堂都轰动了。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当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这个国家离战乱也就不远了。 因此,连一向抠门的户部尚书张修,也大声地请求陛下重赏此人。 第32章 封爵 大夏的政治总体还算清明。 能种出这样的高产粮,这是大功劳。有功就得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怎么个封赏法,那是皇帝的事儿,他们管不着。 倒是这些粮种可以打打主意。 于是围绕着粮种的分配问题,大臣们又打起了嘴仗。 甲说:“运到京都来,统一种到皇庄。” 跟他不对付的乙立即反对“种到皇庄是假,你是想假公济私种自家庄子里吧。” 甲说:“你放屁。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乙说:“我是不是放屁,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可是听说,某些人昨儿个连夜派人往青州去了。” 甲怒火中烧:“姓x的,你监视我。老子跟你拼了。”说着,一拳头对着乙挥了过去。乙不甘示弱立即还击,二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旁边的同僚一见不好,立即上前劝架,冷不防被一拳头打在眼睛上,顿时也火了。 你他娘的,我好心拉架,你特么还打我。老子也不好惹的,袖子一撸也加入了进去。 一时间,乌纱、笏板、鞋子乱飞,整个朝堂瞬间乱成一团。 没有皇帝的命令,里头动静再大,守殿的禁卫军也不敢进来。文官们倒是想上去拉架,可没力气的拉不动,有力气的怕挨打。 最后,还是平日里最遭文官们嫌弃的武将们看不下去了,上去一手一个,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人分开了。 衣冠不整、鼻青脸肿的几个人,看着龙椅上威风不动不辨表情的皇帝,脑子突然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这才想起他们刚才都干了什么。 完犊子了! 夏景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打架的几个:“怎么停下了,朕还没看够呢!几位爱卿武艺不错,看着比大将军都强。不若,朕,派你们去守边如何?” 四周一片窃笑。 夏景帝突然站起,手掌重重的击在御案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大殿内顿时安静如鸡。 皇帝面沉如水,龙颜震怒:“运往京城、种到皇庄、连夜派人南下,你们就这样迫不急待么? 朕都未说什么,你们倒好,一个个儿当着朕的面就敢光明正大的算计,谋夺人家的辛苦种出来的粮种。是不是看蒋文渊只是一介小小县令,任由你们捏圆搓扁! 你们配吗?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朕告诉你们,这批粮种谁也不能动。谁敢伸手,朕诛他九族!” 打架的几人顿时伏跪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半句不敢申辩。众臣纷纷跪地请求皇帝息怒。 皇帝发了一通火,气总算消了些。火速的处理了打架的几个,该罚俸罚俸,该禁足禁足,该贬官贬官。 办完了,心里总算出了口气。夏景帝看着臣子们也顺眼了许多,见再无人上奏,于是袖子一甩宣布下朝。 三天后,御前总管大太监张得顺带着圣旨和一队人马,在漫天的风雪中离开京城,浩浩荡荡前往青州。因着雪天路滑,道路不好走,一行在路上走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在腊月十三这天上午抵达青州。 蒋文渊亲自率人在城门口迎接天使。 早在天使出京之时,秦珏便已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来消息。 他因为种出高产粮食有功,被陛下封为“青州县伯”。此次来传旨的天使是御前总管大太监张得顺,御前一等一的红人,陛下的心腹,让他务必好生招待,万勿得罪了。 天气寒冷,双方见面只草草寒暄几句,张得顺便道:“我听说红薯藏于你家,便直接去你家里宣旨吧!”。蒋文渊早猜到会如此,当即应下。一面让小厮阿平快马加鞭回家报信,他陪同天使仪仗随后就到。 且说蒋家人接到消息,立即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香案、火盆、姜汤这些早就准备好了,此时各自回房换上簇新的衣物鞋子,女眷们甚至把压箱底的首饰都掏出来戴上了。 就连蒋禹清这个小豆丁,也被她娘按着换了新的大红色小裙子,镶白兔毛边的虎头鞋虎头帽,并一个和虎头帽同款的小包包,活脱脱一个大红色的糯米团子小福娃,直萌得哥哥们心肝儿颤。 已时三刻。村道传来鸣锣声。候在村口等消息的同族小伙飞快的跑进来报信:“来了,来了。天使仪仗来了,快要到村口了,” 众人的神情立即紧张起来。 没过多会,大家便看见绵延一里长的仪仗队伍过来了。前方鸣锣开道,“肃静、回避”牌紧跟其后,次后旌行,再次是六骑带刀护卫。 最中间是一辆朱漆华盖马车,朱漆马车后面又跟着两辆青帏马车,最后又是一队长长的护卫。 仪仗缓缓行至蒋家门前停住。 此时,蒋家宅门大开,窗明几净。一条红毯从大门口直铺到了正堂,正堂之中已摆好了香案。蒋家人个个精神奕奕,神情端肃的静候于大门口,恭迎天使驾临。 李德顺下了车,顺着红毯一路进了蒋家大堂。 见大堂之中,已备好了香案,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下也不二话,径直走到香案前,捧出一卷明黄的圣道喊道:“青州县令蒋文渊接旨——” 蒋家人立即在香案前哗啦啦跪了一地。 李德顺抖开圣旨开始唱:“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青州县令蒋文渊……”后面唱了一大通,满篇的溢美之词。 归纳总结,就是她爹种出了高产红薯,于国家社稷有大功。皇帝很是高兴,封了她爹一个“青州县伯”的爵位。赏了一个千亩的大田庄,一栋青州城里五进的大宅子,并一些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 然后勉励他爹再接再励,务必配合司农官明年把红薯大力推广出去。按制,他爹封爵本是要进京谢恩的,也因为皇帝着紧红薯明年推广育种的事情,允许他们来年秋收后再进宫谢恩。 圣旨宣读完毕,四周顿时炸了锅。 他们听到了什么?当官才小半年的蒋文渊竟然被皇帝封了伯爷!我滴个天爷爷呢,蒋家老祖宗们的坟是冒青烟了吧! 老族长更是激动的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吓得族人们忙掐人中的掐人中,抬胳膊的抬胳膊,好歹给弄醒了。 为免自家老爹过度激动,弄出个好歹,他的几个儿子是一步也不敢离开他身边,起码等他爹足够平静了再说, 还有外姓人颇为嫉妒道:“蒋大人家女娃娃可真是个福星啊。 自打她降生,不到两年。他们家先是采到灵芝发了家,没几个月他爹又考上举人,后来更是高中探花郎,当了官。 这才多久,都封爵了。怪不得蒋家那般宠她,换成我我也往死里宠啊。” 这话让蒋氏族人听了个正着,忍不住讥讽道:“快得了吧你!谁不知你家那三个女儿过得什么日子! 吃不饱穿不暖,每日睁开眼就有做不完的活,就这样你婆娘还天天非打即骂的。 就这你们家这样的,能旺家才怪了!与其羡慕别人,还不如好好待你家那三闺女。我看啊,你那宝贝儿子将来未必有你那三闺女顶用……” 那外姓人被揭了老底,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灰溜溜的躲开人群跑走了。 蒋禹清可不管族人们说什么,她正盘算着皇帝赏赐的东西。 田庄和金银布料等,都是实际的东西。 至于这个“青州县伯”是个什么等级的爵位,小团子还真不知道。她打算晚些时候,寻个机会问问她爹。 天使连日奔波,一路顶风冒雪,着实受了不少罪。宣完旨后,立即被蒋家人安排去暖和的屋子休息,且一人送了一碗热辣辣的姜汤,祛风寒。此举着实赢得不少好感。 蒋文渊则在族人们的见证下,将封爵的圣旨慎之又慎的奉到了蒋氏家族的祠堂上,并召告祖宗,子孙不负重望,再度光耀门眉。喜得老族长又是哭了一场。 稍事休息,就到了吃饭的点。蒋家备了丰盛的席面,给远客而来的客人们接风洗尘。 蒋文渊父子兄弟四人并老岳父、大舅哥、和县衙的另一位王师爷、三位司农官陪着李得顺坐了主桌。 除了寻常的鸡鸭鱼肉外,餐桌上竟然还有一盘冬里的难得一见的青菜。这青菜绿油油的,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摘下的。这样品质的青菜,便是在宫中都不常见。因此,刚一上桌就被抢了个精光。 吃过饭,陆秀才和陆大舅并王师爷告辞离去。蒋家人则忙给大家安排住的地方。 此次李得顺带来的包含侍卫总共有六十六人。加上之前留下的三位司农官和他们的三个小厮,守仓库的二十位羽林卫和蒋家主仆25人,共计117人。 蒋家的院子算是挺大的了,也不够住下这么多人的。好在家里的旧屋还在,蒋文渊也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提前打扫收拾了。 每个屋子都放了火盆,铺了厚厚的棉被,这才安置下了,着实累的够呛。 饭后,稍后休息。李得顺便提出要去看红薯。蒋家人无有不应。虽然已知红薯产量高,但那毕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待他真正看到满仓库的红薯时,还是吃了一惊。 细细问问了,下种的时节,怎么种,什么时候收。蒋文渊具一一作答。 李得顺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大冬天的顶着风雪长途奔波,着实有些吃不消。 这南方的冬天又湿又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种。他的膝盖已经有些隐隐作疼,忍不住伸手捶了捶了。尤其明天一早就又出发返京,想想就脑仁儿疼。不过没法办,该走还得走。 蒋文渊见他面色不好,便亲自将他送回房,安顿好后,方才离开。 李得顺的房间安排在一进院,原是蒋禹江的房间。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一明一暗。蒋家孩子们的房间都是这个格局。 此时房间里生了两个炭盆,十分暖和。角落里的实木花架上,摆了两盆兰花,不是什么名品,就是山上随手挖回来的野兰。 被蒋禹清的异能和灵泉蕴养过,端的是生机勃勃,已经打了花骨朵,过不了几天就会绽放。 床帐被褥什么的都是全新的,没有熏香,有的只是阳光晒过的味道,清爽干净。外间的书房新添了一张软榻,榻上同样叠上放着整齐崭新的厚被褥,方便值夜的小太监休息。 李得顺打量完屋内的布置,满意的点了点头。虽比不得他在宫中的住处,却胜在干净整洁,在这乡下地方也算是难得了。可见这蒋家也是用了心的。 单凭蒋文渊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他带来的人安排的妥妥当当,这份能力便不可小觑。 一百多人的饭食,着实不是个轻省活计。老胡氏、林氏、朱氏外加两个婆子全部上阵,陆氏又从族中请了几个爽利的大嫂子帮忙,这才将晚上的饭菜安排妥当。 饭菜依然丰盛,依照客人们的要求,减少了一个肉菜,增加了一个素菜。一餐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这一天忙下来,大家都累的够呛。 累,但快乐着。 “县伯”是三等伯爵位,正四品,享有食邑三百户,算在贵族之列。可恩阴妻族或是母族。 也就是说,可以给妻子或者是母亲请封诰命夫人。蒋文渊打算等过了年,就上书为老娘请封。 老太太苦了一辈子,到老了也该享享儿女福了。 至于妻子,只好先委屈一下。等再一次立功的时候再请封,相信有宝贝女儿和自己的努力,这一天不会太久。 第33章 下雨天,留客天 次日,腊月十四日。天空竟下起了大雨。伴随着呼啸的北风,那股冷意当真是吹进了骨头里。 这样的天气,李得顺自是没法上路,只好再等一天。然而,一连两天都是这样的天气,到了十五日这日,刚脆下起了雪。 说是雪,其实不尽然,全是细碎的冰粒子,细细密密的砸在屋顶上,院子里,沙沙作响。直下了整整一天。 因为没有太阳,气温又低,冰粒子一落到地上就结成了冰,结了厚厚的一层。屋檐下,树梢上,到处都是锥子一般似的冰棱子。 家里的小子们调皮,早起出门上学时,每人掰上一根,拿在手里玩耍,也不怕冻手。 这样的情况莫说远行,就连在院子里多走几步都要小心。 这还不算,从府城传来更糟糕消息:前两天下大雨,引发大面积山崩(山体滑坡)零州府通往京城官道被阻断了。 眼下天寒地冻,被堵的路段又太长,哪怕是加派人手,等到彻底疏通只怕也要到过年了。 蒋文渊半开玩笑的同李得顺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您看,连老天爷都在留客了,公公不如就留在寒舍暂住,等过了年,冰消雪化再启程不迟。 况且,陛下一向仁厚,定不会因为公公多耽误这几天就怪罪的。” 闻弦歌而知雅意。 李得顺知道蒋文渊在给他递台阶,左右事情已经这样的,倒不如顺梯下坡,留在蒋家过年算了。总比跑到府城住冷冰冰的驿馆来的强。 李得顺就这样在蒋家住下了。 蒋家人淳朴惯了,除了刚开始的生疏外,很快便同他混熟了。 他比蒋老头小两岁,蒋老头便喊他李老弟,蒋家的儿子儿媳喊他李叔,蒋家的孙辈们喊他李爷爷。 每日里喊他一同吃饭,蒋家人吃啥他吃啥。知道他腿脚不好,受不得这南方的湿冷,蒋文渊公务之余,还特地去和安堂请了大夫回来,给他开了泡腿的汤药。 不谄媚也不奉承,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另外一个长辈。 李老头怕他无聊,时不时的也过来找他聊天。甭管是青州的奇闻异事,或是村里村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谁家的儿子好赌输光了家产,气死了老娘:又比如谁谁家的母猪一气儿下了十一只崽子,再或是那谁谁谁家的汉子打婆娘,让婆娘的娘家兄弟给教训了。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难得的蒋老头儿说的高兴,李得顺也听得新鲜。 完了也会给蒋老头儿讲些京中乐子,比如京城的繁华,比如番国进贡时的盛况,比如京城豪门大宅里的阴私。 听得蒋老头那是连连称奇,大开眼界。 总之,这两个出身不同,学识不同,阶级层面完全不同的老家伙竟能诡异的说到一块儿去,也是奇事。 因此,李得顺在最初的不适后,竟然竟然很快喜欢上了蒋家,喜欢上了蒋家温暖的家庭氛围。 腊月十九这天。李得顺用完早饭回房,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随侍的小太监坐在旁边上的小几子上给他捶着膝盖。 别看他现在人前威风,实则命贱。 从进宫那天开始侍候人,一直跪到现在。膝盖和腿早就伤痕累累。如今又碰上这样湿冷的天气,他的膝盖着实疼的历害,睡是睡不着的,看看书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房门突然“哚哚哚”的响了三声,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接着从缝隙中探进一个小脑袋来。 这小脑袋也不说话,就那么偏偏着头,睁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我能进来吗?”几个字。 李得顺认得,这是蒋家唯一的小闺女,很是得宠。因为年纪太小,说话还不是太利索。就是这个么个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小娃娃,偏生还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缘,大老远的特地托了他给她捎东西过来。 他在宫中多年,虽冷心冷情,但对于这样可爱的孩子,还是愿意多几分耐心的。于是他冲她招招手:“进来吧!” 得到首肯,蒋禹清双手熟练的攀在门槛上,胳膊用力向上一提,先搭过去一只脚脚,翻过去半边身体,再拿过另一只脚,就像只努力越狱的笨企鹅。 最终,笨企鹅平安落地。 成功的翻过门槛后,蒋禹清颇为神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尘土。这门槛再高又如何,本姑娘还不是翻过来了。一面吐槽家里的门槛对她太不友好。一面踩着小步子“哒哒哒”的冲着李得顺跑过去。 她之所以会来这里,一是对太监好奇。二也是想为家里人多刷刷好感。不指望他回去后跟皇帝美言几句,起码不能说坏话不是。 李得顺好奇她来这里的目的:“小丫头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糖给你吃。” 小团子摇了摇脑袋:“不要糖。看,书书!” 说罢自顾自的跑到书架前,踮着脚,从书架最下面一层抽出一本书,再跑回他旁边踮着脚,高举着小手把书放在书案上。接着便去推椅子。 实木的椅子对小团子来说,着实太重了些。小团子推得十分吃力,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仍旧只是推动了一点点,憋的小脸通红。 不得已好只好寻求旁边那位小太监的帮助:“哥哥,椅椅,坐坐。”小哥哥,麻烦搬下椅子呗! 小太监没敢动,拿眼神望李得顺。见李得顺点了点头,方才把椅子搬到他旁边,与他并排着放,再顺手把小伙家抱到椅子上坐好。 这椅子可比门槛高多了,小家伙爬个门槛都费劲,这么高的椅子绝对上不来。 小太监搬完椅子,又坐下去继续帮李得顺捶腿。 蒋禹清见李得顺脸色有些发白,忆起他刚才去前厅吃饭时就一瘸一拐的,再想到他的职业,想来是膝盖出了大问题。 “腿腿,痛痛哇?”奶团子有些担忧看看他的腿,再望望他。心想,要不我还是给他弄点药吧,这老太监万一要出点啥事,自家可担待不起。 想着便麻利的溜下椅子,伸手在他的膝盖上用力按了按,手指上柔软的触感显示,他的膝盖已经肿了。不过因为蒋禹清人小,手劲儿也小,李得顺并没有多少感觉。 李得顺第一次见这么有趣的小孩儿,因此,并不介意她对自己的冒犯,反而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哟,小丫头,你还会看病啊?” 小团子没说话,歪头看了看他,哒哒哒的翻过门槛跑走了。 倒弄得李得顺一头雾水,颇有些无可奈何,暗道小孩儿果然是小孩儿,来如影去如风的,一点耐心也没有。于是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然,没过一会,门外又响了一阵由远及近“哒哒”声。 同样的敲门方式,同样的翻门槛姿势,同样哒哒哒的脚步声。 得,小丫头又跑回来了,这回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虎头包包。 她跑到李得顺身旁,从包包里往外捣腾东西。一叠厚厚的,半个巴掌大,散发着浓浓药味的奇怪布片,一个小瓷瓶。 蒋禹清拨掉瓷瓶的塞子,倒出五粒黑褐色的奇怪药片,示意他赶紧吃掉:“药药,吃吃,腿腿,不痛痛!” 李得顺听懂了,小丫头这是看出他腿疼,特地回去给他找药来了。 一瞬间,李得顺冰封冷硬、深不见底的灰暗心底,突然照进了一缕阳光。那么稀有,那么温暖。温暖的他的眼睛有些起了雾。再低头时,他看她的眼神,便温和了许多。 感动归感动,药却是不能乱吃的。 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怕不是偷拿了家里哪位长辈的,不知道治什么病的药,给他送来了。 蒋禹清见他不肯吃药,突然回过味来了,意识到自己犯了蠢。 对方这是怕她乱拿了家里人的药给他吃。其实,换位思考下,一个丁点大的小孩子,随意给的药,哪怕她病的再重,也是不敢吃的。 想着,她又“哒哒哒”的跑出去了,没一会竟拉着她爹来了。 蒋文渊一看桌上药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禁苦笑,这宝贝女儿可真会给他找事儿。 正寻思着,要怎样才能把这件事情巧妙圆过去时,小团子说话了:“师傅,给,药药。吃吃,腿腿,不痛痛。”我师傅给的药,吃了腿就不疼了。 蒋文渊深知女儿这些药丸的历害,说是药到病除一点不为过。 况且,女儿一心为他铺路,他也不能一直踌躇不前。若是交好了李得顺,将来在朝堂之中也能多个靠山。 想通这一点,他便装作有些难为情道:“小女年幼不知事,扰了公公清静,还请公公勿怪。若是……” “伯爷有话不凡直说,咱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蒋文渊踌躇了一会,方才下定决心道:“小女虽年幼,却有些奇遇。一岁时就被一位世外高人收作亲传弟子。 只因她太过年幼,不便带在身边,故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回来一趟,教她些医理,再留下些药品。 这玉瓶中的药名唤“舒筋活血片”,据说有舒筋活络,活血散瘀的作用。可用于骨伤疼痛,跌打损伤,骨痹,风湿等。 这些是她师傅的原话,咱们家的人也没这方面的病症,是故也不曾有人吃过,所以有没有用,下官也不知晓。 至于那些布片,唤作伤湿止痛膏。据说同舒筋活血片差不多的功用,只不过前者内服,后者外用。” 李得顺听完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双手拢进袖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怀疑蒋家小女儿有个世外高人当师傅,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毕竟大人会说慌,孩子可不会。尤其是个连话都还说不利索的小不点,就更不可能了。 他在意的是,这药虽是世外高人给的,但蒋文渊也说了,他们家并没有亲自用过,所以也不确定这药是否真如那位高人所说的那般有用。 蒋文渊见他不信,只好又道“下官与家人虽不曾用过这两样药,但下官上京赶考时,曾带了一些高人留下的,治疗风寒发热的小药片及金创药粉。 风寒发热的药片,下官亲自试过,不过小小的几片和水一吞,两天就好。后来又用金创药粉救了一位受重伤大量出血的老道长。” “就是送你红薯种的老道长?” “正是。” 李得顺点点头,低下头沉吟了好一会才道:“罢,左右我这腿,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是多试一种药罢了,我还受得起,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了。若真有改善,也是咋家的福气了。” 蒋文渊道:“公公大气。”他复又蹲下身问女儿“这药怎么用?” “吃饭饭,吃药药。五粒!”她伸出一只小巴掌。一日三次,一次五粒。 “那这个呢?”蒋文渊拿起一块膏药问女儿。 小团子,扯着李得顺的裤脚往上拉了拉,示意他把裤腿拉上去:“裤裤,拉拉。腿腿,贴贴。” 李得顺明白了,这是让他把裤子挽上去,直接贴在伤处。小太监依言把他的两条裤腿挽起,露出膝盖,果然又红又肿已经有些变形了。 这种程度的风湿性的关节炎,哪怕在医疗发达的现代社会都无法根治,只能控制着尽量减少复发罢了。 蒋禹清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太监们都不容易。跪着侍候了别人一辈子,没有家人亲眷,到老了还惹一身病。 将来干不动了出宫,少数身家丰厚的还能渡过一段相对安稳的人生,大部分太监最后的结局都非常凄惨。 太监,是封建社会,最没有人权最畸形的产物。 第34章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如果说,先前是为了刷好感才接近李得顺的话,那么现在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给他治疗这一种想法。 她上辈子是个医生,这辈子也立志学医。而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她做不到对病人的痛苦无动于衷。 最终,小太监在蒋禹清的指导下,顺利的撕开膏药贴在了李得顺一双红肿的膝盖上。怕膏药贴的不稳,蒋禹清下意识的伸出小手细心的抚平实了。 弄好后,蒋禹清,满意的拍拍小手道:“膏膏,一天,换!吃药药,不吃,辣辣!”膏药一天一换,吃药期间别吃辛辣之物。 事情解决,蒋文渊也告辞返回县衙。临近年关事情太多,他是一刻也不得闲。 奈何府里还住着尊大佛,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把人就这么丢府里不管不问。只得每日于西津渡和县衙往返,着实辛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蒋文渊走后,小团子坐回李得顺身边,鼓着红扑扑的包子脸,开始认认真真的看书。 李得顺这才看清,那书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神农本草经》五个大字,不由哑然失笑。 真看不出来,这丫头还真是个“小神医”。 两岁不到,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神医”。他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小丫头你识字么?” 团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自是识的。 李得顺挑了挑眉:“那行,我今儿就来考考你。 他拿过她手里的那本《神农本草经》翻到第一页《序录》随意指了一行字,诱哄道:“喏,你呢,把这段话读完。若是都读对了,咱家就赏你一件宝贝。你看好不好?” “好!”当然好!团子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暗道你都上赶着送礼物了,我若不收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团子开始读:“凡欲、治病,先察、其源,先候、病机,五脏、未虚,六府、未竭,血脉、未乱,精神、未散,服药、必治。若病、已成,可得、半愈。病势、已过,命将、难全。” 她的小舌头还不是太好使,实在读不来四字的词组,只得把它们拆开,两个字两个字的读。 “读,读完了。一个字没错!”好半天,小太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蒋禹清的眼神充满了惊艳和崇拜。 我的滴个天爷爷哎,这小姑娘好像还不到两岁吧,就这样厉害。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儿。 小团子的表现,着实惊呆了屋里的两个太监。 李得顺常年伴驾,自诩见识过不少京中的神童才女。 他们家太子殿下,就是其中最惊才绝艳的那个,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如今这不到二岁的小不点儿,竟也不逞多让,当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李得顺即惊艳又欣慰的摸了摸团子头,当即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去,把那匣子南珠取来。” 小太监应声转进内室,很快便取了个成人巴掌大的精美木匣来。打开一看,满满一匣子成人指头肚大小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荧润的光泽。 小眼子的眼睛当即就亮了:“啊——珠珠,漂漂” 李得顺笑眯眯道:“喜欢吧,喜欢就拿回去,让你母亲给你打首饰戴。” “嗯嗯。”团子高兴极了,连连点头,一双大眼睛更是笑成了月牙。 这古代的珍珠可没有人工养殖的,纯野生,采集不易。这当中又以东珠为最,其次是南珠。 李得顺给的这匣南珠虽不及东珠值钱,但架不数量多,品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其价值至少也在千两往上了。 团子收的心安理得,压根就不知客气为何物。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客气。凭本事挣来的,为什么不要。了不起等他走的时候,她再回根大人参好了。 “谢谢,李爷爷!”团子很认真的道谢。以他的年纪,确实当得起她唤一声“爷爷”。没别的意思,只是个尊称。 被个这么乖巧漂亮又可爱的孩子喊“李爷爷”,李得顺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七岁起被就家人卖进宫中,兢兢业业几十年。从一个无权无势人人可欺的小太监,爬到了御前总管大太监的位置,成了帝王心腹,一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落魄时,别人辱他欺他,他得势时,别人又奉他捧他。最让人恶心的事,就是一面讨好他,一面又在背地里骂他阉狗,贱人。 他无亲无故,只有一具残缺的身体和一颗冷硬的、冷血的、千疮百孔的心。 只有这个孩子,这个刚学会走路、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会主动问他是不是腿疼?会主动去给他找药,在他怀疑她不肯吃药时,因为无法表达清楚意思,甚至找来自己的父亲帮忙解释。 没有什么理由,不带任何目的,只是纯粹的想帮他减轻疼痛。 其实,他于她来说,只是个暂住在她家里的陌生人而已,她却如此用心相待。当真一片赤子之心。 李得顺按了按有些发酸的眼角,低头看着旁边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你既然叫我李爷爷,那我也叫你乖宝好不好。我记得,你的长辈们都是唤你这个名字的。” “嗯嗯,乖宝。”是,他们就是这么叫我的。你要这么叫也可以。 蒋禹清惦记后院里的菜,在李得顺这里待了一会就回去了。 李得顺十分不舍的让小太监连同那匣子珍珠一起送到她母亲那里,也省得这小丫头总是费劲巴拉的爬门槛了。 陆氏看到李得顺送给自家女儿一匣子价值千金的珍珠,很是吓了一跳。仔细问明缘由后,方才收了起来,说是留着给女儿以后当嫁妆。 收了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蒋禹清想着总要还些东西才是。她在灵境里寻了一圈,突然就看见了前两个月收购的那几万斤板栗和水果。 差点把它们给忘了。 大冬天的,水果坚果之类本就少的出奇。又逢年根,现在放出去,肯定能赚一笔。团子于是拣顶漂亮的桔子和枣装了一篮子给李得顺送过去,打算今晚等她爹回来就跟他说说卖水果的事。 晚上,蒋文渊下衙。蒋禹清就跟他说起卖水果的事情。蒋文渊说这事儿好办。合作的那几家中,江家的产业里就有果品点心铺子,他们肯定需要。 次日,蒋文渊上衙的时候,问蒋禹清要走了一个果篮。 当天下午,江家主就亲自带人来了西津渡,以一个十分优厚的价格拉走了将近四万斤板栗和五千多斤榛子,并二万斤各色新鲜水果。 江家在青州和邻近几个县城有十多家糕点果品铺子,这些都是年前的稀缺货,他还怕不够卖的。 江家主走后,蒋文渊一算账,好家伙单单只这一项就赚了将近一万七两银子。加再上食品工坊那边的分红,今年绝对能过个肥年。 蒋禹清的药确实好用。内服外用,双管齐下,不过两天时间李得顺的膝盖就消了肿。 又养了两日便已是彻底不疼了,这着实是把李得顺喜坏了。 他这腿是老毛病了,每次犯了都要疼上好些天,连太医都没什么好办法,着实遭老罪了。 这会儿用了蒋禹清的药,不过三四天就没事了,当真是神奇。 而且,这小家伙似乎把治好他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这几日照三餐的上门督促他准时吃药,吃饭的时候也不许他碰重口的,到了晚上还会来敲门,看看他有没有用汤药泡脚。 着实把“小神医”的职责惯彻执行了个十成十。 有时候,他故意表现的不配和,把她惹急了,她还会很生气的大声吼他,哇啦哇啦,语无轮次,奶凶奶凶的,着实可爱。 李得顺的腿好了,日子也到了年根儿。老天爷总算一改前几日的阴霾,肯给个笑脸了。 冬日的阳光和春天的雨水一样,总是格外的珍贵。让人舍不得浪费一点。 腊月二十四日,是南方的灶年。 这一天,住在蒋家院子里的人,从上到下,不论是主人、仆从还是暂居于此的客人,全都一起动手打扫屋宇地面,清洁家具物什,清洗被褥床帐,端的是热闹非凡。 李得顺也亲自参与了打扫,这些活从前在宫中也是惯做的。只是在宫中做事,和在这里做事,心境上全完不一样。 前者是冰冷是木然,后者是温暖是生活。 腊月二十五。蒋家开始打糍粑、打年糕,做米果子。 要做的东西多,劳力也多。 随天使来传旨的护卫们,个顶个的壮,有的是力气。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北方人。北方的年和南方的年完全不同,过年要准备的吃食也不一样。 他们一来觉得有趣,二来也是好奇,难得有机会,大家都想感受下与北地完全不同的年俗,因此纷纷参与进来。 因为人多,米多,蒋家光是石臼子木舂就借了三副来,忙的那是热火朝天。 做出的年糕、糍粑和米果子,也堆成了山。 团子拉着李得顺,穿棱在各种操作台前,玩的是不亦乐乎,也吃了一肚了年糕,撑得她连午饭都没吃。 这着实把李得顺给心疼坏了,忙让人取了些山楂汁来,给她服下。 下午,这对儿名为帮忙,实则破坏王的伪爷孙俩,又窜到了做米果子的场地。 跟赶面团的汉子要了一块米面,说要给家里的每个人捏一个专属于他们的新年礼物。 结果这俩委实高估了自己的艺术创作能力,玩了一下午,弄了一身的白米面,结果就捏出一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四不象。 就……好气。 最后没办法,只好把这些审美别具一格的作品重新揉到了一起,搓成了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长长的面条儿,再把它一圈圈的盘起来…… 至于像什么,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会浪费就好。 二十六、二十七,各家都忙着送年礼,采买年货。 蒋家今年人多,需要采买的东西多了好几倍。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天使也好,侍卫也罢。左右都是为了自家的事情,连过年都不能跟家人在一起,最起码也不能慢怠了人家。好吃好喝的得给人备上。 故而蒋家也是全员出动,采办年货。 以家里如今的地位,在零州府那也是头一份,自不用再刻意去讨好谁。 说话难听点的,就是蒋文渊如今的上峰零州知府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恭恭敬敬喊一声“伯爷”。 李得顺被蒋家人带着,一路走一路看,各种实用的不实用的东西,买了一大堆,其中大部分都是给小团子买的。 但凡只要小团子多看过两眼的,他都会让小太监掏钱买下,可以说是很宠孩子了。 他从前在京里也伴驾出宫私访过。 那会儿,他跟全身紧张,生怕有不开眼的刺客行刺,哪有什么心思看街市。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只是个被兄弟拉着,被晚辈儿围着,吵着闹着一起逛街的寻常老头。 他喜欢这样的日子,没有九曲十八弯的勾心斗角,没有你来我往的尔诈算计,平凡又鲜活,就像这冬日里的艳阳一样舒适温暖。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第35章 三哥是个经商的天才 此时,小团子被大哥哥蒋禹江抱着,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过去。旁边还围着其他六个准备随时替补抱妹妹的小子。 再后面是立春和谷雨,和两个新买的小厮,妥妥的团宠无凝了。 这年集,街上人多的要命。若不让人抱着,她一个不到人摊位高的小豆丁,就只能看满大街的脚了。 十四岁的少年,身姿已有几分挺拔。此刻稳稳的抱着妹妹,看着妹妹嗷呜嗷呜的跟推主杀价,唇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 蒋禹清看中了一套七个,做工顶美的猴子捞月的套娃。想买回去,等李得顺回京的时候,托他送给小哥哥当新年礼物。 因为李得顺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小盒子,说是小哥哥送给她的。里头装着一枚刻着她名字的黄金鸾鸟图案的小印,两对十分漂亮的蛟纱珠花,并一些其他的玉石小把件。 家住京城,而且是她认得的小哥哥,那便只有半年前离开青州的景衍小哥哥了。 没想到那个漂亮严肃的有些过分的小正太还记得他,大老远的让人给她捎了东西。 这份情谊,她自然不能装作不知道。这套娃娃就当回礼好了。就是不知道,他竟然还认识李得顺! 东西是好看,一问价,三百个大钱,着实有些贵。她伸出两只嫩央央葱白一样的小指头,比了个二字:“不,贵了,二百钱。” 摊主是个年轻小伙子,一瞅就乐了道:“嘿,你这小丫头这么小就会杀价了,有前途。不过,二百钱这价我可出不了,赔本了。你看这东西,这做工,最低二百九十文。” 就便宜了十个钱,这是欺负她年纪小么。 虽说这做工确实不错,若是瓷的确实值这个价,可惜是陶的。别说两百文,就是一百五十文他都有的赚。 要价这么高,无非是看她年纪小,把她当冤大头了。 想她上辈子,总院后头夜市街“拦腰斩”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是时候让这摊主见识一下人间险恶了。 虽然小舌头会说的话不多,这多少有些吃亏,不管怎样先干了再说。 “不,二百。” “这太少了,我看你长得可爱,就再给你让利十文,二百八十文好了。” “二百。” “二十七文!” “百九。” “二百六十文。” “百八” “……哎,我说你这价怎么还越还越少了呢?行行行行,二百文赔本给你了。” “不,百八。”小团子坚持。 “成,一百八,就一百八。拿走吧!”再让她讲下去就真的要赔本了。推主把套娃套好,递给了蒋禹清。 团子开心的接过,小心的放进随身的布包里。自里头拿出个绣着胖锦鲤的小荷包,掏了一块碎银子交给摊主。摊主用戥子一称,找回她七十二个大钱。 境主大人财大气粗,嫌铜板太重不好拿。刚好旁边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大手一挥将人家的糖葫芦给包圆了, 三文一串的糖葫芦,共六十七串,花了二百文。卖糖葫的小哥儿笑的大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把插葫芦的草把子也一并送给给了她。 于是乎,蒋家的孩子们每人拿了一串糖葫芦,包括后头跟着立春谷雨和小厮们都有份。 已经十三岁的蒋禹河最是好动。他饭量又大,力气也大,连个子都比他哥哥蒋禹江高出半个头。 此刻,他眼明手快的抢先一步扛起了糖葫芦棒子,可把其余的哥哥弟弟们羡慕坏了。 试问有哪个孩子的童年,没有一个扛着一棒子糖葫芦满村乱窜,甜蜜又伟大梦想呢? 扛着糖葫芦棒子的蒋禹河,瞬间觉得自己是这条街上最亮的崽,气场一丈八。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在一众兄弟和妹妹的前头,跟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似的,牛气坏了。 这么一大帮子漂亮姑娘和少年郎们走在大街上,每人拿一根糖葫芦吃着,着实吸睛极了。 街上的小孩们看到,纷纷吵着要家里人买。家长们被吵得没有办法只好上前问蒋禹河糖葫怎么卖? 蒋禹河本想说不卖,却先一步被堂弟蒋禹湖捂了嘴:“卖的,四文一钱一串!” 那家长一愣:“怎么这么贵,平日里可只要三文一串。” 蒋禹湖笑眯眯道:“叔,您也说那是平日里喽。现在可是年根儿了,糖啊什么材料都涨价得历害,我们也是没办法。” 那家长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爽快的掏出八文钱给两个儿子一人买了一串。 这一发便不可收拾,围上来买糖葫芦的人是越来越多,不一会一把子糖葫芦便只剩了根光杆子。 蒋家兄妹们你看我看你,不约而同找了个角落,掏出袋里的铜钱一数,二百二十四文。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赚了二十四文,还白吃了十一根糖葫芦。 蒋家的孩子们都惊呆了,头一回他们知道,钱还可以这么赚的。 看到又重新回到手里的二百多个大钱,蒋禹清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经此一遭,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哥蒋禹湖,是个经商的天才。如果他愿意,往后或可往从商的方向培养。 想到这,蒋禹清高兴对蒋禹湖竖了个高高的大拇指,大声道:“三哥哥,棒棒!”说着又从装钱的小荷包里掏出多赚的那二十四枚铜钱放进他的手里甜甜道:“哥哥的!” 蒋禹湖得了妹妹的夸赞,还得了妹妹奖励的二十四个大钱,着实高兴坏了,嘴角翘得高高的,一路就没放下过。 也就是这二十四枚铜钱,开启了蒋禹湖大夏首富的传奇之路,后来更是成了他这一支的传家宝。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虽有丫鬟小厮们跟着,可孩子们这边的事,家里的长辈还是时刻关注着的。刚才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瞧见了了。 朱氏眼睛亮亮的问丈夫:“以后老三要是不想读书了,让他去学做买卖怎么样?” 蒋文喜道:“我无所谓,只要孩子自己喜欢。” 蒋文渊道:“我看行。小三儿读书的天份一般,但胜在脑瓜子灵活,知变通,是块经商的好料子。往后家里肯定是要发展些别的产业的,好好培养,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听到小叔子对儿子的肯定,朱氏的眼睛更亮了。 腊月二十九,过小年。杀年猪杀鸡杀鸭,蒸米粉肉。 这天蒋家一共杀了三头肥猪,五只羊。鸡、鸭、鹅、肥鱼若干。因为这屋里住着一百多号人,初一又不能动刀,只能提前处理好。 新鲜的猪肉放上槟榔芋,用调料腌好拌均,之后裹上荷叶开始上锅蒸。五层高的大笼屉,从二十九日下午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才媳火。蒸好的米粉肉,装了六个半个高的大萝筐,香得人直流口水。 剩下的肉类、鸡鱼等,也都处理干净抹上盐,用干荷叶裹了放在后院的大缸里。这会天冷,放个两三天是一点问题没有。 当天晚上,府城传来消息。零州府通往京城的官道修通了。李得顺知道后,决定过了年初三就起程回京。 终于到了年三十这天。 南方的年夜饭吃的早。从下午未末(下午三点左右)开始,村中就陆陆续续的响起了爆竹声。 蒋家的年夜饭是申时开始的。 大厅里一气儿排开十张桌子,不分主仆均是一样的菜色,中间仅用屏风隔开。 轮守红薯仓库的十位羽林卫,因为职责所在不便离开仓库太久,蒋家便干脆在红薯仓里劈出一块空地,下头放上炭盆,摆上席面。 这样即不误事,又能好好的吃顿年夜饭。 不仅如此,蒋家还让人按照北方过年的习俗,包了韭菜肉馅的饺子。样子虽然一般却是受到了所有来宾的欢迎,不为别的,单就蒋家待人的这份心意,就够他们珍惜一辈子。 吃完晚饭,大家摆了瓜子水果茶点糕饼开始守岁。 干坐着未免有些无聊,蒋文渊就让人把许久之前做的一只木头壶瓶和杆子搬出来,给大家玩投壶的游戏。 都是年轻人,最好动的时候,立码兴奋了,纷纷参与进来。一时间大厅里热闹非凡。 李得顺也来了兴致,甚至许了五十两银子的彩头。这彩头,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滚开的油锅里,喧闹声差点掀翻屋顶。 蒋家的男孩子们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游戏,兴致十分高昂。 从前只听先生说过,高门大户里流行这种游戏,可那会儿家里穷的连饭都不吃饱,又怎会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在心上。没曾想,如今也能在自己家里体验一回。 蒋禹清从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今天也是第一次体验,觉得很有些意趣。 奈何她人小,力气也小,试了两次都没能投进去后,就放弃了。专心的给哥哥们当啦啦队,加油助威。 最终,五十两银子的彩头,被护卫队一个小头目收入囊中。 投壶的游戏结束后,小厮们搬来了焰火。 放焰火这种事情,总是孩子们的最爱。虽然远比不上她前世见过的那些烟花好看,但是乐呵啊。 又因为人多热闹,蒋家的孩子们抱括蒋禹清在内,都成功的坚守到了子时。 子时一过,就是新年。 先是家里的下人们向主家磕头拜年,照例,蒋老头和老胡氏给每人都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每个红包里五百文钱。 其次是家里的孩子们给长辈们拜年,包括李得顺在内,每人都给了孩子们红包。这其中,蒋禹清的红包是最大的。 再次,是客居在此的农官们、京里来的护卫仪仗们与蒋家相互拜年。就由蒋老头和老胡氏以长者的身份,每人派了一个一两银子的利是红包,祝愿新年吉祥顺利。 派完红包后,大家就都回去休息了。 第36章 我养你 次日初一,村里的父老乡亲相互串门拜年。 第一波来的是族里和村里的孩子们。孩子们结群结队的来,拜年说吉利话。除了寻常的花生瓜子和饴糖等,蒋老头和老胡氏还每人给了一个五文钱的利是红包,图个吉利。 之后便是村里的大人们。李得顺不喜这些打量的眼神,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小团子怕他孤单,就拉着他去后院的参观菜地。 李得顺这才知晓,他们每日吃的青菜就是出自这里。看着这些绿油油,长势茂盛的蔬菜,李得顺大为惊奇。 不愧是种出红薯这种高产粮的人家,大冬天的连蔬菜都养的这么好。 前些天因为下雪,家里人怕菜被冰粒子冻死,给每一厢地上头都搭了一个草顶子。 谈不上保温,只要淋不着雪,这些菜就能活下来,顶多长的慢点。 因为这段时间家里人多,蒋禹清怕菜不够吃,常常让她爹娘打掩护,给蔬菜们浇灵泉输送异能,这才及时的保障了蔬菜的供应。 下午来拜年的少了。 小团子便跟着哥哥去村里拜年。 兄妹八人,每到一家都会受到大家的热情的招待,尤其是蒋禹清。 她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在诸位村民口耳相传中,成了大家心中的福星,招财童子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因而每到一家,长辈们都会把自家舍不得吃的花生糖果点心什么,拼命的往她的小包包里塞。 后来,就连兔毛披风的帽兜里都装满了吃食,着实让周围的小孩子们羡慕坏了。 这些吃食,她只留下了极少的一点。其余的,在路过杨婆婆家时,都拜托哥哥留给了杨家的两个孩子。 初二,外家的女儿回娘家。往年的这天,蒋家都是是空荡的。因为明日李得顺就要启程回京,所以蒋家的儿媳妇们都自觉的把回娘家的时间往后推了推。 蒋老头父子几人则陪着李得顺在村子周围四处转了转,一边絮叨着,哪片田是种稻子的,哪片田又准备今年种红薯。 吃过晚饭后,大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回京。 蒋家也在收拾明天给李得顺的东西。 他们家草根出身。既无金银珠宝,也无古董字画。能回送的只有自家产出的土仪。 糍粑、年糕、米果子,蒸好的米粉肉。老宅院子里去年摘的大柚子来一筐,马蹄来一篓子,就连后院带泥的各色青菜也拨了一筐,塞了满满的一马车,可谓是十分接地气了。 青州离京城有两千多里地,路上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住上驿馆或客栈的。糍粑之类的东西耐放,休息的时候随便点堆火烤上一烤就能吃,饱腹又方便。 相处了半个月,大家或多或少都处出了些感情。尤其蒋家还是难得一见的厚道良善人家,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大家都有些不舍。尤其是李得顺。 老太监难得的喝多了,拉着蒋老头呜呜咽咽的哭。 “老哥哥啊,我是真羡慕你啊。妻贤子孝,儿孙满堂,坐享天伦之乐。”他哭了一会又道:“我李得顺别看着表面风光,实际苦命啊。 我七岁,我七岁就被我爹给卖了,卖进了宫。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了家,除了银子一无所有。以后等我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老太监酒后吐真言,哭的是真伤心。 蒋老头儿虽然同情他,可这辈子也没怎么安慰过人。磕磕巴巴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招。 脑壳一热,嘴就秃噜了:“不怕,我给你摔盆。不,不对,应该是让我儿子给你摔盆。” 这家伙比自己还小两岁,自己给他摔盆别说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听上去就像是在咒他早死。大过年的不吉利,呸,呸,呸! 李得顺听进去了,眼前顿时一亮。迅速的盘算了一下自己今后的养老问题。或许出宫后真可以搬来这西津渡同蒋家作邻居。倘若自己有个什么事儿,以蒋家人的仁厚性子,他们必不会袖手旁观。 嗯,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正好,蒋禹清小团子吭哧吭哧的抱着一大包什么东西过来了。小太监见此十分有眼色的接过团子抱着的东西,顺带把团子也拎进门来,省得她再爬一次门槛了。 李得顺见小团子来了,也不哭了,怕吓着她。忙拿帕子擦干净了鼻涕眼泪道:“哟,我的小乖宝啊,你这是又给我拿了什么东西过来,这么重。” 团子说“药药!” 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他曾经用过的药。其中五瓶舒筋活血片,五十片伤湿止痛膏。这是怕他回去后,旧伤又会复发,连药都给她准备好了。 明明丁点大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可人疼。于是,李得顺又哭了。 他抹着泪同蒋禹清说:“乖宝啊,李爷爷舍不得你阿!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乖的孩子。要不,你跟我去京城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蒋禹清还没说话呢,蒋老头儿不乐意了:“什么,不去不去。你个糟老头子,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拐走我孙女,不行,免谈,你明天还是快点走吧!” 蒋禹清知道这两老头玩笑呢,笑眯眯道:“不去。爷爷,留下。”我不去京城,要不您老留下来吧。 老太监道:“留来下谁养我啊?” 小团子拍拍胸脯,豪气云干道:“我、养!” 李得顺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次日,蒋家人起了个大早。 吃过早饭,李得顺的车队正式起程返京。蒋家人一直将他们送出青州北城门外。 临别前,小团子把一个小匣子递给李得顺:“礼物,给,小哥哥。”里头是年前买的一套猴子捞月的套娃,十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并一个红色的机械动力的小玩具车。 李得顺接过匣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依依不舍道:“东西一定帮你带到,你也别忘了李爷爷。等到今年秋天,你爹爹上京时让他一并带上你,到时候咱们爷孙两再聚聚。” “好,乖宝、记住了。看,爷爷!” “真乖……” 送走李得顺后,蒋家人一直崩着的那条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家里住着这么尊大佛,他们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好在,最终没出什么差错。 归整一天后。 初五,蒋家三辆马车同时出发,分别驶向了三个不同的地方。蒋家的儿子们陪媳妇回娘家喽。 蒋文渊夫妻昨天就派人递了信回来,说今日带孩子回门。他们到的时候,陆氏的娘家兄嫂带着两个孩子已在门口等着了。 双方见了礼,进到内堂。蒋文渊又带着妻儿恭敬的给岳父母磕了头。 陆老秀才看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女婿,老脸笑成一朵太阳花。 当初便看他不像池中物,没曾想这女婿还真不是一般的争气。原以为他考中探花,便已是极好了,没曾想当上县令不到半年,他竟然封了爵。虽只是县伯,不能世袭,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现在走出去,谁不说他选女婿的眼光好。这事儿陆老秀才能吹一辈子。 男人们在前厅说话,陆氏便同亲娘嫂们在房里说体已话。 陆氏的娘郭氏道:“如今女婿已经封了爵,按制,母族和妻族是可以请封诰命的。女婿有没有同你说过,他要请封谁?” 陆氏道:“三哥说了,先给我婆婆请封。她老人家操劳了大半辈,是时候享享儿孙福。至于我,三哥说,如今形式大好,只要我们家不出错,封妻荫子是迟早的事,让我不要着急。” 郭氏点头:“是这么个理。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凡事还有个先来后到呢。那是他的亲娘,女婿又是个孝顺的,肯定先为你婆婆请封。娘今儿个跟你说这个事,就是怕你一时想偏了,钻了牛角尖,同女婿离了心。” 陆氏不依道:“娘——在您心里,您女儿我那种小心眼子的人吗?” 郭氏不客气的吐槽道:“说的你好像很大肚似的,也不知是谁……”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氏捂了嘴。 陆氏生怕旧时的糗事让她娘给秃噜了,颇为着恼道:“娘,求您别说了,在大嫂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成吗?” “呵——!” 陈氏看着面前的小姑子,这两年是越发的滋润水灵了。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还保留着从前在家当姑娘的天真。可见这些年,夫家待她是极好的。 这一点,郭氏也发现了。当娘的,不求女儿多富贵,只盼女婿一心待她,多些体贴,没有旁的污糟事就够了。 大人们在屋里说话。 蒋禹清就被哥哥和两位表哥带着,参观他们的学舍。陆外公家是座两进的大宅子。后院自已家住,前院是学堂。有四间教室,一间先生的休息室,此外还配备了饭堂、杂物间、茅房等。 中间是个平坦宽阔的蹴鞠场。休息时,学生们可以自由组队在此蹴鞠,增强体魄。甚至每个月还有一场蹴鞠比赛。赢的队伍,可免半个月的学费。 来这里的读书的学生,都是附近村里的,家境都不算富有,半个月的学费也算是很大的诱惑了,因此学生们之间的竟争也十分激烈。 陆氏老秀觉得,科考途中,光有学问,没有一个好体魄也是枉然。所以,他很重视对学生身体素质的培养。 原来只有三间教室,自打蒋文渊考上探花后,来这里的求学的学子越发的多了起来,后来又新开了一间。 此时学堂放了寒假,故宽敞明亮的教室中只有整齐的案桌。蒋禹清甚至还到哥哥的位置上坐了坐。 参观完教室后,几个哥哥又带着小团子来到了村子里一户养兔子人家,给妹妹买一对儿雪白的小兔子,准备带回家养着玩。 几个人高兴的提着兔子笼往回走,迎面正碰上一个女人,边磕瓜子边往这边瞅。 第37章 红薯育苗 大表哥陆怀一见便皱了眉头,都到跟前了,又不好避开,只得上前打了招呼:“堂姑。” 来人正是陆氏隔了房的堂姐陆秀儿。 陆秀儿嫁的不错,丈夫是县城锦锈楼的东家。虽说不是什么大酒楼,这么些年,生意也还算不错。 只是这女人却不是什么好性儿,在家做姑娘时便处处同陆玉婉别苗头,后来她嫁到城里当了酒楼的老板娘,陆玉婉却被她爹嫁给了一个乡下穷小子。过年回娘家时,陆玉婉没少被她挤兑。 直到蒋文渊中了举人后,她才没敢说什么,不过背里还是没少说酸话。这些事情,陆家人都知道,只不过看在父辈的面子上,没有多计较罢。 “哟,这不是怀哥儿么!你们这是上哪去啊?”陆秀儿吊梢着眉,不大的眼珠子上下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蒋禹川蒋禹清兄妹身上,不动了。 陆怀、陆瑾下识上前一步把妹妹挡在身后,举了举手里的兔子笼道:“买了对兔子,准备带回家养着玩。” 陆秀儿看着蒋禹清兄妹俩,道:“这两个就是你姑姑家的孩子吧,果然长的好看,金童玉女似的。” 说着上前一屁股挤开陆怀,一把将蒋禹清拽过来,竟是把蒋禹清拽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吓得几个孩子齐齐惊叫,忙上前想把妹妹拉回来。 陆秀儿是个蛮横的,甩开陆家兄弟的手不满道:“干什么,我不过同她说个话已,又不会吃了她。” 陆秀儿一面紧紧的箍着她的手腕,一面扯出满脸假笑道“别怕,我是你娘的堂姐,你叫我姨母就好。我家里有个小哥哥,长得可好看了。姨母带你家去玩好不好!” 蒋禹清在大表哥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就明白这女人怕不是什么好人。却不曾想,她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蒋禹清挣扎了几下无果,生气道:“放开,疼!” 陆家兄弟和蒋禹川也上前帮忙捶打陆秀儿:“你弄疼我妹妹了,放手,快放手!” 陆秀儿连挨了好几下重的,有些吃疼,不得已放开了蒋禹清。蒋禹川赶紧将妹妹拉回来,紧紧的护在身后。 已经半大的少年郎,颇具其父的几分威严,寒着脸道怒斥道:“我母亲可没有姐妹,你算是我哪门子的姨母。上赶着攀亲戚,也得看我们认不认。” 说完,低头小心的拉开妹妹的衣袖,见妹妹白嫩的手腕上五根红红的手指印,隐隐有泛清的趋势,心中更为恼恨,怒气冲冲对陆秀儿喊道:“你伤了我妹妹,我们青州伯府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且等着吧!” 说罢,蹲下还并不如何强大的身子,稳稳的背起妹妹便往回走。 陆氏兄弟也狠狠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提着笼子,一路小跑着护着兄妹俩回家了。 一到家,蒋禹川就同长辈们告状。听完前因后果,陆大舅什么话也说,只沉着脸对厮道:“你去高家跑一趟吧……”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陆秀儿的男人高冲就到了秀水湾。一进门照着陆秀儿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得她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陆秀儿的娘周氏和她两个嫂子被这突如其来一遭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忙上前拉开闺女。 周氏大怒道:“不知我家女儿做了什么,你进门就打她。若是你今儿说不个一二三来,老娘可跟你没完。” 高冲一惯看不上这家子,当初若不是看陆秀儿是陆师爷未出五服的堂妹,他也不会娶她。 高冲阴沉着脸道:“做了什么,岳母不防问问你的好女儿,她倒底做了什么?” 周氏知晓女婿素来看不上她们一家,但这么一言不发当她的面就对女儿动手还是第一次,心下也是打起了鼓。 莫不是自家这女儿真做了什么蠢事罢?只她回娘家这几日,都安安份份的,除了懒了点,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高冲狠不能再给这蠢货几个耳光子,咬牙切齿道:“县令大人的千金,是不是你弄伤的?你手怎么那么欠!人家好好的走在路上,你招惹她作甚?你是嫌锦绣楼生意太好,还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周氏闻言脸都吓白了,颤抖着嘴唇问陆秀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陆秀儿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哭着求她娘作主:“娘,我也没干什么,就是看那丫头长好看,想着哄回去给我们家洪福做个伴儿。就拽了她一下。” 周氏闻言恨不能堵了自家这蠢女儿的嘴。 她也横,可她不像自家女儿那么蠢,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死丫头,那可是伯爷府!蒋家也是她能招惹的么? 上一个招惹蒋家的谭老三,这会儿坟头草都半尺高了。那会儿蒋文渊还没考上探花呢,现在人家不仅当了大官,还封了爵。 周冲着实被陆秀儿气笑了:“哄回去给洪福作伴?你可真敢想啊!那可是县令千金、青州伯府的大小姐,你儿子不过是个商户子,竟然妄想人家的金枝玉叶。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高冲真的是恨铁不成钢,难怪老人们都说娶妻不贤毁三代。他无力道:“明天跟我去蒋家道歉,就算是跪也要跪得他们原谅!” “我不去,我才不想去看陆玉婉的脸色!”想让她去给陆玉婉伏低作小,简直做梦。 “可以,那你就在娘家住一辈子吧!” “你要休了我?”陆绣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高冲点头。这会儿他是真的起心想休了这蠢货。 “高冲你怎么这么无情,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你都要送我全家去死了!”周冲咆哮。 “当初若不是看在陆师爷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娶你吗?你有什么?我能看上你什么? 看上你们这家子吸血蚂蟥还是看你这个蠢货,死到临头而不自知?”周冲也是气狠了,这会是半点脸面也不给周氏她们留。 周氏虽然气女婿不给自家脸面,倒底怕高冲真休了陆秀儿,那会才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忙把陆秀儿拉到一这道,语重心长道:“秀儿,去吧。去道个歉,那蒋家我们是真惹不起。你难道真想被休。这男人休妻再娶容易,但被休的女人,再想找下家就难了。” 陆秀儿也怕了,哭着点了点。夫妻数载,她知道丈夫一向说一不二,若她不去道歉,丈夫是真的会休了她。 次日一早,高冲就备了重礼,带着陆秀儿去了西津渡蒋家。蒋文渊晾了他们一个时辰,才让他们进来。 陆秀儿这回是真怕了,进屋后恭恭敬敬的给陆氏磕了头,道了歉。陆氏也没为难他们,命人收下礼物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从西津渡离开后,周冲又去了秀水湾,给陆师爷送上了厚厚的谢礼。陆师爷也没说别的,只让周冲管好陆秀儿。周冲恭敬的表示,以后定会严加管教。 出了陆家后,陆秀儿不解问丈夫,她得罪的又不是陆师爷,给蒋家赔礼道歉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给陆师爷送礼?就因为他是蒋禹清的舅舅?陆氏的亲哥? 高冲没好气的骂道:“说你蠢,你是真的蠢。陆师爷让人拿了贴子去找我,那是给我面子给我机会,也是看在我一惯懂事的份上。 否则,以青州伯府如今的地位,青州伯随便一句话,便能让我高家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他硬是出一身冷汗。幸亏他平日里对陆师爷多有孝敬,也辛亏青州伯给大舅哥面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他阴测测看了眼旁边的陆秀儿,至于这个蠢货…… 打那以后,除了逢年过节,明面上必须的礼节,高家再没给过陆秀儿娘家一个铜板。 周氏厚着脸皮亲自上门打秋风无果后,知晓女婿是彻底不管他们了。至于陆秀儿,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当然,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那天的事情,并没有给蒋禹清造成多大的影响。她很快便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还有两天县衙就要开印了。蒋文渊趁着这两天有空,把几位司农官找到了一起,商量着红薯推广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年前就已经定的差不多了,这会不过再明确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去年收获的薯种,除去挖坏的,约有七千一百斤左右。 为了避免这些薯种分发出后,被某些权贵高价收走后谋利,故而这七千一百斤薯种,全部由县衙集中在一起育种,之后免费分发给百姓。 百姓则需要跟县衙签定契约,红薯收获后由县衙按五文一斤统一收购。如果种植户私卖红薯给他人,除了处以高额的罚金外,还会打板子,甚至流放。 拟定好细节后,又估算了这七千一百斤红薯的出苗量。按50斤每亩算,七千一百斤红薯种大概能种142亩左右,就算有多的,也最也就多个一两亩的样子,到时候再放。 并非是50斤红薯出的原芽,一次就能种满一亩地,而是需要等这些芽苗长成长长的足够粗壮的藤蔓后,进行二次插扦才堪堪够。 否则,若是单种薯块,怕是得在这个数量上翻个倍都不止。 他们没这么多薯种,只能麻烦点采取二次插扦的方法,好在青州的气候足够暖和,有足够的时间让红薯生长。 蒋文渊便悄悄和西津渡里正、族长们透了话。要种红薯的快点来报名,因为薯种不多,暂定每户一亩,500文钱一亩,一亩是三千株苗,先到先得。 西津渡的村民们,是亲眼见过这种新粮有多高产的,早就盯着了。也知道朝庭下令全县推广的事。 但红薯总共就那么点,全青州这么多人,就算一家分一个,它也不够的。这会儿就显出朝中有人的好处来了。 得了蒋文渊的话后,西津渡的村民们一窝蜂的拢到了里正家,把他家围得水泄不通。 里正按蒋文渊给出的规定,给全村包括蒋家在内的59户人家都报了名,签了合同按了手印。 里正扬言,收获后谁要是敢私卖红薯,直接逐出村子。村民们都笑嘻嘻道,那哪能呢。大人那般提携咱们,咱们可不能给大人抹黑啊。 与此同时,剩下的83个名额给了秀水湾81个,给了朱氏娘家大伯一个,蒋文喜的师傅家一个。至于朱大甍子一家,那是别想了。 至于育苗田,蒋老头大气的表示,由自家出了。皇帝陛地那么大方的赏了自家一个千亩的大庄子,没的几亩地他还舍不得。也省了这么些红薯还要搬来搬去了。 去年种的晚,亏的蒋禹清用异能和灵泉催了苗才能赶上收获。今年有了经验春分后便开始育苗。 有了去年种植的经验,又有了几位司农官从旁协助,忙碌了几天后,红薯很顺利下了种。蒋文渊又在育苗地旁加盖了两间小屋,羽林卫轮班一天十二个时辰严密看护,防止有人故意破坏或是偷种。 第38章 生辰礼 种下红苗,蒋禹清又同老爹说,她想要种西瓜的事。 女儿奴的蒋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问她种多少。蒋禹清想了想伸出胖指头比了“二”。 蒋文渊愣了一下:“二十亩?也不是不行!”想想又大又甜西瓜,蒋文渊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以宝贝女儿的本事,应该是能种出来的吧?大不了……实在不行……就当是,养地了! 蒋禹清张了张嘴,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惊呼声给咽了下去。 其实她只想先种两亩试试来着,结果他爹好像比她还有信心。 所以蒋禹清决定,绝对不能辜负他爹对他的这份信任。这个美妙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蒋家在文渊的授意下,将紧临青江的那片沙田共二十三亩,下了足够的基肥后,归整好后。点了蒋禹清用灵泉水泡过的西瓜种。 为了给西瓜保水保暖,还给西瓜覆盖了一层透光的油布,等西瓜出苗后,再人工抠开。虽然成本高了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至于皇帝陛下赏赐下来的那个千亩的大庄子,在县城北五里,就在官道旁边,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原是一个官员的私产,那官员犯了事儿被查抄后,这里就被收归国有,现在它属于蒋家。 庄子总共是一千零七十六亩,全是良田。有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井,可供看守庄子的庄头住家持守庄子。 农民总对土地有着别样的深情。因此,早在元宵节前,蒋老头就带着几个儿子来看过。 蒋老头乐呵呵的说,这好么的田一定要种上稻子。境主大人当时就表示,她出种子。 灵境里的水稻都是优质常规稻种,遗传基因稳定,不仅产量高,还可自行留种。这稻子在灵境中的产量约为1000公斤每亩,比前世的大面积种植的杂交水稻还要高一点。 拿到灵境外种植,受种植环境的影响,蒋禹清不敢打包票亩产多少,哪是亩产只有五六百斤/亩,那也要比这个时代的稻种强的多。 蒋家的长辈们,早就知道她的神异,并不觉得奇怪,甚至就连红薯也是她从“仙界”拿出来的。 因此,看到宝贝女儿(孙女)小手掌中突然出现的,饱满肥壮的谷粒,蒋老头当即拍板,就用孙女儿提供的稻种。 这个庄子原本是有佃户的。都是早年间自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流民,原主家被抄家后,庄子被收归国有。上任县令秦珏也不太会打理这些俗事,便依照原来数目收取田租充入国库。 蒋文渊有女儿提供的种子,有心想把这里打造成另一个良种基地,自然不会再把田佃出去。但这样一来,以佃田为生的佃农们势必会失了生计。 这种断人活路的缺德事,蒋文渊自然不会干。 因此,他同原来的佃户们商量后,便将佃田,改成了雇佣关系。每人每年五两银子,每月休息一天,雇他们帮照管田地。 其实也就是长工。 但这个工钱,在青州县已经是到顶了,衙门的衙役最高的一的也才7两银子。 考虑到他们的家境,一家老小等着吃粮,蒋文渊许诺他们,开工后,便以先预支一半的银子,剩下的秋收后,统一下发。 佃农们掰着指头一算,五两银子一个人,若是一家用两个,那就是十两银子。这价钱,在青州是顶了天了。城外码头上的壮汉,累死一活一天,也不过三十个大钱。 而且还不用交税粮,每天只要照吩咐上工就好,称得上旱涝保收。只要中途不出意外,除去买粮的钱,他们至少能存下五两银子。 而且这是可是皇帝陛下赏给县令大人、青州县伯的庄子,信誉有保证。这么好的事情,不干是傻子。 敲定了这件事情,蒋文渊便把杨铁锁一家调来做了管事。这杨铁锁不仅种田是把好手,夫妻俩个都识字,不管事着实浪费了。 还有几天就是蒋禹清的两岁生辰。因着赶考没能赶上宝贝女儿的周岁,蒋文渊很是遗憾。今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了。 他本想找一匹漂亮点的矮种马送给女儿当生辰礼的。 这种马身材矮小,性格温顺,耐力也好,给宝贝女儿当座骑再好不过。奈何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着实有些挠头。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给女儿选生辰礼物的时候,蒋禹清收到了京城那边送来的一个包裹。信使说,他会在青州待两天,若是她需要回信,便让人去永福客栈找他。 包裹里是两个木盒,其中一个,里头装了一整套的粉色珍珠头面,有珠花、额饰、耳环、项链、手链等十多件。一样就是小女童用的。另一有枚铸有她生肖的黄金小印。 此外,盒底还有一封信,字迹虽略显稚嫩,已然颇具风骨。这是小正太景衍送给她的。 信上说,他在京城很好,很想念在青州的快乐时光,也很喜欢她给送他的礼物。 另外一个盒子是李得顺送她的。 里头装着一个金镶玉缀鸽血石百蝠如意云纹的璎珞项圈。项圈里侧还刻有她的名字,一看就是专门定制的。 且不说价值如何,单老头儿待她这份儿心意,就弥足珍贵。 想到信使还在城里的客栈等她的回信,她麻溜儿的从医院办公室找了支铅笔开始写回信。 她的手小,握笔不易,写起来很是吃力,速度也慢。前后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两封字数并不多的信写完了。之后又央他爹给她找了两个盒子。 给景衍的盒子里依旧放了十支棒棒糖,并一盒去了外包装的小熊饼干。想了想,又给他放进去了一个魔方。小男生都喜欢这个,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至于给李得顺的东西,她原想着给他膏药来着。后来想到年后他走的时候,她可是给了他足足五十贴之多,就算关节火复发,也不会那么快用完。 而李得顺好茶,干脆换了一包顶级的铁观音进去。院长大人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不对,现在都是她的了。 分装好礼物和信件,托她爹带去给信使,小团子拍拍手,转身跑后头菜地里了。 此时的菜地里,大白菜、小白菜、莴笋、大蒜、芹菜、韭菜、青菜、萝卜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不当季的豆角黄瓜辣椒茄子等。 全都是蒋禹清用异能和灵泉泉蕴养过的。不仅味道格外好,长吃还有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功效。 因此,蒋家人都被养刁了嘴。吃惯了自家种的菜,再吃外头的就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了。 小团子也勤快,天天都往菜地跑。菜多的吃不完,拿去卖又着实不舍得,多出来的就往各姻亲家送。 比如林氏和陆氏的娘家,至于朱氏的娘家大伯,自己种的菜都吃不了,因而并不需要别人送。 除了后院的菜地,蒋禹清如今又多了瓜田可去。 瓜田离家其实并不远,奈何小团子人矮腿短,要走过去着实有些犯难。 每次去,都要人抱着,着实有些不方便。她寻思着,是不是让她爹给她买头驴子代步。然而,她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就立即被她爹给拒绝了。 理由还挺奇葩,说是驴子太丑,配不上她的气质。 她爹这脑回路,蒋禹清就……挺无语的。 蒋爹这么反对,着实是他小时候吃过驴子的亏。 东西倔劲儿一上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没准儿还会伤着宝贝女儿。是以,驴子这种生物,第一时间就被蒋爹pass掉了。 终于到了三月二十日。蒋禹清二周岁生辰。正好旬休。 蒋大境主小寿星禹清,今天被打扮成了一朵儿盛开的蓝雪花,就像她家围墙边的那丛一样。 头顶的“蜗牛小触角”上戴了一对粉兰的宫花,穿一身蓝粉色对襟襦裙。上半部分粉兰色,绣蝶恋花图案, 下面裙摆部分,以粉色的宫缎作底,外罩一层同样粉色的宫凌纱,上绣粉兰色的小花,与上衣呼应,脚上是一双粉兰缎面的绣花小鞋。 脖子上戴了刘得顺送的金镶玉缀鸽血石百蝠云纹项圈,小胖手上也被亲娘套了一对儿铸有她生肖动物的黄金手镯。 蒋禹清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自己端的是“富贵逼人”。好在不难看。 只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过个生日而已,打扮这么隆重,实在没必要。但长辈们可不这样的认为。 她们觉得小姑娘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况且,自己家孩子这么好看,不打扮那才是暴殄天物。 蒋爹最终没能找到一匹好看的小马,只能遗憾的给宝贝女儿订制了一套最小号的毛笔做生辰礼物。 倒是蒋禹清的七个哥哥们,神神秘秘的抬进来一个盖着块红色绒布的大笼子,说是送给妹妹的礼物。并让蒋禹清亲自揭开。 蒋禹清挑了挑眉,难怪这几天哥哥们神神秘秘的,原来是给她准备礼物去了。用笼子装着,想必是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了。 就连长辈们都在好奇,这绒布下究竟装的是何物? 蒋禹清也没让大家等多久,走到笼子前揭起布一掀,露出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带黑色横条纹的大猫咪来。 猫咪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惊了一跳,大脑袋猛的抬起“嗷”了一声,一爪子拍在笼壁上,拍的笼子啪啪响。 蒋文渊脸色骤变,大喊一声“老虎,危险!”本身的冲出去,一把将女儿捞进怀里,心脏砰砰砰的,险些跳出胸口中。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将跳起来将孩子们带开。 原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猫咪,这特么是一只白化了的幼虎。 第39章 白小九 蒋文康沉着脸道:“你们胆子是真肥啊,白虎崽都敢送你妹妹。说,哪来的?” 知道笼子里的是只老虎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大猫后,几个孩子均是吓得脸色发白。 行二的蒋禹河先一步站出来,小声道:“岭上捡的。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老虎崽,以为是只猫。” “哪个岭?” “松岗岭。” 蒋文康气得到处找扫帚,蒋禹清一看不好,忙从爹爹怀里,跑过去抱着她大伯的腿:“大伯,不打,哥哥。” 蒋文康气狠了:“乖宝,你放开大伯。哥哥们不懂事,大伯必须给他们点教训。好让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团子不松手,她一松手哥哥们的屁股怕是要遭殃了。“大伯,不打。哥哥们,很好。乖宝,生辰。” 蒋文康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是了,今天是乖宝生辰,大好的日子,不适合揍人,明天再说。 团子见这招好使,也顾不得脸皮了。抱着她大伯,一阵撒娇卖萌,可算把蒋文康给哄住了。 团子松了口气,再看到笼子里可怜兮兮的小白虎,小白虎也看着她。 蒋禹清心中一动,对蒋爹道:“爹爹,留下,虎虎!”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严肃的摇了摇头:“不行,老虎是猛兽,哪怕是幼崽也有威胁。” 团子道:“小鸟,做朋友,捉虫虫。虎虎,朋友!” 我和鸟儿们都可以做朋友,让它们帮我们家的菜地捉虫,没准了也能和这只小虎做朋友呢。 而且她有异能,气息温和,动物们都不会伤害她。 实话实说,这头小老虎真的好可爱的,太萌了。 蒋文渊想到女儿的本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能催生草木,能降雨幕给菜地浇水,甚至能指挥鸟儿们给菜地捉虫。 出生至今,甚至连蚊子都没有咬过她一口。如今她说可以和老虎做朋友,似乎也没什么惊奇的。 况且,这只小老虎还太小,又关在笼子里,或许真的可以试着让宝贝女儿接触看看。 自家都是男孩子,女孩儿跟男孩总归是有区别的。族里也没有其他的女孩,村里的外姓人家倒是有几个年纪合适的。 蒋文渊想想,那几个用袖子揩鼻涕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总之,宝贝女儿没有同龄的玩伴,太孤单了些。 如果她真的喜欢这头小虎,这头小虎也不会伤害她的话,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是给女儿找的玩伴了。 不得不说蒋爹也是心头,让头老虎给女儿作玩伴。 父女俩的谈话,并没有避着别人。蒋文渊能想到的问题,家里其他的长辈们也能想到。 心里不由涌上一阵愧疚,到底是他们疏忽了,算是默认了蒋禹清的话。 蒋文渊抱着女儿小心冀冀的靠近笼子。那笼子里的小老虎只是定定的看着蒋禹清,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走到笼子边,蒋禹清伸手给老虎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虎虎。”小白虎“嗷嗷”两声。人类幼崽你在叫我吗? “是的。虎虎。”我喜欢你,我能跟你做朋友吗。我还小,会说的话不多,我现在用精神识海给你传音,你能听到吗?“ “嗷嗷”。可以的。终于有一个能听懂我话的人类了。 “嗯嗯。”你怎么被我哥哥他们抓住了,你娘亲呢? “嗷——”小白虎伤心了。因为我出生是白色的,我娘亲嫌弃我是异类,只喜欢哥哥,就把我丢掉了。 后来,被你的哥哥们看到,就把我抓了起来,关在了这个笼子里。 自然界优胜劣汰的法则。 如果一只母兽,同时生育了两只或以上的幼崽。 为了族群的生存繁衍,母兽会下意识的丢弃虚弱的那只,以确保其他的幼崽能得到更多的生存资源。 老虎栖息于丛林中,白色皮毛并不利于在丛中隐藏捕猎,母虎会抛弃这只白色的虎崽也在情理之中。 “不哭哭!”别哭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好好不好。我和我的哥哥们都很喜欢你,但提前是你不许伤人,任何人都不要伤害。 “嗷嗷”。我不会伤人的。我愿意跟着你,你身上有大地之母的气息。 “嗯嗯。”那好吧,我叫人放你出来。 同小白虎谈妥,小团子转头跟她爹道:“爹爹,虎虎娘亲,丢,虎虎,没家了。” 蒋文渊道:“乖宝,你是说这只小虎是被抛弃的?” “嗯嗯,虎虎,伤心。” “你能保证它不伤人吗?它毕境是猛兽。” “嗯嗯。”团子猛点头:“虎虎说,做朋友,不,咬人。所有!” “那好吧。爹现在把它放出来。”就试着相信女儿一次吧,左右这么多人在这。况且,这小虎崽确实长的好看。 蒋文渊亲自打开了笼子。小白虎走出笼子,先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然后就径直走向了蒋禹清。 在众人如临大敌中,小白虎伸手舔了舔她的手心,蒋禹清顺手撸了撸自己肖想了好久的大虎头,果然毛茸茸的,手感超棒。 很快,一人一虎便玩到了一起。 见此,大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均是松了口气。看这架势,以后自家怕是要多养一头老虎了。 小白虎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蒋禹清便给它起了个响亮名字“白小九”。 因为她自己在家中行八,小白虎只能排第九,又因为它是白虎,所以叫白小九。 哥哥们吐槽说,并没有多霸气,要是叫“白大王”才好呢。这么土到掉渣的名字,当然被蒋禹清一票否决,就叫白小九。 从此后,蒋家的大宅里便多了一头名叫“白小九”,约摸二三个月大的小老虎, 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小团子正同白小九在屋里玩耍。 她娘陆氏和她大伯母林氏,二伯母朱氏,并她奶奶老胡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根亮闪闪的绣花针、一瓶碘伏、两支棉签、并两支极细的银耳钉。 陆氏放下东西,温柔的朝她招了招手:“乖宝,来!” 团子看托盘里的东西,小身子就是一抖。朝她娘扯了个大大的假笑,背着手,小脚丫不停的往后挪着,退了几步后,转身就跑。 奈何她娘眼疾手快一把给她捞怀里了。团子吓得大叫。 陆氏这会儿变身成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别怕,只是给你打个耳洞而已。打了耳洞就可以戴你那些漂亮的耳坠了。” “不啊,不要啊!”我的亲娘啊,你女儿才两岁,有必要这么着急吗?她上辈子活到二十好几没打耳洞不也照样过。 小团子全程叫的跟杀猪似的,喊爷爷救命,喊爹爹救命,喊伯伯救命,喊哥哥救命,奈何关键时刻这些人一个都不在家。 她没法儿了,又喊白小九救命。白小九倒是想救,可这些按着她扎耳洞的人,都是主人的家人,它若是真咬了她们,主人会生气的。 总之,最后谁也没能救得了她。还是被她娘她奶她伯母们按着,扎完了耳洞,戴上一对儿小银耳钉。 小团子眼泪汪汪的(纯粹是生理泪水),带着白小九跑出去了。她决定跟她们绝交一小时,不,一个时辰,太过份了! 陆氏看着气咻咻跑走的女儿,哭笑不得道:“这小臭宝还不愿意,哪家的小娘子不得打耳洞。 村东头老齐家的小孙女儿不也才三岁,她就知道拿茶叶梗让她娘给穿耳洞了。等着看吧,她爹她爷她伯回了,她肯定得告状!” 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知女莫若母。果然,下午,蒋家的男人们回家时,小团子指着自己的穿了耳钉的小耳朵开始挨个告状。 长辈们也乐意宠着她,哄着她。哄完了,团子气儿也顺了,满意的带着白小九哒哒哒的跑走了。 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不就是打个耳洞吗,怎么还矫情上了。 还告状,真是当孩子当久了,果然性情也变得像个孩子了,或者说幼儿天性如此? 想想上辈子童年的凄苦,这辈子说不准真是上天补偿她的呢。 即然如此,那就好好享受吧,当个快乐的宝宝曾经是多少社畜的梦想。 于是乎,乐观的团子又开心了。 白小九这么在蒋家住了下来。蒋文喜甚至还在蒋禹清卧室旁边的空房里,给它做了个十分宽大漂亮的窝。 这窝大的,就算这货日后长大成大虎也够宽敞。 不过它很少回窝里,绝大多数时候都跟着蒋禹清,晚上就趴在她床边的地板上睡觉。 蒋禹清怕它冷,就让人在床边铺了块厚厚的地毯。 总之,蒋禹清走到哪它跟到哪。两个小短腿,两个小萌物,简直萌得人心肝儿颤。 日子久了,大家都发现这只小白虎不仅生的好看,还十分有灵性。 吃完东西会自己去洗漱,甚至还会自己上茅房,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全没有兽类该有的异味。 况且,白小九本就不笨,跟了蒋禹清后,每日都被投喂灵泉灵果,智商那是相当的高。 渐渐的,西津渡的村民们也都知道了,蒋家的小姑娘养了只十分通人性的白虎。 他们从刚开始的害怕,到后来见了它会主动同它打招乎。 白小九也十分有礼貌,每每都会“嗷”一声,来回应村民。发展到后来,西津渡的大人孩子们甚至都以摸到白小九为荣,也是奇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瓜苗长出尺长的时候,蒋禹清还是没能找到一头合适的代步牲口。 已经两岁多的团子实在不想再让人抱了,于是又去磨她爹。 蒋爹这回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再给他一个月时间,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小马,就给她买驴。小团子答应了。 春雨细细密密,缠绵悱恻。路边的草木一天比一天繁胜的时候,西津渡也迎来一年中最佳的采菌子季节。 青州湿暖,菌类丰富。可食用的菌子种类多达数十种。 最常见的有红豆菌、绿豆菌、鸡枞菌、青草菇、天鹅菌等、竹荪、松茸等。这其中,大家最喜欢的就是鸡枞菌。 西津渡临青江,江边多沙洲,沙洲上全是灌木树林,林下多蚁穴,鸡丛大多长在蚁穴边上。 这玩意儿成窝成窝的长,小的一窝半斤一斤,运气好碰到大窝的,一窝就是两三斤。足够炖一锅鲜汤了。 昨天,蒋文康蒋文喜从西瓜地往回走时,就捡到了一大窝,炖的汤简直鲜掉舌头。 故而今天一大早,大伯母林氏和二伯母朱氏就同村里的几个妇人约了一起出来捡菌子。这样的活动,自然少不了爱凑热闹的小团子。 第40章 拜师邱神医 老胡氏知道她在家憋坏了,所幸今天的天气不错,是春日里难得的晴天,于是稍稍劝了一下就不再阻拦。 只一再叮嘱两个儿媳妇和立春谷雨两个丫头,务必把这小祖宗看好了。 得了老胡氏的准许,小团子拎着她巴掌大的小篮子小铲子,带着白小九,两只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 河边的沙州上菌子多,采菌子的人也多。林氏和朱氏她们出来的迟,当眼的都让人给拾走了。 因此,转了半天也没找着几朵。蒋禹清怕喝不上美味的菌子汤,决定自己出马。 她把手随意的搭在一棵树杆上,异能如潮水般铺开,瞬间笼罩了整片沙洲。 那菌子如安检机下的危险品似的,顿时无所遁形。 团子状似不经意的,东翻翻西找找,其实直奔着目标而去。 于是乎,没多久就被她找到了好几窝,装了满满两大篮子,喜得两位伯母直夸她运气好。也惹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因着她这逆天的“运气”,一连几天,林氏和朱氏出门捡菌子都带着她。相比在家,团子更喜欢在大自然中,无忧无虑的奔跑。 临近端午,山上的红豆菌绿豆菌天鹅菌越发的多了起来。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只要是手里没活的,全都成群结队的背篓子上山捡菌子。 野菌子味鲜,吃不完还可以去卖钱。蒋家不差这点钱,纯粹图个乐子。 吃不完就晒干,留到冬天跟小母鸡一起炖,那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 这日,蒋禹清带着白小九又跟着老胡氏和两位伯母并立春谷雨两个丫鬟,共六个人上了西津渡北边的柒里山。 这里多灌木和彬木杂树,松树相对较少。 因为村里人时常在此打柴,林木并不深,故而只有些食草的小动物,大型动物极少见。相对安全。 白小九一到林子里就到处蹦跶着撒欢,追野鸡撵兔子的,时不时嗷嗷一声,展现它未来山林之王的霸气。 蒋禹清也不拘着它,任由它去玩。虽然收养了它,可她始终认为它是属于山林的。 长辈们忙着拾菌子,蒋禹清则拿着把小铲子到处吭哧吭哧地挖草药,趁着没人注意还种了不少到灵境里。 这座山上的药草资源丰富,品质虽比不得灵境里的,却也十分不错了。 “小娃娃你在干嘛呢?”蒋禹清正挖得起劲,旁边突然窜出个老头儿来,吓了她一跳。 反应过来后,忙站起身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 老头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忙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别怕别怕。老头儿我跟你一样,也是采药的。” 说罢,把身后的大背篓从背上卸下来,放在她跟前。蒋禹清扫了一眼,果然都是药材,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她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长辈们,她们似乎也发现了老头儿,正不约而同的朝她的方向跑过来。 老胡氏离她最近,过来的也最快。一把将孙女儿护在身后道警惕道:“这位老哥,可是我家孙女儿不懂事惹到您了?” 话虽如此,但只要不傻都能听懂其中的意思,这是护犊子。 老头儿忙道:“大嫂子别害怕。我是个大夫,城里和安堂的方预让方大夫是我的同门师弟。 第41章 西瓜熟了 端午过后两天,蒋文渊为老胡氏请封的诰命下来了。 老胡氏捧着朝廷下发的四品恭人的诰命服饰,激动得眼泪一颗颗滚落。苦了一辈子,临老了享上子孙福,做了尊贵的诰命夫人。 大家都催着她到室内换上试试。 老胡氏拗不过,便任由儿媳们推着进去了。 当盛装打扮老太太在几个儿媳簇拥下走进大厅时,大家都看直了眼。 蒋老头儿刚打地里回来,锄头还扛在肩上。见到这一幕,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儿媳们打趣他:“爹,咱娘这身好看吗?” 老头儿憨憨的笑:“好看!衬得我跟要饭的似的。”若不是一块儿睡了几十年,他险些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的婆娘。 老头儿话直愣,惹得儿孙们一片闷笑。 他也不介意,径直放下锄头,凑到老太太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瞅了又瞅,看了又看。 老胡氏拿眼斜他:“怎么着,不认识了?” 老头儿瞪了她一眼:“你是我婆娘,我还能不认得。” 他伸手抓了抓脑袋,颇有不好意思道:“就是这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跟富贵人家的太太似的。我同你站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爹。” 是女人都喜欢被人夸年轻,老头儿的情话虽土味了些,老胡氏听在耳里却十分受用。 她立即得意了:“那可不。想当年,老婆子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结果嫁了你这么个憨货,几十的磨下来,如今都老得没法看了。” “不老!现在也是一朵花!” “啥花儿?” “就、就,那……什么……”蒋老头儿词穷,只好用眼神向儿子们求救。奈何他的不孝子孙们都等看好戏,一个个装作不知。 蒋禹清只好出手救场,偷偷的指了指大门口。 蒋老头心灵福至,脱口而出:“喇叭花儿”。 他话音刚落,老胡氏的脸立即拉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那眼神儿,仿佛要撕了他似的,看得蒋老头儿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儿子儿媳们则捂着嘴,个个憋笑憋的厉害,身子都在抖。 蒋禹清双手捂脸,一脸挫败。我能不能收回刚刚夸他有水平的话。我的亲爷爷哎,我指的明明是大门台阶两边,开的风华正茂的芍药。你居然能舍近求远,看到十丈外围墙上开败的喇叭花。 我是该夸您眼神太好使,还是该说您个妥妥的钢铁直。就这,换个人您得妥妥得挨顿揍! 境主大人表示,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老胡氏最终没舍得揍他。大肚的原谅了蒋老头。 夫妻一辈子,他那张嘴就没说出过好听话。 再想想,儿子明明是夫妻俩一块儿养的,却只有她得了诰命,他仍旧是白身。这么一想,老胡氏心里诡异的平衡了。 自打老胡氏得了诰封,村里的老太太们看她的眼神更加羡慕了。别看老太太面上云淡风轻,心里颇还是颇为受用的。 时不时的就会牵着孙女儿出去溜哒两圈,在收获了一萝筐的赞美话后,再心满意足的回家。 蒋禹清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次数多了,就明白了。 哦,她奶奶这是变得法儿的想让人夸呢,看给她得瑟的。 老太太一辈子不容易,到如今也就剩这点儿爱好了,就由着她开心罢。 日子在欢(鸡)声(飞)笑(狗)语(跳)中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五月中。 田里,打过蔓的西瓜已经开出了朵朵小黄花,甚至有许多已经挂上了指头肚大的绿色小果,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等再过几天花开齐了,就可以进行梳果了,这样才能保证每一颗西瓜都能获得充足的营养,保证品质。 怕让人或是牲畜霍霍了,蒋禹清还特别嘱咐他爷爷每天派人过来瓜田守着,顺便拨拨草什么的。 至于红薯育苗田那边,扦苗已经在四月底的时候,就下发到了百姓手中。 如今已全部成活,并且长势良好。 种植户们把这仅有的一亩红薯田当成了眼睛珠子,甚至自发组成了巡逻队,每天三班倒,一天十二个时辰看护着,就怕错个眼就人给偷了或是叫不长眼的畜生给霍霍了。 至于那二十位羽林卫,结束使命后原本是要回京复命的。 蒋文渊上了折子到京中,硬把他们给留下,调到大庄子那边去守稻子了。 如今,大庄子种的水稻长势极好。 长工们说,他们从未见过长势如此好的稻子,苗子又粗又壮,爆芽又多,看着就让人稀罕。 蒋禹清也去过两次,嘱咐他爹务必密切关注着,若有生虫的迹象,马上告诉她,她可想办法防治。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陆神医三五不时的就会带着蒋禹清上山采药。老头儿说,放着满山的好草药不采,那是暴殄天物。 渐渐地,西津渡的村民们也知道了。 蒋禹清竟然拜了一位老神医当师傅学医,而且这位老神医就住在蒋家。 于是乎,本着求近不求远的道理,家里三五不时就有人找上门求医。 来的人多了,难免不方便。 蒋老头大手一挥,干脆把一进院,靠近大门的两间厢房打通,做了个小诊室和药房。 邱神医给村民们看病的时候,就让团子在旁边看着。 甚至让她亲自上手把脉,分晰脉象病因,再开出合适的方子。 邱神医再根据徒弟的方子,一一指出她辨证中的不对,君臣佐药的不足。 她本就是有前世的基础,再有邱神医这般手把手的教,两相一融会贯通,当真是进步神速。 喜得邱神医时常在背后跟她爹娘夸她是个奇材。真恨不能当场给祖师爷磕几个响头才好。 总之,扁鹊谷不仅后继有人,说不定不能更上一层楼。 邱神医是那种得了宝贝自己藏起来的人吗? 当然不! 他还写信给他的徒子徒孙,甚至整个扁鹊谷的门人们得瑟。 到处说他新收的宝贝小徒弟有多聪明,多可爱,于医之一道上有多么奇才。 当然这事儿蒋禹清是半点不知情的。 以致于很久之后,蒋禹清在外行走时,莫名其妙的受了到来自多方医者的挑战,虽从未有败绩,但也足教她头秃。 再后来她知道这些麻烦,都是她那个得瑟的师傅给她招来的时候,气得她恨不能立即跑回家把老头儿绑起来打一顿。 六月中的时候,蒋禹清巡田回来说,西瓜还有两三天就可以陆续收获了。蒋家的大人孩子们立刻兴奋起来。 第42章 这家伙确实实诚 至于剩下的西瓜,陆续成熟后,被江、曲、周三家,以300文一斤的高价,全部包圆了。 最后一算账,共卖了58500两银子,这还不算送人的。 蒋老头和老胡氏最初听到这个数字时,腿都是哆嗦的。 老两口种了一辈子田,第一次知道种田还能这么种的,这是西瓜么,这是金子吧! 村民们听说蒋家送给他们的西瓜一个竟值四五两银子,又是心疼又是悔。 心疼蒋家拿钱不当钱,这么多西瓜手一撒就送出去了。 一面又后悔自己这嘴咋就这么馋,四五两银子的东西啊,眼不带眨的就吃下去了,他们家一年的花用也才不到四两,总之各种难受。 好在大部分村民都留了种子,想着明年多多少少也能种些出来。就算明年种的人多了不值这么多钱,自己家吃也是可以的。 最后一个西瓜收完后已经到了七月初。 蒋禹清算算时间,又让蒋爹赶紧派人把这二十多亩瓜地整出来,紧急插扦了一批红薯。 薯苗来自蒋家自留的那两亩红薯田。 一般来说,割了薯藤的红薯会大幅减产,蒋禹清舍不得这两亩红薯这就么废了,割完薯藤后赶紧浇了一回灵水,并且还用异能进行了催生。 她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只每天都去催生一点,一段时间后,被割得乱七八糟的薯藤很快就长了回来,甚至比从前未割之前还要茂盛。 有人觉得奇怪,就问你家的红薯藤怎么长的这么快。 蒋家便用提前串好的话,说是用了她师父配制的特效药水才能长的这么好的。 那人就问,这样的药水还有没有了,有的话也卖他们一些。 蒋家人道,早没有了。 因为成本太过高昂,若不是实在舍不得这两亩红薯糟蹋了,他们也舍不得这样用。 并随意说个数字,来人一听立马吓跑了。此事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至于大田那边新种的红薯,蒋禹清在蒋家人的掩护下,也偷偷洒过两回灵水,用异能催生过一次。 此后就让它们自然生长。 虽然晚了些,但赶在十一月下霜前收获,应该也是可以的。 京城。 御书房。 夏景帝帝吃完一盘子冰西瓜,接过李得顺递来的帕子擦了手,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休息。 随手拿起案台的折子翻开又看了看,笑道:“这个蒋文渊还真是个种地的好把式。去年刚种出了红薯,今年又种出了西瓜。 听说朕赏给他的庄子里,也被他种上了新谷种,长势不错,就不知未来产量如何。 司农寺那些家伙同他一比,倒成了酒囊饭袋。” 这话儿李得顺没法接,也不敢接。 夏景帝曲指在御案上轻磕了磕,突然道:“李得顺,朕,怎么听说你也得了一筐子西瓜?” 李得顺后脊梁一凛,忙道:“陛下,这可不是奴才管蒋大人要的。这是奴才的小友指名送给奴才的。” “哟呵!朕竟不知,你在青州待了半个月,竟然还多了个小友来?” 李得顺抹了抹老脸道:“陛下可别打趣奴才了。 奴才这位小友也不是别人,正是蒋大人的小女儿。 第43章 功德 西瓜事件以蒋文渊在夏景帝心中的地位更上一楼作为开始。 以蒋禹清在皇帝跟前挂了号为中间进行时,以童涪文被成功在皇帝跟前上了眼药作为结尾。 很久之后,蒋禹清得知此事,还得瑟的作了归纳总结。 那就是:千万不要得罪太监。 他们左右不了皇帝的决定,但他们客观上的言行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皇帝的主观判断。 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流火的七月。毒辣的太阳,仿佛要烤干地面生物的每一滴水份。 已经六个月大的白小九,身高已经两尺二寸,跟蒋禹清差不多高了。 脑袋到尾巴尖的的长度已经达到了惊人五尺四寸,是只半大的少年虎了。 只是一身厚厚的皮毛,让它在这炎炎的夏日里格外难熬。 蒋禹清怕它热出毛病来,专门在后院水井边的大柚子树下,给它放了个椭圆形的大木盆,里头倒满清凉的井水。 它喜欢了极了。 除了早上和晚上,白天绝大多数时候都泡在它心爱的澡盆里,除非必要,否则绝不移动半步。 蒋禹清轻易不敢靠近它的水盆,只要一靠近它,必然会兴奋地扑她一身的水。 或者干脆把她叼进它的大盆里跟它一块儿泡澡,就像叼一只兔子那样。 虽然不冷,但老换衣服也麻烦不是。 因为天热,蒋禹清和师傅也很少出去。 倒是因为中暑而求上门来的病人多了不少。 团子便自行配了可预防中暑的凉茶包,五文一包摆在小药铺里卖,一包可用好几天。 前来看诊的村民们可自行决定是否购买,因为价格不贵,卖的还不错。 几乎每个来看诊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带几包回去。 买的人多了,备的药材便有些不够。 好在凉茶包用的都是常见的药茶,西津渡周边的田间地头也随处可见。 蒋禹清和师父就趁着早上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带着白小九一起去采药。 邱神医要背药篓,自然就不能背着她。团子也不好意思总让人背着。 走的路程的远了,小短腿便有些受不住。 她还是想要个代步的工具的。 老爹总说要给她买头小马,结果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答应好要给她买的驴,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到现在连根驴毛都没看见。 她寻思着,还得找找她爹,否则还不知道哪天才能骑上驴。 她其实有打过白小九的主意。 奈何这货性子太过跳脱,而且还是个宝宝。她有些余心不忍。 就在她为坐骑抓头发的时候,她爹终于良心发现,给她牵回来一头额间有旋,四肢修长的白蹄儿驴。 蒋禹清那个高兴啊。当即就让人扶着她坐上驴背,骑着它出去兜风了。 蒋爹怕她摔着,一路牵着绳给宝贝女儿保驾护航。 父女两个绕着西津渡的外围,绕了好大一个圈,甚至还跑到红薯田里转了一转,惹得不少小孩子羡慕。 团子竟然诡异的满足了某些奇怪的虚荣心。 回程的途中,路过一片东水田,也就是村里的水牛们最喜欢打滚的烂泥潭时。远远便看见对面飞快的跑过来一头白色的什么动物。 那动物速度奇怪,没多久便窜到了近前,竟然是白小九。 白小九对团子私自抛弃它出门的行为很是不满,尤其看见她此时骑在一个陌生的丑东西身上时,就更生气了。 跑到近前张开大嘴就是“嗷呜”一声大吼。 这下坏菜了。 这驴被惊得嘶叫一声,一蹦老高,四蹄乱飞,转头就跑,力气大的蒋文渊拉都拉不住。 白小九这家伙还怕不够乱似的,又吼了两嗓子。 虽不到天摇地动的程度,也足够将这头没见过世面的驴吓的够呛。 一时间场面更加不可收拾。 团子气得大骂:“白小九,不许…….吓……啊——” 团子感觉小身子被高高的抛起,腾空,然后急速下坠,接着“扑通”一声,竟是让驴给撅旁边的泥潭里去了。 蒋文渊大惊失色,忙跳下去捞女儿。 那驴失了控制,撒开四蹄,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慌慌张张把女儿从泥水里捞起来,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团子满头满脸满身的泥,头顶的小触角尖尖上,还在往下滴嗒着泥水。 白团子整个成了个黑泥团子,简直惨不忍睹。 她艰难的吐出嘴里的泥水,气得对着岸上的一脸懵逼的白小九破口大骂。 “白小九,你死……唔……” 原是白小九这只笨蛋虎,听到它的名字,以为小主人叫它下来玩,这货一兴奋也蹦了下来,又溅她一嘴泥。 小团子气疯了,揪住白小九的虎头就把它往泥水里按。 奈何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白小九的力气,结果被兴奋的白小九一扑,再次被按进了泥里…… 两只团子就这么在烂泥谭里相亲相爱的玩闹(扭打)起来,最终被忍无可忍的蒋爹强行武力镇压了。 当两人一虎再次站在坚实的大道上。 蒋文渊看看泥猴子一样的两小只,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泥水,和跑没影儿的白蹄儿驴时,禁不住额角突突跳。 完了,回家肯定要被亲亲娘子收拾了! 还有那头蠢驴。 又蠢又胆小! 他就说驴这种生物不可靠,果然第一次骑就出事了! 回家的路上,由于这仨的造型实在奇特,着实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碍于蒋爹的积威,倒底没敢明目张胆的嘲笑,当然背过身抖肩什么的,他们就当没看见。 看着爷俩高高兴兴的出门,满身泥水的回家。 陆氏心头的火山差点压制不住:“你们俩这是上泥潭里打滚了吗?” 父女俩心虚的对视一眼,可不就是上泥潭里打滚了么! “说话,都哑吧了?” 蒋爹眼瞅着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道:“让驴给掀泥潭里了。” “嘿,你们俩还真是出息……那什么,驴呢?” “跑了!”团子生怕她娘生气,忙补充道:“让白小九给吓的。” “胡说,白小九刚刚还在……”陆氏低头看着脚边便劲摇着尾巴彰显存在感的小泥虎。硬生生把没说完的那个字给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给我从头说!” “真相就是,我和乖宝骑着驴往家走的时候,白小九不知怎么跑出去迎我们,吼了两声。 那驴胆小没见过虎,吓得一顿乱蹦,就把乖宝撅泥潭子里去了。 我下去捞乖宝,然后白小九也跳下去了,在泥潭里跟乖宝闹了起来,最后就成这样了。” 这事儿真追究起来,罪魁祸首是白小九。 白小九是头老虎,老虎对普通动物,天生具有血脉上的压制。责怪它似乎也没用,只能说是一场意外。 听完丈夫的话,陆氏也是哭笑不得。 看着低着头黑泥团子一样的女儿故作生气道:“快丢了吧,这女儿不能要了,太脏了。” 团子知道这事儿的气头过了,忙上前拉了拉她娘的衣服,笑眯眯的认错:“娘亲,宝宝知道错了。别丢,洗洗还能要的!” 神一样的洗洗还能要。 陆氏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最后一丝气也散了。亲自拉着女儿往后头洗澡去了。 至于相公,哪凉快哪待着去吧!连女儿都保护不好。 哼! 洗完澡,蒋禹清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漂漂亮亮的白团子。 至于那头上岗就第一天就把宝贝女儿掀泥潭里的驴,蒋爹自然没有再留着的必要,找回来的第二天就让人牵去卖了。 团子依旧是没有坐骑的团子。 也不知是团子想要一头坐骑的意念太过强大还是怎么着,这天她再次着跟着师傅上山时,突然感到灵境里一阵波动。 刚要查看怎么回事时,便见得眼前白光一闪,一头极其美丽的动物就出现在眼前。 这异兽高约2米,长约两丈。通体雪白,体有淡金色花纹。 头上长着一对威白玉般树叉形的大角,脖子上是飘逸如丝绸般的骢毛,端的是威风凛凛,漂亮非常。 蒋禹清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只是这家伙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嗯……?这不是跟灵泉池边那尊雕象一样吗? 蒋禹清赶忙往灵境里看了一眼,果然竖着雕像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你,你,你你你,活过来了?”境主大人吓结巴了。 白鹿凑上来轻轻的舔了舔她的手:“是的。主人,就是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鹿蜀。是这芙蓉灵境的器灵。”脑海里是一个十分可爱的萝莉音。 “器灵?”作为一个曾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灵魂,团子对这两个字自然不会陌生,甚至接受良好。 “所以你和我一样是个小姑娘?” 鹿蜀点点头:“主人要这么认为也是可以的。” 团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我从前以为你只是尊好看的雕象,没想到你竟然是活的。” 鹿蜀道:“原本我是没这么快苏醒的,但是主人你做了好事,有了功德,所以我才能这么快醒来。” “功德?”团子眨巴眨巴大眼,我怎么不记得我最近做什么好事了。 鹿蜀道:“红薯,你把红薯带到了这个世界上。这些红薯推广后能活人无数,这就是功德! 另外,你教会了人们做罐头,挽回了果农们的损失。 因为工坊的存在,又间接的给社会提供了不少劳动的机会。这些都是有功德的。 而且,芙蓉灵境远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大,还要历害。这些也都是需要功德才能开启的。” 境主大人的眼神瞬间亮了:“所以,芙蓉灵境还能升级。只要不停的做好事就可以?” “原则上是这样没错。” “这个可以有!”团子心里乐开了花,决定以后一定多做善事。 第44章 白小十 听说鹿蜀可以给她当坐骑,团子高兴过后又有些失望:“鹿蜀,你太高大了,我现在这么小,根本上不去啊。” 鹿蜀道:“这个好办,我变小点就行了。”说完,白光一闪立马缩小了几个号,顺带着给自己背上加了副鞍子。 蒋禹清看着眼前小马驹大的鹿蜀,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好半天才道:“鹿蜀,你好厉害。” “那是当然。”变小的鹿蜀,妥妥的萌物,能萌死人的那种。蒋禹清立即上手开撸,那叫一个稀罕。 “主人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还没有名字呢?” 蒋禹清好奇道:“鹿蜀不是你的名字吗?” 鹿蜀晃了晃脑袋:“当然不是。鹿蜀是我们整个族群的名字,我们鹿蜀一族是上古异兽。” “这样啊,那好吧。我想想。”团子是个起名废,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终于寻摸出个满意的来:“就叫白小十怎么样?” 鹿蜀很不气质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还能更敷衍一点吗?我记得,你身边那头白虎,好像叫白小九吧?” “是啊!因为你们都是白色的,所以我觉得叫白小十挺合适啊。而且,你看哈,十是不是比九大?” 鹿蜀不想理她:“你以为我是白虎那个笨蛋吗?十是比九大,可数数的时候,九是排在十前头的,你别想驴我。” “是这样的吗……”团子干笑。这届器灵太聪明,不好带,怎么办?在线等,就挺急的。 鹿蜀大概也看出这界的境主大人不太靠谱。 况且,白小十这个名字,虽算不得高大上,也还算有几分可爱。想了想还是勉强接受了。 邱神医没想到,他只是去那边放个水的功夫,回来徒弟身边就多了头漂亮的鹿。 邱神医围着这异兽走了两圈,是鹿吧?大概是的,马是没有角的。 只是这鹿也太漂亮了点,那角跟羊脂白玉似的,也不知道入药的效果怎么样…… 脖子上还有长长的骢毛,身上的还有淡金的纹路。 这鹿血和鹿肉是大补之物,还有鹿鞭。呃……这头鹿好像是母的,没有鞭。 白小十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转头便发现这猥琐的老头儿,正看着自己两腿之间,似乎颇有些遗憾。 那眼光,上上下下的扫视,像是要把自己给活拆了似的。 气得白小十“呦呦”冲他大吼了一声。 奈何它的声音太过动听,老头并没感觉到半点威胁,反倒更乐呵了:“哟合,小东西脾气还挺大!” 白小十“tui”一口唾沫喷过去,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 白小十得意洋洋的昂着头,让你看,让你看。不给你颜色瞧瞧,还真当本器灵好欺负。 蒋禹清一面给她师父递手帕,一面拉着白小十严肃训斥。 “白小十,不许这么没礼貌。他是我师父。是我的家人,你不许这么对他!” 白小十不服气:“谁让他眼光那么猥琐的,像是要把我拆了一样。” 蒋禹清也知道自家师父的毛病,摸了摸鼻子安抚道:“我师父当了一辈子大夫,人挺好,就是有点儿,那什么职业病。 你别介意,我同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白小十“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团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师解释白小十的事情,况且她往后跟师傅在一起学医的时间还长,许多事情是瞒不住的。 并且,邱神医待她的心,同自已的家人一样,都是可以值得信任的长辈,她也并不打算瞒。 于是团子很光棍道:“师傅,它是我的新朋友,白小十。您以后别欺负它。”邱神医点了点表示知道了:“是你刚刚从山上捡到的吗?” 蒋禹清摇了摇头:“不是,我出生时候它就在了。” “嗯?”邱神医不明所以,以为耳朵出毛病了?什么叫“你出生的时候它就在了。” 团子光棍道:“师父,我跟你说一个事情,你别害怕。” 邱神医捋捋胡子:“嗯,你说。我听着呢!”什么事儿,还能吓着他。 团子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的脑子里连通着一整个传承世界,名为芙蓉灵境。白小十就是灵境的器灵。而我,是境主。” 说着,她对白小十道:“你先进去一下,再出来,做个演示吧!” 尽管白小十不爽邱老头儿,但蒋禹清的话她还是听的。 接着,邱神医就看到了毁三观的一幕。白光一闪鹿不见了,白光一闪鹿又出现了。 “师父、师父!”蒋禹清连喊了两声,才把邱神医从懵逼状况中拉回来。 邱神医结结巴巴道:“所以,它、它不是妖怪!” 蒋禹清摇了摇头:“不是的,师傅。它不会伤害任何人。” 邱神医忙四下张望了一会,见并无他人看见,这才长舒了口气。 “那就好!”他看了眼白小十道:“这事儿,你爹娘他们知道吗?” 蒋禹清道:“家里的长辈知道我有一些奇异,但是没有见过白小十。 因为白小十之前一直都在沉睡状态,刚刚醒来。回去后,我会跟他们说的!” “那就好!”邱神医随后又十分严肃的叮嘱她道:“这件事除了你爹娘,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须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平日里,你自己也要注意,师父也会尽量帮你遮掩,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师父。” “那好,从现在就,白小十就是你捡到的。既然是无主之物,以后你便养着它,权当个脚力了。” “嗯,谢谢师父。” 邱神医拍了拍小徒弟的小脑袋瓜,示意她继续采药。 这辈子走南闯北的行医采药,奇人异事见过不少,不曾想宝贝小徒弟竟也有这样的奇遇。 其实住在蒋家这么久,蒋家的一些奇异之处并未瞒过他的眼睛。 比如后院那些头天收完,第二天又疯长起来的蔬菜:厨房小水缸里比最好的山泉都要清甜、且喝了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水等。 再加上蒋家人明里暗里对小姑娘的保护,处处都显示出,这些都跟她有关。 如今,徒弟向他坦白这个秘密,想来,是把他放在了跟自己爹娘同等的位置上了。 他无比欣慰的同时,也察觉到了压力。这么优秀的小徒弟,他能护的住她吗? 不管怎样,他这小徒弟是个有大造化的。 自古大造化者,伴随着大气运,有瑞兽相随便不足为奇了。 比如家里的小白虎,又比如眼前这头鹿蜀。 蒋禹清外出一趟采药,回来的时候还捡回来一头漂亮的白鹿当脚力。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大家难免会感到惊奇。 发生在她身上,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蒋爹了。有了这头鹿,乖女儿终于不用再惦记驴了。 这鹿不仅长得漂亮,胆子还大,武力值奇高,只一蹄子,就把意图赶走它的白小九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老虎都能干的过,想来遇到一般的小毛贼也不在话下。 女儿出行的安全有了基本保障,蒋爹就放心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鹿漂亮,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 小小姑娘,小小鹿再加上一只小小虎,三只萌物,简直萌得人心肝儿颤。 不得不说,在外人面前严肃端方的蒋文渊,私底下也是个隐形的萌物控。 晚上,等哥哥们去睡觉后,蒋禹清还是决定跟家里的大人们说说这头鹿的来历,让他们好有个数。 “爹爹娘亲,爷爷奶奶,伯伯伯母。白小十是我的器灵,而我是芙蓉灵境的境主。” “芙蓉灵境是哪里?”蒋文渊问女儿“就是仙界吗?”。 蒋禹清也说不上来,想了想指了指自己额间的莲花:“它就在这里面!” 大人们瞬间吓了一跳,蒋文渊一把抱起女儿,担忧道:“你是说它在你的脑子里。” 蒋禹清想了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它是独属于我的一方世界,我的传承。只是我现在身体还小,只能意识进去。等到三岁的时候身体才能进去!” “那它对你的身体有害吗?” 蒋禹清摇了摇头:“没有的。你们别担心。白小十就是灵境的器灵,是上古异兽鹿蜀,它的本事很大。 因为我们种出了红薯,有了功德,它才能提前出来和我见面。” 团子又转头对白小十道:“白小十,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打个招呼吧!。” 白小十“呦”一声,算是打过招乎了。 也召告大家,从今天,它就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了。 对于白小十的出现,蒋家人是十二分的欢迎。 孩子的身边多了这样一头能力非凡的仙兽保护,他们都能放心不少。 不过这些事情,自家人知道就好。是万不可对外人说的,哪怕是家里的孩子也不能说。 金秋八月。当村里稻田里的稻子开始收割的时候,蒋家那个千亩大庄子的稻子也成熟了。 秋风过处,掀起一阵阵汹涌的稻浪,翻滚着片片金色,此起彼伏,十分壮观。 金色,是喜悦的颜色,是吉祥的颜色。 成年人腰腹高的禾杆子上,结满了半尺长的穗子,约有普通谷惠三倍那么长。 上头的谷粒又密又饱满,沉甸甸的。简直稀罕死个人。 蒋家的长工们很多都是种了一辈子田的老农,几时见过这么好的谷子,心里那个喜欢呀,不用主家说,真恨不能睡在田里才好。 第45章 高产谷种,当代神农 蒋文渊感恩他们的善良,直言等收秋后除了允诺的工钱,每人再多发一两银子的奖金。 将来若是家里置了良田,想要种谷子的,也可来他这里买谷种。 当然,若是弄虚作假的,别说什么买谷种的话了,直接以欺诈罪论处。 县衙的大牢管吃管住,还有老鼠蟑螂提供夜间叫醒服务,包您满意。 因着蒋文渊并未对外保密,故而没过多久,差不多大半个青州都知道,皇帝赏给县令大人的庄子里,种出了有普通稻穗三个那么长的高产水稻。 知道归知道,看热闹归看热闹,却是没人有胆子下手偷。 不说“皇帝御赐”四个字本就是威慑。 还有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轮换的羽林卫守护。 加上不定时来打卡的朝廷的司农官和县衙的衙役。 再加上蒋家雇佣的长工们自动自发的严密防护,外人想偷,门儿都没有。 八月初八,大吉大利。 蒋家的庄子,在无数青州百姓期待的眼光中,开镰了。 长工们分成了三拨。一拨负责收割。 一拨负责把割下来的谷子搂到四方大斗里摔打脱粒。 一拨儿把打下来的谷子装筐用马车拉回西津渡晾晒。 等晒干后,吹去秕谷,再过秤统计产量。 为确保这事儿的公平公正,也为了上报产量时少些麻烦,蒋文渊把这事儿全权交给其中的两位农官,他不插手。 蒋禹清也来了。 她喜欢这样热闹的丰收景象,只是对那个打稻子的大斗有点儿意见。 这玩意儿着实太原始了些,费时又费力。 上辈子长大的福利院也有几亩稻田。每当稻子收割时,院长妈妈都会把一些大的孩子们带上,是帮忙也是在变相的教授她们生存技能。 那个时候用的就是一台用脚踩作为动力的打稻机。 几块板子搭起来一个半开放式的大木箱结构,中间是一个大滚桶,滚桶上布满了倒v形的尖齿。 两端连接一大一小相互咬合齿轮组,用前置的脚踏驱动。 样式并不复杂。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气完全可以做到。 看了一会儿后,她便爬回马车上,从灵境里拿出纸笔,快速的画起图来,不知具体尺寸也没关系。 她爹绝顶聪明,相信只要看个大概就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团子手艺不太好,线条歪七扭八的,勉强能看出个大概。 但架不住她有个对女儿百分百分信任的老爹。 在蒋文渊的潜意识里,只要是女儿给他的,那都是好东西。 他拿着这小儿涂鸦似的纸张,横过来竖过去的看了几遍,还真叫他看明白了。 这分明就是个新式的打谷筒,若真做出来了,打谷的效率起码要翻上几倍。 蒋文渊狠狠的在宝贝女儿的头顶上亲了一记,拿着画纸屁颠屁颠的找司农官去了。 于是乎,大家就这么看着这仨大官,丝毫没有形象的,坐在一堆刚刚打完的谷草上,围着张小破纸比划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没过一会,其中一个司农官拿着画纸风一样的跑走了。 那步子欢快的,不知道还以他是去相小媳妇儿了。 在县衙许以重金后,不过三天,脚踏板的打谷机样品就做出来了。 蒋文渊让人把这大家伙搬到田里,卷了裤腿儿亲自上手一试,嘿哟,可真是太好使了。 脚下稍稍一带,那滚桶便转的飞起,禾把子把上一放,只听:“唰啦啦”一声,紧贴滚桶的谷子就被打下去。 手上稍稍一翻,把禾把子翻了个面“又是“唰啦”一声,禾把子上的谷子就被打得干干净净,只剩稻草了。 总之,这玩意打得干净不说,速度还快,不累人。 这样的神器,当然要大力推广了。 于是乎,蒋文渊又连夜下了十台打稻机的定单。 虽然今年是使不上多少了,可还有来年,年年得使。 天公作美。 秋收时一直都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庄子里的稻谷收完五天后,谷子也晒干了,吹去秕谷。剩下的就是称重入仓。 三位司农官,亲自监督过称,过一担记一担,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方才称完。 最后一算,1076亩田,收了847888斤,平均亩产788斤。 这个亩产比起前世的杂交稻产量,完全不够看。就是与寻常的常规稻相比,也是比不上的。 但,这里是古代,没有化肥没有农药,只有最基础的农家肥,有这个产量也算是很不错了。 也幸好,这个品种的谷子遗传基因稳定,可以自行留种。 蒋禹清眼里只能算勉强的产量,在这些古人眼里那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普通的良田亩产撑死了三百斤出头,县令大人却能种出788斤的亩产,足足翻了二倍还多,百姓们眼睛的都是红的。 消息出来后,疯狂的百姓们将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购买高产谷种。 到了这个地步,这些新收的粮食已经不是他说了能算的了。 然而,折子还在进京的路上,他也没有好办法。可如果不拿出个章程,百姓们那里怕是不好交待。 蒋文渊没有办法,决定先斩后奏,当天就于县衙外面贴出告示。表示原意将高产谷种以平价卖给百姓。 至于怎么卖,什么时候卖再另行通知。随后,蒋文渊又翻看了一下全县所有田亩数,心中大致有了计较。 寻求了几位司农官的意见和建议,最后决定,留下足够全县田亩的粮种数量,其余的平均分配给隔壁的几个县。 总不能他吃肉,同僚却连口汤都喝不上,这样就是真的招恨了。 高产谷种为30文一斤,每亩谷种用量为6-8斤。 由各村里正和村长,统计该村需要购买高产谷种的田亩数,同县衙存档的户籍田亩进行核对,无误后,方可到县衙统一购买。 其间不得转让转卖。一经发现,其所在的村全村取消购买资格。 这就在最大程度上杜绝了那些大地主、大商贾,或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使手段,钻空子。 蒋文渊可不想为那些驻虫作嫁衣裳。 制定好细则后,蒋文渊再次就此事写了一本折子,使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京城。 自打去年的红薯后,青州就成了皇帝的重点关注对象。特许青州县令蒋文渊的折子可以不经过州府,直达天听。 尤其南方的稻谷进入秋收后,夏景帝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可有青州的折子送来。 直等到过了中秋,到了八月底,让满朝文武望眼欲穿的青州信使终于进了京。 底下的人不敢怠慢,忙将信件呈了上来。适逢大朝会,听说青州的折子到了,大臣们纷纷伸着脑袋张望。 即便早有心里准备,但看到折子上,新谷种亩产788斤的产量,夏景帝还是忍不住连声叫好。 “好、好、好啊!这个蒋文渊,可真是朕的一员福星。亩产788斤的稻谷,满世界也只有我大夏能种出来,哈哈哈哈!” 大臣们一看皇帝这架势,得嘞,真是大喜事。 于是齐声恭贺:“恭喜陛下得此良种。” 当然,这回再没人敢质疑蒋文渊做假了。 你当陛下派去的三位司农官是摆设么?没看那折子上按着三个鲜红的手指印儿! 除此外,司农官们还随折子一并送来了两张图纸并一个精巧的小物件。 夏景帝看完信件后,方知这竟是一个新式的打谷机模型。 就是这么个算不上多复杂的玩意儿,竟能把收稻子的效率提升了二倍不止。 也就是说同样的田亩,同样的稻子,收获所需的时间只需从前的二分之一,甚至更少。 司农官建议,明年起可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而提出这个构想的,竟然只是一个年仅两岁半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蒋文渊的小女儿。 据说,她是在收稻子的时候,看到打稻子的谷斗,突然画下来的。她画完后就把图拿给了父亲蒋文渊。 蒋文渊看过后觉得大为可行,便拉了他们一起研究构画了细节,经几次试验后,最终做出了十分好用的成品。 下朝后,夏景帝将那张巴掌大小,绉巴巴勉强称之为图纸的纸张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纸上的线条歪七八扭的,隐约能看出大概轮廓。约摸是用削尖的细炭条一类的东西画的,笔触十分稚嫩。 再联想到作画者的年龄,能画成这样也算是难得了。 夏景帝问李得顺:“那小丫头真有那么聪明?” 李得顺莫测高深道:“这个,奴才说了不算。不过,奴才听说,今年早些时候,邱神医将她收入门下作了关门弟子。” 闻言夏景帝若有所思。 邱神医的大名,整个大夏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如今的太医院院正都是他的弟子,整个太医院中至少有小半数都是扁鹊谷的门人。 实实在在的高人中的高人。就是这样的一个牛人,竟然将一个才两岁的小女娃娃收作了关门弟子,此女的天赋可见一斑。 比寻常谷种产量高出三倍的高产粮种,谁不想要。 就在众臣暗搓搓想法儿打主意的时候,蒋文渊又一封折子送进了宫。 夏景帝看后,朱笔御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并在旁边的空白处附了几行小字。 “高产谷种与红薯,事关国体,着青州县令蒋文渊全权处理。胆敢乱伸手者,可先斩后奏。” 批完后,便命人取来随身佩剑,与奏折即刻快马加鞭发往青州。 见此情形,原本蠢蠢欲动的一些势力,立即偃旗息鼓。 皇帝陛下佩剑都赐下去了,再凑上去那不是头铁,那是蠢。 且说蒋文渊收到皇帝的批复与天子佩剑后,感动得无以复加,恨不能为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捧着佩剑面朝皇宫的方向山呼万岁,磕头谢恩。 蒋文渊,一个上任才一年多的县令,不仅封了伯爵,如今更是被赐于天子佩剑,享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待遇,也就是历朝历代,代天子巡守四方的钦差才有了。 消息传开,零州府一众大小官员,那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但也仅限于此了。 能得天子如此信任,蒋文渊在感动之余也颇觉压力山大。 好在如今权利在握,做起事来再也不用缩手缩脚,总归是利大于弊端。 时间在各方的揣测中很快来到了十月,今年种下的红薯到了收获期了。 随着各家种下的红薯获得丰收,西津渡和秀水湾是处处欢声笑语。 他们种的红薯的,侍候得好,产量的高的有五千来斤,产量低的也有四千一二百斤。 除了每家允许留下的一百斤种子外,其余完好的以五文一斤卖给县衙。仅这一亩地就得了二十多两银子,脱贫致富不在话下。 但凡种了红薯的人家,嘴巴都快笑岔了。 现有的地瓜收完后一统计,144亩红薯,除去各家留种的100斤,共计收上来626400来斤。这其中并不包括蒋家收完西瓜后种的那23亩。 折子送到京城后,又引起了一次大地震。 夏景帝高兴之余,更是下旨册封蒋文渊为“青州候”世袭三代始降,食邑千户。 其女蒋禹清,构画新式农具打稻机有功,赐封“乡君”,封号“灵惠”。 百官们羡慕嫉妒蒋文渊得圣宠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他,必竟人家是真有本事,说是当代神农也不为过。 第46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赐封的圣旨送达青州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初冬时分,颇多了几分寒凉。 这是蒋家人第二次接圣旨,虽也激动,但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倒底淡定了许多。 天使到了后,也不废话,走到提前摆好的香案前大声唱道:“青州县令,蒋文渊接旨。” 待蒋家人齐齐在香案前跪好后,便展开圣旨唱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青州县令蒋文渊,先后种出红薯、水稻的等高产良种,制出新式收割农具打稻机,又种出番邦贡品西瓜等,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特赐为青州候,世袭三代始降,食邑千户。 赐,京城宁康坊荣宁街青州候府一座,京郊良田三千亩,黄金二千两,银五千两,珠宝玉石三箱,各式绫罗绸缎二百匹,着其继续推广新粮种事宜,不得有误。钦此!” “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磕头过后,天使将圣指交给蒋文渊,蒋文渊双手恭敬的接过。 天使又道:“陛下口喻,候爷身担重任,接旨后不必急着进京谢恩,待县令三年期满后,再行进京即可。 “是,臣,领旨。”手里握着大把的粮种,又不能提前放出去,这紧要关头,他着实不放心就这么上京谢恩。 如今有了陛下口谕,他着实松了口气。 正待起身时,天使又拿出卷圣旨来,笑着问道:“请问,哪位是蒋禹清乡君,请到前头来。” 这回来的天使是姓林,林公公,是李得顺的义子。否则这样的好差使,是轮不上他。 出京之前,便得了他义父的一再嘱咐,万勿在蒋家人面前摆什么架子。得罪人回来,仔细剥了他的皮。 尤其是蒋家的小乡君,那可是他义父尖尖上的人,更加怠慢不得。 他这一问蒋家人纷纷转头找蒋禹清。 蓦的,一个小脑袋从蒋文渊和陆氏身后探出来,奶声奶气道:“天使公公,您在找我吗?” 林公公一见她便乐了:“哟,您就是蒋禹清吧?来,小乡君,您跪到前头来,这封圣旨您才是主角儿。” “哦,好的。” 蒋文渊便与女儿换了个位置,让宝贝女儿跪在了前面。 小小的团子,跪在那儿,身板挺的笔直。 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亮晶晶望着上首宣旨的天使,直把个林公公萌的心肝儿颤,暗道难怪义父这般喜欢这小姑娘,着实可爱。 林公公咳了一声,便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青州侯之女蒋禹清,协助其父构画新式打稻机有功,小小年纪,聪敏灵惠。实属当代女子之典范,特赐为为“乡君”,封号灵惠。 赐青州县西津渡、秀水湾二村为其食邑,赐金、玉如意各一对,红宝石、羊脂白玉头面、金镶玉头面各一套,其他珠宝首饰若干。钦此!” “臣女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公公笑咪咪的说:“恭喜侯爷,恭喜小乡君了。” 蒋文渊笑容满面,朝林公公拱了拱手,一面塞过去一个荷包。 “同喜同喜,公公一路辛苦,微末心意请公公喝杯茶,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林公公不动声色的接过:“侯爷客气,咱家还指着侯爷多关照呢。” 小团子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要给传旨的人打赏的。 她爹给的荷包轻飘飘的,里头装着的应该是银票,具体多少数额她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少于百两。 团子把圣旨夹在胳膊下,低头摸了摸自己的绣着胖金鱼的小荷包。 里头只有早先时候,她娘给她装的两角碎银子,并十几个铜板。 用来打赏天使,好像太寒酸了些。 不过,她一个小娃娃,相信人家也不会真跟她较这些,左右是个意思,心意到了就成。 想着,摘下自已的小荷包怒力的踮着小脚脚,给林公公塞了过去,一字一句道:“我的都给你,请公公吃茶。” 林公公弯着腰,笑眯眯的接过叮零咣啷的小荷包:“哎呀呀,那可真是多谢小乡君了。咱家一定多吃两杯茶。” 这位不仅得了陛下的眼,还是太子殿下和义父心尖尖上的人。 莫说是铜板和碎银子,就是包小石子他也得珍藏好了。 林公公在蒋家没有多待,坐了一会便回京复命了,蒋文渊一直送他到村口。 林公公走后,老族长就敞开祠堂大门,命壮小伙子们打起了爆竹,恭请圣旨上神台上。 新晋的“青州侯”蒋文渊同女儿“灵惠乡君”各自捧着自已的赐封圣旨,一前一后,将圣旨恭敬的请上了神台,同之前封伯的那份圣旨摆在了一起。 那黄灿灿的颜色,被烛火照着,映衬得上方冰冷的灵牌位都仿佛多了一层柔光。 真真正正的光宗耀祖。 蒋禹清看着供桌上摆着的那本厚厚的泛黄的族谱,在心中道;你用你的博大胸怀接纳了我,我也会用的我智慧,怒力使你荣光。 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回蒋家没有再请流水席。如今的青州侯府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不适合那么高调。 因此,蒋文渊只是差人买了几头大肥猪杀了,西津渡有一户算一户,一家分了10斤肉便算是请了客了。 靠着种红薯,西津渡和秀水弯的村民们个个赚得是盆满钵满。 秋收过后,家家开始翻盖新房,其中不少都是青砖大瓦房。就连最穷的杨婆婆家,也买了材料,排着队等着工程队翻修房子。 因为修房子的人太多,一时间竟带动得砖瓦作坊跟着小小的火了一把。 关于高产谷种的事,两个村的人谁也没提。左右有蒋文渊在,落了谁也不会落了他们去。 尤其,现在俩村还是蒋禹清的封地。就更不会落下他们。 想着明年除了红薯外,还能种上西瓜和高产水稻,大家伙的内心那是火一样的烧着,恨不能快些过了年,又到春耕才好。 这样的日子才盼头,才是人过的日子。 十一月底,寒风一阵紧过一阵。 打了一场白霜后,蒋家后种的那23亩红薯终于开了锄。 收完后一过称,平均亩产不到四千三百斤,种的这么晚,还能有这个产量,也算是很不错了。 一来有蒋禹清的异能和灵泉水加持,二来也是今年天气好,冷的晚,否则种子能不能收回来都两说。 总而言之,还是太冒险了些,不可取。明年是万万不能这么干的了。 收获后剩下的红薯藤,除了少部分拉回家去喂牲口外,其余的全部打碎了犁进地里,腐烂后又是上好肥料。 正所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育花。 收完红薯,地里的活儿算是彻底的清闲了下来。 因为辅助种粮有功,住在蒋家的三位农官,都升了官,被调离了青州,去往其他州县协助地方官员推广新粮去了。 与此同时,一封新的任命书,又从京城快马加鞭到了蒋家。 蒋文康和蒋文喜两兄弟,因为辅助种粮有功,被朝庭任命为从八品的司农官,年后分别赶赴隔壁的江州县和云溪县,指导红薯及新稻种植。 兄弟俩面朝黄土背朝天种了半辈子田,没曾想种田还能种出个官儿来。晒得黑红的脸上,笑容缅碘又灿烂。 林氏笑的爽朗,乐呵呵的打趣道:“我以为我能当侯爷的嫂子便已是顶顶有面子了,没曾想我自己还有当官夫人的一天。 当家的,你可太给我长脸了。赶明儿回娘家,我爹都要多敬你两杯酒。” 林氏的话惹的满屋子人哈哈大笑。当然,让老丈人敬酒什么的,蒋文康那是万万不敢的。 就算老丈人真那么干了,他也不敢接。孝不孝的且两说,他媳妇儿能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相比林氏的爽利,朱氏却是红了眼。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官夫人的一天。 蒋家的三个儿媳妇中,她的出生最是艰难。从小失了父母不说,又碰到那样一对儿无良兄嫂。 好在嫁进蒋家后,公婆明理,妯娌友善,丈夫爱重,如今丈夫还成了官身,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多年的妯娌,陆氏一眼就知朱氏在想什么。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搂了搂朱氏,拍了拍她的背。林氏也笑着搂了搂她道:“都过去了!” 看到三个儿媳妇这么友爱,老胡氏老怀大慰。 都说娶妻娶贤,老蒋家娶回来三个好媳妇,造就了满堂的好儿孙。 老胡氏觉得,自己就是现在死了,也瞑目了。 腊月中,蒋文渊为家人请封的折子已获准下来。 老胡氏和陆氏都封了正二品的诰命夫人。 老胡氏称“老夫人”,陆氏称“侯夫人”。蒋禹清的哥哥蒋禹川,也封了候府世子之位。 至此,蒋文渊真正的做到了封妻阴子。 老话说,进了腊月就是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年前也是民间嫁娶的高峰。 今年,西津渡家家赚了大钱,不仅一水儿的新房子,新媳妇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娶。 腊月二十三,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 老族长的大孙子华子娶亲,按习俗得请一位全福夫人来给新人铺床,再找一对儿金童玉女来压床。 这放眼满青州,谁还能有青州侯的夫人孩子有福气呢。 老族长的大儿媳就提议请陆氏来给新人铺床,请她的一对孩子来家压床。 然而,这话刚出口就被老族长给按死了。 他沉着脸道:“你儿子我孙子再好,也只是个平头百姓。何德何能,能让一位正二品的侯爵夫人给他铺床,也不怕折寿。 还有世子和乡君,那也是我们能肖想的么?快消停点吧!” 他儿媳妇让他骂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好作罢。 第47章 艰难的决定 这事儿不知怎的传到了老胡氏耳里。 老胡氏就找到陆氏说:“你族长大伯家的大孙子二十三成亲,还缺一位铺床的全福夫人和压床的金童玉女。 他家大儿媳是想请你和两个孩子去的,但是老族长觉得咱们两家门户不对,不愿开这个口。” 陆氏一听便笑了道:“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再是候夫人,也是蒋家的媳妇。 一会我便去同他说,这活儿我们娘仨接了。” 老胡氏笑眯眯道:“是这么个礼。当年你和老三成亲,给你们铺喜床的就是老族长的婆娘。 只可惜她走的早,没能看到她大孙子成亲。 如今你去给她的孙子铺喜床,一来,是还了这个人情。二来,以你们的身份,也是我们男方这边的脸面。 让对方的姑娘好好看看,能嫁到我们蒋族来,可不是一般的享福。” 陆氏好奇道:“娘可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老胡氏道:“好像是他姨母那边的一个什么亲戚,听说姑娘家里条件不错,陪嫁不少! 估计也是因着这个,才想着请你去压场子的。” “那成!”陆氏喜滋滋的道:“我听说铺喜床和撒帐可都是有红包拿的,一会我就去跟老族长说,这红包我挣定了。” 老胡氏笑骂了她一句,你还缺那俩红包吗,便打发她走了。 且说陆氏亲自到了老族长家,说想要给新人做铺床的全福夫人。 她的两个儿女也愿意来当压床的金童玉女。 这消息着实喜坏了老族长一家。 甭管如何,陆氏肯出面,男方的脸面就稳稳儿的。 女方那边得知新郎家竟然请到了青州候夫人做铺床撒帐的全福夫人。 青州候世子和小乡君也会压床的消息时,也是高兴坏了。 一来证明新郎家与青州候府确实关系亲厚,二来也是对女方的看重。 就因着这个,新娘家在原本就很丰厚的嫁妆上,竟然又主动给新娘子添了三成。 腊月二十二。 婚礼前一天。吃过早饭,陆氏就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老族长家。 忙活了一个上午,给新人铺好了喜床喜被,并准备好了明日给新人撒帐的东西,被留着吃了午饭方才回家。 傍晚时分,陆氏同几个妯娌,又将梳洗打扮的整整齐齐漂亮漂亮一对儿小兄妹送到了老族长家。 七岁的“金童”蒋禹川并两岁的“玉女”蒋禹清。 兄妹两个负责给新郎官华子哥哥压床。寓意新人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结果就是哥哥蒋禹川认床,在陌生人的床上睡不着,翻了一夜。 而蒋禹清则是被新郎官雷鸣般的呼噜声吵的睡不着,也翻了一夜。 不是说要娶新媳妇的人,头一晚都会激动得睡不着吗? 还是说她的这位族兄格外的淡定(粗神经)? 天亮后,新郎官早早起来,欢欢喜喜的打扮一新,接新娘子去了。 蒋家可怜的小兄妹俩则各顶着一对熊猫眼,摇摇晃晃的走回家,倒头就睡。 临睡着前不约而同的想着,一定得跟娘亲说说,往后千万别再让他(她)再去给人压床了。 那红包一点儿也不香。 兄妹俩睡得太香,完美的错过了中午的宴席,一直睡到晚上才堪堪起来吃了点饭。 白天睡的太多的结果,就是晚上又睡不着了。一直到了第二天才调整过来。 从小年开始,蒋家就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各方送来的年礼。有本地乡绅名流的,也有从京城送来的。 比如景衍、李得顺、镇国公府和平阳候府礼物。同样的,蒋家送给他们的礼物,也约摸在这几日到达。 年三十。 吃过年夜饭后,孩子们聚在院子里放烟花玩,白小九和白小十也不甘落后,兴奋的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白小九已经快一岁了,长老大个块头。蹲着不动的时候,瞧着很是威风凛凛,颇有山大王的威严霸气。 可一动起来,那点儿子范儿立码漏得连渣都不剩。 上窜上跳的不说,尾巴还乱摇,也不知跟村里哪只土狗子学的。 幸好家里铺的全是干净整齐的青砖,否则一扫一路灰,简直活泼的过份。 这货仗着血脉压制,平日里闲得无事就在村里四处乱窜。 欺狗霸鹅,作威作福。经常是这家猪圈外头瞅瞅,那家鸡圈外头看看。 它也不吃,就跟个得了多动症的小孩儿似的,纯粹好奇。可把人家吓得够呛。 只要是它走过的地方,不是这家的母猪难产,就是那家好好的鸡鸭不下蛋了。因着这个,家里人没少给它擦屁股赔不是。 大家苦口婆心的跟它讲道理。跟它说哪些地儿能去,哪些地儿不能去。 它听得好好的,也答应的好好的。然而屁用没有,该闯祸还闯祸。 打不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蒋禹清就把它丢进灵境,让白小十来管它。 白小十虽是个姑娘家,倒底是上古异兽,武力值完全碾压白小九。 但凡它不听话就揍,有时候一天照三顿揍。 揍了一段时间后,白小九总算老实了。 有白小十在的地方,它就服帖的跟只大猫似的,格外省心。 蒋禹清也放心的让它出来玩了。 孩子们在外头疯玩,蒋家的大人们,则一边守岁,一边商量着来年田里的安排。 家里这边的田地,都是种熟了的。原有的51亩田,种三十亩西瓜,二十一亩红薯。 大庄子那边则全部种水稻。 年前,家里应小女儿的要求,把紧临大庄子的那片儿无主荒坡给买下来了。 等过了年,多雇些人将荒坡给开出来,种上优良的苜宿草和猪菜。 再买上几个善养殖的下人,养上几十上百头牛、羊、猪等。 不仅可以产肉,猪粪和牛粪发酵后还是顶好的有机肥,可以持续为田里的作物提供养份。 而收获后的稻草也可作为牲畜饲料以及垫窝用。 如此一来,便可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蒋文渊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宝贝闺女的原话怎么说来着?奥,想起来了,叫作可持续发展。 京郊的那个三千亩的庄子也不能干放着。 得寻一个妥帖的人先过去接手。奈何家里得用的人手就这么多,根本腾不出手来。 蒋文渊寻思着实在不行,就先那么放着罢。 蒋禹清正好放完一支仙女焰,跑进来喝茶吃果子。听说京郊的三千亩田庄没人管,着实心疼坏了。 立即拉着蒋文渊的手道:“爹爹,我去种,我去种。” 蒋文渊一听想也不想立即拒绝:“不行,宝啊,你虽然聪明,可还是太小了。 爹爹不放心你独自去那么边的地方。况且,种田很辛苦的,爹爹不想你吃这个苦。” 团子大眼睛卜灵卜灵,看着她爹认真道:“爹爹。不是我一个人哒。还有师傅。师傅也要去京城。” 团子说着,便去拉师傅,眼带祈求。 邱神医一眼便知,这个小徒弟想干嘛,颇无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对蒋文渊道:“前两日收到我大徒弟的信,邀我上京去看一位棘手的病人。 你们都知晓,我平生只对凝难杂症感兴趣,所以便打算上京一趟。 乖宝虽小,可既然跟了我学医,便不能半途而废。往后,也会时常跟着我游历各地,这个,相信你们心理也有数。 况且,你那庄子虽大,以乖宝的聪明才智,未必料理不过来,就当是给她练手了。” 邱神医说完,屋里瞬间一片静默。 好半天,蒋文渊方才深吸一口气道:“也唯有如此了!只是乖宝还小,就劳烦神医多费心了。” 邱神医道:“你不必担心。我爱她之心并不比你们少。你的女儿,你心里清楚。 她是只凤凰,凤凰生来就该翱翔于天际,而不是屈居一隅,那样只会折了她的翅膀。” “神医教训的是。”蒋文渊这才点头应下。 细想想,他在京中也并非没有故旧,实在不行,修书一封请秦珏关照一二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好,他原本也要使人给平阳候府和镇国公府送粮种的,每家每样粮种各600斤。干脆由小女儿一并带去。 “神医几时出发,我们也好提前准备一番。” 邱神医摇了摇头道:“不急,那位病人是慢症,已经拖了一两年了。不差这点时候。 出了正月再走也不迟。那会儿天气转暖,乖宝在路上也能少受些罪。” 蒋文渊点头称是。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外头的烟花放完了,大家又开始玩投壶。蒋禹清玩了一晚上,仍旧是零蛋。得了哥哥们不少嘲笑。 护犊子的蒋爹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下场,抱着女儿用实力碾压了一众子侄,狠狠的给宝贝女儿出了口恶气。 热热闹闹的吵了一晚上,子时过,新年到。 孩子们给长辈们磕完头,领了压岁红包,纷纷散去睡了。大人们也各自回房休息。 一进屋,陆氏便着急道:“夫君,乖宝才三岁不到,你真能忍心让她离开家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反正我是不愿的。” 说着,陆氏已是红了眼,若不是顾念着今儿个年初一,怕是已掉了眼泪。 蒋文渊将妻子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声音微哑:“如何舍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这样小,如珠似宝的。 可你也亲眼看到了,她的能力,不仅福泽了家人,还惠及了这天下许多的百姓。 正如神医所说,我们的乖宝生来便是只翱翔天际的凤凰。 我们做父母的便不能折了她的翅膀,委屈她做只,只会扑愣的山鸡。 我们应该相信她,放她自由的飞。 等她飞累了,我们又会是她最安全的港湾。这才是能给她的最好的爱。” “好!……” 早已睡得今夕不知是何夕蒋禹清,全然不知父母在她背后做了一个怎样艰难的决定…… 初一,照例在村中四处拜年。 初二,外嫁的闺女回娘家。 且说,蒋家大房一家子带着满车的礼物回到林家。林老镖头笑的是合不拢嘴。 当初把女儿嫁给蒋文康时,亲戚里可是有不少说酸话的。说他千挑万选就选了个乡下穷种地的做女婿。 以他的地位,把女儿随便嫁在城里哪家不比蒋家强? 如今,这女婿就靠着种田封了官,虽不大,那也是个官,可给他挣足了脸面。 今年过年聚会喝酒的时候,再没人敢在他跟前哔哔半个字。那叫一个解气。 林老镖头高兴啊,一高兴就喝多了。一喝多就开始撒疯,抱着他女婿文啊康啊的二五二六的嚎。 最后还不忘记叮嘱他女婿,发达了也不许纳妾,敢对不住他闺女,就打断他的腿。 听得林氏满头黑线,忙同她哥一起把她爹给架回屋里睡觉去了。 蒋家二房这边也是一家五口。先去蒋文喜他师傅那儿拜了年送了礼。然后再回朱大伯家。 朱氏还有一个堂姐,今天也回了娘家。一大家子人,分了二桌子方才勉强坐下,好不热闹。 吃过饭,坐了一会要走。朱大伯又给拿了一堆的土产。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看见朱大懵子在转角处探头探脑的,朱氏的堂哥便小心的问她:“可要去那边看看?” 第48章 脑子格外清醒的奶奶 朱氏冷笑道:“看什么?我哥我已经看过了,难不成你不是我哥?” 朱氏的大堂哥便不说话了。乐呵呵的帮着把东西装上车,嘱咐他们路上慢点。 马车转过路口的时候,朱大懵子喊声了声“翠娘!”之后又喊了声“妹子!”朱氏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的。 朱大懵子又喊“妹夫”,蒋文喜便吩咐车夫:“赶快一些!”理都不理。 有些人,真的不配! 去年,因着朱氏的关系,朱大伯成了村里唯二种地瓜的人家。另一户便是他的族兄蒋文喜的师父家。 朱大伯的红薯因为伺候的好,产量高,除了自家留的种,其余的足足卖了二十多两银子,着实把全家人欢喜坏了。 为此,年前朱大伯特地让儿子买了一扇猪肉送去蒋家,以示感谢。 朱氏帮衬着大伯发了财,却不肯帮衬亲兄嫂半分。 朱大懵子和罗氏气得在村里到处说朱氏的坏话,说她是白眼儿狼。 这话,正好让蒋文喜的师娘听见了。 这位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在朱氏族里辈份又高。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眉毛一竖,指着罗氏的鼻子张口就骂:“好个不好逼脸的小娼妇。这会到处说翠娘的不好,你当初干什么去了。 脑子要是不好使,老娘给你按粪桶里好好回忆回忆。 从前翠娘在家里,田里地上屋里屋外,什么不是她干。 她拼死拼活养活你们这一家子吸血鬼,你们是怎么对她的。 不是打就是骂,连饭都不让她吃饱。 那会儿怎么不记得她是你妹妹,后来还要把她把卖给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当小妾。 好容易说到蒋家,扣了聘礼银子不说,临出门子了连件好衣裳都不给。 你们干的那叫人事吗?丧良心的东西! 你爹娘要是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现在看翠娘日子好过了,就想占便宜,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我要是翠娘,得了势第一个就弄死你们。 她不找你们的麻烦就不错了,还有脸在这蹦跶。 再让老娘听到你说翠娘的不是,老娘活撕了你……” 打,不不敢打,骂,骂不过。 朱大懵子和罗氏被骂得灰头土脸,只得灰溜溜的逃回了家。也让村里人看足了笑话。 今日初二,两口子算准了朱氏会回朱大伯家,就想着能亲自问问高产粮种的事。 朱氏会给他们机会吗? 当然不会! 至于秀水湾陆老秀才这边,更是其乐融融。 儿孙孝顺有出息。女儿一家尤甚。 女婿封了侯,女儿封了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外孙封了侯府世子,外孙女儿封了乡君。个顶个的富贵。 更没有七拐八弯的糟心亲戚,日子当真是顺心顺意。 从初五开始,上门拜年的官商名流便多了起来。 大部分都是奔着高产粮种来的。 各种套近乎,攀交情,甚至许以重金。蒋文渊一概不为所动。 还有一些人家甚至带着十四五岁的如花少女,话里话外都在打探蒋家几位孙辈的婚事。 这些人的目标也十分明确,想结亲。 这些,都让陆氏四两拨千金的给挡回去了。 蒋家的男孩子们最大的才十四岁,完全用不着这么早议亲。 并且,早在去年媒婆第一次上门说亲时,孩子们便同长辈们说清楚了。至少也要等他们十八岁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想想也是,如今蒋家一门三个官,其中一个还封了侯,世袭三代始降。 就连最小的孙女儿也封了乡君。 这样的门第放在权贵云集的京城,也是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更何况是在零州,自然也就成了州府诸多官员豪绅结亲的头选。 孙辈这里没办法,蒋家几个爷们的后院里,除了正妻可是空荡的很。 再说了,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找机会塞进去个把女人,那不是很容易的事。 于是乎,个别剑走偏锋的人家明晃晃的带着家中的庶女上门,自荐要做妾,说是给蒋家开枝散叶的。 气得老胡氏当即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门去。 大骂道:“什么玩意儿都敢往我侯府塞,当我侯府是捡破烂的不成。我家有的是好儿媳,更不缺孙子!呸,下作的东西!” 来人除了让人看了场笑话外,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只能灰灰溜溜的回去了。 老胡氏发作了一通,等儿子们回来后,又耳提面命了一番。道不管家里如何发达都不许纳妾。 没道理儿媳妇跟着你们吃了大半辈子的苦,好容易熬出头了,再找几个妖妖娆娆的小妖精来给她们罪受。 但凡你们有这个想法的,趁早给她滚出家门。 蒋文康兄弟几人连声称不敢,也不会。 他们都是老实人,只想跟婆娘孩子安安份份的过日子,小妾之类的都是乱家之源,是万万要不得的。 有了婆婆这番话,蒋家的儿媳们底气更足了。 无论走到哪里,头都是抬的高高的。不仅是因为有儿子,还因为她们有个好婆婆,更因为她们的夫君不纳妾。 这件事情也算是给蒋家人提了个醒。 老胡氏敲打完儿子后,还是觉得不安心。想了想把孙子们也给提溜出来敲打了一通。 总结归纳为以下几点:一、出门在外遇到掉帕子荷包的轻易不要去捡,因为很可能是别人故意制造的偶遇。 二、去别人府里作客,遇到掉水里的女娃,可以呼救,但千万不要亲自去救。 因为很可能你救起来后,这姑娘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归你了。 三、去作客时,千万注意不要被人“不小心”泼茶水,因为这很可能是陷井。 瞧瞧这超前的思想,这超凡的觉悟。 若不是知道老胡氏是土生长的古人,蒋禹清都以为这位也是现代社会穿越来的了。 她大堂哥蒋禹江,目瞪口呆的问他奶:“您老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胡氏得意道:“那城里茶楼说书的说的啊,我可是听过好几回了。 话本里也有写,我不认字,还不能让认字的丫鬟给我念么?” 好家伙,老太太还挺好学。 老胡氏显摆完了,还不完继续敲打孙子们:“都听进去了没有,虽说都是话本子里的事,可无风不起浪。 现实里要没这事儿,那话本子里能写的这么活灵活现?我可不信!况且,这讹人的招不在烂,好使就成。 你们这群小崽子,在有些人眼里那就是会走的肥羊,逮着一只,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便不用愁了。” 这词形容的……虽说难听了些,还真就挺有道理的。 蒋禹清觉得,有这么个脑子格外清醒的奶奶,她的这些哥哥们将来的日子差不了。 初八,县衙开了印。蒋文康和蒋文喜也各自奔赴自已的战场。 高产粮种的推广,大概方向在年前就已经已下。 蒋文渊同几位幕僚师爷们商量制定了具体实施的细则,便于衙门外正式的贴出了告示,并同时下达到各村。 一、红薯种苗500文/亩,每亩3000株。高产谷种30文每斤,每亩用量6-8斤。 二、因种子数量有限,优先本县百姓购买。 凡本县百姓,须同时持户籍册子与田(地)契,到本村里正或村长处登记报名,严格按所需田亩数统一购买,不得虚报多购,或是转让转卖。 凡有上述行为者,一经发现,严惩不怠。报名截止日期为二月十五日。 告示一出,整个青州顿时炸开了锅。 民以食为天,百姓们最关注的莫过粮食问题。 从前年横空出世,亩产数千斤的红薯,到去年亩产七百八斤的高产水稻,无一不牵动着百姓们的神经。 到了今年,官府终于攒够了种子,在全县范围内推广,百姓们简直比过年的都高兴。 事关肚皮,百姓们得知消息后,接连把各自村里的里正或是村长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村统计、核对田亩的事情,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有钱的,立即把种子钱交了,没钱的借也借来交上,就怕来晚了没了。 各村统计好田亩数及钱款,统一上交县衙,县衙核对无误后,由县衙门开具收据。 村长或里正拿着盖了印的收据,直接带人去西津渡的仓库,找陆师爷领粮即可。 一时间,衙门众人个个是忙得飞起,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陆氏见他们辛苦,便着人把靠近前衙的几间厢房收拾出来,铺上干净的被褥床帐,以供办事的人员休息。 每天更是亲自带人准备丰盛的可口的饭菜,送去前衙。 下头的人忙,蒋文渊这个县令更忙。常常是半夜了才回房,累的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醒来,随意抹上两把脸,呼噜上两口稀粥,又匆匆忙忙前往衙去了。 如此不过七八天的工夫,竟然瘦了整整一圈。 陆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之下只得跑回西津渡找女儿想办法。 蒋禹清一听这可不行,立即哒哒哒哒的跑回药房,将自己刚刚炼制出来的人参养荣,抱出来一大瓶塞给亲娘。 因为是第一次独立炼药,外形上还有些不太完美,但药效还是杠杠的。 原材料的全是灵境出品,邱神医指导操作,品质有保证。 她本来也是打算拿给家里人养生的,这下正好。 拿了两筐灵境出产的水果,如苹果、橘子、柿、枣等等,常见的水果。其它的暂时还没有弄到种子种。 又弄了些米出来,她记得米缸里米也不多了。灵境里的米比外头的好吃太多,还养身。 这么久以来,家里人都被养刁了嘴。吃惯了家里的米,再吃外头的饭,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诸如牛肉干或是牛奶糖之类的小零食也来上一堆,饿的时候可以随时填嘴里。防止他们忙得顾不上吃饭,造成低血糖。 陆氏走后,团子看着空掉的盒子,寻思着抽空得再炼制一些养荣丸给其他的长辈们,顺带也练下手。 青州官民上下一心的结果就是,截止到正月二十二日,所有的亩田数已经核对完毕,粮种全数下发,无一错漏。 最后盘点仓库,除去自留种,和准备带上京给平阳候府及镇国公府的,红薯种还有不到两千斤,谷种还有不到一千斤。 这些当然不能就这么吃了,蒋文渊打包收拾好,一股脑儿送去了隔壁的江州县。 喜得江州县令小胡子一翘一翘的,让人给他带话说要请他吃饭。 这段时间着实把给人给累坏了。 身为体恤的上官,趁着休沐日,蒋文渊在城里最好的“鼎福楼”摆了两桌宴请下属,好酒好菜可劲儿上。 其中还有两坛子,宝贝女儿友情赞助的“仙酿”茅台。 那滋味,使得一众人连声惊呼“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第49章 举手之劳 忙碌中,时间进入了二月。邱神医和蒋禹清即将上京。 想着即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团子拼命的往外倒腾东西。 灵米、灵果,灵泉,各种保命的珍贵药材和常用药品,并好吃的瓜子糖果小零嘴儿等。 光是灵米就备了一万斤,足够全家吃一年都不止。 她又托了周围小鸟儿,请它们帮忙照看家里的田地,不要招了虫子。 与此同时,也拜托家里所有的长辈和哥哥们,让他们注意着别让人伤害这些可爱的小朋友们。。 若是可以,在它们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可以喂它们一些小米粒。 诸多种种,也是十分操心了。 这些天,长辈们也都忙着给她准备上京要用的东西,从吃食到衣服用具等,再加上给邱神医的,大包小包,整得跟搬家似的。 若用马车装,少说能装两车,幸好她有灵境,可充当移动仓库。 此外还有两万多斤谷种和薯种,光这些种子就装了足足七辆马车。 再加上自己和师傅乘坐的、拉礼物特产的,足足十辆马车,在路边一字儿排开,足有半里地。 若非为了掩人耳目,她完全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灵境里,轻车上路。 此次随行的除了之前负责看守粮种仓库的二十位羽林军外,蒋家还特地雇佣了大伯母林氏娘家的林氏镖局护送。 林老镖头更是带着两个儿子亲自出马。安全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丫鬟仆役什么的,师徒俩是一个也没带。 二月初十。春风拂澜,天暖气清。宜出门,宜远行。 正逢衙门休沐,学堂旬休。 一大早,西津渡的村道上就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群,有蒋家人还有西津渡的普通百姓。 要叮嘱话的都在昨晚上说完了。 此刻临别,蒋禹清挨个儿将长辈们亲了个遍,最后又抱着陆氏重重的亲了两口。 陆氏未语泪先流,抱着宝贝女不愿撒手。 她的心肝儿才这么点大就要离开家,无凝是在剜为娘的心。 团子伸手轻轻擦掉母亲的眼泪,糯糯的小奶音安慰她娘:“娘亲,别担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哒。我还会给你带礼物!” 团子为了活跃气氛,故意伸手比划了一个苹果大小的形状:“带这么大的珠子,给娘亲打簪子。” 陆氏闻言噗嗤一声笑了,笑中带泪:“你是想压断你娘的脖子吗?” 团子坚定的点了点头:“威风!” 陆氏光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苹果那么大的珍珠簪子……那场景简直令人窒息。 她女儿这是什么奇葩审美,还是算了吧! 被团子这么一打岔,离别的悲伤顿时就淡了几分。 时候不早,邱神医催促着团子赶紧上车。 蒋家的长辈们就是再不舍,也只得将团子抱上了马车。 那厢,大房夫妻也同自己父亲(岳父)说完话,车队正式起程。 小团子掀开车窗帘探出半截身子来,冲着送别的人群挥手,扯着小奶嗓子大喊。 “爹爹娘亲再见,爷爷奶奶再见,伯伯伯母们再见,哥哥们再见,大家再见。我会想你们哒!” 蒋家的女人们再也忍不住,纷纷擦泪。就连男人们也都红了眼圈。 蒋老头儿背过人群,蹲在一棵大树底下,呜呜的哭。 边哭边叨念:“我的宝贝孙女儿哟,我老头子的小棉妖哟,怎么就让姓邱的拐走了呢。 等他回来,看我不拿鸡屁股噎死他,呜呜呜…….” 那边,马车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见家人了,团子方才依依不舍的缩回小身子,转身扑进师父怀里,吧哒吧哒掉眼泪珠子。 邱神医抱着小小的徒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以轻的拍拍她的背。 她不是没心没肺。 她也不舍。 她笑对离别,就是不想家人再多一份担心和牵挂。 好在,团子内里有一个成熟的,坚强又乐观的灵魂。 撇去离愁,她又开心的观望起窗外的风景来。 这是她重生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离开家人出远门。 原始的交通工具,原生态的风景,有别于前世的感受与心情。 白小十紧随在她的马车边小跑着,偶尔还会与她说说话。至于白小九则被她留在了家里。 这家伙由于长年饮用灵泉,偶尔还能得到她的一些异能加持,长的太快了。 将将一岁左右,已是比寻常成年老虎都要大了一圈。而它离成年还有三年,也不知能长到多大。 在西津渡还好,大家都是从小看着它长大的,也不怕它。 它愿在家待着就待着,待烦了还能上山去撵撵兔子追个野羊什么的。 一旦离开西津渡,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不是说怕它咬人,而是人类对于猛兽有一种天然的俱怕。所以,只能留它在家里镇宅了。 车队一路往北,穿城而过。 中午在路边稍事休息后,又继续赶路,傍晚在一个叫白芒铺的小镇歇了脚。 赶了一天的路,蒋禹清着实有些累了,吃过晚饭后就早早睡了。次日起床吃过早饭,略略收拾了一番又开始走。 路上,有时候背背医书,有时候躺下来睡会。 坐车坐烦了,还会骑着白小十跑一段。 若是遇到野外休息的时候,她还会拉着师父在附近采些得用的草药。 一路走走停停,车队在第五天上午的时候进了零州府城。 邱神医决定在此处住一晚再走。 大夏的府城相当于后世的省会,相比青州县自是要繁华富庶的多。 城门巍峨高大,街道平坦宽阔,店铺鳞次节比,行人往来如织。 蒋禹清甚至看到好几个头戴帏帽的女子结伴逛街,想来这些都是大家闺秀了。 车队拐过几条街,在一间装修豪华的大型客栈前停下。 掌柜和小二立即迎上前来,招呼他们进里头坐下。 打前站的早已经包下了这家客栈,打点好了一切,凡事无需操心。 吃过饭,邱神医问蒋禹清可要去附近走走,蒋禹清想了想,左右无事,走走也行。 问了掌柜的,这周围可有甚好玩的地方。 掌柜的道,离这条街不远的地方有座有道观,名清华观。 那观中有一片碑林,为历代文人墨客所留。 此外,观中还有七口天然喷泉,名七星泉。 泉水常年喷涌不断,味道清甜甘洌,也是我们零州府城的主要水源地之一。 客观们若是感兴趣,或可前去一观。 蒋禹清对那什么碑林之类的没兴趣,但是对这七星泉可是好奇的很。不知同她灵境里的灵泉相比怎么样? 小徒弟即对那道观感兴趣,邱神医自是要带着走一趟的。 一行进了道观,便有小道童领着先去了三清殿。 蒋禹清当阿飘之时,超渡自己并给予她最大机缘的便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 因此,她对道家的祖师神明,格外的有好感,磕头的时候也分外虔诚。 离开三清殿时,还捐了一百两银子的香火钱。 同时也收到了观主赠予的一枚平安符。 蒋禹清将这枚平安符贴身收好,不为别的,这是她的宗教信仰。 从大殿出门左转,绕过一片斑竹林,就是一条曲折婉延的长廊。 红漆立柱,彩绘镂雕的斗拱,十分壮观。 历代名家的书法碑刻便林立在这长廊里。 篆、隶、行、楷、狂草,瘦金,各种你能想象得到的书法字体都能在这里看到。 蒋禹清虽兴趣不大,但既然来了,自然也是要好好的欣赏一下的。 不然,换到后世,少不得被人圈起来好好的收一波门票才能进。 小团子看得认真,冷不防一个年轻的女声嗤笑道:“小丫头你认字吗?就搁那装模作样。” 蒋禹清偏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长的倒是挺好看,只是削薄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尖酸。 这样的人,自不必理会。蒋禹清从她后面绕了过去,走到了前面继续欣赏。 那姑娘见蒋禹清不理她,颇为恼怒,伸手便去拽她的后脖领。“喂,小丫头说你呢,你聋了? 蒋禹清早有防备,小身子往旁边一偏,那姑娘拽了个空。她转头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邱神医也看到了这里的不对,走上前来冷着脸喝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的这般不知礼数。 再欺负我家孩子,老夫少不得找上你家门去说道说道!” 那姑娘的两个丫鬟怕她惹出事来,回去不好交待,忙上前相劝:“小姐,时候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否则,叫夫人知道,又该责罚你了。” 那小姑娘闻言,看看冷脸的蒋禹清,又看看对她怒目相视的邱神医,不知想到些什么,愤愤的转身走了。 莫名其妙的神精病走后,蒋禹清也没了参观碑林的兴致。 请了小道童带路,径地往后头的七星泉去了。 这七星泉果然名不虚传。 七口泉眼排成一个大勺子,分布在两亩见方的平地上,突突往外冒水。 与前世她见过趵突泉有异曲同工之妙,十分壮观。 此处除了来参观的游客,还有许多挑着桶前来打水的附近的百姓。 师徒俩寻了一个清净的出水口,轮流捧了水喝了,果然清甜甘洌十分好喝,但与她的灵泉相比,还是……没有可比性。 蒋禹清在观中玩了许久,回到客栈时,天已经擦黑了。 众人吃过晚饭,简单的洗漱过后,便睡下了。 次日,天阴沉沉的。 车队刚出城门就下起了雨,好在雨势不大,勉强可继续前行。 春天的雨,又绵又密。是农人的希望,于旅人来说,却不那么友好。 即使穿着蓑衣,一天走下来,骨子里也浸透了的寒凉。 故而,晚上一到客栈,邱神医就拿了一包药吩咐煮水,给大家伙分发下去,驱寒驱湿。 从那天以后,都是连日的阴雨。路也变得格外的泥淋难行。 蒋禹清闷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绵绵的雨幕,总觉得自己就像路边的草丛一样,湿的快要长蘑菇了。 路过一片儿狭窄的山坳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探路的羽林卫来报,前头有辆马车陷进泥坑里出不来了,邱神医忙让人让前帮忙。 没过多会,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仆妇打着伞过来道谢。 “奴婢是前头济州府陈家的仆妇。 今日多亏了贵府施以援手,我们的马车才得以继续行走。我家小姐特地让奴婢前来谢过贵府的高义。” 邱神医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这雨势越发的大了,需得赶紧上路才好。” 那嬷嬷点头称是,再次道谢过后,便告辞离去。没过多久,车队又重新上路。 第50章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前头,刚被挪出泥坑的马车里,两个婢女伴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姿容端庄秀美,一直注意着马车外头的动静。见嬷嬷上了马车,少女着急的问:“嬷嬷可有谢过人家?” 嬷嬷笑道:“自是感谢了的。奴婢刚才打听了一下,他们一行是从零州府过来的,主人家是一位老爷子带着一个顶小的孩子。 奴婢粗粗打量了一下,他们后面的马车上,似乎拉着很重的东西。随行的除了镖队,其他的护卫也都训练有素,瞧着不似一般人家。” 陈小姐嗔怪道:“嬷嬷可真是个包打听。人家帮了我们,我们自去道谢一番就是,干什么要去管人家马车里拉着什么东西。 万一惹恼了人家,岂不是显得我们陈府无礼。” 那嬷嬷忙道:“是,是,是,小姐说的是。”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混沌苍茫。 车队紧赶慢赶的,终于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济州城。 这时打前站的羽林卫来报,因大雨阻路,城中的客栈均已满员,实在不行只能去找民房了。 那嬷嬷正好下车听到,想了一下还决定跟自家小姐说了。 陈小姐道:“既如此,嬷嬷,你去邀他们来我们家暂住一晚吧!若非他们,我们这会儿怕是还在城外淋雨呢。” 嬷嬷有些迟疑:“可是,小姐,咱们要不要先同老爷通个气儿?” 陈小姐道:“不必,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工夫。况且,我了解我爹,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绝不会做出把恩人扔在外头淋雨的事情。” 师徒俩听说前头那辆马车的主人,请他们去府中暂住一晚,惊讶之下又十分开心。 谢过嬷嬷后,便下令车队跟着陈府的马车走了。 一行在陈府安顿下来后,方知这陈府竟然是济州城内数上号的大商户。怪不得院子修的这般豪华。 陈家主回家后,听说去外祖家省亲的宝贝女儿回来了,很是开心。 又听说女儿带回来一队人马,禁不住眉头微蹙。 细问之下方知是路上帮过女儿的行旅,因济州城客满,找不到住处,女儿这才邀请他们回来暂住一晚的。 他惯是个豪爽仁义的,道,既然帮了他陈家的人就是陈府的恩人。遂命人备了丰盛的酒菜,携了夫人和儿女亲自宴请恩人。 听说师徒两个来自零州府,陈家主大为赞叹道:“零州是个好地方呐。不仅有高产粮种,就连西瓜这样的贡品也有。出产的各种罐头也都是抢手货。 只可惜我老陈没有门路,不然也是要做一做这门生意的。” 闻言师徒俩对视一眼,均是没有说话。 饭毕,回到暂住的院子后,蒋禹清问邱神医:“师父,那个陈家主会不会知道我的身份啊?” 不然他干嘛说起粮种和西瓜的事情来。 邱神医道:“不能!你年纪小,又素来喜欢宅在家里,县城都少去。旁人见过你的寥寥无几。 他一个济州的商人,无门无路又怎会认得你,约摸只是即兴感概两句罢了。不过,这个陈家主确实还不错。” “哦!”团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次日陈家主起来的时候,下人来报说借宿的客人已经走了。 陈家主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揉了揉因宿醉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道:“年纪大了,喝两杯就醉。睡到现在才起,到底怠慢了恩人。” 下人双手奉上来一张纸道:“老爷,这是在那位小客人房间里发现的。奴才们不识字,也不知道是个啥,特地拿来给老爷过目。” 陈家主接过一看,上头用十分稚嫩可爱、甚至称得上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一行字“西瓜十亩,六月中,青州侯府提!” 落款处盖着一枚鲜红的小印:“灵惠乡君印” 陈家主先是一愣,继而狂喜。拿着信纸风的一样的拍开了自家女儿的院门:“盈盈,盈盈,快出来快出来。” 陈盈盈听见他爹急吼吼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放下看了一半的书跑出了内室:“阿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家主兴奋的将那张信纸塞给女儿道:“你看看这个?” 陈盈盈狐疑拿过信一看,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原来昨天那个可爱的小妹妹,竟然是青州侯府的小乡君。我们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陈家主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女儿还有这福缘,竟然请了这样一位贵人回家。有了这位小乡君引路,咱们陈家的生意,定然更上一层楼。” 陈盈盈道“这也是咱家的福缘。若非阿爹一惯与人为善,我们家也交好不了这样的贵人。可见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是啊。”陈家主也颇为感慨。 “阿爹,我们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和哥哥他们吧!” “好、好、好……” 邱神医是知道宝贝徒弟干的事儿的。 “家里总共才准备种三十亩西瓜,你这金口一开就许出去了十亩,可真是大方。” 团子霸气道:“无所谓,卖谁不是卖。这个陈家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爹爹也会喜欢的。” 邱神医也觉得陈家挺好。良善大气还讲仁义。 跟这样的人合作,能放心交付后背,不用担心会有人从背后给你一刀。 过了济州他们此行的路程就已经走了一半。 好在后面的路程虽时不时的有雨,也算顺风顺水。 在离开青州后的第二十六天,也就是三月初八的下午,车队终于进了京城。 平阳侯府世子也就是秦珏,亲自来城门口接人。蒋禹清一见他就扑了上去,亲亲热热道:“秦叔叔,我想你了。” 秦珏一把将软软糯糯的团子抱在怀里,乐呵呵道:“小丫头,一年多没见,难为你还记得我。我可真是太感动了。” 团子不客气的戳破他的谎言:“才怪,您是感动,我把您要的种子带来了吧。” 秦珏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随后又笑着摸了摸团子的小脑袋瓜“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你是回家还是跟我去我家?” 团子问:“我回家有好吃的吗?有床睡吗?” “当然!”秦珏忍不住挠了挠她的痒痒肉道:“你爹爹可是飞鸽传了好几封书信过来。 特地交待我,务必赶在你们到之前,帮你们把侯府给理顺当了。我敢不听么我?” 团子痒得直躲,笑呵呵的说:“谢谢叔叔。您别挠我了,我想回家了。” 秦珏这才放下她,上前恭敬的朝邱神医拱了拱手:“神医一路辛苦了,请先回侯府安顿。” 邱神医回了一礼道:“有劳世子了。” “不敢!” 车队走到青州侯府时,侯府大门大开,仆从们站在两边一字儿排开,齐声行礼:“恭迎灵惠乡君和神医回府。” 蒋禹清抬了抬手道:“起来吧,都有赏。” “谢乡君!” 进了大门,蒋禹清郑重的同秦珏道谢:“秦叔叔,谢谢你。把我们家的府邸照顾的这么好。 只不过,我们刚来人生地不熟,叔叔可不可以,把你家的这些人,先借给我们用用。 等我们采买了人手以后,再还给你可好?” 秦珏莫测高深道:“不用还。一会儿,我就把他们的卖身契都给你,以后这些都是你家的人了。” 团子不解:“为什么,您不要他们了吗?” 秦珏正要说话,却是教一个清朗的少年音接了过去:“因为这些都是我帮你们家买的。” 来人正是景衍。 团子乍一见到他高兴极了,松开邱神医的手扑了过去:“啊,小哥哥,清清想你。” 景衍欢喜的把小伙家抱进怀里,轻笑道:“我也想你!” 两个小孩儿好一番亲香,最后还是邱神医看不下去,拿手放在嘴边使劲的咳了咳,这才打住。 景衍早就接到青州那边的飞鸽传书,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家伙进京了,心里很是激动。 知道她的车队会在今天抵达京城,下了朝就径直往平阳侯府去了。就为了同秦珏一块儿去接她。 只是他的身份不便在城门口露面,是故一直待在秦珏的马车上。直到了青州侯府才得下来。 青州侯府原是按照王府规制建造的。由于一些特殊原因,这座府邸建好后,一直闲在那里。 直到去年皇帝把它赐给了蒋文渊,工部这才按照侯府该有的规制,对这座府邸进行了改制修缮。不久前刚刚完工。 但是原有的大框架在那里,占地面积十分广阔。 单单只是大大小小的院子就一共有22座,这还不包括一个将近20亩的湖泊,和三十多亩绕围墙的造景林地。 这其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风雨连廊,曲径通幽,那是应有尽有,妥妥的一座豪华园林。 一路上,蒋禹清的眼睛险些没看过来,所经之处,五步一观,十步一景,当真是美不盛收。 她觉得,这样美丽的地方,就是住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厌烦。 跟着管家七拐八弯的走了约有一刻多钟,终于到了一座名为“清波阁”的二层院子。 看样子,这里就是她以后要住的地方了。 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因为清波阁临湖,湖中遍植莲花,周围的景色最为优美。 蒋文渊在拿到侯府布局图后,一眼就看中了这里,将它定为宝贝女儿的住处。并亲自命名为清波阁。 院里的布置均是按照她的喜好而来,闺房中的布置更是与西津渡家里的房间一模一样。 这些也都是蒋文渊画了图纸,请秦珏委托嬷嬷们布置的。 这般事事上心,就连秦珏也禁不住感叹,宠女儿宠到这个份上的,也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了。 邱神医的院子就在清波阁的东边。名“回春院”。 取妙手回春之意。 院中有两个很大的花圃,此时裸着土地,这是预备给他种药材用的,也算是极为用心了。 至于随行的林氏镖局一行人,则全部安置在了前头的客院。 管家姓赵,原是景衍昔日救下的一名退役伤兵。 后来,景衍见他能力不错,便使人着重培养。 去年蒋文渊封侯,这京中若大的侯府却无人打理,他便动了心思,把他送到青州侯府来做管家。 赵管家自打被送给青州侯府的那天,便被告之,往后他的主子便只能姓蒋。 因此,对于主家的家庭成员,各种姻亲关系,当然要了如指掌。 知道这林氏镖局的人不仅仅是主家请来护镖的,同时也是侯府的正经姻亲,怠慢不得。 对于赵管家的妥帖,蒋禹清也是十分满意,当即重赏了他。 怕府中家用不够,又给了他2000两银子,让他放到公账上。 晚饭,是秦珏从升平楼叫的,说是给他们接风洗尘。 因着连续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大家都很疲惫。 故而吃完饭后,秦珏和景衍都主动告辞离开,好让师徒两个可以早点洗漱休息。 第51章 扁鹊天医术 次日,蒋禹清起了个大早。起来后,就拿着布局图,骑着白小十在侯府里四处乱逛。 这是自己的家,可不是上辈子那些收费的园林。 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逛累了,只要招招手,还有人随时随地侍候吃喝,真是舒心又惬意。 一直逛到中午,才走完了一半。 肚子饿到咕咕响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回去找师父吃饭。 在这座巨大的府邸里,蒋禹清是唯一的主人。而林氏镖局的林外公一行是贵客。她自然不能丢下客人不管。 因此同师父一起陪着他们吃饭。 林外公说,吃完饭他们打算出去转转,给家人买点东西,过两日就要启程回青州了。 蒋禹清便喊来赵管家让他找两个熟路的带他们逛逛,省的让人给坑骗了。 吃完饭,回到来,发现师父的院子里多了个陌生人。 这人年约不惑,头戴纱帽。下巴上留了撮山羊胡子,身板挺直,气质儒雅。 一见他便笑眯眯的说:“这就是小师妹吧?” 邱神医点点头:“对,就是她。”一面冲蒋禹清招了招手:“乖宝,过来见见你大师兄!” 蒋禹清是知道自己有三位师兄的。 大师兄田光,性子稳重平和,医术高超,是皇家太医院的院正。 二师兄郭解,大夏最大连锁医馆兼药铺和安堂的掌门人。因其长年在外四处巡视铺子,团子一直无缘得见。 不过,这位二位兄曾经派人给她送来一块牌子,据说持此信物可在全国任何一家和安堂无条件调取药材和银子。也是极为大方了。 另有一位三师兄。 据说这位三师兄,出身名门相貌俊美。 不仅医术学得好,毒经那一套也玩儿的溜溜的。 明明是个奇才,却颇为离经叛道,是个喜欢混迹江湖的浪荡子。 想来眼前这位就是太医院院正田光了。 团子哒哒哒的跑过去,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然后仰着头甜甜的喊了声:“大师兄好!” 田光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从袖里摸出一个布包送给她:“这个给你,好好收着,将来能有大用。” 团子翻开一看,很是吃了一惊。竟一套8长15短共23支的金针。 最细的一支堪比牛毛,以这个时代的工艺,能做出这样的精品,堪比无价之宝。 团子忙小心的把布包卷了,双手捧着递回去,摇了摇头道:“大师兄,这个太贵重了,清宝不能收。” 田光没接,笑眯眯的道:“不防事!收着吧。听师父说,你天赋极好,将来定有大成就。这套金针放在你手里,方能得大用。” 团子为难的望向师父。 邱神医老神在在道:“长者赐,不可辞。给你就收吧!况且,他身为大师兄,给小师妹见面礼,那是应该的。” 团子这才收下了。 她从随身背的布包里掏了掏(其实是从灵境里拿),掏出个布包来。 邱神医一看那破破烂料的布包就眼睛疼,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团子把布包塞进田光手里,漂亮的大眼睛笑盈盈的说:“礼上往来,这个送给您。” 田光打开这个随意得不能再随意的布包,里头赫然是根婴儿胳膊粗的大人参,少说也得八两往上。 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田光有心不收,但身为医者,又着实对这样天材地宝的好药材没有丝毫抵抗力,一时间竟陷入两难。 邱神医白了大徒弟一眼,斥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师妹既然给了你,收着就是。她那儿的好东西多了,不差这一点。” 团子闻言,嘴角禁不住嘴角抽抽,什么叫她那儿好东西多了。 呃……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多。 但,这个事儿它也不能明说是吧。 田光最终收下了大人参,宝贝似的揣进袖子里。 决定等回去后,第一时间找个顶好的盒子来装,这样才不会损了药性。 田光此次请师父出山,是为了救挚友宴祭酒。 他身患肠痈近两年,其间反复发作,如今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肠痈,也就是阑尾炎。 患病近两年,其间反复发作,可见是慢性的。若是急性,只怕早就没命了。 这病搁她前世,也就是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放在这古代真可谓不治之症。 田光道,他为其治疗过几次,每次稍有缓解后,没过多久又会复发。 他也曾就此同太医院的师兄弟和同僚们讨论过,医书也翻了许多,仍旧是没什么好结果。 田光束手无策,又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挚友丧命,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给师父去信,请他老人家出山。 邱神医问那位患者现在哪里? 田光道:“就在城西宁康坊帝师府。我这位挚友名唤宴子归,现任国子监祭酒,是宴帝师的独子。” 邱神医道:“宜早不宜迟,下午就去看看吧。” “弟子代挚友多谢师父,弟子这就去宴府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听说邱神医已经到了京城,并且下午就过府为儿子诊病。 宴老帝师十分激动,当即就要安排车马亲自去青州侯府接人。 田光生怕这位祖宗太过激动撅过去,于是连连安抚说,师父用过午食就来。 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么大的年纪了,万一弄个中风可不麻烦! 师徒俩吃过午饭,稍事休息,便起身前往宴府。宴府的马车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到了帝师府门口,见中门大开。宴帝师竟是亲自带着全家人出迎,由此可见宴家对邱神医的看重。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邱神医师徒几人被迎入帝师府,直接被请到了病人的院子。 床上的人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面色白中带青。若大个人,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了副骨头架子,也是可怜。 听见神医来了,忙挣扎着要下床见礼,被邱神医给按住了。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确定就是慢性肠痈。而且,病人由于患病时间过长,其间反复发作,已经形成了肠梗阻。 团子看到师傅面色凝重,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然当着病人和家属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她的年纪着实太小了些。 只能轻轻的拽了拽邱神医的袖子,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师徒两个朝夕相处久了,也培养出了几分默契。邱神医就同宴家人道:“可否容老朽师徒辩证一二?” 邱神医这般说,想来是涉及师门不传之秘。宴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应允。 于是特地劈出旁边的花厅,遣离府中下人,留师徒几人说话。 待屋中只剩师徒三人,邱神医方才问小徒弟:“清宝。这位病患的病情,在为师看来都是必死之相,你可是有不同的见解?” 蒋禹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田光,邱神医了然道:“说吧,你大师兄是自已人,可信。是断然不会泄露你密秘的。” 蒋禹清这才道:“我们肠子的最末端,有一截没什么大用的肠子、叫作盲肠,也叫阑尾。 一旦人的阑尾、进了脏东西,排不出去就会发炎,这就是阑尾炎,也叫肠痈。 宴祭酒的肠痈、已经发展到了重度,伴有严重的肠梗阻,必须要打开腹腔,把这段被污染的、肠子切掉,清理掉肠子中的污物,再缝合起来,才会好。” 呼——哎呀,妈呀,句子说长了真累死个人。 这个小身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点。 她话音刚落,邱神医和田光立刻激动了。邱神医双手扶着她的小肩膀:“清宝,你知道扁鹊天医术?” “什么是扁鹊天医术?” “就你刚才说的,打开病人腹腔切掉得病的肠子。” “哦,我的传承里,管它叫外科手术。”撒谎什么的,真心累,可她没办法。 总不能说,她活了两辈子吧,那也太扯了。 “传承?” “嗯。”团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奶声奶气道:“就在这里,我一直知道。可是爹爹和娘亲说,不可以告诉别人。否则会被人烧死的。 我不是妖怪,我不想被烧死!” 其实,这事儿连她爹都不知道。又因为她生来天带异象,她爹和家里人一直在不遗余力的保护她。 正是因为邱神医是扁鹊谷的谷主,蒋禹清才会那么痛快的拜师。 因为他们的祖师爷扁鹊,是华夏历史上最早使用外科手术为病人治病的大夫。 而她一身医术也确实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处,等她展现自已的本事的时候,外人才不会用过于异类的眼光的看她。 “好,好啊!清宝啊,你天生合该是我扁鹊谷的弟子。”若不是考虑到场合不对,邱神医只想大笑三声。 邱神医问她:“那你说,什么时候做手术好?” 团子道:“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当然越快越好。” 说着团子有些沮丧的耷拉着小脑袋,伸出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手:“可是我还太小了,只怕没有足够的体力,来完成这次手术。 另外,我只在梦里解剖过人体,还需要找一具尸体来,练习实操。” 邱神医摸了摸她的头道:“不必你动手。为师亲自来,让你大师兄打下手,你在旁边指点可好?” “你们……解剖过人体吗?”团子问的有些艰难。 邱神医和田光对视一眼具是笑了。 邱神医道:“你可知扁鹊谷收弟子入门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胆子大。 这个胆子不仅仅是为身为医者,需要时常见血。更因为弟子入谷后,还需要解剖尸体了解人体的结构。 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有一天,我们能够新掌握祖师爷的高超医术。 所以,尸体什么的,每个扁鹊谷弟子都解剖过不下百具。你完全无需在这方面的担忧。” “可是,师傅你怎么没告诉我?” 邱神医心虚道:“还不是因为你太小了,万一听到害怕,跑了怎么办?” 十四岁上医科大,八年本硕博连读,国家特殊部门成员,上过战场,轮转多科室,军区总院神外第一刀的蒋.害怕.会跑.禹清…… “……” 既然他们有这个基础那就好办了。 手术器械及必须的药品她都有,但一些手术的必须流程,及各种注意事项、术后的护理的情况还是很有必要同他们说清楚的。 当然,这些回去后再细谈。眼下,是先想好怎么跟宴家人说。 师徒几人又就此事具体商量了一会,拿定了主意,统一了口径,方打开门出来。 听说儿子还有救,宴帝师差点喜极而泣。 待听说救儿子的方法做是做手术,划开儿子的肚子,割掉生病的那截肠子后,他又犹豫了。 身为帝师,他曾经在一本孤本中看过到,扁鹊谷的祖师爷、扁鹊神医的一些医疗方法。 这种治病方法,也被称作扁鹊天医术。 扁鹊天医术在一些医书中也略有提及。 只是除了扁鹊,后人似乎再没能成功过,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把它当成了一种传说。 如今的扁鹊谷主邱神医再度提出来,他似乎除了相信,也再无他法。 邱神医又把刚才小徒弟所说的,手术需要的各种注意事项,包括需要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等,一一作了阐述。 半且让大徒弟列了一张“手术同意书”。 宴家人只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他们才会帮病人做手术。 宴帝师看着“手术同意书”上列出的诸多可能会出现的风险,手抖的更历害了。 他害怕儿子再被病痛折磨,更怕儿子就此死在手术台上。 宴帝师还没拿定主意,宴祭酒却斩钉截铁的说“做!” 他的想法很简单,与其躺上床上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恐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之举。 宴帝师最终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邱神医给宴祭酒用了蒋禹清提供的特效消炎药暂时控制病情,约定好两天后的上午过府做手术。 第52章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师徒几人前脚刚走,后脚邱神医要为病入膏肓的宴祭酒做手术治病的消息,便迅速传了出去。 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佬神医,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权贵们想要寻他看病,简直是难如登天。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人的问题,就算找着了,人家还有三不看。 非疑难杂症不看;大奸大恶者不看;看不顺眼者不看。可谓是十分任性了。 邱神医已有一年多没消息了,上次出现还是在南方的某个小地方。 此次突然出现在京城为宴祭酒看病,听说还是邱神医的大弟子,太医院院正田光请他出的山。 而田光同宴祭酒是知交好友。 这俩一个是教书,一个学医,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俩人竟然是好友,也真是稀奇。 至于什么是做手术,大多数人都不太懂。 听邱神医说,好像是要切开宴祭酒的肚子,切掉一截坏死的肠子,这样还是那样的。 等等! 这人这被剖开了肚子切掉了肠子还能活吗? 背地里大家伙都在议论纷纷。 有的说,邱神医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他既然说有救,必不会空口白牙。 但心中持怀疑态度的还是占了绝大多数,更有甚者直言宴家是疯了,由着邱神医胡闹。 还有一些,则是等着看笑话儿的。总之,一时间全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邱神医身上。 诸多种种,众生百相,师徒几人一概不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儿。 师徒俩从宴府回来后,赵管家来报说:“太子殿下来过了,见您没在又走了。” 蒋禹清惊奇道:“太子?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吗?我又不认识他?他来找我干什么?” 管家脸色古怪的看着她道:“您认识的。昨儿殿下还来了咱们府中,为您接风洗尘。” “昨天……”团子仔细的回忆了昨天来的人,除了秦珏好像只有景衍了。嗯,景衍!!!??? 团子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似的。“你是说景衍哥哥?可他不是秦叔叔的外甥吗?” “是。秦世子的亲姐姐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生母。” “啊,原来皇帝陛下姓景的么?”这个团子还真没关注过。 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尚且忙不完,谁会想起来问这个。 管家一脸无语,心道您光知道太子殿下的名讳,就不道问问他是谁家的么。自家这小主子,可真是心大。 蒋禹清想到这几天可能会很忙,顾不上他。她也没有宫中的对牌,进不了宫。 就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管家送去给秦珏,这样明天秦珏上朝的时候,顺便给景衍捎过去,免得他再跑空了。 第二天下午,田光就设法从法场弄来了一具无人认领的新鲜的男尸。 同时,他还把自己的大儿子田商陆给带来了。蒋禹清让人围了回春院,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死者是个上门女婿,为了谋夺妻子的家财,伙同自己外头的情人毒死了妻子。 事发后被抓,判了死刑,于今天午时三刻在菜市场被绞死。 刚解下绳套,十分新鲜。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死后能为大夏的医学事业进步贡献一点力量,也算是变相的为他自己赎罪了。 蒋禹清从她院子里抱来一堆东西。 蓝色的手术服、帽子,鞋套、口罩。全套的某国进口的精钢手术刀具,器械,及手术需要用到的各种药品、纱布等。 邱神医和田光看到这些,明显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时,有惊奇,有惊讶,却默契的不问来处。 至于田商陆,应该早就得过嘱咐,也没表现的太过好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是属于徒弟(小师妹)的机缘。 他们做师父师兄的,能跟着沾个光,便是他们的福气了,更不会起某些不好的心思。 蒋禹清让他们穿戴好防护用具后,又给他们一件一件讲,这些的手术器械的用法。 手术进行至某一步骤时该用到什么型号的刀片,或是哪一号的逢针等等。 邱神医和田光都是大夏医学领域的佼佼者,而且本身大夏就有一套十全完善的金疡手术刀具,故而一点就通。 至于田商陆,能被他爹带到这样的场合来的,自然也是十分不错的。 蒋禹清又命人拿来一块带皮的猪肉,教他们缝合。 哪一层皮肤该用哪一号的缝针,持针器该怎么拿。等等等等,当真是事无具细,皆尽所能,直说的她是口干舌燥。 好在成果十分不错。 看他们练习得差不多了,蒋禹清觉得可以在尸体上动刀子了。 先从皮肤消毒开始。蒋禹清踩在一张高凳子上,一点点的给他们讲,在什么位置划,划多深,应该注意什么……” 师、徒、孙四个人一直忙着天黑实在看不见了方才停手。 因为长时间弯着腰,累得是腰酸背痛的,可没有一个人叫苦。 反倒是因为打开了医学领域新世界的大门,个个兴奋不已。 至于这具被解剖(切割)得乱七八糟的尸体,田光使了一种特别的类似于福尔马林的防腐液腌……泡……呸,是作了防腐处理后,让蒋禹清临时收到医院太平间去了,明天白天再拿出来。 否则大晚上的摆在院子里吉不吉利的两说。万一让哪个下人看到了,非吓出毛病不可。 结束后,三人齐齐弯腰给蒋禹清做了一个揖礼,吓得蒋禹清险些跳起来。 “师父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 夭寿哦,当师父的给徒弟行此大礼,也不怕她折寿。 邱神医乐呵呵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清宝,在这一块,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当我们的师父绰绰有余。” 团子干笑着道:“不敢,不敢!”一面应着,转过身撒丫子飞快的跑走了,好像后面有鬼追一样。 吓得她师父邱神在后头大喊:“天黑,你跑慢点“。 团子于是跑得更快了…… 一连两日,四人都在摆弄这具尸体。 这个可怜的家伙,从头到尾让好学的几人给切了个遍,缝得满身都是“蜈蚣”,连“那玩意儿”都没放过,也是狠。 打眼一看就跟科学怪人似的,着实吓人。 三月十二,原定手术的日子。在宴府所有人的紧张和期待中来临。 一早,宴府外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其中有平头百姓,更多的则是各方派来打听消息的…… 上午辰时,宴祭酒被除去了衣物,只盖着一张消过毒的薄被,被推进了宴家按神医要求,精心准备的“手术室”。 之后,邱神医着人熬了麻沸散给宴祭酒喂了下去。 在等待麻药生效的时间里,师徒几人按照手术要求,严格的穿好手术防护衣,用消毒液净了手,端着手依次进了手术室。 穿着超小号手术衣的蒋禹清端着手走在了倒数第二个。 直到田院正将手术室的门踢上,宴家人这才知晓。 那位只比他们膝盖高那么一点的儿的侯府贵女,灵惠乡君,竟然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田院正的小师妹…… 邱神医主刀,田光作副手,田商陆负责递器械擦汗,干护士的活儿。蒋禹清负责压阵,四平八稳。 当然,如果忽略她脚下踩着的高板凳的话,会很更有气势。 手术正式开始。 虽是第一次给活人做开腹手术,但因为之前操练过许多次,又有蒋禹清现场压阵指点,所以邱神医很顺利就切开了口。 方一打开腹腔,众人便闻到一股恶臭,饶是早有心里准备,也差点被熏得吐出来。 只见田祭酒整个下腹的肠道都堵满了黑色的污物,一些肠道甚至发生了沾连。 邱神医在蒋禹清的指导下,快速的找到已经坏死的阑尾,利索的割除。 然后清除了肠道中的污物,再用生理盐水冲洗干净腹腔。之后再一层层缝合。 整个手术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邱神医打上最后一个结,剪断羊肠线后,众人均是相视一笑。 之后利落的包扎、用沙袋压上伤口,最后给病人盖上被子齐活。 刚打开手术室的门,焦急等候在门口的宴家人立即围了上去。 听说手术很成功,宴师帝喜极而泣。 这两年宴帝师为了儿子的病,也是吃不香睡不好。就怕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到儿子肚子里切出来的东西,和洗出来的小半桶污物,宴家人也恶心的险些吐出来。 这样的场面,他就是身为病患的家属都觉得恶心,这些跟病患没有任何关系的大夫们却能面不改色的做完。 想到这,宴家人对邱神医师徒更为敬重了,他们是真正的医者父母心。 因为病人刚做完手术,不好移动。也不宜见太多的人,免得带进去病菌。 邱神医便只许宴老帝师换了干净的衣服,单独进去看病患。 看到儿子虽然脸色苍白,但呼吸均匀有力,宴老帝师才终于放下心来。 手术成功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京都各大府邸。 一些原本不看好此事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格局小了。 神医就是神医,连肠痈这种必死的病症都能治好,那医术真不是吹出来的。 一些有小心思或是家里有病人的,尚不等邱神医回府,就纷纷写起了拜帖…… 此时。城西靠近城南的一座豪华府邸中。 一个小厮模样儿的人,脚步匆匆,一路小跑着穿过园子,再跑过一条雕花长廊,转进了月洞门。 屋里,一个略显刻薄的美艳妇人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责问丫鬟,人回来没有。 正火上心头的时候,听得外头匆忙的脚步声往这边跑来,心头就是一喜赶忙迎上了上去,劈头就问:“情况如何?” 可怜那小厮跑了一路,气儿都没喘均。弯腰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问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听邱神医说,说,再养上几天、就没事了儿了!” 妇人顿时欣喜若狂:“果真如此,我儿有救了。”说着赶忙转进内室去了。 室内浮华的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年青男子。 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是眼下青黑,脸颊凹陷。露出来的皮肤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可怕脓包。 尽管熏了香,房间里仍然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臭味。 妇人欣喜的跑进室内跟儿子分享这个好消息:“启儿,你有救了。 邱神医来京城了,他连肠痈都能冶好,肯定也能治好你的。娘这就派人去请他过来。” 青年男子有气无力,低低的应道:“好,快去!儿,快撑不住了。” 妇人连声说好,抹着泪起身快速出去了。 儿子房里的气味太难闻,她也有些受不住…… 外头如何暗潮汹涌,蒋禹清一概不知。 在田府吃过午饭,她把后续护理的活儿都交给了师傅和师兄,让人把自己送回了家。 忙了这几天,着实累。 若是搁在前世,这点儿活,真算不上什么。 奈何这辈子的小身体实在太小了些,再不休息,宴祭酒活的好好的,她该挂了。 而且,此时已是三月中旬,郊外庄子里的活该安排起来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林老镖头同她辞行。 说明天一早就走。他们已经在京城待了好几天了,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 这两天她同师父忙着手术的事情,没空陪伴林外公,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团子低着头,愧疚的同林外公道歉。老英雄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她和邱神医本就是进京救人的,自然是以病人为主。 他一个走镖的,常年天南地北的跑,哪里就要人陪,没得叫人笑话。 团子知道留他不住,吃完饭后,就回屋从灵境里拆了一匣子药出来。 有治疗感冒发烧的,有消肿止痛的,有消炎止血的,都是林外公能用的着的。 每种药都用瓷瓶分开装好,上头贴上标签,写明用法用量和药物禁忌。可谓是十分细心了。 顺便让他帮忙捎一封报平安的信回家。 林外公收到一匣子“神药”简直喜出望外。谁不知道“邱神医”的药万金难求。 这匣子药,可是能保命的。 一夜无话。 次日,蒋禹清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后,林外公就带着镖局的人启程回家。 蒋禹清带着赵管家一直将他们送出城门外,方才返回。 第53章 虎父无犬女 蒋禹清差人给秦珏和镇国公府送了信,让他们把各自的种子拉回去。 镇国公府来的是世子元允。 起初他并未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直到接收完粮种后,他看到不丁点大的小姑娘,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册子,严肃的交待他庄子里的庄头。 红薯育种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什么时候该浇水,浇多少。 什么时候可以移栽,移栽后又该怎么管理。 什么时候该插扦,扦苗该怎样剪……端的是条理清晰,事无巨细。 他这才意识到,这小姑娘能被封为乡君,是有真本事的,绝不能以一般的幼童对待之。 知微见著。 蒋家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对农事如此精通,可以想见她爹蒋文渊该有多厉害。 也难怪他能在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由一个普通的七品县令先封伯,再封侯。 他的本事,他所创造的价值,当真是福泽千秋万代,封侯爵理所应当,实至名归。 镇国公世子刚走,景衍又微服到了青州侯府。蒋禹清围着他转了两圈,稀奇够了,也就回归了平常心。 倒是景衍,让她看得心里发毛,禁不住问她:“清清,你干嘛呢?” 团子打趣道:“没干嘛啊。他们说你是太子,我就想看看太子是不是比我们平常人多一个嘴巴鼻子什么的。” 景衍颇为无奈的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现在看清楚了,有什么不一样吗?” 团子笑嘻嘻的说:“有的,你比所有人都好看。” 景衍的脸瞬间就红了:“小家伙,不许胡说!” “没有胡说,小哥哥就是长得好看,是个漂亮的小哥哥!”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景衍又道:“李得顺托我给你带话,他说等过两天找我父皇请个假,出来看你。” 团子正色道:“如果他太忙的话就不用刻意出来啦,反正我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等他有空的时候再出来看我就好啦。” 说着,团子又有些沮丧:“可惜我进不了宫,不然我也可以去看他的。” 景衍道:“谁说你进不了宫的?” “哎,可以的吗?”团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景衍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蜗牛触角,轻笑道:“你被封为乡君,按制是要进宫谢恩的。从前你在青州也就罢了,现在你进了京,进宫一趟也是可以的。” “嗯,那我什么时候去?要递帖子吗?” “不用。明天吧。我回去同父皇说一声,明天下朝后,大概已初,我在宫门口等你。你记得穿朝服。” “好……” 送走景衍后,邱神医回来了。 团子问了宴祭酒的情况,伤口愈合的不错。并且,今天已经按她的吩咐,让宴祭酒下床缓慢走动了。 想也知道,若是宴祭酒不好,她师傅和大师兄绝不能让她这么清闲。 听说小徒弟明天要进宫,邱神医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事儿他还真插不上手,况且,小徒弟只是进宫谢恩,又有太子接应,问题应该不大。 邱神医只是回来拿东西,拿完东西后便又返回了帝师府。 他还要在那看护几天,等宴祭酒伤口初初步俞合后再回侯府。顺便就近观察他的身体恢复情况,作好记录。 这是他的第一例手术病人,经验积累什么的,非常重要。 次日,蒋禹清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穿上了自已量身定制的超小号大红色乡君朝服,戴上了朝冠。 这玩意儿用黄金做的骨架,上头缀满了珍珠和宝石,少说也有一斤多重。 戴上后,她觉得自子的小脖子随时有扭断的风险。总之,太不人道,太特么重了。 赵管家亲自驾马车送她到了宫门口。到的时候,景衍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约摸是刚下朝,身上还穿着玄底绣金色龙纹太子朝服,头戴黄金朝冠。 团子用手扶着脑袋,哒哒哒的跑过去,欢喜的喊小哥哥。 景衍看着奶团子抱着脑袋跑,很有些心疼。这顶冠太重了些,回去就跟父皇母后说说,得给她做顶轻巧些的才行。 景衍含笑道“走吧,母后已经在宫中等你了。” 说着,立即就有宫人抬了两乘肩舆过来。扶着他们一人坐了一乘,抬着往皇后的椒房殿去了。 约摸走了一刻多钟,终于到了地方。 两人下了肩舆。 景衍牵着她手一步一步的上了台阶,可到了门口的时候,蒋禹清又被门槛给拦住了。 她觉得家里的门槛已经够高的了,没想到宫里的门槛更不友好。 往前一站,一对比,好么,直接到胸口了,这可怎么搞? 总不能不顾形象的爬过去吧,太丢份了,况且脑袋上还顶着个那么重的东西呢。 正纠结中,她的小身体突然腾空,紧接着就站到了门槛里头。 竟是被景衍给抱进来了。团子颇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景衍实在没忍住,勾勾唇捏了捏她红润的小脸蛋。末了,面色淡定重新牵起她:“走吧!” 无人发现,那只捏过她小脸的手,垂在宽大的袖子里。指腹间轻轻的捻了捻,嗯,手感真好,以后可以多捏捏。 秦皇后端坐在凤榻上,一袭玄色绣金色凤凰的宫袍,衬得她本就顷城绝色的脸,更多了一分端庄大气。 她远远便见得自家那一惯严肃板正、淡漠清冷的儿子,小心翼翼的牵着一个极小的小姑娘进来,不禁面露几分诧异。 两人走到跟前,蒋禹清下跪行礼:“臣女蒋禹清,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特么的,青州侯府在京城的房子一穷二白,连个教礼仪的嬷嬷都没有。 她只能回想着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外命妇觐见皇后的礼仪,照葫芦画瓢了。 只希望不要错的太离谱。 就算错了,也希望皇后看在她还小的份上,轻轻放过。 “快起来,地上凉。” 蒋禹清一手撑地一手扶着朝冠,生怕它半道儿上掉下来,丢个大脸。 上辈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低头,皇冠会掉。 现实证明,如果她不用手扶着,是真的会掉的。 秦皇后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小姑娘,冲她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蒋禹清下意识的看了眼景衍,见他轻轻颌首,方才走到秦皇后身边。 只一眼就看呆了。 内心里疯狂的朝灵境里的白小十砸弹幕,“啊啊啊,白小十,这个小姐姐好漂亮,好美。简直哪哪哪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可惜她已经嫁人了。” 器灵十分鄙视她:“你醒醒,就算她没嫁人你也没机会。别忘了你是女的,女的。倒是她儿子你可以肖想一下。” “切!”境主大人总算冷静了两分。 秦皇后拉过她的手,漂亮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小丫头你怎么突然呆了?” 小团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您太好看了。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秦皇后噗嗤一声笑了,道“你也很好看!” 团子闻言重重的点头,又奶又得瑟道:“我也我觉得我很好看,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这话儿一出,满殿的宫女嬷嬷均是忍峻不禁。秦皇后笑的不行,只觉得这小丫头着实太有趣儿了。 “听你这意思,还有人觉得你不好看?” “有的”团子道:“我们村东头的齐小胖。他每次看见我都管我叫小胖妞。嘲笑我,其实他比我胖多了。” 团子拍了拍自己有些微凸的肚子,十分自信道:“我这个不叫胖,充其量叫婴儿肥。我娘说,等我再长大点就瘦了。” “然后呢,他嘲笑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当然不!我骂回去了。” “哦,你骂他什么了?” “我叫他眯眯眼。” “他眼睛很小?” “嗯,很小!”团子伸出一只食指,大拇指掐在食指上比划了一道很细的缝缝道:“就这么点大。” “你就不怕他揍你么?你这么小。” 团子理地气壮道:“他眼睛本来就小,那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说他眼睛大啊。况且,他不敢揍我的。我有七个哥哥!” 秦皇后靠在倚背上,眼泪的都要笑出来了,若不是顾忌形象,差点以手捶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有趣的小丫头,可真是个活宝。 团子皱着眉指了指头上的朝冠道:“娘娘,我可不可把这个拿起来。我感觉我的脖子快要断掉了。” 秦皇后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泪,摆了摆手:“拿吧,拿下来,松快松快。” 于是,立即有宫女过来接过她的朝冠恭敬的放到一边。 没有了朝冠的束缚,蒋禹清瞬间觉得活过来了。顶这玩意儿就跟顶了座大山似的,真特么的重。 秦皇后将团子拉进自已怀里,仔细打量她。 见小姑娘额间一朵红莲,五官精致,皮肤更是嫩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出水似的。 秦皇后这么想了,也确实这么做了,入手的感觉当真是又滑又弹。 此时,小姑娘睁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她,真真是萌到人心肝儿颤。 后宫中也不是没有公主,只是那两位公主都被她们的母亲教养的跟木头人一样。 端庄是端庄了,全然没有一丝灵气。也同她不亲近,她自然是喜欢不起来,不过是做些面子罢了。 可这小姑娘不一样,端的是样样儿长到了她心里。不像她那个冤种儿子,明明小小年纪,又淡漠又无趣,一点也不好玩。 她突然想到,小姑娘孤身一人在京中,不若把她弄到自己宫中来养着算了。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 她放软了语气道:“我听衍儿叫你清清,那我就叫你清清吧!” 谁知当事人还没说话呢,她那个大冤种儿子就立即板着脸出言反对了:“不行!换一个!” 秦皇后惊了,早知道他对这小姑娘念念不忘,却不想他占有欲这么强,竟然连同样的名字都不让叫。 秦皇后一脸整好以暇“为什么?说个理由!” 景衍脸上微露出几分不自在来:“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她的家人都叫她乖宝,或者是清宝!” 秦皇后挑衅的看着儿子:“如果我非要叫清清呢?” “母后!”景衍冷着眼,语带警告。 “切,没意思!”秦皇后看着有些着恼的儿子,十分不爽。果然儿子什么的,都是来讨债的,还是小姑娘可爱。 “罢了,以后我就唤你清宝吧。” 秦皇后没忍住,又捏了捏团子头上的小揪揪,一副狼外婆诱哄小红帽的语气。 “清宝阿,你看你一个人在京中怪无趣的,我呢,大部分时候也是一个人,不若你进宫来住,同我做个伴如何。” 团子没想到秦皇后竟然这般喜欢她,喜欢道邀请她到宫中生活。 虽然,她对皇宫的生活有一些好奇,但自由的灵魂蒋禹清还是果断拒绝了。 “娘娘,不可以的。我明天就要去庄子上了。” “去庄子上干什么?”秦皇后皱眉道:“你这么小,难不成还要去种田。” 团子点了点头:“嗯。陛下赏了我们家,一个三千亩的庄子。爹爹说不种太浪费了。我从青州带了高产谷种,这几天就要开始育秧了。” 这时一个颇为威严端肃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什么育秧,给朕说说!” 来人身高八尺,一身玄底绣沧海金色五爪龙纹袍,头戴九龙金丝翼善冠,足瞪黑色鹿皮朝靴。龙章虎目,不怒自威,正是当今皇帝。 殿中众人忙起身行礼。 蒋禹清也伏在地上,山呼万岁。 一面在心中吐槽这该死的阶级,总要跪来跪去的,又麻烦又累。 吐槽归吐槽,该跪还得跪。 夏景帝抬了抬手:“都平身吧!”然后在皇后旁边的主位坐下了。 夏景帝对蒋禹清道:“你就是蒋文渊的小女儿吧!你方才说什么育秧,给朕说说。” 蒋禹清对皇帝有几分好奇,倒也不怵,小奶音清亮:“就是您赏给我家的,那个三千亩的大庄子,要育秧了,是我从青州带来的高产谷种。” 夏景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小家伙几眼,有心想问她几句,却又觉得这小丫头似乎也太小了些。 总归还是没忍住,道:“你爹爹可派了可靠的人来?” 团子自信的拍拍小胸脯:“我就是呀!” 夏景帝皱眉着:“你!你个小丫头?简直胡闹。没得浪费了那些谷种!”语气里隐隐有了几分动怒。暗道这蒋文渊才当了几天侯爷,这就飘了。 团子气愤道:“才不会!我就是知道!您是皇帝,天底下最大的官儿,您当知道,虎父无犬女的道理。” 皇帝让她给气笑了道:“好一个虎父无犬女!既然你这样说,那朕就考考你,若是你答不上来,朕就治你的罪,还要把你爹的侯爵之位一并撸了。” 皇帝话音刚落,秦皇后和景衍都急了:“陛下!(父皇)”。 第54章 柴禾妞还是金大腿 皇帝抬手止了两人,他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毕竟真跟个不丁点的小丫头计较,岂不是有失身份。 可团子也是有小脾气的:“哼,考就考。若是我都答对了呢?” 夏景帝捋了捋胡子,忽而计上心来:“你现在是乡君,若是朕问的问题你都答对了,朕就封你做县主。” “好!”团子忽然又歪着头问:“县主比乡君官儿大吗?” “大!”皇帝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葩,果然还是孩子。 别看她现在是乡君。其实蒋禹清对大夏朝的女子爵位着实在没什么研究。只知道公主郡主什么的,这县主约摸要比乡君高一级? “那好,你问吧!” “……”皇帝看着小团子认真且自信满满的小脸,突然想起来,貌似那什么打稻机,最先就是这小丫头想出来的吧。 没准真有两把刷子,心底突然涌上来一种,他今天要出血的感觉。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景帝也就开口了:“那你说说,这高产谷种一亩田要几斤种子?” “这得看什么田,6-8斤一亩。” “说详细一些?” 团子道:“如果是良田,田土足够肥沃。禾苗爆芽就多,苗株就长得大长的壮,6斤左右就正好合适。 如果是中等或者是下等田,田土肥力欠佳,禾苗爆芽少,苗株株型瘦,那么就要适当的种密一点。 另外,还要根据当地的气候、水土等作出合理的调整。不过一般来说一亩田,差不多6-8斤也就够了。 夏景帝点点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小不点儿。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有点东西。 他又问:“那你再说说该怎么育秧!” 蒋禹清于是从浸种开始讲。 如何整理秧田,如何浸种,如何催芽,如何洒种,洒种后如何管理。 什么时候放水,放多深,长到多高的时候开始移苗下大田……一直说到收谷,甚至收谷后剩下的稻草如何处理等等。 详细得如同一本专业的农书,直听到一殿的人目瞪口呆。 景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就差没鼓掌说:“清清好厉害了。” 夏景帝有一种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三岁的小丫头,而是一个种田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农。 他敢说,就连司农寺的农官们,也未必有几个有这丫头了解的这么清楚的。 农业是大夏的立国之本,粮安则民安。 蒋文渊当县令不到两年,接连种出了两种高产粮种,直接使大夏的粮食产收立于不败之地。 而他的女儿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对农事了如指掌,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超越她的父亲,成为大夏的又一个栋梁之材。 有这样的后辈,大夏何愁不兴! 想到这,夏景帝一颗心顿时火热火热的,看待蒋禹清的眼光,仿佛在看一块绝世珍宝。 “好、好、好,哈哈哈哈——!”他连声说了三个好字。 一时间,整个椒房殿都是夏景帝爽朗的笑声:“蒋爱卿不仅种田种的好,孩子也教的好。传朕口喻,予以嘉奖。” 太监领命下去后。团子小心的问:“陛下,我这算是过关了吗?” 夏景帝摸摸她的头道:“过关,过关!朕答应你的事,肯定不能忘!” 团子于是一屁股坐在小软凳上,可怜巴巴道:“那我可以要杯水喝么?我渴了。” 满殿的人都笑了起来。感慨这孩子是真的不认生,有啥说啥。 秦皇后立即让人拿了温热的茶水来。 团子接过,吨吨吨的一阵猛灌,一气儿喝了大半壶,可见着实是渴坏了。 夏景帝觉得这小家伙儿有趣极了,就问她一些在青州时候的事情。 团子捡有趣儿的讲了一些,一边不动声色的给她爹在皇帝面前刷好感。 比如说,夏景帝问她,你这么小就对农事这样了解,都是谁教你的? 团子说:“我自己喜欢就学了。而且,我爹爹说,我们是农家的孩子,不能因为他当了官,就把田里的本事给忘了。 所以,只要去田里都会带着我。哥哥们休沐的时候也是要下田的。” 又比如说,夏景帝问她:“你觉得你爹爹是个好官吗?”这坑挖的,就差歪脚脖子了。 团子会跳吗? 当然会跳,而且一蹦三尺高。 团子是这么说的:“当然是啦。” “为什么?” “因为爹爹说了,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押韵的,话糙理不糙。 夏景帝顿时更满意了,蒋爱卿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官,他闺女也是个好孩子。 这一唠就到了中午,帝后一家三口热情的留了她下来吃了午饭。 吃完饭后,夏景帝和景衍还有事,就先走了。 秦皇后见她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于是又把身边的两个大宫女玉珠玉磬和一位掌事嬷嬷,闫嬷嬷赐给了她。 又留她在宫中歇了晌,赏赐许多宝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出宫。 临出宫的时候又给了她一面让她可以随时进宫牌子,叮嘱她别忘了时常来宫中看她。 团子答应的妥妥的。 蒋禹清上了马车,立即瘫在车厢里,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二玉以为她累了,就从车厢的抽屉里,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蒋禹清却是满心的生无可念。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多少次装痴撒娇卖萌了,想想就觉得分外羞耻。 实在是这辈子的身体太小了,长的又好,哪怕只是她无意间的挥挥手,别人也会觉得她无比可爱。 既然如此,倒不如厚着脸皮,好好利用这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为自已也为家人尽可能的挣得一份保障。 她刚回到家中,朝冠还没取下来呢,李得顺就带着赐封的圣旨到了青州侯府。 再次见到李得顺,奶团子高兴的差点疯掉。小炮弹一样的冲进李得顺怀中,抱着他的脖子使劲儿的蹭:“李公公,李公公,啊——乖宝好想你。” 在京中,这是除了师父外,唯二的能让她当成长辈的了。 在青州时喊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在这里,却不能再唤李得顺做“李爷爷”了。 这是规矩。 李得顺抱着她的小身子,眼泪都下来了:“哎呀喂,我的小祖宗哎,可想死咱家了。” 刚才在皇后宫中,便互相看见了,只是时间场合不对,两人都颇有默契的没的说话。 这会儿,却是没有顾忌了。两个亲香稀罕了好一会儿。李得顺才道:“乖宝阿,快让人摆香案,先接圣旨吧!” 团子这才想起来,皇帝说要封她做县主的事情。没想到,这圣旨来的这样快,忙让人去准备香案。 正好这会儿不用换衣服,香案一摆好,团子跪下后,李得顺便开始念。依旧是冗长的一大篇。 归纳总结,皇帝封了她正二品的县主爵位,封号灵惠。食邑千户。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若干。 蒋禹清收好圣旨。立码让人取下了脑袋上的头冠,拉着李公公回了自已的院子里,爷孙两个坐下说话。 蒋禹清伸手给他把脉:“您的腿今年怎样了?” 李公公道:“去年冬犯了一次,用了你给药几天就好了。前些时候,染了风寒,腿刚有点疼我就用上了,到如今一点事没有,好可使了。” 团子道:“该用就得用,别省着。用完了还有。” 说着,哒哒哒的跑回房间,又拖出一个大布包来。 布包太大,装的东西又多又杂。 团子脑袋钻进去,扒拉了好一会,方又翻两瓶子舒筋活血片,和一摞伤湿止痛膏来,一股脑儿全塞给了李得顺。 李得顺十分宝贝的收好了,仔细的叮嘱她,在京中该注意哪些事情。 必要的人情来往该怎么处理,谁家可以信,谁家不能来往,亦或是谁家和谁家又是什么关系,事无巨细,当真是亲孙女也不过如此了。 这些乱七八糟,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听得团子两眼直转圈圈。 上辈子周围的关系简单,这辈子还小也没面对过什么复杂的人和事,猛然听到这么多弯弯绕,感觉脑神经都要打结了。 李得顺也知道,小丫头固然聪明,但这么些复杂的关系要想一下子记住也是十分困难的。 且不说,她本生在关系简单的和睦人家,年纪又小,便是京中许多侵淫多年的贵妇主母,也未必能面面俱到。 罢了,在这京中有自己和太子在一旁看着,左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去。 一旁的玉珠玉磬和闫嬷嬷看得稀奇。 她们只知道,这位小县主同太子殿下关系不错,不曾想,同皇上身边的李大总管也这般亲近。 这般亲昵的姿态,说是祖孙也不为过。 作为皇后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和掌事嬷嬷,李得顺自然也是认识的。 他的地位在几人之上,因此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三人几句。 意思有两点:一是让她们别仗着是皇后宫中出来的,就奴大欺主。二是她们的小主子没个正经的血缘长辈在身边,切记要护好了她,莫让人欺了去。 三人喏喏,道不敢怠慢。 她们可是亲眼见过这位小主子在宫中有多得宠的,如何敢欺了去。 况如今,又多了一位李公公当靠山,她们对蒋禹清只有更恭敬的份儿。 李得顺是皇帝的心腹近侍,不好在宫外多待。说了一会子话,就要走了。团子舍不得他,一直送他到大门外。 李得顺刚走没一会儿,邱神医和田光二人就回府了。蒋禹清给二玉、闫嬷嬷和邱神医相互作了介绍。 “玉珠姐姐,玉磬姐姐、闫嬷嬷,这是我师父和大师兄。” “师父、大师兄这是皇后娘娘今天赐给我的二位姐姐和闫嬷嬷。” 二玉和闫嬷嬷立即上前同他们见礼。 田光身为太医院院正,她三人自是十分熟悉。而且也知道田院正的师父就是名满天下的扁鹊谷谷主邱神医。 不曾想,自已的新主子竟然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田院正的同门师妹,也是惊奇。 二玉和闫嬷嬷对视一眼,均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谁说新主子只是个无根无基的乡下柴火妞,这特么分明就是个老粗老粗的金大腿! 第55章 传承殿 邱神医和田光围着蒋禹清转了两圈,上上下下瞅。 怎么也想不通,小丫头不过进宫谢个恩的功夫,就又给自己赚了个县主的爵位,什么时候大夏朝的爵位这么好赚了? 团子只好把在宫中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师徒二人这才放过她。 一面又赞叹这小家伙胆子太大,敢同皇帝辩论一二,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邱神医和田光刚回来没一会儿,便听得门房来报,说是沐恩伯府有请邱神医过府为他家的公子看病。 田光一听沐恩伯府的名字便皱了眉道:“你去回了,就说我师父没空。让她们另寻名医!” 门房应了声是,退出门转身出去了。 蒋禹清好奇的问:“这个沐恩伯府……不太好么?” 田光道:“那就是个肮脏东西,提他伤耳朵。” 于是,团子就不问了,她怕伤耳朵。 且说,蒋禹清进宫谢恩,得了帝后和太子的宠,被封了县主的事儿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也惹得一众贵女们,拧破了帕子咬碎了银牙。 不过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黄毛丫头柴火妞,说了几句逗趣儿的话而已,就被封了县主之位,凭什么? 不同于贵女小姐们的那点小心思,官员勋贵们确是另一种想法。 京中各大世家在宫中都有眼线。 况且,那日在椒房殿,蒋禹清同夏景帝奏对,并未瞒着外人。 蒋禹清所说的每一句,他们都一清二楚。 小姑娘只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蒋文渊又得了圣上的嘉奖。更是让一众大佬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看看人家的闺女,这才多大,就会在帝王面前给亲爹邀功捞好处。 再看看自家那群只会争风吃醋,为了副头面打的脸红脖子粗的嫡女庶女,大佬们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比自己会教女儿。 青州侯府横空出世,但因为远在青州,京城除了个别人家,别家想结交都没有门路。 如今这蒋家的女儿进京不过几天,就从乡君变成了县主,在惊掉一众下巴的同时,也难免羡慕青州侯府的人得宠。 再加上蒋家手里握着人人趋之若鹜,有价无市的高产粮种,一时间认识的不认识,有来往的没来往的纷纷差人上门道喜。 各式赏花、诗会一类的帖子也如雪片般飞来。 她不耐烦应酬这些,而且府中也没有合适的人应酬这些,却也不能真得罪了。 蒋禹清无奈,只得让人收下礼物,回了同等价值的回礼。 并让下头的人放话“小主子年幼,京中侯府暂无人主事,待侯爷与夫人进京后,再登门致谢。”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各家也都表示理解。 三月十七。蒋禹清带着闫嬷嬷和二玉并数车粮种,直奔京郊的庄子。 夏景帝怕某些要钱不要命的人打这二万斤粮种的主意,还特地派了一队二十人的羽林卫保护。 这庄子原本就是皇庄。后来当今的胞姐荣宁大长公主成婚时,先皇给了她做了嫁妆。 荣宁长公主与驸马没有子嗣,她故去后,连同庄子包括附带打理庄子的官奴都被朝廷收了回去。 直到去年,才又被赐给蒋文渊。 蒋禹清还在上京的路上时,秦珏便接了蒋文渊的书信,令庄头把田都耕作好了。 蒋禹清到了后,先在庄里四处走了一圈,查看了沟渠水道。 之后又让人拿锄头,在平整好的水田里刨了几处,确定基肥都下够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看样子,这个庄头是个实诚的。 接下来,蒋禹清真正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谷种撒进秧田之前,先要崔芽。崔芽的第一步就是浸种。 二万斤谷种,容量300斤的大陶缸,装了67个大缸,排了满满一仓库,一眼望去十分壮观。 浸种需要两天时间,这两天需要随时观察种子的水份饱和度,若是缸中的水不够了,需要及时加水。 第三天,蒋禹清正指挥大家起种沥水,邱神医和景衍带着一堆的东西来了。 她方才想起,今天貌似好像是她的三岁生辰。 满三岁了。这代表她的身体也可以进灵境了。 想到这儿,她突然兴奋了。 不过这会人多,不是时候,她只能按下性子,等晚上再说。 中午同景衍和邱神医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并让闫嬷嬷给庄子里的人每人打赏了二百文钱,算是沾个喜气儿。 吃饭时候,蒋禹清问了下宴祭酒的情况,得知恢复的很是不错后,便放下心来。 景衍下午还有功课,吃完饭又匆匆的走了。 作为储君,他很少有得闲的时候。 邱神医倒是留了下来,他说宴家那边已经无需他亲自盯着了,剩下的交给田光即可。 与其一个人在京中应付那些掉块儿皮都要上门求医的,倒不如留在庄子里陪徒弟种田来的自在。 晚上,蒋禹清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将二珠和闫嬷良嬷打发去休息。立即同灵境里的白小十沟通:“我可以进灵境了吗?” 得到白小十的肯定答复后,蒋禹清身形一闪就进了灵境。 从前只是意识进来,这回真身进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蒋禹清一边参观灵境一边问白小十,以后我可以带人进来吗?白小十道:“你是灵境的主人,只要你愿意,是可以的带的。 前提是,你要确保你带进来的人,不会起歹心。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蒋禹清还是知晓的。 灵境比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便是泉水边多了一块儿玉碑,碑上有一个类似于温度计的刻度,碑顶是个看不出材质的荧白玉碗。 白小十说这是功德碑。 当她身上的功德值达以某一个刻度之后,灵泉中就会凝结出灵乳,功德值越高,灵泉凝结的灵乳就越多。 而一滴灵乳便可增寿十年。真真正正的仙家至宝。 此时,功德碑上的那条金色的刻线,连最下面的一条刻线都没有达到。 任重而道远! 而医院后面,从前是一片虚无果冻墙一样地方,竟然扩展出一片无垠的雄伟山脉。山脉与医院这边有一道透明的结界相隔。 一座古色古香的雄伟宫殿坐落其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间有无数仙鹤在其中飞舞。 白小十示意她骑到自己的背上,蒋禹清不疑有它,上了白小十的背后,这家伙竟然腾空而起,直往那处宫殿飞去。 蒋禹清大为诧异:“白小十,你居然会飞?” 灵器白她一眼,颇为鄙视的说:“多新鲜呐?我可是上古异兽,会飞那是基操。” 没见识的土包子境主道:“可你不是没翅膀么?” 白小十道:“谁说会飞就必须有翅膀?那沙漠里的鸵鸟不也有翅膀么,它们能飞吗?” “……你说的对!” 想想西游记中许多神仙的坐骑也都是没有翅膀的,比如说太上老君的坐骑就是头青牛精。 “不对。你为什么不告我你会飞?” 白小十理直气壮道:“你也没问啊,况且我以为你知道!” 蒋禹清快要被自己的器灵气疯了:“我又不是上古的神仙,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如果,早知道你会飞,我早就可以回家看看父母了。” 想到这,她突然打住:“对了,你飞回青州老家要多久?” 白小十道:“差不多得一天吧!” “这么快!”境主大人立即高兴了。瞬间决定不跟蠢器灵一般见识。 算算京城至青州的里程,跟汽车的速度也差不多了。 她灵境里的气车倒是能用,只可惜她现在太矮了,坐在驾驶座上连油门和刹车都够不着,搞个鬼啊。 况且,这么个庞然大物猛然开出去,会吓死人的好吧! 白小十的速度很快,没多会就飞到了宫殿处。殿前是一大片宽阔似演武场的地方。 宫殿大门上方,上书三个“传承殿”。看到这三个字,蒋禹清禁不住嘴角抽抽。 她为了自身的医术有个合理合法的出处,挖空心思胡诌了个“传承”二字出来。 不曾想,她的灵境里还真有这么座传承殿,巧合不是! 拾级而上。进入大殿,当中一尊宝相庄严的彩绘塑像。 这塑像栩栩如生,同真人也不差什么。端的是峨冠博带,仙风道骨。看衣着打扮,分明是道家仙神。 神像前一张香案,案台中间是个香炉,左右两边放着几枚玉简,和两个小玉瓶。 因年头太过久远落了灰,乍一看起来,灰扑扑的,着实不像是值钱货。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虔诚。 上辈子身亡后,零落为阿飘,受道家仙神点化,方才得以重活一世,进来自然要上柱香,磕上三个响头。 最后一个头磕完时,异象陡升。 案台上几枚玉简突然光芒大盛,争先恐后的朝她飞来,逐一贴上了她的额头。 片刻之后荧光散去,玉简也化作细粉洒落一地。 她只觉识海一阵刺痛,紧接着涌进来大量的信息。 这几枚玉简原来竟是修真功法。 一曰《引气诀》,一曰《青木衍生诀》,一曰《回春诀》。 《引气诀》是基础功法。而后面两部都是木系功法。至于那玉瓶里,其中一个装着一枚黑色的铁刺荆棘种子,另一个装着两枚洗髓丹。 前者是灵种,经她催生后便会奉她为主,可作的武器,攻防一体,十分厉害。 后者则是洗髓丹,也是好东西。可作洗经伐髓之用。 而她自己竟然是比极品单一木灵根还要稀少珍贵的木灵体。 木灵体气息极为温和,本能的会吸引万物生灵亲近。 难怪两辈子见过的动物,都称她为“大地之母”。 而她原以为的木系异能,其实只是本身的体质在作用。 又因为没有修炼相应的木系功法,没有真正的激发出来,所以能崔生的植物十分有限,相当于空守宝山而不会用。 第56章 心黑的冒烟儿的小红帽 《青木衍生诀》是一部集攻防于一体的木系功法。 分初级、小成、大成三个阶段。 初级:可不顾季节,催生方圆五里的草木至发芽,可催熟至少方圆一里内的作物果蔬。 亦可控制至于五棵铁刺荆棘藤蔓作为攻击防武器,随战随发,如臂指使。 小成:可不顾季节催生方圆二十里的草木发芽长叶,可催熟方圆五里内的作物果蔬,亦可控制至少百棵铁刺荆棘藤蔓作战。 待练至大成,则可催生方圆百里的草木,可催熟方圆二十里的作物果蔬,亦可控制成片的铁刺荆棘藤蔓作战。 《回春诀》则是治愈功法。同样分三个阶段。初阶可治愈皮外伤,不留疤痕。 小成可治愈肺腑内伤。 大成,则可祛除世间一切毒素,令一息尚存者,瞬间完好如初,甚至能断肢再生。 如果说前者让她多了立世保命的手段,后者则让两世学医的她欣喜若狂。 上辈子亲眼看到那么多英雄战友,终身残疾,含恨隐退。甚至有的因为救治不及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不恨的。 如今有了这部功法,不求别的,但求此生少些这样的遗憾。 神像的左右两边是两间宽大的偏殿。右偏殿是丹药房。 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质地上好的玉瓶,只可惜都是的空的。 她还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厚厚的一摞纸纸丹方,也因为年岁太久,一碰就成了灰。 左边则是炼丹房,里面是地脉异火。有异火有丹炉,没有丹方也是白搭。 况且,她修炼只为了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些,又没打算长生不死,所以也算不上失望。 从偏殿出来,她又去了后配殿。 后殿的架子上倒是有很多奇奇怪怪东西,她看不太懂,暂时用不上。 只从中挑了几枚关于修炼用的功法,比如《符箓》、《阵法》和《基础法术》等,打算有空的研究研究。 灵境与外界的时间比,是12比1。 也就是灵境里一天,外头一个时辰。 当然这仅限于植物,否则她要是因为什么事儿在这里头待个一年半载的,出了外头还不得出大事儿。 左右现在时间还充足,蒋禹清便拿了一个蒲团,盘腿坐在殿前的广场上,开始修练。 她现在的身体太小也太弱了,早点掌握便能早日多一分自保的本事。 一夜无话。 蒋禹清只修炼了一晚,便已引气入体,出了一身黑汗。 酸臭味儿自己闻着都想作呕吐,赶忙跳到灵泉河里洗净。 这些都是身体里的杂质。她因为年纪小,而且长年饮用灵泉水,身体里的杂质并不多。 白小十说,若是换个人,起码能被黑油糊住。 她一夜没睡,竟然奇迹的不觉得困,反而精神奕奕。想来这就是修炼的好处。 吃过早饭后,就又按部就般的指挥大家干活。 刚开工没多会儿,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庄子外头来了求医的,好像是什么沐恩伯府的人。问是否放他们进来。 邱神医闻言脸都黑了。“怎么哪哪都有他们!” 蒋禹清见师父神情有异,便问:“师父,这个什么伯府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邱神医愤愤道:“听你师兄说,她们家的混账独养儿子惯常混迹青楼楚馆,得了花柳病。 因为怕丢人,忍着没说。等家里人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如今太医院的小崽子们,也只是用药吊着他的性命。 这是看我救了田祭酒,生出几分妄想来了。 为师在京中时,那婆媳两个便逼上门去,跪在咱们府门前逼迫。害得老夫只得从后门溜走。 现如今,老夫都躲到这里来了,她们竟然又追到这里,简直令人生厌。” 花柳,也就是梅毒,还是晚期。 这种病搁医疗发达的现代都不能一定能治好,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邱神医再厉害也是人,不是神。跪门口企图道德绑架什么的,真就恶心人了。 早知今日,当初怎么就不多管管自家后辈,现在出事了才来逼迫别人,晚了。 尤其这货还被他归为“三不救”中“看不顺眼的那类”。 他更不想搭理。 可话说回来,邱神医虽是不怕这什么狗屁倒灶的伯府,却是怕这些不要脸面的妇人。 因此不幸遇见了,也只有躲的份儿。 而她不一样。 她再怎么着也是皇帝亲封的县主,那赐封的圣旨还热乎着呢。 单论品级比沐恩伯夫人还要高上一级。 尤其她的身后还站着青州侯府、甚至是景衍。 蒋禹清颇有些同情的拍了拍老头儿的胳膊,安慰道:“师父不必担心,待我出去会会她们。” 说完点了二十名羽林卫,带着白小十,闫嬷嬷和二玉等,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就奔着大门口去了。 路上,蒋禹清问闫嬷嬷:“这个沐恩伯府是个什么光景。听着这封号,就不像是个有底气的。” 闫嬷嬷撇了撇嘴道:“这个沐恩伯府王家,原是京中一个没落小世家,后来家中的嫡女进宫得了几天宠,封了昭仪。 王昭仪肚皮也还算争气,承宠后生了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虽是个公主,但陛下也高兴,就给了王家几分脸面,封了个最低等的伯爵位。 只可惜大公主是个没福气的,养到两岁上就夭折了。 再后来,宫中又进了新人,也就没王昭仪什么事了,如今也就剩个名头。” 奥,蒋禹清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今儿来的这什么沐恩伯府就是个纸老虎。 她们也就能欺负欺负她师父这样儿在朝中没根基的人了。 京中其他人家,约莫也抱了看戏或是观望的态度。 若是沐恩伯府的人强迫成功,那就说明邱神医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硬气。 他们也是可以请的,实在不行就拿权势压一压,就不信他不就范。 若是强迫不成……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左右也不能为了求个医,碰得头破血流不是。 到了大门口,果然门外站着一大群的人。除了为首的两个华服贵妇和几个服侍的丫鬟,其余全是彪形大汉。 这特么的打的什么主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看到她,沐恩伯府的老夫人钟氏怒力的调动脸上的肌肉,试图的摆出副慈祥的笑脸来。 奈何她这人长了一脸的刻薄相,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扭曲渗人。 别说,挤出来的老褶子倒是挺均称的。 “你就是青州侯府的灵惠县主吧? 我们是沐恩伯府的,我们找你师父,寻他求医的。 我家里的孩子生了重病,急需求你师傅救命!” 这笑容这态度跟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似的。真把她当三岁孩子子。 只可惜,大灰狼是真的大灰狼,小红帽却是个心黑得冒烟儿的小红帽。 团子开始飙演技。 歪了歪头笑的一脸天真无邪:“师父不在家。” 钟氏的笑容微僵了僵:“那他去哪了?” 团子一脸你好白痴的样子:“师父是大夫,大夫除了看病,还要去采药啊!” “这样啊!”老钟氏一脸讪讪:“那,可否让我们进去等他!” 团子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不可以哒。 师父说,外头有坏人,把坏人放进来,她们会把我抓走哒。抓走了,我就再也看不见师父了。” 二玉、闫嬷嬷和一众羽林卫憋笑憋得历害,脸都红了。蒋禹清真怕他们憋出个好歹来。 老钟氏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这熊孩子这么气人吗? “县主啊,我们不是坏人。我是京城沐恩伯府的,宫里昭仪娘娘的亲娘。” 团子撇撇嘴:“昭仪娘娘比太子大吗?” “不、不大!”这又干太子殿下什么事儿了?老钟氏只觉得额头突突跳,现在的孩子想法都是这么跳脱的吗,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 团子“奥”了一声:“那我还叫太子殿下哥哥呢,我也没有说什么呀!你搁我这显摆什么?” 不就是比后台么,好像谁没有似的。本姑娘的后台可比你硬! 老钟氏的脸彻底绷不住了,黑着脸十分难看,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这回儿也明白过来了,这是让个小丫头给涮了。 她指着蒋禹清道:“你、你家里人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真是没教养!” 被人这般指责,蒋禹清也生气了。她大声,团子比她更大声。 “我姓蒋,你家姓王,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况且我爹爹教我,教养这东西是要分人的。 对待上门的贵客,自当恭敬有礼。若是对待不请自来、心怀叵测之辈,当然不用客气!” “你、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老钟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脸抽抽着,手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似的。 她又富态,说实话,蒋禹清有点怕她中风,到时被她讹上可就糟了。 沐恩伯夫人小钟氏是老钟氏的娘家侄女。 既是婆媳也是姑侄,样貌性格也是一脉相承。 此时见婆母被气倒,加上担心儿子的病,心里是又急又气。 禁不住柳眉倒竖:“母亲,跟她个黄毛丫头废话什么,我们冲进去就是。 邱神医肯定在里头!”说着手一挥就要带人冲进来。 团子赶忙上前一步,双腿一跨,双手张开,小奶音掷地有声:“我看谁敢!” 明明小小的一只,硬撑出了一丈八的气场。 而且,干架这回事,甭管有理没理,先把气势架足了,就赢了一半儿。 更何况,这事儿己方本来就占理,赢面百分百。 沐恩伯夫人被团子气昏了头,下头的人可没昏头。 对面这小姑娘可是皇帝陛下新封的正二品县主,刚出炉。真要伤了她,九族都不够诛的。 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敢动! 小钟氏见自已带来的人竟被个小丫头吓住,又气又恨,热血一上头,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中,冲上来照着团子的小脸就是一巴掌。 蒋禹清好歹也是修仙之人,哪怕刚刚引气入体,身体的灵活度也不是一般的孩子可比的。 她本能的一闪,小脚轻轻一带。 小钟氏顿时扇了个空,又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住,一个踉跄,面朝下重重的摔到在地。 她那张涂满白粉的脸正好死不死的,按在一堆还冒着热气的牛粪上…… 第57章 苦肉计 场面一度寂静极了。 这是究竟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名场面…… 也不知是谁,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现场顿时一片爆笑。 就连在场的羽林卫们也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许久,沐恩伯府的人方才反应过来,几个丫鬟手忙脚乱过来扶起沐恩候夫人。 一个丫鬟拿着帕子给她擦脸上的牛粪,刚擦了两下,终于忍不住把头偏到一边,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小钟氏更是吃了一嘴的粪,被扶起来后又羞又气又怒,眼泪刷刷的往下淌,硬生生的在脸上冲出一条粪沟来…… 然后开始哇哇的吐。 一时间,主仆几人顿时吐成一团。 老钟氏差点气晕过去。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回去,等着别人看笑话吗?” 一众人等这才七手八脚的架起小钟氏就要走。 蒋禹清却是突然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起来,小奶音哭一抽一抽得:“嬷嬷,我的脚脚的动不了,好痛啊,呜呜——。” 闫嬷嬷吓了一跳,赶忙撩起她的裤脚一看,脚腕的地方竟是红肿了一大片,当即就变了脸色。 闫嬷嬷勃然大怒,斥道;“一个四品的伯夫人,竟敢打伤正二品的县主,沐恩伯府当真是好胆量。 奴婢这就去大理寺问问,这以下犯上究竟是个什么罪? 再不行,就告到皇后娘娘那去!奴婢就不信,这若大个京城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老钟氏可不敢认这个罪,一张老脸涨的黑红黑红的:“休得胡说,她明明是自己摔的,休想赖到我们头上。” 一旁的庄头娘子听不下去了,抢了话就骂:“放你娘的狗屁,若不是这个吃了屎的动手打人,我家县主会摔倒吗?” 庄头娘子大字不识一个,标准的粗糙妇人。骂人的话当然文雅不到哪去。众人闻言又是好一阵闷笑。 那沐恩伯夫人啃了满嘴的粪,可不就是吃了屎吗?若不是场合不对,蒋禹清真想跳起来给她点十二个赞。 老钟氏被气得双目圆瞪,手指着庄头娘子,抖如风中的落叶,嘴张张合合:“你、你这个、这个…….” 庄头娘子可不惯她毛病:“你什么你,不是谁的嗓门大谁就有理。刚才的事,在场的都有眼睛,你以为你们赖的掉。 一个小小的伯府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人打上门,不就是看我们侯爷夫人都不在京里,觉得我们家县主年幼好欺负吗。 还贵夫人呢,我呸,一群欺软怕硬的怂包。”这下子当真是面子里子都给她们扒干净了。 老钟氏彻底受不住,白眼儿一翻,晕了过去。丫鬟婆子们顿时又乱作一团…… 沐恩伯府丢了个大脸,又自知理亏,不敢再多留,把钟氏婆媳架上马车后,逃命似跑了。 赶走了这些糟心的家伙,众人均是松了口气。大家再看到庄头娘子时,均是目露崇拜,仿佛她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般。 果然,天生一物降一物。像钟氏婆媳这种不要脸面的滚刀肉,还真就得庄头娘子这样的高人才能治得了。 第58章 谣言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 沐恩伯府婆媳为了她家得了花柳病的混账儿子,逼上青州侯府去,想强迫邱神医出手救人。 邱神医被逼得没法子了,就躲去了灵惠县主所在的庄子。 王家婆媳又带人追去了庄子,企图哄骗县主让她们进门。灵惠县主不肯,她们就想强闯。 沐恩伯夫人小钟氏更是直接上手打才三岁的灵惠县主。灵惠县主避开了那一巴掌,却伤到了脚,听说骨头都裂了。 真是可怜见的! 次日,刚一上朝,沐恩伯王勉就被包括大理寺卿在内的十多名言官联名参奏。 说他治家不严,纵容家中女眷为恶行凶,逼迫神医,打伤灵惠县主。以下犯上,欺凌弱小,影响极其恶劣。 夏景帝当场令其赔偿灵惠县主医药费一万两,亲自上门,公开道歉。 并罚俸一年,责令其回家闭门思过。可谓是最后一点儿遮羞布也给扯没了。 与此同时,灵惠县主的师父邱神医,也以扁鹊谷谷主之名,发布告令,责天下弟子,不得接诊沐恩伯府王家的任何人。 这下子,沐恩伯府的大公子算是彻底凉凉了。 又听说那沐恩伯夫人用力过猛,收不住势,脸直接砸进一堆牛粪里,啃了满嘴的屎,把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都熏吐了。 这京城向来不缺吃瓜群众。 于是乎,继“沐恩伯独子得花柳”,“沐恩伯府打伤灵惠县主”之后,“沐恩伯夫人吃屎”这个骇人听闻消息,以龙卷风之势再度席卷整个京城,成为京中最新的热点话题。 尤其是最后面一条,简直是热点中的热点,大瓜中的大瓜。 而且,谣言这东西本也没有理智可言,有理智的也不叫谣言了。 传着传着,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沐恩伯夫人喜欢吃屎,继而变成了沐恩伯府的人都喜欢吃屎。 甚至还有不明真相的,当真把自家的夜香倒在沐恩伯府的大门外…… 总之,让京城的百姓们看足了热闹。 而身处话题中心的沐恩伯府,也每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惹怒了扁鹊谷,被下了封杀令。现在别说邱神医,就连普通医者沐恩伯府都请不来。 沐恩伯的独子只能躺在床上发臭等死。 沐恩伯府老夫人钟氏也被气病了,躺在床上哼哼呀呀起不来。 而沐恩伯夫人小钟氏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门都不敢出,也顾不上她的宝贝儿子了。 沐恩伯更嫌弃她丢人恶心,竟是连她的院子也不进了,每日都宿在小妾那里。 夏景帝罚沐恩伯闭门思过,却连个期限都不给。傻子都能看明白,王家这是彻底遭了皇帝的厌弃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没过两日又被人捅出来,沐恩伯王勉的儿子强抢民女数人,王勉更是在工部任职期间,收受贿赂,贪墨水利工程款项,并指使家中亲眷下人,强占民田。 现在苦主已经联名靠到了大理寺。 夏景帝雷霆震怒,下令将其押入大牢,着令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彻查此案。 宫里的王昭仪得知消息后,不顾阻拦,硬闯到御书房为其兄求情喊冤。被恼怒的皇帝当场废了昭仪之位,丢进冷宫。 三天后,因证据确凿,沐恩伯府被夺爵抄家,全家流放西北。 抄家当天,王勉的独子,昔日的那位风流浪荡公子,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小钟氏在城外的乱葬岗挖了个坑草草的将儿子埋了,流着泪被拴上了绳索,赶往西北流放之地。 十天后,原沐恩伯府的老夫人钟氏,也熬不住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短短的十天之内,家破人亡。 王勉不是不后悔的。 夜深人静之时,王勉躺在破庙冰冷的地上,止不住的想。 倘若他能不那么贪,好好的教养儿子,约束家人,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结局?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京里的腥风血雨,关不着蒋禹清这个伤患的事儿。 得知她受伤,京中交好的人家如平阳侯府、镇国公府都派人送来了不少珍贵的补品和药材。 景衍更是每天都会派人把京中最新的消息送给她,还给她送来了一辆小轮椅,方便她每日进出。 这是蒋禹清伤了脚后,他连夜找工部的人做的。 闫嬷嬷怕她夜里起身时不方便,死活要睡屋里守着她。 蒋禹清不得已,只好用灵气暂时封闭了闫嬷嬷的五感,让她沉睡,再进入灵境修炼。 外面的世界虽也有灵气,但十分稀薄,远比不上灵境浓郁。 且灵境与外界的时间比是12:1。她每天晚上进去4个时辰,灵境里就是3天。 外界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就修到了炼气五层,就算放在上古修真界也算是个小天才了。 她开始学习《青木衍生诀》和《回春诀》这两本木系功法,和其他的一些基础小法术。 比如,简单又实用的“清洁术”。故名思议,捏个小法诀就能使自己随时随地保持自身干净的小法术, 又比如,火球术。不仅可以让自己随时随地的点火煮汤,还能用来吓唬吓唬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还比如幻颜术,可以随时随地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貌,绝对是杀人越货……咳,是保护自己的利器。 这些小法术虽然简单,但要做到随时随地瞬发,也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去练习的,正所谓熟能生巧。 每次将功法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后,她都会用刚刚入门的《回春诀》给自己的伤脚治疗一遍。 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她就又能行走自如了,完全不用等到一百天那么长。 应她师父的要求。蒋禹清从医院里找出一堆砖头一样厚的,专业医学书籍给他研究。 不曾想老头儿只是翻了翻就气呼呼的放下了,说压根儿看不懂。 蒋禹清又才想起,书中全部是简体汉字,除此外还夹杂着大量专业的医学术语,和外文词汇。 别说老头儿这个只认繁体的古人,就是换个现代非医学专业的大学生都未必看得懂。 就,挺无语的。 此路不通。蒋禹清就找他能看得懂的。 比如说,详细的彩色人体解剖图。 这东西不仅邱神医喜欢,她大师兄田光和师侄田商陆来看她的时候,也看上了,拿回去亲自临摹了两套。 田光没法长时间留在这里,田商陆却可以。 他跟他师祖两个医痴,甚至偷偷商量着去哪弄具尸体来,比划比划。 吓得蒋禹清忙找了个空院子,给他俩关了进去。 又把上次被他们切的乱七八糟的杀妻犯的尸体从太平间弄出来丢给他们,再着人严实的守住大门口,这才算完。 就这样,她一个幼童还是伤患。 白天既要照管田庄,又要照顾不省心的师父外加一个同样医痴的师侄。 晚上还要想方设法到灵境里修炼,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苦不堪言。 气得她一个劲儿的跟白小十吐槽,说倒底他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是他养伤还是我养伤。 无良器灵兴灾乐祸,毫不留情的在她伤口上撒盐:“送上门来的哪有好的。自己拜的师,跪着也要侍候完。” 蒋禹清“……”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日没夜的忙碌了十天后,谷种终于全部洒入了秧田,她总算是松口了气。 这天吃饭时候,玉珠忧心忡忡的告诉蒋禹清,她好像瘦了。 她师父这才良心发现,没再整日的嚷嚷着跟徒弟要这个要那个的。 蒋禹清一直在庄子里待到四月初,将将把《青木衍生诀》和《回春诀》修炼到入门。 之后,她就想起了之前那枚装在玉瓶里的,黑色的铁刺荆棘种子。 能够让祖师爷放在贡桌上的作为传承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 她在山门殿前转了一圈,选了一个空的花圃,将那枚种子郑重的种下。浇了灵泉水,想了想又将精纯的木系灵力灌注其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种子仍旧一动不动。 正当蒋禹清失望,这颗种子可能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失了活性的时候。 那土层突然动了,慢慢地从里头冒出一棵嫩绿的小芽来。之后迅速的拨高,长叶,长成了一根粗壮有力,生机勃勃的藤蔓。 那藤蔓仿佛有意识一样,凑到她面前轻轻的嗅了嗅,之后温柔的缠绕着她的腿往上爬。 在她腰间绕了一圈后,又缠上她的右手,很快又开出了一串芬芳馥郁的粉白色小花儿来,往她面前递了递,仿佛似是送给她的礼物。 蒋禹清欣喜的接下这份特别的礼物,用漂亮的玉盒装了起来,仔细留存。 藤蔓开心的蹭了蹭她的小脸,之后把根部从土里抽出,藤身迅速缩小变细,绕着她右边的胖胳膊首尾相接,结成了一个圆环。 乍一看,像只别致的雕花翠玉镯子。 “镯子”羞涩的伸出一片叶子,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主人,小荆喜欢你!” “是……你在跟我说话?”蒋禹清看着手上的藤蔓,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是的。主人!小荆是上古时候战力排前十的灵植。我很能打的哦,以后就由小荆来守护主人啦!” “好、好的,谢谢你!”她已经有了一头上古异兽器灵兼座骑,再拥有一株灵植当武器,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客气的,主人。小荆需要积蓄更多的力量,才能快速长大。需要你要多多哺喂我哦?” “呃……你喜欢吃什么?”一棵植物……要不给它整点农家肥? 老古话说的好,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搁别的植物身上,应该可能大概或许也是……好吧,她不确定! 小荆却十分欢快道:“灵气。主人每天都可以喂我一些灵气,灵泉水也可以的。” “哦,可以”。只要不是吃尸体,什么都好说。 主宠两个交流了一会,蒋禹清就放小荆自己去灵泉那边喝水了。 她还要继续修炼,没功夫浪费时间。 这些天她的勤奋也没有白费,几个小法术修的是炉火纯青。 甚至阵法方面,也开始了研究。并于前天晚上,成功的用石子儿布置出了一个极简单的防御阵。 就此迈入菜鸟阵法师的行列,可喜可贺。 第59章 得宠 在确定洒下的种子没有大问题后。 蒋禹清交待庄头必须照看好了,这才带着邱神医和田商陆他们慢悠悠的返回京城。 为免路上颠簸伤腿,临出发前蒋禹清再次用回春术给自己治疗了一回。 经过这些天邱神医不断的换药,和自己木系功法的治疗,基本已无大碍,现在就可下地自由行走。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得上着夹板装装样子罢了。 她刚回府喝了几口水。 赵管家就送进来一摞各式各样的花签请帖。 蒋禹清随手翻了翻,这家是什么什么诗会,那家又是什么什么分茶会,这家又是什么什么赏花会……名目简直五花八门。 翻了几本她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合吧合吧一股脑儿堆案头上了。 她每天都忙得要死,哪有那美国时间去赏什么花,作什么诗。 那都是钱有闲大小姐们干的活,她就不掺和了。 二玉和闫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均有些无奈。这主子什么都好,唯独对女子喜欢的东西,不怎么上心。 玉珠上前将那堆弄得乱八糟的帖子整理好,从里头拿出一张大红底烫金的帖子来,递给蒋禹清。 “县主,别家的可以不看,但是这家您还是看看的好。赵管家说这是您去庄子那天送来的。” 蒋禹清看了玉珠一眼,接过帖子翻开,见落款处写着“荣华公主府”。内容是她家园子里的牡丹花即将盛开,请她去赏花。时间就在十天后,四月十五。 蒋禹清问玉珠:“这个荣华公主府必须去吗?” 玉珠道:“若是县主您的腿伤未好,自是可以不去。若是可以行走了,建议您最好去一趟,就当散心了。” “她很厉害?” 玉珠道:“倒也不是。只是荣华长公主是当今陛下唯一还在世的妹妹。因此,陛下对其多有照应。 荣华长公主爱牡丹,因此家里种了一园子的牡丹,都是名品,且她家的牡丹比别处的都要开得早些。 每年到这个时候,荣华长公主都会办一个赏花会,邀请京中各家贵女名媛前来赏花。 世家贵女们也都以接到荣华长公主府的赏花贴子为荣。所以,奴婢还是建议县主最好去一趟,就当是放松放松了。” 蒋禹清曲指在桌面上轻磕几下道:“那就去吧!可要回帖子?” 玉珠道:“要回的。奴婢去拿花签来。” 蒋禹清从灵境里拿出钢笔,端端正正的写了回帖。字是小了些,好歹能看。真要换成毛笔字,才是让人笑话。 帖子写好后,便让玉珠亲自送去了荣华长公主府。 既然决定要去,便不能让人挑出错处来。 玉珠走后。蒋禹清拿了纸笔写了一张告示,让人张贴到侯府大门外。 告示只有一句话“扁鹊谷谷主将于四月初十日到京中朱雀大街和安堂坐诊。这是回京前,她便同师傅商量好的。 蒋禹清借沐恩候府一事,杀鸡敬猴,震慑了京中诸权贵。 如今主动权尽在已方手里,现在治谁不治谁,全凭老头儿心意。谁也不能再勉强他! 与此同此,京中和安堂也贴出告示,大意是:扁鹊谷主从四月初十起,逢单日在馆中坐堂。 老规据,依旧是“三不接”。每日限号五人。超出请改日再来。 若有捣乱或妄图以势压人者,将被扁鹊谷拉入终身拒诊黑名单。 消息一出,京城百姓奔走相告。一窝蜂的涌去了和安堂,只为了能尽早排得一个号。 如此,青州侯府的大门前,总算清净下来。 “养伤”期间,不用见外客也不用进宫。 蒋禹乐的清净,白天看看书,让白小十驮这她逛逛园子,或者是同师父师兄师侄们相互讨教医术。晚上就回灵境里修炼。 又用了五天六的功夫,修到了练气七层。《青术衍生诀》修到了初级阶段。 现在她小手一挥,便可在寒冷的冬季里使五里内的草木发芽。又或者让方圆一里内的果蔬结果成熟。 这种能力就很逆天,也很爽。 《回春诀》也修到了初阶,现在治疗个简单的金疡外伤,不过几息之间的事情。只要她愿意,保官皮肤完好无损,不留丝毫疤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的这身医术就没用了。 《回春诀》再厉害,也需要灵力的支持,有、且只有她一个人会。 医一个两个人还凑和,若是人多,比如战场救护,就是累死她也治不完。 所以这个世界,还是需要踏踏实实的扎根本土医学,这条道儿没别的捷径可走。 她就是个意外。 简称打酱油的。 过了这些天,蒋禹清的伤腿终于拆掉了夹板“全愈”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里倒好,前后不到半个月就已能跑能跳,居然也没人怀疑。 她这会觉得有个天下闻名的神医师傅,真就挺好的。 伤好的第二天,她就进宫了。 她受伤的这些天,皇后好吃的好完的没少往这儿送。 甚至还想把她给接进宫里住,让她给拒绝了。 倒不是她不识好歹,实在那宫里太压抑了。 每天这个妃那个嫔的,还有什么公主啊贵人的,光记这么些人她都要觉得头大。 她更佩服皇后,分明是鲜妍明媚的年纪,不仅要跟后宫一群女人抢丈夫,还要照顾丈夫的妾室庶女。 想想都替她不值! 不过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她顶多就是腹诽一下。倒不会真多嘴去说什么,那样容易夭折。 半个月没见,秦皇后抱着她心肝儿肉的哄着,直说她瘦了。 明明……好吧,她确实瘦了点,不到两斤肉而已,天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两个凑一块儿说话,说起前些天,那个沐恩伯夫人吃那啥来着,俩笑的是前府后仰的。 末了,秦皇后又故作生气的训她:“你可是顶顶精贵的国瓷,哪能跟那些烂罐子破陶碗去硬碰硬,没得伤了自己不划算。下次万不能这么干了。”团子点头如小鸡啄米。 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也不会再有不长眼色的人撞上来了。 两个聊的投机,秦皇后干脆连娘娘都不让她喊了,说殿中没人的时候直接喊秦姨就好。 蒋禹清觉得这称呼好,既显得亲近又接地气儿。 下午,秦皇后留了她在宫里住下,说反正她回去府里也是空荡荡的,没的怕人,倒不如留在宫中同她说说话。 这一留,就留了三四天。 这几天,景衍只要有空都会来椒房殿看她,夏景帝也带着李得顺来过两回。 许是在皇后这里混熟了,蒋禹清也没有上次进宫时那样的拘谨,瞅着机会跟李得顺说了不少的话。 一时间,满朝上下都传遍了灵惠县主得宠的事。 直到荣华长公主府赏花会的前一天,秦皇后方才放她归家。 知道她要去荣华长公主府参加花会,秦皇后又命人给她准备了全套的衣赏首饰,叮嘱闫嬷嬷和二玉,务必照顾好了蒋禹清。 再有上次的事,直接提头来见。 回府后,蒋禹清第一时间去了回春阁看师父,几天不见,着实有些想他了。 不曾想却扑了一个空,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单日,这会儿老头儿怕是还在和安堂坐馆。 临近午时,蒋禹清让下人们准备了几道师父爱吃的好菜,用食盒装了,亲自送去和安堂。 和安堂的名声有口皆碑,平素就是大夏所有百姓看病的首选之地。 如今朱雀街的和安堂又多了天下闻名的神医坐堂,更是人满为患。 即使到了中午,外头仍有许多排队等候的人。 同她前世所在的军医院也不差什么!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倒是带动了附近的小食铺和客栈生意。 在和安堂大门口下了马车,从闫嬷嬷手里接了食盒,蒋禹清直奔里头而去。 一个伙计礼貌的拦住她道:“小姑娘,若是看病,还请排队,或是提前预约。” 蒋禹清笑眯眯的自袖中摸出扁鹊谷的信物晃了晃,问:“这下可以进去了吗?” 伙计一见,立即恭敬道:“原是小师叔。弟子失敬了。师祖在最里间给病人看诊,弟子这就带您过去。” 却原来也是扁鹊谷的弟子,因着无甚学医的天赋,只能做了外门杂役,倒也能很好的养活一家老小。 蒋禹清进去的时候,邱神医刚好给一位病人看完病。 见她来了,先是欣喜随后又故作生气道:“臭丫头,还记得你有个师父啊。我还当你被富贵迷花了眼,舍不得回来了呢?” 团子撒娇卖痴道:“绝对没有的事!您徒弟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在宫中每日都有、惦记着师傅的,这不一回府马上就寻你来了。” 说着亲自递上食盒:“师父,你看,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哼,哼哼!这还差不多。”邱神医顿时满意了。 蒋禹清陪着师父把下午预约的两位凝难病人看完。 第一位是和李得顺一样的风湿骨病。 邱神医跟据蒋禹清提供的“活血散淤片”及伤湿止痛膏,临时调配出了比之效果更好的药方。 只是都是方剂,需要自己回家煎服。 其后进来的是一对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妻,丈夫姓陈,是位员外。 带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孩子约摸只有五六岁大,许是很少见人,乍一见到生人,十分害怕,瑟缩着不敢上前。 蒋禹清见此,忙上前温声安抚他。“小哥哥,别怕,我们是大夫,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从包包里掏出来两支棒棒糖。 这是闫嬷嬷根据她的口述自制的。 麦芽糖打成丝,缠在小签上,再裹上一层糯米纸,用普通的宣纸包起来就成了。 蒋禹清剥去包装,一支叨进嘴里抿了抿,一支递给那个孩子:“这是棒棒糖,很好吃的,给你!” 孩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糖,最终没能禁住诱惑,把糖放进了嘴里。 许是感受到了蒋禹清的友好,又许是感觉到了嘴里美好的滋味,小男孩终于露出了进诊室后的第一个微笑。 “孩子怎么了?”邱神医问。 陈员外夫妻看看孩子,又看看邱神医,又看看蒋禹清,面露难言之色。 好一会陈员外方才艰难道:“可否请这位小大夫出去一下,我家孩子的情况有些特别,怕吓到她。” 邱神医摇了摇头道:“不必,她胆子大的很。” 他这宝贝小徒弟,什么奇异事没经历过,解剖尸体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她不吓别人就不错了。 更何况这只个活生生的小孩子。 陈员外夫妻俩面面相觑了一会,陈夫人这才弯腰去解孩子的衣物。 孩子意识到什么,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夫妻两一边安抚说这是给他看病,一边用强的,总算是把孩子的衣服脱了下来。 但见这孩子腹大如鼓,胸腹之中还竟然还伸出一只发育不全的小手来。 蒋禹清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这是寄生胎。” 第60章 最后的希望 妇人原本在默默垂泪,闻言立即抬起头来惊讶道:“小神医知道这是什么?” 见屋里的人都看着,就连师父也对她点了头。 她方才道:“这种病因成因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同室操戈。 夫人初怀孕时应是双胎,其中一个强壮的胎儿在发育过程中,为了抢夺母体的营养,将另外一个过度弱小的,同胞兄弟或是姐妹吸收掉、或是将其包裹其中。 就好比同室操戈,相煎太急的结果。很显然,你家孩子就是这种情况。” “能治么?”这才是夫妻俩最关心的结果。 陈员外道:“我家五代单传,我到如今这把年纪,也只得这一个孩子,若是,若是……我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亦是红了眼。 蒋禹清道:“能不能治这个问题,目前我给不了你们明确答案。 若是你们愿意,可先在此等候,待我和师父带他进室内用专门的工具检查过后方可给你们答复。 夫妻俩寻医问药数年,终于遇到一个没有把孩子当怪物,并且一眼就能说出病因的大夫,自是满怀希望。 蒋禹清同自家师父交换了个眼神,亲自牵了孩子跟着邱神医,往里头的休息室走去。 为免暴露灵境,一进屋蒋禹清就用灵气使孩子睡了过去,之后把他和邱神医都带了灵境。 x光一照,果然如蒋禹清推断那样,孩子腹中的就是个寄生胎。 只要手术取出,孩子以后的生活就能回归正常。而且手术难度也不算大。 师徒俩交流了一会,统一了说辞后,便带着睡着的孩子和x光片出了灵境。 陈员外在外头已经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了,见邱神医抱着孩子出来,吓了一跳,忙问:“大夫,我家孩子怎么了?” 邱神医道:“无事,睡着了而已。” 陈员外接过孩子,满怀期望道:“神医,我家孩子的病,可能治?”这已经是夫妻俩最后的希望。 邱神医点了点头道:“能治是能治,就看你敢不敢治了。” 陈员外道:“还请医详细告之我等。” 邱神医便拿着那张x光片,走到窗边,借着阳光的照射对夫妻俩道:“这张图片就是你儿子腹中的情况。 看,这一团血肉就是那个寄生胎,没有意识,骨胳也只长了很少的一点。 只要在你儿子肚子上开一道口子,取出这畸胎,往后便可如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陈夫人听了却是哭了起来道:“神医,这破开了肚子还能活吗?”邱神医白了她一眼道“怎么不能活。 你不见京中宴老帝师的儿子,国子监的田祭酒田大人,不也是肠子生了病,让老夫开刀给治好了吗。 半个月前做的手术,昨儿就已经回归国子监点卯了。” 其实夫妻俩也听说过这回事,当时只是半信半凝,现在亲耳到邱神医承认,又看到这张清晰显示出儿子肚腹中情形的奇怪图画,夫妻俩最终选择了相信。 短短小半个时辰,在不伤人分毫的情况下,将人肚子里的病灶摸得一清二楚,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由不得他们不信。 既然要做手术,就必须把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及家属需要承担的风险,皆尽告之。 如同上次在宴府那般,列了一个详细的手术告知同意书,让这陈员外夫妻俩个按了手印,并将手术定在四天后。 一来,蒋禹清明天要去荣国长公主府没时间,二来医馆要准备无菌的手术室、及相关的人员配置也需要足够时间。 送走这一家三口后。 邱神医同和安堂掌柜的说,四天后要给一个孩子做开腹手术切除畸胎瘤,让他准备一间足够宽敞明亮的大房间,做手术室。 并详细的写了要求及注意事项等,这才牵着宝贝小徒弟乐乐呵呵的回府了。 他们这一走,和安堂却是炸开了锅。 邱神医居然要在和安堂再次给病人做手术。手术对象是一个患了畸胎瘤的孩子,时间就在四天后。 消息传开,顿时引发全城关注。许多医馆的名医,都纷纷往和安堂跑…… 因着明天要去荣华公主府,二玉和闫嬷嬷怕她吃亏。就把京中各府的名媛贵女们的背景册子,拿来给她科谱。 蒋禹清粗粗的扫了遍后,发现都是未婚少女,确切来说是未订婚的少女。 当下就觉得不对,问闫嬷嬷:“这个荣华长公主府是在举办相亲宴吗?” 她原本是想说“选妃宴”来着,但这话儿在这个时代却是不能乱说的。 闫嬷嬷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名单这才感叹道:“还是县主厉害,一眼就看明白了。” 闫嬷嬷递给她一碗热牛乳笑着道:“荣华长公主有两个儿子,大公子已经成亲,小公子将将十七岁,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还真是!蒋禹清不解:“她选媳妇儿,给我邀请贴作什么!我还这么小!” 闫嬷嬷摇了摇头:“约摸是对县主好奇罢。毕竟,县主您年纪虽小,却是名声在外。长公主想借此机会见见您,也在情理之中。” 蒋禹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闫嬷嬷着重给她讲了其中最为重要的几位贵女。 蒋禹清只听了开头就想打磕睡,但又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得一边打哈欠一边强撑着听她说下去。 次日。四月十八。 蒋禹清睡到自然醒。 起来后,二玉给她换上了秦皇后给她准备的樱粉色的碧云纱宫裙。 头发也由寻常日子的两只小触角,换成了两只顶小的花苞苞。缀了一对儿与裙子一样颜色的宫花和发带。 脖子上戴着一只极稀少的粉色珍珠璎珞圈,耳朵和手腕上是同款的粉珍珠耳坠和手链。 她年纪小,又生的好,并不需要如何刻意打扮就十分好看。 吃过早饭,看看时辰差不多,蒋禹清便带着二玉和闫嬷嬷坐上了马车前往荣华长公主府。 荣华长公主府座落在皇宫西北角的荣华街,离青州侯府并不远。马车一刻多钟就到了。 她们到的时候,这条街道的两边已经停满了各种徽记的马车,想来都是今天与会的。 荣华长公主同附马豫让生有二子。 长子豫铭,娶妻刘氏,人称豫夫人。次子将将十七,是个风姿俊秀的少年郎。 不止蒋禹清,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荣华长公主今日的举办的花会,未必没有替小儿子相看的意思。 今日在门口迎宾的就是豫夫人。 豫夫人出身名门,容貌秀美,长袖善舞,在京中的一众贵妇之中很是吃的开。加上生育了两个儿子,因此颇得其夫君及婆婆荣华长公主看重。 此时,豫夫人弯着腰,双手握着蒋禹清的手,笑吟吟道:“早就听说县主可爱,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玉做的小仙子一般。” 蒋禹清让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啦!我也觉得我很可爱。因为我被可爱的人夸了,所以我也变得可爱啦!” 豫夫人听人夸过她漂亮,夸过她端庄,头一回听人夸她可爱,顿时笑成了一朵百合花。 暗道,难怪这位小县主受宠,就这小嘴儿甜的,她都稀罕死了好吗。 豫夫人亲自将主仆三人带到水榭小坐,又嘱咐下人务必侍候好了,这才又匆匆的赶往前头迎宾。 此时水榭中,已经坐了好些贵女,各个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原本众人并不识得她,因她是豫夫人亲自带来的,又口称县主。 这样小的年纪,想来便是青州侯府的那位了。 听说,还被皇后留在宫中住了好几日,太子和陛下也对其宠爱有加。 一时间,贵女们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羡慕的、好奇的、不屑鄙夷的甚至还有仇恨的。 蒋禹清冲众人微微颌首,给了个礼貌的微笑,便淡定的掀杯喝茶。 忽听得一声略嫌刺耳的嗤笑:“嘁,才多大点的孩子,就学人贴花钿,也不怕人耻笑。”这话可谓是极不客气了! 这声音虽不大,但由于此时的花厅里很是安静,所以这句话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间个个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来。 蒋禹清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 玉珠伏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童绣贞。她的亲姨母就是已经被流放的前沐恩伯夫人小钟氏,老钟氏则是她的亲姑母。 懂了,这是给她家亲戚找补来了。 蒋禹清安安稳稳地放下茶盏,清灵灵的眸子里萃了几分寒意。 抬手轻轻的抚了抚额间的莲花印记,向着声源处看去,目光如炬,冷冷道:“父母给的,不用嫉妒!你想学也学不来!” 她的话音一落,贵女们立即睁大了眼睛,一脸兴奋。 好家伙,这位灵惠县主年纪不大,性子却是这么刚的么? 再想想她前不久硬刚沐恩伯府的事,立刻又不觉得奇怪了。 那姑娘被噎了个正着,刚想要说什么,就被边上的另一个稍大些的姑娘狠狠的捂了嘴。 那姑娘尴尬的道歉:“表妹前两日见了风邪,想是没好全,有些胡言乱言,还请灵惠县主勿要见怪。臣女代她向县主道歉。” 蒋禹清轻笑一声:“既是见了风邪,就该关在家里养病,没得出来乱咬人!” 真当她人小就好欺负么,今儿个本县主就刚个给你们看看。不怕崩牙的尽管上! “……县主教训的是,臣女定会好好约束表妹!” 经此一事,花厅中的众贵女们,再无人敢来招惹,却也无人敢同她说话。 蒋禹清也不在意,正好落个清净。 没一会,门外脚步纷繁,又进来几拨人。其中有各部尚书的千金,也有郡王家的小姐,其中一位也是封了县主的。 郡主之类的,竟是一位也没有。 景如是今日一来,便听豫夫人说,灵惠县主也来了,就在里头花厅。 她自是要来看看,这个抢了她风头的蒋灵惠究竟有些什么本事,能把皇后娘娘迷得晕头转向,留宿椒房殿好几日。就连她递牌子进宫也没接。 景如是站在蒋禹清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她好一会,怎么看都只是个毛孩子,除了看得好看些,似乎也无甚特别的。 不由撇不撇嘴:“你就是蒋禹清?” 第61章 牡丹花会 任谁被这么不礼貌的盯久了也不会舒服,蒋禹清也不例外。 似笑非笑的看着景如是道“我是!不知这位姐姐贵姓?” 景如是十分骄傲道:“我姓景,景如是,我爷爷是沧河郡王。”哦,明白了。这就是昨儿嬷嬷和二玉在册子上重点圈过的人物。 那位空有个县主名头,却连个封号都没有傲娇小姐。 就是这么个连名号都没有空头县主,即喜欢端宗室的架子,又惯喜欢出风头。 但凡京中各色的花会诗会啥子会的,从来少不了她的身影。仗着几分粗浅的学识到处卖弄,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葩。 而现在,这位奇葩找上了自己。着实不太美妙! 她开始仔细回忆,在脑海里扒拉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位同她有什么渊源。 “哦,我知道了。姐姐就是景县主吧!”团子点点头,突然又一脸好奇道:“我们都是县主,姐姐应该唤我的封号灵惠才是。姐姐,你的封号呢?” 团子话音刚落,花厅里顿时一片闷笑。 大夏皇室从立国起,就子嗣不丰。 前面几代帝王都是单传,到了夏景帝这一辈儿,好容易得了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是天残。 民间甚至有传说,是因为皇室祖上杀戮太重,以至于业报波及子孙。 也有说是大夏皇室受了诅咒,总之什么传闻都有。但大夏皇嗣不丰这是事实。 三代皇帝都没有兄弟,自然也没有亲王,更无从提及郡主之位。 唯有一位郡王,还是宗室即将出五服的老族叔。 这位的家里倒是人丁兴旺,只可惜没个成气的。 皇帝见他家的日子不好过,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顺手照拂些,想着给封个闲官儿养着也能有口饭吃。 结果睁大眼睛瞅了一圈,愣是没看着一个顺眼的。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就意思意思地给他家的嫡出孙女景如是封了个县主,人称景县主。 谁人不知,这位景县主是个连个封号的都没有的光杆司令,更别提封地食邑之类的。 因此,虽打着宗室县主的名头,可地位与蒋禹清这位实打实的县主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 正因为如此,这位景县主对横空出世的蒋禹清很是不忿。 认为她不过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土包子而已,凭什么深得帝宠,比她这个宗室女还要风光。 前天两她听说蒋禹清在宫中颇为得宠,也起了心思进宫。 谁曾想,递进去牌子还被椒房殿给拒绝了。她自然又把这笔账给记在了蒋禹清头上。 因此,今儿一来就要找要蒋禹清的麻烦,却不料被蒋禹清反将一军。 景如是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恼羞成怒道:“哼,不就是多了个封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团子笑眯眯的道:“却实没什么了不起了,只是品阶比你高,俸禄比你多,还有食邑而已。” 她顿了一顿,目光直直的盯着景如是铁青的脸,一字一句道:“按规据,景姐姐是不是该先给我见个礼?” “你!”这下不仅是景县主,就连在座的所有贵女们都懵了。 她们光顾着看戏了,忘了这位年纪虽小,确是实实在在的正二品县主。在场的贵女们,论身份,还真没有高过她的。 不说她们,便是她们中许多人的老爹见着这位小县主也是要行礼的。 反应过来后,贵女们纷纷涨红了脸,起身给蒋禹清见礼:“臣女见过灵惠县主。” 景如是一张本就不是多漂亮的脸蛋,这会儿黑青黑青的。 见大家都起身行礼了,也不好再明忤着,咬着牙,不情不愿的匆匆福了一礼后,就起身坐到了里头的空位上,不再言语。 蒋禹清心中冷哼一声。 想要给本县主下马威,你还不够格! 蒋禹清嘴角微勾了勾,再度端起了茶杯,一片云淡风清。 灵境里的白小十一脸牙疼道:“哎吆吆,这些小姑娘究竟是有多想不开,竟然上赶着招惹你这个黑心黑肺的。 啧啧啧,上来就是二杀,不知道还有没有三杀。” “白小十,请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黑心黑肺,你这么说,是会被本境主大人记小黑账的!” “记就记。你本就是个黑心萝莉还不让人说了。” 大度的境主大人决定不跟嘴欠的器灵一般见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被一字不错的报到了荣华长公主那里。 荣华长公主笑了笑道:“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只可惜年纪小了些……”至于后面未尽的意思,在场的都明白。 荣华长公主放下茶杯道:“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走吧!春日的时候,就该赏赏花,看看这些比花儿还娇的姑娘。” “喏!” 荣华长公主驾到,屋中的贵女们齐齐起身行礼。长公主虚抬了抬手,让大家起身。 她低头找到了人群中最小的那个,冲蒋禹清招了招手,含笑道:“小丫头,过来!” 蒋禹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快快乐乐的走过去,福了一礼:“长公主好!” 荣华长公主弯下腰,仔细打量着蒋禹清。见这孩子五官精致,粉妆玉琢。尤其是额间那一朵红莲,明明是娇艳欲滴的颜色,偏生又显出几分圣洁来。 就像观音坐下的莲台,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膜拜。她不禁不叹服道:“果真是个钟灵郁秀的好孩子!灵惠这个封号,很适合你!” “嗯嗯!”团子猛点头,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我也觉得很棒哒。” 荣华长公主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眼下只觉得这小姑娘可爱极了。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哪怕说话犀利了些,也还是孩子。 先前那般犀利,只怕也是为了自我保护罢了。 “好孩子,我园里的牡丹花开的正好。可愿跟本宫一起去观牡丹。” “我很愿意的,我喜欢花儿。” “喜欢就好!”荣华长公主终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蒋禹清的小脑袋,亲自牵着她的往牡丹园子里去了。 后面的千金贵女们见状赶紧跟上。 荣华长公主果然爱极了牡丹。这个牡丹园少说也有十来亩。汇集了天下名品。 有芬芳馥郁,光彩照人的“花王”姚黄;有花色紫红,花瓣重重的花后“魏紫”。有花朵簇簇,粉若桃花的“童子面”赵粉。其他诸如豆绿、二乔、御衣黄等等,应有尽有。 当真是千姿百态,艳色无边,花香浮动,春满人间。 一时间众人都为眼前的美景所迷,赞叹不已。 景如是突然道:“这般美景,若不赋诗一首,岂不辜负这良辰美景。不若我们就以牡丹为题,每人赋诗一首如何?” 说罢,挑衅的瞪了蒋禹清一眼。 她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大部分贵女们的赞同。 她们今日来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们都有意无意的同她们说过些什么。都不是笨蛋,自然知晓今日来的目的之一。 此时便有个好机会展示才学,若是能得荣华长公主看中,从此嫁入公主府自然好。若是不能,也能给长公主留个好印象。 只要才名传出去,就不怕说不到好人家。 荣华长公主见大家兴致高昂,欣然点头应下。 即刻命人备了笔墨送来牡丹园边的观花阁中。 贵女们纷纷移步观花阁,暗暗鼓劲,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才长,好博个美满名声。 蒋禹清对这些不感兴趣,只同长公主和豫夫人告了罪,带着二玉和闫嬷嬷继续沿着牡丹园中的小径继续观花。 小小的身影转过几个花丛,很快就没入花海中看不见了。 蒋禹清在花海中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实在有些渴了,方才回到观花阁中。拿了桌子上的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喝完了又开始剥桌子的枇杷吃。浑然自得。 她扫了眼四周,见荣华长主公和豫夫人并不在此处,想来是临时有什么事情离开了。 此时贵女们的诗也写的差不多了,正在相互欣赏品读,想着一会儿请荣华长公主给她们当评判。 景如是却是不打算放过蒋禹清,见她这般自在,眼珠子转了一转,计上心来,大声道:“灵惠妹妹,我们的诗可都写好了,就差你了。” 一时间,观花阁中的所有人都看着景如是。 心道这位是不是缺心眼儿,这针对的也太过了些。对方可才三岁,你就算赢了又能怎样,没得落个以大欺小的恶名。 其中一位贵女终于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道:“景县主,过了吧!灵惠县主才三岁,我三岁的时候,还不曾识字呢!” 景如是撇了那女孩儿一眼,满脸鄙夷道:“你们将军府的人,别说三岁识字,十岁能读通三字经就不错了。” 这是变着法儿的贬低将军府都是些不通文墨的粗人。 女孩儿被气得够呛,也有些怒了道:“自是比不得景县主有教养,连个三岁的孩子都欺侮。也不怕世人耻笑!” 景如是被女孩儿直言她欺负孩子,顿时恼差成怒:“我愿意怎样欺负人干卿何事,你这么能耐不如帮她写?好像,除了她,你也没完成吧!” “你……”女孩儿确实文墨不佳,这会儿被戳了痛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一部分是气得一部分是羞的。 蒋禹清见此,上前将女孩子拉到身后,微勾起的唇角,昂这脑袋直直的盯着景如是,笑的莫名。 “不就是会写两句酸诗么,值得你这么得瑟。想要本县主赋诗也不是不行,起码得有点彩头才有意思吧!” “你说,什么彩头?”景如是当然不想放过羞辱蒋禹清的机会,立即上勾。 蒋禹清看了看她身上那些叮叮当当价值不菲的珠宝头面道:“就你我身上所有的珠宝首饰如何? 介时,我们就邀请长公主和在座的所有姐姐们作裁判。 若是你写的诗比我好,我身上所有的首饰全部给你,另加一千两银子的现银。 若是你写的没我好,同样的你身上全部的首饰归我。你可敢?” “有何不敢的!”景如是不相信她会作诗,只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铁了心想要她好看。 都已经闹到了这地步,众贵女们也不好再劝,只得差了人去请荣华长公主。 荣华长公主听到这闹剧,很是皱了眉头道:“这苍河郡王家的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大个人了,欺负个三岁的孩子,她怎么好意思。” 荣华的心腹嬷嬷道:“那沧河郡王府没落的历害,如今也就剩个名头了。 家里的人又多,爷们都无甚本事,每日就靠着郡王爷爵位的那点供养和田庄里的出息过活,日子过得还不如个富裕的地主。 晚辈中,唯有这个女儿还有个县主的名头,每月能得些俸禄,可不得宠着哄着。时间一长,可不就吹捧成了这个性子。” 说起这个,众人都有些唏嘘。 豫夫人担忧的说:“想不到这位小县主也是个有脾气的。只是年纪倒底太小了些,对上景如是怕是要吃亏。” 荣华长公主摇了摇头道:“那可未必,本宫从不以年纪论英雄。” 能把宫中的皇帝皇后太子和总管大太监都拢来当靠山的,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况且,她还有青州侯府和整个扁鹊谷作靠山。 想当初沐恩候府的事情,虽是他们自已作的,可其中未必就没有这丫头的的手笔。 有些人,生来就多智近妖。 婆媳俩说着,很快到了牡丹园观花阁。 贵女们行了礼。 荣华长公主笑容满面道:“我听说你们之间有人下了赌注?不若本宫也来添点彩头可好。” 说罢,令人捧上来一套祖母绿的头面。那水头,一看就价值不菲。 “多谢公主!”两人齐声道。 荣华长公主挥了挥手:“既然如此,就以一柱香为准,开始吧!” 荣华长公主话音刚落,景如是就命丫鬟铺了纸笔,刷刷刷开始动笔。一会就写了一首,一连写了两首,想来是预谋已久。 在她两首即将完成的时候,蒋禹清还坐在那儿优哉游哉的吃果子。 她有些饿了,这里的枇杷不错,又大又甜。 也不知是哪处的早熟品种,她趁人不注意,丢了几个种子进灵境里,让白小十给她种起来。 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有吃不完的甜枇杷了。 贵女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灵惠县主该不是不会写吧!” 另一人说:“她才多大,即便不会写也不丢人,顶多损失些财物。我爹爹也是进士出身,可我三岁的时候也只勉强认得几个简单的字而已。” “说的也是!” 景如是才不管这些,她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嘴角也越翘越高。写完了,搁下笔,吹了吹墨迹,得意的对荣华长公主道:“殿下,臣女已经写好了。” 一面昂着头,骄傲的像只刚下完蛋等待主人表扬的老母鸡般,只差咯咯叫几声了。 荣华长公主没有急着看她的诗文,转头温和对蒋禹清道:“灵惠,你酝酿好了吗?” 蒋禹清点了点头,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像只偷食的小动物,可爱极了。 听到长公主的话,忙把最后一口果肉咽下去,拿帕子擦了擦嘴:“长公主殿下,我的手太小了,还拿不住笔。我可以请人代笔吗?我念她写!” 她爹给她专门定制的小毛笔都在清波阁的书房里放着呢。 “当然可以!” 先前帮蒋禹清说话的将军府小姐主动站出来,要帮蒋禹清代笔。 蒋禹清感激的谢过她,觉得这个小姐姐很不错,三观挺正的。 麻利的铺好纸笔,她冲蒋禹清点了点头。蒋禹清便厚颜无耻的,把从前背过的那些关于牡丹的古诗里,搜刮出几首名篇开始背。 “其一《赏牡丹》,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其二《牡丹》,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凝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再来一首,还叫《牡丹》吧,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念完子团子挠了挠头,歪着道:“够么,不够我再想几首。” 一时间,水榭中鸦雀无声。 良久,荣华长公主才带头鼓起掌来,忍不住大声道:“好!当真是好诗。本宫活了这些年岁,头一回见识了何为惊才绝艳!灵惠,你当之无愧。” 团子心虚的干笑几声:“侥幸侥幸!” 景如是此时脸色苍白,就算再不想承认,她便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偏偏还有人不肯放过她道:“景县主的诗呢,也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罢?” 有那手快的,抢先一步将她写的诗文拿在手里大声念了起来。 原本她的才华就一般,写的诗文也就那样。有蒋禹清的珠玉在前,此时一对比就成了渣。 现场顿时一片哄笑,这无异于将景如是架上了高台凌迟,将她引以为傲的自信心击的粉碎。 她的脸跟变色龙似的,又青又白又红,颤抖着声音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给蒋禹清代笔的那位将军府的小姐道:“到底是谁先欺负人,大家伙从头到尾都看着呢。可要我们帮县主回忆回忆。”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 一些千金小姐也纷纷跟着帮腔道:“我看啊,就是就是输不起。分明是你先挑得头,现在输了,就说别人欺人太甚。县主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就是!就是!”这些贵女们,其中也有不少对景如是不满的。成天端着皇室宗姬的臭架子,当谁稀罕。 人家灵惠县主的亲爹,蒋侯爷可是正儿八经的探花郎出身,那学问没的说。 而沧河郡王府里都是一群只知吃喝玩乐的草包。她还有脸看不起别人。 这下好了,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丢到家了。 说实话,她们的父兄也都在朝中混得不错。之前让着她,不是得罪不起,只是不想招惹这样的蠢货,徒增麻烦罢了。 此番,见有人能收拾她,自然纷纷落井下石。 景如是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带着丫鬟婆子便要走。却是让蒋禹清叫住了:“等一下,景县主莫不是忘了我们之前的赌注!” “你!”景如是犹豫的看了看身上的珠宝,这些已经是她最好最值钱的头面了。 若是给了这小贱人,往后未必能再置办得起。 可若是不给,以后只怕在京中更是抬不起头来。一时竟陷入两难的境地。 蒋禹清见她面露难色不为所动,冷笑道:“景县主这是不想给?都说景县主大气,如今看来,这格局还如我这个三岁的孩童。 罢了,左右我也不差这么点东西!”说着,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景如是被她一激,立即热血上头。狠狠的一抹泪道:“谁说我不给了!” 说罢,发泄似的将头上身上的首饰珠宝扯了个一干二净,扯完了往地上狠狠的一丢!“给你!我们走!” 蒋禹清冷眼看着一地摔碎的宝石珠玉,碎玉渣子溅的满地都是,大声对二玉道:“玉珠玉磬捡起来,寻人修好后卖了。所得的钱款全部捐给城西的慈幼堂。” 方走不远的景如是听了先是一怔,继而掩面哭着跑走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这点子小争斗,在荣华长公主眼里,连片毛毛雨都算不上。 她让人将彩头拿过来,极是欣赏道:“你今日的表现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了。给本宫说说,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聪明。” 蒋禹清尴尬的笑笑,当然不能说自己活了两辈子的缘故,半真半假道:“就是吃饭长大的啊。大概是我有对聪明的爹娘? 听我娘亲说,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爹爹就时常隔着娘亲的肚皮同我说话,给我念书。 我出生后,爹爹只要在家,读书的时候都会抱着我。大概我就是这么变聪明的?” 她的话一出,水榭中的众贵女们顿时一片哗然,就连荣华长公主和豫夫人也面露几分羡慕。 但凡女子,哪个不想有个温柔体贴又顾家的夫君?青州侯夫人当真是好福气! 众贵女们更是生出几分憧憬来,希望将来也能遇到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又温柔体贴的夫君来。 荣华长公主若有所思,尔后摸了摸蒋禹清的小脑袋瓜,语带复杂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一面借口累了,便带着宫女嬷嬷们离开了观花阁。她走后,豫夫人因为要准备午宴,也离开了。 第62章 手术成功 没了乌烟瘴气的人挑事,观花阁里的空气都要清新了不少。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有才华的人在哪里都招人喜欢,如果说先前大家只都是观望,明哲保身,这会儿倒是真有许多贵女想要真心结交她。 本着多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的想法,蒋禹清来者不拒。 又因为她快狠准的收拾了景如是,先前挑事的童绣贞这会儿缩在一旁的安静的像只鹌鹑似的。 她万分庆幸表姐及时拉住了她,否则今日丢大脸的人就换成了自己。 第一个站出来帮蒋禹清说话,又主动帮她代笔的姑娘名叫卫灵蕴,年方十四。骠骑将军卫青的女儿。 受家学影响,她才学一般。武道上却少有人敌,端的是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是一位很飒的小姐姐。 也正因为如此,她颇受京中贵女圈排斥,嫌弃她粗俗。平日里处的好的高门玩伴,唯有同出自武将世家的镇国公府大小姐元舞阳。 只是元舞阳已订亲,明年这个时候就要出嫁了,不方便再来这样的场合。 卫灵蕴担忧道:“你此番得罪了秦如是,以她的小心眼,以后肯定会找你的麻烦。” 蒋禹清无谓的耸耸肩:“在今天之前我压根就不认识她,她还不是一样找我的麻烦。况且,你觉得我青州侯府会怕他一个没落的郡王府?” 卫灵蕴哑然:“这道是。” 蒋禹清上辈子是军医。军医,军医,首先是军,其次才是医。 因此,对于将门出身的卫灵蕴颇有好感。对于某些话题,两人也有着共同的语言,因此很快就成了朋友! 在荣华长公主府吃过午宴,临分别前,她和卫灵蕴互相留了地址,有空的时候可相约一起玩。 蒋禹清在荣华长公主府的花会上一战成名。 她的写的几首有关“牡丹”的诗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摆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京中各大书院甚至国子监的学子们,都在谈论这首诗。 对于能写出这样的绝妙诗句的蒋禹清也是大加赞赏。 随着这几首诗一同流传出去的,还有一个从荣华长公主府流传出来的,据说是灵惠县主亲口所说的,青州侯蒋文渊的育儿之道。 于是一时间,不少人暗地里偷偷模仿。 有没有用不知道,倒是意外给怀孕的妻子们增添了不少福利,也算是间接的促进了家庭和谐。 以至于不久后的某一天,蒋禹清意外的发现灵境里功德碑的刻度表竟然奇迹般的上升了不少。 好奇追问之下,方得知了还有这样一回事,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当然时是后话,暂且不提。 次日十九一早,蒋禹清便拉着邱神医去了和安堂。 考虑到这间手术室以后肯定不会只用这一次,而前头的医馆房舍又紧张。 和安堂在接到邱神医的吩咐后,连夜把后边空置的宅子高价买下并打通。 以后这里就做为手术室及“住院部”所在。 “住院部”这个词语,还是他们从蒋禹清这里学去的。 二十日下午。邱神医、蒋禹清、田光父子,及三名专攻金疡的大夫,齐聚和安堂一间临时布置会议室里。就明日即将开始的手术,讨论手术方案。 依旧是邱神医主刀,田光父子作副手,蒋禹清压阵兼职麻醉师。 至于那三位,纯粹是来观摩学习的,兼职护士之职。 蒋禹清已经引气入体,身体力量上完全可以胜任这场手术。 之所以还让邱神医主刀,一来是为了培养他的临床手术经验。二来,她的这双小肉手灵活度还需要进一步锻炼。 最起码现在不行。 上次师徒几人开刀治好了几乎是必死之症的田祭酒,震惊杏林界。 凡京中名医,个个都想来见识一下这非凡的“天医之术”。 就连夏景帝都特地将田光叫过去,仔细问询过。 并特许他,只要邱神医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可以随时出宫跟邱神医学习天医之术。任何人不得阻拦。 由此可见,在“怕死”这件事上,皇帝比普通百姓更甚。 这次听说,邱神医又要给一个肚子里长了畸胎瘤的孩子,开刀取出畸胎,整个京城只要有点名气的大夫,均是一窝蜂的往和安堂跑。 扁鹊谷名声在外,蒋禹清甚至提议师父办一个医学院什么的,只是如今时机还不太成熟罢了。 因此,对于这些想要学习天医术的大夫,蒋禹清自然不会拒绝。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甄选出三名在金疡方面颇有建树且胆子足够大的大夫,让他们签了保密协议,一同进手术室观摩。 否则开腹开到一半吓晕了,这是先救病患还是先救晕的这个,真没法儿说。 讨论后,最终将手术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九点。 出了会议室后,一行就去了陈家三口住的病房。告诉他们,孩子从现在开禁食,明天天亮后就不要再喝水了。 手术需要空腹进行。 为免陈家人紧张,师徒几人又对一家三口进行了细心的安抚。温和的态度,让很长一段时间内被歧视的陈家人感觉如置身温泉一般。 四月二十一日。手术前二刻钟,陈家小儿被灌了麻沸散。 很快麻沸散起效,针刺已感受不到疼痛。 这时代的麻沸散并不比她医院里的麻醉剂差,所以,做手术时,她首选麻沸散。 只有这东西真正的运用起来,才不会像她前世所处的那个时代一样失传。 她要让这些华夏文明的瑰宝,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晨时初刻,陈家小儿被推进手术室。 随着邱神医第一刀稳稳的划下,手术正式开始。 从手术室的大门关上那一刻,陈家夫妇的心就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和安堂外,也被各个医馆的名医和吃瓜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观的医者中,还有好些个不当值的太医院的太医们。 未时末。田光利落的缝上了最后一针,手术宣告结束。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蒋禹清的眼神也更加钦佩。 正她如预计的那样,这个畸胎瘤连接了一根大动脉血管,切掉它的那一瞬间,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一时大家都有慌。 只有她十分冷静的吩咐田光先用纱布按压住,再立即用无创缝线进行缝合。 直到这时,观摩团三人才惊觉,这个不丁大的小姑娘才这是这个团体真正的核心人物。 普天之下,有关扁鹊谷的神秘传闻太多,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其中传得最广为人知的一条就是,扁鹊谷有一种神奇的天医术。 可把人体中的任何一个部位打开,割去病灶,而人不死。 但传闻只是传闻,大家从未见过,就连扁鹊谷的内门正式弟子对此也是讳莫如深。 直至半个多月前,邱神医突然来到京中,为田祭酒做了开腹手术,救回了必死之症的田祭酒。 大家这才惊叹,原来天医之术确有其事。 手术之时,这位小姑娘就在现场。当时大家都以为邱神医疼爱关门弟子,连这样的大事也要提携一把。 却原来,这个小姑娘才是真真正正的扁鹊谷天医术的传承人。 难怪在手术前要让他们签保密协议。 当时只以为,是为了保护扁鹊谷的医术不得随意外传,却原来扁鹊谷的人真正想保护的只有这个小弟子。 她才多大,三岁四岁? 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给病人包扎好,盖好被子,点齐了手术用具。 三位金疡大夫单独对蒋禹清作了一揖,以弟子对老师的礼仪。 蒋禹清受了他们一礼,甜甜地笑着道:“几位叔叔,记得要为我保密哦。”三人点头如捣蒜道:“一定不敢忘。”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小姑娘还这样小,便有这样逆天的能力。在她成长起来前,一定得将她保护好了。 她是扁鹊谷的宝贝,何尝不是整个杏林界的,甚至是整个大夏的宝贝。 假以时日,她将天医之术发扬光大,这天下的百姓都将受以福泽。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口罩帽子蒙得严严实实的大夫走出来,陈员外夫妻立即迎上前去焦急的问,孩子如何。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夫妻俩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数年来遭受的白眼,求医路上的艰辛,这噩梦一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夫妻俩泣了一会儿,双双跪下给师徒几个结结实实的嗑了几个响头。 听说孩子还没有渡过危险期,还需要在手术室里的待两天,夫妻俩的心又再度提了起来。 田光安慰他们,不必太过忧心,孩子的状况很好,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等确定他确实脱离危险期后,再转去别的病房休养。 外头的人听说畸胎瘤剥离手术成功,均是松了口气。纷纷大声鼓掌叫好。 因为围着的人太多,医馆在感激大家关注的同时,亦努力劝大家不要再围观,以免影响到真正需要求医的人。 两天后,陈家孩子彻底脱离了危险期,被转进了一间临时病房休养。 又过了两天,陈家夫妻被嘱咐可以扶着孩子慢慢的下地走两步,以防肠子沾连。 十天后,陈家的孩子出院。 他出院那天,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给他鼓掌。 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摆脱掉怪物身份,成为一个正常人。孩子虽有几分紧张腼腆,却再没有了害怕,嘴角甚至露出了羞涩的浅浅的笑。 看着孩子发自内心的微笑,蒋禹清的眼角也有些湿。 她想,这或许就是自己两辈子都选择学医的意义吧。 经过那天有幸观摩过这场手术的几位大夫的大力宣传,这种神乎奇迹的医术,更是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扁鹊谷和安堂再次名声大燥。每天都有诸多名医上门,想拜在扁鹊谷门下,学习天医之术。 然而,这事儿并没有这么容易。 简单的手术还好,若是复杂的大手术,除了大夫的经验积累,还需得借助一些高端仪器辅助。 比如,之前给陈员外的儿子切除畸胎瘤。 若不是提前从ct景象中看到畸胎还连接了一根大动脉,准备充份,单凭邱神医几个,那孩子未必能活着走下手术台。 总之,没有必要的仪器辅助,手术的风险要大大的增加。 她医院里药房里的药物可以无限复制,仪器却不能。 师徒俩个碰头后,觉得开办医学院什么的或许不行,但是带几个本就有良好基础的学生,教些简单的缝合或是一些小手术还是可行的。 况且,光靠她从异世的带来的东西,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有一天,她老了、死了或是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呢? 那么建立在这些基础上的一切是不是又跌回到原点。 就像是建在空中的阁楼,没有根基,或许能美丽一时,很快就会倒下去。 倒不如把基础的系统的一些医学知识教授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研究去发展。 世界上,任何一样的事物的兴起,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新。这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 今天,她给这个世界种下一粒新的医学种子。 她相信,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长成苍天大树。 第63章 和安医院 师徒几个商量后,决定先开个小班。临床手术大夫就十个名额,人数太多了带不过来。 另外再开一个三十人的护理班,培养专业手术护理人员。 上课的地点就选在和安堂。 一来这里病例多,有足够多的机会让学生们实践。 二来,不上课的时候,还可以随时支援前头。一举多得。 只是这样一来,需要的地方就大了。 虽然刚买了后头的宅子,算了算也还是紧巴。师徒俩盘算着把隔壁的那栋六个门脸儿三层楼的大宅子买下来。 京城的地皮本就寸土寸金,朱雀大街的门面尤其贵,主人家轻易不会出手。 尤其是这么大栋的,还紧邻和安堂这个引流的金母鸡,人家真未必愿意卖。 不过愿不愿的,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蒋禹清偷偷问老头儿:“师父,咱们要调动这么大笔银钱,真的不需要问过二师兄吗?” 邱神医双瞪一瞪:“问个屁。这小子还穿开裆裤那会,就搁我那养着了。 老头子把他养到这么大,拿钱买个宅子怎么了?他要有意见,老头子直接把他逐出师门。” 这、这么光棍的吗? 不过想到二师兄派人送给自己的那块,可以无限量调动任何一家和安堂药材和资金的信物,似乎又觉得,买个宅子而已确实也不算什么。 就在想他们想方设法打听这栋宅子的主人时。 陈员外夫妻带着痊愈的儿子,领着一队人马抬着牌匾敲锣打鼓的来了。 烫金的匾额上书:“扁鹊在世,妙手回春。” 不仅如此,为了感谢师徒俩救了陈家的独苗,还送给他们一座紧邻医馆的六个门脸的三层三进的大宅子。 巧了,就是他们正打算购买的那座。 这叫啥,磕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不这这宅子价值不菲,师徒俩一致决定不能白收人家的,推让了好几次后,最终只以成本价买下了这幢宅子。 买家想多给,卖家想要少。 大概这是最和谐的一次商业交易了。 宅子买下后,与原先的和安堂,及和安堂后头那座刚买的宅子连成一片,总体呈“l”形。 师傅几个搁宅子里,来回走了几遍,根据现有格局和现实所需,将整片区域重新做了规划。 和安堂,将更名为和安医院。 原来的四个门脸儿和右边的大宅打通,连成了长长的一排,这一排就是医院的门诊区。 同前世的医院一样,进门就是一个挂号兼导诊台。 一条走廊贯穿其间,两边分布有急诊科、外科和内科三个科室。并一个护士站,一个大药房,一个留观室,和一个划价结算室。 二楼则改成了医生办公室、一个大会议室和院长办公室以及财务科、行政科和保卫科。 三楼就是医护们的宿舍了。 这幢三层的楼房是这座大宅子的一进院,二进院则改成数间手术室并加护病房。 三进院是最大也是房间数量最多的一进院子。拥有大大小小将近五十间屋子。这里就是住院部了。 住院部即有私密性极好面对富人的豪华套间病房,也有面对普通百姓的小单间。 这个时代民风保守,像现代那样男男女女住一块的那种三张床位的病房,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至于原和安堂后面的那些屋子,包括后面新买的那幢同是三进的宅子,则全部规划成了医学堂。 里头有大大小小好几间教室、针灸教研室、图书馆、老师办公室、休息室、解剖室、活动室等应有尽有。 甚至还要刨一间面积不小的地下室,用来存放大体老师。 这么大的地方,就算找了两支施工队同时动工,改造起来也需要时间。 这期间,师徒几人也没闲着,正式对外宣布,招收十位临床手术大夫,护理医学生三十人,相当于后世的护士。 并且,就两个学科,列出相应的招收条件,男女不限。 护理科尤其注明了,女性甚至可以优先录取。 符合条件的都可以报名,截止日期为五月二十日。 五月二十二日,统一进行考试,择优录取。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各路名医纷拥而来,报名的人差点挤爆了和安堂。 先前观摩过手术的三位大夫最先赶来报名,其中一个跑得太急,鞋子都让人踩掉了一只,也是很拼了。 当然这些小事儿,烦不着蒋禹清。 左右还有她师兄和师傅顶着。 她最近开始学习针灸,技痒痒,见人就想上去扎两针试试手。 和安医院从上到下“有幸”被她医治过的人不少,就连白小十这个非人类生物都没能逃脱她的魔爪。 吓得这货最近每次跟她说话,都离得远远的。它说,再敢拿针扎它,绝交一百天。 这个后果有些严重,境主大人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承受,只好遗憾的放弃这个免费的实习对象。 不过,她向来是个勤勉好学的好孩子,决定这几天就去京郊的庄子里,专心的练习针灸,顺便看看她的水稻长得怎么样了。 然,就当她包袱款款准备出门的时候,管家来报说,皇后娘娘请她进宫。 蒋禹清一想,确实有段时间没进宫了。大美人皇后,这是又开始想她了? 果然她一进椒房殿的大门,秦皇后就如同风一般的刮了出来,双手捏着她的漂亮可爱的小脸,往两边拉了拉,又揉了揉。 就像上辈子,她撸同事家的猫咪一样。 “你个小没良心的,多久没来看本宫了。若本宫不找你进宫,你是不是都不打算来?” 蒋禹清嘿嘿干笑两声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的事。我这段时间是真的有点忙呀。” 秦皇后终于放过她可爱又可怜的小脸蛋儿,转而撸了撸她的小脑袋:“知道了,你们师徒几个可是干了件大事,我在宫中都听说了。” 一边牵着她往里走。 蒋禹清这才看清楚,殿中的还站着一位中年贵妇人,并一位有些英气的大美人。 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她们的眉宇间有些相似。 蒋禹清是个骨灰级颜狗,眼睛立即亮了:“哇哦,好漂亮的美人姐姐。” 秦皇后笑着说:“你倒是好眼光。来,见个礼罢!” 她手掌摊开,为蒋禹清介绍“这位是镇国公元夫人。 至于这个漂亮的大美人就是她的女儿,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元舞阳。你可以唤她作元姐姐。” 她又指着蒋禹清对那两人道:“这就是青州候府的灵惠。最是古灵精怪不过。” 蒋禹清给秦夫人行了个福礼:“元夫人好!元姐姐好!” 元夫人只受了她半礼,笑容满面道:“灵惠县主不必多礼。” 元舞阳也给蒋禹清行了福礼:“元舞阳见过灵惠县主。” 蒋禹清忙让到一边道:“元姐姐不必多礼。我听卫家姐姐说起过你,说你是一个顶好的人。 只是灵惠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顶顶好看的美人。” 元舞阳让她夸得脸都红了:“灵蕴也跟我说起过你,果然是个嘴甜的。” 团子点了点:“过奖,过奖。”她这般不客气,倒使得屋中的人都笑出声来。心道这小县主当真是个有趣儿的。 几个人说了会子话,秦皇后这才屏退了左右,只留了两个心腹在殿中。 蒋禹清便知,今日唤自己进宫,不单是因为想她,可能还有别的事情。 果然元夫人有意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其实,今天是我求了娘娘,请县主进宫的。” 蒋禹清看了看旁边脸色有些尴尬人元舞阳秒懂:“是给这位姐姐看病吗?” 元夫人不想这小县主这般聪明,一眼就猜到了自己的目的,不由有些尴尬。 但还是说了事情的原由:“是我女儿舞阳。 约摸半年前,她的后背上长出了个小包块,起初只是一点点,她性子糙也没在意。 后来就越长越大,直到丫鬟侍候她洗澡,发现不劲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长的位置不对,我们又不好找大夫看,只找了几位医女来。 医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拖到现在已经长到了葡萄大了。 我们两府虽有些故旧,但你们府中大人不在,我们也不好贸然登门。 不得已,才求了皇后,请县主进宫。还请县主勿怪!” 这年头思想保守封建,女子的名节大过天。蒋禹清也能理解,想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找上她。 蒋禹清点点头:“可以的,得找个地方,让姐姐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秦皇后让人带她们去了偏殿,蒋禹清示意元舞阳褪了上衣,蹲下身来。她个子高,不蹲下来,团子压根儿够不着。 元舞阳肤白如雪,衣服褪去后,蒋禹清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包块,就在左侧肩胛骨下方的位置。 伸手按了按,软绵绵的,里头像是有水,还会滑动。元舞阳说,不痛也不痒。 蒋禹清收回手,示意她可以穿上衣服了,道:“这是脂肪瘤,一种良性肿瘤。不打紧的,做个小手术切除就好。” 元舞阳愣了一下:“要动刀子吗?” 蒋禹清以为她害怕,忙安慰道:“没事的,一刻钟就好。创口只有这么一点点!”蒋禹清大拇指掐在是指上比了一下。 元舞阳道:“我不是怕疼。我只是……我能请你帮我割吗?” 蒋禹清秒懂,她这是害羞。 “当然,如果你相信我,又能说服你娘的话。”她虽然小,但割个浅表层的脂肪溜,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你可是邱神医的高徒。”元舞阳兴奋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蒋禹清道:“你这个简单,要是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 只是这里毕竟是皇后宫中,在这里见血怕是不妥。和安医院那里又还在施工,人多嘴杂的。这样,你现在就出宫去我家吧?” “去你家……合适吗?” 蒋禹清道:“没事的,我师父住的院子里就有一个小术室。他今天在和安医院坐堂,不回来。” “好。我们就现就去跟皇后娘娘告辞。” 两人出了偏殿,把情况跟秦皇后一说,秦皇后爽快的放人。末了,还不忘嘱咐蒋禹清有空进宫来看她。 从宫中出来,镇国公府的马车直接驶到了青州侯府。 蒋禹清将母女两个带到回春院,使人守住院门,麻利的给元舞阳做了瘤体切除,缝了三针。 之后上药,包扎,告诉她们五天后过来拆线。 第64章 街溜子 镇国公夫人看着那蜈蚣似的缝针,很是担心的问,会不会留疤。 因为元舞阳明年就要出阁了。 她担心闺女身上有疤痕会遭到夫君嫌弃。 蒋禹清的《回春诀》已经练到了初阶,完全可以做到不留疤。 但她还太小了些,在没有绝对自保的能力前,她并不打算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道:“这个方面我不太擅长。我帮你问问我师父,他那里有不少好用的药膏,这种去疤痕的应该也是有的。 等你们回来拆线的时候,再一并过来拿吧。”又交代了一些饮食禁忌及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 “多谢小县主了。” 国公夫人十分感激,从前只知道,她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虽然聪明,也跟进过手术室,可到底年岁太小了些。 如果不是没办法,她也不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上她。 直到她一眼就断出女儿的病症,并只用了短短一刻钟就解决了那个包块,她才相信。 这小姑娘是真有本事的。 她想起荣华长公主曾说过的一句话“以年纪论英雄的才是真的蠢材。” 元夫人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盒子,双手递给蒋禹清:“今天劳烦县主了,一点心意还请县主务必收下。” 蒋禹清接过后打开,见里头装着一对儿和田玉绞丝镯。 和田玉本就价值不菲,这种绞丝工艺尤其难得。 乃是由一整块玉石一点点挖空,雕琢而成,稍有不慎整块玉都会废掉,十分考验工匠的技艺,故非大师级的玉雕师不可得。 这东西回家后送给娘亲戴正合适。 她心中十分欢喜道:“谢谢夫人,我很喜欢。” 元夫人道:“县主喜欢就行,时候也不早,我们该走了。” 蒋禹清抬头看了看门外,却实已经快到中午了,便也不再留客,亲自将她们送出大门外后方才返回。 她心里惦记着她的水稻,中午吃过饭后,还是去了城外的庄子。 到了地方,也顾不上休息,绕着整个庄子转了一圈,确定水稻的长势良好,才转回院子。 此时,金乌西坠。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点燃了整个西边的天空,如同织女织就的天纱锦缎,绚丽非凡。 玉珠端来了饭菜,都是庄子上自种的时蔬,很是新鲜。 庄头娘子的手艺不错,蒋禹清很喜欢,便让人赏了她二两银子。 吃过饭,蒋禹清正在院中走动消食。突然一道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吓了她一大跳。 不仅是她,便是玉珠等人也都吓了一跳,纷纷冲上前来将她挡在身后,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灵惠县主的庄子?” 但见来人身材颀长,一袭大红色道袍样式的衣袍,也不束腰。 容颜俊美,头发也不像时下的贵族子弟那样以玉簪或冠束起来,而是上半部分分出来,用一条白色的发带松松的系着,下半部分自然披散在肩头。 手执一把青玉扇,时不时的摇上一摇。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慵懒风流,放荡不羁的……街溜子味! 颇像她师傅曾经给她形容过的某个“出门像丢了,回家像捡到”的人。 “哎……别怕,别怕,自已人,自已人。”来人赶忙拦住就要叫人的二玉。 蒋禹清从她们中间的缝隙探出小脑袋问:“你可是我三师兄陆邑?” 陆邑愣了一下,十分惊讶道:“哎,小丫头你竟然认识我!” 蒋禹清示意二玉让开。大步走上前来,昂着脑袋,小奶音亮堂堂的,十分大声道:“不认识,猜的。 师父曾说过,如果我有一天看到一个,穿一身骚包红衣,长相人模狗样,披头散发,还喜欢摇着把破扇子装逼的家伙,那就是三师兄你了。” 蒋禹清这话一出,一院子人愣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陆邑也没曾想,从第一次见面的小师妹嘴里,听到的关于自已的评价竟是这样的。 先是呆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立即爆怒了:“死老头子,竟然在小师妹面前这样抵毁我。本公子的形象啊!全毁了。不行,我非得把他给毒哑了不可!” 完了,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没了。 蒋禹清一脸好奇道:“师父知道你这么欺师灭祖的吗?” 陆邑一脸受伤“……小师妹,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蒋禹清耸耸肩,好吧。第一次见面逗逗他,把他吓自己的气儿出了也就顺了,不能真把人惹毛了,不好。 遂转移了话题:“三师兄,你这会儿吃饭了吗?”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陆邑腹中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声音。瞧这动静,也不知多久没吃饭了,忙让玉珠去告诉厨房让多做几个菜过来,多点肉。 陆邑虽然遗憾在小师妹面前的形象彻底不保,到底顾忌着饿扁的肚子没再计较。 警报解除。蒋禹清将他让进屋内,吩咐人去给他准备房间,热水。 这一连串的举动,着实把他给感动坏了,心道师妹什么的,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 不像他那两个臭师兄,只会巴啦巴啦的对他说教,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烦都烦死了。 等饭的时候,陆邑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叮铃桄榔响的,布袋子给她,说是见面礼。 蒋禹清好奇的打开一看,里头全是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天黑,袋子里看不清,她一股脑倒在桌上。 这堆东西里,有令箭,有拳头大小的不知用什么动物骨头雕刻成的微型牛头……其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令牌一样的东西。 单论物品本身,或许并不值钱,她猜测这些应该都是某些势力的信物。 就像扁鹊谷的信物一样。 陆邑见小团子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先前被打击得渣都不剩的自信心,瞬间爆棚了。 “来,小师妹,我跟你说说,这些玩意儿都有什么用。” 你看这枚“令箭”,它是大夏首富沈氏商行的信物,拿着它至少可以调动不下于五十万两银子物资。” 他又拿起一块牌子:“看这里”。蒋禹清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见他拿着的那块玄铁令牌上刻着一个“晓”字。 “这块是百晓门的令牌。只要他们想,天下就没有百晓门不知道的秘密。因此,只要拿着这块令牌,就可以无条件要求他们为你提供三个消息。” 他放下百晓门的令牌,又拿起来一块两面刻有出鞘利剑的鎏金令牌道“看到上头这把宝剑了吗?这是万剑山庄的令牌。 他们家的人不仅打造武器利害,打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你哪天同人打架,要是打不过,就拿着这块牌子去摇人。多了不敢说,百八十个还是能摇到的。” 团子:“……” 他又拿起一面刻着狰狞骷髅头的牌子继续:“还有这个,这个是阎罗殿的追魂令。 哪天,要是某个不长眼的家伙惹你不高兴了,你就拿着这个去城东红柳胡同的红袖招,让他们帮你把给人嘎了。” 还有这个人骨牛头。这是西南苗疆的东西。他们那里的人惯会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中有些虫子就很有意思,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要几只来养,看谁不顺眼了,就给他放一只,保管要他好看……” 蒋禹清越听越害怕,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这人确定是她三师兄么? 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变态假扮的吧! 师傅只说三师兄有些不着调,也没说他的想法这么阴间啊。 搁现代,这人妥妥潜在的极端恐怖份子,警察叔叔的重点关注对象。 陆邑还在嘚吧嘚吧说的开心,完全没发现小师妹已有些变白的脸色。 更没发现,大门外已经气到冒烟的二师兄。 郭解之前一直在巡查西北的和安堂,刚刚回来。 因着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已无法赶在关城门前进京。 他知道小师妹家在京郊有个庄子,而且,她人就住在庄子中,就想着前来借宿一宿。 亮明身份出示了扁鹊谷的信物后,他带着人顺利了进了庄子。 没曾想刚到屋门口,就听到他那位不着调的好师弟在大放厥词,教他年仅三岁多的小师妹,如何打架、杀人、放蛊…… 特么这是人干的事儿? 郭解黑着脸,肺都要气炸了,四下找东西,想要教训这混帐一顿。 也不知是哪个同样听不下去的家伙,仗义的塞过来一根两指宽的青竹条。 郭解一把捞在手里冲进屋,照着陆邑那张俊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直打得陆邑嗷嗷叫,一边躲一边放狠话:“姓郭的你快住手,别以你是师兄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惹急了我,一把毒粉毒死你。嗷——嗷,你还打,还打……” 郭解手里的竹条挥舞个不停,边打边骂:“你个混帐东西,你自己不着调也就罢了,小师妹才多大,你就教他这些,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吗?” 陆邑不服气道:“学我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潇洒肆意,自由来去。非得都跟你们两个老酸儒似的就好了。” 郭解恨不能把这混帐东西大解八块:“你还敢说,信不信我把这些话告诉师父,让师父他老人家来治你。” 陆邑梗着脖子道:“告就告,怕你啊。就算老头子在,我也是这般说……” 一时间,师兄弟二人是闹的鸡飞狗跳,不可开交,踹翻了凳子,绊倒了花架,屋里顿时一片狼藉。 看得蒋禹清额角突突跳,实是在忍无可忍,跳到凳子上,双手叉着腰大吼一声:“你们都别吵了!”小奶嗓都喊破音了。 随着这一声吼,屋里追打的两人这才冷静了下来,看到狼藉一片的屋子,均有些讪讪。 师兄弟二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倒下的东西,一人占据桌子的一边坐下,乖巧的不得了。 第65章 狗血大戏 郭解年近三十,不动怒时是个非常儒雅的大叔,相比大师兄田光又多了一分身为商人的精明。 方才热血一冲头,就想着教训这混小子了,全然忘了小师妹还在场,要是第一面就给小师妹落个“凶狠”的标签,他非哭死不可。 想到这郭解颇为小心翼翼的道:“那个,小师妹啊,其实师兄一点儿也不凶的。刚刚、只是被气晕了头了。真的!” 蒋禹清点点头:“嗯嗯,我知道的。我一点儿也不怕二师兄!”起码这个二师兄三观挺正的。 蒋禹清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装进布袋,推回去给陆邑,讪笑着道:“三师兄,您的心意我领了。这些东西都是你好不容易挣来的,你常年行走江湖,比我有用!” 陆邑一把将东西拎起来,放回到她面前,颇为得意道:“不用,你师兄我这张脸比啥牌子都好使。给你,你拿着就是,用不上扔着玩也行。” 蒋禹清:“……谢谢三师兄!”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丢了吧! 郭解和他的下属们同样没吃晚饭。 蒋禹清又让玉珠再去厨房跑一趟,让厨房加紧时间再整治二十个人的饭菜出来,不拘什么,量一定要大。 玉珠去后没一会儿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同样端着饭菜。 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摆上桌子,蒋禹清不好意道:“天太晚了,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了,二位师兄将就着吃点吧。 郭解道:“已经很好了,赶路的时候,每天都吃干粮。” 陆邑更加不必说,狼吞虎咽,吃的头都不抬。 这货浪荡江湖,不走寻常路。 有时候得罪了人被人追杀,有时候是为了采摘一些稀奇的毒草毒虫,经常穿行在原始丛林间,连块干饼子都混不上,时常是逮着什么就吃什么。 一般都是胡乱的烤一下就吃,更不会讲究味道,毒不死就行。更别提这样的正经饭菜。这对他来说,已是天堂。 吃完饭,师兄妹三人说了会子话,蒋禹清就安排二人去洗漱休息。 赶了一天的路了,怪累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次日吃过午饭,郭解就带着人回京了。 他事儿多,不好在庄子里长留。陆邑倒是留了下来。 这家伙想法是阴间了一些,性子却是好,对蒋禹清极有耐心。 甚至允许蒋禹清在他身上练习扎针,被扎得嗷嗷叫也不跑。 遇到不对的地方,还会手把手的教她怎么下针,下在哪里,深几寸几分,是捻针还是提针…… 总之他用实际行动让蒋禹清成功的对他的印象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改观。 师兄是好师兄,也许只是思想觉悟上奇葩了点。 师兄妹俩在庄子上待了四天,在五月十一这天终是返回了京城。 因为明天就是元舞阳拆线的日子。 蒋禹清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万分精彩,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州。 这天,正在办公的蒋文渊,收到了一封帝王发来的嘉奖令并一封京城来的书信。 嘉奖令的内容是皇帝夸赞他教女有方,教出来的孩子聪明灵惠,堪为当世女子之楷模。 另一封信……一看那蚂蚁大小的字,就是知道是他那宝贝女儿写的。 信上先给家里的长辈们问了好,接着说了在京城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最后说,之前秦县令家里的那个小哥哥,原来就是太子殿下。 说了皇帝和皇后很喜欢她,皇帝甚至封了她做灵惠县主,食邑也长了。她很开心云云! 夫妻俩看过信后,端的是又惊又喜。 这小臭宝到京城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就给自己挣了个“县主”的爵位,真是厉害了。 因为某些原因,大夏朝没有郡主。未婚女子中,除了宫中的两位公主,就只有县主的地位最高。 如今的宝贝女儿,单论品级几乎与自己平起平座。 只是到底没有正经的大人在身边,蒋文渊唯恐宝贝女儿让人欺了去。 陆氏笑着说他是杞人忧天:“你那宝贝女儿比谁都精。如今又入了宫中帝后和太子的眼,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蒋文渊一想也是。 夫妻俩当天下衙后就回了西津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人,于是家里又是好一翻热闹欢喜不提。 京城。 五月十二,约定的日子。 元夫人果然带着元舞阳上门了。她养的精细,伤口长的很好。 蒋禹清利落的给她拆了线,告诉她,只要注意最近不要大动作,再养上几天就彻底没事了。 一面掏出一小瓷罐递给她:“这是我师傅研制的冰肌玉露膏,专门去疤痕的,效果不错。因为药材稀有,很是难得。你拿回去每日早中晚涂三遍,应该不会留疤。” 听说是冰肌玉露膏,元舞阳忙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正如蒋禹清所说的那样,因为原材料难得,这东西一小瓶已经炒到了千金,仍旧有价无市。 以她们镇国公府的地位,也只是听说在皇后娘娘那儿有一小盒,被她宝贝似的收藏着。 如今自己竟然得了一整盒,怎不让她欣喜若狂。 因此,母女俩是千恩万谢,临走时还奉上了两千两银票并整整一匣子东珠。 对此,蒋禹清只想说,玛德,这些老牌的贵族果然够土豪,妥妥的狗大户。 再想想她爷爷当年卖那么大一朵灵芝才得了一百八十两。这要换到京城,起码能翻十倍不止。 次日,蒋禹清又进了趟宫,陪秦皇后吃了顿午饭。下午回来的时候,赵管家又送进来一张烫金的帖子。 说是邀请她参加一个什么“芙蕖论道”论道会。 做为一个来京不久的土包子,蒋禹清哪里知道什么论道不论道的,听名字又跟上次那什么花会似的,着实兴趣缺缺。 她问一旁随侍的二玉:“你们知道这个什么什么芙蕖论道是怎么回事吗?” 玉磬道:“知道的。奴婢还没跟娘娘进宫时也是去过一回的的……” 却原来,在城南宝月湖边的宝月楼有一场一年一度为期三天的,学子们的才学技艺比试场。 比试的项目包括君子六艺和琴、棋、书、画及蹴鞠等。 又因为每年举办大会的时候,正逢宝月湖中的芙蕖开放,因此,这场辩论会,又被称为“芙蕖论道”。 介时,由京中数位素有名望的大儒作为评审,京中各大书院甚至是国子监都会派人参加。 除此外,也会邀请京中各大府邸中素有才名的公子小姐前往观看。在京中也是算一场盛事。 蒋禹清算是听明白了,这玩儿意颇类似于前世的大学生辩论会兼运动会,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即然如此,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只是我一个初出京城的小丫头,组委会怎么会给我发邀请涵?”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玉珠颇有些无奈道:“县主,您忘了您在荣华长公主府牡丹花会上作的那几首诗了? 如今早已传遍了京城。都说您得了您父亲青州侯爷的真传,才学非凡。 奴婢估摸着,他们就是因这个邀请的你。 芙蕖论道大会,可比荣华长公主府的花会来的有排面多了,到时候全京城的百姓都会去观看,很是热闹。” “嗯嗯,知道了。” 景衍知道她也收到请帖后,特地出宫了一趟。跟她详细说了些芙蕖论道大会上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那天也会去,去的时候会直接来侯府接她一道。 蒋禹清点头应下。 自打回京后,陆邑就让师父邱神医和二位师兄给抓了壮丁,整日里忙得团团转。 蒋禹清本想在回春院隔壁给他安排一个院子,让师父邱神医给挡回来了。 直接给他提溜进自已回春院,气得陆邑哇哇叫。 邱神医不愧是养大他的,深知这个不着调的三徒弟的弱点,那是一捏一个准。 每每陆邑都会跳起来反抗,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师父永远是你师父。 因此,回春院里每天都是鸡飞狗跳,十分热闹。 这么一来,竟然意外的使得青州侯府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人气儿。 五月十五,大端午,天朗气清。 一早,一辆极低调朴实的青帏马车就停在了青州侯府门口。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前叩了叩门,不一会儿里头就跑出来一个蹦蹦跳跳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并一个身着大红袍服的不羁俊美青年。 正是蒋禹清和陆邑。 至于陆邑今天为什么这么清闲,能跟着蒋禹清出门。 全然因为他跟他师父说:“过两天小师妹要跟姓景的去那劳什子大会,我得跟去看着她。省得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大尾巴狼给叨走了。” 奇迹的是,他师父和他两个师兄竟然一致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乎这就把他放出来了。 陆邑死皮赖脸的挤上青帏马车,景衍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搭理他。 对于小家伙的这个奇葩三师兄,他也很无语。 因着芙蕖论道,一路上都是去南城马车和人流。 其中不凡有许多刻着府徽的豪华马车。他们三人乘坐的这辆青帏马车,混在车流中,丝毫不显眼。 到了宝月湖边,三人刚一下马车,突然听得一个愤怒的女声大喊一声:“陆邑?” 陆邑下意识偏过头去,正好看到一根带着雄雄怒火的软鞭朝他甩过来“啪——”裹挟着烈烈破空之声。 陆邑脸色大变,当下拨地而起,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720度转体避开了去。 “疯女人,怎么又是你!” 来人是个俏脸含怒的蓝衣姑娘。 见他躲了开去,二话不说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陆邑忙用折扇抵挡。 两人你来我往,顿时打得不可开交。也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蒋禹清一双葡萄眼瞪的老大,装满了星星。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古人的武功,原来他们真的有轻功,真的可以无视重力在空中飞。 太酷了,简直酷毙了。 尤其那个蓝衣小姐姐好漂亮,好飒。 那鞭子舞的虎虎生风,带起的力道有似有开山裂石之威,有如长了眼睛似的,指哪打哪。 一时间,陆邑被她追得好不狼狈。 陆邑再次避开一鞭,大喊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有意偷看你洗澡的了,我也道过歉了,你怎么还追着我不放。”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吁声一片。 长的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登徒子,难怪被人姑娘追着打,真是活该。 蒋禹清兴奋了,激动了,我的天,这么劲爆的吗?身体里的八卦基因兴奋的按都按不住。 世前网络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自古红蓝出cp”,这蓝衣小姐姐没准儿能成为她的三师嫂也说不定。 她已经开始幻想,等他们成婚时,该送什么作为新婚礼物了……. 但那蓝衣姑娘更羞恼了:“闭嘴,你还说,还说。”手上也加重了力度。 陆邑为免误伤了他人,尤其是他可可爱爱的小师妹,忙运起轻功往人少的地方飞去了。 蓝衣女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上演了一场现场版的“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狗血大戏,让诸位吃瓜群众看足了热闹。 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蒋禹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特么的,太刺激了,回去后定要跟师傅还有两位师兄好好八卦八卦。 第66章 肚兜都让人扒没了 见没有了热闹可看,吃瓜群众们很快散去,该干嘛干嘛。 景衍问蒋禹清:“你想学功夫?” 蒋禹清摇了摇头:“喜欢,但是我未必学的来。因为我要跟师傅学医术,还要帮爹爹种田,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团子对未来的规划很清晰。 况且,她本身就是修士,自保足够了。武功之类的学不学也没关系。 宝月楼是座三层高的砖混木结构的建筑。 一楼中间是一个圆形大台子,四周是阶梯座位。是二十年前,京城各大书院专门为芙蕖论道大会集资建造的。 但芙蕖论道大会,一年只有三天,其余的时间都空在那里。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 后来一个聪明的家伙看中了这里的人气、场地和风水。 从书院手里买了去,办成了拍卖会场,做了京里独一份的生意,敛财无数。 又因为买的时候,宝月楼就跟京中各大书院签了契约,每年五月十五到五月十八,宝月楼都会空出来,供书院举办芙蕖论道大会。 几十年来,都是如此。也算是个双赢的局面。 第一天是文比。主持人就是国子监宴祭酒。 台上坐着一排五位大佬,全是大夏赫赫有名的大儒或是各个领域的大家。 参赛的书院的队伍则围坐在圆型高台周围,比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每一个小项都会在书院中决出三强,奖品丰厚。 当然,在座的嘉宾中若有不服气的,不拘身份地位,都可以挑战三强中任何一位,而被挑战者不得拒绝。 如果挑战成功,挑战者则立时拥有被挑战者的名次和奖品。被挑战者技不如人,也只能退位让贤。 这也是论道大会最大的看点之一。 台上各书院的才子们杀的是“血流成河”,台下的蒋禹清看得是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进行到“诗词”这一项的时候。主持人将一幅蒙面的书法挂在了展示架上,随后撕开了蒙着的厚纱。 白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粮”字。 田祭酒道:“众所周知,这两年青州侯先是种出了红薯这种亩产数千斤的高产粮种,去年又种出了亩产七八百斤的水稻。 为我大夏的粮食增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今天,我们就以粮为题,要求在一柱香内赋诗一首。现在开始!” 古代的才子们,果然诗才了得,不一会儿,一首首不记名的五言或七律或是长诗就被写在了宣纸上,送上了评审桌。 评委们交头接耳品评一番后,很快就定出了前三名。 但,同前面几项一样,很快出现了挑战者。 只是这两位挑战的水平不怎么样,很快就败下阵来,惹来了一阵善意的嘲笑。 这时,一个包厢突然传出一个尖锐的女音:“我记得青州侯府的灵惠县主才高八斗,怎么不让她来挑战一下。” 蒋禹清认得这个声音,特么的,是景如是那个坑货! 本来听到自家爹爹被人公开夸赞,她还挺高兴的。听到这声音,团子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 随后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在这样的场合说这种话,傻子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一旁的景衍也黑了脸。 蒋禹清曲指在桌面上叩了叩,眸中迅速凝结了一片寒霜。 景如是这是上次丢脸没丢够,想再社死一次?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本姑娘就成全你。 想到这,她淡定的起身走到露台上,撩开珠帘朝着沧河郡王府的包厢大声道:“我当然没有问题哒。 第67章 打架了 第二天上午比“御”这一项。 大夏的“御”分骑,和驾马车两项。骑,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马术比赛。 但没那多花样,更侧重于实际多一些。驾马车,则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驾考。 蒋禹清只骑过白小十。白小十驮着她的时候,怕摔着她,跑得并不快。 看到马场上飞驰的选手们,蒋禹清自动自发的把自己当成了拉拉队员,大声的给他们拍着巴掌,加油助威。只恨不能亲自上场跑上两圈才好。 景衍见她这般喜欢马,摸摸她的有小脑袋道:“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骑马可好?” “嗯嗯,好!”团子嘴里应着,眼睛仍半点不错的盯着赛场上…… 下午是射箭,一样的精彩万分,但在朝中的老将们眼里,这些都是小孩儿在玩过家家。 最后一天是蹴鞠比赛。在宝月楼西边的蹴鞠场举行。 这是一项十分受欢迎的运动,京城的百姓们,都有自己支持的蹴鞠队伍。蒋禹清初来乍到,哪支队伍都不悉,就随便看。 途中,秦钰过来跟景衍耳语了几句,景衍皱了皱眉头,便低头同蒋禹清道:“清清你先自己在这里看一会,我去去就来。” 蒋禹清点点头:“嗯,你有事就去忙,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这几天蒋禹清跟着他出来,也没带丫鬟。景衍只好交待贴身的小太监,务必要照顾好她。 景衍走后,蒋禹清继续看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感觉有些饿,就起身去场外边的摊位处买了些小点心,然后坐在蹴鞠场外树荫下的石凳上吃。 点心吃多了,便觉有些渴。小公公自告奋勇的要去帮她买酸梅汤,蒋禹清同意了。 手里的油纸包还剩下两小块,蒋禹清决定一次性解决,省得浪费。 正在这时,她感觉后面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警觉的转头,正对上一双贼兮兮的蛤蟆眼,竟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 他的一只肥手抓着她的裙子往上掀,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裤子,笑的不怀好意。 蒋禹清瞬间怒了,这是哪里来的熊孩子,这么小就会掀小姑娘的裙子,简直无法无天。 “放手!” “不放!”蛤蟆眼甚至示威似的,抓着她的裙子上下抖了抖。 此时已入夏,穿的裙衫十分的轻溥,这一抖蒋禹清整个襦裤都露出来了。 蒋禹清寒着冷道:“我再说一句,放手!” 蛤蟆眼作了个鬼脸,嬉皮笑脸道:“不放,不放,就不放,你能奈我何?” 蒋禹清不再跟他废话,对付这样的熊孩子,需要给他点直观的爱的教育。 当下丢了自己手里的点心,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跳起来对着他的眼睛就是狠狠的一拳,接着另一只眼睛也补上一拳,那叫一个匀称。 男孩冷不防她突然攻击,被打了个正着,顿时痛得连声惨叫。捂着眼睛,后退两步一屁股摔在草地上。 蒋禹清绕过石凳,扑上去骑在蛤蟆眼身上,小拳头雨点般的落下,专拣疼的地方打,直打得他嗷嗷地叫着求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蒋禹清哪里肯轻易放过他,把蛤蟆眼烙饼子似的翻来覆去的捶。 边捶边骂:“我让你掀我的裙子,让你拽我的小裤子。你个小混蛋,小流氓,本姑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她如今练气八层的修为,力气比之一般的成年人都要大。 若不是怕打死了这熊孩子吃官司,才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 饶是如此,蒋禹清爬起来后,小肉脚还是没忍住又踹了蛤蟆眼两脚方才作罢。 蒋禹清气呼呼地,双手插腰,对着蜷缩在地上嚎啕大的哭的蛤蟆眼道:“以后再敢掀小姑娘裙子,本姑娘见你一次打一次!臭流氓。” 这时,一阵惊呼声由远及近。一个贵妇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一窝蜂似的围过来,抱起地上的蛤蟆眼,就是心肝儿肉的一顿嚎。 “我的儿啊,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打成这样,这是要了为娘的命啊!” 蛤蟆眼见来了靠山,立即指着蒋禹清告状:“娘,就是那个小贱人打的我。我好疼啊,全身都疼,疼死了。” 贵妇人一听,立即柳眉倒竖:“好你个小贱人,竟把我儿打成这样。今儿老娘非得弄死你不可。 林嬷嬷,把这小贱人给我绑了,丢到湖里去。” 蒋禹清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小奶音冷冷道:“你敢!我可是青州侯府的灵惠县主!况且,此事本就是你儿子有错在先。 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要绑了我沉湖,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妇人气得头上的珠叉步摇乱晃:“呸,你要是县主,老娘还是皇后呢! 林嬷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绑了沉湖!” 蒋禹清一看对方真敢动手,掩在袖子下面的手指已经开始掐诀,决定好好给这泼妇一个教训。 这时一个清冷得让打颤的声音道:“孤怎么不知,这大夏的皇后什么时候换人坐了。 还是说,你童家想改朝换代了?”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但凡沾上一点,绝对是诛九族的大罪。 来人正是景衍。他办完事回来,没在蹴鞠场看台找到人,便寻思着她应该不会走远。 四周扫了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小摊上买酸梅汤的小太监邓三水。 寻了邓三水,就往蒋禹清的方向找来,远远便看到她正与人在争执什么,担心她吃亏,忙往这边疾步跑来。 正听到这妇人大放厥词,让人将小家伙绑了沉湖。这是何等的恶毒。 邓三水识得这妇人,礼部侍郎童涪秋的夫人钟氏,与被流放的沐恩伯夫人是亲姐妹。 钟氏是认得景衍的。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顿时吓得瘫倒在地,面色死白,浑身抖如筛糠。 蒋禹清看到他回来,立即拉着他的手,指着蛤蟆眼愤怒的告状。 “衍哥哥,我在这里好好的吃东西,就是哭的很大声的这个,蛤蟆眼,登徒子,小流氓。 他从后面掀我的裙子,还拽我的裤子。” “我让他放手,他不放,还冲我作鬼脸,说我不放你又能奈我何?我实在忍不住了,才揍他的。 而且,明明他那么大的块头,连我都打不过,就知道哭,真是丢死人了。 接着他娘就来了。他娘也是个坏的,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让人绑了我沉湖!” 说完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衍哥哥,我不想被沉湖,会淹死的。 死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爹爹娘亲和你了。清清害怕!哇——” 鉴于她的这番教科书式的茶艺表演,白小十在灵境里,对她直竖大拇指道:“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对于器灵的夸奖,境主大人接受的毫无负担,深有同感。 景衍也不欲与这蠢妇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周围立即围上来几个暗卫:“此人意图谋杀灵惠县主,带回去交给大理寺神查。” 他又指着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的蛤蟆眼道:“那双手太过肮脏,留着也没用,废了罢!” 钟氏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大声哭求“太子殿下饶命,臣妇知道错了。 太子殿下,饶命,饶了我家孩子吧,他还小啊!” 随着一声惨叫,童家的小公子已是疼的晕死过去。 他的双手从手腕处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大概率是废了。 钟氏见此情形,白眼儿一翻,晕死过。 ,也不知是被儿子的惨状吓的,还是被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给吓的。 即便如此,也依然逃不脱被送进大牢的命运。 童夫人被带走,童家的下人们,也抬上半死不活的蛤蟆眼,飞快的跑了。 对此,蒋禹清一点同情也不会有。 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个熊家长,就比如蛤蟆眼和她娘。 儿子犯了错,她不问缘由,不管教自家的孩子,反倒要把苦主沉湖。 有这样一个三观成负数的亲娘,蛤蟆眼即便长大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多半会步了他表哥,也就是沐恩伯公子的后尘。 惩治了童夫人和他儿子。两人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转身打道回府。 景衍却以她受了惊吓为由,直接把她带到了皇后的椒房殿。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受不受惊这事儿,跟回不回府有什么关系,难不宫皇宫还有什么特效药能治“受惊”? 恰巧皇帝也在。 见两小只回来,颇淡定的问了一句:“听说,你们把人给弄进大理寺了?” 景衍不满道:“您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皇帝龙眼一瞪:“知道就不能问了吗?我是你老子!” 蒋禹清深怕皇帝怪罪景衍,赶忙认错道:“皇帝陛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别怪小哥哥,是我先同人打架的。” “哦——人小,胆子倒挺肥,敢同人打架了。”皇帝顿了一下又道:“打赢了吗?”那语气竟有两分笑意。 团子立即就不怕了,昂起脑袋,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打赢了!” 皇帝冲她招了招手,团子哒哒哒的跑到他跟前。 皇帝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赞赏道:“做的好! 碰到这样的小混蛋就得狠狠的揍回去。打不过就喊人帮忙,打坏了朕给你兜底!” “好!”团子笑眯眯点头。 皇后“……” 景衍“……” 皇帝满意的走了,顺便捞走了他儿子。童涪秋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皇帝咬了咬后牙槽。 上回那个同进士的账,还没找他算呢,这回又给他捅个大篓子出来。他寻思着,自已对下头的人是不是太好了些,以致于一个侍郎夫人就能随随便便将人沉湖。 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事儿童侍郎一家想狡辩都不成,也没人敢捞。 太子殿下亲自送进去的人,谁敢去捞,不要命了? 况且,姓钟的女人是真狠啊,大庭广众下,就敢把有封号的县主给沉湖,这脑子也是没谁了。如今落得这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最终童夫人钟氏以“大不敬”和“谋杀未遂”之罪被判了绞型。 童侍郎则以“治家不严”及“以权谋私”之罪,被贬为庶民。 童涪秋到底庆幸,皇帝仁慈给他留了条性命。 否则给钟氏的言行定性就不是“大不敬”而是“谋逆”了。 谋逆者,诛九族! 真是那样,童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只能齐聚阴曹地府了。 童家的事,办得雷厉风行。 有人私底下吐槽,说那个蒋禹清就是个祸害根子。 前有沐恩伯府,现有童侍郎府,但凡惹到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也有说公道话的:“瞧你这话偏颇的,人小姑娘才来京城多久,得罪了谁? 一个个上赶着找人家的麻烦,不就是仗着人家大人不在,欺负幼小么? 眼瞎踢到了铁板,得了这样的下场怪得了谁? 难不成,家里的儿子教不好,也赖人家小姑娘? 你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我耻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说着,气愤的甩袖子走了。 第68章 产房是面照妖镜 当然,这事儿蒋禹清并不知晓。她也没那闲功夫管这些有的没的。 截止五月二十日,报名学习天医术的已有三百多人,报名学护理的更是多达五百多人。 这其中,不乏许多成名已久的名医,甚至太医院的。 五月二十二日,经过一天的考试,最终确定了和安医学堂第一批学员的名单。 上次观摩过手术的吴越、齐铭、程风三位金疡大夫,赫然在列。 五月二十五,学堂正式开学。临床医学科十位正式学员,并五位编外人员。 这五人,就是邱神医师徒孙五人。他们既是学生也是老师。只是其中一个自打那天被姑娘追打逃跑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师徒几人各有所长。每每其中一人讲课时,其他的都会坐在下面认真的听讲。 堂下的学生,若是不懂也可举手提问,老师也会尽心的解答。 正是由于他们这种不藏私,不拘泥于规矩小节,只专注传播医学的无私精神,深深的打动了台下的学员们。 他们也纷纷拿出自家的独门绝技,或是不传之秘与大家分享交流,极大了促进了大夏的医学发展。 失踪人口陆邑在开学三天后的一个深夜,终于回来了。 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不说,甚至破成了碎布条拍。好在那张脸没事。 他一回来就问有没有吃的。蒋禹清看他的脸青灰青灰的,显然是饿坏了。 蒋禹清只好叫醒厨娘,给他做了碗鸡蛋面。这家伙吃的狼吞虎咽的,头也不抬。 蒋禹清十分好奇,这货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弄成这样? 但终归没好意思问出口。只是着人给他准备了水和衣服便回去睡了。 次日,蒋禹清去回春院吃早饭时,陆邑正在院子里练功。见她在一旁看得兴致勃便收了扇子道:“小师妹,想学吗,想学教你?” 蒋禹清摇了摇头。 学武这事儿得持之以恒。她现在要学医,又要当老师教学,抽空还要上庄子里转转,哪怕是晚上,也都得去灵境里修炼,哪有那美国功夫学武。 还是算了吧! 况且,她现在修炼小有所成,一般的武功高手,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师徒几人吃过早饭,就往和安医院去了。 刚到医院,就听到急诊处乱哄哄的,还有人在哭。 原是刚送来的一个奄奄一息的难产妇。 孩子倒胎,脚先出来的,羊水已经流干了,血一滴滴的往下淌,才这一小会儿就在地板上淌了一小摊。 稳婆也是实在无法,家属这才送到和安医院的。 这情况,只能剖腹还必须要快。 蒋禹清让其人去准备的术,自已留下来把情况跟产妇的丈夫一说。 男人当时就不同意,嚷嚷起来:“不行不行,我媳妇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看了,说什么也不行。” 都说产房是照妖镜,能看出一个女人是不是嫁对了人。 很显然,这个产妇运气不太好,嫁了头沙文主意的猪。 在这盲婚哑嫁的古代,她没有权利自己选择丈夫,所以只说她的运气不好。 特么的,都什么时候,这男人还有心情计较这个。 但为了产妇,蒋禹清还是忍住了怒气。 为了自己的话更加有说服力更有气势一点,她甚至爬上一张高凳子,站在那上头同男子据理力争:“我们是医者,是大夫。 在大夫眼里只是病患,没有男女之分。难道你想看着你的妻子和孩子死在你面前吗?” 男子当然舍不得。 他家里穷,娶个媳妇不容易。 但做手术就意味着她媳妇会被别的男人看光身子,这相当于给他戴绿帽,他是绝计不能忍受的。 男人双手抱头捂脸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蒋禹清恨不能打死这迂腐的狗东西,怒吼道:“我们是大夫,是人,不是神仙。你妻子冒着生命危险在给你生孩子,延续你家的香火。 你为了你那点子可怜的大男子自尊,置你妻儿的性命于不顾,你还是男人么,狗屁!” 男子的妹妹之前一直在照顾产妇,闻言也哭着劝道:“哥,你就签字吧。嫂嫂就快要不行了,难道你真想看着她死。” 男子不为所动,冷着脸就是不松口。产妇还有些微弱的意识,眼泪顺着眼角滴滴滚落。可见,丈夫的话她都听见了。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打外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一见面妇人就重重的给了男人一个耳光,大骂道:“我打死你个畜生玩意儿,早知道你么冷血无情,老娘当初生下你就该溺在尿桶里。” 原来这中年妇人,竟是产妇的婆婆,男子的老娘。她先前是去借钱去了,所以才来的晚 妇人打完了儿子,焦急对蒋禹清道:“小神医,求你们求求我儿媳妇,多少钱我们都治。 如果、如果有万一,请先保我儿媳妇,她还年轻。孩子……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 妇人说着,已是梗咽不已。 蒋禹清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婆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况且,手术时只会露出肚子,产妇的其他地方都是盖起来的。” 蒋禹清再次递上手术同意书,妇人擦了眼泪麻利的按了手印,甚至按着儿子的头逼着他按了手印。 蒋禹清将东西放在前台,交待她们一定要送到院长办公室去。就匆匆去了换衣间换衣。 蒋禹清亲自给产妇做了椎管内麻醉,也叫半身麻。 这种方式对胎儿的安全性高,是常见的剖宫产方式。 之后上了血袋,产妇失血过多,不输血,她活不到下手术台。 临上手术台前,蒋禹清为了给产妇打气,趴在产妇耳边道“你有一个好婆婆,所以哪怕为了你的孩子和你的婆婆,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相信我们,你们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产妇流着泪点了点头。 大师兄田光今儿有事没来,今天主刀的是师父邱神医,副手是田商陆及另两个医学堂的学生齐铭、程风。 他们也是上次观摩过手术的三位金疡大夫之二。 蒋禹清是麻醉师兼职指挥。至于陆邑,则纯粹是打酱油的。 这货回来的晚,竟是啥也没赶上。 蒋禹清决定,回去后就对他进行特训,绝不让他堕了扁鹊谷的名头。 这次是师徒几人第一次进行活人的剖腹产手术。 之前虽有几例,不过都是难产而亡的尸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剖腹产对母体伤害太大,不然能好好的顺产,谁特么愿意挨上一刀。 现代的医生都主张能顺产尽量顺产,更何况是这封建的古代。 手术从外而内要切开七层,依次是皮肤、皮下脂肪层、前鞘、肌层、腹膜层、子宫浆膜层最后是子宫肌层。 尽管是第一次给活人做剖腹产手术,可之前有过无数次类似手术经历的邱神医,手上功夫十分稳当。 当层层剥离皮肉,看到子宫里活着的胎儿时,大家都松了口气。之后小心的麻溜儿的将孩子抱出来。 程风接过,利落的清理掉包裹着孩子的羊膜和胎脂,剪掉脐带。 之后在孩子的小屁股上轻拍了拍,孩子顿时哇哇的大哭起来,哭声十分有力,小腿儿乱蹬,是个十分健康的壮小伙儿。 拿襁褓给孩子小心的裹了,放在一边垫了厚毛毯小摇床上。 母亲那边已经开始缝合,先是子宫肌层……最后是皮肤。用的都是羊肠线,这种缝线可以被人体吸收,病人不必再受拆线之苦。 将近一个时辰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程风抱着那个他亲后剪断脐带的孩子,满面笑容的跟着蒋禹清走出来。见此家属赶紧围了上去。 蒋禹清摘下口罩,绽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幸不辱命,母子平安。” 闻言,手术室外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神医,当真是神医啊!” 产妇的婆婆接过孩子,看了眼孩子的红润的小脸蛋,满心的欢喜。她很快又抬起头问:“我儿媳妇呢?” 蒋禹清十分欣赏这位果敢开明的妇人,道:“她很好,马上就会被送到加护病房去。 她刚做完手术,十分的虚弱,需要格外细心的照顾。 您一会跟我来,我教您怎样做!” “好,好,多谢小神医了。” 没一会,邱神医也出来了。程商陆和程风、齐铭铭几人推着产妇从手术室出来。 产妇的丈夫似乎终于良心发现,上前帮着一起推病床。 看到妻子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男子的脸上终于闪现了几分心虚来,轻轻的喊了声产妇的名字。 然而产妇已经昏睡了过去,并没有听见。 蒋禹清相信,即便她醒着,怕也不会搭理。 女人一旦心凉了,男人就离凉不远了。 这个产妇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她嫁了个堪称冷血的丈夫。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个把她当亲女的婆婆。 两天后,换药的时候,婆婆亲眼看到儿媳妇肚子那上狰狞的伤口。 想到儿媳因为生孩子受的罪,再想到自家儿子的冷血。 愤怒的婆婆按着儿子的头让他亲眼看看,他媳妇儿为此受的伤害。 看着妻子腹部的惨状,男子终于红着眼低了头。 蒋禹清听说后,也很是唏吁,只希望这个男人能够痛改前非,对妻子好一点。 做手术给病人的药,都是灵境里拿出来的。蒋禹清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大夏的医学始终要立足于本土,不能过度的依靠外挂。 她寻思着,先得把最常用,最基础的消炎药给弄出来再说。 一个消毒用的医用酒精,一个是杀菌消炎的青霉素。 第69章 国药局 蒋禹清把这个想法,跟师父及几位师兄说了。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赞同。 其实他们早就好奇,她拿出来的那些神药。只是事关“天医传承”他们也不好多问。 听说其中的一些药物,竟然可以试着自己研制,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这其中又以陆邑为最。 这货擅毒,越是稀奇古怪的毒,越感兴趣。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些毒跟前世的细菌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一种细菌。 让这货掺与进来,是再好不过。 酒精提纯相对要简单些。 就是把烈酒经过进一步蒸馏提纯,使之达到规定的医用酒精的标准。 这个时代的酒都是粮食酿制的。 好在这几年大夏风调雨顺,粮食产量还算可观,因而烈酒并不少见。 这些烈酒中,又以“烧刀子”最为厉害,据说它也是戍守边关的将士们的最爱。 说是最烈的酒,蒋禹清测了一下,精酒含量也才40%多一点,远远达不到医用酒精的标准。 好在上辈子勤工俭学时,在一个酒厂打过工,见识过这种蒸馏的器具。图纸画好后,蒋禹清找到了景衍。 景衍看过后,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了工部衙门。 听说这玩儿意是用来提纯烈酒的,工部一班好酒的大老爷们顿时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活,围着图纸研究起来。 最后,他们爽快的给了个日期,三天后给她送来。 回程的路上,景衍问,酒精大批量提纯后,能不能优先供给大夏的军队。 他们长年驻守边关,那里条件恶劣,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两场战事,受伤是家常便饭。 早在和安医院见识到酒精时,他便深知这是个好东西,只可惜这东西是扁鹊谷独门“秘药”,太少了。要想大量供应军队,那是妄想。 如果未来可以大量生产,景衍自然想为边关的将士们多谋一份生命的保障。 蒋禹清上辈子就是军人,深知军人的不易。 尤其是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代,军队里缺衣少药更是常态。 他们作战用的是冷兵器,很多冷兵器上都有铁锈。 一旦砍到人身上,即使是及时止住了血,也有相当大一部分伤员会死于伤口感染上。 因此,纵观古代战争史,因为伤口感染而导致的死亡人数在总战损人数中,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所以,她不仅要提纯酒精,还想要培养青霉素。 而后者,在古代,绝对是救命的神药。一旦它诞生,能带来的利益,势必会引得无数人眼红,趋之若鹜。 总而言之,扁鹊谷有钱,有人,有药,有名望,唯独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 以至于区区一个沐恩候府,就能将她名满天下的神医师父逼得躲到庄子上去。 虽然暂时解决了,也借此敲山震虎给了其他权贵一个警告。 但是“利”字当头,谁能保证以后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她急切的需要为扁鹊谷寻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然,若论哪座靠山最为强大,除了皇家,更舍其谁? 是故,她今天进宫,除了寻景衍给她解决蒸馏器的事情,也是来跟皇帝谈合作的。 她需要用这些“扁鹊谷传承秘药方”作为筹码,从皇帝手中换取一份扁鹊谷不受权贵和大势力侵扰的保障。 前世有句话说的好,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放在扁鹊谷和皇家身上也适用。 御书房。 皇帝听完蒋禹清的计划后久久不语。好半天才道了一句:“后生可谓啊!”然后果断问她,扁鹊谷的条件。 这就是变相的答应了。 扁鹊谷的条件也简单,那就是和皇家合作,成立一家国药局。 国药局由皇帝出人手、原材料和地方,扁鹊谷以医用酒精和青霉素的药方作为技术入股。 并且,保证以后若是研发出了新药方,也会在第一时间交由国药局投入生产。 国药局生产的药品,除去以成本价格供应军需外,其余卖药所得的利润,七三分账。皇家七,扁鹊谷三。 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国药局的局长必须由历代的扁鹊谷主兼任。 蒋禹清看中的并非是这三分利,而是皇家这个合作伙伴。 换而言之,扁鹊谷一旦成了帝王的钱袋子。往后,谁再想动扁鹊谷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必竟,一个扁鹊谷好动,皇帝的钱袋子可不好动! 皇帝听完后,二话没说,就点头同意了。一面立即着人去拟详细的合约,一面让蒋禹清即刻回去带扁鹊谷的印信来签字。 这种不亚于天上掉陷饼的好事,不同意那才是傻子。 不仅同意,还得快,要是过了夜,扁鹊谷的人反悔了可咋办? 回到和安医院,蒋禹清赶紧把师傅和几位师兄师侄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说的就是跟皇帝合伙开医药局的事。 师兄弟几人这才知晓,在他们不知晓的地方,他们的小师妹已经把事情想在了前头。 不仅给扁鹊谷找了座金光闪闪无人敢惹的大靠山,还把以后的隐患都给解决了。 邱神医恨不能把小徒弟抱起来亲两口才好。 还是他眼光好,当年在青州的山上,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拿药铲的小丫头,收作关门弟子。 事实证明,小家伙不仅天赋高,身份高,脑子还特好使。赚了,赚了,赚大了。 邱神医乐乐呵呵的跟着她回府取了信物进了宫。 末了拿着一份盖了扁鹊谷主印信和皇帝玉玺的协议书得得瑟瑟的回了家。 藏好后东西后,又哼着小曲儿从前门大摇大摆的逛街去了。 咱们老百姓儿呀,今儿个真高兴…… 为了庆祝与皇家的合作成功,晚上蒋禹清特地命人准备了大餐。除了团子,师徒几人都喝高了。 蒋禹清让人将他们分别送回房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今天的心情不错,暂时睡不着。也不想去灵境修炼,索性铺开信纸给家里人写信。 真的有些想他们了…… 次日,皇帝便在朝堂上公布了国药局的事。大臣们一听顿时乐坏了,还有这等好事,那当然干啊。 至于那什么局长不局长的,不过是个虚名而已,给了也就给了。 这其中,最高兴的当属户部尚书张修。对于收税及收钱这种事儿,他向来是最爱干的。 扁鹊谷的人有钱,他是知道的,而且眼红了不知多少回了,尤其在国库比他脸都干净的时候。 但是,人家无论是开医馆还是开药铺,该交的税,一文没少。他想打个主意都找不到借口。 不曾想,这回人家自动送财上门,可不得把老头儿乐坏了。 不得不说,尚书当到他这份上,也是够殚精竭虑了。 一致通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谁也不知道,就是这个国药局为后来的大夏单独成立一个医药卫生部门奠定了基础。 剖腹七天后,那个剖腹产的妇人出院了。 也不知他的丈夫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临走的时候,竟然破天荒的给那天救他媳妇的,包括蒋禹清在内的几个大夫都磕了头,感谢他们救了他的妻儿。 走的时候,汉子将他的妻子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到了医馆外头的人力板车上,仔细的拢了拢被子,小心的拉着车走了。 蒋禹清真的希望,这男人能一改他的大男子主义毛病,肩负起一个男人该当的责任来。 因为前后几例手术的成功,和安医院声名远播。送到和安医院的凝难病人,这两日明显增多,其中便有两例难产妇。 和安医院招集医护开了个会议后,一致决定再开两间手术室备用,其中一个专门用于接诊产妇。 与此同时,工部也把蒸馏器也送了过来,总体十分成功。邱神医和大徒弟二徒弟忙得脱不开身。 蒋禹清便带着三师兄陆邑开始着手医用酒精的提纯。 一开始并不理想,或许是因为火候控制的不好亦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提纯出来的酒精总是达不到她想要的那个度数。 俩人也不气馁,一遍一遍的试,一次次的提高,一次次的改进,终于在七天后,成功提取到了纯度为75%合格医用酒精。 检测通过的那一刹那,陆邑高兴的倒了一杯,猛灌了一口,之后被呛的猛咳。吓得蒋禹清忙给他灌了整整一壶水方才缓过来。 她没好气道:“你若是再多喝那么点,我就只能给你洗胃了!” 陆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那么严重,顶多多喝两壶水,再多跑几次茅厕罢了。” 医用洒精提取成功的第一时间,蒋禹清就告诉了景衍。只可惜,国药局那边才刚刚着手开建。想要建成,还需要一段时间。 接下来,就是青霉素的提取了。 这东西在灵境总院的实验室里提取十分容易,弄到外头来,没有相关仪器的辅助,着实艰难了些。 前面两批都实验失败了,师兄妹俩人总结了经验教训,开始了第三批试验。 等果水果长出霉菌的时间,蒋禹清突然想到,她或许可以先把大蒜素给提取出来。 这玩意虽比不上青霉素用途那么广泛,但杀菌消炎也是把好手。 而且,水蒸汽蒸馏法就能提取,材料易得,简单易上手。 想到做到,蒋禹清亲自去菜市场买了两筐蒜头,和陆邑又开始了实验。 有了前头提取医用酒精的经验,这回提取大蒜素非常顺利,在第二遍的时候,就提取成功。 师兄妹俩人又进了数次改进试验,在确保可以大量而且快速的提取后,终于告一段落。 此时,时间已经来了七月中。 天气热得仿佛要把人烤熟了一般。 邱神医年纪大了,经不得热。蒋禹清就寻来硝石,制成冰块,用冰鉴盛着放在师父房里,给他消暑。 陆邑瞧见了,也嚷嚷着要给他房里放一个。 景衍来府里看她的时候,觉得硝石制冰的法子既神奇又简单实用,很快就让工部的人来学了去。 至此,大夏的贵族们终于结束了冬季需要储冰的历史。 第70章 米缸保住了 与此同时,家里的西瓜也千里迢迢的从青州送到京城。蒋文渊深怕亏着女儿,一次性给她送来了五车。 以致于皇帝吃完自己的那份,打劫了儿子的东宫后,又盯上了青州侯府的。 理由是青州候侯府,在京里的主子少,吃不了那么多…… 蒋禹清被皇帝的骚操作给整无语了。 无法,只于是十分“懂事”的,只留下了二车,其他三车的都送进宫中孝敬了皇帝皇后。 当然,这二位也没亏着她,赏了她们大堆的好东西。 其实,灵境里的西瓜多的是,她爹也知道。之所以送这么多来,就是为了让她掩人耳目用的。 因此,家里送来的西瓜,她给大师兄和二师兄各送了两筐,自己也只将将吃了半个,其余都让邱神医和三师兄陆邑给包圆了。 三位师兄都是第一次吃西瓜,对这种又凉又甜又解渴的可爱美丽的水果,没有半点抵抗力,当真是爱极了。 热浪中,第三批桔子的霉菌也长好了,师兄妹二人又紧锣密鼓的开始了三次试验,之后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七次时,两人成功的提取到了青霉素。 之后又是一次次改进,终于赶在八月初国药局的地盘建好投产之时,交付了医用酒精、大蒜素、青霉素,这三种药品的全部的药方和成熟的提取技术。 从国药坊出来时,蒋禹清狠狠的松了口气,特娘的,太特么累了。 整整两个月多,蒋禹清每天都只在家和医院之间,两点一线的奔波。有时候工作的太晚,实在太累,干脆就在实验室旁的简易休息室里对付一宿。 睁眼是青霉素素,闭眼还是青霉素。 蒋禹清甚至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被青霉素腌入味了。 再到后面就是家——和安医院——京城国药坊三点一线。忙得都没时间去庄子看她的稻子,更别提进宫了。 景衍倒是来看过她好几次。他这段时间也忙,每次说不上几句话就得走,匆匆来匆匆去的。可每次来都不忘给她带好吃好玩好用的的, 如今,技术交付完毕,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不用担心自己哪天因公猝死。 她颇有些悲伤的想,自己大概是全大夏最忙碌最勤奋的贵女了。 上辈子忙,这辈子也忙,如果有一天,能当条什么都不用管的咸鱼就好了。 当然,伤春悲秋什么的,一会会就好。时间长了,就显得矫情了。 独立又自主的境主大人,次日爬起来,让二玉和闫嬷嬷收拾了些东西,又包袱款款的奔庄子上去了。 没别的事,她的三千亩稻子熟了。 秋日的艳阳下,连天的金色稻浪,此起彼伏,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也引得周围的庄户纷纷跑来围观。 一个老农隔着围栏,羡慕的看着里头的稻子“原来这就是高产水稻啊!我的天爷爷,可真是好啊。 看这穗子起码有我家的稻穗三四个那么长,结的谷子又密又壮。这青州侯爷可真有本事,能种出这样好的谷子。” 另一个汉子道:“若是我们也能种上这样的稻子,以后交完了税肯定还能剩下许多粮食,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要不,我们去庄子里问问,看他们卖不卖谷种?” 大家眼前一亮,都觉这主意好。 其中一人道:“我听说这片田是青州侯的女儿,灵惠县主在管。 也就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她可是个大好人,说不定会愿意卖给我们。”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快走!” 于是蒋禹清刚到庄子外头,就看见一群挽着裤脚背着锄头的老农围住了自家的庄子,庄头正在跟他们说些什么。看见蒋禹清的马车,庄头眼前立即一亮。 “我们县主来了,各位乡亲父老稍安勿燥,待我替大家问问。”百姓们也看到了蒋禹清的马车,纷纷让出道来。 蒋禹清下了马车问是怎么回事。 庄头道:“这些都是附近村民,他们见咱家庄子里稻子长的好,就想问问,收获后咱们卖不卖种子。” 蒋禹清看到周围一张张朴实殷切的脸,仿佛看到了还在青州的亲人和乡亲父老,心里很是涌出几分亲切来。 她肯定的告诉大家:“卖的!三十文一斤。我家的庄子这两日就要开镰收割了。待入了仓,诸位爷爷叔伯可带着自家田契去各村的村长里正那里报名。 到时候,官府会有告示下来的,每亩田按肥瘦程度需要6-8斤种子。现在的高产种子还有限,我希望各位按需购买,不要买多了。 这样省下来的种子,可以均给更多的人家。” 老农们闻言均是眉开眼笑,点头称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们很快散去,准备回家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 百姓们喜欢高产稻谷,帝王是不是更喜欢丰收的场景。蒋禹清觉得,她或许可以试着邀请一下皇帝。 想到这,她立即让玉珠往宫里递了一封信,邀请皇帝来她的庄子看收谷。 且说夏景帝收到她的邀请后,高兴坏了。不仅如此,第二天干脆罢朝一日,带着太子还有满朝文武乌拉拉全来了。 把她本来不算大的院子挤了个满满当当。再加上外围保护的羽林卫和禁卫军,明卫暗卫少说也得近千人。 这骚操作着实惊呆滞了蒋禹清,好家伙,这么夸张的么! 这么多人,她是要管饭的吧? 我去,确定不会把她吃破产? 失算了失算了! 她悄咪咪的让玉珠赶紧去库房看看,她们备的米够不够? 玉珠噗嗤笑了道:“除了陛下和太子殿下,剩下的人不用管,他们都带着吃食呢?” “哦!”这下蒋禹清放心了。 很好,米缸保住了! 这么多人,干杵着不用着实浪费了。蒋禹清让人把仓库里存的镰刀都拿出来,每人发了一把,不够就去问周边的村民借。 包括皇帝在内,蒋禹清将大半朝臣都给弄下了田,帮她割稻子。 闻讯赶来的看热闹的陆邑偷偷的对她比了大拇指:“小师妹,还是你牛!” 蒋禹清看着田里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干活的皇帝和大臣们,努力的把嘴角往下压了压,再压一压。 “那是!看我多么的善解人意,知道陛下和各位大人们每日为国家大事忙碌,生怕他们忽略了身体锻炼,给他们找了个集赏景、休闲锻炼于一体的团队建设活动。最重要的是不收费的!” 陆邑闻言嘴角直抽抽,能把不要脸说的这般清新脱俗的,或唯有他这个小师妹了。 皇帝和大臣们从未干过这样的苦累活,割得慢不说,其中还有几个笨到割到手的。 蒋禹清干脆让玉珠把她的急救箱拿来,给他们上完药后,箱子直接摆在了田边。 防止再有人割到手,来回拿药麻烦! 这拨人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个个气喘嘘嘘,汗流浃背。 于是蒋禹清十分体贴的让他们上来休息会,喝杯茶水。 顺便换另一拨免费劳力下田。哦,不对,是换另一拨“急需锻炼身体”的大人们接力。 夏景帝满头大汗的抓着一把稻子上岸了, 满心欢喜满心的对蒋禹清道感慨道:“论种田还是你爹历害啊。朕坐天下这么久,皇庄里种的稻子也见过不少,头一回看见这么好的。 看看这谷穗,又长又多又饱满。若是我大夏的百姓们都能种上这样的粮种,这天底下将再无饿殍。朕,替天下万民感谢你父亲!” 蒋禹清奶糯的声音回答道:“陛下不必言谢。因为爹爹说过,他的心愿就是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 皇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一双炯炯的龙目看着金黄的稻田,格外的璀璨。 这也是蒋禹清的目的。 折子上看来的数字,总归没有自已亲身实践来的印象深刻。 她要让皇帝永远记得她父亲、记得蒋家为这个国家所做出的贡献。但愿永远不会有兔死弓藏的那一天…… 人多了,哪怕再笨再慢,二个时辰也足以割出来五六亩了。庄里的汉子们没了镰刀,便将十多台打稻机架起来了开始打稻子。 这些打稻机在交付的时候,工部人就教过他们怎么用。 这会儿一个个把打谷机踩得震天响,稻谷是一把接一把,飞快的上演谷粒消失术。 据他们所说,这东西又快又轻省,别提多好使了。 谷桶里的稻子多了,就分出一个人来,专门负责清理稻谷桶,搂掉多余的稻草,大致清理干净后,就装到萝筐里,运到专门的晒谷场去晒干。 皇帝也被这东西吸引,很是看了会稀奇。蒋禹清看着谷桶后面迎着风理稻草的工人,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好东西来。 风车。 专门用来车秕谷的风车! 这玩意儿并不复杂,上头一个大漏斗,左边是一个风车扇叶轮,兼进风口。中间是摇把,并一个可调节风力档位的装置,右边则是出风口。 蒋禹清想着,就突然往田梗上跑,因为跑得太快,腿又短,还被稻草绊了个跟头,好在摔在新打的稻草堆上也没啥事。 一直留意着她的景衍忙跑过来,把她扶起,拍了拍她身海的稻草,担心道:“清清,你慢点!没事儿吧?” 蒋禹清摇了摇头,绽出个大大的笑容:“我没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车稻谷的好东西。” 说着转头又跑了。景衍怕她再摔了,只好寸步不离的跟在她后面。 团子一路跑回家,跑进书房,跑得吭哧吭哧的。景衍也跟着跑了一路。 蒋禹清铺上纸,从笔筒里抽出支竹筒套的炭笔,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景衍就在坐在旁边陪着她。 两刻钟后,她满意的抬起头对景衍道:“小哥哥,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位工部的大人来,我想要做一个风车。车稻谷用的。” 景衍立即朝身边的邓三水挥了挥手。邓三水立即领命而去,没一会,书房外就传来一阵纷繁的脚步声。 皇帝人未至,声先到:“丫头,我听说你又弄了个好东西?” 第71章 爆炒田鸡 门推开来,正是皇帝,后头还跟着工部尚书,并一个曾经负责打稻机项目的小官。 蒋禹笑眯眯的说:“嗯,我想做一个车秕谷的风车!这样会省很多力!” 夏景帝接过图纸看了看,画得仍然丑,但比起一年前打稻机那张,这张着实要好看太多了。 皇帝安慰自己,孩子还太小,不能要求太多,有进步就是好的。 他对这个也不太懂,专业的事儿还须专业的人看。因此大致看了两眼就就递给了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管理工部多年,平日里稀奇古怪的农具没少见,大致看了两眼就看明白了。甭说,这玩意儿要是造出来,说不定真能省不少事。 他又把图纸给了工部跟来的小官。这位仁兄可是专业多了,只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精妙来,大呼“好东西啊!” 只是细节和尺寸上,还有些不太明白。这位也是个痴人,直接就把上司跟上司的上司晾那儿,转头跟蒋禹清讨论起细节来。 讨论完了才发现,嗷,皇帝陛下和上峰还在旁边瞅着他呢,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唬得他连忙告罪。 皇帝陛下是个务实的,相比那些尸位素餐,只会溜须拍马的官员。他更欣赏这样没有多话,只会埋头干实事的人。 比如这位工部的小官,又比如团子她爹。这些人才是国家真正的栋梁。 因此,这位小官跟他告罪的时候,皇帝陛下大方的表示:“何罪之有?朕看你做的非常好,好好干!”一面令太监赏了他十两银子! 小官受宠若惊,连忙谢恩,拿着标注了详细尺寸的图纸,跟着工部尚书走了。他们要赶着回工部,把它造出来。 他们走后,屋里就剩下了蒋禹清,景衍,皇帝还有李公公。 皇帝摸了摸蒋禹清的头,乐呵呵道:“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团子得瑟道:“那当然。要不我爹爹怎么说,我们家族二百年的风水都落我一个人身上了。” 皇帝啼笑皆非:“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不谦虚。” 团子道:“我这叫自信……”她接过景衍剥好猕猴桃嗷呜咬了一口,嘴里鼓鼓囔囔的像一只偷吃的小动物。 吃完一只猕猴桃,团子擦了擦嘴说:“陛下,您和小哥哥自己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厨房安排下午饭。” 皇帝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团子就哒哒哒的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哒哒哒的跑回来了。扒着门框,小脑袋探进来半截:“奥,我忘了问你们喜欢吃什么呀?” 皇帝道:“什么都可以,你看着安排吧!” 团子快乐道:“那好吧!我就看着弄啦!”说完又欢乐的跑走了。 皇帝看着儿子手边的盘子,那里头已经剥好了一只弥候桃和两只桔子。桔子摘得那是一根丝也没有,不用想都知道是给谁剥的。 而自己这边,干干净净,毛都没有。老父亲心里那个酸哪,顿时跟吃了柠檬果似的撇了撇嘴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啊!” 闻言,景衍瞬间红了耳根,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也多出些不自在来。 面上还要装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不太情愿的伸手把那盘剥了皮的果子放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嗤笑一声,推了回去:“别,你还是拿回去哄你的小媳妇吧!” 果然,景衍的耳朵根更红了,就连面上也染了一抹霞色。 皇帝难得见到这奇景,很是稀奇了一阵。 之后方才正色道:“小丫头却实不错,聪明懂事,家世也还说得过去。 你若是真喜欢,可以先养着。 就先别同她家里说,我怕让她爹知道,会把你列为第一拒绝来往户。” “嗯,儿子晓得了。谢父亲成全!” 皇帝又得瑟起来:“小丫头本事真心不错,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属于我们皇家。” 景衍:“……”谢早了。 等饭时候,蒋禹清就水稻种子发售的方式同皇帝说了一嘴,她需要官府人的出面。 这个方法本就是蒋文渊摸索出来的,能最大限度的让更多的百姓们获得高产粮种。 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情,皇帝二话不说答应了。喊了户部尚书张修进来,让他去落实这件事情。 张修走后,庄头娘子就把午饭送来了。 一盘爆炒田鸡,一盘红烧兔肉,一盘子豆角炒肉,一盘蒜蓉蒸茄子并一盘子香煎豆腐和一个鲫鱼汤。 田鸡是田里现抓的,兔子是是陆邑上山采药时,顺手猎的。其他的都是些家常菜。 菜品少,但份量都是足足的。少了御膳的规据刻板,多了乡野的麻辣鲜活。 皇帝父子吃的十分满足。 景衍还好些,从前跟着舅舅在青州的时候,乡下的饭菜没少吃。 皇帝却是第一次吃到,直呼过瘾。他尤其喜欢那盘子爆炒田鸡,说肉质肥嫩,麻辣鲜香,问可还有了? 蒋禹清道:“田里有的是,想吃,一会收稻时遇到了,拣肥的抓一串就是了。” 皇帝满意了。 心头的事儿又放下一件,蒋禹清高兴的中午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蒋禹清亲自给皇帝父子安排了屋子休息。 皇帝睡下后,李得顺方才能稍稍歇口气儿。 蒋禹清悄咪咪地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李公公,刚才的饭菜我给您留了一份儿,热在厨房的锅里。我带人给你看着这里,您赶紧去吃点。” 李公公感动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险些掉下泪来:“乖宝啊,还是你好啊,做什么都能想着咱家。” “去吧,快去,快去!” 在她的催促下,李得顺倒底没拒绝她的好意,去厨房取了饭菜美美的吃了一顿。 因着皇帝想吃田鸡,蒋禹清特地交待了庄头再抓一串肥的。 她没说是皇帝要带回宫的,怕庄头幸福的晕过去。 午息过后,大臣们甭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接着干。 没看皇帝就在田梗边看着呢,若是因为偷懒被皇帝点名,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直到申时二刻,皇帝下令回宫。 这帮养尊处优惯了的大老爷们,方才又捏胳膊又捶腿,你搀我我搀你,呜呜拉拉,哼哼嚯嚯的回去了。 蒋禹清坏心的想,明儿早朝,怕是得有不少告假的。 送走了这帮打酱油的,次日,收稻大军正式上线。 除了庄子里原有的劳力外,蒋禹清还从外头的村子里招募了一百多名。 将近两百号人,二十多台打稻机在田里一字排开,声音震天响,场面十分壮观。 蒋禹清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秋收该有的模样嘛! 昨儿那群养尊处优的老爷们,除了极个别能看上眼的,其余都是在作秀。 她戴着小草帽,挽着小篮子,带着白小十慢慢悠悠的跟在秋收大军的后头,捡拾落下的稻穗。 远处,一群孩子趴在围栏边,羡慕的看着这一切。 蒋禹清走过去,见是一群五六七八九岁的孩子,有男有女。身上的衣服都打了补丁。 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篮子或是小桶,里头装着零星的谷穗或是田鸡。见她走过来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蒋禹清问:“你们都是这周围村庄的孩子吗?” 孩子们似乎没想到,这个看着就很贵气的小姑娘会跟他们说话,一时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大些的孩子鼓起勇气道:“我们的爹爹就在这庄子里头干活。他们说,这里种的稻谷是全大夏最好的稻谷。 我们不捣乱的,只是想来看看,你别赶我们走好吗?” 多么质朴的可爱的孩子。 蒋禹清笑着道:“我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进来帮我拣拾稻穗。当然,我可以付给你们工钱。” 孩子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立即点头道:“我们愿意的!” 这边的围栏没有口子,蒋禹清让他们绕些路,从大门口进。 待他们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后,蒋禹清让玉珠去接一下这些孩子,给他们找些篮子。 没一会儿,那群孩子们都拿着篮子进来了。一到田里,就四处散开来,自动自发的寻找遗落的稻穗,很是熟练。 正在干活的汉子们,看见孩子们进来,很是惊讶。听说是东家雇佣他们进来捡稻穗的,均是咧嘴一笑,让他们好好干。 蒋禹清提着自己的小篮子走到一个年纪比她大些的小姑娘身边,同她说话:“姐姐,你家里的稻子都收完了吗?” “都收完了。我家里田少,没几日就收完了!”小姑娘说着,麻利的自稻草中翻一穗稻谷,从穗子根部,掐断了扔进篮子里。 “收成怎样?” 小姑娘想了想道:“爹爹说今的气候好,粮食收的比往年要多些。但是同你家的的稻子比,是远远比不上的。” 蒋禹清安慰她:“没事儿,过了年,你们家也能种上这样的水稻了。” 小姑娘听了这话,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致极的笑容:“我爹爹说了,是你们家的人心善,愿意平价卖给我们高产谷种。 爹爹还说,只要我们明年种上了这样的粮食,就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打开了话夹子,小姑娘也少了些拘谨,多了几分活泼。叽叽喳喳的同她说些村里的趣事儿。 虽然她也是从小在长在村里,却没有这样年龄的小姑娘,同她这样的快乐的说话。 大概,身体的替意识里,她还是需要同龄的朋友吧! 二玉见她难得有个说得上话的小姑娘,也十分高兴。 听说,从前在西津渡时,便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导致自家县主一个要好的小姐妹都没有。 家里的公子们倒是愿意陪妹妹玩,只是他们平日大多忙于学业,也少有时间陪她。 她又早慧,因此,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学习中度过。偶尔外出,也只是跟邱神医上山采个药。甚是孤单。 一上午很快过去。 蒋禹清让孩子们跟着干活的大人们一块儿去吃饭。 她是个极大方的雇主,来帮忙干活的劳力们除了每人每天50文的工钱外,还包一日三餐。 大白馒头和糙米饭管够不说,顿顿还有两荤一素三个菜,外加一个蛋花汤。 秋收那是纯体力活,不吃饱饭哪有力气干活。 汉子们感激主家的大方,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这是个双赢的局面。 吃完饭,汉子们各自找阴凉的地方歇息。蒋禹清让他们到未中(下午两点)时候,再开始干活。 如今秋老虎正是毒辣的时候,大中午的顶着日头容易中暑。 不仅如此,她还特意着厨房熬煮了大桶的绿豆汤,以备干活的工人们随时取用。 饭后,蒋禹清小睡了一会。起来后,便去了书房里。 她想着把这段时间的工作笔记和心得体会整理出来,装订成册。 之的再找人撰抄几份,放进医学堂的图书室里,以供学生们随时查阅。 第72章 如此噬心蛊 他们都追着她要了好多次了,只是她之前一直没时间,现在有空倒是可以弄一弄。 吃完晚饭下工的时候,蒋禹清亲自拿着荷包站在大门口处给工人们发工钱。孩子们,也一人给了十枚铜板。末了又将剩下的馒头,一人给他们揣两个。 这是他们今天努力工作的报酬。 同时告诉他们,若是愿意,明天可以继续过来,直到秋收结束。 孩子们高兴的答应了,各自跟着自己的长辈们出了庄子家去了。 秋收一直持续了十来天。 其间,工部把蒋禹清要的风车给弄出来了。 这些人的脑瓜子是真聪明,动手能力也是杠杠的。做出来的东西贼好用。 晒干的稻谷,往风车斗里一倒,将风速调到二档,轻轻的摇动把手,秕谷就从出风口吹出去了。比从前用簸箕一点点的簸,省了不知多少功夫。 这样的好东西,自是惹的干活的劳力们眼热不已。 听说朝廷很快就会将图纸下发到各州县村镇,想要的只要掏钱就能找木工师傅做,劳力们顿时一阵开心。 秋收的这半个月里,老天爷十分给面子,滴雨未下。每天的都是大晴天,稻谷很快就全部晒干,车去秕谷,装袋过秤。 最后一统计,共收了2316000斤,平均亩产772斤。 消息报到宫中,皇帝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快出来了。 这二百多万斤粮种放出去,加再上青州和邻近几县的收的,到明年,几乎半个大夏都能种上这种良种了。 他仿佛已经看了无数的粮食向他的国库飞来…… 皇帝当即大手一挥,以她又发明新农具为由,赏赐了蒋禹清一堆的东西,前去宣旨的依旧是李得顺。 满朝上下那个羡慕劲儿,就别提了。 事事顺利。 这几日,皇帝走路都带着风,那步子轻快的,仿佛年轻小伙子似的,就差哼个小曲儿了。 大老板高兴,大臣们的日子就好过,回到家自然也是和颜悦色的。间接的,让整个家庭氛围都和谐了不少。 北方天冷,到十月就该入冬了。作物一年只有一季。收了稻子后,剩下的稻草全部都会被烧成灰烬用来肥田。 这年代,也别说什么环保不环保的问题,能吃饱肚子才是大事儿。 烧灰后,蒋禹清又让庄头采购了一批大叶萝卜种。这玩意儿光长叶子不长根,没什么吃头。 生的又健,随便往田里一洒就能活,长的还快。一般都是养殖户种来当饲料的。 让它们长上两个月,大雪下来的时候,厚厚的盖上一层,等到来年的时候都冻烂了,介时犁进田里那就是上好的肥料。 田里的事了,蒋禹清的心头又卸下了一件大事儿。 然而,她刚回府才没几天,便听得庄子上来报,说这两日,总有些些鬼鬼祟祟的人围着庄子打转,怕是冲着那些粮种来的。 这粮种虽稀罕,但京中除了她家还有镇国公府和平阳候府也有不少。按理,也算不上打眼。 即便如此,皇帝还是专门派了一队羽林卫,日夜轮班守卫。 可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蒋禹清当即就暗了眸色。于当天傍晚,就同陆邑乔装出了城。 到了庄子后,把庄头和负责守粮仓的羽林卫头领悄悄的招集到一起,如此这般……制定了一个引蛇出洞之计。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庄子入口处的门房小屋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接着便有人大喊“着火了”。庄子里的人被惊醒后,纷纷拿着水桶往着火处跑去。 此时,粮种仓库的后头突然转出一身形矮小之人。先是飞快的抱了许多柴草沿墙根堆放,之后泼上火油。 正当他狞笑着掏出火折子欲点火时,屋顶上突然跳下一人,飞起一脚就将他踢出丈远,撞在青石砌成的围墙上,晕死过去。 此人正是人陆邑。 陆邑捡起掉落的火折子,冲后面一挥手:“绑起来!”早等候多时的羽林卫,顿时一拥而上,将人绑了带走。 庄子门口的空地上,此时火把通明。蒋禹清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一张小脸儿绷得死紧。 奈何人小椅子大,虽气势不见多少,但架势还得摆足了。 不一会儿,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匪徒被一前一后丢到了她面前。 “说,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绑匪“哼”了一声,一脸蔑视,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蒋禹清也不恼,平心静气的道:“你们既然敢来我的庄子行凶,想必也是打听过我的底细的。 我是大夫,而大夫能救人,也能杀人。更有本事能让人——生不如死!” 说着,她曲指在椅子扶手上磕了磕。明明没什么力道的“磕磕”声,却仿佛每一道都磕在了匪徒们的心尖上。在这个只是有些凉爽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阴冷。 见匪徒们依旧不为所动,蒋禹清深知不来点猛的,怕是吓不住他们。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不如,我给你们想几个法子体验体验如何。 西南苗疆有一种蛊虫名为噬心蛊。故名思意,这种蛊虫以吃人的心脏为生。 它有一对锋利的口器,和一对强有力带锯齿的前肢。一但沾到带有血迹的人的皮肤上,就会立即咬破皮肤,钻进他的血管里,随着血液跑到心脏。 它不会立即致人于死地,只会一点一点的,咬破宿主的心脏,再一点一点的吃掉,直到最后一块血肉吃完,宿舍才会断气。在此之前,他会无比痛苦。” 说着,她自袖中摸出一物来,置于掌中。 那物不过一个指节长,通体黑色,前头赫然一对儿锯齿状的大钳子,火光下的显然阴气逼人。 周围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齐齐后退了一步。心道,娘哎,还真有这玩意儿啊。 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大夫,这太特么吓人了。 就连陆邑都被吓了一跳。若不是知道小师妹根本没这玩意儿,他险些就要出手了。 两个匪徒见状也是脸色煞白,下意识想要后退。奈何,这会人绑得跟待宰前的猪以的,想跑都不跑不了。 不仅如此,蒋禹清还冲陆邑使了个眼色,陆邑妙懂。抽出身边羽林卫的刀,轻轻一挥,其中一个断眉匪徒的脸上就立即多了道口子。 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蒋禹清托着手里的小虫,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他脸上比划着,声音有如恶魔:“看看,我的小宝贝儿,兴奋了呢,你说我要是把它放在你的脸上,你说……” 话还没说完,蒋禹清便闻到一股骚臭味,这货竟是吓尿了。蒋禹清皱着眉,避开了去。 断眉抖着声道“别,别放虫,我说,我说,我全说。” 另一个显然要比断眉硬气些,他虽然也怕,还是怒喝着制止断眉:“老四,不能这么没骨气。不许说!” 蒋禹清冷眼一瞪:“去,拿火油来,给他点了。他不是要烧粮种么,也让他尝尝被火活活烧死的滋味。” 说着,邪恶舔了舔唇:“本姑娘烤过鸡烤过猪,还从未烧过人,正好听听这火油烧在人体上,是不是也如同烤肉那般那滋滋冒油” 这会儿,不仅是两个匪徒,就是周围的人也都吓了一跳。心道,这位小县主也太可怕了些,回去后要跟家里人好好说说,千万不能得罪了她。 果然,刀子还是要砍在自己身上知道才疼。 那个叫嚣着让同伴有骨气些的匪徒,眼睁睁的看着火油泼到了自己身上。被那刺鼻的气味一吓,也尿了。 大哭着求饶道:“我招,我都招了,别点火,别点!”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两个匪徒果断的交待个一清二楚。 这背后的主谋竟然是童涪秋的女儿,童绣贞。 她娘被处死后,童家也从昔日的豪华大宅里,搬到了城南的一个一进的小宅子。 她爹被贬后更是一撅不振,每日里借酒浇愁。 几个姨娘见此,纷纷卷了家里的钱财跑路,下人也被卖了个干净。 她一下子由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落魄成了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庶民,外加还要带一个猪一样的蠢弟弟。 若不是手头上还有点首饰,她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她把这一切的不幸都归咎到了蒋禹清身上。 但蒋禹清身份贵重,出入都有丫鬟婆子跟随。此外她的师门对她也有诸多保护,她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前阵子,她听说蒋禹清庄子里的水稻大丰收,而且这些粮食都是要做为粮种的,她的脑子里便多了个疯狂的主意。 蒋家靠高产粮种起家,蒋禹清也为因这批粮种,又得了皇帝的赏赐。 若是毁了这些粮种,蒋禹清就算不被下牢狱,怕也会失了帝心,看她以后再拿什么狂。 新仇旧恨相加,这才找上了这两个混混。 这俩混混也是因为童家曾经对他们有过些小恩惠,在童绣贞一番哭诉卖惨后,脑子一抽就接下了这个要命的活。 听完前因后果,在场的众人都懵了。 就为了泄私愤,就要烧了这么多粮种,烧了这么多百姓的希望,甚至是命。 重则动摇国本的大事,她怎么敢? 这女的,特么的是疯了吧! 前有个动则把人沉湖的娘,后有个小小年纪就知道掀小姑娘裙子的弟弟,现在又多个放火烧粮种的女儿…… 这童家怎么尽出这样的极端货。真是太吓人了。一时间,众人均心有戚戚焉。 两名匪徒被带走后关押,陆邑凑过去问蒋禹清:“我怎么不知道苗疆还有这种蛊?” 蒋禹清把手里的虫子丢到地上,一脚踩死。拍了拍手淡定道:“因为这名儿是我起的!” “???” 蒋禹清往庄头大叔的脚底下指了指:“喏,那儿还有一只呢!” 大家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庄头的脚边发现了与刚才那只一模一样的虫子,而且这只明显更大一些。 庄头也吓了一跳,忙退开两步,拿着火把仔细观察后狐疑道:“这东西怎么那么像土狗仔啊?” 蒋禹清笑眯眯的说:“就是土狗仔,学名喽咕。专咬果蔬的根苗,是种害虫。如今这季节还能看到,再晚些时候天冷就该钻泥洞子里了。” 庄头恍然大悟:“合着您刚才是吓唬他俩呢?” 他就说,小主子那么可爱温和的一个人,整么会那么毒,原来都是唬人的。 蒋禹清耸耸肩,一脸光棍道:“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那火油又是怎么回事?咱们庄子里也没有火油啊?”另一个羽林卫问。 陆邑道:“都是水!” 那人显然不信:“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味儿?” 羽林卫头头白了自己的属下一眼:“用他们带来的桶装的水,能没味儿吗?出去别说是我的兵,笨死你算了!” 第73章 医学苗子 事情真相大白,现场顿时一片轻松的笑声。 虽然歹徒抓住了,但蒋禹清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嘱咐大家务必提高警惕,守好仓库,这才回去睡了。 次日一早,蒋禹清带着一小队羽林卫,亲自将两名歹徒押解进京。 听说昨天半夜有人夜闯庄子,试图火烧粮种。 幕后指使人就是已经被贬谪的前礼部侍郎童涪秋的女儿童绣贞。 皇帝雷霆震怒。立即下令将童绣贞捉拿归案。 一开始童绣贞还大声喊冤,然,人证物证俱全,她想抵赖都不成。 因为她办的事儿实在太过恶毒,最终被皇帝下令凌迟处死。行刑那天,蒋禹清没去。 听管家说。前来围观行刑的百姓挤满了个整个刑场,其中一大半都是京城周边的百姓。 大家群情激奋,恨不能生啖其肉。还真有百姓捡了她的肉说要回去喂狗的。 以一己之力挑起整个京城百姓的怒火,这童绣贞也算是个人才了。 凌迟一共持续了三天,直到身上最后一片肉被片了下来,刽子手才一刀扎进了她的心脏,结束了她短暂而又荒唐的一生。 她的父亲童涪秋和她弟弟受她的连累,连庶民也做不成了,统统被流放三千里,没多久就双双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至此,曾经辉煌的童家,在短短的数月之内,就彻底的破败消亡,泯于尘世之中。 童府的快速败落,也再次给京城的世家权贵们敲响了警钟。 男子汉大丈夫,齐家、治国、平天下,排第一的便是齐家。 你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管教不好,何谈治理天下,成为国家栋梁? 这特么扯淡呢? 又因为这两家的当家主母娶的都是钟家的女儿,大家都纷纷质疑起了钟家的品行教养。这样动则破家的媳妇,谁家敢要。 因而,一些原本有意跟钟家议亲的人家,都没了消息。 就连已经订了亲的姑娘,也被夫家找借口退了婚。更有已经出嫁了的女儿被休回家的。 相比童绣贞被万人唾骂,遗臭万年。蒋禹清则是所有人家的“梦中情女”。民间甚至有“生女当如蒋灵惠”的说法。 对此,蒋禹清只是淡淡一笑而过,不予置评。 粮种风波过后。蒋禹清便安心的将心思放在了医学堂里。偶尔也会进宫去探望下皇后。 她白天在医学堂授课,顺便学习中医知识。晚上回来后,又给师徒几人作特训。重点训练陆邑。 她发现陆邑当真是个极好的医学苗子。 他的中医学功底深厚,比起师傅邱神医也不差什么。 年纪又轻,脑子活,手上稳,速度快。这种人简直就是天生为医学而生的,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扪心自问,比自己也不差什么。 从前没遇到蒋禹清时,陆邑研究够了那些中医病例,觉得无趣才会转向更有挑战性的毒术。 如今有蒋禹清带来的“天医术”,这货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粘在她身边,同她讨教医术,简直求知若渴。 因此,他虽是最后来的,进步却是最快的,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手术技术就能同邱神医他们比肩了。 而和安医院和医学堂如今也走上了正轨。 有蒋禹清提供的巨量的专业医学书籍,作为理论方面的支持,又有和安医院里大量的手术病利作为实操。 不仅邱神医师徒几人的专业技术一日千里,就连医学堂的临床主刀大夫和三十名手术助手也进步飞快。 这些学生本就有着相当高的医学造诣,因此理解和领悟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及的,只是因为大环境,在外科上有所欠缺而已。 经过这段时间的集训,进步自然是神速。如今,他们已经可以单独完成一些简单的缝合手术,而且完成的质量的相当的高。 也正因为如此,和安医院不仅闻名京城,名声甚至传到了外地。许多疑难病家,不远千里赶来求医。 以至于,和安医院的床位永远都是满的不说,就连邻近的客栈也住满了人。 最近,蒋禹清看到还有几家正在动工的,看格局样子好像也是客栈。 这天蒋禹清从和安堂回家。路上玉珠提醒她:“明儿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县主可别忘了。” “啊,是吗?”她真忘了。前两天景衍出宫看她时,同她说起过此事。当时,她正忙着给学生们批改作业,就胡乱应了几句。 如今细细想想,她的生辰景衍知道,而且每年都会送礼物给她。但景衍的生辰她好像从未上过心。这样一想,好像是有那么些过份。 他多大了,十岁?好像是! 她颇有些心虚道:“没忘没忘。我有准备礼物的。” 一回家,蒋禹清就屏退左右进了灵境,翻找了一会后,实在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礼物。 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出事前,自己在某宝买了一个太阳能的led台灯。 原本是准备送给一位因见义勇为而入院的孩子做生日礼物的。只可惜,还没等送出去,自己就先挂了。 想着,她立即跑回自己的办公室,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纸箱来,打开,果然就是那盏台灯。 照着说明书操作了一下,让关灯关灯,让开灯开灯,让变色变色,十分好使。最重要的是这是太阳能的,没电了拿到外头晒一晒就行。 她让玉珠去找了几个礼盒,从中挑了一个最漂亮的装起来。 作为礼物送给一国太子殿下,包装上总不能太寒掺了。 二玉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蒋禹清笑了笑说这是一种特殊的灯盏,来自遥远的海外,是师门传承的宝物之一。其余并未多解释什么。 二玉一听便不再问了。 她们在宫中受的训条,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一句也别多问。比如涉及到主子师门传承这种的,是绝计不能问的。 晚饭时候,蒋禹清同师父和师兄说了明天要进宫给景衍贺生辰的事。 两人均表示知道了。蒋禹清又道:“师父,还有三个月就过年了。我们今年过年能回去吗?” 邱神医愣了一下似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想才道:“怕是不行!医学堂和医院这边才刚刚起步。这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太多了。” 蒋禹清也知晓这个道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邱神医想到,从青州出来也大半年了。小徒弟虽然懂事,但到底年幼,想家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忍小徒弟难过,便道:“师父是肯定不能走的,若是你想家了,让你三师兄陪你回去可好?” 蒋禹清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若是我和三师兄都走了,这若大的府里不就只剩你一个人了,那样太孤单了,不行,师父我不能扔下你。” 邱神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乐呵呵道:“傻徒弟,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两个师兄在京城,过年还能让师父落单不成!” “对哦!”团子的眼睛立刻亮了。“师父,那我就回去过个年,过完年我再上京城来找你。” “好。现在已是九月中了,最多还有一个月,天就该冷了。你要是想回青州,就要早做打算,不然等天落了雪,路可就难行了。” 蒋禹清笑眯眯道:“不要紧的,师傅。我等腊月二十七八再走,然后赶在元屑节前回来,陪您过元屑。” 邱神医瞪了她一眼:“傻徒弟,说什么傻话呢。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上京的时候,路上走了多久。 腊月二十七八回,只怕你刚走出京城地界就得在路上过年了。” 团子道:“不会哒。我和师兄骑白小十回家。白小十会飞,一天就能到家。” 一阵兵兵乓兵,稀啦哗拉,在打碎了两个碗和两个盘子后,好歹保住了大半桌子菜。 蒋禹清喊人进来收拾了,重新布了新的碗筷,接着吃。 邱神医道:“乖宝,你说白小十会飞是真的?” “嗯嗯。白小十自己说的。” “只是它才这么点大,驮你一个还凑和,再加上你师兄能行吗?” 邱神医看看旁边的怨种三徒弟,虽然说不上胖,却是师兄弟几个最高的。比老头子他足足高了一个头,也不知吃什么长的。 蒋禹清道:“别看它才这么点大,这是缩小后的结果。白小十的本体起码一丈多长,跟回春院的大门一样的高。驮一个师兄肯定没问题的。” 邱神医道,要不你再问问它吧。 蒋禹清于是问灵境里正在啃苹果的白小十。白小十道:“可以是可以,前提是他不能像邱老头一样,打我角角的主意。” 蒋禹清干笑两声,同它保证:“肯定不能,真的,我保证!” 才怪!学中医的都一个毛病,看见好药材就走不动道儿。 蒋禹清道:“它答应了。但,前提是,你们不能打它鹿角的主意!” 师徒二人忙点头答应。 他们也就是眼谗一下而已,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白小十。真要动了鹿角,小徒弟得伤心死。他们可不想为了支鹿角伤小徒弟的心。 第74章 大放异彩 次日,蒋禹清收拾妥当,带着东西进宫了。 今天是景衍的生日,按说作为一国储君的生辰肯定是十分隆重的。 但帝后都不是喜欢铺张的性子,景衍自己也没有特别要求。 因此,东宫只是举行一场小规模的午宴,邀请的人只有自家的兄弟姐妹,并一些关系很好的伴读和朋友。 蒋禹清是景衍唯一亲自邀请的女孩儿。她到的时候,东宫已经十分热闹了。 皇家子嗣不丰,当今存活的只有二子三女,除了已经远嫁的二公主,今天竟是都来了。其中七岁的二皇子景泓,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生来就是天残的缘故,他颇有些自卑。而且,他的生母只是个嫔并不受宠,外家也不显。 因而平日里除了去上书房上课,其余大多时候,都只是待在自己的宫中,很少外出。 三公主带着两位伴读,或许说是玩伴。 她已经及笄,是在场的皇子公主中,最年长的。翻过年就要甄选驸马了。 七公主也有十四岁。她的伴读也都是世家女。 蒋禹清从前进宫时也与她们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因为年龄偏大,她们下意识会把蒋禹清当成孩子,排斥在自己的小团体之外。客气中带着疏离。 这种事情蒋禹清就早领教过,她也不甚在意。 前世有句话说的好,不是自己的圈子不要硬融,即使勉强挤进去,可能得到的结果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左右她也忙,暂时没有太多的功夫交朋友。 之前偶有一个谈得来的卫灵蕴也许久没有见到了。 这其间,卫灵蕴也来侯府找过她,只是那会她正忙着青梅素的事,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卫灵蕴来了两回都没找到人,只好作罢。 蒋禹清知晓后,也只是派人送过两次礼物,算是赔礼。 好在卫灵蕴也知道她正在做的事情很重要,没有往心里去。只让人带话给她,等她不忙的时候,再一起相约去玩。 除几位皇子公主外,来的人还有景衍的两位伴读,即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元稷,安国公府的嫡孙程定昭。 二皇子的两位伴读,平西侯府的嫡孙陆九安,及二皇子母家刘家的嫡长孙刘启。他们大多都是八到十来岁的少年郎。 大家送的礼物,都是用极贵重的小盒子装着。 只有蒋禹清,抱着个把她小身子挡了一半的大家伙,吭哧吭哧的走过来,一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都在好奇,这小家伙倒底准备了个什么礼物,怎么这么大。 景衍赶忙迎出来接了她手里的大礼盒,温言道:“这么重的盒子,怎么不让下人拿着。摔跤了怎么办?” 蒋禹清笑眯眯道:“生辰礼物,当然要亲手送才有意义。衍哥哥,生辰快乐!” “谢谢!”景衍一手搂着盒子,一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小县主,你拿了个什么啊,这么大?”一个少年郎好奇道。 蒋禹清道:“礼物已经送出去了,你得问它现在的主人。” 景衍也好奇,小家伙这次又给他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遂道:“你们也别猜了,孤打开给你们看看就是。” 说着,把盒子放到了案台上,大家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打开雕工精美的木匣,从里头拿出一个银白色,造形十分古怪的东西。一个圆形的底座,上头顶着个大罩子,罩子顶是平的,上面有深蓝色的奇异的网格。 整体像个奇怪的大蘑菇,又像后皇帝出行时撑的华盖,只不过多了个底座。 大家谁也没见过,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就是景衍也只能看着她,摇了摇头。 蒋禹清笑眯眯的给大家打预防针:“这是师父给我的。师门传下来的一件宝物,名叫台灯,它是一盏特殊的照明灯盏,用来读书写字最好。光线明亮柔和且不伤眼睛。 听说来自遥远的海外。仅此一件。 后来,谷中的某位祖师爷又请了前朝一位机关大师,对它进行了改造, 在它的体内安装了一套特别的机关,使之可以变换颜色。” 听到她的话,大家更好奇了。尤其是跟景衍走的近的两位伴读。 他们知道太子手中几个特奇的小物件,可都是这位灵惠县主所赠,原来都是来自遥远的海外。 最让他们眼馋的就一个名叫“小汽车”的玩具,那东西一拧旁边的发条就跑,速度贼快。只可惜,太子殿下轻易不让看,藏得十分严实。 今天,见她又抱着这么个大家伙,所以好奇一问。 见大伙都安静了下来,蒋禹清生出一指按着感应开关,台灯立即亮了。柔和明亮且舒适的光线,笼罩了方圆一米的地方。 见此,周围立即一片惊呼声。 蒋禹清接着又按了下,台灯立即亮了一个度。大家又是:“哇”的一声。 蒋禹清接着按,台灯亮一点再亮一点,接着变了个色,又变了个色,再变成五颜六色,万紫千红。最后关闭灯光! 大殿的众人包括宫女太监在内,那嘴就没合拢过。 惊呼声显险些掀翻了房顶,引得外头巡逻的御林军频频投来好奇不解的目光。 太子殿下今儿到底得了个什么稀罕宝贝,让这些眼高于顶的皇子公主们这般不顾体面的大呼小叫。 蒋禹清演示完了以后,又道“这个台灯并不是一直能这么亮的,它需要一定的能量来驱动。” 然后她指着台灯顶部的太阳能板道:“这个地方叫叫太阳能板,它会收集太阳光并转化为台灯的驱动能量。 如果灯台的能量不够,亮不起来的时候,就需要把它放到太阳底下去晒上两个时辰,这样就可以继续使用了。” “我的天啦,这宝贝真是太历害了。竟然能吸收太阳光为己用。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而且它比烛火要明亮多了,光线柔和稳定,不会摇摆。最最重要的是,让它亮就亮,让它暗就暗,贼好使。 蒋禹清道:“我们出门坐轿子,用是的人力。如果坐的是马车,则用的是畜力,如果坐船,则用的是水和风的力量。 我们平日里晒衣服晒被子,何偿不是用的太阳光的力量。这自然界的力量多种多样,我们生活中也有诸多利用,只是你们之前一直不曾注意罢了。”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恍然大悟,好像还真是这样。从前大家与她的接触的不多,只听说她非常聪明,今日一见,还真就非常聪明。 他们像她这般大的时候,在干嘛? 偷偷挖泥巴玩,还是为了想要一只小狗同家里的长辈,撒娇耍赖? 人家却已经能把这些事情看得清清透透了。这就是差距,不得不服。 众人看过之后,台灯就被景衍小心冀冀的收了起来。 一行人转战到东宫的小花园玩投壶的游戏。正好碰上帝后相偕而来,后头还跟着几位宫妃。 皇帝兴致颇高的,许了几件前朝的古物作彩头。让他们比赛投壶。 定下的规则是比试四轮,每轮五支箭矢。以四轮的成绩相加,按名次拿走相应的彩头。 一时间大家的积极兴都被调动了起来。在场的,谁也不差那么一两件玩意儿,但御赐的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想要赢得比赛。 最终一番比试后,景衍以20支满箭,拨得了头筹。二皇子景泓以18支箭和国公府的嫡孙程定昭并排第二。 三公主15支排第三……..蒋禹清0支,倒数第一。 她在家时虽也玩过,但因为年纪小,臂力不够,几乎从未投中过。 如今,她已是修士,身体素与从前不可同日语,即便不用法术也轻易便能投进去。 修士对凡人,等同作弊。 游戏而已,这么干就失了游戏本身的乐趣了。 因此,众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收获,只有她两手空空。 皇帝问她:“丫头,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团子昂着脑袋,大言不惭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重在参与。”这回答把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 秦皇后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安慰她:“说的对,重在参与。咱们灵惠还小,来年再战就是,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拿第一的。” 团子叉着腰大声道:“昂,就是!你们先别忙着笑话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等我再长大一点,总有一天会把你们都拍在沙滩上的!” 于是,大家笑的更历害了,同时觉得这小孩儿真是太好玩了。以后,再有什么活动,可以带着她一起。 之后就是热热闹闹的午宴。 皇帝皇后带着妃嫔们一桌,景衍两兄弟同他们的伴读一桌,二位公主同她们的伴读一桌。 蒋禹清原本也想跟公主们凑一凑的,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景衍给拉到了他身边,她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两个人相互夹菜倒水你来我往的好不殷勤,不过还是景衍侍候她的时候多。 原本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平日里她和景衍就是这么相处的。直到她看到同桌的几个小伙子都挤眉弄眼的,方才觉得不对。 抬头一看,见众人都看着她这边,这才觉出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团子嘴里含着一包饭,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脸颊鼓鼓的,像一只偷吃被抓的胖兔子,又呆又萌。 好在她脸皮一向厚,短暂的懵逼后立刻反应过来,将嘴里的东西嚼吧嚼吧咽下去。装傻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东西很好吃啊,你们为什么不吃。” 秦皇后笑的别有深意:“确实好吃。你喜欢就多吃点,不必管他们。” 一面冲儿子眨眨眼。 景衍偏开视线去不敢看他母后,耳根通红通红的。 不过这家伙一根筋,并不会因为他的行为会引来别人的异样目光而放弃他的投喂行为,该怎样还怎样。 在座的都不是笨蛋,瞬间就明白了些什么。因此,饭桌上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吃完饭,休息的时候。帝后听说儿子得个了极稀奇的宝贝,打着共同欣赏的名意,硬逼着儿子拿了出来。 待见识到台灯的神异之后,也很是稀奇了一阵。不过也知晓这样神奇的海外宝物可遇不可求,看过稀奇后也就罢了。 扁鹊谷传承近六百年,有几件宝物也不奇怪。他的私库中宝物也不少,不差这一件俩的。 帝后带着嫔妃们走后。留下年轻人,在东宫继续玩耍。 团子吃饱了,有些犯困,靠在椅子上直打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她想回家睡觉,可大家都在这玩,兴致还这么高,她又不好意思先走。靠着靠着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景衍同他们玩填字游戏,见小家伙许久没动静,有些不放心,忙四下里寻找。方一转头就看见已经蜷在椅子里睡成小猪的小姑娘。 他竖起一根手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轻轻的走过去,将人抱起,走回自己的寝宫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 并低声嘱咐太监宫女,务必要照顾好她,这才转身出去。 第75章 狼头纹身 蒋禹清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景衍的床上,而景衍就坐在她对面的案桌上看书。 她送的那盏台灯,就摆在他的旁边,此刻正亮着暖色温馨的光芒。 见她醒来,景衍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给她穿鞋子。 蒋禹清揉了揉眼睛,意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们呢?” “都走了!” 穿好鞋子。有小太监送了热水来,景衍又亲自给她净了脸。 看得旁边的小太监,那心头是突突直跳。暗道,这位小县主可真有福气。竟能让太子殿下亲自侍候她。 净了脸,蒋禹清总算清醒过来。一看案上的沙漏,已经到了申初,是时候回家了。 景衍虽不舍,却也不好再留,怕晚了回去的路上不安全。于是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处。 出了宫,蒋禹清见天候还早。想着自己到了京城这么久,竟然从未出来逛过街,就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一条热闹的街区口。 自己带着二玉和闫嬷嬷下了车,打算逛逛再回去。 这片坊市是西坊市,属于富人区。因此,开在这里的店铺,卖的商品都不便宜。她什么也不缺,只是单纯的想逛逛而已。 因此进了好几家铺子,一样东西也没买。 路过一家卖烧鸡的铺子时,看到有许多人在排队。一股特殊的浓郁的烧鸡香味,飘满了半条街。 蒋禹清不否认自己是个吃货,闻到这香味,口水都要下来了。当即道:“我们也去排队吧!” 这主意立即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 玉磬吸溜了一下口水道:“这家李氏童子鸡是京城的老字号了,手艺已经传了好几代人。每天都有许多人排队。奴婢有幸吃过一次,那味道,奴婢到现在也忘不了。” 闫嬷嬷笑骂了句:“瞧你个没出息的,好像主子饿着你了似的。还不快排队去。” “买几只?” 蒋禹清想了想问:“咱们府中现在共有多少人?” 闫嬷嬷道:“大约得五六十号人吧!” “这么多的吗?”蒋禹清吓了一跳。因为府里有得力的赵管家在,她也懒得管这些事情,很少过问这些。只以为三十四人顶了天了。 闫嬷嬷道:“这才哪到哪。别家的府里,光主子都不止这个数。咱们府已经够冷清了,将来等候爷夫人老太爷老夫人进了京,那才热闹呢。” 蒋禹清想想自家那大型园林似的宅子。每天光打扫卫生就是个大工程,还有护卫什么的,没这么多人却实支应不过来。 而且,自打她进京后,好像从未给府里的下人们有过表示。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地里吐槽她抠门。 想到这,她面上微一热道:“那就买六十只吧!每人一只,就当是发福利了。” “六十只?怕是不行!” “为什么?” “他们家规定每人每天最多只能买五只,除非提前预定。” “啊?”还限购啊。 蒋禹清咬了咬唇,想了一下道:“这么着,咱们四个一块去排队,这样就能买二十只。拿回家去后,起码能保证大家都能尝尝味道,怎么样?”其实这也算是钻空子了。 “小姐,你作主就行,奴婢们没意见!” 拿定主意,四人赶忙跑去排队了。 队伍慢慢的往前挪动,一刻钟后,终于轮到蒋禹清了。 里头的伙计忙得满头大汗,一边剁鸡一边问客人:“你要几只。” “五只,我要五只!”伙计抬头一看,嗯,人呢? 不对,好像是个小奶音。 蒋禹清无奈的喊:“眼睛往下看一点!” 伙计探出头,往下一看,好嘛!是个不丁点大的小姑娘。还没他家的窗口一半儿高。 遂着笑道:“小家伙,你家大人呢。这五只鸡的重量可不轻,你拿得动吗?” 蒋禹清笑眯眯道:“没问题的,您只管卖给我就好。”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剁鸡!” 伙计剁好鸡,用荷叶和油纸包了捆扎好,怕她不好拿,还特意找出个轻巧的篮子装进去,探出身子来递给蒋禹清。 蒋禹清踮着脚,伸手去接,不想那篮子竟在半空中被人给截了去。 那人抛下块银子拿了东西就走,竟是眼神都没给一个。伙计急了,大喊道:“哎,那位大哥,这鸡是这位小姑娘的,您不能抢啊。” 那人回过身,眼神格外凶狠:“抢?给了银子的算是抢?你他娘眼瞎!” “哎,这位爷,您怎么说话的这是?”伙计不爽了,停了手中的活就要跟他理论。 蒋禹清仔细打量了抢鸡的这人一眼。 他的块头奇大,满脸横肉,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遒劲的肌肉,像头长满了毛的棕熊。说话也嗡声嗡气的,口音颇为奇怪,就像是……外国人说中国话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左边的腰带上别了把镶嵌了华丽宝石的弯刀。 大块头将两臂的袖子撸到胳膊上,钵大拳头拍得胸脯咚咚作响,挑衅道:“老子就这么说话,怎么,你想打我!来呀!弱鸡崽儿!” 蒋禹清敏锐的发现,他撸起的胳膊上露出半个狼头纹身,耳朵还穿了耳孔。 她漂亮的大眼睛顿时眯了眯。特么的,这分明就是匈奴人!乔装改扮的出现在大夏京城,想干嘛? 她后退几步同拉着玉珠耳语几句,玉珠点了点头,飞快的跑走了。 “毛熊”这话可以说是极为侮辱人。不仅惹怒了伙计,也惹怒了排队的人。 大家纷纷谴责毛熊:“你这人怎么这么横,太过份了吧。” “就是,抢东西还有理了!” “这么大块头,欺负弱小,简直不要脸。” 毛熊被这多人指责,脸色一沉,“唰”地抽出腰间雪亮的弯刀,“狠狠一刀砍在烧鸡铺的打开门叶上,只听哗啦一声,那门页竟被砍去一半儿。 大伙儿顿时被吓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不讲理的大块头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毛熊轻蔑看了眼被他吓住的人群,面露鄙夷。一群软弱的大夏两脚羊。随后得意的轻哼一声,收回刀转头就走。 冷不防脚下狠狠的一绊,狗熊一样笨重的身体顿时如投石机发射的石头块一样狠狠地摔了出去,面朝下重重来了个恶狗扑屎。 粗短的下巴磕在青石地面上,那声儿脆的,听着都觉得疼。 手里的篮子也摔出去好远,两个油纸包从篮子里咕噜噜滚了出来,好险没弄脏。 蒋禹清“哒哒哒”地跑过去,欢快地捡起油纸包装回篮子。大家伙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这孩子是真大胆。 然而,这还算不完。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伙儿更是惊掉了下巴。 只见这小姑娘提着篮子,走到毛熊身边,伸手从他腰间拽下一个钱袋。又哒哒哒的跑回烧鸡铺,踮着脚把钱袋交给里头的伙计。 十分认真道“他砍坏了你家的门,得赔银子,收好啦!” 伙计整个人都是懵的,结结巴巴道:“小、姑娘,你快跑吧,他,他好像要起来了。”说着,提着剁鸡用的油亮亮的刀从店里快跑出来,战战兢兢的把蒋禹清护在身后。 蒋禹清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此时,玉磬和闫嬷嬷也回过神来了,纷纷冲上前来,想要保护她。 蒋禹清摆了摆手,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笑似非笑道:“不必担心,他起不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那大块儿竟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大夫么,神不知,鬼不觉,弄晕个把个人什么的,小意思。 大家伙儿顿时松了口气。 当街挺尸什么的,有碍市容市貌。大家伙都想尽快把这讨人厌儿的玩意叉走。 人群中有个倒夜香的老汉,他说这条街后巷那里有个公共茅坑,让丢那里头去,给这无礼的家伙长长教训。 大家一边笑一边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正说着,玉珠就领着一队兵丁跑过来了,看装束正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蒋禹清第一次觉得,衙门的人太勤快也不是好事。她还想看场有味道的热闹呢,这下泡汤了。 闫嬷嬷眼前一亮,立即上前告状。 巡街的士兵们一听,嗯,公然抢劫灵惠县主,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谁人不知道,灵惠县主可是这京城里“最不好惹”排行榜前五的牛人。 又看了看烧鸡铺被砍去一半的门。他娘的,还敢拨刀,深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得嘞,没说的。甭管摔晕的,还是真晕假晕。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大牢管饭! 士兵们麻儿了捆了人,当头的冲蒋禹清拱了拱手,拖着人就走。 蒋禹清将烧鸡篮子塞进小头领手里,冲他眨了眨眼睛:“辛苦各位啦,这些烧鸡送给你们下酒。” 小头领秒懂。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低头翻了翻篮子,果然在里头找到了一方雪白的绢帕,帕子上用粗黑的笔歪歪扭扭写着大大的“匈奴”两字。 小头领心头一惊,转身撕开大块头的衣袖,果然在上面看见了狼头纹身,顿时脸色剧变。忙让兄弟们加快速度把这人抓回牢里严加看管,一面抓紧上报。 匈奴与大夏可是宿敌。 如今这些贼寇乔装改扮出现在大夏京城,换话话说,敌人都钻到眼皮子底下了,他们还不知道。万一出了事儿…….整个五城兵马司都得跟着吃瓜落。 如若这家伙真是凶奴人,灵惠县主今儿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走后,大家这才回过味来,这小姑娘身份不简单啊。 一个曾经到过和安医院看病的汉子认出了蒋禹清,欣喜的刚要喊出声,立即被蒋禹清用眼神制止了。 他激动的点了点头,重新站回了队伍里。 经过方才那一着,大家伙都知道了二玉和闫嬷嬷都是同她一块儿的。因此她也不好意思再叫她们再排队。干脆同伙计另订了六十只,明天来拿。 伙计出于歉意和感激,破天荒的给她打了最高权限的九折。皆大欢喜。 路上,玉珠问蒋禹清:“县主,刚才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奴婢总觉得他跟咱们好像不一样。” 蒋禹清冷笑道:“凶奴贼寇能一样吗?” 闻言马车里三个女人都惊呆了。玉磬结结巴巴道:“凶、凶奴鞑子。我的天啦,他们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不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玉珠咽了咽口水:“那,县主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蒋禹清道:“他撸袖子的时候,露出了狼头纹身,再根据他的长相和兵器。凶奴人的图腾是狼,而且大多喜用弯刀。” 玉珠崇拜道:“难怪您让我赶紧去找五城兵马司的人,原来如此。可是,县主,您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蒋禹清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很简单,有空少八卦,多看书!” “县主…….”玉珠有些心虚,她这是被县主嫌弃了。 玉磬乐呵呵道:“不是说凶奴人都很凶残么。刚才这个怎么这么没用,我们还没出手揍他呢,居然自已把自己摔晕了,这还是平地呢!” “什么,你说刚刚那个凶奴贼寇是自已摔晕的?”玉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可不是,你刚才没看见,我跟你说…….” 二玉讨论的热火朝天,蒋禹清只低下头轻轻的摸了摸右手腕上的“绿玉镯子”。 似感觉到主人的好心情,小荆的叶子轻轻的蹭了蹭主人的手心,深藏功与名。 第76章 匈奴人的耻辱 京城出现匈奴人的事情,很快就上报到了皇帝那儿。皇帝下令立即严密彻查。 与此同时,南城一座不起眼的民居里。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问下属:“和安医院那边预约上了吗?” 下属道:“回主上,已经预约上了,时间在三天后。” 男人揉了揉突突作疼的太阳穴“不能提前点吗?我这眼睛越发不中用了。” 下属摇了摇头:“不能。邱神医的名气太大了,来找他看病的人实在太多,预约已经排到了两个月以后。属下这还是使了手段的结果。” “罢了,下去吧。这么久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几天。”他似又想到了什么:“阿巴鲁呢?” 下属道:“不知,可要派人去找找。” 男人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去吧,隐秘点,别让人发现了。” “是!” 一个时辰后,下属回来了。颇有些慌张道:“主上,不好了。七王子他……” 男人狼一样的眸光一凛:“他怎么了,快说!” “七王子他,让人抓进五城兵马司了。” “什么!”男人大怒:“怎么被抓进去的?” 下属脸色怪异,颇为无语道:“是在街上同人抢烧鸡的时候被抓进去的。” 男人:“……蠢货!”终是没忍住,“啪”一声,砸掉了手中的杯子,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 男人努力的平复了胸中的怒气道:“收拾收拾,咱们得搬地方了。” “搬哪里?” “你说呢?”男人用“你也是猪吗”的表情的睨着他。 下属:“……”他能说什么,左右不是大夏的牢房就是大夏的驿馆。 主仆二人刚收拾好。那边大夏的官兵来就来砸门了。 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来人脸上,男人看清了打头的正是大夏礼部的一把手,尚书周亦夫。后头跟着大队的精甲军士。 周亦夫皮笑肉不笑的冲男人拱了拱手:“大王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呼延旭日干右手压着压胸,作了个没什么诚意的躬身礼:“好久不见,周大人。” “大王子不远万里前来,却住在这样的小地方,着实委屈了,倒显得我大夏上邦失了礼数。还请大王子移驾去国宾驿馆的好。 那里吃住方便,还有诸多羽林卫一天十二个时辰严密保护。定可保二位王子安全无虞。” 呼延旭日干笑不达眼底:“那便多谢大夏帝皇陛下的好意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小王此次前来贵国京城,只为私事。办完后,便会离去,不犯分毫!” 闻言,周亦夫免强牵了牵嘴角。暗道黄鼠狼都进鸡窝了,我信你个鬼。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大王子请吧!” 呼延旭日干没动,双眼紧盯着他问道:“阿巴鲁什么时候回来?” 周亦夫“嗷”了声:“您说的是贵国的七王子吧。” 他一副牙疼的表情道:“这还真是个误会。今儿白天,我国五城兵马司的兄弟巡街时,抓了个抢劫犯。 这抢劫犯抢了一个小孩儿的烧鸡,还拨刀意图伤人。结果逃跑的时候,竟然自己摔晕了。 按照我大夏律法,抢劫者重打五十大板,处罚银一百两,流放三千里。 后来我们搞清楚了七王子的身份,这罚金和流放一说自然也就没有了。如今,贵国的七王子已经被送到国宾驿馆了,约摸着大夫这会儿正给他上药呢。” 呼延旭日干听闻,脸色青黑青黑的,额角的青筋甚至连眼皮子都在跳。 他可是听过这大夏打板子的刑罚的。是将人扒光了屁股,按在凳子上打。疼还是其次,着重在羞辱。 阿巴鲁虽是个十足的蠢货,他一惯看不上。却也是他们匈奴的勇士。他们匈奴的勇士可以死,却不能承受这样的羞辱。 一想到他凶奴的勇士,竟然被这群大夏两脚羊这样羞辱,他整个人差点气炸。 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知晓如今身处屋檐,不得不低头。只得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暂且吃下了这个闷亏。 他向雪狼神发誓,迟早有一天要将这一切都报复回来。 呼延旭日干被“请”到驿馆后,果然见到了正在治伤的呼延阿巴鲁。 他气不打一处来,抽出鞭子照着阿巴鲁血肉模糊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鞭子,疼得阿巴鲁猛的一抽,连声惨叫。 他愤怒的吼道“旭日干你疯了,没看到我受伤了吗?” 呼延旭日干冷笑道:“疯的是你!来大夏前我一再叮嘱你要低调不要惹事。你倒好,在大街上公然抢东西还敢拨刀。 你当大夏人都跟你一样蠢吗?现在好了,我们数年来在大夏布置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你是我们匈奴人的耻辱。” 呼延阿巴鲁看着愤怒的同胞哥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严重。 呼延旭日干发了一通火,怒气冲冲的走了。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杀了这个蠢货。 与时同时,这里发生的一言一行都被报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冷笑一声,命人继续严密监控。 第二天赶在午饭前,李氏烧鸡铺送来了蒋禹清订的六十只童子鸡。全府上下有一个算一个,人手一只。 还剩下三只没人领,蒋禹清就收进灵境里,以后想吃的时候随时拿出来。 她这两天不用去和安医院,同二玉交待一声她要闭关,就进了灵境修炼。 昨晚上刚突破了炼气八层。如今她出手就能催生至少方圆八里的植物,几次就能救回一个重症濒死的人。 各种小法术也使得炉火纯青。阵法也修炼到了二阶,可以制作诸如隔音阵、屏蔽阵、防护阵等,一些简单的困阵和幻阵也没有问题。 她在后配殿里找到了一把阵旗和一个阵盘。不过没舍得用。 她不是炼器师,没法炼制这么高端的东西,万一用坏了,买都没地方买。 秉承着万物皆可为阵的宗旨,触手可及的一切物品都会被蒋禹清拿来当作阵旗演炼。 有时候是石头土块、有时候是花朵树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用不到的。 刚始开的时候,演练十遍失败十遍。她也不气馁,静下心一点点摸索,一遍遍的总结失败坏的经验教训。 慢慢的成功率从一成,到二成,五成,七成、十层,直到闭着能都能布置出来后,她才终于停了手。 又开始钻研杀阵。 杀阵的阵法有很多种。蒋禹清找到的这枚玉简里存的杀阵名为《天罡戮仙阵》。 顾名思义,乃聚三十六天罡之力为阵的阵法。以灵力催动,杀伤力巨大。曾是上古某个大宗门的御用阵法。 这么牛的阵法,蒋禹清当然不会放过。参悟了一段时间后,就用三十六枚小石子作阵旗试了试,还真让她摆出来了。 她自我感觉在阵法一道上,还是颇有些天赋的。不过,既然是杀阵,摆出来光好看可不行,还得看它最终的威力。 为了验证《天罡戮仙阵》,蒋禹清带着白小十特地跑到传承殿那边的山脉里,用困阵抓了一群三阶的妖兽,刀锋黑岩牛。 刀锋黑岩牛相当于筑基中期的实力,如果不用阵法,论单打独斗蒋禹清绝对只有送菜的份。 她的木灵之息对普通动物有吸引力,对这些具有一定灵智的妖兽同样有用。 区别只在于,在普通动物眼里,她是宝贝,是可以放心信赖的大地之母。而在这些妖兽眼里,她只是菜鸡又美味的大补之物。 困住他们后,蒋禹清立即将困阵改为杀阵。为了激发牛群的血性,还坏心眼的往牛群里头丢了一串儿爆竹。 刀锋黑岩牛群果然被激怒,凶性大发,顶着两把尖刀一样的利角四处乱撅乱顶的发疯。 蒋禹清见时机成熟,双手掐诀快速的往“天罡戮仙阵”的阵眼中注入灵力激活阵法。 接着血腥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阵中突然罡四起,各种草木砂石遮天蔽日,吹得牛群睁不眼睛。无数条看不见的风刃,如同凌迟一般,无情的收割着黑岩牛们的性命,爆起一团团的血雾。 不过短短的几息之间,阵中只剩下一地的残尸碎肉,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这是虐杀! 半晌后,蒋禹清收回阵法。 纵使上辈子见过无数血腥场面,见此情形也不由脸色发白。 这个《天罡戮仙阵》真是太恐怖了。蒋禹清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用上它。 拿空玉瓶接了些新鲜的牛血,之后用法术挖了一个大坑,用藤蔓卷起牛群的残尸碎肉连同染血的土层一并埋入其间。 做完这一切后,方才带着牛血骑着白小十回了传承殿。 外界的道士画符用是的朱砂和黄纸,修真界画符用妖兽血作颜料,妖兽皮+某些特定的灵草+某些特定的矿物炼成的符纸。 她没有找到符纸炼制方面的传承,想着可以试着摸索,用妖兽血和凡俗的黄符纸相结合,看看能不能画出来。 她手里也没有黄符纸,打算结束闭关后,就去书肆找找看有没有。实在不行,就只能去香火旺盛的玄门道观看看了。 从传承殿离开后,蒋禹清又去药田里挖了好些上好的药材。准备给师父和几位师兄分分。 挖过的地方,又重新撒上种子,浇上灵泉水,过不了多久,药材又会重新长起来。 田里的稻子,今年已经熟了第六还是第八茬了?记不清了,熟了,收就完了。 收回来的稻谷已经堆成了山,幸好仓库也是无限容量的。否则堆都没地方堆。 果林那边原来只有南方常见的果树,到了京城后,蒋禹清在宫中吃到了不少各地的供品,吃完的果核都被她种在了灵境里。 比如巨甜的大枇杷、热带地区的龙眼、荔枝和芒果及西域的葡萄等。如今,它们都已各自发展出一片不小的果林。 这些水果除了自己家里吃,就连宫中她都没送过。 吃不完就让白小十做成果干或者是干果脯,要么榨果成果汁,存储起来,反正也不会坏。 倒是那些葡萄,蒋禹清先前晒过几回葡萄干。现在她觉得,或者可以试着拿来酿个葡萄酒什么的。 等今年回青州老家,再弄几颗苗子种在家里的院子里。要是结的葡萄不错,专门买片山来也种也不是不可以。 果林旁边就是西瓜地。滚满了圆滚滚的大西瓜。 因为白小九不在,白小十觉得寂寞,就从传承殿那边的山脉里抓了只一阶的白毛小妖兽当宠物。 小妖兽灵智不高,却最喜欢祸祸这里。甚至干脆把它们当玩具滚着玩,弄坏了不知多少西瓜,因此没少挨白小十的揍。 但这货屡教不改,白小十实在忍不住,就把它赶到药田东边的山脉里去了。 那片山脉里都是普通的动物,这小妖兽到了那里后没多久就碾压所有动物,成了那片山脉的山大王。 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77章 看你不顺眼 出了灵境后,蒋禹清第一时间就想给自家的府邸布置一个防护阵。 沿着围墙绕了一圈后,选中了一些大树和山石作为阵旗节点。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布置好,启动阵眼后,发现——嗯,没反应? 什么情况? 她以为自己是哪里弄错了,仔细的检查了两遍,没毛病啊。究竟是哪里的问题? 最后还是白小十看不过去,提醒她:“笨蛋,都没有放灵石驱动怎么会有反应。” 蒋禹清这才想起来。 防护阵是属于长期的消耗阵法。比如远古修真宗门的护山大阵,因为消耗极其庞大,阵法一般都建立在宗门的灵脉之上,以灵脉为作为支撑,进行运转。 就这样,也不是天天能消耗得起的。一般宗门的护山大阵,都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启。 她在灵境里布阵,之所以成功率百分百,那是因为灵境有足够的灵气支撑它的运转。 拿到外界,虽也有灵气,可相比之下,实在太过微不足道,根本无法支撑阵法启动。 除非她以自身灵力作为支撑,并且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输出,才能确保阵法一直运转。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见过谁家的大型防护阵用人力来运行的,那岂不成笑话了? 为了找灵石,她把传承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毛都没看见。杂七杂糟的东西倒是找出来一大堆。 她失望的跟趴在草坪上悠闲甩尾巴的白小十吐槽:“咱家的祖师爷也太穷了些,连块灵石都没有。我想找一块做防护阵的基石都不行。” 白小十一脸鄙夷的看着她:“穷?你就不会到山底下看看么?“ 团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听你的意思,这山下有宝贝?我还以为只有殿里面的那些破烂呢?” 白小十毫不留情的吐槽她:“大概你家祖师爷也没想到,他的徒子徒孙中会有单纯天到这么天真还这么懒的!” 团子:“……”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乍见这家伙的时候,一副仙风道骨,仙气飘飘、悲天悯人的神鹿形象。呸,都是装的。 毒舌傲娇才是它的本性。而且,翻白眼的技术比华妃娘娘还要强出三分。 不过,现在不是跟它计较的时候,找宝贝要紧。为此,她还特地去总院行政科的仓库里扛了把传说中的最牛多功能工兵锹。 这玩意儿有她两个高,扛在肩上跟扛个火箭筒似的,怪威风的。 白小十看了眼工兵锹,难得的赞赏了句:“这东西倒是不错。” 一人一器灵下到山底下,七拐八弯的绕了一圈,停在了一个极隐蔽的巨型洞窟前。 “进去吧!就是这里了。” 闻言,蒋禹清扛着锹撒欢似的奔进了洞中。 一进洞,蒋禹清就惊呆了。 但见昏暗而幽深的洞窟中,洞壁上嵌满了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宝石,耀眼而华丽。 璀璨的宝石光带随着洞窟向无尽的黑暗处延伸,就像浩瀚宇宙的银河,震撼又神秘,美不盛收。 白小十提醒她,“你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了。” 蒋禹清下意识的抬手擦擦,才知道上当了。很没气质的瞪了它一眼,问:“这些就是灵石么?” 白小十道:“不是,是灵晶。极品灵石在它面前就是个渣。这是一整条的灵晶矿脉。够你修炼一万年了。现在还觉得你家祖师爷穷吗?” 蒋禹清果断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在灵晶面前,脸面什么的都是浮云。 她,就是这么现实。 将灵力加注于手上,二话不说抡起铲子开干。一阵叮咣乱响后,看着到手的三颗灵晶,和震得发麻的双手,蒋禹清沉默了。 这玩意儿,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挖的。 在矿洞里忙了一上午,累的气喘吁吁的,好在所得还算颇丰。 铲子一扔,就地打坐,将功法运行了三个周天后,总算满血复活。 施施然出了灵境后,将得到的灵晶埋了个在阵眼下,之后顺利的启动了大阵。 白小十贱兮兮的说,就这块灵晶,足够用二百年了。搞不好她家的房子都塌了它还在。 蒋禹清现在特别希望这头熊鹿能闭嘴! 不指望这个阵法能防千军万马,能防个小飞贼就行。 这个世界会飞的人太多了,保不齐哪天就有想要趴她家房顶看月亮的。 隐私和安全的什么的,必须很重要。 弄完这些,蒋禹清拍了拍手,满意的回去了。 吃完午饭,又睡了一觉起来。玉珠拿出来一张帖子,是镖骑将军府卫灵蕴送来。 九月二十日是她的十四岁生辰,这是邀请她过府参加生辰宴的。算算时间就是后天。 她寻思那天也没啥大事,就回了帖子说会去。 次日,吃过早饭。 蒋禹清搭师父和师兄的马车一道来了和安医院。 今天是邱神医坐堂的日子。蒋禹清没课,就跟在他旁边学习。 第一位病人是个年轻妇人,看不孕不育的。 邱神医给她看过后,开了方子让她去拿药。告诉她照着这个方子连续吃上两个月再配合药浴,半年左右该会有喜讯了。 妇人拿着方子,欣喜又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见此,蒋禹清感慨颇深。 有人说中医是伪科学,甚至污蔑为巫术。蒋禹清是绝计不会承认的。西医有西医的好,中医也有中医的精妙。 老祖宗经过无数试验,几千年积淀传下来的文化瑰宝,绝不是某些键盘侠红口白牙就能污蔑得了的。 它们就像两朵不同颜色的奇葩,你只能说喜欢其中一朵的颜色,绝不能说另一朵不好看。 送走妇人后,邱神医又叫了下一个号……. 蒋禹清见师父的茶杯见了底,自告奋勇的要去取茶水。路过走廊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一个颇眼熟的大块头。 卧艹!这不是那天抢她童子鸡的那头匈奴毛熊吗? 这会儿他应该在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才对? 怎么会出在现这里? 这货正半倚在墙壁上,一手扶腰,一边颇不耐烦同他旁边那个身材高大男子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不想搭理他,双手抱胸,闭着眼靠在长椅上假寐。他的耳朵上也有耳洞,看样子也是匈奴人。 绝对一伙儿的。 他的手里露出半截黑檀木牌,牌子上隐隐写着个“叁”字。 好家伙,合着还是今天预约“神医号”的第三位病人。 当真是冤家路窄! 团子心里有数了,回到诊室后就伏在邱神医耳边如此这般……之后麻溜儿避走了。 且说呼延旭日干在走廊上等了半天,终于轮到自已。 满怀希望的进了诊室,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邱神医只瞅了他一眼,脱口就是一句“不治!” 呼延旭日干顿时脸都僵了:“为何不治?” 邱神医冷冷道:“看不你顺眼!” 诚然,呼延旭日干是听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又任性的神医有“三不治”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归在了“三不治”的类别里。 呼延旭日干努力的缓和了一下表情道:“在下自认与神医素不相识,也不曾得罪过神医,神医为何看我不顺眼。” 一瘸一拐跟进来的呼延阿巴鲁可不管这些,抡起钵大的拳头“砰”的一声重重砸在邱神医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东西弹起老高。 恶声恶气道:“老头,老子可不管你什么破规矩,你今儿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否则,老子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邱神医什么场面没见过,如果是个撒泼打滚的妇人,说不定他还真没办法。这样的,他完全不带怕的。 老头儿定定的坐在那儿,轻蔑的看了眼呼延阿巴鲁,似笑非笑的对呼延旭日干道:“这就是老夫不治的理由,够么?” 呼延旭日干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旁边熊一样的弟弟。 暗恨,他为什么就跟这样的蠢货投生在了同一个娘胎里。 他忍了又忍,终是捏紧了拳头,绝望的闭上眼。好一会才咬着牙冲邱神医点了下头,道了句“打扰了。” 之后,不由分说,大力的将阿巴鲁拖出了诊室。 且说蒋禹清出了诊室后,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个匈奴人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放出来了,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和安医院里。 不行,这事儿她得弄清楚。 于是她召来了一只小鸟,等这几个家伙一出了医院,就立即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结果小鸟回来后告诉她,那几个人一路气冲冲的回了国宾驿馆。 蒋禹清惊讶极了。 一般来说,能住在国宾驿馆的都是外国使臣。这几个匈奴人能住在那里,想来地位不会太低。 矛盾的地方就在于,大夏同匈奴是世仇,根本就没有建交一说。近期也没有听说有匈奴使臣进京的事。 况且,那天看五城兵马司小头领的反应,他们也是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的,所以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悄悄潜入大夏京城的。 敌国的高人层员,乔装改扮隐名埋姓的出现在大夏京城,本就值得深思。 可现他们竟然出现在了国宾驿管。 什么情况? 蒋禹清让人去前台查了查今天预约的病患名单,发现原本排在第三位的应该是位看眼疾的老妇,并不这个匈奴人。 蒋禹清又派人按着预约名单的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原本预约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道,前几日来了个汉子,说他家主子病重,撑不了多久了。并出了一百两银子的高价,想要买她的号牌。她见对方给的银子多,没多想就答应了。 蒋禹清让医院前台直接把老妇人拉进了黑名单。 她不是圣母,更不惯黄牛。 将前后的事情一串连,蒋禹清约摸推测了个大概。 那就是今天来看病的那个匈奴人,的确得了某种不治之症。这才不远万里,偷偷潜入大夏京城想要寻她师父治病。 只可惜狗改不了吃屎,他们换了衣服,却改不了骨子里的强盗性子。 约摸是刚到京城不久,同行的“毛熊”就因为犯“抢”的老毛病,被她阴差阳错的送进了五城兵马司。 之后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查到了毛熊的身份,顺带揪出了一串儿的老鼠。 这样的“大老鼠”虽然恶心人,但对方的身份还是要顾忌几分的,这才把他们给弄回了国宾驿馆。只怕也是名为招待,实为看管罢。 难怪,那头毛熊走路一瘸一拐的,只怕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没少“招呼”他。 对此,蒋禹清只想说——干的好! 她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完。 想着,待会儿回府后就交代赵管家,若有生人来,一律推说她不在。 第78章 如此勇士 明天就是卫灵蕴的生辰。回府的路上,蒋禹清特地绕道银楼,想要选一样首饰作礼物。 她不太清楚这个时代十四五岁小姑娘的喜好,最后在掌柜的推荐下,选了一套十二件的珍珠头面做礼物。 次日,九月二十。卫灵蕴的生辰。 这是蒋禹清第一次来骠骑将军府。不同于青州侯府江南园林似的婉约精致,也有别于荣华长公主府的铺张奢华。 骠骑将军府的园子里没有名贵花草,也没有假山流水,只有一片十分宽阔的演武场,以及场边的四季常青的松柏。 朴实无华,却又宽广大气。 卫灵蕴的父亲,骠骑将军卫青带着长子长年驻守西北边关。 故而骠骑将军府中只有卫灵蕴年事已高的祖母、母亲及以一对年纪不大的龙凤胎弟妹,人口极为简单。 将军府平日里行事低调,在权贵云集的京中并不显眼。 此次生辰卫灵蕴也只是邀请了姻亲中的表妹姐以及一些熟识的五、六品武官家中的女儿。除此外,就是镇国公府的元舞阳和蒋禹清。 互相见礼后,大家便坐在一处吃茶聊天。 说到高兴处,卫灵蕴甚至即兴跑到演武场表演了一套剑法。 元舞阳看得兴起,也从兵器架上随意挑了把剑加入了进来,两人上演了一场从前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极其精彩的对打。 其间又有几位武官家的姑娘加入,场上顿时变成了三三对垒。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般武艺轮番上阵,端的是精彩至极。 姑娘们见此纷纷给她们鼓掌叫好,蒋禹清更是兴奋的把手掌都拍红了。 这些姑娘真是太帅了,太飒她了。 她想,她心目的侠女,巾帼英雄就该是这样的,英气勃发,英姿飒爽。 姑娘们打完出了一身的汗,各自去房中换了身衣裳。 出来时,见蒋禹清看着她们双眼亮晶晶的,就像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甚至亲自拿过茶壶给她们倒茶,当真让姑娘们受宠若惊。 因着卫灵蕴的关系,姑娘们对于元舞阳并不陌生。蒋禹清却还是第一次见。 经过一番交谈相处后,她们惊讶的发现这位传奇的小县主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难以接近。 相反的,她十分活泼可爱,平易近人。 比如说,吃饭时候,她会拒绝奴婢们的服侍,自己把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的那种,也不挑食。 又比如说,她会跟侍候她茶水的奴婢说谢谢。那种尊重,不是刻意的表现,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自然,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听说她进京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丫鬟都没带,事事亲力亲为。现在的这两个,还是皇后娘娘看不过去,赏赐给她的。 世人在乎的身份地位,在她眼里似乎都是浮云。 姑娘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跟这样一位小县主交好是十分荣幸的事。不论身份地位,只是可以相互无芥蒂玩乐的朋友。这就很好。 蒋禹清也很喜欢她们,娇柔不做作,又能文能武,同她们相处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至于那种外表柔弱,动不动就甩帕子掉眼泪,背后算计起人来却是比谁都狠的千金小姐,还是算了,敬谢不敏。 临分开时,蒋禹清同姑娘们约好,若是哪一日有空一同去郊外跑马。大家都表示同意。 回到家,赵管家说今日门外来了三个口音怪异的人来找她,听说她不在就走了。 蒋禹清立即猜到,约摸就是那三个匈奴人了。打听到她师父疼她,这是准备从她这里找突破口。 真是想屁吃! 不过,这帮匈奴人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果然,第二天上午,蒋禹清正在和安医学堂给学生们上课呢,宫里的公公就来请了,说是陛下召她进宫觐见。 蒋禹清认得这位林公公,他是李得顺的干儿子,去年的时候,曾作为天使去青州给她家宣过圣旨。 她记得,自己还赏过他一个装满了铜板的小荷包来着。后来在宫中也曾见过几次,打过招呼,也还算熟识。 于是问林公公:“可知陛下寻我何事?” 林公公四下看了看,弯腰在她耳边悄声道:“好像跟匈奴人有关,奴才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好像治病什么的。” 蒋禹清心里顿时有数了。看样子,她之前的推测没错儿。 借着袖子的遮掩塞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道:“多谢了,公公拿着喝杯茶。” 她猜测是那几个匈奴人让她师傅拒了,没办法这才找了皇帝陛下,想借势压人。 而夏景帝本身也不是个软弱的帝王。自然不会偏帮匈奴。 之所以这般,估计是这几个匈奴人以某种利益同夏景帝作了交换,以此来强迫她师傅出手。 真是够卑鄙的! 夏景帝又碍于之前自己下的圣旨,不好明着找邱神医,只好找他的徒弟们想问明白什么原因,再对症下药。 在宫中当值大师兄应是首当其冲,估摸着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蒋禹清磨了磨牙。 打算给这帮匈奴瘪犊子好好上上课。 蒋禹清跟着林公公一路到了紫光阁而非勤政殿。可见果然是非正式会谈。 也就是说,这几个匈奴人是以私人名义而非国家名议求见的夏景帝。 蒋禹清到的时候,紫光阁的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 除了她熟识的夏景帝和太子景衍、李公公、秦珏以及田光外,其余一个都不认识。 看服饰补子颜色有朱有紫,文官武将都有。 此外就是那三个人了。 这会儿他们换回了原本的匈奴服饰,看打扮三个人中还有一个随从。毛熊和他旁边那位,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家伙竟然是主子。看样子他们是兄弟。 蒋禹清行过礼。 夏景帝就对毛熊兄弟道:“这位是我大夏的灵惠县主,也是神医的关门弟子。” 兄弟两敷衍的右手扶胸,作了个躬身礼。 皇帝又对蒋禹清道:“这两位是匈奴王庭的大王子呼延旭日干,那位是七王子呼延阿巴鲁。” 那两人本以为蒋禹清会同他们行礼,谁知等来的却是蒋禹清重重一“哼”。 小丫头头偏到一边昂得高高的,抱着小胳膊,一脸的不屑。 大家顿时都惊讶的看着她。 不是说这位小县主最是才华横溢又知礼的么,怎么……似乎同传闻中的有所出入啊。 皇帝也觉得奇怪,小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遂皱了眉道“灵惠,不可无礼!” 蒋禹清还是偏着头不说话。 皇帝也无法同一个孩子计较,只好缓和了语气道:“灵惠,这两位王子昨日去寻你师父邱神医治病,你师父拒绝了。你可知是何原因?” 蒋禹清这才放下胳膊道:“我知道。是我让我师父不给他们治病的。” 此话一出,满殿的人都愣住了。阿巴鲁熊眼一瞪,袖子一撸就要动手,让旭日干给拉住了。 皇帝也诧异了:“为何?他们得罪你了。” 蒋.奥斯卡影后.禹清瞬间上线,小嘴儿一扁,大眼睛一红,眼泪串珠子似的往下掉,指着阿巴鲁道:“就是他,在街上抢我的烧鸡,那是我在李记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烧鸡铺的大哥哥找他理论,他就拨刀子把人家的门砍坏了。大坏蛋,哇——呜——”团子委屈坏了,边哭边告状。 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 “……”众人都惊呆了,一齐看向阿巴鲁。 在场的都知道,匈奴七王子呼延阿巴鲁前几天因为在街上抢劫,被五城兵马司给抓进去打了顿板子的事。却也没细打听他到底抢了什么。 合着苦主就是灵惠县主。 这狗熊一样的大块头,欺负人家三四岁的孩子,抢的还是烧鸡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特么的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景衍立即上前,把团子拉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小背脊。射向阿巴鲁的视线像是要把他给活刮了。 夏景帝也知道阿巴鲁抢劫的事。竟不知,他和小丫头之间还有这样一场官司。他就说今天灵惠的态度不对,合着根子在这儿呢! 该! 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可怜兮兮的。她的父母亲人也不在身边,夏景帝看着,着实心疼。 而且,这小丫头很可能是他未儿来的儿媳妇,自家人么,当然要护着些。 想到这夏景帝手中的纸镇重重地往桌面一放,面无表情对阿巴鲁道:“七王子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阿巴鲁实在忍不了了,冲蒋禹清大吼道:“你放屁,老子明明给了钱的。”他就说这小两脚羊似乎在哪见过,原来就是那天被他截胡了的那个小崽子。 秦珏冷笑一声:“你给钱人家就要让给你吗?照七王子这缪论,本世子还想要你们匈奴王庭呢,你们是不是也得拱手让出来!” “这位兄台还请慎言!”旭日干阴沉着脸道:“你这话过了!” 秦珏双手环胸:“本官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这就过了?你们匈奴人自诩是雪狼神的子民,是草原的英雄勇士。 呵,抢三岁孩子烧鸡的勇士,本官今儿算是见识了!”说着,双手抱拳冲旭日干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甘拜下风。 旭日干脸都绿了。胸口起起伏伏,脑袋也开始一炸一炸的疼。拳头捏紧又放开,放开又捏紧,青筋条条爆露。 既恨大夏的咄咄逼人,又恨自家的蠢货弟弟,好死不死的得罪了神医最宝贝的徒弟。 第79章 一定得忍住 他也算是个人物,能屈能伸。 当即对蒋禹清作了一揖道:“阿巴鲁鲁莽,若有得罪之处,小王会让他给县主赔罪。 小王此次前来大夏只为求医,还请县主看在小王不远万里前来的份上,请您师父出手一次,小王感激不尽!” 蒋禹清这才停止了哭泣,雾蒙蒙的大眼睛“懵懂”望向夏景帝,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夏景帝点了头,蒋禹清这才顺坡下驴,对旭日干道:“好吧!我跟师父说说。你是哥哥,以后要管好他哦。不听话就揍他! 我爷爷说,熊孩子不听话就得揍,一顿不行就照三餐揍,多揍几次就好啦!” “噗嗤”不知是谁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顿时满殿都是窃笑声。有笑点低的,笑得肩膀都在抖。 就连夏景帝也是忍了又忍,他把手放在唇上低咳了两声,好险没破功! 这小丫当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好在,她气的不是自己人。 旭日干的脸青黑青黑的,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几乎是咬着后牙槽道:“县主说的对,他确实欠揍,回去后,小王一定好生管教。” 说着一把抓过还不服气的阿巴鲁:“给灵惠县主道歉!” “我不……”阿巴鲁可不想向一个小两脚羊低头。 “道歉!” 阿巴鲁在旭日干吃人的眼神威压下,不得不低下了自诩高贵的头颅。嗡声嗡气同蒋禹清道歉:“对不起!” 蒋禹清看了他半晌方才“嗯“了一声,奶声奶气训斥他:“下次想吃烧鸡自己排队,抢的话,人家会以为你们家穷到从来没吃过鸡的。” 大夏的君臣:“……”忍住,一得定忍住…… 阿巴鲁“……”他现在一千一万个肯定。这小两脚羊肯定是故意的。 蒋禹清让旭日干明天上午来和安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到时候她会和邱神医在办公室等他。 事情解决,旭日干立即告辞离开。今日在大夏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个脸,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都是阿巴鲁这个蠢货。若不是他,他这会已经看完病了,也不会在这里耍猴似的被人看了那么久的笑话,还许出去那么多的利益。 想到那五百匹骏马,旭日干的心都在滴血。这些全都需要他私人拿出来。 那个小崽子有一句话说的对,阿巴鲁确实欠教训…… 匈奴人走后,大殿内的君臣实在忍不住了,个个笑的前俯后仰,东倒西歪,有些人眼泪都笑出来了,端的是形象全无。 就连一惯淡薄的景衍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伸手刮了刮她可爱的小鼻子,宠溺道:“调皮!” 夏景帝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丫头,厉害!” 蒋禹清傲娇的双手抱胸,小脑袋昂得高高的,一脸得意:“那是他该!” 回去后,小团子第一时间同邱神医道歉。“师父,对不起,我答应了皇帝陛下,请您出手。” 团子很愧疚。这违背了邱神医三不救的原则。 邱神医摸了摸小徒弟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无妨。人活在世上,不管愿不愿意,总有一些需要为之妥协的东西。 如果我们不答应,匈奴人未必不会以此为借口,出兵大夏。到时候,遭殃的就是百姓了。” 团子的小脑袋在师父的手心里蹭了蹭。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她才配合皇帝演了那场戏。 次日,到办公室的,只有旭日干和他的那个随从。 至于阿巴鲁她没再看见!想也知道,回去后定是被旭日干给教训了。 她可是听说了,旭日干为了这个事儿,许了五百匹骏马给皇帝陛下,请他从中说和。皇帝陛下答应,等旭日干的马儿送到了,让她先挑两匹最好的。 据旭日干的描述,他是今年初开始出现头痛、视物不轻的症状的。找了王庭的巫医看过后,非但没有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后来没有办法,他们又跑到大夏的边境,请了汉人的大夫看过,药也吃了不少,仍旧没有好转。 到后来,头疼越来剧烈,眼睛看人或事物的时候会一块一块儿的,甚至会间歇性的失明。 蒋禹清心里大概有了数。 一番检查下来后,结果出来了,果然是脑垂体腺瘤。 这种瘤是良性的,多发于中青年的,发病原因尚不清楚。早期除了内分泌的问题,没有别的现象。 随着肿瘤的长大,它会慢慢的压迫到周围的神经或组织,这时病人会出现头疼、视力下降或者是视野缺失等症状。这时就需要手术切除。 旭日干的症状虽然严重,还算在可控范围内。可以采用经鼻手术切除。 经鼻手术具有创伤小,恢复快等优点。 邱神医把病因和检查结果以及将要采取的治疗方法及手术需要承担的风险同旭日干一一阐明。 旭日干当即就同意做,并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了字。 之所以这般爽快,全然是因为邱神医是他最后的希望。 不做手术他会瞎。 而匈奴王庭不需要瞎眼的头狼,也不需要折了翅膀的雄鹰。 真到那时,不等他自我灭亡,就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兄弟剥皮拆骨,分吃殆尽。 手术定在第三天的上午。 这台手术,蒋禹清打算亲自主刀。她如今的修为也上来了,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手术刀可以拿得稳稳的。 最主要的是做这台手术一般情况下需要神经内镜配合使用,邱神医他们不会用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外界没电。 所以蒋禹清禹打算用“神识”充当内镜使用,顺便在手术的时候给他里脑子里头用点“好药”。 老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匈奴这种坏东西,还是防着点的好。 手术采用全麻。一碗足剂量的麻沸散灌下去,待旭日干彻底晕迷后,手术开始。 这是她的专业,加上有神识的辅助,手术进行的不要太顺利。 末了,蒋禹清将一枚从小荆那里要来的极细微的铁刺荆棘种子,种到了他大脑某个隐蔽地方。神不知鬼不觉! 别跟她提什么医生守则,那是上辈子的事。 这里是冷兵器时代,躺在这里是敌国的王子,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率领他的匈奴铁骑,将刀剑对准自己的祖国。 仁慈,只适合用在自己人身上。 况且,她也不是想杀了他,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若是他安份守己还罢了,若是…… 那也不必留他性命了! 手术后,呼延旭日干恢复的很快。在确定自己没事了的第一时间,就带着他的蠢货弟弟,在大夏“亲切而友好的护送”下离开了京城,直至送出边境。 旭日干出院后的第二天,医院送来了一个上山打猎,被野猪獠牙拱断了肠子的汉子。 因为送来的太晚,失血过多。牛车刚到医院门口,病人就没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柱子爹没气了!”不知谁悲伤的喊了一声,送他来的家属顿时悲伤的嚎啕大哭。 蒋禹清正好出来透气,见此忙上前查看,感觉到伤者还有一丝极微弱生机。 心中一紧,忙抓着他的手给他输送了一缕生机。之后对门里大吼道:“快,来个担架,还有救!” 里头的医护听闻,赶紧推着担架车哗哗啦啦的跑了出来。家属也反应过来,忙帮着把伤者抬上抬架。 蒋禹清跳上担架,将灵力加注在手上,双手交握开始给伤者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一边给伤者输入生机。 很快,担架被推进了手术室。 在蒋禹清的不懈努力下,小半刻钟后,伤者的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蒋禹清也出了一额头的汗,小小的白大褂上沾满了鲜血。 之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的抢救,验血,输血,开刀,将断开的肠子清洗缝合,之后缝合腹腔…… 蒋禹清主刀,田商陆和三师兄陆邑给她作助手,另有两名手术护士递递器械擦汗。 手术持续整整一个半时辰,还算顺利。 手术结术,蒋禹清被被陆邑抱下了她专属的手术板凳。 “小师妹,你太棒了!”陆邑兴奋的在她的小脸蛋上狠狠的啄了两口。 小家伙人小,手上的手动作却是稳又快,如行去流水一般,甚至称得上赏心阅目。 他的小师妹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也不为过。 蒋禹清嫌弃的擦了擦脸,不满的抗议道:“三师兄,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许再亲了!” 真要命!师兄太热情也不好。 “抱歉抱歉,下回我会注意的!” 师兄妹的举动,惹得手术室里一众善意的笑。成功的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一条命,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 将后续事情整理好,便推着病人出了手术室的大门。 家属听说伤者救回来了,个个喜极而泣。纷纷给大夫们磕头致谢。 这是他们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他们的笑脸,也驱散了大夫们满身的疲惫。 下跪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儿。蒋禹清认得,正是秋收时,在她家的庄子里给她拾稻穗的小姐姐。 她仍然记得,小姑娘满怀憧憬的说,明年家里要是种上了高产量种,也能吃饱饭的情景。 伤者是他的父亲,也曾受雇在她的庄子里干过活。 她很庆幸,她救下了下,也救下了这个家庭。 她亲自扶起了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也认出了她,欣喜的喊了声“贵人”。蒋禹清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别担心,我们给你父亲用了最好的药,他会没事的。” “谢谢,谢谢贵人!”小姑娘激动的掉下泪来。 伤者的体质还算不错,而且求生欲很强。术手第二天下午就醒了。彻底的脱离了危险期。 期间,蒋禹清又悄悄给他施了一次回春术,加速他伤口的愈合。 这是一个大家庭的顶梁柱。 顶梁柱要是夸了,整个家庭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两天后,蒋禹清早上例行查房时,小姑娘羞涩的递上了一双小鞋子。 她看着蒋禹清的目光真诚又忐忑,说是自己花了两个晚上做的,送给她。 鞋面虽没有绣花,却是棉布做的,摸上去十分柔软,竟然还在里头絮了棉花。看着小姑娘摞着的补丁的单薄外衣,蒋禹清的眼前瞬间起了雾。 她当即脱下了自己缀着珍珠的华丽绣鞋,换上了小姑娘送的鞋子。 朴实无华,却十分合脚,厚实又软和。她想,这大概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之一。 蒋禹清微笑着对小姑娘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小姑娘顿时笑得像三月的花儿一样,灿烂美丽。 十天后,小姑娘的父亲出院了。 当她母亲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结帐时,却被告之医药费为零。理由是,医院最近出台了一个专项的重疾扶持基金。 对于某些重大的疾病,视情况给予酌情减免医药费。她当家的是专项基金出台以来的第一位病患,所以院长特别关照,全部减免。 家属喜极而泣,连连道谢。 见此,团子踩着舒适的小棉鞋,背着小手溜溜哒哒的走了。 深藏功与名。 第80章 平安玉符 为了找空白黄符纸,蒋禹清催眠了二玉和闫嬷嬷,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用幻颜术伪装成一个中年男子,跑遍了京中大大小小的书肆,均是一无所获。 她又非俗世的玄门中人,自然没有相关的门路。 不得已,只好寻了个黄道吉日,找上了京郊的三清观。 三清观是大夏最大的道观,供奉着三清大帝,香火鼎盛。 蒋禹清在小道僮的指引下,进了大殿,恭恭敬敬的参拜了三清大帝,上了香。又上了百两银子的香火。 出了门,她走到旁边求符的地方问放符的道长:“在下近日学习画符,想买些空白的黄符纸,不知贵观可否出让一些。” 那道长见多了求平安符桃花符各种符的,求空白符纸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位福主莫不是想拿来做什么坏事吧? 但观“他”目光清正,气息祥和,也不像是要干坏的事。况且,干坏事的都在暗中进行,断没有光明正大来求的。 也许,这位福主真的只为兴趣学习之用。遂道:“这个……贫道不知。还须问问我家师父。” 蒋禹清又对道长行了一礼道:“还请道长帮在下一问!” 那道长见今日来上香的人不多,稍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可,请福主在此稍候,不才去去就来。” 说罢拱了拱手,绕过大殿旁边的廊芜往后头去了。 蒋禹清等了约有一刻钟,那道长方才回来,道他师父不在,华阳师叔祖却是想请她一见。 蒋禹清欣然前往。 跟着道长七拐八拐,上山下坡的走了好一会儿,又爬上一条长而陡峭的石阶,总算到了一座建在悬崖上的无名殿宇前。 殿宇不大,充其量算是一座精巧的小院。外头斑驳的青石围栏上长满了青苔,即便已是到了深秋,依旧绿意盎然,显得格外的古拙厚重。 那道长指着殿宇道:“师叔祖就在院中,福主自行进去就可。” 蒋禹清对他行了一礼,那道长也回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蒋禹清敲了敲院门,一个小道僮给她开了门。见了她,施了一礼道:“师祖在厢房中等您,这边请。” 蒋禹清被小道僮请进厢房,房中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位端肃的中年道士,想来就是华阳子了。 单看外表年纪与前头给她引路的那位道长差不多,偏偏地位和辈份都奇高,想来是驻颜有术。 蒋禹清恭敬的见了礼,说明了来意。 华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什么话都没说,只点了点头。便让小道僮去取了一摞空白符纸来。看那厚度,少说也有二三百张。 蒋禹清双手接过,道了谢。 华阳子方才开口道:“若是不够,小友可随时来取。” 蒋禹清心中一喜,她正愁怎么开口呢,这道长张嘴就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当真是大好人。 华阳子没提钱的事儿,她也觉得给钱有些太俗了些。想了想从随身的包裹里摸出个布包来呈给他。 华阳子也没看,只让小僮接了。 蒋禹清再次诚恳的道谢,之后倒退着出了厢房的大门方转身走了。 人参,她的灵境里有的是,跟大白萝卜似的。礼上往来,这会儿把路给铺平了,往后再来就容易了。 她离开后,华阳子掀开小僮手里的布包,看见里头的东西,眼中闪过一抹讶色,随后就又然了。 小僮惊讶道:“师祖,这…….”他顿了一下又面露担忧道:“师祖给他这么多符纸,若是他拿去做坏事怎么办?” 华阳子微微一笑,莫测高深:“一个满身功德金光的人,又岂会为祸苍生?” 小僮恍然:“原来还是位贵人!” 华阳子捋捋下巴上的胡须,但笑不语。 蒋禹清得了符纸,立即开始了钻研。 《符箓》玉简里,记载了许多有趣的符箓。平安符,防护符等这些都是基操。 又比如“干坏事时”用的隐身符,“干完坏事后”逃跑必备的轻身符、遁地符等。假如不幸被追上,干架时用的爆炸符、天雷符等。除此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整蛊符箓。 蒋禹清打算先学习最简单的平安符。 按照玉简所述,她先用毛笔蘸墨水在普通的白纸上练习画平安符。 等熟练后,再将灵手加持在手上,平心静气的用符笔蘸了刀锋黑岩牛的牛血在黄符纸上画。 笔触方才走到一半,符纸突然灵光一闪,一股火苗呼的窜了起来,几息之间就将符纸烧成了灰。险些灼伤了她的手。 她寻思黄符纸倒底是凡俗之物,恐无法承受三阶的妖兽血。她便又跑去捉了只一阶的长耳兔来,取了血。 试了一下,也不行。 她又试着将长耳兔的血液中加入灵泉稀释,还是不行。最后,没办法了就试着加入一定量的朱砂…… 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四天,终于让她画成功了一张平安符。 拿着这张来之不易的平安符,蒋禹清差点喜极而泣。 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接来的事情就需要努力练习了。又过了几天,蒋禹清终于可以熟练的绘制平安符了。她又突发奇想,从传承殿的后配殿里找出一些灵玉,挨个儿刻成了平安玉符,同时加持上了防护阵法。 她把自己刻好的平安玉符给师父和三位师兄一人送了一枚。 听说戴着这玩决儿不仅邪祟不侵,就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来了,也轻易近不得身。几人忙宝贝似的贴身收好了。 蒋禹清又抽空给了帝后、景衍和李得顺一人送去一枚。只道这是师门传承的护身宝物,数量极少,必要时可保人性命,让他们贴身佩戴好。 这几个人对她很不错,自然也被她归在自己人里。有好东西,自然也不会忘了他们。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府里也生起了地龙。 十一月底的时候,京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相对的,感染风寒的人员也大幅增加,和安医院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蒋禹清的日子,仿佛回到了当初制青霉素的那段时光,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忙碌中,日子来到了十一月底。蒋禹清准备“回青州”了。 出来快一年了,说不想家那是假的。 在这个“通信靠吼,交通靠走”的时代,每月只得一封的家书,思念之情尤甚。 其实,她真正回青州老家,定在腊月二十七、八左右,白小十飞一天就能到。 而京城到青州顺利的话二十多天,要是遇上雨雪路不好走,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现在“走”刚刚好。 临“走”前,蒋禹清特地进宫了一趟,跟帝后和景衍及李得顺告别,自然又收到了一大堆的赏赐和礼物。 今年全国各府的粮食产量都已经上报到了户部,零州府是别的州府平均三倍还多。比大夏最繁华的苏杭一带还要多一倍多。 仅青州一个县收的粮食就抵得上一个州府,喜得皇帝的胡子差点翘到眉毛上。 大臣们丝毫不怀疑,若是蒋侯爷在这,他们的皇帝陛下指不定得抱着亲上两口才好。 虽然这想法有点恶心! 但不可否认,皇帝陛下是真开心。 从宫中出来后,蒋禹清让人先把东西送回府,自己径直去了和安医院。 正好看见陆邑把一个腿上打了夹板的蓝衣姑娘抱出了诊室。定睛一看,正是当初在宝月湖边抽他鞭子的美人。 团子双眼闪闪发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立即窜去更衣室抓起她的小白褂,边走边往身上套,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们屁股后头往住院部去了。 陆邑抱着那姑娘进了唯一一间还空着的vip病房,团子小跑几步赶紧跟上。 正要进屋,房门突然“砰”地一声当她面摔上了,将将贴着她的鼻尖。 蒋禹清一脸不敢置信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惊肉跳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还好,没扁,挺直溜的。 团子不死心,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转头跑了。 前门不行,我还不能爬窗么?没一会,就隐匿了气息,绕到了后头偏僻无人的窗根下。 奈何人小腿短,还够不着窗。见四下无人,干脆把白小十放出来垫脚。 白小十虽不耻她这种无耻偷窥的卑劣行为,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器灵,还是没能拒绝境主大人的无理要求,老老实实的当起了肉垫。 有了白小十的帮忙,蒋禹清刚好够着窗,透过撑开约三指宽的窗缝,悄咪咪的向里头看去,只一眼就舍不得挪开了。 屋里的人尚不知被人偷窥了,仍旧说着话。 “你,为什么要帮我?”蓝衣美人问。 陆邑一边把病例卡插在床头,一边道:“不是帮你,这是我身为一个大夫的职责。” “你胡说!”蓝衣美人激动了:“那你会像今天抱我一样,抱他们么?” 陆邑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怎么可能!” 蓝衣美人突然笑了,如三月初绽的桃花,夭夭灼灼。 “我知道了,你喜欢我!”她说。 “怎么可能,你疯了吧!”陆邑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的跳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是越来越小的声音,召示着他的不自信和心虚。 蓝衣美人顿时咯咯的笑起来,声音清脆如银铃。 她冲陆邑勾了勾手。 陆邑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可是腿疼?”一面紧张的弯腰低头想要去检查她的伤腿。 却不料被蓝衣美人揪住了衣领往下一拽,香唇随即覆了上去…… 窗外的蒋禹清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兴奋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能把脑袋从窗缝里塞进去,近距离围观。 冷不防乐极生悲,头重重的撞在窗框上,“咚”的一声响…… 团子只觉得眼前影子一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捏着衣领提在了手里,小鸡崽似的。 团子抬起头,正对上一张黑沉沉的俊脸。 完蛋了! 第81章 我回来啦 “看够了没?”陆邑气得想捏死这小东西,胆子竟然大到偷窥。 一想到刚才的情形都被这小臭宝看了去,陆邑就尴尬的脚指头能抠出一座和安医院。 团子心虚的嘿嘿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我只是、只是牵白小十来吃草,路过这里,路过!” “呵呵!”陆邑看着她演,一边的嘴角拉得高高的。白小十需要她牵? 别人不知道这小东西有多鬼,他还不知道么。 蒋禹清见陆邑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知道混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的低下脑袋认怂:“对不起,三师兄,我错了。” 陆邑冷笑一声:“从现在起,至少一天内我不想再看到你!”说着手往外微微移了一移,轻轻一挥把她给丢出去了。 丢、出、去、了! 这高度摔下去,虽死不了人,还是很难受的。 团子爬起来,摸了摸摔疼的小屁股,也不敢去找他理论,她心虚。 偏偏白小十还在她意识里幸灾乐祸,哈哈大笑,嘲笑她活该。 气得她想把白小十团巴团巴当球踢出去。最终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塞回灵境里了。 哼,这样落井下石的的器灵不要也罢! 团子吃了闷亏,有些蔫蔫的往外走。 可一想到,她即将有个又飒又美的三师嫂,顿时又开心了。 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儿的小曲儿:“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 晚上,陆邑果然没回来。蒋禹清就有谱了。 得嘞,看样子只能她一个人回青州老家了过年了。 棒打鸳鸯可是要遭雷劈的。 次日天刚亮,一队刻有“和安”二字徽记的马车就从青州侯府出发,出了京城大门,直往南方而去。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哦,青州侯府的小县主被他二师兄的人护送着,回青州老家过年去了。 事实上,蒋禹清还在京城。 那车队也确实是二师兄派往南方的,只不过特意让他们从青州侯府的门前绕了一下取了点东西而已,这就造成了蒋禹清已回青州的完美假象。 能够一天就到家,谁特么愿意在马车上颠簸一个月,又不是脑子有坑。 因而白天邱神医出门时,她就在灵境里闭关修炼。晚上才会出来陪师父说说话。 回春院被她设置了隔绝阵法,除非她允许,任何人也别想听到一丁点声音,更别说强闯。 至于三师兄陆邑? 多少天没回来了? 不知道! 有异性没人性,有了媳妇忘了师父(妹)的家伙不提也罢! 北方的小年是腊月二十三,比南方要早一天。过完小年,大年就一天天的近了。 蒋禹清用幻颜术幻化成一名中年女子。开始上街大采购,准备带给家人的东西。 甭管是衣衫首饰,还是胭脂水粉,或者把件玩意儿,但凡她觉得好的适合家里人用的,统统买买买,宝宝有的是钱。 腊月二十七,天刚亮,蒋禹清就别了师父邱神医,骑上白小十,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身上和白小十的身上都贴了高极隐身符,不必担心吓到旁人。她现在的制符能力,绘一张能管十二个时辰。足够她飞回青州老家了。 又用灵力给自己施了个防护罩,这样可以不惧狂风,自由自在的欣赏下方的美景。 中午,一人一器灵寻了个无人的山头停下来,吃了点东西,顺带补充下灵力。之后接着出发,一直到天麻麻黑时,终于看到了青州城的轮廓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下前方。 蒋禹清瞬间兴奋起来。她快到家了。 又飞了一小会儿,夜幕笼罩下的美丽村庄出现在她的下方。 西津渡到了。 蒋禹清让白小十直接落在了自家的大门前,揭去了身上的隐身符。顺便再掏出两个硕大的包袱绑成褡裢挂在白小十身上。 彼时,天已经黑透了。 正所谓近乡情怯。 再次看到这幢被夜幕笼罩着的,从未出现在梦里,却从未忘却的熟悉房子,蒋禹清心中有忐忑有欢喜,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他们吃了晚饭没有,这个点,大约是吃过了吧。 她没告诉父母自己要回家过年的事,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应该会很惊喜的吧! 厅里,蒋家人已经吃完了饭,仆妇们正在收拾桌子。 男人们围着炭火喝茶聊明年田里的打算,女们人则讨论过了年该给乖宝做什么样式的春衫好看。 男孩子们或是安静的听着父辈们谈话,或是三俩的凑在一起玩着小游戏。 吃饱喝足,原本惬意躺在它专属火盆边的白小九,突然站了起来,抽动了两下鼻子,钢鞭似的尾巴急促的扫了扫。 之后,虎眼里突然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嗷”的仰天长啸了一声,震得地板都在动。也将屋里的众人给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它高高的跃起,几个起落飞快的窜了出去,直奔大门口。 屋内的众人一愣,继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某种可能,反应过来后,纷纷疯了一样的一窝蜂涌向大门口。 蒋禹清刚要伸手敲门,便听到里头一阵纷繁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大门木栓被拉开的声音。门刚一开就从里头扑出来一个大家伙。 白小九这个夯货,两只大爪子死死的按住她,大脑袋拼命的往前凑,对着她使命的蹭。若不是蒋禹清眼疾手快,她漂亮的小脸蛋儿指不定被它洗了好几回了。 这货一边拱她一边发出委屈的嗷呜声:“主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蒋禹清感动的抱抱它的大脑袋:“怎么会,我们白小九这样可爱。无论我离开家多久,都不会忘记你的。” “主人,下次你再离开,可以带我一起走吗,小九不想再和你分开。” 对于这个要求,蒋禹清果断的答应:“可以!” 白小九终于满意了。 蒋禹清推开白小九,借着它的力量站起来。就看见门口站满了人。借着屋檐下的灯笼微光,蒋禹清清楚的看到了她娘,她爹、爷爷奶奶和她的伯父伯母及哥哥们。 他们个个神情激动的看着她。 团子于是双手往肥腰上一叉大声宣布:“我回来啦!” 随着这一声喊,陆氏第一个冲过来,一把将日思夜念的宝贝女儿搂进怀里,激动欣喜的眼泪颗颗滚落。 蒋禹清感受到脖颈间湿热,也不由眼眶泛红。紧紧的抱着陆氏的脖子,糯糯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娘亲,宝宝好想你。” “娘也想你!”陆氏抬起头,在女儿脸孔亲了亲。 蒋文渊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走过来圈住妻女道:“回屋里说话吧,外头冷!” 于是,一大群人再度呼呼啦啦的回到了灯火明亮的大厅里。” 团子亲完她娘,又亲她爹,之后是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最后才是哥哥们。 听说团子还没吃饭,陆氏问她想吃什么。蒋禹清道她想吃米粉。 她二伯娘朱氏就乐颠颠的亲自去给她做好吃的去了。 大家问蒋禹清怎么独自一人站在门外,送她回来的人呢? 蒋禹清含糊道:“天太晚了,他们赶时间回家。我让他们把我放在门口,就让他们走了。”内里的事儿,决定晚此时候再单独跟爹娘说。 蒋文渊仔细的打量了宝贝女儿,见她比离开家的时候要长高了一些,人也抽条了。头发也浓密了不少,长到了肩膀下。皮肤较婴儿时还要白皙红润,精神头十足。 只这些就能看出,宝贝女儿在京城这半年被照顾的极好。 团子开始给他们讲在京中的生活。 讲京城青州侯府园林一样的漂亮大宅子,和府里那个若大的湖泊,夏天的时候荷花开起来的时候有多么好看。 讲她去荣华长公主府参加花会,看到的牡丹有多漂亮。 讲宫中的帝后、太子景衍和李得顺公公对她有多好。 讲她和师父把京城的和安堂改成了和安医院……等等等等。 大家听津津有味。 唯有蒋文渊坐在阴影里,眼眶发红,一言不发。 只有他知道,在这些看似精彩有趣的事情背后,他的宝贝女儿为他付出了多少,又承受了多少委屈。 写给家里的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对于自己吃亏受委屈甚至受伤的事,只字不提。 若不是秦珏写信告诉他,他都不知道女儿在京中干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 明明应该是在他怀里撒娇耍赖的年纪,却硬是用小小的肩膀担起了本该由他来承受的风雨。 他对不起女儿。 他的女儿怎么这么可爱,这么让人心疼。 旁边的陆氏看出丈夫的不对劲,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蒋文渊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正好,朱氏端着一大碗香喷喷的米粉出来。立即引走了蒋禹清的注意力。 大骨头加黄豆的炖汤,再加上爽脆的腌酸豆角、肉沫、香菜、炒得香脆的黄豆……唆一口顺滑的米粉别提多香了。 她在京城时就想这一口,只可惜吃不着。来年再上京的时候,可以多带点米粉和腌酸豆角,想吃了就让府里的厨娘给她做。 吃完饭,团子解开包袱开始给家里人分发礼物。 给陆氏的是一套祖母绿头面,一套红宝石榴花多子头面,并一对儿和田玉绞丝镯子和一套胭脂水粉加两支螺子黛。 祖母绿的头面是在荣华长公主府赢来的彩头。红宝石榴花头面是她回来之前皇后赏下来的,和田玉绞丝镯子是她治好了元舞阳,镇国公夫人给的谢礼。 给蒋文渊的是一顶白玉束发冠,一本孤本古籍,并一方极品端砚和一盒松烟墨。 白玉束发冠是她在银楼买的,孤本是她在芙蕖论道大会上得来的。极品端砚和松烟墨是她回来之前,景衍给的。 据说是从沐恩伯府里抄出来的,景衍在册子上看到后就留了下来,之后又给了她。 给蒋老头儿的是一件狐皮大麾、一双鹿皮靴,并一个精致的暖手炉。老头儿上了年纪,有些怕冷。接到了孙女儿的礼物,笑的合不拢嘴,当场就穿上了。 给老胡氏的也是一件狐皮大麾,不过颜色不同。并一套黄金嵌宝石的头面,一对儿羊脂白玉的手镯。 老胡氏得了东西,喜笑颜开,连道还是我孙女儿孝顺。 给了两位伯伯各一支不同样式的束发玉簪和一套农书。后者是她在京中各大书肆搜罗来的,后来又从皇家藏书楼“文渊阁”中找了一些,皇帝见她喜欢就赏了下来。 给两位伯母的是各一套24件的黄金嵌宝石头面,一对儿碧玉镯子并一套胭脂水粉加两支螺子黛。 胭脂水粉来自京城最有名的淑芳阁,螺子黛是皇后赏的。这东西精贵,一盒总共也没几支,蒋禹清就一人两分支。 送给哥哥们的东西,也是根据他们的喜好五花八门。大哥蒋禹江喜欢读书,今年已经烤上童生。蒋禹清送的是一整套的湖笔和两本同样从宫中文渊阁找出来的她觉得很有意思的游记。 给蒋禹河的是把一宝剑。这娃收到礼物,当时就乐坏了,拨出剑便比划起来,险些把花架子给劈了,幸好他爹给他喝制住了。 给三哥蒋禹湖的是一把金算盘。给四哥、五哥、六哥也都是京都带回来的他们喜欢的东西,给亲哥蒋禹川也是一整套的湖笔和一套精装史书。 小少年读书的天赋极好,听爹爹说过完年,二月就要下场考童生试了。 最后把自己刻的平安玉符也每人分了一块,嘱咐他们务必戴好。 就连家里的下人们也有礼物。 给立春谷雨这些小丫鬟们的,是每人一盒京中最时兴的绢花,一盒六朵。并两对银耳坠。只是花色各有不同。 仆妇们则每人一支银簪子,男仆和哥哥们的小书僮则更加实在一些,一人二两银子。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皆大欢喜。 第82章 溺水急救 晚上,团子被她爹娘强行抱回了他们的房间。 这时,蒋文渊方才道:“乖宝,你跟爹爹说实话,你真是被二师兄的车队送回来的吗?” 蒋禹清笑咪咪的摇了摇头:“我就知道瞒不过爹爹。我不是二师兄的车队送回来的,我是自己回来哒。” 陆氏闻言惊呆了:“天啦,臭丫头你怎么敢?”蒋文渊拦住即将暴怒妻子,他知道女儿定有不为人知的本事:“说说!” 团子笑眯眯道:“是白小十,它会飞!它驮着我回来的。我们今天早晨才从京城的侯府出发,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家了。” 说到这,团子不满的撇撇嘴“原本我想同师父和三师兄一起回来的,但是师父放不下和安医院那边,三师兄又追三师嫂去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蒋文渊闻言低低的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头发:“所以为了迷惑别人,你就说是你二师兄的人送你回来的?” “嗯嗯。宝宝聪明吧!” “聪明!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我女儿更聪明的小孩儿了。” 团子于是满意了,靠在爹爹坚实的怀抱里幸福的蹭了蹭。心中感叹有爹娘的孩子像个宝! 蒋禹清在天上飞了一天,也着实有些累了。陆氏收拾好了床铺,就抱起哈欠连天的宝贝女儿放在了床中间。 团子一手抓着爹一手挽着娘,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终支撑不住,幸福的睡了过去。 她的嘴角向上勾勾着,大概,梦里裹了蜜。 次日,蒋禹清睡到自然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陆氏笑吟吟的坐在床边,眼前一片茫然。她好像看见她娘了——等等! 她记起来了,她已经回家了! 懵逼的团子终于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扑到陆氏怀里撒娇:“娘亲!”软糯糯的声音,喊得陆氏的心都要化了。 她捏了捏女儿可爱的小鼻子,宠溺道:“快起床了,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 “嗯!好!” 团子习惯的找衣服穿,却被她娘给按住代劳了。 说实话,这感觉着实不赖。 洗漱过后,就去前厅吃饭。 今天家里要准备杀好几头年猪,除了分送族人和蒸米粉肉,剩下的都会揉上盐做成腊肉。 吃过饭,蒋家其他人去忙杀猪的事。蒋爹怕子侄们“霸占”妹妹,把男孩子们都赶去了族学同老先生一起,给村里人写对联去了。 蒋禹清牵着女儿奴的老爹,父女俩先去厨房把水缸放满了灵泉水。之后去仓库,把空了大半的米缸也倒满灵境米。之后又跑去了后院。 因着她不在家的关系,今年冬天的后院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耐寒的蔬菜,比如白菜、萝卜、莴笋、芹菜和及葱蒜韭菜和香菜等。 其他很多地方都空着。 蒋禹清道“爹爹,咱们种点夏天的蔬菜吧?” 蒋文渊闻言眼前立即一亮:“能行吗?被人看到怎么办?” 蒋禹清神气道:“不怕。我可是神医的徒弟,什么好东西没有。我师父可是连濒死的人都能救活,配点让蔬菜加速生长的神奇药水,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况且,以前咱们家也不是没这么干过。大不了,咱们悠着点,一天只让它们长一点点好了。” 蒋文渊觉得女儿言之有理。 父女俩想到做到,立即拿出工具吭哧吭哧的整了几厢地。 之后蒋禹清从灵境里掏出诸如豆角、辣椒、黄瓜等夏季蔬菜的种子,一样种了一截。 之后浇上灵泉水,蒋禹清张开双手,施放了一点点生机,看着这些可爱的种子破了芽口,等明天早上,它们就会长出地面了。 想了想,又把灵境里的葡萄和甜枇杷苗弄出来几颗,种在菜地不碍事的角落里,希望能结出不错的果子。 之后又凝片了灵雨,把其他的菜地都浇了一遍。 蒋文渊看得是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蒋禹清心中一动,问灵境里的白小十。我爹爹他们能修炼吗? 白小十白了她一眼道:“你以为灵根是大白菜吗?随便一个人都有。我早就看过了,你们家的人没一个有灵根的。你见过的这么多人中,只有两个有灵根的。 一个是三清观的华阳子老道,那也只是个杂灵根而已。另一个就是小太子景衍。” 蒋禹清惊讶极了:“你说景衍有灵根?” 白小十道:“对,且而是五行俱全的混沌灵根,天赋并不比你差多少。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让他同你一起修炼,你俩还能有个伴儿。” 蒋禹清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再说吧!”他不是邱神医,邱神医是她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师父待她的心同她爹也不差什么。 景衍虽现在待她也极好,但,他终究是一国太子,以后的事情还不好说,先走着看吧。 在前院的白小九感觉到了熟悉的极舒服的气息,嗷呜嗷呜的跑过来,围着她要灵泉水喝。 蒋禹清装了一盆给它,又丢给它一堆兔子,这货满意的趴一边享受去了。 兔子这东西,药田那边的草原上有很多,都快泛滥成灾了。 白小十的小宠物咬死了很多,蒋禹清捡了一些存起来,时不时的便会拿两只出来加餐。 她三师兄陆邑的烤肉技术不还凑和,认真烤出来的兔子外焦里嫩,再刷上蜂密水,那滋味着实香掉人舌头。 她又拿出来两只,用只破麻袋装了,递给他爹准备一会送到厨房去加菜。 老院子那边开始杀猪,惨叫声都传到这边来了。白小九只是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就又低头干饭。 它打算吃完这堆,再去赶下一场,时间上刚刚好。 将近一年没回家,从后院出来后,蒋禹清就牵着老父亲的手出了家们在村里四处走走。大家见她回来,十分欣喜,纷纷迎上来同她打招呼,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热情的邀请她去家里玩。 蒋禹清乖乖的喊人,问啥答啥,全程笑眯眯的态度极好。 午饭,吃是的杀猪菜。 芹菜炒五花肉、溜猪肝、酸萝卜爆炒猪肚、猪血小肠汤,全都用大海碗装。或许比不上在京城吃的菜品粗致,味道却是极好的。 亲朋好友和来帮忙的父老乡亲围着桌子一你筷子我一筷子,你一言我一语,欢欢喜喜的聊着各种话题,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最美的人间烟火。 下午,蒋禹清跟着她娘她奶和她伯母们在家学习包米粉肉。 她上辈子就不是个厨艺好的,这辈子进了厨房一样笨手笨脚,弄了一身的米粉不说,还糟蹋了不少好肉。 她奶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她给轰出来了。 可见做饭也是需要一定天赋的,蒋禹清耸了耸肩,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往身上丢了个清洁术,就又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 团子于是背着小手溜溜哒哒的去找白小九玩。彼时白小九吃饱喝足,正趴在窝里睡觉。 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巨大的脑袋蹭了蹭她。团子干脆靠着白小九,摸出本医学笔记来读。 这是医学堂的某位弟子祖上传下来,他自愿捐献,蒋禹清就复印一本放在灵境里,有空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 这些都是前辈们行医一辈子总结的宝贵经验,非常有价值。蒋禹清从中学到了不少,甚至想摸出银针来让白小九给它扎两针试试手感。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乖宝,乖宝,你在哪儿?” 这是她二伯蒋文喜的声音。 “二伯,我在这呢!”蒋禹清从屋里跑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蒋文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儿的:“快、快跟我走。你六指叔家的小女儿溺水了。” 蒋禹清一听也吓了一跳。当即揪了白小九当坐骑,跟着蒋文喜后头就跑。 六指叔也就是赵六指和她爹是发小,两人关系很不错。他家的小女儿喜秋,蒋禹清见过几次,比她大两岁,很腼腆害羞的一个小姑娘。 蒋文喜说她家里今天也在包米粉肉。她娘没空管孩子,就让她哥哥带着她。 一群孩子跑到村子北边的老屋场地玩。那里有口以前的老井,原本是用井盖着的。 井边有棵老柚子树,孩子们看见树上还遗落了一个柚子没摘。喜秋的哥哥就自告奋勇的去摘。 谁曾想枝子断了,喜秋哥哥从树上摔了下来,正巧砸在朽烂的井盖上,把井盖砸了个大窟窿,幸亏他眼急手快攀住了井沿才没有掉下去。 几个孩子吓了跳,赶紧去拉他。喜秋也去拉她哥哥,结果她哥哥是拉上来了,却不知怎么的把喜秋给拉下去了。 等大人们闻讯赶来把喜秋捞上来的时候,喜秋已经没气儿了。 蒋文喜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才想着拉蒋禹清去看看的。 两人一虎赶到老屋场地的时候,喜秋的爹娘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半里地外都能听到他们悲惨的哭嚎声。 蒋上文喜上前拽开众人:“让让,让让,赶紧让我家乖宝看看!快,喜秋她娘,别哭了,赶紧让清宝看看,万一还有救呢。” 赵六指这才如初梦醒,一把拉开他婆娘,抱着孩子祈求道:“清宝,求你救救她,救救喜秋,她还那么小。” 蒋禹清道:“我不敢保证。先把她放在地上!” 赵六指忙照她的话把女儿放在地上。 蒋禹清探了探,小姑娘已经没有了脉搏呼吸。她不死心,又把手指放在了她的颈动脉边,尚有一丝温热。 立码松了口气,还好还有一线生机。 当下快速的给她输送了一屡生机,检查气道并没有淤堵之后,单膝跪地,双手交叠快速给小姑娘做心肺复苏。 以胸外按压30次,2次人工呼吸为一循环,一连做了个五个循环小姑娘都没有反应,周围的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蒋禹清没有放弃,继续做胸压,还会借着人工呼吸给她继续输入生机。又是小半刻钟过去,蒋禹清累的满头大汗时,小姑娘终于咳嗽一声,哇的吐出了两口水,醒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活了,活过来了!” 赵六指夫妻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喜极而泣。蒋禹清提醒他们:“先别哭了,赶紧把喜秋姐姐抱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之后派个人去我家拿药。” “好!清宝,谢谢你救了我家喜秋,伯伯给你磕头了。”说着倒头就要拜,蒋禹清忙给扶起来了。 赵六指一家抱着喜秋走后,大家纷纷对着蒋禹清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的邱神医的高徒啊,死人都能救活,太厉害了。” “就是,厉害啊!身份贵重也就罢了,还有一身的好本事,不得了,不得了。” 她二伯看出她不好意思,哈哈笑着同大家打了声招呼,一把给她拎到白小九背上坐好,催着她回家换衣服去了。 方才离得喜秋近,衣服也沾湿了一些。这天冷蒋文喜怕侄女冻出病来。 第83章 脸瞬间白了 回家后,蒋禹清第一时间被催着去换了身衣服。在蒋二伯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家里人都知道,蒋禹清又救人的事儿了。 蒋老儿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我孙女儿好样的。” 没过一会儿,赵六指亲自来了,见面就跪下给蒋禹清磕了个响头。 吓得蒋爹忙给他拉起来道:“你个当长辈的哪能对她行这么大的礼,会折她寿的。” 赵六指摸着泪道:“小三儿,多亏你生了个好女儿。若不是清宝,我家喜秋今儿就没了。” 蒋文渊特别理解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拍拍兄弟的背:“没事儿了,她是大夫,这是她职责所在。” 蒋禹清给配了退烧以及治疗风寒感冒的药,详细的说了用法用量。另外配了定心安神,以及调理用的中药。 女孩子,大冬天的掉冰水里泡了那么久,若不及时调理好了,往后每个月那几天难受不说,将来恐子嗣有碍。 赵六指付了钱,捧着药包千恩万谢的走了。 蒋禹清把“死人”救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并且风一般的传到了外村…… 年三十上午,蒋禹清带着二白去了赵六指家。赵喜秋虽然还没醒,但脉搏平稳有力,已经没事了。 赵六指眼里布满血丝,却是满怀欣慰的说,多亏她的药,昨天夜里起了两次烧都降下去了。 天亮的时候,孩子开始喊饿,两口子给她喂了一小碗白粥,她吃完后就睡着了。 临走前蒋禹清特地叮嘱,那些调理的药从今天就开始熬,哪怕明天是大年初一也得吃,别因为顾忌“年初一不吃药”的俗礼,耽误了她的身体。 赵六指夫妻对她是心服口服,哪有不应的。 年夜饭在热热闹闹的爆竹声中开始了。 蒋家的大厅里一气儿摆开三桌,主子两桌,仆从们一桌。同样的菜色,也不用屏风遮挡。 大家辛都苦了一年了,应该好好坐下来吃个饭。 男人们喝的是茅台,女人们受不了白酒的烈,就换成了葡萄酒和果汁。葡萄酒是蒋禹清用灵境里的葡萄酿的,口感特别好。 果汁也是灵境里的鲜果现榨的。 年夜饭一直从申初吃到了申末。收了桌子,又摆了鲜果瓜子点心开始聊天。 入夜,孩子们一起跑到院子里放焰火。 明明灭灭的火光里,哥哥们的笑声回荡在夜空里,蒋禹清回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屋里,长辈们喝着茶慈爱的笑看着这一切。 她想,这就是过年一定要回家的意义。 初一,父老乡亲们相互拜年。大家看她的眼神,爱护中更多了一份从心底升起敬意,甚至还有直接喊她小神医的。 赵六指一家都来了。这对儿憨厚的夫妻,把蒋禹清按着在椅子上,让女儿喜秋结结的实实的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搞得蒋禹清是哭笑不得,只得受了。旁人说,她该受这礼。蒋禹清也确实受得起,只是叮嘱她和必按时吃药,别怕苦,坚持吃上一个月,以后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初二,蒋禹清跟着爹娘哥哥去了秀水湾外祖家,又受到了外公一家的热情欢迎。 她外祖母更是逢人便夸她有本事。进京一趟,还给自己捞了个县主回来。 其间,陆秀儿和丈夫高冲过来了,拜过年说了些吉利话,坐了会就走了。 陆氏诧异道:“我怎么觉得她比去年瘦了许多,焉哒哒的,如今见着我连头也不敢怎么抬了。” 她娘郭氏撇了撇道:“能不瘦么。姓高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今年初纳了房小妾,又生了个儿子,宠得很。那小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成天的在丈夫面前挑事,高冲对她如今也就面子情了。” 陆氏想起从前自家相公还未发迹时,陆绣儿在她面那前嚣张劲儿,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是唏吁。 在家的日子,每天都很快乐。 早辰起来,就去后院给宝贝菜菜们催催长。家里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美味的反季节蔬菜,都是她从灵境里拿出来的。 大人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孩子们要么不问,问就是外头孝敬的,温泉庄子上长的。 因着零州府的粮食大丰收。 灵境里功德碑上的刻度刷刷的往上涨。玉碗里凝结了四滴灵乳。这玩意儿只一滴就能增加十年寿命。 蒋禹清一次性将四滴全部取了出来,偷偷混在茶水里给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一人一滴喝了下去。 喝完灵乳后,他们花白的头发会在两个月内慢慢的变黑,身体也会变得年轻态。 别人也只以为他们心态好又保养的好,才会越活越年轻,根本不会联想到她身上来。 至于父母和其他的亲人,便只能暂缓了。 初七日,家里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零州同知的夫人,于夫人和她女儿于嫣儿。 于夫人姓曲,是蒋家食品工坊合伙人曲家的女儿,她是于温的继室。此次回青州省亲,青州侯府她是必须要来的。 别看蒋文渊现在只是个县令,以他在青州作出的不世功绩,待半年后任期满进京述职,高升那是妥妥的。 况且,人家还有世袭的爵位在身。自然是要搞好关系的。 她们来的时候,团子正和她的一群哥哥们在后院摘菜。听说有女客来访,还是他爹爹上官的家眷,出于礼貌还是要前去见上一见的。 蒋禹清是正二品的县主,就算对方是同知夫人,一样得给她行礼问安。待她们起身,蒋禹清看到那位于小姐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于嫣儿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似乎也愣了愣,当下脱口而出:“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蒋禹清笑了笑没说话,自顾自的在娘亲旁边坐了下来。 起先她们的谈话还算正常,后来隐隐就有些不对味了。话里话外,都牵扯着她大哥哥蒋禹江。 蒋禹清算是听明白了,这位于夫人竟是想把这位于小姐嫁给她大哥蒋禹江。 做梦呢! 蒋禹清当下就扯了扯了她娘的衣袖。 陆氏原本见这姑娘长相还不错,看着也颇为端庄有礼,与大侄儿年纪也相当。 虽说孩子们说了十八岁之前不考虑婚姻大事,若是真遇到好的,先定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去把大嫂林氏给叫来相看相看。 可偏头就看到女儿对她轻轻摇头,陆氏秒懂。忙找了个话题岔开了去。 送走于氏母女后,陆氏问女儿:“这位于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团子撇撇嘴道:“问题大了去了。当初我跟师父上京,路过零州府时,曾作短暂的停留。 其间我们去了住所附近的清华观游玩了一趟。那观中有一条书法碑刻长廊。我在那处观碑刻,当时这位于小姐上来就嘲讽我不识字,在那装样。我不理她,她就上来揪我的衣领子,若不是师父及时赶来,她甚至还想与我动手。 今天我一眼便认出来她,她却是没认出我。也不晓得她回去后能不能想起来这件事。“ “难怪她会说似在哪见过你。”陆氏冷哼一声,恼怒道:“小姑娘装的倒是好,想不到背地里竟是这样的人。 我们家娶儿媳,不拘家世地位,首先一条就是人品要清正。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是万不能进家门的,娘险些叫她骗了去。” 陆氏来回的走了两趟:“不行,我得找人去打听打听,这对儿母女究竟是个什么光景,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头上来了。” 这一点,蒋禹清是非常同意的。 蒋文渊亲自托人去问了,没两天消息就传回来了。 原来这位于小姐根本就不是于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于同知一个小妾生的。 这妾偏偏还是青楼出生的贱妾,学了一整套侍候男人的狐媚本事。哄得于大人不顾体面,将于嫣儿硬是记到了于夫人的名下,充作嫡女。 平日里,这小妾也时常挑拨于嫣儿和嫡母的关系。 这样环境下养大的女孩子,会是什么好的。别的本事没有,捧高踩低,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诚然,于夫人是知晓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是个什么本性的。知道还敢带着她来,未偿不是于同知授意的。 蒋文渊冷笑一声。他自认待上官恭敬有加,不曾想竟养大了这姓于的胃口。 就算他大哥官位不显,蒋禹江也是侯府名符其实的大公子。 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妾养的庶女也想妄想嫁到侯府来,简直做梦。 与此同时,于夫人也派了人来探听口风,陆氏以蒋禹江忙学业为由拒绝了。 于夫人得知消息,只道了一句:“知道了”,其余什么也没说。似乎早料到是什么结果。 于夫人的娘家嫂子曲夫人问小姑子:“你早就知道蒋家不会答应?” 于夫人冷笑道:“蒋家人要是真那么蠢,他们也走不到今天。想必这两日已经把于家后院的事儿给摸了个底儿掉。 小贱人天真的以为记在我名下就是嫡女了,呸,殊不知婊子养的就是名字镶上金也改不了她的下贱出身。姓于的还想把她嫁进侯府,简直是在做白日梦。” 曲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妹妹,这些年苦了你了……” 且说,于嫣儿回到曲府,记起蒋禹清的样子,还有她额间的那朵莲花,越想越觉得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可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她这日看到曲府的小姐在临摹碑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去年二月在零州府清华观的碑林,她似乎为难过一个小姑娘。 于嫣儿的脸瞬间白了。 第84章 矿洞 蒋禹清答应过师父,要去京城陪他过元宵。家里人虽然不舍,却也知道邱神医在京中的侯府怕是很孤单。 况且,再有半年,蒋文渊三年任期满,就要上京述职了。到那时,一家人就又可以相聚了。 正月十三,蒋禹清提前陪家里人过了元宵。十四日一早,带着几大筐好吃的和白小九,在家人的恋恋不舍中骑着白小十飞往京城。 看着女儿骑着鹿腾空而起,继而身形一闪很快便消失在空中,蒋文渊的心情无比复杂…… 中午,蒋禹清在一座山脉的瀑布边停下来休息,顺便点了堆火准备烤个糍粑当午饭。 快要烤好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往这里跑过来。 手上的动作一顿,支愣起耳朵凝神细听,似乎还有人的喊声。 都没出十五,天寒地冻的,这大山里怎么会有人? 蒋禹清当即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让白小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正好看到两个灰衣人的追一个逃跑的人。其中一个张弓搭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中,逃跑人那个应声栽倒在雪地里。 蒋禹清吓了一跳。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明目张胆的杀人。 那俩人跑上来,狠狠踢了倒地的人一脚,弯下腰检查了一下,发现一箭穿心,确定人已经死透了才狞笑着放下心。 其中的大块头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老老实实的在洞里挖矿不行吗?非要跑,害得老子大过年的还得见血,真晦气!” 另一个小矮个双手凑在嘴边哈了口气,不耐烦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别废话了,快点挖坑。” 大块头一边挖坑一边道:“在这破地方,吃不香睡不好的,每天干的都是杀人埋尸的活,要不是为了黄金,老子才不来受这鸟罪。” 小矮个吸溜了一下冻出来的鼻涕道:“知道就好!早点干完早点回去,娘的,冻死老子。” “矿洞、黄金、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出逃者、杀人埋尸”这些词,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好人。 蒋禹清拍了拍手腕的小荆:“给我绑了。” 小荆立即从她手上飞出,瞬间身形暴涨,长出无数根粗壮的巨藤。其中两根刷刷两声,不过须臾就将两个打手缠成了粽子,吊在了半空中。 两个打手以为自己遇到了妖怪,惊恐的挣扎着,大喊救命,只可惜除了能晃荡的快点,其余半点用也没有。 蒋禹清已经的在这周围布下了隔音阵,任他们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蒋禹清也没揭掉身上的隐身符,只把声音变成一个低沉暗哑的男音,唬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行凶。若不从实招来,本座就把你们变成这片山林的养料!” 那俩人原本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藤蔓吓了个半死,这会儿又闻声不见人,胆都快被吓破了,一股黄色的液体顺着鞋子尖溜溜儿的就下来了,竟是吓尿了。 小荆嫌弃的把他俩拎远些,顺便抖了抖。伸两根枝子怼到这两货的面前,摆了摆,之后猛的长出尺来长的寒光闪闪的尖刺,直接逼到他俩伯鼻尖上。 小矮个浑身抖如筛糠,哆哆嗦嗦道:“大、大大大大大仙,饶、饶饶命。我、我我们是矿、矿洞的看、看守。这、这人是个矿工,趁、趁我们、不、不意的跑出来了,我们是来、来抓他的。” “什么矿洞、在什么地方?” “就、就在隔壁山谷里。” “能带路吗?” “不、不行啊,大仙。若是让管事的知道我们带、带陌生人回去,我们就死、死定了。” 蒋禹清冷哼一声:“不带路,现在你让你们变成我的养料。” “带、带、带,求大仙别杀我们。”显然,大块头比小矮人更怕死。 蒋禹清让小荆将这两人放下,绞了弓箭和武器,绑了双手,驱赶着他们在前边带路。 上山下坡的走了约摸半个多时辰后,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个半掩在绝壁下荒草灌木丛的岩洞。 蒋禹清看了他二人一眼,手一挥,一把迷药过去,立即晕得透透的。没有个两天别想醒来。 之后找了个极隐蔽的石缝塞了进去,又往他们身上盖了堆干草,搞定。她才不愿把这两货丢进灵境,脏。之后大摇大摇的顺着小径走到了洞口附近。 洞口处明面上看守的人并不多,只有五个。但隐在暗处的却多达数十人。若不是她的灵识能够外放,恐也发现不了。 由此可见刚刚被杀的那个矿工,绝对不会是从这里跑出来的。他很有可能是挖通了一条类似逃生通道的地方,跑了出去。 且而,他能这么快就被守卫发现不见,并且很快追上来,这个逃生通道肯定离这里不远。 想到这,蒋禹清这在周围找了起来,然而,哪怕她用上了神识依旧一无所获。于是,干脆决定就从这个洞口进。 矿洞里情况,她并不了解,正当她打算再抓个舌头的时候,矿洞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穿青色绸缎衣服,管事模样的人。 洞口的看守冲他行了一礼,蒋禹清听到青衣人说:“务必要把这里守好了,再让人逃出去,咱们这些人都得死。” 守洞口的灰衣人应了声“喏”,那青人管事便进去了。 蒋禹清忙跑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他后面。 矿洞里阴冷幽暗,岔道极多。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抠得有壁龛,点了松明火把。 并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持刀的灰衣打手把守。 蒋禹清跟青衣管事,七拐八弯的走了约有两刻钟,来到了一个极其空矿的大矿洞。 不对,应该称其地下溶洞才对,这分明是自然形成的。 溶洞内,许多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矿工,正围着一个个坩埚在熔炼矿物。煤石燃烧的有毒气体,充斥着整个空间。呛得人们直咳嗽。 蒋禹清也禁不住用灵气支撑起了一张过滤口罩。 熊熊的火光,映照着矿工们空洞麻木骷髅一样的脸上,蒋禹清仿佛有种置身地狱之感。 一些灰衣人,正把成型的金砖一块块码在红漆箱子里。青衣管事,掩着鼻子过去,拿起一块在手上掂了掂,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箱放满,灰衣人们便将箱子合上,贴上封条抬走。 蒋禹清忙跟了过去,又是小一刻钟后,抬箱子的已经换了两拨人,终于到了一个小洞窟。 洞窟口是重达千金的石门,青衣管事从腰上摘下一把铁制钥匙,插进小孔一扭,只听到咔嚓一声,旁边的墙面打开一个暗格。暗格里摆了一尊不知什么的神像,青衣管事伸手进去一转。 沉重的石门就向上抬起,他们一行走了进去。 蒋禹清一看,好家伙,里头堆满了像这样贴着封条的红漆箱子。可以想见,里头装的全都是金砖。 从藏宝洞出来,蒋禹清又跟着青衣管事去了不少地方,工人们正在采矿的矿洞、住的溶洞、甚至是矿工们被虐待致死后的抛尸的万人坑。 这一跟就是整整一天。 在这里工作的矿工,全都是以各种方式或拐或骗或强行绑架来的。每每天都需要在这里工作七个时辰以上,稍微慢一点就会招来看守的一顿毒打。 然而一天却只有可怜的两顿饭,每顿只有一个拳头大小黑乎乎的杂粮野菜窝头并一碗清水。 许多人坚持不住,被活活累死或是打死。死后,直接让人拖走,往深坑里一抛。 这些人,简直泯灭人性。 蒋禹清将整个矿洞的情况都摸清楚后,便绘制成一副详细的地图。之后,摸进青衣管事的住处,用灵力封闭了他的五感,使其陷入沉睡,摘了他身上的钥匙后,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 枕头被褥,床底,衣箱全让她翻了个遍,找到了不少金银宝贝。蒋禹清一点没客气,统统收进灵境里。 她还从一处极隐蔽的壁龛里搜出一个了匣子,里头装了满满的信。 蒋禹清大致翻看了一下,发现给青衣人写信的有两个人,一个叫毕节立,另一个落款是一个扭曲的抽象图案,看着像——水晶兰。 这玩意是草本腐生植物,全草可入药。味甘,性平,有补虚止咳的功效,主治肺虚咳嗽。 但它还有很多个别名,什么“冥界之花、死亡之花、幽灵之花”,没一个吉利的。能拿它做图腾名记的,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否责这洞里的矿工,也不会这么惨。 大概都是询问黄金治情况,催要黄金的。看日期,蒋禹清猜测他们大概两个月左右往外运一次黄金。 上次运黄金还是在过年前。 蒋禹清将信件全部收了起来,放了叠白纸进匣子,施了个障眼法后,放回原处。 确定屋里再无遗漏后,蒋禹清便拿着钥匙,用同样的方法将藏宝库外的看守弄晕,之后拿钥匙开门,将里头的黄金全部洗劫一空,换成了同等重量的石块。 快速的搬完两个藏宝洞后,蒋禹清立将看守弄醒。看守也只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不小心睡着,因为怕上头知道了挨骂,更是提都不敢提,全当没发生过。 蒋禹清在发了笔横才之后,又潜回青衣管事的住处,把钥匙给他原样挂了回去,同时解了他封闭的五感。 但这家伙可没醒,甚至打起了鼾。他是真的睡着了。 洞里没有日夜之分,蒋禹清出了矿洞才发现,已经月上中天了。 至于被她迷晕塞石头缝里的两个灰衣人,因为恶贯满盈已经没有留着必要的了。 把人带到附近的山林后,她撕了件衣服下来,直接让小荆把他们拖到了地底,给植物们当了养料。之后,仔细的清理了痕迹。 两个守卫莫名失踪,洞里的管事的发现不见后,肯定会派人出来查看。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专门去灵境里把正在睡大觉白小九给薅了起来。让它在附近的山林走上几圈,顺利把那件扒下来的灰衣弄碎,再撒上些兔子血,造成他们被老虎吃掉的假象。 办妥这一切,蒋禹清就回了灵境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又飞到高空,把附近的山川地势画成了详细的地图。 她发现,这里离代州城并不远,就在代州城西北方向约五十公里左右的陕岭山脉。 在离代州城这么近的地方私自开采金矿,矿主的背后若没有当地官员的作保护伞,蒋禹清打死都不信。她决定去代州里探探情况。 她用幻颜术将自己幻化成个中年富商的模样进了代州城,找了个装潢十分不错茶楼。借着喝菜的功夫,装作不经意的同店小二打听可知晓“毕节立”这个人。 小二一听立马阻止了她道:“这可是我们知府大老爷的名讳,客官万不可直呼其名,若是教旁人听了去,送进衙门可是要吃板子的。” 蒋禹清忙塞过去一个银元宝,表示自己不是有意的,让他包涵。 第85章 吓死她了 事情调查到这儿,已经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了。 私采金矿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尤其这事儿还牵扯到了朝廷命官。水太深,一不小心就会淹死其中。 这事儿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蒋禹清出了代州城后,就直飞京城。趁着皇帝离开去吃晚饭的工夫,蒋禹清用灵力短暂的封了守殿暗卫的五感,将一块黄金和她自己画下来的地图以及从青衣管事那里搜来的信件,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的放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待皇帝回来,发现物案的东西大吃一惊,仔细看过内容之后,更是雷霆震怒。 连夜把正在家里吃汤圆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及包含镇国公在内的几位心腹大臣、叫到了宫中议事。 这一谈就到了深夜。 大臣们走后,皇帝把暗卫都喊了出来,仔细盘问,他去吃饭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进过御书房。 暗卫们都道,并无人进入,也并没有任何异常。这些东西,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 皇帝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挥挥手让暗卫下去了。心中却是颇为郁闷。目前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位“绝顶高手”似乎对他并没有恶意。 且说蒋禹清出宫后,并未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停留,而是直接飞回了回春院。 她答应过要回来陪师父过元宵节的,结果因为金矿的事情耽误了这么久。好在,现在还来得及陪老头儿吃碗汤圆。 回春院。 邱神医刚打发走送汤圆的仆从关上院门,转头就看到宝见徒弟和她的鹿出现在院子里,顿时高兴坏了。 “臭丫头,我还以为今儿晚上的汤圆白煮了呢?” 蒋禹清笑眯眯的跳到老头儿身上,搂着邱神医的脖子撒娇:“才不会,答应陪您过节的事,当然不能食言。” 邱神医不满点了点她的额头:“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团子道:“我原本昨天一早就出发了,结果路上出了点事,就耽搁到了现在。” 邱神医也没细问只道:“没受伤吧?解决了吗?” 团子嘚瑟道:“当然,您宝贝徒弟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解决不了。” “嗯,解决了就好。饿了没有?”邱神医摸摸徒弟的小脑袋瓜,满眼的慈爱。 “饿了。”团子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早上赶着出山,中午在代州城只吃了两块小茶点,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寻思着,哪天有空,得研究研究炼丹的事,比如炼个避谷丹什么的。忙的时候直接吃一颗,能省不少事儿。 邱神医把一碗汤圆推给她:“快趁热吃吧!”团子余是拿起勺子开始大快朵颐。 汤圆有两种陷,一种是花生芝麻馅的,一种是豆沙馅的,味道都很不错。 团子一边吃,一边问她师父:“三师兄呢?” 老头儿冷哼一声道:“陪他媳妇儿观灯去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不孝徒!” 蒋禹清的眼睛立即亮了:“这么说,我很快就要有三师嫂了?” “早着呢!”邱神医道:“他愿意,他家里那帮老顽固可不会愿意他娶个江湖女子进门。” “怎么说?” 邱神医道:“你师兄怕是没同你说过他的来历吧?” 蒋禹清摇了摇头,眼睛晶晶亮,就等您说了。 邱神医于是娓娓道来。 却原来,他这个吊儿郎当的三师兄陆邑,竟然出生云州名门陆氏,还是嫡系。大夏四大书院其中之一的“云州书院”便是他家开的。家中人才辈出。 就是这么个书香世家,屈然生出了个陆邑这么个奇葩反骨。不爱读书,偏生喜欢医术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并且在十一岁那年,成功背着家里跑到千里之外,拜入了扁鹊谷,成了邱神医的三徒弟。 而她的这位准三师嫂,名唤公孙子姝,也是江湖名门“名剑山庄”的大小姐。也就是先前第一次见面时,陆邑告诉她打架打不过就拿牌子去摇人的那个名剑山庄。 邱神医的意思是,名剑山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陆家自恃身份不同意,公孙家也不会委屈女儿下嫁。总之这俩人还有的磨。 蒋禹清却觉得未必。 她三师兄看着吊儿郎当,实有胸有丘壑。十一岁时,陆家便已拿捏不住他。如今,他已经成年多年,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更没道理让陆家拿捏了去。 当天晚上,陆邑就知道蒋禹清回来了。 但因为蒋禹清的身份特殊,师徒俩都下意识的隐瞒了蒋禹清回京的事。所以,公孙子姝虽暂居在侯府客院,却并不知晓,这侯府真正的小主人已经回来了。 蒋禹清白天都在灵境里修炼。随着修为的增加,越往后需要的灵气越多。她现在已经练气八层,这的年纪这样的修为放在修真界也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因此,她并不急着提升修为,而是沉下心来开始学习制符。其间,因为符纸不够,还专门去了一趟三清观找华阳子要了一摞。 她现在已经能非常熟练的制出轻身符和遁地符。爆炸符也在失败了数次后,画了出来。 看着轻飘飘的一张纸,丢出去一炸就是一个大坑,比前世用过的手榴弹都好使,还环保。 于是自信心爆棚的某只团子,在准备了一大摞的符纸和阵盘后,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妖兽山历练去了。 结果好死不死的正撞上一群正在发/情期的四阶疾疯狼。 疾疯狼原名疾风狼。它们好舔食一种有毒的矿物。 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矿物毒素便会在它们的体内慢慢堆积,进而破坏它们的大脑,使得它们的行为不受控制,就像得了狂犬病似的。 尤其是在发情期,母狼本就不灵光的脑子,在体内激素的刺激下,十分的疯狂,它会趁着公狼交/配后身体虚弱之际吃掉公狼。 如果它觉得不够,甚至会吃掉自己尚未成年的幼崽,因此又叫“六亲不认狼”或是“疾疯狼”。性格极其的阴狠暴虐恶毒。蒋禹清在动物界无往不利的木灵之息,对上这群六亲不认的疯狼当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而且,它们的速度极快,战斗力又强,不怕死自私又记仇,对上了只有逃命的份。 因此,蒋禹清同它们交手不过短短的一刻钟,就砸光了手里的爆炸符,耗尽了所有灵力。若非小荆给力,白小十又跑得快,她这几十斤上好的嫩肉差点儿就交待在这里了。 惊魂未定的逃回灵泉池,蒋禹清趴在池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看着这边同传承殿那边的透明结界,觉得格外的亲切,这玩意儿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她觉得,筑基之前还是别再去妖兽山脉找罪受了。 特么的,吓死她了! 蒋禹清一直在灵境里待到过了二月二,才终于“回京”了。 一回京,就听说了一件大事。 代州知府毕节立因为伙同前朝余孽私采金矿,意图谋反,被诛了九族。他的岳家平东伯府方家和他大姨子,也就是三公主的生母方淑妃也受了牵连。 前者被贬为庶民,抄家流放。而后者则被皇帝贬为贵人。听说三公主整日以泪洗面,原本准备好要选驸马之事也不了了之。 听说从毕节立府中搜出来的,光是黄金就高达七十多万两,加上其他的珠宝和古董字画等,光双驾马车就装了整整三十八辆车。 比大夏的国库都多。 从方家查抄出来的金银珠玉同样不少,可以想见,毕立节平时没少孝敬岳家。 更大的瓜还在后面。毕夫人方氏,并非毕立节的原配,而是继室。 原来毕立节出身穷苦,靠着妻子的嫁妆支持一路考上进士。 他嫌弃发妻出身商家,为了攀附京中权贵为自己的仕途铺路,想方设法勾搭上了当时方府的二小姐,也就是后来的毕夫人方氏。骗她说自己未婚。 为了给方氏腾位置,毕节立甚至不惜买凶在发妻和儿子来京城的路上,杀妻灭子,做成妻儿意外身亡的假象。 这骚操作,堪称大夏版本的陈世美。 之后,他如愿娶了方氏,并在岳家的扶持下,平步青云。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他做的这些肮脏事儿还是让有心人知道了,那人以此为要挟,为他们私采金矿做保护伞。 毕节立无法,只得答应。开始还每日里提心吊胆,可看到那么多的黄金被搬入自己府中,渐渐的,他在那片灿灿的金光中迷失了自我,变得心甘情愿,甚至主动为那人大开方便之门。 直到,蒋禹清那天意外撞见矿洞的看守追杀矿工,这个秘密才终于大白于天下。 皇帝雷霆震怒,毕立节也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朝庭接手金矿后,原本那些矿工们也都被解救了出来。 由朝廷出面,统一收治了他们,并每人发了三十两银子作为补尝。 至于已经死去的,知道来处能找到家人的,朝庭也都给了他们家里人抚恤。至于找不家人的,朝廷也没有办法,只能永远泯于尘世间了。 至于那个万人坑则被永久封禁,立了石碑。 以后逢初一十五祭拜一二,也算是对这些惨死的生命有个交待了。至于,造成这起惨案的前朝余孽,听说还在追查。 这些,便关不着蒋禹清的事了。 第86章 炖久点不行吗 侯府的正主儿回京,公孙子姝自然是要来拜见的。蒋禹清也喜欢这个明媚大气的姑娘。 许是因出身江湖的原因,她的身上有着一股别样的洒脱气质,别说同她三师兄还蛮配的。 她的武艺十分了得,尤其是一手剑术,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即使是蒋禹清这个原本不打算学功夫的人都心动了,求着她指点一二。 气得她三师兄大骂她:“小坏丫头,你这是重色轻师兄啊。从前我主动教你你都不学,现在竟然求她学剑,太过分了吧!” 蒋禹清笑眯眯道:“此一时彼一时嘛?而且,谁让你的剑法没有公孙姐姐厉害。” “好啊,小臭宝,你还敢嫌弃我,看我不挠你痒痒。”说着,一把将团子捞在怀里,上手开挠。直挠的团子咯咯地笑,连声求饶。师兄妹两个玩闹了好一会儿,方才打停住。 公孙子姝则全程笑看着师兄妹二人打闹,暗道这师兄妹俩的感情真好。 蒋禹清“回京”的第二日,户部的官员便找上了她。是关于粮种出售一事。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就要下种,是要将谷种的事情落实下去了。 蒋禹清委托他们全权操办。有人操心,她乐得当甩手掌柜,只负责收钱就好。 而且谅他们也不敢中饱私囊,皇帝陛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谁敢搞小动作,童家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日子在欢声笑语中一天天度过,很快就迎来了团子的四岁生辰。 她的生辰很简单,只有自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比如邱神医和三位师兄,田商陆外加公孙子姝和景衍。 景衍是带着帝后和李得顺的礼物来的。 今年是科举年。 过了四岁生辰没几日,今年的新科三鼎甲就新鲜出炉了。 状元、榜眼、探花游街那日,整个京城热闹非凡。蒋禹清也同邱神医去围观了。 状元榜眼的年纪都已不小,探花少说也有三十岁了。虽谈不上“老”,长相也还算佳,可团子觉得他跟自家爹爹比起来,要差太多了。 不得不说,团子的滤镜也是真的厚了。 新科进士出炉,也就意味着还有两个月爹爹的三年任期就满了。到时候,他就会带着家人上京,想想就好激动。 日子数着数着就到了四月。她庄子里的谷种已经下了秧田。 四月十八是邱神医的七十寿辰。 说这天是他的生辰其实也不准确。老头儿是约摸两个月大的时候,被他师傅,也就是上一代扁鹊谷主从死人堆里捡回去的。 捡到他的那天是六月十七,老谷主就跟据孩子的大概月龄往前推算了两个月,定在四月十七。 在这古代“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说法。几个徒弟都给想给老头儿办个热热闹闹的生辰宴,唯老头儿嫌麻烦不肯。 他好吃牛肉,但牛在这个年代是顶顶重要的生产物资,随意杀牛是犯法的。只有牛自然老死,或是出了意外没办法再干活了,主人家到官府备案经过允许后,才能宰杀。 是故牛肉非常难得。 她的灵境里,药田这边的山脉没有普通牛。传承殿那边的妖兽山脉倒是有野牛。 先不说那玩意好不好捉,单就妖兽肉里富含的暴烈灵力,只一口就会要了邱神医的命。 她只好使了银钱,让肉铺和屠宰行留意着,若是有牛肉第一时间就给她送来,不拘价钱。 好在离着邱神医的生辰还有三天的时候,肉铺果真送来了三十斤牛肉。 到了老头儿生辰这天,厨房变着法儿的做一桌儿牛肉宴,什么红烧牛肉水煮牛肉葡萄酒炖牛肉等。 蒋禹清总觉得差点意思,若是有西红柿或者土豆就好了。 西红柿炖牛腩,土豆烧牛肉,那滋味,想想就流口水。尤其是土豆,无论是煎炸炒炸,怎么做都好吃。 只可惜她把总院的厨房翻了个遍也没翻着土豆,不可谓不遗憾。 这日中午,蒋禹清从外头回来。还没进医院大门呢,就看见一个中年汉子,用木板车拉着一头驴慌慌张张的往这边来了。 旁人见了都忍不住笑,甚至打趣他:“兄弟,人家都是驴拉人,到你这怎么反过来了。” 那汉子也不理会旁边的嘲笑,接着驴直奔和安医院。到了院门口,把车一放便扯着嗓子大喊:“大夫、大夫,快来个人救救它。” 一个男大夫听到了,以为有急病病人忙跑出来道:“谁怎么了?” 汉子指着车上的驴道:“它,它病了。您快给看看。” 那大夫一看就火了,斥道:“你涮我玩呢。我们这儿可是医人的,又不是兽医院。你把驴拉这儿来干嘛呀!” 汉子急了:“这医人,医牲口不都一样医吗?您就给看看呗!” 另一个来看病的妇人听不下去了,怼道:“你这人说话咋这么不对味儿呢?照你这么说,你娶媳妇也取头牲口算了,反正这人和牲口都一样呗。” 旁人听了女人的话,顿时一阵哄笑。 汉子焦急道:“大夫,我嘴笨不会说话,您别介意。求您求求它吧,我家里就这么一头大牲口,全家就指着它拉货吃饭了。这要是有个好歹,这可叫我一大家子咋活啊。” 这年头,百姓家里有一头大牲口不容易,可以说大牲口是家里除了房子外,最值钱的了。 她家里就有一头老牛。这头老牛给蒋家拉了十多年的犁,可谓劳苦功高。 即便后来老了拉不动犁了,她爷爷蒋老头儿仍然仔细小心的养着这位老伙计,偶尔还会亲自牵着它出去吃草。 所以,她特别理解汉子的这种心情。遂上前看了看,发现驴嘴一圈的白沫子,身体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她戴了手套,刚想去翻驴嘴,那驴突然四蹄猛的一抽,弹了弹,僵着不动了。 蒋禹清一探,得了,断气了儿。 汉子见驴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大哭起来:“我的白花儿啊,你就这么去了呀,可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白花儿……你不能丢下我,就这么走了啊……” 瞅瞅这哭的,也实在太……那啥了。知道的,他死了头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儿死了呢。 这本是件难过的事儿,汉子不哭还好,汉子一哭,旁边的人顿时忍不住纷纷窃笑了起来。蒋禹清也颇觉无语。 蒋禹清把视线转到死去的驴嘴上,看着那一圈圈的白沫子,总觉得这驴不像是病死的,倒像是中了毒。就问那汉子:“你这驴是早就得了病,还是突然生的急病?” 那汉子勿自哭得伤心,本不想搭理她个小娃娃。但他先前搭话的那个大夫却道:“这是我小师叔,我们扁鹊谷谷主的关门弟子。” 那汉子愣了一下,又接着哭,边哭边道:“今天,嗝——我接了个嗝——给种子铺送货的嗝——活。” 蒋禹清见他哭得直打嗝,忙让人拿了杯蜂密水来给来他慢慢喝下,一边使人拍他的背。 等他心情平复下来,又才道:“从种子铺卸完货出来后我就赶着白花儿回家了。 还没等走到家,它就口吐白沫,倒地上起不来了。身体一抽一抽的。我吓坏了,就赶紧卸了车,拉着它来了。可,它还是死了,呜呜呜——我的白花儿啊——” 蒋禹清抽抽着嘴角,再次问道:“白花儿在犯病之前可有喂过什么东西?” 汉子道:“也就是些寻常的草料。” “只有草料吗?”蒋禹清摇了摇头道:“不应该啊,它这种情况倒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死的。你再想想,它是不是还吃了别的?” “别的……”汉子突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我在种子铺门口卸货的时候,看到白花儿在吃一种椭圆形不知什么东西的根块。 那东西,青绿皮,大的约有小半斤,小的也有二三两,上头东一簇西一簇的长满许多两人指节长的白芽。白花儿吃了有大半袋子。 我当时吓坏了,以为得赔很多钱。种子铺的老板说,不要紧,反正那玩意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也没人要。我的白花儿是不是就是吃了那玩意才死的?” 汉子形容的太过笼统,蒋禹清一时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便同他商量,可不可请他先等一会,她找找白花儿致死的原因。 那汉子说可以,反正都到这地步了,他也想弄明白驴子的死因。 蒋禹清于是采集了一点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锁了门,便进了灵境。没过多久就检验出来了。 这头驴子的血液里含有大量的龙葵碱,它果然是中毒死的。 联想到汉子形容的那种不知名的,长芽的青绿以的茎块,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土豆! 这头驴是吃了大量发芽土豆中毒死的。 想到这儿,蒋禹清瞬间激动了,忙出医院对那汉子道:“白花儿的死因查明了,就是吃了你之前说的那种发芽的东西中毒死的! 汉子闻言又哭了起来。 蒋禹清从怀里掏出一个足足十两的银元宝对他说:“别哭了,只要你告诉我,你之前卸货的那家种子铺在哪里,这锭银子就归你了。你拿去重新买头驴。” 那汉子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立即破啼为笑道:“就是城东柳树街的丰收种子铺,老板姓常。” 蒋禹清把银元宝往他手里一塞:“行了,把白花儿拉去埋了吧!然后再去买头驴。” 汉子挠了挠头:“一定要埋了吗?” “怎么,你舍不得?” 汉子抹去泪痕嘿嘿一笑:“这么大头驴呢,少说得百十斤肉,埋了怪可惜的,吃了多好!” “……”合着您刚才哭给老天爷看呢?蒋禹清磨了磨后牙槽,十分严肃道:“可以吃,吃完后躺板板的该换成您了。” “我炖久点也不行吗?” 团子忍无可忍叉腰吼道:“不行、不可以、不准吃!听清楚了吗?更不能偷偷把肉卖给别人。但凡我听说有谁是吃了毒驴肉被毒死,我统统把帐算在你头上,让皇帝陛下诛你九族,听清楚了吗!” 汉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听、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好。现在、立刻、马上,拿着你的银子,去城外找个地方挖个深坑把驴埋了!我会找人盯着你的!” “是,是,这就走,这就走!” 汉子走后,蒋禹清长长的噗出口气,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她真是太难了! 不过,她这会还有更重的事情要办,匆匆回诊室同师父说了一声,便骑着白小十急急忙忙的往城东赶去了。 第87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快到的时候,蒋禹清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把白小十收到灵境里,施了个幻颜术,将自己幻化成一个中年人的样子。 蒋禹清按照汉子说的地方找到了那家种子铺,果然在门口的墙角处看到了一个麻袋,打开一看,正是发了芽的土豆,已经所剩无几。 种子铺的老板见“他”盯着那破麻袋看了半天,好奇的出来问:“怎么了,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蒋禹清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上午是不是有个赶驴的汉子给你家送货来着?” 常老板愣了一下道:“是啊,怎么了?” 蒋禹清道:“他家的驴子吃了这东西,被药死了。” 常老板吓了一跳:“这可不兴瞎说的!” 蒋禹清道:“我可没瞎说。那汉子把中毒的驴给拉和安医院去了,可惜去晚了,驴死了。听说是吃了这东西才死的,所以我好奇就过来看看。” 常老板道:“这、这可不关我的事,是那驴自己要吃的。我可不赔钱!” 蒋禹清道:“没让你赔。和安医院看他可怜,已经给过他钱了。”她顿了一下道:“这玩意儿你卖吗?” 常老板道:“你不是说这玩意有毒吗?你买它干嘛?” 蒋禹清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有用的。放心,不做坏事儿。” 常老板松了口气道:“不用,送你了。”他怕丢出去,再毒死个啥,他的底裤都要赔给人家。现在有人要,自然是能送多快送多快。 蒋禹清走进店里看了看,见都是些寻常菜种。想到灵境里,还有不少空地方,就每样的买了些,准备让白小十种起来。 他问老板:“除了这些,还有别的稀奇点的种子吗?” “稀奇的……”常老板想了想:“还真有一袋子。”他同伙计道:“后院楼梯底下的小格子里有个小布袋,你去拿过来。” 伙计应声去了,没一会就拖出个灰扑扑麻袋来。常老板边解绳边道:“这袋种子是去年从南边来的,夹杂在一堆种子里。没人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颜色倒是挺好看的。” 打开一看,颜色黄灿灿的。蒋禹清立即乐了,这不是玉米嘛。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当即表示全要了。过了秤一称,总共十八斤七两。 常老板也乐得将这压箱底的货给卖出去,给了一个便宜到让蒋禹清掉下巴的价钱。 直到结了账出来,蒋禹清看着手里的玉米和土豆种子,仿佛做梦一般。 晚上回到家,蒋禹清亲手将这些宝贝种到了灵境里。浇上灵泉水,就指着它们能多繁衍一些。 这样大夏的高产粮食作物,就会再多增加两种。比如西北一些不适合种植水稻和红薯的地方,玉米和土豆却能长的很好。 四月一过,就是五月。 五月初,公孙子姝来向邱神医和蒋禹清辞行。因为万剑山庄少庄主也就是公孙子姝她哥要成婚了。 陆邑思考再三后,决定跟着她一块儿回去。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去万剑山庄,但却是第一次以准女婿的身份前去见女方家长,这见面礼自然不能寒酸了。 公孙子姝不在意,或者说即便在意她也不好意思明说。陆邑这货压根儿完全想不到这茬。作为师父的邱神医也是一头雾水。 为免这货打一辈子光棍,大师兄田光、二师兄郭解再加上蒋禹清这个小师妹,三人可谓是操碎了心。 赶在这俩出发前,硬生生给他凑了一马车着实不算寒酸的见面礼。可把个陆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送走这俩,蒋禹清开始掰指头数日子,她爹三年任期满,该进京述职了。 青州。 五月十八这日,新任的青州县令便到了。新县令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年纪比蒋文渊还要大上几岁,年近而立。 这位也挺拎的清,对蒋文渊那是各种客气。蒋文渊也托请他,务必把这青州的百姓放在心上。 新县令无有不应!在青州候的地盘上搞事,那就是找死! 五月二十一日,一早。 蒋文渊夫妻带着儿子蒋禹川并蒋头老头和老胡氏夫妻,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至于蒋文康和蒋文喜两兄弟都因为有官职在身,不便随意开,因而没有一并跟着出行。 车队刚驶到村口,便看到周围站满了前来送行的村民。大家纷纷追着马车,有人喊:“侯爷,路上慢走,一路平安。” 也有的年长的老人喊:“三娃儿,有空了记得回来看看。”更多的村民们,则是提着篮子往马车里塞各种吃的,煮鸡蛋、糕饼、蒸熟的腊肉香肠等等。 那一瞬间,蒋文渊眼泪都下来了,不停的冲村民们打拱作揖。 车队走到去秀水弯的三岔路口时。 他岳父陆老先生带着全家和整个学堂的学子都来给他送行。 蒋家人赶忙下马车,同他们一一见礼。 陆母摸着女儿脸,含着泪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到了京城后也要好好过日子。遇到事儿多跟女婿商量着来,少使些小性子。” 陆氏流着泪点头:“嗯,娘我记下了。” 停了一会,跟大家告了别,马车再次上路,学子们纷纷冲着马车挥手:“师兄师姐们再见!一路顺风。” 本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马车出了村道上了官道,沿途路过的地方都站满了人。百姓们纷纷同他们挥手致意,大喊“蒋大人一路顺风”还有更多人喊“蒋大人,我们舍不得你。”也有人喊:“蒋大人,你留下来吧!” 到了县城门口,新任县令和县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还有全城的百姓。 他们都是自发而来,捧着一把万民伞。 蒋文渊双手接过万民伞,冲大家深深的作了一揖:“文渊何德何能,得各位父老乡亲爱戴。文渊此去山长水远,还望诸位父老乡亲勿自珍重。” 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道:“蒋大人,能不走吗?我们舍不得您。您在青州三年,让我们吃饱了饭,挺直了腰杆做人……”婆婆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管百姓们再怎么不舍,蒋文渊还是得走了。 百姓们跟着车队一直送出北城门外五里亭,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百姓们跪到一片:“山高水长,愿大人一路平安,保重啊!” 蒋文渊坐在马车里,听着身后百姓们深情的呼喊,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下巴落到衣襟里。 陆氏流着泪,将丈夫的头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作无言的安慰。 他只不过做了一个县令该做的事儿,何德何能,能得父老乡亲们如此厚爱。 直到车队走出十多里,蒋文渊方才平复了心情,哑着嗓子有些不好意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蒋老头乐呵呵道:“我儿子受人爱戴,我老头子从心底为你高兴。你把百姓们放在心上,处处为他们着想,百姓们自然也会把你放在心里。 咱们这些泥腿子,从不关心谁当皇帝,我们只关心谁能让我们吃饱饭,不饿肚子。” 真真的肺腑之言。 一路顺风顺水的走了二十多天,终于赶在六月十五这天傍晚进了京。京城的南城门口。 蒋禹清接到消息后,已经带着人在这里等了一天了。 这会远远的看着一队马车风尘仆仆的往这边驶来。这家的马车没有徽记,她却是认得打头的那位车夫,正是她家的。 团子顿时欢喜的跳起来,拉着邱神医道:“师父,是咱们家的马车,是我爹爹和娘亲来了。他们来了!” 邱神医乐呵呵的摸了摸小徒儿的小脑袋瓜儿。这么小的年纪,便让她同父母分开,着实是难为她了。 待车队走到近前,那车夫远远便看见了她,惊喜的叫起来:“我看见咱们家小县主了,还有邱神医。” 蒋文渊坐在第二辆马车上,也听到了车夫的喊声,当即撩开帘子往城门口张望。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女儿。 此时,团子也看见了他,使劲的跳起来跟他挥手,小奶嗓子大声的呼喊起来:“爹爹!” 马车急驰而来,尚不等马车停稳,蒋文渊便率先跳了起来,飞奔着上前一把抱起朝他飞赴过来的女儿。 团子搂着她爹的脖子,使劲儿的拿小脸蛋贴她爹的脸,蹭了又蹭,着实喜欢坏了。 没一会儿,她娘和她哥哥也下车来了,团子又是挨个儿好一顿蹭。接着就是蒋老头儿和老胡氏。 蒋文渊上前同邱神医深深作了一揖:“这一年多辛苦神医了,将乖宝照顾得这样好。” 邱神医摆了摆手道:“呵呵,我是她师父,照顾她是份内之事。况且乖宝本来就懂事。有她陪在老头子身边,倒是我占了你家的大便宜了。” 那边,团子同大家亲香够了。蒋家人也纷纷上前同邱神医见礼。 蒋禹清又将自已的家人介绍给闫嬷嬷和二玉,三人忙上前见礼。 一番寒暄后,大家再次上了马车回侯府。 蒋文渊和陆氏早前便看过京城这边青州侯府的图低,知晓侯府占地面积十分广阔,拥有二十多座院子。 但纸上看来终觉浅,实际见到,还是吃了一惊。更别提蒋老头和老胡氏及蒋禹川了。 这三人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路上的惊呼就没断过。好在侯府的奴仆们都被东宫派人好好调教过,因此并没有人因此看轻他们。 蒋文渊夫妻住了主院,银安院。蒋老头和老胡氏夫妻,住在了银安院后面的嘉乐堂。蒋禹川则安排在了银安院东边的鸿鹄居。 晚上,蒋禹清让人准备了丰盛的宴席,给远道而来的父母亲人,接风洗尘。大家边吃边聊,说着最近京城发生的事。 因为蒋文渊明天要进宫谢恩,团子不放心她爹,仔细的叮嘱了他爹和她哥哥不少。 她娘和她奶奶这边,她还特地让闫嬷嬷来简单的教了些礼仪。说她是临时抱佛脚也罢,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学了一会,团子便果断的催着大家去洗漱休息了。赶了这许多天的路,该是累坏了。尤其是老两口儿,吃完饭就开始打磕睡。 第88章 连升五级 次日,蒋家人都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要进宫谢恩,除了白身的蒋老头,其余的人都按照自己的品级,装扮起来。 蒋禹清怕她娘和她奶不会打扮,特地遣了二玉和闫嬷嬷三人过去帮忙。 吃过早饭,收拾妥当,一家人分乘两辆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 到了宫门口,众人下了车,发现早有太监等候在此处。 林公公领了蒋家父子去往御书房,另一位公公则领着蒋家的女眷去往椒房殿。 此时正逢下朝。 一路上众多官员纷纷打量蒋文渊父子,见他们衣饰品级明显不低,却是脸生的很。都在猜这是哪里来的贵人。 有那聪明的已经猜到了,怕不是昨儿才进京的青州侯和世子吧。果然没多久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蒋文渊父子迎面撞见了平阳候世子秦珏。这位可是老熟人,见了面,少不得要作个揖,打个招呼。 秦珏道:“你可算是进京了。明儿晚上我和元允约好了,在升平楼给你摆一桌,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明日一定到!”一面让蒋禹川给他见了礼。 因着此时不是叙旧的地方,故而二人只是简单的寒暄两句就分开了。秦珏出宫,蒋家父子继续前行。 此时,皇帝父子下了朝,刚回到御书房,接过李得顺奉上来的茶饮了一口问:“蒋文渊可来了?” 李得顺道:“已经进宫了,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快到了。” 一盏茶还未饮完,便听得外头通传:“青州侯蒋文渊携世子觐见陛下!” 皇帝精神立即一振:“快请!” 父子俩进来磕头行礼:“微臣蒋文渊(蒋禹川)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皇帝父子亲自扶起两人:“爱卿快起来!”一面赐了座,让坐下说话。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皇帝打量着眼前的蒋文渊,俊朗微黑的脸庞着有着一般文臣所没有的朴实坚毅。 就是这么朴实的一个人,三年间让一个县的粮食增长超过了别人一个州府的产量,全县的税收翻了三倍,县城新增了三条商业的街。全县百姓不说家家青砖瓦房,起码是家家有余粮。不仅如此还带动了整个零州府,种出来的高产粮种更是惠及天下百姓。 皇帝想到前几天收到的南边传来的消息“渊已离青,百姓自发相送十里,赠万民伞,掷果盈车。” 纵观历朝历代,做官做到这份上的,也没几人。这样的人,才是大夏真正的栋梁。 皇帝颇感慨道“这几年辛苦爱卿了,你把青州治理的很好,还种出了那么好的粮食,朕替天下的百姓谢谢你!” 蒋文渊惶恐:“臣,不会说好听话。只知道在其位谋其政,臣只是做了一个县令一个父母官该做的事。” “好一个在其位谋其政。”皇帝感慨道:“若是这大夏的官员都如你一般的赤子之心,这天下才是真正的太平了。” 皇帝同他说了会子话,便又问旁边坐得板正笔直的蒋禹川:“朕记得你叫蒋禹川。你多大了?” “回陛下!臣九岁了。” “可有读书?” “刚过了童生试!” “哦!”皇帝顿时来了兴致:“你莫非还打算走科举不成?” 蒋禹川道:“是,臣想考状元!” “哦,这是想超过你爹吧!好,有志气!” 蒋禹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全是!” “为何?” 蒋禹川道“因为臣的妹妹,她非常聪明。家里人都说,如若她是个男孩儿,说不定将来能当状元。只可惜她是个女孩儿,不能当状元。那臣就多努力,争取将来让她当状元的妹妹!” 话音落,就连一向淡漠的景衍都勾了勾嘴角,这个蒋禹川还是一如继往的憨直。 皇帝更是哈哈大笑:“好!这个想法好,朕支持你。” 前朝是不允许有爵位继承的勋贵子弟参考的,说是与民争利。结果养出了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饭桶纨绔。 大夏比前朝开放,是允许勋贵子弟参加科举的,甚至持鼓励态度。只要你有本事,尽管来。 若是取得了一定功名,绝对是其他勋贵人家羡慕的对象,教育家中子弟的旗帜标杆。 皇帝笑呵呵道:“爱卿呐,朕发现你不仅官儿做的好,这孩子也教育的好。个个成器。 就你那个宝贝女儿,灵惠。那鬼灵精怪的,朕都稀罕死了。皇后更是恨不得将她抱进宫中养在自己膝下。” “这是小女的福气!”蒋文渊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是打起了鼓,想着以后还是少让宝贝女儿同皇家来往才好。 万一真瞅着她可爱,把她抱进宫里养了,他哭都没地儿哭。 皇家可不会同你讲理,只一封圣旨或是懿旨就行了,到时候你不送也得送。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恨不能每天都揣兜里带着走才好,怎么舍得。 嗯,这么事儿就这边么定了。 皇帝因为要同蒋文渊谈正事,这样的场合显然不适合蒋禹川旁听。就让太监把蒋禹川送去皇后的椒房殿。 至于太子景衍,作为储君自然得跟着皇帝身边听政。 蒋禹川走后,皇帝便道:“爱卿可关注过肃州?” 蒋文渊摇了摇头道:“。臣未曾去过,对肃州只有一些片面的了解。只知肃州乃我大夏西北边垂重地。气侯苦寒,地广人稀。” 皇帝点了点道又问:“你可知肃州去年一然后的的粮食产量是多少?” 蒋文渊尴尬道:“臣惭愧,未曾关注过。” 皇帝陛下面色凝重:“不到青县州的三分之一。” 蒋文渊“……”肃州的人口差不多是青州县的四倍,面积是青州县的二十倍还多,是大夏疆域最大的州府。 粮食产量却只这么点,还真是够少的。只是皇帝为什么突然提起肃州? 他突然一个激灵,陛下该不会想把他派到那儿去喝西北风去吧?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是想……” 果然皇帝道:“肃州苦寒,还有匈奴鞑子时不时的犯境,烧杀抢掠。那里的百姓实在太苦了。 朕一直希望能找一个能顶得起事的主官去肃州。爱卿的能力有目共睹,你可愿意前去?” 蒋文渊:“……臣愿为陛下分忧。”您都把话儿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一个臣子难不成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总之这事儿是没跑了。 皇帝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尽快去吏部把该交接的事情交接好。一个月后起程赶赴肃州接任肃州知府一职。 君臣两个相谈甚欢,聊了整整一个上午。皇帝甚至留他吃了御膳,又赏了他一大堆的好东西,方才放他出宫来。 椒房殿这边,因为有蒋禹清时不时插科打诨,气氛也是相当融洽。 秦皇后很喜欢蒋家的女眷。 许是因为长在乡间的缘故,性子纯真朴实,没有京中贵妇们的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弯弯绕,说起话来很是舒服。 秦皇后同样留了她们吃饭。 蒋禹清在椒房殿是溜达惯了的,吃饭也一样,大口大口的造。吃完一碗,还让再添一碗,完全不知客气为何物。秦皇后也由着她,甚至亲自给她夹菜。 陆氏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她的宝贝女儿在这宫中同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秦皇后是真的宠她。 吃完饭,稍作休息。蒋家人便告辞出宫,临走前皇后又赏了她们一大堆的好东西。 回府后,老胡氏嘚瑟的向蒋老头显摆道:“哎呀呀,说出去,咱也是进过皇宫,见过皇后娘娘的人了,她还请我老太婆吃饭。村里的那帮老姐妹,谁能有我这福气。” 蒋老头撇撇嘴酸道:“确实,够你吹完下半辈子了!” 老胡氏白了他一眼,拉着调子阴阳他:“嘁,我看啊,某些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咱们家的爷们,也就只有你是白身,你嫉妒也白搭。” 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偏生拿老伴儿没办法。 确实白搭! 晚些时候,蒋文渊回来了。带回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什么,你说陛下想将你派往肃州任知府?”家里人都惊讶极了。 “嗯。时间还很紧,一个月后就得出发。”他原本以为,以他的玫绩考评,往上升个一两级,留京或是调任到某个上县当县令,也就顶了天了。没想到皇帝竟是派他往肃州当知府。 知府可是正四品。他原先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县令。从六品至正四品一下子连升五级,快得就跟隔壁村那谁过年点的土火箭似的。 坏就坏在肃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明明是大夏最大的州府,却是最穷的州府。气候苦寒,土地贫瘠。听说境内一些地方,甚至还有山匪横行。 可以说,肃州历朝历代都是个烫手山芋。但凡在朝中有点儿门道的都不愿去。皇帝陛下约摸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把他派去,希望他能将那地方改造改造。 老两口儿当即就表示,不愿意跟着三儿子去肃州,决定在儿子离京之时,也一同离京回青州老家去。 一则老家还有两个儿子在,二则他们年纪也大了,总觉得还是回老家种田更自在一些。 蒋老头儿更是明着说:“我可不去,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万一死在肃州,你还得整副棺材板千里迢迢给我送回来。这么远,还不得烂在路上。” 老胡氏横了他一眼道:“要不整几桶粗盐给你腌上?呸,一把年纪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蒋老头儿于是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言。 哥哥蒋禹川也跟着爷爷奶奶回青州。他已是童生,需回原籍地参加今年的八月的院试,如果过了就是秀才了。 晚上邱神医从医院回家后,蒋禹清同邱神医说了这事儿。她说,她想跟着父亲一块儿去肃州。 邱神医想了下道:“可以!你先去,待为师理顺这里的事情,最多半年,我就去找你。这京城我也实在待够了。” 蒋禹清闻言立即笑眯了眼:“好!” 次日夏景帝在朝会时,公布了蒋文渊即将接任肃州知府这个消息。大臣们顿时一片哗然。羡慕的有,嫉妒却没有。 那肃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嫉妒个屁! 第88章 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蒋文渊宠辱不惊,按部就班的去吏部述职,该干嘛干嘛。 傍晚,秦珏来接了他,同镇国公世子元允一块儿上升平楼喝酒叙旧去了。 席间元允道:“我说伯谥,(蒋文渊,字伯谥)你也太老实了。 那肃州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旁人躲都来不及,你找个借口推了也就是了。以你的功绩,这个面子陛下肯定给。” 蒋文渊摇了摇头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总得有一个去的。” 元允摇了摇头道:“得,种田都种傻了。” 既然决定要跟着父母去青州,这些日子蒋禹清每天都去医学堂半天,把能教的东西,尽量教给学员和师兄们。 下午则陪着家里人在京里到处逛逛,买些好吃好玩的,上戏园子听听戏,去茶楼听人说书。甚至还去宝月楼参加了一场拍卖会。 在拍卖会上,老两口看到许多人为了一幅前朝的名家字画或是一件什么古物,一掷千金时,心都在抽抽。 忍不住吐槽道“就这么个破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花那么多银子去买,真是造孽哦。” 幸好蒋家坐的是楼上的包厢,不然非得让人家唾沫星子给喷死不可。 因着是盛夏,天热的不像话。京里也没有什么人家举办什么活动,蒋家人也乐得清净。 蒋禹清更是珍惜每日与爷爷奶奶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尽管如此,分别的日子还是很快到来了。 尽管已经给老两口服过可增寿十年的灵乳,可蒋禹清还是担心老两口和哥哥在路上会抗不住这要命的天气。 所以提前两天,在他们睡着后用回春术,给他们的身体挨个梳理治疗了一遍。 把一些极细微的毛病都给去了。之后又各给他们输送了一缕生机。 有了这些保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出发去肃州的前一天。夏景帝又把蒋文渊招进了宫中。 夏景帝道:“此去肃州的路上并不太平,恐有山匪拦路。朕派一队羽林卫护送你前去。 另外,朕之前赐你的佩剑依旧有效,凡遇贪官污吏罪大恶极者,可先斩后奏。 朕再赐你调兵之权,若遇匪患或无法解决之事,可就近调集兵丁剿灭。” 这样大的权力,可以说钦差也不过如此了。 士为知己者死。 蒋文渊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伏身长拜:“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尽管再不舍得,分别的日子还是来了。 七月十六日,听说蒋禹清要跟着父母去西北上任,但凡她熟悉的熟识的能来的都来了。 师父、大师兄父子、二师兄,还有许多医学堂的学生、大夫,镇国公府的元舞阳、骠骑将军府的卫灵蕴等等,就连景衍和李得顺也来了。 团子同他们一一告别,轮到景衍时,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保护好自己,到了地方,记得给我写信。” 团子点点头:“我会的!你也要保重。” “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低调的蒋家人在进京一个月后,又在一队儿羽林卫的护卫下高调的离京了。 马车走到城外的五里亭,这里又是一个三叉路口。在这里,蒋家人将分成两拨。 老两口带着小孙子蒋禹川往南,由侯府的护卫护送,回青州老家。蒋文渊夫妻则带着小女儿往转道西北,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去往肃州。 临分别时,蒋禹清抱着爷爷奶奶和哥哥,眼泪一串串的掉,她舍不得。其他人也都跟着抹眼泪。 老头儿第一次觉得,儿孙太有出息也不好。太有出息了是给朝廷养的。 倒不如平庸些,像大儿子和二儿子就很好,官儿小,离家也近,时不时的就能回来看看他老头子。 日头渐高,车队不得不再次上路。看着两队人马渐行渐远,渐渐的再也看不见,团子又哭了。 白小十在灵境里劝她:“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有什么可哭的,想他们了回去看看他们就是。我又不是不驮你!” 蒋禹清瞬间清醒了,是哦。光顾着伤心,把白小十给忘了。 于是团子又开心了。 蒋文渊夫妻见女儿又恢复了笑颜,这才放下心来。孩子就是孩子,哪怕再聪明,忘性也大,这才多会儿就把离别的愁绪给忘了。 因为天气太热,蒋文渊怕随行人员中暑,中午就在路边的一个茶寮里歇了脚。包圆了老板煮的绿豆汤,让每人都喝了两大碗。 直到过了未中,才下令车队继续出发。 晚上,车队歇在了官道边的驿管馆里。蒋禹清拿出专门配的药包让驿馆的小吏煮了,分发下去,可防止大家中暑。 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亮,车队便再次启程出发。趁着日头未出来的时候,多走点路,这样中午热的时候就能多歇会儿。 就这样一连在路上走了七八天,一行已经走到了晋州境内。这天晚上,一阵电闪雷鸣后,老天爷终于赏脸,降下了一场大雨。 这场大雨带走了连日来的暑气,着实让大家伙儿都睡了个好觉。 次日醒来,一扫连日的颓靡,个个精神奕奕。简单的吃过早饭,车队再次上路。 又是一天过去,到日落时分竟是离前边一个小镇还有三十多里。探路的羽林卫回来说,附近有一个小村子,或可前去借宿一宿。 蒋文渊于是下令去小村借宿。 这个仅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从来没有一次来过这么多外人。村长听到有陌生车队进村的消息,忙赶来相见。 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这么大的阵仗他也是头一回见。 他小心翼翼道:“不知诸位从哪里来,来我们村有何事?” 蒋文渊下了车,对村长作了一揖,客气道:“这位大哥,我们从零州府来,往肃州去。因错过了宿头,想来贵村借宿一晚,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村长听到零州便是眼前一亮:“零州来的啊。你们零州可真是个好地方,专出高产粮食。” 蒋文渊微微一笑:“零州确是个好地方,你们晋州也不差。 我刚刚进村的时候,看到你们地里也种了好些红薯,看长势十分不错,想来今年也该有个好收成。” 村长听了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哈哈,借您的吉言。”他指了指马车:“这马车里头是?” 他们这一队,几十骑全是训练有素的精壮汉子,个个配带着兵器。 他实在有些怕,万一是坏人,可不得给全村招祸了? 蒋文渊也察觉到了村长的犹豫道:“马车里是在下的家眷。” 话音刚落,自第二辆马里头钻出一个小脑袋来:“爹爹!”团子奶声奶气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借宿吗?” 她一面说着,一面让人给她抱下马车。哒哒哒的跑过来,站在她爹的腿边。 蒋文渊爱怜的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笑着回答道:“这个爹爹可做不了主,得问这位伯伯。” 团子于是歪着脑袋,睁着一双葡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村长:“伯伯,我们可以在这里借住一晚吗! 我保证,我们不是坏人,也不会捣乱的。” 村长见到这么个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小丫头,完全放下心来。况且,他还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坏人。 村长笑道“可以,你们跟我来吧!” 蒋文渊再冲他拱了拱手:“多谢。这是小女,让您见笑了。” 那村长道:“多好的孩子,不像我家的几个皮猴子,常常气得我恨不能拿竹条子抽。” “哈哈,孩子都这样,等大了就好了。” 就这样,蒋文渊抱着女儿,跟着村长进了小村落。 村里有一处空院子,保养的还算不错,至少看着能住。 原是一位孤寡老人的,老人去了后,这院子就归了村里。 家具什么的,也还在,虽然简陋了些,倒也算干净。 蒋文渊一家三口,住了东厢。闫嬷嬷和二玉,以及立春、谷雨、立夏和小满几个丫鬟住了西厢。 其余的人则在堂屋和杂物房中,打个地铺凑和一宿。 羽林卫们出任务时,什么地儿没睡过。这地方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蒋文渊又给了村长一些银两,托他寻两个妇人给大家做顿饭。 村长道:“我家妇人和儿媳的茶饭手艺在村里还算拿得出手,各位贵客们若是不介意,让她们来可好。” 蒋文渊道:“自然可以。米面肉干我们都有带着,你家若有新鲜的菜蔬也可卖我们一些。自当感激不尽!” 村长喜笑颜开道:“有的,贵客们稍等。” 村长回去后,没多久就领着他婆娘和小儿媳过来了。 这两人来的时候,还带着锅具。想来,都是清楚这屋里桌椅不缺,锅却是没有的。 村长家的女眷正做饭时,外头来了一位十六七岁的腼碘少年,拿着几只刚打到的兔子来卖。 蒋文渊见兔子很新鲜,就花了钱买下了。自 家这边人多,个个都是能吃的,这几只兔子怕是不够,就问那少年,可还有其他的猎物。 少年欣喜道:“有的,我还猎了一只小獐子,还是活的。打算明儿送到城里去卖!” 蒋文渊道:“你也别送去城了,一起拿来这里吧。” 少年欢喜的跑走了。 村长婆娘是个健谈的,说:“这孩子是随她娘从流浪到这里的,听说老家是零州那边的。 他娘病死在路边,他则被村里的孤寡老猎户捡了回去养。 直到去年,老猎户也死了,就剩他一个人生活。他家没有地,只能时常去山上打些猎物来卖。” “零州,你是说他是零州的?” 村长媳妇道:“好像是。我老婆子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零州在哪,只知道是很远的南边,出红暑和高产水稻的地方。” 蒋文渊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那少年果然扛着一头不算大的獐子回来了。他怕村长婆媳处理不来,还帮着杀了。 蒋文渊总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擦了擦脸上溅上的鹿血道:“我叫胡阳明。” 蒋文渊更惊疑了:“我听说你老家是零州的?” 少年点了点头:“嗯,零州府青州县。” 蒋文渊心中一抖:“你亲爹可是叫胡保准?青州县南风口的。” 少年手里的木盆“咣”的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您,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爷爷的名字,你还有个姑婆叫做胡玉珍嫁在青州县的西津渡,我说的可对? “对......都对。所以,您,是从我老家来的吗?” 蒋文渊长舒一口气,眼睛有些热:“严格来说,你得叫我一声表叔。 你的爷爷是我的亲舅舅,我的母亲是你的亲姑婆。而你的亲生父亲则是我的亲表兄!” 少年呆了,院子里的人也呆了。 蒋文渊让胡阳明去洗洗,进屋说话。少年木木的去了,似乎还没有从突然遇到亲人懵逼状态中清醒。 陆氏和蒋禹清听说,刚才卖兔子的少年,居然是老胡氏的娘家侄孙,都惊讶极了。 陆氏进门晚,她进门的时候,胡保准已经没了好几年了,舅舅也瘫痪在床。 只听说表兄没了后的第二年,表嫂就带着孩子改了嫁,之后杳无音讯。却不曾想,竟然在这里遇到。 胡阳明进了屋,蒋文渊细细的问过他这些年的经历,方知孩子这些过的着实不易。 他娘是被他外家逼着改嫁的,嫁给了邻近州府的一个瘸子。 新夫家因为嫌弃他是拖油瓶对他一直很不好。 打骂吃不饱饭那是常有的事儿。好不容易磕磕碰碰的长到了十岁。 有一回趁着娘家不在,那瘸子就偷摸着把他给卖了。 他娘发现后就追了过来,一直追在牙行的马车后面跑了三天,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硬生生的把他从人贩子那里抢了下来。 脱险后,她娘就寻思原来的家不能待了,就打算带着他回青州西津渡投奔他姑婆。 奈何娘儿俩个都大字不识一个,只好同路过的一个商队打听回青州的路。 也不知是他娘没说清楚还是指路的人没听清楚,亦或是方言的问题,他们明明要回的是青州,商队却以为他们要去晋州,并且十分好心的带了他们一路。 等娘儿俩发现不对,再去问时,才发现走反了方向生生跑到了晋州。 商队一路往西,自是不可以再把母子俩送回去。只好给了娘儿两一点银钱,让她们自行寻路回家。 不曾想,因为路途遥远,途中又因为淋了雨,他娘病累交加,还没等走出晋州就死在了路边。 正当他哭得厮心裂肺时,村里的老猎户打猎归来发现了他。并帮着他葬了母亲,从此后他便跟着老猎户在这个小村庄住了一下,这一住就是七年。 第89章 落叶归根 这般坎坷遭遇,着实令人唏嘘。 蒋文渊问他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胡阳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想多打点猎物,存点钱。把他娘和他师父的尸骨迁回青州老家。 他师父也不是本地人,是前些年逃荒时从肃州那边流落过来的,也是个没家的。 他想要回青州,自然不能丢下师父的坟墓无人管。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迁回青州,逢年过节也有个拜祭的人。 蒋文渊欣慰的拍拍他“是个孝顺有担当的。我也算你的长辈,即然遇到了自然不会不管你。 因为我要去肃州公干,不好亲自送你回青州。你且等上两日,待我寻个稳妥的镖队,再买两副上好的棺木将你娘和你师父的尸骨重新装殓,送你们回青州。 到了青州自会有人接应你,不必担心。往后,就跟着我们家过活吧,总少不了你一口饭。” 胡阳明当即跪地磕拜,哽咽道:“多谢表叔!表叔大恩大德阳明没齿难忘。” “快起来!你姑婆知道这个消息,不知有多高兴。 她一直遗憾你娘带着你改嫁的事儿,我们也曾找过你们,可惜都没有消息。如今,你算是她老人家唯一的娘家人了。” “唯一的娘家人?你是说我爷爷也不在了?”少年的眼睛红了。 “嗯。你和你娘走后的第二年,他便离逝了。” 蒋文渊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走的时候,没受什么罪。是我们兄弟三个轮流侍候走的。” 少年流着泪感谢:“谢谢表叔!” “一家人客气什么!” 次日一早,蒋文渊便往青州去了信,说了胡阳明事。让家里派人寻个妥帖地方,可供胡阳明的亲娘和他师父下葬。 他师父是外来人,他娘也已改嫁,按照习俗都不能葬进胡家祖坟。只好在外头寻地方了。 一面又找村长借了黄历翻了翻,正好,明天就是个黄道吉日, 便立即派了人往城里寻个可靠的镖局,顺道去采买两副上好的棺木回来。又托村长去附近的道观里,寻了个黄冠来,主持起棺迁坟仪式。 他不能耗费过多的时间在路上,只好速战速决! 村里人听说,这位偶然来村里借宿的贵人就是山脚下那个野小子的表叔,均十分惊讶。 看他这位表叔通身的气派,还带着那么多的随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小子以后有福了。 尤其听说,他表叔会派人把他娘及师父的棺木都迁回青州安葬时,大家都为他高兴。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 胡阳明能把他亲娘和师父都带回青州,是个孝顺的。 棺木买回来了,是上好的实木棺,上了黑漆,沉的很。黄冠也来了,说明天辰时初刻就是好时辰。 次日,胡阳明穿了身素衣,头上绑了白布。在黄冠的主持下,依次起了两座坟墓,换了棺材。 棺材再次落葬前,不能落地,就直接停在了两辆马车上,只待明儿一早就起程回青州。 起完棺,蒋文渊做主使了银钱请了来帮忙的父老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席面,顺便感谢他们这年来对这孩子的照拂。 晚上,胡阳明回山脚的小屋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把钥匙和一贯钱给了村长,托请他帮忙照顾一二。 村长自是无有不应。 蒋文渊夫妻俩给了孩子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几个银锭子,让他带在身上应急。又就路上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情,细细叮嘱了一遍。 陆氏温言道“咱们老家,你还有七个表弟,回去后你就是大哥哥了。 他们都很好相处,你不必担心受欺负。在青州,也没人敢欺负咱们家的人。 趁着年轻,你也得去学堂里学些字,咱们家的人可不能当睁眼瞎。” 胡阳明含泪接了,把两人的话记在了心里。直后他回了青州后,才真正明白表婶那句“在青州,没人敢欺负咱们家的人”这句话的正真含意。 次日一早,镖局的人来了,接了胡阳明和两副棺木,起程回青州。临别时,胡阳明冲夫妻俩深深做了一揖,抹头泪转头南下了。 送走了胡阳明,蒋家的车队也再次起程。又颠簸了二十多天后,车队终于到了肃州境内。 越往前走,道路越破越难走。沿途的民居也越来越破旧,偶尔经过的城镇也不大,果然不愧为大夏最穷的州府。 一个曾经到过肃州的羽林卫说,这里是肃州的东部,还算是好的。再往前走,才是真的难。 到了真正的边陲,连草木都不多见,全是戈壁,荒芜茫然一眼望不到边。沙尘爆来的时候,漫天的黄沙,连嘴里耳里都是沙子。 蒋文渊听后,沉默不语,眉头紧蹙。蒋禹清看出父亲的担忧,小手轻轻的拉了拉他的大手,安慰道:“爹爹不怕,还有我呢。” 蒋文渊偏过头看着女儿,大手把她嫩嫩的小手包起来,握了握:“嗯,不怕”。 与此同时,肃州府城最大最好的一座酒楼里。 一位正在吃饭的锦袍客人对同桌的朋友道:“听说了吗,咱们肃州要来新知府了。” 他的那位青衣朋友道:“谁来都一样,爱来不来。咱们肃州都穷多少年了,也没见哪个主官有本事给改好了。” 锦袍客人道:“哎,这回你可说错了。我听说,朝廷新派来的这位知府可不一般,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青州侯。” “谁?你说谁?”青衣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锦袍道:“青州侯,原来的青州县令蒋文渊蒋大人。就是种出两种高产粮的那位。” 青衣道:“是他呀,这倒是位好官。我也听说了一些他的事,上任仅三年就把青州治理成了零州最富裕的县,一个县产的粮食比一个州府都多。 离任的时候,青州百姓跪地挽留。如果真是他,那咱们肃州百姓可有福了。” 另一个灰袍道:“那可未必。这两样粮种在其他地方的产量确实高,在咱们肃州可种不出来。又不是没人种过。” 锦袍道:“这有什么,青州侯能种出两种高产量,就未必不能种出适合我们肃州的高产粮。” “说的也是......”。 与此同时,镖队护送着胡阳明和两副棺木也到了青州。老胡氏和蒋老头带着全家人亲自去城门口接的人。 一见面,老胡氏就抱着胡阳明哭开了。“阳明啊,姑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你表叔把你找回来了!” 胡阳明也哭,哭这些年坎坷心酸,也是终于回到故乡的心安。 胡阳明母亲和师傅的棺木,暂时寄放在了城外的义庄。墓地也选好了,只待选个黄道吉日下葬。 直到胡阳明走进蒋家的大门,他才知道,原来先前在晋州遇到的那位三表叔,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州候。 现在,他已经升了知府,去往肃州上任去了。 时间进入到八月下旬。肃州不像大夏其他的地方,这里早晚温差大。中午热,一早一晚已经有些凉意了。 马车又往前走了两天,天降了场暴雨,一下就是两天。探路的回来说,暴雨冲垮了一截官道,要填起来需要不少时间。 在这条官道来往的旅人并不少,此时听说路被冲走,客栈的里人个个都着急上火。 蒋文渊问过知道这里归属增平县管辖,就派人去增平县衙报官,让县令尽快派过来修缮。 县令确实派了人来修,只一小队征召来的民夫,才区区十来个人。这么长的一段路,就靠那几把锄头,几担簸箕得修到什么时候。 蒋文渊上前一问,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就冷笑道:“咱们县,今年已经征召过三回力役了,全都拉去了庄子那边。能来这几个人,已是大老爷开恩了。 第90章 举贤不避亲 蒋文渊一听就拧了眉:“您说什么,已经征召了三回?”朝廷规定,根据实际情况,每个县每年都可以征召一定数量的力役。 他来肃州之前就对肃州的情况作了详细的功课。他分明记得,今年增平县上报征召的力役数为零。 老者却说实际已经征召了三回,看样子,人数还不少。 “什么庄子?”蒋文渊追问。 那老汉道:“呵,还能是什么庄子。县令大老爷在城南修的庄子呗。前几天,又从里头拉出来好几个,都是累死的。再这么下去,咱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活路,不饿死也会活活累死。” 蒋文渊心里是又惊又怒。立即派了人兵分两路去查证,一路往老力役说的那个庄子,一路往县衙。 被派去县衙的羽林卫回来愤愤道:“属下去增平县衙催促,让多派些人。那县令连露面都不曾,只有一个师爷来应付属下。那师爷颇嚣张道就这么多人,等不了就自己出钱找人修。” 半天后,另一拨去庄子的人也回来了。说县令孙和就在庄子上亲自督工,那庄子征召了少说三百多力役。而且,与其说是庄子,倒不如说是个豪华庄园赌场兼妓院。 一方县令,以权谋私,私自征召民夫为自己修建豪华庄园也就算了,竟然还私设赌场妓院。简直罪无可恕。 蒋文渊一听,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走,咱们去会会这个增平县令,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蒋文渊带着一队三十人的羽林卫浩浩荡荡的去了增平县衙。县令孙和并不在衙门,只一个师爷在。 那师爷见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县衙,尤其是当头的那个,通身的气势,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小心翼翼迎上前来作了一揖道:“不知诸位前来,有何要事?” 蒋文渊面无表情道:“孙和呢?” 师爷一听这人竟然直呼县令名讳,心跳得更加厉害了。道:“我们县令大人下乡巡查去了,不在县衙。不知阁下是......?” “肃州知府,蒋文渊!” 那师爷一听,忙跪下磕头:“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蒋文渊冷笑一声:“恕罪,恕什么罪。你们的罪需要我恕吗?下乡巡查,是下到他的销金窟里巡查去了吧!来人,立即带人去把那庄子给本官围了,在事情查清楚前,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把孙和给我抓回来。” 师爷冷汗都下来了,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完了! 孙和被羽林卫抓到时候,他怀里正搂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子在调情。被抓之时还在大摆官威,说哪里人来的刁民竟敢以下犯上。 羽林卫带队的小头头把他们的腰牌一亮,那孙和的脸立即白了。他再怎么浑,那也是进士出身。不会连羽林卫的徽记都认不出来。 又听说新来的知府青州侯蒋文渊已坐在了他的大堂上,孙和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又让架着他的人给生生的掐醒了。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蒋文渊调集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查抄了那座庄园和及县衙孙和的住处。 光是现银就抄出了七万多两,还有其他的珠玉字画地契若干。此外,他的庄园里除了堵场还养了二十多个女人,这些女人是做什么用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就在他后院县衙里,除了正妻还有七个小妾,十二个子女,个个穿金戴银,好不富贵。 羽林卫又从他的卧室里找到一个密阁,那里有几本帐本,里头详细记录了他这几年收受贿赂鱼肉百姓的罪证。 蒋文渊翻看过后,气得手都在抖,指着孙和破口大骂,甚至爆了粗口道:“我去你娘的!这增平县才多少人口。你一个寒门出身的进士,短短五年就搜刮了这么多财物,地皮都让你刮薄了三尺。 你去看看,去看看外头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却每天大鱼大肉,鱼肉乡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肃州苦寒,但凡有点儿门路的人,都不愿来这儿当官。这孙和本也是贫苦出身,本事也一般。 到了肃州后,即无亮眼的政绩,又没有后台,自知调离无望。干脆就与本地的富绅流氓们勾结在了一起。 大肆贪污受贿,强占民女民田,甚至私征民夫为其修建豪华庄园,私设堵场妓院,简直土皇帝一般。 当地广为流传着一句顺口溜“衙门八字两边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是他贪腐的真实写照。 直到爆雨冲毁路面,蒋文渊无意中听到修路的力役抱怨,觉得事情不对,这事儿才爆出来。 事情查清,蒋文渊捧出皇帝赐下的佩剑,当场摘了孙和的乌纱。因其罪大恶极,判斩立决,家产全部充公,家小全部流放西南边境。 其余涉案人等均一一作了处置,该杀的杀,该流放流放。处理完这些后,蒋文渊写了详细的折子连夜加急上报京城! 听说孙和这狗官被新来的知府判了斩立决,增平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城里许多人家甚至点起了爆竹。 孙和同几个主犯被押往城外行刑的路上时,百姓们闻讯赶来,土块、石子、烂菜叶,甚至是牛粪纷纷往几人身上招呼,大骂“狗官”“去死”“你们也有今天”。 负责押送犯人的羽林卫们也挨了好几下。颇为感慨道,同样是当县令的,听说蒋大人离开青州时,青州百姓相送十里,跪地挽留。 这个孙和则惹得增平百姓民怨沸腾,恨不得他快点去死。可见百姓们心中自有一杆秤。 你说这官与官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若是天底下多几个像蒋大人这样的好官就好了。 城门外的乱石堆前,随着刽子手雪亮的屠刀落下,以孙和为首的几个狗官终于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也没人去为他们收尸,只让义庄的人过来,用一卷草席裹了往城外的乱葬岗一丢了事。 一个县不能没有主事的人,蒋文渊也不能长期留在增平。细细斟酌后,就把一个叫“吴作山”的人提了上来做师爷,暂代处理县衙一众大小事宜。 吴作山本就是增平县衙的师爷,因为看不惯孙和几人的作为,更不愿与之同流合污,因而被他们处处排挤。求告无门之下,只好愤然离去,这两年只以教书为生。 蒋文渊派人请了他来后,这位耿直的中年汉子哭得泣不成声:“大人,您为什么不早来两年啊,否则这增平的百姓就不会过得这样苦了。” 蒋文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辛苦你了。本官向你保证,只要本官在这肃州一天,这样的事情便不会再发生。” 斩了孙和,蒋文渊拿着花名册,以最快的速度,给孙和超额征来的力役们按50文一天补发了工钱,不幸累死的也加倍发放了抚恤。并仍然愿意以出钱请他们前去修缮被爆雨冲毁的道路。 力役们拿着银子,跪地大呼:“真是青天大老爷啊!”之后欢欢喜喜的跑去修官道了。 到此,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位十分讲道理又好说话的贵人,就是他们肃州新来的知府大人,那个种出了高产粮种名满天下的青州侯蒋文渊。 百姓们顿时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三天后,道路修通。车队得以继续上路。此时,他们离肃州府城还有四百余里。 又是两天过去,一行在路上颠簸五十一天后,终于在九月初五这天,到了肃州府城。 进了府衙,蒋禹清把自己摔在收拾干净整洁的大床上,半晌不想动弹。她八辈子也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心太累了。 刚到肃州的第二天,蒋文渊就开始忙碌起来。百般诸事,千头万绪,都须一一理顺。 陆氏也忙着整理后衙,采买缺失用物,和粗使奴仆。 只有蒋禹清最闲,每日里带着白小十在府衙里四处闲逛探险。至于白小九,现在还不是让它出来的时候,得找个机会才行。 蒋文渊到任十多天后。 他从增平加急送往京城的折子也摆到了御案上。 夏景帝看过之后,先是愤怒孙和等人的所作所为,直言杀的好。看到后面几句话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道:“这个蒋文渊还直是一惯的直白。” 原来折子的最后写着:“增平不能没有主官。臣想向陛下推荐一人。此人名唤陆平章,是青州的钱粮师爷,性子清正,能力手腕均不差,或可胜任增平县令一职。 唯只有举人功名尔,最糟糕的他是臣的大舅子。但举贤不避亲,臣还是要提一提的。” 夏景帝想起秦珏也在青州当过几年县令,就派人把秦珏找来一问。秦珏一听蒋文渊举荐陆平章出任增平县令就乐了。 同夏景帝道:“陆平章这人确实不错,能力也有。他父亲在当地开了个学堂,教书育人二十几年,名声和家风都非常好。” 于是夏景帝心里就有数儿了。次日,吏部就下了任命书,快马加鞭的送往青州。 且说,十多天后,陆平章收到任命书时,脑袋都是懵的。妹夫上京前曾同他详谈过,说假如陛下派他去外地任职,问他可愿意跟随。他当然是愿意去的。 撇去蒋文渊是自家人这一层不说,他有实力有能力,脾气又好。不贪不腐,跟这样的人共事,再愉快轻松不过,几乎是所有当下属的梦想。 后来听说妹夫连升五级,被派往肃州当知府时,他是高兴的。也做好了随时前往肃州的准备。 却不曾想,不是幕僚,而是一县主官。天下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 陆平章晕晕乎乎的回到家,晕晕乎乎的上桌吃饭,端起桌上的粥就是一大口,冷不防被烫得猛的一口喷出去,灵魂总算归体了。 陈氏奇怪道:“你今儿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吃个粥都能烫到。”陆平章道:“媳妇儿,我当官儿了。” 陈氏白了他一眼:“你大小也是个师爷,勉强不也算个官么?” 陆平章道:“不是师爷。是七品县令,肃州增平县县令。是妹夫为我谋的,过两天就得走。” 陈氏一双杏眼睁得老大,惊喜道:“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陆平章也笑了起来:“我只作了去肃州给妹夫当幕僚的打算,不曾想他竟然为我谋了一县主官的位置。我真是太意外了。” 陈氏欢喜道:“咱位得好好谢谢他。” 夫妻俩当晚就回了秀水湾,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陆老秀才欢喜过后,语重心长的叮嘱儿子:“你妹夫是有个良心的,有好事总不忘不想着咱们家。 你过去后,一定要担起一县父母官的责任。百姓的事儿要放在心上,该办的一定要办好,不该拿的一律不拿。 爹不求你能做出多大的功绩,起码对得起圣上的这份信任,也别给你妹夫脸上摸黑。” “爹,儿子记住了。” 第91章 雷厉风行 十月的肃州已经很冷了。 蒋文渊在理清了府衙的一干事情,做好安排后。仅带着一个车夫和小厮阿平并两个随从外加不放心的他的宝贝女儿,布衣轻车的出了肃州府城,外出巡查去了。 当官的,不能总坐在公堂里,得经常走到百姓中去,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看看百姓们吃什么,缺什么。 肃州下辖17县,府城位于中部地区。东南平地以种植小麦为主。中部除了少量小麦和棉花之外就是青稞。 北部全是草原,有少量牧民以放牧为生。西北边境之地更不用说了,全是大片的戈壁滩,不毛之地。 虽说整个肃州都干旱少雨,却有一条自西向东贯穿全境的大江连江,因此并不缺水源。 连江源自连源山,乃是连源山脉的雪水所化,水量丰沛。其下支流无数,养育滋润着这片土地上的无数生灵。 蒋文渊决定先往西边防护。第一站就是登永县。沿途是大片大片的荒草滩子,只有村庄附近开的有田地。蒋文渊让停下马车,仔细查看田土,果然十分贫瘠。 几里之外,就有一条河流,看样子该是连江的支流。只是离田地甚远,又无甚可靠的引水灌溉措施,光靠人力担水,足可见生产力有多么低下。 这里的地势过于平坦,显然不适合拦河筑坝。得想一个什么法子能把河里的水源源不断的抽上来就好了。 有了,水车。 这玩意儿是抽水浇地的利器。医院住院部的小花园里,就有用水车做的园林造景。那里也是病人们最喜去的地方,甚至还有不少在那留影的。 等晚上回去就弄。 中午,蒋文渊牵着她敲响了一户农家的院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婆婆。她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问:“你们是谁啊?” 听说只是路过,进来讨碗热水喝的。老婆婆十分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一面唤家人给客人们拿热水来。 屋里的都是妇孺,每个人都拿着筷子,显然正在吃午饭。见到这一群陌生人进来,赶忙站起来让座。 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小碗,碗里是颜色很深的酱菜。每个人的碗里都只有一个小儿拳头大小的窝窝头。 老婆婆见蒋禹清一直盯着饭桌,以为她想吃。可,她们家里每人都只有一个,已经没有再多的了。 婆婆尴尬的手在破旧的衣服上擦了擦后,把自己的那个窝头,没咬的那半边掰了下来,递给了蒋禹清。 蒋禹清微一顿,便双手接过,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这时蒋文渊递上来一个包袱道:“老人家,我们带得有干粮,可否请你的家人帮我们热一热,我们会给银钱的。” 婆婆道不过热个干粮而已,哪里就要银钱了。打开包袱一看,见满满的一包袱白面馒头,不禁愣了。 她的儿媳主动接过包袱进了厨房。 重新蒸过的馒头,宣软又带着精粮特有的清香,馋得孩子们直流口水,看得眼睛都直了。 蒋文渊拿出自己人的份,剩下的都给孩子们分了。婆婆很不好意思,直说占了他们的大便宜了。转身又去厨房切了一碟子酱菜过来。 蒋文渊就着酱菜边啃馒头边同婆婆说话,问家里孩子都在做什么营生。家里都种了什么,收成如何。 婆婆道:“我的三个儿子都上肃州府城找零活去了。我们这地方气侯不好,每年也就种点青稞,棉花。 今年老天爷给面子,下了几场雨,青稞收成还算不错。棉花却是不行了,生了虫,结的棉桃又少又小,卖不了多少钱。” 婆婆又道:“后生,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我们肃州人,你又是打哪儿来的。” 蒋文渊笑呵呵道:“我是零州人,来肃州给人干活来着。我家里也是种田的。” 婆婆就笑了:“零州是南边吧。南边多好啊,气侯也好,还产大米呢。你怎么想不开跑到我们这地儿来干活来了,肃州这么穷,时不时的还有匈奴鞑子来抢,哪里有什么好活哟。当官的都不愿来!” 蒋文渊意味深长道:“肃州现在穷,以后未必就穷。我喜欢肃州,肃州挺好的。” 婆婆笑的很开心:“后生,你是第一个说我们肃州好的外地人。” 蒋禹清也哽着脖子把那半个窝头咽了下去。是泡发的干野菜混着少量的青稞面做的,差点没把她给噎死。灌了足足一碗水,方才吞下去。 就是这样的食物,他们每天也只能吃两餐。中午吃干,也就是这干野菜青稞窝头,晚上干脆就是半碗野菜青稞糊糊。 像白面馒头这种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每人能分到一个。平日里,想都不敢想。 其他的孩子都抱着馒头狼吞虎咽的时候,坐她旁边的小姑娘却把馒头放了起来,继续啃窝头。蒋禹清问她:“姐姐,你为什么不吃呀。” 女孩儿小声道:“我想留给爹爹。” 蒋禹清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把自己没咬的那半个馒头掰了下来给她:“姐姐,我吃不完,你帮我吃点吧!” 女孩儿羞涩的接过,感激的朝她道谢。 吃饭完,蒋文渊便告辞离开。婆婆带着几个孙儿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外。转回头便听见儿媳说:“娘,刚才那位贵人好像掉银子了。” 婆婆看到儿媳手心里的那个小银元宝问:“在哪里捡的?” 儿媳妇道:“就是那位贵客坐的板凳上。” 婆婆接过银子,两眼含泪:“你哈儿哟,这哪里是他掉的,这分明是看咱们家困难,故意留下来的。我们这是遇上好人喽。” 晚上,一行宿在小镇上唯一的客栈里。 蒋文渊去后院洗漱的时候,蒋禹清进了灵境,仔细的量了水车各部件的尺寸。出来后,趴在桌上画图。 蒋文渊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她爹也没打扰她,只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画。 画完了,团子把图纸递给他爹,发现他爹的眼睛亮亮的,便知道,他爹已经看懂了。 “这个东西是用来灌溉的对吗?” 蒋禹清用力的点点头,调皮道:“知我者,爹爹也。这个东西叫水车,把它架在河里相宜的地方,可以利用水流的冲击力源源不断的把河里的水抽到高处,可以节省很多人力。用在南方地方倒是合适。 但是肃州这里气侯寒冷,一到冬天河面会封冻,在河流上冻和来年解冻过程中,木质的风车板很容易受到损伤。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把它改改,让它变得更适合肃州这里的气候。” 蒋文渊道:“不必担心,回去后,爹爹就找水利和木工方面的专业人才来一起想办法,再不济爹就用飞鸽传书,送回京城去让工部的大人们给参详参详。他们肯定行。” 团子又摸两样东西来,指着椭圆的果实道:“爹爹,这叫做土豆。亩产2000-3000斤,可当主食,也可做菜吃。 做菜的话,煎、炸、炖、煮都好吃。而且,易种易活易管理又耐旱,鲜土豆放地窖里,可储存好几个月,若是切片晒干,则可储存的时间更长。一年四季可种。 但是肃州的气候,四月中到五月初种植最合适。不过它也有缺点,发芽后的有毒,就不能再吃了。” 团子又拿起玉米道:“这个叫玉米,也叫苞谷。若是种在沿海或是内陆地区亩产会更高些,种在肃州,管理的好的话也有千斤左右的亩产。 嫩的时候,可直接煮来吃,味道鲜甜。老了以后,晒干脱粒磨成粉,可以煮粥或是贴饼子,都好吃。也是主食。” 蒋文渊听完后,整个人都呆了一呆。好久后,才把女儿搂进怀里,大头抵着她的小额头蹭了蹭,道:“乖宝,你一定是上前派来拯救万民的神仙。” 团子于是咯咯的笑起来,银铃似的。 蒋文渊问她:“这是也是你灵境里拿出来的吗?” 团了摇了摇头:“不是的。这两样是我在京城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就在你们上京前不久。 有一个人的驴子吃错了东西中毒死了,他就把驴子拉到了我们和安医院,让我们救治。 我就问它驴子吃错了什么东西,他就告诉我是在一家种子铺门口吃了一种奇怪的根块。并且说了那种根块的样子长相。 我当时就起了疑心,顺着他指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仅剩的几颗土豆。又在那家种子铺里,找到了一袋玉米种子。 掌柜的不识货,白菜价半卖半送的都给了我。我拿回来后,就种在了灵境里,改良了一下。如今已经发展成了老大一片啦。 等明年我们就种在了肃州,以后,肃州的百姓们就再也不怕挨饿啦。” “乖宝,爹爹代全肃州的百姓谢谢你!” 团子笑眯眯道“不客气呀!” 父女俩往西走,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做笔记。遇到不平事,该出手时就出手。 若是县里的父母官不作为或是知法犯法,蒋文渊半点面子都不给,说撸就撸,说拿下就拿下,端的是雷厉风行。一时间,各县主官们听到风声,均是绷紧了皮子,纷纷自己察,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若有,赶紧想法子给填平了,否则乌纱不保事小,严重的小命儿都得撩在这里,还得连累家小。 这位大老爷可不是什么好胡弄的主,人家捧着天子宝剑的,有先斩后奏之权。那身首异处的孙和就是前车之鉴。 又走了六七天后,一行来到了最西边的玉门县。玉门县是整个肃州最偏僻最穷也是人口最少的地方。 西出就是玉门关。 前朝末年,朝廷昏庸无道。匈奴鞑子时常犯境,烧杀抢京,无恶不作,甚至把中原百姓充作军粮,称其为“两脚羊”。 玉门县更是首当其冲,十室九空,被祸害的不成样子。 直到大夏建立后,朝庭派了重兵镇守此处,情况才好了些。即便如此,每隔几年,匈奴都会率兵犯境,偶尔也会有小规模的战事发生。 因此玉门县的百姓并不多,县城里或是周围邻近的地方住的大多是军营高级将领们的家眷,民风彪悍。 第92章 玉门关 天,下了点小雨。西北风呼呼的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众目睽睽之下,蒋禹清又无法使用防护罩,只好用披风紧紧的裹住自己,暗暗运起灵力,这才好受了些。 蒋文渊带着一行走进了一间羊肉馆子。 西北的羊肉做法粗暴又简单,调料只有葱姜和盐。汤却是熬煮奶白奶白的。 这儿的羊全都是大草原上散养的,汤鲜而不膻。往里头放上一勺子通红喷香的油辣子,喝一碗下去,全身都暖和了。 吃肉的时候再配上店家自制的野韭菜花酱,再吃上两口汤里泡软的馍饼,这滋味神仙也不换。 众人吃的额上直冒汗。 突然邻座一片惊慌失措,一男子突然一手卡着喉咙,弯腰捶胸,面露痛苦之色。 他的同伴们纷纷起身,拍背的拍背,顺胸的顺胸,然半点用的没有。男子的脸都紫了。 这是叫异物卡住喉咙了。 蒋禹清拉了拉她爹的衣袖:“爹爹,海姆立克急救法,快点,过年的时候我教过你的。” 蒋文渊“哦”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大声道:“让我试试!” 男子的同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或许这人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但见蒋文渊走到这男子的身后环抱住他,一手握拳,将拇指侧放在被卡者的腹部,剑突下,肚脐上面一点的位置,另一只手握住宅握拳之手快速冲击,向内上方压迫腹部。 几次之后,男子很快咳出了一块羊骨头,剧烈了的咳了一阵后,终于顺过气儿来了。 被卡的男子同蒋文渊做了双手抱拳,九十度鞠躬:“多谢恩公相救!在下骠骑将军麾下,前峰营校尉祖狄。恩公大恩大德莫齿难忘,还请恩公留下名姓,他日定上门重谢!” 蒋文渊摆了摆手:“不敢,祖校尉言重了,某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再说了,若没有你们负重前行,数十年如一日的镇守在这苦寒边陲之地,某今日也不能这么悠闲的在这里喝羊肉汤。” 他旁边的那个青衣汉子倒是哈哈大笑道:“这位大哥说话实在,我喜欢。 不嫌弃的话,可否与我等一同喝一杯。在下,卫灵均,同属骠骑将军麾下。” 蒋文渊犹豫了一下道:“若是平时定然无碍,只是某今日还带着家小,怕是不便。” 团子上辈子就是军医,最喜欢就是同军人打交道。他们没有太多心眼,爽直又朴实,眼前的这几个也一样。 便道:“爹爹,你就跟他们喝两杯吧,我能照顾自己哒!” 那青衣汉子道:“看,你女儿都同意了。”又对小姑娘道:“小丫头你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坐?” 团子爽快的应道:“好啊!”当即就捧着自己的大海碗,溜下桌子,哒哒哒的跑过去了,自己爬到长条板凳上乖乖坐好,当真是一点儿也不见外。 这举动把同围的人都看笑了。蒋文渊无奈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有点不好意思道:“小女顽皮,让大家见笑了。” 几个汉子都不以为意道:“我倒觉得挺好,一点也不扭捏,像我们大西北的孩子。” 几个人坐下后,蒋禹清眨巴着大眼睛问卫灵均:“我在京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叫卫灵蕴,是骠骑将军的女儿。 你的名字跟他很像呢?”卫灵均一听就惊了:“她是我妹妹,你竟然还认得她?” 蒋禹清点点头:“嗯嗯,她还邀请我去过你家里玩呢。你家里有一个好大的演武场,卫姐姐的武艺好厉害的。” 卫灵均更惊讶了。他们家在京里的官位虽不显,可也不是什么人家都能被他妹妹邀请过府玩的。 这小姑娘和她爹的身份,怕是不简单了。卫灵均吞了吞口水:“那你是,你们是?” 蒋文渊拱了拱手:“在下肃州知府蒋文渊,这是小女灵惠。” 卫灵均的筷子都差点掉下来:“您,就是鼎鼎大名的青州侯,蒋侯爷。这位便是灵惠县主?” 蒋文渊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些虚名,不当数的。”即便如此,一桌人还想起身行礼,让蒋文渊给拦住了。 卫灵均兴奋道:“妹妹在信中提起过你,说你个个小小却特别厉害。” 蒋禹清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小手:“不是,也没有很厉害的。” 大人们吃饭喝酒,蒋禹清就安安静静的吃饭喝汤,吃饱了就乖乖的坐着,不吵也不闹。 兵哥哥们也都很有数,喝到一定量后,就不再喝了,改吃肉喝汤。待到酒足饭饱,散场之时,双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临分别时,蒋禹清问卫灵均:“卫家哥哥,我知道军营重地,一般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但我有空的时候,还是想去看看!我发誓我不会捣乱的。 我听说你们军营经常有伤患,尤其是战事起的时候,军医常常不够。我学了一些外科医术,想给你们帮忙。” 卫灵均惊喜道:“真的?你愿意去?” “哎???”团子惊讶了,这好像跟自已想的不一样:“你们,不会嫌弃我小吗?”。 卫灵均乐呵呵道:“怎么会,你可是邱神医的高徒。我们想请还请不来呢。 家里人都说了,你们师徒连死人都人救活,想请你们看病的,排号都排到几个月以后了。 等回去后,我就跟我爹和其他的几位大将军说说。您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就给我们传个信,我们来接你。” 蒋禹清笑眯眯道:“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告别卫灵均他们后。马车上,蒋文渊问女儿:“你真要去军营吗?” 蒋禹清点点头,挥手在两人周围施了个了隔音罩,坚定的对她爹道:“有空是一定要去的。我的这身医术,在那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她拿头蹭了蹭爹爹:“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是您忘了你女儿的本事啦,现在一般人可打不过我。不信,你看!” 说着点了点腕间的小荆,小荆感觉到主人的召唤,立即从沉睡中醒来,抬起一枝叶子,长至尺来高点了点女人的额头。又向蒋文渊摆了摆,打了个招呼。 蒋文渊顿时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团子道:“它是我的灵宠小荆,和白小十一样,都是另一个师父留给我的。 别看小荆现在只有一点大,它的战斗非常的强悍,一般的江湖高手对上它只有送菜的份。所以,爹爹,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额头,叹了口气道:“你有数就好。你有你想要做的事,爹爹拦着你只会折了你的羽翼。 但是,无论何时何地,爹爹都希望你把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爹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只想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团子重重的点头:“我会的。” 父女两离开玉门县城后,就去了戈壁滩。这里除了一些胡杨林和红柳外,就是榆树和骆驼刺他零星的沙枣,荒凉的让人心惊。 蒋禹清暗中施放灵力,给路过的植物们哺喂了一丝生机,以便让它们更好的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蒋禹清道:“爹爹,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种树,种满树,等它们长成一片绿色的长城,就可以有效的阻挡风沙吹过来了。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那将会一个很大的工程,我们必须做好愚公移山的准备。” 转道北上,看到吧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只可惜,眼下已是初冬,草原也一片枯黄,并未见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壮阔美景。 因为,牧民们已经赶着牛羊和马,往东边的某个山谷里越冬去了,并没有看到。 过了草原,就是沙清县。蒋禹清在这里发现了不少野生的黑枸杞。 这东西因为富含花青素,在她前世的那个时代被炒到了天价,在现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她挖了十多株进灵境里,打算改良一下品种,以后或可以将沙清县改造成黑枸杞种植基地。 蒋文渊折了一枝拿在拿里,去了沙清县衙,同沙清县令谈论了一下这件事。 沙清县令喜得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若是真能种出值钱的黑枸杞,他这沙清县就要一飞冲天了,顺带的他这县令也能跟着一飞冲天。 若是别人,他可能不会信,可眼前这位是谁,能种出高产粮种的青州侯,看看人家刚来就给他找了条好门路,再不抓紧是傻子。 蒋文渊又叮嘱,他弄了些适合这里的新粮种,明年就要在肃州进行试种,让他选个地方出来做试验田。 沙清县令一听,幸福的差点死过去,连连同他保证一定一定。 其间,父女两个去赶了个场。这回蒋禹清看到了内地的皮货商人在收购狼皮狐狸皮等各种皮草。 唯独牧民们拿来卖的羊皮价钱便宜,却少有人要。皮货商说,内地的贵人们不喜欢羊皮,嫌弃它膻味重,还不够档次。 蒋禹清却觉得,这些羊皮都是好东西,拖着爹爹过去,把所有的羊皮都买了下来,足足买了好十几车,让人送到指定地点后,趁夜全部收进了灵境。 她同牧民道,若是家里或是邻里谁还有羊皮或是其他的皮毛要卖的,可全部统一送到府城的府衙去,并留了地址。 那牧民顿时喜笑颜开,说一定送去。马上就要过冬了,他们正等着卖了钱买东西过冬呢。 蒋文渊也由着闺女,还问她钱够不够,不够他这里还有。 蒋禹清道够够的。她在代州的矿洞里打劫了那么多的黄金,妥妥的富婆,这点钱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第93章 馒头外交 过了沙清县,再往东南就是沙平县,沙平县往南就是增平了。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月份,肃州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当父女俩的顶着风雪走进增城县衙时,陆平章听到下属的通报,简直喜出望外。忙迎了出来道:“下官见过大人!” 蒋文渊扶起舅兄道:“咱们里头说话吧!” “好!” 到了暖和的内堂书房,屏退外人,这话立即就热络了。 团子笑眯眯的朝陆平章扑过去:“舅舅!” “哎哟,我的乖宝儿,舅舅想死你啦!”陆平章弯腰把宝贝外甥女儿抱在怀里,乐呵呵道:“这么冷的天,净跟你爹乱跑,冻坏了吧!” 团子摇了摇头:“是有些冷,不过我的身体棒棒哒,冻不坏!” 修仙者,不说身体变成钢筋铁骨,至少一般的疾病她都不惧,壮得跟头小牛犊似的。 蒋文渊接过女儿,顺势给她除了鞋子,给她放在烧得滚热的大炕上。 自己也脱了鞋子,盘腿坐上去,接过热茶喝了一盏,可算是舒服了。 又接了下人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道“舅兄何时到的,可去过府衙了?” 陆平章道:“到了有半个月了。去了府衙报道,幕僚说你不在。我只好去后衙看了婉娘,吃了顿饭就回来了。 你说你可真够狠的,这大冷的天儿,自己下乡去巡查也就罢了,还把乖宝给带上,可别把她给冻出好歹来。 介时别说婉娘,她舅我都会跟你急。” 蒋禹清的舅母陈氏听说妹夫带着外甥女来了,忙从后衙跑了过来。 抱着蒋禹清简直稀罕坏了。大半年没见,小姑娘长高了一些,也抽条了。 蒋禹清也抱着舅娘好一阵亲香。末了,陈氏就抱着她亲自去后衙安排饭食去了,留了男人们在前衙的书房说话。 “我原本做好了给你当幕僚的打算,谁曾想你竟然给我整了个主官的位置。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有天自己也能做县令。” 蒋文渊道:“这增平原来的县令不干人事,正好被我遇见,就顺手把他给砍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第一把火就烧他身上了。 肃州苦寒,真心愿意来这儿干活的没几个。全都是些朝中没根基,不得已才来这儿混资历的。 偏偏这些人大本事没有,心气儿还高,与其再找个祖宗来给我添堵,倒不如让舅兄你来,起码是个能踏踏实实干事儿的。 实说话,我也就跟陛下提了那么一提,谁知道他还真就让你来了。 你妹夫我真就挺高兴的。起码在这肃州,我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陆平章听到蒋文渊这奇葩的理由,当真是哭笑不得,半开玩笑道:“我还寻思你发达了,知道提携你大舅子,合着这是抓我过来给你当苦力来了。” “哎,大舅兄,我可没这么说哈。不敢,不敢!” 接着就聊起了明年的打算,说明年有两种新粮种要试种,还要修水渠。 这水利设施是第一要务,没有足够的水源,什么都是空谈。 让他务必把眼下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给理顺了,明年好大干一场。 陆平章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就知道,跟着妹夫有肉吃,果然,刚来就有盼头了。 陆平章的两个儿子也在老家没有跟过来。人少,又都是自家人,就没有男女分席,只四人坐了一桌,边吃边聊。 吃过饭,蒋文渊继续同陆平章去前衙谈事,蒋禹清则被陆氏搂着在后边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 父女俩在县衙住了一晚,次日冒着风雪再度出发。 增平往南是连岐县。因为风大雪大,道路格外难行。 一行走到快天黑时,还未看到连岐县城,不得已,只好就近借宿在一处农家院中。 吃饭时候,蒋文渊照例借着馒头同主人家套近乎,谈天说地。 蒋禹清给她爹这种行为起了个十分亲切的名字叫“馒头外交”。 半夜里,父女俩被外头的吵闹声惊醒。蒋文渊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小背脊,给她压了压被子:“你好好睡,我去看看。” “怎么了?”蒋文渊推开房门,见堂屋中点着一盏豆灯。主人家一家都在屋里,神情焦急。 中年汉子道:“对不住,吵醒贵客了。我家小儿子发热了,家里也没什么办法,老人们正商量着用土法和了泥来给孩子退热呢。” 蒋文渊道:“我家女儿就是大夫,她年纪虽小,医术尚可,你们若是放心的话,我便让她来给孩子看看。” 主人家简直喜出望外,这会儿哪管什么年纪小不小,是个大夫就好。总比他们准备用尿和了黄泥给孩子裹身来的强。 蒋文渊立即回到房间,拍醒女儿:“乖宝,这家的孩子发热了,你要不给他看看?” 蒋禹清一听,立即坐起来,磕睡顿时醒了一半儿。揉了揉眼睛道了声“好!”。 一面麻溜儿的穿衣服,一面让他爹去马车上拿医药箱。 其实所有的医疗用具和药物她的灵境都有,那个医药箱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发烧的孩子是主家人的最小的孙子,那个中年汉子小儿子。 不过将将半岁大。因为母亲的奶水不够,所以长的十分瘦小,看着跟三四个月的孩子似的。 蒋禹清检查过后,发现孩子只是因为着了凉感冒引起的发烧,量了一下体温,三十九度三,烧得有些厉害。 便从药箱中(实际是灵境里)拿了片撕了外包装的小儿退热贴给孩子贴在额上。 之后又喂了布洛芬口服液,同时让他的家人用温水给孩子擦拭腋下、脖颈、腹股沟、手心脚心等,作物理降温。 如此三管齐下,不过半个时辰,那孩子便出了一身大汗,彻底退烧了。喜得孩子的家人直喊她小神医。 蒋禹清让他们赶紧给孩子换身干净的衣服,抱去睡觉。 天冷,这么小的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暖。又教了他们一些,孩子发烧的应急处理方法。 如果感觉不是太热,则可以用方才她教的那种物理降温法,用温水擦试血管多的部位。 如果实在烧得厉害,也可以用烈酒擦身,最好是抱去看大夫。主家人对于她的建议自然无有不应。 次日早晨,主人家小心珍重的端进来半碗鸡蛋羮。 这是蒋禹清昨晚救了他家的孩子,他们所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谢礼。 蒋禹清只是象征性的舀了一小勺,其余都分给了主人家其他的孩子。临走前,她又在土炕上留下了一个元宝。 但愿这点儿钱,能给这个艰难的家庭带来一点小小的帮助。 外头风消雪住,太阳照着屋檐下那长长的一排冰锥,似乎也不再那么清冷了。 蒋禹清跟着父亲重新上路,没多久就进了连岐县城。因着是大雪天,县城里十分的冷清,破旧的街道上见着不几个人影。 蒋文渊照例给连岐县衙来了个突击检查。 他到的时候,已经辰末。衙门里只有一个师爷在懒洋洋的支应着。蒋文渊进去后,一亮明身份,师爷差点吓尿。 他问:“主官呢?” 那师爷抖抖索索道:“还,还没起来!” 蒋文渊“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看样子,你家大人昨夜甚是操劳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没起床。 也罢,本官就坐在这里等等他。你们也不必去叫,就陪着本官一起在这儿等着罢!” 说着,自顾自的在旁边坐下,摸出本书来看。一直等到巳时过半,县令齐有来方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后堂走了出来。 乍见一陌生的青年人,四平八稳的坐在自己的公堂上,自顾自的看书,不禁有些懵。 他正想问“您哪位的时候?”便看着脸色苍白的师爷不停冲他使眼色。 齐有来突然一个机灵,想到了某个可能,额上的冷汗立即就下来了。 忙小心翼翼的上前对蒋文渊揖了一礼,试探着问:“请问可是蒋大人?” 好一会蒋文渊方才合了书道:“难得你居然认得本官。看来你这些属下调教的不错,至少察言观色这一套,使的挺溜儿的。” 刘有来吓得立即跪到在地:“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蒋文渊冷哼一声:“可别。本官可担待不起。 刘大人治理连岐劳苦功高,以至于累得上午起不来。再去迎我,本官岂不是罪过!” 蒋文渊这番话连削带打的,直刮得刘有来脸色通红。 这些天,他防着这位新任知府下来突击检查,早早做了准备。 谁知一连多日都没看见到人影,加之这两天连日的风雪,就以为他不会来了。 于是,昨夜就和第三房小妾胡闹的晚了些,今早就没能起得来床。 谁曾想,好死不死的竟让知府大人逮了个正着。 谁知道这位祖宗竟然反其道行之,顶着这么大的风雪就来了,他都不怕冷的吗? 这下完犊子了,挂落吃定了。 蒋文渊暂且按下了脾气,仔细的查看了衙门的账目账册,还有各种公文涵令,及一些他处理过的案卷,虽不出彩,却也没什么大错。 百姓们对他的平价不好不坏,说白了这就是个混吃等死的。 蒋文渊严辞训了他一顿,训得他跟鹌鹑以的,又记了次大过。 言明,再有下次,这官儿你也别当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之后才开始谈正事。让他过了年务必做好准备,试种新粮种,刘有来唯唯。 第94章 惊马山剿匪 从连岐离开后,蒋文渊又先后去了车沙、东陈邑、西陈邑,最后到了津马县。 津马县原名叫惊马县,只因为境内有座惊马山。后来,人们嫌它的名字不好听,就改成了津马县。 一行进入津马县境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照例寻了户人家吃饭,顺便打听下津马县的情况。 今天的主人家,是位老猎人,听说他们要去津马县城,立即建议他们绕一绕路,从青源渡口坐船。 蒋文渊很是奇怪,这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何偏要绕路,便寻问主人原因。 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以往的确是官道好走,自打几年前惊马山上来了群土匪,除了往来的军队他们不敢抢,其余的商旅没一个逃得过的。 若是实相的及时舍了财物还能保住性命,倘若舍不得钱财的,女人直接抓上山去,男的当场就砍了。 久而久之,除了不知情的外地商旅,基本没人敢往那儿走了。都是绕道下头的渡口,坐船过去。” 蒋文渊道:“这里的县令不管吗?” 老者道:“管,前两年确是来剿过一次匪。他带的那几个人才哪到哪,刚一个照面,就被土匪砍了三个,听说县令大老爷当场就下尿了。 逃回来后,报到上头,上头却当没这回事。打那以后,就再没人管过了。” 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日子,难啊!” 蒋文渊拧着眉道:“老丈可知那群土匪都是些什么人?” 老者抿了品水道:“当头的名叫王大疤拉。原是下陈邑的混混无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他定了亲的老丈人,看他实在不像个样,怕女儿嫁过去后受苦,就主动退了这门亲。 谁想曾惹怒了这小子,当夜就提了把杀猪刀把丈人一家十三口都杀了个干净,完了一把火把房子给点了。 官府四处通缉他,他在外头没了活路,就纠集了一批同他一样的亡命之徒跑到惊马山拉起了山头,当了土匪,无恶不作。 这些年也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命,真是作孽哟。” “老丈可知道这惊马山上的情况?” 老者道:“怎么不清楚,我生在这山里,长在山里,这惊马山除了一条惊马沟去不得外,其余地方就跟我家后院似的。” 蒋文渊心里约摸有了数,半试探着问:“倘若上头派兵来剿匪,老丈可愿带个路?” “愿,怎么不愿。我老头子做梦都想除了这伙儿恶贼,给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儿报仇。” 原来老者的外孙女儿前几年来看他的时候,也遭了土匪的毒手。他外孙女儿性子烈,不愿受辱,当场就撞墙死了。 又同老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离开后,就转道从渡口去了津马县衙。 蒋文渊一到就问惊马山土匪的事儿。 津马县令吴云山不敢隐瞒,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蒋文渊又问了现在那股土匪的数量。 吴云山道“前两年下官带人去剿匪的时候,山上约有一百三十多号人。 这两年,只怕又增加了不少,估计着起码也得翻个倍。” 这么多土匪,光靠县衙这几个衙役,还不够送菜的。 蒋文渊也不废话,当即修书一封,取了天子佩剑,去往一百多里外的大营调兵。 一面派人去往那个小村落去请那位老猎户。 老猎户得知,先前那位盘腿坐自家炕头,同他一起吃咸菜啃馒头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州侯爷,他们肃州新来的知府大人时,眼泪都下来了。 他第一回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好官。 将士们来的很快,第三天傍晚就到了。领头的正是当时在玉门县被蒋文渊救过的那位前峰营校尉祖狄。 祖狄同蒋文渊见了礼道:“我们将军一收到信,就立即点了五百将士前来。”一面奉上天子佩剑道:“御赐予之物,原物奉还。” 蒋文渊道:“多谢!祖校尉请里头谈!” 一行进了屋里,蒋文渊就把这几天了解到的有关惊马山的情况同祖狄作了详细说明,吴云山和老猎户作了补充。 会议结束时,蒋文渊起身对祖狄深深作了一揖道:“我对打仗之事一窍不通,就不多指手画脚了。此次巢匪之事,就全权仰仗校尉了。” 祖狄抱拳道:“末将定不辱命,还津马百姓一个太平。” 之后大军连夜开拨,蒋文渊亲自带着人,跟在大军后头做后勤工作。 蒋禹清当仁不让的骑着白小十跟着去了。 打仗总免不了流血牺牲,怎么可能少得了大夫。 土匪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冷的天里,竟然有人来端他们的老巢。 又因着数年来,在这片地域无往不利,养大了他们的胆子,这些土匪竟连个岗哨都没放。 因此,在老猎户的带领下,五百名将士十分顺利的就摸到了土匪们修筑的寨子。 五百名经历无数次血与火洗礼的正规军,对上一群乌合之众,简直就是降维式打击。 战斗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歼灭土匪共二百三十一人,其中就有匪首王大疤拉。 老猎户对其恨之入骨,拿着柴刀把他的身体剁成了数十块。 若不是朝庭还要拿他的头回去挂城门,老猎户连脑袋都能给他敲碎了。 战后的收尾工作在紧罗密鼓的进行。 蒋禹清带着两位民间大夫和两名军医,手脚利落给受伤的将士们医治。 此次战斗,五百名士兵中,牺牲了三人,重伤十一人,轻伤三十五人。 已经牺牲的,蒋禹清没有办法。但是重伤的,她一个也不想放弃。 她拿出一把布条,让两个大夫和两名军医按伤员伤情的轻重程度,快速的将它们绑在伤员的手腕上。 重伤的绑红色,次重伤的绑橙色,轻伤的绑绿色。 先救绑红的重伤员。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们止血后,蒋禹清又挨个儿给他们输送了一缕生机,以确保他们能够等到她来救治。 之后让两名军医给她打下手,争分夺秒的给重伤员做手术,一边做手术一边给病人输入生机,以确保他们能活够着下手术台。 那娴熟的技艺看得两位军医眼睛睁得老大,好险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包扎好一个,接着换下一个。如此忙了整整一夜,终于将十一个他们原本以为只能等死的重伤员,一个没少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连着做了一整晚的手术,其间又不停的给伤员输入生机,饶是蒋禹清也有些受不住。 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好后,她便一屁股靠坐坐在墙边,脸色苍白,连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几个大夫虽也累,可见她这样顿时心疼坏了。忙给她抱到一铺暖和的大坑上,让她休息。又去找了些糖来,给她冲了热糖水喝下去。 甭管是军医还是两位大夫均对这个小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先上山时,他们还在心里腹诽知府大人公私不分,山上剿匪还带着女儿,这是作秀呢,还是给他们拖后腿。 不曾想这小姑娘不怕冷也不怕冻,背着个小药箱,骑着头小鹿跑得比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还快。 那小鹿也是厉害,大晚上乌漆麻黑的,跑起山路来居然如履平地,看得几人都嫉妒了。 听军医说,所有的重伤员一个不少的都救了回来,祖狄简直高兴坏了,这比他打了胜仗还高兴道:“不愧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就是厉害。” 两位军医听了后大吃一惊:“祖校尉,您说这小姑娘是邱神医的关门弟子?” 祖狄道:“那还能有假!”他四下环顾了一周,对两个军医勾了勾手,示意他们凑近说话。 小声道:“我可是听说了,这位小县主天赋异禀,才一岁多的时候,就被邱神医收入门下。 别看她小,她的天医之术可不比她师父邱神医差。 前些日子,我就在玉门到见过她一回。她亲自同卫小将军说,有空了就去军营给兄弟们看病。 你们二位要是聪明机灵点,但凡跟着她学个一招半式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两位军医对视一眼,齐齐对祖狄抱拳作了一揖:“多谢祖校尉指点,改日我们定当请您喝酒。” “好说,好说!” 当然,那天被羊骨头卡喉咙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是坚决不能说的。 打仗的时候蒋文渊也顾不上女儿,知道以她的本事保自身安全不成问题。打完仗那就更忙了。 清点被土匪抢上山的财物及人员,登记相关的信息。其中最棘手的就是十七个女子。 她们都是被土匪抢上山来的,听说土匪都被杀死了后,又哭又笑。 蒋文渊原本打算把她们都送回家中,可她们一个都不肯走。 一个姑娘哭诉道:“我们这样的名声,哪个家里能容得下。只怕回去也是个死,与其那样,倒不如守在这山上,了此残生。”其他女子,纷纷赞同。 对此,蒋文渊也毫无办法。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诸多苛刻。 那厢蒋禹清一觉睡醒,借着上厕所的工夫,遁入灵境里恢复了灵力。 出来后便听说了这件事,忙去找她爹:“爹爹,她们都是些可怜人,我们把她们带回府城吧。 回去后,我打算在城里开家医馆,到时候把她们都培养成医护,她们以后也有个去处。” 蒋文渊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欣慰道:“好!” 蒋文渊带着女儿再次找到这些女子。 她们听说可以跟着神医的高徒学医时,个个喜极而泣,纷纷表示愿意。” 了结了这里的事情后,大家开始下山。 蒋禹清看着将士们浸了雪水,结了薄冰的单薄鞋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疼意。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做的事。 此间事了,将士们自当立即归营。 蒋文渊自掏腰包,拿了一百五十两白银,托祖狄送给牺牲将士的父母亲人,聊表心意。 又另拿了一百两银子,说与受伤的将士兵补充下营养。 听说津马山的土匪被尽数剿灭,津马百姓顿时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甚至打起了爆竹庆祝。 他们从心底感谢知府大人为他们除掉了这个心头大患。 从此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土匪,只需专心防御玉门关外的匈奴鞑子即可。 又是两天后,蒋文渊终于结束了此次巡查,离开了津马县,返回府城。回到家时,已是十一月下旬。 第95章 超级大订单 一回府,蒋文渊就开始写折子。从早上写到晚上,写了整整一天,厚厚的一封,能装订成一本书。 写好后,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蒋禹清回府后,立即出去找可以开医馆的房子。不是说非要今年开,起码先让这十七个被带回来的可怜女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除了找房子,蒋禹清还给她们买了过冬的衣服鞋子及日常用品。送去她们暂住的客栈。 土匪们都是些畜生,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连棉衣都给没给她们留一件,女子们都穿着单衣,鞋子也是自己做的单布鞋。 因为长期遭受凌辱,她们不少人都有过流产的经历,精神长期抑郁。因此,或多或少都带着妇科或是其他方面的疾病,这些都需要治疗需要慢慢调养的。 一连找了两天,终于在离府衙两条街的华英街,找到了一座有四个门脸,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里头修的有牲口棚,有演武场,还有水井,生活设施十分方便。要价二千五百两银子。 这种格局的院子,在肃州这样的地方,也算不多见。但是肃州的富人不多,又紧临边境,时常有战事发生,因此主家挂了牌出来,许久都没有卖出去。 这个价钱在京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只能买一个偏僻地方的一进小院,在这里却能买这样大的一套房子,对蒋禹清来说,可谓是白菜价了。二话不说就付了定金。 之后双方拿了房契去了肃州府监市衙门(非府衙。府衙相当于现代的市政府,监市衙门相当于肃州府城区的管理机构。中国每朝每代的名字叫法都不同,三月就取了个差不多的名。还请各位看官老爷别太较真。)过了户,交清了余款。 之后蒋禹清就把她们带了过去,安排了住处,并让闫嬷嬷和二玉轮流过去,教导她们规矩礼仪和识字等。 与此同时,一队由三十多位牧民们组成的车马队也顶风冒雪的进了肃州府城,找到了府衙。 蒋禹清订的羊皮送来了,好家伙足足二十多车。 有今年新剥的,更多是的旧年简单硝制后晒干的。看样子,他们把这些年压箱底的货都搬出来了,也是够拼的。 蒋禹清求她爹给他找了个硝皮匠看来过,问他们,这些皮子可还能硝制。 匠人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这玩意儿富人看不上,穷人买不起,你弄这么多卖给谁去哦。 蒋禹清只笑不答。 蒋禹清请牧民们将皮子拉到她买下来的大院子里,卸货点数,如数的给他们结了银子。总共是三万一千多羊皮。 蒋禹清以每张羊皮均价1两七钱银子的价格收了下来,这一下就出去了五万多两银子。 牧民们拿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浸满风霜的脸上,绽放出朵朵灿烂的笑容。 他们朴实,也不知道要收定金。只是听去沙清县赶场族人说,有个小姑娘收完了他所有的货,她还想要更多的羊皮子。让他们把皮子都集中起来,一起送到肃州府衙去。 他们在族长的带领下满怀希望而来,其实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如果在府衙找不到那位小姑娘,卖不出去皮子,那么这一趟白跑不说,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喝西北风。 幸好,他们真的卖掉了皮子,甚至还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 收完了皮子,蒋禹清接了她爹一起,请牧民们吃了顿热腾腾的羊肉汤饭。这帮老实的过头的百姓,从前连县令都没见过,偶尔出来卖个皮子都要遭人白眼。 今天顺利的的卖完了皮子不说,这肃州最大的官儿竟然还要请他们吃饭。这是他们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一开始,他们个个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放,蒋文渊就请他们喝烧刀子,几杯下去后,就拉开了家常。 蒋文渊就告诉他们多多的养羊,绵羊也可以多养一些。养好了不要杀,每年夏天把毛都剃下来,送到府城来,他收。 这是他宝贝女儿的主意。她说羊毛处理过后,可以纺成毛线,毛线可以织成毛衣、手套、帽子、围巾等又轻又暖。 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宝贝女儿说的就一定不会差。 对女儿,他就是这么的信任。 牧民们也高兴,不用杀羊还能多一条生财渠道,这个新知府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哪。 回家后,蒋文渊问女儿:“乖宝,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蒋禹清在两人周围施了个隔音罩:“爹,还记得今年初因为私采金矿被杀头抄家的代州知府吗?” “知道!”蒋文渊狐疑道:“这事儿跟你的银子来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蒋禹清骄傲道:“当然!因为那事儿就是我举报给陛下的!” 蒋文渊瞬间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蒋禹清就长话短说,说明了她发现矿洞的经过,然道后:“那藏宝洞里的黄金都被我搬到了灵境里,本宝宝现在有的是钱。” 蒋文渊又急又气,又怕人听见,伸手就要去捂女儿的嘴。蒋禹清躲开了道:“爹爹不必担心,我在这周围施了隔音罩,没人可以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蒋文渊这才放下心来,暗自心惊,女儿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神鬼莫测了。即便如此,他还是仔细的叮嘱了一番道,这些黄金千万不可乱用。 蒋禹清拍拍胸脯保证道:“不会的。这些黄金都没有印记。我的灵境里有异火,把它们熔炼成小黄鱼或是小元宝金瓜子之类的很容易就出手了。半点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总之你还是要小心为上。”女儿太聪明太有本事了也不好,害他这个当爹爹的都没有用武之地,就很心塞。 次日,蒋禹清让大院里的姑娘们,将里头长毛的绵羊皮挑出来,剃下长毛。剃下的生羊毛,用热水煮过洗去油脂杂质,烘干就成了熟羊毛。 之后梳理成条,再用纺纱机纺成毛线,送去染坊染色之后,就可以织衣服了。 剩余的其他羊皮等,则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皮毛行,谈这批羊皮硝制的事情。这次的三万多张加上次在沙清县买的那批总共是四万七千多张羊皮。 长隆皮毛行的老板高长隆,从没有一次接过这么大的定单,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给了蒋禹清一个十分优惠的价格。 蒋禹清付钱也爽快,她的要求就是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尽量要快。 她想赶在过年前,尽可能的多赶制一批羊皮靴子给大营那边送过去。也算是个小小的心意! 高长隆痛快的答应了。 与此同时,蒋禹清又找到肃州城最大的一家成衣行,鼎泰丰成衣行,跟老板说她想要订制一批不透水的羊皮靴子。 主材料羊皮由她来提供,其余的材料由成衣行出。 鼎泰丰老板薜元嘉问她要订制多少双时。蒋禹清想了想道“我总共有四万七千张羊皮,尽着这些数量做,您看能做多少。” 薜元嘉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多少?” 蒋禹清双重复了一遍:“四万七千张章羊皮,尽着这些做,这回够清楚了吧!” 薜元嘉结巴道:“清、清楚了。”他顿了一顿又问:“小县主,您做这么多靴子这是要卖到哪里去啊?” 蒋禹清道:“不卖,快过年了,我想给玉门大营的将士们尽一份心意!” 薜元嘉沉默了半晌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县主高义。小人佩服。小人同您说实话,这一张成年羊皮至少可以做两双靴子。你这四万七千多张羊皮,可以做九万多双。” 蒋禹清道:“那我想法子再买一些,凑够十万双吧!” “可以”薜元嘉道:“但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了,到了腊月二十七八,我们也该歇业了。您这么多的数量,怕是没有办法在年前做完!” 蒋禹清道:“我知道,没关系的。年前能做多少做多少,做不完的年后尽快做出来。肃州的冬天长,他们年后也能用得着。” “好!皮子大概什么时候送来?” 蒋禹清道:“大概两天后,第一批皮子就会送来了。” 双方又就一些细节进行了磋商,拟了合约,交了定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蒋禹清算了下账,一双保暖羊皮靴子材料加人工约合一两三钱银子。十万双就是十三万两银子。 难怪说养兵难。 光是玉门关大营的十万大军,每年消耗的粮晌武器药物等,一年下来就是个天文数字。大夏这么大的疆域,几十万大军,这些消耗加起来又是多少? 难怪皇帝着急搞钱搞粮食,难怪户部的张大人天天哭穷。 却实难! 因为蒋禹清十万双靴子的超极大订单。原本萧索的肃州城瞬间活了过来。 无论是长隆还是鼎泰丰都贴出告示,大量捐招聘临时工。听到消息,人们纷纷冒着风雪赶往这两个地方应聘,以图谋一份工作,赚几个钱好过年。 老人们都说,肃州城的冬天,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十二月二十八,第一批硝制好的羊皮被送到了成衣行,成衣行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加工。 腊月初五,第一批靴子三千双被赶制出来,初十,八千双。 腊月十二是个大晴天,一大早蒋禹清就背着她的小药箱骑着白小十,带着三马车共计一万双尺码不一的羊皮靴子,在她娘担忧的眼神中只身前往玉门关大营。 蒋文渊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心。女儿如今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一般的贼人遇上她,谁打劫谁还不一定呢! 况且,今年关外还算太平,鞑子至今没有犯境,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陆氏忧心道:“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还是忍不住牵挂......” 且说蒋禹清一路顺顺利利的走了三四天,在腊月十五日的上午到了玉门关大营外头。 玉门关大营的主帅秦夷简正同几位副将商量事情,听闻属下通传说,外头来了个名叫蒋禹清的小姑娘求见。 秦夷简觉得这名儿好像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只道:“这名儿怎么这么熟悉?” 第96章 战场救护 他旁边的骠骑将军卫青却是眼前一亮,忙问道:“那小姑娘是否只有四五岁大?” 传令兵道:“是!” 卫青便笑了同秦夷简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青州侯的女儿灵惠县主,邱神医的关门弟子,听说医术了得。” 听他一说,秦夷简也想起来了:“是了,前些天你家那小子剿匪回来,曾同我们说过这事儿。在他嘴里,那小姑娘厉害的就跟神仙似的。 不过那十一个重伤员也确实都活了下来,这份人情咱得领。得了,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吧!这么冷的天,小姑娘大老远的跑过来,光这份心意就很难得。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等见到真人,看到骑鹿的小姑娘,秦夷简的老脸禁不住抽抽,说是小姑娘,真是“小”姑娘。这也太小了些! 走到近前,蒋禹清下了鹿,恭恭敬敬的给他们行了一礼,几个人中除了秦夷简都让开了,只受了她半礼。 这小姑娘人小,单论品级可比他们都高。 秦夷简看着她身后跟着的几辆马车,道:“丫头,你这车里拉得都是些什么呀?” 蒋禹清“奥”了一声,笑眯眯道:“是一万双羊皮靴子,时间紧,暂时只赶制出来这么多。其余的会慢慢的送过来。” 众将领闻言均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秦夷简道:“听你这意思,还有很多?” 蒋禹清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很多,总共也就十万双,平均下来,每个人也只能分到一双,连换洗的都没有。” “......”现在的县主都这么豪横的吗,还是单单只是眼前这位是个特例。 打开车厢,从里头随意抽出一对儿,真真儿的羊皮,长到小腿肚子上。 外层防水,内里又厚又白的羊毛,伸手进去一摸,又软又舒服。这样的靴子穿在脚上,别提有多么舒服了。 当然造价肯定不会便宜到哪去,少说也得一两多银子一双。十万双靴子,就是十多万两。 十多万两可不是十几两的。放在任何勋贵府中都是一笔足以伤筋动骨的天文数字。 青州侯府出身寒微,这几年虽说靠卖种子粮食挣了些钱,但一次性拿出十多万两,就为给将士们添双靴子,光这份情谊和魄力相当难得了。 无论哪种,作为主将,秦夷简都感动。 他俯身对蒋禹清深深作了一揖:“我秦某人代玉门关十万将士,谢县主大恩。” 蒋禹清吓了一大跳,连忙避开来。让这么一位,一辈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老将军老英雄给她行礼,怕不是要折寿哦。 一万双靴子很快被拉走了,至于怎么分配,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今天主要目的就是过来义诊的。 几位将军们先前得了消息,也都盼着她来。十分感激的派人将她送到了伤兵营医帐中。 在这里她见到二十多位军医。那天同去的那两位军医也在,见她突然出现在医帐中,当真是又惊又喜。 那天的事情,经过两位军医的宣传,整个大营的军医们都知道了。他们本不太相信,那么小的孩子,就算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 可重伤员们一个没丢,都活的好好的,这也是事实。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些不服气的,趁着给伤兵们换药的机会,亲自看过那些缝线后,之后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牛,心服口服之下,只恨不能亲自见一见拜个师才好。 这会儿亲眼见到这位小医神出现在医帐,顿时一窝蜂都涌了上来打招乎见礼,热情的不像话。蒋禹清也笑眯眯的一一回礼问好。 寒暄过后,蒋禹清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半个月过去,在剿匪战斗中受伤的,轻伤员们的都已经伤好归队,剩下的都是当天的重伤员。 再次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将士们都高兴坏了。纷纷想要起身给蒋禹清见礼,让她给拦住了。 一个名叫“柱子”的年轻士兵道:“那天要不是小神医,我这条小命就得交待在那里了。死,我柱子不怕,可死在土匪手里也太憋屈了些!” 这话儿引来营帐里一片善意的哄笑。 蒋禹清一一给他们做了检查,发现恢复的还算不错,也没有出现发炎感染的情况。这些都要归功于青霉素和大蒜素的广泛使用。 帐子里的虽然点了两盆炭火,可这么大的地方,还是杯水车薪没什么卵用,大帐里冷的厉害。 将士们身上灰扑扑的被子虽是棉的,却也板结的厉害,想来已经许多年都没换过了,压根儿谈不上保暖。许多人的手脚都生了严重的冻疮,红肿开裂,露出鲜红的血肉。 蒋禹清问他们,你们疼吗? 他们憨憨的笑着说还好,已经习惯了。 那一刻,蒋禹清的心里酸胀的厉害。 帐子里,一些个人用品乱七八糟的随意的摆放着。闲置的担架,东一堆西一堆的胡乱堆着,地面上还有不少垃圾。营帐四周还有成片的黑色冰面。 想来这是污水随意泼洒的结果。 现在是冬天还好,若是夏天,还不知道要滋生多少蚊虫,这些可怕的小东西,对伤员们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现在非战时,伤兵营还没几个人就这么脏乱,万一要是大战起,伤兵营人一多,那得乱成什么样? 蒋禹清的小眉头拧得紧紧的。随同的军医们,见她这样,心里都打起了鼓。 剿匪时曾共事的过的王军医小心翼翼问:“小神医,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蒋禹清道:“问题大了!”她把刚刚看到的问题一一指出来:“你们看,地面上全是垃圾,东西乱堆乱放,帐子外边全是污水,还有许多零星的地方我就不说了。 这些都会滋生大量的病菌,加大伤病员感染的几率。” 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军医实在没忍住问道:“这个病菌是什么东西?” 蒋禹清道:“病菌无处不在,我们的肉眼很难看见。我打个浅显的比方。佛家说一滴水有四万八千虫,这个虫,你们就可以理解为病菌。” 经她这样一说,大家就明白了。 外头冷的历害,军医们就把蒋禹清到请到了他们工作的医帐中。这里头虽也冷,却是比外头好多了。 鉴于大家都求知若渴,蒋禹清就开始给他们讲一些最基础实用的致病原理,这一讲就停不下来了。 中午,几位将军们凑一起吃饭,秦夷简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那个小家伙呢?” 亲兵道:“小神医在给军医们讲课呢,军医们听得如痴如醉的,可认真了。” 秦夷简哈哈大笑着说:“能收伏那帮老家伙,看样子本事是真不错。” 他又对亲兵道:“告诉伙头营给整点好吃的送过去,人家大老远的来,又送东西又给咱当先生免费教本事,可不能薄待了人家。” 那亲兵笑道:“这可不消将军吩咐。伙头营那边的弟兄,可是把压箱底的大肘子都给翻出来炖了。” 秦夷简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杂粮窝头加咸菜,最好的也就是一盘子干菜炒肉丝,筷子一摊忍不住自嘲道:“得咧,合着是本将军不配!” 大帐里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中午吃饭时候,蒋禹清看着自己面前的白面馒头,还有她脑袋大小的大肘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再看看其余的军医们,吃的都是窝头咸菜,她立即明白了,这是大家伙儿照顾她,单独给她开的小灶。 她拿了一个馒头,夹了块肘子肉下来,以吃不完为由都给大家伙分了。看到军医们连盆里最后一点油腥子也刮了去,蒋禹清心里说不出的复杂酸楚。 这个时代的将士们,真的太苦了。 下午,蒋禹清带着大家在伤兵营搞大扫除。 该清理的清理,该归整的归整,该消毒的消毒。一个下午后,整个伤员都营焕然一新,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晚上,祖狄和卫灵均出任务回来,听说她来了,纷纷跑来看她。甚至把自己藏起来舍不得吃的“私货”都掏给了她。 次日,她亲自跑去主帐,向上面申请,让搞一次战场救护演练,她想看看他们的实际救护水平。 “这救人还需要什么演练么?不是伤了就拉下来!”秦夷简虽然不太情愿,觉得她有些多事了,但看在那十万双靴子的份上,还是大方的派了三百人给她,甚至带着几位将军亲自坐阵观摩。 这其中一百人扮演伤兵,二百人负责抬担架。演练开始后,伤员们躺在担架上乱喊乱嚎,负责抬担架的士兵们倒是跑的飞快。 正是由于速度太快,“伤兵”们被颠的要死要活的,甚至还有从担架上掉下来的。后头的躲避不及,一溜儿撞了上来,顿时人仰马翻。 军医们和医徒这里也是乱,一会儿这边喊,一会儿那边叫,忙得跟无头苍蝇似的。抬过来的担架什么的,也是横七竖八的乱放,连走个道都难。一不小心,就踩着人了。 现场可以说是状况百出,简直一团糟。惹得前来围观的将士兵哄笑声一片。 到了这会儿,将军们后知后觉,也算是看出蒋禹清的用意来了。 虽然从前大战起时,伤兵营就是这个样子,但此刻他们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主将秦夷简,铁青着脸,大声训斥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很儿戏,很好笑?” 众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秦夷简又骂道:“确实是该笑,因为你们从前就是这么做的!想想你们那些死去的兄弟,你们还笑得出来吗?” 秦夷简把话头交给蒋禹清:“丫头你来,尽管训,把这帮小兔崽子给老子训好了。” 蒋禹清点了点头,微微用上了灵气,尽量把声音扩大传得更远些,喊道:“不要觉得好笑,这是战场,你们救护的是你们受伤的袍泽,战友,兄弟。那两个士兵——” 蒋禹清手指着刚才两个跑太快,把伤员从担架上颠下的那两个人怒声质问道:“对,说的就是你们。 你们的担架上抬的是你们受重伤的兄弟,不是头死猪。他本就受了重伤,再被你们这么一弄,他还能活命吗?你们告诉我?” 那两个人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 “诸多种种,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我只说一句。战场救护,不仅仅只是军医的事,也是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的事情。 你们只要学会哪怕一点点最基础的急救知识,在战场上,你或者你身边的袍泽兄弟,就会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多一分战胜对手的把握。” 第97章 给人,必须给 接下来,蒋禹清一一指出大家的不足,一点点纠正。 从怎么搬运伤员,怎样紧急止血,怎样给伤员分级绑色,军医和医徒们怎么配合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以及怎样分病区管理等,手把手的教。 这一教就教了三天。 硬是把个乱糟糟的伤兵营给整得井井有条,训练有素。 在此期间,将军们也安排将士们在正常训练之余,分批次接受一些粗浅人战场紧急救护培训。 正如小县主所说,他们多学一分本事,将来在战场上活来的机会便会大上一分。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蒋禹清第一次培训取得初步的成果,因着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她不得不离开了。 临走前,她告诉军医们,年后她会在肃州府开一家医馆。将军们已经同意,让他们明年分批次去她那里学习天医术。 军医们顿时高兴坏了。 蒋禹清离开大营时,不仅是几位将军,但凡有空的将士们都来大门口送她。 蒋禹清背着她的小药箱骑在白小十背上,朝他们大力挥手:“大家伙快回去吧,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之后调转鹿头,同秦夷简派来护送他的几位将士一起走了。她不走,他们便一直站在营门口不回去。 这几日天气晴好,又没有马车这个累赘,一行快马加鞭不过两天时间就回了府衙。 夫妻俩搂着女儿好一阵亲香,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见女儿好端端健健康康的,方才放下心来。 护送蒋禹清的几位将士,第二天天一亮就归营了。 蒋禹清接着又跑了趟长隆皮货行和鼎泰丰成衣行,催促他们务必快些。回家后又同她爹要了几个人,派去草原那边去买些羊回来。快过年了,她想给大营的年夜饭多加个菜。 蒋文渊只问了一声,就爽快的给了人,不仅如此还自掏腰包,多给了她一些银子,算是他的一个心意。蒋禹清欣然接受! 京城。 且说皇帝收到蒋文渊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着实惊了一惊。好家伙,这是折子吗?说是本书都有人信,这也太厚了。 腹诽归腹诽。 皇帝还是打开认真看了起来。他是越看越心惊,脸色也一会一变,最后简直拍案叫绝。 合上折子后,他长长了吐出了口气,语调轻快道:“去,宣户部尚书张修、工部尚书文无忌、司农寺卿金耀林进宫。” 小太监领命,速速走了。 没过多久,几位进宫的大人就在半道碰上了。 金耀林朝张、文二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大人,可知陛下找我等进宫所谓何事?” 张修道:“听说是肃州那边又来信了。” 众人顿时了然。 上回肃州增平县的事情一出,皇帝雷霆大怒,把前任肃州知府又提溜出来,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监察不力,下属犯下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云云。 这位仁兄本来就因政绩考评为“下下”而被贬成了某个同样偏僻地方的同知。 这下好了,连同知都做不成了,直接被贬成了七品县令。听说,是抹着泪儿走的。 这会儿都快傍晚了,陛下还请他们一道进宫,想来并非什么小事儿。 几人进了御书房,行了礼,皇帝把那本书一样的厚的折子放在几人前面:“看看,再说说你们的想法!” 几人凑一块,才看了一半儿,御书房内就掌了灯。直到脚都快站麻了,方才看完。之后对视一眼,均是面露佩服之色。 折子上写了他到肃州后,暗访巡察下属各个县后,一路所见的风土气候人情。 哪个县是什么地形地貌,土地土质如何,水源是否充沛,出产什么东西,又有何不足。 并跟据该县的风土气侯土质特点做出了今后三年的详尽规划打算,称之为“三年计划”。 中其就提到了,明年将会在肃州各县试种两种耐旱耐贫的新粮种,并且兴修全州的水利。 修水利需要大量的银钱,这方面蒋文渊也考虑到了,介时将以新粮种及其深加工技术为担保,向全国招商引资。 这个“招商引资”他们隐约知道,就像曾经青州侯在青州的水果滞销时,以水果深加工技术吸引其他大商贾入股,创办食品工坊那样。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不得不说,这确是个好办法。 最后归纳总结“肃州百姓苦久矣,臣,磕请陛下派遣数位精通水利和木工的人才来肃州,以助肃州百姓一臂之力。” 全篇将近二万来字,没有一句废话。 “几位爱卿,说说你们的看法。” 张修立即道:“给人,必须给!”只要不是朝他要钱,一切都好说,况且这位的计划不得不说,大有可为。这家伙,是个真有大才干的。 文无忌附议,水利方面本就是他工部事情。 至于金耀林,更是举双手赞成。新粮种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司农寺呢? 次日,皇帝又在朝堂上宣布了这件事情,获得满朝文武一致通过。 于是皇帝下令工部和司农寺两部,各酌选人才二十名,年后立即起程赶赴肃州报道。 肃州。 买羊的事情安排妥当后,蒋禹清立即从灵境里弄了一堆的药材出来。装作是在外面买的样子,用马车拉回了大院。 大营的将士们手脚冻伤的厉害,冻疮膏必须安排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蒋禹清手把手的教姑娘们把药材切片、碾碎,再熬煮做成了一罐罐冻疮膏。 正好,派去买羊的人,也赶着二百多头羊回来了。 蒋禹清把这些冻疮膏同新做出来的两万双靴子一起,赶在过年前让她爹派人一起送去了玉门关大营。 且说秦老将军收到下属禀告,说灵惠县主又派人送来二百多头羊和一批治疗冻疮的药物及物资后,顿时眼眶微红。感慨这个小姑娘是真有心呐! 负责送东西去的是蒋文渊的一个幕僚,道:“我家县主说了,她在大营之时,劳诸位将军和将士们对她照顾有加。 她无以为报,只能买几头羊,希望能给将士们的年夜饭加个菜。并让在下提前代为拜个早年,祝贺大家新年安康!” 秦夷简道:“也代我向你家县主和侯爷问个好,谢谢他们!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秦夷简的地方,老夫万死不辞!” 那幕僚一拱手道:“好,在下定当带到!天寒地冻,老将军和诸位将士们请回吧!”说罢,转过身,打马走了! 再不走,他怕自己忍不住流泪。 风雪中,肃州迎来了又一个除夕。 在这个新年来临之际,几个粮店米铺的掌柜们,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店里的白面竟然卖脱俏了。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 而且,来买的绝大多数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虽然都是二三斤,三五斤的量,不多,却也足够做一顿白面馒头或是一顿儿素馅饺子。 看样子,年景在变好了,明年或许可以多进些货! 同样的,其他的商家,也都觉得今年年前的生意好做不少,这可真是个好现象呢! 新年里,蒋禹清也只有年三十到初二,在家待了三天。初三就带着闫嬷嬷和二玉跑到了大院子那边。 她的那些毛线都染好色了,是时候把毛衣之类的弄出来了。 蒋禹清上辈的女红手艺,很一般,严格来说,只会最甚础的针法。甚至从未织成过一件毛衣,只织过两双手套。 这就,还是福利院安排的外活。 她拿着特意请人削制的毛衣针,开始教姑娘们如何起针,如何加减针,及一些最基本的几种针法之后,就任由她们自由发挥了。 在女红方面,古代女子们的天赋简直就是天花板级别的。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们不仅学会怎么样织毛衣,甚至还发明好几种针法,织出来的花纹格外的漂亮。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什么毛衣、围巾、手套、袜子、帽子之类的都就出来了。 其中有一个名叫“罗织”的姑娘,真不愧她的名字,织的东西又快又好又漂亮。 她说,她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这可比认字和辨别药材强多了。 蒋禹清心中一动,觉得将来她可以开一间毛线铺子,把这姑娘放过去当师傅教人们学织毛衣绝对行。 其她人若是有别的天赋也行,并不一定非要限制她们学医。本来,她的初衷,也只是想让她们都有个安身之处。 她当时就同罗织说了自己的想法,罗织十分高兴的表示,如果她真开了毛线铺子,她愿意去当教授织衣的师傅。姑娘们都很羡慕罗织的本事。 蒋禹清道:“也别羡慕她,以后你们若是也有别的兴趣或是特长,也可以跟我说。我尽量把你们都安排到合适你们的岗位上去。”姑娘们欢喜的应下了。 上回弄来的毛线并不多,现在开店的话,肯定不够。但是给自家的亲朋好友们做身衣服的毛线还是够的。 于是蒋禹清就托姑娘们,给自家的父母和远在京城的师父师兄及帝后太子和青州老家的亲人等,各做了一身毛衣毛裤,外加围巾手套袜子等配了个全套。 蒋文渊的最先织好,上身后直呼又轻又暖,可真真是个好东西。 听说,这些都是那绵羊毛织成的,蒋文渊对来年草原那边养绵羊的事情又重视了几分。 这样新奇又好用的东西,不得她身边的闫嬷嬷和二玉喜欢,就连她娘身边的四个丫鬟包括她娘陆氏在内都起了浓厚的兴趣。 蒋禹清只好新自去找了罗织过府,教她们织毛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织好的东西越来越多。蒋禹清把东西一套套装好,贴上名字,分别送往了京城和青州老家。 她想等东西到的时候,京城那边冷还能穿个一个来月,老家那边暖和,怕是只能试一试,就只能收到箱底等到今天冬天再穿了。 第98章 招商 长隆皮毛行和鼎泰丰成衣初六就开工了。 与此同时,京城那边派来的六十名水利、农官和木工方面的顶级人才也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往肃州快速而来。 蒋禹清也将灵境里这些天收获的玉米和土豆种弄了出来,不多,每个县,每种粮种各一百斤。 东西少还可以借口是用扁鹊谷的密药水催长种出来的,再多就没法儿解释了。 初八,衙门开了印。蒋文渊收到了京城那边的飞鸽传书,道是水利和木工方面的专业人才已经从京城出发,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画的饼的太大,自己都有些心虚。好在,陛下给了他全部的任信,这也让他对自己设下的宏愿,更多了几分信心。 于是发了公涵给各个县衙。重点有二:1、统计全县的耕地水源不便的地方,让各村做好人员统筹,做好开沟造渠的准备。 2、先选好试种基地,做好接收新粮种的准备。 3、朝廷派来的水利农官和木工等专业人才已经在来肃州的路上,请各地主官务必作好接待。 第四条则是根据各个县的情况,大力的发展种植各县的特色经济作物。 比如府州周边几县可种棉花,草原那边多养羊,沙清则可以大力发展黑枸杞种植,玉门那边有戈壁有沙漠,则可以种植肉苁蓉。 不管你种出来还是养出来什么东西,朝廷管卖。 消息一出,整个肃州都轰动了。百姓们奔走相告,他们要有新粮种了。 尽管只是少量的试种,但百姓们还是高兴,这意味着离大量种植不远了,就像青州一样。 有那鼻子灵敏的大商贾就立即找上了蒋文渊,想同他合作,新粮种将来在其他州府推广的事情。 这叫什么,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即便如此,蒋文渊还是发了全国招商的公告,这下不得了,各地的大商贾蜂拥而至。 人家带着诚意来谈合作,蒋文渊自然也是拿出十二分的诚意,为此临时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招商”组。 拿出宝贝女儿早给他做好的相关计划书,抄写了许多份,给每位前来报名的大商贾们发了一份。 计划书里,就即将要招商(标)的十多项工程或技术合作一一作了详细说明及要求。 例如肃州到京城的官道扩宽修缮工程。这个就是招标的。 老古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路不好走,产出的东西再好,运不出去也白瞎。 其他的则是招商。玉米、土豆和羊毛制品行全国或者是区域代理等等,后面三种甚至附上样品。 等人来得差不多之后,蒋文渊选了个黄道吉日,包下了肃州府城最豪华的酒楼,举办了一场招商(标)会。 经过一场激烈的角逐后,共有十一位大商贾家胜出。 其中光沈氏商行一家就拿下了七项,包括土豆、玉米、和毛线此后三年北方十一府府的代理权。 谁让人家是大夏首富呢,实力就摆在那里,低调不了。 南方十七府的代理权则由另外四家共同获得。 还有一些其他的项目也被其他的商家拿下了。 至于晋州到京城的官道,则由肃州本土的工匠世家,墨家获得。墨家在前朝时就是专给皇帝修陵寝的。 然自古给皇家修陵筑墓,通常没几个有好下场。墨家就是,差点把整个家族的人都陪了进去。 墨家人痛定思痛,在本朝开国后,便不再接任何修阴宅的活,只修阳宅。 又因为技艺精湛,在民间声望极好。 之前修官道,历朝历代都是征用民夫徭役来修缮。 肃州百姓已经够苦了,蒋文渊不想再雪上加霜,干脆就放出来,让别人来修。就用招商得来的银子。 他直言道:“不会拖欠施工方一分钱款项。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保质保量的按时完成。二是,招小工的时候,务必优先肃州百姓,并且工钱日结。 墨家家主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在看到这份招标书说明后,长叹一声。 同儿子道:“咱们肃州灰了多少年的天空,终于亮了。”之后报出了自己的底价,果断的拿下了这份合同。 即便挣不了多少钱,他愿意做。不为别的,只为了给肃州的父老们尽一份心意。 蒋禹清则代表扁鹊谷,拿下了肉苁蓉和黑枸杞的代理权。 此次招标合作会,圆满成功。 收上来合作金额,总共四十一万七千两。 蒋文渊将这些钱列了个表,张在了府衙,言明往后所花费每一笔钱都会在这上头进行公示,请全城的百信进行监督。 这操作当真是惊呆了所有人。 二月末,将近两个月的辛苦跋涉后,朝庭派来的专业技术人才到了。 蒋文渊欢喜的给安排吃住,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宝贝疙瘩们好好的休息两天。等他们休息好了,再安排工作。 与此同时,蒋禹清送去京城和青州老家的毛衣毛裤他们也都收到了。 京城。 夏景帝收到东西后,立即就让人给他换上了。不得不说,除了需要套头穿,有些不太方便外,穿上后真是的又轻又软又暖和,十分舒服。 这个叫手套的也很实用,五指分开,干活方便不说,出去外面,手也不用是时时拢在袖子里,想做什么做什么,尤其是骑马的时候。 夏景帝喜欢极了。心道,原来这就是蒋爱卿在奏折中提到的毛线,确实大有可为。 秦皇后也非常喜欢这套毛衣裤,拿到东西后,除了帽子,硬是把全套都给招呼上了,还兴奋的跑去御花园溜达了一圈。 至于景衍,这个一向不喜浪费时间的人,竟然破慌的往他父皇和母后的宫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 夏景帝开始还不太明白,后来看到儿子那偶尔不经意露出来的毛衣袖口,和手上显眼的手套时,顿时无语了。 不孝子,搁这显摆什么呢?整得跟谁没有似的! 于是也得意的冲儿子晃了晃手上的手套,成功的把他儿子气走了。 青州侯府。且说邱神医收到宝贝小徒儿千里迢迢送来的毛衣裤时,感动得眼泪的都下来了。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他想小徒儿了。 老头儿擦擦泪水,穿上宝贝小徒儿送他的衣物,戴好手套围巾,决定尽快把手上事情解决掉,他要去西北找他的小棉袄去。 青州。 一家子收到蒋禹清从大西北送回来的毛衣裤各个儿欢喜极了。 只可惜这会儿天气已经很暖和了,这衣服又太过保暖,刚穿了一会,一头汗就出来了。只好收起来,等到冬天冷的时候再拿出来穿了。 蒋禹川在去年八月的时候考上了秀才,还是案首。他也是零州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 他外公同他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建议他沉淀几年再考举人。而且,他爹爹在给他的家书也是这样说的,甚至直接让他来肃州锻炼两年。 蒋禹川觉得去肃州锻炼两年也好。余是就去找了他的两个秀才表兄,正好三个人的父母都在肃州,寻思能有个伴儿。 可大表兄陆怀道,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他父亲不在身边,兄弟俩总得有一个留在老人身边尽孝,就想让弟弟陆瑾去。 陆瑾道“孝顺老人也该有他的一份,所以哥哥不去他也不去。” 蒋禹川无法,只好决定独自出发。家里人便又雇了大伯母娘家的镖队送他前往肃州。 此时,肃州的蒋文渊还不知道,儿子已经往肃州来找他们来了。 这会儿,他正拿着水车水车图纸,再和工匠诉说自己的要求。 不得不说,能把活儿干进工部,捞着国家编制的都是行业内的绝顶高手。 他们只是在水车中轴上加装了一道类似车谷子的风车那样的档位卡槽,就完美的解决了父女俩纠结了许久的问题。 这样在河水即将封冻之时,扣上卡槽就可以使水车静止不动,避免叶片受到伤害了。待来年河水完全解冻后再行解开。 之后的事情,就该轮到水利方面的大佬们上场了。这个蒋文渊不懂,便也不去指手画脚了。 至于农官们这边。因为农官们没有见过玉米和土豆,为了让他们有个更直观的印象和感受。 蒋禹清找了十多个花盆,分别种上土豆和玉米,将它们催生成不同阶段的生长形态。让蒋文渊拿去同他们讲解培训。 好在农官们也都有着丰富的种植经验,几乎是一点就透,蒋文渊也就放心了几分。 等大家都确定清晰了自己今后的工作方向,蒋文渊这才将人分配到了各个县衙。 时间来到三月。哪怕是寒冷的北地也已冰消雪化。 春姑娘拖着花裙子姗姗来迟,拂绿了树枝稍头,扮红了道旁小径。 村里村外,河边地头,整个肃州喧闹声一片,到都是身背各种工具的百姓。他们或在水利官们的指挥下,架水车筑水坝,开沟挖渠,又或是修桥铺路,开荒垦地。 他们或许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但他们脸上的笑,却是有史以来最灿烂的。他们眼里的光,比太阳还要亮,那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很快,水车架起来了,水坝筑起来了,沟渠通了。 自来连源山上冰凉的雪水,被源源不断的从河里提上来,淌过沟渠水道,流进地里,渗进土里,滋润着这片干渴的土地。 百姓们的喜悦的欢呼声,随风传出很远很远。 四月,在农官们的指导下,肃州各地的春耕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青稞、小麦、棉花等,百姓们狠命的种。今年有水了,他们再也不怕天干,没有能力浇地了。 地里也下足了肥,农家肥,堆积沤烂的树叶,草木灰,甚至是河里掏上来的肥渥的河泥。 不拘什么,统统下到地里。 四月中,分发下来的玉米和土豆种子,也在百姓们无比的期盼中,种到了试验地里。 为了这些宝贝疙瘩不出意外,从种子种下去的那天,各县的主官们就派了专门的人手,一天十二个时辰进行看守。 蒋文渊忙得脚跟不着地的时候,蒋禹清也在忙她医馆的事情。 出了正月她就找人装修院子,经过两个多月的施工,基本已经装修好了。 等铺上药,再招上一个坐堂大夫,这医馆就能正式开起来。 至于医馆的名字,就叫和安医院。 就当帮二师兄开疆拓土了。 第99章 再也不分开 肃州的事情再度报上去后,满朝文武顿时一片哗然,均是赞叹有加。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在治国方面真的是个天才。 夏景帝走路的步子都是飘着的,暗道如果大夏的官员都像蒋爱卿这样能干就好了。 一面又惋惜,这家伙怎么就不会早几年来参加科考呢! 忙忙碌碌中,蒋禹清过完了自己的五岁生辰。小团子变成大团子了。 长隆皮货行和鼎泰丰成衣的十万双靴子,已尽数完成,送去了大营那边。 蒋禹清爽快的给他们结清了货款。 她最后一次给军营送货,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头老虎。 沿途看到它的人,都受到了不少的惊吓。若非那老虎头上套了个项圈,又被人骑着,大家早就跑了。 蒋禹清为了免大家害怕,就舍了白小十,骑着白小九一路回了家。 可怜的白小九,被在关在灵境里一年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给它放出来。 幸好,它也不计较,相反还挺喜欢灵境里的生活的。 充裕的灵气,让它的智商提高了不少。如今,它的一些复杂的情绪都能通过动作表情,很直观的表达出来。 比如,学会了翻白眼。 不用想,这肯定是跟白小十学的。这家伙翻白眼的技术,全世界最强。 对于白小九的到来,蒋文渊和陆氏都惊讶坏了,搓了搓它巨大的脑袋道:“一年多不见,你竟然长得这般大了。看样子,那个地方果真养人。” 白小九也拿大脑袋顶了顶他们,用实际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对外,一家子则统一宣称,是青州老家养的老虎不远千里的找过来了。 肃州流传着许多很多狼群报恩,不惜跋涉千里寻找恩人的故事。 家养的虎,跑到千里之外来寻主人,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因此,过了初时的害怕后,人们惊奇发现这个大家伙简直的聪明的不像话。 它不仅会自己捕猎,甚至会自己开关门。关上门后,它还会咬着门栓把门拴回去。 甚至会把幕僚们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笔叨起来,还给他们。 你若夸它聪明威风,还会在它那张毛茸茸的虎脸上,看到十分开心的表情,这简直成精了都。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知道了,知府大人家里养的着的大白虎不仅不吃人,还十分通人性。 于是蒋禹清便解了它的项圈。 等它再次上街的时候,人们不仅不害怕它,胆子大的还会上前摸摸它。 它也十分好脾气的让人摸,只是摸完了,它就叨着人家的衣服给他拉到卖肉的摊子前,往前推。 意思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不给买点好吃的,你好意思走。 事情传开,大家不仅不反感。许多兜里不差银子的,都专门跑来会会它,摸完了就故意站那儿,等着它给拉肉摊子去买肉。 因为白小九,府衙附近几条街上的肉摊子,生意都好了不老少。因此,摊主们都把白小九给当成了财神爷,恨不得它天天上街上才好。 对于白小九这种近似于无耻的碰瓷(卖身)行径,蒋禹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是人家凭本事赚来的,不给吃说不过去。 四月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沉稳俊朗的小少年,风尘仆仆的踏进了肃州府衙。 衙门里的人不认识他,就问您哪位,来这里所谓何事? 少年道:“我来找我父母妹妹,从青州来。”衙门里的人立即惊讶了:“呀,原来是小公子来了。您稍侯,在下这就去通知大人。” 蒋文渊听说儿子来了,吓了一跳,忙跑了出来接。这悄没声息的,说来就来了,也不事先差人给送个信。好在这一路还算平安。 再打量儿子,比在京城的时候长高了,脸庞也更坚毅一些。 遂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和的问了儿子一路上的境况,亲自带着儿子及大嫂娘家的镖队往后衙去了。 蒋禹清去了医馆不在家。白小九倒是在家,它刚从街上吃饱了回来,这会正懒洋洋的趴在檐廊下晒太阳。 这会儿又闻到一个熟悉的气味,立即爬起来往气味传来的方向跑去。 看清来人竟然是主人的哥哥后,白小九立即兴奋了,扑过上就是一顿乱蹭。 钢鞭似的大尾巴,扫得跟风火轮似,都能看见残影了。 看样子,这跟村里土狗子们学来的“优秀”技能,这辈子都改不了了,虎生无望。 蒋禹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白小九。自打去年过年后,白小九就不见了踪影,家里人都说它是跟着妹妹去了京城。 可他到京城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它,她妹妹说,白小九不耐烦京城人多跑到城外的山林里去了。 如今这家伙竟然也跟来了肃州,果然是只好虎。 蒋禹川抱着它硕大的虎头好一阵揉搓,玩闹了一会。那头,陆氏也收到儿子到来的消息。 她年近中年,也只得一子一女,丢下了哪个,当娘的都心如针扎。陆氏抱着儿子好一阵打量,确定他完完好好健健康康方才放下心来。 又忙着给儿子和客人们安排房间住处,嘱咐厨房准备吃食。一面派了人去医馆,告诉女儿,她哥哥从青州老家来了。 派去的人还没有出门,蒋禹清就骑着白小十回来了。 听说亲哥哥来了,团子高兴坏了,跳下白小十的背,就直奔内堂,边跑边喊:“哥哥,哥哥!” 蒋禹川听到妹妹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忙放下喝了一半的茶,往门外跑去,正好将个“小炮弹”接在怀里。 兄妹两个半年多没见,稀罕坏了。 因为儿子到来,晚饭准备的外格丰盛,蒋禹清甚至拿出了自酿的葡萄酒和果汁。陆氏端着杯子,看看丈夫,再看看儿女,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蒋文渊揽住妻子的肩膀,轻拍着她的背道:“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蒋禹清也有些哽咽。想想她的父母真的很不容易。只两个孩子,不是这个不在身边,就是那个不在身边。 纵然,心里难受牵挂,可他们还是忍着那份蚀骨的思念,放任儿女们去外头拼搏闯荡。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家镖队在肃州仅待了两天就返程了。走的时候,蒋禹清托他们给家里人捎回了一大盒子人参养荣丸之类的药品,和几箱各色的皮子,并一些兽肉干。 肃州苦寒,尤其是这个季节,除了皮子和少许肉干也再没别的东西了。 蒋禹川在休息了几天后,就被他爹送进了肃州的府学。在府学,他的身份无疑是最尊贵的。 侯府世子,肃州知府之子,无人敢欺。同窗们除了几个惯会溜须拍马的会特意迎奉他外,其余的大多畏惧他的身份,不敢同他结交。 直到一段时间后,大家才慢慢发现,这位天之骄子真是个极好的性子。 学问好不说,还从不摆架子。更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看轻别人,哪怕对书院里的最普通的洒扫杂役都真诚以待。 大家这才放心的同他结交,做朋友。偶尔在节假休沐之时,也会接受他的邀请去府衙做客。 他们每回去,只要不是特别忙,知府大人都会陪他们一起吃饭。 鼓励他们好好进学,给他们讲做人做事的道理、经验,甚至还会指点他们功课,把他从前亲手写的读书笔记借给他们。 把一众学子们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纷纷暗自给自己加油鼓劲,好好读书,将来争取也考中进士,做一个像蒋大人这样的好官,报效家国。 蒋禹川在肃州适应的极好。 蒋禹清的医馆也铺好了药,招聘了两位坐堂大夫,选了五月初八的黄道吉日,开了业。 开业那天,不仅蒋文渊亲自来了,玉门关大营那边,秦夷简也派了卫青将军亲自来贺。 于是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这间和安医院是肃州知府的女儿,灵惠县主的开的。 而灵惠县主又是扁鹊谷主邱神医的关门弟子,扁鹊天医术的传承人。 一时间肃州城的疑难病家都往蒋禹清的和安医院跑,和安医院每天都人满为患,蒋禹清不得不实行同京城和安医院一样的排号制。 那十七个姑娘,经过蒋禹清后面三个月手把手魔鬼式训练,都已经成为了合格护士。 她们统一穿着粉色护士装,头顶着护着帽,热情耐心又有礼。 光往那儿一站就显得十分专业,但凡前来看病的病家,哪怕再大男子主意的老学究也没有敢看轻她们的。 至于坐堂的大夫,则穿的统一的白大褂。刚开始大家都觉得白色不吉利,习惯了后就觉得白色也挺好的,看着就觉得干净。 除了这两位坐堂大夫,蒋禹清还带大营那边的军医。五人一批,一个月一轮。 这些军医们见多了血肉模糊的残酷场面,跟着蒋禹清上手术台,半点不带害怕的,反而十分兴奋。 蒋禹清也完全不藏私,对军医们是倾囊相授。他们能多学一点,将士们的生命就会多一分保障。 就在在蒋禹清忙得晕头转向之时,邱神医同他的三徒弟陆邑来了。 当蒋禹清看到突然出现在和安医院的师父和三师兄时,整只团子都呆住了。 回过神来后,团子高兴坏了,小炮弹一样冲进她师父怀里,把邱神医给撞了个趔趄。 团子抱着她师父的脖子就是一顿猛蹭,边蹭边诉说自己的思念:“师父,您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呀。 说好最多半年的,从去年九月到现在,都过了大半年了。您说话不算话。” 团子说着,眼睛就起了水雾,声音也微有些哽咽。 邱神医忙拍着宝贝徒儿的小背脊,连连道歉:“好好好,是师父的错。好了,乖宝不生气了哈。以后,你在哪里,师父就在哪里好不好。” 团子这才破啼为笑道:“好,我给师父养老。” 师徒两个这个腻歪劲儿,一旁的陆邑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咳嗽一声,团子这才发现,她三师兄也来了。 忙舍了邱神医,抱上了她三师兄的大腿,甜腻腻的喊了声:“三师兄!我也想你了!” 陆邑很满意小东西的识相,蹲下身跟她眼对眼,打量了好一会才道:“嗯,不错,头发长长了,也长高了!” 正当团子享受他的夸赞时,他又十分手欠的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团子的小肚子:“就是肚子还有些凸,你还得减减肥!” 团子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师兄妹友爱什么的,不存在的。她收回之前说想他的那句话。 不,她一点也不想他! 团子努力的吸了吸仍旧有些肥的小肚子,低下头,忧伤的想,她是不是真的该减肥了。 第100章 神迹 这种“一开口毁所有”师兄,不要也罢。团子单方面决定,必须绝交两个时辰。 于是乎,在吃饭晚之前,任凭陆邑如何逗弄她跟她道歉,团子都未同他说过一句话。 陆邑不得已,只好求助师父,想让他从中帮忙说说好话。邱神医不仅不搭理,反而落井下石的嘲笑他活该。 陆邑道真是够了,没有半点师徒爱了。好在,回府衙吃晚饭时候,小师妹终于主动同他和好了,万幸万幸。 他也从中吸取了一个教训,那就是以后千万不能说小师妹“胖”。小东西似乎非常介意这个事! 晚上,蒋文渊夫妇举办了丰盛的家宴,给远道而来的邱神医师徒洗尘。并且也在府衙后堂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座院子,做为今后的住处。 肃州府衙的前身是前朝某位番王的府邸。大夏建国后,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拿过来简单的改了改就做了衙门。 至于原来的肃州府衙,早在就末年的农民起义中,被烧得连毛都不剩了。 因此,肃州府衙单论面积,也是全大夏最大的府衙,有七座院子。这还不算之前的百年间,因为各种原因倒塌的。 府里也没种什么名贵花木。尤其是今年开春后,陆氏重新整理了府中的空地,但凡能挖的地方,全都被她带人刨出来种上了各种蔬菜水果。 有蒋禹清的木系灵力加持,这些菜长得那叫一个快一个好,自己吃不完,就拿来送人。 府衙的那些幕僚们有一个算一个,没少吃知府大家人种出来的菜。甚至还随送靴子的马车,给大营那边送去过两回。 这些菜或许在内地不值钱,但在肃州这样的苦寒地方,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比最好的羊羔子肉都贵。 邱神医来肃州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来肃州看病的人更多了,和安医院也比从前更挤了。 人们为了排号,不得不提前很多天就来排队拿号儿。这也间接的带动了周边的商业。 临近医院的饭馆酒楼客栈,生意每天都是爆满,医院门口附近摆摊卖吃食的小商贩也一天多过一天。 为了维持秩序,监市衙门甚至专门派了人,每天在这条街巡逻。 消息越传越远,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其他的大营。 其他几个大营的将领们顿时不干了,凭什么玉门关大营每月都能派军医去和安医院轮转学本事,我们不能。 都是娘生父母养的,都是戍边的,他秦夷简的鼻子是比我们高三寸还是咋滴。不行,他们有的,我们也得有,我们也得要。 于是将领们一边飞鸽传书报往京城,一边直接派人跑到肃州的和安医院,要求派军医过来学习。 蒋禹清能怎办,只能答应。 于是呼,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肃州的和安医学堂又多出来一批全部由军医组成的医学生。 除了南方的太远,来不了外,西北和北方包括玉门关大营在内共五个大营,共计送了四十五个人来,好家伙比京城医学堂的学生还多。 除了玉门关大营,仍旧是五人一组,一月一轮外。其他四个大营因为路途远,都是十人一组的来,学习时间也改成了三个月。 这了安置这四十五个学生,蒋禹清又不得不自掏腰包买在附近买了座民居,改建了一下当作军医们的宿舍。 人一多吃饭也就成问题,蒋禹清索性又面向社会招标,搞了个小食堂。总算完美的解决了吃饭问题。甚至家里种的,有吃不完的蔬菜也会时不时的送些来这里。 至于各个大营随医军们一起送来的那点子可怜的军费,蒋禹清是一文没要,全给来学习的军医们充进了饭卡里。 她在大营里待过,知道他们有多么不容易。并且她也不差这么点,能帮就帮一点罢! 没有将士们在前面负重前行,又哪有她的岁月静好。 蒋禹清忙,非常忙。 白天忙着带学生,给病患做手术。晚上还要进灵境修炼。为了她标下来的肉苁蓉和三千多亩黑枸杞,她还常常在半夜带着白小十飞过去,就为了给它们输送一些生机灵力,促使它们生长的更好。 路上,再顺手照拂一下沿途经过庄稼地。也算是给肃州的百姓们谋福利了。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她干的最大胆最出阁的一件事,就是用了整整三个晚上的时间,沿着玉门县的戈壁滩和沙漠边缘,催生了一条长达一百四十多公里宽一公里的防护林带。 为免这些树木渴死,她又花了整整七个晚上的时间,用爆炸符和隔音符阵搭配使用,硬生生开凿了一条长达百公里的水渠,引来了连江水浇灌。 因为灵力和神识消耗过度,做完这些后,连着好几天蒋禹清都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恹恹的,甚至吃着饭都能睡着。 这着实把家里人吓坏了,偏偏邱神医诊过后,确定她没有任何毛病,只是道疲劳过度。大家都以为这些天给她忙坏了,一致强制她在家休息。 而这些仿佛是一夜之间出现的防护林带和水渠,也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玉门关大营的主将秦夷简都亲自前去查看一番,但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最后只能其归功于“神迹”。 如果不是神迹,谁又能做到一夜之种这么多的大树,开挖一条近二百里长的大沟渠呢? 消息报到肃州府衙,蒋文渊听闻后沉默了许久,半晌方道:“也许真的是神迹吧!” 回到内堂后,看到床上仍然昏睡着的女儿,蒋文渊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她苍白的小脸,眼泪忽然就滴落了下来。 他的女儿,怎么可以这么好。 他喃喃道“乖宝,答应爹爹,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爹爹宁可在肃州种十年树,也不愿你再受到伤害反噬。” 蒋禹清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之后又去灵境里闭关了两天,总算活过来了。 她也因祸得福,从练气八层,一举突破到练气九层。催生植物的能力也有了大幅提高。 更让她惊喜事情还在后头,因为她催生的这条防护林带,能很好的防风固沙,大大减少了肃州和邻近几州百姓未来遭受沙尘爆袭击的机率。 因此功德碑上的刻度又上涨了一小格,上头的玉碗里又凝结出了四滴灵乳。 这东西一滴就能增寿十年,但一个人一生只能服一次,第二次就没有任何作用了,老年人服用的效果最好。 所以蒋禹清只取了其中的一滴,放在茶水里,让师父邱神医服下了。其余的三滴留在玉碗里,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来取。 邱神医可不像其他人。他从小尝遍百草,那舌头灵敏的很。水一下肚,他就立即感觉出不同来。 见旁边无人,忙追问道:“乖宝,你又给师父吃了什么好东西。” 蒋禹清便俯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邱神医一听就愣了,大惊失色道:“乖宝,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就给我用了呢。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家伙,用这个浪费了。” 团子笑眯眯安慰他:“不浪费的,我想师父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好好活着,一直陪着我,看着我长大。” 邱神医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即将进入夏季,绵羊毛也该下来了。蒋文渊在城外连江边建的羊毛工坊,也即将完工。 蒋禹清跟着蒋文渊去看过一次,地方足够大。即然决定要将毛纺发展成肃州的特色产业之一,工坊的设计建造也不能草率了。 按着毛线的生产程序分成数个大小不等等的生产车间,还有足够容量的原材料仓、半成品及成品仓等。 配套的生活的设施,比如员工的宿舍、饭堂、澡堂等也一应俱全,甚甚至还有建了个蹴鞠场,和习字堂。鼓励员工们在工作之余,运动学习。 忙碌中,肃州迎来了炎热的夏季。七月的日头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蒋禹清种在府衙后院的半亩西瓜也成熟了。 她趁机将灵境里的西瓜拿了出来,自家人光明正在的切着吃,连下人们都没落下。 蒋文渊甚至还托人给增平的大舅子也带去了几个。 至于地里摘下来的,就拿去送人情。给玉门关大营的将军们送去了一车,给蒋禹川府学的先生和同窗们送去两筐,蒋禹清给和安医院的医护和军医们也带去了两筐。 剩下的则给府衙的幕僚和其他的小吏衙役守卫们分了,皆大欢喜。 这天下午,蒋禹清提早从医院回家时,看到有人拉着满满一人力板车西瓜在路边卖。 这车西瓜的个头都不大,一个个圆溜溜的,瓜皮的颜色也要更深一些,似乎同她家的西瓜不太一样。 出于好奇她便下去问了问价。一问,才只要一文钱一斤。简直便宜的不像话。 卖瓜的汉子尴尬挠了挠后脑勺的道:“不瞒您说,我家这瓜同真正的西瓜不太一样,里头的肉都是白色的,也不甜,还全是籽。您要是想要,我还可以再便宜些给你!” 蒋禹清拿了汉子的刀切开一看,果然全是白色的果肉,却是满满的黑瓜子,她的眼睛立即亮了,问:“这样的瓜,你家还有多少?” 卖瓜的汉子一脸的愁苦道:“还有十一亩。年初的时候,地里通了水,我就寻思多种点什么值钱的东西。 进城赶场的时候就看到有番商在卖西瓜种子,我就买了一些,寻思着只要种出来,就能赚大钱。 谁知道,瓜是种出来了,个头小不说,还是全是这样的,压根儿没人要。可让那个该死的番商给骗惨了。” 蒋禹清摇了摇头道:“未必。你这个瓜是个好瓜,只是他们都不识货。我实话告诉你,你家的瓜名为洗籽瓜,也叫打籽瓜,反正就是这么个名,吃的就是这瓜籽。 你听我的,回去后把所有成熟的瓜都摘了,洗出这里头的黑瓜籽晒干,全部送来府衙,我给你十五文一斤的收购价如何?” 卖瓜的汉子嘴张的老大,似乎被这天上掉来下的陷饼给砸晕了。结结巴巴道:“您,说的都是真、真的!” 蒋禹清道:“当然,别看我人小,我从来不说假话。我姓蒋,我爹爹就是肃州知府,不会坑你的。” 汉子激动坏了,连道:“信,我信。原来您就是知府大人家的小千金。 您爹爹是个好官,我们都相信他。他一来,就给我们肃州百姓修通了官道,修了水渠。他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我这就回去告诉家里人收瓜去。” 汉子说着,收了东西拉着板车就要走,蒋禹清连忙喊住他,往他的手里塞了个五两的小元宝:“这是定金,可要拿好了。” 汉子红着眼眶,千恩万谢的拉着板车走了。 第101章 半个军需官 草原那边也送来了今年收获的绵羊毛。蒋文渊一来不会技术,二来,也着实抽不出空来。 蒋禹清无法,只好将医院这边的事情暂时托付给师父和师兄,专心打理起毛纺工坊的事情来。 毛坊工坊是蒋禹清取的名。名字简单直白“肃州府温暖毛纺工坊”。虽说没啥文化底蕴,却也胜在应景好记。 接着就开始招工,预计先招收一百名工人,年龄15-40岁,男女不限,要求身体健康,心灵手巧者优先。 工资是四十文一天。 其他的杂役若干,主要负责后勤等一些杂活。 消息一出,早就盯着这里的肃州百姓们,蜂拥而至,将工坊的大门口堵的是水泄不通。 蒋禹清只用了一天,就将人数招满了,还有许多没有应聘上的免不了伤心失望。蒋禹清安慰他们,让他们别伤心,以后工坊的生意好了,肯定还会再扩招的。 于是大家的眼里又多出几分希望来。 蒋禹清太能理解他们了。 他们穷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这个社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可以挣钱的工作机会。 两天后,工坊开始试生产。因为先前蒋禹清培养的那十七个熟手,如今都成了和安医院的合格护士。 蒋禹清不得不挖自己的墙角,把她们从医院里临时抽调了一半过来暂时充当师父的角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至于印染那边的师傅也是蒋文渊托了人情,从隔边州府花高价给硬挖过来的。 如此手把手的教了半个月后,工坊总算步上正轨。蒋禹清只留了下罗织这个“技术顾问”。其余的,都还回了和安医院。 毕竟女工好找培训也容易。护士这种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工种,可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就能用的。最起码也得识字! 蒋文禹清又托他爹找了个人品信得过,且有一定管理经验的大管事来,代为管理工坊。 他爹第二天就给她送来一个人。 这位名叫剧凡。原是晋州的一位大商户,早些年因为无意间得罪了当时的晋州知府,弄得家破人亡。不得已只背井离乡,跑到肃州来投靠在这里做小吏的远房表兄。 后来晋州知府伏法,他的冤情也终于大白天下,只是失去的却那些再也回不来了。他也不愿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便一直留在了肃州。 蒋禹清暗中考察了他两天,觉得此人性子稳重,行事有魄力也有原则,确实是个做管理的好料子。 便正式任命他为工坊的主事。 办完毛坊工坊的事,蒋禹清足足累瘦了一圈。看着终于消下去的肚子,她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子总不会再有人攻击她肥了。 团子满意了,却把她爹娘给心疼坏了。她娘更是每日里变着法儿的给她做好吃的,想着再给女儿养回来。 蒋禹清该吃的吃,但再养回原来那身肉膘那是绝对不行的。 肃州境内的草原面积并不大,送来的羊毛仅够三个月生产的,当然不行。得想办法才行。 她把这事儿跟她爹提了一提,蒋文渊道:“这个好办。关外的草原上除了匈奴还有许多个部落。他们每隔两个月,都会赶着羊或者马匹进关,来肃州城换取一些必须的生活物资。 只要我们放出消息去,收绵羊毛,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送来。“ 蒋禹清这才放心了。 严格来说,出了玉门关往西五百里的地盘原来都是中原王朝的。只不过前朝无能生生丢了这些地盘。 到了大夏立国后,再想收回来就难了。想到那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蒋禹清羡慕得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若是那些草原能回到大夏的怀抱就好了,到时候想养多少羊就养多少羊。 当然,现在也只能想想罢了。 之前卖洗子瓜的汉子也把晒干的全部瓜子送来了,总共是1343斤。 蒋禹清给他的收购价为15文每斤,1343斤,也就是20两零145文。扣除之前给他的五两订金,蒋禹清又给了他15两145文。 原本以为没人要的瓜子,一下都卖掉了,还卖了个好价钱。汉子拿着银子,激动的手都在抖。 有了这些银子,老娘就有钱吃药了,大儿子的聘礼钱也有了,还可以多修两间房子。 汉子问明年我要种了,您还要吗?蒋禹清告诉他放心大胆的种,种多少她要多少,如果可以,让他带动周围的父老乡亲一起种。 到时候就算卖不了这么多银子,价钱也不会低太多。 汉子欢喜的答应了说:“我留够了种子的,明年一定带着大家好好的种瓜。” 金秋八月。各县的玉米成熟了。 成人两个巴掌长的玉米棒子,被从比人还高的玉米杆子上掰了下来。撕开包裹着的外皮,就露出里头金黄中带点红的玉米粒来,整齐又饱满。 采收下来的玉米棒子拨去外衣晒干后,搓下粒来,扬去灰尘渣沫,一过称平均亩产将近千斤。 17个县中,产量最低的平均亩产也有920来斤,最高的有1011斤。 消息传开,全肃州的百姓们都沸腾了,他们纷纷跑上街头,甚至跑到县衙门口,去磕头,只为表达内心的感谢。 九月,收完了青稞,就开始刨土豆了。 全肃州的平均亩产在2650斤左右。消息一出,百姓们再度喜极而泣,肃州有救了,过了今年,明年他们再也不会挨饿。 蒋文渊下令,让各个县衙务必严加看管好这批种子直到来年分发给百姓。但有差池,直接提头来见! 各县主官自然不敢懈怠,真出了事,这位上峰可是真敢杀人的。 收完了土豆,各县的棉花也迎了来有史以来的最大的丰收。 今年有了足够的水源灌溉,各县的百姓们在保证自家不会饿死的情况下,使劲儿的种棉花。 收上来的棉花,蒋文渊全数卖给了当初中标商人。这样,百姓们即赚到了钱,中标的商人也能靠这些棉花获得比从前更多的利益,皆大欢喜。 双方交接的时候,蒋文渊问那位大棉商,自己能不能同他订十万条6斤重的棉被。 大棉商当即就惊了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大人您要这么多的棉被作甚。” 蒋文渊忧心道:“冬天马上就要来了,玉门关大营里的将士们还没有新棉被。他们的被子都是几年前的了,早已板结不保暖了。某身为大夏的一员百姓,也想为他们尽一份心意。” 大棉商道:“即如此,侯爷为何不扣下一县的棉花?” 蒋文渊摇了摇头道:“当初招商订好的亩数,怎能临时变卦。该怎样就怎样。我若私自扣下,那就是失信。人无信不立,做为一府主官,我不能自毁长城,做失信于人的事。” 大棉商深深的他的人品所折服,6斤重市值二两多银子一条的新棉被,最后以1两八钱的超低价格卖给了他。 10万条,即便是一两八钱银子一条,也要足足十八万两。双方签了买卖合约。蒋文渊先给了五万两的定金,剩下的十三万两银子,约定在过年前一次性付清。 其实光就他自己,把他撸光了也凑不出一万两。这些都是宝贝女儿让他买的。 蒋禹清除了食邑和封地的税收外,京城国药局的给的三成分红,邱神医就给了她两成,光是这一笔每年就有将近十万两银子的分红。 因为她传授天医术的关系,她二师兄不由分说,又把京城和安医院的盈利,分了她二成,这里又是一大笔。再加上肃州城外的“温暖毛纺”,不算那批黄金,她也是妥妥的小富婆。 如今她和家人吃喝不愁,哥哥们也都前程有望,她还有灵境这个最大的底气在。 与其让这些钱屯在手里发霉,不如拿出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她打算从今年起,每年给一个大营捐一样东西。 棉花入库后,今年的秋收正式宣告结束。蒋文渊将各种作物的相关数据全部统计好后,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九月底,温暖毛纺收到大批从关外涌进来的绵羊毛和各色的皮毛,与此同时,温暖毛纺出产的各色毛线和毛线产品也随着商队销往全国各地。 同时传出去的,还有织毛线这种新式的女红,一时引为朝流,风靡大江南北。 对于有钱人家的小姐们来说,这活儿不仅能打发时间,织出来的衣物手套什么的又轻又暖,即实用又能讨家里的长辈欢欣,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家贫的姑娘们,可以选择给绣庄或是成衣铺织毛衣换工钱。这玩意,又不像刺绣那种精细活,手脚稍微灵巧一点的就能做,她们也额外的多了一项收入来源。 十月中,肃州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当蒋禹清冒着鹅毛大雪,带着运棉被的,由各式牲口组成的,长达数里的车马队伍出现在玉门关的大营外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闻讯赶来的几位将军,也都惊得瞪大了双眼,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结结巴巴道:“丫头,你、这是做甚?” 团子道:“到冬天了,我和爹爹给大家送几条棉被来。” 秦夷简忍不住嘴角抽抽:“你这是几条吗,几条能用到这么多车。说吧,倒底多少?” “每人一条!” 每人一条。他的大营共有十万人,那就是十万条。十万条棉被,这得多少钱? 老天爷,青州侯家这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吗?这怕不是连家底都掏出来了吧。 从去年到今天年,蒋家都送了多少东西来了。靴子,牲畜,青菜,粮食,水果,如今又是十万条棉被,多到都快成为他们大营的半个军需官了。 秦夷简活到这个年岁,头一回见这样不捞一文钱,还尽往里头搭钱的官。 有这样的臣子,是陛下的福气,是大夏的福气,也是他们这些人的福气。 秦夷简有心不收,可想到将士们那板结的跟块砖一样,半点不保暖的旧被子,他又无论如何说不出不收的话来。 最终,他红着眼,向蒋禹清单膝跪地致谢:“秦某多谢侯爷和县主大恩!” 这番举动,吓得蒋禹清忙给他扶起来。 夭寿哦,老这么跪她会折寿的。真的会! 十万条棉被被运进了大营,当天就分发了下去,大营里高兴的像过年一样。将士们摸着斩新柔软的棉被,心里感慨道,这位小县主可真是个好人哪。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小姑娘了。 除此外,蒋禹清还带了一批冻疮膏或一批治风寒感冒的中成药。这些都是冬天里用量最大的药。 为了这些药,她在灵境里拆了足足三个晚上的包装,拆完后,又用宣纸一点点的包起来,累死她了。 蒋禹清在大营里住了三天,除了给军医们讲课外,又重温了一次战场救护演练,以免时间太久,大家伙给忘了。 离营回府的时候,秦夷简直接派了卫灵均事着一个小队的人马护送她回去。 尽管她说一再推辞,但他们坚持。 因为这是他们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 第102章 无国又哪来的家 十月底的时候,肃州的折子终于进了京。 皇帝看到折子上的新粮种产量,及今年肃州府其他的产出,连声说了三个好字。仰天长叹道:“世人皆若蒋爱卿,我大夏何愁不兴。” 短短的一年时间,他扩宽修整了肃州到京城的官道,使得肃州的与内地的往来更加的便利。 兴修水利,使得肃州每片田地都能得及时的灌溉。 种出了能适应肃州苦寒气候的,亩千斤的玉米和亩产二千多斤的土豆。现有的粮食产量也有所增长,尤其是棉花的产量,翻了整整三番。 他还在那些不毛之地,让人种了大量的诸如肉苁蓉和黑枸杞这样的名贵药材,司农官们上报的折子上说,长势都还不错,明年就可以收获了。 这样的能人俊才,皇帝觉得不好好奖赏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思索一番后,便赐下了大堆的名贵药材。 爱卿为肃州百姓日夜忧心,殚精竭虑,务必得把身子保重好了,这样才能更好给他干活......阿呸,是为肃州百姓谋福祉。所以药材补品什么的,必须得有。 赐了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听说蒋爱卿经常下乡巡察,有匹得力的脚力也方便些。所以,良驹必不可少。 金银财宝之类的,他好像不太稀罕。也不能说他不稀罕,毕竟没人不稀罕钱。 只是西南那边遭遇了地动,他刚拨了一大笔钱去赈灾。又给边关各个大营补充了一批粮草和过冬物资,现在国库里干净的老鼠都不愿光顾。所以这一项,咳,暂时略过。 美人?还是算了。 听说他和夫人伉俪情深,真要弄两个美人过去,两口子肯定打仗。这世上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他家皇后那样大度的,别到时候后院起火可就适得其反了。 土地,这个可以有! 这位可是最擅种地的,肃州无主的荒地多得是,就赐他一万亩,随便他种去。还能为肃州的粮食增长多作贡献,岂不两全其美。 皇帝打定主意,就叫人拟了圣旨,盖了大印送往肃州去了。 肃州。 今冬的雪,下得格外的勤。平均几天就有一场。虽远不到暴雪的程度,但积累起来的积雪厚度,也足够叫人心惊胆颤的。 军医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说如果雪下得的太厚,匈奴草原上的牛羊冻死太多,鞑子少了吃喝,就会大举犯境。介时,又会是一场血战。 蒋禹清前世只在史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事情,这会儿亲耳听到,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冷冰器代的战争,远比热兵器时代还要残酷。两军对垒,全靠血肉之躯以命相搏,战场也是绞肉机。 蒋禹清觉得,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而什么都不做。她是大夏人,她得为大夏的将士们为这片她热爱的土地做点什么。 打仗,打的是不仅是兵员素质,更多的是后勤。兵器、粮草、药品,无论哪一项,都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 她小人力微,无法在前两样上给予支持,唯后一样,她要多少有多少。 甚至必要的时刻,她能随时把和安医院变成一所战地医院。 未雨绸缪。她立即同邱神医和师兄说了鞑子可能会犯境之事,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邱神医和陆邑在思考片刻之后,都赞同她的做法。 邱神医道:“无国又哪来的家。如若被匈奴鞑子攻进来,咱们都都没好日子过。扁鹊谷愿助一臂之力。” 蒋禹清原意只是同师父师兄们说说她打打算而已,并没想到竟然得了师父这样的承诺。 要知道邱神医可是扁鹊谷主,一方势力之首。他的话一出,就代表着全天下的优质医者都会站到边关将士们的身后。 团子感动的抱着师傅:“我代边关的将士们谢谢你,师父你真好。” 邱神医摸摸她的小脑袋:“傻孩子,谢什么!别忘了,师父也是大夏人。为自己的国家和同胞百姓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嗯嗯。”团子点头,破啼为笑。 回府后,蒋禹清又把从军医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蒋文渊,并且说了自己和师父师兄的打算。 蒋文渊也是面露凝重,道:“未雨筹谋,乖宝,你做的对。”蒋禹清又问:“爹爹,工部来的那些木匠叔叔们还在吗?” 蒋文渊道:“还在。如今秋收已过,他们都没什么事。乖宝,你是想要做什么吗?” 蒋禹清道:“是的,我想做一些简易的可随时收放的行军床,还有一些简易棺材。”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小声,也很沉重。 蒋文渊蹲下身,将女儿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叹道:“乖宝,有时候爹爹在想,你要是个普通的孩子就好了。 这样,就不用背负太多,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在爹娘身边长大就好......” 让木匠们做行军床没问题,可让他们打棺材这事儿就有些膈应人了。 在世人眼里,打棺材那是最没出息的木匠才会干的活,能混上国家编制的,哪个身上没手绝活儿。 为免工匠们误会,蒋文渊便亲自去工匠们的住的院子,同他们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出来的时候,工匠们个个眼眶红红的道:“大人和县主只管将材料送来,其余全都交给我们。 我们这些人没的本事没有,做点小东西还是可以的。” 至于买木材的钱,蒋禹清又是自掏腰包。那些从矿洞里得来的巨额黄金,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至于蒋禹清为什么要做棺材这样的晦气的东西。 那是因为,她从军医们的嘴里得知,由于路途遥远,军费有限,牺牲将士们的遗体往往无法运回家乡安葬。 也是为了防止大战后,有瘟疫的发生,通常都是就地安葬。 一块白布,一卷草席,一把石灰,就为他们的生命画下了最后的句号。作为曾经烈士中的一员,蒋禹清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副薄棺,值不了几个钱,但起码能让将士们在死后走得稍微体面些,也是他们最后的哀荣。 次日蒋文渊又召集幕僚们开了一次会,虽说没有明说,但传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明确,那就是积极备战。 于是整个肃州城都暗中都加强了戒备,外松内紧。 蒋禹清白天依旧去和安医馆,除了给病人看病,也给分批次给全医馆的医护们做战场紧急救护培训。晚上回到家,就遁入灵境里搞药。 止血的、消炎的、酒精纱布,有多少搬多少。拆包装,换包装,拆到她两手发颤。她寻思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想了一下,就集中精力,把神识凝成一束,俱象成一双手的样子来做拆包装活。 刚开始时,凝聚的双手一成形就散开了。她也不气馁,散了再聚就是了。 凝了散,散了凝,在失败了无数次后,俱象化出来的双手终于可以随心意,想保持多久就保持多久了。 她又开始学习控制这双手做事,从最简单的动作练起,一次又一次。 一千多次后,她神识俱象出来的双手终于成功的拆开了一盒药品的外包装,简直完美。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蒋禹清信心大增。她开始疑聚第二双手,之后是第三双,第四双,最后是十双,再多识海就有些受不住了。 蒋禹清手上的动作不停,神识还同时控制着十双手一起干活。有的负现拆包装,有的负责换包装,有些负责贴说明纸条,一心多用。 她觉得自己就像神话传说里的千手观音,一个人就撑起了一条药品换装的生产线,简直牛逼坏了。 与此同时,邱神医也发布了扁鹊谷召集令,召集天下有闲空的弟子,赶往西北边关。 同时也给在京中的二弟子飞鸽传书:“要打仗了,多给我整点药来。”郭解能怎么办,自已的师父当然得宠着。不仅送,还得多多的送。若是少了不够用,老头儿说不定还得给他排头吃。 与此同时,匈奴那边有异动的消息,也飞鸽传书到了京中。肃州刚刚有点起色,匈奴鞑子就来这一出,摆明了不想让大夏好过。 夏景帝面色凝重,连夜召集朝中重臣商量对策。 他本就心情不好,结果第二天一上朝,就有言官出班参奏。参谁呢? 参肃州知府蒋文渊,说他去年给玉关门大营送了十万双羊皮靴子,今年又给送了十万条棉被,大肆收买军心,意图不轨。 而且,这些东西相加起来,足有几十万两银子之巨,这些钱又从哪里来?还请陛下彻查。 其言辞之激烈,用情之灼灼,大有若陛下不下旨治蒋文渊的罪,他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的感觉。 完全没看到,上头的夏景帝和太子同时黑了脸。 尚不等他说完,武将们这边首先忍不住了。 镇国公世子、怀化将军元允上去就是狠狠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骂道:“放你娘你的狗屁。你这样的酒囊饭袋有什么资格说他。 蒋大人给边关的兄弟们送个东西就是意图不轨,老子昨儿还看到你跟番人交头结耳呢,老子是不是也可以参你个勾结外敌,通敌叛国之罪!” 那御吏被踹得半死,气急败坏道:“你、你胡说,血口喷人。” 元允道:“老子血口喷人,你他娘的是满嘴喷屎。”他转头单膝跪地,上奏道:“陛下,据臣所知,蒋文渊从未与边关将领们有过来往。 每次往大营送东西都是小县主出面,或是派人送去。再说了,蒋大人一家给将士们送了这么多的东西,所费的银钱足以掏空他的家底,他却从未要求任何回报。单凭这一点,微臣就敬佩他。 至于洪御吏说蒋大人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臣更不敢苟同。 上次招商所得的巨额银两,来源用处,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明明白白,就张贴在府衙外头,肃州百姓老少皆知。臣不知,他又是上哪里去贪!还请陛下勿要听信小人谄言。” 洪御吏被他怼的心头直跳,道:“陛下,微臣可没有说蒋大人贪,只是其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得彻查。” 第103章 赐儿一面死字旗 秦珏从文官队伍里出列,冲龙椅的皇帝和太子行了一礼,转头道:“不若让我来回答洪大人这个问题罢。 众说周知,我与蒋家渊源颇深,他家的事情,我约摸知道得要比在场的诸位都要多些。 诚然,蒋大人出身寒微,又不贪不腐,就是把他扒光了剥皮拆骨也卖不了几个钱。他没银子,可他女儿灵惠县主有银子啊。 灵惠县主不仅有封地有食邑,她还有几个疼她入骨的师父师兄。 据我所知,京城国药局,属于扁鹊谷的三分利,她师父就给了她两成,光是这一项,每年就有十多万两银子的收益。 而且,她的二师兄郭解还把京城和安医院的二成利送给了她。和安医院有多赚钱,相信各位不会不知道。 另外,她到肃州后,也创办一家和安医院,和一家毛纺工坊。各位大人们身上现在穿着的毛衣毛线,全都出自她的工坊。 所以,现在你们还会觉得蒋大人的财产来源不明吗?” 大殿内鸦雀无声。 大臣们都暗自心惊,我的天,这个小县主这么富有的吗?将来若是谁家娶了她去,岂不等于娶了一座会移动的金山进门。 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些,不然......那什么,订个娃娃亲,来个青梅竹马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秦珏走到洪御吏的跟前,围绕着他绕了一圈:“至于说蒋文渊大肆收买军心,图谋不轨......” 他顿了一下颇为牙疼道:“他一介文官,即无钱财又无兵权,拿什么不轨。况且,现在玉门关大营的守将秦将军可是当今国丈,太子殿下的亲外祖父。 帮外人图谋自己人的江山,是秦将军老了,还是你的脑袋让驴给踢了?” 洪御吏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四周更是闷笑声一片。就连上首的皇帝陛下,也忍俊不禁。 咳了咳道:“好了,此事休得再提。洪卿,朕看你身子不适,回去休息两月再来吧!对了,这两月的月俸也不必领了,朕替你捐给边关的将士们,也是个心意。” 皇帝一句话就钉死了他。 洪御吏脸皮灰白的退出了大殿。在场的官员们,却没有一个同情他的。 按说,他干御吏这活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人喷得,什么人喷不得,心里该有个数才是?如此这般突然发难,怕不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罢。 大臣们能想到的事,皇帝自然也能想到。下朝后,就派了隐卫去盯着洪御史。 尤其是边关可能会迎来一场大战的情况下!弄掉了蒋文渊,谁最得利,傻子都能想到。这些人,真的该死! 洪御吏也没想到,他只是参个人而已,竟然把自己搞到了闭门思过这种境地,还是两个月之久。当真是悔不当初! 肃州。 十一月初,各个大营的军医们都已收到让他们结束进修,尽快归营的命令。斥侯传回来的消息,匈奴已经在集结兵马,准备犯境了。 蒋禹清将准备好的各种药品药材,给各大营都装了十马车让军医们带回去。 临走前,军医们纷纷跪地磕头:“学生,替将士们磕谢县主和邱神医大恩!” 作为军医,他们不怕死也不怕苦。 他们最怕的是没药。没有药,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员们,一个个的,在自己眼前死去,那才是最残忍的。 匈奴即将犯境的消息,藏不了也瞒不住,很快全肃州的百姓们都知道了。 从前听到匈奴即将犯境的消息,百姓们大多人心惶惶,寻思着收拾好东西,准备随时逃难。一些有钱人家甚至早早的避了出去,等战事结束后再返回来。 今年空气仍然紧张,然肃州城的百姓们却奇异的发现,他们竟然没有逃难的想法。 思来想去,大概是看到知府衙门里,蒋大人每天忙碌的身影,或者,他的女儿灵惠县主,每天都会出现在和安医院给百姓们看病。 又或者是他家的白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街上,给自己挣口粮。 也有妇人害怕,想催促夫君先去别的州府避一避的。男人斥道:“蒋大人一家那么尊贵的身份,都没跑,我们小老百姓怕什么。” 女人恍然,是哦!是不用跑。 不知不觉中,蒋文渊似乎已经成肃州百姓们心中的定海神针。 十一月初九。 匈奴纠集了二十一万人,兵分三路,直奔肃州而来。他们称之为“打谷草”!其中往玉门关来的这路鞑子最多,足有十四万之巨。 盖因玉关门一带,大多是平缓的戈壁和沙漠,无甚天险,只有一道城墙作为屏障。 一时间,整个肃州,风声鹤唳,边关将士们更是严阵以待。 北风啸啸,大战将起! 同天,肃州府城的和安医院挂出牌子,暂停接收病家。 十一月初十,蒋禹清、邱神医、陆邑三人,分别带着三支由和安医院和从各地赶来的扁鹊谷弟子组成了医疗队,带着大批的药品和手术器械分别赶往玉门关、金陵关、涵谷关三处而去。 这三个地方,也是正是今年即将开战的主战场。 临行前,蒋文渊带着全家前来相送。在城门口,一身利落小男装的蒋禹清挨个儿抱了抱她爹娘和哥哥,之后利落的翻身上了鹿背,带着一队长长的车马走了。 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不见。陆氏的眼泪终于如珠子般成串成串的往下滚落。 女儿还带着些许奶音的话,仍然响在耳边:“娘亲,我是大夫,大夫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所以,无论您怎么拦我,我都是要去的!战场上,多一个大夫,就会多挽回一条生命!” 她拦不住女儿,只有在心里向老天爷祈祷,保佑她的女儿能平安回到她的身边。 许多百姓都被这一幕深深的触动到了。 那是他们知府大人的小女儿吧。天啦,她还那样小,居然就敢带着人去往边关支援。那里可是战场,一不小心,可是要死人的!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当场捏紧了拳头。 格老子的,他们也投军去! 小县主那么小的孩子都敢上战场。没道理,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七尺汉子,却要当缩头乌龟。 操,干他娘的的!鞑子再厉害他也是人,就不信他们不怕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小伙子们回家后,纷纷和家里提出,要去边关投军的事。有那大气开明的长辈直接道:“好,是条汉子。 去吧,家里的事情有我和你的哥哥们,不必操心!注意安全,更要记得,别给咱肃州人丢脸!” “记住了,爹!” 也有父母反对的:“娘,我想去投军!”小伙子同她母亲说。 她母亲放下簸箕,拿起一根棍子劈头就打:“我打死你个不孝子,那兵是那么好当的。那些鞑子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你去了只有送命的份儿。” 小伙子道只是平静的同他娘道:“娘,我今天在城门口看见知府大人了。他是去送他的女儿灵惠县主的。” 他顿了一下,比了一个大概的高度道:“娘,灵惠县主,也就这么高一点。她是零州人,还是是个小女娘,她都敢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是肃州人,鞑子来了,我连保护自己家乡都不能吗?娘!我不想再逃难了,更不想当缩头乌龟!” “你!”妇人头一回看到一向吊儿郎当的小儿子,露出这样坚毅的一面,就好像,他突然一夜之间长大了。 妇人,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流着泪为儿子整理行囊。 就像儿子说的,一个小女娘都有勇气往边关为肃州尽一份力量,作为肃州人,她又有什么脸面拦着自己的儿子不去保卫自己的家乡。 蒋禹清带人支援边关的事情传开,激起了肃州汉子们的血性。 他们纷纷响应,回家收拾行囊,准备投军。因而,相似的一幕幕也在肃州各地上演。 此时,肃州府城西边的一处宁静的院落中。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问跪在下首的小儿子:“飞儿,你确定要去投军!” 何云飞重重的给母亲磕了个头:“是,母亲!” 何夫人在长子搀扶下起身,弯腰扶起小儿子:“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去吧,不要堕了你父亲的威名!” 她顿了一下,从衣袖里拿一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棉布,双手交到儿子手里:“这个给你,务必随身携带!” “是,儿子记住了。”何云飞捧着白棉布,再度给母亲和兄长行了一礼,转过身大步走了。 回房背了行李,想起母亲给的白棉布,展开一看,只见上头用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赐儿一面死字旗,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望本份。” 何云飞手指紧了紧,仰头将眼里热意含了回去。背起行囊,头也不回的直往玉门关而去...... 扁鹊谷,尤其是邱神医师徒的加入,无疑给各个大营注入一剂强心针剂。各个大营的主将们,真恨不能抱着他们亲上两口才好。 有了他们和他们带来的那些珍贵的药物,别的不敢说,战损数起码能降下来一半儿。 第104章 要让他活着回去见母亲 蒋禹清的到来,受到了玉门关大营全体将士的欢迎。秦夷简还专门给她配了一间小帐篷,给她带来的几位女护士们安排了一间营帐。 考虑到自身的特殊性,蒋禹清很是爽快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冰冷萧肃的大营中,也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多了一丝鲜活的颜色。即将来临的大战,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安顿好后,趁着大战还未开始,蒋禹清带着所有的大夫、军医和医徒们做了最后一次救护演练。 纠正了一些不足后,就紧锣密鼓的开始进行战前的准备。比如在伤兵营中,尽可能的多搭建几座帐子,把带来的简易行军床一一安上,以确保伤员们不会躺在冰冷的地上。 宁可备着不用,决不能到用时没有。 搭建好足够多的营帐后,又把营帐和里头的病床编上编码,以方便管理。 另外又单独搭建了一座配药室,和一座独立的女子茅房。 刚准备好。长城上就起了狼烟,一处处,由远及近。 匈奴鞑子的十四万铁骑也气势汹汹的扑到了玉门关外。 与此同时,大夏的将士们看到狼烟后,也在城外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天阴沉沉的,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子,刮在人脸上,刀子似的。站在城墙上向下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伴随着战马的嘶呜声,空气紧张的仿佛火药桶,一点就炸。 大战一触即发! 须臾间,沉重战鼓声“咚、咚、咚”的响起,一声声,仿佛直接擂在人的心口上。 一轮沁着寒光的箭雨齐射后,又是一声令下,刹时间,喊杀声震天。 大战开始了! 蒋禹清面色凝重的看着高高的城墙,外面是残酷的战场,在这里,属于她的战场也即将到来。 第一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匈奴鞑子们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只得留下了一地的尸首,暂时鸣金收兵。 大夏小胜一场! 早等候在城墙内的大夏医护们,在城门大开的第一时间就抬着担架冲了出去。 他们快速的给伤员们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之后在他们的手腕上绑上各种颜色的带子,抬上担架飞快的往城门内跑去。就连牺牲的将士,也一个不落的搬了回去! 一都那么训练有素,有条不紊。 反观鞑子那边,溃走之时,但凡能动的只能自己爬上马去,实在爬不动的,等待他们只的死亡。 匈奴各部族逐水草而居,除了王族,他们大多连个稳定的住所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大夫不大夫的。 撑死了,在一些大部族里,能有个把巫医。平日里生了病,都靠抗,抗不过去就只能等死。打仗的时候,虽也有几个巫医跟着,却也都紧王族或是各部族首领看病。 因此,那些勉强逃回去的伤兵,顶多就是自己包扎一下或是求同伴帮忙上点药。能活是运,活不了那也只能是命了。 而且,他们骨子里崇尚强者,得了病就代表着体弱,而弱者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 大夏的伤员们一下战场,等在大营的大夫们,一看他们手上的绑的带子就立即明了。红色的危重先救,黄色的次之,绿色最次。 以一位军医或大夫,搭配三个助手为一组,数个手术帐蓬同时进行。包扎好一个抬出去,就换另一个进来,大夫们即便忙得头也不抬,仍然忙中有序。 从未初,一直忙到下半夜,总算将最后一个伤员治好了,送去病房里。大家这才一屁股坐上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整整七个时辰,医护们一直站着,弯着腰做手术。没有喝过一杯水,没有吃过一口饭,只除了其中实在憋不住,趁着两台手术交叉的间隙跑着去上了次茅房。 饶是蒋禹清这个修仙者也有些撑不住。她一边做手术,一边给重伤员输送生机,因此她现在的状态也并不比其他的大夫们好。 坐在地上好一会,又暗中运起所剩无几的灵力活动了一下双腿,这才撑着帐蓬柱子爬起来。 外头,一个医徒瞅准机会,端了饭菜过来。大夫们抓起时间就着热水,草草啃了两个窝头,就又起身去查房去了。 今晚到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们没功夫睡觉。刚做完手术,伤员们有许多发热的,这些都需要及时的处理。 或用药,或物理降温。有病情恶化的,还需要再度抬进手术室抢救。直到天光大亮,大夫们这才互相搀扶着往自己的帐蓬里眯上两个时辰。 接着新一轮的战争又开始了,一连数天。 大夫们最长的记录是三天没合眼,有个别大夫甚至做着手术,就一头栽到地上,再也没能醒来。 副手只得忍着眼泪将他抬下去,接过手术刀继续之前的工作。 经历的手术多了,大家手上的技术都练出来了。之前的很多副手,现在也成了主刀,可以带医徒了。 这场战斗又已经持续了许多天,由于大夏上下一心,拼死抵抗,硬生生的将匈奴人挡在了玉门关外,不得进前半寸。 匈奴久攻不下,伤亡惨重,仍未能踏进玉门关一步,却也舍不得轻易撤走。 同样的,大夏的将士们也有不小的伤亡。 蒋禹清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她也很累。可是看到一个个血肉模糊的重伤员们被抬进来。她只能咬着牙坚持着,她坚持的久一些,就能多救一个人。 也有伤太重,还没有等到上手术台就没了的。面对这样的,蒋禹清也无能为力,只能含泪给他们盖上白布。 他们大多都很年轻,就像刚刚抬进来的这个小秋子。 他的身上一共有四处刀伤,和一道箭伤,仅有一息尚存。最致命的是胸口箭伤。鞑子十分恶毒,箭头上都带的有倒勾,甚至浸了生物毒素,或者是粪水。 若是没有青霉素之类的消炎药,大夏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将士。 此时,插在这位士兵胸口上的箭杆已经被剪去,只余寸许在外头。蒋禹清怕他撑不住,立即给他输送了一丝生机。 刚剪开他胸前破烂的盔甲,一方被血浸透的白布就掉了出来。蒋禹清打开一看,只见血布中间绣着一个大大的“死”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赐儿一面死字旗,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望本份。” 蒋禹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得是多么伟大的母亲,才会赠给儿子这样的旗帜。 她的副手们也看到了这旗帜上字,一个姑娘当时就泪崩了,哭着骂道:“该死的匈奴鞑子......” 蒋禹清将那面“死”字旗放到一边,狠狠的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对姑娘们道:“别哭了,先救人!”一面加快手上的动作,一面暗中加大了生机输入。 阎王想要人,也要看她蒋禹清放不放! 她定要让他,活着回去见他的母亲! 好在她最终成功的将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给他包扎好后,她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着的身份木牌“何云飞”。是个好很好听的名字。 致于那面染血的“死“字旗,蒋禹清用一块干净的纱布卷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他的身边......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蒋禹清终于拖着麻木的双腿,从自己专属的板凳上走下来。 战事短暂的停歇,医护们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走出手术室的大门,蒋禹清摘下口罩,深深的吸了口外面鲜冷的空气。连着闻了三天三夜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儿,新鲜空气的味道真的是太好了,她甚至能品出甜味儿来。 只是这太阳也落得太快了些,刚刚还在头顶呢,这眨眼的功夫就黑天了——卧艹! 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毫无声息的栽倒在地,周围的人群顿时惊慌失措。 “县主!”“小神医!”“快来人啊,小神医晕过去了!”一阵兵慌马乱后,蒋禹清被抱到她的帐子里。 其他的大夫诊过,确定没啥大事,这是累晕的。伤兵们听说蒋禹清累晕过去,顿时炸了锅。 大家纷纷想过来看他,还是让其他的医护给拦住了:“不用去看,你们一窝蜂的涌过去,才会吵着她睡觉。你们好好的养伤,快点好起来,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了!” 伤兵们这才红着眼按下了。 蒋禹清晕过去的事情,很快就被上报到了秦夷简那里。秦夷简正同几位副将在商讨战局。 听到下属报告,神色颇为复杂道:“我们欠这个孩子的太多了。等战事结束后,本将军一定上书陛下为她请功!” 几位偏将也是心有惶惶道:“应该的!若不是她,这会儿我们还不知要折损多少人。 现如今最先的那批轻伤员已经全痊,可以再度上战场。重伤员也恢复的极好。 可以说,除了战场上直接折损的将士,抬下来伤员真正死亡的不到二成。这个数字,我们从前想都不敢想!” “是啊,她可真是我们大夏的福星啊。”秦夷简长叹一声,放下推演的沙盘起身:“走,去看看我们的小英雄!” 第105章 火//药 蒋禹清睡了很久才醒来,印象中,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 帐篷里没有人,她穿上衣服,习惯性的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却发现什么用都没有。 感觉到身体里枯竭的灵力,不由苦笑一声,看来这次又造过头了。 出了帐篷,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拍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再度笼罩着这片大地。 她弯腰捧了把干净的雪,在脸上搓了两把,罩上披风帽兜。之后从灵境里摸出个热乎的大馒头,边啃边往伤兵营去了。 大家发现她,纷纷惊喜的叫起来:“小神医,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蒋禹清笑眯眯的安慰大家“我没事了,谢谢大家关心!” 在门口咽下最的一口馒头,再次抓了把雪搓干净了手,便开始查房。 听到她苏醒的消息,将军们也都松了口气。这小祖宗真要在大营里出了事,且不说青州侯会不会撕了他们,他们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 那位叫何云飞的伤兵也醒了。知道是蒋禹清救了他后,十分感激,挣扎着想要下床给她行礼,让蒋禹清给按住了。 “好好养着,将来建功立业,给你母亲报喜!” 何云飞按着那卷白纱裹着的东西,羞涩的笑了。 外头,伙头营那边送来了午饭。依旧是每人一个杂粮窝头咸菜,伤员们稍好些,也不过多了碗掺了少许马肉的小米粥而已。 打仗是拼命的活,吃不好怎么能有力气。伤员们恢复也需要营养,不行,她得想个法子。 蒋禹清查完房就回了自己的帐篷,并在帐篷外头挂了免打扰的牌子,让白小十守在门口。随后就进了灵境。 将功法运了三十六周天,恢复了灵力后。蒋禹清开始扫荡灵境里的东西。大米、白面、各种蔬菜水果等。超市里的牛奶全部拆去包装,倒进大木桶里装着。 蜂蜜,也是东西,拿陶罐装起来。 医院的厨房也被她搜刮了一遍,肉没有找到,只找到了鸡蛋,这也是极好的东西,搬走。调和油也是个好东西,倒上几大缸子,还有盐,这个必不可少。 差不多了。 瞅着夜深人静的当儿,蒋禹清贴了隐身符,悄眯眯的出现在了粮仓门口。一股脑儿的放出了全部的东西。 这里的大动静很快被巡逻的士兵们发现了,大家看到成堆的物资都惊呆了。 事情很快被上报到了秦夷简那里,秦夷简听说后,一骨碌爬起来:“走,去看看”。竟是连披风都忘了拿! 就着微弱的火光,远远就看到了粮仓门口堆成山一样的海量物资。走进了一看,大筐大筐的鸡蛋,用大水缸装的油,还有这个季节有钱也买不到的新鲜果蔬,大桶大桶白花花的牛奶。 几十个大陶罐里装的是香甜的蜂密...... 下属中脸色复杂道:“这些东西仿佛都是凭空出现的!大夫们已经看过了,都没有毒,可以放心吃。” 秦夷简拿起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在手上掂了掂道:“凭这位高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若要下毒,直接往我们的大锅里撒把毒药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 说完,他对着四周的虚空,抱了一拳,大声道:“多谢高人馈赠,秦某人代大夏的将士们谢谢了!” 其他人也跟着拱手作谢:“多谢高人!” 秦夷简把苹果放回去,对军需官道:“先仅着伤员吃,有剩的再给大家分分。对了,大夫那里也多分些,这些时日,多亏了他们,尤其是小神医那里。” “喏!” 这些蒋禹清并不知晓。她早已带着白小九飞往其他的大营,第一个到的就是她师傅所在金陵关。 金陵关的要面对的鞑子虽说没玉门关那么多,但驻守望金陵关将士也没有玉门关那么多,要面临的压力同样不小。 蒋禹清如法炮制,放下大批物资,还有药物。 寻到了她师父的帐蓬里,老头儿躺在简易的榻上睡着了。看起来瘦了好多,脸上的疲态非常明显。一个小弟子就伏在不远的案上,也睡着了。 蒋禹清心疼坏了,也没舍得喊醒他,只施了个回春术去了他身体的疲态,以便让他睡得更安稳些,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想来这些天,他老人家着实累坏了。 蒋禹清又包了几棵老参放在他的床边,另外放了包老头儿最爱吃的牛肉干,之后悄然离去。 粮仓那边的动静很大,很快整个大营的人都被惊了起来。邱神医也被惊醒了,醒来看到床边随意用布包着的人参,和一大包他最爱的牛肉干,他就知道,宝贝小徒弟刚才来过了。 一面又懊悔,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如果没睡着,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小徒儿了。听说玉门关的鞑子是最多的,战事也频繁,伤员肯定也多,也不知道小徒弟累瘦了没有。 蒋禹清去的第三站是三师兄陆邑所在的涵谷关。她送完物资,去找他的时候,陆邑刚下手术台,正瘫坐在自已的帐子里干啃馒头。 见她突然出现,先是下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嗷呜一声扑了上来:“小师妹!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吓得蒋禹清忙施了个隔音罩,隔绝了声音。否则照这家伙的大嗓门,非得喊得全大营的人都知道不可。 大半个月没见,这家伙一脸的胡子拉楂的,人也瘦了些。头发用一枚玉簪子挽在了头顶,想来是为了做手术方便。 蒋禹清知道他的尿性,给他拿了一堆好吃好喝的,从前剩下的一只烤鸭也给了他。 这家伙吃的狼吞虎咽的,一面吃一面含糊道:“你不知道这破地方有多苦,每天除了杂粮窝头就是粥,连白面馒头都是稀罕物,差点没把我给饿死。” 说完了他又立马意识到不对,好像小师妹和师傅大抵也是吃的这种饭,这话儿立刻说不下去了。 外头已经喧闹了起来,蒋禹清不好再多呆,她还有两个地方没去,必须得走了。 另外两个大营虽暂时没有战事,除了派兵支援离得近的金陵关和涵谷关外,剩下的人也是严阵以待。 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鞑子就会调转马头奔这边来了。 都是大夏的将士,都在保家卫国,蒋禹清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穷而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不是多么伟大的人,她只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到更多的同胞。 回程的路上,看到下方匈奴营地里密密麻麻的帐蓬,想到那些牺牲的将士,蒋禹清恨得是牙痒痒。 她问白小十,我能不能下去用爆炸符把他们都给炸了? 白小十大惊失色道“你疯了!别忘了你是修士、修士! 用修士的手段直接参与普通人的战争,一旦造下杀孽,是会遭天道反噬的。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实在不行,我求你再回去看看入门玉简行吗?祖宗!” 蒋禹清这才撇撇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说说而已!”不然,她早就下死手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如果用炸//药呢,总不会被被反噬了吧。这玩意儿可是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