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大佬重生宠妻》 1、第 1 章 婚礼前两周，林岁岁溺水身亡。 “请家属到xxx警局认领遗体……”在国外出差的沈霁接到警方通知，他以为是诈骗电话。 沈霁和林岁岁是彼此的初恋，他们读大学时在一起，毕业求婚，婚期定在毕业第三年。 在林岁岁认识沈霁之前，他早已对女孩一见钟情。 沈霁精心制造偶遇，不过时机总是差了点，他们并没有在那些“偶遇”中开启缘分。 辩论赛那天室友捡到林岁岁的学生卡，沈霁才不管幸运女神是将缘分赐给谁，他截胡了林岁岁的学生卡。 沈霁在隔壁学校的告白墙发布失物招领，顺利要到林岁岁的联系方式……然后他们的故事就如电影中的浪漫桥段般开始了。 后来和林岁岁相爱的每一天，沈霁都庆幸那时的当机立断，他抓住机会，顺利走到心爱的女孩身旁。 沈霁大学时期带领团队研发游戏，不仅获得设计大奖，上市后风靡国内海外。 他年纪轻轻就身价过亿，事业有成，初恋女友即将成为他的新娘，沈霁是所有兄弟好友最羡慕的对象。 未来举办婚礼的场地在两人第一次去旅行的城市，婚纱和婚戒是他们亲自设计，新房是他们一点点参与装修。 然而婚礼前两周，最幸福的时刻降临之前，所有的美好戛然而止，宛如被雨淋湿的烟花，在迎来盛大绽放之前湮灭死寂如飞灰。 沈霁至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回国后见到了女友的父母、操办葬礼、处理遗物……一切琐事沈霁办的井井有条，尽职尽责。 外人以为沈霁是迅速走出了女友离世的悲伤，所以面上能够如此平静。 林岁岁离世，沈霁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活活剜去，痛到麻木，无法接受现实，陷入一场不愿醒来的幻境。 从盛夏到阴雨连绵的秋季，沈霁度日如年，行尸走肉的每一天，他都心怀侥幸的期盼。 或许某日醒来，林岁岁重新出现在眼前，笑意盈盈的扑入他怀中，告诉他—— “沈霁不要怕，那只是噩梦，醒过来就好啦。” 女孩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但沈霁知道，那个幻想只是他怯懦又可笑的自欺欺人。 时光裹挟着沈霁继续向前，他的爱人被留在身后，无法一起赴约他们的将来。 冬尽春来，微风轻拂。 清晨的日光明亮透彻，湖面上波光粼粼，堤岸嫩绿柳枝抽新芽，似乎连风中都带着万物复苏的气息。 穿着黑色风衣的清瘦男人行至湖畔，他脸颊削瘦苍白，眼神沉寂疲倦。 他一言不发，像是被困在凛冬的肃杀死寂之中，和周围景象格格不入。与其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如用一截无声的枯木形容更贴切。 春日的湖泊宁静明亮，沈霁眼神略过湖面，看向无边虚空。在这里站了良久，最后他闭了闭眼睛，沉默着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湖对岸响起物体落水的“噗通”声，紧接着是孩童微弱的求救声。 他顺着声音望去—— 一个小小的孩子在水中挣扎，冰冷的湖水很快淹没她的头顶。 沈霁心脏骤然一缩，不假思索跳下去救人…… 2、第 2 章 二零零四年，七月酷暑难耐，整座城市热得像蒸笼。 中午刚一出门，汗水立刻钻出毛孔、浸湿衣服黏在身体上，热意如影如随折磨得人心浮气躁。 林耀东平日里最怕热，车里虽然有冷气，但从单元楼走到停车场的一段路就足够让他烦闷了。 但今天却不太一样，男人心情很好的样子，步伐轻快走到车前，嘴里还哼着小曲。 穿过老旧的单元门，林耀东在台阶有阴影的地方站定，回头朝里面催促道：“走快点，快点——” 随着一串“噔噔噔”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拐角处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看起来五六岁，水蓝色的连衣裙衬的皮肤愈发白嫩。 粉糯糯的小姑娘圆脸蛋涨的通红，她人小腿短，想跟上男人跑得太着急，额头上都沁了层密密的汗珠。 迎着明媚的朝阳，女孩扎的不对称、有点乱七八糟的两条小辫儿在肩头一荡一荡，细软的碎发在金色的光晕中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 终于跑到男人身边，小女孩停下来，仰着头望向林耀东，软软的嗓音又甜又糯：“爸爸，我们去哪里呀？”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带你晓晴阿姨家里玩。” “咦？”女孩眨了眨眼睛，稚气的小脸浮现疑惑的神情，她怎么不记得爸爸早上说过这件事呢？ 林耀东牵起女儿的手，边走边问：“欣欣姐姐等着你呢，你喜欢去她家玩吗？” 林岁岁今年五岁半，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是喜欢追在哥哥姐姐们身后，况且欣欣姐姐家里还特别有意思—— 欣欣姐姐家里有电脑，不用等电视播放时间就可以看动画片，她们可以一起玩双人小游戏。 欣欣姐姐有一堆可爱的发圈发卡、漂亮的芭比娃娃、还有好多五颜六色的指甲油……两人扮家家酒可有意思了。 想到这些，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开心的回答:“喜欢~” 林耀东从鼻腔“嗯”了声，神色满意。 跟着爸爸往前走了一段路，林岁岁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问道：“爸爸，今天可以不去欣欣姐姐家玩了吗？” 林耀东皱眉，低头问她:“为什么？” 女孩打量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回答：“爸爸，我想去姑姑家，我想去看奶奶。”。 林岁岁是被奶奶一手带大的，和老人家感情深厚。 妈妈在外地开店，爸爸喜欢和同事打牌喝酒，经常夜不归宿，一直陪着她的是奶奶。 前段时间奶奶洗澡时不慎滑倒，摔伤了腿，出院后就被姑姑接去她家养伤。 奶奶走后，爸爸倒是每天晚上都回家了。林耀东白天上班前送林岁岁去幼儿园，下班接她回家，双休日一大一小都放假。 也是从林耀东不得不带孩子起，他会带小女孩去晓晴阿姨家玩，还认识了比她带三四岁的欣欣姐姐。 这些天放学后林岁岁经常被爸爸带去欣欣姐姐家里玩，有时候时间太晚了还会在那边留宿。 “爸爸，我们好几天都是去欣欣姐姐家里玩，今天可以不去吗？” “我想奶奶了……” 小女孩记不住具体日子，但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奶奶了。 欣欣姐姐家里对小朋友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不过此刻她更想去姑姑家。。 林耀东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晓晴阿姨今天带你和欣欣姐姐去商场看电影，岁岁不想看电影吗？” “看完电影还给你们买新衣服，好吃的糖果。你要是不去，这些可都没有了。” 小女孩眼瞳闪了闪，不过最后还是摇头，软萌可爱的小圆脸写满拒绝。 她一双澄澈的眼眸倒映着大人的影子，奶声奶气道：“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上学，明天也不上学，我们可以在姑姑家里待两天哦，两天都和奶奶在一起~” 林耀东没有耐心继续哄孩子。 而且他觉得自己亲妈的腿伤已经快好了，难得周末根本不想往那边跑。 他随口敷衍道：“姑姑这几天忙，照顾奶奶就够累的了，你别过去添乱。” 林岁岁向他保证：“我会乖乖的，不捣乱。” 见她还是不肯听话，林耀东一把将小女孩的手甩开，声音明显带着火气:“带你去哪里你跟着就行了，别蹬鼻子上脸，不然就把你自己扔家里！” 突如其来的低吼吓得小女孩身体一颤，她呆呆的望着满脸不耐烦的大人，在他越来越烦躁的注视中低下头，不敢再有不同的意见。 接下来父女俩就没有继续聊天了，林岁岁情绪低落，胸口发堵，鼻尖和眼眶都是酸酸的。 或许很多小朋友都经历过林岁岁此时的委屈和疑惑—— 大人看起来似乎是在和小朋友商量事情，但其实心里早就做好了决定，根本不会因为孩子的想法改变。 只是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五岁半的小女孩找不到答案，顶着大太阳继续跟着父亲往前走。 她小小的影子是摇摇晃晃的一团，落在被太阳晒得发白的水泥地上，继续被林耀东带着往前走。 林家住的还是位于城西的老校区，没有地下停车场，住户都是把车停在地面。 走到停车的地方，林岁岁父女正好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楼上邻居。 “这大热天的带闺女去哪啊？” 王叔叔看了眼头发和衣服都有些乱糟糟的小姑娘，然后笑话林耀东:“你自己头发梳得锃亮，穿得跟个开屏的花孔雀，怎么给不给闺女收拾收拾？” 林耀东怔了下，低头看了眼林岁岁，这个时候才发现女儿的头发梳的并不整齐，裙子领口歪歪斜斜、腰带也没有系上，两条细细的浅蓝色绸带垂在身侧。 他早上十点多、快十一点才起床，醒来后就是洗澡、刮胡子、选衣服，连林岁岁喊肚子饿都是上她吃桌上的饼干垫肚子，哪有功夫给孩子梳头发、看她穿衣服。 作为父亲照顾不好孩子，林耀东觉得没有什么可尴尬的。 但因为某种心虚，他笑容有些干巴巴的，解释道：“小孩学着独立呢，衣服是自己穿的，头发也是自己扎的。” 王叔叔:“着什么急啊，你闺女才多大，真想学着独立也等上小学。” “耀东啊，兰姨腿伤怎么样了，多久能回来带岁岁？” “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小丫头也不方便啊，你看看，裙子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油点呢……” 奶奶照顾小姑娘的时候衣服一天能换两三件，永远干净水灵。这林耀东带孩子，把岁岁带的就像没人管的野孩子，瞅着就让人心疼。 林耀东随口说了几句应答，不想在这里耗时间，连忙道：“改天再聊啊，我带岁岁去买两件新衣服，先走了。” 王叔叔点点头:“行，回聊。” 等林耀东的车开走了，男人才叹了口气，感觉林岁岁这丫头挺可怜的。妈妈不在家，爸爸不着调，好好的小姑娘亲生父母都不心疼。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榕平市就这么大点地方，林耀东搞什么花花肠子他早就听说了。 好好的日子不过，林耀东这样瞎折腾，他家早晚得散。 ** 榕平市西边是老城区，汽车越往东边开，崭新的高楼大厦越来越多，道路两旁还能看到许多被围起来、正在施工建新房的小区。 汽车里播放着大人喜欢的流行音乐，女声轻柔婉约，听得人昏昏欲睡。 后座的林岁岁吹着冷风，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皮越来越沉，在车内的音乐和窗外的鸣笛声进入梦乡—— 这是一个很长的噩梦。 林岁岁像是溺水了，梦里绝望的感觉极为真实，她在水里心脏骤停，呼吸困难。 她的身体沉重无力，黑暗无光的水面下似乎藏着个无底的深渊，死死抓着她一直往下坠…… 忽然画面变亮，是在外地做生意的妈妈回来了。然而她面容憔悴灰败，眼眸中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愤怒和恨意。 男人皱眉蹙眼，一句话也不说，冷漠的看着他的妻子歇斯底里、破口怒骂。 冷暴力让女人感觉一拳打进棉花，她更加崩溃，用力撕打男人，摔砸能看到的任何东西，客厅入目之处都被砸的稀巴烂。 奶奶急得不行上去劝架，但这个场面远不是她可以制止的，还被盛怒中的儿媳妇推了个踉跄。 “闹够了没有？”男人这才开口说话。 “林耀东，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的工资半毛钱不往家里拿，是我在养这个家，是我给女儿挣学费、生活费！”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家里都干什么了？你去找别的女人，你有没有良心？！” 小女孩被吓坏了，无助的望着争吵不休的父母，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她站在角落低声哽咽，瑟瑟发抖的模样仿佛被吓坏的幼崽。 最后是奶奶捂住小女孩的耳朵，带着她暂时离开这个家…… 汽车后座的林岁岁身体轻颤，眼角湿润，她努力想醒过来，却一直深陷噩梦中。 梦里没有爸爸，也没有奶奶了，她和妈妈待在外婆家。 懵懂的小女孩并不清楚家庭变故，也不理解这种安静窒息的氛围。 她走到妈妈旁边，小心翼翼的询问：“妈妈，我可以去找欣欣姐姐玩吗？” 天天和妈妈待在房间里，林岁岁快被闷坏了，小孩子天□□玩，她想去找自己的玩伴。 沉默已久的女人像是被突然从恍惚中惊醒，她一把拽过小女孩，死死握住她的肩膀。 “叛徒！你也喜欢那个女人是不是？” “你也不要这个家了？你也想和她们一起过日子！是不是？” “林岁岁，你是我生的，你连亲妈都不要了吗？叛徒！” 长久的混乱中，梦里的画面一转，变成林岁岁一个人在客厅。 旁边邻居听到外婆的尖叫声，慌忙跑来帮忙。 精神崩溃的女人把自己关在卧室，那个房间被人强行砸开门。 卧室里人进人出，站在客厅的小女孩看到妈妈躺在床上，手腕伤口狰狞，刺目的红色浸染大片床单。 被吓傻的小女孩僵硬的站在原地，天真稚嫩的眼眸映着那一片猩红，她脑袋嗡嗡作响，耳边是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流这么多血，是不是活不成了？” “造孽啊，男人不正干，锦琴出去赚钱，他在家鬼混。” “我还听说耀东本来不想离婚，那女人用耀东手机给锦琴发消息，这才瞒不住了。” “锦琴太傻了，她要是死了，岁岁怎么办啊……” 妈妈会死掉？ 小女孩哭着向卧室跑去，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邻居拦下。 妈妈突然从外地回来，他们激烈吵架，然后她被带去了外婆家……这些事情都太突然了，小女孩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她隐约知道，妈妈是因为她想去找奶奶而生气的。 小女孩哭着道歉:“妈妈不要流血了，岁岁错了。” “岁岁不去找姐姐玩了，岁岁不当叛徒……” 一声一声的认错，小小的女孩无助痛哭，听着让人心酸。 3、第 3 章 沈霁的幼儿园今年放假早，刚到七月孩子们快乐的暑假就开始了。 不过沈霁的妈妈没有给这个混世小魔王在家折腾的机会，一放假将孩子的行李打包，把沈霁送回榕平老家。 准确来说，是沈霁外婆的老家。 沈霁随母姓，外公和爸爸是首都燕城人，外婆的老家在南方西淮省榕平。 老两口退休后，外公随外婆回榕平养老定居。所以每年寒暑假，沈霁都会回榕平住一段时间。 榕平的未来几年的城市规划是向东发展，新建的市政公园坐落在东南方向。 外公外婆早早买了这一带最贵的小区，装修新房放了快一年，才从老城区搬过来住。 小区旁边的商圈日益成熟，虽然和国际大都市燕城不能比，但这里没有管束他的父母，只有宠溺他的外公外婆，沈霁一睁眼就嚷着要出去玩，每次都玩的乐不思蜀，傍晚才才回家。 今天外公难得狠下心，压着小外孙在书房，直到沈霁写完两页《数学一日一练》才肯带他出门。 然而刚走小区门口，外公和沈霁就听到女孩的哭喊声。 他们望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年纪和沈霁相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鬓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可怜兮兮的在脸颊上。 女孩脸上布满泪痕，抬起手背蹭一蹭，泪水抹的到处都是，头发更加凌乱，像只受委屈的小花猫。 “妈妈……我要找妈妈……” “呜呜呜，爸爸，我想找妈妈……” 看着啼哭不止的女儿，林耀东又急又烦躁。 刚才小丫头在车上睡了一觉，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醒来后哭喊着要找妈妈。 林耀东上哪带她找妈妈去，林岁岁醒来后就一直哭，被带下车也在哭，耽误了不少时间，晓晴都发信息问是怎么回事了。 他特意打扮收拾一番出门，就是为了和晓晴约会。平常林岁岁很乖，带着她也不妨碍事，小丫头和晓晴的女儿玩的好，他们在一起更像一家四口。 今天这小丫头像是中邪了，平常乖巧的不行，现在却闹上了脾气。 林耀东软话硬话都说了，小女孩却还是一直哭，天气热的不行，男人着急上楼见情人、吹空调，最后一滴耐心也耗尽了。 “哭哭哭，听不懂人话吗？”林耀东直接一耳光甩了过去，满眼嫌弃。 成年男子的力道对一个五岁半的小女孩是碾压级别的，瘦瘦小小的孩子被打的摔在地上，旁边看到这一幕的路人看着都心惊。 小区门口人来人往，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明白什么是尴尬羞窘。 猝不及防被父亲扇了一耳光，林岁岁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半边耳朵都出现轰鸣声。 小女孩僵坐在原地，她知道有很多人的目光看向她，全身羞耻的热意顺着脊椎冲上脑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此刻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外公险些气炸了，这男人真的是当爹的吗？ 他公然在外面扇一个小女孩耳光，还下手这样重！ “停手！再敢动信不信我报警抓你？”沈外公气的不轻，拄着拐杖赶紧朝小女孩走去。 沈外公身旁，头戴白色棒球帽、一身运动服的小男孩反应更快。 小家伙攥紧拳头蓄力，飞快向男人跑去，还差几米的距离突然加速，一跃而起，飞脚踹在男人腰间—— “大坏蛋，受死吧！” 林耀东只听到一句清脆的童稚声，然后腰间就受到重击，疼得像是要断了。 猛地扑倒跪在地上，男人惊怒交加，回头后发现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气得要爬起来打他。 然后一动就牵扯到被踹的地方，林耀庆不仅腰疼，似乎内脏也被搅动着疼，难受的他呲牙咧嘴。 “嘶，谁家熊孩子，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走到跟前的沈外公用拐杖敲了敲男人的肩膀，冷哼道：“你说你要打谁？” “如果你长这两只手就是为了制造暴力的，那还真是多余长它们。” 骂完林耀东，沈外公扭头瞪了小外孙一眼，臭小子上几节跆拳道课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居然敢对大人动手。 沈霁没注意到外公的怒视，他把手递给小女孩，轻轻将小女孩拉起来。 离近一看，可以发现小女娃模样出落的漂亮极了，她长相软糯乖巧，放在任何人家都会是捧在心尖的小宝贝。 然而此刻女孩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神呆愣愣的，剥壳荔枝似的白嫩小脸肉眼可见的红肿，清晰鼓起一道道手指印，连唇角都破裂了。 同样作为小孩子，沈霁可以想象到被打耳光是件多伤自尊心的事情。他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扣到小女孩脑袋上，帮她阻挡周围人们的目光。 然后小男孩慢腾腾凑向小女孩，身上带着他刚才吃的橙子味薄荷糖气息，小心翼翼对她的脸颊呼气。 “不疼不疼，吹一吹‘疼痛’就飞走了……” 夺目的阳光下，带长得如油画中天使般漂亮的小男孩顶着微微卷曲的头发，学着家中长辈安慰他的方式，安慰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女孩。 小女孩藏在帽檐下小小的一片阴影中，她眨了眨眼睛，在这个小哥哥的安慰声中鼻尖更加酸涩，眼睫一颤，泪珠掉的更凶。 沈霁慌得出了一脑门汗，翻遍上下口袋，终于从衣服兜里找到最后一颗糖果。 他把糖果塞进小女孩手里，安慰道：“你不要哭了，这个给你吃……” * 林耀东是小女孩的爸爸，不过沈外公并不放心把她交给对方。那天的事情以姑姑来接林岁岁离开落幕。 到了姑姑家，奶奶看到林岁岁红肿的脸颊，心疼的直掉眼泪。 “孩子犯什么错了你这样打她？”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至于把孩子打成这样……” 面对母亲的指责，林耀东表情不自然，只说当时是太生气了，一时冲动。 姑姑去那边接林岁岁时，问起林耀东怎么带孩子来这个小区了，他也掩饰说是来朋友家里玩，没脸对家人说实话。 打孩子的事情算是翻篇过去，但终究纸包不住火，林耀东出轨还是被发现了。 之后的事情就和林岁岁梦中一样，妈妈突然从外地回来，她和爸爸吵架，家里都一切都是混乱而凝重的。 奶奶哭着向妈妈道歉，她自责没有管束住儿子，在眼皮子底下让他干出这档子丢脸的事。 但不管怎样都于事无补了，蒋锦琴和林耀东离婚，这是注定的结局。 蒋锦琴性子要强，遭遇丈夫背叛，外面的女人还踩到脸上了，她绝不可能继续过下去。 离婚协议将所有东西分得清清楚楚，林岁岁归蒋锦琴扶养，房子也给蒋锦琴，汽车归林耀东。 蒋锦琴憎恨林耀东，离婚后立刻找中介把他们曾经的家卖掉，带着女儿回娘家住。 林岁岁是被奶奶带大的，她在外婆家住的不太习惯。但因为之前那个非常恐怖的梦，她不敢和妈妈提什么意见。 这一次她比梦中的“林岁岁”更早的明白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女孩安静沉默，把所有的情绪藏进心里。 七月底，蒋锦琴给林岁岁报了一个补习班。 婚姻生活一团乱麻，蒋锦琴努力阻止自己的情绪崩溃，她将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尽量不再去想那些恶心的人和事。 林岁岁上学早，五岁半就幼儿园毕业了，秋季九月开学升小学。 大部分孩子都是满六周岁才上小学，蒋锦琴担心女儿到时候跟不上，给她报名了幼小衔接的课程。 补课机构在市南区，是三层独立门市，机构成立五六年了，在榕平市小有名气。 下午两点，林岁岁被蒋锦琴送进教室。 临走之前，蒋锦琴习惯性的叮嘱女儿：“好好听课，下课后不要乱跑，就在教室里等妈妈，记住了吗？” 林岁岁乖巧点头，挥着小手和妈妈告别，等妈妈的身影不见了，她背着小书包走进教室。 班里没有安排固定座位，今天蒋锦琴送她来的早，教室里零星就两三个孩子，大部分位置都空着。 林岁岁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先拿出上节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放在桌子左上角，又从书包里掏出铅笔盒。 幼小衔接的班级在一楼最北边的教室，窗外有几棵很大的梧桐树，夏蝉鸣声阵阵，和教室里同样热闹。 今天又有新生插进补课班，数学老师被招生老师叫去说话，介绍新来的孩子情况。 被奶奶带着过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男孩，他被口罩遮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睛神深邃明亮，有几分混血的感觉。 数学老师知道孩子的小名是“昱昱”，关心的询问：“昱昱戴着口罩，是感冒了吗？” 孩子奶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他蜂蜜过敏，好的快差不多了，就是脸上还有几个红疹。” “之前被邻居小孩笑话了，他不好意思，主动要求戴口罩。” 数学老师虚虚的摸了下小朋友的头发，打趣道：“哈哈，咱们昱昱是个很注重影响的小男子汉嘛。” * 上课之前，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教室。 数学老师还在门口和家长说话，班里的小朋友们叽叽喳喳，还有几个特别活泼好动的孩子离开座位，到处跑来跑去。 他们从教室后面的空地跑到讲台，把靠近过道的整齐桌子撞得砰砰作响。 林岁岁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提前看老师这节课要讲的内容。 “哐当”一声，其中一个奔跑的孩子撞到林岁岁的桌子，将她的作业本甩到地上，林岁岁手中的铅笔也在课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调皮的小男孩没有停下来，风一样往教室后面跑，追逐前面的同伴。 林岁岁很轻的拧了拧眉，低低叹了口气，弯腰自己去捡作业本。 然而那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不偏不倚，一脚踩在林岁岁手背上 小女孩疼得“嘶”了口气，将手收回来，软乎乎的手背不仅印着脏脏的鞋印，最严重的地方还蹭破了皮。 林岁岁憋住眼泪，拍了拍作业本上的灰尘，然后用纸擦干净作业本和手背。 看到这一幕，被家里宠坏的小男孩一点也没觉得抱歉。 他甚至还向林岁岁做鬼脸，还恶劣的问道：“你怎么不哭啊？” “小女孩不是最爱哭了嘛，你是傻子吗？” 林岁岁只是不喜欢太闹腾，也不想惹麻烦才没有多事。 男孩踩了她的手不道歉，还冲她做鬼脸取笑她，林岁岁更不想搭理对方了，索性趴在桌子上假装睡着。 王铮是坐在林岁岁后排的同学，他来补习班的时间比林岁岁要早，和她也不熟悉。 男孩站在原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最后觉得林岁岁的反应实在没意思，丢下句“奇怪的人”就又跑开了。 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敲了敲黑板，孩子们才回到座位安静下来。 她把新来的学生安排在空位落座，然后又拍了拍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从新同学身上转移过来，开始正式上课。 六岁左右的孩子们专注力有限，数学老师讲完这节课的内容，剩下的时间让他们自己写练习册上的节目。 下课后数学老师离开教室去卫生间，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七嘴八舌的聊天玩闹。 林岁岁趴在桌上休息，忽然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后面小朋友们的议论声。 “我姥姥和他们家住同一个小区，你们听说了吗——” “林岁岁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她爸爸不要她了……” 接着是另一个孩子的惊呼声:“天哪，好可怜，她没有爸爸了吗？” 还有个孩子也觉得林岁岁可怜，低声道：“那她会不会很难过，大家都有爸爸，她没有……” 孩子们天真的议论声像锋利的尖刺，狠狠扎伤小女孩稚嫩的内心。 熟悉的无措和卑怯感涌上来，小女孩僵硬的趴在桌上，她抿了抿唇，假装听不见那些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后面忽然有孩子大声说道：“哪有父母会不要自己孩子的，肯定是林岁岁太差劲了。” “没有人会喜欢差劲的孩子……” 林岁岁猛地回头，含泪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个小男孩:“才不是！” 女孩用尽全身力气反驳他，声音不受控制的带着哽咽。乱糟糟的班级静了一瞬，有不明所以的同学朝这边看过来。 但是王铮根本不害怕她的怒视，得意的对旁边的小朋友们说：“我告诉你们，林岁岁可笨了。” “上课前我踩了她的手，她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生气，这不就是傻子吗？” “哈哈哈，肯定是因为林岁岁，她爸爸妈妈才离婚，她爸爸才不愿意继续当她爸爸！” 林岁岁脸色惨白，看着小男孩一张一合的嘴，她想要继续反驳，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说的没错，她的父母是离婚了。 爸爸也扔下林岁岁，去给另一个女孩当爸爸了。 不懂事的小孩说的正开心，窗外被人扔进来一把泥土。 泥土混着小石子洋洋洒洒落在他脑袋上、脸上，一些还落进他嘴巴里。 王铮“呸呸呸”往外吐泥，但有些更小的泥沙进了眼睛，他用手越揉越疼，肿痛难受，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些天真又刺耳的话语消失，换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王铮顶着一头泥块，脸上东一道西一道布满灰痕，这滑稽的样子惹得周围的小朋友哈哈大笑。 小男孩听出同伴是在嘲笑他，嘴巴用力一撇，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林岁岁朝外面望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翻窗出去玩的新学生。 新学生注意到林岁岁在看他，向她摇了摇有些脏兮兮的手。 “不要害怕，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他戴着口罩，下半张脸被遮住，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仿佛遗落在森林溪畔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夏风中摇晃的树影下，那双弯起的眼眸，勾勒出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常常出现在林岁岁的梦里。 4、第 4 章 中考结束后，林岁岁被蒋锦琴接去燕城。 她参加榕平市统一组织的中考，然后通过转学的程序进了燕城一中。 高一新开学这天，舅舅开车送林岁岁去燕城一中。 汽车路过月亮岛生态公园向前开了一段距离，快到学校区域附近，道路旁出现限速交通标志牌。 先进入视线的是青礼国际学校，这所高中也是今天开学，校门口停满了价值不菲的豪车，把孩子送进这所私立高中的家庭都是非富即贵。 与青礼国际学校隔了一条街的就是燕城一中新校区，林岁岁这届学生运气不错，他们刚好赶上迁至新校区，学校环境比老校区好很多。 一中要求学生住校，林岁岁对此没有意见。比起住在妈妈和继父的家里，她更愿意日夜留在学校里。 报道之后，舅舅拎着行李送林岁岁去宿舍。 他们一路走到最里面的那栋宿舍楼，在楼下被宿管拦住。女生宿舍有规定，不允许男性家长进去。 “舅舅，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上去。”林岁岁走到他旁边，接过行李箱拉杆。 蒋津春看向小外甥女。 个子刚刚到他肩膀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身形纤弱，细巧的手腕、脚踝骨骼清晰。少女眉眼温软恬淡，安静站在原地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其他小姑娘有她们的妈妈帮忙搬东西上楼，林岁岁只能自己拎着硕大的行李箱爬楼梯。 蒋津春不忍心，试图让宿管老师通融一下。 “老师您看，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拎着行李箱爬六楼太费劲了。我不在上面多待，也不进宿舍，把孩子的行李箱放在楼梯口……” 宿管老师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不好意思，这是学校的规定。有一个破例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如果大家都这样，我的工作还怎么做？” 林岁岁轻轻扯了扯舅舅的衣袖，低声道：“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蒋津春叹气，本来应该是岁岁的妈妈来送她上学的。 但蒋锦琴怀孕了，她属于高龄孕妇，怀孕比常人艰难，最近这段时间都在打保胎针卧床静养，没办法送林岁岁上学。 蒋锦琴半年前再婚，那时候正是林岁岁初三下学期，还在榕平老家上学。她和继父不熟悉，由他来送也别扭，所以最后是舅舅送她来学校。 蒋津春懊悔自己想的不够周到，早知道就带个女性朋友一起过来帮忙了。 离开之前，他叮嘱外甥女：“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饭，有什么事情就给舅舅打电话。” “你妈妈的身体是不方便，但还有舅舅呢，一脚油门就到你身边了。” “舅舅放心吧。”林岁岁点头，笑道:“我都记着呢。” 和舅舅告别后，林岁岁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向里面走。 她分到的寝室在顶层六楼，学校宿舍没有电梯，林岁岁爬到一半时已经气喘吁吁，素白的小脸比平日多了几分红晕。 台阶人来人往过去好几波人，林岁岁手中的行李箱越来越重，她蜗牛似的慢慢往上挪。 ** 六楼，602寝室。 新校区的宿舍宽敞明亮，有独立的卫生间，床铺是上床下桌。 宿舍都是四人间，学校是班级分的寝室，谷莱他们班的一共是23个女生，所以有一间女寝暂时只安排了三个女生。 谷莱和杜慕遥已经收拾好床铺了，但贴着“林岁岁”名牌的床位还空着，也不知道这位室友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时间为两周，期间一天假都不给，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宿舍里的两位女生商量了一下，打算去学校附近的商场逛一逛。 谷莱和杜慕遥一边聊天一边下楼梯，迎面遇到一个看起来需要帮助的女生。 少女微微佝偻着身体，吃力的提着行李箱，她纤细的身材比大部分同龄人更瘦薄，皮肤是不常见的冷白。 离得更近了，谷莱可以听到对方的喘气声。 她碎发垂至脸庞，脸颊绯红，她漂亮的下颌收紧，一步一挪的往上搬行李箱，呼吸越来越重。 旁边的杜慕遥低声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帮帮忙？” 谷莱正有此意，转身追上林岁岁，说道:“同学，我们帮你搬吧~” 林岁岁怔了下，抬头看向已经走到旁边的女孩们。 她知道两个女孩刚才是在下楼，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但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我的宿舍在六楼，可能会耽误你们不少时间……箱子重量还行，我慢慢搬没有问题。” 不等林岁岁说完，杜慕遥和谷莱已经一起接过行李箱。 她们两个一起抬都感觉这分量沉甸甸的，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瘦瘦的女生怎么自己搬到三楼的。 谷莱身材高挑，五官舒展明艳，笑容爽直开朗:“不麻烦，一会就到楼上啦。” 杜慕遥看起来颇为文静，脸颊圆润，是个柔和娇俏的女孩子。 她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声音甜甜的：“不麻烦的，我们也在六楼，以后说不定能天天碰面呢。” 谷莱:“是啊~对了，同学你的宿舍在六级零几？” 林岁岁回答道：“我在602。” 杜慕遥和谷莱对视一眼，两人都挺惊讶，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有缘分。 “你肯定不敢相信会这么巧，咱们三个是室友！”谷莱瞪大眼睛，“大半天了宿舍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出门前我们还好奇呢，神秘的新室友什么时候露面？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半道被我们‘逮住’了。” “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是谷莱，她的名字叫杜慕遥。” 女孩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笑容真挚热情，和她在一起短短几分钟就容易对她产生好感。 林岁岁不由自主也笑了，像是被阳光驱散了几分内心的沉闷。 “我的名字是林岁岁。” 杜慕遥看到少女的笑容，真诚道:“岁岁，你好漂亮。” 谷莱用力点头，赞同道:“不怕你笑话，刚才我看岁岁看的都呆住了，我觉得一中未来的校花肯定是咱们岁岁~” 不是她们夸张，林岁岁确实长得很美。 少女有一双弯如月牙、内眼角尖尖的桃花眼，黑眼仁很大，明亮透彻，长睫密密，在天然的卧蚕落下淡淡的阴影。 女孩的嘴巴有点像小朋友，唇形圆润，有种不谙世事的娇憨可爱。 但造物主赋予人的容貌就是如此奇妙，她并非那种网上很流行“甜妹”。 女孩的眼睛、嘴巴生得甜美稚气，山根和额骨衔接完美，鼻梁高挺窄直，气质中多了几分纯净清冷。 杜慕遥平时喜欢画画，看文艺电影，新室友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像某个文艺女神—— 长相精致漂亮可入画，但气质澄澈如清月，蹙眉不笑的时候神情忧郁、很有故事感。 她每次看向林岁岁，都忍不住惊叹，现实中竟然有人素面朝天也能这样漂亮。 “大家都好看，我们女孩子都很美。”林岁岁被夸的脸红，好在很快就到了宿舍。 两个室友邀请林岁岁一起逛商场，这是她们宿舍的第一个集体活动。 林岁岁虽然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但也没有拒绝，放好行李箱就一起出门了。 女孩们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只花了个起步价就到了目的地。 来的路上她们计划好了在商场顶楼吃火锅，不过现在还不到饭点，可以先在下面逛一逛。 林岁岁她们没有打算买衣服，于是第一站就进了一家连锁百货店，随便逛一逛。 三人在门口各拿了一个购物篮，先从饰品区开始逛。 杜慕遥停在发卡的货架前，谷莱的视线被一排手链吸引。 她看到一条小羊手链很喜欢，拿起放进购物篮里。 然而就在谷莱继续看其他饰品时，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从谷莱的购物篮里拿走手链。 谷莱惊讶，怎么会有人从别人的购物篮里拿东西？ 而且货架上明明还有好几条同样的小羊手链。 “你干什么？那手链是我先……”转身后谷莱看到抢手链的人，话语一顿，眼神浮现出厌恶。 冤家路窄，她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最讨厌的女生。 5、第 5 章 谷莱眯起眼睛，厌烦的望着的人:“郭珍凝，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别人买东西都是从货架上拿，就你特殊是吧，直接从人家购物篮里偷。” 郭珍凝斜睨她一眼，故意用手指搓捻手链的包装袋，塑料摩擦时发出恼人的声。 “谁偷东西了？谷莱你长进了啊，学会污蔑人了。” “没付钱这条项链就不算是你的，我是消费者，想要就拿过来喽。” 她最后一个字尾音拉的很长，画着淡妆的脸上写满挑衅，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过来找茬的。 谷莱:“……” 玛得，她也是倒霉，开学第一天就碰到这个神经病。 谷莱不想继续和她纠缠了，本来想重新拿一条手链，想起会和郭珍凝戴同款顿时没了兴致，她抬步离开，准备去看其他的。 但刚走了两步，谷莱提着的购物篮忽然被人扔进一个东西。 她垂眸望去，是刚才那条小羊手链，再回头看郭珍凝，她手上空空，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 见谷莱看她，郭珍凝耸了耸肩，无辜笑道：“你喜欢的东西，我忽然又瞧不上了。” 林岁岁和杜慕遥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她们虽然不清楚谷莱和对方是什么关系，但不约而同站到谷莱身边。 “怎么了？”林岁岁轻声询问。 郭珍凝的视线落在长相格外出众的林岁岁身上，撇了撇嘴，冷笑道：“长这么漂亮，你应该有男朋友吧。” 林岁岁眼神疑惑，不懂这个女生是什么意思。 “可得把身边人看牢了，别哪天你男朋友就成谷莱的了。” 丢下这句话讽刺，郭珍凝趾高气昂的离开，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反应。 “她刚刚说的那些……”杜慕遥低声喃喃，然后很快摇了摇头：“那些都是假的吧，我觉得你不像她口中的人。” 林岁岁的感觉和杜慕遥差不多，尽管和谷莱接触的时间不长，她也觉得谷莱不是那种人。 谷莱神色烦躁，抿唇沉默片刻，说出她和郭珍凝的纠葛。 “我们初一的时候是同桌，关系很好……” 郭珍凝刚入学时成绩还不错，班级按照成绩排座位，她和谷莱都坐在前排。 但后来她慢慢不喜欢学习，心思基本用在打扮和谈恋爱上了。两人没办法继续当同桌，身边各自有了更亲密的朋友，关系慢慢生疏。 真正让她们关系破裂的，是郭珍凝早恋的那个男朋友刚和她分手，转头就向谷莱告白。 谷莱自然是没有同意的，果断利落拒绝男生，但没想到郭珍凝还是因此仇视上谷莱。 甚至郭珍凝还觉得是谷莱偷偷勾引她男朋友，他们才会分手。 说到这里的谷莱脸色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吐槽道：“她那个男朋友是长得还不错，但爱开黄腔人很轻浮，我是瞎了眼了能看上那种人？” 因为这点事情，郭珍凝在班里明里暗里挤兑谷莱，还和其他女生搞小团体孤立她。 后面这些谷莱没有提，她不喜欢卖惨，只是坦然的望着两位朋友:“日久见人心，我是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你们以后可以看出来……” “外人乱七八糟的话不用往心里去。”杜慕遥牵起谷莱的手，认真说道：“我相信你。” 判断一个人如何，只听其他人的评价太片面了，想真正了解一个人是需要经过相处的。 未来三年她们都会在一起，杜慕遥相信自己的直觉，谷莱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林岁岁看了看两个女孩，把自己的手也放了过去，和她们一起交握。 小时候因为父亲的私心，林岁岁从活泼爱交朋友的性格变得有点孤僻。自暑假来到燕城，她的情绪也一直陷入低沉中。 是谷莱和杜慕遥在她需要帮助时从天而降，热心给予援手，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是不好的人呢？ 人与人之间需要缘分，也需要一点点主动。有时候一段很珍贵的情谊，或许就是从某个微弱的小瞬间开启。 有了郭珍凝这个小插曲，谷莱她们也没有心情继续在店里逛了，三个人直接去楼上吃饭。 路上杜慕遥握紧拳头，低声道：“下次郭珍凝再来欺负你，我们一起赶走她。” 林岁岁点了点头:“对，我们有三个人。” 一对三，她们应该不会被欺负了。 “有你们这样的宝贝室友我太感动了~” 谷莱一边一个挽住她们的手臂，但还是摇头，说道:“避免再和她碰上就好了，也不能太硬碰硬。” “郭珍凝的表姐和沈霁他们是好朋友，最好不要招惹到他们。” “沈霁？”刚来燕城的林岁岁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杜慕遥倒是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她有朋友和谷莱初中在一个学校。 以前她听朋友提起过，他们学校有几个家里特别有钱的男生，他们关系很好，成绩都不怎么样，但为人张扬叛逆，还经常和校外的人打架。 其中为首的沈霁最像个混混，据说连女生都打…… 难怪郭珍凝这么嚣张呢，原来是身后有靠山撑腰。 ** 夕阳西下，火烧云染红半边天空，风景瑰丽如画。 篮球场上的少年们还没有散去，球场上时不时发出篮球撞击的“砰砰”声。 球场围栏网外路过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少年不小心晃神，球被内侧手抢断，对方迅速投篮进球。 打了一会儿后沈霁下场休息，牧以柏递了瓶没拆封的矿泉水给他，随口问道：“昱哥今天什么情况啊？看着像不在状态。” 虽然是他们几个朋友一起打着玩，但沈霁今天的发挥可不像他的水平。他向来是在球场叱咤风云，今天却失误了好几次。 沈霁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矿泉水，拧上瓶盖放到旁边，过了片刻，问他：“你有没有梦到过女生？梦里很清晰，醒来后很模糊……” 沈霁话还没有说完，牧以柏一口水喷了出来，然后咳的惊天动地。 沈霁身体后退，躲过他咳嗽时喷出的飞沫，安静等他咳完。 好不容易缓过劲，牧以柏不在意沈霁对他的冷漠，发现新大陆似的追问:“谁啊？昱哥你梦到谁了？” “真不容易，铁树终于开花了，昱哥，那个让你心动的人是谁？” 牧以柏极为感兴趣的点和沈霁的问题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是想了解八卦。 沈霁：“……” 他大概是喝水喝的急了，脑子进水，才问牧以柏这个问题。 其实沈霁自己也不知道梦里的女生是谁，甚至醒来后都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了。但梦里那种心脏跳动极快的感觉，他记忆犹新。 梦里是个沈霁不太熟悉的地方。 天高云淡，沿路成排的梧桐树叶是油画里的浓郁金黄，重重叠叠从低处到树顶，秋意已至。 梧桐树叶铺满宽阔的大道，三两个骑着自行车的同学从身旁经过，车轮碾过厚厚的落叶，偶尔会卷起几片。 背着画板的少女迎面走来，惊鸿一瞥，她的身影印在沈霁脑海中。 女孩身形纤细，一袭白裙，画板上是细腻柔和的秋日景色。 纯净漂亮的少女，被阳光晒过的长发是暖色调，眸光明亮湛然，风扬起的她的裙摆和沈霁擦身而过。 这一刻之前，沈霁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她就如这秋日般美得理所应当，不设防闯入他的视线，怦然心动。 沈霁脚步顿住，下意识回头，视线追随对方远去的身影…… 后来沈霁被闹钟吵醒，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他是第一次梦到女孩子，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 6、第 6 章 牧蔷拎着手提袋走进篮球场。 球场中心的少年们朝气蓬勃，青春洋溢，是这个年纪特有的意气风发。 然而牧蔷的视线还是第一瞬间被坐在球场边的少年夺走。 他无疑是全场相貌最出众的那个，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皮肤很白，眉眼优越，高鼻梁，骄傲耀眼。 牧蔷向他走过去，少年恣意的坐在台阶上，脚旁的空地上放了甁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神情疏懒。 沈霁旁边，牧以柏还在不死心的追问：“昱哥，你梦到的女孩是谁啊？” “到底是哪个女生惹得你日思夜想，梦里还在牵挂？” “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啊不，是体谅一下我关心兄弟的心吧！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呀，这对我很重要？” 沈霁被念叨的耳朵疼，他比牧以柏更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不认识，不知道。” “白色连衣裙，清冷柔美，喜欢画画。” 沈霁把梦中记得的都说了，如果牧以柏还缠着磨叽他，沈霁不介意打爆他的狗头。 威胁的话沈霁不用说，只扫了他一眼，牧以柏就懂了他的意思。 “好好，我不唠叨了。”牧以柏识相的打住，末了满足的总结道：“原来昱哥的理想型是仙女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现实中碰到这样的女孩子……” 牧蔷站在一侧他们说话，身姿笔直，细看却能从她眸中捕捉到诧异和失落。 还是牧以柏发现她来了，“咦”了声，问道：“你不是逛街去了吗？” “买的鲜切水果。” 牧蔷把拎了一句的手提袋放到他们面前，然后解释道：“没什么好逛的，看时间你们应该还在打球，顺路过来了。” “正好想吃点东西了，别看我家薇薇表面是个酷妞，人贴心着呢。” 牧以柏边说边打开手提袋，里面有两摞小巧精致的保鲜盒，周围冰袋还没有融化。 他高高兴兴的招呼旁边的沈霁：“昱哥也过来吃点，薇薇买了好多水果，里面有你喜欢的白梨……” 牧蔷穿着深色牛仔外套，里面是露脐吊带，高腰修身牛仔完美展现了又直又细的长腿。 她留着齐耳短发，眼睫浓长，蓝黑色的眼线上勾，化着很符合她气质的冷淡厌世妆。 沈霁和牧以柏身旁都有空位，牧蔷犹豫两秒，还是在亲哥旁边坐下，和之前很多次一样。 牧以柏递给沈霁装着白梨的保鲜盒，自己挑了一盒蜜瓜吃，剩下的等会让齐行致他们自己选。 ** 军训第一天，林岁岁她们被通知先去教室集合。 昨天晚上副班长将军训服发给同学，并通知第二天必须穿上，所以教室放眼望去是绿油油的一片。 班里还没有排座位，同学们暂时随意坐着，在班主任进来之前，教室里都是大家乱哄哄的聊天声。 直到班主任沉着脸走上讲台，他用力敲了敲黑板，威重锋利的视线扫视一圈，学生们很快噤若寒蝉，全场鸦雀无声。 班主任体型高壮，肤色偏黑，眉形下垂，圆短的小眼睛里杀气很重。 林岁岁想起昨天晚上谷莱提起的班主任外号，据说他是一中最严苛的老师，发起火来非常吓人，前几届学生给他取的绰号是“冷面藏獒”。 也许是刚开始班里太闹腾，班主任神情明显带着点火气。但他没有说什么，只在黑板上写了个“闫”字，沉声道:“我姓闫，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教语文。” “自我介绍就算了，现在开始点名，安小雨……” 闫老师没有多说话，但第一次见面就给学生们留下非常清晰的印象，不敢造次。 点名之后，闫老师简略的说了两句，就把班里的学生们交给穿着军装的教官。 教官二十岁出头，性格开朗爱笑，他的到来驱散了班主任带给大家的压迫感。不过教官虽然随和，军训却不轻松，学生们在操场上晒了半天的太阳，都焉成了脱水的小白菜。 好不容易解散午休，谷莱摘下帽子扇风，没精打采道：“咱们中午吃什么，去食堂吗？” 杜慕遥的体质还不如谷莱，明明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累的一直现在也不饿，半点胃口都没有。 “我不行了，不吃了。你们两个去吃吧，我会宿舍躺会儿。” 林岁岁也挺累的，但还能坚持，问道：“遥遥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给你带回去。” 谷莱：“实在不想吃就给你买点零食，下午还有训练呢，不吃东西肯定扛不住。” “太爱你们了！” “给我带瓶酸奶、蓝莓面包，酸奶要黄桃味的~” 高二高三还没有开学，学校里只有一食堂开门了。 林岁岁和谷莱刚走进食堂，只看到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座位上也都是穿着军训服的学生，放眼望去根本没有空位。 谷莱傻眼了，呐呐道：“怎么这么多人啊，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他们中午十二点结束上午的军训，宿舍那边十二点四十开始查寝室。中间也就四十分钟的时间，谷莱怀疑她们根本来不及吃完饭。 林岁岁蹙眉，食堂里的人也太多了，天气热的厉害，她不想凑去拥挤的人堆排队。 “要不，我们也随便在超市买点零食，带回去吃？” 宿舍午睡时不仅有老师查寝，还规定不能把饭菜带进宿舍楼，中午的时候有专人在楼下检查。 她们不能把饭带回宿舍，面包饼干什么的倒是没问题。 谷莱叹了口气，累了大半天了，她想吃热腾腾、香喷喷的丰盛午餐。但现在也太惨了吧，只能回寝室用零食垫肚子。 “呜呜呜，还有两周，整整两周啊，这该怎么熬过去啊……” 林岁岁被她的话逗笑，安慰道:“我们下午的训练是六点结束，七点半学习培训，中间有一个半小时，吃饭的时间绝对是够的。” 谷莱愁眉不展:“万一还是人很多呢？” 他们班训练的地方离一食堂最远，距离方面不占优势，哪怕跑的再快也没有地理位置优越的学生先到食堂。 林岁岁：“所以下午为什么一定要吃食堂呢？” 一中算是比较人性化的，虽然中午和晚上会查寝室，但并没有限制学生出门。下午的休息时间还算充裕，她们可以在在学校附近吃饭呀。 “我肯定是饿傻了。”谷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下午不用和大家一起抢食堂了。” 对晚餐的期望支撑着谷莱，她的心情总算是好一点了。两人去二楼的超市买了堆零食，一起拎着回了宿舍。 路上谷莱咬着雪糕，终于有空闲时间和朋友闲聊，她叹气道:“我是真的想不到，咱们学校高一有二十多个班，我居然还能和郭珍凝分到一起！” “按理说也不应该啊，她的成绩不好，怎么能考进一中呢？” 昨天在学校附近的商场碰到郭珍凝，谷莱还以为她是上的青礼国际高中呢，谁能想到她竟然在一中？ 早上谷莱在教室里看到郭珍凝时都懵了，万万没有想到高中还是和她当同班同学。 不幸中的万幸，学校没有把她们分到同一宿舍，不然谷莱就真的要窒息了。 林岁岁想了想，推测道:“也许不是按照中考成绩招进来的。” 林岁岁没有参加燕城统一的考试，用的是榕平市的中考成绩申请的。所以她的成绩没有参加班级排名，点名的时候是倒数第二个。 名单最后一个是郭珍凝，林岁岁当时还因为自己的名字不在最后感觉有点奇怪。 现在想想，郭珍凝可能是在一中借读的，不然名字不太可能在林岁岁后面。 “原来我对高中生活没什么特别期望，觉得在一中安安稳稳学习，三年后能考个不错的本科就行了。” “现在，唉……” 谷莱感觉嘴里的雪糕都不甜了，惆怅道:“听说一中每次月考后都按照成绩选座位，万一最后我们两个碰到一起，那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能考上一中的都是成绩不错的学生，点名的时候谷莱的名字挺靠后，她没有信心以后能将成绩冲到前面，先选座位。 林岁岁觉得她说的情况不太可能发生，但见谷莱实在担心，便开解道:“那军训后你就更努力学习一点点，争取看的不错，把优先选座位的机会握在手里。” 谷莱:“……” 被她这么一说，自己好像感觉压力更大了。 算了算了，她还是继续吃雪糕吧。反正军训才刚刚开始，距离月考还早着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发愁。 一中的绿化很好，道路旁一棵棵白杨树枝繁叶茂，走在树荫下还算清凉。 两个女孩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踩在地面偶尔闪烁的光影上，林岁岁轻轻眯起眼睛，偶尔会抬眸看向远处天空中层层叠叠的白云。 谷莱吃完了雪糕，随口问道:“岁岁，你住校还习惯吗？” 她在家里都是睡柔软的大床，学校的单人床又窄又硬，昨晚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林岁岁“嗯”了声。 谷莱疑惑的看向她:“你不恋床吗？第一天住宿舍，不会不适应？” “我一年级就开始上寄宿学校了，小学的时候每年新开学，宿舍都会变动。” 初中时就好多了，那个寝室她住了三年，不需要每年都抱着自己的所有东西搬宿舍。 谷莱诧异，在她的身边是没有人那么小的年纪就上寄宿学校的。包括班里大部分人也和谷莱一样，都是高中开学第一次住校。 她有些疑惑，本来想问“为什么”，话说出来之前突然止住。 不可能会有哪一家小学强制要求六七岁的孩子寄宿，无法每天回到父母身边。多多少少是有些无奈在其中的，谷莱下意识觉得不应该继续追问了。 这个话题就此止住，林岁岁比之前更安静了一些，神色淡淡。 林岁岁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抚养权归蒋锦琴。 但没过多久她就把林岁岁放在外婆家了，自己回了燕城。外婆还要照顾小舅舅家里的两个孩子，她忙不过来，于是林岁岁开始上寄宿学校。 两周回家一次，留在榕平的那九年林岁岁上的都是那种学校，她不喜欢但早就习惯了。 今年是林岁岁来燕城的第一年，她庆幸可以暂时被寄宿学校收留，不用一直待在别人家里。 很早之前林岁岁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属于她的家。 7、第 7 章 一中新生军训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知不觉中过了大半，学生们渐渐适应这种疲惫。 隔壁青礼的新生也需要参加军训，不过强度没有那么高，他们下午五点就休息了，晚上也没有安排其他活动。 学校旁边的美食街，林岁岁三人各自买了点小吃，然后进了一家米线店坐下。 谷莱狠狠咬了一口烤鱿鱼，悲愤道:“他们的学费比我们贵了几十倍，得到的东西却没有我们多。哈哈哈，我们赚大了……” 杜慕遥刚才买的是糖雪球，她分了些给两个朋友。 “好啦，不用太羡慕，再过几天军训就结束了。吃个糖雪球，饭前开胃~” 裹上糖霜的山楂白里透红，外皮清甜，内里果酸生津，是久吃不腻的小零食。 吃之前林岁岁就知道山楂对她来说会有些酸，她咬了一口后舌尖先尝到糖霜的甜，很快口腔就被山楂的味道占领，酸的她不自觉眯起眼睛。 “很酸吗？我吃着挺甜呀。”杜慕遥刚刚吃过一颗，没有感觉特别酸。 林岁岁摇了摇头，喝了点水，说道：“酸度还行，是我口味太淡了。” 林岁岁小时候是由奶奶照顾的，老人家口味清淡，饮食习惯自然受她影响。之后读寄宿小学，食堂的饭是给所有孩子吃的，更不可能重盐重辣。 “这样也好，吃的清淡不容易长胖，很多杂七杂八的零食你都不喜欢吃……” 杜慕遥很羡慕她的身材，统一发放的军训服自己穿起来鼓鼓囊囊，显得臃肿。 但林岁岁依穿上依旧好看极了。 女孩肩膀薄薄，脖颈纤细修长，皮肤宛如干净的冬雪，整个人看着就像漂亮轻盈的小鹿。 女孩们聊天的时候老板娘将米线端过来，托盘上放着三碗，每碗汤里都飘着鲜亮的红油，香气扑鼻。 老板娘:“米线好了……” 看到汤里有这么多辣椒油，林岁岁愣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有一碗端上错了？我点的是不辣的。” “哎呀不好意思，今天人太多了，给你做错了。” 老板娘赶紧道歉，态度很好的主动提出：“要不小同学你再等会儿，我让厨房重新给你下一碗？” 学校附近这家米线店味道很好，每天下午店里都坐满学生。店铺是夫妻两人经营，一个在后厨忙活，一个在前面招呼客人。 今天米线店的人特别多，店里座无虚席，前台还站着三四个刚进来的客人。老板娘和林岁岁说两句话的功夫，就有客人开始催促她快点过来点单。 林岁岁:“没关系，就这碗吧。” “好嘞，小同学谢谢你，下次绝对不会再出错了……” 老板娘离开林岁岁这桌，去招呼其他客人。 杜慕遥低声问她：“岁岁，你吃这碗可以吗？他们家的辣椒油很辣的。” 谷莱:“是啊，可够味了。” 杜慕遥和谷莱是无辣不欢，她们吃这家加辣的米线正对胃口，但是担心林岁岁不行。 她们相处了一周多的时间，知道林岁岁是不吃辣的。 “不碍事，我少吃点。” 进米线店之前林岁岁吃了一小块红豆糕，糯叽叽的糕点饱腹感很强，她现在不是特别饿。 从消毒柜里取了一个干净的小碗，林岁岁把米线挑出来，用矿泉水涮过来再吃。 即便如此，米线还是有些辣，林岁岁吃两口就要喝一点水，嘴唇麻麻的，她时不时轻轻嘶气。 沈霁第一次来这边的小吃街。 落日余晖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学生们。 下午军训结束后，牧以柏和齐行致跑去网吧打游戏。沈霁今天不想上网，回宿舍洗过澡后一个人待的无聊，随便出来逛一逛。 长街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看的沈霁眼花缭乱，有些商家还把摊位摆在店门口，从旁路过可以闻到浓烈的香吻。 沈霁看的新鲜，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想吃的。 路过一家米线店，沈霁脚步顿住，目光看向玻璃门后正在吃东西的女孩。 女孩穿着随处可以见到的灰绿色军训服，长得格外漂亮，乖乖坐在餐桌前。 她仿佛不太能吃辣，将细细的米线从砂锅里夹出来，依次在两个小碗里过水，吃几口米线，喝一些水，蹙着眉轻轻嘶气……整个过程专注而忙碌，却又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明亮的灯光下，少女雪白的脸颊染了一层好看的薄红，眸光潋滟，挺翘的鼻尖沁出小小汗珠。 有一点点可爱的狼狈，却让她更加软萌娇俏。 玻璃门内的女孩似乎察觉到灼热的视线，抬眸看过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少年立刻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侧身将自己藏在隔壁店铺的广告牌后面。 “怎么了，岁岁？”坐在对面的杜慕遥注意到她忽然看向门外，感觉有点奇怪。 林岁岁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什么。” 她不好意思说好像是有人站在外面看自己，那样显得有些自恋了。 广告牌后，沈霁都不用抬手去碰，就知道自己的脸温度异常烫。 他忍住再去看一眼女孩的冲动，站在原地，表情渐渐变得困惑。 迟到、早退、翘课、考试缺席、和校外混混打架……校规上不允许做的事情沈霁几乎没有落下，只有一样他是绝不做，那就是随便和女生谈恋爱。 沈霁知道自己不是好学生，也并不在意什么成绩排名，最多等他妈忍无可忍时被揪着臭骂一顿。 他对学习以外的很多事情感兴趣，也都愿意花时间去做去玩。 但是感情在沈霁眼里是绝对需要负责任的，所以即便周围有很多同龄人情窦初开、偷偷早恋，完全影响不到沈霁。 少年自认为他在感情上还算是慎重的。 偶尔听人说起“一见钟情”多浪漫，沈霁不可置否。 那种喜欢看上的不就是脸和气质嘛，恰好撞到审美点了而已……最多再加个他们有缘分，凑巧天时地利人和了。 前不久的梦里，少年首次体验到一见钟情的感觉。 他依稀记得对方就像一个清冷柔和的小仙女，沈霁没有谈过恋爱，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理想型。 但这才过了几天，沈霁再次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还是和梦中不同类型的可爱女孩？ 虽说不用把梦看得太重，可是沈霁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这么容易就一见钟情？ 还踏马钟情两种类型的漂亮的女孩。 所以说他其实是看到漂亮女孩就心动吧，这不纯纯的见色起意吗？ “我，是这种人？” 少年皱眉低语，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以及隐隐对自己的嫌弃。 ** 林岁岁和室友吃完饭就回学校了。 她被辣得出了不少汗，穿着训练一天变得脏兮兮的军训服，浑身上下更不舒服。 晚训结束后，林岁岁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最后清清爽爽坐到床上，她才感觉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 林岁岁坐在床上看漫画书，谷莱是第一个洗完澡的，此时正躲在被窝里偷偷给妈妈打电话。 一中不允许学生在校期间玩手机，军训第一天就把学生们的手机收上去了。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的学生会瞒着家长老师，提前准备两部手机，一部交给班主任，一部留下来藏在身边。 林岁岁是少有的实心眼，只带了一部手机，军训的这两周被迫断网。而谷莱的家长是少有的开明，默许女儿带一部手机在身边，方便她不适应时和家里联系。 杜慕遥交给班主任的是爸妈给买的手机，自己又偷偷用压岁钱买了一部新的。 查寝之后，她们把宿舍的门反锁上，杜慕遥就大咧咧的坐在桌子前玩手机。 “岁岁你看，这上面有你的照片！” 杜慕遥刷到一中学生偷偷建的“校园墙”账号动态，是校花评选活动，林岁岁获得的票数排在第一位，遥遥领先。 “照片下面大家都在夸你特别漂亮，特别有气质呢。我第一天见到你时就这么觉得了，他们和我一样有眼光……” 她的照片？ 林岁岁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接过杜慕遥递来的手机。 8、第 8 章 沈霁被“哐”的关门声吵醒。 天花板上的灯倏然亮起，然后宿舍里就盘旋着几人骂骂咧咧的抱怨声，他想继续睡也睡不着了。 牧以柏:“玛德，又输了一晚上，这赛季够呛能冲上全服前五十……” 排名越往前打，对手越强，沈霁在的时候他们是冲分局，大佬不在他们就翻车了。 周博远:“熬不动了，明天再去网吧你们去吧，可别叫我了。” “挺住啊远子！”牧以柏苦着脸叫了一声，扑过去搂住他的肩膀:“昱哥已经不在了，你也离开，我和阿致两个人真的不行啊！” 周博远嫌弃的推开挂在身上的人，哼道:“你的排名是排名，老子的命不是命？不行了，肝不动了。” 牧以柏:“不，远子你可以坚持住的！男人不能说不行！” 牧以柏闹腾得厉害，躺在上铺的少年睡衣被驱散大半，他捞起枕头往底下扔去，半眯的长眸带着极度的不耐烦—— “闭嘴，安静！” 头顶有东西飞过来，牧以柏下意识跳开闪躲，然而成功避开后发现落在地上的只是一个枕头，竟然微微有些失望。 啧啧，白瞎他这完美身法了。 周博远:“昱哥你在宿舍啊，不是出去玩了吗？” 牧以柏也抬头望向上铺，没想到沈霁居然在上面睡觉。 “是啊昱哥，你怎么回来了？” 沈霁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凌晨三点多，他烦躁值立刻飙升，低哑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怒意。 “这个点不在宿舍睡觉，我应该在哪？” 牧以柏笑得没心没肺:“哈哈哈，在上网、在酒吧、在和小混混干架的深夜街头~” “昱哥你刚才那话说的，好像我们是寝室关门前准时回来睡觉的好学生一样……” 周博远立刻上前，手疾眼快捂住这憨货的嘴。 没看到昱哥眼里的杀气都快飞出来了吗？居然还在这叭叭个不停。 周博远：“安静，我们安静！昱哥您接着睡，牧以柏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们把他踹出去。” “……” 闹了这么一通，沈霁是彻底清醒了。 他今天回宿舍早，八点多就躺床上睡着了，现在醒了肯定没办法继续睡下去。 牧以柏看他没有躺会去的意思，扒拉开周博远的手，朝沈霁凑过去，语气殷勤:“昱哥，您孤身一人在宿舍也太无聊了。不如明天咱们一起去网吧，上一波大分！” “滚。”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但离得近的牧以柏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意。 于是牧以柏识相道:“好滴好滴，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我明天再请示~” 周博远懒得看牧以柏犯蠢，他打了个哈欠坐在转椅上，说道：“有点饿了，点个早餐吃，你们想吃什么？” 齐行致：“都行，你看着点吧。” “昱哥呢？” “不吃。” “我也不吃了。”牧以柏摆了摆手，准备去卫生间洗澡:“待会儿我直接就睡了，明天……啊不，今天军训不要叫我，帮我请个假。” 青礼国际学校军训期间管的不严，一般学生请假教官都应允，不像隔壁那么变态，说不定还会跑去宿舍抓人。 卫生间响起淋浴的水声，周博远点完外卖闲着也没事，开了把手游排位赛。 然而周博远也是够倒霉的，凌晨遇到演员队友，气得他爆了好几句粗口。这把结束后他也没心情玩了，索性随便刷一刷好友动态。 过了几分钟，周博远惊叹道：“我去，一中这届选出来的校花绝了……” 洗完澡出来的牧以柏刚好听到这句话，怀疑道：“一中的校花？” “一中不都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嘛，最近还都穿着军训服晒得黝黑，他们选出来的校花能看？” “你别不信，这个是真的又美又有气质。” 周博远把手机递给牧以柏，嘴里赞叹道：“跟不食烟火的小仙女一样，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牧以柏严重怀疑周博远的审美，他读书以来妹妹牧蔷都是校花，走到哪里都是颜值扛把子的，难道一中有女生比他妹妹还漂亮？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我瞅瞅能有多漂亮……”牧以柏突然止住，不得不承认周博远说的没错。 她和牧蔷截然不同的类型。 少女确实美得不可方物，一双微翘的桃花眼清净明澈，纯然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媚。 别说一中了，把她放到青礼都能担得起“校花”两个字。 牧以柏咬了咬牙，愁虑道：“糟糕，刚给我妹封的‘最美高中生’称号不会被她抢走吧？” 齐行致淡淡扫了他一眼。 周博远:“等一下，薇薇什么时候有这个称号了？” 牧以柏无辜道：“我前两天忽然来了灵感想到的，还没找到机会通知告诉你们呢。” 周博远：“艹，你丫的太闲了吧。” 妹控的脑回路他无法理解。 沈霁躺在床上，正在玩群里别人发的小游戏，马上就破纪录的关头，周博远发来一条微信，他误触点进去，游戏终止。 沈霁：“……” 都待在一个屋里，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 他正要退出聊天界面，视线突然被图片吸引，不自觉点开换成大图。 屏幕上是林岁岁开学第一天到学校的照片。 白裙女孩坐在汽车副驾驶，眉眼间笼罩着轻愁，雾蒙蒙的眼波望向窗外，长睫在阳光下透光而分明，睫毛尾端泛着绒绒的金色。 容貌绝美的女孩仿若误入尘世的小仙女，清灵脱俗，眉眼间的茫然忧郁惹人心疼。 沈霁抿了抿唇，问周博远:“她是？” 周博远:“隔壁一中的新生，高一(5)班，叫林岁岁。” 他这样熟稔的说出女孩的信息，沈霁忽略心底的不舒服，沉声问道：“你认识她？” 周博远随口回答：“校园墙上都写着呢，昱哥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一点都没听我们说话。” “什么校园墙？” 牧以柏也是刚刚反应过来，拍了下周博远的肩膀:“对啊，你哪来的一中校园墙，不会是随意用明星p图来诓我吧？” “喂，远子你没这么闲吧，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抢走我妹的‘最美高中生’称号？” 周博远白眼差点翻上天，他是等外卖等的无聊，但也不至于无聊到这种程度。 “我替薇薇有你这个傻子哥哥感到丢脸。” 沈霁知道女孩是真实存在的，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在小吃街见到她。 少女和朋友们一起吃饭，神情明媚柔软，没有照片中那种不符合年龄的悒郁。 一中的学生建了个名叫“月亮岛西乐园”的账号，是学生们都知道的校园墙，瞒着学校和老师。 周博远有个哥们是隔壁一中的学生，所以他也加了这个账号。 “账号推给我。”沈霁说道。 周博远诧异，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沈霁：“我没有听错吧，昱哥你是不是对一中校花感兴趣？” 他们这些兄弟是知道的，从小到大向沈霁告白，追求沈霁的女生有很多。并且那些有勇气将暗恋摆上明面的，基本都是有自信、长相优越的女生。 但是沈霁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心动过，清心寡欲，过得就像山上庙里的老和尚。 直到初一的时候，有个女生向沈霁告白被拒，突然扑上去抱去他。 沈霁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人推开，那个女生扭伤了脚腕。 这件事情传出去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沈霁打女生”、“沈霁性格非常差劲”。 也许是觉得有些丢脸，女生没有向其他人解释她是怎么扭伤的。 沈霁并不在意这个谣言影响了他的名声，而且从那之后敢靠近他的女生骤减，他乐见其成。 周博远极为震惊，这一中校花太有魔力了吧，一下子就让昱哥开窍了…… 校园墙上只有林岁岁的照片和班级，其他的信息就没有了。 评论区倒是有一大堆求校花联系方式的，偶尔会有几个同学开玩笑说“我知道林岁岁的电话号码，v我200现在就发评论区”。 沈霁没逛过校园墙，皱眉道：“这些说可以发电话号码的人是谁？” 周博远:“都是假的，大家在开玩笑。而且校园墙账号是有人在运营，私自把其他同学的联系方式发到公开网络，他们会删掉的。” “嗯。”沈霁默了默，垂眸看向周博远:“你知道她电话吗？” 周博远:“？” 他嘶了口凉气:“不是吧，昱哥你来真的？” “嘿嘿是不是只有我早就知道，昱哥的理想型就是这款漂亮清冷的小仙女。” 牧以柏一副见怪不怪的姿态，拖长尾音说道：“咱们昱哥呀，就喜欢她这样的。” 沈霁没有接话，轻点屏幕将林岁岁的照片保存在手机。 牧以柏说的不对。 第二次见到林岁岁，沈霁发现不管她是可爱，还是沉静，他都很喜欢这个少女。 甚至沈霁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即便他失去记忆，重新见到林岁岁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依旧会对她怦然心动。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无数次钟情于她。 9、第 9 章 周博远的兄弟很讲义气，一天的时间就帮沈霁找到林岁岁的电话号码。 沈霁将那串数字保存，没有轻举妄动直接给人打电话。尽管没有恋爱经验，但聪明的少年还是无师自通，用手机号码搜到女孩的微信。 踌躇不定删改多次，沈霁最后用“你好”两个字发去好友申请。 然后等待回应…… 但是沈霁等了好几天，那条好友申请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期间沈霁怀疑对方没有看到那条申请，他想重新发送，转而又担心弄巧成拙，这样会惹对方心烦。 进也不是，退沈霁自己不愿意，于是事情就这样僵持住。 他常常刷新微信，可结果都是一样的，连续几天沈霁郁郁不乐，周身气压很低。 牧以柏有点扛不住压力，更扛不住天天出去通宵还输游戏。 他消停了一晚上没去网吧，次日准时和大家一起参加军训。 趁着休息的时间，牧以柏挪到沈霁身旁，低声询问：“昱哥昱哥，怎么样了，校花通过你的好友申请了吗？” 坐在对面的周博远明显感觉到昱哥身旁气压更低了，眉眼冷峻，一张俊脸臭的就像被人抢走千八百万。 “咳咳，说不定校花专心学习呢，不随便添加陌生人的微信。” “这样也挺好，只要校花没有谈恋爱，咱们昱哥就有机会。” 牧以柏点了点头，觉得周博远说的有道理，但很快就想到有另一种可能。 “对了昱哥，你申请好友的时候告诉对方你是‘沈霁’没？” “温馨提示，最好先不用告诉校花你是谁。人家一看就是乖乖软软的好学生，昱哥你凶名在外，会吓到人家的。” 周博远:“……” 他能说自己清晰看到，昱哥刚好了一点点的脸色又极快的沉下去了吗？ “不用你说，我知道。” 少年修长的手指将矿泉水瓶盖拧回去，慢条斯理扭成一团，让人牙酸的旋转摩擦声后，干瘪的瓶子被准确掷入操场旁边的垃圾桶。 周博远咽了口口水，悄悄和他们拉开距离。 说得起劲的牧以柏没有发现不对劲，还贴心安慰他。 “外面传的是有点吓人，但真的和昱哥接触过，会发现你人很好的。” 收到好人卡的沈霁:…… “哦，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加人家女孩的微信，等对方通过后肯定会问沈霁他是谁。 “这不简单嘛。”牧以柏早就想好了对策，大方道:“你报我的名字啊，兄弟把自己身份借给你。” “等你们聊熟了，校花发现昱哥你人品贵重，平易近人，肯定不会在意那些小细节的。” 沈霁警惕的看着他。 牧以柏迟钝的神经在生死关头灵敏一次，他指天发誓道:“昱哥您千万别误会，我不可能对大嫂不恭敬，心怀妄念！” “兄弟是想帮你，如果我说的话有半个字是假的，必遭天打雷劈，被家里断零花钱！” 沈霁没有搭理牧以柏，耳尖稍稍发烫，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害羞。 大嫂。 他和林岁岁…… 发完誓的牧以柏发现昱哥眼神变得柔和了，他庆幸之余还有些感动，看来他哥对他还是有信任的。 一声兄弟一生兄弟，他们的感情稳若盘石。 周博远:“……” 不得不说一句傻人有傻福，这小子真是命大。 ** 周五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校领导们在操场检阅高一新生军训方队。 林岁岁他们班排在前面，早早结束后却不能几场，在操场坐了一下午，终于等到军训成果汇报表演结束。 接下来就是小型联欢晚会，晚会结束后就放假了。有家长接的学生可以直接离校，自行回家的学生要等到明天早上。 晚会上教官和老师都表演了节目，还有提前报名的同学也依次登上舞台演出。 “自强不息怀壮志以长行,厚德载物携梦想而抚凌1。 同学们，你们正处于最好的年纪，未来会如何光明璀璨，是由此刻的奋斗决定…… 愿所有努力都能够如愿以偿，就此惜别，祝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教官给学生们留下祝福后就要离开学校了，这一别他们大概率不会有机会再见面。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半月，但气氛到了这里，不仅年少的高中生们哭了起来，连硬朗的教官们眸子里都闪烁着水光。 联欢会结束后，班主任让副班长把手机发下去，叮嘱大家周一早上六点五十前到教室，不许迟到。 晚会结束后回到宿舍，三个女孩眼眶都是红红的，她们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杜慕遥先叹了口气。 “聚散是常态，向前看吧。和教官相处半个月分开就难受的不行了，以后我们相处三年分开，肯定更受不了。” 谷莱本来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听她这么说眼泪差点直接冒出来。 “呜呜呜，杀我别用感情刀，不行不行，我不敢想象那一天……” 她们三个人中，谷莱性格最活泼，感情最充沛，更容易受到周围环境感染。 林岁岁递给她纸巾:“高中毕业后保持联系嘛，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只要想见面，天南海北都不是问题。” “而且你在大学里也会遇到新朋友的，就像我们如今相遇。” 谷莱用力擦鼻涕，声音闷闷：“怎么可能和打游戏通关一样，走到人生下阶段就可以收获新朋友。缘分，最重要的是缘分，我们三个投缘才会成为好朋友……” 杜慕遥点点头，她不想让谷莱继续难受了，转移话题问道:“你不是今天晚上就回家嘛，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到学校？” “快了吧，我妈刚才给我发微信，说还有两个红绿灯……” 谷莱今天晚上被父母接回家，杜慕遥明天早上走。 总共就放两天假，她们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背上装充电器、耳机小包包走就行。 林岁岁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再晚妈妈就该睡觉了。 她的手机放了半个月耗光电量自动关机，此时正放在桌上充电，林岁岁长按侧边电源键开机。 手机屏幕由暗转亮之前，黑色屏幕中女孩的神情迟疑不定。 真的要这样做吗？ 谷莱已经下楼了，杜慕遥去卫生间洗澡，现在就林岁岁一个人坐在屋里。 她握紧手机又放下，深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然后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从通讯录找到备注为“妈妈”的号码，林岁岁垂眸按下手机拨号键。 手机彩铃响了十几秒，听筒里传出蒋锦琴的声音。 “岁岁，我看你们班主任在群里发通知，明天就放假了。” 她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模糊能听出来有人在说英语，同时还有影视剧悠扬的配乐声。 然后有道年迈的女声从远到近，声音和蒋锦琴的同样清晰。 “锦琴把这补汤喝了，对孩子好……” “谢谢妈。”蒋锦琴接过汤药，继续对林岁岁说:“你爸爸周六不上班，明天早上让他去接你。” 听电话的蒋锦琴这样自然而然的对她提起“爸爸”两个字，林岁岁呼吸一窒，气息郁滞。 她仿佛被置于烈日下暴晒，急促焦灼从头部顺着脊椎流窜全身，好像由内而外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想宣泄什么。 林岁岁咬了咬下唇内侧的嫩肉，钝痛的感觉帮助她稳定情绪。 “妈妈，我明天和后天不回家了。”林岁岁声音平静，听不出来是在深深呼吸。 “新室友们人很好，我们成为了朋友。大家计划在周边玩一天，去哪个景区都想好了……本来就只放两天假，不想来回折腾。” “对不起，妈妈。手机今天晚上才发下来，不能提前告诉你。” 蒋锦琴有些不高兴，但听林岁岁说已经和朋友约好了，就没有再说什么。 她嘱咐道：“那你们注意安全，几个小姑娘不要在外面玩的太晚，明天回宿舍了记得给妈妈打电话。” “好的，我记住了。” 女孩的声音清甜温和，光是听她说话就能想象到她乖乖点头应答的模样。 林岁岁向来乖顺懂事，几乎不需要蒋锦琴费心。 挂电话之前，她又问了句:“钱够用的吗？算了，反正也要给你转下周的生活费，多给你转200过去吧。” “不用了，我的生活费够用。” 蒋锦琴:“出去玩的时候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军训累了这么久好好放松一下。平常在学校里多吃点饭，岁岁你太瘦了……” 林岁岁安静的听妈妈说话，挂断电话后她又在阳台站了一会儿，眺望远方夜幕中朦胧的弯月。 她是第一次这样欺骗妈妈，全程温和、平静、毫不心虚，完美的没有被看出任何破绽。 这违背了她一直以来受到的“诚实”教导，羞愧和自我厌恶的情绪浸裹着林岁岁的心。 但是并不后悔，再让她选一次，林岁岁还是会这样做。 温良柔顺的面具戴的太久了，已经生长进血肉里，或者这原本也就是林岁岁的性格。 但是“人”又不是可以按照标签分类的玩偶，她的性格当然会随着环境际遇的改变而改变。 有委屈自己心意选择“懂事”的时刻，自然也有不想理解任何人、自私的只想遵从内心想法的瞬间…… 套在“好孩子”的躯壳里久了，林岁岁滋生出叛逆念头的同时，自己都在用“好孩子”的标准责备自己、深深愧疚。 一半服从，一半挣扎，长久的自省内耗，林岁岁经常感觉自己快要把自己折磨崩溃了。 10、第 10 章 杜慕遥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少女孱弱的身影在阳台上。 “岁岁，我洗完澡啦，你去洗吧。”杜慕遥边擦头发边说。 林岁岁:“好。” 收拾妥当后林岁岁躺到床上，将薄被拉到下巴齐平的位置。 女孩的胳膊放在胸前交叠，双手落在自己的肩膀处，轻轻拍了拍，这是会让她感到放松的姿势。 这样的日子还有三年就结束了，只要再等三年。 高考后她会报考距离妈妈最远的城市，在那边读书、兼职、实习、工作……买一个小房子，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她会每个月给妈妈生活费、过节生日寄礼物、定时有问候的电话……只是不留在她身边而已，和她对待林岁岁的方式一样。 血缘的痛苦羁绊无法彻底切断，但是可以远离。林岁岁告诉自己，她会努力学习，未来好好工作，挣到可以养活自己、孝敬妈妈的钱。 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人生，就像这些年来蒋锦琴每次遵从她的心意，一次次做出离开林岁岁的选择。 渐渐成长的年幼孩子不在父母身边也可以正常长大。 反之亦然，逐渐变老的父母没有孩子陪伴在身边，他们也可以正常变老，林岁岁同样会做好妥善的安排。 离开原生家庭，她的状态可以回归正常。 这是林岁岁对未来非常美好的展望。 在这个最敏感细腻的年纪，十四岁的小小少女，从自身的经历感悟到的母女关系1—— 如一个沉默的圆圈，相遇、渐行渐远、相遇……起点和终点连接，在两个身份之间交替循环。 成年人将懵懂无知的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完全主导它们的一切。 等父母苍老到如襁褓中的婴孩般，失去行动能力、需要子女贴身照顾时，主导权完整的被交接到下一代手中。 如果那时候蒋锦琴需要，林岁岁会承担起责任，像她当年照顾幼儿一样照顾她。 至于中间的那几十年时间，林岁岁想留在一个远离所谓“家”的地方，去生活去成长。 看似很公平，实际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之处。虽然都很辛苦，但照顾婴儿时心知期限，她(他)迟早会长大。 在这个过程中，父母欣喜她(他)的成长，对未来抱有憧憬，是即便偶尔不耐烦、出错也可以被宽容和理解的。 照顾生命一点点走向尽头的老人，目睹她(他)的枯萎，越来越糟糕的情况……悲痛不舍，耐心日渐被消磨，稍有埋怨就会受到“不孝”的谴责。 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会承担不动这与生俱来的责任，和当初不由得选择、却不得不偿还的养育之恩。 父母与子女，注定不会是绝对公平。 林岁岁在心底叹了口气。 ** 第二天早上杜慕遥回家，宿舍里就剩下林岁岁一个人了。 林岁岁两周的生活费是400块，加上额外给她出去玩的钱，蒋锦琴一共转给她600。 将钱提进银行卡，一万多的余额又涨了一点。这些是林岁岁一直攒下来的压岁钱和生活费，她物欲不高，自己也很少主动买新衣服，日积月累就存了一笔钱。 喝了盒牛奶就当是早饭了，林岁岁出校门左拐后走了五六分钟，在另一条街找到导航上的书店。 她喜欢看漫画，假期时用手机在软件上看漫画，有时候也会买实体的漫画书。 之前带到学校的三本已经看完了，林岁岁准备再买几本。 挑好漫画结账的时候，林岁岁在收银台旁边看到“春苗杯故事型原创漫画新人大赛”的宣传海报。 【“笔绘世界，浪漫不止” z国春苗杯故事型原创漫画新人大赛，(简称“春苗杯”）由森林漫画主办，国内最大出版企业爱漫社特别支持。 森林漫画作为z国首家原创漫画ip平台，始终坚持“邀请新生代创作力量加入，呈现百花齐放的作品”的初心和努力方向。 ………… /大赛报名时间:2014年9月1日—9 /参赛作品报名要求:参赛作品为森林漫画平□□家授权，报名时不限是否完结，第三轮投票前作品需完结。 /入围名单公示:2014年12月底 /颁奖典礼公布最终结果:2015年1月1 注:所有参赛作品内容、形式、题材、风格不限，需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体现积极正向价值观。】 收银员小姐姐结完账，发现林岁岁在看海报，笑道:“你对这个感兴趣吗？今年的奖品特别丰厚，第一名奖金是50000块，入围奖也有1000呢……” “哦，谢谢，我随便看一看。” 林岁岁对漫画比赛很感兴趣，只是准备比赛需要的时间太多了。她高一刚开学，最是需要适应和好好学习的时候，应该没有精力参加比赛。 最后看了一眼海报，林岁岁拎着帆布包离开书店。 回去的时候路过手机店，林岁岁犹豫片刻，走进去挑了一款价格适中的手机，还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 旧的手机就等周一开学时交给班主任，新手机偷偷留在身边。 说起来林岁岁之前的微信号也不打算常用了，联系家人和老师就行。 昨天晚上和妈妈打完电话后点开微信，林岁岁发现好友申请“99+”。 林岁岁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微信是出bug了呢。点开那些好友申请，她发现大部分都是一中的学生。 杜慕遥知道后拉着林岁岁分析了一通。 “你忘记啦，第一天收手机之前，班里建了微信群，代理班长还发了个文档表格让大家填个人信息，你的手机号就在表格上。” 林岁岁蹙眉:“如果是班里的同学加好友，人数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杜慕遥:“你的手机是交上去了，咱们班大部分同学肯定没有。上次你在校花评选中火了一把，手机号就泄露出去喽……” 说话的时候杜慕遥试着用手机号进行搜索，出来一个名字是“lss”的微信，头像是夜晚在森林里采蘑菇的卡通小兔子。 林岁岁之前也不经常用微信，忘记设置不可以用手机号搜索到微信了，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林岁岁之前不觉得那什么校花评选和自己有关系，想着等大家的好奇心过去了就会慢慢遗忘，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她的手机号码……隐私什么的确实是没有了，索性把那个变成不常用的比较好。 ** 周一开学后林岁岁把手机上交给班主任，连带着那个刚开始吓了她一跳的“99+”好友申请。 开学的第一天领新书、新校服，班主任按照身高给大家排了座位，下次分座位就是根据月考成绩自己选了。 林岁岁和杜慕遥运气挺好的，两人身高相仿，被班主任安排坐在一起。 谷莱在排座位的时候心惊胆战，还好她没有倒霉透顶，同桌不是郭珍凝，是一个肤色微黑，笑起来很和善的女生。 之前大家在一起军训两周，不同寝室之间的女生们差不多认识了，谷莱和新同桌相处和谐，关系还不错。 高中生活就这么正式开始了，各科老师第一节课做自我介绍、选出课代表，接下来的时间就按照课本内容讲课，节奏又稳又快。 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化学……九门课程每一科都有一些需要背诵的内容，每一科都有一些需要做的试卷练习册。 各科老师觉得他们留的作业不算多，但所有的东西都加起来占据了学生们绝大部分时间。 林岁岁新买的漫画书放在宿舍都没有往教室带，早晨六点多起床准备早读，九点钟结束晚自习回宿舍，洗洗衣服、收拾收拾躺到床上，大多时候已经是11点多了。 教室、宿舍、食堂三个地方之间来回奔波，日子忙碌而枯燥。 下课后谷莱跑到林岁岁座位前，唉声叹气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有学生刚进入高中成绩就下滑了，实在太太太可怜了……” z国绝大部分的普通学生生活并不轻松，就比如谷莱林岁岁她们，紧张的初三冲刺一年刚刚结束，还没玩痛快呢开学就是这种高压状态。 杜慕遥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还算好的呢，我暑假的时候还被送去上了英语数学补习班，学高一的课程。” 谷莱：“……” 太丧心病狂了，还好她爸妈没有严厉到这种程度。 正式开学的这两周在谷莱的唉声叹气中过去一半，她想到挺过这五天就会有两天假期很开心，但又想到这两天有九科的作业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无意间听同学聊起隔壁青礼国际学校的学生这周五只上半天课，下午开展社团招新活动，谷莱羡慕的差点当场哭出来。 “对比我们，青礼的学生们简直生活在天堂，上课时间晚，下课时间早……还没有悬在头上的高考压力！” “呜呜呜，以后我肯定努力赚钱，未来也送我孩子出国留学，不让她遭我这份罪！” 林岁岁：“加油，未来你肯定可以做到的。” 谷莱用力点头，把赚钱计划列入自己未来的人生目标中。 真的是太卷了太难了，明明是最美好的年纪，却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永远写不完的习题和试卷上了。 从远处看，外面的世界还有那么多的精彩等着他们去探索。 从近处看，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有那么多美食她们却不能天天出去吃。 按理说谷莱他们下午的休息时间是够出去吃顿饭的，万恶的班主任却让他们提前20分钟回教室默写古诗、单词。 军训结束后回学校上课，谷莱她们居然只在第一天去过小吃街，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林岁岁不出校门，这段时间常常去小吃街、试图再次偶遇她的沈霁一直是无功而返。 微信好友申请没动静，学校旁边也碰不到人。坚持两周后沈霁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应该进一步行动了。 然后沈霁回家就通知他妈一个重磅消息。 “我要转学，去一中。” 11、第 11 章 沈家位于燕城低调的富人区，寸金寸土，是沈女士喜欢的古典和浪漫交融建筑风格。 大门气派考究，园林景观严谨对称，树阵、喷泉和艺术雕塑搭配相得益彰。 草坪青绿，建筑外立面是颜色柔和的天然石材，随处可见山花、拱廊、石柱等经典细节，优雅精致。 走进别墅，沈霁问正在收拾卫生的保姆：“阿姨，我妈今天回来了吗？” 阿姨:“沈总已经回来了，在楼上健身房。” 沈霁正欲离开，忽然感觉裤管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抓挠了下，低眸看去，是只毛茸茸、胖嘟嘟的白色小猫爪。 接着从沙发下探出一个非常可爱的猫猫头，长相甜美无辜，水汪汪的蓝色眼睛仿佛盛满星光，引人沦陷。 “喵~” 雪团似的长毛胖猫弯身从沙发爬出来，骨碌一翻身躺倒，姿势四脚朝天，不设防的袒露着肚子，小脑袋在沈霁脚边蹭来蹭去。 “喵，喵~” 面对猫咪滴溜圆的大眼睛、软fufu的肚子、拉丝蜜糖似的绵软嗓音……沈霁抬脚轻轻把它往旁边挪了挪。 “别闹，哥哥有正经事。” 少年转身走向楼梯口，留在原地的布偶猫懵圈的转了转小脑袋，片刻后它机灵爬起来，高高翘着蓬松的长尾巴往前跑，去追沈霁。 布偶猫即将跑上楼梯时被保姆拦住，温柔抱起来搂在怀里，摸着它的脑袋道:“迪迪听话，哥哥找妈妈有事，不要去闹他……” 布偶猫享受的眯起眼睛，发出撒娇的呜呜声。 ** 三楼健身房，落地窗外是茂盛的绿色和连绵不绝的晚霞余晖。 沈自韫刚刚完成跑步训练，此时在跑步机上慢走，平缓气息。 三十七岁的女人状态极好，绑着利落的高马尾，穿着修身运动短袖，手臂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紧致优美。 沈霁:“妈，我有事找你谈。” “呵，你什么时候不是有事才找我？”沈自韫关掉跑步机，回头看向儿子。 女人一双长杏眼带着笑意，偏窄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尾上扬，眼波流转间风情而不失灵气。 在外面她是叱咤风云的沈氏集团掌舵人，只有和家人相处时，沈自韫才流露出闲适温柔的一面。 沈霁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对她说出前来的目的。 “我要转学，去一中。” 沈霁话音一落，健身房里安静了十几秒。 等意识到少年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沈自韫脸上一副“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的表情。 “昱昱，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不然怎么净说胡话。 沈霁不是一时冲才有这个念头的，他思来想去好几天，只有转去林岁岁的班级才能名正言顺的靠近她。 “给我个理由，总不能说你是忽然想洗心革面、奋发图强好好学习吧？” 沈霁：“我有喜欢的女生了，她是一中的学生。” “妈，你把我转去那个班吧，最好再安排一下，我想做她同桌。” 沈自韫:“……” 我是你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而且什么时候高中生想早恋这么光明正大了？ 深呼吸两次，沈自韫靠在跑步机扶手上，淡定道：“昱昱，不是妈妈想讽刺你。” “毫不夸张的说，就你那成绩……等考试排名一出来，我都能知道青礼这届招了多少新生。” “你去一中，你不出国了？” “转去一中，你是想拉低人家升学率，还是给自己弄个高中学历就满足了？” 平时少年爱玩爱闹，沈自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霁从小调皮贪玩，抵触去学校，即便到教室了也不好好听课。但他很聪明，学东西非常快。沈自韫告诉他会说外语就带他去国外度假，沈霁小时候就会好几种语言。 小孩越长大越不好糊弄了，沈霁到了初中只拣感兴趣的东西学，他理科特别好，文科一塌糊涂。 后来被学校老师们唠叨多了不耐烦，沈霁更不愿意去学校，和小伙伴们早退翘课、考试缺席，叛逆任性。 只要不做越过底线的事情，沈自韫基本不约束他。今天沈霁突然说要转学，沈自韫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她原本想着让儿子在青礼读到高二，他的水平通过语言考试没问题，然后去国外先上一年预科，收收心认真学一段时间，预科通过直升本科…… 沈霁:“我没有特别想出国，可以留在国内读书。” 沈自韫没有发火的迹象，平心静气道：“你之前不想好好学习，妈妈不逼你，所以我以为留学是我们之间达成的默契。” 倒也不是非得让他出国读书，沈自韫是怕他参加高考没学上。 少年今年身高长到一米八以上，比沈自韫高出大半个头。 他容貌结合了父母的优点，长相优越，风姿斐然，但脸庞尚且带着稚气。 “十五岁的喜欢可以维持多久？你新鲜劲上来了妈妈把你转去一中，等没感觉了再转回青礼？” 青礼是沈氏集团旗下的产业，转去一中再转回来对沈自韫不算什么事。但是这太草率了，沈自韫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纵着少年。 沈霁下意识想反驳，他很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觉，非常喜欢林岁岁。 可是妈妈似乎没有说错，十五岁的感情，是最真挚、最炽热的，同样也稚嫩的经不起风吹雨摇。 沈霁不怕波折困难，可是万一他的适性任情伤害到林岁岁…… “你和以柏他们逃学出去玩，妈妈很少说什么。” “社会对女孩更苛责，感情方面你不能随意对待，小心你的喜欢对人家女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沈霁脑海里闪过女孩忧郁的眉眼，他不想林岁岁不开心。假如自己的靠近与她而言是麻烦，他就太自私了。 这些话少年都听进了心里，他没有立刻回应。 沈自韫并不催促，耐心等他自己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少年的声音。 “我想去一中，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沈霁非常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随便玩玩。 走到林岁岁身边，然后呢？ 沈霁眼眸渐渐明朗，说道：“做同学，做朋友，只是离她更近一些，让她认识‘沈霁’这个人而已。” 少年的情意挚诚澄澈，无法给到承诺之前，沈霁不会去试图建立有可能伤害她的关系。 “接下来我会好好学习，等我的成绩追上一中学生，让我转学。” 如果少年是心血来潮，这些时间足够他冷静下来。 如果他是认真的，沈自韫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可以。” ** 自那日之后，沈霁不再和兄弟们翘课出去玩，除了下午会去小吃街逛一逛，其余时间在自习室看书。 下课沈霁还会找老师问题，各科老师非常意外，他们早就听说过沈霁在初中时是什么状态，和身边玩的好的几个朋友都是不把学习放在眼里的。 现在突然开始学习，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又是一个课间，沈霁低头写上节课的物理作业。牧以柏凑到他旁边，无意中瞥见密密麻麻的题目，立刻挪开视线。 这玩意和学渣有仇，牧以柏看到就心烦。 “昱哥，你不会是真的想变成学霸吧？” 刚开始听沈霁说想提高成绩转去一中，几个兄弟以为他就是三分钟热度，过个两天就消停了。 但已经过去一周了，沈霁居然还在安安分分的学习。 太可怕了，纯情少年荷尔蒙上来威力巨大啊。 沈霁：“有事说事。” 潜台词就是没事赶紧起来，别在这里耽误他学习。 “行吧，不过这次是真的有点事。” “孙明威那帮小子最近又不消停了……昨天晚上我们出去通宵，听到有几个小子唧唧歪歪，嘴里不干不净嘀咕我们。” 牧以柏和周博远他们对外人都不是好脾气的性格，当场逮住人教训一顿。散了后齐行致才想起来，怪不得那几个人有点眼熟，他们是跟着孙明威混的。 懒得去想单纯是网吧里的那几个人犯欠，还是孙明威最近又不老实了，故意差使底下人找茬。 牧以柏觉得直接把孙明威喊出来干一架比较省事，不管怎么样都不算冤枉他。 “没道理我们白白帮那孙子调教手下人啊，这两天把他揪出来，要回‘谢礼’……” 闻言沈霁眉头动了动，开学以来他们就没出去“玩”过，看来外面的人有些不知道是谁说的算了。 “昱哥，网吧不想去就不去了，这次也不和兄弟们一起吗？” “当然去。”沈霁随手合上书，语气漫不经心:“地方随他们挑，约下月。” 听到沈霁也参加，牧以柏就放心了。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他好奇问道：“为什么下个月，是什么适合干架的黄道吉日吗？” 物理随堂练习册被沈霁收进桌膛，拿出下节数学课要用的书，摆在桌面。 他神色未变，淡淡道：“一中下周就月考了，什么事都不能耽误我学习。” 牧以柏:“……” 艹，有个恋爱脑当老大，他们这群人是不是迟早要完？ 如果被对方知道他们约架要拖好几天，是因为老大在准备月考，传出去他们还有脸在社会上混？！ ** 一中每天晚自习之前都会安排学生进行英语听力训练，正式开始之前，校园广播站的学生会放大家都喜欢的流行音乐。 “重温旧时光 年少的你还在身侧 爱意永不凋零 仰望天空的眼眸 一半沉醉一半清澈……” 去年夏季出道的偶像组合“自由部落”风靡全国，特别是组合队长商吉，少年星眉剑目，器宇轩昂，还会写歌创作，极具才华。 九月份商吉出solo专辑再次爆火出圈，吸粉丝无数，大街小巷和校园里都能听到他的歌。 杜慕遥把手机藏在英语听力教材下面，偷偷在网上看商吉的杂志新造型。 女孩被爱豆的绝世美貌帅一脸，忍不住分享向好朋友分享：“岁岁你看，商吉这次的造型完全就是漫画中的美少年嘛！” “白毛挑染浅蓝色和他的脸适配度太高了，给造型师加100个鸡腿………” 林岁岁看了一眼，赞同道：“是很好看。” 这种发色放在一般人身上是压不住的，商吉双眸如星，轮廓立体精致，浅发色让他的气质更冷冽轻盈，十分惊艳。 “手机收起来吧，听力马上开始了，班主任会来检查的。” 杜慕遥“嗯嗯”两声，把手机藏进校服口袋里。 “周日的线下见面会就可以见到吉吉啦，我到现在都有点恍惚，像做梦一样……” “可惜岁岁你不追星，不然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去啦。” 谷莱也喜欢商吉，两人都抢到了见面会的门票，周末一起去见偶像。 林岁岁轻笑，她挺喜欢听商吉的歌，但对他本人没有太多的关注。 班里的女生大部分都有比较喜欢的明星，她却不太关注这方面。杜慕遥说她这样很好，精力可以都用在学习上。 其实有时候林岁岁也会羡慕他们，追逐喜欢的偶像，仰望对方闪闪发光的模样从中获得力量，这种感情单纯而热烈。 林岁岁克制负面情绪，保持正常生活已经花费很大精力了，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喜欢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广播里的音乐结束，播音员提醒同学们把听力训练翻到xx页。 林岁岁不再多想，认真看英语题目。 考试前一天 班主任安排同学们布置考场，整理座椅，将考生们的姓名学号贴在左上角。 “明天正常发挥就行，不用太紧张。也不要想着做违反纪律的事情，监考老师和摄像头都不是摆设……” 一切收拾妥当，班主任最后叮嘱了一遍明天的考试相关事宜才离开。 今天晚上学校不强制上自习课，想复习的同学可以继续留在教室复习，不想复习的可以回宿舍早点休息。 谷莱:“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今天去外面吃饭怎么样？” 杜慕遥有些犹豫：“月考后可是要按成绩分座位，咱们不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临时抱佛脚一下吗？” 谷莱：“那就早去早回，吃完饭才更有力气学习嘛。” 林岁岁：“我都可以。” 简单商量后三个女孩做出决定，一起出校门去美食街吃晚饭。 12、第 12 章 火锅店包间 周博远订的是ktv包间，煮沸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往上翻热气，扑鼻的香味和几个少年跑调的歌声装满房间。 牧蔷忍无可忍，踹了一脚旁边的牧以柏，就以他为首闹腾的最起劲。 “别唱了，难听死了。” 抱着麦克风的牧以柏扭头看她，无辜的问道：“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那个什么‘快乐部落’男团嘛，他们这首歌不好听？” 牧蔷将头发别到耳后，不冷不热道：“首先，人家男团是‘自由部落’。” “其次，商吉写得歌很好，是你们唱的难听。” 牧以柏:“我不信。” 他小时候还获得过歌唱比赛一等奖呢，早早就被证明了这方面很有天赋，怎么可能会唱的不好听？ 牧以柏转头看向周博远：“是不是你跑调把我带偏了？就是你吧？” 周博远：“胡扯，老子明明唱的可好了！” 牧以柏:“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见牧蔷神色不太高兴，齐行致也帮着说道：“差不多可以消停下来了，吃饭吧。” “不行啊，吃完饭就得回学校了。”牧以柏晃了晃麦克风，冲着沈霁的方向说：“昱哥也来加入进来？” 他们那边吵吵闹闹，环形沙发最左边，沈霁安静坐在那里吃东西，菜都是从清汤锅捞出来的。 沈霁端起旁边的葡萄汁喝了一口，懒懒道：“不想唱，你们玩你们的。” “明天考试用脑子又不用嗓子，昱哥一起来嗨啊。” “唉，说起来昱哥你为什么一定去一中呢，谈个恋爱可以适当保持距离嘛……以后咱们想找昱哥玩还得去隔壁学校。” 周博远啧了声：“你是不是缺心眼，昱哥当然想和喜欢的人更近，不是和你更近啊。” 沈自韫给沈霁在一中考场安排了个座位，他这次成绩能达到全校排名前百分之八十，就同意把沈霁转过去。 沈霁英语和理科特别好，有信心可以考的不错。文科虽然会拉分，但进前百分之八十肯定没问题。 牧以柏几个兄弟都清楚沈霁的情况，知道他月考后肯定就不在青礼了。 沈霁懒得回应他们的打趣，青礼和一中就隔了条街，他去那边读书又不是见不到了。 牧以柏他们又唱了四五首歌，感觉有些累了才坐下来吃饭。辣锅咸香麻辣，但越吃越香，很快桌上的菜下去大半，冰镇饮料也都喝完了。 有人用ipad又点了些饮料，很快就有服务生送进包间。 沈霁早就放下筷子了，包间里虽然一直开着空调，火锅一只煮着也热。他见刚送来的饮料是冰镇橙汁，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但是喝下饮料没多久，沈霁皮肤微微发痒，恶心胃疼。 齐行致的视线无意中对上沈霁的脸，惊呼到：“昱哥你怎么了？” 众人朝沈霁望去，只见少年如玉般的面庞冒出点点红疹，脸颊两侧泛红，看起来就像是过敏了。 ** 沈霁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同时涌上来持续的恶心反胃，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此刻很清楚自己是过敏了。 “蜂蜜，有蜂蜜。” 周博远急忙道：“不可能啊，我提前告诉他们有人蜂蜜过敏，今天晚上的食物中绝对不可以放蜂蜜……” 牧以柏走过去扶起沈霁，语速很快的说道：“先别想那么多，送昱哥去医院！对，救护车，赶紧打急救电话！” “不用。”沈霁拦住他，现在虽然很难受，但也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 “叫辆出租车去医院，开点药就行了。” 牧以柏看了眼齐行致，向他拿主意：“需要给沈阿姨打个电话吗？让她直接去医院和我们汇合？” 沈霁忍耐着抓挠皮肤的念头，气息微微急促：“就是有点过敏，又不是快死了。别磨叽，叫车去。” 最开始的兵荒马乱过去，周博远和牧以柏送沈霁去医院，走之前牧以柏还记得嘱咐齐行致，让他送自己妹妹回家。 其他人散去，包厢里就剩下齐行致和牧蔷了。 牧蔷拎着包和外套，从沙发起身:“走吧。” 齐行致跟在她身后，走至门口忽然停下，声音很冷:“服务生送橙汁之前，我记得你出去了一趟。” 两步之遥的少女背影顿住，她没有转身，笔直的背脊紧绷。 “是啊，怎么了？” 齐行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到女孩依旧淡漠倔强的脸，向来内敛好脾气的少年内心忽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薇薇，你明知道昱哥蜂蜜过敏……”齐行致怒极而笑，盯着她:“你当然知道，你是故意的。” “不想让昱哥明天参加考试，不想让他转去一中，不想让他去喜欢的女孩身边？” 牧蔷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伸手去开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心够狠的啊牧蔷，你就不怕昱哥真的出事？你终于忍不住了？” “我只加了一点点蜂蜜，他不会出事的。” 昏暗的光影中，少女漆黑的眼眸亮的似乎有火焰在跃动：“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 凭什么她喜欢沈霁那么长时间，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个女孩一出现就夺走了他所以目光。 甚至那个女孩都还不认识沈霁，她只是毫无征兆的出现，什么都不用做就抢走他的全部注目和爱意。 齐行致抬手擦掉女孩眼角的泪水，偏凉的温度让她被翻涌情绪冲昏的头脑静了一瞬。 她听到少年说—— “薇薇，不要让嫉妒毁掉你。” 他的声音温和而残忍，一字一句揭开牧蔷最不愿意知晓的真相。 “即使没有林岁岁，昱哥也不会喜欢你。如果他会喜欢上你，这么多年来早就喜欢了……” “别傻了，给自己留点体面，不要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市医院 周博远在窗口前排队，等待给沈霁取药。 沈霁和牧以柏坐在休息区，少年手上拿着向护士小姐姐借来的镜子，转动脸庞看了又看，对着自己脸上的红疹神情烦躁。 牧以柏：“昱哥，你都这样了，明天的考试就算了吧。” 医生叮嘱沈霁多休息，牧以柏觉得考试这种事情太劳心劳神了，还是躺家里休息两天比较好。 沈霁扭头看向牧以柏:“考试可以戴口罩吗？还有帽子和墨镜。” 沈霁才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去一中，假如好巧不巧碰到林岁岁，岂不是会影响在她心中的第一印象？ “不至于，”牧以柏摇了摇头，如实道：“昱哥你在外的凶名，可比这疹子吓人多了。” 沈霁：“……” 他这时候有些后悔了，以前为什么不在意名声，现在想靠近喜欢的女孩都怕吓到她。 放在镜子，少年抿抿唇，问旁边的人：“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牧以柏脑海里浮现出林岁岁的照片，少女乖巧恬静，一看就是那种乖学生的类型。 “应该会喜欢长得帅、成绩好的学霸……” 见沈霁眼神不太对，牧以柏轻咳了声：“当然是喜欢昱哥你这样的了。” “昱哥从小到大被女孩们送的情书都能堆满一房间了，足以见得你的受欢迎程度。” 沈霁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牧以柏耸了耸肩膀，他明明说的是实话，不知道昱哥为什么会不相信。 他可是沈霁啊，难道爱情除了会让一个少年变得冲动，还会让他变得自馁？ 牧以柏也没谈过恋爱，哪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们一个敢听，一个也是真的敢说。 “好像大部分女孩都喜欢‘快乐部落’，啊不……是‘自由部落’偶像组合。” 说话的同时牧以柏打开手机搜索，刚打出一半组合名字，就跳出“商吉”的相关词条。 “这个名字眼熟，他好像是组合里最火的，听说所有女孩都喜欢他的……” 沈霁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屏幕中的白毛少年，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这样的？ 要不，等考完试去染一个。 ** 一中考试进行了两天，下午五点最后一场外语结束，林岁岁将中性笔、铅笔、橡皮都装进笔袋，疲惫的走出考场。 做了两个小时的题目并不轻松，更让林岁岁心烦意乱的，是妈妈他们晚上来学校接她。 这个消息是去办公室领手机时，班主任告诉林岁岁的。 刚才蒋锦琴给班主任打电话，说他们大概七点钟到学校，到时候让林岁岁在宿舍区门口等他们。 走出教学楼，林岁岁看了眼腕表，已经是五点四十了。 上次已经找借口推搪不回去了，这次他们直接来接，林岁岁不可能不回去。 想到要和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两天，林岁岁胸口堆积着厚厚的郁气，只想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教学楼后面有一片漂亮的银杏树林，少女避开人多的大道，从会绕远的林间小路走回宿舍。 林岁岁慢慢往前走，握在手里的手机轻微振动了一下，她解锁屏幕，发现是妈妈发来的微信—— “岁岁，妈妈今天晚上七点到学校接你，到时候在宿舍区的那个门等我们。看到消息记得给妈妈回个电话……” 林岁岁叹了口气，退出微信界面，她刚刚换掉手机，骤不及防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林岁岁吓了一跳，下意识望向对方，望进一双琥珀色的长眸中。 “对不起，不好意思……”林岁岁赶紧道歉，刚才是她没有看路，才撞上眼前的同学。 戴着口罩的少年比林岁岁高出一个头，他在很远之前就注意到少女走在小道上。 他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中这么多学生，自己居然在考试最后一天遇到她。 沈霁没有躲开，他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悄悄等候，直到女孩小小一只、软软的身体撞入他怀中。 少年庆幸此刻被口罩遮住半张脸，不然害羞到滚烫的脸颊肯定会将他的情意暴露的一览无遗。 他竭力保持平静，但低沉的嗓音还是有几分不自然：“没关系。” “你的脑袋，疼吗？” 林岁岁摇了摇头，她往旁边走了半步，侧过身子准备让少年先过去。 没想到少年没有离开的意思，干巴巴的咳了一声，他捡起掉落至旁边的手机。 对上女孩茫然清澈的水眸，沈霁心虚的挪开视线，说道：“我的手机被你撞到地上了，同学，你要不要负责？” 两人脚下的路是鹅卵石小径，银杏树叶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来，仿佛漂亮的黄蝴蝶，在软绵绵的草地铺上更厚的一层。 少年的手机是掉在了路边的草坪上，正常来说不可能被摔坏，而且屏幕和外壳看起来都没有划痕。 林岁岁后退半步，神色有些不安。 眼前这个同学，他是不是想讹人？ 少女迟疑的伸出一只纤白的小手，声音也是软乎乎的:“那，你拿给我看一下？” 她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起码林岁岁要亲自检查，才能确认手机有没有摔坏。 沈霁将手机背到后面，学着她的模样后退半步。既撒谎已经开了个头，他就要好好继续下去。 “我的手机之前自动关机了，现在没有办法开机，检查不出来有没有问题。” “不过请放心，我不是来碰瓷的。” 他提出一个看来比较可以接受的方案：“这样吧，你把微信给我……稍后我回宿舍充一会儿电，开机后没事就算了，万一坏了我微信上联系你。” 他语气诚恳，林岁岁还是感觉有几分怪怪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沈霁又咳了声，说道：“我都不怕你走后会赖账，同学你不愿意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咱们都是学生，同学和同学之间要有些信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岁岁叹了口气，对他说出一串数字。 “手机号可以搜到微信。” 令人惊讶的是对方记忆力出奇的好，他只听了一遍，就可以流畅的背出来。 说完号码后他就同意林岁岁离开了，少女低头加快步伐，逃似的离开这里。 沈霁站在银杏树下，看着少女的背影于拐角处消失。 少年觉得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当然还有他的聪明才智和当机立断，才这样顺利的成为她微信列表里的好友。 13、第 13 章 林岁岁走出银杏树林，回身朝后看了一眼，心跳有些加快。 “不会真的被碰瓷吧？” 少女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真是倒霉，希望那位同学的手机没有被摔坏，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回到宿舍，杜慕遥和谷莱热火朝天的试衣服，桌面和床铺爬梯上都是她们的外套、小裙子。 杜慕遥听到开门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寝室被我们弄乱了，等挑好衣服，一定恢复原状。” 林岁岁刚想说“没关系”，就被谷莱拉去试衣镜旁边，为她参谋哪些衣服搭配起来更好看。 两个女孩周日参加活动可以见到商吉，虽然每个人和偶像的交流只有一分钟，并不影响她们费心打扮，想在那天给偶像留下美好的印象。 谷莱：“这件牛仔外套好看吗？还是那件白色的针织开衫更合适些，显得气质乖巧？” “岁岁你眼光好，也帮我挑一挑吧。” 杜慕遥举着两条不同款式的连衣裙，苦恼道：“好像都不是特别好看，天啊，我没有衣服穿了……” 林岁岁陪着两个朋友选了二十多分钟，最后杜慕遥和谷莱都没有确定周日那天要穿的衣服。 谷莱：“不如我们一会儿去商场逛逛吧，买套新衣服。” 考试结束后时间不算太晚，今天高一的学生可以自主离校。柜子里的衣服都挑了一遍，谷莱都没有选出满意的，觉得还是去买新的比较好。 杜慕遥赞同道：“可以啊。” 爽快答应下来，杜慕遥又问林岁岁：“岁岁，你和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吗？” 林岁岁：“你们去吧，家里人来学校接我，我一会儿直接回去了。” “哎呀，你家人什么时候到？”杜慕遥向来是比较细心的，担忧问道：“刚才拉着你试衣服，是不是耽误你时间啦？” 林岁岁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们七点才到，不着急。” 回去只需要带着作业就行了，林岁岁把它们都塞进书包，然后打开抽屉，望着里面的画册迟疑几秒，才拿起来一同放进书包。 反正有两天的时间呢，作业都写完，应该可以画几张画。 杜慕遥和谷莱收拾被她们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两人还没整理完，谷莱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显示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谷莱接接通后听了两句，很快就皱眉挂断了。 杜慕遥：“怎么了？” 谷莱嫌弃道：“是郭珍凝，还是门票的事情。” 商吉的见面会在东望体育馆举行，场面盛大，但因为人气太高了，见面会的门票一票难求。 而且商吉不是那种火起来后，就疯狂割粉丝韭菜的明星。见面会的票价很亲民，连高中生都可以承担的起，他还要求主办方在真爱粉里举办抢票活动，防止黄牛恶意炒高票价。 据说商吉还精心为到场的粉丝准备签名照和礼物，那些东西的价值已经超过了门票的价格……所以杜慕遥和谷莱能抢到门票是很幸运的事情，班里的女生们知道后都羡慕极了。 郭珍凝不仅羡慕，还找上了谷莱和杜慕遥，嚣张的说要花二十倍的价格收了她们两人的门票。 先不提谷莱她们和郭珍凝的关系本来就糟糕，即便没有平时那些事，谷莱和杜慕遥也不愿意把好不容易抢到的门票让出去。 因为初中的旧怨，郭珍凝仇视谷莱，没事会带领一群小姐妹找谷莱的岔。林岁岁、杜慕遥和谷莱的关系很好，两人也没少受她的欺负。 比如说经过她们身边故意翻白眼、轮到林岁岁她们值日时在班里丢很多垃圾、发试卷故意漏下她们的……诸如此类的小打小闹很多，杜慕遥她们不想起争执，就忍下了。 这次郭珍凝更是讨厌，当面向谷莱要门票不成，还频频打电话继续骚扰。谷莱把她的电话号拉黑了，没想到她还能用其他人的手机打。 知道刚才的电话是郭珍凝打开的，杜慕遥也无语至极。 “真搞不懂郭珍凝的脑回路，是不知道她和我们的关系多恶劣，还是觉得世界就应该围绕着她转？” 所以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厚着脸皮找上来，以为这样她们就会把门票让出去吗？ 谷莱耸了耸肩，无奈道：“她想法很偏激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那点小事记恨我到现在。” 她有些歉意的看向两位朋友：“对不起啊，因为我和她的恩怨，让你们也受了不少委屈。” 杜慕遥和林岁岁表示不用道歉，毕竟这件事情谷莱也是受害者。 郭珍凝几人做的都是一些不算过火的事情，杜慕遥她们不至于跑去班主任面前告状，不然倒显得杜慕遥她们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只是被郭珍凝几人这样故意排挤，确实十分惹人厌烦。 ** 杜慕遥和谷莱已经离开了寝室，时间快到七点了，林岁岁背着书包往外走。 宿舍区门口，林岁岁看到路旁停着一辆白色奥迪。 林岁岁还没有走过去，副驾驶车门被人推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长款针织裙的女人。 “岁岁！”蒋锦琴站在车旁，笑着对女孩招手。 她的另一个手轻轻扶着后腰，腹部隆起起，动作举止小心，脸庞圆润柔和，看着是满满的孕相。 林岁岁朝她走过去，叫了声“妈妈”，然后拉开后面车门坐进去。 蒋锦琴回到副驾驶，扭头对旁边的丈夫说：“老苗你看咱闺女是不是又瘦了？这一中食堂是不是不好吃呀，把我女儿养的越来越瘦……” “是有点。”苗停松应了声，从车内镜看林岁岁，笑道：“这两天回家好好补补，让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苗停松比蒋锦琴小四岁，老家也在榕平，是一名心内科医生。 和高中辍学就去社会上工作的蒋锦琴不同，他当年考上燕城的大学，拿着博士学历留在首都的三甲医院。 他前妻是燕城本地人，在体制内工作，条件非常好。两人感情不错，但再好的关系也抵不过一个诸多挑剔的婆婆。 她嫌弃儿媳妇花钱大手大脚、哭诉儿媳妇清高瞧不起乡下人……两个女人关系恶化到冰点。 苗停松小时候父亲病逝，是被母亲一人照顾长大、供上大学的。他不可能把母亲赶出去独住，只能对不起前妻。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两人之间还没有孩子，前妻可以彻底斩断羁绊脱离苦海。 离婚后苗停松原本没打算结婚的，直到遇到蒋锦琴。 苗母对条件那么优秀的前儿媳妇都有很多不满意，更别提是在她眼里年纪大、还没有体面工作的蒋锦琴了。 要不是苗停松说除了蒋锦琴，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她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他们结婚后，苗母对蒋锦琴态度冷淡，直到她怀孕了才有所改变。 林岁岁被蒋锦琴从榕平接过来，苗母表面上对她还算热情，但无意中听到苗母和人打电话，听到一些很难听的话。 林岁岁原本也没有想因为妈妈的再婚，把陌生人当成亲人，明面上客客气气过得去就可以。 但苗母这样表面亲热，背后称呼她为“和她妈一副狐媚样、留着以后换彩礼的赔钱货”，林岁岁如鲠在喉。 她不想叫对方为“奶奶”。 还有这个接触不多，人很和气的继父，林岁岁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他的心思。 继父的话林岁岁没有回应，她看向车窗外，假装没有听到。 蒋锦琴蹙眉想说些什么，被苗停松轻碰了下手臂，示意她没关系。 窗外的景色向后倒退，林岁岁心里空落落的，思考着明天可不可以早晨就出门，去图书馆写作夜。 汽车路过红绿灯，停下来等红灯倒计时结束。 这片街景有些眼熟，是林岁岁和朋友来过好几次的商场。中秋节将近，商场外立面挂满红彤彤的活动宣传牌，很有过节的氛围。 商场右侧的道路不知道因什么而施工，被临时建立的绿墙围挡，行人也很少从那边经过了，林岁岁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变成这样。 刚想收回视线，林岁岁忽然看到一群女孩推推搡搡，走至略微偏僻的地方。 被围在中间的两个女孩面向林岁岁这边，正是谷莱和杜慕遥。 ** 杜慕遥和谷莱被围在中间，一群女孩挡住她们的路，不让她们两个离开。 为首的女孩是郭珍凝，谷莱被其他人拉住双手无法挣脱，她则一脸得意的拽过谷莱的小挎包，拉开拉链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 林岁岁神色焦急，对前面两人道：“我朋友被人欺负了，我要下去停车！” 苗停松也注意到那边的情况了，把车开到旁边停下，他看了眼飞快冲下去的继女，扭头对蒋锦琴说:“你别急，就在车上待着不要动！我去那边看看，不会让岁岁吃亏的……” “停松，等一下！”蒋锦琴手放到车门上，刚想也过去，犹豫片刻最后没有下去。 苗停松已经赶过去了，那边只是几个小女生而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林岁岁跑过去的时候，郭珍凝已经把谷莱的包扔在地上，正在翻她身上的口袋。 “住手！郭珍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郭珍凝见到是林岁岁，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嘲讽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过来管我？” “小同学，你们这么嚣张，不怕老师和家长知道吗？”说话的人是一个个子很高的成年男人，对她们正颜厉色。 郭珍凝看到他是和林岁岁一起来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下去了。 赶走郭珍凝那群人，苗停松开车把两个女孩送到了附近的地铁站。 稍后他们还要去火车站接从老家过来的亲戚，不然可以直接把林岁岁的朋友们送回家。 等谷莱和杜慕遥离开后，林岁岁低声对他道谢。 苗停松:“岁岁不用跟我客气，举手之劳。” 副驾驶的蒋锦琴拢着眉，表情担忧:“考上一中的不都是好学生嘛，你们班里怎么会有这种女混混？” “你的朋友怎么被她们盯上的？她们平常在班里欺负你们吗？” 蒋锦琴越想越不放心，说道：“不行，我现在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必须要通知家长！当街抢同学的东西，那群小丫头胆子可真大，不管管就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林岁岁想到郭珍凝的为人，顿时感觉告状可能会带来更不好的后果。 但继续让郭珍凝像苍蝇一样缠着她们也不是办法，希望妈妈打过电话后，班主任通知家长，她们会有所收敛。 ** 从榕平市过来的是苗停松那边的亲戚，一对母女站在快餐店门口等候，苗停松下车去帮她们拿行李。 范美兰看起来比蒋锦琴大了好几岁，她身旁的少女倒是和林岁岁年龄相仿。 少女一身半旧不新的黑色运动服，安静沉默，不大的眼睛是单眼皮，眼尾微微下垂，和范美兰很像。 行李包裹都在苗停松和少女手上，范美兰径直走向副驾驶，离得近后看到里面的蒋锦琴才停住。 范美兰声音尖细，一见到人就笑了，似乎很热情。 “锦琴在车里啊，刚才都没注意到你。” “不好意思啊，刚才和岁岁班主任打电话，没有下去接你们。”蒋锦琴解释了一句，继续道:“兰姐和小腾坐这么久的车累不累呀？等到家了好好休息。” 范美兰:“我们坐卧铺来的，不累。再说了哪有那么金贵呀，还能让你一个孕妇提行李吗？有停松就够了。” 范美兰是苗停松的表姐，俩人一起长大，关系和亲姐弟差不多。 副驾驶已经有人了，范美兰就去后面坐，她看到林岁岁，立刻说道:“呦，这闺女长得漂亮啊，比电视里的明星还俊。” 蒋锦琴笑道：“大姐客气了，小腾也好看，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出落的跟花骨朵似的。” 被提到的小腾最后一个坐进汽车，默默关上车门，低头不说话。 范美兰嘴皮子利索，说话速度快的和机关枪一样快:“长得好看就是好看，我家小腾就是个普通人模样，和岁岁比起来差远了。” 话音一转，她提到蒋锦琴的前夫：“说起来岁岁和锦琴你长得不太像，她是像她亲爸吧？” 蒋锦琴表情尴尬，车里其他人也因为范美兰的话神色不自然。 但并范美兰没有就此止住的意思，还一副非常熟稔的样子和蒋锦琴开玩笑。 “看岁岁就知道了，她亲爸肯定模样很不错！而且我都听大姨说了，你前夫不正干，手里没几个钱，但是找的那小狐狸精有钱啊，还倒贴他呢……” 蒋锦琴脸上都维持不住笑容了，拿眼睛斜苗停松，示意他出面。 苗停松咳了两声，不悦道：“大姐你说话注意点，这里还有两个孩子，胡说什么呢？” 范美兰不以为然：“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两丫头都上高中了，她们什么都懂。”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教育教育她们，将来找对象要找靠谱的，可不能找岁岁她亲爸那样的，钱钱挣不到，心还野，在外面玩的家都不要了……” “岁岁啊，你以后找对象不能找你亲爸那样的，也不能像你亲爸学，结婚出轨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见范美兰说的越来越过分，苗停柏呵斥道：“够了，你一个做长辈的，在孩子面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蒋锦琴一手捂着肚子，声音明显带着怒音:“我的女儿用不着你管，也别在我面前提其他人了。” “自家人开两句玩笑，锦琴你别往心里去啊。” “岁岁不生气吧？兰姨就是说话直，不整那些拐弯抹角的……”说话的同时，范美兰粗糙的手拉住旁边少女的手。 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脸皮都薄，要么就尴尬的不说话，更软弱的还会顺着自己的意思应下。 蒋锦琴怀着孕，范美兰不能太过分的用话刺她，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林岁岁这小丫头片子就不用顾忌了。 林岁岁这种文静、父母离异的孩子，基本都是敏感又心思细腻。 刚见面就用话压一压，保准以后见到她这个长辈就想避开，绝对不敢在她面前耍横。 事实上，猝不及防听一个陌生人当面数落自己的父亲，少女的自尊心立刻被刺痛了。 林岁岁崩溃的有点想哭，又气又羞，恨不得可以离开现场，马上忘记那些让人难受的话。 乱哄哄的脑袋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 父亲品行有亏，做了错事，但一切和她林岁岁有什么关系？ 眼前这个人又算什么，借着数落父亲的名义对她阴阳怪气？ 心里闪过诸多念头，现实中其实只过去几秒。林岁岁笑了，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我不生气。” 少女清凌凌的眸光望向范美兰，声音和长相一样清澈甜美。 “为什么要生气？” “不着调的人说的话，对我而言和路边的狗叫没有区别，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不着调？狗叫？ 这些词语可不像会从一个温和精致的美丽少女嘴里说出来的。 郭珍凝愕然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死丫头你说谁在狗叫？” 林岁岁弯唇:“难道阿姨你生气了？我说话也直，不会拐弯抹角，也喜欢开玩笑。” 范美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膛剧烈起伏，她是没有想到，眼前看着绵软好欺负的女孩脾气竟然这么大！ 范美兰:“你妈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 她说一句，林岁岁心平气和的顶一句:“难道阿姨的长辈，就是这样教你和小辈开玩笑的？” 范美兰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林岁岁半天，好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排的蒋锦琴没有想到女儿今天这么反常，虽然句句都让她心情愉快，但还是装作训斥道：“岁岁，怎么和美兰姨说话的？不许没大没小。” 说完女儿，蒋锦琴又不冷不热的对范美兰道：“小孩子不懂事，大姐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范美兰哼了声，没好气道“你女儿机灵过头了，这要换成我家小腾，这样不懂规矩不知礼数，巴掌早就落脸上了。” 她的语气让人听着非常刺耳，似乎作为家长对孩子施加暴力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有些家长就是会把孩子当成附属品，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不管孩子是否真的做错事情，不讲道理的武力成了他们宣泄自己情绪的方式。 当年的林耀东是这样，眼前这个范美兰也是如此。 林岁岁不由得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少女，她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瑟缩在角落里，微微垂着头时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出神情。 林岁岁心里暗叹了口气，眼前这种情况，女孩肯定会感觉很不舒服吧。 可是林岁岁并不后悔，总是考虑别人的感受会很累。 何必要周全所有人，在那之前，顾好自己就够了。 ** 汽车里的尴尬气氛一直持续到抵达小区。 苗母在门口等候，见到范美兰母女后高兴极了，一路上都在和范美兰聊家常，姿态亲密把其他人隔绝于外。 林岁岁走在妈妈旁边，偶尔观察她的神色，发现蒋锦琴面色平淡无波澜，似乎并没有把她们的刻意冷落放在心上。 众人在餐厅吃完饭，范美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苗母已经张罗起房间安排了。 林岁岁不想留在客厅听他们说话，留下句“我回房间写作业了”，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蒋锦琴和苗停松的婚房是三室的，如今他们住一间卧室，苗母住次卧，林岁岁睡的是最小的房间。 苗母:“美兰和我睡，我们俩这么长时间没见，有好多话要说呢。小腾就和岁岁一个屋吧，她们表姐妹也好增进感情……” 这显然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蒋锦琴眼神看向苗停松，问道:“不是说让你姐她们住西淳路吗？” 蒋锦琴和苗停松婚前各有一套房子，结婚后他们搬进新房，蒋锦琴的租出去了，苗停松那套是毕业没多久买的老破小，租不出去一直空着。 范美兰她们是来燕城找工作的，苗母说反正那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她们住那里，还能省一笔房租钱。 蒋锦琴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没想到现在她却变卦了。 苗母：“那老小区环境太差了，动不动就停水停电，交通出行也不方便……这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就让美兰和小腾住家里吧。” 蒋锦琴似笑非笑，不回应苗母的话，只看着苗停松，问他：“妈提前和你商量过了？” 男人按了按眉心，同样没想到苗母会来这么一出。 一家人都在这里，不管他向着谁说话气氛都会不愉快。如果不是有前一段婚姻失败的教训，苗停松会选择和稀泥，尽量两边都不得罪。 但现在苗停松知道让两边都满意是不可能的。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调缓和气氛，说道：“办事得讲道理，说实话这件事情是妈不对了，可不兴先斩后奏啊。” “咱们小区离地铁和公交站都不算近，只有开车方便一点。以后兰姐和小腾工作了，住在这里不方便。而且锦琴怀着孕呢，她需要静养，家里人太多了休息不好。” 苗母反驳道：“美兰和小腾白天工作不在家，晚上回来睡觉，怎么就影响锦琴休息了？” 她瞥了一眼林岁岁卧室的方向，表情不满：“没血缘关系的继女你都能养，小腾在家吃口饭你就看不顺眼了？” 苗母最后一句嚷嚷的很大声，即便隔着卧室门林岁岁都可以听到。 径直走到窗边，林岁岁打开窗户透气，但是心里的愁闷丝毫不减。 她早就受够了在这里压抑的生活。 林岁岁想念榕平，想念小时候她和奶奶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只是时过境迁，再也不可能回到那种轻松的时光了。 自从父母离婚后，林岁岁就被送去上寄宿学校了，只有假期才可以去看望奶奶。奶奶在姑姑家里住的时候还好，林岁岁可以留在那里几天。 如果是在林耀东那里，她就不方便过去了。再说她也不愿意过去，那里是她背叛感情的父亲和第三者的爱巢，是林岁岁童年的噩梦。 没有心情写作业，林岁岁从书包里拿出画册。 翻过前面用过的十几页，她在空白的画纸上随意画了几条不同方向的短线，信手顺着线条涂涂画画，一只被布满荆棘的网牢牢困住、拼命挣扎的蝴蝶跃然纸上…… 房间外响起敲门声，林岁岁合起画册，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小腾，她脸颊通红，神情急促，眼神闪躲不敢看向林岁岁。 先前的争论林岁岁听得不全，不过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岁岁侧身让她进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狭小的卧室非常安静。 虽然知道同理心过强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但林岁岁还是不自觉站在她的角度思考，有种感同身受的窘迫难堪。 沉默了片刻，林岁岁去衣柜里找出蒋锦琴给她买的新睡衣，对女孩说:“这套睡衣没有穿过，我们身材差不多，你应该可以穿。” “拖鞋，玄关柜里有客用拖鞋。” “明天周六，我周一……不，周日下午去学校。到时候你一个人在房间，或许就没有那么别扭了。” “你不需要多想，我们这个年纪决定不了什么事情，很多时候不得不听大人的。” 小腾眼眶发酸，接过林岁岁递来的睡衣。 她极快的抬眸看了林岁岁一眼，卧室灯光明亮，窗外晚风温柔抚过少女的长发，她漂亮的小脸白皙恬静，宛如庭院中雨后盛开的栀子花。 她成绩不好，辍学后被妈妈带出来打工。 路上范美兰叮嘱她到了燕城要省钱、要好好工作，挣钱供养弟弟。还有要嘴甜讨好表舅姥姥他们，不能被表舅二婚妻子带来的拖油瓶比下去…… 小腾只是不爱说话，但对周围一切看得都分明。 表舅和舅妈感情很好，唯一的芥蒂也许就是姥姥。现在她们来燕城了，她们母女就是新的麻烦。 姥姥打给妈妈的电话，总是抱怨舅妈和拖油瓶花着舅舅的钱，过潇洒日子。小腾可以感受到，眼前这个女孩并不开心。甚至因为她们的到来，这个对她抱有善意的女孩更加忧郁了。 小腾声若蚊蝇:“谢谢……对不起” 14、(新章节)第 14 章 和陌生女孩一起睡觉，林岁岁不太习惯，很晚才睡着，也睡的不踏实。 范美兰不是好相处的人，幸好小腾并不像她，话少又明事理，一个晚上就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次日一早林岁岁就起床了，她背着书包走出卧室，在客厅看到蒋锦琴。 蒋锦琴问她：“这是要去哪呀？” 林岁岁没有和她对视，温声道：“去图书馆写作业，我和朋友约好了。” 少女皮肤很白，因此眼下淡淡的青黑就格外明显，蒋锦琴不用问都知道，林岁岁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蒋锦琴点了点头，没有提让她在家吃完早餐再出门，叮嘱道:“想吃什么就多买点，你现在身体正发育呢，太瘦了小心长不高。” “好的，妈妈再见。” 走出小区，林岁岁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终于拦到一辆坐进去，她对师傅说“去图书馆”。 出租车司机是位年纪偏大的叔叔，和善健谈，他问林岁岁是哪个学校的，今年上几年级。 林岁岁都回答了，最后司机师傅笑呵呵道：“一中是个好学校，好好念书，将来找个好工作。我家闺女比你大几岁，高中也是在一中念的，今年大四，已经出去实习参加工作了……” 司机师傅提到自己的女儿时语气温柔，脸上表情骄傲，连眼神都在此刻特别有光彩。 林岁岁看得出来，这位父亲很疼爱他的孩子，她在这个时刻总是很羡慕的。 羡慕别人很幸运，有一份珍贵的父爱。而没有就是注定没有，永远缺憾。 有的人很爱自己的孩子。 有的人只爱自己，甚至不愿意对家庭忠诚，对后代负责。 出租车在图书馆前停下，林岁岁付钱后下车，走之前还习惯性的说了“谢谢”。 图书馆一楼有个艺术展厅，展出的作品是知名摄影师在祖国大江南北拍摄的照片。 有巍峨秀丽自然风光，有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画面色彩和光影交错，一张作品可以看到世界的一个角落。 幽深梦幻的蓝色冰洞、神圣广袤的雪山、仿佛巨大自然露天剧场的峡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留下让人叹为观止的地貌的景观。 还有老院子屋前的柿子树、徽派建筑前的荷花塘、冰天雪地中的北国童话小镇……世界这么大，这么美丽，每个地方生活着不同的人，时刻发生着不同的故事。 林岁岁驻足看了许久，短短的几分钟内，借着摄影师的作品看到了她未曾见过的世界。 回神之后，少女眸中透着向往，如果可以，她想亲自去这些地方看一看。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林岁岁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妈妈发来的微信。 “到图书馆了吗？有没有见到同学？” 林岁岁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已经到了，一楼展厅在办艺术展。” 蒋锦琴:“岁岁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咱们一家人明年寒假去旅游。” 她的预产期在一月底，等到明年寒假，二胎都满一周岁了，可以带出去旅行。 林岁岁看了一会儿屏幕，然后打字回复道:“都还不错，等明年再看吧，到时候提前做攻略。” 聊天结束，林岁岁收起手机，眸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她叹了口气，突然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撒谎，虚伪，阳奉阴违。 ** 周日在家吃完午饭，林岁岁背着书包回学校。 离开这个地方，她有种心里的巨石被挪开的感觉，陡然轻松了几分。 林岁岁到了学校，寝室里只有她一人，杜慕遥和谷莱明天上课前直接去教室。 作业都写完了，林岁岁先打扫一遍宿舍，然后预习功课，最后网上找了部评分不错的法国爱情电影，看完后准备睡觉。 睡前她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想了想又没有印象。 困意席卷而来，林岁岁不再多想，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读前五分钟，班主任拎着帆布袋进教室收手机。 林岁岁才想起来考试结束那个下午，她撞掉一位同学的手机，对方说回去后会在微信上和她联系，看是不是需要赔偿。 原来的手机是要上交给班主任的，那个手机号还被泄露出去了，有不少陌生人给林岁岁发信息，还添加她的微信。 在林岁岁心里，默认留在身边的新手机和新号码才是常用的，所以那天下午，她告诉对方的是新手机号。 然而放假她就把新手机留在寝室了，回家后又是一堆乱糟糟的事情，林岁岁完全忘了这回事。 天啊，那位同学联系不上她，不会以为她是不想负责吧？ 或者更严重点，以为她故意给了一个假号码。 林岁岁心情立刻变得糟糕，忧愁的皱紧眉头。 同桌杜慕遥轻松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道：“岁岁，岁岁你想什么呢？快别发呆了，班主任叫我们去办公室……” 林岁岁回神，抬头看到班主任正站在教室门口看她们，谷莱和郭珍凝已经出去了。 办公室里，班主任让她们把放学后抢东西的事情说了一遍。 郭珍凝恶狠狠的瞪向林岁岁，没想到她居然让家长告状！ 班主任用力拍了拍桌子:“当着我的面就敢这样，郭珍凝你是一点都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啊？” 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带头欺负同班同学，闫惊涛是真没有想到，现在的小姑娘胆子居然这么大。 “郭珍凝，你爸妈花这么多借读费把你送进一中，是让你来混社会的吗？能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还有你的‘帮凶’们，我们班的和外班都指认出来，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林岁岁和郭珍凝她们被叫去办公室一直没有回来，没多久班里又有几个女生被叫走了，也迟迟没有回教室。 班里的学生们议论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这件事情以郭珍凝几人写检讨、被全校通报批评为结尾，闫惊涛和外班那几个女生的班主任也会通知她们的家长。 闫惊涛也说了杜慕遥两人几句，提醒她们现在是学习的关键时期，不要过多的把心思放在追星上。 从办公室走出来，郭珍凝的几个小跟班如丧考妣，郭珍凝倒是丝毫没有悔改的样子，压低声音对她们放狠话。 “你们三个不要得意，这件事情没完。” 谷莱：“你还想怎么样？因为那点破事你已经找了我这么久的麻烦了，还有这次，也是你们一群人想抢我们的东西。” “郭珍凝，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郭珍凝冷哼:“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林岁岁，冷嘲热讽道：“还有你，林岁岁你这个告状精当的不错啊，让家长帮你出头……真有能耐你告什么状啊？” 林岁岁清透的眸中带着厌烦，淡声道：“有用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她根本不介意被叫做告状精，如果郭珍凝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林岁岁还是会这样做。 这无力的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郭珍凝脸色难看，气得大步离开。 谷莱叹气道：“有她在，我苦逼的高中生涯雪上加霜啊。” 杜慕遥：“希望接下来她能消停点。” 天天学习写作业已经够累的了，杜慕遥不想再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费心思。 ** 可惜杜慕遥的心愿没有得偿，早上刚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下午她们就爆发了更激烈的冲突。 事情的起因是杜慕遥的衣服。 军训后学校就要求周一穿校服了，如今天气不算太热，大家基本上是短袖外面加校服外套。 午休结束后从寝室到教室，一两点正是温度最高的时候，杜慕遥到教室里就脱下了外套。 她穿的是件条纹针织短袖，衣服不算是修身款式的。只是杜慕遥身材偏丰腴，再加上发育好，就显得上围比较丰满。 坐在前排的男生回头向杜慕遥借英语笔记，杜慕遥递给她，这一幕正好被刚进教室的郭珍凝看到。 她进了教室就走到男生座位旁边，阴阳怪气道:“啧啧，余江伟你小子有眼福啊，好看吗？” 余江伟戴着黑框眼镜，他是那种成绩很好的老实学生。 乍然听郭珍凝这样问，男孩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好看吗？” 郭珍凝目光刻意落到杜慕遥胸前，调笑道：“就是那个喽，那么显眼，你别给我装傻呀。” 她意有所指的这样明显，杜慕遥生气道：“郭珍凝，你什么意思？” 郭珍凝:“穿的这么浪，不就是露出来给人看的吗？” 杜慕遥气的浑身发抖，颤声道：“郭珍凝，你太龌龊了！” 同样都是女生，杜慕遥不敢相信竟然可以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早该想到的，谷莱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你们俩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杜慕遥：“你男朋友甩了你，你不恨他，而去针对谷莱，你是多看轻自己、多仇视同性啊？郭珍凝，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两个女生吵起来了，余江伟因为郭珍凝刚才的话窘的脸红，现在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岁岁刚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附近就看到郭珍凝向杜慕遥高举起巴掌。 林岁岁一惊，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打杜慕遥。 然而下一秒，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出现，郭珍凝脸颊侧向一边，她被杜慕遥扇了一耳光。 郭珍凝狠狠甩开林岁岁的手，捂住脸哭出声，大喊道：“连我爸妈都没打过我，杜慕遥你怎么敢的？” “林岁岁，杜慕遥，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 郭珍凝哭着跑开了，林岁岁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看向杜慕遥，她神色中带着解气和一点点不自然。 杜慕遥没有打过人，刚才是被郭珍凝气坏了，而且是郭珍凝先动手的，她脑袋一蒙就想打回去，没想到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虽然有点不自在，但不得不承认还是很爽的。 杜慕遥低声对林岁岁说了刚才的事情，表情憎恶。 林岁岁：“……” 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郭珍凝了，每次觉得这个人足够讨厌时，郭珍凝都能刷新她的认知。 林岁岁不后悔帮好朋友，这个郭珍凝太让人反感了，还是一块无法摆脱的狗皮膏药。 冷静下来，杜慕遥有些担心:“岁岁，你说她是不是找班主任去了？” 她们上午刚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现在还没过24个小时就又爆发矛盾，也不知道班主任会作何感想。 前排的余江伟大开眼界，先是见识到了女生之间的激烈争吵，紧接着她们就上升到肢体动作。 他也瞧不上用女生身体开下流玩笑的人，想了想，说道：“是郭珍凝先那样说话的，她理亏，应该不敢去找老师。” 不等杜慕遥松口气，余江伟继续道：“听说郭珍凝认识青礼的人，青礼的沈霁你们知道吗？社会上的混混都怕他，你们应该更担心沈霁帮她撑腰……” 杜慕遥初中时就听过沈霁的“威名”，一般的校霸嫌弃对女生动手掉价，但沈霁不一样，听说他连女生都打。 杜慕遥脸色发白，拉住林岁岁的手，担忧道：“我们好像摊上麻烦了。” ** 隔壁学校的沈霁，周一开学换了个张扬的发型进校门。 冷金属调的银白色头发，尾部挑染一点点灰蓝。 少年相貌出众，精致深邃的眉眼带着混血感，和这个发色半点不违和，相得益彰如同漫画中走出来的高贵王子。 牧以柏惊呆了，瞪大眼睛道：“天哪昱哥，帅翻了！我也要安排一个同款！” 周博远晃了晃他的脑袋，试图让牧以柏清醒一点：“没有逆天颜值建议不要尝试，生活不是精修图，你以为你撑得住这发色？” 牧以柏很不服气，他星眉剑目，五官端正，走到哪里都被夸一句“帅小伙”。虽然还是比不上昱哥，但不至于染不了银发吧？ 齐行致的关注点和他们不一样，走过去问道：“昱哥，你假期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放假不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也就算了，不声不响憋在家里两天，怎么还突然换了发型？ 这不太像沈霁以往的性格。 绝对是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