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继位魔王后》 1、继承（一） “——旧纪元中，这片大地上生活着三个种族，克己复礼的天族、自由随意的魔族与勤劳勇敢的人类。” ——《神明本纪·旧纪元》 黄昏将近，金色的余晖照耀着米莎小镇，成群的乌鸦盘旋在不远处森林的上空，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吱——” 一架庞大的机械牛拉着木质的板车走在小路上，金属关节上的齿轮因为长时间没有润滑的原因随着它一步一步向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机械牛的主人是一位中年男子，沉默地走在机械牛前。这段时间频频发生的失踪事件让他无法安心，于是他决定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小镇中去。 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他抬眼望去，看到了一位刚离开小镇的少女。 少女有着一头柔顺而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脚步在身后摇曳；即使是穿着朴素的褐色长裙也遮挡不住姣好的容貌，肤白胜雪，蔚蓝色的双眼如同月光下静谧的海面。 中年人向少女走来，看着她手中的篮子，拧着眉粗声粗气问：“特蕾莎，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你要去哪里？” “我在前两天在森林里救了一只小鹿，现在我要去给它喂食了。”特蕾莎举起手中的篮子回答。 中年人眉头拧得更紧了，怎么会有小鹿的食物是面包呢。他也没有拆穿特蕾莎，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小镇。 听到特蕾莎的承诺后，他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但是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于是关切地开口：“约翰这两天没有给你造成麻烦吧？” 特蕾莎诚实地摇了摇头，能被她从门口扔出去的都不算麻烦。 森林中的每一棵树都十分高大，交错的树枝缠绕在一起，遮住了落日前最后的光亮，时不时有几只蝙蝠突然从森林深处飞出，令人背后发凉。 走进森林后，特蕾莎轻车熟路地找到一间掩藏在灌木中的小木屋，推门走了进去。 木屋里面的空间狭小，家具简陋，只摆放了一张床和歪歪扭扭的一张桌子。 特蕾莎将装着面包的篮子放在床边桌子上，从被子里拎出一位黑发的青年。 青年从睡梦中被粗暴地唤醒，只是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从微卷的短发中露出了两个弯弯的犄角。 看到篮子中的食物，他的眼睛一亮，直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毫不客气地伸手从篮子里拿出一块面包吃了起来。看着他大口地吃着面包的样子，特蕾莎怀疑篮子里不是什么难以下咽的面包，而是珍馐美味。 感受到了特蕾莎的目光，青年将手中的面包掰成两块，将其中较大的一份递给特蕾莎。 在被拒绝后，他又毫无芥蒂地将面包送进自己口中，“你们异世界的人真奇怪，既然不是想要分享我的食物，为什么要看着我？” 没错，特蕾莎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是在一个月前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是一个与她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存在着魔法与机械，存在着不同于人类的其他种族。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中世纪，但是看着街道上随处可见机械组成的庞然大物和一些尖耳朵或是长着尾巴的人，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于是她像是一个初生的孩子，磕磕绊绊地探索这个世界。但因为小镇的面积不大、地理偏僻，再加上外来人口不多，这一个月来她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她也曾尝试着在小镇中寻找书店或是报刊亭，但是得到的只有童话与过时的国际形势。 为了维持生计，特蕾莎在小镇中的一家魔药店里工作，每天采集森林中的草药。那天她背着药篓准备回小镇，在走过一丛灌木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惨白的手抓住，她拨开草丛，发现了昏倒在地的青年。 利用自己贫瘠的魔药学知识，特蕾莎借用了店里的锅炉给青年制作了治疗药剂。灌下两瓶药剂后，虽然青年胸口的伤势丝毫没有一点愈合的痕迹，但人总归是清醒了。 青年醒后便赖上了特蕾莎，自己搭建了木屋住在森林中，每天等待着特蕾莎的投喂。 他说：“我看得出你是异世界之人，正好我是不应存在之人，我们互帮互助不是很合理吗？” 令特蕾莎十分奇怪的是，即使他们没有交换过名字，她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思绪回到现在，特蕾莎指了指青年衣服上隐约的红色说：“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青年低头看了看胸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将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不用管它，反正也好不了。” 特蕾莎看着他没有说话，对视几秒后，青年认命地答应了特蕾莎，“好好好，我重新包扎一下。” 他擦了擦嘴边的面包屑，脱下衣服，裸露出上半身，解开缠自己身上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在他胸口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可怖的血洞，隐约可以看到跳动的半颗心。 青年从桌子上拿起备用的新纱布，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一直抱怨着，“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这种事情无所谓了。” 听到森林中传来不知名的鸟叫，特蕾莎察觉时间不早了，于是向青年告别准备离开。 “等等。” 青年忽然叫住了特蕾莎，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表情看着她。 特蕾莎意外地发现青年比自己印象中的高了很多，几乎是以一种俯视的眼神看她。 他问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满足现在的生活吗？” 特蕾莎上一世是一个社畜，本想攒够钱就辞职养老，却没想到猝死在了攒钱的途中。 她现在居住的小镇平静而美好，镇长是一位和蔼的老头，每天乐呵呵地坐在广场上看报纸。小镇中虽然有不少异族，但是大家相处得十分和谐，而她每天只要来森林中采取草药便可以得到足够维持生计的费用。 特蕾莎回答：“我很满足。” 青年嗤笑一声问：“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会怎么样呢？” 特蕾莎不假思索地回答：“既来之则安之。” 青年露出一个说不上情绪的表情，像是悲伤又像是期待已久的愿望将要实现，他突然向特蕾莎伸出手。 刹那间，上方出现沉重的压力，特蕾莎感觉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毫无防备地跪了下来。特蕾莎想抬头，但仅仅是这样的动作，也完全无法做到。 青年将手轻轻放在特蕾莎头上，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又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吾名萨托利亚·贝利尔·伦萨罗斯。” “吾乃魔王席之怠惰。” 特蕾莎倏然瞪大了双眼。 ——《原初的七戒律》第一诫：原初之名不可闻。 特蕾莎眼前突然一片绯红，同时就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晕晕乎乎中，她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想法。 好累、想休息、不想努力、明天吧，明天一定工作…… 无数的窃窃私语在耳边响起，充斥着特蕾莎的大脑。 好累啊，休息吧。 睡吧，睡起来什么都好了。 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这么累？ 特蕾莎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红色也变得扭曲，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笑脸。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耳边的窃窃私语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无数人在耳边讥笑。 除了休息，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究竟是什么事呢，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呢，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我记得我要…… 霎时，像是被一万根针扎一样，特蕾莎一瞬间清醒了。 她猛然睁开眼，眼前依然是红色，但这些血却不是她的。 她惊恐地看着鲜血从萨托利亚胸口前成股流出，像是有生命一般汇聚在她周身，形成一个魔法阵。 “……吾之力量、吾之财富、吾之权利。” 话音刚落，周围的魔法阵爆发出剧烈的红光，将她笼罩在其中，特蕾莎身上的压力也在瞬间消失。 光芒逐渐黯淡，确认仪式完成萨托利亚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被特蕾莎连忙扶住。 看着萨托利亚面色惨白的样子，特蕾莎把所有疑惑都咽了下去，担忧地看着他。 萨托利亚坐到床边，捂住胸前的血洞，痛苦地喘着气，然后抬头看向特蕾莎，“我知道你在这个世界最深的秘密，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特蕾莎。” 萨托利亚听到这个名字，别有意味地笑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特蕾莎。 “很明显，我要死了。所以我决定把我的遗产都交给你。”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伸出手指着特蕾莎，拉长了语调。 “你，特蕾莎，就是魔王了！” “啪啪啪啪啪！”说完，他甚至鼓起了掌。 ……？ 特蕾莎脑子一片空白，指着自己发出质疑：“魔王，我？你哪里觉得我适合当魔王了？” 萨托利亚站起身，轻而易举地将脑子还在空白的特蕾莎推到了门口，“啪”地关上了门。 被关门声一震，特蕾莎回过神，转身看着紧闭的门。 萨托利亚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虚弱，就像是在交代自己的遗言一样对特蕾莎说：“我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在生前统一魔族，你会在我死后实现我的愿望的对吧？” 特蕾莎明知道对方只是在卖可怜，但还是心一软应道：“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的。” 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萨托利亚顿了一下，然后便开始赶人：“我看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你快走吧。” 特蕾莎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听到这话只是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转头离开。 走了十几步路，有声音隐约传来：“夏天到了，绿头苍蝇又多了，唉……” 特蕾莎脚步一顿，红着眼迷茫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 ……出现幻听了？ 走在森林中，特蕾莎察觉到自己的感官敏锐了许多，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也可以看到百米外树叶上沾着水珠的叶脉，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魔力流向。 此时，空气中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烟味，隐约可以听到火星溅射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声音，似乎正是木屋的位置。 特蕾莎耸了耸鼻子压住酸意，又走了一段路后，她敏锐地听到了不同于刚刚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发现三四步外地上有一片奇怪的黑影，在她的注视下，黑影扭动着变为人形，来到特蕾莎身前，弯腰鞠了一躬，然后伸出“双手”献上了一封信。 信封由一种特殊材料制成，摸起来十分有分量，边缘用金色的颜料绘着美丽复杂的花纹。 特蕾莎打开信封，一阵强大的魔力被释放，在幽暗的森林中发着淡淡的蓝光，在空中组成了一行字： “怠惰席特蕾莎·贝利尔·伦萨罗斯。” 虽然自己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但是特蕾莎却知道“原初”都会知道诞生了一位新的魔王。 看着信中自己的名字，特蕾莎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魔王，这个词对她来说实在太远了。 她只是凭借日常的交流自己得出了一些信息。 世界上所有的生命生来就拥有或强或弱的魔力，人们可以利用魔力学习魔法或者强化自己。而一些人在特殊时刻能够觉醒特质，拥有原初的倾向，他们被称为“特质者”。 而位于倾向尽头的人，则是十四位“原初”——魔族的七位魔王，和天族的七位天使——祂们拥有无比庞大的魔力，拥有永恒的岁月和强大的能力，是近似于神明的存在。 现在，她居然成了世界上最强的十四个人之一。 特蕾莎只拥有极少的魔力，少到甚至无法释放，无法使用需要魔力注入的基础道具。 想到这，特蕾莎忽然想自己拥有的魔力应该多一些了吧？ 特蕾莎挥了挥手，顷刻间飞沙走石，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高大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化为粉末。 特蕾莎呆滞地看着眼前发生的，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种不真实感更强烈了。 从森林回到小镇的路漫长而蜿蜒，因为前段时间出现多次异族伤人事件的原因，周围一片都是静悄悄的，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日月同空，就像是像是一双巨大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大地。 刚走进小镇，特蕾莎就察觉到有不带恶意的好奇和试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很快这些好奇的目光很快就移开，于是她也并没有放到心上。 特蕾莎的家在小巷中，当她走到靠近小巷的街道时，便看到街道中央一架装饰浮夸的马车。 车前是八匹佩戴着黄金马饰的银阙马，它们的每一根毛似乎都在发光，马饰上面镶着大大小小的宝石；车身也由黄金打造的，点缀着各色的宝石和翡翠。 特蕾莎感受到了震撼，她无法用语言描述这架马车，就像是在街上见到一个人，身披黄金衣，脚踏玉石履，十指戴满戒指，翡翠手镯从手腕带到胳膊。 一时间，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刚刚有人会好奇地看她。 这不会是萨托利亚的马车吧？得想个办法让下属把马车换个样子。 特蕾莎看着金光闪闪的马车，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准备与自己未来的属下见面。 走到马车旁边发现车上没有人后，特蕾莎茫然地想，难道我们魔族都这么随意，没有允许可以直接进门？ 她边走边理衣领，离门口越近，心中紧张也越甚。 特蕾莎站在门口，握住门的把手，深吸一口气—— 忽然，门从里面被拉开，特蕾莎猝不及防地向前扑去，然后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哎呀呀，您怎么如此不小心。” 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特蕾莎尴尬地抬头望去，与一双充满了兴趣的红色双眼对视。 特蕾莎连忙道：“抱歉。” 看到她站稳后，对方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然后摸了摸夹在右眼上暗红色单片镜的金色边框，露出一个十分斯文的微笑。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优雅，让特蕾莎想到了每个礼拜日教堂才会奏响的管风琴，但是内容却让她一僵： “我亲爱的魔王大人，该谈谈还债的问题了。” 2、继承（二） 为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特蕾莎迷茫地站在熟悉的门口看着陌生的男人，什么还债，还什么债，谁还债？ 他极其礼貌地笑了笑，“您瞧，站在这里说话多累啊，是我欠考虑了，进来坐下说吧。” 说完，男人就像是屋子的主人一样伸出手将特蕾莎拉进了门。 等到特蕾莎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到了沙发上。 屋子中的装修简单而温馨，立在墙边的摆钟时不时传出齿轮转动的声音，墙上蜿蜒的金属管道上整齐地摆放着盛开着各色小花的花盆，让原本冰冷的机械充满了鲜活的生机。 坐在对面的男人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那里掏出来一盏精致的青白色茶杯，然后又掏出来一盏黑色磨砂雕刻着暗纹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推到特蕾莎身前：“小姐，夜里天气寒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特蕾莎脑子一片空白，于是顺着男人的话，僵硬地伸出手拿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芬芳四溢的热茶流进胃里，特蕾莎感觉自己的脑子清楚了一些，第二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听到对面的人说：“远东国的金丝茶，五万金磅一千克，谢谢惠顾～” “咳咳——”特蕾莎猛得咳嗽起来，连忙将茶杯放到桌上，吃惊地看着他。 “哎呀，您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无视特蕾莎的目光，连忙心疼地拿过茶杯，翻来覆去确定茶杯没有磕损后，毫不介意地喝完了剩下的茶，“多好的茶，可不能浪费了。” 特蕾莎看着穿着浮夸的人，迷茫的问道：“什么还债？” “这个啊，”男人俯身向前，两只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特蕾莎，“请允许我再确认一下，您是新任的怠惰席吧？” 特蕾莎点头：“是我。” 他笑容加深：“那就好说了。”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卷轴，递给特蕾莎。 特蕾莎伸手接过，抽开了上面的丝带。 没有了束缚，卷轴舒展开来，露出了上面的内容。 特蕾莎看着上面的内容，瞳孔地震。 她双手颤抖着翻阅着卷轴，飞快地浏览到了最后，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似乎对特蕾莎现在的表情很满意，男人轻轻地拍了拍深红色厚重斗篷上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 他绕过茶桌走到特蕾莎面前，吻了吻她的手背，十分绅士地行礼，“还未自我介绍，我是一名商人，您可以称呼我为艾森格曼。” 他顿了一下，然后扯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或者，您可以叫我贪婪。” 桌子上摆放的煤油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微弱的光映照着眼前人略带邪性的面庞。 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头墨绿色但发尾却是暗红色的长卷发，肆意地搭在肩上，与深红色披风上白色蓬松的绒毛交织在一起，披风内是一件复古的暗绿色衬衣，领口系着繁杂的领花，领花上别着一枚红色的宝石。 他有着一张十分典型的西方人的长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微薄的唇勾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的右眼夹着一枚墨色偏红的单片镜，金色的链条埋进发丝，遮挡住了他极具攻击性的红色眼睛。 看着特蕾莎盯着自己，艾森格曼没有半分不自在，反而向她的方向稍稍弯了弯腰，将自己英俊的脸凑到特蕾莎面前，好让她看清自己。 片刻后，他直起腰，十分礼貌地说道：“小姐，看够了吗？我们现在来聊一聊还钱的事情，请问您是现金支付还是以物换物？” 特蕾莎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上一任魔王欠的债，和我这一任魔王有什么关系呢？ 似乎是想到了特蕾莎心中所想，艾森格曼提起卷轴走上前，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并读出来： “债务将代代继承，若当任债务人在未还清债务之前不幸去世，当由下一任魔王继承。” 说完，他还贴心地将卷轴凑到特蕾莎眼前，好让她看清。 特蕾莎接过卷轴，看到最后面合计的数目，瞳孔倏然放大。 确认了几遍自己没数错后面的零后，特蕾莎痛苦地闭上了眼，她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艾森格曼看着特蕾莎生无可恋的样子，不自主地勾了勾嘴角：“那么您打算怎么支付呢？” 特蕾莎坐在桌子前，死鱼眼望着天花板，坦诚地说道：“我没钱，你目之所及就是我所有的资产了。” 艾森格曼环视一周，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不会吧，您一介魔王，居然……”这么穷吗？ 像是没有听出艾森格曼嘲讽的意思，特蕾莎真诚地点头肯定：“是啊，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穷。” 没有想到特蕾莎这么大方地承认，艾森格曼少见地被噎住。 沉浸在痛苦中的特蕾莎问道：“这个账单怎么会这么长？” 艾森格曼拉开卷轴，指着中间的名字：“这是您的上上上上上一任，这是他签署的名字。” 接着，他又往下指，指到另一个名字：“这是您的上上上上一任。” 他又指了指其他名字，眨了眨眼对特蕾莎道：“这是您前面几任共同积攒下来。” 特蕾莎再次瞳孔地震：“他们怎么欠了这么多钱，他们完全没有收入吗，他们完全不还钱吗？” 艾森格曼嗤笑一声：“您还记得您的席位吗？” 特蕾莎双眼放空，喃喃自语：“怠惰。” 艾森格曼自然地接过了下一句话，并用十分沉重，十分浮夸的语气说：“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工作，他们只会向我这个老实人借钱，我的钱真是有去无回。” 特蕾莎震惊艾森格曼变脸速度只快，但是想到账单后面的一堆零，她感到头晕目眩，试探地问道：“可以让我的下任还钱吗？” 艾森格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冷漠地拒绝了特蕾莎：“不可以，因为您的上一任也是这么说的。” “而且——”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十分悲痛道，“就在前几天，我的一个生意伙伴卷走了我所珍视的财富，所以我现在一无所有。” 正当特蕾莎痛苦不已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原本兴致勃勃地艾森格曼也转头看向门口，不悦地看向声音传来地方。 “特蕾莎！开门！” 门外传来的人用力拍打着门，粗鲁地叫着特蕾莎的名字。 特蕾莎皱起眉，怎么会在这时候来？ 撞上艾森格曼饶有兴味的视线，特蕾莎心中一慌然后很快冷静下来，接着拉起艾森格曼，将他带到了沙发背对着门的一侧。 艾森格曼没有反抗，乖巧地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特蕾莎，歪了歪脑袋，很好奇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特蕾莎叮嘱，接着又补充，“也不要说话！” 特蕾莎转身来到了门口，深呼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停住了手，粗声阴阳怪气道：“你可真是贵人多事，我跑了这么多次终于见到人了。” 特蕾莎挡在门口，只是将身子探出门，确认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看着门外的人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少废话！约翰要娶你，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抱歉，我还没有这个想法。” 门外的人被拒绝后恶狠狠道：“你可要想好，他可是镇长的儿子，也是唯一有可能成为特质者的人！” “我知道，但是我拒绝。” 门外的男人十分生气，这次他的目的是说服特蕾莎答应约翰三天后的求婚。 “三天之后，约翰就向你求婚！那天你必须出现在中心广场！” 特蕾莎面无表情，再次拒绝了男人：“我不会出现的，你回去告诉约翰我不会嫁给他。” 被特蕾莎再三拒绝后，男人恼羞成怒：“看来要给你一点教训，你才会乖乖听话！” 得到暗示后，躲藏在暗中的打手们走了出来。 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五六个人，特蕾莎估算了一下自己没法将他们全部扔出去，于是缩进屋子想关上门，但门外的人却推住了门。 他抵住门狞笑：“怎么，还想跑！” 眼看着一群人越来越近，又想到正在看戏的人，特蕾莎低声喝道：“放手！” 男人一只手抵着门，抬起另一只手拉着特蕾莎的领子：“现在后悔，晚了！” 特蕾莎在里面抵着门框，不让他看到里面的人，“放开我。”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另一个人忽然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走到特蕾莎身边，很自然地搭上特蕾莎的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讶地问道：“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门外的男人看到特蕾莎屋内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艾森格曼指了指自己，摸了摸下巴回答，“我是特蕾莎的远房亲戚。” 听到回答，男人收起刚刚的防备，他示意其他人不要上前，向艾森格曼说道：“我们镇长的儿子心悦特蕾莎很久了，希望你这个长辈能成全这一份美事。” “这样啊，如果能喜结良缘当然是好事，但是吧——”艾森格曼拉长了调子，摊了摊手，“但是我这位侄女还在欠我钱，在债务还清之前，这桩美事怕是成不了了。” “钱，钱不是问题——”男人大笑起来，“镇长可是镇上最有钱的人，只要她安分地嫁给约翰，钱的事情好说！” ……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特蕾莎莫名地变得暴躁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她忽然背上了巨额的债务，凭什么这两个人短短几句话就可以定下自己的后半生。 她继承了萨托利亚的位置，巨额的债务是她应得的。 但是那两个人又凭什么擅自替自己做主？ 特蕾莎眼前的事物忽然开始模糊昏暗，在黑暗中她看到了一团火。 “轰——” 顷刻间，以特蕾莎为中心的地面向下凹陷然后裂开，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蔓延着。 听到奇怪的动静，艾森格曼不紧不慢地抬手将右手边的袖扣摘了下来。 下一秒袖扣忽然燃了起来，然后消失不见。 看到与自己相谈甚欢的人奇怪的举动和刚刚发生的奇怪的一幕，男人惊讶地指着艾森格曼，“这怎么突然着火了——” 话还没说完，男人被艾森格曼猛地拉到了一边。 “轰——” 男人站稳后准备破口大骂，一回头发现自己刚刚站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 他看着艾森格曼哆嗦地问：“这、这是……” 艾森格曼没有理会男人，看着自己另一边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袖扣，挑挑眉自言自语道“好像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不过问题也不大。”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尘土被激扬起来，一时间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艾森格曼又摘下一颗扣子，扣子在手心如袖扣一样燃尽。在扣子消失的瞬间，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吹散了尘土，暴露出街道正中央的沟壑。 男人见此，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抖着爬到艾森格曼身边抱住了他的腿。 艾森格曼不悦地皱了一下眉，看到站在唯一完整石砖上的特蕾莎后，又挂上浅浅的微笑。 此时，愤怒的特蕾莎在脱力中回过神，看着眼前已经变了模样的街道，如同巨兽在地下蜿蜒，原本青石砖铺成的地面已经碎裂，道路旁躺着几个不省人事的打手。 特蕾莎看着周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就是她的力量。 还没从喜悦中反应过来，特蕾莎便看到了道路旁的打手，她连忙跑过去，确定这几人只是晕过去后，才松了口气。 回过头看着裂开的街道，特蕾莎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完了，这要赔很多钱吧。 3、继承（三） 完了，这要赔多少钱。 特蕾莎看着蔓延到远处的沟壑欲哭无泪，原本的欣喜在一瞬间消失，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本来就要还很多钱了，不差这一点。 她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缩在艾森格曼腿边的人，单方面地认定了他就是罪魁祸首。 男人看到特蕾莎看过来，又往艾森格曼腿后缩了缩，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身躯。 特蕾莎大步走来，一手将他提了起来：“你——” 那人抱着涕泗横流大哭，“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要是知道您是特质者，我怎么敢来啊。” 特蕾莎指了指街道旁昏厥的几人，“你把他们带回去安置好，可以做到吗？” “能能能！” 男人看着特蕾莎没有再动手的意思，连忙爬到打手身边，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特蕾莎看着男人一手拖着一个打手慌忙逃走，将视线转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艾森格曼，她不自然地开口：“谢谢。” 艾森格曼夸张地问：“什么？难道我又做什么好事了吗？” 特蕾莎看着艾森格曼领花上消失的红宝石，对他说道：“如果没有你张开的结界，受到破坏的就不仅仅只是这一条街道了。” 特蕾莎看着他略带惊讶猩红的眼睛，再次道谢：“谢谢你。” 艾森格曼从未被如此直白地表达过谢意，觉得有点别扭，于是转过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事物，这是要交钱的。” “好，记账上。” 特蕾莎回头看了看向残破的街道问：“有办法复原吗？” “好说，”艾森格曼取下一枚祖母绿翡翠的耳钉，向前走两步后回头强调，“这是额外的费用。” 说完，他手心中的耳钉自燃起来，同时地面传来了隆隆的声音，就像是录像带回放一样，地面的裂缝开始愈合恢复原样。 回到屋内，特蕾莎疲惫地坐到沙发上，叫住已经把自己当成主人在屋里转悠的艾森格曼，“我们来谈谈还债的事情吧。” 听到感兴趣的事情，他迈开长腿，三两步走到了特蕾莎面的沙发上坐下，微笑着眯着眼递给特蕾莎一张新的账单。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串数字的时候特蕾莎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 艾森格曼看着特蕾莎签了名，心情大好，于是解释：“当然了，您以为能承受魔王一击的结界有多便宜？” “您再看看，修一条街道又有多便宜？” 艾森格曼双手捧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阴阳怪气道：“我的权能是‘等价交换’，又不是创造财富，这是您自己造成的后果，怎么能怪我要得多。” 他将杯子倒了倒，确认没有浪费一滴茶后，伸出手将空茶杯转化成了一颗翡翠，然后挂在了领花上。 看着特蕾莎一脸不信任地的表情，他故作伤心道：“在‘等价交换’面前一切都是公平的，我怎么可能会骗您呢？” 特蕾莎幽幽地开口：“可是你会收小费。” 见特蕾莎戳破自己，艾森格曼也不生气，他敞开腿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说道：“就算不收小费您也还不起钱，不是吗？” 特蕾莎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想到什么，不确定地问：“按道理，魔王……一般都是有领土的吧？” 知道特蕾莎心中所想，艾森格曼打了个哈欠：“您觉得几任怠惰席下来，领土里还能剩什么？” 想起上几任留下来的账单，特蕾莎再次叹了一口气。 “所以呢，”艾森格曼站起来，拿起一直靠放在沙发边的雕着蔷薇的手杖，细长的银白色手杖在他手中转了个圈，“您只能打工还债了。” 在特蕾莎质疑的眼神中，艾森格曼夸张地说道：“您看看我这可怜又无助的商人，孤身一人行走在各国很容易被抢劫。您作为魔王应该很能打吧，保护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应该绰绰有余吧。” 他又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而且您看，我使用一次能力很贵的。” 所以找一个打手是吧？ 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特蕾莎纠结一下后答应了他。 特蕾莎最大的特性就是随遇而安，离开这个小镇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艾森格曼意外特蕾莎居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自己，于是简单说道：“很简单，你需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保护我前往六大国做生意。进了第六个国家的城门，我们的交易就结束。” “可以，但是我要提前预支一点工资。” “哈？”艾森格曼夸张地发出质疑，鲜红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你这是是在还钱，怎么可能有工资？！” 特蕾莎稍加思索后说道：“你可以让我做一件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任何事。” 艾森格曼挑眉，好奇地问道：“你先说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重建我的领土，我会代替我的朋友成为唯一的魔王，”特蕾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艾森格曼，认真地说道，“所以在我保护你的过程中，你要向我介绍这个世界的相关事情。” 艾森格曼一口应下：“没问题，当导游是吧，我最擅长了。” 接着，特蕾莎伸出食指：“还有一件事，有必要的时候我想借用一次你的‘等价交换’，你不能拒绝。” “可以，”艾森格曼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只要你不损害我的利益。” “当然。” 艾森格曼手掌中心出现一个小型但符文复杂的魔法阵，特蕾莎将手放入艾森格曼手中，与他一直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相接，法阵发出白光，特蕾莎感到有电流从指间流过，直至后颈。 白光过后，艾森格曼忽然走上前，轻轻拨开她的头发，他冰冷的手套轻轻抚着特蕾莎的后颈，声音低沉微哑道：“小姐，我们的契约十分美丽，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美丽的。” · 特蕾莎崩溃地缩在角落，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自己的马车里堆满财宝。 二人达成契约后，艾森格曼便提议先去怠惰的领地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同时让特蕾莎对自己继承的遗产有个数，于是将特蕾莎带上了自己的马车。 因为有空间魔法的缘故，特蕾莎走上马车后才发现里面比实际看起来大得多。 他居然将自己的宫殿搬到了马车中，特蕾莎默默地想，但是谁会在宫殿里堆满财宝啊，又不是巨龙族！ 特蕾莎走进马车后，根本无处落脚——因为满地都是金银财宝。 艾森格曼就像是对待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踩着无数珠宝走了过去，留特蕾莎局促地站在马车门口。 看着艾森格曼的举动，特蕾莎一阵心痛，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你就这么把它们扔在地上，甚至踩着它们？” 艾森格曼莫名其妙地被叫住，转头看了特蕾莎一眼，又看了看脚下被自己踢到一边的黄金杯，了然地点点头，蹲下身将黄金杯化作更为珍贵但是体积小的宝石：“你是觉得它们太碍事了吗？”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扔地上？” 他恶劣一笑，“可是这里满地都是耶。” ？！ 特蕾莎看着随意地堆在角落各种各样的黄金首饰问道：“为什么不像刚刚一样把它们变得更小然后收起来？” 艾森格曼理所当然道：“因为这样我会觉得我拥有了很多。” 没等特蕾莎说出下一句，艾森格曼歪了歪脑袋：“拜托，我可是贪婪啊，想要很多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说完，他便踩着无数财宝走到大殿正中心的黄金王座旁，拨开堆在上面大颗大颗的宝石，随意地坐了上去，睥睨着王座之下无数的珍珠宝玉，特蕾莎看到他猩红的眼里反射着奇异的光。 终于，他想起了蹲在一边的特蕾莎，指了指角落里落灰的水晶树，“小姐，那里原来是一间图书馆，现在它属于您了。” 特蕾莎蹑手蹑脚地移动着，生怕自己踩到什么贵重之物，边走边抱怨道：“你就没有什么领土国库吗，一定要把这些带在马车上？” 艾森格曼低声笑着，高声道：“这是我的宫殿，财富是我的亲信、珍宝是我的子民，我是黄金之城的国王。” 特蕾莎抬头望去，艾森格曼傲慢地坐在无数财宝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一手撑着下巴俯视着下方满地的翡翠珠宝，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笑，仿佛一挥手便有千军万马为他而战。 事实也是如此，即使是抵挡特蕾莎失控时全力一击，也只是消耗掉他的一枚袖扣。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了，特蕾莎轻轻叹气，得想个办法赶快变强。 接着，王座之上的艾森格曼换了一个人更为舒适地姿势，懒洋洋地开口：“随身随地带着它我才有安全感，毕竟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一无所有的魔王罢了。” 特蕾莎一愣，然后问道：“你没有领土吗？” “这座宫殿是我全部的所有物，”他坐在王座上，捻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回答，“我只是一个浑身铜臭的商人，没有治理的本事，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对我的人民负责。” 特蕾莎沉默，她一直认为为艾森格曼有自己的领土，等待着子民交税。 “哎，你那是什么表情？”艾森格曼刚一抬头，就看到神色不明的特蕾莎，连忙辩解：“我可比有些有领土的人有钱多了。” 特蕾莎面无表情：“是啊，我要是有钱，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没等她出说下一句话，艾森格曼站起身，拍了拍披风：“走吧，到地方了。” 说完，他兀自推开门走下了马车。 特蕾莎跟在他身后，怀着激动的心走下马车——这就是她的领地。 走下车后，特蕾莎看了看周围，然后在艾森格曼带着嘲笑的目光中走回马车，三秒后重新走下。 艾森格曼维持着礼貌优雅的笑，对傻眼的特蕾莎说：“小姐，接受现实吧。” “我真傻，真的，”特蕾莎蹲下，痛苦地抱着头，不愿接受现实，“我单单知道他们欠钱不还，不知道他们完全不管的。” 在特蕾莎面前只有一片荒地，荒地中间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破旧的城堡。 特蕾莎失神，目光飘忽不定：“我要怎么实现他的愿望啊——” 艾森格曼伸手遮挡住自己快要掩盖不住的笑：“小姐，据我所知，上一任怠惰席只有五位下属，一位是嫉妒席派来的，另外三位来自天族……” 特蕾莎数了数，似乎还有一位，于是怀着希望问：“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是我派来催债的。” 特蕾莎的笑凝固在脸上。 ——特蕾莎·贝利尔·伦萨罗斯，原初的七魔王之一，所拥有的财产：一座失修的城堡、一片荒地、一串数不清零的账单和五个下属，一个不属于自己和四个二五仔。 4、继承（四） 面前是一座十分古老的城堡，青灰色的砖石布满了裂纹，背光出爬满了厚厚的青苔，大门前金属的围栏锈迹斑斑，轻轻一擦便有铁屑落下，两侧站立着两座十分高大的恶魔族，但即便如此也这挡不住这座城堡的恢弘与华丽。 特蕾莎走进枝蔓枯萎的庭院，推开城堡破旧的门，激起尘土飞扬。 特蕾莎吸了一口尘土，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这是多久没有人打扫了？” 艾森格曼优雅地站在特蕾莎身后，等待着尘土消散之后才走了进来：“小姐，据我所知，城堡的最后一次维护是在三百年前。”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到目前为止，这笔帐也还没有还清。” 特蕾莎：…… 她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走到城堡一楼大厅正中，观察着四周。 可以看出城堡最开始建造的十分奢华，楼梯的扶手被雕刻出繁花的纹路，地面上的灰色和褪色的红砖相间绘制出玫瑰的形状；黯淡的阳光从玫瑰花窗中透进来，在地上铺出缤纷的梦幻，抬头看去，天花板由各色碎玻璃拼成，可以想象到当城堡中灯火通明时会映照出怎样的色彩。 但此时，特蕾莎放眼望去，除了华丽的城堡本身，只有空荡荡一片，甚至连墙壁两侧安装壁灯的地方也剩下一个坑。 特蕾莎：知道我很穷，没想到我连壁灯都不配拥有。 就在这时，从二楼传出来脚步声，接着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他细长的尾巴在身后一摆一摆，一步一步地地走下阶梯，接着无视了艾森格曼，走到特蕾莎面前行了个礼：“殿下，我是管家奥克斯，在这里恭候您的到来。” 特蕾莎看向艾森格曼，他无声地做出口型——嫉妒。 看来这就是二五仔之一了。 在进门之前，她仔细想过要怎么对待这几个二五仔。 想来想去，既不会让对方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又能利用他们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特蕾莎在心中肯定地点点头，毕竟她只是一个贫穷又弱小的魔王，用一下别人的人有什么错呢？ 她走到奥克斯面前，浮夸地做出欣慰的样子：“这些年管理城堡，辛苦你了。” 奥克斯想过新的魔王可能会大发雷霆责骂自己没有治理好城堡，也可能一上来便将他们这群人敲打一番，但完全没想到特蕾莎会夸奖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干巴巴地说：“不辛苦，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嗯，好！有精神！”特蕾莎走上前，正气地拍了拍奥克斯的肩，“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下属！” 说完，她神色严肃：“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人，所以有一项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完全不知道特蕾莎在想什么，奥克斯还是发挥了称职管家的职业素养：“您请吩咐。” 特蕾莎却问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奥克斯如实回答：“我是无倾向的魔法职能草元素使。” 听到一堆自己不理解的词，特蕾莎默默地记在心里，打算一会儿出去问艾森格曼。 她还是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很好，很厉害的能力！所以我决定将修缮城堡的任务交给你，你可以做得到的吧？” 奥克斯：……？ 他都说自己是无倾向了，这个魔王怎么强人所难？ 看着奥克斯想要拒绝，特蕾莎立马开口：“能坐上管家的位置，想必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吧？不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 奥克斯一听到自己的能力被质疑，立马反驳：“我当然可以做到，但是——” 特蕾莎打断了奥克斯：“我知道我手下应该还有几个人，那几个人就任你指挥吧。” 奥克斯当然知道另外几人要么和自己一样是来监视怠惰席的，要么是来催债的，他们看彼此不顺眼很久了。 想到自己这次的任务只有打探新任怠惰的情况，奥克斯思索片刻后应下了。 “很好，”特蕾莎满意地笑笑，“我们来详细说说修缮的事情。” 特蕾莎跟着奥克斯走在城堡里，向他指出需要修缮的地方，心里想着怎么捞取最大好处。 奥克斯走在她前方，心不在焉地听着特蕾莎的话，心中在想怎么给其他几人添堵。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转了一圈城堡后，其他四人也到了。 特蕾莎望着排排站的四人，很快分辨出了谁是谁。 黑发男人跪下行礼后，不悦地看着奥克斯：“奥克斯，你怎么可以如此随意，这不符合规矩。” 特蕾莎默默地想，克己复礼，是天族的人没错了。 奥克斯反驳：“身为怠惰席的部下，听从王的意思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规矩？” 看着二人马上要吵起来，特蕾莎连忙打断他们：“好了！都不要吵了！” 二人同时闭嘴，惊讶地看着特蕾莎。 收债人轻笑一声：“之前的怠惰席从来不在意这些，于是我们也就很随意，现在换了王，当然是听新王的指示。” 特蕾莎了然道：“见我只需行礼。” 接着，她看着五人：“大家也都看到了，身为怠惰席，我们的住处居然破成这样！” 她指了指布满裂纹的扶手，又指了指没有壁灯只剩下一个洞的墙面：“当务之急是先修缮我们的住所！” “所以！”特蕾莎拍了拍奥克斯的肩，“从今天起，你们都要听我最得意的下属兼唯一管家的指挥，共同重建我的城堡。” 听完特蕾莎的话，五人神色各异，但是有一点想法是相同的——这个新的怠惰席，怕不是个傻子。 看到意料之中的结果，特蕾莎满意地点点头。 没有可信的部下、没有丰沃的领土，甚至没有实力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对抗其他原初，所以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先装傻，降低其他人的戒备心，然后慢慢发展自己的实力。 看了看排排站的二五仔们，确认目的已经达到的特蕾莎装作疲惫的样子：“好了，你们开工吧，我希望等我下次来的时候能看到我舒适的住所。” 接着，她便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 五人中唯一的女性，来自天族的罗莎问道：“您要去哪里？” 特蕾莎回头，理所当然地说：“只要给钱，贪婪就会给我提供住所吧？” 对于历任怠惰席都在欠债这件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但是对于特蕾莎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特蕾莎走出去，五人各异心中打起了算盘，但是在一点上达成了一致：新任的怠惰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特蕾莎离开后，五人面面相觑，终于收债人推了推眼镜，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我们的钱从哪来？” 特蕾莎走上马车就看到了躺在无数金银珠宝之中的艾森格曼，暗自腹诽道，也不嫌硌得慌。 早在特蕾莎跟着奥克斯逛城堡的时候，艾森格曼就以“我看不得这么穷的地方”这个借口离开城堡回到了马车上。 听到特蕾莎回来，艾森格曼也没有转头，只是无所事事地看着马车顶刚刚才模仿城堡的样式，用翡翠制成的花窗。 “回来了？” 就像是听到“欢迎回家”这种话一样，特蕾莎心中一暖，接着就听到他继续说：“你发现了什么可以还债的东西了吗？” 特蕾莎不自觉露出的微笑僵硬在脸上，认命地回答：“完全没有。”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艾森格曼低笑一声，接着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了解这个世界的事情，现在你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在兰利帝国首都有一桩生意，大约要停留半年。” 特蕾莎翻遍了自己的脑子，才找到兰利帝国的相关事情。 这个世界有着大大小小二百来个国家，但只有六个公认的大国，兰利帝国就是其中之一，以其多元化而闻名，它也是少有的几个没有种族歧视的大国。 艾森格曼随手从身边的财宝堆里摸起一枚戒指戴着食指上，然后不满意地摘下来扔到一边，镶着珍贵紫宝石的戒指埋没在无数相似的首饰中，不知下一次被人发现是什么时候。 他懒洋洋地开口：“我记得那边有个什么学校，拥有比较全的书籍，你可以进去看看。” 这话在特蕾莎耳里犹如晴天霹雳，对她来说上学还不如要她的命。 特蕾莎痛苦地问：“一定要去吗？” 艾森格曼转了转红宝石一般的眼珠问：“你知道倾向是什么吗？” 特蕾莎哑然：“呃，就是一种属性？” 艾森格曼发出嘲笑：“这是世界最基本的常识之一。” 特蕾莎认命：“我去就行了。” 听到她应下后，艾森格曼忽然抬起手向特蕾莎扔过来什么东西。 特蕾莎连忙接住，发现是一条普通的项链——仅仅用一条黑绳子拴着一个白色的石头。 似乎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艾森格曼解释：“你那灵魂的颜色太显眼了，用这个遮一遮。” 特蕾莎听话地将项链戴在脖子上，问出了自己疑惑了许久的问题：“你们都能看出来我是来自别的世界的吗？” 艾森格曼坐起身，向她招招手，然后随意地抓了一把各色的宝石：“活得久一点的原初都可以看到灵魂的颜色。” 接着，他挑出一块白色的宝石扔到一堆花花绿绿的宝石之中：“来自异世界的人与这个世界羁绊不深，所以灵魂的颜色比较浅，当存在一定的羁绊时，就会和我们一样了。” 特蕾莎看着他洒落在黑色手套间的宝石微微走神——他好像从未将手套摘下来过，她很快回过神又问：“我成了魔王后，灵魂的颜色会变吗？” “就当是交易的附赠品，”艾森格曼“啧”了一声，他抬起头看着弯腰站在自己身前的特蕾莎，眯了眯红色的眼睛，如野兽一样的竖瞳冰冷而无情，问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我们魔王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魔王与天使有又什么区别？” 特蕾莎认真地思索，然后诚实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很久，我只知道魔王和天使都是原初，有强大的实力和永恒的生命。” 艾森格曼嗤笑一声：“普通人看来确实是这样，但是从灵魂来看，我们的灵魂只是有更强的光而已。” 他从手心挑出来几颗宝石，在其他的宝石燃尽后发出了强弱不同的光。 他指了指几乎不发光的那颗宝石：“这是普通人的灵魂。” 然后指了指另外颗发光的宝石：“这是叫什么……特质者？” 最后又指了指发着强光的宝石：“这是我们原初的灵魂。” “所以，小姐，”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特蕾莎，“本质上，我们只是有更强大的灵魂罢了。” 5、兰斯特（一） 兰利帝国全名兰索亚斯·利德尔帝国，位于中大陆东方，千百年来由利德尔皇室统治，是一座充满了开与包容的国家。 “值得一提的是，‘宽容’和兰利皇室的关系一直不错，”艾森格曼站在镜子前正了正自己的领结，对站在身后的特蕾莎说，“虽然祂并不在意种族之间的差别，但是一位原初进入祂的领地肯定是会引起注意的。” 特蕾莎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你有办法让祂无法发现我吗？” 艾森格曼转过身，弯下腰将自己一张分外好看的脸凑到特蕾莎面前，阴阳怪气道：“小姐，有没有人教过你，想要进行交易时需要拿出自己的筹码呢？” 特蕾莎想了想自己的所有物，诚实道：“我只有一座破烂的城堡，如果你需要的话可我以将它抵交给你。” 末了，特蕾莎补充道：“我认为修缮后，它会十分美丽。” “小姐，我不认为这会是一项赚钱的买卖，”艾森格曼将单片镜夹在眼上，再次检查着自己的形象，“毕竟它实在是太破旧了。”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记账上，以后要还的。” 三天之后，二人终于来到兰利帝国的首都——兰斯特。 兰斯特由中心到外围分为皇室及成员居住的国王区、贵族与富商聚集的皇后区与平民百姓居住的骑士区，现在马车正走在骑士大街上。 特蕾莎拉开窗帘看着车外，最显著的是远处白色，高大，宏伟的城堡，坐落在城市正中心，在城堡顶上有一个高耸入云的柱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柱顶的蓝色光。除此之外，顺着这条大街一直向前走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雕像，在骑士区的矮房中十分显眼。 住在城门周围的大多是些挤破头才进来的平民和商贩，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路边每隔五十米就有一盏煤气的路灯。 特蕾莎咂舌，自己省吃俭用才能用得起的煤气灯在这里居然只是路灯，这就是大城市与小县城的区别吧。 “看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艾森格曼顺着特蕾莎的视线看去，嘲笑道：“您知道皇后区与国王区路灯的能源是什么吗？是魔石。” 特蕾莎惊讶地睁大了眼，在她的记忆中，魔石是一种十分昂贵的材料，主要用来给机械或是魔法阵提供魔力，除此之外也会有一些人为了提高魔力容量而吸收魔石中的魔力。 但是在这个城市，居然用魔石作为路灯的能量来源？ 乡下来的特蕾莎第一次进到大城市，十分震撼。 马车沿着骑士大街走了一段路后，转头向远离市区的方向驶去，最后来到了一座庄园前。 特蕾莎跟着艾森格曼走下马车，看到一位穿着管家制服的老人迎了上来。 “弗朗西斯大人，主人已恭候您多时，”管家恭敬地将右手贴在胸前，接着将打量的目光转向特蕾莎，然后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 艾森格曼手中拎着银白的手杖，用另一只手摘下黑色的丝绸礼帽：“高价聘来的保镖。” 管家了然向特蕾莎行了同样一礼，引导二人走进庄园。 庄园中种满了奇花异草，喷泉维持着空气的湿度，青石路旁伫立着成对出现的路灯，即使是白天，里面的魔石也发出幽幽的光。 特蕾莎走在艾森格曼身后，不着声色地观察着四周，能居住在这种地方，庄园的主人不是贵族就是富商，自己赶紧学习一下，等一段时间后就按照这个样子装修自己的城堡。 二人随着管家走到三楼书房门口，没等管家敲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弗朗西斯，好久不见！” 蓄着棕色的小胡子的艾萨克伯爵激动地走到艾森格曼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才看到一边的特蕾莎：“哦，还有这位美丽的小姐！” 特蕾莎回忆自己每次见到镇长时行礼的样子，正准备抬起手，却被艾森格曼走上前打断：“亲爱的朋友，我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 艾萨克的注意力马上被艾森格曼吸引，“我亲爱的弗朗西斯，你总是这么有才华，我时常为你的能力而倾倒，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合作伙伴。” 艾森格曼只是优雅地微笑着，“感谢您的赞美。” 艾萨克伯爵对这位拥有实力并且谦虚的年轻人充满了好感，于是向二人发出邀请：“既然来了，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府上吧，我这里还有许多空房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 他转头向管家道：“汉克！一会儿带两位客人去挑选住处。” “这位小姐就不必了，”艾森格曼夸张地故作苦恼道，“我的保镖小姐从小住在乡下偏远的地方，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去上学......” 艾萨克急忙道：“这件事好说，帝校每年都会发一封邀请信，今年的邀请信在昨天才送来，小姐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说完，他连忙示意管家。 艾森格曼看着管家匆匆离开，嘴上却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您这话就不对了，相比您的帮助，这只是一点点小的谢礼。” 管家在写着特蕾莎名字的邀请信上盖下伯爵专用的章后，将信递给了特蕾莎并说明：“邀请信交给新生负责处的老师，他们就知道您是艾萨克伯爵府推荐的人。” 道谢后，特蕾莎看天色还早，便驾着一辆向艾森格曼借来的马车离开了伯爵庄园。 拉着车的机械马哒哒地走在路上，隐约可以听到机械驱动的嗡嗡声。 兰斯特要比特蕾莎之前住的小镇大十倍不止，单单从伯爵庄园到市区便花了一个多小时。 驱使着机械马车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后，特蕾莎下车走到马车前，她的手心处出现一个淡淡蓝光的魔法阵，接着机械马连带着身后的马车便燃了起来，在火焰中化为一颗紫色的宝石。 赶路的三天时间里，特蕾莎为了尽快掌握自己的能力，恶补了许多关于原初的知识，其中有一点便是每一位原初掌握着一种权能。 “‘贪婪’的权能是‘转化’。”艾森格曼躺在不知什么动物的毛制成的毛毯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含糊地解释，“与‘转化’相关的能力都归属于贪婪。” 于是特蕾莎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接着问：“那‘怠惰’呢？” “哈，这不是你自己的权能吗？”艾森格曼立起身掀起架在鼻子上的深红色镜片的眼睛，猩红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毯子上，“不知道，历届怠惰席都太懒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使用权能。” 特蕾莎：……？ 她不可置信地再次问：“你没有见过怠惰倾向的特质者吗？” 艾森格曼眼里的疑惑更深：“小姐，您为什么会觉得会有特质者是这个倾向呢？” 特蕾莎语塞。 人们将魔力用在各个领域，有人用来强化自己的身体、有人用来学习魔法、有人用来使用机械，这些有的需要锻炼来提升自己、有的需要天赋，它们被一并称之为“能力”。 而魔力达到一定的标准的一些人，在一种有些情况会下爆发出强烈的情绪，被相应的“原处”认可后觉醒成为特质者，能力得到相应的提升。 在觉醒时爆发的情绪，也被称为“倾向”。 因为不想努力所以能力根本没法达到标准对吗？ 明明很离谱，为什么听起来又这么正常呢？ 在赶路的第二天夜晚，特蕾莎尝试使用无数次权能失败后，疲惫地摊在地上。 她只能单纯地释放和吸收魔力，使用一些基础的魔法阵，诸如鉴定法阵之类的，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特蕾莎面无表情地想，不想努力了，摆了。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堆在角落落满灰尘的宝石。 真好啊，真有钱。 她伸出手去拿那堆宝石，就在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几颗宝石在她自燃了起来，然后变成了一堆金磅。 环视了一圈确认艾森格曼不在周围后，特蕾莎震惊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的一切。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然后地上的金磅再次变回了宝石。 特蕾莎：！！ 经过多次实验，特蕾莎可以确定自己可以使用艾森格曼的能力，于是拿着宝石来到艾森格曼面前。 艾森格曼漫不经心地抛着宝石，在特蕾莎说完后才开口：“小姐，您确定您的能力是复制吗？” 特蕾莎不确定地点头，然后接过宝石，在他眼前再次使用自己的能力。 看着宝石变为一堆金磅然后再次变回宝石，艾森格曼忽然笑了一下：“小姐，虽然您没有注意到，但是这块宝石的价值确确实实降低了，您目前得到的能力并不是完全的‘等价交换’。” “虽然您损害了我的财物，但是我也得到了想要的情报。”艾森格曼将宝石收了起来，也收起了散漫的神色： “我认为，您的职能为‘临摹’。” 艾森格曼解释：“与复制不同，您的能力是有限制的。每一次使用‘等价交换’，这块宝石的价值就会降低。当然，我也不知道在未来您是否可以彻底‘复制’我的权能。” 艾森格曼忽然面色古怪地问道：“为什么‘怠惰’的职能是‘临摹’呢？” 特蕾莎思索，回忆了一下历任怠惰席干过的事，然后认真地回答：“因为太懒了，甚至懒得拥有自己的职能，所以去抄袭一个。” 艾森格曼：？ 听出了特蕾莎对前几任的不满，他没忍住嘴边的笑：“小姐，这很合理。” 接下来，特蕾莎便蹲在艾森格曼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摸摸得用随意堆砌的财宝练习，在短短半天时间里，便掌握了将珠宝转化为其他东西的能力。 很快，特蕾莎便发现，转化的对象越珍贵，转化过程中的消耗越多。 她看着手中的项链越来越短，最后变成一条手链。 特蕾莎心虚地将“手链”藏进了珠宝堆中，看了看周围确认艾森格曼没有看到自己的举动后，才悄悄起身，换到另一个角落继续练习。 重新找了一个小角落蹲下的特蕾莎随手摸来一个手镯，然后继续练习。 忽然，她拿着自己手中的手镯疑惑地想：自己临摹来的能力无论是收益还是消耗都远比不上母本，为什么艾森格曼会提出来自己当他的保镖呢，对于一个商人来说，真根本就是收不回成本的买卖。 思索许久无果后，特蕾莎决定躺平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是她咸鱼人生的座右铭，当然，如果早点退休就更好了。 正当特蕾莎脑袋放空，机械地练习着将财宝转化为火柴人时，忽然看到自己身后投下来一片阴影。 特蕾莎看着自己手中缩水了不止一点的王冠，僵硬地抬头望去，只看到艾森格曼流畅的下颌线。 厚重的披风几乎将特蕾莎包围，鼻间是不同于他浮夸行为的沉重的木香，但是她心里只有一件事，接着就听到艾森格曼如同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姐，或许您应该知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上了贪婪的印记，拥有我的印记，便是我的所属物，我可以随时察觉到它们。” 6、兰斯特（二） 特蕾莎一抬眼便看到了城市中心矗立着高大洁白的雕像，于是转身踏上大街，向雕像方向走去。 整条大街是由坚硬的青白色石理石铺成，路边每隔五十米便有一盏魔石供能的路灯，在人流量大时，路灯间就会出现红色的分隔线样光影，将行人与车驾分隔开。 早在进城的路上，特蕾莎就发现兰利帝国的道路被严格地修筑成三种：不允许座驾通行的人行小路、只能行驶小型私人交通工具的中街和公共交通工具行驶的大道。 正值晚餐之时，工作了一天的居民纷纷赶在回家的路上，大街中央行驶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车驾，特蕾莎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着人流向前走。 走在特蕾莎身前的是一位光明精灵，她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样，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隐约可见发丝间尖尖的耳朵；她挽着一位恶魔族的男子，男子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黑色的短发中冒出两个弯曲的犄角，身后的尾巴正亲昵地环着女精灵的腰。 道路两旁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即使是不需要进食的特蕾莎此时也觉得饥肠辘辘，她看着身边一家饭馆，来来往往的服务生是只有臂长的仙子族，他们将餐盘举在头顶忙碌地运输着。 特蕾莎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叹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去吃一顿的想法： 为什么会有这么贫穷的魔王啊！ 在离开伯爵庄园时，特蕾莎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向艾森格曼讨价还价半天借来了一辆机械马车，并且承诺在回去之后归还。 为了杀死大吃一顿的想法，特蕾莎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道路两侧有许多店铺，除了她曾经在小镇时见过的服装店、道具店和餐馆之外，还有许多通过名字一眼看不出用途的店。 特蕾莎接过一个名为“安生养息水疗”的店铺递来的传单，才知道这是一家主打“净化疲惫”的店铺——广告单上还特别强调了店长是水妖精一族，还是慷慨倾向的特质者。 特蕾莎一时无语。 “慷慨”主管净化一职，所有与净化负面状态、解除诅咒相关的能力提升都归属慷慨倾向。 但是这么使用自己的特质，特蕾莎还是第一次见。 她默默地想，“慷慨”本人知道自己的眷属这么使用被赋予的能力后，会慷慨地答应吗？ 于是，在前往中央大街的路上，特蕾莎陆陆续续接到了十来张传单，其中几张也印着“店长/头牌是特质者”的宣传。 不意外的是，有这种噱头的店可以说得上是同类店家中最火爆的一家。 特蕾莎默默记住，即使是兰斯特这样的大国首都，也并非人人都是特质者。 她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传单，一边走在人行路上。 感觉到前面有人，特蕾莎也没有抬头，只是向左走了一步，给对方让了路。 但是没想到对方同样走了一步，再次堵到了她面前。 本以为是巧合，特蕾莎又向左走了一步，再次给对方让了路，却没想到对方还是站到了自己面前。 特蕾莎：？ 她准备再往左走一步，却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走进路边的排水道了。 特蕾莎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穿着奇异的女人。 女人穿着朴素的黑色长裙，严严实实地从脖子包裹到脚；头发被挽起塞进了黑色的大檐帽中，黑色的细纱遮住她的白得不似人的面庞，透过细纱可以看到她的双眼被黑色蕾丝眼罩遮住。 特蕾莎看着眼前的人，提起了警惕。 成为魔王后，她便拥有了强大的感知能力，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女人“看”向特蕾莎的方向，红唇微动，声音优雅：“甜心，你似乎遇到了困难。” 特蕾莎看着眼前的人，冷声道：“抱歉，女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张开手，伸到特蕾莎面前，金灿灿的金磅在黑色的蕾丝手套中格外显眼。 她的声音优雅如旧：“我猜你需要这个。” 特蕾莎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她：“我并不……” 女人忽然走上前，特蕾莎甚至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只看到了她黑色蕾丝手套下红色的指甲。 她强硬地拉起特蕾莎的手，将金磅放到她掌心，然后后退一步，站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她脸上依然维持着优雅的微笑：“中央大街雕像正面对的方向，我在那里开了一家占卜店。我每天都会给自己占卜一次，今天运势告诉我，帮助你后，我会有好运。” 说完，她不等特蕾莎回答，便自顾自地款款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特蕾莎拿着手中的金磅，一脸莫名其妙。 算了，既然知道了在哪里可以找到她，等有钱了还过去就行。 虽然再次背上了债，但是特蕾莎一点也不介意。 得吃顿好的，然后再考虑还债的事情。 特蕾莎攥着金磅，再张开手，手中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钱袋。 特蕾莎掂了掂钱袋，能自由找零，真好。 她转头走到身边的烧烤摊前：“你好，三个肉串。” “好嘞！” 摊主一手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肉串，另一手抓了一把调料撒了上去，然后手心中凝聚出火焰。 火焰炙烤着肉串，不一会儿便散发出香味。 特蕾莎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始和摊主搭话：“您这能力可真好用！” 摊主也十分健谈：“那可不，我当年成为火元素使的时候就想过要是成不了特质者，就去当厨师。嘿，没想到还真成了！” 说了两句后，摊主便将肉串递给了特蕾莎，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下次再来啊！” 特蕾莎吃着手中的肉串，悠闲地走在路上，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城市的中心——兰斯特中央广场。 早在刚走上中央大街时，特蕾莎就看到了矗立着的高耸的雕像。 走到中央广场后，特蕾莎才有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这是一个男人的雕像，准确地说，这是“宽容”的雕像。 这座城市在“宽容”的庇佑下成长，最终成为六大强国之一，人们为了感恩赞美祂，便为建立了这座雕像。 特蕾莎抬头看去，这座雕像雕绘的“宽容”伸出手，清流源源不断得从祂指缝间流下。 这座雕像没有脸，只是模糊一片。 ——《原初的七戒律》第二诫，原初之面不可视——没有人有资格看到原初的样子，也没有人有资格雕绘祂的样貌。 特蕾莎曾经问艾森格曼，这个世界有神明吗？ 艾森格曼撑着头告诉她，世界没有神明，但是人们认为原初就是神明。 特蕾莎看着雕像，莫名觉得祂正仁慈地看着这座城市。 她心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么神明一定像这样。 正当她收回视线时，忽然看到广场对面聚集了很多人。 挤进人堆后，特蕾莎才看清人们都围拥在名为“招财阁”的店前。 店门口立了一个招牌，前面写着几个大字： ——“统统十银磅” 特蕾莎看着摆放在地上的一堆石头，瞳孔地震。 “一个原石只要十银磅了！”商家站在石头前，拿着刻着强化符文和回放符文的扩音器招呼着众人，“可以免费现场开石！” 人群中一个男人跃跃欲试，而身边的人却拉了拉他，指了指牌子下的小字摇了摇头。 男人向同伴指的方向看去，上面写着：一类石。 在这个世界里，珍贵的“石头”分为两种，一类石多数为人工注入魔力形成，在失去魔力后便会黯淡无光，这就是普通的“魔石”；二类石则是自然形成，除本身含有庞大的魔力外，不仅数量稀少，而且很难探测，所以价格十分昂贵。 一类石玩赌石，这不是明摆着坑钱吗？ 男人拉着同伴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商家又神神秘秘道：“虽然这是一类石，但有几块是从圣教国的神殿周围运来的……” 听到圣教国，众人一惊，看着原石的眼神都不一样起来。但他们也只是看着，没有人出来作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可以使用探测能力吗？”人群中一人问道。 店家一笑：“当然，您请便。” 于是那人走上前，摘下眼镜，在缓缓注入魔力后再次戴上。 周围的人都看向他，安静地等待着结果。 片刻后，男人摘下眼镜，掏出十块银磅递给商家，然后指着中间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第三块！” 商家拿起那块石头：“您要现场开石吗？” 男人一咬牙：“开！” 商家拿起放在一边的短刃，手起刀落。 就在商家将石头切开的一瞬间，特蕾莎就已经察觉到了魔力的波动。 石头被分成了两半，露出里面流淌着的淡蓝色，如同月光洒落在平静的河面。 特蕾莎感受着空间中的魔力，心底忽然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这是来自其他倾向的波动，特蕾莎垂下眼心想。 开石的男人惊呼着打破了寂静：“我操！这是诚信——” 人群沸腾起来，男人剩下的语言被淹没在了惊呼中。 特蕾莎面无表情，但内心也十分惊讶，这种带着原初倾向的石头十分稀少，只有强大的特质者才能制作。 她曾经有幸见过一次镇长所拥有的那块拥有倾向的魔石，虽然有拇指大一点，但却被镇长当成命根子一样随身带着。 特·乡下来的·蕾·没见过世面·莎：不愧是大城市，这种东西跟玩一样。 还在感叹自己没见识时，特蕾莎便敏锐地感受到空间中的魔力浓度似乎降低了。 她抬眼看向场地中间被分成两半的石头，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单片镜，然后戴在左眼。 特蕾莎缓慢注入魔力，接着发现那块石头的价值正在飞速地下降。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后，她将单片镜摘了下来，再向中间的石头看去，石头断面中央的蓝色确实黯淡了不少。 不过一会儿，石头中央的颜色便消失，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7、兰斯特（三） “这是怎么回事！”开石的男人大喊，不可置信地看着失去了魔力的石头。 他拿起石头，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在三分钟之前，他拥有了不菲的财宝，而在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几近癫狂，他红着眼恶狠狠地环视着周围的人，仿佛他们都是夺走他宝贝的盗贼。 “是不是你！”男人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商家的领子，嘶吼道：“是你想拿走我的东西！” 商家连忙解释：“这位客人，您可误会我了！” 他拿起失去魔力的一半石头，拿起开石刀再次切开，然后拿着再次被切开的一半向众人展示：“大家都知道，魔石形成时原来石头的普通结构会被取代，所以在两者之间会看到一条分离的凹线。请看，这个块石头凹线只有浅浅一点，所以这是只是魔力消耗完了，所以会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说完，他将手中的石头递给了人群最前面的黑发女孩：“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黑发女孩接过石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摸了摸断面上的凹痕点点头：“这个凹线只有浅浅一层。” 众人皆知，魔石在从原石中开采出来后的一段时间内，魔力会快速地流失，直到一个稳定值。 “所以……我只是运气不好，所以魔力全部流失了？”开石的男人双眼无神，喃喃自语。 上一秒，他开出了拥有强大‘诚信"倾向的魔石，下一秒，便化为乌有。 商家微笑：“当然不，您可是来出来‘诚信’倾向的人，您知道它的市价吗？。” 四周鸦雀无声，扩音器不断重复着商家提前录下的声音： “统统十枚银磅——” 几秒后，人群忽然躁动起来，特蕾莎听到自己身边的棕发男对妻子低声说：“要不我们也买一块试试？” 妻子迟疑：“可是……” 棕发男打断妻子的话：“你看，已经有有人开出来好货了，如果我们能开出来含有倾向的魔石，成为特质者——”那可就是一步登天。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妻子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终妻子犹豫着从钱包里掏出来一枚金磅：“那你去买十个，一定要好好挑挑。” 经过思考后，不少人开始翻自己的钱包。 普通人为成为特质者决定搏一把，特质者为变得更强决定试一试。 很快，三堆原石被一抢而空，只剩下几个品相看起来不怎么样的。 站在一边的特蕾莎向单片镜中注入了更多的魔力，看向如珍宝一样抱着怀中石头排着队的人。 特蕾莎轻易地在排队的人群中找到了那对夫妻，棕发男手中拿着手中拿着一张盖着印章的纸条，上面写着十个编号。记下编号后，特蕾莎在石堆中找到了对应的石头。 658、983、378…… 特蕾莎一个一个看去，然后在一块发着强光的原石上停下了移动的视线。 特蕾莎咂舌，这对夫妻运气确实不错，在十块原石中，有三块拥有很高的价值。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妻子的惊呼声和人群倒吸冷气的声音。 大多数原石被挑走后，人群的关注重心也从挑选原石到开石上，石堆前只剩下了两三个想捡漏的人和几个看着原石的店员。 特蕾莎视线转向原石堆，惊讶地发现原石堆某处正散发出强烈的光。 特蕾莎连忙走过去，翻找石碓找到了那块发着强光的原石，向店员买了下来。 这么大的漏，不捡白不捡，反正自己是凭本事找到它的。 开石处人声鼎沸，有人哀嚎，有人惊喜，当然也不乏一些赌/徒大叫着“下一个一定”。 天色渐沉，一盏盏路灯骤然亮起，一轮圆月高挂于空，从特蕾莎的方向看去正好映照在“宽容”的雕像身后，如同神明背后的光晕。 赌/者带着或喜讯或悲报离开，凑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店家赚得盆满钵满，正收拾着一地的狼藉，便看到了还在原地的特蕾莎。 他笑笑，向特蕾莎说道：“看来您是最后一位客人了，需要我帮您开石吗？” 几个准备离开的人听闻，再次凑了过来，准备看最后的喧闹。 特蕾莎点点头，将怀中的原石交给店家。 店家把原石放在台子上，将黑黢黢的手随意地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捏着开石刀划了过去。 “叮——” 清脆的金属断裂的声音传来，店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刀刃飞了出去。 刹那间，以原石为中心，炙热的温度铺天盖地地扩散出去。 特蕾莎心道一声不好，立刻掏出口袋里机械马车化作的宝石，红光闪烁后，一个盒子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她闪身来到原石前，将愣在原地的店家推开，一把将原石扣在盒子中。 感受到温度没有继续升高后，特蕾莎才松了一口气，还在小镇时，她就看到镇长将那块宝贝魔石装在这种防止魔力外溢的特殊材料盒子中，刚刚也是只尝试一下，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吓死了，破坏中央广场肯定要赔很多钱。 店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特蕾莎，又看向装着原石的盒子，双手颤抖着说：“这、这是……” 这是“暴怒”的力量，特蕾莎在心中补充完这句话。 ——“暴怒”的力量，如其名一样拥有着暴虐的破坏性。 特蕾莎走到店家身前，将店家拉起来，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盒子，“我拿走了？” 店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也没顾得上特蕾莎在说什么就一口答应了，“好、好。”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感受到强大的魔力波动围了过来，特蕾莎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离开了原地。 等到她离开后，一个看热闹的人才震惊地开口，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这个倾向的力量，足够一个普通人成为暴怒倾向的特质者了吧？！” 店家手中握着断了一截的开石刀，两眼失神：“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这里开出来一块价值连城的魔石……” 另一旁的店员扼腕叹息：“我就说刚刚那块品相很好！该死，我怎么没自己拿走！” 广场另一边，洁白的丝绸手套拉上了帘子，娇纵的女声命令道：“去买过来，无论什么代价！” ＊ 特蕾莎灵活地穿梭在小巷中，甩开了自己身后的人。 确认没人跟着她后，她慢了下来，漫无目的地在闲逛着。 将自己全身上下的财产转化为盒子后，特蕾莎再度变得一贫如洗。 如果可以，我想要一枚铜磅，然后再买一串肉串。 特蕾莎这么想着，然后使用能力，想要将盒子连同里面的魔石变为财宝。 火焰吞噬着装着魔石和盒子，特蕾莎已经畅想拥有巨额财产的生活。 特蕾莎盯着火焰，心中雀跃地想，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要去买一条新裙子。 一通美好的想象过后，特蕾莎看着毫无变化的盒子陷入沉思。 为什么能力会不起效？ 经过一番思考后，特蕾莎沉默地得出结论。 这块魔石所含的魔力，比她所拥有的魔力要多。 身为魔王，拥有的魔力比不上原石，真是尴尬。 夜空晴朗，深蓝色的天幕中繁星点点，月光柔和地洒下，像是神明的慈悲，特蕾莎走出小巷抬头望去，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不知不觉间，她又回到了中心广场附近。 招财阁早已关闭了店门，准备着第二天的营业，特蕾莎走到雕像边的长凳旁，看着面前的平静的水池。 清流从“宽容”指尖流淌而下，流入下方的水池中。月光下，一枚枚躺在水底银磅闪闪发光——这是人们在像神明许愿。 特蕾莎掏遍了全身的口袋，才摸出来一枚铜磅。 虽然价值差了一百倍，相信神明也没有这么物质。 她将铜磅扔进水中，溅起层层涟漪。 特蕾莎在心中许愿，想要一个可以收留她的地方。 许完愿后，特蕾莎便坐到了长凳上，等待着天亮。 特蕾莎发愣地看着漆黑的天，莫名联想起白天出现的女人，深沉的夜幕就像是她的裙摆。 就算还不上钱，也该给人家说一声，想到这，特蕾莎站起身走向雕像正对的方向，来到了一家小店前。 相比开在中心广场的其他店铺，这家店十分不起眼又十分突兀，大片的蔷薇藤蔓缠住了整座小屋，几朵白色的蔷薇无声地绽放。 特蕾莎绕了一圈才找到店门，摇了摇挂在门口的风铃。 里面传来女孩的声音：“请进！” 下一秒，门前的藤蔓开始像蛇一样游走，为特蕾莎让开了一条路。 与想象中诡谲的景像不同，门内光亮而温暖，像是一间温室，放眼望去各色的花朵盛开着，芬芳扑鼻而来。 特蕾莎环视一圈：“呃，抱歉，我似乎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哦！” 特蕾莎循着声音方向看去，在花丛中看到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女孩站起了身，她穿着与白天见过的黑衣女人一模一样的白色裙子，眼睛上也蒙着相似的白色蕾丝眼罩。 她跨过花丛，来到特蕾莎面前。 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水晶球，捧在双手上：“这真的是一家占卜店，不信你看！” 看着特蕾莎半信半疑地眼神，女孩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说道：“我猜你这次来是想说那一枚金磅暂时还不了。” “不过也没事，下次还给我就行。”女孩没等特蕾莎回答，便自言自语。 然后她抬头强调，“下一次见面记得给我哦。” “好。”特蕾莎点点头，又想起白天的女人于是问：“白天我见到的是你的姐姐吗？” “姐姐？”女孩歪了歪脑袋，肩上的金发滑落至腰间。 她忽然咯咯的笑了笑：“是呀，我们是不是很像？” 特蕾莎：说实话，两人都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这还真看不出来，但穿得确实一模一样。 看着女孩满怀期待的眼神，特蕾莎昧着良心道：“你俩很像。” 女孩又笑笑没有说话。 来的目的达成后，特蕾莎便向女孩道别准备离开。 特蕾莎刚走出店门，原本在两侧的藤蔓又纠缠了起来，像是囚笼一样将小店禁锢起来。 她抬头望望天空，看来到天亮还得一段时间。 正当她走回雕像前的长凳时，惊讶地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人。 特蕾莎停顿了一下，接着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走到那人面前，特蕾莎低下头看着他，而他也正好抬起头。 月光显得他原本绯红的眼睛十分明亮，就像是水池中闪闪发光的银磅一样。 忽然，眼前的人咧嘴一笑，阴阳怪气地开口：“丢了我的东西不敢回来了，堂堂魔王可真胆小。” 他又指了指身后的水池：“来，作为赔偿，捞点上来。” 8、兰斯特（四） “——让我们非常惊讶的是，神明为了讨伴侣的欢心，祂居然真的跳下水捞了五枚银磅上来。 后来，这几枚银磅便被保存在了创世神纪念馆的第二展厅。 这也是神明第一次赠送伴侣礼物，故我们认为这是祂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神明本纪·创世纪》 艾萨克伯爵庄园后方是一片空旷的草场。 面前的人得意洋洋地抛着银磅，特蕾莎想不通为什么昨天晚上自己脑子一热，听他的话跳进水里给这个人捞银磅。 “小姐，神明不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我会。” 感受到了特蕾莎想要杀人的视线，艾森格曼丝毫没有收敛，他的目光依旧随着银磅一上一下。 “当然，前提是你给得够多。” 听到这句话，特蕾莎想起自己口袋里的魔石，拿出口袋中的盒子，将昨晚的事情除去古怪的黑衣女人外仔细地讲了一遍，然后把盒子递给艾森格曼。 “这是还债。” “哎哎哎，把‘暴怒’的东西快拿走，你这是谋财害命，”艾森格曼做出避之不及的样子，连忙将盒子塞回特蕾莎怀里，“我和‘暴怒’有点旧仇，我要是一打开受伤了怎么办？” 特蕾莎收下盒子，一脸探究地看着艾森格曼。 “不就是多收了点钱吗，他就追着我打了十年。”艾森格曼毫无愧色地摊开手，撇了撇嘴继续道，“一个魔王，怎么这么抠门？” “弗朗西斯先生，据我所知，那时候您多向吾王收取了领地三百年税收的财物。” 特蕾莎转过身，看到了正向他们走来的人。 说话的是一位红发男子，洁白的羽翼从腰间生长而出收在身后。 艾森格曼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来的人，理不直气也壮地回答：“我怎么知道你们那边这多么穷？” 红发的男子笑笑，无视了艾森格曼，然后向特蕾莎鞠了一躬：“初次见面，尊贵的伦萨罗斯殿下，我是‘暴怒’殿下的属下之一，您可以叫我博朗。” 看着特蕾莎悄悄地将手伸进口袋以为对方为魔石而来，艾森格曼连忙对她说，“都说了神明不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我会。喏，人这不就来了？” 特蕾莎不解，难道又是新的二五仔？ 艾森格曼忽然夸张地掩面长叹一声：“小姐，如果您一位魔王受欺负了，我们魔族的脸往哪搁？” “所以——”他语气忽然一转，走到博朗身边，亲昵地揽住他的肩，“我给你找了一个好用的能力。” 博朗恭敬地低下头，向特蕾莎说明：“我的能力是加速，暴怒倾向。” 说完，原本还在艾森格曼身边的人忽然出现到了特蕾莎面前：“吾王认为，当加速到一定程度时，这个能力可以被看作‘瞬移’。” “多好的逃命技能，打不过就跑，保证你在帝校不会受欺负。”艾森格曼在一边插话，然后怂恿特蕾莎，“快抄一抄。” 特蕾莎听到“瞬移”二字心动不已，谁在上班途中堵车的时候没有一个拥有瞬移能力的愿望呢？ 她走上前一步，张开手，闭上眼，试着临摹博朗的能力。 片刻后，特蕾莎一睁开眼，看着满脸期待的二人。 艾森格曼挑了挑眉，“快，表演一个！” 特蕾莎在二人好奇地目光下，神色凝重地开口：“我好像没能抄……学来。” 博朗一脸惊愕，连忙解释：“我并没有抗拒——” “哈？”艾森格曼怪叫一声，打断了博朗，“不会吧，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权能怎么使用吧，不会真有这样的魔王吧？” 特蕾莎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于是诚实地点头。 艾森格曼语塞，然后扶额：“小姐，您没必要这么坦诚，您这样我很难接话。” 博朗听到不是自己的原因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艾森格曼小声嘀咕：“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魔王。” 特蕾莎听到后，瞟了他一眼：“第一次做魔王，真是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艾森格曼摆摆手，然后问特蕾莎，“当时抄到我的能力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有钱真好啊，我要是有钱我就退休。” 艾森格曼表情变得十分精彩，他没想到特蕾莎的想法如此的别致。 博朗连忙建议：“您用相同的方法试试？” 特蕾莎再次闭上眼，想什么呢？ 省掉路上的时间，不用挤地铁，真好啊。 正当她这么想时，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睁开眼：“好像感觉不用挤地铁了。” 二人：……？ 给没等博朗想通什么是地铁时，就看到特蕾莎抬起腿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双腿出现了残影，围着二人走了两圈后回到原位。 博朗惊讶地心想，原来刚刚那句是什么咒语吗，回去要研究一下。 艾森格曼摸着光洁的下巴，点头赞扬：“嗯，再加快点试试。” 特蕾莎点点头，听从艾森格曼的话尝试着加快了交换腿的速度。 艾森格曼看着残影无语：“小姐，您真的是听不懂话。我的意思是加快‘加速’的速度。” 特蕾莎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好的。” 博朗在一旁补充：“您可以试试利用特质。” 说完他便觉得不妥：“抱歉，我的倾向是‘暴怒’。” 特蕾莎想起自己曾恶补到的常识。 虽然“暴怒”的力量具有暴虐的破坏性，但它的本质是“牺牲理智而换取能力强化”。 接着，她又想到“加速”的能力的应该是加速使用者的动作，所以应该将魔力注入身体里？ 所以，先把魔力注入到身体中，然后变得愤怒？ 特蕾莎心中默默肯定自己的想法，试试就试试。 她尝试调动魔力，然后灌注到身体中，让魔力游走在全身，向前迈出一步，想象愤怒的感觉。 忽然，特蕾莎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她站在火海中，看着不熄的火焰燃烧着，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我的家人、我的属下、我的子民…… 他们都被没了。 没了、没了、没了、没了 该死，他们真该死—— …… 算了，万物归于焦土，一起消失吧。 一瞬间，特蕾莎头痛欲裂，她觉得自己被分割成了两个人，一个正看着这一切，甚至在想自己想象的场景真牛。 而另一个自己，则陷入了无尽的愤怒与绝望中，想要毁灭这一切。 “这可难办了。”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特蕾莎抬起头，在一片红色中看到了一个浮夸的身影，没有说话。 “嘿，醒醒！”穿的十分浮夸的人蹲下身，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看得到吗，这是几？” 真烦人，不想理他。 半晌，那个人认命地长叹一声：“亏本交易啊——有没有人管管，欺负商人了啊——” 接着，特蕾莎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喂，醒醒。” 睡梦中，似乎一直有人在叫自己，特蕾莎不耐烦地扇了扇手。 艾森格曼震惊地看着躺在这个动作，然后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对管家说：“她是什么意思，赶苍蝇吗？！” “……弗朗西斯先生，您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说不定小姐只是太热了，我这就将冰魔石取来？” 艾森格曼忽然想到什么，俯身弯腰，轻声在特蕾莎耳边说：“你还欠伟大的艾森格曼大人——” 特蕾莎猛然睁开眼，然后被艾森格曼的头发糊了一脸。 终于回复神志后，特蕾莎才茫然地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站在一旁的管家看了看艾森格曼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说道：“您不知为何晕倒了，之后弗朗西斯大人把您带了回来。” 特蕾莎扭头看着一边的艾森格曼，看着他墨绿色的长卷发和微红的发尾，还有一贯的暗红色宫廷衬衫，忽然想到萨托利亚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绿头苍蝇又多了。 特蕾莎神色怪异，有些事情一旦开始…… 她为了扼杀这个想法，连忙转移注意力，仰头问：“我怎么会晕倒？” 即使艾森格曼红色的眼睛被遮挡在没有镜腿的暗红色镜片下，特蕾莎还是觉得对方翻了个白眼，然后假笑说：“有人不知道控制魔力，结果魔力衰竭昏过去了，你猜是谁这么蠢。” 特蕾莎看着床边微笑的二人，不自觉一阵尴尬——在这个世界，只有五六岁的儿童才会犯这种错误。 很尴尬，毕竟忽然有了这么多魔力，说不想试试是假的。 果然，这种事情试试就逝世。 特蕾莎连忙道：“抱歉，下次我会克制。” 艾森格曼取下眼镜，古里古怪地说：“您还有下次？” 管家维持着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小姐，弗朗西斯大人追了你一路，一直到帝国边境。” 特蕾莎表情僵在脸上，然后一寸寸裂开。 艾森格曼嗤笑一声：“已知一匹银阙马全速奔跑时，从兰利帝国中心的首都到边境需要一个月，而小姐您只用了三十秒。那么请问您的速度是多少？” 看着特蕾莎一脸心虚地微笑，艾森格曼嗤笑一声转身准备离开，但又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扔了过去：“你的东西。” 看着盒子完好无损，特蕾莎长舒一口气，然后她惊恐地发现，盒子轻了。 9、兰斯特（五） 特蕾莎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脑子里一片空白，颤抖着抬起头，瞪大了眼看向艾森格曼，试探地问道：“你把它拿走了吗？” 听到自己被质疑，艾森格曼也不恼怒，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小姐，您以为的宝物可不是所有人都会窥觊的，它还不值得我这么做。” 特蕾莎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反复地将盒子打开然后关上，妄想着下一次打开后那块价值连城的魔石能再次出现。 听着一声声“啪嗒”，艾森格曼觉得自己脑子疼，于是对坐在床上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动作的特蕾莎说：“别吵了，之前怎么没见得你这么宝贝它？” 特蕾莎痛心疾首：“你不懂，这叫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艾森格曼听着她的歪理，皱起了眉，然后揉了揉太阳穴：“你感受一下身体里的魔力是不是增多了？” 特蕾莎听从艾森格曼的话，闭上眼感受身体中的魔力。 片刻后，她睁开眼迟疑地回答：“好像增加了不少。” “那说得通了，”他闭上眼捏了捏眉心解释，“你在失控的时候，体内的魔力被消耗完了之后，身体就不自主地吸收了魔石中的魔力。” 艾森格曼张开眼，嘲讽道：“一次性消耗魔力过度，又一次性补充了那么多魔力，晕过去是你应得的。” 特蕾莎听后叹了口气，遗憾地将盒子重新转化为宝石，然后在艾森格曼眼皮底下理直气壮地收了起来。 艾森格曼在一旁假装没有看到，接着说：“不过好消息是，在误打误撞中，你体内的魔力容量提升了不少。” “话说回来，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特蕾莎听闻，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然后回答到自己哪里都很好。 艾森格曼垂下眼睑，摸着下巴道：“那就奇怪了，一般来说倾向程度越深，越难以接受其他倾向的力量。” 说完，他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瞟了特蕾莎一眼，然后自言自语道，“完了，我不会找了个假魔王吧。” 继而他的语气又一转，似是安慰自己，不可能啊，他可是根据通告函才找上门的。 特蕾莎在一边模仿艾森格曼平时阴阳怪气的语调念叨：“啊，对对对，其实我不是怠惰，所以你快去找别人还钱。” 艾森格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然后推门离开。 晚春的午后，阳光明媚而不燥热，树林中一片片叶子的阴影斑驳地投下阴影。 特蕾莎快速穿梭在树林中，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吸收了魔石后，艾森格曼就提出进行一个小小的游戏，来测试特蕾莎是否完全掌握了其中的魔力，恰巧她也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于是欣然答应。 游戏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取得艾森格曼胸前的胸针。 她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上，警惕的盯着树下走过的艾森格曼。 好机会！ 特蕾莎猛然加速，几乎是闪现到了艾森格曼身前，伸出手就要去夺取他衬衣上的胸针。 然而，就在特蕾莎伸手去够的一瞬间，她眼前的人却忽然消失，特蕾莎只是一把抓住了空气。 “小姐这么大意可不行的啊。”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起，特蕾莎感受到了脸边温热的吐息。 不好，这个人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特蕾莎连忙闪身，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艾森格曼拉开一段距离。 她站在艾森格曼身前十米处，警惕地盯着维持着弯腰说话的姿势的艾森格曼。 他轻笑一声，直起身，接着抬起手，将指尖的东西向特蕾莎展示。 阳光透过红棕色的镜片落进他猩红的眼睛里，此时他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条细细的线，就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 披着人皮的野兽露出文质彬彬的微笑，向特蕾莎晃了晃手中的耳钉，就像是在炫耀着他的猎物：“小姐，请瞧这是什么？” 特蕾莎看着他手中熟悉的耳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发现耳垂上早已空无一物。 “虽然毫无价值，但是别有收藏意义，就当是这一轮的教学费用吧。”艾森格曼走到特蕾莎面前，为了方便说话微微低头，“小姐，您有发现自己最大的缺点吗？您最大的缺点就是在动手前，就已经暴露了您的位置，让敌人察觉到了您的存在。” 艾森格曼打了个响指，又接着说：“您要知道，我们这种活了很久的老东西都有着十分强大的□□。也许在常人眼里，您的速度很快，但是从您出现在我身前，到攻击的时间间隔中，我做出反应绰绰有余。” 特蕾莎认真地听着艾森格曼的分析，心中默默记下自己的问题，然后回答道：“下一次我会改变策略。” 艾森格曼满意地微笑，“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艾森格曼便消失在了眼前。 在这之前，特蕾莎已经尝试过十二次了，从最开始无法隐藏自己的身影，到现在已经可以出现到艾森格曼身前，特蕾莎在每一次尝试中都能在改变上一次出现的问题。 第十四轮切磋再次开始。 特蕾莎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草丛中，开始思索进攻方案。 她现在拥有的能力为“加速”，虽说可以达到“瞬移”的效果，但是本质上也是在将一个动作压缩到极短的时间内。但对艾森格曼这种本身拥有强大身体素质的人眼里，自己也不过是比常人快了一点罢了。 所以，取得胜利的关键并不是仅仅利用加速？ 特蕾莎忽然想到，自己除了“加速”之外，还拥有着从艾森格曼那里临摹来的“等价交换”能力。 特蕾莎摸了摸口袋中，里面装着那块原本作为机械马车后来又被当做隔离盒的宝石。 脑子里形成初步计划后，特蕾莎悄无声息地闪现到一棵树后，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周围环境中。 连续多次闪现后，特蕾莎逐渐地靠近了脚步声的来源。 她看着闲庭信步地走在不远处的艾森格曼，骤然发动“加速”，一息间便出现到了艾森格曼身前，故伎重施，向他胸口的那颗红天鹅胸针抓去。 但在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特蕾莎便已经发动了“等价交换”的，趁艾森格曼不注意，将胸针变做了一块宝石。 她心想，没有了别针的约束，即使艾森格曼有能力离开原位，也无法带着胸针一起离开。 看着眼前的人按照预想一样消失，特蕾莎轻轻的勾了勾唇，按照计划去接将要落下的宝石。 正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特蕾莎不可置信地发现，原本应该落下的宝石早已消失不见，艾森格曼似乎早已掌握了她的想法，在胸针变为宝石掉下来的前一瞬间，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抓住宝石一起离开了原位。 正当特蕾莎发愣时，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捏着一颗宝石从特蕾莎身后伸出来，炫耀地在特蕾莎眼前晃了晃。 “亲爱的小姐，你是在找这个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特蕾莎无奈，看来自己再次失败了。 她正欲转头，却用余光瞟到艾森格曼几乎是和她脸贴着脸，于是停下了动作。 特蕾莎自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同性别中较高的了，但是相比艾森格曼还是矮了一个头。 艾森格曼此时弯着腰，下巴接近搭在特蕾莎肩上，墨绿的的卷发与黑色的长发交织在一起。 然而特蕾莎却感受不到半分旖旎，她在惊恐艾森格曼即使不使用魔力，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在惊恐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未接触过的其他原初，她在感叹自己的弱小。 艾森格曼漫不经心地轻笑着：“看来您的一点点小伎俩再次被我识破了。但是不得不承认，我感到十分的惊喜，我非常期待下一回合您又有怎样的进步。” 下一秒，身后的人再次消失，只留下特蕾莎站在原地。 有了前面的十几次经验，特蕾莎轻车熟路地隐藏在树林中，看着不远处的艾森格曼与预料无二，走了过来。 特蕾莎手中紧紧握着宝石，屏住呼吸，寻找着最好的时机。 就是现在！ 特蕾莎使用“等价交换”，感受着手中的宝石小了一圈的同时，一个和她体格相似的石人凭空出现。 随即，手中的宝石再次缩小，特蕾莎发动了第二次“等价交换”。 石人突然活动了起来，然后向着艾森格曼冲了上去。 艾森格曼嘴边噙着笑站在原地，看着飞扑而来的石人，猛得抬起胳膊轮了过去，只只一拳便将石人打碎。 特蕾莎不去在意碎掉的石人，只是紧盯着艾森格曼胸前的红天鹅，第三次使用“等价交换”。 下一刻，红色的胸针无声地变为宝石，从衬衣上落了下来。 艾森格曼早已注意到特蕾莎的小动作，他垂眸看着红宝石滑落，于是慢悠悠地伸出手去捞。 “轰——” 特蕾莎捏着手中仅剩一点的宝石，又一次转化出石人，控制着石人向艾森格曼攻去。 艾森格曼闻声抬起眼，抬起腿向刚刚出现的石人踢了过去。 “哗——” 看着石人再次碎成一片一片，艾森格曼没有第一时间去管胸针转化为的红宝石，而是弯下腰拍了拍腿上的灰尘。 然而就在此时，即将落地的宝石在瞬间化为了又一个石人，被特蕾莎操纵着向自己走来。 这是最后的了，只要能拦住他一秒就可以，特蕾莎心中默默地想，将手中剩下的宝石转化为了一个个相同的石人。 手中宝石化为粉末的刹那间，凭空出现了五六个石人，前仆后继地向艾森格曼扑上去，拦在二人之间。 特蕾莎闪身出现在胸针石人面前，伸手去抓它。 “很有趣的把戏，但是这还不够。” 眼看着就要碰到胸针，剧烈的炸裂声响起，特蕾莎转头看去，拦在她和艾森格曼之间的石人忽然一个个炸裂开，无数的小石头飞溅向四周。 不好！ 特蕾莎连忙移开视线，去寻找即将到手的胸针。 眼看就要得手，另外一只手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倏然出现，在她之前抓住了胸针。 特蕾莎抓着他的手，愣愣地抬头。 冰冷的皮革质感从指尖传来，特蕾莎只是看着艾森格曼，片刻后才不甘心地说：“这一把我又输了。” 早在最开始之前，艾森格曼便承诺，自己会保持和特蕾莎一样的素质水平，这场比试中，他们拥有着同样的身体素质和同样的魔力。 但即便如此，特蕾莎还是一败涂地。 “你做得很好，”艾森格曼不知从何地摸出来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特蕾莎，“作为初学者，你已经很强了。” 特蕾莎移开视线，客观地评价自己：“是我太弱了。” 艾森格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忽然说：“收拾一下，我们去个地方。” 10、兰斯特（六） 特蕾莎坐在马车上，看着倚靠在窗边的艾森格曼，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乘坐马车去闹市区。 两人静静地坐在马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艾森格曼一改平时浮夸的穿衣风格，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复古衬衣，然后将自己墨绿色的长发用普通的发带扎了起来。 盯着他看了片刻后，特蕾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艾森格曼会提出自己去成为他的“保镖”，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拖后腿的。 艾森格曼丝毫不意外特蕾莎问出这个问题，组织一会儿语言后，他言简意赅地回答：“因为我需要一把‘刀’，和一位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合作伙伴。” 特蕾莎愕然地听着这个回答，她没想到艾森格曼会如此诚实地告诉她这件事。 艾森格曼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居民，嘴边挂着意味不明地笑：“如果我没有记错，您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住在米沙小镇中，兰斯特是您来到的第二个地方。” 特蕾莎点点头，想到他之前刻意制造的暧昧氛围，抢先开口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明明可以和之前一样，尝试引诱我，这样直白地说出你的目的，我完全可以恼羞成怒，然后拒绝你。” “我为我之前的轻浮向您表达我诚挚的歉意，小姐，我承认我确实有过一些不入流的想法，但您完全不吃这套，这让我对自己的外表产生了怀疑。” “我是一个遇到过很多客户的商人，我清楚对待怎样的客户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所以我认为将事情摆明，对你我而言都是更好的选择。” 他顿了一下，恶劣地微笑着，“而且，小姐，您觉得您有拒绝的资本吗？” 特蕾莎沉默，不可否认，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是一个外来的灵魂，与这个世界没有羁绊，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危险处决；其次，作为原初之一，特蕾莎目前还无法完全使用自己的力量，她急切得需要一个庇护所和引导者，直至她完全成长。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彼此达成各自目标的最好选择。 “您想想看，我们是彼此最适合的人选，不是吗？”艾森格曼低声引诱着特蕾莎，“我会帮助您变强，让您成为唯一的魔王，而您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以。” “你想要怎样的报酬？” “很简单，我只要您永远不背叛我，成为我的手中最锋利的‘刀’，解决我的敌人。” 特蕾莎没有很快答应艾森格曼，只是敏感地抓住关键词：“你的敌人？” 艾森格曼摸了摸下巴，看着马车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中有的是普通的人类，有的拥有洁白的羽翼，有人尖尖的耳朵藏在头发中，有人头顶着弯弯的犄角。 片刻后，他才长叹一声：“如您所见，我遇到了一点点困难。” “您看，即使我现在正站在兰利的国土内，也没有人来接待我——因为现在的我完全达不到魔王的水平，在祂们眼里，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特质者。” 他无所谓地理了理自己的蓬松的长卷发，在特蕾莎惊讶的视线中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的很大一部分力量被封印了，我需要拿回我的力量。” “所以，你希望我能帮助你解除这个封印，取回力量？” “对，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特蕾莎陷入思考，在权衡完利弊后，向艾森格曼笃定的眼神中伸出手：“合作愉快。” 艾森格曼摘下右手从未取下过的手套，握住了特蕾莎：“那么合作愉悦。” 这是特蕾莎第一次见到他摘下手套，与想象中不同，他的手上布满了伤痕，在皮肤接触时，还可以感受到他手心未消失的瘢痕。 松开艾森格曼后，特蕾莎忽然想起什么，接着问道：“所以你曾经给我看的账单是假的？” “哦，那当然都是真的，”艾森格曼重新戴上手套，甚至戴上了一枚祖母绿翡翠的戒指，然后看着满脸写着“能不能不还钱”的特蕾莎，残忍地扼杀了她的想法：“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该还的还是要还的。” 马车穿过中心广场，最后在西中街停了下来。 艾森格曼带着特蕾莎，绕了几条小巷后，在一个破旧的酒馆前停了下来，“喏，到了。” 特蕾莎跟在他身后，一踏进酒馆的门，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从四面八方拥来。 酒馆不大，除了一个吧台之外，只放了三四张桌子，一位拿着鲁特琴的歌手坐在吧台前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艾森格曼忽然慢下脚步，对特蕾莎小声说：“看到那个唱歌的吗，他原本是一位吟游诗人，但是因为大家无法接受他的曲子的风格所以才来的这里。” 特蕾莎不解，什么叫做“无法接受他的曲子”？ 下一面，在唱歌的人就拿出一把竖琴，弹奏了起来。 看着意料中特蕾莎呆滞的表情，艾森格曼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特蕾莎听着着那位歌手硬生生地将原本优雅的竖琴弹成了摇滚，明白了刚刚的问题。 艾森格曼坐到吧台边，对背对着二人擦着酒瓶的老板道：“老板，来两杯新品。” 老板没有回头，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不耐烦道：“今天的卖完了，明天早点来。” 说完话后，他忽然觉得客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于是转过身惊喜地看着艾森格曼：“弗朗西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艾森格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老板，来两杯新品。” “好嘞，等着！” 不过一会儿，他端着两个酒杯从后厨走了出来，为坐在吧台前的二人倒酒。 “请慢用。” 老板将酒杯推到艾森格曼面前，用好奇的眼神看了特蕾莎一眼，继续调酒。 “很新奇的味道，是不是？”艾森格曼举起杯子，对特蕾莎说，“将几种普通的酒兑在一起，就可以拥有如此美味的体验。” “你可别说，现在他们还认为我是疯子，”老板接话，然后将另一杯递给特蕾莎，“尝尝，虽然和平时的啤酒不太一样，但是味道也不错。” 特蕾莎新奇地看着里面的液体，小口地喝了一口，醇厚的酒香与水果的酸甜交织在一起，最后一同化作谷物的芬芳。 老板边收拾着吧台边说：“我喝了这么多年啤酒，已经喝腻了，于是自创了新的酒，但是触碰到了贵族的利益，所以最后只开了个小酒馆。” 特蕾莎听闻，心底却生出疑惑。 在她的认知中，兰利帝国虽是由皇室统治，但是律法上明确规定了平民与贵族平等，贵族不可压迫百姓。她自己曾经居住小镇的领主是一位子爵，那位子爵也是平易近人的，所以她单纯的认为这个世界哪里都很好。 看来还是自己太理想了，她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艾森格曼放下酒杯，忽然指着特蕾莎对老板说：“我给你找到了一位好的斗士。” 特蕾莎：？ 老板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艾森格曼耐心地重复：“她，我推荐的斗士。” 老板惊讶地看着特蕾莎。 眼前的少女皮肤雪白，黑发温顺地垂在肩上，蔚蓝色的眼睛像是静静的湖面，完全没有攻击性，就像是从贵族家走出的小姐。 “她、她真的可以下场吗？”老板结结巴巴地问。 艾森格曼喝完最后一口站起身，将酒杯放到桌子上：“走吧，带路。” 在老板犹豫的眼神中，三人走进酒馆的地窖。 “一会儿我们要去的是一个角斗场，”老板走在前面对特蕾莎说，“也就是俗话说的‘打黑拳’，这座城市中一共有四座角斗场，南边那个的规模是最大的。” 不知道在漆黑中走了多久后，三人到达一扇石门前。 老板拉开石门：“二位请进。”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简陋的复古地下角斗场，中心的比赛场地向下凹陷，周围是观众席，特蕾莎估算了一下，这个角斗场只能容纳大概一百多名观众。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人站在座位后排看着场地正中心的比赛。 特蕾莎看向比赛场地中心，此时站在赛场上的是一个肌肉虬结的黑皮女人。 他们进来的时候，比赛已经接近了尾声，女人一手拎着对手的领子，将他扔下出了赛场。 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特蕾莎听见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对身边的人激动地说道：“我就说押‘黑豹’吧！怎么样，是不是赚了不少？” 老板向特蕾莎介绍：“西区居住的大多是平民和一部分地位不是很高的贵族，所以的地下赛场是四个区中最小的一个，只有一个比赛场地，所以采用的是擂台制。” “上去试试吗？”艾森格曼在冷不丁开口，明明是询问的话，但是他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老板回忆着台上女人的信息：“‘黑豹’能力是肌肉强化，有人猜测她的肌肉密度可以达到石理石的程度。” 石理石是最常见的一种石材，因为坚硬而不易裂开被用作铺路的材料。 老板小声地提醒：“之前有一个挑战者，你懂吧，一拳打上去，结果手骨都裂开了。” 特蕾莎看着场地中央享受着喝彩的女人，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就像是一粒石子扔进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有了一种奇异的感情。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这种感觉被称为“兴奋”。 11、兰斯特（七） 艾森格曼听到特蕾莎的要求丝毫不意外，挑眉问道：“您确定吗？” 特蕾莎点头，坚决地说道：“无论胜败，我都想试试。” 艾森格曼笑了一下，扭头对老板道：“听到了吧，我可没逼她，这可是她自己想要上的。” 老板带着特蕾莎穿过观众席，边走边向特蕾莎说明规则：“倒地三分钟或者失去行动能力就会被宣布失败。当然，如果你觉得实力悬殊，也可以直接认输，没有人会笑话你。” 就在特蕾莎准备上场时，老板忽然补充：“比赛开始十五分钟后还没有分出胜负时，就会宣判平局。” “多谢提醒，我上去了。” 特蕾莎翻过栏杆，走上了擂台。 黑豹有人上来，再一看只是一个小姑娘，大笑道：“怎么还有小姑娘上来？这里可不是服装店，不是玩公主游戏的地方。” 特蕾莎站在台上，滤过她嘲笑的话：“我是来挑战的。” “第一次有娇滴滴的小姑娘向我挑战，我会尽量下手轻一点。这么把你漂亮的脸蛋弄花可就不好看了。” 黑豹走到场地中央，宣示着她的主权：“擂主，黑豹！” 特蕾莎也模仿黑豹的样子，报上自己的名字：“挑战者，特……丽丝！” 话音刚落，眼前的黑豹就像一阵狂风一样袭了上来，特蕾莎连忙避开了她的攻击。 好快！ 特蕾莎惊叹，黑豹居然可以单凭身体的强大做到这种地步！ “躲过去了？不过下次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黑豹再次袭来，一拳砸在特蕾莎原本站的地方，竟将地面砸出一个裂缝。 特蕾莎再次感叹，好强大的身体！ 特蕾莎不慌不忙地躲避着，控制着魔力的使用。 在上擂台之前，特蕾莎就已经决定尽量只凭借肉、体的能力去对抗黑豹。 她在心中默默感叹，艾森格曼为她挑选了一位非常适合的对手。 看到自己的攻击被再三躲过后，黑豹也渐渐暴躁起来，她的小麦色的肌肉忽然泛起金属的光泽。 “轰——” 黑豹凭空挥了一拳，拳头周围的空气忽然爆裂开来，向四周震荡着扩散。 特蕾莎见她使用了能力后，也立刻使用了“加速”，绕开了爆破的空气。 她向自己体内注入魔力，短暂地提高自己的身体的强度。 再次躲过黑豹的拳头后，特蕾莎也抡起拳头，砸到了她的胸口。 **，怎么这么硬！ 特蕾莎感觉自己像是一圈砸到了钢板上，即使自己已经用了全力，对方还是毫发无损。 下一秒，坚硬的拳头迎着面门砸来，特蕾莎连忙弯腰躲了过去。 她再次加快了速度，尝试着攻击黑豹。 “这点攻击，根本就是在挠痒痒！”黑豹周身气场忽然一变，凛冽的气流几乎是弹开了特蕾莎。 特蕾莎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仅仅被用来躲避，自己的攻击手段简直是……一塌糊涂。 在攻击了黑豹周身各个地方，发现她几乎是无死角防御后，特蕾莎放弃了寻找薄弱之处这个想法。 既然没有弱点，那就创造弱点。 “哐哐哐——” 特蕾莎闪身出现到了黑豹面前，重重攻击在她胸口，接着一拳拳再次砸下去。 特蕾莎将魔力聚集在拳头上，集中一点攻击，想要打开一个突破口。 特蕾莎挥舞着拳头，几乎在空中挥舞出一道道残影。 黑豹也察觉不妙，向着身前的人攻去，但是却一次次被被特蕾莎灵活地躲开。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拳后，特蕾莎听到了一声像是破碎的声音。 防御被打破，黑豹嘴角蓦然流出血，她龇牙咧嘴道：“是我小看了你！” 二人再次交锋之时，却听到裁判宣布时间结束。 观众席上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手的二人。 “不可能吧，黑豹怎么会输？” “人家只是平手，别瞎说！” “但是这可是黑豹啊，西区擂台的王者！” 除了惊呼之外，也掺杂着不少其他的议论： “这个特丽丝一看就是贵族的小姐，你看她那样子，可能还是特质者，怎么会跑到西区来？” “估计是在自己圈子里待不下去了，过来欺负我们这群人找找自信。” “切，估计又是找乐子的特质者，没意思，什么时候西区这边禁止特质者参赛啊？” 黑豹倒也不恼火，只是擦擦嘴角的血迹，心服口服的对特蕾莎说道：“你很厉害，一下就找到了我的缺点。” 特蕾莎也没有陷入特别的喜悦中，一个魔王去对付一个普通人，她自己也觉得在欺负人。 她只是对黑豹道一句“承让”，然后就走下台，找到了在一边等待着的老板。 老板将特蕾莎从后台带上了角斗场二楼。 艾森格曼靠在栏杆上，从二楼清楚地将角斗场全貌收在眼底，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向特蕾莎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以示庆祝。 台上的黑豹已经开始了下一场比赛。 “如何？” 特蕾莎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经历，如实说道：“很艰难，她有着足够多的战斗经验，单凭肉搏，我不如她。” “所以说，您需要多加锻炼。小姐，现在有一个机会，”艾森格曼从老板手中接来一张卡片，然后递给特蕾莎。 “这是南区角斗场的身份证明，在三天后的下午六点，会有一场为期三个月的比赛，我相信您会期待的。” 特蕾莎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多谢。” “请不要客气，我们可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特蕾莎将几身换洗的衣服放到床上，一念之间将它们变为了一颗宝石，确认过自己没有东西落在房子里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女仆对特蕾莎道：“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她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大小姐在车上正等着您。” 大小姐？ 特蕾莎翻遍了自己的回忆，也没有找到相关人物，于是奇怪地问女仆：“她等我做什么？” 女仆回答：“大小姐也在帝校读书，今年读二年级，是您的学姐，她希望能与您一路过去。” 走出自己祝的房子后，特蕾莎就看到门口停着一架奢华的马车，车身上雕刻着艾萨克家族的印记。 特蕾莎推开车门走了上去，坐到了少女对面。 少女有着一张娃娃脸，即使已经成年，也像是洋娃娃，她拥有着和她父亲一样的棕褐色卷发，穿着校服，手中捧着一本书。 看到特蕾莎上来，她放下手中的书，露出一个微笑：“您好，我是珍妮·艾萨克。” “你好，叫我特蕾莎就行。”特蕾莎向对方回了一个微笑，然后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侍卫得到指令后，驾驶着马车向帝校的方向行去。 珍妮盯着特蕾莎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道：“特蕾莎小姐与弗朗西斯先生关系很好吧？” 特蕾莎不清楚珍妮的目的，只是顺着她的话含糊地回答：“我们关系还不错。” 珍妮笑容不变，“那么特蕾莎小姐也一定很强吧？” 特蕾莎：这要看和谁比，放普通人里我应该是很强的吧？ 她不是很能理解两者之间的关系，只是不确定地点点头，听着珍妮往下说。 “其实我此次来见特蕾莎小姐，是希望小姐能够帮我一个忙。作为代价，我可以帮您开通帝校图书馆的前八层权限。” 虽然不知道“前八层权限”是什么，但是听起来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特蕾莎没有一口答应，只是看着珍妮：“你想要什么？” 珍妮露出甜甜的笑：“再过三个月，我最小的弟弟就要成年了，那时候父亲会宣布爵位的继承人，我想让特蕾莎小姐帮助我得到这个位置。” 特蕾莎不解，于是问道：“这不是伯爵大人的决定吗，我要怎么帮助你？” “哦对，对于大多数贵族家族，继承仪式有两次，”珍妮伸出两根手指头，解释说道，“第一次继承家族的爵位，第二次则继承家族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继承权。” “也就是说爵位的继承和能力的继承是分开的？”特蕾莎问道。 “没错，这本来是为了防止家族子弟内斗的一种模式，很明显，现在这种模式只会促进矛盾的产生，所以无论第一次宣布的继承人是谁，您只要帮助我取得第二次的胜利就好。” “半年后有一场三年举行一场的联校赛，谁能取得‘祝福’，谁就能得到继承权。” 特蕾莎不解：“‘祝福’？” 珍妮解释：“颁奖典礼上，会有大人物到场，并为前三名的队伍送上‘祝福’，普通人拥有‘祝福’可以更容易成为特质者，特质者拥有‘祝福’则会加深倾向。” 看着特蕾莎犹豫的样子，珍妮补充：“一个小队有五名成员，我已经凑齐了其他四人，他们的实力都……不弱。” 特蕾莎可耻地心动了，她真的非常非常需要前八层的权限，她来帝校的目的不就是获取更多的知识吗？ 实力这件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自己很菜，但是好歹是一位魔王。 至于为什么不马上答应珍妮，特蕾莎在考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插手了别人家的家务事，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其他二人的品性，她无法接受自己有可能会扶持一位没有才华的人。 “关于我的弟弟和妹妹，这是他们的报道，”珍妮忽然从刚刚看的书中拿出来一份文件，交给特蕾莎，“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会是伯爵位置的最佳人选。” 特蕾莎收下文件，简单地浏览了一下，上面是珍妮的弟弟和妹妹二人的详细资料，除了学科成绩之外，不乏有不少□□。 “我们三人虽然拥有同一位母亲，但性格全然不同，我的父亲更偏爱我热情似火的妹妹，和我天才倨傲的弟弟，很明显，他们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特蕾莎将资料翻了一遍，然后放到旁边，向珍妮说道：“抱歉，我还无法给你答案。” 早就预料到特蕾莎会这么说，珍妮温和地笑着：“没关系，您可以用三个月的时间来考虑答案。” 12、兰利帝校（一） 不久，马车停了下来，到达了帝校。 珍妮站起身，推开马车门：“学妹，欢迎来到兰利帝国学院。” 特蕾莎走下车，抬眼望去—— 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机械树，几乎遮蔽住了天空，树冠由无数的防御法阵组成，树干精密的机械上镶嵌着一颗巨大的魔石，即使是站在周围，便可以感受到它散发出的魔力；机械树周围矗立着十四座形态各异的高大雕像，每一座都是原初坐在的王座上的统一形态，但是它们周身的标志物不同。 特蕾莎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右边看起来圣洁高雅的肯定是“七美德”，左边的就是他们“七宗罪”了。 她将视线看向左侧，努力地分辨着每一个人。 嗯……怎么说呢？ 奇形怪状得各有千秋吧。 最好认的是“色域”，它有着女人的躯体，身上缠绕着一只蛇，手中则拿着石榴；特蕾莎第二个认出的是“贪婪”，它坐在无数的财宝之上伸出手，手中是一把珠宝。 特蕾莎将艾森格曼的脸代入雕像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能说有差别，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啊！ 珍妮在一旁看着特蕾莎忽然笑出来，连忙制止：“你疯了？！怎么可以笑原初？” 特蕾莎连忙摆手，“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珍妮一脸好奇，不理解特蕾莎为什么看到原初的雕像会想起高兴的事情，不由得好奇：“你想到什么了？” 特蕾莎在心中默默回答，我想起我也是原初之一。 她排除了其他六人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雕像。 特蕾莎看着眼前的雕像，神色古怪。 雕像上是一位长着恶魔犄角的女人，慵懒地用手撑着脑袋，靠在王座上。 特蕾莎叫住珍妮，指着“自己”的雕像问道：“为什么，‘怠惰’周围没有标志物？” 珍妮回答：“因为从未有人见过祂，祂的存在也是人们根据七宗罪推断出来的。” 懂了，因为历代“怠惰”懒得活动，所以瞎雕的是吧？ 特蕾莎面上挂着微笑，心中却骂骂咧咧。为什么同为“怠惰”，自己就这么惨，甚至还要上学？ 特蕾莎跟着珍妮来到“慷慨”像前。 “慷慨”的雕像是一位女子，一手拿着一个水晶球，一手提着装食物的篮子。 珍妮指了指雕像下的传送法阵：“往里面注入魔力，就可以传送到招生处了，我就不过去了。” 告别珍妮后，特蕾莎根据她的指示，将魔力注入传送阵中。 一阵天昏地暗后，特蕾莎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大厅。 “请出示您的入学通知书。” 特蕾莎向声音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是一个机械傀儡。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道具，只要注入一点魔力，就可以根据指示完成任何命令，基本上每个家庭都有一个。 特蕾莎将邀请信交给傀儡，傀儡伸出机械臂，手心中出现了一个探测法阵，在确认真假后，对特蕾莎道：“鉴定结果为：真，尊贵的特蕾莎小姐，欢迎您加入兰利帝国学院大家庭，我是编号ctn1744725，在接下来的生活中，我将成为您的专有傀儡。” 725人性化地向特蕾莎伸出手，示意着握手，但看着特蕾莎没有反应，它又将手放了下来。 特蕾莎在好奇，帝校居然这么有钱，给每一位学生配备一位傀儡人，看到725将要把手放下去，她连忙握住傀儡的手：“你好，接下来的生活请多多指教。” “特蕾莎小姐，请随我来。”傀儡带着特蕾莎穿过人群，并向她说明着入学相关事项。 一人一傀儡来到一间屋子前，屋子内有长长短短十几条队。 傀儡人将特蕾莎领导到人少是一队：“您是推荐生，只需要参加基本的测试。” 长队中有人听到“推荐生”三个字，与周围人窃窃私语： “又是一位推荐生，家里有钱有权真好啊。”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贵族小姐，也不知道真实水平怎么样。” “我爹说今年给我弄一张邀请信的，结果没要到，唉。” “笑死，还说是人人平等的学院，推荐生的存在就是不平等！” “你在说什么？！快住口！” …… 排在特蕾莎身前的人越来越少，片刻后，特蕾莎终于排到了最前面。 特蕾莎学着上一个人的样子，将魔力注入眼前的魔法阵中。 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特蕾莎来到了一个新的空间。 空间只有她和725，725作为引导者向特蕾莎说明：“请填写您的能力，并将魔力注入星团。” 特蕾莎根据指示，走到眼前的光团前，伸出手指写下了自己的能力，然后按照725的话注入魔力。 【已收集到魔力，正在分析魔力……】 【根据魔力分析，您是“怠惰”倾向特质者】 特蕾莎心里一惊，虽然已经收敛了魔力，没想到还是被分析出来了。 下一面上面的字一变，然后出现了新的字。 【根据魔力分析，您是“暴怒”倾向特质者】 特蕾莎：？ 她一脸迷惑，自己是什么时候与“暴怒”产生联系的，难道是那块魔石？ 接着，光团上的字再次出现变化： 【根据魔力分析，您是“慷慨”倾向特质者】 【根据魔力分析，您是“希望”倾向特质者】 【根据魔力分析，您是“贪婪”倾向特质者】 【根据魔力分析，您是“嫉妒”倾向特质者】 特蕾莎看着来来回回变化的字，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帝校的设备这么容易出问题吗？ 那行字反复变化了几次之后，终于稳定下来。 【根据魔力分析，您是无倾向者。】 …… 她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虽然说帝校里也有特质者，但几乎都是风云人物，自己只是进去待一段时间，低调地把自己想弄清楚的事情搞清楚就溜了。 分析出来后，特蕾莎眼前又是一黑，然后到了另一个空间。 空间里只有一个木桩，725说明：“请用全力攻击木桩。” 特蕾莎控制着力气和速度，一拳砸到木桩上。 【根据伤害分析，您的能力等级为a】 特蕾莎看着这个结果，心里满意，不上不下的成绩，既没有太拉胯，也没有太显眼。 两个测试后，特蕾莎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您的分班结果为：体能系a2班】 忽然眼前的场景都消失了，特蕾莎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到了操场中。 她观望着四周，看到有许多人举着牌子，牌子上是不同的班级，于是特蕾莎开始寻找体能系a2班。 环顾一圈，特蕾莎发现周围一圈都是魔法系。 难道自己被传送错地方了？ “咦，你是体能系的？”旁边的一位男生忽然问道。 特蕾莎点点头，“你知道体能系在哪吗？” 男生神神秘秘地问：“你是哪个班的？” “a2班。” 男生忽然一拍大腿，惊喜地喊道：“这不就巧了吗？我是a2的接引人！” 特蕾莎看了看其他举着牌子的人，又看了看眼前的人，脸上大写“你牌子呢”。 “那个，学妹，”男生窘迫地挠了挠头，“因为体能系一年也没有两个学生，所以今年为了省钱就没定制牌子。” 特蕾莎：……? 不是吧，怎么她出现的地方都很穷啊？她不是“怠惰”，她其实是“贫穷”吧？ 特蕾莎苦涩地问道：“今年一共体能系多少学生？” 男生“嘿嘿”一笑回答：“一共两个，一个在a2，另一个还在a2班。” 特蕾莎脸上大写一个问号，问道：“这是怎么分班的？” “学妹你懂，体能系分支就那么一点点，能进帝校的要么是贵族、要么是有钱人，他们都选别的系了，所以体能系只有一个班。”男生向特蕾莎说明，“毕竟体能系没有向其他系一样要深入的地方，加上人少，所以体能系五个年级都在一个班。” 特蕾莎两眼一黑，一阵头晕目眩。 原来选体能系，本身就是出风头啊！ 男生假装没有看到特蕾莎的崩溃，“嘿嘿”地笑着：“学妹走吧！带你去见见其他人，哦，对了，我叫韩初。” 韩初边走边给特蕾莎介绍着其他人。 “和你一届的已经过去了，叫问春，据说是古武世家的传人，除此之外，还有三名二年级生、两名三年级生、四名四年级生和一名五年级生。” 韩初在前面絮絮叨叨地念着，如数家珍地向特蕾莎介绍着其他人。 “……哦，对了，那位五年级的学长叫塔尼克，他的脾气不太好。” 利用传送阵回到永恒广场后，韩初带领特蕾莎走到“暴怒”前，启动了传送法阵。 出来后，韩初指着面前的一栋楼道：“这就是体能系的主楼，虽然比其他系小了不少，但是人均占地面积是最大的，空的屋子我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接着，他带着特蕾莎走进一间教室，然后走到正中央蹲了下来。 正当特蕾莎奇怪他要做什么时，韩初忽然对着地面砸了一拳。 ？ 特蕾莎不解地看着韩初，韩初站起来，向教室四角的定时恢复装置注入魔力，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地板下有个传送阵，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们只能这样做。” 说完，二人再次走上传送阵。 一天经历了多次使用传送法阵后，特蕾莎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种天昏地暗的感觉了。 从传送阵出来后，特蕾莎看着眼前眼熟的场地，沉默了。 这个地方，熟悉的荒凉、熟悉的开阔、熟悉的贫穷，怎么这么像自己领地啊，这一定是错觉吧？ “这是兰斯特边缘的一片地，因为体能系的大多数课程会造成破坏，所以塔尼克学长向我们介绍了这个地方，作为编外基地。” 旁边的韩初兴奋地说道：“前面还有一座城堡，一直都是荒废的，但是前两天忽然开始修缮了，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主人。” 特蕾莎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主人就在你眼前。 刚走了两步，特蕾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情复杂。 13、兰利帝校（二） 特蕾莎跟着韩初走在自己的领土上，听着韩初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自己的领土，心情十分复杂。 她面带着微笑回应着韩初，听到他说到这片土地上一共有十五只鹅的时候，微笑裂开了。 没有注意到特蕾莎僵硬的微笑，韩初忽然向远处招了招手：”蒙特！莉莉！看我带来了什么？” 话音刚落，特蕾莎觉得一阵风扑面而来，接着眼前就出现了一高一矮长相相似的两人。 高的一人留着齐肩的金色长发，另一人则扎了一个小辫。 韩初介绍：“这是李斯特公爵的嫡长女和嫡长子。” “我是哥哥，蒙特。”扎着辫子的人微笑着说。 “我是妹妹，温莉。”比身边的人高了近一头的人说。 “你们好，我是特蕾莎。” 温莉忽然歪了歪脑袋，电光火石之间，她抬起腿向特蕾莎踹了过来。 正当特蕾莎准备闪身躲开时，蒙特也消失在了原地，瞬息之间，他忽然出现在了特蕾莎的正上方。 特蕾莎一把抓住温莉的腿，然后转身卸力，将她向蒙特丢了过去。 一来一回两个回合后，二人停止了动作。 温莉面无表情道：“你合格了。” 蒙特温顺的笑道：“从此我们就是兄弟了。” 韩初怕特蕾莎生气，连忙在一边说道：“毕竟你是推荐生，大家都很好奇你，而且来到体能系的所有人都经历过三年级的考核。” “推荐生？” “对，就是用了邀请信进来的人。”韩初解释道，“一般他们的家庭条件都很好，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我们会……嗯，更倾向于他们。” “懂了，就是走了后门的特权生吧。” 韩初尴尬地笑笑，然后安慰特蕾莎：“你已经通过体能系的考核了，所以你也不差。” 忘了，她自己也是特权生。 韩初连忙转移话题，看向温莉和蒙特：“他们人呢？” 温莉冷漠地回答：“执行任务去了。” 蒙特撇嘴：“好过分啊，扔下我们就去了。” 见状，韩初转头对特蕾莎说：“我带你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吧，其他人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特蕾莎上次来到自己的领地时，只是进到城堡里敷衍了一下自己的二五仔们，所以没有犹豫，接受了韩初的提议。 想到这，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也不知道艾森格曼是怎么获得的，项链上的石头几乎完全掩盖住了自己的魔力和倾向。 即使走在自己的领土中，几个二五仔下属也没有察觉到。 “这片土地十分宽阔，而且没有人居住，”韩初向特蕾莎介绍，“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非常荒凉，经过了两年才改造成这样。” 特蕾莎沉默地看着远处绿油油的一片，看着长得和蔬菜极为相似的植物，艰难地问：“那是什么？” “是菜地啊，学妹没有见过吗？” 韩初骄傲地说：“种菜是平时的训练之一，我们体能系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 特蕾莎又艰难地指了指另一边的围栏，“这又是什么？” “鹅圈啊，这个鹅腿可好吃了，绝对比食堂的香！” 特蕾莎眼前一黑，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会养这些？” “这是平时的训练内容，别看这些鹅现在看起来乖乖的，其实可能打了。” 韩初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一年级刚来的时候被鹅追着打，现在我能一个人抓住一只鹅了。” 特蕾莎僵硬地微笑着，跟着韩初在自己领地里转了一圈。 一段时间前，她还在幻想，以后自己的领地里种满自己喜欢的花，养两只天鹅。 鹅是有了，花也有了，不过是能吃的那种。 观光了一圈自己的领地，特蕾莎从之前的不可置信变得麻木，甚至还在心里想应该再种点水果。 二人正回到传送阵前时，传送阵突然一亮，走出了两个人。 “好巧，你们回来了！”韩初带着特蕾莎走上前，对来的几人介绍：“这是特蕾莎，是今年的第二个新生。” “哇，是女师弟。”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个大块头就激动地围着特蕾莎转了两圈：“你好女师弟，我是波洛！” 另一人对着波洛就是一脚：“师妹！都说是师妹了！别叫人家女师弟！” 他转头看着特蕾莎，露出一个极为友好的笑：“不好意思，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我是斯洛，和他一样是二年级。” 看到斯洛的模样，特蕾莎微微惊讶了一下，因为斯洛有着一张一样看上去就不像人的面孔，在颌下隐约能看到鳞片。 发现自己被对方盯着，斯洛也没有恼火，“我是人族，是蜥蜴族的亚人，学妹你不要怕。” 意识到自己的好奇被对方当成了害怕，特蕾莎开口解释：“抱歉，我只是第一次见到亚人。” 说完她被自己的话惊了一下，明明在这之前她还见过其他人，自己似乎是理所当然地将它们当成了魔族。 所以究竟什么是魔族？ 特蕾莎心里懊恼，自己之前并没有关注这一方面。 “学妹，你是从别的国家来的吧？”韩初在一旁突然问。 “是的，我对兰利这里并不是十分熟悉。”特蕾莎从善如流地回答。 “学妹，你该不会是从祖罗来的吧？”斯洛忽然神色怪异地问。 祖罗？特蕾莎在脑子里飞速地寻找着关于这个国家的事情，很快寻找到了答案。 祖罗是六大国之一，而这个国家的的宗旨是弱肉强食，实力便是一切，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祖罗盛产魔族。 “对，我是祖罗人。”特蕾莎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自己的设定。 “难怪学妹面对莉莉和蒙特那么轻松！”韩初一副“我已经知道的全部”的表情，“那我给学妹简单介绍一下……” “祖罗人？” 韩初的话被打断，又一人从传送阵中走出。 来的是一个少女，她走到特蕾莎面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是祖罗的败类！” “米诺，这是新来的学妹……”韩初拉住少女，小声地说。 被称为“米诺”的少女比特蕾莎矮一些，从特蕾莎的视角里正好可以看到她断掉的两个犄角。 “学妹怎么了！”米诺一把推开韩初。 她指着特蕾莎，“你！滚出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特蕾莎冷哼一声，这句话让她觉得自己作为魔王的权威被挑衅到。 她的心底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它说，笑话，这本就是你的领地，这些人承蒙王的慈悲才得到恩赐。 米诺凶狠道：“想打架吗？” 特蕾莎眯了眯眼，这种被自己地盘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无法冷静下来。 下一秒，米诺原先站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坑。 “闭嘴！你个祖罗的垃圾！” “轰——” 二人双拳相交的一刹间，劲风呼啸，激起沙石。 波洛闪身出现在韩初和斯洛身前，为二人抵挡。 “我草！学妹这么劲爆！”韩初站在波洛身后，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二人喊了一声。 特蕾莎看着眼前的米诺，她原本的犄角发着红光，变得粗、壮坚硬，全身缠绕着火焰。 二人对视一眼，再次撕打在了一起。 在米诺露出一个破绽后，特蕾莎一把抓住了她头顶的犄角。 米诺扭动着脑袋要将特蕾莎甩出去，失败后怒吼着伸出锋利的爪子刺了过来。 “你想好了，我完全可以躲开你的攻击，代价是你会再次失去你的角。”特蕾莎忽然面无表情地说。 原本已经刺到特蕾莎眼前的兽爪一时间停了下来，没有了动作。 片刻后，米诺回到人形，特蕾莎见状也放开了她的犄角。 她抿着嘴，不情不愿道：“你赢了，我心服口服，按照祖罗的传统，你可以拿走我的任何东西。” 看着特蕾莎看着自己的犄角，她的眼里忽然浮上一层水雾：“我……我自己掰。” 眼看着米莎就要去掰自己的角，特蕾莎急忙阻止：“别，再掰就秃了！” 米诺的手停了下来，一脸疑惑：“你不是想要我的角，那你看它做什么？” 特蕾莎没说话。 “行行行，你想要什么？”知道了特蕾莎不是想要自己的角，米莎一下放下心来。 特蕾莎短暂地纠结了几秒，想起韩初之前说体能系每个人都有一片地，于是对米诺说：“我想要你的那片地。” 米诺：？ 她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还是一口答应：“行，地里的东西呢？” 特蕾莎本想说自己只想要地，但想起这片土地本就是她的领地的事情，于是理直气壮道：“也归我。” “行，反正我看那群鹅不爽很久了，一群鹅我也打不过，都是你的。” 等等，你是养鹅的啊？ 米莎别扭地走到特蕾莎面前：“我收回我的话，你是祖罗的好人。” 想起自己撒过的谎，特蕾莎欲哭无泪，于是又撒了一个谎。 “其实我在祖罗一个偏僻的地方，所以和祖罗不是很熟。” “原来是这样，”米莎信服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个好人。” 一天被发了两个好人卡的特蕾莎：“谢谢？” “我小时候在祖罗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很不喜欢那里，也不喜欢那里的人。” 她指了指自己断的犄角：“你应该能看出来，我的祖上的本源是火巨人，犄角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我的犄角当初在祖罗没了一半，所以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 远处站着观赏的三人看着特蕾莎和米诺似乎达成了和平，于是走了过来。 韩初跑到二人面前，着急地问：“有受伤吗，需要牧师吗，需要净化吗？” “没有，不要，不要。”米莎拍了拍粘在头发上的灰尘，对韩初道：“以后我的鹅圈归特蕾莎了。” 韩初挠了挠头，对特蕾莎伸出大拇指：“学妹，你真有勇气。” 14、兰利帝校（三） “鹅圈一直以来都是最难管理的地方，基本每次清扫都会报废一两个傀儡人。” 韩初向特蕾莎伸出大拇指：“不愧是祖罗的人！一下就要一群！” 米诺无视了韩初，在一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天空高挂的太阳，对特蕾莎道：“快到饭点了，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虽然特蕾莎没有进食的需求，但听说食堂味道不错，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食堂，米诺取过一个餐盘递给特蕾莎。 “兰利是世界上文明最先进的国家，初来乍到可能会有些不习惯。” 韩初夹过一只火鸟腿，然后给特蕾莎也夹了一只：“尝尝这个。” 然后他接着刚刚的话说：“待一段时间后，你就会觉得兰利是真的很好。” 特蕾莎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想，兰利帝国在许多方面与自己原来的世界很相似。 “我记得你们祖罗一切都是听国王的统治？” 米诺咽下嘴里的肉，喝了一口果汁：“对，强者为王，谁打赢了听谁的。” 特蕾莎默默地从二人的对话中获取有效的信息，吃着餐盘的东西没有说话。 “那时候的话没有说完，”韩初提起被米诺打断的话题，继续给特蕾莎说明：“很早之前圣教国就对天族、魔族和人族有了规定。” 他从校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支笔，注入魔力，画了一个圆：“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倾向，我就不解释了。” “生物有十四种倾向，当某一种倾向和魔力超过特定的值域，这个生命就会变成‘特质者’。” “假如说我们普通人可以获取全部倾向的魔力，魔族和天族就是只能获取一定倾向魔力的种族。” 特蕾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记得特质者也是只能利用特定倾向的魔力。” “对，但是要怎么成为特质者呢？” 米诺伸出三根手指抢答：“一定的魔力、一定的倾向和最重要的一点——” 韩初接过话：“——‘原初’的肯首。” 特蕾莎一愣。 “所以呢，你可以简单地认为，魔族和天族就是倾向达到一定值的人。” 韩初一挥手，桌子上的痕迹便全部消失。 特蕾莎问出最大的疑惑，“倾向会不会改变？” “对于普通人来说，会；但是对于特质者，不会。”韩初喝了一口果汁回答。 用过餐后，米诺便以“吃过饭后走一走，可以活得更久”这个理由，拉着特蕾莎在学院里散步。 见状，韩初也跟了过来。 “虽然世界上有五花八门的能力，但是总体来说分为六大类。” 米诺嘴上嫌弃特蕾莎的无知，但还是详细地向她介绍。 “分别是体能系、元素系、召唤系、辅助系、机械系和创造系。” 米莎指了指不远处一座白塔：“那就是辅助系的教学楼，按照圣教国普通教堂的样式建造的。” 特蕾莎顺着米莎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圣洁的白塔，被簇拥在白石建成的教堂周围。 “辅助系主要包括祭司和牧师，但最好不要招惹他们。” 米诺想起什么，龇牙咧嘴道：“特别是牧师，别看他们一脸温和笑眯眯的，那牧杖打人可疼了。” “还有祭司，他们有的擅长各种诅咒。”韩初也想起不好的事情，严肃地叮嘱。 特蕾莎眨眨眼睛，记下二人的话。 “抬头看到天上那个了吗？”米诺抬起手，指了指空中的黑点，“那就是创造系和机械系的地盘，有时间的话你可以上去看看，传送阵是‘希望’前面的那个。” “创造系和机械系都是搞造物的，不过一个创造的是有生命的，一个是没生命的。”韩初在一旁补充。 说完后他指了指自己，问特蕾莎：“学妹猜猜我的能力？” 特蕾莎看向韩初，从外表上看，他不像米诺一样拥有异族的特征，即使是与蒙特相比，也显得十分瘦弱。 她猜测道：“和速度相关？” “不是，”韩初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停下了卖关子，“我是机能设计师。” 特蕾莎知道这个职业，他们是专门为体能系能力者设计和制作武器的一类人，据说邀请他们量身定做一件武器需要支付昂贵的费用。 特蕾莎羡慕地看了韩初一眼，在她眼里韩初已经变成了行走的财宝。 接着她便疑惑韩初为什么没有去机械系。 韩初笑了笑，含糊道：“因为不喜欢。” 半晌，三人回到了永恒广场。 特蕾莎看着手中的地图，将视线投向唯一还没有踏足的区域：“最后还剩下宿舍区。” “宿舍区的传送阵在‘怠惰’这边。”米诺走到怠惰石像附近，小声对特蕾莎说，“所以‘怠惰’是大家最喜欢的石像。” 特蕾莎丝毫不意外宿舍区的传送阵在怠惰石像前，早在知道食堂的传送阵在暴食石像前时，她就已经猜到了。 一阵白光后，三人来到了宿舍区。 刚走出传送阵，正对面的便是一座喷泉，在阳光地照射下倒映出彩虹。 喷泉周围栽种着各色的花朵，就像是温室一样。 特蕾莎不由得发出感叹，等自己从魔王的位置上退休了，也整一个这样的花园住着养老。 在大致知道了宿舍区的分部后，特蕾莎告别了二人，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她的宿舍在一个小型传送阵的旁边，交通十分方便。 因为是推荐生的缘故，特蕾莎的宿舍是一座两人间的二层小别墅，在门禁前注入自己的魔力后，特蕾莎走了进去。 进来后没有看到舍友，特蕾莎便上二楼回到了房间中。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725，725身体里传来机械的声音：“欢迎回家。我已为您打扫好了房间。” “多谢。”特蕾莎回应，但说出口后意识到对傀儡道谢似乎无意义。 房间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床、一张衣柜和一套桌椅。 特蕾莎从口袋里掏出来钱袋，准备使用“等价交换”布置一下房间时，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路过的市场。 有点心动，想去转转。 最终渴望超过了理智，特蕾莎通过贪婪石像，来到了学院内的商业街。 虽然离开学还有一天，但是大部分店铺已经开业了，街道两旁充斥着热闹的叫卖声，除了与学院合作的商家之外，还有不少学生在售卖自己的作品。 特蕾莎看着地图，商业街呈南北走向，大大小小的店铺列在两侧，东侧为固定店铺，每月需要按时缴纳一定费用，西侧则是流动的小摊，只要来得够早，便可以获得一天的使用权。 她按着地图上的标记，来到了米诺推荐的生活用品商场。 这家商场是特蕾莎在商业街内目前见过的规模最大的店面，在门面招牌下还有一个连锁的标志。 导购一看到有人走到门口，马上迎了过去：“你好，请问需要购买点什么？” 特蕾莎悄悄地瞟了一眼商品的标价，确定是自己能买得起的价格后才说：“我想买点基础的生活用品。” “您是新生吧？”导购一边介绍店面，一边带领着特蕾莎往里走。 “我们店归属弗朗西斯商会名下，质量放心，价格公道。” 特蕾莎敏锐地听到了“弗朗西斯商会”，想起伯爵和酒馆老板对艾森格曼的称呼，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他摸着展示用的被子，“您看这里面的绒是高地山羊绒，冬天暖而夏不热，被罩是冰蚕丝制成的，柔顺贴肤，能让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特蕾莎看了看旁边的价格，考虑到底要不要买。 导购看出了她的犹豫，连忙道：“如果您买一整套床上四件套，可以打八折优惠。” 于是特蕾莎还是心动了，“那就买一套。” “看看这个坐垫，即使是坐在桌子边一整天，你也不会觉得任何不舒适的地方！” “看看这个地毯，他在里面配备了情节的发展，只要注入一点点魔力，就会变得崭新如初！完全用考虑清洁的问题！” “您再看看这个宿舍用洗衣机，这是我们商会最新研制的商品，虽说有清洁魔法，但是谁能拒绝传统的洗衣方式呢？” …… 大到被褥，小到牙刷，导购认真地推销着每一样商品，特蕾莎也认真地心动着。 结完账后，特蕾莎看着长长的一串账单，心如滴血。 “谢谢惠顾，我们配备了免费送货□□，请在这里填写宿舍号。” 听到“免费送货上门”六个字，特蕾莎明知道自己跳入消费陷阱，还是发出感叹，真良心。 特丽莎走出门时，身后的导购微笑着说：“祝您拥有美好的校园生活，欢迎您再次光临弗朗西斯商会。” 刚走了几步路，特蕾莎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钱。 等等，她不是只要在这里待半年时间吗，为什么还要买这么多东西。 特蕾莎急忙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到时候不用了，自己把它回收就行了。 等价交换，真是好伟大的能力！ 于是特蕾莎放宽心，兴致勃勃地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日落时分，特蕾莎提着大包小包，手里拿着一位植物元素使自己种的水果制成的饮料，坐在路旁的长凳上，叫来725后，725将所有的东西都提前带回了宿舍。 正准备去《新生指南》上推荐的广受好评的特色菜馆时，特蕾莎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等等，今天是不是南区决斗场比赛的第一天？ 15、兰利帝校（四） 兰斯特对城市内能力的使用有着一套独立的规则，比如未取得使用许可证不得在城市内随意地使用能力。 于是当特蕾莎想起来这件事，并匆匆忙忙地到达南区角斗场门口的时候，已经到约定的时间了。 马车停在一个豪华的旅馆前，门口站着一个精灵族。 特蕾莎从马车上跳下来，将艾森格曼交给她的身份证明递给门迎。 门迎接过来，用鉴定魔法确认为真后，向特蕾莎鞠躬，“这边请。” 特蕾莎随着他走进旅馆内酒窖后的一扇门，门内是仅容一人通过盘旋曲折的阶梯。 门迎手中提着一盏魔法灯，灯内魔石发出的光只能照亮特蕾莎脚底的区域。 门迎走到一扇雕刻着华丽花纹的铁门前停了下来，为特蕾莎打开了门。 因为在黑暗中走了太久，所以在推门门的那一刻，特蕾莎的瞳孔在她没有注意间收缩成了一条线，但在几秒过后又恢复原样。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角斗场，几乎是西区规模的百倍，虽然是在地下，但因为施展了模拟魔法，此时就如建立在开放的空地中一样，头顶是模拟出的蔚蓝的天空。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人正站在场地正中心讲话，公共观众席上设置了许多魔法阵，投影出大大小小的屏幕。 除此之外，在观众席之后的墙上，还有一个个六边形的贵宾包间，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整体看去，角斗场就像是一座蜂巢。 “您的座位在8层。”门迎恭敬地说，然后将特蕾莎带上公共观众席之上的蜂窝中。 包厢的空间不是很大，只有一张金属的桌子和两张正面对着赛场的沙发，特蕾莎的包厢在整片场地中间的位置，从这里看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赛场，在玻璃墙旁边悬挂着一张洁白的幕布，背后刻画着投影法阵。 门迎离开后进来了三名带着假面的服务生，其中一人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面银色的面具。 那名服务生道：“您是贵宾，为了避免您的真实身份被发现，请您戴上面具。” 特蕾莎接来面具，面具上绘制着精美复杂的蓝紫色花纹。 她将视线投向场地中央讲话的男人。 “在这里，我们用实力说话，用实力获得我们想要的——” “无论是贫民亦或贵族、无论是人类或是魔族、无论是男女老少，我们都是平等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有强者拥有话语权！” “实力就是唯一的标准！” 台上带着面具的男人扇动着氛围，引来观众席上一片欢呼。 特蕾莎听着男人的话，不置可否。 “小姐请您不要介意，这些都是必须的场面。”一旁长着兽耳的服务生道。 特蕾莎看着兽耳服务生，做出蛮横的富商家大小姐的样子，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服务生只是微微鞠躬，然后退下站在门口。 他们见过很多相似的场景，看来角斗场做这种事情很熟练了，特蕾莎在心中默默得出结论。 她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赛场中央，此时演讲的男人已经走下了台，而在赛场的另一边，一扇栅栏缓缓打开。 特蕾莎装作粗鲁地翘着腿，对服务生招招手，“我第一次来这里玩，你们给我介绍一下。” 第三个服务生走到投影的幕布前，墙上的画面便一分为二，除了场地上实时直播之外，另一边出现了赛程。 服务生介绍道：“今年的比赛将持续三个月时间，比赛每周进行一次，一共十场比赛。” 特蕾莎指向从刚刚打开的门中走出来的野兽问道：“那是什么？” “是斗兽。”服务生回答，“主办方将会展示可能获得冠军的斗兽，吸引人们下注。” “在哪里下注？” “您是贵宾，只要将您选择的对象和金额告诉我们，我们替您下注。” 突然，观众席中传来爆发的欢呼声： “是阿莱特家族的创造兽！” “在哪在哪？！看到了！” “这个家族的造物真的十分有特点，即使是在兽群中也能一眼看到啊！” 特蕾莎看向兽群，在无数狰狞的野兽中，一只白色羽翼的狮子十分显眼。 狮子的体型十分庞大，特蕾莎估计能有五米高，站在兽群中如同鹤立鸡群，它慢悠悠地走着，周围的斗兽发出低声的咆哮，但是却没有一只敢靠近它。 她在艾森格曼马车的书房的一本书里曾经见过这样的说法，天族对没有灵智的生物具有特殊的亲和力，而魔族则会让他们陷入狂躁。 现在白狮周围的斗兽，有的已经开始龇牙咧嘴，就像是陷入了狂躁一样。 特蕾莎顺从着自己的直觉将二者关联到一起，疑惑斗兽也会出现倾向吗？ 听名字斗兽应该是没有灵智的。 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种族，有得种族长相十分奇特，甚至还有兽人等种族，于是圣教国规定“凡启灵智之物皆为人”。 所以，没有灵智的生物也会出现倾向吗？ 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后，特蕾莎把疑问放在了心底，接着问：“阿莱特家族？” 服务生正准备开口，但是却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 “是一位公爵的家族，阿莱特家族宣称是‘希望’后人的家族，虽然明面上没有做出来什么东西，但是背地里创造了许多这样不伦不类的生物。” 特蕾莎听到熟悉的声音，扭过头去，便看到了正在赶服务生的艾森格曼。 将三名服务生赶走后，他径直走过来，坐到特蕾莎旁边，与她一起看着下方的斗兽群。 艾森格曼今天穿着与上次相似的白色复古宫廷衬衣，脖子上的白色领花中别着一枚绿色的翡翠，墨绿色的长卷发只是被一根红色的丝带扎起。 他接着刚刚的话继续道：“阿莱特家族十分喜欢这种不伦的研究，这让他们有一种自认为造物主的快感。” 看着特蕾莎疑惑的样子，艾森格曼叹口气，抱怨道：“怎么还没有开学，快把你这样的文盲都抓走。” 抱怨归抱怨，艾森格曼还是说道：“阿莱特家族这几百年来在尝试创造拥有倾向的未开智生物。” 特蕾莎开口，“开灵智的生物可以自主拥有倾向，没有生命的物体在注入单一倾向的强大魔力后获得倾向，没有灵智的生物怎么拥有倾向呢？” 艾森格曼笑吟吟道：“在自然状况下当然是没有的，但是人为制造就说不定了，小姐不妨猜猜如何制造呢？” “在生物体内注入强大的单一倾向魔力吗？”特蕾莎猜测，“就像是制作魔石一样？” “您真聪明，正是这样。” 特蕾莎忽然想到什么，于是质疑道：“不对，如果生命体真的被灌注了这么多魔力，要怎么活下来，又要怎么保证在灌注期间不开灵智？” “您的问题问得很好。”艾森格曼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掏出来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将盛着热茶的杯子推到特蕾莎面前。 特蕾莎警惕地看着这杯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杯天价的茶。 艾森格曼看着她一脸防备的样子，轻笑一声：“免费的。” 看着特蕾莎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杯的样子，艾森格曼心情忽然变得不错。 他缓缓道：“所以呢，在不久之前，他们找上我来做了一笔交易。” “他们想要材料吗？” “是的，他们想请我帮他们改造一些兽族的尸体，在被我拒绝后，他们便提出收购一些强大兽族的尸体。”艾森格曼吹了吹茶道。 特蕾莎看着卧在场地中央的白狮，喃喃道：“所以他们成功了吗？” “谁知道呢。” “我记得兽族开灵智的条件就是拥有强大的魔力，如果在制作过程中突然出现了开了灵智的兽族，又要怎么办呢？” 听着特蕾莎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艾森格曼阴阳怪气道：“小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原料提供商。” 看着艾森格曼一副“我知道但是我不说”的样子，特蕾莎拳头硬了。 她扭过头，继续看场下一个个展示的斗兽。 除了白狮之外，另外一个受到欢呼声最高的是一只长着三只头的狼。 “这也是阿莱特家族的产物，不过最后转手卖给了别的家族，”艾森格曼忽然道，“当时他们对它注入了很多期待，甚至起名‘刻耳柏洛斯’。” 看着艾森格曼脸上写着“你快问我”的样子，特蕾莎在心里哼了一声，偏偏不问他。 几分钟后，艾森格曼终于忍不住，“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特蕾莎微笑，“既然你这么想说，那你就说说吧。”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艾森格曼摸了摸金边的镜框，“他们当时找我，告诉我实验出了一点意外，造物兽忽然失控地攻击了一个本家的子弟。” “就这样他们就卖掉了一只研究了很久的试验品？” “是的，就是这样。他们说无法接受失控的造物，于是高价卖给了我。您知道，我只是一位商人，只要是不亏本的买卖我都做。” 场地中的三头犬只有白狮的一半高，但是丝毫不畏惧白狮，它只是围绕在白狮周围，发出低吠。 “小姐，您会押哪一只为胜者呢？”艾森格曼问道。 特蕾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需要看它们的表现。” 艾森格曼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在斗兽展示完，特蕾莎准备看着下一个展示环节时，一位服务生敲门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有一盏托盘，在托盘上盛放着一张契约。 在契约的最后有“昼场”或是“夜场”两个选项，想到自己白天要在上课这一原因，特蕾莎果断地在“夜场”打了勾，然后在艾森格曼古怪的目光中签了自己的名字，等待抽签结果。 服务生出去后，艾森格曼表情怪异问：“小姐，您知道什么是夜场的比赛吗？” 特蕾莎摸了摸头，“不就是晚上的比赛吗？” 艾森格曼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认命地叹了一声：“一会儿和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特蕾莎一下将心中的警惕拉到了最高，问道：“免费的吗？” 艾森格曼没想到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这样，被气笑了，“当然是要还的。” 此时，墙上的投影突然出现，上面显示着已经分配好的抽签结果。 特蕾莎走过去，一个个寻找着自己的名字，最终在第三天的赛程里找到了自己。 16、兰利帝校（五） “——简单的机械只要注入魔力就可以使用，但是大部分机械的使用是有条件的。” 趁着老师转头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后排原本没人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位少女。 她的校服上没有一丝褶皱，黑发整齐地披在身后，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 如果不是她正悄悄地努力瞅着前排同学的书翻到了第几页，完全看不出来她是途中溜进来的。 特蕾莎连忙将课本翻到了正在讲的地方，开始认真地听着课。 昨天晚上，特蕾莎在看完赛程安排后本打算回宿舍，但被艾森格曼强硬地拉进马车里。 他毫不在意形象地蹲在地上，在财宝堆中翻找着用来防御的首饰。 在发现手中的珠宝不是自己要找的之后，他便随意地丢在一边。 最后，特蕾莎被强塞了一堆雕纹着防御法阵的首饰。 艾森格曼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能摘下来，末了才补充一句：“借给你，迟早要还的。” 特蕾莎本想拒绝，但艾森格曼抢先一步说：“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合作伙伴，你不能出事，就当我在投资。” “打不过就扔东西，再不行就投降。” 特蕾莎看着他红色的眼睛正认真地盯着自己，有点不自然地转过头，“好。” 她看了看时间，发现宿舍区的宵禁似乎已经过了，便转头扎进了角斗场中。 南区的角斗场是兰斯特四个角斗场中最大的一个，特蕾莎在压制着魔力的情况下堪堪能获得胜利。 特蕾莎在连续打完十场比赛，打算离开时，忽觉一阵天旋地转。 强烈的倦意袭来，特蕾莎无法控制地晕了过去。 她再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身边的艾森格曼。 艾森格曼看到她醒来，冷笑一声，竖起大拇指，阴阳怪气道：“魔力的循环跟不上身体的消耗，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您可真厉害！” 特蕾莎支撑着坐起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反驳。 她看到明媚的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忽然大惊失色，“几点了？” 艾森格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怀表，在她面前晃了晃，幸灾乐祸道：“离您第一节课还有五分钟。” 特蕾莎连忙起身，熟练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变为校服。 艾森格曼见状在一旁小声嚷嚷：“用得可真顺手。” 特蕾莎向艾森格曼道了一声谢，推开门冲了出去。 不同于兰斯特市内，兰利帝校允许人们在不造成财产破坏及人员受伤的情况下使用能力，于是特蕾莎一路风风火火来到宽容石像前，传送到了基础课楼。 作为一年级新生，特蕾莎需要学习的课程多数为基础课，还有几节专业课。 《机械理论基础》便是特蕾莎需要学习的课程之一。 她溜进来时，老师正好开始讲课。 特蕾莎刚坐下，看到坐在前面的男生回头看了她一眼，于是她抱歉地笑笑。 “机械师是近百年来才出现的职业，也是现在最热门的职业之一，而机械师又有两大分支，操纵师和制造师。” “操纵师以机械操纵为主，制造师则擅长制造，至于其他的细节，我们在后面的课程中会讲到。” “我们现在开始学习机械的历史，有没有同学能简单讲述一下机械的诞生。” 站在讲台中间的老师手挥了挥，教室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投影。 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女生举手，得到许可后站起来侃侃而谈。 “机械是由‘希望’在千年前创造出来的，接着祂将这项技术无私地传授给了人族。” “这位同学说的很对，但是有一点要补充，在创造机械时，祂还只是人族。” 特蕾莎惊讶地抬起头。 这个世界对于“原初”常常抱有一种“不可说”的态度，即使是在各类史书中，相关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少。 不可闻、不可说、不可视…… 《原初的七戒律》就是像是对待神明一样，将十四位原初高高地架起。 在普通人甚至是特质者心中，原初就是神明。 神明的事情怎么能打听呢？ 特蕾莎敢说，目前除了原初和祂们的下属之外，没有人知道怠惰席已经换人了。 但台上的老师只是接着道：“阿尔法特是与兰利齐名的六大强国之一，而它的统治者正是‘希望’。” 满座哗然，议论纷纷。 特蕾莎不意外，阿尔法特是一座强大但是封闭的国家，它和其他国家几乎没有什么外交，也很少参加国家间的沟通。 她曾经问过艾森格曼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神秘秘地让她猜猜统治者。 现在得到了结果，特蕾莎也是只有了一种猜测被证实的感觉。 教室安静下来后，老师便开始讲述关于机械的基本内容。 “除了用魔力驱动的机械之外，近几年兴起一种其他能源，例如风、蒸汽等驱动的机械。”老师手一挥，投影上的画面一转，出现了一架水车。 “这是水车，是最复古的另类能源机械之一，在以魔力为能源的机械诞生后便开始不再使用。” “魔力的出现虽然使许多事情都更加方便，但是最主要的受益者还是天族和魔族，作为普通人，我们拥有的魔力远不如他们。” “但是机械的使用，让三个种族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大。所以对大部分人来说，学好机械还是很重要的。” 接着老师便开始介绍简单机械的基本结构和基本使用。 教室中在座的大部分人不是贵族子弟，就是有钱人家，在他们五六岁时就已经开始练习使用较为复杂的机械了。 但是对特蕾莎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系统地学习机械，于是她津津有味地听着课，记着笔记。 下课铃声响起，特蕾莎收拾东西，准备往基础魔力学教室走，一直坐在她前面的男生忽然转过头，瞪了她一眼然后离开。 特蕾莎不明所以，自己在这之前好像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短暂的下课时间容不得她多想，特蕾莎赶到基础魔力学教室时，上课铃正好响起。 特蕾莎便坐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排。 她刚坐下，旁边的门就被推开，进来的人环视一圈发现没有位置后，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特蕾莎身边。 这不巧了吗，这不是刚刚的男生吗？ 察觉到了特蕾莎的目光，男生转过头来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特蕾莎更加疑惑了，最终还是将注意力转向了课堂。 魔力的控制一直是她最薄弱的地方，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她已经因为魔力的问题昏过去两次了。 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合作伙伴。 “身体和魔力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二者需要一定的平衡，如果失衡了，就会出现问题。” 讲师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老头，脸上虽然布满了皱纹，但是双眼却炯炯有神。 他忽然说：“我今年已经328岁了。” 整个教室安静了一下，在沉默中有人问，“您是人族吗？” 讲师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全部堆在一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 人族的平均寿命只有二百岁，而天族和魔族可以到达六百岁，有些特质者可以拥有上千年的岁月。 对于普通的人族来说，三百岁已经是一种遥望而不可及的岁月了。 “所以说，只要将魔力与□□协调好，就可以用魔力来代替□□完成许多事情，从而减少□□的损耗，从而达到长寿。” 讲师摸着自己的胡子，接着讲课。 特蕾莎回忆着自己两次晕倒的原因，第一次是因为无意识中一次性使用了大量的魔力，一时间魔力空竭；另一次也是几乎相同的原因，但那一次她在有意控制着魔力的流动。 “人的身体和魔力能够自主维持着平衡，只能被动地改变，不会因为人的想法而改变这个平衡。” 接着有人举手问：“老师，那您是如何做到这样的呢？” “这就是我们后面要讲的内容了，”讲师伸出如枯木的手，指着投影，“我们现在先来学习魔力的起源。” “魔力是我们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魔力是神明对我们的恩赐，所以我们生来就拥有魔力。” “我们将魔力用在各个领域，也凭借着魔力成为我们想要成为的人。” 老年的讲师讲课就像是念诗一样，时间还没过去一半，特蕾莎便看到前排趴下去几个人。 但是真的很困，特蕾莎不明白为什么即使自己不需要睡眠，自己的眼睛也快合上了。 “哼！” 正当特蕾莎上下眼皮要接触的一瞬间，坐在不远处的男生发出冷哼。 特蕾莎不明所以，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认真地记笔记。 “想要长生就要注意……” 看着男生一脸认真的样子，特蕾莎也专心地听了一会儿课，然后痛苦地发现他只是在讲述长生的经验。 她一个永生的魔王听这些有什么用吗？ 于是特蕾莎便开始心安理得地摸鱼。 “哼！” 特蕾莎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男生在认真地记笔记。 正当她低下头继续摸鱼时，又听到一声冷哼。 特蕾莎眉头一跳，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继续低下头去，装作摸鱼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男生看见特蕾莎再次低下头摸鱼，再次用鼻子冷笑一声。 接着，他就与特蕾莎的视线撞上。 特蕾莎微笑地看着他，对他做出口型：你小子，被我抓到了吧。 男生一僵，然后低下头去，不理特蕾莎。 特蕾莎也不自找没趣，坐在一边继续摸鱼。 终于，男生忍不住了，小声地说：“你能不能好好听课？” 17、兰利帝校（六） 特蕾莎侧耳听去，讲师还在继续讲着长寿的方法。 “饮食也是十分重要的因素，平时应该食用对身体负担小的食物……” 这是她一个永生的魔王应该听的内容吗？ 特蕾莎看了男生一眼，看到他依然在认真地记笔记，在空隙间还转过头来，向特蕾莎做出口型：“你看，很重要吧？” 特蕾莎一时间无语，但是又怕听到男生的叹气，于是装作认真听课地样子摸鱼。 终于在临下课时，讲师才摸着自己的胡子，划了重点。 下课后，他走到特蕾莎面前，恨不成钢地说：“你不能因为自己有天赋，就不去努力。” 特蕾莎：……？ 她不明所以，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男生一脸“朽木不可雕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很有天赋，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上课不听讲。” “好，下次不会让你看到了。” 男生撇过头，“下次你要认真听课了吗？” 特蕾莎理所当然道：“不，下次我不坐你旁边。” 男生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我这是为你好。” 特蕾莎有些不耐烦，转头看着他，“我不需要。” 男生十分委屈地转头跑了。 特蕾莎在原地叹口气，明明是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下午，特蕾莎来到体能系的教室，意外地看到了早上的男生。 韩初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说：“这节课的老师发生了意外，心理受到了伤害，所以这节课由我来带大家。” “那么两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生别过头去不说话。 “那我就来替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他叫问春，来自古武世家。” “我是特蕾莎，来自祖罗。” 问春没有说话，不理特蕾莎。 “看来两位同学之间有点矛盾呢，”韩初看了看问春，又看了看特蕾莎，“但是没有关系，这不影响我们的第一节课。” 韩初忽然做出了一个准备战斗的姿势。 下一刻，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鳞甲从他背后生长出，覆盖他的全身。 这是什么？！ 特蕾莎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披黑色鳞甲的韩初就攻了过来。 他的速度十分快，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太快了！ 特蕾莎慌忙地躲闪着，即便是自己使用了加速，也只是堪堪躲过韩初。 而问春也在对付着一个同样的黑色的影子。 “这是我的新创造，还没用经过正式的测试，只能先用你们试试了。” 韩初的身影极快，这句话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 特蕾莎稍稍增加了体内的魔力，开始和韩初周旋起来。 而问春那边情况则不容乐观，他暴露出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忽然，韩初停下了动作，出现在了二人不远处。 “好了，热身结束，”他身上黑色的鳞甲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现在我们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站在原地的韩初忽然消失，八个相同的黑影出现在了特蕾莎和问春二人四周。 问春突然转过头，对特蕾莎道：“你忍忍。” 接着，他脚下忽然出现了巨大的法阵，将三人笼罩其中。 这是什么？ 下一刻，特蕾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魔力全部消失了。 “我们古武世家，世世代代受‘诚信’的恩赐。” 问春站在魔法阵中间，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在‘诚信’下，一切魔力都会无效化。” 场地中间的五个黑影在刹那间消失，只剩下身披黑甲的韩初。 “古武世家的恩赐，百闻不如一见，”韩初感叹一声，“但是那又如何呢？” 失去了魔力的三人搏斗在了一起。 当特蕾莎第五次被问春身后的辫子抽脸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挡在我前面。” “是吗，抱歉了！” 问春嘴上说着，又是一辫子抽过来。 特蕾莎：…… 她看着硬挤在自己身前的人，她觉得问春是故意的。 毕竟她是怠惰，既然问春这么想上，那她只好在后面摸鱼了。 于是特蕾莎在问春身后光明正大地划起了水。 过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的问春后头看去：？ 他向站在一边的特蕾莎大喊：“你在干什么？” 特蕾莎答：“看你表演。” 问春：？ 但是猛烈的攻势不容得他分心，就在他回过头时，就被韩初一个勾拳打倒在地。 韩初看着站在一边摸鱼的特蕾莎和躺在地上嚷嚷的问春，长叹一声：“完了，这节课本来要讲的内容是合作啊。” 特蕾莎走上前，问春连忙与她拉开距离，“不可能，我和这种人没办法合作！” “问春！”韩初呵斥一声，对特蕾莎道，“抱歉，他是古武世家主族的嫡长子，性格有点傲。” 特蕾莎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孩吗。 “你什么意思！”看到特蕾莎满不在乎地样子，问春大声地质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继承了魔王席位后，特蕾莎觉得自己的脾气变差了许多。 对于这种熊孩子，自己原来可能会置之不理，但是现在—— “你想怎么样？”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 问春话还没说完，就被特蕾莎一把抓住，扔到了地上。 特蕾莎蹲在旁边，一只手将他的脸按在地上，“我不仅能对你这么说话，我还能对你这么做。” 韩初见状，正打算过来，但特蕾莎像是有预料，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他。 韩初停下脚步，自言自语，“哎呀，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吧，我去掺和干什么呢？” 问春作为古武世家的传人，即使是他的师父，也从未这么对待过他。 他看着俯视着他的特蕾莎，那种冰冷的眼神，让他觉得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千千万万普通的平民。 “古武世家的传人，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呢？” 他听见她这么说道。 他抬头看到她蔚蓝的眼睛，但瞳孔像是野兽一样缩成了一条竖线。 霎时，一种冰冷地恐惧从他心底弥漫上来，他觉得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 正当他觉得不能呼吸时，特蕾莎松开了手。 他听见她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你上，我给你在后面加油。” 问春：？ 他一时间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特蕾莎本意也只是吓吓他，看到目的达到了也就收手了。 韩初站在一边看着二人，看到小少爷起来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即使听到了特蕾莎的指使，也只是点点头。 他十分欣慰，二人磨合的方式虽然很奇怪，但结果是好的就好。 解决了摩擦后，韩初对开始对二人介绍体能系的考核方式。 “体能系是一个非常玄学的系别，因为体能的提升非常玄学。我们学期末的考核方式是平时任务成绩加期末试炼成绩。” “关于平时任务，你们的新生手册上都有介绍，我们要完成任务的量是其他系别的五倍，”韩初眯着狐狸眼，“但是呢，你俩的最终成绩是互通的。” “所以说，从今天开始你俩就是搭档了。” 然后，韩初在问春呆滞的目光中宣布下课。 问春恍惚地问特蕾莎，“你会认真完成任务的，对吧？” 特蕾莎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毕竟，她只是来学习常识的。 问春期待地又问了一句：“对吧？” 特蕾莎回答：“我尽量。” “走，”问春急忙拉住特蕾莎，生怕她反悔，“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任务！” 念到自己的比赛在第三天，放学后也没有什么事，特蕾莎便答应了问春。 二人来到任务领取大厅，特蕾莎看着空荡荡没有人的大厅疑惑：“为什么没有人呢？” 问春也十分疑惑，于是跑到前台问傀儡，“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没有人？” 前台的傀儡：“您可以通过学生终端自助领取任务。” 特·乡下来的·蕾·没见过市面·莎：“学生终端是什么？” 问·封闭的古武世家·春：“怎么领取？”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脸懵逼。 特蕾莎打开新生指南，又看了一遍，“上面没有提到学生终端。” 问春肯定地点点头。 “两个穷乡僻壤来的乡巴佬！” 特蕾莎转头看向门口，一个穿着改良过校服的女孩走了进来。 特蕾莎看着少女似乎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少女看到特蕾莎，“怎么是你？” 所以真的是熟人？ 问春也看着特蕾莎，小声地做出口型：谁啊。 特蕾莎摇摇头：我也不认识。 少女走过来看了看问春，又看着特蕾莎：“现在不跟着弗朗斯西先生，换一个人跟了？” 特蕾莎终于想起来，眼前的少女正是珍妮的妹妹——安娜。 她记得在珍妮给的资料中有提到，安娜性格开放而热烈，但因为私、生活混乱而受到议论。 曾经追求一位已订婚的男子，将其未婚妻绑架，艾萨克伯爵费了好大劲才息事宁人。 特蕾莎面色古怪，所以这位小姐是看上艾森格曼了？ 18、兰利帝校（七） “当然，弗朗西斯先生行为举止优雅得体，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成为了父亲的交易伙伴，”安娜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更何况，他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子。” 看着安娜少女春心萌动的模样，特蕾莎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的心底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表的情绪，艾萨克伯爵欣赏他的能力，酒馆老板感恩他的知遇，安娜沉沦于他的容貌，但只有她见过他优雅外皮下的恶劣。 - 这种隐秘的认知让特蕾莎生出一种奇异的兴奋之感，但很快她又问自己：这种恶劣，是他真实的本性吗？ 还是说这也是他迷惑别人的手段之一呢？ 心底奇特的感情被特蕾莎压灭，她再次提醒自己，不要沦陷入艾森格曼编织的、温柔的陷阱中。 回过神后，安娜将特蕾莎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皱着眉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弗朗西斯先生会将你带在他身边，你凭什么和他站在一起？” 当然是凭她欠得钱多，特蕾莎无声地回答。 眼看安娜气冲冲地走来，特蕾莎闪开后赶忙拉问春离开。 被特蕾莎拉着走了一段路后，问春才抿唇低声开口问：“你认识弗朗西斯吗？” “我确实认识一个叫弗朗西斯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指的弗朗西斯。”特蕾莎随口回答。 她翻着《新生手册》企图找到学生终端的相关信息。不过一会儿，她在一行小字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请前往学生会办公室1209办理。 特蕾莎转头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问春，“一起去吗？” 问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永恒广场，看着伫立的十四座雕像，特蕾莎想图个方便，于是问道：“你知道学生会办公室在哪吗？” 问春心不在焉地跟在她身后，直到特蕾莎叫了他两句才反应过来。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特蕾莎打开随身携带的地图，寻找着学生会的位置。 “……弗朗西斯是个好人吗？”问春突然走到特蕾莎面前，认真地问。 “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特蕾莎边看着地图便回答，“但是他也有原则和底线，我没有权力去评价他。” “那如果他毁了一个家庭呢？” 特蕾莎将视线从地图移到问春脸上，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他是一个商人，只提供顾客想要的。” 说完，她又补充道：“这也只是我知道的。” 终于找到了学生会所在的位置后，特蕾莎带着问春来到对应的石像前，传送到学生会办公室。 敲门得到许可后，特蕾莎开了1209的门。 刚踏入其中，特蕾莎便惊讶地睁大了眼。 整个房间像是建立在海底，地上水银绘制的符文复杂的魔法阵发出幽幽的蓝光，身边浮游着魔力组成的珍珠白水母，特蕾莎走在其中，时不时有两个气泡伴随着她的呼吸向上飘去。 特蕾莎向远处看去，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是无边无际的海底。在远处有着一棵巨大的、发着白光的珊瑚树被鱼群环绕着，树枝向上生长直至天花板，无数的枝条向远处蔓延着。 “那就是中心服务器。” 特蕾莎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鲁因。”他温和地笑着，头上不伦不类地戴了一架机械镜，隐约可见额角黑色的花纹。 特蕾莎将一边魂不守舍的问春拉过来，向鲁因介绍：“我是特蕾莎，他是问春，我们来办理学生终端。” “没问题，请随我来。” 鲁因引领他们来到珊瑚树前，将他们带到鱼群边。 他伸出手，蓝色的魔力在他掌心凝聚，形成两只小鱼，再一挥手，两只鱼便游到了特蕾莎和问春身边。 按照鲁因的指示，特蕾莎将自己的魔力注到鱼中。 接着，小鱼便甩甩尾巴游向了鱼群。 “好了，”确保两只小鱼完全融入鱼群，鲁因然后转过身向特蕾莎强调，“终端只能在学院内使用，终端内会有一份具体使用方法的说明。” 他将两枚不知材料的蓝色晶石交给特蕾莎，脸上挂着微笑：“两个终端一共二十银磅。” 特蕾莎摸着口袋里唯一的一块宝石，担心自己使用“等价交换”出现的魔力波动被察觉，于是向问春借了十枚银磅。 走出1209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问春低声道：“他也姓弗朗西斯。” 特蕾莎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姓弗朗西斯怎么了？” “他是魔族。” 特蕾莎不明白问春想要说什么，“魔族又怎么样？” 问春咬牙说，“魔族都是卑劣的、低下的，他们骨子里的血都是肮脏的。” “等等，你这样地图炮就不对了，”特蕾莎连忙制止他，“兰利帝国法律规定了大家都一样。” “你真的认为他们是一样的吗？”问春抬起头看着她，认真地问。 “大家都是一个头、两个胳膊、两条腿，有什么不一样？”想起还存在着许多非人的异族，特蕾莎补充，“虽然还有人有两个头、四条腿，不过有什么区别呢？” 问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特蕾莎已经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了终端。 在没有通信技术的世界里，兰利帝国已经先进地有了互联网吗？ 特蕾莎尝试着向其中注入魔力，吸收了魔力后，终端闪了闪，接着一股魔力流从从终端反馈出，在她面前组成文字。 “使用说明？”特蕾莎读出浮在空中的大字，接着往下看去。 “学生终端是由兰利帝国皇室支持、学院内多个专业一起联合创造的发明，现在还处于实验阶段，目的是在未来能够创造出一个足够大、能够覆盖全国的魔法阵，实现帝国境内的通信。” 在基本介绍和原理下面，有一行用红色特别标明的文字：切记终端需要充足的魔力，否则将无法使用。 看到结尾，特蕾莎注入的魔力正好消耗殆尽，悬浮在空中的文字遍渐渐黯淡，最终消失不见。 特蕾莎再次向终端注入魔力，遗憾地发现学生终端只有接取任务和发布公告两个功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仅仅是维持一个能够覆盖整个校园的魔法阵，也需要难以计数的魔力，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实现学院内的通信吧。 在探索了一边终端所有的界面后，她打开了任务界面。 界面最上方是特蕾莎的基本信息，积分获取记录空空如也，其他系别一个学期需要完成五十分的任务，而体能系则需要完成二百五十分。 她点开“一年级任务领取”，浏览一遍发现基本都是驱逐野兽或者采集材料之类的任务后，特蕾莎选择了一项积分最高的。 她提交申请后，问春的终端也闪了闪，在已接取一栏中出现了同样的任务。 “帮助农场主驱赶野兽？”问春看着悬浮的文字，又扭头看向特蕾莎。 特蕾莎言简意赅道：“这是一年级中积分最高的。” 问春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知道分数越高，任务就会越困难吗？” 特蕾莎颔首，“我知道。” “你怎么敢接分数最高的任务！”问春像是看着疯子一样看着她，“你知道今年一年级的新生都有谁吗，谢尔列的阿扎、温克斯的舒莱，还有……” 问春像是吟诵一样报出一串名字，看着特蕾莎，想要在她脸上找到惊恐的表情，但是很可惜，他失败了。 特蕾莎只是一脸疑惑地反问他，“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他们是天之骄子，是这个国家乃至世界未来的风云人物，是他这种落魄世家要去巴结的对象。 回答已经到嘴边，问春看着特蕾莎，却说不出话。 最终，他艰难地开口道：“他们很强。” 问春看到特蕾莎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我们也很强。” 她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如礼拜日理当前往原初的教堂，祈祷自己能够被选中成为特质者。 然而特蕾莎完全不知道问春的心理活动，她只是在一旁看着任务的信息。 “兰斯特郊区的一座农场时常野兽的光顾，委托人希望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 特蕾莎扭头看向问春，“走，去看看。” 兰斯特的黄昏总是十分美好，金色的光辉像是教皇衣摆的细纱，笼罩着整座城市，安稳而宁静。 将五十枚铜磅作为小费付给机械马车后，问春与特蕾莎来到任务所在的农场。 农场十分广阔，特蕾莎在接近到达的路上便已经看到了成群的牛羊，放眼望去，碧绿的草场像是王冠上的翡翠。 “这里的环境真不错。”问春环顾四周道。 特蕾莎蹲下身摸了摸脆嫩的青草，点头赞同，“艾萨克伯爵庄园里精心栽种的草地也不过如此。” 正当二人交谈时，一位黑发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破旧的褐色短衫，下颌的胡子看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双眼下的乌青使他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来到二人面前，黑黢黢的手局促地在衣上擦了擦，抬眼疲惫地问：“你们就是接了委托的新人？” 19、兰利帝校（八） “是的，我是特蕾莎，这是我的同伴问春。”特蕾莎回答农场主道。 农场主只是看了她一眼，疲惫地说道：“在你们之前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我再给你们说明一下情况吧。” “这里温度适宜、土壤肥沃，而且草地生长得十分旺盛，我多次向原来的农场主谈价，于是在半年前我接手了这座农场。”农场主不知道第多少次向他人讲述这座农场发生的事情，语气毫无波动。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好，在观察期结束后我便购买了一大批的牛和羊，以及一些其他的牲畜，接着事情就开始变得糟糕起来。” “那天早上，我的仆人告诉我少了十五只羊。虽然这种事情是常见的，但是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丢失这么多只。”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羊之外，其他的牲畜也少了许多，甚至有一位雇员被袭击了，”农场主麻木地回忆着，“于是我在晚上蹲守在羊群附近，结果、结果……” 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痛苦地抱着头，眼睛瞪大充满血丝，声音颤抖着说：“我看到了一只野兽，它有五米高，眼睛是金色的……” “我找了许多人，他们都没有发现野兽的踪迹，于是我便在冒险者公会许许多多的地方发布了任务。上次也是两个学生来，第二天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昏迷了。”农场主看着二人，几近崩溃，“我将我的全部钱投进了农场，我还要给雇员赔偿损失！” “我已经亏了许多，没有钱可以赔了……” 不知为何，特蕾莎忽然与农场主产生一种奇异的共鸣。 她走到农场主身旁，同情又带有几分莫名的坚决地对他说：“我和我的搭档会尽全力帮你减少损失。” 农场主看了她一眼，苦笑着说：“之前来的几个人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失望了太多次。” 说完，他将腰间别着的、已经起了毛边的地图交给特蕾莎。 地图中是农场的分部以及农场周围的区域。 特蕾莎拿起地图仔细地浏览着，农场的中心处是农场主居住的房子，第一次发现野兽的一方是在农场边境的森林附近。 农场主指了指森林说，“这里就是野兽的栖息处，之前来的人说追踪到这里野兽便忽然消失了。” 特蕾莎显色古怪地看着图上的森林，向农场主要了一份兰斯特城市的完整地图。 她将两份地图拿在手中进行对比后，惊讶地发现这片森林和米莎小镇边境的森林是同一片。 看了看农场与米莎小镇之间的距离，特蕾莎喃喃道：“原来这片森林这么大吗？” 问春听到她的话，好奇地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地图说道：“这片森林几乎环绕着整座兰斯特，因为树木遮挡住太阳，走在里面十分黑暗，所以我们都叫它无光森林。” 看着农场主几经崩溃的精神状态，特蕾莎便建议农场主去休息。而农场主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自认为没有办法帮助二人后，回到了小屋。 太阳落下，夜幕来临，一片乌云遮住了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分散的兽群聚集在一起，显得这片空旷的农场更加的空旷寂寥，即使是风吹过草地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特蕾莎与问春守在羊群边，决定碰碰运气。 农场中饲养的一百多只羊，此时拥挤地聚在一起，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毛发，黄褐色的羊毛扭曲在一起，发出刺鼻的腥味。 问春在一旁拧着眉，捏着鼻子，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身后的麻花辫，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特蕾莎聊着天。 “你说今天晚上野兽会出现吗？” 特雷莎不能确定摇了摇头，“如果我们的运气足够好的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问春强忍着困意，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他看到一边面色毫无变化的特蕾莎，惊讶地问道：“你难道不会觉得很困吗？” 特蕾莎摇摇头，身为魔王的她已经不再需要睡眠了。 她看着坐在一旁频频点头的问春说道：“你在这休息一会儿吧，我先放哨。” 问春本想拒绝，但他实在是太困了，于是不好意思地答应了特蕾莎。 他躺在一边的草地上，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他此时明明已经十分疲惫了，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作为古武世家的传人，他的父亲对他有着十分严格的要求。在十岁时，他便已经学完了所有的基础课程，即便如此，他严格的家教也不允许他在上课的时候走神。 他在来到兰利帝校之前便听说过体能系的搭档制度，其实早在那节课之前，他已经从其他人嘴中听过特蕾莎的名字，并且期待着与她相遇。 但是看到上课迟到，还走神的特蕾莎，他感受到了说不出的失望，自己的搭档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但是很快，这种失望被好奇取代。 他好奇为什么特蕾莎因为自己是古武世家的传人而尊重他。 他好奇为什么特蕾莎会那么轻易的说出“大家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 他的父亲一直以来告诉他，魔族是邪恶的，魔族便是“恶”。 而他们家族世世代代受诚信的恩赐，这是值得荣耀的，即使家族已经没落了，他们依然是高贵的。 他的父亲告诉他，他的母亲正是因为变成了魔族，所以才会被关在高塔中。他的母亲是邪恶的、是卑鄙的、低劣的。 正是因为弗朗西斯，他那温婉善良，每天给他讲故事的母亲，最终指着他骂杂种，最终厌恶这个家庭。 在无限的思绪中，问春觉得眼睛变得沉重起来，渐渐地在不知不觉间睡入了梦乡。 特蕾莎在一旁听到问春的呼吸变得规律而绵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逞强的小孩子。 夜还漫长，特蕾莎坐在问春身边，无声地吸收着空气中的魔力。 身为魔王，她拥有着十分强大吸取魔力的能力，她几乎可以将空间中全部的魔力吸收并转化，储存到自己的身体里。 特蕾莎思索，这便是原初强大的原因之一吧。自身有着庞大的魔力储备量，除此之外，又像是一台转化机器，可以将空间中的魔力化为己用。 她肆意的吸收着魔力并再次释放出，增强自己身体转化魔力的能力。 早上听完课后，她便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她的身体和她拥有的魔力是不匹配的。 虽然继承了魔王之位后，她拥有了强大的魔力，但因为身体性能依然是“人”的原因，她无法很好地使用这些魔力。 正当特蕾莎思索着应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时，忽然在吸收的魔力中感受到的一丝不属于她的魔力。 附近有人！ 特蕾莎无声地扩大了魔力释放的范围，寻找着那一丝不属于她的魔力的来源。 但在下一秒，魔力的主人好像也发现了特蕾莎正在循着魔力追踪他，于是便收回了属于他的魔力。 在发现那丝魔力消失后，特蕾莎又不甘心地重新尝试了几次，终于再次抓到了那魔力的踪迹。 在探测到魔力的一瞬间，特蕾莎冒出了冷汗。 这个魔力的主人就在她附近！ 特蕾莎面不改色，小心地环视着四周，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难道是自己的感受错了吗，特蕾莎一时间怀疑自己。 很快，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魔力的主人隐藏在了环境中。 想到这，特蕾莎突然产生了一个更为恐怖的想法——很有可能魔力的主人已经像这样将他俩盯了一夜。 特蕾莎心底弥漫出一阵恶寒，她维持住镇定的表情，不留痕迹地将魔力收回，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接着，特雷莎忽然怔住。 她感到自己身后传来一丝冷意，伴来的还有夹杂在羊膻味中若有若无的、像是尸体腐烂了许久的恶臭味。 “吼——” 就在一瞬间，特蕾莎带着还在熟睡的问春躲开了攻击。 问春惊醒后紧张地向周围张望着，但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唯一的痕迹是二人刚刚待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 古武世家的直觉让他觉得自己被无形的捕食者盯住。 他急忙寻找着特蕾莎，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心底不自主地安心下来。 特蕾莎无声地说，开阵。 问春做出口型回应，给我一分钟时间。 特蕾莎点头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那个坑。 下一秒，附近的草无风自动并向下弯曲，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住一样。 那个无形的生物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在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便不再遮掩自己的气息，剧烈的恶臭味扑鼻而来，弥漫在空气中。 惊慌的羊群四处乱窜，发出无助的咩咩声，但毫无疑问，这更加挑起了捕食者的兴趣。 下一秒，一阵风从特蕾莎面前略过，草地上出现一个像是借力一样更深的凹陷。 “咩——” 一只羊忽然被高高地抛弃，然后被撕裂成两半。 特蕾莎只看到羊的半截身子渐渐的消失，听到牙齿与骨头摩擦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羊血纷纷落下，勾勒出了庞然的身形。 那是一只巨大的野兽，似狮又像豹，它此时正享用着那只可怜的羊。 接下来，问春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力失效后，那个身影暴露在特蕾莎眼前。 那是一只巨大的豹子，脊背上皮肉外翻，下腹部剖开，露出了几根肋骨，内脏被长长的拖在地上。 不，不对！ 看着它腐烂的头部，特蕾莎飞快地下出结论，这是一只亡灵。 20、兰利帝校（九） 特蕾莎还在米莎小镇生活时，小镇曾出现几起异族袭击人的事件，为了避免伤亡，镇长便请了一位学者进行了宣讲。 因为宣讲的内容并不是很多，学者只是挑了几种比较危险的种族向镇民介绍。 其中一种便是亡灵。 亡灵是几种生物中最好辨认的生物，因为有亡灵的地方，便会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按照形态，亡灵被分为两种：一种只有灵体形态，就是所谓的幽灵或是鬼魂，没有□□；而另一种被称为死尸，就像眼前这样—— 死兽大口地咀嚼着羊羔，在被吞下后，肉末混着骨头的碎片顺着破裂的胃袋流淌到地上。 血腥味、羊膻味、恶臭味混杂在一起，顺着风向四周扩散。 特蕾莎看着眼前的巨兽，看来这便是破坏农场主财产的罪魁祸首了。 此时，死兽正大块朵颐，没有空搭理特蕾莎和问春，而特蕾莎也正严肃地盯着巨兽，不敢轻举妄动。 特蕾莎注意到正如如农场主所说，死兽约有五米高，但在眼眶处却空无一物。 问春做出一副进攻的姿态，等特蕾莎一声令下便冲出去，却被特蕾莎一把拉住。 他小声地嘟囔道：“你干什么？” “看。” 顺着特蕾莎的指示看去，问春看到死兽吃完羊羔后，欢快地摇了摇早已没有皮肉的骨尾巴，接着将前爪伸到嘴边。 “它是在干什么？” “在清理自己。”特蕾莎回答道，疑惑地看了问春一眼，好奇他为什么不知道这种常识。 “看什么看，我就是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问春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声。 舔了舔爪子后，死兽像是撒欢一样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 看着一副骷髅架子在草地上打滚撒欢的情形，特蕾莎心里有说不出的诡异。 蹭够了之后，死兽站起身，无视了提防着它的问春，往森林的方向走去，它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特蕾莎注意到整个过程中，死兽都没有理会他们二人——就像是它早已习惯进食时周围有人。 特蕾莎走到刚刚死兽进食的地方，释放出魔力探测。问春模仿她的样子却一无所获，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她。 特蕾莎收回魔力后，对问春道：“它的魔力消散的速度很快。” 问春试探地说道，“现在十分虚弱？” 特雷莎站起身，看着黎明乍破，得出结论：“即使我们不管它，它也快要消亡了。” 特蕾莎曾经在采集一些草药时会遇到这种情况，这种特殊的草药周围有着浓度很高的魔力，将草药采集后，魔力便会渐渐消散。 “即使我们不来处理，它再过一段时间后，它也会消失不见。”特蕾莎重复道。 翠绿的草地上中一片红色，证实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问春苦恼地说道：“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直接告诉农场主，让他来决定吧。” 二人来到农场主屋前敲了敲门，不过一会儿，睡眼朦胧的农场主便打开了门。他看起来依然疲惫，但比昨天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抿着唇，将二人引进屋子。 特蕾莎开门见山地说道：“昨晚我们见到那只破坏农场财富的野兽了。” 农场主瞪大眼睛看到二人只是衣服脏了一点，于是磕磕绊绊地说：“是、是吗，你们将它解决了吗？” 特蕾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你上一次见到野兽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三个月前，”农场主仔细回想着时间，“我在半年前收购了这座农场，观察期是一个月时间，观察期过后一个月，我的雇员第一次发现有大量的牲畜丢失，又过一个月，我亲眼见到了这只野兽。” “大约就是在四个月前，它出现在了这一片区域，而你第一次见到它时是在三个月前。” “对，是这样。于是我便在许多地方发布了任务。” 特蕾莎若有所思，接着问道：“你能再形容一下三个月前，你第一次看到它时的场景吗？” 农场主紧锁眉头，边回忆边语无伦次地说道：“那时候我蹲在羊群旁边，晚上已经过去了一半，我本以为以为一无所获，但是一转头看到身后有一个影子，我就抬头看去，只看到了它的庞大的身体。哦对，还有它的眼睛是金色的，我记得很清楚。” 特蕾莎点了点头，将自己晚上的所见告诉农场主。 “因为它只是一具亡灵，按照现在的模样和三个月前你看到时相比，我推测还有一个月最多不超过两个月，它就会自行消失。”特蕾莎条理清晰地向农场主讲述着自己的结论。 农场主十分惊讶，一时间呆在原地，然后他惊喜地问道：“真的吗，真的还有一个月它就会消失？” 特蕾莎肯定地点点头，“它身上魔力消散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十分虚弱了。”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太谢谢你们了。”农场主擦着微红的眼眶，他的袖口已经被磨出毛边，褐色的衣服洗得发白，“如果在这么损失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它可能会继续光顾农场，所以你可以先将牲畜群转移到其他地方。”特蕾莎对农场主建议道。 农场主连忙点头：“好，都听你的。” 接着，他脸上浮现一丝迟疑，想必是在犹豫任务的事情，在惊喜的同时他也担忧特蕾莎只是在欺骗他。 看出农场主的顾虑，特蕾莎开口道：“你可以等到确认它消失后，再将分数给我。” 这学期一共有六个月时间，即使死兽花费一个月消散，农场主再用一段时间去确认，时间也足够的。 离开农场后，问春依然处于震惊中，他第三次向特蕾莎询问任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他一路上都在念念叨叨，一年级分数最高的任务居然就这么结束了，甚至没有动手。 特蕾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然他还想与死兽打天昏地暗吗？ 问春道：“可是这是一年级分数最高的任务！” 接着，他又喃喃地自问道，自己是怎么成功地完成任务的。 终于受不了问春的聒噪，特蕾莎解释道：死兽是一只亡灵，只是一直用魔力将自己伪装起来，融入环境中，当魔力消失的那一刻时，它便也露出了真实地样子。 特蕾莎在心中暗自想到，不知道它的执念是什么，但再过一个月时间它的身体便会彻底崩坏，最终只剩下灵魂，什么也做不到。 问春听到特蕾莎的解释后，如有所思，“确实是这样，但是为什么其他人都无法发现它是亡灵呢？” “因为有你的帮忙，你在这次任务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特蕾莎如实说道。 听到到这句话，问春赧然转过头，但是身后的辫子却随着他的脚步欢快地晃动着。 二人刚回到学校，便听到了上课铃声。 此时，问春正焦急地站在走廊上，不停地自言自语道：“如果我现在进去，大家会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啊？” 特蕾莎奇怪地看了问春一眼，惊讶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她轻轻弯下腰走进教室的后门，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面不改色地坐下。 问春再三犹豫，于是学着特雷莎的样子，也弯下腰轻手轻脚地走到特蕾莎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问春在一旁低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太刺激了。” 特蕾莎小声安慰他，“这种事情有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习惯就好了。” 问春想继续说什么，忽然看到前面有两位同学在传纸条，于是他学着那两人的样子，从笔记本中撕下来一张纸条传给特蕾莎。 特蕾莎无语地收到纸条，疑惑为什么问春就坐在自己身边还要传纸条。 问春戳戳特蕾莎的胳膊，一脸期待地看着特蕾莎，她只好打开了纸条，然后更加无语地看着纸条上的几个字：嘿，我们可以传纸条沟通。 特蕾莎：？？？ 她默默地将纸条收了起来。 接着，问春又递来一张纸条：我以前见过别人干这种事情，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实在是太刺激了。 特蕾莎转头看着问春闪闪发光地眼睛，思考要怎么回复他。 接着，问春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你在想什么啊？ 特蕾莎思索片刻落笔：我在想今天见到的死兽 最后她在结尾加了一句，等下课了我再告诉你。 收到纸条后，问春安分了许多，时不时地看着前面挂着的钟表，期待着下课。 在回来的路上，特蕾莎忽然想起了回忆起学者无意中提起过的亡灵的形成：一种是天然形成，另外一种是非自然形成。 天然形成的亡灵一般诞生于死亡弥漫的地区，生成的亡灵也大多是灵体形态，浑浑噩噩；而另一种则是因为灵魂有着强大的怨念或是顺应召唤生成，有的甚至拥有灵智。 特蕾莎在观察过四周后，可以确认那片农场附近并没有多少死气，那只死兽只能是非自然形成的。 那么，它究竟是有怨念，还是被人为的召唤呢？ 如果是以一种，特蕾莎好奇一只未开灵智的野兽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特蕾莎目光深沉，如果是第二种，究竟是什么人召唤出如此危险的死兽。 21、兰利帝校（十） 听完特蕾莎的疑惑后，问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道：“你要去调查这件事情吗？” 特蕾莎摇摇头，她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身为一个甚至不能自保的魔王，还是少惹是生为好。 问春看到特蕾莎没有要深究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们后，小声地对特蕾莎说：“这种事情你不要太过追究。” 他支支吾吾地低声说：“虽然我家不参加政事，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有风声太大了，我也知道一点。” “大概一年前，二皇子殿下发布了一条招揽的公告，寻找强大的召唤术士。” 召唤是最常见的能力之一，召唤术士通过将符文与魔法阵组合，加上相应的仪式召唤来自异界的生物并驱使他们。 问春接着说：“那段时间我家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十分关注这件事。等我再听到有关的消息时，他已经找到了一位十分强大的召唤术师。” “我不清楚那位召唤术式属于什么分支，但那段时间里，二皇子收购了许大量的野兽的尸体。” 问春没有继续说了，但特蕾莎心知肚明，那只死兽应该是未妥善处理的失败实验品。 得知原因后，特蕾莎就再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在忙碌了两天两夜后，即使不需要休息的特蕾莎也从心底感到疲惫，于是决定先回宿舍睡一觉，等醒来后再去图书馆。 特蕾莎来到永恒广场，温暖明亮的光辉从巨树金属的叶子中洒下，在地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光圈，十四座雕像伫立在巨树四周，看起来庄重而肃穆。 特蕾莎来到怠惰石像前，传送到宿舍区，接着利用区内的小传送装置回到了自己宿舍。 推开门，宿舍内一片昏暗，特蕾莎看到走之前拉开的窗帘此时严严实实地将阳光遮住，不让它漏进一束。 房间里有人，特蕾莎暗想，想必是她的舍友了。 “抱歉，我不太喜欢阳光。” 嘶哑低沉的声音从特蕾莎旁边传来，她看向空无一物的阴暗，在黑暗中有一片更加沉重的影子。 在特蕾莎的注视下，影子像是有生命一般聚集在一起形成人的形状。 下一秒，黑色退去，一个女生站到了特蕾莎面前。 她的皮肤是冷清的黑色，如深不见底的黑暗；但她有着如银月般皎洁的银发和银色的瞳孔。 她看到特蕾莎友好地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 “我叫希瑞，是黑暗精灵，所以不太喜欢阳光。这两天我看你不在，就擅自把窗帘拉起来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特蕾莎，”特蕾莎同样友好地回应，“我不介意。” “是吗，那太好了。今天早上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和我未来的室友打起来，然后强行取得拉窗帘的权利。”她咯咯的笑起来，像是摩擦的砂纸，“现在我要出门了，这间寝室归你了。” 说完，她带上身后的兜帽再次融入黑暗。 当特蕾莎以为希瑞已经离开后，她突然又从影子中冒出头。 “对了，昨天下午有一个学姐过来找你，看到你不在后留下一封信，我将它交给你的屋子里的机械人了。” 特蕾莎猜测，应该是珍妮送来的前往图书馆八层的许可，于是向希瑞道谢。 希瑞再次回到影子中，特蕾莎感受到她的魔力渐渐远去，来到了二楼。 她一推开门便被屋内的场景惊到。原本空荡荡的一片，此时已经布置上了温馨的家具，铺着蓝白色相间格子桌布的桌上摆放着一只精致的白色花瓶，里面盛着一支盛开的百合。 “欢迎回来，”725向特蕾莎鞠躬，“我将您购买的物品收拾了一下，希望您不要介意。” “你做得很好。”特蕾莎心情复杂地对725说，她本以为自己进来后看到的将是垒得小山般高的杂货，没想到它已经收拾好了。 “能够得到您的赞扬是我的荣幸。” 特蕾莎将自己摔进柔软温暖的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片刻后，她猛然睁开眼。 不行，完全睡不着。 特蕾莎在赶路时便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睡觉的能力，即使像往常一样闭上眼，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原来那样好好的睡觉。 虽然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种改变让特蕾莎觉得不适应。 十分难过，身为怠惰魔王，她居然无法睡觉，有没有天理。 于是在躺了一会儿后，特蕾莎起身走到桌子前，看到了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信封。 信封泛着珠光色的光泽，被红色的火漆印封住，火漆印上是蔷薇花纹。 特蕾莎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卡片和一张信。 特蕾莎展开信，信中只有一句话： “希望您考虑一下我们的交易。” 她将信放在一边，将卡片取出放进口袋中离开了宿舍。 兰利帝校的图书馆是整个帝国除皇家图书馆外，藏书最多的地方。 图书馆外表呈高塔状，像是一座巫师塔，复古而大气，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特蕾莎刷卡走进图书馆。图书馆的内部呈环形，抬头可见一座巨大的魔法阵覆盖着整片区域，正中央是一块十分巨大的魔石，魔石释放出的魔力维持着整座图书馆中的法阵，发出幽幽的淡蓝色光辉。 特蕾莎看向远处，在书架边来来往往的魔偶正清点着书目。 在一楼大厅刚进门的地方有一面墙，墙上挂着每层楼的藏书的分类。 特蕾莎走到墙边，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一行一行浏览过去，特蕾莎在五层的分类中找到了历史类书籍。 特蕾莎认为，想要了解一个世界，就要了解它的过去，于是利用图书馆内的传送阵上了楼。 五楼的书架大多是木质的，散发出淡淡的木香，也因为很少有人来的关系，穿梭在书架之间的魔偶也不是很多。 特蕾莎一个一个书架走过，书籍被整齐地按照分类摆放，在书架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分类。 名人传记、战役史、技术发展史…… 特蕾莎走在书架旁，寻找着自己想要阅读的书目，终于在一个小书架前找到了“世界史”分类。 这个分类书架上的书相比其他显得很少，特蕾莎拿出两本随意地对比一下，它们的内容基本相同。于是她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到一旁的桌子上。 书中使用的语言十分晦涩，中间夹杂了不少俚语和诗歌。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到特蕾莎简单地阅读完整本书时，已经到了晚上。 她将书放回书架，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有了笼统的了解。 这片大陆自诞生以来，原初便存在于世，冷漠地旁观着各个种族为资源争斗。 百年过去，精灵与兽人占据了森林，地精与矮人占据了山脉，海妖与人鱼占据了河流与海洋，而人族则因为弱小，只得到了很小一部分资源。 一段时间过去，一位罪恶的原初忽然站在世人面前，诱惑着世人。 “信仰我吧，成为我的信徒，我将给予你们恩赐、我将给予你们力量、我将给予你们财富。” 而祂的信徒便是第一批“特质者”。 就在此时，一个普通的人族工人在田地里发现了一块含有魔力的石头，他将魔石结合进自己的创造中，希望能减少人族的苦难。 一位美德的原初走进人们的视线，对芸芸众生道：“我看到了你们的希望，从此我将庇佑我的信徒。” 自此，更多的原初站出来，将恩赐给予人间。 渐渐地，因为魔石和机械的诞生，人类得到了能够与其他种族比肩的力量，于是他们加入了战争。 勤劳而擅发明的人族、智慧而洞察过去的巫师、强大而暴烈的巨龙…… 战火的硝烟再次弥漫，纷争的混沌再次出现。 不同种族之间为资源而斗争，相同的种族之间为权力而喧嚣。 在烈焰与死亡中，家族建立了各自的政权，国家的雏形渐渐出现，星罗棋布出现于世上。 遵从着森林中最原始的法则，强大的家族为猎手，弱小的家族是猎物，政权颠覆后重新建立，最终出现了几个超级强大的国家。 终于，一位原初看不下去，祂出现于世人眼前。 祂说：“世界需要秩序，我将制定世间的规则。” 膨胀的世人首次团结起来，各个种族放下了矛盾，一同将矛头指向这位原初。 “愚蠢。” 只是一刹间，天罚降临人间，将他们自以为是的强大击碎。 “没关系，我将宽容世人，”另一位原初说道，“我将为他们指明方向。” 于是祂建立了圣教国，成为了永恒的国主。 元气大伤的世人最终放下了芥蒂，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融合的繁荣。 但在平静之下，依然后黑暗蠢蠢欲动。 “真是愚蠢，”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国主睥睨着众生，“这些黑暗应为邪恶，我将称呼你们为‘魔族’。同时，我会褒奖践行美德的人，我赐予你们‘天族’的名称。” 另一旁的原初默许了。 从此，各个种族完全融合，在它们之间只分天族、魔族与人族。 ——这便是整座大陆的历史，充满了血与战争的历史。 22、兰利帝校（十一） 特蕾莎走出图书馆，冷清的弯月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上，四周群星环绕。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首诗歌。 “祂是秩序的主人， 祂是规则的制定者， 祂规范万物， 世间一切在祂的掌握下，” 特蕾莎知道一些诗歌为了将叙事流传而选择夸大事实，于是她查阅了旁边的战役史，惊恐地发现这件事情是真实的。 这场战争被称为“神罚之役”，以挑衅的国家消失为结局。 特蕾莎震惊于祂的强大，仅仅是在一息间，祂便摧毁了一座国家。 这就是原初的力量吗？ 这就是她应该拥有的力量吗？ 说不清的情绪涌上特蕾莎心头，她以后也会这么强大吗？ 这种感觉太虚假了，在特蕾莎的认识中，她只是拥有了一个名头和一些强大的魔力罢了，即使已经见过了自己的下属和领土，但是毫无实在感。 史书中原初的强大和现在的自己相差甚远，即使是祂们的一句话也会引起战争，也仅仅是祂们的一句话会让战争扭转。 而自己又是什么，弱小而无力，仅仅是面对使用上机械的普通人也需要费力才能打败他。 特蕾莎忽然生出一种迷茫之感，她一直以来都是普通人，如果说有什么不平常的地方，那就是她穿越来了这个世界。 她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她按部就班地生活，上完学后进入了一家不错的公司上班，平平无奇的生活没有一丝波澜。 也许是因为穿越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特蕾莎已经记不清上一世的细节了。 这一世刚开始，她也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直到她救了萨托利亚，成为了魔王。 她的理想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住所就好，就像刚来到这个世界那样。 特蕾莎深知拥有这样的力量她将永远无法得到宁静。 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强，特蕾莎在在心中暗道。 回到宿舍后，她将725放在了客厅，然后锁上门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她站在梳妆镜前，思索应该如何向艾森格曼祷告。 特蕾莎拿出一张纸，按照书上的样子画出一个最基础的召唤法阵，然后在法阵上方摆上了两个苹果。 特蕾莎双手并拢，做出祷告的样子。 “黄金之国的主人， 世间财富的拥有者， 妄念一切之人， 您是远古初始的罪恶， 您是原初的贪婪。” 特蕾莎回忆着自己在书中看过有关原初的名号，尝试着呼唤艾森格曼。 她盯着魔法阵，等待着艾森格曼的回忆。 然而片刻过去，无视发生。 特蕾莎悬着的心落下，想起艾森格曼的话，试探道：“艾森格曼·弗朗西斯·玛门！注视我！” “噗嗤。” 嘲笑声从身后传来，特蕾莎抬头，看到了镜子中倒映着的人。 与平时浮夸的装扮不同，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袍，隐约可见黑色的暗纹；他没有携带任何的装饰品，只是在耳垂上挂着两只祖母绿翡翠的耳坠，耳坠下金色的流苏垂落到肩上。 特蕾莎转过身，无意中看到他颈间苍白的皮肤上蔓延着黑色的藤蔓。 看到特蕾莎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垂下眼声音微哑道：“这是魔纹，不用理会。” 接着抬眼看向特蕾莎，唇边勾起一丝弧度，“亲爱的小姐，不知您有何贵干？” 特蕾莎问：“你很强吗？” 艾森格曼笑意加深，“您这是什么话，我只是一位小小的、可怜又无助的商人罢了。” 特蕾莎没有理会艾森格曼的打趣，只是说道：“今天我去图书馆，在一本书上看到了‘神罚之役’。” “啊，您说的是那件事情啊，”艾森格曼摸着下巴，回忆起往事，“祂当时生气极了，于是一瞬间，天雷劈了下来，那座小小的，倒霉的国家就消失了，真不愧是‘节制’啊。” 特蕾莎听到想要的两个字，回忆着这位原初。 “祂是掌握法则的原初，”艾森格曼看出特蕾莎所想，好心地开口道，“祂也是最年长的原初，从我知道祂起这个席位就没有换过人。” “是一个古板又严肃的人。”艾森格曼最后总结。 “原初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特蕾莎试探着问。 艾森格曼一眼看穿特蕾莎心中所想，“您是想问您未来是否也会这么强大吧？” 特蕾莎没有反驳，静静地等待着艾森格曼的回答。 他摸着下巴，忽然说：“在您心中仅仅是摧毁一座城市便可以称之为‘强大’吗？” 特蕾莎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只是希望您能有一个更加宽阔的眼界。” “摧毁一座城市很简单，对于我来说，我只要拥有足够就行。” 特蕾莎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如果这便是您所谓的强大，那世界上强大的人很多，在不久的将来您也会达到这个境界。” “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强大，”艾森格曼眯了眯眼，猩红的兽瞳倒映出特蕾莎的影子，“‘节制’的真正强大之处在于祂能够指定秩序，在祂的国土中，祂的语言便是真理。”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第二个国家的人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没错，那个国家也会化为焦土，”艾森格曼接过话，嘴边维持着优雅的弧度，但是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战，“这便是祂的恐怖之处。” 特蕾莎艰难地开口：“祂……不是你的敌人吧？” “是还是不是呢？”艾森格曼微笑着卖着关子，“那就要靠您自己判断了。” 特蕾莎：？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艾森格曼，“你的力量不要了？” 艾森格曼默默下巴，“您不觉得仅仅当个普通人也很好吗？” 特蕾莎沉默着，过一会儿才冷静地说道：“但是拥有这样的力量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艾森格曼不出意料地听到特蕾莎的回答，收起了笑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特蕾莎。 “我很迷茫，对于莫名其妙成为魔王这件事情，我很迷茫。”特蕾莎在沉寂中缓缓说道。 艾森格曼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听着。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种感觉就像是穷人忽然拥有了一大笔钱，在狂喜过后便开始迷茫。我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成为原初……”特蕾莎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没声。 “抱歉小姐，我打断一下，”在特蕾莎没有声音后，艾森格曼礼貌地说道，“您怎么会认为您没有能力呢？” “除此之外，我并没有这种责任和目的，”特蕾莎就像是没有听到艾森格曼的话，接着说道，“我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成为一个称职的魔王，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下属们，不知道如何完成朋友的愿望。” 他走到特蕾莎面前，露出一种近似怜爱的表情，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特蕾莎的头，然后温和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您今年只有十八岁，我在十八岁那年，还在和路边的野狗抢吃的。” “所以，十八岁就成为魔王的您，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因为艾森格曼走进一步的原因，特蕾莎只能抬起头看着他。 “您拥有永恒的寿命，所以您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提升您的能力，去寻找您的目标，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称职的魔王。” “如果您需要，我会一直陪伴着您。” 特蕾莎听到艾森格曼意外温柔像是许诺的语言，原本迷茫的心安定下来，正准备说出感激的话语时，听到艾森格曼再次道：“当然，这是要花钱的，希望您在功成名就之后不要忘记我这个投资商。” 感动在一瞬间消失，特蕾莎瞪了艾森格曼一眼，嘴边却挂着微笑，“你说的没错，我还有时间。” “您也还拥有大把的时间来还债。” 特蕾莎笑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道：“你这样对待我，就不怕我什么什么背叛你吗？” 艾森格曼反问：“您会吗？” “你有很多敌人，如果我投敌了呢？” “那就当我做了一笔失败的生意吧，”艾森格曼拿起旁边的苹果，便啃边说，“做生意既有风险也有回报，既然想要高收益，就不应该畏惧高风险。” 接着，他直视着特蕾莎的双眼笃定地说道：“而且您不会背叛我的。” “我不会，”特蕾莎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回答道，“只要我们利益相同，我就不会背叛你。” “当然，我只是一位小小的商人，怎么会触及您的利益。” 心中的迷茫解除后，特蕾莎破天荒地感受到了困意，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那么，恕我先行离开，希望您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梦。”看到特蕾莎的动作，艾森格曼后退两步，十分绅士地鞠了一躬，然后化为无数漆黑的乌鸦飞出窗户。 为什么是乌鸦呢？ 特蕾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羽毛，难道是都喜欢闪闪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脑子里浮现出一只带着深红色墨镜的绿毛乌鸦。 特蕾莎转身将鸦羽放进抽屉里，却看到原本画着召唤法阵的纸此时已经燃烧殆尽，旁边另一个苹果也被拿走。 她关了灯躺在床上，在温暖柔软中沉沉睡去。 23、角斗场（一） 第二天，上完早晨的课程后，特蕾莎便来到了角斗场。 走进上次的包厢，特蕾莎看到一位陌生的服务生，随口问道：“怎么换了一个人？” 那名陌生的服务生微笑着说道：“纱塔昨天因为服务态度不好，所以被调去了其他地方。”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特蕾莎的脸色，生怕在她在脸上看到一丝不悦，“如果她之前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没有，我只是好奇罢了。”特蕾莎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下方的擂台。 也许是在工作日白天的缘故，角斗场中的人比上次少了许多，观众席上的座位也有零零星星空着的。 “现在的赛程还是昼场，所以观众会少一些，”新来的服务生看出特蕾莎的疑惑，出声解释，“再过一段时间夜场的比赛开始后，人就会多起来。” 夜场和昼场还有什么区别吗，特蕾莎疑惑，静静地看着擂台上的比赛，等待着夜场的来临。 比赛一共维持三个月时间，每一周为一个阶段，除去中间的停赛一周和“最后的角逐”之外，每周进行一个阶段，一共有十个阶段，第一阶段采用擂台制海选出512人，然后采用二进一制，直至冠军产生。 因为参赛的选手众多，为了尽快完成淘汰，角斗场中央原本椭圆形的场地此时被分割成了十六块小擂台，分别进行着不同的比赛。 特蕾莎从包厢中望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块擂台的情况。 嗯，怎么说呢，大家打得都很有礼貌。 在正中间一块的擂台上的二人都是使用机械的操纵师，他们如对望一般站在擂台的两侧，操纵着中央两只正在打架的机械人。 一只机械人的右手变为钻头，直向着另外一只机械人的面门刺去，那只机械人忽然首身分离，在躲过钻头后重新连接在一起，向着对方扑过去。 两只机械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很快，那只会分头行动的机械人就将对手扔出了擂台。 “我输了。”战败机械人的主人向对手说道，然后走下了台。 看完这边的比赛后，特蕾莎又将视线投向另外一边的擂台，台上是两位元素魔法师，两人相离甚远，几乎是站在了擂台的边缘。 这就是远程魔法师吗？特蕾莎看着擂台上你来我往，操纵着火球和土块对轰的二人腹诽。 她将视线移开，看向其他地方，寻找一些战况较为激烈的战斗，但是环视一圈后发现大家都很……嗯，客气。 看到特蕾莎兴致不高的样子，服务生出声道：“现在是昼场的比赛，真正有看头的在夜场，您看，已经有不少观众来了。” 特蕾莎向观众席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原本有着空位的地方已经坐满了人，向入口的方向看去，此时正源源不断地有新的观众进来。 特蕾莎默想，看起来大家都更期待夜场比赛。 “您知道的，南区角斗场最开始在霍利公爵投资下建造而成，那时候皇帝陛下并不像现在这位，有很多事情需要避人耳目。”服务生含糊地暗示道。 避人耳目？特蕾莎想起在西区曾经见过在比赛开始前下注的项目，本质上，它们也属于一种读博活动，很明显，这在帝国法律中是严令禁止的。 进来后她便注意着观众席上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听到过相关的话题，本以为只有斗兽才有下注，但现在看来这个比赛时的下注并不是不存在，而是放进了夜场。 “那时的皇帝陛下并不像现在这位”？特蕾莎仔细地品着这句话，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心底，难道说现在的皇帝是默许这样的活动存在的吗？ 激扬而低沉的号角声忽然响起，将特蕾莎从思绪中拉出。 角斗场的大地忽然震动着，在号角中夹杂着齿轮转动的嗡嗡声，场地中心的擂台缓缓下降成为平地，两座高耸的石像从特蕾莎正对的地面升起。 “呜呜——” 在号角的低鸣中，场地正中心的地面，一块六边形的区域缓缓张开，从地下升起一座高台，台子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带着深蓝色面具的男人。 台子上升到约五六米时便停止了，站在高台上的男人向前走一步，向所有观众鞠了一躬。 “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他的声音在魔法的加持下扩散到封闭角斗场的角角落落，“很高兴能在这里与大家相聚，见证第三天的比赛。” “相信大家已经等不及了，那么话不多说，我们今天的比赛即将开始！” “叮——” 像是金属撞击的，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站在场地边两座石像手中金属的长剑相交发出的声音，接着整座角斗场再次震动起来，场地中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六边形区域，一块块六边形的擂台升了起来，但在几个擂台上有一个蒙着红布的竖立起来的长方体。 “好——来了，来了！” “还是夜场的有看头！” “不知道今年搞什么花样，去年场地陷阱真有趣，哈哈哈！” 特蕾莎听着下面的议论，不由得皱了皱眉。 “今天比赛的分组已经完成了，大家可以寻找自己喜欢的选手下注，”戴面具的男人高声宣布，“生死不论，胜者为王！” 话音刚落，两座石像之间出现一个法阵，法阵中心发出白光，投影着选手的分组。 特蕾莎一组一组地看过去，在六号擂台的分组中找到了自己的假名“特莉丝”，并且十分幸运地成为最后几个上场的人之一。 擂台赛虽然是淘汰最快的一种赛制，但是对于位次靠前的人来说十分不公平，上一轮的比赛结束就要接着下一轮比试，很难有人能坚持下来，除非能以实力碾压。 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后，服务生笑笑，“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们角斗场在一段时间前高价聘请了一位符文术士，每座擂台下方都绘制了回复魔力与体力的魔法阵，并用特殊材料加固保存，保证每一位选手的战斗续行。” 真有钱啊，特蕾莎感叹。符文术士归属于元素系，所学范围广而不深，他们利用符文与魔法阵完成各种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会一点。 他们能力作用时间并不长久，一般在使用几次后魔力就会消散，想要再次使用法阵就需要重新绘制，但在经过一些水银、月光草、鼠尾花等魔法材料的加固后，可以长期保存。 真有钱啊，特蕾莎感叹道，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一棵月光草就要卖到上百金磅，仅仅是加固一座魔法阵就要耗费四到五棵月光草。 她将视线投向下方，看着6号擂台上被红布遮住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服务生微笑着说道：“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揭晓今年的——”正中央的面具男拉长了语调，卖着关子，“乐子！” “唰——” 遮挡在长方体上的红布被揭开，特蕾莎瞳孔倏然放大，红布之下竟是一个个笼子，笼子中正是上次看到的斗兽。 一时间从黑暗中进去强光照射，笼子中原本安静的斗兽躁动起来，锋利的牙齿咬着金属的栏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没错！” 带着面具的男人在寂静中开口，“今年，我们的斗兽和比赛将一起进行！是不是很有趣呢？” 这、这会出人命的吧？特蕾莎看着几个笼子中呲牙咧嘴的斗兽，人们拥有魔力，相对应的，野兽也拥有魔力，普通人遇上野兽很难全身而退。 令特蕾莎没想到的是，角斗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厉害，太厉害了！谁想出来的主意！” “今年的比赛一定会十分精彩！” “你们看好哪个选手或者哪只斗兽，放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押谁了。” ……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特蕾莎不理解，为什么大家看上去都十分兴奋呢？ “小姐，您要下注吗？”服务生开口问道。 “要。”特蕾莎从口袋中掏出来一个钱袋，放在桌子上。 服务生恭敬地接过钱袋，问道：“请问您押哪一位选手？” “特莉丝，就是第六个擂台的那个，”特蕾莎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押她是最后的冠军。” 服务生惊异地看着她，确认道：“您确定吗？” “嗯，就她，总冠军。”特蕾莎肯定地回答。 服务生清点完金磅后，再次想特蕾莎确认，“一共是一百二十四枚金磅，全部下注特莉丝总冠军。” 特蕾莎缓缓点头，“没错。” 那名服务生将钱袋放在托盘上离开了包厢，替特蕾莎下注。 “不会出人命吗？”特蕾莎看着笼子里的斗兽，忽然问道。 另一位服务生走上前回答：“夜场比赛的规则是生死不论，所有的参赛者在此之前已经签署了生死状。” 完全没看契约的特蕾莎摸摸鼻子。 “您不用担心他们，他们都是自愿签名的，”服务生解释说，“夜场的参赛者在获得胜利后，可以得到十分之一的下注奖励，很多人都是为此而来。” 服务生想起什么，于是说道：“在选手的所有比赛开始之前下注，您将成为她的‘投资者’，一会儿比赛开始后将会公布您的名字或是代号，请问应该如何称呼您？” 本想悄悄大赚一笔的特蕾莎尴尬地说：“特莉丝。” 24、角斗场（二） 服务生先是一愣，好在他见多识广，并没有觉得这有多奇怪，马上回应道：“看来您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他注意到特蕾莎似乎还在上学的年龄，猜测她是哪一家叛逆期的大小姐，犹豫开口道：“夜场并不像昼场一样，比赛十分危险，请您一定注意安全。” 特蕾莎缓缓点头，向下望去。 6号擂台上此时站着一位穿着黑衣罩袍的人，脸上带着黑色的山羊面具，手中握着一把骷髅羊头牧杖，不详的蓝紫色火焰幽幽地从眼眶冒出来。 这是……黑祭司？ 世上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能力中，有一些能力本身就被认为是不详、邪恶、黑暗。 黑祭司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它与红祭司一样都是对敌人添加负面状态，但它更偏向于施加诅咒，轻则霉运连连，重则身、体腐烂溃败。 更令人恐惧的是，施术者甚至可以毫无声息地站在黑暗中完成这一切，于是人们唾弃，恐惧，厌恶黑祭司，帝国的法律也明确禁止黑祭司的存在。 “那是黑羊，”服务生顺着特蕾莎的视线看过去，向她介绍道，“他是我们这里的常驻斗士之一，是一位特质者，也是一位人气很高的选手。” 在他对面的是一位操纵师，一上场便摆出来一个三米高的机械人，它拥有八只机械臂，钢铁的手掌中握着八种不同的武器，全身被一层水银涂刷，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特蕾莎想起《材料理论基础》中的内容，水银可以很好地隔绝魔力，从而防止机械从内部被破坏。 “叮——” 擂台周围传出清脆的铃声，与此同时，擂台地面上浮现出一座九芒星魔法阵，淡蓝色光辉的魔法粒子由下而上集合在一起，在擂台周围组成囚笼的样子，将二人笼罩。 ——这是一种最常见的结界，可以将结界内的魔力波动隔绝。 结界的升起预示着比赛的开始，就在魔力牢笼于最高点连接的瞬间，黑色的雾气从牧杖羊头中喷涌而出，弥漫了整座擂台，让观众无法看到结界内的状况。 悬浮在观众席之上的影像也是一片黑雾，只能看到黑雾中两只蓝色眼睛样的火焰，和时不时出现的银白色机械身躯。 特蕾莎看着结界中的一片黑雾，想要看清里面的战况，也许是因为这种愿望太过迫切，眨眼时闭眼再睁眼后，她竟清楚地看到了结界中的场景。 不同于肉眼直视时的模样，在她眼里黑色的雾气变为了黑色的、虚幻的粒子，被水银覆盖的机械人则是实心的白色影子。 怎么回事？ 特蕾莎被眼前看到的场景一惊，看向观众席上悬浮的投影，里面依旧是一片黑雾。 大胆的猜测在心中出现，或许她看到了魔力的样子，黑色的粒子就是黑雾的魔力。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特蕾莎站起身走到玻璃墙前，在倒影中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里好像有微弱的光在流动，而瞳孔也变成了异于常人的一条竖线。 她抬起右手轻轻地触碰自己的倒影，怪异的感觉再次从心底生出，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恶魔族。 等等，如果说魔族与天族只是倾向有区别的话，为什么自己的种族会发生变化？难道是因为继承了魔王的原因？ 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她现在的知识还无法得出结论后，特蕾莎果断将它抛在了脑后，继续看擂台上的两个人。 黑雾变成粒子后，结界中的战斗变得一清二楚，虽然两个人在特蕾莎眼中只是轮廓，但凭借着魔力汇集的地方，她很快认出了二人。 特蕾莎默默下出结论，身边总是跟着一团魔力的人应该是黑羊，那团魔力想必是他的牧杖，另外一人，呃，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 组成人形魔力就像是雪花一样，纷纷乱乱地飞舞在黑色的粒子之中，不过一会儿，特蕾莎已经看不出人的形状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特蕾莎不解，她看向观众席，在她眼里是各色魔法粒子组成的人形，有的粒子微微活动，但很快空气中的另一个粒子补充了空缺。 她扫过观众席，各色粒子影影绰绰，看到他们欢呼、鼓掌、吼叫，无论如何粒子都是聚集的，不像台上一样散开。 特蕾莎忽然产生心底发寒的想法，她捂住嘴，强忍胃里翻涌的恶心，眼前的景象变回正常，结界中依然是一片黑雾，她紧盯着黑雾，祈祷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 黑雾渐渐散去，银白色的机械人轰然倒地，发着淡淡白光的结界化为碎片，特蕾莎睁大眼看着擂台上的血肉。 那是什么，她疑惑，白色的头骨上挂着鲜红的肌肉，一颗眼球滚落在擂台下，散落在地上的肉块还在蠕动，它们向着白惨惨的骨架汇聚，但是怎么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在黑雾缠绕的骨架中，一颗鲜红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还活着？ 第一次直面死亡，在剧烈的精神冲击下，她不自觉地问出来。 “当然，他仍然活着。”服务生回答道。 特蕾莎看着玻璃上服务生的倒影，他是如此冷静，如此从容，就像这样的场景已经见到过无数次。 他见到过很多这样的场景，特蕾莎暗想，应该说，角斗场中所有的人，都见到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除了她。 “黑羊会给所有向他挑战的对手永恒的折磨，”服务生开口道，“这位操纵师怕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特蕾莎却明白他在说什么，这位可怜的挑战者将永远不人不鬼地活下去。 特蕾莎只觉得背后发冷，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恢复法阵亮起，擂台崭新如初，白骨也依然是白骨——这是一种诅咒，仅仅是恢复法阵无法治愈。 几个角斗场的工作人员走上台，将白骨带下场地。 黑羊站在擂台中间，桀桀怪笑，黑色的雾气环绕在他周身，“再来，再来，我还没有尽兴！还有谁想要化为白骨！” 新的挑战者走上台，他只着一间麻袋似的外衣，两腿颤抖，光脚站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把最常见的铁剑。 “叮——” 结界再次升起，他双眼一闭，涕泗横流，握着长剑冲上前向黑羊劈了下去，黑羊只是轻轻挥动牧杖，就挡住了长剑。 牧杖上的骷髅羊头张开嘴，黑雾倾泻而出，流落在地上，将他从脚到头吞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样的黑雾，同样的结局，很快，新的参赛者以同样的方式被带下去。 他们为什么不投降呢，为什么他们明知道自己注定的败北，还要去挑战呢？ “他们是签订了死契的选手，只能一直战斗下去，”服务生看到特蕾莎脸上明显的疑惑，解释说道，“一部分人是亡命之徒，在赛前会得到一大笔资金。” “还有一部分呢？” 服务生微微低下头，“还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死囚，只要能获得胜利，他们就可以得到自由。” 特蕾莎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失神地看着十六个擂台，她看到有人被斗兽撕碎，有人在烈火中化为焦炭，有人被封于巨石之中，耳边却是喝彩、欢呼、掌声。 剧烈的冲击让她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嘈杂的交谈声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哀嚎： “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我还没活够，求求你放了我！” “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 “哈哈哈！赢了！！！赚大发了！！” “废物！起来！废物，我他吗就不应该投你！” “哈哈哈哈，你看，他掉了一条腿还跑那么快，笑死了，哈哈哈哈！” …… 观众和斗士的各种声音被放大，进入特蕾莎的耳里，脑袋就像被针扎一样，她痛苦地捂着耳朵干呕起来，瞳孔在不自主间再次缩成一条竖线，灼热之感从胸口扩散到全身。 她意识到，这些虐杀是被默许的，甚至有不少贵族会参与其中，享受着竞猜的快乐，角斗场为了让顾客们更加尽兴，会购买一大批死囚，作为比赛的乐子。 灼热之感再次蔓延，特蕾莎感觉就像是有一块火石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服务生见状，连忙端起桌子上的温水，将特蕾莎扶到沙发上。 一杯温水下喉后，特蕾莎觉得眩晕之感不再强烈，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早该知道自己太理想、太天真、太无知。 这是兰利帝国，是世界上文明最先进的地方，最平等的地方，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即便如此，这里依然如此黑暗、血腥、暴力。 ——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特蕾莎张开眼呼出气。 看到投影中的名字一个个被划去，特蕾莎站起来，准备前往擂台。 “您……真的没问题吗？”服务生在一旁低头担心地问，并友善地提醒道，“您并没有签署死契，一上台您就可以认输。” “谢谢提醒，但是我不会输的。”特蕾莎转过头向服务生笑笑，十分感激这位好心的服务生。 服务生抬头看去，她逆着光站在门前，蓝色的兽瞳在黑暗中映射出奇异的光彩，莫名让人心生臣服之感。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附身向特蕾莎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认真地说道：“小姐，祝您武运昌隆，胜利归来。” 25、角斗场（三） “嘎吱——” 钢铁的锁链在齿轮的转动下缓缓上升，另一侧锁链末端的石箱随之下降，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石箱落稳后，特蕾莎从中走出，眼前是一条黑暗的通道，隐约可见最前方有一点光亮，金属煤油灯悬挂在石壁上，发出昏暗的光。 特蕾莎顺着幽暗的通道向着光点的方向往前走，眼前的光点越来越大，耳边的嘈杂声也越来越清晰，夹杂着斗兽的嘶吼声。 走进光亮中，欢呼喝彩声倾涌而来，眼前是十六座擂台，四行四列，整齐地排列着。特蕾莎这才发现，这片场地远比坐在包厢中看要大得多。 她目测每一块擂台直径约三十米，离地面约两米高，擂台整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金属打造，即使受到重击，受到元素攻击，也不会出现缺损和毁坏。 特蕾莎走到6号擂台前，脚一点地就轻盈跃上，站到黑羊的正对面。 为了方便活动，特蕾莎换上了最常见的白色衬衣和马裤，踏着一双黑色皮革长靴，将自己及腰的长发在脑后绑成高马尾，面上覆着带着银紫色花纹的面具。 黑羊在打量自己对手的同时，观众们也在观察这个将要成为下一具白骨的选手。 紧接着，黑羊握着牧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骷髅羊头中的火焰也顿了一下，停止了摇曳，他嘶哑着喉咙说道：“你是在提前准备最后的打扮吗？” 特蕾莎在面具下尴尬地笑笑，庆幸自己用面具遮住了脸，并且使用了假名。此时，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不再听艾森格曼的唠叨，特蕾莎将所有的防御道具都戴在身上了。 夜场与昼场的区别之一，就是夜场的参赛选手可以携带法具、机械、卷轴一类的道具上场，并且不限制数量，但参加的夜场比赛的大多数选手都是为钱而来，根本不会得到道具的财力。 特蕾莎的发间别着三枚翡翠镶嵌的发卡，扎头发的发带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钻石，耳边是一串流苏的耳坠，仔细看就会发现流苏也是由极小的银白色宝石组成。 除此之外，特蕾莎的每一根手指上都带着指环，在行走时，还可以听到手镯撞击时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观众原本只是因为黑羊的下一个对手是女人而注意这座擂台，但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特蕾莎身上的装饰所吸引。 无他，因为实在是太显眼了！ 许多人一眼认不出来防御法具，但是能一眼看到她身上的亮灿灿的首饰。 因为艾森格曼偏爱鲜艳的颜色，所以特蕾莎身上的珠宝多呈大红大绿之色，加上各种黄金制成的首饰，她站在一群灰头土脸的挑战者中十分显眼。 特蕾莎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再次实施了一个附着魔法，确定面具不会在一会儿的活动中落下才放心。 特莉丝和我特蕾莎有什么关系呢？ 特蕾莎向前走一步，身上的首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咚之声，“我是挑战者，特莉丝。” “嘻嘻嘻，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女人打过了，”黑羊怪笑着，“我会让你死得好看一点的。” “叮——” 结界在擂台的上空形成，黑色的雾气从骷髅羊头中喷涌而出。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特蕾莎想，只要自己够快，黑雾就追不上她。 她一蹬脚，借力冲了上去，因为对手是特质者的缘故，特蕾莎稍稍减少了魔力的抑制。 特蕾莎闪身出现在黑羊身后，双手握着一把比她还高的权杖，对着黑羊的脑袋狠狠地抡过去。 这把权杖是在艾森格曼的马车上找到的，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地方皇室的物价，杖身黄金，在顶端有一枚拳头大的红色魔石，隐约可见翻滚的红色魔力，周围缠绕着黄金色的荆棘。 意想中沉重的撞击感没有出现，眼前背对着自己的黑羊化为一片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你以为没有防备吗？”黑羊嘶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黑雾翻涌着凝集成人形，出现在特蕾莎对面。 很麻烦，这种没有实体的对手很麻烦，特蕾莎皱眉，思索应该如何取得胜利。 “放弃吧，雾气是没有实体的，你永远无法攻击到我！” 周身的黑雾变得浓稠起来，很快遮蔽住特蕾莎的视线，掩盖住黑羊的身影。 特蕾莎蔚蓝的眼中流光运转，眼前的一切变为了魔法粒子的样子，在弥漫散开的粒子中，有一团人形的、密集的粒子团。 “滋啦滋啦——” 细小的腐蚀声从特蕾莎身上发出，她低头看到黑色的烟雾侵蚀着衣服，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也传来灼烧之感。 魔力从特蕾莎指间释放而出，在她周身形成一层保护，但黑羊毕竟也是强大的特质者，她感到魔力正被渐渐侵蚀。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挡我吗？”黑羊手中羊头牧杖火焰更甚，魔法粒子再次聚集，一颗巨大的白色骷髅羊头从黑羊身后的黑雾中出现，空洞的眼中闪烁着蓝紫色诡异的火焰。 它缓缓张开白骨下颌，吐出一股粘稠的黑色雾气，与之前的不同，这股雾气就像是有重量一样下沉，扩散至整个擂台，一步步逼近特蕾莎。 黑雾触碰到特蕾莎周身的魔力后，像是碰到了美味一样，吞噬起来，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特蕾莎站在黑雾中，增加了魔力的释放暂时抵御黑雾，脑子飞快地运转思考着对策。 她看着阻挡住黑色雾气的结界，将魔力附着其上，并渐渐减小空间。 黑雾的来源是他手中的羊头牧杖，看起来只能扩散出去，不能直接出现在某一个地方，或许可以尝试着将黑雾“装”起来。 特蕾莎控制着魔力，制作出一个“壳”，将黑雾包围起来，并逐渐减小壳内的空间。 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即使是几岁的孩子都可以操纵魔力变为一个圈，但是想要将这个“壳”制作完美、四周魔力量相同，却十分困难。 她紧盯着黑羊，不留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寻找着“壳”的边缘。 有一点令她十分奇怪，“壳”已经在缓缓收缩，为什么黑羊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 保留着疑惑，特蕾莎缓慢地向后退了两步，来到了“壳”的边缘，将自己周身的魔力与“壳”融在一起，走出了“壳”。 黑羊这才发现自己和黑雾此时被包裹在一层魔力中，他愤怒地挥舞着牧杖，黑雾聚集一起形成山羊的样子，像无头苍蝇一样撞击着“壳”。 在不断的练习后，特蕾莎操纵魔力的技术十分精湛，任凭雾气黑羊如何乱窜，也没能将“壳”打破。 黑羊作为本次冠军的候选之一，6号擂台本就十分惹人注目，很快有人发现了此时的情景。 “你们看，那个女的还没死？” “怎么回事，为什么黑羊的黑雾都聚集在一起了？” “啥啥啥，啥情况啊？” “那个女的用魔力做了一个像是结界的东西，把黑雾包起来了。” “这么简单？我也能行！” “放屁，听起来简单，你知道做起来多难吗？首先魔力要充足，这女的反正不是人族，其次控制魔力的技术要很好，不然攻击的时候很容易碎掉，这女的应该是搞创造的，只有他们才能将魔力控制的这么好。” “也没见她的创造物或者机械啊。” “壳”内的空间越来越小，最终将黑羊包裹在其中，他气急败坏得用牧杖敲击着“壳”。 这样应该就结束了？特蕾莎心想，即便她见到了黑羊杀人，自己也很想给他惩罚，但不得不承认，她无法下手。 在法治社会中生存了二十几年，她很难一时间接受自己去杀人、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太圣母了，特蕾莎自嘲地想，她果然还是太懦弱，太无能。 “壳”中的黑羊忽然将牧杖扔到地上，破口大骂道：“废物！没用的废物！” 特蕾莎：？ 什么情况？自己输了骂武器？这么输不起啊？ 下一秒，牧杖顶端的羊头震动了起来，脱离了牧杖，“壳”中弥漫的黑雾像是有生命般聚集在羊头之下，形成黑色的山羊身体。 黑雾散去，完完全全将“壳”中的场景暴露，6号擂台上的情况被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只五十厘米长的山羊，黑雾在四蹄之下翻涌，它有一颗骷髅羊头，羊头上有着恶魔一样卷曲的犄角，眼眶处有两点淡蓝色的火焰。 它像是知道了做错事一样，讨好地蹭蹭黑羊，却被黑羊抓住羊头扔到了一边，它爬起来抖了抖身子，再次贴上去，它的犄角触碰到了黑羊脸上的面具，不经意间将面具碰了下来。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就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后，脸上的皮肉黏连在一起，眼睛和鼻子的位置只有两个孔，往下是一张被刀强行分割开的嘴。 面具落下，黑羊慌乱了一瞬间，但很快恢复冷静。 “就因为我生来没有脸，所以就要受到鄙视和唾弃！”黑羊裂开嘴，露出猩红的牙龈，大笑着，“我恨你们所有幸运的人！” 他身边的黑山羊忽然十分痛苦地扭动着身子，身躯再次化为黑雾，将整个“壳”充满。 不对！ 特蕾莎感到周围魔力的浓度急剧升高，她向“壳”看去，黑羊和黑山羊的形状在渐渐消失，转变为粒子弥漫在“壳”中。 “你们所有比我幸运的人！都去死！去死！！！” 黑羊的人形在咒骂中彻底消失，磅礴的魔力汇集在“壳”中，就要破壳而出。 26、角斗场（四） 黑色的雾气在“壳”内弥漫，翻涌，沸腾。 所有的黑雾突然向“壳”中心一点聚集，像是倒放一样，最后形成一个不到拳头大的黑色小球。 他想要自爆！ 恐怖的想法在特蕾莎心底产生，就像是在回应她的猜测，小球开始一寸寸膨胀。 “他说什么呢？卑贱的平民怎么敢这么说话！” “疯了吧？打不赢就这样，真是没出息。” “我还给他投了很多钱呢，哎，全都打水漂了，看来只能少做一次美容了。” 观众席上的观众此时还未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七嘴八舌地议论黑羊刚刚的言语。 特蕾莎看着“壳”中的黑球，在它爆炸后，黑色的烟雾将会笼罩整座角斗场，所有人都会被侵蚀变为白骨，即使能控制住黑雾，庞大的魔力在爆炸后产生的威力也足够将这里炸毁。 **的！特蕾莎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都是特质者了，就算输了在外面也是一条好汉，怎么就想不开！ “壳”中的黑球逐渐胀大，特蕾莎甚至能透过“壳”感到黑球周围的魔力波动。 没能完全掌握魔王的力量，特蕾莎现在的水平只相当特质者，她有信心保证自己的安全，那么角斗场中的其他人呢？ 她听到旁边擂台上的大胡子男人给自己打气，“这把打赢了，下一把就投降，明天我就去向雷米求婚。” 魔力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即使有一层“壳”包裹着黑雾，“壳”外的空间也开始扭曲起来。 跑吗？ 特蕾莎问自己，真的要跑吗？ 她注视着眼前马上就要到达能量临界点的黑球，叹了一口气，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底出现，如果她逃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她将会一直逃避下去。 真是太圣母了，特蕾莎再次骂道，拯救所有人的生命，这像是传说中的勇者才会做的事情，但自己只是一个没力量，没下属甚至没钱的魔王。 往好点想，万一角斗场中有人以后是自己的子民呢，自己只是在做保护人民这种本职工作罢了。 ——或许这里是黑暗，见不得光的，但黑羊的忽然自爆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无妄之灾，无论如何，所有人的生命不应该交代在这里。 说服自己后，特蕾莎深呼吸，向前走一步，释放出魔力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防止黑雾将自己侵蚀。 特蕾莎伸手触碰“壳”，开始吸收里面的魔力，只要魔力不炸裂，结界应该可以挡住黑雾吧？ 此时，她的身体就像一台机器，飞快地吸收着“壳”内的魔力，即便如此，黑球依然在膨胀变大，触碰到了“壳”。 两股强大的魔力融合在一起，产生强烈的波动，最后“壳”无声无息地破裂，在其中乱撞的黑色雾气一时间失去了限制，快速地弥漫着，席卷了整座擂台。 吸收了太多不属于自己魔力的特蕾莎此时只觉得十分疲惫，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即使黑色的雾气将她包裹，腐蚀着她周围的魔力。 太困了，太累了，特蕾莎只觉得浑身没劲，哪怕她知道黑雾马上就要侵蚀自己，她也完全不想增加一层隔绝的魔力。 特蕾莎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但是很美。 观众席上的人只看到黑羊忽然消失，特莉丝尝试着去触碰，但是限制黑雾的结界忽然消失，黑雾再次弥漫了整座擂台。 “什么情况啊？到底谁赢了？” “看不清啊，有谁能看清吗？” “你看那是什么？” 听到有人惊呼，所有人的视线投向6号擂台，只见在翻涌流动的黑色中出现了两点蓝色的光。 特蕾莎站在雾气中，睁大了双眼抵抗着困意。 不对，这个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尝试着周身制造一层隔绝腐蚀的魔力，但体力衰竭之感让她无法完成这个动作，特蕾莎艰难地抬抬手，试着向身上的防御法具中注入魔力，暂时防御黑雾，但发现自己就像失去了魔力一样，再次失败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些法具必须要足够的魔力才能展开啊！ 一阵疲惫的眩晕之感再次袭来，特蕾莎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仅仅是站着也十分困难。 不行，实在是太困了，特蕾莎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的眼皮，晃了晃脑袋，想要清醒一下。 火辣辣的灼烧感从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传来，特蕾莎再次尝试释放魔力隔绝黑雾，但依然无法调动身体中的魔力。 要不就认输吧，特蕾莎心想，小命要紧。 就在她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她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法阵，法阵边上的符文十分复杂，中心是无数线条扭曲着的恶魔的样子。 特蕾莎站在法阵最中心，看着脚下的恶魔，有点丑，呃，这个扭曲的脸上怎么写满了强烈的不情不愿？ 还没来得及细看，法阵便突然消失，周身的黑雾也同时消散，啪的一声，结界也化为了碎片，一个白色的骷髅羊头从中掉落，滚到擂台下。 脱力之感也在刹那间消失，魔力重新在身体内循环，特蕾莎感觉自己现在一圈可以打十头牛——当然，是家养的那种牛。 特蕾莎站在擂台上，和观众席上的人一样迷茫。 刚刚的法阵是什么？为什么黑雾在一瞬间消失？自己刚刚的状态又是什么情况？ 一个接一个问题出现在脑子里，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位挑战者便走了上来。 特蕾莎看向挑战者，她穿着洗出毛边的褐色短衣，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她双手颤抖着，嘴角微微抽动说着什么， “只要我上来打一场，我就可以的得到十枚银磅，没事，不要害怕……” 她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给自己打气，抬起头看着特蕾莎，将匕首横在自己身前，“来吧！”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特蕾莎就将她拎起来扔下了擂台。 这样也算是我赢吧？特蕾莎心想，反正对手也是来充数的。 女孩反应过来后，眼泪溢出眼眶，抬头小声说道：“谢谢你。” 在此之前，她已经看到太多为钱而来的贫民被虐杀的场景了，她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没想到特蕾莎只是将她扔了下来。 又上来几个挑战者，特蕾莎不管对方是来充数的，还是真来挑战的，都模仿刚刚的样子将他们扔了下去。 “6号擂台那个，她体力真好啊。” “啊？我看好的选手她就直接给我扔下去了？？” “不是？这么简单，都不打一下吗？我**花了这么多钱就让我看着这个？” …… 特蕾莎听到传进耳中的议论也十分奇怪，她记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这么强大。 “哐哐——” 对面又走上来一个男人，肌肉盘虬，他将两把巨斧扔到擂台上，双腿弯曲用力一蹬，跳上了擂台。 “轰——” 他如小山一样壮，落地时整座擂台都晃动了起来，他抽出地上的一把巨斧指着特蕾莎，“小娘们，我可不会放水！” 特蕾莎露出认真的表情，对手这个体型看上去不是自己能扔下去的。 男人抽出另外一把斧头，迈开双腿，蹬蹬瞪冲了过来，转眼间他压迫性的身躯就覆到了特蕾莎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特蕾莎一跃而起，踩到男人的肩上，借力一蹬，想要与男人拉开距离。 她落到地上，迅速转身…… ？ 人呢？ 一瞬间，她的警惕性升到了最高，看来这个对手会隐身，十分麻烦。 “他**的！”一只手从台下伸上来，男人扶着擂台边缘站了起来，揉了揉肩，“**&%￥，小娘们&%￥，力气真**大。” 他吐出一串文明的通用语，然后捡起地上的两把斧头走了。 不会吧，不会自己刚刚把他踹下去了吧？特蕾莎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难道是刚刚吸收了太多魔力，所以身体素质忽然上升了一个档次？ 怎么可能，她现在的身体水平只是普通人类，顶多算是特质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化完刚刚那么多魔力？ 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得出结果，特蕾莎再次理直气壮地将它归根于魔王的特殊性质中，反正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吗？ 擂台上又走上来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把术杖，还没等她念完咒语，特蕾莎就抓着她的罩衫把她扔了下去。 特蕾莎抬头看了看悬浮的投降，“山雨”、“巨斧”、“冰刃”，刚刚应该是最后一个挑战者了。 好！打完了！收工！ 特蕾莎扭头看向两座雕像中间的平台，那里坐着三位解说与裁判，他们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一位解说拿起桌上的一个连着线的传声器， “哦，看来6号擂台已经完成了筛选，我们恭喜这位名叫特莉丝的选手成功通过晋级！同时也祝贺她的守护者，呃，特莉丝，获得第一轮的资金。” 特蕾莎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很好，没掉下来。 她翻下了擂台，走向赛场的出口。 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特蕾莎有点沾沾自喜地想着，四舍五入我救了所有人，得去喝一杯一个人庆祝一下。 观众席之后的包厢中 “怎么样，您觉得我的小姐拥有资格吗？”男人将高脚杯中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眯着眼看着对面的黑衣女人。 女人嘴角微笑依然优雅，她挑了挑鲜红的指甲，说道：“当然，我一直十分喜爱这位小姐，我的姐姐也是。” “感谢您的赞美，”男人站起身理了理衣领，“我要去接我的小姐了，您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