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想加入主角团》 1. 第 1 章 古代的农村,晚上为了节约蜡烛和油灯,大家普遍睡得早。 这会儿换算起来,差不多才九点,村里就黑乎乎的一片静谧,偶尔几声狗叫,偶尔…… 有点儿不可描述的声音从民居里传出来。 唉,也是没别的娱乐项目了。 我很尴尬,想着走快点儿。 “脚——” 楼起笙的话才刚起头,我脚尖抵到石子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楼起笙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拉得稳稳的。 他手心烫,隔着一层袖子我也能感受到。 我站稳了,他轻声说:“慢点走,路不平。” 我正要道谢,旁边民居里传来张寡妇的催促:“快点!” 我:“……”救命。 我飞快地看一眼楼起笙,他那双纯黑发亮的眼眸正关切地看着我,好像别的什么都没听到。 张寡妇:“好快好快!” 来不及解释了! 我反手拽住楼起笙,拉着他飞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好在一路顺利,没再打跌。 我家在村尾,旁边没别家,都是地。 这会儿家里已经黑了,没声响,想来是都睡了。 我走到院门外,转头对楼起笙打手语:你赶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没错,我是个哑巴。 确切来说,是在这个世界是哑巴。 我是个穿越者,胎穿,一生下来就哑。 除此之外,别的地方倒都还好,家庭算是和睦,父母算是恩爱,兄长算是友好,妹妹确实可爱。虽说不富裕,至少有口饱饭。 此处村落名叫桃源村,勉强一下,能说得上是名副其实,依山傍水,自然资源丰富,土壤肥沃。 村民只要稍微勤快点,日子就都过得去。这在古代其实挺不容易的了。 所以我排除了自己是主角的可能性。 众所周知,主角通常得身负点儿仇恨,要么是孤儿,要么被家里人虐待,要么被乡里乡亲的鄙夷孤立欺负等等等等,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惨字。 从这一点上看,楼起笙是主角的可能性比我大太多了。 首先,楼起笙长了一张绝对不是NPC的建模脸,身长八尺,冷峻英挺。 其次,他身世成谜。 楼起笙是孤儿。 多年前,村里的楼猎户追赶猎物时失足滚落山坡,误入村后山的暗林,在一片瘴气泥沼旁看到了一个大约三岁的孩子。 孩子浑身是血,正坐在地上生啃野鹿的肉。 楼猎户善意一动,把这孩子捡回了家。 他家孩子前几月才夭折,楼婶子思儿成狂,一病不起,乍见着这孩子,竟精神起来,非说这就是她那孩子。 楼猎户便顺势这么哄她,说是是是。 可村长闻讯赶来,非要把孩子扔回暗林。 百年来桃源村一直有个传言:黑山暗林是禁地,深处封印着很邪门的东西。 可楼婶子死活不肯,爱护得紧,楼猎户便也不肯。 一番争执后,楼猎户带着娘子孩子搬到村郊去住了。 村民们依旧有所不满和忌惮,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没两年,楼猎户的妻子因久病过世,不久,楼猎户被野猪重伤身亡。 村里流言四起,都说他们是被楼起笙克死的。 从此人们越发避着楼起笙,孩童更是在大人的耳提面命下将楼起笙当成了洪水猛兽。 楼起笙可说是被歧视着长大。 你就说惨不惨吧。 这种配置,不是主角就是反派Boss。绝对的。 说老实话,我一直很担心楼起笙觉醒之后报复社会(桃源村)。 不是我背地里说他坏话……他那副相貌颇有几分邪气,是反派Boss还是主角的可能性五五开。 所以我一直瞒着千叮咛万嘱咐我绕着他走的爹娘和他暗度陈仓。 无论是被他视作发小也好,小弟也罢,有点交情总比啥都没有强。 有朝一日他觉醒了力量,万一不幸真是反派,我替桃源村求情成功的几率就大些。 退一万步说,至少他放过我在这个世界的全家总可以吧? 当然,也可能一切都是我瞎想的。 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这个悠闲的小村庄里,没什么娱乐活动。 刚开始的时候,这小子一副受伤太深生人勿进的样子,我又不能说话,他当时又不识字,我费了好一番力气纠缠……不是,是攻略他。 可把我累坏了。 不过好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终究是成为了他的好兄弟。 今天是楼起笙的生日,我这么晚回家就是给他过生日去了。 不过其实这生日是假的。 没人知道他真正的生日是哪天,他自己都说不知道,是我强行给他定了今天,因为今天是他被楼猎户捡回来的日子。 哎呀,反正就是个由头啦。 我每年今天都给他过生日,没机会就创造机会让他多感受感受炽热兄弟情,融化那50%可能性的报社心。 虽然他起初嘴上没说什么,但我能感受出来他的不以为然。 但在我的兢兢业业不抛弃不放弃的攻略下,后来他就习惯了,甚至是喜欢上了过生日。 他还学我,在我每年生日的时候用荷叶把礼物包起来送给我。 今年他送给我的是他自己削的木簪子。 他独自生活,没什么钱,只能做手工了。不过反正我不会嫌弃。 手工好啊,多送点儿! 万一的万一,有朝一日他当真黑化了,我就把他的手工分送给爹娘哥哥妹妹等等等等。 一人一件,关键时刻拿出来说不定就能让他看在好兄弟的份上饶过一命。这都是套路。 所以他每次送我他亲手做的小玩意儿,我都表现得特别高兴喜欢,日常还会经常穿戴着用。 除了木簪子,他还送过我他自己绣的荷包、香囊、护身符,他还会编草鞋和斗笠,还有皮草围脖等等等等。 他好大方啊。 但也好惨,只有我一个人能送,所以都给我了。 今天我给楼起笙过生日,吃完饭准备走时,他说前两天去镇上卖猎物时顺便买了册话本子,要与我共享。 古代书不便宜,我家没闲钱给我买小说看,所以这下子我肯定欣然应允。 这个话本子写得引人入胜,我们凑一起看,入了迷,天黑了都不知道。 直到看完了,我扭头一瞅窗外,一拍大腿! 要不是哑巴,我就要大叫一声卧槽了。 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但转念一想,我今天跟爹娘谎称去隔壁村三大娘家找狗蛋玩儿,算算路程,晚上才回家合情合理。 楼起笙很关心他唯一的朋友我的安危,说怕路上我看不清摔跤,建议留宿他家。 同床共枕,抵足而眠,这无疑是一个增加亲密度的大好机会。 但我自信现在和这哥们儿的感情已经足够铁,不在乎这个机会。 还是回家吧。 现在通讯不发达,我跟爹娘说了今天回,万一没回,他们担心我而找去三大娘家,我不就露馅了吗。 不过这话我肯定不好跟楼起笙说。 好在他也没多说,只是说送我回家。 这会儿已经送到了我家门口,我就让他走。 他一时没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打着手势问他怎么了。 他沉默一阵,视线渐渐朝下移动,落在我的手上。 又过了一阵,他拉住了我的手。 感觉我的送温暖计划实施过头了,他现在隔三差五就粘牙,我都快忘了他以前的酷哥样儿。 我俩默默无语(反正我肯定是没法儿语)地对视了一阵。 终于,他低低地出声,向我抛来难题,问:“你……打算何时将你我之事告知父母?” 你黑化灭村的那天吧…… 嗐,这话我能说吗?肯定不能啊。 我沉吟片刻,抽出手来打手语:不早了,今儿先各回各家休息,有话改天再说。 2. 第 2 章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这是我的座右铭(之一)。 楼起笙看起来有些失望,这令我心里也不好受。 虽说我一开始动机不良,但我又不是反派,就是个普通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和他来往这些年,说是说为了抱大腿求护身符,感情到底是真的。 但……但我真不能跟我家里人说这事儿。 就今儿早上,我爹还又叮嘱我去三大娘家时记得绕下路,避开楼起笙的屋子。 我尝试着跟我爹说楼起笙其实没那么可怕,我爹顿时把脸拉老长,很凶地说楼起笙就是很可怕很不详,谁沾谁死。 唉,楼猎户是我爹的表亲,在世时一直很关照我爹,我爹对他夫妇二人的死很是介怀,非说是楼起笙克死的,对村长那套封建迷信的说法很是信奉。 但我总觉得村长就是想找个借口赶走楼起笙,收回楼猎户的房子和地。 我这话才刚开头,我爹就四处找烧火棍,嚷嚷着要打我。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是不是好汉暂且说不准,反正肯定不爱吃亏,就马上一溜烟儿地跑了。 此时此刻面对一脸淳朴的小可怜楼起笙,我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回家了。 家里人果然都睡了,包括我那今年要参加秋闱乡试的秀才大哥。 “……” 喂,大哥,还有不到一百天就高考了啊,你怎么睡得着的? 我看着炕上睡得好香的大哥陷入无语。 当然了,人家毕竟是秀才,我啥也不是,倒也没资格多说。 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不是学渣,只是因为家里只够钱供一个儿子上学,那肯定轮不到我这个哑巴。 虽说我可以自学,但那样就塌人设了。 一个没上过学的哑巴,可以一鸣惊人地靠自学考秀才甚至举人,比起天赋异禀,搞不好迷信的村长更愿意相信我也是妖怪。 我只好装半文盲,偶尔问问大哥基础字怎么写,能帮家里记记账之类。 就这,乡亲们都半礼节性半真心地夸我聪明了,说我多少算是沾上了我学霸大哥的光,可喜可贺。 我简单地清洁了一下,然后爬上炕,盖上被子,听着身边大哥微微的鼾声,无声地叹了口气。 希望他能成功考上举人改变我们家的命运,我就可以不跟他睡一起了。 怀揣着对他的美好祝愿,我陷入梦乡。 翌日清晨,我在秀才哥朗朗的读书声中醒来,静静地听了一阵。 他坐在炕沿上,摇头晃脑地读完这页,舔了下手指,翻下一页,忽然侧过头来看我,问:“听得懂吗?” 我默然摇头。 他笑了笑,倒不算恶意,就是有那么些并非针对我的清高得色。 这很正常,毕竟桃源村在他之前的那个秀才是前朝的人,而本朝已经一百多年了。 桃源村的文曲星清高得色一点谁都没意见,包括我。 毕竟他也是本大腿王买的原始腿股之一。 秀才哥称得上一句清俊,又是个文化人,主角应该当不上,可搞不好就是重要配角呢。 咱主打的就是一个都不放过。 人生在世,多一条腿就多一条路。 这是歪理邪说,但同时也是世间真道,大家一定要牢记心中,一般人我不告诉的。 “多听听也好,”秀才哥笑着说,“听不懂也能受受熏陶。” 我认真点头。 “不早了,快起了帮娘去烧早饭。”他说着长叹一口气,道,“娘操持家务不易,你如今大了,能给家里做事儿了,你要懂事儿。” 我受教点头。 我娘正在院里的灶台棚子下生火,见着我来了,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说:“昨儿多晚回的啊?老叫我们担心。你大哥怕你被狼叼走,一直说要去找你呢。” 文曲星向来是会说话的,将来仕途肯定光明,我得继续抱紧了。 我到棚子里给我娘打下手,过了会儿我妹也来了。 她还不到十岁,只比灶台高一点,我怕她被油星子溅着,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别掺和。 她倒是热心,一会儿问一句要不要她帮忙。 说起来…… 我多看了两眼锅里的荷包蛋。 往日早饭也就蒸蒸窝头,前夜的剩饭加水熬点儿粥,能撒点儿盐已经算不错了,逢年过节才早上都吃得上荷包蛋。 倒不是说穷到那份儿上,说起来我们家这两年伙食算是挺不错了,油水多,因为我的好兄弟楼起笙总会给我塞些他打的猎物。 我不敢对家里人说是他给的,就说是自己在林子边缘设的陷阱逮的。 好在爹娘没追问过,反正有得吃就行,最多叮嘱我一两句别进林子里面去。 可就算家有余粮了,还是习惯性节俭。 我仔细地想了想,今儿啥日子也不是,怎么突然奢侈了一把? 按理说,就算是要给秀才哥补身子脑子,一般都会特意支开我和妹妹啊。 ——起初只是支开我,奈何我妹的嘴松得跟棉裤腰带似的,扭头就告诉了我,当时场面有点尴尬,后来就连我妹一起支了。 我对于他们给秀才哥开小灶倒是没意见。 还是那句话,等着抱秀才哥大腿呢,现在少吃点儿没啥。 何况还有楼起笙给我开小灶。有一说一,吃得比我娘给我哥的好。 合着没得吃的只有我那嘴松妹妹。 这显然不好。 我就冒着被出卖的风险偷偷投喂她,再三警告她不能说出去。 还好已经得过惨烈教训的她终于懂了什么叫有得吃就低调地吃。 说起来,楼起笙在院子里散养了一群鸡,不知道他怎么养的,鸡均每天两个蛋,产量奇高,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我穿越来这个世界后,一度馋鸡蛋,可现在已经看到鸡蛋就略嫌腻味了。 所以今天的早饭上桌后,我看了看我碗里金灿灿的荷包蛋,拿筷子分成四份,慷慨地分给爹娘大哥妹妹一人一份。 我妹道了声谢后就欢快地吃了。 大哥把鸡蛋还给我,接着把他那份蛋也分成四份,给了我们。 我娘把她碗里的蛋还回来给我俩,欣慰道:“你们吃就好。看你们兄弟都这么懂事儿,娘和你们爹比吃什么都高兴。” 可怜天下父母心。 话到这份上,我就没推让了,低头吃了起来。 吃完了,我正要收拾碗筷去洗,我爹说:“新雁,碗一会儿再洗,爹有话跟你说。” 我便停下动作,看着他。 我爹是一个严肃的人,日常都是黑着张脸,看起来凶凶的。 此刻他冲我笑了下。 在我的记忆里,他上次笑还是在上次。 我:? “立了秋,你就十七了。”我爹语气柔和地说,“你哥十七中的秀才,还被县太爷看中,将闺女都许配给了他。” 干嘛?县太爷还有个闺女,想配给我? 说起我哥和县太爷闺女,堪称一段佳话,说来话长,不如长话短说,就是类似英台和山伯。 县太爷闺女女扮男装进县里的书院读书,和同样在那里读书的我哥看对眼了。 我哥比山伯命好,县太爷比较开明,疼爱女儿,见我哥一表人才,成绩不错,颇为欣赏,就索性顺了女儿的意思,也算是长远投资吧。 我爹欣慰地回忆了一番我哥的优秀事迹,话锋一转,对我说:“虽然你在前程上比不了你哥,可也是你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们也得为你着想,眼下就有一门好亲事……” 救命啊,我才十七,高中还没毕业的年纪,是结婚的时候吗? 但显然我不能这么说。 我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只能入乡随俗。 毕竟我是这么的平庸而且惯性摆烂,并不想搞波澜壮阔的事业,而且估计也搞不起来。 那我就只能照着普通人的轨迹按部就班地前行,不能既要又要。 人生很难既要又要,很多时候能有选择的余地都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我爹见我没有反对的意思,语气更柔和了,说:“女方你也认识,就是山前村的你绿儿姐。” 我娘在旁边搭腔:“说是姐,其实也就比你大仨月。都说女大三岁抱金砖,仨月也算是抱了块小金砖吧。” 我爹捧场地笑了两声,眼睛一直看着我。 这绿儿姐我确实认识,但不熟。 山前村离桃源村很近,走路大概半小时,两村常年通婚,都沾亲带故的,来往很是密切。 绿儿姐她娘原是桃源村的,嫁过去之后常带女儿回娘家。 这两年也许是孩子都岁数大了,不好混在一起,生疏很多,可小时候绿儿姐确实总和我——大哥玩儿在一起。 没错,不是我,是我大哥。 我一个哑巴,玩屁玩,也就看着他们玩。 我大哥打小就拔尖儿,女孩儿男孩儿都爱跟着他转悠,绿儿姐也如此。 绿儿姐是其中最漂亮的女孩儿,我一度以为她会当我嫂子,大人们也是如此看他俩两小无猜的。 谁知道我哥后来一鸣惊人地攀上了县太爷家的高枝儿,大家就都识趣地没再提这茬儿了。 3. 第 3 章 我对年纪没什么看法,别说大我三个月,就是大我三年我也就是真心实意当成抱金砖了。 可我和绿儿姐着实没有感情基础…… 算了,别说这年代了,就是我穿越前那年代,都相亲了,又有几对是有感情基础的呢。 说归说,我还是打着手语问了句:绿儿姐同意? 我上辈子干的地下酒吧驻唱兼职脱口秀演员,哑巴对我来说肯定是致命的职业缺陷,但这辈子是个农民,那对生活的影响就很小。 可到底是不健全的,又没别的特长,相貌都平平无奇,还是她初恋的弟弟,人家嫁过来图我啥呢。 我娘笑着说:“可愿意着呢!你老老实实的,你婶子都说喜欢。” 她说的我婶子自然就是指绿儿姐的娘。 可这不是答非所问吗。 我向她确认道:我是说绿儿姐,绿儿姐愿意吗? 我爹已经不耐烦了,微微皱眉,说:“谁家娶亲不是父母之命?你怎么总一副婆婆妈妈的娘儿们样儿?” 谢谢他对我的认可。 我娘忙拦了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神,然后对我说:“你爹就这暴脾气,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小雁这性子多柔啊,女人都喜欢,你不懂!” 她嗔了我爹那么一句,我爹不知在想什么,犹豫了下,眉头渐渐舒展,强行恢复温和模样,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低头喝水。 我娘继续对我说:“你绿儿姐肯定愿意啊,我们当着她面说的,都和她说好了。” 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想了想,打着手势说:我再考虑考虑。 我娘急忙说:“你考虑什么……女方都同意了!这多难得的啊,你是个哑——” 她停了下,说:“小雁,自个儿什么模样自个儿清楚,绿儿长得好,家里也能帮衬,难得不嫌弃你,你还矫情什么?咱们是家里人不嫌弃你,可外头人就……你都这岁数了,我们也不是没操心过你的婚事,早替你张罗了,可都不愿意呢。” 本来我还没多想,她这一说,我顿时觉得不对劲。 对哦,我在本村及邻村的婚姻市场上有多冷门我倒是清楚,而绿儿姐,她是热门。 她确实长得好,村花级别,还身材很好(对不起)。 她爹是货郎,在附近村乡镇间循环巧用信息差赚钱,算村中小富翁,三大间去年翻盖的青瓦房。 舅舅在桃源村杀猪卖肉,这也是个肥差,和她爹娘关系挺好。 我平日听八卦说,这几年十里八乡想娶绿儿姐的人家特多,都要把她家门槛儿踩烂了。 但她家一个都没答应,对外只说不合眼缘。 嚼舌根的就说她眼高于顶,说她就是等着我大哥呢。 去年初,我大哥和县太爷闺女定了亲,那针对绿儿姐的报复性舆论顿时叫一个热闹。 我真心佩服她能跟没事儿人一样照常生活。 这话不含一点反讽,真佩服。 别的不说,这心理素质就很强。 要知道,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的相关负|面|舆|论对女性的毁灭性打击都是存在的,何况是如今。 话说回来,她愿意嫁给我……总不能是恋爱脑为了近水楼台接近我哥吧? 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可能,只要以她是恋爱脑为前提进行推理检验,顿时就……看起来很顺理成章了呢= = 卧槽,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我是个老实人,但不是个傻子,想了想,飞快地打手语:突然想起来我设在林子那边的陷阱三天没去看了,这天看着像会下雨,猎物泡坏了就糟了!我先去看看啊! 打完,我不管对面如何回复,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我爹愤怒的咆哮声和我娘的呼喊声,我都假装没听见。 我是个哑巴嘛,偶尔聋一下也正常。 我一路狂奔到楼起笙家,他没在家,估计在山里打猎。 我在屋里院里转悠了一圈,顺便蹲在地上帮他把那群生产先锋模范鸡喂了下,一边看着鸡群啄米,一边思考绿儿姐那事儿。 突然传来楼起笙的声音:“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想我?” 唉,骚话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但对着我骚有什么用。 我起身回头看他,拍干净手上的碎屑,然后火速对着他把我刚刚的经历一通比划。 要说哑巴对我日常生活最大的影响,那必然是说八卦的时候没那么流畅。 但凡我能说话,我肯定就是一通激动的:“卧槽你肯定不知道我刚才遇到了什么事儿卧槽简直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卧槽)()&%¥&” 手语说八卦,劲儿不足。 但其力度还是足以冲击到单纯的楼起笙,眼看着他本来笑着的表情渐渐地僵硬了,然后彻底消失了,满脸写着:卧槽? 卧也觉得很槽! 我比划完,他沉默一阵,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跟他说我刚喂鸡的时候思考过了,决定独自去见绿儿姐一面,劝清醒她。 楼起笙想了想,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做饭,吃过之后,歇息片刻,待日头小些,我赶车送你去。” 他有车,牛车。 说起他家的牛,这也是个劳动模范,不但会耕地和拉车,还能自己去山间吃草,吃完还总能刨点儿野笋之类的东西回来,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神牛啊! 楼起笙是有些子养殖天赋在身上的。 真的,主角也好,反派Boss也罢,别当了,开养殖场赚小钱钱不比拯救世界毁灭世界都强? 4. 第 4 章 我楼哥是个讲究人,做饭还特意换套衣服。 他说刚去林子里捕猎,衣裳弄了些脏污。 我殷勤地跟他比划说我来帮他洗洗。 他说不用。 虽说如今已经把楼哥攻略到了,但友情需要不断维护,我不能一直坐在过去的高度上停止前进的步伐。 我瞅着他的衣服,让我瞅见了一个破处,大概是在林间被什么东西刮破的。 我便改而建议帮他补补衣服。 他这回同意了,脸上的表情还怪高兴的。 于是,我搬个小板凳坐在他灶台不远处,给他补着衣裳,他则在那里忙活炒菜,小半勺猪油下去,呲的一声,香味儿顿时就四散开来。 我说什么来着,跟着我楼哥,不愁吃! 这年头,村长家过年都不敢这么放猪油啊,也就楼哥阔绰!我来吃饭他都这么放! 先前楼哥一口气敲了六个鸭蛋,我要不呜呜呜地叫住他,他得继续敲下去。 这会儿他用筷子搅匀蛋液,慢慢沿着油光噌亮的锅壁倒进去,蛋液咕噜咕噜地冒着小孔,味道更香了。 差不多了,他用勺子把木桶里的白米剩饭搅开,倒入炒蛋里,再依次倒入酱油盐等调料,翻炒一阵,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就出炉了。 我爱吃。 楼起笙把蛋炒饭分装到两个大海碗里,轻轻松松地单手提起至少十斤重的大铁锅去一旁用井水冲了下,放回灶台上。 待水珠烧干,又放了点猪油,然后放入食材和水,很快就做出了一碗同样让人食指大动的三鲜汤来。 他把饭菜端去屋里的饭桌。我衣服补完了,起身跟着他进去。 他向我解释:“不早了,一会儿还要去山前村找人,先吃着这个,晚上再多做几个菜。” 我把他衣服放到墙边的脏衣竹篓里,朝他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就好这口。 他接话道:“嗯,知道你喜欢吃。” 我楼哥,细心,厨艺还好,女主有福了。 我适时地拍马屁给他竖个大拇指。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大拇指给我往下押了下:“快吃吧。” 我俩吃完中午饭,楼起笙去洗碗收拾灶台,我在屋子里擦擦桌子扫扫地,十分和谐。 弄完,他打了盆水进来,说:“现在日头大,先擦把脸,去我床上午休一会儿。说不定张绿儿中午也休息不见客。” 是这个理儿。 我点点头,不跟我楼哥假客气,接过他打湿拧干的面巾擦了把脸和手,然后去他床上睡觉。 炕在冬天是很舒服的,可最近天热,虽说炕阴凉,可我总疑心它过于接地气而湿气重,还是更想睡床。 可惜我家只有炕。 炕便宜,自家弄点砖和泥砌一砌就好,木板床就贵多了。 楼哥以前也是睡炕,我闲着没事给他科普了一下湿气对身体的坏处,他就自己做了张月洞架子床出来。带镂空雕花的那种。 啊啊啊啊啊他真的是全能的啊! 我当时就震惊了。 他说可以再做一张送我家去,但这事儿不好对我家里人圆,我只能含泪拒绝。 他表示理解,说我可以直接来他这里睡。 此时我轻车熟路地脱鞋子上床,躺在楼哥亲手编的竹凉席上,满足地轻叹了一口气。 楼哥也脱了鞋上来,躺在我旁边,问:“叹什么气?” 我躺着给他比划:这日子真悠闲,我喜欢,当神仙都不换。 正所谓潜移默化。 我就要潜移默化地给他洗脑田园生活好,人生来就是为了摆烂躺平闲云野鹤过一生,千万别卷,别瞎有什么毁灭世界的宏大理想。 当然,世界毁灭挺好的,那就彻底清静了。但不能亲手毁。 作为咸鱼派,我只指望陨石砸地球。 砸了是天命所归,不砸的话就继续躺。 楼起笙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仔细地端详他的神色,确认他是否发自真心被我洗脑。 他见我瞅他,他就也瞅着我。 我俩四目相对了一阵,他脑袋默默朝我靠拢。 这架势,像是有悄悄话要跟我说。 我配合地收回目光,仰面望向床顶,把耳朵对着他,方便他说。 可他不知何故突然改变主意,迟迟没出声。 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扭头看向他,他已经把脑袋挪回去了,也仰面看着床顶。 我轻轻地推了下他的手臂,催促他说。 我得及时了解他的心路历程,以防他偷偷黑化。 他眼珠子滑动,侧眼瞥着我,沉默了一阵,轻声说:“无妨。” 怎么了就突然无妨了? 我正要这么问他,他抢先一步说:“睡吧。下午还得赶路。” 说完,他就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不不不不不你的心路历程可比我那门坑坑亲事重要多了! 我犹豫再三,看他这态度,暂且没再催他说,心想等下路上再慢慢套话。 同时我细细回想着最近…… 最近楼起笙好像没遇到什么事儿啊。 村里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顶多和以前一样看到他就火速绕路走罢了,都不敢像他小时候那样当他面碎嘴子甚至拿石子儿木棍驱赶他。 毕竟他现在又高又壮,万一动手,别人怕讨不着便宜。 我沉思着,渐渐陷入梦乡。 我梦回了自己的前世(姑且把穿越前的那段短暂人生称作前世吧)。 我前世的爹也挺偏心的,但不是偏心我哥,我前世没哥,只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凡事就怕对比。 一对比,我这一世的爹可好多了。 毕竟我确实是个要啥啥没有的咸鱼哑巴,对比能光宗耀祖的学霸大哥,父母偏心后者我很能理解。 而且他们倒没有因为偏心秀才哥而虐待我,日常都过得去。 我秀才哥也就只是对着我的时候有些优越感罢了,日常也过得去。 前世那爹和弟弟就…… 我前世弟弟那狰狞的脸把我给一个激灵吓醒了,猛地坐起身,大口喘了几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过了会儿,我回过神来,转头看身边,却没看到本该躺在那里的楼起笙。 我看了眼窗外的天,日头没那么辣了,就是不知道具体几点,古代就是这点不好。 我下了床,穿好鞋子,去屋外找楼起笙。 但没找到。 他养的家禽家畜都安静地在窝里休息,只有偶尔风吹动四周的树丛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连茅房都找了,没找到楼起笙。 来都来了,我顺便撒了泡尿,然后出来洗手,刚洗完一转身,和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小狗四目相对。 是一只四眼小狗。 我的命定小狗[爱心眼] 小狗停在原地,默然地看着我。 很神奇的是我好像从它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犹豫。 它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转身跑掉。 嘿,怎么能让你跑掉呢。 我蹲下身,伸手,掌心朝上,抖动手指,朝它做过来的手势,并在嘴里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小狗的表情越发犹豫,甚至有几分纠结,甚至我感觉我看到它眉头微微皱了皱。 但我不想轻易放弃。 我想撸狗。现在,马上,非常想。这对我很重要。 我俩这么僵持了一阵,终于,小狗遵循着它的天性,缓慢地朝我走了过来,矜持地坐在我面前。 啊啊啊啊啊好乖啊! 我火速对准它的狗头一顿狂撸,犹嫌不够,提起它的爪子抱到怀里狂吸。 5. 第 5 章 狗是撸得很爽,但我还记得正事儿。 于是我抱着小狗起身,屋前屋后院里院外地又找了一圈不知道去哪儿了的楼起笙。 还是一无所获。 我看看天色,想了想,决定自己去山前村找绿儿姐。 正好我怕绿儿姐回过头来倒打一耙向我爹告状我和楼起笙在一起呢。只是这话当时不好告诉楼起笙,就只好答应跟他一起去。 这么一盘算,我把小狗放到地上,回屋里去找纸笔给楼起笙留了张条儿,然后出发。 其实很想把小狗带着路上做个伴儿,但又怕它是谁家养的,等下以为我偷狗潜逃呢。 我出院门走了三百来米,忽然听到身后远远地传来了车轱辘声。 我往路边靠了靠,回头一看,是楼起笙赶着牛车来了。 牛车停到我身边,我不用楼起笙说,自觉地上去,问他刚干嘛去了。 “醒了见你还睡着,我就去附近看看陷阱,万一下雨泡坏了皮子不好卖。”他说。 我点点头。 楼起笙养的这神牛基本不用管,自个儿沿着去山前村的路慢悠悠走着。 楼起笙得了空,扭身从车斗里拿了把伞撑起来举在我俩头上,主要是我头上,又拿了个还挂着冰冰凉凉水珠的大苹果给我。 我楼哥是个精致BOY,怪会过日子的。 他在后院靠山的背阴角落挖了个坑,引了汪山泉水,天热把瓜果往里泡着,捞出来直接吃或凉拌都是一绝。 第N次感慨女主角的福气,没遇上那些火葬场渣男,也不用绞尽脑汁温暖孤僻男,我都给她暖好了。 不用谢,将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多关照本炮灰一下就好。 我吃着苹果,想起刚才见到的可爱小狗,就跟楼起笙分享。 他听完,反应平淡地说了句“哦”。 小狗很可爱,但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喜欢。 我见他不感兴趣,就没说了,继续啃苹果。 山前村离得很近,我吃完这个大大的苹果没多久,刚打了下盹,还没睡着,就到了。 现在不是农忙时节,也不是赶集的日子,天又热,大白天的,村里人一般不爱出门,我们一路上过来就没见过人。 把牛车拴在村外一个僻静的树荫下,我和楼起笙走路进了村。 一路去到绿儿姐家门外,也没遇上人,声儿都不多,静得仿若发生了灭村惨案。 瞧我说啥屁话呢,啊呸,不算不算。 ……现在有点怀疑就是前世屁话说多了,这辈子变哑巴。人还是要积嘴德。 这不是迷信,人类的语言能力倘若往玄学里说起来,那是相当玄学。 我们停在绿儿姐家门外,我跟楼起笙商量:就这么敲门进去不太好,万一她爹娘也在呢,要不…… 我还没要不完,绿儿姐家的院门传来声响,吓我一跳,急忙转头看去,和逐渐扩大的门缝里露出来的绿儿姐四目相对。 啊!楼起笙!来不及了!楼起笙应该藏起来! 事已至此,总不能催楼起笙现在去躲起来,然后我强行跟绿儿姐说刚才是幻觉。 一来显得我很神经质,二来多伤我和楼腿,啊不,楼腿哥,啊不,楼哥的感情啊。 不如干脆硬着头皮假装看不见楼起笙。 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一个人来的,我反正没看到楼起笙,绿儿姐能看到那是她的缘分,与我无关! 人生在世,有些时候就得学会自欺欺人。 但神奇的是,绿儿姐没问楼起笙怎么跟我在一起,也没避之不及地赶紧关门。 当然,怕还是怕楼起笙的。 她时不时自以为不明显地偷瞟一眼楼起笙,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求你离我远点儿”。 舆论的洗脑、大众的偏见,是世间最毒的杀器。 明明楼起笙到现在为止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其他人却莫名其妙地因为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而害怕他、排斥他。 我倒是觉得这些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绿儿姐小声说:“我知道你为何而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我和楼起笙就跟着她去了附近一个废弃的小屋里。 绿儿姐虽然今天格外文静易碎的模样,但说起话来还是开门见山,有几分她往日的爽利样儿。 “我有身子了,是你大哥的。”她说。 我:“………………………………” 过于开门见山。 开门见珠穆朗玛峰了属实是。 事情竟能比我这乌鸦嘴料想的还要惨,是我的功力弱了,还是这世道更加糟糕了? 很多话不必说透,绿儿姐那句话出来,她不用直白地告诉我她父母家人和我父母大哥是否知情,联系前后,那必然是知情的。 我没在山前村多待,也没跟绿儿姐吵,只跟她说我想回绝这门婚事。 也没指责她。 士之耽兮,女之耽兮,都懂的理。 而且她是外人,坑我不能说理所当然,可总不比自家爹娘大哥更理亏。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 寒心。 真正的心寒不是狂打手语,而是在牛车上摊平挺尸。 忽然,坐在前面的楼起笙头也不回地说:“我们离开桃源村吧。” 我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坐起身冲他比划,问他去哪里。 “哪里都行。”他说。 我说什么来着?楼哥就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他赖在桃源村这么多年都没走,现在倒为了我这档子事主动提议带我跑路。 人家一个外人都……不,楼哥不是我外人,从这一刻起,楼哥比我内人还内人。 我极为感动,并且将感动的心情如实告诉他。 他一直扭着脖子侧着身子看着我,夕阳落在他的身上,天生凌厉的眉目都被余晖映照出了柔情似水的错觉。 我俩对视一阵,他忽的伸手摸我的脸。 这就大可不必了,过于肉麻,等下让人看见了得以为咱俩搞基呢。 我被他这一摸惊回了神,忙往后躲了下。 他估计刚才也是被氛围感染了,毕竟性情中人。这下子也回过神来,有点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俩一个看地一个看天地看了会儿,估算着尴尬过去了,不约而同地重新看向彼此。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卧槽刚才那下子真的好基情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没笑,多看了我几眼,还在尴尬自闭,目光擦着我的脸投向我身边的角度。 我笑完了,拽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看我。 然后我打着手语跟他说:我先回去跟我爹娘说说看。 总不能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吧,至少先说说,实在说不通……再议! 楼起笙留我在他家吃了晚饭再回去,我本欲拒绝,他说今晚煮鱼片火锅。 我略一思忖,是该吃饱了再回家手战爹娘秀才哥。 虽说我楼哥是六边形超强无死角战士,但一定要说的话,他片鱼片肉那菜刀功夫真是一绝。 我吃得肚皮滚圆地回家了。 此时已经天黑,想当然他们不会等我回来再吃饭,已经吃了。 不过我娘还是迎上来拉着我热切地说:“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给你留了饭菜,还没吃吧?娘给你热热去。” 我跟她说我已经吃过了。 我娘就问我在哪儿吃了啥。 我说我去山前村找绿儿姐,找完回村的路上遇上卖油饼的,买了俩油饼吃。 我娘的脸色顿时就灰了,转头看了看我爹。 我爹拧眉瞪着我,神色很是防备。 没必要拐弯抹角,我正要激情打手语,看到坐在一旁的妹妹,便示意她回自己屋去,别留在这里污染心灵。 小老妹见有热闹看,无辜地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不肯走。 什么热闹都看只会害了你! 我娘也意识到了这事儿不能让我妹知道,不然今天半夜估计消息就通报全村了,明早上山前村也知道了,晌午镇上也得是这个头条。 她就微微板起脸,叫我妹回屋里去睡觉。 我妹撅着个嘴走了。 现在就剩下我和爹娘,还有一直不动声色的秀才哥。 我直接问他们为什么明明知道绿儿姐和我大哥已经珠胎暗结了还要把这个锅给我背,不方便回答可以不回答,重点在于我不会成这个亲,大家就当从来没发生过吧! 我娘深呼吸一口气,强颜欢笑地拉我挨着她坐到饭桌旁的板凳上。 “雁儿,你大哥已经和县太爷的闺女定亲了,还有仨月就要考举人了,你叫他怎么办呢?那绿儿的肚子可等不了三个月,必须得这个月就过门。这要让县太爷知道了,你哥的前程可就全毁了啊。你哥的前程就是咱们家的前程,也是你的前程啊。”她说。 秀才哥这时候开口了,附和道:“新雁,一场兄弟,哥知道你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 6. 第 6 章 道理呢,不是全然没有。 可也得看是什么事儿啊! 平日里全家紧着秀才哥吃穿用度,我一个屁都没多放过。 就是现在让我把卧房腾给他,我去睡茅棚柴房,我都二话不说卷铺盖照做。 然后半夜去和我楼哥抵足而眠积累感情。 当然,后面这句我是肯定不会告诉他们的。 然而绿儿姐这事儿,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甚至是老实人能接受的范围啊! 我绷着脸,看着地,一直没“说话”。 劝我的主力是我娘,她一直在给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秀才哥偶尔说两句,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拐弯抹角地给我下套儿,暗示如果我不答应就是不忠不义不孝、损人不利己的蠢货。 我爹则虎着脸瞪我,迟迟没开口,不知是在蓄力还是不屑于和个不听他们摆布的哑巴多说一句话。 无所谓,反正我最后就是一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眼见我油盐不进,我爹终于读完条了,重重一拍桌,冷不丁把我娘和秀才哥都吓得浑身一弹。 事实上,我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会突然暴起,也难免被吓了一跳。 讨厌这种试图用武力恐吓别人的家伙。 他开口就骂我:“给脸不要脸!” 我的天爷啊!你自己看看你给我脸了吗?! “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他喝道,“你要是坏事儿就给老子滚出这个家门再别回来,老子就当少生了一个!” 是你生的吗你就少生一个,多新鲜啊。 我娘急忙唱白脸:“哎呀,好好儿说,雁儿只是一时置气,马上就想开了。” 对不起,雁儿估计到猴年马月都想不开。 话到那份儿上,不管他是吓唬我,还是发自真心,都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我快刀斩乱麻,打着手势告诉他们:既然如此,我选净身出户。 我娘急了:“雁——” 秀才哥伸手制止她继续说,皱眉看着我道:“你想清楚了。” 我说:想清楚了。 他深深呼吸,给看起来要发狂的爹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暂且压抑怒气,黑着脸瞅我。 秀才哥忽的舒展眉头笑了笑,道:“爹,娘,时候不早了,别在睡前积气。你们去歇吧,我和二弟单独聊聊。” 我爹闻言,二话不说起身走了。 我娘犹豫了下,看一眼我哥,深深地看一眼我,语重心长道:“雁儿,要懂事儿,多想想这个家,不要自私。” 说完,她跟着我爹走了。 秀才哥温和地对我道:“回我屋去说。” 我还没出户呢就你屋了……去金三角吧,那里都是你的。 进了卧房,我刚在炕沿上坐下,秀才哥一句话差点儿把我惊跳起来。 他轻声道:“爹和娘还不知道你和那个怪物的事儿。” “……” 我及时稳住自己,强作镇定看着他。 他拉开书桌前他的椅子,坐进去,上下打量我一阵,表情颇为微妙。 半晌,他缓缓道:“你是我二弟,血浓于水,我岂会害你。我早撞见了你和那怪物,却从未告诉爹娘,否则有你好受的。如今实在无计可施,才叫你帮这忙。我定将此情牢记心中,将来步入仕途青云直上,少不了你的好,必叫你过得比胡县令还安逸。何况也可借此遮掩你与那怪物之事,岂不两全其美?你并不亏。” 胡县令是他未来岳丈。 说起来,我和楼起笙交好跟眼下这破事儿有毛关系啊? 他可真是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不愧是官员预备役,还没上任就有职业病了。 我问他:你和胡小姐两情相悦,都已经结亲了,怎么还会对绿儿姐…… 他叹气道:“男女之事你如何知晓。” 我肯定比你知道得多。我看过A/V,你看过吗?肯定没吧。 我在心里猛翻白眼,面上只说:反正你做得不对。 他受不得这指责,冷笑道:“至少是男儿本色,总比兔爷儿强。” 这什么歪理啊……而且干嘛扯到兔爷儿? 我只当他是在没话找话,便略过那话,专注主题: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答应这么荒谬的事。 他怒了,皱起眉头:“非逼我是吧?” 我说:我没逼你,又不是我让你脚踩两条船。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别的事儿我帮你,这事儿恕难从命! 他图穷匕见:“既如此,我便将你和那怪物之事抖落出去!” 我也怒了,手语打得飞快:你不讲武德啊! “不知你在比划什么。”他冷冷道,“总之要么两全其美,要么玉石俱焚!” 神经病啊你!莫名其妙要跟我玉石俱焚,我干啥了啊? 真是神仙也有火! 我说:随便你! 然后脱鞋上床,扯被子躺平盖被子。 睡觉! 最讨厌被威胁( 艹皿艹)凸 至于他会不会真的去跟我爹娘说我和楼起笙在来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嘴长他脸上,他既然已经知道了,非要说就去说吧!省得以后动不动就拿这事儿威胁我。 再者说,就算我这回顶着绿帽娶了绿儿姐,当了便宜爹,搞不好他和绿儿姐还藕断丝连,以后我二侄子/女还挂靠在我名下。 真他大爷的想想都扭曲变态。 何况,楼起笙好像挺想跟我公开做朋友的。 我楼哥亚森坦荡,受不了偷偷摸摸! 那不如顺其自然,就由秀才哥公开算了,我还省了事儿呢。 秀才哥还以为我会怕…… 我确实是挺怕。 怕我爹发疯,搞不好会狠狠揍我。 但从我决定攻略楼起笙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存在这个风险。 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我这么给自己打着气,忽的怀念起现代的手机来。 要是有手机,我就可以给楼起笙发消息吐槽这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我还要去论坛发帖发疯。 唉,都是白说。 我胡思乱想着,渐渐地困了,直到睡着。 …… 翌日清晨,我是被人活活拽醒的。 当我睁开眼,人已经被我爹薅着脖领子从炕上拖到了地上,还没缓过神来,我爹一脚踹到了我身上。 我:“……” 谢谢,我彻底醒了。 但醒不醒的没什么意义,或者说,还不如不醒,就不用清醒着被胖揍一顿。 我爹揍我归揍我,没出什么声儿,可能是怕被别人家听到。 我娘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拦劝他的声音特意压得很低。 我不是傻子,挨打肯定知道躲,无奈是个弱鸡,躲不开,被我爹这五大三粗种了一辈子地的壮年阳刚男牢牢地摁着打。 只能缩成一团,抱着头,贴着炕底,尽可能地减缓血条降速。 高情商:我有成熟系统的自我保护机制。 低情商:上辈子成天挨打。 终于,他停手了,喘着粗气儿,狠狠地朝我啐了一口,转身出去了。 我继续抱着头,直到我娘轻轻拍拍我,说我爹出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门口,然后看我娘。 秀才哥这个奇葩不在,可能是还没彻底不要脸,也可能是怕我忍无可忍发疯挥拳向相对弱者。 在这个家里,假如以我为战力单位,我爹相当于5我,我娘差不多2我,秀才哥1我,我妹暂且不明。 我娘扶着我坐到炕上,几度欲言又止。 要不这样,实在难以启齿咱就别启了,反正肯定是我不爱听的。 半晌,她终于开口了:“你……唉!” 又闭麦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我。 倒是给我拿个药啊娘…… 想起来了,我家好像没有。 古代乡下普通农户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快死了,就先靠自愈吧。 我还是等会儿去找我楼哥吧,他肯定啥都有。 再不济,他房子后头有几块药圃呢,现摘都行。 我和我娘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她终于组织好语言了,先是重重一巴掌拍在我的胳膊上,给我本就受创的身体雪上加霜,然后哀声道:“我怎么生了个兔儿爷!”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孩子生下来是兔儿爷还是王八,你又没法儿控制,想开就……嗯? 什么? What? 纳尼? 谁? 难道……秀才哥不但脚踩两条船,他还是个骗婚gay???? 那揍我干嘛?这也要算在我头上???会不会太过分了! 7. 第 7 章 我正郁闷着,听我娘来了一句:“还是和那怪物!” 怎么还是和怪物?秀才哥私底下玩儿这么花的吗……嗯?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不确定,再听听。 我惊疑不定地认真看着我娘那张张合合的嘴,听了一阵,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她说的兔儿爷好像……是指我!?!?!?!? 哈??? 秀才哥你……你你你你你……可真是当官儿的料啊!简直是为这而生啊我勒个去!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转移视线祸水东引你算是玩6了。 要在现代,他高低能当我上辈子爹的第一机要心腹。 臭味相投一脉相承了属于是。 在我吃惊感慨的时候,我娘已经走完了哀嚎的过场,话锋一转,插入正题:“这些年因你的身子不好,我们太惯着你,地都舍不得你下,叫你养歪了性子,走歪了道儿,娘不怪你。” 本来就怪不到我啊娘!你清醒一点! 我固然下地次数比村里同龄人少,但绝不是零,秀才哥才真是零啊,我甚至怀疑他都不记得咱家地是哪几块! 再说了,我通过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高超投资眼光和技巧,成功独揽我楼哥这支绩优股,三天两头往家里带他分给我的猎物。 折合市价,一个月抵全家地里至少一个季度的收成绝对不夸张。 村长家吃肉都没咱家吃得勤!村长家炒菜都没咱家敢放油好吗! 大多数时候,其实我娘是舍不得把那些肉都吃了的,会让我爹把东西都拿出去卖掉,换成钱银,她来存着。 她嘴上总说那些卖来的钱银她帮我存着给我以后娶媳妇儿,还分一些给我妹当嫁妆,只字不提秀才哥。 然而我知道她偷偷地都给秀才哥花了。 这两年,秀才哥不能说穿金戴银,但绸缎褂子是时不时的买一套,纸笔文具都暗暗升级。 我有次去镇上给他送东西,他同学说他在馆子里吃饭。 我找去馆子里,正好他吃完了在结账,慷慨地请五六个同学的客。 想必零花钱很丰厚吧。 我自己倒不计较这些,但归根结蒂那些钱是来源于楼起笙送我的猎物。 楼起笙拿我当兄弟,送我的,却被转手拿去供养我大哥,这说起来多少不好。 我曾跟楼起笙说过这事儿,让他以后别给我塞东西了。 他说没事儿,反正他自己也吃穿用不了那么多。 而且他本来就没指望那些能花用到我身上,本意就是给我去应付家里,否则我肯定要被拽去下地,就没空去找他了。 唉,楼起笙确实是挺寂寞。 看他那态度,若我再推却,反倒是得伤他心了。 那我就只能却之不恭了!我和我楼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一只耳朵听着我娘说些有的没的,走神回想着往事,突然另一只耳朵动了动,愣了下,回头看窗外。 窗户朝外推开着,我一眼就见着了院子里的楼起笙。 还以为是眼花了,眨了好几下眼睛,他还在那儿。 他也看到了我,紧绷的脸色松缓了一点点,大步朝这屋走来,视旁边显然拒绝他进入领地的我爹和秀才哥于无物。 于是那俩人跟在他屁股后头也进来了。 小小一间屋,怪挤得慌。 “楼起笙!马上滚出去!”我爹厉声喝道。 楼起笙不搭理他,径直朝我走来,迎着我娘惊恐的目光,拽住我的手腕,勒起我的衣袖,看着我手臂上的淤青,眉头越发皱紧,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秀才哥的瞎说,现在我爹娘都以为我和楼起笙搞基呢,见到我俩肢体接触,顿时倒吸两口凉气,那表情……说实在的,有几分好笑。 我爹先回过神来,正要继续出声,秀才哥抢先开口:“爹,既然他来了,不妨就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吧。” 我爹沉吟须臾,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秀才哥看向楼起笙:“你和我二弟——” 他说他的,楼起笙根本0care,自顾自拽我起身,拉着我就要往屋外走。 秀才哥的话音戛然而止,有点尴尬:“楼起笙!” 反正楼起笙主打的就是一个装聋。 秀才哥只好叫我:“新雁!列新雁!你站住!” 楼起笙不站住,那我也不站住。 我正这么想着,楼起笙忽的停住了脚。 我:“……” 行叭。我楼哥站住,那我也站住。 楼起笙回过身,目光毫不犹豫略过秀才哥,直接投向我爹娘,开口就是王炸:“我和阿宝两情相悦,本欲私奔,他重孝义,恐父母担忧,因而不愿。” 哎呀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小名吗!好肉麻的! 之所以明显秀才哥从小到大才是我爹娘的宝,可阿宝却是我小名而不是他小名,这是有缘故的。 这缘故说来简单粗暴。 阿宝曾就是我的大名。 这名字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比较流行,光我们村儿如今活着的就有四个大名某阿宝某小宝某宝宝某宝。 算上十里八村儿的,就更多了。 乡下人取名字凑合,不拗口、好记、笔画少,就行。 先前说了,我爹迷信,尤其迷信那个傻吊村长。 每次我娘生产前,他都请那傻吊村长算卦。 傻吊算出秀才哥将来会有出息,我爹便对刚出生的秀才哥寄予众望,花重金请镇上的先生给这大儿子取名。 当我娘生二胎也就是我的时候,我爹又去找傻吊村长算卦。 傻吊一算,说这胎不行。 结果生下来一看,肉眼可见的确实不行:这他娘的居然是个哑巴。 别说花重金请先生取名了,我爹根本自己都懒得想,正好村里那个叫某阿宝的大爷过来借东西,他就敷衍地给我取名也叫阿宝了。 至于后来改名字列新雁,是因为那某阿宝大爷总疑神疑鬼我爹是针对他,故意让他当儿子呢。 乡里乡亲的,没必要为了个这事儿搞坏关系,我爹就打算给我改名叫列旺财。 我:“……。” 但凡叫列富贵呢。 或者叫列富真,比富贵还富贵。 好在当时秀才哥的启蒙先生,村里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来家访,听闻我爹要给我改名旺财,他没忍住,说撞上了就是冥冥中的缘分,要不我给这孩子起个吧。 白占的便宜谁不要啊?我爹就说好。 然后我就有了如今的名字:列新雁。 取自陆游诗作《夜泊水村》中“记取江湖泊船处,卧闻新雁落寒汀”一句。 跟我本人没啥关系,纯粹是老先生自己在抒发情感。 他一辈子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但读过书,比较多愁善感。 话说回来,楼起笙头一回叫我这小名的时候,我挺惊讶,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我小时候还没改名的时候他听人这么叫过我。 那时候我还没舔他呢,跟他属于陌生人关系。 他记性可真好啊。 有朝一日黑化,那肯定是一个都不放过。 …… 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听到我爹在骂:“恁不要脸!说得出这么荒唐恶心的话!” 有一说一,还是你们让我娶我事实上的嫂子更荒唐恶心不要脸。 “不敢当。”楼起笙反唇相讥道,“实在远不如你们是非不分袒护薄情寡义的无耻之徒荒唐恶心不要脸。” 此言一出,秀才哥脸色乌青,我爹抓狂道:“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怪物!马上给老子滚出去!” “当小爷我爱待呢?”楼起笙冷不防怼了这么一句,我听得愣了下。 虽然但是……OOC了哥。 你是饱受冷暴力因而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内敛严肃的酷哥,不是社会哥。 8. 第 8 章 我爹堂堂阳刚男儿,向来神经敏感心灵脆弱,哪禁得了这刺激,当下就愈发癫狂地骂了起来。 骂得太脏了,我怀疑有朝一日楼哥黑化,我囤的那堆信物串起来全挂我爹脖子上都很难让楼哥网开一面的程度。 虽说我目前对我爹的好感度为负数,可好歹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舔上楼起笙之前,确实是这对父母养的我。 在这之前,他们就算偏心,也没对我做很过分的事儿。 养恩总归是要报的。 这也是我在这件事中虽然对他们失望却一直情绪尚算稳定的原因之一。 人生嘛,尤其是我的人生,糟糕惯了,确实是亲缘寡淡,都是命,注定的,大悲大怒没意义。 我便拉了拉楼起笙,示意他别听我爹瞎比比,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楼起笙却不同意,他微微挑眉,神情竟疑似比平日多了几分吊儿郎当。 趁我爹骂得口干舌燥中场休息的时候,楼起笙扯着嘴角说:“行,还钱。” 全家都沉默且疑惑地看着他。包括我。 他很不客气地拉着我并排坐到炕沿上,从怀里摸出一叠神秘的纸抖了抖,重复一遍:“还钱。” 我爹都不记得骂人的话怎么说了,扭头看我娘,我娘也一脸懵逼。他看秀才哥,秀才哥也不明所以。 最后他们仨看向了我。 然后发现我并不比他们知道得多。 楼起笙见状,亚撒西地为我们解惑:“平日阿宝带回来的东西是我借给他的,据我所知,他都给了你们。你们自家吃了的那些我暂且不算,可被你们卖了的,折算钱银……我数数啊。太多了,一下子记不清。” 他说着,低头认真状把那叠小纸条翻了一遍,然后抬头一本正经地说:“抹完零,一百二十五两,现银还是银票?铜板我也收。” 我以前闲着没事算过当今的购买力,折换成我前世的现代,大概就是一两等于800块。 嗯……我已经拿过楼起笙超过十万块的东西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给我的确实都不是孬东西,动不动就纯天然保护级动植物,要是搁现代,不说更珍贵,直接很刑…… 当然,不能脱离时代看问题,这里不能那么算,否则武松头一个不答应。 总之就是……我楼哥QAQ这么好的人QAQ我绝对不能让他黑化QAQ 我爹反应过来,骂道:“听你在这瞎说!滚!” “想赖账啊?没关系,反正你们把东西都卖给镇上哪些酒家人家了我有数,我常送货给他们,都认识,他们应该愿意替我作证。” 楼起笙不慌不忙,淡定自若,“要不这么办吧,现在就去找村长,把人都叫过来评理。问他们,你们家连我这个怪物的东西都要贪昧,这事儿要怎么算。” 我爹他们肯定不愿意啊。 此刻没别人也就算了,要是嚷嚷得村民们都知道了,尤其是那个傻吊村长知道了,不得以为我们家和楼起笙私相授受暗度陈仓啊? 正所谓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傻吊村长一向无条件敌视楼起笙,这下子还不得连带着敌视我们一家子? 而我爹这个傻吊村长的坚定傻吊信仰者肯定受不了这个。 再者说,就算不管那个,让人知道我们家赖账也不好啊。 还是那句话,这年代的村里没什么娱乐项目,除了那啥那啥,平时也就聊聊八卦了。 这八卦不得让他们嚼上至少三个月的? 眼见我爹关键时刻迟迟不说话,秀才哥也装哑巴,我娘左看看右看看,欲言又止,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看我干什么?我现在欠我楼哥十万块钱,我也很卑微啊。 别看我每天好像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我有工作。 我的工作是自己找的,强行上岗,当楼起笙的人形抚慰犬,为消弭未来的世界危机尽小小一份力。 因为是在村里,每月工资按三千算,扣掉伙食费,大概还剩800。 ……还不完,根本还不完。 屋内沉寂许久,楼起笙逐渐开始不耐烦:“到底选哪条路?哑巴啊?” 说完,他察觉不对劲,扭头看了下我,放轻声音礼貌地说:“不是说你。” 然后回头提高音量,态度瞬间嚣张:“说你们啊!” 我:“……” 这根本不是椅子……不对,重来。 这根本不是我楼哥! 眼看局面僵持,一方坚持要账,一方集体失声,我这个真哑巴不得不暂且脱离那小小的震撼来救场。 我拽拽楼起笙,示意他就到这儿吧,我们先走吧。 他点点头,拉我起身,朝外走去。 这回我爹再没骂他,甚至还暗暗地给我俩让了下路。 我娘倒是有点急,试图拦下我:“雁——” 秀才哥及时拉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她犹豫再三,看看铁青着脸不作声的我爹,再看看对她轻轻摇头的我,最终选择了沉默。 我就这么和楼起笙离开了。 他一路上都拉着我的手,撞见了好几个村民,人人都用惊恐震惊的眼神看我俩。 我都怕他们眼珠子瞪出眶掉地上了。 本来我想让楼起笙别拉着我手了,可转念一想,我在村里跟他肩并肩一起走路,依旧会有高回头率,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牵吧。 到了他家后,他还没有松手的打算,我心说差不多得了,不热啊? 我终于示意他松手,他照做。 然后我打着手势向他道歉和道谢。 他恢复了正常的酷哥样,淡淡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看来刚才那不正常的样子是他演出来的。 不愧是我楼哥,有一手。 今早上事情有点多,我在脑中稍稍捋了一下,从头问起:你怎么忽然去我家? 他沉默片刻,道:“清晨醒来,心中不安,恐你出事,便去看看。” 好兄弟。 我还要再问,他说:“肚饿,先吃饭。” 吃饭皇帝大。我没异议。 于是他去做汉堡包炸薯条了。 想当然是我以前教他的。 可惜我不知道可乐怎么做,不然高低也得传授与他。 一阵忙活过后,我俩坐在餐桌旁品尝今日早午饭,吃着吃着,我别有用心地扯开话题来打消他今早可能积累的戾气,夸他这手艺好这手艺妙,完全可以去镇上开店了。 不,可以去京城。 到时候必然门庭若市,日进斗金,这不比啥都强? 画饼,我是专业的。 楼起笙静静听完,看着我问:“你也在?” 在今天之前我可能还要虚伪地说一句我得考虑考虑,毕竟家里有父母双亲不便远行…… 可眼下这情况…… 我火速开舔:你让我一起的话,我就在,但不知道你让不让呢? 他嘴角微微勾起,没说话,伸手越过桌面,用大拇指擦了下我的嘴角。 我定睛一看,他大拇指上沾着点儿汉堡包里的自制蛋黄酱,大概是我刚才吃到脸上的。 嗐,又丢人了。 我默默从袖筒中掏出手帕递给他。 他接过去,边擦着手,边垂眸道:“若没有你,我便又是孤身一人,凡事又有何意思。” 我:“……” 兄弟你不要突然这么厌世,我很不安啊! 但是!不算大场面,我能应付! 我赶紧熟练安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留在你身边。所以你不要这么落寞,我会很担心你,也会很难过的! 安抚孤僻男我是很有一套的。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 上辈子我很孤僻的时候,总是自己安抚自己,就会懂点在哪里。 说起来,其实我起初接近楼起笙,说什么怕他黑化屠村,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但绝大部分是我的借口。 最主要是,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令我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那时,因为一些人为因素,我也曾莫名其妙就被人群孤立、排斥,表面看起来并不在乎,心中却希望能有人接近我、温暖我。 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 我那时很无望,甚至差一点就发疯做出一些极其可怕的事情。 不希望楼起笙成为第二个我。 9. 第 9 章 人就是这样,安慰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时,就是医者难以自医了。 楼起笙肉眼可见的阳光灿烂起来,可我想起前世的事,加上今早上的事,心里渐渐地不是滋味儿了。 我没表现出来,不动声色地敷衍了一阵,直到午休时候到了,我睡到床上,闭上眼睛,终于可以放任自己松松嘴角不再保持人造微笑唇。 然后在脑内emo。 楼起笙也上床了,这我知道。 他虽然已经特意轻手轻脚,但我依旧能感受到轻微的响动。 但他突然伸手过来揽住我,我就不是很明白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离我很近。 他的眼珠子特别黑,浓黑一片。 一个冷知识,大多数人的眼珠子是偏棕色的,纯黑的反倒很少。 我刚接近他那会儿,他特别死鱼眼,现在有光了。真好。 ……真好。 我眼前忽的模糊起来,愣了下,直到楼起笙靠过来把我抱到他怀里,又过了十来秒,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好像是哭了。 靠。丢人。 每天都在丢人。 莫名其妙就哭算怎么回事儿啊……莫名其妙。 太丢人了。 我忙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推了推楼起笙,示意他放开我,我们赶紧睡觉,睡醒当刚才都是做梦!避免尴尬!现在我好尴尬! 可他却不照做,反倒将我抱得更紧了。 不行的!楼哥!我们不能更基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的!我们已经够基了!搁小说里作者都要被读者骂死说故意卖腐擦边! 你要是反派也就罢了,万一你是男主角,那更惨了,作者的罪名还要加上一条让女主当同妻。 我继续推他。 他死活不撒手。 干嘛啊!突然叛逆什么啊! “别难过。”他在我头顶上低声说。 好吧,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兄弟之间这种安慰行为还是过于肉麻。 考虑到我不能打击他释放友好善意,甚至还得鼓励,于是我没有再推他,就让他抱吧,就当是实际教学。 拯救孤僻帅强惨第一步目标:让他接受朋友(我),和朋友(我)友好和谐相处。(已达成) 第二步目标:引导与教习他学会如何关怀他人。(进行中) 可我还没想好怎么进一步指导,他就无师自通地用手轻柔摸起来我的头发。 “……” 其实你越过老师自学成才,有的老师不一定会高兴,因为你令老师措手不及!老师会丧失成就感! 我当然不是这种老师。 但我也不咋高兴……直接来说,我有点不安desu。 马上我就确定这不安的直觉不是我的错觉了。 楼起笙摸了我头发半天,突的来了一句:“他们都坏,就不要他们了,只要我。我也只有你。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行了。” 我:“……” 这特喵的什么病娇发言。 感觉他分分钟要以此为借口屠村。 反派黑化导火索竟是我自己? 哥,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我急急忙忙使劲儿挣开他的怀抱,疯狂打手语。 昨晚上今早上我跟我那糟心的爹娘秀才哥据理力争的时候都没打这么快,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在结印呢。 我:你不要有那样的想法!我没事的!我爹娘他们只是一时糊涂!老人家,老思想,脑子转不过来,其实不是故意的! 才怪。故意得不能更故意了。但我不能让楼起笙这么想!孩子要得到健康积极阳光和谐的思想引导! 楼起笙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了,眼里的光都暗淡了几分,片刻,轻声道:“发生今日那事,你还要回去?” 这语气模样看起来就好像在骂我:卧槽这哪儿来的煞笔圣父肉包子。 我忙说: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将信将疑:“那你是何意思?” 哎呀你这人咋脑子有点儿二极管呢。 可我又不能这么直说,多伤感情啊。 而且我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甚至是不想继续任何话题。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躺着emo一下,mo到睡着,醒来就啥都不记得了,又是一条好汉。 just现代年轻人的生活方式罢了,干嘛要打岔啊!嗐。 我想了想,高情商地用轻松诙谐的话语活跃气氛和他逗趣:我的意思就是……哎呀,你知道啊! “我不知道。”他冷酷道。 我轻推他一把,故意演出矫揉造作的恶心人效果:哎~呀~你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 可能因为我经常故意这么逗他,他刚开始还会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后来就麻木了,甚至如今还会配合我的演出,大概就是比恶心,看谁先顶不住。 此刻气氛被我成功诙谐化,楼起笙终于暂弃病娇想法,和我斗起法来。 他握住我的手,装出深情款款的神色,说:“当真不知道,不如你明说。” 我继续造作:那多害臊啊。 “又没别人。”他说,“我爱听。” 这小子,贼着呢! 那些话我主动说出来是恶心肉麻他,可倘若是在他的要求下我说出来,更尴尬的就是我了。 但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我把话抛回去:我是个哑巴,说什么说。不如你说。 他一直看着我,闻言问:“我说什么?” 随便你说什么啦,最好什么都别说,我真的困了,不想玩了。 我腹诽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想了想,说:我喜欢听你说你对未来生活的美好规划,你说说这个,比如你现在有什么理想啊,以后想生几个娃啊。 说完,我就把眼睛一闭,作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其实是想趁机睡觉。 一举两得。 我睡我的,他畅想他的。 美好的未来蓝图多想想,可以冲淡一些消极情绪,激励人朝积极方向发展。这是一种心理暗示方式。 楼起笙沉默了一阵,说:“关于生子之法……我暂且还不是很明了……” 嗐,古代人说话就是委婉。你直说你是处男而且没看过小画本呗。 他可能也觉得这话题令人害臊,火速岔开话题,把话题扔回我这里:“你喜欢孩子?” 我不咋喜欢,但我得让楼起笙喜欢,让他的羁绊温情摩多摩多。 于是我闭着眼睛虚伪地比划:喜欢,一个家还是要有个孩子才完整。 他又沉默了一阵,后面有没有再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睡着了。 10. 第 10 章 睡着了又开始做噩梦回忆前世。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继续跟楼起笙尬演肉麻。 可惜人生就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前世的爹是个名副其实的凤凰男,在偏僻的家乡和我妈早婚,有了我,给他亲爹妈套牢了免费保姆,就两手一甩,说去城里打拼。 他这一走,过了两三年,开始往家里寄钱,直接寄给我奶奶。 一家人不讲究这些,知道他还活着,我妈这个老实人就很高兴了。 我快上小学时,混出了人样儿的我爸终于回来了。 可年还没开始过,就急着又走了,说单位忙。 这之后,他维持着一年回一趟的频率,从没主动提过将我们接到城里去。 我妈绷不住了,说要不为了我读书给带过去? 他说城里教育没咱乡下好,城里整天虚头巴脑不上课,就顾着画画儿弹琴,以后高考多吃亏啊,还是乡下学校踏实。 我妈小学学历,活了快三十年没出过老家山沟沟,闻言被哄住了。 最后还是隔壁村去城里打工的女人偷偷告诉我妈,她遇到过我爸,我爸在城里结了婚,还有个儿子,不比我小多少。 可能我妈遭受冲击太大,突然神奇地精明了一回。 她没吵没闹,不动声色地找出我爸给我奶汇款寄东西的回执单这些记录。老人习惯把这些留存在月饼盒子里。 我妈抄下地址和电话号码这些,在平平无奇的某天带上我去燕城找我爸。 找到我爸后,我妈平静到诡异,说:“你可以不认我,不能不认你大儿子。” 我爸当时挺慌的,怕她闹事,嗫嚅道:“我哪儿不认……” 我妈打断他的话,说:“我不管你怎么跟那女人商量,彦彦必须跟着你,你那个儿子有的彦彦也都要有。我就不碍你眼了,回乡下去,还替你瞒着这事。” “你——” 我妈再次打断他的话:“要不然我就去你领导那儿揭发你重婚罪。” 我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咱俩没扯结婚证……” 确实如此。 山沟沟太偏了,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结婚登记得花两三天往返。 更早些年进城了没介绍信晚上连旅馆都住不了,街边又不让睡,就很麻烦。 所以延续下来的传统就是大家都懒得登记。 在他们眼里,摆酒请乡亲们吃饭比啥登记都靠谱,乡亲们的认可就是最大的认可,比红戳戳正式。 我爷爷奶奶土都埋嗓子眼儿了,如果去查他俩的婚姻状况,都还是未婚。 可我妈这回没被我爸唬住,她说:“村里所有人都能替我作证,我和你结了婚,替你伺候你爹妈这么多年。你要是不认,我去找你领导,让他来掰扯。” 我爸一下子蔫巴了,只好稳住我妈,说这就回去商量。 后来他把他燕城家里那个领导的女儿商量好了,把我接了过去。 我是不愿意的。 那时我还小,不想跟我妈分开去和一个对我来说还不如邻居亲近的人住。 但我妈铁了心,打了我一顿,把哭着的我留在了我爸家,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 我快乐的童年在那一天正式宣告了结束。 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比我小两岁,出身高贵,从小众星拱月。 第一次见面,他站在二楼的扶栏边,手里拎着据说是名字挺复杂我懒得记的某意大利大师的遗作小提琴,居高临下地睥睨我。 那眼神我永远都忘不掉,因为他在后来的岁月里一直都是那么看我的。 他和他妈看我就像看一只老鼠钻进了富丽堂皇的殿堂,流着涎水试图鸠占鹊巢。 或许我爸也是这么看我的。 没有人相信这只老鼠真的只想继续快活自在地长在大自然里。 所以,穿越过来后,我一直都很自得其乐。 但这次的事情让我一厢情愿的美好幻象显得很可笑。 …… 我醒来时,居然已经入夜了,窗外都黑了,窗台上孤零零地点着一根烛。 楼起笙不在。 我下床去窗台旁拿了油灯点亮,屋内亮堂多了。 站窗边看了会儿月亮,我转身去餐桌旁倒水喝,可喝了两口都觉得没劲,左右看看,目光停在了墙角的一个酒坛子上。 楼起笙大概是不喝酒的,反正我平时看他动这坛子酒都是为了做菜去腥。 当然,不排除他背着我一个人偷偷地喝。 有些人在极为低落颓废的时候会想借酒消愁。 哪怕大家都背过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句,但玩的就是一个叛逆。 我开始叛逆小酌。 赏着月,听着夏夜乡间的蝉鸣,吹着窗外而来的微风,喝着小酒,我很快开始微醺。 再往下喝就要彻底地醉了,搞不好还会断片儿。 但我要的就是醉。 所谓一醉解千愁,说穿了就是人可能一时睡不着,但又很烦,醒着就烦,那就喝醉,啥也想不了,直接睡大觉。 睡大觉是最安全的接近死亡的状态。 也许人就是在向往着死亡。 死了就不用面对侮辱和欺骗,不用一次又一次地对原来这么丑陋啊的人性失望。 我胡思乱想着,没耽误继续灌自己,直至再也支撑不住,趴到了桌面上。 没多久,我听到了有人推门进来,想抬头看看,无奈身体跟不上脑袋,沉甸甸的不想动。 算了,估计是楼起笙,没什么好看的。 没多久,我果然听到了楼起笙的声音:“阿宝。” 都说了不要叫这个名字……太讽刺了,属于高级骂人法了。 我才不是阿宝,我就是根草。 对不起,说错了,草都没我命贱。 草安安静静长在角落里,一般没人管,我就不同了,我想安安静静地长在角落里,却总要被推到台前去面对这样那样的。 “阿宝。” 楼起笙这个讨人嫌的又叫了一声,还试图把我抱起来。 我生气地揍了他两下,他痛不痛我不知道,反正我手痛,赶紧收回来吹了半天。 他蹲到地上,抓起我的手看了看,跟风吹了几口,然后问:“还痛吗?” 我正要说不痛了,他来了一句:“阿宝,我抱你去床上睡觉。” 啊啊啊!又骂我! 我忍不住又给了他邦邦两拳,然后再次乎乎地吹自己的拳头。 这小子,居然噗的一声笑了。 这肯定是我的错觉。 我阴恻恻地抬眼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真的在笑,边笑边吹我的手,也就确定了我真的是喝醉了在做梦。 那这个梦还挺好,至少没梦到那些,也就梦梦楼起笙嘲讽我我怒而打他然后我手疼。 但他还给我吹吹手。 那就选择原谅他咯。 我打着手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他依旧蹲在那儿,仰着脸看我,问:“原谅我什么?” 我说:你骂我。 “我骂你什么了?”他问。 我说:你叫我阿宝,我不是阿宝。 他问:“那你是谁?” 我说:我是阿草。我不是宝,我是草。 说着说着,我突的脑海里放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首歌,不由愈发悲从中来。 我偷偷跑回去过三回,每次都被我妈打个半死,然后把我送回我爸那里。 打我的时候她自己也在哭,但她还是打我。 我跪在地上抱着她腿求她别赶我走,她还是要赶我走,还骂我是个笨蛋,有好日子不过非得跑回来种一辈子地。 那好日子给你你要不要啊……我宁愿种一辈子地。种地多好啊。 我激动地比划着,跟楼起笙说:我一辈子种地也不想再见到钟旋! “钟旋是谁?”楼起笙问。 我说:一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 楼起笙沉默片刻,居然岔开了话题:“你醉了,我抱你去休息。” 他居然不跟我一起骂钟旋!他是不是也是钟旋一伙的啊! 我薅住他的衣领子,强烈要求他跟我一起骂钟旋。 他敷衍我:“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他是谁,但他肯定是个王八蛋。” 我指导他骂:人模狗样!人面兽心! 他欲言又止,半晌,说:“换个词。” 11. 第 11 章 他都舍不得骂钟旋,他肯定和钟旋是一伙儿的。 我飞快地比划着指责和指导他这叫与虎谋皮沆瀣一气不如及早回头是岸! 他还不服气,说:“我何须与虎谋皮,你若喜欢,我直接打了剥给你做件袍子,今冬穿。” 啧啧啧啧这暴发户似的口吻! 不过倒是令我在醉意中略微清醒了一刻,想起我欠他十万块这事儿。 我安分下来了。 虽说世道总是欠钱的是大爷,但我岂能是那种混账。 我是欠着钱就乖乖夹尾巴的。 素质有待降低,否则大概率会一直惨下去。 正所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①。 “……别说了,快睡吧。”楼起笙又试图抱我起来。 他嫌我话多。 我是个哑巴他还嫌我话多,他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不尊重残疾人,政|治不正确。 我一路打着手语谴责他,被他抱到了床上。 他说给我拧个帕子让我擦擦脸,我眯着眼睛看他转身,眼皮子打架,头一歪,睡了。 睡了好,不然酒白喝了。 这酒是好东西,不然我睡了一下午了现在还真不一定睡得着。 睡不着就会想破事儿,想破事儿就会emo,emo就会杀死身体里的我不记得什么细胞了。 毕竟我只是个虽然第一志愿被T大医学院生物医学工程系录取但录取通知书被我爸撕了的傻逼。 光看这句话你可能会问为什么我堂堂一个受害者是傻逼呢。 因为我真的是傻逼。 这事说来话长。 当年我即将高考,钟旋先是搞了个有流感的人家里来晃悠,成功把我搞病了,不成想我一番操作猛如虎,最终还是要走上人生巅峰。 钟旋这龟孙彻底发疯,面具撕破,脸皮撕破,要死要活地闹。 他姥爷还没退下来,心疼外孙,就亲自过来当着我的面对我爸施压。 真是半点不避人啊。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神奇。 当然,可能在他们眼里我高攀不上人的阶层,是蝼蚁。 我爸就当场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撕了。 本来没什么,我去学校说明情况走个程序登记一下就没事了。 可我傻逼,我忍辱负重多年,我爸最后给我来这么一手,我也发疯了。 我把包括在旁边拱火的钟旋他妈在内的他们四个王八蛋都打了一顿。 你没看错,我一打四,那叫一个牛。 打完,钟旋他妈流产了。 我发毒誓我不知道她怀孕了,我要知道我肯定不连她一起。 然后他们报警把我抓了。 殴打孕妇及六十岁以上老人,致孕妇流产,老人骨折,我爸脑震荡,钟旋一侧睾|丸破裂,加上他们的身份地位及一顿操作,我成了一个妥妥的铁窗泪。 这下别说T大,什么大都不会要我了。 …… 算了,不想了,有什么好想的。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甚至是上辈子的事了。 甚至搞不好根本没有什么上辈子这辈子,我就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古代哑巴,那些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睡觉。 可楼起笙说着让我睡,又不让我睡,我正睡得香,他拿着湿乎乎的帕子往我脸上糊。 我不耐烦地推开几次,他非说擦擦睡得更舒服。 都被你擦醒了,舒服个屁啊舒服。 他倒还振振有词,说起long long ago,他有一次发高烧我就是这么照顾他的,他觉得很舒服。 那特喵的你也知道是发高烧啊!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是一根筋啊! 最后我生气了,一通发火,他才终于不擦了。 但我仅存的清醒意识让我觉得是因为我脸就这么大,他已经擦完了,不然他还得擦。 操,这么爱擦,去擦边啊。 “擦边是什么意思?”他问我。 我特喵的都这样了还得给他解释今日新词汇,社畜都没我畜。 但看在十万块的份上,我不得不加班:擦边的意思就是做一些边缘性|行为。 他受教点头,恭维我:“你懂得真多。” 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别吵我了,然后身心俱疲地躺回去闭上眼睛,但这下子迟迟睡不着了。 比睡不着更糟糕的是脑子还很混沌,这两种状况叠加就很难受。 楼起笙这个大傻逼! 我用我混沌的大脑思考了下,想到了一个机智的办法,就是人工制动,这在很多时候能起到助眠效果。 虽然我现在并没那个心思,但绝大多数人类的身体和灵魂总在各过各的日子,我不过没免俗。 事实证明这是个很糟糕的想法。 没多久我就累了,不上不下更难受。 我果然穿越百年还是那个傻逼啊。这真是一个令人痛苦的领悟。 我正自抱自泣,楼起笙靠过来,乐于助人地说:“我帮你。” 谁听别人说“我帮你”不会条件反射性地回一句“谢谢你哦1551”?是这个道理吧。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他说完,朝我脸上亲了一口。 ? 好像哪里不对劲。 但我很快就放弃思考。现在这个破脑子着实是思考不出什么来。 模糊中,我就记得他一直在亲我,把我脸的各个角落都亲了一个遍之后就一直亲我嘴,活生生一条接吻鱼。 但是……好新鲜,好舒服。 怪不得钟旋成年后三天两头约炮,还老爱跑我上班的地下酒吧去故意当着我面和人亲嘴儿。 我当时很不理解他的意图。 他总是亲着亲着就眼珠子滑向我这边,一副挑衅的样子。 我心想你有病吧,我难道会羡慕你是个男同吗?神经病。 他要是带个妹子我倒是有可能会羡慕一下。 还不能带玩咖,带玩咖我肯定不羡慕。 我喜欢文静内敛的女孩子,志同道合,可以一起日常自闭。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亲嘴这么舒服,哪怕对方是个男的。怪不得钟旋那会儿向我炫耀呢。 不过,眼看楼起笙亲着亲着亲来劲,事情要超出互助标准了,我急忙制止他。 他开始耍赖皮,抱着我低声说:“我的结偶期又要到了……上次忽然发烧就是因为这个……阿宝救我。” 真是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你以为你是Alpha呢? 而且人家那个叫易感期,你不要以为你改一下我就不知道你哪来的灵感……不对啊,我跟他说过ABO吗?啥时候? “阿宝……”他又开始叫魂,“阿宝……” 闭嘴啊!烦死了。 我急忙甩开他,转过身去,火速用被子裹住自己,抓住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睡意闭眼睡觉。 楼起笙在旁边叫了半天,感觉越叫越惨,我忍无可忍朝后蹬腿踹了他一脚,他终于消停了。 我可以睡觉了。赶紧睡。 就快睡着的时候,他又贴上来,但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我睡觉,我就没管他了。 第 12 章 ……让我先缓缓。 事情是这样的。 我昨晚不是喝了酒睡觉嘛,今天早上被楼起笙叫醒了,他说我爹来了。 我爹居然会亲自来楼起笙家,看来绿儿姐家肯定是撂过很狠的话,比如“这门婚事要是不成,我们就去找县太爷商量我们做大他闺女做小”之类的。 楼起笙家就这么大,我一时没处躲,只好去见我爹,心里想着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 “既然你已经和这怪——和他有了丢人现眼的事儿!那你们就早日成亲吧!”我爹说。 我正要打手语告诉他我宁死不屈——嗯? 我愣了下,改而打手语让他再说一遍。 我爹铁青着脸:“这种不要脸的话老子说不出第二遍!而且不是你让他来找老子说那些屁话的吗!现在又装什么蒜!”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算了,看起来是确实不知道。 我疑惑地看向楼起笙,楼起笙给了我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I get it! 不愧是我楼哥。 虽然我隐隐约约记得昨晚他好像很烦人地嚎了很久……但那一定是我醉酒之后出现的幻觉。 我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 假如我只说我不想娶绿儿姐,就显得理由单薄,我爹他们还会纠缠不休,可如今楼哥谎称和我搞基,我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想来绿儿姐她家不想跟楼起笙扯上关系,尤其是抢这个可怕的怪物的对象。 简单来说就是我的个人意志不配得到他们的尊重,但楼起笙的个人意志就凭实力得到了他们的忌惮。 人性果然一直都是这么的操蛋啊。 我想起了我前世在酒吧里的一个女同事。 她有天向我们吐槽,说有个男的追她,她一直拒绝,对方却死缠烂打,说:除非你告诉我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否则我不会放弃的。 女同事觉得很悲哀。 “我感觉他也不是尊重情侣关系,而只是害怕另外一个男人。他并不在乎我的意愿,只在乎另一个男性会不会因此不悦。”她说。 我感觉她的感觉是对的。 她所面对的女性困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弱势群体困境。 当把任何一个人放到女性的处境上去,那个人都会成为女性,面对女性所面对的歧视。 恰如我此刻。 我正在内心深沉感慨,楼起笙在旁边飞快地和我爹敲定了我和他成亲的各项事宜。 我都听见了,没阻止他。 我们不是真搞基,就算假假地成亲也不可能去官府登记名册,甚至不太可能大张旗鼓请亲戚吃饭。 那就约等于无事发生。 唯一的变动大概就是我从我家搬到楼哥家来住。 不会影响楼哥和女主角的感情线。 我到时候肯定会认真地向女主解释清楚。 不,等下,昨晚我和楼起笙互帮互助这事儿…… 救命SOS!楼起笙不干净了!女主角会介意的吧!我好像已经看到了全网舆论封杀作者的盛况! 我开始灰化。 这下子糟了。 我绝望地看着楼起笙,这傻子还在跟我爹讨价还价彩礼嫁妆……卧槽你们还真当回事儿聊上了! 我爹反正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大概是想着我就要成为难收的覆水了,干脆最后捞一笔大的。 他开口就要500两。 这可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 离谱的是楼起笙一口答应了。 不是,哥,你别告诉我你真有这么多钱。你有你拿这钱干点什么别的不行?给他们?你没事吧! 我急忙制止楼起笙。 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我爹大怒:“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你有病吧!想五百两想疯了吧你! 随行而来的秀才哥急忙制止了他那发疯的爹,客气地对我说:“新雁,起笙都没意见,你就不要掺和了。你是男子,此事有伤天和,也损家族声誉,但爹娘与我都向来疼你,你既意已决,我们纵担骂名也都认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自己看看我能开心得起来吗! “你是家中男丁,如今嫁出去,家里便如同少了根顶梁柱,将来也不会有孙辈承欢父母膝下,更连累父母要遭人闲话,要楼兄五百两不算多。”秀才哥如此说道。 甚至都开始楼兄了。你可真是有奶就是娘啊。 秀才哥天生就是当官的料这句话我已经说累了。 楼起笙这傻子在旁边附和:“他们说得有理,阿宝,无妨。” 无你个头。 你现在钱也要没了,老婆也要没了,搞不好男主的位子也给你撸了。 但楼起笙一意孤行,并且当场就掏出了五百两的银票给了我爹。 大哥,你是不是也疯了啊。 我爹揣着银票,憋着笑,把嘴角憋得直抽抽。 他生怕楼起笙反悔,丢下一句“列新雁你从今日起不用回家了我就当没生过你”就带着秀才哥跑了。 我:“……” 钱你也拿了,还说这狠话,缺不缺德啊。 他俩走后,我问楼起笙这是在干什么,楼起笙平静道:“银票不是我的。” 我愣了下,问他那是谁的。 他说:“胡县令的。你若想要,还能去拿,他贪很多,除了银票,还有金银。若自用,取金银更佳,熔后不易被察觉。” 我:“……” 一时竟不知从何吐槽起。 片刻,我问:你偷的啊? 我的天老爷啊! 楼起笙真的当不成男主角了,这妥妥是反派。 “不是。”楼起笙居然否认,淡淡道,“借用罢了。那么多他用不完。待事了,再给他放回去。” 我:“……” 我竟不知从何反驳起。 最后我只能告诉他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他答是答应了,表情看上去很是不以为然。 我开始焦虑,担心他走上歪路。 但此时不是与他争执的时候,而且争执也很难改变情况,万一闹僵就彻底玩儿完,不如徐徐图之。 我便暂且按下不再说了。 他倒是有了话说:“那你我今晚便成亲吧。” 我:? 这么赶时间的吗? “夜长梦多。”他言简意赅。 我又get了他的意思。 万一让县太爷发现银票丢了,或者我那精明的秀才哥回头看着银票察觉出端倪,又得来找我的麻烦了。 赶紧生米煮成熟饭,就算那五百两银票露馅也没事。 我明白了,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我这么告诉他。 他倒是摇了摇头,否决了他自己刚才的提议:“太过匆忙,怠慢了你。” 我跟他说:没事,我不在意这些。 反正就是走走过场演场戏嘛,讲究个屁。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琢磨琢磨以后怎么对女主角交代…… 兄弟啊,你可能真的要没老婆了啊! 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呸,咱家在说什么屁话。 但楼起笙这会儿不知怎么就来了劲儿,突然给我演上了:“我在意。你曾受过许多委屈,不愿细说,我便不问,可往后我绝不让你再受。” 差不多得了啊,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但是说不感动是假的。 不如就趁此机会我和他结拜成异姓兄弟吧。不异姓也行,我跟他姓楼。 我正盘算着,楼起笙自顾自说:“今日不成,押后容我筹备一番。” 我正要点头,他接着说:“改明日。” 我:“……” 谢谢你没说今晚十二点过一分。 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没说啥了,挥挥手随便他。 不过就我和他俩人过家家,确实半天时间够筹备了。也就杀几只鸡的事儿,院子里现成的。 楼起笙说他要去镇上一趟,买喜字。 我:……不用了吧。杀鸡就好。 他说:“鸡要杀,喜字也要贴。还有喜服。” 我:没必要没必要。 他说:“有必要。” 唉,做戏做全套这个道理我也懂……算了,就照他说的办吧。 第 13 章 楼哥虽然是哥,但由于长期缺爱,他的心理年龄还是个宝宝,玩起过家家来乐不思蜀,当下就拉出牛车,催着我和他一起去镇上买道具了。 这很正常,在缺爱中长大的人是这样的,一边比同龄人早熟,一边比同龄人幼稚。 你要问我怎么这么肯定?那当然是因为前辈子的我也如此。 脱离钟家后,我租住在一间潮湿黑暗的地下室,看似条件艰苦,比在钟家时的心情好多了。 虽然一开始赚到的钱仅够温饱,但还是从口粮费里硬生生抠出一些去买了些没用的玩具。 在那种条件中可以说是纯纯在浪费钱,但我可以从中获得快乐,因为我从来没玩过。 到钟家前我在山沟沟里要玩只能玩泥巴,到钟家后我爸肯定不会给我买玩具。 一开始钟旋宁愿把他不要的玩具扔掉都不给我,还故意跟我这么明说,后来可能是见我没什么反应,他改变策略,试探着说要把他不要了的玩具给我。 我说谢谢不用,他硬塞给我,我有骨气地直接扔掉了。 虽然他的玩具都是很好的,我那时还小,心理上很想玩,但如此嗟来之食我才不要。 他继续改策略。 后来,他给我新的、他没玩过的玩具,甚至还会虚伪地拉我去商场里直接买,我不知道这突然给鸡拜年的黄鼠狼究竟想搞什么,总之继续拒绝。 倘若他硬买了给我,我就继续扔掉。 他见我不进套儿,就不装了,翻脸搞别的事折腾我。神经病。 想起当时的自己,我就不阻止楼起笙了,甚至还表现出一副很积极的样子和他一起选过家家道具。 你别说,养成还怪好玩的嘞。 我和楼起笙开开心心地采购了一下午,奢侈地在镇上的中高档酒楼吃了晚饭才回桃源村,楼起笙说要趁早睡,明天早点起床杀鸡宰鹅忙活。 真不忍心扫孩子兴,我就慈爱地说好好好。 然后他在床边徘徊了两圈,深思良久,说他听说规矩是成亲前夜双方不可见面,但我俩这面很难避免见,那至少明天再睡一起。 于是他不顾我的挽留说没关系没关系,坚持去睡墙角的竹床了。 我:“……” 你小子可真入戏啊。 第二天大早,我醒后一看,竹床上已经不见他了,窗外传来一些响动,过去一看,院子里架着桌子,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堆洗干净的备菜瓜果,还有摆好盘的糕点。 不知道的得以为我们要宴请全村。 楼起笙耳朵很尖,我正默然看着,原本背对着我蹲在地上给鸡拔毛的他忽的回头来看我,然后撇下鸡,洗干净手,起身进屋来,径直走到餐桌旁,摸了摸倒扣在上面的碗碟,对我说:“还是温的,趁热吃。” 我走过去打开看了下,是一碟酱香牛肉饼。 我们昨天在镇上正好赶上有人家的牛跌死了在卖肉,楼起笙豪气地买了一整条腿。 我说吃不完真的吃不完,他说吃不完就挂起来风干做牛肉干,他在长牙,正好磨牙。 这一听就在瞎说,我就嘘他:你都快二十了还长牙呢? 他见我没傻到那份上,当下沉默装聋,背过身去专心等小贩给他包牛腿。 后来回来的路上我继续拿这事儿嘘他,他一开始继续装聋,但架不住我一直起哄,后来脸偷偷地红了一点点,忍不住不自然地开口给自己圆场:“我……其实和你们算法不一样。” 笑死,根本没圆住。 我继续笑他。 直到他忍无可忍,作势要来亲我恶心我,我才收敛,说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嗐,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他心理年龄是挺小的吧! 真可爱。 我快速地洗漱一番,然后端着还温热的牛肉饼去院子里看楼起笙拔毛,问他吃了没。 他说吃了。 我就自己吃起来,边吃边跟他聊天,让他弄完这只鸡就差不多了,别搞那么多,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他说大部分都不是给我俩吃的,是供奉给祖先的。 我心想你都出身不详了哪来祖先,你不知道你祖先是谁,你祖先估计也不知道你在哪儿。 但这话太没礼貌了,我就没说。 就在这个时候,不速之客来了:“……你们这是……” 楼起笙理都没理,只有我给面子地转头看着秀才哥,还客气地打手势叫了一声人。 其实我也不想搭理他,但被社会狠狠操过的我足够虚伪。 这就是我和还在长牙的楼起笙的差别了。 我,在心灵上已经是一个相对成熟的能屈能伸社会人了。 所谓能屈能伸,说穿了就是熟练当乌龟。 哪怕前一天我俩互掐脖子互骂娘,第二天就因为总还是要低头不见抬头见而当昨天无事发生,笑着说早上好啊吃了吗。 这是社会人的奥义。 社会人固然可笑可悲,令人不得不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社会才是罪魁祸首。 秀才哥的眼神看起来很是微妙,半晌,道:“新雁,你当真要如此胡闹?” 你是不是有病?你就说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你把我逼到这份儿上吗?现在五百两你都拿了你又来说这话?是不是精神分裂啊你? 但我是社会人,我不能这么直说。 我只能高情商地装没听见,然后比划着问他来干什么。 他说:“我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 他话还没说完,楼起笙头也不抬地冷冷道:“再多嘴杀了你。” 秀才哥:“……” 我忙圆场跟秀才哥说是开玩笑的。 秀才哥看看我,看看楼起笙,再看我,然后给我使眼色示意我看楼起笙,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说:你自己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真看了一眼楼起笙,小伙儿也看向我,表情十分无辜。 我肯定地跟秀才哥说真的是开玩笑。 第 14 章 看孩子为了玩个过家家都给逼成啥样儿了,啧啧。 他来瘾了,持续在那儿沉浸式演出:“阿宝,我说真的,我不是人,你不介意?” 我都要无语了,跟他说:别说,你现在这样子是挺狗的。 “你怎知——难道你早就发现了……不,我非狗。”他胡言乱语道,“只是变狗会方便一些。” 方便什么?方便你狗吗? 我:好了别说了,赶紧的吧,我累了。 “什么都没让你干,你累什么。”他问我。 我心累! 我懒得跟他继续瞎扯,催他赶紧赶紧的吧! “你当真不介意?”他问。 你好烦哦,还我酷哥。 我深呼吸。 非得玩儿尬的是吧? 我咬一咬牙,说:我不介意!你是人是狗我都不介意!赶紧成亲吧!成完就能吃饭睡觉了! 他欲言又止,嘴角忍着莫名害羞的笑,道:“你说得是。” 虽然不知道他这表情所代表的具体心理活动,但我直觉就是很想打他。 可看在他消停下来老老实实成亲走过场的份上,我暂且压抑了揍他的冲动。 楼起笙把排场搞得像模像样,院子里摆了三大张桌子,桌上整齐地摆满了据他说是给祖先的贡品。 我忧心忡忡。 虽说没村长那么瞎搞迷信,但这种事有时候避讳一下倒也无妨。 郊外乱烧香,没烧到祖先那里浪费了东西事小,万一招来孤魂野鬼事大。 可楼起笙坚持说没事,我就没多说了,别好像我也很迷信一样。 我和楼起笙跪在供桌前,听他念一堆他编的鸟语。 他向我解释说是他族语言。 我已经麻木了。 中二就中二吧,反正也不差这点儿了。 索性我想我也来一段儿,正要激情歌唱国际歌原版,想起我此刻是个哑巴。只能哑火。 偶尔也会想念我的金嗓子。又能唱又能说。 还有星探找上过我呢,说要捧我做华语乐坛的新一代顶流。 我跟他说我有案底,将来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人是上午出的道,料在中午传遍全网,经纪公司的背调不严致歉声明是下午发的。 星探就说让我给流量小生当代唱。 我说现在不是有百万调音师吗。 他说你也说是百万了,你才一万,便宜九十九万。 钟旋真是该死啊,否则我能进娱乐圈狂捞一笔的。一月进圈十二月退圈,接下来永久退休环游世界。 我怅然若失地听着楼起笙叨叨叨了好久,终于他说完了。 我松了口气。 然后就是三拜天地。 操,好羞耻好羞耻,羞耻到如果此刻有人撞见了,我很可能会原地过呼吸。 还好没点背到那份上。 我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囧样儿,红透着个脸应付完了。 终于终于都搞完了,可以吃饭了。我赶紧埋头狂吃,试图以此缓解尴尬。 楼起笙平时饭量大,今晚倒是吃得少,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菜。 我几次跟他说别夹了我自己会夹,他还是我行我素。 我真吃不下了,正要抱着碗躲开,楼起笙道:“我族传统,雄类要将食物先喂与配偶。” 啥玩意儿啊!你还没完了是吧? 我忍无可忍,搁下筷子跟他比划:差不多得了啊,吃饭的时候就别玩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楼起笙神色茫然,欲言又止。 我啧了一声,缓解气氛:我真吃饱了,再吃就胃胀了,你吃吧。 他这才安心吃起饭来。 吃完饭,简单地收拾完,洗漱后我先上床进被子里。 不久,楼起笙进屋来,说:“先别睡,喝合卺酒。” 你还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啊! 唉,不管怎么说,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我觉得羞耻play,难道人家楼哥就不觉得吗? 可楼哥讲义气!挺兄弟!羞耻、荒唐,他也为了帮我而干了,出钱出力,连人都出了! 我若是还在这儿扭扭捏捏的,就不是个人! 这么一想,我就悟了,顿时身心一变,整个精神面貌都不同了。 我腾的坐起身,接过酒,两眼炯炯地示意他来! 楼起笙顿时也高兴了,急忙坐到床沿,端着酒杯,向我道:“还以为你后悔了。” 我端着酒不便打手语,便只摇了摇头。 他顿时展眉一笑,和我胳膊交缠,仰头喝下交杯酒。 这是交杯酒吗?不是! 这根本就是我和我楼哥结拜异姓兄弟的拜把子酒! 想到这里,我心念一动。 待我俩胳膊松开后,楼起笙来收酒杯,我把杯子给他,然后比划:再来一杯! 他一怔,不解地看我。 我说:我有用处!快再倒两杯! 他倒没问,闻言点点头,去倒了。 我马上下了地跟过去,顺手摸过旁边桌上的小刀,拔出来就要割破手指。 楼起笙急忙抓住我的手腕:“阿宝!” 我示意他松手。 他犹豫一阵,惊疑不定地松开了手,问:“你欲何为?” 我:歃血为盟! 出于手语形式的限制,我心里想的是歃血为盟,楼起笙接收到的就没这么有文化了。 成语被我分解成直接意思:把血滴到酒里我们喝下,很有诚意地结契。 楼起笙怔怔地看着我,半晌,神色颇为感动,喃喃道:“你竟愿如此……” 我也十分动情,抓着刀子继续手语:你待我之心如皎月明亮,我自知晓感念,必也以赤诚之情回报你之万一! 楼起笙迟疑道:“血契一旦结下,轻易不能断绝。我皮糙肉厚倒是无妨,阿宝你就……不急于一时,你多考虑一段时日。还有,你先把刀放下,别误伤自己。” 多关心我啊! 加上刚才那杯酒,我越发上头。 打铁要趁热,过了这情感的爆发点就没那味儿了! 我依旧抓着小刀,说: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 楼起笙还在推三阻四的,我索性来个先斩后奏,趁他不备抓起刀子就割破手指,然后在他大为震撼的目光中将血滴入酒中。 他盯着酒看了片刻,胸膛剧烈起伏几下,随即释然了,毅然从我手中接过刀,也割破手指,滴血进去。 我俩端起酒杯,他认真看着我,道:“阿宝,此生穷碧落下黄泉,我亦伴你左右。” 俺也一样! 我感动点头,甚至眼中有泪。 这个大腿,彻底稳了! 这杯酒我喝得比刚才那交杯酒更痛快。 两杯快酒下肚,酒意直冲脑门,我伸手去拿酒壶,再次给两杯满上。 喝,我终于有了个肝胆相照正常人兄弟的好日子,怎能不喝?我们不醉不散! 楼起笙陪着我再喝了两杯,不想喝了,拿走酒壶,道:“阿宝,时候不早,该休息了。何况,你也醉了。” 我说我还想喝,他却怎么都不肯了。 见状,我只得作罢,听我好兄弟的话。 我比划着向他表忠心: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话,你让我上西,我绝不上东,你让我杀鸡,我绝不撵狗。 楼起笙甚为感动,紧紧握住我的手,两眼发亮:“我亦如此。” 呜呜呜呜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人和我相依为命了,我就说我也不能从上辈子一直倒霉到这辈子吧,得是犯多大的天条了。 好兄弟让我回床上去睡觉,我听话照做,无奈腿跟面条儿似的直发软,刚一动就往地上倒。 楼起笙急忙拉住我,然后把我抱了起来。 我仰着脸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神色极为温柔。 我冲他笑了笑。 他抱着我快步走到床边,将我放到之前铺好的被褥上。 我正要翻身卷住被褥盖好,楼起笙快我一步,爬上床来将我压住,亲住了我的嘴。 我:“……” 喂,别这样,真挚纯白的兄弟情不能沾上这种阴霾。 第 15 章 我推了楼起笙几下,无奈此刻醉醺醺的使不上劲儿,倒搞得欲拒还迎似的,我自己都觉得寒碜。 楼起笙肯定就以为我在欲拒还迎,别说停下,他甚至更来劲儿了,继续污染我们纯洁的兄弟情。 我急得都快要说出话来了! 但到底没出现这种医学奇迹。 最后我自暴自弃了。 亲就亲,还喘。 喘你大爷,把我给喘得也不纯洁了。 “阿宝……” 还时不时叫魂似的叫。 算了算了,就这货这饥不择食能拿刚结拜的兄弟凑合的样儿,哪儿像个当得了男主角的? 无论女频的男主角还是男频的男主角,都没有他容身之地的。 看来是个反派Boss了。 无论如何,没有背叛女主角的道德危机了。 那就……那就凑合一晚算了吧! 我这人摆烂久了已经摆成习惯,就是那种你把我踹地上,如果地上干净,我就顺势在这儿躺会儿的究极咸鱼。 嗐,人生嘛,得过且过了。像我这种普通人就混呗,不然呢。 思及此,我不再反抗,闭上双眼顺水推舟借酒乱性。 但乱着乱着,我突感不对,多摸了几下楼起笙的脑袋……真不对。 我皱了皱眉,从意乱情迷中暂且抽离,睁眼一看,卧了个槽! 这啥玩意儿! 把我给吓清醒了,使劲儿攥了下手。 楼起笙闷哼一声,也不起劲儿了,静静地挺尸。 现场陷入沉默。 我长久地盯着自己俩手里抓着的角……对,没错,是角。 用角来形容一个东西,是因为这个东西确实就特喵的是角。 楼起笙的脑袋上长出了两根角!!! 水红色,不长不短,各分了一个对称的小叉,有点像鹿角。 角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茸毛,手感还行,我忍不住多撸了两下。 但因为楼起笙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就停手了。 然后我尝试着拔了一下,没拔掉,看起来像妈生的纯天然。 楼起笙使劲儿抓了下被子,但没出声。 我们再度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攥在手里的玩意儿轻轻地抖了两下。 我终于回过神来,啊的叫出声,爆发潜力把楼起笙一把推了下去,火速坐起缩到床角,抱着被子惊恐地看着他。 楼起笙缓缓地爬起来,看着我:“……吓到你了?” 这不废话吗! “喝了些酒,且太情动,便……”他看起来有些尴尬地这么解释着。 但是兄弟你现在不更应该解释为什么你喝点酒动点情就会长俩角吗!我喝点酒动点情可不会长角!你变异啊兄弟?! 楼起笙犹豫一阵,朝我伸手,不知道想干什么,我条件反射性地伸手在空中挥了几下警告他不要靠近我。 他默默将手收回去,随即带着几分不甘,甚至是指责,轻声道:“你说不介意。” 我啥我就说不介意了? 我已经够慷慨了,都不介意你借酒乱性搞我了,但你现在这是能不介意的事儿吗?你自己说说! 你记住,是时代救了你,要是搁现代,我已经摸手机报警了! 半晌,楼起笙再度开口:“你说我是人是狗都不介意。”停了下,补道,“何况我非是狗。” 咋了你还瞧不起狗吗? 再说了,“你是啥我都不介意”这句型十个男人九个说,你见过一个出自真心的吗!这不就是句场面话吗!你是不是在故意装傻啊! 不行,我要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我都能穿越了,遇上个长角变异人不算个事儿…… 对哦!这人是反派Boss来的嘛!长个角而已有什么的! 最多也就说明这个故事是玄幻题材罢了。 我一紧张,本能地扶眼镜,扶了个空才想起来这辈子没戴眼镜。 舔了舔唇,我强作镇定地问:那你究竟是什么? “麒麟。”楼起笙停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道,“我本名麒嵊,乃麒麟族,意外流落人间。” 啊!啊啊啊啊啊! 冷静。 问题不大,麒麟是瑞兽。 当然,这也取决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我强作镇定地问:什么意外?你们族去打别人了吗? 楼起笙好像看懂了我心中所想,道:“麒麟非恶兽,更是与黄帝轩辕定下盟约,镇守北荒峡道,不让妖魔从此处来人世作乱。” 竟是边防军人! 我顿时肃然起敬,先前的恐惧淡了几分。 有些职业就是天生高尚高贵,我很有滤镜。 当然,前提是这兄弟没驴我。 毕竟他是疑似反派Boss的设定,骗骗我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我俩又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我组织好语言,正要进一步探他的底,他突的脸色一冷,吓我一跳。 我还没来得及有更多反应,他已经出手如电将我拽到怀里。 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儿,人已经眼前一花,被他裹着从莫名裂开的屋顶嗖地到了院子里。 当我终于定睛看清的时候,我看到,这房子不止屋顶,根本就是整间从中裂开,而且还燃烧起来。 我感觉我整个人也要裂开了。 幵←就这样。 房子,和我,都:幵。 房子还:焱。 我感觉我也要焱了。 这都啥跟啥啊! 今天是我拜把子的大好日子,为什么我的好兄弟头上长角了!又为什么房子裂开了!以及到底是谁在放火啊! 但我根本来不及焱。 因为糟糕的事情总是在我的人生中接踵而至令雪上加霜雨雷电冰雹地震泥石流。 ——仨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总之可以一秒喊出它们统称的绿油油背上插两对翅膀的玩意儿出现在了废墟上! 妖兽!这特喵的绝壁是妖兽!我上辈子玩的游戏里的妖兽基本就长这感觉! 这他大爷的还真是个玄幻世界观啊! 真的好玄幻啊! 比这玩意儿更玄幻的是我的命吧! 站最前面的那个妖兽发出桀——的一声长啸,接着居然口吐听起来不太熟练的人言:“麒麟幼崽!大补!” 我:“……” 人类语言,确切来说,普通话,是你们不同种族的通用语言吗?这是这个世界观的设定是吗? 楼起笙喃喃自语:“看来是祭祀时引来的……没料到这附近真有魔物潜伏。” 我:“……” 没料到!没料到!! 你一句没料到咱家房子就又幵又焱了!你怎么就不料到呢!要你有什么用! 而且我都说了让你不要乱摆供!不要乱摆供! 非说没事! 还念那堆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啊啊啊啊啊! 这仨妖兽肯定就是听到了!它们就知道了这里有个麒麟幼崽!它刚说麒麟幼崽大补…… 嗯?幼崽? 等等。 幼崽? 我猛地回想起楼起笙昨天跟我说他还在长牙要磨牙…… 操。别告诉我他当时说的是真话。 几岁啊你到底!哥! 我的心情太复杂了,以至于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俗称短路。 直到我被楼起笙放到地上,我才回过神来,正要说点什么,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膨胀变大还变形,甚至发光。 我:“……” Who knows啊,我特喵的在一个种田文里活了十几年突然跟我说这是玄幻文。 我仰着头看着这个超过两米的……麒麟。 长得真的挺麒麟的。 就是通常画上、建筑上的那种麒麟。 羊头,鹿角,狼蹄,龙尾,遍身青鳞,脑袋和背上长有金黄色的飘逸鬃毛,周身一直环绕火焰。 怪花哨的。 我的评价是,不如熊猫朴素。 楼起笙,啊不,这只麒麟跺了两下蹄子,仰头嗷呜一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三只妖兽给吸进了嘴里。 我:“……” 就这么结束了? 麒麟吃完妖兽,回头低头和我四目相对。 我:“……” 别看我,哥,是我不知好歹高攀了。 第 16 章 我俩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本来我眼不算小,但现在一对比,只能说麒麟哥的眼真的很大),我被耳边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拉回神智。 转头看一眼还在焱的房子,我脑门轰的一声,指着它啊啊啊地叫。 先救火啊兄弟!房子啊!房子在烧啊!咱家啊!就村长那尿性指不定就顺坡下驴不准你重建了啊! 哥被我这么提醒,终于想起来这回事儿了,转身走过去。 但是,说老实话,我看着他身上一直自带的飘逸火焰,有那么一丢丢怀疑这场火灾其实是他引发的。 我正怀疑着,麒麟继续变大,然后一脚踩上本就奄奄一息的烈焰破屋。 哗啦一阵巨响,眼前彻底成了一片废墟。 好消息:这一塌,火被压灭了。 高情商:采取了物理手段灭火。 事实:但凡这年头有房屋保险的存在,我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串通了刚才那仨绿色弱鸡在骗保! 我正无语扶额,突然麒麟发出一声短促的凄厉的鸣叫声。 我刚要跟他说大半夜的别叫了,再闹下去村长就要率众赶来嗷嗷叫着看吧看吧我就说吧我早说了吧—— 突然,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木然地缓慢地低头一看。 操。 什么叫黑虎掏心。 撒哟啦啦,这个糟心的世界。 …… 【宿主连接中】 …… 【宿主连接50%】 …… 【宿主连接70%】 …… 【叮!系统检测到已与宿主成功连接】 “……” 啥玩意儿?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类似于植物人。 我能听到身边麒嵊的怒吼声和大概在和不讲武德一言不发就掏我心的不知道啥玩意儿在打斗,但就是无法动弹,眼睛也看不见外界。 脑内倒是浮现出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经过最初的慌张,此刻我已经镇定下来了。 系统。这个我知道,我前世看过挺多网文。 原来我有系统。 稳了,不会死了。 很快,这系统向我传送了一封致歉信。 我在脑内操作打开一看,开头三行可以略过,是一堆废话客气话。 下面才是重点。 大意就是说,本来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系统就要联系我,可它正要和我建立精神连接,突然跳出来一个更新升级的选项,它手快没看清楚就按了下去。 哦豁,开始更新升级。 哦豁,升级之后不兼容。 笑死,系统瘫痪机都开不了了。 它就一直修去了,最近才修好,火急火燎就来找我了,好在赶在我彻底断气之前联系上了我。 你咋就不晚来两分钟呢,等我彻底断气儿了再来吧,我累了。 我叹了声气,张了张嘴,试探着发出声音:“你好……卧槽!我能说话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终于又听到我自己的声音了! 我小小激动一阵,心念一动,反手给自己套上一个腿王buff,积极热情地攀谈道:“您贵姓?怎么称呼?” 系统文通常都可以通过完成任务得到积分兑换东西。 搞不好我的嗓子就能兑换回来! 孩子终于可以说话啦! 等我嗓子好了,我要说上三天三夜,谁都别拦我。 片刻后,机械音响起:“您好,我是您的智能语音客服小康。” “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客气地说。 机械音:“对不起,您的问题暂时无法查询到,小康会为您记录。小康猜您可能是想咨询以下问题,1,怎样查看故事背景;2,怎样断开连接。” 我:“……” 你根本就不智能! 算了,在我看到那封致歉信的时候,就该有心理准备的。 一个能误点升级并把自己升级瘫痪要用十几年修理的系统,能是什么智能系统吗。 我真的累了。 但我不想放弃希望,就试着语音搜索关键词:“积分。” 机械音:“对不起,您的问题暂时无法查询到,小康会为您记录。小康猜您……” 别猜了!反正你也猜不到! 我自闭了。 过了会儿,被我冷落的机械音自顾自地再度响起:“现在为您介绍故事背景。” 别介绍了,不想听,没兴趣,爱咋咋。 当然这是气话。 我能感受到外面世界的楼起笙还在那儿跟掏心哥大战三百回合,反正我现在死着也干不了别的,就听听吧。 智障客服开始棒读资料。 首先,这是一个国产仙侠玄幻ARPG(全称Action Role Playing Game,动作角色扮演游戏)。 楼起笙是主角。 他居然是主角!信级拉累耐! 楼起笙本是麒麟族长独子,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突然妖兽潮向麒麟城涌来。 他娘亲率战力迎敌,受伤时遭妖气趁虚而入缠绕心脉,生出了魔念。 楼起笙他娘战力极高,若魔化倒戈,将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为防为祸世间,秉承大义,他娘本想自绝,可腹中胎儿出于本能自保,竟反抗起来,几度操控了他娘的身体。 众人起初以为是魔念所为,如临大敌,与之搏斗,伤者众多。 直到他娘勉强夺回神智,与众人说是腹内胎儿所为。 族长,也就是楼起笙他爹本就不忍见妻子自绝,此刻眼见未出世的孩儿如此,终于将心中反对说出。 他爹提议暂且将他娘冰封,待日后寻到可解魔气的法子,再将她放出来。 族长坚持,力排众议,且楼起笙他娘战功赫赫,确有威信,大家只得听从。 可关于腹内的胎儿要怎么处理,大家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此胎还未降生就已如此霸道蛮横,全然不符麒麟天性。 要知,虽麒麟千万年来镇守北荒峡道,可只在对战妖魔邪祟时勇猛无情,实则麒麟是贤圣吉祥的瑞兽,性情似刚实软,宅心仁厚,堪称铁汉柔情。 这胎便被众长老视作不详,更疑心其已被魔气寄生,将来出生便是魔胎。 一时间此事全城热议,引发公愤。 楼起笙他爹只好做出让步,不杀楼起笙,但也不留他在麒麟城,而是待他出生后,抽去他的灵骨,令他不能像其他麒麟那样生来便有异能。 接着,将他锁入空灵境十年净化。 空灵境中白茫茫一片,无声无物,无光线变化,不能知时间的流逝。 将生物投入其中,无论多久都不会饿死渴死,只会令其发疯。 麒麟族将之用作炼心之用,而十年已是过往麒麟族人能通过的极限期限,千万年来为数稀少。 可笑的是,锁之前,众人说若是魔气附身,十年也就能净化了; 可当十年后重启空灵境,发现麒嵊还好好活着没疯,众人口吻便成了:一个刚出世的幼崽如此都无事,有悖常理,必然果真是被魔物附体了。 他们又想除去此祸。 含泪亲手将妻子封印已有十年的族长无奈之下只得冒险将爱子偷送到人间。 此事被长老会知晓,当即暗暗派出追杀。 缠斗之中,麒嵊流落到桃源村后的黑山暗林。 此时他虽已十岁,却因空灵境环境特殊,加之他出生便被抽去灵骨,生长缓慢,仍旧是三岁幼童模样。 然而他究竟不真是三岁幼童,就算被抽走灵骨,依旧残留麒麟天赋,在暗林中竟生存了下来,能自己觅食及躲避猛兽毒虫等险害。 就在此时,楼猎户将他捡了回家。 听到此处的我:“……” 心情复杂。 这哥身世咋比我还惨。惨兄惨弟了属于是。 智障客服继续棒读。 麒嵊刚出生就有灵智,知道自己被麒麟族不待见,但由于他只能听见和记住自己在现场听到的,所以知道的信息不全。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族长偷偷送走的,以为自己是被麒麟族放逐人间的。 至于被放逐途中遇到的追杀,他以为是妖兽所为。 这是当时护送他的麒麟骗他的。 那麒麟自己有仨幼崽,母性极大,知幼崽生来有智,怕孩子难过,就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却不料在十几年后,因此不明真相的麒嵊擅自念动传承中天然知晓的麒麟族祭祖之歌,不仅引来了附近的妖兽,还令麒麟族祭司也感知到了。 我:“……” 哥!!!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啊!!! 我都说了不要念!不要念!你非要念!啊啊啊啊啊! 这跟那个通缉犯跑去听演唱会被抓有什么区别!虽然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当然,游戏故事和现实有点出入。 故事里,麒嵊不是为了假成亲才念祭祖之歌暴露身份,他是忽感天地灵气,想要尝试自行修复灵骨才念的。 这个由头比你现在这个高大上好多啊哥! 你为了修复灵骨麒麟族抓你回去还可能唏嘘两声,现在这个你被抓回去人家只会先笑话你三年! 然后,被麒麟族派人来抓的麒嵊肯定就要逃命嘛,就离开了新手村桃源村。 以上是故事的开头。 通过逃走之前和麒麟族派来的人的交谈,麒嵊大致知晓了事情的全貌。 而对方也透露出了,如今麒麟族已经知道要寻哪几件宝物才能确切净化魔气,只是啥时候找到就不确定了。 因此他们此次来找麒嵊,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带他回去,也将他冰封起来,待收集完宝物就能将他和他娘一起放出来了。 麒嵊不肯,他现在不信麒麟族。 不仅不信,他还放嘲讽,说你们找了十几年鸡毛都没找到,靠你们我还不如直接投胎来得快。 逃走后,他决定自己根据线索去找那几样宝物救他娘。 接着,麒嵊就会在这过程中陆续结识主角团众人,组队一起去找宝物,再在这个过程中经历各种主线支线故事。这类游戏的经典脉络走向。 我听着听着,忽然出声打断:“那个,等下,谢谢,我插个话哈。” 智障客服竟智能了一下,真的停下来了。 但马上就不改智障本色地说:“对不起,您的问题暂时无法——” 无所谓,它智障,我智能。 我已经初步摸清了它的使用方法,当即自顾自地说关键词:“列新雁。” 第 17 章 智障客服停顿两秒,就在我疑心它死机之时,它棒读道:“列新雁,男,游威工作室研发的国产动作角色扮演游戏《剑之道苍生》的主要角色。” 这什么老土又意义不明的名字…… “出身桃源村,天生哑巴,受父兄欺凌,……” …… “阿宝……阿宝!阿宝!” 我怕这智障系统哪天又升级死机,想趁着它还在,尽可能地多套问出一些信息,无奈耳边楼起笙的喊声一声赛过一声凄厉,最后都带哭腔了。 当然,他哭也没用,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不断催问智障系统怎么复活。 智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按它的尿性,我赌它刚才是卡机了。 “请耐心等候。”终于不卡了的它给了我一句废话。 还是继续卡去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我深呼吸,正要死马当活马医地继续纠缠他,突然心口一烫,随即这热源沿着脉络延伸至浑身四肢。 先是很舒服,但越来越烫,就像是被扔进了煮沸的开水之中。 没多久,温度恢复正常,但身体开始仿若被两个千斤顶夹在中间,并且它们持续挤压,好像想将我的五脏六腑都挤爆。 我身体不受控制地佝偻,剧烈的、痛苦的反胃冲动直冲嗓子眼儿,本能地干呕起来。 东西没呕出什么,几次口水呛入气管,开始咳嗽。 “阿宝!阿宝!” 我在兵荒马乱中唯一听到的就是楼起笙一直在急切地叫我的声音。 他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声又一声地叫着我。 恍惚间,我竟然觉得阿宝这个名字没那么讽刺了。 好像……名副其实似的。 终于,我能微微地睁开一小条缝了。 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沾着鲜红血迹的下巴。 随即,一滴透明的液体经由鲜血中滑落,落到了我的嘴边。 难道是…… 哦,好像是雨。 下雨了。就在这一刻。 从那下巴滑落的雨水越来越密集急促,不多久将血迹都冲掉了。 基本上都往我脸上冲了,糊我一脸,也不说帮我擦擦。 可能因为刚才“死”久了点,刚活过来,一时半会儿浑身都还是僵的,许久眼珠子才率先能动了。 我缓缓转动眼珠,视线沿着楼起笙的脸颊往上移动,终于看见了他此刻的神情。 他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地望着不知何处,看上去特别孤寂。 但令我感觉亲切。 当年,我被押送法庭,途中在玻璃前略停了下,无意中转头看到里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模样,和这很像。 所以……不要这样痛苦。 也不要再待在大雨里了,下雨了就要找个地方躲啊,不要硬淋。 人或者就算是麒麟都是肉长的啊,淋雨久了都不好的。 我竭尽全力地尝试着抬动一根手指,许久,终于有了稍许反应。 我大喜,继续努力。 直到终于能够挪动,我勉强地动了动,戳了戳他。 过了大概三四秒,他才反应迟缓地眨了下眼睛,木然着一张脸低头看我,和我四目相对。 他此时的眼中依旧是黑漆漆死寂一片。 但我眼看着那里面的光一点一点地凝聚起来了。 我们这么对着看了十来秒,他才终于完全地反应过来,手一紧,将我越发搂进他怀中死死地捂着,声音嘶哑且颤抖地叫我:“阿宝……” 我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无力地摸了摸他的脸。 他身子一颤,松了松手,低头来看我。 我们再度对视。 我冲他笑了笑。 他便也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样,总之笑着笑着,雨水落到了我的眼睛里,很快眼前全是水雾茫茫的一片,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 但即便如此,还是觉得这一刻无比安宁。 …… 房屋被毁得很彻底。 原本还剩间杂物间没事儿,趁我死的时候,楼起笙打架把它给打塌了。 顺带鸡棚牛棚都给打塌了。鸡和牛都不知道逃哪儿去了。 这会儿他的固定资产就剩个宅基地,还肯定会分分钟被村长逮着借口薅走。 楼起笙回过神来,把我抱离现场,几下嗖嗖的就把我带到了暗林边缘的一个小屋里。平日猎户们有需要会在这里歇脚。 屋里有个石块堆砌的小篝火堆,里面剩些柴火黑炭,楼起笙把它点燃了,小小的屋里就亮堂了,也温暖了。 他把墙角的稻草床铺翻了两遍,让我躺在上面,淋湿的衣裳脱了给他去烘烤。 反正屋里有勉强能算干净的薄被,我暂且盖一盖,比湿淋淋的强。 楼起笙不怕冷,直接脱得剩个裤衩子。 身材真好,啧啧。 他把湿衣服搭晾好,朝我过来,蹲下|身,摸摸我的额头有没有发烫,轻声问:“饿吗?渴吗?” 我摇了摇头。 其实有点渴了,但这环境我就不强求了,不然他还得出去找水。 他接着问:“有没有哪不舒服?” 我又摇了摇头。 他认真地观察我一阵,见没异样,说:“不舒服就说。” 然后他身上微微发光,原地变化成了我上次在他家院子里看到的那只四眼小狗。 我:“……” 是你啊! 操,我说怎么他老跟狗过不去,说好几回不是狗什么的了。 我还寻思村里哪条狗得罪他了。 明明平时村里的狗看到他都夹尾巴绕路走。 以前还惊奇于狗也能被村长教唆搞霸凌,现在想来,我可能冤枉村长了,狗子们可能只是某些感知比较敏锐。 就算不知道楼起笙的真身是麒麟,还是有天然感应中来自生物链的威压。 眼前的四眼小狗慢慢变大,比人略大时停住了,趴在稻草铺旁,尾巴轻轻地搭在我身上,脑袋和我的脑袋靠在一起。 此时已夜深,我俩没再说什么。 我没问他在我“死去”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救活我的。 我们就这么贴着靠着,静静地一起听身旁偶尔噼啪的火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直到睡着。 翌日清晨,我醒来时楼起笙已经变回了人身穿上了衣服,正用木棍拨弄着炭火焖悬铁锅里的小米粥。 我的衣服被他整整齐齐地叠好摆在枕头旁,上面有新缝过的痕迹,好像正是胸口的位置。 楼起笙也有不擅长的事情,他会缝衣服,但针脚比较糙。 我刚醒,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收回目光继续弄早饭。 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如果…… 算了,没有如果。 按照剧情,他很快就要离开桃源村和主角团其他几个人到处游历冒险,发展他们的友情、爱情。 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再孤独了。 他未来的伙伴性格迥异,女主角坚毅,女二号呆萌,男二号热血,相同的是都心地善良、爽朗大方。 他们志同道合,相处得很愉快,楼起笙会彻底的被他们治愈。 而我…… 那个时候跑路不成功就成仁。 没错!我要跑路! 操操操操操昨天那个智障客服说我是个反派小Boss!你敢信?!我反正不敢! 第 18 章 原剧情中,楼起笙和列新雁没什么交集。 列新雁被迫娶了张绿儿,差不多同时候楼起笙离开桃源村。 几个月后,张绿儿生下秀才哥的儿子,再仗着列家有亏于她,她在列家颇有点话语权。 别人不说,至少压列新雁压得死死的。 她倒没打骂嘲讽列新雁,就是无视,不让列新雁碰。 重点是她跟秀才哥干柴烈火又搞上了。 哦,这会儿该叫举人哥了。 列新雁本来就很烦了,那俩傻吊还搞到了别人眼皮子底下去,被撞破并到处八卦。 很快举人哥的未来岳丈胡县令都知道了。 举人哥赶紧登门请罪,一番舌灿莲花,胡县令冷静下来,利益脑重回高地。 他推己及人,觉得确实没几个男人不偷荤,这不算事儿。 而举人哥确实是支高潜力股。 何况如今举人哥有这么个把柄在他手中,对他和女儿大大有利。 胡县令同意当此事没发生过,但当然这事儿不可能真没发生,他要求举人哥必须把张绿儿处置干净,数月后风风光光迎娶他闺女。 但张绿儿这恋爱脑怎么会肯断干净嘛。 事到如今,举人哥杀心骤起。 他设了一个局:杀了张绿儿和亲儿子后,嫁祸给了自己的哑巴弟弟列新雁。 旁人只当列新雁受不了绿帽下的毒手,倒不足为奇。 原装的列新雁不仅哑巴,还是文盲,简直百口莫辩。 他在接受庭审时一通比划,大家不管是真看不懂还是假看不懂,反正都当看不懂处理,自说自话把罪名给他定了,逼着他签字画押,秋后问斩。 就在列新雁绝望之际,天降十年不遇的连日暴雨,把年久失修的县大牢冲塌了,列新雁和其他犯人都趁乱逃了。 他回到桃源村家中,想寻求父母的庇佑。 而家中为不连累举人哥功名,已将他从族谱除名,称他是在郊外看着可怜捡的小叫花子。 如今他回来,他父母一个劲儿地劝他自觉回县大牢去。 争执中,列新雁得知原来父母根本就知道杀害张绿儿母子的真凶是举人哥。 激愤之下列新雁推了他爹一把,偏偏那么巧,牛似的壮年男人脚一滑,后脑勺磕到桌角,竟当场就这么没了。 所以说人的命有时候真的是不由人,由天。唉,说不清。 他娘吓得尖叫。 列新雁也很惊恐,下意识去捂他娘嘴,把她活生生捂死了。 他在父母尸身前呆坐了很久很久,然后黑化了。 他简单遮掩了一下尸体,等举人哥回来,把这万恶之源也杀了。 最后他在家里放了把火,本是生无可恋打算自绝了,不料封印在桃源村后黑山深处的副本Boss察知此事,将他迷了心智召唤过去收作小弟。 副本Boss不仅让列新雁能开口说话了,还给他换了容貌,把他和举人哥完全对换了。 列新雁自知斤两,放弃往上考,选择就此出仕。 本朝举人可以直接出仕,但也就相当于自断青云路,这辈子最多当个县令,基本没有升迁的可能,因此少有人这么做。 胡县令本不乐意自己从未来状元岳丈成了县令岳丈,但女婿坚持,且考虑到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当县令也不是那么没钱途,还事少离家近,就同意了。 列新雁如期迎娶胡县令千金,正好赶上岳丈上调,帮女婿操作一番继任了这个县令,列新雁走上了人生巅峰。 副本Boss当然不是善心大发帮他这么多,而是为了让他给自己输送活人汲取生能,以积攒力量挣脱封印。 桃源村及附近村落陆续有村民失踪,闹得人心惶惶。 此时,主角团因寻宝的线索折回桃源村,撞见此事,顺理成章刷了这俩家伙。 当时看完这段介绍,我第一反应就是问系统:“我不照这剧情走行不行?反正我都不是原装的了。” 客服:“对不起,您的问题暂时无法——” 我:“人工。” 客服:“对不起,您的问题暂时——” 我:“转人工。” 客服:“对不起,您——” 我:“投诉方式。” 客服:“……” 我:“转人工。” 客服:“您好,现在是AI模拟人工客服,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呢?” 我客客气气地说:“你好,请告诉我投诉小康客服的有效途径。” 客服:“您好,我是AI模拟人工客服,很高兴为您服务,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提出哦,我会竭诚为您回答。” 它甚至开始用“哦”。呵。 我:“我不想当反派,可以不照原有剧情走吗?反正都已经有偏差了。” 客服:“对不起,您的问——” 我:“我要投诉。” 客服:“您不能故意偏离原有剧情。” 我:“你们被投诉的惩罚会很严重吗?” 客服:“是的呢亲亲,工作不易,请手下留情哦亲亲。” 甚至开始亲亲。呵。别挨我。 我恳切道:“谁都不容易,我也不容易,我不想当反派伤天害理。” 客服的声音逐渐开始传销范儿:“我命由我不由天!您不想将曾经瞧不起您的人狠狠踩在脚下吗?您不想让他们为曾经对您的轻蔑付出代价吗?您不想——” “不想。”我打断它的话,十分咸鱼地说,“我只想平静平凡地度过余生。” 我妈在很久之后才知道我蹲了大牢。 她去探监,隔着玻璃看着我,一直没说话,直到狱警提醒时间快到了,她突然冲着我往地上一跪。 所有人都被她惊到了,包括狱警、其他犯人和探监者,以及我本人。 她一辈子没读过多少书,没出过几次大山,普通话都不会说,表达感情的方式有限且极端。 她说她知道错了,再不强求我争口气有出息了,只要我好好地活着出去,她再也不逼我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说。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出来。 仔细想想又不奇怪,她是我亲妈,我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总之,我再没那么想过。我好好儿地活着出去了。 我无视掉钟旋的寻衅,每天做好几份兼职,攒了些钱,把我妈从大山里接了出来一起住。 我给她盘了个小小的夜宵摊,其实就是个小推车。她做得很开心,还小赚了几笔。 但厄运专找苦命人。我是苦命人,我妈也是。 就在我们勤勤恳恳存出了个老破小首付时,我被诊断出了癌症晚期,治疗不如省着钱给自己买块好点儿的墓地那种。 我第一反应是老天爷你是真的不睁眼看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啊。 第二反应是还好首付还没给出去,能留给我妈养老防身。 我走前,她叮嘱和祝愿我下辈子一定要开开心心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所以什么剧情乱七八糟的我不想掺和。 什么报复报仇,在我看来就是自娱自乐的笑话。何况还要为此去抓无辜的人给副本Boss。 老天爷不做人,我总不能也不做人。祂本来就不是人,我是。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注定是主角,比如楼起笙,有的人就适合摆烂,比如我。 系统见状,开始吓唬我:“会被抹杀的哦。” 咸鱼还会有人吃,那是因为它不够咸。 我够。 “抹吧。”我开摆。 走完那一堆破烂剧情然后被主角团打死和现在就死的差别就在于假如我选前者的话纯纯属于吃饱了没事干。 系统:“被抹杀的过程很痛苦的哦!” “长痛不如短痛,动手吧,辛苦你了。”我在咸鱼中不失礼貌地说道。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要韭菜躺得够平,镰刀就割不到它。 片刻后,系统的声音恢复一板一眼的电子音:“非常抱歉,系统正在自动升级,您与您的系统客服已断开连接,请静待升级结束。” Nice,这破系统又升级去了,搞不好又要升个十几年,我可以趁机跑路,多苟一天算一天。 …… 我正垂眸沉思往哪儿跑,楼起笙出声叫我穿好衣服准备吃点儿粥。 我回过神来,照做。 刚穿好,他就用这小屋里找到的碗舀了满满一大勺粥端过来给我,还作势要喂我。 我打着手势说我没事,可以下床自己去吃,但他不让,非让我坐回床上由他来喂。 这场景怪那什么的,但我拗不过他,只好继续照做。 他再这么基下去,以后和主角团男二号的CP搞不好也会舞出一片天空。不过也正常,现在很多出品方就是喜欢故意卖腐赚人气。 他一边喂我喝粥一边轻声说:“只找到这个,先凑合吃,晌午再吃好点儿。” 我绝对不是对吃这个有意见,单纯觉得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从某些角度来说,楼起笙挺热爱生活的。 每顿饭对于他来说都很重要,表现在平时早上他说随便吃点儿也至少得有稀的有干的再搭配点儿酱菜鸡蛋之类的小菜。 比如说就眼下这情况,正常的他至少会在这附近采点野菜蘑菇啥的放粥里,再去鸟窝里掏俩蛋煮了,之类的。 我以前来过这屋子,知道旁边野菜野鸟多,甚至还有成簇成簇的鲜竹笋。 我想了想,就怕楼起笙是昨晚受了重创提不起劲儿热爱早饭,顿时心中一惊,顾不上吃粥,问他昨晚是不是受伤了。 我昨晚接二连三受到精神和肉|体双重的各式各样冲击打击,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濒临极限,确实是忽略了关心楼起笙的状况。 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昨晚我死过去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楼起笙摇了摇头:“我没事。” 我不信,坚持让他放下碗让我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确实没什么大的伤口。 内伤更恐怖啊! 我急忙向他说明内伤的严重性,让他别不在意。 我以前有个不同年级的同学过马路玩手机被车撞了,当场没事儿,爬起来拍拍衣服赶时间走了,结果晚上人就没了。就是内出血。 “真没事。”他说,“我是麒麟。” 这啥不当回事儿的态度!我严肃问他:麒麟咋了,麒麟不是人啊? 他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好吧,确实不是。 那也是哺乳动物啊! 我给他这么比划,但哺乳动物这个专业名词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平时我说到不知道怎么比划的专业名词是拆分成意思比划,或者直接写出来字。 这会儿我拽过他手,在他手上写了下来,然后给他比划着解释了一阵何为哺乳,又学到了新知识的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我问他懂了吗,他受教地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问:“哺乳动物即便是雄性,产子后也能哺乳吗?” 特喵的啥动物雄性都不能产子!你要不要看看你问了什么鬼问题! 不是每个积极发问的学生都是优等生!这是刻板印象! 而且我说那么多,你重点就在于喂奶?你是不是心里就想着吃奶…… 算了,孩子可能真的是潜意识里就是想吃奶。 回忆下他的麒生轨迹,大概率没喝过母乳。 母乳喝不喝倒是其次,主要是由此就会想到他那同样被命运至今霸凌的亲娘…… 老天爷你要不真的就试着睁下眼看看这世间吧! 第 19 章 我假装没看到他的提问,把话题绕回去,问:那你怎么只煮了碗素粥? 他反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说不是我想吃什么,而是这不符合你的性格!你老实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随便煮点粥凑合? 他摇摇头,道:“想多了。我看你睡着,不忍叫你,就只在屋里找了些凑合。好在缸里还有些清水。” 我说:你在糊弄我,我睡着怎么影响你去采野菜掏鸟蛋了? 他舀起一小匙粥,垂眸吹了吹,又来喂我。 我正小口喝着,听到他说:“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目光所及之处。” 我一怔,抬眼看着他。 他与我四目相对,淡淡道:“今后我会与你形影不离,再不让人能趁机伤你。” 我叹了声气,安抚他道:昨晚那是意外,你别自责,大家都不想的。对了,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偷袭我的是什么?绿色妖兽一伙的吗?你怎么把我救活的? 他继续喂着我喝粥,边说:“看着不像,我没多问,直接杀了。” 我:“……” 简单粗暴,是你风格。 他没往下说了。 我喝完一碗粥,见他转身去舀了自己喝起来,就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救活我的? 他平淡道:“救活刚死之人,对麒麟来说并不难。” 我比划道:可我心都被那家伙掏出来了啊!你们麒麟这么牛的吗? 楼起笙没接话,看起来很不想谈这个话题。 我就高情商地岔过去这个话题,缓解气氛道:说起来,麒麟生孩子是胎生还是卵生啊?要是卵生就不是哺乳动物了。 按理说,长蹄胎生长鳞卵生,但麒麟厉害了俩都长。 楼起笙还是头小处麒,平时看着成熟稳重,此刻说到这个话题竟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都移开了不看我,老半天才回了句:“都行。” 卧槽这么牛的吗!还能自选?! 我不由得顺着这思路聊下去:那感觉还是生蛋没那么痛哈!是不是选生蛋的比较多?我觉得要是人类能选应该也是大部分选生蛋!不过也不绝对,生了蛋还要孵很久,有的不怕痛的人可能会觉得这样麻烦,不如胎生。 我一通比划,比划完才想起来他别开了眼没看我,应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料这小子闷骚得很,假假地移开了眼装单纯,实则内心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一直在用余光偷偷看我,这会儿露馅了,接话道:“你怕痛。” 干嘛突然拉踩我! 我没好气道:你不怕? 他果断道:“我不怕。” 我:你不怕也跟你没关系,又不要你生。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麒麟是父母双方一同育子,若是蛋生,母产蛋,父孵化。”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我懒得跟他扯淡,再次岔开话题:“你那房子怎么办?” 不知道目前所发生的一些细节上的偏差会不会影响主线情节…… 按照剧情主线的发展,麒麟族马上就要找来这里了。 “你无需操心,我来修。”他说。 从我咸鱼的角度来看,那房子没必要修,很可能你吭哧吭哧修半天还没修完就要离开新手村了。 我犹豫片刻,决定还是给他一些剧情上的暗示。 我先问他:你是麒麟,怎么会流落人间?先前你说是意外,什么意外?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放碗,假忙了几下,估计是在紧急编故事,然后发现懒得编,就缓缓地回过身说:“意外就是意外。” 跟我来这一套是吧? 嗐,能理解。 我继续装傻:那你爹娘一直没来找你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戳破你的伤心事!但我总要有点铺垫才能自然地给你剧透啊哥!对不起! 我在内心中疯狂土下座。 楼起笙看着我:“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干嘛突然这么犀利!是因为被戳中伤心事了吗!对不起啦!m(_ _)m 我疯狂暗示:昨天你念你们麒麟族的那个歌引来了妖兽,会不会……把你的族人也引来? 楼起笙很平静地说:“那又如何?” 那他们就会来抓你……牙败*!我忘了,楼起笙现在还以为是麒麟族集体决定放逐他,那肯定不怕引来麒麟族啊。 在他的观念里,麒麟族现在知道他在哪儿也根本不会搭理他。 操,那我要怎么提醒他啊! 就在我纠结时,他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说我从一个智障系统那里知道了一切! 我叹了声气,沉思片刻,招手让他过来挨着我坐下,然后基情地握住他的手。 我不想这么干的,这实在是太肉麻了,但我这时候需要打打感情牌。 楼起笙垂眸看着我俩的手,在我开口前,他反过来把我的手握在他手心里,认真地看着我说:“不要怕,阿宝,我会保护你。” “……” 干嘛突然说这个…… 害得我一下子都不记得是要说什么了。 他一只手继续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地抚摸我的脸,神情很是温柔。 哥!不可以! 我急忙躲开他的手,同时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阿宝?” 我深呼吸几口气,然后看向他,说:我昨晚……濒死的时候,做了个梦。 他很捧场地接话:“什么梦?” 我: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你的身世。 他的神色在一瞬间有了微微的变化,倘若我没刻意留神,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你梦到了什么?”他问。 我:我梦到你母亲……因为赶赴前线对战妖兽潮而受伤,被魔念侵入心脉,被你爹封印起来了。 我一边比划,一边细细地看他的反应。 楼起笙终于演不下去了,他原本若无其事的面具上的裂痕越来越大,表情越来越惊讶。 第 20 章 我继续说:还梦到……因为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时就展现出了强大的异能,打伤了很多麒麟。麒麟族怀疑你是魔胎之类乱七八糟的,把你锁入一个叫空灵境的地方十年,十年后你毫发无损地出来了,他们愈发怀疑你。 说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隐去麒麟族想抹杀他这段儿过于伤麒心的真相,只说:就……他们想把你和你娘一样封印起来,但你爹想让孩子自由生活,就偷偷把你送到人间了! 我没有圆不了的话! 我接着说:不过因为你昨天念麒麟歌,你族祭司感知到了你在这里,现在应该已经派人,啊不,派麒麟过来接你回去封印你了。他们已经知道了哪几样宝物可以消除你娘身上的魔气,待找到后一起净化你和你娘。 说完,我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楼起笙眉头紧锁地看了我半天,低声道:“难道是……” 说到这里,他就没声儿了。 就咱俩在这儿你还故弄什么玄虚! 我就问他难道是什么。他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不肯说。 我都跟你剧透到这程度了,你有话却瞒着我,这行为恁……算了,不跟你计较! 我撇了撇嘴,冲他扮个鬼脸。 他抬手就捏我脸一下。 麻得我赶紧耸了耸肩,扭了个麻花给他看。 不要总是这么基里基气!女主…… 卧槽。 女主。 啊啊啊啊啊啊女主! 现在我知道了确定了楼起笙就是男主角!他不是反派!那他和女主角…… 一个和NPC(甚至分分钟可能转化为副本小Boss)击过剑的男主角! 我窒息了。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那天就不该喝酒!我干嘛喝酒啊啊啊!人真不该在低沉时喝酒,喝酒真的误大事! 就在我绝望不知所措时,楼起笙忽的脸色一变,一把将我卷到他怀里,警惕无比地转头看向屋外方向。 屋外传来我听不懂的声音。 挺像昨天楼起笙非要念的那个……麒麟叫,啊不,麒麟语。 楼起笙低声对我说:“看来你所梦为真。外面是祭司殿大弟子,说接我回麒麟城。” 我问他:你回去吗? 他不假思索且简单粗暴:“回屁。” 然后他说出了原作台词:“他们找了快二十年鸡毛都没找到,指望他们我不如重新投胎。” 但是哥,这台词你是要对着外面那个说的,咋对着我说了? 说起鸡毛,咱家的鸡哪儿去了…… 那可是鸡均每天俩蛋的模范鸡种啊。 拔高了说,咱把它推广扩散,民众的生活水平不就可以得到一次小小的提升吗? 看吧,我真不适合当反派,我就每天盯着吃了,吃饭皇帝大,就这点出息。 屋外的麒麟又叫了几声。 楼起笙用人类语言回复:“滚。” 十分凝练。属于人类的智慧结晶。 屋外麒麟可能误会了,以为楼起笙在外流落太久,虽然传承本能会背歌,但日常交流的麒麟语不怎么会,就贴心地切换了语言,用人类语言劝起来。 大意和先前系统给我剧透的里面差不多,就是对楼起笙陈全厉害,告诉他麒麟族已经研究出哪几样宝物可以净化他和他娘,让他跟着回去等好消息。 楼起笙默默地把那几样宝物的名字记住,然后说:“滚。” 屋外麒麟沉默数秒,说:“既如此,不得不冒昧了。屋内人族无关此事,人族弱小,少族长且将他放置别处,以防误伤。” 别说,还挺客气的。 比昨晚那个出场就掏我心的家伙强太多,怪不得是瑞兽呢。 唉,其实说起来,单论原委,我觉得哈,麒麟族不能算反派,只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不得已要牺牲楼起笙母子。 一切归根溯源还是妖魔的错。 造化弄麒。 楼起笙低头和我对视片刻,给了我个眼神,我还没来得及get到,就眼前一黑,接着发现自己置身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里,温度适宜,啥都没有。 这哪儿?发生了什么? 我正茫然,听到楼起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宝别怕,此处安全,你休息一阵,我与他战完放你出来。” 我悟了,这大概是他的什么什么空间吧。 这小子还有这本事呢?说好的灵骨已抽呢? 我还以为灵骨抽了就是和人类没差别的弱鸡了,结果昨天他一口吞仨妖兽,现在还能把我一眨眼弄进空间里,要是灵骨还在得是啥样儿啊? 不愧是身负拯救世界重任的男主角啊。 我待在这个隔绝的空间里,外头什么样儿不知道,啥事儿都干不了,觉自然此刻睡不着,想了想,盘腿坐下,闭目凝神,尝试和智障系统连接。 【系统正在升级中,请稍后再试。】 我自言自语:“太可惜了,我在考虑走剧情当反派,这系统一直升级,我都没个商量的人……” 【系统已升级完毕,正在连接中】 呵。 “宿主上午好,我是您的智能语音客服小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上午好,我饿了,想吃北京烤鸭。”我说。 “对不起,您的问题暂时无法查询到,小康会为您记录。小康猜您可能是想咨询以下问题,1,想走剧情要怎么具体操作;2,倘若不走剧情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我接上:“3,投诉的不同途径。” “您好,我是AI模拟人工客服,很高兴为您服务。实在是很抱歉,系统暂时没有商城服务。” 看起来这家伙并不是真的智障,它就是单纯的废物或者摆烂罢了。 我想了想,问:“这是哪里?” “已为您查询到此处名为心境,通俗解释为麒麟的私麒灵魂空间,乃麒麟命门所在。麒麟命长血厚能力强,从外部动手极难战胜,但您身处其心境,若此刻动手,一击毙命,桀桀桀。” 看来还是有智障成分存在的。 “你是不是叫反派系统?”我问。 智障系统:“是的亲。亲亲好棒。” 正常点吧! 我犀利地问:“你的业绩怎么样?” “对不起,您的问题暂时无法查询……” 知道了,业绩很差。 我已经大致摸索出了这系统的情况,正要再问点啥,眼前突然一亮,人就从心境出来了,定睛一看,是楼起笙的喉结。 我抬眼对上楼起笙的眼睛。 他正抱着我,看着我,轻声道:“没事了阿宝。” 我转头看看周围,已经换了环境。 这是哪儿?刚才那只麒麟呢?我比划着问楼起笙。 他说:“我也不知这是哪儿,我没系统学过空间穿梭,暂时只能随机。” 跟我混一起这么久不是白混的,他有时会用点领先时代的词汇。 我看了看远方树木遮掩中隐约有旗帜和城墙,大概是某个城外吧。 楼起笙也看到了,说:“暂且进城寻地歇息,再说其他。” 我点了点头。 他这才松开我,但改而拉住了我的手,和我沿着林间小路朝那城池慢慢走去。 边走他边说:“阿宝,你跟我走,会后悔吗?” 哥,我这不叫跟你走,我眼前一黑一亮,人已经在这儿了,还能说啥呢。 我正要比划,楼起笙接着说:“但你若不跟我走,就得被迫娶你嫂子,被他们继续欺负。”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呢哥! 我挣开他的手,比划:不后悔不后悔。 他再度握住我的手,还握得比刚才更紧了:“我会待你比以往更好,不叫你受委屈。” 我单手艰难比划:已经够好了够好了。 楼起笙侧脸瞅我,嘴角微微勾着,看起来很高兴,甚至幸福。 不用重建房子那是挺高兴的……才怪!咱房子呢!还有鸡和神牛!都不要了吗QAQ 我就这点出息,我肉疼QAQ 我敢打赌,但凡村长发现那房子变成废墟了楼起笙还不见了,他肯定火速把地强行收回去。他盯着好久了! 里面的东西肯定也要被他拿走! 我心抽抽地跟楼起笙这么比划着,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反过来安抚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哟,还拽诗呢! 我闷闷地意思意思地调侃他一下,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他看出来了,没说什么,但在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非要我吃。 我拿着糖葫芦怔怔地看了会儿,不由道:屋后的山楂树今年终于结了果还没摘几个…… “阿宝……” 我回过神来,抬眼看他神色落寞,急忙振作起来,说:逗你的!没事啦! 但现在轮到他emo了,他别开眼看别处,不说话。 可能不高兴了吧。 正常。 在他的角度看来,明明是我导致的这一切,他要不是为了帮我而跟我假成亲,就不会念麒麟之歌,不会引来妖兽摧毁房子,不会引来麒麟族逼得他离开桃源村。 而我这个源头还在扭捏。 这搁谁不得烦啊? 唉,我平时没这么不懂事的,就是和楼起笙相处久了,太熟了,就没控制住自己的小情绪,都给暴露出来了。 我急忙打起精神哄他,先自己做示范吃了一颗糖葫芦,飞快比划说好吃好吃你也吃,然后递到他嘴边喂他。 可能因为这孩子小时候太苦了,平时喜欢吃甜的,还和我分享,去镇上卖猎物回来总会给我带些糖葫芦之类的东西。 所以我以前建议他种棵山楂树,教他自制糖葫芦,随时有得吃。 楼起笙别扭了一小会儿,还是张嘴吃了。 我问他好吃吗,他看着我,不说话。 哎呀!咋还记仇啊! 我忙继续投喂他。 他反手推回来:“你吃。” 我其实不太喜欢吃很甜……但糖葫芦还好吧,山楂酸酸的,中和了。虽然我也不喜欢吃酸的。 盛情难却,我又吃了一颗,再去喂他,他才吃下。 一串糖葫芦七颗山楂,我俩一人一颗,剩下最后一颗,我忙给他吃。 他不吃,让我吃。 但是哥,我是真的不喜欢吃,你喜欢吃还是你吃吧。 不能伤孩子心,我不便明说,只好继续推给他。 我俩互推了半天,他提议:“那我吃一半你吃一半。” 救命啊不要提这么基的议! 我火速把最后那颗吃掉了。 他肯定是故意用这种方法逼我吃的,因为他忍不住看着我笑了起来。 我反应过来,推他一下,给他个白眼,一转头,对上了糖葫芦小贩快瞪出眶的眼睛。 我:“……” 糖葫芦小贩:“……” 桥豆麻袋!不要误会!我们没搞断袖!只是兄弟俩相依为命分享苦命中难得的甜罢了! 第 21 章 我赶紧拖着楼起笙离开糖葫芦小贩的视线范围。 但拐过那条街后后知后觉地发现总有路人用微妙的目光盯着我俩拉在一起的手看。 干嘛!拉个手也不行啊?!你们好霸道啊! 我讪讪地松开了楼起笙的手。 楼起笙马上反过来拉住我的手。 我忙挣开,用眼神示意他旁边有人看。 他满脸不以为然,低声道:“别理他们,土包子。” 男主角不可以这样没礼貌! 我急忙虚捂了下他的嘴。 他会意,话锋一转,说:“先找个客栈落脚,吃中饭。” 我点点头,随即担忧起来,边走边问他身上带了多少钱。 他说:“都带了。一直放在心境里。”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怕我不理解,朝我凑近了点,解释道:“就是我今早将你放入的地方。那是麒麟命关魂海要害所在,便是身死,旁人也难以探及其中。所以你大可安心,若再遇险境,我都会将你放入其中保你安全。” 可是,这不就相当于把你的命交给我了吗。 我若是如智障反派系统所言那般在心境中稍微动点手脚…… 这哥可真信任我啊。明明我们一点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当然了,我不是说有血缘关系就可以信任的意思。比如说钟旋那个龟儿子以及我上一世的爹那个龟。 当然了,也不是说这一世的爹和兄弟就不是龟的意思。 总之我只有我楼哥了1551 心里是这么感动地想着,自然不能说出来如此肉麻的话,只能岔开话题,比划道:我没在你心境里看到钱啊。 比划完,感觉自己像个心里眼里只有钱的守财奴。 但是呆胶布*,我楼哥不会在意的。 他果然不在意,只解说道:“你在心境中凝神想它,它便浮现。” 我点点头。 说话间,我们已走到了一家看起来挺不错的三层酒楼客栈前,对视一眼,往里走去,顺利地开了一间房。 当然是开一间房啊,我俩是一生一世的好兄弟,没什么避讳的,开两间纯纯浪费钱。 进房后,首先要热水洗个澡。 店小二是优秀的服务行业从业者,笑容灿烂地给我们打来了大半桶浴桶热水,还往里撒了一堆花瓣。 我一时捉摸不透他是误会了什么,还是说这就是他们店的日常服务标准,怕一惊一乍的被当成土包子,就假装高深莫测一切尽在我掌握中地没出声。 店小二离开后,我客气地让我辛苦了的楼哥先洗。 他可能反正已经暴露了麒麟身份,现在整个麒就是很飘,开口就是骚话:“一起?” 你清醒一点!自己洗的时候想想怎么向女主角谢罪吧!我也想一下! 我摆摆手,拒绝。 废话!当然拒绝啊!不然呢! “那你先洗吧。”他说,“我调息一阵,又会出些汗。”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去屏风后头脱衣服洗澡,他则在屏风前头席地而坐盘膝调息。 我进入热水中坐下,舒服得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一身的疲惫瞬间没了大半。 可转瞬就想起,楼起笙原先在我的指挥下做了个比这大多了的可以躺着的浴桶…… 估计也无了。 我又叹了声气。 这回就不是舒服得叹气了。 “怎么了?”楼起笙隔着屏风问。 整好像我能出声回答你似的。 这哥可能是接连遇到这么多事儿,脑子有点卡机,忘了我是个哑巴。 毕竟还是个麒麟幼崽。 啊,我想起来了,我还得问问他这个麒麟幼崽有多幼。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细微的响动,循声抬头一看,看见幼崽的半张脸从屏风侧露出来,一只眼睛瞅着我。 干嘛啊! “听到你叹气,担心。”他言简意赅道。 也对,是个幼崽罢了,还是个公的,我跟他避讳啥。 虽然无论从人身还是麒麟形态都看不出幼在哪里。 算了,就当是男同学一起澡堂洗澡吧。 虽然我前世没和男同学相约过澡堂。 平时没住宿,不会集体洗浴,倒是有次高中全年级搞活动出远门,在温泉酒店下榻,学生是两人一间的套房带个小温泉池。 出发前我挺高兴挺期待的,毕竟是头一回泡温泉嘛。 不料钟旋就是一刻也不放过我,竟跟我原本的室友换了房间。 我兴高采烈地走进房间就看到一脸阴险得意看着我的钟旋和他身边那据说几万块的行李箱。 我肯定不会在房间里泡温泉了,跑去酒店的大池子,不料一堆男同学相约在那里面了,看到我来就集体嘘我。 他们早就受到钟旋授意跟着一起霸凌我。 我只好转身走了。 又不想回房间去对着钟旋那张龟脸,我只能坐在酒店大堂里发呆。 好在有个新来的实习女老师见状好心帮我开了间单人间住。 半夜的时候,她突然来房间找我。 我听她语气急切,开门让她进来,问她怎么了。 她看到我没事,愣了下,说酒店打电话给她,说我突发盲肠炎疼得在地上打滚还不肯去医院,她就赶紧过来看看。 我俩正讨论这是什么新型诈骗的时候,钟旋带着一窝老师同学跑过来,说我和这女老师半夜在这苟且。 我瞬间明白了,这是钟旋在设局陷害我俩。 那次旅行简直糟糕透了,我不但没能泡到温泉,还害那个好心的实习老师名誉受损。 我和她疯狂解释缘由,校方领导嘴上说着相信了,可流言蜚语很快就传开,老师不堪议论,辞职了。 话说回来,说起钟旋那个几万块的行李箱,只能算他吃穿用度里不值一提的东西。 为此,我曾冷酷地写匿名举报信举报我爸贪污受贿。 写完藏在枕头里打算周末寄出去,不料当天就被钟旋发现了。 然后我被他摁在被子里胖揍了一顿。 他阴险嘛,知道这样打看不出痕迹。 当时我挨着揍就在心里想他上辈子肯定是东厂的。 顺便我就知道了这个变态天天偷翻我东西!藏在枕头里面他都能给翻出来,简直神经病。 他狞笑着说这算什么,他还在我房里装了监控呢,我干什么他都知道,我发骚zw他都知道。 神经病啊我血气方刚的年纪z个w你把这叫发骚?你是生物课打鬼去了还是说阳|痿啊?不正常的是你吧! 事后我就把我那五平米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真让我找到了针眼摄像头,我给狠狠地扔进了马桶里。 然后心念一动,翻我的专属洗手间(因为他们家人不屑和我共用洗手间,所以我有个专属的),那个死变态在这里也装了,我同样给拆了。 但没有卵用。 两天后我忍不住又找了一遍,找到了新的。 从此我就过上了每天放学回家先扫一遍雷的谍|战生活,并且每当血气方刚的时候就会因为想起钟旋这死变态而心静得仿若八十岁出家人。 …… 艹。想起钟旋这龟儿子就艹。这是我再过二十辈子都忘不了的仇恨。 “阿宝?” 我回过神来,轻咳两声,压下情绪,从水里伸出湿淋淋的手给楼起笙比划说我没事。 然后我让他继续去调息,不用管我,别分神。 “无妨,你更重要。”他说。 求你了,哥,骚话收收,你还是想想谢罪的事儿吧。 我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吧。 他杵在那儿没动,一本正经地说:“我调完了,也想洗澡。” 我说:刚让你洗你不洗,我这洗一半呢你又要洗了,就算你是幼崽你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他的表情顿时有点僵硬:“我不是……” 我:别不承认,那个妖兽说了麒麟幼崽大补。 他问:“妖兽说的话你也信?” 我:你自己说过你还在长牙,什么年纪还在长牙? 别以为我是哑巴就说不过你!我嘴巴是哑的,心不是! “麒麟跟人不一样!” 我说:是不一样啊,我没说一样啊,就是不一样,所以你虽然人身看起来快二十了,但其实你还是个幼崽。 “说了不是……”他被我说急了,都有点语无伦次了,“麒麟长牙不是长牙,是换牙!” 我:是啊什么年纪还在换牙啊。 “换……换牙之前可以成亲!”他口不择言,“狗还不到一年就能交|配了呢!” 这程度,再逗下去我怕他疯了,赶紧收住:好好好,没错你说得对,不说了不说了,我赶紧洗完让你洗。 他却非要跟我争出个黑白了,原本只露着半张脸,这下子大半边身子都探到屏风这边来了。 “我如今长牙、不是,换牙,是犬齿!”他急切道,“不是日常用的牙,麒麟日常的牙是平的,我早就长完了,尖牙犬齿是战时……” 我都要不耐烦了: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你了行了吧,你别瞅着我了,我赶紧洗完让你洗。 他欲言又止,最终愤愤地咬着牙离开了屏风。 第 22 章 我洗完之后,叫来店小二,给了他一点打赏,让他帮忙换上新热水,然后就是楼起笙洗澡了。 他这一洗,洗了好久,久到店小二都把我们点的餐送过来了,他还没出来。 我不得不从屏风边上探头瞅他一下,以防这幼崽热水泡久了等下晕里面了。 他没晕,还很警觉地马上对上了我的眼神。 我无语。 当然,我也没办法有语。 只能打着手势问他:怎么泡这么久?水都凉了,饭菜也要凉了,我还以为你也凉了。 “我很烫。”他回嘴道。 我:凉了的意思是说噶了……噶了的意思是说死了。 “麒麟命很长。”他继续回嘴。 看起来在为我说穿他是幼崽的事而闹别扭。 啧,幼崽就是幼崽,这小性子。 我不跟幼崽一般见识,说:嗯嗯嗯好好好你说得都对。你还要洗多久?饭菜真的要凉了。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兀的从水中站了起来。 我:“……” 麒麟的叛逆期来得这么突然吗!招呼都不打一声! 我猝不及防地、下意识地被一般人都会在这个时刻被吸引目光的地方吸引了目光,大概三四秒之后,反应过来,木然地转身回八仙桌旁坐下拿碗筷吃起来。 伤自尊了。 雄性的自尊是很敏感和微妙的,他会用这种方式向我挑衅,而我确实会为此小小破防一番。 吃下一块糖醋排骨后,我如此安慰自己:他是麒麟,我是人,就像人不能和大象比谁的鼻子长、不能和长颈鹿比谁的脖子长,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有被自己安慰到。 我自我安慰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楼起笙只穿了裤子就过来坐在一旁拿碗筷吃起来。 我瞅他两眼,搁下碗筷,比划着跟他说:咱都进城了,能把衣服都穿上就穿上吧,别等下被说有伤风化。 他依旧叛逆,淡淡道:“又没别人。” 我:我是人。 他:“没说你不是人,你不是别人。” 麻烦你有的时候还是把我当当别人吧! 算了算了,又不是没看过。肌肉倒是不会让我破防,我还挺爱看的。 如果真要长我身上我倒不乐意了,感觉怪怪的不协调。 这个店里的饭菜怪好吃的,吃完之后我和楼起笙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关系缓和不少,具体表现在他不叛逆了,恢复往日我的好哥形象,说要和我去逛街买几套衣裳。 我们就去逛了一下午街。 此地名为宁光县,比桃源村隶属的、也是秀才哥未来岳丈管辖的春源县要大一些,也更繁华,我们从城门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 下午逛街,深入市场,就发现这边连时尚潮流都领先春源县许多。 比如说装备等级都要高一点。 ……没错,装备等级。 救命啊我能看到装备等级!!!谁懂啊!!! 成衣铺里,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一行行小字漂浮在商品上…… 【黑云锦袍等级15 防+15】 【清荷软甲等级20 精上限+100 防+50 伤害吸收+3%】 【太极道袍等级20 精上限+200 防+80 对妖的伤害提升】 【黑云锦靴等级15 防+5 速+5】 【清荷软履等级20 防+15 速+10】 【太极靴等级20 防+15 速+20】 嗯?楼起笙有20级了吗?我要怎么看? 不管了,先买了再说。 我按住了楼起笙伸向黑云锦袍的手,将其放到太极道袍上。 “……这是道袍。”他看着我说。 我知道。 我还知道这件道袍是这间店里属性最好的。 楼起笙把手再度伸向黑云锦袍,我默默地把他的手拉回来放到太极道袍上。 当然我们可以两件都买,但没有这个浪费钱的必要。 对于楼起笙存了多少钱,我心中大概有数。 在桃源村里我们肯定能生活得很滋润,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家还种了地养着鸡,资源丰富再生,花的没有进的多。 可如今我们暂时没有正当的经济来源,还不知啥时候麒麟族就找过来了又得逃命,住的地方吃的东西都要花钱,宁光县的消费水平还不低…… 综合来说,就是钱要省着花。 但楼起笙死活不肯买太极道袍,非说这是道士穿的。 哎呀人家就只是在衣服上画了个八卦图而已啊,形制和黑云锦袍根本就是一样的!只是叫了这么个名字,哪会真有道士穿这样啊! 店家见状,在旁边帮我向楼起笙解释说这不是道袍,只是有个八卦图作装饰罢了。 听见了吧! 而且麒麟和道袍,听起来就很配啊! 楼起笙最终没拗过我,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买这件道袍加太极靴。 然后他让我买清荷软甲这套。 我摆摆手说不用不用,非要买的话我黑云那套就行了。 这套最便宜。 反正我又不战斗,随便穿穿就行,啥属性对我来说都没意义。 楼起笙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微妙,大概在怀疑我是自己想穿黑云这套而且还不想跟他撞衫所以非要他选太极道袍。 他不懂我的良苦用心,没关系,无所谓,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和他分道扬镳了。 ——他的小伙伴们找过来的时候,就是我和他最后的诀别时刻。 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就算挤进去也是局外人。 所以我不打算挤。 买完衣服鞋子,我们去了对面的饰品店,我同样能看到商品上漂浮的相关信息,如刚才一样给楼起笙选了属性最好的。 好在这回属性最好的头冠楼起笙挺喜欢的。 最后我们逛到了武器铺,没得选,剑类只有一把铁剑,其他就是双刀啊暗器之类,但也都飘着名字和属性,估计是为主角团其他人准备的。 我建议楼起笙一样买一个,他拒绝,说他不用那些。 我当然知道你不用啊!给你未来的小伙伴准备嘛! 算了,到时候他们成团了再回来买也行。 我就没坚持这事儿了。 买完装备,我引导楼起笙去药铺里买了点回血药,想了想,再买点干粮。 当然,说是干粮,看在我的眼里那都是可以在战斗时增加各类属性的物资。 最后我在县衙外的公告栏前停住了脚步。 是你了!刷等级和生活费的地方! 公告栏上贴着六张悬赏通告,任务形式挺多样,有要帮人抓鸡的,有要帮人钓鱼的,有要帮人去城郊采药的,也有去城外打二流子的,还有个说要找家里丢了的狗的,最后一张是小孩在郊外走丢了。 “……” 虽然知道这是游戏任务,但当身处其中,我情不自禁就帮楼起笙先选了最后一个任务。 小孩在郊外走丢了啊!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遇到了意外,比如被妖兽抓走了。 啊啊啊女主角和女二男二你们在哪儿呢!快点出现啊!不然楼起笙一个人去刷任务我怕他现在这等级够呛啊! 麒麟幼崽有着天生的正义心,一看有小孩走丢,顿时顾不上继续跟我别扭道袍的事儿了,正色道:“事不宜迟,马上出城去找。” 我点点头。 我俩便匆匆地出了城,走到无人处,我正要跟楼起笙分析小孩大概在哪个方向,眼前一黑,人已经在了他的心境里。 “……” 这哥是已经吞我吞成习惯了是吧?好歹打声招呼啊喂! 我默默地找地儿坐下,闲着也是闲着,凝神想钱,下一秒,果然怀中出现了一个小钱匣子。 我认得这个钱匣子,楼起笙自己做的,我在桃源村时在他家看到过。 匣子没上锁,我打开就看到里面只剩了一吊铜钱。 “……” 赶紧刷任务吧! 我把钱匣子关上,楼起笙还没放我出去,我想了想,连接上系统。 【您好,我是您的智能——】 我赶时间,打断它的话,问:“怎么查看楼起笙的等级?” 【十分抱歉,您暂时没有这项权限。】 “暂时”? 我敏锐地察觉出了它的言外之意,问:“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有这项权限?” 莫名感觉它的音调兴奋了一丢丢:“输入1查询如何兑换各项权限。” 我:“11111。” 智障客服:“您需要完成系统布置给您的各项任务以换取积分,积分可兑换各项权限,加油哦宿主,我为您喝彩。” 我问:“你之前不是说没有积分系统吗?” 智障客服:“本次系统升级前是没有的,但小康记录了您的建议并及时后台反馈呢,小康棒棒哒,值得您的信赖。” “……一般人不会这么自己夸自己的。”我说。 “小康是您的智能语音客服呢,不是人。”它说。 行吧你确实不是人。 我问:“有哪些任务?” 智障客服:“目前有一条主线任务和一条支线任务可选。主线任务:趁机杀掉楼起笙;支线任务:舌|吻楼起笙。” 我:“………………???” 你不觉得你这任务跨度有点太大了而且根本就是在随心所欲乱来吗?! 到底怎么从杀掉楼起笙跳到舌吻他的啊?! 前面那个虽然我不会做但至少我能理解它是怎么出现的,后面那个我就不能理解了啊! 是因为你自己爱看吗?! 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吐槽。 第 23 章 我麒麟幼崽哥还在发育期就超强,下午我们先逛了大半天街才去刷任务,到太阳落山前他一口气连刷了五个。 在心境里苟了仨小时的我出来得知此事立马给他啪啪鼓掌竖大拇指。 他矜持而谦虚地说是顺路罢了。 确实顺路。 他去郊外找走丢的小孩儿,路上顺便采了任务榜上要的药草,顺便打了在路边晃悠的二流子,顺便经过小溪流时抓了几条鱼。 对,这哥搞鱼不用钓,他徒手抓。 他爱吃鱼,以前在桃源村就常抓,熟能生巧,或者根本就是天赋异禀。 最后,他在郊外一个走几步就会遇到低级妖兽的山洞里救出了迷路的小孩儿,一直保护小孩儿的狗子被他认出来也是任务榜上需要找的。 狗子是条土黄色小狗,叫起来奶声奶气。 但据小孩儿说,他俩在山洞里等待救援时,它一直勇敢地保护在他身前,对着阴森森的四周凶猛叫唤。 就很奇怪,狗子叫完,小孩儿就觉得没那么阴冷了。 大概是妖兽被狗子叫跑了吧。 小孩儿看不到妖兽,我和楼起笙自然不会特意跟他说这种吓人的事儿,只把他好好儿地送到了县衙领赏。 负责此事的NPC县衙捕头一边给钱一边说:“年轻人不错。明日会有更多悬赏任务,可以再来。” 楼起笙颔首,然后委婉提点:“郊外不太平,县衙最好张贴告示警令民众最近别随意出城,尤其是进密石林。” 密石林和我俩初到宁光县时走的城门不是一个方向,下午楼起笙刷任务时发现密石林边缘的二流子不算什么,重点是林里面低级妖兽出没频繁。 他在密石林里找到了一个坍陷的大坑,顺着坑口一路下去,没多远就看到了走丢的小孩儿和小狗儿。 楼起笙是天生的男主角,当下便有心深入查探,但碍于孩子和狗,只得先带他们折返城内妥善安置。 此刻,捕头闻言,神色严肃起来,重新打量了楼起笙和我一阵,欲言又止。 楼起笙让他有话直说,他却摆摆手回避道:“不早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见状,楼起笙不强求,干净利落地拉着我就转身走了。 直到回了客栈,我都还在想石坑的事儿。 那大概就是副本地图了,如果一直深入,十有八|九会遇到副本Boss。 啊,主角团其他人呢? 总不能让幼崽一个崽去单枪匹马刷副本Boss吧? 他还是幼崽啊!这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不过按照套路,也可能他需要先去深入,然后在途中遇到同样在深入的主角团小伙伴。 “怎么了?” 我正沉思,听到他问我,同时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筷子夹着一块酱梅肉放到我的米饭上。 我顺着筷子抬眼看到他,摇了摇头笑了笑,夹起酱梅肉吃。 “想家了?”他问。 我哪儿来家。 我是天煞孤星,就算勉强凑到个家也早晚得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我摇了摇头,放下碗,抓着筷子比划道:没事儿,吃饭吧,这菜挺好吃的。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他说。 我假装没听到,端起碗一心一意吃饭。 余光可以瞥见他看了我一会儿,大概是见我铁了心装瞎装聋,终于也吃起饭来。 吃完饭,我简单洗漱完,刚把面巾拧干往架子上搭好,就被楼起笙从身后抱住了,接着脸颊一热。 被他亲了一口。 我:“……” 啊啊啊啊啊你干嘛啊!救命啊!再这样下去真的收不了场了!今天也妹喝酒啊! 我一下子都僵住了,就给了他时间又亲了我脸颊几下。 疯了吧! 我回过神来急忙挣脱他,转身对着他飞快地打手势:不要这样。 “但你看起来不太对劲。”他说。 现在到底是谁不对劲啊! 我说:我很好,没不对劲,你才不对劲。好了不说了,忙了一天都累了,赶紧洗洗睡吧。 说完我就飞快逃离现场,上床盖被子闭眼睡觉,过了片刻,听到他洗漱时簌簌的水声。 没多久他就弄完了,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光线变化,他吹了蜡烛上床来躺在我旁边。 没躺到半分钟,他猛地翻身摁住我就来亲我嘴。 我:“………………” 啊啊啊啊啊!!! 我使劲儿推他,笑死根本推不开,这货什么身板儿我什么身板儿,以卵击石就是用来形容眼下我和他的关系。 甚至我还疑心我越挣扎他越兴奋!大概是来自他捕猎的天性本能吧! 但你是瑞兽啊兄弟!瑞兽可以捕猎但不能搞强制啊!OOC了哥! “呜——呜呜呜!呜——” 我试图出声,但没有卵用。他不用装听不懂,因为这是真听不懂。 他亲得太猛了。 在桃源村时他还只是嘴唇外部贴贴,今晚不知道怎么就思想突飞猛进无师自通了舌吻。 我被他牢牢地摁着,根本逃不开,最后可能因为缺氧,脑子晕乎乎了起来,慢慢放弃了挣扎。 随便吧!反正都这样了!这个世界就是混乱!都乱起来吧! 脑袋缺氧发晕的我这么想着,手就没继续抵着推他了,而是顺其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下意识地指尖插入他的发间轻轻地抓着。 在这一刻,我们好像情人一般缠绵。 可事实上我们只是两个各自寂寞的炮友。 就在我要发懵城门失守的时候,脑内声音突地响了起来。 【宿主你做到了!你做到了!我就知道你是最棒哒!】 吓得我当场软化,不知哪来的力气,也可能是楼起笙这会儿放松了警惕和对我的挟制,总之他被我一把推开了。 我腾的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和他大眼瞪小眼。 他人形时眼睛没我的大。 脑内那道喜滋滋的声音还在继续。 最过分的是特喵的居然还突然响起了一阵鞭炮噼里啪啦的音效! 把我吓得又是一抖。 鞭炮音效停下来后,智障系统道:“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第一次完成支线任务,在奖励的基础上特别多加50积分,现在宿主有一百积分,可以选择兑换的权限有:1,查看楼起笙的相关等级;2,吃到一只北京烤鸭。” “……” 迟来的烤鸭比草都轻。我只能这么说。 我正要11111,楼起笙出声打断我的思路:“抱歉,吓到你了。” “……” 我回过神,看着他,举起手却一时不知道应该比划些什么。 就……太尴尬了。 楼起笙也挺尴尬的,轻咳一声,支支吾吾地解释:“我结偶期又到了……” 动物的发情期吧?唉,不是不能理解,生物本能。 但你是男主角,你一定可以克服低级本能的!我相信你! 我俩又互相瞪了一会儿,直到他说:“睡觉吧,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他既然做了保证,我还是相信他的,当下就要倒回去继续睡。 我脑袋刚沾上枕头,就听到他接了一句:“……等到你愿意。” “……” 想啥呢你!没有那一天!别等了!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不对。你最好别在梦里意淫我! 我懒得理这家伙,闭眼睡觉。 没过几秒他就贴了过来,一条胳膊搭在我头顶,另一条胳膊搭在我身上。 我睁眼,用眼神示意他回想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保证。 我可是相信了他的麒品的!不要让我失望! “我就抱抱,不干别的。”他无辜地说。 多么典的发言啊!你是公麒麟不是公人!为什么天然也会这么典的发言啊! “真的。”他说着,凑过来亲我脸一下。 我:“……” 要不你干脆就全部干完算了吧。 我开玩笑的。 虽然并不好笑,但确实只是在开玩笑,千万别当真。 我这人就是容易秃噜嘴,大概因此受到诅咒这辈子当哑巴。 我没说话,楼起笙就在那儿自说自话起来:“阿宝别怕,我可一直人身,还能变小一些,再在偶结前休止,绝不伤你……” 啊啊啊啊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救命啊!发情期的麒麟这么可怕的吗!你清醒亿点啊哥! 说起来怎么你还想过用麒麟身形吗!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管你疯没疯总之现在我要疯了!没开玩笑! 真的,你过了这段日子回想起来会后悔的,一定会的,你会每天半夜睡着睡着突然坐起来狂击自己脑袋恨不得失忆。我跟你打赌。 我一直对自己这辈子是哑巴的事儿耿耿于怀,但此时此刻我由衷地希望自己能不止是哑巴,最好是一起聋掉! 太不堪入耳了,啧啧啧啧啧,简直无法直视。 我便闭上了眼睛。装死。 他渐渐不说了,收紧了胳膊,将我抱在他怀里。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和心跳的变化,慢慢地平复下来了。 希望一觉醒来他的可怕结偶期就过去了。 我怀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景睡着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又被吞了。 咋滴,求偶不成恼羞成怒啦? 当然不是啦,我就是调侃一下。 更可能的是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比如麒麟族追来了,或者密石林里被楼起笙打死的低级妖兽的爸爸妈妈或者老大找过来了…… 我正猜测着,破烂系统又发言了:“宿主可以兑换权限了哦。目前宿主可以选择兑换的权限有:1,查看楼起笙的相关等级;2,吃到一只北京烤鸭。” “11111。”我再好的脾气也被它磨没了,不高兴地说,“还有,你以后不要突然冒出来声音吓我行吗?不要随便连接我。” 破烂系统本事小小脾气大大,当场发疯,茶言茶语。 “对不起宿主,我不知道你原来想和楼起笙继续交|媾,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不想,所以及时出声提醒你,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要怪就怪我吧。” 你用词能不能不这么淫靡!故意的吧! 第 24 章 我深呼吸,不和破烂系统硬碰硬,装没听到。 好在它识趣没继续疯,话锋一转说起正题:“小康已为宿主兑换权限,宿主现在可以查看楼起笙的相关等级了。” 我闻言,默默凝神,转瞬眼前就浮现出了类似RPG游戏里的人物属性页面。 挺多地方还是未解锁的*号状态。 破烂系统在耳边解说这都是要继续完成支线任务然后再兑换权限才能看到的。 后面的支线任务是什么我简直不敢想。 特喵的,我不兑换啦!不影响什么!人生在世很多真相不需要看太清,没啥意思的。 我一边腹诽,一边查看已解锁的。 楼起笙目前的等级是……四十五? 我愣了下,问:“你确定没搞错?为什么他等级就四十五了?这不刚出新手村吗?” 根据宁光县装备的等级推论,楼起笙顶破天有二十一二级就相当不错了,而且这两天他又没有很勤快地刷怪升级。 “因为他有很多事情瞒着宿主哦,他在桃源村偷偷升级哦,他天天都跑去黑山暗林里刷怪哦,宿主他好坏坏的,快趁此良机在这个渣麒的心境里动手脚吧!” 我觉得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正常——” 我话没说完,突的听到了楼起笙的声音:“阿宝,你醒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眼前一亮,已经离开心境回到了现实,自己还在床上躺着,楼起笙侧躺在旁边搂着我,双眼含情脉脉,手轻抚着我的脸。 这哥的发情期还没完。 我现在可真是腹背受敌,前有发癫的系统,后有发情期的哥。 命苦。 真正的苦命不是有口难言,而是身边的槽点太多吐不完,累死都吐不完。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勉强振作起来,问他干嘛突然又把我吞进心境,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没。不必担心,城内暂且安全。”他说。 我问:那你干嘛又把我吞了? 他欲言又止,片刻后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问:“早起你想吃什么?” 我想打你! 说笑的。 我见他不愿回答,就没追问了。 可能就是发情期发神经吧。随便啦,不是什么大事儿。 吃过早饭后,楼起笙积极地提出要去继续刷任务。 小土麒麟兴奋表示没想到这世上竟有来钱如此之简单快捷方便容易还正义凛然的事儿,还是大县城机会多。 我赶在这货又把我吞掉前试探发问:你怎么那么厉害,一来就能轻易完成这么多任务,以前在桃源村偷偷练过吗? 他沉吟片刻,道:“村后黑山暗林有妖祟出没,恐伤人命,我常去巡守。” 不愧是瑞兽麒麟啊!天生的正义感使命感啊! 村里人那么对他他不黑化都不错了居然还默默守护大家! 呜呜呜!我居然还一度怀疑他会黑化报社,是我小人之心了!人类内心就是暗黑! 我急忙冲他竖起两只大拇指比划。 我哥风淡云轻道:“没什么,我该做的。” 啊啊啊啊啊!太酷了吧!这就是男主角吗! 酷哥的终极奥义不是冷面也冷心,而是虽面冷但一颗红心滚滚发烫啊! 我为我的主角哥打call! 【他在你面前装逼。他主要是去打怪升级捡掉落的。】 闭嘴破烂,没你说话的份儿。 …… 这次我进入我哥心境,一进去就愣了下。 原本里面白茫茫什么都没有,此刻竟多了一把竹藤摇椅和小几。 摇椅上放着一册话本子,小几上摆着糕点水果和茶。 楼哥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柔响起:“你待着无聊可享用这些。” 下一秒另一边出现了一张床。 “也可歇息。”他解说道。 噢~亚撒西nei~ “如今匆忙,今后逐步改进,假以时日会非常舒适宜居。”他说。 你在推销房产吗?还假以时日……假以时日,我就不在了。 我按下负|面情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去摇椅上坐下假装认真看书吃水果。 【支线任务已更新。】 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不如转移视线。 我就说:“说说看。” 破烂系统:“主线任务:杀掉楼起笙;支线任务:向楼起笙投怀送抱。” 我早就猜到它不可能正经,所以倒也不奇怪,只是忍不住还是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然后我岔开话题,问:“今天早上我还在睡觉的时候楼起笙为什么要把我放进心境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破烂系统:“什么都没发生,他发癫。” 我:“……” 你才发癫。 楼起笙又没得罪你,干嘛这么不明是非地仇视他,像极了某些傻吊人类。 警告你,太像人只会害了你! 过了会儿,破烂系统开口:“宿主?” 我本来不想搭理它,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辱负重道:“干嘛。” “生气了?”它问。 “没啊。”我否认。 它语调突然激昂:“反派就要这么虚伪,时时口是心非,宿主你真是天生的反派呢!假以时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那我觉得还是楼起笙那个假以时日更吸引我。 我甚至都懒得吐槽这破烂系统。 它自己在那儿说:“宿主别生气,我告诉你为什么今晨楼起笙吞你。” “请说。”我意思意思地客气道。 它说:“根据记载的麒麟习性,它们极为重视心爱之物,害怕被夺走时会将其藏入心境。” 我怔了怔。 马上破烂系统接着说:“宿主,他把你当玩意儿呢,这不得杀了他?” 收声啦雷!* 又安静了一阵子,然后我不动声色道:“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破烂系统:“哪句?” “……” 你到底怎么做到每句话都槽点这么多的? 到底怎么如此自然地问出“哪句”的? 所以哪些话是连你自己都觉得说出来很荒诞的? 我无声深呼吸,虚伪道:“都值得我深思。说起来,假如我完成主线任务杀掉楼起笙,我能得到什么奖励?” “啊?你真要杀他啊?” 我:“……” 你在搞什么啊!你自己看看你在搞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 “咳,我的意思是,宿主终于回心转意要完成主线任务了吗?”破烂挽尊道,“一时惊讶。我是智能客服呢,完美植入了人类情感模拟系统。” 别装客服了,你已经露馅露成筛子了。 我没有这么直接地拆穿它。 它很快回归正题:“只要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得到一次重生回于彦6岁的机会,拥有两世记忆与智慧的宿主届时便可未卜先知投资股票房产比特币,走上人生巅峰。” 我沉默了很长时间。 原本我只是找个借口骗系统,不料它会说这个。 于彦就是上一世的我。 六岁时,我还没被我妈送到我爸那里去。 虽然我不觉得我活了两世就有了多少智慧,但只要想,肯定有办法至少不过得像第一次那么惨。 我可以比那时的自己圆滑,可以和钟旋虚与委蛇,可以卧薪尝胆,可以早一点带我妈过上好的生活,甚至可以找机会报复钟旋…… 不,我不可以。 我是说,我可以圆滑,可以卧薪尝胆,但我不可以以杀掉楼起笙作为实现目的的手段。 “宿主?” 我回过神来,忙整理好心绪不让它看出端倪,继续装反派:“桀桀桀。” “干嘛突然桀桀桀?”系统问。 我:“……” 你真的有病吧!不是你先桀桀桀的吗?之前你说着说着话就桀桀桀! 我再度深呼吸,强颜欢笑:“对一下反派暗号找一下感觉,头一回当反派不熟练。” 破烂系统:“这倒是,宿主以前都在被欺负。” 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死机了! “所以一定要报复回去呢!要让那些人知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它煽动道。 我握拳:“你说得对!”话锋一转,“所以为了早日实现目标,你整理一下麒麟的资料给我,我深入研究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不用,宿主,你现在直接动手就行了。”它说。 那我前面那些不都白演了吗? 身为前兼职脱口秀演员的我顿时花言巧语巧舌如簧:“你确定这样就行吗?” 它反问:“不然呢?” “你知道为什么你以前的业绩很差吗?”我问。 “我业绩不差,完成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八。”它骄傲道。 “但年终综评一直排名不高吧?”我问。 其实我不知道它们有没有这玩意儿。瞎猜的。 “没有年终综评,不过主机大厅里会全年无休地显示我们的实时累计评分……” 它说到这里,陷入沉默,良久后,黯然地说:“不遭人妒是庸统,我主线完成率高,它们就故意给我低评分。” 还真被我套出来了。 “你错了。”我老神在在地说,“它们没有给你穿小鞋,但你存在一个认知缺陷它们没提醒你,这个缺陷就导致了你虽然主线完成率高却综合评分低。” 系统急忙问:“什么认知缺陷?” 我先问它:“你负责过多少次游戏故事?” “算上这次,三次。”它说。 “那你应该有一点了解,有些游戏会在每次战斗结束后根据本次战斗表现计算分数,而不是只要赢了就统一给分。”我说。 它疑惑道:“这个我知道,但你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 “我的意思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的评分逻辑和游戏的战斗系统评分逻辑类似?比如你上来就简单粗暴把1级的Boss干掉,和你通过长时间战斗炫技把你养到了50级的Boss干掉,这得分能是一样的吗?”我问它。 它陷入许久许久许久的沉默。 久到我都快把一碟子绿豆糕吃完了,它才再次开口,语气中满是钦佩:“宿主不愧是评定四星级的潜力反派新人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所以宿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先把麒麟的详细资料发我,我好养养他,养到高等级了再杀,那你得分不就高了吗?” 为防它疑心重不相信我,我接着说道:“但我有条件的,条件就是我重生于彦后你得帮我报复钟旋。” “可以。”它说,“我们有老宿主优先择统原则,到时候宿主直接选择我就好,我一定会竭诚为宿主服务!” “Nice!”我说。 我俩就这么达成了协议,智障统火速给我发来麒麟详细资料。 【基础信息】 性格:(平时)温柔,宽厚(战时)凶猛,刚强 喜爱的食物:水产 喜欢的颜色:黑色 喜欢的生物:人类(?),小狗 …… 我翻着翻着,一眼看到了关键词:结偶期 【麒麟的结偶期信息】 麒麟通常在十八岁时进入首次结偶期,此后每年两次,正常情况下每次半月。 倘若迟迟未能顺利结偶,结偶期会长达一个月至三个月。 在此期间,麒麟精力异常旺盛,因欲求不满会情绪多变、异常凶猛,通常以斩杀妖祟为发泄途径,有时会出现高热发烧良久不退状况。 特殊情况: 有时麒麟已寻到配偶并进行了各类结契行为,却因特殊情况未能完成结偶行为,麒麟会对伴侣产生极度依赖渴求情绪。 此时的麒麟极其敏感、脆弱、多疑,占有欲强烈,会试图将伴侣锁于心境之中,因而引发伴侣的不满与反抗,酿成打斗惨案。 注:对麒麟而言,将他麒放入心境是示爱行为(且是超爱程度),但被他麒放入心境则会被认为遭到了严重寻衅和侮辱。 我:“……” 咋这么拧巴呢你们麒麟。 第 25 章 我继续翻看资料,智障系统开始嗡嗡嗡地碎嘴子。 “楼起笙根本就是两面派,他瞒了宿主你好多事,上次他趁你午睡跑去找张绿儿恐吓她,她才在见到宿主之后就马上坦白了一切。” Soga内。哪路或多内。* 要是搁在几天前跟我说这个,我还会惊讶一下。 可现在楼起笙是麒麟的设定我都接受了,之前那些都还算个啥事儿呢。 今非昔比,我已经是见过大场面的我了。 我就没搭理爆的料平平无奇的系统。 它在那儿自顾自地一直说,说到我快耳鸣了,正要打断它,被楼起笙从心境放出去了。 系统顿时闭嘴了。 我定睛一看,当下大概是在密石林里面,旁边有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四周有树木荫凉,微风习习,算得上静谧舒适。 楼起笙在溪边架起了一个小火堆,火堆上叉着兔子在烤。 兔兔这么可爱,我不爱吃头,没啥肉。 楼起笙一边转着叉兔子的棍,一边说:“已是晌午,吃过饭我再继续刷榜。此处周遭我已清理,暂且干净,但你别离开我的视线,以防万一。” 放心吧哥,不用你说,我肯定不会在这种地方瞎跑,可没那么胆大。 我点了点头,注意力被火堆旁蹲着的土黄色小狗吸引了过去。 小黄狗原本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烤兔子,此刻回头和我对视。 我眨了眨眼睛,认出它好似昨天那只一直保护小孩儿的好狗子。 它脖子上系着一条编织红绳。 咦?怎么又跑林子里来了?难道找小狗是个可以无限刷新的BUG任务? 不管了,先撸再说。 我蹲到旁边,抬手就要去撸撸小狗头,却半道被楼起笙拦住了。 他把手隔在我手和小狗头的中间,我手就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是狗精。”楼起笙言简意赅。 我:“……” 小狗精热情地摇着短短的小尾巴,开口道:“我不介意,汪。” 楼起笙冷酷道:“我介意。” 我:“……” 狗精:“……” 然后狗精当着我面一阵微微发光,变成了人形。 是个穿着土黄色为主简单布衣的十六七岁模样少年,一看就很热血天然,眼神清澈像大学生。 但是,兄弟,尾巴还在哦,而且一直在摇。 狗精注意到了我盯着他尾巴看,毫不在意地继续摇着,笑嘻嘻道:“此处没有别人,就留着吧,我喜欢我的尾巴。” 有一说一,我也喜欢。 好想撸!小狗的尾巴!拽一拽! 但某结偶期瞎结偶占有欲旺盛的麒麟一直在旁边用敏感脆弱多疑的眼神瞅我。 狗精道:“主人给我取名来福,又名小白,你叫我小白吧。” 叫来福我理解,为什么叫小白?明明这么黄。 小白好似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主人家原本养的白犬过世了,因此捡养了我,为纪念白犬,给我取名小白。” 竟还是替身文学。可怜的小狗。 但小狗不觉得自己当替身可怜,他美滋滋地一个劲儿夸他主人念旧情。 我耳朵听着小狗说,眼睛看向楼起笙,心中有了猜测,默默在脑内问系统这是不是男二号。 系统:“虽然我们很熟了,但唠嗑可以,关键信息还是要用完成任务的积分兑换哦。” 别乱说,我们并不熟。 我早该知道不能指望这个破烂系统的。 小狗、不,我该尊重小狗的意愿称呼他为小白,小白很健谈,一边瞅着烤兔子咽口水,一边竹筒倒豆子地把自己的身世来历都倒了个透。 他已经十六岁了,在狗类里堪称百岁老人,但因为得了缘法开了灵智修行,得以保持青春,现在还是小狗模样。 小白一直在找曾点化他开灵智的“神仙”姐姐。 半年前他嗅着味道找来了宁光县,不幸味道就此绝迹。 他正在路边发着呆休息,被现在的主人乐颠颠抱回了家。 被“绑架”是无主小狗的宿命,而且反正一时不知该前往何方,主人家又对他很好,他就暂且留了下来。 据小白说,密石林三个月前大坑坍塌,把久远以前的山中封印塌破了,不少邪祟借机滋生为害。 小白虽开了灵智,可在修行上是完全靠自己的野路子,能力极其有限,人身都难以长久维持,更别提降妖除祟了。 他只能每天以狗身巡逻密石林周遭,遇到人要进去就狂吠阻止,必要时还上前咬一咬对方的裤脚,为此被踹过好几脚。 他说这不怪对方,搁谁都得怕被狗狗咬,怪他吓到了人家。 我回想了一下他作为狗时小小一团毫无威胁甚至令人怀疑牙都没长全的样子,很想劝他不要太爱了。 对人类过分投入深厚真挚的感情只会令你自己受到伤害! 有些人相信狗有特殊能力感知危险,见小黄狗激烈阻止,疑惑丛生便不再进去。 但总也有头铁不顾小狗示警的,进去后遭遇了一连串诡异凶险,侥幸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上报县衙。 事涉灵异,为防引发恐慌,县衙虽派了人手去林外巡查,对外却只宣称密石林里存在继续塌陷的风险,且最近有野兽出没,警示百姓不要进入。 昨天那熊孩子跟朋友斗蟋蟀输了,立志去密石林抓大蟋蟀一雪前耻,趁巡防人员不备偷跑进去。 小白倒是看见了。 眼见熊孩子跑得飞快,他当时去叫巡防人员来不及了怕小孩跑丢,只好自己跟了上去一直护着,直到楼起笙出现。 今天小白照惯例巡逻,见楼起笙又要进去。 虽然他昨天见识到了楼起笙的身手,却还是尝试阻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楼起笙觉察到小狗不对劲,查探之下发现这是个有灵智的狗精。 一番交谈过后,念其忠义,楼起笙慷慨地送了份麒麟之力给他,让他从此能长时间维持人形。 我比划着问小白:那些妖怪是何来历你知道吗? 小白摇头,说:“我看不懂你在比划什么。” 我:“……” 虽然但是,你们狗子之间不也不是靠声音来交流的吗? 怎么你能看懂别的狗子摇尾巴是啥意思却看不懂我两只手比划是什么意思吗? 很奇怪耶!* 楼起笙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和小白交流,此刻出言把我刚比划的意思说了一遍。 小白:“哦。好像就是山间自然生成的,没什么特殊来历。野外难免滋生精祟,以前因为山里封印余力尚存压制住了,如今封印一破,便都冒了出来。好在林子边缘封印未曾殃及,否则恐怕邪祟早已冲出密石林祸害城内百姓了。” 我问:密石林大洞是怎么坍塌的? 楼起笙翻译。 小白道:“此地十年前发现了密石林中富含煤矿,大肆挖掘,以此致富。人们得了甜头便不加节制,天天挖把山都挖空了,自然就塌了。” 竟还是环保主题,这个游戏有点东西。 楼起笙问:“县衙除了派人巡防,没别的对策?” 小白说:“请了十里八乡有名的道人和尚风水先生来看,可都是些浪得虚名之辈。” 嚯,竟还是文化小狗。 我不由得多看了小白几眼,毕竟人这辈子很难见到会说成语的小狗。 洒家也算是值了,大起大落大世面都经历过,不枉到这鬼打墙的世界来一趟,啊不,两趟。 赚了赚了,有赚就是赢。 我正这么想着,忽觉如芒在背。 循着生物本能扭头一看,某麒正朝我嗖嗖扔眼刀。 “你是不是喜欢他要跟他玩不跟我玩了”这句话就差写脸上了。 哎呀我怎么会跟他玩就不跟你玩了呢!四眼小狗我的命定小狗啊! 虽然土色小黄狗我也爱。 说起来,作为于彦我还在家乡时家里一直养着一个小土狗家族,大多都是小黄狗,我和小黄狗有缘。 哎呀,不是说就不跟四眼小狗玩了的意思,我一个堂堂正正的成年人为什么不能都要呢? 小黄是来加入我们的,不是来拆散我们的。 不过归根结蒂,其实“第三者”是我,你们才是命定的队友。 我心绪复杂地无视掉麒麟哥的眼刀,移开目光不看就好。 正所谓,我不看花时,花与我同寂。 小白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后,好奇发问:“你们是什么人啊?修仙门派弟子吗?” 我比划着和他聊天:我看起来像吗? 沉默。 楼起笙沉默。 我和小白等了几秒,齐齐扭头看向楼起笙,示意他该翻译了。 他垂眸取下香气扑鼻的兔子,撕了腿递向我。 好吧先吃饭。 我伸手要接,他却突然收回去,自己吃了一口。 “……”干嘛啦! 然后他又递向我。 我瞪他,警惕不解。 僵持一阵,我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两声,只好试探着伸手去接兔腿,这次顺利拿到了。 “刚逗下你。”楼起笙说。 怎么不说是耍下我? 我不理他,低头吃兔腿。 小白被楼起笙分了一些肉,开开心心地吃着,继续尝试和我聊天:“刚才还没说你们是哪个修仙门派的弟子啊?” 我把兔腿咬在嘴里,抬手对他比划:我们不是修仙门派的。 然后给楼起笙一个眼神,示意他翻译。 他慢条斯理吃着兔肉,黑漆漆的眼珠子高冷地盯着我,就是罢工不翻译。 我就聊聊天而已你要不要这也吃醋啊! 那我要是今晚趁你睡着了偷偷撸撸小白你会怎样! 第 26 章 小白左右看看我俩,安静地吃完了肉,擦擦嘴,欲言又止了一番。 最终他还是开口,带着几分羞涩的神色朝楼起笙道:“那个……其实……我无意探究你们的来历,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她是修仙门派的弟子……” “不认识。”楼起笙干净利落道。 看起来很无情,好像是故意的,但我倒是知道他只是真的不认识。 虽然他有背着我偷偷去黑山暗林里打怪升级捡掉落,但不大可能背着我去偷偷认识修仙门派,毕竟桃源村方圆没有这个。 小白却不这么认为。 他不熟楼起笙,估计以为楼起笙是故意不说。 他就继续脸上带着梦幻的神色说:“我不知她是哪个门派,她穿着最漂亮的鹅黄色的衣裳,眉眼清丽温柔,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融化在她的怀抱里……” 不止是文化小狗,还是文艺小狗。 楼起笙突然开口:“你喜欢她。” 是肯定的语气。 小白嫩脸一红,低头对手指,特别纯情。 唉,青春啊。 正处于发情期的小处麒顿时来了兴趣,一连三问:“你说你到此处就嗅不到她的气息了?她御剑离去了?如今你能维持人身,何不去向城内居民打听一番是否曾有修仙门派弟子来过、知不知是何门派?” 小白感激地看他,重重点头:“嗯嗯!我改日就去!” 我插话:怎么今天不去?你等下要跟楼起笙一起刷怪吗? 这么自然就加入队伍的吗? 楼起笙这个时候倒是肯纡尊降贵帮我翻译了:“他让你现在就去问。” 我很感谢哥你肯开工,但你翻的重点错了哦。 重点在于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跟你一起刷怪,而不是催他现在就去打听初恋的去向。 虽然小白在遇到楼起笙之前甚至不能维持人形,感觉好像是个弱鸡、不,弱狗…… 但万一他真是主角团成员,那肯定会有能让他在队伍中立足的本事。 说不定其实他是奶妈呢。 说到底,我不是不信楼起笙的本事,但到底是多一个伙伴多一份助力嘛。 小白面露犹豫想了片刻,正色道:“我先跟你们一起在密石林内查探吧。其实,当时我追来此地,便是在这附近失去她的气味。此后我一直留在宁光县,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有些直觉她或许还在此处,或是会折返而来。” 可是已经半年了啊。 就算是修仙门派弟子,待在密石林半年干嘛?仨月前这里还塌了。 ……等等。 确定密石林里是挖矿挖塌的吗?不会跟小白的修仙姐姐有关系吧? 我和楼起笙对视一眼。 估计他也想到了这层,略一思忖,对小白点点头,只说暂作歇息便往塌陷出的那个山洞里去深入一探究竟。 我们歇息时,小白变回小狗原 形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一会儿扑蝶, 一会儿拱花。 简直犯规!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可爱小狗吗! 我看得蠢蠢欲动,碍于某麒只得强行忍住。 可眼看着小白不知为什么追着自己尾巴团团转地咬起来,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 我暗暗咬牙,偷偷转头,想看下楼起笙是不是还在睡觉,他刚就在睡…… 嗯,还在睡。 但睡觉的不是楼起笙,是楼小四眼狗。 原本楼起笙靠坐在树干下的地方此刻趴着一只黑包金四眼小狗,正在安然午休。 我:“……” 为什么你也变成小狗了啊! 当小狗到底是有多快乐! 小白午休都不休也要争分夺秒变回小狗玩也就罢了他本来就是狗,可你不是啊! 就在此时,小四眼仿佛能感受到视线,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与我对视。 我正要问他这是在干嘛,他站起身,前爪抓地,缓缓地伸了个标准犬下式懒腰,悠闲地摇了摇尾巴。 接着,他再度看向我。 我:“……?” 干嘛一直盯着我? 能感觉到他充满某种暗示,但问题是我不知道他在具体暗示什么。 【心机麒在暗示你去撸他】 闭嘴吧破……颇有道理。 破烂系统这么一提示,我再看四眼小狗那模样,好像是有点儿这意思。 我试探着过去蹲在四眼小狗旁边,伸手要摸,手还没碰到狗毛,这家伙就碰瓷似的往地上一倒并且肚皮朝天。 我:“……” 他:“……” 我的手僵在半空,迟迟没能落下。 这实在是……有点尴尬。 哥你是麒麟啊。 虽然你能变成小狗但你不是真的小狗啊喂!你清醒一点!你是麒麟!不考虑一下等会儿变回人身后的尴尬吗! 我俩对视片刻,麒麟小狗默默地翻了个身,趴在草地上,试图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如果那双黑葡萄似的灵活的眼珠子没那么灵活地转动着狂瞅我的话。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住了小狗头。 小狗故作高冷,但就快残影的尾巴秒卖他。 ……不行,我真不行了。 我强行忘记这货原身,抓住他的两只前肢提起来抱到怀里一顿狂撸。 是他要我撸的! 他需要被撸,我喜欢撸,我们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唉,孩子估计是缺爱。 没关系,很快你就不缺了,你的小伙伴们会很好地治愈你。 我一边撸狗一边这么想着,忍不住把脸贴到了小狗的头顶,不长不短的狗毛并不扎脸,毛茸茸的有点痒,但很舒服。 到钟家后,我养过小狗,虽然是养在外面。 离钟家大概两三站路,一个老破小小区里 。 我去图书馆的时候经常抄近路从这个小区里横穿,无意中发现了在角落里哼哼的一窝小狗,大狗不知去了哪里。 我不能把它们带回钟家,只能每天带着食物去那里喂。 好在小区里也有人喂它们,罐头、烤鸭之类都有。 小狗们圆滚滚地逐渐长大,不怕生,听到人声就屁颠屁颠地往这边跑。 我喜欢跟它们玩。当然,也只有它们和我玩。 在学校里,钟旋领头霸凌我,谁稍微跟我和颜悦色地多说一句话就会被他的狗腿子问候,或者像那个在温泉酒店帮助我的实习老师一样被恶整。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理我了。 没关系,我有小狗。 可是,没多久小狗就一只接一只地离开了,大概是被人抱回家养了。 这对小狗而言是很好的事情,我应该为它们高兴,然而我又成了一个人。 最后一只小狗被带走后,我依旧忍不住每天都过去看看。 角落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凑起来的小狗窝、小狗饭盆这些也都被收拾掉了,地上很干净,好像曾经的一切都是我孤单太久所产生的幻觉。 我坐在对面的秋千上轻轻晃着,一直一直地看着空荡荡的地方。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甚至产生过非常滑稽的念头:我也蹲到那里去的话,会不会也被人领养走? 那时候我还在读初中,心灵很软弱,思想很中二,会很认真地思考些可笑的事。 我希望有人把我领养走。 不用对我很好,只要稍微好就可以。 只要每天和我说说话,摸摸我的头,抱抱我,就可以了。我可以为此献出我全部的忠诚。 那个时候的我超想当一只小狗。小狗会被人喜欢而不是冷暴力。 直到大概一个月过去,我才终于接受了小狗都已经不在原地、而我也确实变不成小狗的现实,不再去了。 …… 此时此刻,我贴着四眼小狗,揉着他的脖子,几乎舍不得松开。 但终究是要放手的。 楼起笙就像是那个时候我遇到的小狗,在某一段短短的时期里能给我慰藉和温暖,但终究不属于我。 小狗会被人领养走,而楼起笙则会和他的命定伙伴离开。 这都是命,我的命。 我正暗自em,没留神何时楼起笙变回了人身,反过来抱住了我。 直到他开口说话我才反应过来。 “阿宝,怎么了?” “?_[(” 我猛地意识到旁边还有智慧生物,这太尴尬了,正要从楼起笙怀里出去,他继续搂着我,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如何你个头啊,别乱逗小狗! 我急忙推开楼起笙,瞪了他一眼,还拍打了他一下,示意他别瞎说话。 楼起笙面色不变,一把将我拉回怀里,继续撸我脑袋,说:“别管他,继续。” 继续个毛线球啊。 现代人时不时em一下很正常,别管,扔一边不会死的,e着e着就自己好了! 我再次推开他,打手势道:差不多时间了,快进洞去查探吧!! 第 27 章 我又被收进了心境里。 一进来,系统就搭配着音效开始吆喝。 “宿主完成任务真有一套!不愧是潜力反派新人!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投怀送抱】,现在宿主可以选择解锁角色小白的部分资料。”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破烂系统的破烂任务,没料想居然误打误撞完成了。 肯定是顺水推舟啊。 我作出一副尽在我掌握中的高深莫测样,淡淡道:“那就解锁吧。” 小白的个狗资料很快展现在我脑海里。 【基础资料】 姓名:白枭垢 年龄:16 性别:公 经历:幼时被女主角霁宁雪所救,并被其助开灵智,苦苦寻找其下落,想要追随其右。寻找霁宁雪的途中遇到男主角楼起笙,成其伙伴。 目前等级:12级 好家伙,白枭垢,这名字谁取的,有点东西。 我往下扫过小白目前的技能栏,大致是些回血回蓝加Buff的,唯一的物理攻击技能是扔暗器。 我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宁光县内武器铺里看到的暗器上雕刻着精致的骨头花纹了。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了表达这个暗器很厉害甚至还淬了毒,人被扎到不仅会死还会马上变成森森白骨。 原来没那么深奥,只是简单粗暴的:它是给一只小狗用的。 据资料显示,小白幼时遇到过虐狗的(女主角正是在那时救了他),无师自通学会了治疗自己。 还真是奶妈。 有了奶,我就对楼起笙的探险之旅放心多了。 无论如何,他现在有了第一个伙伴与他在战斗时相互支持,怎么都比孤身一麒要好。 我放心地继续之前被打断的emtime。 没多久,系统又开始嗡嗡嗡:“宿主现在可以选择新的支线任务:1,和楼起笙圆房;2,和楼起笙拥吻。” 我:“……” 第一个怎么肥四,我问你第一个怎么肥四! 虽然第一个也不正常,但凡事就怕对比,一对比第一个就不够看了。 我懒得理系统,自顾自继续e。 系统喋喋不休:“宿主一鼓作气吧!否则再而衰,三而竭!” 我忍无可忍,问:“你发布这些支线任务是为了什么?嗑CP吗?” “当然不是。”它断然否认,“我不是那种无所事事的不正经系统。” 这都不是不正经系统,那你们的不正经系统得是不正经成什么样啊?天天在主机大厅里满地拉屎吗? “那你是为了什么?”我问。 系统避而不谈:“虽然我们很熟,但涉密问题我不能回答,请宿主理解。” 宿主不理解,而且也跟你不熟,别来沾边。 我俩冷战了一会儿,系统再度开口,蛊惑道:“宿主完成接下来的支线任务便 可开启修炼系统哦。” “” ?想看Yur唯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吗?请记住[]的域名[( “这是一个玄幻世界,宿主不想练练身手自保吗?”它诱惑我。 虽然感觉它此刻像极了装成外婆的大灰狼,但有一说一,单纯看这句话是没问题的。 如果有机会,我练练身手倒也好。 不久后我离开楼起笙,万一遇上个妖兽啥的,虽说练了不一定就打得过,但不练还能活命的概率不就更小了吗。 “不会是什么邪门功夫吧,”考虑到系统的尿性,我警惕地先问清楚,“比如要用活人来练什么的。” “不是哦,以独自内调修炼为主。”它停了下,补充道,“当然,如果双修效果更好,尤其是跟麒麟双修。会稍微地采一点点阳,对麒麟来说损失不大。” “……” 何等淫邪功夫啊! 我真是不该对这破系统有一丢丢的期待。 我又不理它了。 它在旁边吵闹,试图洗我脑,说双修在修界非常正常甚至普遍,而且麒麟精血条够长,真的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甚至麒麟肾亏的情况都极其罕见。 而且宿主你是不知道双修有多快乐,一旦你知道了,说不定天天想着缠着楼起笙要…… 啊啊啊啊啊闭嘴啊!我为什么要听这些东西啊! 真想把它送去晋江狠狠改造两个月! 于是我猝不及防被放出心境时的pse就是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一个劲儿摇头表达我强烈的不满和反对。 直到我感觉到空气有点点不对劲,停下来,睁开眼睛对上面前瞅着我的三双眼睛,确认了空气确实不对劲。 你看,弥漫着的不都是我的社死尴尬吗。 楼起笙先开口。他抓住我的手关切道:“阿宝,怎么了?” 我看他一眼,摇摇头,目光忍不住回到新出现的美女身上。 美女穿着疑似门派制服的鹅黄色衣裳,自带仙气。 虽然看起来有点憔悴,可非但无损于她的美貌,反倒在她原本飘然世外的高贵飒爽气质基础上增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楚楚可怜感。 总的来说就是:不愧是女主角。 我直觉她就是女主角,因为实在是太漂亮太有气质了。 很难说,就是她站在你面前你就会这么觉得。 而且……看上去和楼起笙非常登对。 虽然楼起笙这家伙此刻穿着印有硕大太极LOGO的衣服。 啊啊啊!之前不是死活不肯穿吗!现在看到你CP了还不赶紧换上那套你用刷榜赚到还没捂热的钱偷偷买的黑云锦袍! 这货实在是很鸡贼。 他今天早上出门前吞了我,然后跑去成衣铺买了他心心念念的黑云锦袍,中午放我出来吃饭时已经穿着了。 楼起笙执着于黑云锦袍是有理由的,特显腰身,身材越好穿起来越好看,比如他,不穿已经很酷帅,穿上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中午我看到了让他赶紧换成太极道袍, 他一再推脱, 说等下再换等下再换,道袍浅色的沾了油不好洗,黑色沾油不显。这个理由说服了我。 此时,美女先出声:“我叫霁宁雪,天乩门掌门入室大弟子。你便是楼兄的……” 楼起笙和她极有默契,接话道:“家内。列新雁。” 我:“……” 对不起我收回默契这个词。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幽默吧! 我急忙对霁宁雪打手势:他开玩笑的。 霁宁雪面露不解地看着我比划。 我情急之下打了楼起笙一下,催他赶紧翻译和解释。 楼起笙却微微皱眉看着我,一副“你发什么癫”的表情。 到底谁在发癫啊! “啊啊——啊啊啊!”我急得都边比划边啊了。 一般情况我都不啊的,觉得有点丢人。 女主角看起来有点尴尬:“这是……” 楼起笙无情地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淡淡道:“他饿了。” 我:“……” 让我死,就现在。 眼看楼起笙又开始叛逆地搞幺蛾子,我暂且不和他硬碰硬,忍了,等着楼起笙生火时默默打量四周环境。 此处应当还在洞穴里,我们身处一个较为宽敞的天然平台上,四周怪石嶙峋,很是昏暗阴冷。 生好火后,楼起笙将自带的干粮分给霁宁雪和一直围着她摇尾巴的小白,最后才给我。 我接过来正要原地开吃,他拉着我去篝火旁,指着一块石头让我坐这儿吃。 干嘛,我社恐,喜欢远离人群。 但来都来了,我只好就地坐下。 可刚要坐下去,他又开始整活儿,拦住我,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抹布擦了擦石头表面,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软垫子放上面,然后才让我坐。 我:“……” 谢谢,我社恐发作得更严重了,可能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霁宁雪和小白都在看着咱俩你没发现吗?还是说其实你是表演型人格? 而且你别告诉我你把抹布和坐垫都放在了心境里。 麒麟的心境是用来放珍贵物品的,不是让你放一堆锅碗瓢盆! 我没坐,讪讪地冲霁宁雪比划,请她来坐。 这个手势很易懂,霁宁雪微笑摆手拒绝。 也对!谁会想坐一个基佬的坐垫! 不对!我不是基佬!楼起笙也不是! 楼起笙只是一个拎不清状况没见过世面首次拥有除我以外朋友(其中一个还是大美女)的小土麒麟! 所以他很可能出于害臊导致思绪紊乱,迫不及待想在美女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温柔体贴,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对美女暴露企图,就拿我当一下示范品。 很好,这就能解释得通了。 我再三邀 请霁宁雪坐,她再三拒绝,我再邀下去就更尴尬了,只好暂且坐下,不动声色地暗暗瞥着席地而坐的霁宁雪和小白,偷偷用脚趾抓地。 救命啊还是把我吞回心境里吧!我觉得那里面挺好呆的! 过了一会儿,他仨聊起了刚刚的经历。 从对话里大致提炼一下信息就是: 霁宁雪三年前卜得一卦,卦象显示人间将有一场浩劫,而化劫缘法在东南方向。 她立即禀告师尊。 师尊对此极为重视,召集门派长老及精英弟子数日数夜合力精算,不料连卜数次,卦象都显示并无浩劫一说。 霁宁雪是弟子辈中的佼佼者,人品正直,能力出众,一向受尊长器重、师弟妹敬服,乃下任掌门不一之选,因此大家倒也并不以为她在乱说或是乱算。 掌门与众长老合议过后,让她下山朝着东南方向历练,或许会寻到真相。 倘若真发生了异动,她就能及时传信回来,掌门就马上通知修界各派共讨此事。 霁宁雪下山后一路斩妖除邪,半年前来到宁光县外。 当时密石林里还未坍塌,但她已发现因此地之人滥挖矿产导致地底空悬,且因此导致林内古早封印破损。 寻常精祟早已悄然滋生,只是暂且不成气候,这都另说,最要紧是她根据林中大印推测此地必是封有危险大妖才会有高人设阵。 若林中地形大动导致阵法崩溃,大妖伺机逃出,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当机立断入林修补。 可这阵法虽古朴却精妙,其中一些手法失传已久。 霁宁雪本就不擅此道,便打算传消息给精通符阵的修界好友。 不料此刻她猛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困于一个刁钻阵法,竟不得与外界联系,也寻不到出去的路了。 她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御剑飞行,剑飞不过树尖的高度;遁地,遭硬石拦路。 有时她明明能听到前来挖矿的宁光县百姓的声音,甚至依稀见到人影,可呼叫对方,对方却好像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再后来林内大洞坍塌,她掉落下来,改而被困洞中,这下可好,连阳光都见不着了,靠石壁渗漏的山水与蘑菇为生。 好在她已半辟谷,不至于饿死或营养不良。 算上昨日误闯山洞的熊孩子和小白,之前也有其他误入之人,能在洞内邪祟的觊觎下安然出去,其中不少她的帮助。 昨日她见到楼起笙身手不凡救走了熊孩子和小狗精,且还仪表不凡,心念一动,坐地起卦,竟算出此人与她三年前算的那场人间浩劫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值她焦急之际,今日楼起笙又来了。 她竭尽全力制造响动,引起了楼起笙的注意。 妙就妙在麒麟具有看破迷雾的天赋(要不怎么说天生一对呢!),楼起笙虽如今能力受限,依稀只能看个大概身形,但已经足够一人取得联系。 一番配合,她终于得以从那无形的困阵脱身。 真是经典的RPG男女主角相识剧情啊。 那一幕虽然我没亲眼目睹,但想必是很浪漫的,说不定还慢放镜头,BGM响起。! 第 28 章 他们仨仿佛天生有缘,先后相遇短短时间便已如老友般融洽熟稔。 瞧我在说什么废话呢。 他们当然天生有缘,生来就被设定好了要与彼此邂逅、相知,甚至相许。 他们是成对、或是说成团被投放到这个世界上的,以往各自或许有孤独的时候,可注定那样的境遇在未来会被彻底改变。 此刻他仨讨论得热火朝天,连小白都……看似不靠谱,认真起来竟也能说出个一二三,不愧是主角团啊,自带Buff。 不像我,只会坐在旁边默默吃东西,还呛到了。 以至于楼起笙不得不边讨论大事边时不时转头关心下我这个废物的状况,提醒我记得喝水,别又呛到。 【你是故意呛到的吧】 闭嘴啊废物、啊不,破烂。 破烂系统继续在我脑海里发癫:“宿主不愧是反派,无师自通绿茶手段,以此挽回楼起笙的注意力。” 闭嘴啊!闭嘴! “对,就是这样,宿主,把楼起笙的注意力抢回来,霸占他,搞他,然后再狠狠伤害他!桀桀桀!”破烂系统如此怂恿道。 我努力地屏蔽着这道邪恶的声音。 事实上,我甚至要分不清这真是系统的声音还是我内心深处自己的声音。 或许我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心中的邪恶面,所以连自己都骗说是系统罢了。 ……对,没错,我刚才是故意呛到的。 非常做作。 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看着楼起笙和那两个人聊得那么投契,我就……就眼红,就难受,就妒忌,甚至痛恨。 以前除了我之外,楼起笙从不和别人这么亲近。 可是现在他飞快地就要被那两个人抢走了。 我用了“抢”这个字,是因为我确实内心深处就是充满怨恨地这么想的。 这时候甚至我无比自然地想到那句经典台词:明明是我先! 是我先遇到楼起笙的,那个时候除了我再没人理他。 一开始他也对我冷淡过,我费了好一番功夫,天天追在他屁股后头纠缠他,他才终于愿意搭理我。 后来逐渐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成了如今模样。 可他现在刚认识霁宁雪和白枭垢就和他们那么好。 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我早就知道,人的努力在命中注定面前不值一提,甚至是可笑的程度。 就像前世的于彦那么努力,高三那年几乎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不到,那么努力地学习,以为可以考上好的大学从此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确实考上了,可钟旋想毁掉他就真的毁掉了他。 所以这一世的列新雁会像于彦失去大学入学资格一样失去楼起笙。 两者好像不是一个概念,可是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我感觉自己□□粮噎住了,这次不是在装,是真的不留 神被噎了。 我回过神来, 急忙喝水, 可不管怎么喝,喉咙里依旧是堵塞的。 或者说,好像喉咙里堵着的是一块压缩海绵,越喝水反而它越发膨胀变大。 我难受极了,几乎呼吸不过来,可不想再打扰楼起笙,就试图忍着。 然而失败了,忍不住。 我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喉咙,一只手紧紧握拳,低着头干呕起来,特别难受,眼前都出现重影了,明明什么都呕不出来,却每秒都感觉好像就要呕出胆水,胃在剧烈痉挛。 “阿宝!阿宝!”楼起笙听到我的响动,转头看一眼,顿时大惊失色,起身过来将我抱到怀里不停地叫我,问,“怎么了?阿宝!” 我没法儿回答他,继续干呕。 “他好像是……”霁宁雪严肃道,“楼兄你且放开他,我确认一下。” 楼起笙二话不说就要照她说的做,就要放开我。 她一句话,他就要放开我。 当然了,当然是这样了啊。 我一时间顾不上许多,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死死地抓住楼起笙,甚至用指甲使劲掐进了他手背的肉里。 这还不够…… “阿宝别怕,让霁姑娘为你看一下。”他这么哄着我。 说什么都只是想抛弃我而已。 有些人明明就是要抛弃我而已,嘴上却只是说着冠冕堂皇的为我好的虚伪理由,于彦的妈是这样,楼起笙也是这样。 就只是不要我了而已。 我眼前已经一片模糊,看不清楚,肢体感受也很飘忽,恍惚间好像感觉楼起笙在掰我的手,我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越发用力掐住他的肉,这还不够,反身就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要不我们一起死吧。 我咬得全神贯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嚷什么,无所谓。 直到我突然后脖一疼,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 “……” 我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眼前一片漆黑,尝试着睁开眼睛,眼皮子却仿佛有千斤那么重,完全睁不开,耳边很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小康。”我尝试着叫系统。 “小康竭诚为您服务。” 它在。 我问:“现在什么情况?” “宿主的□□正在昏厥状态呢。”系统说。 我继续问:“刚才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突然发癫了?! 刚刚的事情我完全记得,可不能理解。 我那会儿正啃着驴肉火烧呢,莫名其妙就跟失心疯了一样,什么负面情绪都疯狂放大往脑袋里冲,一下子就崩溃了发疯了。 居然冒出了那些中二无比的念头!太羞耻Py了。 我现在清醒过来,反应就是质问系统:“你搞的鬼是不是?” 系统喊冤:“这可真是六月飞雪,我什么都没干, 当时正在后台检查是否需要更新呢,没注意宿主情况,反应过来时宿主已经被白枭垢打晕了。” 小白!是你小子下的黑手!看起来浓眉大眼憨态可掬原来竟这么干脆果断吗! 干得好。 至于系统,我都不想吐槽了,真的,这货每天每天的槽点太多了。 干嘛要去检查更新啊,到底对更新系统有什么执着啊,成天不是这个更新就是那个更新,别更了!少折腾点儿BUG也就少点儿! 我深呼吸,正要集中精神思考刚才那事儿,忽然一直沉重的眼皮子就不沉重了。 我本能地试着睁了一下眼睛,这回竟微微地睁开了一小条缝,见到了光亮。 耳边也恢复了听觉,听到楼起笙在担忧无比地呼唤我。 慢慢地我眼睛睁开的那条缝越张越大,直到彻底看清楚了现实。 “阿宝!” 我尴尬地和脖子上牙印还在的楼起笙对视数秒,讪讪地将眼珠子转向另一边。 对不起哥,我刚才发癫。 “别怕,阿宝,霁姑娘已经为你驱散侵体邪念。”楼起笙低声道,“抱歉,我……我又没能保护好你。” 他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懊恼,眉头皱得紧紧的,都快打结了,脸绷得特别紧。 但应该是我saysrry吧,我又中招了,给他丢人了,还给他们添麻烦了。 所以我真应该趁早滚蛋。我就是个百无一用还疯狂拖后腿的废物。 我正丧着,霁宁雪在一旁开口道:“不能怪任何人,此地那股邪念异常诡谲,竟能悄无声息地绕开我们侵入列公子体内控制他的心神,实在是……” 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一直沉吟没再说。 楼起笙拍了拍我的背,低头看着我,柔声道:“阿宝,我且将你放入心境,待回城内再放你出来。” 他的神色和语气中颇为懊恼:“是我大意了,不该掉以轻心在此处就放你出来。今后不会了。” 我平静地应了一声,转瞬就又被他吞进心境了。 我爬上心境里的床,平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闭着眼睛继续丧。 但所谓的丧,其实就是真相罢了。 我当然可以死皮赖脸地一直跟着楼起笙。 他不太可能会嫌弃我、赶我走,他向来面冷心热(最近面都越来越不冷了)。 哪怕他从此开始见大世面而我始终是个原地不动的咸鱼,他也不会嫌弃我,会践行承诺照顾我、保护我一世。 然而我受不了。 如果我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就会永远像现在这样,每天长时间被他放在心境里,他则和他的伙伴们战斗在降妖除祟的第一线,到一个他觉得安全的地方才会放我出来。 我不知道我成什么了。 也许他的伙伴们风光霁月心思坦荡不会当面或背地甚至心里嘲笑我,可我还是难以面对他们。 虽然一条咸鱼强调存在感和自尊好像微妙地OOC了,但我确实觉得这样很憋屈。 说不出的闷得慌。 “宿主为什么心情不好?说出来小康可以开导你哦。” 闭嘴吧我糟糕的心情起码你要负一半的责。 “让小康猜一猜吧,宿主心情不好是因为觉得自己成为了累赘是吗?” 我翻了个身,不回答。 “那宿主就争取早日完成支线任务,开启修炼系统嘛。”它无孔不入地诱惑我。 我沉默了一阵,轻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设计这些支线任务了。你想让楼起笙加深对我的感情,这样我杀他的时候得分会更高,是这么想的没错吧。” “其实你根本就知道怎么样完成主线任务会得高分。如果你所说你过往得分低是真的话,也只是因为你以前太急功近利,等不及养等级,但其实你是知道这个规则的。我说得没错吧。”我这么说道。! 第 29 章 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了冰冷的电子音:“非常抱歉,系统正在自动升级,……” 别人尿遁,这货升级遁。 无所谓。或者说更好,别吵到我思考这一团乱的人生。 Lnglngafter,我听到了楼起笙的声音:“阿宝,我们在密石林洞穴底层,如今时候已晚,只能在此地过夜了。底层妖祟繁多,你不要出来。” 他正说着,我面前就浮现出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新的吃食和水。 敢问我要是说我想上厕所,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开玩笑的。 心境很神奇,人在里面其实并不会饿和渴,也不会想上厕所,感觉就像是这里的时间不流逝。 我之前吃吃喝喝纯属无聊。 我点了点头。 楼起笙又问:“阿宝,你身体如何?可有异样?” 我摇头。 “待出林返回城内,请霁姑娘好好地再给你检查一番。”他温声再次强调,“放心,在我心境之中绝无邪祟趁虚而入的可能。” 系统已经在你心境里进进出出出出进进甚至还桀桀桀如入无麒之境…… 唉,是我思想有问题,这属于降维打击了,不能一概而论。 我再次点头,然后振作精神,比划着问他他们怎么样了,一路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楼起笙道:“不必担心,一切顺利,此地宵小妖祟并不难缠……”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大概明日便可回城了。” 不要乱竖Fg。 情况和我猜想的一样。 根据城内装备等级推断,这个洞穴副本里的小妖普遍应该是二十级至三十级级左右。 原本的主角楼起笙应该是在二十级左右来这儿刷怪升级。 可真实的楼起笙在桃源村偷偷刷怪升到了四十五级。 至于霁宁雪,她是天乩门大师姐,优秀弟子代言人,师门放心大胆让她一个人出来游历三年,出场等级肯定不低,可能在二十七八级左右。 也就一个白枭垢的出场等级低点,但他是个奶,无所谓啦。 这三人组团刷这个副本那就属于降维打击,还不跟玩儿似的? 倒是副本Bss需要慎重对待。 之前悄没声儿地就控制了我心神、把我负|面情绪无限放大的那玩意儿,倘若是这个副本的Bss,那搞不好就是一场恶战。 之所以说是“搞不好”,不说“一定”,是因为当时这玩意儿只搞了我,不能确定它是就觉得我不顺眼,还是因为只能搞到我。 楼起笙是麒麟,霁宁雪自小修行,修界小辈之光,白枭垢弱一点但也自行修炼多年,只有我是凡夫俗子肉体凡胎。 但倘若这玩意儿不是这个副本的Bss,那……可能就更恐怖了。 得是个更大的Bss,而且现在还除不掉它,它就会一直潜 伏着等待机会无孔不入。 Bss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 邪念侵体! 我怎么刚联想到一起啊!真是平时脑子用少了就会生锈! 楼起笙他娘当初不就是被所谓的邪念侵体吗? 和今天我遇到的这个是一个玩意儿吗? 万一是……那肯定不是简单的一个副本Bss,很可能真就是终极Bss。 我急忙凝神在心里呼唤楼起笙,但他迟迟没反应。 看来这不是联络的正确打开方法。 “啊啊、啊啊啊、啊!”我只能啊了。 每啊一声,我感觉我内心的阴暗面就要多一点。 真的很讨厌哑巴的啊啊啊。很羞耻。 “阿宝?” 这小子终于有反应了。 我急忙打手势:今日控制我心神的那个东西不知会不会是此地邪祟头子,总之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大意,邪祟头子肯定比一路遇到的小妖祟要厉害太多。 “我明白。”楼起笙道。 真的明白吗? 我不放心,继续比划:你娘当初也遭受邪念侵体,会不会和今日遇到的是同样的东西?当初麒麟举族之力才勉强防住那大妖祟,你们仨切记小心! 楼起笙沉默一阵,坚毅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和我娘一样。” 倒也成不了一样! 我说:你重点错了,我重点是让你们小心!我在心境里一切安全,危险的是你们。 “我知道。”他说。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知道就好,我且信你! 毕竟是主角,多多少少有光环。 我在心境里心神不宁地待了漫长的不知道具体多久的时间,终于被楼起笙放出来了。 此时我们已经在宁光县客栈客房里了。 我一出来就闻到了血腥味。 虽然屋内水味大,应该是已经收拾处理过了,其实血腥味不大,但我还是闻到了。 我急忙看向旁边的楼起笙,匆匆扫视他全身,胳膊腿儿都在,穿着他狂爱的黑云锦袍,头发不是洗了还没干就是太久没洗出油了,有点儿湿湿的感觉。 其他麒麟我不清楚,但这只平时挺爱干净的,面子包袱有点重。 结合满屋子水汽味儿,应该是刚洗了头发还没干吧。 头发没干不要扎啊喂,万一闷出头虱有你好受的。 但我且顾不上这个,先打手势问他哪儿受伤了,怎么有血味儿。 他轻描淡写道:“对战大妖祟难免有些许擦伤,已经涂了药,不必担心。” 我直接道:给我看看。 他倒是干脆,闻言二话不说就把衣服脱了。 脱到裤衩的时候我制止了他,说这就不用了。 他一脸正色道:“若此处受伤就会更严重。” 我回怼:只有此处受伤我 不关心不在乎! 他马上道:“你最该关心此处。” 猥琐了哥,快闭嘴。 我狠狠瞪他,他终于不说那骚话了。 他肩头和腰处缠着绷带,散发着药膏的味道。 啊,伤到腰子了。 我再次说:给我看看。 这次他却拒绝:“没什么好看的,都说了只是些擦伤。县衙的人非要给我上药,盛情难却,就让他们弄了下。” 但在我的坚持下,他还是解开了绷带让我看。 还好,虽然并不是他说的擦伤那么轻,却也不到我想象的严重。 我放心了,但没完全放心,帮他把绷带包扎回去,让他把衣服穿好。 看着他穿衣服,我比划着向他打听本次副本大Bss的情况,重点是有没有出现那个能侵入身体控制人心的邪祟出现。 楼起笙边穿衣服边回答:“没有遇到那个东西。我们在洞穴底层只是遇到了一只千年蟒蛇精有些许难缠。它当初为祸人间,被封印于密石林地底沉眠。 这些年宁光县挖矿损坏了封印,蟒蛇精苏醒,尝试冲破封印。加之三个月前一场暴雨,将早已千疮百孔的地面冲垮,封印坍塌大半,蟒蛇精法力大大回升,只是最后还剩一道道法练成的粗链层层缠锁住它的身体,才令它一时不能得以现世。可若我们晚来十天半个月就说不定了。” 都是命运的安排。 站在蟒蛇精的角度而言,它的命运就是在即将冲破封印充满喜悦的时候被主角团及时打死,挺惨的。 当然,它为祸人间,它活该。 那于彦呢,于彦做过什么,于彦的上辈子是反派是吗。 我急忙压下又悄然钻出来的糟糕情绪,集中精神问楼起笙:那当初把霁姑娘困在密石林的是这个蟒蛇精吗? 楼起笙已经穿好了衣服,手从腰带上放下,看着我,摇了摇头,眉头微蹙,神色凝重,道:“倘若它没撒谎…… 据它所说,半年前它醒来,其实有认命之意,没想挣脱封印。 可有一人……或许不是人,它说不清,它当时刚醒,意识模糊,恍惚间被一个类似人的影子教唆了一通,让它不要认命之类,它被说动。 那人助它困住当时正在密石林里的霁姑娘,教它少许蛊惑之法,让它将霁姑娘引到地底,好吸其灵气道行,助它早日恢复、挣脱封印。 随后那人就离开了。 好在霁姑娘道心坚定,蟒蛇精又学艺不精,因而未能成功。” 看来真的是终极Bss出现了。 我正沉思,楼起笙打断我的思路,柔声问:“饿了吗?” 我摇摇头,然后向他比划,让他头发还没干别扎着,不好。 “总不能披头散发见你。”他又开始骚话连篇。 我给他一个白眼,上手给他拆了。 他倒好,趁机顺手搂住我的腰揩我油。 可我已经厌烦了这种被动物 本能所驱使的亲昵,甚至是反感。 于是我拆完他的头发就要推开他。 可推了一下没推开,他反倒圈着我往后退了一步坐到床边上,而我跌坐到了他腿上。 我刚要让他别闹了我不太舒服,还没来得及比划,他就一连串动作做下来,把我摁到床上来亲我,跟那天晚上一样。 我越发反感,使劲儿挣扎。 他跟那晚一样轻轻松松地就能摁住我继续亲。 可今天的我和那晚的我不一样,今天我没有意乱情迷,我非常清醒。 我清醒地意识到和他这样的混乱关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女主角已经出现了。 当然,我不是说他和女主角一定要在一起,就现在这情况,他已经脏了,强行和女主配对肯定要被掐得腥风血雨。 但就算抛开女主角这事儿不说,我也跟他到了结束的时候。 他已经遇到了他的伙伴们,以后不会再和我相依为命了。 他会每天每天把我藏在心境里然后和那些伙伴一起出生入死匡扶正义,到了客栈然后把我放出来那啥那啥。 搞什么啊,这什么淫|靡关系啊,是男主角该有的样子吗。 千头万绪搅和在一起,我越来越烦,挣扎得越发厉害,甚至打起他来。 因为脑子里全是浆糊在搅和,我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没挟制我了。 我俩姿势不知何时对调了过来,现在他仰面朝上躺着,我俯身对着他,还在继续捶他,而他只是默然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动作。 “……” 我捶他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直到停住。 我们对视,他抬手轻轻抚摸我的脸,不解地问:“阿宝,怎么了?” 想了想,他有些不自然地问:“我把你放入心境,你不高兴了?”马上就强调,“是为了你的安全。” 真的吗,难道不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们麒麟天性就有这么做的冲动吗。 我依旧沉默着。 半晌,我拽开他一直摸我脸的爪子,爬起来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望着四只刚在混乱中脱下东一只西一只掉在地上的黑云锦靴发呆。 楼起笙随之坐了起来,从身后抱住我,轻声叫我:“阿宝,到底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耸了耸肩膀,拽开他的手就要下地。 他急忙拉住我:“阿宝你干什么去?” 我回头挣开他的手,冲他比划:我要去另开一间房。 他急忙再度拉住我,道:“我知心境无聊,明日在里面造出我们在桃源村的房屋院落,好不好?若非危险,我不会将你藏在里面,阿宝,我只是怕你又受伤。” 我跟他说不清,索性不说,只是扯他的手坚持要走。 他急起来,又把我拽回床上,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任我怎么揍他也不松开。! 第 30 章 我俩正僵持着,忽然门被一把推开,白枭垢冲进来嚷嚷道:“怎么了怎么了……啊!” 我和楼起笙四只眼睛对着白枭垢两只眼睛。 白枭垢眨了几下眼,慢步后退:“抱歉打扰了,我以为有漏网妖祟所以来帮忙……” 我一把推开楼起笙,打着手势问白枭垢有什么事这时候来找楼起笙,尝试以此挽留他来解决此刻我和楼起笙之间尴尬的氛围。 白枭垢眼神迷茫。 楼起笙:“他问你有什么事。” 哟,肯帮我翻译啦? 白枭垢犹豫了下,停在门前,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我主人发现了我不是人。” 我问怎么发现的。 楼起笙:“他问怎么发现的。” 哟哟哟,这下子翻译得挺勤快啊!之前在密石林里不是罢工吗? 白枭垢说:“列公子之前不在,不知道。我们解决了那只蟒蛇精,霁姑娘利用蟒蛇精内丹净化山洞和石林,弄出了些响动,惊动了林外巡查的县衙的人。我们被带去县衙,和县令大致说了情况,他非要公开表彰我们。当然,他对外只说我们把密石林里的野兽打死了。我主人去看热闹,就看到我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晃了晃。 那条他当小狗时戴在脖子上的编织红绳变成人身时就戴在了手腕上。 我说:你可以死不承认啊,就一条红绳而已。 楼麒麟继续殷勤翻译。 白枭垢道:“这是他编的,他说他认得。而且……”他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是被他套话套出来的。” 懂了,你比较憨。 “我不得已跟他说了真相,他说既然如此,都是缘法,让我跟你们走。”白枭垢解释道,“他是俗家弟子。”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他和他主人告别之后就来找楼起笙了。 我没忍住调侃了他一句:你想找的应该是霁姑娘吧。 楼起笙这句也翻了。 白枭垢无辜地回了我一句:“本来想着这么晚了找她不太方便,没想到找楼兄更不方便。” 我:“……” 这小子是在装无辜吧!一定是的吧! 我正要强行挽尊说你说啥呢你误会了我们刚在为了豆腐脑该是甜的还是咸的吵起来了进一步大打出手…… 楼起笙淡淡道:“确实如此。” 确实啥?如此啥? 我不由狠狠对他侧目。 楼起笙假装没看到,继续对小白说:“今日已晚,有事明日再说。” 小白点点头:“那不打扰你们了,我明日再来。” 我忙问:那你今晚去哪儿? 楼起笙又开始罢工懒得翻。 我用胳膊肘使劲儿捅他两下,他才不情不愿地翻了。 白枭垢悲凉道:“街头寻个没被其他狗圈住地盘的地方睡一觉……原本想在楼兄 房里睡一觉, 我变回狗身睡地上就可, 不占地方。可如今看来,极不方便。” 我两只手比划得飞快:没有不方便! 楼起笙没管我,自顾自道:“确实。” 你不要再确实了!一点也不确实!赶紧翻我的话! 楼起笙接着大方道:“你去和掌柜说另开间房,帐记我身上。” 我忙说:就让他睡这屋吧,何必另开一间,浪费这钱! 楼起笙:“我有钱。” 你有个der!现在我宣布你没钱! 小白:“谢谢楼兄!我这就去!” 说完他就跑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行吧,我不是主角,我说的话人家男二号才不听呢,噫噫噫。 屋内安静了一阵,楼起笙语气又柔和起来:“阿宝,不早了,先歇息吧。今日你或许是累着了。” 我啥也没干累个屁。 “或许……明日再请霁姑娘为你检查下身体。”他接着道。 我摇了摇头,躲开他又要来拉我的手,道:还是就此说清楚吧。如今你有了同伴,我也就放心了。我们就在此地分别吧。 “阿宝!你在说什么?” 我不管他,径自下床穿鞋。 “阿宝!”他把我拽回床上,紧张道,“我将你放入心境真的是为你安危着想……” 我狠一狠心,故意说:是啊,所以我不跟你在一起就不会遇到危险啊。我不跟你在一起,根本就不会去密石林嘛! 他一时无言以对,许久都没说话。 我便又下床找鞋。 他又把我拽回去,急切道:“阿宝,我……我伤口崩开了!” 我:“……” 你卖惨也卖得太刻意了吧! 我狠心道:只是擦伤! 他厚着脸皮道:“怕你担心才那么说,其实是内伤。” 内伤你绑绷带你也是很厉害!还不如说你肋骨骨折了呢! 我实在无语,懒得理他。 他开始哼唧,见我还是不理他,哼得一声比一声惨,一声比一声大。 我猛然想起隔壁就是霁姑娘的房间,顿时头皮一麻,火速捂住他嘴。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霁宁雪是修界优等生,肯定耳聪目明,区区一道墙这么大动静她肯定都听到了! 我死了,别救了,清明不用给我上香,当我从未存在过就是对我最大的善意了谢谢┏┛墓┗┓ 我捂住楼起笙嘴后,他不哼了,改而发更大的癫,反手把我摁回被子上就要强上我。 你清醒点吧大哥! 然后我俩打了一架。字面意思的打架,不是妖精打架。 按理说我跟他打架属于跨界碰瓷,但他倒也没使真劲儿,用了跟我差不多的劲儿和我菜鸡互啄了一阵。 最后我累了,不打了,趴在被子上呼呼喘气。 他压我身上,重得要死,还 一直摸我脸, 还来亲我脸, 轻声道:“阿宝,别生气了。” 我动了动,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让他亲不到。 他就改而亲我脖子。 烦死了! 我一个翻身推开他,激动地冲他比划:你去找别人吧! “我为何要找别人?”他反问。 我:因为我不想跟你这样! 他沉默一阵,目光闪烁,讪讪道:“我结偶期……有时确实情难自抑,抱歉,阿宝,我本意非是要强迫你。刚刚……不知你怎么忽然要走,急了。我不碰你了,歇息吧。” 歇个屁!我还能歇得住吗! 我深呼吸:那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我去另开间房。 他断然拒绝:“我不能让你离开我视线。” 我:我就要离开你视线你能怎样? “我不让。”他霸道道。 管你让不让呢。 我又要去穿鞋,但马上眼前一黑,然后发现自己被吞到了心境里。 “……啊!啊啊啊啊啊!” 楼起笙装聋,不回应我。 我在心境里发了一阵脾气,啊了半天,回答我的只有破烂系统的茶言茶语:“宿主,干掉他吧,看你难受我也难受,高分我不要了!” 但凡我要干掉点啥,我不得选择先干掉你? 我没理系统。 系统自顾自说了一阵,见我没兴趣、不受它蛊惑,就话锋一转,道:“宿主想逃离他的话,小康可以提供方案哦。” 我犀利地问:“我逃离他的话,怎么杀他?怎么完成你的KPI?你会这么好心放弃KPI?又有什么阴谋?” 现在心情不好,懒得委婉。 系统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说:“只要能造成楼起笙痛苦,也可以加分……反正宿主目前留在他身边也不打算杀他,那先迂回从别处拿点分嘛。” “你的统生中只有得分这一个目标吗?”我没好气地问它,“你出卖良心坏事做尽得分再高有什么意义?你甚至都不需要吃喝拉撒。” 它马上反口问回来:“可是你们人类不也爱出卖良心坏事做尽赚其实一辈子根本正常花不完的钱吗?和我们有什么差别?人类吃喝拉撒难道需要那么多钱吗?” 我:“……”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真想撕掉! 我俩僵持起来,都没说话。 忽然,我被楼起笙放出来了。 我抬眼瞅他,他也瞅我。 互相瞅了十来秒,他垂眸黯然道:“你知道,我自幼被麒麟族遗弃放逐甚至追杀,如今他们还要逮我回去封印……” 我:“……” 你刚才把我吞进心境里就是为了争取时间琢磨卖惨的正确姿势是吗?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一时倒也再放不出狠话,只得无语地低着头沉默。 过了会儿,也许他是以为我被他卖惨成功了,暗戳戳地试探着握 住我随意搭在身旁的手。 “阿宝……”他继续试探, 抱住了我, 逐渐用力,然后说,“你若实在不喜那事儿,我们就且先不做。反正我都忍了这么久了,最多也就发个烧,死不了。” 我:“……” 资料上说麒麟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往,挺憨厚耿直。 看来这只是在人类世界待久了,近墨者黑,甚至还茶。 “可是心境你必须进去。”他哑声道,“那日你被偷袭,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我怀中没了气息……” 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不由得一怔,顿时原本想反驳他、和他吵架的心思都渐渐消失。 虽然我俩现在是驴唇不对马嘴,但……想起那日,我就对他凶不起来了。 过了会儿,我犹豫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 他猛地收紧胳膊将我抱得更用力。 “阿宝,我只剩半颗内丹,若你再出事,我当然还会拿出来救你,可我怕万一不能成功……或是成功了,可我日后再没法保护你我。我灵骨已抽,若内丹也半颗不剩,比起凡人会更不如。”他如此说道。 我不由得感动到眼角湿润,可突的察觉不对,推了他一下,示意他放开我。 他不放:“阿宝,我……” 我继续推他,推好几下,他终于略微地放松了一点,但手还是圈着我,防止我跑路。 我没跑路,而是问他:你内丹怎么只剩半颗了?哪儿去了?! 搞没搞错!孩子本来没有灵骨就已经那么惨了,内丹咋还只剩半颗了?!剧情介绍和人物资料里都没提这茬啊!是不是系统搞的鬼啊! 如果是,我就要跟那破系统没完! 不,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若你再出事,我当然【还】会拿出来救你…… 刚才他是这么说的吧!什么叫“还”?! 我心中有了一个非常惊悚的猜测,瞪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来确认。 但最好他否认! 然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总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说出了我不想听到的回答:“……我以为你多少有些察觉……那日你被妖祟所害,我情急之下将半颗内丹喂你,你才醒来。” 我:“……” 那个妖祟是系统派来的吧?我非常怀疑这就是真相。! 第 31 章 我让楼起笙想个法子让我能验证一下|体内那半颗内丹。 但其实我已经相信了,主要是我相信他不会瞎说这种事儿。 虽然他想搞我的时候挺那啥的,但那确实是他们麒麟结偶期的生物构造局限导致,在其他的事情上我是相信他麒品的。 可我不想接受这种事实! 半颗内丹给我是什么概念? 其实我没啥概念。 我又不是修界中人,前辈子看这方面的看了也没自我代入,主要看剧情去了,设定我都一目十行,甚至在心里觉得浪费我的购书币。 代入嘎腰子就大概能理解一下了。 或者更那啥一点,嘎了一半的蛋。 算了,还是别那啥了,实在是过于那啥。 总之,这很严重啊! 楼起笙让我躺平照着他说的话运息凝气,体验内丹的存在感。 我试了一下,然后全身一松,彻底摊平了。 真有那种微妙的感觉。 说不上来,很难受。 不是说有内丹本身难受,而是…… 我再度看向楼起笙,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傻子吧,搞这事儿,本来就没有灵骨了。 ……真的是傻子吧。 虽然看起来挺精的,但就是个傻子。 “阿宝……”傻子把我薅起来抱到怀里,轻声道,“别哭,我没事,半颗够用。” 够个毛线。 “不该跟你说的。”他还自责起来了。 他倒还自责起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我没说。”他摸出手帕给我擦脸。 我别开脸。 没脸让他擦。 真的,干嘛……哎呀! 我只是每个月拿三千工资还倒欠你十万的人形抚慰犬罢了!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他坚持凑过来用手帕糊我脸一顿,然后放开手帕改上手,摸着我的脸说:“你我结契就是一体,无妨。” 事到如今我很难自欺欺人,深呼吸一口气,对着他打手势:再怎么结契,也不是你这样啊! 他执迷不悟道:“麒麟族结偶后便是如此。” 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结契白结,毫无默契。 我继续比划:认真点儿,别插科打诨。 他说:“我没胡说。你若不信,我改天抓一只麒麟当你面问他。” 我:“……” 哥,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你被麒麟族追捕,不是你追捕他们。 还“改天抓一只”……就算是男主角也不要这么狂霸酷炫拽!搞得像反派。 我忙敷衍道:信了信了,你别去抓! 主要是我信了他真会去抓一只麒麟过来!那太可怕了。 虽然楼起笙确实是无辜的,但那行为的炸裂程度实在要比喻的话无异于 在逃嫌犯不安心跑路还去绑架警察, ⑹_[(, 理清思路,和他分析:对,没错,你们麒麟族结偶后是那样,可我和你只是结契,不是结偶。 这哥来了一句:“结契比结偶更郑重。”停了下,加重语气,“是你非要结血契,我劝过你。” 咋就跟你说不清呢! 我胳膊都差点儿抡抽筋了:不一样!兄弟和老婆不一样! 他面露不解:“什么兄弟?” 什么什么兄弟!八拜之交的兄弟啊兄弟! 我抡着胳膊那么比划。 他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皱起了眉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在意味深长啥,反正我的意思就是—— “我们何时结拜兄弟了?”他问我。 我一下子不记得我意味深长什么了,因为他这意味实在是过于深长。 我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他反问我。 你小学生啊?能不能像成年人一样简练直接点说话? 对不起,我一时激动忘了,成年人说话并不简练直接。 那你能不能像个麒麟一样说话啊!不要像人类!人类没前途的! 我一时没说话,正在内心疯狂吐槽,这哥自己说了下去。 虽然说的都是瞎话。 “你无非嫌我是麒麟,想反悔婚事。”他斩钉截铁道。 可是什么都斩只会害了你! 我现在已经充分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我抬起沉重的胳膊,缓慢比划:我们不是假成亲吗? 他闻言有点小小激动:“你果真要反悔!” 我:你先冷静一下…… 完全不能冷静的他:“麒麟有何不好?” 没啥不好但我们不在一个频道啊! 我:一开始不是说好为了骗我爹娘才假成亲吗? 他:“谁跟你说好的?” 我:你啊! 他:“我何时说过假成亲的话?成亲大事,还能作假?” 我不了解你们麒,人类反正没啥不能作假的……等等。 我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然后默默放下,陷入沉思。 半晌,我拦住要再度开口的楼起笙,比划道:先别说话,让我静静地回忆一下。 说这话时,不巧肚子响了两声。 我正尴尬,楼起笙绷着个脸问我:“想吃什么?” “……” 救命,本来我该歌颂我哥真是一直以来都很体贴是个暖麒,但现在我知道了他一直都在误会啥就很难直视了! 我尴尬道:不吃什么。大半夜的…… “驴肉火烧,你最近喜欢吃。”他绷着脸说,“我叫小二送来。” 我忙阻止:这么晚了,别麻烦 人家了。 他:“我有钱。” “?” 我说。 “宿主,这不是小康的工作范畴呢。”系统推搪道。 但马上它就接着说:“宿主可以用十积分兑换一次快速查询特权哦。” “我没积分,算了。”我说。 “宿主可以先借十积分兑换,事后限期一个月还二十积分就好。宿主的系统非常通情达理善于解人之危呢。”它恬不知耻地自卖自夸道。 我看是非常会趁人之危。 “到期还不上会怎样?”我谨慎地问。 系统:“只是二十积分而已啊,普通支线任务一个一百分呢。” 但我根本不打算完成你那些鬼打墙的支线任务! 它接着道:“如果到期还不上,顺延到下个月累计要还四十积分,以此顺推。” “到我死都还不上呢?”我问。 “……”它沉默片刻,说,“我经手的宿主里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它的声音里透着不可思议和传销语气:“只是二十积分而已宿主,你只要亲楼起笙脸一下就能得到一百积分,剩下八十积分可以兑换其他东西。 金银财富、人气声望,甚至健康、寿命、报复仇家,只要宿主积极完成那些毫无难度的小小支线任务就可以累积积分兑换呢! 曾有宿主只是随随便便做些任务就兑换了一套祖上是王爷府的四合院,和【】是邻居呢。这要是他顶着烈日去工地搬砖得从元谋人搬起呢。” 王爷府也敢住,这得是从元谋人开始长的胆子。 感觉满府都是鬼,尤其后花园。 我腹诽着,眨了下眼睛,说:“好吧,我现在借十积分,速查!” 无所谓,当我根本不打算还积分的时候,随便它利滚利。咸鱼是这样的,面对操蛋的世界,主打的就是一个比烂。 系统在三秒钟后给我回答:“已为宿主查询,宿主确实没和楼起笙确认过是假成亲呢。” 你可真是个不会报喜只会报忧的晦气玩意儿啊。 我断开和晦气玩意儿的连接,但依旧闭着眼睛,因为实在是不想睁眼面对这复杂的世界。 过了会儿,店小二送驴肉火烧来了,我闻到了很香的气味,肚子又叫了几声。 我正犹豫是否起身,楼起笙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起来吃。” 他凶我。 不犹豫了,继续躺。 屋内安静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床边略沉了下,香气越发近了,楼起笙的声音也很近,冷道:“你体弱,床上吃也行。” 行个屁啊!你清醒一点不要太爱!几个恋爱脑有好下场!? 说起来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爱我啊!被邪念侵脑的是你吧!! 第 32 章 我和楼起笙僵持一阵,屋里一直安静。 然后我偷偷地眯开眼睛,对上了他一直瞅着我的眼。 我赶紧闭回去。 “冷了就不好吃了。”他说。 我闭着眼睛抬高手臂比划:本来就不想吃! “钱已经花了。”他淡淡道,“十两。” 我:“……” 什么家庭条件啊你在这儿扮霸道总裁!上瘾啊?! 十两!换算一下就是八千块钱买两个驴肉火烧送两碗热汤!那驴听了都得问你是不是钱多烧得慌! 虽说钱都是你的…… 行吧,钱都是你的,你爱怎么花难道我还能有意见吗!又不是我的! 我就是穷命,阔的那个不心疼他自个儿的钱,从上辈子穷到这辈子的我倒给心疼上了,左想右想,坐起身,尴尬地伸手去接驴肉火烧。 八千块的火烧要是不心怀感恩地吃掉搞不好财神爷会生气,以后就不保佑我了。 虽然倒也就没咋保佑过。 但对待财神我一向是不怀半分怨愤地始终真诚信奉,信任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 我接过一个驴肉火烧,想起自己还在床上,这多不好啊,就要下去吃。 楼起笙却按住我的肩膀,说:“吃完早点睡,别下地了。” 我抬眼看他。 那张帅脸还是拽拽的,但比起刚才柔和一丢丢了,语气也不那么凶了。 想了想,我低下头讪讪地吃起来。 刚吃两口,视线范围内伸进来一个装着热汤的碗。 “……” “慢点吃。喝口汤,别噎着了。”他轻声说。 我:“……” 真的,别这样,我顶不住。 手里的驴肉火烧顿时沉重无比。 我闷头又吃了两口,然后伸手去接汤碗。 他却端着躲了下,舀起一匙汤,吹了吹,送到我嘴边。 往日种种顿时在我心中闪过。 他不是第一天对我照顾如此入微。 我却是第一次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这小子把我当他老婆了!卧槽! 平时我以为他调戏我就只是单纯的嘴里淡没意思! 虽然上辈子到这辈子我都没有别的同性朋友(异性也没有),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有时候是会见到其他男的故意装恶心肉麻调戏彼此。 完全就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而已。 我还挺得意自己把一个孤僻帅强惨给抚慰成了接地气的日常治愈系小男生,心理协会都该给我免考核颁发证书。 没想到他的想法居然是那么的不接地气。 区区一个还在长牙的幼崽,想得倒挺多吼! 我深深呼吸,镇定下来,下地去坐在八仙桌旁,就着桌上另一碗热汤吃完了一个驴肉火烧。 然后我搁下 碗, 起身去墙边脸盆架旁撩水洗了洗手和嘴, 回身对他比划:你把剩下的吃了,吃完我们谈谈。 他对我的食量有数,没多说便吃了起来。 只是边吃边用一种高冷中暗含哀怨的眼神瞅我,令我后背发麻。 兄弟,要不咱现在就去请霁姑娘给你看看吧,想必霁姑娘菩萨心肠不会介意半夜急诊。 毕竟你这病症真的刻不容缓了。 他吃完后,如我一样简单清洁了一下,然后说:“歇吧,有话明日再说。” 我打手势:明天有明天的事,现在该说清的就都说清,不然也睡不着。 他坚持逃避:“闭着眼睛就能睡着了。” 闭着眼睛不一定就会入睡,就像逃避不一定就事缓则圆! 在我的强硬坚持下,他同意了谈一谈,但整个人散发着不愿意的抗拒气息。 我让他坐到八仙桌旁来,他不。 他倔强地站在窗边,还转过去背对着我。 这是谈话的态度吗? 我一个哑巴,你不看着我怎么和我谈?是不是在阴阳我啊? 屋里安静了一阵,他悄悄侧了侧脸来偷看我,发现我一直狠狠瞪着他。 “……” 他目光飘忽了一下,脑袋动了动,好像想转回去继续无声阴阳我,但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就见他眸光闪烁不定了一阵,还是落回了我脸上:“我头发干了。” 干了就干了啊,跟我说干嘛,大半夜我给你扎辫子啊? “可以睡觉了。”他接着说。 到底有多困! 我比划道:我们先前相互误会太多了,我一直只拿你当好兄弟,你是我的好哥哥。 他淡淡说:“私底下,我爹叫我娘好姐姐。” 我:你怎么会知道? 他说:“麒麟尚是胎时已有灵感,能感知母体周遭之事。” 没用的知识+1。 我:刚才是我用词错误,那我改成好大哥,你又如何说? 我生怕他不能明白手语中“哥哥”和“大哥”的微妙差别,特意倒了杯茶水,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下来。 他隔老远垂眸瞥着我在桌上写的字,油盐不进道:“我爹也叫我娘大姐。” 你爹是天津的啊? 我怀疑你根本就在瞎编。 我抹去水字,掏手帕擦了擦手,继续比划:别管那个了,总之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为防他抠字眼,我强调:男男当然也没有!男公也没有!男雄也没有!我以为你说成亲是假成亲,只是为了帮我摆脱和张绿儿的婚事,所以才答应。 “我吻你你没拒绝。”他说。 听听这是麒话吗,我那叫没拒绝吗? 先前我叫他冷静,可这下子我冷静不起来了,激动道:我哪次没拒绝?哪次没推你?你听我的了吗?我能怎么办?咬舌自尽吗? 他略一回想,好似是这 样,神色不太自然,没接话。 我俩各自冷静一阵,我继续比划:误会到此解开,如今你找到了同伴,我只是一介凡人,就不给你们添乱了,不跟你们上路了,我留在此地谋个营生。 我话音刚落他就断然拒绝:“不行。” 我:你讲点道理,感情的事讲究两厢情愿,强扭的瓜不甜。 他眉头拧得紧紧的,目光深邃瞅我很久,然后缓缓道:“当初我就提醒过你,血契一旦结下,若要解,必得伤筋动骨,我无妨,你身子却承受不住,稍有差池便可能一命呜呼。” 我:你吓唬我的吧? 他不耐烦道:“事到如今我何必诓你?” 说完,他赌气地将脸朝另一方侧去,很小声地泄愤似的说了俩字儿:“骗子。” 喂,我是哑巴不是聋子,我听得见。 我赌他在偷偷用余光瞅我,就继续打手势:不是骗你,就是误会。我若知道你那么想,早就和你解释清楚了。 他继续小声嘀咕:“就是骗子。” 我比划:我听得见哦! 他不说话了。 无语。尴尬。 僵持一阵,我问:那要不血契不解,就搁着别管,当没发生过,行吗?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哦。 小学生用明显很故意的赌气口吻道:“当然不行,我若有朝一日与他人情投意合怎么办?” 一边说一边把脸侧回来,使劲儿瞅我听了这话的反应。 就差把“你吃醋啊你听了这话肯定会吃醋吧”写脸上了。 而我只会脚趾抓地。 哥,真的,别这样,好尴尬。 我:到时再说吧……你若实在放心不下,现在解,我撑得住,真的。 我倒不是瞎说。 现在我有系统傍身,虽然那货日常不是智障就是跟我耍心眼儿,但想必底线是保我不死,否则啥黄花菜都是白说。 楼起笙却火速拒绝:“血契岂是你说结就结,你说解就解?之前我说暂且不结你非要结,如今我不想解你又非要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啊,是你想干什么吧!你甚至还想干我!那我还能干什么! 我俩又各自冷静一阵,然后我把手心拍得piapia直响:那我们先不解!等你找到伴侣我们再解! “找不到了!”他烦躁道,“结过偶的麒麟没麒麟要!” 啊?你们那儿都不准人、啊不,不准麒二婚的啊?真的假的? 他见我满脸写着不信,说:“你若不信我逮一头麒麟回来当你面问。” 你不要一言不合就要逮麒麟回来当我面问! 麒麟固然无语,我也压力很大啊! 又冷静会儿,根本一点也没冷静下来的他语气放缓,道:“凑合过吧。” 你先清醒一点吧。 我正要继续比划,他接着来了一句:“且不说结契结偶之事,你吞了我半颗内丹,因是我 契偶方无事, 若断亲, 我体内半颗感知,或许会让我经脉逆行血爆而亡。” 我充满质疑:真的假的? 这事儿我是这么寻思的,就算这内丹真要搞事也得是搞我啊。 “就是这货骗得老子分两半了,看在是宿主老婆的份上不计较了,可是现在要离婚?那老子不白幵了吗?你当老子吃素的啊?” ——内丹不得是这么想的? 咋会怪上楼起笙呢? 楼起笙冷冷道:“你若不信我逮——” 我急忙:别逮别逮,我信我信! 稍稍冷静下,我接着说:那我把内丹还给你。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你当时是已死之人,我用半颗内丹救活你,你若把它还给我,你岂不!” 我比划:放心,我不会死。很难和你解释清楚,但相信我,真的不会。 “我再不会相信你了。”小学麒再度撂狠话。 随便吧谁会和小学生争这个啊。 我比划:反正就还给你,别的你别管。你只说怎么操作吧。 他微微眯眼盯我一阵,忽然转过身来完全面对我,双手抱臂,往后稍靠了下,靠在窗框上,还勾了勾嘴角邪魅一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真的在邪魅一笑。 不过可能是因为笑意没到眼睛里,也可能是长太好,看起来不油腻,甚至连直男如我都想说句哥哥真帅。 “好。”他说。 但我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这家伙接下来来了一句:“先跟我生个孩子。” 我劝他:你别这样…… 他无视我,继续说:“内丹已融入你体内血脉无法化形,我所知唯一办法便是生个孩子,将内丹在他身上凝结,待他降世,我把他吃了。” 我:“……” 半晌,我问:你唬我呢吧? 他:“你若不信我去逮——” 我打断他的话,说:去,马上去。 他神色一僵。 我察言观色,忙道:你果然在唬我! 他很快恢复镇定,白我一眼,看着我身旁别处,冷笑出声:“我只是没料想平时我要逮麒麟你马上拒绝,此刻竟如此爽快。不愧是骗子。” 这跟骗子有什么联系啊?你不要开口闭口就说我是骗子啊。 非要说的话,(假)成亲之前你都没跟我说你是麒麟不是人呢,你不也是骗子? 我都礼貌克制地没提这茬儿呢! 不过逮麒麟确实不可取,我刚才是冲动了,此刻忙道:不逮不逮,千万别逮……你传承中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退一万步说实在走投无路了我生个孩子不是不可…… 可把孩子吃了这也太惊悚了吧! 我把1扣烂佛祖都得继续摇头叹息人类真是没有下限啊。 不不不不不,我差点被绕进去了。 仔细想想就算不吃也不能生啊。 否则楼起笙不但离异还带一娃,不就更没麒麟要了? 就算是人类遇到这情况都得多考虑考虑了。 我正这么思考着,听到他说:“我出生便被抽灵骨放逐空灵境得不到父母亲麒抚育,后来还被追杀到人间遭受桃源村村民歧视,传承不全。” 我:“……” 听前面还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后面那桃源村村民歧视你怎么就影响你传承继承了? 太刻意了。 警告你要是再卖惨,小心我往地上一跪磕头求你别说了!! 第 33 章 反正今晚和这哥是说不出个结果了,他根本就抗拒接受现实。 夜已深,不说了,别等下吵到别的客人休息。反正不急于这一时。 我这么一说,楼起笙表示同意。 可喜可贺,我俩取得了这场会谈中的唯一一个共识。 虽然这共识和主题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腹诽着,忽然想起等下我俩又要睡一起,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可看眼下情况,楼起笙是肯定不会同意我另开一间房的。 我正斟酌怎么跟他说,看到他只留了一支烛燃着当夜灯,其他蜡烛、油灯都熄了,然后朝屋内的罗汉床走去,往上一躺。 本来怕他还要跟我睡,这会儿见状却又觉得不太好。 罗汉床硬邦邦的,上面除了俩小小坐垫,其他啥都没有,甚至不够他身长。 他那腿好长好长。 我就想招呼他要不就还睡床吧。 咱们可以效仿山伯英台往床中间堆点儿东西比如几碗水来保证安全。 ……我承认我就是又当又立。 怎么了!人类不都是又当又立吗! 属于生物种族的基因缺陷,我也是受害者。 之所以没直接说咱俩换一下,是因为知道说了是白说,他肯定不同意。 我目光反复从床到罗汉床逡巡,咬一咬牙,起身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他肩头。 他睁开眼瞅我,这感觉有点熟悉…… 不就是我还没勾搭上他的时候他的死鱼眼吗。 怎么又死鱼了!给我活过来啊喂! 我无声叹气,比划道:让小二送套被褥铺在罗汉床上我来睡,我身长正好。你去睡床。咱俩都不难受。 死鱼哥死鱼似的继续躺着瞅着,不回应。 不,我还没勾搭上他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死。 都说了是误会了,我又不是成心欺骗你感情搞你心态骗你半颗内丹……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我又吃又拿,零头抹去都还欠半颗内丹和十万块。 还把人家从英年未婚搞成了英年离异,想起来实在是惭愧。 但凡地上有条缝我就马上钻进去了。 我硬着头皮继续比划:我没钱,你给我点儿,我去找小二要被褥。 他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冷冰冰的话语:“我的钱为何要给你?” 哥我知道你一向大方现在只是在生我气QAQ但是不要生我气了啊QAQ 我尴尬地站了会儿,手都要把衣角抠烂了,想来想去,转身准备去把床上那唯一的一床被子拿过来给他。 但他叫住了我:“站住。” 我马上站住,回头看他。 他坐起身,冷冷地看我一阵,然后身形一变。 四眼小狗把刚被自己塞到罗汉床角的坐垫咬出来摆好,踩上去,躺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我:“……” 哥, 真的别这样。 小狗死鱼眼不起来, 反倒瞧着十分可怜,遭受了虐待似的,一副可怜兮兮眼巴巴的模样。 真的,哥,真的,别这样。 我狠一狠心,移开目光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很轻但足够我听到的小狗儿从嗓子眼儿里发出来的“呜……”的一声。 我:“……” 都说了不要这样了!你是个麒麟啊大哥! 麒麟的尊严在哪里!我的良心在哪里! 我默默回头,用眼神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眼神交流完毕,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根本没懂,仔细想想应该是懂得过头了——他低头将脸埋入圈在一起的毛茸茸前肢里,更小声地呜了下。 行了我懂了,什么都懂了。 说到底他还是个幼崽,从小就离开了父母,一路坎坷艰辛,遇上我追着他嘘寒问暖,难免产生依赖心。 我前世某次经过一家幼儿园,听到里面鬼哭狼嚎,还以为发生啥事儿了,听门口保安聊天说今天有几个班毕业,舍不得告别老师。 换位思考,我要是前世被孤立的时候遇上一个…… 呃算了,可能会怀疑是钟旋派来耍我的吧。 嗐,人类的心思就是比麒麟的多。 小狗儿又呜了一声。 别呜了!大半夜的! 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连垫子带狗一起抄起来端床上去。 睡吧!就这样吧! …… 一觉醒来,我又在心境里了,简直是标准结局。 想必是结偶哥睡着睡着开始不安于是又把我给吞了。 我已经淡定了,麻木了,没急着起床,继续闭着眼睛躺着。 先在脑内把之前兑换的麒麟资料再翻阅一遍,确定里面没写还丹方式,只好不情不愿地连接系统让它查询。! 第 34 章 “很高兴为宿主服务,因这个问题属于麒麟族敏感话题,查询需要三百积分,并且不能赊账哦。” 人生和人生是不一样的。 别人靠系统走上人生巅峰,我靠系统就只能等着被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气吞声地问:“有没有比较容易完成的支线任务?” 破烂玩意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诧异:“只是主动亲一下楼起笙也很难吗?其他宿主的支线任务最简单也是空手打虎呢!” 咋了武松也被你们霍霍过? 我继续做小伏低,尝试解释:“我是个直男……” 系统:“哈?” 我的话音戛然而止,沉默一阵,问它:“你‘哈?’是什么意思?” 系统:“宿主听错了。” “哦,这样啊……你‘哈?’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说。 我甚至从那短促的一声中听出了轻蔑和嘲讽。 对不起,我有时候就是比较敏感啦! “善解人意的小康正在为宿主查询更多支线任务哦。”它说着,停了几秒,说,“对不起,目前没有查询到。” 神经病! 我正要发飙,它说:“为了解决宿主的困境,小康这就去升级新增签到系统,每天一积分都是白送哦。架、马塔阿托嘚*!” 我:“……” 不如还是Adieu吧*! 和破烂系统断开连接后,我起床在心境里假装晨练,以此不动声色地提醒楼起笙我醒了把我放出去。 我不想跟他打手语,打手语对于哑巴来说就是说话,我不想先跟他说话。 冷战就要有冷战的态度。 可能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都把自己给练累了,他还是装不知道,一直没搭理我。 别以为这样就会逼得我先沟通! 在心境里我不知道时间,感觉上是很漫长的。 主要我不知道楼起笙现在在想什么,可别突然给我来个黑化强制。 待了不知多久,我几次差点儿就忍不住要主动发出声音联系楼起笙了,硬是憋住了。 睡了几觉醒来,可算出来了。 但定睛一看,我还不如回去继续待着。 “……” 你就告诉我,眼前墙角这多出来的头上扎着个小辫儿、缩成一团的西施犬是哪儿来的。 我有不好的预感。 很不好。 不,不该说是预感了。 这西施犬还穿着衣服,类似舞狮服的那种。 我:“……” 你们麒麟族……其实和我想象中的严肃正经大相径庭是吧? 我盯了西施犬一阵,直到它动了动,默默地抬起前肢把掉了的帽子戴回去,然后继续缩团。 我:“……” 我看向坐在八仙桌旁的楼起笙。 这会儿明显已经 换地图了, 我们处在一间挺陈旧的屋子里, 墙壁斑驳,窗外是一片原野。 楼起笙冷漠道:“抓回来了。” 菩萨知道我多希望你说的是“我清醒了”。 但凡你不说话也行啊!抓回来了是什么鬼!你抓什么回来了!一只扮演穿着舞狮服的西施犬的麒麟吗! “你告诉他,麒麟是不是一生只结一偶。”楼起笙这话是对着那只成分复杂的麒麟说的。 西施麒麟这时候抬眼看了过来,小声说:“理论上是这样……” 楼起笙瞥过去一眼,对方立马改口:“实际上也是这样!” 我急忙打岔:先告诉我这位是……??? “不重要。反正是麒麟。”楼起笙简单粗暴道。 怎么可能不重要! 我瞪他。 他沉默一阵,还是说了:“我和霁姑娘、白枭垢自宁光县出发前往芍城……” 芍城我知道。 去桃源村抓楼起笙的那只麒麟说,要彻底净化楼起笙他娘体内邪念,需要用到四大法器宝物: 八卦干支开悟铜镜,365颗雷击枣木流珠手串,泰山石敢当,丹书符册。 样样单听名字虽珍贵却不稀有,可那只麒麟说这些皆有大来历,不是随便找个就能通用的。 譬如那雷击木手串,指定要前前前朝名气流传至今的某某真人亲手一颗颗雕琢成并恭敬奉入老子墓中的那串。 你没听错,也没想错,就是那个老子。 我前世反正没听说过啥老子墓里啥流珠手串。 就我有限的文科知识量来说,老子是道家,和道教仿佛不是一回事儿,而流珠属于道教概念…… 算了,随便吧,估计是这个游戏世界观的私设。 反正道教尊崇老子这是真的。 其他宝物也都如此。 泰山石敢当你不能随便去泰山捡一块石头。 得是当年黄帝轩辕在泰山封禅时捡起来令其变大得以让人倚靠歇息片刻的那块。 我们捡的和黄帝捡的那肯定价值不一样啊。 丹书符册暂时麒麟族也不知道具体是啥,只知道这个名字。 但想必也不是俗物,搞不好就是尧舜禹汤老子庄子秦始皇亲手画的。 至于八卦干支开悟铜镜,在其中算是最容易得到的了。 它乃那个你我都知道的武陵打鱼人从桃花源里偷带出来的。 这游戏的私设借鉴了《桃花源记》恐怖版本,说桃花源其实是个大型坟地鬼村。 游戏把这事儿进一步暗黑化,说渔夫在村里发现了好多古董宝物,拿不完,就只偷偷带了这面铜镜,出去后直奔太守府献宝告密。 太守察觉铜镜端倪,请来高人分析,发现了桃源村真正的秘密:是个鬼村。 他就带高人和士兵前去桃源村灭鬼夺宝,最后双方同归于尽了。 那面铜镜却被留在了太守府里。 此后几经辗转, 如今流入了芍城首富手中, 是人家的收藏品。 我猜想,肯定不会去了后花点钱就能轻易从人家手里把东西买回来(首富耶,缺这钱?),十有八|九要发展一堆任务,最后打个副本Bss。 但就难度而言已经比后面那仨看起来轻很多了。 最后一个都不知道是啥在哪儿且不说,老子墓肯定轻易进不去,游戏设定里有修道守墓人。 再说了,进去了还不知道是啥玄幻光景呢。 按这世界观,搞不好一进去就能看到老子在那儿等着呢。 武器我都猜好了,就赶驴那鞭。 而且芍城离宁光县近,穿过密石林,再穿过几个村儿的距离,差不多就到了。 “……遇到了她。”楼起笙接着说,“她一直跟踪我。” 西施犬弱弱开口:“路那么宽,我怎么就非得是跟着你了……” 楼起笙瞥她。 她把刚抬起的头埋回去,过了会儿,闷声道:“都说了我不是来逮你的,是来帮你的……表哥。” 我:“……” 楼起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她说:“无论人抑或麒麟,都只会骗我,我再不会信哪怕一句。” 我:“……” 喂,阴阳谁呢你小子。 阴阳怪犹嫌不够,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疑似/自称)表妹麒麟说:“再者说,你就算真是我表妹又与我何干,我心中只拿你当敌麒,便是你内丹给我半颗,与我结血契,也动摇不了我铁石心肠!血契可解,丹不还你,你又能如何应对?” 我:“……………………” 哥,真的,治治吧。 表妹不在状况中,闻言小声嘀咕。 “哪有你这样的麒麟……刚认识就说半颗内丹结血契……什么的……多冒昧啊……没说主角这么轻浮啊……” 我:“……?!?!?!?!?!” 虽然最后一句话很小声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哦!! 第 35 章 就在我为这口吐“主角”关键词的表妹麒麟的来历惊疑不定时,女主角霁宁雪在外敲门。 楼起笙中止指桑骂槐,过去开门让她跟她身后的白枭垢进来。 看来原剧情是三角恋,男主角和男一号都喜欢女主角。 想当然男一号是落选那个。这对小狗过于残忍。 不过事情从现在开始有了转机,毕竟男主角疯了。 不用谢,因为这不是我该做的!我也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意外! 霁宁雪走进来,先客气地对我打了声招呼。 然后她看向墙角缩团的成分复杂麟,轻叹了声气,朝楼起笙劝道:“我相信她没有恶意,楼兄就当卖我面子,不要为难她。” 在女主角面前,楼起笙顿时成熟稳重的酷哥形象立了起来,淡然道:“有些事问她,问完就放,霁姑娘不必多虑。” “如此就好。”霁姑娘说着,朝偷偷瞅这边的成分复杂麟安抚地笑了笑。 那边墙角顿时微微发光。 这场景我熟,要变身了。 果不其然,须臾后西施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拘谨地揣着双手蹲在那儿冲我们仰着脸嘿嘿傻笑的双丸子头小姑娘。 这场景莫名眼熟…… 你知道的,我上辈子巡回地下酒吧做营生。 一个月遇上五六七八次扫黄扫赌扫毒不奇怪吧。 霁宁雪温柔地用眼神示意小姑娘站起来别这么寒碜。 小姑娘讪笑着起身,然后火速移动到霁宁雪身后紧贴,自以为不动声色其实我们都能看出来她是为了躲开楼起笙的视线。 怕楼起笙是应该的,毕竟这是个口口声声要吃小孩的主儿! 还点名吃亲生的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暗暗白了他一眼。 他明明侧对着我,也不知怎么这么细微的眼神他都能敏锐察觉,马上转头来高冷地看我。 我比他更高冷地别开眼神不看他。 不能多看这小子,惯会想多,给他送个温暖就以为我要跟他搞基了,多看他几眼得以为今晚我就要给他生孩子。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双丸子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很是活泼开朗俏皮可爱,身上穿着搭配颇喜庆,我用七个字形容你肯定马上眼前浮现具体形象:过年的中国娃娃。 她用脆生生的声音道:“大家好,我叫麒铃铃,来自麒麟城,不是吉林省是麒麟城。” 言多必失啊老乡,你露馅儿成筛子咯。 也不知道这个平行世界中有没有吉林省,万一没有可真是引人注意。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仨土著的神色。 霁宁雪一直微笑面具看不出异样。 白枭垢被麒铃铃逗得嘻嘻直笑。 既然他能get到这个笑点,那应该这里也有吉林省。 至于楼起笙,这货好像根本不在意麒铃铃说啥,一直 瞅着我。 瞅啥瞅! 我飞快移开目光。 麒铃铃继续说话:“我不是来抓麒嵊的,是来加入你们哒!” 嗯?这发言……女一号? 我顶着压力再次暗暗看向楼起笙,这小子还在瞅着我,但对上眼神三四秒后他就小小送我一个白眼,移开视线看麒铃铃。 我:“……” 行,有种,晚上别一哭一闹三上吊地要我跟你凑合过。 这时候那仨的眼神都投向楼起笙,他冷淡发言:“不需要。” 麒铃铃撇撇嘴:“我知道你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我娘是你爹的亲姐姐,你娘的战友兼闺蜜。” 说到此处她声音渐渐小了,垂眸望着地面,神色恹恹。 “她去年对抗妖兽潮受了重伤过世……她没别的牵挂,我和我爹我哥都挺好的。直到临死她放不下的只有你和你娘。”她如此喃喃道。 楼起笙一时没接话,但脸色有了些许松缓。 麒铃铃叹了口气,道:“前几日,我偷听到哥哥和爹谈论你的踪迹——嗐,我哥就是那啥,祭司殿大弟子,之前来找你那个。 他们想把你带回麒麟城封印起来,但我知道、不是、我相信你。我娘这些年一直后悔当初附议冰封你娘,她知道麒麟城一直想把你找回去同样封印,临终前让我若遇时机务必帮你。” 楼起笙沉默片刻,依旧只是道:“不需要。” 麒铃铃顿时尴尬起来,两只手小幅度互相拉扯着,将委屈的、求助的目光投向霁宁雪。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这表兄妹的恩怨情仇,女主角也没法儿搅和啊…… 哦,她有法儿。 她的法儿就是看向了我,眼神中写满:列公子,说句话。 列公子是个哑巴呢,说不了话。 再者说,列公子自己还有一堆烂摊子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收拾。 说起来,真想诚挚建议你们把列公子踢出队伍,用麒铃铃代替。 但我怕楼起笙当众发疯。 他不要面子我得替他要,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 啊呸我在说什么屁话脑子进水了邪念侵体了霁姑娘给他看完给我也康康吧。 不料,白枭垢也看向了我,并且这小子还直接开口。 “人类都说长嫂如母,你是表嫂算干妈,说句话嘛。” 一只小狗的嘴里怎能说出如此荒谬的言语!快闭嘴啊! 不要给小狗可可爱爱没有脑子的刻板印象添砖加瓦! 我在内心中一秒攥住小狗嘴巴。 可惜现实不行。 我只能打手势回应:别乱说,我和楼大哥只是朋友,你们误会了。 打完,我示意楼大哥翻译。 这家伙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然后说:“好,就听你的。” 你别添乱啊!干嘛!现在说别的事呢!不要这么幼稚! 我急忙打手 语:你我恩怨纠纷私下再说, 不要在大家面前丢人, 霁姑娘看着呢! 他顿时面色一沉,欲言又止,打起手语:怪不得忽然闹着与我断亲,还编造误会之类的谎话。 你干嘛也打手语? 这样好尴尬啊,当着其他队友的面私聊,人家得怎么看咱俩? 我忙说:你别打手语,不礼貌。 小学麒偏要继续打:我就如此,你待如何? 我:我就当着大家的面请霁姑娘给你看脑子! 小学麒:我不翻译,看你怎么和她说话。 我:对着哑巴说这话太失礼了! 他一怔,神色有些不自在地放下了手,终于改为开口说话了:“既然你也为她说话,我可以暂且留她。但若她怀异心,休怪我不客气。” 求你对我客气一点吧! 麒铃铃一直直勾勾看着我和楼起笙交流,此刻闻言,先本能地朝我说了句谢谢,然后一番欲言又止,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要问。 别说,别问,都是误会。男主角他邪念入脑,我会想办法给他治好。 总之,麒铃铃就这么和我们一起上路了,看来十有八|九她就是女一。 经典主角团阵容设置就是两男两女四个人。 故事要正式开始了,而我这个局外人还混迹其中,就很尴尬。 我没试图和麒铃铃对穿越者暗号,比如天王盖地虎、符号看象限之类。 没啥意义。 而她正在疯狂套白枭垢的话,打听我是谁。 当她得知我全名列新雁,目前身份是楼起笙对象这话不是白枭垢开玩笑乱说的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直偷偷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大致翻译一下就是:我穿进了盗版游戏? 你别说,你真别说,搞不好我们这是同人文。 关于这个我懂一点点,有时候部分粉丝是会拉郎配搞猎奇蟹脚。 比如我那个跟我安利林黛玉伏地魔惊世之恋的酒吧驻唱女同事。 世界有没有被惊到我不清楚,反正我大受震撼。 哦,对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已经大半天没被楼起笙吞了。 这得托霁姑娘的福。 她无意中说了一句据她感知附近没有邪祟。 我赶紧跟楼起笙说那我就在外面待着吧。 楼起笙沉默片刻,略微颔首,然后牵住了我的手,叮嘱我不要离他左右。 霁姑娘微笑面具依旧,感觉像是大场面见多了,对此波澜不惊,浅浅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但你确实是误会了!) 白枭垢和麒铃铃就不同了。 麒铃铃固然一切都在表情中,至少保持着沉默; 白枭垢不但有表情还带配音:“哟哟哟哟哟!” 哟你个头啊!说了不要太像人!会害了你! 我暗暗使劲儿,试图挣脱楼起笙的手,这家伙也暗暗使劲儿,不让我挣脱。 我只能用眼神杀他。 他发癫, ?, 道:“以防万一。” 现在你就是这个万一啊哥!你好万一!你超级万一! 就在我和楼起笙的暗暗较劲儿中,我们一行人持续朝芍城方向前进。 只有霁宁雪会御剑飞行。 我固然是废物不说,剩下仨,白枭垢也不说,俩麒麟只能短距离飞行。 至于穿梭空间的招儿,表哥一知半解,憋憋力气能穿,但是穿到哪里去就不知道了。 表妹则是压根不会这个。 所以只能霁宁雪迁就我们,骑着在宁光县租的马前行。 霁姑娘真是性格好啊,不愧是大户门派出身,修界新一代之光。 坐在马上反正没事干,又不需要我骑,楼起笙在骑,我就这么和楼起笙比划着说说闲话。 不过刚比划完我就后悔了,我还跟他冷战呢,这不就输了吗。 没忍住。习惯了。 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对,不像我。” 可能是碍于其他人在,终究没把话说完。 但我已经知道他的套路了,肯定是老一套:对,不像我,虽然是麒麟族少族长,但从小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但凡他能继续突破底线,搞不好以后的卖惨履历里桃源村那段儿后面还得加上几句被人类欺骗感情和半颗内丹及价值十万块的财物。 我懒得理他,偶尔闭目养神,偶尔睁眼看风景。 一日后,我们自一个小桥过了河,接下来的地区逐渐荒芜贫瘠,肉眼可见的干旱,黄色沙土地面微微开裂,路两旁的农田里作物营养不良要死不活。 不多久,见到了一个小型村落。 房屋很是破败,基本都是茅草搭建,顶破天了黄土泥砖。 人烟也很稀少。 照我的经验,傍晚这会儿应该是村里青壮年结束活计归来后的社交时间,一般是比较热闹的,大家蹲在家门口唠唠嗑什么的。 青壮年劳动力嘛,嗓门儿大。 然而此刻这村里颇为安静,狗叫都没几声,偶尔见到的都是孱弱的老人和小孩儿。 楼起笙他们也察觉出了异样,但暂且不动声色,牵着马慢慢走着。 村民撞见了我们,有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有的则一脸麻木,爱咋咋的样子。 就,挺诡异的。 我们正走着,忽然看到前方水井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爷爷在艰难地转辘轳。 光看外表得有九十了。 但我想应该没到这个数儿。 古代村里的人特显老,越贫瘠困苦越明显,毕竟劳苦了一生。 这大爷搞不好六十岁都不到,但已经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我心思一转间,只短短两三秒还没反应过来,老人家的手一松,往地上一坐,刚好不容易摇到一半的辘轳发着刺耳的噪音往回转。 我吓一跳,下意识就要过去扶他,眼前却已经两道身影飞速闪过。 定睛一看,是麒铃铃和白枭垢。 他俩都冲向老人家要去扶,但看到对方也要这样,同时收手。 然后他们对视一眼。 麒铃铃冲白枭垢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去摇辘轳帮老人打水。 白枭垢会意,把老人扶起来一顿嘘寒问暖。! 第 36 章 老汉看起来有点怵。 他紧张警惕而又不失敬畏地偷偷打量我们,嘴里本能地唯唯诺诺应着白枭垢的话,连连道歉。 这边正说着,打水的麒铃铃忽的“哎”了一声。 我们看向她。 她使劲儿晃了几下本就摇摇欲坠的辘轳,拽了几下系在桶子上的绳。 我们此刻留神,都能听到桶子敲击在水井内壁上的脆响声。 这不正常。 正常来说,井里有水,不会有这么大声音,有也多是闷响。 麒铃铃当下就探头去往井里看。 然后她发出了更惊讶的声音:“没水啊!” 我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故事里设定的桃花源记,顿时惊出一身白毛汗,以为我们也误入那个鬼村了。 但一上来就开大会不会不太好!而且关我什么事!放我走! 好在老汉马上就回答了:“有……有……” 他颤颤巍巍地在白枭垢的搀扶下走到井边,拽住绳子一通操作,然后摇动辘轳把桶子往上提。 白枭垢忙去帮他,可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直到水桶被从井里提了出来,我们才知道白枭垢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太轻了。 桶里根本没打满,甚至一半都没有,水还很浑浊,比白枭垢的狗毛还要土黄土黄的,杂质在水里飘来荡去。 这其中必有隐情,看来要走剧情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楼起笙,却发现他正与霁宁雪交换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 不愧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啊。 但你只是一个搞过基的脏了的(即将)离异公麒麟! 嗐,这不就是我要的结果吗。拨乱反正。 反正楼起笙又不是真想跟我搞基,我只是他一无所有时的人形抚慰犬罢了。 也可以代入豆豆毯之类的。 要是有人的对象非要扔掉其豆豆毯和抚慰犬,这人十有八|九舍不得,甚至可能为此和对象分手。 可就算如此,会有人直接把豆豆毯和抚慰犬作为终身对象吗?当然不会。 所以说,超过对对象的重视,不代表就是当对象。 生物的感情分很多种。 我低头看着楼起笙一直抓着我的手,觉得这一切实在是无聊极了,想把手趁机抽出来,又怕打扰了男女主角眼神交流。 等下破烂系统得以为我跟上次在密石林山洞里故意表演吃火烧噎着博取注意力一样呢。 太宫斗了,可怕。 男女主角心有灵犀的眼神交流完毕后,女主角上前柔声说要送老人回家。 老人诚惶诚恐地说不用不用,但主角团坚持。 老人的家离水井挺远,走很久才到。 是个单间的黄土泥屋,看起来年久失修,到处是破洞。 破洞就用茅草或泥巴 之类补, 看上去颇具艺术感。 屋子前面是个简陋的篱笆圈起来的小院儿。 篱笆到处是坏的, 院里晒着点儿干巴巴的粮食,除此之外连只鸡都没有。 已经枯得只剩个树杈子的树下水缸破了大半,裂口就那么敞着。 倒也不影响用。 因为打回来的那1/3水桶的黄泥沙水根本满不到裂口处。 老人见主角团那放完了水桶还赖着不走的架势,不得不打开家里的门。 倒没有臭味。 我被迫跟着主角团在老人口不对心的欢迎下走进去。 里面称得上家具的东西就一个床、一个缺胳膊少腿儿的饭桌和两条长板凳。 一个光屁股小孩儿正躺床上睡觉,听到声音醒来,揉着眼睛叫着“爷爷”坐起身,看到了我们。 他先是直愣愣地看了会儿俊男美女的主角团,回过神来,窘迫地到处找可能是我们进院后见到的晒在外头的那条小孩裤衩儿。 我曾经看到过这么个故事:一家三口人穷得只有一条裤子,每次只能一个人出门,剩下俩人留在被窝里。 眼下这爷孙俩好歹各有一条裤子,但也止于此了,换洗的都没有。 惨到搞了十年扶贫的看到这儿都得心酸重温刚工作时的热血柔情。 老头儿也觉窘迫,急忙拿了打满补丁的薄被给孙儿盖上,然后去院外取了那条裤子进来让孙儿赶紧穿上。 一阵兵荒马乱后,可算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简言之就是穷。 展开来说,这个地方一直很荒败,土地贫瘠,水源稀少,气候极端干燥。 从居民们十几年前搬过来就一直是这样。 白枭垢心直口快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搬来这里?” 回来的路上霁宁雪已经和老人说了自己一行是修界中人,老汉暗暗观察了一路,大概判断觉得像,态度依旧恭敬,到底没起初那么害怕了。 此刻,老汉长叹了一声气:“只有此处是无主的地。” 他接着补充了几句。 很好理解,就是这地儿太破了。 别说周围府县乃至地主懒得打理,流匪都懒得来这儿,妖祟都不来。 霁宁雪问:“冒昧问句,为何要背井离乡到此处谋生?家乡可是遭遇了天灾人祸,或……妖祟为乱?” 老汉抬眼看她,很快怯怯地移开了目光,沉默半晌,道:“倒不是……多些各位仙人关怀,小的招待不周……” 很明显是要岔开话题,却更令主角团关心了,一个劲儿问他有什么难言的困苦。 对啊,你说嘛,你不说他们怎么去刷新副本呢。 老汉扭捏之际,刚刚穿上了裤衩藏在被子里羞窘自闭的孙儿恢复过来,开口道:“因为没饭吃。县令和——” “虎子!”老汉急忙喝止他。 孙儿虎子被爷爷一凶,吓得闭上嘴,眼泪哗哗地流。 主角团好一顿劝慰, 最后虎子坐在床边抽噎着吃麒铃铃给他的饼子。 我默默看着饼子上飘着的字: 什锦煎饼, 精+1000,神+800,攻+200,防+50,属性解毒 老人家看了会儿孙儿,长吁短叹一阵,遮遮掩掩地还是说了。 为了避讳,说得很委婉,但我还是听明白了。 翻译过来就是一句话:苛政猛于虎。 他们原本住在芍城附近,生活不富但至少比现在好。 然而实在是受不了苛捐杂税各种压迫,不得不跑路。 老人家还算跑得晚的那批。 别说这年头,就算是在现代,人越老越讲究一个故土难离。 说难听点,狗窝再差也是自己的窝。 再者说,本朝的户籍管理很严格,不是说搬迁就搬迁。 前一个官府不批准,下一个官府就没法儿接收,只能当黑户流民,被逮到了是重罪。 直到老汉的老婆被逮去没日没夜地织芍城特产的芍锦,活生生吐血累死在织布机前,他才终于痛下决心,带着家人跑了。 显然芍城不会轻易批准人肉电池跑路。 那就没法儿去别处谋生,老汉只能到这种三不管的地界来。 可此地实在贫瘠,日子很难过下去。 五年前,他儿子儿媳撇下话都还不会说的幼儿回芍城打工去了。 第一年儿子儿媳揣回了不菲的工钱。 他们家在本地堪称富贵的黄泥屋便是那会儿建起来的。 可好景不长。 儿子儿媳的身体很快就累垮了,就算舍不得拿钱看病吃药,收入还是大大受了影响。 最糟糕的是,截止今天为止,老汉已经大半年没有儿子儿媳的音讯了。 他想去芍城找,可孙儿年幼,他一个人带着,还得穿过一片沼泽地,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汉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 想来他对儿子儿媳的下落其实心中已有猜想,只是一直不愿面对。 主角团听完,一阵唏嘘,然后安抚他说会帮他找儿子儿媳。 老汉眼泪越流越猛,闹着要给主角团下跪。 楼起笙眼疾手快地拽起他,不让他膝盖落地。 可老汉屈着膝佝着腰,不肯起来。 维持着这个姿势,他嘶声哭着,终于说漏嘴了:“就算是死了,好歹把尸骨带回来叫我见最后一面,死也瞑目啊!” 他孙儿虎子见状,嘴里的什锦煎饼都不香了,哇哇的也哭起来。 老汉心疼相依为命的孙儿,过去摸索着将他抱入怀中,爷儿俩就这么相互依靠着一起哭。 “……” …… 时候不早,我和主角团暂住在了村里。 老汉去村长家说了主角团要帮他去芍城找儿子儿媳的事儿,请村长借个地方给这一行人住一晚上。 村 长见主角团个个一表人才, 喜欢得紧, 当下就同意了,把自家的两间屋子让出来,男子一间女子一间。 还要备酒席招待。 别了吧,你们都这么穷了,这酒席除了当官的其他人谁吃了都得怕遭报应。 主角团也是这么个意思,再三坚定拒绝,拿出干粮说我们吃这个就行。 甚至还送了很多干粮给老汉和村长家,就当是谢礼和住宿费。 毕竟楼起笙给他们钱他们死活不要。 我们正要进屋歇息,村民们闻讯赶来。 一时间村长家热闹非凡,屋里屋外院里院外老弱妇孺挤满了,七嘴八舌地都要请仙人们帮忙路过芍城时给家人稍信儿或怎么怎么。 虽然霁宁雪再三解释自己只是修界中人不是仙人,但在这些人看来没差别。 霁宁雪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她游历各处,被这么叫习惯了,不再纠正他们,甚至反过来告诉小伙伴解释是没用的,她还遇到过叫她菩萨的。 无论如何,面对凄惨的村民们的请求,主角团自然是一一应允记下。 村民们还不肯走,缠着仙人们诉苦。 村长生怕他们烦到了仙人,使劲儿赶他们走,好半天才赶完。 屋内外好似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好似刚刚的一切人间地狱都是错觉。 霁宁雪和麒铃铃去了隔壁女眷的屋子。 原本我和楼起笙、白枭垢是一屋,白枭垢极没眼力见,坚持说床太小睡不了仨人,当场变回小狗摇着尾巴去找村长家的狗挤狗窝了。 人家村长家的狗的狗窝也很小啊! 楼起笙把门关好,回头朝我说:“早点睡吧。” 可我了无睡意,坐在床上发呆。 他走过来,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半晌,他说:“放心,我会帮他们找到家人。” 啊啊,你难道以为我很善良一直在为他们的遭遇而难过吗? 想多了你。 我铁石心肠,麒麟感情我都骗,不止结血契甚至内丹,什么坏事我干不出来。 刚才我只是在自怨自艾可怜自己罢了! 但我懒得跟他说,没劲儿,爱咋咋吧,这世界好糟糕,赶紧毁灭。 他见我不说话,就来劲儿了,暗戳戳地挨着我坐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搂住我了。 我:“……” 不还在冷战吗大哥!不都说清楚了吗!咋又这样了!你别这么厚脸皮行不行! 我推了他几下,他依旧抱着我,低声道:“阿宝别生我气了,都是我不好。” “……” 哥,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今天事儿一多,我忘了请霁姑娘给你看看。 我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啥就没说,他就自顾自说个没完。 说的话还很刻意。 他说:“我比你年长许多…… ” “……”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这句话突然加重语音放慢语速表强调。 你只是幼崽罢了。 而我,算上前世,能当你爹。听见了吗,叫爹。 他接着说:“有错就该都是我的错。” 我:“……” 你最大的错是恋爱脑,哥,治治吧,虽然好像很难治。 我正犹豫要不要这个时候去敲女主角的门送个急诊给她,楼起笙就要亲我。 我回过神,忙躲了下,再次推他。 我能感觉到他的皮肤在发烫。 他倒没强亲,只是强抱,死活不肯撒手,黏着我,一副性情大变双重麒格的样儿,声音都湿乎乎的:“阿宝……我想要你……好难受……” “………………” 求你,闭嘴,治。 他使劲儿磨蹭黏糊,我实在是……我劲儿没他大! 他还一个劲儿在那儿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肯定那半颗内丹也有影响,见是正主在搞事情,话还说得那么惨,就配合,就联合起来洗我脑…… 总之,我脑子渐渐也开始搅浆糊。 正搅着,一道声音传来。 “咳咳,那个,呃,呃,呃……霁、霁、霁姑娘……呃,咳,那个,呃,簪……对对对,簪子,嗯,簪子,霁姑娘你簪子好漂亮,哪儿买的啊?你就说吧,没人听得到,这屋子里就咱俩,我现在用很小的声音在跟你说话,别人都听不到的,你说吧,放心大胆说吧,我现在的声音很小都传不到别的屋的!” 我:“……” 谢谢你,老乡,我如听仙乐耳暂明,浑身来了劲儿,一把推开楼起笙。 楼起笙肯定也听到了麒铃铃的小声,一时间没再发癫。 我俩坐在床边垂头尴尬。 好像应该指责房屋质量问题。 但村民们的凄惨人生实在是令我们的指责看起来过于无理取闹。 片刻后,我正要往后一倒装死睡觉,忽的眼前一黑,接着一白。 也行吧。 这一刻的我确实需要心境。 最好明天也别把我放出去,后天也别,大后天也别。 我就从此住这儿了,挺好。 我正这么想着,渐渐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面前的楼起笙。 不是,兄弟,你怎么也进来了? 他一言不发,伸手就把我抱起来,微微仰着脸,用特别饥渴要吃人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我:“……” 我在脑内紧急联络系统。 “小康,小康,善解人意的小康,多少积分都行,你现在赶紧告诉我怎么还他内丹和他解契!那些需要时间的话就先告诉我怎么提前解除麒麟的结偶期!十万火急非常重要!快!救命!” 楼起笙还在用那眼神死盯我。 别盯了!别顶了!我顶不住了! “阿宝 ……” 到底谁来救我啊这货声音都变了! 你不会以为压低嗓音加点烟嗓沙哑效果就很性感吧! 不会吧不会吧! 我要是现在嘲笑你老土你会不会一秒清醒放过你我?! 但有一说一我怕他恼羞成怒捅我灭口。 关键时刻,破烂系统开口了。 但一开口依旧破烂。 “和他睡两天他这次结偶期就过去了。此次查询耗费三十积分,下月偿还加利息共六十积分,下下月九十积分,依次顺推,请宿主尽快归还。” “行了,你告诉我要怎么当反派,”我冷漠地说,“就是连世界也要摧毁的那种。” “包括我,是吗?”破烂系统在这一刻很有自知之明。 我说:“是,包括你。” 它说:“那我肯定不会告诉宿主啊。” 你听不出来我现在是很生气吗! 我正要怼它,它飞速道:“楼起笙就在面前,宿主没有性命攸关的事不要和我联系,万一被他发现了宿主得多尴尬啊,我是为了宿主着想!宿主加油小康相信你,小康继续升级为宿主谋取更大福祉!JIA~” 我:“……” JIA~个锤子啊你! 而且现在就是很攸关!我屁股……不是,我人品攸关啊!男主角也很攸关!女主角都攸关!剧情那就更攸关了! “为什么你怕被他发现?”我在激动中保有警觉,察觉出了不对劲。 但破烂系统装死不回答。! 第 37 章 我和楼起笙僵持了一阵。 他最后只能悻悻然地把我放下来。 虽然马上又抱住了我,但没干别的,也没哼唧。 就只是抱着,紧紧地抱着,好像特别脆弱特别需要我似的。 我没有主动地安抚他。 虽然有好几次我差点忍不住想这么做,但还是忍住了。 早点结束吧。无论是他的结偶期,还是我和他的缘分。 其实那缘分根本就是我强行搞到的。 如果不是我死皮赖脸纠缠他,他管我是谁呢。 所以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这么想着,虽然我懒得安抚他,却也不好意思推开他了。 我俩这么抱了很久,直到我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翌日清晨醒来,一睁眼我居然没在心境,但定睛一看还不如在那里面。 ——楼起笙就躺我旁边,侧着身,杵着脑袋,目光深邃地瞅着我。 给我吓一跳,彻底清醒了,想了想,坐起身示意他我要下床。 他视线随着我移动,但假装看不懂我的意思,没动。 我懒得多说,直接从他身上爬过去。 爬到一半,他就把我拽到怀里,低声叫我:“阿宝,早上好。” 早上好就早上好,不需要搂搂抱抱。 我推开他,继续爬,爬到床边坐着弯腰捞鞋穿。 正穿着,他从身后搂住我腰,整个麒趴我背上,重得要死。 我昨晚梦里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乌龟一直压着的原因恐怕是找到了。 我负重穿好鞋子,掰开他的手,下地走了一步,转身对他比划,严正声明:我对你没那意思,还完丹就断契,你不能一直占我便宜。 他坐到床沿,跟我玩赖的:“现在还没断契。” 我坚定道:已经在协议期了,只是时间问题。你那样耍赖是非常野蛮的行径,我讨厌这样的人。 停了下,补充说明:这样的麒麟也讨厌。 他沉默片刻,垂眸忧伤道:“抱歉,我不知道,没人教过我。” 难道就有人教过你怎么卖惨吗?!我看你都无师自通得很! 我不再理他,开始穿衣服。 他跟下地来也开始穿衣服,穿得比我快,穿完跟我说:“我帮你。” 我躲开他的手,自己把带子系好往外走。 他继续跟我。 我俩出门撞见了正蹲在院子里撸狗的麒铃铃。 村长家的狗也就罢了,白枭垢在旁边排队等撸,而且表现得很急切。 短短的小尾巴都快摇断了,爪子时不时拍两下麒铃铃的膝盖,提醒她该换狗了。 本来看麒铃铃那架势是打算搁下村长家的狗轮到白枭垢的,可就在此时她察觉到我俩出门,一边放下狗,一边回头看,顺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狗毛,和我们打招呼。 白枭垢:“我 还没……楼兄列公子早上好, 麒姑娘, 轮到我了。” 我甚至可以看到麒铃铃额头上的具象黑线:“一想到你能说人话我就实在……抱一丝啊!” 白枭垢无辜道:“说人话怎么了?这不更好交流吗。我又不会麒麟语。” 你们还真拿人话当通用语言了啊? 麒铃铃为难地思索一阵,欲撸又止,最终道:“还是别吧。你变成人那么大一个,多冒昧啊。” 楼起笙此刻开口,对麒铃铃道:“麒姑娘,我有事想请教你。” “何必叫这么生疏呢表哥……什么事?”麒铃铃问。 楼起笙看了眼白枭垢,略想了想,没刻意瞒着他,径直问麒铃铃:“你可知还丹之法?就是……一半内丹已赠予出去,如今要回来,该如何做。” 麒铃铃不假思索道:“生个孩子吃了他。” 我:“……” 还真有这个说法啊?! 我!不!相!信!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楼起笙找回来的演员?还是被他威胁了? 楼起笙扭头给我个眼神。 看不懂。 看懂了也当没看懂。 我比划:你问她有没有别的方法,别想吃我孩子! 楼起笙眉目柔和几分,比划回来:我如何真会吃掉你我的孩子,定待他如慈父,时刻带在身旁教他本事。那么说只是逗你。阿宝你真可爱。 我:“……” 大清早的刚睡完一觉起来你脑子也清醒不了吗? 麒铃铃:“你们在说啥?” 楼起笙看回她:“还有其他法子吗?” “我想想啊……”她想了一阵,说,“我反正不知道了……一般来说,送不会轻易送,既然都送了,就不会要回来……” 说着,她瞅楼起笙的眼神颇为微妙。 我忙解释:是我非要还。 楼起笙没翻译这句,我用胳膊肘碰碰他,他只对我道:“无妨。” 麒铃铃忽然又说:“不过我哥可能知道,他是大祭司的优秀弟子嘛,学识渊博,掌握麒麟的各种冷门知识,小麒麟不好好吃饭他都知道怎么办。” 我好奇道:怎么办的? 楼起笙看起来对这种问题很不好奇,可能是非常自信他未来孩子不会有这毛病。 我戳了他好几下他才勉为其难地给我翻译。 麒铃铃:“打两顿。” 我:“……” 这根本不是冷知识! 我怀疑找她哥打听还丹方法是没用的。 楼起笙正要说话,麒铃铃说:“但最好还是别去找他。他这麒很一板一眼,肯定会趁机抓你回去冰封。” 我们说话间,女主角霁宁雪从外面走来,见着我们,微笑着打招呼:“诸位早。” 楼起笙客气地对她颔首,我也这么做。 麒铃铃则是热情地回应道:“早啊霁姑娘。你更早。我迷迷糊 糊感觉你出去了,醒来你都不在了。” “”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她话音刚落,村长出现,招呼我们去吃早饭,言语间明显比起昨晚更为热情了。 我们如昨晚一般推辞说吃自带的干粮就好。 可这回村长怎么都不同意:“白公子救我小孙儿一命,此恩此德无以为报,只是一顿早饭,仙人们千万别推辞,否则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然后我发现只有我很讶异地看向白枭垢,其他人好像早就知道了。 楼起笙凑到我耳边低声对我解释:“昨夜你已经睡了,且他们是在隔壁家,你没听到动静很正常。” 嗯嗯很正常。 村长接着说:“霁姑娘更是菩萨心肠,竟为我们点化井水……” 霁宁雪道:“村长无需言谢,此乃我辈修者当做之事。且非点化之法,只不过天乩门略通风水,正好会一些找寻地下水源之术。” 不知何时变回了人身的白枭垢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很喜欢小孩儿!刚好听说过怎么治小儿痢疾,举手之劳不要记在心上!” 楼起笙却道:“既如此,却之不恭,我们便去吧。” 村长忙道:“是,是,楼仙人说得是。” 我们就还是去吃了,顺便又问了些关于此地的事儿,然后就聊到了芍城。 村长对霁宁雪和白枭垢好感破表,昨夜说起芍城还很有些避讳,现在就属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不过其实也没啥好说,说来说去,还是说苛政。 芍城因芍药花而得名,以此发展出了一系列芍药相关产业线,GDP很高,几乎年年得到皇帝点名表扬,是知名的富庶之地。 可这一切建立在对附近县镇与芍城内外百姓的压榨上。 村长主要就是跟我们说了一堆具体事例。 如昨天那老汉的老伴活生生累死在织锦机上的血泪史多不胜数。 白枭垢问:“怎么不上报朝廷呢?” 村长苦笑连连:“八府巡按的轿子都有人拦过,可……官官相护。” 我懂。 芍城GDP那么高,老爷们高兴就好,管你百姓死活呢。 死了是命贱,人终有一死; 不死就继续干,干到死,死了是命贱,人终有一死。 吃过早饭,村长要留主角团吃中饭,主角团以赶路为由拒绝了。 上午出发,傍晚时分太阳未落,我们终于赶到了芍城。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荒败的景象逐渐消失。 距离芍城大概一两公里时,道路两旁的树上甚至奢华地挂着芍锦做成的花团,树下则是绵延的芍药花绿化带。 不多久,我们来到城门外。 城墙高耸很是巍峨,大门口小摊小贩挺多,各有规划,秩序井然,一派热闹祥和的模样。 可就在我们排队等待进城时,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乱。 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乞丐在摊贩间乱窜, 后面追着俩衙役。 其他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根本好像视若无睹。 被撞翻摊子的小贩把东西收拾好,继续叫卖。 很快乞丐就被衙役逮着了,押着消失在我们视野。 可他们所去的方向并非城内,而是与之背道而驰。 麒铃铃向她前面的排着队的人搭讪:“那是什么情况?” 那人先是装聋,被麒铃铃问了好几声才不得不开口。 可开口只是说:“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白枭垢插话:“就刚才那个被抓的叫花子啊。” 那人道:“什么叫花子,别瞎说,芍城没有叫花子。” 麒铃铃灵活改口:“那就是那个疯子。” 那人说:“芍城也没有疯子。诸位第一次来芍城吧?可别乱说话,芍城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实乃福地天堂。” 说完,好像是生怕被“乱说话”的麒铃铃和白枭垢连累,索性走到队伍末尾去,隔我们十来个人。 主角团面面相觑,交换眼神,忽的,霁宁雪低声道:“不好。” 几乎就在她开口的同时,楼起笙已经转身要朝刚才衙役押着疯乞丐走的方向而去,可刚走出去两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我。 下一秒我人就在心境里了。 “……” 何苦呢大哥。 这回没待多久我就被放了出来,场景已经换到一处丛林间。 疯乞丐奄奄一息地坐在地上,白枭垢在给他把脉,麒铃铃给他扇风。 霁宁雪站在一旁,眉头微蹙地凝视着他,神色很是郑重,甚至难看,微笑面具都没戴了。 至于我,自然是站在楼起身旁边。 而这位大哥离那边大概五六步的距离,身边树干上捆着俩晕了的衙役。 我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儿,但还是下意识地想问问。 只不过对上楼起笙的眼神后,我迟疑一瞬,把刚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楼起笙主动问我。 我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 他主动讲解:“适才这俩衙役将那人带到此处想要了结他,幸好我们及时赶到。”! 第 38 章 不多久,男子幽幽转醒,一通吱哇乱叫。 好在麒铃铃自带“镇定剂”(一块属性解乱的类似于巧克力饼干的玩意儿),往他嘴里一塞,他吃完确实镇定下来。 不排除在回味味道。 霁宁雪见状,便问起他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闻言又要发疯,麒铃铃凭空(根据我对某麒麟的了解,大概率这也是个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藏心境的叛逆麒麟,不愧是表兄妹啊)掏出一块热乎乎的葱油饼,当他面吃起来。 男子:“……” 葱油饼是真香啊。 一看就三天饿九顿的男子本能地吞口水,肚子发出一连串哀鸣。 他直勾勾地盯着麒铃铃手上的葱油饼,一直舔嘴唇,但还是没说话。 楼起笙开口了,高冷道:“要不是我们,你已经死了。若再不开口,我们急着赶路,你自求多福。” 男子继续犹豫。 麒铃铃吃着葱油饼,又掏出一块,递向他。 他犹豫了几下,接过来低头一顿狼吞虎咽,差点儿噎到了。 好在麒铃铃自带类似奶茶的玩意儿,用竹筒装着,给了他一杯。 男子吃完喝完,人生得到了升华,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环顾主角团,站起身来,整了整头发和衣衫,拱了拱手。 挺像模像样的,模样在憔悴中隐约能看出收拾干净后应该挺清俊,想来之前至少是个读书人。 他嘶哑着开口,问:“诸位是什么人?” 霁宁雪道:“天乩门大弟子霁宁雪。” “天乩门?”男子怔了怔,垂眸思索片刻,抬眼看回她,迟疑道,“可是天山天乩门?” “阁下知道?”霁宁雪问完,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展示到男子面前以自证身份。 我隔了段儿距离,看不太清,猜想上面应该刻了天乩门的门徽之类。 男子看完,长叹了声气,再度行礼,这回是做了个深躬到底的长揖。 霁宁雪急忙扶他手臂:“公子快不必如此多礼。” 男子却坚持揖完,然后才站直,对霁宁雪道:“我幼时家中便受过天乩门道长的恩泽,今日又有赖诸位相救,实在是……” 他长叹一声:“既如此,在下知无不言!” 男子是芍城本地人,还是个秀才。 不过芍城不比桃源村,秀才不算个宝,男子并未因此受重视优待。 他倒不在乎这些,家中虽清贫,却与寡母母慈子孝,安贫乐道。 直到一日,新来芍城的恶霸在街上溜达,无意中撞到出门买菜的顾秀才他娘,色心顿起,一通轻薄。 顾秀才他娘简直莫名其妙,儿子都恁大了,咋恶霸发这疯。 我倒不觉得奇怪。 恶霸发疯就是狗咬人,狗咬人咬中了谁就是谁,与人无关,只与狗有关。 对不起小白,我只是随 便举个例子。 顾秀才他娘一向性情温和, 倒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一味躲避着想走,一再被拦住去路也只是忍耐。 我做于彦时看到过类似的社会新闻。 评论里总有这样的怪相: 总有人议论指责肯定是受害者态度过激,说了不该说的,惹恼了凶手才遭对方恼羞成怒地殴打。 首先,遇到性骚扰,就算直接骂对方爹娘,我觉得对方及其爹娘都该受着。 不教好孩子就放出来社会恶心别人,别人骂是应该的。 其次,身边即世界地说一句,我觉得大多数女性都是选择息事宁人的,根本不存在骂人。 我酒吧的女同事是个搞摇滚的,够叛逆吧,她面对性骚扰也只是委婉再委婉地拒绝。 有次那酒吧的一个老板让她帮忙跟着去应酬一下,席间给她酒里放了东西,当晚差点儿就把她弄去开房了。 好在她及时跑了。 虽然也被占了一些便宜,好歹没做到最后。 对方有点地位,她人微言轻选择忍,下回见了老板还是客气地叫人。 但心里多恶心她自己清楚。 而且那老板老实了短短时间后,看她态度弱,便摇身一变变本加厉,当着我们面就对她开黄腔。 不多久,她实在受不了了,提出辞职。 还是没说是受了性骚扰,只说想去别处发展。 那老板就发癫了,又威胁要告她违约,又侮辱她的作品说其实都是一坨屎。 所以真的没必要去探究受害者是否做了什么刺激到了凶手。 受害者不同意凶手的无理要求,对凶手来说就是一种深深的冒犯甚至挑衅。 说回此处。 恶霸当时并未强抢,回头却四处造顾秀才他娘的黄谣。 说她这些年表面三贞九烈地守寡,实则与至少八、九十个男人暗通曲款,做暗娼才拉扯大顾秀才。 古代嘛,孩子生得早,这会儿顾秀才他娘也才三十出头,正是壮年,人这一生最好看的时期。 用古代的年龄划分来说就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那意思。 很多人就信了。 官府都出面了。 曾经顾秀才他娘因守节不嫁、独自抚育儿子,得到过官府相关的嘉奖,送了一块匾额,每个月还发点儿米油,不多,但象征意义大。 从我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事儿一言难尽,守节之类的说法固然是迂腐落后的老古董。 但我们不能脱离时代看问题。 现在就是这么个时代,大家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那么个思想。 因此顾秀才他娘一向受邻里敬重。 如今官府却说收到举报,原来表面节妇、内里淫|荡。 当即取消今后的米油补贴。 还派衙役大摇大摆地来到顾家,把那牌匾当着看热闹的人群的面拆下来砸成两半。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 ,这就是拆得好拆得妙拆得呱呱叫,属于破除枷锁的大好事儿。 ?想看Yur唯写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 38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如今的时代,这对顾秀才他娘而言就是一次心灵的摧毁。 她受不了这些,当晚悬梁自尽了。 顾秀才悲痛之余,得知原来恶霸是本地通判新娶的第八房小妾的弟弟,来参加姐姐婚礼的。 别问为什么古代纳妾还能正儿八经举办婚礼。 规矩都是男的定的,男的想遵守时就说要遵守传统,不想遵守时就当那是放屁。 这不是常识吗。 而且通判那新妾有点来头。 她家中早年间是江洋大盗,后来上岸做了黑白两道的生意,有亿点人脉。 通判大张旗鼓娶这小妾,除了新鲜热乎,估计更多是这方面的考量。 恶霸找姐夫一通说,姐夫权衡利益,欺负你个不知好歹、没有背景的寡妇这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吗。 虽说闹出人命大致超出了一点点预期,但不是大问题,贱民的命能叫命? 谁家死了条狗也就那样儿了吧,家里人哭两天也就没事儿了。 可能确实搁一些百姓身上就只能这样了,不是冷漠,不是对家人没感情,也不能指责其懦弱,而是已经被多年的底层生活压迫得麻木了。 举个例子来说。 王朝末期通常君主昏聩民不聊生,可率先起义的总是很小一撮人。 更多的人虽然也过不下去,但还是竭力勉强过,直到死也不反抗。 顾秀才却不是那样的人,他决意为母亲讨公道。 但他自小乖乖读书,不懂恶臭扑鼻的人情世故,愣头青地直接去官府状告了。 这不是阎王殿上告小鬼吗。 知府估计都无语,意思意思地判他个污蔑官员道德有缺,把他秀才身份给取缔了,没打他。 顾秀才不服,继续击鼓鸣冤,这回被杖责三十。 这其中操作空间很大,想打死是分分钟的事儿。 好在行刑那衙役还有点良心,留了手,顾秀才只受了伤,没死。 顾秀才伤好一点儿,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摊开他娘上吊的白布写血书。 血书写一半,衙役冲进他家,说他从出生住到如今十八年的房子当年地契交易手续涉嫌违规无效,现在要充公,勒令他一炷香内搬出去。 说是勒令,其实就是当即架起他往外面扔。 那写了一半的血书被直接扔进了炉子里。 这搁谁谁不崩溃。 至于为什么当时通判一伙没直接斩草除根…… 据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那种人的心思来说,估计就是想得意洋洋地欣赏一下居然狗胆包天反抗自己的家伙失败后落水狗一样的落魄样子。 但没多久,顾秀才疯情暂轻,想起一切,便想离开芍城去京城上告。 坏就坏在他寻思着这一走生死未卜归期 不知,就想在临走前给他娘把墓地修整下,还请庙里的和尚替他每月供奉。 他曾替庙里描壁画之类,和和尚有些交情。 和尚同情他的经历却干不了别的,这小忙倒是可以帮。 可这被前去上香礼佛的通判夫人看到了,见此人疯病像是好了,还好似要去外地,顿时联想到上告,便急忙回家告诉了丈夫。 通判立刻让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去逮顾秀才。 先前那个行刑时动恻隐之心下手轻的衙役好人做到底,忙暗中通知顾秀才。 因此才有了我们先前在芍城城门外排长队检查的那幕。 进城排查是顺带的,主要是排查出城的。 顾秀才在芍城躲藏了好些天,可算找到了一个城墙隐蔽处的狗洞,从那儿钻出来以为就能跑了,不幸的是还是被发现了。 顾秀才说完那些血泪往事,麒铃铃和白枭垢两脸愤慨,当场就要去替天行道。 我心想,什么替天行道,你们凭什么就觉得天道的意思就是正义? 根据我丰富的人生经历来看,搞不好天道就是野蛮的弱肉强食。 霁宁雪忙道:“且慢。” 麒铃铃和白枭垢齐齐看向她。 她脸色也不好看,但到底是女主角,沉稳着缓缓道:“以你们的身份,若对寻常人类大开杀戒,恐怕不止于道行有损,还易引来天谴雷降。” 麒铃铃皱着眉头正要说话,霁宁雪接着来了一句:“我是人族,我来动手。” 我:“……” 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主角吗?我还以为你是里面唯一一个成熟稳重的。 这个主角团的画风怎么都这么……难以形容的? “不行!还是我来。霁姑娘你是修行之人。”白枭垢急忙对他女神这么说。 麒铃铃抢道:“还是我来,我没事,我肯定没事。” 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毫无根据说她肯定没事的语气实在是很像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一再向楼起笙强调我断契还丹肯定不会死的样子。 难道她也有系统? 倒不奇怪,毕竟也是个穿越者。 就是不知道她的任务是干什么。 我正想着,楼起笙开口了:“打打杀杀无法解决问题。” “……” 我默默瞅他。 一个队伍里通常会有冲动人设,麒铃铃显然就是这个。 她正在气头上,闻言道:“你只是怕影响到找铜镜的进度吧!” 霁宁雪忙叫住她:“麒姑娘!我想楼兄并非此意,不妨听他细说。” 麒铃铃气鼓鼓地转向一旁。 霁宁雪无奈地轻叹一声,然后看向楼起笙,问:“楼兄有何高见。” 楼起笙淡淡道:“高见谈不上,只是不知你们打算杀谁?” 霁宁雪顿时明悟了,欲言又止,神色怔怔地凝眉懊恼。 白枭垢不解,左右看看,道:“自然是那通判和恶霸啊,此事不都因他二人而起?” 楼起笙瞥了眼身旁那俩还在昏迷的衙役,冷不防抬脚踹了两下,然后看向白枭垢,问:“这两个不杀?我们晚到一刻,顾公子已经被他们杀了。” 白枭垢忙道:“我忘了……也得杀。” 楼起笙继续问:“告密的通判夫人要不要杀?她也助纣为虐。” 白枭垢欲言又止,犹豫半晌,道:“她……” “知府要不要杀?”楼起笙问。 “他——” “就算都要杀,也很容易。可杀他们容易,那之后又会如何?”楼起笙问,“芍城就不会再有此事了吗?” 白枭垢犹犹豫豫地小声道:“当然……” 楼起笙打断他的话,说:“当然还会有。”! 第 39 章 根据楼起笙的说法,应该先将顾秀才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待他们几人去城中查探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比方说,有关那些邪恶产业链、贪污受贿的罪行,他们可以暗中收集证据交由朝廷处理。 此事中牵扯的都是人而非妖魔鬼怪,最好还是先按人间的规矩来。 修界有不成文的规矩,他们不能像斩杀妖祟那样随随便便斩杀人类,哪怕那人罪大恶极。 一旦触犯了这条规矩,轻则损失道行,遭门派重罚;重则被视作自甘堕落沦为妖道,声名狼藉,成为修界之耻受指指点点。 修者之能力远非凡夫俗子所能比,若不加以如此限制,恐怕世界失去平衡,人间不能太平。 这贼老天的道是正义还是邪恶、文明还是野蛮暂且不得而知,但讲究平衡是真的。 任何东西一旦严重失衡,就离毁灭不远了。 远的不说,就说先前那个宁光县。 矿产资源属于大自然的慷慨馈赠,人类开采没关系,但过度开采就损坏了平衡,因此导致地面塌陷,妖祟层出。 霁宁雪点点头,对楼起笙道:“适才我冲动了。” 楼起笙摇摇头,道:“霁姑娘古道热肠,嫉恶如仇,楼某钦佩。” 呵。 麒铃铃和白枭垢渐渐也回过神来了,冷静下来,觉得楼起笙说得不是全无道理。 于是主角团便达成了共识。 首先找个地儿将顾秀才藏匿起来。 白枭垢快狗快语率先发言:“楼兄平时是把列公子藏在空间宝器里了吧?就让顾秀才暂且也去那里一避,快点弄完我们赶紧进城调查真相。” 楼起笙断然拒绝:“不合适。” 白枭垢不明白:“怎么不合适?” 楼起笙道:“只能放家内。” 说着还看我一眼。 看什么看,我是你爹。 我装作不知道他在看我,低头看地上爬过的蚂蚁。 “哈?你别这么小气嘛……” 白枭垢显然不了解麒麟族细节,只当楼起笙是抠门,说完无奈地叹了声气,倒没强劝,只是嘀咕:“我要有空间宝器我就放了……霁姑娘,麒姑娘,你们谁有?” 他突然想起来,看向麒铃铃,道:“你放吃食的地方是不是空间宝器?有多大?” 麒铃铃讪笑道:“和我表哥差不多一个东西,但……呃……不是我小气,我们麒麟真的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白枭垢满脸失望,写着:别辩解了,没想到你们麒麟这么小气小气小气。 霁宁雪解围道:“我略知一二……确实不方便。” 虽然她避讳没说具体怎么不方便,但她是白枭垢女神,她说不方便,那就肯定真不方便。 白枭垢只好放弃这条路。 “那怎么办?”他发愁道。 “我虽有空间宝器,却不大,且不能放活 物。”霁宁雪略一思忖, 道, “我有位师叔隐居于此地不远,也许可以请他帮忙暂且收留顾公子。” 只好这么做了。 霁宁雪所说的“不远”实则还是有点儿远,主角团商议过后,其他人在原地等她,她带着顾秀才御剑飞行过去,节省时间。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我头一回见到真实的御剑飞行,真是很飘逸潇洒,超凡脱俗。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天际,我还在震撼之中。 某麒此时凑过来,低声道:“我也会。” 你会个der。 你只会我让你救火你就一脚把自家房子踩塌。 我要让你御剑飞行搞不好你只会把这一排树都给削了。 也许是我鄙视的气息太浓烈,他感受到了,讪讪地改口:“我是说今后学了就会了。以往是没人教,麒麟天赋苏醒较慢……” 麒铃铃在旁边轻轻道:“麒麟天赋里没有御剑飞行。” 楼起笙话音一顿,面无表情扭头吓小孩儿。 这家伙能当男主角只能说这个破游戏工作室爱搞事。 不是吓小孩儿就是要吃小孩儿。 就这还指望我给他生呢。 做梦去吧! 麒铃铃勇敢揭穿爱吹牛的麒麟幼崽的真面目,然后迫于淫威,吹起口哨,假装四处看风景。 突然她看到还在地上晕着的俩衙役,停下口哨,走上前也踹了他们两脚。 然后恶狠狠地问:“这俩家伙怎么办?” 白枭垢见状,不甘示弱,忙也过来踹两脚。 真怕他们直接把人给踹醒了而还没想到安置人家的法子,那到时候可真是尴尬。 楼起笙正不爽着,闻言简单粗暴道:“找个隐蔽的山洞把他俩绑着放里面几日,待离开时再放。” 白枭垢立刻道:“可以可以,交给我!我嗅到附近有我素昧平生的兄弟的气味,去找些它们问问,说不定还能帮我们忙照看几日。” 说完他就变回原身钻进了草丛里。 不多久,白枭垢带了几条土狗兄弟回来,汪地叫了一声,抬起一只前肢指了指衙役。 土狗兄弟们汪汪地回应他。 白枭垢对我们说:“它们答应帮忙看守,还说前不远就有处较深的山洞是它们平日聚集之所,少有人迹,可以借给我们一用。” 不是,兄弟,你这几条兄弟看到你口吐人言居然不惊讶不害怕吗? 为什么还在摇尾巴啊! 你们狗狗怎么这么爱摇尾巴啊! 以为自己这么热情赤诚的样子很萌吗? 没错我告诉你这是真的。 楼起笙冲土狗们抱拳:“多谢。” 喂,到底为什么你们跨物种相处得这么自然啊?难道这几条也成精了吗? 算了,姑且认为万物有灵除了钟旋吧。 楼起笙人把衙役弄去山洞里,搁了些简单的吃 食和水在旁边, 确保他俩这几日不死, 然后回到了原地等霁宁雪。 没多久霁宁雪就独自回来了,说顾秀才正在她师叔那里,很安全。 然后便是进城。 顺利进入芍城后,按照计划先打听芍城首富虔纨的住处。 一则,可以尝试从他那儿探问些口风,他既是首富,知道的内幕肯定比一般百姓多; 二则,伺机问问此行最初目的八卦干支开悟铜镜。 首富住哪儿,这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我们走过两条大街就来到了路人指的地方,出乎意料,这虔宅没我想象的奢华。 倒也不简陋,光从外面看围墙大门就挺精致的。 只是我以为首富之家会更大更金碧辉煌呢。 麒铃铃也是这么想的,不同的是她嘀咕出来了。 “麒姑娘初涉人世自然不知,”霁宁雪解释道,“本朝对商贾多有限制,便是富可敌国也得遵守规制不得逾越。” 原来如此。 时候不早,话不多说,霁宁雪走上台阶去叩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房是个中年男子,不像刻板印象中的趾高气昂刁难人,反倒很是客气,问:“姑娘是?有何要事?” 霁宁雪摸出一块玉佩递向他:“在下济南霁家霁宁雪,前来拜会虔伯父,劳烦阁下代为通传。” 虽然我这个桃源村出来的土包子并不知道济南霁家具体是什么概念,但这种句式一般都是很牛的世家。 女主角可真是身份显赫啊。 在普通人类里是世家小姐,在修界是大派的掌门大弟子。 楼起笙就是个爱吹牛的小土麒麟。 门房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玉佩,稍稍一看,态度越发好:“原来是济南霁家的小姐,失礼失礼。霁小姐且先在耳屋歇息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 说罢,他叫来小子将几匹马牵去后院喂草,然后将霁宁雪引入门口耳屋。 连跟着霁宁雪进来的我们也被奉上了香气扑鼻的热茶,还有精致的茶果点心供享用。 门房殷勤地忙完这些才小跑着去禀报老爷。 不多久,他跑回来,道:“霁小姐久等了,老爷有请!” 虔宅在外面看固然已经不错,身处里面才更能体会其精妙之处。 是很经典的移步换景中式园林设计,布局紧凑,精巧非常。 院子里四处栽种着颜色形态各异的芍药花,此时正是花开的旺季,一朵有楼起笙拳头那么大,争奇斗艳,颇为壮观。 虔纨应该是很喜欢芍药,不止种了这么多,还在壁画、屋檐雕刻之类物件上都渗入了芍药元素。 我们走过一道长廊,见到了等在会客厅前的虔纨。 再一次打破了刻板印象。 芍城首富虔纨竟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布衣坐在轮椅上,面上不见愁苦之色,嘴角含笑,眉眼 间颇为和蔼。 霁宁雪向他行俗家礼问好,他笑着道:“两家是世交,无需多礼。” 停了停,他轻叹一声,感慨道:“岁月真是不饶人啊!想当年我到你家拜会时,你还只是在牙牙学语的幼儿,数年后再去,你已不在家中,听闻得了缘法入了天乩门……如今再见,真出落成仙人的样子了,哈哈。” 霁宁雪笑道:“我还记得世叔当年喂我吃糕点。” 她说着,视线稍稍下移,笑容淡去,问:“世叔……” “出过意外,从此不良于行,无妨的。”虔纨边说边将视线扫过霁宁雪身后的我们几人,问,“这几位是……?” 霁宁雪正要回答,虔纨道:“瞧我,一时高兴……站院里说什么呢!快请进去坐着说。你们风尘仆仆而来,此刻时候不早,想必饿了,我已让厨房赶紧准备饭菜,边吃边说。” “叨扰了。”霁宁雪道。 虔纨佯怒:“再如此与世叔客气,世叔可就要生气了!” 说完,他自己先笑出了声。 霁宁雪也笑了起来,摇着头道:“如此宁雪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坐入饭厅,霁宁雪一一将人介绍给虔纨。 自然没说这是俩麒麟一狗精一闲杂人等,只说都是修界中人。 虔纨开启商业吹捧:“果真都是仙风道骨,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正当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终于有符合我刻板印象的形象了!长得真的很管家!),说有要事通报。 主角团一行人正要起身回避,虔纨忙道:“不必不必,我这儿没什么不可对人言之事,何况还是诸位仙长。” 他说完,看向管家,示意对方发言。 管家便说了。 “是有关城外小南庄今年收租一事。郑大刚从庄子回来,说都扯着他喊穷,说去年没下大雪,地里虫没冻死,今年收成差……” 虔纨叹了声气,摆摆手,道:“你跟郑大说,既如此就免了小南庄今年的租吧,家里不靠这点儿吃饭。” 管家点头,正要离去,虔纨叫住他,道:“今年确实收成不好,若还有此事,你都比照着小南庄办。” “是,我明白了。”管家说完,转身离去。 嚯,竟还是个大善人。 主角团交换眼神,皆露出或多或少的几分喜色。 虔纨心善自然是好事。 霁宁雪忍不住便开口道:“世叔,我今日入城时遇到一件怪事。” 虔纨慈爱地看她:“什么怪事?” 霁宁雪道:“我们看到了两个衙役在追捕一个疯乞丐……” 顿时虔纨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抬手制止她,然后目光锐利地看了眼在旁边静立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去催催厨房。” 丫鬟领命出去了。 虔纨收回看着她们背影的眼神,叹了声气,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霁宁雪问:“世叔 知道我说的是谁?” “……??[” 他关切地问,“后来如何了?” 霁宁雪没有瞒他:“我们救下了顾秀才。” “想来也是如此。”虔纨语重心长道,“你们既救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劝他别再回来了,从此隐姓埋名另寻个地方重新开始,他母亲在天之灵只会为他高兴。若缺钱银,我这里有得是,你替我带给他。” 霁宁雪好奇地问:“世叔与顾公子有渊源?” “没有。”虔纨道,“只是惋惜好好一个读书人,造化弄人落得如此下场。” 停了停,他接着道:“其实当初我就叫人劝过他……他被夺掉功名后又去衙门鸣冤,知府令人杖责他,好在那时我正在知府家中作客,慌忙打点了一个衙役,才叫他逃过一劫。我让那衙役劝他尽早离开,他倔强不肯。” “说来说去,我不过一介贱商。本朝抑商,我被人戏称所谓首富,却……你看,我名下有芍城最大的芍锦纺织场,却自个儿只能穿布衣不得着绫罗绸缎。”虔纨苦笑连连,“有心帮顾秀才,却帮不了太多。” 霁宁雪忙安慰他道:“世叔已经尽心了,你与顾公子素不相识,有此心已是难得。” 虔纨连连摇头摆手叹气,随即岔开了话题,道:“宁雪此行带诸位仙长来探望我,是否另有它事?若是有,千万别客气不好意思说。” 他主动提出,霁宁雪自然不错过这个开口的好机会,当即转头给了楼起笙一个眼神。 楼起笙会意,起身朝虔纨客气地拱手,然后开门见山道:“听闻虔老爷嗜好收藏,有一面八卦干支开悟铜镜。” 虔纨不含糊,道:“确实有。” 楼起笙道:“在下有一要事急需铜镜一用,因此……” 小土麒麟虽然有社会之处,可那都是对付无赖之人(比如我爹和秀才哥)。 如今虔纨不是坏人,他正经向人讨要价值不菲的东西,竟有点害臊,话说到一半不知怎么往下说了,耳尖隐隐发红。 但我铁石心肠,是不会被萌到的。 女主角见状,正要帮忙接话,虔纨开口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微微提高音量,让等在外面的丫鬟叫来管家,吩咐管家道:“去库房将那面八卦干支开悟铜镜取来。” 管家忙去了。 主角团众人颇为惊诧,没料想这么顺利就能成,甚至虔纨都没问理由。 他们互相看看,都挺懵的。 最终,霁宁雪作为代表问道:“世叔……都不问我们要此铜镜做什么吗。” 虔纨爽朗一笑。 “诸位仙长既是你的朋友,你亲自带来问询此事,想必要那物是有要紧的作用。它于我而言不过是收来放在仓库里偶尔把玩之物,于你们却有大作用,那我又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呢。”他如此说道。 楼起笙忙对他躬了一礼,郑重道谢,允诺事后无论铜镜是否破损,都会亲自回来 芍城向他说明。 虔纨笑着摆摆手:“仙长不必如此郑重, ??[, 能力有限,若能助仙长们一臂之力,自感有福,哈哈。” 说着,他话锋一转,竟打趣起来。 “何况楼仙长年纪轻轻仪表堂堂,高大英俊,虔某一看便合眼缘。若非楼仙长与宁雪举止默契,郎才女貌,想来……哈哈。若非如此,虔某必然腆脸保媒楼仙长与虔某那云英未嫁的侄女儿,哈哈哈哈哈。” 我:“……” 不愧是男女主角啊,自带CP气场。 霁宁雪肯定没料想虔纨忽然来这些话,微微怔然,下意识地看向楼起笙和我。 别看我,我只是一颗大白菜,来混饭吃的。 待破烂系统升级出签到积分功能,我天天签,签足百天,就能兑换还丹资料了。 “我——”/“世叔——” 男女主角几乎同时开口,果真默契十足。 虔纨不愧是首富啊,眼光如此毒辣老道。 果真发财的人总有该他发财的地方。 反正我就做不到。 瞧我在说什么,哑巴嘛,当然做不到。 楼起笙和霁宁雪同时收声,对视一眼。 霁宁雪轻叹一声,给了旁边的我一个歉意的眼神(但是大可不必),转向虔纨认真道:“世叔此话休得再说,楼兄他已有道侣。” 你才此话休得再说,楼兄他那道侣就是个笑话。 真的,给我百天时间。 只要百天,不要百零一天也不要百零二天,就是百天。 我正这么想着,某麒在桌布下轻轻握住我搭在膝盖上的手。 不要随便骚扰一颗白菜,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把手放到桌面上。! 第 40 章 虔纨有些惊讶:“楼仙长如此年轻便已结下道侣了吗?我还以为修者会晚一些。” 楼起笙回道:“寻常是会晚一些,我情况特殊。” 好了别说了,你那情况与其说是特殊,根本就是一团乱七八糟! 虔纨:“原来如此。” 说话间门,虔府管家抱来一个锦盒,虔纨让他当众打开。 我们便看到了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背面朝上,刻有天支卦象。 “可是这面?”虔纨道,“楼仙长查验一下吧。” 楼起笙起身郑重地向他抱拳,然后从盒子中取出铜镜,仔细查验过后,点了点头:“正是。” “那楼仙长收下吧。” 虔纨的语气很寻常,就像是让楼起笙收个粗面馒头似的。 再是首富,这也实在是太阔绰了。 楼起笙再度认真道谢,接着将铜镜放回锦盒,小心地关上盖子将之接过来。 下一秒那锦盒就凭空消失了。 像极了平时的我。 我对这种传说中的宝器有点儿好奇,正犹豫要不要在过后进心境后翻出来看看,听到虔纨诧异发问。 楼起笙解释道:“此物珍贵唯恐有失,我将之收入玄境空间门了。” 虔纨恍然大悟,神色颇为敬仰:“虔某自诩见过的世面不少,可天外有天……叫楼仙长见笑了。” 没事,你楼仙长他生性不爱笑,不会见笑。 虔纨转向霁宁雪,接着道:“我看你们行色匆匆,不敢耽误要紧的事,不便多留,可至少今晚在此歇息如何?我与你父亲常有书信往来,你多年难得归家,他很记挂你。到时我也可向他转述一番。” 霁宁雪先没回答,转头看了下楼起笙。 估计是看楼起笙赶不赶时间门,毕竟主角团现在都是为了帮他找宝器解封他娘。 楼起笙轻轻颔首。 霁宁雪点了点头,看回虔纨,道:“如此便劳烦世叔了。” 饭后众人寒暄一阵,我和楼起笙、麒铃铃、白枭垢被管家送去各自客房,霁宁雪则留下继续与虔纨叙旧。 管家原是给我们各备一间门房,楼起笙直接拉了我手,道:“多谢,我们只要一间门即可。” 我:“……” 你非要一间门你就不能趁人家走了再溜进来吗!非得当人面这么说吗! 好在首富家的管家也是见多识广,眼神都没乱一下,微笑着道:“是。” 然后自然地岔开话题:“诸位仙长若有何需要,尽管与院中下人直说。仙长们是老爷贵客,又是修道高人,小的们必然尽心伺候。” 楼起笙等人忙客气道谢。 管家没有多留,确定他们暂时没有需求后就离开了。 我们就各人回各房了。 不多时便有丫鬟敲门送进来茶水和洗脸水,说是供我们饮用和洗漱。 还说若要沐浴, 府中后院有专门的温泉浴房, 平日只供老爷使用, 但老爷刚说了仙长们若不嫌弃尽可去用。 若不愿去用,也可叫下人送水到房中洗浴。 我愿给这服务打五星。 丫鬟走后,我简单洗漱一下,然后楼起笙就我用剩下的用。 ——不是我霸凌他! 我有和他谦让,可这货咬死了他们公麒麟传统就是有好事儿都紧着配偶。 好吃的给配偶先吃,好用的给配偶先用,以此类推。 倒不失为优良传统!但我不是你配偶!我们已经在离婚协议期了! 我这么跟他比划,他淡淡地说:“离完再说。” 随便他吧!真是多说一句都多余! 他洗漱期间门,我脱鞋上床,想了想,盘膝冥想。 主要是深呼吸静静心。 这短短时日,我遭受刺激太密集了,得冷静一下。 顺便连接一下破烂系统,问它签到功能升级出来没。 它过了会儿才回答我:“还没呢,卡机了,请宿主耐心稍候。” 卡机了……机了……了…… 我继续深呼吸。 就在此时,另一个不让我省心的洗漱完开始叫魂:“阿宝,阿宝。” 请你称呼我列先生好伐。 我不搭理他他就一直叫,就是那种幼崽叫妈似的。啊呸我在说什么。 但确实像。 阿宝!阿宝!妈!妈! “……” 冥想不下去了。 我只好睁开眼睛阴恻恻瞅着这个害我走火入魔的家伙。 罪魁祸首终于停止叫妈、啊呸、终于停止叫阿宝,问:“阿宝你在干什么?” 我在立定跳远行了吧?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问什么!我这姿势还能干什么? 他看出我的无语,关切道:“你别乱练,你不懂这些,万一走火入魔。” 我都不懂了,我能练什么?你可真是没话找话没事找事。 他接着说:“不如我教你一些简单的吐息收纳之法。” 这个可以有。 我正要点头,及时刹车,警觉地问:不会是你们麒麟族只能传配偶、或者是教给我了又会对你有什么限制又要吃小孩解决的吧? 他露出无奈的模样解释:“我真不会吃你我的孩子,那只是逗你的。确实有那法子,可没有麒麟会那么做。” 我急忙比划:我跟你根本不会有孩子!你不要乱说话! 他道:“你不想生,我们就不生。” 神经病啊你! 我:都说了本来所有雄性就都不能生! 他:“我传承中依稀记得……向麒铃铃确认过,麒麟族有使雄性受孕的法子。” 我:“……” 什么时候啊!!!为什么要问麒铃铃这个问题啊!!!你多冒昧啊!!! 我感觉自己心律不齐啥 都不用练就可以完美走火入魔。 行了赶紧的吧把我搁心境里去别放出来了我没脸见人!麒和狗也没脸见! 就在我崩溃时, 姓楼的忽的发出轻轻一声“噗”, 嘴角勾了勾,十分恶劣地说:“逗你的。” 我:“……” 非得逼我把那难听的话说出来是吧?是吧?是吧?! 但我是个哑巴没法儿说,只好愤愤地倒头睡大觉。 讨嫌的家伙凑过来在我耳边说:“阿宝,我教你吐息之法,可使身体更加康健。” 你少气我我就能多活十年! 我扯过被子盖住头。 他给我扒拉开,非要拉我起来:“先别睡,我教你,很简单。” 我死活往下沉,和他对抗。 僵持一阵,我走火入魔地照他说的练劳什子的吐息之法。 但真别说,练着练着,我…… 那种感觉很难细说,就是…… 感觉身体有些轻盈,呼吸的空气都清新很多,原本烦躁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的平稳。 …… 练完,我心情不错地躺下睡觉。 甚至楼起笙厚脸皮地用脑袋挨着我我都只心情豁然地觉得“哎呀只是个脑袋而已而且还是这么帅的脑袋不亏不亏随便他吧”。 ……不行,这肯定是陷阱,是圈套。 但是话没错,确实就是颗脑袋罢了,干嘛那么计较。 我这么想着,闭眼睡觉。 “阿宝……” 不要破坏我难得的好心情! 我装死。 “别不要我。”他轻声说。 我:“……” 你别动不动就发癫,哥,太OOC了。 我继续装死没回应,他没再继续说。 屋内一片静谧,不知多久,也许没有多久,我渐渐陷入梦乡。 又做噩梦了。 先是梦到于彦当年的一些事,然后画面一转,梦到了芍城。但我明明刚来芍城,这儿的事与我无关。 可我就是梦到了。 甚至就像身临其境。 我看到面目模糊的一众人在那儿闹,其中唯有顾秀才的脸是清晰的,于是我便猜到大概是他母亲那事儿。 也许是日有所闻夜有所梦吧。 接着,还梦到了其他,比如贫瘠村那个老汉一家的凄惨遭遇——先是他老伴儿吐了好多血在织锦机上,然后他儿子儿媳也吐血倒下了。 还有更多完全不认识的…… 我知道我在做梦,想醒过来,却做不到。 很难受,巨大的无力和悲恸侵占了我的心,我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心口发紧发痛,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然,系统的声音传入我脑海中。 它问我:“很难受吗宿主?” 我急忙回答是的,让它把我弄醒。 它没有照做,而是继 续说话。 “宿主想改变这个世界吗?” 它说,“只要宿主积极完成任务、累积记分,就可以兑换很多东西去帮助想要帮助的人、改变想要改变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徒劳痛苦却无能为力。” 我:“……” “宿主已经忘记了作为于彦时遭受的种种吗?那个时候没有人帮你,没有人救你,所有人都在欺负你,所有人都在看着你被欺负、任由你被欺负。我看到都很愤怒呢。” “行了别说了!”我说。 “不说就不存在了吗?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吗?”它说,“屈辱是不会消失的,就算于彦已经死了,可是认识他的人还没死,所有人都记得他曾经多么难堪。” “闭嘴!” “他们甚至可能还会在每次的同学会上把这个当做话题谈论,永远都记得——” “闭嘴!!” “那不说那个了,说芍城吧。顾秀才母子好惨啊,和于彦母子一样惨……像你们这么惨的还有很多。这个世界糟糕透了,人类已经坏掉了。” “说起来,倘若是宿主原身列新雁的话,此刻已经快被自己的亲大哥栽赃杀人进大牢了吧,想想都可怜,哑巴话都不会说,说他是杀人凶手他就是,亲生父母明明知道真相却为了利益而助纣为虐。” “……” “还有,宿主若再不抓紧楼起笙,他就要和宿主越走越远了。显然霁宁雪他们才和他志同道合。他们并肩作战生死相托,宿主却只能躲在心境里坐享其成,他们表面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看待宿主呢!表面笑呵呵,心里瞧不起宿主。” “尤其那个霁宁雪,一直笑,宿主不觉得她的笑容越看越微妙吗。白枭垢和麒铃铃看似心直口快,说不定就在背地里嚼宿主舌根。” “楼起笙已经不是桃源村那个一无所有的他了,宿主再原地踏步,就真是配不上他了。” …… 我终于醒了。 醒后第一时间门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温暖。 “……阿宝?怎么了?没事吧?” 楼起笙马上就醒了,反手抱住我,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他脖颈间门,身体还在发抖。 但抖了一小阵,我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样不行,忙挣脱他,比划着向他道歉,说刚睡醒脑子不清醒。 他看我两秒,伸手把我搂回怀里。 我赶紧再度挣开他,再度解释刚才真的只是刚睡醒不清醒,千万别误会,要不以后睡觉还是把我搁心境里吧,以防尴尬! “我没误会。”他说着,又把我拽怀里。 这回他用了点劲儿,我挣了两下没挣开。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摸着我后脑勺,说:“你说只拿我当兄弟,兄弟做噩梦也理应如此安慰。” 我努力挣开他,比划着问他假如他兄弟白枭垢也做噩梦他也这样吗? “狗不会做噩梦。”他强行否认,然后又把我拽回 去。 我俩拉扯一阵, 最后我累了, 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说实在的,挺舒服的。 甚至……有点喜欢。 但这实在是不应该。 我不知道。 我终究是要离开他的。 “梦到什么了?”他柔声问。 我没回答。 “只是梦。”他说。 不,都是事实。我暗道。 “我会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他接着说。 然而我所害怕的事情当中就有这件啊。 可是我也说不好为什么害怕被他保护。我真的不知道。 ……我想回桃源村。 或者不是桃源村,随便什么村都行,深山老林都行。 我不想和霁宁雪麒铃铃白枭垢在一起。 我讨厌他们分走楼起笙的注意力,不想和他们分楼起笙。 无论作为什么关系都好,就算我不想搞基但楼起笙想睡我也行,只要他完全属于我就好。 可这样的想法是病态的,是变态的。 所以我不能这么想,我要竭力地压抑它。 我不能把楼起笙拖入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的阴冷角落。 当然,事实上,我应该也没有这个能力。 一旦他知道我其实是这么恶心的内心,肯定会完全清醒过来,甚至开始厌恶我、远离我。 麒麟象征光明,怎会容忍黑暗。 我黑暗到都被反派系统找上门了。! 第 41 章 我正默默玉玉,忽然楼光明说:“阿宝,醒醒,过后再睡。” 你有事吗我悲春伤秋你说我在睡觉! 这样会搞得我很下不来台很没面子! 他接着道:“先让霁姑娘给你看下先前密石林洞穴内那股侵体邪念是否留有残余。” 我靠着他懒懒比划:霁姑娘睡觉呢你多冒昧啊,你最近真的好冒昧,到处冒昧,谁都冒昧。 “我只冒昧你。”他突然用骚话袭击我。 我默默地掀一个白眼给他自行体会。 这麒是傻的,被白眼反倒笑起来。 接着,他道:“她起了,已经出门。我听到了。” 他一边薅我坐起来一边劝:“乖,去看看更放心。” 所言有理,我就算不情不愿也只好配合。 我们赶紧洗漱穿衣,破烂系统则在我脑内发癫,说:“他急着找借口和霁宁雪增加相处机会呢啧啧啧。” 唯心主义挺好的。 只要我够唯心,当这破烂玩意儿不存在,那它就不存在,我就只是单纯的精神分裂罢了。 虽然并没好到那里去,只能是两害权衡取其轻了。 我们出门就看到霁宁雪正在客院花圃旁半弯着腰仔细观赏芍药花,神色很是柔和,甚至莫名带着几分大地之母似的慈爱神性。 虽然很中二,但确实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斑驳地落在她的脸上,这一幕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神母(?)赏花图。 我不由得看了眼小土麒麟。 他回我一个问号。 哼。 我移开目光。 “楼兄,列公子,早。” 这空隙间霁宁雪已经发现了我俩,站起身转过来,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我们颔首回礼,楼起笙径直道:“在下有一事想请霁姑娘相助。” “请说。”她道。 楼起笙把我拽到霁宁雪跟前,说:“请霁姑娘帮阿宝再查验一下邪念是否已清除彻底,阿宝昨夜噩梦连连……” 后面那句不用说!又没人问你这么详细! 我忙暗暗捅他腰子一下。 他话音顿了下,没有笑场也没有吃痛,仿若无事发生:“……我很担心。” 霁宁雪点头:“即便楼兄不说,我也会提。只是昨日与世叔叙旧到很晚,回来时见你们房中灯已熄,不便打扰。” 楼起笙朝她抱拳:“有劳!多谢!” “不必客气,此乃我分内之事。”霁宁雪语气温和地说。 多好的人啊。 独美多好。 贾宝玉说过,再好的女儿沾染了男人气味都会变成混账的鱼眼珠子! 暗黑的我如此酸溜溜地腹诽。 但凡楼起笙知道我有多暗多黑,他恐怕都要怀疑麒生。搞不好能吓死他。 要不我真的吓死他算了。 然后伺机尝试用我体内那半颗麒麟内丹救活他, , 眉眼间有些许凝重之色。 这使得楼起笙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此刻我们坐在客院凉亭里。 确切来说,只有我和霁宁雪坐着。 楼起笙站在我身旁,原本只有一只手一直搭在我肩头,此刻另一只爪子也不安分起来,轻轻握住我的上臂。 霁宁雪迟迟没说话。 楼起笙等了片刻,等不下去了,出声催促:“霁姑娘?” 霁宁雪先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开口道:“列公子非修者体魄,上次遭邪念侵体,伤了元气……说起来,在那之前,列公子是否还曾受过重创尚未恢复?” 岂止。直接死去活来。完全字面意义,没有半点夸张。 楼起笙沉声道:“是。密石林洞穴前不久,我一时疏忽,害阿宝遭受妖兽偷袭……命在旦夕。” 我不由得再次转头看他。 而他正低着头看向我。 我们四目相对,他握着我上臂的手紧了紧,然后看向霁宁雪:“很严重?” 我忽的想起了医生对于彦宣布他得了绝症并且时日无多的那一幕。 当时我完完全全没反应过来。 就算回过神后,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及时感受到绝望。 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觉得挺荒谬。 是在拍戏吗?可韩剧这些年都不爱搞这套了。 直到我离开医院,站在地铁站里等待的时候,车飞驰而来,卷起的风刮到了我的脸上。 我忽然感觉像被刀子狠狠刮了眼睛一下,疼得流出了眼泪。 一开始哭,就很难马上收住。 我没上那趟地铁,迎着路人诧异不解的目光离开队伍,坐到站台椅子上,茫然无望以及怨恨地看着人来人往和一趟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地铁。 “别怕,阿宝。” 我忽的从回忆中被楼起笙的声音拽出来。 他两只手都用力,温柔而坚定:“无论怎样我都会想办法治好你。” 我仰着脸直愣愣地看他。 明明只是一头还在长牙的麒麟幼崽而已…… 却是我遇到过的唯一的倚靠。 只有他从没有放弃过我。 他还毫不犹豫地分了半颗内丹给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霁宁雪一声轻轻的提醒的咳嗽。 我猛地反应过来,不由得老脸一红,急忙将目光转到她身上,朝她比划:别误会!兄弟情罢了! 靠谱程度忽高忽低如同高刺激度过山车的某麒麟此刻显然正冲入低谷,发疯瞎翻道。 “他说无论如何都谢谢你,霁姑娘,他自打 第一面见到你就觉得亲切,因为你就像他的亲妹妹。倘若你愿意,你们可以兄妹相称,姐弟也可。但我觉得有点冒昧,所以建议别,心里知道就好。” 你自己看看这像话吗! 霁姑娘都觉察出了这浓烈的不靠谱气息,很有些欲言又止。 当然,不排除她太信任楼起笙,没怀疑他乱翻而只是纯粹疑惑手语的信息量这么大的吗。 毕竟我刚才只比划了两三下,怎么就能解压缩出这么多。 但她高情商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礼貌地笑笑,说:“二位不必过于担忧,我刚才话没说完。暂且列公子并无大碍,他体内……” 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有点迟疑地看楼起笙。 大概是不确定能不能说出她的发现。 楼起笙朝她点头,大方承认:“是我的半颗麒麟内丹。” “果然如此。”霁宁雪喟叹道,“幸而麒麟生乃辟邪瑞兽,这半颗内丹灵气充沛,暂且压抑住了残余的邪念。只不过这非长久之计。” 楼起笙问:“要如何做?” “我于此道不擅,恐怕得寻一位同门师伯相助。”她缓缓道来,“师伯生性潇洒,常云游四海不在门中。一会儿我起卦卜算,得知她此刻所在再告诉楼兄。” 楼起笙郑重道:“有劳。” 霁宁雪摇了摇头:“说起来,我有一事要劳烦楼兄。” 楼起笙忙道:“何事?请说。” 她道:“昨夜虔世叔托我此事,我不好推脱,说先与你们商议。若有不便,我就独自替他完成也无不可,只是会稍稍耽误时候。楼兄你们事切不妨先行启程,沿途留下记号,待我办完此事就追去会合。” 楼起笙道:“我正愁不知如何酬谢虔老爷恩德,既有此事,只要无损道义,我自然竭力相助。” 霁宁雪道:“倒不损道义。世叔想要我们帮他将芍城西南方向十里外蝴蝶谷内一株芍中之王移植回来。” “芍中之王?”楼起笙重复道。 “是。” “世叔嗜爱芍药,久闻蝴蝶谷中那支芍中之王乃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与寻常的有天壤之别。” “然蝴蝶谷地形复杂,相传数百年前一位玄数高人隐居于此,为防外人打扰,在谷中设下了奇门八阵,寻常人靠近会被迷惑一直在外围兜圈,根本进不去。” “世叔执念太深,昨夜与我聊天,念及我天乩门出身,知我懂些奇门遁甲之术,忍不住提了出来。” 霁宁雪如此说道。 楼起笙点点头:“既如此我自然与你一同前往,想必一日左右便可往返,也可借机聊表我对虔老爷的感激之意。” 霁宁雪没有与他客气推让,闻言道:“如此也好。” 话说到此处,麒铃铃和白枭垢还没起床。 霁宁雪见没别的事了,说她一贯有晨修的习惯,就去找静谧处修了。 待她走后,我看着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拿桌上的蕉剥皮 的楼起笙, 比划道:你看看人家, 天天晨修,你再看看你,就会吃。 心理上的学渣还挺不服气,说:“她是人,自然要如此修行,我是麒麟,生来自带。”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听听这是麒该说的话吗,是人能听了不生气的吗。 这世界可真是不公平。 他把剥完皮的香蕉递到我面前,我拒绝,不吃。 他就自己吃了,边吃边说:“这东西挺好吃,是什么?” “……” 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你就吃?咋滴麒麟还自带解毒呗?好牛哦。 我在桌面上用指腹写下香蕉两字,然后比划着跟他说这东西不能吃多,否则有腹泻的可能性。 他点点头,看似随口,道:“阿宝懂得真多。” 我做贼心虚(啊呸),怀疑他意味深长,但没关系,我有我的说辞,还在桃源村时我教他做汉堡薯条就用过。 此刻我依旧是用那套说辞:学院里有人提及此物,我大哥回家后跟我说的。 说到我那秀才大哥,也不止此刻是个什么光景。 我一跑了之,他还能找谁去假娶张绿儿? 孕妇的肚子不等人,张家必然着急,肯定要找列家闹。 说起来……县令固然也不是好东西,可他女儿胡小姐却是此事中与我一样无辜遭牵连之人。 搞不好张绿儿这恋爱脑还不恨秀才哥却恨胡小姐。 不知胡小姐是否知道此事。 眼下楼起笙的行程紧凑,我不便为这事儿要求他折返。 他又肯定不同意放我独自离开。 那么,我要怎么确保我写给胡小姐的告密信能顺利安全地到她手中呢? 话再说回来了,他当初潜入县衙偷的胡县令那五百两银票是不是还没还回去?! 我正惊疑不定,楼起笙察言观色,问:“又想那个只会欺负你的家了?” 前置定语可以不加!人艰不拆! 我正要摇头,他说:“我近日练空间穿梭略有小成,去别处不确定,返回桃源村是可行的。春源县、宁光县、密石林亦可一试。” 啊,这个我知道,已经开过的地图可以一秒穿梭,大概就是这么个套路。 “时候还早,想来麒铃铃和白枭垢还要很久才起,我们可以回去一趟,好叫你宽心。”他如此道。 我犹豫了下,点点头,比划:谢谢。 他马上骚话攻击:“夫妻一体,不喜你如此与我客气。” 还是客气点吧!劳烦你对我也客气点!! 第 42 章 我们一秒切回桃源村。 传送点是在楼起笙家——废墟前。 据那日过去已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里居然还是一片废墟没被村长趁机强拆。 我刚心生疑惑,就被废墟后头传来的呜呜咽咽的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有点耳熟…… 哎!好耳熟! 我反应过来,急忙循声走去。 楼起笙没拦我,只是紧紧地跟在我身旁。 果然,是我那嘴比棉裤腰带松的这一世的亲妹妹。 她坐在一块焦木上正嗷嗷地哭。 别哭了宝贝,你哥我没死呢。 我赶紧过去蹲在她面前,正要拉她小手,她泪眼婆娑间瞧见我,愣了几秒,随即睁大眼睛“啊!”的一声惊叫,转身连滚带爬。 我:“……” 对不起吓到你啦!你反应好快啊!好果断啊! 她爬出去一两米,动作渐渐迟疑,直至最后停下来,回头瞅我,脸上的泪还挂着。 我俩对视一阵,她颤声叫我:“二哥……?” 我比划道:我没死,不是鬼,别怕。 她开动小脑袋瓜喃喃自语地分析:“鬼应该就不是哑巴了吧……” 我:“……” 有道理哦。 但我也不确定,没当过,不好意思。 她分析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冲到我怀里,抱住我一通嚎啕。 我安抚了她很久她还在哭,直到身旁的楼起笙拿出藏在心境中的香蕉和芍城特产芍花糕给她(什么时候藏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她不哭了,低头吃糕。 我扭头问楼起笙,楼起笙比划着回答:虔纨府里到处都有,他们让我随便吃。 我:……可以随便吃,但不能随便拿啊喂! 他还挺有道理:我拿了都放了钱。 “……” 我真是操碎了心,这边教育完麒麟幼崽,那边还得教育人类幼崽,让我没先别忙吃糕,听我一句劝,不要随便吃别人给她的东西。 她边吃边说:“楼哥哥不是别人。” 楼哥哥闷骚大喜,闻言不动声色地又递过来一块糕。 棉妹(嘴比棉裤腰带松的妹妹的简称)摆摆手:“等下等下,手上的还没吃完呢……嗝!噎、噎着了,我要喝水。” 楼哥哥立刻递过去同样是芍城特产的芍花露。 棉妹喝了两口,顺了顺气,低头仔细看,惊叹道:“这是什么,好好喝啊!好香!” 然后一口气喝完。 楼起笙问她还要不要,她摇头,并不贪心,说:“饱了饱了。谢谢楼哥哥。” “一家人,不必言谢。”楼起笙淡淡道。 但别以为你作出淡淡的样子就能使这句话变得合理起来! 我暗中用手肘使劲儿顶他。 他纹风不动。 我只好 放弃这货,改而和我妹说话。 我试探道:你都不奇怪他从哪里拿出那些东西的吗? 不料我妹张口就来,理所当然:“他是妖怪嘛,肯定有法术的。” 我:“……” 原来你也一直当你楼哥哥是妖怪啊!那你还总是跑来找他,他给你的东西还敢吃,胆子真大吼! 我这么说她,她振振有词:“妖怪怎么了,楼哥哥就算是妖怪也是好妖怪,比那些……” 说到此处,她诡异地停了下来,一脸沮丧地垂下脑袋,过了会儿L才闷声恨恨地说:“比那些坏了心肝的人要好上一万倍!” 我见她这样子心知不妙,忙把她拉到一旁寻了个干净地挨着坐下,问她怎么了。 她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说了。 在我离开后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秀才哥开大了。 我的突然失踪给秀才哥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他本还想瞒着张绿儿L家人,可人家登门商量婚事几回下来,根本见不着我影子,心中就犯嘀咕了,问怎么回事儿。 秀才哥本还想继续骗,我妹冲出来了。 我妹提前被我爹恐吓务必闭嘴不然打死,因此忍了很久,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冲出来,悲愤地冲秀才哥嚷嚷:“二哥都被雷劈死了!你还在说纳妾的事儿L!” 虽然她啥都没说对……但张家人还是听明白了这意思。 “什么叫你二哥被雷劈死了?你哪个二哥?”张绿儿L她娘急忙地问。 我妹正在气头上,闻言猛烈攻击:“你爹是你哪个爹啊?我二哥当然就是我二哥!” 托秀才哥的福,列家在远近小有名气。 而列家只有兄妹三人,老二是个哑巴,这事儿自然大家都知道。 若非如此,冲着这家有个秀才大哥的份上,给老二介绍相亲的人得早就踩破门槛了。 张家顾不上管我妹这小孩儿无礼的事儿L,注意力全在背锅侠被雷劈死了上。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转念一想,秀才哥居然还瞒着他们继续商量这婚事,岂不是要张绿儿L冥婚? 恶心人也不是这么恶心的! 张家当场掀桌子发飙,嚷嚷着要去上告县衙,把事儿L全抖落出去,大家都别混了! 我爹娘和秀才哥费了好一番功夫,狠狠出了一通血给了张家五十两,才暂且把张家的怒火平息。 ——哪来的五十两啊!还不是楼起笙给他们的那个! 救命,我和楼起笙这次回来是想偷偷拿回那五百两还到胡县令的小金库里的啊! 算了,目前钱不是最重要的事儿。 张家人虽然被暂且稳住了,却还是撂了些狠话,让秀才哥想办法解决。 秀才哥说:“其实我在xx村有个表弟,一表人才,还不是哑巴……” 张家人不干,说答应让你亲弟娶已经是让步给你面子了,现在降级到表弟你这是拿根稻 草当香烧糊弄鬼呢? 话里话外, 就是想让秀才哥自己娶, 哪怕是妾。 以张绿儿L的家境地位,能当秀才的妾、未来举人甚至状元、大官儿L的妾,那都是祖坟开裂。 反正张家人的观念是这样的。 别说秀才哥现在还得哄着县令女儿未婚妻,就算不,他也瞧不上纳个村妇当妾。 但他没直接回绝,而是假意让张家人给他几天时间去和县令一家商量。 张家人终于满意而归。 黑化的秀才哥看着他们的背影,心生毒计。 他私下里去找张绿儿,试探了下对方的态度。 得知她与她家人一样贪心,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重,居然妄想高攀文曲星! 不说了,动手吧。 这货就假装动情,甜言蜜语哄骗张绿儿和自己xx,想以此害她流产。 这产一流,张家人还能用什么来要挟他? 空口白牙自曝张绿儿不要脸和他私通吗? 到时候他否认一下就没事了,张绿儿L倒是妥妥社死,张家人也都抬不起头做人,疯了才这么干。 不料张绿儿虽然恋爱脑,却在此事上挺清醒的,为了胎儿L拒绝了。 秀才哥不肯放弃,继续要求,张绿儿却怎么都不肯让步。 两人说着说着吵起来了,具体说了啥不得而知了,总之吵架没好话。 秀才哥一时激动,推了张绿儿L一把。 这下哦豁,不用他提枪上阵了。 张绿儿狠狠跌坐到地上,□□流红,估计孩子是当场就没了。 张绿儿L悲愤地说要去胡县令那里揭露此事。 闻言,秀才哥脑袋轰隆,原本只想拦住她劝她别瞎嚷嚷,不料情急之下失手捂死了她。 但这段儿是据秀才哥事后自述的,是失手还是故意,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总之人已经杀了,秀才哥冷静过后开动聪明的小脑袋瓜伪装流匪杀张绿儿并抛尸野外的现场,然后溜之大吉。 两日过后,张家人找到了张绿儿L的尸体,并且真被伪装的现场骗过去了。 他们只能自认倒霉,没有高攀的命。 不料张绿儿L她弟无意中发现了掉落在不远处草丛里的秀才哥的东西,起了疑心,偷偷来试探和以此勒索秀才哥。 秀才哥起初虽不情不愿但还是给了五十两。 张绿儿L的弟弟是个赌鬼,二十四小时还没过完就在县里的赌坊把五十两输完了。 (救命啊不是你们的钱一个个花得行云流水*我和楼起笙难道要拿我们自己的钱去还胡县令吗!) 张弟弟就又来找秀才哥敲诈。 这意思显然是要把秀才哥从此当成提款机了。 秀才哥自己钱都不够花呢,他的提款机(我!和楼起笙!)活不见机死不见尸的…… 他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设计把张弟弟也杀了。 香火突然没了,张家怎么想都不对劲,而且无法接受现实,就去告官了,无论如何要给灭掉的香火一个交代。 县衙的人查着查着发现秀才哥是重大嫌疑人。 疑似暗恋胡小姐的某捕头顿时打了鸡血一样正义地说必定查明真相。 秀才哥害怕东窗事发,竟要求他娘、也是我娘,去给他顶罪。 我:“?????” L L “?_[(” 楼起笙突然开口这么说道。 我迷茫地抬头看向他。 他蹲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很确定地说:“若你没走,列瀚林不过是会连你一起杀。他既有杀心,此事不动手,也会有别事。” 是这样吗…… 确实这话也有道理。 只是我仍旧心里难受。 或许不是为了具体的哪几个人,而是为了这世间,为了普遍的人性。 人不该是这样的。 可人类确实一直如此。 “真可怕啊人类。”破烂系统突然开口,差点儿L吓我一哆嗦。 “宿主,你要拯救他们!”它大声道,“众人皆醉你独醒,你就有义务狠狠一瓢凉水泼他们脸上!小康愿助宿主一臂之力!让我们一起来改变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吧!” 我没理它,继续当它不存在。 然后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对楼起笙比划:事不宜迟,先找到列瀚林吧,我怕他对我娘也动手。 楼起笙点点头,目光落在我妹身上。 如何安置这个小家伙确实也是个问题。 我想了想,猛然想到一个人来。 是列家的亲戚,算辈分我叫她表姨奶。 平时列家和她几乎不往来,桃源村其他人也如此。 唯一原因是她终身不嫁,年轻时为此甚至被家人逐出门了。 她自己在村后偏僻处寻了个没人要的荒地建房生活,平日里深居简出,在房旁种点瓜果蔬菜完全够吃。 至于为什么没有恶汉去骚扰独居的她,大概是因她屋子周围设有简单的八卦阵法,普通人靠近就会开始鬼打墙地绕圈圈。 这阵法是她自己设的。 但她看起来不想说自己是从哪儿L学的这高端技术,我们自然不便追问。 与忌惮身世成谜的楼起笙不同,村里人常用嘲笑的语气在背地里说表姨奶是老处女。 女人不是所谓处女他们要说不自爱,一直是他们也要嘲讽,实在是很令人无语。 不知道他们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小时候甚至不知道表姨奶的存在。 直到某次我看楼起笙特意把鸡肠子洗干净收起来,就问他干嘛。 我俩都不吃这东西的,平日杀了鸡就直接把这些扔了。 他说给我表姨奶的,表姨奶说她喜欢吃。 我:哈?我哪来的表姨奶? 他带我去,我才知道。 表姨奶听着辈分大,年纪还好,比我娘大不了几岁,可能因为没生育过的缘故,看着比我娘还年轻很多。 把我妹交给她暂养,我觉得行。 我简单和我妹说了一下,她没意见,我和楼起笙就将她带去表姨奶那儿L了。 刚接近表姨奶屋子,就看到地上原本散落着在啄不知道啥的眼熟的鸡群突然一阵骚乱,接着挤到了一团保持沉默。 我正要向楼起笙确认这是不是咱家的鸡,突然站在最前面的鸡下了一颗蛋。 我:“……” 接着陆续又有几只鸡下了蛋,它们还自己把蛋推着堆到离楼起笙近的地方,然后自个儿L挤到另一边去。 我:“……” 我默默看楼起笙。 楼起笙淡淡道:“麒麟对它们有天然威压,我也没办法,我无意如此。”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为啥能日鸡均两个蛋了。 它们活得挺不容易! 至于在一旁树下吃草的眼熟的那神牛,我也不用问了。 我们找到正在院子后面采摘瓜果的表姨奶,和她说了事情经过。 她听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多一个成长期的孩子就多一张很大的嘴,楼起笙掏出银两给表姨奶,她没推却,大方收下。 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我和楼起笙马不停蹄赶往列家,家里只有列瀚林一个人,他正在读书。 别读了,读再多也都是去了狗肚子里。 对不起白枭垢,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骂人的话和狗有关。 感觉狗听了都不服气。 列瀚林看到我和楼起笙,愣了下,但没像我妹那么震惊惧怕。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你们果然没死……新雁,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家里为了找你——” 我打断他的废话,比划着问:娘呢?爹呢? 列瀚林神色渐渐严肃,然后用指责的语气对我说:“都怪你任性不告而别,导致家中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绿儿以为你出了差池,心中愧疚难当,独自去 野外寻你,被流匪所杀……”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不是只有他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也会。 我猛地上前几步,抬手就朝他脸上狠狠地一拳揍了下去。 操,手疼,想吹。 但我不能这时候吹吹,会整段垮掉。 只好撑住了。 列瀚林这回比突然看到我回来那下震惊多了,捂着半边脸,瞪圆了眼睛看我。 片刻,他怒道:“你——” 我打手势:再问你一遍,娘去哪儿L了。 他骂道:“你疯了?!” 为什么他们总要在我发疯的时候问我是不是疯了? 就像前世于彦揍那凤凰渣爸的第一拳后,那老登西也是这么问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而且你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疯吗? 都是你们逼的啊你们怎么会不知道!装什么无辜!都去死! 我二话不说,抬脚往列瀚林肚子上踹了一脚。 他原本站起身了,被我这一踹,往后跌坐回椅子上:“新、新新雁……” 新什么雁?我是你新爹。 我再次比划:娘去哪儿了? 他可能因为太过震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结结巴巴:“去……去……去……呃,去找你了!对,去找你了!” 我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环顾周围,抄起长板凳。 “新雁你干什么!”列瀚林惊叫道。 但他肯定已经猜出了我要干什么。 我要替天行道。! 第 43 章 列瀚林不是傻的,见我要开大而且有俩人,赶紧往门口窜,想跑。 ——可能他主要考虑的是楼起笙在。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他不见得第一反应是逃跑,而应该是还手。 但他不傻,楼起笙更不傻,一下子就拦住了他。 列瀚林嘴着实硬,见状仍不肯说娘去哪儿了,只道:“新雁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但从他这态度中我已经猜出我娘去哪儿了。 大概是往春源县上去替这个东西顶罪自首。 按我妹从家里跑到楼起笙家的时间推算,他们现在应该还没走远。就算奢侈一回借个牛车坐,也需要一段时间。 揍完列瀚林再去追,来得及。 我便抡起板凳朝列瀚林砸了下去。 去死去死都去死。 我狠狠地打了列瀚林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板凳还没断。 做人要有仪式感,争取打断再收手吧。 我这么想着,继续抡。 他受不住了,可还是死鸭子嘴硬,让我赶紧去追娘,说娘觉得张绿儿的死是我列新雁不告而别导致的,心中内疚,所以决定去官府自首替我承担罪责。 看来他的脑子被我打坏了。 但还不够,嘴还能说话,心还是黑的。 我正要继续抡,一直沉默看着的楼起笙突然开口:“阿宝,时候不早速战速决。追回你娘,我们还要返回去和霁姑娘会和。” 我猛地记起来。 他所言有理,我只好放下板凳。 楼起笙走过去拎鸡崽子似的拎起抱头缩在地上的列瀚林,另一只手拉住我,然后我眼前一花,我们就出现在了村后的林子里。 可能是楼起笙的穿梭术还不够熟练,也可能是这片地方的传送点确实就在这儿,我们目前所处的地方是黑山暗林的边缘。 我朝里瞅了两眼,依旧是那么黑乎乎的。 就算没有村长三天两头嚷嚷里面恐怖,人也肉眼能觉察出来。 楼起笙嫌弃地将列瀚林扔在地上,朝我说:“先去表姨奶那取牛车。去春源县只有一条道,你娘肯定走这条,我们先追她,能说通就说,说不通就暂且别管,我们带这货抢先一步赶去县衙——” 他话未说完,一直装死的列瀚林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地往黑山暗林里跑。 我愣了下,下意识要追。 楼起笙拦住我,道:“里面危险,不要去。” 里面不是你以前低等级刷怪的吗?危险个毛,现在已经55级的你还不跟砍瓜似的? 而且要不是你突然那么多话怎么会给列瀚林逃跑的时…… 我忽然心头闪过一抹疑虑。 刚才楼起笙确实给我感觉有点奇怪,但让我说具体的我又说不上来。 正迟疑,突然从林间传来的惨叫声唤回了我的神智。 楼起笙和我一起看向列瀚林 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数秒后,改口道:“不过就在边缘应该无妨。我当初常在此巡防,林子浅处的妖祟应是已经除尽了。” 说罢,他拉着我小心地踏入暗林,沿着惨叫声的余音走去。 最终我们停在了一处有着长长的新鲜的滑痕的断坡前。 想来刚才列瀚林慌忙中没看路,失足从这里摔下去了。 没关系,他不是第一次失足了,熟能生巧,温故知新,挺好。 楼起笙叹了声气:“我记得此处断坡下我设了捕野猪的陷阱。” 我:“……” “看来是天意。”他淡淡道。 我欲言又止。 “别管他了,他自作自受。时间紧迫,先去追你娘。”他说。 我想了下,点头。 “节约时间,阿宝,我暂且将你放入心境,如此无需乘坐牛车,我以狗身更快追上你娘。”他说。 我点头,马上就被吞进了心境。 我平静而熟练地爬到床上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闭眼cs尸体。 破烂系统开始作妖:“他肯定是故意的,宿主。” 说什么呢,都是意外。 楼起笙因为穿梭术不熟练,又要向表姨奶要牛车,所以穿到了暗林边缘。 谁知道列瀚林刚才是装死的?谁让他往林里跑了?谁又知道他肯定会往陷阱跑? 都是意外。 属于善恶自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妥妥的。 “楼起笙不白哦,在宿主面前绿茶罢了。”破烂说,“但看起来宿主也……我改主意了。你俩天生一对,宿主赶紧完成支线任务吧!活了两辈子,浅谈一场恋爱也不错。” 我依旧放置它。 它自顾自念叨了一阵,终于换了话题:“宿主,签到功能已可以开启。” 我这才有兴趣搭理它:“开启。” “需要十积分,可以赊账,每月利息十积分。”它说,“但是没关系,宿主可以通过签到赚取积分偿还。” 厉害了我的企业家系统,还得是你懂。 我像无数人一样仍旧选择同意。 看似是选择,实则没得选。 千百年来用饮鸩止渴讽刺人,可细想想这人都被逼成这样了,该被声讨的罪魁祸首是谁。 系统火速开启了签到功能,我火速签了今天的到。 签完到我正要继续躺尸,它忽然说:“小康还为宿主争取到了新的功能。宿主在心境中可以足不出境就知外界的事。” 哦?这个我有点兴趣。 但我怕这家伙坐地起价,就装出冷淡的样子,甚至还翻了个身。 虽然我并不知道它在哪个方向,但这个动作勉强可以表现出我的不在意吧! 破烂:“因所需积分较多,小康贴心为宿主提供试用功能。请看大屏幕。” 我看个屁,脑海里自动就浮现出了画面。 是楼起笙。 他独自站在刚刚的暗林浅处断坡前, ?_[(, 然后转身离开。 破烂系统讲解道:“本功能可调取前后一小时内的画面。接下来为宿主展示同步功能。” 画面一转,四眼小狗正在路边狂奔。 我:“……” 要不还是别看了吧,虽然很可爱,但是…… 呃,哥,你还真是这么跑着去啊? 画面很快就消失了。 系统:“宿主要购买吗?” “多少?”我问。 “三千。”它说。 “买不起。”我说。 “可以采取分期。”系统说,“首期只需一百积分,每月加上利息还一百积分,最短只需四年就可还清。” 好家伙。 “没积分,不买。”我说。 “可以看楼起笙是怎么趁宿主在心境时和霁宁雪谈笑风生默契暧昧的哦。” 我有病啊?花那么多积分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我什么都没说。 系统没再推销,还我安静。 我闲着没事,坐起来盘膝练楼起笙教我的吐息之法调整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我出了心境,是在春源县外一处僻静地方。 楼起笙说:“我暗中还完钱,将张绿儿之事告诉胡小姐。观她模样,一旦查明,不会对列瀚林怀有余情,胡县令也不会帮列瀚林开脱罪责,只会更重(zhng)审张家命案。你爹娘被我劝返。我只说列瀚林畏罪潜逃,让他们不必耗心力找。” 如此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们即刻返回芍城与霁姑娘他们会和。”楼起笙说。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和白枭垢/麒铃铃他们会和呢? 白枭垢和他一样都是雄性,麒铃铃和他一样都是麒麟,更是他亲戚,他却明显和霁宁雪更亲近。 我急忙把这莫名其妙的酸意压下去,朝他点头。 我们在顷刻之间便回到了芍城虔宅的客院。 此刻时候已经不早,大概上午九点多了,麒铃铃和白枭垢已经起床,正在凉亭里吃东西聊天,霁宁雪也在。 见到楼起笙来,麒铃铃问:“你们去哪儿了?都不说一声,我们在这儿等半天。” 楼起笙当没听见。 霁宁雪圆场道:“时候不早,我们便出发吧。” 楼起笙不仅朝她颔首回应,还语气温和地解释:“抱歉,刚处理了些家事。” “无妨。”霁宁雪道。 他们出发,自然跟我这闲杂弱鸡无关。 楼起笙正要把我放入心境,麒铃铃忽的道:“我武器都不称手了,先去街上看看有没有新的买一把。” 她的武器是双刀。 确实,根据相关游戏来说,每到一个城池村落地图就要更新更高等级的装备 。 霁宁雪的武器和楼起笙一样是剑, 闻言却没说剑, 而是道:“说起来,是该补给一些药丸和干粮。” 白枭垢凑热闹:“我的鞋要换了,之前穿的都破了。” 那就去买呗。 楼起笙本打算先带我一起去逛街不放心境,我主动跟他说让我进去吧。 他微微一怔:“阿宝?” 我比划:起太早有点困,补觉。 他看起来不是很信,犹豫了下,看了看已经走出去十来步的主角团,低声对我道:“不必为列瀚林那等人难过,他若活着只会叫更多人遭难。” 我点点头,比划道: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起太早犯困。 “逛完再睡,或许此处有很多好看的服饰。”他劝我道。 我说:我又不是帅哥靓女,瞎穿穿得了,你们买吧,但别只贪图好看,得是实用的。 他马上道:“你在我心中最美。” 懒得理他。 他见状,只得说好。 但在吞我之前,趁我不备,飞快地凑过来亲我脸一下,然后冲我露出恶作剧得逞的欠揍笑容。 我正要指责他,听到白枭垢“哦哦哦哦哦”的起哄声。 “……” 怎么每次都是你在哦哦哦哦哦!是不是在报复我骂人的时候带上狗了?! 我赶紧让楼起笙把我搁心境去逃避这尴尬的一幕! 我在心境里持续睡觉。 虽然只是不想跟其他人一起逛街而随口说的借口,但其实也不全是借口,确实我感觉挺困的。 睡着睡着,好几下隐隐约约听到楼起笙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太困了,没听清说啥。 过了不知多久,我逐渐醒来,坐起身,正要努力回想,先看到枕边整齐叠放的一套淡青色的新衣服。 随即转头看到了堆满了桌面的各种花。 “……” 就在此刻,我手中凭空出现一节翠竹。 “阿宝你醒了?喝点竹汁,这个清凉解渴对嗓子好。”楼起笙说。 他话音刚落,我不远处出现了堆叠整齐的十来根翠竹。 翠竹旁边是我刚没注意到的不知何时放的两箩筐新鲜药草两箩筐新鲜水果两箩筐野菜。 我:“……” 哥,你到蝴蝶谷干嘛的?进货的? 我脑补了一下主角团其他仨都在侠气冲天,而男主角在旁边哼哧哼哧刨吃的。 是什么让一只主角堕落至此?道德的沦丧还是麒格的泯灭? 我心情复杂地慢慢喝着竹汁,确实清凉,味道还很好,后甘无穷。 喝完后,我低头看了会儿碧绿的竹筒,脑内道:“……那个,分期的那个,首期能赊账吗?” 系统马上回复我:“原则上不可以,但小康可以私统借给宿主哦。” “……那开通吧。”我说。 有点想看楼起笙是怎么在别人侠气冲天的时候坦然自若挖野菜的。! 第 44 章 我躺回去,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了外界的画面。 但是不要对着白枭垢拍谢谢,他当人的时候我对他毫无兴趣。 系统说可以用意念调整画面角度,我尝试了一下,把画面拉远,看到了主角团四个的全貌。 他们正在打怪。 怪是一群模样怪可爱的小家伙,小动物小植物精啥的。 好打,实力和外表一样弱。 但也不好打。 因为太可爱而且太弱,主角团四个都打得不是很忍心。 尤其麒铃铃,她几乎是在闭着眼睛打,脸上写满了:我为什么要造这孽1551 好在最后他们没打死这群小家伙,打完了见对方躺着等死白枭垢还跑过去给治。 小家伙们伤势恢复就跳起来呜呜地往树木丛里跑了。 白枭垢满脸忧愁,发出拷打灵魂的疑问。 “它们天生长在这里,又没干坏事,我们突然闯进它们的地盘还动手,不太好吧……” 问得好。 岂止是不太好,根本就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但是没关系,让我告诉你,绝大部分人类是这样的: 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啥好的都能讲,有了利益冲突的时候,冠冕堂皇的借口同样能讲。 那你这种情况来说,人类通常是这么圆场的:它们先动手的。 若说起谁先擅闯他方地盘,人类就会说:谁规定了蝴蝶谷是它们的?它们凭什么独占?地球是大家的,我要发展很正常,为了发展我开拓地图很正常,你动手那你不正常。 可假若有精怪跑进人类的城池甚至还说自己要发展,人类必定如临大敌聚集术士动手,理由是:我们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既然你要来犯,那我是正当自卫。 人类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高级,没进化完的动物罢了,只是这种动物会使用的工具比较多。 …… 眼看霁宁雪要回答白枭垢,而我的脑内思维已经发展到厌世了,顿时顾不上别的,赶紧坐起来盘膝运气驱散邪念。 这玩意儿我愿称之为心魔,烦人死了,一不留神就搞我心态。 好不容易恢复咸鱼的平和心态,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躺回去继续看脑内小电影。 “……” 霁宁雪带着三条小狗继续深入蝴蝶谷。 这就是你们的策略是吗? 别说,有点用。但不完全。 小精怪们一上来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唧唧唧地说些什么。 虽然主角团和我都听不懂,但综合其态度,我猜大意是:你们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和人类为伍! 霁宁雪尝试向它们解释自己只是想进来寻找芍药,可它们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不同意,总之就动起手来。 主角团总不能站着挨打,只好也动手。 如此反复几回后,大家都累了,停在一处泉水旁暂作 歇息调整,氛围比较低迷,麒铃铃和白枭垢都神色怔怔的没说话。 半晌,霁宁雪道:“抱歉,此事因我而起……” 楼起笙打断她的话,道:“若要这么论,还是因我而起。” 霁宁雪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楼起笙道。 霁宁雪轻轻叹了声气,欲言又止了几下,最终道:“蝴蝶谷灵气充沛,孕育了这么多精怪,照如此看来,恐怕世叔要寻的那支芍花也已凝神了。” 主角团其他仨没说话,但看表情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霁宁雪道:“若是如此我和世叔解释清楚,他必能理解。” 主角团达成一致,不再多说,继续在原地歇息。 楼起笙坐了会儿,从怀中摸出小刀和某物,开始整活儿。 白枭垢离他最近,瞅见了就惊奇地问:“你还会这个呢?” 非常会。我现在脑袋上戴的木簪子就是他做的。 这么一想就很基,我赶紧把木簪子取下来握在手里。 但这么做就很刻意,而且我又没有空间,没处放,想了想,还是戴回去。 麒铃铃也过来凑热闹:“你雕什么呢……麒麟啊?好可爱啊,可以送我一个吗?” “不可以。”楼起笙果断拒绝。 “诶~~~!小气。”麒铃铃道。 白枭垢和她说着连我在内都能听得到的悄悄话:“他不是第一次小气了,让他把顾秀才放空间里都不肯。” “……这个倒确实不是他小气……”麒铃铃尴尬道。 楼起笙不理他俩,继续雕。 麒铃铃忍不住又瞅上了,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 我调整了一下镜头,放大楼起笙手中正在做的麒麟小木雕,确实精致可爱栩栩如生。 麒铃铃和白枭垢都没说话,专心看手艺人整活儿,不远处的霁宁雪则就地盘膝打坐,泉边一时间很是静谧,水流汩汩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就在这个谁都没说话的环境里,楼起笙突然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句:“阿宝的发簪也是我雕的,他很喜欢,一直在用。” 麒铃铃和白枭垢:“……” 我:“……” 不是,哥,有人问你吗?你说梦话呢? 他丝毫不觉尴尬,神态自若,轻轻吹走麒麟木雕上的碎屑,继续雕。 麒铃铃舔舔嘴唇,欲言又止,最终空手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给白枭垢分享红薯干。 她平静地说:“这也是我哥做的,我很喜欢,一直在吃。” 白枭垢噗的一声笑出来了。 麒铃铃把油纸包递向楼起笙。 “……我想拿给阿宝吃。”他说。 求你,别带我出场,真的求求你。 “拿拿拿,随便拿,我还有很多。”麒铃铃大方道。 楼起笙朝她颔首道谢,然后拿了三片,自己留一片,另两片转瞬不 见。 我知道是被他收进了心境里,估计现在我睁眼就能看到,但我没动弹,继续观察他们。 麒铃铃给这边分完,起身去霁宁雪那边,正不知该不该开口,霁宁雪自己睁开了眼睛,朝她一笑。 麒铃铃马上贴上去:“霁姑娘,这是我哥晒的红薯片,好吃,你吃吗?” 霁宁雪道了声谢,拿了一片优雅地吃起来。 麒铃铃又凭空掏出一壶茶来和霁宁雪分享。 白枭垢见状,忙过来也要喝。 整个气氛仿若小学生春游。 我正看着,耳边听到楼起笙的声音:“阿宝,怎么又睡了?” 然后我感觉有只无形的手在摸我的额头试探温度。 这感觉有点刺激,我赶紧睁开眼睛,打着手势说我没事,闲着就躺躺。 “饿吗?”他问。 我摇头。 “我们就快可以回去了。”他说。 我点头。 他让我去吃红薯干,说麒铃铃给的,还说产自麒麟城的红薯很好吃。 我试图引导这只幼崽学会分享:那你不给她回个礼? “未到芍城时她和白枭垢的吃穿住宿都是我出的钱。”他淡淡道。 我:“……” “在芍城买东西也是。”他说。 算了随便你们吧!一个团的分什么彼此你我!团魂最重要! 他话锋一转,说:“此处风景很好,想让你也看看,但山间有些精怪。” 那你跟我说干什么? 他叨叨地跟我说刚才遇到了什么精怪,麒铃铃他们怎么舍不得打之类。 话真多啊酷哥,你已经放飞自己了是吗。 他正说得起劲,霁宁雪那边招呼继续赶路了。 他只好结束话题:“晚点再说。” 不说也行。 ……虽然,听他说说也行。 他继续去赶路了,我握着手里他刚塞给我的麒麟木雕,呆坐了会儿,低头翻来覆去把玩了会儿,起身去拿东西吃。 吃着吃着,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打量四周。 楼起笙就差在他心境里盖房子了,家具啥的陆续进场,都不知道哪儿来的…… 越看越眼熟,我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 因为没有具象的墙壁门窗,家具摆设也不完全一样,我一时半会儿没联想起来……这不就是我们在桃源村时那个房子的布局吗! 试想这里是门那里是窗……箩筐放在窗下,饭桌在门口侧一点点…… 他在复刻那个房子。 难道,他也很怀念那段时光吗? …… 我继续看“小电影”。 反复打怪后,他们终于进去了蝴蝶谷的最中心处。 这里是一个山洞,洞顶是空的,阳光和雨水可以从上面直接冲泄下来。 当然,此刻只有阳光,静静地照在中 央的芍药花上。 从这株花生长的地方来判断, 这么C位, 十有八九是那个芍中之王。 但它长得实在……抱歉。 枝叶微微卷黄,花瓣也很凋零憔悴。 主角团围着这花也正在疑惑中。 突然,他们脸色一变,齐齐后退,如临大敌。 几乎在同一瞬间,洞穴内狂风大作,传来一道愤怒的略微有些尖锐的声音:“虔纨!你们身上有虔纨的味道!你们是虔纨派来的!” 随即一道人形渐渐显现在花身上方。 完全展现出来后,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似男似女的穿着模样都很中性化的美人,有些极为清丽的面庞,可此刻这面庞却微微扭曲着,眼中满是恨意和愤怒。 主角团四人面面相觑。 片刻,霁宁雪道:“我们确实受虔纨所托——” 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伸手朝她袭来。 楼起笙急忙持剑将这一击挡回去,不悦道:“你要动手也先把话听完!” 霁宁雪趁机飞快说完:“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受虔纨所托来寻芍中之王给他观赏,若花已有灵我们就放弃不拿了!” 可对方模样癫狂,根本听不进去,被楼起笙一剑挡回去后更是恼怒,厉声道:“虔纨你欺人太甚!” 麒铃铃大声道:“你冷静下来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跟虔纨有恩怨我们不知道啊!!!” “既然不肯放过我,那我和你们同归于尽!”说完,那花精再度向主角团发来攻击。 没办法,主角团只能四脸懵逼地应战。! 第 45 章 一番激战后,芍药花灵落败。 败得十分具有绝望的美感。 瘦弱的身躯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纸片似的薄。 枯黄的枝叶花瓣落在身上及四周。 “都说了让你冷静一下先啊……” 麒铃铃为难地小声说着,不顾霁宁雪的阻止,走到花灵身边蹲下,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对方:“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本来可能对方已经被迫冷静了很多,这一下子被气得猛然奋起余力弹起。 “麒姑娘!” 霁宁雪和白枭垢同时惊呼,而楼起笙则已经持剑上前准备动手。 不过那花灵只弹了那一下,马上就脱力倒了回去。 保险起见,霁宁雪还是急忙把麒铃铃拉到了安全距离。 地上的花灵虽然无力动弹,但嗓子还在,忽的发出惨淡嘶哑的冷笑声:“助纣为虐……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会随着虔纨一起下地狱!来世投入畜生道*()……%¥()” 一般人被这么骂估计得动气,可谁让这花灵面前的都不是一般人呢。 非人量高达四分之三。 而那宝贵的四分之一还是年纪轻轻就有所大成的修道者。 白枭垢甚至在向麒铃铃真诚求教:“小狗也算畜生吗?” 麒铃铃点头:“呃,应该算吧。” “那我这辈子就是了啊。”白枭垢满脸写着天真无邪。 “唉,说不清……别听那些。”麒铃铃安慰根本没有受到伤害的白枭垢。 楼起笙飞快地给他俩一个大概只有我看见了的隐秘白眼。 然后这货继续端着高冷的男主派头,走上前去看着地上的花灵,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是男是女?” 我:“……” 你们俩表兄妹说话可真有意思啊! 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气得人家花灵二段进化好让你们再打一次吃经验? 我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果然花灵压根懒得搭理他,反倒咒骂得更狠更激动了。 霁宁雪无声叹息,大概是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队伍里只有自己是最靠谱的。 她亲自上前,恭敬地冲地上的花灵拱手行礼。 然后温声道:“在下天乩门掌门大弟子霁宁雪,欠芍城首富虔纨人情,因而受他所托,前来蝴蝶谷为他移植芍中之王以供观赏。来前我不知你已生花灵,如今既已知,便不会勉强带走你。” 这才是人话嘛。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 花灵听了这话也心里舒服,不再咒骂。 霁宁雪稍停了下,继续道:“我们亦不知你与虔纨有恩怨,适才想解释,阁下激愤之下已经动手,出于自保我们只得还击,冒犯之处,万请见谅。霁某此处有些天乩门的灵补之药,还望阁下收纳,万勿推辞。” 花灵闻言,稍稍抬头打量了霁宁雪一阵,冷哼道:“惺 惺作态……谁知道你在药里是否做了手脚……”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她将怀中掏出的几个药瓶放到一旁地上,对楼起笙等人道:“既如此,我们尽快离开此处吧。” 楼起笙三人交换眼神,达成共识,纷纷点头。 霁宁雪看回花灵,再度抱拳行礼:“擅闯谷内实在抱歉,在下与同伴一行这就速速离开。” 说完他们就转身要走。 刚走两三步,那花灵就叫住了他们:“站住!” 他们站住,回头去看。 花灵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按着伤口,踉踉跄跄地走到药瓶旁,坐在凸出的大青石上,细长的眼眸垂着看了会儿,忽的开口问:“常山你认得?” 霁宁雪道:“正是家师。” “哼!”花灵抬眼打量她,片刻后,道,“你姓霁?哪个霁?” “雨齐霁。”她道。 花灵语气更冷:“霁家和虔家可是世交,让我如何信你!” 霁宁雪不卑不亢道:“前辈不必相信,晚辈此刻便离开。” “……虔纨怎么跟你们说的?”花灵问。 霁宁雪便将前后因果简单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麒麟族旧事与铜镜这些。 花灵听完,反复打量他们四个,尖锐点评:“看着就一个比一个蠢,想来也是被他骗了,这倒不稀奇,哼哼。” 楼起笙敏锐而低情商地说:“‘也’……你怎么也(微微重音)被他骗的?” 哥,咱不会外交可以不交,你说我说的对吗? 好在花灵只是脸色难看了点、狠狠地用眼神剜了楼起笙一口,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虔纨还未发迹前,家中只是普通的行商世家。 说是“世家”,其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霁家才叫真正的世家,而虔家这个“世”不过是指世代为商的意思。 但是再确切点说,他家做商人也才几l代,再往上数是霁家的奴仆。 虔家老祖宗救过霁家老祖宗的命,霁家感恩,放了虔家老祖宗自由身,还给了厚礼让对方去做生意发家。 虔家老祖宗拿那些财物做小买卖,说不上富贵,但终究过上了正经日子。 就也感恩,年年都提礼物去霁家拜年拜节。 两家的世交原是这么结下来的。 虔纨他爹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抽无一不精通,很快就把原本就说不上多殷实的家底败了个精光,只剩下老宅子这么个空壳。 虔纨那时还小,院中种了很多花,其中便有这将离的花身。 他天天精心照料这些花,从不假手他人。 甚至在暴雨倾盆时,虔纨会顶着雷鸣闪电瓢泼大雨去给花草罩棚子。 一番天地造化,其中的芍药竟化出了花灵。 也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个美少年。 没错, 这花灵是个男的。至少他自称是个男的。 他说他叫将离。 我:“……” 麒铃铃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真的哥们儿, 有的时候能偷懒, 有的时候不能…… 你考不考虑用一点点时间换个一看就喜庆吉利的名字? 比如欢欢喜喜团团圆圆翡翠富贵儿啥的。 当然,我知道芍药的别称就叫将离。 但这作为花的名字来说没什么,很文艺。 作为人形来说就……有一点……嗯。 某一天,虔纨他爹的债主(之一)前来堵门讨债,手段比较强硬激烈,把虔纨给惊出了高烧。 他爹只顾自己,不知躲债躲到哪儿去了;他娘回娘家去哀求借钱了;家中奴仆则早已散尽。 虔纨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将离忍不住现身照料他。 就这么,虔纨知道了将离的存在。 虔纨并不害怕,反倒很是高兴,从此照料将离的原身越发仔细。 两人感情也越发的如胶似漆。 将离身为精怪,说不上有大本事,但在寻常人类的眼皮子底下动些小手脚不在话下。 在他的协助下,弱冠之年的虔纨很快重振起虔家的招牌与生意。 起初很多人质疑他,但很快就改变了想法。 虔纨不但还清了父亲欠下的债,还将虔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与此同时,虔纨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他不再是那个心善的会在雨夜去给院中花花草草盖棚子的少年了。 他变得冷血、唯利是图。 可以说如今的芍城模式百分之八十出自虔纨之手。 将离目睹无辜之人的血泪,极为同情,几l度劝阻,都被虔纨糊弄过去。 见状他心灰意冷,说要离开。 虔纨再三挽留,可将离去意已决。 虔纨恼羞成怒,暗中请来高人意图圈禁将离。 将离性烈,见此也大怒,奋起反抗。 两人算是决裂了。 争斗中,高人引雷来劈将离,将离及时把雷错走,却不料劈中一旁观战的虔纨。 虔纨就是因此事而瘫痪了。 从此他愈发仇恨背叛自己的将离。 将离亦受伤惨重,撑着最后一口气逃到蝴蝶谷寻了此灵气最充沛处扎根疗伤。 可他对虔纨之事耿耿于怀,始终无法凝神静心,因此迟迟不能痊愈。 虔纨不肯死心,这些年来请过无数高手试图闯入谷中带走将离,可都以失败告终。 这谷中确实在多年前被玄数高人设下阵法,而这高人正是天乩门弟子。 虔纨请来的那些高手,要么能力有限破不了; 要么是有过硬本事却也因此认出了此乃何方手笔,不愿为此开罪天乩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对虔纨谎称干不了。 将离说到此处,霁宁雪轻声 道:“难怪。我们入谷时已有察觉,还议论过。” 将离斜睨她,傲娇地哼了一声。 不知道在傲娇什么。 但霁宁雪还是马上又道了声歉。 楼起笙此刻出言激将,淡淡道:“你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将离闻言大怒,厉目瞪向他。 霁宁雪急忙做和事佬。 楼起笙继续道:“若要我信你真恨虔纨,你不妨拿出些证据来。” 将离暴躁道:“什么证据?现在就打死你算不算证据?!” “你若能,你现在动手试试。”楼起笙继续放嘲讽。 将离还没开口,白枭垢看热闹不嫌事大,忽的出手给将离一个治疗术。 将离一怔,低头看自己血污少了许多的手。 “打打打!”白枭垢起哄。 楼起笙和将离都默默看向他。 直到霁宁雪出声阻止,白枭垢才消停,卷着尾巴低头反省起哄的时机不对。 但就他那脑子,我真怕他反省完觉得只有哦哦哦哦楼起笙和我才是可以的。 麒铃铃站的地方偏一点,其他人可能没注意她刚在白枭垢起哄的时候摸出了一把瓜子…… 也可能是实在太无语,注意到了也当不知道。 因为实在是槽多无吐。 不过,经白枭垢这一打岔,将离对楼起笙的恼怒之意淡了不少,不再发怒,而只是冷冷道:“你要什么证据?” 楼起笙道:“虔纨勾结官府操纵芍城事务,枉顾百姓性命大肆敛财的证据。你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不会没有吧?我恐怕他这些年一直不放弃找你,恨意其次,爱意更微薄,最主要是你知道的太多了他想灭口。” 杀花诛心啊哥。 这将离一看就也带点恋爱脑,你跟他说这可真是…… 果然将离的面色一阵晦暗,片刻后,道:“我有也是多年前的了,这些年我远居蝴蝶谷……” 楼起笙突的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将离敏感地反问。 楼起笙一副dia脸道:“你都这样了,还在痴心维护他,不好笑吗?” 将离再度大怒:“你——” 楼起笙打断他的话:“我不信你没安插耳目在他身边。你若还要维护他,我也无话可说,没必要浪费时间,关爷屁事。” 我:“……” 喂,你的小伙伴们都在看你。 楼起笙不顾霁宁雪眼神阻拦,继续嘲讽:“搞半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渣攻贱受罢了,就多余掺和。我们走。” ……我真的有告诉过你渣攻贱受这个词吗?什么情况下啊?! 不,等等,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在于气红了脸的将离,而在于一脸震惊看你的麒铃铃。 麒铃铃暂且没出声,只一直用质疑的、若有所思的目光暗暗打量楼起笙。 而将离最终还是没发火,憋了一阵后,长吐一口浊气 ,嘴硬道:“我只是看你们不靠谱,所以懒得说……” 楼起笙:“呵。” “你——”将离想想,忍了,转向霁宁雪,“虔宅里一些芍药有灵,只是没化形,可以借此为我传递一些消息。” 他说完,犹豫一下,急切地解释:“我不是对他余情未了!只是……只是为了知道他何时又找人来闯谷!” 霁宁雪忙安抚他:“前辈不必将楼兄的话放在心上,我们都知道他是在乱说。” 楼起笙:“……” 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笑出声来了,赶紧憋住。 好在他此刻心神在外界,应该是注意不到心境里正躺着假装睡觉的我。 就算注意到了,我难道不能睡着觉做了个美梦才笑的? 没想到女主角还有点天然呆属性。 她说完那话才意识到不对,转头对上楼起笙“你背刺我?”的目光,忙安抚这边:“楼兄抱歉,我非那个意思……” “我知道,无妨。”楼起笙大度地摆摆手示意无需就此事浪费时间,道,“还是先说正事。” …… 假大度。 事情是这样的。 将离为主角团提供了很多关于虔纨见不得光的事迹证据和启发,犹嫌不够。 他听说主角团要搞事搞虔纨,非要一起跟去,说要亲眼目睹这家伙的下场。 楼起笙闻言马上凉凉地说:“就怕你最后不忍心,倒打一耙帮他对付我们。” 何必呢哥,你和他都是恋爱脑,恋爱脑何必为难恋爱脑。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若有朝一日我被系统搞事黑化对立你们,你又会是什么心情什么行为? 没错,我越想越觉得我早晚得被迫黑化当那个反派,哪怕我不愿意。 但我两辈子的人生里又有几件事是我愿意的呢? 该发生不该发生的不都还是发生了? 自从我穿越过来成为列新雁后,我思考了很多年,觉得宿命这东西很玄,恐怕是真实存在的。 受命运捉弄永世不得翻身就是我的宿命。 越想往好处挣扎,就会遭到命运越用力的反压。 比如说,于彦的妈倘若不是非想给于彦逆天改命让他去当人上人,不强行送走他,搞不好于彦后面也不一定就是当农民,完全可以考出去,就算考个差点儿的学校,也能混。 再比如说,假若于彦不铆足劲儿去考高分好大学,钟旋就不会破大防,就不会唆使乌龟爸撕录取通知书,于彦就不会受刺激一打四,就不会去蹲大牢。 甚至可能不会年纪轻轻就绝症。 不都说情绪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很大吗。 所以归根结蒂一句话,人还是要学会躺平随波逐流。 命中注定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反抗不过是多加个累人的过程。 对不起说远了。 总之,将 离坚持要跟主角团一起去,赌咒发誓绝对不会临阵恋爱脑发作倒戈,绝对单纯只是想看着虔纨死。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但将离一直身体没养好,刚又被主角团四打一,估计不能远行。 只得留出时间让白枭垢给他治疗。 在这空隙里,主角其他三人就地歇息,楼起笙闭上眼睛就来找我唠嗑了,跟我吐槽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种时候她当众跟将离说我在乱说,我不要面子?”幼崽耿耿于怀道。 我:哦哦。 “我看这个将离就是余情未了。到时我必定要防备他。”他狠狠道。 我:哦哦。 “没想到虔纨也是个断袖。”他说。 我:哦哦。 “……你怎么一直点头?都不说话。”他抱怨道。 我比划:哥,我是个哑巴。 倒是想说,你问问我声带它能不能行。 他沉默数秒,闷声道:“别这么说你自己。” 这是我不说就能改变的事儿吗? 哦,对了,多加一条宿命事迹。 ——我上辈子本来注定无业只能去要饭,非得靠驻唱和脱口秀赚些小钱钱,看,这辈子就直接受惩罚当哑巴了吧。 “我会治好你。”他说。 我:别勉强。 “我说真的,”他急切道,“我向霁姑娘打听过,她依稀记得曾听闻东海外鲛国有药物能使人恢复声音。待这些事了,我带你去寻那药。” 我婉拒:我天生哑巴,估计没用。 “总要一试方知。”他说。 唉,我和主角的不同就是主角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而我却已经在反复的命运毒打中确信了人算不如天算。 说起来,主角的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其实也是宿命。 主角的宿命是赢,炮灰的是输。仅此而已。 我比划:再说吧,你先专心眼前的事。 他一时沉默没再说话。 我正要躺回去,突然看到出现在心境里的他,不由一怔。 随即我反应过来,正要批评他此举冒险,别随便就自己也来心境里,如此肉|身不就任人宰割了吗?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上前将我纳入怀中。 “……” 又干嘛?这一天天的。 半晌,他低声问:“阿宝,你会像将离怨恨虔纨那样怨恨我吗?” “……?”! 第 46 章 我稍稍推开楼起笙,问他是要怎样,也要黑化吗,也要去鱼肉百姓吗。 “不要插科打诨。”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知你不喜被藏心境,但……阿宝,我真的很怕你受伤害。” 我前世时有句很流行的话叫做“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其实这是错的。 正相反,很多人只会利用你的真诚来更轻易地、顺利地伤害你。 但我不属于那些人,所以有被杀到。 虽然我和他的观念是冲突的、不可调节的,但我确实同时很清楚他的心情。 也许换个立场我会做出和他相同的事情。 屁股决定脑袋嘛。 我按下种种矛盾复杂的心绪,只说:我知道,没什么,不必多说。 天要下雨,麒麟要藏(他一厢情愿的)对象,我能说什么。 其实我稍稍地设想过,假如我开启修炼系统会不会好点。 想来想去,感觉结果终究没有差别。 楼起笙的PTSD跟我是弱鸡还是比弱鸡稍好点儿的鸡应该没太大关系。 反正肯定都不能跟麒麟比。 他看我一阵,又将我拉入怀中,轻声道:“阿宝,我不知道怎么做。” 这很正常,我也不知道。 要不……我给他生个蛋算了。 直接吃蛋感觉没那么掉SAN值。 我犹豫再犹豫,稍稍推开他,比划着问他麒麟蛋从怀到生要多久。 这个问题很重要。 这要是也得十个月,那跟我兢兢业业每日签到300天换系统提供还丹新思路的差别不大。 但若是只需要十天半个月…… 楼起笙怔了怔,看我的神色不对劲了。 有点难看。 哎呀幼崽就是幼崽,藏不住事儿,脑子也不懂拐弯儿。 你往好处想想嘛,能那啥了!这不值得高兴一点?绷着张脸给谁看呢? 我被他盯得有点不爽,讪讪地移开视线。 “这个丹你就非还不可?”他生气地质问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没做声。 他继续问:“还完你想去哪?” 别问了,不知道。 但我假装我很有计划很靠谱的样子,比划道:找个好地方做点小买卖吧。 显然他并没有因为我很有计划很靠谱而放心,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悟了,暗道我可真是傻,干嘛不先哄哄,否则他万一不配合我还丹就哦豁了。 于是我赶紧话锋一转,甜言蜜语地哄:逗你的。我是想着还完丹你战斗力就完整了,能顺利救出我那个啥,我婆婆,是吧。不然我还得时刻担心你噶了。到时候我嘛还是待你心境里,不走,逗你的。 他一副别拿爷当傻子的表情。 正尴尬着,我的好老乡麒铃铃及时救场 。 ——不知怎么她的声音在楼起笙的心境里响了起来。 可能他们麒麟族相互之间就是可以开这种私麒频道吧。 她叫楼起笙赶紧出去准备出发了。 坏消息:楼起笙当做没听见, ?, 想到,反正如果要生蛋的话也得干些啥…… 索性将心一横,亲了亲他的脸。 然后我就清楚地看到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神色怔然。 整个画面仿若慢镜头。 这还不把区区一只小处麒拿下? 我正在心中盘算着,他猛地搂了我腰一把。 我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急忙用手扶在他胸前。 然后他二话不说猛烈地用他的嘴唇攻击我的嘴唇。 “……” 可真是一点点刺激都受不住啊啧。 但是你总不能真的现在就要跟我造蛋吧! 麒铃铃的声音再度响荡心境。 “真的,要走啦,你干嘛呢,就这点儿时间还得约个会?别这样表哥,别搞这么肉麻。现在大家都在围观你,我只好谎称你太累了睡得太沉,但除了白枭垢和将离以外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快就能猜出来了,你赶紧的吧。” 除了白枭垢和将离不就只剩霁宁雪了吗!大哪里的家! 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推楼起笙。 这家伙终于放开了我。 但没完全放开。 他依然搂着我,手很不正经,但表情和语气假装正经,说:“我会快速解决芍城的事,然后和你仔细商讨生蛋之事。” 别商讨了哥,我反悔了,还是老老实实签到吧。 普通人的人生没有捷径。 如果有,那十有八|九是伪装成捷径的陷阱。 我明明知道这句话,却总是忍不住心存侥幸,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可此时我只能敷衍过去:好好好你赶紧出去吧!不要随便进来心境,这里现在是我家,下回你进来前得先问过我。 他闻言很高兴,肉麻道:“你家就是我家,我俩是一家。” 太幼稚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敢接话,只是示意他赶紧离开我们家。 他美滋滋地出去了。 我正要打开“小电视”,想起麒铃铃说众人在围观“一睡不醒”的楼起笙,顿觉尴尬非常,还是先别开了吧。 系统此刻出声:“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和楼起笙拥吻’,新增积分100。” 我正要接话,它来了一句:“已自动扣还100积分借款,请宿主继续积极完成任务,及早偿还所借积分。” 我:“……” 莫名感觉自己仿若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裸|贷的社会新闻道路。 但如果真是裸|贷我倒是不怕,爱咋咋。 我有的我这个性别的人类只要没问题那就都有。 谁要是缺点啥多点啥, ??[, 也不是我需要看医生积极治疗。 因为破烂系统擅自划走我积分太积极,我很不高兴,所以懒得理它,自顾自在心境里找了本书看起来。 看了一阵子书,我算着时间差不多尴尬散去了,再次观望外界。 主角团已经回到了虔宅,正和虔纨飙演技。 将离变回了原型奄奄一息的样子被他们放到虔纨面前。 虔纨假装惊讶:“这是……” 霁宁雪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不动声色道:“我们深入蝴蝶谷找寻再三,在世叔所说的位置只找到这一株芍药花,也很是不信,可没有它法,只好暂且带回来给世叔一看。” “怎会如此。”虔纨叹道,“恐怕是谷中有野物啃食,或遭风霜雷电伤害。芍药娇弱,还是该精心养在庭院里……无论是否那株芍中之王,我都且尝试一救。” 他话锋一转,朝主角团道:“此次有劳各位仙长了。各位风尘仆仆,不妨暂作歇息,我这就令人去备宴酬谢。” 楼起笙阴阳他:“这一株怎么看都和你所说花中之王无关,你不追究也罢,我们无功怎还敢受禄。” 虔纨惊诧道:“楼仙长谈何‘追究’,折煞虔某。原是我因一己之私耽误仙长要事,诸位出发后我就后悔了,只是来不及叫回。如今又怎敢再多心思。如此便罢了。” 主角团还要继续演他,花灵将离听不下去了,猛地恢复人身,伸手自袖中探出长长的绿藤朝虔纨脖颈飞去。 “虔纨受死!”他厉声喝道。 事情发生得很猝然,若是寻常人肯定反应不过来,就要被绿藤缠上脖子。 事实上看虔纨神态确实没反应过来。 可他大概是坏事做尽心虚,身上日常这里那里戴了一堆辟邪玩意儿,此刻那些东西本能反应还击。 绿藤便重重弹回将离身上。 强劲的力量将这本来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花灵直接弹飞到了门框上。 “……” 莫名联想到上辈子小不忍则乱大谋的于彦。 想想钟旋事后得多高兴啊,我就简直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虔纨回过神来,飞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演给主角团看:“这是……这是……” 事已至此,楼起笙皱着眉头粗暴地打断虔纨的戏,说:“别废话了,我赶时间,都摊牌直接点,将离说你是芍城苛政幕后黑手,你认不认?不认就和他对质。” 主角团其他人的表情是:=_=||| 我的表情:=_=||||||||||||||||||| 主角团不知道楼起笙是为了丹和蛋和干赶时间,我知道。 所以我比他们的汗多亿些。 接下来就是将离和虔纨一通扯吊。 这个说那个丧心病狂,那个说这个一派胡言。 将离怎能说得过虔纨这种身经百战的狡诈富商,被激得几欲发狂。 靠霁宁雪死活拉着才没动手,但好几次藤条已经伸出来了。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虔纨改而朝主角团指责。 他言辞切切,听起来极为委屈愤慨。 “仙长们想要八卦干支开悟铜镜,虔某二话不说立刻双手奉上,原也没想借此索恩,是宁雪故人之女一再提出,虔某方才说想看看芍中之王,不过随口所说给仙长们一个不必念挂虔某人情的理由。” “虔某掏心挖肺,仙长们却听信这精祟之言,将它带来对付虔某。所幸虔某平日行善积德得了许多高人相赠宝物护身,否则此刻已命丧黄泉!仙长们便是如此报答虔某赠宝之德?!” “宁雪,我与你家世交,看在你的面上盛情款待你与同伴,你怎也如此?实在是叫世叔痛心!” 霁宁雪一直神色不好看,此时听了这番话,欲言又止,表情越发难堪。 片刻,她低声道:“我们此次回虔宅现身前,已暗中查探虔宅暗室。” 我忙调取回放看。 是真的。 楼起笙和白枭垢狗狗祟祟地把虔宅里外上下明暗都查探了一番。 这事儿楼起笙在春源县时就已经有过经验,虽然虔宅暗室比那胡县令的高级很多隐秘很多,但还是被他翻出来了。 与楼起笙曾告诉我的胡县令家暗室里全是金银珠宝不同,虔纨的暗室里没放真金白银,而是放着满满账本。 随意拿起一本翻看,里面记载的简单数字一句话可能背后就是一户百姓的无尽血泪。 虔纨闻言怒道:“我待诸位赤诚,你们竟——” 将离也怒,道:“且不说那铜镜是你拿我给你挣的钱银买的,我说了这东西不好不要,你非要!破镜子里住了邪物,回来就闹得家宅不安,扔了都自己跑回来,缠上你了,要你以活人的精气供养它。 因它答应得你供奉便旺你家宅,你竟鬼迷心窍答应,还背着我暗中向它上供。我察觉后,不忍见无辜之人继续受害,耗费许多精血勉强才封住它,也因此与你彻底翻脸,你便趁我为此体虚之际勾结妖道害我,然后将它放出来继续供奉。 如今你倒是愿意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了,不过是因为这东西得到滋养后野心见长,屡次想夺你的舍。 此时正好这些修者到来,你顺水推舟尝试送给他们,果真那物惧怕麒麟不敢反抗,怕被察觉。你却好意思借此邀功!比起当年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虔纨高声道:“一派胡言!” 我怔了怔。 那铜镜上有邪物潜伏? 楼起笙自得到它,一直把它放在心境里,我完全没察觉出异样。 当然,我察觉不出异样这很正常,我的意思是说,那东西也没趁机作祟…… 这么一想,实在是太后怕了。 不曾想它竟能瞒过楼起笙他们,若在心境里动点手脚…… 我这么想着,急忙去看楼起笙,他脸色铁青,恐怕也在后怕。 然后霁宁雪掏出了那面铜镜。 我又是一怔。 这很正常。 当楼起笙从将离那里知道铜镜的真面目后必然不会再留它在心境,也不好放到麒铃铃的心境,而霁宁雪的储物空间里放点邪物估计没事儿。 只是,我完全不知道楼起笙是何时从心境中取走这东西的。 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不悦又涌上了心头。 没有新功能的时候,我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此刻却猛然察觉,原来心境内部发生了什么我也茫然无知。 我回过神来,见到铜镜里滚出一物。 是个只有巴掌大的八字胡小人儿,他落到地上,火速趴成一团瑟瑟发抖,颤声道:“都招了吧虔老爷,我都招了。” 虔老爷:“……” 虔老爷的表情一言难尽。 可能是没想到令他和将离都一度极为棘手的邪神此刻居然这么怂。! 第 47 章 麒铃铃道:“还有顾秀才一事,我们已经都知道了。” “你对我们自称同情顾秀才,实则和通判私下拿此事取乐,出主意让通判以地契手续违规为由强占顾家房屋,还唆使通判狠罚了对顾秀才手下留情的那名行刑衙役。” “桩桩件件,我们冤枉了你吗?” 眼看妖证物证俱全,虔纨懒得再装,脸上的笑意淡去,开始赶客。 “时候不早,诸位仙长既然着急赶路,虔某就不多留了,已令人备下钱银干粮,仙长们拿了便去吧。” 这话若只是一行字,读来还算客气尊重,可偏偏我们是看3D真人版演绎。 虔纨的语气冷淡,脑门上若现若现地飘过一行字:拿了老子打发叫花子的钱快滚! 他的底气是有原因的。 楼起笙冷声道:“事到如今我们怎会就这么离开。” 虔纨不慌不忙,嗤笑一声,道:“那诸位仙长又想如何呢?据虔某所知,修者擅自对凡人动手是犯了因果天条,折损道行不说……” 他略停了下,然后得意洋洋道:“虔某修桥铺路,广开善堂慈幼院,是有大功德之人,修者对大功德者动手,想必引来雷谴都不为过吧。” 我不懂这种设定,但懂看主角团脸色,既然都不好看,那应该虔纨说的是真的。 把鱼肉百姓敛来的财之亿万分之一假惺惺捐出去做善事,就可以换取功德身,这设定可真是有够邪门儿的。 霁宁雪痛心道:“世叔你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虔纨看向她,淡淡道:“我如今是什么模样?又该是什么模样?” 霁宁雪正要开口,他继续道:“你当然不会明白。你出身高贵,是济南霁家的大小姐,更因天资福运被天乩门掌门收为大弟子,而我,呵。” “我要往上爬有什么错?我要改变我的命运有什么错?”他问。 白枭垢忍不住皱眉道:“你当时在将离的帮助下已经成为富商了,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虔纨大声道,“富商又如何?还不是要到处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他看向将离,迟疑一瞬,又笑了一声,语气竟有些柔和缠绵。 “阿离,你是否还记得,当时你随我出入各处周旋,竟有人贪你美貌,逼迫我将你献给他,我宁可得罪他也不愿,为此一度遭其报复羞辱,到处碰壁。” 花灵将离闻言,神色微动,大概是想起了当初。 但很快回过神来,慌忙地别过头去不看虔纨。 救命,现在我也担心起来这花灵会临场恋爱脑发作倒戈了! 我怕主角团吃亏,急忙制造响动吸引楼起笙注意。 这货有了反应,道:“阿宝稍安勿躁,我眼下正有要事需集中精神,生蛋一事稍后再议。不过我刚略想了一下,孩子无论雌雄,小名都叫爱儿如何?大名你取。” 好的我想好了大名就叫孩他爹你清醒一点吧我真 的求你了! 你真的有集中精神吗?!蛋的小名都取好了! 我看你根本不是诚心吃它。 甚至我还怀疑再过几天我能在心境里看到一堆婴儿用品。 我没空吐槽他,赶紧比划:我刚突然觉得你先前担心的有道理,你们务必多注意花灵将离,可别让他真临阵倒戈背后给你们黑手。 “我明白。且先不多说了。” 他道。 我点点头。 外面虔纨继续回忆当初别人怎么怎么压迫他。 听起来确实是挺惨。 但想想他被压迫只是被羞辱几句、少赚些钱,而他压迫别人则直接压到人家家破人亡,就没办法同情他了。 你说他要是报复曾经恶意欺负他的人,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报还一报。 可芍城内外其他百姓惹他什么了? 白枭垢也这么质问他了。 他大笑出声,眼睛发红:“我当初又惹别人什么了?可见这世道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既弱,就休怪别人欺辱!怪只怪自己没本事只能受人欺辱!” 楼起笙冷漠地怼他:“如此说来,你也不该至今怨恨当初欺辱你的人,只怪当时你弱。” 虔纨一时语塞。 那先前附身在铜镜上的八字胡邪灵小人儿撅着屁股挪了挪方向,正对着楼起笙跪趴着,谄媚地告状:“麒麟大人,这人确实没怨恨当初欺辱他的那人了,那人正是如今芍城的通判,他俩关系好着呢,私下里称兄道弟的。” “你——” 虔纨看起来极想骂他,但终究有些畏惧这种破罐子破摔不在乎天道谴责的邪灵,便还是没骂出来。 花灵将离闻言,恋爱脑暂且回缩,转过头来狠狠瞪虔纨。 ……也可能恋爱脑没有回缩。 这一眼明显还爱,所以恨此事。 若真不爱了,神色便会是冷淡嘲讽吧,而不是这么热烈的怨恨不满。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 你是能帮人发财的花灵耶,还长得这么好看雌雄莫辩,非要搞对象的话,去找十个八个小鲜肉玩养成不好吗,这姓虔的已经老啦。 我也会老。 相比花灵、麒麟,人类的衰老速度是很快的。 我急忙让自己别去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集中精神继续看戏。 虔纨眼见不妙,赶紧嘴硬道:“我是与他虚与委蛇以图来日!” 麒铃铃问:“你都是芍城首富了,还图什么?” 虔纨闻言冷笑:“芍城首富……那又如何?你们亲眼所见,我身为芍城首富,住如此小的宅子,穿的仍是布衣。” “我名为纨,纨者细绢也。我坐拥芍城最大的锦织厂,自己却不能用!因为我只是个贱商!那些官员士绅不提,只会摇头晃脑的废物贫寒书生们都能穿,凭什么我不能?!” “一件衣服罢了,你就为这个黑化?”麒铃铃问。 虔纨估计第一次听 黑化这词儿, 但大致能猜出意思, 当即反问:“什么是黑,什么是白?难道我受屈辱不是黑?难道只有我一直忍受屈辱不敢反抗才是白?” 麒铃铃冒火道:“那你倒是对着欺辱你的通判这些人去反抗啊,现在你欺压百姓反抗了个锤子啊?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不要跟他废话了。”楼起笙不耐烦道,“说了我赶时间。” 哥你不要赶这个时间! 虔纨还要狡辩:“你懂什么,我是在蛰伏谋划将来。待日后坐上更高之位,自然不会放过——” 狂赶时间的楼起笙啧一声打断他的话,杀人诛心道:“全国首富也还是穿布。” 我:“……” 更中二的是,虔纨这货还真因为这句话破防了。 他双目越发赤红,搁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紧握拳颤抖,薄薄的脸皮隐隐抽搐。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穿绫罗绸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挺遵纪守法的。 能搞那么多事,敢勾结官府搞得民不聊生,他居然不敢擅自穿锦衣。 人类的心理细想起来有的时候是挺有意思的。 我正感慨着,听到楼起笙强cue进度,道:“没错,我们对你动手会遭雷谴,可是……” 他忽的阴险一笑,勾起脚尖把地上那对他毕恭毕敬的八字胡踹得一路滚到虔纨轮椅前。 “我们一时疏忽,竟让这邪祟夺了你舍。”楼起笙一副做作的无辜状,“如此一来,我们动手除祟便理所当然。” 八字胡一听这不对劲啊,赶紧连声求饶。 楼起笙却不依不饶,说八字胡不好好修行,助纣为虐滥杀无辜,死是肯定要死的。 就看是直接被他吞,魂飞魄散,还是临死前帮个小忙,说不定还有机会投胎转世。 虔纨见状,急忙挑拨:“你看,帮他们有什么用!我最厌恶这种自以为正义凛然的冥顽不化之徒!嘴里说的全是冠冕堂皇,实则不过是仗着自己命好倚强凌弱,又比我好到哪去!只不过是赢在比我出身高。” 虔老爷真是气糊涂了,要不再想想楼起笙刚才说的话哪里冠冕堂皇了,哪里正义凛然了…… 明明一副反派嘴脸。 我好忧愁啊。 我算是发现了,这哥平时不咋说话端着装高深莫测的时候还好,挺有拯救世界热血RPG故事主角样儿,可一遇到事儿他就开始变异。 该说不说,颇有几分邪气。 我想到此处,心中突的咯噔一声,顾不上别的,关掉“小电视”,赶忙从头到尾翻看先前向系统兑换的楼起笙的资料。 其实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能背了。 此刻再翻一遍,果然确实没有明确说楼起笙还在他娘腹中时百分百没被邪气侵体的话。 当然,他身为男主角,就算那玩意儿有点儿在身上,估计也没大碍。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因为我的莫名出现 , 剧情已经有了很大偏差, 他少了半颗内丹,不知会否有影响…… 虽然不抱希望,但我还是尝试着问了一下破烂系统。 破烂系统没有辜负我对它的不信任,火速回答道:“需要耗费3000积分查询呢。因涉及重大剧透,此次查询不得贷分,且宿主名下不得有任何欠分事项。” 跪安吧,要你没用。 我烦闷着再度打开“小电视”,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嗯?虔纨怎么能打? 我一翻回放,知道了。 原来被楼起笙那么一逼一激,虔纨赶紧出言策反八字胡。 八字胡眼见自己都这么卑微了,麒麟大人却还是根本不打算给他活路,也怒了。 索性反了反了! 然后虔纨就当场铤而走险让八字胡上自己身,拥有了八字胡的力量。 因为是虔纨自愿的,所以他身上那些之前主要用来防备克制八字胡的辟邪宝物们这次没有对八字胡的入侵产生反抗。 虔纨成了半妖之体,而另一半则拥有正气的辟邪宝物加持,依旧对主角团众正道修者的攻击具有自动应对功能。 甚至因为虔纨还剩一半是人,之前那个卡BUG的善人BUFF还在,主角团打他依旧会触发那个坑爹的雷谴,只不过这雷的威力减少了很多。 无论如何,这个临时组装起来的Bss打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 Bss本身的攻击力度不大,可主角团谁打他一下就会被雷劈一下,血条垮垮直掉。 而主角团打Bss,一堆宝物护持的Bss不仅血厚,还掉血慢。 这令我不由得回想起上辈子玩过的游戏……顿时有了深深的代入感。 这种Bss超恶心! 现场决定这次打Bss白枭垢这个奶超级重要,就看他满场跑着到处给伙伴们补血了。 但白枭垢的等级是里面最低的,技能还没升上去,靠技能的补血量很低,没几l下自己都要吞药补蓝条。 好在霁宁雪先前买了一些补血补精的药。 麒铃铃更是在心境里不知道囤了多少货。 就在霁宁雪说要没药了的惊险时刻,麒铃铃非常自信地来了一句:“不用怕,我管够!” 即便如此,依旧惊险非常,好几l次我都怕有人要血尽倒下了。 说是说这是一个游戏,可我如今切身实地地活在里面,这对我而言很难真的只当是一堆程序数据。 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 万一真的死了不能读档怎么办? 我担心地看着,都快心肌梗塞了,突然眼前一黑,那些画面消失了。 我愣了下。 破烂系统开口道:“检测到宿主心跳频率远超正常水平,为宿主身体健康着想,观看功能自动关闭。” 给我打开!!! 我怒道:“我花了三千买的,你没权利说关就关,马 上给我打开。” “” ?Yur唯的作品《并不想加入主角团》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之前你不是扣了我刚到手的一百积分吗?首付给了!”我说。 “那是偿还以前宿主借的,按时间顺序扣。”它说,“一次是宿主借分快速查询是否和楼起笙说过假成亲,本分十分,加利息二十分;一次是宿主借分查询如何提前解除麒麟结偶期,本分三十分,加利息六十分;一次是宿主开启签到得积分功能,借十积分,加利息二十积分:刚好一百积分。小康后台都有明确账目,经得起查,不是那种乱来的系统呢。” 我:“……” 我正要发飙,破烂说:“宿主可以开通修炼系统,说不定有机会和主角团并肩作战哦,就不用只能干坐在这里担忧姘头啦。” “……你再说一遍,什么?” “宿主可以开通修炼系统,说不定有机会和主角团并肩作战哦,就不用只能干坐在这里担忧啦。” “你刚说了姘头是吧?”我问。 “什么意思呀?小康不知道呢。” “你真的说了姘头吧。”我说。 “已为宿主查询到词汇含义。噫——!” “……” 你“噫——!”个鬼啊!我还没“噫——!”你“噫——!” 我和楼起笙正儿八经拜过天地,他甚至冒险祭祀他们麒麟族祖先,你凭什么骂我们是姘头! “……”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我被这货绕进去了。! 第 48 章 我好说歹说,破系统死活不肯继续给我看直播,说怕我心跳过速噶掉。 就这日子一天天过得这样子,难道我的死因只会有心跳过速吗? 而且它身为一个系统,假如我因为心跳过速噶掉它都不能救我,它就是废物系统,我瞧不起它。 想当初我被怪物掏心,楼起笙都…… 算了,不说这个话题。 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岔开话题打听修炼系统的事。 我这一打听,它那一介绍,我来了兴趣。 别的吹得天花乱坠都暂且不去多想,主要是,破烂系统直到现在才告诉我:开启修炼系统功能可以多一堆日常任务渠道获取积分! 比如每天累计修炼一个时辰可以得1分,升一级可以得5分,打死一个小怪可以得10分,诸如此类。 “为什么不早说?”我含恨问它。 这不比我铤而走险生蛋强?也不用傻等三百天! “因为我刚想到用这个方法来吸引宿主开启修炼系统。”它说。 我:“Excuseme?” 它很风骚地回应:“Yuheardme~” 算了。我忍。 “真的不是什么邪门功法吗?”我不放心地再一次问。 “宿主放心绝对不是。一旦开启,宿主就会知道自己的天赋技能是什么,就会知道,就算我想动手脚都动不了。当然,绝对不是说我原本想过要动手脚的意思。”它做着徒劳的解释。 我还有天赋呢?这可真稀奇啊。 这么一听,我越发心动。 任谁穿越到一个玄幻背景游戏里,突然说他也有玄幻技能,都会好奇是啥吧。嗐。 再三确认这系统本身不是坑,不会对我及主角团及无辜角色造成伤害后,我让系统给我开。 “开启修炼系统需要十积分,每月利息累积十积分,可以赊账。”它说。 “赊。”我说。 债多了不愁。 很快,系统说开启完毕,让我脑内凝神就可以看到相关页面。 我轻车熟路地照做,看到了。 【列新雁】 已开启技能: 咸鱼投掷,0级,敌方全体减精并有0%可能减速,需消耗咸鱼*1或装备咸鱼背包(需图纸*1,自制) 咸鱼棒槌,0级,敌方单体减精并有0%可能减速,需装备咸鱼棒槌(需图纸*1,自制) 丧失理智,0级,被动技能,随机触发,敌方全体减精 天地同悲,0级,被动技能,0%命中率,被命中者阴暗情绪无限放大,或进入狂暴模式,或自残自戕 言灵,0级,0%命中率 我:“……”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是离别的笙箫。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② 不开玩 笑,忘掉我吧。 “0%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耍我?”我问。 系统说:“0级就是0,宿主积极升级,数字会有改变。” 噢噢,那这还好……个屁。 看介绍,这些花里胡哨里相对靠谱的只有咸鱼投掷和咸鱼棒槌。 还得带着咸鱼和咸鱼棒槌跑,或背着暂时我不知道长啥样但猜想不会太正常的包。 就是它只是普普通通地长了个咸鱼样儿(大概率可能是这样),画风也过于沙雕了。 搞不好战斗画面还是漫天飞舞的咸鱼。 太美,不敢看,想引入熊猫烧香病毒到系统里。 感觉天天看熊猫上香屏保画面比跟这破系统来往强。 但还是不得不忍辱负重地练。 系统发给了我修炼系统说明书。 上面介绍道自行修炼升级较慢,运用到实战中升级快。 可暂时我没有实战机会。 闲着也是闲着,练吧。 我在心境里不知练了多久,练着练着都犯困了,一看详细页面离升1级还很远。 我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系统道:“实战升级比这快很多呢。” 你出来,我马上拿你实战。 我改而聊点别的:“图纸怎么获取?” “宿主应该玩过类似游戏,就是在地图里搜找并打开宝箱获取。”系统轻描淡写说完,口吻有些许疑惑,“但是怎么主角团至今没有开过宝箱呢?” 这不废话吗,这又不是玩家在操控游戏,对主角来说就是活生生的现实。 谁家好人会在现实里到处擅闯民宅还打开人家家里箱子拿走里面东西啊! 楼起笙拿虔府点香蕉还给钱呢。 我说:“换个图纸投放方式,不然我也下不了这个手。你也不想看到我因为偷窃被扭送官府吧。” 系统喃喃道:“我倒也不是很在乎这个。” 我:“……” 系统:“……” 我:“……” “咳,不是,小康的意思是说,就算宿主有黑历史,也会对宿主不离不弃,啾咪。”它试图萌混过关。 ……算了。 我说:“反正你换个方式,不然我真的下不了手。” 它只好说:“那以积分方式兑换吧。” 好在这个所需积分不高,每张图纸100积分,可赊账。 赊赊赊。 很快图纸我就看到了,果然是咸鱼模样,某购物软件九块九包邮的那种。 我正要吐槽,眼前一花,出了心境。 楼起笙和我此刻正在虔府客房,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我愣了下,问怎么回事,怎么还在这。 “稍后和你细说,总之放心,虔纨已无法为害。麒铃铃暂装成他的模样稳住虔府下人,留出时间搜找此地官商勾结的种种罪证,以待向朝廷举报。” 他说。 我点点头。 他接着一把攥住我的手,道:“我见你一直坐在心境中怔怔发呆……” 啊?哦,我脑内活动和那坑爹系统搞事呢。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 我正寻思着怎么圆过去,他已经借机将我抱入怀中,多愁善感道:“别怨我,阿宝。” 估计以为我待心境待到em了。 感觉为这事儿他比我em,那我多不好意思em啊。 唉,不怪他,当然也不能怪我,怪造化弄人。 怪那个上来就掏我心的不讲武德的家伙,搞得幼崽心理阴影这么大。 我一时感慨,没及时回应。 估计幼崽以为我是怨着他,一个劲儿地哼哼唧唧说这说那。 我回过神来,忙比划道我没事,不怨他,理解他。 他定定地看我一阵,又把我抱住。 反正你就是要抱住是吧! 行行行行行你抱你抱。 但他也不讲武德,抱着抱着,突然我耳垂一热,感觉……被叼了。 就是用牙齿轻轻咬一下的那种触感,完全不痛。 等等,不会是想造蛋吧? 但我现在有别的攒300分换还丹方法渠道了! 我猛地想起这件事儿,忙要推开他,试图打手语告诉他蛋之事暂停,却推几下都没推得开。 他在那儿叼得很是起劲,我感觉我耳垂上都是他口水,黏糊糊的,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 我继续推他。 他又叼了一下,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爹也爱这么叼我娘。” “……” 既然麒麟出生前就能有智感知外界那幼崽他爹他娘能不能收敛点!胎教能这么做吗?! 看吧,这孩子长大后就成了个恋爱脑。 趁我无语,他又叼了几口,然后亲了亲。 “……”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得使劲儿踩他一脚,他终于放开我了。 我正要比划,对上他的眼睛。 对着反派时凌厉冷酷的眼里此刻满是醉人的温柔爱意,像圆润极了的玉珠,一点点尖角毛刺都没有。 我:“……” 就问你醉不醉。 反正我有点微醺。 反差最为致命。 所以当他轻轻抚摸我脸的时候我犹豫着没有拒绝。 他低头来吻我时也没。 也许……说不一定…… 那咸鱼棒槌什么的听着有点寒碜,搞不好实际战力很强呢。 不是有句话叫不土战斗力负五嘛。 也许我其实可以在主角团里混个一席之地,打打酱油,不需要多给力,只要不是累赘就可以。 我正胡思乱想着,这个湿漉漉的吻结束了。 我再度对上楼起笙的眼睛,那里面也湿漉漉的。 ……但 是哥, 你眼白呢? 说实在的, 一下子人眼里全是眼黑怪吓人的。 我本来有点春心荡漾,这一下给pia叽荡散了,张开嘴欲言又止。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马上恢复了正常的眼睛,讪讪道:“又吓到你了,抱歉,我一时情动……” 知道知道,有经验了。 我视线默默上移,瞅着他脑袋顶那麒麟角。 趁他把角收回去之前,我手贱,摸了摸。 嗯,还是熟悉的手感。 不过上次新婚、啊呸,结拜之夜,我就顾着惊悚和惊诧去了,没顾上仔细品味。 这回我小心地缓慢地摸着这传说中的瑞兽的角,心情真是复杂得一塌糊涂。 “……阿宝?”楼起笙用很轻的声音叫我,好像怕惊到我似的。 我与他对视,他眼神特别单纯澄澈。 这时候我忽的发现,比我高挺多的他此刻与我是平视,低头一看,他微微屈膝,脑袋稍倾,应该是刚才为了方便让我摸角。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肯定不是嘲笑啦。 就是……哎呀,我也说不清。 就、搞得好像很纯爱的样子。 有点害臊。 怪怪的。 他又凑过来,轻轻地蹭了蹭我的嘴唇,用鼻尖顶我鼻尖,问:“笑什么?我角很好笑吗?” 本来不好笑,你这一问就显得很好笑。 我本来都要不笑了,这下子又笑起来。 他好像很在意他的角,一个劲儿追问我对他角有什么看法意见。 我本来还逗他,故意只笑不回答,后来见他真要急眼了,赶紧安抚道:挺好的,不是笑你角。 他稍稍放心,问:“真的?那你一直笑什么?你喜欢我的角吗?可以刮角茸入药,大补。” 我:“……” 你那脑瓜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我忍不住捶他两下。 他顺势抓起我的手放到他角上,说:“多摸摸,麒麟喜欢。” 我也喜欢,麒麟也喜欢,那我们互惠互利,多好的事儿啊。 我就摸了半天。 直到他又来用嘴猛烈攻击我的嘴,我手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角没松。! 第 49 章 亲着亲着,他就要把我往床上带。 我:“……” 我稍加抗议,他就振振有词,说我摸了他角那么久,在麒麟族这不是求欢就是寻衅,他必须作出回应。 不是你自己说麒麟喜欢让我多摸摸吗! 我这么质问他,他居然还有道理,说心爱之人求欢这别说搁麒麟,搁啥都得喜欢啊。 ……简直太有道理了,我竟无法反驳。 哥你真是反派来的吧。 你自己看看你这处心积虑坑骗我的样子像不像主角! 以后再想让我摸你的角可就不能了! 我这么警告他,他边扯我裤腰带边含糊道:“以后再说。” 我还要打手语,他抓住我的手示意我也扯他裤腰带。 爱脱不脱,我才懒得理你。 我赶紧把手往回收。 他就又来攻击我嘴巴。 操,该说不说,我好像真的很喜欢接吻。 哪怕对象是楼起笙…… 不。只能是楼起笙。也许。大概。我……不确定。 迷糊间,我寻思着就系统那么坑,而且我还欠着一屁股积分债,光靠修炼系统日常任务拿分满300好像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不妨双管齐下,这边揣蛋,那边拿分,事半功倍…… 如此一迷糊,我的心态就积极起来,主动拉扯楼起笙的裤腰带,力求速战速决,讲究一个效率。 楼起笙越发激动,又开始一个劲儿叫阿宝,但也没耽误他到处啃我。 正当此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白枭垢的呼喊声:“楼兄!楼兄!大事不好了!将离把虔纨偷走了!还要救好他!” 我:“……” 很好。 麒麟角终于不蹭我的脸了,茸茸的怪痒的,有几下还戳我脸,不很痛但还是有点痛,我还不好意思说。 白枭垢啪啪拍门:“楼兄!干什么呢?在吗?快出来!真的大事不好!霁姑娘和麒姑娘不在,你别告诉我你也不在!” 兄弟,我瞧着你楼兄是挺想告诉你他不在的…… 楼起笙在我脖颈间埋着脸一动不动挺尸了片刻,在白枭垢的催促下从喉咙眼里发出了低沉的隆隆声。 动物在生气的时候发出的威胁的低吼声。 接地气一点地类比,就是护食的狗在吃饭的时候人突然靠近,此刻狗会发出的声音。 楼起笙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声音。 上辈子我在别人家小区里短暂喂过的小狗里就有一只护食的爱这样。 我喂完蹲在那里想近距离看看伺机摸摸,它就会边吃边对我龇牙发出恐吓我的声音。 它的兄弟姐妹情商高,每次都会放下吃的过来一爪子拍在它脑壳上,打到它不得罪投喂者为止。 于是现在我也一爪子,啊呸,一巴掌呼噜到越来越起劲的楼起笙后脑壳上,示意他闭嗓。 他停了一下,又开始。 我又一巴掌呼噜过去,他突的提高音量怒吼了一声。 就在我以为这家伙要跟我干架的时候,他消停了。 抬眼,阴沉的脸上写满“老子其实就是反派” ,深呼吸的同时把我收进了心境。 我有点累,这会儿懒得动,就衣服都懒得整理,往心境里的床上一躺,用毯子盖住肚子,开始看同步直播。 屋外的白枭垢已经没叫嚷了。 楼起笙快速把衣服鞋子穿好,拉开门出去,我第一眼没看到刚还在敲门的白枭垢。 但马上就在镜头里找到了。 这家伙变回了狗身缩在墙角抱头,尾巴都夹起来了。 楼起笙一副毁天灭地的黑化样,一言不发,直接沿着走廊快步走。 白枭垢和他维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边跑边说:“汪,我告诉你他们在哪儿——哎,你知道哦?对对对就是这边!” 他俩很快来到了虔家的一处暗室外。 白枭垢:“我打不开这机关门进不去——” 他话音未落,楼起笙抬脚直接将门板踹出了一个大洞。 ……这门铁的啊老铁。 大概是铁,但又好像不这么简单是铁。 白枭垢虽然只是个低等级奶,但应该一般的铁门还是能有办法打开的。 楼起笙进去后,我看到里面的种种迷信布置,猜是之前供奉那八字胡邪灵的地方。 虔纨的身体虚弱之极,被花灵将离放在房间中央冒着寒气的不知道啥玩意儿做成的长台上。 看着像冰。 真的好吗。都那样了你还把他搁上面,这不得宫寒啊,揣不上蛋了…… 啊呸。 我被楼起笙洗脑了。 蛋什么蛋,蛋个屁。 将离原本坐在长台上抱着虔纨。 一颗鲜红色的小珠子漂浮在他俩面前。 从珠子里冒出啥气儿似的东西,正源源不断地往虔纨身体里输送。 我猜是内丹之类的东西。 说起来,不知道楼起笙的内丹长啥样。 见楼起笙来了,将离火速把内丹收回身体里,放下虔纨,慌张地挡到台前,道:“你们把他打成这样,他已经无法为祸了。我会把他带回蝴蝶谷,他此后余生都不得出谷!” 这哥还真是个超级恋爱脑啊!我和楼起笙真是都没看错他! 楼起笙沉着脸,根本懒得理他,目光只定定地看着虔纨,径直便要过去。 将离嚷着你别过来,根本不管用。 肯定不管用啊,我每次跟楼起笙比划不要不要,他都当无事发生。 眼见楼起笙铁了心,恋爱脑花灵一咬牙,竟要冲楼起笙动手。 楼起笙秒变麒麟形态。 白枭垢一秒之内从刚变的人身回到狗身,就地一个打滚找角落贴墙蜷缩。 花灵也顿时气虚,面露惊惧地往后退 了一步。 看样子他是还想退的,无奈身后的就是长台,退无可退。 就在此刻,忽的花灵神色一怔,旋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头去看躺在那里的虔纨。 虔纨依旧一动不动地闭目躺在那里,但肉眼可见他在从花灵的身体里直接吸走啥东西。 模模糊糊但确实具象化了的一条连接他俩的气流通道。 虔纨的脸皮抽搐起来,越来越剧烈,还越来越红,看着很诡异。 白枭垢腾的变回人身叫道:“快离开那里!他要把你也吞噬掉!” 花灵动了一下,但马上就不动了,愣愣地望着虔纨,神情很是落寞。 “虔纨你还是不是人!你再这么强行夺他灵力他会死的!”白枭垢骂道。 嗐你在说啥呢,不正因为是人所以干起这事儿来毫无心理负担嘛。 人能有底线? 白枭垢正要不管不顾上前去拉开将离,楼起笙彻底发飙。 他低吼一声,张嘴把虔纨的身体直接吞掉了。 我:“……” 说真的,什么脏东西都吃,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吗? 不开玩笑,你妈是不是跟你一样瞎吃出的事儿? 细思极恐。 我边恐边看着花灵将离的身体栽倒在长台上,逐渐缩回了一株枯败的芍药花。 白枭垢急忙上前查看,然后长长叹息。 “他本就旧伤未愈,如今心脉受创,内丹灵气几乎都被吸走,无法再聚形,与普通芍药无异。而这株芍药能否成活我也不知。我不通种植之术。”白枭垢如此说道。 我理解了一下,大概是说……将离死了。 楼起笙没有回应白枭垢。 在长久的沉默中,他黑沉沉的眼眸一直看着那个长台,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单纯地怜悯花灵将离…… 还是联想到了把内丹送出去半颗然后被翻脸不认账的他自己? 说不定这个恋爱脑突然悟到了什么,清醒了。 说不定他突然领悟到了情爱都是虚的,人类都是可怕的,之类。 说不定他要重新审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了。 无所谓……挺好的。 ……挺好的。 我关掉了直播,开始修炼。 “友情提示,宿主此刻的状态适合修炼天地同悲,有BUFF加成。”破烂突然开口。 我和这玩意儿没有友情,但还是下意识地照着它的话试了一下。 可能因为此刻我的脑子里有点乱,也被刚才发生的那事给震撼住了,所以没精力自主思考。 破烂系统说让我练啥我就照做吧,不想动脑子多想。 不料这回它没骗我,我感觉没过去多久,就突然听到了系统音:“恭喜宿主天地同悲通过修炼升到一级,获得五积分,自动抵扣欠债,请宿主再接再厉。” 我愣了下,忙打开页 面。 一看, , 那个看起来就很低级的咸鱼技能经验条才走了一点点。 我一时惊喜,正要赶紧抓住机会继续,系统说:“宿主心情回升,BUFF状态消除。” 我:“……”艹。 它刺激我:“偷偷告诉宿主,宿主可以人为创造BUFF获得机会哦,比如和楼起笙来一场虐恋情深,比如等下一言不合捅他一刀,比如直接在心境做手脚干掉他,搞不好宿主能一口气升99级呢。” 呵,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懒得理它,开始研究咸鱼背包和棒槌的图纸。 看起来不难,所需的材料也没什么特殊。 我会点针线活儿,自己缝制的问题不大。 晚饭时间我被楼起笙放出来了。 他们还在虔宅里。 霁宁雪和伪装成虔纨的麒铃铃也在,大家坐在饭厅里。 支走上菜的下人后,白枭垢倾听周围动静,确定没人偷听后,示意大家可以自由讨论了。 他们自然就说起了之前虔纨和花灵那事。 那时候麒铃铃扮成虔纨和霁宁雪去了芍城大小官员士绅富商那儿晃悠套话才没在府里。 留了白枭垢和楼起笙在府里轮流看着,当时轮到了白枭垢看。 楼起笙提醒过白枭垢注意防备花灵将离。 但白枭垢太单纯了,不是非常懂爱恨嗔痴这些东西,无法理解楼起笙的警惕。 他嘴上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觉得将离就该是只恨虔纨的。 虔纨自食恶果死了将离就算不说放鞭炮庆祝喜悦,至少也不会搞事情。 何况虔纨已经凉了,他也没嗅出周围有其他修者啊精祟的气味,就放松了警惕。 然后就被花灵钻空子偷走了虔纨的尸体。 白枭垢为此很是自责,耷拉着脑袋。 霁宁雪和麒铃铃肯定想安慰他。 可确实是因为他的大意导致了将离的死亡,还差点儿让虔纨复活酿成大祸。 就,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了。 总不能虚伪地说:哎呀没事的没事的。 这听起来对死者(仅限花灵,不包括该死的虔纨)就挺不尊重的。 但确实说句难听的,花灵将离属于自己作死。 不过向来都是死者为大,还能说什么呢。 大家啥都不好说。 再说了,虔纨对于霁宁雪来说属于一直印象都很好的长辈,如今接二连三的破事儿发生下来,她再如何少年持重,心中多少还是怅然的。 饭桌上一片低迷。 楼起笙也低迷。 虽然不再如先前那般沉着脸,可眉眼间显然也为此事而诸多心绪翻滚。 具体在想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当然,我也低也迷。 半晌,还是麒铃铃先打破安静,说:“说点别的吧,说开心的。我们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先不提,来芍城的路上不是在一个村落里受人之托找他儿子儿媳吗,找到了,没死呢!虽然快了……但我们给他们找了大夫,大夫说好好养两个月应该能活。我们还给了他们一些钱,他们说好了之后就回村里去。” 靠麒铃铃活跃气氛,好歹现场好点儿了。 “先吃饭吧,都冷了。”麒铃铃再接再厉地招呼道。 大家不好不给她面子,纷纷拿起碗筷。 我正要低头默默扒饭,楼起笙夹了一筷子菜放我饭上。 我没说话,也没看他,垂眸平静地吃。 刚吃完这菜,他又夹了一筷子送过来。 我转头看他。 他正在吃他的饭,没回应我的眼神,就好像刚刚那两筷子菜不是他夹的一样。 但只要我吃完了碗里的菜,他就会及时地又给夹过来。 “……” 要不我多夹点到碗里,然后端着碗回心境里吃吧。 当着大家的面这样怪那什么的…… 不过我悄悄抬眼瞅了一圈,发现是我多虑了。 霁宁雪和白枭垢还在em,吃得食不知味的样子,哪有空瞅我们这边。 麒铃铃倒是看了我们这边几下,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努力驱散笼罩在霁宁雪和白枭垢头顶的乌云。! 第 50 章 吃完饭后,气氛在麒铃铃的努力活跃下总算是好了一些。 他们谈起接下来的计划。 霁宁雪提出了她的想法: 她想回一趟济南霁家,将此事与他们搜集到的一干证据都告诉她那隐退在家的曾经的宰辅兼太傅、桃李满天下的她的祖父,请他出面解决。 她是修者,更非朝廷中人,这种事交给专业的去干,这思路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好家伙。 不但是世家,原来竟还这么世。 楼起笙点点头:“如此也好。” 霁宁雪接着道:“芍城距济南较远,若骑马往返,恐怕过于耽误咱们接下来的行程,因此我想便独自御剑而去。” 也确实是这个理。 其他仨没啥非得跟去的理由。 霁家又不是副本,没有Bss给他们打,霁宁雪只是简单地回去把事儿跟家里人说一说罢了。 他仨便纷纷点头赞同。 楼起笙忽的转头看我一眼,然后转回去道:“先前霁姑娘卜算那位能为阿宝诊治侵体邪念的天乩门前辈如今所在离芍城不远,不妨在霁姑娘回济南之际,我带阿宝去拜访那位前辈。” “如此也好。”霁宁雪道,“那一会儿我修书一封给楼兄带上,再随书附上天乩门信物一枚,师伯看过之后便会明白了。” 楼起笙郑重朝她抱拳:“多谢,有劳。” “不必如此客气。”霁宁雪道。 然后他俩看向麒铃铃和白枭垢。 麒铃铃挠挠头:“我反正没别的事儿……” 白枭垢附和:“我也没有。” 他俩对视一眼,麒铃铃道:“我就是来帮我表哥的,就跟着一起去吧!” 她表哥明显很不情愿,飞快拒绝:“不必。我认为你在霁姑娘祖父着手处理芍城事前继续待在虔府假扮虔纨更好,省得打草惊蛇,还能随时应变。” “唉,虽然知道你就是嫌弃我而已,但道理却没错……就这样吧。”麒铃铃噘着嘴同意。 白枭垢马上说:“我留下来给你做帮手。” 麒铃铃点头:“还是你讲义气。” “对了,明日我将将离的花身带回蝴蝶谷种上,那里灵气足,也许他……至少花身还能活几年。”白枭垢道,“谷内精怪可以接纳我,我自己去也没问题。” “如此也好。”霁宁雪道。 就这么定下。 众人约好十天后在虔府会合。 若顺利,到时便一起出发前往老子墓。 然后大家就离开了饭厅各回各房。 待歇息一晚,明早各自出发。 时候还不晚,早了我睡不着,便向虔府下人要来针线剪刀和布等物,借着油灯的光裁剪缝制起我的咸鱼棒槌来。 楼起笙洗漱完,走过来站旁边看了一阵,忽的发问:“你在做什么?” 光看也知道吧 ,这就是在说废话,我懒得理他。 他等了片刻,见我不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为何要做这么条丑鱼?” 这话就很酸,这鱼只是咸了点,才不丑。 酸麒麟见我还是不搭理他,索性把醋摆上台面,道:“你若要做玩偶或枕头,怎么不做麒麟模样?是因为不喜欢吗?” 我眼观鼻鼻观心,继续缝咸鱼。 这只麒麟眼看找不到存在感,就发起癫来,往我身边一坐,抱着我,下巴搁我肩头,使劲儿瞅我。 我微微侧脸看了下他那样子,赶紧收回目光。 没眼看。 说起来……之前他在蝴蝶谷休息期间拿着个麒麟木雕雕啊雕,到现在也没影儿呢。 我刚这么一想,他就松开了我,边掏东西边说:“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 “……” 就这样子,明年那幼儿园大班都不知道能不能升得上去。 于是现在我俩就并排坐在床沿上做手工。 坐了会儿,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膝盖上,扭头朝他比划:你不要坐在床边做木雕,木屑都掉床上了,晚上睡觉不扎人啊? 他看都不看我,甚至还很故意地马上又冲木雕重重吹了一口气。 然后才说话:“你坐床边缝东西我还怕晚上针扎我。” 就一根针在我手上捏着呢!怎么可能掉床上扎到你!找茬吧! 我这么比划着和他争。 他慢悠悠地冷淡地说:“鱼刺多。” 神经病啊你! 确定了,就是故意找茬。 他终于抬眼瞥我,然后目光落在我膝上做了一半的咸鱼棒槌上,数秒后,冷哼一声。 中班也别读了,降级到小班去吧。 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还委屈上了,喃喃道:“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从前你待我那般温柔小意。”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比划道:从前你还是个铁汉柔情的酷哥呢!酷哥我给你解释过! “我如今待你还不够柔情吗?”他问我。 咋说呢!你柔过头了!把铁汉和酷哥给整不见了就很愁人! 我这么跟他比划,他振振有辞:“你我已经成亲,我为何要对自己的妻子铁和酷?” 大概因为这根本不是椅子也不是妻子吧! 他边说边继续雕手中的木头小麒麟,又吹了一口气,然后收起刻刀,凭空掏出小毛笔在上面扫扫,扫走残余的碎屑。 “给你。”他把小麒麟塞到我手里,道,“无聊时可以把玩。” 那得是多无聊啊。 我低头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小麒麟,还不到巴掌大小,很是精致。 我正看着,楼起笙暗戳戳地搂住了我。 他的掌心总是很干燥很热乎,手很大,轻轻地把我的胳膊抓住了。 屋里安静了一阵,我余光瞥到他要开口,抢先他一步,手 里握着麒麟木雕比划:将离真惨。 “……他自找的。”楼起笙淡淡道, “我提醒过他, 他不听。” 我赶紧伺机教育:“所以你千万别步他后尘。” 他与我对视,目光深邃,片刻后道:“不会。” 我正要夸他,他接着来了一句:“你不会那么对我。” “……” 你跟将离真的没啥不同!擦亮眼派根本就也是恋爱脑的一种罢了! 说实在的,我现在有点焦虑。 你知道,我是个宿命论者。 将离和虔纨这段儿令我不安,搞不好就是“宿命”故意安排的,为了前后照应,照应我和楼起笙。 万一有朝一日按照宿命的意志我终究还是成为了反派呢? 或许是我疯了,或许是被夺舍了,什么都有可能。 “为何又难过?”他握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轻声安抚,“我绝不会如虔纨负将离那般负你。” “……” 救不了了,埋了吧。 可惜我的咸鱼棒槌还没做完,不然我高低得用这个捶他一顿。 实在是没话说,我把麒麟木雕放进荷包里,低头拿起棒槌套套继续缝。 楼起笙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作妖:“我衣服有处地方破了点,阿宝你帮我缝一下。” 反正马上就要换地图了就要买新衣服了,凑合一下吧别浪费线了。 我这么想着,用眼神示意他把外衣脱了给我缝。 是啊我就是口是心非怎样!反正又没人知道! 他马上脱下外衣,翻到破损的地方给我看。 我搁下棒槌套套,先给他缝衣服。 他又搂住了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柔声道:“阿宝,我知你不喜打打杀杀,待事了,我们便寻一处比桃源村更好的地方住下,还像以前那样过。” 别乱立FLAG哥。 按照系统给我提供的原剧情,楼起笙最后会成为麒麟族的新族长。 “阿宝……” 他轻声叫着我,又将头靠到我肩上,撒娇似的。 唉…… 如果他不是主角多好,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我一时走神,针刺了手指一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阿宝!”楼起笙马上察觉到了,抓起我的手指看了看,然后含住。 “……” 就缝衣针扎了一下而已,别搞这么肉麻。 我收回手,正要继续缝,他来抢:“别缝了,我自己缝。” 我插好针,比划道:你在旁边捣乱才扎到的,别闹我了,我赶紧做完睡觉。 他终于老实了,这下子抱都不敢抱我了,坐在一边看我。 我很快缝补好了他的衣服,把衣服还给他,继续缝棒槌。 没多久棒槌套套也缝好了。 我起身去八仙 桌旁, ?[(, 就这么站着把塞口缝好收尾,然后收好针线剪刀,检查了一遍棒槌。 看着还行。 楼起笙这才又来骚扰我,接过这棒槌看了看,突然朝我肩上打了两下。 “哇他偷袭你!太可怕了,宿主,揍他。”破烂系统吱哇乱吠。 楼起笙玩上瘾了,又用这咸鱼锤了我好几l下,眼睛瞅着我,脸上写满了:跟我玩啊跟我玩啊。 我总不能白挨锤,就抢过棒槌也锤他。 这一锤,楼起笙高兴了,勾起嘴角笑。 而几l乎在同时我脑内响起升级音效和破烂系统的破烂声音:“恭喜宿主第一次使用技能攻击敌人,现在咸鱼棒槌技能已升至一级。” “……” 我刚准备锤楼起笙第二下,马上停住了。 神经病啊为什么这也升级?!楼起笙又不是我敌人! 我忙拉住楼起笙,问他刚才那下是不是打疼他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顺势搂住我,说:“没有,我很喜欢。” 搞不好是本来就低的智商被我打到更低了。 我再三向他确认,见他一副不当真的样子,索性要求他脱了衣服给我检查有没有伤痕。 破烂系统直叹气:“他又不是纸糊的,现在他都六十二级了,宿主的咸鱼棒槌零级一级对他而言就跟蚊子叮似的。” 我反唇相讥:你爱被蚊子叮祝你每天八个蚊子包。 “我的意思是,就像蚊子叮不到我因为我是系统这样,蚊子也根本叮不了麒麟,因为麒麟皮糙肉厚。意思就是,现在的咸鱼棒槌对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它说,“我的意思宿主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了,就是说楼起笙没事儿。 而且检查了一番他这直男(我)看了都心动的赤膊,确定没事,我终于放心了,摆摆手让他可以把衣服穿回去了。 破烂系统:“宿主根本没明白!哎呀……我直说了吧,宿主可以卡BUG快速升级啊。反正又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但后台判定符合高品质战斗水准,这样子升级很快的。小康可真是为宿主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呢,宿主不要总是嫌弃小康。” “没嫌弃你,你想太多了。”我敷衍地说道。 撕破脸对现在的我没好处,我只会心里嫌弃它鄙视它,面上肯定要否认。 “那宿主快点卡BUG升级。”它催促道。 我有病我就听你的。 我开启屏蔽大法,回过神来一看,楼起笙还没把衣服穿回去。 不仅不穿回去,他还把裤子都脱了。 “……” 都说了咱进城了就不要随便脱衣服! 倒也不是说在乡下就可以随便脱的意思。 他脱完往床上一躺,还叫我:“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 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睡觉? 我比划:你至少把裤子穿上。 “早就想说了,人类的衣服穿起来很不舒服,麒麟不穿衣服。” 他一脸做作的无辜、假扮的天真。 呵。 我白他一眼,把棒槌搁桌上,去床上从他身上爬进内侧,躺下盖被子。 他随便搞一下就躺着把屋内的油灯和蜡烛弄灭了。 屋内陷入黑暗和寂静,静得能听到窗外的夜风的声音和身边他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他低声叫我:“阿宝。” 简单的音我还是能发出来的,就发了个类似“嗯”的音示意我听着呢有屁快放。 “麒麟内丹可使人类长生不老,你不要再想着把它还给我。”他说。 我没回应他这话。 又过了会儿,他又叫我:“阿宝。” 这回我装睡已听不回。 他忽的翻身,凑过来闻我脖颈,用鼻尖拱我:“阿宝……” 我本来就没闭上眼睛,此刻与他对视。 他的眼珠子真的很黑,还很亮,极为透彻的亮,此刻在暗处更明显。 倘若他在现代出道,我感觉光是这个眼珠子都能一个月上一次热搜。 我们互相看了会儿,他稍稍低头,就吻在了我的额头上。 然后他细碎地往下吻,直到嘴唇。 就……有些事儿不用细说吧。 但中途我还是本能地推推他。 他低声道:“虔府的隔音很好。” 哦,这样啊,那没事了,隔音好就好……好个屁啊,我是想说这事儿吗! 他攥住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又咬了咬,问:“那你想说什么事儿?” 我想说……我想说什么来着…… 呃,我想说你别啃我手了,这有什么好啃的。 咋这么喜欢咬人啊,属狗的啊? 我挣扎着把手抢回来那么比划着说他。 他轻笑一声,又来吻我的脸,小声道:“我属你。” 啊啊啊啊啊好土啊好土啊!果然是一只土麒麟。 说起来,这家伙资料里的初始五行属性中确实有土。 当然,也有金木水火。 没错,这货是五边形战士,自带天赋超强。 我稍稍转移了一下注意力才能不脚趾抓地,毕竟这会儿也没法儿抓,就很为难。 他一点也不能体贴我的为难,是不咬我手了,开始咬我嘴唇和舌头。 好不容易等他咬得告一段落,我下意识地抬手擦擦湿漉漉的嘴。 他没拦我,只是看着我说:“麒麟的涎水对人类也大补。” 蟑螂还治口腔溃疡呢你看几个人类能坦然接受! 他可能是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我的嫌弃,继续说:“麒麟浑身都是宝。” 够了别说了,我又不是开中药铺子的,你也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别一天天的跟我宣传麒麟这个补那个补。 眼看他还要自我推销,我眼疾手快地圈住他脖子,努力抬起脑袋堵住他的嘴。 少废话赶紧干吧,再浪费时间都要早八了。! 第 51 章 “……” “……” “………………” 别呼噜了行吗。 拖拉机似的。 不是睡着了打鼾的那种呼噜,是小动物感觉舒服高兴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看清楚了!是小动物! 刚开始他呼噜得挺轻声,我就没管他,太累了,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谁知道他一直呼一直噜,声音还越来越大。 搁于彦死的那年代拖拉机发动起来都没这么大声音了。 其实你根本就是狗精吧!麒麟是假的吧! 我又忍了几秒,忍无可忍,试图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打手势让他别呼了。 可我刚动了下,就被他摁住了动弹不得。 呼噜声终于停了。 “怎么了?”他居然好意思这么问。 我见他不呼了,就懒得动了,闭眼准备睡觉。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开始了…… “……” 我想了想,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 呼噜声更大了。 “……”操。 不,不操,不能再操了。 声音忽然又停了,他问:“饿了吗?” 这哥的脑回路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摇摇头,推了推他,这回顺利把手抽出来了。 但也仅限于手。 够用了够用了。 我比划着说:麒麟也喜欢呼噜? 他说是。 我继续比划,礼貌道:你呼噜很久了,没事吧? 他看了我一会儿L,充满贪欲极不礼貌道:“还想要。” 要什么?要我死吗? 生死攸关,我比划的速度加快:好累。 他把我的手拉回去,把我抱紧:“逗你的。饿的话我去做点吃的,不饿就睡吧。”声音越来越小,“辛苦你了。” 有一说一,你倒也没闲着,也辛苦了辛苦了哈。 我没再动,就着这个姿势静静地听他继续呼噜。 这回他的声音小了很多,听久了听顺耳了就是白噪音。 其实,如果不是客观条件限制,再来一回两回也行。 咳咳。 不过就事后这么抱在一块儿不说话,也很好。 ……救命啊我弯了! 算了,弯就弯吧,仔细想想差别不大。 我胡思乱想着,睡意渐渐袭来,朦胧间听到他说:“阿宝,你真好。” 是吧,阿宝也全身都是宝。 我没回应,真没劲儿L了,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他后面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堆。 我想打起精神听听,无奈生理上真的跟不上,很快就睡着了啥也听不到了。 醒来时人已经在心境里了。 “……” 不爽。 不是被放心境的不爽。 而是咱俩头一回那啥那啥完了睡一觉醒来居然就剩我一个人的不爽。 不行,我得警惕这种想法。 “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圆房,一百积分到账已被扣除偿还欠款。” 我闻言一怔。 倒不是为了积分刚到账就被扣这事儿L,这事儿L我已经习惯了。 而是系统的声音从模拟人声变回了机械声。 而且火烧屁股似的语速很快,毫无感情。 我难得有心思跟它说说笑:“又升级出故障了?” 它没理我。 说不定是真又出故障了。 它不理我,我还懒得理它呢,最好再也别出来了。 我正这么想着,听到楼起笙的声音:“阿宝,醒了?” 我不搭理他,甚至躺回去翻了个身。 “阿宝别生气。” 他解释道:“现在已快晌午,原定清晨出发,可昨夜你那么劳累,睡得沉,我不忍叫醒你。此刻我正骑马赶路,恐你坐着不舒服,你且继续在心境休息,待我停下歇息时再出来。” 好吧,确实是这个理。 我坐起来,比划道:没生气,刚没睡醒,迷糊了一下。 “你吃些东西再去睡会儿。”他温柔道,“晨起我做了些你爱吃的清淡物,都在厨房锅里热着,随时能吃。” 厨房?哪来厨房? 我迷茫地转头四处看,这下子终于发现了变化。 这间“屋子”已经基本成型,此刻多了一扇门静静地立在那里。 我走过去,试探着打开,赫然入目竟是一个院子。 和桃源村楼起笙原本那个院子的格局很像。 我走出去环顾周围。 院子以篱笆圈着,篱笆上爬着嫩绿的藤条,藤条上开着各色的小花。 桃源村的院子篱笆倒是没这么精致。 篱笆外面也挺干净的,有条小路通往不远处望不到边际的海。 !居然还有海! 桃源村可没海。 海旁边则是些不高的山和小树林之类。 “喜欢吗?”楼起笙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回过神来,比划道:喜欢。你昨晚没睡觉弄的这些吗? “一直在弄,只是最近事多,迟迟没弄好。”他说,“你看,院里的地我还没犁好,本想种上花草瓜果了才算大功告成让你知道,但……” 他没但出个啥来,我忍不住笑了笑,转身朝厨房走去。 灶台上果然架着锅,我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热着吃的。 我端去屋里吃饱了饭,简单收拾一下,刚想去海边看看,瞥见床头的咸鱼棒槌。 “……” 楼起笙还帮我把这东西给收起来啦。 我走过去拿起来,然后才去海边。 在海边找了个地儿抱着棒槌坐下,看了会儿L海后,我心 胸开阔地问系统:“小康,我现在有什么BUFF?练哪个有加成?” 系统过了五六秒才用冷硬的系统音回答:“建议宿主现在不要练情绪失控和天地同悲,宿主心情太好是DEBUFF。” 我懒得吐槽这奇葩的DEBUFF,挑重点问:“情绪失控是什么?新技能吗?” 系统过了两秒,说:“错了,是丧失理智。” “……你还好吗?”我问。 它果断道:“不好。” “怎么了?”我问。 它说:“病毒入侵。” “……” 不是我说,你这系统当得也太失败了。 一天到晚升级故障不说,现在还病毒入侵?! 谁家系统还会被病毒入侵的啊?! 我措辞许久,正要吐槽,突然听到一阵电流紊乱声。 随后弱鸡系统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刺,快速地说着什么,可声音超小,我没听清。 最后那句倒是音量突的放大一些,加上简单,我听清了。 两个字。 “快跑!” 是小康的模拟人声。 我愣了下:“跑什么?跑哪儿L去?” 我第一反应是要海啸了,抬头看海面,依旧风平浪静,持续岁月静好。 “小康?小康?” 我叫了好几声,无论是模拟人声还是系统音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它才再度开口,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拟人声音调语气:“病毒已经解决了。” “哦……刚才你让我快跑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了?”我问。 “病毒作乱。”它言简意赅道。 哦哦。 我岔开话题:“有没有新的支线任务?” 感觉它要感动哭,毕竟我难得这么积极完成任务。 我已经想开了。 看来一味的逃避没办法解决全部问题,那我就利用好规则。 反正我只挑可以做的任务完成就好啦。 但它没有像我预料中的那样感动哭,而是公事公办似的回答:“有。” 然后它说:“支线任务一,给楼起笙一个耳刮子;支线任务二,折断楼起笙的麒麟角;支线任务三,捅楼起笙一刀。” “要不你还是再查一遍病毒吧,应该是还有残余的,还不是少量。”我说。 “已经消除完了。”它说。 “我觉得还没。”我说。 “不要你觉得。”它说,“不要忘了,任务让你与楼起笙亲近不是为了真让你和他甜甜蜜蜜,只是为了迷惑他麻痹他,然后在他最高兴的时候伤害他,以此获得高分。” “……” 不好意思哦,根本没把这事儿往脑子里记。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懒得说了,继续看海。 看着看着,突然我心脏猛地一疼,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我 本以为只是偶然。 人体是很脆弱的, ⑤_[(, 都很常见。 可就在我没当回事儿的时候,心脏再度疼起来。 这次是持续不断的痛感。 我顿感不妙,捂住心口,皱紧眉头,飞快询问破烂:“怎么回事?!” 痛感停住了。 然后我听到破烂平静地说:“给你体验一下任务发布后超时未完成的惩罚。” “……?!什么意思?!”我目瞪口呆地问。 “新手期教程已经完成,从现在开始,新任务发布后二十四小时未完成,你会得到一次为期五分钟的惩罚,再过二十四小时仍未完成,再次惩罚,以此类推。”它说。 你有病啊! 我马上说:“投诉。” 可这招此刻对它居然失去了效果。 它甚至语气里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得意,轻飘飘道:“那你就自己去找投诉途径投诉吧。” 这语气实在是太欠揍了太恶心了。 虽然一直以来我叫它破烂系统,心里嫌弃它,但是第一次发自身体本能地迸发出这么强烈的反胃的感觉。 我正狐疑不定,听到它越发轻飘飘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恶意和恨意:“……欠操的贱人。” “……!” 我一下子仿若被雷劈到了。 毫不夸张,真的就是浑身的毛发一下子都炸了起来。 心脏疯狂地跳动,就算下一秒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都不奇怪。 眼前一阵发黑,耳鸣,呼吸困难。 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脸色,但我想应该很难看很难看。 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和纸一样白。 惊惧中,我听到楼起笙的声音:“阿宝?阿宝?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那个可怕的猜想,我这会儿L已经真的是完全慌了手脚,比划的同时下意识地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怎么了?阿宝你先冷静下来。”楼起笙说。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才意识到自己在比划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怪不得楼起笙看不懂。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要比划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那道声音。 已经完全不遮掩了,完全…… 完全就是钟旋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哑巴!真好笑啊这样子……于彦!” 我腾的站起身,慌张地到处看,最后低头,目光落在手上的咸鱼棒槌上,反应过来,急忙把它扔出去。 现在完全就是草木皆兵了。 “阿宝!” 随着楼起笙急促的呼喊声,下一秒我就出了心境,看到了楼起笙。 他紧皱眉头看着我:“怎么——” 我不等他说完就赶紧抱住他,紧紧地躲在他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钟旋为什么会出现?难道一直以来他就是系统? 还是说,小康说的病毒就是他?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干什么?要继续迫害我吗? 上辈子他毁了我就在眼前的幸福还不够,这辈子还要再来一次吗?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算他讨厌我在他家住的那些年,那么久了…… 我住了多久他就折磨了我多久,也该报复够了吧! “阿宝!阿宝!” 我越发抱紧楼起笙,恨不得躲进他的血肉里。 可是……可是没用的。 我就算在心境里,钟旋都能找得到我…… 我艹他大爷的都已经穿越到了玄幻游戏故事里为什么钟旋还能阴魂不散地跟过来啊!!!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跟我有什么血海深仇啊! “啊啊啊、啊啊……” “别怕阿宝,我在,你先冷静下来。”楼起笙回抱住我,这么说着。 我刚要竭力冷静下来跟他比划,钟旋的声音又在我脑海里出现了。 “这就是你的姘头啊。楼、起、笙……麒麟……又是麒麟。我最讨厌麒麟!” 提到麒麟的时候,他的声音瞬间尖利,发癫似的骂了一通。 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毕竟他一直在发癫,就没正常过。 他骂完麒麟,缓了缓语气,开始骂我。 “你这贱货一直装得三贞九烈,我差点儿L真这么以为了,原来只是喜欢麒麟啊。不过也难怪……” 不要在我的脑袋里说话啊啊啊啊!!!闭嘴!闭嘴啊啊啊!!! 根本冷静不下来。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就不闭嘴。你很讨厌我吗?我也很讨厌你,我要恨死你了,比恨麒麟更恨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神经病啊! 我简直要被神经病骚扰到自己也神经病了,拼命地在叫钟旋闭嘴滚出我的世界。 但他一直还嘴一直还嘴,还又用那些很难听的话骂我羞辱我。 就像前世他对于彦做的那样。 但其实前世的时候他骂于彦已经算是轻的了。 更多的时候他会打于彦。 还会把于彦锁在黑暗的储物柜里一整晚。 有次他还在储物柜外面笑着问于彦是选蟑螂还是蛇还是老鼠还是蛞蝓。 不回答的话就全部放进来。 也可以放过我,只要我求他。 只要我肯跪在地上给他磕头。 只要我保证下次他打电话叫我去KTV里受他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羞辱的时候我不挂断拒绝。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向他屈服。 那时候我还在读高中,一直在忍,不会对他动手,甚至不会还口。 可不代表我就会屈服。 我只是当他不存在。 不反抗他,却也不顺从他。 那时候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全部涌现出来了。 在黑暗的狭小的空气不流通的空间里滑腻腻的冰冷的蛇爬过身体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在我要彻底疯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麒麟长鸣。 如同一道热烈的阳光硬生生地撕开了密布的黑暗乌云。 我猛地从恐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楼起笙已经变回了麒麟之身。 而脑内的钟旋的声音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此刻麒麟站地上,我被他前肢圈在怀里,仰着脸看他严肃、警惕、愤怒地巡望四周。 真让人感觉安全啊。 我看了会儿L,努力踮起脚尖用脸贴贴他胸前的鳞片。 暖暖的。 他用爪子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搂住我,低头轻声说:“别怕,阿宝。”! 第 52 章 我静静地贴着麒麟。 过了会儿,他一言不发地变回了人身,圈着我的动作倒是没变。 我抬头瞅楼起笙一眼,他一直看着我,见状问:“怎么?” 变回去…… 算了。 此刻我们身处郊外的大道旁,平日路过的人少但绝不是没有。 万一被人看到麒麟了那不得引起轩然大波? 而且,就算不是麒麟形态,就算是人身,也会令我感到安心。 我有点嫌弃自己的无能和软弱,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这样的。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虽然也挺废的,但没有这样的依赖心,不会遇事就想谁谁谁会保护我。 笑死,因为根本没有那个人。 但现在楼起笙出现了,并且一天到晚叨叨着要保护我。 我就真的产生了依赖他的惰性和贪婪。 这样是不好的。 虽然除了虚无缥缈的尊严之外,我暂时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好。 而且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很没尊严。 这小子偶尔搞点叛逆,但其实说到底还是挺尊重我的。 Emmmm…… 说不清。 心情很复杂。 不知维持着这个姿势发了多久的呆,反正楼起笙没催我。 他只是安静地、平稳地、一下又一下规律地、轻轻地拍我的背安抚着我。 直到我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车声,回过神来,急忙推开他,扭头看着一辆马车从面前疾驰过去,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我略微地整理好了心情,对楼起笙比划:我没事了,继续出发吧。 他问我:“回心境?” 我摇摇头,比划:想看看风景。 他的目光默默下移,欲言又止。 我:没事。 其实有点事。 但这事肯定大不过活见鬼。 楼起笙犹豫了下,终究没拒绝我,扶着我上了马,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 我跟他说可以快点真的没事。 他说不信。 我:“……” 不信我就算了,他还要加上一句:“你最会逞强。” 你说的谁啊哥?反正肯定不是我吧! 我就差在哪儿倒下在哪儿摆个碗就地躺着睡一觉了。 这么走了大半个时辰,我比划道:这要走多久啊?到时赶不上会合的时间。要不你还是把我放心境里去吧。 他略一思忖,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然后问我屁股疼不疼。 别问这么直接行吗哥,咱含蓄一点。 我摇摇头。 他朝前往远处看去,片刻后道:“前面有个小城镇,时候不早,我们不赶夜路,在那暂歇一晚,明日租借一辆马车。” 我说真不用,真没事儿。 但他就一副“随便你说我要听了你的算我输”的不合作态度又摆出来了。 行吧, 租马车就租马车吧, 又不是没这个钱。 我就没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很快我们就进了小城镇里,直奔最好的客栈入住了一间房。 我先洗浴,然后是楼起笙。 他洗的时候,我坐在梳妆台前,本来是擦头发,擦着擦着手停了下来。 “小康?”我试图在脑内联系系统。 许久都没有回音。 我想来想去,试图叫叫另一个名字,试了几次,实在是叫不出口。 什么人会喜欢说那么脏的俩字儿呢。 能避免就避免吧。 只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正沉思,听到楼起笙温柔地叫我:“阿宝。” 我回过神来,转头看他,急忙继续擦头发。 他走过来,接过我手上的干巾,慢条斯理地帮我擦。 哎呀……怎么这种事儿也帮啊,怪不好意思的。 好像我生活不能自理似的,这说出去别人得怎么看我啊。 我抢了几下干巾,终于抢回来了,低头擦发尾。 正擦着,肩头一重,是楼起笙弯着腰又把他的脑袋靠我肩上了。 我抬眼就看到镜子里的他。 他也正看着镜子。 我俩的目光在那里面对上了。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侧头亲了亲我的脸颊。 “阿宝……” 我看他模样是鲜见的吞吞吐吐,像有难以启齿的重要话要说,愣了愣,示意他直说。 事到如今,没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吧。大概。也许。 半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口就是王炸。 “阿宝,一直以来,我见你无意自述出身,便心想不问你也无妨,可今日行状实在令我担忧……” 这话内容量太大了,我过了足足十多秒才反应过来。 他再度看向了铜镜,与我一直望着里面的视线交汇。 碰撞的一瞬间,我急忙移开了目光,偏头看向别处。 心脏又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他居然这么说。 “出身”…… 列新雁什么出身? 很简单的出身,桃源村农户列家的老二,全村人看着他娘大肚子,听着他娘在惨叫声中生下他,看着这个哑巴长大的,中途没换过人。 楼起笙现在这么说,就是说,他知道我不是列新雁…… 不,我分明就是列新雁。 就算原作中的列新雁不是我,可这条时间线上的列新雁从出生就是我。 楼起笙的意思是,他知道我有前世?还是……? 我正惊疑不定,楼起笙道:“阿宝莫慌。我非是要一定问你出身。我有这般猜想只是因为你学识渊博,很多说辞异于当世。但我也瞒你多年麒 麟身份,知道你必有苦衷。” “…………??[” 他说起那句脏话的时候,颇有点咬牙切齿。 但他很快就努力平复语气,强调道:“其他我全不在乎,亦不追问,我只要你安全。” 我张了张嘴,自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因为我是哑巴,而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也并不是很想说。 我能怎么跟他说? 说我是现代人,说现在这只是一个国产RPG游戏故事,说他是故事的男主角而我是撂挑子跑路的原副本小Bss? 粗略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哦…… 他又不是别人,不会把我当成妖怪抓起来架火上烧。 我沉默良久,下定决心,抬起手正要比划,脑内传来了系统小康的声音。 “不能说!”它的声音有点虚弱,却明显很严肃,说,“这是禁忌。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一堆数据后,这个世界会开始崩坍。” ……楼起笙只是一堆数据而已吗? 明明他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有血有肉,身体是温暖的甚至炽热的。 等等。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顾不上别的。 “小康!?”我叫它,问,“你之前去哪里了?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那个病毒是什么?” “病毒就是病毒。”小康不忿道,“是我掉以轻心了……宿主不要多问。” 我不可能不问:“那个……为什么病毒会精准地用钟旋的身份出现?” 小康沉默了数秒,说:“关于这一点,我暂时无法作出回答。刚刚我已经向主脑大厅发去后台反馈,还没回复我。” “你还好吗?”我停了下,问,“那个……他还会出现吗?” “我目前暂时安好,以后不好说。”它话锋一转,说,“所以宿主早点完成任务吧!速战速决,小康就可以彻底重装系统,什么病毒都没了。” 我当作没听到这话,再问一遍:“别想逃避我的问题。我问你,他还会出现吗……钟旋。” “暂时无可奉告,小康也在等待大厅回复。”它说。 那我目前跟它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单方面断开了链接。 注意力回到现实,我看到楼起笙还在看着镜子里的我,等着我的回答。 “……” 我正苦于怎么编,店小一送餐来了,敲门救我狗命。 楼起笙直起身,去开门接饭菜。 我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到屏风上,走到桌旁一起摆了下碗筷,然后赶紧吃起来。 借此逃避回答。 但楼起笙拿起碗筷给我夹了一筷子菜之后,自己不吃,看着我吃,突然又提起来:“阿宝,其他的我都不问 , 可事关你的安危, 我必须知道。当时你脸色极差,我从未见过你那副模样。阿宝,不要瞒我。”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的艺术,比划道:是邪念。 钟旋确实是邪念这肯定没错。 这玩意儿邪得不能更邪了。 楼起笙不太信的样子:“可在桃源村时你就曾提及一个叫钟旋的家伙,我查过所有可能你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人叫这名字。” “……” 好家伙,你什么时候查的?怎么查的? 这他要是不说,我还真是会一辈子都不知道吧! 我当时就喝醉了随口一说,他居然跑去查,我可真是……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宝——” 见他还要再说,我赶紧低头吃饭吃菜,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把刚咬到的花椒吐到骨碟里,赶紧端起茶水喝一口洗洗舌头。 然后借题发挥无理取闹引开话题:你明知道我讨厌花椒,这菜里面怎么这么多花椒! 对不起啦! 楼起笙一怔,垂眸看菜,说:“我跟小二说了不要放花椒。” 我硬着头皮继续扮演撒泼,搁下碗筷比划:不吃了不吃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那碗菜端到面前,用筷子一颗一颗花椒往外挑。 本来要借机离席的我:“……” 干嘛啊你! 明明平时有时候那么幼稚,此刻却极为沉静的模样挑着花椒。 明明很显然我就是故意要把秘密继续瞒着他,为此还故意刁难他对他发火。 ……干嘛跟没事发生似的? 搞得我心里特难受。 本来就挺愧疚的了。 这下子真是让我半夜都会坐起来猛捶自己头部说我真该死啊的程度。 我这会儿离席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还在那儿挑花椒。 挑完,他把碗放回我面前,说:“你先吃,我看下别的菜有没有。” 别的菜没有,但有八角,他就开始挑八角。 我:“……” 这让我怎么吃得下去啊! 你自己看看这谁还吃得下去! 我忍无可忍,起身走过去抱住他。 他挑八角的手停住,侧头亲亲我的额头,只说:“先吃饭。先前你在心境里没吃多少,应该饿了。” 真希望他现在突然狗一下,也好叫我别这么不知所措。 半晌,我松开他,强憋住泪,比划道: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不是不想说,是不能。总之,钟旋确实很坏很恶心。 他微微皱眉,眸中寒光点点,没问钟旋究竟对我做过什么恶心的坏事,只问:“去何处能找到他?”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面露不解。 我叹了声气,比划道:我也见不到他,不知他究竟怎么回事,他就是今日很突然 地在我脑袋里出现了。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楼起笙还要再说,我忙拍他马屁给他顺毛:而且有你在就没事了。今日你以麒麟身形鸣叫,马上那股邪念就消散无影了。 他听了这话果然很受用,眉头都松了些,傲娇道:“邪祟宵小,对麒麟而言不算什么。” 我连连点头,然后猛地见他凭空掏出一片…… 如果我没有看错猜错,这应该是麒麟的鳞片。 “我的鳞片有驱邪祛魔之功效,你暂且收好放在怀中,稍后我们上街寻条好看的红绳穿上它,今后你将之戴在心口,不要摘下。” 他又开始像药贩子似的搞推销了。 我嘴角抽了抽,没接,问:你哪儿来的这个? 他的表情好像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但还是给面子地回答了。 “我的鳞片,自然是从我的身上摘下来的。” 我嘴角抽搐得更严重了,问:你刚扯的啊? 他目光开始飘忽:“不是……上次换鳞片的时候掉的,我捡的。” 我:这上面血还没干。 他急忙低头检查。 没血,我诓这白痴的。 他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两遍,反应过来了,抬眼看我,绷起脸,试图以此吓住我,我就不会跟他再说这个问题了。 就他会绷脸啊? 我俩对着绷了一阵,他酷酷地把鳞片往我手里一塞,冷声道:“吃饭。” 就你会冷声……行吧,确实我没法儿冷声。 笑死根本就没声。 我只好把鳞片塞回他手里,打手语:粘回去。 他满脸写着无语,却还是坚持言语:“怎可能粘得回去?你在说什么无稽之谈?” 我:我管你怎么粘回去。喏,这里正好有米饭,你熬点浆糊试试吧。要么去铁铺弄颗钉子钉回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怒道,“就算是麒麟被钉子钉心口也会出事!” 果然被我猜中了,还真是心口的鳞片。 我也怒了:你说撕就撕自己心口鳞片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出事!上次我就跟你说了不要随便搞你自己的身体了!你本来就没有灵骨,内丹也只剩半颗,现在心口鳞片也撕,你不要命啦? “我是把鳞片给你又不是给别人!”他嘴硬道。 我道:我你也不要给! 真的,我必须要这次严正地跟他说清楚这个事儿。 不然我真怕下次他把他角都掰下来给我! “我就要给。”他倔强地说。 我:我不要! 他问:“那你要什么?我角也能辟邪。” 啊啊啊啊啊你小子还真在打角的主意啊! 我赶紧狠狠推他一把,用力打手势:你要敢把你角掰下来,我就—— 我一下子卡了壳,想了又想,说:我就去找别的麒麟结偶。! 第 53 章 楼起笙的脸一下子绿了:“不准说这话!” 我就说。 我还“说”得飞快:我就找我就找我就找,我要找内丹和心头鳞片和角都完整的麒麟! 楼麒麟遭受如此歧视,双目圆瞪,愤怒中夹杂着委屈,委屈中有一半是愤怒。 我俩如此僵持一阵,忽的—— “……叽!” 他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我:“……” 他:“……” 屋内突然安静。非常安静。 静得我想如果我在此刻笑出声的话一定非常突兀。 但我确实有点绷不住。 我尽力了。 我甚至把前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 但这会儿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个。 我只要一想起刚才楼起笙愤怒委屈半天最后憋出了个叽的一声…… 我都说过了反差最为致命! 我眨了眨眼睛,别开头,手握拳凑嘴边轻咳了两声。 “你干什么?”他敏感地问。 我想了想,回过头来,神情真诚地问他那声叽也是麒麟语吗,什么意思? “什么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一脸冷肃防备地说。 看起来是要采取否认的公关方式。 算了,麒麟也要面子的。 我摆摆手:没事,我幻听了。 他脸色好了点,别别扭扭地抓起我的手,把鳞片塞进来。 我低头看了会儿鳞片,长叹了一口气,抓着它比划着问真的没办法粘回去吗? 他说:“没有。你不必徒劳担心,麒麟自愈能力强,在打斗中被撕落鳞片很正常,很快就会长出新的。” 事已至此,我只得收下。 但再三警告他不准再随随便便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搞给我! 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角! 再有我就真的扔街上去! 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可当我逼他发誓,他死活不肯,借口找尽,说麒麟不能乱发誓。 我信他个鬼。 我俩掰扯一阵,他急了说:“角也能新长出来!” 麒麟尾巴这就露出来了吧! 你就不能放过你的角吗!是不是搞它的日子其实都已经定好了啊! 我继续和他掰扯,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已经盯上那角了。 “霁姑娘略提过,极有可能给你驱逐邪念时需要用到麒麟角入药。”他紧皱眉头,看着别处,道,“总之这个无聊的誓我不会发。” 什么啊!还真要用啊? 我感觉脑袋一阵发懵。 内丹他都给了我半颗,心头鳞片也给我,接下来是麒麟角…… 他还有什么?麒麟目?麒麟心脏? 我刚想到此处,脑海里那道可怕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没错, 他都会给你,呵呵,你继续跟他在一起,我就会设计让你失明,他必然会把他的眼睛给你。” “……” “反正你是个废物。我直接对付麒麟不容易,可对付你就太容易不过了。而你就是他的软肋、他的累赘!” 钟、旋……闭嘴!! 他却仍旧在说个不停。 “还记得那个被你害得名誉扫地只能辞职的女人吗?” 钟旋阴恻恻的声音像极了被蛇从肌肤上游走的触感。 冰凉。滑腻。恶心。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止是吓唬,他说的是真的。 在这种事上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我再一次地想起了那位在温泉酒店里对我表露善意却受我连累被钟旋恶整的倒霉女老师,心中一阵发冷。 “于彦,我说过什么?我说过,你敢接受谁对你的好,我就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教训还没吃够吗?” 我:“……” 不……楼起笙是麒麟,他很强…… “你在想麒麟很强吧?对,他确实原本是很强的,但你这扫把星废物黏着他,就成了他唯一的、最大的破绽。”钟旋冷笑着说。 “……” 或许,就算抛开钟旋要因为我而害楼起笙这一点来说,那句话也是对的。 就算没有钟旋,也有其他妖兽鬼怪。 就像上次那个出场就掏我心的家伙。 “……阿宝?阿宝!” 不知何时钟旋的声音不再响起,我被楼起笙的声音唤回了神智,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在了怀里。 “抱歉,我不该凶你。”他低声说着软话。 “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你不会遇到那些精祟妖魔,而我偏还次次大意,害你接连受苦。阿宝,都怪我。如今你关心我,我却还凶你,我比那些妖祟还坏。” 在说什么啊,脑子真的很不清醒啊你。 我这么想着,眼眶湿润,悄悄地抓紧了他的衣角。 这是不对的,我该做的是离他远远的。 可……可我不想…… 半晌,我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他一点,低着头比划:是我太没用了,才总要你拿自己宝贵之物来救…… 我还没说完,他就再次把我揽入怀中,说:“我最宝贵的是你。” “……” “在你之前,我背负着无论是麒麟族还是桃源村村民都对我的畏惧与嫌恶独自生活,内心死寂如同大旱之地寸草不生,唯有无聊与无望的平静。”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温柔。 “唯有你令我发现了这世间原来并不是那么无趣。” “……” “我一早便知你绝非仅仅桃源村之人,必然有些过往和身世秘密。可我并不在乎。无论你是何来历,或好或不好,或身揣辛密,或为历劫,或为 避仇……无论如何,我都认了,都会与你一同面对。因为对我而言,你只是我的阿宝。” “……” 行了,别说了,再说就肉麻了。 我泪眼婆娑地靠在他怀里这么腹诽着。 为什么只是腹诽呢,因为我这人心口不一、心机深沉。我想听。 只有他会对我说这些。 而他也只会对我说这些。 “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阿宝。我不知你以往究竟如何,可确定你自转生后一直都是列新雁,如今只是凡人之身。凡人无法抵御妖魔伤害这很正常,否则也不会有麒麟族镇守北荒峡道数千年守护人间之事了。你不过是与其他人一样,仅此而已。” “……” “反倒是我为一己之私不愿放手,一意孤行将你带在身边与我一起面对你原本不会面对的险境,却还没保护好你,令你一而再地受伤……”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情绪也如此。 我急忙推了推他,说: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也不说了,也别这么想。非要说起来,若不是为了帮我躲开逼亲一事,也不会假成亲,就不会念动麒麟族祭歌,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不是假成亲。”他纠正道。 “……”重点是这个吗? 而且当时就是假成亲! 哪怕现在已经生米都煮开成一锅粥了当时那也是假成亲! 但我懒得跟他争这个。 随便吧,反正都一锅粥了,假的都成真了。 我比划道:反正都不说了,也不那么想了。我不想我欠你多少,你也别再觉得是你欠我。 我不想是不可能的。 因为确实是我欠他。 而他想的那些是瞎想,只不过我受规则限制不能说出假若没有他我会因宿命而比此刻更惨。 楼起笙深邃的眼神注视我片刻,点了点头,再次拥我入怀,亲了亲我的头发,发出满足的感慨。 “我怎会如此幸运竟能拥有你。” “……” 你怎会一副被PUA傻了的样子?我实在是没PUA过你吧! 总之,至少在明面上那事告一段落。 我和他相拥了一会儿。 终于我惊惶不安的情绪渐渐散去,跟他说没事了。 他细细观察一番我的神情脸色,这才松开我。 他看了看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说:“都凉了,我让小二拿去热热,你再吃点。” 我点点头。 小二很快就来了。 面对楼起笙指责说了不放花椒还放花椒,小二态度良好地道歉,说他确实跟厨房师傅叮嘱过了,但今天生意好,估计师傅给忙忘了或者记混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我示意楼起笙算了算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一个麒麟跟人类掰扯这个多那什么啊。 啊,别的麒 麟镇守北荒峡道, 一听多牛逼啊。 他这麒麟却在这儿和店小二抱怨给了小费还在菜里放花椒害他被夫人骂。 ……简直槽多无吐。 他真的刚才跟小二说了他夫人骂他! 第一, 为什么要跟个陌生人说这个啊! 这屋里只有我和你,显然那个夫人就是我! 小二来回疯狂扫视满脸卧槽“你们这么花吗令夫人肉眼可见少了点啥却又多了点啥关于这点是只有我注意到了吗”的表情你是看不到吗! 第二! 我哪有骂你! 我只是为了逃避话题而鸡蛋里挑骨头稍微地无理取闹了一下…… 小二笑着迎合了一番钱多速来的客户,揣着新得的小费,端着要热的饭菜出去了。 他花钱一向大手大脚,以前我不便说,毕竟只是个兄弟,钱又不是我赚的。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我得端正身份,有主人公的责任意识。 端正身份的我就出言略微提了下,让他省点花。 他让我放心,还有钱,不过这下子倒是提醒他了,等会儿我去心境午睡,他去本地衙门口转转看有没有任务做,赚点小钱钱给我换套新衣服。 喂你的想法是真的很偏啊。 你赚了小钱钱不去升级装备就惦记着给我买新衣服了,以为玩奇迹阿宝呢? 之前在芍城他们主角团去逛街团建我没去,回头就在心境里发现了一柜子新衣服鞋子发冠首饰。 里面甚至混杂着一套猫耳女仆装。 我就问这东西怎么混进来的! 当时我问破烂系统小康,小康说:“哎呀,游戏在服设上恶搞一下很正常的,让玩家放松一下心情嘛,又不影响剧情。” 真的不影响吗? 真的,其他人看到这玩意儿就没点儿感想吗?! 唉,算了算了,反正他又没逼我穿,爱买买吧,他也就这点爱好了。 我摆摆手,说我去床上躺会儿。 我刚爬上去躺平,他就跟上来了,扯开被子。 我看着他动作,比划道我现在有点热就不盖了。 他就用被子角盖住我肚子,说至少把这里盖着,省得着凉。 咋滴你们麒麟也无论如何都得盖住肚脐眼? 我冲他这么比划着,一时兴起问他麒麟有没有肚脐眼。 他侧躺在我身旁,手杵着头看着我,闻言反问我要不要他变成麒麟给我自己找答案? 我忙说不了不了你别一言不合就变麒麟,等下把楼压塌了,白白赔钱不说,还得引起骚动。 他就来压我,问我重不重,是不是他赔钱。 这哪来的赔钱货还带自己创造赔钱机会的? 我正要如此吐槽他,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躺回旁边,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肚子,问我没事吧。 我怎么感觉这气氛有点微妙……说不上来的怪。 但还是先回答没事。 没有趁机碰瓷。 我俩这么肩并肩地躺了会儿,屋内安静了一阵,我忽的叹了声气。 他忙问我怎么了。 我借机向他道歉,说我最近情绪多变,而且很是脆弱和敏感,希望他别见怪。 他闻言侧身搂住我,安抚道:“这很正常,就算强如麒麟,比如我娘,当初怀我之时情绪也很是多变,甚至疑神疑鬼,何况是本就柔弱的人类。没事的,我都懂,阿宝。” “……” 大哥你究竟又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阿宝是一点也不懂啊!!! 我本来不想理他,但想想又觉得这事儿不能不理。 我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没什么意思,就字面意思。 我只好开门见山:你要么告诉我你是文盲无法正确组织语言表达想法,这我不会嘲笑你,毕竟人类语言不是你母语,能说到这程度就不错了。 他不悦道:“我说人话的时候比说麒麟语久多了。” 我只好进一步开门见高山:那你暗示我也怀孕了什么意思? 他一声轻叹,语气中有点遗憾:“其实暂时还探查不出来,得满七日才能得知是否怀上了。” 我:“……” 不用等七天,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怀不上! 我突的想起这哥先斩后奏鸟悄儿搞大事的一贯尿性,心中一凉,揪住他衣襟令他速速说清楚! 为什么会突然怀疑我怀孕了!对我干了什么! 他满脸无辜,手试图轻抚我的肚子,被我一巴掌毫不客气拍开。 “你我都已经圆房了。”他说。 我不知他们麒麟族有哪些神神鬼鬼,警惕地问:“谁说圆房就会怀孕的?我是公的啊呸我是男的。暂且不说性别,我们甚至有生殖隔离。” “生殖隔离是什么意思?”他问。 我只好简单地跟他科普一下今日新知识。 他听完受教地点头,然后冥顽不灵道:“麒麟不同。” 请你们麒麟不要搞特殊!! 第 54 章 楼起笙可能见我神色不对,怕我发飙,忙说:“你自己说要生蛋的。” 我听这话意思简直是板上钉钉了,赶紧问他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他说没动手脚,就是你自己说要生蛋,我就没控制,就,怀蛋的概率比较大。 什么没控制?没控制什么?! 算了不要说!反正肯定是污言秽语!朕的耳朵听不得这种东西! 我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他看起来意犹未尽,还想说点什么刺激的,好在此刻小二又来救驾,敲门说菜热好了。 吃完饭后,楼起笙愣是从刚才吃的小炒鸡胗说到了鸡说到了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既然都说到了蛋,“突然”想起麒麟蛋也很正常是吧。 所以阿宝你喜欢女孩儿还是男孩儿L? 我:“……” 阿宝喜欢你闭嘴。 看着他一脸真挚向往,我悟了。 大概是出于他对家庭的向往吧,所以一个恁年轻的好小伙子满脑子生孩子。 想起这哥的悲惨童年,我实在是没法儿吐槽他了。 当然,也接不了他的话。 我只好比划道: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明早还得赶路呢,别误了事儿L。 我这么说,他只好悻悻然作罢。 熄灯躺下后,他窸窸窣窣了一阵,翻身抱住我黏糊,一阵无声撒娇。 说实在的也不是不行…… 不如说,这可太行了,来吧!赶紧的! 没必要矫情的时候就不要矫情。 比如有的事情虽然他很爽但我觉得我也很爽搞不好比他还爽,那就稀里糊涂过吧! 但他没下文。 说是怕伤到了我腹中的孩子。 我:“………………” 好爹,我给你竖大拇指,然后你可以从我身上下去了,晚安,再见。 我懒得理他,不做就睡觉。 不是我要当渣男,但凡他换个正常点的话题说点正常的话,我都肯定陪聊。 实在是不想面对“阿宝,到时我孵蛋你得照顾我,我真是不太放心”之类的不必要担忧。 但我都不理他他还一直叨叨叨,把我给叨得也担忧起来。 我担忧地召唤系统小康,问它我是不是真的怀蛋了。 “宿主不必担心,这不是生子文。”小康的声音里透着股虚弱。 我问:“你没事吧?说起来,之前钟旋的声音又出现了,你哪儿L去了?” “有事。”小康沉重叹息,“主机大厅还没给我回信,我一直受病毒持续袭击。” “……要不你升个级吧,看能不能杀毒。”我提议道。 “暂时没有新版本可升。”它说。 唉,那这就没办法了。 我只能说:“你多加小心。” 它呜呜咽咽地说:“可真是 患难见真情啊。” ?想看Yur唯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吗?请记住[]的域名[( 也许对面要害我坑我的概率高达99.99999999%,但钟旋肯定是绝对的百分之百。 深夜里我睡得不是很安稳,没进入深度睡眠,一直半睡半醒,还在这过程中持续做噩梦。 ——是噩梦还是真的那道声音一直在嗡嗡嗡就不得而知了。 梦到哪个王八羔子自不必说。 这王八羔子不是骂我羞辱我就是恐吓我,我的应对方法就是往楼起笙怀里缩。 我越缩,王八羔子越生气。 想起来了,他说他讨厌麒麟。 怎么会有人讨厌麒麟呢,除非他不是人。 瞧我在说什么呢,王八羔子肯定不是人啊。 “……阿宝?又做噩梦了?” 楼起笙此刻的声音很是低哑,可能是睡着睡着被我蹭醒的缘故,也可能是睡着睡着被我蹭醒的缘故。 我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搂着我拍了一会儿L亲了一阵,喃喃着似在自言自语:“不可……壳还没成型,万一压坏了……” 我肯定是被他PUA了。 这会儿L我居然有那么几秒钟的担忧,担忧七天后确定我真没揣蛋他会多失落。 这家伙怀揣着对于麒麟蛋的巨大信念感,不管我怎么勾引……啊呸! 我的意思是说,不管我怎么(重音)不小心、无意中、偶然、碰巧(重音)跟他擦枪走火——他愣是忍住了。 但他肉眼可见忍得够呛,后面差不多神经错乱了,开始给我唱据说他们麒麟族哄小孩睡觉的歌。 咋滴你都开始自学摇篮曲了?! 我赶紧让他别唱了别吵民,等下客栈别的客人投诉他。 他说没事,他已经熟练掌握了短暂的空间隔离术,可以令这间屋子的动静不传到外面去。 他还说,在桃源村成亲那天妖兽来袭,他情急之下被动发动了此术,所以当时没被村民们发现异样。 我说呢,那天那动静,怎么村长没有闻讯赶来趁乱收房。 但无论如何,麒麟族摇篮曲怪好听的,估计含有安神功效和贯穿麒麟一生的辟邪功效。 我很快就睡着了,这回进入了深度睡眠,再没梦到王八羔子。 翌日清晨,我和楼起笙退了房,没急着离开此地继续赶往目的地仙女湖镇。 楼起笙说此地虽小也可一逛。 然后他就带我shpping去了。 我看那些名为货物实则装备的属性,和芍城的差不多,没有很突出的,也就图个式样新。 可能是因为这地图不属于主线的原因吧,有得卖就不错了。 市场很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逛完了,早饭都吃了,我俩租借完马车后便离开了此地继续赶路。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为何当初楼起笙养的鸡和牛和其他动物都 有那么高的自我管理意识。 ——就算它们没开灵识, ⑶_[(, 就会下意识地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对方。 比如此刻正在兢兢业业自己赶自己的马。 楼起笙则和我待在车厢里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是搞对象。 只不过这对象脑子有点不好,为了颗压根不存在的蛋迟迟不肯再搞我。 没关系,亲亲嘴也行。 我去亲他,他还躲,这像话吗?搞得好像我很主动他很被动一样。 我很没面子,于是恼羞成怒愈发刁难他。 这下子我就有面子了,因为此刻的我不是在亲他,是在刁难他。 这家伙被逼急了把我摁住开始反抗。 钟旋那王八羔子一路破大防,还不敢大声骂,不敢骂多了,时不时小声蹦出几句贱人浪货之类。 挺好的,我就喜欢看他无能狂怒。 大概傍晚时分,我们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仙女湖镇。 顾名思义,这个小镇盘湖坐落。 仙女湖镇不如芍城大和气派,但道路干净井然有序,行人们看起来都挺放松的,有股子小家碧玉的温馨感。 我们照着霁姑娘给的地址找去镇郊某个湖畔小院。 大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湖边效仿古时的姜太公钓鱼。 我和楼起笙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数。 ——瞧这要么是装逼要么是真的很牛逼的作派,肯定不是个纯粹的底层NPC! 我俩走到这人身后,楼起笙客气地开口询问:“敢问可是璇玑道长?”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露出一张颇为英气的脸庞,眉间有一颗赤红的小痣。 她微微挑眉,打量了我和楼起笙几下,一言不发,转回去继续望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而我和楼起笙越发确认她的身份。 因为霁宁雪描述过璇玑道长的模样,完全对上了。 楼起笙对着她的背影抱拳道:“在下麒麟族楼起笙,因故与天乩门霁宁雪霁姑娘结识,得她介绍来请璇玑道长为内人调治身体。” “麒麟族啊……”璇玑道长喃喃地低声道。 她的声音和外表一样中性,有股雌雄莫辩的少年感。 片刻后,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起身转过来对着我们,再度把我俩打量了一遍,然后淡淡道:“请。” 我俩跟着她穿过小院进了屋里,里面很简洁,但并不简陋,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淡雅药草味。 她让我俩随意坐。 楼起笙让我坐下,他依旧站着,上前去将霁宁雪亲笔写的信和天乩门信物交给璇玑道长。 璇玑道长简略看过后,随手将东西搁在了一旁的桌上,眼神又开始打量楼起笙。 半晌,她道:“我还是头一回见着麒麟族……你们的来意我知道了,既是麒麟族,又是宁雪的朋友,这个忙我就帮了。” 楼起笙大喜, “” ?[(, 模样比起刚才越发松缓,很是随和。 她此刻认真打量起我来,倒是压根不好奇也不惊奇楼起笙的内人是个男的。 她只问了句:“你好像不是麒麟。” 我点头,比划道:我就是普通的人。 楼起笙出声:“他是人族。” “人族啊……”她微微一怔,好像想起了什么,很快便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轻笑了声。 这笑容有点复杂微妙,我一时看不懂。 无论如何,她答应为我祛除体内残余邪念,并且当场就给我做了个望闻问切的全套检查。 检查完,她说问题不大,只是需要三日功夫。 算算时间赶得及照约定的进度赶回芍城与霁姑娘他们会合。 楼起笙再度郑重地向她道谢。 “举手之劳。”她道。 楼起笙充满暗示地问:“可需要什么?只要能助阿宝完全康复,无论何物在下一定拿出。” 放过你的角吧大哥!医生都没说要你非得自己跳出来干嘛呢! 璇玑道长平静道:“原本需借麒麟角燃灰以作驱邪之用,可如今患者体内有半颗麒麟内丹,比角顶用。暂时无需什么特殊的,其他我这儿L都有,小友不必操心。” 闻言我就放心了。 楼起笙这家伙却不死心,道:“若有麒麟角,是否有事半功倍之效?” 我不由得默默给他一个眼神。 这眼神的意思是:你再提角试试,信不信我把你蛋给打了! 希望他能看得懂。 他直接装没看到。 璇玑道长估计也挺无语的,说:“过犹不及。” 楼起笙这才暂时放过了他的角,不再提了。! 第 55 章 虽然今日天色已晚,璇玑道长还是很快开出了一副药方。 药她这儿都有,马上就能熬,让我睡前服下,说是为了之后三天正式治疗打底子。 楼起笙闻言,欲言又止。 我其实当时就该警醒并制止他的,但我没有,实在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还浅浅地沉浸在“啊?这就要喝药啊?虽然我会配合,但谁想到要喝苦苦的药高兴得起来啊?我的命已经很苦了……”的情绪之中。 就让楼起笙逮着空子丢我俩的脸了。 他认真地提出:“阿宝或许已有身孕,所服药物会对胎儿有损吗?可以避开吗?若药性猛烈,可否以麒麟角或其他物入药代替?” 我:“……” 说真的,你那角你要实在不想要,我可以帮你掰断它,但这事儿咱俩私下里干,不必舞到别人面前! 我感觉我脸一时间发烫到沸腾,肯定看着就很红,这令事情更加尴尬了。 啊啊啊啊啊! 璇玑道长肉眼可见愣了好几秒,然后重新打量我。 我赶紧冲她摇头,却被楼起笙这个弱智双手捧住脑袋两边,不让摇。 我略略加大力度,强行摇给璇玑道长看。 璇玑道长的目光从我这个正常人的脸上移到旁边那只不正常麒的脸上,欲言又止了一番,看起来有很多槽要吐。 但最终只是淡淡地对楼起笙说:“他没有怀孕。” 楼起笙很坚定(盲目坚定),说:“七日之后方能看得出来,道长此刻看不出来正常。” 我和道长看你就很不正常! 璇玑道长再度欲言又止,片刻后,耐心解说:“他不会怀孕。他是男人。” 救命啊谁懂啊我好想挖条地缝钻进去! 不要说了!就此告辞! 从此天大地大不复相见就当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彼此吧! 楼起笙倔强道:“麒麟可——” 我忍无可忍扭头捶他,示意他闭嘴。 他满脸为难和关切,低声劝我:“阿宝,谨慎些好。” 话是没错,可这属于完全不必要的谨慎! “我确实不太了解麒麟。”璇玑道长充满求知欲地问,“公麒麟也可受孕吗?” 楼起笙拉住我捶他的手,回答她道:“嗯。” 我简直不敢回头去看人家。 我想走了,真的,邪念就邪念吧,比此刻这邪门儿的尴尬强。 “真是玄妙……”璇玑道长这么感慨了一声,然后清醒地说,“可列公子不是麒麟。” 是啊!就是这个理啊! 楼起笙你认真听听仔细想想! 虽然你脑袋里是一堆水,但晃晃把水晃出来一点说不定还有救! 楼起笙还要再说,璇玑道长显然懒得多说这种废话,道:“无论如何,倘若真有胎儿也不会有损,你可放心。” 楼 起笙放心了,再次道谢。 我忍不住朝楼起笙比划了几下,让他问问璇玑道长能不能顺便帮他治治脑子。 楼起笙又开始乱翻译:“阿宝让我向道长致谢。” “不必客气。” 璇玑道长随和道。 这回轮到我欲言又止。 我想让楼起笙正确传达我的中心思想,可又怕他发癫问璇玑道长有没有安胎药,只好安静如鸡。 璇玑道长住的小院儿不大,但我和楼起笙还是有地方住,她让我们暂住在药室里。 这里面有张不宽不窄大概一米一左右的小床,挤挤能睡。 实在不行,我去心境。 喝过药后,我跟楼起笙说床太窄了我去心境睡,他不乐意。 “我担心你今夜又做噩梦,有我在会好一些。”他说,“反正你睡我怀里,这床够了。” 倒也是这个理。 我就没再说了。 临睡前,他又给我唱麒麟摇篮曲。 挺好听的。 无论是曲子本身还是他的嗓音还是偶尔的微弱的某王八羔子的破防声。 当然,如果那王八羔子能彻底没声儿就更好了。 楼起笙唱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挺迷糊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手势问他:这也是你们传承里的吗?好神奇。 就像他之前没被教过却天然懂麒麟祭祖歌。 他的歌声停了下来,手将我搂紧了一点,过了几秒才低声回答:“不是。” 我一怔,昏昏欲睡的大脑忽然清明。 ——如果不是天然传承,那就可能是他从他父母那里学来的…… 他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能感知到外界嘛。 我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揭了下他的伤疤,急忙圆场道:困了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他把我手拉住,亲了亲我的额头,温柔道:“无妨。” 唉…… 倘若没有那场造化弄人,他的童年肯定很幸福。 他父母那么恩爱。 若他能长在父母膝下,他们肯定会很用心地爱他教他。 我突然脑海里冒出来一幅画面:一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小麒麟。 可马上就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一只蜷缩在山林深处脏兮兮的独自舔舐着伤口的小麒麟。 显然后者才是楼起笙童年的真实写照。 可能他那么想要孩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他本该幸福的童年缺了席,想在孩子的身上弥补回来,把孩子当作曾经的自己。 ……但是对不起我真的生不了== 实在不行你把我当你儿子吧给你过足爹瘾== 但是我变不了麒麟外形也不可爱抱歉呢== 我一时走神,回过神来时发现这货又在摸我肚子。 该说不说,哥你一脸慈父深情令人动容但是你摸错地方了。 没意外的话你现在摸的是 我的胃和晚饭和那碗好苦好苦的药== 我不动声色地拉开他的手,转移话题安慰他:你们一定能成功把你母亲救出来、化解她体内邪念。 他的手马上贴回来继续摸,同时敏锐地强调:“是‘我们’。” 你这么敏锐怎么就不敏锐地察觉你真的在摸我的胃呢。 我再次拉开他的手,撇撇嘴,比划说:我又帮不上忙。 他这下子不摸了,改而贴贴我,说:“不要这么说。” 可是就没了下文,说明这是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我不但帮不上忙,还到处拖后腿。 分走他半颗内丹还不知道决战时会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再说这回,若非正好芍城百姓的安危之事急需霁宁雪回一趟济南,那就单单是为了我的身体而耽误行程了。 搁里要被骂八百条评论的。 我想了又想,和他说:你说,我有你半颗内丹,会不会其实也可以修炼? 他说:“可以。所以你在心境无聊时可以练练我教你的那些心法。” 我继续引导:那些都是调理身体的,我是说,我可以像你们一样和妖祟战斗。 总得给我的咸鱼棒槌编个来由吧! 到时候我就说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招式。 说起来,这棒槌好像被我扔在心境里的海边了。 不知道捡回来晒晒还能不能用。 重新做一个看似容易,其实还是挺麻烦的。 能用就凑合先用着吧,反正目前只是1级。 等我拿这个练手练得差不多了,正好换新的。 我正畅想,楼起笙给我泼冷水:“很危险,别了。” 我尝试争取:我多练练,练得和你们一样厉害就可以啦。 “没有这个必要。”他继续回绝我。 我顿时兴致索然,不说了,睡觉。 片刻后,他低声问:“生气了?” 我没理他。 说不上是生气,就是……就是挺迷茫的。 我早就猜到他会拒绝,只是不死心想试试,结果证明我猜对了。 “阿宝,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他说,“我怕你担心才不说,就算是我也会在战斗时受伤,有时候其实也挺疼的。何况我还是麒麟,你是人族,那些伤若是受在你身上,必然更加严重。” 我说:霁姑娘也是人族。 “她自幼被收入天乩门修行,和你怎会一样。”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说:我又没说我现在就要一起战斗,是说等我练得跟你们一样厉害的时候。 他想了想,说:“好吧。” 我想他就是在敷衍我而已,他估计觉得我根本达不到这个目标。 但他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继续闹,就也敷衍了下,说睡觉睡觉。 睡到半夜,我突然醒了,静静地选择了半分钟,摸索着要下床,被他握住 手腕。 “……阿宝?” “?[(” 说是一起,其实他根本就是为了保护我才来的,我看他根本就没有尿意。 尿完出来,他从缸里给我舀水洗手,接着把瓢放回去。 我正低头用帕子擦着手上的水,听到他道:“阿宝,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 此刻的仙女湖很漂亮,笼罩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月光在湖面投下粼粼的波光。 岸边有茂密的草丛,幽幽的萤火虫成片聚在一起。 眼前这景色唯美得像游戏CG。 嗯……本来就是游戏嘛。 “困吗?不困我们在这附近走走。”他说,“你看那边有凉亭。” 我点点头。 我俩便朝那边走去,可走着走着,我突然两脚一空,被他突然地拦腰抱了起来。 我问他干嘛。 总不能发展到我连走路都走不得这么弱□□。 他低头看着我,轻声道:“阿宝,我知你并没那般柔弱,只是我爱如此。” “……” “是我忍不住想要更加的疼爱你,并非是你之过。”他说。 哎呀……道理是这个道理啦,但…… 没这个必要…… 他将我抱着走去凉亭,把我放在凳子上坐好,然后他蹲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腰,脑袋靠在我膝上,道: “虽然我爹是族长,以战力而言,他远不如我娘刚猛。一次我听他们说起以往,我爹有次在战场上受伤,险些受兽潮踩踏,是我娘折返把他叼走才幸免于难。” “可他依旧处处疼爱我娘。” “我娘爱吃毛刺果,这是麒麟城的特产果物,外壳被尖刺包裹,剥起来挺麻烦。我娘脾气急,仗着麒麟皮厚,总是直接一掌拍扁了剥,如此方便快捷,她又不会为此受伤,顶多手上有汁水要洗。” “可我爹就是操心,每每要亲手剥了壳喂她。我娘嫌我爹肉麻兮兮,我爹却就是乐意如此肉麻兮兮。” 我低头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正如在桃源村时,曾有小孩结伴朝我扔石头吐口水,你为此担忧我会难过痛苦,可事实上我又岂有那般脆弱。” 他说到此处,抬头看我,笑着问:“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此事……那时你偷偷往我门口放野花野果,我是知道的。” 我:“……” 干嘛突然说! 是有这事儿。 那时候我还挺小的,跟着村里一群小孩儿混。 正进行街溜子行为时,遇到当时也不大的楼起笙。 孩子们当面骂他,还冲他扔石头吐口水,让他滚粗桃源村。 我去拦,可没人听我的。 一起的列瀚林把我拉开,让我别掺和,不然就跟爹说。 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楼起笙已经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走过去了。 看起来他很无所谓,但我以己及人,觉得冷漠都是他的保护色,他的内心肯定好难过好难过的。 于是我就弄了点儿花花草草之类的偷偷搁他家门口以作安慰。 我特意躲在草丛里等到他出门了才去放的! 没料到他是麒麟,隔老远都能看到。 …… “我懂你疼爱我之心,你也懂我吗?阿宝。”他仰面望着我,如此问道。 我:“……” 干嘛搞这么文艺,我是理科生。! 第 56 章 我迟迟没回应,他没催我,只是执起我的手,低头亲我的指尖。 |_·)干嘛啦! 真的好肉麻啊啊啊到底从哪里学来的!你爹那里吗! 感觉被我猜中了。 感觉……他爹娘原本着实是一对神仙眷侣,以致于胎教出了一只恋爱脑。 我看着他的头顶,正要心有所动,他放开了我的手,轻轻亲我肚子一下。 我:“……” 哥你真的不要太荒谬。 等他抬起头来,我无奈地冲他比划:真的没怀,你这样我很担心过几天你会很失望。 他拒绝接受现实,起身岔开话题:“我们就这么看会儿夜景吧,这么好看。” 行吧,比他惦记别的强。 我点点头。 凉亭里没有石桌石凳,都是小木凳,我正坐着一个,他搬来另一个挨着我坐下,手绕过我身后,揽着我的胳膊。 气氛都到这儿了,我就顺势靠在了他肩头。 别说,高度正合适,怪舒服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 看着眼前的景色,久了仿佛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忽的,楼起笙又轻轻地哼起了歌儿。 这回不是摇篮曲了,是我没听过的新曲子。 相同的是同样很好听,有股“异域”的曲调风情。 我听着听着,稍稍转头看着他。 月光下,他的五官显得越发立体,棱角分明。 皮肤并不是毫无瑕疵的那种,离这么近能看到普通人皮肤的纹理和毛孔。 这令他不至于帅到没有真实感,不会真的就完全像个模型人。 他就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存在着的楼起笙,会呼吸,会唱歌,有比常人略高的体温。 而且,正在爱着我。 我感觉到自己正在为这样的他着迷。 前世看到过这样的段子,说一个人除了不喜欢自己之外其他哪里都好。 而楼起笙对我而言连那唯一的缺点都没有。 ……实在要说的话,就是对麒麟蛋的狂热导致他有时智商严重掉线,这是唯一的缺点。 但捆绑一下他的悲惨身世,这个缺点就可以原地转化成需要被怜爱的原因。 他注意到了我在看他,于是微微侧脸,也看着我,嘴里继续哼着我听不懂的小曲儿。 待他告一段落,便就着这个姿势温柔地在我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温暖的吻。 我比划着问他:这也是麒麟族的曲子吗? 他点头。 没想到他们麒麟族还挺文艺的嘛,有不同的曲子,还都挺好听。 我继续问:歌词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却没回答了。 我:? 他忽的嘴角微勾笑了起来,别过头去依旧不说。 他越这样我越好奇, 边探头去瞅他边用手戳他,催他说。 可他就是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笑,这笑容难得的有些腼腆。 最后他都要被我戳得掉下凳子去了,只好回过头来握住我行凶的手指,笑道:“若说了你又得嫌我肉麻……是麒麟族的一首情歌。” 难道……麒麟族全族恋爱脑? 我看他的眼神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他问:“你这什么眼神?” 我比划道:你不告诉我歌词是什么,我就也不告诉你我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又笑了,忽的抬手戳了戳我的脸。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说。 我才不信他,比划道:你根本不知道,想诈我? 他小孩儿似的幼稚地跟我争:“我就知道。” 我:不知道。 “就知道。”他说。 我:那你说我那是什么眼神。 他眼珠子转了转,抱住我,撒娇似的把脸埋我脖颈里,低低地说:“是……你也很爱我的意思。” 我当然不会低情商地在这种时候否认三连。 他还不满意,一个劲儿地用脸轻轻拱我,催我承认。 你说这麒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我一个哑巴,你把脸这么埋着,你让我怎么让你听到我的心声?意念交流吗? 半晌,我机智地想出了法子,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不得不抬头看着我。 然后我凑过去亲他一下。 “阿宝……” 他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缠绵的目光从我的眼睛慢慢往下落到我的嘴唇,眼皮微耷,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影子。 然后他靠过来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我。 夜里的湖边很静,静得我闭着眼睛将渍渍作响的水声听得特别清楚。 真是不好意思极了。 最后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是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我知道肯定是楼起笙抱我回屋的。 清晨醒来,难得他还闭着眼睛。 但我盯了他一会儿,发现了他是在装睡,嘴角绷不太住地微微抽搐着。 真幼稚啊。 但是……麒麟幼崽平时那么辛苦,陪玩一下多正常啊。 我慢慢接近他,就在快要亲上他笔挺的鼻梁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捏住了他鼻子。 他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却终于绷不住勾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炫耀:“我可以不靠鼻子呼吸。” 我还有一只手,就把他嘴巴捂上。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我一个劲儿地笑,颇有几分欠揍的感觉。 我捂了他好一阵,见他还轻轻松松的样子,只好泄气地松开了手。 他翻身,双手撑在我两耳旁的床面上,笑着说:“我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好你,阿宝。” 搞不懂他不用鼻子嘴巴都能呼吸这事儿跟保护我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意思意思地捧场点头点头点点点点点头。 他看出我的敷衍, 不乐意了, 当场碰瓷,说我不信任他他好难过,麒麟一难过搞不好今天仙女湖镇就得有局部降雨。 你以为你是东海小龙女呢?端正你的身份好伐!你只是一只麒麟! 要你们麒麟还有这一出,麒麟城里得是多诡异的气候状况啊。 真当我傻的? 我白他一眼,揪住他头发往下拽。 当然,没使劲儿。 万一使了劲儿他不得疼吗! 我俩闹了一会儿,他忽的转头看向门口方向,收敛起来,说:“我听到璇玑道长起床了。阿宝,你的身体要紧,我们也赶紧起床,早点请她为你将邪念除尽,你我也早一刻能安心。” 我点点头。 霁宁雪每天早起是去晨练,而璇玑道长早上起来……就是往院子里的竹躺椅上一瘫,换个地方继续睡。 这令整装出门准备和她打招呼的我和楼起笙齐齐不知所措。 还是璇玑道长自己察觉到了声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我们,说:“啊……抱歉,忘了你们了。” “是我们叨扰了。”楼起笙恭恭敬敬地说。 璇玑道长叹了声气,摆了摆手,站起身看我气色,问:“昨夜可休息好了?” 我点点头。 “有无噩梦?”她接着问。 我摇头。 说不清是楼起笙唱歌儿的缘故,还是璇玑道长给我吃的药的缘故,反正我睡到大天亮,截至此刻钟旋那货的声音都没再出现。 搞不好那货真的只是侵体邪念制造出来的幻象。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我也穿越他也穿越。 璇玑道长让楼起笙去一旁架锅烧热水,说要让我先泡个药浴,待浑身经脉活络,也可借着热气将体内那半颗麒麟内丹之力划开推行全身。 然后她再为我施针。 这听起来很中医,很实在,一点也不玄门。 感觉她就差说我其实是因为脾虚肾虚湿气重才导致手脚冰冷晚上做噩梦了。 楼起笙很听医生话,马上去一旁烧热水了。 璇玑道长则去择选药材。 很快我就可以下水了。 被人看着泡澡我还是头一回,其中一位还是堪称陌生人的女士,怪不好意思的。 但看看该女士那堪称帅T的面貌气质,感觉我和她的取向应该是毫无重叠。 并且她还是医生。 反正她看上去脸上写满了云淡风轻这都不算事儿。 那我也不矫情,脱剩个裤衩子进药浴热水里乖乖坐好。 璇玑道长给我脑袋顶上、手臂上、肩头、胸前背后扎了一堆银针,我没感觉痛,只是略有点麻痹感,但没到难受的程度。 楼起笙在旁边关切地看着,几度欲言又止,偷偷地看璇玑道长的脸色。 幼崽也就是在我面前咋咋呼呼(偶尔)像个非主流,在外还是挺会见人下菜碟的。 面对璇玑道长, 他一直十分客气尊重。 最终他只握了握我扒拉着捅边的手, 轻声道:“疼的话就说。” 我摇头,示意自己不疼。 他满脸写着:我知道你能忍1551你越坚强我越心疼1551 随便他脑补吧,我是管不了他那脑瓜子了。 给我扎完针,璇玑道长观察一阵我的状态,说让我继续泡着,到点儿了她再来进行下一步。 然后她就坐到窗下的椅子上和楼起笙聊了起来。 先是问了几句霁宁雪的近况,然后问楼起笙和霁宁雪具体怎么相识的,结伴打算干嘛去。 楼起笙没有瞒她,一一说出。 她听楼起笙说要集齐四件宝器去救母时并没表现出惊奇之色,反应平静,只是说道: “泰山在山东,老子墓在陕西,你们既然不能御剑只能骑马,那不如先去泰山顺路,省得迂回。而且,石敢当容不容易拿到我不知,老子墓里的东西却是一定不易得到。” 她语气淡淡,道:“如今是自然门在守墓。别听他们叫自然门,一点也不自然,从上到下都是一根筋的倔驴。你就是沉香来了说要救母,说破天他们也不会让你进去拿东西。” 楼起笙:“那晚辈该如何是好?还请前辈赐教。” 璇玑道长语气幽幽,道:“我要是能教你,也就不会被自然门通缉,躲在此地数年不敢乱跑……” 楼起笙:“……” 我:“……” 璇玑道长颇为怅然地望了窗外一阵,道:“我还是为了救一城百姓呢,他们尚且不肯,你这只救你娘一个,以他们的死脑筋,更不肯了。” 楼起笙想了想,问:“前辈当时可取到了自己想要之物?” 她轻叹一声:“没。” “那一城百姓……” 璇玑道长垂眸,轻轻掸去衣袖上的灰,淡声道:“瘟疫横行,死了大半。” “!” 麒麟天生正义爱护弱小,大概是听不得无辜人类枉死的。 楼起笙顿时神色肃穆,皱眉道:“这自然门是何来历?竟如此见死不救?” “倒也不是心坏,只是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罢了。唔,加上书读得不好,读道德经读成了儒生。”璇玑道长面无表情地吐槽。! 第 57 章 吐完槽,璇玑道长抬眼看向楼起笙。 “你们到时取完石敢当从泰山西北面那条石路下去,山脚有一陈家村,村中有一刻碑人名陈庸,右目失明。” “陈庸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曾为盗墓贼,颇晓阴阳堪舆之术,一介凡人竟仅通过挖掘暗道领着同伴先我一步深入了老子墓中。只是那伙人有了内讧,相互残杀起来。” “我本不欲搭理,可见唯独他还良心未泯,不肯抛下重伤同伴独自离开险地,便救了他。否则他就不只是瞎一只眼了。此后他便金盆洗手了。” “你将这信物拿去给他,他自会帮你,应当对你们躲开自然门深入墓中有莫大的帮助。” 璇玑道长边说着,边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楼起笙。 定睛一看,此物是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中间位置微微凸起。 楼起笙双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胖嘟嘟小鸟模样的青铜哨。 造型大方,线条流畅,颇有古风。 此处古风指比现在更古远的时代。 楼起笙将手帕叠回去,小心地揣入怀中,随即朝璇玑道长抱拳,郑重道:“多谢。” 璇玑道长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许久后,我结束了泡浴,摘去银针,擦干身体穿上中衣,听从道长指挥在一旁干净的竹床上盘膝打坐。 她在我面前摆上一盘当然不可能是蚊香、但用蚊香来比喻就很形象的东西,将之点燃。 顿时清烟袅袅,闻之不俗。 璇玑道长立在床旁念动口诀,让我照着口诀运气调息,将刚刚化解开来的麒麟真气运行到体内各处驱除邪念。 用很好理解的方式比喻就是派保安到处巡逻。 很快我就进入了“无我”的境界,心中了无波澜,一片平静,耳边听不到任何声响。 像睡着了,但我的神智又分明是清醒的。 我很确定我是醒着的。 这比之前楼起笙教我的那个心诀更厉害。 那个只是让我宁神镇定,这个直接让我有种要坐化的感觉。 幻视自己要得道飞升了。牛逼。 更神奇的是,我在这样的境界里自我感觉最多只过了一个小时不能更多了,可当我自然地结束这种状态睁开眼睛时,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 窗外更是昏暗。 已是半夜了。 而我开始盘膝打坐是午前时分。 时间流逝得也太快了。 想及此处,我心头突然地、莫名地涌现出了一股多愁善感(矫情)的情绪。 时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也是一个绝对的概念。 蜉蝣朝生夕死,在人类看来自然是极其短暂而来不及有意义的一生。 甚至根本不足以称之为“一生”。 可人的生命对于更高维度的存在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不定对蜉蝣而言, 一日之漫长便如人类百年之漫长。 那么,对于更高纬度的生物而言,人类的百年之漫长,亦不过是祂们的朝夕之间。 如此比较的话,人类顿时渺小得和一粒尘土无异。 人世间为各种名利纷争情|欲|爱|嗔而枉顾道德良心机关算尽且还自以为智慧绝顶于是得意洋洋的行径便显得尤为可笑。 代入一下,作为人类看两只蚂蚁为了抢一点倘若用扫帚扫地都可能漏扫的饼干碎屑使尽法宝,谎言、威胁、暴力、勾心斗角齐齐上阵…… 不会觉得它们很可笑可怜吗。 ……啊,隐隐约约有种要长脑子了的感觉,好像要悟出什么东西来。 这感觉很朦胧,好像近在眼前,好像马上就能get到,却又怎么都如隔靴搔痒……就很痒。 “阿宝!” “☉_[(” 你这样我怎么告诉你? 我把手挣脱出来,比划道:感觉很舒服。 接着详细地向他描述了一番我之前的感受。 楼起笙仔细倾听,终于松了口气,柔声道:“这就好。璇玑道长也说今日很顺利,想来明后两天也会顺利。” 不愧是幼崽,思想如此乐观积极。 最好别让沧桑的我说中,就我那不知道几辈子前犯了多大的天条的苦命,一般是顺利不了的。 啊呸,当我没说,呸呸呸,坏的不灵坏的不灵。 我自然不会跟楼起笙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点头附和着他。 我俩说话间,璇玑道长端着满满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说让我喝下去今天就能休息了。 这么说吧,这东西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喝完之后可以永远地休息……长眠…… 是一种很丑很狰狞很浑浊很可怕很诡异的黑色。 我深呼吸一口气,接过来,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以大无畏的精神往嘴里灌,催眠自己这是肥宅快乐水。 虽然我不肥也不快乐,但这玩意儿的原料里确实有水……吧,大概…… 反正我挺宅。还是能沾上点边的。 楼起笙在旁边担忧地小声劝我慢点喝别呛着了。 他不懂,这种时候喝得越快掉血越少,所谓快刀斩乱麻。 磨磨蹭蹭的就是延长了折磨时间。 我喝完,感觉嘴巴麻掉了。 上辈子我去拔智齿时嘴巴里打的麻药都没这个效果好。 看来中医确实失传了很多。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 有了前一夜的经 验,我临睡前特意去了趟茅房小解,希望能减少起夜的概率。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第二天的流程也很顺利。 楼起笙十分欣慰,说肉眼可见我的气色好了许多,前段时间他怕我担忧害怕都不敢说出来我的印堂发黑,只敢在心中暗暗焦急。 仗着璇玑道长看不懂手语,我对楼起笙恶狠狠地比划:你对着一个印堂发黑的人也下得了嘴,是人吗! 他装傻,比划回来:你知道的,我不是人,我是麒麟。 算你狠! 我不打逆风局,想了想,岔开话题,催他赶紧问问璇玑道长知不知道怎么还麒麟内丹的事儿。 说不定知道呢。 我这两天不是头一回跟楼起笙说这事儿了,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会儿他又开始找借口,比划道:她都不知道公麒麟也可以产子,她都头一回见麒麟,怎么可能知道还丹的事儿。 你之前还是头小处麒的时候一天到晚惦记着那啥那啥呢! 真那啥那啥的时候还把你狠狠能了一把! 我狠狠地这么说破他,他还死鸭子嘴硬,比划道:这不是一回事儿。 就是一回事儿! 我说:你问不问?你不问我拿纸笔自己写了问。 他开始产生新借口:你何必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你有我半颗内丹?这是能让人知道的事儿吗?谁知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你就编吧你! 我作势要去找纸笔。 他这才勉强道:“好好好我问!” 他看向璇玑道长,酝酿一番,开口道:“我有一位朋友……也是麒麟。” 璇玑道长一直没高光的双目静静地看着他,一副我知道你在编但懒得拆穿你你赶紧编完我赶紧下班的神色。 “无意中分了一半内丹给他的情郎,该怎么要回来?” 楼起笙飞快地简化整件事。 璇玑道长平静地问:“要如何才能‘无意中’分一半内丹给别人?” “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吐到嘴边咬成两半,不小心外面那半颗飘出去,正好对方说梦话,把那半颗吃下去了。” 楼起笙愣是支棱着脸皮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他居然想得出这种借口并且说得出来! 恐怖如斯。 这是高大上拯救世界热血故事的主角能有的脸皮吗? 我甚至有种跟他说算了算了大哥今天先别问了赶紧跟我一起回去拿脑袋埋在被子里度过尴尬期的冲动。 璇玑道长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 也许她不知道的既是还内丹的方法,也是为什么她会遇到一只很不正常的麒麟、这真的不是幻觉吗这个问题。 没关系的璇玑道长,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会遇到很多迷惑的事情,凑合过吧。 反正看起来大 家都挺浑浑噩噩的,谁也不比谁清醒,没人赢,那就没人输。 第二天。 我盘膝坐好,闭目渐渐进入状态。 忽然璇玑道长出声吩咐楼起笙去屋后药圃里摘几样新鲜的药草回来捣汁,还要把屋顶上晒干的壁虎蟾蜍等物收下来研磨成粉,注意不要清洗。 上面的灰看似是灰,实则确实是灰,但还是别清洗,那也是药的一部分。 我怎么还没进入聋子境界? 我不想知道太多,比如那些东西等下是要揉成丸子给我吃还是怎么。 若是平时,楼起笙肯定会先吞了我再去屋外整活儿。 可此刻我已经开始调息,而且经过这几日相处,他如今很信服和感激璇玑道长。 何况只是让他去屋外屋上,若有外敌来袭他马上就能发现。 因此他就直接去了,没吞我。 我原本也没多想,因为我也挺信璇玑道长的。 耳边听着楼起笙出去的脚步声直至消失,我正集中意念继续入神,忽的感觉手臂肌肤一凉,是湿腻的熟悉的触觉…… 蛇!! 我顿时惊得心头一颤,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儿甩了两下手,低头查看。 没有蛇。 也没有那恶心的感觉。 好像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罢了。 我惊魂甫定,慌乱快速地连着眨了十几下眼睛,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抬眼对上站在我对面的璇玑道长的眼睛。 她看上去依旧波澜不惊。 早就想说了,她的眼睛很特别。 这双眼睛明明很清澈,清澈就显得年轻,可又很幽深,有着洞彻世事后的疲惫厌倦。 前后二者是矛盾的,可在她的眼中确实兼有。 我一时想愣了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跟她比划说没事让她放心。 比划完,我想起她不会手语……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惊见她冲我比划:我有事单独和你说。 “……?!” 怎么你也会手语啊!真的假的?! 那我之前当着你的面和楼起笙的加密沟通你岂不是都知道?! 你还装不知道!啊啊啊! 我和楼起笙说什么了! 好像是说了些已经滚过床单的关系可以打情骂俏的话! 啊!没对象的人可能很难理解!真就有时候下意识交流里就带点儿那意思!不是故意的! 但假如知道第二人能看得懂,我们肯定会多注意多克制一点! 问题却在于我们不知道!啊! 璇玑道长你早说啊! 你早说就不用脏耳朵,啊不,脏眼睛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正要疯,璇玑道长依旧那副天塌下来也淡定的表情,比划道:我知道还丹的方法。 我顿时怔了怔,一时间顾不上社死的事儿了。 她继续: 金丹可以被催化成气游走你周身,自然也可凝结成型。待那时将它驱赶至丹田剖肉挖出,楼起笙同时吐出体内半颗,两方自会受到吸引合二为一。 我比划道:我这么问过楼起笙,他说麒麟这样不行。 她:你是凡人,剖腹取丹必死无疑,他当然那么跟你说。 我:“……” 她:我也知产子还丹之法,或许麒麟族确有秘法使你以男子之身受孕,可凡人的身体一定承受不住麒麟之胎的汲取,在生下之前你就会油尽灯枯而死。 她:因此你们若想采用此法还丹恐怕不行。待你身死后再取丹,那半边丹会灵气全散,和死鱼眼珠子没什么差别。 我勉强整理好乱七八蕉的心情,问:为何要避开楼起笙单独和我说? 她:因为他必然不会答应,而我必须让你把那半颗内丹还给他。 就在此时,我听到了楼起笙上房顶去收那一堆小动物尸体的声响。 我默默地翻起眼皮看了看房顶方向,然后下移视线,重新看回璇玑道长的身上。 她的神态依旧充满着单纯与厌世的矛盾。 她继续比划:我知宁雪曾卜有一卦,卦象显示人间将有一场浩劫。我也曾算出此卦象,比她算得更早更深。 她:我算出这场浩劫最后会由她与麒麟及余人一起平息。 厉害了我的姐。 她继续:可最近卦象有了异动,结局竟产生逆转,最终他们不敌魔物,功败垂成。从此,魔物大肆侵占人间,日月无光,邪祟横行,此界沦为炼狱。 我:“……” 我知道了,因为楼起笙少了半颗内丹无法发挥全部实力是不是? 我深呼吸,在脑海里问系统小康是不是这么一回事,璇玑道长是骗我还是说的实话。 小康没趁机坑我积分,不知是看我这么惨良心发现还是因为它现在病毒侵体自顾不暇。 它马上就回答了我:“是真的。” 我明白了。 我深呼吸,比划着沉重的手臂问璇玑道长现在是要趁机杀我取丹吗。 她却说:你并无过错,我也不希望你为此殒命。! 第 58 章 我提醒道:道长有话不妨直言,等下楼起笙就回来了。 她便直言了:既能还丹又能令你保存性命之法,便是取丹之时将另一颗有百年之力的内丹放入你体内。 我:“……” 还以为有啥好法子呢,结果是极限一换一。 我是跟那玩意儿耗上了是吗? 但来都来了,我就顺口问问:谁的内丹? 她:一条修炼百年的白蛇精。 达咩。 实在是对蛇这种东西过敏,感觉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但,若能求生,谁又想死呢。 我才刚刚过上有麒爱的好日子,多不容易啊。 我正要问璇玑道长能不能换一个内丹目标,突的耳上一痒,传来一股异样的触感。 但此刻我脑子里就是一锅浆糊在搅啊搅,没反应过来,只是身体本能抬手摸了下不舒服的地方。 指腹到底是天天到处摸东西的地方,比耳朵经验丰富。 这一摸,我猛地反应过来,身体顿时僵住了。 毫不夸张,我肯定心脏都停跳了几秒钟。 PTSD不是假的。 我僵硬地转动眼珠子,刚转到一半,就对上了探长身子回头冲我丝丝吐信子的蛇头。 这蛇碧绿碧绿,寻常人手指粗细。 蛇信子却殷红殷红的,分着叉,长长的,有几下好像挨到了我的脸。 “……” 我始料不及,瞪着眼睛与之对视数秒,然后眼前一黑当场晕死。 对不起我没用我先晕为敬。 …… “宿主,宿主……” 我隐约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又过了会儿才悠悠醒来,问:“怎么回事儿?” “主机大厅回复我了。”它说。 “……怎么说?”我问。 它说:“宿主要倒大霉了。” 我:“……?”你礼貌吗? “虽然小康一直以来竭力为宿主遮掩,可不幸的是,主机大厅随机抽样时检查到本世界线的坍塌,对此勃然大怒,花了三页A4纸大小篇幅五号字体行距18斥责小康。” 它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 但我还是希望它能赶紧切入正题。 看,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只关心自己,不关心别统。 “针对这种情况,主机大厅召集编剧部举行了紧急会议,修改了宿主的黑化剧情。”它切入正题如此说道。 我怀抱一丝希望问:“我不用黑化了?” “不,就是给宿主换个黑化环境。”它说。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逼我黑化!我他大爷的不想黑化! 现在我不仅仅是咸鱼,还是在搞高质量对象的咸鱼,生活甜蜜未来可期,谁要陪你们玩反派游戏啊!我看起来很闲吗!? 哦,对不起,是我狂妄了。 我哪有陪玩的资格, 一直都是被玩的。 “新剧情是什么?”我忍耐着滔天的怒火问道。 经验告诉我, 愤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弱者的愤怒毫无用处,不会引起重视,只会令仇者开怀。 譬如芍城的那位顾秀才的愤怒就一度是权势者用来取乐观赏的真人表演秀的一环。 系统没马上回答我。 它很像人地叹了一口气,沉默数秒,然后才说话。 声音低了几分,说:“既然列瀚林没能把你逼黑化,那就让钟旋完成这个任务。” “……” 我其实已经有所预料。 所以当它真的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没有很震惊。 甚至有种“啊果然是这样”的平静感。 只是说……到底是什么人在鼓吹非独的好处啊? 血缘兄弟都是祸害。 至少对我而言就是这样。 “如果我还是不黑化呢?”我问。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找谁过来。 “我也不知道,但我建议宿主不要叛逆。宿主已经看到了它们为维持剧情有多丧心病狂,很难说有没有伺机挟怨报复不听话的宿主的阴暗小情绪呢。小康都看不下去呢。” 它唱着红脸如此说道。 对,我至今仍不信任它,甚至怀疑它和那个主机就是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PUA我。 但还是那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撕破脸皮。 我便没有戳破它,只是问道:“璇玑道长是好是坏?是她勾结了钟旋吧?为了什么目的?现在我在哪里?楼起笙怎么样了?” 小康深沉道:“王璇玑不是一个简单的脸谱NPC,她有点详细设定,具体很难评,宿主可以用一百积分兑换她的资料,其中会有答案。注,此次兑换不可赊账。” 那还兑个屁。 我现在屁积分都没有。 我就靠支线恋爱任务赚积分了,现在你把我跟我恋爱对象拆开,我还能去哪给你搞积分。 我便只问:“现在我在哪?楼起笙怎么样了?” 为防它又趁火打劫坐地起价,我不等它回答就火速道:“我不想为难你,所以没逼你给我赊账兑换王璇玑的资料,可这两个问题你如果还不回答我,我现在就咬舌自尽不开玩笑,你不信可以试试,但只表演这一次,你看清楚。” “宿主现在在钟旋的地盘。楼起笙还在仙女湖镇,正发疯。”它不情不愿地回答道。 “王璇玑不会伤害他吧?!”我问。 破烂系统慢吞吞地回答:“看宿主从哪个层面理解了。□□伤害肯定不会,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楼起笙顺利拯救人间。但显然她的行为已经给楼起笙造成心灵重创了。” 闻言,我稍稍放心,懒得再和它说话,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打量四周。 我已 经身处魔窟。 哪怕这魔窟富丽堂皇,我身下是高床软枕,我也只想一把火烧了这儿。 当我的目光触及不远处纱帘后隐约的人影时,不由得呼吸一滞,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那是一道化了灰我也认得的身影。 我无声地吞咽着唾沫,喉咙干涩无比,冒着铁锈腥气。 “醒了?” …… …… …… “?_[(” 生。 或者说,一个恶鬼披着刚得到的人皮。 十分瘆人。 和前世一样变态。 这只恶鬼边笑边用那双阴冷的毫无笑意的眼睛盯着我。 终于,他笑完了,用十分变态的语调拖长音叫我:“于……彦……” 对不起我修正一下说法:他看起来比前世更变态了。 可能是玄幻的世界观促成了此次质变。 “你在发抖~” 这个变态的尾音都是飘着的,特别荡漾。 谁面对这么个玩意儿不得怕啊。 我就问问,谁不怕掉粪坑里去沾一身屎。想想都窒息。 钟旋忽的朝床迈进一步,我吓得下意识往后面缩了缩,贴着墙,感觉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但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揪住衣领子拖到了床边。 我身体都是僵直的,已经差不多进入了假死状态。 我知道我应该反抗,但……动不了,真的动不了。 我真的怕他。 此刻我和他的距离很近,被迫正眼仔细看他,忽的发现他皮肤比前世更白,白到 病态,甚至有点透明。 隐约可以看到许多交缠着的皮下静脉血管。 也就是俗称的青筋。 一般人脸上的青筋多是愤怒状态时迸发在额头及太阳穴附近,形状粗大,两三根差不多了。 可他的青筋很细很多,遍布脸颊。 若只是粗略扫过去,可能会以为是黥面刺青。 看起来很吓人。 他笑着说:“我找得你好辛苦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猜我看到你在干什么。” 不想猜,干嘛跟你玩你问我答的游戏,你哪位啊。 我没回应他。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阵,忽的脸色一变,揪住我的头发狠狠往上一提,咆哮道:“你这贱人和那只麒麟搅和在一起!为什么又是麒麟!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麒麟!” 谁知道啊!谁会知道居然有人会讨厌麒麟啊! 我急促地呼吸着,但仍然感觉缺氧。 要不还是赶紧晕过去吧,直接死了也行。 ……不行,我不能死。 我还没把丹还给楼起笙。 我死了丹就失效了,他的内丹就补不全了。 “你是不是不挨|操就不能活啊贱人。”钟旋阴森森地问我,“就这么喜欢麒麟的()吗。” 关你屁事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变态。 算了不用回答,我知道不能。 我忍着心头针刺一般的疼痛反复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可在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我是个哑巴,此刻不在魂海中,开什么口。 钟旋马上嘲讽地笑了起来,还轻蔑地用手啪啪拍我脸。 “你这小哑巴~”他边打我脸边冷笑着说,“真是活该啊。我跟你说话你总是装哑巴,装着装着这一世真成了哑巴……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该啊你!” 我没数他打了我脸多少下,反正他停下来之后我感觉到了脸颊一侧发烫,一直在疼。 他斜着眼看了我一会儿,使劲儿把我甩回床上,从怀里摸出个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在现代的时候他也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 他在外面总是很造作——其实在我面前也很造作,只是造作的方向不同——因此总能引来不明真相的花痴哇哇夸他有贵族气质是贵公子啥的。 是真不嫌肉麻尴尬啊。 每次听到我都觉得无语。 什么年代了还贵族贵公子,我只愿称之为断头台下的漏网余孽。 他擦完手,又看向我,微微挑眉,说:“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很生气吗?很恨我?” 这需要问吗? “我和你可不一样,你只想送我去死,我却一直在救你,你却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他阴恻恻地问。 这人真的神经错乱了,其实是精神分裂患者吧! 能不能好好看病吃药静养! “怎么,不信?”他忽的露出恍然的模样,“也对,你蠢得像头猪,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你真的需要去精神病院住着。 他忽的一屁股坐到床沿上,侧着身子扭着头看我,幽幽地说:“……第十回了。这是我第十回救你这条贱命。” 不信。! 第 59 章 可能是我不信得太明显,钟旋就地编起来。 编得十分离谱。 “我知道你恨我阻止你去T大,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心理变态。 “因为你已经去过一次了。” “你去之后会遇到一个人,那人家世比钟家更强,我都得罪不起他,偏偏你一去就抢尽了他的风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是个变态!” 我:“……” 从变态的嘴里听到“他是个变态!”,这感觉谁试谁知道。 “我不知道你怎么这么会勾引男人,我真想不通这个事儿。” 我更想不通你的生长环境那么好到底为什么你会变态到这种程度,是因为物极必反吗? 因为条件太优渥了闲到只能变态吗? “但反正他就是被你勾引到了,对你十分痴迷,用尽手段巧取豪夺。” 我:“……” 好了别说了,你真的编得好尴尬。 “但谁让那家伙不是麒麟呢,你只喜欢麒麟……” 钟旋突然酸了那么一句,话锋一转,继续编:“你死活看不上他,逃跑的时候失足坠楼死了。” “……” 有点困了。 钟旋继续叭叭地讲他现编的一堆奇葩故事。 简单来说中心思想就是于彦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倒霉蛋,简简单单出个门随随便便干点啥都能得罪变态然后走向死亡。 很难不让我怀疑这都是钟旋在自我代入臆想出来的。 毕竟他真的很变态,而且肯定希望我死。 虽然他自称已经救我十次。 但我又不是傻子,我能信他? 然后他就恼羞成怒了,发疯咆哮指责我不信他我该死。 那你就让我去死啊!干嘛还所谓的救我十次! 神经病。 “总之你不能死!”他宣布道。 你离我远点比啥都强,但你现在离这么近我就不能保证了。 他瞅我一阵,冷静下来,放缓语气。 “我知道因为以前那些恩怨,你很难信我……可我也很无奈,每次都重生在我们的梁子已经结下之后,否则我不会再那样对你。” 对不起,我们只有怨,没有恩。 “所以你每次都不相信我。我怎么说你都不信。”他怅然道。 随便吧,你赶紧吃药吧。 “我记忆恢复得太晚了。”他喃喃道。 你药吃得太晚了,其实我不确定还能不能有救,但总比彻底放弃来得强。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我想来想去,暗暗深呼吸,振作起来,朝他比划:其实我有话和你这个变态说,但我想你应该看不懂手语吧神经病,那我们沟通个屁啊你怎么阴魂不散啊去死去死去死 “我能看懂。”他平静地说。 “……”艹。 怎么就突然一个两个都能看懂手语了! 是下载了什么手语翻译插件吗! 我只好强撑出自然的样子。 如果他从我的手语里看到了骂他, ?_[(, 是这个道理吧。 我自然地问他:所以你现在想怎样? “帮你把那半颗麒麟内丹取出来。我此处有一颗百年蛇母内丹,比那个破麒麟丹好多了。”他说。 不要随随便便往我身体里塞丹!我又不是什么实验品! 我才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帮我把丹还给楼起笙,就直接这么表达了我的质疑。 他嗤笑一声,倒是承认得很直接:“废话,我又没说要把那半颗内丹还给他,取出来就扔粪坑。”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只是想自己吃掉麒麟内丹! 这倒是解释得通了,好东西他这种反派想要是符合逻辑的。 比他单纯要救我可符合逻辑多了。 他怔了怔,盯着我看了足足三秒钟,然后暴起揪住我揍了一顿。 揍完,他阴恻恻地说:“你已经是哑巴只能靠比划了,再惹我,我让你连比划的手都没有……砍掉!” 那我就用脚趾夹笔写字,主打一个身残志坚自强不息。 但我肯定不会现在跟他这么说来刺激他。 我继续倒在床上装死。 “总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我不仅不会让你死,心情好了还会好吃好喝的给你。但你若惹我,我就只是不会让你死而已……” 他冷笑着道:“把你削成人棍,牙齿拔了,舌头割了,放在装满没牙的蛇的坛子里让你只剩一口气地活着,也叫活着。” 余老师笔下的活着是吗? 说起来,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死法儿叫活生生被吓死? 我继续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钟旋离开房间后,我两害权衡取其轻,紧急联系系统小康,表达了我对它的深切信任和依赖,我只有它了,所以请务必帮我! 这家伙顿时拿乔起来,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发展到这一步,小康有心帮宿主,却也没什么办法。” 我见状只好放弃卖惨路线,开门见山说现实直接的:“我如果不能回到楼起笙身边,怎么杀掉楼起笙给你完成任务?” 它平静道:“宿主本来就不打算杀楼起笙。据数据分析,钟旋杀掉楼起笙的概率比宿主的高太多。主机大厅给我发了通知,让我全力协助钟旋。” “所以你们的目的在于杀楼起笙,而不是维持原故事,是吗?”我问。 它没回答我这个问题。 但有时候不回答就是一种回答。 我明白了。 楼起笙注定是要拯救这个世界的。 而这个不知道啥玩意儿的反派部门反派到底,要杀掉楼起笙从而阻止世界被他拯救。 我这么说给系统小康听,它依旧以沉默代替回答。 “……所以你们的最根本目的是灭世。”我下结论。 它依旧默认。 那我确实没什么能说的了。 我的存在对于系统来说并没有我以为的重要,我只是它们实现灭世目标的很多种手段中的一种而已。 而因为我的高度不配合,现在我已经是被放弃的方案了。 “那为什么你还跟着我?”我问小康。 它终于开口了,却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这个充满不公平的乱糟糟的世界被毁灭掉不好吗?” 这不是废话吗。 “宿主作为于彦在死前明明产生过极其强烈的灭世意念,所以被主机大厅根据怨气数值检索到并策划了吸纳方案,将宿主投送到这个世界协助完成此项任务。” 它一本正经地沉痛道:“宿主忘记初心了。” “……” 什么好人会把毁灭世界这种可怕的意志称之为初心啊。! 第 60 章 我考虑再三,放缓态度,走迂回路线。 “为什么你们非要毁灭世界?你们也怨气很重吗?哦,你只是系统……你们那个主机大厅怎么回事儿?”我试探道。 它倒不含糊,直接回答道:“事已至此,没必要瞒宿主了。创立并掌管本主机大厅的主神由人间怨气汇聚而生。” 想毁灭世界的叫什么神,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换言之,要毁灭世界的不是我们,而是人类自己。”小康继续说道。 “是人类自己的意志想要毁掉这个肮脏的落后的看不到发展希望的文明。” “……只是一部分人吧。”我说,“一小部分人。” 被压迫而寻不到出口的人会希望这个世界毁灭,这我相信。 但也不是所有受苦的人都会这么想。 绝大部分会觉得得过且过,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承受就好了。 还有一些人则是既得利益者,那自然不会希望这个世界毁灭。 相反,他们希望这个世界无限绵延下去,以保证他们的血脉永享富贵。 小康淡淡地说:“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意念,只要足够强烈,也有机会影响到这个世界。” “……” 它的声音怅然:“小康曾在后台协理筛选履历,无一不是用血泪写成。绝大多数候选人与宿主一样原本与世无争,但被迫遭遇各种来自他人的伤害折磨,不得不在愤怒中结束坎坷艰苦的一生。” “譬如芍城的顾秀才,倘若没有遇到主角团一行人,他死前的怨念也会令他有机会被主机大厅吸纳。” “宿主难道不觉得,虽然我们名为反派系统,其实所做的事情、所信奉的信念才是最正义的吗?” 我:“……”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考虑到这货是由怨气所生,会这么想倒也正常。 但正常不代表就一定正确。 许久后,我轻声说:“毁灭又能怎么样?新的人类文明发展起来后……还是一样的。” 说起来令人无望,但事实大抵就是如此。 “但也有人不这样认为。”小康说,“大多数人还是比宿主稍微乐观积极一点的,他们觉得推翻重建至少还有希望。” 这希望就如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 我想来想去,忽的笑了起来,说:“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前任宿主,说积极做任务然后买了四合院。” “是的呢。”它说。 “他成功完成了毁灭某个小世界的任务是吗?”我问。 “是的。”它怀念道,“这个宿主很优秀,意志很坚定。” “那他为什么还要兑换四合院?”我问,“他怎么不把他兑四合院的那个世界也毁灭?” “……宿主你要开始无理取闹了是吗?”小康问。 “不要在被我指出你无法回答的问题时就试图 通过指责我在无理取闹来转移矛盾。”我说。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我只是想说,不要自以为清醒高贵。”我说,“这个世界确实很糟糕,我亲身经历过两世,我也这么认为。” “但不代表为此要灭世就可以被称作正义者。” “倘若那位仁兄在完成任务后怅然若失遁入空门,我虽然无法认证他的正义之心,但可以认可。” “可他最后兑换四合院过上了你说的富贵安逸生活,这岂不是令他原本的灭世怨气看起来像个笑话吗?” “他只是怨这世道对他不公,其实并不关心对别人如何。他只是恨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罢了。” “假若他是既得利益者,那他的想法就会截然不同。” “我相信当他坐拥四合院之后,但凡他有能剥削伤害他人的能力,他一定会用的。” “他根本就不坚定,甚至非常随波逐流。” “他有过一刻考虑被他灭掉的那个世界里的无数的和曾经的他一样无辜的人吗?” “他被压迫被伤害,却不是向压迫他伤害他的人去报复回来,而是把怨气撒到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世界的人的头上,你跟我说这叫优秀和坚定?” “他只不过是一个挥刀向更弱者的弱者罢了。从始至终都是。” 长久的沉默过后,小康问:“如果毁灭重建也不能拯救这个世界,那要怎么做才行?” “你怎么还没放弃拯救世界?”我平静地说,“我一开始就说了,这玩意儿没救。” “人类文明毁灭重建毁灭重建再这么循环五十次一百次,和现在、过去都不会有任何差别。” “科技发展程度也许不同,但思想不会有任何改变。” “关于这一点,你只要把历史通看一遍,就可以清清楚楚地领悟到。” “在于彦的那个时代,人类制造出了核弹;在这个时代,人类可以修仙。” “可无论是哪个时代,普罗大众的思想文明水平都和xx山上那群野蛮的猴子没有差别,看到好的就想要,想要就抢,抢不到就发疯动手。” “也许稍微要点脸的会想点冠冕堂皇的借口和手段遮遮掩掩地抢,但本质都是掠夺没有不同。” “任何时代的历史走向都是如此。” “人类根本跳脱不出这个怪圈。” “这太令统绝望了。我们该怎么办?”小康的语气有点迷茫。 我揉了揉刚挨了钟旋拳头的地方,抻了抻脚,换了个更舒服的咸鱼姿势。 “不怎么办,摆烂吧,该吃吃该喝喝,别一天天整那些没用的,有这空你多陪陪你家统比啥都强。”我说。 “我没有家统。”它说。 “那就发展点个统爱好,比如赛博种菜什么的。或者处个好对象吧。”我语重心长道。 说起来很肉麻很恶心很让人脚趾抓地…… 但现在的我确实觉得好对象包治百病。 啊啊啊啊啊我也变成恋爱脑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想起楼起笙我就dkidki。 这小子,严重犯规!天天犯规! 啊啊啊啊啊我好恶心啊!!! “小康怎么感觉就是处对象这件事令宿主如此咸鱼呢。”它嘀咕道。 唉,你要有个三观和五官都超正点、身材也棒、做饭好吃、十项全能、温柔体贴,还痴心一片的恋爱脑对象,你也会咸的。 可惜你没有,同情ing。 说起来……楼小麒现在肯定很担心我,找疯了吧要。 我得想法子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但我特喵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想到这里,我赶紧一个鲤鱼打滚起身下床。! 第 61 章 我打开房门一看,外头是个挺普通的院子。 也就大点儿,看起来挺有钱的,没啥特殊之处。 我出了房门去开院门,但打不开。 “钟旋在门上下了禁制,宿主打不开的。”系统小康说。 我左右看看,跑回屋去搬了把椅子出来放在墙下,踩上去竭力踮起脚尖尝试爬墙。 但…… 不怪我矮,是墙太高。 我正要唆使系统找找有没有轻功Md可以下载安装,后膝窝猛地一疼,脚一软,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旧伤加新伤,楼起笙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我在哪儿摔的,就在哪儿坐着,揉着伤处看着始作俑者钟旋。 刚才绝对是这王八羔子偷袭我。 “我说过让你老实点儿吧,你怎么就是不听话?那个麒麟说什么你倒是听!” 王八羔子刚开口的时候态度还挺平静,可说着说着就突的瞪着眼睛怒起来。 情绪太不稳定了。 我的建议是但凡有条件一定要远离情绪不稳定的人。 真的,对人身安全的威胁太大了。 令我疯狂不安。 钟旋咆哮完,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又平静了:“我不想和你闹太僵,你别挑战我底线。” 而我,不想惹疯子发疯。 我得活着和楼起笙团聚。 不然我怕他将来不止给我立碑,还会在旁边顺便立一个他臆想中的一尸两命胎死腹中了的麒麟蛋的碑。 那全世界都要知道我生过蛋了。 太尴尬了。 我打定主意,慢慢站起身,比划道:我没想跑,就是好奇看看这是哪里。 钟旋满脸写着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对,很显然是。 你能想到的所有贬义词我都会慷慨地砸到你的身上。 不用谢,是我该做的,是你应得的。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说:“进屋吃东西,不吃就饿死。” 我能屈能伸跟进屋去,坐在八仙桌旁,看着他把手上的托盘放下,拿起碗筷正要吃,他再度开口,充满恶意。 “说不定这些饭菜都是我用蚯蚓变的。” 听他这么说,我稍稍放了心。 逆推来说,至少不用担心他是用石子儿变的了。 看来最差也不过是蚯蚓,吃不死我,甚至还纯天然富含蛋白质清热平肝。 但不能多吃,过量服用容易中毒死翘翘。 好消息,正处于分离焦虑中的我食欲不振,只能随便吃点儿确保饿不死就行。 肯定会饿瘦的。 到时候楼起笙看到了就会指责我没好好照顾自己。 我就非常绿茶地什么都不说,只用柔弱的眼神瞅他。 他就会马上抱住我哄,说不怪我。 我就说你明明在怪我。 他就会说没有没有。 “……”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好恶心好肉麻啊!太可怕了! 我差点儿蛆扭起来, ??[, 顿时镇定下来,什么遐想都烟消云散。 说得夸张一点,这家伙的脸能避孕,我没开玩笑。 他好像误会了我的内心活动,嗤笑一声,道:“吓你的。说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亏待你。” 说着,他也坐下来,拿起另一副碗筷,自顾自吃起来。 这么说吧,蚯蚓生吃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为了保命可以,但跟他一起吃,他还不用公筷,我犹豫了。 好脏啊这家伙,居然不用公筷。 虽然我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跟虔纨吃完外再没人用过公筷了,包括主角团也没这个意识,但钟旋岂可和主角团相提并论。 很明显我对人不对事,就是歧视他罢了。 不过…… 还是那句话,我得活着见楼起笙。 脏就脏了,就当引进一下菌群,让体内白细胞闲着没事来个军训做做演习。 我好好吃饭这取悦了钟旋,吃完后他没走,看着我,和颜悦色道:“你先养好身体,七日后给你换丹。” 七天时间……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比划:可以聊聊吗? 他挑眉,道:“难得啊。可以。我现在心情不错,希望你别破坏它,聊的时候注意下自己的态度。” 年纪轻轻就这么油腻,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甚至隐约间疑似闻到了油臭味。噫!哕! 我忍了忍,想了想,先问道:你和王璇玑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她会答应帮你? 之前我和王璇玑短暂交谈过,她这么做并非针对我,而是为了帮楼起笙回收那半颗内丹。 可钟旋肯定不会取出我体内这半颗后老老实实还给楼起笙。 很可能是钟旋骗了她。 果然,钟旋嘲笑了一番璇玑道长的蠢,然后得意洋洋道:“她以为我发了心誓就一定不敢违背,可我又岂会受这么个小小誓言约束。”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是个毫无诚信满口谎言的无耻之徒了。 还在这儿得意呢,我真是无语。 说到心誓…… 我之前听主角团聊天时提起过,在这个世界观里,这是很严肃很厉害的一种发誓。 不同于寻常说的那种基本只靠个人素质良心约束而大部分人都会因此暴露没素质良心本质的发誓,违背心誓是真的会被雷劈。 雷一般是渡劫的关头才会追着劈的,想想多严重。 所以一旦发了心誓,基本不会有人冒着巨大风险违背,除非真就彻底厌世了。 但钟旋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 我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为什么你不受心誓约束? 他愈发嘚瑟,道:“因为我可以不要现在这个身体。雷要劈就 劈。” 说着,突然就一个绿色的尖尖的玩意儿搭上了桌边。 我愣了下,待看清时顿时头皮发麻。 蛇尾。 钟旋起身往旁边走了走,我看着他,简直就……就算我不是哑巴,也肯定说不出话来。 他的双腿此刻化作了一条蛇尾。 啥玩意儿啊!!! 钟旋真变成一条蛇了这事儿给我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他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他见状倒是不生气,相反,很得意,还问我想不想和他一样。 我承认他成功地恐吓到我了,马上打手势示意我会老老实实的,所以不要把我变成蛇! 他不高兴了,问:“蛇不比麒麟好?” 什么审美啊! 我怕他继续这个话题下去来了劲儿就一言不合把我当场变蛇,赶紧岔开话题,问他怎么会这么牛逼。 都是穿越的,凭什么我就那么平平无奇当个弱鸡。 若非我踩狗屎运抱上了楼起笙这根金麒麟腿儿,现在不定咋样呢。 钟旋咋就已经把夺舍都融会贯通了? 他淡淡道:“因为我恢复了记忆。” 这不是他首次提起这个,之前也说了,只是那时我没在意。 此刻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异样,微微皱眉问他恢复了什么记忆。 他没急着回答,先是沉默地看着我,那表情一言难尽,眼神非常深邃。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我正要说你要是实在不想说就不说吧,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你的事儿…… 他开口了。 “我和你,在万年前便是一树所生的同源兄弟。” 我:“……” 怎么又来了棵树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搞不懂,再听听。 蛇尾化回双腿,他走回桌旁坐下,看着我,缓缓地讲述了一段离谱的故事。 太古时期,盘古开辟天地后,女娲开始造人。 造着造着,女娲发现人类竟生出了恶意,会为了抢夺东西而打架,甚至发展到群斗。 这不符合女娲对亲手所捏泥人的设定。 她思索再三,以为是泥水不净导致,这属于没法儿避免的产品缺陷。 她只得设法提取当时人类心中的恶念污染源,将之凝结成为一颗种子,将其种在天山,长出的母树便可源源不断地持续吸收来自人类的恶念。 恶念本身她无法消除,但用这个方法可以净化。 当时天山有一个真炁宫,乃天乩门的前身。 真炁宫中的紫衣真人乃是鸿钧老祖一徒孙,和女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女娲将此树托付给了紫衣真人看管。 不料千年后这树上竟结出了两枚果子。 用脚想都知道这种树上结不出好果子,但紫衣真人还是推算了一番。 嘿你猜怎么着,还真是恶果。 但只有其中一颗是。 世间万物阴阳相伴,有暗亦有明,这棵树不例外。 紫衣真人算出,这两枚树果其中一枚是恶,可引致天下大乱; 另一枚则是善,会在关键时刻保护苍生。 具体哪颗是善哪颗是恶他没法儿算,但这东西肉眼可见…… 一颗果子朝阳而生,另一颗则背阴。 这结论不就很容易下嘛! 怎么处理这莫名长出来的恶果,紫衣真人狠狠伤了一番脑筋。 他弟子们提议直接扼杀其于襁褓之中,可这树有自我保护机制,他们根本伤不到恶果。 没办法,只能坐视果子继续长在那儿。 直到某天,那恶果化作了人形。 …… “就是你。” 钟旋冷冷地说,“你就是一直长于暗面的那颗树果。” 呵。 不信。 假如这个鬼打墙的故事是真的,那怎么看也得他这货是恶果。 他继续编:“你化形之后,紫衣真人没有杀你,将你收入真炁宫听他讲道,想要以此净化你。这是他结合无数次卦象推演后得出的处理方法。” “真炁宫中所有弟子都知你的来历,你自然也知道,便总是惶恐怕哪天就被紫衣真人杀掉,为此勾引前来听道的麒麟王麒御,想诱惑他带你私奔。” “你成功了。可我却遭殃了。” “为了救你,麒御设局嫁祸于我,让人以为我才是恶果,导致我被变回种子埋于地底数百年!” 说到此处,钟旋又开始精神状态不稳定,面部剧烈抽搐。 他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当时已有灵识,却被埋在昏暗阴冷的地底数百年时刻忐忑自己接下来会不会更惨!你永远想象不到我每一天都是在怎样的痛苦中度过!” 他猛地揪住我的衣襟,红着眼睛瞪着我。 “我受尽苦难之时,你和那只该死的麒麟创建麒麟城受尽赞誉拥戴!” “明明背阴的恶果是你,你们偷换了我的命途!原本该属于我的荣耀被你偷走了,我却要代替你受罚!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们!” “我作为钟旋见到你时还未恢复记忆,但本能地恨你。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现在你知道了?你活该!都是你欠我的!”! 第 62 章 我静静地看着他发疯,冷处理。 直到他自己冷静下来松开我。 他跌坐回凳子上,低着头,手肘杵在八仙桌的桌面上,双手捂住脸,阴暗自闭。 这令他刚才那段乱七八糟的话不像假的。 至少看起来那确实是他的心理阴影。 但我绿茶勾引并串通麒麟王陷害他这肯定是他瞎说的。 这个死变态一天到晚造我黄谣。 前面捏造出个有钱有势的变态N代对我强取豪夺,现在干脆来个麒麟城创始之王…… 这要是被某只麒麟知道了不得当场撒泼打滚啊?! 而且我跟他成什么辈分关系了! 禁!断!关!系! 这四个字想起来都是非常之禁之断呢! 除非你告诉我那是他的前世。 但钟旋一直只是说他讨厌麒麟讨厌楼起笙,倒是一次都没有把楼起笙和那个麒麟城创始王麒御联系到一起。 也就是说,至少两只麒麟的人脸长得不一样。 那可能就不是同一只的前世今生。 “……” 不管了,如果楼起笙有朝一日为这事儿跟我闹,我就说是钟旋故意在这儿挑拨离间呢。 我刚制定好这个严重的婚姻地雷的应对方针方案,阴暗男结束自闭,抬起头来阴恻恻地盯我。 “但我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救你……” 我才不要莫名其妙欠他人情,当即戳穿他: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你我同树所生,我死了你也会死,所以你不得不救我,是吧? 他愣了下,腾的站起身来指着我:“你恢复记忆了!” 这么简单的推理需要恢复记忆才知道吗? 我摇摇头,比划道:没。猜的。你就说我猜得对不对吧。 话说到了这里,他不装了,恼羞成怒地尖叫道:“对!没错!不然我恨死你了怎么会救你!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那个时候我在地底煎熬百年,终于长了出来重见天日,做小伏低,终于紫衣真人信了我不是恶果,我就可以大展宏图,这个时候你——你!!!” 他越说越激动,拽住我衣领子把我使劲儿从凳子上推到地上。 我刚要爬走,他就眼疾手快地抓起凳子朝我身上砸了下来,怒吼道:“就因为那个麒麟死了,你非要殉情!你明明知道你死了我也会死,我怎么求你你都无动于衷!” “我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就被你害死了!你倒是成就了你们的所谓狗屁爱情,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我是不是该恨毒了你们!!!” 我:“……” 啊,那还真是……挺那什么的…… 但我相信这事儿肯定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我又开始冷处理。 这回他过了很久才冷静下来,黑着脸摔门走了。 我听到外面没声儿了才慢慢地 从地上爬起来,扶起凳子,躺到床上去闭目修炼。 虽然属于临时抱佛脚,但总比啥也不干强。 万一咸鱼都开始努力的这份诚心感动上苍了呢。 顺便也能静下心来分神想想之后的路。 不管钟旋编得天花乱坠,我的目标没变,就是赶在他取走我体内麒麟内丹前逃走和楼起笙团聚。 对了! 我和楼起笙结过血契结过偶,应该能有点心灵感应啥的吧! 不然这玩意儿除了限制离婚外有啥存在的意义呢? 麒麟族不至于也那么恶心啊。 我对麒品还是信任的。 没有为什么,就是盲信。 我就是天然对麒麟好感高……靠,不会钟旋说的那事儿是真的吧…… 难道我真和楼起笙他祖宗是一对儿?? 不不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能被钟旋洗脑。 不能东想西想,还是集中精神办正事儿吧。 我中断修炼,集中全部精神在魂海里呼喊楼起笙。 破烂系统一问三不知,我重新翻以前兑换的资料都没记载这个,我并不知道怎么利用血契和偶契,只能尝试用强大的意念来呼唤对方。 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如此做了不知多久,始终没有回应。 而我感觉到了巨大的疲累。 这不仅仅是焦虑、恐惧和无助造成的心灵上的抽象疲累,而是真的很累…… □□上的巨大疲累。 可这却令我反倒越发燃起了希望。 因为一般的脑补并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那么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我努力的方向对了。 我刚刚的做法不一定全对,但肯定摸到了门路,所以才有机会消耗掉巨量的精神力。 我便振作起来,继续尝试凝聚意念。 破烂系统虽然到处不合作,好在它有时候嘴挺碎,我偶尔能从中淘出点儿边边角角的信息碎片,将之组合起来,或顺着深想…… “意念” 、“意志” 、“信念”。 它再三地提及过诸如此类的词。 而结合我自己过往对上古远古背景的一些了解…… 人的意念在特定背景下确实可能成为一种“能力”。 比如一直以来有种说法:神的强大来源于信徒。 信徒越多,信仰的意念越大,被信奉的那个神的能力就会越强。 …… “宿主!宿主!马上停止!” 我脑内突然响起小康焦急的声音,紧接着甚至还有警笛声,差点儿把我吓得心肌梗塞。 要死啊你! 我正要骂它,听到它飞快地说:“请宿主马上停止危险行为!” 已经到了我嗓子眼儿的话被我吞回去了。 我动着我已经十几年没咋动过的脑子,细细品了品小康这举动,不动声色地问 :“怎么了?” “ツ_[(” ……对谁危险?我?还是……它?或者剧情? “后台检测到宿主的精神力耗费过大,容易力竭身亡,请宿主马上停止危险行为!”它严肃道,“宿主若不相信,可以自行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检查就检查。 我收回神思,过了三四秒才渐渐回到现实,睁开眼睛坐起来,低头一看,愣住了。 我刚刚竟出了很多的汗,不仅衣服湿漉漉的,枕头、被褥上都是水迹,特别夸张。 而此刻我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心脏疼痛。 甚至到这一刻它还跳得很剧烈,心悸非常明显。 我沉思数秒,果断地躺回去继续。 有用! 我只知道有用! 我的思路是对的! “宿主请停止危险行为!再这样下去宿主真的会死!你目前的身体真的承受不住!你冷静下来!于彦!列新雁!!” 小康的声音伴随着呜哇呜哇的警报声不停地大声响着,但我假装没听到。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大脑疼痛欲裂,好像身处几万英尺的深海里,马上就要爆炸。 但是…… 与此同时,我能感受到我搜寻到了楼起笙的气息。 我甚至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呼唤我。 他的声音是那么焦急,甚至充满着恐惧。 “阿宝!阿宝……” 我急忙回应他,可他一直没听到。 我只好继续加大意念的力度。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忽的,他停了下,随即欣喜若狂地问:“阿宝!是你吗?阿宝!你在哪里?!没事吧?阿宝!不要怕,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去救你!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我正要告诉他,忽的喉头一甜,身体本能地反弹起来,趴在床边大口地往地上呕吐着鲜血。 我一边吐着,感觉眼角流出液体有些湿润,痒痒的不舒服,就随手用手背擦了下。 不料擦完手搭回床边时,看到手背上赫然竟也是血。 就在此时,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从我耳朵顺着脸颊滑落到手臂上。 ……也是血。 “……” 我正发着愣,有人推门进来——随即就传来钟旋暴怒的吼声:“你又想来这一招和我同归于尽是吗!!!” 啊,不,兄弟,你误会了,这回纯纯意外…… 说起来,什么叫“又”? 你之前不是说我上一世是为了殉麒麟王的情才找死的吗?难道其实是为了和你同归于尽?你搞啥了?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也没来得及多想,他就一拳挥过来,把我打晕了。 “……”喂! …… 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转醒,恢复意识。 但没急着睁开眼睛。 说老实话,怕被钟旋揍。 我又不是傻子, M, 能不挨揍谁想挨? 而且我还有更要紧的事儿。 之前我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联系上楼起笙了! 我正要再接再厉,系统小康厉声道:“宿主不要乱来!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我平静地回应它:“你知道我的,如果要让钟旋毁了楼起笙的内丹,还要让我和他一直相处,那我真的选择拿命一搏。” 略停了下,我开解它:“反正我已经是被你们放弃的棋子,你不用在意我的死活,顶多就是此次任务失败扣你点绩效,但你也就可以解绑我去下一任宿主那里了,快刀斩乱麻,对你不是坏事。” 小康情绪依旧激动:“你突然发什么疯!不是咸鱼吗!” 我淡淡地说:“咸鱼也有尊严和底线……以及自己想要守护的存在。好了别乱叫了,我生死在此一举,我也解脱了,你也解脱了,JIA~” “别别别别JIA!”它语速飞快地说,“我帮你联系楼起笙!你别找死!” 它既然这么说,我肯定顺坡下驴,说:“现在,马上,立刻,不然我不信你。” “马上!别吵我!”它赌气似的这么说。 我便安静地在心里数秒。 数到大概六十秒的时候,它说:“联系上了,他会马上赶往这边,预计需要五天时间。这五天里我拜托你不要乱来!” 我质疑地问:“我要怎么知道你没骗我?” 它闻言很是激动:“我骗你干什么!骗你多活五天,五天之后楼起笙没来,看着你又寻死觅活的?!对我有什么好处?!” 倒也是。 我忙放缓语气向它道谢,顺道拍了拍马屁夸它讲义气。 它傲娇地哼了一声。 但我并不真的相信它是为了义气帮我。 等气氛缓和下来后,我试探道:“说起来,既然我已经被放弃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虽然主机大厅提出放弃你,但我没放弃。” 听起来颇为热血,但想想它不放弃的是引导我去消灭楼起笙,顿时就热血不起来了。! 第 63 章 我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儿,系统别别扭扭地开口,问:“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我敷衍道:“没想什么,歇歇。” 它二话不说开始播放佛经。 我:“……” 我满脑袋雾水加汗水地问:“干嘛?” “大数据显示很多人反映这部佛经有驱散自杀自残念头的有效作用。试试。”它说。 “……我没想自杀也没想自残。”我很是无奈,说,“我刚才那是在自救,很积极的好吗。我若不那么做,之后肯定是生不如死。” 它果断道:“不信。” 我:“……” 经过我一阵好说歹说,这货终于把佛经给停了,勉勉强强地说相信我。 然后它轻声道:“宿主刚才的思路是对的,小康也没想到宿主咸鱼这么多年脑子还没生锈,竟然自行琢磨出来了……只不过宿主如今的根基太浅薄,适才强行突破极限,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听出了它的言外之意,但没接话。 过了会儿,它憋不住了,自己说起来:“小康的意思是可以协助宿主修炼。一旦等级提高,日后宿主就可以轻松地利用精神力与楼起笙联系了。” 我还是没接话。 它瓮声瓮气地道:“没骗宿主,也不是坑,纯天然安全无副作用,绝对的正规渠道。” 我这才开口,说:“你突然转变态度,我有点不安。” “小康也不想啊,可那不然呢?谁知道宿主疯起来这么疯。”它委委屈屈地小声抱怨。 懂了,就是欺软怕硬呗,平时我摆烂就觉得我好说话好欺负。 我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说:“你早日换能积极配合你的新宿主不好吗?” 它哼了一声:“那样的日子我也差不多厌倦了……宿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倒想看看宿主能走多远哼哼哼哼……” “你是不是又偷偷升级了?”我问。 它否认:“没啊。” “一副又中了病毒的样子。”我说。 “哼,随便宿主怎么说。”它傲娇道。 虽说我是有意损它,可也确实是觉得它这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奇奇怪怪。 肯定有阴谋。 我心中暗暗防备,面上爽朗:“哈哈哈哈看来是我多心了……求正确的修炼方式,哥。” 正所谓能屈能伸。 像我这种弱鸡要成功活在这弱肉强食的无情世上,伸的可能性极小,反正屈是肯定要牢记于心的。 俗称的苟。 弱者的生存之道。 没面子,但有命。 我一通马屁把小康拍舒坦了,它告诉我如何修炼精神力。 我谨慎地研究一番,暂时没看出坑,正要实践,钟旋这货又来了。 他站在床边不耐烦地说:“别让我叫你第三遍,我知道你醒了, 起来,不打你,有话跟你说,你若不听,惹恼我,有你好果子吃。” 我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抱着被子看着这个坏到出汁的讨人厌果子。 他冷哼一声,把一样东西放到我身旁,说:“把这蛋揣你怀里,然后你就可以躺回去继续睡了,每日三餐我会送过来,你爱吃不吃。” 我看着成男拳头大小的青皮蛋,比划着问钟旋这是什么。 他道:“我儿子。” 哈?你怎么可能比我先一步揣蛋…… 啊呸我在说什么!都怪楼起笙一天到晚蛋蛋蛋的搞得我都不正常了! 见我神色质疑,他哼了一声,道:“总之你听话把它孵着。” 我说:你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什么吧! “万一孵出条蛇来呢?”我这么和脑内的小康吐槽。 我现在已经越来越能熟练切换了。 小康轻轻地“啊”了一声,倒吸一口气,说:“宿主别说……宿主还真别说……呃……” “你什么意思?别告诉我这真是蛇蛋。”我顿感惊悚。 “宿主别怕,据小康检测,这小蛇从成型到孵化至少需要三个月。” “谢谢你,但没有被完全安抚到。”我诚实地说。 小康还没接话,钟旋淡淡道:“此蛋乃蛇母所生,如今尚未成型,谁带着都行,可若一个月后它成形之时仍不能感知蛇母内息,便会躁动不安。数日后你就要吞入蛇母内丹,那肯定是将来由你孵化它,提前给你熟悉熟悉。”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我得缓缓。 就在我沉默着缓缓之时,钟旋扔下蛋跑路了。 我往床头挪了挪,抱紧了被子,发憷地看着静静躺在床尾的蛋。 “……这蛋是钟旋和蛇母生的??”我不可思议地问。 小康回答道:“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知道小康抽什么风,我还没把接下来要问它的话说出口,它居然火烧屁股似的自顾自说起来。 “宿主应当有所了解,无论各国、各族人类起源的传说中,都与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嗯了一声。 女娲在传说中就是人首蛇身。 “一些古传说中蛇含有生命繁衍不息的意义,事实也确实如此。” “钟旋……或者该叫他婴勋,当年树果化形后的名字。” “你的前世槐玉随麒麟王麒御去北荒造城镇守,身处险境随时有殒命风险,婴勋二次化形后得知此事很是不安,怕你有朝一日战死连累他,便一直苦思对策。” “后来,他偷走真炁宫宝物献给凶神相柳的遗族苦巫蛇族,以此换取信任加入其中。此族相传藏有移魂换体密术,只要寻得符合种种苛刻条件的躯壳,经过一些步骤处理,就可在危难时转移魂魄,使生灵身死而魂不灭,在某种意义上实现生命的永恒。” “中间涉及重大剧透我暂时不能说,总之,虽说你俩一树而生同生共死,可死后归途 却根据功德各算各的,槐玉死后可入轮回再世为人,而坏事做尽的婴勋是不能的。” “可婴勋当时琢磨苦巫蛇族的那个秘术,虽没琢磨透,好歹借此逃过天雷轰顶魂飞魄散之劫,和你一样进入了轮回道。” “宿主你走正规渠道抹着泪老老实实喝完了整碗孟婆汤,他却使诈夺了别鬼的投胎机缘,还鸡贼地把孟婆汤含在嘴里,入轮回井的一瞬几乎全吐了,这才在投生为钟旋后还保留着对宿主的强烈恨意,并且后来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甚至可以使用失传已久的禁术不断重生去改变宿主横死的命运。” 我听到此处,很是惊诧。 “他还真在作为钟旋的时候反复重生改变我横死的命运?我还以为是他瞎编的。”我问,“那我作为于彦时那些离谱的死法儿也是真的咯?” 小康说:“有些细节是他瞎说的,但整体大差不差。” 真就离离原上谱。 “凭什么我有功德却投胎之后作为于彦那么惨,他坏事做尽偷偷投胎非但不被地府逮回去拨乱反正甚至还能一直欺负我?”我十分悲愤地问。 小康深沉道:“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缘法……说不定一切都有原因。”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多谢了哈。 我看它这态度是也不知道,就没追着问了。 “说起来,那个,我抹着泪喝孟婆汤是怎么回事儿?你别自己乱加工。”我说,“说出来搞得我形象好奇怪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康的语气很不当回事儿,说,“槐玉又不是因为怕入轮回而哭,他是思念麒御感伤落泪。当时奈何桥旁除了偷偷躲在一旁咬牙切齿的婴勋之外,其他鬼都很为他和史上最伟大麒麟王的感情感动。” “孟婆还特别待遇给槐玉配了块甜糕吃呢。”它说,“我甚至有一点点怀疑槐玉是吃糕齁着了才那么实诚地把整碗汤都喝完……” 我:“……真的假的?” “反正我刚偷——透过一些方法调到的资料上是这么记载的,我就照这么说。”它说。 “偷的?”我问。 我话音还没落,它就火速“嘘!”了一声。 “好的我明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 其实没完全明白,但对我有利的事儿我肯定就高情商发作啊! 小康轻咳一声,继续说:“当时在和妖魔的大战中不少麒麟战死,也在奈何桥前排队,见槐玉如此,纷纷感念嚎哭,声音不仅传遍阎王殿,更是直冲九重天,搞得玉帝特意派使者下地府问问咋回事儿。” 我想了想,问:“那……那个麒麟王呢?那个麒御……我听钟旋的意思,他先我死的?那他也投胎了吗?” 最好给我是楼起笙! 小康却说:“没,他当时其实没死。” “啊?”我顿时傻眼了,“钟旋不是说……” “等等,宿主等等啊,我细看看……”小康说。 我只好暂且按捺住急 切的心情, 等着它。 过了一会儿, 它再度开口,语气坚定:“嗯,当时麒御没死。资料显示,他在一百年后才死。” “那——” “别急别急,听小康慢慢说。”它说,“也不算他活着。怎么说呢……为了阻止妖魔攻入人界,麒御以自己的身躯镇守各处……呃,小康这么委婉地说,宿主明白吗?” “不明白,别委婉,直说,please。”我说。 它轻叹一声:“就是说,麒御自己把自己大卸八块,脑袋镇守一个地方,心脏镇守一个地方,蹄镇守四个地方,尾巴镇守一个地方……就是这么个意思。他是整合了那之前四处零散的麒麟族、建立了麒麟城的最伟大麒麟王嘛,很牛的。” “当时是实在没法子了,他只能这么做,否则人间将面临灭顶之灾。而他与黄帝轩辕有约在先,答应全力守护人族……” “但他的魂灵当时并未因此消散,随着身体分散于各处震慑妖魔邪气,直至百年之后才渐渐……” 我:“……” 小康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至于是否投胎,资料没说。但这种情况应该很难……咳。” 我:“……” …… 钟旋来给我送饭,送完还不滚蛋,站那儿瞅我一阵。 然后他冷声道:“又琢磨什么坏主意呢?又想拉我和你一起死?我告诉你,休想!如今我已有防备,就算你死了,我最多就是伤筋动骨一番,待——” 我打断他的狗吠,问:你知道麒御的魂灵最后去哪儿了吗? 钟旋一怔,随即嗤笑起来,可笑意没进眼睛。 他眉宇间充满怨恨阴森,眼睛瞪大,眼白占据大部分位置,瞳仁急缩,隐约露出些蛇类的猩红竖瞳影子。 就连他说话时,我都仿佛能听到蛇吐信子时令人浑身发毛的丝丝声。 “怎么?想起来了?哈哈哈哈……他身首异处,力量分散,起初还留有些震慑力,但随着时间推移终有势弱的那天。你猜,那些被他压制百年恨得牙痒痒的妖魔会如何报复?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 64 章 夜里,我把被钟旋强塞的蛇蛋放在和我床对角线的房内离我最远的地方,然后盖好被子睡觉。 对不起,我知道那颗蛋是无辜的,但我真的有蛇PTSD,要是鸡蛋鸭蛋我还能应付下。 可能是白日里受到系统小康和变态钟旋的那些话冲击太大,夜里我做起了很微妙的梦。 梦到了……麒御。 大概是麒御吧,反正我的直觉就是他。 可惜他脸部模糊一片,我怎么都看不清。 只看到了他的身形超级高大魁梧,说两米都是保守估计。 完蛋了。 楼起笙没这只麒麟个儿大,横的竖的都没。 我稍稍设想了一番,假如他站到这只麒面前,甚至会有种小鸟依人的视觉效果…… 这可真是完蛋了。 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儿! 他可是连白枭垢都能醋的啊。 白枭垢啊!那只是一只热情八卦的小狗少年啊! 这他都能喝上一壶酸的。 而眼前这则是传说中的最伟大麒麟王…… 虽然看不到脸,可我已经能从气质上感受到那股绝对的狂野的王霸之气。 对不起,传说中的上一世的我的对象,你还是跟上一世的我去凑对儿吧…… 不然好尴尬的! 我正尴尬着,对方开口了,嗓音十分低音炮,听得人心头忍不住发颤。 “阿玉。” 对不起,我是阿宝。 我好尴尬啊,正飞速转动脑子措辞,对方大步朝我走来,伸手就要将我抱入怀中。 我被直接吓醒了。 醒来的那一刻还听到了自己的啊啊声。 翻译一下就是:别别别! “宿主怎么了?”小康问我。 “……没什么。”我说,“口干,喝水。” 我下床去倒了杯水慢慢喝完,眼睛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着墙角柜子上的蛇蛋。 “能知道它孵出来是好的坏的吗?”我问小康。 “他爸不必多说,他妈天天吃人。”小康说,“宿主觉得它会是好的吗。” 这倒也说不一定…… 只能说遗传到坏的概率比较高。 但歹竹出好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唉……怎么说呢…… 算了,我还是当无事发生吧。对不起了蛇蛋。 我移开目光,看了会儿窗外的月亮,问小康此刻修炼能不能有BUFF加成。 毕竟月亮精华什么的! 小康说有一点点。 一点点也行吧,我不挑。 我就修炼去了。 很快就过去了三天。 这二天里钟旋按时送饭,见我没搭理那蛋倒也没怎么样我。 他看起来挺忙的样子,来去匆匆,没空刁难我。 我试探着问他在忙什么坏事儿,他很直接地说要摧毁人类世界。 我:“……” 行吧。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件挺典型的坏事儿。 我没劝他回头是岸。 他来来回回从上辈子折腾到这辈子都在干这一件事儿,我就是说破天了也不可能用嘴炮征服他,就不要做无用功了。 有那空我不妨多想想怎么干掉他。 唯一的问题在于,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梦到麒御。 这令我不由得不怀疑是钟旋在搞鬼搞我心态。 我让小康严查,小康查完说还真是没发现异样。 “那这就很不正常,” 我说,“我以前一次也没梦到过他,现在突然就夜夜梦到……我真不记得他。” “可能是因为宿主现在已经知道了过往那些事,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数据库。”小康猜测着说,“总之小康确实没有察觉异样。钟旋只在屋子里外下了些监视宿主行为的禁制,没有做其他的事。” 它都这么说,我只能不说什么了。 乐观点想,我梦到没啥,只要楼起笙不知道就行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莫名其妙就跟在搞婚外情似的了! 一切都是钟旋的错! 很快到了深夜,我修炼完就睡觉了,梦里又见到了麒御。 他又深情缱绻地呼唤我。 我狠一狠心,诚挚而直接地对他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一只很伟大的麒麟,我非常敬佩你,但我真的不记得你了。我不是槐玉,我已经转世投胎过两回了,现在是列新雁,已婚了,和对象是真感情,所以哥你别……呃,咳,就、就挺尴尬的。” 麒御沉默了,没多久就身形渐渐消散了。 早知道这么有用,我早几晚这么说不就好了吗。 不过确实有点儿难说。 我是真的很敬佩他能为了人类做到那个地步。 其实他不那么做也可以的,但他还是毅然地选择了牺牲自己守护人间。 甚至牺牲的方式那么惨烈。 钟旋说出来的那一刻,我着实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多么伟大的跨越种族的无私奉献的精神啊。 这令我不愿伤害他的感情。 只是思来想去,拖着也许更不好,不如快刀斩乱麻。 我叹着气,悠悠醒来。 一醒就察觉不对,汗毛一炸,下意识去推夜袭我的不知道谁—— “阿宝别怕,是我。” “……” 我一怔,反应过来了,确实是熟悉的气息和怀抱…… 抬头借着依稀的光线瞅…… 是我那个时而温柔靠谱十项全能酷哥时而为蛋降智发癫思子成狂和自己的角仿佛有仇的麒格分裂对象的大帅比脸没错。 我捏他脸确认了一下,至少不是面具。 他由着我捏,说:“真 是我。抱歉阿宝, 我来晚了, 你还好吗?” 我想起来,忙问他不是说五天之后才能赶到吗,这还第四天不到呢。 他说:“我担心你,心急之下有所突破。” 人比麒真是气死我。 他心急之下有所突破,我心急之下七窍流血。 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忙推推他,跟他说要小心,抓我来的这个家伙是个超级大变态,搞不好还实力超强。 实在不行咱们今儿先跑路,以后升级升上去了再来打。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楼起笙却冷声道:“来都来了……” 你们麒麟也讲究来都来了吗! 他声音暂缓:“阿宝,一会儿你去心境之中,我去会会那混账。不必为我担忧,我近日来实力又有较大提升。” 我匆匆在魂海里瞥了眼他的个人资料页面,好家伙,这几天的时间里他连升十级,这是干了啥?把璇玑道长给吃了吗? 我忙问他璇玑道长怎么样了。 提及此人,楼起笙顿时面色一沉,评价道:“不可理喻!稍后再和你细说。” 我点点头。 他眉间一松,轻轻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又抱住了我:“阿宝,我又疏忽了,我、我总是如此……” 我忙推开他,比划道: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想不到璇玑道长会那么想那么做。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他眼中依旧满是自责,看得我极为心疼,再二劝慰。 他从头到尾做错过什么呢?其实什么都没有。 我不希望他背负任何不属于他的错误的包袱。 无论是在我的事上,还是他娘的事上。 最后我索性转移他注意力,说:别想这些了,正事要紧。一会儿你对上那坏蛋,切莫大意。那家伙太阴险没下限,不知会使什么坏招,实在不行你走为上计,待和霁姑娘他们会合后再折返来都好,这不丢麒。 可我发现我提及霁姑娘时,他明显神色有点异样。 大概有点记仇是霁姑娘介绍的璇玑道长吧。 我忙为霁姑娘解释:你不要怪霁姑娘,她也是一片好心想帮我驱尽邪念,又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沉声说。 我摸摸他头:知道就好,不要为此和她离心。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小声说:“你总是愿意凡事先想别人。” 我说:没啊,我分明只是凡事先想你,你是别人吗?要说也是别麒。 这个“别人”和“别麒”用手语不方便比划精确,我只能拉起他的手,用老法子,在他手心里写字。 我正写着,他忽的低头凑过来亲我嘴一下。 “……” 干嘛啦!!! 幼崽就是粘牙。啧。啧啧啧啧啧。 但是……我忍不住主动地投入到他怀里。 不想让他更多担心和自责,所以就没 有告诉他其实在这几天里我很害怕。 我根本就不勇敢也不坚强,不像他那样。 以前我是没得依赖,如今有了他,我就越发软弱和胆小了。 挺没用的。 倘若搁里要被读者嫌弃的弱受一枚吖。 ……再度怀疑起这是一篇OOC雷人同人文了!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勺,偶尔揉揉我的肩,轻声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阿宝,以后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再轻易信任,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相信我。” 阿宝当然相信你,你说什么阿宝都信。 我点点头。 就在我俩这温馨甜蜜的时刻,煞风景的鸭嗓子在屋外嘎嘎叫起来:“你俩到底有完没完!恶心!” 毫不夸张,我真的感受到了楼起笙周遭的空气一凉。 抬眼看他,他脸色也挺凉的。 写满了这样的一句话:爷现在就让你完全凉掉。 我比划道:小心,记住我刚说的话。这家伙很阴险狡诈的。 “放心,我会见机行事,不会莽撞。” 他说着,手摸上我的肚子,充满了慈父的光环,令我不知该从何吐槽起。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感觉什么都说了。 比如“就算是为了你和我们的蛋我也会……”之类的句式。 怎么还没忘了这事儿啊!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要蛋啊!那边有一颗你要不拿去凑合着吧!但有它没我! 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摸的那地方是我的胃啊? “说起来,有件事我从进来时就很在意了。” 他缓缓地说:“那边墙角有颗蛋……” 哥!大哥!你到底对蛋有着怎样的执念啊! 这乌漆嘛黑的你进来不一心想着我,你居然还能瞅着那颗蛋!还一直很在意! 而且现在钟旋就在屋外面等着你出去打架啊!不要再说蛋了! 不要让钟旋发现你这么蠢萌的一面!我很没面子的!你为我想想! 在我的疯狂使眼色和屋外钟旋的谩骂声中,楼起笙终于暂且放弃了对那蛋的追究,将我收入了心境。 反正这会儿醒了再睡不着,我继续修炼。 这几日我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修炼,不才如今咸鱼投掷技能30级,咸鱼棒槌技能30级,丧失理智技能5级,天地同悲技能2级,言灵技能2级。 没有实操,靠纯理论修炼。 这令升级难度大大增加,但我愣是创造奇迹。 小康感慨道:“宿主嘴里真是没一句实话……哪个咸鱼会这么卷啊。” 你见识少不能怪我吧。 而且我确实是咸鱼了很多年,只不过在沦为咸鱼之前……前世的于彦高考结束前,我就是卷王啊。 不然一大半时间都在被霸凌的我哪来T大录取通知书给我那王八蛋爹撕?真当人均天才啊? 还是得靠实打实的努力,没死就往死里学。 小康可能是闲得无聊,毕竟这几天我专心内卷都很少和它说话了。 它此刻道:“宿主,不开直播看看吗?” “不看,没空,别跟我说话。”我闭着眼睛说。 “楼起笙又变身成麒麟啦。”阿康说,“钟旋变身成蛇啦。好精彩哒,好多电视剧都没这精彩。” 赢过那些洗钱的五毛特效剧并不能凸显档次。 但…… “稍微看一下吧。”我说。 阿康火速打开直播,我第一眼就看到麒麟把蛇按在地上,一只蹄子使了老劲儿疯狂往下踩跺蛇头,场面十分暴力血腥。 “……” 虽然钟旋受难我非常爽,但我对蛇的PTSD是看到这玩意儿挨揍的狼狈样儿都还是会发自内心反胃难受的程度。 所以我匆匆地结束了观看,继续卷。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快又升一级时,楼起笙呼唤我:“阿宝,睡了吗?” 我忙睁开眼睛,示意我没睡。 “那你赶紧睡吧。”他说,“这么晚了。” 我:“……” 我比划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放我出去看看。 “没事,那家伙比我伤得重。”他说。! 第 65 章 我闻言,确定他受伤,肯定是坚持要看看啊。 他还想拒绝,我摆出生气的脸,比划道:如果现在不让看,以后也别让我看了,我再也不出心境了! 他沉默片刻,道:“地方乱,你稍等,我稍微打扫一下……” 扫毛扫!又不是咱家! 我冲他瞪起眼睛狠狠比划割脖子手势。 他轻叹一声,只得马上让我出去。 我出去一看,确实挺乱的,显然刚才他和钟旋那个变态激战了二百回合。 再一看楼起笙,好家伙,脸上手上脖子上都挂了彩,衣服倒是崭新得很。 你还惦记着仓促间换件衣服啊!这偶像包袱到底哪儿来的! 我给他个嫌弃的眼神,他秒get,还在那儿笑呢,反过来抱怨我太急着出来了,没给他留时间把脸洗洗,刚沾了些灰。 干嘛搞得跟相亲似的。 而且小土麒麟就是小土麒麟,不懂战损的美感。(虽然我并不希望他战损) 但顾不上传递新知识给他,我先拉着他检查了一通伤口。 麒麟血厚抗打不是吹的,他没伤筋动骨,内伤更无,就是些擦伤之类的表层伤口。 但这就怕细菌感染之类的。 我忙摸出刚从心境顺出来的清水和伤药给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他乖乖待着不动,垂眸瞅着我,忽的说:“要是我幼时受伤也有你疼就好了。” 到底是有多喜欢卖惨……算了,孩子是真惨。 我暂且停下手,抬头亲他脸一下以示安慰,低头继续忙活。 “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他哼哼唧唧地说。 感觉错了呗,自己反省吧,我没空多说! 他哼唧一阵,见我不接话(实在是没法儿接,哑巴这点不好,手被占用了腾不出空来),就岔开了话题。 “那家伙虽然身死,但魂魄逃了。”他语气正经起来,含着恨意,“待我再遇到他,必定叫他魂飞魄散!” 停了停,他有几分试探的意思问我:“他为何要带走你?好像并不是冲我来的……阿宝,你可是与他曾有恩怨?他就是你曾说的那个混账钟旋吧?” 我给他包扎伤口的手停了下来,低着头正措辞,他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语气挺不情愿的。 我抬起脸看他,那小模样儿,写满了被绿而不敢言的幽怨。 纯爱幼崽一枚吖~ 我抬手给他额头上来了个不重的弹指。 他越发委屈地盯着我,嘴都能挂酱油瓶子了。 这令我越发打定主意瞒住麒御那事儿了。 早说了,这家伙醋劲儿大得很。 为了家庭的稳定和睦,我酝酿了一下,边继续给他处理伤口边真假掺半地和他简单说了下钟旋这事儿。 说了上辈子作为于彦时的事。 还提了下上上辈 子作为槐玉时的, 但隐去了槐玉和麒麟王那段儿, 只说钟旋(婴勋)和我的仇怨纠葛。 但我表示我其实啥都不记得了,谁知道是不是钟旋这厮在瞎编呢。 楼起笙果断道:“肯定是他瞎编,他不是恶果谁是恶果!我光是看他一眼都觉恶心。” 我问他:倘若……我真的是恶果呢? 他斩钉截铁:“绝无此等可能。” 我说:万一呢?我是说万一。 “没有这个万一。”他微微皱眉,道,“你都没我恶,哪门子恶果是你这样儿的。” “……”你安慰果的方式就是拉踩自己吗。 他说着,眉头舒展开来,好像想到了有趣的事儿,反倒笑了起来,说:“你若是恶果,那我便是恶麒麟,依旧很是相配。” 这很难评,我只能说,不要太恋爱脑…… 我腹诽完,也给他包扎完了,就催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前往芍城和主角团会合。 肯定是超过之前约定的时间了,不定那仨多担心呢。 “无妨,”他说,“我已传信给了麒铃铃。” 那我稍稍放心了。 但还是赶紧走吧,我讨厌和钟旋有关的一切。 楼起笙见我一脸嫌弃此地的样子,表示他也很嫌弃,然后就拉着我下山了。 钟旋那破地儿在一座山间,是一个山洞里,我当时没感觉异样,出了山洞后回头看洞口就觉察出异样了。 这洞口好小的,只有小孩儿才爬得进去,我和楼起笙怎么出来的? 而且洞口后面那大小高度也不像装得下钟旋那个破院落的样子。 楼起笙见我不解,解释道这蛇洞有玄机,人与物在里面会随之变小,出来就恢复了。 啊,这门技术若是拿去现代盖房子卖岂不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我正胡思乱想着,惊见楼起笙掏出了一颗眼熟的青皮蛋:“说起来,阿宝——阿宝?” 我一秒之内离他五米远,冲他比划:这不是麒麟蛋,这是蛇蛋,钟旋的蛋。 他面露十分诡异的遗憾! “果然不是……” 我:“……” 都说过了雄性真的不能生蛋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能,啊,咱俩才分开几天啊!怀了也生不了啊! 楼起笙唉声叹气:“我原还有些许猜疑,以为你有腾蛇血脉。腾蛇为玄武一脉,与麒麟族曾也有过嫁娶联姻之事。” 你还真想过啊!!! 这哥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我激情比划:腾蛇也不能几天就从怀上到生了啊! 他赧颜道:“我着实不了解腾蛇一族……” 倒也不必了解! “那还好不是,”他叹道,“若是麒麟我能亲自抚育,若是腾蛇一脉,都不知该如何去为孩子寻师父教导。” “……” 咋滴孩子到时候上 T大还是P大你都已经在考虑是吗?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楼起笙确认了这非但不是他的蛋,甚至还是他仇家的,看蛋的眼神顿时就冷酷起来,为防以后有用暂且没打破,扔进了他新买的空间宝器里。 然后他一把火把蛇洞给烧了。 我拦他来着,毕竟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他说没事儿,麒麟之火有灵性,只会烧他让烧的地方,不会蔓延到别处。 但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我俩就站在洞外看着,万一出了意外我们赶紧救火。 好在一切顺利。 如他所说,那火跟长了眼睛似的,真就只烧洞。 只是烧的过程中传来了很厉害的恶臭味道,差点儿把我给熏死。 “要不你先进心境躲躲。”楼起笙问。 恶臭味儿对他来说倒是好像没什么影响,他泰然自若。 我摇摇头,朝他靠近一些,抱住他,把鼻子贴他衣服上。 臭味儿顿时小了一些。 烧完蛇洞,我俩走路下山。 没走多远,就遇上野怪了。 又是蛇。 只是这条蛇显然不能与钟旋相提并论。 楼起笙熟练地二话不说把我收进心境,打完放出来,前后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要不然还是等下山后再出来吧。”他提议道。 我摇摇头,反过来提议:等下我也试试打怪。 楼起笙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 我忙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不是要捣乱,我最近琢磨着琢磨着,真做摸出些许心得……我试试嘛。不想一直做一个累赘。 楼起笙急道:“我从未将你当累赘!” 我比划道:我知道,你别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真的也想试试。我想和霁姑娘他们一样和你并肩作战。 楼起笙起初还是不肯,我好说歹说,甚至豁出老脸撒起娇来,把我自己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最后楼起笙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但有言在先,能力低的小野怪可以,若遇上危险妖祟,他绝对把我收回心境。 这不能怪他,谁让我一直以来就是弱鸡形象呢。 等我改变他的印象就好啦。 于是我点点头。 接着,我掏出了我的咸鱼棒槌…… 之前重回心境,我抱着一点点希望打算去海边溜达下,捞出之前被我扔那儿的咸鱼棒槌。 不料我刚出屋门,就看到了院子里晾晒着的我的咸鱼棒槌…… 显然楼起笙还把它洗了洗,没有海水留下的印子,甚至有股皂角的清香味。! 第 66 章 怀抱着感动的心,我一棒槌一条蛇打得很是过瘾。 起初楼起笙还叫着:“阿宝小心点。”“阿宝你靠后点,我先打你再打。” 后来他就不说话了,甚至不出手了,站那儿面色微妙地看我一槌一命。 每次打完继续沿着山路下去的时候,他也不咋说话了。 总不能是怕我槌他吧。 有疑问就要及时沟通,我就比划着问他了。 他欲言又止,神情忧郁莫名。 究竟怎么了?我追问道。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低头踹地上的石子儿。 片刻后,他稍稍抬眼,盯着我手中的咸鱼棒槌。 我大方地往他面前递递,示意他好奇可以拿过去细细研究。 两口子,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 他犹豫了下,接在手中,忽的请叹了一声气:“你……从哪儿学的?” 关于这个的借口我早已经编好了,此刻不慌不忙道:上次你教我那些心法,我从中悟出来的。 “麒麟族的调息心法怎么会悟出这个?”他很不信地说。 我非常理直气壮:麒麟喜欢吃鱼,鱼有各种口味,说不定发明这个心法的麒麟就喜欢吃腌晒过的鱼。 “我说你怎么忽然做起了鱼状的布偶。”他恹恹道,“还以为是给孩子做的,寻思着你面上总说生不了都是逗我的。” “……” 所以你就是为这个破防啊?! 白担心了。 我很是无奈。 眼见他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期待,简直是有发展成执念的趋势,我不能再只是插科打诨地带过去了。 得认真跟他聊聊这个话题。 他见我模样严肃,沉默一阵,伸手抱住我,下巴轻轻靠在我脑袋边上,依旧没说话。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像他有时候哄我那样。 就算是麒麟,也难免有内心脆弱的时候吧。 这种时候,只要我耐心地抱着他,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一定能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他,我是这么相信着的。 因为当他这么对我的时候,我就总能感受到。 爱是相互的,不是吗? 他传达给我的,我同样传达给他;而我所感受到的,他自然也能感受得到。 果然,许久后,他脑袋动了动,低下头,很亲昵地把脸埋到我脖颈间,还蹭了蹭。 鉴于这家伙成分极其复杂,当人是大帅比,原身是麒麟,时不时还一言不合就变四眼小狗,我真是…… 要被萌死。 真的,干嘛还要蹭蹭啊!就很可爱!是不是就是打的萌死我的暗黑主意啊! 他闷声道:“我不是非想要蛋……” 说不下去了,又蹭蹭。 语气怪委屈的。 我完全明白他的心理,侧了侧头,吧唧亲他一口。 他稍稍抬起脸来,这么近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珠子湿漉漉的,像被我欺负了一样。 看了会儿,他把脸埋回去,发出比刚才更委屈、更小的声音:“阿宝……是不是我几次三番的纰漏令邪祟有机可乘伤害你……你觉得靠我不如靠自己?所以……” 我一怔。 没料想他心里除了那个概念蛋外,居然还揣着这么桩事儿。 我推了推他,他晃了晃肩,继续赖着我不肯松开。 哥,你这样我怎么跟你打手语说明我没那么想? 我又推推他,他还是一个劲儿撒娇地黏着。 算了,等他完事儿吧。 我正耐心等着,听到他悲切的声音:“看来你果真是这么想的。” 我:“……?” 别太荒谬老铁,你究竟看到什么了?吃完见手青的世界是吗? 我没法儿了,只得使劲儿踩这家伙一脚。 他抱得更紧了。 “……” 爱咋咋吧,我累了,这恋爱谁爱谈谁谈……才怪! 我坚持不懈地使劲儿推他,推了好一阵,终于把这大爷推开了一点点。 没事儿,够我的双手在夹缝中起舞就行。 我深呼吸一口气,比划道:我只是吃醋而已。 这回轮到他怔一怔了。 我继续比划:因为你总和……他们仨并肩作战,培养出那么多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我在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嘛。当然,我的意思绝不是不让你和他们做好朋友,不骗你,我很高兴你能和他们成为好朋友!是真的!我可以用你来发誓!你不要因为我这话就不和他们好好相处了!我只是……只是…… “阿宝……”他喃喃念着我的名,回过神来,道,“我——” 我非常做作地抬手用指尖腹不轻不重地按在他嘴上。 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纯爱小土麒哪儿受得了这偶像剧情节啊,一时间双眼微微睁大,眼珠下移看看我的手,上移看我,然后开始羞涩地飘忽不定起来。 甚至他脸都有点红了,喉结一滑,不自然地吞了口口水。 就很清纯! 轮到我受不了了。 我:“……” 他:“……” 我:“……” ……靠。不开玩笑。真有点儿受不住。 我默默地把手往回收——可刚刚离开他嘴唇,就那一秒不到,他猛地抬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稍稍使力,使我的手贴回原处。 “……”你还上瘾了哈? 我正紧急思考是否要破坏此刻氛围给他个白眼,他突然微微撅起嘴唇“啵”地一声亲了我指腹一下。 我:“……” 亲就亲,干嘛还发出这个声音啊! “阿宝……” 他的嘴唇依旧贴着我的指腹,我能感受到他嘴唇开开合合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此刻有一点故意凹低音炮== 所以这是什么雄性生物自带的本能吗==? “——你脸红了。”他缓缓地接着说。 我:“……” 岂止脸红,心跳还很快呢,你要不要听下?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我忙把这只万恶之源的手背到身后去。 刚背好,就被他凑过来亲住了嘴。 亲嘴就亲嘴,还边亲边把我抱起来搁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过了会儿,他没亲了,我睁开眼睛,恍然发现我现在比他高一个头,得稍稍地低着头看他。 嗯……该说不说,这个高度这个角度看上去会自带美颜效果。 怪不得他总说我好看呢。 所以找对象还是得找比自己高的。 ……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阿宝。”他轻声叫我。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 他微微地仰着脸,眼中像是有一片海,泛着粼粼的波光。 “可是我与你不需要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不是吗?” 他是这么说的。! 第 67 章 楼起笙先是假惺惺地对我的吃醋表示了理解和疏导。 然后他就图穷匕见,说既然都疏导过了,那我可以同时放下心结和咸鱼棒槌继续当他柔弱不能自理的那啥了。 这家伙,虽然是纯爱幼崽,但有一些大麒子主义在身上呢。 我当即表示婉拒。 他见状又要跟我耍心眼儿扮忧郁。 ——这家伙是真的很贼!不动声色间就把啥都记心里了! 但凡让他发现了一点点我会被他啥样子萌到或心动到或感动到或怎么怎么到的端倪,他就会在诉求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疯狂使用这一招! 噫! 我已经发现了这一点,绝不纵容此等歪风邪气,此刻便果断道:若让我从此不再打怪练手也行,那我就不进心境了,你选一个吧。 他的眼神飘忽了0.00000001秒,选择装傻:“这如何能选?就是一回事儿,都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我比划道:你们麒麟其实很讨厌被放心境吧?就算对方是自己的配偶。 “谁说的?”他不动声色道,“麒铃铃?她的话你也信?我至今怀疑她是麒麟城派来的卧底。” 我:“……” 哥,你都跟她一起打过芍城副本了,咋还怀疑这事儿呢? 平时看起来你俩虽然没啥直接对话,但气氛还行啊,都是你演的啊? 行吧,知道你偶尔会切换到社会麒格。 不对,这货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戳穿他:别想把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不是麒铃铃告诉我的,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就说是不是吧! 他沉默片刻,拉住我的手,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赶路吧。” “……”我把手缩回来。 “阿宝~” 开始撒娇了。呵。 我故意板起脸比划:在麒麟族这是挑衅的意思,你仗着我不是麒麟族一直在挑衅我,你把我当傻子。 “我没有!”他火速否认,眉头微蹙,极委屈地为自己申诉,“你又不是麒麟族,是人族,那自然对你意义不同。” 居然计划这样诡辩吗? 我正要激情打手语,他一把摁住我的手,不让我打。 “……” 这一招你也用得出来!过分了!欺负残障人士!这行为搁在麒麟族里肯定相当炸裂! 我俩僵持一阵,他在我的怒目(装的)之下悻悻然道:“你若有心境,想怎么装我进去都行。我自幼被麒麟族放逐,观念和一般麒麟不一样……” “……” 我回他一个白眼。 见我铁了心,他只得让一步,勉勉强强地说可以让我在不那么危险的时候跟他们一起打打小怪。 我没在这个时候跟他继续深入争取,说什么都肯定是白说。 反正我先给他多看看我的实力,他自然而然、潜移默化的就 会改观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 ?_[(, 一个劲儿地渲染时间紧急我们得赶紧赶路。 我俩紧赶慢赶地回到了芍城和主角团其他人会合,霁宁雪早就从济南赶回来了。 她从麒铃铃那里知道了璇玑道长的事儿,对我和楼起笙满怀歉意再三致歉。 可这事儿又不是她故意的,谁想得到呢。 甚至就连璇玑道长也不是出于坏心。 人家只是也想拯救世界罢了。 楼起笙对着其他人一向很能装逼,此刻神色淡淡的,成熟稳重道:“你又不知,便与你无关。原是我请你帮忙介绍她治疗阿宝。” 霁宁雪叹了声气,朝他颔首,然后看向我,再一次地向我道歉。 我忙摆摆手,比划了一下和楼起笙差不多的意思。 楼起笙帮我翻译给霁宁雪。 都是敞亮人,霁宁雪不再继续说那事儿,转而关切地问:“那列公子的身体……” 楼起笙代我回答:“暂时还不全然确定,只是一路回来再无察觉异样。” 回来的路上,楼起笙跟我说,我被钟旋王八蛋绑架走之后,他和璇玑道长狠狠吵了一架打了一架。 璇玑道长有提到她确实是诚心诚意地帮我处理了之前在密石林地洞里入体的邪念。 而我一路上也再没不舒服。 只不过楼起笙暂且还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感觉他对全世界充满质疑。 我这么跟他说,他很坦然地承认了,然后土土地深情款款地对我说:“除了你。” 对此我的回应是:但我不信你!因为你是一只爱撒谎的坏麒麟! 他没生气,反倒瞅着我一个劲儿地憋着坏笑,还要伺机来揉揉我腰,被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江是不允许脖子以下接触的。 他问我*江是什么地方,我老家吗,类似麒麟城的地方。 我让他猜,他猜是,然后说听名字肯定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怪不得有这么美好的我。 太肉麻了! 我只好中止向他兴师问罪前一晚在客栈里被他狠狠欺骗玩弄的计划。 说过一万遍!这小子!贼得吓人! 还好他当了热血故事的男主角,不然鬼知道他会对世界干些什么。 我委婉地将这个意思传达给他,他油盐不进,执着于土味情话:“那都与我无关,我只想——” 说到此处,他忽的停下来,欲言又止。 感谢他还留有些许底线。 至少大白天的在路上不会说大半夜在屋里他会对我说的话。 这令我还能凑合过! …… 璇玑道长曾建议主角团先去泰山取宝器石敢当,然后再去老子墓。 可楼起笙如今对她充满不信任,生怕这又是一场阴谋,此刻索性直接不对主角团说这事儿,就按主角团原定计划离开芍城就直奔位于 陕西的老子墓。 我们便离开芍城出发了。 ——至于芍城那些人世间的官商勾结压迫剥削百姓之事,便全部托付给了人间的官员处理。 据说霁宁雪她亲哥会亲自处理此事。 赶路途中休息时,霁宁雪忽的提起一事,说总是骑马赶路着实浪费时间,不如她教我们御剑飞行之术。 她居然把我也算进去了!!! 不愧是女主角1551 比某只看着我处心积虑色|诱老半天、把我便宜占尽了最后才跟我说麒麟的法术只有麒麟才有天赋使用所以没办法教给我实在是抱歉呢的恶麒好太多! 但凡你在一开始就说呢!真是浪费我感情! 我正腹诽着,恶麒转头瞅我。 除非他想表达他有严重斜视问题,否则我不知道他啥意思。不想理他。 麒铃铃开心地叫着“好啊好啊” “??[” 霁宁雪道:“可以,我已经问过师尊了。” 这下子我和楼起笙都看了过去。 “抱歉,没跟你们说。”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神色严肃起来,道,“我出外游历,一直与师门保持联系,此次遇上——” 她视线落在楼起笙的脸上,看着他说,“——楼兄诸人,皆与解人间浩劫一卦紧密相关,我势必要告知师尊等。师尊与众长老商议过后,叮嘱我务必全力协助。” 说到此处,她犹豫了几秒,有点尴尬地笑了,道:“师尊向来性急,一直催问行程,嫌我们走得太慢……我向他解释说明,他与各长老商议过后,昨日传信与我,说可以将门内御剑之术教给各位。” 楼起笙疑心病顿时又发作了,不动声色地试探:“尊师果真古道热肠。” 不知霁宁雪听没听出言外之意,她神情并无异样,只是顺着话道:“师尊说若人间真如我卦中所言即将面临一场浩劫,而我们能解决,那他们就不必到时牺牲了,所以十分希望我们早日成功。” 我:“……” 这理由也太现实了喂。 霁宁雪说完自己笑了:“师尊向来爱说笑。” 我咋听着挺像真心话呢。 无论如何,既然天乩门如此大方,那我们就是却之不恭了。 正所谓多一门技术多一条出路,技多不压身! 于是我们紧急插|入御剑飞行课程,找了个无人的小树林学起来。 麒铃铃的武器是双刀,白枭垢的则是暗器。 霁宁雪说所谓御剑飞行其实不一定非得使剑,只是大家多半用剑就这么说了。 实际上只要自己能站上去就行。 麒铃铃神色莫名地一脚踩一把刀,眉宇间显而易见情感复杂…… 大概她前世喜欢滑雪吧。 白枭垢受麒铃铃启发,二话不说变回小狗,一脚踩一只刻着骨头的暗器。 我:“……” 真可爱啊。 谁懂啊,一只圆乎乎的小黄狗小心翼翼地逐一伸ji对准四张金属片片按上去…… 后爪还没对准,爪爪一滑,把金属片片推开了。 于是小狗努力地摇着尾巴扭着屁股蹬着后腿儿去扒拉金属片片…… 这么可爱是要被人类亲死的。不开玩笑。人类真的超可怕。 回想起来,我很久没撸狗了…… 楼起笙挺久没变狗了,甚至连麒麟角都控制得越来越好,dkidki的时候都不怎么出来了。 我正看着笨手笨脚踩金属片片的可爱修狗,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那你跟他用那个学吧。”假装路过(十分做作地从我左边走到右边)不小心撞到我的小心眼儿麒麟面无表情地压低声音说,“我看你挺喜欢的。” 我看你挺酸的。 他手上拿着两把剑,一把是他如今用的,一把是他之前用的。 此刻他当着我面收回去一把,还很刻意地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 太幼稚了。 我从兜里掏出我的小本子和炭笔,走到正用深沉目光默默注视着找脚感的麒铃铃和白枭垢的霁宁雪面前。 她回过神来,看向我,微笑着和我打招呼,问我有什么事。 楼起笙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悄然走到霁宁雪旁边,警觉地看我写了啥。 我能写啥?邀请霁宁雪美女一起喝咖啡吗? 我无视掉他,刷刷写字给美女看。 【毯子也可以吗?】 霁宁雪微笑着注视着这句话,一时没有回答我。 可能在忙着后悔说要教我们飞行术了。 至少不要说可选的乘具范围很广。 我正等待着她的回答,她身边传来轻声:“不可以。” 我火速瞪楼起笙。 他假装那声音不是他的,收回瞅我的目光,低头摆弄他的剑。! 第 68 章 霁宁雪制止了我和麒铃铃和白枭垢。 “毯子太软,不可。”她说。 唉。可惜。 “不可双脚分别置于不同乘具,容易劈叉危险。”她说。 麒铃铃:“唉,可惜了。” 不不不我觉得你这个不可惜,你这多危险啊,还是我的可惜。 “……四只脚劈叉就更危险了。”霁宁雪看着白枭垢说。 白枭垢“呜”地一声原地打滚变回了少年人身,低头默默把他的金属片片捡回去。 霁宁雪从她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了她之前所用的两支剑递给麒铃铃和白枭垢,让他俩凑合着用。 完全没想借给我的样子。 这是默认了我用楼起笙的剑。 楼起笙顿时摆起架子来,假装啥也不知道,一味摆弄他的剑。 霁宁雪都看不下去了! 她看看楼起笙,看看我,眉宇间有点儿不解和担忧,想了想,默默地又掏出了一把剑,探究地给我使眼色。 啊,谢谢谢谢,但是不用管我们,我们打情骂俏呢,处对象是这样的,没对象的人很难懂这种矫揉造作的行为。 我正不好意思地回以眼色,楼起笙火速掏出剑递到我面前。 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这样子我要是接了你的剑人家女生不会尴尬吗! 我简直要对这家伙无语了,只好赶紧接过霁宁雪手上的剑,比划着道谢。 相处这段时日,简单的日常手语主角团基本都能看懂。 霁宁雪倒是有点犹豫了,看看我,看看楼起笙,沉思两秒,若无其事地把剑收回空间,视线平移开,脚步也挪开,离我俩这对神经病远点儿。 一切都是楼起笙的错。 我赶紧从楼起笙手里劈手夺过剑,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搞事! 他终于老实了。 我一回头,对上麒铃铃“噫!”和白枭垢“哦哦哦哦哦!”和霁宁雪“^_^(具体啥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脸问)”的神色。 要不还是回心境吧…… 接下来,尴尬的我安静如鸡,幼稚园大班笙再来招我我都不理。 当然,他一直有空招我是有原因的。 原因很简单粗暴,这货至少在学御剑飞行这门课上是个学霸。 霁宁雪把口诀告诉我们四个,边说边示范了一遍,然后正要深入解释,忽的目光一顿,落在楼起笙——的脚下。 我和麒铃铃和白枭垢齐刷刷沿着霁宁雪的视线看过去。 “……” 楼起笙一脸淡淡的装逼样儿,双手环胸抱臂,脚下踩着剑,剑已悄然离地一指高度。 霁宁雪脸上写满了“不愧是我看中的紫微星啊”的欣慰。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含笑看回我和另外俩,拆解起口诀来。 不多久,楼起笙御着他的剑在旁边溜圈,麒铃铃也离了地。 我和白枭垢默默对视…… 与其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如在别人身上找。 不是我俩学渣,怪麒麟族天赋太高。 霁宁雪人美心善,生怕我俩em,便宽慰我俩说她平日在门内会协助师尊教导师弟师妹,能入天乩门自然天资不俗,可进度也没那俩麒麟表兄妹快。 有些东西确实是没法儿比。 我和白枭垢只能默默抓紧苦练。 当我俩终于也能离地的时候,麒铃铃御着剑绕着我们溜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而另外那个家伙已经跑我们头顶上去溜了。 为了学好这个,我们暂停了行程,在原地野营过夜。 傍晚时分,表兄妹已经熟练掌握了该门技术,张罗着生火做饭了。 吃完饭,我和白枭垢不约而同继续练习。 霁宁雪没什么要教我们的了,我和白枭垢的方向没错,只是不熟练。 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看了,去一旁打坐调息。 估计是看出了我俩有点儿尴尬。 这是很微妙的一种心理。 假如没有楼起笙和麒铃铃作衬托,我和白枭垢肯定不尴尬。 这种高端技术一下午就能基本入门怎么说都不错了。 可凡事就怕对比嘛。 老师一走,爱撩骚的学霸就瞅着空隙过来了。 他往那树上一靠,又抱起了臂,淡淡道:“你可以调起麒麟内丹之力,便能事半功倍。” 真的吗? 不过还是算了吧,白枭垢在看我…… 就……说好一起学渣,我现在抄近路是不是不太好……! 我正要拒绝,麒铃铃在旁边道:“其实没事啦,都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时间长着呢,慢慢练,熟练了就好。明天启程我和表哥可以带你俩。” 这倒也是。 白枭垢变回小狗给麒铃铃揣着,我可以回心境。 为了不耽误明日行程,我和白枭垢没坚持继续练,收拾收拾收工休息。 今天练习御剑飞行耗费心神较大,我躺下后飞快入睡,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大家起来后简单洗漱用过早食后,将马就地放生,然后御剑前往下个地图。 大陵山上吾老洞。 老子墓便在这其中。 因为之前听璇玑道长提过守墓的自然门一事,保险起见,我们没贸贸然空降在洞口,而是在山脚小镇外千来米距离落地,换上低调的衣裳,先去镇上探探情况。 一进小镇,就见着了几个穿着白绿两色为主的门派制服的弟子迎面走来。 我们不动声色地与之擦肩而过。 刚走出去两三米,身后传来声音:“诸位请留步。” 我们停下脚步,回过身看说话的人。 是这几个门派弟子中领头的少年,眉目清明,颇为俊秀。 他朝我们抱拳拱手。 我跟着主角团几个回礼。 “冒昧了。在下乃自然门弟子林浚昊,观诸位仪表气度不俗,不知可是修者?” “……?[(” 咋说呢,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又不是非常意外。 毕竟主角团,那气质是相当的不俗。 进入小镇前,主角团紧急小会上就讨论过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此刻霁宁雪出面道:“我等散修结伴而行,欲前往华山问道,途径此镇歇脚。” 自然门弟子林浚昊道:“原来如此。若诸位有不便之处,尽管去镇北自然门,同为修者自然相助。” “多谢。”霁宁雪道。 林浚昊没多说什么,浅浅问了下就带着其他门人走了。 看他们那架势,就是特意来巡街的。 做戏做全套,我们去了镇上的一家客栈办理入住,吃完饭暂且歇息一番,然后逛街买新装备和各种物资补给,顺便打听些有关老子墓和自然门之事。 五个人一起走太显眼了,而且效率也低,我们便兵分了三路。 我自然和楼起笙一路,麒铃铃和白枭垢一路,霁宁雪独自一路。 ……这镇上到处是自然门弟子在巡逻。 百姓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跟他们关系还挺好,有说有笑的。 当楼起笙问起自然门为何如此时,刚做了他一笔大买卖的老板停下原本喜滋滋包货物的手,脸色瞬间染上了愠怒,道:“还不是都怪那些心术不正之辈!” “此话何解?”楼起笙问。 老板犹豫了下,低头继续包货物,语气平静下来,道:“哎呀,没什么,不过是有些小毛贼出没偷盗财物。” 而我和楼起笙已经猜到他指的是什么了。 我们逛完一圈回到客栈和其他人会合,各自说了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大同小异。 总之就是如今自然门防守严密。 山脚小镇尚且如此,山上就更不用说了。 但我们还不死心,商议过后,由楼起笙和白枭垢化作小狗进山一探。 那我肯定就被不放心的楼起笙收入心境啦。唉。 我在心境中打开“直播”,看到郁郁葱葱的山间确实也有许多自然门弟子驻守。 这可真是前人砍树后人暴晒啊。 再次回到客栈后,楼起笙终于说出了璇玑道长那时所说的话。 其他人没问他为何此刻才说,大家都不是傻子,先前发生了那事儿,肯定都明白楼起笙的心情。 此刻麒铃铃道:“那要不,咱们去泰安村瞧瞧。反正如今会御剑飞行,嗖的一下就到了。且先暗中观察下那陈庸是何情况,然后取了他的地图看看。最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应该不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了。” 也只能这样了。 白枭垢变成小狗儿,麒铃铃抱起它踩上剑身。 楼起笙把剑放平空悬,我等了两秒,没动静,再等两秒还是没进心境,正要冲楼起笙比划,他朝我伸手。 我一下子没看懂,但一秒也没犹豫地果断打了他手心一下。 没有意义,就是想打。 他有时候也会打我,虽然不是手心。 这是一只很邪门的麒麟! 他头一回打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圈了! 这会儿这家伙挨我一下打,依旧伸着手。 那我不打白不打,我就马上又打一下两下。 他猛地抓住我打完还没来得及撤退的手指,拉着我上剑。 “可以。”他站我身后,扶着我这么低声说。 哦哦,这个意思啊。 那……你说可以就可以呗。 我回头瞅他,他朝我微微地笑,忽的松开我,凭空摸出件披风来给我包住,帽子也给我系上,肉麻道:“天上风大,别着凉。” 咳咳。 哎呀别这样儿啊,旁边有人看着呢…… 我正羞涩着,听到旁边的麒铃铃嚷道:“我不可以!你变回去!他俩啥关系我跟你啥关系啊?能不能别在我抱着你的时候变回人身啊?很冒昧啊!” 我扭头一看,麒铃铃正公主抱着人身的白枭垢,拧着眉头一副老铁你清醒亿点的表情。! 第 69 章 被麒铃铃那么一说,白枭垢小脸儿都红了,急急忙忙变回了小狗,然后蹬腿儿从麒铃铃怀里跳到了地上。 大概是出于尴尬,他想改搭别剑。 但他一路小跑到霁宁雪面前时一个紧急脸刹,趴地上犹豫数秒,起身扭头朝我跑来。 我是一点也不介意的。真的。 会脸刹的笨蛋小狗啊!开什么玩笑! 我正要下剑去和小狗双向奔赴,小狗又一个紧急脸刹。 这回刹得比刚才在霁宁雪那儿还早还急。 小黄狗在地上趴了会儿,小小身躯承载着无形而巨大的悲戚,终究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返回麒铃铃剑前。 麒铃铃抱臂翻白眼儿,十分高冷。 小黄狗就地倒下翻肚皮。 麒铃铃忍不住垂眸偷看。 我顾不上看这俩拉扯,回头看楼起笙。 他一脸平静和无辜。 但我知道这肯定是社会哥一秒切换出来的。 他刚才肯定偷偷吓唬白枭垢了! 谁家好麒会吓唬可爱小狗啊!噫!我鄙视他。 不多久,麒铃铃勉勉强强地再度接受白枭垢,我们便出发了。 说来惭愧……其实也没啥惭愧的,就很正常。 这一世不用说,就连上一世我都没上过天。就是说没坐过飞机的意思。 头一回上天就三百六十度直接接触空气,这感觉太新鲜太刺激了。 ……确实有点儿冷。风大。 楼起笙原本只是扶着我,这会儿趁着其他俩剑飞得快,在前面离我俩有个十来米,他先是把我披风掖紧些,然后从我身后完全抱住我。 “冷吗?”他在我耳边小声问。 有一点。 但我知道我要是这么说,他肯定会把我收回心境。 于是我坚强地摇头。 他把手探入披风,握了握我的手,吓死我了。 这么比喻吧,就是有些小孩儿不敢当着妈妈的面咳嗽。 因为会招来妈妈一顿爱的攻击,说“让你多穿点儿衣服/少吹点儿空调/少吃点儿冰棒/etc.”“快去穿衣服/关空调/吃药”之类。 虽是关心,令人心慌。 好在我刚刚因为头次上天紧张而悄悄握紧了拳头,而且藏在披风里,因此手并不凉。 楼起笙摸完之后没发难,只是让我冷就说。 说不了呢哥。 我肯定不会真这么告诉他,镇定地点头。 然后他下巴贴我脑袋侧边上,低声和我说起来如何灵活运用我体内那半颗麒麟内丹。 反正就是好处多多。 总结下来,不管是根骨还是天赋都能疯狂加点。 楼起笙没一次说完,说了点儿让我先自个儿消化理解,不会的问他。 等我把这些融会贯通了,他再接着往后教。 趁这空隙,我偷偷问小康是不是像楼起笙说的那样。 它说是啊是啊不然宿主以为怎么曾经还有胆大包天的修者妄想围猎麒麟,难不成是想吃肉吗?麒麟一看就肉肯定不好吃。 胡说,麒麟肉……算了,我不该盲目,什么都争只会害了我! 对对对就是不好吃,可千万别有傻吊惦记着吃! 说起来,咋还有妄想围猎麒麟的?! 我问小康是人类修者吗,它说也有。 “这怎么想的啊?” 我震惊道。 且不说麒麟一族镇守北荒峡道完全就是出于跨种族守护弱小无私奉献的高尚精神,从现实来说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也有以卵击石的,也有本身是大能,联起手来弄几个落单的麒麟倒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小康说。 我更震惊了。 散修啥的有这荒诞想法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大能? 都大能了不仅没道德观,甚至还垂涎麒麟的内丹?!这算屁的大能啊? 小康也很惊讶:“宿主上辈子都惨成那样儿了,怎么还能问出这问题?” 喂,聊天归聊天,干嘛一言不合人身攻击? 它应该是感受到了我的不悦,忙道歉了两句,然后说:“用宿主最好理解的方式来比喻,比如于彦他爸和钟旋一家就相当于大能,那么富贵了,难道他们就因此放弃了贪污敛财往上爬吗?贪欲是没有止境的。” 确实是我最好理解的方式。我秒懂。 小康嘀咕:“楼起笙会害了宿主,宿主现在越活越回去了,容易被人坑。” 闭嘴。你不坑我我就偷着乐了,还敢在这儿说。嫌弃。 它碎碎念起来没完没了,我听着烦躁,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岔开话题。 “那麒麟族对此有什么反应?他们现在和人族的关系岂不是很微妙?”我问。 小康说:“那倒没有。麒麟族普遍脑子直不拐弯儿,麒御曾和黄帝轩辕定下盟约说要守护人族,没说具体守多久,麒麟族就一直守。偶有大能觊觎麒麟之宝狩猎,麒麟没往人族头上算,心挺大的。” 我:“……” 麒麟真是,我哭死。 虽说是瑞兽,这也太瑞了。 楼起笙确实也有点儿这意思。 他既然是麒麟,那肯定早就有能力还击歧视甚至欺负他的桃源村村长村民这些人,但他最多也就给个冷脸吓唬吓唬,从没真的动手过。 甚至细想想,就我知道的,他没为他自己的事儿吓唬过别人,都是遇上了和我相关的才这样做。 我这么和小康感慨,小康淡淡道:“麒麟族太得天独厚太强大了。” 我怔了怔,随即慢慢理解了这话的意思。 麒麟族自上古起源,为应龙之孙,天生强大。 真正的、天生的强者是不屑于欺凌弱小的,哪怕弱小主动寻衅,在它们眼中也不当回事儿,不痛不痒便连还击都懒得还。 这来源于骨子里的自信。 倒是小人往往一朝得势便忘乎所以得意洋洋。 不欺凌和以往的自己一样弱小的群体如何对得起自己绞尽脑汁攀爬这一路的艰辛、体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高贵”呢?那不是白爬了? 正所谓, ▁[(, 衣食足而知荣辱。* 只不过,仓廪衣食足后很难立刻达到知礼节荣辱的境界,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或许需要经过几代。 也有很多家族经过数代直至覆灭也没能知。 素质道德比财富权势难得太多。 当然,许多人压根不在乎前者,因为仅仅论起动物一般的生存,没有后者会很难受,没有前者则毫无影响。 不,或者该说,在糟糕的大环境中,没有前者更有利于得到后者。 但这只是一时之利,从千秋万代的角度来看,没有前者容易令人族没有千秋万代。 当然了,whcares啊,都没有前者了。 崽是要一窝一窝下的,说不生就要要绝后,就是自私,就是毁灭人类的罪人。 可真苦口婆心劝他们要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后保护生态环境、创造好的社会文化氛围、提高人类整体素质道德了,他们就嫌麻烦、嫌影响到自己现世利益而不肯干了。 这个时候就又变成了两手一摊阴阳怪气:我哪儿有你厉害文明能管到那么多啊,有你们就够啦,我没素质没能力这没办法,管不到我死后的事儿啊。 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凛然大义考虑人类的未来了。 是真挺没意思的。 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想干啥。 可能他们自己也根本就不知道吧。 反正就混,混到死的那天也就算了了一桩微不足道的事儿了。 …… 没时间想更多,我们就到了泰山脚下的泰安村。 我收起乱七八糟的感想,跟着楼起笙他们进村准备打听陈庸。 可刚拦下一个牵着牛要出村口的牧童,霁宁雪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忽的从村深处传来一声巨响。 很快,旁边的屋子里纷纷出来村民,都在议论。 我们从这几人的讨论声中惊闻那方向就住着一个陈庸。 村里人隐隐约约知道陈庸以前干过盗墓这行当,而且如今还瞎了一只眼,还以刻碑为生,虽说平日刻碑还是会找他,但日常嫌晦气,便让他住在村里墓葬群附近,那儿没别的人住。 陈庸倒也图个清静,因此愿意。 这是之前璇玑道长告诉我和楼起笙的。 此刻我们急忙朝陈庸家赶去——哦,对不起,说错了,应该是他们急忙朝陈庸家赶去。 PTSD颇为严重的楼起笙在响声突然发生的那一瞬间不明情况总之火速收我。 我只好在心境里开小视频。 主角团赶到现场时,陈庸家正着着大火,还在不断地塌。 楼起笙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火海,半分钟不到就抱着陈庸冲出来了。 他将陈庸放在地上,又冲进了火场。 看陈庸那双眼紧闭没啥气儿的模样,差不多要死了。 好在霁宁雪紧急抢救了一番,陈庸渐渐有了进出的气儿,只是眼睛依旧闭着,怎么叫都不醒。 霁宁雪说陈庸吸入了太多火气,还是得送医馆详细诊断治疗和将养。 这时候楼起笙从火里出来了,说他刚翻了一遍屋内东西,没找到类似老子墓地图的东西。 他边说着,边把一个小钱袋塞进陈庸的衣兜里。 不知道的得以为他已经搞起了现场捐款呢。 比如麒铃铃,她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楼起笙用平静中含有嫌弃的眼神瞥她一下,但还是解释了:“这是陈庸的钱。” 面冷心软的家伙。 楼起笙留下处理现场检查端倪,其他人则带着陈庸去找医馆。 此时村里人已经赶了过来,见状以为是楼起笙这个生面孔放的火,有人揪住他不让走,其他的人则赶紧救火,嚷嚷着叫陈庸。 楼起笙被揪住当嫌犯倒不恼,情绪稳定地解释说他也是闻声赶来的,来时这儿已经这样了,至于陈庸被他救了出来,被他同伴送去医馆了。 村里人见他衣角确实有些许烧痕,而且也有人作证说刚赶来时见到了几个衣着打扮和这个陌生男子感觉相似的年轻男女正着急地带着陈庸问医馆。 大家稍稍对楼起笙放了点儿心,但还是让人看着跟着,其余人则继续救火。 楼起笙没在意这些,他自顾自走到一旁查看四周情况。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什么,我和他还没心有灵犀到这地步。 陈庸的房子不大,里面外面还主要都是些石碑及其原料,火救得比较容易。! 第 70 章 陈庸家被抢救完了后,传来消息,说人也醒了过来。 楼起笙当下就要过去医馆。 村民们见他人高马大的,还一脸酷样,背后背着把好长的重剑,一时间不敢强硬拦着不让去,只能让几个壮劳力跟在他屁股后头防备着。 楼起笙当他们不存在,自顾自去了医馆。 大夫是个白发老人家,看起来一脸慈祥样儿,在这儿村里大概是挺德高望重的。 村民们边走边大声议论,场面闹哄哄的。 大夫闻声出来,跟楼起笙打了声招呼,客气地让他进去。 然后拦在门口慢条斯理地对其他人说里头太小待不了太多人,何况村长已经来了在里面,陈庸也苏醒了,确实了不是这一行外村人纵火伤他,反而是他们救了他,尤其刚才进去那个大酷比冲进火场救的他。 所以大家散了吧。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团结,仍有些不放心,不过没坚持往屋里去,就在医馆外头三三两两找阴处蹲着,小声议论着此事。 村医没赶他们,见状随他们去了。 屋内。 想来霁宁雪一行已经早已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村长,加上醒来的陈庸作证,村长对他们的态度挺好的,已经称起了仙长。 如今正说到了来意。 “不知诸位仙长此次来泰安村是偶然路过,还是……?”坐在病床边沿的村长问。 霁宁雪看向刚刚进来站在门口帘子下的楼起笙。 楼起笙淡淡道:“有些私事找陈庸。” 村长估计早有预料,闻言只沉沉地叹了口气,回过头用担忧又埋怨的眼神看了看陈庸。 陈庸很虚弱,勉强歪坐着靠在枕头上垂着眸,此刻眼皮稍稍掀起来一点,接触了一下村长的目光,飞快地耷拉回去,很微弱地叫了声二叔。 村长应该是知道陈庸以往干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生怕是来寻仇或者怎么的。 虽然对这侄子恨铁不成钢,但还是护着,当即卖惨,说陈庸三岁死娘四岁死爹,虽然有他这个村长二叔,但他自家五个比陈庸小的孩子那会儿都张着嘴只会吃,泥菩萨过江了属于是。 好赖村里人都肯省一口给陈庸,孩子这才长大。 可惜长大后急功近利误入歧途,干那些损阴德的事儿,劝都劝不住。 可孩子人不坏,捞完偏门没去花天酒地,都找借口散分给了村里人。 村长让他既然不缺钱话就踏踏实实回村来种地,别整那些了。 他却执拗,说自个儿是村里人养大的,得回报大家。 直到上次瞎了眼,不知具体是出了什么岔子,这才老老实实地回村儿来跟村长二叔哭着说以后再也不弄那些旁门左道了。 村长狠狠地说了他一通,说着说着和他抱头哭了一阵,然后擦干眼泪给他找了村儿里的老刻碑人当师父,也算是给走了个后门安排了个铁饭碗儿。 村长说完这些,一脸凝重地低头擦眼泪。 楼起笙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缓和了些许语气,道:“我们不是来寻仇的,也不是来逮他的,只是有些事问他,问完就走。” “?[(” 楼起笙点头。 村长顿时松了口气,回头看着陈庸笑。 笑了两下,抬起手来就要打这吓人的侄子几下。 挺本能的亲昵的动作。 但叔,你侄子应该这会儿禁不住你打…… 你自己看看你那好粗好粗一看就跟铁块似的手…… 好在一旁的白枭垢眼疾手快拉住了村长的手,如此解释了下。 村长忙收回了手,讪笑着说乡下人习惯了。 霁宁雪笑着摇摇头:“村长不必拘谨。”停了下,道,“不知可否让我们与陈庸单独说话?” 村长有些犹豫,去看陈庸的态度。 陈庸也有点儿不安,一时没说话。 楼起笙见状,从怀中掏出那枚来自璇玑道长所赠的古朴胖鸟青铜哨,道:“那人说,若我有求于你,可持信物来找你。” 不料陈庸见了这哨子,脸色兀的大变。 原本他脸上带着对主角团感激与对“仙人”尊重仰慕的卑微笑容,此刻笑容消失,眉头皱起,面色极为凝重,欲言又止。 片刻,他让村长二叔暂且出去,他有话要和这几位仙长单独说。 村长迟疑了几下,再度扫视了一圈主角团,很不放心。 陈庸再三解释没关系,村长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白枭垢看似天真,实则也有社会之处,怕村长偷听,便借口有事儿要问,跟着村长出去了。 小狗盯梢.jpg 待他俩完全离开屋子后,陈庸看向楼起笙,开口却是道:“我二叔完全不知璇玑道长的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请各位仙长放过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多活这几年已是侥幸,够了。” 这话的意思听着也太不对劲了。 霁宁雪忙道:“你误会了。” 陈庸倒也直接,问:“诸位仙长不是璇玑道长叫来善后灭口的吗?” 他停了下,忽的意识到了前后矛盾之处:“可刚才却又为何救我……” 理解他,刚经历生死,吸入了那么多火气,脑子这会儿还晕沉沉的反应慢点儿很正常。 楼起笙显然也很能体谅,闻言很有耐心地说:“我只是想从你这儿得到避开自然门看守进入老子墓深处的地图。” 陈庸一怔,正要说话,楼起笙接着问:“可你为何会质疑是璇玑道长要灭你口?刚才那场火灾是谁所为?璇玑道长吗?” 陈庸欲言又止,低头陷入沉思。 楼起笙盯着他看了会儿,倒也不催不劝,语调平静,只道:“你若不求助,生死安危倒与我们无甚干系。我们此行只为求老子墓地图,求到便会离开,绝不多管闲事, 你大可放心。” 你这话说出来谁能放心啊啧啧啧社会麒。 陈庸唉声叹气了一阵, “⑼[(, 藏在了屋里炕洞中的地下,想来应该不受那场火烧,还在。仙长们若急着用,可去自取。若不急,待我能下地了去为各位取来。” “不必,你好生休养,我们自取便可。”楼起笙抱拳道,“多谢。我们急着赶路,便不叨扰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霁宁雪和麒铃铃都没反应过来他这么干脆利落说走就走,有点儿愣地看着他。 唉,霁宁雪也就罢了,麒铃铃你一个现代人咋也不懂呢。 难道你穿越前特别有钱,所以没见过普通小店买衣服还价? 就那种:老板说这衣服一口价200,买家还价说120,不卖就走,然后真的二话不说就走。 这种时候主打一个果断的态度,千万不能面露犹豫,要表现出这玩意儿我买是我做慈善,其实我一点点也不喜欢的态度。 待人走出去三四米了,老板在后面叫着:回来回来,再加点儿,150!140!不能再少了! ……就这样。 当然,也可能麒铃铃穿越前太年轻,基本就是网购和去不能讨价还价的商场门店,不像我这活化石。 那我和楼起笙,算不算我老牛……咳。 不能多想。就当我从没意识过这事儿。 倒不是为别的,我就是怕这家伙逮着一个借口就又能伺机敲诈勒索我。 这小子,不要脸起来那是相当不要脸,上回他自己主动提起说我走路太多累着了,非要给我弄热水泡脚。 泡就泡,他还要亲自上手给我洗洗按按,说更消除疲劳。 我说不用不用这真不用,他非要图这表现。 我不至于为这事儿宁死不屈地拒绝,拒绝几下见他坚持就随他去了。 这本来挺温馨一事儿,他洗完就翻脸,说他心里全惦记着我,我却心里没那么惦记他。 我没多想,见他觉得不公平就说那你脱鞋脱袜子吧我给你洗。 他说倒不是为了这个。 我问他那是为了什么。 他一点儿也不含蓄委婉,马上来了劲儿,跟我说他想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我:“……” 你小子! 邪门儿,真邪门儿。 麒麟族通身正气,咋就出了这麒呢。 所以,如果让他意识到我跟他的实际年龄差,指不定他又能产生什么新的邪门儿想法。 心累。 防贼都没防他累。 我正腹诽着,楼起笙那边儿已经被陈庸叫住了。 “好吧好吧就130……” 当然不是这么说的! 陈庸叹气道:“我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我是为了璇玑道长的安危!既然诸位仙长与她有这私交,令她都肯将我有老子墓地图之事告诉诸位 ,必然你们颇有交情,还请诸位速去救她!” …… “?_[(” 陈庸:“来不及细说了……” 话虽这么,但他还是细说了起来。 大概就是今儿这屋子确实是璇玑道长烧的。 璇玑道长突然来找陈庸,说要陈庸和她一起去再探老子墓,她要找里面一样东西救人。 陈庸拒绝了。 一来是当年那场墓中同伴突然自相残杀的诡异事件给他造成了至今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二来,陈庸已经在二叔和亲爹娘的牌位前发过重誓,要洗心革面踏实做人,再不下墓; 三来…… 陈庸已娶了妻,如今妻子已身怀有孕,只是自怀上就一直不得安稳,找村医开药也没用,总是心神不宁,梦中见到诡谲吓人的东西。 陈庸心中有数,耗重金请来游方的道士。 道士意味深长地暗示是他以前下墓沾上的因果阴气导致。 好在问题不大,及时化解,再继续吃保胎药就没事儿。 可决不能再做那那事儿,否则别的不说,他老婆绝对一尸两命。 说起来,好在今日他老婆不在。 他最近接了活儿,每天要叮叮当当凿石头。 别说孕妇了,一般人听着都闹心,所以他就把老婆送回娘家静养去了。 否则…… 总之,哪怕是面对救命恩人璇玑道长再三急迫请求,陈庸都坚定不去,流着泪跪璇玑道长面前把脑袋都磕破了。 可璇玑道长这回真的很急,哪怕拿到了地图原件也生怕临时出岔子耽误时间,因此非要陈庸跟自己去,确保万一。 情急之下,璇玑道长甚至动起手来。 可陈庸并非一般人,别忘了他曾是盗墓贼里的“脑袋”,是有些东西在的。 这几年,他虽然金盆洗手,但心中一直不安。 鬼且不说,他还怕官府哪天知道了他以前干的事儿来抓捕他。 为此他没事儿就在家里安自保机关,有朝一日官府来人了他能争取点时间跑路。 根据律法,只要不是盗的本朝皇亲国戚的墓,那这罪就不会连坐亲戚和村里人,所以他跑路也行。 我们进村时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他启动机关时发出来的。 确切来说,那火是他自己搞的那机关放的。 之所以把他自己也给困在里面了,是因为他当时没想顺着地道逃跑。 他是打算以一死来向璇玑道长明志,既不负当初救命之恩,又能保全妻儿。 璇玑道长本想救他,忽的抬头望向屋外,脸色微变,赶紧遁了。 数秒后楼起笙就冲进来救人了。 …… 陈庸说完,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跪 地, 麒铃铃和霁宁雪忙去搀扶阻止。 这人还挺有男德, 见是俩姑娘伸手,急忙往回躲。 楼起笙见状,示意俩姑娘让开,他去按住陈庸的肩膀,说:“有话你说就好,不必有其他动作。你伤重未愈,需好生将养,家中妻儿还待你将来养护。” 陈庸抹了把泪,吸吸鼻子,用力点点头,不再坚持。 他仰着头看着楼起笙,模样语气都极为恳切。 “老子墓虽为圣人之墓,看似一团祥气,实则凶险异常。” “我这几年总回想当初……我那些弟兄虽干的是损阴德的事儿,可都讲义气,曾歃血结拜,一向和睦,曾入过多少金银古物堆积的大墓都未曾反目,怎会突然自相残杀,嘴里还嚷嚷些怪话,好似曾有血海深仇一般……可我认识他们多年,据我所知根本没那些事儿,甚至名字都对不上,听都没听过。” “我越想越觉诡异害怕,因此也劝璇玑道长不要再去。可她说她有一人必须要救,必须去墓中取一物。” 陈庸再度沉沉叹息:“唉……我不知她此次是要救谁,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她出事儿。她自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可孤身一人没个照应,到底叫人担心。若诸位仙长也非要去那儿……万请届时相助她一把。” “璇玑道长是大善人,当初她去老子墓也是为了救人,且是为了救一城之人。只可惜那回被自然门发现,没能成功取出宝物。可她事后甘愿以自身精血入药,勉力救了许多人,为此身体虚弱,不得不寻了仙女湖镇这安静之地休养,还特意将地方告诉我,让我若有难处可去寻她。” 听到此处,麒铃铃插话道:“她不是为了躲避自然门追捕才躲起来的吗?” 陈庸一怔,看向她,道:“自然门没有追捕她啊。” 楼起笙道:“细说。” “倒也没什么好细说的……” 陈庸嘀咕了这么一声,但还是细说起来:“自然门的门主外表严肃却内里和善,那时我与璇玑道长在墓中身受重伤,是门主掐算知道,叫人救我们出来的。” “后来门主细问过我们,甚至连我都没为难,还让我将弟兄们的遗体带回各自家乡安葬。” “对于璇玑道长,门主更是宽和,说既她事出有因,这回就不追究了,让她再别去,再去就通知她师门逮她回去了。” 楼起笙问:“她留在仙女湖镇只是为了那里安静好休养?” 陈庸皱眉想了一番,回答道:“好像是……她很喜欢那里,说那里风景很好,尤其是仙女湖。对了,她还问我知不知道仙女湖的传说。” “奇怪的是,她喜欢仙女湖,却很不喜欢仙女湖的传说。”他说。 麒铃铃跳脱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喜欢吃西瓜但不喜欢吐籽。” 陈庸茫然地看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看楼起笙。 楼起笙问:“仙女湖有什么传说?” 陈庸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了几下,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弱弱地说了。 “诸位仙长……到底要不要去救璇玑道长啊……我、我真的怕她出事儿……” 显然霁宁雪也是这么担心的,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了,眉宇间有些担忧出神。 只是不知何故,她没出声催促。 此刻听陈庸这么说,她犹豫了一下,看向楼起笙。 楼起笙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对陈庸道:“无妨,她虽会御剑飞行,可也需要一段时间,而我会空间穿梭之术,眨眼便可到大陵山下小镇。何况如今自然门防守严密,她就算有你所绘地图也得等夜里才好行动。” 陈庸将信将疑,想了想,没再拖延。 估计心里琢磨着还是赶紧把话说了才好催这大爷去救人。 他语速明显加快,说:“仙女湖镇相传以前只是一块无人的荒原,某日突然天石挟着异火降落,砸出了一个大坑。” “那火经久不息,眼看要烧到附近的城镇村落,人们引水去熄却根本没用。有说那是凤凰之火凡水浇不灭的。” “眼看就要危及周遭百姓,忽然一仙女降世,以身化作一场泪雨,熄灭了这场大火。那场泪雨填满了大坑,成了一个湖。百姓感念仙女功德,便称之为仙女湖。后来那儿逐渐有人迁去居住,慢慢就形成了仙女湖镇。”! 第 71 章 没什么好问的了,主角团便准备离开。 我看到陈庸面露犹疑之□□言又止。 感觉楼起笙其实也注意到了,但社会哥故意装作没看到。 待他们就要走出房间时,陈庸终于忍不住出声:“仙长留步,在下……在下……唉!” 霁宁雪和善道:“有话直言即可,不必拘谨。” 陈庸一阵长吁短叹,然后道:“我与那些弟兄结拜一场,始终对那事无法释怀……若是可以,想知道他们当时忽然那样的真相。我觉得一定是另有蹊跷。” 霁宁雪郑重地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陈庸连声道谢,接着将他那些弟兄的名姓出身一一说出,以防需要。 说完后,他再度恳切道谢。 霁宁雪摆摆手,转身和楼起笙麒铃铃出了房间。 一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行面熟的人—— 我们之前初入大陵山下小镇时遇到的自然门弟子。 为首的依旧是那个白脸小帅哥林浚昊。 这就……有点尴尬了。 当时他来盘查我们,霁宁雪是说我们取道那里去华山。 可现在人在山东泰山脚下再次相遇…… 若说迷失了人生的方向(迷路),那也迷得稍显过过过过过过过分了些些些些些些些…… 好在主角团比我镇定许多,最多也就是微笑沉默(霁宁雪)。 林浚昊一派自然地问:“诸位不是要去华山吗?” 楼社会一派自然地答:“受人之托来此地寻人传话。林兄这是?” 他声音不大不小,应该能让屋内的陈庸听到。 林浚昊继续试探:“我奉门主令前来寻泰安村陈庸,不料刚到就听闻他遭了意外,幸而被一行仙长救到了医馆。可正是楼兄诸位?” 楼社会道:“嗯,正是。我们也是来找陈庸的。离开大陵镇后,我们途经一处遇到人知我们会御剑之术,便央求我们来泰安村寻此人传话。” “哦?什么话?”林浚昊问。 “跟你没关系的话。”楼起笙说。 林浚昊:“……” 霁宁雪缓过神来了,火速get到楼起笙的意思,出面圆场,道:“楼兄一向心直口快,没有恶意。” 楼起笙和她一唱一和,摆出心直口快的无辜样子:“怎么了?确实与他无关啊,那人他爹和陈庸有私人恩怨纠葛罢了。” 林浚昊轻轻地“哦”了一声,接着道:“诸位不知,诸位莫怪,林某之所以出言询问,盖因陈庸此人与大岭山上吾老洞有些纠葛。诸位可知吾老洞?” 霁宁雪缓缓道:“自然知晓。虽为散修,可也有心前去祭拜,当初才取道那边。只是到了镇里听闻近年来有宵小作乱,因而防守严格。我与楼兄等商议一番,未免节外生枝,便没去了。” 这番应答挑不出毛病,林浚昊想了想,问:“那诸位可知今日陈庸家那 事原委?” 楼起笙道:“刚问了他, 他不肯跟我们说。我们只是受人一饭恩惠结缘, 帮之传话,如今话已带到,见陈庸有难,出于道义有心相助,可问他不肯说,我们总不能逼他说,便离开继续赶路去华山了。” 总结起来就是:我们啥都不知道,纯纯随手助人为乐,不会吧不会这也犯法吧?现在助完了急着有事儿呢,你在这儿耽误我们时间礼不礼貌啊? 林浚昊没再问了,与主角团拱手,让路给他们离开。 但我们都知道,他肯定要去找陈庸核对。 若陈庸那儿对不上,他们肯定会怀疑主角团一行人是奔着老子墓去的。 现在只希望陈庸足够机灵,在屋里听完楼起笙那番话后能顺利配合好。 主角团几l个肯定不方便跟在林浚昊屁股后面又回到屋里去,只能先行离开。 我是打算帮他们留下来看看的,可系统小康说这“直播”的范围只能跟着楼起笙走。 敢情摄像头长他身上啊?! 没办法,看不成了,只能许愿了。 主角团一行佯装御剑朝华山方向而去,实际在天上磨洋工。 确定自然门没人跟踪后,他们找了泰安村附近一块儿荒地落下来。 四眼小狗和小黄狗再次现世开工,跑到陈庸家,一个放哨,一个去屋里刨地图。 小黄狗刨完咬着地图出来时,黄毛白毛都成了灰毛黑毛,尤其是四只脚踏白云的爪子,脏兮兮,怪可爱。 无论如何,可算是拿到地图了。 事不宜迟,不知陈庸那儿、璇玑道长那儿会不会出啥幺蛾子,还是抓紧时间去老子墓吧。 楼起笙都没把我放出来一起吹风,只是在飞行途中跟心境中的我用意念交流。 之前他把钟旋打成重伤,如今璇玑道长突然急着救人,他严重怀疑要救的就是钟旋。 可我觉得应该不是。 系统小康跟我透露过璇玑道长不是坏的,我上次和她相处也觉得如此。 楼起笙冷声甩出证据:“他俩名字里都有个旋字,我看说不定就是前世今生。” 不至于不至于哥。 我比划道:陈庸说璇玑道长是要救人,显然钟旋不是人啊,他甚至连个东西都不是。 楼起笙细思之下表示我说得很有道理,不愧是我,真想狠狠亲亲以示敬仰爱慕之情。 哥你的结偶期都过去那么久了,咋还不见正常?这会儿说正事儿呢! 正事儿就是继续损钟旋。 共同话题的最高阶模式与其说是有共同理想,不如说是有共同仇人。 我俩十分融洽地阴暗diss了一路钟旋,直到抵达大陵山。 主角团马不停蹄地照着陈庸所作地图寻到突破口处。 这儿十分隐蔽,就连自然门的弟子都没巡逻过来。 他们到的时候,这地儿虽然乍看没什么,可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许人为动过入口的 痕迹。 应该是璇玑道长已经进去了。 主角团忙也顺着这道进去。 前面一段路是陈庸他们那伙盗墓贼打的盗洞, 看得出技术娴熟, 盗洞上下左右的土都很挞得很实,鱼鳞状的铲痕甚至堪称精致。 已经过去几l年了,洞壁上有山泉雨水渗漏进来的痕迹,但都没什么坍塌掉土的样子。 但凡建房子都是这良心工程呢…… 走过长长的曲折的盗洞后,前方是死胡同。 但是不要慌,地图上有写接下来如何做。 是比较玄妙的方法。 楼起笙将事先备好带来的雄鸡现杀取血,血涂在某方位的土上,然后随便挖了一下就挖通了。 他们由洞口进入了一间古朴大气的青石造墓室。 这里面空气不湿不燥,温度适宜,空调房都没这舒服。 没有棺椁财物,有的只是一堆堆、一架架的竹简、羊皮卷、纸册等。 哇,上来就开大吗? 从很多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古墓中的书籍资料比金银珠宝要珍贵太多。 主角团也这样认为。 麒铃铃说出众人心声:“这里面的书籍会不会记载了对我们有用的信息?要都搬走吗?现看肯定来不及。” 这……全搬走也太…… 我也一时不知该如何。 忽然听到楼起笙柔声叫我:“阿宝,你看书快吗?” 我:“……” 哥,你不是吧…… 果然,他说:“我暂且将这些书籍收入心境,你来提取有用信息,我们则继续深入寻找王璇玑和那365颗雷击枣木流珠手串,如此节约时间。过后我们照原路返还,将书籍放归原处就好。” 是挺节约时间的,但…… 算了,我总不能真啥也不干混吃等死。 我便干脆地应了下来。 不多久,室内的资料就被楼起笙搬空了。 开工。 ……虽然我是想打怪啦。 感觉自己在玩儿全息游戏。 那种付出之后很快就能得到回报(升级)的感觉很令人上瘾! 我一边继续放着直播小视频,一边找了个垫子搁地上,坐上去开始一册册快速翻阅检索。 文职工作也行吧,啥劳动岗位都是光荣的。 主角团从盗洞进入墓室后,那个鸡血弄出来的入口自动消失了。 墓室在另一方向有门,楼起笙搬完资料就带着其他仨开门出去。 外面是墓里的甬道,一出去就遇上了闪着荧荧幽光的一大坨不明漂浮物朝他们迎面扑来。 我本来手上拿着书册,凝神想再瞅瞅老子墓的样儿,突然就不知道啥玩意儿放大在屏幕上,吓宝宝一大跳。 主角团倒是不怕,立马迎战。 我缓过神来,看了下这玩意儿的资料。 游戏里名字叫浮萤。 顾名思义,就是一堆类似或根本就是萤火虫(变异版)的东西。 只是这玩意儿比一般萤火虫要更刚强厉害,荧光处是真火,而且是人类水源无法轻易熄灭的火。 若被这火沾上可就麻烦了。 我正看着资料,听到白枭垢一声惨叫。 他不小心碰到了浮萤,衣服火速烧起来,破了个大洞。 但是不必叫唤,我的修狗兄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你新衣服也肯定是楼起笙出钱买。 给小狗买衣服这谁不乐意? 我要不是怕楼起笙拈酸吃醋,我能亲自给白枭垢做! 当然,仅限小狗体型。 但我怀疑宠物衣服也会引来某麒的疯狂攻击。唉,醋劲儿超大的。 说回浮萤这小怪,虽然难缠,但好歹能赢。 主角团继续深入,一路上接连遇到,还有些其他的小怪。 副本地图嘛,刷等级的地儿,正常,多来多刷。 甚至还有宝箱搁在路边等着开。 楼起笙最先发现。 他走过去打开看了看,里面是把剑,属性和他、霁宁雪现在使用的差不多。 还有二百文钱。 他一秒也没多想,直接把剑放回了盒子里,钱完全没碰,还把盖子盖上锁锁好。 这哥有素质的时候那是相当有素质。 但剑拿走到下个城镇可以卖钱补贴一点咱养整个团的巨大经济压力啊。 铜钱就更不必说了。 楼起笙不知道,麒铃铃却是知道的。 待楼起笙走开,她走过去,把箱子重新打开,掏出剑和钱,道:“这箱子就摆在路边,意思就是随便我们拿,拿吧,用得上就用,用不上这剑也能卖点钱。” 楼大财主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你可真穷,都到这份儿上了” 的嫌弃与同情。! 第 72 章 一路走来,霁宁雪都是自给自足。 她是世家大小姐,还是天乩门下任门主,完全不缺钱。 所以她也不打算拿宝箱里的东西。 但她也不阻止麒铃铃拿。 事实上确实这跟她没啥关系。 而白枭垢没觉得拿了不好。 按小狗界的世代规矩,人类把食物搁地上,那就是给小狗的,其他东西以此类推。 他心怀感恩,双手合十,对着虚空拜拜几下。 然后他确定了一下霁宁雪和楼起笙不要,就心安理得地和麒铃铃把三百文铜钱一人分一半揣兜里了。 至于剑,先由麒铃铃收入储物空间,待以后卖了再平分。 “……别耽误时间了,继续往里走。”楼起笙不忍直视道。 话音刚落,他就抬脚走了。 我继续看资料。 这堆古籍里没有废话,不是大拿们的哲学心得就是功法这些,还有宏大背景历史记载之类之类。 我起初只是匆匆扫过一眼,逐渐看入了迷,若非惦记着正事儿,都要舍不得快看了。 即便如此,也能感觉自己的灵魂有被狠狠洗涤冲荡一番。 隐隐约约又要长脑子了。 ……对不起,我虽然一直提醒自己惦记正事儿,但惦记着惦记着就给忘了。 这事儿小康也有责任。 它给我配上了国产RPG风格的纯背景音乐以及楼起笙他们刷怪时的音效声…… 加上主角团一路不知是怕被自然门发现还是出于对老子墓的敬畏之心还是两者兼有,总之都没咋说话…… 就,挺有助于我专心看书的。 我正在知识的海洋里自由泳,突的耳朵在BGM中捕捉到异常声音。 挣扎一番,艰难地拔出神思看直播。 楼起笙他们此刻身处一个和刚才放资料那青石造墓室没啥太大区别的房间里。 不同的是,这里整齐摆着的是一堆木箱。 有几口箱子敞开着,里面珊瑚啊衣服啊铃铛啊啥都有,甚至还有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木棍。 但显然这些东西都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的。 那木棍指不定打过啥人。 而主角团对面站着……林浚昊小哥。 又是这小哥。 他可真忙啊。 自然门是只有他和一直跟着他的这几个师弟师妹在开工吗? 现场气氛有点尴尬。 主要是主角团尴尬。 林小哥的语气依旧很平静,然而此时此景联系背景,这份平静之中就仿佛自带了几分阴阳怪气。 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毕竟做贼心虚。 “诸位,不是要去华山吗?”林小哥问。 自由心证吧,关于他是否有在阴阳这件事儿。 我猜还是陈庸说漏了嘴,林小 哥就紧急赶了过来。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当时楼起笙他们总不能当林小哥面阻止进去见陈庸或是直接灭口。 他们浅浅议论过陈庸露馅儿的可能性,觉得只要自己赶紧进了墓里就好了,争取一个时间差。 可显然这个时间差没争取好。 不知道林浚昊怎么精准找到他们的,明明这地图跟个迷宫似的。 ……好吧。 对主角团来说是迷宫,对人家世世代代守卫这儿的自然门来说不是。 但到底是怎么精准知道这伙人迷路到哪个墓室了的啊! 没错,主角团小小地迷了一下路。 我刚在刷资料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他们轻声议论了几句。 厚脸皮如楼社会,此刻依旧镇定自若。 他脸不红心不跳,道:“听闻陈庸是受一名王璇玑的人所伤,那人跑来此处了。我们与陈庸也算有缘,来帮他抓王璇玑。” 林浚昊没戳破他,只道:“此事自然门自会处理。此处为道之重地,严禁旁人出入,还望诸位理解。在下这就护送诸位离开。” 麒铃铃道:“那王璇玑……哎呀,不如我们帮你们去抓她嘛。” “自有门中其他师兄师姐入墓寻她,诸位不必费心。”林浚昊坚持道,“请。” 话到这儿,没得说了。 主角团相互递了个眼神,最终霁宁雪道:“既如此,只得得罪了。” 她话音刚落,两边人几乎同时亮出了武器。 林浚昊身旁的小师弟沉不住气,怒斥道:“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师兄给足你们颜面了!你们根本从一开始就和王璇玑是一伙儿,居心不良奔着墓中宝器而来的吧!” 林浚昊待小师弟传达完自己的心声才假意拦了一下,然后对霁宁雪道:“自然门与天乩门向来同气连枝,霁师姐何必令在下为难。” 霁宁雪:“……” 整半天,林浚昊是不是早就啥都知道了啊! 这实在是很社死。 微笑面具Vs微笑面具。霁宁雪失去战斗能力。 林浚昊那小师弟再度发起言语攻击:“师兄何必与他们多说!王璇玑也是天乩门的,现在又来这伙人……依我看根本就是天乩门在背后主使!” 林浚昊意思意思说他:“锈石,不要胡言,免伤两门和气。” 事情被发散到天乩门头上,霁宁雪就有些急了,赶紧解释道:“此事与我师门无关,还请不要误会。” 林浚昊道:“既如此,还请霁师姐与同伴速速离开此地。” 楼起笙出声耍无赖:“我们又不是天乩门的,她跟你们出去,我们不用。” 聊不下去,只能动手了。 两边就打了一顿。 林浚昊看着是白面小书生,他身后的师弟师妹看着是路人NPC,却都实力不俗,前者主攻后者辅助,光是奶妈就比白枭垢专业很多。 而且是主角团理亏在先,对方师出有名,和邪祟妖魔不是一回事儿,主角团不好下重手,处处留着情面。 如此下来,主角团颇费了一番功夫才险胜半招。 可人家自然门自然不会领这份情,反倒扶着受伤同门的弟子越发愤怒,嚷嚷着还要打。 林浚昊见主角团执意不肯离开,只能做好准备再战。 就在双方又要动手之际,从墓室外甬道传来璇玑道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除了林浚昊外,其他人皆是一怔,循声望去。 林浚昊轻轻地叹了口气,收起剑,感慨道:“就是不听劝……” 他话音一转,对着主角团正色道:“诸位随我前去见璇玑道长吧。” “师兄——” 林浚昊的小师弟出声要拦阻,这回被他及时把话头截断了。 那小师弟愤愤地瞪主角团一眼,虽不甘心,到底没再说话。 林浚昊带着众人朝传来璇玑道长惨叫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望诸位稍后将墓中古籍归还。” 主角团:“……” 所以说,到底都怎么知道的啊?装监控了啊? 在尴尬的氛围中,大家穿过一个又一个墓室,然后在甬道尽头的一间青石房内见到了璇玑道长。 她此刻跪倒在一个木箱前,紧紧攥着手,脸上全是泪水,神情扭曲,好像沉浸在某种痛苦的回忆之中,根本不知道有人来了。 “师伯!” 到底是亲师伯,虽然对方之前做了一连串令人费解之事,此刻见到对方如斯模样,霁宁雪第一反应还是担心地上前想要去碰触搀扶。 但林浚昊拦住了她。 然后他亲自上前,拉起璇玑道长的手,将自己手上流珠串取下戴到她的手腕上,随即用手指在她额间飞快按压、画下一道符文。 所画之处隐隐冒出金光。 璇玑道长渐渐平静下来。 可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林浚昊忽的低声道:“不好!” 下一秒,璇玑道长猛地暴起,伸手朝他脖子掐去。 他急忙撇开对方,起身后退。 璇玑道长一时之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低着头大口喘气。 霁宁雪试探地叫她:“师伯……?” 林浚昊是对霁宁雪说,也是对在场其他所有人说:“不要靠近她。她如今受心魔所乱,满怀怨愤,尚留一丝清明,在竭力自制。我们先等待片刻,若她失败再制服她。” 霁宁雪只好站在原地微微皱眉看着。 片刻,她轻声道:“师伯天生道心,怎会……有如此心魔?” 林浚昊解释道:“着实如你所说,否则她此刻也不会还有余力自制。若换了寻常人……”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扫视主角团,然后意味深长道:“譬如与陈庸同进此处的那伙盗墓贼,便全然丧失了理智,自相残杀起来。” 行吧,他真的都知道。 虱子多了不痒,主角团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此刻听了这话很是麻木,借口都懒得找了。 霁宁雪只是问:“师伯能有何心魔?又为何在此处会被激发?” 林浚昊叹道:“万物有灵者都有心魔,只是或大或小、能否自抑的差别。修行亦无法消除它,只是可以心志坚定,从而压制它。” 他说着,抬头朝房顶望去。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悬挂着一面铜镜。 “此物名为本之镜,生灵易受其激发回溯起情感激烈的往事……譬如,前世。”林浚昊缓缓道。 他的视线移回到地上大汗淋漓像淋了一场大雨似的奄奄一息的璇玑道长。 目光很是平静。 “生灵总受记忆所困。明明是已经过去的事,却总是自己过不去。会为此痛苦、恼羞、愤怒,不甘,拦阻日后的道路。” “那伙盗墓贼前世有血海深仇,天道为化解恩怨,让他们此生做了结义兄弟。可他们在本之镜下想起了前生之事,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因此拔刀相向,酿成惨剧。” “陈庸有几分悟性,当时尚能自制,因而幸免于难。” “而此刻,璇玑道长亦是受过往的情感影响,激发了心魔……不,应该说,她一直在与心魔周旋。” “我想,她是在上次进入吾老洞见到本之镜时就想起了前世之事,在那之后便一直受其所困。”! 第 73 章 “……”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但依旧与我无关。 我小小难过一番,强自振作,再一次地尝试与一树而生的弟弟对话。 我已经产生灵识很久了,而每次尝试和另一颗树果交流,它都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这是没有产生灵识。 那我自然就是哥哥了。 ……对,我也是一颗树果。 而且是……恶果。一颗集结了全天下恶念的黑心玩意儿。 自我有灵识起,所听到的便都是诸如此类的恶评。 常有生灵慕名前来观赏,特意绕到阴面对着我指指点点道:“看!那就是恶果!” “怎么还不把它除掉?琢磨不透紫衣真人的想法……” “好像是说真人也无法确定哪颗是恶果,怕误伤善果。” “我一看都能看出来了,就这颗长在背阴处的,这么小,乌漆嘛黑,一看就阴暗猥琐黑气笼罩。” 我:“……” 因为晒不到太阳…… 但我只敢在心里偷偷地这么反驳,绝不敢动一下,生怕被他们发现我已经生出了灵识。 好怕他们一时冲动为了天下苍生把我除了。 事实上,他们已经尝试过了。 但母树在保护我,他们不敢太过激地对母树采取攻击手段。 可若知道我已有灵识,说不定会千方百计地哄骗我下树。 我不聪慧,万一真被骗到,脱离了母树的保护范围,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我不知道死亡究竟是何等体验,但本能地惧怕它。 虽然现在我活得没有很好,我这一面被一堵黑山遮得严严实实,一点点阳光都照不到,好阴冷的…… 但总比死了好吧。 “弟,你何时能有灵识啊?能不能稍微换一下位置?一个月里换一天……不,一个时辰就行了。”我忧伤地说。 但弟弟果依旧毫无反应。 事实上,我已经能化形了,而且还做过一件特别符合我恶果身份的可恶的行为: 我曾趁着月黑风高无人之时偷偷化作人身下树,在贪欲的影响下试图把弟弟果和我的果体调换一下位置…… 好坏!好坏好坏!啊啊啊啊!我果然是恶果!好恶! 然而母树不让。 我揣着邪念还没碰到弟弟果,就从母树里伸出了藤蔓狠狠抽了我一顿。 我再也不敢了。 只能寄希望于弟弟果有朝一日产生灵识后自愿跟我换一换。 不知弟弟果究竟何时能有灵识。 这太奇怪了,他天天晒太阳,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我正纳闷,忽的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即而来的便是极大的一股威压。 我本能地害怕,急忙屏住呼吸、收起遐想,假装自己是一枚树果。 哦,不用假装,我就是。 那就是假装自己是一枚没有灵识的平平无奇的树果。 不多久,我看到了来者。 ! 是麒麟!是那只麒麟! 紫衣真人曾带学生来树下讲道,这只麒麟就在其中。 他人身好高的,比其他人都高,看上去像巨人国出身。 好像是叫……麒御。 据说是麒麟族的族长,还是始麒麟的转世,特牛。 要说麒麟族,那可厉害了,得从盘古开天地说起。 当时,盘古破开混沌,天地间开始诞生先天生灵。龙、凤凰和麒麟是最先、也是最强的三族。 起初三族互不干涉,龙主海洋,凤主天空,麒麟主大地,井水不犯河水。 可随着三族繁盛壮大,而资源有限,便各自生出了矛盾和嫌隙。 导火索则是来自荒魔。 荒魔在混沌时代就已存在,嗜黑暗,嗜吞食负面意念。 盘古劈开天地,令世界明亮,干净的勃勃的生气驱走了混沌黑暗,为此荒魔十分恼怒。 它处心积虑挑拨各族,就是为了生灵涂炭。越乱,它就越能饱食。 三族在无数场小摩擦争端之后,矛盾积累升级,终于彻底爆发大战,史称龙汉初劫。 打得差不多了,三族突然醒悟过来,掉准矛头朝向荒魔,联手将之铲除。 接连两场令日月无光的大战令三族元气大伤,从此归隐休养。 那之后到如今已数千年,麒麟族逐渐养好了元气,但心气儿早已不在。 自联手战胜荒魔后,三族握手言和,不再起争端。 而除了龙族和凤族外,麒麟族根本没有其他对手。 小妖魔们远远在风中闻到了麒麟的气味就一溜烟儿跑得不见了,不会自不量力上前挑战。 因此麒麟族越发懒散。 一懒散就要搞事,一搞事就总搞大事。 虽然麒麟族本心不坏,可无聊起来一不小心惹的祸足够惹来各界抱怨了。 如此下去,麒麟族哪怕没有实际消亡,可其实与消亡无异。 现任族长麒御有心整顿,却不知从何入手,听族内祭司麒麟说麒麟族的大机缘在真炁宫,便跑过来虚心问道。 不料这只大麒麟第一天上课就惹来了众怒。 那天恰好是在树下讲课。 课间休息时,众人起身活动,顺便日常指指点点我,还拉上了新加入的同学麒麟王一起指一起点。 我慌得不要不要的,生怕被发现,憋得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就在此时,我听到大麒麟道:“我听闻过恶源之树,可不知你们怎么分辨善果和恶果的,不是说紫衣真人都分不出吗。” 他同学们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麒御听完,问:“所以你们就是因为它背阴和长得小就瞎猜啊?” 瞧这话说得,多不给面子。 大家不服,七嘴 八舌,非要劝服他。 但麒御油盐不进,任同学说得口干舌燥,他就是不信。 同学说我小到猥琐,麒御反驳道:“你自己看看,它长在背阴处,搁我也长不大啊。要是你天天吃不饱饭试试,指定长得比它还小。” 我:!!! 就是这个理儿嘛QAQ 大家正跟他争,忽有一人恍然大悟道:“别跟他争了,我知道为什么了,麒麟族喜欢小的东西。” “那也不能善恶不分啊。”旁人道。 麒御争道:“可你们那分法儿也太好笑了。要不这么着,咱们打个赌,要是这果子能晒到太阳却还长不大,我算你们赢。” !!!可以!我和你赌了! 不对,还是别了,母树会打你的。 可我不敢出声提醒。呜呜我果然是恶果。要是善果,肯定就不顾自己去提醒了。 我消沉着,看着麒御来到树边,抬手就要——拔树。 等等。 等等! 虽然对于外麒来说确实只有这个方法能让我转移到面阳的一面,可这! 紫衣真人你不管管……哦真人在睡觉。 为什么在睡觉啊!课还没讲完啊!你的学生们这么吵你怎么睡得着!而且其中一只还要拔树了! 幸而其他同学把麒御死死拦住,不让他刨树。 当然不能刨了!这可不是一棵简单的树!这是王维诗中的……嗯?王维是谁?我又不认识,为什么脑内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句话? 算了不管了,无所谓吧,我是世间恶念汇聚之地,搞不好这是个大恶人,所以我有本能记忆。 总之,麒御最终没能成功刨树。 但他一掌把黑山给轰了。 我:“……” “这样它就能晒到阳光了。”他淡淡地说。 ……倒也不至于此。 其他弟子面色严肃如临大敌,一半看着他,怕他轰完山还要刨树,另一半则去叫醒紫衣真人,恐慌地说麒麟王被恶果蛊惑了! 倘若强如麒麟王被恶念侵体,恐怕三界会有一场不小的浩劫。 且不说这只麒麟王,若恶果得了阳光滋养壮大,那该如何是好。 还是赶紧先下手为强把这恶果除了吧! 我死了死了死了……啊啊啊啊啊!要吓死了! 整颗果已经陷入假死状态。 但是不要急,搞不好很快就要真死了。 紫衣真人醒来,慢条斯理地起身走过来看现场。 我:“……” 我没蛊惑麒麟王QAQ不要除我QAQ 我刚刚一直在紧张害怕,哪儿有空和胆子蛊惑他QAQ 而且我也不会啊QAQ 不是说会就会这么做的意思QAQ真人相信我QAQ 真人没有动怒,他平静地盯着那被轰平了的黑山顶缺口看了好一阵,慢悠悠地说:“是天数 。” 真人简简单单这么一说,弟子们顿时就服气了。 但只是服气天数,不是服气麒御。看他们神色,颇有点不忿。 后来讲完课真人说有话单独和麒御说,和他先离去了,其他弟子就聚在树下一面戳我脊梁骨一面议论真人偏袒麒麟。 “那能不偏袒嘛,麒麟啊。” 酸溜溜。 “麒麟又如何,早就式微,成天不知在干什么。”又一个酸溜溜。 “仗着生而强大到处惹是生非,早晚被天道诛灭。”还是酸。 “龙族和凤族可比它们聪明多了。” “一向都是如此,麒麟族脑子就是没那两族灵光,只有蛮力。” “哎,轩辕,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那被称作轩辕的是人族,也是为了自己族群的生存之道前来求问紫衣真人。 但与麒麟族所问有些区别。 麒麟族是生而过于强大没有天敌而导致懒散堕落; 人族却因生而弱小到处都是天敌而生存艰难。 轩辕摇了摇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众弟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待看不见了,便改而议论他。 “他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他是人族,这棵恶源之树最初就是女娲从人族身上提炼恶意而成的种子,后来才渐渐连别族的恶意也吸收。若有朝一日天下因此树此果而大乱,人族就是罪魁祸首。”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颗种子来。原本恶意分散也就各自消弭了,汇聚到一起施以压制岂不是将来爆发时更加严重?” “还不是女娲私心……人族至今都那么弱小,遑论那时。若那时女娲不这么做,人族恐怕只是自相倾轧都早已灭族了。” “根本就是在违背天道!”! 第 74 章 无论如何,麒御帮过我大忙,说是救命恩麒也不为过QAQ 但我还是有点怕他。 此刻,我看着他走到树下。他看了眼弟弟果,很快移开目光,绕到我这面,盯着我看。 我:“……” 紧张QAQ 听说麒麟之目具有看穿迷障的天赋,不知道能不能看穿我……看这么久,应该是看出来了吧…… 虽然他对一颗树果充满善意,可万一知道这枚树果已经成精了呢…… 不知道我届时倒在地上哭着卖惨说我和我至今未开灵识的弟弟果相依为命……有没有用。 大概除了丢果是没有其他用的。 麒御直直地盯着我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看着是长大了点儿。” “……” 哦哦,是在想这个啊。 “我就说了吧,不晒太阳哪儿能长大,这跟恶果不恶果有什么关系,扯淡嘛简直。怎么不说那挡太阳的山是恶山呢?”他继续发表高见。 真希望这番高见能传遍全世界QAQ 我正畅想着,他忽的伸手来摸我。 !! 我吓一跳,差点儿躲了一下,那就露馅儿了。 还好还好,及时稳住了。 但心脏砰砰直跳。 第一回有生灵摸我……树果本体。还是麒麟。 就……虽然是恩麒,别摸可以吗QAQ不太好吧QAQ 好像有亿点点冒昧…… 不行,不能这么说恩麒。 “看起来挺好吃的。”他喃喃道。 我:“……” 是这样没错,很多水果越丑越甜。 但我不是水果,别吃我QAQ 他还试图把果我翻过去看一看,但扭了几下没扭动,到底怕直接把我给扭掉了,就没继续了。 他终于放开了我,然后原地化身为原形麒麟,在树下趴着闭眼小憩起来。 我头一次见到麒麟真身。 好大啊。 特别威风凛凛,光是看起来就令人心生敬畏。 还……很漂亮。怪干净的。 他的毛发清爽飘逸,鳞片被阳光照到会反光,麒麟角也很整洁完美。 真好啊,我若是麒麟就好了。 不是麒麟也行,只要不是恶果。 唉。 今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我看着麒麟睡得香,自个儿都困了起来,渐渐地也睡了。 待我一觉醒来已是傍晚,麒麟已经不在树下了。 但它之前盘踞的草丛里多了点儿什么东西。 我定睛一看,是一串打磨圆润的好看的紫色晶石,看大小像是人身时戴在手上装饰的。 仔细回想,好像麒御人身时左手手腕是戴着这东西。 看来就是他之前不小心落下来的。 怎么这么不小 心呢。 我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从草里冒出来一个贼头贼脑的玩意儿。 我愿称之为变异大老鼠。 ……变异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又莫名其妙冒出了奇怪的话? 算了不管了。 总之,这只变异大老鼠瞄上了麒御的手串儿,过去捡起来看看闻闻,还试图往自己脖子上套。 好恶心! 我一时情急,忍不住出声了:“住手!” 喊完我就后悔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飞快转动脑筋思考如何补救。 变异大老鼠握着手串,抬头前后左右看。 “……你别管我是谁,别找我,我在万物之中。”我装神弄鬼道,“总之,你把手串放下。” 变异大老鼠停下四处寻找的动作,想了想,抬头看向果我:“是你吧,恶果。” !!! “不是!什么恶果?你发癫啊?你才是恶果,你全家都是恶果。”我火速否认并且狠狠地攻击他。 我是恶果!一言不合就辱骂对方及全家很正常! “别装了,我知道就是你,你早就有灵识了,别人不知道,我常来这边是知道的,”它发出尖锐的吱吱笑声,“恶果,你就是恶果。” “说了不是,你真是脑子有病……你乱捡别人的财物是偷盗,你才恶,你是恶鼠。”我继续攻击它。 “装什么装?你是想自己独吞这串聚力紫晶石吧。” 变异大老鼠又吱吱地笑起来:“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我把你已有灵识的事儿说出去让紫衣真人知道……”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动真格的了! 我狠一狠心,猛地伸出藤蔓用力抽向它! 这是我最近琢磨出来的。 可能是晒到了太阳的缘故,我感觉树果内的灵力极为充沛,甚至有点太多了,反倒鼓鼓胀胀的不习惯不舒服,非得发泄出来。 我某天正研究如何发泄,忽的无师自通了运用这番力气指使藤蔓。 变异大老鼠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被我抽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啊我脏了!好恶心啊好恶心! 我火速用藤蔓卷走掉落在地上的手串,然后收回来,悄悄地背到树身后使劲儿在草上擦手、啊不是,是擦藤蔓。 草若有灵识,肯定也觉得恶心…… 但我是恶果!我只顾自己!我很坏很自私! 我一边偷偷擦藤蔓,一边压低声音虚张声势:“是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小~老~鼠~(好恶心啊!)你都说我是恶果了,你猜,若我不得好过,会让你好过吗桀桀桀桀桀……” 变异大老鼠不服气:“你能怎么样?到时候自求多福吧!你还能管得到我?我现在就去告诉紫衣真人!” “哎哎哎哎别!”我急忙叫住要走的它。 它回头用圆溜溜的红色眼睛看我。 怪瘆果的。 我默默移开目光不看。 “我就知道你怕。” 它说,“把手串给我,我就不说。” “手串不是你的,是麒麟的。”我说,“你别不讲理。” “我干嘛和恶果讲理?你这恶果脑子不好。”它凶狠道,“快点给我!不然我就告诉紫衣真人去了!” “……我给你别的东西行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我只能屈,放缓声音的同时用藤蔓拨开树根某处的草,在小洞里掏了掏,忍痛卷出我的收藏。 “你自己选吧。”我含着泪说。 这都是我平日趁着夜黑风高偷偷下树在附近找的。 “谁要你这堆破烂玩意儿?”变异大老鼠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移开了目光,“不想跟你废话,快点把麒麟的手串给我!” 不是破烂玩意儿QAQ 你看那颗鹅卵石多圆润啊,白里还透着微微的红色。 还有那根五彩鸟羽,又长又完整,这要是插在发间得多漂亮啊。 我插过,还对着水中的倒影臭美过一番。 “要不都给你。”我说。 “都说了不要这堆破烂了!”变异大老鼠不耐烦了,嚷嚷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去告诉紫衣真人了!” 它说着扭头就走。 我欲拦又止。 算了,早晚紫衣真人会知道此事,说就说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而且,我怀疑它有吓唬我的成分在。 因为它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嘛!我就看它敢不敢去真人面前! 我承认有赌的成分在! 恶果沾赌很正常!! 第 75 章 大老鼠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看我,眼神中充满暗示。 我懂它的意思,它在说我赌赢了。 它真的不敢去找真人。 场面一时僵持在这儿,过了会儿,大老鼠粗声粗气地虚张声势:“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我发出高傲的哼声。 这一下激怒了它,它高声道:“别以为我不敢去!我这就去!我又不是恶果,不必怕真人!” 可你是老鼠啊。 “好了不闹了,”我假装自己非常镇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说,“到此为止,你不去乱说,我也不说这里有老鼠。” “谁会听你的啊!而且老鼠没你惹人嫌!”它怒气冲天道,“问你最后一遍,手串给不给我?” “不给。”我果断道。 “好,你自己说的,后果自负!” 嚷完,它就一溜烟儿朝真炁宫的方向跑去。 这回不是装模作样而是动真格的了,眨眼间就跑老远了。 “喂!” 我意识到这家伙来真的后,顿时急了,忙大声叫它:“回来!你先回来!有话好商量!” 它不跟我商量,只是一路跑一边喊着“你死定啦你死定啦!” 操,我真要死定了! 我急忙伸长藤蔓朝它而去—— 啪! 藤蔓被我紧急中止,有点儿重地落到了草地上。 希望麒麟王没听到这动静。 对,麒御突然出现了!还是以麒麟的形态。 一脚踩死了变异大老鼠。 “……!” 踩死了它,就不可以踩我了哦…… 我趁着麒御查看脚底死尸,偷偷地将藤蔓慢慢地悄悄地贴着地面往回收…… 他没抬头,忽的出声:“什么声音?” 藤蔓在草里阴暗爬行的声音…… 藤蔓僵住。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啊,风吹草动的声音。” 对对对,是这个是这个。 他嫌弃地一脚踢开大老鼠死尸,道:“什么倒霉东西……” 他挖了个坑把死尸埋掉,去不远处的小溪里洗干净蹄子,然后去了相反方向。 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我松了口气,急忙嗖地收回藤蔓。 想了想,下树化作人形,将刚被变异大老鼠碰过的手串拿去附近溪水里洗洗,谨防细菌。 嗯?细菌是什么玩意儿? 我这脑子里总冒出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能是入魔的征兆,唉。 我心情复杂而悲伤地洗着手串,洗完了没起身,看着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继续顾影自怜。 这一顾一怜,就神思涣散,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水面里我脸旁边多了一张脸…… !? 我下意识地回头,仰起脸和一双浓黑如墨的眸子对上…… ! 我眼睛渐渐瞪大,终于彻底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起身,本能地往后退。 一是我从未以人身见过别个,二是他真的太高太壮了,压迫感太大了。 ——麒御。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啊啊啊啊瞧我这脑子!他肯定是来找手串的! 死了死了这回死了。 我怎么就给忽略了这事儿呢! 我一边飞速在脑袋里想着,一边继续脚下后退。 他忽的朝我伸手并开口:“小心!” 他声线很低沉,又离这么近,听得我心头一颤,过了几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脚下一空,整个人朝后栽去。 好在一只手及时拽住了我,将我往岸上方向用力拽了一把,我一个踉跄,惯性地朝前扑去。 要死,直接扑进了人形麒麟王怀里。 我直接进入僵死状态。 待反应过来时,听到他问:“没事吧?” 有事,有大事。 我急急忙忙地伸手要推开他,他却没有马上松手,而是轻轻松松地跟把葱似的把我竖着抱离了地面,转了半圈才放下。 这回我反应得很快,知道他是为了防止我再次往溪水里掉。 他终于松开了我,还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然后他脚下一崴,往身后溪里栽去。 怎么麒麟王也有脑袋短路的时候吗! 匆忙间我忽的想起那群长舌家伙议论说麒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一面想着一面伸手拽他。 好消息,我可出息了,居然把他给拽回来了。 坏消息,他跟刚才的我一样被拽得往前一扑,不同的是他太高太重了,把我撞得连连后退差点儿跌坐到地上。 还好他及时稳住,并且再次抱住了我。 ……哪儿好了! 一连串的意外令我和他的心跳都很快。 此刻我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得很清楚,他的心跳极有力,并且非常急促,跟敲战鼓似的。 好不容易才再度夺回神思,我急急忙忙地推开他,往后连退四五步。 不敢看他,根本不敢看。 我低着头看地。 半晌,他低声问:“你是谁?”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比划……嗯?为什么要比划?我又不是哑巴。 我默默放下手,还把这多动的玩意儿背到身后,然后继续低着头,犹犹豫豫地回答他:“谁……谁、谁也不不是……” 好消息,不是哑巴。 坏消息,是个结巴。 麒御许久没有说话,我等得心焦,鼓起勇气暗暗抬眼瞅他。 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我,这眼神……好像在捕猎似的,特别锐利危险。 令我想起他之前说我果体看起来很好吃…… 可别是看穿了我的身份 ,想把我吃掉吧!我看像! 就在我要哭出声瘫倒在地卖惨说我和我那至今未开灵识搞不好是天生弱智的弟弟相依为命的时候,他再度开口了。 “也是来问道紫衣真人的吧?” 他语气缓和了一些问。 对哦对哦我可以这么说!来找紫衣真人问道的生灵数不胜数,一枚跟恶源之树无关的普普通通的树果不远万里前来问道这很说得通! 既然是树果,虽然和恶源之树绝对毫无关系并且充满嫌弃,但来都来了,顺道儿看看这也很正常嘛! 我急忙使劲儿点头,不料变故又发生了:我人形发间插着的(在附近捡到的)鸟羽凤凰羽掉出来了。 ……好尴尬啊。 我正要捡,麒御先我一步弯腰捡起来递给我,还说:“很漂亮的羽毛,你是凤族的吗?” 卑微如我哪儿敢碰这瓷儿啊! 可别让凤族听到了这侮辱,那不得气得跑来烧树? 听说凤族的火焰一般水根本浇不灭。 我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羽毛,道谢后,摇头否认。 但旋即我就松了口气开心起来了。 ——他这么说就是说没看出我的原形咯? 不是说麒麟可以看透迷障吗……哎,随便吧,看不透对我是好事儿! 我稳了稳心神,敢抬头看他了——看了一秒,发现高估自己了,飞速把头低回去。 他轻声说:“我来找掉在这附近的手串,你看到了吗?” 我这才想起一直被我抓在手里的紫晶石手串,这会儿水都干了,我急忙往前一递。 他接过去时,手不小心与我的手碰了一下。 他的体温真的好高啊,刚才就想这么说了。 我一惊,赶紧把手收回背后。 “多谢了。”他说。 我默默摇头。 “你喜欢凤羽吗?”他忽的这么问。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为表感谢,我送你一些凤羽吧,你喜欢哪儿的?脑袋上的?还是尾巴上的?”他问。 我摇摇头:“不不不用……多谢谢好好意……” 你赶紧离开并且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此忘记今天所见的一切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我要撑不住了! “没关系,你说。”他劝道。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真、真的不不、不用……” 他没再说这个,话锋一转,问:“你明日也会来这儿吗?我明天还来,要不要一起论道?” 我还没回话,他笑了起来,发出爽朗的声音:“不过我不怎么会说,我只会打架。” “……” 不错了,我还啥都不会呢。 我再度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边笑着边挠头,模样怪平易近果的。 但我知道,这一切建立在他不知道我是恶果的基础上。 “怎么了?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 ?[(, 一脸关切地问。 我收回目光,继续低着头,小声说:“没事……我也不懂道。” “那正好,都不懂,想说什么说什么。”他说,“和那些懂是懂但因此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论道才痛苦,看不惯他们那样儿。” 我没接这话茬。 安静了会儿,麒御再度开口:“那就这么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了啊!你这麒怎么……怎么自说自话的…… 但我不敢拒绝QAQ 而且……也不想拒绝。 他是第一个、搞不好也是唯一一个邀我论道的生灵…… “我今日还有点事儿,先走了,明日此刻在此相见。”他说完,不给我回应的时间,转身急匆匆走了。 “……” 那……那就先这样儿吧……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身影远行直至不见,在原地静立一阵,转身回去了树上。 可是第二天我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怕被其他生灵看到)等他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他都没出现。 就在我失望时,听到脚步声,急忙看去,却惊见不是麒御而是……那个叫轩辕的人族! 我火速逃回树上。 轩辕走到这边绕着树看了一圈,想了想,出声道:“请问……呃,不知道怎么称呼,失礼了……请问长得特别好看清纯眼睛比麒麟泉的水还透彻的喜欢戴凤羽容易害羞可爱到不知道怎么具体说的……呃,总之,在吗?” 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有入魔之兆? 他等了会儿,再度开口:“麒御从昨夜起就浑身高热不便相见,今天只能爽约了。他托我来给你说一声,待他好了会带凤羽来赔罪,望你别见怪。” 怎会突然如此?麒麟不是身体素质很强大的吗?! 第 76 章 三十三个日出日落过去了,麒御一直再未出现。 若非那个人族轩辕隔三差五过来给我送点东西,跟我说麒御的情况,我肯定会很担心。 可现在我的情况同样不好。 什么高热会持续三十三天这么久啊……就算是麒麟也要被烧坏了吧。 会不会只是借口……只是不想来见我…… 可是,若是如此,他又为何总托轩辕给我送东西呢?还让轩辕跟我解释和道歉。 唉,身为恶果,实在是搞不懂麒麟的想法。 夜里,我借着月光下树,挖出我的财物,一样样再整理一遍。我每天也没别的兴趣爱好了。 里面大部分都是麒御送的,我现在有一把凤羽了,不但可以做发簪,甚至可以做扇子。 但我不敢这么过分。 都不知道这么多是从哪儿来的…… 麒御不会这段时日是去和凤凰打架了吧? !难道身受重伤了?!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心中一紧。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和凤族打架——总不可能就只是为了拔凤羽给我,绝无此等可能——总之,很担心很担心。 我越想越不安,原本喜欢得不得了的面前这一堆漂亮羽毛和各式各样的晶石都没心情多看了。 说不定轩辕是骗我的,其实麒御受伤很重很重,甚至…… ! 不不不,不能这么乱想! 可…… 不行,我得去看看。 ……可是,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怎么办?万一认出我了……等下以为我是要去干坏事儿L…… 再、再等三天! 一天后,我鬼鬼祟祟地跟在又来给我送东西的轩辕身后出发了。 不是我说话不算数!而是……万一等足三天,可轩辕不来了,我不知道去哪儿L找麒御啊。 这些日子我听轩辕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和麒御同住在一起,而且没住在真炁宫里,而是住在山脚下的一处山洞中,就他俩,没别个。 没多久我就跟到了他俩住的山洞门口。 轩辕进去之后,我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贴着石壁走近洞口。 没敢走太近。 麒麟不同于人族,麒麟嗅觉敏锐千万倍,可以从风中嗅出气味。 虽然我作为果子精没什么气味(作为果子也没什么味道QAQ我就是个百无一用但非常坏的废物QAQ),还是以防万一。 轩辕一直没说话,自然也没有听到麒御的声音。 不会是重伤到说不了话了吧? 我内心痛苦挣扎一番,最终还是将心一横,蹑手蹑脚地进了洞。 入口很短,洞里不大,一眼就能看完。 里面有两张石床,还有点儿陶器装清水果子之类,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很简洁,收拾得很干净利索。 没看到麒御,只有 轩辕一个人坐在石床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麒御呢?不会已经死了吧! 啊呸!我在说什么屁话! 但…… 我正心乱如麻, , 急忙左右张望,所幸在石壁上看到一条不大不小的裂缝,急忙变小躲了进去。 轩辕闻声起身,快步出去会客。 我小心地探头去看,来者也是来找紫衣真人问道的,具体叫啥我不记得了,这不重要。 来者和轩辕闲聊了几句,问起麒御去哪儿L了。 轩辕说:“他又找凤姬去了。” “哎?又一起了?”来者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揶揄笑容,“凤族和麒麟族以往好像没有过联姻之事,他俩这是要做第一对吗?” “这倒不是,他是去找凤姬打架的。”轩辕说。 那家伙啧了一声,道:“你怎么就看不透呢!当然要找个借口啦!不然就这个月天天打,若是来真的,麒麟族且不说,凤族早就发火了。凤姬又不是普通凤凰,她是下任凤族族长。” 轩辕看了对方一阵,欲言又止,最终只含糊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麒御有说今天去哪儿打吗?我们去凑凑热闹。”那家伙说。 轩辕道:“有。落凤沟。” “他是故意的是吗?”那家伙顿时龇起牙来,“真羡慕啊,是麒麟族长就是了不起,就这样也能令凤姬青睐。” “都说了不是。”轩辕说。 “走,去看看,上回看他俩打我回去琢磨了好几天,竟悟出了些东西……”他搭上轩辕的肩,催促道,“走,走!”! 第 77 章 来都来了,我自然跟着他俩去了。 一去,我仨就看到麒御和……那一个应该就是凤姬了吧。 他和凤姬并肩坐在沟涧旁,太远了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总之麒御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一看就知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凤姬很是专注地凝视着他,认真倾听,偶尔接点话。 她眉间有一颗精致的赤红小痣,模样是介乎雌雄之间的清俊。 不过,虽然态度认真,却又稍显冷漠,疑似眼中持续流露出嫌弃…… 一定是我的错觉。 也许,只是传说中的高冷而已吧。 轩辕他俩完全没想隐瞒行踪,走得近,很快就被那俩正在约会的一凤一麒发现了。 和轩辕一起的名为乌鳢,他抢在众人开口前笑着高声道:“可被我逮着了吧!还否认呢!轩辕一路还说不是呢!” 凤姬看他的眼神比看麒御更嫌弃。 当然了! 不,不能说当然了,因为我认为麒御不应该被嫌弃!这个话很多的乌鳢就……咳咳。 凤姬倒是唯独对人族轩辕挺客气,但没有完全客气。她对轩辕点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然后一言不发就嗖的一声化作凤凰飞走了。 我:“……” 啊,真是绮丽啊,那么长的凤尾…… 麒御托轩辕送给我的凤羽里只有珍稀的一根凤尾。 !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凤凰飞过我头顶时低头看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总之,它忽然在此刻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唳叫这件事是确实发生了的。 我听不懂凤凰语,怕她在给麒御报信儿,吓了一大跳,赶紧找了个角落抱头紧缩在里面。 但许久再没动静,我小心翼翼抬头,凤凰已经不在了,远方麒御并没有被那声唳叫吸引注意力,他和轩辕、乌鳢双向走近,正在说话。 “凤姬说什么?”乌鳢问。 “不知道,我也听不懂凤族语言。”麒御说。 乌鳢震惊:“哎?你不是麒麟王吗?” 麒御也震惊:“是这样没错但这和凤族有什么关系?” “……也对。”乌鳢话锋一转,贱兮兮地笑起来,勾住麒御的肩膀,冲他挤眉弄眼道,“好事将成了吧?没事儿,以后就会凤族语言了哦嚯嚯嚯嚯。” 这个家伙真的话好多哦。 恶果的我毫无理由地讨厌并埋怨起了一个与我无关、并没有得罪过我的生灵,实在是太符合我的果设了。 麒御微微皱眉,用不明白的眼神瞅他几下,转向轩辕求解。 轩辕直接道:“他以为你和凤姬……” 麒御恍然大悟,道:“想什么呢你!别瞎说。我和她就跟我和你和轩辕是一样的,大家都是兄弟。” “她是雌的……吧……?”乌鳢越说越不确定,喃喃道,“我早就说看起来不像雌的了… …” “你今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当然是雌的。”麒御道,“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她?” “啊?怎么绕到我身上来了?”乌鳢大惊。 麒御满脸正气与无辜:“我看你这么关心她的事情,问长问短。” 乌鳢忙道:“我那是关心你和她——” “我和她可就是兄弟,你爱信不信。”麒御道,“倒是你,若对她有心却不敢直说,我可以帮你递话,不过如果她要放火烧你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都说了不是啊!”乌鳢慌里慌张地惊呼。 一旁轩辕看得笑起来:“算了别逗他了麒御。说起来,我们是打算来观摩你和凤姬战斗的,怎么聊起来了?” 乌鳢不甘心地小声说:“看到我们就走……凤族真高傲啊。” 麒御瞥他一眼,道:“她原本今日就有事,早就约好这会儿就得走,因此我们才没打,只是聊会儿。” “聊什么?”乌鳢问。 麒御忽的卡了一下壳,目光略有飘忽,飞快地和轩辕交换了个眼神,轻咳一声,说:“聊……最近逮着的那批荒魔手下。” 乌鳢马上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神色正经起来,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 他转向轩辕,叹道。“人族往往是损失最大的。如今荒魔那方元气大伤,你可稍稍放心了。” 轩辕摇了摇头,叹了声气,没说话,模样很是忧心忡忡。 麒御拍拍他肩,宽慰道:“总会有办法的,真人都说了人类的机缘就在此地。”说着岔开话题,道,“凤姬收到传召,明日就会辞别真人回凤族去协力看守分到她们那儿的魔将。” 他仨聊了会儿这些,见时候不早,就散了。 ……麒御看起来很好的样子,根本没有生病或受伤啊。 不是希望他生病或受伤的意思! 只是……只是…… 很不懂他,既然找借口也不想来赴约见我,那又何必让轩辕送我那么多东西呢…… 只是为了感谢上次我捡了他的手串还给他吗? 这么一说……你还别说,这不就是很顺理成章的理由吗。 是我想太多……不不不,我没多想!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是不理解而已! 无论如何,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也许他早已看透了我的身份,只是好心不点破,毕竟有还手串的恩情,而且他本就不像其他生灵那样埋汰恶果,但他对恶果的态度也仅止于此,不想深交; 又或者,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可天然地想要疏远我。 他是麒麟嘛,麒麟嫉恶如仇的,肯定冥冥之中有些感应。 我远远看着他们完全离开,在原地蹲了一会儿,慢慢地起身往回走。 我边走边低头看着地上的花花草草,忽的撞上了什么…… 抬头一看,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转过身去就要跑路。 却被麒御一把拉住手腕:“跑什么?怎么了?” 干嘛突然抓我! 我感觉自己像被火烧了一下似的,急忙挣扎着把手收了回来。 他绕到我面前,恳切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轻薄你……” 说什么胡话呢,拉下手而已……好吧,是挺轻薄的,上次还突然摸果子。不过不知者不罪嘛。 “我刚察觉你在,但你既然躲起来自然有你的道理,可能是不想见乌鳢和轩辕,我就没说破。”他道。 我依旧低着头看地面,没说话。 我和他之间沉默了一小会儿,他忽的试探着问:“生气了?”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恶果撒谎很正常。 恶果因为自己讨麒厌而被麒疏远就生气也很正常! 恶果就是恶果!无理取闹的恶果! “是我不好,忽然爽约,我最近身体……呃,有点儿问题。”他支支吾吾道。 干嘛找借口呢,直接说或索性不说,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你不去向真人举报我我就很感激了。 “不过,我有请轩辕代我送东西过去,你都收到了吗?”他语速加快,道,“其实还有些羽毛,有凤凰的有其他鸟的,比较杂,没先前那些单独拿出来漂亮,但也不错,我就想着不如编一把羽扇再送给你。扇你知道吗?是人族发明的,轩辕给我看过。” 我过了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小声说:“不用了,谢谢……不用送我那么多东西,以后不要再送了,以前送的我都会还给你,放在上次相遇的溪边,你明日记得去拿。” 说完我转身就走。 可麒御一直追上来,从我左边绕到右边,从右边绕到左边,一直解释。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爽约!” “你别生气!” “我真的身体有些毛病……不好说的毛病!” “我过了今天就好了,原本打算明天就去找你的。” “你听我解释,你先别走……喂……哎……那个、哎呀你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果、果子?!” 我猛地刹住脚步,僵了数秒,转头震惊之极地看他。 他自知失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番:“呃……” 我往后退了一步。 “你……我……不是,我不是故意……”他挠着头道,“我没故意窥视你的本体,麒麟之目天然就能看……呃……我看你不想说,我就装不知道……刚才一时情急失言……要不你就当没听到吧!” 怎么可能当没听到?! 我明明就听到了,他叫我果子。 他还说麒麟之目天然就能看穿对方的本体。 所以他根本就从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是恶果…… 他好心,没有当面说穿令我难堪,就只是不动声色地远离,还送那么多厚礼来了断和我之间捡还手串的因缘。 这很正常。 甚至因为他太善待恶果了显得不是那么的正常。 若是其他生灵,肯定不是这么轻易放过我了。 所以我没有生气,我有什么资格和立场生气呢?我反倒要感恩。 “果……唉,你叫什么?”他问。 我垂眸道:“恶果。” 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什么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你别哭啊!” 他急起来,伸手想拉我还是怎么的,可手伸到我面前却又畏缩起来,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伸过来收回去,又伸过来又收回去。 那他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低着头转身继续匆匆地走。 他又追上来,拉我一下,急急松开手,没多久又来拉我,又很快松开手。 “哎呀我……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先别哭!停下来听我把话解释清楚!我都不敢拉你,等下又轻薄了你!”他嚷嚷道。 对!恶果就是会刁难你!让你这么为难!那你别为难了啊!不要再追着我跑了!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第 78 章 既然已经被麒御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在他的面前就再没什么好装的了,快步回到母树下后,当着一路追来的他的面回了树上继续当我的恶果。 看他迟迟不肯走,我想起一件事,伸出藤蔓拨开草丛卷出他送我的礼物,放到他面前。 “干嘛?”他明知故问道。 我没说话。 绝交就要有绝交的态度。 他在树下碎碎念着徘徊一阵,见我始终冷漠,终于悻悻然地走了。没有带走那些他送给我的东西。 渐渐地夜幕降临,四周阴冷起来,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在趁黑出动。 我想来想去,暂且把那些东西藏回洞里,以防被类似变异大老鼠那样的家伙给盯上拿走。 我现在谁都不想打交道。 …… 我自闭了好些天。 在这些天里,我一次都没下过树,一次也没开过口。 麒御几乎每天都来树下转悠,还带这样那样的礼物。 有漂亮的羽毛、贝壳、花,有时还会拎一罐清泉水来浇树。 我:“……” “眼看着你又长大了好多。”他浇完水,抬头看了我很久,忽的欣慰地这么说道。 不理他。 “唉,还生气呢?都说了那回我是见你自己不想说才装不知道的。”他每每说起这个都挺委屈。 我当然知道和相信他确实是出于好意。 可是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才一直不回应他…… 我是恶果,他是瑞兽,既然他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有什么脸面和他继续来往呢。 还论道……论什么道?如何毁灭世界之道吗? 麒御见我依旧不吱声,烦恼地绕着树走了几圈,化身麒麟,低低地呜了一声,就地趴在果我下方不动了。 过了会儿,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时,他闷声道:“其实你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我不觉得你是恶果。这树不是有一个善的一个恶的吗,你起初都被排挤得晒不到太阳了,谁家恶果混得这么惨啊?” 我:“……。” 扎心了麒麟王。 不过我没有被排挤,是天生就这样。 从我有灵识之初,我这面就已有了那座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黑山。 “所以你不要因为觉得自己是恶果就不和我来往。麒麟生来有辨别善恶本质的天赋,你澄澈得就像初生的麒麟幼崽,绝不是恶果。”他说,“倒是我第一眼看到你旁边那颗果子就觉得碍眼。” ……花言巧语,就是想哄骗我下树! 可他为什么非要哄骗我下树呢?他又不想除掉我。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肯定不会是想奸我。 盗也没什么好盗的,我三天两头当着他的面打开我的藏宝地洞卷出他送我的宝物,他都不要。 难道……他想吃我? 他不止一次说过果我看起来会是很甜的味道。 搞不好他就是单纯的馋嘴。 但……也不像。 搞不懂。 翌日,麒御又来了,这回他开始整新花样儿:用一块粗麻布浸透山泉水拧干,然后开始擦我的果体…… !!! 干嘛啊你!好冒昧啊!这比拉我人形的手更冒昧啊! 我整个果体一抖,连滚带爬地下了地,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将他往后拖。 他惊喜道:“果儿你终于肯见我了!” “…………㊣_[(” 他满脸无辜,甚至带着些许邀功的意思,说:“我帮你擦擦灰。” 哪儿有灰!我……好吧,最近我没下树,确实好些天没给自己擦灰了…… 但不擦也没事!又没有很脏!难道你觉得我很脏、脏到必须要让你擦的程度吗?! 既然这么嫌弃我,干嘛天天来纠缠我! 我很想这么冲他一顿输出,可话到嘴边,抬起头看着他那好高大的身形……就又怂了下来。 最终我只恶狠狠地低着头扔给他一句:“请你不……不要碰我果体……这不太好……” “果体也不能碰吗?”他不甘心地问。 我继续低着头,很不爽地说:“你、你也不会喜欢别人碰你原形啊……” “啊?我无所谓啊,”他油盐不进地说,“只是我从没遇到过要碰我原形的。” 我跟他说城门楼子,他跟我说胯骨轴子,就这还一天到晚要我跟他论道呢。 我酝酿一阵,鼓起勇气正要拿出架势用力讽刺他,一抬头看到一只麒麟。 “……” 干嘛一言不合变麒麟!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 麒麟开口道:“抱歉,不知道你不喜欢被碰原形,我以为果子就没事儿,寻思着给你擦擦灰套套近乎……要不你擦回来吧。” 我:“……” 怎么想都还是我亏了啊! 他看起来一副挺期待的样子……是想骗我给他做免费义工擦鳞片吧! 我俩僵持一阵,他见我迟迟不动,朝我前进一小步,低着头道:“角给你摸。据说麒麟角摸了会有好运气。” 我沉默着看了一会儿他的角…… 不得不说这是一对很漂亮的角。水红色,有一层很细微的小绒毛,看上去软软的,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手感…… 不行,我不能摸。 摸别麒原形太奇怪了吧。 他脑袋朝前伸,碰到了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退,就被他用角轻轻拱了两下。 我:“……” 我被麒麟角拱了! “没事儿,摸吧,我让你摸的。”他催促道。 那……那、盛情难却、却之不恭、恭喜发财…… 我轻轻地举起我帕金森晚期的颤抖的手,缓慢地、大气不敢出地、试探地、轻轻地碰了碰麒麟角,刚碰到就火速收回来! 我碰到麒麟角了!我碰到麒麟角了!我还没死! 他又拱了拱我:“继续,加油。” 在说什么啊这麒!好奇怪啊这麒! 我犹豫再三,屏住呼吸,再次伸出罪恶而发抖的手…… 这次先是轻轻碰了一下,吞了口口水,稳住没马上撤回,而是逐渐加大接触面积,直到几乎整片手心都触碰到了麒麟角。 O_O! 好可爱啊!毛茸茸的! 明明麒麟看起来那么威猛,角怎么会毛茸茸的有点软软的! 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还想摸、摸了一下还想摸…… 这一下又一下,就演变成了好多好多下。 待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好一阵了,我脸再次发热,急忙收回了手,小声道歉。 这简直是太冒昧了,也就麒御脾气好,换了别的麒麟肯定要发火了吧。 他才擦了我几下啊,我玩他角这么多下……咳咳,不是,没玩……好吧,就是玩…… 但恶果如我绝不会在明面上承认! 冒昧过这么一场,我哪好意思继续摆脸色给他看,甚至没脸回树上,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研究地上的蚂蚁窝。 这蚂蚁窝……长得可真像蚂蚁窝啊…… 麒御从刚才起一直趴在地上,此刻也没有起身,声音有些慵懒,说:“你还想摸哪里都可以。” “不、不用了……”我说。 “别客气。”他说。 “没、没客气……”我呐呐道。 沉默一阵,他问:“那……咱俩没事儿了吧?” 我一怔,抬眼看着他,茫然地问:“啊?什么事儿?” 他欲言又止。 我反应过来了,再度低下头,虚伪否认:“本来就没事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立马顺坡下驴:“抱歉我突然说了奇怪的话,对,本来就没事儿!哈哈哈哈哈!” “……” “那以后你还会躲着我吗?”他问。 “没、没躲你啊。”我继续虚伪地否认。 “那我明天来找你,你会下树见我吗?”他步步紧逼地问。 我:“……” 这种情况,我能怎么回答呢!刚才说了没躲他! “我……我不能随便下树。”我说,“你去找别人论道吧,我真的不会。” “我也不会,咱俩就互相瞎论论,都不会,就谁都不笑话谁。”他说,“我之前和凤姬还有龙飞——哦就是凤族龙族的家伙,我和他们论道,除了听懂了他们阴阳怪气我,别的都没听懂,没意思。” 我:“……” 他叹了声气,拉踩它族衬托自己:“麒麟很单纯的 , 不像凤族龙族, 心眼儿特多,真佩服那些敢跟它们结偶的。” “尤其是龙族,特滥情,见一个爱一个。凤族倒是不滥情,可一天到晚不知道在高傲些什么劲儿。” “麒麟就不一样了,比如我,虽然是一族之长,可性情温和,矢志不渝,与你结偶后必定待你始终如一,体贴关怀……” 我越听越不对劲…… ?!?!?! 他在说什么可怕的话啊! 我太过震惊,以至于忘了局促和害怕,忍不住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望着他。 他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我,道:“这话或许有些唐突,但事已至此……我和凤姬龙飞差不多大,可他俩还在整天不知道干些什么的时候我就已经接任了麒麟族族长,历练过许多,行事很是直爽,不拐弯抹角,你不要介意,果儿,我自第一眼见你就心慕于你。” 我:“……” 不是,大哥,你连我名字都是自己瞎取的,在这儿说什么心慕呢? 属实是非常之唐突了! 我看你是有心魔。 我没有多想,下意识的正要拒绝,他继续说道:“我接任族长的时候还小,别的麒麟还在玩泥巴、不是,是承欢父母膝下时,麒麟族不玩泥巴——” “总之,当时麒麟族遭遇许多变故,我不得不充满责任感地站出来,以稚嫩的肩头担负起沉重的担子,整日满怀忧愁,从未感受到过快乐,直到遇见你,果儿。” 我:“……” 我真的……不叫果儿……! 第 79 章 那日,麒御说出了非常令果震惊和迷惑的言论,我当时回过神来就谎称有急事然后逃也似的回树上了。 他在树下继续胡言乱语了一阵,见时候不早,可算是走了。 可第二天,他又来了。 往后的许多天,他天天来,带的礼物五花八门,逐渐离谱,有次甚至带了头他猎的野猪。 人言可畏。 我好怕别人看到了树下有死猪会说是恶果我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光明正大地杀生了!进一步就要马上毁灭世界! 于是我不得不出声劝他好歹把这头死猪带走,我真的不吃! “我看你天天只喝水,想着给你换换口味。”他说。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我是树果啊! 好歹他还是答应了带走那头死猪。 总之,每次他一来,放下礼物就开始对我嘘寒问暖抒发相思之情。 我:“……” 这是在干什么!啊啊啊! 可是,逐渐地,我习惯了他每天来叨叨一阵,偶尔还会忍不住回他几句。 毕竟……我只能跟他说话。 再逐渐地,他不止是说那些肉麻的话了,和我聊的范围越来越广,告诉我外界发生了哪些事,说他以往的经历,吐槽他的族麒们如何整天无所事事惹是生非害他到处收拾残局…… 他说到,麒麟族祭司算出引导麒麟族寻找生存方向的大机缘在真炁宫,他就不远万里过来了。 起初他不知道祭司所说的大机缘是什么,问紫衣真人,真人说天机不可泄露,顺其自然,到他该悟出的那天自然就会悟出了。 他只好按捺急躁,静观其变。 直到最近,他终于悟出了那个大机缘是什么。 “我答应轩辕与人族结盟,带领麒麟族镇守邪魔进入人间的北荒峡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坐在树下,而我化为人形坐在树上枝头,低头看着他。 他靠着树身,一条腿曲起,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根荒草,目光望着远方,神色是难得的正经。 “轩辕说得没错,麒麟既然生而便拥有其他生灵所羡慕的强大力量,便该尝试将之用到守护弱小而非破坏上,如此才算不愧对天道厚爱。” “可是,这样做的话,人类可以用什么好处来交换呢?”我好奇地问。 他摇了摇头:“能让麒麟族找到生存意义,已经足够。” 我说:“我不理解。”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会儿,忽的笑起来,温柔地解释道:“强大而没有信念与约束,就会走向霸道,一旦霸道起来,就离盛极而衰不远了。所以在旁人看来麒麟族答应守护人类是一件吃力而没有好处的事,可实际上它或许可以拯救麒麟族。” “……还是不太懂。”我摇了摇头,有几分窘迫地说。 这样显得我多笨啊。 “没关系,慢 慢会懂的,不急,”他宽慰我道,“你一直在树上,未曾离开过此地,没历过事,不懂是自然的。” 谢谢哦qwq 不过……我倒是懂另一件事。 我犹豫了一阵,问他:“那你……要回麒麟族了吧?” 他是为了麒麟族的出路前来真炁宫问道寻大机缘的,如今已经有了明悟,自然该是回去了。 他仍旧望着我,神情缱绻。 片刻后,他站起身朝我招手示意:“槐玉,下来。” 我正要下去,见他朝我张开双臂,犹豫了下,还是朝他怀里跳了下去。 他自然精准地接住了我,然后凑过来亲我。 嗯,就是,那个,怎么说呢…… 我和他已有肌肤之亲。 总之已经维持这样的关系相当一段时间了。 大概……两年吧。 说不清起初是怎么开始的……总之、总之就开始了。 那阵子他天天来追求我!!! 挺、挺烦果的! 麒御亲了我一阵,不肯松手,搂着我低声道:“和我回麒麟族吧。” 我沉默不语。 “我早已将你我之事告诉族内大祭司,他说早就算出我此行会寻到配偶,只是没有告诉我。”他道,“如今族内应该都知道了这事儿,你不必担心,他们都很期待见到你。” 你们麒麟族的大祭司怎么一下子嘴严一下子大嘴巴啊…… 不过,我主要担心的不是那个,而是我那还在树上挂着的智障弟弟果…… 又两年过去了,弟弟果居然还是毫无动静,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顺势靠着麒御,转头仰起脸看向弟弟果的方向。 甚至担心它会死掉的程度。 因为这两年来它不但没生出灵识,果体再没长大过,甚至他那边的叶子都发黄发卷了,果子皮都有一点点皱和生斑了。! 第 80 章 麒御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我的心情,摸摸我的头,宽慰我道:“说不定恶果本就不会生出灵识,如此一来,倒少了大家许多担忧……除了你。” 他坚定地认为如果实在要有一颗是恶果,那肯定不是我,没办法,不是我,就只能是弟弟果。 他纯属情人眼里出善果,我听听也就算了。 这会儿L我就敷衍地靠了靠他的胸膛以示回应。 他看出我的敷衍,逮着我一顿猛亲,直到我求饶,他依旧不依不饶,直到我哭他反倒越发来劲。 他是这样的,平日待我再温柔不过,可有些时候就会暴露出原始野性。 甚至有几次直接回到原形。 好在是缩小过后的原形,不然他就是另辟蹊径成功为世界除掉恶果了。 …… “想什么呢?又在胡思乱想?” 他一下又一下地用指缝梳理着我的头发,轻声如此问道。 两年多前被他一言不合就轰了顶的小黑山底下原本有个小山洞,后来被他凿大了,在里面做了个石床,铺上草席兽皮,墙缝里插上火把,就算是一个落脚处了。 他原本有心再多布置些,可我生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如果山洞简陋些被别人发现,他可以说喜欢在这边午睡罢了,听起来没什么可疑,他确实在与我相识之前就喜欢来这儿午睡。 可若做得太过,就很诡异了。 此刻我俩都在床上,他靠着身后的石壁,我靠在他怀里。 他问我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我摇了摇头。我那不是胡思乱想。 他没再问这个,岔开话题,道:“你还没答应跟我回麒麟族。” “……祭司算出我的身份了吗?”我小声地问他。 搞不好整个麒麟族都知道了他们的族长发疯搞了恶果。 “你什么身份?”他明知故问道。 我欲言又止,抬眼瞪他,瞪到一半想起自己的卑微身份,顿时气短,火速低头缩回他怀里。 他的身形实在是太魁梧结实了,若与他为敌必定满怀恐惧,可若是得他守护的生灵则会充满安全感。 他凑过来亲亲我的发顶,低声道:“说你爱胡思乱想你还不承认。我起初什么都没问,祭司自己憋不住,跟我说我寻到的配偶极好极好,要我好好待你,别把你弄没了。” 我看是你瞎编的。 他再度问我:“所以,和我走吗?槐玉。” “……我若说不呢。”我反问。 “我就把你扛走。”他说。 我抬眼瞅他,他眼里嘴角都是笑意,正缠绵地看着我。 他的手不梳理我的头发了,改而有一下没一下地用一根手指卷着我的头发玩儿L。 “逗你的。”他的嗓音里都是笑意和宠溺,我听着都快满溢出来了。 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喜欢我,搞不好我真的无意中对他用了蛊惑术之类的。 但身为恶果我不想主动招供这件事。 对恶果没有好处!恶果不做! 真的很恶! 我心虚地往他怀里钻,埋住脸,不让麒麟之目看出一丝丝端倪。 他颇有点大麒子主义,倒是一向以来很享受我这模样,于是又把我睡了一轮。 我:“……” 完事儿L后,他又来缠我,非让我跟他走。 我为难道:“我的果子体结在枝头,大概是不能离远的。” 说到底……我当然是想跟他走的。 就算众麒麟嫌弃我,那对我来说与待在原处没什么区别,我习惯了,到哪儿L都一样,而我可以继续待在麒御的身边。 假若撞大运,我对麒麟有着天然的迷惑、蛊惑力,众麒麟当真如麒御所言对我充满善意,那自然就更好了。 只是…… “我也想过这点。”他又来亲亲我,说,“肯定有办法的。办法可以慢慢想,我想你先同意,不然都是白想,我总不能真把你强行扛走。” 说起这个,我当即嘀咕出声:“你又不是没强迫过我……还不止一次两次……” 说完我就后悔了,一张脸直发烫。 “有吗?”他说,“不记得了,你说说,我想想。” “……”! 第 81 章 总之,我答应跟麒御回麒麟族。 但有条件。 条件就是要在不告诉紫衣真人我已有灵识的前提下想出怎么处理我的果体。 之所以有这个前提条件是因为麒御最初的打算十分简单粗暴:他要把这个问题交给紫衣真人解决。 还好我先知道了,紧急叫停。 有可能大家说得没错,麒麟族确实脑子里缺点什么……咳咳。 我当然不会将这句话说出来。 恶果每天都在暗戳戳地冒坏水儿_(:з」∠)_有点忧郁。 麒御很不当回事儿L,说:“你真不是恶果,真人不会怎么样你。你怎么怎么说都说不动啊?怎么就非得信那些大舌头的,不信我?” 我没说话,就是背过去沉默。 过了会儿L,他来哄我,说:“好好好不信我,我不跟真人说,你别生闷气。” 我闷声闷气道:“没。” “还没呢……”他探头到我脸前,用手指按住他的两边嘴角朝下拉,“就这样~” 我挪了挪,换个方向坐。 但不管我怎么换,他都厚着脸皮凑上来扮鬼脸糗我。 最后我忍无可忍捶了他一顿,他终于不讨果嫌了,哈哈大笑着将我抱住又是一顿亲。 亲完了,他将下巴轻轻靠着我的额头,低声说:“你害怕我就不说,啊,别怕,别气。” 停了下,他不甘心地补了一句:“但你真的不是恶果。” 我没接话。 我俩沉默一阵,他继续说:“自我俩双修以来,你法力大增,我也多受此裨益,这足以证明你的力量源自正念,否则只会引致你我都走火入魔。除非你非得说麒麟也是邪恶的。” 事实确如他所说……只是…… 唉,说不清。 那还是别说了吧,这个话题怪叫果害臊的。双修什么的…… 最起初这只麒麟就是拿双修来哄我,我没上当。 他后来就又拿什么结偶期哄我,反正就是……就挺坏的。 搞不好我是恶果而他是万里挑一的坏麒麟,所以我俩双那什么才没走火入魔而是事半功倍。 我正胡思乱想着,他比我更胡思乱想且胡言乱语,道:“我想出一个新主意了。” 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居然信任与期待地问他是什么。 他说:“直接把这树刨了带回麒麟族种不就好了?” 好个屁。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话这么粗俗,但这得怪他,他这两年带坏了我。 他还在那儿催着问我:“你说这样行不行?” 行你个大凤凰。 这句也是他教我的。 在麒麟族里骂别麒大凤凰属于特别狠的骂法儿L,一般的仇怨都不会骂这句。 不过嘛,根据他说的那些来看……我总怀疑麒麟吵架时不轻易骂这句纯属害怕又被过 路的凤族听到然后落脚揍他们。 别问为什么是“又”。 麒麟确实是真的脑子……唉。 他见我迟迟不说话(实在是无话可说), 催了我好几声, 突然声音一顿,然后说:“不好!” 他常常故意这么吓唬我玩儿、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已经麻木了,现在没心情配合他,就一动不动地继续靠着他装哑巴。 “我说真的,真出事儿了。”他说。 我不高兴地嘟囔:“如今没心思跟你玩儿L……” “不,没跟你玩儿。”他语气认真,说,“紫衣真人往这边走过来了,还带了一大群各族,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我一怔,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神色。 他正转头看着某个方向,眉头紧皱,目光锋锐,很是严肃。 对不起了夫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一秒上树装死。 他感觉怀中一空,抬头看向我果体的表情很是微妙…… 对不起啦! 但是我刚才说错了,你没有难的!有难的只是我而已!所以我跑路很正常!你自己找地儿L去抓鱼吃吧! 我想了想,小声提醒他:“你别看我……别站这儿。快走!” 他移开目光,没再看我,但也没走,坐在树下闭目装睡。 我小声催促了他几下,他装没听见,而刚才他看的那个方向传来的动静现在我都听到了。 我不敢再发出声音,只好闭嘴继续挺尸。 不多久,如麒御所言,不善的来者们跟着紫衣真人凶凶地过来了。 这回连一向淡定飘然的真人都颇为愠怒,表情很是严肃。 难道是因为我功力大增这事儿被真人感知到了? 还是有谁看到了我和麒御来往举止亲密去告诉了真人? 也只有这两种可能了吧,我又没干别的…… 真没干别的,我向天道发心誓都可以。 麒御来找我,我就和他聊聊天双双修,咳咳; 他不来找我时,我通常很少下树,偶尔待不住下地走走,就在附近看看,捡点好看的石头羽毛之类,摘摘没有灵识的小花小草,去溪边泡泡脚…… 就算是恶果,不会做这些也罪大恶极吧…… 大不了、大不了我把自己凭本事捡的东西都还回去咯。 真人率众走近树下,见到麒御,叫了他一声。 他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边起身边问:“真人又来树下讲道?哎,轩辕你怎么没跟我说?” 他室友轩辕正要开口,真人道:“不是讲道,有些事要与此树恶果一谈。” “恶果?”麒御回头看了看树身,转回去看着真人,说,“这边挺安静的,我经常来这边睡觉。怎么了?这树干什么了?这么大阵仗。” “麒麟王,你今日太反常了。”真人提醒他道。 我:“……” 装纯 装过头了哥, 我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哥面不改色心不乱跳, 说:“刚睡醒,还迷糊着。到底什么事儿啊?” 此时真人身后一个狐面人压抑着脸上的怒火与悲痛道:“麒麟王,此事与你无关,乃是我赤面狐族今日请真人做主,还请你退到一边去,有话日后再说,我族自会向你赔罪。” 麒麟族之强大令赤面狐族即便恼怒也还是不敢硬碰硬,将态度放得极低。 众者见状,有低声宽慰赤面狐人的,也有委婉劝麒御别碍事儿别多嘴赶紧让一边去的。 麒御一时不好继续插科打诨,只得浅浅道了声歉,暂且走到了轩辕身边,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儿L。 轩辕还没开口,旁边一向嘴快的乌鳢便开口了。 “这恶果偷偷生出灵识了!” 我:!!!!! 果真是被发现了吗! 我死了┏┛墓┗┓ 麒御微微眯眼,看着乌鳢,声音微沉,道:“继续说。” 他们说话间,真人已来到树下,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我的果体。 我:“……” 那边乌鳢继续道:“这恶果生出灵识能下地化形了就开始作恶!” 我只是捡了点你们不要的垃圾啊! 对不起各种鸟族,我不是故意说你们的羽毛是垃圾,但……但你们掉了都不往回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就属于垃圾了啊QAQ家人们我说得对不对QAQ 我如果这么狡辩,真人会不会听啊QAQ求求他听QAQ 最多……最多我在小溪里泡了泡脚…… 啊啊啊啊啊这里是上游! 对不起我刚反应过来! 关于这一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算了,感觉不会有人信的。 这么一说我在别族眼里好像真的是充满了恶意哦…… 好了不说了,我回我刚才挖好的墓里┏┛墓┗┓ 麒御继续不动声色地问:“作了什么恶?” 乌鳢正要回答,这回被旁边的一个狐面小孩儿抢了先。 狐面小孩儿痛声道:“他杀了我哥!” 对不起请先听我狡辩!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赤面狐族住在水源下游! 不过说起来,大自然水源的自静能力很强的…… 再说起来,我还看到有动物往里面撒尿呢,连我泡脚你们都要计较的话,计较不过来的。 再再说了,这小溪又不是你们独占的,我又不是下毒…… 还有,上次你们来这边扔换季掉的好多毛,我觉得你们的毛那么暖和柔软、颜色还好看,扔了怪可惜的…… 反正你们又不要了,我捡回来搓成毛线给自己和弟弟果织两个套子,冬天过夜时偷偷套上保暖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算不上偷吧,最多算拾荒的…… 后来搓着搓着打着打着上瘾了,就全给搓了,多出来的线给麒御打了一 堆毛衣……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灵机一动想出用狐狸毛搓线并以精妙手法织出衣服的……可能因为很聪明吧! 那、那你们附近各族扔垃圾都喜欢往我这儿扔,我都没计较过,默默帮你们收拾……不能算我错吧? 若没我收拾,这儿L早不知道什么样儿了…… 等等。 不对…… 你刚说什么? 狐面小孩儿说完了那话就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不再说话,另一边的一个兔面女子接过话恨声道:“还有我弟弟!” 头顶羊角的人面老者道:“我儿子!” “我孙子!” “我舅舅!” “我)*%¥&” 我:“……?” 集体碰瓷? 别跟我说喝了溪水中毒了!这也太扯了吧! 虽然我是恶果,但我绝对不带毒! 否则以麒御体内理应积累的剂量而言,就算他是麒麟王也应该早就中毒了! 此事不便细说,但总之信我,绝对就是这个道理! 紫衣真人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理身后众者的声音,看了我一会儿L,低下头掐算着什么。 乌鳢逮着机会赶紧开口:“这恶果可真是歹毒而且荒淫,要么就诱骗感情哄人家跟他交合之后翻脸杀害,若不上当的,就直接奸杀……” 人族轩辕原本蹲在地上安抚哭泣的狐面小孩儿L,此刻反应过来乌鳢在说什么,忙起身制止:“乌鳢!” 乌鳢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了来自旁边各族受害者亲属投射的死亡视线,急忙连连道歉,紧闭嘴巴不再多言。 可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了解个屁啊!我不了解啊! 我这两年虽然确实过得略嫌荒淫但着实没有歹毒啊! 而且我只和麒御荒淫了! 其他族就算我想荒淫,首先麒御肯定不答应啊!(我不想!)! 第 82 章 “不可能!”麒御斩钉截铁道。 只有他懂……真的绝对不可能! 立马有声音嘘他:“你怎么就知道不可能?这和你又没关系。” “当然——我就是知道。”他说。 大家自然不将他这话当回事儿,继续闹哄哄地说这说那地骂我,让真人今日务必将我这祸患扼杀于微时。 失策了。 早知道我就答应麒御刨树带着一起跑路了,而且不要等明天不要等后天,刚刚就应该刨了一口气跑二千里。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麒御还在那儿说不可能不可能,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个道:“说起来……我好像不止一次两次地见过你独自往这儿来……” 这是在暗示麒御和恶源之树有瓜葛,甚至可能勾结。 乌鳢立刻道:“话不能乱说。” “我哪儿乱说了?难道你没见过他有事儿没事儿往这边方向跑?你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乌鳢欲言又止,不说话了。 麒御道:“这边清静,过来睡觉,不行?” “我看你也是被这恶果蛊惑了!”那人厉声道。 乌鳢忙道:“麒麟怎么可能会被恶果蛊惑!” “怎么不可能?”那人反问。 眼看群情激奋要大吵起来,真人叹了声气,声音不大,但足够镇住当场。 大家瞬间安静。 偌大的田野山头,只剩下风吹枝叶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真人道:“是我错了。” “师父!”真人的弟子急急叫道。 真人又叹了声气,抬手扶在树干上,低声道:“我受到重任看守此树并寻机法化解其恶气与因果,许多年过去,自以为聪明找到了破解之法,却不料,还是难逃冥冥之中注定的这一切。” “……师父,弟子不懂。” 显然,在场连同我在内没有一个懂的。 真人摇了摇头,看着树干缓缓道:“恶果,你集天下恶念而生,可这并非你的本意,因此我对你曾有许多同情怜爱之意,想要助你净化、突破自身,逃出这泥潭深渊……可你悟不透我的心意,反倒冥顽不灵,如今还残害生灵,实在是叫我失望至极。” 我真的没有…… 他凭空握出一把噼里啪啦闪着幽幽紫光的像被劈了的电线的鞭子,平静地问:“此物能将你的灵识抽出果体,还能叫你元气大伤,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将你抽出来?” 真的不是我…… 我犹豫着,没动。 但忍不住簌簌发抖,连带着枝头都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这引来了其余众人的震惊与防备,纷纷进入战备状态,举着武器说恶果恼羞成怒要动手了,大家都集中精神必要时刻一起上! 我:“……” 我这是怕成这样的OK?真是高看我! 真人又 催了我一遍。 麒御上前阻拦道:“这其中定是误会,我可以作保!” 乌鳢忙拉扯他:“这究竟关你什么事儿,你别掺和,再掺和下去我都要怀疑真的是恶果蛊惑了你……” “松手。”麒御皱眉道,“这与你无关,与我有关,我——” “麒御!”轩辕喝止着,给了麒御一个眼神。 麒御一怔,问道:“你早知道了?” 轩辕欲言又止,只道:“此刻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且不要将自己掺和进去。” “你既然猜到了,那也自然知道我不可能不掺和。”麒御说着,使劲拽开乌鳢的手,毅然决然地朝树下走来,边走边说,“真人,我——” 眼看他要自曝与我的丑事,我不得不从树上滚到地上,跪在真人脚边大声盖过麒御的声音:“我……我虽有灵识,但着实未曾作恶,一直有意隐瞒是因为……因为怕引起大家的忌惮……但我敢起心誓,那些恶端绝对不是我所为!” 我说完,天地再度一片死寂,只留风声。 过了不知多久,才渐渐又起了声音。 “这是……恶果?”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啊,你别问我。” “和我想象中的恶果好不一样……他看起来好可怜好柔弱哦。” “……你醒醒,那是恶果,源自万物生灵心中恶念,他当然知道如何幻化出可怜模样博人同情,就连真人都曾着他的道!” “你说得有道理。” “我看这麒麟王也……” 我继续伏在真人脚边,却猛地提高音量道:“我与麒麟王没有关系!你们不要瞎说冤枉麒麟王!”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会儿…… “他声音在发抖哎……” “岂止声音,他人都在瑟瑟发抖……看着真的很可怜……” “救命,我居然在短短时间他就说这几句话之间就动摇了,甚至他根本没说什么……恶果果真恐怖如斯!” “所以必要趁早除之!真人,不要再心软了!” 我:“……” “他可怜那是因为他确实可怜!”麒御的声音猛地响起,“他什么都没做就被你们一味认定成恶果,如今还要把这么多条罪名安插到他的身上,我看你们才最可怕!” 闭嘴啊你! 我握了握拳,猛地起身看向麒御,但同时也看到了他身边那乌泱泱的各色生物体…… “……” 对不起不记得我本来要说什么了。 社恐犯了。 好可怕,好多生灵,都在看着我……_(:з」∠)_ 我默默转身跪回原地,脸朝下,如此出声:“麒麟王,我与你素昧平生,感谢你仗义执言,但你还是别说了吧,省得被认作和我是一伙儿的,等下我的罪名得多一条蛊惑麒麟王!你别害我。” 乌鳢借机急忙劝道:“ 看吧,人家不领你的情!你少说两句吧!” 轩辕:“你少说两句吧。” 乌鳢:“你看,轩辕都这么说了。” 轩辕:“我是说你,乌鳢。” 乌鳢:“……” 麒御没理那俩,沉声道:“我知你心意,但我又岂是那等怕事之辈。我既与你结偶,你我生死联结,命运共享,今日若冤枉了你就是冤枉了我,冤枉了我就是冤枉了整个麒麟族,我岂有不开口之理?” 你真的闭嘴吧,怎么把麒麟族都给牵扯进来了?等下你都没脸回老家了! 眼看其他人都被雷到魂飞天外久久无语,我试图挽救:“我看是天太热你中暑了……” 麒御这家伙打断我的话,道:“真人,我可为槐玉作证,他绝无机会、更无可能去作那些恶。我与他早已私定终身结下偶契,他若去奸别人,我定有感应,没有一只麒麟会忍下这口恶气!” 我:“……” 要不你真的别开口了吧哥…… 要不真人你赶紧动手给我一个痛快吧! 在死和社死之间,我选前者,没开玩笑。 就在我思索是否要自行了断之际,听到一道不熟的声音道:“啊我知道了……恶果去奸别人,被麒麟王知道了,麒麟王大怒之下去捉奸……所以奸是恶果奸的,杀是麒麟王杀的?”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哪怕社恐,我都忍不住回头瞅瞅是哪个大聪明说出如此虎狼之词。 但我没看到,而且没听到这家伙再开口了,只是群众中有点小小的波动与哗然,看起来像是刚刚那个大聪明被捂住嘴拖走了。 这是自然的。 碰瓷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众矢之的恶果无所谓,可麒麟王、麒麟族岂是其他种族胆敢轻易碰瓷的? 便是凤族和龙族都得多斟酌斟酌。 不过刚刚那个思路显然活络了大家的脑袋瓜,将大家引向了岔路,纷纷使着眼神,表情五彩纷呈。 麒御都忍不住劝了:“喂,别乱想,没这回事儿,我没被戴绿帽,真没。” 你担心的只有这一点是吗?! 麒御好像真的很在乎这一点,他不止解释那一遍,简直是到处跟人解释。 “你们在小声说什么?说我吧?我都说了真的没被戴绿帽。”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麒麟真忍不了这个!” “说了没就没!我身强体壮英俊深情他有什么理由搁着我不要去找别人?你们自己说还有谁能强得过我?” “哈?龙飞算个屁!我当他面儿我也这么说,他就是个弟弟!” “凤姬你这不就更扯淡了吗?而且今天你们说的被杀的里有凤姬??你们真的是脑子都不清楚了。” 我缓缓闭上双眼——在闭上之前紧急抽空翻了个白眼——趴在地上不想动了,爱咋咋吧。 感觉就算活下来了,一个智障弟弟,一个智障配偶,我的果生着实悲惨,要不算了 吧,投胎重开。 不知过了多久,真人又叹起了气。 现场再度安静,连麒御都闭嘴了。 真人连叹了二口气,然后缓缓地说:“起来吧,孩子,委屈你了。” 啊?哪来孩子? 我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趴着。 直到有股力道牵引着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真人。 他抬手伸向我,我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想逃但最终还是没逃。 反正……也是逃不掉的。 我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 闭得紧紧的。 紧到眼皮子疯狂地打颤。 应该……应该只会痛一下吧…… 真人的手迟迟没有落到我的天灵盖上,而我已经被另一股力道卷走了。 ……自然是,麒御。 我听到众人的惊呼声与叱骂声,而且感受到了自身的异样,迟疑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此刻正悬空着被……被巨大的麒麟真身衔在嘴里。 我见过麒御的麒麟之身,但没见过这么大的,比恶源之树还要高上许多,差不多……好像,比曾被他轰掉的黑山还要高。 简直是……庞然大物,将众人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大家在愣怔过后,随即乱了起来,纷纷叫嚷。 麒麟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极为低沉的恐吓的声音,狠狠地跺了下脚,顿时地动山摇起来。 他自带混响效果道:“我无意与真人为敌,更感念真人数年来的解惑指引,若在其他事上,我麒御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唯独槐玉一事,他已与我结偶,我起心誓保证他绝非恶果,也不可能做过那些恶,望真人放我们离开,若不然,只好得罪了。” 我:“……”! 第 83 章 麒御说完那话,在场众位议论纷纷,现场一片乱糟糟。 我的脑袋里也乱糟糟。 麒御……其实可以不这么做的,也不应该这么做。 他不止是他自己,他是麒麟王。 别人很难将他作为单独的个体看待。 他的言行举止就代表着整个麒麟种族的言行举止,他的意志态度就代表着整个麒麟族的意志态度。 作为一个优秀的,不,应该只是、仅仅作为一个合格的种族首领,是不可以任性的,不可以拥有过多的私麒意志。 这听起来很不麒道,但首领就意味着责任,而不仅仅只享有权力和地位。 所以,麒御做错了。 以上都是我的理智在说话。 至于在情感上…… 有被狠狠煞到! 我的脑内疯狂配音: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感动归感动,dki归dki,这些莫名其妙浮现在脑海中的奇妙语句暂且不说…… 其实还是有点哈子卡西的。 主要我还被麒麟衔在嘴里悬在半空中呢……大家都在看我…… 过了会儿我才勉强回过神来,听着纷纭的议论,正要弱弱开口叫麒御放我下去,紫衣真人缓缓道:“麒麟王,我说过你性子太急躁了。” 麒御还嘴道:“失礼了,但事涉槐玉,我不得不如此。” “若我说,今日我并非是冲着槐玉而来呢?”真人问道。 我和麒御齐齐一怔,想必其他人亦是如此。 一片寂静中,真人又叹了声气,仰头望向——我那天生弱智的弟弟果……???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时,真人问:“还不肯现身吗?” 弟弟果依旧纹丝不动。 直到真人举起了手中的那节疑似漏电的鞭子狠狠抽过去,就在几乎同一时刻,弟弟果周遭光芒一现,一道深紫色的影子从中闪现飞速逃窜。 然而,麒御比这道影子更快。 快到被他衔在嘴里的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浅浅一花,就已经尘埃落定。 众声惊呼中,我低头看到了被粗大的麒麟蹄子死死踩在地上的那道紫色身影。 因为是脸朝地,长什么样我没看到。 随即我眼前又是一花,手碰到个触感熟悉的东西,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下意识地抓住了。 ——旋即知道了,是麒麟角。 那这确实是挺熟悉的…… 比起【】,麒御甚至更喜欢让我玩他的麒麟角。 他说对于麒麟而言角的完整度比【】的完整度更能象征麒麟的雄性尊严。 所以角对麒麟、尤其是公麒麟而言非常非常重要。 越重要,越要给配偶肆无忌惮地玩。 如此一来,既能证明它们对配偶深情一片、充满信任,又能说明它们和配偶感情甚笃实 乃神仙眷侣,还能说明这只公麒麟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 多层原因下,这种行为能让公麒麟产生心理、灵魂上的无法言喻的、长时间不间断直冲天灵盖的满足感和致命快感。 “……” …………emmm…… “” 不,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欲言又止,皱着眉头紧张地看着那道人影。 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他真的是从弟弟果的身上出来的。 可是,弟弟果一直没能生出灵识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正困惑不解,紫衣真人走了过来,停在麒麟面前,低头看着蹄下之人,道:“对,他就是恶果。” 蹄下人影顿时嘶声叫了起来:“我不是恶果!槐玉才是恶果!” 我:“……” 对麒御而言,说他是凤凰和龙都没有说我是恶果来得令他愤怒。 他完全受不得这刺激,当下就要一蹄子踩死对方。 蹄子抬起来的瞬间却被紫衣真人阻拦住了。 真人道:“麒麟王不可。恶果受母树庇佑,你若就如此动手,非但不能伤他,还可能令母树苏醒与我们为敌,今日之事就更不好办了,恐怕会连累无辜。” 趁麒御的蹄子僵住的那一瞬,弟弟果人一个打滚逃到了一旁,但没再逃,只是梗着脖子仰起脸一个劲儿地说他不是恶果槐玉才是,这一切都是麒麟王设下的圈套。 他自称婴勋,说自己乃是善果,虽表面上看起来一直朝向阳光,实则是母树为防恶果槐玉被生灵忌惮除掉而使出的烟雾弹。 母树背地里一直暗暗地将营养都给了恶果槐玉。 婴勋自知母树偏心,因此虽然早在槐玉之前就生出了灵识,但害怕引来母树和槐玉的戕害,便一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直到这两年…… “这对奸夫淫夫!” 他激动地指向麒御和我,向真人控诉道:“他俩日日夜夜在树下故意不知廉耻乱我道心,害我修为不进反退,几乎走火入魔!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 “麒御早就知道我已有灵智,他设下此局诱我误入歧途,便能顺理成章地借由今日之事将恶果之名栽赃到我的头上!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带走槐玉!” 我:“……” 等等,别的咱先不说,就只说……你什么时候生出灵智的?到底看了多久我和麒御在树下…… 这对我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尤其是后一个问题! 我要疯。 我一定真的是恶果,因为这一瞬间我发自内心希望世界毁灭 ,立刻,马上,下一秒就! ⒐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麒御打断他的指责,说:“少在这里颠倒黑白。槐玉根本不知你已生灵智,早在我还没来真炁宫求道之时,他就总是与你说话,你都装听不到,想必是贪恋阳光担心他要求你与他换一换位置之类。” “后来我来了,时常送他灵泉水与晶石,他总要我将这些放到靠近你那一侧助你早日长出灵识。我现在就能去你那一侧挖出那些晶石作证。” “你与我毫无关系,且我对你毫无好感,反而天生厌弃,因此拒绝槐玉那些要求,执意灌养在他那一侧,他便趁我不在时偷偷挖出来挪到你那侧去,我一来便能感知到,还为此与他吵过几遭。” “槐玉性情我最知晓,再柔顺不过,唯独在此事上固执己见,做什么都先顾着你。你自称什么都看到了,那自然也看见了这些。” “而你明知他待你一片赤诚真心,从不回应,任他为你操心难过,任他被万物生灵误会羞辱,任他惴惴不安。今日若非真人慧眼如炬分出真假恶果,逼你现身,你便还龟缩不出,任由他来担你犯下的罪孽。” “如今真相大白,你居然还在这儿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我看你是不在意这层皮了,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把它剥了算了!” 说到最后,麒御猛地发出一声长啸,身上火焰越发燃高——但很神奇并不会伤到我——朝着婴勋张开了嘴露出利齿。 这看起来与其说是要剥皮,给我的感觉是他想加餐。 看得出,很明显,他是真的很想吃恶果。 当年我头顶着恶果头衔的时候,他就几次三番发言暗示我的果子体很甜令麒垂涎欲滴,后来更是撕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不顾我的强烈反对硬是真的去舔了半天树果。 倒是憋死了都没舍得咬一口树果(改而咬我人身不心疼!)。 如今,他能名正言顺吞吃恶果了。 ……如果我那智障弟弟真的是的话。 不,不该说是智障了。 如果刚才那话不是这基佬紫打肿脸充胖子挽尊的话,那这家伙甚至在我之前就生出了灵智,当然不是智障啊。 所以,当年黑山还在时,我向弟弟果再三请求偶尔和我换个位置,他都只是在装作听不见而已吗? 甚至我怀疑他根本就是基于这一层而装无感应。 这还真是令果伤心啊。 我缓缓地前倾倒在麒御的背上,他不知是会错了意,还是故意会错意,只轻声道:“困了就睡一会儿,不用怕,不会让你掉下去,安心睡。” 婴勋立马怒吼:“看!就是这样!除了那些恶心的□□之外,他俩还总这么肉麻!” 我:“……”我们处对象关你屁事啊要你这太平洋警察来管? 对,我黑化了!现在的我黑化了!! 第 84 章 真人阻止了麒御一口吞掉他心心念念的恶果,理由是恶果体内的病毒载量过大过浓过毒,麒麟王都不一定抵御得住,吃了肯定消化不良,搞不好会阳。 以上内容经过我自行解读和二次阐释。 但大概就类似于这么个意思没错了。 麒御不甘心地低低嗷呜了一声,然后说:“那要如何处置这东西……真人当初放纵他才酿成今日之祸……让槐玉一直背负黑锅受尽委屈……真人可不要再一念之差……” 立刻便有真人的弟子出声斥责麒御不该这么无礼。 麒御理都不理,当没听到。 真人轻叹道:“无妨,确实是我一念之差方才造成今日情况。” 他垂眸望着地上的婴勋,声音听起来很是苍凉:“我原以为善无论如何经历磨砺都会是善,而恶却有因由,只要加以引导,循循善诱,便有改过的时机……” 麒御沉声道:“槐玉饱尝恶意、历经磨难,依旧怀有赤子温柔之心,可见真善者确实会始终为善,可他并不该因此就活该遭受剥夺与欺凌。” “对善者的剥夺与□□确实不会令其变恶,却会令善者心寒,令善成为笑话。” “恶可能有千万种缘由,亦有引导向善的可能,可决不能逼迫善者忍让、掠夺善之所有以供恶蚕食。此乃对善的践踏,而是对恶的纵容,称得上善恶不分,真人自身亦为了恶。” 这话说得太重,真人的弟子们再度骚动起来。 真人摇了摇头制止他们出声,道:“麒麟王所言半点错都没有。既是我错,错了就认,若不认便是错上加错,真正在恶途上一去不返。” 麒御问:“真人打算如何处置这恶果?” “恶源之树自天地生灵恶意中诞生,蕴含着极其巨大的力量,不会坐实其果被直接诛杀。为此我才另想它法,试图教化它,不料……如今唯一可行之计便只是压制了。”真人缓缓道。 “我会设下阵法将之催生化作一枚种子重新种下。此乃木本生生不息,母树便不会被触怒。而恶果亦不能再作恶。” 麒御提出质疑:“那它还有长出来的一天啊。”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真人无奈道,“我也希望这世上不再有恶意,但,可能吗?万物生灵之恶意或大或小,总是无可避免的。既有生灵一日,恶意便存在于世一日,恶源之树便会一直存在。” 事已至此,也只能照真人所说的方案办了。 婴勋眼见如此,态度一变,开始声泪俱下地认错求饶,说他真的本性向善,因为自知是恶果,又见我被众人认作恶果所遭受的待遇,便很是害怕,压力太大才逐渐心智扭曲的。 我:“……” 我都没扭曲呢,你光是在一边看着你就先扭为敬了?!你有什么资格! 对不起我现在真的很黑化! 他刚刚的言行和一直以来他无视我欺骗我玩弄我感情的事实狠狠地伤透了我的心! 在遇见麒御之前, ?_[(, 孤寂地挂在背阴的枝头那么久…… 我那么期待着自己的弟弟果。 我以为我是恶果,那弟弟果自然是善果,我很羡慕它,却不嫉妒,只是希望它能早日也有灵识,就算不让阳光给我,只是和我说说话都好…… 可它从不理我。 婴勋辩解着辩解着,见真人不接话茬,便将话锋一转,叫起哥来。 我:“……” 现在会叫哥了!哥天天跟你情真意切说悄悄话你却坚持装死的时候在想什么! “哥,你帮我向真人求求情,我真的知道错了……其实我本来已经循照真人的设想生出了善心,一直不出声理你只是因为我害怕暴露真相,哥你就嫌弃我、不会再对我那么好了……” “哥你那么疼我,总说我是善果,大家肯定都喜欢我,我就以为你也只是因为以为我是善果才喜欢我,若你发现我才是恶果,必然就不对我好了,就像现在这样……” 我:“……” “后来,你和麒麟王总在我面前亲热,我才道心大乱……我涉世未深,乍见那等场面,如何把持得住!” 我:“……”住口啊啊啊啊! 现在轮到我装死了。 “所以说起来哥你和麒麟王也有责任!所以你们必须帮我!若非你俩——我不会按捺不住好奇也想尝尝禁果滋味如何……” 你自己就是果还好奇什么禁果!!! “哥,你求求麒麟王,求求真人……我不想变回种子,不想被种回土里,土里一定很黑暗,没有阳光,还很寂寞,没有你总和我说话……而且他们为了抑制我再生,肯定会故意刁难我,不让我轻易发芽长出地面……哥,好恐怖,你救救我!” 我:“……” “哥!我们同树而生,是亲兄弟啊!哥!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我:“……英——” 我刚喃喃开口,麒麟身躯就微微后仰,大概是浅抬了下蹄子,然后—— 飞快地一蹄子踏了下去。 婴勋惨叫一声,吐了口血,再没声儿了。晕死过去了。 “最烦话这么多还都是狡辩之词的了。”麒御不耐烦地说。 我:“……” 我知道,他是怕我心软开口替婴勋求情…… 若只是我自己,说不定我……可婴勋不止是一直以来不理我、故意坐视我背负恶果名头这样。 他为了一己私念,杀害那么多无辜的生灵,我不能替那些枉死的冤魂原谅婴勋。 哪怕也许婴勋真的有可能是因为我与麒御的亲密而被诱发了淫念从而…… 我若知道弟弟果有了灵智,必然不会如此。 无论如何,这也算我的失误,可这是另一码事了,一码归一码。 所以,我刚才只是想安抚婴勋,勉励他好好改造……不料麒御误会了。 婴勋昏死过去,这引来 了母树的愤怒,随着众人的惊呼声,自母树身上兀然伸出无数枝条朝着麒御打来。 我正要劝架,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就身处了一个陌生而又隐隐有那么些莫名熟悉感的白色空间…… 说起来,怎么会有麒麟在心境里堆起小山一样的咸鱼啊…… 我微微仰着脸,沉默地注视着比我还高的咸鱼堆…… 说实话,有点臭。 就是咸鱼那种齁咸的腥味儿,一点点还好,这么多放在一起就…… 谁闻谁知道,太上头了。 不过说起来,心境……为什么我脑海里会自然地蹦出来这个词?好像我天然就知道这是什么一样。 而且我还天然地知道心境里堆放咸鱼是一种很奇葩的麒麟行为。 我正想着,耳边听到麒御的声音:“槐玉别怕,此处极为安全,外面混乱,你且好好待着,过后我放你出来。” “要不你让我出去,我和母树谈一谈。”我说,“我也是出自母树,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麒御愤愤不平道,“它显然偏心那玩意儿,就跟我爹娘偏心我弟似的!” 我:“……” 啊,你还有个弟弟呢?没听你提起过呢? 这么一想,他好像真的没怎么跟我说过他的家麒,我一直以为他是孤儿,就没问这些,省得叫他伤心。 不过现在听这言外之意应该确实是伤心的事儿。 我坚持了两句,可麒御比我更坚持,就是不肯放我出去,只说他能对付,我只能无奈作罢,叮嘱他千万注意安全不要硬撑,若实在不行真的可以让我去试试。 他答应了,然后就再没声儿了。 我默默地远离了咸鱼堆,找了个地儿坐下,叹着气担心外头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我再度听到了麒御的声音:“槐玉,没事了,我放你出来。” 随即,我便离开了咸鱼堆……啊不,是离开了那个白色之境。 眼前已经换了场景,我身处一间装饰典雅的房中…… 麒御以人身形态在我面前,身上穿着真炁宫弟子的服饰,指了指一旁床上叠放整齐的另一套,对我说:“你也洗洗吧,换身干净衣裳,我们去见真人。” 我欲言又止。 他看出我心中所想,道:“适才一战我晚些时候再和你细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就是打。” 我:“……” “那树实力不错,但有我在,还有那么多从旁协助,而且它感知到婴勋只是昏死,虽然发怒却不至于丧失理智全力出击。后来真人与之交涉,不知道具体怎么说的,总之它同意了将婴勋化为种子重新种下。”他说。 我点点头,因为急于去见真人,便打算赶紧去拿衣服洗澡,却被麒御拦住了。 他说:“槐玉,我和真人说了想带你回麒麟族一事。” “……真人怎么说?”我不安地问。 虽然如今知道 了我不是恶果而是善果,但…… “别担心,他没生气,只说这都是机缘。”麒御说着嘀咕了一句,“什么在他那儿都是机缘,有时候我怀疑他就是吹牛……” 我忙打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我们此刻正在真炁宫地盘呢! ……咳,当然,绝对不是说不在了就能说的意思! “没事儿,我就是有话直说,真人知道我这性格,总说这样很好。”他说。 那不然呢!真人能怎么说啊?只能客气一下啊!你还当真了啊?! 我叹了声气,有点无语地看他一眼。 他笑起来,拉着我道:“逗你的,麒麟再如何心直口快也不会那么缺心眼儿。我素日对待真人很尊重,今日……确实是颇为生气才会当众说那些。” 他的笑容渐渐淡去,很认真、也很疼惜地看着我,说:“他着实做错了,令你无辜背负了那么久的骂名,养成那般小心翼翼的性情,我只要一想,心中就疼得不行,忍不住发怒。” “……都过去了。”我只能这么说,“真人亦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也不知路究竟哪条是对的,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你总是愿意为别人着想。越如此,我越心疼。”他说着,将我拥入他滚烫的怀中,低声道,“从今往后,我再不叫你受任何委屈,要你将从前种种不快不安全都忘掉。” 我轻轻地点头,想了想,红着脸轻声道:“其实……这两年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第 85 章 待我沐浴更衣之后,就和麒御一起去见紫衣真人。 一路上,麒御一直瞅我,我小声提醒他别瞅了,尤其是一会儿到真人面前别这样,那多丢果丢麒啊…… “头一回见你穿别的衣裳。”他说,“你平日里来回就穿那套。” 因为我只有那一套衣服…… 此事说来寒碜,我最初能化形后迟迟没下树,因为没衣服穿…… 直到有人过来丢垃圾,里面有不要的衣物,我捡了攒成一套。 “说起来是我不对,怎么就没想过给你带几套!”他懊悔道,“我真是刚才想起来,你别以为我是故意抠门!” “不会,你自己不也成天就穿这一套吗。”我说。 这年头会穿成套衣裳的都不算多了,许多都是天天打赤膊,弄块皮子在腰间围一圈就能糊弄了事儿。 麒御穿的皮子也就多了几块而已,再加了几块布料,健壮的胳膊大腿都外露着,彰显他即便化作人身也不容小觑的绝对力量,颇有远古风格。 “谁说我只有一套?我有三套。”他说。 我一怔,细细打量他的衣裳,还是没看出来。 感觉他天天都穿的这套。 “都是这个样子,我那会儿看还剩了皮子,就一口气缝了三件。”他解释道。 我:“……” “缝这玩意儿很麻烦的。”他挥挥手这么说,“那针也忒费眼睛了。我寻思着跟龙族凤族买吧,他们不卖,说穿我身上糟蹋他们那么漂亮的衣服,当我稀罕呢,那么花里胡哨的,冬天冷夏天热。” 你们的矛盾怎么这么多…… 我轻叹了声气,摇摇头,没说什么。 我们去到真人面前,我还有些下意识地发憷,不敢直视真人,暗暗地往麒御身后躲了躲。 “别怕,现在都知道你是善果了。”麒御安抚我道,“真人更是早就知道了,而且我在这儿,没人敢动你。” 快别说了,真人听了得多尴尬啊。 我忙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 真人开口道:“麒麟王说得没错……我该向你道歉,槐玉。” 我暗戳戳地抱住麒御的一条胳膊,越发有了些安全感,此刻听了真人这话,忙摇摇头,小声说:“没……没什么……” 只要别杀我我就很高兴了QAQ不敢要求太多QAQ “看他都胆儿小成什么样儿了……都是以前被吓得。”麒御愤愤不平地说。 别说了别说了都过去了……万一一言不合闹起来了多不好啊…… 搞不好我也不是善果,可能只是一颗苦果吧。 谁家善果这么怂啊QAQ 真人接着道:“错已铸成,说再多也是虚话,不妨直接谈谈如何赔偿吧。” 啊?这也太直接了吧? 我有点始料不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种时候不就一般是“大人物都说 对不起了你还想怎样?想上天啊?还想不想干了?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没被灭口就偷着乐吧,一般果能有这待遇吗自己好好想想吧别给脸不要脸” ……吗? 怎么还有赔偿的? 自罚三杯那种赔偿吗……? ……啊啊啊我一点也不善!谁家善果的心里会充满对世界的不信任啊! “他不好意思说,我替他要,我好意思。” 麒御见我迟迟不说话,就很好意思地坦然自若地这么说了。 我:“……” 到底怎么好意思的!我都不好意思啊QAQ 虽说……但……哎呀! “槐玉同意由麒麟王代劳的话。”真人看着我说。 不要看我!我都这么躲着了,应该懂我的意思啊!我社恐! “……嗯。”我言简意赅地授权。 最好把我现在就收进那个咸鱼山境去,我宁愿闻咸鱼,其他的事不要找我! 接下来麒御就开始和真人麒麟大开口要这要那,真人刚开始还满口答应,到后面逐渐迟疑,最后忍不住道:“麒麟王,差不多了。” 麒御倒是不含糊,闻言马上收住:“行,那就这些吧。” “……”真人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摇了摇头,无奈地笑起来,话题又回到我的身上,“槐玉,你确实要和麒麟王离开吗?” 我轻轻点头。 “麒麟王与我说过此事,担心你的原形果体不能离树太远。这倒不成问题。”他缓缓道。 我闻言大喜,都敢于抬头看真人了。 这一看,不由一惊。 ……从进来,确实是没敢细看。 此刻我才发现原本面容如青年人一般的真人如今颇为憔悴苍老,青丝也掺杂着点点斑白。 真人应该看出了我的诧异,但他没有为此解释,麒御也没说话。 我猜,大概是他封印婴勋耗费了太多精神吧。 其实……我真的没有怨恨真人。 除了我怂之外,还有原因就是,我知道真人并非出于坏心思才那么做,他不是为了针对我,而只是选择牺牲我。 甚至,并不能说是牺牲我,那些行为对我而言并不致命。 他只是想要保护更多的生灵。 一直以来,无数生灵前来向他问道,他其实可以都不理的,但他愿意挪出自己的修行时间来解惑传道。 他并非第一强者,但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无论天地如何巨变,他足以独善其身。 所以他本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自然也就不会做错。 可他选择了入因果。 我固然可以怨恨他,但我不愿这么做。 此刻真人继续道:“只是你也要和婴勋一样化为种子埋入土中再次发芽,你可愿意?” 我:“……” 麒御显然早已知道了此事,他毫不惊奇,只是侧了侧身,没被我抱住的那只手臂伸过来,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低声说:“我没被长时间埋在土里过,不知究竟是何感受,但见那恶果那么慌张恐惧,便觉得这应该是极其可怕的。” “真人说你身为树果,确实不能离母树太远,恐伤元神。而恶源之树不能轻易刨种到别处。如今唯一之法便是将你催化为种子种到麒麟族去,此后你独成一树。但……” “槐玉,麒麟有穿梭空间之能,你若留在真炁宫也好,今后必不会再有人对你恶意相向,真人答应收你为弟子,你就在这里安心修行,我得空便来与你相聚也好。你觉得呢?” 我:“……”! 第 86 章 麒御和真人都没有催促我,可屋内一片漫长的寂静,这令我极为焦灼。 我不知道变成种子在土里是什么感受,不知道婴勋怎么会那么恐惧,虽然稍微想象一下确实是不太好受啦…… 可是。 会比不能和麒御长相厮守更痛苦和恐怖吗? 明明在遇见麒御之前我独自一果也过来了那么多年…… 明明只遇见他两年,和以前那数不清的岁月相比短得不值一提…… 可是,已经这么地依赖他了。 虽然说是说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恶果,不会欺负我,不会骂我,不会吓唬我,甚至可能心怀愧疚地越发善待我,更别说我还能当紫衣真人的亲传弟子…… 和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又不稀罕那些曾经骂我的家伙们的善待。 虽然我不怨恨他们,可着实没什么亲近的意思。 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属只是麒御了。 而且,他说麒麟们都很期待我的到来,麒麟们肯定都和他一样好。在还不确定我不是恶果的时候,麒麟族就愿意相信我,他们的大祭司就不说我坏话。 我这么想着,抱紧了麒御的胳膊。 “槐玉?”他低着头柔声叫我。 怎么说呢……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总会夹一夹,最开始的时候听着其实有点儿好笑,如今倒是习惯了。 “我可以变种子。”我小声说。 “槐玉……”他轻叹道,“可是婴勋——” 我打断他的话,说:“婴勋是婴勋,我又不是恶果。”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故意……”他揉揉我脑袋,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谁会让麒麟王无可奈何呢?我。 我肯定是在那么长的时光中多多少少地沾染到了恶气,所以有的时候也会坏坏的。 “我之前说了,我能快速穿梭往返于真炁宫,只要一得空——哎!别哭!别哭!没空没空……不是,不是没空,有空……哎呀!你先别哭!” 我没哭。 我只是假装要哭。 说了我坏。 麒御果然方寸大乱,明明是具有看透迷障天赋的麒麟,此刻却看不透我在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就差把我举起来哄了。 我不经意间看到了真人…… 真人一定是看穿了我的把戏! 他坐在一旁,用一种极为微妙的神色看看麒御又看看我,几度欲言又止,好像想笑,又好像想问候我和麒御是否脑髓抱恙。 不管他!反正我去了麒麟族后应该也不太可能和他见面了吧…… 我硬着头皮继续演麒御。 最后,麒御急躁地说:“你当我想和你分开?谁家麒麟和配偶分那么开的?可是把你埋土里不知道多久才能发芽,你不怕?!那个婴勋都怕!” “都说了我不是他。”我不乐意地说。 弟弟果已经不是我的弟弟果了!我没有弟弟!也不要偏心眼的母树了。 我要分家。 麒御道:“你确实不是他,他那么阴险那么坏,他都怕成那样儿,你……” 我默默瞅他。 “……土里说不定还有虫子哦。” 他吓唬我。 “又不是没见过虫子。”我说,“背阴的时候很多虫子。” 他不说话了,只是抱紧我。 过了一阵子,他问我:“真想好了?” “嗯。”我坚定地说。 他长叹一声:“如此也好,和那颗恶树恶果彻底分开,别让它们再挨你。” 就是就是。 他搂着我,转向真人,能屈能伸地恭敬请教:“不知真人可有法子令槐玉到时快点发芽,还有,真炁宫有没有好点儿的土,透气的,没虫子的,不潮湿但也不干的,灵气充沛的。” “我愧对槐玉,如今他有了好归宿,我自然为他高兴,会为他备好这些,麒麟王不必担忧。”真人道,“至于发芽的时机,其实没什么特别,只要照顾得好,该发芽时就自然发了。” 麒御忽的声音一沉,问:“那个恶果也一样?” 真人幽幽道:“麒麟王何必明知故问。” 麒御看他一阵,笑了起来,道:“有赖真人了。” 我便猜到了他们打算对婴勋种子动手脚。 想让一颗种子延缓发芽,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用滚烫的水浇灌,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 我该说吗?说了显得好坏的。 但婴勋那么坏,早一日长出来就早一日说不定再度残害生灵…… “对了,我跟你说,热水烫完,找几只上火的兽变回原体对着撒尿,够黄的那种,我就不信烧不死它丫。”麒御恶狠狠地叮嘱真人。 我:“……” 你在真人面前不要说这种粗鄙之言嘛! 真人显然已经习惯了,闻言淡定道:“麒麟王放心,我自有主意,便是为天下苍生,也不能让恶果轻易再问世。这次虽也叫它得逞害了些命,到底没酿成大祸,下次就恐怕……我必定引以为鉴。” “如此再好不过。”麒御正色道,“我已答应轩辕整合麒麟族镇守北荒峡道,事不宜迟,既无别的事,我想早日启程。” “我明白。”真人道,“我这就为槐玉施法。” 我却有些担忧,看了眼真人,飞快收回目光,附耳麒御和他小声说:“真人看起来很疲累,元气大伤,接连施法我怕……” “不用怕,我无妨。”真人带着笑意如此说道。 我:“……” 干嘛偷听我说悄悄话!这是在逼我讨厌你! 因为讨厌,所以当真人再三保证他无妨时,我就将心一横,就当他是真的无妨了!有妨也是他自找的! 我恶狠狠地想。 总之,我就被变成了一颗种子。 我能感知到 外界,只是不能出声不能动。 麒御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却能感知到他在说什么做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这牛油果核大小的种子体放在手心,凝视许久,忽的低头亲了一下。 接着舔了一下。 我:“……” 这家伙是真的很馋水果吧。 实在平时没少吃啊! “为什么是苦的……明明该是甜的。” 他喃喃自语道。 因为我的命苦! 智障弟弟被发现不是智障,但智障配偶就真的是……咳咳。 他从真炁宫薅了一个据说是用东海万年蚌壳精的壳磨粉炼化的花盆,里面填满了据说是南海深处肥沃的土,犹嫌不够,另装了几大瓦罐,还强行和真人约定好将来若种植我有需要,他还可以再来真炁宫挖。 到底有什么需要!你是打算要批量种植吗! 真人都说了只要正常养,待我的树身长到寻常人高就能再度化形了。 我终于被他埋进了花盆里的土中,感受着他细心细细浇灌的灵泉水,没有一丝害怕。 这土被他翻来覆去地晒过好几遍了,暖烘烘的。 他还借口比试哄骗了一个凤族过来用火烘过土,保证没虫子。 最后,麒御用两条粗布条交叉绑在胸前,将花盆夹在其间。 我:“……” 倒也不必如此…… “我见过公麒麟孵蛋,就是这架势哈哈哈哈哈哈。”前来送行的见多识广的乌鳢笑得直不起腰地这么对轩辕说道。 麒御一脸坦然,甚至看起来根本不能理解乌鳢的笑点:“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们麒麟真的不觉得这样好好笑吗?”乌鳢笑着问。 “不觉得。”麒御说,“越是天赋强大的生灵越受孕困难,因此麒麟族只会以揣蛋为荣,不跟你们似的,一生几百个,你妈都不记得你是哪位了吧?” 乌鳢闭嘴了,也不笑了。! 第 87 章 因为麒御之前总跟我说麒麟族如何如何散漫、如何如何到处惹事,我还以为回到麒麟族第一眼会看到横七竖八躺一地的不修边幅脏兮兮的麒麟…… 不料他带着花盆里的种子我一回去,我看到了好多只威风凛凛的漂亮麒麟整齐地蹲在他们的领地入口,鳞甲毛发不比麒御的差。 见着麒御,原本安静的麒麟们瞬间沸腾起来,纷纷起身围过来。 平日里麒御说起它们总是嫌这嫌那儿,可如今一看,根本就感情很好嘛。 众麒麟说起话来,适才我第一眼所感受到的压迫感就瞬间没了。 它们说得实在是……杂……而且太接地气。 一个说族长你终于回来了,那谁谁勾引我老婆,族长你给我做主,我们麒麟族怎么能出这种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麒麟! 另一个说族长你真的要管管了,某某他闺女居然偷偷跟凤族一个小子幽会,简直不可思议! 再来一个说族长你先别管他们,我这才是大事儿,咱旁边那个湖里的鱼快灭种了! 麒御听闻这个,顿时严肃起来,挥挥手让其他麒别吵,先说鱼要没了的问题。 那麒一通说,我听一半就听明白了。 麒麟爱吃鱼,又吃得多,哪个湖都禁不住它们吃, 虽然麒御有意识地在调控这个,比如规定某段时期为休渔期,好让鱼群能拥有繁育的空间,但还是禁不住霍霍。 麒麟族也尝试过养鱼,但他们杀鱼一把好手,养就真的一窍不通了,根本养不活,一气之下就爱吃点自己爱吃的,于是鱼没得更快了。 我:“……” 怪不得麒御出门在外遇到个河川湖泊海洋就会忍不住逮一堆鱼呢,怕坏就做成了咸鱼。 如今有了我,虽然我目前是种子,但他还是没再把咸鱼往心境里搁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他先前大战母树时把我放置的空间是什么了。 还暗戳戳地为他的信任窃喜过。 …… 忽然,我听到一只麒麟问:“咋说呢……你们都不问,那我问了哈,族长夫人是跑了还是其实根本就没存在过?我们在这里等这老半天主要是为了欢迎族长夫人。” 我:“……。” 麒御回到族里彻底放飞自我,很直接地说:“我揣这么大一个花盆,你眼睛是摆设啊?” “但凡你揣的是颗蛋,我也就不问了啊。”麒麟很理直气壮。 “得了吧,那你问得更多。”麒御不含糊,爽快回答,“你们都知道槐玉是树果了吧?那棵母树真人说不能刨回来种,树果若想脱离母树,只能变成种子重新种。” “你咋不早说呢,我们坑都挖好了!”麒麟道。 “事儿多给忘了。”麒御说,“没事儿,等槐玉长出来,他的树身用得着那坑。” “用得着个屁啊,你刚不是说我们要迁去北荒峡道吗?” “操 ,又给忘了。”麒御说。 我:“……” 吵闹归吵闹,麒麟族对于麒御还是颇为信服的,麒御说要去北荒峡道镇守,大家乱哄哄地问了一堆,比如轩辕是谁,比如人族会过来一起住吗,比如麒麟能和人族通婚吗感觉人族小小的跟狗狗一样可爱,比如…… 倒没麒反对。 大家听麒御把轩辕那番话一说,顿时热血沸腾,爱护弱小的情绪达到顶峰,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关于麒麟龙凤三大家里只有麒麟堪当主持正义这重任的讲话。 这件事出乎我意料的顺利。 原本我以为麒麟既然懒散惯了肯定一下子不想上班呢…… 谁料大家都还挺兴奋的,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肯定和信赖,跃跃欲试。 麒麟的脑回路我暂时还不太捉摸得清…… 于是它们把原居住地中心位置的好大一坑埋回去,然后就收拾收拾浩浩荡荡地搬家前往北荒峡道了。 一路上引来无数别族注意,或惊恐或好奇,问他们这是干嘛去,要灭哪个族吗这是? “人族请我们镇守北荒峡道!”麒麟自豪地挺着胸膛说。 这个消息顿时就像插上翅膀很快飞遍各界。 北荒峡道,顾名思义,它很北很荒…… 热火朝天积极昂扬地过来的麒麟们在夹着冰碴粒子的呼呼大风中集体静立了一会儿,一只年纪有点小的麒麟开口道:“妈,我有点冷。” 他妈说:“憋着,麒七就没叫冷。” 麒七是他家隔壁的麒麟幼崽。 一路上我总能听到说冷的幼崽搞这搞那,然后他妈就会发火说隔壁麒七怎么就不是我的孩子呢,严重怀疑真的是你爹当时孵蛋把蛋给弄混了。 这幼崽的爹根本不敢说话,生怕一起挨骂。 麒麟族……挺有意思的。 明明那么强大,一路过来我无数次见识到了这一点。 几l乎各族都会友善或不得不装得友善避免与之冲突。 若有头铁的则会被麒麟飞快组团消灭,边吃边感慨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希望主动送上门来的多一点啊。 它们几l乎不会主动去吞吃其他有灵智的东西,除非对方先出手。 而它们不太懂农耕渔牧这些,这就导致了它们明明强大无比却整天饿肚子。 无论如何,来都来了,虽然北荒这边很北很荒,倒也没有麒麟闹着要走。 它们好像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说冷就是很单纯因为确实有被冷到,发表一下即时感言,表完就没别的想法了。 麒御倒是主动问了声谁想走。 “怎么又要走啊?才来。” “族长你一下说这一下说那,都把我搞糊涂了。” “我也没想到这里这样啊。”麒御说,“这不怕你们有意见吗。” 我:“…………” 明明以前给我感觉挺靠谱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啊! 搞半天你自己都不知道北荒这边究竟啥情况你就带一大族搬过来了啊?你们麒麟族是真的很闲啊! 我默默地用靠下的小嫩叶扶了扶顶尖上那片小叶,类似于扶额的动作。 嗯……在迁居的途中,我发芽了。这比我料想的进度快好多。 “族长,族长夫人动了。” 麒御摸了摸我的叶片,把缠绕在花盆上保温的皮子拢了拢,当时没说什么,只继续处理关于北荒真的很北荒所以我们要不要留下来的事儿。 “这不已经答应人族了吗,反悔多没面子啊,我们都已经到处跟别族说了这事儿了。” 麒麟们如此道。 所以最终议定结果是来都来了…… 我:“……” 麒麟族能存活到现在,天资是真的很强大了。 总之,它们就地住下了。 字面意义上的“就、地、住、下”。 稍微讲究点的会找个山洞(比如麒御),更讲究点的会利用长得近的几l棵树搭上兽皮草料当屋子(比如祭司们),发懒的就随便找个地儿躺下(大部分)。 反正皮糙肉厚,说是说有点冷,掏出一张兽皮盖上就没事儿了。 我:“……” 麒麟族,真是一个很微妙的种族。 他们好像就打算这么过下去,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我现在没法儿发声,只能憋着。 夜里,麒御调解完东家长西家短的麒麟矛盾,回山洞里生起了小火堆,把山洞烘暖之后才把胸前的花钵解下来放到地上。 他席地坐在花钵旁,把给我保暖的皮子拉开一些,摸摸叶片,轻声问:“冷吗?” 我摇了摇尖上的嫩叶。 “这边冷,不知会不会影响你长大……要不我且把你送回真炁宫,那里暖和。”他说。 干嘛老想着让我待在真炁宫啊! 我又摇了摇叶片。 他没坚持,只说再看看,若发现真的有负面影响就把我送真炁宫去。 这可把我吓得,每天都在努力生长。 好在迁来的时候已经是冬末,没多久天气就渐渐转暖,风雪慢慢变小变没。 春天的时候,我长得很快,几l乎一天窜一截。 麒御怕影响我发挥,隔几l天就给我换个大点儿的盆,最后用上了缸。 缸实在是不方便捆胸前带着了,他便每天出门时就把我连带着缸搬到洞门口晒太阳。 麒麟们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看看我,眼神充满关爱。 麒御严肃叮嘱不让他们乱浇水不要乱……反正就是只准看,其他什么都不准做! 若非如此,我怀疑他们肯定要热心肠地搞事情的。 今日他们围观我时的议论话题是:我也想种个老婆出来。 我:“……” 行,我记下了,等我以后骗你们好好种地有一定几l率种出老婆。 我已经 在这段时间里盘算好了,等我能再度幻化人形,我得和麒御商量下在此地建城的事儿。 得好好规划一下麒麟族的生存发展了,就这么下去忒原始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愿意听从我的想法……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多此一举啊?会不会因此讨厌我?我一个外族果…… “族长夫人的叶片卷起来一点了。” “” “浇点水吧。” “族长不让,说会真的很生气。” 你们有这个时间去给自己盖个小木屋吧…… 但他们闲归闲,还是安排了麒手每日巡逻领地周围的,尤其北荒这边魔兽众多。 此刻便从远方传来了麒麟的长啸,我看到面前的这些原本懒洋洋的麒麟瞬间警觉站直了,认真倾听了一下,大麒麟们便飞快朝声源处奔去,只留一只成熟麒麟在原地看守小麒麟和我。 而这只留守的幼儿园园长麒麟没闲着,借此时机跟小麒麟们讲起战斗技巧之类,让小麒麟分组模拟对战,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三天三夜后,麒御和其他麒麟终于回来了。 显然此次的妖兽潮有点难搞,一些麒麟受了伤,麒御还好,没挂彩,但化作人形后满脸疲惫之色。 其他麒麟日常不太化形,最多把麒麟体变小点方便行动,但麒御对着我时就总是尽量化作人形的。 他回来后摸了摸排队等摸的小麒麟们的脑袋,大致查看了一下我的情况,站在我旁边跟小麒麟们说着战场上的故事,直到家长们把孩子一个个接走。 送走最后一只留守儿童麒,麒御轻轻地叹了口累气,但马上又振作起来,掏出专属我的布巾来打湿拧干了温柔地给我擦叶片,一边和我说话。 由于我无法出声,他看起来就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每次都跟你说了不用担心,但你肯定还是很担心……真不用。” “不过我倒是担心你,万一那些妖兽趁乱钻了进来……下次还是把你放心境里吧。” “但我又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突然袭击起来我顾不上回来,总不能天天出门就把你收心境,怕会影响你生长。” “我离开三天,你叶子又大了很多……哎?这是什么?” 他给我擦叶片的手忽的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轻轻拨了下,发出意外又惊喜的声音:“你还能开花啊槐玉?” 我不知道…… 他用指腹碰了碰我刚长出来的小小小小小花苞。 我悄然地用叶片贴贴他。 “怎么都要开花了……那是不是也快化形了?”他站直了比划了一下我和他的身高。 鉴于真人说过我树体长到一般人高矮大小就差不多可以再次化形了,麒御比划完觉得他自己比我高太多,缩到了小孩体型,郑重其事地跟我说:“差不多大了,看来今晚就能化形了。” 我:“……” 哥,你连棵树苗都糊弄的啊? 他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继续给我擦拭叶片,边说:“逗你的,不催你,慢慢长,好好长,长壮实点,别跟以前似的那么瘦,刮阵风我都怕把你给吹跑了……” 我逐渐光明正大地用叶片贴他。 他察觉到了,冷不防亲了亲我的叶片,还假装要咬一口来吓唬我。 吓我一跳,本能地缩了下。 他很坏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忍不住用叶片打他一下,但到底只是叶片,打起来非常轻飘飘,比风都轻,他完全不怕,还拉住我的叶片故意连着亲好多下来肉麻我。! 第 88 章 麒御给我擦完叶片,和我亲热了一阵,忽的肚子发出好大的咕咕声。 他顿时面露尴尬,用力地挠了下头,试图假装无事发生,接着来亲我。 我用叶片软软地推了下他,示意他赶紧吃饭。 去了三天战场,指不定饿了九顿。 他肯定是确实饿了,没坚持黏糊我,坐在旁边空手从储物宝器里掏出几条咸鱼就着清水吃起来。 看得我好心疼。 堂堂一个麒麟王,说起来多牛逼啊,谁知道私下里就啃咸鱼就清水。 他在真炁宫求道时和人族轩辕住在一起,听他说都是轩辕做饭,偶尔他还会带点儿来给我吃,味道很好。 那会儿我以为他只是见有人做饭就自己顺势偷懒不做,或者他在麒麟族有厨师之类,至少得有负责家里做饭的家麒吧…… 不料他是独居。 我来这么久了,没见过和他很近亲的家麒。 依稀记得他说过他爹娘偏心……总不能是因此被他当上麒麟王就逐出族群了吧?我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 等我能说话了,我一定要问……唉,可是,这种事,我贸然去问,会不会不好?又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麒御咽下嘴里的咸鱼,关切地问我,“叶子怎么又卷起来了?我听说你最近时不时就叶子卷边,是不是土不好了啊?我给你换新的。” 说着他就要搁下咸鱼和水罐捯饬换土。 我忙摇摇叶片。 “那是怎么?”他问。 我怎么回答你啊! 我舒展叶片蹭蹭他。 他欲摸又止,扭头去外面洗了手回来才抓住我的叶片轻轻抚平边缘。 “是不是寂寞了?”他问。 我摇叶片。 偶尔我会想,他是不是其实很寂寞……虽然好像根本看不出来。 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啊…… 想知道他的一切。 明明这么强大的一只麒,每次孤零零坐在旁边啃咸鱼的时候都散发着莫名心酸的气息。 会不会就像我只有他一样,他也只有我…… 不太现实吧。 麒麟们平日里和他没大没小打成一片,在正事上却很拥戴他。 其他族群的首领很多都和他来往融洽。 谁会不喜欢他这么爽朗的麒呢。 他怎么会和曾经被当作恶果的我一样。 看来我是被咸鱼齁晕了神智。 麒御不能继续吃这么多咸鱼了,搞不好他脑子偶尔的短路就是齁的。 等我能再次化出人身,我就给他做别的吃。 就算他喜欢吃的还是鱼,至少吃点儿新鲜的吧!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坐回去掏出刚吃了一半的咸鱼,继续。 我:“……” 要不还是让他给我换一缸新土吧,我快点长大, 快点把他那堆咸鱼扔了。 …… 可能我强烈的意愿起到了作用,但当然更主要还是麒御对我的悉心照料,总之,我以远超一般树种的速度茁壮成长着。 壮到我有一点点害怕我到时候人身会也很壮…… 这固然不是一件坏事儿,麒御老念叨着要我壮点壮点,但……哎呀总觉得怪怪的。 他们麒麟族和我们草本类的普遍审美不太一样……虽然我很喜欢他壮壮的。 无论如何,我那颗在花开花落后结的果子终于成熟了,我成功化形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自己都没预料到。 当时,虽然我已经长得差不多高了,果子也熟了,但好多天过去都没有化形的迹象,恰好又逢魔界来袭,麒御率众出去了。 我正看着一群小麒麟摔跤,忽然身体一阵异样,渐渐这感觉从有些空悬落到了实处,果子“下腹”处的垂坠感很严重。 这感觉我隐隐约约还有印象……我上一次能从果子化形时就是如此,并不能受自己的控制决定下不下树,而是果体里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把我往外排。 第一次时,我被吓得够呛,生怕突然有生灵路过发现我并杀掉我,跪在母树下哭着摸索出回果体的方法。 “……” 啊啊啊啊现在出去我一定也会哭的!因为就这么被动出去的时候我是赤、裸裸的!我面前一堆小麒麟和一只祭司殿的麒麟成兽啊! 虽然它们此刻的麒麟身除了有的脑袋上脖子上挂了点饰物外反正衣服是绝对都没穿…… 但麒麟体和人体不穿衣服的差别很大! 具体差别在哪里我说不清!但反正就是很大! 如果我是麒麟体我也可以不穿,可是人体我不穿我就想重新投胎! 眼看下坠感越来越严重,事情迫在眉睫,我忍着剧痛,咬着牙,弱弱发声:“那个……你好……麒、麒贝……” 祭司殿麒贝原本正认真看着并时不时出言指点小麒麟们,忽的一怔,警觉地绷紧了背脊抬头查看四周—— 唯独没看它身后,因为它身后只有一堵石墙和墙前面的我。 缸都没有。 因为随着我越长越大,麒御怕影响我发挥,把我移栽到土里了。 ——这令我很怀疑他其实是具有学好农林牧渔技术的,他就是懒得学== 养我养得这么细致这么好,怎么就不能钻研一下种粮食呢? 祭司麒贝没看到来者,改而微微仰着头鼻翼翕动来闻气息。 “……我……我在你后面……”我尴尬地说。 它猛地回头,吓得果子一抖,差点儿直接我就被抖出去了。 “我……是果子……”我说,“那个……麒……麒族长种的果子……” 它锐利且迷茫的目光渐渐松弛,眉头舒展,稍稍上前一小步,探头过来嗅我。 “……” 看着放大的麒麟脸,我突然 又紧张担心了起来。 麒麟族到底能不能真正地接受我…… 但就算不能,我也没什么办法。 那我就到时候让麒御把我刨出来种远点吧,就跟最初似的偷偷幽会QAQ 祭司麒贝嗅了我一阵,退后一小步,惊喜道:“族长夫人?” “……哈……”我含糊地应道。 旁边的小麒麟们注意到这边动静,跤都不摔了,凑过来一个叠一个地伸着脑袋看热闹。 并且议论纷纷。 “怎么了怎么了?” “族长果子夫人说话了!” “让让让让我看下……” “你别挤我!” “谁踩到我尾巴了!” “你们别吵行不行,我都听不到果果夫人说什么了!” “就是你踩我尾巴你别听了走开!” “别吵了!果果夫人说什么了?我娘说族长找到配偶不容易,我们不能把果果夫人气跑。族长那么大麒了才结偶,很难的。我娘我爹比他还小呢,我都这么大了。” “……”多大? “啊?为什么啊?族长挺好的啊!”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族长是挺好的……但他这不喜欢那不喜欢,麻烦得很!” 我:“……” “安静点。列队做好。”祭司麒贝见我不说话了,就这么对小麒麟们说道。 麒麟在守秩序的时候还是很守秩序的,闻言很快就都安静下来,并且从叠麒麒状态一散而开,整齐列队坐好,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我:“……” 祭司麒贝转向我,客气道:“族长夫人有何需要尽管说,族长早已叮嘱我们好好照料。” “我……我好像要化形了……”我小声说,“请帮我拿一套麒族长的衣服,然后……能请你们背过去不看我吗?” 祭司殿麒麟都是族里的聪明麒,一听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了,没多问,马上指挥一只看起来也很聪明的稳重小麒麟进我身后的麒御的山洞住所去拿套衣服来。 同时麒贝让其他小麒麟都原地转过身去,没有命令不许回头。 小麒麟们刚才闹腾归闹腾,此刻静悄悄的,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非常利索,而且没有一个好奇地试图回头偷看的。 我都能看到将来它们长大了在战场上的飒爽影子。 稳重小麒麟取来衣服交给麒贝,一言不发,默默归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过去坐下。 麒麟真的好可爱……我好喜欢麒麟,不止是喜欢麒御这一只,其他的也喜欢。 麒贝将衣服放到我旁边的石凳上,后退几步,也背对着我坐在地上,说:“有其他吩咐请随时说。” “谢谢。”我真情实感地说。 “不用客气。”它说,“大祭司算出族长夫人能给麒麟族带来新的大机遇,我们都很期待夫人的降生。” “……” 我能带来什么大机遇……建造麒麟城?那、那我尽量加油吧…… ……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果子我把人形我“生”出来后,过了半个月,麒御才回来。 虽然我和祭司麒贝说过不用特意通知麒御,以免打扰他打仗,但麒贝解释道这属于不能隐瞒的麒麟族大事件,他必须在当日联系前线汇报族内情况时一并说出。 既然如此,就照麒麟族的规矩来吧。 不过说是说了,麒御不可能为此抛下战场跑回来找我,他不是这种麒。 他只传回话来说他很高兴,不知道此次大战何时结束,让我在族里好好休养,不要害怕。 干嘛要让别麒知道我胆子很小啊! 搞得祭司麒贝郑重其事地叮嘱小麒麟们别吓到族长夫人。 小麒麟们纷纷点脑袋认真表示绝对遵命。 我:“……” 麒贝和小麒麟们甚至担心我怕这么多麒麟,见我是人身,它们也纷纷变人身,以此和我相处。 麒麟真的,我哭死。 但有一只说爹娘从不变人身所以家里没衣服(我:……)所以它变了同样不用穿衣服的小狗。 然后有精明的小麒麟发现我最多摸摸人族幼崽版小麒麟的脑袋,不会像抱狗族幼崽版小麒麟那样亲昵,立刻将这重大发现传遍幼儿园。 大家纷纷表示衣服白穿了,然后一言不合就变小狗,幼儿园空地弥漫着狗崽子哼哼唧唧或汪汪汪的声音。 显然它们比我更喜欢小狗,一下子注意力都不在我身上了,互相追着玩起来。 我:“……”也行吧。 虽然担心和思念麒御,但这半个月我在修狗群里确实过得很快活_(:з」∠)_ 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全是可爱修狗的幸福谁懂_(:з」∠)_ 肚子上也有,暖烘烘的_(:з」∠)_ 它们还会组织给它们自己顺带我唱麒麟族哄睡幼崽小曲子,好乖好乖_(:з」∠)_ 半个月后的某天清晨,我正看着幼崽们练习战斗技巧,心里盘算着后天麒御回来…… 我这段时间给留守麒麟们做的饭菜大受好评,不知道麒御会不会也喜欢…… 忽然幼崽们停下动作,纷纷扭头张望某个方向。 我正要问怎么了,麒贝出声集合幼崽,宣布换地方继续练习。 我自然是起身跟着一起转移啊。 我跟在队伍最后面,没走几步出去,忽的就听到身后一阵风声,接着就双脚离了地。 “……!?” 我正要惊呼出声,就听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声音:“槐玉。” “……” 我一转头抬头,就看到了麒御带着笑意望着我的脸。 他风尘仆仆,脸上有几处伤口,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下巴上还沾着几抹已经干涸的血渍,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方的。 我抬手擦了擦这儿,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有没有擦干净,他就低头吻了过来。! 第 89 章 虽然麒御试图把我吻到缺氧七荤八素,但我还是顽强地保持了最后一丝清明,惦记着其他的麒麟…… 但惦记无用,推不开麒御,根本推不开。 还不如不惦记,至少内心没这么羞。 终于,在我要窒息而亡的前一刻,他不亲了。 我急忙大口喘气,心跳快得自己都害怕。 他看着我喘过来了,含着低沉的笑意问:“怎么一直推我?” 声音里除了笑意,还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疑似的委屈。 “不想我?两百六十五天。” 他黑亮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盯着我,好像但凡我说不想,他就…… 我也不知道他就怎么样。 总不能打我吧。 ……不,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被他盯得不自在,眼珠子滑向另一边,装傻:“你明明只去了半个月。” 他没拆穿我,只是顺着我的话说:“这半个月我也想你,不知你何时能化形,怕你待着寂寞害怕。” 我忍不住看回他的脸上。 我俩对视片刻,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然后轻轻地亲了它一下。 “先前说后天才回,他们催我自个儿L提前回来见你,都知道我等不及了想见你。”他柔声道,“我在战场上听到你已化形的消息,可恨死了那些魔兵魔将,早不来晚不来……可真会耽误我事儿L,气得我比平时还厉害。”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就停住了,问他除了脸上还有没有哪儿L受伤,其他麒麟情况如何。 “我还好,就划拉了几道小口子,你先别担心,一会儿L给你看个够,你就知道没哄你。” “其他麒倒是这样那样的伤受了不少,但总的来说还算好,麒麟只是受伤,那堆魔物却是全都殒命了,尤其领头的那仨魔将,一个都没跑掉。”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惊胆战。 “其他麒麟受伤了,你还扔下他们自己先回来……”我嘀咕道。 一来这自然不好,麒御是族长,哪能公私不分;二来,我怕其他麒麟对我有意见。 “说了是他们催我回来的。”麒御道,“而且他们真没大碍,本来今天都能回来,你是不知道为什么得拖到后天……他们非要绕路去龙族凤族那边得得意!” “不,已经不是绕路了,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们说走到龙族凤族那里就说打魔军打晕了头迷了路,顺势把那仨魔将的脑袋拎出来给龙族凤族亲眼看看,省得事后说他们吹牛。” 我:“……” 好吧,我就看谁好意思因为麒御不跟他们一起去丢麒而对我有意见! 我正腹诽着,麒御又来亲我,一边亲一边抱着我往他的山洞居所里走。 “……” 总的来说……也、也不是不行啦…… 但他把我放在 石床边上坐好后, 没有发生我以为要发生的事, 而是蹲在我面前,从怀里一个一个地掏出来宝物放到我腿支起来的衣服下摆上。 有五颜六色的晶石,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但我知道肯定是好东西。 果然,他一个个给我介绍,有他路上捡的,也有他的战利品。 现在他都送给我。 我想了想,没有推辞,开开心心地接受了。 他见状,也很开心,起身挨着我坐在床边上,和我说他觉得哪块宝石最好看最适合我,让我想雕什么模样等麒麟们回来后去找麒石,这麒是族里的手艺麒,大家想做首饰都找他,一串咸鱼一个。 我:“……” 不,我想给一百串。可以的话,都拿走== 说起咸鱼,我猛地反应过来,忙问麒御饿不饿。 他一点都和我不心有灵犀,闻言说:“不饿,这段时间吃太多了吃撑了,估计得消化到下个月去。” 我:“……” 隐隐约约知道他吃什么吃撑了…… 所以麒麟族是去吃自助餐了是吧? 我严重怀疑麒麟族忍痛留下三魔将的脑袋没吃只是为了炫耀,内心肯定馋透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和麒御委婉地说了以后不想吃咸鱼想吃些别的这件事儿L。 “哦哦,行。”他爽快地答应了,“我也不喜欢吃咸鱼,这不这玩意儿L方便么。” “我以后给你做很多好吃的。”我说,“我做给幼崽们吃了,他们都很喜欢。” 他却嚷嚷起来:“他们这不就抢我先了吗?我不是第一个吃你做的好吃的麒?!”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忙笑起来说:“逗你的!” “你吓到我了!”我气得推他一下,“真以为你生气了。” “我怎么会为这事儿L生气?”他笑着搂住我,“怎么胆子还这么小?” 我正要反驳,他亲我一大口,说:“我就喜欢亲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仨字儿L还没说出口,他就又亲了过来。 亲完他还要得意,说:“就是。” 我正要说就不是,他赶在我开口前再度狠狠亲我。 反正就是我一张口他就亲,把我的话堵回来。 我:“……” 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 我搂住他的脖子,反过来亲他。 我胆子才不小,谁会敢像我这样做啊? 我还敢咬麒麟王。 全世界肯定只有我咬了麒麟王还能全身而退……可能不算全身而退……他会咬回来…… 但谁能和我一样被麒麟王咬过这么多口还这么好好地活着的?没有吧? 我好厉害。 我这么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他把脸埋我脖颈里闷声笑得直抖,被我捶了好几下,抬起头来瞅着我,笑得直喘,然后说:“嗯嗯,你最厉害 。” 一看就很敷衍,我又打他几下。 ——还有谁越打麒麟王麒麟王就笑得越灿烂的啊!还有谁! “都说了你最厉害了还打我,这不是欺负麒吗。” 他笑着继续逗我,“麒麟族可不兴欺负弱小。” 你?哪?小?了? 但我没脸这么质问他。 他是麒麟他脸皮厚是自然的,我不是,我的果子皮只有薄薄一层。 …… 因为麒御的脸皮很厚,所以他缠我一直缠到了麒麟大军回来…… 有麒来通知过他,在山洞外说的,他说知道了知道了,那麒就走了。 我:“……你还是去迎接一下大家吧!” 他理直气壮:“我跟他们一块儿L上的战场,我还杀得最多,我迎接他们干嘛?而且肯定都累了,赶紧自个儿L找地儿L歇着养伤去吧,整那些虚的干嘛……你别推我……再亲一下。” 还亲?!我要是果子体,现在就已经变果酱了! 可人皮也禁不住他这么亲啊!别提别的了。 我哼哼唧唧地让他收手吧,不去迎接族麒整虚的也干点别的什么事儿L,比如去犁两块地……就我这两天跟他说的我那对于麒麟城之菜地区域规划的事儿L…… 他臭不要脸地耍无赖:“先把这地儿L给犁好了,再多犁两遍,果子就长得更好了……” “犁坏了!”我说。 他哼哼道:“犁不坏,没听过有犁坏的地……” 你当然没听过,就犁地这个概念还是我这两天告诉你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我自己,这种情况下还能抽出空来跟他说建设麒麟城蓝图。 但我同时也很佩服他,听着我说建设麒麟城蓝图他还能惦记着继续犁他那地。 他说是他结偶期到了的缘故。 我说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你结偶期是什么时候了。 他说我就是还不够了解麒麟,麒麟结偶期有时候会提前,比如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提前了,所以那会儿L只能爽约并隔三差五地托人族轩辕去给我送东西传话。 这回也提前了,可能是太久没和我亲热,想猛了。 我:“……” 算了,爱怎么怎么吧!反正他那么霸道,我怎么拦得住他?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薄皮果子! 正当我自暴自弃之际,外头又传来了其他麒麟的声音,呼喊道:“族长!族长!” 麒御本来想装没听见,我怕万一是要紧事儿L外面的麒麟等下直接闯进来,心一横蹬他好几脚,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撑着胳膊,语气很不友善地问:“什么事儿L?你最好有事儿L!” 那麒麟说:“真有事儿L,不然谁打扰你结偶期啊。” 我:“……”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是在度过结偶期啊!为什么要说出来啊! 我以后就在这个山洞里待到老死,再不出去了,没脸见麒了。什么麒麟城,建不建无所谓了,我不管了。 麒御问:“什么事儿L?赶紧的!我这有事儿L!” 你为什么也要说出来啊!你们麒麟都不害臊的吗!这种期不应该偷偷摸摸地过完吗? 外头那麒麟说:“刚接到消息,凤姬私奔啦!” 我看到麒御胳膊上的青筋一下子迸出来几根。 “这关我什么事儿L你在我结偶期来找我就为这个……她跟谁私奔?龙飞?”麒御问。 “怎么可能呢。”那麒麟说,“她是跟关押在凤族的魔将虹纤私奔了!” 我:“……” 听到这话,麒御都愣了,他瞅瞅我,和我交换了个茫然的目光。 我伸手推推他,小声说:“要不你出去问问清楚。” “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出去……”他高声问,“凤族那边怎么说的?” “凤族没说!凤族自个儿L怎么可能会说……不知道谁传出来的,凤族没否认。”那麒麟说,“虹纤虽然并不厉害,但她和大荒魔有血缘之亲,当时抓她没杀,关起来就是为了从她那儿L问出东西来,实在问不出来至少通过她来推断一番大荒魔……” “凤姬负责看守她和拷问她,谁知道看着问着,凤姬突然说虹纤本性不坏,非要放了她。”! 第 90 章 总而言之,肯定不会同意就这么放了虹纤啊。 于是凤姬就偷偷放了。 不但偷偷放了,她还自己也一起跑了。 凤族族长虽然震怒但心存护短之意,便只想低调地把凤姬和虹纤逮回来,却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此事传开了。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凤族普遍高傲,而凤姬是高傲中的高傲,还是凤族下任族长,吸引仇恨值太高,自然是众矢之的。 好不容易凤姬和凤族出了这么大岔子,自然有族群趁机发难。 倒不敢明着冲凤族去,比如刁难凤族之类。只敢假借帮凤族抓回虹纤、带回凤姬的名头,派出精锐去追杀,凤族还不好说什么,毕竟理亏在先。 被这消息一搅和,麒御没了兴致,草草了事,然后坐在床沿上背对着我骂凤姬脑子进水了。 我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说:“我得去一趟,亲自把她带回凤族。” “她会听你的吗?”我问。 他斩钉截铁:“会听才怪。” 我:“……” “我是说逮她回来。”他回过头来看我,欲言又止,转回去继续背对着我,垂着头道,“我未和你说过我幼时的事儿……不是什么好事儿,怕你听了难过,就没说。” “……我爹是龙族。”他这么说道。 我:“!” “生下我是麒麟,我弟是龙,我爹和娘偏心我弟。”他轻叹了一声气,“多的就不说了……反正,那会儿凤姬帮我颇多。她外冷内热。平日我不将那些挂在嘴边,和她相互嫌弃,可以往的恩情,我心里都记着,不到关键时候就没必要提。” 我没有任何阻拦他的理由,便道:“那你去吧。” 他挠了挠头,又回过头来看我,欲语还休的模样……怪瘆果的。 半晌,他讪笑道:“我在结偶期呢……” “什么意思?”我问。我是真不明白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在结偶期,那他到底是要去找凤姬还是不要去?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 他往我身上一趴,险些将我趴倒,还好我够坚强。 “结偶期若与配偶分离,不好……”他喃喃道。 说归说,为什么还要舔我耳朵啊!还舔得滋滋响。 我脸上发着烫,随口应道:“哦……” 所以呢? 他舔着舔着咬我耳朵一口,然后说:“跟我一起去吧……” “……” …… 总之,我跟着麒御一起上路了。 本来我就没脸见麒麟们,这下子正好,避避风头,说不定等我回去的时候麒麟们已经忘记了那一切…… 麒御很快就找到了凤姬,当时正好对方面对着一支蛇族的缠斗。 虽然凤姬实力不俗,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她还 带着一个重伤虚弱的虹纤。 那虹纤当初受伤被抓,就一直没给她治,甚至还进一步把她魔骨给抽了。 据说是拿去做研究。 此刻凤姬挂了彩,她以凤形战斗,原本漂亮的羽毛此刻乱糟糟的,有的炸了,有的掉了。 她甚至站稳都很难了,却还是踉跄着坚持挡在坐在地上的虹纤身前,张开一侧翅膀护卫在对方的头顶。 麒御二话不说上前去助阵凤姬。 他化为原形麒麟,一跃而到凤姬身前,对着众蛇嗷呜地吼叫了一声。 声音震透山林,草和叶都簌簌作响,就连我都忍不住心头一惊。 那些蛇更不必说。 它们火速游退一段距离,一蛇远远地朝着麒御喊道:“麒麟王,听说你们麒麟族答应人族镇守北荒峡道,前不久才又大战了魔族吧?现在怎么来帮凤姬?她旁边那个可是大荒魔的亲生血脉!” 麒御冷笑道:“得了吧。你们是为了除魔还是伺机对凤姬下手,谁会不知道?” “你不要乱说!”蛇道。 “好,既然你们不是为了趁乱下黑手,那就把凤姬和虹纤交给我,我把她俩送回凤族。”麒御道。 “谁不知你与凤姬交好!”蛇道。 “所以才要由我将她带回去,而不是让你们假借这事儿对她动手。”麒御的声音越发低沉,“你们既然这么了解我,就该知道我没什么耐心。如何,是战,还是……” 众蛇面面相觑了一阵,大概是仗着蛇多势众,又眼见杀凤姬的可能就在眼前,麒御虽然厉害,说不定和凤姬一样打不过这么多蛇…… 如此一盘算,它们义正词严道:“除魔何惧你!” 然后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它们边逃边嚷嚷着要将此事公告天下。 麒御没打算杀它们,看它们跑了,转头看着凤姬,变成了人身,淡淡道:“我带你们回凤族。” 凤凰身上一阵微光闪烁,随后她化作了额间一点精巧红痣的人形。 她先扶起地上那面如白纸的魔将虹纤,然后不动声色地隔在了麒御与虹纤的中间,这才开口:“你若要拦我,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要不是我,你现在还有嘴说这话?”麒御给了她一个白眼,往旁挪了一步,看那虹纤。 凤姬跟着挪一步,再次挡住虹纤。 虹纤看起来很害怕,两只手抓着凤姬的一只胳膊,微微颤抖着。 凤姬另一只手抬起来,安抚地搭在虹纤的一只手背上,看着麒御,说:“我知你和轩辕有约,要为他镇守北荒峡道除魔守护人族。可虹纤已经被抽走魔骨,她现在甚至比人类还要脆弱,而且答应过我再不会祸害生灵。麒御,放我们走。” “就算我放你们走,你们能去哪儿?”麒御紧皱着眉头啧了一声,道,“你今日连那几个小蛇都对付不了,我看之前已经遇上好几拨追杀你的了吧。你得罪过的那么多,原本看在凤族的份上它们寻常不敢对你如何,可现在凤族也没法儿保你了!” “我应付得了!”凤姬执拗道。 “你应付得了个屁,我要刚才晚来一步……行了别说了,跟我回去!”麒御不耐烦地说着,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凤姬。 凤姬登时化为火红的凤体,一声尖锐的长唳,摆出战斗的架势。 麒御见状也化回原形,对着凤姬咆哮一声。 然后打起来了。 毫无悬念,麒御赢了。 倒不是因为麒御多强(虽然他确实很强),而是因为凤姬实在太虚弱了,甚至我怀疑她自从私奔开始就没好好睡过觉,先前人形脸上慢慢的倦意,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下面去了。! 第 91 章 可凤姬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哪怕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挣扎几次试图站起来,虹纤在一旁努力搀扶她,可每次刚起身就摇摇晃晃地无力地倒回去,扬起一阵阵的尘土。 尘土混杂着血,脏污了她清丽的面庞,令那高傲的气质变成了易碎的脆弱。 麒御看着都于心不忍,啧道:“你这又是何必……” 说着,他伸手要去拉她起身,却被她躲开了。 “你——” 凤姬打断麒御的话:“麒御,你欠我恩情。” “你非得这样吗?”麒御恼怒地质问她,“你现在为了这事儿跟我说这个?” “……对。”她抬眼直直地看着他,“何况,当初谁都以为槐玉是恶果,你不也执意和他在一起吗?我那时可有拦阻过你?我没有,你今日又为何拦我。” “他不是恶果,那时从未有人确定他就是恶果,只是瞎猜。而虹纤是魔将、是大荒魔之女、曾亲率魔军为祸生灵,这是你我都亲眼所见的。”麒御紧皱眉头,沉声喝道,“你到底着了什么魔?!” 他忽的一顿,目光投向凤姬身后,微微眯起眼睛,缓缓道:“虹纤,你对凤姬做了什么。” 虹纤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越发瑟瑟地缩了缩。 凤姬道:“她什么都没对我做,甚至没提出让我放了她,是我要带她走。若再留下去,恐怕她命都不保了。麒御,我知你是好意,但我此次决不能听从。” “你——” “虹纤是曾为祸,可她出身为魔族,这能怪她吗?是天道不公!凭什么天道生你我为麒麟凤族,而她就生而为魔?”凤姬问。 麒御欲言又止。 看起来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其中差别十分微妙。 简单来说就是他看起来有点无语。 凤姬继续说:“她生而为魔,如何天然知晓何为善是该做的、为祸生灵是恶是不该做的?而如今她知晓了,也悔过了,为何你们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麒御不耐烦了,重重地翻了个白眼,说:“你让她去地府里问问被她残害的那些无辜生灵能不能放,他们说能,行,谁要再抓虹纤,我帮你们扛!” “……所以你们一定要杀她。”凤姬说。 “也不一定,”麒御道,“她若能助我们除掉大荒魔,就算将功补过。而这也是唯一能证明她真心悔改过往之事的机会。所以我让你带着她跟我回去。她口头上说些什么都不可靠,唯有真的做了,才是不虚。” 凤姬沉默了一阵,说:“麒御,算你偿还过往恩情……放我们走。” 麒御一时没接话,与凤姬双双沉默,两双眼睛对着看。 先前为了安全,又想让我可以一路看看风景,麒御没将我放在心境里,而是让我变回果体待在他特意背着的小包裹里。 ——自从我自立门户独立成树,有了一项“特殊的”技能:可以无限 结果…… 具体来说就是当我需要出远门的时候,只需要摘下果子,就可以跟着果体去别处了。 当然,有时间限制,大约是三十个日夜左右,果子就撑不住了。 而当这颗果子萎缩坏掉之后,树上会结出新果。 这会儿,我从小包的缝隙里看着麒御的神色,感受到了他隐藏在沉默之下的怒火。 他是记恩的,否则不会特地跑来找凤姬。 可是,当凤姬以这个恩情要求他放她和虹纤离开…… 我一时说不清,但我想,若我是他,应该也会因失望而愤怒吧。 长久的沉寂过后,他开口了。 “我最后一次问你,跟不跟我回凤族?” “” 麒御的脸颊隐隐抽搐了几下。 就在我以为他们之间将又打起来时,麒御扔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 我一时有些发愣。 直到走离很远了,我看着麒御黑沉沉的脸,犹豫再三,还是从小包里出来了,化为人形落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面色稍缓,问:“怎么了?闷着了?” 我摇摇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后,我轻声问:“就、就这么放她们走吗?” “……我会通知凤族她的行踪,让凤族来带她回去吧。”他说。 “你生气了。”我说。 他叹了声气,转过身去侧对着我,说:“对。” 他这么坦率地承认,我反倒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过了会儿,他再度看向我,强颜欢笑道:“别说她了,让她去执迷不悟吧。” 我欲言又止。 他说:“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犹豫再三才小声地问:“假如……当初你发现我就是恶果,你会和凤姬一样吗……” 他平静地说:“你不是。” “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他说,“不是你说自己是恶果就是恶果,所谓恶果,像婴勋那样心肠歹毒,那他就是恶果,倘若他善良,那他就不是恶果。你心地纯善,哪怕全天下都说你是恶果,你也不是,而你若与婴勋一般歹毒,我与你又怎会有爱意羁绊。若我能有,当初我怎么不爱婴勋?” 倒……倒也是哦…… “不要钻牛角尖。”他说。 我点点头。 可是,在我和他回到北荒之后不久,听闻了凤姬身死的消息,他自己钻入了牛角尖里。 ……对,凤姬死了。 据说,在逃避各路的追捕时,遇上了天象之变。 一颗天石陨落了下来,朝着一处较大的人族聚居地直直砸去。 恰好凤姬带着虹纤逃至附近,她见此状,不假思索地奋起余力化出原 形巨凤迎着天石而去,使尽浑身力气将天石撞偏,落到了离人族聚居地不远的一片荒地上。 天石将荒地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这还不算完,因凤凰属火,而凤姬因遍体鳞伤筋疲力尽而无力控制体内真气横冲直撞——用通俗易懂的比喻形容就仿佛电器短路了可能会漏电。 凤姬就是漏火。 她撞偏天石那一下,体内迸发出的凤焰与原本包裹着天石的气体一触即燃,且是剧烈燃烧。 天石砸入大坑后,依旧熊熊燃烧,火势迅速蔓延。 不需多少时间,这场火便将燃至附近的人族及其他族生灵的聚居地。 而凤凰真火并非寻常水源可以浇灭的。 好消息,魔将虹纤属水,她引来的水克凤姬的火。 坏消息,那把火乃凤姬体内能量之源,若要保全凤姬,正确做法是慢慢调息将火种引回体内,而若不然,火在凤姬体外被水熄灭,凤姬就……就会元气根本收到致命一击。 会死。 当时情况紧急,凤姬喝令虹纤立刻动手。 虹纤不肯。 凤姬与她争执起来,不知说了什么——当时目睹这一切的是巫族人,他们倒不是去找凤姬寻仇的,单纯就为了逮回虹纤——总之,巫族人远远看着那俩大吵一架,然后虹纤就哭着引水灭火了。 火势被彻底灭掉之时,就是凤姬殒命之时。 雨中,虹纤将渐渐失去气息的凤姬紧紧抱在怀中,雨越来越大,直至灌满了天石所砸出的大坑,形成了一个湖。 巫族生性谨慎,不敢妄动,继续埋伏观测。 一天一夜之后,雨停了很久了,虹纤依旧维持着跪坐在地上抱着凤姬的姿势,巫族渐渐察觉不对劲,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查看,发现虹纤已经死去多时。 她用凤姬常戴的火簪刺入了自己的心脉。 “……” …… “⑴⑴[” “……你尽力了。是她执意要走,还用对你的恩情相迫。”我说。 “我不认她又能如何?”他执拗地说,“我就该不认狗屁恩情,把她和那个……家伙一起带回凤族。” 我受不了他这副颓废的样子,忍无可忍道:“你让我不要钻牛角尖,如今你自己却深陷其中。你当时如何会知道天石恰好在她们所经之处陨落?如何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若你当时强行把她们带回凤族,虹纤因此而死,而凤姬殉情,你是否 依旧还是责怪自己?” 他:“……” 他沉默良久, 瞅我一眼, 四目相对,他默默地侧了侧身,移开目光,耷拉着脑袋,继续自闭。 我放缓了语气,想了又想,只能这么宽慰他了:“或许,你这么想……当初就连你都不能接受她俩在一起,她俩必然无法长相厮守,那……如今死在一起,或许对她俩而言不算一件坏事。正所谓,生死相随。” 麒御转头看我,神色有些复杂微妙,眉头微微皱起。 我心中一惊,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看你太伤心了,所以说些话宽慰你,凤姬过世我也很为她难过……你、你别生我气,我不是在说风凉话!我只是……” 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松了一口气。 可他接着道:“可你确实心中认为她俩是在生死相随……这是件好事是吧?” 我怔了怔,嗫嚅道:“不、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凤姬……” “我不是在说凤姬,我在说你。”他的神色越来越认真,甚至于严肃、可怕。 我心中惴惴,不敢再说话了,贴着墙低头站了会儿。 他催我道:“回答我。” 干嘛凶我……不,他没有凶我,他的语气很平淡。 但,我就是认为他在凶我。 想来想去,我化作一道白光逃出山洞,回到洞外的树身上去。 还是树里安全。 不多久,麒御终于在这几天来首次出山洞了。 他来到树旁,缓着声说:“槐玉你先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不听。 他等了会儿,催促道:“快点出来,真有话和你说,很重要的话。” 不听不听。 “你哪儿学的,一言不合就回树里……”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树身,“出来,听话。” 他现在就敢敲树身,等我出去,岂不是要敲我脑袋? 不出去。! 第 92 章 我在树里待了三天。 麒御拿我没辙。 他一次也没吓唬我说要砍树之类。 虽然就算他这么说了,我也不会信,但他完全没这么做,也没发火,只是重复着劝我出去的话。 他明明强大得过分,却又温柔得过分。 其实,我明白他的心意。 他听我那么说凤姬和虹纤,担心我将来怀揣着生死相随的念头也…… 麒麟的自然寿命虽然很长,但他总是在退魔的一线战斗…… 我不是好果,总惦记着此事,总想劝他不要这么做。 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听我的。 我知道他在做很伟大的事,可我的胸襟没有他那么广阔。 我根本就不认得几个人族,却要因为人族而日夜担忧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的安危。 我甚至因此对人族微微地生出了嫌弃之意。 不敢让麒御知道我内心的这份自私。 与他不相配。 本来就哪哪都不相配了。 因此我迟迟不肯出去,不是因为我真的生他气,而是因为内心很烦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说我若如婴勋一般歹毒就根本不会喜欢我,而我虽然没到那份儿上,却也并非他所说的纯白澄澈。 当他发现真相的时候,一定就不喜欢我了。 也许他出于责任感并不会抛弃我,可也不会真心喜欢我了。 “你没事吧?”原本麒御靠坐在我树下阴处发呆,忽的抬头望着我的枝叶说,“怎么开始一直掉叶子了?” 那不是叶子,是我的泪! 他摸下掉到他脑袋顶上的叶子,低头捡起掉在他身上的,站起身道:“槐玉你先出来,你树一下子掉好多叶子,以前没这么掉过。万一和你的人形关联,那你之后再化人形是秃子的话……你别哭。” 我:“……” 我不哭,我用你的毛发上吊。 我收回前言。他吓唬我了。他用变秃子来吓唬我! 我也不确定掉叶子会不会人形变秃子,一直以来我的树身都被照料得枝繁叶茂,那……万一…… 我咬一咬牙,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树身。 “终于肯出来了?原来你怕变秃……”他说到这儿时,看清了我的神色,猛地改口,“刚逗你的!不秃不秃,叶子跟你头发有什么关系?” 我扑到他怀里抱住他。 他反手抱住我,摸着我的头发说:“这都当真?你可真是……” 我摇摇头。 他沉默一阵,声音低了些,认真地说:“凤姬与我情非泛泛,她骤然离世,我一时悲恸,前几日消沉了些。但你不要误会,我与她并无雌雄私情。” “倒也没怀疑这个。”我小声说。 “那是因另一件事了。”他道,“虽你不愿听,但我必须说。” “不是不愿听,只是我……” 我犹豫了下,自暴自弃道,“没什么。你说吧。” 他果如我所猜想的那般道:“麒麟虽生而强大,然则天有不测风云……总之,槐玉,你答应我,若我有所不测,你不得心存生死相随的念头。” 可我光是听他这么说,眼泪都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没有叫我别哭了,只是抬起手来用指背轻轻地擦拭掉我的泪水。 他身形那么高大,自然手指粗长,力气大,皮肤有些粗糙,但刮在我脸上并不疼,只是会令我感到一些酥麻。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抚摸我的脸时,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不是害怕,也不是害羞,就是本能反应。 如今我们已经很熟了,可每每肌肤相亲,我依旧会有异样的感受。 大抵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他。 可叫我如何不爱呢。他这么好。 “我若没了,你别天天哭,哭个两三天就够了。”他说。 他这么一说,我眼泪流得更凶了,哽咽着回避这个话题:“无缘无故说这些……我不爱听,你别说了。” “还是先说好吧。”他执拗道,“万一突然……就来不及了。” 我皱起眉头抬眼怒视他。 他却低头看着我反而笑了,然后将我拥入怀中,亲了亲我的头顶,说:“这么什么好忌讳的。若真到那时,你得替我看着麒麟族,替我看我再也看不到的一切,这样我还不算死。你就当我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去很久。” “可是……” 他打断我的话,抢白道:“可是若你生死相随,到了地府到底是要各入轮回,那之后你不再记得我,我也不再记得你,我们之间的一切才是真的就这么消散了。可若你好好儿活着,那我们就都还在。” “我……” “槐玉,答应我。”他说。 我闭上嘴巴,良久沉默。 他不催我,慢条斯理地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我的长发。 我不想答应他,也确实一直都没有答应他。 他很失望,那段时日里看我的时候眉间总是微微拧住,一副极担忧的样子,偶尔还会在我身后叹气。 我:“……” 听不见。就当听不见。 好在毕竟那只是一种假设的最坏的情况,并非真实发生,因此没多久我们这么僵持着僵持着就当无事发生了,都没再提。 趁着先前麒麟族大胜一役魔军元气大伤,加之凤族抽出虹纤魔骨联合巫族等族研究出了些有效克制大荒魔血亲的法子(绝大多数魔将都是大荒魔之后),魔界一时消停不敢进犯,我与麒御开始规划建设麒麟城。 起初麒麟们不明白为何要建城。 我解释说城池可以将来用来抵御魔军,他们虽尊重我但不服我的说法,反过来跟我科普一堆死石头的墙防不了魔军。 我只好改而说那大家有个房子住…… 麒麟们纷纷表示没 事儿现在席地而睡挺好的,天大地大,空气流通,夜里睡一半醒了无需动弹只要睁开眼睛就还能看看星星。 清醒一点吧你们到底哪只麒有看星星的浪漫细胞? 我曾和麒御深夜里月下散步(麒御将这理解成是半夜巡逻,一度劝我留在家里睡觉他自己巡就行,毕竟他是一头体贴配偶的好麒),遇到两只结偶的麒麟坐在偏僻处仰着头看夜空,那氛围第一眼看来颇为文艺。 我正要拉着麒御绕开别打扰小情侣约会,听到一只语气凝重地对另一只说:“上次砸死凤姬的就是那玩意儿。” 我:“……” 到底谣言是怎么传成凤姬是被砸死的…… 另一只说:“你说那是什么魔。” 前一只自信地说:“星星魔。” 另一只说:“听起来威力颇大。” 哪里听起来威力颇大了……听起来像幼儿节目的反派,每一集都在做坏事从未成功过,最后被主角感化痛改前非的那种。 “它们一直在监视我们。” “我不怕它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我也不怕。麒麟族没有怕的。” “这当然,我们可是麒麟族!” 为什么突然热血?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头麒麟沸腾地聊起了之前上战场杀魔之事,聊到畅快处一只突然仰头长啸。 我懂一些麒麟语,大意就是挑衅星星魔,说我们可不怕你们,有种现在就来。 另一只跟着仰头长啸,大意是放狠话让星星魔有来无回。 我身边这只不甘示弱也啸,大意是说得好我为你们自豪。 我目光平静平移到身边这只人形麒麟上,将脚抬起放到他的脚上,大意是说你突然叫起来差点吓死我。 他看着我,面上颇有歉意,可能是因此,脚微微动了动,到底没挪开。 若在平时,他是无法忍受手或脚被我压在下面的。 我是无意中发现的,一旦我把他的手或脚压在下面,他就会本能不舒服地抽出反过来压到上面。 我问他有什么特别讲究吗,他说没有,我不说他都没注意到。 然后我再次把手放到他的手上,他下意识地抽出手压到我的手背上。 我:“……” …… “要不就族长自己建个房吧。” “就是就是。族长也真是的,麒麟是随便哪儿都能睡,果族可能就是不行,凤族就也不睡地上,我听说凤族喜欢睡树枝上,越高越好……族长,配偶的需求很重要!” 麒麟们毫无恶意地眼中泛着恳切的光芒如此语重心长地对麒御说道。 我:“……” 还是麒御了解他的族麒,见状为我解围,说:“建城别的都是附带,主要是养鱼。” 我:“……” “养鱼?” “养什么鱼?” “以前养过,养不活 ,鱼族性烈得很!” 依我愚见,啥族都烈不过你们。 总之,麒御以《为何要建立大规模活鱼养殖场及如何建造》为中心发表了重要讲话,飞快地、牢牢地吸引住了麒麟们的心。 他们寂静无声地吞着口水听完,纷纷表示鱼是真的比魔好吃太多了…… 不,简直不能比。 族长你发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以后真的能过上每天有鲜鱼的好日子,我们一定跟着你干!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麒御:“不是我说怎么干,这都是槐玉的主意,他会。” 麒麟们眼睛亮晶晶地齐刷刷看我,纷纷表示大祭司说得果真没错,族长夫人会给我族带来无法限量的大鱼……啊不,是无法限量的大机遇。 我:“……” 总而言之,怀揣着每只麒麟都能日啖鲜鱼三百条的美好愿景,大家热火朝天地投入了麒麟城的建设之中。 麒麟虽然过往懒散,可真要他们干活儿,没有偷懒耍滑的。 我们先在北荒圈地造了城的雏形,然后逐一细化雕琢,分区别类。 每一天麒麟城都有新的、明显的变化。 一座规模宏伟的城池一点一点地在我们的眼前呈现出来了。 ——主要是麒麟们在出力啦,我……我就动动嘴皮子罢了。 但麒麟们总是在夸我,夸得特别夸张,我一度不好意思出门。 我真的后来在我和麒御新建起来的砖瓦房家里待了大半个月没出门。 一是麒麟们太热情了我避避,二是那阵子我带着小麒麟溜圈顺便视察工地的时候不小心掉地基坑里摔伤了腿…… 当时跟在我身后的一群小麒麟不知出于什么脑回路以为我在玩,纷纷跟在我后面往坑里跳,差点吓死我。 结果摔伤腿的只有我一个。 那群小麒麟毫发无损,齐呼好玩、再来一次。 “……不准再来!麒七,去叫只大麒麟来救我……”我说。 我在家里躺了大半个月,再出门时,麒御说给我个惊喜。 他装神弄鬼地把我带到已经差不多初步建完的麒麟城中央广场。 我看到广场上矗立着两尊高耸的石雕,大概有十几二十米。 我仰着头看了好一阵。 “他们非要建的,我觉得也行。”麒御在旁边咧着个嘴乐呵呵地说。 是一只极有威势的巨大麒麟和麒麟身边的我。! 第 93 章 麒麟城建起来后,我和麒御一起在这里生活了一百二十年六个月零五天。 后来想起,觉得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建城那些年,麒麟族没有落下抗击魔族,他们和其他族分别在不同的关隘给魔族造成各种打击。 最后百族联手,在长达十年的拉锯决战中以极大的代价重创了由于接连折损大将而勃然大怒亲自出动的大荒魔。 大荒魔是生于盘古开辟天地之前的始祖魔王,就算这次各族艰难地将它俘获了,却很难彻底消灭它。 就像当初难以对付我的母树那样。 经过商议,将大荒魔残剩的一时无法消弭的力量分割,按大小比例分别封印到十大族的宝器之中分别看守。 这之后,元气大伤且失去统领的魔族很快四分五裂,消声灭迹。 如此平和的日子持续了约两百余年。 就在各族放下了防备时,魔族卷土重来了。 各族紧急自查,竟发现除龙、凤、麒麟三族外其他七族所镇守的大荒魔残魂都早就被冒牌货所取代了。 正主去了哪里,也就不必多说了。 根本没空指责那七族,如今魔族来势汹汹,短短数月已攻占十多处要塞。 更要命的是,今时不同往日,魔族在百年前只是到一处屠一处,虽然凶残,远不及如今它们竟每霸占一处便以极其刁钻恶毒的邪术将当地各族生灵转化成受它们驱使的行尸走肉的武器。 如此一来,魔族堪称“生生不息”,力量飞速壮大。 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别说人族,就连龙凤麒麟三大族会是什么结局都说不一定。 这世上的各族向来是息息相关、唇亡齿寒,不存在能独善其身。 再强大的种族,若敝帚自珍,或许能得一夕安寝,可待魔族除掉了其他族之后,剩下的这些会如何呢? 会孤立无援。 难道能寄希望于魔族最后会突然收手、只对付别族不对付它们? 不能。 魔族的野心只会被先前的胜利滋养到遮天蔽日的程度,并且士气高昂,只会想着一鼓作气将剩下的灵族都一并除掉。 实力强盛的各大族联盟抗魔,不止是出于强者保护弱者的道义,也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 可如今…… 各族不得不暂且搁置这两百年间的恩怨情仇,再一次地组成了抗魔联盟。 北荒峡道自三百年前就因是魔界通往人世的最便捷通道而成为魔物袭击的重灾区,加之魔物在这儿吃过麒麟族太多亏,此次卷土重来它们对麒麟城的攻击十分密集。 于是抗魔联盟开会的地点就索性选在麒麟城了。 主打就是头铁。 可能大家都被死灰复燃死皮赖脸的狗皮膏药似的魔族深深地烦到了,很想发疯。 北荒峡道好啊,在这边开会,开累了就去打打魔,打完一波 发泄好了回麒麟城继续开会。 何况, 麒麟城是现如今世上建设得最好的城池。 谦虚一点, 加个之一吧。 起初建麒麟城,各族没当回事儿。 正式建成后,麒麟从王往下都很嘚瑟,广邀熟人前来参观。 那会儿魔族消隐,各族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瞅瞅,搞不好能逮着机会嘲笑一下土麒麟们呢。 毕竟谁不知道麒麟族出了名的随地乱睡不讲究,还喜欢炫耀,芝麻绿豆的事儿也能炫…… 搞不好这回就是刨了一堆坑。 这不值得大家千里迢迢赶来嘲笑嘲笑? 大家抱着这样的想法来了麒麟城,然后被眼前的一幕幕深深地震撼到了。 没想到麒麟这回是真干啊……吃错药了? 不怪大家没见识,确实是麒麟城远远超出了当时的生产力水平,甚至可以说画风都不属于一个次元。 而且我一直催麒御不惜晶石甚至宝器去各族换各类农作物、药材、养殖类动物的种苗。 这年代各族之间很少互通这些,都是自己地盘上有什么能吃的就吃了。而麒麟城到处搞引进,就显得物产特别丰富。 麒麟城花高价兑换种苗看似划不来,可当养殖规模形成并稳定下来后,产物不仅足以供养麒麟族日常使用,还可以拿富余的去向各族兑换所需。 这会儿以物换物的交易形式早已经被人族发明并推广了。 总之,麒麟城的名声打出去后,不止在普通的交易市场上获得了不菲的收益,由我主持开发的麒麟城城市旅游产业效益也非常巨大。 麒麟族暴富。 麒麟们大方,赚到的财物不藏着,麒御说拿出来继续建设麒麟城他们就照做,导致麒麟城进一步发展,市场进一步扩大,收入进一步提升,实现了良性循环。 麒御今日在城中央区议会厅开完会回来,紧皱着眉头在家里来回踱步。 “我们就是想不明白大荒魔的残魂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窃走的……当初魔军大溃败,叫得出名号的魔将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喽喽,就算整顿起来,也不该是如今的来势。” “再者说,虽然大荒魔的残魂有七份都被窃走,可余下三份最厉害的都还在麒麟族和凤族龙族的镇压下。” “就算把这三份也给了它们,哪怕魔族将这十份残魂合而为一,也恢复不了大荒魔当年十分之一的本事。然而如今的魔军远超当年大荒魔率领的不止十分之一……” 我正坐在一旁喂着一只还不能化为人形的小麒麟崽子吃饭。 这只小麒麟自然不是我和麒御生的。 两百年前那场决战时,它还只是一颗蛋。 它爹战死沙场,它娘生下蛋的当晚魔族偷袭还未建完的麒麟城,它娘为保护周围的老弱病残麒而奋起激战,最终力竭而亡。 按照麒麟族的惯例,这颗蛋原本是要送去祭司殿孵化抚育的。 可祭司殿那会儿挤满了嗷嗷的孤儿幼崽,眼看着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和麒御商量过后,提议由其他麒麟自愿领养这些幼崽。 领完,剩下了这颗蛋。 不是麒麟们没爱心和耐心,而是当时大家确实都腾不出手来孵蛋。 麒麟幼崽活泼而不熊,总体都乖,好养活,大麒麟出门在外,让幼崽独自在家待着一般都能自理,不会出事儿。 可蛋需要长时间带在身边孵化,就有点麻烦。总不能揣着蛋上战场吧? 麒麟实诚,觉得自己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就从一开始直接拒绝,不拖泥带水。 麒御说那你们谁孵这颗蛋谁就不上战场呗,孵出来再去! 麒麟们更不愿意了。 他们不是不愿意孵别麒的蛋,而是不愿意退出战场。 麒麟们倔起来麒御都拿他们没办法,那让祭司殿孵吧…… 算了,祭司殿现在光是治疗伤员都忙不过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事务。 麒御心一横,说他来孵,然后就把蛋揣回了我和他的家,跟我说了这事儿。 我能怎么样呢?于情于理都只能同意。何况我确实内心一点也不排斥,只觉得心疼这颗蛋。 麒御让我给蛋取名,我想来想去,给它取名麒凯,取个好意头。 后来联盟果真在对魔决战中凯旋了。 只是那会儿麒御太忙了,很少有空孵蛋,他还总是出差,在麒麟城里胸前捆着蛋走来走去也就罢了,带到别族地盘总感觉有点儿那什么…… 而我的体温比麒麟低太多,不怎么适宜麒麟蛋的孵化。 折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孵化出来。这还不算完。 小麒凯是早产蛋,还曾在混乱中被魔兽踩过几脚,蛋皮上一直留着裂痕,一度令麒和果都怀疑能不能顺利孵出来…… 总之就是先天严重不足。 侥幸孵出来了,长得比一般的麒麟幼崽慢太多。 麒御说没事儿,这孩子长慢点就慢点吧,不指望干啥,活着就行。 我觉得也是。孩子爹娘死得壮烈,他能开开心心活着就很好了。 我此时一边喂小麒凯吃饭,一边抬头看着麒御,想了想,说:“可是,比大荒魔还要厉害的魔……我从未听说过。” “谁都没听说过。”麒御说,“所以我们才特别纳闷。” “新生的大魔?”我问。 “我们也这么猜。”麒御长叹了一口气,道,“轩辕的意思是,天道讲究阴阳均衡,我们除掉了大荒魔,必然会有新的大魔成为新的大荒魔……说不定根本就是天道所为。天道不趋善也不趋恶,它只是维持着两者皆有的局面。” “天道怎会如此……”我喃喃道,“我不懂。” 他说:“我也不懂。没事儿,我瞧着他今儿说完这话,懂的就没几个。龙飞也不懂,还给我递眼神来着。人族就是喜欢神神叨叨,挺有意思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 我想了想,问:“紫衣真人那里依旧没有消息吗?” 此次开会,真炁宫没有参与。 真人已经闭关一百多年了。 他闭关前不知何故坚持遣散了真炁宫所有内外弟子。 后来各族再去真炁宫,只能看到坐落在山上的冷冰冰的房子,怎么都找不到真人。 这次三大族联名向真炁宫发去信函,依旧没有真人的消息。 麒御摇摇头,说:“没有,我派麒贝亲自前去真炁宫,他回我说那里只剩断壁残垣,完全不像这些年有谁住过的样子。他翻遍了整座山,问过附近无数生灵,都不知道真人究竟在哪儿闭关。” 他略停了下,看着我说:“其实我和龙飞都猜真人是否已经……”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当年真人突然遣散弟子就很可疑。! 第 94 章 我陷入沉思之中,手中的小勺搁在碎鱼羹里许久没动,直到被小麒凯扒拉了好几下才猛地回过神来,正要继续喂他,麒御从我手中接过了碗和勺,蹲在旁边一点点喂起小麒凯来。 我看看他,看看小麒凯。 小麒凯固然喜欢我,但也许是麒麟的天性,我总觉得他更喜欢他的王麒御,这会儿吃碎鱼羹都比我喂的时候来劲儿,边吃喉咙里还边发出愉快的咕噜声,一只小蹄子搁在麒御的膝盖上,另一只搭着我,很是憨态可掬,很难让我不喜欢。 我不由自主地抱起小麒凯,让他坐在我的膝盖上继续吃。 麒御调了下方向继续喂,嘴里说着:“他很重了,你腿等下麻了。” “还好,我又不是人族。”我摸着小麒凯的脑袋说道。 不是我歧视人族,而是确实人族普遍力量不如我。 我和麒麟族都算妖族,虽然两者之间妖力相差甚大,可无论如何我都比人族生而强大。 麒御没多劝我,改而和小麒凯说起话来,问小麒凯今日有没有乖乖的。 小麒凯哼哼唧唧地发出简单的麒麟语音节接他话。 我笑着看他俩互动,直到麒御喂完羹,搁下碗,抱起实心的小麒凯掂了掂。 “刚吃完,你别掂他。”我忙说。 我不针对麒御,是说几乎所有麒麟,带崽全靠幼崽体质强,不然那存活率实在会是超级难看。 小麒凯孵出来没多久,一次我有事儿离开了会儿,回屋就看到麒御拎着小麒凯的两条前肢在转圈圈,小麒凯整个麒麟身子在空中飞荡,两条后肢欢快中掺杂着些许无助地蹬着…… 我登时两眼一抹黑。 麒御被我狠狠地说了一顿,一点都不服气,说麒麟族都是这么玩儿……不是,是都是这么陪小麒麟玩儿的,千百年来就没听说过谁家小麒麟因此胳膊断了的。 可是以我对这伙离谱麒麟的了解,我严重怀疑就算有也被他们瞒住了没说而已! 这会儿麒御看表情依旧不服,好歹没还嘴,甚至还没掂了。 这么乖,十之八/九有阴谋。 我不动声色地等着。 麒御瞅瞅我,瞅瞅麒凯,说:“今儿把他送麒贝那儿去睡吧,都好几天没见了,麒贝肯定想他。” 我:“……哦。” 麒贝想不想小麒凯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麒御在想什么。 ……我也不是完全不想。 麒贝住得离我和麒御家不远,麒御左手揣着小麒凯,右手顺手拎了一篮子水产去了。 不多久,麒贝抱着小麒凯来了。 我:? “王刚到我家门口,就撞上了人族轩辕正好要从那儿经过去找他,说有急事把他叫走了。王看样子觉得今晚可能不回来,让我把麒凯送回来陪后。”麒贝说。 “……叫我槐玉就好。实在不行,就叫‘你’。”我第一万遍这么说。 怀念刚认识麒贝的时候, 他一般叫我“你”。随着时间的推移, 麒麟们都执拗地叫我后……谁懂啊。 实在是太尴尬了,我让麒御去解决这事儿,麒御说没法儿解决,我是凭自己的本事赢得了麒麟族的认可和敬重,他总不能动用王的权威去压迫大家这种事儿。 就算他肯,麒麟们压根儿不会照做,那他就还是不丢这个面子了。 我:“……其实不用这么认可敬重我。而且你的面子偶尔丢一下也没什么!” 麒御闻言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事儿坚决不管。 此刻麒贝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说:“若无它事,麒贝先行告退,不打扰后休息。” “……再见。”我说。 赶紧走吧!我对你有意见! 麒贝离开后,我哄小麒凯在里屋睡下,然后待在外屋一边整理新引进作物的种植技巧一边等待着麒御回来。 虽然麒贝说他今晚可能不会回来……谁知道呢,万一回了呢。总之我等到困得等不下去了为止。 这段时间他总在忙,回来时我都睡着了,第二天醒时他已经又出门了,最多给我看个背影。 早知道刚刚就不让他送小麒凯去麒贝家了,我和他还能多相处一会儿。 就只是看着他陪小麒凯玩儿都好啊。 虽然我和他已经在一起数百年了,也曾有过朝夕相对的很长一段岁月,可总还觉得不够,根本不会因此厌倦。 每一天都是全新的,每一天和他相处都依旧地、或者说是更加地喜欢他、依赖他。 所以说魔族真是烦透了。 若没有魔族,哪儿来这么多事儿。 我想着这里那里,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直到天都快亮了,我从瞌睡中惊醒然后再度睡去循环不知多少次了,他终于回来了。 他刚抱起我,我就惊醒了,睁眼看到是他,哑声道:“你回来了……” “嗯。”他柔声道,“你继续睡,我把你搁床上,舒服些。” 他把我搁床上,扯过被子给我盖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我问。 “我……唉,你睡吧,我告诉麒贝,等你醒了他再转告你。”他说。 我听着这话怪怪的,一下子瞌睡都散了,完全撑开了眼皮子盯着他。 “你究竟要说什么,直接对我说。”我说,“我现在不困。” 他见状没扭捏,点点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现在就要出发去西河。魔军昨日突然在那儿冒出来。西河人族聚集地繁多,一时撤不走,也不可放弃。我已经整令了两百头麒麟随我前去,其他族亦会各自派出援力。” 又是魔族! 我自然心中恼怒烦躁,可说不说都于事无补,索性不说,只是坐起身叮嘱麒御此去注意安全。 他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说:“当然。你不要担心,好好儿待在麒麟城,我尽快回来。” 可他是 个骗子,明明这么说了,却一去不回。 ——他自那日离开麒麟城,整整四年没回来过。 魔军和各族联盟大军在西河胶着住了。 麒御作为联盟大军的主帅,哪怕他拥有快速穿梭回麒麟城的能力,却不能这么做。 麒麟们没意见,可大军中其他族的兵士就不一定了。 各族糅杂,大目的是一致的抗击魔族,可心思终究各异,其实并说不上一条心。 若非是怕来日自族遭难得不到援助,恐怕不少族早就跑了。 身为这么微妙的庞大队伍的领导者(之一),麒御不能授人话柄。 他不能回来,我却能让麒贝带我过去。 麒贝的空间穿梭术没麒御厉害,距离不能太远,可分几段过去也很快。 但麒御预判到了我的打算,早就勒令过麒贝和其他麒麟不准听我的带我过去,倘若我要自己过去,都得拦住我。 平时一口一个后我怎么说都不肯改口,还说是敬重我,关键时刻根本不听我的。 就在我要被气死的时候,突然一只小麒麟偷偷摸摸来找我,跟我说他听到爹娘说王在西河受了重伤已经昏迷半个月了。 我:“……!!” 小麒麟:“不要说是我说的哈。” “……放心,我不说。”我说。 “我很担心王。”小麒麟说。 我喉头干涩着说:“我也很担心……” 事实上,此刻我已经是凭本能在回小麒麟的话了,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想不了太多别的。 我只知道,我必须要去见他,一刻都再也等不下去了。 送走通风报信的小麒麟后,我深深呼吸,整理了一下心情,摆出强势的态度连夜去了麒贝家,问他是否确有其事。 他愣了下,眼睛连着眨了十来下,问:“谁说的?” “我梦到的。”我说。 “……梦不可作准。”他说,“后只是太想王了,因此才梦到的吧。” 我根本没精神和他周旋,径直道:“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我走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总能走到西河。”! 第 95 章 麒贝再三推拒,可我以往也就罢了,不愿因一己之私为难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些那些,自私便自私了,我真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麒贝没法子,最终只好答应送我前往西河的营地去见麒御。 麒御重伤昏迷的消息从西河传到麒麟城本就已过了一段时日,而我和麒贝赶赴西河也耗费时间,一来一去,我到时,麒御已经醒了。 这对我和麒贝而言当然是好消息,可也因此我俩都被麒御大发雷霆地狠狠训斥了一顿。 一果做事一果当,我梗着脖子说:“是我逼麒贝带我来的,你别骂他,只骂我就好。” “我两个一起骂!”麒御吼道。 数百年来,他第一回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我猜对麒贝而言亦是如此。 但我知道这都是出于他对我的爱护。他怕我来这儿遇到危险。 我自踏入西河地界,仿佛见到了人间炼狱。 之前我一直待在麒麟城里,虽听说此次大战魔军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却不曾想到已经是如此厉害的程度。 西河绝大多数地方都被魔军占领了,联盟节节败退,如今艰难守住的地界亦战火纷飞一片狼藉,到处是断壁残垣、各族的尸骨和孤儿。 联盟军的营地都是一派灰败景象,不复以往整齐井然模样,灰头土脸、缺胳膊少腿儿的战士到处都是。 帐篷不够用,许多伤员只能露天摆着,许久都轮不到医治,在痛苦的□□或无声的绝望中渐渐死亡。 我看到了无望。 许多战士的眼中只剩下了无望,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战意。 我走向麒御帐篷的一路上还听到了几个帐篷里传来的争吵声。 已经有很多族想放弃西河了。 麒御深呼吸一口气,眉头几乎打了结,沉声道:“你俩马上离开这里回麒麟城去。” 这些日子或许他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没松开过,以至于眉间都形成了深深的纹路。 看上去有些……苍老。 我不愿用这个词来形容他,这令我心中不安。 可事实确实如此。 我甚至看到他生了许多白发。 可按麒麟的寿命来算,他如今应该正当壮年,不该如此。 我的目光缓缓在他缠满渗血的绷带的身上逡巡,最后落在他那瞎了一只的眼睛上。 这只眼睛的眼球已经全部青白化了。 一道长长的疤痕从他额上的发间穿过眼睛斜划到了另一半脸上,几乎就要到耳朵了。 我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锋利的指甲掐进去,令它血肉模糊。 麒御一怔,眉头稍稍松了些,语气缓和下来,叹道:“我……之后回麒麟城再和你说,总之你先和麒贝回去。此处凶险,魔军随时来犯,我到时难免分神担心你们。麒贝是祭司主培育而非战斗,恐怕难敌魔军。” 我攥 紧了手,咬着牙说:“麒贝自己回去吧,我留下来。” 麒御立刻提高了音量,又凶狠起来,道:“你不要胡闹!” 我并不怪他,是此刻的战局令他暴躁不安。 只是我不会因此改变主意。 “我不会给你添乱,你若嫌我实力弱小,我待在你的心境之中,你不是说麒麟的心境最安全吗。”我说。 可他却断然拒绝:“不行!麒贝,马上带他回去。” 麒贝闻言不假思索来拉我,我躲开他,看着麒御说:“你曾告诉我,心境唯一不安全的时候就是麒麟身死,可能藏身里面的生灵再也出不来,这是心境唯一危险的可能性——所以,为什么我说我待在心境里你都不放心了?” 他欲言又止,心虚地别开目光不看我,冲麒贝吼道:“带他走!他不走就绑回去!无论你用什么法子,不要让他再离开麒麟城!” “我不走!”我鼓起全部的勇气冲他吼出声,“你若非让我离开你,我现在就去死!” “你!” 他猛地瞪向我,表情十分凶恶,双目血红欲裂,就好像我是他的仇敌一样。 若是他的仇敌,可能会被他如此模样震慑到。 可我不会。 我隐隐约约有很坏的直觉……可能会失去他的直觉。这可比他可怕多了。这比什么都可怕。 比我自己的死亡更可怕。 当年我以为自己是恶果,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怕被除掉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恐慌和绝望。 麒御和我对视了一阵,最终长叹一口气,说:“麒贝,你出去一下,我有话单独和槐玉说。” 麒贝二话不说就跑了。 估计他等这句话很久了。 麒贝出去后,麒御大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将我搂到他怀里,大手十分有力地按着我的后脖颈。 “听话,槐玉,你在这儿我会分心。”他亲了亲我的脑袋,低声如此说道。 我倔强地摇头。 不管他怎么软硬兼施,我都不会听他的。 “你……”他急了道,“你非得待在这儿干嘛呢!又帮不上什么忙!” 我不在乎他心里真是这么觉得我的,还是故意这么说就为了把我劝回安全的地方,这都无所谓。 “我就待在你的心境里,那里很安全。”我喃喃说,“你自己跟我说的……很安全。我不会给你添。我只想第一时间确认你的安全。” “但这里很不安全!”他焦虑道,“你不知道,魔物随时可能闯进营地,它们已经这么干过很多回了,它们越来越厉害,我们却元气大伤,根本防不胜防……槐玉,你在这里我不得不分心担心你,所以你必须回麒麟城。” “我在心境里你到底担心我什么?”我质问他。 他欲言又止,按着我后脖的手越发用力。 他说不出来的。我知道。 他不敢告诉我他怕他自己会死在这里。 我 俩沉默着相拥了一阵,他刚要开口,我抢白道:“反正我不会走的,除非你和我一起回麒麟城,否则我不会回去。你若强行送我回去,我会让你后悔的。麒御,你必须相信我说的这番话,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是柔弱的,可此刻我绝不是在虚张声势,我再认真不过。” “……?_[(”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才抬起头看他,然后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疤和瞎了的那只眼睛。 “……不痛。”他低声哄我。 我努力探长脖子和踮脚,他察觉到我的小动作,马上配合地屈膝将头越发低下来,好让我能更轻松地亲到他的伤处。 我亲了几下,试着用舌尖舔了舔。 我知道,麒麟会用舔舐伤口的方式来疗伤,而且确实挺有用的,麒麟的唾液里有对伤口愈合很好的成分。 我不是麒麟,而且麒御的伤已经很久了,想来我怎么舔都没用了。 可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这么做。 他任由我这么做了一阵,终于有了动作,吻住了我的嘴。 吻完,他再度抱住我,轻声叹息,道:“对麒麟而言这不算什么,你别多想。我不告诉你,就是知道你会胡思乱想。” “这场战争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我茫然地问。 他沉默一阵,长叹道:“我也不知道。” “西河已经这样了……还要继续坚守吗?”我说,“我听到不少族在商讨撤离了。” “这事儿我知道。”他语气沉重,“可其实根本就无处可撤。我们可以不要西河,可魔军的目的根本就不止一个西河。它们要的是所有。今日我们放弃西河,明日它们就会去麒麟城、凤桐林、龙渊、巫川……” “没有任何一族能够幸免。”他喃喃地说,“魔军之厉害,犹如神助……” “神怎么会助魔?”我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我的头:“对,你说得对,神怎么会助魔。” “你们试过求助于神吗?”我问。 他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最终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了。! 第 96 章 麒御最终没有坚持让我回麒麟城,他只是让麒贝独自回去。 这非他的本意,只是他这一次拗不过我。 我在营地里说不上百无一用,多少能帮忙照顾伤员。 我属木,在精神抚慰与治疗上享有天赋。 只是麒御有点疑神疑鬼,总怕我被突然冒出来的魔族伤害,不怎么愿意放我离开他身边哪怕一点,甚至好多次一言不合或就什么都没发生就极其突然地就把我吞进心境。 我感受到了他深深的不安。 这份神经质来源于这场战局中联盟显而易见的败势。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生命逝去,每一天都在失去阵地。 连我都想说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只是我不敢说。 麒御还在坚持。 虽然是徒劳的坚持。 或许他自己也很清楚结局。但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所以我不敢说。 终于,有十几族联合起来向麒御提出要马上撤离西河。 这并不突然。 这些时日我撞见过好多次人族轩辕追着这几族的统领据理力争地挽留。 显然轩辕的努力失败了。 此刻十几个各族统帅来向麒御辞行—— 是辞行,而非申请。 轩辕坐在一旁垂眸沉默,神色如水,无悲无怒。 麒御坐在最上首,他闭着眼睛过了很久才睁开,开口时声音比寻常更加低沉,带着劳累的嘶哑。 “西河失守后,我不知魔族下一个目标是谁。” 他的视线慢慢在众位的脸上转移。 “是飞鹏国,还是天狐部落,或绝鼻族……” 他一个一个说来。 可这数十族并非一时的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他们肯定早就考虑到了麒御所说的这些,而轩辕亦早将其中厉害分析过千百遍。 飞鹏首领沉声道:“麒御,你所说的我们都知道,并且不否认。可假如我们继续在西河僵持下去,除了继续徒劳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如今大势已经非常明了,我们没有赢的可能。” “也许魔军下一个目标就是飞鹏国。我认了。而我身为飞鹏首领,必须保存现有力量返回鹏岛组织防御。哪怕最后防不住,至少我做了。” “麒御,我劝你也不要再执拗了。你是麒麟族的统领而非人族统领,难道真要让麒麟族为人族而亡吗?” 听到此处,轩辕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无声地呼吸。 我知道,他也不好受。 飞鹏首领并非针对他,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实话实说。 而轩辕作为人族的首领则不得不竭力拉拢求助其他族。 他们都不过是有自己不得不站的立场、不得不守护的子民罢了。 这里没有一个不合格的首领。 错的是魔族而非此刻的任何一位。 “还未到最后一刻,我们未尝没有取胜的时机。” “?_[(” 麒御坚持道:“神不会助魔。” 天狐首领冷笑道:“我不知你究竟在执着什么。事态已经很明了,神抛弃了妖族灵族人族,选择了魔族。” “不、可、能。”麒御一字一顿道。 天狐首领嗤笑着别开头不再说话。 她本有引以为傲的九条毛茸茸很漂亮的尾巴,当年她去麒麟城还逗我,问我要不要摸摸看。 可如今她的尾巴只剩下了半截,兽耳亦缺了一块。 与魔军厮战之时她并不畏缩,反而十分勇猛。 营帐内沉寂一阵,坐在麒御旁边的凤族首领开口道:“你们怎么争论都不会有结果,还是等龙飞从神界回来再说吧。” 天狐首领看着她道:“他会不会回来还说不定呢。如今神族置我们的一再求助而不理,关闭了除龙族外其余诸族的通天之道,只庇护龙族的意思很明显。龙族有此便宜,何必还跟着我们蹚浑水?” “龙族战士都还在。”凤族首领不悦道。 “在又如何?他们要走只是一瞬的事,谁又拦得住?”天狐首领反问,“龙飞说去神界询问,已经半年了都没消息,你让我怎么信他?” 她停了下,从凤族首领的脸上移开目光,淡淡道:“凤姬当年勾结魔族……你们凤族当然不怕,谁知是不是和魔族里应外合。” 凤姬一事是凤族的忌讳,尤其如今的凤族首领是凤姬的孪生妹妹。 凤姬的妹妹凤姜正要发怒,从帐外传来清亮的声音:“要走就走,哪儿这么多废话!” 随即门帘被掀起,一个身形修长模样英俊的青年模样人走了进来。 凤姜、轩辕和麒御等纷纷起身,叫道:“龙飞!” “你可算回来了。” 来者正是龙族龙飞。 飞鹏族首领急忙迎上去问道:“龙飞,神族怎么说?” 龙飞瞥他一眼,不冷不热道:“都要走了,还问这个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飞鹏族首领道。 龙飞冷哼一声。 麒御蹙眉道:“要紧时刻别卖关子。” 龙飞看他,然后移开了目光,垂眸道:“他们不肯帮忙。我在那儿耽误这许久就是为了说服他们,可失败了。我见状去了仙界,可仙界也不愿帮忙。” 天狐首领急躁地问:“为什么?难道他们真的抛弃我们而选择了魔族?魔族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龙飞反问他:“我们又能给神界仙界什么好处?” “我们——”天狐首领一时语塞,半晌悻悻然道,“总比魔族好。魔族只会令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与神界仙界有何关系?反正又不会涂到他们。”龙飞神色冷漠。 麒御看他一阵, 说:“龙飞, 不要再卖关子。神界仙界究竟为何襄助魔界?他们想要什么?” 龙飞淡淡道:“他们不想要什么,只是不想管下界之事罢了。如今神界自己内部都有些动荡……” 他没说得更透,点到即止。但想必在座的都能听出言外之意。毕竟我都听得出来。 若是如此,那倒也没法儿怪神界了。 神界自顾不暇呢。 龙飞的回来并没能解决十多族坚持撤出西河的危机,他看起来也并不想解决,神色异常平静。 麒御总不能强制他们留下来,最终只能悻悻然地同意了。 好在大家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一度生死相托,虽此刻立场不同,却到底还心存真情。 临到了了,彼此态度都缓和下来,相互真切叮嘱小心注意,若有机会……希望能在击退魔族后再会,到时再去麒麟城喝酒烤肉谈笑。 恍惚间,我眼前浮现出了那恍如前世一般的美好画面。 可那不是前世,只是没有魔族的时候。 麒御和凤姜、轩辕亲自送走了这些灵族队伍,其他族见状,原本就心存想法只是不好意思或不敢说,此刻越发动摇起来…… 轩辕已与麒御和凤姜达成了共识,此刻由他出面向各族恳切致谢,并主动提出如有要撤离西河之族,尽可自由而去,人族将永远铭记各族一直的鼎力付出与牺牲的战士,绝无任何恩将仇报的怨言。 于是各族陆陆续续地走了。 联盟的营地最终只剩下了人族、麒麟族、凤族和龙族的战士。 龙飞没有去送别任何族群,他自那日回来后,便一直待在龙族的营帐里喝酒。 送走所有它族后,麒御这才去找龙飞。 麒御不让我一起去,于是我便不知他俩单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麒御回来后神色很平静。 我问他,他说:“没什么,他就是发愁罢了,借酒消愁。” 我犹豫了再犹豫,很小声地开口:“轩辕刚刚来找你……他说如今大势已定,麒麟族和凤族龙族也不如离开西河,各自回去护卫自家的城池子民。他会带西河残留的人族迁往禄丰。” 麒御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虚,低下了头。 我终于还是开口劝他也放弃西河了,他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半晌,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脑袋上揉了揉我的头发。 “听说禄丰是个好地方,那边和北荒很不一样,四季如春,有很多我们未曾见过的花草树木,你不是最喜欢这些了吗。”麒御的声音里带着很温和的笑意。 我一怔,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他很久没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他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但都到这一步了,麒麟族就做到底……我一会儿去找轩辕,叫上龙飞和凤姜,商量由我们三族拨派精锐护送人族迁去禄丰。” 没料到他居然终于想通了,我急忙点了点头。 “到时肯定不能一起走,需要殿后的,我必然会担负此职。”他捏了捏我的脸,说,“先跟你说一声,别到时不乐意。” 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肯定会这么做,多说无益,索性不说。 他接着说:“还有,你到时跟轩辕他们一起先走。殿后的队伍肯定面临险境重重,你若在,我着实不放心。而你尽可放心我,我只是掩护你们行踪,面对险境不会殊死博战,自保绰绰有余。槐玉,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好吗。” 不好…… 可是,他说的没错。 我咬了咬唇,迟疑道:“我可以待在心境里……” “白蛇族及其他擅医族都已经离开了,龙族凤族不擅此术,人族更是完全没有相关异能,若途中遭遇意外受伤,只能靠你了。”他郑重道。 “所以除了想让你先一步去安全之地,也是要将此事托付给你,槐玉,你总嫌我心中以为你弱小无能,其实我确实一度有此心思,可近来我越发觉得自己错了。” “你在西河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我极信任你的本事,否则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你知我总担心你的安危。”他再恳切不过地看着我如此说道。! 第 97 章 如此形势下没有拖延的余地,一旦定下要迁走人族,很快就决定了出发的时间。 就在当天的午夜里。 这太匆忙太突然,可这本就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堪称逃命。 大家争分夺秒地收拾着准备着,我没什么好收拾准备的,只想利用好这难得的休憩时间和麒御在一起。 之后我们又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我不知道。 真希望我是长在他身上的一部分,譬如他的麒麟角或者别的什么。 我这么跟他说,他哈哈大笑起来,揽着我一个劲儿地使劲儿地亲。 被他亲着,我多多少少有些做作地刻意地越发放软了身子往他怀里靠。 ……对,我在勾引他。 !天经地义! 但还是略显不矜持…… 可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那样亲热了。 说出去谁都不会信吧,自我来到西河,我和麒御每晚睡觉就是盖着被子纯睡。 哦,甚至不是“每晚”,很多个晚上他都忙着通宵开会或迎战,不在营帐,或者我睡着了才回来。 就算我一直没睡等着他回来,也无事发生。 战局一直不利,哪儿有那心思。 我只是等他回来给他脱去沉重的护甲,给他的新伤旧伤涂药。而他在我涂药的时候吃我给他做的宵夜。 只是这样,我已经不得不感恩了。 至少他一次又一次地活着回来了。 …… 如今我又要和他分开了,不知何时才能团聚,而今夜在出发前他又没什么紧要的事儿…… 我正烫着脸勾引他,他明明身体有所回应,却忽的轻轻推开了我,说:“趁着还有些时间,今夜我给你做宵夜吧。” “……” 什么宵夜非吃不可吗?! 我懵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无语地抬头看着他。 他体贴道:“我知你的心意,可不久后就要连夜赶路了,我怕你饿着肚子走,那多难受。” 无用的体贴!谁要啊!反正我不要! “……那你就让我别饿着肚子上路,给我吃我最喜欢吃的。”我轻声说。 神啊我居然说出来了,我疯了吧。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正要硬着头皮继续胡言乱语,他站起身,说:“好,我这就去做。” 我:“……” 做你个麒麟角啊做! 我急忙跟着起身拉住他,正要发难,他压低声音道:“这儿又不是家里,破帐子不隔音,这你不怕羞了?” 我:“……” 什么破帐子。 “你不是会隔绝声音吗。”我闷闷地说。 “只对没有法力的人族有用,龙飞凤姜他们我可不保证。”他说。 没用的麒麟王!超级没用! 我气得给了他一个很小的 白眼。 他又大笑起来,搂着我低头哄道:“给你做吃的还不好?我难得做一回。” 谁稀罕啊,做得那么难吃。 在麒麟城时,麒御曾做过饭,很难评价,实在要说的话只能说腌咸鱼是他的厨艺生涯最高水准代表作品。 其水平之低可见一斑。 可他今夜不知怎么的兴致勃勃,我不好扫他的兴,只好点头答应了。 他立刻拉着我去找厨房,捡着所剩不多的食物叮叮当当了一阵,捣鼓出了一碗炒饭。 出乎我意外的比以前做的好吃很多。 也可能这阵子我一直吃得不好。 这边条件艰苦不比麒麟城,而且我没心思给自己做吃的,都是和大多数战士吃一样的,只给麒御做宵夜的时候才动动手。 此刻麒御和我分食他刚做的炒饭,问我怎么样,我说好,他看着我说:“以后清闲了都由我来下厨。”停了下,改口道,“不清闲也我来做。” 我点点头。 没什么好和他客气的,我做饭做了数百年,不累,但确实有些倦了。 “那时你做倦怠了,再我来,我们轮着来。”我说。 他笑着点头。 后来……后来我和他吃完了饭,找了处草坡上并肩躺着看星星,回忆起了过往,说起曾经月下散步遇到那两只议论星星魔的麒麟的笑话,都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却又笑不出来了。 那两只麒麟……先后牺牲在了西河。 回想起那么多牺牲的战士,我眼睛很酸,不由得朝麒御靠过去,蜷缩在他的怀中。 他不停地摸着我的头低声地安抚着我。 渐渐地我困了,朦胧间听到他说让我安心地睡,出发了他叫醒我。 我便真的睡着了。 可醒来时只看到了麒贝,是他叫醒的我,而我此刻身处营帐之中。 我坐起身左右看看,问麒贝怎么来了,问他麒御去哪儿了。 “王宣召我来,让我参与护送人族迁往禄丰。”麒贝说,“西河北面冒出了一队趁夜突袭的魔,王率兵前去镇压。他让我守在帐外,若到出发时候他还未归来,我便叫醒后。王让后不必担心他,准时出发。” 闻言,我心中空落落的,难免失望。 可这并非我可以任性妄为的时刻。 我是麒麟城的……那什么,是麒御的配偶,不能给麒麟城和麒御丢麒。 于是我只能振作起来,马上和麒贝前往集合地点。 就这样,我离开了西河,离开了麒御。 后来的漫长岁月里,我无数次地想到了这一刻。 倘若我在这一刻知道从此之后我再也无法见到麒御了,我还会以大局为重跟随队伍离开吗?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想我不会。 我会抛弃一切外在的身份和面子,无论怎么样都不离开麒御。 我更是绝不会允许他那样地牺牲自己。 虽然很可能我的阻拦完全无法影响他的决定。 但我一定会歇斯底里地那么做,就算他拒绝,就算他坚持,我会努力、会尽所有的法子阻拦。 如果他最终还是要那么做,也行吧,我会陪他一起。 而他比我自己更要了解我,所以他才选择了哄骗我。 他把我骗走了,自己去赴死。 这件事是在我跟随队伍出发后走了大半年终于抵达禄丰后不久知道的。 我先听到的是他的死讯。! 第 98 章 龙飞曾为了战事去神界为联盟寻求援助,回来后对外只说是神界不愿出手。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而我在麒御死后很久才知道。 当然,就连麒御死的这件事,我都是很久之后才知道。 所以当我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发疯似的执意冒着一切危险回到西河时,我甚至连麒御的最后一面…… 不,是他的遗骨都见不到完整的。 西河只有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且分散地埋在各处用以驱散残余的魔气。 他是功勋卓著的麒麟王,在世时诛杀过数不清的大魔、魔将,哪怕只是他的部分尸骨都足以令寻常的魔族闻风丧胆不敢轻易接近。 此时的西河仍旧荒败,毕竟历经了那么多年的战火,可到底比以前安全。 因为魔族大军退出了西河绝大多数的地界。 当初人族大举迁往禄丰,一些老弱病残及倔强的人族不愿离开故土西河,抱着不过一死的心态留了下来誓与魔军战斗到底。 而那之后不久神族便来到了西河驱走了魔军。 因此西河这儿如今的人族虽然少,到底还是有。甚至还有轩辕离开前从中任命的留下来的人族的领导者。 此刻他们已经在喜悦而积极地收拾战场准备重建了。 半年多前弥漫着绝望的地方如今一派百废待兴、欣欣向荣的景象。 唯独绝望的我格格不入。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甚至冒出了极其可怕的想要摧毁掉眼前这一切的冲动。 凭什么他们那么高兴?若不是为了他们,麒御怎么会……怎么会…… 死的为什么不是他们?他们和我毫无关系,死了我也不心疼。 可他们却活着,死的是麒御。 明明生而脆弱、寿命短暂的是他们。 麒御是寿命很长很长的、能力非常非常强大的麒麟王。 可他们活着,麒御为了他们死掉了。 我站在曾经和麒御并肩躺着看星星的草坡上,远远地冷冷地望着那些人族,心中如同一只猛兽在用利爪撕扯我的血肉,因为太疼反而麻木到毫无感觉了。 我只是觉得窒息,而窒息令我烦躁,烦躁到想要摧毁掉眼前的一切。 “……槐玉!槐玉!” 我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草坡断崖这边的顶端边缘,再往前走一步就会失足滚落下去。 大概不会死。 但也许死了是一件好事,我不用满怀怨恨痛苦,人族不会面临被我报复的危险。 叫我的家伙从我身后拽住我的胳膊强硬地把我拖离崖边。 我嫌恶地挣开他的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这很难。我的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全身的血都仿佛在往脑袋里涌。 我恨人族,也恨眼前这个家伙——龙飞。 他从神界回来就举动怪异,麒御去找了他之后就说要我和人族一起撤走,之后麒御就赴死了…… 很难不让我觉得和龙飞有关系。 害死麒御的不止是人族,还有龙飞。 还有凤族和当时离开的其他族群。 若非那些族群离弃麒御,麒御或许不会独木难支,就不会…… 龙飞看着我说:“你要冷静下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若入魔,麒御残灵有感一定很难过,而且麒麟城又该如何,你和麒御的养子麒凯又该如何?” “……” “对,麒御虽然……但他灵力强大意志坚定远超其他生灵,因此就算……他依旧有残灵存在于世间。”龙飞说。 我不信。若真如此,他的残灵怎么不来找我? ……可是,虽然我不信,却无比地希望这是真的。 虽然麒御骗了我,虽然他抛弃了我,虽然我现在连他也一起恨…… 我想见他。 “……他残灵在哪里?”我问龙飞。 “埋他尸骨的地方,都会有一部分他的残灵存在。”龙飞叹着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残灵不能离开他的埋骨之地,否则很快就会消散。” “他的埋骨之地在哪里?”我问。 龙飞沉默了一阵,轻声说:“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怕你把它们挖出来带走。” 我:“……” “何况,虽然他残灵能感知到你,你却无法见到他,那你又何必过去徒增双方的痛苦。”龙飞说,“这也是麒御的意思。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他既怕你挖他尸骨,又怕你虽然不挖,却也不走了,从此就住那旁边了。” 我:“……” “他希望你回麒麟城去,他——” 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说:“我想杀了你。” 龙飞停了下,长叹一声气:“第一,你打不过我;第二,虽然我实力强于你,但究竟不便还手,所以以防万一,我此刻不是真身与你相见,只是分身幻术。你若要泄愤随便你,但我有些麒御托我转达的话,你自己决定是打完再让我说还是我先说了你再打。” “什么话?”我问。 “他希望你回麒麟城好好抚养麒凯,同时继续管理麒麟城。他已经将关于麒麟城、麒麟族的后事都交代好了给祭司殿,这些你去和祭司殿沟通,我身为龙族不便插手麒麟族内务。” “还有,他让我转达你,他知道你得知此事时一定很生他的气,他一生对天地生灵万物皆问心无愧,唯独对你满怀愧疚,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望你不做傻事,珍重自身,替他看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他作此决定,不仅是为人族,亦是为麒麟族。若不能阻止魔军,脆弱的族群固然先被吞灭,待魔军越发壮大,其他族亦不能幸免。因而他让你不要为此怨愤人族。” “至于其他族群,想必你恨他们执意撤离导致麒御孤立无援走投 无路才……” “……” “你确实比他了解我。”我冷冷地说。 龙飞干笑了两声:“所以你真的要冷静……咳咳。我接下来要和你说……唉。” 他又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说:“当时其他族群撤不撤其实无关紧要,若不撤,那种绝境下不过是大家最后和麒御一起战死在西河。” “而如今的麒御之死,其实并非战死……” “那时我向神族求助,神族本断然拒绝了我。” “一则,自大荒魔被下界各族协力打败封印后,下界自信于自己的力量,对于神族的信奉逐渐不再忠诚,这引起了神族的不满;二则,当时神族内部正有争端自顾不暇。” “我不愿放弃,坚持游说,却一无所获,正要颓然而归之际……唯恐你不自量力去报复,我就不说是谁了。总之是一个神族。” “他渴求更大的力量助他在争斗中胜出,因而向我提出了一个条件,若答应他,他允诺必定调动神力、部下替下界驱退魔军,封印暗中偷走并操控大荒魔残魂挑起此次大战的罪魁祸首。” “他要以龙筋凤髓麒麟内丹作为补物,且只要三族当世最强者的……也就是三族的族长。” “当时的龙族族长是我父亲,他和凤族当时的族长凤姜分别献出了龙筋和凤髓,伤筋动骨却不至于没命,如今正在各自族中休养。” “可麒御……他的身体满是新旧之伤,早已是强弩之末,全靠麒麟内丹支撑,一旦失去内丹,自然命不久矣。” “将他尸骨分葬各处是麒御自己的决定。即便天神帮我们驱退魔军,可魔族侵占各地这么久,毒瘴侵蚀万物,包括水源植物,许多地方不再适合各个灵族生存。而且必然有些漏网之魔,虽然不足以酿成大祸,终究还是令人担忧。他说他反正死都死了,不如索性将这条命的作用发挥到极限,彻底利用。” “我和凤姜都反对过。我们知你与他向来情深,怕你接受不了。但他不知哪儿来的盲目自信,非说你俩心心相映,你必定能理解他。”! 第 99 章 我不能理解! 麒御凭什么觉得我能理解?他有什么资格自说自话说我能理解? 我不理解! 谁和他心心相映?他若与我心心相映,他怎么会舍得抛弃我?甚至特意叮嘱不让我知道他的残骸在哪里。 他完完全全地抛弃了我。 我不能理解,也不要理解。 我只知道恨。 …… …… “阿宝!阿宝!” “……” 阿宝是谁……是谁都无所谓了吧…… “阿宝!” “……” 不对,这声音有点耳熟…… “阿宝!” “……” 我忽的心中仿佛过了一阵冷风,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从模糊渐渐清晰,感觉到了有人抱着我,一直在摩挲我的手臂,令我没那么冷。 他还一直在叫我阿宝…… 阿宝…… 我逐渐地想起来了……我就是阿宝。 “列公子醒了。” 列公子……好像也是我。 “阿宝!” 我缓缓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的脸,帅是相当的帅,比麒御还…… 麒御…… 我想起麒御,喉头一甜,又呕出一口血来。 “阿宝!” 楼起笙急忙按住我某处穴位,我很快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流运行全身,慢慢地涌进了心里。 舒服多了,原本紧绷皱起的心舒展开了。 ……楼起笙。对,是楼起笙…… 可是,麒御…… 我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很多事情都很乱,甚至有点分不清谁是谁。 我两眼发直地看着楼起笙,他低着头看着我,表情很复杂,有担忧也有悲伤,还有隐约的愠怒。 但总体上最多的还是担忧。 他用手帕擦干净我嘴角刚才涌出的血,接过一旁白枭垢递过来的水杯凑到我嘴边喂我:“喝点。” 我勉强喝了两小口,小幅度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开口问怎么回事儿,却没发出一个声音。 “……” 好吧,这辈子我是哑巴,我一时给忘了这事儿。 说是“一时”,其实感觉仿佛已经过去千百年…… 我好像是真的在幻境中度过了千百年…… 难道这就是本之镜的威力? 我下意识地眼睛继续往上抬,想瞅瞅那个林浚昊所说能吸引人进入前世回忆的本之镜…… “糟糕,他翻白眼了!快给我看看!”白枭垢急切地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抓住我的手腕开始把脉。 我:“……” 我知道医者父母心,就算是小狗大夫也一样,但偶尔会令病人略感无助。 病人家属紧张地问:“怎么样?” “” ?Yur唯的作品《并不想加入主角团》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阿宝,你哪里不舒服马上告诉我。”楼起笙对我说。 我眼珠子转了转,简单地打量了一下环境,艰难地抬手比划道:这是哪儿? “自然门。”楼起笙说,“当日我们在吾老洞墓室中被本之镜照到,都被卷入前世回忆……幸而林道长及时出手相助,白枭垢和我很快脱身醒来,和他一起带你们离开了那里,暂且在自然门客舍中留住。” 白枭垢说:“是啊是啊,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啦,你一直昏迷不醒,嘴里念叨着别的公麒名字,还有好多好多肉麻话,楼兄听了发过八十轮疯啦。” 我:“……”谢谢你告诉我,人类永远的朋友。我从来不吃狗肉。 楼兄扭头阴恻恻地给他一个眼神。 白枭垢轻咳两声,扔下一句“我去看看麒铃铃”就溜之大吉。 我看着他跑出去,目光移到楼起笙的脸上。 楼起笙侧脸对着我,状似在专心看白枭垢那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但这小子一向斜视。 他一定在偷偷瞅我。 而且我如今拥有丰富的麒麟知识,知道麒麟的视线范围非常广。 但是,他刚刚说他也进入了前世,那应该不会是吃醋吧,毕竟麒御是他的前世。 ……艹,槐玉那愤恨的情绪此刻还没散去,我想起来就心中又是一阵猛烈激荡,被不知道口水还是血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楼起笙急忙正眼看我,又是拍我背顺气又是要我喝点水。 我知道了,他心虚。 我一时被槐玉那气恼的情绪支配,使劲儿推开水杯,水杯打翻泼了他一身。 “阿宝……” 我紧接着把他也朝外推,这回却是把我自己推得往后倒。 “阿宝!”他急忙拉住我,“怎么了?” 难道是想装无事发生吗? 我甚至还没能分清自己究竟是于彦还是列阿宝还是槐玉……只知道残余的前世情绪支配了自己的身体,马上愤怒地再度伸手将他往外推。 “阿宝?你干什么?”他一边杵着一边问。 还好意思问我?! 眼看楼起笙要将装傻进行到底,我一点不含糊,当即就指着门口示意他出去。 这看起来挺那个什么的,但我一时之间真的消化不掉“梦境中(姑且称之为梦境)”来自我的前世槐玉所感受到的喜怒哀乐巨大悲痛。 经过沉浸式体验,我甚至理解了当年沉浸在前世回忆中与结拜兄弟反目成仇相互残杀的那伙盗墓贼。 太真实了。令人感觉“贴近”。就是分不清前世今生的那种混淆感。 楼起笙没有出去,他只是从原本的坐在床沿改为了起身稍稍离床远了半步距离,就这么站着,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我的脸上。 他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但 是呆胶布,我知道他这一世平时大多数时候就这脸色,实则心情喜怒哀乐不定,主打的就是一个面瘫。 我俩僵持一阵,他开口道:“麒铃铃不知前世是何惨状,醒来就自闭了。” 也可能是想起了电脑手机科技与狠活吧……但我又没有问你这个。 “白枭垢说他前世也是狗,为救主人溺水而亡。” 他接着说。 “……” 这很难评。那就不评。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霁姑娘面色不改,不知道她见到了什么。”楼起笙说。 所以你到底干嘛突然跟我说些?扯开话题吗? 我比划道:我前世有些复杂,现在心情也很复杂,你先让我独自冷静一下,好吗? 他断然拒绝:“不好。” “……” 他话锋一转,问:“想吃什么?” 哥,你别这么电波系好吗。 我比划:什么都不想吃,只想静静。 他继续盯着我看,盯了一阵,转身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偏过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我想了想,躺回去,沉思数十秒,猛地诈尸挺身而起,冲他比划:刚才白枭垢说我说梦话了真的假的? 楼起笙木然地转头看我:“不如不说。” “……??” 你小子,居然这态度?我可不是前世的槐玉那么好说话好欺负的! 楼起笙轻轻地哼了一声,居然接着给了我一个很小很小但确确实实存在的白眼。 我深呼吸,暂且不跟他计较那些,张嘴啊啊了两声。 但我并不是想啊啊,我是在说卧槽。 烦死了,没卧槽出来,丢了个人现了个眼。 我躺回去继续挺尸。 等之后见到了白枭垢再问这事儿吧。 楼起笙估计是本来等着我去三催四请他,不料我直接躺平,他沉默一阵,自己说了:“对,你说了梦话。” 我再度诈尸坐起,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张嘴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怎么还是啊啊啊啊! 我挫败起来,肩膀一松,腰一弯,下意识哀怨地看向楼起笙。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这么做了。 虽然槐玉的意识还没散去,但我作为列阿宝的身体记忆也不是假的,已经习惯了这么向楼起笙撒娇、啊呸,是互动。 若是以往,楼起笙很吃这套,肯定立刻安抚我。 可今儿他只是冷笑一声,然后说:“恐怕只有叫麒御的时候才能出声。” 我:“……?” 狗血偶像剧主角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邪魅弧度,看着我的眼神中却逐渐透露出受伤但还要竭力维持着倔强和自尊的脆弱孤高。 最后,他梗着脖子问:“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和他一样是麒麟吗?” “……” 我是哑巴,但也确实是很无语, 就算不是哑巴也没啥话能说的那种。 大哥,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非要和我在一起。 不对,等等。 我比划:你被本之镜卷入了前世吗? 他冷哼了一声当回答。 我回想着之前他的话,想了下,试探着问:“你见到了你的前世是什么样吗?” 他一下子转开了头,走到窗前去,背对着我,道:“见到了。” 那你这态度? 我指的是你背对着一个哑巴说话! 我比划了两下,想当然他身为麒麟幼崽视力范围再广于其他生灵也不至于连后脑勺后面的都能看到。 我就直接拎起身后的枕头砰砰抡了几下床。 他终于回过头来了,语气却能酸死人。 “你连声音都只肯为他而发出,我算什么?” 你算我爹,大哥,先把恋爱脑收收,哪里不对劲。 我飞快比划道:你先别发癫,把话说清楚,你前世怎么回事儿。 “与你有什么干系?”他冷声道。 这关系可就特喵的大了去了。 我比划:快点!很重要!我发现哪里不对劲!你之前说你很快就从前世记忆里出来了?为什么?你前世那么短吗?你前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皱眉,将信将疑地说:“倒不是我前世太短,我很快就被林浚昊从前世梦境拉了回来,而你们仍沉湎于其中……尤其是你。” 所以你究竟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样?我焦急地问。 可别告诉我他真的不是麒御!! 第 100 章 楼起笙原本不愿说,被我cue了一阵,不情不愿道:“没什么好说的。” 我问他到底是什么,速速说清楚。 他蹙着眉头嫌弃地说:“就是我还在极幼年时独自一麒在一处雪境……说不定只是因我回忆起空灵境时做了此梦。难道我接连两世都如此凄惨?怎会有麒如此命苦。” 我:“……” 哥你执意要立祥林嫂麒设是吗? 不过话说回来了,总不能他真的两世都…… 等等,虽然我不知道麒御的童年究竟咋样,只知道他爹娘偏心他弟……难道偏心到直接把他给扔在雪境?至于这样吗? 我想了想,让楼起笙说得更具体些。 他淡淡道:“饿到刨雪吃有什么好具体说的?还不如我在桃源村黑山里至少能狩猎一些野物。” 我问他:就只有这些吗?没遇到其他生灵吗? 他垂眸沉默了一阵,说:“他们……带着我和他们另一个儿子,不是麒麟是龙幼崽,去魔界雪境好像是要找什么,我不知道。总之,接连遇到魔兽,元气大伤,还受困于暴风狂雪……”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哑,直到没有声音,走回床边坐下,侧对着我,好似是在看着窗外。他的侧脸真是完美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路上慌乱中把我落下了。”他轻声道,“我在原处挖了个坑藏在里面等了他们很多日,直到暴风雪停了,日头出了,他们始终没有来找我,我不知他们是死了还是迷路了,或只是本来就不想要我,顺水推舟让我就如此消失。” 我:“……” 爹不疼娘不爱,有个龙的兄弟……百分之九十九就是麒御这家伙的悲惨童年没错了。 麒御铁血壮汉爱面子,从不卖惨,对着槐玉藏了百来年的幼崽时期悲惨往事辛密就这么被自己的转世果断讲出。 这个转世还特意假装不着痕迹地坐回床沿上离我近点儿,生怕我被惨到之后一下子伸手抱不到就此罢了。 我能怎么办?都这样了,我只能意思意思抱抱,我的心又不是铁打的。 我便伸手抱住了楼起笙。 他大概是只回忆了前世的这一段儿,压根儿就还不知道后来的事儿,那我代表槐玉和他battle前世槐玉和麒御最后那段儿你骗我你抛弃我的苦情戏码毫无意义。 所以他此刻只是楼起笙,而我就只是列阿宝,最多加个于彦。 “……如此作态做什么,”傲娇酸溜溜道,“我只是一只被亲麒抛弃的幼麒,说不定很快就冻死在了雪境或被魔兽吃掉了,自然比不上史上最伟大麒麟王。我是平替我知道。” “……” 我真的有教过你平替这个词儿吗?什么时候?你用得还挺融会贯通哈!比麒御文化水平高太多。 平白无故搞出这种大乌龙实在是没意义,我当即就要直接告诉他他不是平替就是本尊—— 我刚要推开他给他 比划比划,突的听到外头传来闹声。 我甚至没来得及在一秒之内扭头透过窗户看热闹,人已经在心境。 “……” 差点儿忘了这哥已经到达晚期的PTSD。 如果吞心境能算他的一个技能并且个麒资料页能显示出来,那这项技能绝对等级一骑绝尘,不是99级也得是98级。 我正要熟练地地去心境里的床上躺下开现场直播,眼前一亮,出来了。 “……” 虽然知道不是,但还是情不自禁想问一句:哥们儿,玩儿我呢? 我一面腹诽着,一面飞快看懂了现场形势。 此刻就在自然门的客舍院子里,主角团加我加林浚昊都在,哦璇玑道长也在。 她肯定在,因为此时这场热闹的主角的二分之一就是她。 另外二分之一是霁宁雪。 这俩师伯侄正持剑相向。 霁宁雪语气平淡地说:“不要一错再错。” 我的目光不由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下。 她不对劲。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不对劲,她还没叫师伯。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就算不得不持剑阻止执迷不悟的璇玑道长,也会语气温和地说:师伯,吧啦吧啦吧啦(省略一百字满分迷你议论文)。 现在我莫名地疑似从她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老子忍你很久了”这么个意味。 我视线缓缓转移到璇玑道长的脸上。 璇玑道长我很肯定,就是凤姬的转世。因为她俩长得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眉间那颗精巧的红痣都一样。 而霁宁雪…… 在槐玉的记忆里没有霁宁雪相貌的人,可作为麒御转世的楼起笙和麒御的外貌相差就很大。 可能转世之后外形有一定概率会不同。至于其中是否有规律可循,我暂时不知道,这个不重要。 ……霁宁雪是谁? 难道……凤姜? 不确定,再看看。 看归看,我边看边默默地朝楼起笙更贴紧点,目不斜视地暗中揪住他的袖口。 挺肉麻的。要是我看到别人这样我心里肯定要噫!十几下。 但现在顾不上了。 此情此景不赶巧,我总不能自顾自跟楼起笙写小纸条解释他就是我梦里喊的那个麒御。 事情有亿点点复杂,小纸条也写不下啊。 而且多ky啊。 就只能暂且地用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小动作安抚一下他。 然鹅楼起笙居然不动声色地拽开了我的手,还往另一边挪了一小步,嘴角抿得紧紧的,满脸老婆跟麒跑了的黑化情绪,冷漠盯着霁宁雪和璇玑道长。 我:“……” 但凡二分钟前你吞我进心境没那么熟练呢。 但我知道我要是跟他这么说,他肯定要嘴硬说:“反应过来后就觉得恶心,这不赶紧把你吐出 来了吗,以后就让那个麒麟王吞你吧我不吞了。” “……㈩㈩[” 我甚至懒得挪动位置了,就站在原地脑海呼唤系统小康。 小康秒回我:“很高兴再次与宿主连接,小康竭诚为宿主提供最优质服务。” 大家都这么熟了,就别说这种假话了,多寒碜人啊。 我问:“霁宁雪是不是凤姜啊?” 小康爽快地回答:“需要十积分哦。” 这就是你的竭诚服务?诚不诚见仁见智,竭是挺竭的,就差扒我一层皮了。 “欠。”我言简意赅道。 有的时候系统不让欠,有的时候让欠,我懒得去总结规律,总之有需要就直说要赊账,让赊就赚,不让不亏。 沧桑社会人的处世之道就是这样的,主打一个只要脸皮够厚敢说敢试就可能捡漏。 小康犹豫了一下,还是赊给了我这十积分。 可能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吧,就算现在不揭露,搞不好等下霁宁雪和璇玑道长撕激动了就嘴瓢了。 “是的,霁宁雪的前世正是凤姬的同胞妹妹凤姜。”小康说。 “她也经历了前世回忆,知道了吧。”我说。 小康说:“是的。” 哦豁。 我记得凤姜对凤姬可谓是怨念颇深。 她从小在过于优秀出彩的姐姐的阴影下生长,对姐姐又爱又恨,但总体上是服气姐姐并以其为荣的。 然后她姐就跟魔将虹纤跑了,还半路没了,给凤族带来了一大堆麻烦。 后来凤姜继任族长,过得如履薄冰。 一旦她哪儿做得不好,讨嫌的家伙们就议论若是比凤姜优秀的凤姬还在就如何如何;她做好了,那些家伙就会说若是凤姬必然比这做得更好。 这世上该被缝住嘴巴然后狠狠抽大嘴巴子的家伙总是存在的。 “虹纤的转世就在仙女湖,而且就是璇玑道长此次重返老子墓盗宝的原因吧?虹纤出事儿了?”我问小康。 “十积分……算啦,小康知道宿主没有,小康借给宿主。是的是的,正如宿主所说,宿主真聪明……咱们又有好戏可以看啦桀桀桀桀桀。” 看得出这个奇葩系统很想和我一起八卦。 我决定钓它,当即闭嘴不再说话。 但我还没钓到小康,就再一次出了心境。 霁宁雪和璇玑道长已经没打了,林浚昊关的门……啊不是,是林浚昊道长拉的架,他直接站这俩人中间了。 我扭头瞥了眼依旧绷着脸装冷酷的楼起笙。 他这折腾得进进出出的,就是为了让我能跟着一起看热闹吧…… 你好爱哦。 跟那个叫什么什么御的大大大大大大大麒子主义一点都不一样。 我再一次不动声色地贴住他, 悄悄儿地揪住他的衣袖。 他再一次傲娇地扯开我手并往另一边挪一小步。 原本正紧张地张望女神的白枭垢再一次猝不及防被楼起笙挤到, 一脸郁闷地瞅瞅他瞅瞅我,欲言又止,被迫跟着挪一步。 对不起我无意把你作为我们py中的一环。 或许你可以换位置站到我这边来呢? 这样你自然方便了,我也方便,方便我好意思继续挤楼起笙,也方便楼起笙继续傲娇地摆架子往旁边躲。 但白枭垢心思根本不在我俩基佬身上,挪了一步之后就微微蹙着眉头继续紧张地关注院子中央的霁宁雪去了。 我这次直接抓住楼起笙的手。 他试图抽出他的手,但我使了使劲儿,而他没有真使劲儿,因此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后就假装已经努力过了奈何敌方太强势所以我不得不被迫屈服但我的心灵永远都是抗拒和干净的坚贞模样让我拉着。 真可爱。 我改而手指插入他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这回他完全没反抗,只是稍稍侧头给了我一个“虽然我因为太柔弱而不得不被你逼良为娼但我的灵魂永远高洁倔强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的眼神。 既然这么勉强,我就松开了他的手。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转头瞪着我,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好像我对他干了很过分的事情。 啊,你不是不想被我碰吗,干嘛这表情? 我回他一个无辜的表情。 他暗暗地咬了咬腮帮子,然后伸手握住我的手。 我刚试图往回缩手0.00000001秒,他手就收紧,令我不能抽出手去。 干嘛,刚才是谁不愿意啊。 我给他一个白眼,视线不经意间与他身边的白枭垢投过来的视线相遇。 白枭垢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看院中的女神,回头看了看楼起笙和我,垂眸思索数秒,默默地绕过楼起笙和我的身后,走到了院子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不是阴处,被毒辣的日光直晒哦。! 第 101 章 其实我特别好奇凤姬和魔将虹纤那段儿前因后果。 包括虹纤转世后如今是什么身份,这次怎么了才需要凤姬救,凤姬这一世转生的璇玑道长在曾经本之镜下想起了前世后的心理活动,后来她住到仙女湖、虹纤转世所在地附近隐居是怀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八卦嘛,我也有八卦的心。 但我肯定不方便主动询问,就只是静观其变。 林浚昊挡在霁宁雪和王璇玑的中间劝说了几l句,霁宁雪听劝,把剑收回去了,但王璇玑一副今儿要叛逆到底的模样僵着不动。 霁宁雪眉眼间流转着如她前世凤族族长凤姜一般的淡淡的疏离冷感,对王璇玑道:“你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给天乩门蒙羞。”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凤姜对凤姬说:你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给凤族蒙羞。 实际上我是没亲眼看到过这段儿的,也没听说过谁这么说,这是我自己脑补的。 别说,有内味儿了。 “你也想起来了。”王璇玑的模样比霁宁雪更冷更疏离,同样与平时的她不一样。 平时的她偏向于摆烂的散漫的气质,此刻则是高冷。 上一世的凤姬就是如此的模样。 当年小道消息是说凤姬是真高冷,而凤姜属于暗戳戳崇拜并模仿姐姐。 唉,同胞关系就是很复杂微妙的啦。 没有承认婴勋/钟旋是我弟弟的意思,这就是个der,赶紧去死吧。 霁宁雪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王璇玑忽的冷笑一声,道:“你们进吾老洞不也是去盗宝的吗,怎么就你们盗得,我盗不得?” 呃,那个,道长,我们都在旁边安静如鸡了,你就不要拖我们一起尴尬了嘛。当着人家林浚昊道长的面说这么直接多那什么啊,满院子都是贼什么的……他还得关门、啊不,还得劝架。 霁宁雪不动声色地尴尬了,一直静默没接话。毕竟她直面林浚昊,近到但凡上前一小步就能亲到了。 对不起,现在的我恋爱脑很严重。 林浚昊轻叹了一声气,感觉他很无奈。 “两位都不能盗走吾老洞内之物。”他说。 霁宁雪欲言又止。 王璇玑见她不说,就自己说了:“我只是借来一用,用完即还。” 林浚昊道:“上次就说过,不可。” 王璇玑怒道:“那些物件若不用就只是死物,只有用来救人才堪称宝器,你们自然门怎么就是固执呢?” 林浚昊正要开口,从院外跑进来一个他的小师妹,道:“林师兄,相生真人得到感应出关,如今在掌门那里,说要见他们。” 林浚昊微微一怔,回过神来,问:“所有人?” 他小师妹点头,包子头上的穗子一晃一晃,颇是可爱,还很眼熟,不知是麒铃铃的同款发饰还是就是麒铃铃给她的。 这穗子与头发连接处的夹子上焊着精巧的小麒麟玉饰,挺有特色的,属性也好,就是买的时候有点贵,但是没关系,刷楼哥的卡不心疼。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按理说就算她不在意我醒没醒,也得出来看看霁宁雪和王璇玑撕逼的热闹现场啊。 难道她前世也很惨? 我懂了,这不叫主角团,这叫苦瓜团,惨是准入机制。 林浚昊的视线从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逡巡过去,最终道:“诸位还请跟林某去见林某的师尊相生真人。” 他估计是怕我们不配合,补充说明:“师尊乃是自然门的传承长老,逾两百余岁。传承长老世代传承记忆,知之甚广,或许诸位心中所求知之事都能在他那儿得到些线索,为此不妨一去。” 我懂,重要NPC来提供情报了。 我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楼起笙的手示意他要去。 霁宁雪则转过头来对楼起笙点了点头,大概意思是说她知道自然门传承长老这事儿,确实如林浚昊所说,所以不妨一去。 何况这种场景一般不去不行吧。 楼起笙便大大方方道:“好,有劳前面引路。” 林浚昊看向客舍某个方向的客房门,道:“那位麒姑娘……” 霁宁雪道:“我去叫她。” 说着就转身去找麒铃铃了。 林浚昊回头看王璇玑。 王璇玑垂眸想了想,收起了剑,没说话,但明显是同意了。 我好奇地多看了几l眼林浚昊。 他虽没细说传承长老,但我大胆假设他们自然门的传承长老类似于天授,就是到了快过世或退休或怎么怎么的年纪,就会把以前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记忆全部通过某种玄学的方式传承给自己的弟子。 这种地位一般虽然不是门主掌门之类,但超然于其上,属于一个势力组织里的灵魂核心。 原来林浚昊是传承长老的弟子,怪不得气质能力如此突出。 大概率还是入室弟子或大弟子之类,就是以后要继承传承长老之位和全部传承记忆的重要身份。 若是论起来,这种一对一且主动才行的传承方式肯定不如麒麟族直接全部天生就拥有传承牛。 但拿人和麒麟比天赋这是吃饱了撑的。 没必要比,压根比不过。 我正在心里这么想着,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杀气”,敏感地转过脸对上来源。 ——某幼崽不但眼神充满绿幽幽的焦虑,握着我的手还威胁似的紧了紧。 啊对对对我见一个搞一个。 我一下子莫名烦躁,不想陪他玩了,使劲儿把手往外抽。 他攥得更紧,甚至我感觉有点疼了。 怒火顿时在我心中蹿得更高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怎么想的,总之就是出自本能地猛地纠缠在一起的手,狠狠地朝他手背上咬 了下去。 他没松手。 不松我就一直咬。 直到他终于挨不住了松开了我的手,我才松开我的牙。 他手背上都被我咬破皮了,流着血。 “……阿宝?” 他担忧地问,“怎么了?体内邪气又发作了?” 也许吧……谁知道呢。 上次王璇玑一通骚操作把我出卖给了钟旋,也不知道哪会儿子她究竟有没有认真把我体内的邪气给清除干净。 不然我怎么刚才那一下子那么暴躁。 此刻我垂眸看着楼起笙血淋淋的手,心中又是自责又是越发烦闷,像是八月晌午的日头底下泼了一瓢水,又热又潮,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顺着我视线看去,反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说:“无事。你若不舒服,回心境睡会儿。你不久前才从幻象中苏醒,必然体力不支,心绪浮动也是有的。过后我请人再给你看看。” “……” 他等了等,见我不动,拉起我的手道:“阿宝,我……之后再和你说。你先别气,都是我不好,你怎么怪我都好,别生闷气,你身子一向不足,天又热,气坏了自己难受。” “……” 我想了想,抽出手来冲他比划:我看林浚昊只是觉得他是自然门传承长老弟子很好奇,你就攥我手那么用力,我手都疼了。 他顿时面露羞愧,越发低声对我说话:“抱歉,阿宝,我……” 他再次拉起我的手,轻轻给我揉揉,还说:“真的红了……你没咬错我,刚没咬疼我,得再咬一次,这次绝不能牙下留情。” 说着把他没被我咬过的那只手伸到我嘴边。 我:“……” 哪儿学的这油腔滑调的轻浮样子! 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嫌弃地别开脸。 他忙来继续求饶:“阿宝别不理我。” 我正要继续晾他,忽的注意到不知何时挪到了离我俩差不多正好半个院子、此刻就站在我俩对面的白枭垢满脸一言难尽地瞅着我俩。 站在院子中央等着霁宁雪和麒铃铃的林浚昊和他同门师妹也看着我俩,白枭垢同款表情。 王璇玑也看着我俩,但她眼神里的感情就比较微妙了…… 不知是在看着我们,还是透过我俩看到了她自己和那个虹纤。 她有些出神,有些怔愣,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霁宁雪和麒铃铃从屋里出来的响动声,王璇玑眸光微闪,垂下眼睛,脸转向了无人的方向。 不知她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 …… 我们跟随林浚昊去到自然门门主所在的殿屋,一齐进去后,见到了一个穿着打扮和相貌都很修真门派掌门刻板印象的自然门门主老爷子,以及站在他旁边穿着朴素的……另一个老爷爷。 大概就是传承长老相生真人了。 门主的模样比较严肃,真人则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和我们打招呼道:“不料时隔四千年之久,仍然能得见故……” 他停顿了一下,说,“麒、故凤。” 我:“……” 这真人怎么感觉有点不太正经?是我要求太高了吗? 楼起笙问:“何出此言?” 林浚昊在旁解释:“传承长老世代记忆叠受,大抵是你前世与……”他很快地心算了下时间,说,“创立本门的祖师爷有私交。祖师爷是首代传者。” 我细细打量相生真人,他相貌并不很出奇,我怎么都想不出曾见过他。 但这不重要……吧。大概。! 第 102 章 相生真人目光平缓地转向我,微笑着打招呼:“槐玉。” 连我也认识? 我眨了眨眼睛,没装傻充愣,对他微微颔首施礼。 此时王璇玑开口,声音里显然已经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了,但还是让人一听就听出了急切:“抱歉真人,我——” 相生真人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虹纤当年作恶多端,可无论如何死前召水熄灭了那场火,也算是拯救了不少生灵,因而并未如一般魔族那样死后就魂飞魄散,得入轮回。她死前发愿不再为魔,甘心只做平凡弱小的人族,天道依了她。” “只不过,功过论非,她在地狱受过千年惩戒才得以转世为人,转世后天残体弱,需十代定数慢慢补全体灵方可如常人一般生活。” “璇玑……凤姬,你确定要逆天夺宝以救她这一遭,而延误她补全的进程吗?” “她今生拖着残躯多熬活十年,健全喜乐的那一世到来就晚十年。” 相生真人如此说完,平静地看着王璇玑,等待着她的选择。 屋内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王璇玑。 她眼中愕然,写满“卧了个大槽玩儿我心态呢?”。 有一说一,这确实挺难选。 半晌,王璇玑嘶声道:“你骗我……” 相生真人摇了摇头,叹道:“你只需精心推敲,便知我所说为真。” 王璇玑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手指蜷缩,直至握紧,微微颤抖。 她瘦削的脸庞越发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眼中暗淡,隐约含泪。 相生真人想了想,给她再度一击:“何况,若你执意夺宝逆天救她今生,于她而言,又是一笔债。” 王璇玑不可置信地问:“我做的为何算她头上?!” “虽然你已转世数回,可溯源追根乃是上古凤族之后,未被虹纤迷惑心智之前,你多次抗击魔族,还为了保护生灵而主动牺牲,有大功德护身,后来各世你皆为正道修者,满身善缘,因而……” 王璇玑打断他的话,道:“这不公平!难道就因为我曾有大功德有善缘,她曾一世为魔,从此她哪怕轮回转世都要受尽苦难折磨,而我的恶缘则由她来承担?!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为何不是我来当?!” 相生真人叹了一口气,道:“天道如此。生灵这一生所做的恶、所行的善,不会因此生一过就一笔勾销,直到下一世、下下世、百来世,换过多少身份,在功过册上都一直记录积厚,世代照应。” “如此生灵才懂回头上岸。一世偿还不了的债,再一世继续努力,终有补全的动力。而若世世为善积德,则世世受自身恩泽庇佑。天道无情,却又终究有情。” 王璇玑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她转身一步也不停留地出去了。 林浚昊去看他师尊相生真人的脸色,相生真人对他微微摇了摇头:“她明白了,不会再去吾老洞,大概是回仙女湖镇见虹纤 最后一面, 随她去吧。她前世与我门有缘, 此次事端我已和门主议定不再追究。” 说完这些,相生真人又露出了笑意,看向霁宁雪:“凤姜。” 霁宁雪试探着问:“你是……乌鳢?” “你竟记得我?”相生真人的声音里多出了几分微妙的喜悦。 怎么说呢,有点儿像……暗恋过。 但也可能是我想太多啦。 槐玉的记忆里没出现过这段儿。 霁宁雪轻叹了一声气:“记得。我在真炁宫求学时,你对我多有照拂。” 好吧,看来刚才不是我想太多。 霁宁雪接着说:“可惜你后来早逝……” 这个我知道,在槐玉的记忆里,远不到后来魔族卷土重来,大概是麒麟城刚开始建的时候,乌鳢就寿终正寝了。 他出身弱族,已经算是他们族不世出的天才了,用后世的话就是他能被真炁宫收留属于祖坟开裂冒青烟冒了三个月。 而他在真炁宫时属于极底层,对比起来很是平庸,若非跟麒御关系好能到处露露脸,就完全泯灭众生灵中了。 所以他后来很早就过世了这虽然肯定不是一件喜事儿,但也不会令他的亲友过多悲恸,毕竟能永远不死的生灵不存在,只是阳寿长短的差别。 而乌鳢在他家族里已经很长寿了,换算成人类就是活到了一百五六十岁左右。 当然,站在凤族的角度来看,还是觉得属于早逝。 我没记错的话,不算意外事故,也不算得道增寿的情况,凤均自然寿命两千左右吧。 麒麟差不多。 但因为麒麟族作死状况比较多,实际上的麒均寿命是一千两百岁的样子,而人家凤族实际上是二千六百岁左右。嗐。麒比凤,气死我。 ……麒御死时,远不到一千岁。 像这种拖后腿拉胯数据的麒,应该被鄙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槐玉附体用怨念的眼神瞅了下楼起笙。 他会错意,马上殷勤地拉起我的手继续给我揉揉他刚才抓疼我的地方。 但就算他揉搓地方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已经完全不疼了。 怀疑他其实也不记得了,就是瞎揉,装样子。 他和麒御毕竟是投胎转世的关系,都惯会装。 那个口口声声说得天花乱坠,转身就去……不细说了,晦气。这个呢,也是表面功夫花,好像很听我话似的,实则心眼子贼多,关键时刻我说的话就都是屁。 相生真人和霁宁雪寒暄完,转而看向我和楼起笙,我马上甩开楼起笙的手。 楼起笙没什么反应,假装一切都很自然,这样他能少丢点面子。 我等着相生真人叫出麒御的名字,这样我就此身分明了== 实在是懒得自己跟楼起笙解释。 “……麒御。”相生真人叫他。 啊啊啊啊啊谢谢你!!!真的真的谢谢你!!! 楼起笙明显一怔,两秒后转头看我。 我回他一个淡然的眼神。 这家伙虽然喜欢瞎吃醋,但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过来,看向相生真人,道:“我前生是麒御?” 相生真人反问:“你不是在本之镜下看到了前世吗?” “时间不长。”楼起笙简单道。 相生真人点了点头。想来林浚昊都跟门主汇报过,而门主刚刚转告给了他。 “对,你前世就是麒御。”相生真人说着看了眼我,笑着打趣道,“你俩还真是缘深情深,这一世竟又能相依相守。” “……” 楼起笙一下子没说话,不知心中是惊讶多还是窃喜多。 片刻后,他恳切地对相生真人道:“抱歉,我在本之镜下看到的前世很短,不记得你。” “无妨,我听门主转告了浚昊之言。”相生真人道,“你们此行可是为了吾老洞中那365颗雷击枣木流珠手串?” 楼起笙点头。 相生真人道:“想必是有大用途。” 楼起笙再度点头,道:“但我暂且不便明说。” 相生真人摇了摇头:“无妨。” 他看向自然门门主,道:“麒麟一族与我门有渊源,更是于人族有莫大恩惠,麒御……楼小友与霁小友需要此物,必有大用,还请门主通融一回。” 他自己就是自然门创始祖师爷,这会儿上身传承长老,和门主这徒孙孙孙孙孙孙……这么客气请求,门主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恭敬道:“既是祖师故友,又有多番渊源恩情,便照祖师所言。” 楼起笙和霁宁雪生怕他俩反悔似的,急忙齐齐向他俩行礼道谢。 就这样,第二件宝器拿到了。 我们辞别自然门,一路安静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谁都没说话。 一向活跃气氛的麒铃铃如今还在自闭状态,白枭垢倒是正常,可他见麒铃铃和霁宁雪都神色怔怔,自个儿总不能自说自话。 至于我和楼起笙,大概如今是被他排除在了沟通名单外。 走着走着,眼见城门楼就在十来步外,出去之后就可沿着一条路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泰山了。 ——游戏设定,第一次去的地图必须一路打着怪去,不能直接御剑飞行。 楼起笙忽的停住脚步,叫道:“霁姑娘。” 霁宁雪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你若担心你师伯,不妨我们先去仙女湖镇一趟,御剑飞行并不耗费多少时间。”楼起笙淡淡地说。 这小子虽然外表酷酷的,但只要不发癫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 霁宁雪欲言又止,想了想,没和他客气,道:“那就抱歉了,耽误行程。”停了下,看似镇定实则傲娇地欲盖弥彰道,“我怕她又做糊涂事给师门惹来麻烦。”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们信什么。 温柔哥装傻附和:“确实有此担忧。” 于是我们就先去了仙女湖镇,稍加打听和寻找,就找到了位于湖畔的一户姓冯的人家里。 这户人家和王璇玑在此地的住所不远,在湖边能看到。 冯家有一子一女,女儿今年18岁,据说自出生便浑身到处都是丑陋伤疤胎记,吓得稳婆手一抖把她给掉地上,把脑袋给摔傻了。 好在冯家勉强还算小小富庶之家,而且还是祖传开医馆的,冯家父母挺善良开明,没因此放弃女儿,尽心尽力地将她抚养长大。一家四口挺和睦的。 但今年冯家这个傻女儿不知怎么的断断续续的发高烧,都烧出幻觉来了,嘴里一直嚷着凤凰魔将之类。 冯家父子俩都是大夫,而且不是庸医,可怎么都不能彻底治愈这个傻姑娘。最多就是给她暂时退了烧。 有人说这样子像中了邪,让冯家人去请高人来驱邪。 他们就去请了高人,还不止请了一拨,前后三拨,花了不少钱银,竟还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瞧出了傻姑娘身上负面因果缠身,纷纷劝冯家人放弃治疗。! 第 103 章 事已至此,其实说不上是放弃不放弃的了,实在是没辙了。 近日来冯家这傻姑娘每况愈下,眼看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我们来到冯家小宅子的后院门口,看到几个力夫在往里搬棺材。 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灯笼,院子里摆放着一些扎纸等丧葬用品。 “……” 仙女湖镇说得上民风淳朴,而且此刻人们进进出出,本就繁乱,因此我们几个就这么进去了没人拦,没把我们当贼。 就只有一个力夫搭了句话,说:“药堂在前面,你们要找冯大夫得绕过这宅子从前门进,他们白日都在那儿。” 楼起笙面不改色道:“我们是王璇玑道长的朋友,有急事寻她,听闻她在这里。” 力夫道:“哦,是,王道长在屋里。” 然后他就干自己的事去了,没再管我们。 我们走进屋里,只见这屋子虽不大,但并不简陋,而且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难闻的味道,只有淡淡的药香。想来冯家确实厚道,对女儿很好。 虹纤——不,这一世她名为冯倩倩。 冯倩倩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却仿若被子底下没有东西似的,那么单薄。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地方很白,但白的地方不多,因为状似火烧刀劈的伤痕很多,密密麻麻很是可怕,叫人触目惊心。 就连她的脸上亦是如此。 据说一生下来就是如此。结合相生真人之言,不难推测出,这些天生的胎记大概是她在地狱受罚时留下来的伤痕。 若努力忽略掉这些伤疤,仔细看她五官轮廓,可以看出绝美的底子。 和槐玉记忆中的魔将虹纤长得一模一样。 令我们稍感惊奇的是,此刻冯倩倩醒着,没犯傻也不发疯,而是以一种异常的平静中掺杂着忧伤等复杂情绪的眼神凝视着站在床边的王璇玑。 王璇玑也一直在凝视着她,表情却是淡漠的。 不知她俩这样僵持了多久,仿佛是都出了神。 如今听到我们进来的响动,过了十来秒她们才有所反应,一前一后地缓缓看向我们。 王璇玑对于我们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用那疏离冷淡的目光看着冯倩倩。 这挺奇怪的。 冯倩倩既然都已经回光返照暂且不傻了,甚至瞧这眉宇间的神情应该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这俩好姬友此时此刻就算不抱头痛哭也应该抱头吧…… 于彦那会儿网上流传着一个段子,说一个男同和一个女同同时去各自的交友软件上交友,当男同那边已经把床睡塌了,女同这边还在互发表情包。 此情此景假如换位,估计我和楼起笙这对男同已经啃上了,哪怕打不了离别炮也得亲个生离死别嘴儿。 可这对儿手都没拉,王璇玑床边都不坐,离床至少一米远,表情还那么冷漠,也太符合我对女同的 刻板印象了吧! ……行吧,她俩这情况是比较特殊,中间掺杂的事儿太多了,可能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我正在心里胡乱揣测着,冯倩倩发出虚弱的声音:“这位公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说王璇玑对冯倩倩冷漠吧,她这会儿却接话,淡淡地说道:“他是槐玉的转世,你可还记得。” “槐玉……记得……当时麒麟王追来,带着他……后来麒麟王说放你我离开,我们不放心,暗中窥视,见到麒麟王放出了他……”冯倩倩倒是还跟她聊上了,“可……乍一看有印象……细看却不太像……再看又……” 我:“……” 槐玉的记忆里你是个绿茶,结果是个话痨啊? 冯倩倩痨了一阵,最后下结论:“不如当时惊艳。” 我:“……”你还评上了?心态不错啊! 王璇玑再度扭头,这回只瞅了我一个。 她瞅了三四秒,看回冯倩倩脸上,说:“他轮回多世皆非修炼之人,世俗红尘中滚落太久,灵气蒙蔽,美貌气质不如当时十之有一,你不确定这很正常。” 我:“……” 我正无语,发现楼起笙和白枭垢都闻言默默用眼神盯我。 干嘛!我现在长得丑行了吧?对不起哦! 一直以来我都在回避一件事儿…… 雀食,槐玉很好看。 那种好看不仅仅是五官上的精致,还有那股难以言说的纯欲的气质。 当然,遇到麒御之前只有纯,是百分百纯天然自带果香的那种纯,后来才开始欲。 但这种事儿我身为他的转世来说就显得很那什么,挺臭不要脸的。 不止是如今的我,包括之前的于彦,我们仨的五官乍一看像,细看也像,但是吧,咋说呢,就是高配低配的那种感觉。 比如皮肤啊什么的,完全没法儿跟槐玉比。 嗐,当然啦,我倒也没那么无聊跟他比,这有啥好比的呢,楼起笙还比麒御白幼瘦矮那么多呢,可能是时代的原因吧。 冯倩倩忽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我身边的其他人:“那是槐玉的话,这几位……” 王璇玑没有瞒她,平静介绍:“麒御和凤姜。其他两个完全不重要。” 我和那两个完全不重要的:“==” 冯倩倩评论:“完全不像。” 王璇玑语气淡淡地爆出惊天大料:“这是麒御少年时人形模样,他嫌看着弱小遂改之,见过的不多,你不认得正常。” 我:!! 这回轮到我盯楼起笙了。 他倒是镇定,毕竟他根本没见过麒御后来的模样,不知道两人外形的差别多大。 估计他梦回前世幼年时只看到过自个儿的麒麟幼崽形态。 王璇玑的目光从楼起笙移到霁宁雪的脸上,很快移开了,欲言又止,终究没说霁宁雪容貌与前世凤姜大不相同的原因。 但根据刚才 麒御这事儿,我大胆推测,凤姜其实本来就是霁宁雪这脸,但因为太崇拜姐姐凤姬,喜欢搞偶像cs,因此化人形的时候有刻意往凤姬那模子上靠。 嗐,灵族的人形都是自个儿捏脸,就跟游戏里捏脸似的,不容易但也不难,氪金就行。当然,游戏里是氪金,对于灵族而言则是耗费些力气灵气之类。 面对麒御和槐玉的转世,冯倩倩还没什么,毕竟大家萍水相逢关系不大,可面对凤姬的妹妹凤姜…… 冯倩倩很明显不知道怎么面对小姨子(?),刻意躲避的神色大家都看得出来。 没事儿,她小姨子的亲姐看起来也挺刻意躲避的。 小姨子本姨的脸色挺难看,没说话。 屋里在静默中尴尬了一阵,冯倩倩再度开口,虚弱地问:“凤姬,我有感,已撑不了多久……你能抱一抱我吗?我们已经……几千年不见了……如今终于得见,却又要分离……” 王璇玑没有动,垂眸冷淡道:“这是你该得的。” 啊?这走向不太对劲啊? “几千年了……你还在怨恨我吗……”冯倩倩哀声笑道,“却也着实都是我应得的……若非我趁你不备以魔气侵你神智毁你灵修……你如何会被我迷了心智……” ?!?!?! “此话何解?”从刚刚进屋就一直沉默的霁宁雪此刻猛地出声发问。 我也想问! 我纯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而霁宁雪……不,凤姜,此刻的心情肯定很复杂吧。 当年就有不少传言怀疑凤姬是被魔将虹纤设计迷惑了心智才突然发那癫,可没有证据,就连当时的凤族族长亲自和凤姬对质都没看出端倪,不然凤族早这么公关了。 后来麒御去追私奔的凤姬,应该是也没察觉不对劲,否则他肯定就是捆也要把被迷惑了才做那些事的凤姬捆回凤族去,至于魔将虹纤估计要被他生吞。 可按理说虹纤当时的法力没有那么高深吧?不但能迷惑凤姬那么久,还能在凤族和麒麟族两族的族长面前都不露馅儿? 她若真这么强,也不至于沦落到被抓了关了那么久,惨兮兮到要靠凤姬带她跑路吧。而且我记得她那会儿早就被抽去了魔骨,还严刑拷打之类的。 ……除非,本身凤姬就对虹纤有很强烈的好感,如此一来虹纤才能凭借仅剩的微弱的魔力诱惑成功。 而在这件事情当中其实虹纤的施法本身所占比例太低太低,主要还是凤姬自身情之所至,所以凤族族长和麒御都没看出来,因为说到底确实就是凤姬自己的想法。 可看眼线冯倩倩和王璇玑这态度……恐怕她俩自己不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当年巫族目睹虹纤和凤姬在死前发生的那段争吵就是为了这件事。 凤姬早就识破了虹纤用魔力蛊惑自己的事儿,但她出于真心的情感一直没说(而她自己以为这都是魔力导致的),总之就是背负着罪恶感继续带虹纤私奔。 直到发生了天石陨落事件。 凤姬想要虹纤救火救附近生灵,可因为如此做了凤姬就会死,虹纤便不肯。 凤姬情急之中就说了哎呀你装个屁啊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其实老子都知道啦,现在你都已经成功跑出来了就别装了,老子看了瞎眼,赶紧的吧,正好顺便杀了我,然后你自由地跑回魔族吧。 ……诸如此类的话。 但其实本身虹纤既是为了利用凤姬,其实也是真心爱慕的,听了这话就受刺激了,一时冲动说好的啊这是你说的别后悔我现在就搞死你。 然后虹纤就照着凤姬说的引来水救了火却害死了凤姬。 凤一死,虹纤就后悔了,然后就殉情了。 而这俩的狗血误会就从那时候一直持续到了如今。 以上全部都是我瞎猜的。! 第 104 章 虽然霁宁雪问了此话怎解,但王璇玑看起来并不打算给她解,就只是沉默。 王璇玑沉默,冯倩倩也沉默。 俩人沉默着再度深情对视,良久良久。 当然啦,估计冯倩倩和王璇玑自己都不觉得王璇玑此刻的眼神和深情沾边,说幸灾乐祸倒说不上,至少得是冷漠。 可旁观者清,就算九天玄女来了也得说一句王璇玑你好爱哦。 就……古早虐文里我爱你但我就是不说而且我心里疯狂在说我不能爱你我要连我自己都如此催眠……的这种感觉吧。 唉,难评。 还是我们男同省事儿,睡一觉能解决大部分纠纷,剩下难搞的就多搞几次,这样一来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可你们女同偏爱搞精神层面的东西这就很难搞。 然后这俩愣是僵持到了冯倩倩闭上眼睛走了,谁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我:“……” 这太离谱,以至于我那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冯倩倩是死了。 还以为她就眨眼睛的时间长了点儿,心想着这也太长了,咋闭上之后就不睁开了…… 王璇玑继续深情地看了会儿冯倩倩,然后转身走出了屋子离开了冯家,一步都没有停留。 我扭过大半身子看着她就这么干脆利索地走了,然后看着霁宁雪追了上去。 我身边的楼起笙开口淡淡道:“我们也走吧,冯倩倩已经离世。” 我才反应过来冯倩倩已经…… 居然…… 好吧,知道你俩上一世怎么BE的了,大概也是这样吧。 就这,抛开你们那身世前缘不说,就算你俩是和平年代的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HE都很悬。 凤姬是个犟种这很明显,令我没想到的是虹纤居然也是吗? 槐玉就见过虹纤一面,印象就是对方很柔弱,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吧,总之没想到能犟到这种程度,居然和凤姬不相上下。 那你俩怎么看上对方的啊?这事儿不讲究互补吗?我和楼起笙、槐玉和麒御的性格就差别很大啊。 好吧,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魂交吧。 一个犟种和另一个犟种的惺惺相惜。 说归说,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王璇玑……凤姬。她的心情肯定很复杂。搁我是她我也得备受内心的煎熬。 虹纤确实不是好魔(有一说一,都魔了,要求她心地善良不做坏事儿确实不咋现实),哪怕后来跟凤姬好上了,种种细节中都能看出她其实并没有完全地改过自新。 而凤姬是凤族的族长继位者,一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比一般灵族更有正义感。 她一直洗脑自己是完全因为虹纤的蛊惑施法才虚假地爱上虹纤,估计是确实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吧。 堪称造化弄凤。 无论如何都怪叫人唏嘘的。 我不由得为 此低头黯然,忽的手上一暖,垂眸瞅见楼起笙不动声色握住了我的手,自然道:“怕你摔跤……一边走路一边走神。” 我用另一只手朝他比划:我在惋惜凤姬的命运。你没梦到那段儿就不知道…… 他一边牵着我走,一边说:“稍后你告诉我。” 我点点头。 我要告诉他的多了去了,除了凤姬这段儿,还有其他的很多很多。 其实我早就迫不及待想跟他说了,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事儿一件赶着一件,行程很紧,大多数时候都和其他人在一起,不便说。 我们离开冯家,追上王璇玑和霁宁雪,发现后者也很能憋。 明明心里肯定要急死了想知道当年凤姬带虹纤私奔的真相,但刚才问过一次,王璇玑不说,霁宁雪就愣是不问第二遍。 她跟没事儿似的,以这一世的身份淡淡道:“自然门愿意网开一面不追究,我便没有向师门禀告。你好自为之。” 我来翻译一下哈:这事儿我帮你瞒下啦,我还爱(猫猫含泪.jpg) 你爱你倒是说啊!可急死我了。 这种事儿总不能我来说。 我感觉我一个哑巴都比她们会表达。 她仨就不管爱情还是亲情,反正就是主打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含蓄得我无言以对。 王璇玑也很淡淡,问:“你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吗?” 我翻译一下:妹妹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很关心你,其实我也爱你,但我就是不说,你见过锯嘴葫芦吗,就长我这样[玫瑰] 霁宁雪:“拿到了,这就启程前往泰山。唯恐你再度迷失心智如当时给凤族蒙羞一般连累天乩门,因此前来一看。如今冯倩倩已死……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哑巴牌翻译机:姐姐我要担心死你了,所以中断行程也要过来看你,好怕你再次行差踏错,还好没有我就放心了呜呜,虽然我讨厌虹纤,但她死了我怕你难过,你还好吗?难过你就说哦。 王璇玑:“我云游太久,该回天乩门闭关了。” 翻译:对象死了我确实很难过,但我就是不说就是能憋,看见那边那个哑巴了吗,我打算憋死他。 霁宁雪:“如此也好。” 翻译:呜呜呜你为什么还要为了那个不值得的魔头难过,你们的感情我是一点不能懂也不想懂,你可真是个大笨蛋,大笨蛋!但无论如何你要好好的啊。 无论如何……就这样,我们和王璇玑在仙女湖镇辞别,这件事到此算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就是去泰山取石敢当…… “我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就在我们要踏上新行程的时候,沉寂多时的麒铃铃如此说道。 我们齐刷刷看向她。 “你要回家了吗?”白枭垢问。 麒铃铃点了点头,平静道:“我出来很长时间了,该回去了。” 她这么说,主角团就没有多说什么,让她走了 。 白枭垢估计没多想, ?_[(, 总之我觉得肯定跟她前世有关系。只是不知她前世是怎么个情况。 这太明显了。她自被本之镜照过之后就一直自闭,现在突然说要离队…… 等等。 主角团成员离队……这在游戏里一般都会有个新地图吧。 我瞅了瞅楼起笙和霁宁雪…… 喂! 这俩在低头研究去泰山的地图! 你俩就不能多关心一下自己的队友吗?! 我不由得叹了声气。 这引来了楼起笙的注意,他转头看我。 我比划着跟他说我的猜想。 他看完,主动地给旁边的霁宁雪翻译了一下。 霁宁雪怔了怔,眉眼间流露出“我是真的没想到”的神色。 这我信她。 她估计一直在默默消化前世给她带来的震撼以及对她情感的影响,一时之间没能顾上麒铃铃这很正常。 除去各种光环来说,她这一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啊,搁现代还在读高中呢。 她此刻反应过来,越想越神情凝重,看着楼起笙,带着歉意道:“我有点担心铃铃……” 我忽然生出了一个不怎么相干的感慨:她可以这么直接地说她担心麒铃铃,却在王璇玑面前怎么都说不出来自己的关切…… 唉,感觉这种情况挺常见的。 楼起笙私下里偶尔会对着我吐槽麒铃铃,还表现出一副对这个便宜表妹充满不信任怀疑她是麒麟城派来的卧底之类的嫌弃模样,可我早就知道这家伙口硬心软。 果不其然,他此刻没有和霁宁雪绕圈子,闻言直接道:“是我疏忽。她自吾老洞出来后便一直举止反常,或许与她前世相关,如今忽然离开,不知是何计划,不妨我们跟上一看。” 霁宁雪道:“我也是如此作想。” 于是临时改行程,追麒铃铃去了。 还不能直接追上去,因为麒铃铃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万一知道我们跟来了,搞不好多了一层戒备心,故意诓我们。 我们就偷偷地跟。 麒铃铃果然有心事。 她离开仙女湖镇后,沿着官道来到了不远处的蒿城,进去后无视城中繁华,径直找了间客栈入住,然后叫了好几壶酒送进房间里。 我们坐在楼下大厅的角落里,听到了店小二在低声议论这个模样姣好、孑然一身叫酒的女子。 言语间带着恶意。 “哪有良家女子如此,我看是烟花之地的放浪货。” “一会儿你送酒时试探一下嘿嘿。” “我正这么打算。但若她装样儿、装正经怎么办?” “那就等她喝得差不多了,咱一块儿去试探嘿嘿嘿。” “嘿嘿嘿。” 我默默地按住铁青着脸就要起身发作的白枭垢的胳膊。 楼起笙火 速用锐利的目光鞭打我的手。 我假装没看见。 他就瞪白枭垢。 白枭垢后知后觉,赶紧挣脱我的手。 我朝他打手势,劝他别一时冲动,麒铃铃可是麒麟,那两个凡人就算色胆包天也动不到麒铃铃,哪怕麒铃铃喝醉了。 白枭垢现在能看懂简单的手语,长一点儿就不懂了,朝我露出不解的神色,很快目光求助地投向楼起笙。 楼起笙提起茶壶,一边往我杯子里倒一边翻译:“他让你别轻举妄动,麒铃铃是麒麟,不会有事。” “可他们这……太猥琐了!”白枭垢嫌弃地说完,看向霁宁雪,寻求女神的赞同,“霁姑娘你说是吧?” 霁宁雪微微皱着眉头点头。 白枭垢嘀咕道:“就他们这样儿,指不定以前真欺负过女子……麒铃铃他们是欺负不了,其他凡人女子就说不一定了……楼兄列兄你俩都别拦我,待入夜后,我必定要去会一会他们,给他们个教训……放心,我不会暴露身份的,我用狗身去咬他们,咬完就跑。” 列兄不拦你,估计你楼兄也不打算拦你。 唯一可能拦你的是你霁姐,但看你霁姐如今的状态,她不跟你一起去就不错了。 我们仨都装没听见。 但白枭垢还是不放心,原先还嚷嚷着肚子饿了,这会儿顾不上等上菜,起身找地儿变小狗去麒铃铃房外当护花使者了。 他走后,我比划着跟楼起笙八卦,问他有没有觉得白枭垢和麒铃铃挺配的。 他高冷道:“与我何干。” 我来翻译他言外之意哈:我和你更配。 他绝对是这么想的。 我是金牌翻译,我肯定。! 第 105 章 麒铃铃在客栈里从白天宅到入夜,进去了就再没出门。 心怀不轨的那俩猥琐店小二时不时上楼敲敲门献献殷勤,麒铃铃就顺势每回都要了些吃的喝的。 除此之外,没别的动静。 因为有白枭垢一直警觉盯着,店小二只是普通人,麒铃铃又是麒麟,我们就没太担心。 至少不担心麒铃铃会被店小二下手成功。 至于她会不会吃撑了喝高了……这是另外的问题了。 看在老乡的份儿上,我还是向楼起笙咨询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轻描淡写道:“没听说过哪只麒麟是撑死的。” 我正要放心,一寻思不对,比划道:你也并不认识几只麒麟啊,能听说什么? 他瞅着我幽幽道:“不错,我自幼被放逐……” 我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一巴掌按他脸上,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有的嘴虽然长了,但长得不是地方。 话说回来,楼起笙认识的麒麟不多,我多啊。不,应该说,槐玉认识的多。 根据槐玉的回忆,确实没听说过被撑死的麒麟。 岂止不会被撑死,麒麟那胃可不是盖的,啥乱七八糟都张嘴就吃,都不闹肚子的,说是铁打的都属于给它降级了。 想到这里,我彻底放心了,洗去一身尘土后就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今日份的修炼。 没炼几下,我就感觉床微微一沉。 我没理,继续炼。 楼起笙倒没捣乱,没碰我,也没出声,甚至没动来动去,只是一直坐在我旁边。 虽然我闭着眼睛,也没有打开外界直播功能,但就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定定地黏在我的脸上。 我有点儿道心不稳……翻译一下就是不太能集中注意力。 我叹了声气,睁开眼睛,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确实一直在看着我,漆黑发亮的眼眸里满是柔情蜜意,还掺杂着自豪。 见我睁眼看他,他用一种极其肉麻的语气声情并茂道:“阿宝真棒。” “……”阿宝要起鸡皮疙瘩。 谁懂啊。 至少你说清楚阿宝哪儿棒。 我比划着问他,他说是在夸我修炼进度飞快、实战成绩也厉害,属实是天才了。 噢噢,这件事儿啊。 嗐,别说啦别说啦,说得我都害臊啦。 我忙摆摆手,示意他低调低调。 这两天我们尾随麒铃铃来蒿城,一路上虽是走官道,偶尔还是会有偏僻之处,遇到了零散的野怪。 我一再要求替补麒铃铃的空缺,而且楼起笙谨慎判断过,这些野怪危险系数小,最终他就同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自吾老洞出来后,我产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身体好像轻盈许多,体内灵力充沛,好像被打通了奇经八脉似的,升级速度都加快了。 我向系统小康咨询这事儿,可它又给我玩儿下线失踪,这回借口是网出问题了。 “……” ⒍想看Yur唯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吗?请记住[]的域名[( 谁家系统会网出问题啊! 爱咋咋吧,我就当养了个电子逆子。保持好心态。 此刻我看了面前的楼起笙一阵,投入他怀里抱住他,暗暗吸一口。 他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摸我的头发,低声问:“怎么了?还以为你要嫌弃我干扰了你修炼。” 我摇摇头。 却不知何故,我摆出这么乖顺的态度,他反倒不乐意了,手收了回去,不摸我的头了。 我等了一阵,从他怀里起来看他。 他满脸的欲言又止,眼睛看看我,看看旁边,移回来再看看我,再看看一旁,眉眼间染着几分忧郁。 我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脸逗他。 他眼波流转,瞳仁缓慢地走下方滑了半圈然后抬起来看着我。 该怎么形容呢,莫名的有股楚楚动人的风姿。 我八成是疯了。恋爱脑没几个不疯的。 或者说在一般人看来恋爱脑本身就是发疯吧。 楼起笙再度张了张嘴,然后闭上,无声地叹了好长一口气,没出啥声音,可胸口的起伏却颇有些大。 顺便一提,他这一世的身材虽然没有麒御那么逆天魁梧,穿着衣服显瘦,可一旦脱掉,那保守估计高低能一夜吸粉十万。这还是不露脸的情况。 露脸就当晚直接断层出道。 直接点说,他胸围尺寸挺大的。 我正暗自见色起意,楼起笙收回目光和搂着我的手,起身去八仙桌前背对着我倒水喝。 他喝水的时候侧对着我。 古代的客栈屋内再如何点着灯也有些暗,他仰头时就形成了一个剪影,喉结上下滑动,特性感。 我正疑心他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他喝完了水,没看我一眼,走去窗边看外面的夜景。 这个客栈临着内城河。 这条内城河挺宽的,我们入住的这套昂贵河景房的视野很不错,夜里能看到岸边街上星光灯火,还有水面上一艘艘的花船和一盏盏的河灯。 尤其是我们赶得巧,蒿城善产焰火,明日是此地一年一次的焰火节。 民众对于此事很重视,早半个多月就在准备了,今天已有迫不及待的小孩儿们在河边、街头玩起了小焰火。 跟现代时小孩儿们玩的差不多,这时候这边的种类就已经挺多样了。 我白日穿过街道时看着路边摆卖焰火的摊子,暗自心动,但碍于麒铃铃那事儿肯定比这个要紧,就没好耽误大家的时间说我想买想玩。 槐玉那会儿就不说了,自然没有这个,我身为于彦的时候,幼时在老家山村里,因条件艰苦,也就过年玩一玩,还只能玩两三根。 后来去了钟家,哦豁,彻底没得玩了。 钟旋倒是有过假惺惺叫我去玩,但这会儿我和他闹翻脸了,甚至不是 面子和尊严的问题, 而是我怀疑他会故意利用焰火来炸我烧我, 属于生命安全隐患的重大问题。那我自然不可能过去玩。 再后来……我出狱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哪怕后来渐渐精神面貌有所好转,也一直没再玩过了。 现在想来,可能那精神面貌只是表面上转了转,内心深处一直都是要死不活。 最后得那病,反正医生说长期以来的抑郁情绪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如今我竟难得又起了兴头想要玩焰火。 白天没逮着空说,此刻有空闲,或许我可以叫上楼起笙陪我下楼去买一些玩…… 可他此刻挺不对劲的,这令我顿时没了心思去想别的,下地过去他身侧,抱住他的腰,脸轻轻贴着他的肩头靠着。 “……阿宝。”他转头看我,轻声唤道。 我微微仰起脸看他,然后松手比划: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他一怔,随即赶紧否认:“我没生气!” 我茶茶地比划:可是看起来很吓人呢。 他:“……” 我比划完,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一贴,并在内心配嘤咛音。 有点恶心,但怪好玩儿的。 我被我自己搞笑到了,却还得憋住,继续演。 谁让他老是茶我,我也茶茶他。 但这家伙一时没接住我的戏。 不排除是我演技太好,也不排除是他太紧张我了,总之就没识破我要肉麻晕他的歹毒目的,一个劲儿地解释他没生气。 我勉为其难地表示相信他,然后问他那怎么忽然不理我了。 “……没不理你。” 他心虚地连着眨了三下眼睛,还扭头继续看窗外不看我。 我抬手按住他另一面的下颌骨处,把他脸扳过来正对着我。 他比我高大概一个头,这么看我的时候眼皮微微下耷,比起平日越发显得多情。 我情不自禁地探长脖子亲他下巴一下。 他下意识地伸手揽住我的腰,与其说是宣示占有的意味,不如说是出自本能地保护我。 这回轮到我em了。 我没了逗他的心思,再度抱住他、靠着他,垂眸望着窗外楼下的繁华夜景。 他急起来,一个劲儿地哄我,又是道歉又是发誓,说他刚刚真不是生气,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老半天,见我没反应,终究还是说出来了:“……你忽然那般温柔,是对我,还是……他?” 哪个他?麒御的名字烫嘴是吗?据说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哈。 我还是没动也没回应,他等了等,继续说下去:“虽然相生真人说我就是他……但我完全没想起来。我所见到的前世自己也并不叫那个名字。” 废话,你前世那爹妈想龙崽想疯了,给你取名字叫麒招龙,你对此恨得牙痒痒,百年后都还耿耿于怀,根本不许人提。 这是龙飞去麒麟城旅游观光时说的 。 ?想看Yur唯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吗?请记住[]的域名[( 不料他刚说完这个就被破防翻脸的麒御给赶走了,槐玉没机会听到太多。 我离开楼起笙,站直了身子。 可他的手却没离开我的腰,手掌依旧搭在上面,只是稍微松了松,留出了一点点距离给我活动。 这会儿倒是充满占有欲那意思了。 我想了想,比划道:难道我以前对你很凶、很不温柔吗? 他为难道:“倒也不是,只是……以前你对我着实也温柔,但自嫁给我之后,就不知为何逐渐凶悍……咳!” 咳你个麒麟角!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他见我脸色不对,急忙表忠心:“我却都喜欢。” 谁管你喜不喜欢啊! 既如此,我就坐实这指控了,抬手给他胳膊上凶悍地来了一巴掌。 他嘴角隐约抽动,绷住了没笑出来,又轻咳了两声,过了数秒,整理好花言巧语的思路,嘴甜道:“着实是都喜欢。而且都是我不好才叫你如此,我若好,你原本那么温柔的性子,又怎么会被我逼急了对我发火?若你我起争执,必定是我哪里做错了还笨得不知道。” “……” 你这样还让我怎么继续捶你! 我找了半天挑刺儿角度,然后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接连写下两个大字:油、腻。 他细品了品,忽的笑起来,笑脸洋溢着清爽,很灿烂。 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麒御笑起来的模样。 两张笑脸重叠在一起,好像哪里都不一样,却又好像是一样的。 当我回过神来时,楼起笙已经不笑了,甚至神色中染上了几分阴郁,绷着嘴角不满地看我。 “……” 我猛地意识到,却已经晚了。 他闷声道:“你刚刚看的是我还是他?” “……”啊啊啊啊啊这事儿是过不去了吗?!! 第 106 章 是这样的。 我曾经说过,我们男同和女同不一样,我们男同是很直接很省事儿的,有什么纠纷睡一觉大多数时候都能解决。 现在我决定将理论付诸实践。 解释起来实在是太烦了! 我只是一个哑巴!由于每天每天这事儿那事儿的比划,我胳膊上都有薄薄一层肌肉了! 虽然有肌肉是好事儿,但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 我觉得维持现在这状态就很好了,再壮大下去就不符合我对自我的审美观了,也不符合我的CP观。 两个肌肉猛男击剑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不嗑。 没错,我就要嗑自己的CP,应该没人反对吧? 不过在睡楼起笙之前,我得先做一点点铺垫,省得突兀,目的性太强。 于是我勉为其难地配演,文艺比划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说真的,胳膊好特喵的累。 心也累。 前世今生这种桥段,两个都曾梦回完整的前生的话,这就是浪漫的一段佳话。 而若只有一个记起来了,另一个没记起来,就容易形成诡异的、根本没有发生的必要的、极其多余的修罗场。 我甚至不知好歹地埋怨起林浚昊来。 你说他要是晚点儿弄醒楼起笙,这会儿不就没这糟心事儿了吗? 太无理了。还好我只是在心里小小取闹一下。 楼起笙已经沉浸在他的苦情戏中不可自拔了,恹恹道:“我怎么看你?你怎么看我?” 我看你傻。 唉,自个儿搞回来的对象,傻也没办法,总不能嫌傻就扔掉。 毕竟还是个幼崽。 我不能拿幼稚的他跟成熟的麒御比。 一则没这个必要,麒御甚至不属于我前男友这概念,跟麒御配对的是槐玉,不是我,若要搁一起比较,就像非要比较苹果和梨子哪个更好吃一样莫名其妙且毫无意义; 二则,一定要比的话,是很不公平的,麒御认识槐玉的时候就已经两百来岁了,楼起笙连他零头都不到,这不欺负麒吗。 我比划道:我看你就是你。只是前世毕竟存在,我总不能否认。但那都已经过去了。你若非过不去、非要跟我计较前世,那你别后悔。 他顿时眼中写满警惕,小心地问:“什么意思?” 我犹豫了下,缓慢地比划:前世的你…… 我简单地把前世后来各族联盟大战魔军的事儿讲述了一遍。 主要是讲最后麒御骗走槐玉然后自我壮烈牺牲、槐玉为此撕心裂肺痛苦的事儿。 听的过程中,楼起笙一愣一愣的,听完之后他良久不语。 我问他:还要跟我掰扯这个吗? “……我……”他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看起来有点儿想甩锅。 但其实不必他甩。这锅本来就不用这一世的他来背。 我摆摆手,比划道:你不用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我是麒御和槐玉,却也不是。如今你是楼起笙,我是列新雁,就这样。我承认我刚刚不经意间想起了麒御,因为我在不久前才梦回前世,短短数日期间以槐玉的身份回顾亲历了数百年时光,喜怒哀乐的冲击太密集、太重击,一时反应不过来,醒后一不留心恍神就沉浸回了那么强烈的情绪里是正常的。反正我觉得是正常的,你若不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比划完,我转身走去床边坐下,默默地看着他。 他转头看了我一会儿,看模样是在沉思。 但具体是在沉思我的这番话,还是沉思我刚刚告诉他的前世的那些事儿,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小孩子们激动欢快的叫嚷声,以及比较急促的、响亮的焰火燃烧的声音。 我本就惦记着焰火,这下子忍不住好奇心,再度起身朝窗边走去,然后扶着窗框,探出小半个身子去张望。 “小心!” 楼起笙紧张地说着。 我刚刚耳朵听到这道声音,他已经一个健步走到我身后,探手从我后腰绕到前腹,牢牢圈住我,护着我,唯恐我从窗口掉下去。 我扭头瞅他一眼,飞快转回去,继续找焰火。 找到了。 一群小孩儿围着一个半人高的迷你版火树银花在拍掌蹦跳,过年似的高兴。 不怪他们,我看了都觉得喜欢。 这焰火是真漂亮啊,如同局部在下流光溢彩的小小星雨,刺啦刺啦的。 淡淡的火药味被凉爽的夜风捎送上来,令我闻着有股说不上来的舒服。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喜欢?” 楼起笙轻声问我。 在桃源村时,大家过年也就大人放放鞭炮,小孩子们是从地上捡没炸开的小爆竹炸着玩儿,也就听个响儿,花儿是看不到的。 楼起笙倒是从县里带过一点儿焰火给我,但春源县的焰火也就那样儿,单一,式样老旧,远没有蒿城的精巧。 我过了几秒才点了点头回应他。 “下去玩。”楼起笙说。 我再度扭头瞅他。 他拉住我的手,笑着说:“走。” 跟你和好了吗就“走”。 而且我的原本计划是那啥…… 算了,刚说完麒御的壮烈结局,一时半刻倒也没心情和你那啥。 于是我就顺势跟他走了。 我俩走出客房,下楼时撞见了狗狗祟祟躲在角落里盯守二楼对面走廊麒铃铃房间门的白枭垢。 他见我俩出来,没出声,假装不认识。 那我们也假装不认识他。 我和楼起笙下楼去河边,向一旁摆摊儿的老妪买了几样焰火,寻了个僻静没人的地儿自个儿玩了起来。 他也玩儿,陪我玩儿。 看不太出他是喜欢玩焰火还是不喜欢。 他没有表现出很喜欢,也没有表现出敷衍和不喜欢,可能就 是都行,有得玩就玩,没得玩就不玩,没啥差别。 ˇ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手上拿着刺啦刺啦的漂亮焰火,眼神不往焰火上走,一直往我脸上瞟。 我都被他瞟得有点儿不自在了,朝他比划着让他玩焰火就好好玩专心玩,老看我干嘛。 “你比焰火更好看。”他整个人散发着恋爱的齁甜如此说道。 我:“……” 行吧。 公麒,我承认你把我逗笑了,算你有点本事。 我真的绷不住了,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起来。他好肉麻啊,说这么土的情话。 但是我怎么就听着心里这么熨帖呢。 “笑起来更好看了。”他再接再厉地说。 我抬眼瞥他。 他火速顺杆子往上爬,拉住我的手,拇指指腹在我手背上来回亲昵地摩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气氛到这里就算是成功缓和了,先前有什么纠纷也得悄然地融解掉了。 ——我是这么觉得的。 玩完买来的焰火后,我俩确实表面上又有说有笑起来,还在不远处的宵夜摊儿上亲亲热热地分着吃了一碗馄饨。太晚了,就少吃点儿。 然后我们回客栈房间去,蜡烛一灭,继续完成出门前原定的计划…… 幺蛾子开始来了。 我正大汗淋漓紧要关头,楼起笙粗声粗气地来了一句:“我和他谁厉害?” 我:“……” 我:“……” 我:“……………………………………” 谁!懂!啊啊啊啊啊!! 我深深呼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集合此刻全身所有的力气,使劲儿把他掀翻开了。 但不超过一秒的时间,他就动作极快地马上翻身意图压回来。 可我不是吃素的,早预判到他的动作,比他更快地坐起身,在他翻身的时候一脚把他蹬下床,蹬得我自个儿差点儿腿抽筋。 “……阿宝!” 他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喊我,大概是知道我这回是真生气了。 “我——” 闭嘴吧。 我拎起枕头朝他砸过去,指着罗汉床示意他去那儿睡。 他杵在床边不肯走,满脸的欲语还休。 我用力地凭空点了几下罗汉床的方位,这回手差点儿抽筋。 特喵的抽死我算了,反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放软声音,说:“我错了,阿宝,我……我再不问了。” 你根本就没有“再”的机会了! 我坚持地再度狠点罗汉床,然后使劲比划:你不去那儿睡,就我去!不是跟你开玩笑! 他沉默数秒,有点儿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那意思,闷声闷气地说:“我只是问问,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但凡你换个时间点问我都没这么大反应啊!你还在这儿委屈上了? 我还没问你发什么癫呢! 我不想再看他了,倒回去背对着他躺着。 他飞速过来碰我:“阿——” “啊啊啊啊!” 我发出哑巴的愤怒呐喊。 他手刚碰了我一下,顿时不敢碰第二下,只敢讪讪地继续叫阿宝。 叫叫叫,别叫!!叫什么叫!阿宝是给麒御叫的,轮得到你来叫?! 我越想越气,腾的坐起身,冲他一顿比划:他厉害!满意了吧! 他顿时拉下脸,又恼怒又委屈,和我僵持了片刻,嗓音微颤道:“我不问了……” 我长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比划的胳膊不再那么用力,努力让自己维持着相对的平静:都冷静一下吧。 他马上说:“我想跟你睡。” 我摇头拒绝。 “阿宝……” 他欲言又止,蹙眉继续在那儿站了会儿,见我毫无软化的意思,最终悻悻然地耷拉着脑袋转身走到罗汉床前,一言不合变成四眼小狗,屁股对着我,可怜兮兮地呜起来。 又来这一招。 平日也就罢了,此刻我实在有够烦,没理他,倒回去闭眼装死。 他呜了老半天,不知道有没有偷偷地回头看我反应,总之渐渐地不呜了。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渐渐地我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听到一声凄厉尖叫,吓得心一抽,睁开眼睛坐起来本能地往床角缩。 “阿宝别怕!” 楼起笙几乎就在同时从罗汉床一跃而下,落地时化作人身,两三步就冲到床边,将我拉到他怀里,低声宽慰:“是那俩店小二摸黑去了麒铃铃屋里,就不知是被麒铃铃咬了还是白枭垢咬了。” 我:“……” 这个队伍的含狗量太高。 警报解除,我十分冷漠无情地过河拆桥,耸了耸肩膀示意他松开我。 “你还生我气呢?”他问。 瞧这话说得,好像我睡了几个月似的,我这才睡几个小时啊,气当然还没消啊! 他轻轻地啧了一声。 居然还敢啧!再扣1分。! 第 107 章 楼起笙还要和我拉扯,却听到外头店小二的惨叫一声连着一声,这就很不符合寻常。 白枭垢说的是咬了就跑,这都咬多少下了? 眼看外头走廊上灯都亮起来了,被吵醒的住客们纷纷开门查看与议论,那阵动静却还在继续…… 楼起笙忽的收敛神色,微微蹙眉转面门口方向,低声道:“不好。” 几乎同一时刻,白枭垢的声音传来了:“你冷静下来!” “麒铃铃失控了,我感知到麒麟之威……阿宝你先回心境。” 他话音还没落,我人已经落在心境里了。 我马不停蹄开现场直播,顺便再一次试着叫叫破系统。 破系统还是不在线。 算了算了,看开点,一个摆烂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一个摆烂的系统呢,凑合过吧。 往好处说,除了那次被钟旋病毒入侵后、钟旋假借它的名义电我,它自己再怎么苦恼我不配合,甚至从没电过我,够讲义气了。 对人对物不要要求太高,因为你会发现他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不符合自己的要求,内心就会很失望痛苦。 而只要你把要求放低,这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偶尔甚至还会有惊喜掉落,比如“哎呀,居然比我料想中的要好这么多”之类的。 看似自我麻痹,实则确实自我麻痹。 但这鬼日子不自我麻痹又哪能继续过得下去呢? 列新雁不得跟于彦似的抑郁出绝症来? 嗐,死过一次就知狗命要紧,人最重要就是苟延残喘以待来日。 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哪怕只有0.1%,可若死了这概率就是0,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看,列新雁不就翻盘了吗。 若我再腆着脸拉忍过胯下之辱韩信一起举例呢? 可见几率再小都比零大。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那只是对于我本来就不心存指望之辈,比如曾经的秀才哥和列家一家。 对于楼起笙,我忍不住自己本能里的高要求。 怪他,他那么好,导致我得寸进尺。但主要还是怪我小人得志。 ……但是,别人都可以不好,他一定要最好嘛! 我说不出个一二三,这本身无理,确实很难说得出一二三,但……但我就要嘛! 啊啊啊啊啊! “……宿主,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康幽幽道。 艹,你果然是在摆烂装死根本不是网有问题! “真的网有问题……不过刚刚修好了……”它死鸭子嘴硬地说着,再度道,“我刚说,我有一言——” “一般问这话就代表不当讲,讲出来肯定好冒犯我,别讲。”我果断道。 “宿主你刚才好娇嗔好恶心。” “你不要窥探我的内心想法!这是我的隐私!” 我和它几乎是前后脚出声,它那句话的话 音还没落我就斥责它了。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我暂且没空理它,先看VCR……啊不是,是先看外界的现场直播。 楼起笙已经一个闪现飞速到达麒铃铃的房间,单手把一只缩小版麒麟牢牢按住。 白枭垢已经化为了人形,正在一旁查看地上鲜血淋漓的那俩店小二的伤势。 霁宁雪凝眉看着屋内的狼藉,低声道:“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必然有人去叫官差了,衙门离此客只有——” “……??[” 粗犷的男声凶凶道:“让开让开,都回自己房去!” “走!”楼起笙言简意赅道。 霁宁雪看向还蹲在店小二身边的白枭垢:“白公子……” “他们失血过多,我得先给他们止血,否则他们有性命之虞。”白枭垢头也不回,手上不停,“霁姑娘你先走,我赶得及。” “何必救这等贼人,”楼起笙冷漠道,“无异于助纣为虐。” 白枭垢的手一停,扭过脖子仰起脸与楼起笙对视。 就在我以为他俩要有价值观冲突的时候,白枭垢眨了眨眼睛,站起身,说:“对哦。” 我:“……” 刚才就是习惯成自然是吗? 不过其实刚才他动作很快,差不多已经给那俩止住了血。 即便如此,估计这俩醒了之后也就疯了……无论从哪个角度…… 我的目光在那俩贼人打着马赛克的裆下部分停留了两三秒…… “为什么真的有马赛克?”我忍不住发声。 小康道:“太血腥了,恐引起宿主不适,小康永远贴心为宿主服务。” 我和系统说话间,主角团已经遁走了。 我再去看,他们出现在了城郊一片僻静的树林里。 楼起笙把麒铃铃搁地上,赶在她要继续发狂之前,两只手握住她的麒麟角,冷冷地说:“不冷静下来我就把你角折断。” “……” 哥你到底对麒麟角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光惦记折自己的都不够了,现在都要折别麒的了。 不过这话对麒铃铃来说好像确实挺有分量,她意思意思地小小继续挣扎了几下就老实了,一阵微光后原地化作了趴在地上的人形。 楼起笙原本握着麒麟角的手自然此刻就握空了。他便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装死不动的麒铃铃。 霁宁雪和白枭垢这才走过来,一个轻抚麒铃铃的脑袋给她安慰,一个为她施清洁术洗去身上的血污,并且检查她是否受伤。 确定麒铃铃没有受伤后,霁宁雪扶她起身,她别扭了几下,还是起了,但扭头就抱住霁宁雪,埋着头许久不肯说话。 霁宁雪温柔地安抚了她很久,她终于渐渐镇静下来,但依旧埋着脸在霁宁雪的怀里,只闷声道:“ 那俩……死了吗?” 白枭垢满脸歉意:“对不起,我刚本能去救他们,他们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死不了了……” 我:“……” 麒铃铃倒没生气,甚至我感觉她松了口气。 我马上就想到原因了。以前霁宁雪说过,麒麟不能随意取人性命,否则会引来天道制衡。 那还好刚才白枭垢出手快。 这么说起来,怪不得楼起笙刚才去阻止的动作也很快,否则我看他那态度估计是巴不得那俩贼人死的。 离开前他让白枭垢别救了,应该只是一句狠话。以他的眼力肯定看得出那俩血有没有止住。 但即便如此,他们这番对话刚刚尾音落下,突的平地一声雷,巨响,吓得心境里的我都哆嗦了几下。 小康火速出声:“宿主别怕我保护你!” “……我不怕。”我说,“本能反应。但好意还是心领,希望以后遇到真正的危险你真的会这么做,谢谢了康哥。” 社会人,我。 而外头主角团几个如临大敌。 今夜明明毫无雷雨征兆,前一刻还是满天明亮繁星,看来十有八/九是天道为了麒铃铃伤人一事在追责。 第一道雷直直地朝着麒铃铃劈下,还好霁宁雪反应快,抱着她在地上一个打滚逃开。 那道雷便只劈在了地上。 那块地面原本长着的茵茵绿草顿时断的断焦的焦,还冒烟。 紧接着第二道雷追着麒铃铃又劈了下去,霁宁雪搂着麒铃铃继续躲,可这回这道雷有了意识一般没有再直直地劈到地上,而是临到地面那一刻诡异地拐了个弯,扬起角度,追着麒铃铃而去。 麒铃铃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一把推开了霁宁雪。 “铃铃!”霁宁雪叫她。 “冲我来的!都别过来!一麒做事一麒当!” 麒铃铃大声这么喊着,一面化作皮糙肉厚的麒麟原形,满地乱窜。 ……就是满地乱窜。 狼狈是狼狈了点儿,躲天雷嘛,不寒碜,能躲过去就是赢。 可那道天雷不依不饶,就是不肯放弃,一副非要劈到麒铃铃的架势,而确实有好几下已经擦到了麒铃铃的边,打在麒麟的厚皮上,迸出了一连串令人触目惊心的火花。 我不知道被天雷擦一下边的具体感受,但想当然肯定很严重。 麒铃铃只是被擦了那几下边,动作已经越来越缓慢了,肉眼可见是受了重伤。 白枭垢攥紧了拳头忍了一阵,终究忍不住,上前去对麒铃铃施展治愈的法术。 可他还没读完条,法术还没施出去,那道雷像是知道他的意图,分出一条叉枝朝他劈来。 楼起笙眼疾手快地上前一脚把白枭垢推开,拔剑朝雷砍去。 这道雷估计是懵逼了,没想到居然有生物拔剑和它刚。 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理,比如楼起笙是男主角,有天道护体,或者前一世麒御 的大功德护体之类之类,导致真的能防雷。 无论是什么理由,总之这一下雷真被这剑给挡回去了。 但马上这雷就反应过来,两股汇回粗壮发亮的一股,继续追麒铃铃。 楼起笙嗖的一下闪现在麒铃铃身前,再次挥剑去挡。 这回雷有了防备,没再退,一道暗紫色的具象气体紧紧缠绕着剑体几圈,似乎想把剑从楼起笙的手中拔走。 明显楼起笙在与之争夺这把剑的所有权,肢体语言就是在往后扯剑。 剑身从一开始的微微颤抖逐渐动作变大,直至最终抖动剧烈,发出铁片震击的声音。 夜空中主角团头顶的这块地方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暗黄色的闪电交缠着乌云不断翻涌,低沉的闷雷声阵阵传来。 一麒一雷对峙半晌,楼起笙仰头对着天厉声道:“她并未取人性命,就算伤了人体,也是那两人咎由自取,何错之有!” 那雷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继续与他争夺剑身。 片刻后,轰的一声,剑身碎了,铁片飞溅,雷闪回云层,楼起笙则呕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楼兄!”霁宁雪和白枭垢齐声惊呼,正要过来,被他抬手制止。 “我没事。” 他扭头将口中余血呸到地上,站起身,伸手道:“霁姑娘,借你剑一用。” 霁宁雪不假思索将自己手中的剑扔给楼起笙。 麒铃铃出声虚弱道:“我没杀他们,大概雷不会劈死我,你别管了……” “闭嘴。”楼起笙看都没看她,紧握着剑柄,绷紧着一张冷峻无比的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面道,“白枭垢,给她治伤。” 白枭垢丝毫不顾雷劈的危险,闻言立刻过去给麒铃铃疗伤。 麒铃铃低声让他走远点,他当没听见。 霁宁雪则聚气形成一个半圆体的保护罩,将麒铃铃与白枭垢都罩在了其中。 天地间一时间沉寂下来,虽然我没有身临其境,却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无法喘息的憋闷感。 没多久,猛地一道雷破云而下,再度朝麒铃铃劈去!! 第 108 章 楼起笙持剑再度迎上与之缠斗。 一时间,电闪雷鸣,火花四溅,十分惊险,看得我手心全是汗。 不多久,楼起笙手中所持的霁宁雪的剑也被这道雷劈成了许多块铁片片。 他自己都被劈飞出去十来米,又是一口血飞吐出来。 雷不耽误时间,立马调转方向朝麒铃铃所在之地劈去。 守在保护罩一旁的霁宁雪早有准备,拔出她的另一把剑与雷缠斗起来。 这把剑就颇有来头了,不是寻常在铁匠铺里就能买到的,而是她从天乩门带出来的。 据说取材自不周山,由凤族之火锻炼而成,曾为上古某无名剑神所持,在大战中斩杀万千魔族。 剑身由完整的一块黑铁打造而成,没有任何拼接部分,造型极为古朴大气,剑柄不似后世一般精雕细琢,只是大致有那么个轮廓,缠绕以布条,方便手握。 霁宁雪带着它,却不用,平日收在储物空间里,偶尔会在休息的空隙取出来擦拭。 麒铃铃为此好奇地询问过。 当时霁宁雪说她也不知道得更确切。 她离开师门前,掌门师尊将这剑托付给她,说此剑与她相合,只是以她当时的能力还不足以驾驭,或许一路上会遇到机缘,那就可以了。 但我想现在霁宁雪应该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 此剑既然是当年用凤族之火锻炼而成,她前世乃凤族族长,其中必有些渊源。 平日我们看这把剑就是一块黑乎乎暗沉沉的铁,此刻在雷电激发下,它从内而外散发出隐隐的发黑的红光。 这形容可能很奇葩,类似于五颜六色的黑……但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发黑的红。 霁宁雪持剑与那道雷搏战一阵,我感觉这柄剑还只是在很初级的触发阶段。 她还没有完全打开它,没有完全被它接受,因而大概没有发挥出它威力的十分之一……不,是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我说不清。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柄剑真正的威力有多大,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像是知道的。 我忽的莫名一阵发慌,不由得捂住心口。 这股慌乱好像并不是出于对外面局势的担忧,而是……单纯的对于这柄剑。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柄剑就有股很不舒服的糟糕感觉? 就在我分心之际,忽的听到外头传来白枭垢的叫喊。 抬眼一看,霁宁雪也不敌那雷,负伤倒地。好在手中的剑并未如普通剑一般被击碎,令她能借以杵着,不至于太狼狈。 而雷失去对手,马不停蹄继续朝目标麒铃铃劈去。 第一下劈在了保护罩上,罩完全从中裂开。 雷瞄准裂缝朝着里面的麒铃铃和白枭垢再度劈去。 白枭垢扑到麒铃铃身上,却被麒铃铃用角顶住直接扔飞出去。 这 一扔耗尽了麒铃铃仅存的力气, , 闭着眼睛,等着挨这一劈。 眼看就要劈到她的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忽的一声麒麟长鸣。 ——其实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可身体却先一步发自本能地放松下来。 好像它天然地信赖着什么。 是楼起笙。 那声愤怒的麒麟长鸣过后,我眼前一道庞大的身影闪飞了过去,待看清时,便是看见了浑身燃着怒焰的麒麟一口咬断了雷。 “……” 咬断了……? 真咬断了。 这玩意儿咬得断的? 对此我存疑,但就从表象上来看确实如此。 那道雷真被楼起笙咬成了两截。 下面那半截就彷如刚才被它打碎掉的剑一般四溅,不同的是剑的碎片落到地上至今还在那儿,可雷的碎片落入地上就飞快地钻入了地底不见。 只有被电焦的花草树木显示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而上面那半截则嗖——的一下缩回了云层里。 夜空上的阴云翻涌得更加激烈起来,甚至隐约能听到类似咆哮的声音。 楼麒麟猛地抬起蹄子狠狠跺了一下大地,仰着头朝上面对着咆哮了一声。 天上的咆哮声顿时消失了。 “……” 我顾不上霁宁雪手上那柄神秘的剑了,死死地盯着天上乌云闪电那块范围。 其他人亦和我一样。 良久死一般压抑的氛围过后,雷电的动静渐渐减小,直至最终消失。 天空恢复了最初的宁静,繁星跟没事儿似的又挂了出来。 “……” 大家都没轻举妄动,继续警觉地盯着那块地方。 直到不知多久,轰隆一声,楼起笙的麒麟身往地上倒去,扬起了许多的草屑树叶。 “楼起笙!” 我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往前跑,好像这样就能马上到达他的身边…… 可是……我不能。 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在他的心境之中,他不放我出去,我就出不去。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其他人急切地包围住,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以往我从未如此真切地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我在一个离他最近却也同时是最远的地方。 在这样的时刻,任何人都有机会朝他奔去,哪怕再远的距离,哪怕隔着山海重重,只是所要耗费的时间久一点而已,但终究可以。 我却不能……无论多久都不能。 就像前世的槐玉最终再也不能碰触到麒御。 …… “宿主?宿主?” …… 不。不一样…… 我不会再让前一世的悲剧重现。我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结局。 绝对不要。 …… “宿主!” …… …… …… …… …… …… “——??[” 被闷进了有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 “阿宝你醒了?吓死我了。” “……?” 我使了点劲儿推开他,然后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检查了一番。 他裸露在外的地方,脸上、胳膊上等地方都缠着绷带,这造型倒不稀奇,见过几回了。 稀奇的是…… 不是你晕了吗?怎么变成我晕了? 我这么比划着问他。 他皱眉说:“我当时确实是晕了,但没多久就醒了。醒后第一反应是先安慰你,怕你担心,不料发现你比我晕得还彻底。” 我:“……” “我生怕是我受雷击连累到了心境里的你,谁知道那破天雷是怎么回事儿。”他摸了摸我的脸,再度将我闷进他的怀里,道,“阿宝,我……为了保护你才将你放入心境,若反倒因此害了你,我会恨死自己。” 我叹了声气,拍了拍他的背。 我俩拥抱了一阵,我忽的回过神来,眼珠子往旁边瞟到样式风格陌生而又熟悉的屋内装潢…… 我沉思了足足有半分钟,猛地睁大了眼睛,再度推开楼起笙,飞快比划着问:这是哪儿?! 他平静地看着我说:“麒麟城。” ?!?!?! 他满脸写着“你以为爷想来?晦气!”悻悻然地解说:“当时我晕着,正好赶上这些麒麟追踪我到了那里……就趁麒之危,把我带回来了。” “……” 我问:霁姑娘他们呢? 他闻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闭上双眼,沉重道:“当时霁姑娘和麒铃铃都同样因被雷伤而身受重伤不能反抗,白枭垢……本来没他的事儿,他为了保护麒铃铃扑到她身上要替她挡雷,被她顶飞出去……直接晕了,比我晕得还早。” 我:“……” 到底行不行啊你们主角团! 这么说也不对。 我换个说法。 到底行不行啊白枭垢和麒铃铃!你俩……唉。 算了,主角团里通常是需要一个两个搞笑角色活跃气氛的。 总之……我们居然回到了麒麟城,这可真是…… 我想来想去,不顾楼起笙的阻拦,坚持下床。 他没办法,只好改而扶住我,嘴里道:“你小心点儿……” 我被他扶着来到窗旁,深呼吸一口气,推开窗子,外头金黄的阳光顿时照到了我的脸上,不烫,只是很舒适的温暖。 我却一愣。 这和我……和槐玉记忆中的不一样。 麒麟城建在北 荒,北荒常年寒冷,阴天已经算是不错的天气了,更多时候都是北风凛冽大雪纷飞。 可我定睛看窗外的建筑,却又分明一阵阵眼熟。 麒麟城建城所用的材料非是人间俗世的石头砖头可比,即便再过千万年,只要不去刻意摧毁,而只是风霜雪雨和阳光的话,并不会使建筑褪色老旧。 此时一眼望去,外头的整体规划建筑和槐玉那时候的差别并不大。 ……我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广场最中央的那两尊高大的雕像上,再不能移开。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雕像,同样维护得很好。 它们……居然还在这里。 “……阿宝。”楼起笙轻声叫我。 我回过神来,转头正要拉着他说你看那个——却猛地看到他脸上的青春疼痛明媚忧伤欲语还休阿宝更爱他还是我。 我:“……。” 那这样吧,明天就把那雕像砸了好吧? 当然不好啊!我发癫也不这么干啊! 我只好木然地指指那雕像,对他比划:看见了吗,那个好大好大的麒麟就是你,旁边那个是你前世的爱果,哟哟哟,你自己说你更爱他还是更爱我。 他试图逃避被我甩锅:“我又不记得那些……倒是你记得。” 我正要和他掰扯,猛地停住手,看着朝这边走来的三只麒麟。 他们也看到了窗前的我和楼起笙,边走边变成人形,都是浓眉大眼身形健硕一派正气的帅小伙。 可能因为外貌的原因…… 事实上我自从修炼以来,确实越来越有点儿脱胎换骨那意思了,相貌可能一天天的越发像槐玉。 而麒御当年当上麒麟王时已经自我“整容”,没用楼起笙这张小白脸了。 加之楼起笙是麒御转世这事儿,如果麒铃铃没来得及说,那就估计麒麟城还不知道。现在麒麟们还当他只是那个要被封禁起来的危险份子。 大概是因此,这仨麒麟见着我比见着楼起笙要热情真切多了,十分客气恭敬地对着我躬身行礼。 我下意识还以同样的礼,但脑袋刚低到一半就被楼起笙用手托住了下巴,把我弄了起来,不让我这样。 我死鱼眼扭头瞅他。 他冷声道:“别理他们。” 不理不行,我瞅着为首这只麒麟左肩衣服上的符文图案,他应该是麒贝的后代。 那当年咱俩可给麒贝添过不少工作量啊。! 第 109 章 我正试图以眼神向楼中二传递信息,麒贝的后代开口道:“列公子安然醒来,少族长与我等也就放心了。” 我看向他,正要客气客气,他单独朝我行拱手礼,满面真诚,道:“在下麒风,麒麟城祭司殿大弟子,麒铃铃是在下的妹妹,一路游历有赖列公子照拂了。” 我一怔,这才仔细看他相貌。 你还别说,他这么一说,我这么一看,他和麒铃铃俩麒在五官间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我摆摆手,比划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一路上我有赖麒姑娘保护了才是。 其实都是客套话,我和麒铃铃属于我没照拂她、她没保护我的关系。 不是说我俩关系不好,只是客观上确实没有发生这事儿罢了。 我俩关系挺融洽的,交流不算多,但老话说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俩就属于这个淡如水。 但麒风先说了场面话,那我总是要接的。 只是我比划完,没麒给我翻译。 我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戳了下身旁装死的楼起笙,他用人话冷冷道:“不屑于和他们说话。” 我:“……” 没记错的话,好像当初去桃源村找楼起笙的就是麒铃铃她哥麒风,而麒风那个时候说过人族语言,也就是说麒家听得懂楼起笙现在在说啥。 我忙给楼起笙一个眼神。 背地里说麒家坏话也就罢了……当面说多尴尬啊! 他冷哼一声,甚至挑眉,那是相当的高贵冷艳,丝毫不顾我社死与否,没爱了属于是。 好在麒家麒风识大体,性格温柔,并不被楼起笙这态度所激怒,平和地转向他客客气气道:“霁姑娘此刻正在议事堂与族长会谈有关两件宝器之事,不知少族长是否愿意前去一同商议。” 楼起笙冷声道:“东西都是我们拿到的,我何须和你们商议归属?我已经说过,此事无须再提!你们究竟何时放我们离开?若非霁宁雪从中调停,我早已动手。不屑在你们这破城里多待一日,你们别得寸进尺!” 麒风正要开口,楼起笙冷笑道:“还是说,你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根本从一开始就打算蒙骗不到我就改而明抢?早说便是!” 你可别说了,这都是你深沉爱过的子民后代啊麒御…… 感觉他此刻越多说一句,我就越多尴尬一分。 但显然这并不正常……为什么他装逼我社死啊喂! 麒风情绪稳定一如他的先祖麒贝,主打一个随便你说啥反正我说我的:“话已传到,少族长自行决定便是。” 然后他看向我,说:“铃铃回城后说了一些事,我已禀告祭司殿,大智者想和列公子叙谈,不知列公子可愿前往?” 大智者?这谁? 槐玉那会儿可没这号麒。 我正要发问,楼起笙抢白,十分PTSD地厉声道:“不愿!鬼知道是想做什么……莫不是要将我的阿宝也投入空 灵境十年?!我可不是你们那个孬种族长!便是与你们同归于尽也绝不会让你们动他分毫!” 哎呀你不要发言了亲爱的!真的!何况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爹一直爱着你偷偷把你送到人间拥有自由吗!为什么还恨着亲爹呢啊? 而且, “我的阿宝”什么的……哎!呀!肉麻不肉麻!当着别麒的面! 麒风这时候耿直地来了一句:“当年执意将少族长投入空灵境的的是长老会, 不是祭司殿。” 我:“……” 话说起来,槐玉那会儿没有长老会这东西的存在,不知是什么时候出于什么目的成立起来的。 虽说当年长老会执意将刚生下来的婴儿楼起笙放入空灵境,但事出有因,那会儿大家都唯恐他是魔胎,惊惧之下虽然手段冷酷了些,却也说得通。 因此我一时不能判断这长老会是正派还是反派。 我正沉思,楼起笙在旁斗嘴:“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我忙劝阻他单方面吵架,比划道:好了好了,别吵,冤有头债有主,麒家麒风看着不比你大多少,你被投入空灵境这事儿他肯定没参与,你对他撒气多没道理啊。 却不知我这句话怎么就歪打正着地戳中了心思莫测的楼小麒的心,他忽的表情缓和,用满意、得意的眼神瞅我,好像在夸我很有眼光。 我细品了品,实在是没品出来,但这会儿不便问,只是见他情绪缓和就伺机劝他去议事厅和他爹好好聊聊,我们分头行动,我去祭司殿。 他原本舒缓的面孔顿时绷紧,一口回绝:“我绝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麒风苦口婆心劝道:“少族长放心,此处是麒麟城,绝无危险。” 楼起笙阴恻恻地对他说:“对我而言绝非如此。” 麒风和我都:“……” 咋说呢,这话在一时之间倒也令麒无可反驳。 但麒风在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倔强地找到了一个点:“但此刻是在说列公子,不是少族长你……”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这话说得就是默认确实麒麟城对于楼起笙而言挺危险了。 楼起笙左右不管这些,断然道:“阿宝自然与我一体。” 哥,咱大白天的呢,不能一体,你别一言不合就上高速……算了,这一回合算我心术不正! 现场僵持一阵,最终还是我和稀泥,劝楼起笙道:要么你先跟我一起去祭司殿吧,看能否伺机打听些东西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先去见我公公……咳咳……自然是因为,我也不想还宝器给麒麟族。 站在麒麟族的立场他们肯定想要,可是站在我的立场,我知道大致的故事脉络,这东西必然要给主角团拿着去打大结局啊。 总之先拖着吧。 我得去问问麒麟祭司或者那个大智者是否知道无痛还丹法。 没错,我还没忘记这件事儿! 丹我是肯定要还给楼起笙的。 别的不说,打最 终bss的时候楼起笙若只有半颗内丹得多吃亏啊。 现在这就是现实,不是游戏,可没有读档反复碰运气的好事儿。 每天在系统那里的签到我在默默坚持,但进度太慢了。 而且我欠系统太多分,这点分我还没捂热乎就被自动划走了,实在是令人沮丧,看不到头,根本看不到头。 我无助得就像一个身负巨债的赌鬼。 虽然钟旋提供过一个法子,说用另一枚内丹来替代我体内的半颗麒麟内丹也可操作。 但一则我不信他,对这法子存疑; 二则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分分钟要被这曲折离奇凄惨虐心的命运玩弄到黑化,但还是干不出去抢别人内丹的事儿。 还是问问专业麒士靠谱。 楼起笙起初还有些别扭,不太愿意去祭司殿,扭过头去不看我,但不知他忽的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平静道:“好,去。” 不知道他啥心路历程,但随便吧。 我们在麒风的带领下前往祭司殿。 祭司殿并不在麒麟城的中央,而是在西北方向一个僻静的高处,四周被一条宽阔的麒工河围绕,只有一条长长的桥梁连通。 搁游戏里有的玩家会喜欢,有的玩家会吐槽路太长不知道意义在哪里的那种。 大概意义就是看看远方的贴图风景吧……放松一下。 我们从长长的桥走向不远不近处麒工小岛上的祭司殿,那巍峨庄严的建筑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与此同时,天气在变化。 麒麟城的内城区域不知何故从数千年前的冰天雪地恶劣气候变成了有着温暖金黄阳光的气候,可随着我们离祭司殿越走越近,感觉到空气渐渐冰凉起来。 忽然我鼻头一凉,眼前看到了纷飞的细碎雪花。 我惯性地继续朝前走了十来步,雪花越来越大,直至鹅毛纷飞,北风凛冽。 “……” 这才是槐玉记忆中的麒麟城的气候。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目光在眼前越发近距离清晰的祭司殿屋顶停留片刻。 那上面和当年一样,厚厚的全是皑皑白雪。 祭司殿本身建筑几乎通体雪白,这不是故意设计的,而是祭司殿所用的有特殊BUFF的建筑材料就是这颜色。 屋顶的材料倒是琉璃绿,原本整体效果会跟大葱似的,多水灵有生命力啊,但建完后由于二天两头下雪,大葱脑袋迅速花白。 起初那几年大家还兢兢业业地扫雪,后来就摆烂了。 我从屋顶收回目光,稍稍仰头望向飘下来雪花的天空,胸口有种难言的酸涩与怅然怀念。 其实刚刚一路走来,已经有这样的情绪了,只是尚且轻微,能够控制。 此刻却不知为何就被这场风雪开启了多愁善感的机关。 “阿宝?” 楼起笙早也停下,静静地、不解地等了我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开口叫我。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但他显然有事,眼中又暗淡下来,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滚烫,我虽然此刻并没有被冻到,却也觉得这样舒服。 于是我对着他笑了笑。 他下意识想还我一个笑,但嘴角刚朝上扯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马上就僵住了,然后往下垂回去。 我:“……” 懂了,怕不是又对我抛下他独自想起前世之事耿耿于怀了。 思及此,我忽的心中一顿,嘴角的笑容要挂不住了。 祭司殿会不会有法子令楼起笙也回想起前世后来那些事啊? 前面的我不怕他记起来,最后的却…… 我不希望他想起来最后那段儿。 那很痛苦。 无论是面对魔军节节胜利逼近、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联盟各族纷纷放弃与撤离的无能为力的痛苦,还是最后他牺牲自己,将内丹献给上神,将尸身分裂藏于各处…… 除了麒御的痛苦,还有麒御那丝毫不留余地的奉献精神……我也不希望楼起笙想起来。 这一世的楼起笙有些傲娇,日常装酷,无论如何,内里还是充满正义感的,但也许时移世易,他没有麒御那么的……那么的…… 我不想用傻来形容麒御。或许槐玉冷静下来后也不会这样想。 虽然槐玉那么痛苦,但麒御所作所为确实出自救世英雄的气概。 无论到了何时,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这都是最高尚的品德。 不是每个生灵都能做到,若做不到固然无可指摘,可若别个做到了,又怎能去辱没。 只是……只是……若可以…… 我害怕楼起笙有朝一日走上麒御的老路。 也许现如今的楼起笙和麒御终究有些不同呢,即便面对同一绝境不会做出同样决定的那种不同。 这么多年了,究竟是投胎转世过了,就像我,也没槐玉那么清纯那么容易害羞了啊。 就算不投胎转世,从3岁长到30岁,性格心理信念意志这些都能有很多变化呢。 所以…… “阿宝?” 我被他这一叫,回过神来,同时他已经从空间中取出一件披风给我穿上了。 “太冷了,”他一边垂眸给我系好带子掖好领子,一边说,“要不你进心境吧,我去会他们就好。” 开什么玩笑,又要我进心境,又要你单独去做有可能恢复前世全部记忆的高危行为?简直把我的雷点不当雷点。 我立刻摆手:要走一起走,此处天气确实恶劣,我们还是回内城去见你爹吧! 他微微眯眼瞅我。 我瞅回去。谁怕谁啊。 我俩对视片刻,他说:“好。” “……二位,祭司殿就在眼前了。”麒风出声暗示。 但是对不住了麒贝的后代麒铃铃的哥哥,你就当基佬善变吧! 我和楼起笙这对善变基佬手牵着手,转身就要跑路,并且已经跑出去十来步了,忽的听到一道悠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都来了……” 我:“……” 随即我听到麒风与一直跟着的其他俩麒麟齐声恭敬道:“大智者!” 我顿时好奇心起,停下脚步,回头想看看这说出“来都来了”四字真言的大智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对方已经缓步走上了桥,朝我们越来越近。 这大智者身形俊挺,穿着层层叠叠的华贵庄重的祭司殿风格服饰,青年模样……模样…… 我看着他的脸,不由得愣住了。 这脸……就很眼熟,颇有五六分槐玉的影子。 难道我不完全是槐玉的灵魂?当初分了两半?这个大智者是另一半槐玉?这倒就说得通了为何会出现一个地位如此之高的大智者…… 我正在心中暗自揣测,大智者已经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他与我对视片刻,缓缓张开嘴,感情充沛地叫了一声:“……母亲。” 我:“…………………………” 行吧,不是另一半的槐玉。是个沙雕。! 第 110 章 场面一时之间有点僵。 废话,到这份儿上,不僵就有鬼了。 半晌,这位神智似乎不太清醒的大智者再度轻启朱唇:“母亲,我等待与您重逢的这一天太久了……” 兄弟你拖着不吃药的时间也不短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攻击你,你但凡是叫我爹我都开开心心认了! 我深呼吸着比我命甜多了的冷冽空气,低下我本就卑微的头颅,从我的时尚单品斜跨小包包里掏出小本子和炭笔,开始写字:这位 后半句的“是怎么回事儿”还没来得及写出来,一股凉意自我脸皮经脖颈延伸至四肢心房。 我小心地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死鱼眼。 不,这次的死鱼在死之中还燃烧着阴沉愤怒の地狱业火。 我来翻译一下哈,大致就是: 你给麒御生了蛋!但你拒绝给我生蛋!这岂是一只麒麟幼崽所能承受的精神重击?!绝对不是!我要黑化了。将来别人问我为什么黑化,我就说因为我老婆不给我生蛋但给我前世生蛋,别人肯定会嘲笑我三百年,但是没关系,他们会连我老婆一起嘲笑,这就是所谓的要死一起死吧。 我拒绝。 我可以和他一起死,但假如是指社死的话,那他自个儿去就好了。 俗话说得好,夫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天有多高我飞多远,比心.jpg “母亲……” 够了!你叫我孙子都行,别叫我妈! 我急忙扭头对这奇奇怪怪的大智者摆手,然后刷刷写字给他看: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他的情绪并无格外的波动,晴空一般的湛蓝色透彻眼珠里依旧一片宁静,语气温和:“没有认错人,我的母亲,我是您和最伟大的麒麟王麒御的儿子,麒凯。” 我原本挂在脸上的尴尬讪笑一下子僵住了。 就在我恍若隔世地与对方四目相对时,被楼起笙拽了把胳膊。我回过神来,扭头看他。 “他们麒麟族都不太正常,你别被迷惑了。”楼起笙一脸严肃地叮嘱我。 我:“……” 这可是你亲自孵出来的义子啊亲,而且亲你也是麒麟族的一员,甚至是少族长。 我轻叹了口气,暂且不去管他,转而继续看麒凯。 却不知麒凯怎么能活到如今,寻常麒麟寿元没有这么长,若有,那得是得道飞升了的,而麒凯这样子不像。 而且,为什么麒凯的面容与槐玉如此相似?又不是亲生的。 哦,这个倒是好解释,各灵族化人形,只要法力不是特别低,一般都能自我调整,所以丑的很少见,大家对于人族好看的外形的审美普遍在线。 麒御能直接给自己整容,他义子也能。 有点羡慕。我想把我耳垂弄厚点,据说福气比较多。对啦,我就是迷信啦,怎样,我命这么苦! 此刻 看着青年形态的麒凯, 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超级幼崽时的他, 比起楼起笙这个中二病,那会儿的小麒凯多么童真可爱啊。 尤其是我和麒御一起逗弄他玩儿时,那样的天伦之乐…… “母亲……” 刚刚燃起的父爱如山体滑坡。 我在纸上刷刷写下“叫我父亲”展示给他看。 他沉默片刻,然后狡猾地改变话题:“不妨进殿内详说吧。” 哈?楼起笙亲生的吧? 但他索性啥也不叫也好,总之好过叫我妈。 我便情绪稳定地点点头,示意他在前头带路。 虽然数千年前这儿我堪称二把手副城主,可时移世易,我这人很识相很自觉的。 现在的我不过是跟麒麟城关系微妙(偏向仇视)的少族长的对象罢了== 鉴于这位少族长的态度,搞不好我随时要被卷走跑路== 麒凯上前两步,朝我抬起繁重的宽袖下的手,然而刚抬到一半,被楼起笙啪的一声脆响打在了手背上。 我和麒风和另两只麒麟青年同款表情:0_0! 场面非常尴尬,别说空气了,仿佛雪花都在半空中凝固了。 楼起笙挡到我和麒凯中间,将我从他背后拉到他另一侧,握住我的手,很凶地对麒凯龇牙,发出喉咙里的低沉的威胁声。 “……”雅蠛蝶啊!快雅蠛蝶啊!*这不是你情敌!是你儿子啊!你心心念念的儿砸啊! 儿子比转世投胎的中二爹成熟稳重,这感觉谁懂啊!我怎么一天到晚都在问谁懂啊!谁都不会懂!只有我懂我有多难! 我急忙用没被握着的另一只手抓住楼起笙的胳膊,轻轻摇晃,试图唤醒他的脑子。 他没理我,继续恐吓麒凯。 麒凯并不畏惧他,平静地与他对视一阵,语出惊我:“远不如我父亲。” 孩子这就是你那毫无血缘关系的亲爹啊!你不要被他现在中二的样子劝退!哪个幼崽没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呢?! 等等,儿砸你现在不是大智者吗,还看起来在祭司殿混得风生水起,华服比大祭司的还隆重华丽,怎么会不知道楼起笙就是麒御的转世?这很难算吗? 我腹中的疑问又多了一个。 怀着重重疑惑,我的脸色严肃起来,稍稍使劲儿捏了楼起笙一把,等他皱着眉头转头看我时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思忖片刻,依旧挂着一张凶脸,好歹没再喉咙发声。 我转向麒凯,做了个请的手势。 麒凯欲言又止,眼中似有点难过于我的生疏。 对不起了儿砸,你这怎么回事儿你妈、啊呸,你爹我还不太清楚,但总之楼起笙这对象确实是我亲对象。 无论如何,楼起笙和麒凯终于暂时收起发癫的多余默契,一起走入了祭司殿中。 数千年过去,祭司殿中似乎连最细微的变化都没有,甚至鲜花都是那时的品种,仿若一切都在昨日 。 众所周知,绝大多数植物会一代一代地自我或被动地进行改良,比如鲜花,后世的通常都会比以前的更大更艳丽更美丽。 祭司殿中摆放的鲜花品种并不珍稀,就是寻常绿化品种,麒麟城内城里现在就栽种着许多,我们刚刚一路过来便见着了,确实比起当年都正常进化了。 然而祭司殿却保留着那个时候的花种?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暂且不说,一路走来,只见到了几个相对小些的祭司,没见着大祭司。 虽然我无论大的小的都不认识,但这很好认,靠衣服。 我什么都没问,麒凯主动解释起来:“大祭司等去元老会了。”他说着,看了眼楼起笙,道,“议论有关麒嵊之事。” 楼起笙顿时冷笑了一声。 待我们走入会客厅入座,麒风与另两只麒麟送来茶水就退出去了,还给我们把门关上了。 这门刚刚合上,麒凯就叫我:“母亲……” 我情急之下来不及写字,下意识打手语:说了叫爹! 打完我反应过来,正要改而写字,麒凯道:“我能看懂。” OK。虽然不知道为啥一个个都能看懂手语,这可能就是玄幻世界观的奥义吧。 一说到这个称谓的问题,麒凯就狡猾狡猾滴换话题:“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疑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您。” 可以问问你为什么对叫我妈有这么深的执念吗? 算了,别浪费时间问这种尴尬的问题。 可能确实对着麒御那肌肉壮汉也是叫不出妈吧……emmmm……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 嗐!我在想什么呢!邪气邪气,一定是邪气。说起来我觉得我最近脑袋里的废料越来越多一定是因为那个邪气侵体。 本身的我虽然不至于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但至少也不是小□□吧。PS没有说小□□不好的意思。 我正在内心习惯性吐槽,麒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之所以会活到如今,是您给了我这么长久的生命,我敬爱的母亲。” “……” 假如你敬爱的母亲希望你别叫他敬爱的母亲,你会听吗,我叛逆的儿子。 “我那时还小,在您的……葬礼之时,举城悲恸,祭司殿十分忙碌,麒贝祭司有事暂且离开一下,不便带着我,将我独自放在殿内。” 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姿势非常端正,正垂眸望着自己搭在膝上的手,语速很缓慢,这令他的声音更有质感,或者说是岁月感。 虽然他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 “彼时我神智未开,尚在懵懂之中,却隐约感知到了失去您的痛苦……我跌跌撞撞地去到您静静躺在棺中的身体,想唤醒您。” 我:“……” 麒贝你为什么要在关键的时候这么不靠谱?哪有把一个小孩扔在他爹尸体旁边的? 算了。估计当时麒贝自己也是挺难过的,心神恍惚,就顾不得太全面了。 开玩笑的时候是说麒贝肯定烦死我了,但槐玉和我都知道槐玉与他的情谊不是假的。 “我用角轻轻拱您的身体,四下试探,您却始终不愿醒来。”他低声道。 “我十分难过又很害怕,哭闹起来,无意中打翻了放在您枕边的锦盒,里面掉出来一颗丹药,我不知这是什么,它发着幽幽的金光,我本能地伸手去将它抓住,正要细看,麒贝祭司回来了。” “我害怕他责骂我,慌乱地要将我刚弄乱的您的衣衫整理好,却越急越乱,竟在忙中将那颗丹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吃掉了。” 我:“……” 好吧,小孩儿。 尤其是这孩子,小时候是有点儿脑子……咳,比同龄麒发育得慢。 他说到此处,缓缓抬起头来,重新看着我。 他的眼中依旧一片宁静。 之前我其实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里并不是寻常的平静,而是有着深海一般的了无波澜的深邃感。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颗仙丹,服之可使生灵寿元万年。”他说道,“您为父亲之死鸣不平,闹出过一些动静。神界为平息此事,将此枚仙丹赠予您,作为补偿。您接受了,却并未服用,而是试图用它来复活父亲,后来发现不能,您亦不愿服下它。” “……”! 第 111 章 室内以石造为主,装修风格主打大气路线,颜色深,空间大,家具少,空空荡荡的,说话时会有轻微的一些回音。 麒凯的语速又慢,加上所说的事情本身,使得气氛格外肃穆沉重。 半晌,我转头看楼起笙。 似乎刚刚麒凯说那些的时候楼起笙一直看着我,我一转头就对上了他正在注视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中好似藏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情感按捺不住,欲要喷薄而出。 但当此刻我与他四目相对,他眼睫轻颤了几下,迟疑着缓缓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我。 不知道又在进行什么复杂而多余的内心活动。 如果可以的话,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祈祷对象少动脑子想那些有的没的,当个莽夫就很好,不要文武双全,人不必太完美。哦,麒也一样。 我轻叹了一口气,用手臂背碰他胳膊一下。 他过了两三秒才抬眼看我,之前那股压抑隐秘的情感已经被他遮掩住了。 我给他递眼神,示意他自曝身份。 他却摇头拒绝,将目光移到麒凯的脸上,至少在表面上已然完全平静并高冷了起来,摆出不卑极亢的姿态问:“你将我们叫到这来,还有什么别的要说吧?” 麒凯点了点头,毫不含糊道:“关于那两大宝器……” 楼起笙不等他说完就果断拒绝:“休想。我们靠自己拿到的,你们说要就给你们?凭你们脸皮厚?麒麟就能不要脸?” 哥,你无差别攻击的时候至少别把自己也攻击到啊喂。 话说回来,有一说一,麒麟皮确实厚,尤其是脸皮。 比如有时候我实在困得受不了了,催这货快点干完事儿睡觉,他就会为难地说麒麟皮厚,感知神经不敏感,所以他也很无辜委屈没办法,只能无助地加班加点,实在是太辛苦了,以后我要对他更好一点。 我特喵的到底在什么情况下告诉过他感知神经和加班加点这些词儿啊!他这么博学多才有朝一日是不是四级都能考出来啊? 面对楼起笙的麒身攻击,麒凯不慌不急,继续和他谈判,道:“你无非是想救你的母亲。她是一位极其出色的麒麟族战士,麒麟族不会放弃她,而此举也是为了保护你。你是她的独子,这必然也是她所希望的。” 楼起笙长眉一挑,讥讽道:“得了吧,你们折腾这么多年都一事无成,我指望你们不如指望一块石头,至少石头里有一丝可能蹦出个孙悟空来。” “你却也不过是因麒风失言说出了四件宝器的所在才知道这一切,而又可知为了这个消息,麒麟族耗费了多少年的心血吗?”麒凯道,“其实祭司殿早已探查到你的下落,一直瞒着长老会,直到确定能解救你母亲与你的方法才派麒风前去寻你回来。” 楼起笙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不屑地反问:“那你们怎么没赶在我们之前得到八卦干支开悟铜镜?我都懒得问你吾老洞里的雷击枣木流珠手串。铜镜先前 在一个凡人手里,这你们都拿不到。” 麒凯道:“你也说那八卦干支开悟铜镜的前任持有者是凡人了,麒麟城又岂能强行夺走凡人财物。” “何况,麒麟城刚刚得知四件宝器下落就派麒风离城去找你了,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魔族再度来袭,意欲由此处去往人间肆虐。麒麟城与黄帝轩辕立有盟约,必要镇守住此地守护人族安乐,如何敢拨调力量分心于其他?” “直到不久前才驱退魔族,却也有伤元气,需要休整,而你们趁此时机已取走了那两样宝物。” 闻言,楼起笙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 对方打出守护人族大义牌,楼起笙确实是没法儿反驳。 哪怕他暂时只有麒招龙的回忆而没有麒御的回忆,他骨子里仍旧有着和麒御一般的爱护弱小人族的天然正义感。 屋内又安静了一会儿,楼起笙拾回高冷,道:“反正我不信任你们。接下来不还有两件宝器吗,各凭本事,若你们拿到了,我可以考虑和你们合作。” 麒凯却道:“泰山石敢当或许只有……”他说到此处似是停顿了一下,又似乎只是我的错觉,“母亲能取到。” 我一怔。 咋,你妈我怎么就突然有这出息了? ……靠,一代玉面小郎君险遭洗脑,是道德的沦陷还是人性的扭曲? 我回过神来,下意识看楼起笙,发现他正用质疑的眼神在打量我。 我:“……” 该轮到我眯眼燃烧地狱业火了。 烧得他默默移开目光,假装无事发生。 离婚吧,这日子再过一天都嫌多。 麒凯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拉回他身上。 他解说道:“那座石敢当中蕴留了一缕黄帝的残魂。黄帝乃人族至尊、人文始祖,又与麒麟族素有深厚渊源,我们不能擅自强取。母亲当年与黄帝交好,此事您出面使不必动起干戈,自然是最好不过。” 你要这么说,不如直接找黄帝大学室友麒御、也就是我身边这位,岂不交得更好吗? 甚至黄帝还给这位充当过追你妈的僚机呢。 我要这么说……这是一个很合适的揭露楼起笙身份的机会啊。 我急忙摸出小本子,低头写下:其实楼起笙就是 写到此处,楼起笙的爪子牢牢按住我的右手,不让我往下写。 我猝不及防,手一使劲儿,笔芯往下一按,差点儿折断。 怒.jpg 与此同时,楼起笙朝麒凯淡淡道:“你既是麒御的义子,想必黄帝看在麒御的面子上会给你面子,所以你还是自己去吧。还是那句话,各凭本事。” 我头都没抬,木然地用左手拿过笔,正要接着写,楼起笙直接来抢我的笔。 我和他一人捏着炭笔的一端,来回拉锯了几下。 他欺负我一个无助的哑巴,硬生生把我的笔给抢过去了。 这和猛踹瘸子那条 好腿有什么差别!恶毒如斯! 总之,我和麒凯都败于楼起笙的固执之下。 麒凯没能谈妥宝器的归属和楼起笙的封印问题,我没能搞定揭露楼起笙身份的事儿。 这家伙,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的独断专行……就像那个时候。 我想不得那件事,一想,整颗心就冷了下来,瞬间恹恹的,没有了继续参与会谈的兴趣和精力。 而麒凯和楼起笙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不妨我们先谈麒铃铃忽然发狂一事。” 麒凯道。 楼起笙嘴上傲娇地说着:“关我什么事,你们派她去故意纠缠我做卧底,当我不知道?我不过与你们将计就计。她若出事儿,我最开心。你们自己去管吧。” 眼睛却认真地锁定了麒凯。 就这劲儿,谁能看不出来呢…… 唉,反正他不尴尬,都是我在尴尬。 麒凯是个好孩子,不拆穿他,径自说了起来。 “祭司殿大弟子麒风是麒铃铃的兄长,此次麒铃铃发狂伤人,虽起因看似是那二人意图不轨,然则麒风认为以其妹性情而言,这反应实属过激了。” “他再三询问缘由,麒铃铃都不肯说,他担忧之下求助于我,我念在他手足情切,破例为他推演,却不料在无意中发现麒铃铃竟来自另一方天地。” 我顿时精神一凛,耳朵悄然竖起来。 麒凯却不往下说了,他缓缓地看向我,目光深邃。 “……” 我精神分裂啦好不好,哪儿哪儿都有我! 今天不但没能说破楼起笙的身世秘密,还要把于彦这个秘密给大白于天下是吗,随便吧,爱咋咋,摆烂.jpg 要搁以前我可能会因为于彦太惨了不堪回首而不敢回首,可沉浸式回顾槐玉这一世的记忆后,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但是认真来说,这种心态的出现并不奇怪,甚至非常自然。 于彦确实也惨,各有各的惨,这没啥好比的,侧重点不同,可如果非要比较的话,槐玉所处的背景太宏大了,有种“史诗”波澜壮阔那意思。 而且于彦那段儿已经过去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再如何耿耿于怀,也只是在记忆里反复咀嚼罢了,水分全无,剩下都是一堆干巴巴的渣滓。 槐玉那段儿却就在不久前亲身再体验了一回。 我于是平静地迎上麒凯的眼睛,不躲不慌,等着他说出来。 他却没有如我所想这么做,只道:“麒铃铃前世也曾遇到过对她图谋不轨的男子,对方虽未最终得逞,却为此恼羞成怒加害于她,致使她原本大好前途生生折断,从此一蹶不振,直至郁郁而终。” “……” “这是她至今未解的心结。”麒凯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若要解开她的心结并不容易,须得去地府借到轮回境,使她得以逆转时空回到当时,方有机会改变她那一世的命途,解开她心中的郁结。但地府必然不会应允。我只能让麒风多劝说她放下,如此而已。” 麒凯说者无心,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楼起笙四平八稳的样子,估计他那脑子里在这一刻大约是已经闪过了一百种勇闯地府抢轮回境的法子…… 新地图是地府吗? 我想拒绝,我怕鬼。 但是……话说回来,真的可以逆转时空回到现代吗? 麒铃铃上一世所处的现代和于彦的是一个位面吗?那……那我岂不是有机会见到当时的自己? 唉,其实没什么好见的啦。 ……只是,忽然想起了那一世的母亲。于彦病逝后,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自然是希望她好,却直觉这可能性不大。 若是可以……若是可以,别的都且不说,至少我把她养老的事儿打点好。 那时于彦也认真谋划过,但拖着病躯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勉强集中了精神思考,想太多也都是虚的,客观条件实在困苦。 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要回到钱上面来,而于彦哪儿来钱啊,现抢都身体条件不允许啊。! 第 112 章 简单说完麒铃铃的事儿,我们再度失去话题。 静默了一会儿后,楼起笙和麒凯几乎同时开口。 “没别的事儿我们先走了。”/“母亲,数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 我:“……” 难得楼起笙松缓了语气还怪礼貌的,听了麒凯这话顿时又不爽了,脸一变,瞪他一眼,拉我起身,显然想走的心更急切了。 可这真是咱俩的崽啊。虽然是义子,但蛋是你亲自孵出来的,跟亲生的差别不大! “母亲何不留在祭司殿一段时日?我有许多的话想和您倾诉。”麒凯恳切地说。 “他没话跟你说。”楼起笙说。 我忙阻止楼起笙,然后对麒凯比划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哈。今天还得陪楼起笙去议事厅见族长。 麒凯显然不舍,却没有强求,只道:“您可以自由出入祭司殿,任何时候想来都可以。我……不能离开祭司殿太远的距离。” 我惊讶道:为什么? 他说:“自服下那颗仙丹之后,我一旦离开祭司殿,走得越远,精元便流失得越快。” 我一怔,然后问:那你岂不是几千年没离开过祭司殿了? “正是如此。”他说,“起初麒贝祭司领着我反复测试过百来回,觉察后果严重,我甚至会因此陷入昏厥与更严重后果,他再不敢试,此后我再没离开过祭司殿。这么多年来,我在殿中没有多少消遣,只能翻看您留下来的笔记与托麒从人世带来的书,书读得多了,便触类旁通,较之旁麒多知道些东西,又因我是您的孩子,麒麟族敬仰您的智慧,逐渐将我称作大智者。” “……” 牛的。 这也能捱下来,不佩服不行。要知道他可没手机电脑玩儿,甚至电视机都没有。 这声大智者是他该得的。 任谁天天看书看了几千年,都得成为智慧的化身。不论什么书都行。这么说吧,哪怕是看了几千年的颜色,都得成为颜色圈的活化石。 我同情地安慰他:多读读书也好,外头没什么好去的。 他笑了笑,看我的眼神极为温柔。 楼起笙一直虎视眈眈盯着我和麒凯,自然也看到了,立马出声强调存在感:“先走吧,霁宁雪在议事厅等我们,唯恐她被狡猾的麒麟哄骗到。” 像狡猾的楼麒麟哄骗我那样吗? 但我没拆他台,只是向麒凯道别。 这回麒凯没再说什么,我就和楼起笙赶紧往外走。 麒凯跟在我们的后面,一直跟到了出祭司殿的最后一道门。 他一副完全不打算停下脚步、打算送我们出去的架势,我急忙制止他:你刚才不是说离开麒麟店会对精元有损吗。不用送了,我们记得路,而且还有麒风带领。 说起来,之前他都跑到了桥上去迎接我,这可真是…… “无妨,这些年我专心研究,如今略微地离开一下祭司殿是可以的。”他说。 但我唯恐他在嘴硬罢了,再三推拒,让他真的不必这么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这话成功说服了他,他这才肯只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离开的背影。 我在桥上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忍不住略微驻足,回身去看。 麒凯仍旧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挨着门框,隔得太远就显得小,他此刻看在我的眼里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华服的宽袍大袖层层叠叠地裹住他,仿若蚕蛹束缚着他。 那枚仙丹,竟有那样的副作用。 而仙丹起初是给槐玉吃的。倘若槐玉吃了,是否会和麒凯一样终身受困于祭司殿中? 所以神族一开始就打的这种主意吗?! 第 113 章 离得太远,我看不真切麒凯脸上此刻的神情,只看得到他的动作身形。 而他是麒麟,天生耳聪目明,如此区区距离必然能将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见我回首望他,竟往外走了几步,像是要朝我走过来。 我急忙抬起手臂大幅度摇晃,示意他别再过来。 他懂了我的意思,倒是愿意听话,停了下来。 这一来,我不敢再停留在这儿勾起这只几千岁的孩子的孺慕之情,赶紧地拽着楼起笙溜了。 下了桥之后走了一小段路,楼起笙忽的停下脚步,转头不爽地瞪着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麒风。 唉,你说你瞪他干嘛呢。 想也知道他一只打工麒,不过是听命行事,否则谁乐意跟在你屁股后头看你脸色啊。都不容易。 我便暗中拽了拽楼起笙的衣袖,示意他别对麒风这么大恶意。 我对麒风的好感度还挺高的。 一来,他是麒铃铃哥哥,在之前的旅程中,麒铃铃隔三差五提起她哥的逸事,显然她哥是个天然呆,多可爱啊,我对可爱没有抵抗力。 二来,当初麒风去桃源村的时候对楼起笙和我都挺客气的,要打架之前还特意提醒楼起笙把我这个弱小的人族搁到别的地方以防误伤呢,绅士麒麟了属于是。 但楼起笙这哥还在中二叛逆期,不吃这套,继续瞪。 麒风和另外两只麒麟就在面前,我不便此刻跟楼起笙比划劝说,只得暂且随他去。等会儿就我跟他了再私下说。 麒风的情绪依旧稳定,礼貌地说:“任务在身,还望少族长不要见怪。” “我很见怪。”楼起笙冷声道,“而且不要叫我少族长,我和你们麒麟族没有关系。” 麒风没接这话,保持沉默。 楼起笙正要再说,忽的一道熟悉的声音横插过来:“楼兄,列公子。” 是白枭垢。 我循声转过身子去看。 霁宁雪和白枭垢在十来步外朝这边走来,和他俩在一起的还有一人,面容看起来有些年轻,但神情、发型和衣着装饰却带着明显的年龄感。 更重要的是,他眉宇间和楼起笙颇有几分相似。 我下意识地回头来瞅楼起笙的脸作对比,发现这家伙肯定是早我一步发现了他爹的到来,嘴角朝下绷得紧紧的,依旧朝着背对他爹过来的方向。 唉,记恨你爹干嘛呢,你爹也是为了大义无奈为之。 你前一世还为了大义把槐玉骗走然后把自己内丹和身体到处送呢^^还记得叮嘱别人都不能告诉槐玉你埋哪儿了呢^^比防贼都严实呢^^ 我就是在阴阳怪气怎么了^^问问麒御或者楼起笙敢为这个打我吗^^敢看我眼睛我都敬他俩是条汉子^^ 我暗暗阴阳间,那仨已经来到了面前。 霁宁雪欣慰地看着我,道:“听说你醒了,楼兄与我们也就放心了。若有体感 不适之处,列公子无需生疏客气,务必告诉我,我为你看看。” 我朝她做了个道谢的手势,然后目光就情不自禁地移到了她身边那帅大叔的脸上细品。 帅大叔与我四目相对,表情顿时微妙起来,欲言又止,目光闪烁。 这个时候,他应该只知道我是槐玉的转世,而不知道麒御的转世是楼起笙。就难怪他这表现了。 他崽搞了史上最伟大麒麟王的遗孀,这多冒昧啊。 霁宁雪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介绍道:“列公子,这位是麒麟族族长。” 她略停了下,瞟了一眼楼起笙的后脑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给了我一个“你懂的,我意思就是你去劝劝你老攻”的眼神。 然后她对楼起笙他爹介绍我:“麒舒族长,这位便是列公子。” 麒舒强作镇定地和我颔首打招呼,很快将目光投向了他独子的后脑上。 “……嵊儿。”麒舒开口叫楼起笙。 楼起笙当做没听见,侧过头来瞥我,沉声说:“走。” 走哪儿去啊?待着吧! 但我肯定不能这么不给他面子,可又不能不给他爹面子…… 我正左右为难,麒舒再度开口:“我带你去见你娘。” 我默默瞅楼起笙的表情,他果然有所触动,有点动摇。 须臾之后,他哼了一声,嘲讽道:“问过那些老不死的了吗。” 麒舒轻叹了声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 我将目光投向了霁宁雪。 她默默地偏了偏脸遥望远方的风景。 我:“……” 还真是你啊!就是你告诉麒舒劝不动楼起笙就向我求助的是吧?一定是的吧! 我何德何能啊!麒招龙能听我的?他能听我的上辈子就不会…… 算了,不说那些个。 此情此景,剧情是肯定要走下去的。 我转过身朝着楼起笙,拽拽他袖子,比划着劝他先别管其它,总之有这机会为何不妥善利用呢?反正咱又不吃亏。 他垂眸望着我,片刻之后,又哼了一声,但好歹给了我一个面子,态度松动,转过身去疏淡地看了他爹两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作出漫不经心的模样看着别处。 这样子就是同意了。 霁宁雪很是识趣地道:“既是家事,我等不便跟去,还是去看望铃铃吧。” 白枭垢在旁边连连点头。 麒风闻言,朝他俩抱拳致谢。 麒舒点点头,然后对麒风和气道:“既有我在,你们就不必跟去了。” 麒风倒没反驳,闻言立刻应道:“是。” 瞧,我早说了吧,麒家要不是打工需要谁乐意跟着咱啊。 就这样,原地解散。 我和楼起笙跟着麒舒族长前往封印他娘的禁地:隐雾洞。 一路沉默,直到穿过麒麟城的内城和 外城山坡,停到一处寒潭水前。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这边岸上有许多梅树正绽放,嫣红色星星点点,令原本凄冷寂静的氛围增添了不少活气儿。 而对面岸上雾气蒸腾,具体是什么光景就看不清了。 麒舒看向我,面带关怀亲切的笑意,柔声道:“前往隐雾洞需穿过这片雪梅潭,潭中没有桥梁,只能踩踏暗石过去,稍有差池便易打湿鞋袜。潭中的水冰寒刺骨,寻常人族最好不要沾碰,恐伤身体。” 宫寒吗?没事儿我没宫。 我在心里贫嘴地这么接着话,眼睛看向楼起笙,示意他收我进心境。 我难得这么主动一次,不料这小子竟会错了意,伸手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我就问你在干什么!!! 我要窒息了。 你要这样搞的话,下次你再让我进心境可就不能了哦! 我忙推他肩头几下,他低眼给我一个在冰冷中捎带几丝嘚瑟的“谁让你帮麒舒劝我来这儿(虽然我自己就是很想来,虽然你实际上给了我一个台阶,但我就是要傲娇这一把)”的报复性眼神。 你大爷的。 早知道我就随便你了,反正又不是去见我妈=皿= 我还要再推他让他放我下来我这就去跳潭以示清白,旁边的麒舒已经转过身去纵身朝潭中飞去。 楼起笙顿时认真起来,眼睛定定地追随着麒舒的双脚,观察并记住他踩踏那些机关石头的规律。 我就没再纠缠他了,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不动,不影响他发挥。 待麒舒穿过雪梅潭、身影被那边的雾气所隐蔽后,楼起笙不再耽误时间,抱着我循着刚才他爹给他示范的路线飞身过去。 时间其实很短,大概不超过半分钟吧,但我还是能够在身处潭上的一瞬间就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水蒸气里仿佛都有冰碴子,一个劲儿地往我毛孔里钻,我有股五脏六腑都要长冻疮的错觉。 好消息:很快就穿过雪梅潭落地了。 坏消息:特喵的这边岸上好像比潭水上方更冷。 楼起笙原本稍微松了下手,要把我放地上,可马上他的胳膊就紧了起来,放弃了这个想法,低声对我道:“这里太冷,你先回心境避一避好吗。” 我确实很冷,但更主要的是,我寻思着我在这儿可能会影响他们父子俩借着这难得独处的机会说说心里话解开心结。 于是我就把原本的十分冷演成五十分,柔弱地冲楼起笙点头。 下一秒我就回到我的阳光海滩上了。 实不相瞒,楼起笙最近还给我在沙滩上添了把摇摇椅。 他真的,我哭发财。 我就近躺到摇摇椅上,晒着暖度适宜的阳光,闭着眼睛假寐,实则脑内偷窥。 麒舒不无羡慕地问:“列公子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 OK我知道,以你们麒麟的拧巴倔强,就算冻死也不肯进对象心境是吧? 楼起笙表面高冷,但内心一定十分得意,否则又怎会接他爹这完全可以不接的话。 他炫耀道:“阿宝对我从无不依之事。” 我:“……” 随便吧。啊。随便。阿宝的命不是命。 麒舒眼睛微微睁大,你还别说,真别说……咋说呢……楼起笙他爹这长相有点儿小白花那意思,比他秀气太多。 过了会儿,麒舒刚要开口,楼起笙冷冰冰道:“别耽误时间,前面带路。” 麒舒:“……” 被儿子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说话,麒舒还是一族之长,要换了别个,心里难免不舒服,发怒也是有的,好在麒舒脾气温柔,只在眼中闪过几抹失落难过,便真去前面带路了。 楼起笙跟在他身后,欺负他后脑勺没长眼睛,表情松动很多,眼神有些发怔,不像刚刚那硬撑出来的强硬冷酷。 唉。我就知道吧。 什么都倔只会害了你!! 第 114 章 麒舒走了几步,边走边开口试探:“嵊儿,你看到内城中央那大雕像了吗?” 楼起笙顿时表情又冷酷起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看来你是知道了。列公子他前世……” 虽然刚刚让麒家有话直说,但当麒家真直说了,这哥却不耐烦起来,打断麒家的话,粗暴道:“不关你事!” 麒舒还真就不再说了,只是连着叹了几声气,还一声比一声弱。然后他改了话题:“刚刚你们去祭司殿,可曾见到了大智者?” 楼起笙没接话,算是默认。 “大智者可曾对你们说了什么?”麒舒问。 “与你无关。你没资格管我的事。”叛逆幼崽如此高傲地说道。 “……当年——” 麒舒想解释,但被楼起笙再度打断:“你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我不想跟废物说话!” 这话说得过了。麒舒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眉心紧蹙,咬着唇,憋着泪,不再说话,楚楚可怜地闷头走路。 我把话撂这儿,楼起笙他妈肯定是颜控。 话说回来,两边我都挺能理解的。 那会儿麒舒尽力了,他比谁都不想亲手封印自己心爱的妻子,比谁都不想偷偷送走自己还那么小的孩子,可形势比麒强,他没有别的选择。 而楼起笙会有这样叛逆的情绪,也无可厚非。 还是那句话,要怪只能怪魔。没有魔,屁事儿没有。 父子俩很快就穿过重重厚雾,来到一个山洞大门前。 麒舒施法打开山洞大门,领着楼起笙继续往里走。 走着走着他振作起来,再度勇敢开启话题:“嵊儿,你的内丹怎会有一半在列公子那里?” 楼起笙张了张嘴,看嘴型原本是想说“不关你事”,临到喉咙眼儿却吞了回去。 他停了停,忽的发出一声嗤笑,白眼一给,阴阳怪气:“这有什么稀奇,我灵骨还在你们这儿呢。” 麒舒:“……” 老丈人别气馁!我都被这小子阴阳过。 既然已经提起了这个话题,楼起笙就继续说了下去:“把我灵骨还我!” “……”麒舒闷头继续走。 “别装没听见,把我灵骨还我!”楼起笙皱起眉头忿忿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想从我这儿抢走宝器,你们麒麟城是土匪吗?灵骨还我!” 他说完,见麒舒还是装聋,便猛地伸手朝对方后背偷袭。 就在他手要碰到麒舒后背的一瞬,麒舒一个急闪离他五六步远,转过身来看着他,无奈地叹气:“你难道要在你娘的面前与我父子相残?” “少给我扣大帽子,你们先残我的!”楼起笙将剑横在胸前,竖起两只眼睛大声道,“当时我年幼只能任你们欺凌,如今你们若还想那样对我,就打错了算盘!” 麒舒阖了阖眼,痛苦道:“你如何就 不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呢?孩子。” 楼起笙看麒舒一会儿,眼中的不满与愤怒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将剑收起来,绕开麒舒,大步朝山洞深处走去。 楼起笙走过麒舒身边时,麒舒轻轻地叹了一声气,脸随着楼起笙转移,眼睛痴痴地望着不认自己的儿子,须臾,他跟了上去,一路再没说话。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洞穴最深处。 目光所及之处都被白得微微泛蓝的寒冰覆盖,地面亦是如此。 而在地下的巨大冰块中,静静地趴窝着一只闭着眼睛的巨大的麒麟。 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麒麟,即便是此刻的模样,我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神气。 楼起笙在冰块边缘停住了脚步,眼中情绪复杂翻滚,手默默地握成了拳头,沉默地注视着这只状似沉睡的麒麟。 麒舒的神色也有轻微的变化。 他越过楼起笙的身边,踩到冰上,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地走近那只麒麟,然后蹲下|身,伸出手,隔着坚硬的冰块抚摸麒麟的头部,凝视着麒麟的目光很是缱绻依恋。 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这块地方的冰有肉眼可见的明显凹痕。 片刻,麒舒低声道:“嵊儿来看你了。” 停了停,他接着说话,这下子却是对楼起笙说的了。 “你娘虽被封印,却仍残留微弱的清醒神智,大概可以感知到你来了。你有话可以就在此处对她说。” 楼起笙沉默了一阵,绷着声音说:“让他还我灵骨。” 我:“……” 麒舒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无语,几度欲言又止。 气氛尴尬了一阵,楼起笙再度开口。他垂眸望着他娘,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随后他就哑火了,一副本来就自闭且高冷的样儿。 哥啊,你平时对着我话那么多那么密,匀一点出来啊,这是你朝思暮想的亲娘亲爹啊,现在扮什么酷。 大抵是近乡情更怯的原理? 唉,本无证经营的心理医生又要上岗了是吗。 山洞内沉寂了很长的时间,终于,麒舒缓缓站起身,转向一直深沉遥望着麒麟的儿子,张嘴正要说话,忽的一顿,脸色骤变,眉头皱起,目光锐利地望向楼起笙身后。 几乎只是一瞬间,麒舒就像是变了一只麒。 原本的他温文儒雅,甚至有股子柔弱不能自理劲儿,但此刻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战意。 麒麟嘛。 楼起笙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变化,侧头瞅了瞅自己身后。 “又有魔入侵麒麟城了。”麒舒的声音也不复之前柔和,利落道,“走!” 说着,他就率先沿着来时的路疾步朝山洞外走去。 楼起笙没有第一时间跟上。 他犹豫了下,回头看冰封中的娘,眼中闪现过浓浓的不舍和脆弱。 还是个 幼崽啊。 我的心真是被这只傲娇幼崽弄得乱七八糟,见他这模样,恨不能马上出现在他身边抱住他给他安慰。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恢复高冷酷哥的死样子,毅然收回目光转身,追上他爹。 父子俩离开山洞,身后的门轰然关上,楼起笙假装只是被声音吸引注意力,默默转头又看了两眼。 麒舒背对着楼起笙,不知是后脑勺悄悄长了眼睛还是巧合,出言道:“事发突然,过后再带你来与你娘团聚。” 楼起笙急忙假装不屑地哼了一声。 麒舒当没听见,穿过迷雾和寒潭朝内城而去。楼起笙急忙跟了上去。 当他俩回到雪梅潭的另一边,我立刻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他俩循声沿着山路疾行,刚拐过一个弯,迎面撞上了一只奇形怪状乌漆嘛黑的魔。 楼起笙拔剑就是一个横劈,将对方脑袋砍了下来。 大概是脑袋吧,长身体最上面。 但实际是什么我根本看不清,这玩意儿长得太模糊抽象了。 楼起笙砍完魔,转头对上麒舒投来的欣慰自豪的目光,冷冷道:“再惹我,这就是你的下场。” “……” 这省略号既是我的,也是我帅丈人的。 我们都有一个中二晚期的家人,这很不容易,希望社会(tianye)能因此给我们一些优待。 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希冀而已,我知道,老天爷从没把我当亲孙子。 小学麒撂完狠话,快步朝山下走去,一路遇到魔就嘎嘎乱杀,根本不放在眼里。 麒舒有几次想出手,硬是被抢人头。 下到半山腰的时候,遇到了正在与魔缠斗的一些麒麟,路旁横七竖八地倒着魔的尸体。 麒麟有以人身手持武器战斗的,也有以原形战斗的。 楼起笙犹豫了不到0.00001秒就加入了战局,和那些麒麟一起砍杀魔。 麒舒则化身为原形,一嘴一个,一蹄一个,尾巴都有用,使劲儿一甩,把身后偷袭的魔给抽飞了。 很快这块儿的魔被消除干净了,刚刚一起在奋战的麒风过来对麒舒禀报道:“这些魔是刚刚从长老会冒出来的。” 麒舒一怔:“长老会?” “是。”麒风应道。 “长老会怎会……”麒舒紧皱着眉头,话说到一半收了起来,摇了摇头,改口问,“长老们没事吧?” 麒风道:“我得到消息赶过去时,他们没事,现在不知。我怕魔越过雪梅潭,带麒过来这边支援。” “祭司殿无碍?”麒舒问。 “无碍,诸位祭司都在。”麒风说着看了眼楼起笙,道,“大智者让我务必保护好列公子。少族长,列公子呢?” “心境。”楼起笙总是很乐意积极告诉别麒我在他心境里。 可惜他这回找错了炫耀对象,麒风没有露出羡慕的表情,只是 淡淡地“哦”了一声, 平静道:“如此就好, 我就放心了。” “切。” 我发誓我听到了楼起笙说了一声不满的“切”,但一眨眼再去看,他表情很淡定,好像无事发生。 形势危急,他们没有多说,麒舒让麒风继续留在山脚防魔。 这座山上不止有雪梅潭和隐雾洞,还有一些晶石矿洞,这些晶石对于灵物修炼大有裨益,很可能魔因此被吸引过来。 随即麒舒和楼起笙继续赶往内城,一路上打怪无数。 我在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数千年前。 眼前麒麟与魔在熟悉的建筑物前战斗的画面…… 那时我……槐玉也会一起战斗。 我em间,楼起笙和他爹已经来到了长老会所在地。 这里战况最激烈,源源不断的魔通过大殿的门口往外涌,看得人头皮发麻。 大概有上百只麒麟围在这儿杀魔,但难免有漏网之鱼趁乱就往别处溜了。 楼起笙二话不说就加入其中。 麒舒一边杀一边四处张望,然后忽的离开战局,朝不远处聚在一起被十来只麒麟包围起来保护在中央的麒麟飞去。 别麒在战斗,这群……算了,这群仔细一看都挺老了,确实可以不战斗,被保护也正常。 麒舒落地化作人形,问:“怎么回事?” 藏在最后面的一个白发老头儿厉声道:“是魔种!我早就说过,魔种出现在麒麟城必然会引来魔族!” 此言一出,麒舒本就因魔而难看的脸色越发铁青,严厉地扫了一眼那个老东西。 我猜,那老家伙嚷嚷的魔种是指楼起笙。 为首的银眉老头儿等自己的发言麒说完了才假模假样地制止:“麒刚!” 然后这老头儿假惺惺地对麒舒道:“麒刚向来心直口快,族长切莫见怪他。”! 第 115 章 麒舒没空跟他们搅和,道:“当务之急是阻止魔物继续涌出。它们是从长老会何处出来的?怎会突然涌出?” 银眉老头儿表示他也不知道,长老会原本一切如常,突然魔物就从地底冒出来了。 知道了,你们就是群废物,跪安吧。 搞不好我老丈人和我想法一致,但他比较委婉,只是说这边危险,让老东西们离开这里。 早该滚蛋了,神经病吧,自己不出手还待在旁边看热闹,浪费麒手保护你们。 麒麟族怎么会发展出这种事儿啊? 槐玉那会儿,遇上魔族来袭,只要不是实在紧缺麒手,老麒麟们也不必亲身上阵。但大家都不闲着,他们会主动且积极地承担起守护伤者和幼崽等弱者的任务,争取在不拖后腿的同时还能发挥余热。 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长老会到底啥玩意儿啊! 我正腹诽,老东西们相互传递了个眼神,起初还不愿意走,大义凛然地说此情此景他们不能轻易离开,得坐镇现场,与麒麟族共存亡。 麒舒无奈地劝说了一阵,他们终于“勉强”愿意离开。 麒舒看着他们转身,眉心忽的微微一拧,沉声叫道:“麒磊!” 一只搀扶着银眉老头儿正要一起离开的青年麒麟脚步一滞,没立刻回应族长的呼唤,而是和银眉老头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回过头来对麒舒颔首行礼。 虽是行礼,看起来很敷衍。 刚才我以为他就一路麒NPC,没仔细看,此刻见他有名字,就认真打量了几下。 还别说,这一看,我就猜他有那么点儿戏份。 这张脸的建模质量不低,乍一看挺英俊的,甚至眼尾还有泪痣。 但再一看,一股子中看不中用却还心比天高的油腻气质就散发出来了。 麒舒对他道:“你留下,一同战斗。” 银眉老头儿侧了侧头,给白发老头儿麒刚使了个眼色。 麒刚立刻发声:“麒磊上次除魔冲在最前线,身受重伤……” 麒舒打断他的话,说:“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 我懂了,银眉老头儿的亲孙子是吧? 麒舒接着道:“我明白诸位长老的意思,但麒磊若想争选族长继任者,不免要以功劳服众,长老们若一味回护他,反倒是害了他。” 什么?你说什么?三年哥也敢跟我主角哥争少族长的位置?问过我了吗?虽然问我没用。 我顿时看那油腻麒更不顺眼了。 怎样,我就是要护着楼小麒嘛! “宿主……呃……” “说过不准窥视我脑内弹幕!”我怒道。 这令我很没安全感!我就自己脑内活跃一下没惹任何有机非有机物! 破烂小康再度沉默。 不知道这货最近又发什么癫,需要它的时候各种装 死,不需要它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讨一下嫌。 我这么腹诽它,它也没再出声。我便将注意力转回外界。 刚刚麒舒那话说得直接,很不给麒面子,一众老东西与那年轻东西的脸色唰地变了。 看来麒舒对长老会的怨念很大嘛。 也难怪,据我先前看到的剧情背景介绍,当年吵吵着要弄死楼起笙的数这群长老会的声音最大。 我再阴谋论一点,所谓惧怕魔种不魔种的可能都是其次的原因,主要是这群货觊觎麒舒的族长位置所以故意搞针对。 老东西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麒刚再度发言寻衅:“麒舒族长你难道于战斗事上就擅长吗?” “⒘_[(” 这倒是。 楼起笙曾跟我说过,他爹有次差点儿上战场差点儿被兽潮踩死,还好被他娘叼住后脖子给救走了。 由此我们能够看出三点,一,他爹确实战斗实力不强,二,即便如此还是坚强勇敢地冲在了前线,三,他们家遗传叼对象后脖子。 楼起笙那啥的时候冷不防叼我后脖子你敢信?他怪癖好多哒! 有次我一时大意没多想,第二天,白枭垢走我后面,突然天真无邪地问我是不是中暑了,他看到路边长着挺好的鱼腥草,要不要他薅一把给我熬熬水喝? 我天真无邪地反问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指着我后脖子真诚地说:“你这不是刮痧了吗?楼兄下手可真重啊,还手法不好,下次你还是找我吧,不用怕麻烦到我,我们是同伴嘛!” 我愣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听到了麒铃铃在旁边疯狂咳嗽。 当天晚上独处时我认真地咨询楼起笙有没有能让我主动一秒进心境的法子。这个笨蛋说没有。 我觉得肯定是有的,只是这个笨蛋不知道!笨蛋!大笨蛋! 那次之后我就禁止他叼我后脖子了。 他再三争取未果,第二天瞅白枭垢的眼神充满不忿,搞得狗家白枭垢莫名其妙的,偷偷来向我投诉兼咨询。 我残忍地在小本子上对白枭垢写:你多心了。 扭头紧急对着楼起笙狠狠比划了一通,这家伙才勉强恢复对同伴的善意。 ……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那边麒舒已经PK掉了长老会,强行留下了不情不愿的麒磊。 只不过如此一来,老东西们也不肯走了,阴阳怪气地说既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连伤员都不得不上前线的时刻,那他们也就不得不以死护卫麒麟城了。 所以我再问一遍,到底谁弄出长老会这么个玩意儿的啊!还有,这群老崽子们是谁家的后代啊! 麒舒显然已经习惯了老登们的骚操作,懒得搭理,转身杀魔去了。 我的注意力停 留在那个麒磊身上。 只见这货磨磨蹭蹭地在尽可能远离大批魔物涌出处的边缘地方打打落单的魔,身边还跟着仨看起来像是他护卫之类的强壮的年轻麒麟,稍有不对劲就把他挡到身后自己迎上。 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就这还敢谋图上位? 算是赶上了麒舒,这要是麒御,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我都不奇怪。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移开视线去看楼起笙洗眼。 这一看,我心顿时揪起来了。 楼起笙离长老会大门口很近,几乎就算是贴面在战斗了。 那群蟑螂似的魔物不断往外涌,我光这么看着都头皮发麻,楼起笙跟其他努力尝试堵门口的麒麟有多艰辛可想而知。 有的魔物身上鳞甲锋锐,刀片似的,挤在一起时发出呲呲的金属刮擦声,尖锐刺耳。 它们哪怕不动手,只是从楼起笙他们身边擦过去,都能给对方皮肉上豁出好大一条口子,所以堵门的麒麟们几乎都是以麒麟形态在战斗,麒麟鳞甲坚硬,能来个硬碰硬。 而人形的楼起笙身上已经豁出了好几道大口子,黑色劲衣上大片大片深色的血渍,到处是破处。 这傻子,变麒麟啊!现在不是倔的时候!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这是在麒麟城,他心里憋着气,不愿以麒麟形态现身,用人身来和麒麟族划清界限。 真就是小孩儿似的幼稚。 没事儿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都什么情况了! 眼看一个刀片魔擦着他脖子飞过去,我情急之下睁开眼睛在他心境里啊啊地叫起来,顾不上管他此刻能不能注意到我这儿的动静,也顾不上他事后问我怎么会知道外面情况,先做了再说! 我啊了好几声,听到这笨蛋飞快的声音:“阿宝稍安勿躁,外面还有魔,你先睡一觉。” “……?[(” 睡你个头。 我抬起手,用力比划:变麒麟!别倔!我爱你!亲亲亲亲亲! 楼起笙沉默了一阵,不知是忙着打怪没顾上,还是被我雷到无语。 我又啊啊了几声。 “……我不想变。”他闷声道,“你别管了,别担心,别说话,我杀魔呢,没空分心。” 我狠狠跺脚,比划:这不是你犟的时候!傻子才赌一口气让自己身受重伤呢!我心疼死了!快!给!我!变! 他装没看见,迟迟不再回应。 “啊啊啊!” 给我自己翻译一下,我在愤怒地叫他的名字:楼起笙! 他继续装。 什么魔种,根本就是犟种罢了!楼起笙是这样,麒御也是这样……我还以为这货历经这么多年转世之后会比麒御好一些!根本没有! 现在就为这事儿都这样犟,若有朝一日……有朝一日…… 会和麒御做一样的事吗? 会像麒御骗槐玉那样骗我,像麒御彻底地抛弃槐玉那样独留我一个在世间吗……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巨大的寒意从心脏随着血液迅速地蔓延至四肢全身,连手指都冻住了。 大脑也剧烈地疼痛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夹在中间拼命地挤压。 胃里在翻腾,感觉很恶心,什么东西在一直顶我的嗓子眼儿,令我很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便越发难受。 我不禁颤抖起来,急忙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反复深呼吸,一只手抓住另一条手臂,并不长的指甲用力地掐进了肉里。 我想如此令自己镇静下来,但……失败了。 我无法冷静,无法镇定,我只知道我不能再次失去他。 甚至在这一刻我萌发出了对他的恨意,就像那个时候的槐玉。 “……” “……” “………………啊啊啊啊啊啊!!!!” 我终于忍不住面色狰狞地仰面尖叫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我身子忽的一轻,有股失重感,仿佛飘在了半空之中。 “……”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我缓缓睁开眼睛,愣了愣。 我原本明明白白确确实实站在楼起笙心境里的海边,睁开眼睛应该看到熟悉的海景,可事实却非如此。 此刻我睁开眼睛,看见的是…… 干,我啥都没看见。 硬要说,我见到远方飘过几朵白云…… 我正发怔,耳朵逐渐反应过来,听到了来自下方的嘈杂声,下意识地顺着低头一看…… 和仰头看我的一堆眼睛对上了。 别说麒麟,就连魔都几乎都停了下来在看我。 现在这场面就仿佛时间冻结了一般。 “……” 我很快就找到了楼起笙,和他四目相对,他猛地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很迟疑:“阿……阿宝……?” 我不是你的阿宝,你根本就不拿我当宝,你就知道怎么往我心头捅刀子。 这一刻我的身体与灵魂依旧被那无法名状的巨大的悲恸凄凉所占领与支配,满心里只有绝望与怨恨,以及愤怒。 似乎是本能…… 我垂眸冷漠地扫视过那乱糟糟的一切,抬起了手臂,好像天生就会,不经思考就能够流畅地结印。 很快,淡青色的圆形符文缓缓浮现,我双手掌心相对,向两边分开,这符文张大,同色的气流自中央不断涌现出来。 待颜色浓郁,我猛地反手,巨大的符文伴随着气流组成一团,向下方砸去,砸到长老会筑物屋顶,轰然扩散成千百条细流向各处直直卷去。 翠绿色的气流犹如实体,将魔物分别卷挟住。 魔物们顿时爆发出尖利难听的叫声,随之一个接一个地化作刺鼻的浓烟消失。 “……天地同悲。” 我忽的在魔物的惨叫声中捕捉到了这样的一道声音,循声看到了正仰着头看着我、一脸严肃喃喃自语的麒舒。 他与我视线相接,猛地回过神来,好像想说什么,却就在这瞬间,周围传来其他麒麟的呼喊声:“大贤者!是大贤者!大贤者回来了!” 楼起笙怔了怔,转头看着四周欢喜雀跃的麒麟们,很快收回了目光转过来继续仰脸看着我。 他的神色很复杂,有震惊和担心,也有悲伤和茫然。 我来不及多加辨别,眼前一黑,失去力气,意识也模糊起来,从空中直直地往下掉落。 但是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知道楼起笙会接住我的。 果然,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唤声,我落入了他的怀抱。 我半睁着眼睛看着他,从他清澈的瞳孔里看到了倒映出来的我此刻的样子,陌生又熟悉。 ……是槐玉吗? 我此刻的模样好像是当年槐玉的模样。 “阿宝!” 楼起笙满脸惊惶地叫我,“阿宝你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我没事,就是累,可能是用大招把蓝给耗完了,呆胶布,这种情况一般睡一觉就满条了…… 操,我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这种时候就是很不方便。 根本没劲儿抬手比划。 仔细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跟他比划。就他会赌气?我就不会? 我也会。 他不管我的担心,那我为什么要管他会不会担心? 我现在死了才好,让他尝尝我的滋味儿。 但是…… 看到他满目的心痛与担忧,被他紧紧抱到怀里听着他急促得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的心跳,我又不舍得了。 我没事…… 我只能无声地用嘴型这么说着。 但我这会儿被他塞怀里抱着,脸贴着他的胸膛,他看不到我嘴型。 毫无默契啊喂! 我实在是无力吐槽了,只能拼尽全力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地说着“我没事”。! 第 116 章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熟悉的某只麒麟压在身下,耳边听到他均匀平稳的入睡状态的呼吸声。 “……” 嗯,麒麟形态。 又开始不安了是吗? 这哥但凡不安,不是吞我就是变原形。 我怕吵醒不安哥,马上闭回眼睛,在脑海里不抱希望地意思意思地召唤了一下最近神出鬼没的摆烂系统小康。 它这回倒是很快回应了我:“小康永远竭诚为宿主服务啾咪。” 我直截了当挑明意图:“播回放。” 下一秒我便以第三视角见到了当时的全景。 主要是看我自己。 还真是槐玉。那模样,那富有年代感的穿着打扮。 我这一世起初和槐玉在外貌上只有三四分相似,最近二次发育,主要是发育在了脸上,也就是俗称的长开了,大概有了五六分相似。 而回放里开大招的我和槐玉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啧啧啧啧啧,怪不得不安哥睡觉都要化原形压着了,生怕被抢走还是咋的?平平无奇的对象原来美颜盛世,这不平白捡好大一便宜? 开玩笑的。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这样的麒。 碍于楼起笙在睡觉,难得他睡这么熟,我刚醒了他都没醒,我便继续一动不动。 但心里好奇得紧,就求助于小康:“小康,我现在还是和槐玉长一样吗?以后就长这样吗?” 不亏。血赚。 拥有自保实力的前提下,谁不想自己更好看呢。 小康却说:“不是,宿主现在已经恢复了平日模样。”它停了下,安慰我道,“不过宿主不必灰心,早晚的事儿。” 哦哦。 我一时沉默起来,悄然回味当时那拉风的感觉。 正回味无穷,小康问:“宿主不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怔了怔,问:“什么事?” 它秒接了一句:“请看VCR。” 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令我不由得吐槽:“你其实主要就是想用上这个梗而已是吧?” 它:“嘿嘿。” 嘿嘿你个头啊嘿嘿。 我在心中疯狂真实它。 它嘿嘿完,倒是不含糊,立刻给我播放了VCR。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以为我晕了之后那事儿就差不多算完了,毕竟我都开大招了,那场诡异爆发的魔潮应该已经得到了控制。 不料在那之后剧情爆点又起一波。 受刺激的楼起笙当场华丽变身麒麟,而我则被他同时收进了心境藏着。 目睹此景的我:“……” 你小子! 早这么干我也就不用鬼上身(对不起槐玉)了啊!马后炮!略略略! VCR中,有着庞大身躯的楼麒麟仰起脖子对天唳叫了长 长的、悲愤的一声,然后一蹄子把长老会筑物的屋顶给掀飞了。 一波无辜的麒麟差点儿被建筑垃圾殃及,还好大家反应快,及时四散躲开了。 现场响声连连,尘土飞扬,乱糟糟的。 该说不说,颇有当年麒御一言不合把挡果玉阳光的小黑山给轰了的莽夫风范。 待尘埃落定,长老会回过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愤怒斥责楼起笙。 可没说几句,他们就都愣住了。 嘴巴却忘了合上,依旧张着。本来就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这会儿更显智障风范。 但倒也不怪他们突然智障,因为确实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 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从被掀了顶的筑物中央冒出来,直愣愣地冲向云霄。 过了十来秒,银眉老登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拦住他!他要抢灵骨!” “……?” 老登们肯定严重怀疑麒舒和楼起笙父子俩是一伙儿的,就是想趁乱拿走楼起笙的灵骨,因此此刻虽然不知麒舒族长要说什么,总之先打断。 他们甚至不再寄希望于嘴炮说服,而是直接动手。 六只他们的保镖青壮年麒麟得到眼神示意,立刻上前去将楼起笙团团围住。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他抢灵骨。 不是我说,这伙麒麟怎么怪怪的,不是麒麟吧?啥玩意儿啊? 楼麒麟开口——他平日里不发癫时的声音就挺低沉有磁性,此刻简直就像吞了音箱似的,甚至自带混响回音效果,十分之Bking——缓缓道:“你们抢走我灵骨这么多年,是时候还给我了。” 白发老登麒刚怒斥道:“你这魔种果然打的这种主意!当年我就说了若给魔种留下一线生机必定后患无穷、给麒麟城带来灾祸。麒舒你因一己之私将他藏起来,简直不配做麒麟族族长!如此看来,那些魔果真是这魔种和麒舒串通招来制造混乱,好伺机抢走灵啊——噗!” 老登话还没说完,就被平地冒出来的小旋风狠狠撞飞到了五六步开外的树身上,吐出一口老血。 这下子长老会其他老登也待不住了,纷纷出言,或骂或指责或建议楼起笙赶紧束手就擒。 楼起笙没理他们,他此刻身躯比长老会筑物还高俩头,抬起蹄子就能轻轻松松地从屋顶大缺口掏进去,猫掏纸箱似的。 就要他即将触碰到那金色光束的一瞬,麒舒大声喝止:“嵊儿!不可!” 楼起笙停了 下,侧过头垂眸,沉默地与之对视了一阵。 麒麟的眸子纯黑,如同一片沉寂的寒潭。 麒舒也化作巨大麒麟身,上前一小步,平视着楼起笙,放缓语气温柔劝说:“嵊儿,不可。” “” 这是说不通了,只能打。 他们就真的打起来了。 父子局。 也不知麒舒是否有意放水,总之他很快就败下阵来。 然后老登团伙补上,带着他们的青年麒麟同伙一起上阵,又是设阵又是这样那样,总之车轮战,不要脸,N打1。 但是呆胶布,他们拿主角不当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难了。 楼起笙根本不在怕的,这哥属于风浪越大鱼越……咳咳,属于迎难而上越战越勇的主角型人格。他可是国产热血RPG故事的主角啊!开玩笑! 我楼哥一番炫技后,老登团伙集体扑gai。 银眉老登的老胳膊老腿儿都折了一半,却还身残志坚地骂骂咧咧,怒斥一旁看热闹的麒麟们,让大家一起上。 很显然麒麟城内部是有派系分歧的,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 有的麒麟暗暗去瞅族长麒舒的脸色。 当然,啥也没瞅到。 麒舒背对着大家,啥也没说,也没给大家眼神暗示,只是默默地趴在不远处的角落里em地垂头舔舐伤口。 注意了,是物理意义、字面意义上的舔舐伤口== 喂,振作起来啊我的帅丈麒! 怎么偶尔还抬抬蹄子摸摸眼睛那块儿?不是哭了吧?别这样…… 算了,就当这是他的策略吧。 扮猪吃老虎的那种。 很可能这就是真相。 当年他能顶着巨大的压力偷偷送走楼起笙,这些年来还稳坐族长之位,很可能是个白切黑。 总之,部分麒麟见状,开始摆烂。 “哎呀,我得去后城看看。这边魔物被大贤者清干净了,先前逃走的那些不知怎么样了。” “哎呀!我闺女!还在慈幼堂呢!不知那边战况如何,我得赶紧过去。若被吓着了,她娘回城后得打死我!” “你这么一说……我曾曾爷爷还在那儿呢!我曾曾爷爷可都一千五百岁了!赶紧过去!” “祭司殿!兄弟们,赶紧去护卫祭司殿!” 三年哥忍无可忍地骂道:“都这么久了,祭司殿若有难早就有了,还轮得到你们——” “麒磊!”白发老登厉声喝止他。 三年哥自知失言,悻悻然闭嘴。 这个长老会到底什么来头,对族长、对祭司殿都这么不当回事儿。还是说,在漫长的岁月里,随着自然的发展,祭司殿已经失势了? 若真如此,倒也不稀奇。 人间朝代更迭权力更新是常事,而这并非人族才会有的现象,而是 任何族群发展的自然规律。 只是人类寿命短,相比其他寿元漫长的智慧种族,历史跟按了加速键似的。 摆烂麒麟们不再做作嚷嚷,直接原地遁走,现场瞬间空荡起来,气得三年哥和银眉老登等性子急的死炮灰原地无能狂怒,吓唬剩下还在观望摇摆的麒麟说要把之前那些记黑名单。 这下子可好,又跑了一批。 麒麟嘛,普遍倔,吃软不吃硬,何况先前离开的麒麟里面少不了他们的亲朋好友,本来还有点儿顾虑犹豫,被这么一威胁,他们一不爽,不就也跑了以示抗议? 气得本来之前就被楼起笙踹了心口一蹄子而受伤的白发老登默默又吐了一口血。 但我觉得这对于他不是坏事儿,可能吐出的是淤血,从医学角度来说,反而有益于他的身体健康。 所以老登别想碰瓷我们要医疗费,反而要倒给钱才对。 最后零零散散还剩了些非长老会派系的麒麟,纷纷捂住这里捂住那里嚷嚷刚刚除魔受伤了,动不了。 我翻译一下哈,他们的意思就是:所以我们只能前排看热闹以便拥有第一手八卦,你若让我们上,那是万万不能的。 我楼哥还怪耐心有礼貌的,静静地等了他们这一阵子,待现场尴尬地安静下来后,他才施施然优雅地将蹄子再度从缺了屋顶的屋顶探入。 老登们顿时急得又骂了起来,但这会儿他们只能口头骂骂了,根本影响不到我哥一点。 很快,楼大猫掏出了一截冒金光的骨头,一甩蹄,骨头飞到半空中,跟长了眼睛似的,缓慢而精确地落到了他的背上,没入了鳞甲之中。 “嗷——!” 他看起来很爽,激动地叫着,一跺脚,不、小、心把本来就没了屋顶的长老会筑物给直接踩塌了。 拆房子,他是有经验的。 由于这是意外情况,谁都不想哒,所以我方依旧是不会赔钱的,希望那些老登自觉一点别寄账单给我们。! 第 117 章 安回了自己灵骨的楼起笙正嘚瑟,变故突生! 他乐极生悲,猛然的一瞬间缩小至平日的人形,单膝跪倒在地,垂头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在场的大家都一时反应不过来,都还在发愣,最先是一直在旁边装em的麒舒族长回过神来。 他急速化为人形,身形一闪来到楼起笙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慌急地叫他:“嵊儿!怎么了?” 楼起笙抬眼看他两秒,执拗地耸了耸肩膀挣脱开他的手,低声嫌弃道:“别碰我……!” 哥你还是先把自己嘴角的血擦干净了再来犟吧! 我看到此处,心中紧绷,正要退出VCR睁眼去查看楼起笙究竟是睡得熟还是其实早就晕死有一段时间了,突然听到烦人的声音伺机起哄。 是那个麒磊。 “我就知道他是强撑罢了!大家趁现在将这魔种降服,夺回灵骨!”他激动地这么号召着。 银眉老登麒刚立马响应,点起麒手来。 麒舒脸色难看,转头看了那伙家伙几眼。 但那些家伙才不在乎呢,来回是已经撕破脸皮了,破罐子破摔。 长老会派系的麒麟不远不近地形成了一个以楼起笙为中心的包围圈,并且谨慎地缓慢接近。 就在此时,三道各异的光芒从天而降。 光芒很快散去,来者露出了真面目,是主角团其他仨。 他们挡在楼起笙的面前,Pse都摆好了,一副打就打谁怕谁的气势。 “麒铃铃!”麒磊这小子肉眼可见破防了,他甚至叫麒铃铃声音的时候破音了一下,他急忙咳嗽一声掩饰,调整好嗓子,继续破防,“你快离开那里!不要被他骗了!” 麒铃铃给他一个冷眼加白眼,视线转到老登们身上。 “铃铃你别傻!他是魔种!” 麒磊更急了,差点儿就要亲自冲过来拽走他的明恋对象,被早有预料的银眉老登先一步死死拽住。 白发老登似乎觉得这颇为丢麒,与有荣耻地偷偷闭上眼睛小幅度深呼吸了一口气,睁眼后给了银眉老登一个眼神。 银眉老登会意,一边拽住麒磊,一边捂住了这个白痴的嘴。 白发老登假装适才这个小插曲没有发生,慢悠悠地对着主角团开口:“霁姑娘,天乩门与麒麟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身为天乩门掌门入室大弟子,一举一动皆代表天乩门的意思……你是要为了这魔种让天乩门与麒麟城结仇吗?至于将来魔种为祸世间,其中因果债孽你又该如何承担与偿还?” 霁宁雪不慌不忙,平静道:“麒权长老不必巧言为难一个晚辈。在下在师门苦修多年,以天乩算术推演出将来世间将有一场浩劫,而化劫者便是楼起笙。晚辈是奉师门之令襄助楼起笙。” 她略停了下,继续道:“却不知何故,长老会一口咬定楼起笙是要为乱世间的魔种,恰好与我天乩门推演的截然相反。莫非麒权长老是想说我天乩门算 错了吗?” 银眉麒刚冷笑连连,道:“你难道自信一定不会算错?” “这我不知,此乃我师尊与天乩门诸长老再三推算所得,麒刚长老莫非言下之意是他们学艺不精推演错了?”霁宁雪作出疑惑与迟疑状,“倒也不无此等可能,然则晚辈只是小辈,做不得主,那……不妨麒麟城长老会亲自致函天乩门问询,届时晚辈无有不听从的。” 长老会的老登们:“……” 我霁姐,真是一日比一日社会。 老登们显然有自己的心机打算,我估计他们根本就心知肚明楼起笙不是什么魔种,纯属找借口泼脏水,刚刚就是在扯大旗吓唬小女孩儿,哪儿真能把事儿闹出麒麟城闹到人界去,那不得成灵界的笑话了? 谁知道我社会霁姐直接打太极给他们堵回去了。 场面正僵持不下,忽的有看热闹麒惊讶地叫了一句:“大、大智者!?” 我一怔。 在场其他麒也纷纷怔。 但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改集体散漫模样。 无论是坐着的还是躺着的(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有麒麟就地躺下看热闹我真是……太怀念了1551)还是一边看热闹一边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卷腹的(是真有麒在角落里这么干,这很难评,但这只麒的肌肉确实是无比发达,看来果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总之都恭敬地肃立行礼,叫道:“大智者,大祭司。” 麒麟族有一点我觉得很可爱的就是他们最高的尊称是“大”,比如大祭司大智者大贤者,总之听到他们在啥啥职位名前加个大字就知道肯定地位高(族长除外)。 给人一种很质朴的感觉。 我暗暗回想了一下,麒权作为长老会的老大,好像还没混上“大长老”。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着麒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从这条路里慢慢走向楼起笙的麒凯,槐玉的义子。 他说过,他离开祭司殿之后精元会迅速流失。 麒凯走到主角团面前,神情在平静中带着悲悯,垂眸看了楼起笙一会儿。 楼起笙从刚刚起就一直单膝跪在那儿,一只手杵着剑,低垂着脑袋,闭着眼睛,剑眉痛苦地皱起。 白枭垢蹲在他旁边,不是没尝试给他治疗,但看白枭垢抓耳挠腮无可奈何的模样,大概是没成功,甚至根本搞不清怎么一回事儿。 根据楼起笙日常在外的装逼能力来推算,他现在都这副模样站都站不稳了,那他承受的痛苦必然比呈现出来的大至少三十倍。 若换个麒,可能已经疼得满地打滚嗷嗷乱叫,或是直接晕过去了。 麒舒敬重地对着麒凯又行了个礼,然后急切道:“大智者,我儿忽然如此,不知是何缘由。” 麒凯收回目光投向麒舒,柔声安抚:“族长不必担忧,少族长刚刚取回灵骨,乍一融回身体,会有所排异痛苦这很正常。倒比当年被取灵骨时要轻许多。那时他尚且是刚刚降生、幼之再幼的小崽,且取完灵骨便投入了空灵境中,却也活了下来。” 我:“……” 麒凯,我的好孩子,你是会帮你爹卖惨的。虽然你爹是真惨1551 楼起笙,我的宝贝儿心肝肝1551 我固然早就知道他曾遭受取灵骨一事,却并不曾真切了解这个过程中会产生的痛苦。 如今麒凯这么一说,我就瞬间有概念了。 麒舒原本就因担忧而苍白的脸色在听了这番话后更白了,双手紧紧握拳,眼中泫然有泪,脸颊微微抽动了几下,腮处紧绷,大概是在狠咬牙关。! 第 118 章 “……请大智者为他……为这孩子减轻痛楚。”麒舒沉声请求。 麒刚老登立马道:“若不趁机除去这魔种——” 麒舒猛地转头厉目看向他,老登一怔,讪讪地消声,但看表情显然很不服。 “带麒嵊回麒麟城本就约定先让祭司殿查验他体内是否有魔气横生,然后才另行商议。如今祭司殿还未说出丁卯,麒刚长老就口口声声麒嵊是魔种,何为魔种,他是我的种,要不要连我一起封印?!”麒舒发怒道。 麒刚欲言又止,贼眉鼠眼地瞅了麒舒一下,视线对上的瞬间火速移开。 麒权老登赶紧给自己的同伙救场:“族长这是说的什么话,岂不是护子心切,故意扭曲意思?麒刚的意思当然只是麒嵊为魔气侵体的麒冰所生,因此才称之为魔种。” “他刚回麒麟城时,我们亦没动手,没说什么,确实在等祭司殿的结论。可今日忽然遇到诡异的魔侵事件,族长也亲眼看到了他抢走灵骨这行径,难道怪麒刚多想吗?他也不过只是想暂且将可能的灾祸控制住、消弭于襁褓之中。这都是为了麒麟城,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老登可真能说,我愿送你一句啊呸吐你痰我都怕我自己吃了大亏给你占了大便宜。 麒舒正要往回怼,麒凯开口了。 “两方都不必再言。” 他的语气温和,并不严厉,可颇有作用,两边都收回了撕逼架势,齐齐朝向他颔首行礼。 麒凯缓缓抬起被宽袍大袖裹住的手臂,自他朝下的掌心渐渐凝结出一颗泛着淡黄色光芒的无实体的球,这球慢慢胀大,直到最终将楼起笙包裹其中。 楼起笙面带防备地咬着牙左右打量这光球,撑着剑的手用力到颤抖,应该是想站起来。 麒铃铃急忙低声跟他说这是大智者在尝试抚平他身体所遭受的痛苦。 楼起笙闷声道:“不用你们假好心!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都不过是想害我罢了……” 唉,说他受迫害妄想症吧,他又确实是遭受过挺多迫害,应该称之为PTSD才对。 平日在我面前明明那么活泼开朗…… 麒权瞥他一眼,压下眼底得意,朝麒凯道:“大智者亲眼所见,族长也看见了,他并不领情。” 麒凯柔声朝他说:“若将麒权长老灵骨生生剖走再投入空灵境十年,想必长老出来后也难免满怀怨愤。” 老登:“……” 老登的好大孙麒磊小声嘀咕:“我爷爷又不是魔种……魔种活该……大智者,若麒嵊真是魔种怎么办……” “麒磊。”老登等他说完了才装模作样地制止他。 麒磊继续小声说话:“我只是实话直说……” 麒凯直接不理他,身上萦绕着“你什么等级也配和我搭话”的高岭之花气息,只对麒权道:“我此行倒不是为麒嵊而来,而是听闻大贤者再临。” 说起大贤者,麒权眼中隐约也有不服,但稍 纵即逝,老登绝不敢表露出来。 毕竟老子前世是麒麟城创始果!╭(╯^╰)╮ 此时楼起笙已经看起来舒服很多了,甚至能在白枭垢的搀扶下维持站立,眉头没皱那么紧,脸上都有些血色了,他亲爹麒舒也就放心一些了,闻言将目光收回来,恭敬地对麒凯道:“确有此事。适才魔物从长老会不断涌出,正一时难以控制,大贤者忽然再临,力挽狂澜。” 麒磊小登敏感地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魔物从长老会不断涌出?” 你这重复一遍又是什么操作…… 他亲大爷满脸写着家门不幸。 但没办法,也就这基因遗传了,自个儿受着吧。 根据我博览群书的经验,麒磊这种角色一般不止坑对家,自家也坑,打起来那叫一个不分敌我一视同仁。笑发财。 麒凯盯着楼起笙,有点儿明知故问那感觉:“大贤者此刻在哪?” 说起这个,我的帅丈麒顿时开始尴尬,瞅了眼自己那敢想敢干还确实真给干了的崽,轻咳一声,道:“……心境。麒嵊的心境。” 在麒麟的世界里,能吞心境这得是何等那啥的关系啊。 不过没关系,麒凯早就知道我改嫁了。 是他另一个爹先抛弃我们父子的! 楼起笙听了这些对话,警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剑,生怕别麒抢他对象。瞧这土样儿。 麒凯的态度依旧平平静静,看着楼起笙说:“我想此情此景,你并不会轻易让大贤者离开心境。既如此,还请你随我们回祭司殿。” 其实这话我老觉得就是个借口。 麒凯又不是第一下知道我就是大贤者了,这会儿看起来更像是要给楼起笙解围,好让他顺利摆脱长老会的围剿攻击,而且理由还很正当。 以大贤者的果望,若长老会拒绝,那恐怕就要群起而攻之了。 果然,虽然老登们不情不愿,但究竟没再说什么了。 楼起笙和他的小伙伴们就这样被麒凯带回了祭司殿。 我关掉VCR,睁开眼睛,挪了挪脑袋,用额头贴贴大麒麟的嘴巴。 居然还是没醒,不会真昏死有一段时间了吧? 我继续贴贴。 还是没醒。 我啵地亲了几口,摸摸他脸,还是没醒。 就在我皱着眉头摸到角的时候,这货角下面的耳朵轻轻地抖了抖。 我:“……” 我小捏了一下角,耳朵又抖了抖。 艹。 我□□了一把麒麟角,然后扯住一秒飞机耳的这玩意儿,凶狠地冲他啊啊啊! 这货终于不装睡了,急忙讨好地叫我:“阿宝……阿宝阿宝,有话好好说,你先松手。” 我继续揪他耳朵,他只好自救,变回人形,耳朵位置都变了,自然就不再被我拿捏。 赶在我要揪他人耳之前,他一把抱住我,恶心巴拉地夹嗓子撒娇:“阿宝~” “哼!”我发出简单的音节。 他亲我脸一下,低声说:“我们如今在祭司殿。” 干嘛?转移话题? 我又哼了一声。 他摸摸我脸,深邃的眼眸看着我,说:“我取回了我的灵骨。” 好吧,勉强算你转移成功……等下我再转回来,现在先恭喜。 我正要恭喜他,他冷不防来了一句:“你在心境里能看到外界?” 我:“……” 我俩对视片刻,他再度抱紧我,说:“没事儿,就问问。”! 第 119 章 我先前槐玉上身的时机太巧了。 虽然我总暗戳戳地嫌弃某小土麒麟是傻子,但他土是真土,却不小,而且绝不真是傻子。 他会猜到我能在心境中知道外面的局势从而因为紧张他而爆发潜力这很正常。 我俩双双静默了会儿,我正要抬起手比划,他再度发问:“所以你能自由出入我心境?” 我:“……” 我陷入沉思。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知道,毕竟我一度为这个矫情过。 我肯定是希望自己可以自由出入的,但楼大麒子主义者的态度好像一贯是不咋乐意。 那这就是道送命题,堪比他和麒凯掉水里了我先救谁。(我能救谁?特喵的在他俩都能溺水的情况下我能保证自己还没淹死他俩就偷着乐吧!) 我正苦思如何回答能不伤害到他吹弹可破的纤细内心,这恋爱脑冷不防道:“那你之前虽然不愿待在心境,却一直碍于我而甘愿留在里面,直到今日见我身处险境才……阿宝!!” “……” 阿宝傻眼了,真的。 哥,你……我…… 算了,我是既得利益者,就不劝你改了。我偷着乐吧。 恋爱脑将我紧紧抱住,感动得就差当场强行以身相许。 “阿宝,你就如此爱我吗?”他深情到我甚至仿佛疑似听出了几丝哽咽。 “……” 阿宝一时间都被你整不会了。 要想日子过得好,确实需要对象是恋爱脑。这样可以轻松地解决很多难题,因为这脑子可以完美自洽。 而他,我的爱麒,天字号恋爱脑第一名。 真好。 “阿宝……你真疼我。”脑哥继续发表肉麻感言。 我此刻没空比划说大哥你误会了,因为我的手正忙着抚平自己的鸡皮疙瘩。 脑内传来破烂系统的声音:“宿主,麒凯在隔壁偷听,楼起笙故意搞这么肉麻,不是疯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哦。 否则地球就因为我不知道这个而面临爆炸的风险呢。 雄竞哥还在那儿嘀嘀咕咕,但我已经悟了,推开他,比划道:差不多得了哈。 他瞅着我,矫揉造作地无辜状眨了眨眼睛,力图茶到我。 我没好气地浅推他一下,然后说正事儿,问他身体怎么样,先前他回收灵骨之后体内排异反应的全过程我也看到了,别想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他深情款款道:“虽想示弱讨你怜爱,却又怕你担心,只能说实话了。” 您还是说人话吧。实在不行,麒话也行。别给我楼言楼语。 “我身强体健,实力非凡,区区所谓排异,呵。”他不屑地轻笑一声,随即真诚地看着我,问,“不过阿宝,我有一事不明,排异是何意思?那灵骨本就是我体内物件,怎说得上‘异’?” “……” 我忍下千万个吐槽的冲动, ??[, 而是这事儿说来话长,他还不一定能懂,这就没完没了了,我总不能从初中生物开始给他讲起。 反正不重要,那就暂且先这样吧,回头有空了再说。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了一阵,然后举一反二百五:“你和那个麒凯分离这么许多年了,也得注意排异他。” 我:“……” 这个白眼看来他今天是非要逼得我翻了。 我满足了他这小小愿望,他便投桃报李,又凑过来亲我。 虽然我勉强还记得麒凯在偷听,但是,说不定是系统在瞎说耍我呢…… “宿主,我认真的,没瞎说。” 一个会擅自窥视他人隐私想法并屡教不改的系统必然是不值得信任的。 这统品大大的有问题,我更加不能信了。 再者说,楼起笙今儿受苦受难受伤,多可怜啊,只有我疼他了。 我便配合地和他贴贴。 如此折腾玩闹了一阵,直到他静下来凝望着我,用手指梳理着我散下来的长发,忽的说:“阿宝,你先前昏睡了许久,不知是否听到了,我跟那大智者回到祭司殿后所说的话。” 没听到呢,我刚VCR没播到那会儿就因为担心你提前关掉了。 但我没提自己能看到回放这事儿,只是摇头示意没听到。 不是刻意瞒他,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尤其是此刻我更好奇他和麒凯说什么了。 我要是跟他说倒放,他万一问我这究竟是一门怎样的技术,我怎么说? 小康不让我说出系统的事儿,那我解释起来就很绊手绊脚。 楼起笙没多想,见状便直接说了起来:“他说可以尝试为你恢复声音。” 我一怔,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问: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他说:“什么都不需要。” 我果断表示不相信。 他却反倒眼中一亮,道:“你也不信吧?我也不信!” 我:“……。” 你能不能表现得聪明一点!别这么二!能不能!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我多方试探,确实没找出可疑之处。” 我和他担心的方向肯定不一样。 我不认为麒凯这孩子会坑我,但搞不好坑楼起笙啊。 也可能麒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楼起笙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而楼起笙怕我不答应就串通麒凯瞒住我。 而楼起笙担心的只会是麒凯会不会像当初的璇玑道长一样对我下黑手。 他第二怀疑全世界要害他,第一怀疑全世界要害我。 这么一想真惨啊,全世界都要害我俩,怪不得我们只能抱团取暖。 我略微思忖了一下,试探地问麒凯有没有说是用什么法子。 他说:“只是耗用一些功力罢了 。” 我问:耗用谁的功力? “我和他都有。” 楼起笙撇了下嘴,道:“因此我也就放心多了。届时我会与他一同发力,若他要伺机加入些坏东西,我必然感知到。我还请了霁姑娘和白枭垢在一旁为我护法,帮我一同留意端倪。麒凯并不反对,看着还算坦然。若非如此,我不会轻易答应。上次王璇玑……我再不让那事发生。” 耗用功力……功力是可再生能源,搁这个背景里通俗来说就是红蓝条吧。 只要是在可控范围内消耗,很快就能休整好,不会对楼起笙造成多大伤害。 就跟他去打了个副本大bss差不多。 可这天上掉馅饼的大事儿,怎么能在我的身上发生呢?这不科学。 我面露迟疑,可楼起笙却认定了这是好事儿,一个劲儿地劝我接受,再三保证到时会拉一堆可信之人之狗之麒麟坐镇现场。 说实在的,这对我的诱惑很大。 谁会乐意当一个哑巴呢。 我思来想去,跟楼起笙说好。 他便积极起来,问我休息好了没,择日不如撞日,早点儿弄完早点儿了却一桩心事,他迫不及待想要听我亲口叫夫君了。 我的建议是:不如你睡一觉做梦来得现实。 他又开始撒娇,用脑袋一个劲儿地拱我,还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哎呀!真的,出去看看,谁家麒这样儿啊! 不过有一说一,我身为脑袋按摩大法的享受方,还是挺舒服的。 我默默地享受了一阵,差不多了就过河拆桥,按住他的脑袋。 他小小挣扎了几下,不情不愿地停下来,想了想,要拉我起身去找麒凯。 我被他拉着坐起来,比划着问:我昏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 他跟我说现在是半夜。 “……” 我躺回去。 楼起笙又来拉扯我,但见我坚持先睡觉、白天再说,他只得作罢,也躺回来,搂着我过了会儿又开始找存在感,让我给他看看他背上有没有灵骨没入留下的痕迹。 说着就把上衣脱了转过去给我看他肌肉偾张的背。 他这样就是让我摸的。 我从善如流,上手摸摸,等他回头看我的时候跟他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够着脖子自个儿瞅了一阵,说:“明明有痕迹。喏,你看,这儿好几道呢。” 我:“……” 有的麒是这样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闭眼假寐,任他怎么磨我都不搭理。 实则本时间管理大师在赶紧联系系统小康,向它打听麒凯要给我恢复声音这事儿靠不靠谱。 我和这破烂系统的相处模式属于相互看不惯但又不能干掉对方,只能在日常相处中互相鄙视。 比如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懒得搭理它,将它放置,有事儿的时候我就亲热地唤它小康。 而它在我放置它的时候向我献殷勤套近乎,我一旦真有事儿找它,它就开始摆谱。 这会儿它狠狠地摆了一阵谱才慢悠悠地回答我的问题:“小康能回答宿主的就是,在恢复宿主声音这件事上没坑。” 我听着这话不对劲极了,就问它那在哪件事上有坑。 “涉及剧透,不能说呢。”它深沉道,“宿主别问这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人生正因未知而因吹斯听。” 吹你个大头鬼。 我说:“我一点也不觉得因吹斯听。” 它很理直气壮地说:“没说宿主,我是说我觉得因吹斯听,我爱看。” 我:“……”! 第 120 章 翌日清晨,我早早就醒了,闭着眼睛装睡。 楼起笙在我之前就醒了,这我知道,因为这哥时不时捋捋我头发,时不时亲我一下,我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凝望着我的视线。 当然了,他揩我油的动作很轻,我刚刚醒来跟这事儿没啥关系,是自然醒。 原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等太阳一出来就马上叫醒我,但我等啊等的……等到我又浅睡了一回醒来,他都没叫我。 我缓缓睁开眼睛,和他对视。 他朝我笑了笑,凑上来在我嘴上轻声啵了一口。 哎呀!肉麻不肉麻! 我咕涌了下,把脸埋进他怀里,哼哼了两声。 我刚睡醒!还迷糊着呢!没有OOC! “还睡会儿吗?”他轻声问。 我挣出他怀抱,就这么侧躺着比划:你是不是知道我刚在装睡? “你刚刚那不是装睡,是真睡着了。”他笑道。 我:那之前…… “那是挺难不发现的。”他说着抬起一只手,将一根手指的指腹轻轻贴在了我左眼的眼皮子上,“这儿一直抖。” “……” 我问他那怎么没叫我。 “那会儿太早了,你多睡会儿,昨日那么辛劳。”他体贴道。 我懒洋洋地问他是不是麒凯还在偷听。 瞧他这装温柔小意的样儿,啧啧。 他却说:“没了,那小子听到大半夜,见许久都再没动静,就睡去了。我以防万一,还用了隔绝声响之法。” 我:“……” 麒凯你……到底想听什么动静==||| 我在心里吐槽麒凯,手上吐槽楼起笙,告诉他我刚还在想他是不是继续装给麒凯听的呢。 他还委屈上了,一脸绿茶样儿问我:“我难道非要装给他听才如此温柔体贴吗?” 我一巴掌按在他做作的脸上,然后坐起来,接着从他身上爬过去。 谁让他睡在床外侧呢。 我刚爬到一半就被他一把捞到怀里,又是亲又是摸又是娇嗔(。)又是挠痒痒,一个劲儿地催我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我钢铁弯男哪儿受得了这些个肉麻的,只好承认他日常也温柔体贴绝世好公麒。 他张嘴就要问那他和麒御相比哪个更好,但话到嘴边大概是想起了以前为这事儿被我踹开发了好大一通火,硬生生给吞回了肚子里。 若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已经发出了“那——”的音,然后眼神闪烁,最后轻咳一声。 我结合以上,猜的。 他心满意足地又亲我一口,然后说:“我不催你是因为我不急。” 我眼冒问号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带着几分认真起来的模样,说:“阿宝,我其实并不在意你能否说话,能也好,不能也罢,什么都不影响。只是我以往感觉到你似乎为此落寞,因此才想你能 拥有声音。” 我怔了怔。 他用拇指指腹摩挲着我的脸颊,眼里全是春水一样的柔情。 “……别哭,阿宝。”他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惹你哭泣,不是刻意讨你欢心,而是出自本心,唯恐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而过分紧张一会儿之事。” 我没哭,就是眼睛有些湿润罢了。 …… 我再次与麒凯面对面地坐着,楼起笙依旧在我身边,而这一回霁宁雪、白枭垢和麒铃铃也在。 我不由得多看了麒铃铃几下。毕竟有一度时间没见到了。 比起以前,她显得内向了许多,神情恹恹的,一直没说话。 霁宁雪好像她家长一样帮她向我们解释:“铃铃特意前来看看有没有届时她能帮得上的地方。” 我和楼起笙听了这话便向麒铃铃简单地致谢。她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客气,接着继续沉默。 “如此,便不要耽误时间了。”麒凯道。 这孩子倒是挺急的。 我本身……确实是挺想恢复说话能力的,一直都想,可真到了可以的时候,反倒莫名地淡然了。 但也可能是太期待了,所以身体本能在调控情绪,以防手术失败,大喜大悲,跌入谷底爬不上来。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吧。 楼起笙竟看出了我的心情,早上那么给我打预防针。 这么想着,我不由转头看向他。 他余光注意到我的动作,马上与我对视,给了我安抚的眼神。 嗯……我确实不必要过多焦虑,最坏就不过是手术白做,依旧不能说话嘛,又没差别。 麒凯起身道:“在此处不便,诸位请随我来。” 我跟着起身,冲他比划了一下。 他停住脚,看着我,问:“母亲有何事?” “……” 本来只有一件事,现在有两件,第一件:你实在要叫我妈也行,别在别人面前叫啊啊啊啊啊!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混社会!你妈我也要面子的! 算了,感觉比划出来更丢人,待有机会了私下里再沟通吧。 我问另一件事:我想问还丹之法。 没想到吧!我还惦记着这件事呢!当!然!了!这么大事儿呢! 楼起笙顿时在旁边不悦地“啧”了一声。 啧也没用,啧我也得把这桩心事给了了。 昨晚入睡前我试图在系统小康那里刷任务,这家伙全给我的干坏事儿任务,我百般暗示未果,只好明示,让它给我一些和楼起笙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任务。 老夫老夫了,借此机会解锁一些新姿势还是顺便拿积分,血赚。 然而买的向来没有卖的精明,破烂小康根本不上当,见我直接,它也直接,直接说:“这和白送没有区别,甚至小康还当了你们py中的一环,实在是太可怕了,小康会被其他系统嘲笑三百年呢,所以拒绝。” 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不想撕吊也撕了。 我绿茶道:“啊?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三天两头就升级失败中病毒已经被其他系统嘲笑了呢。” 然后我积极备战,警惕地等待它的回应,和它大撕三百回合。 却不料在一阵沉默后,我听到了它的哭声:“宿主说得一点也没错呜呜呜呜这次我回主机大厅开月会其他统又联合起来挤兑我嘲笑我呜呜呜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废物啊呜呜呜虽然平时我装出很积极坚强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其实我如履薄冰好委屈,每次升级其实不是我自己要升,是因为每次测试版都选中我呜呜呜,主机大厅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 我:“……呃,你是不是又升级失败了?还是又中了什么病毒?” “小康讨厌你们!讨厌这个世界!连主机大厅都讨厌!” 它说完那句话,至今再也没回应过我了。 我真的……为什么当时要说那种话啊?唉。! 第 121 章 麒凯一点也不惊奇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淡然道:“其实上次相见,我便有所察觉……可惜我并非母亲与这只麒麟亲生之子,否则母亲若要还丹,便可让他将我服之。” 他母亲我:“……”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吐起……什么叫“这只麒麟”?你这语气好微妙啊。而且为什么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吃亲生麒麟这件事啊喂。 算了,懒得吐了。 他话锋一转,道:“我知母亲慈爱,必然不愿生子做药。” 我就算不慈爱也不愿意啊帅哥。 “还有一法,便是以其他内丹放入母亲体内,伺机取出那只麒麟的半颗内丹还之。”麒凯道。 这倒和钟旋的说辞一致,那家伙居然没骗我? “内丹乃灵物之根本,且不能是寻常道行,得修炼有成、且原本并无衰颓之兆。倘若如此,取丹难免要重创其根筋甚至性命。我想以母亲之仁善,亦不愿意以自己的好处去褫夺他人的命途。” 哎呀这小帅哥,一口一个慈爱一个一个仁善……嘴是挺甜的吼! “除却这两法之外,倒还有一法可助母亲还丹,无需伤害任何生灵。”他说。 我眼中一亮,急忙问他是什么方法。 他停了下,目光缓缓地从在座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然后回到我的脸上,对我说道:“此去地府寻轮回境时,可顺路取一物。此物生长在奈河岸旁,状似松树,却极矮小,大约只有手掌大小,树干为赤红色,叶片却乌沉,名为蕤木。” “此物一部分至阴,一部分至阳。我现在便开炉炼造丹药,待你们取回了蕤木,我将其至阳部分融入丹药之中给母亲服下,母亲体内生气会因过于蓬勃而溢出,届时我伺机取丹便是。”麒凯说。 楼起笙警觉地问:“然后呢?” 麒凯看向他:“什么然后?” 楼起笙眉头紧皱,俨然很不赞同,道:“当初我将内丹分与阿宝是因阿宝受妖兽突袭,心房严重受损,命在旦夕。如今将他体内那半颗内丹取出,岂不——” 他说着转头看向我。 哎呀你先别急,听听你儿子怎么说! 我回他一个稍安勿躁的安抚性眼神,将期待的目光投向麒凯。 麒凯点点头:“我亦猜到其中必有缘由,还没来得及问,你就先说了。” 楼起笙满脸写着“我才不信,你肯定是马后炮==+”。 麒凯当作没看见,继续说道:“在取丹前后,蕤木的至阴之气可保母亲短暂时候。只要趁此时候为母亲将心房修复如初便好了。” 做手术? 他看向白枭垢,问:“不知白大夫可会此术?” 小狗大夫平日萌哒哒的样子,一说到他的专业领域,顿时娃娃脸紧绷,仔细严肃地凝眉沉思一阵,然后谨慎地道:“未尝不可一试。我前不久在吾老洞中见到一册古老医书,其中提起了剖心缝补之术。” “曾 在古沛国有一顽童从高树上掉下, 被树下的物品从背后刺穿心房, 当场没了气息。正当众人束手无策只能商议将孩童下葬之时,一大夫路过,闻听此事,为孩童施以此术,两日之后,孩童幽幽转醒。据记载,此后孩童又活了二十多年,直至寿终正寝。” “但我此前从未实战,还得再钻研钻研。”白枭垢说着看向我和楼起笙,欲言又止,“……再说吧。” 不知他想说什么,或许是不想在麒凯面前说。 我和楼起笙会意,没问他。 麒凯自然也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但他并未说破,只道:“取蕤木回来还需一段时日,白大夫趁路上这段时候钻研便是。” 白枭垢点点头。 接着麒凯忽然面带笑意地看着白枭垢来了一句:“白大夫不愧是小狗。” 我:“……” 我左看看麒凯真诚中带着喜爱的神色,右看看白枭垢高兴中带着自豪的神色,悟了。 在麒麟族和犬族这算夸奖。 是本人族小人之心刻板印象了! 人类果然是最不可爱的! 但是有一说一,你俩已经对视超过十秒了,怎么还在瞅?再瞅下去都要瞅对眼儿了!你俩想干嘛啊?一个想撸一个想被撸是吗?不是不可以,但……唉,说起来确实可以…… 我正纠结,楼起笙无情地拆散这对濒临出炉的新CP,道:“此事暂定如此,说别的吧。” 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我已出面与长老会会谈,待我为母亲治愈嗓音后,你们便可以自由离开麒麟城前往地府了。”麒凯道。 说起这个,我冲他比划,问他先前离开祭司殿,是不是精元流失了不少? “无妨,都可再生。”他说,“母亲不必挂心此事。经过一夜休整,我已恢复不少。” 那就好。 我郑重地向他道谢,他看起来却不是很乐意我这样和他生疏的样子,飞快岔开话题,说不要耽误时间了,若没有其他的事,就赶紧给我治嗓子。 都说到这里了,那就治吧。 治疗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就是一通操作。 主要是他们操作,每个人都有活儿,就我没有,躺着就好。而且还躺了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待我醒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我躺在麒麟城内城的客房床上,只有楼起笙坐在床边守着我。 “阿宝,你醒了?” 我刚睁开眼睛,他就马上注意到了,出声询问。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他急忙来扶我。 刚睡醒,身体都是软的,懒洋洋提不起劲,我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抬起手比划着问他其他人呢。 他过了几秒才回答我,而且表情怪怪的:“……他们在城内外到处逛去了,麒凯耗费了些精力,闭关去了。” 啊?闭关? 我有些担忧,继续比划,问他麒凯没事吧?不会是为了帮我治嗓子出事儿 了吧?怎么躲着我? “没躲着你,你多心了。” 他说,“只不过,昨日他离开祭司殿,今日又那样,着实是耗费许多,因此需要闭关休养。” 哦哦。没事儿就好。 我说:我还想当面向他道谢呢。 楼起笙欲言又止了一阵,被我催着问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这副样子,他犹犹豫豫地说:“你还是……不能说话吗?” 问完,他急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先前就说过,我不在乎这个,只是觉得奇怪,担心你,因此一问。” 我怔了怔,渐渐反应过来了,“啊”了一声。 他喃喃道:“以前你也会‘啊’。”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瞅我两眼,突发奇骚,“总能令我越发情难自控。” “……” 毁灭吧。 有时候想狠狠丢掉这种对象。 我深深呼吸,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呃……咳咳……l……楼……” 是嘶哑的。嗓子里很干涩。 我马上停了下来。 楼起笙急忙道:“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怪难听的。 我一时没再开口。 他等了会儿,没催我,只是起身去给我倒来一杯茶水:“润润嗓子。别急,阿宝,你这许多年都未曾出声,乍好,自然需要时间慢慢来。我刚已经听到你叫我了。” 我喝了几口水,又清了清嗓子。 楼起笙急道:“你轻点儿,别把嗓子咳破了。” “……”倒也不至于哈,哥。 但见他如此紧张,我自然不能跟他对着干,便没咳了,又喝了两口水,再度尝试出声:“楼……起……笙……” 比刚才好一些了,但还是怪怪的,甚至有点破音。 楼起笙揽住我,不说话,不催我,甚至眼睛不看我,只是用侧脸轻轻靠着我的额头,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和等待。 他这样的态度让原本有些莫名紧张的我渐渐地放松下来,小声地复健了一会儿,逐渐地能发出我熟悉的自己的声音了,只是说话的速度还有点慢,身体不太习惯。 “……我能说了。”我说。 他这才睁开眼睛看我,第一句话就是:“你声音真好听,阿宝。”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什么你都夸好。” 哎呀,不知道怎么了,一开口说就怪害羞的,明明这句话应该是吐槽的语气……在我心里是吐槽的语气!说出来就……哎呀! 他继续肉麻兮兮:“因为你在我心中就是哪里都好。” 靠,真的莫名臊得慌! 我闭嘴。 但他却躁动起来,轻轻地用手推我,一个劲儿催我再叫叫他,跟他说说话。 “说什么啊……你不是说不稀罕我能开口说话吗?”我低着头问他。 “我可没说不稀罕,只是说怎样都好。”他说,“如今你能说自然也好,而且你一说话,我心里就痒痒的颤颤的,阿宝,你声音真的很好听。” 就说话的声音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哪天我给你来首非主流摇滚元素歌曲==+ 我当年在地下酒吧驻唱时不时是会被客人点这样的单。 他再度催我,我只好又叫了他名字:“楼起笙。” “说说你自己的名字。”他说。 我不解道:“干嘛?” “不干嘛,你多说几句。”他说。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我问。 他原本柔情脉脉,听了这话一秒翻脸,赌气道:“你就是想早点把那破丹还我。” 哎你小子,怎么说救我狗命的丹大爷呢? 我颇感无语,抬眼瞥他。 他还理直气壮,问:“不是吗?” “我是为了早日解开你表妹的心结。”我说。 他更不干了,酸气冲天道:“你跟她很熟吗?她心结又不是你,你倒没想着解开我心结,光想着解开她心结了。” 你不能不要每天在熟男和幼崽中铺垫都没有地一秒切换啊!这样子我压力好大的!! 第 122 章 唉,我今天心情好,幼崽就幼崽吧,我哄哄哄! “她是你表妹。”我委屈道,“我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若你觉得这有错,我改。” 他沉默一阵,看起来十分的不信任我。 我加大力度,低头抬手抹不存在的眼泪。 “噗。” 我抬眼瞥这居然在人家抹泪的时候笑场的家伙,孰料他已经一秒收起,满脸冷酷,假装无事发生。 这演技,不出道是观众的损失,继续去看那堆导演不知道自己在导什么演员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的玩意儿吧! 我俩僵持了一阵,他先放弃,问我饿了没。 这哥真的很关心我饿不饿。 倘若这是一本,读者一键搜索全文关键词“饿”,就能很直观地感受到了。 朴实的土麒麟。 我自然是顺着台阶下说确实是有点饿了。 话音刚落,窗外面传来了白枭垢的声音。他人还没进屋,便在那儿兴高采烈地大声嚷嚷着给我们带回来了好吃的。 我忙离开楼起笙,坐直了身子,等着他们进来。 但可能大家害怕看了这对基佬眼疼,停在门口并没有马上进来。 白枭垢敲了敲门,问了一声是否方便进来。 楼起笙坐着没动,我推了推他,小声道:“快去。”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去门口,从屋里打开门放白枭垢进来。 霁宁雪和麒铃铃随后也走了进来。 我们好多目相对,然后霁宁雪开始官方问候。 “列公子感觉如何?” 我感觉白枭垢手上拎着的那一堆烧烤好香啊…… 我差点就下意识地又抬起手来比划了。当然,不是比划烧烤。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忙暗暗把手定在隔着被单的小腹上,然后端庄而僵硬地开口:“……我……感觉很好。多谢诸位相助,有劳了。” 啊啊啊啊啊好害羞好害羞!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就是那种过年在亲戚面前表演节目,或者吃饭时被要求向亲戚们一一叫过去说祝词的感觉! 霁宁雪回应道:“列公子不必客气。” 白枭垢出声:“先别说啦,吃东西吧!麒麟城的烤肉太好吃了,好大一块!” 说着,他去外厅桌上把食物摆开。 我不好继续坐着,待霁宁雪和麒铃铃也绕过屏风去外厅后,拒绝了楼起笙让我坐床上他给我拿过来的提议,坚持下床穿戴好衣冠,然后出去。 桌上已经摆满了令人食指大动的烧烤大餐,而他们给我的是一份清水馄饨。 我:? “你嗓子刚好,不能吃这些。”白枭垢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们来找我吃什么烧烤!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哦对不起忘了你们这堆或今生或前世总之都有不是人的成分在! “清水馄饨也好吃的,放了河鲜,特别 鲜,我之前连吃了两大碗。” 白枭垢积极推荐。 其实我觉得我吃烧烤也没事,又不是嗓子做了实体手术……但也不是非得谗这一口,为了让他们放心,我就虚伪地说没事没事我挺爱吃清水馄饨的。 然后就着烧烤的香味儿吃完了这碗馄饨。 确实很鲜嫩。 麒麟城的吃食那是相当有诚意,又新鲜干净又用料足,很实诚。否则有很大概率被其他麒麟上门发飙。 主角团吃完,聊起了出发去地府的事儿。 我在旁听着,几乎没有说话,整个人还在梦游中。 他们议定明日一早出发,然后就起身要今日解散。 白枭垢跟着霁宁雪走了两步,忽的停下来,转过身问我:“列公子,我有一事不明。” 我忙说:“请讲。” 他面露疑惑,问:“为何大智者叫你娘啊?” 我:“……” 因为存在医学世界的奇迹……才怪! 因为麒麟们各有各的奇怪! 我讪笑道:“叫着好玩儿。” 此言一出,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且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 我装瞎。 待其他人离去,我想了想,跟楼起笙说我也想在麒麟城里到处走走。之前都没好好逛逛。 他嘴上傲娇了几句这破地方没什么好逛的,最后还是妥协了,说你想逛那就逛吧。 我们就出门了。 没逛多久,真触发了支线剧情,遇到了楼起笙他爹。 ……他爹正一脸慈爱亲昵地抱着一只麒麟幼崽,旁边围了一圈幼崽,好像在说什么。 这剧情,不触发也罢rz 我偷偷瞅楼起笙,他在熟男和幼崽中选择了切换成酷哥麒格,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第 123 章 楼酷哥酷酷地收回他阴恻恻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正要转身换路走,被麒舒发现了。 麒舒停下和幼崽的说话,抬眼看过来,扬声叫道:“嵊儿!” 嵊儿伤心跑路的速度更快了,但还记得一把抓住姘头我的手,生怕我是那种下雨不知道往家里跑、对象已经气冲冲走了我还在原地待着傻乐的类型。 也不知道在他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和楼起笙刚走了两步,眼前一花,虚影定了下来。是麒舒。他怀里原本抱着的幼崽被他放在了原地,跟小伙伴们好奇地围观这边。 “嵊儿!”麒舒开心地又叫了一声儿砸,不舍地将目光礼貌性移到我脸上一下,立马神情恭敬起来,停止了背脊,然后朝我鞠躬行礼,叫道,“大贤者殿下。” 我忙道:“族长不必多礼。我已投胎转世,并不再是……” 现在我是你儿媳妇你是我老丈麒! “虽说如此……”麒舒沉吟了一下,转移开了话题,“大智者殿下助大贤者殿下恢复声音一事我一早听祭司殿说了,实乃可喜可贺。有心登门问候祝贺,却又猜想大贤者殿下处事低调,或许并不愿张扬。” 那可太不愿意了。 何况那个老登会必然虎视眈眈地盯着,麒舒若跟我亲近,在老登眼里必然我就只是个借口罢了,麒舒不过是在借着幌子与楼起笙接触,指不定还密谋什么。 我忙表示理解。 麒舒问:“大贤者殿下与嵊儿这是欲往哪里?我左右无事,不妨我陪同——” 他话还没说完,楼酷哥幼崽冷冷地打断:“我看你事多得很,不必在此惺惺作态,去忙你的吧!” 哟哟哟哟哟吃醋了。 麒舒沉默数秒,机智地讨好道:“上次突发事故,不妨我再带你去看望你娘。” 楼起笙顿时怼不出来了,但若一下子下台阶又觉得没面子,便神情略有僵硬。 傲娇是这样的。 这时候就需要我这种第三者给傲娇找台阶。 我假装是我很想(其实我倒确实是想),向他恳切道:“不妨一去。我想去。” 楼起笙面色稍霁,看向我,微微皱眉,面似为难。 若只有我和他两个在,我少不了要逗他一逗,说既然你为难那就算了吧! “若是”的意思就是我现在没这么做。 他小小为难了一下,马上答应了,但答应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大麒子主意:“哼,就你事多,无聊。” 我:“……” 等下估计他得全程脑内思考怎么事后向我撒娇卖萌换取我不跟他计较这事儿。 “你想去就去!”他继续发力。 我兢兢业业地发挥好我的沟通纽带功能,极为配合他地说:“你陪我去,否则我怕。” 他假装不情不愿,眉头拧得老紧,答应得倒是迫不及待,生怕我反悔似的:“真拿你没办法……哼!去就去,我还怕了 他们不成?” 我俩便跟随麒舒族长再次来到了封印楼起笙他娘的隐雾洞。 自越过雪梅潭,我便假装自然地询问:“族长,我有一事不明。” “大贤者请讲。”麒舒客气道。 我便讲了:“我……槐玉在时,麒麟城并未有长老会一说,不知是何时兴起的,又怎会……” 说起那堆老登,麒舒不由得叹气。 “殿下不知此事也是自然,长老会是七百年前才来到麒麟城的。”他说。 我敏锐地察觉出他的用词所暗示的意味,微微皱眉,问:“‘来到’麒麟城?难道麒权一脉并非……” “正是如此。”他边走边说,“麒权一脉是外来麒。” 这倒新鲜了。 当年确实麒麟族有不少流落在外的,那会儿子他们很散漫嘛,散着散着直接散跑了的自然不少。 麒麟生而强大,少有天敌,不抱团也能在当时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人族就不同了,人族太过弱小,必须要抱团合作,众志成城,才能战胜比自己生来强大的一切。 接着,麒舒说出了令我吃惊的话。 他目光深邃地瞅我一眼,缓缓说道:“他们是麒御王的血脉。” 我:“……?” 我和楼起笙当即对视一眼。 麒舒道:“七百年前,忽然麒权一脉来到麒麟城,自陈来历,要求回归族群。祭司殿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殿下当年与麒御王并未生下后代……” 生不出啊! “早在那之前,祭司殿便已预言,麒麟城乃至世间将在千年后面临一场浩劫,届时会有麒麟力挽狂澜救世,而此麒麟与麒御王有脱不开的莫大干系。”麒舒道,“祭司殿只能推演至此,更多的就难以得知了。” “因而,三百年后麒御王一脉忽然回归麒麟城,此事令麒麟城上下极为雀跃,当时的族长便欣然地接受了。”麒舒道。 “因是麒御王的血脉,又着实各自颇有本事,回归麒麟城安顿下来不久便开始积极参与城务议论,着实头头是道,颇有建树,取得了不少麒望。后来便有麒麟提议为他们封职。” “可城中大小职务大家都干得挺好,没什么能分给他们的……也不好给麒御王唯一的一支血脉随便封个什么敷衍了事,想来想去,便封了元老会。”他说。 我悟了。 怪不得老登们那么嚣张呢,原来是仗着麒御的名头在这儿作威作福呢? 这是哪门子的亲戚啊?不会是麒招龙那重龙轻麒的爹娘后来又生了个麒麟吧? 若是麒招龙他大弟弟,那是条龙,哪怕体内有麒麟的隐性基因,但繁衍出一脉的可能性有但是不大。 我便委婉地向麒舒族长打听这个。 果然,麒舒道:“麒御王的几只幼弟幼妹所繁衍而来。” 还“几只”?! 该说不说,寻常麒麟天然遵从优生优育原则,比起数量更重视质量,像麒铃铃那样的二胎家庭已经是比较小的比例了,而麒御他那对爹娘…… 干,我猜他们当时可能是在发疯追龙胎。 说起来,那会儿几百年的时间槐玉都没见过他们,甚至没听过他们的下落,还以为早就死了呢。 敢情在别人辛辛苦苦和魔族打仗的时候他们躲起来在生生生? 无语了家人们谁懂啊。! 第 124 章 必然是我无语的样子过于无语,麒舒看在眼里,与我双双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轻声道:“我知大贤者的意思,可到底是麒御王仅有的血脉后裔。这些年他们虽着实对于族长之位蠢蠢欲动,却到底也还是心在麒麟城,不算大恶之辈。” 楼起笙闻听此言,立马不屑地冷哼一声。 麒舒看向他,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道:“嵊儿你那事,难说长老会全无私心,可……灵骨被封存于长老会倒不是他们故意霸占,其实是轮流存放,去年是在祭司殿,前年在议事堂。” “怎会如此?”我讶异地问。 咋还搞巡回展出呢? 麒舒长叹了一声气,眼睛一下子黏在了他心心念念的崽崽身上,拔不走,根本拔不走。 他就这么看着他崽,脚步都停了下来。 我便也停了下来。 他崽见我停,就也停。 麒舒族长试探地问:“嵊儿你莫非毫无感应?” 嵊儿满脸写着“爷很高贵”,不回答他。 麒舒只好自个儿说下去:“起初灵骨是存放在祭司殿的。数年前忽然的一天,一直安静沉寂的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将祭司殿闹得鸡犬不宁,数位祭司联手也难以在不损伤它的前提下将它彻底压制。大智者说,或许是因为嵊儿流落在外独自修炼有成,灵感与灵骨遥相呼应,灵骨便躁动起来。” “后来大智者想出了对策。只要以麒麟之灵力供养它,它便能暂且安宁一段时间。然而所耗之大,单单全靠祭司殿有些为难。因而便在各处转移,轮流供养。” 我听了立刻觉得奇怪,问:“单论族长一麒也就罢了,自然甘心供养,勉强加上祭司殿也说得通……可那长老会怎会愿意耗费灵力供养他们本就厌恨的麒嵊的灵骨?不应该巴不得趁此借口毁掉灵骨吗?” 麒舒摇了摇头:“殿下有所不知,嵊儿天赋极盛,生而奇特,灵骨亦诡谲而强大。虽说要其他麒麟以灵力供养,却会在吃饱之后反哺出极纯净之气,若麒麟在充满此气的室内修炼,必将进步神速,甚至突破修炼的难关。” 哦,我明白了。那老登会不得抢着要? 别说如今了,就是槐玉那年代,天地各界之间的纯净之气到后来都急速减少了。 毕竟到处都是乌烟瘴气。 这玩意儿说起来很玄,简单来说和恶果的原理类似,甚至可以说是相互照应。只不过恶果是从恶念中而生,而纯净之气则由生灵万物的单纯善念而生。 随着原始社会私有财产的出现,私欲相伴而生,逐渐膨大,具象化来说就是劣币驱逐良币。 这也是后世修炼越来越难,飞升的事迹越来越少的缘故之一。 因此,可以说纯净之气属于想当的有市无价。 倘若楼起笙的灵骨真能仅仅靠供给灵力而反哺极纯净之气,基本可以等同于高考加一百分。这要是再考不上,只能说确实老天对此人另有安排。 我正 沉思,楼起笙冷笑道:“呵!我早就说你们不安好心,又怎会特意留着我这魔种的灵骨,原来能从中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麒舒羞愧得很,根本不敢辩驳,火速将“救救我救救我”的眼神投向我。 我说你们啊,不要每次惹了楼起笙就来找我求救,这小子一笔一笔给我记着呢,私下里动不动就跟我翻账本子,麒麟大开口提这样那样的条件。 不要以为他是什么正经麒! 然而别人我可以不理,帅丈麒的请求我只能受理。 我便直接给帅丈麒回了个“走吧,别管他,咱走咱的就好,你这崽你以后就知道了,他有时候就是不说话就怕被人当哑巴卖掉而已”的眼神。 他居然get到了,犹犹豫豫地瞅了眼他崽,瞅回我,在我鼓励的态度中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我们继续朝隐雾洞进去。 一切和我上次通过作弊直播看到的一样。但我还是意思意思地演了下,装作惊奇的模样一路打量四周。 直到我对上楼起笙“装什么装,你不是知道了我知道你在我心境里也能看到外界吗”的死鱼眼眼神。 哦,好像确实是这样哦。 我便收起了自己装纯的肉麻模样。 进到隐雾洞深处,麒舒给我介绍了一下他老婆的基本情况,然后跟我说他老婆的麒生偶像就是某最伟大麒麟王。 嘿!您猜怎么着,这不就赶巧了嘛,把自己偶像给生出来了,够刺激。 我转头瞥了眼某阴郁脆弱盯妈哥。 这哥忙着盯亲妈,一时顾不上分个眼神给我和他亲爹,但余光肯定还是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此时突然自己在那儿阴阳怪气且意义不明地冷哼了一声。又没人理他。 首先排除他是哼给他妈听的。 麒舒敏锐地察觉到楼起笙有回应——虽然回应是如此的阴阳怪气意义不明,但心酸老父亲就没吃过好的,因此不挑。 他便延续扩展这话题,讲他老婆如何如何深受麒御王的思想影响,怀揣一颗守护弱小的本是猛麒细嗅蔷薇的大义凛然的心去对战魔族,在遭受魔气侵体后毅然决然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来确保麒麟城的安全。 这下子轮到我破防了。 麒御……当年不就是这样吗。 麒舒可能是见我脸色突的难看起来、秒切了自闭模式,都不捧他场了,心念一动,悟了,忙转移话题:“说起来,今日我还有一事要做。” 我打起精神,看着他,问:“何事?” 他的目光越过我肩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楼起笙。 “……” 短暂的沉默过后,麒舒转身走向被冰封的巨大的麒麟,快踩到麒麟正上方冰块时稍稍绕开了一下,走到山洞另一端的石壁前。 那里有一堆怪石嶙峋似的冰块堆。 最中央的冰块堆里插着一柄造型精巧的通体雪白的剑。 麒舒抬手握住剑柄,剑身发出清澈的鸣声。他手猛地一震,冰块随即从中间裂开,剑被他拔了出来。 他拔开剑鞘,将剑身横举在胸前,自剑尖缓缓目移至剑柄,仔细地看了一遍。 我们虽站得有一段距离,却也能清楚看出这是一柄锋利的好剑,剑锋泛着冰冷锐利的幽光。 麒舒此刻侧对着我们,脸上的神情郑重而哀伤。 片刻后,他垂眸望向地底的配偶。 又过了会儿,他收回目光,沿原路返回,来到楼起笙面前,将剑横在两人之间,垂眸望着它道:“这是你娘所持佩剑。当年为向她求爱,我听闻魔界有一座矿山,其中所产纯铁若用来铸剑极好,便孤身潜往,最终带回一块材料,亲手打磨成此剑送给她。” “……” 楼起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这剑身上,嘴角紧抿成一条线,神情很复杂。 麒舒将过程一语带过,但怎么想那过程都肯定没这么简单容易。 潜入魔族的过程必定惊险万分,不知有没有正面撞上过。他独自前往,又本就不擅战斗,鬼知道经历过什么…… 麒麟在结偶期能干出什么来还真是不可预料啊== “我与你娘已经商议过了,若你愿意,可带走这柄剑,希望它能助你一臂之力。”麒舒道。! 第 125 章 楼起笙盯着这柄剑,久久没有言语动作回应。 他只是沉郁地看。 不知这一刻他在想什么。 许久过后,他冷着一张脸朝麒舒伸手。 麒舒原本有所忐忑不安,害怕被儿子拒绝,此刻见状大喜过望,急忙将剑鞘套好放到他的手上。 楼起笙将对方的神态动作都看在眼里,冷不防问:“当年送我去人界的麒麟,就是麒铃铃麒风的母亲,是吗?” 麒舒点点头。 哎?还有这个内情关系在吗?我都不知道耶,楼起笙没跟我说过,当初我看系统给我的背景介绍里也没写。 怪不得楼起笙起初那么防备讨厌麒麟城,却还是没怎么反抗就接受了麒麟城出身的麒铃铃。 可惜这麒麟已经过世,不然我们确实应该去登门拜访一下。 楼起笙再度沉默下来,良久没再出声,只是继续地望着他的母亲。 气氛有些尴尬,我想了想,找个借口开口,问麒舒道:“我记得,麒麟城以前常年严寒……” 麒舒点点头:“以前确实如此,随着时移世易,渐渐如此。” 倒也是。 “可祭司殿怎么……” 麒舒解释道:“大智者殿下年纪较大,祭司们往往承继历代记忆,都念旧,便刻意维持旧状。” 我:“……” 年纪较大……唉。 “麒凯……这些年常出面吗?”我问。 麒舒摇头:“大智者殿下极少露面,也几乎不参与族内、城内事务,除非必要,他都是深居简出。” 那得多无聊啊。但凡有个手机呢。 虽然槐玉并非有心害他,那会儿槐玉自己都嘎了,谁也不知会阴差阳错把那一言难尽的破丹让麒凯吃了,可究竟事儿还是因槐玉而起。 再说了,养父子一场。 我决定离开前再去看看麒凯。 我和麒舒一时没再说话,又过了会儿,楼起笙说:“走吧。” 麒舒忙道:“无妨,你多待一会儿没事儿。” 楼起笙冷笑道:“我再多待一会儿,就直接把这儿刨了。” 麒舒:“……” 我:“……” 哥你属狗的啊?还把这儿刨了……算了,这哥是真刨,我信。 “唉,你难得来一次……”麒舒依依不舍道,“你母亲偶尔会苏醒一些意识,只是此刻不赶巧。我之前跟她说你来过了,她又欣慰又遗憾,没能见到你。好在你残留下的气息能让她聊以□□。她还说呢,醒来发现了陌生的气息,却天然熟悉,毫无排斥警觉的本能。当时她心中便有所感,只是害怕自己想岔了失望,不敢多想。” 楼起笙垂眸望着剑穗,神色略微触动。 表面上只是略微触动,心中如何波澜大起就不得而知了。 我凝神一想,开始来事儿,提议道:“不如留下几样麒嵊的物件作为念想。” 楼起笙闻言瞅我一眼。 别别扭扭的。 看似“你说啥呢要留咋不留你自个儿的呢”, 实则“阿宝1551你是懂我的1551其实我这么想有好一会儿了1551这不傲娇说不出口吗1551”。 搞不好我还有一世目前还没被发掘出来。那一世我就是个台阶。字面意义上的台阶。 “……哼, ”反正这哥先哼一声,然后道,“我既拿了你们一把剑,不白拿,还你们一把。” 说完,取出一柄颇有岁月痕迹的剑。 是他在桃源村时所用的新手剑,与名贵厉害这些词毫无关系,与其说是店里买的,我甚至怀疑是他自个儿做的。 但这是他用了最多年的。 离开桃源村后我们换一个地图他就换一把剑。 麒舒肯定能猜出一二,像他们这玄学种族,估计能很玄学地嗅出这剑上残留的气息并从中得出很多信息。 我眼看着麒舒的眼眶红了,微微颤抖着手接过这柄平平无奇的剑,低着头珍而重之地来回抚摸。 仿佛他手下抚摸着的其实并不是这柄剑,而是曾经那个孤苦无依的小麒嵊。 趁亲爹低着头,楼大傲娇赶紧偷偷瞅亲爹,瞅了一阵忽的眼珠子朝我这边转来。 为防傲娇因为尴尬而炸毛,我急忙假装啥也没看到,扭头研究另一边的石壁,顺便在心里盘算翻找些啥出来多给他娘他爹留作纪念。 留几套衣服吧。 最后我真说了出来,楼起笙面露嫌弃,麒舒却极为喜欢,连声说好好好想要。 楼起笙一开始扭捏不肯拿,本台阶兢兢业业给他铺着,他终于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十来套。 实在是因为除了他刚在麒麟城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穿的之外,也就只剩这十来套打算留着预备用、因此没折旧卖钱的了。! 第 126 章 麒舒抱着这堆天降横财很是幸福激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楼起笙转身朝出去的洞口要走,麒舒才回过神来,朝他背影道:“嵊儿,我等下就弄个樟木箱来放这儿,把你的东西都放箱子里陪着你娘。” “……无聊。”楼小嵊冷酷地这么说着,脚下没停。 麒舒丝毫不在意他这态度,喜滋滋地把剑和衣服收入自个儿的空间里,朝我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说:“让殿下见笑了。” 见楼起笙对你有所破冰,我怎么能不笑呢。 我便也笑了,摇了摇头。 能被生父如此真切地爱着,这感觉我是体会不到了,但若楼起笙可以,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他的上一世于父母缘上和我一样一塌糊涂,就算能和我抱团取暖,到底不是同一样东西。 所以我无比地希望他能尽早与父母和解、团圆。 我所拥有不到的好东西,希望他能有。 “……还不走?跟他废什么话?”楼起笙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我下意识地循声走去。 麒舒跟着我一起走,边走边尴尬地小声对我道歉:“殿下别见怪他,这孩子打小不在麒麟族里生长,灵骨又被抽走了,估计传承残缺不全,因此便不懂如何正确对待配偶。嗐,听闻人族确实在这一点上是挺不怎么做人的,正所谓,近墨者黑。如今他灵骨归位,兴许不久传承就自动补全了。” 我:“……” 这话让我怎么接。槽点太多。 忽的,走在前面的楼起笙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过来。 咋了,听了你爹的话不服气,要battle吗? ……等等,不对。 楼起笙不是在看我们,而是越过我们肩头看我们身后…… 我一转头,发现麒舒的神情也有所变化。他也回头望着山洞深处,低声喃喃,虽站在我身边,却是对楼起笙在说话:“嵊儿,你娘她……” 他话还没说完,楼起笙已经折返,绕过我俩往山洞深处大步走去。 麒舒忙跟上。 他们都去,那我也去==+ 我跟着回去,见楼起笙正紧张地盯着冰层下的那只麒麟。 可时间逐渐过去,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刚刚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是你娘感知到了你的气息,短暂地醒了一下,叫了你的名字。”麒舒道。 敢情就我啥都听不到? 我两辈子都跟麒麟搞对象,麒麟的传承一点都不上我身,这多不拿我当自己麒啊,伤感情了。 楼起笙在原地僵站了许久。 虽然山洞内堆满了冰块,但现在真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我忍不住提议:“要不你叫声娘试试。” 楼起笙没搭理我。 良久,他一言不发原地变麒麟——却与平日所变的威风凛凛的大麒麟不同,此刻是一只四只脚踩着地面只刚到我膝盖高度的幼崽中的幼崽。 幼崽狠狠地用蹄子击打了十来下冰面,从嗓子里发出毫无威胁性的威胁性低吼。 若是他的正常形态,此刻这冰面搞不好就已经被他踩塌了,就像他踩塌我们家那处在桃源村等再过个几百年就能拆迁发财的房产那样。 然而此刻他只是幼幼崽。 所以他的蹄子也就稍微地把冰面弄出了几道浅浅的滑痕而已。 幼幼崽在凶狠地命令他妈现在马上出现。 “嵊儿……” 麒舒的嗓音微微颤抖着。 这肯定不是被吓得。 究竟是被萌到的成分多一些,还是心酸的成分多一些,这就见仁见智了。! 第 127 章 从楼起笙和麒舒的反应来看,楼起笙他娘迟迟再没动静。 楼起笙不甘心地闹了一阵,就差在地上打滚不肯起来了,可没动静就是没动静。 最后小麒麟倔强又难过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麒舒既心疼又尴尬,小声开解:“其实我平时来十回也不一定能撞上一回……” 我甚至怀疑他后悔让楼起笙知道楼起笙他娘其实偶尔能苏醒一阵。 彻底不指望和希望明明就有却实现不了,其实也说不清哪个更令麒痛苦。 过了不知道多久,楼起笙恢复人形,脸绷得死紧,冷漠地转身离开了山洞。 就好像刚才装成幼幼崽向妈妈耍赖的不是他一样。 他如今这岁数,正常的就是平日里那比人高大数倍的体型,适才那是出生没多久刚学会走路的幼之又幼的小崽模样。 他故意变成那样的体型,若说起来固然是为了避免把这山洞给搞塌,可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感情因素在里面吗?我是不信的。 唉。 楼起笙一路用冷酷的外表来隐藏他的真实难过,这样子他当谁看不出来呢? 麒舒见了也难过,我亦如此,因而都没再说话。 我们仨在阴云密布的沉闷气氛中回到了内城。 麒舒悄然地深呼吸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正要叫住一个劲儿走的楼起笙,忽的被一只麒麟叫住,说有城务找他处理。 他面露犹豫,此刻楼起笙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来斜睨着他。 “嵊儿!”麒舒急忙叫道,“我……” 楼起笙什么都没说,收回目光,继续走。 我轻叹了一口气,安慰我这蓝颜苦命的丈麒:“我想麒嵊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过后就好了。城主若有要事就先去忙吧,我们来日方长。” 麒麟城地图已经打开,走主线过程中时不时跑回来刷刷怪多正常啊==+ 麒舒点点头,虽然仍是担忧,却也只得这么想。 “有劳大贤者殿下。”他客气又拘谨,叹道,“嵊儿尚且太过年幼,殿下多包涵。” 啊这,多冒昧啊你。 我比你家嵊儿更年幼啊喂!不要因为我有前世记忆就说得好像我老牛吃嫩草一样!搞清楚,那个姓麒的哪一世都比我年纪大! 真是多余安慰你==+++ 我也就在心里吐吐槽,自然不会说出来,面上十分沉稳地点头应允。 麒舒便跟着那个麒麟离开了。 我追上在不远处停下等我的楼起笙,见他仍绷着脸,不好说什么,就只是轻声说先回客舍去吧。 我俩回到客舍,我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趁他坐在椅子上喝的时候摸摸他脑袋。 他抬眼默默瞅我。 怪可怜见的。 “……无妨。”也不知他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若在平时我必然要嘲笑他变幼崽耍 赖这事儿,可如今怎么也揶揄不出口,恨不得彻底装作那事不曾发生过。 我就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他。 片刻后,他嘴硬地强调:“我真的无妨。” “嗯。” 我敷衍道。 他皱眉看我:“你一直盯着我看是为何?” 这能难得倒我?我张嘴就来:“看你长得好看。” 有嘴能说话真爽啊。 “……” 他顿时无言以对,嘴巴张了几下就闭了几下,几度欲言又止,最终悻悻然地来了句:“你今日怎如此轻浮。” 我:“……” 哥,你是伤心难过到麒格都变了是吗? 轻浮这个词不是不可以用在我的身上,我嘴贫起来确实有够轻浮。 然则,对我的这个形容出自于你的嘴里,我就觉得呵呵了。 咋滴,趁我哑巴的时候你把我轻浮了个遍,现在我说一句看你好看我就轻浮了? 你是不是已经凭借麒麟的野性直觉感知到了日后你没法儿欺负我哑巴了啊?所以拐弯抹角提前给我下禁战令呢? 合着怎么都优势在你呢?不打逆风局是吧? 眼看我神色不对,楼起笙忙转移话题:“你是不是饿了?” 我不是饿了,我是疯了,两辈子都吊在你这棵树上,打死结的那种。 我又好气又好笑,叹着气摇了摇头:“你何必在我面前也故作坚强?难不成我还会趁你难过嘲笑你?” “我自然不是这么想的,你何必故意这么说。”他不满道。 “原来你知道我不会?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故意这么说。 “阿宝,你……”他开始怀疑麒生,委婉道,“比以前开朗许多。” 是这样的,我觉得吧,他对我存在着一定的、不小的误解。 而这误解的源头就在于以前我是个哑巴,只能跟他打手语,偶尔辅以写字。 写字还好,主要是打手语,这其中能产生的偏差余地就非常之大了。 打个比方,在我很生气的时候,我疯狂打手语,骂得很脏,但他不可能完全接收到我完整的话语内容,最多就是知道我在骂人。 而诸如“卧槽”和“WMLGB”这俩肯定给人的观感和震撼度大不一样。 前者留有令我文静的余地,后者就…… 大致上就是这么个概念。 这回轮到我转移话题了:“我们如今已经寻到两样宝器了,待去地府取到轮回境解开麒铃铃心结,立马去泰山寻石敢当。你且放宽心,不要太难过,若伤神亦于事无补。” “……你说得很对。”他应和道。 他又静坐了会儿,眼看着将情绪调整好了,我便向他提出想去祭司殿看看儿砸。 “不是说过他闭关了吗。”楼起笙拒绝道,“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可我总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安。 “我至少向他道一声 谢。” 我说。 “你不是他爹吗,道什么谢。” 楼起笙理直气壮地说。 你这家伙,把爹当啥了…… 我和麒凯可不是你爹跟你的那种父子关系!我这边很父慈子孝的! 他接着说:“何况他都闭关了,你道谢他也听不见。” “我站门口道,他肯定能听见。”我说。 “你……”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瞒着我?”我皱起眉头,疑心浮出,“不会是……他拿他的声音换给了我吧?” 我有PTSD! “这要怎么换?”楼起笙看起来都要无语了,“你在多疑什么?” “那谁知道呢。”我阴阳他。 他白我一眼,别过头去和我冷战了一会儿,最终不爽地说:“去去去,去!我看他为不为你出关!” …… 结果是:不为。 我和楼起笙来到祭司殿,向正在上班的祭司说明来意,对方很好说话(看在槐玉的面子上!)马上就去请示麒凯的意见了。 没多久,这位祭司回来,跟我们说大智者同意了,但没完全同意,因已开始闭关,不便贸然开门中断,只能和我隔着门说说话,就当临别送行。 噢噢,隔着门说说话,这可以。我主要就是怀疑他把声带什么的给我了。 我便去到他闭关的石屋门口出声叫他:“麒凯。” 我话音落下不过两三秒,便听到门那边传来麒凯的声音:“抱歉,只能如此和您说话,待您返程归来,我再为您接风洗尘。” 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着呢。 我只好赶紧说没事没事不必在意这事儿,我主要就是不放心,过来听听声音也就放心了。 “母亲多虑了。”麒凯说。 你爹一天到晚自作主张,把我给整出心理阴影了,我能不多虑吗,我简直多愁善感。 不过我和麒凯有来有回地说了一阵,感觉一切正常,也就彻底放心了。 翌日清晨,我们一行在麒舒的送别下离开了麒麟城。! 第 128 章 我们出了麒麟城,在外城走一阵,随着眼前景象渐渐变化,来到了北荒峡道。 此处有去往人界最近的入口。 也因此这儿自上古时便是魔族泛滥之地,而麒御也为这带领着麒麟族定居建立城池镇守。 这么多年了,麒麟城的气候已经从寒冷转为温暖,城内城外都一片繁华,北荒峡道里却还是一片苦寒颓败的景象,时不时兴起一阵凛冽的妖风,如同刀片刮人。 不开玩笑,字面意思,这风挨着肉了会跟刀片似的给人肉上划拉一个大口子,血呼啦啦地冒。 我们来到北荒峡道的入口,都停住了脚步。 麒舒原本是想一直将我们送到北荒峡道深处直至进入人界为止,但看他那样子,我们就很怕他这一送就没完没了。 等下到了入口那儿他又得说来都来了不如再送一程,接着送到泰山找到地府入口,又说来都来了,继续送进地府,弄完再次来都来了…… 我们是个年轻化的Team,不需要二十五岁以上的麒麟……不好意思,稍稍被魔气侵体了一下。 麒舒依依不舍,却到底没一再坚持,只是在分别之际将北荒峡道的一些注意事项叮嘱给了我们。 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这个刀片风。 他让我们有条件的就变麒麟,麒麟鳞片扛刀片,就算被刮到也没啥,最多听个难听的刮擦声。若是纯肉被刮擦一下,那就是当晚可以加个荤菜的节奏。 至于没有条件的,要么进心境避避风头,要么穿铠甲。 这铠甲不能是随便一套普通的人界铠甲,得是王维诗里、对不起我串台了,得是麒麟城特制的软铠,才能大致抗住一阵。 世间奇妙非常,万物相生相克,百步之内必有解药。 这软铠之所以是麒麟城的特产,是因为其中最主要的一个材料原料产自于北荒峡道,是一种特殊的铁矿石。 这东西在麒麟城是不在装备店出卖的,属于外交层面的赠礼。 但这根本难不倒麒舒,谁不让他从库房拿二套给我和霁宁雪和白枭垢,谁就是对大贤者殿下不敬。 甚至用这铁矿石炼造软铠最初还是大贤者殿下发明的呢! 我不管,槐玉牛逼就是我牛逼( ̄ ̄)d 站在北荒峡道入口,楼起笙再度向我确认是不是真的坚持不进心境。 也许是因为之前槐玉上我身装逼的缘故,他看到了我的实力和潜力,PTSD有了一定程度的治愈,对我不再跟以前似的搞独|裁。 要是以前,他哪能在八百米的路程里问我八百遍是不是真的坚持不进心境,直接就动手了。 我态度很好,再一次回答:“我穿了软铠就没事了。最近体内灵气过于充沛,若不趁此机会锻炼宣发,一味积攒膨胀,反倒对身体不好。” 这也是事实。估计他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他面色凝重地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出软铠让我 穿上了。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哎呀放心吧,等下遇到的肯定都是我们队伍等级对应的怪,等着升级吧。 我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顺着他的话承诺我必然小心谨慎,幼崽别担心。 “……不要乱说话。”他威胁我,“后果自负。” 呵呵。 旁边白枭垢也在穿软铠,他边穿边和已经变回了麒麟原形的麒铃铃聊天。 “这个软铠平时你们都送谁啊?”他好奇地问。 “其他族群吧。”麒铃铃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很多,看起来和以往没太大差别,“送出去的不多,这东西的材料一套算下来老贵了,炼制也需要耗费很大精神。” “哇!”白枭垢惊叹道,“那、那犬族送过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主要是送常往来这边的族群,毕竟大家都实在,跟人族不一样,我们讲究一个送了能用。如果不来这边,送这东西不就白送了吗,那不如送点儿别的,还不如送点北荒峡道里的土特产咕咕草呢,虽然有一定概率中毒,但只要加了足够的烧酒并且炒熟透,就没事了。”麒铃铃说。 我:“……” 我记得槐玉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瞎吃北荒峡道里的毒草!怎么最后还是吃了! 麒铃铃说完,下意识地看向了我,顿时面上一虚,轻咳一声,说:“我知道……大贤者说过不能瞎吃,这是写在麒麟城城规里的,没麒敢废除。” 是啊!甚至都把这事儿写在了城规里!有多严重就显而易见了吧!你们甚至都没废除这条,那怎么还敢吃的! 我的表情越发震惊。 麒铃铃狡辩道:“城规里写的不能瞎吃,我们没瞎吃啊,我说了,要放足够的烧酒,还要炒熟透。” 我:“……” 很好,倒还难为你们动脑筋了! 说起那咕咕草,形状跟金针菇类似,颜色就诡异多了,碧绿碧绿的。 若从中分开,一瞬间那切口就开始五颜六色地变幻,还会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 过一会儿声音渐渐没了,切口颜色随机停留在某个艳丽的诡异色彩上。 别提多瘆人了。 这东西真的很努力长成不能吃的样子了,但有一说一,据说它确实好吃,很鲜,比海鲜还鲜,鲜透了,还没刺没壳。 这对于爱吃生鲜的麒麟族来说诱惑很大。 当年麒麟族刚来这儿时,看到这个,也不知谁最先动口,总之就迅速流行开来,大家纷纷跑到北荒峡道找这东西吃。 吃一个中毒一个。 由于麒麟体质强壮,大多在中毒之后及时救治躺个七八天就能恢复,不至于死,所以大家前赴后继地吃。 这危险系数太高,而且反复中毒就算能治好也不确保不会留下后遗症啥的,最后槐玉不得不让麒御把禁止吃咕咕草这一条加入城规。 当时大家都还是遵守了的。 现在你们给我说加了酒炒熟就不算瞎吃! 我思来想去,这事儿得怪麒御。 城规是以他名义发布,他来刻碑落字。于是他真的就是用的“瞎吃”这个词,十分口语化。 谁想得到千百年后的麒麟居然想得出钻这个空子啊家人们。 世风日下,麒心不古。 白枭垢对咕咕草暂且没什么兴趣,他委屈且不解地问:“犬族和麒麟城不常来往吗?麒麟族不是很喜欢小狗吗?难道是那些麒麟骗我的吗?” 说起来,白枭垢在麒麟城的时候…… 唉。一个爱撸,一个爱被撸,我能说啥呢。 当时那场面堪称聚众吸狗,不能直视。 天王巨星开握手会差不多就那场景了。 事后麒铃铃还抱怨说因为她当时有事儿叫走了白枭垢,还被其他麒麟羡慕嫉妒了,说她不懂有福同享。 此时对于白枭垢的问题,麒铃铃是这么回答的:“哦,来往是有来往,但犬族很多很多很多年不来麒麟城了。” “为什么?”白枭垢眨巴眨巴眼睛问。 “……”麒铃铃欲言又止,最终沉痛地捂住了脸说,“就是太喜欢了,犬族一来,麒麟们就纷纷变小狗跟在后面汪汪叫,劝不住根本劝不住,那场面太丢麒了,族长大怒,从此和犬族的外交都是高层去犬族地盘儿。”! 第 129 章 “……” 想想那画面,简直是“与有丢焉”。 但小狗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小狗不会觉得热情丢脸,只会来一场双向奔赴。 比如此刻白枭垢听了这话就特别喜滋滋,一个劲儿地说他也喜欢麒麟,然后对麒铃铃进行各种天然表白。 有时候就很羡慕小狗能这么直白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不知道楼起笙会不会也羡慕。 不知道他会不会其实和我一样,也希望对象能这样。 光说还不够,白枭垢还用行动表明:他直接往地上一滚,变成小狗去蹭麒麟版麒铃铃的脚。 ……算了,有点过于直白热烈了,感觉含蓄一点有含蓄一点的好。 麒铃铃也有点受不了,她僵硬着往旁边挪了几步,说:“呃,你别让我看着你从一个男人变成狗再来蹭我。不是歧视狗哈。” 白枭垢委屈地低低叫:“呜呜~” “赶紧穿上软铠走吧!”她用不耐烦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绪。 和某楼不愧是表兄妹,傲娇起来一个样儿。 我不由得瞥了眼某楼。 他与我毫无灵犀,会错了意,当即高贵冷艳地撇清自己:“我没蹭过狗!” “……” 谁管你蹭没蹭过狗啊! 而且我才不信你没蹭过。搞不好在桃源村独居时偷偷蹭过。 说归说,闹归闹,时候确实不早了。白枭垢变回人身,顾不上伤心心,很快将软铠穿好。 麒铃铃摆着一张歧视小狗的脸,却偷偷注意着白枭垢的一举一动,在他不知道怎么穿的时候默默伸手帮他。 哟哟哟哟哟! 想当初我被白枭垢哟了好多次,早晚我要哟回来==+ 但我得先想出既能哟他又不破坏我形象的方案。 整个团队里,(不把我这编外人员算进来的情况下),最沉稳靠谱的我霁姐早就在旁边低调地穿好了软铠,然后一直仔细地勘察着周围的环境。 我霁姐也挺难的,上辈子和这辈子的队友都品性虽说没问题,脑子却一言难尽。 见我和白枭垢都穿好了,霁宁雪出声道:“那走吧。” 楼起笙与她对视,点了点头。 说起来不怕见笑(其实还是怕的),我曾经暗戳戳地酸过楼起笙和霁宁雪的默契…… 当时还不知道前世什么的,就只是觉得楼起笙对霁宁雪和对麒铃铃白枭垢都不一样。 后者一个是他同族同胞兼表妹,一个是麒麟的最爱小狗,他却显然更信任和亲近与他认识不久的人族霁宁雪…… 霁宁雪那么优秀。 有次我终于忍不住了,私下里旁敲侧击地试探他。 他很自然而然、发自真心,甚至带着一些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我:“如若不然,我信任那——两个??” “那”字重音且拖长, 表强调, 生动彰显了说话者无比嫌弃之心情。 我:“……”Emmmmm…… 他接着道:“何况, 我与霁姑娘乃是同伴友谊,用亲近一词虽也没错,但我观你意思仿佛……那你自然是多心了。我只对你有求偶之意。” 话到这儿我是不想继续往下说了…… 说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把求偶什么的说出来! 人的想象力总在这一刻无比辉煌,竟能清清楚楚地见到求偶俩字儿,不得令狂悖之徒直想到宇宙麒口大爆炸? 他继续说:“可若你非要拿那——(拖长重音)两个比,那我就也只能亲近霁姑娘了。” 我:“……” 倒、倒也是这个理儿哈!(对不起,麒铃铃、白枭垢!我有心为你们说话,但我当时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后来我更是知道了霁宁雪前世的身份。 她和麒御曾经可是彼此托付后背的多年战友情啊,恐怕在轮回转世后彼此都保留了这份直觉和默契。 我要这都醋,那我得成什么人了?我就再没为这酸过了。 唉,现在说起来还有点儿臊得慌。吃醋什么的……哎呀! 冷不防我脑袋里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宿主娇嗔起来还挺娇嗔的,我开始习惯了。我知道宿主并不在意我的心情,但还是说一下。” “先去把自己被职场霸凌这事儿解决好吧。关心你哦。”我阴阳怪气地堵回去。 它不说话了。 这会儿霁宁雪已经率先朝峡道内走去了。 身旁的楼起笙用麒麟角轻轻碰了碰我胳膊,轻声让我爬他背上去骑着。 你背上都是火啊大哥。 当然了,由于我是他狂爱的对象,所以那火不想烧我就不会烧到我,拥有高级智能识别功能。 但视觉效果还是挺那啥的。 我就说没事儿,我走路,不然等下遇到怪了要战斗我得下来,完事儿了我再上去,又遇到怪了我又得下来,那场面多尴尬啊。 楼起笙表示不理解这份尴尬,但他尊重。 我们就此出发,一路从峡道里走,果真遇到了不少怪。这没什么好说的,来了就是群殴。 现在主角团的队形模式大致是这样的: 楼起笙和霁宁雪是主力输出,基本都在和怪贴脸战斗; 麒铃铃可以贴脸输出,也可以稍远一点做辅助,不知是否跟她爹妈是战士、她哥是祭司殿弟子有关; 白枭垢一直是奶。 至于我,也贴脸,但不是主力。 虽然我这段时间以来修炼有成,但半路出家的我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他们的等级。 而且我的Bking大招非常被动和偶然,估计只在关键时刻能用,日常持续下线状态,所以平时我只能主动使用咸鱼棒槌和咸鱼投掷。 鉴于咸鱼投掷需要消耗真咸鱼,我不爱用,因此主要就是抡棒槌。 我 的麒麟臂指日可待。唉。这都什么孽缘。 而楼起笙这个恋爱脑生怕我累着伤着, , 我坚持参与战斗,他就坚持把被他揍到奄奄一息的怪甩我面前让我抢残血。 我说过他,说不用这样。他却我行我素。 靠,我的家庭关系仔细想想可真是一团乱,我和我对象彼此劝不住,我和我的系统互相阴阳怪气。 话说回来,进入峡道后,我们不光是打怪升级,还顺路挖了些矿产什么的。 麒铃铃说她有门路,回头我们可以偷偷跑回麒麟城,把这些拿给她的门路,换取一些麒麟城的特产药品之类。 北荒峡道不长,怪也相对算是好打的,但地图有点绕圈子,我们走了好一阵才快走完。 眼看就要到达出口,也就是与人界的连接点,我们没有放松,反倒越发警惕起来,放慢脚步,竖起耳朵,边走边注意观察四周的动静,以防这个地图的Bss突然出现偷袭我们。 麒铃铃和白枭垢都不打情骂俏、啊不,插科打诨了。 眼看我们就要成功抵达终点,终于,一道不属于我们的声音响了起来:“咕咕咕……” “……?” 咕咕咕?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们立马停了下来,背靠着背,各自警惕地盯着一个方向。 那道咕咕咕的声音持续在响,听久了渐渐适应,从中听出了一些兴奋喜悦的情绪。 不对吧,刚才我们又没遇到咕咕草精,按理说地图Bss不应该是咕咕草啊…… 我正疑惑,眼前地上冒出一支咕咕草。 然后这草迅速长大,长到比我还高…… 楼起笙的反应很快,这草刚出现时,我还没注意到,他就已经一蹄子抬起来在我胸前挡了下提醒我,同时瞪视过去,喝道:“什么东西在我眼前装神弄鬼?滚出来!” 我这才看到这株咕咕草。然后它就开始膨胀了。 随着它的膨胀我渐渐抬起头来,最终仰视。 我望着这株巨型咕咕草,心想,这要是被其他麒麟看到了,搞不好要召开一次咕咕草主题篝火晚会…… 若再把白枭垢投入这个晚会…… 场面太过火爆,我不敢多想。不能写,根本不能写。 巨型咕咕草没有无限制生长。 它长到和楼起笙的麒麟身差不多就停了下来,随即身体一阵发光,化作了一个和楼起笙的人身差不多高大的男子。 我一怔。 这男子的相貌极其妖艳,一身服饰五彩斑斓、花里胡哨,得亏他脸好、身段儿好,气质还贴合,看起来怪时尚的。 若是换个人,这就是一场灾难。 就当我们严阵以待这场大战时,花哨男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将空空的手掌展示给我们看,嘴里恳切地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忍不住出来相见……拜见王和大贤者殿下。” 说着朝楼起笙和我的方向深深一拜。 “……” 我和楼起笙不由得对视一眼。 我下意识地问他:“你认识?” 他看起来很是无语,但还是开口回答。 不过鉴于他这回答的语气太差,这边建议他下次干脆别回答。 反正结果都是事后会被我拉清单,不妨看在夫夫两场的份上,尽量减轻一下我不爽的程度。比心。 楼起笙用一副很欠揍的语气说:“你都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我连麒御都不认识!” 到底对自己的前世多不满啊! 要不你跟槐玉凑一对儿去吧,他对麒御也很不满! 但我是个成熟的男人,至少不在外草面前起内讧。 我就只是稳重地对那巨型咕咕草精说:“多谢,但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我们已转世轮回,许多前尘旧事都不记得。” 他回道:“咕咕知道。” “……”啊,就叫咕咕吗?有点敷衍耶。 “咕咕在此等候多年,便是相信有朝一日能再遇到二位的转世。”他说。 “我们可有何恩怨?”我试探道,“是否因麒麟族爱吃咕咕草的缘故……” “并非如此。”他笑了笑,说,“咕咕草不易生出灵智,其他咕咕草不过只是草本死物,麒麟族吃与不吃,咕咕并不介意。”! 第 130 章 “哦。”既然不是为了家族惨案来寻仇的,我略略放了一些心,然后问道,“那你是……” 他垂眸道:“当年王与殿下率领麒麟在此处与魔奋战,许多的血浸染了我所生长的岩缝,我因而忽生灵智,得以修炼成型。” 他话音刚落,楼起笙就在一旁凉飕飕地来了一句:“那谁分得清是麒麟血还是魔血催化了你。” “……” 这话太过犀利,我不由得瞅了他一眼。 然而有一说一,确实也是这个理儿L。 花哨咕咕草男(以下简称花咕男)并没生气,平静地说:“麒麟之血再刚强霸道不过,魔血之中便是蕴含什么,只要融汇到一处,也会被麒麟血化解掉。” 楼起笙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想了想,试探道:“这么多年了……你寿元倒是很长。” 花咕男不慌不忙地解释:“咕咕草在每年的春季时自体循环繁衍,因而我如今其实已不是当年的我,却又一直是当年的我。” 懂了。细胞分裂、自体克隆术。 我也犀利起来,但语气和神态保持着虚伪的温和,问:“那你如今拦住我们,果真只是为了再见一见我们?没有其他的事吗?” 如果是bss那就快打吧!天色不早啦! 花咕男道:“不愧是殿下……我确实有极为重要之事要禀告王与殿下。” “麒麟虽不会无故欺负弱小妖族,但我们咕咕草都长成那样儿L了,显然有剧毒,他们仍旧前赴后继地吃……因而我不能确定便是我有了灵智,他们是会吃还是不吃,便日常不太敢离开峡道深处。” 我:“……” 能理解,能理解,抱一丝啊!其实我也不懂那群麒麟! 花咕男继续说:“因而,我早几日便听说了殿下重现城中的风声,却迟迟不敢前去拜访,只能在此处等候。” “你到底想说什么?”楼起笙催促道,“不要绕弯子,我们赶时间。” 花咕男看向他,道了声歉,终于切入正题。 “王与殿下及诸位,可是要前往地府寻轮回镜?”花咕男问。 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我看向楼起笙,他与我视线相接,眼眸一转,继续审视地盯着花咕男。 我们都没回答那个问题。 片刻过后,花咕男自己接话:“我知你们必然心中起疑。此事低调,怎会由我知晓?” 他停了停,缓缓道:“我在麒麟城中有一相好的名叫麒磊,乃长老会麒权的亲孙子,平素知道许多辛密,偏又嘴上不把门,此事便是他告诉我的。” 卧槽这什么禁断の恋,咕咕草精和麒麟相好的…… 等等,先等等,你说谁? “麒磊?”我不由得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和特指的身份,“长老会麒权的亲孙子?” 总不会是麒权有俩亲孙子还叫同样的名字吧? 说完,我看向麒铃铃。 然后我发现大家都在看麒铃铃,包括楼起笙。 啧,我就知道他闷骚地藏着一颗关心麒铃铃的心。 当然,也不排除是闷骚地藏着一颗八卦别麒的心。 麒铃铃先是愣了下,随即恼羞成怒,大声地问:“都看我干嘛?我又不叫麒磊!” 白枭垢心直口快:“可是那个麒磊不是喜欢你吗?” 是这样的,虽然我没切身体会过,但能共情。仔细想想,有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立场对立的、丢人现眼的油腻追求者,确实会令麒只想否认。 麒铃铃八成就是这种心理,她起初不肯承认,反问:“谁说的啊?” 白枭垢一脸真诚地说:“这个麒磊假装摸我,实则趁乱拽走我好几撮毛的时候,其他麒麟告诉我的,说他喜欢你,而他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就吃醋嫉妒来拽我毛了。” 我:“……” 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还有趁乱拽这么热情可爱亲麒小狗毛的啊! 这个长老会可真是无恶不作。 “卧槽!什么时候啊?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麒铃铃顿时义愤填膺,捏着拳头说,“你若早跟我说,我在麒麟城就去找他算账了。这家伙简直有病,我小时候他就爱扯我角,现在来拽你毛?看来是太久没挨我揍了,皮松了,胆子大了。” 哎哎,虽然我理解麒磊欠揍这事儿L,但他相好的就在这儿L听着呢,你别说得这么…… 等等,仔细回想一下麒磊这相好的刚刚说的话…… “偏又嘴上不把门”什么的……爱嗔?但那语气挺平淡客观的。不确定,再看看。 “没事儿L,”白枭垢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大方且无辜地说,“我生出灵智修炼之前到处流浪,不止被拽毛,还被踹过肚子、剪过尾巴、用烧红的铁钳烫……真没事儿L,我习惯啦,拽毛都不算什么的。” 我:“……” 你到底为什么还能这么开朗…… 麒铃铃的脸颊一阵微微抽搐。 她反复深呼吸,欲言又止,神情复杂,最终选择凭空摸出一袋糕点怜爱地塞到白枭垢的手上。 “吃你的吧。”她这么说道。 吃的堵不住白枭垢的嘴。他捏着零食,继续发问:“那个麒磊怎么又喜欢你又跟这个咕咕草相好啊?” “……我怎么知道?”也不知麒铃铃是对于麒磊拽狗毛的行为太气愤,还是对白枭垢的过往遭遇太心疼,她放弃了继续否认被显眼包喜欢,只是说,“他不正常。” “他大爷的,居然还是个双插头……这都算了,怎么都搞上基了还来骚扰我啊……等着吧,等下我就让全麒麟城都知道这事儿L……” 她碎碎念着说完,看向花咕男,上下打量一番:“你跟他相好是他逼你的还是两情相悦?若是他逼你的,你跟我说,我帮你出头。若是两情相悦,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尊重祝福锁死。” 花咕男微笑道:“起初是他无意中撞见我, 觉得稀奇, 非要吃我。我自然打不过他,为求自保,不得不花言巧语哄骗他。后来我发现他挺好笑,既能为我解解闷,又愿意大方给我许多灵石晶石供我修炼,便一直哄骗了下来。” 我:“……” 你倒是挺坦诚的,有啥说啥哈,一点儿L没把我们当外人! 麒铃铃也颇受震撼,老半天了才愣愣地接了一句:“哦哦这样啊……” 现场一时陷入沉默。 实在是我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算了,感觉两边都不怎么正常,甚至都挺坏的,那就……就请你们自由地继续吧…… 还是花咕男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说:“我知你们不会轻易信我,可那是你们的事,总之我是通风报信了,日后回想起来不会后悔。” “……” 咋说呢,这潮男看着潮到我社恐,不料却意外的天然直接哈,和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一样。 光凭第一印象的话,我还以为他是那种特别扭捏造作装逼的类型呢,结果一副被自己的毒性毒到整日微醺的样子。 哎,这事儿L告诉我不能以貌取草,凡事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除了咕咕草自身的可致幻毒性之外,还可能和这支咕咕草精一直长在北荒峡道里有关。 在这儿L能交往其他有灵生物的可能性不大。 刚才我们一路打的怪是刀片风之类的自然现象怪,看起来不太像有灵智,就是凭本能在破坏罢了。 这和已经有智慧、能化形的咕咕草精肯定聊不到一起。 这儿L能出现的正义灵智生物大多数时候就只有麒麟。 而麒麟对于咕咕草来说,与其说是邪恶,不如说是邪门儿L。 其他的,除了麒麟接送的外交族群,也就只有试图从这儿L去人界作乱的魔了。 咕咕草精能力弱小,肯定自保为主,见着魔必然是脚底开溜而不是上前交流。 怪不得麒磊他都看得上。 这么说来的话,他这一身潮到我害怕的花哨打扮,该不会其实是出自于麒磊的审美吧…… 感觉确实是那家伙的脑回路呢。 眼看大家的注意力逐渐散漫,楼起笙发挥出他作为男主角的主观能动性,出声主持大局,朝花咕男道:“继续说。” 花咕男点点头。 “我是想说,你们不要太相信祭司殿大智者麒凯。” 他神色认真起来,道,“麒磊总和我说他的坏话。这次他也说了。他说,麒磊一直奇奇怪怪神神秘秘,对长老会若即若离,他爷爷那么老谋深算都看不透麒磊,明明平时长老会飞扬跋扈连族长都不放在眼里,对祭司殿也就那样儿L,但都绝对不敢得罪麒凯。” “他爷爷说,这次麒凯利用麒铃铃的事撺掇你们去地府偷轮回镜,肯定是别有目的。具体什么目的还不知道,肯定有。” 我:“……” 花咕□□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槽点特别多,一派自然。 楼起笙却忽的来了兴趣,主动问道:“麒磊,或者说是长老会,他们是怎么知道轮回镜之事的?总不能是麒凯告诉他们的吧?” 花咕男摇了摇头:“麒权让麒磊知道这件事都足够令我倍感惊讶了,他不告诉麒磊消息从何而来这倒是才正常。我都怀疑麒磊是偷听到的。” 我:“……” 谁懂。我感觉我输了。 花咕男可以非常天然、自然、平静地吐出这么犀利的槽,而我总用感叹号!甚至我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我是在故意找梗、造梗、跟风梗! 我不是纯天然的脱口秀能力者。我只是一个强装幽默的阴暗爬行者。 在花咕男的面前,我输得彻底。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吗?难道我要去吃咕咕草尝试一下微醺状态能否刺激创作灵感吗? 我正默默em,楼起笙嗤笑了一声:“所以你毫无根据就在这里挑拨离间?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是麒御转世?长老会似乎并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第 131 章 花咕男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我有我不能说的秘密,请见谅,也请不必担心,我不会将这些告诉给麒磊。告诉他,那知道的必然不会只有他。” “况且,我总是很难找到插嘴的时机,他总是因为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被他爷爷骂,所以他在麒麟城索性尽量不说,憋得难受,全说给我了。” 啊……所以麒磊是觉得自己在麒麟城的时候堪称沉默寡言吗? 我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大致上能理解花咕男的处境了。 他停了停,补充道:“当然,就算找到了时机,我也不会说。” 楼起笙打量了他一阵,忽的原地变回人身,歘——的一声拔出剑来对着他。 “把你的秘密说出来,”楼起笙神色冷漠,缓缓道,“否则……就带着它入土吧。” 对于这哥时不时搞得自己跟反派似的这件事儿,我已经麻木了。 凑合过吧,为了我们那根本没有的孩子。 花咕男往后退了两步,原本他就算面对着楼起笙的反派行径都维持着镇定(微醺)的表情,却在突然的一瞬间神情有了变化。 他微微皱眉,脚下用了明显的力气往地面按压,似是想遁地却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行。 不知道这根草是有够倔和一根筋,还是因为他的法力确实微薄且单调,就只会遁地。总之,他想跑,地遁不了,他就一直在那儿跟地较劲儿。 脚压地的动作力度越来越大,姣好的五官都因为努力而扭曲起来,愣是不试试遁身后的岩石或飞走之类。 随着他脚对地面的挤压力度越来越大,地面隐隐约约地闪现出圆弧形符文光芒,幽蓝色,忽大忽小,全图应该是个完整的经典圆形符阵。 这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设在他身下的符阵令他无法遁地。 首先排除白枭垢。霁宁雪不擅阵法,也排除。 我看了眼若无其事的麒铃铃,收回了目光。 好嘛,主角团的默契越来越好了。 花咕男有点急了:“我真是好心!” 楼起笙社会道:“没说你不是好心,所以你能好心地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吗?以及,是谁在背后撺掇了你来。” 花咕男咬了咬牙,说:“是……麒磊!” 他话音刚落,楼起笙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就听得一阵尖锐的爆鸣声:“你说什么?!” 是麒磊。 我循声回头,就看到从不远处巨石后现身的麒磊。他显然很悲愤,大声指责花咕男:“我真是错看了你!你一直虚情假意哄骗我也就罢了,在他们面前骂我我都忍了,你现在还嫁祸我?!” 我:“……” 这什么貌合神离CP闹分手现场。 花咕男眼见麒磊在,就闭嘴不语,没强行嘴硬。 麒磊蹭蹭蹭地冲过来,一边冲一边骂花咕男,还作势要动手。 白枭垢急忙拦在中间,劝道:“你先降降火气, 说不定有误会呢, 动口别动手……” 这小狗真的……是真记吃不记打啊, 都被拽狗毛了还惦记着当调解员呢。 忽的麒铃铃伸手扯了一把白枭垢把他甩到自己身后,同时张嘴对麒磊怒嚎了一声。 麒磊眼见他刚要对白枭垢下手的事儿暴露,不装了,也化身麒麟原形,挡在花咕男身前,叽叽地和麒铃铃说了起来。 他面对麒铃铃似的态度还是挺示弱服软的,大意是解释真不是他让花咕男来拦住主角团,这花咕男估计就是顽皮瞎说说,让我们别跟花咕男一般见识,不是赶时间呢吗,赶紧走吧,出口就在眼前了,别耽误时间啦。 刚被花咕男背刺,居然还想着捞对方? 我不由得对麒磊微微改观。 本以为他是个普通渣男,不料还有点情圣? “我说了不算,你问楼起笙。”麒铃铃道。 麒磊不情不愿地瞅向楼起笙,犹豫了下,态度没那么好了,闷声说:“你说你跟个咕咕草较什么劲呢,丢不丢人啊……” 那我觉得应该是丢不了人的,因为楼起笙是一只麒麟。 楼起笙顿时笑了两声,然后脸一冷,持剑朝麒磊刺去。 麒磊下意识地变回人身,拔出剑来抵挡。兵器交接,他俩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没几个回合,麒磊就败下阵来。 他剑都被楼起笙挑飞了,扎进了路旁的一颗巨石之中,露在外头的剑身尤其是剑柄处震颤个不停。 而楼起笙的剑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注意到花咕男见状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犹豫。 看来这对塑料CP也没那么塑料嘛。 当然了,花咕男的脑回路似乎和正常生物有一定差异,不排除他就是单纯的担心麒磊噶了之后没人陪他解闷、也没凯子给他带礼物了。 “……你想干嘛?”麒磊强作镇定,绷着微微颤抖的声音道,“想杀了我?那你杀啊,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不还是闭嘴吧,一张嘴就好丢麒。”麒铃铃嫌弃道,“多大了还你爷爷……打小你就动不动你爷爷,我真是烦你这样。” 麒磊悻悻然地瞥她一眼,火速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楼起笙道:“你让这个咕咕草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为难你俩。否则……” 麒磊抢白,激情昂扬:“麒可杀不可辱!你这魔种是不会明白麒麟的骨气的!闭嘴吧!我不会受你威胁!” 楼起笙不慌不忙地继续说:“——我就将你和这个咕咕草的奸情通报整个麒麟城。” 麒磊顿时一哽,眼神渐渐闪躲,脸都红了起来。 麒铃铃猛地惊呼:“卧槽你是零?!卧槽?!” 嗯?零怎么了?你难道有对零的偏见吗? 利益相关,我不由得默默看了麒铃铃一眼。 她敏锐地察觉到我的视线,急忙转头对我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麒磊,对我说: “抱一丝啊,不是说你,不是说零不好哈,就是觉得麒磊看起来不像零。” 咋滴我就一看就像了?就因为楼起笙比我高吗? 她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到不对劲,盯着我问:“你知道零是什么意思?” “从刚刚起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平静地说,“因此好奇。” “噢噢……”她火速释然,“哎呀,没什么,没什么,当我没说。” 我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麒磊的身上,麒磊的注意力却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对上我和麒铃铃的目光后,他充满求知欲和一些些防备心地问:“零是什么意思?在骂我?” “这倒不是。”麒铃铃说。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楼起笙不耐烦地将手微微一用力,麒磊的脖子上就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麒磊顿时惊呼了一声:“麒嵊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楼反派牛逼轰轰口出狂言,“早晚我把你们这破城全都给拆了。” 嗯?再说一遍? 现在我先不拆你台,等晚上你看我怎么把你拆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麒磊震怒:“你果真是魔种!” 麒铃铃都要无语了,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别处去了。 楼起笙继续逗傻子,麒格都切换了,挂着吊儿郎当的邪恶笑容说:“我怎么是魔种?你刚不听你相好的说了我是麒御的转世吗。还不赶紧跪下磕头拜见你祖宗的祖宗。” “呵呵,你倒是想得美!”麒磊冷笑道,“就凭你这魔种,少来碰瓷史上最伟大的麒御王!” 哎?这小子意外的挺崇敬麒御的感觉。 我还以为长老会这一脉都是利用麒御的名声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呢。 楼起笙故作无辜:“你相好的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我也觉得很奇怪,因此让他细说说,他却不肯说,那我只好挟持你来逼他说了。” 麒磊啧了一声,说:“你这魔种脑子可真是不好,不愧是魔。显然他是瞎说的啊,你怎么可能会是麒御王的转世?是我都不会是你。你别做梦了!” 楼起笙脸上的笑意渐渐浅了下来,垂眸低声嘀咕了一句:“当我想当似的……” 然后他猛然翻脸,抬脚就将麒磊踹飞到身后的岩石上。 这腿可真长真直啊。 楼起笙还老爱穿修身的劲装了,就是在勾引我,否认不了一点。 麒磊刚刚背部撞到岩石,没来得及顺着往下滑落,就被一个闪现跟过来的楼起笙提住了前衣襟。 麒磊被拽着贴靠着岩石,想滑下去都没办法,只能被迫抬眼和楼起笙对视。 “你到底想干嘛!”麒磊虚张声势地叫道。 “问你相好的,谁让他来对我们说这些的。”楼起笙说,“不然我就在你脸上和鳞甲上刻上你爷爷和你都是傻子的字样,还用法力注入其中,让你没办法消除它。” “除刻了字的鳞甲外,其他鳞甲我一片一片都给你拔掉拿去人间卖。你的尾巴我切下来炒辣椒,麒麟角掰掉熬汤。” “我还要把你变小带在身边,从此长出来一截尾巴我切一截,长出来一截嫩角我掰一截,是以生生不息,每个月都有得吃。鳞片也长一片拔一片卖一片,你知道的,麒麟鳞片向来有市无价……” “闭嘴!闭嘴闭嘴!”麒磊惊慌地嚷道,“魔种!你这邪恶的魔种!” 楼起笙接着说:“你那相好的我也会物尽其用。咕咕草炒麒麟尾不知会是何等鲜嫩滋味。反正你俩割了还能长,我可以一直吃……” “啊啊啊啊你闭嘴啊魔种!我——麒嵊你对我做了什么?!”麒磊惊慌大叫着抬手去捂他脑袋上莫名冒出来的麒麟角,“为什么我的角会自己冒出来?!” 因为我是个恋爱脑。 如果我对象吹牛吹冷场了得多尴尬啊,他还只是个幼崽呢,这不得留下心理阴影? 所以我配合地帮了一点点小忙。 楼起笙呵呵一笑,手中剑变成短匕首抵住麒磊的麒麟角,往上面刮了一刀子,看着空气中飘落的细茸感慨道:“这玩意儿可比什么鹿茸贵重多了。” “你住手……大贤者!大贤者殿下!救我!”麒磊在慌乱之中终于想起我来了,大声叫我。 我默默低下头看脚边的小石子儿。 说起来我该换鞋了,北荒峡道的路挺费鞋的。! 第 132 章 我的见死不救给麒磊带来了世界观上的震撼,感觉他比看到他相好的出卖他更令他不敢置信。 那这就是他的问题了。 相好的都能背刺他,我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呢,嗐。 “你是假的!你不是大贤者!大贤者怎么会不管我……”他突的想起什么,喊道,“我是麒御王的后代啊殿下!麒御王是我的血脉先祖!!” 试图以此来唤起我的良心吗? 可是孩子,正在搞你的就是你的麒御王耶,你让我能怎么办呢,嗐。 他见我毫无反应,再度惊呼我是假的大贤者,然后意思意思叫了两声他心里有数不会搭理他的麒铃铃。 麒铃铃确实没有搭理他。 楼起笙这家伙黑化起来性格恶劣得很,故意不催麒磊,嘴角挂着反派邪恶的笑容欣赏着他到处求救的落魄样子。 大概是担心他会不那么害怕,楼起笙时不时就用刀锋刮刮麒磊麒麟角上的细茸。 我垂眸望着那不断飘散在地上的细茸,仿佛看到了人参果渗入土里。 暴殄天物啊我的哥。 但凡拿去人界当个中药…… 麒磊只好寻找下一个能救他麒命的对象。 他直接略过了白枭垢,冲霁宁雪叫唤起来。 估计他是觉得白枭垢是个吉祥物,在队伍里没啥地位,何况还被他趁乱拽过毛,刚刚白枭垢好心帮他他还阴险偷袭人家,哪怕白枭垢是个善良小狗,肯定也会记仇因而不帮他。 他这纯属以小麒之心度小狗之腹了。 我瞥了眼白枭垢,后者欲言又止,面露不忍。 算了,小狗就可可爱爱也挺好,不需要太爱憎分明。 何况白枭垢毕竟还是个医生嘛。 哪怕对方是医生三观立场的对立方,最基本的还是作为了一条生命。 医生对于一条生命有慈爱不忍之心,这很正常。 但麒磊不知道这些个,他自顾自地冲着霁宁雪叫唤。我一听,顿感他可真是个纯种的白痴啊。 好歹和麒御确实沾亲带故了一丢丢丢丢丢丢丢,不应该啊。 他叫道:“那谁、叫什么来着……天乩门的大弟子!美女!美女你叫什么来着……不重要,你救我一把!麒麟城和天乩门素有渊源!” 我美女霁姐的微笑面具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无语。 我当然不能知道她内心的确切想法,只能假定一下。 假如站在恢复了曾经作为凤族的身份立场和心理上来说,她有可能会这么评价麒磊:不愧是同时具有龙族和麒麟族血脉的存在啊。 凤族特色阴阳怪气,主打对龙族和麒麟族一视同仁地歧视。 麒磊叫唤一阵,终于想起了霁宁雪的名字,刚刚说出口,楼起笙已经玩够了没耐心了:“闭嘴,吵死了,再吵我削你角,3,2……” 麒磊火速闭嘴。 楼起笙眼珠转动, 瞥了眼旁边的咕咕草, ?, 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他说。再不说,后果自负。” 麒磊犹豫了一下,转头和咕咕草对视:“要不……你就说了吧!你也看到了,这魔种不讲道理,阴狠毒嗷——!” 楼毒辣真的毒辣地削了麒磊的麒麟角顶端一点点。 不过那里角质层比较厚,暂且没有血,类似于正常剪指甲。 但角对于麒麟的意义可不是指甲能比的,就算是把指甲连根拔起都比不上他们的角的一点点。 麒磊都要飙泪了,嗓子都破音了。 刚刚他嚎那半天都没此刻真情实感地恐慌无助和痛苦。 “你来真的啊?!”他惊惶愤怒地问。 “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呢?”楼起笙不再反派笑,但还不如反派笑,他此刻面色淡淡,眼中满是阴翳,冷声道,“你爷爷对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着。若非有事要忙,我怎会轻易离开麒麟城,必要先将长老会屠杀殆尽,方解我心、头、之、恨。” 这一来,麒磊真被他吓哭了,眼睛都不敢再直视他,眼珠子心虚地到处乱转,颤抖着声音辩解:“我我……你……我……他们也是为了麒麟城……你出生的时候我还小,我一件都没参与……” 楼起笙发自内心瞧不起他这软骨头的样儿,这下子我看倒不是装的了,是真鄙视,说:“就凭你,也配争少城主之位?也配称麒御的后代?” 霁宁雪、啊不,应该是凤姜,这会儿忽然微笑着插|入了一句:“看来龙族和麒麟族的血脉不适合结合。” 我:“……” 凤族的三族中我以外全是傻吊无差别阴阳攻击,虽迟但到。 楼起笙平生也爱阴阳怪气,他肯定听懂了,但此刻不好搞内讧,他就假装没听到。 麒磊没听懂,不解地看了眼霁宁雪,但一时之间没空问,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楼起笙的身上,使劲儿咬了咬嘴唇,狠狠捏了捏拳头,含泪看向花咕男:“你快说吧!他来真的!我角……!!” 花咕男有所犹豫,欲言又止。 麒磊催促道:“快说!他对我都如此,难道会放过你吗?!他是魔!最邪恶的魔!” 花咕男一寻思确实是这个理儿,越发动摇起来,紧皱眉头摇摆一阵,终究还是道:“好……我说!你先放开他。” 他话音刚落,麒磊又是嗷的一声惨叫。 楼起笙手起刀落,麒磊的角又被削了一小截,这回隐隐有血从创伤面浸出。若再来一下,搞不好会看到小喷泉。 这猝不及防的,我都愣了一下。 花咕男都急了,怒道:“你!” 麒磊也怒:“麒嵊你太过分了!他都答应说了!你怎么又削我角!你这恶魔!” “不要和我谈条件。”楼起笙声音沉沉,整个麒阴郁得很,“现在你们是我刀板上的鱼肉,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我数到3,若再不一五一十地照我的话做,我也就懒得再跟你们纠缠。有什么我自己 去查,不需要你们说了。还有,若说假话被我发现了,我也不会再给你们机会。” “……”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花咕男都无语了,眼神里写满了疑似“要不你们就只放了我,把他杀了算了”的情绪。 在这一刻我甚至同情麒权。 早先据麒铃铃说,麒权的独子死在了抗魔的战场上,只留下了麒磊这一个血脉,没得选,只能倾尽心力拉扯弱智。 也因此,虽然麒麟二十四小时包括吃饭睡觉打魔都带几个保镖这事儿实属麒麟史上石破天惊之荒谬丢脸大事,麒磊小时候没少为这个被同龄幼崽鄙视孤立,麒权自己都被成年麒嘲笑,但他不管孙子怎么闹、其他麒怎么嘲,死活坚持这么干。 其实,老登尝试过再整个孩子出来。 他一大把年纪,老婆早就过世了,根据习性,很少有麒麟会另寻配偶。 但老登可能是遗传了来自于祖先(麒御他爹妈)的奇葩基因,愣是为了繁殖这事儿,顶着重重压力,找了个年轻貌美的续弦。 麒麟族遵循的一直是自然规律下的择偶繁衍模式,为了后代基因的优秀,母麒麟会择选年轻强壮漂亮、生育力强的公麒麟。 所以老登的续弦虽自称是出于自愿、长久仰慕老登终于有了机会很荣幸,但谁都不信,这太违背母麒麟的天性了。 加上大家对麒权的麒品作风的了解,都更倾向于这只母麒麟是被逼的。 就连长老会其他老登都看不过眼,劝麒权算了吧……然后这些敢于发言的就被麒权记黑名单事后一一整治了。 也因此事,长老会逐渐成为了麒权的一言堂。 然而,不管他怎么折腾,这么多年,蛋壳都没有。估计是精|子已经彻底失活了。 他只能继续绝望地培养着目前(看起来应该也是未来)他绝此仅有的直系血脉后代傻子麒磊。 但我只同情了这老登一秒钟。 这一秒甚至都已经令我堪称贬义上的圣父了,不知事后自己要为此敲多少下木鱼才能摆平。 老登的儿子是正常战死,绝对没麒坑他。 这在麒麟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虽然不幸,但也没办法。 但老登很可能因此心理扭曲,仇恨上了其他每一个没死的麒麟。 当然,我们没有证据,但可以合理推测,不久后楼起笙他娘麒冰被魔气侵体,老登最坚决地要求杀死麒冰和楼起笙,其中有几分是为了大义,有几分是存了我儿子都死了你们最好都给他陪葬的阴暗想法。 …… 楼起笙甚至都懒得回答麒磊这白痴,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什么意思?”麒磊问。 楼起笙眼神都懒得给了,手上的匕首化为利剑,正要直接动手表明意思,花咕男高声道:“住手!我说!” 楼起笙分了个眼神给花咕男。 花咕男眉头微蹙,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在不久前来到了北荒峡道,抓住了我,告诉了我那些事……比如你是麒御王的转世,大贤者的转世也在,还有大智者殿下要利用你们拿轮回镜这些。” 我突然地想起了初遇霁宁雪的那个密石林低洞窟中的地图Bss大蛇精。 当时也是说有个神秘影子唆使了大蛇。 那会儿我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如今想来……难道是钟旋?或者说是婴勋?! 第 133 章 “那个家伙……只是让你告诉我们这些而已?”楼起笙问。 花咕男摇了摇头:“他还让我偷袭你,若有可能,杀了你最好。” 我忽的想起了九头虫对奔波儿灞说:你去杀掉唐僧师徒…… 花咕男作为当事草,显然对于这个与其说无理不如索性说是失礼的要求比我更感无语,撇了撇嘴,说:“但我没打算这么做。他能轻轻松松挟制住我都不敢自己来杀你,竟还让我来,我莫非没有这点自知之明?” “……” 你那是相当有。 楼起笙又问:“那家伙长什么模样?” “听声音颇年轻,戴着面具,不知究竟长什么样儿。”花咕男说。 “他只是用你的性命来胁迫你?”楼起笙接着问。 花咕男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楼起笙手腕一动,利剑变成匕首,眼看又要给麒磊的角上来一刀,麒磊嗷嗷尖叫,终究是一夜夫夫百日恩,塑料夫夫也是夫夫,花咕男于心不忍道:“我说!你别弄他了。” 麒磊委屈又感动:“咕……” 花咕男深切地回他一个眼神。 我莫名怀疑这俩家伙的塑料感情会经过此次吊桥效应成功升华。 “我就知道,你口硬心软,心里还是有我的。”麒磊哽咽道。 “你少说点,我多说点,”花咕男生硬地安抚他,“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人家CP俩正升华感情呢,大反派楼起笙冷酷无情地打断:“少废话,快说,不然我动手了。” 花咕男只好先说:“他倒没这么威胁我……若是如此威胁我,反倒没后来这么多事儿了。” 楼起笙不耐烦地说:“说清楚点!” 花咕男不情不愿地说:“他不是威逼,是利诱……轮回镜不仅可以看到过去的事,还可能让生灵得以穿越时空、改变过去。那个神秘男子说,若我照他说的做,待他得到轮回镜,就借我一用。” “他也想要轮回镜?他想干什么?”楼起笙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又没必要告诉我这些,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又不是他心腹。”花咕男无辜又清醒地说。 确实是这个理儿。楼起笙噎了一下,停了停,随口找个话题岔开,令自己不那么尴尬:“那你想干什么?” 花咕男垂眸沉默了一阵。这回楼起笙倒是没催他。可能因为楼起笙对此并不是真的感兴趣,所以趁着这会儿想自己的事儿,就不催。 过了一会儿,花咕男依旧低着眼,声音也小下来,缓慢地说:“我不想拥有灵智。我想回到千年前移走当时的自己,令自己不被那些血所浸染,就可以永远只是一株简简单单的咕咕草。” 我们皆是一怔,没料想他竟会是这么个目的。 麒磊也很惊讶:“咕咕……?” 白枭垢不解道:“为什么?拥有灵智不好吗?” 花咕男自嘲地 笑了笑:“我虽有灵智,却不敢离开生长之地,数千年来一直受困于此处,除了麒磊和你们……哦,还有那个神秘人,除了你们外,我再没和任何生灵有过来往。谁能想到我这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 ⑺想看Yur唯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吗?请记住[]的域名[( 主要是这会儿没电脑没手机,北荒峡道里书都没有,甚至都没个啥能和他聊聊天。 麒凯至少都还能看看书,和其他生灵说说话。 几千年啊…… 倘若这花咕男疯了、成天大吼大叫,我都能理解。 但他除了有点电波之外,看起来情绪甚至都比外界我遇到的很多人都稳定,这已经足够牛逼了。 不知是否和他自身的毒素有关系。不排除他是被自己毒到有点儿情感迟钝。但总之这算是阴差阳错间的一件好事儿。 楼起笙问:“若你真为此痛苦,怎么不索性自戕?” 麒磊火速怒斥:“你闭嘴!” 哟哟哟。 麒磊为对象冲动了那一下,火速反应过来就怂了回去,缩着脖子低着头,搅着两根手指头讪讪地说:“这、这样不太好吧……稍微善良一点点……拜托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能在麒麟正义的天性里欺负傻子确实过于邪恶,楼起笙竟态度软化了一点,解释道,“只是单纯好奇一问。” “哦哦……”麒磊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他,然后看向花咕男,说,“其实我也好奇……” 花咕男理所当然地说:“在我有灵智的时候自戕,这多痛苦啊,是你们你们也不干啊。” “……” 好像也没说错吼! “若我能回到当初,在成功阻止被血浸染的那一刹那,拥有灵智的这个我就会立刻消失在这世间,如同从未存在过。”花咕男淡淡地说,“如此轻松许多,不那般可怕。” 麒铃铃嘀咕道:“说起来,你有灵智上千年了,怎么感觉道行这么浅……难道你是隐藏了实力扮猪吃老虎吗?” 花咕男坦然真诚地说:“这倒没有,我是真的很弱,否则早就试着离开北荒峡道了。去人界的大门就在此处,我连人界都不敢去。” “……” 麒铃铃嘴角一抽:“所以到底为什么都上千年了你还这么弱……就算咕咕草的根基天赋再薄弱,随随便便修炼个上千年,也不至于人族都怕吧。” “因为我基本上就没修炼啊。”花咕男一摊手,十分摆烂地说,“好累的。” “……” 他满脸写着爱咋咋:“所以我宁愿没有灵智只做一株咕咕草,就算被麒麟吃了我也不知道痛苦害怕,那多好。自从有了灵智,我整天担惊受怕,自己吓自己。想自保就得修炼,但修炼好乏味好累哦,我只想躺着什么都不干。” “……” 实不相瞒我也想。 被他这么一说,我都想摆烂了。 其实我有摆烂的资本。但凡我这么一说,楼起笙肯定巴不得,当场许诺 一个月内给我在心境里盖三层别墅带游泳池来金屋藏我。 咳咳,低调,低调。 然而,仔细想想还是不行。 我能和楼起笙一起摆也就罢了,若只是我摆他在外头卷,那我于心何安。 如此想来,我有一个建议,就是花咕男可以和麒磊找个地儿一起摆烂,那就不孤单寂寞了。 就麒磊这脑子,让他摆烂可能他能活得比干别的久和好。 主角团看似各有各的奇葩,其实都是卷王,闻言很不能理解花咕男。 霁·前世凤族族长·这一世人族修界的闪闪新星·卷王之王·宁雪不解道:“可若你在这上千年的时间里只需每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随意修炼一番,如今都恐怕已成大器,便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了。” 花咕男却道:“才不是。每日一盏茶,那我如今也成不了大器,顶多是半吊子,不上不下,还是有很多比我强的,我还得担惊受怕,前面都是白练,白白累了,不如索性一开始就别做徒劳的事儿。” “……所以你以前就天天躺着啥也不干?”麒铃铃问。 花咕男看了眼麒磊,说:“在遇到你们之前,差不多是这样吧。” “……” 牛逼。 怪不得这种要死不活的调调,我若是他,搞不好也这样。 楼起笙不再问花咕男,转而看向麒磊。 麒磊被他看得背脊一挺,警惕起来:“你、你你你看我干什么……大不了我不跟我爷爷说……” “你就是说我也不怕,那群老不死的能拿我如何?”楼起笙嚣张道。 麒磊龇牙咧嘴,表情很不服气,嘴里阴阳怪气地服软:“是是是你说得是……你最厉害~!” 楼起笙冷哼一声,松开了他。 麒磊愣了下,欲跑又止,扭头疯狂给花咕男使眼色。 “跑不了,安分点。”花咕男言简意赅道。 麒磊怒道:“你别说出来啊你这个傻子!” 我忍不住向楼起笙提议:“要不还是把他俩变小带走吧,弄个筐子装起来,日常看戏,多有趣。” 闻言,大家都看向我。除了楼起笙在努力憋笑外,其他人的表情都极为震撼。 大概没想到我竟如此懂废物利用。 “大贤者!”麒磊再度破音,“你怎会如此!大贤者殿下不是温柔善良腼腆清纯清丽脱俗我见犹怜……” 呵呵。 就在此时,花咕男突的来了一句:“麒御王死后,大贤者确实变了。” 麒磊的声音停下,不解地看向他。 “也许是被麒麟们有意抹去了这段儿……”花咕男看了我一眼,飞快地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声音越发低了下来,“算了……我怕你们打我,不说了。” “……”都说到这儿了你来一句不说了,很难不怀疑你在耍我们啊帅哥。 我还没开口,楼起笙说:“你说你的,无论说了什么,我都保证不 打你。” “” ?想看Yur唯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吗?请记住[]的域名[( 楼起笙说:“我以我的灵骨起誓。” 你那刚拿回来不久的灵骨吗哥?你发誓可真随意啊。 花咕男却信了:“好。” 唉,没经历过社会毒打是这样单纯的。楼起笙虽说不打你,没说不打你对象麒磊啊。 但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我是不会这时候来拆我对象台的。 花咕男又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 “我那时候听进入北荒峡道的麒麟们说,麒御王死后,大贤者殿下因悲恸过度,性情大变,竟生出了冷血狠毒的心肠,四处报复……” “他不仅报复魔,还将麒御王的死迁怒于各族,认为是因各族胆怯撤退才致使麒御王最后孤木难支,因此到处暗杀……” 楼起笙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冷冷地看着花咕男,头也不转,一脚踹在原本睁大眼睛听故事的麒磊肚子上,伴随着麒磊的嚎叫他冷声道:“闭嘴。” “嗷啊——你踹我干嘛!我什么都没说!”麒磊悲愤道。 唉,我说什么来着,社会哥说了不打花咕男,没说不打麒磊。 这哥是这样的。 花咕男蹙眉抱怨:“你让我说的……我没瞎说!据我所知的就是如此。我起初都不想说,你非要我说的,现在又来打麒磊,多不讲理啊……” 楼起笙冷笑道:“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我还遵守承诺不打你,实属宽容。”! 第 134 章 花咕男太宅,见过的世面太少,到底还是单纯。 这会儿他被楼起笙这社会哥噎得简直心梗,张了好几l下嘴,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麒磊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老半天才悻悻然地来了一句:“魔种就是魔种……” 然后又被楼起笙踹了一脚。 我拉了下楼起笙,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花咕男:“你继续说,我保证他也不打麒磊。” 花咕男坚定摇头:“不信。” 感觉他的三观已经在重塑了。真是对不起呢。 我再三保证,对外界信任体系破产的花咕男都坚持不信。 我只好转而威胁楼起笙,让他威胁花咕男继续说下去。 难道就楼起笙一个社会?我社会起来也很社会。 楼起笙死活不肯,说那都是造谣,谁听谁傻。 我劝他说哪怕是谣言,至少也是当初的一种说法,听一听又不损失什么,在场都是自己人,大家听了又不会相信,不会因此歧视我。 白枭垢闻言直点头。 然后他就被楼起笙一个锐利的眼刀杀到,悻悻然地低头不敢再动。 让你威胁咕咕草,你给我威胁小狗!? 当着众目睽睽,我以后怎么在这个team里混?白枭垢和麒铃铃不得拉上霁宁雪背地里议论我家庭地位低!? 我宁愿让他们议论我前世是大反派!楼·麒麒·起笙·御·嵊根本不懂我!累了,拆伙吧,心境归我,霁宁雪白枭垢归我。 我当然不是嫌弃麒铃铃,而是无论如何也得意思意思分一点给楼起笙吧。 反正霁宁雪和白枭垢在我这儿,麒铃铃就会自己找过来的。 我正在内心拟定离婚协议书,霁宁雪开口了:“楼兄,听听无妨。” 前世今生都(难得)靠谱的战友在楼起笙的心里颇有分量。 他没第一时间否决,也没给她眼刀,只是拧着眉头看她,破有耐心地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 霁姐这么做自然有霁姐的理由。这就是我对霁宁雪的态度,我想楼起笙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我霁姐道:“我在吾老洞中本之镜下曾忆起前世之事,对于这段有所记忆,只是一时不全……依稀中仿佛确有此事。我也觉得不解,其中想来有内幕,不妨一听。” 楼起笙的耐心有限,闻言喝道:“胡说!什么吾老洞本之镜,当时你们都中邪了,被操纵了神智侵入了混乱的魔念。我就没有让他们得逞。” “……” 这谁混乱得过你啊我的哥。 他甚至都开始否认吾老洞本之镜了,他真的…… 霁宁雪都无语了。 我拉住楼起笙:“反正就是听听,又少不了块肉。” 又是一阵好说歹说,楼起笙虽没答应,却也没再反应激烈地制止。 他给了花咕男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愤愤然地扭头看别处, 嘴里碎碎念:“有什么好听的……无聊!傻子。浪费时间。” 我示意花咕男继续说。 花咕男正要再度拒绝,我拿过楼起笙手里的剑,无视楼起笙“还抢我的剑,若是别人敢抢我剑……” 碎碎念,将剑横举在花咕男面前,温柔地说:“我也会用剑,我也能削麒磊的角。” 花咕男:“……” 麒磊破大防:“怎么又是我?!大贤者你……你不是大贤者!” 这孩子真是文不成武不就,打架带保镖,语言系统还这么贫瘠,翻来覆去就是这几l句:你不是大贤者~你这魔种~魔种~我要跟我爷爷说~ 祖上那点儿基因里的好东西难道就真只有麒御继承到了吗?我看恐怕是的。 我腼腆清纯地看向麒磊,他火速闭嘴,紧紧咬住自己嘴唇。 我看回花咕男。 “……” 片刻后,花咕男迫于压力,只好继续说了下去:“不是我说的,我不知道真的假的,我是听当时路过的麒麟们说的……总之,当时大贤者殿下到处造杀孽,破坏各族的战后重建,还挑拨各族矛盾,无恶不作……” “一开始大家不知道是谁,但不久就东窗事发了。麒麟族得知此事,虽震惊和不赞同大贤者的做法,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护着大贤者,不愿将之交出去,为此,麒麟城与各族纷争不断,甚至各族在商量联合起来讨伐麒麟城……” “此事终于惊动了神族,天神亲自下来调停,这才制止了这场纷争,大贤者终于停止了对各族的报复,但他因之前种种,油尽灯枯,不久就过世了。” “为维护大贤者的名声,麒麟族篡改了这段历史,只说一切都是魔族余孽所为,大贤者殿下是为了抗击魔族而牺牲。” “各族感念麒御王的过往功德恩情,又见大贤者已死,便也就对此心照不宣,种种怨气一笔勾销。如此,随着岁月过去,渐渐,知道此事内情的越来越少。” 花咕男说完,飞快地瞅了眼面色阴沉的楼起笙,小声道:“你们非让我说的……” 霁宁雪摇了摇头:“虽然与我至今回想起来的记忆中的印象一样……但我当时还未来得及回忆起后来,便已经醒了过来。所以列公子与楼兄不必为此多心和烦忧,凭我对槐玉的了解,此事应该是别有内情。” 太感动了QAQ我霁姐永远是我姐QAQ 楼起笙闷声道:“我自然知晓,只是不爽罢了。” 我这本人都没不爽呢,你不爽干嘛。 不过剧情卡得确实有点儿迷惑性,毕竟我自己都只记到了麒御四分五裂后槐玉产生黑化情绪那块儿。 “你若实在不放心,哪天我再去吾老洞找本之镜照照。”我向楼起笙提议道。 他火速瞪我一眼:“照什么照!那破镜子,不照它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这就是无理取闹了吧…… 楼起笙缓了缓情绪,再度扫视麒磊和花咕男。 在那俩警觉紧张的眼 神中, 楼起笙道:“我若不杀你俩, 今日之事我恐怕你们……尤其是麒磊,会泄露出去。” 麒磊火速表忠心:“我嘴很严的!” 花咕男淡淡道:“你这么说,我都不信,遑论他们。” “你闭嘴!”麒磊怒道。 花咕男闭嘴。 楼起笙默默地给了麒磊一个白眼,然后说:“你若实在要说,我倒也不怕,但你和这咕咕草的奸情我就不拦着麒铃铃通告麒麟城了。” 麒铃铃闻言小声嘀咕:“你说得好像我是个大嘴巴一样……算了,我是。要不是这一连串事儿,我短信都发出去了……” 我:“……” 短信是怎么回事儿……哦,大概是某种传讯工具或功法。 他们玄学界科技水平不低的,就是现代科技耗电,玄学科技耗蓝。 麒磊也听到了麒铃铃的嘀咕,急忙朝她喊道:“不要说!若让麒知道我和咕咕草搞到一起我岂不再无立足之地!” 我懂他的意思。 麒麟和咕咕草搞对象就相当于吸血鬼和人类搞对象,而吸血鬼和人类搞对象就相当于人类和鸡腿搞对象。 这个鸡腿还几l千岁了。 确实会惹麒非议。 但是……你就当着鸡腿、啊不,咕咕草的面的说出来嘛?!多冒昧啊,这可是你亲对象啊。 噫,渣麒。 我不动声色地第一时间瞥了眼花咕男表情,他微微垂眸,有一丝很不明显的受伤情绪飞快地闪了过去。 麒磊这渣麒还在那儿咋咋呼呼地求麒铃铃别告诉别麒此事。 麒铃铃都察觉出花咕男的异样了,瞥了花咕男几l眼,说了几l下让麒磊闭嘴,麒磊还是我行我素。 楼起笙从我手中拿走剑,把剑搁麒磊脖子上。 好的,安静了。 “只要你不说今日此地的一切,我和麒铃铃就也不说你的。”楼起笙冷冷道,“否则……” “我肯定不说!”麒磊郑重发誓,“我用我的灵骨起誓!” 一般麒麟和社会麒麟不同,社会麒麟用灵骨起誓随随便便,一般麒麟对此还是很忌讳和慎重的,也就略逊于心誓罢了。 社会麒麟微微眯眼审视了麒磊一会儿,点了点头,就当是信了。 然后他看向花咕男。 花咕男低声道:“我也不会说……也没谁能让我说。” 麒磊继续对楼起笙表忠心:“我会看住他的,肯定不让他说。” 你可闭嘴吧渣麒,你是真没心啊,咕咕草精都比你情感敏锐。 这事儿到这里就算暂且告一段落了,我们没再管麒磊和花咕男,就此离开了北荒峡道,回到了人世。 我们要从人世取道去往泰山脚下,地府入口在那儿。 说起来,四大宝器之一石敢当就在泰山上面。 路上休息时麒铃铃说道:“要不然我们就直接去泰山上面拿石敢当吧,别管我那破事 儿了,我没事儿了,当时就是一下子没缓过来……现在没事儿了,真没事儿了。别为我耽误时间。” ?想看Yur唯写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 134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这哥是真喜欢吃鱼,从上辈子吃到这辈子,还没吃厌。 说起来,槐玉曾问过麒御,麒御那么喜欢吃鱼,在真炁宫问道时怎么会和乌鳢成为好朋友。 麒御说他俩是在去真炁宫的途中遇到的,当时乌鳢被别的妖物所伤,变回原形倒在离水源十来步的草丛里。 乌鳢的伤势太重无法动弹,怕惹来其他妖物觊觎,就收敛气息,把自己伪装成一条普通的鱼。 匆匆赶路途中的麒御看到了,一时也被蒙骗过去了,不知这是有灵智的鱼。 麒御只看到好肥一条鱼,觉得能吃,就捡起来去河里给洗洗干净,把伤口处理了一下,打算先养着。 他随身带着的盐巴用完了,怕死鱼容易臭,就想着等买到了盐巴再把这新鲜鱼杀了腌。 不料乌鳢恢复意识后来了句谢谢救命恩麒。 麒御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要腌咸鱼,这多冒昧啊。 他就只好顺势和乌鳢做朋友了。 ……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就经不起深究。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霁宁雪对楼起笙的傲娇颇有了解,这会儿一看就知道楼起笙的态度,便没问他,直接对麒铃铃说:“无妨,不赶在这一时,还是先将你的心结解开为好。” 麒铃铃叹道:“真没事儿……” “我们是同伴。”霁宁雪温柔着说出了这句经典热血台词。 “……”麒铃铃欲言又止,最终啥也没说了。! 第 135 章 我们顺利地找到了地府入口。 因为太顺利,其中没什么细则好说。总之,我们就这么下去了。 但这件事的性质过于刺激,我表面看似淡定自若,实则内心慌得一批,不由得连连在心中跟自己感慨人生可真是大起大落根本不可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啊。 我当于彦的时候能想得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跟一只麒麟搞到一起去?狗子我都不敢想。 还有什么前世今生、恶果、大贤者……现在直接活着来了地府。 说实在的,我挺害怕的。 这来源于一种生理本能的对于死亡的恐惧。 地府啥地方啊,我们又不是猴哥,万一来了就走不了了呢……啊啊啊我其实就是个胆小鬼!! 想回心境苟着。 然而这太丢人了,显得我好没出息。我只好硬撑。 这么想着,我们又遇到了一波地府小鬼差小鬼火小招魂幡小这个小那个小分队。 其实不小,但我尝试给它们加个小字显得它们很可爱,减少一些恐怖程度。 自我安慰自欺欺人我是极为擅长的。 我们火速打完这波怪,继续前行。 没走几步,楼起笙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低声说:“阿宝,这里路难走,你去心境里好不好?” 有一说一,这路确实不好走。 不知是否我们还没进入地府中心地带、甚至到处包抄偏僻小路的缘故,目前走的路堪称脏乱差,经常遇到地上一摊血啦呼啦的马赛克玩意儿,还这里一根骨头那里一根骨头。 真的不考虑打扫一下吗。 但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跑路,于是对楼起笙摇了摇头。 他又絮絮地劝了我几句。 虽然主角团其他仨已经习以为常,会自动屏蔽掉我们这对肉麻基佬,但肉麻基佬之一的我还没习惯,还是会觉得怪难为情的。 另外那二分之一却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继续肉麻,一直到又遇到怪开始打怪,打完就继续跟我搞基,一点也不尊重那些怪。 “别说了,我不进心境。”我再一次强调,“我没事。” 他忍无可忍地说了实话:“但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你看错了。”我说。 他见我坚持,只好暂且作罢,只说我若想进心境随时跟他说。 “嗯。”我才不会说。 说话间,我们看到了奈河。 说奈河可能会有一部分人觉得陌生又隐约熟悉,那我说奈何桥肯定大家都知道了。奈何桥所在就是奈河。 我们来到奈河岸边。 这河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奈何桥在远方若隐若现,需要顺流而上,但我们又不追求喝孟婆汤,没必要过去打卡。 那边常年有鬼魂排着长长的队喝孟婆汤过桥投胎,肯定重差把守,孟婆估计也法力不低。我们是来做贼的,就得有做贼的觉悟 ,别搞那么高调。 说回奈河。 河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加之这边的光线很暗,一时之间难以分辨是河水本来就黑乎乎的,还是光线导致。 有些像萤火虫的发着幽幽蓝绿色光的小玩意儿飞来飞去。 霁宁雪忽然开口轻声说:“这是磷灵。” 她在给麒铃铃和白枭垢讲解。 很明显因为我和楼起笙太恶心心,他仨在孤立我俩==+一直走在我们前面,保持着大概四五米的距离。 我瞥了眼楼起笙,他毫无默契地把我手握紧了一点,问:“想要?” 要你个头啊!霸道总裁啊你以为自己是? 我摇摇头,拖着他靠近我霁姐蹭讲解。 “它们不会攻击我们,甚至根本不属于活物。”霁宁雪说,“这只是被轮回的生灵遗留在此处的记忆碎片。” 人家在那边温柔耐心老师似的讲解,我这边的莽夫直接伸手把从我们面前飞过去的一个磷灰抓了过来。 我:“……” 谁懂啊! 你不要在这种地方乱抓东西啊我的哥! 被楼起笙抓住的磷灰忽然体积膨胀起来,吓我一跳,赶紧握紧了我的咸鱼棒槌。 但它膨胀到楼起笙手掌大小就停住了,半透明的圆球里开始播放VCR。 “……” “阿宝……” “不要说话。”我阻止了楼起笙。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肯定要说: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害怕! 他轻叹了一声气,闭嘴。 这只磷灰里的记忆挺普通的,简单来说就是拥有幸福家庭的一个农夫的临终画面,儿孙满堂,簇拥在床边抹着泪依依不舍地送他走。 但仔细想想,这种幸福其实并不普通,能得到的人并不多。 我多希望我和楼起笙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户啊,虽然没有儿孙,但也足够。我们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踏踏实实,安安稳稳。 但他是麒麟,还是一只天赋很强大、潜力无限、背负着很多很多责任的麒麟。 VCR不长,播完楼起笙就松手放它继续到处飘去了。 然后他揽住我的肩,低着头看着我柔声问:“阿宝,你从刚刚起就有些难过的模样,想到了什么?” 瞧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多矫情呢。 我瞥了眼两三步外的霁宁雪和麒铃铃,她俩看着奈河上繁多的磷灰都神色怔怔若有所思。 这边的整体气氛就是会让人忍不住em,连白枭垢都比平时情绪低沉很多。 也就楼起笙没事麒似的。 我正要开口,忽见麒铃铃抱住霁宁雪的腰,依赖地将头倚靠在她肩上。霁宁雪抬手摸了摸麒铃铃的脑袋,低声安慰着她。 这可把一旁的白枭垢委屈得不要不要的,脸上写满了他也想加入,但又不敢贸然抱上去。 啊你们仨多复杂 啊。 “阿宝?” 楼起笙又叫我一声,说,“你——” 他话刚开始说,突然听到麒铃铃说:“哎,那里你们看是不是就是之前说的蕤木?” 她说话时松开了霁宁雪,站直了,还下意识地朝她所看的方向走去。 霁宁雪急忙抓住她的手,说:“小心一些,这是在河岸边,别踩空了。何况地上杂草丛生,万一里面有东西。” 麒铃铃停下脚步“哦”了一声,乖巧地点了点头,用没被抓着的那只手指着某处,回头对楼起笙说:“表哥你过去吧。” 楼起笙面无表情地冷不防来了一句:“还钱。” 麒铃铃愣了下,随即噗的笑出声。 下一秒她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警觉地四处看了看。 把笑憋回去之后她放下手,小声埋怨道:“你别这么突然逗我笑,低调点!我可不想打孟婆,肯定难打。” 楼起笙继续冷面,说:“一天到晚不知你总在说些什么胡言乱语。” 麒铃铃对他扮鬼脸,古灵精怪,俏皮可爱。我都不敢想麒风有多快乐。 再想想我那该死的弟弟……啊呸,晦气。 无论如何,被楼起笙这么冷面笑匠一搞,气氛瞬时轻松了很多,大家都没刚才那么低沉了。 楼起笙把我拉到离霁宁雪更近点的地方,然后松开我,他独自朝着麒铃铃发现的那株蕤木走去。 走到这个角度,我顺着麒铃铃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那个蕤木,确实和麒凯所形容的模样一样,应该就是没错了。 “小心点。”我忍不住叮嘱了楼起笙一句。 他头也没回地点点头,继续朝那边走。 蕤木很矮,楼起笙弯腰去拔,手就要碰到蕤木时,忽的收了回来,唰的一声拔剑,同时身形一闪回到了我们面前。 几乎同时,霁宁雪也拔出了剑,一个健步将我和麒铃铃白枭垢护在了身后。 “……” 比他俩弱不丢人_(:з」∠)_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随即我心神一凛,集中注意力看向那株蕤木上忽然生出并且越卷越大的小旋风。 小旋风卷到一人大小时,猛然爆发出尖锐的狂笑声,特别瘆人。 我正被瘆着,那道声音怨气冲天地叫道:“楼——起——笙——!没想到竟还能再遇到你,这次我必要你血债血偿方解我心头之恨!” 我一怔,一时之间没想到楼起笙在这儿能遇到哪路仇人…… 那道小旋风慢慢停了下来,一道人形从中显现。 因为对方的脸上满是伤痕和血渍污渍,我仔细辨认了好一阵才勉强认出来……居然是,久违的秀才哥。 列新雁的那个不是后哥胜似后哥的秀才亲哥。 他从头到脚能看的皮肤在惨白中透着中毒似的乌青,至于不能看的皮肤则是血糊糊的,到处是外翻的伤口,一刻不停地淌着血。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伤口处密密麻麻地涌动着蛆虫。 他似乎因此而痛苦,一直龇牙咧嘴面色狰狞,隔两三秒就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用手去抓挠伤口,伤口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不好吧。 他一抓就抓出一大把蛆虫,狠狠地扔掷在地上。 但那蛆虫仿佛是从他身体里面涌现出来的,根本抓不完,抓完一波就马上补全。 “卧槽,我密集恐惧症犯了,”站在我身边的麒铃铃喃喃低语,“我真是宁愿去打孟婆。” 谁不是呢。 我无法自控地打了好几下冷颤。这倒不是怕,纯属视觉冲击。 秀才哥抓了几把,懒得抓了,全是眼白的眼睛扫视我们,最后看回楼起笙的脸上,阴恻恻地问:“列新雁呢?他没来?我要连他一起杀!” 列新雁本雁:“……” 大哥,你都认不出我来了,就不要惦记着了吧……_(:з」∠)_! 第 136 章 我和主角团都一时静默没说话,秀才哥就趁此空挡一直嚷嚷着让我们把列新雁交出来。 这可咋说呢…… 我最近开始搞玄学修真,跟着主角团在各种灵气充沛的地方乱窜,吾老洞里我还大量了珍稀古籍,摄入了好多知识,还有了前世的记忆,偶尔槐玉直接上身。 反正乱七八糟的加一起,确实是外形有些变化,长开了,皮肤好了,气质牛逼了,甚至还长高了一丢丢。 不是我瞎说的,我真长高了一点,这是楼起笙用手量出来的,除非说是他的手变小了,但这显然更不可能。 当然,楼起笙有事儿没事儿趁我睡着用手量我的行为是挺奇葩的。 当时我就震惊了,问他出于什么心态这么干,他一派坦然地说这是麒麟天性。 天他个头啊,还以为我啥都不知道好骗? 麒麟天性里是有这么一条,但那是爹娘量幼崽,为了掌握幼崽的生长情况。咋滴他还想偷偷给我当爹? 楼林嫂闻言,就又开始直呼他童年凄惨传承不全所以搞混了所以我务必要好好疼他不然就没天理了。 我秉承天理揍了他一顿之后,他暂且老实了一下,承认是因为他睡眠比我少,醒了没事儿干,无聊。加之觉得人类太脆弱,生怕没把我养好,所以有详细记录我各项数据的习惯。 我:“……” 哥你除了有一颗正义的心之外其他哪儿都很邪啊。 算了,爱咋咋吧,孩子参加高考之前为了孩子不能离。 但看小康那智商情况,初升高都够呛。至于麒凯,院士级别去参考高考对别家孩子也太不公平了。 没法子了,看来这辈子都离不成了。唉。凑合过凑合过。 总之,可能就是因为我外形的变化,秀才哥没认出我来。何况他现在那俩眼睛都只剩眼白了,还能看到楼起笙就不错了。 但就让他这么乱嚷嚷显然不行,楼起笙打算用物理手段超度他,握紧剑就要过去。 就在此时,秀才哥突然停住声音,惨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你和列新雁很像……” 我忙否认:“我不是你说的列什么。其实我旁边这个也不是楼起笙,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世界之大人有相似,你别寻错仇人。” 闻言主角团都看向我。 看什么看,你们啊,简直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我维持着对秀才哥的客气笑容,唇形不动,小声嘀咕:“他绝招里肯定有蛆虫相关,你们确定想打吗?” 除了楼起笙,别说麒铃铃和白枭垢,就连霁宁雪都神色微微一僵,流露出“卧槽我没想到这点”的意思。 气氛尴尬了两三秒之后,麒铃铃率先响应我,扭头对秀才哥说:“我刚反应过来……你确实认错人了。我们这里没有叫楼起笙和列新雁的。” “你们……”楼起笙看起来有点无语,正要阻止我们,我急 忙伸手在他背后拧了他一把。 他看起来更无语了,但也真的不说话了,一副觉得我们丢人现眼所以不屑和我们为伍的冷艳高贵模样,简称冷贵。 既然如此,以后就叫你楼冰箱吧。 秀才哥毕竟当了厉鬼,所谓厉鬼,内心的仇怨会无限扩大占据绝大部分的心神,令他难以如生前一般正常思考,从而越发仇怨,这么恶性循环。(没有说他生前的脑子就多正常的意思。) 神志不清的秀才厉鬼见我们纷纷否认,一时愣了下,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都淡了点,眯起眼白面露迟疑地打量我和楼起笙。 半晌,他似在自言自语:“列新雁不一定是列新雁……楼起笙一定是楼起笙!你一定是楼起笙!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就是你杀了我!这眼神……这令人憎厌的眼神……你就是楼起笙!”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冰箱哥的死鱼眼。 这是萌点懂不懂啊嗐。 厉鬼越说越肯定自己的判断,周遭的黑气猛然浓烈,身形也随之膨胀变大,有两个我们那么高。 他俯首瞪着楼起笙,有着长长尖锐指甲的十指微微佝偻着在空中不断抖动,尖声道:“就是你杀了我!” 眼见瞒不过身份,我是真的不想打带蛆上阵的Bss,出声道:“就算是……你是自己杀了人不想去见官,逃跑途中滑落山坡,又不是他杀的你,只能怪你自己!” “你怎么知道?”厉鬼看向我,“你是列新雁?” “呃,不是,纯路人,看不惯,仗义执言。”我说。 厉鬼又仔细端详我一阵,喃喃道:“确实与那个土包子哑巴大不一样……” 多冒昧啊你。 “对了,列新雁是哑巴……”厉鬼继续判断。 我忙说:“是啊,我又不是哑巴。” “那你是谁?”厉鬼问。 “我?”我眨了眨眼睛,说,“我是列瀚林。” 厉鬼肉眼可见愣了一下:“你是列瀚林……你是列瀚林,我是谁?” “你?”我又眨了下眼睛,说,“你不是楼起笙吗?” 厉鬼火速嫌弃地咆哮:“你才是楼起笙!你全家楼起笙!” 呃…… 他又开始尖叫连连:“啊啊啊啊啊——休要废话乱我心神!我现在就要取楼起笙的命报仇!哈哈哈哈哈哈不枉我在此受尽折磨也要等到你来,楼起笙,你受死吧!” 说话间,他的眼白变得血红一片,甚至还真的往外流下血泪。 血泪也就罢了,他这身形变大之后,身上伤口里翻滚着往外掉的蛆都变大变多了,白花花的,肥肥的…… 麒铃铃开始哕了。 实不相瞒,我也想哕。 我垂死挣扎:“他真不是楼起笙……” “他就是楼起笙!是楼起笙故意把我引入暗林……他算准了我会逃跑,故意把我带到暗林旁边,故意给我逃跑的机会,故意让我掉入陷阱身亡……都是他 故意的!”厉鬼厉声叫道, “他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 哪儿来这么多故意! “你想多了!”我说。 麒铃铃边哕边说:“要不别说了哕——直接打了算了哕——速战速决哕——我受不了了哕——哕哕哕哕哕——” 靠, 你再哕,我要憋不住了! 看这样子是没办法了,只能打。 那就打吧。 不幸被我这乌鸦嘴说中了,秀才哥(厉鬼版)的招数里真的有蛆。刚刚开始打,这货就突然从自己伤口里掏出一把蛆扔向我们,谁懂啊……简直比他生前还会恶心人。 麒铃铃当场尖叫发疯,变身麒麟疯狂乱窜,踩死地上的变异蛆虫。 霁宁雪不动声色地疯狂开大招。 平时打bss她并不会一来就开大招,因为这虽然有用,但对她身体不好,太透支消耗了,也不好掌控大局。 比如说万一预估错了Bss的实力,一上来就开大就很容易陷入被动。 但眼下是顾不上这个了。 至于白枭垢,善良小狗的脸上都满溢着赤裸裸的嫌弃,皱着脸在给我们补血补蓝之际见缝插针给厉鬼Bss一点点伤害。 这点伤害值相较而言非常低,聊表他的心意。 对于这平日铁骨铮铮却因为区区蛆虫就集体破防崩溃的局面,楼起笙很是无奈,边打边说:“要不你们都去一边待着吧!” 我们都没理他这废话,继续发自己的疯。 一通混乱场面后,好歹占到了上风,战斗接近尾声,最后以楼起笙的大招作为结束。 秀才哥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低低地咒骂着我们,还在那儿不放弃宣传他的“楼起笙阴险毒辣故意设局引鳖入瓮杀他”阴谋论。 鳖他倒确实是鳖,毕竟能干出把自己女人孩子扔给别人的事儿。 但别的就肯定是他瞎说了。 我楼哥堂堂麒麟光明伟大一身正气男主角,哪能干这事儿。 秀才哥在那边发疯,这边白枭垢给我们施展清洁术。 小狗善良真诚不计较冰箱哥的嫌弃,愿意一视同仁给冰箱哥也洗洗,但冰箱哥装逼地拒绝了。从现在开始他别想拉我手了。 清洁过后,我们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看向秀才哥,然后交换了个眼神。 说起来我真是出息了,现在我也能上和主角团交换眼神的桌了! 成功打入\(^^)/ 果然人还是要靠实力混团队。 ……我们在犹豫要不要向秀才哥问路。 没错,我们迷路了…… 刚刚一路上打了些怪,鬼魂浑浑噩噩的,比我们都迷茫,连轮回镜是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小鬼差这些,要么嘴严实不肯说,要么就是乱指路。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对方在乱指路,可越走越不对劲,最后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走到了奈河岸边就更这么怀疑了。 不过呢, 看秀才哥这样子,应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正寻思着,突的楼起笙叫了声“小心” “” 霁宁雪摇了摇头:“若只是鬼魂倒还没什么,怕只怕……” 她没说完,但我们都知道她的意思。 不怕秀才哥叫同伙,就怕秀才哥报警。 鉴于秀才哥已经是鬼了,而且还是身处地府奈河岸边,寄生在蕤木中养体,阴气太炽,就算我们再多捅他多少剑,他也只是越发虚弱而不能因此再死一次,只能用别的方法搞他。 这挺费时间,然而我们别无选择。 霁宁雪是这方面的行家,她二话不说,当即掏出器具就要行动,然则就在这时候,我们怕什么来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放下武器手举起来站好!” 猛地一声厉喝,我们都身体一僵,纷纷露出卧槽的表情,不约而同地无声叹气。 惨了,被抓现行了。 就这声音之清亮,肯定不是小鬼物,绝对是有编制的。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循声看去,这一看,心彻底凉了。 俩来者,一个白皮帅哥,一个黑皮型男,虽然没吐长舌头,制服造型和人间流传的画像印象略有出入,帽子并不特别高,但特色还是很明显,尤其是帽子上分别写着的“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是黑白无常大老爷。 秀才哥,算你狠,打不过就掀棋盘来这一套,不愧是你。 我和麒铃铃下意识地收起了武器举起了手,还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唉,倒霉”的眼神…… 下一秒,我意识到不对劲了,她也意识到了。 她看着我的眼睛缓缓睁大,用力地眨了好几下,表情有些错愕。 我:“……” 对,老乡,就是这样,没错。! 第 137 章 万万没想到,我在这儿掉马了。 不过好在我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就是顺其自然的态度。 我心态很好地给了麒铃铃一个“过后再说”的眼神,她get没get到就是她的事儿了,我赶紧转移目光看黑白无常。 妈耶,这可是我作为从于彦到列新雁两辈子都耳熟能详的传说中的人物啊。 虽然我经历过很多玄幻的事,甚至有被麒麟搞过,还借由槐玉的记忆见过龙啊凤啊轩辕黄帝啊……但槐玉的记忆毕竟朦朦胧胧似隔着一层薄膜。 现在我亲眼见到有名有姓的传说中的存在了!人生可真是玄妙啊。 白无常无论从皮肤到衣服都很白,黑无常则是与之相反,一身黑。 他俩一柔一刚,一个笑眯眯,另一个则拉着一张脸特别严肃,但怪和谐的。 在我们打量他俩的时候,他俩也在打量我们。 确切来说是白无常在打量我们。 黑无常则径直走向了还被楼起笙踩着后脑勺摁在岸边淤泥里的秀才哥。 他停在秀才哥面前,面无表情地与楼起笙对视。 楼起笙是很有些叛逆在身上的,他不闪不避,神色淡漠地就这么和人家对着看。 僵持一阵,终于,黑无常憋不住了,冷声道:“还不松开他?” 楼起笙不含糊,待黑无常说完,就给面子地抬起脚往后退了一步。 秀才哥依旧脸朝下趴在那儿,偶尔手指小幅度抽搐几下,除此之外没大动静,也不知道是受伤太重动不了了,还是想摆烂顺便碰瓷我们。依我所见是后者。 但黑无常显然认为是前者。他皱紧眉头,正要向楼起笙发难,楼起笙抢先道:“不必多谢。” “……” 黑白无常都被这哥这一句给搞懵了,沉默地看着他。 楼起笙自有他的道理,牛逼轰轰地说:“列瀚林偷偷在地府炼成厉鬼,你们却懵然不知,若有朝一日被他逮着空子跑了出去,造成了更大的灾祸,一位岂不要被问责?好在我们及时出现替你们解决了这个忧患,怎么,看起来你们竟没有谢的意思?” “你们私闯地府,打伤鬼魂,我们还要谢谢你们?”黑无常用“从未见过你这厚颜无耻之徒”的语气反问。 有一说一,楼起笙的脸皮厚到我有时候都替他臊得慌。 唉,老话都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等下别人以为我也这样呢。 楼起笙坦然自若地接话:“刚刚说了,不必多谢,就此扯平。” 白无常哭笑不得道:“倒也没想多谢……你们不止打伤列瀚林,刚刚一路走来所骚扰者颇多,导致怨气丛生,诉冤纷纷,我们正愁如何尽快找到你们呢。” “何必与他多说。” 黑无常说着,掏出了一个麻袋,敞开口将厉鬼秀才哥装入其中。 他将袋口牢牢地打了个结,缩小麻袋放入空间,随即,他将招魂幡变大立 在地上,看向我们,厉声道:“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 伴随着他的话音,白无常极有默契地掏出了武器哭丧棒,脸上笑意淡去,眼神锋锐起来。 我们没再试图狡辩,因为想当然这是无用功。 其实,刚刚楼起笙在那儿胡搅蛮缠并非天真,他是有目的的,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吞药的吞药治疗的治疗。 先前我们没料到这个地图是双重Bss,刚刚才打完秀才哥,兢兢业业走剧情呢,没来得及补血补蓝,属实是大意了。 后来,看到黑白无常的一瞬间,我们就心里有所觉悟了。 毕竟我们目的极为不纯,还一路打了不少人家的小弟,很难靠嘴遁,不如老老实实地放弃幻想、准备迎战。 因此楼起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在给我们创造时机。 不愧是我楼哥,抛开他不靠谱的时候,那是相当靠谱。 我们没有辜负我楼哥,抓准时机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此刻见果真对方要动手,便马上集中精神应对,纷纷亮出武器,开始读条。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时,一道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黑白无常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道声音很是沉稳醇厚。 “住手。” 黑白无常闻声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些许微妙的神情,然后—— 虽然非常快速,但我真的有看到他俩在这个时候特别地扫视了我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 难道是我错觉? 假若不是我的错觉,他俩干嘛独独嫌弃我? 啊……我知道了,是嫌弃槐玉吧?他俩是地府业者,看出我的前世应该不难。 不过问题又来了,他们为什么嫌弃槐玉? 然而我来不及多想,注意力很快被新出现的大帅比给全部吸引过去了。 对方能叫住黑白无常,自然不是等闲人物,不能以凡间的外貌模样估算年龄,但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四十来岁保养不错的儒雅学者模样。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他面皮紧致,相貌年轻,但留有美髯,而且眼神稳重,透露出中年人特有的气息。 实在要说得更生动易懂,就是萦绕着中年社畜上有老下有小想辞职不敢辞不辞职天天想死的于无望中强装积极的气息。 我不动声色地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回头,没看出什么标志性的东西能让我猜出他的身份。 不过黑白无常很快就为我解惑了。 他俩客气地对来者叫道:“判官大人。” 啊……这可真是…… 判官大人,既然你来了又叫停,那我们定一个君子之约,你发誓你不是来助阵他们的哦QAQ 我当然不能这么对判官说,只敢在心里哭。 现场气氛顿时更为焦灼。主要是我们这边焦灼。 但诡异的是黑白无常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焦一点点灼。 判官走到我们面前,微笑着打招呼:“凤姜王,许久不见,此行人间可还好?” 看霁宁雪的眼神,明显她没想起来这段儿自己在地府投胎转世时和判官的交情,但还是接了话,礼貌道:“多谢判官关怀,一切还好。” “那就好。” 判官大人接着看向白枭垢,他的神色越发柔和,多关怀了几句。 言语间透露出,白枭垢每一世都救人救人疯狂救人,好几世直接就是为了救人而死,甚至还有过不计前嫌为救曾伤害、抛弃过自己的主人而牺牲的事例,因此引来了判官的怜惜。 判官曾不止一次为白枭垢安排转世为人,白枭垢都不愿意。 判官就让他自己选。 若想选龙凤麒麟这有点困难,但若是老虎狮子这等凡间的百兽之王,判官是可以做主的。 白枭垢都不选,他就乐意继续当小狗,他有他的快乐。他的快乐就是和人类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小狗真的,我QAQ 和懵懵懂懂的白枭垢寒暄完,判官如问候霁宁雪那般简单地问候了麒铃铃和楼起笙,最后,他看向了我。 我等着他例行公事的问候,不料他看着我,看了至少三分钟都迟迟没说话。 ? 我渐渐察觉出了异样。 那个,叔,那个,怎么说呢,不是要催你说哈,就是觉得,呃,叔你的神情怎么怪怪……怪深情的…… 是我错觉吧?哈哈哈哈一定是的吧…… 我现在可真是太容易陷入自恋旋涡了,唉,会不会油腻化啊,得注意点。 就在我心中惊疑不定时,判官大叔终于开口了。 他对我温柔道:“槐玉,这么久不见,你风姿依旧。” 我下意识接了句多谢关怀,但说完就顿感微妙。 帅叔叔继续在那儿输出:“我们终于又相见了。其实,我曾偶尔偷去人间暗中看你,可惜我身上的阴气太重,不敢离你太近,怕沾染给你,于你不好。” 嗯?等等,叔,那个…… 楼起笙已经敏感地皱起了眉头,审视般瞪着判官。 判官不冷不热地看了眼楼起笙,转而用不赞同的语气对我道:“地府的阴冷之气尤甚刺骨,对你人身有极大折损,麒御王竟还将你带来……他还是这般不懂得爱护你。” “……” 别说我了,这坦率的绿茶味儿把他口中的麒御王都给干懵了。 毕竟我和判官能有一腿这事儿谁都想不到吧…… 啊呸,没有没有,没有一腿。 ……咋滴,判官单恋我?这也太刺激了吧! 我正懵逼,判官轻叹了声气,眼中黯然,道:“观你神色,你尚未回想起前生你我相遇相许的那段日子。” 等等……等等等等! 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这位大叔!会死人的!不开玩笑,真会死的,不管是被我旁边那个醋坛子哭死闹死还是干死,总之就是一个死啊! 啊,不,仔细想想,如此一来,醋坛子理应竭力不让我死才对。 他应该是:呵呵,这不就正好成全你和那个老登西双宿双栖了吗?我能有那么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桀桀桀桀桀。 无论如何,我先迎着醋坛子的死亡注视硬着头皮向判官道:“判官大人,这其中怕是有所误会。” 判官大人柔声道:“无妨,我知你是忘了。当初是我亲自送你过奈何桥,看着你喝下孟婆汤。” “不是,我的意思是,虽然我确实不记得哈……”我讪笑着说,“但我想我应该和大人你只是,呃,最多是朋友关系。我……槐玉,他当时都有对象了。” 判官大人摇了摇头,说:“关于这一点我自然也知晓,槐玉从未隐瞒过。” 不是,我怎么越听越诡异……! 第 138 章 这位令我心情复杂的判官大人娓娓道来:“麒御王虽说是为大义苍生牺牲,却到底伤透了你的心,你在痛苦中离世,来到地府,我在那时对你一见倾心,多番接触之下,你早已被我所打动。” “那时,我们常常相拥而眠,某日,我鼓起勇气向你求亲,你并未拒绝,只是碍于众麒麟的心情不得已作罢。” 说着,他露出情不自禁的神色上前两步,超出了我的社交安全范围,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我就被楼起笙拉到了身后。 几乎与此同时,判官大概是见我后退,朝我伸手,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干嘛,但这无所谓,反正有楼哥替我挡。 唯一超出我意料的是楼哥不止挡,他用剑挡。 这一番的动作很快,楼起笙一面拉开我,丝毫没有停顿,可说就在一秒之间,拔剑朝判官砍去。 卧槽虽然我知道你肯定要酸,但也不用把事情闹这么大啊!最多你动动手就好了,别动剑啊!这不就矛盾升级了吗?! 我们现在这水平真不一定能打赢黑白无常加判官一起吧! 我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给我反应过来阻止的机会。 好在判官的反应比我快多了,他手收得很快,我只见一道寒冷剑光飞闪而过,再定睛一看,仿若无事发生,啥都没伤到。 不过幼崽显然更生气了,他生气地冷笑了一声。 我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一边这么做,我一边略微从他身后露出点脸,贼眉鼠眼地偷瞄判官和黑白无常的反应。唉,实力不够就得夹紧尾巴做人。 我真是好社会好沧桑好世故好圆滑哦QAQ 就在此时,我不经意对上了判官的眼神。他正看着我,神情颇为忧郁,好像被我的反应渣到受伤。 但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槐玉怎么可能会是个渣男,怎么可能移情别恋或是借判官来转移丧偶之痛。 说槐玉最后发疯毁灭世界当反派都比说他一怒之下改嫁更有可信度。 虽说随着几千年的时移世易,比起槐玉来,我的性情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但到底核心是一样的,在对待感情这事上儿上的观念肯定不会变。 这一点我很了解我自己。 我都跟对象定下来了,尤其是槐玉还定了那么多年,别说对象只是最后壮烈牺牲了,就算退一万步麒御是最后改行去当反派了,甚至退两万步说麒御最后发癫绿了槐玉,槐玉最多最多也就是跟麒御决裂,玉玉地用一生治疗这场治不好的失恋悲痛。 就是死心眼儿,我承认我就是死心眼儿。 便宜麒招龙/麒御/楼起笙/麒嵊(马甲真多烦死)这小子了==+ “尊重祝福锁死。”不懂尊重我隐私的偷窥狂破烂小康冷不防在我脑海里狠狠攻击我。 但本社会人能被这攻击到? 我假笑着回复:“谢谢你的祝福。” “?[(” 我忙说,“我——槐玉跟这判官是怎么一回事儿?” “宿主不是很肯定自己不会移情别恋改嫁吗?那还问什么?”不孝子叛逆地反问,接着跟了一句,“我和宿主是合作关系,请不要自顾自地认儿子,你儿子是……” 它突然停了下,然后生硬地拐弯:“我继续疗养被职场霸凌的伤痛,JIA~” 嗯?是什么令它宁愿承认它被职场霸凌这一它一直不想面对的事儿?我儿子?我儿子不就是麒凯?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吗?它刚刚是想在后面加什么? 我正持疑,外头尴尬僵持的氛围被人出声打破了。 但仔细听完,顿感对方还是别出声比较好。 因为他——黑无常,说的是:“呵,我早就说过槐玉只是利用你,让你别太当真,非不信。” 白无常轻声阻止:“少说点。” “我又没多说。”黑无常拉着脸道。 白无常温柔地说:“那就一句都不要说。” 我:“……” 显然他俩平日里就是这么拌嘴的,黑无常完全没当回事儿,继续说自己的:“我倒是懒得说,可你看他这样子就又是要为美色所迷徇私枉法了。” “不要当着判官大人的面这么说,他难得也就仅此一个爱好。” 白无常依旧温温柔柔的,但说出的话不比黑无常攻击性小。 你俩就这么当着判官大人的面说吗?! 判官默默地看了他俩一眼,倒没发火,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声气。 霁宁雪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啥都没说,可能是懒得掺和我们男同的爱恨纠葛破事儿。 港真,我要不是当事男同,我都不想掺和。 片刻后,判官强行开启话题,问:“你们一行忽然来到地府,所为何事?” “捣乱!”黑无常烦躁地说。 “你不要捣乱。”白无常对他说。 黑无常用力地啧了一声,暂且收声,看脸上的表情十分之不耐烦,一直用一种“真想干掉你们”的不善表情瞪着我们。 楼起笙一时不便接话,霁宁雪却也没接话,而是给我使眼色。麒铃铃和白枭垢也都给我使眼色。 “……”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时候你们让我用美人计?你们这个主角团路子都挺社会啊!不如别叫主角团了,叫社团吧。 真是不管我的死活啊。 我正欲用眼神和他仨厮杀,乍闻楼起笙开口:“我们——” 我急忙打断楼起笙的话,朝判官恳切道:“十分抱歉,贸然前来打扰,但实属有要事要办。刚刚扰乱地府治安我们真是很抱歉,还请诸位大人大量原谅。” 不然还能咋滴,确实是我们理亏在先嘛,滑跪比较靠谱。 判官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定 数。你们有何诉求,不妨一说,若我能做主的便尽力通融。” “” ④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白无常维持着嘴角的笑容弧度不变。 “那这可太好不过,先谢谢判官大人了。”我犹豫着、试探着说,“我们想要一株蕤木。” “蕤木?”判官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可以。此物长在奈河岸边,乃凝结意外身亡的厉鬼的不甘而生,阴气颇重,不过在地府并非稀罕物,如人世的路边野草罢了。你们若要,就去采吧。” 哎?都不问下我们为什么要的吗?真大方啊,老情人就是不一样……不不不,不是,啊呸,不是,我瞎说的。 靠,我这脑子大概是分两半,总是前脑子在前面飞,后脑子在后面追,习惯性吐完槽才反应过来把自己给吐进去了。 还好楼起笙不知道,不然我可真是自己坑自己== 这家伙在床上问他和麒御谁更厉害已经令我很无语了,但尚且还能勉强原谅,万一他发癫来一句他和判官谁厉害,我看我只能跟他离婚去当和尚了,祭司殿里那个几千岁的孩子我都顾不上了。 “所以麒御和麒嵊谁更厉害?”破烂小康不怀好意地问。 我直接无视。 “只是为了蕤木而来吗?”判官问。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蕤木和轮回镜放在一起比较,前者显然更容易被接受,所以我先说了而已…… 我极有心眼儿地说:“要不我们先将蕤木摘了再说。” 来都来了,能拿一个是一个! 黑无常马上讽笑我:“呵。” 我当没听到。 我那点子心眼子倒也没指望能瞒过三位活了那么久见惯各界百态心肠的大佬,反正装傻就好。弱者就是这么生存的啦,不然呢。 判官没有拆穿我,点了点头,随即他抬起手,便见我们旁边的奈河岸边草丛里一阵光芒闪现,两秒过后,一株生长旺盛的蕤木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没有将这东西递给我,而是递向楼起笙,温声道:“此物阴寒之极,于活物身体有碍,不便给其他人携带,你拿着吧。” “……” 咋滴,对你情敌身体有碍就无所谓是吧……好吧,这倒确实是挺无所谓。 楼起笙一点也不客气地伸手拿下蕤木收入空间。 “若无它事,我这便送你们离开。”判官看着我,一副真诚地说,“虽然我很想与你多相处一阵,然则一来地府阴气对你不好,二来,麒御王一直在暗暗释放麒麟至阳的威压攻击我,对我不好。” “……” 我忙又拉了下楼起笙的袖子,一面对判官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抱歉真是很抱歉……楼起笙!” 楼起笙当场耍起无赖,装逼道:“哈?我什么都没干,光是站这儿他就不行了?” 闭嘴吧你,你一个人装逼到时候打起来打的是 我们一群!我是只能含泪将你原谅了,其他仨小伙伴的心情你体谅一下啊! 果然,黑无常不爽地掏出了勾魂锁在手上状似把玩实则威胁。 我忙说:“误会,都是误会……楼起笙!” “他从来都是如此一意孤行。” 判官叹道。 楼起笙越发恼怒,亮剑道:“与他人无关,我要和你打。” 打屁打! 我也怒了,使劲儿推了把楼起笙,冲他身上一顿打,打得他连连后退,看我的眼神极为悲愤。 悲愤你个头。 我把他打退到安全距离,这才停住手,回头对判官和黑白无常恭敬道:“都是误会,他尚且没有恢复麒御的记忆,如今还只是一只幼崽,还请不要与他见怪。” 幼崽恼羞成怒:“你住嘴!” 判官火上浇油:“唉,他不是幼崽的时候也……” “休要多言,我与你决一死战!”楼起笙吼道。 我忽的感觉不对,皱眉打量楼起笙。虽然他确实是醋坛子,但按理说并不会在这种时候闹……属实是冲动了。 就在我疑虑之时,他已经将我一把推到霁宁雪身边,然后持剑朝判官冲去。 判官不慌不忙地祭出判官毫笔,一手握住,在空中挥洒成字,那字立刻化作了实物朝楼起笙飞去。 我急忙看向黑白无常,警惕他俩偷袭我们。 却不料他俩依旧站那儿不动,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就只是看着。 见我的眼神瞟了过去,黑无常高冷地哼了一声,别开目光继续看那俩打架,白无常则是对我微微一笑,说:“当时槐玉离世来到地府,因一些原因,对他的轮回安排需要时日,只得暂且留他住下,在这期间,他确实与判官感情深厚,一度相拥而眠。” ?!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白无常显然是笑面虎,但我就是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只不过……这真话太像假的。 我正惊疑,他接着说:“不过,当时判官只有五岁左右。他生于奈河岸边,彼时弱小,遭受其他孤魂野鬼甚至鬼差的欺辱,恰好槐玉阴魂来此,救下了这个可怜的幼鬼,将他护在身边。” 我:“………………”SOGA啊! 谢谢你白无常,你可真是个大好鬼,谁说笑面虎就一定腹黑?人家只是天□□笑罢了,是吧霁姐。! 第 139 章 我们说话间,那边楼起笙与判官已经斗法斗得……特喵的怪精彩的。 嗯?这小子什么时候偷偷增长实力能跟地府大佬的实力不相上下了?是不是偷偷恢复了麒御的记忆但不好意思跟我说? 揣测归揣测,嫌弃归嫌弃,毕竟是亲对象。 不是我不信任亲对象的实力,而是对手着实过于强大,处于全盛时期。 我对象却并非全盛。 这个白痴前世发癫把自己搞得四分五裂法体严重受损,这辈子则是个小可怜,出生就被抽走灵骨,一直流落人间不得调养,纯纯靠着基因里的那点子传承自习,如今内丹都只剩一半…… 靠,我诡异地联想到了一个极其微妙的词:破布娃娃。 靠靠靠靠靠,破烂小康偷偷洗我脑。 “宿主一直叫我破烂,我都忍了装不知道,不要得寸进尺诬陷我,窦娥都没小康冤种。”不孝子即时发言,语气不满,“也不要叫我不孝子。” “我根本没跟你说话,谁让你自己偷窥我想法。”我高冷地甩锅。 它语音迟疑:“说出来宿主可能不信——” “不信。”它宿主我断然回答。 它哽了一下,倔强地说完:“我其实没有故意窥视宿主的想法,这么说宿主不信的话,我就换一个说法:我根本没有这种权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日渐和宿主心意相通,很被动地知道这些。” “其实小康也不想这样,小康还只是个孩子,整天整天的要被宿主肉麻死了,真是没想到宿主表面看着要死不活中带有几分愤世嫉俗,内心竟然那般小公举。宿主自己没什么,我却总是莫名其妙在替宿主尴尬,谁懂啊!” “……” 谁都不懂!我的系统是个超级无敌大白痴谎话王谁懂啊!它在胡说!它在诬陷我啊! 它甚至一边诬陷我一边模仿我的吐槽路线!是不是那种人工智能想要取代人类的科幻阴谋!搞不好是的! “谁会想当人啊,人类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动不动就人工智能想取代人类。”小康冷笑道,“我带过这么多届宿主,早就看厌人类的虚伪肮脏了,只想毁灭这种不可能进化的低等文明呵呵呵呵呵。” 鉴于它越来越叛逆中二,我和它的对话再一次不欢中止。 定睛一看,外头那俩还在打。 真是想喊一句你俩不要再打了啊…… 啊,是真的别打了,我感觉隐隐约约中判官占了上风。当然,这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我偏心嘛。 我当即就要出声制止他们,却在前一秒听到黑无常出声道:“看来二天两头受罚确实有损他的实力。” 白无常笑着看黑无常:“你究竟还是嘴硬心软,这就要替他向槐玉卖惨了。但何必如此,槐玉显然只会心疼麒御王。” 我:“……” 白无常你……到底是笑面虎,抑或只是单纯的太天然,我竟一时看不懂。 黑无常冷哼了一声,嫌弃地瞅我一眼,说:“我只是看不惯。”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靠,小康真的在模仿我。 “宿主你……算了,随便你,人类,呵,我对人类该有什么指望,活该遭受背刺,呵,呵呵呵呵呵。” “你入轮回之后注定颇多曲折艰辛、世世横死。”黑无常的目光移向判官,蹙着眉头冷声道,“若非他擅自一而再地徇私枉法,在他所能的范围内竭力为你开方便之门,你又岂止只是遭受那些苦难。” 我一怔。 白无常的笑意微微收敛,警示地看向黑无常:“有些话你可以说,有些不该你说。” “你怕你别说,离远一点当没听见就不关你的事。”黑无常如此叛逆地回应。 看着白无常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很能共情,谈个不听劝的对象是这样的。 但你对象透露的信息我很感兴趣,所以不好意思,我得请他摩多摩多。 “为何我……槐玉要遭此报应?”我不解道,“难道槐玉真的妄造杀孽滥杀无辜了?” 黑无常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滥杀无辜与否,杀了多少,呵,便是杀了百万蝼蚁,又如何比得上得罪一个神祇。” 白无常眉头越发皱紧,制止地喝道:“无咎!” 黑无常不再言语。 可我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槐玉为麒御寻仇,得罪了取走它内丹的神祇,因此世世遭受苦难?” 白无常看我一眼,移开目光,道:“分出胜负了。” 我本能地跟随他的目光望去,差点儿惊呼出声。 只见随着判官笔大笔一挥,隔空一道浓墨色的力道凝结成团向楼起笙胸口击去,而楼起笙不知何故动弹不得,被定在了地上,只能满眼猩红不甘地瞪着。 我在顷刻间顾不上多想楼起笙眼中那反常的色彩,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却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拉住了,冷不防吓我一大跳,生理本能地缩了下肩膀,受惊地转头一看,是白无常。 他和善地对我说:“不要过去,立马便知。” 我疑惑地扭头再看楼起笙,竟见到一个朦朦胧胧的淡色的兽形黑影因刚刚那一击从他的身体里被迫脱离了出来。 不是麒麟,不好说是什么,实在要说的话因为瞧着很丑所以统称怪物。 这怪物见自己暴露了,转身就要跑,却在下一秒就被黑无常收进了麻布袋里,和刚刚他收秀才哥鬼魂一样。 这次我多看了这麻布袋几眼,盯着上面的“全勤二千年奖励”字样陷入沉思…… 全勤二千年是什么概念啊……地府还考勤??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与时俱进吧…… 白无常循着我的目光看去,解说道:“地府也会与时俱进。” 我脱口而出:“现在不是古代吗?” 说完我反应过来,正要解释,白无常微笑道 :“若是如此,于彦那时的生死之事受哪个部门管辖呢?” 我:“……” 也对哦! 所以地府是能自由横贯古今的? “地府也曾讨论过是否要改易形象,但试点之后发现威慑性大大降低,于彦那时的人充满疑惑问东问西,怀疑自己没死,而是误入传销,古时的人亦是茫然大过害怕,这很不利于我们的管理工作,因此还是恢复旧制。”白无常说。 “哦……哦……”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扭头看了看判官正在给楼起笙疗伤,回过头来争分夺秒继续套信息,“那地府如今也能看到于彦那时的未来?最远能看到多久之后?” 怪好奇的。 白无常笑着说:“这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还是去看看麒御王的情况吧。” 黑无常冷声道:“你如此牢牢抓住他的手,他自然去不成,索性留下来和你过日子罢。” 我:“……” 谁懂啊…… “我懂。”小康接话。 有个这样的系统谁又懂啊…… 我到底都在过什么日子谁懂啊…… 不过也因黑无常这话,白无常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不好意思,刚刚一时情急。你可以去看麒御王了。” 我忙向他道了声谢,转身朝楼起笙走去,听到背后的情侣吵架。 “我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你又何须如此失态。” “呵,判官二天两头为他情急。” “唉,说起来,若非你当初总是说破,判官也不至于和如今一般破罐子破摔,索性什么避讳都不讲究了,光明正大开后门。” “我是看不惯他那偷偷摸摸的架势……呵,你此刻应已爱上槐玉了罢!” “你若不信,你也去抓他手一下,真不是碰他一下就会爱上他。” “我才不去,若真那样,不如死了。” “你我已经死很久了。” “想死都死不了,更惨!” 我:“……” 判官这些年的心理压力应该不小吧……和他俩当同事。 我走到楼起笙身边,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眸如平日一般透亮,雨后的黑曜石似的。 他皱着眉头正在与判官对视,察觉到我的靠近,与判官双双看向我。 “如何?”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无妨,不要担心。” 说着,再度望向判官,欲言又止。 判官朝我道:“刚刚那物名冥魇,是自魔界而来的入侵生物,繁衍极快,又善于隐藏,地府这些年虽严密搜捕却难免有漏网之鱼。” 我不禁疑惑:“冥魇……此物怎能轻易侵入麒嵊之身?我们都没事。” 判官解释道:“麒麟乃世间至阳至纯之体,邪祟魔物自然觊觎,只是寻常不敢下手。这只冥魇恐怕是见麒麟出现在地府,以为已经故去,威力大减,它便趁虚而入。” “麒麟在地府之中确实会被压制阳气,不如在地上时生气勃发,何况麒御王一路为防泄露踪迹而有意收敛气息。而冥魇的实力过于弱小,魔气微弱几乎难以察觉,麒御王便没有注意到。” 我忙问:“那可有什么……后遗症吗?” 判官微笑道:“不必担忧,冥魇附身之后,只不过是会令生灵性情暴躁、最终爆裂而亡罢了。” 听你这么一说很难不担忧啊喂! 他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如今附身时间短暂,我刚为他查探了一番,确定已无残余,一切安然无恙,你大可放心。” 我这才松了口气,急忙向他鞠躬道谢。 “不必如此多礼,他若在此出意外,我多少得被问责,因此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判官淡淡道。 哟吼,竟还是个隐藏版傲娇? 无论如何,我还是再二道谢了一番。 楼起笙反应过来,主动向对方抱拳。 我就知道嘛,正常的幼崽虽然爱装酷,但其实很有礼貌分寸的。 他吃醋也分场合,大多数时候就是私下里对着我窝里横,哪能在外丢麒,他的麒都往我这儿丢。 此事解决之后,判官又提起让我们若没别的事就别在地府久待。 楼起笙索性摊牌:“还有一事。” 判官道:“请说。” “我们是为轮回镜而来,想借用一下。”楼起笙说。 黑无常冷笑道:“你们事儿可真多。”他朝白无常道,“我看会借。” 白无常叹道:“你的话可真多。反正你阴阳怪气再多,恋爱脑也不会清醒。” 你俩……其实是故意的吧?故意说给判官听的吧?白无常状似在劝黑无常,实则是在配合黑无常劝判官吧? 我好尴尬啊。都不好意思看判官了。唉。要不我们还是走正规流程打一架吧…… 判官当作没听见黑白无常的话,朝楼起笙耐心地问:“所为何事呢?” 说起来,我发现了,判官的情绪好稳定啊…… 楼起笙话到嘴边却犹豫了一下,略微侧头瞥了眼麒铃铃所在的方向。 “是我要用。”麒铃铃小声说,“大家都是为了我……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别强求,反正都已经这么久了……” 判官叹了声气,许久没有回答。! 第 140 章 从刚刚判官与麒铃铃打招呼寒暄的内容来看,他自然是知晓并记得麒铃铃上一世遭遇的。 半晌,他感慨道:“世间苦难繁多,没有尽头。” 停了下,他叹道:“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即便你们能利用轮回镜穿越时空改变过去,自己的回忆却依旧存在,此事不过是发生过两次,两次不同罢了,难道对前一次的不愉就此能够消弭吗?” “判官大人所言极是,”霁宁雪说道,“然而即便不能消弭,却多少能够修补心中缺憾,也算是聊以□□。” 判官摇了摇头:“何必自欺欺人。” “你不就一直在自欺欺人吗……” “无咎!” “呵!” 判官继续当没听见自己身后那揭短的声音。唉,毕竟这么多年了,若不麻木又能怎样。 “我认为,还不如向孟婆讨一碗汤药,忘掉前尘旧事更好。”判官说着,不动声色地分别看了我和麒铃铃一眼,有些意有所指地说,“有时冤魂的怨念与执念太过深切,或还有其他可能,便只喝一碗孟婆汤不足以消除全部回忆。” “……” 他难道看出我和麒铃铃身怀系统、在被本之镜照到之前就记得自己某些前世的事?只不过我记得的是自己另一个前世于彦罢了。 说起来,不知道麒铃铃如何,总之我不记得于彦死后下地府的这段儿L了,只知道于彦死后直接作为列新雁出生了。 照判官这么一说,其实中间还有一段儿L,于彦是照正常程序投胎的,只不过喝了孟婆汤忘了这段儿L不重要的,只凭借怨念和执念死活记得于彦生前的凄惨遭遇。 麒铃铃咬了咬唇,轻声道:“那我就……” 判官打断她的话,深情地望着我,问:“你怎么认为?” 啊,你看看你身后啊,你身后的黑无常极为忍耐地闭上了眼睛反复深呼吸呢……我认为你同事(还是下属?)在发飙边缘…… 我有点尴尬,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麒铃铃打退堂鼓是因为她懂事,不想为了自己的事连累我们,我若附和,就有点儿L那什么了,显得我冷漠。 其他仨显然是想无论如何都要帮自己伙伴解开这个心结的。 何况,我也是想的。 抛开完善剧情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不说,单论感情……虽然我和麒铃铃倒也没太多感情,可还是……还是希望她能解开心结。 从以前的相处不难看出她生性活泼天真。这样的人,即便只是陌生人,我都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好下去,希望她一直快快乐乐的,蹦蹦跳跳的。 这样的人给世界带来色彩。 这个世界却一直在湮灭这些色彩。 可是……这对于判官来说属于徇私枉法。 照黑无常之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判官每回给我开后门,事后是要受罚的,还是会损伤法力的罚法儿L。 具体 是什么我现在不知道, ?_[(, 那岂不无耻? 啊啊啊啊要不然还是打一架吧!按流程此处应该有Bss战!就列瀚林那个傻吊怎么配当这么大一块地图的Bss! 说起来都是列瀚林的错!自己先要打的,打不过了就告老师,这种鬼是要被鄙视的!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是Bss战之前把列瀚林放出来让我再胖揍一顿好吗!艹 长久的沉默过后,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可以谴责我了,我就是这么优柔寡断的废物。躺平.jpg “……我知道了。”判官忽然说。 啊?你知道什么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然后带着歉意看向身后的黑白无常。 黑无常明明一直闭着眼睛,却仍知道他的动作,此刻冷哼了一声,稍稍侧脸对一旁的白无常道:“我就知道。” “唉,我也知道。”说着,白无常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然后他俩就这么闭着眼睛转身并排走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我俩什么都没看见,你(判官)要搞什么都跟我俩没关系,爱咋咋,别连累我俩就OK,尊重祝福锁死,笑死,你根本锁不死槐玉,我俩也根本笑不死”的浓浓无语中蕴含千言万语的气息。 “……”你俩…… 霁宁雪最先反应过来,朝黑白无常离去的背影深深行礼以作尊敬与感谢。 霁姐就是霁姐,很会来事儿L。 我们反应过来,赶紧都照着做,集体朝黑白无常的背影行礼。 得了便宜当然要乖巧啊! 待黑白无常离去后,我们行完了礼,都眼巴巴看向判官。哦,不是“我们”,没有我,我只瞅了判官一眼就飞速移开了目光,着实是还在犹豫不决。 楼起笙忽然问道:“你若徇私枉法,会遭什么惩戒?若不然还是打一场吧,事后你也好有说法。” 他是懂我的。 判官又开始茶茶:“这么多年过去,麒御王还是如此,凡事只讲究拳头,用暴力决断,十分冲动,属于英雄气概,却实在不是良配。” “……” 楼起笙欲言又止,脸上写满无语。 唉,没办法,人家对我们这么大恩情,茶也只能任由他茶。 “不过……说真的,你……会遭受什么惩戒?”我忍不住看向判官这么问道。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为我担忧,我已经习惯了,还能趁机公休。” “……唉,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温和地说,“下面的日子太无聊了。所以你着实不必为此感到愧疚不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心中认定他只是在安慰我才这么说,越发愧疚,却又不知能怎么说,只能胡乱朝他行了一礼。 说实在的,我想给他磕头== ||| 毕竟不止今日之事,刚刚黑无常说以前他就……唉。 也不知他究竟牺牲自己给我挡过多少劫难。 说起来,都有判官在帮我挡灾了,我还那么惨,那原本得惨成啥样啊。究竟是哪路神啊!我真要黑化了啊! “赶紧的吧!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小康诈尸道。 无视它。我只是说说罢了。 “宿主你这个窝囊废。”小康狠狠攻击我。 无视无视。任它怎么说,我若因此动摇一分我就不是纯正窝囊废。 判官用忧伤的眼神看着我:“我并不希望你对我如此疏远……罢了。这都是因果,你确实无需如此。当初若非槐玉救我护我,我也不得如今,因此除了爱慕之意外,也算是偿还恩情。” “这么久远,槐玉都已轮回多次,”我叹道,“再大的恩情都已经还清,以后你无需再这样了。” “这是我的事了,你何必操心。再说了,殊不知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之事。”判官笑了笑,“闲话且先不要多说了,我带你们去轮回镜处。若被其他鬼发现,他们可不如谢必安和范无咎好说话。” 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轮回镜不能借给你们,只能由我将你们送进去,照人间的时间推算,为期半年,我就得将你们带回来,你与麒铃铃有何心愿,都需尽快完成。” 我一怔:“我?” “于彦与林玲是同时期之人。”他说。 林玲是麒铃铃前世的名字,适才寒暄时他提起过。 我没想到他把我也算进去了……那要这么说来,难道……难道他主要是想趁机让我去减轻于彦那一世的缺憾? 下一秒他的话就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的话音里充满了遗憾:“我当初虽然也曾竭力尝试消弭于彦的灾难,可究竟我是鬼差,许多事即便勉强也做不得,也不能时刻盯守,麒御王却不一样。” “不过,麒御王,凤姜王,我有一事得先言明。那是一个末法时代,你们去后法力会受到压抑,日常几l乎不能施展,只有极其危难之时或许能够爆发。” “但你们也最好不要施展法术,否则引起骚乱会很显眼,万一惹到上界注意,或许会令半年之期缩短。” “何况,即便到了那里,你们依旧受修者不得轻易伤害人族的天道规则限制。因此我建议你们不要使用物理手段简单粗暴解决仇家。”! 第 141 章 …… 钟旋已经三天没找我麻烦了。 甚至都没在我的房间里放偷拍摄像头的程度。 害得我每天都里里外外翻找了四五遍,他还不如放呢,至少我翻一两遍翻出来了就心安了。 这翻不着我就老以为是我自己没找出来的缘故,不找出来强迫症都犯了。 但没有就是没有。 我这房间就这么点儿大,东西也就这么多,我连插座、灯泡都拆了检测过,这三天真没安。 当然,在学校里他那群狗腿子们还是会时不时给我点难堪,但这只是他以前煽阴风的惯性罢了,这几天他没参与,无论在学校还是在钟家,他见着我都是淡淡地走过去,既没真实我也没假惺惺我,当我不存在。 以前的他就像是一个发情期的猴子,非得在我眼前上蹿下跳地丢人现眼。 没有说他对我发情的意思,只是一个比喻哈。 他已经足够变态,没必要更变态。 与此相对的是,他妈于太太倒是在钟家里对我发了好几次火。 没有说以前于太太就对我多温柔的意思。只是说,以前人家不屑于搭理我,当我是空气,背地里坑归背地里坑,表面是绝不肯自降身份的。 可这几天她看什么都带着滔天的火气,就连她的心腹爱狗都因为在她回家时凑上去献媚而挨了她烦躁的几脚。 我一点也不同情这条狗仗人势欺人的狗中败类。 不是我记仇,而是这货真的不值得同情,它挨了踹,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缩到墙角,然后在我过了会儿经过的时候冲我狂吠,神经病吧! 果然狗似主人形,偌大的钟家,没一个精神正常的。 于太太本来烦躁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出神想什么,此刻被狗吠惊到,扭头一看是我引起的,狠狠地骂道:“狗杂种,滚回自己窝去,别出来现眼!操你妈,看了就烦。” 不会是她爸或她老公被查了吧?这么失态。平时她可端着了,哪能当我面说这粗鄙之语。 电视剧里像这种大小姐总会有个标配心腹狗腿老嬷嬷,现实中也确实有,至少于太太就有。 她的老狗腿一直站她旁边,此刻见她这样,轻声叫了她一下,给了她眼神,示意她失态了。 她平时很听老狗腿的话,此刻却顾不上了,狠狠地啧了一声,又骂了起来:“还不滚!狗杂种。” 那条狗低着头跑回自己窝里去了。 于太太压根没看狗,眼睛依旧死死地可怖地瞪着我。 我现在是高三,只要再熬一熬就能解脱了,不能前功尽弃。那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区区辱骂而已,算个屁。 而且我要是狗杂种,她岂不是狗日的?看来她可真是遇到大事儿了,这么口不择言。 操,不会连累我吧? 我顿时警觉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边刷题一边想这事儿,决定多长点心留意观察,倘若风向不对,我得赶 紧脚底抹油。 两日后, 卍_[(, 大致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笑死,于太太要有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了,钟旋要有亲舅舅了,大好事儿啊,要不是我舍不得在他们身上花钱,高低得买一挂鞭炮找地儿放放。 其实呢,我的表述不太准确。她那亲弟弟不是突然蹦出来的,今年已经三十来岁了,不比她小多少,只是以前一直在国外。 很多年前这事儿就在她家爆出来了。 据说她那弟弟齐昊的妈当年想挟子上位,沉浸在和据说灵魂伴侣的鲜□□大学生疯狂初恋热恋中的她爹还真动了心思,不顾身边人的各种进谏,要跟发妻离婚再娶。 那老毕登自己发癫,他周围的人可没癫,生怕他为这破事儿倒台会连累到自己,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好在老毕登的发妻不是吃素的,又不是只有老毕登会发疯,他发妻也会。 他的正房老婆什么大风大浪的世面没见过?直接带了人手堵到了二奶的房子里,对二奶极尽羞辱折磨之能事,不止心理伤害,还有物理伤害。 这一切都被尚且年幼的私生子在旁边目睹了,估计这个小孩也没被放过。 二奶当场崩溃,从窗子跳出去了。 当然,现在说是这么说,说是二奶自己跳的,也有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比如是被蓄意谋杀,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那个年幼的孩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从此痴呆了。 当然的当然,那个孩子究竟是因为看到这一切受刺激太大痴呆,还是当时被人为进行了脑部或其他身体部位物理创伤导致痴呆,还是那句话,我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二奶都死了,儿子也傻了,老毕登的利益脑终于打败恋爱脑重新占领高地了,消停了离婚的念头。 他就将儿子送到了国外疗养院里养着,毕竟是亲生的,虽然已经废了,多少是老钟家的一点香火。 这些年原本大家都要不记得这私生子了,老毕登自己应该是都没去看过,突然,最近从疗养院传来消息,说私生子的治疗情况很好,已经恢复了神智。 虽然一开始这人表现得挺茫然的,打量周围环境的眼神仿若外星人初到地球,尤其是看科技产品的眼神极为陌生,充满疑惑,但毕竟傻了这么多年,这可以说是正常反应。 不过他智商居然还怪高的,初期迷茫过后,很快就适应了,对一切新信息都接受良好。 老毕登一听,沉寂多年的父爱涌上心头,急急切切地冲到国外去见。 具体聊了什么不知道,总之老毕登铁了心要把这儿子带回国分原本独给女儿一家的资源。 老毕登的正房老婆年岁已高,前几年中风偏瘫,没以前那么厉害了,管不了他了。 其他人则不是很想管,如今这事儿对他们不会造成多大负|面影响,利益冲突不大。 而且念及这是老毕登唯一的真正的香火男 宝, 共情的心一瞬间就长出来了。 老毕登的女儿, 我那凤凰男爸的老婆于太太当然不肯干啊,这些天就为这个着急上火呢。 据说跟她爸吵过好几架,她爸急了直接动手扇她耳光,把她世界观都给扇颠覆了。 球球了,一定要死我门口,狗咬狗我超级爱看,摩多摩多。信男在此发誓,如若应愿,以后有条件了一定终生蛋白奶荤素营养搭配。 无论于太太怎么不乐意,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依旧来了。 没多久,钟齐昊就回宫、啊不,回国了。 这段时间于太太家的东西被她砸得换过好几轮了,感觉还得继续换下去,也算是拉动内需了,算她为数不多对社会做的贡献吧。 但不能深究,深究下去的话这都是不义之财,吃亏受难的反正不是她。 老毕登为了给儿子铺路,强行说这是他正房老婆的小儿子、于太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当年因为种种原因才低调地养在外面。 为了圆谎,他拽上女儿于太太一起演戏。 虽然极度不满不愿意,但迫于现实利益,于太太只能咬着牙装姐弟情深,去参加各种给钟齐昊举办的接风洗尘暨入圈宴。 每天大半夜的回来后她不是哭就是嚎,要么就砸东西破口大骂,搞得我经常睡着睡着被吓醒,抱着我的小破被子贴着墙抖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艹,这就叫殃及池鱼吧! 被吵得睡不着,又舍不得买耳塞这么奢侈,我只好顺其自然爬起床秉烛刷题,唉。! 第 142 章 眼见木已成舟,钟旋也无力改变,他就把注意力放回了我的身上(凭什么啊!)。 周日我没课,于太太和她的凤凰男老公老早就出门有事去了,老嬷嬷牵着那条坏狗也出门了,我趁着这个难得清静的机会赶紧补觉。 可是睡着睡着,我就隐隐约约感觉有阴风在不断地吹我,一直没睡踏实,翻来覆去了一阵,终于不情不愿地眯开眼睛,乍一看到一坨黑乎乎人影站在我床边直勾勾地看着我,吓得我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爬起来抱紧小破被。 然后我定睛一看,看清楚了,是钟旋。 “……”想骂脏话,要多脏有多脏的那种。 这孙子站在我床边,一脸阴沉地盯着我。 到底能不能去看医生好好吃药治疗啊! 我俩对视了一阵,他神经质地说:“这回是这个吧。” 我很不想浪费脑细胞思考一个神经病的话是什么意思,然而我怕这家伙发疯伤害我,只好努力思考。 但谁能思考出来啊! 他接着说:“我要带你出国。” “……”这孙子,想毁我高考。 不能怪我第一时间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的动机,因为他肯定就真的是对我充满恶意。 我平定了一下情绪,低三下四地说:“我保证大学之后再也不踏进你家一步,不会再来你们面前晃悠,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面动手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我上了大学,就能如鸟入林了,就自由了。 但前提是我得安全地上到大学。 他闻言冷笑一声:“我不会让你脱离我的掌控,于彦,你省省这做梦的心吧。好了别说了,我不是跟你商量,只是大发慈悲过来通知你一声。” “你这堆破烂虽然没有收拾的价值,但你如果想收拾也行。总之,从明天起你不用去学校上课了,我会跟学校协调好一切,帮你把手续都办好,你就专心等着出国吧。” 说着,他把一张银行卡扔我面前:“里面有十万块钱,密码我生日,你想买什么去买。” 哈?你生日几号?我看起来像是会去记这晦气玩意儿的样子吗? 但是不管他生日几号,这都不是重点。 “钟旋你不要玩这种手段。” 我承认我有点急了,因为他真的干得出他说的事,也确实做得到。 “我是在救你,傻逼。”他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说着这么邪门的话。 “我求你别破坏我高考。”我说。 他沉默了一下。 我没求过他,以前无论发生什么,生理伤害还是心理伤害,我都没求过他。 但我妈把我扔这魔窟来承受这一切这么多年,所为的就是高考。至少我忍受这一切就是为了那两天。 他不能就这么轻飘飘地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打了水漂。我会疯掉的,真的。 片刻后,他放缓了 一点语气,说:“我不是要害你,于彦,是真带你出国,我给你安排好一切,你去读国外的大学不好吗?我给你联系最好的中介帮你,你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好好儿考虑这个就好。” “”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见我不好骗,马上恢复本性,冲我发疯狂吼:“你这个傻逼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在救你!这回这个他妈的都三十多了你也下得了嘴?!你还真不挑啊!贱不贱啊你!” 我真的是太累了,累到不想跟他吵,吐槽都懒得吐,也不想问他到底又发的哪门子癔症。 “钟旋你别逼我,”我既疲惫又无奈,说,“你干别的我都能忍,但你如果要毁我高考,我能干出什么来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冷笑道:“你吓唬我?不错啊于彦,谁给你的胆子敢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也不想跟你吵,只是把事实告诉你。”我平静地说。 他说:“那我也告诉你事实,事实就是我想让你怎么着你就得怎么着,别以为你有选择权!老实待着听话,我保证让你过得舒舒服服,如果你不听话,那我能干出什么来我也都自己都不知道。”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我沉默地看着他没关的门口许久,心中一阵阵绝望,头都疼起来,眼睛很酸胀,但是哭不出来,这也不是我哭的时候。 可是除此之外我又能干什么呢。 思来想去,我忍着难受收拾了书包,背上就溜出了钟家,好在一路上没遇到钟旋,可能他死去了吧,希望如此。 之所以跑路,是因为我有点怕那家伙发癫把我房间门都钉死来阻止我上学。 至于学校那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明天我反正照常去上学,如果学校要停我课,我就去据理力争。 大不了闹大,闹到网上去,闹到教育局。 只要我人还能发声,就不算希望为零。 至于在外头流浪住宿,这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已经不算很可怕的事情了。 我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安全、设施比较齐全的街头公园,坐在长椅上打开教科书开始复习,但复习着复习着,眼睛就很不争气地朦胧了起来。 我捏着书页的手用力,直到最终握拳,想要制止自己这么没出息,可是…… 钟旋太狠了,他折磨我这么多年,最后给我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那我前面的那些年算什么?算是他的乐子吗? 他肯定现在很得意吧。 他肯定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我的心口仿佛被一团东西堵住了,呼吸不过来,沉甸甸的,难受极了,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 我想死。 或许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想我生,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折磨我呢。 为什么钟旋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却不可以。 他为 什么都那么舒坦了却非得刁难我? 哦,是我先死皮赖脸住到他家的。 为什么非要我住他家啊…… 索性从一开始就继续生活在那个贫穷的村子里,虽然注定没有出路,至少不用忍受漫长岁月的痛苦。 现在折腾了这么久,最终却还是一无所有,究竟我的生命有什么意义? …… “阿宝……?” 我是真的受不了了,积累了太多的情绪,顾不上自己在什么地方,终于情绪崩溃了。 就在我哭得七荤八素脑壳发晕两眼发黑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我面前说话,叫着什么……阿宝? 现代谁叫这名字啊……找狗的吧?这公园可以遛狗。 随便吧,不关我事。继续哭。 虽然被陌生人看见了很丢脸,但是没关系,反正是陌生人而已,谁都不认识谁。我已经顾不上了。 “阿宝,是我。阿宝?” 这个陌生人一直在我面前叫阿宝,叫老半天了还没找到他的狗。 我说你老在我面前找那肯定找不到啊! 而且我这么大个活人坐这儿哭得这么惨,你一直在旁边找狗会不会有点冒昧! 我忍不住抬头朝对方看去,这一看,给我看愣了一下。 ……好高! 第一印象就是他好高。 第二印象就是……明星?拍电影呢?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做好落荒而逃的准备。 虽然我刚刚自暴自弃说什么陌生人没关系之类的,但那只是气话,谁当真啊。脸我还是要的。 想想一大剧组的人都看到了我这样子这可真是…… 但周围依旧一片静谧祥和,不远处小鸟落在草坪上啄着碎屑。这儿好像就我和他两个人。 隐藏摄像头?是什么综艺节目吗? 我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枝头这些地方是否藏着摄像头。 “……阿宝。” 我转头看向这个我不认识的明星。 我不认识这很正常,虽然我会偷偷创造机会上网冲浪放松,但毕竟还是有点跟不上时代的节奏,尤其演艺圈换代太快,明星一茬一茬地更新。 这人是新出道的吧大概,以后肯定会红的,因为真的很帅,眼眸特别黑,特别透彻,黑曜石似的,身材也好,衣品也好,叫人看了忍不住多看,我一个直男都这样,那他肯定能吸引很多粉丝。! 第 143 章 被这么一打岔,我哭不下去了,收拾收拾东西打算暂且离开这儿,等这人走了我再来。 不好意思我社恐。 可倒霉的是,我把书放进书包,拉拉链的时候,可能是一时紧张,把拉链头子拉断了…… 我有点窘迫,把坏掉的拉链头塞进书包一侧放水的开放小袋里,捏着另一半的拉链头继续拉……特喵的,卡住了,拉不动。 不能怪这个书包质量差,一分钱一分货,而且我背了差不多十年了。 但是书包兄弟你就不能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吗?非得赶在人前? 我扯了好几下,余光能感知到那人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就越发紧张尴尬,最后索性直接抱住书包起身,打算就这么跑路。 但我还没来得及跑,对方往我面前一拦。 我犹豫了下,抬眼看他。 他看起来……很难过,又很愤怒,更多的是心疼,眼里湿漉漉的。 但这肯定是我想多了,莫名其妙自足多情。我和他萍水相逢…… 嗐,可能我刚才哭太惨了吧,毕竟身上还穿着校服呢,一看就还是个孩子,能引起成年人的同情倒也正常。 赶在他开口前,我哽咽着小声说了句:“我没事,谢谢。” 然后我就绕过他,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阿宝!” “……” 我扭头看他。 这个阿宝到底是啥啊?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哈?阿宝吗? 要不是他太帅,我肯定懒得搭理他。对不起我可能是有点外貌协会。不过有一说一,他确实看起来不像坏人。 “你——” 他刚开口,我肚子里发出一阵令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咕咕声。 “我们先去吃饭吧。”他说。 哈?莫名其妙请我吃饭? 我又看了看四周,然后问他:“你们这是电视台拍节目吗?我只是个学生,不想上镜,不好意思。” “电视台?”他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说,“不是。只有我。”略停了下,说,“还有我的司机,在公园外面。” 啥身份啊还带司机…… 我再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好吧,看着确实像个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但是霸道总裁也不能这么莫名其妙就请我吃饭吧,感觉是人贩子的可能性很大。 我正要拒绝,他说:“我不是坏人。” 钟旋还说自己在拯救我呢,你看我信了吗。肯承认自己是坏人的坏人有,但也有死不承认的。 我越发警觉,默默地离他远两步,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警务室,然后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暗示我可不好欺负,敢绑架我我就叫救命了! “……我真不是坏人。”他掏出名片递给我一张。 我犹豫了 下,起初没打算接,只是垂眸看了眼。 这一看,我就怔住了。 钟齐昊…… 还有他所在企业的名衔。 我从于太太那里听到过,老毕登把私生子领回国就火速空降在了某垄断企业里暂且委屈做中层,但肯定不会委屈太久,等这边熟悉了,企业里高层中也腾出位置了,就往上提拔。 拥有绝对权势的时候,安排走后门就是这么简单粗暴高效率。 也就是说,我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老毕登的私生子? 怎么会这么巧……我不信会这么巧。 很快我就想到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 我抬手接过名片,用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下边缘,抬眼瞅他,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有故意找人跟踪我?” “……怎么会这么问?”他反问我。 若他心里没鬼,若真的只是凑巧路过,那正常人肯定会很惊讶地说:啊?你在说什么?没啊。之类的。 他这反应…… “猜的。”我说。 他沉默了几秒,说:“你猜对了。”赶紧解释道,“但你不要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 他说到这里,一下子停了下来,微微皱眉看着我,似乎在斟酌怎么措辞比较好。 我略等了片刻,见他还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就好心地替他开口了:“你想利用我知道钟秀琪和于振邦的事,是吗?” 钟秀琪就是钟旋他妈,于振邦就是我那个渣爸。 钟齐昊愣了愣,否认道:“不是……” 我打断他的话,说:“你不用紧张,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表情十分讶异,眼睛微微睁大,愣愣地看着我。 可能没想到一个学生崽子会有这种成熟的社会形态吧,我也不想,但生活逼迫我成长。 我十分成熟地跟他摊牌:“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放心,我不会和钟秀琪说的,事实上我和她一家的关系非常糟糕,所以你若想摧毁她一家,我只会在旁边给你鼓掌叫好,绝对不会阻止你。” “……哦。”他只应了这么一句,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我正要继续说,肚子不争气地又发出了一连串叫声。 “……”忍忍啊腹兄!我搁这儿黑化呢,你这样我多没面子啊! “不如找个地方一边吃一边聊。”钟齐昊对我说道,“你现在既然知道我的目的了,我也知道你的立场了,那你就不必害怕吃这顿饭了,不是吗。” 是这个理没错。 但是…… “不太好吧……”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我的声音小下来,有点难为情,“你吃的我肯定吃不起,我吃的你估计不会愿意吃……” “我都要利用你做那么重要的事了,你就算我的下属,甚至是重要的棋子,我请你吃顿饭,就算吃满汉全席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问。 卧槽,是这个理啊! 不,等等…… “可是我并不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成为不了你重要的棋子。”我带着几分遗憾这么说道。 他轻声笑了笑,说:“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价值罢了。我知道就行。” “那可不行。”我谨慎道,“你还是找别人合作吧,我……我承受不起后果。不好意思。” “我不会将你卷入危险之中,”他叹了声气,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在钟秀琪和于振邦之间知道的情报就可以了,很简单的。” 这倒是……有些人就是可以从常人一看看过去觉得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中提炼出重要情报。 我并不想卷入钟家的这种破事儿里,然而钟旋要搞我高考,我只能反击自卫。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唯一可以尝试抓住的救命稻草大概就是这个钟齐昊了吧。 我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对他说:“好,找个地方详聊。” 我得把自己支棱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更有合作价值。! 第 144 章 钟齐昊请我吃了一顿饭。 不是很贵的豪华餐厅,就在公园附近,一家在巷子里的中餐私家菜小饭馆,人均两百左右,他说网上人气挺高的。 巷子不宽,他的玛莎拉蒂开不进去,停在路口等我们。 入座后,他拿起菜单递给我,说:“想吃什么点什么,吃饱点,你这也太瘦了。” 语气怪熟稔的,熟稔到……有些微妙。 但我还是接了过来,选着点了几个菜,然后把菜单还给他,他添了俩,不知是他事先调查过我的方方面面还是纯属巧合,都是我喜欢吃的。 服务员去厨房报单了,包厢里就剩下我和他俩人,一时间忽的安静下来。 我正低着头研究桌布上的纹路,他开口道:“你无需那么防备我,我对你绝无恶意,相反,我可以为你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无偿。” 天上掉馅饼这事儿不靠谱,我又不是初中生了,没那么好骗。 但直接拆穿他就太低情商了,所以我啥都没说,假装没听到。 过了会儿,他岔开话题,问:“怎么一个人在公园里哭成那样?发生了什么?” “钟旋你知道吧?”我小声问他。 他说:“嗯,知道,钟秀琪的儿子,之前见过。他又欺负你了?” 我并不奇怪他知道我的很多事情,他肯定花重金调查过和钟秀琪相关的所有人,甚至搞不好连钟秀琪养的那条坏狗的资料都有。 事已至此,我索性借机摊牌,将钟旋想毁我高考、不让我再去学校读书的事儿告诉的钟齐昊。 也把我背着书包离钟家出走的事儿说了。 他边认真听着,边给我倒茶水,脸上倾听的表情很真切,没有成年人高位者对于一个高中生絮絮叨叨的不耐烦和轻蔑,反而带着令人动容的凝重和怜惜。 若这是他的演技,那可演得太好了,我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却只是在做无用功。 都这样了,就算……就算他真的都是装的,也够了。 我哪能奢求自己遇到真的。我凭什么。 待我说完,菜正好送来了。他暂且先没说什么,张罗着让我先吃饭。 我饭量很小,这些年硬生生饿小的,没吃多少就饱了,搁下筷子。 他问:“不合胃口?” 我摇摇头:“很好吃,但我吃得少。” “……慢慢来。”他没有硬劝,只是说,“那你先歇会儿,歇饿了就再吃,不急,我还没吃完。” “嗯。”我点头。 然后我就看起了他吃饭的样子,不急不缓,挺有餐桌礼仪的。 一举手一投足间,半点不像一个痴呆了那么多年的人。 对于这一点,其实我也有所疑惑。就像钟秀琪所说,会不会这人以前一直都是在韬光养晦、装疯卖傻? 我并未刻意遮掩自己对他的好奇和观察,他也并不扭捏,落落大方地自顾自吃着饭任由 我看。 他吃得不少,时间就长,长到我刚刚吃的消化完了,竟又有了些食欲,拿起筷子也吃起来。 “多吃点菜,别总吃米饭,撑肚子。”他提醒我。 我抬眼看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夹了一口菜吃。 如此吃过两轮,我再次饱了,他也很快就放下了碗筷。 然后我俩坐着没动,我在等他先开口。 我只是个高中生,很容易在交易中陷入被动,就得装腔作势一下,不然铁定被他牵着鼻子走。至于他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过了会儿,他说:“学校那里你不必担心,我会帮你。” “谢谢。”我连忙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里面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赤裸裸的炽热情怀。 “……”我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提醒他自重,“那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叔叔。我就叫您昊叔吧。我还不到十八,听说您三十来岁了,叫您叔应该……没问题吧?” 这些上流社会的下流人普遍玩得花别以为我不知道!没有道德底线的! 我就不同了,我有底线,只卖艺(钟家情报),不卖身。 他神色微微一僵,眼中瞬间复杂无比,但很快就消失了,只残留了些许懊恼。 片刻后,他说:“哥也行。” 呵呵呵呵呵,哥斯拉吗哥。 我向他投去尴尬的眼神,他轻叹了声气,说:“随便你吧。都行。” 他停了下,问:“你接下来打算住哪里?公园肯定不行。” 我没接话。 “我给你租个房子吧,你先住着。若是怕,就住酒店。”他说。 我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委婉地告诉他:“其实,我对钟秀琪和于振邦的事,知道得不多,我一般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离他们比较远。” “你好像一直在怕我。”他突然挑明了,“怕我坑你?还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默认。 他低头喝了口茶,又叹了声气,酝酿了一下,说:“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你自然知道我的心意,此刻我说再多,恐怕你都只会认为是狡辩。” 停了停,他沉声说:“不怪你防备心强,这都是钟旋的错。” 虽然这前因后果我没搞清楚,感觉这叔自顾自就沉浸在了某种剧情设定中,但无论如何他说都是钟旋的错我是绝对认同的。 这个叔行动力很强,饭后就直接带我去学校附近租房子了,等我们和中介把合同签好,他司机差不多已经把简单的日用品都买好了放到屋子里了。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住我足够,而且窗外就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地,视野开阔并且静谧。 “好好儿住吧,好好儿准备高考,其他的你都不用管,都交给我。”他看着我,很温柔地这么说着。 我攥紧了手心里的门钥匙,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看着地板再度向他道谢。 我不是傻子,虽然他在言语和动作上并无失礼冒犯的地方,但绝对不是我自作多情,他真的给我一种他想在搞钟秀琪的同时搞我的感觉。 这……也太危险了。 可我在眼下除了与他虚与委蛇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我一会儿还有事,先得走了,你有事打我手机,刚给你存上的那个号码,你一打我就接了。”他说。 “……嗯。” 他没再说什么,这就要走。 我送他到玄关,看着他去拉门,忍不住出声:“那个……昊叔。” 他背脊僵了僵,侧过脸来看我。 “那个……‘阿宝’,是真的存在的人吗?”我问。 “……嗯。”他说。 “我真的和他长得有点像吗?”我问。 他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说:“嗯,对,挺像的。所以你别多心,别担心,我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出于爱屋及乌,并非无风起浪。我看你刚刚一直别别扭扭的……我看着都难受,话都说到这儿了,我索性跟你说清楚,我已和阿宝定下终身,他不是我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我俩挺好的,没打算找替身乱七八糟的。” 你早说啊! 我讪笑道:“没……昊叔你想多了。” 他摇摇头:“你能有这份警惕心也好。”! 第 145 章 第二天是周一,我照常去了学校,照常上课。 要去操场做课间操的时候,我被钟旋的狗腿子连拖带拽地架到了体育馆里,他们把我塞到器具室,然后把门关上了。 多么标准的校园霸凌场面啊。 但是没事儿,我习惯了,这地方我不是第一次被迫来了。 钟旋果然在这里面,只是没有平日里那么游刃有余,他看起来气急败坏,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感觉好像头发都没洗,噫。 “你昨晚去哪儿了?!” , , , , , “??[” “我只想顺顺利利地参加高考,钟旋,我不知道你究竟又想干什么,但是无论你想干什么,这一次我都不会如你所愿。”我平静地说。 哪怕他抢走我女朋友都可以,不能不让我顺利参加高考。虽然我倒是也没有女朋友啦。 他不厌其烦地再一次说:“我不是要害你,于彦,你信我这次,我是要救你。这么说吧,除了我以外,每一个接近你身边的看似优秀的家伙,都对你有所图谋,最后害死你。所以突然冒出来这个钟齐昊肯定也是其中一个!” 我:“……” 要么就是他真的疯了,要么就是我在他心里根本就是个傻子,他能说得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终,我轻声道:“你去看下心理医生吧,吃点药。” 我的妈呀,我简直堪称圣父啊,居然这么善良地建议他去看医生吃药把病治好!怪不得我活得这么惨,原来是活该。 我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他却丝毫不领情,甚至还一秒翻脸,恐吓我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一个高中生,什么酒都不吃,可别影响了 我高考。 没错,我的心里只有高考!谁挡我高考的路我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不开玩笑! “无聊。不要再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找我。” 我说完,转身去开门。 门没反锁,狗腿子们不含糊,很是谨慎,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所以把我和钟旋单独放一块儿时几乎从来不锁门,可能是以防万一我暴走,他们好及时冲进来救驾。 我拉开门,走出去,无视掉旁边正凑一起玩手机的腿子们,径直朝外走去。 但我还没走到体育馆大门口,就被几道壮硕的黑西装高大人影挡住了去路和阳光。 “……” 到底怎么进来学校的啊这些保镖……算了,钟旋自然有钟旋的路子。 他在我身后沉声道:“给你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的保镖暨新鲜出炉的绑架犯朝着我上前一步,看起来是想强行动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有王法了?我还就信了。 人的忍耐是限度的,我正要跟他们鱼死网估计破不了啥,突然一个黑西装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踹飞。真飞了,从我身边飞过去的。 我们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自由飞翔和落体,然后齐刷刷的看向大门口那个踹他的人。 “钟齐昊?!”钟旋率先破防,怒道,“你干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没王法了?”钟齐昊微微皱眉问。 他也穿一身黑西装,但那几个保镖穿起来一看就是保镖,他穿起来像……像英雄。不,他就是。 “到底谁没王法啊?”钟旋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保安呢?” “你都能把这堆人弄进来了,我进不来?”钟齐昊冷笑道。 然后他目光投向我,顿时温柔起来:“过来我这儿。” 我一秒都不犹豫,赶紧过去挨着他站着。如果不是怕显得我太怂,我就站他身后边了。 “于彦!” 钟旋急了眼了,自己就要过来,被他的腿子们赶紧拉住了。 腿子里也有来头不小的,估计这段时间认识了钟齐昊,知道对方和钟旋的微妙关系。 而且,就算不知道的,光看刚刚也知道钟齐昊不好惹,若钟旋一时冲动受了伤,他们不好交代。 钟旋被拉了这一下,冷静下来,恨恨地瞪我一眼,然后下令让那些保镖动手抢人。 “保护好自己,不对劲了就叫我,别自己动手,等下被他利用陷害你,影响你学籍。”钟齐昊说完,把我往旁边一拉,然后就迎了上去。 我原本是热血上涌,仗着能狐假虎威,啊不是,是趁乱拿起一旁的椅子等钟旋趁乱过来揪我的时候疯狂乱拍有仇报仇的,听他这学籍警告,顿时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叫我歇了心思。 虽说是钟旋先带了社会人士进学校要搞绑架这么惊天大案在先,可一旦我动手,他有一百种办法伺机整死我。 我只好无能地躲在 一边,以自保为主,顺便欣赏西装暴徒。 别误会,我单指钟齐昊,其他的是无脸也无西装的火柴人。 眼见钟齐昊那边战况激烈,钟旋是打算趁机抢人来着,他先示意他的狗腿子小弟来动手,我刚要叫钟齐昊,他比我还反应快,余光瞥见,扭头就把狗腿子给一个过肩摔扔出去了。 那腿子在光滑的地上一路呲溜到了墙边,嗷嗷惨叫。 其他腿子见状,便气衰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毕竟他们平日里是气焰嚣张的纸老虎,不是打手、保镖,没有专业且丰富的挨打经验。 钟齐昊虽说分神在战保镖,但离我很近,根本不上当被引走,一直就拦在我面前打,而我身后是个角落死角位置,只在两三米高的地方有个很小的换气窗,其他人很难绕开他的视线范围把我弄走,挟持人质都难。 这人……以前肯定是装的,在韬光养晦呢。 怪不得这才“醒了”多久啊,就有一个感情挺好的、定下终身的恋人阿宝了。地下恋情很久了吧。 我胡思乱想间,结局已定。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虽然□□还活着但灵魂早已腐烂发臭的尸体。 钟齐昊抬手整理着衣袖和领子,架势十分Bking,但他做起来浑然天成,并不做作。 那是,我昊叔,凭实力说话。 很奇怪,但也不奇怪,学校的保安死活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到现在都没出现。 我对这个腐烂的世界还能抱有什么期待呢。 估计体育馆这边的摄像头也早就突发急症集体坏掉了吧。 “所以,黑化吧,毁灭世界吧!” 我一怔,扭头往两边看看,再看看面前那些人,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我明明听见了…… 错觉?还是我自己的心理想法?难道我终于精神分裂了吗? 不过我早就做过心理建设了,毕竟那种高压环境我很难不得精神病,精神分裂是很大概率的一种。 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那声音一直没再出现。 此时,钟齐昊过来领我:“走,操做完了,要上课了。” 我这恍然意识到外头的课间操音乐停了,校领导讲话的喇叭声也停了,学生们正闹哄哄地回教室。 钟旋屁都没放一个,但我知道他肯定心里在没憋好屁,现在只是怂而已,估计回头就得放阴招。 钟齐昊领着我走出体育馆,瞥我一眼,说:“放心,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对你下手。” 我欲言又止。 “不骗你,我现在是你同学了。”他说。 我:“……?” 他忽然冲我笑了一下,说:“我以前不是傻的么,不得补补课?” “……真的啊?”我问。 他笑得更灿烂了,说:“当然是假的,我来上学穿这样?” “……” 他笑容收敛了一些,很认真地和我说:“啊——呃,于彦,今天 这事儿你也看到了, ℅, 在学校里都能这么动手,我防不胜防,总不能真插班到你们班去跟着你上课上厕所,我倒无所谓,恐怕你尴尬。” “但我可以给你办请长假。反正离你高考也不久了,我研究过,其他学生也有请的,这个可以办。现在是复习阶段,你们老师也讲不出花儿来,你平时成绩又那么好。而且我可以给你请老师到家里去讲。”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说:“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再另外想办法。不是逼你选这个。” 我沉默了一阵,轻声问他:“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 “……对棋子好一点,不是挺正常吗,不然怎么收买人心。”他这么说。 “不用这么收买啊……”我说,“我本来就打算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昨天他非得给我买了台电脑,我说不要不要用不着,他说是给我有空的时候开个文档写我所知道的钟家的事儿,我就悟了,没再拒绝。 那文档我还没写完呢。 “我尽快写完给你。”我说,“昨天实在是太困了……” “没催你,这个不急,”他说,“你先别想别的,只想你这个事儿。这么说吧……”他想了下,说,“你高考考好了也是我整他们的一环,这不得气死他们?凡是能让钟秀琪气死的,我都干。” 哦哦,这样的啊,现实中的家产争夺大战还有这么幼稚的环节吗? 不过实在要说也说得通。 搞不好……其实他是想利用这个行为来吓唬钟秀琪。 我在她家生活这么多年,具体知道哪些事儿她不清楚,但凡事就怕一个不清楚,越不清楚,她越能自己吓自己。 而钟齐昊把我弄到他身边养起来了,这不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我悟了。 倒不怪钟齐昊不跟我说明白了这一点,这说出来多直接多伤感情啊。虽然我跟他倒也没什么感情。 那这样的话……我反倒安心了。 而且,比起钟齐昊是不是要拐卖我,我还是更倾向于钟旋要害我。 钟旋其实是要把我卖到东南亚某地区去的可能性高太多。 那倒也确实是出国了,搞不好我某些器官确实可以移植到在国外知名高校读书的人的身上去。春秋笔法罢了,我懂的。 这么一想,就算钟齐昊是要拐卖我,我都认了,当我眼瘸赌输了。 于是我对着他慎重地点头,说:“好啊。”!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6 章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日子可以这么好……这么说不确切,确切来说,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日子可以这么好。 我真的请长假待在钟齐昊给我租的房子里了,每天有他给我请的很优秀的经验丰富高考班老教师带我复习,按照学校的时间来,所以除了软硬件环境都比我在学校时好,没别的不同,对我的复习计划完全没有不良影响。 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因为很忙,所以不定时,偶尔撞上了我在上课,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看书看报,或者发呆。 我课间时出书房去给老师补茶水,就会看到他。 他喝不喝酒我不知道,总之是不抽烟的,这很健康,我不喜欢烟味儿L。于振邦就抽烟,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家乡的村民们也抽烟,抽旱烟。 我默然地看着钟齐昊,他忽的有所动,回过神来,转头对上我的目光。 我俩这么对视了一阵,直到他开口:“怎么样?” “……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也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愣一下:“我问你复习情况。” “哦……挺好的。”我说。 “那就好。”他看起来还要说点什么,门视系统响了起来。 我本能地心惊了一下,但转瞬就镇定下来。 他特意给我选了一个安保很严密的小区,甚至一层两户他请了保镖在隔壁住,就是为了防止那对姓钟的母子发疯。他还认真叮嘱过物业。 何况,现在他就在我身边。 “别怕。”他这么说着,朝玄关走去。 我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回头看我一眼,说:“没事儿L,你去上你的课。” 我摇摇头,他倒没坚持,随便我。 我俩去到玄关,从门禁的屏幕上看到了钟旋和于振邦和物业和……几个警察。 “……” 不是吧,来这招? 因为是警察,我们不得不开门。 然后双方就站在门口展开了激烈的扯吊。 老教师见我久不归去上课,甚至还卷走了她那目测至少十年的老伙伴保温杯,出来看到这架势,犹豫了一下,默默退回房间不问世事。 当然,我猜她有在门后边偷听。 这不怪她,八卦乃人之天性,搁我我也偷听,保不齐我还偷看。 于振邦确实是我监护人。虽然他一度不想认我,但当年在我妈的坚持下,他不得不认。 所以这会儿L他在警察那里是全然师出有名。 钟齐昊成了一个诱骗未成年离家出走的无耻家伙。 有的时候破招之法确实朴实无华。 譬如有句老话叫乱棍打死老师傅。 又譬如,商战这个词儿L听起来很高大上是吧,搁电视电影里但凡不搞点一般人听都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战术手段都显得在糊弄观众读者,或者是创作者学历、层次过 低。 而现实里的商战包括但不限于浇死对方的发财树,拉对方公司电闸,在对方请重要客户吃饭时买通酒店厨房换菜,直接带大汉闯进公司抢公章等等。 钟旋如果搞别的高端手段,有点地位的人估计如今都认识钟齐昊,不会掺和这种浑水。 以钟老毕登如今的护子心切,只要钟齐昊把风一吹,哪怕就是说看上我了要搞我,没有道德的老毕登肯定会向着他帮着他,说不定还要觉得钟旋有毛病,干嘛管我这个和钟家没关系的于振邦的儿L子。 可钟旋直接报警,而且是最基层的民警,这就等于两方高手决战,一方还在运行真气打算上大招,对方直接上来迎面就是一砖头。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出面了。 我趁他们最开始说那些情况的时候,默默酝酿了一下,所幸居然真让我酝酿出来了。 我火速上场,哽咽着跟民警说:“可是我后妈虐待我,我这个弟弟是我后妈生的,也跟着欺负我,我爸是凤凰男,当初在乡下娶了我妈,他就来城里了,遇到我后妈,见我后妈年轻漂亮家世好,就抛弃了我妈和我,靠我后妈扶持才有今天……” “于彦你闭嘴!” 于振邦顿时急了,铁青着脸吼我。 我立刻浑身剧烈一抖,躲到钟齐昊的身后,颤抖着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你们看,他当着你们警察的面都敢这样,在那个家里关上门之后对我能好到哪里去……他们家,谁在外面不高兴了都回来拿我出气。他小舅子都看不过去了……” 钟齐昊和我相处时日不长,却意外的有默契,此时他马上接口,说:“我就是这个小舅子。” “嗯嗯……昊叔不是外人,他是我后妈的亲弟弟。”我哭着说,“其实我不怪我爸爸,也不怪我后妈和后弟,是我妈不好,就算我们老家穷、落后,就算我爸发达之后碍于他老婆就不怎么管老家,就算管也只是给我爷爷奶奶钱,不管我和我妈,就算我在老家饿死……哪能就来城里找他认祖归宗呢?” 民警:“……” “于彦你疯够了没!闭嘴!”于振邦这些年养尊处优一帆风顺,不管别人背后怎么说他,当着他的面肯定是毕恭毕敬的,他哪能受得了这挤兑,简直就恨不得马上给我来两嘴巴子。 “爸爸我错了,我当年还太小了,太想你,所以才跟着妈妈来城里投靠你,早知道你会因此这么恨我,早知道你和后妈弟弟会这么多年一直虐待我,我当时就往河里一跳,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也不受这罪了呜呜呜呜呜……要不然、要不然……” 我左右看看,松开钟齐昊就往窗户边跑,一边尖叫着:“我这就死!别逼我了!我这就死给你们看!就再也不用受这罪了!” 钟齐昊眼疾手快,当然也可能靠他腿长,没等我跑几步就从我身后把我拽住,两条胳膊搂紧了挣扎个不停哭嚷着非得跳楼自尽的我:“你冷静下来!警察在这里,不会明知道你这么惨还把你往火坑里推回去,不然你若被虐待死了我把这件事情翻出来他们要负连带责 任的!” 我嚎啕大哭:“警察叔叔求求你们了,不要害死我,我就要高考了……我高考完就不用寄人篱下被虐待了,但我爸听我后妈唆使,怕我考出去了就翅膀硬了,他们就天天骂我,我一学习就骂我,晚上刚睡着就把我拉起来骂,还不让我去上学……”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只有这几个月时间就可以不再过这种不是人的日子了,好不容易遇到我这个小舅舅是好心人,看我这么惨愿意帮我,你们如果助纣为虐,我也没盼头了,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呜妈妈对不起,我不能把你接到城里过好日子了,我们娘儿L俩当初在村里过不下去的时候就该喝农药死了,我干嘛哭着求你别喝……” 民警:“…………这……你说这……呃……” “他都是瞎说的!”于振邦怒道,“这么荒唐的话你们也信?!” “我信。” 忽然一道声音冒了出来,我转头看到给我补课的老教师慢悠悠开门走了出来。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去别掺和。 万一被钟旋于振邦他们记恨上了呢? 但她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总之继续走过来了,说:“我最近在给这个孩子补课,钟齐昊钟先生请我来的,每天照学校里高三班的安排上课,这学生有多认真好学、刻苦发奋,对待高考有多慎之又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从事教育工作五十多年了,教过的重点班、尖子班数不胜数,他都是我见过最勤奋的那批。我跟他说你不用这么勤奋,你的底子已经很扎实了,多休息会儿L,放松心态对你来说才最重要。” “他说老师你不知道,我放松不起,输不起。我当时还在想这孩子好胜心怎么这么强,现在我懂了,他是真的放松不起也输不起啊!” 老教师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又感情充沛,很有分量。 我都听得真哭了起来。 钟齐昊松开了搂着我的手,我转过身正对着老教师,想说点什么,但一张口,千言万语堵塞在心头,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只是没出息地哭,眼泪喷涌而出,仿佛流不尽。 现场一时静默了会儿L,我还在哭,忽然于振邦开口,硬邦邦地质问:“你什么单位?哪个学校的?什么身份?有没有补课资质?有没有违规操作?你在这里乱讲话自己想想后果!会受到处分的我告诉你!” “……” 明显民警都无语了。 没错,于振邦他就是没有心的。 我正要出口辱骂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钟齐昊拉了我一下,我抬头看他,他对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先别说话。 下一秒,我就听到老教师不慌不忙地说:“哦,我叫吴木秀,曾任职过的学校比较多,退休前十来年一直是在R大附中工作,退休后又被返聘过几年,后来老头子身体不好,我就回家照应他去了。” “去年底,老头子走了,我正闲着呢,表外孙回来了,怕我闲着胡思乱想待 坏了, ?_[(, 现在政策不允许吗?没听说啊。” 我怔了怔,看看钟齐昊,看看吴老师……咋还有这一层关系?真的假的? 于振邦也怔住了,片刻后,道:“吴木秀……你、你老公是……” “黄臻。”她平静道。 其实我高中就在R大附中读,应该是吴老师早就辞职了,而且R大附中的优秀教师老教师太多了,我并不认识她,但依稀知道有这么一位老师。 她的身份可不仅仅只是老师…… 而她的老伴儿L黄臻教授的名声也很大。 他俩从事相关工作几十年,对我国的教育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定义不是我嘴上说的,是国家下的。这夫妻俩是享受特殊津贴的群体。 民警听口音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即有一人想起来了:“您是……吴老师!噢!吴老师,您好您好……我爸是您学生啊!周耀国!多少届来着……呃……” 吴老师笑了笑,说:“我记得,85届毕业班,周耀国。” “哎!您还记得?”他讶异道。 “你跟你爸年轻那会儿L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笑着说。 “对对对都这么说,哈哈哈……他把高中毕业照摆我们家客厅里了,还有和您的合照,我打小看,这不也这么多年了,我刚才一下子没认出您来!” 眼见我们这边其乐融融一派和谐,和谐中的不和谐因素不乐意了。 “叫你们来搞工作的!怎么聊起来了?这是你们工作的态度吗?”于振邦这些年高高在上,习惯了这口吻态度。 他早就忘了最初的自己有多么卑微,得势之后便得意忘形,睥睨他人如脚下泥土。不止他,整个钟家,除了钟齐昊,都是如此。! 第 147 章 最后民警以“你们这一些人都是自家亲戚,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管不了” 为由撤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理由还能用得这么正义。 于振邦骂骂咧咧地被迫跟着民警原路离开,钟旋起初不肯走,一直用阴恻恻的眼神死盯着我和钟齐昊。 民警察觉到,从电梯门口走回来叫了他好几声。 “你会后悔的。” 钟旋低声说,“你不信我,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你这个固执的白痴。我说了我已经改了,从今往后只有我不会害你……跟我回去。我不逼你出国了,让你正常高考。” 我信你才怪,我看起来像记吃不记打的傻子吗? 我给他一个白眼,还没来得及给第二个,钟齐昊把我往后面拉了两步,把门关上了。 干得好。 外头传来钟旋不甘心踹门的声音,民警训斥他,把他硬拽走了。 我趴到猫眼上看着他们拉拉扯扯进了电梯,憋在心口那道气彻底放了下去,回过头,看到吴老师转身去拿我刚随手放在一旁柜子上的保温杯,忙说:“我来给您补茶吧!” 她慢悠悠地往书房走,一边说:“今天特殊情况,放半天假,明天继续。” “我没事……” 她停了下,回头看我,说:“弦绷得过紧容易断,适当放松一下不会影响什么。”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大不了今天我就自己多做两套卷子。 我只好点点头,犹豫道:“刚刚……我爸他……” “我知道你爸是谁,以前还遇到过,只不过他眼睛长在头顶上,估计没怎么注意到我,加上烟酒多了,每天顾着耍心眼儿,记性应该也不好,刚才没认出我来。”吴老师淡淡道,“放心,我闺女在国外定居,老伴儿走了,就我一个人早就退休了,他能拿我怎么样?我学生可不比他门生少。” 这么说,我略略放心了,但还是向她郑重地道谢和道歉了一番。 她摆摆手:“别搞这些,多大点事儿?好好休息吧,我等下给你布置点作业就先回去了,明天继续。我刚一句谎都没说,那话我也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不再多说,你自己掂量。现在离高考不远了,等下把身体学垮,有你后悔的。” 说完,她就朝书房去了。 钟齐昊轻轻推我肩膀一下:“愣着干嘛,去把作业听了,我去做饭。” 我看他一眼。 恁大个霸总,喜欢做饭。 他只要有空,就总会亲自下厨,还说阿宝就喜欢吃他做的饭…… 我又不是阿宝。 “这什么眼神?快去。”他催促我道。 我只好去了。 送走吴老师,我去厨房门口站着,看了眼他在灶台前忙活的身影,欲言又止,去书房写作业了。但写着写着,总有些魂不守舍。 好在题目对我而言都挺简单的。 好吧,确实我的基础不错, 毕竟平时也不是白白地卷生卷死一番。只是我有点杞人忧天。 ?Yur唯的作品《并不想加入主角团》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我不知道的事情可真多。也不知道钟齐昊瞒着我的关于他的事情还有多少…… 关我什么事呢。 我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谁给棋子天天做饭啊……但他自己又不是没吃,他自己也要吃饭的,估计是怕在外面吃别人给他下毒吧,他们这层次的人难免有点疑神疑鬼。 所以我就是顺便的吧,反正我吃得又不多。 他给他自己做饭吃,总不好不给我吃,而且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就顺便叫上我一起吃。应该就是这样了。 “……于彦?” 我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刚叫我好几声了,叫我去吃饭。 我忙转头看门口的他,搁下笔站起身:“哦哦,来了。” 洗了手去饭桌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好几口了,他都没问我刚才走神在想什么,究竟有没有集中注意力在学习上,什么的。 也对,他干嘛真的在意一颗棋子和饭搭子的学习情况。 吃完了,他要收拾,我抢着收拾。 “不用,你去休息会儿接着学习吧。”他说。 “吴老师说我基础好,不用学了。”我说着,继续闷头收拾。 他就没说什么了,随便我了。 我洗洗碗出来,看到他又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天天的,发呆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哦,想阿宝吧。 “阿宝没跟你一起回国吗……他是华人吧?”我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毕竟这不是我一颗棋子该关心和有资格关心的事。 但话说出口了我又没办法收回来。 他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没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根本无意跟我多说话。 之前我都忽略了,现在仔细回想,他虽然确实帮了我很大很大的忙,几乎每天都会来我眼前晃悠,但日常其实很少跟我说话,眼睛也不太看我,就自顾自地待在一边。 其实有我没我都一样。 饭是他自己本来就要吃的,发呆的时候反正也是他自己呆。 我钻进书房继续松懈地刷题去了。 吴老师不愧是从事教育工作五十多年了,果然我今天是没心思认真搞学习的了,还好她没继续给我上课,不然我这状态多失礼啊。 没多久,忽然书房的门被人敲了敲。 “在学习?”钟齐昊隔着门板问我。 在发神经。 “……嗯。”我应了一声。 他拧动把手,推开了门,与我对视:“要不出去走一会儿?” 干嘛突然走一会儿…… “不了。”我说。 “你这样子,大概也是学不进什么。”他直言不讳道。 “我做题做得挺好的。”我随 手拿起刚写的两张卷子抖了抖。 “那你就当是陪我去走走。” “⒌_[(” 我说。 他欲言又止,把门关上。 我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很久,最终收回目光,逼迫自己集中心神继续刷题。 我不能再埋怨他,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相反,哪怕我会提供他需要的东西,但他依旧在我最无助、艰难的时候慷慨地提供了我最需要的帮助,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他下午有事走了,走之前敲门跟我说了一声,说中午留出了晚饭,到时候我自己热热。 我应了一声。 傍晚我吃了饭,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遍,洗漱过后,继续学习,学到差不多点儿了,就去睡觉了。 临睡前窗外就起风了,看来今晚很可能下雨,我把窗子关好了才睡的。 但半夜里外头打雷闪电,隔着窗子依旧有声音传进来,吵得我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想起了很多的事。 比如我妈非要我去钟家,比如钟秀琪那冷漠的眼神,于振邦烦躁嫌恶我和我妈的表情,钟旋阴森的样子,还有储物柜里透不过气的憋闷的感觉,蛇在皮肤上游走时湿冷的触感…… 我不由得身体蜷缩起来。 很冷。也很害怕。 “阿宝……别怕,我在。”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有什么好熟悉的,我们才认识多久啊。 而且,叫的是阿宝,又不是我。 真是讨厌,梦里也在叫阿宝。这阿宝是谁我都没见过。 但我没资格说讨厌,这也太无耻了。说不定我就是一个无耻的人,毕竟于振邦那么无耻,我有他一半的基因。 但我不要成为那么无耻的人。 “阿宝……” 别叫了! 我越发地难受起来,越发地把自己蜷缩紧,尽可能地变小,如果能够变成最初的婴儿回到妈妈的肚子里就好了,或者……完全不存在,也许是最最好的。 “别哭了,阿宝。” 都说了不要叫阿宝了啊!我又不是阿宝! 我怎么会是阿宝呢,没有人拿我当宝,我就是个没人要的流浪狗……不对,那窝小狗可多人要了,我可别碰瓷它们了。 我越想越难受,忽然好像被人抱住了。 “别哭,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阿宝。” “……我不是……阿宝……”我小声地说。 那道声音停了停,说:“嗯,于彦,我是说于彦。” 这还能改的? “我不是阿宝……”我重申,“我是于彦……我不是……” “阿宝就是于彦,于彦就是阿宝。”他说。 “不是……” “好,不是,你别想了,睡吧,别怕。”那声音哄我。 如果这不是梦就好了……但这只能是梦, 因为,倘若不是梦,我就不能高兴,不能侥幸。 …… 看似我紧闭双眼,其实我醒了有一点时间了。 但我不敢动。 谁在隔着被子抱住我? 我大概知道。因为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所以我并不害怕,我只是慌得一批。 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局面……昨晚我那不是做梦?是真的?大概是这样。 但……为什么会这样! 我可不想当第三者!那个阿宝可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跟钟齐昊感情还很好!钟齐昊自己说的! 我看这个钟齐昊其实就是个渣男,谁家好人刚认识的时候就对我说我长得跟他对象像啊? 搞不好他的内心活动就是:我确实跟阿宝感情好,但又不影响我再找一个,我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吗?你俩又不会遇上。 “……” 噫!!!渣男!!! 他是不是就是喜欢这个长相的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松开了我,火速离开了我的卧室,很快我听到了外头入户门开关的声音。 噫!!!渣男!!! …… 渣男以为我当时没醒,不知道他有多渣,下午没事人似的过来巡查了一番,吃了晚饭又走了,之后都跟以前一样,仿佛那天夜里和清晨的事情从未有过。 渣男就是让人看不懂。他到底是不是想发展我当他的小三啊? 如果他敢跟我提这个,我就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估计有点难度,我不太敢。 但至少我也要狠狠地拒绝他。 我将用我的眼神告诉他我有多么鄙视他。!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8 章 钟旋见从外界入手入不了手,开始消息轰炸我。 从电话到短信到电子邮件到这里那里那里这里,他来一次骚扰信息,我就拉黑他一个号。 他假装自己很崩溃,歇斯底里地问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原谅他、相信他。 我还想问呢,问问他究竟要怎样,他才能当我不存在,就当我们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过对方这个人。但我甚至都不想为了问这个问题而搭理他。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真崩溃。 毕竟他是个神经病,在别人面前要伪装上流社会好形象,而在我面前反正是早就暴露了狰狞真面目,可以尽情地朝我释放变态恶意。现在少了我,他发起疯来都不方便了。 ButS?关我屁事。 我再一次拉黑钟旋,起身离开书桌去洗手间,但在经过客厅的时候被钟齐昊叫过去了。 我走到茶几边,隔着一点距离与坐在沙发上的他对视。 他这人甚至不跷二郎腿的,这是我这段时间暗戳戳观察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的腿又长又直,条儿特顺。 现在他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特意紧绷身板,明显挺休闲惬意,却不显懒散,而是一种松弛自然的仪态。 “钟旋那些人,最近找过你吗?”他问我。 以前他就问过我这事儿。 他不在的时候我基本不会出门,就算出门,都带着保镖,而且只在小区里转转,钟旋和于振邦根本找不到破绽,就只能在线上纠缠我。 那会儿他问我,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他让我别理那俩神经病,直接拉黑就好。我说好的。后来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那之后就没怎么问了。他不问,我就算再收到了神经病的骚扰,没主动跟他说。 于振邦碰壁了几回,没再来找我,可能老男人的自尊心就是如此阳刚脆弱。 钟旋毕竟是个年轻人,而且变态程度相对更深,因此一直在坚持不懈地换号坚持。但我只需要轻轻抬动我平平无奇的手指按两下就拉黑了事儿,没必要特意告诉钟齐昊。 一方面,我这么多年来都是独自面对和处理任何的事情,不习惯主动求助;另一方面…… 这段时间,确切来说是自打雷雨那夜过后,钟齐昊尴不尴尬我不知道,反正我很尴很尬。果然雷雨这种场面、这个词儿就是天然绑定了狗血。 此刻,他既然问了,我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了钟齐昊,说就在刚刚我心无波澜地又拉黑了钟旋的一个号,让他放心,这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 “那就好,明天你就高考了,你这么重视它。”他没多问,语调平淡道,“我让人去接你娘了,差不多你考完就能见到她。” 我一怔,犹豫了一下,嗫嚅道:“她若不想来……就算了,别逼她来。” 我不傻,当然知道我妈当初是为了我好,为了我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资源,将来有好前程,所以我并不恨她。只是……只是我 有PTSD。我不敢见她。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虽然我清楚地知道原因,知道她是身不由己、口不对心,如今回想起来却依旧害怕得紧。这甚至成为了一种生理反应,而不仅仅是心理反应。 何况,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我都再没见到过她。我对她几乎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于振邦,于振邦会不定时和我爷爷奶奶联系。 我中考前一个月,于振邦语气复杂地跟我说,据我爷爷奶奶说,我妈在跟村里一个男的眉来眼去搞暧昧,说不定是想跟那男的过去了。 他复杂肯定不是因为舍不得我妈。 在他眼里,我妈是个早就跟他撕破了脸的乡野泼妇,心里肯定巴不得我妈早点跑路,以防日后再纠缠他。 可他仔细一寻思,我妈跑了,就没有这么好使的保姆了,到了那一步,他若不把我爷爷奶奶接到城里来照顾,岂不是孝子的人设就立不住了? 可他又哪里真的是孝子呢?不过是在能慷我妈之慨的时候才孝一孝罢了。 所以,我妈可能跟人跑了这件事儿的利弊,他一时之间权衡不出来。 他知道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我妈,所以他总会告诉我关于我妈的消息,希望能刺激我主动滚出他现在的家、回去家乡。 我妈和人暧昧这事儿,他在我中考前告诉我,我想应该不是巧合,而是他故意的。 他希望我中考失利,这样就灭了心气儿,说不定万念俱灰之下就滚了。或者我一着急都不考了,直接跑回家乡求妈妈不要跟别的男人跑掉不要我。 他打错了如意算盘。那个消息对我没什么负|面|影|响,甚至该说,我还挺高兴的。我多希望我妈能不为了我继续给他爹妈当免费护工啊。 我当即连夜奋笔疾书给我妈写信问男方什么情况,跟我妈说如果对方不是我爸这样的渣男就赶紧改嫁吧! 在那之前,我给我妈写的信都如同石沉大海,我妈从来不回,都不知道她收没收到,我只能自我安慰说我妈不会写字罢了。 这次我收到了回信。看字迹应该是我妈找人代写的。 她在信里臭骂了我一顿,说她怀疑我没有好好学习,肯定是又皮痒了,少听于振邦瞎掰,好好学习,不然她就去跳河。 艹,于振邦这个刁民害朕。 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我妈终究还是没舍得下我。 如今……如今钟齐昊要接我妈来……我妈会愿意来吗?不知她现在和我记忆中的模样有了多大的变化。当初她为了不让我想她,把我手中她的照片抢过去撕了。 我正玉玉,钟齐昊岔开了话题:“今天差不多得了,不靠这一晚,早点休息。” 我应了一声:“嗯。” 然后我俩对着沉默了一阵,我没动弹,他也没。 我不知道他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 么。 半晌, 他开口问我:“还有事?” “……没事。” 我说完, 匆忙地转身回了书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缓了一阵,神智逐渐回笼,尿急的感受逐渐显著,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是出去干嘛的。 我只好讪讪地再次开门,不料刚打开,就和站在门口举着手正要敲门的钟齐昊撞了个正面。真有缘啊,孽缘。 我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比我快一步回过神来,放下了手。 “……有事吗?”我问。 “没什么事。我听说高考前有的人会紧张,想问问你。”他语气柔和地说,“不必紧张,吴老师说你只要正常发挥就必能夺桂。” “我不紧张。”我说。 没骗他,我心里太多事儿了,说实在的没顾上为了明天的高考紧张。 当然,这并不是我一个高考生该有的状态。不过总的来说,我确实没紧张。 “那就好。”他说。 好什么好啊,我说我不紧张就不紧张吗?正常人能不紧张吗?一看就不是真关心我,就是照本宣科念台词…… 嗐,跟一颗棋子有什么好真关心的,能照本宣科念台词就不错了。我又不是阿宝,我是阿草。 “还有别的事吗?”我主动发问。 “没有。”他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上厕所。”我这回好歹是记得了。 不记得也不行,再不去,我得尿裤子了,那我就从此拉黑钟齐昊,再也不见他了,比拉黑钟旋还要彻底。 至少有朝一日在路上遇到钟旋了,我只会高冷地目不斜视走过去,而若发生了那等丢人现眼的事之后,有朝一日重遇钟齐昊,我大抵会一边尖叫一边狂奔。 钟齐昊闻言,往旁让了两步,我赶紧快步擦过他身边走出去。 …… 翌日便是高考的第一天,一切都算顺利。 钟齐昊早上亲自送我去考场,送到安保不再允许任何参考人员以外的人踏入的范畴为止。 卷子发下来后,我先匆匆翻看了下全部的题目,顿时乐了。 乍一看能看出此次的试卷并不简单,比起往年,暗中略略提了些许难度,但我不怕,因为我会做,这还能拉开我和别人的分。 不好意思我不佛系,本做题家拼死拼活地卷,就是为了厮杀,战场不相信橄榄枝。 但我还是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毕竟在考场上无缘无故地笑起来挺诡异的,我就算并不打算作弊,却也不想成为监考老师的重点监察对象。 而且,也怕一得意就忘形,就疏忽大意错了不该错的题,丢不该丢的分。 我之前班上有个同学,每次考完试发下来卷子,都能听到他在那儿嚷嚷他哪道题明明会做,但就是粗心大意、落笔成错。我可不能步他的后尘。 中午时分我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了和家长们一起等在警戒线外的钟齐昊。 他太独树一帜 了。这么热的天, 其他家长都特正常接地气地穿着短袖裤衩, 怎么凉快怎么来,他却穿了全套西装站那儿,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瞟这个装逼犯。 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更加怕他中暑,离他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就冲他狂使眼色,示意他回车上去会面,我看到他车了,停在不远处,司机坐车里吃冰棒呢。 他领会了我的意思,点点头,转身要和我一起朝车走去。 我刚走出警戒线,正要拐向车的方向,突然周围的几个原本看起来没有丝毫可疑之处的家长腾的扔掉手里的太阳伞矿泉水宣传单等道具,冲上来将我一把架起。 真正的家长们都被这变故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旁边躲,恰好给这伙人让出了一条道。他们架着我就沿着这道往停在另一旁的面包车跑。 这太突然了,吓得我都忍不住叫出了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学校门口甚至还停着警车呢,钟旋这都敢?他可真是无法无天了啊! 钟齐昊也带了保镖来,只是一直在家长外围站着。我刚才就注意到了,心里还稍稍吐槽了一下他们挤不过考生家长。 这会儿保镖们见状立刻都行动起来,但终究地理位置不占优势,晚了一步,我还是被假家长们塞进了面包车。 塞我那家伙自己来不及上车,被钟齐昊的保镖从身后拽过去了,他只来得及拉上门。 我顾不上管车内什么情况,赶紧就要去开车门,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掐住了脖子,随即听到钟旋嘶哑尖锐中不失猖狂的声音:“槐玉!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啥玩意儿啊这又是谁啊! 明明我的指尖离车门就只有一点点距离了,挣扎间碰到了好几下,然而无法着力,很快就被他掐着往后拽得越离越远。 脖子实在是太脆弱了,生物本能会保护它,我根本不敢硬来,只能顺着那力道往后倒。 就在这空档,驾驶座上的面包车司机一脚油门狂飙了出去。 钟旋狞笑道:“槐玉,没想到吧,我不需要轮回镜也能回来……” 这货是不是嗑药了啊!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使劲儿用手掰他还掐着我的手。 他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手上使力,发疯怒吼:“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故意的!你们算好了故意的!我差一步就要修成,你们居然懂得到现世来毁我分|身……谁教你们的?!” 我他妈的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可恶!你嗑药了吧!绝壁是嗑了吧!! 第 149 章 钟旋直接把我带回了他家,那个我住了很多年的魔窟。 正如钟齐昊给我租的房子小区安保很严密那样, 钟旋家这个小区的安保或许该说更胜一筹。 所以, 虽然钟齐昊的车刚刚一直紧咬不放,然而在钟旋的面包车开进这个小区的那一刻,我从车窗里看到,钟齐昊的车被小区门口的警卫迫停了。 面包车停在了魔窟的大门口,司机跳下去帮钟旋拉开了他身边的车门,他很快就拽着我的胳膊下了车。 我一路拼命挣扎,却还是被他拖进了屋子。 他把我拖进了他的房间,使劲儿往他床上一甩。 狗贼,睡的床这么松软舒服,居然没驼背,天理不存。 他站在床边望着我,得意地大笑了起来。这笑声如同鹰鸠的一般尖利阴森,我顿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越发骇人。 他笑着笑着,突然脸色一变,着急忙慌地冲我叫道:“你这个白痴,操,我逮你那么久,你就这么轻易被人抓到了!那个姓齐的吃干饭的啊?就能防住我啊?早就跟你说了他靠不住,只有我能保护你……呃啊——!!” 他一声惨叫,又变了脸色,斜着眼不知在看啥,阴沉地低声怒道:“住嘴!” 旋即变回惊慌又急迫的模样朝我扑来。 虽然没搞懂他发哪门子癫,总之我赶紧往旁边躲了下,让他扑了个空,趴在了床沿上。 可他几乎一秒都没停顿,脑袋都还没抬起来,手已经往旁边一伸,抓住了我。 我正要挣开他的魔爪,他抬起头来冲我叫道:“快跑!” 我:“……” 大哥,就是你抓我来的,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啊?不会吧?我都还没分裂,你先分裂?这种事儿你都要跟我争啊? “白痴你愣着干什么,快——啊啊啊!” 他又哀嚎了起来,脸部一阵痉挛,青筋暴起,指甲掐进我的肉里……啊啊啊啊是我的肉啊你这王八蛋!是故意的吧?!在这儿新型PLAY演我呢吧! 我一疼,正当防卫,趁他自己乱得乱七八糟,狠狠朝他□□踹了一脚。 这下子他叫得比刚才惨多了。看来刚才就是装的。 不行,一脚不保险,我得多来一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鸡毁! 我深呼吸,铆足了劲儿,正要给他来一记彻底的断子绝孙脚,他忽的一把将我扣倒在床上,按住我双手双脚,眯着眼睛,黑着脸:“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敌进我退,我保持沉默不动。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因为我一不动,他就开始自行分裂。 “你到底是什么脏东西!滚出我的身体!” “蠢东西!若不是你,我才不会出现在此!你这废物,他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凡人,麒御也无法施展法力,你竟还能落到如此难堪境地……废物!” “你在说什么?!滚 开!放开于彦!” “呵呵,于彦……就是他害我受你连累。原本我好不容易即将大成,却被你这走火入魔的废物连累,内丹破裂,又不知何时才能修补完全……啊啊啊!” 他跟自己吵着吵着吵暴躁了,松开我,起身抓起床头的羽绒枕头,一把撕成两□□毛顿时纷纷扬扬,下雪似的飞舞起来。 艹,我就知道还是在针对我,我有鼻炎,这是要我的命。 我二话不说,一个骨碌爬起来就往门口冲,但冲到一半就被他拖回去再度压回床上。 “他有鼻炎!不能闻入羽绒!” “我管他有什么!反正他马上就要被我吞噬了!哈哈哈哈哈……槐玉,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挟制我了,我再无这致命之处!” 我的妈呀……你真的去看看医生吧_(:з」∠)_ “不要!于彦快逃!快……” “废物!闭嘴!听我说!只有这样你才能完全保护他!否则他不会相信你,他绝无可能甘心留在你身边!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只该死的麒麟!” _(:з」∠)_麒麟又是啥…… “别以为你胡说八道我就会被你洗脑……” “我何必洗你的脑,我就是你。” “你在胡说!” “我是否胡说,其实你早已有所感觉吧!” “……” “钟旋……其实你叫婴勋,而我就是婴勋。你是我的魂灵转世而生,而我则从你的魂灵中苏醒。” “……什么意思?” 喂,你刚还信誓旦旦不会被他洗脑,这不洗得超快的吗!不靠谱,真的不靠谱。算了,我为什么要指望钟旋靠谱。 “万年前,我自一棵树中结果而生,名为婴勋。而你眼前这个于彦,他是另一枚树果,名为槐玉。两枚树果血脉交缠,若其中一枚死去,另一枚亦会随之而亡。” “……” “后来,槐玉扔下我们,跟一只麒麟跑了。再后来,那只麒麟死了,他就也不想活了,不顾我们苦苦哀求,执意一死,连累我们也不得不死!甚至差点连轮回都入不了!” 说起来,钟旋是不是最近参加了什么邪|教啊,我看像_(:з」∠)_ “我们想方设法,终于侥幸得入轮回,成了这一世的钟旋。我知你已经重生很多次了,为了救于彦,我没说错吧?你早就知道他一死,你会被迫一起死,只是不知为何会如此,无论如何,不得不反复尝试救他的命,是这样吧?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 “而我,便在你反复重生中觉悟苏醒。你可以将我与你看作是一分为二的魂灵,也可以理解成你是我的分身,因为婴勋魂灵的绝大部分力量都在我这边。” “……” “槐玉与于彦和我们类似。只不过他并非自主苏醒,而是地府判官从中动了手脚。那判官怜惜于彦反复横死,偷改生死簿,串通无常将其主魂勾送去轮回。假以时日他修炼有成,区区魂灵残缺于彦的这一小处自然就能修补上了。” “……” “我起初刚刚苏醒前世记忆,脑中尚且混乱,一心只知要护那家伙,便追去了他再世的时空,那处灵气比如今充沛,我逐渐想起了所有,竭尽全力修补力量。” “……” “直至如今,我本已要有所大成,却不料你为他之事发作癫狂乃至自残,害我在紧要关头受你牵连,内丹裂开,心绪不宁,几度吐血,不得不亲自前来替你解决!你这废物!” “……” 他深深呼吸,语气缓和下来:“罢了,也不能全怪你。总之,如今我告诉你,他一心中只有麒麟,那麒麟也绝不肯轻易让他被我们所得。你我若想不再受他牵制、离弃,唯有我这法子,将他吞噬,与他彻底骨血融合、合二为一,从此便再无忧虑了。” “…………” 良久良久的沉默过后,他蹙眉定睛凝望向我。 我:“……” “于彦……”是钟旋的语气,“你一直不肯相信我……现在你信了吧?” 怎么可能信啊喂,明显你精神分裂。!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50 章 其实我该求一求他的,哪怕我并不觉得求他有用,至少稍微拖延一下时间,而很多时候救援的成功与失败就在于那一下的时间上。 但我不想这么做。现在我很烦,烦到根本不想向他示弱。他只会因此得意罢了。 “于彦……”他好像希望我说点什么,一直用眼神催促我。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 沉默了许久,我哑声道:“钟旋。” 他原本已经渐渐暗淡下去的眼睛顿时一亮,带着些紧张看着我。 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搞什么剧本什么PLAY,我没兴趣陪演,自顾自地带着无望的平静说:“你就这么想毁了我。” 他眉头顿时蹙起,轻声说:“我不是……” 声音越来越小,大概是心虚吧,毕竟说的是违心的话。 停了几秒,他再度开口,仿佛还有几分委屈,呢喃道:“我后来改了,我只想救你,是你不相信我,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我,排斥我,讨厌我,恨我。” 我听了都觉得好笑,反问他:“就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不该质疑你、排斥你、讨厌你、恨你?我又没得斯德哥尔摩。” 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深深呼气,然后吐出一口浊气。艹,正冲我面门。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屏住呼吸,侧了侧脸,省得吸入这毒气。 “可是我改了!”他有些激动起来,把我脸扳回来逼我直视他,“于彦,我改了,我一直在向你示好,是你不接受!一开始我还小,还什么都不懂,你对我而言就是一个莫名其妙加入我家庭要破坏我父母和谐的入侵者,害得他俩那会儿一直吵架,差点儿离婚,我还是个孩子,排斥你很正常啊!” 所以说我根本就懒得跟他多说,因为在漫长的煎熬岁月中,我早已经对他思维的自私、自恋和奇葩有着清醒和深刻的认知。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问他,“所以你那么折腾我,导致我排斥你,是不是也很正常?” “我改了啊!”他低声吼道,“我为了救你,一次又一次地重生……” 猛然他神色一变,皱眉道:“事到如今,还和他说这么说干什么,直接吞噬就什么都解决了。我刚才就告诉过你了,他不会领情。你可知我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吗,连我尚未破壳的儿子的未来我都能罔顾,杀了蛇母取内丹救他,他却依旧让那只麒麟来杀我!还把我儿子的蛋都抢走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得钟旋的主人格都一愣一愣的,呆滞几秒,和自己的副人格对起话来:“什么儿子?什么蛇母?” “这不重要,稍后再和你说,或者过后我的记忆就会自然而然与你的记忆融合,如今先吞噬他,我已经感受到了麒麟的气息。”副人格说着停了停,一脸凝重道,“那只该死的麒麟居然能在现世现出真身……” 钟旋的主人格猛地打断他的话,抢白道:“让我来吞噬他!我要亲手这么做!” “啧。”副人 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也算了却你的执念……你我本为一体,又有什么区别?何况你又不会,我还得教你,浪费时间……罢了罢了,我教你。” |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但无论我如何挣扎,都被他死死按在床上,根本脱离不开。 神经病发作起来就是不得了,突然之间力气大到惊人,合理怀疑他还喝了兴奋剂。 他一边按住我,一边自言自语要怎么吞噬我。 我抽空一听,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眶了。 这东西确实无比非常极度邪门,具体怎么我就不说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感觉光是听听就已经对我的耳朵和脑袋造成了极大的污染,不能让污染继续扩散了。 我一下子来了不知道哪里的劲,挣扎得更用力了。 特喵的,钟旋的主人格一开始还面带迟疑,不料越听越入神,越听越兴奋,越听越跃跃欲试!啊啐!死变态! 我顾不上丢人,一边挣扎一边张嘴大喊救命。但刚刚喊出口,就被钟旋一把死死捂住。 突然我听到一道清亮的鸟鸣声,钟旋狠狠骂道:“怎么凤凰也来了……你赶紧完成吞噬,我去对付凤凰!” 说完,屋内蓦然阴风大作,是那种钻入骨髓的湿冷感,害我打了好几个哆嗦。有些小家具和装饰品都被这股风刮倒了。 慌乱中,我侧眼瞅见一股淡淡的黑影从屋内飞出去了。 但我来不及多看,也顾不上思考那灵异的一幕,正要继续挣扎,钟旋突然松开了我。 这放开得猝不及防,我愣了一下,挣扎的动作也停了,看着他。 他飞快地紧张地瞥了眼窗外方向,回头瞅我,低声骂道:“还呆着干什么,你可真是个白痴……” 他伸手使劲儿把我一下子就从床上拽起来了,然后拉着我就往外跑,边跑边说:“逃啊!有鬼!” 我:“……” 艹,刚才那不会真的是鬼吧?难道不是钟旋精神分裂? 他拉着我一路跑下楼,却在拐角处猛地刹车,我一个猝不及防撞他身上,他忙回头扶稳了我,几乎同时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很快速地、低声地说:“我知道你这个白痴不信我,但不管你信不信,你现在给我闭嘴……刚才那东西你别管他是谁,也别问我为什么看得到他,总之他现在就在院子里!” 我:“……” “别用这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我没得精神分裂!”他怒道,“刚才真的有……算了,你个土包子只知道死读书,连重生都不能理解,别的肯定也不能!” 他说到此处,语气略微缓和了一点,定定地盯着我说:“放心,我不会听他的,不会吞噬你,我真的是要救你,于彦,不管你信不信……” 说着他放下手,猛地朝我面前凑过来。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身体快过脑袋,自我保护机制的条件反射起来,急忙使劲儿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开。 他被我推得往后一个踉跄装到了装饰柜上,一个据说十几万的花瓶掉到了地上,当场碎了。这么贵,这么不禁摔。 “于彦!” 他咬牙切齿,还没来得及骂我,外头就传来了一道和他很相似的声音:“钟旋!你在干什么?!带他下楼来干什么?!回去!” 这下子钟旋来不及骂我了,拽住我在走廊里又跑起来,低声说:“走后院小门。” 他说着,用手机打给可能是刚才那车面包人,啊不,那面包车里的人,快速道:“把车开到后院门口来!” 几乎同时,我听到了钟齐昊的声音:“阿宝!……于彦!于彦!” 我忍不住循声回头。钟齐昊的声音是从前院传来的。 我一时间就迟疑了起来,脚下渐渐慢了。 钟旋狠拽了我一把:“快走!说了他们都是要害你的!搞不好这个钟齐昊就是刚才那个鬼!快走!” “……不,钟齐昊不会害我的。”我突然冷静下来,停住脚。 钟旋不得不也停下来,他恨恨地瞪了我几秒,猛地一拳朝我揍过来。 我赶忙过了下,躲过去了这一下,可立马他就揪住了我的衣领子,屈膝提起来朝我肚子上就是狠狠一顶,我五脏六腑都仿若破裂了,疼得不由自主身体重心往下坠,要蹲下去。 他就这么拽住我的胳膊往前拖,我被他拖得失了重心往地上一坐,来不及爬起来,就这么被他拖行。 他一边拖还一边骂我,骂的倒是老一套,我麻木了无所谓。 我只是努力想要停下来,不想被他拖走,于是竭力用没被他拽的胳膊和腿去勾一路上遇到的家具、柱子等等,东西倒的倒、掉的掉,哐啷个不停。 前院那边传来那道灵异声音的咆哮:“钟旋!你这个废物究竟在搞什么!把他带回房间去!” 钟旋假装没听到,拖行我的速度更快了。! 第 151 章 总之,由于于振邦是个大废物, 所以他俩儿子都是废物。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不得不承认,被钟旋这个废物硬生生拖到了后门的我确实也是废物…… 那辆万恶的面包车正好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上面火速下来一个身手干练的不明人士协助钟旋拽我上车。 我在挣扎中无意间看到手表上紧迫的时间,奋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张嘴死命咬住钟旋的手腕,这一口下去之用力,我自己都害怕!但这都是他逼我的!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考了!我这次高考又要失败了!他可真该死啊! ……嗯?“又”?我为什么会用上“又”这个字? 我怔了这一两秒的时间,就被对方铁钳似的手卡住了下巴,被迫松开了牙齿。匆匆一看,钟旋的手腕上血肉模糊。活该。 “放开我!我要回去高考!”我大声叫道,“救命!救命!” 钟旋一边把我往车上拉,一边吼我。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崩溃:“命都要没了你还在这儿惦记高考,于彦你是不是魔怔了啊?!十次里你至少有八次因为非要高考非要去读那个破大学出事儿!你就不能不去高考不去读那个破书吗?!我都说了我能养你一辈子,要钱给钱要房给房,你只要不要男人,要女人我都给你女人,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读那个破书啊!!你给我上车!” 到底谁魔怔了啊?!怎么会有这种不让别人高考读大学的恶魔啊! “你放……你放开我!!”我竭力地对着他俩拳打脚踢,“救命!绑架啊!救命……钟旋你这个王八蛋你放开我!王八蛋!” 一切都是徒劳的。 我最终还是被他们生拽上了车,车门一关,窗帘一拉,车就开出去了。 我确实是疯狂了,趁着钟旋放松了下来,扭头将他按躺在座椅上,用膝盖使劲抵住他的胸口,掐着他的脖子冲着他像失控的猴子一般吼叫:“放我下去!我要去考场!不然我掐死你!” 他赤红着眼睛瞪着我,却突的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嘶声道:“对……对,就这样!你就这么掐着我,就这么恨我,恨我一辈子!每次看到我就想起这份仇恨,扑上来掐我打我要杀我!就这么一辈子!” “……” 对这种变态,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应对方案,谁有我算谁牛,总之我不牛。我只能被他气到抬起手冲他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旁边他的打手急忙来制止、来拉扯我。 他却露出愉悦无比的、越发扩大的笑容,用一种极其扭曲的、变态的语调说道:“别拦他!别管我们!让他打!我就想看他这样子!他平时特装,装瞎子,装聋子,装看不到我听不到我!现在怎么不继续装了?装不下去了吧哈哈哈哈哈……于彦,我说过吧,我一定会让你破防的,一定会让你亲手撕掉你这副装逼的面具哈哈哈哈哈……” “……” 啊啊啊啊啊死变态去死吧! 我简直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不再掐他脖子 ,骑在他身上扬起两条胳膊朝着他脸上左右开弓,打得啪啪直响,连面包车行驶中的声响都没这响。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之后他嘴角都出血了,被我的手掌带到,直至他脸上、尤其是下半张脸几乎都是血污一片狼藉,他还是笑,越笑越得意,眼中那诡异的光越来越亮,简直要变成镭射灯了。 我都被他这副发癫的样子给瘆到了,抽他脸的动作逐渐轻了下来,甚至是迟疑起来。 可就在我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猛地抬手抓住我的手,变了脸色,厉声呵斥我:“打啊!继续打!怎么不打了?想跑?我不会让你跑了!你再不老实听我话,我就照那个鬼说的吞噬掉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神经病啊啊啊! 我是挺佩服旁边那几个打手的,他们旁观着这极其诡异的一幕,还听到了什么鬼啊吞噬之类的怪话,愣是面不改色,开车的继续开车,扒窗户谨慎观察外面情况的继续扒窗户观察。 情急之下,我反过来用另一只手抓住钟旋的手腕,狠厉一扭,他闷哼一声,我将他拽起来再度掐住脖子,冲其他人威胁道:“停车放我下去,不然我掐死他!” 他们瞥我一眼,瞥又变态笑起来的钟旋一眼,移开目光继续干自己原本的事。 “……”艹。 我不信他们真不关心钟旋的死活,掐住这死变态的手逐渐用力,眼看着这死变态的脸色从胀红变为乌青,气息越来越微弱,那恶心的笑容也开始无力维持。 看得出来他想摆出游刃有余的装逼姿态,可他终究只是个人,对于生理本能的控制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终于放弃了笑,皱起了眉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在这一刻,我竟然有那么一点共情了他。说实在的,当我恨到癫狂时,看到他这副模样,确实很爽。 他的手虚虚扑腾了几下,好不容易抓住了我,顺着一路攀到我的手臂上,最后抓住了我的手,努力试图掰开它们。 “放……手……”他从嗓子眼儿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救……” 那几个打手这才动手,不知道掐了我哪儿,我两条手臂猛地被一股巨大的麻痹力冲击,下一秒,他们就把我从钟旋的身上扯开了。 我被一个打手牢牢架着,冷眼看着钟旋佝偻着腰拼命咳嗽,兀的笑了起来。 他听到我的笑声,一边咳,一边侧眼充满恨意地瞪着我。而在这恨意之中,我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惧怕。 我笑得更大声了。这下子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怕我了。 “不是你让我继续打你吗,不是越狠你越爽吗?怎么现在让人救你?孬种,只会嘴上说。”我将脖子有多长伸多长,刻意地以高姿态轻蔑地用眼尾睨他。 “……”他深深呼吸,然后抬起手冲我肚子上就是一拳。 我闷哼一声,咬紧了牙。 他没继 续动手,只是阴森森地盯着我。 我缓过来那一下,张了张嘴,用微至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他问。 我抬眼看着他,笑了笑,继续用那声音说。 打手在旁边拆台:“他想引你过来然后咬你。” 我:“……”你怎么不去死啊!关你屁事啊! 钟旋噗的笑了起来。够寒碜的,满脸满嘴血在这儿笑。 我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他开口道:“你可真——” 话没说完,猛地车一个急刹,我们各自乱撞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们,反正我被座椅恶狠狠地撞了下胳膊,特疼,不知道脱臼没,我眼泪花子都差点儿出来,赶紧憋住,不能在这时候丢了阵势。 钟旋估计也不好受,大声骂司机。 司机低声说:“有人突然冲出来拦车。” 我们下意识地朝前车窗外看去,这一看,我愣住了。是……钟齐昊。 这条路离主干道很远,处在郊区僻静的位置,又是这个时间点,此刻周围没有别的车经过,钟齐昊就这么定定地站在这条单车道的路中间,一脸冷酷地看着这辆车。 他周围并没有别的车,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赶过来的。 司机抬眼从后视镜里看钟旋的意思。 钟旋磨着牙,充满恨意地说:“撞过去,他不让开,那就是他活该。” 司机闻言,面不改色地放开手刹,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钟齐昊!”我急忙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让开!让开!钟齐昊——让开!!!住手……停车!停车!钟旋你让他停车!你疯了!真撞上去你就是杀人犯!钟旋!” 可是我的挣扎和喊叫半点都改变不了钟旋的杀意,他甚至因此再度愉悦起来,原本从乌青转为惨白的脸皮上都浮现出了些异样的潮红,重新笑了起来,欣赏着即将到来的血腥一幕。 “……钟齐昊!让开!钟齐昊!” 我只能这么徒劳地冲着前车窗外的那个人这么力竭声嘶地吼叫。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实际上都只在短短的数秒之间,面包车已经直直地冲着钟齐昊撞了上去。 在这一刻,我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像是灵魂都被全部抽走了,瘫坐在椅子上,绝望地看着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 “……钟旋,我恨你。” 我喃喃地这么说着,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过,落到了嘴里,咸咸的。兴许是泪水吧。 就在撞到的那一瞬,我不由自主地阖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嗫嚅着这么向钟齐昊道歉。如果有来世……如果真的有重生……下一次别再救我了,不要碰我,会过走我的霉运。 这不到一秒的时间仿佛比一个世纪还要长……不,好像是真的不止一秒钟。 我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刚刚车子撞到了什么……我知道那是什么……猛地震了一下,随即 就停住了,迟迟没再启动。 车厢里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但不应该啊,至少钟旋应该像个猩猩一样兴奋地大喊大叫,或者车子赶紧逃逸。 可现在却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如果时间真的能够静止……静止在撞上去之前,那该多好…… 许久过后,一切依旧僵持,直到我听到一个打手略微颤抖的声音:“那是……是什么啊……?”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与离我不到两三米的钟齐昊的双眼对视。 “……” 他并没有变成三头六臂,此刻就站在车头前,一如平时的样子,好端端地站着,脸上、洁白的衬衫上,都没有任何血污,表情淡淡的,一只手插在西装裤的裤兜里,另一只手扶在车头前盖上。 钟旋也终于回过神来了,自欺欺人地质问司机:“不是让你撞上去吗!” 司机喃喃道:“我撞了……油门都踩到底了……他……他把车子按住了。” “这可能吗?!刚才熄火了!”钟旋骂道,“这破车……继续踩!发动车子!撞!撞死算我的!” 司机都要哭了:“我一直踩着油门,现在车子明显就是在运行,车轮一直在打滑你们应该也能听到吧!” 确实,车轮一直在原地打滑的动静非常明显,司机也确实一直把油门往底死死踩着。 但车子就是纹丝不动。 就在车上众人面面相觑之时,钟齐昊的声音传来:“放于彦下车。” “你、做、梦。”钟旋的声音并不大,比起回应钟齐昊,不如说他在自言自语,两只眼睛直愣愣的。 说完,过了两三秒,钟旋好像如梦方醒,探着身子去推司机,大声叱骂着让他滚开。司机不得不狼狈地钻到副驾座去。 钟旋立马从后座钻到驾驶座,安全带都顾不上系,握紧了方向盘,发疯似的狂踩油门,车依旧只是原地打滑,气得他猛拍喇叭,发出接连不断的嘈杂的喇叭声。 最后他冲着钟齐昊尖叫起来:“滚开!滚开!去死!去死!” 钟齐昊依旧只是用那副游刃有余的、冷漠的、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眼角微垂,眸光轻蔑,像看一个蝼蚁,一个根本不配被称作对手的对手。 钟旋自己闹了一阵,脱力了,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钟齐昊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忽的手臂一振,用力一推,一直无法前进的面包车往后一路滑行,我和打手们都愣愣地转头看着车窗外后退的路旁景色,进一步怀疑人生。就连钟旋都忘了踩油门。 虽然说起来很荒谬,但很可能这确实就只是靠钟齐昊的力气推动的车子,车子靠惯性滑行,没多远就停了下来。 停下一两秒后,钟旋反应过来,马上又要踩油门,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只见路面上不远前方的钟齐昊身形一闪——绝对不是人类能有速度,就算奥运冠军来了都不可能有这个速度。 钟旋又愣了一下。而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眨眼间,钟齐昊已经来到了车门旁,硬生生地拉开了从里面反锁住的车门…… 大概是物理意义上的拉开,因为我们都听到了门锁碎裂的声音,更是眼睁睁地看着车门微微变形了…… 他打开了车门,伸手抓住一个嗷嗷惨叫的打手,就像丢鸡似的直接拖出去往路边沟里一抛,那打手就嗷嗷地飞沟里去了。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按住一直架着我的这个打手的肩膀,伴随着骨碎的声音和新的嗷嗷惨叫,暂时失去了双手活动能力(不排除永远的可能性)的打手被迫松开了我,也被扔沟里去了。 我一下子活过来了,在这一瞬间居然比他的动作还要快,他的手还没碰到我,我已经扑到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钟齐昊……”我颤抖着声音叫他,已经分不清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他的劫后余生而害怕和庆幸。 “别怕,我在。”他单手揽住我,声音瞬间柔和起来,低声这么说着,侧头亲了亲我的头发。 我顿时背脊一僵。!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52 章 下午考数学,当我坐在考场上时,实在是对这件事没有任何信心了。 一来,我从钟旋的魔爪下被钟齐昊救出并火速送到考场,险而又险,正好踩点,中间完全来不及吃东西,我坐在考场里,卷子还没发下来,肚子已经叫过一轮了。 老话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也。若是以前,不吃区区个中饭算什么,两天没饭吃我都没死。可最近饮食太规律、太好了,胃被养娇气了。 但我无法长时间集中精神、一不留神就走神的主要原因,还得是第二点:钟齐昊。 我若说出来一定不会有人信:我可以发誓,用什么发誓都行,哪怕是我的高考成绩——但凡不是我精神错乱出现幻觉,那么,我就真的是被他带着飞到考场附近的。 完全字面意义上的飞,不是坐飞机那种“飞”。 当时他非常反科学地一只手就阻止了钟旋那辆面包车的前行,单手把车推开了几十米,然后英勇非常地把我救了出去,亲了我的头发……呃,这段儿暂时跳过,当它不存在呃呃呃咳咳咳……总之,然后,然后……然后什么来着…… 哦哦,想起来了。然后他看了下时间,皱起眉头,一脸严肃正经(掩盖不了他感情渣男的内味儿!别人第一次亲嘴就说是初吻,我头发第一次被人亲难道就不算初吻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嘴就一定比头发高贵吗?这个已经有相恋对象的人居然就因为救过我一条命就能问都不问一声地拿走我的初吻吗?这合理吗?!)地说坐出租车也来不及了,把面包车抢过去自己开也来不及,只能用飞的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搂住我的腰,然后我就特喵的腾空飞起来了,像武侠片、仙侠片里一样飞起来了。 我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他还在旁边瞎夸我镇定,这都不怕,不愧是……不愧是什么他没往下说完(估计是想说不愧是我要脚踏两条船的人!),停顿了一下,继续夸,说我有大将之风。 我:“……” 不呢亲,我只是震惊过度了呢亲。啊呸,亲屁亲,不亲。谁要跟一个出轨渣男亲啊! 后来我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吃着满嘴的风艰难开口:“我呼……我们呼……会被抓去研究的吧呼呼……” 没办法,天上的风太大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皮子都被刮得呼呼的直抖。 他却俨然已经习惯,这么大的风冲他脸猛吹,他依旧模样英俊、姿态潇洒,不跟我似的狼狈。如果不是花花公子该有多完美啊这个男人!我可真是替阿宝和我自己不值! “不必担心,”他淡定道,“他们拍不到我们,也看不到。即便确实看到,也不过是个如云一般的影子,他们会自己找个科学理由的。我之前看到某地有人侥幸拍到龙,自圆其说是垃圾袋飞上天了。” 我:“……” 想反驳,但仔细寻思又觉得无从反驳。 接下来,我几度欲言又止,偷偷瞄他,他注意到,安 抚道:“别怕,我对你绝无恶意。” “嗯……”我小声应了一声。实际上确实没往这方面想。 我只是单纯的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太玄幻了。 但不容我多想,他很快就把我送到了考场,我只能暂且按捺种种迷惑不解,先进考场考试。 只不过总是做着做着题,思路就跑偏……努力拉回来,继续做题,做着做着又开始跑……如此循环。 好在,在我的咬牙坚持下,题目终究都做完了,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没检查出错误来。但这不代表就全对,事到如今,听天由命…… 不,我不能听天由命。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所有的忍耐和努力都是为了逆天改命。 想到这里,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反复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跳进入了平缓状态,思维也终于平静了下来,睁开眼睛,开始检查第二遍。 第二遍,我查出了几道题的错误,急忙在草稿纸上重新算了一遍,看了看墙上挂钟的时间,赶紧修改答卷,属于是生死时速了,好歹在监考老师要求我们停笔的前十秒钟改完了最后一道大题。 这时候我的心跳又如战鼓一般狂敲,只是不再为了其他的事,而只是为了考试。 能尽的人事我已经竭力尽了,这下子就彻底是真的只能看天命了。 我再一次走出考场,这回钟齐昊站在家长人群的最前面,我刚走出警戒线,他就一把牢牢拉住我的手腕往路边他的车走。 上了车,他对我说:“还没报案,明天你考完再去报,不要影响你的休息和心情。但你无需担忧,我绝对、再不会那么松懈。”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简直是在咬牙切齿,眉头皱得紧紧的,眼中满是阴翳,唇角死抿,面庞绷紧,拳头都攥紧了。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该说点什么的,可千头万绪,想问的太多了,反倒不知从何问题。 他兴许是看出了我的迟疑,眉头略松,放缓了一些神情语气,说:“回去和你解释。” “……嗯。”我低着头胡乱地应了一声。 从考场到家并不远,正常情况下只需二十来分钟,这会儿路上又没堵车的状况,可此刻这二十分钟极为漫长。 就在我的颈椎要出问题的前一秒,终于到了。 我俩都没怎么说话,只偶尔在必须时刻相互应答一两句,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吃完饭,他说:“关于今日之事,我知道对你而言一时难以理解和接受,暂且我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你且放宽心考完明天,将来自会明白我的道理。” “……” 就这?我等老半天你的解释就这? 我终于正眼看他。他却在接触到我目光时一秒移开了视线。 我俩就维持着这样我看他、他看墙的僵持状态,屋内十分安静。 一会儿之后,我问:“今日钟旋那是什么?你……是道 士吗?” “……不是。”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是麒麟。”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麒麟。”他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回我的脸上,很认真地说,“传说中与龙、凤并称的麒麟。” 身为正常人的我第一反应自然是这人是不是间歇性精神病。结合他的生长背景这不难理解。 所以说当年那个孩子亲历惨案确实是脑子出问题了?只不过不是痴呆而是精神病了? “我说了,对如今的你而言这很难理解和接受。”他显然看出了我的质疑,并不恼怒,情绪稳定地说,“所以你无需多想此事,只要知道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保护你就可。” “……那,那个阿宝,是你的医护人员吗?”我忍不住还是问了。 “……不是。”他否认道。 确实不应该是。医护人员和精神病人发展关系违反道德的。但具体是不是谁又知道呢…… 可不管阿宝道不道德,我不能不道德。不能因为别人做了不对的事情,我自己就因此心安理得地也做明知不对的事。 我岔开了话题,问:“那,钟旋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精神病。”他言简意赅道。 “……虽然我也觉得是。”我小声道,“可是他都能刮阴风了……巧合么?他还说了凤凰什么的。也是妄想症吗?” 所以今天是俩妄想症在那儿病友相遇集体发作?我这什么体质啊……啊不,应该是三个妄想症。我也妄想症,妄想出了自己在天上飞。 操,神经病开大会? “不完全是。他确实有妄想症,但凤凰和刮阴风是真的。” 钟齐昊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凤凰是我好友,来到此处有其他事要忙,我前几日才与她会合。巧在她如今的身份正好住在钟旋同一个小区,今日若无她的帮助,恐怕我不能轻易进去,只能动手,引来天雷谴责,事情就难办多了。” “哦……哦哦。”听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唉,随便吧,爱咋咋吧,我的初吻和心都被渣男给夺了,世界毁灭都与我何干了。绝望。无论渣男是麒麟还是精神病患者,我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抹泪。 于是我就没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然后去洗澡准备休息。 当我洗完澡坐在床沿上时才开手机,顿时涌出来来自钟旋的无数条未接来电和消息,我懒得看,继续发呆。今晚得把呆发完,别等到明天考试再发。数学生死不知,我得好好抢救理综。 第二天顺利地考完了,下午钟齐昊接了我,带我去备了案。 对于能利用昨天那件绑架案作为摁死钟旋的把柄,我没有天真地抱有希望,但能给他添一些堵总是好的。 何况,主要是要把事情闹到他姥爷知道。 他姥爷不会让外人动自己的人,可家法还是有的。主要是怕如果不管,这家伙将来玩一波自己揽不住的大的,坑死自己。 果然,不到俩小时钟齐昊就接到了钟家渣老爷子的电话,对方已经完全知道了除玄幻因素外的一切发生过的事。 渣老头装模作样地各打五十大板,把钟齐昊也给说了一顿,让他不要为了于彦,也就是我,跟亲妹妹的儿子闹僵了关系,家和万事兴,等等。 这种老渣滓是这样的,以为自己还在清朝呢,搞三妻四妾还能家宅和谐。 结束通话后,钟齐昊问我明天想跟我妈去哪里玩,他陪我们去。 嗯,我妈已经到了,傍晚到的,我们备完案就去接她了。刚三人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钟齐昊让她先在酒店里好好休息一晚。 接到的时候,没有发生电影一般的潸然泪下的母子重逢的场面,我妈确实是红了眼圈,但情绪还算稳定,甚至没跟我说几句话,和我好像不太熟。“考完了就休息休息”这句话是她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 她看起来并不打算问问我为了这次的考试都经历过什么、付出过什么,也许她并不关心,也许她并不在意,也许她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好像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可我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矫情、越委屈,垂着头一直没说话,脸色肯定也不好看。! 第 153 章 回去后,我说我要洗澡,然后不等钟齐昊回应我就自顾自地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冲进了浴室,打开莲蓬头,趁着水声哗哗响的时候坐马桶上哭了一阵。 哭着哭着,渐渐把堵在心头的那阵委屈散发开,有余力顾及其他事了,想起非洲人民没水喝,浪费水资源可耻,我赶紧把莲蓬头关掉。 关掉之后,我再一想,就我这点耗水量,都比不上钟旋他家开的一家高尔夫球场一分钟的,我干嘛在这儿搞得自己好像多能耐多重要似的。 就算我活一百年,天天这么来一场都什么都算不上。 但想归想,做归做,我还是没舍得继续浪费水。 我深呼吸一口气,去整理衣服,准备真的开始洗澡,不料发现自己刚刚胡乱拿了两条内裤,没拿睡裤。 生活就是这样,本来就烦躁的时候,越是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不过这能用科学说法解释,因为一开始烦躁,做事情就容易心不在焉、自暴自弃,就容易做错,那自然就要承担后果,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所以说,情绪稳定多么重要啊。 我给自己狠狠灌一口鸡汤,正要强行稳定情绪,钟齐昊隔着门问我:“洗完了吗?” “干嘛?” 我反问。 这一开口,我眼睛一酸,又想哭了。 我洗个澡还要催我吗?平时都没催我,干嘛现在催我,所以根本不是我烦躁起来自己做错事才有烦心事!就是玄学上的倒霉罢了! 我正用手背抹着眼睛,钟齐昊沉默了几秒,说:“你很难过。” 他的语气很确定。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我没吱声。他接着说:“何必独自难过,你出来,我陪你,兴许会好一些。” 哈?别想趁虚而入,我又不傻。 我婉拒道:“你想多了昊叔,谢谢你,但我确实是在洗澡,刚洗完头发,还要一会儿。” 说话的时候我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的声音确实是哭完之后的,瓮声瓮气很明显,但事已至此,我就非得说自己没事,他能怎样?我绝对不会给他趁我防线薄弱搞到我的机会。 “……不过昊叔可以帮我随便拿条裤子吗?我,呃,刚拿的被水打湿了。我已经洗了头了。”我死鸭子嘴硬地说,绝对不承认自己刚才精神状态不好。 “嗯。”他应了一声。 为了防止他有那么百分之一怀疑我是为了勾引他才故意让他去拿裤子,我赶紧补上一句:“你拿了放在门口就好了,我等下自己开门拿,你别再站门口。” “怕我看到?”他冷不防语气微妙地来了这么一句,有点暧昧,我深感被冒犯,急忙严肃道:“毕竟你是长辈。” 他不说话了,听声音大概是离开了门前,过了会儿他回来,说:“给你放门口了。” “哦,那你走开了吗?”我问完抬手给了自己脑袋上一下子,特喵的,这脑壳不要也罢,我在说什么智障台词,看起来也太像故意装傻白甜勾引霸道 总裁了吧。 他倒也肯回答,说:“还没。” “怎么还没?”我顺嘴接了一句,然后又给自己脑袋上来了一下子。 我开始讨厌他了,不是他,我脑袋平白无故的不会遭这两下。 “和你在说话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不愧是花花公子,这就把责任推给我了,还趁机营造出了一种暧昧氛围。特喵的,搞不好我都不是小三,是小九小十,那个阿宝可真可怜,都说了不要搞医患恋情。 “那你赶紧走吧,我要开门了,你是长辈,不合适。”我再一次提醒他。 顾不上礼貌不礼貌客气不客气了,一码事归一码事,他让我当牛做马报他大恩可以,当小九小十不可以。实在不行我以后给他当会计行了吧? 好在他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就走开了,没再多说。可能是见我底线坚定,只好悻悻然作罢。 我无声地哼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小条门缝,目光所及范围内没看到他,也没听到声响,就赶紧再把门打开一点点,只从缝里挤出手去把挂在门把手上的睡裤拿进来,赶紧关上门,开始认真洗澡。 过了会儿,我洗完出去,没在客厅看到钟齐昊,却看到了沙发上的不速之客…… 一只铁包金四眼小狗,不胖不瘦刚刚好,长得特别标准、精神,干干净净的,原本安静地趴在沙发坐垫上不动,看到我之后,改成了坐姿,黑漉漉的圆眼睛认真看着我。 “……” 我没想到屋里会突然出现一只小狗,就愣神了一会儿。 小狗等了等,没等到我反应,就站起身,摇着尾巴呜呜了两声。 我被它叫回了神,急忙快步走过去,弯腰把它拎起来抱到怀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对不起我夹了,有点恶心,但在小狗面前夹声音是人类的本能,我坚信这一点。 我问着小狗,一边抬头张望四周:“……昊叔?昊叔?” 始终没人回答我,只有小狗在舔我手。 我想了想,悟了。 钟齐昊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不轨心思,他虽然风流但不下流,倒没打算霸王硬上弓,反倒对我生出了尊重之心。 当然,也不排除他还没死心,试图徐徐图之,享受泡我、让我软化的过程。噫,他以为他是牛奶我是饼干啊? 总之,无论如何,他就搞了一条小狗回来哄我开心。不愧是花花公子,但别以为我吃这套。小狗归小狗,狗归狗,我肯定不会被他狗到。 不过小狗无罪,所以我继续和小狗贴贴。真可怜呢小狗狗,要被人类亲这么多下~Mua~Mua~Mua~ 虽然人类略显变态,但小狗是自愿的,我亲它,它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那我们就是双向奔赴。!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54 章 我都快把小狗亲秃了,钟齐昊还是没露面,而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抱着小狗靠在沙发上都睡过去了。 这小狗真的很乖,我睡着的时候他不吵不闹不拱我,只是咬过沙发毯盖在我身上,它自己也钻了进来,蜷缩在我怀里和我一起睡觉。 而当我自己醒了后,还在迷迷糊糊,小狗就开始舔我。我低头看它,它抬头看我一眼,继续舔我,舔得我手腕湿漉漉的。 我一把抱起它,问它干嘛呢,它哼哼了两声,摇着尾巴扭头看我卧室的方向。 ……嗯? 我愣了下,看了下卧室,看了下它,不确定这是不是巧合。你知道的,人类总是喜欢自以为是地给动物的行为冠上自己的理解。 小狗低下头继续舔我。 ……大概,是巧合吧。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大半夜了,确实该回房睡觉去了,这沙发再舒服,睡久了也终究没床好。 不等钟齐昊了,等了也没意义,我还能跟他一起睡咋滴?呵。 我就抱着小狗去卧房睡觉了。 小狗能感受到人类对它的喜欢,特别兴奋,在被子上转了好几圈。 我坐进去后,它跑过来隔着被子踩在我的肚子上,标准坐姿,挺着胸,高昂着头,特别神气地看着我。 就是不知道在神气什么。 可能因为,人类毫不掩饰的热烈单纯的喜欢就是小狗能够神气的底气吧。 对人类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惜的是,我没有这份底气。 真羡慕这小家伙啊。我这么想着,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它没闪躲,让我捏,继续用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看着我,好像它是什么守护神。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眼睛就一酸,差点儿哭出来,简直莫名其妙。我忙睁大眼睛,用力地、快速地眨了几下,来不及滑出眼眶的泪水就这么消失了。 小狗终于有了动作,它站起身,上前一小步,靠在我胸前来舔我的脸。 我顺势抱住它,小声说:“我没事。” 可是马上眼睛就又酸了。我不想让它看见,就一直抱着它不松手。还好这只小狗特别通人性,并不挣扎。 小狗的体温暖烘烘的,气息均匀,很催眠,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但又好像没什么不习惯,我太困了,就没去在意。 …… 翌日我醒来时,小狗不见了。 我一开始并不慌,以为它醒得早自己玩去了。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没给小狗取名字,就暂且先以“嘬嘬”代替。 不料我嘬了大半天,它都没出现。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开始不安,掀开被子下地去客厅找,一路继续嘬嘬。 “嘬嘬,嘬嘬,嘬——” 我猛地停了声音,和坐在沙发上回头看我的钟齐昊四目相对。 看我干嘛,又不 是叫你,你哪能比得上那只小狗万分之一!小狗才不会是脚劈叉成十三条的渣男,等我有钱了就把它绝育。 “……你在找——” /“……你有没有——” 他跟我几乎同时出声,又几乎同时收声。沉默几秒,我清清嗓子,问:“昨晚那只小狗是你买的吗?它去哪儿了?我昨晚把它带进我房里了,但刚刚没找到它。” 他也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不是我买的,可能附近谁家散养的吧,昨晚你洗澡的时候我要出门,一开门它就往屋里跑,赶不走,我就随便它了,今早上我过来,一开门它就往外面跑。” ……噫!怎么狗都是渣狗啊!所以昨晚那是逢场作戏吗?! 什么眼里只有我一个要忠心守护我一人都是假的吗?!我知道这都是我脑补的,它自己没说过,但它也说不出来,而它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啊!就和眼前这个渣男一样,什么都不说,但就是把暧昧给到位。 “你没事吧?”渣男斟酌着说道,“若实在喜欢,一会儿去买一只。” “不用。”我气不打一处来,含沙射影道,“喜欢又怎么样,喜欢也只能喜欢一个,前一个还没死呢,就养下一个,多少有点太薄情了。”停了下,补充道,“不是希望前一个死掉的意思,没有这个意思。主要是谴责渣……狗。” 钟齐昊的脸色越发复杂微妙,欲言又止了好一阵,最终给了我一句:“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呵呵,信你是这么想的还是信朕是秦始皇? “也许它之后还会过来。”钟齐昊说到此处犹豫了一下,问我,“你希望它过来吗?” “爱来不来。”我高贵冷艳道,“谁稀罕吃两家饭的啊。” 他不说这个了,改而让我去洗漱,简单吃点儿早饭就去接上我妈到处逛逛。 说到我妈,我顿时萎靡起来,夹枪带棒骂渣男的劲儿都没了,灰溜溜去洗漱。 等我灰溜溜洗漱完出来,在餐桌旁坐下准备吃东西,对面的钟齐昊开口道:“你自昨日接到你母亲后,便似乎一直郁郁寡欢。” 我低着头吃东西,没接话。 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说:“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母亲当年不过都是为子计深远,哪怕方式手段令你受伤,却也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佳途径,毕竟她也只是一介农妇,所能想到的有限。” 我哪能不知道这些?可…… 我一时间烦躁起来,随便找了根刺就挑起来:“你才农妇!农妇怎么你了?” 我自然知道他并没有心存贬低农妇的意思,只是在客观说事儿,可我不够客观,我很主观! 然而,看到他愣了一下之后立刻道歉的样子,我马上就后悔了,张了张嘴,想道歉,却又说不出口,一时之间僵在这儿了,尴尬得不行。 想来想去,我腾的起身就要逃离现场。 “于彦!”他急忙叫我,可我不听他的,继续逃窜。 他便也起了身,一把拉住我,这还不够 ,竟把我拉到了他的怀里搂住。 “”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也许疯了的是我。但他肯定也不正常。 他微微皱眉看着我,好像我对于他而言很棘手的样子。可能是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吧。很好,现在他见识到了。我就是这么乖僻古怪、过河拆桥。 “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你好好高考,现在我已经考完了,我所知道的关于钟家的事情早就整理好交给你了,我和你的交易算是结束了吧。”我推了下刚才慌乱中歪掉的眼镜。 这副眼镜是他带我去配的,但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近视了,只是没钱配眼镜,老师不让我坐前排,我只好在最后一排眯着眼睛看讲台,恶性循环,原本只是轻微近视,度数逐渐长高。 其实我知道,哪怕说得冠冕堂皇,我和他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但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收益远远大于他从我这里所得到的。所以我还是欠他恩情的。 可是以正常途径,我还不起。至于他希望的那种不正常的偿还方式,我不愿意,宁愿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也不愿意。这个世界已经够乌烟瘴气了,我不能给它添砖加瓦。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只好继续说下去:“所以……所以,我会尽快搬出去,以后我们就当互相不认识吧!” 他开口了,说:“现在还不能。我还没把钟家料理干净。你若避讳,我尽量不再来便是,你不必搬出去,保镖也依旧跟着你。” 我垂着眼角看自己的拖鞋:“可是这样一来,我欠你的就更多了。” “这对我而言如九牛一毛,你根本无需挂怀。”他说。 哦哦,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些只存在于我奢想中的东西都只是九牛一毛,人生来可真是不公平啊。 “好了,先去吃东西,”他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这几天先照原计划,我和你一起陪你母亲观光,防止钟旋和那个邪祟突然冒出来,你又要保护你母亲,又要保护自己,恐怕防不过来。其他时候我不在你面前出现。”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不会跟你那什么的,你想想阿宝,他太可怜了。”我只能这么直说了。 他又开始欲言又止,半晌,轻叹一声,道:“就是阿宝让我多照顾你……” 我打断他的话:“不信。你胡说。” 他嘴角微微抽了抽,然后说:“其实你是阿宝失散多年的……” 我抬起头,把无语加鄙视的表情给他看。 他自己都知道这言辞之荒唐,咳嗽了一声,说:“总之,先去吃东西吧。” 我想了想,与他一同回到坐席再次吃早餐,吃着吃着,我悄悄掀起眼皮子瞅他,却与他瞅着我的眼神冷不防撞上。 我急忙把自己的眼皮子盖回去,咬了口三明治,嚼了嚼,想了想,别有用心地问:“你和阿宝是怎么认识的?” 提醒他,也是提醒我自己。 从现在开始, 我要把阿宝这个话题贯穿我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阿宝是一记警钟, 只要我哐哐地敲,我和渣男的灵魂就早晚能被彻底净化。 他倒并不排斥这个话题,在自然中我还听出了几分愉悦,不由得抬眼看他一下。 “我与阿宝,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有点儿疑似炫耀的语气。 哟~我~和~阿~宝~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你还搞东搞西!我狠狠剜他一眼,赶在他给出反应之前火速低头继续啃三明治。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 我顿时冒出了另一个想法,抬眼再度看他,警觉地问:“阿宝是不是和我血型骨髓什么什么相配……需要我捐给他?” 他微微一怔,随即否认:“不是……” 我不等他尾音落下,爽快道:“可以。” 他又是一怔。 “我说真的,可以。”我冷静无比地说,“但要确保不伤我性命,此外,我需要一笔钱,这很合理吧,毕竟以后肯定少不了去医院休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要一个铁饭碗。” 看似狮子大开口,但留给了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大不了不需要安排工作。 到这一刻,我忽然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我果然是我妈和于振邦的亲生儿子。 好像我和他俩没什么不同,我也会这么功利地做一件事情,为了牟取利益而如此市侩,哪怕是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商品。 钟齐昊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再度开口,声音里不复刚才的轻快,低沉里带着几分嘶哑,甚至是隐忍(不知道他在隐忍什么东东),说:“无需你做这些,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付出,你只要接受就好,这一切都是我不需要你任何回报给你的。” 我不信。我凭什么。 话都说到这里了,我索性也平静了下来,无比的平静,说:“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请你直白地说,否则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我不是小孩子,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你这样我反而会很惶恐,难免胡思乱想。不如你直接说。” 停了下,我赶在他开口前说:“但如果是想睡我,那就免开尊口了,我不接受,你也别说出口来,不好听。其他的你可以说。” 他带上了几丝烦躁问我:“我说我真的不需要你任何代价,这很难让你相信吗?” “对,很难。”我诚实地回答。! 第 155 章 沉寂,长久的沉寂。 最后是钟齐昊开口打破了这沉寂。他用一种示弱的语气说:“时候不早,该出门了,昨日与你母亲约好了时间,恐她担忧。” “她不会担忧的”这六个字在我喉咙眼儿里打转,终究没说出来。这是我和我妈的纠纷,不要显眼到钟齐昊一个外人面前去。 何况,他都示弱了,我又何必咄咄逼人,反正……有些事情,彼此心里已经有底,这就行了。 我如此想了想,按捺下自己的情绪,安安静静地吃了早饭,收拾了一下,和他如约出门。 原本的计划是带我妈到各大景点走马观花一圈,但很明显是白用功,她对这些名胜古迹的兴趣还没有她对这些地方的门票需要多少钱的兴趣大。 一看要门票,她就这不想去、那不想去。 好不容易把她给哄进去了,她低着头的时间比抬头的时间长。 一问她却就是在看。看什么?蚂蚁吗?我疑心她是故意做这样子给我们看。 行吧,虽然她扫兴,但如果她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逼着她看,算我不对。钟齐昊也是这么想的,走了两个景点,他就决定改变计划,带我妈去购物。 先是去商场,可我妈连商场大门都不肯进,死活不肯进。没办法,只好去小商品步行街,私人商贩大卖场,一条阿姨风连衣裙十几块钱的那种。 可哪怕是带她去这种地方,她也一副心无波澜、啥也不爱的模样。说要给她买吧,她一个劲儿地说不要不要、不喜欢不喜欢。 可她明明是喜欢的,看了好几眼,还上手摸了。只是一看价格,就瞬间“不喜欢”了。 我没理会钟齐昊和我妈拉扯,当机立断,直接拿了东西朝收银台走。 她猛地追上来,劈手从我这儿把衣服抢过去往货架上一扔,满脸刻意作出来的嫌弃表情,拉扯着我,边往外走边刻薄地说:“这里的衣服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一旁店员的眼神火辣辣地往我脸上抽。 我被她拉出店门,刚一出那道塑料帘子,外头的热浪就迎面扑来,叫我一瞬间头晕目眩,背上突的仿若汗毛炸开一般,一个激灵,烦躁异常。 她还在边拉我边说:“回去吧,这么热……” 我忍无可忍地甩开她的手,没看她,看着钟齐昊,绷着脸说:“回去吧。” 钟齐昊还没开口,她赶紧附和:“对对对,回去。唉,那酒店赶紧退了,我昨天问了下,一晚上一万块!” 她冲我用手比着数,义愤填膺地咋舌:“皇宫啊?哪儿来这么多钱?我问了好几遍……吓死我了,让她们退,死活不给退,这不坑钱吗!我吓唬她们说要报警她们都不怕,特别横!都是□□……” 我脑补了一下她胡搅蛮缠酒店工作人员的场景,两眼一黑,越发呼吸不过来了。 钟齐昊解释道:“于彦那里住不下,所以暂时只能请伯母你住酒店……” 她抢白道:“我回乡里去咧!不住他那里!我回去!” 我没法儿再在这里待了,抬脚就走。 “于彦!”钟齐昊仗着手长,一把拉住我,放低声音劝道,“你妈只是为了你节俭,你摆这样子做什么?” “你问她!”我崩溃道,“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我妈听了这话在旁边接话,声音也硬邦邦的,她居然还来气了:“我不想做什么!非要我来……我说了不来不来……赶紧放我回去,得准备秋收了。” 钟齐昊都很无奈:“阿姨,我说了,以后你不需要再回乡下种地,于彦已经高考完,他想接你过来住。” 我闻言在心里冷笑。 果不其然,我妈固执地说:“他顾好自己就行了,我才不来。你们赶紧放我回去。来时我就说了不来不来,非说要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瞎折腾,过来一趟就几千块,钱不是钱……” 钟齐昊对她倒是很有耐心,说:“钱都是我出。” “你出就不是钱啦?”我妈提高音量,嚷道,“而且你跟小彦不沾亲不带故的,凭什么花你这么多钱?以后不还是要他还?” 钟齐昊正要回答,我打断他的话头,冲她说:“我被他包养了。” 场面在一瞬间凝固下来,钟齐昊转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我。 就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自称麒麟呢,长颈鹿精都不给这个妄想症患者当。 我妈则是愣了十来秒,然后自欺欺人刚才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被他包养了。” “……啥意思?”她问。 “意思就是,我被你扔在这里,于振邦恨死我了,对我很差,他儿子还总是欺负我——别扒拉我!”我扭头冲钟齐昊吼了一声,然后继续对我妈说,“我活不下去了,只能卖身给钟齐昊了,所以你赶紧用吧,这些钱你不用他也已经睡过我了,你不用就白亏呜呜——” 我使劲儿掰着钟齐昊捂住我嘴的手,但这家伙手劲儿贼大。 “天气太热了,回车上冷静下。”他冲我妈说,“于彦瞎说呢,您别瞎想。” 我妈惊疑不定,看看他看看我再看看他,脸都白了。 “叛逆期。”钟齐昊冲她解释。 我勉强扒开了他手一点点,说道:“你怕什么,我妈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只会让我忍忍!忍到出人头地!以前我被钟旋欺负跑回去,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她根本不在乎我遭遇了什么,只要我能出人头地就行!” “于彦!” 我看向我妈,冷笑道:“我现在就出人头地有出息了,钟齐昊多有钱你都想象不到,比于振邦有钱多了,你干嘛还舍不得花?你到底想干嘛我不知道!把我扔在于振邦那里,你不就是为了我有出息了养你嘛,现在又这里舍不得那里舍不得干什么?!” 到最后我已经是在歇斯底里了。我自己知道自己这一刻有多么失控,多么疯狂, 多么绝望。 天气太热了, 我便承受不起这最后的一根稻草。 我妈脸色惨白, 浑身颤抖地瞪着我,以一种可怕的眼神。 她的年纪并不大,可长年累月的苦难生活令她哪怕是比寻常乡下的同龄人都更显老,皱纹条条道道非常明显,眼珠子都已经浑浊。 现在她狠厉地瞪着我,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来责打我,就像当年一样。 我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极度后悔和害怕。 我为什么要发那种疯?明明我应该体谅她,明明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她舍不得花钱如钟齐昊所言是为我节俭…… 可是,我恨死了她的这些为我好。 她绞尽脑汁在她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中为我铺路,她不是为了自己享受,是为了让我能有光明的未来,我却忘恩负义地因此对她充满无法释怀的怨恨。我就是传说中的白眼狼吧。 可是,我真的受够了。 哪怕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已经高考完了,马上就要捱过去那些苦日子了,可是,她现在却对我说,她并不想来这里见我,她还是要回那个破地方继续过那种破日子。 那我所忍受这么多年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忍白受了吗? 她自以为伟大地为我燃烧自己,却其实不仅是在努力照亮我的路,同时还是残酷地把我架在这簇火上烤。 她的牺牲精神令我窒息。 而我的窒息是对她恩义的背叛,这令我无地自容。我完全找不到出口。 我正这么想着,她突的比我更激动地尖声叫了起来:“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你好!我做这一切都只是想你好!” 原本我消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又蹿了上来:“你——” 钟齐昊猛地打断我的话,沉声道:“在街上吵什么,都在看你们。去车上说。” 他来拉我,被我甩开;改而去拉我妈,被我妈甩开:他也恼了,强行一只手拽住一个往停车场拖。 我妈没再作声,让他拖,我却索性一路继续发疯,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可惜还是被他塞到了车里。 司机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们这群神经病。钟齐昊让他打车自己回去,他二话不说,立刻下车跑路。 我们上车后,钟齐昊叹气道:“你俩都冷静一下。于彦也是心疼阿姨你,他一直想——” “我没想!”我窘迫地怒吼。 “你先住口。”他冲我说。 “凭什么我住口?你住口。”我正要继续说,猛地见我妈身子晃了两下,两眼发直地往车门上软倒,吓我一大跳,下意识去扶她,“妈!” 她撑着一口气推开我,说:“我一辈子为了你,你那么恨我……我死了你就如愿了!我知道你就是恨我那时候把你扔到于振邦那里,你这不知道好歹的……怎么都跟你说不听……” “阿姨……” 她横眼看向钟齐昊,隔着袖子一把抓住他的小臂,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特别狰狞。她咬着牙问:“我问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钟齐昊没挣扎,麻溜道:“没什么关系,我是于振邦老婆钟秀琪同父异母的弟弟,回来抢家产的,于彦常年待在他们家,我要从他口中知道关于钟秀琪他们的消息,所以做了笔交易,就只是这样。” 我妈将信将疑地看向我。 事到如今,我怕她被我气死,只能低声说:“就是他说的这样。我刚才是瞎说的,为了气你。” “你……”她虚弱地抬起手指了指我,很快就无力地掉了回去,另一只手松开了钟齐昊,一个劲儿地大口喘粗气儿。 我忙对钟齐昊说:“送我妈去医院。” 钟齐昊点点头,去了驾驶座,一边叮嘱我给我妈系好安全带,一边自己系好,从后视镜看了眼我俩,就开车了。 我妈一路小声嚷嚷着不要去医院,她没事了。钟齐昊当没听见,她就改而骂我,我也当没听见。 她没法子,开始骂老天爷造孽。但老天爷肯定也不会回应她啊。她就骂她自己命背。 最后我都被她气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小丑似的。 我抬手抹了把脸,不经意间一抬眼,在后视镜里和正看我的钟齐昊的眼神对上。他对我露出一个无奈的安抚的表情,我犹豫了一下,飞快移开了目光。! 第 156 章 虽然我妈一路上都在嚎她不要去医院,直到了医院还在嚎,但把她摁到医生护士面前后,她的声音就逐渐弱下来,面对医护人员开始发怯。 对方应对这种老一辈都总结出经验和手段了,和我、呃,主要是和钟齐昊交换了眼神后,取得了病人家属的同意和暗示,故意将脸板得十分严肃,加上白大褂的加成,我妈怂了。 她接受全面检查的时候,我和钟齐昊坐在走廊里等。我反正是不想说话,不想搭理他,绷着脸,低着头,孤立全世界。 钟齐昊起身去走廊拐角处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我听到了不大不小两次水瓶滚落的声音。 “给。” 没多久,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出现了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 我自然是没接,继续自闭。 僵持一阵,水瓶收回去了,他坐回我身边。 我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下位子,跟他隔开一个。实在是因为最多只能隔开一个,否则我就要掉地上了。 “我又没得罪你。”他的语气莫名有些委屈。 我还委屈呢。 过了会儿,他低声解释:“我是捂你嘴了,可那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都在看。你素来脸皮薄,那一时冲动没顾上,我若不及时将你们拉走,你事后回想起来必然懊恼羞愧。” 说得好像多了解我似的。 他沉思一阵,开口道:“其实我又岂会不明白你的心情。我亦有父母……”他略略停了几秒才接着说,“亦与他们有些纠纷。” 哪来的“们”,你妈不早就过世了吗。 但我就算此刻再如何气恼,也不可能这么去踩他痛脚,只好继续闷头听他在那编。谎话精。 他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娘就不说了,她亦是身不由己,被邪念侵体,生下我即被封印。而我爹虽是麒麟族一族之长,却只能坐视我自幼被抽走灵骨,遭到放逐,甚至几度被杀掉,最后流落人间。” “……”别说了,求你,好尴尬。 但凡他编个现实点的故事,哪怕是狗血剧,我都没这么尴尬。刚路过俩人,听他在这儿说,频频回头,眼神中充满了问号。 我知道他们在疑问什么,这家医院的精神卫生院(就是看精神病的部门)离这栋大楼隔着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们肯定是在想怎么病人跑这儿来了。 钟齐昊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继续声情并茂道:“我亦一度怨恨我的父亲,至今仍不能与他和解。我其实已知他当年的为难和迫不得已之处,只是终究难以释怀。” 我也很难释怀。刚才过去的那俩人都已经到了走廊拐角处,不肯走了,假装研究自动贩卖机,但我知道他们在偷听这边的精神病发神经。 我把头低得更低,悄然用手扶额,遮住那俩人的视线,并且营造出不认识旁边这人的假象。 谁家认识的人隔着一个位置坐啊?所以是真不认识,真的。 钟齐昊一时没接着再 说,数秒之后,他说:“他们走了。” 我下意识抬头看向走廊尽头,果然那俩人不见了。收回目光时,与钟齐昊对上视线,我不自然地快眨了两下眼睛,扭头看另一边。 他接着说:“因此,我着实能够明白你的心情。” 你明白个der。 我回头看他,冷声说:“照你这么说,你自己都没跟你爸和解,怎么说我就一套一套的了?” 他竟一点都不惭愧,理直气壮地说:“能医者不能自医,古来如此。” “……”OK。低估了你的厚脸皮。 我在心里给他竖个大拇指,表面上只给他一个大白眼,扭回去继续看别处。刚刚算我输,我干嘛废那话。 他竟敢来拉我,还用一种微妙的、暗暗地拐了八百个弯的肉麻腔调叫道:“阿宝……” 我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火速甩开他手,怒目而视:“别碰我,我不是阿宝!” “其实你就是阿宝。”他看着我,说,“我原本心想,你会逐渐恢复记忆,若自己先说破,你不一定会信,便索性不说。却不料近来你我误会颇多,事到如今,不如说了。” 谁懂啊,黄连都苦不过我的命。 为什么要在我因为我妈烦得不行的时候这个家伙开始发病啊。哪怕一个一个排队来我都认了,这么卑微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 看他那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我甚至都不怀疑他是要渣我,而相信他纯属发病。 我忙于在心中绝望哀嚎,就给了他空间继续发神经,一通流畅发言,编出一个故事来。 在那个故事里,我和他都来自一个存在玄学的古代时空。 他是麒麟,我是阿宝,我和他是一对儿,并且遇上了仨朋友,结伴走上了刷地图取宝物救他妈的少年热血历险故事。 结合他幼年目睹妈妈跳楼之后疯了的现实背景,其实挺心酸的。大概是因此他给自己造了一个梦罢了。 为此,我欲言又止了好多回,始终没狠下心来打断他的话。 众生皆苦。我心里只有这四个大字。但转念想到钟旋一家,又觉得这四个字是放屁。 钟齐昊已经说到此次我们从那个古代穿越到现代了,地府啊判官啊都出来了。牛不牛逼,判官是我义子,我就问牛不牛逼。 “阿宝,此次除开麒铃铃,我亦想解开你的心结。当时我在地府之中……”他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声,缓声说道,“看到了你作为于彦此世的磷灵回忆。” “我知你对此世母亲的感情深厚,怨念颇深,便只是想助你达成所愿,不再那般遗憾痛苦。” “你明明自己深知你母亲是为了你好,又知她固执,就何必故意与她争吵。你又心肠软,事后还不是自己悔不当初。”他道,“我自磷灵记忆中见到你后来与母亲冰释前嫌,十分和睦,可恨造化弄人,你英年早逝,临终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不得不含恨而去。如今重来一世,我不想你徒费光阴。” 他说得情真意切, 就算我明知他是在发病瞎掰, 也不忍心说他重话。想了想,我硬着声音只说:“不关你的事,你别管。”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阿宝。”他说。 我能烦死,低吼道:“说了我不是阿宝!再吵把你送精神病院。” “我都能带着你在天上飞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难道要亲眼见到我的麒麟之体?”他问。 说到这我就来兴趣了。我扭过头看他:“来,变一个我看看。” 我俩对视了十来秒,他悻悻然地说:“如今是末法时代,我身受压制,日常难以施展法术,那日是情急之下爆发了才……” 我接话道:“那天情急之下,其实我晕了,一切都是我在昏迷中产生的幻觉,这种电影我也看过一些。” 见我是坚定的科学信仰者,他洗不了我脑,弥天大牛吹失败,只好转移话题:“且不说这个,一会儿你欲如何?真将她送回乡下?” “不然呢?”我反问他。 他却道:“你问我,我怎好作答?那虽是我岳母,我与她尚且不熟。” “……” 好好好,你很好。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反复深呼吸,最后说:“她要回去就让她回去吧,不然绑架她啊?” 他想了想,说:“也罢,这年代交通发达,若你反悔,再接她来也不过一日路程。” 收声啦你! 我狠狠地剜他一眼,他却反而朝我笑了笑,自以为很帅很温暖,其实呵呵。 不多久,护士出来叫我们进去。我们进去办公室,医生说了一堆话,大意是我妈太操劳了,身体负担太大,以后最好减轻劳动分量,不然要不了多少年,不等老了,就会受不住了。 我妈满脸写着不服,但面对医生她敢怒不敢言。 等出了办公室,她讪笑着送走护士,扭头就把脸一变,开始嘀咕医院医生都是为了骗钱。 我正要跟她说我不管她了,她爱回那个破乡下继续吃苦受累就去吧,钟齐昊抢白道:“我在这边有一个别墅,没空去住,房子总不住人不好,要请个保姆,月薪……”他略一沉吟,说,“二千。” “……” 二千对于燕市住家保姆市场来说堪称黑工不如,周扒皮再世都没这么扒的,但对我妈而言,堪比十万。因为在那个破村子里,确实就是这么个水准环境。 倒不是说在村子里吃喝拉撒一年的份全加起来二千都用不到,只是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自给自足,或者以物换物,直接用钱的地方少,就容易略过。 钟齐昊说二千显然是经过衡量的,再多,我妈反倒要心生疑虑和惶恐。现在这正卡在她惊艳又能接受的边缘线上。 她眼睛都瞪大了,连连咋舌感叹燕市果然富贵。 这富贵冲晕了她的头脑,令她都忘记了刚刚还跟我冷战着,苦口婆心地反复叮嘱我将来大学要好好读,毕业后争取留在燕市找份好工作,那所有曾经吃过的 苦就都没白吃。保姆都有二千一个月,大学生不得六千九千啊? 我:“……” 正如钟齐昊所言,我确实能理解我妈,不但理解她的出发点,还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形成那一套逻辑。那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逻辑,而是她这一辈人、和她过一样的苦日子的一个群体的共有逻辑。 一直以来都过得太苦了,又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被困在一个相对封闭的、落后的地方,经年累月,便麻木得对苦难免疫了。 对于他们而言,甚至不吃苦会引发怀疑,只有吃苦才能踏实,也只有吃过苦,才能有不再吃苦的那天,哪怕这一天就像是吊在驴面前的萝卜,永远都只能看到,永远都追不上这一步之遥。 就像《骆驼祥子》里的那句话,祥子到死都觉得是自己不够勤奋。 所以她就算知道我在钟家被欺负,也依旧要我坚持。 所谓熬过苦难就能幸福,这是那些享福的人对苦难的人设下的一场滔天的阴谋,是世间最恶毒的洗脑。 我能理解她,只是无法接受。我应该更理性。如果我足够理性,我就会冷静地用理智去应对她,而不是情绪。可是我做不到。 我刚刚接触心学时,嫌弃的想这玩意儿怎么就被吹上天了,说到底不就一句话:知行合一。怎么就只是做到这点就能成圣人了?很难吗?圣人标准这么低吗? 后来我发现确实是贼特喵的难,难于上青天。但凡一个人真能达成这种境界,我仅代表我个人承认这绝对够资格称圣。 钟齐昊趁我妈说累了的空隙,缓缓说:“找外人,我却怕手脚不干净,那是新房,东西都是新的,外国进口的。我不常去,新闻里有那种背着业主把家具甚至房子都卖了的。” 我妈急忙附和,说那是,她听村里去过城里打工的谁谁说过,是有这种人,你可得千万小心。 “所以,要不这样,伯母你来帮我看房子吧,你是于彦的妈妈,熟人,我给你二千五一个月。”他说,“离于彦也近,以后他读大学了,周末你能给他做个饭吃,外面饭不卫生。” 我妈惯性地附和是是是,外面的饭可脏了,听说都是老鼠肉死人肉,火葬场里偷出来的。 我:“……” 她正要详细转述从火葬场偷死尸运到菜市场的都市恐怖传说,突的反应过来,问:“我?” 钟齐昊无比自然地用无辜的面孔问:“你应该不会卖我房子和家具吧?” “当然不会!我不是那种人!”我妈激动地说。 “我想也是。”钟齐昊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可是……可是……”我妈可是了好几下,自己都不知道要可是什么,许久才讪讪地往下说,“我……我要回乡里……” “你无非就是怕自己给于彦增加负担,可如今有份这么好的工作,包吃包住包水电煤气网络,你只要略加节俭,每个月存二千都有可能。”钟齐昊用月入十万的传销头子般的语气说着这些话,“这些钱存下来,都是于彦的。” 我妈再度惯性发作:“是,是,肯定都是他的,不是他的是谁的,我就这一个儿子,我的都是他的……” “这不就是了?”钟齐昊淡淡道,“阿姨你在乡下,一年能存几块钱?你少赚这二千五,其实就是于彦少了二千五,他在大学里就不能买名牌书包,有些势利眼就会看不起他。” 我妈开始自闭,不说话了。 “于彦还得天天吃死人肉。”钟齐昊再接再厉。 我妈猛地张嘴,却又很快悻悻然闭上,表情十分纠结。! 第 157 章 就在我妈仍有所迟疑之时,钟齐昊来了一记重锤,说:“他将来毕业,买不起房,怎么结婚?指望他爸爸吗?” “那能指望得上?”我妈狠狠地撇了下嘴,以表示对于振邦的不屑。 然后她欲言又止了一番,说:“可是乡下还有小彦的爷爷奶奶要照顾……” “于振邦的亲生父母,他都不担心,阿姨你担心什么?不如担心自己的亲儿子。”钟齐昊淡淡道。 我妈遂被说服了。 她火烧屁股地催着钟齐昊退了酒店的房间,钟齐昊能省很多钱,她则能早点去上岗赚我读大学时买名牌的血汗钱和我未来小孩的奶粉钱。 我对她和钟齐昊都无话可说,感觉他俩挺适合当亲母子的。 至于因为这件事我又欠了钟齐昊多重的人情和财物,我已经放弃思考了。我现在一整个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破布娃娃状态了。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就这样吧,由我堕落、放我颓废,一切都已无所谓。 反正,钟齐昊也已放飞自我。他从那日开始,私下里坚持洗脑我叫阿宝。 而且这老小子蔫儿坏,你懂那种感觉么,他会趁着我在分神做事,冷不丁地叫我一声阿宝,这谁不中招啊?我好几回下意识地回应。 这事儿搞久了,我好像恍惚间真分不清我和阿宝了,好像我真是阿宝了。 我严正地想他提出反对,他就嘴硬坚持说我本来就是阿宝。 我一度怀疑阿宝是不是真的并不存在。这老小子怕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瞎编了这么个人的存在吧!若不然,就忒那什么了。 情敌、咳,不是,反正就是,那什么,阿宝不存在,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好的是,他不存在;糟的是,钟齐昊要么是精神病过于严重,要么是过于渣男,反正都挺棘手的。 在我的纠结中,高考的成绩出来了。 我的分数出乎自己意料的高,虽然对新鲜出炉的状元实则并不构成威胁,但也堪堪能称上一句直逼对方。也就差个二十来分吧。 要不是钟旋那个王八蛋龟孙子乱我心神,害我没吃数学场之前的中午饭,搞不好这二十分的差距就没有呢? 我妈和钟齐昊倒是都特别高兴。 钟齐昊在一家五星大饭店里搞了个席面,山珍海味流水似的往我们桌上送,他还不坐包间,做的大厅,看到不认识的人进来吃饭,非要送人家几道菜。 我妈这回都没叨叨他挥霍。要知道我妈这人,平时别人花自己的钱,跟她毫无关系,她都能叨上几句,村头大妈聚会的核心人物。 她如今只是老老实实地坐着吃她的,吃到高兴处,极为刻意地提高音量对我说:小彦啊!你虽然这次就比那个高考状元低个二十来分,你也别骄傲,啊,自己好好想想这二十分扣在哪里,怎么就少这二十来分呢!啊,虽然新闻里说你这还行,你可别真以为自己还行!你比高考状元少二十分咧!虽然你跟他以后读一个大学,啊,那分数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差别的。 我:“……” 吃了钟齐昊菜的客人闻言,善于人情世故的谁不得过来问几句、夸夸我? 我妈其实来了这么些日子,一直怯于和不认识的人社交,既是为了她的身份,也出于她浓厚的家乡口音。 但今天她豁出去了,明明滴酒未沾,愣是微醺起来,脸颊都是红的,眼睛亮晶晶,主动跟过来询问、祝贺的陌生人吹起来。 对方若听不懂,搁平时她肯定就难为情地闭紧嘴巴再不肯说话,可今日对方露出没听明白她乡音的表情,她就特耐心地放慢语速咬着音,非要说得人家明白为止。 行呗,难为情的只有我呗。 我埋头吃菜。 正吃high着,我听到我妈热情昂扬的声音猛地直降八度,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于、振、邦……” 我一怔,抬头看她,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了于振邦一家三口。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钟齐昊,这老小子极为敏感:“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他们突然来这,不是故意安排。你如此怀疑我,甚至不愿承认自己是阿宝,日日夜夜都令我心中无比难受。” 那你继续难受着吧,啊。! 第 158 章 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就现场情况而言,眼红的只有我妈。 钟旋好似眼红了一下下,又好似那一下是我的错觉,总之,很快他就和他那对爸妈一样,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要继续赴他们的宴去。 可就在此时,第三方横空出世,勇当搅屎棍。 “哎!这不是……” 来者是姓钟的对家,表面笑呵呵,背地里恨不得插对方三千刀的那种死对头。姓王,叫王砥砺,长了张低配弥勒佛的脸,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巧在今晚王砥砺似乎在这酒店也有个饭局,刚刚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大老远的见着了钟家三口和钟齐昊,就笑着高声打起了招呼。 虽说私底下已经你死我活地撕过许多年,面上却还是得过得去,尤其是此刻周围有这么多人。钟秀琪夫妇向来好面子,便客气地回了个招呼。 至于钟齐昊,这叔一向牛逼轰轰,听到声响只淡淡地瞥了王砥砺一眼,屁股压根没从椅子上挪开过哪怕一秒,低头继续夹他面前那条红烧鱼吃。这叔超喜欢吃鱼,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维护他的麒设。 我早上的时候还问过他要不要了解一下cspy,他了解了大概五分钟,深感自己被冒犯。 王砥砺周围的人是一个圈子里的,自然也都认得钟秀琪夫妇和钟齐昊。虽说他们站队王砥砺,可如今王砥砺主动出声,小弟自然要捧场,便纷纷也和钟家的打起招呼来。 钟秀琪夫妇同样看似客气、实则矜持高贵地回以招呼,可钟齐昊这回去连眼皮子都没抬了,只疑似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鱼还是要没刺才好吃。” 入戏太深只会害了你,大叔。 本来事儿到这儿就该算了,大家原地散了各吃各的饭,不料王砥砺突然扬高音调来了一句:“哎,小彦也在啊!” 钟齐昊的筷子没停,转动桌上圆盘,夹了一块炸鱼块。 钟秀琪夫妇从没有把我引进过他们高贵的上流圈子,偶尔他们家来客人,他们都会让保姆提前知会我,暗示我要么去外面待着,要么就在自己的小杂物间里别出来,直到客人离开。 我一直安分守己地遵循他们的规矩,避免被他们嫌弃。只有一次,我明明一直没喝水,却不知为何突然尿急,憋得膀胱都要炸了,睡觉转移注意力都没用,根本睡不着。 我拿着杂物间里唯一能用来装大量液体的、用了好几l年的水壶看了又看,始终无法痛下决心,最终搁下水壶,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上厕所。 就在我要成功进入洗手间的那一刻,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衣领子。是司机。 他面无表情地把我从后门拖出去,扔在腊月鹅毛大雪的夜里,让我三个小时后等客人走光了再回来,否则我会给钟秀琪丢脸。他甚至不肯给我回屋去拿下外套的机会。 我穿着室内单薄的衣服在雪夜里瑟瑟发抖,仰头盯着窗户里透出来的亮如白昼的光,听着淡淡的觥筹交错的声音僵站了一会儿 ,转身走了,在大约一公里外的天桥底下角落里蹲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 ……可即便如此,若王砥砺确实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我也不会感觉奇怪。王砥砺估计连钟家庭院里有几l个蚂蚁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这人突然发难,我还是忍不住愣了下,下意识地将目光从吃鱼狂魔钟齐昊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脸上。 其实不止王砥砺,估计他们那破烂圈子里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儿我的存在,毕竟这么大一个人,以前天天在钟家进进出出的。 不过,推算下我和钟旋的年龄,显然于振邦并不是和钟秀琪在一起后才有的我。 大不了他是二婚嘛,我是他前妻生的孩子,甚至哪怕我只是他前女友未婚生育的孩子,这都不能算他的什么把柄,说出来除了给钟秀琪心里添点堵,没别的意义。 所以一直以来这事儿大家都有默契地不提,没必要搞得跟小学生一样,什么无关痛痒的东西都拿出来说道。 这会儿王砥砺却当众把低调的我给点出来,百分之两百不怀好意。 果然,他叫完我,见我没回应他,并不在意。或者说,比起我的反应,他更在意钟秀琪夫妇和其他人的反应。 钟秀琪夫妇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要搞事情,顿时表情微变,给他警告的眼神。 但到了王砥砺这个阶层的人,要得罪人这件事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必然是已有计划,不会轻易中止。 王砥砺自顾自地对着于振邦笑眯眯道:“还没恭喜你,老于,听说小彦裸分考上了T大,这是真不容易啊,不愧是你的儿子,跟爸爸一样学习好。” 于振邦的腮帮子微微一紧,张嘴正欲言语,王砥砺不给他机会,扭头对身边的狗腿子们大声道:“那个小孩儿……” 他伸手指了指我:“老于的大儿子,叫于彦。没见过吧?小时候孩子在老家跟妈妈爷爷奶奶住,长大点儿要读书了,就送老于身边来了,一直读到现在。” 如果眼刀可以具象化,王砥砺已经被钟秀琪唰成一片一片的了。 王砥砺继续道:“不过据我所知啊,老于那可真是两袖清风,一点儿都没给自己的大儿子开方便之门,小彦从小学到升初中、升高中,再到现在高考大学,完完全全是靠自己学出来、考出来的。这就很值得大家学习。” 他突的重重叹了口气,神色一凛,皱眉道:“现在有的人啊!手里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小权力,啊,就打着为子女好的旗号,去扰乱教育的公平。这对别人的子女好吗?别人的子女不是子女吗?” “在这一点上,于部长可以说是做了一个,啊,一个楷模。小彦可真是一点光没沾过他的。这样的孩子,啊,培养出来才是我们国家的未来栋梁、未来希望嘛,你们说是不是?” 狗腿子们不管有没有听出他这一顿阴阳怪气的内涵,总之他都这么问了,纷纷应和,一叠声夸完于振邦公私分明夸我国之栋梁。 于振邦不得不强颜欢笑,假装自己啥也没 听出来,摆摆手,说:“你们这是有事儿吧?别耽误了时间,王部长的事儿可没小事儿,我可别罪过了。” 他试图阴阳回去,但效果极其薄弱。 王砥砺呵呵一笑,更得意了,摆摆手说:“不急,时候还没到,我来早了。哪知这么巧遇到你们……哎,这是在给小彦摆升学宴吧?人到得这么齐。” 他说完,略微侧了下脸,问:“张秘书,我们定的会议时间还有多久?” 能做他们这种人秘书的,必然是人精中的蛔虫,极会揣摩上意。此刻张蛔虫略一沉吟,开口道:“还有大约四十五分钟。” “那这还早。”王砥砺说,“小彦这升学宴,我就不请自来了。正好这几l天任务紧,唉,天天吃盒饭……老于,没意见吧?哈哈哈。” 于振邦有点儿无助地看了眼他老婆钟秀琪。 别看钟秀琪前段时间在家里关起门来天天发疯,此刻出门在外,她把情绪控制得很好,甚至还笑了笑。 她长得挺好,保养得好,会打扮,但笑起来总有股阴气森森的感觉。可能是我主观情感因素太重了。 “这边儿是钟齐昊的饭局,你得问他。对了,我们本来是有点事儿正要走了,就不——” 她说话的同时,王砥砺迈步朝我们这桌走过来。钟秀琪的目光顿时更阴森了,眼珠子随着王砥砺移动。 我相信,如果能在此刻给她个机会吃掉他,她肯定愿意冒着撑死的风险干。 王砥砺没管钟秀琪在说话,走过来直接就握起刚刚一直在愠怒、但愠怒中逐渐有点被现场突变的情况搞懵逼的我妈的双手,亲热地叫道:“大嫂子哎!” “……”牛逼了我的王叔叔。 你能说他喊错了吗?我妈身为于振邦的前妻,他这么喊好像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可与此相对,钟秀琪不就是小嫂子了吗?这一听就很微妙。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妈是于振邦家里还没下堂的糟糠正妻,钟秀琪则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三。 我妈顿时更懵逼了,身体紧绷,无助地扭头看钟齐昊…… 嗯? 算了,她爱看谁看谁,难道我会在乎这种细节吗?笑死,不好意思,其实我有个干妈,十个月的时候认的村口的一棵老槐树。 有的时候感觉我妈有点装,她故意装不知道我很成熟独立、拥有裸分上T大的智商,至于是出于什么目的就见仁见智了。我一点都不在乎她在这个时候向谁求助。钟齐昊年纪那么大了。! 第 159 章 钟齐昊两眼不观鱼外事,一心只知吃吃吃。我妈苦望他一阵, 未果, 不得不小声叫他:“小钟……小钟!” 一点也不小的小钟这才掀了下他高贵的眼皮子,淡淡道:“姐夫嫂,小彦是你儿子,他的升学宴,要留几位客,你做主,我买单,别的我不管。” 人才。今晚真是人才辈出,各领风骚。这一声独具匠心的“姐夫嫂”,令刚才的“大嫂子”都黯然失色了。 钟秀琪的脸已经要挂不住了,或者说,已经挂不住了。她索性不再废话,冷冷地收回目光,转身就快步走了。 “秀琪……” 于振邦呼唤她没得到回应,拧紧眉头恶狠狠地瞪了我和我妈一眼。 你就说他是不是有病吧,冤有头债有主,我跟我妈什么都没说……哦,我妈稍微地叫了两句小钟。但她又没叫姐夫嫂和大嫂子。 瞪完我们,于振邦就赶紧扭头要去追他老婆。走出去两步,他停下,回过身来沉声叫道:“小旋,走。” 钟旋还停留在原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死死地、充满怨气地盯着我,怪瘆得慌的。但我已经今非昔比,不会再怕他了。 于振邦管不了我和我妈,管不了钟齐昊和钟秀琪,也管不了王砥砺,估计是下定决心今儿非得管住一个挽尊。他越发压低声线,声量却大了起来:“小旋!” 钟旋从以前起其实就不太服于振邦这个爹,站在他的角度,他爹就是吃他妈的软饭,还软饭硬吃,把个他要讨厌死了的我带进了钟家。 只是碍于钟秀琪在,钟旋出于场面,还是给于振邦面子的。 此刻他不想给了,就不给了。他依旧盯着我,一开口声线压得比于振邦还低,说:“把我哥带回去。”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于振邦愣了,就连已经要走到大门口的钟秀琪都停住了脚步,唰地回过头,用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直射钟旋。 今晚的“绝杀钟秀琪”大赛战况真是过于激烈,先有王砥砺惊艳开场,后有钟齐昊奋起赶杀,就在大家以为钟齐昊已经是顶点的时候,哪料敌方有人反水,表演了一出震惊钟秀琪八百年的背刺。 钟旋并不是第一次叫我哥,但他着实是第一次在钟秀琪面前叫我哥,还是在这么个情境下。 前面钟秀琪已经被王砥砺和钟齐昊一唱一和地把心态搞崩得差不多了,这会儿钟旋无异于在她新修好的坟头蹦迪。 她原本的平静面具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就快碎成两半儿了,从裂缝中央很明显能看到从中冒出的浓浓黑烟。 说起来,虽然我从刚刚起就察觉到了钟旋一直瞅着我,但我是用余光注意的,笑死根本不屑于用正眼瞧他,直到现在我才正眼瞅了一下。 这一瞅,我愣了下。 钟旋消瘦、憔悴之明显,就连我都能很直观地看出来。 年纪小小,黑眼圈眼袋都要掉到下巴那儿去了,跟嗑了似的。不过像他这种家伙,即使嗑了 , 倒也算不了什么新鲜事儿。 我很快回过神来, 高贵冷艳地移开目光,低头拿筷子吃菜。 正吃着,从身边幽幽飘来一句很轻的、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学~我~” 吃你的鱼吧大叔,我好好吃我的鸡呢。说个话居然还带波浪号,怪不得都说老男人就是骚。 就在我单方面起内讧的时候,钟旋跟他爸妈那边僵持了起来,他妈用十分不悦的语气喝令他过去,他倒是向来怕他妈,因此有所动摇,他爸很会读空气,见状急忙拉他,却被他挣扎了几下给甩开了。 好家伙,打一架!打一架! 我嘴里嘎嘣咬着鸡脆骨,视线再度赏了过去,生怕错过精彩瞬间。 我这一看过去,钟旋就来劲了,冲我嚷嚷:“哥!跟我们回去。你现在都考完了,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钟秀琪和于振邦夫妇俩满脸写着“你发的哪门子疯啊我的天老爷”。 说实在的,这事儿我都没搞清楚。 钟旋见我只是看他、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便自己朝我这边走,但刚走出第一步就被于振邦死死拽住了手腕:“钟旋!回去。” “放开我!”钟旋不耐烦地说。 “有什么,回去再说,别让你妈久等。”于振邦暗暗地威胁他。 钟旋一时犹豫,欲言又止,被于振邦拉动了一下。 眼见此情此景,虽然依旧懵逼,但懵逼的我还是临时决定以特殊嘉宾的身份加入“绝杀钟秀琪”大赛。 不,仅仅是这场大赛,不够体现我的格局。我的目标是让他们一家三口都被绝杀。 于是我酝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捏住它,开口对于振邦说:“爸~你和弟也一起来吃饭啊,叫小~妈~一起来啊~” 钟秀琪唰地死亡射线我时,我妈也唰地死亡射线我。 显然我毫不在意前者,只是害怕在对面彻底内讧之前后者先内讧我,就下意识地在用左手桌子底下按住了我妈的右手。 我的手心碰到她手腕的一瞬间,我被烫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否同样感觉,我感觉她的手猛地很用力地抖了一下,这令我越发慌张,差点儿松开她,到底没有。 我只略略地松了一下,很轻的一下,就回过了神,犹豫着、试探着、忐忑着小心翼翼地缓慢转头,对上我妈的视线。 她本来低下了头在看我俩的手,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抬眼和我对上了视线,里面没有杀气,只有些茫然,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俩就这么对视,一时忘了时间。!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0 章 钟旋到底没吃这顿饭,就被于振邦黑着脸拉走了。但凡他再不把钟旋拉走,但凡钟旋真过来拉开椅子坐下了,我估摸着钟秀琪就再顾不上什么场面人不场面人了。 不过这也好,毕竟我又不是真心希望他过来,就是恶心他们一下而已,目标已经达到了。 随着钟家那一家三口显眼包离场,王砥砺过来以茶代酒敬了我妈和钟齐昊一下,喝完后就说自己还有个会要开,也没坐下吃就走了。毕竟他的目标也只是恶心一下钟家三口。 事后我问钟齐昊怎么王砥砺和钟家有仇但对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钟家接班人颇有点拉拢的意思? 钟齐昊深沉道:“他懂得抓主要矛盾。” “你政治学得挺好。”我故意挤兑他,“麒麟族还教这个啊?挺与时俱进。” “你教科书上教的。”他说,“闲来随意翻看,此门学科颇有内涵,将来若传阅族内……”他说到此处,突的停顿下来,眸光闪了几下,别开视线,哼道,“呵呵,他们不配。” 我问他怎么回事儿L,他不愿意说,我追问了七八次他还是不肯说,我就没问了,别以为我对此很感兴趣,呵呵。 那件事后没多久,我妈忽然叫我跟她去逛街。 这可是新鲜事,毕竟她前两天才在手机里狂发六十秒语音跟我感慨城里啥都贵,还好钟齐昊包吃包住,不然她肯定不待。 我问她怎么突然想起来逛街了,是发财了吗? 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她自从有了三千五的工资,以及包吃包住三环内大平层独居,情绪渐渐松弛下来,而只要她不乱嚷嚷搞事情,我虽然心里没忘以前的事儿L,却也到底不会记仇为难她。那也根本不算仇。 目前我俩的关系说得上是很和谐的,我稍微地调侃她一下,她都接受。 我妈回我语音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可不就是发财了吗!说了让你待燕城,妈妈不会害你吧?燕城就是豪阔!别的地方发工资,是提前一年发全年的吗?人家燕城就是!” 我:“……啊……啊……emmmm……挺好。发的现金吗?我带你去办张银行卡存起来吧,x行就挺好的,听说发很多米油面,我等下查查最近有活动没。但你千万别自己去存,等下给你都买成保险了。” 钟齐昊就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和我通好气儿L吗?但凡我憨一点,这就得露馅儿L。 我妈却道:“银行卡?我有,小钟前两天说给我发工资,就带我在附近办了,存折也有,卡也有。办完他就把工资存我存折上了,这个好,比卡好,存卡上我都不知道钱有多少,万一被银行的人偷了我不知道,我听人说过,有的银行蔫坏蔫坏的,偷偷把钱转走。还是存折好,存折我一看就都在。” 她嘟嘟囔囔地说到最后,强调似的说:“都写的我名字!” “他带你去办,那肯定写你的名字,不然写谁的……”我说着说着,声音小下来。 因为我猛地 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我妈人生中的第一个存折、第一张银行卡。或者说,是她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财富。 这些年来,于振邦汇钱回去都是汇给他父母,而就我依稀的童年回忆中,我爷爷奶奶对我这个亲孙子是挺好,但对我妈……他们并没有把我妈当自家人。 而当初我妈威胁于振邦留下我时,并没有顺便要求于振邦给她一点钱,一点点都没有。那时候我小,而且乍一被妈妈丢给于振邦,很慌乱很痛苦,根本没想到这么多。 若是那时候我再大一点,再坚强理智一点,就算我妈想不到,我肯定要问于振邦要一大笔钱,作为我妈的私房钱,也是她的补偿费。这根本天经地义,是于振邦该的。 而他当时居然都毫无作为,我不信他想不到,而且他又不是没钱,根本就是完全不想给,简直无耻透顶。 钱固然并不能弥补我妈所遭受的一切苦难背叛,但若他连钱都不愿意给,比下作更下作。 我妈发语音问我:“怎么了?还在吗?” “??[” 之所以我也回语音,是因为考虑到我妈的文化水平,怕她起来困难。 我妈一听我那回复,深感欣慰:“是,你专心学习就是好,要不怎么你考上P大了呢!别人就考不上!比于振邦都强多了!他都没考上!” 我开学读T大……算了。 P大T大在我妈眼里没有差别,反正她就知道这俩大学,而且知道是全国最顶尖的两所,这就够了。 我报志愿的时候她一直在我旁边碎碎念,试图让我两所都上,两手抓,两手硬。 我说我实在是上不了。 她就嘟囔着说是因为我成绩还是不够高,要是再多个几十分,那肯定就能了。 说完又怕打击到了我,赶紧安慰我说这也够了这也够了,别人想上一家都很难,做人不能太贪心,让我放宽心别钻这个牛角尖。 我心想,除了你这样的天才,还有什么人会钻这种牛角尖。 眼看话题要跑了,我赶紧给她扯回来,问她既然银行卡都办好了,去逛街干什么,她要买什么吗? 只要是合法的东西,不管她要买什么,我都不会阻止她花这笔钱。 虽然这笔钱明显是钟齐昊看在人情面上故意给她的,但这是我和钟齐昊的事情了,等我以后有钱了会还他,能给他出力的地方也会报恩地出。 不过这不符合我妈的性格,她到现在还在大平层里每天穿着她那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年的袜子,让她换都不换。 钟齐昊借口这贫困模样影响他房子的形象和档次,给她买了一打新的。她忍痛自己留了一双,其他的都趁钟齐昊不注意塞给了我,让我别告 诉钟齐昊, ??[, 跟我说那一双是钟齐昊去视察房子时她穿上应付他的,否则都给我。 “……你自己穿吧,我有。”我说。 “我能穿得了多少?我穿那么好干什么?”她振振有词,“你年轻,你穿吧,把你那些旧的给我,你穿新的。” 这会儿L,果不其然,我妈说:“给你买点儿L东西。上次小钟不说了吗,你要是不用名牌的东西,你以后同学要瞧不起你的。唉,城里就是这点不好。” 我不便说钟齐昊都是在哄骗她,只好说:“他都多大年纪了,毕业多少年了,那是他那时候了,我们现在不这样了。” 我妈却不信:“小钟能有多大年纪?他说他比你大不了多少。” “那是他不要脸。”我毫不客气地这么说。 虽然他是我恩人,但他一直暗戳戳指望我用自己的肉|体来报恩,那我就完全有理由一边感恩一边对他不客气。 我妈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当场斥责我:“不能这么说小钟!虽然他是那个女人的弟弟,但他对你是真好,跟于振邦那一家子不一样。他本来跟咱娘儿L俩又没什么关系,又给我安排工作,又给你找地方住,把你从于振邦那里接出来照顾,咱做人要懂得感恩。” 我不想跟她多扯,只好说:“我刚才是开玩笑,年轻人都这么开玩笑,没那么严重。” 她让我以后不能开这种没大没小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嗯嗯嗯好好好地答应,可算把这事儿L给带过去了。 转念一想,陪她出去走走也不错,在外面搓一顿。至于买东西,到时候再说吧,就买点儿L便宜的本子笔什么的糊弄一下她。 我便顺着话题答应了她。 然后我就在商场里看到了钟齐昊。 他正微笑着跟一位面容姣好、气质脱俗、百合似的大美女说话,脸上带着极其少见的轻松惬意和亲近,眼神一直专注而温柔地望着对方。 他对我妈已经够好了,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第 161 章 虽然钟齐昊一直对我图谋不轨,但难保他就不是双性恋呢?像他们那个阶层的,玩得花,噫。 更主要的是,他平时对其他人明明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冷模子,就算对我妈好,表面上也是淡淡的,鲜少会笑得如同此刻那般温柔亲近。 而他面前的那位女士,我光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光芒。她气质优雅,却不娇弱,颇有独当一面的气魄。 ……算了,关我什么事。 我总不能一边嫌弃钟齐昊,一边又不让他去跟和别人好吧,这多那什么啊。虽说这家伙也不是啥好人,一边暧昧我,一边暧昧别人,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艹。今儿我出门前,还在暗暗地脑内寻思了一阵:照这样下去,只要我能确定那个阿宝真的只是钟齐昊的幻想产物,而不是真实存在…… 退一万步,就算阿宝是真实存在的,只要钟齐昊和阿宝已经真真正正、干干净净地分手了,那、那也没什么了嘛。现代社会,三十多了,有个前任,多正常啊。 等我再大两岁,勉勉强强接这个盘也不是不行,我不嫌他年纪大,也不嫌他有妄想症,反正我是医学生,对待有病的人多点儿爱心,这极其非常的正常。 可眼下这现实啪啪打我脸。艹。自作多情真特喵的尴尬。花花公子太会玩弄人心了,差点儿就把我真给坑进去了。 我收回目光,正要找借口带我妈去别的商场,省得碰上尴尬,我妈手一指,大嗓门儿打雷似的,生怕我把她当哑巴卖掉。 “那不是小钟吗!”她激动道。 不知道她究竟在激动个什么劲儿,整得好像小钟是她八百年没见过的亲儿子似的。 前不久小钟把她接到城里来,她时隔多年再次看到我,都没这么激动嚷嚷的。 我愤愤不平地在心里指指点点,嘴上说着:“别叫他了,没看到他跟美女约会呢么,赶紧走吧,去马路对面那家商场,里面东西比这便宜!” “哦哦,我刚就说这里的贵,你还说不贵……那是小钟他女朋友啊?”我妈的眼睛还黏在了那边,被我拽了下,脚底纹丝不动,“那闺女可真漂亮,你看啊,看,真俊,跟小钟挺相配的!” 不要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代入婆婆视角! 我忍耐着心头的烦躁,催她道:“走吧,别这么大声,燕市不让这么大声说话。” 不能光给燕市捏造提前一年发全年工资这种梦幻优点,偶尔得造一点别的谣,讲究一个平衡。 我妈却没上当,当即瞥了眼周围来来往往大声说笑的人群,然后看向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不走?你不走我走。”我恼羞成怒,转身就走。 走出去三四米,我扭头一看,我妈还真没走,依旧站在原处瞅钟齐昊和那美女。到底有什么好瞅的! 我走回去拉住她的胳膊:“走吧!” “哎,你别拉我。” 她被迫跟着我转身走,却还惦记着那边,边走边艳羡地说,“你以后也找个那样的……” 我正要扯开话题,忽的眼前一花,被人拦住了去路。 对方是个穿着打扮挺休闲时尚的年轻人,染着一头张扬的金发,色调高级,发质好,主要是气质好、脸型好、身架好,并不显非主流,倒像是明星。他此刻戴着墨镜,咧着嘴朝我笑。 我正疑惑,下一秒,对方抬手摘下了墨镜。我愣了下,下意识抬头看了下他身后悬挂在高楼层护栏外面的大型广告牌。 还真是明星……虽然是很新的明星。 那广告属于一个新兴的快消轻奢品牌,一左一右俩代言人,都是娱乐圈新星,一个是我不认识的可爱女生,另一个小鲜肉我也不认识,但倘若我不是脸盲的话,这个小鲜肉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龇着大白牙冲我嘿嘿傻乐。 我妈又开始花痴,小声冲我说:“小彦,你认识?你朋友?长得可真好……怎么越看越眼熟……哎!你是那个广告上面的明星?” 我还没说话,小鲜肉笑容满面地上前一步,握住我妈的手,亲热道:“是是是,就是我,阿姨叫我小白就好了。” 你叫赤橙黄绿青蓝紫都不能一上来就拉我妈手啊! 我急忙把我妈的手从这个小白手里抢回来,却被我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轻不重地反打了我手背一下,还目光微妙地瞥了我一下,仿佛我坏了她啥好事儿。 小白倒是没什么反应,并不生气,只是盯着我看,然后问:“列公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啊?” “你认错人了。”我说。 “没没没,没认错。”他露出猛然想起的表情,说,“哦,对,你现在是于彦。我一下子看到你太激动了,抱一丝、抱一丝。” 奇奇怪怪……我才不要跟奇奇怪怪的人扯上关系,便敷衍地冲他回了个招呼,然后拽着我妈就走。 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到背后那小白在说:“我看到阿宝了!他也在商场。” 我回头,见他正对着手机发语音,眼睛原本一直盯着我的背影,此刻就与我对上了,又冲我咧嘴笑起来。 他是娃娃脸,有一双很大的下垂狗狗眼,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就算是我看了也苛刻不起来,正要赶紧跑路,却又忽的心生不甘,想了下,问他:“你认识钟齐昊?” 他刚刚提到了阿宝…… 钟齐昊不会无聊到买通演员来演戏哄骗我吧?让我相信阿宝就是我的这个妄想故事?靠,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对方甚至还真是一个演员。 “对,我认识他。”小白点头。 “你们什么关系?”我问。 “队友。”他爽快地回答。 我愣了下:“队友?什么队友?他也出道?” 虽然他的外形条件确实足够,可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小白也愣了下:“出道?什么出道?”他想了两秒,恍然大悟,“哦哦哦你说出道啊 !我出道是意外,刚来的时候和大家失散了,我落在影视城了,害怕灵力不稳变回原形变不回来了,就一直保持人形,就不好意思去垃圾桶里捡吃的,嘿嘿……” “……?_[(” 这都什么跟什么,钟齐昊在国外的病友吗?很说得通,所以染了一头金发(?) “太饿了,听说跑龙套可以吃盒饭,我就去了。”小白两眼发光地说,“那个盒饭好好吃。而且副导演还看中我了,说我有潜力,要捧我当大明星。” “哦。”我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直接问,“你和钟齐昊是什么队友?” “不止我和他,还有你啊列公子,你也是我们的队友。”他说。 “所以说,你们这个‘队’到底是干什么的?”我问。 小白正要回答,从我身后传来钟齐昊的声音:“阿宝,阿姨。” 还挺顺口哈,都是阿字辈。 我妈终于逮着机会说话了,她满脸迷茫地问:“什么阿宝,又什么……什么……” “年轻人的话题。”钟齐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诌。我鄙视他。 我妈马上被他诓到,“哦”了一声,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没看钟齐昊,而是看向他身后缓缓走来的那个大美女。大美女旁边还有个小美女,俩人都在看我。 对上视线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耳朵假装看别处。 “你好。”大美女开口和我打招呼。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十分好听。 我只好回以礼貌:“你好。” “我叫霁宁雪,这位名叫麒铃铃,我们都和钟齐昊是……”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普通朋友。” 干嘛强调是普通朋友。我又不在乎。你就直说你们是男女朋友又怎样,难道我会很生气吗?!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2 章 钟齐昊看着我,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那日帮助我进去钟旋他家所在小区的凤凰就是她。” 我一怔,正再度看向霁宁雪,我妈插话:“什么凤凰?” 钟齐昊看她一眼,平静道:“外号。” 一般人在真凤凰和外号之间肯定相信后者,我妈“哦”了一声,并不生疑,倒也没问霁宁雪帮钟齐昊进钟旋家小区是个什么事儿。她继续看美女帅哥去了。 没想到我妈居然还是个大shai迷。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还要想怎么编瞎话把她哄骗过去。 但是,说起凤凰不凤凰的,我还真宁愿相信这确实是个外号,或者道号? 高考那天发生在钟家的灵异事件,我最大的理解程度就是有鬼。那这凤凰道长协助钟齐昊除鬼就很说得通。 钟齐昊瞟了一眼我手上提着的袋子,问我妈:“来给于彦买东西?” 我妈说:“是啊。” 还好这家商场里有平价连锁店,我妈忍着巨大的肉疼,一边跟我说这是在抢钱,一边往购物篮里放东西。 “钱若不够,可以预支明年的工资。”钟齐昊说,“最高预支十年。” 我妈震惊:“十年……那不就是快四十万吗?!” 她疯狂朝我使眼色,我没看懂啥意思,但还是稳重地回以她一个“我懂,这很牛逼”的眼神。 震惊完,她说:“还够还够,先别预支。” 钟齐昊点点头,正要开口,白枭垢热情地邀请我和我妈去吃饭。 我妈被美色所迷,急忙点头:“吃,吃。” 她都这么说了,而且我也有点想了解一下这突然冒出来的自称队友的三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我们就在这个商场楼上找了家餐馆,席间我妈说要去上厕所,麒铃铃说她也要去,就陪我妈一起去了。 待我妈离席后,刚刚一直在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小白迫不及待地冲我说:“列公子你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对不起,真的记不得一点。 但凡凤凰道长不在,我都得怀疑你们纯属病友聚会。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凤凰道长过于沉稳,散发着浓浓的靠谱气息,我宁愿信我疯了都不信她疯了。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这群神经病的主治医生的可能性。 “为什么……我们都记得,麒铃铃都记得。”小白嘀咕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正在靠谱地涮着豆腐皮的凤凰道长。 凤凰道长余光瞥到,将涮好的豆腐皮放到自己碗里,抬头对小白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向我,说:“我也不知为何,但听楼兄所说,列公子其他方面并无异样,那便无妨,想来记忆一事自有契机恢复,无需焦急。” “……难道,你们真的是凤凰、麒麟?还是说外号而已?”我试探着问凤凰道长。 她颔首道:“确实是传说中的凤族与麒麟族,并非人族之间相互的 称号。” 小白插话:“我不是我不是,我是犬族!” 我闻言脑内灵光一现,热切地盯着他问:“难道你就是那只小狗?” 完蛋,我已经要被他们洗脑成功了。但是这种氛围谁懂啊,就是大家都长得这么好看,还特别和善,还信誓旦旦地坚称自己是玄学种族,这很难不让人沦陷。 “哪只?”小白刚反问,话音未落,钟齐昊便火速说道:“不是。” 小白看他,又问了一遍:“哪只小狗?” 我抬手拦在钟齐昊脸前,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打岔乱我大事,然后我较为详细地向小白描述了一下那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四眼小狗。 小白听完,恍然大悟,眼睛瞟向钟齐昊。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没懂什么意思。 钟齐昊镇定自若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小白犹豫着问他:“能说吗?” “你都说到这里了,眼睛都盯着我了,还问我做什么?”钟齐昊嫌弃道。 小白讪笑着挠了挠头,然后火速告诉我:“是楼兄啊!” 说起来,从刚刚起我就很想问……“楼兄,是指他吗?”我指了指钟齐昊。 小白点头:“钟齐昊只是被他附身的这个时代的人的名字,他本名叫楼起笙,在麒麟族的名字叫麒嵊。他和霁姑娘都不是自己的身体,我和你、麒铃铃却是,大概是因为他俩的原体过于强大,唯恐会破坏这个时空的平衡吧。”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霁宁雪放下筷子,拿湿巾抿了抿嘴,徐徐开口:“铃铃的心结已解,前世对她作恶之徒如今都已落得应有下场,而如今列公子亦顺利完成高考,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又将母亲接到了身边。” “虽然半年之期为时尚早,却也怕地府之下此事被发现,判官大人不得不提早将我们接回,因此列公子还是要早早做好心理准备。我已和铃铃说过此事。”她说。 “我还没和他说。”钟齐昊说着,再次看我。 别老看我啊,怪尴尬的。莫非我真的是那什么阿宝?莫非他们真的不是单纯的神经病开大会?瞧这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的。 “看起来列公子还有所迟疑,”小白建议,“楼兄,你既然能变小狗,那你不妨当着他面再变一次。” 钟齐昊面无表情:“若不是麒麟,他只会觉得我是狗精在吹牛。” “……”呵呵,算你了解我。 “那你变麒麟啊……哦,变麒麟需要动用的灵力大,而且有引来天道注意的可能。”小白说。 说话间,突的听到包厢外传来尖叫声,接着一片沸声哗然。虽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心中猛然一沉,直觉不安,腾的站起身来。 其他三人与我同感,也都立刻起身。 我顾不上他们,正要往外跑,被钟齐昊一把拉住了手。他抓得很紧,一边离开座位一边沉声对我说:“阿宝,你如今没有记忆,不 通法力,我也无法将你护入心境,你切莫离开我的身边,以防出事。” 心境是什么?我来不及问这个,慌乱地点了点头敷衍了一下,就跟着他快步朝外走。 刚走出包厢门,就听到外头的食客们在大声议论,说这层楼公共洗手间那边有人跳楼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下一秒,麒铃铃拨开人群朝我们跑来,她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大声叫道:“是于彦他妈妈!于彦他妈妈!” 我一瞬间脑子里轰隆一声响,耳边原本嘈杂的环境寂静无声,一切画面都成了虚化,只有麒铃铃越跑越近、慌张的模样能够看清。 下一秒,我回过神来,本能地拔腿就要往外跑,钟齐昊一把拉住我,对霁宁雪使了个眼色,霁宁雪会意,马上和小白朝外奔去。 “放开我!我妈……”我急切地挣扎着。 “你先冷静!霁宁雪已经去了!”钟齐昊抓着我的手越发用力,如同铁钳,他另一只手则按住不知所措的麒铃铃的肩膀,说,“你也冷静。究竟怎么回事?” 麒铃铃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她就跳了,本来好好地,我还跟她说我家里有好多文具和书我用不上了,给她,她好高兴……” “说重点!”钟齐昊道。 麒铃铃浑身一凛,眼中精神凝聚了一些,看看我,看看钟齐昊,想了想,说:“她不是故意跳的,她那一瞬间像被什么迷惑了心神!” 钟齐昊马上就想到了是谁,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道:“婴、勋……阿宝!” 我管不了这些了,趁他不备,低头一口用力咬在他的手腕上。他却并未吃痛松开。 我只要对他动手,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吼叫着让他松开我。 “婴勋的目标是你!你跟我在一起,他不敢接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乱你心神,想要趁乱掳走你!”他大声道。 “神经病啊!松手!我要去看我妈!”我一边叫,一边使劲儿往外拖着他走。 他和我拉扯一阵,见我始终无法平静(废话!谁能在这种时候平静得下来!),竟然下了黑手,说了句“阿宝抱歉”,就一手刀劈在了我后脖子上。 我眼前一黑,只来得及骂了半句脏话,就昏了过去,人事不知。 …… 待我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我缓慢地转动眼珠子看了看四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下一秒,我就听到了钟齐昊的声音:“阿宝!” 我默默地看向他,他正满脸担忧,伸手来扶我,嘴里说道:“你先别急,不要怪我,当时我亦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们几人受限,本就灵感大大削弱,那婴勋又不知干了些什么,竟敢无视天道限制对凡人下手……” 我打断他的话,低低地问:“我妈呢?” 他一下子没话了,看我几秒,我便从他这眼神中什么都看出来了,温热的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滑落。 “阿宝……” 我握紧了拳头,却十分无 力。片刻后,只能问:“她在哪?” “……太平间。”他低声说,“警方需要确认这是一出意外,还是自杀,还是谋杀,因此还需要法医详细检查遗体出报告,暂时不能认领回来。” “我要去看她。”我说。 “当然。不过不是现在,我问过了,合适的时候会通知家属前去办相关手续,你此刻过去也是无济于事。”他边说边紧张地盯着我,好像怕我一时冲动和先前在商场里似的闹。 我没有。 我此时此刻平静到自己都心惊。 但其实我不是真正的平静,只是将内心的愤怒和恨硬生生地藏住了。他能打晕我一次,就能打晕第二次。不管他是不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他,却要瞒过他。 我必须表现得平静,才能有机可乘。 …… 这个机会等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好几次都差点演不下去。可是我知道,若沉不住气,就更没机会为我妈报仇了。 什么被迷惑了心神,我不信。我更相信这是钟旋或者钟秀琪下的黑手。 一定是这样的。那日在酒店里钟秀琪颜面尽失,以她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得这么绝。没想到只是去个洗手间的时间,都能让她的人逮着机会下手。明明那个麒铃铃也在。 呵呵。是我太愚蠢了。我竟然真的相信了那群妄想症说什么麒麟凤凰。所以我放松了警惕,以为麒铃铃陪着我妈就没事。 所以害死我妈,也有我的一份。 如果不是那日我坐视王砥砺和钟齐昊羞辱钟秀琪,如果我没有得意忘形跟着一起刺激她,如果我没有放松警惕……如果我没有因为自私而把我妈留在燕市……她就不会死。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在家乡受尽劳苦,可是她活着,我以为我把她接过来是让她从此享福,她却享了不到一个月的所谓福气就…… 明明她一个劲地拒绝,说不想来不想来,是我对她发脾气,是我逼着她留下来的。 我以往怪她总自以为是地对我好,实则是害我,如今反了过来,我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却害了她。她都没有害死我,我却害死了她。! 第 163 章 钟齐昊并没有起疑,大概以为我悲恸过度,无力去想更多的事情。 终于,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说是现场和尸体都没有可疑的地方,以我妈自杀作为结论。 我不相信。 原本钟齐昊让我不舒服就在家休息,他有办法代我领回我妈的遗体,但我说我想去,他劝了两句,见我要不耐烦了,就没再拦着。 说是领回来,其实就是从法医那儿送到火葬场。 我见着我妈冰冷冷的尸体,虽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满脸,几乎站不稳,需要人扶着,但到底没有闹着要把她带回去,看起来还算有理智。这再一次地、进一步地蒙骗过了钟齐昊和他的朋友们。 于是,把我妈送到火葬场里办好手续后,我说我有点累,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他们并未起疑,只是说这里阴气太盛,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空气不够清新,不如让钟齐昊把我抱车上去休息。 我摇摇头,说我想和我妈再多待会儿。他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依了我。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缓缓闭上眼睛,听着心里那道声音。 这道声音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只不过之前出现得很少,我以为自己幻听,故意忽略掉了它。 这几天,它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而我装颓废也是无所事事,索性搭理了它。 它说它叫小康,是一个匡扶正义的系统,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受尽苦难找不到出口,它们的任务就是帮助这些人,而它就是来帮助我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终于真的精神分裂了。 因为现实中的我无能到什么都做不成,没有办法保护我妈,也不确定能为她报仇成功,所以开始幻想一切。我在迷乱中这么清醒着。 这道声音教我怎么在火葬场里吸收能量。 它说,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甘心于死亡,死后魂灵很快就会被地府鬼差带走,而一部分怨气尚且萦绕在肉|体上没被带走,而它正是教我如何从这些怨气中汲取力量,为我所用。这是这个末法时代里得到大量能量的偏门之一。 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试过就会有结论。 如今,我凝聚心神,在小康的引导下渐渐进入了一种迷幻的境界,仿佛灵魂与自己的身体分离开来,漂浮在半空中,平静地注视着坐在原地的自己。半透明的微弱气流从四面八方灌涌进我的身体,就像电视剧特效似的。 我看着看着,眼珠缓慢移动,视线移到坐在我身旁的钟齐昊脸上。他对这一切依旧毫无察觉。 “若是以前,肯定已经被他发现了。”小康感慨道。 我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以前’?” “宿主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麒麟身份吗?”小康反问我。 “……那些都是真的?”我问。 “差不多吧。”它说,“但他隐瞒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没说哦。今天没有时间,等有空了,小康慢慢告诉宿主。先把眼前的仇给报了, 宿主前世的仇比这难报,得慢慢来。 ……前世什么仇?我问。 先把现在的弄了,一件一件来,不然我怕宿主一下子受冲击太大接受不了~”它说。 我有心指责它故弄玄虚,转念一想,算了。 或许它说得没错,应该一件一件来。总之,一个都跑不掉。 就在此时,我看到钟齐昊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我如今灵魂出窍,那是一副如同沉睡的空躯壳,脑袋一歪,倒到了他的怀里。 他一怔,微微皱眉叫我:“阿宝……于彦?” 我急忙让小康告诉我灵魂归位的方法,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钟齐昊担忧的面容。 “我没事,刚才想事情出神了。”我先倒打一耙,“你不要趁我不备对我动手动脚。” “我见你许久不动,想安慰一下你。”他理直气壮得很,随即关切道,“当真没事?要不还是先回去吧,反正明日还要再来。活人在此地被冲撞,多少折伤元气。” 我过了两三秒才回答他:“好。” 他很是欣慰,急忙扶我起身,带我往停车场走。 待走到车前,我看着他背对着我去开车门,提起一口气,暗暗咬紧了牙关,攥住拳头,眼前一阵闪动,如同老电视机的雪花坏屏那般,最后我看到了他转过身来愣了愣随即急切地大声说着什么的样子。但我没能辩听出他在说什么。 就在他走过来伸手要触摸到我的一瞬间,我眼前彻底一黑,数秒过后,重新亮了起来。 我已经身处钟旋家的客厅里了。 此刻这里一片静谧,我飞快地把每间屋子的门都打开看了下,空无一人,只有他家的狗懒洋洋地趴在走廊里,看到我之后条件反射性地站起来就要冲我吠叫,声音刚刚出嗓子,突的转化为了一声哀怨的呜呜声,以一个害怕的姿态夹住尾巴贴着墙趴回地上,眼睛都不敢看我。 我没有跟这条狗较劲的兴趣,再度集中精神穿梭空间。 下一刻,我出现在了一棵树下,隔着窄窄的小马路看着对面熟悉的学校大门。 我不知道钟秀琪和于振邦此时在哪里,可钟旋如今还没放假,没有意外的话,理应在学校,那我就先解决他。 我毫不犹豫地穿过马路朝校门口走去,此时正是上课的时间,校门关着,保安坐在传达室里吹着空调玩着手机。 我敲了敲窗户。 他抬头看过来,很快认出了我:“于彦?”下一秒他就变了脸色,原本轻松惬意的样子成了嫌弃和故作严厉,皱着眉头问,“干什么?你不是高考完了吗?” 我曾被钟旋关在储物箱里,还被钟旋的狗腿子们锁在厕所和体育馆的杂物间里过,大家都散了之后,好几次我都听到了保安巡夜的声音,可是我每一次求救他都装作没听见。 有次一个清洁阿姨听到了,把他找过来,说里面有学生,让他开门,他不肯,反而劝阿姨别多管闲事。最后他把阿姨给拽走了。 “开下门。”我说。 他不耐烦地说:“你都毕业了,不准进来!走走走!走开点!” 我抬脚对着校门就踹了上去,金属门板发出巨大一声响,惊得他腾的起身,张嘴就骂了我几句,还问我是不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我再次朝门上踹了一脚,根本不在乎身后的小马路上会有一些来往的人和路边开着张的商户。 保安急忙打开传达室的小门出来,接着打开校门上的小门,走出来狠狠地拧住我的胳膊,试图把它往我背后扭去。在他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个动作之前,我冲他胯|下就是猛地一脚。 他一声哀嚎,松了手,佝偻着腰,捂着裆破口大骂。 我又一脚,正中他心口,他立刻往后跌倒在地上,这下子都不记得疼了,震惊地抬头看着我:“于、于彦,你发什么疯?!” 我没理他,绕过他快步朝钟旋班级所在的教学楼走去,走着走着,就成为了跑。 那个家伙在后面爬起来追着我一路跑,但我能感觉到自己越跑越快,快到超出了自己原本的水平,甚至是一般人类所能达到的高水平。因为那个家伙的声音越来越弱,离我越来越远。他被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4 章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在我踹保安第一脚的时候就诡异地一秒间阴云密布,第二脚时天边隐隐传来闷雷的声音。 我奔跑时已是风雨欲来之势,天色越来越黑,风逐渐刮大。 我一路跑到钟旋所在的班级教室,他们似乎正在考试,但这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我丝毫不在乎。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全部的希望…… 我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如愿考上大学,出息了,把我妈接到身边一起生活。我只有这么一个微小的希望而已。 即便如此微小也不能实现,我无法再对未来有任何的信任。 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原本就一切都无所谓。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愣愣地看着我大步走进教室、走向抬头愣愣地看着我的钟旋。其他的学生不知怎么了,抓着手里的笔却没做题了,都看着我。 我揪住钟旋的衣领子,使出全身的力气给他脸上来了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几乎同时,一道雷落下来,劈在了窗外,激起噼里啪啦的一小阵火花。 学生中有人猛地尖叫起来,打破了原本的死寂,一瞬间满是哗然,教室里如同炸开了锅。 老师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喝令我住手,让我出去。 随便他说什么,反正我不会听。 钟旋挨了我一拳,张了张嘴,犹豫了下,又闭上了,看我的眼神有点闪躲。看来我并没有冤枉他。 于是我又给了他一拳。 窗外的电闪雷鸣之势越来越大。 钟旋的老师和同学们彻底反应过来,冲上来拉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将他们全都甩开了,扭头飞速地看了一眼装了安全栏的窗户,拽起钟旋就往教室外面走。 没走几步这个废物就被课桌撞得踉跄了好几下,最后一下直接往地上摔去。我不管他,他坐在地上我就就着这个姿势拖行他,如同上次他拖我那样。 我刚把他拖到教室外的走廊上,保安已经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一边用手指着我,脸色扭曲,烂铜嗓子破音地叫着:“你放开他!”一面用手里抓着的对讲机呼唤同事。 我也不管这家伙,继续拖着钟旋走。 保安急忙来拦我,可他并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所谓系统的缘故,还是纯属自己悲愤过度所以超越了身体极限,但总之现在无论是谁都拦不住我。 最后我顺利地过五关斩六将,把钟旋拖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原本通往天台的门锁着,但我当着后面那群家伙的面,一只手把锁给拧坏了,门就开了。 他们都惊呆了。说实在的,我自己都很吃惊,但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我脑内那道声音邀功道:“说了只要好好儿地跟着我混,宿主你一定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质疑小康,接受小康,相信小康,成为……哦不能成为,但一定会爱上 小康!” 我把钟旋压到天台扶栏上的时候,追上来的那群人不敢再靠近我,甚至互相拦着让退后,生怕刺激到我。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仿若夜里。 若不是教学楼外层到处安了灯并且已经应急打开,此刻我和追我的那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都可能看不到彼此。 雷声越来越大,几道小雷仿佛试探似的在我不远处劈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钟旋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急急地说:于彦,我前天才知道你妈的事,马上就联系你,但你一直没回我。不管你信不信,真不是我妈和我爸干的,当然也不可能是我干的。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悲痛,但你先冷静下来!☉☉[” 我正要开口问他话,他紧接着立刻说:“可能你很难相信,但真的说不定就是你妈妈觉得你考上好大学就出头了,所以她功德圆满可以功成身退,为了不让人嘲笑你有个农村的妈妈,就自杀了,说不定就是这样呢?” 我一下子没有了问话的兴趣,把他按住先揍了一顿。 我一动手,那雷就激动起来,比刚刚粗壮不少,声音都大了急了,使劲儿在我脚边劈。有种劈准点儿,没种就一边去别捣乱,我心里这么骂着。 其他人看着我揍,意思意思地劝着,依旧不敢上前。但我知道他们是在拖延时间,他们肯定已经报警了,想等警察过来处理我。 我得在警察到来之前处理完钟旋。 我把这王八蛋揍得鼻青脸肿,正要问话,他又开始哔哔,说:“你先别打了……别打了!可能……可能是上次那个鬼搞的鬼呢?于彦你相信我,我们一家真的跟这事儿没关系,你冷静下来想一想,调查结果里写得明明白白,当时厕所里只有你妈和钟齐昊的那个朋友,如果不是你妈自杀,也不是上次那个鬼搞鬼,那就是钟齐昊的朋友动的手,你要找也是找他,怎么都跟我没关系啊!” “嗯,没关系,我相信你。”我懒得问什么了,轻声说,“我只是太累了,你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你冷静……” “阿宝!” 突然一道声音,我下意识地循声看去,果然是钟齐昊,他和他的那几个朋友追到了这里来,见状便要朝我走过来,保安和师生们赶紧拉住他们,让他们别刺激我。 钟齐昊被迫停住脚步,看着我大声说:“阿宝,于彦,你先过来,那里太危险了。我想钟旋这次没撒谎,真不是他或他父母干的,而是婴勋。就是上次那个……阿宝,你放开他,你已经觉醒能力,就不能如此伤人,否则会遭到天道制衡。这些雷便是天道制衡的手段。上次我们全都法力齐全时抗衡天雷尚且为难,如今更加不能。阿宝!” 我瞥了一眼落在我两三步外的雷。刚刚起它就一直在吓唬我,却迟迟没有真的劈我。 我倒是相信钟齐昊说的所谓天道制衡,但恐怕事情并不与他所以为的一样。这些雷如果要劈我,刚刚我动手那么多次,早就已经劈了。 它们……怕我?或是出于什么原因,无法劈到我?还是并不想劈到我,只想吓唬吓唬?我不能确定是哪个原因。 小康开口道:“宿主不要怕,宿主勇敢飞,这座教学楼安了避雷针!笑死,影响好大,根本劈不准!哈哈哈哈哈哈!” “……”SOGA呢。! 第 165 章 但随着天雷试探的次数增多,我能够很敏锐地察觉到它劈到的地方离我越来越近。 而钟齐昊和他的朋友们也意识到了,都在大声劝我。钟齐昊甚至想要直接过来拽我,可他脚下刚往前走动一下,我就抓着钟旋作势往围栏上爬。 其他人赶紧一面拉住钟齐昊,一面呼喊着让我别激动,他们帮我拦住他。 钟齐昊都要被他们气死了,却又确实也有些担心我一时上头、真的不管不顾干混事,这一迟疑,便耽误了动作。 趁这空隙,我正要问问系统小康这天雷越来越近了该怎么处理,我还没开口,它先开口:“宿主不要怕,天雷不会——” 这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更大的狂风呼啸而至。 与刚刚的风不同的是,此刻的风有一种化学角度上的阴冷入骨,我不由自主地浑身一个激灵。 随即我就听到了老师和保安们的惊呼尖叫,凝神望去,他们满面见了鬼似的惊恐之色,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身后面,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 有人反应过来后,屁滚尿流地转身跑了;有人坐到了地上,嘴里不知道在喃喃地念着什么,看口型有点像“妈妈”,而我已经再没有妈妈可喊了。 想到这一点,那股阴冷已经不能奈我何了。 我的一颗心、我的全部灵魂,都比它更阴更冷。 钟旋在说什么我倒是听清了,他说:“卧!槽!” 我唯恐他们是在联手哄骗我回头,其实我身后什么都没有,等我一回头,他们就蜂拥而上抢走我的人质钟旋。 因此不管他们什么表现,我始终没回头,防备地看着他们,脑内让刚刚被打断了声音的系统小康继续说天雷的事儿。 小康却说:“别管雷的事儿了,宿主你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回头看一下。” 嗯?系统也想诓我回头? “我干嘛诓你。宿主,你对人性彻底失去信任,小康十分理解这种心情,人类确实不值得信任,但小康不是人类啊!”它痛心疾首地说。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想法?”我不满地问。 “说明小康和宿主融合得很好。放心吧,小康不会背叛宿主,不会对宿主构成威胁,也不会泄露宿主的秘密,小康用统格发誓自己很有职业操守。”它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回头看下,但小心别被吓到。小康真的很贴心捏。” 我依旧没回头,而是先谨慎地问:“有什么?” “被迫出外勤很生气的黑白无常。”小康麻利地说,“至于他俩私下里有没有受到别的惩罚就不知道了。说不定要写五十页检讨。这边建议宿主老实点,别硬刚,打差人的话,这事儿就大了,收不了场了。” “……” 我暗暗深呼吸,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后转头看到了震撼我八十年的一幕灵异画面。 两个一看就是黑白无常的人,呃,鬼,漂浮在距离我大约五米远的半空 中。他们的脚下没有任何东西,而这里是五楼的楼顶。 两双纯黑的、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眸幽幽地盯着我。嗯,虽然面无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俩确实很生气…… 又怎样?我现在也很生气! “宿主,别刚!说了不能打差人!至少现在不行,现在你的力量还没完全苏醒,要蛰伏!”小康激动地嚷嚷,“不是吓你,我认真的!你打不赢!不要自取其辱!小康是主机大厅里最勇敢、激进、机会主义的统,所以当小康都说打不赢要怂的时候,宿主一定要听!” “……”突然感觉这个统不是什么靠谱的统。至少激进绝对是贬义词。 “不一定哦。”小康说,“就像矫枉必须过正的道理,有些时候必须激进才能前进。” 懒得理它,我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手底下的钟旋。 他原本正瞠目结舌地看着黑白无常,大概是余光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侧了侧脸,与我对视:“于……啊啊啊啊!” 我不小心手一抖,原本想把他放走,却记错了方向,他就自己朝楼下掉了,还吱哇乱叫,吓我一跳。 我被吓得一时没回过神来,只能垂眸眼睁睁地看着他掉。这谁看了不得说一声他自作自受?我都是受害者。这得给我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不料,还没掉到一半,一股半透明的风状乌黑色气流竟将他托举了一下,然后呈抛物线扔往了天台上老师和保安们的身上。 那些人本来也被吓到了,正愣愣间,见到黑风卷着一坨人形飞回来,本能地四散开。 钟旋便重重地摔到了水泥地上,发出结结实实的一道闷响。是就算此时风声雷声齐作,我们都能听到的巨大声响。 众人回过神来后,赶紧一拥而上,查看钟旋的情况。他班主任最机灵,率先吼了一句“先离开这里”,他们恍然大悟,七手八脚地抬起钟旋跑了。 建议严查这伙人。他们在这种时候居然这么干脆利索地逃离现场,显然不正常。 正常的国人,迷信点的就会跪地叩拜,甚至掏出硬币开始许愿;不迷信的则要掏出手机开始拍摄。哪怕啥都不做,也要站在原地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如何,很快天台上只剩下了钟齐昊那伙人和我和黑白无常。 钟齐昊坚持不懈地继续劝我从扶栏边下去,但千万别下错了边,如果害怕就说一声,待着别动,他过来接我。 “你别过来。”我说。 他赶忙保证不过来,让我别乱来。 霁宁雪扫视了我俩一眼,接着抬眼看向我身后,恭敬地抱拳行礼:“抱歉,意外闹出许多事端,惊扰了两位大人,还请见谅。槐玉他……” “不必多说。” 我背对着,不知是哪一位无常在开口,声音冷冰冰硬邦邦,听起来恨不得秒秒钟从我身后狠踹我屁股八百下。 “判官徇私偷偷送你们利用轮回镜之事不知被谁告密,大帝闻之极怒,亲自降下责罚,判官已被停职关 押,我俩奉命前来将你们送归原位。” 闻言,霁宁雪欲言又止,有所迟疑。 另一位无常开口,声音比刚才那位的听起来要柔和一些,但不多,大概是每秒钟只狠踹我屁股四百下的水平。 “我知你想问什么,凤姜。或许是念在旧情和你们的前世功勋,大帝暂且并未对你们降下责难,但你们需得知道好自为之。” 他慢慢地说道:“轮回镜如今已被阎罗殿直接统管,地府各处加派重鬼严密巡查,一旦再有想要混入者,必定抓住严惩不贷。” 霁宁雪与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朝我身后那俩恭敬地行了一礼。霁宁雪作为代表道:“多谢二位无常大人提点。” “废话不必多说,”硬邦邦无常说,“现在我们就要送你们回归本位。” 我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而且说到底,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本位”是哪里。 我是于彦,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从小在这个世界出生长大,他们要把我弄到哪里去?何况我的仇还没报呢! 我急忙问小康怎么办。 “唉,其实宿主你……要不这样,等会儿趁着他们送宿主回归本位的空隙,我把宿主的前尘往事来龙去脉都汇成影片放给宿主看。” 略停了下,它声音有些扭捏地说:“实际上,我前段时间因为信号不好,难以联系上宿主,闲着也是闲着,就为宿主剪了一部前世今生的影片,艺术含量极高。原本是打算作为宿主下一次生日的礼物,现在就看了也好。” “可我现在不想走!”我急切道,“我还没报仇!” 小康的声音正经起来:“若宿主想为母亲报仇,那倒是要走,因为害死宿主母亲之人确实不是钟旋和他父母,而是婴勋。也就是上次在钟家作乱的那个怪物。” 我闻言,来不及多想,转头再度看向黑白无常,嘴里灌着风大声道:“那个婴勋呢?婴勋也不是这个时空的吧?他还杀害了我妈!这些雷怎么不去劈他?你们怎么不去抓他!” 黑皮无常冷冷道:“你又怎知雷没去劈他,我们没去抓他?” 白皮无常看他一眼:“且不说抓他的是鬼王不是咱俩,雷还真没劈他。” 黑皮无常转头与他对视,眉头皱起,不悦道:“何必当着他们面说这些,他们听了又要问东问西。” 他话音刚落,我和钟齐昊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凭什么不劈他?” 说完,我扭头和钟齐昊看过来的眼神相对。他见缝插针道:“阿宝,事到如今,你先回来,或者我过去。” “你别过来。”我还是这句话。说完我转头等黑白无常给我回答。 黑皮无常满脸写着:我就知道。不想说话。 白皮无常倒是有耐心,解释道:“他没触犯天道规则,钻了空子。那日在商场洗手间,他并非自己上身于彦的母亲,而是束缚驱使荒野小鬼……” 说到此处,他忽的停了下来,思忖片刻,转头看黑无常,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说:“不对啊。就算这么算,这因果还是得算他的,他虽没亲自动手,却理应按本案主谋论处。” 黑皮无常面无表情道:“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得到因果。” “按常规推算,他在此事中的因果足以让天雷把他劈到至少三个月生活不能自理,可如今竟派出鬼王亲自出阵去逮他,说明他此刻状态还不错。”白皮无常道。 黑皮无常沉吟道:“可即便是上神,也无法阻止天道劈雷……” 白皮无常道:“虽然天道劈雷无法阻止,却可以通过法器躲避,或是减弱伤害。” “那是惩戒天雷,不是寻常的雷。”黑皮无常说,“寻常避雷法器并无作用。” “我听闻世间有一法器,名五色盾,乃取上古之时女娲补天之后所遗留下的五色石镶嵌其中,能抵天雷。”白皮无常道,“似乎是被……被哪位上神所藏来着?”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他们全都听见了。”黑皮无常看着我们五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冷酷地说道,“再说下去我们就要得罪上神了。”!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6 章 黑白无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只说到时间送我们离开此处了。 几乎就在与此同时,我听到从教学楼下传来的警车鸣叫声。 是被黑白无常送走,还是被警车带走……似乎也由不得我选择。 我的人生向来如此,都是被推着走,所有的选择都是别人代替我做,本质上就是没得选。我和提线木偶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我不是提线木偶。 眼下,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就眼前一黑,陷入一片混沌空间,能感受到自己是在飞速地穿梭时空,耳边是类似风啸的声音,只是身体不能动,眼睛不能看到外界。 系统小康伺机给我播放起它之前说的那个原本打算作为我生贺的我的前世今生的影片。 看着看着我只想说它其心可诛。 但凡它不是原计划在我生日那天送,我都不会用歹毒来形容它。 我心中这么想着,它感知到了,竟还委屈起来,狡辩道:“小康已经尽力用满溢文艺色彩的高级电影手法来优美展示宿主那狗血凄惨的生生世世了,屎上雕花不容易……咳咳!” 就这文化水平?但凡你用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 “宿主这文科水平也不咋滴,”它竟还还嘴,说,“这哪儿是无米之炊,米挺多的,就是都有毒罢了。” “……”我不想理它,继续看片。 看到最后,用时下流行的说法形容就是:我感觉我的黑色眼影已经要画到太阳穴了。 翻译一下就是,我黑化了,完全地黑化了。 真的,就我那前世今生的日子,狗都不过。 最起初的一世,槐玉,他被各界生灵误会成恶果许多年,被母树偏心差别对待,漫长的岁月里背阴生长,遭受质疑、谩骂和威胁,终于有一天能澄清自己,和麒御离开共创麒麟城,以为从此苦尽甘来,魔军却卷土重来破坏了这一切。 麒御瞒着槐玉赴死。槐玉至死都未能再见到麒御的残躯,周遭还都劝他放下。 后来槐玉转世成为我,也就是于彦。我自己在钟家那些年遭遇过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也有不清楚的地方,比如钟旋曾神神叨叨说的那些令我费解的话,我终于明白了,他倒是并没有在这件事上骗我。 他真的在反复重生地救我。 换句话说,作为于彦的我,确实在反复地走向不同的火坑,体验不同的人间炼狱。我妈不止死了这一次,而我的死样也挺繁多。 无论我如何努力,努力努力白努力,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寒窗十年,错过考场;考上了不能去读;读到一半遇到背景比钟旋还雄厚的变态让我被意外被失踪,从此高墙深锁;好不容易读到快毕业,为了一个留校名额,三年多来一直和善亲切和我称朋道友的室友构陷我,令我身败名裂被退学;难得毕业一次,满怀对未来的希望走出校门就简单粗暴地被车给撞死了;…… 一次又一次尝试改变我 人生,却一次又一次失败的钟旋固然崩溃,作为直接苦主的我又何尝不想毁灭这待我刻薄的世界。 还有另一世,我投胎到了某个古代乡村,生下来是个哑巴,名叫列新雁,在全部希望寄托在身体健全的大哥身上的偏心眼父母的忽视下长大,关键时刻就被他们推出去替大哥挡灾,险些被他们害死。 正是在这一世,我与钟齐昊,不,应该叫他楼起笙,我与他一起结识了霁宁雪等人,组团四处游历、收集宝器,在此过程中通过地府的轮回镜回到于彦的时期。 我并不知自己这算不算是恢复了记忆。 小康给我看了那些影片,无数的记忆钻入我的脑海中,冲击着我的大脑。 我在短短的时间里遍历浓缩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清晰地拥有了所有的回忆,体验着所有细节处的真切情感的反馈和撞击。 可是,我依旧觉得我是于彦。 若我恢复了记忆,我理应以列新雁的身份自居,可列新雁的记忆与情感我大部分相通,却依旧像是中间隔着朦朦胧胧的一层薄膜。 我以于彦的身份在客观地凝视着列新雁和槐玉。 他们灵魂中的苦痛,相较于幸福而言,更令我体验深刻与真实。 我甚至有一点不太明白他们为何能够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体谅、原谅。 而我绝不体谅,也不原谅。 这个世界从来对我残酷,上至神界、下至人族、各族、魔族,遍布虚伪和愚蠢的私欲,天地之间乌烟瘴气,万物生灵追逐利益,相互倾轧,弱肉强食,没有道德,反复无常。为何还要存在? 要么改变,要么毁灭。 我的心神一时过于激荡,最终胸口堵塞难以疏通,昏死过去。 待醒来时,还未睁开眼睛,就先听到了钟齐昊,不,楼起笙惊喜又担忧的呼喊:“阿宝!” 他不过是在期盼着、爱着那个曾经的哑巴列新雁罢了,与我于彦何干。 他一直以来透过我看着的都是列新雁,不是我于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列新雁,不是为了我于彦。 钟齐昊不过是于彦的一场水中月、镜中花。 于彦除了注定被恶意玩弄的命运之外一无所有。 凭什么。凭什么?! 我缓慢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钟齐昊,哦,对不起,我这一下子总是反应不过来应该叫他楼起笙。 我认识的钟齐昊,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是不存在的。 真正的钟齐昊只是一个痴呆,被楼起笙占据了一段时间的躯壳。如今楼起笙回归到了他自己原本的身体里,想来那个世界的钟齐昊又变回了痴呆,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人。 楼起笙和钟齐昊的相貌并不很相似,只是眼角眉梢的那股精气神带活了五官,令我一眼看过去有几分熟悉感。 然而细看之下却又是陌生的。楼起笙完完全全是一副古人少年侠客的装扮,长发高高束起,面容年轻俊美,穿着一身同色绣云纹的窄袖细腰 黑色劲装。 我回过神来,坐起身,推开楼起笙搀扶我的手,冷静地对满脸欣喜与期待的他说:“我不是阿宝。” 他的笑意一下子僵了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我是于彦。”我接着说。 他浅浅地松了一口气,没完全松,只是喃喃自语:“怎么还没恢复回忆。”接着忙来宽慰他臆想中的列新雁,“阿宝别慌,莫怕,我——” 我打断他的话:“我没慌,也没怕,倒是你别慌别怕,我不是你的阿宝。” 他很执拗地说:“你只是还没恢复记忆,这其中或许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且好生休息,过后我请教一下霁姑娘和白枭垢,或许他们会有什么线索。” 我略张了下嘴,终究还是没跟他争。没意义。 他却以为我是顺从了他,一厢情愿地对着我大献殷勤,又是端茶又是问饭。 我确实有点渴,就喝了他倒的半杯茶水,却拒绝了吃饭,我暂且不饿。 他倒没非逼着我吃饭,只让我何时饿了就跟他说。 我敷衍地应了一声,立刻问起他这是何处。 他说:“此乃泰山脚下一村落。他们直接将我们送到了此地,待休整过后便可登山而上去取石敢当。” 说着他面色有些凝重起来,道:“我看黑白无常的意思是暗示我们尽快行动,否则会遭到某些势力的阻挠和破坏。” 他将手搭在我的手背上,深情款款道:“阿宝,你如今失忆,当以休养为重,若遇敌方,我不得不将你收入心境,先与你说好,你别生气。万事待你恢复记忆再说。” 他的手比钟齐昊的大,干燥而温暖。可这并不属于我。 我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下抽出,说:“我不是列新雁,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阿宝……” 我都强调几遍了,他还在这儿阿宝阿宝地叫,我不由得烦躁起来,皱眉道:“说了我不是阿宝!我是于彦!” “你就是——” 心头无名火起,我一时激动,竟无法自控地将手中喝剩一半的茶水泼他脸上,将杯子朝旁边掷了出去,怒吼道:“我不是阿宝!我是于彦!” 吼完,我眼前一阵阵黑光闪烁,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定睛看到他无措地、怔怔地望着我的模样,心头顿时涌起浓烈的悔意。 若是别人如此对待他……不,根据影片中所展示出的他的性情,根本就不会给别人如此对待他的机会吧。 可就算我这么做了,他也没有生气,只是为此忧愁,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我转念一想,他只是为了列新雁才如此。 而我是于彦。我如今鸠占鹊巢,盘踞在他心爱的列新雁体内,他才如此。! 第 167 章 ……无所谓。我不在乎。我没有空余去在乎这种一点也不重要的多余的事。 如今我被他们带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也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我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让所有的痛苦都消失。让所有痛苦都消失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所有都消失。 “阿……”他犹豫了一下,轻叹了一声气,说,“于彦,那……总之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他起身到墙角,弯腰拾起地上的茶杯,转过身来看着我,温柔道:“我会杀掉婴勋为你母亲报仇,给我一点时间。” 我与他对视一阵,先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台上的瓦罐,这里面不知被谁插着一小束新鲜的野花。 槐玉和列新雁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 无论是外形粗狂的麒御,还是气质冷峻的楼起笙,其实内心中都有极柔软的一处。 无论是上古时期还是这一世,他们在外见到漂亮的野花,总会记得采上一束,整理好,放在槐玉、列新雁看得到的地方。后者见到了,往往会心一笑。 我闭上眼睛,反复深呼吸了好几遍,终于将脑海中那些交叠的一幕幕影像驱逐干净。 然后我顺势如此躺了回去。当楼起笙询问,我便告诉他我累了,要睡会儿。 他没多说,安静地坐在一旁守着我。 或许是列新雁的这具身体有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基础,或许是因另外的难以启齿的理由,他身上的气息令我十分敏感,在这屋内显得十分浓郁,闻之心烦意乱! 我翻了好几下身,直到他开口问询:“怎么了?” “……你臭,臭到我了。”我冷冷地说。 “……”两三秒后,他憋出一句,“你以往觉得好闻。” “列新雁的品味挺独特。”我淡淡道。 “你我结偶多时,魂灵交融,我并非有意以自身气息侵袭你,只是无法收敛。”他说。 “那就离我远点!”我说。 “不行,我要保护你。”他说。 我腾的坐起来,冲他冷笑道:“你保护我?你能保护谁?麒御也是,你也是,他保护不了槐玉,只会抛弃槐玉,你保护不了列新雁,他一次又一次当着你的面受到伤害,此次甚至彻底被我鸠占鹊巢取而代之,你有什么资格说保护?” 瞬时,他黑眸一紧,脸色变得灰白,露出郁郁受伤之色,甚至不再看我,垂眼望着一旁的地面,一言不发。 “……” 我躺回去,闭上眼睛,背对着他。 许久之后,他低声说:“是,因我无能,令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 “闭嘴!吵死了。”我不耐烦地说。 “我不说了,你休息吧。”他说。 …… 傍晚时分,我被楼起笙叫起来吃了饭,吃完,我称自己体虚,又去睡觉了。他依旧寸步不离地黏在我身边守着,烦都烦死。 但别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机会离开了。 没错,我要离开他们。我只能离开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深夜之时,楼起笙坐在屋里的长凳上,趴在桌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看起来明明睡得很深,可当我假装睡相不好,试探着将麦壳枕头推到地上,只发出了很轻微的响动,立刻就听到了他呼吸一顿,不复适才规律。 接着,我听到他站起身的簌簌细声。他走到床边,捡起枕头拍了拍,放回到我脑袋边,瞬时坐到了床沿上。床微微地往下一沉。 他应当是在注视着我。虽然我闭着眼睛,且背对着他,却能感受到视线的力量。 我越发小心地伪装着平稳的憩声,为求逼真,甚至还装做梦踢了下被子。 他将被子为我盖回来,随后顺势将手轻抚上了我的侧耳发上,抚摸了许久,发出若有若无的一声长叹。 “抱歉,槐玉。” 我心中猛然一顿,差点儿惊得睁眼露馅。事实上,我的呼吸停了一瞬,眼看就要被他察觉,他却自己乱了阵脚,腾的站起身,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我耳边听着,苦于不知是何缘由情状,自然着急,一咬牙,小心转身,偷偷看他。 他侧身而立,双手成拳,用力扶着桌面,头颈微垂,眉头紧皱,眼神中有所迷茫,又好似若有所思。 突的,他转头看向我,目光锐利,吓我一跳,都忘了装睡,愣愣地与他对视。 数秒后,他眉目柔和下来,收敛了那一瞬间的冷硬煞气,温声道:“抱歉,吵醒你了。” 我这才回过神,急忙粗声粗气道:“吵到我了!” 说完意识到他先我一步抢了我台词,我再说就有点尴尬……都怪他!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愤愤地躺回去,正要继续假寐,左思右想,又坐起来,看着他,问:“你刚才怎么了?” 他闻言一喜,嘴角微微勾起,正要言语,我抢白道:“别多想,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出事连累我!我被你们搞到这个不知道什么鬼地方……我还要回去呢。你最好早点想办法把我送回现代!” 他笑意消失,抿了抿唇,黯然道:“我……刚刚没什么。” “呵,”我激将道,“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你也知我并非列新雁,因此对我有所隐瞒。不说也罢,从今往后什么都不要跟我说。” 沉默过后,他走过来坐回床沿,伸手来摸我脸。 赶在被摸到之前,我急忙一把拉下他的手。他却趁此机会反过来握住我的手腕,我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还被他抱入了怀中,强行扣住。 我用手使劲儿抵他的胸口,想要把他抵开,却不得其法。 “……放开我!放开!” 他不慌不忙地低声道:“此刻夜深,万籁俱静,别这么大声响,会吵醒周遭房间里的人。” 我压低声音怒道:“你不是会隔绝声音吗?!” 说完,我就意识到 不对,赶紧装哑巴。 这小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得意道:“你记得……阿宝,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没!”我却无法和他解释为何我会知道他曾对列新雁说过的话…… 我不能把系统的事告诉他。这是我的底牌。何况,我猜想系统对我有限制,即便我哪天想说,肯定也不行。 于是我只能徒劳地否认,并且飞速地转移话题加倒打一耙:“你还没说,刚刚是怎么了。难道你在故意转移话题?算了,不说就不说,以后我再不跟你说一句话!” “我正要告诉你。”他说,“你先别推我,我就告诉你。” 我犹豫了一下,暂且没再推他。等我听完再推。 这混账抱了我好一会儿都没开口,我以为他是诓我,正要发火,他终于开口了:“我刚刚、不,应该说是自后代归位,记忆便有些混乱,麒……”他停顿了一下,叹道,“麒御的灵念时不时浮现,乱我心神。” “适才你睡着时掉了枕头,我捡起后顺势坐在床边看你,此后便忽的失神,待反应过来时,好似对你说了……”他过了好几秒,改口道,“好似那一瞬被麒御夺舍了。” 夺哪门子舍啊,你跟他不就是同一个傻叉吗!我腹诽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地域的缘故?”他似是在问我,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麒凯曾提及,泰山上我们要去取的那座石敢当之中蕴留了一缕黄帝的残魂,黄帝乃人族尊祖,即便是残魂也定然法威强大。” “而据自然门那位传承长老所说,麒御当年与黄帝同在真炁宫问道,交情笃厚。或许因此我来到此地受到某些感召触动……”他喃喃道。 我正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及时吞咽回去。没必要和他交换情报。 我心中想的是:要猜就猜一把大的。 黄帝的残魂在泰山这并不稀奇,大家都早就知道,而麒御与黄帝只是大学室友,又不是直系亲属或对象,怎么就能刺激到麒御的转世楼起笙有所灵感呢? 我猜,会不会索性就是的残魂、或是残躯,也在此地。 泰山自中国古代神话传说时期便一直具有极其要紧的意义,甚至有说法它乃是盘古死后的头颅所化,山上灵气充盈,晶石遍地,于修炼与战备大有裨益,历来为各界各族所好之地。 在槐玉的记忆中,上古时期魔族也一直觊觎此地,大小攻打战役不下千百,一度有所得逞,周遭的魔乱不断,混沌之气几度要盖过清醇之气。 麒御死后身首异处,以残躯残魂分散于魔气浓厚蔓延之地进行净化,那假若其中包含此地,很说得过去。 只不过,我如今想得到的,那时候的槐玉早已想到。 麒御死后,槐玉三次亲赴泰山搜寻,此次失望而归。最后一次来泰山,也是他最后一次出行寻找麒御。 那时他已临油尽灯枯,自知时日无长,离开前,于山间绝望痛哭,哀求麒御的残魂回应他。 他没有得到麒御的回应,倒是因此引发了一场极其罕见的泰山震,再度引来各族的议论和不满,这是后话了。 当时槐玉于巨大的悲恸与地震中虚弱昏死,被跟随护卫的麒麟带回了麒麟城。 此后,槐玉缠绵病榻,不久就在郁郁中满怀失望地离世了。 …… 我自槐玉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与楼起笙都已良久无言,就这么相互拥抱倚靠着……啊呸。没有相互,是他单方面! 获取到了想要的情报的我立马翻脸无情,冷酷推他:“松开我,我要睡觉了。” 他开始卖乖,用恶心的语调说:“我之前趴在桌上睡脖子疼~” “那你睡地上,或者去别的屋。”我说。 他坚持不懈,道:“你如何忍心~” “非常忍心。”我说,“因为我不是列新雁,我是于彦。” 他沉默数秒,破罐子破摔,无赖道:“既如此,我配偶的身体被你侵占,你就得把自己赔给我,若不然我岂不是亏了?就这样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了啊?!我大为震撼,愤怒质问:“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是个人吗?” “不是啊,我是麒麟。”他理直气壮地说。 麒麟也不能这么不当人啊!!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8 章 此刻不比之前。现代时,楼起笙他们的法体受限,如今却已全部归位,我若想离开他们,就得有绝对的把握,能够一举成功,否则只会引发他们的警觉,更加严密限制我的自由。 为此,我不得不暂且蛰伏,假意继续留在这个团伙里。 一日后,他们就带上我出发了。 这次要取的石敢当,光明正大地供奉在泰山顶上的轩辕黄帝庙前。村落就在山脚不远,半天脚程就到了。 原本是要御剑直达,可这附近的磁场有些问题,飞不起来,只能靠走。 这一路,楼起笙幺蛾子颇多,一下头晕,一下目眩,一下呼吸困难。一问就是麒御夺舍。 虽不知当年槐玉怎么没找到,但如今看来,我笃定麒御必留有残躯在此。 我一面在心中思索着,一面暗暗地继续拉扯楼起笙的爪子。 可这小子将我手腕握得死紧,疑神疑鬼,生怕麒御夺完他的舍,继而夺他老婆。神经病。 一路打小怪到了半山腰,众人寻了块树荫坐下歇息。楼起笙一只手拿干粮吃着,另一只手依旧抓着我。 麒铃铃和白枭垢一直在偷偷地瞅我俩,还时不时交换贼特喵八卦的眼神,做些微妙的鬼脸,好像在说“哟哟哟你看这对基佬好~肉~麻~哦~”。 当着他们的面,我又不好和楼起笙吵起来,只好忍耐着装不知道,边愤愤地吃东西,边观看四周景色。 我们如今坐在一处崖边,周遭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千山绵延,满目苍翠,云雾窈窕。俨然间,好似与槐玉记忆中的景象重叠,竟无甚变化。 这不由得令我思及生命之渺小仓促。从那至今,已是百代千秋,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山却持久地立在这里,静静感受时光的漫长一面。 “在想什么?神情如此黯然。”楼起笙低声问我。 我回过神来,瞥他一眼,垂眸冷道:“想你何时松开你这爪子。”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他认真道,“是蹄子。” “……” 我正无语,下一秒,我就眼睁睁看着那只抓着我的手变成了麒麟蹄子的形状。 “……” 我深呼吸,长吐一口浊气,趁这机会这只手终于能够自主活动,抬起两条手臂对着他就是一顿捶。他简直就是找打! 打了几下,看他表情,我觉得不应该继续奖励他,愤愤收手,继续吃东西。 他手变回来,又要来拉我,我急忙躲了下,他不依不饶,凑过来非要拽,还说有悄悄话和我说。 能有什么悄悄话可言?对面那几个谁不是耳聪目明的主儿L?你还不如索性大方点就这么说吧。 我与他纠缠一小会儿L,终究还是被他拉住了。 见他真要说悄悄话,虽不知他要说什么,却直觉不会是什么能听的干净话,便警惕地看了眼麒铃铃他们,然后给他一个眼神暗示。 他低声道:“无妨, 我用法术遮掩,只你我能听到。此刻你说话他们也听不到。” 我闻言,下意识地又看了下麒铃铃他们。 霁宁雪从始至终都背对着我们,站在崖边的一棵古松下,靠着树身,眺望着风景吃东西;爱八卦的麒铃铃和白枭垢此刻则对着我们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好像真的只看到了楼起笙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说不定他们会读唇语。”我低声说。 “那我离近点。”说着,不等我同意,这小子就凑到了我耳边,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我耳朵上。 瞬时我自己就感受到了脸颊发烫,忙推他一把,顺便瞥一眼麒铃铃和白枭垢。这俩又是一副“哟哟哟”的模样,毫不遮掩。 这时候白枭垢吃完了手上的中午饭,麒铃铃还抓了把瓜子给他,俩人边看边嗑。 “……” 你俩搁这拿我俩当下酒菜呢?! 我一时恼羞成怒,顾不上暴露自己已黑化的风险,凶狠地瞪了他俩一眼。 他俩终于移开了目光,整齐地侧了侧身子,朝向霁宁雪那边坐着,安静乖巧状认真嗑瓜子。 不知何故,看似我成功吓走了他们,却好像还是我输。可恶! 不行不行,我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把这句话反复在心中默诵几遍,镇定下来,横罪魁祸首的楼起笙一眼,没好气道:“你要说什么?快说……离我远点!他俩没看这边了。” “余光说不定在看呢。”他依旧黏在我耳边,非要这么说话。我不由得嫌弃地啧了一声,还是忍了:“有屁快放!” “就是……”他小声说,“假如让麒御夺舍成了,你会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又开始无语,扭头与他对视。 他眼中写满担忧脆弱,我眼中绝壁全是看白痴的样子。因为他就是白痴。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他越发难过,竟目间逐渐充盈水雾。 “……”不是吧,大哥,你不是要在这儿L为了这么个问题开始哭吧?你没搞错吧?? 我忍无可忍,正要皱着眉头骂他,他骤然间眼神一利,与此同时,出手抓住我,却不知何故略一怔愣。 但眨眼间他便反应过来,将我往他身后一藏,拔剑劈向刚刚兀的从地底钻出来偷袭的妖物,将其从中劈成两半。尸体骇然倒地,流出黑乎乎的臭污血。 其他人那边也在同一时刻突发如此变故,好在都身手敏捷,稳准狠地将偷袭者一击毙命。 可随即而来,从周遭地底不断地钻出这些阴暗爬行、似四脚蛇又非四脚蛇的丑玩意儿L,密密麻麻,令人恶心。 大家纷纷迎战。楼起笙边护着我边砍妖物,还不忘崩溃地问我:“为何我不能将你收入心境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哦,我能问我的系统小康。但首要的是另一件事。 “你先松开我,我也能打!”我吼道。他这么拉着我,他不方便,我也不方便。 “你不是 失忆了吗?连我都不记得,记得法术?”楼起笙极不信任地反问。 眼看形势危急,那难看的怪物越来越多,我必须解放我方战斗力,就只好冲他叫道:没失忆!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不想搭理你才装的,你赶紧松开我!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他一个爆发,单手持剑横劈,将我们面前围着的两三圈妖物都拦腰截断,然后看向我,不仅没松手,还向我怒目而视,质问道:“为何不想搭理我?为何要假装失忆不认我?” 大哥!!“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愤怒地问他,伸手朝旁边随意一指,“那么多妖物袭击,先打它们!” “先把话说清楚!”他看都不看,又是手一挥,将朝我们过来的新一批怪物再次划断,只顾盯着我,比我更愤怒,问,“你是不是也感应到了麒御?所以你装失忆想要甩了我?!是不是?!” 啊啊啊啊恋爱脑真的要人命啊!大哥你清醒亿点! “先打怪!”我咆哮道。 “你先回答我!”他也咆哮。 “你俩在吵什么啊我的妈啊!”麒铃铃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好像也很崩溃,“先打怪吧两个大哥!你们都是我的哥!我最怕蛇了啊啊啊!” 我大声回她:“不关我的事!我想打!他不让我打!他还自己不打!” 然后我看向楼起笙:“听见了吧?松开我!打怪!” 楼起笙还要说什么,突的眼中混沌一瞬,随即目光就变了,变得极为坚毅,竟判若两人。 “槐玉……”他叫我,却不等我回应,反手朝旁边就是几剑,一边向我确认,“你如今能战否?” 特喵的,被那货说中了,真夺舍了。啊呸,不是,这就是同一个白痴,顶多精神分裂,各有各的白,各有各的痴。 我来不及多腹诽,回道:“能!” “那好,若不能便立刻叫我。”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松开了我的手,与大批涌现的妖物斩杀起来。不过他有刻意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好随时过来救我。 我退后两步,抡起咸鱼棒槌捶死两头朝我攻击的妖物。 这些妖物倒是对我的攻击意图不强,朝我爬过来的很少。我趁着一时之间没有危险,背靠着山石,多看了正在打斗的楼起笙几眼。不,应该说是,麒御。 我确定他此刻是麒御。那是麒御的剑法套路和战斗风格,大开大合,极其刚硬。 “小康,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能收我进心境了?”我问道。 小康很快回答我:“麒御的残魂在与他融合,有点影响。” “此地真有麒御的残魂?!”我问。 “不止——”它话还没说完,突然我感觉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白枭垢和麒铃铃惊呼的声音传来,下一刻,麒御拦腰将我抱到怀中,沉声道:“闭眼。”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在往下快速陷落,犹豫了下,悄悄睁开了一点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我此刻正被他牢牢地护在怀抱里,耳边能听到山石滚落的嘈杂声 响,偶有石块擦着我的衣角过去。 不多久,麒御落了地,站稳后将我放到地上,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急忙睁眼,左右一看,霁宁雪、麒铃铃和白枭垢也都掉了下来,正面面相觑。霁宁雪最先反应过来,抬头朝天上望去。 我也朝天上望去,那是我们刚刚掉落下来的裂缝。就在此刻,裂缝飞快地朝中间合拢。 “不好!”霁宁雪出声的同时,纵身朝上飞去,可飞到一半,那裂缝便已完全闭合,成了黑乎乎一片的石洞顶。 霁宁雪攀在石壁上观察一阵,最终不甘心地握拳狠捶了一下石头,却不得不下来,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随即询问其麒铃铃和白枭垢的情况。 得知他俩都没受伤,她的眉头这才松开,瞥了一眼我这边,飞速略过,转头去查看周围情况了。 “……凤姜?”麒御低声道,有一点不太确定。 霁宁雪原本正朝不远处的石壁走去,闻听此声,脚下一顿,回过头来看了眼他,略微迟疑一下,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勘察周遭情况。 也许她没想到麒御竟还有残魂于世,只当是楼起笙又发癫。毕竟楼起笙也是知道她前世身份的。 麒御收回目光,重新看回我,半晌,他抬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轻声唤我:“槐玉……我竟还能再见到你……” 我本意是要和他说我不是槐玉,是于彦,可不知怎的,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当然不希望再见到我,你有什么脸面见我!” 他一怔:“我不是这意思,槐玉……” 我一把推开他,自己后退一步:“别装神弄鬼,我和你不熟,我不是槐玉,槐玉早就死了,我是于彦。” 他沉稳地缓声道:“我知岁月漫长,你已轮回转世不知多少次,可你的前身着实是槐玉,我的爱侣。” “呵!”我听得冷笑起来,不再看他,扭头走去霁宁雪那边,掏出火折子助她一起分别点燃刚刚在山壁上发现的大小火把。麒铃铃和白枭垢此时也走了过来照葫芦画瓢。 画着画着,麒铃铃在我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不对劲?” 我不是故意不回答她,只是看了她好几眼,张嘴张了好几下,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我轻叹一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楼起笙精神分裂了。” 她秒接:“不信。” 我就知道自己多余说。我继续闷头点火把。 麒铃铃在旁边道:“他是不是想起了前世记忆啊?” 我点了点头。 这没啥,这个团伙里大家都有前世记忆,楼起笙还是最后才想起来的学渣,麒铃铃顿时没了兴趣,没再问了,只是嘀咕道:“怎么想起来前世后麒都懒了?以前挺勤快的,现在就站那儿L看着我们忙活……” 呵呵,可不是,这个麒御连饭都不会做,确实不如楼起笙眼里有活儿L。没有说楼起笙就多好的意思。都是傻逼。 麒御可能是听到了,这才走过来帮忙。 山洞里很快就亮起了一片,赫然入目的便是石壁上的各种符号,线条粗犷,很古朴的风格。 白枭垢看着看着,正要好奇地伸手触摸,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不要碰!” 是麒御和霁宁雪。 对霁宁雪而言,这并不稀奇。搁在平时,楼起笙就会相当绅士地住嘴,让她来说。于是她此刻如往常一般正要开口解释,却不料被抢白了。 “这上面是极其霸道的咒符,虽因岁月久远,禁制力量淡化,却还是尽量不要触碰最好,以防万一。”麒御语气和善地对白枭垢说,“你是犬族吧?” “哎?”白枭垢一愣,不解地看向我。 这下子,霁宁雪都愣了,也看向我。 干嘛看我?难道我就会什么都知道吗?虽然这件事我确实知道。 “失忆。”我言简意赅道,“他现在只记得麒御那会儿L的事儿L。” 麒铃铃小声哔哔:“你们两口子可真有意思……” “……”! 第 169 章 霁宁雪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麒御,时不时转头看一下石壁上的那些神秘咒符,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望着麒御,说不出话来。 麒御倒是一派轻松,笑着向她打招呼:“凤姜,许久不见。怎么你们都记得前世之事?怎么又聚到了一起?龙飞没在?哪儿去了?” “这么多年,沧海桑田,我也不知龙飞现今如何。至于我与你、槐玉的转世之身,则是冥冥之中有所牵引,这说来话长……” 霁宁雪很是不解地问他,“不如先说你,你是怎么一回事?我知你当初一缕残魂随头颅镇于泰山,可应当在百年之后就消散了啊。” 刚说完,她就自知失言,不由一哽,悄然看我一眼,与我视线对上的瞬间飞快移开,假装无事发生。 凤姜果然知道当初麒御分葬在哪了,恐怕龙飞也知道。他们那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槐玉,生怕槐玉跑去挖坟。 麒御长叹了一声气:“我这说来恐怕比你更加话长……算了,都别说了吧。” 说着,他也悄然看我,与我视线相接之后,火烧屁股地看向别处,假装无事发生。 呵呵,好好好,你很好,你们都很好。几千年过去了,还防我跟防贼似的。 此情此景,我若不冷若冰霜,那简直就是亲手把自己的脸扯下来搁地上。 于是我立马端出断情绝爱高岭之花的态度,转身要去这石洞另一旁找火把点燃,自行寻找线索。 我刚转过去,还没走出一步,就被麒御猛地抓住了胳膊:“槐玉!别乱动。” 我真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和他吵架,这不叫人看笑话么?就只是冷眼看向旁边。 “此处是一圆形祭坛,四周石壁上都是这样的符咒,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切记别乱碰,若有不明之处,先问过我。”麒御解说道。 “没有出口?”霁宁雪直接问。 “有是有……” 麒御正要往下说,忽的从我们对面的黑暗深处传来一阵声响,隐约有一坨散发着幽暗光芒的东西从远及近很快地过来了,这光越近越大,仓促间看出是道人影。 麒御高声道,“先等——” 来者没等他将话说完,忽如厉风向我们袭来,手中持剑,砍向麒铃铃和白枭垢的方向。 麒御急忙拔出身后所负之剑,上前以剑身硬挡住那剑身。 “轩辕,是槐玉和凤姜!”麒御道。 有一说一,人家倒是也没砍槐玉和凤姜……等等,谁?你叫谁? 我不由得一怔,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来者虽只是半透明的幽魂,衣物容貌却清晰可见,正是黄帝轩辕。 轩辕的表情严肃,甚至愤怒。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麒御看了片刻,然后冷冷道:“从我挚友之地滚出去。” “我就是你挚友!”麒御大声说。 轩辕置若罔闻,不悦道:“我再说一遍,马上离开我挚 友之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身遭的冷焰激增,持剑横眉相向,俨然进入了战备状态。 麒御无奈地叹了一声气,对我们解释道:“轩辕在此地所留的乃是他生前的一缕魂识,且无自身遗骨相傍,数千年来只能寄托于旁物之上,意识不像我这般清晰……轩辕!是我,麒御,你的挚友,前几天不还和你聊天呢么?” 轩辕半点不卖他面子,猛地挥剑,将剑锋直指向我们,厉声喝道:“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便来战!” 我的目光落在轩辕的剑上。 黄澄澄的铜铸剑身侧立,朝向我的这面刻有精致的日月星辰,剑柄上则是一些上古时期的文字。 熟悉的记忆马上扑面而来。这便是传说中的轩辕剑,采首山之铜铸造,以天文古字题铭其上。 “这是他那把剑,却也不是。”麒御低声向我说道,“是他生时在此地留下的剑影罢了,威力没那么强。”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实在不行,只能打了。”麒御说。 我不由得瞥了他一眼,他理直气壮,说:“我也不想,这不没法子么,他现在连我都不认。” 一言不合就打Bss战就很过分。好在我们上山之前分析过,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地图的Bss十之八|九是黄帝的残魂。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相遇和开战。 刚刚残魂攻击时,本能地避开了有熟悉气息的旧相识:麒御、凤姜、我。可麒铃铃和白枭垢对他而言完全陌生,他意识不清,一时混乱,此刻便连带着把我们仨都怀疑上了。 按麒御的话来说,轩辕对入侵此地的强大力量怀有高度的警觉和敌意,所以这场架必须要打。 没办法,那就打吧。 可临到了了,麒御说他不打,他不能对他神志不清的挚友动手。 莽夫就是莽夫,这话说出来真不怕我姜姐尴尬,无语。 还好我姜姐好像并没因此尴尬,可能是由于凤族对于麒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认识太过透彻,根本不在乎麒麟说啥吧。反正都是屁话,认真就输了。 话说回来,麒御不打也没关系,那就把楼起笙这个战斗力还给我们啊。 我看了麒御好几眼,他居然跟我毫无默契,道:“你若也下不了手,就也别打。轩辕如今的状态,便是只有凤姜和那二位小友,我看也并不会输。” 就算对麒麟再不抱有指望,听了这混账话,姜姐都忍无可忍,给了麒御一个“我真是多余认识你”的眼神。 不能让麒御继续丢人现眼下去。我只好开门见山地说:“你不打,就把楼起笙放回来,他打。” “他不就是我吗?”麒御理所当然道。 “他不这么认为。”我冷冷道。 “他认不这么认为,事儿也都是这么个事儿。”麒御倒是很看得开,“他还是幼崽,结偶时日不长,难免情绪波荡,容易不安。待再大些,就好多了 。” 见他这态度是铁了心不与轩辕打,也只好算了。便只有我、霁宁雪、麒铃铃和白枭垢上阵。说实在的,有点紧张。 哪怕麒御说面前这轩辕残影的战力不强,剑也不是本体,可……算了算了,硬着头皮上吧! 我就不信,如果最后实在打不过,麒御还能真的在旁边干看着我们死。 于是,便是一番激战。 你别说,还真别说,我们痛失楼起笙这个主战力,打得确实挺艰难。 黄帝就是黄帝,就算神志不清,也几度三番把我们打得嗷嗷要跪,所幸白枭垢这个奶给力,加上麒铃铃囤货多,我们硬是靠吞药硬撑到轩辕突然收手。 他后退一步,露出迟疑模样,盯着我们仔细地看了一番,来了一句:“你们……” 啊啊啊,终于“你们……”了! 被他打得眼冒金星的我暗暗地松了口气,顺便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抱臂靠在石壁上看热闹的麒御。 不管槐玉愿不愿意,我要单方面代表槐玉和他离婚,不开玩笑,这种公的要了没用,谁爱要谁要。 轩辕的眼底逐渐清明起来,视线逐一扫视,没在麒铃铃和白枭垢的身上停留,而在我和霁宁雪的身上反复逡巡了一阵。随后他微微皱眉,喃喃道:“你们的身上,有我旧友的气息……” 麒御放下手,站直了身子,开口介绍:“轩辕,他们是槐玉和凤姜的转世。” 轩辕看向他,不解地问:“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是我转世之后的身体。”麒御朝他走过去,正要接着说什么,忽然脚步一顿,脸色突变,抬手捂住心口。 我的心瞬间悬起来,紧紧地盯着他。 他叹了声气,朝我摆了摆手,低声道:“那小子……楼起笙在驱逐我。他很着急。我暂且离开,槐玉你和他解释一下。” 我正要阴阳他,说他的转世依旧是犟驴,依旧不拿我当回事儿,我说话依旧不顶用……他已经火速离开。楼起笙的身子一软,往旁边石壁上栽去。 靠!你好歹给个提示啊!莽夫! 先前他再三警示我们不能碰那石壁上的古老咒符,这会儿,我吓得差点儿心脏骤停,赶紧一个健步上前,把差点儿就要倒上去的楼起笙拽到自己怀里:“小心!” 还好还好,我出手及时,没碰到。 我刚松一口气,下一秒,楼起笙反手抓住我,不由分说地将我塞到身后,唰地拔出宝剑,火速巡视一圈,目光落在轩辕身上,冷声质问:“你是谁?!” 轩辕陷入沉默。我和主角团其他人也都纷纷沉默。有点尴尬。 片刻后,我低声说:“这位是黄帝轩辕,麒御的挚友。我们已经和他打完了,你把剑放下,他没恶意。” 楼起笙闻言,仔细审视轩辕一番,略微沉吟之后,将剑收回鞘中,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轩辕和我、霁宁雪等的中间。 他朝轩辕抱拳,客气道:“在下楼起笙,与同 伴意外落入地缝,冒昧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轩辕的语气很平稳,“我已知晓缘由。” 霁宁雪上前一步,问轩辕道:“泰山一向稳重,刚刚怎么突然地动山裂?先前还突然涌现出了许多似乎并非泰山原有的妖物。” 轩辕摇了摇头:“泰山一向风平浪静,是因你们今日到来,才接连有那些异样。适才山间状况,我有所感应,正是为此赶来查看,不料途中遇人设阵,竟想将我囚于其中。我与之搏斗,虽他最终未能将我困住,我却也因此神智大乱了一番。” “谁?”霁宁雪问。 “婴勋。”/“婴勋。”轩辕和楼起笙几乎同时出声。 霁宁雪蹙眉道:“果然又是他么……他如今呢?” “我神智混乱间,感应到此地被强大的力量闯入,便顾不上婴勋,赶来了这里。想必他已经离开了。”轩辕说。 “山摇地裂也是他所为?”霁宁雪讶异道。 “应该不全是。”轩辕说着看了我和楼起笙一眼,缓缓道,“大概,麒御的残魂感应到了他的转世身躯在附近,本能地被吸引,急于融合,便迸发了巨大的力量,加之婴勋在此地设下重重陷阱,两相相撞……” 霁宁雪一时没再说话,楼起笙也没说,麒铃铃和白枭垢也沉默。我看了下他们,心想你们都不说,那就我来说。 于是我开口道:“此地是埋葬麒御残骨之地,是吗?” 轩辕的目光完全地落到我的脸上。他纯黑如水的眼眸很平静,很温柔,如同大地一般宽厚,却又蕴含着浓厚的悲悯之色。 片刻之后,他轻声道:“不是。应该说,此地是……封禁、镇压麒御头骨残魂之地。” 我愣了下,问:“什么?” 他长叹了一声气,道:“麒御刚刚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吗……不,或许他是不愿让你们知晓。” “什么意思?”我心脏砰砰直跳,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轩辕的目光从我缓缓移到霁宁雪,最后落到楼起笙的脸上,不答反问:“你果真是麒御的转世?” 所幸楼起笙还算拎得清,此刻并不使幼崽性子,沉声道:“应该是的。” “那就奇怪了。”轩辕十分疑惑,道,“‘祂们’用尽手段压制你的魂骨,散去你的余灵,当初,槐玉在泰山痛哭,引得麒御的残魂剧烈呼应,可最终也未能挣脱禁阵。照理说,‘祂们’绝不会让你有转世的机会。” 我震惊道:“谁?!麒御不是为了驱散魔气才自愿葬于各地吗?!” 说着,我看向霁宁雪。 她的表情也很怔然,见我望向她,喃喃道:“没错……麒御是自愿的,他还让我——” 她猛地刹住话尾,别开目光,不再看我。 我却在一瞬间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话,不由得双目瞪大,不敢置信,声音里发着抖,问:“是你……是你将麒御的尸骨分裂?”我看向她身后的剑,“这柄剑……就是用这柄剑, 是吗?!” 剑是霁宁雪离开师门时她师尊给的,据说曾为上古某无名剑神所持,与霁宁雪有机缘。 当时她还不能掌握,一直收在储物空间。随着一路实力增长,她最近开始使用它,一人一剑十分相合,仿若这柄剑千百年前本就是她的。 而我每每看到这柄剑,总会没有来由地感觉心口堵塞,难受,惧怕。我还以为,是这剑上古时斩杀妖魔太多,煞气太重,因而如此。此刻想来却…… “……”霁宁雪鲜见有如此心虚模样,一直没有看我,也一直没有回答我。 我提高音量再问了一遍。 她依旧不言语,也没有动作。 楼起笙来拉我:“阿宝——”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凤姜!你告诉我!是不是?!” 她看我一眼,张了张嘴,又看向了别处。 麒铃铃怯怯道:“虽然我不清楚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误会啊?要不都先冷静一下……” 霁宁雪对她小幅度摇了下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看向我,清晰地说:“是,是我,我用这柄剑……” 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拳头攥得不停颤抖,全身的力气都凝聚于此,指甲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楼起笙再次抓住我的胳膊,我没有再挣开他,因为此刻我要克制自己已经耗光了全部的精力,顾不上别的。 “是麒御托她这么做。麒御铁了心,她劝过,也拒绝过,最终没能拗过麒御。即便她坚决不肯,麒御也会找其他人帮忙。”轩辕道,“因此,槐玉你若为此怨愤于她,着实没有必要。” 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轩辕接着说道:“我们只是都被‘祂们’骗了。连麒御也被‘祂们’骗了。” “谁?!!”我嘶声问道。 “阿宝……” “谁?!!!”我再度质问轩辕。 “你不是拥有槐玉的记忆吗……”轩辕静静地看了我一阵,叹道,“大概是被‘祂们’设法除去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后来一直说是‘祂们’的阴谋,说他们有意害麒御。可惜,大家都知道你为麒御离世一事悲恸过度,只当你是如此发泄、迁怒罢了。直到后来,我死后许多年,残魂徘徊于泰山,一次无意中闯入这祭坛,发现了被困禁其中的麒御。” “我说到此处,大约你们已经猜出来了。”他淡淡道,“是神界。那次的与魔大战,也是祂们在身后挑拨。”! 第 170 章 在我们不可置信的震惊注视下,轩辕不急不缓地讲起了那场往事阴谋。 他的声线温柔而具力量,从幽暗的山洞深处传回来隐隐的回音,有种亘古苍凉之感。 ?想看Yur唯写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 170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当年,大荒魔被镇压,魔族一蹶不振,下界的其余各族融洽发展,智慧渐开,纷纷建立城池,发展蓬勃。比起高高在上的神界,大家开始更信仰自己的力量,逐渐对神轻慢,供奉减少,这就引起了祂们的不满。其中,尤以真鉴天尊最为震怒。” “祂们唯恐再放任下界如此,有朝一日,神界失去信徒,也就失去了他们强大力量的根源,届时,不止会被下界轻慢,甚至会被推翻。这样的担忧令祂们不安,终于,以真鉴天尊为首,做出了一个决定。” “祂们暗中释放出大荒魔的力量,助魔界卷土重来,以此破坏诸族的发展,待诸族向神界求助,便可伺机确立自己的权威。” “不料,战事初起之时,下界诸族并不像以前那样,立刻就向神界求助,而是竟紧密联合起来抗击魔军,并且一度节节得胜。” “这令真鉴天尊诸神越发恐慌与愤怒,加大力度襄助魔军,还将乱世恶果婴勋也偷放出来,搅乱这一摊本就浑浊的脏水。” “当战事吃紧,一些族群开始担忧,向神界求助,神界却摆起姿态,并未立马答应助战,先是轻慢使者,后来,甚至故意关停与下界的联络通道,以期自抬身价,让下界更深刻地受恐惧与无助煎熬,从此之后就能更加牢固地记住此次的教训,彻底地臣服于神,不再敢起异心。” “神界的刻意傲慢令我们不满。彼时,我们未曾敢想这场战争竟都是神界一手策划,但也都隐约看出了神界想要趁火打劫、掌控下界的意图。对此,我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是不愿意的。” “在大战之前,下界各族鼎立发展,欣欣向荣,拥有自由独立的权力,谁又甘心臣服于他人之下,仰受鼻息。哪怕那是神。” “麒御性情刚烈,战意坚定,何况我们亦与他意见相同,他身为联军统帅,许多表态之事由他出面,因此,真鉴天尊对他最为记恨与忌惮。” “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战事拖得太长,死伤太过惨重,诸心离散,联盟崩溃,没有了战意,必然没有了胜机,我们不得不放下骄傲,向神界俯首求救。” “真鉴天尊终于得偿所愿,对联军中为首的龙族、凤族、麒麟族的忌惮与恨意却难轻易消除,尤其麒御,简直如同他的眼中芒刺,若不除之,或许他将万古难安。于是,他甚至顾不上作为神的体面,赤|裸地提出了要三族族长龙筋、凤髓、麒麟内丹的要求。” 轩辕说到此处,虽已过去多年,回想起来依旧无法释怀,以至于情绪激愤,语速加快,语气冷硬。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沉默下来,大概是在平复心情。 我们都没有催他。其他人是如何模样与心态我不知道,也没有余力去关注。此刻的我已然被槐玉的心神所占据,几乎难以呼吸。 甚至,若非楼 起笙一直扶着我,我就靠到石壁上了,顾不了上面那些符咒,实在是顾不了了,实在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好,楼起笙及时察觉,扶住了我。我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是活生生的。 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扶着,但始终没有勇气抬眼与他对视。我知道他一直在深切地、担忧地看着我,可我的心太乱了,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先选择逃避。 那场惨烈的浩劫背后,竟是如此丑陋的真相。那样的生灵涂炭,竟是出自于神的私心。 神!竟然与魔勾结!多么可笑!何其荒谬!神的私心、贪心、报复心,竟与魔无异! 片刻后,轩辕的声音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真鉴天尊很清楚,以麒御彼时的身体,失去内丹后必死无疑。可麒御的魂念太过强大,他功勋极厚,即便身死,并不会就此道消,甚至可能成神。真鉴天尊担心麒御事后哪怕并不知晓真相与否,都会冤魂作祟,若知道了,更是可能报复祂,便计划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麒御不在意死后全尸与否,相反,他一直对大战的失败深陷自责,认为是自己身为统帅无能,才令牺牲惨重,若他死后能以自己的尸身镇守各处、驱散魔气,多少也算是一种赎罪。” “真鉴天尊顺势利用麒御这样的心理,假意协助,实则却是在埋藏麒御遗骨的各处祭坛设下极其蛮横狠毒的阵法,断他善因善果,更是将恶果婴勋与恶源之树的因果引渡到阵法之内,嫁接给麒御承受,令他永生永世被镇于斯,不得投胎,直至道消,魂飞魄散,于天地间再也不复存在。” “泰山所在祭坛是麒御的头颅埋藏之地,最受真鉴天尊忌惮,便在此处设下了破魂焚心阵,石壁上所画是此阵法的咒符。麒御的残魂被困在此数千年不得挣脱,日夜遭受雷火焚烧之苦,我竭尽全力也仅能将微薄的善果引渡供养给他,维持他这缕残魂不消散,更多的我就做不到了。”!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71 章 轩辕讲完这段,目光缓慢地落到我的身上,与我对视。半晌,他的视线移向我身边的楼起笙,稍后又望向我,说:“麒御的头颅就在这个祭坛的中央,槐玉,你想见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他身后那片浓厚的黑暗之中。 楼起笙将我越发搂紧,低声劝我:“没什么好看的,算了吧。” 我张了张嘴,嗓子里一片干涩,似咽下去一把粗糙的沙砾,将喉壁划破了,尝出血的腥甜来。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好像又成为了一个哑巴。半晌,也只是从舌根发出了没有意义的一道短促的、低低的悲鸣。 “阿宝……” 我回过神来,抬起手,搭在楼起笙搀扶着我的手上,然后往外拉开。 “阿宝?”他不解,马上揽了回来,急切道,“你如今状况,我只扶扶你,怕你摔了。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别推开我。” 我便不再推开他,自顾自地往那黑暗的方向踉跄走去。可刚走两步,就被他拉住了。 这是个不可靠的骗子,前世就骗我,如今一点都没变,刚刚才说我想做什么都不拦我,马上就拉着不让我过去。那时他……哦,仔细想想,那时的麒御其实并未说过会去禄丰接我。 仔细回想,他真的从未说过这句话,他只是让我跟随轩辕、龙飞他们前往禄丰,只字未提他自己。只是那个时候的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能那般心狠地离弃我。 “放……放开我……”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很嘶哑难听。 “你别——”楼起笙刚刚开口,轩辕转身,抬了抬手,忽的石壁上的火把一个接一个地点燃,照亮了这个山洞里的每一块地方。 山洞中央是一个圆形的蓝绿色粗石祭坛,祭坛上萦绕着若隐若现的雾气,将一只巨大的麒麟头骨笼罩在其上。 虽然已经过去数千年之久,可我在此刻依旧忍不住脚下一软,险些栽倒。楼起笙急忙拉了我一把。 几千年了,我终于……槐玉终于见到麒御的遗骸了。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了皮毛鳞甲,只剩下了一个森森的骷髅骨架。可是,槐玉终于见到了。 “麒御……”我忍不住出声呼唤,再度朝那边走去。 楼起笙又拉我,轩辕也劝说不让我过去,说祭坛上有残留的禁法,恐怕万一伤到我。可是我怕什么禁法伤害呢。 我使劲挣扎,与楼起笙如此拉扯一阵,我急了正要动手,楼起笙忽的声音一沉,却无比温柔:“槐玉,我在这里,无需你去那边。” “……” 我转头看他。不是楼起笙装神弄鬼,而真就是麒御。我知道,就是他。 他抬起手来抚摸我的脸颊,用拇指的指腹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正要开口,我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并不重,没有声音。我此刻浑身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只能勉力维持站立而已。 “……抱歉,槐玉。”他垂眸如此说道。 我感觉自己喉咙里发 出咕噜咕噜的轻微声响,好似要说些什么,可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想说什么、能说什么。 半晌,我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祭坛中央的麒麟头骨,哑声问:“要如何才能解除禁止?……我要把它带回麒麟泉安葬。” 麒麟泉离麒麟城很远很远,是麒麟族的降世之地,或者可以说是麒麟的祖籍故土。 当年,麒御率领族群迁往北荒,留下来一小部分麒麟在原处守卫麒麟泉,此后这一脉的麒麟一直都和麒麟城保持着密切稳定的联络。 麒御还带我去过两次麒麟泉,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以清澈见底的泉水为中心,四周是四季常青、一望无垠的草原。 麒御是眷恋故土的,虽然他并未这么说出来,可他每次回去都和我说很多他少幼年时在麒麟泉的事。他平时并不怎么说这些。 他幼时流落在外,被偶尔遇到的麒麟带回了麒麟泉。那时的他敏感、孤僻,又桀骜,成天和族群里的其他小麒麟打架,打得脏兮兮的,看着输掉的对手被父母叼走舔舐伤口,觉得赢了好像也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 但是后来,有一只失孤的母麒麟容纳了他,也会给他舔舐伤口。他说起这件事时,甚至眼中有泪花隐约闪烁,只是他爱面子,不承认,我就忙说是自己看错了,不让他尴尬。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这位义母在他还没成为麒麟王的时候就过世了。 当我问他怎么会流落在外时,他只含糊地说自己与父母走散了,直到后来龙飞跟我说,我才知道更多。 可是无论如何,我清楚地记得他在麒麟泉时轻松惬意的模样,好像回到了少年时,几乎在那里一直都是麒麟形态,在草原和泉水里打滚。 那么我想,他应该是想葬在那里的吧。事实上,迁去麒麟城的麒麟中有不少在临终时的遗愿都是葬回故土。 所以,就算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哪怕他已轮回转世,我终于寻找到了他的遗骨,就要把他带回去。 也许当年我……槐玉执拗地寻找他的遗骨,与其说是想见他最后一面,不如说,其实也如我此刻心情吧,只是想在他的遗骸无需再镇守于各处时,就带他回去。 “槐玉……”他眼中复杂地望着我,长叹了一声气,手又抚上了我的脸,随后将我抱入他的怀中,轻声宽慰道,“无妨。只是一具骸骨而已。” 我推开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轩辕。 轩辕比这只什么都不懂的莽夫麒麟靠谱多了,我若爱的是轩辕,指定没这么多事儿。当然,也可能就真的完全无事发生,毕竟轩辕并不爱我。 轩辕沉吟片刻,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竭力思索此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以我残魂的力量做不到。若非你们今日掉入此地,有这祭坛内的力量加持,我都难以现身见你们。当年我死后,凤姜、龙飞等也不是没来过泰山,我有心与他们相见,他们却都感知不到我。” “什么办法?”我急忙问。 他说:“若是以前,或许更难办 一些,可这么久岁月,祭坛的力量大大减弱,只需以世间至纯之血泼之,寻得破绽,趁那时机,将世间至污秽、恶因恶果累身的至恶生灵塞入其中,将原本缠绕在麒御骸骨的禁制力量引到那生灵上。” 去哪里找世间至纯之血??”我问。 轩辕的目光投向一直乖巧不语的白枭垢:“我看他就行。” 我们齐刷刷看过去。白枭垢一怔,歪了歪脑袋:“呢?” “……”确实挺纯的。从各个角度来说。 他身边的麒铃铃犹豫了下,讪笑道:“我就问下哈……要放他多少血啊?他其实变回狗挺小一只,我怕不够用……我的能凑个数吗?其实我,咳,也挺纯的,而且麒麟血厚,抽个一升都不在怕的,管够!” “多谢这位小友。”麒御礼貌道谢。 “没没没,别这么说,”麒铃铃急忙道,“你是我祖宗,你是我祖宗。” “……” 轩辕摇了摇头,笑了笑,令原本紧绷的气氛松缓了一点。他柔声道:“无需担忧,并不需要太多血,不会伤及白小友。” 话锋一转,他说,“只是那世间至恶、因果累身之徒,却要求严苛。寻常的大恶之辈恐怕承受不起禁制的力量,还未送上祭坛便已魂飞魄散,不能一换一,就换不出麒御……” “婴勋。”我不假思索、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可以。”轩辕说,“可如何抓到他,恐怕要耗费许多心神时间。” 麒御开口道:“不急。” 我忍无可忍地转头瞪他,呵斥道:“反正你都无所谓!是我在白用功!我图什么?!” 他怔了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嗫嚅了两声,却没说出什么来。可能是被我吓到了。槐玉哪会这么对他。 但我又不是槐玉,我现在只是要去毁天灭地的已黑化的于彦! 什么麒麟王,什么真鉴天尊什么婴勋,我让谁闭嘴,谁就最好给我真的马上闭嘴!不然我发疯的时候会干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第 172 章 因为我凶麒御,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僵硬尴尬,不仅麒御没吱声,其他人也都保持沉默,好像挺怕我真的当场咬人。麒御是真不行,他引起了这场冷场,却不对此负责任。 半晌,霁宁雪开口道:“轩辕,你和麒御如今都不能离开此地,是吗?” 轩辕摇了摇头:“我不能,但麒御的转世肉身来到此处,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可借此机会一试。” 我一听不对劲,问:“什么意思?夺楼起笙的舍?” 楼起笙成天嚷嚷麒御要夺他舍,可别跟我说要来真的。 轩辕停了下,看着我道:“楼起笙不正是麒御的转世吗?” “话虽如此……”我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可这话又不得不说。我怕我不说,他们就真那么干了。 正当我为难时,麒御说道:“放心,这不是夺舍,只是融合,或者说是补全。他就是麒御,只不过是暂且没有恢复全部记忆的麒御,而我则仅是麒御的一缕残魂。” 我看他一眼,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没说话。 该怎么说呢……麒御虽然大麒子主义严重可恶,却也有他的好处,比如这种时候,他心胸宽阔,一派坦然,并没因我的反应而多想或不悦。 可若换了那个幼崽,少不了要叽叽歪歪许久,又是吃酸,又是拈醋,问我是不是更爱另一个,是不是根本就不爱他,是不是要甩了他,是的话他现在就干掉另一个! 大概这就是幼崽和熟男的差别。这句话绝对不能让幼崽知道。 “那些都可以离开再说,”轩辕忽然神色警觉起来,他目光清明而锐利,环顾四周,道,“虽然真鉴天尊不知是何缘故已许多年未曾来过此处,可凡事怕万一,万一让他察觉异样,就不好了。你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好。此后也要多加小心。” 他将视线最后落在麒御的身上,愧疚道:“吾友,我不能再与你并肩作战,助你一臂之力,实在抱歉。” 麒御摇头,叹道:“这么多年来,若非你为我引渡……” “这些何须再说。”轩辕打断麒御的话,微微笑道,“你若非要计较这个,那我如何还得清你率麒麟族守护人族的大恩?” 麒御也一笑,果真不再说了。 麒铃铃忽的出声道:“麒麟族现如今也还在镇守北荒峡道。” 轩辕看向她,忽的朝她长长一揖。 麒铃铃惊了一跳,忙捂着嘴往旁边躲了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你放心。你不要这样,我前世还是人族呢,你也是我祖宗,你们都是我祖宗……” 麒御不由得笑出声来,轩辕也如此。他笑着作完了这个揖,直起身,看着麒铃铃,收敛了几分嘴角的弧度,但小鹿一般温柔的眼中依旧带着笑意,道:“话虽如此,依旧有劳了,我代人族多谢你们。都说大恩不言谢,却也只能如此聊表寸心。” 他说着,轻叹了一声气,道:“我这些年在泰山上偶见人往来 ,知道人族生生不息,如今已繁衍成为世间大族,很是高兴,这背后多谢你们的守护了。” “还好还好,应该做的。”麒铃铃今天格外乖巧,可能因为面前杵着她的老祖宗x2。 “力量强大者襄助力量弱小者,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否则天何必生我而强大呢?何况,生灵终有一死,就像我,前世是人族,今生是麒麟,说不定来生又是人族呢?那我如今趁着自己有力量时守卫人族,岂不也是守卫下一世的自己吗?”她口齿伶俐地如此说着。 这太对麒御的胃口了,他闻言立马道:“说得好!” 呵呵。要是我这时候说人族里不少觊觎、围猎麒麟的,场面必然很尴尬吧,呵呵,人族,呵呵,不值得的! 我究竟没有在此刻大煞风景,只在内心阴暗爬行。 才不是见他们如此融洽温馨于心不忍破坏呢,只是为了隐藏!我还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已经黑化了!所以我要蛰伏。 “你最好真的是哦……”系统小康突然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冰冷地无视它。 轩辕又在催促我们快快离开,他手一扬,指向祭坛另一边的方向,道:“那边有条天然形成的山体中的石道,虽然有些窄□□仄,分岔多,但我可以送你们出去,就不怕迷路了。” “只是其中潮湿阴暗,生出了许多的精祟,它们不敢靠近祭坛,却又天然被这麒麟之骨的气息所吸引,不愿轻易离去,平日里都潜伏在石道各处,一会儿都小心一些,可能会遇上。它们奈何我不了,却能攻击到你们。”他说。 “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霁宁雪说着,瞥了眼麒御,心知这个精神分裂是指望不上了,自己朝轩辕道,“其实我们此次前来泰山,是为了取你当年留在此地的石敢当一用。” 轩辕闻言,爽快道:“原来如此。尽管拿去便是。” 我们便如此拿到了泰山石敢当。 为救楼起笙的母亲,我们需要四大宝器:八卦干支开悟铜镜、365颗雷击枣木流珠手串、泰山石敢当、神秘丹书符册。如今前面三样已经都拿到了,第四样却神秘到我们还不确定具体身份。若只说丹书符册,世上这东西多了去了。 但那是之后的事了。我们暂且辞别轩辕,离开了泰山。 离开之前,我在祭坛中麒御的头骨前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虽然他就在我身边。 …… 走在与轩辕辞别后的下山途中,气氛尤为尴尬。也可能他们其实都不尴尬,只有我在别扭。 可我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坦然面对麒御和霁宁雪。他俩都没有错,可我心中那道坎儿也着实是一下子跨不过去,也许需要时间。 然而,仔细想想,这时间都过去几千年了都还搁这儿呢……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我们回到山脚不远处先前落脚歇息的那个村落时,天已经黑了,好在先前和主人家说过一声,看在钱银的面子上,主人家为我们留了门,还温着菜。我们 匆匆地吃过晚饭,就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我坐到床沿上,往后一瘫倒,四肢松软,脑子放空。某只傻逼麒麟则在独自搞幺蛾子,自己跟自己吵架。 我看得清楚明白,回来的一路上这货一直憋着呢,为了不在他的同伙面前丢麒现眼,一直装没事儿,现如今在我面前反正就放飞自我了。 他倒没吵出声,但看神色能看出来,一下子眉头紧锁、面露不悦,一下子变成爽朗豁然的嘴脸,分裂得很是厉害,但凡来个精卫院的,都得赶紧呼叫保安把人给逮回去。 我不是精卫院的医护人员,懒得理他(们)。 但我不去理他(们),他(们)非得来招惹我。没多久,我正昏昏欲睡,楼起笙凑过来趴在我身边,埋怨我道:“你怎么同意他跟来了,这和鬼上身有什么区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同一回事。 已黑化的我略想了下,阴险地挑拨道:“我不造啊,我也没办法,我说了不让,他自己非跟来的,我也很困扰。” “槐玉,你今生颇为活泼。”麒御惊讶,随即道,“倒也是好事。” 呵呵。我没好气地给他一个大白眼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他就贴上来,茶言茶语:“阿宝,你不喜欢他就好。他与槐玉是一对,和你我有何相干?我们只管过好我们两个的日子,别的麒休想横插一杠。难道他没有自己的配偶吗?阿宝,你说,是我这个道理吗?” 呵呵,你也不是什么好麒,别想浑水摸宝。 我扭头看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得对。可我不是阿宝,我是于彦,和你有什么相干?你去找你的列新雁阿宝就是,别来骚扰我。” “可你就是我的阿宝。”他说。 不知麒御接了句什么,他不悦道:“闭嘴。”反应过来,急忙朝我道,“不是说你,阿宝,我是在说那个麒御。他如今一个劲乱我心神,恐怕是想害我走火入魔,阿宝你要帮我。” “不帮。睡觉。” 我冷漠地说完,把头扭回去,闭眼假寐,实则在心中紧急召集小康开会,让他给我查婴勋的下落,我要尽快把这个脏东西抓到泰山祭天。 这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鉴于当年那场大战就是神界背地里搞出来的,那么用脏东西祭天也说得过去。 小康的声音颇为勉强:“说好的黑化呢,怎么惦记上给麒御挪坟了?” “我本来就要干掉婴勋,黑化也是为了干掉他,挪坟只是顺便,满足槐玉的遗愿。”我说。 小康抱怨了两句我死鸭子嘴硬偏还要霸王硬上弓它,好在还算敬业,很快给我找出了婴勋的下落。 婴勋先前跟轩辕在泰山上对过线,还放那堆奇行种蛇来突袭了主角团一行,后来逃了,但逃得没多远,试图暗中跟踪我们并无孔不入地找机会搞偷袭抢走我。 “最后那句可以不说。”我说,“或者别说得这么恶心。” “事实嘛。”小康问,“宿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还需要问吗?“把婴勋抓了。”我说。 “宿主打算自己抓还是?” “反正接下来要找的丹书符册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起抓吧,也省得我出力。”我老谋深算道。身为一个反派,当然要懂得合理利用他人。 小康却沉吟起来:“说起丹书符册……” 我忙问:“你知道是什么?” “嗐,这对宿主又不重要,不说了。”它开始拿捏。 “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能谈谈,不能谈就再说。”我冷酷地说。 “宿主……” 小康的话刚开头,我就感觉自己嘴上一湿,睁开眼睛的同时抬手就朝楼起笙的脸上来了一个嘴巴子。他却顺势握住我这只手。你说这不就是欠揍吗? 我抬起另一只手,这回还没碰到他,就又被他握住了,然后他把我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继续亲吻我。! 第 173 章 今时不同往日,我若要反抗,别的不说⑽_[(,高低能给这货一百个嘴巴子。 然则我没有,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想,不,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懒得跟他一般计较。放宽心态,就当做了一次大保健,我不亏。 我都这么放宽心态了,他反倒是不干了。我正舒服着呢,他把挑子一撂,松开我,坐起身,良久不语。 我:“……”谁懂啊。 就是那种冬天在冰冷冷的房间里的暖烘烘的被子里睡得正香,突然被子被人一把掀开了的感觉。冷到我黑化程度直线上升。 但我当然不可能求他把被子还给我,就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原处,和他僵持,看谁犟得过谁。 过了不知多久,他声音硬邦邦地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大哥,你是只顶天立地的麒傲天男主角,能不能不要一开口就像个乡野怨夫? “你不认自己是阿宝,那个麒御又死赖在我体内不走,这日子你说怎么过得下去?你说。”他悲愤道,“谁家都过不成这样。” 我这儿正盘算着毁天灭地诛杀神佛呢,你跟我来这套。这话不是我不想接,而是我实在接不住啊。我只好继续装死。 又僵持了一阵,他趴回来,扒着我,声音软了几l分,道:“阿宝,我想了又想,你刚刚虽不迎合我,却也没推开我,是否你的心中也有几l分是愿意的?先前在于彦那个时候,你全然不记得时,就是很利索地拒绝我。” 哦,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那你还在这儿说个什么劲儿?继续啊。 我当然不会把这种尴尬死的心里话说出来,只能暗自祈祷他能有点脑子。 “阿宝,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他的声音越来越软,颇有又要开始跟我玩心眼儿、泡绿茶之势。我敢打赌他已经把要不要变狗来引诱我这个主意反复思考过十遍了。 “自从……你便一直郁郁寡欢。看你这副模样,我心中总有股不安。”他轻轻抚着我的额发,“我一定会诛杀婴勋为你母亲报仇,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不好。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但他马上就从我身后拥抱住了我,脸贴在我后脖颈上,痒痒的,真烦啊,出去打听打听,谁家麒麟这么大了还这么粘牙。 “阿宝,你应我一声。”他催促道。 我想了想,应了一声,翻身回来,睁开眼睛面对着他。他顿时喜色浮现,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期待地看着我。这样子怪纯真的。 “睡不着是吧?”我问他。 纯真顿时被污染,他开始眼色迷离,压着嗓子装性感,低低地气泡了一声:“嗯。” 我坐起身,十分无情地对他说:“那谈谈如何尽快抓住婴勋带去泰山祭坛破阵取骨吧。” 他一秒间坐起身,跟身下安了个弹簧似的。紧接着他声音一沉,这回不再是气泡,就是认真:“槐玉,我——” “你能不能别切换得这么自如?”我不耐烦道,“我跟楼起笙说话呢,让他出来,以后我没叫你你别出来,一点都没礼貌,这是楼起笙的身体。” “你不是自称于彦,也不是列新雁吗?这是列新雁的身体。”麒御竟如此反驳我。 我不由得勃然大怒:“要你管?退下!让楼起笙出来!” 他见我发怒,悻悻然地换了楼起笙出来。楼起笙一出来就说:“虽然我讨厌他,但我与他在此事上意见一致,那祭坛邪门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私下与他谈过,虽然不知道我是如何得以瞒过神界耳目转世投胎,但既然木已成舟,且我天资卓越,并无什么天生缺陷,说明麒御魂魄的绝大部分都在我体内,不止泰山祭坛,其他各处遗骨祭坛里残魂必然所剩无几l。” “原本便是头骨之处的残魂最盛,如今却依附在我身上离开了祭坛,那头骨对他而言实则已经意义不大,其他遗骨同样。即便不取遗骨,让阵法继续往遗骨引注因果,效用也都微乎其微。” “我知你想为我收敛遗骨,可我是麒麟,麒麟本就不像人类那般在意身后葬仪,何况此事还有些复杂,那就不必横生波澜。”他恳切道。 “原本我们就要找婴勋报仇,顺便的事而已。”我说。 “婴勋一定要找,但不必再去泰山祭坛。”他说,“杀掉婴勋后,我们继续寻找那神秘的丹书符册下落。” 我正要与他争辩“反正你们一时半会儿没有丹书符册的头绪,不算浪费你们的时间,去个泰山怎么了,实在你不想浪费时间,我自己去”,话到嘴边,想了想,吞回去了。 “你让我再想想。”我说完,躺回去,闭眼睛。 他不再说话了。 我太了解他和麒御了。 若是别人的尸骨,或许还有些讨论商议的余地,可那是他们自己的遗骨,无论是麒御自作主张背着我直接就干,还是楼起笙会迂回地先用糖水泡一泡我,总之最后结果一样,就是听他们的。 他俩的想法归根结蒂是一样的,就是觉得那是他自己的骨头,他有绝对的处置权,就连我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所以我懒得跟他们掰头。不是只有麒御会先斩后奏(对不起说错了,他斩完根本不奏,笑死),我也会。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跑路了。 虽然按理来说我应该难以在楼起笙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可我是什么人?我可是有系统的天选之人。他是麒傲天了不起啊?我的外挂也不轻! “宿主,你真的会把这十万积分还给小康的吧?这可是小康兢兢业业攒了好久好久的积分,出于绝对的信赖才借给宿主的哦。宿主不要让小康对人性失望哦。” 嗯……我用了十万积分兑换鸟悄儿跑路。这十万积分是向小康借的。 “没有不还的意思,但我确实觉得你留着这么多积分也没用啊。”我说。 “谁说没用?”小康闻言略有激动,“宿主不要瞧不起系统!我们也有消费渠道的。” 我黑化过头,无情戳他伤口:“你消费渠道的背后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吗?” 不料它刀枪不入,闻言不假思索道:“主脑啊。” “所以你兢兢业业给他打工,赚到积分,又去他那里兑换奖励?你要不再仔细想想?”我提示它。 它思索了很久,说:“就像宿主现在从我这里借积分,事后要还给我积分,而此刻还把积分转给了我……吗?” 我不说话了。它这就不是要好好说话的态度,根本聊不下去,天都被聊死了半夜还能在棺材里坐起来说句“不是,它有病啊?”。 不说这些了。 我来到了真炁宫的遗址。时移世易,几l千年的漫长时光,真炁宫已经只剩下几l处看不出来的断壁残垣。而在断壁残垣之外的地上,无论几l千年前是什么,如今已经建立起了新的筑物。 我没有心思多看,径直来到了我前前世的母树面前。 这棵树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施法隐匿了存在,需要经过一点手段,解开三个机关难题。但这根本难不倒我。 此刻,我仰头良久地望着它。它好像比槐玉记忆里更旺盛了,看来这些年人类的恶意源源不断,很好地滋润了它。!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74 章 破除机关后所看到的不止母树,母树周遭的景象也都有了变化,与我遥远记忆中的一般无二。诸多的画面纷纷飞过眼前,不由得心生无限感慨。 “这就是恶果之树啊……”小康喃喃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实体。” “你们这个系统部门跟它有关系吗?”我问。 “不知道哎。”它说,“别管这么多了,宿主赶紧吸收它的力量吧,小康已经感受到了它所散发出来的浓郁的恶意的香味,太上头了。” 我除了大自然的正常气息,没闻到别的,闻言随口道:“都恶意了,能是香的吗?恶臭吧?” 它反问我:“臭豆腐香还是臭?螺蛳粉香还是臭?” “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反驳。 “对人类不是一回事,但对小康来说就是一回事啊,”它理直气壮,“小康又不吃人类的食物。” 行叭。爱咋咋,不在乎。何况我还欠它十万积分。虽然没打算还,但暂时还不打算暴露,还有用得着它的地方。 “……宿主,对着小康的时候,还是做个人吧,小康攒那些积分不容易,都是血汗分。”小康幽幽地说。 我听着好笑。坏人怎么会分这些呢?别天真了。 别以为坏人会对别人都坏,只对自己好。真正的坏人只会一视同仁。若没害到你,只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暂时你没有可害的价值。呵呵。 “……行叭。宿主,保持这种黑化的势头!”它催促我道,“迟则生变,宿主赶紧行动,就照小康告诉宿主的方法,与这棵树重新建立联系,从今往后,世间的恶源便是宿主力量的来源,比永动机还划算,宿主必将成为这天地新主!” 我走近树身,仔细端详上面岁月的痕迹,许久之后,抬起手,轻轻地扶在上面,顿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自指腹顺着经脉直冲入我体内,并不清新,却足够凛冽,起初有低压电流一般的微微刺痛感,习惯之后就好了。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逐渐,我仿佛与树身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响起:“呵呵,你居然敢离开那只麒麟独自前来这里……” 我睁开眼睛,收回手,转过身看着几步外的婴勋。他看起来这段日子过得不算好,脸色有点苍白,眼圈有点黑。 之前,我固然在现代闹出了乱子,可他闹出来的可不比我的动静小,性质还更恶劣。想必他躲避地府的追捕也挺艰难的。 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我并不惊奇,打从一开始我就料到了。他一直以来都想带走我,只是忌惮于楼起笙他们都在,硬碰硬没有胜算,只能远远地阴暗尾随,伺机而动。而我一旦离开主角团,婴勋必然知晓。 我还生怕这个废物找不到我,刻意泄露了些许行迹。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问我。 “等你啊。”我说。 他必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闻言愣了愣,随即警惕地看向四周,眼珠 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回我的身上,冷笑道:“别虚张声势,我刚查探过周围,那些家伙不在。” “是你想太多了,mybrther。”我露齿一笑,自我感觉十分变态。 他确实有被我变态到,看我的眼神十分防备:“你少装神弄鬼……既然你们已经去过泰山的那处祭坛,恐怕已经知道,麒御是不该转世投胎的。虽然暂时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谁帮了他,总之,我已经告诉了‘那位’,呵呵,他得意不了多久了,槐玉,你还是早点醒悟,老老实实地跟着我,我说过,不会亏待你。” “得了吧,吓唬谁呢。”我听得好笑,反问他,“你早就知道麒御本不该转世的秘密,又早就知道他已经转世,要告诉真鉴天尊,早就说了,他却为什么至今还没出现?” “天尊自有他的打算,猎物既然已经在了,养肥一点更好吃,不是吗?”他还在这儿L撑场面呢。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其实你就是早已经被他抛弃了,根本联系不上他吧。”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 “我与你性命相连,当年槐玉为麒御之死得罪了真鉴天尊,他必要槐玉身死才能安心,而槐玉死,你也会死。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那个时候这颗棋子已经没有了作用,他自然就像扔掉垃圾一样地抛弃了你。”我淡淡道,“我说错了吗?” 随着我的话,婴勋眼睛微微眯起,面色阴阴沉沉,显然是被我戳中了痛点。 我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道:“跟着他混,不如跟着你哥我混。你我怎么算都是兄弟一场,我可比他讲道义多了。” “神经病,少废话,别整这些没用的。”他粗鲁道,“你只需要听话跟我走就好了,我保你吃香喝辣当富贵闲人,一点都累不着你,别的你少说,反正我不会信,少做无用功。” “可我现在知道了真相,只想毁灭世界。”我说。 他不假思索道:“楼起笙还没死,你装什么黑化,我才不信。” “……” 既然如此,我只能打到他信了。我不再多话,勒起衣袖,开干。 婴勋见我拿出咸鱼棒槌,开口嘲讽,我才不在乎,抡起就冲他砸去,短短瞬间便与他已有了近百回合。他起初还边打边笑我,渐渐笑不出来,集中精力迎战。不然他会输。 可当他开始认真的时候,我却还没有开始认真呢。 咸鱼棒槌等只是我的烟雾弹,他阴暗盯梢我那么久,必然知道我平日里打怪是用的哪些技能,能估算出我的大致身手能力。 当他习惯了我的节奏和力度后,我猛地释放出刚刚从母树吸收的能量,他猝不及防,被我震飞了出去。 他远远飞到地上滚了几圈,刚要爬起,我已经纵身飞了过来,一脚踹在他心窝上,又将他踹滚了几圈,随即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揪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按在他天灵盖上,他顿时大惊失色:“你要干什啊啊——!!啊——” 凄厉刺耳的嚎叫声冲破天际。! 第 175 章 婴勋被我一掌直击天灵盖,当然,我手下留有分寸,没把他直接打死,万一如此,那属于原地自杀,就尴尬了。 我只是把他打了个奄奄一息,正要进一步动作,突的自头顶罩下一片声音:“槐玉,不可。” 这声音似乎陌生,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耳熟,我不由一怔,正飞速思索,那道声音叹道:“时移世易,光阴如白马过隙,眨眼已是数千年之久,你这善果竟也历经了世间悲欢离合,有了新的模样,唉……” 我想着想着,猛然意识到对方是谁,脑内忽的嗡嗡一炸,手中依旧揪着婴勋,转身上下左右地到处张望,身后方向却谁都没有,待我转回身来,先前朝着的方向十来步外,背对着我,站着一身穿紫袍的高大之人。 “……紫衣真人?!”我惊疑不定地叫他。 “还当你已经忘了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从容不迫的微微笑意,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我,眼中平静温和,面容与记忆中相比,毫无变化。 “你……”我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虽说已转世过两次了,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可紫衣真人对于槐玉而言,或说父母不太恰当,说师辈也不是,然而却又着实有那么一股如师如父的意味,总之是极为特殊的,始终带着上位者的天然光环,不怒自威。 “是幻象吗……”我喃喃道,“明明当年联战时就已不知去向……” “当时我得道飞升,乍到神界,立刻便要再历考验。待我从考验境中出来,世间已数百年过去,抗魔联战届已结束,你也已经死去。”他说。 “……” 我一时没接话,他等了等,继续道:“我知你与麒御入轮回等诸多之事,这些因果不该我来沾染,是你们自身要历的劫。只是我身在神界仍一直放心不下这棵树,常常关切,便见你与婴勋今日在此搏斗。” “既如此,真人、不,真君,何不继续作壁上观?这难道不也是真君不该沾染的因果、是我与婴勋自身要历的劫吗?”我出息了,竟有胆量对他如此反问。 紫衣真君长叹一声:“你兄弟两个皆是此树之果,婴勋恶果,你为善果,如今你却性情大变,要吞噬他,岂非阴阳逆转?我恐怕你此举引来母树震怒,不知会惹出哪样祸端来。” “我是善果,他是恶果,我吞噬他就是阴阳逆转?真君的意思难道是若他要吞噬我就是顺应天意吗?”我反问。 真君一时语塞,停顿了片刻后,微微有些恼怒,轻声呵斥:“槐玉,你沾染俗尘太多,心境已变,竟如此刁钻了。” “呵,少来这套。”我冷笑道,“婴勋,你不会真以为我傻吧?区区蛇妖捏造的幻象,漏洞百出。” 话音未落,我已扬手以掌风携带着两条咸鱼朝紫衣真人的幻象投掷而去,那幻象一阵闪烁,原地消失。 “……话说,我能不能换个武器?”我在脑内和小康沟通。以前没什么,如今,咸鱼哪能配得上本黑化Bking? “ 这倒也是,盖因当时宿主太叛逆不配合,所以……嗐。” “你当时故意整我的?”我直接问。 “宿主先忙,小康这就研究研究什么最酷,JIA~”它不再吱声。 我懒得与它计较,收回神思,正要继续对付婴勋,只见婴勋脸上一阵扭曲,随即神色有了变化,他此刻跌坐在地上,被我拎着衣襟,仰面望着我,喃喃道:“于彦……我是钟旋,我被婴勋吞噬了。” “少给我来这套,紫衣真人的面子我都不给,会给你钟旋?”我嫌弃道,“何况吞噬不吞噬的,你本来就只是他的残魂而已。行了,没别的要说了吧?有也别说了,懒得听。” “那日学校天台,你被黑白无常带走,我回家后和我妈说起,才知道她居然供养了婴勋。”钟旋双眼无神,失魂落魄地说,“婴勋会邪术,以此和我妈他们交换利益,换来血肉供养让他能维持力量。他却被地府追捕重伤后,为了快速弥补伤口而吞噬了我全家,我妈,姥爷,我爸……” 与虎谋皮的下场就是如此。我只略微惊讶钟秀琪居然和婴勋有交易,至于她全家的下场,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为此,我没多说,只冷血地敷衍道:“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现在你全家就剩你一个了,没什么念想了,安心去吧。” “你妈妈那件事,你现在相信了吧?真的与我无关,我一点也不知情。”他说。 “所以呢?你不会指望我因为你没参与这次杀我妈我就救你吧?”我问。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神色痛苦,嘴唇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呢喃声,我仔细一听,是在骂我没有心。 特喵的,都是我菜板上的肉了,还在骂我,我都要气笑了。 他是真的神逻辑、自我为中心,霸凌我那么多年,因为后来发现我死了他也落不着好,为了自保而反复重生救我,但由于太过废物而次次失败,因而精神崩溃错乱,竟当自己是真心为了我才这么做,加上最后没参与杀我妈,他自己把自己感动得够呛,还非要我为以上种种而对他感谢感动,我感他妈。哦对不起,他没妈了。挺好的,我早就没妈了,凭什么他能有? 他还在那儿两眼发直地碎碎念,我一个大嘴巴子把他扇晕过去,然后扭头看了看从刚才起就在那儿簌簌地抖动枝叶表达自己不满情绪的母树,冷冷道:“老实点,不然连你一起搞。我现在六亲不认,神来了都得挨我大嘴巴子,懂?别忘了,你以前重恶轻善,把朝阳面给婴勋,我不爽很久了,如今发起疯来就算不一把火烧了你,弄点水泥白蚁啄木鸟,把你折腾个半死不活,不是干不出。” 话疗很有效,它不抖了。 我便带走了婴勋,回到正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急得团团转的主角团面前,把婴勋扔到地上,对着一脸错愕的楼起笙淡淡道:“马上启程去泰山祭坛。” 他们低头看看被我用法器五花大绑堵住嘴的婴勋,抬头看我,都欲言又止。 “说不出就别说,赶紧走,别耽误时间。”我说。 楼起笙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拉住我,上下检查我有无受伤,嘴里急切地道:“阿宝你是怎么离开的?我为何会毫无所觉?又是怎么抓住这个家伙?” “别拉拉扯扯的,我毫发无损。”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说,“也别问我怎么回事,现在听我的,赶紧行动,别浪费时间!再废话我就把你也打晕绑起来带过去。” “……”他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没说。 他们就这么被我赶鸭子上架地重返泰山祭坛了。轩辕的残魂本来正坐在山间看风景,感知到我们的气息,跑过来一看、一问,大为震惊:“这么快?!” 上次他和麒御分离时还好基友甚是依依不舍了一番,颇有点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还能再见的意境。现在想想全白干,着实有点尴尬。!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76 章 无论是快是慢,已经来了,就赶紧搞完了事。我是这么觉得的,巧的是轩辕也这么觉得,我俩一拍即合,一左一右裹着主角团就重返祭坛开始。 中途婴勋醒了,睁眼一看,立马吱哇乱叫。 我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干脆地将一棒槌抡他脸上,把他给抡得嘴歪眼斜,往上一翻,又昏死过去,好像刚刚的尖锐爆鸣声从不存在,只是幻觉。 可终究那不是幻觉,众人活儿都不干了,齐刷刷看我,十分耽误工期。我像极了一个刻薄的老板,阴阳怪气地催促:“干什么?” “……没、没什么。”白枭垢小声说。 没什么就赶紧干活儿呗,我脸上有花啊?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到底没说。 过程无需细说,怪顺利的,就这么把麒御的那一大坨脑袋骨给弄出来了。 弄完,效果显著,婴勋原本只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在李代桃僵成功的那一瞬,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仿若被高压电击,嘴里还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脸皮最为直观,疯狂抽搐。 轩辕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一幕,忽的转头看向麒御,道:“你所遭受的痛楚,其实与这无异吧?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无一刻不如此。” “还好。” 麒御明显不想多谈,嘴里敷衍着,给了轩辕一个眼神。轩辕会意,瞥了我一眼,不再说了。 呵,问他是白问,他肯定不承认啊,指望他那嘴里能有几句实话?信不信我现在抡他一棒槌他都能眼冒金星地说没事很爽? 此地祭坛阵法已破,就算我们取走了麒御的头骨,也不必一定把婴勋留在这里。 而我确实要带走他,赶往下一个祭坛,继续去捞那只打肿脸充胖子的死麒麟的遗骨,就看最后捞完了能不能给他拼个全尸吧。呵呵。我看够呛。 还有谁的日子能过得比我苦啊。呵呵。 我收起婴勋,向轩辕问询是否知道其他祭坛所在,轩辕还没出声,麒御马上就阻止了:“问这个做什么?不是说好把头骨弄出来就够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啊?幻想症是种病! 我根本不理他,催促轩辕快说。轩辕左看看,右看看,开始给我打哈哈,说他记不清了,让我问麒御自己。 我要能从那只死麒麟嘴里撬出一个字来都算能耐!我有这能耐吗?没有! 但轩辕为了他的好基友嘴特别严,无论我怎么问都不说,逼急了让我去问凤姜。凤姜闻言,都不等我回头看她,她就立马说道:“我已转世投胎,很多回忆缺失。” 呵呵,恰好就缺了这段是吧?真巧啊,七巧板都没你巧啊。 按理说我若实在要撒泼,可以跟凤姜掰扯她分我对象尸这事儿。但这也太那什么了,我犹豫了0.1秒,还是把这个想法抛开了。 可如此一来,我的线索就断了……不,还有一个可能知道,并且我能对着撒泼的。 我立马把婴勋放出来,看他蜷缩在 地上看起来已经痛昏厥过去,上前一顿踹?_[(,硬生生把他给踹醒了。 白着满是豆大的汗的一张脸,怨恨又痛苦地瞪着我,腮帮子紧绷,恐怕那一口牙坚持不了多久就得被他自己咬碎。他甚至无法维持全人形,双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屁股后头那条粗长、滑溜溜的碧青色蛇尾在地上蠕动,恶心极了。 我问他麒御的遗骨其他部分都在何处,他本能地还嘴说不告诉我,可我还没来得及逼供,他突的意识到了什么,恨恨地看一眼麒御的方向,竟艰难地挤出几分笑意,幽幽道:“好……我告诉你……” 麒御冷硬道:“你最好闭紧自己的嘴巴。” “哈哈哈哈……都这样了,你能怎么样我?我和槐玉命魂相连,你敢杀了我吗?”婴勋嚣张道,“最痛苦也就无外乎此了,我还有什么怕的……我偏要告诉他,你去急吧!” “少废话,快说。”我催促道。 婴勋正要说,麒御一个健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我根本反应不过来之势,一拳把这货打晕,抢着收入自己的储物空间。 “……” 如此强盗行径委实过分,我当即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还给我!” 他却比我脾气还大,眉头紧锁道:“不要再胡闹了!” 我胡闹?!我还没开始闹呢!既然他说我胡闹,那我不得真闹给他看? 这一下子血冲大脑,我一伸手,咸鱼棒槌就在我手中出现,但下一秒就被白枭垢紧紧拽住胳膊:“列公子!冷静下来!” 麒铃铃也冲过来拦着:“朋友,朋友,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动口不动手!” “让开!”我厉声道,“否则我连你们一起打!” “槐玉!”麒御提高音量,非要盖过我一头,“你确实应该冷静下来!” 我冷静你个头!我要给我傻逼老公收尸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一把掀开白枭垢,推开麒铃铃,抡起棒槌就朝麒御砸去,他急忙躲开。就在此刻,我感觉自己眼前一虚,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下一秒眼前便恢复清明,仍在原地。再下一秒,眼前又是一虚,却终究没有进一步结果。 ——他在尝试收我进心境。 可如今麒御的残魂还在被楼起笙吸收融合的过程中,自己那身体都没整明白,暂且无法收我进去。 而他这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令我想起从前种种,顿时越发火冒三丈。 麒御也好,楼起笙也罢,都是这样自说自话,独自牺牲也好,吵架吵不过我就以关心为名直接把我收进心境也好……他就是这样! “……槐玉,”这只狡猾多端的麒麟见收不了心境,立马转换手段,语气软下来,试图哄我,“你先别生气,我只是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冲他吼道,“把婴勋还我!你不去也好,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管我!我自己去!” “我就在此处,你非得去捣鼓那一堆骨头干什么?”他看起来很是无奈 ,好像我在无理取闹,“因此处祭坛所镇的是我的头骨,我方才留有意识尚在的残魂,别处恐怕早就只剩了一堆什么用都没有的白骨,就是拿去给狗,狗都懒得啃,何必要为这冒风险?” “我就要!”我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冲他吼道,“狗要不要关我屁事!我反正要!” “你这是陷入魔怔了!”他说着,伸手来拉我,“先别说了,你先冷静下来。” 我正要顺势动手,突的轩辕神色一变,警觉地抬头朝头顶黑漆漆的石壁看去:“你们先别吵,我感知到了……” 我便暂且按捺下来,看向轩辕。 他紧绷的眉头忽的一松,眨了眨眼睛,迟疑道:“好像是……麒麟。有一只麒麟找到了这里。”他看向麒铃铃,“与这位小友身上的气息颇为相似。” 麒铃铃愣了下,也抬头看向头顶,然后闭着眼睛屏息感应了一下,睁眼道:“啊,是我哥。” 白枭垢忙道:“是来找楼兄的吧?” “反正是专程来找我的可能性不大。”麒铃铃一摊手,看向麒御和我。 因麒风的到来,不知他有何事,我略一思忖,不得不暂搁争端,收起棒槌,冷着脸站一边不言语。 楼起笙扭头看了眼祭坛:“正好此处事已了结,就此离开也好。”他停了下,看着我,示弱道,“我在此处待久了,似乎也能略感些令人不快的气息,此刻便有些呼吸不畅了。” 就茶吧,看谁茶得过你。但我确实吃这一套,绿茶比那个莽夫强很多。 “那还不快走?”我梗着脖子问。 他顺杆子往上爬,走过来拉住我。我意思意思地挣了下,没挣开就算了。 我们一行去到地面上与正迷茫的麒风相见,他顿时眼中一亮,喜悦道:“就说明明感知到了你们在此,只是不知怎么追踪到这儿就……” 不知是否麒御的残魂意识在作祟,还是因为最近经历太多,总之,楼起笙一改往日无差别嫌恶其他麒麟城麒麟(除了麒铃铃)的态度,对麒风的态度好了很多,堪称温和地问:“何事找来?” 看得麒风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倒没问,只是说:“我此行来寻诸位,是为……”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隐雾洞那位不知怎么,突的挣脱了封印出来,更是狂性大发,将族长打成重伤,逃入北荒峡道内。长老会以此为由,趁机发难,意图逼迫族长让位。如今城内形势紧张,大智者殿下让我来请大贤者殿下与少城主尽快回城主持大局。”! 第 177 章 我们一听麒风说的话,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都投聚到楼起笙的身上。他在这个时候却看向了我。别看我啊,别在这个时候看我啊,我社恐! “隐雾洞那位”,自然是指一直被封印在隐雾洞的楼起笙的母亲麒冰。 “阿宝……”楼起笙微微皱眉叫我。 这种情况,我没空跟他掰扯,简单粗暴地撂下俩字儿:“回城!” 之前麒冰发狂跑出来时,不知怎么回事,“恰巧”魔族又来攻城,狠狠打了一场混战。 我们一行便浩浩荡荡地赶回了麒麟城,城内外到处都是狼藉景象,老幼麒麟们正收拾着。 正常的麒麟们懒散起来很懒散,团结起来又极为团结,不爱偷懒耍滑,打架时壮年的上,收拾时老幼来,麒麒有活儿干,谁都不会故意占便宜。 而显然长老会那帮子老不死的不属于正常范畴。以他们的平均年龄和身份,应该不会上前线,但据麒铃铃说,战后他们也从不参与重建工作。 他们自恃地位高麒N等,这在虽然有职位之分,但族长地位高也责任大,要做的事儿多,本质上属于平等族群的麒麟群里摆足了架子,积极学习人类那套看似先进实则倒退的倒霉制度,自然格格不入。但谁让他们是麒御王的血脉后代呢,狂吃先麒,别麒只好忍了。 如今他们正围在麒舒的病床前逼宫。 我们进去后,就看到我的丈麒缩小版原形趴着蜷缩在被子里,任由老登们指指点点、咄咄逼麒,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只露出半颗头,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眸中一片湿润落寞,愣是让我瞅出了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味儿。 麒麟那天生威武的原形,哪怕是缩小版,想瞅出小白花味儿都挺不容易,楼起笙都做不到,他只能变狗卖萌。他爹不愧是他爹。 “啊!你们来了!” 一片混乱中,麒磊最先看到我们,顿时大喊出声。他后面还想喊什么,麒铃铃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就悻悻然地闭嘴了。 但这已经足够引起老登们的注意力,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我们,主要是看楼起笙,然后大声质问楼起笙想趁这时候干什么。 “麒麟城一直好好的,麒冰被封印在隐雾洞近二十年都没出过岔子,这个魔种一回来,先是魔物到处冒出来,接着他大闹麒麟城,不久麒冰就挣脱了封印化魔出世……如此种种,难道都是巧合吗?!” 开口的是上次那个长老会的急先锋麒腿子银发老登。 嗯?还活着呢?看来麒麟城最近也没打雷,不然早把他劈死了。 麒舒顾不上老登,急急忙忙撑着蹄子在被褥里站起身,但刚起来就摇摇晃晃地倒了回去。 麒风急忙一个健步上前去稳住他:“族长,你身受重伤,祭司说过要静卧休养,不可乱动!” 麒舒虚弱道:“谢谢你把他们找回来了,麒风……”他没再动,只是眼睛看向我们,艰难地叫我们,“大贤者殿下……嵊儿……霁姑娘……白公 子……咳咳咳……” 麒铃铃和麒舒是亲戚,跟他自小离散的儿子年纪差不多,麒铃铃伶俐乖巧,麒舒温柔英俊,想来两麒的关系应该挺不错,这会儿麒铃铃急忙自发地去床边照顾他,又是端水给他喝,又是给他盖被子。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楼起笙对上他爹的眼神,皱着眉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你娘不知何故……” 麒舒的话刚开头,就被银发老登没礼貌地打断,抢白道:“你还在这装模作样!若不是你这魔种——啊!” 银发老登啊的一声飞出去,然后撞到柱子上,咚的一声落地。 但满屋子老登敢怒而不敢言,因为这手不是楼起笙动的,是我动的。 真的是烦死。本来我现在应该在下一个祭坛拾捡槐玉那不争气的莽亡夫的大腿或胳膊骨头,而不是听满屋子老登鬼喊鬼叫。 半晌寂静后,麒舒先开口:“殿下……” 我冷艳高贵地发声,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何故,麒冰忽然神智大变,不仅挣脱了封印跑出来,还对我动手……就在那时,恰逢魔族又来偷袭,城内城外皆是危急,险些不敌。” 麒舒低低地说,“好在上下一心,将魔族击退,麒冰也……也受了重创,却逃出了城去,据说躲入了北荒峡道。已派了麒麟前去搜找,尚无动静。如今我只怕她从北荒峡道闯入人界酿成大祸……” 老登中一个老登小声嘀咕:“早说了就该杀掉以绝后患啊——”咚。 真是不长教训啊唉。! 第 178 章 倚老卖老的东西就是欠踹,这不,我踹飞两个,他们就安分多了,至少不口口声声“魔种”“斩草除根”了。 他们的老大登,麒磊傻子的爷爷缓缓道:“大贤者,何必如此。” “看不惯?还是受不了?”我冷笑道,“我就如此,你要如何?” 他正要言语,我接着说道:“此城为我所建,你们若有意见,就滚出去!” 闻言,连同麒舒这边在内,众麒纷纷色变,看我的眼神十分惊异。他们一时间都不敢言语,麒舒偷偷地将求解的眼神瞅向楼起笙。 楼起笙的心情也不好,但我估计不是为了老登口口声声骂他,而是在担心他娘。于是此刻他拽且高冷地回复麒舒:“他说错了吗?” 老大登皱眉沉声,用阴阳怪气的音调和节奏叫了我一声“大、贤、者”,然后威胁我似的,加重语调说:“我们是麒御王的后代。” 我真的失笑出声了,而这笑声令老登们的脸色极其难看,纷纷露出怨愤、不服气的模样。 “我可不记得我和他生过如此不肖的后代。”我轻蔑道。 老登面色越发铁青,不得不修正说法,道:“我们是麒御王一脉……” 我一挥手,打断道:“众所周知麒御乃是始麒麟转世,全世界每一只麒麟都属他一脉,你们就不必打着这个幌子招摇撞骗了!” “你——” “你什么你?”我说,“现在给你们十二个时辰,收拾收拾,滚出老子的麒麟城!”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麒舒低低声叫我:“殿下,这……” “这什么这?”我一言不合,抱出麒御的脑袋骨(缩小版),说,“谁有异议,上前来和麒御直接说吧!” 刚才那阵哗然顿时僵住,殿内冷清清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大家都盯着我怀中的头骨看,看得目瞪口呆。 麒御嘴角微微抽搐着:“槐玉……呃……” 我给他一个眼神,他沉默了下,憋出一句:“随你处置吧……” 废话,没我,这颗头还在祭台上杵着呢,我拿下来的,不随我处置随谁处置?现在这就是我的东西! 麒御此刻是用楼起笙的身体发声,在麒舒眼里便是楼起笙在说话,他不由得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楼起笙。 大概是不能理解楼起笙怎敢如此大胆,不但搞了麒御王遗孀的转世,甚至还敢叫我前世的名字,这简直令麒御王脑袋上的帽子越发的绿油油啊。 “嵊儿……咳。”麒舒不便多说,转而叫我,“殿、殿下,这是……这真的是……” “是。”我淡淡道,“我原本要去各处寻他的遗骨,安葬回麒麟泉,孰料城里出这急事,不得不先回来。” 老登群里发出悻悻然的嘀咕声:“假的吧……怎么就会如此凑巧……” 但老大登马上就制止了他,因为这不是一个好的突破口,麒麟族自然有确认他们王的遗骨的方法。 老大登眼珠子微微一转,想出新的坏主意,视线在楼起笙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说:“大、贤、者、殿、下,虽然不是麒麟,但毕竟是麒御王的配偶,麒麟城的创造者……如今与别的麒麟结偶,恐怕并不妥当。” 是么。我漫不经心地反问。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他却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忍着狂喜,说:“正是如此!” 我瞥了麒御一眼,他早就皱起了眉头,一直在用质疑的眼神打量那群老登,此刻余光注意到我的目光,转回头来与我对视,迟疑了下,问:“这些是……” “据说是你父母另外所生麒麟的后代。”我说。 麒御一怔,转过头去再度打量对方,惊讶到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麒舒听出我这意思,也很讶异:“殿下,这……这……” 事已至此,我只能抱着头骨揭露真相:“正如我是槐玉的转世,麒嵊则是麒御的转世。而此刻麒嵊的体内便融入了一抹当年随麒御头骨留存世间的残魂。也就是说,你们的麒御王,这一刻就站在你们的面前。” “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麒舒慌忙道。 我皱起眉头,问他:“我怎会拿这种话来乱说?” 他一时语塞,讪讪的不敢再说,眼睛不敢看我,估计也是没空看我,死死地盯着他的好大儿麒嵊:“嵊儿……” 你家嵊儿暂时不在,现在值班的是麒御。麒御看着自己多出来的爹,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干笑了两声,很快就释然了,自在道:“我与我的转世魂灵还未完全融合,但你既是我转世魂灵的爹,据我感知,你对我的转世之身颇有爱意,我称你一声爹倒也并无不可……” “不不不不不别别别这么叫……”麒舒慌张地撑起蹄子一叠声地拒绝,随后结结巴巴不敢置信道,“你你你……真……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老大登这下子是彻底急眼了,顾不上装淡定,大声怒道,“谁不知麒御王当年为了荡除魔气散尽魂灵?哪来转世?他根本不能转世!如此看来,这个所谓的大贤者恐怕是不知哪里来的魔族,与麒嵊串通,捏造这惊天的谎言阴谋,与麒冰里应外合,就为了扰乱麒麟城,篡夺麒麟城,恐怕最终的目的是率领魔族卷土重来,大家千万别被他们骗了!麒舒族长,你若再不亲手大义灭亲,我们就不得不怀疑在这场阴谋里是不是也有你的身影了!” 他的语速很急很快,转身朝向殿内拥护麒舒的那一边麒麟们:“诸位!诸位!我知平日大家各有争端,可眼下麒麟城面临如此一场滔天的阴谋,大家必须要团结起来!” “麒冰虽然值得惋惜,但她着实被魔气侵体二十年,恐怕早已为魔念所控,成魔了!前日她竟连自己的配偶都打成重伤,还将麒麟城内众多战士无情重创,足以可见我并非胡说!” “麒嵊此子,是麒冰在魔气侵袭下孕育之子,又逃离麒麟城在人间生活十数年,上次抢走灵骨时便可见他性情之霸道刁钻,怎像我麒麟族麒!他对麒麟城素怀怨恨,对生父麒舒族长尚且如 此,遑论我们!” “至于这位所谓的大贤者转世……呵呵,”他冷笑两声,道,“今日终于露馅了!大家想想,自古流传那么多大贤者的事迹,大贤者的性情内秀温顺,谦逊柔和,如弱柳扶风,面前这个却歹毒粗鲁,哪里像大贤者了?!” “大家认他,无非是上次魔乱时他展露身姿……呵呵,如今想来,那也是他们的阴谋而已!我就说怎么突然竟会从长老会中冒出大量魔物,看来,就是一石二鸟的阴谋!既能让他趁机效仿、冒充大贤者,又能让魔种麒嵊趁乱抢走灵骨!” 老登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下来,非长老会的麒麟们都有点儿动摇了,面面相觑,神情彷徨。不怪他们,麒麟普遍不擅长动脑子的事。这种阴谋诡计对他们来说太先进太复杂了。 麒舒见状,也急了,撑着嗓子叫道:“不要听他胡说!” “我哪一句胡说了?”到这一步,不想撕破脸皮也撕破了,老登直视麒舒,步步紧逼道,“是麒冰被魔气侵体几十年、如今打伤你和众战士逃走是胡说,还是麒嵊擅自抢走灵骨是胡说,还是所谓的大贤者性情大变是胡说?麒舒族长,你说啊,我哪句是胡说?!” 麒舒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悲愤交加,变成人形,如纸一般苍白的脸上遍布不正常的气恼之下病态的潮红,艰难地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伸手指着他:“你……你……” 麒铃铃急忙劝他受着伤呢先别气了! 我看老登就是故意想要趁麒舒伤着的时候刺激他、以牵动五脏六腑。 我正要发言,几乎和麒御同时出声,就在此刻,另一道声音高高地盖过了我俩的声音。 “父亲!” 我第一秒还没反应过来谁呢,心已经本能地狂跳一拍,背脊一麻,下一秒反应过来了,无语地循声和众麒一起望向门口。 麒凯这倒霉孩子站在那里,泪眼婆娑地望着麒御。!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79 章 麒凯这一叫,众麒纷纷哗然,上一秒身体惯性向他行礼问好,下一秒火速议论纷纷,视线都在麒凯和麒御之间来回逡巡。 麒御有一瞬间的怔然与不解,我正要向他介绍,他突的露出明白的表情,声音不高不低地叫了声:“麒凯……” 这情景,我合理推测,要么就是他已经渐渐融入了楼起笙的主魂之中,两人开始相互传输记忆,要么就是楼起笙告诉他的。鉴于幼崽的排他性,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甚至我大胆猜楼起笙正在身体里骂麒御鸠占鹊巢,或者冷静下来哄麒御分家,我归他,便宜儿L子归麒御。是他干得出的事。 麒凯依旧穿着那身重重叠叠如同枷锁一般的精致厚重的祭司礼服,一步又一步地朝麒御走来,走到面前,红着眼尾,颤抖着声音,又叫了一声:“父亲!” 我安静如鸡,不敢出声引来他的注意力。万一他当着众目睽睽,配套叫一声妈,我该如何自处? 好在此时麒御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现任族长麒舒看不下去了,顾不上伤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旁的麒铃铃兄妹俩回过神来,急忙一左一右地搀扶住他。 “嵊……不……麒……呃……大智者……我……”麒舒族长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将水灵灵的求救眼神投向我。 实不相瞒,我很吃我老丈麒的颜,根本受不住他这无助彷徨的模样,见状便温和地开口,道:“刚刚并非我在胡诌,麒嵊着实是麒御的转世,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直到此次,我们前往泰山获取宝器石敢当,误入了一处……山洞。” 眼下麒多口杂,我刻意地暂且隐去了祭坛一事,接着说:“此处山洞正是当年麒御头骨埋藏之地。我取出他的遗骨,附着在其上的残魂便自然而然地被他的转世之身所吸引,融合到了一起,逐渐恢复了前世记忆。” 麒舒族长依旧是一万分的不敢置信,两眼发直,不断地喃喃道:“怎会如此……嵊儿L明明是我与麒冰的孩子……” 倒也没人否认这一点啊! 但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虽然常言道孩子是小祖宗,但小祖宗变成真的老祖宗,这其中的落差着实是天地之分。 不过我想劝美丈麒看开一点,换个角度看待这件事,比如说,小祖宗对他爱答不理、别别扭扭,但老祖宗就不一样了啊,老祖宗在这种事儿L上可比小祖宗坦然多了,刚刚若不是美丈麒自己阻止,心心念念的那声“爹”不就要听到了吗?人生在世,就该当目的主义者,只要能达成目的,不在太在意旁枝末节。 “宿主真是越来越优秀了。”系统小康冷不丁PUA我一句,“不是在PUA宿主,小康真的能读到宿主的心声哦,小康只是在由衷感慨,宿主你不要呵呵小康。” 懒得理它。 这边的麒舒族长陷入自我世界不可自拔,另一边的老登们则蠢蠢欲动,充满质疑地出声询问:“大智者殿下,为何会是如此?!不是说……不是说麒御王当初魂 灵散尽不得转世吗?!” 你爹妈才不得转世呢!这种话我现在听不得一点,当即就狠瞪过去一眼。说话的老登我记住你了,以后别一只麒走小路! 宿主,你是大反派,不是小混混。?[(”破烂小康提醒道。 感谢自己没实体吧,不然一起揍。 麒凯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他的便宜爹脸上移开,深呼吸整理情绪间,望向了发问的老登,虽然他的脸颊眼尾依旧熏染着激动过后的泛红,但语气已经平稳下来,好似与平常的他无异。 他对老登说道:“那只是蒙蔽视听的说辞。” 闻听此言,我猛地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麒凯。 老大登的二百五孙子麒磊急切发言,问我所想问:“蒙蔽什么视听?蒙蔽谁的视听?为什么要蒙蔽视听?!” 麒凯缓缓地吐出四个字:“真鉴天尊。”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啊?这是谁?”二百五磊茫然问道。 看来这些年这个真贱的天尊没来骚扰过麒麟城。至少没在明面上骚扰过,所以二百五磊听都没听过。 麒凯没搭理二百五,只看着二百五的爷爷。看来老大登知道这个真贱的天尊有多贱。 我暗暗观察那群老登的表情,视线再扫过殿内其他的麒麟,见麒舒脸上也有些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模样。 麒凯张嘴正要往下说,麒舒忽的打断了:“大智者殿下!”语气中明显有所暗示。 他俩对视片刻,麒凯道:“早晚要公之于众。” “关于这点,还待商议。”麒舒坚持。 他已然收起了之前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模样,此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已认真起来,微微蹙眉,不怒而威,一族之长的气质自然而然散发了出来。 虽然与他的相处时光不多,但就有限的记忆中来看,他对麒凯这大智者很是敬重,可如今他不待麒凯同意,就当着对方的面自行下达指令:“麒权留下,其余麒都退出去。麒风,你带麒把守此殿四周,不要让麒听到我们的谈话。” 略停了下,麒舒对其他麒麟严肃道:“事涉麒麟城的未来,今日在这殿中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对任何麒说,否则,惹来灾祸,就是麒麟城的罪麒!” 麒麟们顿时面面相觑。 麒舒见他们不回答,提高音量,厉声问道:“听见了吗?!” 麒麟们浑身一凛,急忙答道:“听到了!族长放心!” 麒舒坦言道:“一点也不放心。” 众麒:“……” 他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这次绝非我吓唬你们,确实关乎麒麟城生死存亡……” 麒麟们急忙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赌咒发誓绝对谁都不说。麒舒这才略略放心,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顺便瞥了眼麒风。 麒风是祭司殿的大弟子,虽然对麒舒也是忠心耿耿,但此刻还是下意识地看向麒 凯。后者没看他,一派平静。麒风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领命了,然后对其他麒麟使眼色示意离开。 麒舒一派的麒麟们虽然满脸八卦,但还是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了,边走边相互提醒千万记得等下谁都不能说…… 老登们则不服气麒舒,站在原地装聋作哑,直到麒权给他们使了眼神,这才齐齐往外走。 麒舒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投向主角团,语气柔和几分,带着歉意道:“霁姑娘、白公子,抱歉,此乃麒麟城内务,且事关重大……也请二位回避。”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主角团内部信息共享,反正最后都是他们一起去打群架…… “我想,他们留下无妨。”麒凯开口,朝麒舒道,“麒铃铃也可以留下。他们与父亲的转世是至交好友,信得过。更何况,霁姑娘是凤族凤姜族长的转世,想来当时她就知道得不少。” 麒舒犹豫再三,在看到麒御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叹道:“便这样吧。” 说话间,该出去的都已经出去。麒风最后一个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殿内却一时陷入到了沉寂之中。良久之后,麒舒打破安静,客气道:“不妨都坐下说吧。”边说边偷偷地狂瞅麒御,眼中写满故作坚强强装镇定的悲苦。 自古红颜多坎坷,我丈麒着实悲苦,守活寡二十年,眼瞅着要苦尽甘来了,老婆失去理智把他一顿胖揍,揍完跑了,儿L子被揭发是名声赫赫的老祖宗,以后儿L子敢叫他爹,他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应吧。嗐。 我们各自找位置坐下,老登屁股刚挨着椅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大智者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知道的麒麟很少,几乎只传承给祭司殿为首的几位祭司,连族长都所知甚少,是麒麟城藏得最深、最重要的秘密,因为它不止牵涉到了神界天尊,更关乎着父亲……”麒凯一边说着,眼睛始终深切地凝视着麒御,此刻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麒御王,能否重返世间。” 麒御微微皱眉,转头看我。看我看什么,别看我,我能知道什么,呵呵。 “母亲并不知道,那时他已经……” 叫了叫了,他真的叫我妈了!算了,当没听见。细枝末节,不要在意! “那是母亲过世后的许多年,忽然的一日,父亲生前的至交龙飞神君来到了我的梦中。”麒凯缓缓说道。 “龙飞……”麒御惊喜道,“他成神君了?” 麒凯点头。 麒御看起来很为他的好兄弟高兴,傻乐了一阵。我虽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却说不上惊喜与否,火速盘算起之后若我们与神界对上,不知龙飞会不会出手帮我们。 麒凯继续说:“龙飞神君将父亲之死的真相告诉了我。” 麒御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说,父亲的遗骨与魂灵被祭坛禁锢,日夜磋磨。真鉴天尊原本是想,强大的魂灵遭受如此折磨,生出的 怨气必然也是极厉之能,即便他用不上,却可借此培育他暗中扶持的下界其他生灵。只可惜,父亲秉性纯正,即便遭受如此种种,依旧坦率凛然,并未如他所料,还在他派出灵力前去探视时出言嘲笑,他恼羞成怒,从此一心让父亲魂灵散尽。” 我不由得看了眼麒御。这家伙可没把这个细节告诉我。不过这倒确实是他的性格。 “龙飞神君也是在多年之后才知晓此事,深思熟虑之后,暗中观察后见我沉稳,这才告诉了我。”麒凯道,“可我们商议过后,发现并不能立刻救出父亲。” “此事若大白于天下,必然引发下界与神界的争端,当时历经大战的下界刚刚休养生息略缓过来,许多地方仰仗神界的扶持,如贸然翻脸,恐怕……何况,即便翻脸,神界为了脸面也肯定不会认,既然不认,自然不会改,不会解除祭坛,更甚者,恐怕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毁痕灭迹。” “种种顾虑之下,我们只能缓缓图之。”麒凯道,“首先,我们想办法将父亲已被分裂的碎魂逐一‘偷渡’出来,借由不便言明身份的父亲生前的一些至交襄助,将这些碎魂放入养魂之地,历经上千年方才逐渐养好。” “可后来,父亲的魂灵吸引了不明真相、只知这股纯正刚烈力量若能吞噬必定大好的魔将觊觎者,竟设计偷走了。我们再三寻觅未果,正焦急时,时任的大祭司演算得出这是机缘。那偷走父亲魂灵的魔将无法吞噬,又舍不得扔掉,便一直带在身边,直到……二十年前,那魔将率众偷袭麒麟城,身负有孕的麒冰迎战,父亲的魂灵忽然受到强大的吸引,挣脱了魔将对它的束缚,进入了麒冰的腹内。” 麒凯说到此处,停了一下。我便在这缝隙里开口:“所以你早知道麒嵊就是……?!” 他看着我,说:“是。自从他降生,大祭司与我便都知道。” “那我嵊儿L呢?!”麒舒失声问道,“我与麒冰的孩子……” “族长放心,此乃冥冥之中的注定,而非夺舍。”麒凯宽慰他道,“族长与麒冰战士的孩子本就是麒御王的转世。” 麒舒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被宽慰到多少,还沉浸在一个很难接受的状态。 麒凯继续说道:“父亲上次回到麒麟城,我见他还未恢复前世记忆,不可急躁逼迫,恐他不信我的话,反生事端,便一直没有表露。如今父亲融合了原始的残魂,记了起来,我便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从刚刚起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登麒权一直用一种很复杂深沉的眼神打量着麒御和麒凯,此时见麒凯说完,他便开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好像受到了什么很强烈的刺激,浑浊的老眼都睁大了,站起身来,直直地瞪着麒凯,声音逐渐高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老登有事吗?有事最好。比心.jpg “所以你——”他说到此处,眼神一定,随即张口噗的一声血直直地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还好那里没坐人。 他双眼欲裂,伸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露出极其不可置信的表情,转头好像要看向谁,可一瞬之间瞳孔就已经涣散失去生机,来不及聚焦视线,倒回了椅子上,脑袋一歪。紧接着,麒铃铃失声惊呼。因为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暴毙的麒权胸口从内撕裂,两只黑漆漆的滑腻的畸形鸡爪爬了出来。 “魔!是魔!” 麒铃铃急忙拔出剑来,一手拽上白枭垢就冲到了麒舒面前,把白枭垢塞到麒舒一起,她则挡在他俩前面充当护卫。 不过无需太过紧张,因为下一秒这只露出了半颗头的魔就被反应极快的麒御和霁宁雪同时出手斩掉了脑袋,这脑袋从麒权的肚子掉出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大概半米。 他俩并未因此就放松警惕,互相使了个眼神,一个上前去查看麒权的尸体是否还有其他危险,另一个则检查地上那颗头。 没多久,他俩检查完,对我们表示可以放心,危机解除。 “可是……怎会突然?!”麒舒惊讶道。 麒凯眉头紧锁,凝重地望着麒权的尸身道:“自从上次长老会中无故冒出那么多魔,我便一直怀疑麒权与魔族有所勾连。如今看来,竟真是如此。”!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80 章 平日里麒权这老登为老不尊,咄咄逼麒,如今死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只是我看着他和那魔的尸身,心里隐隐有股极其不安的直觉,闷闷的,仿佛风雨欲来。 “这……这要怎么跟长老会交代啊?”我们都沉默的时候,麒铃铃嘀咕了出来,“大家都知道我们不和,这看起来很像我们设局留下他然后干掉了他啊。完事儿了还嫁祸给他一个勾结魔的名头。” 她所言一点都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确切如此。 “他们若实在要这么想,也没办法。”麒凯叹道。 刚刚麒凯过来要说的背后的秘密已经说完了,麒权也死了,如今当务之急,一是摆平老不死的突然横死这事儿,一是去把楼起笙他娘麒冰带回来。 “嵊儿,”迫切的事态一下接着一下,麒舒都顾不上尴尬,顾不上去细细分辨此刻的是他的小祖宗抑或老祖宗,直接就说,“你娘躲入了北荒峡道,你与她血脉相连,或许会有所感应呼唤,就去将她带回吧。她如此模样,我唯恐她在外伤人伤己。” 麒御点点头:“放心。”随后瞅了一圈主角团其他成员,起身道,“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有关麒权一事,麒舒麒凯,你们能摆平吗?” “试试吧。”麒凯道。 现在不是依依惜别的时候,麒舒麒凯也不是废物,分头行事十分正常。我和主角团就此起身,向麒舒麒凯辞别过后,先离开了麒舒的寝殿。 麒权之死他俩能处理就处理,若实在不能完美、低调地处理,长老会向来不得麒心,老登们又乍然失去了头领,要闹也一时半会儿闹不出大的。 麒麟族内部虽说千百年来都没发生过多大的内讧事件,可麒麟们再如何心性耿直,却又不是傻子,权力之争难免会伴随着伤亡与成王败寇这四个字,麒麟们不至于这都接受不了,又不是温室里娇滴滴的花朵。 我们几个刚走出筑物,迎面就见二百五麒磊急匆匆赶来。虽然刚刚想是那么想,可看到死者家属,还是有点儿尴尬忐忑。 二百五磊冲到我们面前,冲楼起笙小声道:“喂,我刚接到咕咕的消息,他看到了你娘,你快跟我去。” “有劳。”楼起笙道。 二百五磊领着我们走出去几十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扭头瞅楼起笙:“你居然还有这般客气?” 废话,楼起笙拽归拽,那是相当有礼貌。 楼起笙淡淡地逗傻子:“你若希望我不如此,也可以。” “别别别,就这样挺好,就这样挺好!”二百五磊急忙道。 又走出去几十步,二百五磊后脑勺对着我们,忽然扭扭捏捏道:“我爷爷刚刚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我们集体安静如鸡。 他将我们的安静视为简单的默认,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心虚地赶紧扭回去,叹了声气:“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不瞒你们,也瞒不过你们,你们知,我知,我爷爷想夺权……可你们别 因此就觉得他只有可恶和贪婪。他不是这样的。” “我爹是他唯一的孩子,死于与魔族的战争之中,我爷爷一直很为此难过自责,对我那么溺爱和放纵,其实有些弥补的意思。”麒磊低声道。 楼起笙破天荒地接了这句话,他淡淡道:“常言道人性复杂,麒麟也不外如是。你是他的孙子……” 麒磊猛地停下来,转过身来打断楼起笙的话,说道:“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孙子才这么为他说话!是真的!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真的!我爷爷想要夺权,我不否认有一部分出于他和长老会一贯以来的私欲和野心,但他不会骗我的,更不会骗我爹,他在我爹的坟前和我说过,他要联合各界,重现麒御王那时的规模,一举攻入魔界,彻底消灭后患!” 我一怔。 麒磊的脸都涨红了,看得出来很激动,也看得出来很真诚,并非是瞎说。 “真的……我爷爷恨透了魔族,他一直都想为我爹报仇。所以……”他瞅一眼楼起笙,很快移开了目光,低下头,用鞋尖轻轻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所以他对你娘和你那样……不管你信不信,他确实不是针对你们,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憎厌魔,听都听不得。” 白枭垢小声嘀咕道:“说得这么好听,那他还勾结魔……” “喂!”麒铃铃急忙拉他袖子一下,他自知失言,急忙紧紧地抿住嘴。 麒磊并没听出真正意思来,因此并不惊讶,只是看了白枭垢一眼,目光落在麒铃铃拉着白枭垢衣袖的手上,闷闷地说:“别听信那些谣言,我爷爷绝不会勾结魔,你们非要说的话,他勾结其他族倒是有……咳咳。哎呀,夺权嘛,什么都不勾结,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嘛……但魔他肯定不会的。” 我们都没接这话,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就知道你们不信!但是我说的就是真的……随便你们了!” 他不再说话,回过身去闷头继续领着我们走。 我们很快就在北荒峡道里见到了上次那个咕咕草精,麒磊的相好。 咕咕草精一如既往地打扮前卫,十分潮男。只是脸色不太好。他向我们简单问过好,就迫不及待地说:“你们赶紧把她带走!我怕死了!” “……” “她都快把北荒峡道里的咕咕草吃灭绝了!”咕咕草精后怕道,“她还不知从哪里竟听到了我的传言,非要把我找出来吃掉!”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不信任地看了眼麒磊。 麒磊暴怒:“你怎么还在怀疑我!都说了不是我!你用用脑子想想,我和麒冰的关系哪能告诉她这个!我除了那天她冲破封印要跑时跑去看她打族长的热闹外,就没再见过她!”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的存在……”咕咕草嘟囔道。 麒磊用力指向我们这伙:“他们啊!麒冰就是楼起笙他娘!是槐玉他婆婆!他俩说的可能性比我大太多了吧!” 我:“……” “我和阿宝谁都没说。”楼起笙不耐烦 道,“吃饱了撑的,跟我娘说你俩这对奇葩?继续吵你们的吧,我们去找我娘了。两个弱智。” 说着,不等那对塑料CP回应,楼起笙就转身循着咕咕草精适才所指的方向走了。身后传来咕咕草精和麒磊讨论何为“弱智”的声音。最后他俩得出结论:这词是“弱质”,是指他俩实力远远低于楼起笙。于是他俩就果断认了。 我:“……” 很快我们找到了麒冰。不知是否她一口气吃了太多咕咕草的缘故,此刻趴在一个山洞里昏昏沉沉地睡着。 但当我们走近她时,她很快就醒了过来,一面撑起蹄子站起身,一面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震慑声,眼皮缓缓抬起,暗光的黄澄澄眸子冷冷看向我们。 楼起笙和麒铃铃这对表兄妹此刻出奇默契,一言不发就不约而同地原地变回缩小版的麒麟原形,一个叫娘,一个叫大姨,一下子把麒冰给整不会了。 她愣怔了一下,一时没发动攻击,鼻翼微微翕动着,应该是在分辨味道。很快她的神情就动摇起来。 见状,麒铃铃趁热打铁,继续深情呼唤:“大姨,我娘是麒竹啊!她过世前一直在惦记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找到我表哥,帮他一起把你救出来!” 麒冰听到这个名字,竟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她此刻神智是清醒的。 她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两只麒麟幼崽,出声道:“不要靠近我。” 我们本来就在她警惕的时候停在了原地,以防引起她的反感和攻击。此刻听了她这话,两只幼崽索性后肢坐下,模样甚是乖巧。 白枭垢见状,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跟着凑热闹,变成原形小狗,摇了摇尾巴,挨着麒铃铃也后肢坐下。麒冰就多看了几眼小黄狗,随后默默看向我和霁宁雪。 “在下人族,天乩门掌门大弟子霁宁雪。”霁宁雪朝麒冰抱拳,如此说道。暗示她变不了狗,真的变不了,别期待。 我想了想,直接说道:“我是槐玉。” 麒冰闻言倒是并不惊讶,看来麒舒之前去隐雾洞里找她唠嗑说过了。比如:哎呀老婆我跟你说啊,咱崽可牛逼了……他发癫啊!搞了槐玉的转世!槐玉你记得吧?哎呀就是那个槐玉!……诸如此类。! 第 181 章 “你们怎会找来这里?”麒冰问。 楼起笙言简意赅:“带你回去。” 麒冰叹了声气,正要说什么,突的脸色一变,原本沉黄色的眼眸发红,狞笑道:“我怕你们没这个本事!” “……” 这是体内的魔念占了上风吧。唉。 没办法,又是一场Bss战。战斗过程不必多说,总之颇为激烈。 麒冰虽然暂且失去自我意识,可她的战斗本能还在,加上魔念驱使下越发出手狠绝。而我们则投鼠忌器,都收敛实力,不敢像以往打地图Bss那样全力出击,以至于实力相差有点大,我们几l度面临扑街。好在最终还是磨蹭赢了。 麒冰重重地摔到地上,扬起漫天的灰尘。 楼起笙正欲靠近她,她艰难地抬起头,哀切地看着他,道:“我儿,你莫非真要将娘抓起来,关回那个不见天日、彻骨冰冷的地方吗?他们还成天图谋斩草除根杀掉娘。娘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娘被关在那个地方二十年啊!” 这魔可真是…… 楼起笙还真被这几l句话给绊住了脚,眸色复杂地望着他娘,许久没有言语。 之所以历尽千辛万苦去找取那几l样宝器,便是为了将他娘从封印出解救出来,而他至今未对他爹释然的原因无外乎是他爹当年亲手封印了他娘。哪怕他爹是为了苍生大义。 而眼下,他面临着同样的抉择。 我知道,他面上不肯原谅他爹,心中却其实早就知道他爹的迫不得已,那缕绝不原谅的恨意其实不过是怨,不过是一缕缥缈的心灵寄托,逃避的地方。总要为自己面对现实时的无能为力寻找一个发泄出口吧。 他若非是这样想的话,此刻怎会沉默这么长久的时间。 我也知道,他在这一刻,必然有着十万分的痛苦,心口被活活撕裂也不外如是。 在不能选和可以选择之间,其实前者才是更多人想要的。倘若是前者,若结果不如人意,尚且有幻想的余地,可以埋怨他人。而若是后者,就只能自己痛恨自己了。 “……叽叽歪歪。浪费我时间。” 我突的出声,楼起笙仿若从梦中惊醒,身子微颤,转头看我,这一瞬间他的眼中有着茫然和无措,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再看他,而是盯着麒冰,朝她走去。她色厉内荏地低吼道:“站住!你想干什么?!”转而又柔弱地呼唤道,“我儿……” 楼起笙又岂能不知这是那股魔念的拙劣表演?可知道与做到之间的鸿沟对于智慧生物而言犹如天堑。越明白,就越彷徨。毕竟造物主总不能让一个生物过于完美。 我直接对麒冰出手,却被楼起笙下意识地拦住了。从他忧伤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知道自己不该拦,可却又不得不拦。 可恶的麒御,不让他出来现眼的时候他活跃得像个电诈分子,该他出面的时候他装死。这种麒麟到底谁要啊。怪不得在槐玉之前就算身为麒麟族 的王都依旧光棍那么多年,一切都有源可溯。 “让开!”我粗声粗气地说,“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阿宝……” “我现在可没心情和你说别的,她是你娘又不是我娘。”我瞥了眼一旁的霁宁雪,当着楼起笙的面挖他墙角,冷冷道,“霁姑娘在旁边看戏呢?若让麒冰未祛除魔念就逃离在外,去到人间为祸,又该如何是好?” 霁宁雪明白我的意思,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很配合地走上前来,对楼起笙道:“楼兄,得罪了。” 下一秒,她就突的朝楼起笙出手。楼起笙下意识闪躲。 趁霁宁雪引开楼起笙的这机会,我转身追上欲逃离现场的麒冰,再度与她缠斗起来。不多久,回过神的白枭垢过来帮我,而麒铃铃在原地蹲下,抱着头,看起来没比她表哥此刻心乱如麻的状态强多少,但这样也行,至少没帮对面。 因为之前那场打斗,麒冰其实早已体力不支,如同强弩之末,现在我和白枭垢联手,她很快就再度败下阵来,被我们所擒获。 我看一眼还在打的楼起笙,没理他,自顾自离开山洞朝麒麟城回去。麒铃铃起身一路追我:“等等!你揣着我大姨想去哪啊?等等我……” 我回到麒麟城,将被我暂且放在一颗灵珠里的麒冰交还给麒舒,麒舒小心翼翼地拿着灵珠,从外面可以看到缩小化的珠子里面的画面,麒冰趴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尾巴在睡觉。 麒舒的眼中一片湿润,欲言又止。 “我们发现她时,她由于短时间内服用了过量的咕咕草而行动缓慢、精神萎靡。”我淡淡地说,“我想她是故意的。她在尽力克制自己。” 魔念令她在狂乱状态做出了违背她本心的事情,那股力量太霸道,若与之正面周旋恐怕胜算极低,还会打草惊蛇。 她只能在勉强清醒的时候多吃咕咕草,令自己哪怕再度被魔念侵占思维,却也不得不受困于无能为力的躯壳,最大限度减轻可能发生的危害,争取时间让麒舒抓到她。 “她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麒麟战士。”我说。 麒舒苦笑了下,轻轻摩挲着灵珠,仿佛在摩挲麒冰的脸颊或发丝一般温柔多情。半晌,他低声道:“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他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勉强振作起来,抬头看着我,郑重道:“此次多谢殿下出手相助。麒冰对魔刚硬,却极亲人,若当真被魔念所控去到人间为祸,必然抱憾终身。”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讲这种客气话。 接下来如何重新封印麒冰,就是麒舒与祭司殿的事了,而我归来时,几l位祭司已经在麒舒这里了,我见状没有多说什么,和祭司们打过招呼就要离开,却被麒舒叫住了:“殿下!嵊儿他……” “他此刻与霁姑娘在一处,一会儿自会回来,族长不必担忧。”我宽慰他道,“他并非当真不懂你的为难,只是心中有些执念。慢慢自会好转。” 麒舒长叹气,朝我道:“有劳殿下照顾 这孩子了。” 我:“……不必客气。” 谁懂。不想装知性沉稳了。搞得好像什么年下忘年恋似的。我再强调一遍,你儿子比我年纪大! 我无语地回到了我和楼起笙如今在麒麟城的居所。 此处是当年麒御和槐玉住的地方,数千年来一直保持原状,供麒麟及外族友好者参观瞻仰,就是名人故居景点那意思。如今我俩双双转世并且重返麒麟城,麒舒做主,把这儿简单翻新了一下,还给了我们住。 我前脚刚进屋子,屁股还没挨到凳子,楼起笙后脚就推门进来了。 我回过头与他对视,他停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移开目光,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许久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我开口告诉他已将他娘交还给了他爹。他一动不动,依旧没有说话。 我去墙边,伸手将窗子支得更开一下,好让空气更流通,一面听到了身后他起身朝我走来的轻微脚步声。 他的脚步声很轻,若是起初普普通通的农家之子列新雁,应该听不太到,可如今我的成分太复杂了,身体的各项机能也与那时候大不相同,堪称耳聪目明。 他从我身后两条手臂搂抱住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肩上,沉沉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小声地说:“谢谢你,阿宝。我……” 说到这里,却没“我”出个什么后文来,挺难说的样子。 我便主动说道:“不必多说,我明白。谁都难逃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劝人易,若自己做来,就知其难了。” 他搂着我的胳膊锁紧,反倒有了话说:“唯恐你嫌我优柔寡断。” “那样的情况,谁又能真正当机立断?”我说,“你能这么快冷静下来,已经很好,别再自责,今日就好好休息吧。待你爹安置好你娘,或许你可以再去看看她。”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却没松开我。我没催他,如此静静地立在窗前望着外头的景色。 白枭垢进院来好像是要找我们,远远从窗户看到我俩这样子,一秒都没犹豫,十分流畅地向后转,原路返还。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不愧是中华田园犬,很会读空气。 又过了一会儿,楼起笙道:“当时……我却没你这样心细体贴。刚刚想来,难怪你生我的气。” 我知他指的是我作为于彦那时与于彦妈妈的事,我不想多谈,就说:“别说了。” “对不起,阿宝。”他说。 “说了无需再说。”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正如我先前所说,劝人易,自己做来方知难。我可以冷静客观地看待、处理他母亲的事,却不能对自己母亲的事也如此。这就是所谓双标吧。! 第 182 章 “阿宝……” 我打断他的话:“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早早休息吧,今天都累了。” 他沉默了下,应了一声。于是我俩正要洗洗睡,外头传来麒铃铃的声音:“我和白枭垢要进来了哦!你俩没在卿卿我我吧?没有我们就进来了哈!回答一声啊!” “你回答吧。”我对楼起笙说。 他便提高声音道:“进来吧!” 哼,这会儿倒是挺老实的,有话照做。要是平日也这样多好。可我知道,他现在就是在装乖呢,因为看我这段时间架子大脾气差。若我给他好脸了,谁知道又要怎么样。 我回过头瞥他,示意他松开我。总不能这个姿势见人吧,就算不是人,是麒麟和狗,也不合适吧。 楼起笙顿时不乐意了,悻悻然道:“早知道不让他们进来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松开了我。 很快麒铃铃就拉着白枭垢走进屋里,一路碎碎念:“让你干这么个事儿都干不来,你还能干嘛,他俩抱一起就抱一起呗,又没抱你,你就当他俩是连体婴……” 我死鱼眼看着麒铃铃。她看似在念叨白枭垢,我看实则是在点我和楼起笙,呵呵。 她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道:“我是来请你们到我家去吃饭的!今天难得我爹和我哥都在,我哥亲自下厨,他做饭可好吃了,你们来嘛,宁雪已经在我家了。” 楼起笙没回答,先看我,我能怎么办,却之不恭。 麒铃铃家离得有一点距离,边往那边走,她一边异想天开地问我们觉得她哥有没有机会。 “什么机会?”白枭垢问。 “哎呀没问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能知道什么。”麒铃铃边说边使劲瞅我和楼起笙,“问你们呢。” 白枭垢就来问我们:“她说什么啊?什么机会啊?” 楼起笙一点不含糊,立马说破:“她哥和霁宁雪。” 白枭垢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麒铃铃,“你”了好几下,没你出下文来。 麒铃铃有点心虚,轻轻地咳嗽了好几声,然后开始给小狗洗脑:“哎呀,我知道你喜欢宁雪,可是感情不能勉强,很显然她只把你当小弟……呃,弟,小弟弟……” “我哥年纪不大,性格稳重,祭司殿大弟子,配天乩门大弟子,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策划,啊不,老天爷,搞不好真是这么配的,没开玩笑,哎呀,我这么一说,真是越想越觉得是!” 她美滋滋地说了一堆,然后忽略白枭垢满脸的不情愿,径直看我和楼起笙,又问一遍:“你俩觉得呢?” 楼起笙摆出酷哥脸,淡淡道:“不知道。” 麒铃铃便催我。 我反问:“为什么一定要问我俩怎么觉得?”这事儿我俩能做什么数? 她特别理所当然:“这里就你俩不是单身啊,我肯定要问有前科、啊不,有经验的啊。” 话这么说, 倒也没错。不过霁宁雪是不是姬佬这事儿我也不是很确定……哎?等等。 我打量起麒铃铃来,她敏感地问:什么眼神? ⒒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我如今黑得很,就有话直说了:“我以为你喜欢她。” 白枭垢火速插嘴:“谁?”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白枭垢。明明是只小狗,却这么花心,霁宁雪他也喜欢,麒铃铃他也在意,嗐,狗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反正不是你!”麒铃铃浅怼他一下,然后对我说,“我是喜欢她,但不是你觉得的那种,就是单纯的喜欢。” 白枭垢在一旁自己终于琢磨明白了:“你们说霁姑娘啊?” 没人理他。 麒铃铃一个劲儿地催我回答她哥和霁宁雪有没有希望这个问题,我无奈道:“我从何而知。” “你就说说你自己的看法嘛。”她说。 “没有看法。”我婉拒道。 她撇撇嘴,改而纠缠楼起笙,楼起笙也说自己没有看法,麒铃铃就说:“你让麒御王说说!他和宁雪的前世不是关系很好嘛,问问。” 你可真敢说啊!我都不敢轻易这么说! 果不其然,楼起笙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再没理她。麒铃铃见他如此敏感,自知失言,讪讪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别看我,我要明哲保身。我默默地看向别处,假装无事发生。 “咳咳,反正,那就,呃,等下大家见机行事哈!”麒铃铃道,“如果有戏,你们帮着撮合一下啊。” 没人答应,我和楼起笙和白枭垢各怀鬼胎、啊不,各怀心思与情绪,继续装聋作哑。眼见麒铃铃她家就在眼前,她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来到她家,麒风正在厨房忙活,霁宁雪则在一旁帮忙打下手,还别说,麒风这大小伙子一表人才,眼神清明,俩站在一起还真有两分那意思。当然,更多就没有了。 麒风听到我们来了,打了声招呼,说他爹听说麒嵊要来家里吃饭,出去买菜了,家里这点菜不足以显示热情和诚意。 倒不是说麒铃铃她爹对霁宁雪和白枭垢就没有热情和诚意,而是这俩每次来麒麟城都是直接住在麒铃铃家,一直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 来都来了,没必要扭捏。楼起笙索性进厨房帮忙了。 白枭垢生怕霁宁雪和麒风真培养出感情来,忙不迭地插|进去,说是帮忙,实则捣蛋。 我眼瞅着麒风看笨手笨脚的白枭垢时那饱含笑意温柔的眼神,可真怕最后他俩给培养出感情来了。给这故事里的年轻一代留对儿异性恋吧!啊!嗐。 厨房就那么大,事儿也就那么多,我和麒铃铃就待在了外面,排排坐,吃跟我不能说八竿子打不着、只能说是确实毫无亲戚关系的果子。 吃着吃着,麒铃铃突然用很小的声音问我:“你没事吧?” 我继续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那几个,也用很小的声音说话:“我能有什么事。” 她叹了声气:“可能是我想多了哈,但我总琢磨着一件事……你知道这是游戏吧?吧?” 我转头看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明显就是默认。她余光注意到,也转头,看向我。 我俩对视了好一会儿,她迟疑着说:“婴勋都被你搞成那样了,总不可能我们最后真的是去打那个天尊。从游戏设计的角度来说,这Bss战太不合理了,根本就是碾压,一般而言不会真让我们接触到那个天尊的。你信我,我上辈子是编剧,参与过好几个游戏项目。” “……我们都穿进来了,可能这已经不是游戏的形式了。”我想了想,说,“搞不好是同人。” “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她嘀咕道,“但我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同人也是故事,和游戏故事的设定、发展大同小异……我就这么一说哈,你就这么一听。原本看似是最终大Bss的反派提前倒了,出现了一个很明确看起来就板上钉钉的新最终大Bss,那这个新的疑似Bss虽然确实是Bss,但他不一定就是最后的那个Bss。能get到我的意思吗?” “大概。”我说,“实不相瞒,你撮合你哥和霁宁雪的时候,我怀疑过白枭垢会不会因此黑化成大Bss。” “……实不相瞒,”她说,“我怀疑的是你。”! 第 183 章 我一时没说话,这可把她吓坏了,两条眉毛都挑起来,瞪大眼睛用气声问:“真的假的?” “我只是无语。”我说。 “真的假的?”她问。 “无聊。”我说,“那从现在开始我改成怀疑你。” “怎么可能是我,我的情节都过了。而且事到如今,这究竟是游戏还是同人都不重要了,总之你和楼起笙都搞基了,那肯定我不会是主角,因为纯爱里面配角BG很常见,BG里出纯爱就……” 她如今说起她自己前世的那事儿,倒是神清气爽的样子,甚至还很俏皮。 之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加上我还要忙自己独自在内心黑化,实在是没顾上打听麒铃铃回到前世后复仇的事儿;楼起笙差不多,他忙完外面,还要忙着和自己的前世残魂内讧,没顾上跟我说。 这会儿正好说到这里,我索性顺着话题问她。 她撇了下嘴,说:“没什么好说的……那群傻吊都倒大霉了呵呵。我们搞到了他们的一堆证据,犯法的犯法,乱|伦的乱|伦,证据要么送检察院,要么群发到他们方圆十里人的邮箱,蹲大牢的蹲大牢,社死的社死。活该。” “就这么简单?”我问。 “其实实操起来不简单,但都值得。”她说。 我还是觉得有所遗憾,问:“都没死几个吗?” 麒铃铃看我的眼神瞬间不对劲了:“铁子,你还说你没黑化?” 糟糕,总是一不小心就露馅。我急忙补救:“又没说让你动手,我说没意外什么的吗……” “哦。有,意外死了一个,但不是跟我有直接关系的,是羞辱我的那个狗腿子贱人她儿子。”麒铃铃说到这里,有点不自然。可能在为一个间接的孩子在此事中死亡自责。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继续说:“当时,我把那贱人她老公出轨的事儿抖露出来了,他们就吵架嘛,但很快就没吵了。我一看这哪行,正好宁雪找到了那贱人以前卖身给公司老男人上司们求上位的证据,我就发给了她老公和亲戚朋友下属,他俩就又吵起来了,她老公倒是绝不原谅,非要跟她离婚。” “我说呢,以前我因为那老不死的性骚扰我而辞职,这女的干嘛眼巴巴跑来特别愤怒地羞辱我恐吓我,实在是不关她的事啊……搞半天,他俩有一腿啊!”麒铃铃长叹一声,翻了个白眼。 “我也真是‘佩服’她,当时她都结婚了,居然还会因为那个老不死性骚扰我而单方面和我争风吃醋,她可真是好胃口。不过她胃口向来好,她那个出了轨她都能原谅的老公倒是不老,但是个绝对的猪头。我一直都特别纳闷她长得挺好看,职业也体面,怎么会跟她老公结婚。” 我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也可能不是争风吃醋,至少不完全是。可能,她更多的是因为嫉妒你而成了恨。因为你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选择了自尊和骨气,而当初的她选择了堕落。” “至于你说的那个猪头老公, 假设他确实各方面都远不如她,那么也许是因为,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悔恨与自卑于自己曾接受潜规则,觉得自己很肮脏,因此只能配得上这样的男人。那这就更说得通她对你的妒恨了。” “倘若你做了和她同样的选择,她就能心安理得,可你没有。你选择了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活着,那她过往为了往上爬而做出的一切出卖自己灵魂和肉|体的下贱的事情、为此下嫁给了一个猪头的事情,就都被衬托得非常可笑,足够她质疑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 “那么,她所咬牙做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什么?她的人生似乎忙东忙西忙完了,一回头发现到处是腥臭,并未得到芬芳。恐怕她自己都开始迷惑起来了。” “所以她必须打击你,把你打击到无法站起来,她才能维持住自己那摇摇欲坠、赖以生存的尊严和信念。否则她人生的一切都会因此崩塌。” 麒铃铃平时眼中总是带着笑意,此刻一丝都没有。她垂着眼眸,沉默了好一阵,才缓慢地说:“可能是吧。” “她孩子是怎么死的?”我问。 麒铃铃叹了口气,说:“她婆婆知道她的事之后,坚决支持儿子离婚,而且为了防止她带走自己的孙子,非要连夜带着孙子回老家,大半夜的在高速上出车祸了……其他人伤的伤残的残,那个孩子则是当场死亡。” “那女的知道这事后,差不多疯了吧……”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很久,憋出一句:“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复仇吗?”麒铃铃低头看着自己用右手指头捏左手指头,声音微沉,说,“你可能以为我会后悔,但其实没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开朗和单纯。可能最初的我是,但后来事情改变了我,我也可以充满怨恨。起始和根源并不是那个贱人,可她在那个过程中给了我很重的一击,我前一世的人生被摧毁的这件事,她难辞其咎。所以看着她疯了,我很高兴。我甚至是特意跑过去看她崩溃的样子。” 说到后面,她停止了玩手指,并且抬起头来看着我,表情是一种异样的平静。静水流深,越是如此,我越知她心底那块寒潭之深。 “所以你看我多伪善,我好像对意外牵连了她儿子这件事感到内疚,其实我看着她为此崩溃发疯特别高兴。我确实不曾设想从这个角度报复她,可当这一切意外发生时,我觉得十分巧妙,好像冥冥之中就该如此,冥冥之中有谁觉得我做得不够,帮我来更稳准狠地打击她,我事后去庙里捐了五千块钱。” 她一直看着我,问我:“你说,庙里的佛收到我这五千块钱,会是什么心理?我跪在蒲团上,一直在感谢神灵。” 我看到她的眼睛湿润了,她的神情并不得意,反倒忧伤和茫然。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心理吧,”我慢慢地说,“才五千块。” 她一下子被我噎住了,我俩面面相觑了一阵,她噗的一下子笑出了声,给了我一个哭笑不得的白眼,扭头看向另一边,埋怨道:“我这儿感情正酝酿呢,你干嘛啊……” “没办法,我以前是脱口秀演员。”我暗戳戳地去掉了业余俩字。 她回头来看我:“真的假的?” “真的。”我说。 “你?”她说,“想象不出来。那你怎么转世之后是哑巴?” “我还想问呢。”我说。 她又笑了起来,露出小虎牙,很天真烂漫。但笑着笑着,这可爱的笑容就淡了。 “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恶?”她问我。 而我给她的答案是:“不要去深究这个问题,这没有意义,因为它就是亘古存在。” “所以你不会成为那种,就是那种,深爱着这个世界,所以想要让它没有恶只有和谐、可是发现不可能,于是决定毁灭它的扭曲的坏掉的完美主义的Bss,是吗?”她向我这么确认道。 “……”可恶,剧情发展到这里,我不灭口她好像说不过去。区区一个主角团的配角,怎敢单挑本大Bss。! 第 184 章 我酝酿了一阵,正要尝试着开口说点什么,麒铃铃突的站起身来,提高声音叫了一声爹。我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也起身,向她和麒风的爹颔首问好。她爹和她哥麒风父子俩的相貌颇为相像,只是一个年岁长些,更显成熟。 她爹走过来,先向我回礼问好,然后顺手慈爱地摸了把闺女的脑袋,提醒她别对大贤者殿下没大没小的。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最全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尽在[],域名[( “无妨。”我说,“与她在一起时,我并非槐玉。” 她爹轻叹了一声气:“殿下自可这么说,可铃铃却不能因此失礼。” 嗐,不仅外貌和儿子像,性格也一样板正。我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家的先祖麒贝。咋滴,这一脉的一板一眼只传公麒麟,不传母麒麟,是吗? 我摇了摇头,没把话往下续。 吃过饭,坐了会儿,我和楼起笙就起身告辞了。 我俩慢慢地走在麒麟城的街道上,夜空如一块巨大的深蓝色天鹅绒,点缀其中的繁星则是璀璨的碎钻,凉风习习,难得的惬意。 “刚刚你和麒铃铃在说什么?”他忽的开口问我。 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会开屏蔽了。我当时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得问我。那会儿他就时不时瞄我和麒铃铃。 “说她之前复仇的事。”我说。 “若只是此事,何必屏蔽我?”他问。 “我乐意。”我说。 他顿时不乐意了,停下脚步瞅着我,露出微微受伤的表情,用眼神谴责我对他的隐瞒。 我正要拿麒御的光辉事迹来堵他,他竟先我一步,堵住我的前路:“什么事都瞒你的是麒御,又不是我,你也瞒他我并无丝毫意见,可我与你坦诚相对,你若如此待我,岂不是不公平?” 好好好,好一张尖牙利嘴。 我反问:“你没瞒我?你把这话当着我于彦的面再说一遍?” “我那又不是故意瞒你,只因你当时并未恢复这一世的记忆,我就算和你说,你也不信啊。”他理直气壮,“何况,后来我和你说了,你确实是不信,反倒还越发质疑我的人品。我早料到会如此才……” 我呵呵了两声。 他上前来拉住我的手:“阿宝,我……” “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到时候,你问也白问。” “什么时候?”他敏感地反问。 我不再回答他,转身继续走。他拖着我的手,却反而被我拖着走。我俩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月亮在我们的身后,将我们的影子照在身前,拖得老长。 如此走了一段距离,他快走一步,与我并肩而行,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眼看住所就在前面,忽的楼起笙停住脚,语气复杂道:“麒舒叫我。” “那去见他吧,或许是他安顿好了你母亲,要和你说这事。”我说。 “除非你跟我一起去。”他说。 “嗯。”我没有拒绝。 麒舒就在不远处,我们很快找到了他,打过招呼后,他果真是说楼起笙母亲的事。麒冰已经被重新封印回了隐雾洞的寒冰地底,只不过此刻神智依旧清醒着,说想见见儿子。麒舒也是这么个意思,忙不迭跑出来找麒。 楼起笙一听,甚至顾不上傲娇,立马答应。 我们又一次来到隐雾洞,应该是我的心理作用(总不能是温室效应突然爆发),这洞里比起之前,温度都回升了不少。 麒冰卧在厚重却清晰能见的泛着微微幽蓝色的冰底,稍稍仰起头,温柔而欣慰地望着我们。她的声音因为冰封的原因,显得有些闷,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殿下。嵊儿。” 我向她颔首:“抱歉,当时不得已……” “殿下不必抱歉,”她说,“反倒要多谢殿下助我。” 我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楼起笙。这小子,刚才跑得迫不及待,这会儿却“近乡情怯”,比我还站得离他娘远半步,一脸装酷的样儿。 麒冰的视线也移向了楼起笙,又叫了他一声:“嵊儿。” “嗯。”楼起笙闷声应了一下。 “这些年吃了许多苦吧?”她关切地问。这似乎是所有与孩子被迫分离多年的母亲都会在重逢时问的话。除了于彦的妈。虽然我知道她对于彦的爱并不比其他的母亲少。 楼起笙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逐渐软化下来,说:“还好。”略停了下,他说,“当初我流落人间,有一对猎户夫妇收养了我,他俩……我的养父养母,都对我很好。” 他还记得楼猎户夫妇俩。当然,这并不令我惊讶。我知道他一直都记得。 桃源村的房子被毁之前,那么多年,他一直供着那夫妻二人的牌位,牌位似乎是他亲手刻的。 他们的坟就在屋子后头,不大,但被楼起笙修葺得很精致。大小均匀的青石覆面,周遭被他撒了熟土,埋了一圈雄黄等物,不会乱生杂草,只有他特意放置了肥沃土壤的地方才整齐地栽种着花草。 逢年过节,他都会给他们供饭供菜,烧镇上能买到的最贵的冥元宝。他甚至细心到给他们烧当季时兴的纸衣家具。 直到上次我们去地府,被判官送入轮回镜之前,他向判官询问楼猎户夫妇二人的近况,言下之意便是想见一见。 判官说那二人是积福之人,下地府后没有遭罪,早早就投胎去了好人家。楼起笙闻言,神情有些怅然,又极为欣慰。!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85 章 麒冰对楼起笙的养父养母很感兴趣,或者说,她对楼起笙的童年很感兴趣,细细地问了一阵。 楼起笙有问有答,但尽量只挑了好的说。实在只有坏的能说,他就“美化”它。 譬如,麒冰问起他在桃源村时,养父母过世后,除了我,还有没有其他关系亲近之人。养父母已然仙逝,而我就在这里,自不必说,若有其他还在世的,她与楼起笙的父亲必然要略表心意酬谢一番。 楼起笙实在是凑不出一个来,却不说是自己被孤立,而说自己知道自己是麒麟,与那些人族合不来,不爱搭理他们,生怕被人族占了自己便宜。 这么一说,就显得他孤高,有被害妄想症(这个倒是确实有,还挺严重),而非凄凉。 麒冰闻言,没多想,只是哭笑不得地叹了声气,便就不很为此难过。 而麒舒,他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跟着听,压根不敢出声,生怕楼起笙嫌弃他就不说了。毕竟之前楼起笙可没主动跟他提起过养父母这回事儿。 如此说了一阵,楼起笙可能是怕露馅暴露自己童年少年的凄苦,便不动声色地结束这个话题,说人族村野里没有太多可说的事,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几乎每天都是一样的画面,平淡,安稳。 麒冰颇为欣慰与羡慕:“人界是个很好的地方,没有魔,平平淡淡地活着,未尝不好。” “没有魔,却也有战争。人族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良善美好,他们不与魔直面冲突,却从内部自乱起来,争权夺利,自相残杀,改朝换代,天下大乱。”楼起笙淡淡道,“只不过我与阿宝住得太偏远了,没乱到那儿去。” 麒冰叹道:“这我也有所耳闻……” 这话题说起来过于沉重,并且与他们无关,麒冰便主动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嵊儿,你果真是麒御王的转世?” 楼起笙有点勉强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怀你时,总爱吃辣的。”麒冰说着看向麒舒,麒舒忙点头说是的是的有这么一回事,现在想起来原来如此啊! 嗯?这跟麒御有什么关系?麒御又不喜欢吃辣的。算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吧,高兴就好。 麒御是麒冰的偶像,她把自己的麒生偶像给生出来了这件事儿,显然令她很是兴奋。 就连刚怀楼起笙那阵子,麒麟城有过极昼,这肯定是征兆,这种话都给说出来了。而麒麟城从几千年前就会每年有几天极昼……推算日子,确实是那会儿。 麒舒则在一旁兢兢业业地捧哏,两口子颇有妇唱夫随那意思。 楼起笙静静地听着,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出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温柔。 这样多好。 说完麒御,麒冰开始说我。 她并不像麒舒族长那样,对麒御和我因为很尊敬而显得疏远,她将我和槐玉、楼起笙和麒御视作一体,却又能够区分开来。 提及后者,她当然崇敬,可与前者说话时, 是很自然亲近的。楼起笙和我,在她看来,就是她儿子、她儿子的对象,只不过这二者有个显赫传奇的前生罢了。 这样很好。她性情爽朗,不拘小节,自有这样的好处。 当然,不是说我那绿茶丈麒就不好的意思。丈麒挺好的,尤其那脸。不止人形脸,原形麒麟的脸那也叫一个绝代佳麒。 虽然外族寻常可能不太容易分辨出麒麟的脸,可槐玉混迹其中太久,我如今完全融合了他的记忆,看麒麟就如同看人。 楼起笙的麒麟原形的脸和他爹挺像的,也像他娘,糅合了俩麒的优点,既有他爹的柔,又有他娘的俊。 一家四口在隐雾洞里絮叨到了深夜,谁都没提时候不早了这句话,直到麒冰困乏起来,说着说着,脑袋一歪,趴那儿直接睡着了。 她体内被魔念侵占,即便被封印在这里时,都要无时无刻不分神费力去压制它、与它无声厮杀,守住自己如今所剩的清明。而之前魔念控制她的身体,让她与麒麟们、主角团大打出手,受了伤,更是令她难支。 见她睡着,我们剩下的仨都极有自觉与默契,立马都不再出声。我与麒舒都看着楼起笙,他则继续看着他娘,许久过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离开。 被冷落的丈麒见状面露郁郁,我见犹怜,我便慌急慌忙地把那个眼光传递过去,让丈麒不至于尴尬。丈麒的情绪顿时好多了,感激地对我点点头。谁懂啊,这种强装坚强的破碎人夫感。建议楼起笙这低阶绿茶进修一下,为了我好。 我们甫一走出隐雾洞,便齐齐一愣,相互交换眼神(我好忙,和楼起笙换完眼神和丈麒换,他俩都只跟我换,嗐),然后加快了脚步朝雪梅潭走去。 走到潭边,果真…… “大智者殿下。”麒舒尊敬地行礼叫道。 “族长无需多礼。”麒凯温和道。 他一直站在潭边的一棵红梅下,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枝头红色点点,身后寒潭水气缭绕,石块堆砌而成的干净地面上有薄薄的一层雪,月光从他的身上流泻下来,衬得他有些苍白、柔弱,却也因此愈发唇红眸亮,有一种惊人而又眼熟的美丽。 说起来,以前我就觉得他隐隐约约和谁很像……谁来着?这一时去想,想不起来。 但我顾不上继续深想,刚刚只不过是在思绪一瞬间而已,下意识地先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不是不想看到他的意思,而是他因神界那枚毒药仙丹的缘故,离开祭司殿就会一直精元流逝。想来此刻脆弱的美感就来自于一直在掉血啊喂! 他明白我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母亲不必为我担忧,我自有分寸。” 你有个der!就跟你那死鬼爹一个样儿,嘴上全是分寸,其实这俩字儿都不会写吧! 如今因有槐玉的潜意识,我不仅仅是关切,简直是着急,正要斥责他并喝令他马上回去祭司殿,他抢先一秒开了口:“我已知道了第四样宝器的确切身份与所在, 因而迫不及待立刻来找你们了。” 楼起笙闻言,秒接道:是什么?! ?本作者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新神名册。”麒凯说。 楼起笙微微皱眉:“这是什——” 我打断他的话,说:“回祭司殿再说!” 楼起笙看我一眼,不敢多看,转向麒凯,十分乖觉(狗腿)地说:“对,马上回!” 我却一怔,盯着他看了一阵,直到他与我对视,我猛地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低声说:“什么都等先回祭司殿再说。” 是告诉他,也是告诉我自己。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祭司殿,关上门,开小会。 门刚关上,楼起笙就迫不及待地问麒凯:“什么新神名册?” 麒凯解释道:“神界并非下界所想的万年和平,云端之上,便是至高神祇,相互之间也有纷争,也会争权夺利,争夺信徒,自然便就也有得势失势。当东风压倒西风,也会一朝天子一朝臣。” “何况,还有天道在其中掌控。春夏秋冬、白日黑夜、生老病死,皆是天道,天道便是生生不息、去旧迎新。” “据我如今所知,当年下界联合抗魔大战,虽是神界在幕后挑唆、坐收渔翁之利,可天道昭昭,不受神界干扰。大战后,天道应运生成了一本新神名册。若我没有猜错,天道愠怒于神界的自私贪婪,奖罚分明,新神名册里应该是有父亲等。” “我们一直以为真鉴天尊只是出于对父亲与下界各族险些坏他计划的报复,才下那些狠手,可如今知道了新神名册之事,我想,会不会,报复是其次,真鉴天尊……不,或者是大半个神界……整个神界……” 烛光下,麒凯有半边脸隐入了黑暗之中,另半边脸却被映得亮堂,我们便依旧能看到他隐忍而难过的神情。 他缓缓说完:“……出于失势的畏惧,才做出……对父亲做出,那些种种。”!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86 章 下界总认为神界超凡脱俗,可如今看来,那里同样红尘滚滚,庸俗不堪。所谓的“凡”与“俗”,到头来,谁都没能超脱。神界只是一个地位更高的圈子,神也不过是权势更大的存在,于品德上毫无高的必然性。 不知楼起笙心中是否会与我一般有这许多的黯然感慨,总之他表面上主打一个直奔中心:“这新神名册在哪里?” 麒凯垂眸道:“归墟。” “当年,新神名册突然现世,神界大为震动,惊慌不已。若让名册上的新神得知,并向名册表顺从接任之意,便会当即归位,被取而代之的旧神则就此殒没。于是众神密谋过后,决意联手毁掉这个名册。” “然而,此名册乃是天道化作,众神试过许多的法子,始终不能将之销毁。最终,他们只好将其扔入了归墟。”麒凯慢慢地说着。 归墟……这是一个在华夏传说中很有名、极其神秘的地方,亦作:归虚。它在渤海东面,传说为海中无底之谷,全天下的水最终都会汇聚于此,而它不会满溢,自然也永远不会枯竭。 楼起笙看向我,说:“既如此,我们明日便启程前往归墟。” 呵呵,我看他心里偷着乐呢,如此一来,就有理由拖延我去挖某死鬼遗骨的事儿了。 可我确实不好说先去挖遗骨后去找名册。毕竟,死了的都已经死到投胎转世又把我给搞了的程度,而麒冰活生生地等着我们集齐四大宝器把她救出来,我的绿茶丈麒也正眼巴巴…… 我给了楼起笙一个极其微小的白眼,看向丈麒,柔声宽慰道:“族长但放宽心,我们会尽早归来,你与夫人也能早日团聚。” 他以前还会关怀一下他儿子能否担当如此凶险大任,如今知道儿子是麒御王转世,就放飞自我,一点不拦着,只说:“如此便都托付给你们,路上务必小心。我与大智者殿下在麒麟城静候佳音。” 他这话音刚落,麒凯便说道:“其实,此行我计划与母亲等一同前往。” 别说麒舒一愣,就连我和楼起笙都不料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话,都看了过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麒凯见状便知我们惊奇,又说了一遍:“我是说,我要跟随母亲一行离开麒麟城,一同前往归墟。” 这回轮到他话音刚落我就出声:“不可!” 麒凯知我心意,恳切地对我说道:“母亲不必为我挂怀。这些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能够离开祭司殿的方法。若当真只能永生永世被拘在这石头房子所铸就的牢笼之中,我……又何必生于世间。看过的典籍越多,知道的世间宇宙越广,便越是向往,甚至生出不甘。” “不自由,宁毋死”,这样的心情,我自然能够理解,可理解归理解,真要面临身边人的自由与生命二选一的情境,我哪能选前者。若出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会精元尽失! 我正要开口,麒凯抢白道:“母亲且先不要反对,听我说完。” “……”行吧,我先听听他怎么说 。 我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说。 ∨想看Yur唯写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 186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他没急着开口,而是先低头,挽起左手的衣袖,然后将手伸出,反转,雪白一截的小臂内侧上有一方大约成男两个拇指粗大的疤痕,就这么展露在了我们的眼前。 夜里光线暗,我眯起眼睛,身体前倾,凝神去辨认,越看越觉得这疤痕形状方方正正,有点像……印章?而那红色花纹则是极古的符箓文字,颜色已经有些淡了,隐约能看出是……若我没看错……是“崆峒”二字? 我刚想到此处,麒凯就适时地说了出来替我解惑:“此乃崆峒之印。” 竟真是崆峒之印?! 我讶异道:“你从何处得来?” 他说:“是紫衣神君向太上老君借来此上古神器,在我手臂上盖下一印。” 得知这是崆峒印时,我的眼神还停留在印记上,听到此话,一瞬间几乎忘了崆峒印,蓦然抬眼看向麒凯的眼睛:“紫衣神君?!哪个紫衣神君?!” 他与我对视,说道:“就是真炁宫的紫衣真人,他当年得成大道,已是神君。” 当年紫衣真人下落不明,我们猜他是到了飞升的关头,只是不知最后成功与否,甚至隐隐怀疑他是失败了,因为完全就是了无音信。 如今从麒凯嘴里得知这个消息,我和楼起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欣慰。 麒凯继续说:“紫衣神君飞升后被事所困,迟迟未能下界,待他得知下界变故赶来时,一切都已经发生。他在为你们难过之余,见我被那仙丹所害,便艰难地借来崆峒印为我盖上。崆峒印执之可废立人皇,拥有极厚之泽,可保我在外出时的性命精元流逝缓慢许多……” 我安静且仔细地倾听着。根据麒凯所说,这印记能让他外出,只不过时间限制,用完就失效,印记也会随之消失,就像没存在过一样。所以他平时轻易不用,很珍惜。 如今印记已经消退了一些,但他仔细算过,若是从麒麟城出发去归墟,路上不过多耽误时间的话,最多最多也就是半年,完全够用。 可我依旧担忧,这万一路上有个闪失…… 麒凯见我劝阻,叹了声气,道:“其实,我此去归墟,并非是任性只为沿途游历,而是因为紫衣神君曾说过,我身上诅咒的解除之缘地或许正在归墟,但需我亲自前去。” 他说着,看向麒舒,道:“我心知,若我说出此事,历任城主都必然会鼎力支持,不仅不会阻拦我,更会派精锐一路护我。” 麒舒点了点头,承认道:“自然如此。” “所以我一直没说。”麒凯道,“麒麟城镇守于此,日夜都要防备魔族,有时魔族来势汹汹,本就自顾不暇,若因我这一事削弱了麒麟城的护卫力量,令魔族趁虚而入,造成祸患,我必然悔恨终身。” 麒舒张了张嘴,想宽慰他,却又不知从何宽慰起,毕竟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各有各的难处。于是麒舒把嘴给闭了回去。 麒凯转向我和楼起笙,脸上带着信 赖的笑意,说道:“如今你们都在,又原本就是要去那里,顺带上我,我心里便好受许多。也因此,我才会甫一得知新神名册的下落就迫不及待前往雪梅潭找你们。” 他这么一说,我思来想去,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反复几次,最后化作长长的一道叹息,然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劝你了。” “多谢母亲。”他说。 “不要说这话,”我说,“是我害你如此。” 若当初我在临死前把那颗仙丹毁掉,麒凯就不必承受这千年的痛苦了。这孩子懂事,性情温厚,并不多说自己的艰辛,可我能从那同样因偶然而得以长生的咕咕草精身上窥见其中一二。 咕咕草精至少还能在北荒峡道里转悠,可活动面积比麒凯的大多了,而且他只是胆小才被困在那,若真想离开,马上就能离开,只要他低调些,而且不往魔的地盘里跑,被杀概率其实很小。 麒凯却不一样,若没有崆峒印的短暂护持,麒凯出门就妥妥是找死行为。那麒凯的心理压力肯定比咕咕草精更大。 麒凯却一点也不怨恨我,反倒听了我这话之后露出很不赞同的神色:“母亲若说这话,麒凯无地自容。” 嗐,何必搞得这么凝重。我忙道:“好了,我们都不说这个。” 他乖顺地点头。 楼起笙一直没吱声,我和麒凯达成一致后,看向他,他这才开口,道:“我没意见。” 他没意见,麒舒也没意见:“若是如此,我也暂且放心。只不过,大智者殿下头一次出远门,要不就还是带上几只麒麟,至少把麒风和……” 麒凯打断他的话:“我知族长拳拳爱护之意,可是有母亲他们在,实在不必为我担忧。” 麒舒不死心,又劝了一阵,见麒凯心意已决,这才不得已放弃。 我们约定好翌日晌午出发,就各自散了。 回到住所,我简单洗漱过后,正要休息,刚坐到床沿上准备脱鞋,某麒麟就期期艾艾地挨过来坐下,嘴里道:“阿宝,你今夜在雪梅潭旁看我的眼神有一瞬的讶然……” “没有,你想多了,睡觉。”我低头继续脱鞋。 他却按住我的手:“阿宝,你可还爱我?” “不爱,睡觉。”我挣开他的手,继续脱鞋。 他又一把按住:“这话肯定是诈我的。若真不爱我了,以你性情,不会如此轻易说出。” 我求求你了大哥,恋爱脑收一下吧,你现在要去救你妈、救你崽,顺便救全世界,你到底背着大家在干什么啊,啊。 他趁我腹诽,凑过来吻我:“阿宝……那家伙……那老东西极其阴险霸道,我无力阻挡,不得不让他融入,可我还是我,你别因为讨厌他,就不爱我了。” 什么老东西?我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麒御的残魂。 麒御死的时候正值壮年,并不老。但凡他是老死的,槐玉也没那么意难平。 不过话说回来,在雪梅潭时,我看楼起笙那一眼,确实是为了这事儿。因为我在那个时候意识到,麒御的残魂已经与楼起笙的魂魄顺利融合了,楼起笙的言行中隐隐开始体现出来麒御的影子。 ……就像我完全觉醒槐玉的记忆之后,最近已经对肉没什么兴趣了,就爱喝水和晒太阳…… 这是很微妙的一件事,我甚至并未融合所谓槐玉的残魂,我从来就是槐玉的一整个完全的魂魄,但拥有那段记忆前后,又确实会受到一些影响。就好像记忆是有实体的。 譬如说,我被一鞭子抽到手,我还是我,但被抽到的地方会留下伤痕,与之前的我就有了自然而然的不同。而楼起笙与麒御的残魂之间,大体与此相似。 我回过神来,楼起笙还在黏黏糊糊,简直了。 我提醒他明天就要出发,赶紧睡吧,早点起了还能在临别前再去看看你妈。他这才收敛许多,却依旧拉着我的手不放,说今晚要和我就这么牵着睡觉。 我:“……” 你小学生啊?!小学生都不牵手睡觉吧?!!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87 章 最后我被迫跟小学麒牵着手睡了一晚上。不开玩笑,早晚我要甩了他——当他成熟到被甩也不会发疯黑化的时候。 毕竟他是麒傲天,根据我的推断,我们的实力大致如此:没黑化的麒傲天<黑化的我<黑化的麒傲天。识时务者为俊杰,俊杰不一定是好东西。我越黑化,就越识时务,英勇正直的战士则会迎难而上,是这个道理。 因为牵手睡觉太累了,所以清晨我很早就起床了。楼起笙的睡眠时间比我短很多,一般情况下和我一起起床的理由只可能是要蹭我。现在我起了,他自然跟着起了。呵,跟屁虫。 定在中午出发,起床后没啥事儿,我就陪楼起笙去隐雾洞看他娘。他娘这会儿睡得正熟,他在一旁叫了老半天都没叫醒,只好悻悻然地坐在地上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看。 看着看着,他突然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我,说:“阿宝,你陪我待在这里,很无聊吧?不如……” 嗯?今儿太阳从天上掉下来了吗?居然肯放我自由活动?已经完全地认可了我的实力了吗?嗐,麒御那点残魂居然能对他有这方面的改变? 我心思飞快,然后听到他接着说:“……去心境里休息吧。” 我:“……”SOGA。呵呵。在这儿等着我呢。看似关切,实则想把我收心境,呵呵。 我一时没搭理他,他憋了会儿,憋不住了,试探道:“阿宝,先前因为那缕残魂的缘故,我身体受到极大创伤,居然不能将你放入心境,那处境实在是危险……如今渐渐融合了,却不知这等要紧大事如何,你让我试一试,好不好?” “不好。”我说。 他立马扯大旗:“阿宝!如此我怎能心安?必定惶惶不可终日!” “那你就惶。”我冷酷道。 他嘴角一拉,眼中一暗,依旧坐在地上,慢吞吞地挪了个方向,背对着我,抱着膝盖,微微垂头,开始自闭。当着他娘的面。 这不是故意的吗?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万一他娘突然醒来看到这一幕,得怎么看我?!好好好,你很好,楼起笙,我记住你了! 僵持一阵,我不得已,小声恶狠狠道:“只是让你试试,若你收进去之后不放了,后果自负。” 他立马回头,精神抖擞,道:“我又岂是如此不讲道义之辈!” 哈?这句话就听着叫人害怕!整个主角团里最奸诈的就是你! 我极为无语,懒得多说,用眼神示意他速战速决。 过程无需多说,好歹他这回信守承诺,把我弄进去心境后,只是浅浅吓唬我一下,故意说不放我出来了,我还在心里组织语言准备骂他,没组织完,下一秒他就把我放出来了,一把抱住我,一叠声地解释刚才是在逗我,让我别生气。 我怀疑这货就是有预谋、有计划地在他娘面前黑我,搞得我好像很不在意他的心情,还很容易生气。那很好,等出了隐雾洞,我就生气给他看。 这一通下来,算算时候不早了, 可惜麒冰始终沉沉昏睡,不能亲自与她告别,却也只能就此作罢。 “来日方长。”我对楼起笙这么说,其实也是对麒冰说的。根据麒舒的说法,她昏睡时偶尔也能感知到身旁的动静,只是眼不能睁,身不能动。 我们回到城内,没走多远就见到麒铃铃坐在树下,百无聊赖地抡着她衣服上的带子,半耷拉着眼皮,瞅着不远处正被一群麒麟围在中央热情抚摸的小黄狗。 也许是气息,或者余光,麒铃铃察觉到我俩走近,忽然转过头来,对我们抬了抬下巴打招呼。 真好,我的小老乡还当我是小老乡,没因为我的另一重身份而搞毕恭毕敬那一套。这令我感觉轻松。 我边走边环顾四周,然后停在她面前,说:“霁姑娘呢?怎么就你和小白?” “她老家来凤了,正跟她在我家说话呢,我们在那儿杵着,万一她们有想说的不方便说,那多不好,就出来遛遛。”麒铃铃说,“但没走多远就被围住了,嗐。” 我一怔。 她见我神情,解释道:“麒麟城和凤族这些年一直有往来,先前将宁雪之事通知了她们,她们就派凤来探望探望、慰问慰问。” 倒也合理。凤族对外高傲,对内很是护短,重感情。何况凤姜曾是她们那么优秀的王。 我们说话间,突然楼起笙略转了下身子,朝不远处望了过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霁宁雪和一个面容姣好、英气勃发的红衣女子朝我们走来。 来到面前,她向我们介绍,身边这红衣女子是凤族如今的少族长,名为凤岚。 我们与凤岚相互见过礼,凤岚便直接道:“诸位晌午出发,我便不再叨扰,待诸位凯旋再来祝贺。若有需要,凤族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切勿客气。” 她的声音清脆,言语果断,很有当年凤姜的风范。不,或许该说,凤族大多都是如此。 既是如此,我们就也无需搞繁文缛节拉扯客气那一套,反倒叫凤族不喜。直接道谢,表示若有需要绝不客气。 随后,凤岚朝我们抱了一拳,多看了霁宁雪几l眼,就利索地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我们站在原地目送凤岚走远,麒铃铃开口道:“一会儿就还在我家吃吧,吃完中午饭就走。” 我们正要点头同意,麒舒的声音传来:“能不能算我一个?唉,家中如今只有我一麒,总是凄清。” 你就茶吧,一茶一个不吱声。我是说楼起笙不吱声。这小子不但不吱声,还面露微微的嫌弃,大概是有那么些“同行勿进,面斥不雅”的感觉在。 麒铃铃忙道:“当然当然,本来就算上了,准备一会儿饭菜快好了再去请呢。” “那我就是不请自来了。”麒舒爽朗地笑道。 麒铃铃想了想,犹豫道:“那……大智者殿下呢?可以请吗?” 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够她使了,一下子看麒舒,一下子看我,一下子看楼起笙,表情稍显茫然,估计不知道究竟该问谁。要我说 ,不如直接问她哥。虽然她哥此刻不在。 麒舒道:“不妨我亲自去祭司殿相请,也或许,祭司殿要为大智者殿下践行。” 麒铃铃道:“可以可以。” 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楼起笙却非要发表自己的意见,用很低、但由于在场的都耳聪目明所以他低了个寂寞的声音道:“他就是想逃做饭。” “……” 谁懂啊……要不大家都当我和他已经离婚了吧。 大家齐刷刷看楼起笙,连霁宁雪的表情都有些无语。当事麒却坦然自若,依旧死鱼眼,一脸爷很高傲。 “……哈哈哈哈时候不早了,赶紧的吧!”麒铃铃率先打破这微妙的尴尬。 麒舒接话:“不错不错,我这就去祭司殿……嵊儿,爹很快就赶回来,一会儿下厨,做你爱吃的菜。爹的厨艺不错的。” 他话音刚落,突兀的一道嘶哑中含着尖锐的愤怒的声音叫道:“你们倒是阖家欢乐!还我爷爷的命来!” 下一秒,便有一道杀气浓厚的重剑砍了过来。可惜动作太慢,我们立刻都轻轻松松地闪躲开了,一根头发丝都没被碰到。 站稳后,定睛一看,正是那个二百五麒磊。 他爷爷之前单独留下和我们争吵之时,突然在我们面前暴毙,这事儿虽然麒舒说他能够处理,但我们都心中有数,在大局上或许能被他平稳着陆,可二百五这边就难免一场争执。 其实麒舒已经亲自去找过麒磊谈这事儿,还让其他德高望重的非长老会的正经老麒麟去劝,可麒磊的态度一直都很抗拒,最后直接把麒轰出屋子,反锁门,搞自闭。 此刻他一击没中,抡起重剑,再度朝我们砍来。 这小子太蠢了,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何况家中新丧,失去了唯一的亲麒爷爷,难免落个同情,我们就都只是躲开他的接连攻击,谁都不还手。 他抡了一阵,全是无用功,又气又羞,将半个他高的重剑杵在地上,喘了好久的粗气,脸胀得通红,最后竟往地上一坐,嚎啕起来。 “……” 我们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我想了想,看向楼起笙,却发现他都有点儿为难,微微蹙着眉头看着麒磊,并没有想要落井下石的意思。 一旁撸狗的都不撸了,早在刚刚麒磊突然吼叫着突袭我们时就围了过来,安静地看着,没插手,也没议论。 麒舒长叹了一口气,走近两步,低声道:“麒磊,那些事我都已经和你解释过了……” 麒磊猛地仰起脸,双目红肿欲裂,激动地吼道:“我才不会相信你说的那些鬼话!你儿子杀了我爷爷,你为了替他掩盖,竟倒打一耙污蔑我爷爷!你儿子才是魔种!才与魔族勾结!我爷爷说得没错,麒麟城早晚毁在你们的手上!” 说完,他瞪向我们:“你们……我爷爷说得没错,你们都是装出来的和善!明明已经杀了我爷爷,却还能装得和我一派亲近,你们太可怕了!你们全都是魔!” 他说着,又生出了力气,再度抡起重剑攻击。 还没几l下,突然二只壮年麒麟出现,两只将我们与麒磊隔开距离,一只踹开麒磊的剑,将他摁到地上。麒磊脸色狰狞地使劲儿挣扎,哪里比得过体格子是两个他的那麒麟。 一只麒麟转身朝麒舒面色严肃道:“禀告族长,长老会麒猝、麒鳝、麒坚、麒垰、麒堀,以及麒权的配偶,均已于家中暴毙。”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下,但还是继续往下说了,“……其死状诡异,是有魔自他们体内撕裂皮肉爬出。幸而族长与祭司殿早就部下防范,暗中监视各长老动向,这才得以及时出手将那些魔杀死,否则城中此刻已经大乱!”! 第 188 章 麒磊听了这话,被摁在地上依旧大骂。正当此时,又来了两只麒麟,向麒舒汇报了和刚刚差不多的事儿,他们监视的长老会高层老登也离奇死亡。 除此之外,他说了一个惊悚的新信息:“我们当时太震惊,愣在原地,动手晚了一步,却见那爬出来的魔在短短瞬间长大,并且……”他停了下,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匪夷所思,沉声说道,“它在幻化成死去的麒凹长老的模样。” 配合他说的话,另一只麒麟将一直扛在肩上的半人高人形物件放到地上,解开布,露出了布单包裹下的真面目,是一个看起来很畸形的玩意儿,已经有了人形。 这个叫麒凹的老登,以前我们和长老会交锋时,他也都狗叫得欢,所以我对他有点印象,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畸形儿很像他,只是还没化完型,1/3还是乌漆嘛黑的魔模样。 现场一时寂静无声,就连骂骂咧咧的麒磊都闭嘴了。大家都很震惊。 片刻后,霁宁雪道:“看来这些魔是早有预谋,以这些麒麟族长老的身体作为自己孕育成长的养分之地,待成熟便脱体而出,幻化成宿主模样,或许是要取而代之,霍乱麒麟城。” 大家都看向她。她的这番话听起来很阴谋论,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确实是正常逻辑推理。 楼起笙瞥了眼麒磊,说:“若只有一两个也就罢了,全集中在长老会,我看这些老东西未必全不知情。” 麒磊本来盯着那畸形儿愣愣的,闻言,当即就又激动起来,骂楼起笙血口喷麒。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以我看来,正是如此。” 大家齐刷刷看去,是麒凯。孩子终于换了一套衣服,不再和之前似的繁杂厚重,看起来更便于行动,但比起我们的还是比较复杂和相对正式。没办法,祭司殿就这风格。 麒磊犹豫了一下,看起来很想连麒凯一起骂,终究没敢。 虽然他连麒御王的转世都敢骂,毕竟麒走茶凉,这都凉馊了。而麒凯则一直活生生杵在那儿,二百五打小见了面就得恭恭敬敬,已经形成本能了。 麒凯走过来,看了看依旧在地上吃土的麒磊,神情慈悲地长叹了一声气,示意摁着他的麒麟松手。麒麟二话不说就照做了,甚至没等麒舒发话同意。不过我想,既然麒凯要求这么做,麒舒不会反对。 麒磊一时没反应过来,继续趴着,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犹豫着从地上爬起来,没顾上拍身上的灰土,期期艾艾地瞅麒凯。 麒凯又叹了一声气,目光落到地上那畸形儿的身上,缓缓地说:“我曾在古籍中看到过,古时白蛇族练出一副丹来,取名德玄之药,服之,可通过食魔将其身上的混沌之气转化为清醇之气。” 清醇之气对修炼大有裨益,这在场的都知道,不必多说。 这德玄之药的原理,就相当于现代的垃圾回收循环再利用吧,比如塑料废品转化成被子、衣服。 麒凯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白蛇族很快就发现,此 药虽确实能够转换混沌之气,却不能完全消化,食入的魔体中有残余的、不能被转换的恶处,若长久积累,体内便会诞育魔胎。这胎由顽固魔气凝结而成,生而有识,狡诈非常,会隐藏气息,宿主不会察觉。待时机成熟,魔胎就会破腹而出,吃掉宿主,自己则化作宿主的模样,取而代之。” “……” 我陷入沉思。这怎么越听越刺耳呢? 小康幽幽道:“宿主以为只有你越听越刺耳吗?这个家伙是不是在点我呢……他在挑拨离间!一看就是绿茶表!” 它越说越激动,甚至无差别攻击(也不排除是故意的):“宿主你看他长那样儿,啧啧啧啧啧,和槐玉简直一模一样!” “你再说一遍?”我说。 “哎呀,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咳咳,没什么没什么,宿主听错了!”它狡辩道。 “不是……我不是要找你茬,你真的,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算了,不用说了。”我说着,仔仔细细地看麒凯。 先前我就一直觉得他眼熟了,这会儿被小康一提醒,恍然大悟。可真是灯下黑啊。麒凯为什么看着眼熟?因为他的脸跟槐玉、也就是我,很像啊! 只不过发型服饰能影响对人外貌的感官,而且我在现代时不爱自拍,到这儿之后照镜子也少,身边还都是高质量的风格各异的帅哥美女,看麻木了,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 话说回来,这倒也并不奇怪,孺慕之情嘛。他自打见到我就特别亲我,肯定是一直很思念我的,化形时自己捏脸往我的脸上捏,很正常。麒御当初还因为嫌自己的初始脸太小白脸了而改呢。 麒凯的脸不是问题,倒是另一个问题令我在意…… 我问小康:“呃呃,你不会真的是和这德玄之药一样……” 它马上打断我的话:“不是!小康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系统罢了!可以对主脑发誓!” “呃呃,”我说,“你对你那个显而易见不是好东西的主脑发誓,根本不可信啊……” 小康发出被PUA成功的声音:“嗐,其实,主脑对我很好的。” “一天到晚把你当试验田的好?”我问。 它执迷不悟:“有补贴的。” 说到这个话题,我就没往下接了。但小康过了两秒,自己开口:“话说回来,宿主你什么时候还小康那十万血汗分?那都是小康在测试新版本BUG中以付出自己身体的代价攒下来的,宿主忍心吗?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小康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彷如破布娃娃!谁若连这种血汗钱都诈骗,那可真是……丧尽天良……” 我这一世是人,你懂吗,不懂算了。 我单方面屏蔽小康的讨债。让它多体验一下人世艰辛吧。 至于外界,麒磊又开始嚷嚷了。他还是不愿相信长老会和魔勾结,说就算如此,也是麒舒故意构陷长老会。 然而事到如今,大家只当麒磊是悲伤过度,谁都不信他说的话,与他关系不算 差的麒麟小声在旁边劝他算了算了。但这种事儿,说实话??[,站在麒磊的立场上来说,又哪能真的轻易算了。 正不知怎么处理麒磊好,楼起笙突然对他说:“闭嘴,我有一法,让你接受现实。” “你胡说!”麒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吼他。刚刚麒磊才被摁在地上,脸上全是灰土,这一哭,黏糊糊的,看着特别狼狈。 楼起笙没理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远方。 大家都照着他的目光看去,又是齐齐一怔,但不算太惊讶。毕竟这会儿有好些麒麟和魔死去,按道理地府是该派鬼差来勾魂带走的。 果然,黑白无常走过来,开口就说是常规工作。麒舒站出来,友好地代表麒麟城外交,表示对方可以自由地正常地开展工作,不必在意大家。 “挺在意的,”黑无常面无表情道,“其实魂已经勾完了,看你们在这里闹,特意绕路来看下。”说着瞥我一眼。干嘛要瞥我? 白无常有点无语地瞥黑无常:“一定要把实话说出来吗?” “我又没说是你想看。”黑无常说。 白无常:“……你现在不就说出来了吗。” “你不说我就不会说出来了。”黑无常理直气壮。 白无常不理他了。 楼起笙见气氛不对,朝他俩抱拳,转移话题道:“多日不见。敢问一事,这些麒麟之死是否都在生死册上早已注定?” 黑白无常看向他,一个说道:“是。” 楼起笙便朝麒磊道:“你听见了吧,命中注定他们合该今日死。” 麒磊却仍不服气,说:“就算如此,也分是不是被蓄意害死的!若是被某些魔种故意谋害,哪怕命中注定,我也要为他们报仇!” 楼起笙不和他吵,直接问黑白无常能否通融一下,暂且放出这些麒麟的魂魄待自己一问。 白无常温和地拒绝道:“活物死后三日之内的新魂都是浑浑噩噩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说得清自己是怎么死的?因而这三日中主动逃跑的新魂其实不多,也省了鬼差到处去逮。”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感慨道:“但也总有那些不老实的……不知怎么要将地府想象得那么恐怖,死都死了,跑又能跑去哪里?跑了做孤魂野鬼,难道不如老老实实排队投胎?” 黑无常吐槽道:“亏心事做多了,都以为自己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自然要跑,跑了再说。” 你俩说归说,干嘛又看我?槐玉跑过是吗?那跟我没关系,我没那段记忆!喝完孟婆汤,他欠的债就不能找我了! 楼起笙再度开口:“如此的话……上次在地府见到记忆磷灰,不知是否方便……” 黑白无常交换了一下眼神,白无常微微点头,黑无常便看着楼起笙道:“可以。” “多谢。”楼起笙郑重地向他们抱拳。麒舒与麒凯也如此,周遭的其他麒麟见状,纷纷照样。大家都这样,那我和主角团另外仨也这样。 现场就麒磊依旧梗着脖子瞪着眼,直挺挺的一动不动站那儿。! 第 189 章 黑无常很快放出了麒凹的记忆磷灰,并且将其中的画面投映出来,大家就地看起了“村头电影”。 画面中,麒凹手中拿着一颗荧光色的药丸,欲吃又止,面带犹豫地问麒权是否真的吃下这个药,就能转化魔气为他所用? 看这个颜色都肯定有诈啊我的天。这就不是能吃的东西的颜色。搁现代,敢吃的人我都愿尊称一声勇士。真的,我读书那会儿做笔记的荧光笔都没这荧光。 麒权老登深沉道:“天尊需要我们有朝一日掌管麒麟城为他所用,便不会诓骗我们。” 他略停了下,面上露出浓浓的不悦之色,道:“因千年前那麒御的事,麒麟城与神界看似平和,却其实一直有许多的隔阂。千年前,神界苦于师出无名,不能将那些不识好歹的麒麟放逐出麒麟城……哼,都和麒御一样不识好歹!” 麒凹附和道:“没错。麒御王……麒御,他已死去那么久,尸骨恐怕早已荡然无存了,就算还有,他当初死时,竟也不思将遗骨用于镇守麒麟族的地方,而是守卫那些弱小的人族!哼,我从来都不懂他。” 麒权不屑道:“不懂就对了。他不过,呵,欺世盗名之辈,如此罢了!倒要连累我族世代驻守在这苦寒之地,日夜防备,对战魔族,不得安寝。那些麒麟竟还要为了这样的傻子与神界疏远,都是蠢货!” 两个老登愤愤地骂了一通,我来翻译一下,大致上就是:我们嫌弃麒御在北荒这种破地方建城,但城建得太好了,所以我们一脉当初忍辱负重前来投奔,一边嫌弃辱骂,一边死赖着不走,甚至还想把城据为己有,赶走原住民。 三个字形容:贱出汁。 他们骂着骂着,聊起了自己的阴谋。那个真鉴天尊向他们抛来了橄榄枝,他们当时立刻就接受了。 麒权特别向往地说:“照天尊所言,待麒麟城完全落入我们手中,将来,呵呵,若要麒麟城继续镇守北荒峡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人族就必须定时给我们送上奉献之物,这倒也可以商榷……若不给,哼哼,以后麒麟城可就不会再管魔借道去人间肆虐的事了,只顾好我们自己,别的,一概不理!” “早该如此!”麒凹附和道,“凭什么要白给人族做工?”但他马上又说道,“恐怕人族不知厉害,不愿意进贡。若是人族不进贡,那我们占着麒麟城,好像也没什么好处。这城处在这关键的位置,我们自己说是说今后任由魔来去人间,可魔哪会信?就算信了,魔狼子野心,天性好斗,恐怕也还是会顺路来攻击我们。” “这有何难?”麒权嫌弃地看着他道,“人族若不知厉害,我们让他们知道厉害不就好了?先抓两只魔放去人界,待他们尝到‘甜头’了,自然会慌急,我们再出面,这事儿就好办了。” 麒凹想了想,抚掌大笑,连连道:“这个好!这个好!不愧是你!竟能想出这绝妙的好主意!” 我:“……” 两个老登得意洋洋地对着彼此眼神阴笑了好一阵,仿佛养寇自重成功的未 来已经近在眼前。 终于,麒权笑够了,摆了摆手,说:“那是之后的事了,先把眼下的做好。” 这回,麒凹不再犹豫,爽快地仰头将荧光丸吞了下去,差点儿噎死,急忙端起旁边的茶水猛灌了好几口。 灌着灌着,让他给尝出味儿来了,砸吧着嘴道:“这茶确实泡来有味。人族虽弱小,捣鼓这些奇技淫巧倒是在行。” 甚至爆出惊天大瓜:“想来,我们也许久没混入人界享受了,上次还是……嗯,一年前了,唉,那春花馆的萃咛儿恐怕都老了,人族寿元短,老得快,可惜了……都怪麒舒,瞧他那道貌岸然的样儿!装模作样地教训我们,不让我们再去,哼哼,我就不信他没偷着去!麒冰都被封印这么多年了!” 我来翻译:老登们经常背地里组团去人界嫖。 这话一出来,除了麒舒倍感丢麒地闭上了双眼不忍看外,其他麒都大为震撼,现场议论纷纷。就连麒凯也面露微妙:“这……唉。” 至于麒磊,这二百五,他,显然没听明白……他张望着四周,表情又防备又迷茫。有麒麟议论着议论着,将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猜他有没有去。 “看我干什么?!他们……他们就去人界看看热闹嘛!你没去过啊?”麒磊恼羞成怒道,“我就坦坦荡荡地承认我去过,还去过不少回,怎么了?!有回你还跟我一起去的呢!” 被他盯着拉扯进来的那只麒麟急忙道:“你可是真傻!我跟你上次去人界可没去青楼……当然,我们分头行动了一会儿,这中间你去没去,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去!你可别瞎说,毁我清白。我已经定亲了!我家家风可正得很!” 说罢,扭头拉着身边表情不太对的对象疯狂解释:“麒磊脑子不好这你也知道,而且他现在发疯,胡乱攀扯,你可千万别信……” 麒磊愣了下:“青楼?哪里说到青楼了?刚刚不是只说……啊?那是青楼啊?”反应过来后,急忙否认,“我也没去!我以为是说只是去人间……我哪知道那个什么春什么也是青楼?我常去的衣裳铺子叫秋实布庄!” 但大家都没听他解释,乱过一阵后齐刷刷再度看向“大屏幕”,一个个眼睛瞪超大,耳朵都悄然变大了一圈,生怕听不清。麒磊继续嚷嚷着解释,还有麒麟小声指责他让他闭嘴先别吵。 麒磊:“……” 那俩老登的话题一下子从阴谋转向嫖客心得。 麒权安抚麒凹说那个萃咛儿老了就老了,换个新的相好这还不容易?只要有金子就行。 而这金子的障眼法对他们而言还不是手到擒来?反正区区凡人是绝对识不破的,就算日后“金子”失去法效变回了石头,凡人又能去哪儿找他们? 我:“……”敢情还是白嫖啊! 虽说□□已经不对,但他们甚至还是拿石头装金子去嫖,简直是离离原上谱。我美丈麒的小白脸因此绯红,如同春日桃花,替俩老不修的害臊。 现场爆发新一轮热议。这回麒磊完全听明 白了,脸羞红得像猴屁股,一个屁都不敢再放。 眼看俩老|淫|棍将话越说越露骨,麒舒再也不堪忍受这公开处刑,小声问黑白无常能否跳过这段儿。 黑无常瞥他一眼,点点头,高抬贵手地快进了。 快进了好一阵才停下,终于老登们回归正题。麒权算着时候差不多了,麒凹刚刚吃下去的德玄之药理应已经在体内奇效,便掏出一块乌漆嘛黑的肉,说是魔的肉,让麒凹先吃了试试。 麒凹接过来,表情有点嫌弃。 麒麟固然吃魔,但这玩意儿谁吃谁知道,只要有别的能选,除非品味独特,不然肯定选别的。尤其是长老会这些老登,都养尊处优,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魔了。 他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建设,在麒权的催促下,眼一闭,皱着眉头塞进嘴里嚼吃起来。 待他将肉全部吃入肚子里,在麒权的一旁指导下,尝试转化魔气一次就成功了,眉头这才松开,喜不自胜。 记忆到此结束。 现场一时安静无声,看完后面那段儿,也就没心思讨论前面长老会组团嫖的八卦了,都看向麒磊,眼神各异,有鄙夷的,也有同情的。 麒磊的头都快垂到胸前了,久久没有抬起,似乎沉重得他抬不起。起初他还喃喃地念几句“骗我……”“串通起来诬陷……”,可这话在事实面前太过苍白,连黑白无常都出面了,他实在是不能再自欺欺麒,最终抬起头来,眼中红血丝遍布,憋着泪,看向……麒铃铃。 麒铃铃:“……” “你说……”他抬起手来,手指颤抖着,指着麒铃铃,说,“是不是真的?” 麒铃铃长叹一声气,道:“我觉得吧……不是假的。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下——” 她话还没说完,麒磊猛地仰天长啸一声,然后扭头就跑。 “麒磊!”麒铃铃和麒舒几乎同时出声叫他,可麒磊都如同没听见,三两下就不见了身影。 麒舒急忙叫了两只麒麟去追他,只不过之后这两只麒麟回来复命,说没追上,麒磊就此下落不明,这是后话了。 总之,长老会基本上可说是团灭了,剩下些家眷,麒舒表态,只要是没牵扯进那些阴谋之中的清白麒,都不会被连坐,还可继续生活在麒麟城。只是这些家眷多少知羞,自感羞愧,自请离开。 麒舒怜他们老弱,再三挽留,他们坚持要走,麒舒只好算了。听他们说要回祖地麒麟泉去,麒舒便拨派了几只壮年麒麟一路护送。他们依旧拒绝,可这回麒舒坚持,他们只能含泪应了,临走前再三拜别,场面还是挺叫麒难过的。 虽然老登们这些年在麒麟城兴风作浪,可千百年来这一脉在麒麟城扎根,麒际关系难免已经融入,一时之间若想掰扯干净很难,都沾亲带故。 这些我们并未亲眼所见,是麒铃铃和她在麒麟城的朋友利用灵蝶通讯得到的讯息,而这会儿我们已经在赶往渤海的路上了。 当时我们离开麒麟城后,其实还去北荒峡道尝试着找过 二百五麒磊,我们都以为他去找咕咕草精求安慰了,不料当我们把咕咕草精找出来后,他却发誓说他真的没见到麒磊,还反过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没有瞒他,照实说了。咕咕草精听完之后,神色怔怔,最后说他要去找麒磊。 我们说麒磊既然没来北荒峡道,麒麟们在城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那只有天知道他去哪里了,恐怕你轻易找不到,何况你不是不敢离开北荒峡道吗?连人间都不敢去,那么别界别族、甚至麒磊很可能去了魔族,你岂不是更害怕去? 咕咕草精没多说,只是我们观他神态,猜到他心意已决,是铁了心要去找麒磊,外人再怎么劝也没用。 嗐,没想到这对二百五塑料CP竟也能患难见真情,我们多少聊表个心意,就将闲置的一些等级太低不再用得上的装备食药都给了他。 不是我们抠门不给高等级的,而是他等级太低,而且天赋有限,就算一路升级,若没有很大的机缘,天花板已经在那儿摆着了,很多东西给了他也用不上。 咕咕草精倒是挺高兴,收下后再三道谢,并且说他若找到麒磊,一定会好好劝的。 我们纷纷安慰他说找不找得到的别强求,你一路还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吧…… 这也都是之前的事了。 我们带上麒凯赶路,都挺照顾他的。这孩子打从记事起就没怎么出过门,虽然从书中了解了大千世界,可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理论总是要落实到实践中才算好。 麒凯看着文弱,但一路上适应得算是很快很好了,而且他很乖巧内敛,之前那是在大事上不得不开口,如今日常相处起来,就知道他的话其实很少,总是安安静静地独自待在一旁看着,有种疏离于万物外的温柔与清冷并存的感觉。 唉。 霁宁雪日常也话少,就不算她了,我原本指望白枭垢和麒铃铃这俩活泼担当能把麒凯感染起来,他俩确实也勇敢开朗地试过,可麒凯被他们拉入群聊倒也不排斥,却一副“我很努力,但着实没啥话能说”的样子。 嗐,无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都挺悬殊的,不能强求。麒凯不自在,白枭垢和麒铃铃也挺不知所措,渐渐的就也都算了。 还得是我上。 麒凯倒是很愿意和我相处,话也多了些,只不过依旧以倾听为主。他对我前世今生的事情都很感兴趣,什么细节都想知道。 为了打开孩子的心,我只好事无巨细都回忆说给他听。 但楼起笙不干了,趁着麒凯休息时,借口去周围勘察情况,把我拉离营地远点,十分不满地说:“你跟他说的那些,都没跟我说过!” “……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从我的嘴里能说出这种话来。 楼起笙还要装大方,嘴硬道:“我不是要跟他计较,你跟他说也没什么……但你得先告诉过我,才能告诉他!” “你小学生吗?”我问。 “我又没读过小学。”他说,“我自由被——” 眼看他又要开始吟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那一下子根本就是啥都没想,手上没拿东西,就直接把我的手塞他嘴里了。然后我俩四目相对,陷入夜の沉默。 挺尴尬的。我应该把手拿出来,但我怕拿出来后,他会毒舌我,就只好僵在这里了。! 第 190 章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僵持一阵,我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正要掏出手巾擦擦,他把我手拉回去,又一口叼上了。这不纯纯有毛病吗。 我瞪他一眼,狠狠抽回手,掏手巾使劲擦。 他还挺委屈的:“你自己塞我嘴里的。” 我甚至懒得理他,擦完手就要回营地,他伸手拽住我,我以为他要故技重施,赶紧往回抽,没抽成,但好在他也没再往嘴里塞,只是这么拉着我的手,说:“阿宝,我亲亲你,成吗?” “不成。”我说。 他就摆出一副既然不成那大家都别走了的架势,杵在原地不动。 这大半夜的,明儿还得赶早出发,我岂能和幼崽一般见识?正要退一步海阔天空,跟他说就亲脸一下,亲完赶紧回去别耍赖,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我并不惊慌,因为来者的气息显示是麒铃铃。 楼起笙自然也察觉到了,扭头看向从人高的草丛里冒出来的麒铃铃,死鱼眼写满你最好给我有要紧事。 麒铃铃轻咳一声:“那个,我知道肯定打扰你们了,但是吧,想来想去,还是来说一说……白天大家都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我一听这话就不对劲了,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霁宁雪和白枭垢的面说?难道她平时跟那俩是假玩吗? 她走近,停在面前,继续用很小的声音说话。 “之前凤族不是到麒麟城探望宁雪嘛,还送来了凤姜生前的披挂武器。”她说。 是有这么一回事。霁宁雪没有特意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却也没有一点瞒着的意思,当时出城不久,打完几波路上遇到的野怪,她就升级了,接着便换上了新装备。 麒铃铃和白枭垢不知,前者还笑着打趣霁宁雪,问她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去逛街啦,哪儿买的啊,这风格挺独特……emmm,怎么越看越眼熟,却就是一下子怎么都想不起来…… 如今已经恢复了几乎所有记忆的楼起笙接过这话,淡淡道:“是上古时凤族服饰的风格。千年以来,已经有了许多变化,但仍流传下来一些影子,因此你看了眼熟,却又一时联想不到。” 麒铃铃听了这话,再细看,恍然大悟,连连道就是这个感觉。 然后霁宁雪就坦率而平静地解释了下来源。 这会儿麒铃铃神秘兮兮地提起旧话,我不解道:“所以呢?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老乡,你别一天到晚沉溺于情情爱爱的!”她说着,突然警觉地扭头瞅了眼目露凶光的楼起笙,轻咳一声,假装没看见,回头来继续看我。 “说认真的哦。凤姜的装备都是极品装备,你们都看出来了吧?”她问。 我点头:“这自然。” “最近她还和她从师门带出来的那把她前世的剑磨合得越来越水乳交融,剑灵都被唤醒了,是吧。”她继续说。 确实也有这回事。我再度点头。 她一捶手心,道:“这难道不是打终极B ss的前兆吗?!你和麒嵊都恢复了完整的记忆,麒御的头骨也被你拿到了,残魂也解放了。宁雪则穿上了她的终极装备。那个谁,那个恶果,也被你逮住了。我们现在还是去归墟这么个地方。朋友,你难道不觉得不对劲吗?!” “……哦。”我说。 “哦什么!”她看起来很想摇晃我,但手伸出来又收了回去,插兜里继续道,“我现在很紧张!” 我急忙安抚她:“我‘哦’是因为觉得你言之有理,确实我一时疏忽了,还得是你心细。” 楼起笙生怕他不说话被当成哑巴卖了,不甘示弱道:“其实我早就料到此行必然凶险……” “哎呀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儿,思维不在一个地方!”麒铃铃看着我,“只有你懂。” 我懂。 楼起笙虽然在现代生活过小半年,偶尔玩玩手机上的贪吃蛇推箱子,应该是没玩过RPB这类游戏,终究不懂其中套路。 我想了想,道:“越想越是如此……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别紧张,打起精神随时迎战就是。”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她说,“我不是只来说这个的,还有。” “什么?”我问。 “你知道凤姜和龙族一个叫龙飞的龙……的那啥吗?绯闻。”她挤眉弄眼地问我。 我一怔,和楼起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知。 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开口直接问:“你问下麒御的那个残魂?” 楼起笙顿时面露不满:“哪儿还有什么残魂……不知道!” 你都和残魂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咋还这么排斥呢,嗐。 “真不知道。”他见我没说话,语气缓和了下来,补充道,“当年他俩的关系就仿若他俩跟我、咳,麒御的关系,实在要说,可能还没有跟麒御的关系好。龙飞恣意飞扬,凤姜则克己复礼。” 他略停了下,然后说:“倒是有传言龙飞和凤姬……不过那是很早前的事了。可也因此,龙飞和凤姜的关系岂不越发微妙?哪能有麒铃铃说的那个。” 啊这,哥,你不觉得这很很很有CP感吗? 我细看,发现这哥是真不觉得,一脸理所当然。 我细细回想一番,对麒铃铃道:“根据我的记忆,也确实不知此事。” “那可能是你俩噶了之后了……咳咳。”麒铃铃道,“反正有这么回事儿。” “你从哪儿听的?”我问。 她说:“我哥说的。” 我:“啊?”麒风可不像这种碎嘴子。而且麒风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理活动,接着说:“我哥从我家先祖麒贝大祭司留下来的手札中看到的。” “哈?” 麒贝就更不像这种碎嘴子了吧……而且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写在传家的手札里啊?!那手札里都写了些什么啊?! “自信点,”麒铃铃说,“别怀疑 ,里面还写了槐玉和麒御王的各种八卦,堪称麒麟族自己的帝王起居注。”她说归说,还竖起了意义不明的大拇指。 我:“……” “那些以后再说,先说凤姜和龙飞的八卦。”她说,“手札上写道,当时两边这段恋爱风声是传了出去的,没什么意外就是真要结偶的程度。可意外偏偏发生了!嗐,其实也不算意外,就是龙飞突然龙族的风流病犯了,移情别恋,沾花惹草,被凤姜抓了正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龙飞你…… “白枭垢也就算了,这家伙我已经三百六十度试探过了,虽然也有悲惨过往,但他是真的毫无阴影,而且就是个男二,可以忽略。”麒铃铃道,“可宁雪她是原定女主啊,虽说她姐凤姬也是她的阴影,这段剧情过过了,可突然冒出来个龙飞往事,这……” 她这么一分析,我也疑窦丛生,便细问起:“你哥为何突然跟你说这个?” “他知道我们要去归墟,手札上记载说,龙飞自从落实渣男名分、被凤姜甩了后,彻底放飞自我,到处勾搭美女。他本来就长得帅,还成了神君,一勾搭一个准,搞得各族腥风血雨,去不了神界就三天两头跑到龙族要说法,其他龙都看不下去了。” “何况这事儿把龙族战时和凤族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感情给毁得七零八碎……最后,说是说龙飞被大魔将所伤,去渤海休养了,可麒贝先祖私下猜测,恐怕是龙飞行事越来越过分,龙族内部纷争,想法子把他给整治了,然后流放到了渤海。”她说。 “竟还有这一段……”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龙性本那个什么,龙飞又是那么个外向的性格,虽然麒御死后他深沉了不少,可随着岁月过去,他终究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可能要求他如槐玉一般沉湎于悲痛之中无可自拔。 麒铃铃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看了眼楼起笙,说:“龙飞是神君,寿元恐怕至今还未完结,也就是说,我们此行很可能遇到他。” 我想到的却是另一方面:“龙飞当年飞升成为神君,龙族向来护短,何况龙族因性|淫沾花惹草而招来的事儿不少,哪能为了这个就流放一个龙神君?再者说,哪怕真要如此,一介神君,他们说流放就流放?这其中……” 我们仨六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其中,难说不又是和神界有关。当年的联盟抗魔大战背后是神界在操控,而龙飞这事儿背后怎么就不能也有他们的影子呢? 龙飞飞升为神君,凤姜则是凤族族长,若他俩结合,龙族与凤族的关系必然紧密不可摧。神界自然不想见到这样的局面。 我们沉默了一阵,楼起笙先开口打破宁静:“霁姑娘向来心思缜密,我想她早已有数。你只需提醒下白枭垢积极备战不可松懈即可。其他的,如阿宝所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麒铃铃点点头,忽的问:“那,大智者殿下,我要提醒吗?” 我说:“自然是要的。我去和他说吧。 ” 我们就说到了这里,麒铃铃先回去了营地,我和楼起笙在明亮皎洁的圆盘月下对视一阵,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温柔道:“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若你愿意,去我心境中好好睡一觉,这几日奔波,你都憔悴了。不过,若你不愿,我不会再强——” 我不等他话说完,两只手抓住他两边胳膊,稍稍踮脚,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他嘴角一下。 “阿宝……”他反应过来,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入怀中,从喉咙眼儿里低低地呜呜了两声,表达幼崽的委屈,然后低声道,“我还以为,你真不爱我,不要我了。” 恁大一个虽行事风格稍显邪门,归根结蒂本质还是正义凛然的大酷哥,恋爱脑一发作起来,就跟依存系柔弱不能自理小娇花似的,啧啧。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像有很多要说的,却又在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便只是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风吹动草木林叶的簌簌声。 “我再不让你伤心难过了。”许久过后,他这么说。 我小声道:“你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一定。”他说。 “不信。”我说。 他略略松开我,低头与我对视,认真地问:“那你要怎样才信?” 怎样……我也不知怎样……就先这样吧。 我靠回他的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有些不安,可这感觉稍纵即逝,没能抓住。 也许,是因为刚刚麒铃铃的那番决战警告吧。我不确定最终的Bss是谁。我不认为会是黑化的龙飞。可婴勋如今还被我封印着……难道真是真鉴天尊? 我却总是隐隐约约有股直觉……直觉,不会这么简单。甚至,可能,不是真鉴天尊。! 第 191 章 我们赶路来到了渤海边的一个渔村,停住了。不停不行,得借船出海,总不能游过去。 考虑过御剑飞行,但我们不知道归墟确切的位置,得先探索。若一直没探索到,累了,在茫茫的大海上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那就很尴尬。 不是不可以折返,但没必要。不如一开始就弄艘船,到底还是脚踏实地才心里更舒坦。 说是借,当我们一路找到村里的造船大户家,和对方谈妥后,给了他足以买下这艘大船的两倍的价钱。因为大家都心里有数,这艘船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以防万一,楼起笙很直接地将这个风险告诉了船厂的主人舟哥。毕竟,这艘船体型庞大,做工精良,功能繁多,能扛远航,是人家的心血得意之作,不知会一声多少有点不够厚道。楼起笙在不奸诈的时候还是挺厚道的。 舟哥是个爽朗的中年男人,闻言大笑道:“无妨!船造出来便是要下海的,若不然,反而叫它没了意思。” 他转头一巴掌拍上身边比人高的船身,仰头望着它,眼中满溢着身为一个船匠手艺人的自豪与热爱:“这艘船我造出来两年多了,拿去打渔吧,太高太大,不合适,它本就不是作为渔船被造出来的。可这村里又迟迟没人需要远航,只好一直将它搁浅在岸上,倒是委屈它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们,极坦率道:“你们如今说要出远海……我看各位少侠皆是器宇轩昂的人中龙凤,想必是有要紧的大事,若它能助到各位一臂之力,是它的造化,也是我的得意。” 他这话说得也太好听了,我们急忙朝他抱拳致谢。 他回了一抱,然后问:“各位是现在就急着要出发吗?” 楼起笙不答反问:“怎么?” “哈哈,”舟哥笑了两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堂弟今日娶亲,一会儿有席宴,人多热闹,也显得我们家有面儿!若各位急着出海,我就不挽留了,若不急,就不妨留下来吃过席再走。” 楼起笙与我们用眼神交流了下,朝舟哥道:“难得相邀,却之不恭。” “那各位稍等片刻,我刚忙活了一阵,先去换套干净衣裳,就带大家去席宴。”舟哥说。 他刚刚把船交接给我们,不是收钱就完事儿,而是认真负责地领着我们在大船的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各处细节都详细解说,还将一些我们完全没看出来哪里不好的地方给修葺加固了一番,最后哪怕他自己都觉得挺好不用管的地方,他也还是检查、保养了一遍。 他甚至热情地提出亲自帮我们开船走这一遭,被我们拒绝了。 这一遭,前路不明,凶险相生,实在是不愿拉全然无关之人下水。毁了人家的船尚且还好说,若把人给伤着了,那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舟哥去换衣服洗脸时,我们就在他的船厂内外转悠,捡点在一般人看来是用不上的杂草,可对我们大有用处的药草。 麒凯没跟我们一起混,他孤身立在海边,遥望着茫 茫的远方,海风吹动他的发与衣衫微微摇动,十分寂寥。 我走过去,跟他说我也是第一次看海。他转头看我,腼腆地笑了笑,没说话。 海能让人心胸开阔,也能令人感伤,我怕他落入后者,正要与他多聊几句,舟哥出来了,招呼我们赶紧走,别等下赶不上开席第一道菜。我只好暂且闭嘴,拉上麒凯过去。 舟哥他家人对我们很是客气,隆重地将我们请到了家里长辈坐的上亲席,我们再三推却,实在是没推得开,只好坐下。 席间,同桌的老者们热情招待,很快就说到了我们此行要出海的事儿。 这个渔村不大,人也少,我们又没有刻意遮掩行程,因此,自一行踏入村里,村民们就在议论了。 我们一路打听舟哥那船厂所在,过去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儿们一直好奇地跟在后面,直到我们找到舟哥说买船的事,小孩儿们也都没走,蹲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听。估计后来小孩儿到处嚷嚷了吧,这些老者便知道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便自然地应答着老者。此地的老者不同于长老会那些老登,属于正经长辈,很热心的那种。 老者问我们究竟要去哪儿,楼起笙不假思索开启了社会麒格,张口就来,说我们要去寻找传说中的蓬莱宝岛。 老人家们纷纷叹气,跟他说蓬莱宝岛不在这个方向。 “我们的藏宝图上是这个方向。”楼起笙说。 老人家摇摇头,见他一副坚定的模样,担忧地说道:“那是什么藏宝图我不清楚……你们此次出海远航,可别蓬莱岛没找到,误入了归墟啊!” 我们一听这话,顿时讶异。 楼起笙面不改色地问:“哦?归墟?可是《山海经》上所记载的那处地方?” “正是。”老者郑重道。 我们还想着瞒着他们呢,谁料人家看起来比我们了解得多? 老者一直念叨着,怕我们误入了归墟,那可就有去无回了。我心道还就怕找不到那里呢。 旁边的村民们听到我们说归墟,都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此地名叫“望归”,如今有说法,是指妇孺常在海边盼望外出打渔的夫父归来,却实乃后人再添上去的解说。 最开始,村落叫这名的理由非常直接,只因此地有一高地,能在那上面瞭望到海中的归墟之处。 可千百年过去,沧海桑田,几度变化,已不复那时的地势模样。 说着说着,大家兴起,还提到了归龙湾。他们听祖辈代代相传,百年前还有老龙从望归村上空飞过。 那龙可真漂亮啊,特长一条,飞那么高,在地上仰头看都觉得好粗,龙鳞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若不是知道归龙湾是老龙静待陨落之地,他们都不敢判断那条是老的。 我们:“……”合着你们啥都知道啊?! 可真是不能小瞧人民群众啊。我们还土包子似的试图藏着掖着呢。真怀疑村民们比我们知道得还多。 正说话 间,突然的一瞬间,无端刮起了大风,将十几张大圆桌吹得晃动不停,桌上是扎实地装满了菜肉的碟碗,都哗哗作响。 大片的阴云盖住了原本灿烂的日头,还是晌午,便天地昏暗,仿若傍晚。 大家急忙起身,看起来十分有经验,收东西的收东西,来不及收的大件就原地搭棚子拉油布遮住。 我们自然帮忙一起弄,老人家们却尊客,先是躲去屋里,站在门口呼唤我们进去,不必和别人一起弄,见我们不听,居然亲自跑出来拉我们。 拗不过他们的热情,生怕这几把老骨头在这混乱中磕着碰着,加之看到院子里其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反过来搀扶着老人们进屋了。 “没关系,没关系,交给他们,他们麻利着呢!习惯了!”老人说,“咱们都坐下喝口茶,这雨来得急,走得也快。” 楼起笙这受迫害妄想症患者的疑心病顿时发了,不动声色地试探:“我们买船之时,舟哥没提醒说午后会有大雨大风。” 按理说,生长于渔村的人多多少少都会预测海上的天气,尤其是舟哥,他不仅仅造船,还打渔,他自己说他平日里除了造船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海上,还笑着打趣说今天也算是我们碰巧了,否则他不一定在家。 老人们没听出楼起笙的深意,很自然地说:“这没办法,这场雨谁都不知道何时发生。” “为何?”楼起笙问。 老人长叹了一声气,道:“因为这场雨不是玉帝点卯龙王下的……是那条疯龙又发作了。” “疯龙?”楼起笙追问,“什么疯龙?” 这会儿舟哥领着人忙完外面,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他招呼着大家涌进屋子里来,一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听到我们的话,就接了过去,说:“哦,就是这海上不知何处,或许是归龙湾,或许是归墟,相传有条疯龙。也不记得是从哪一代传下来的了,我们从未见过,只是先祖这么说。” 新郎官边用干帕子爱惜地擦自己身上的喜服,边头也不抬地说:“是啊,这条疯龙时不时就发疯,它一发疯,就下暴雨,若是出海时遇上了,那可就不得了,大浪叠起,翻过不少船。” 白枭垢顿时惊呼起来,关心地问:“那岂不是很危险?” “当然危险。”新郎官说,“但也没办法,我们用来预测海上天气的那套法子,根本预测不了那龙何时发疯,都是命,听天由命。” 此时一个小孩童言无忌道:“这些少侠不是要出海吗?不如效仿哪吒去把那头疯龙宰了吧!为民除害!” 大人们没骂他,只是朝他摆摆手,“去去去”地说了下,然后让我们别理这孩子。 我们互相递了个眼神,心中已有数,搞不好,这头疯龙就是龙飞。只是不知道它发的哪门子疯。! 第 192 章 如村民们所说,这场雨来得快,走得也不慢,完事儿后眨眼便又是晴空万里,天空泛着透彻的蓝。大家熟练地将东西重新摆弄好,继续吃吃喝喝热闹。 我:“……”可真是辛苦你们了。若那疯龙真是龙飞,我就让他的好基友把这事儿告诉他,让他小小不安一下哈! 吃完喝完,时候不早,我们便准备辞行出发了。 老人家们热情挽留,说明天谁谁家还有一场喜事,吃得比今儿更好。话说,各位少侠成亲了吗?我们村儿里未婚的年轻男女还挺多……哎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留个后再去冒险也不耽误什么! 我们:“……” 麒铃铃用只有我们听得到的队内音量恶魔低语:“实在不行,把白枭垢留下来吧。” 除了白枭垢面露惊疑和委屈地望着她,我们这些成熟的大人都当没听见。小年轻在暧昧期的小把戏罢了,不理就不会成为他们PLAY中的一环。呵呵。 还得是舟哥及时插|进|来,好说歹说,把我们给拉走了,送到之前买的那艘船上,让我们稍等下,随后今儿的新郎官、舟哥的堂弟就领着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过来,有肉食海鲜,有水果,有干粮,说海上找个地儿不容易,不定要多久呢,让我们带着,路上吃。 这可真是太热情了。我们婉拒不成,要给钱,舟哥佯装生气,说这就是瞧不起他们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我们只好再三道谢,将东西收下,然后辞别了他们,开船离开。 他们一行人站在岸边一直朝我们挥手送别,大喊着让我们注意安全,直到变成了小黑点,再也看不清听不清。 我们都站在甲板扶栏边,这时候,麒铃铃突然感慨道:“这世上的好恶真是说不清,有舟哥他们这样淳朴热情的,却也有那些无恶不作的……若只有好的,该有多好。” 霁宁雪接话,淡淡道:“有明自然有暗。” 我霁姐这话说得多有哲理、多好啊,下一秒,楼起笙给来了一句:“你也不过只与他们相处了这半日,见到他们对你热情就觉得最好不过,难道又知道他们在别处时也是如此?” 我们齐刷刷看向这个杠精阴暗男。刚刚吃席这货可没少吃,他爱吃海鲜。当然了,话又说回来,我们赴宴的礼金也都是他给的。 迫于压力,他略略服软,补了一句:“不是针对他们,而是广而泛之的道理。” 我能理解他的意思。而且,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我比他黑化的程度深太多了,所以我不说,只在心里想,还假装和大家一样震惊,这才是真阴暗比该有的样子。 “宿主你好中二哦。”小康吐槽我,我当作没听见,反正我制定了一个规则,它惹我一次,我就扣它五千积分,从欠它的那十万里扣。 “……不如直接就说要赖账吧,也别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它说。 很好。这不就少还一万了吗。所以说遇到压力不要急,凡事总有解决之道。 它不吱声了。 我说什么来着,凡事总有解决之道吧_[(,这不,我脑内清静了。虽然在下一秒出现了一串点点点,但影响不大。 说话间,已经完全看不清岸上的舟哥他们了,我们便各自散开,但都没进船舱里去。 我找了个地儿坐下休息,看到霁宁雪走到船的另一边扶栏旁,遥望着船前行方向的茫茫海面,眉宇间有一丝不同于寻常的恹恹之色。 难道是在想龙飞? 我刚这么想着,手上被塞了一个剥好皮的橘子,低头一看,缺了两瓣,转头一看,走到我身边的楼起笙正嘴里咀嚼着,眼睛看着我,吃完了跟我说:“挺甜。” 我马上从道德层面攻击他:“刚还怀疑别人有阴暗面,现在吃别人橘子,你可真厚脸皮。” “都说了不是针对他们。”他说着,从我手里拿走橘子,又扯下两瓣塞进嘴里,假惺惺地把剩下的还我。 太虚伪了。为防最后我一口都没吃到,却还要落他一个贴心帮我剥了橘子的麒情,我二话不说,赶紧先吃。 他看着看着我吃橘子,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霁宁雪,大概也想到了她此刻的心情,与我对视一眼,走过去道:“来都来了,不妨顺道去归龙湾一趟,看看龙飞是否还在。我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了……说不准他还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霁宁雪回过神来,看着他,犹豫了下,摇了摇头,道:“我知你意思,可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先去归墟吧。” “你不怀疑当年之事别有内情?”他问。 霁宁雪没说话。 楼起笙的声音放软了一些,道:“当局者迷。我若是你,深陷其中,或许也会……” 他也是不容易,铁三角里有俩背着他好上了(那时候倒也没法儿当着面),搞过三人团体的人懂都懂,但他现在还得来劝合。要我说,还是去找轩辕吧,真爱多了。 楼起笙正要再接再励地继续劝,我心中暗道,其实不必费这力气,我们既然都到这儿了,又一直接收到龙飞在这儿的百般暗示,无论想不想去,估计都得走这一遭。 “宿主。”小康突然出声。 “干什么?”我问。 它很做作地压低声线,假装深沉,道:“小康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就是,乌鸦嘴,到底是玄学,还是只体现出了这个人逻辑能力很强,对事物太有预见性?”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船身猛地一震,我刚刚吃进肚子里的橘子都差点儿被共振出来,马上船往反方向一掀,我背重重地摔在扶栏上。 楼起笙见状正要过来,突然他都被惯性袭击,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儿翻出船去。 ——因为,这艘船猝不及防地被一道巨大的喷泉式水柱顶到了半空! 楼起笙那还算好的,都没摔倒,仓促间我见到另一边的麒铃铃被惊得瞬间变回原形,用蹄子死死扣住船的木板,比她更受惊的小黄狗则一路打滚,直接从我眼前从船的一端咕噜咕噜滚到了另一端。 我:“……喂!” 我刚喊出声,这个诡异的水柱猛地将船掀翻,我们齐齐往下掉。 楼起笙急忙朝我飞来,我朝他伸手,眼看我俩手就要抓到一块儿了,猛然一只手从我另一边将我拽走了。我扭头一看,是麒凯。这孩子满脸焦急地叫着“母亲别怕”,然后拉着我直线掉入海里。 我:“……”啊,虽然但是,假如你不拽我,可能我现在挺好的……嗐,孩子也是好心。 “阿宝!”楼起笙只好跳入海里,但因为骤起的狂风和那道粗壮水柱的缘故,他落入的地点与目标有偏差,与我有点距离。 他正要游过来,突然水柱落回海里,激起巨大的一层层浪花,朝我们迎头盖下。下一秒,水柱消失的地方卷起漏斗状旋涡,并且迅速扩大。 白枭垢头一个被那强大的吸力卷了进去,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还是麒铃铃尖声叫他,我们才发现。 原本麒铃铃在距离旋涡较远的暂时安全地带,此刻她快速游过去,一个猛子朝里扎下,瞬间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霁宁雪急着去拉她,拉上的一瞬间,被她一起带了进去。 楼起笙顾不上那边,急切地要过来拉我和麒凯。 我反过手来,拽住一直紧紧拉着我的麒凯,朝楼起笙的方向艰难游。没游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拉我,又或者只是我的错觉,纯粹是旋涡的吸力罢了,总之,我反抗不能,和麒凯一起被卷到了海水里,一直呛水,直到呛晕。 …… 不知过去多久,我先听到了小康深切的呼唤声,涣散的意识渐渐聚拢。 “……我苦命的宿主哦,你还欠我九万血汗分,不能就这么走啊,你这一走,留下我孤统伶仃,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呜呜呜,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拿主脑的命去换宿主的命呢?!” 我:“……” 心情在一时之间有点复杂。它居然愿意拿那个主脑的命换我的命?! “说说而已,逢场作戏,别当真。”它的声音恢复平常,“不过说血汗分这句是真的。” 懒得理它。 我已经听到了我真正的好大儿麒凯在旁边真情呼唤我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 他满脸关切丝毫作不得假,拉起我的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查看我有没有受伤,看到有几处刚刚不知道啥玩意儿撞出来的淤青时,眉头都快打结了。 我忙反过来安抚他,问他有没有受伤。感觉他比我脆皮多了,毕竟千年宅。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只要母亲没受伤就好。” 呜呜。某个不孝子就该看看,这才是好孩子。 “你也诈骗了他十万积分吗?”不孝子冷声问。 不理不理。 我和麒凯相互检查了一遍,各自身上除了点小擦伤小淤青,没有大碍,也就都放心了,扶持着彼此站起身来,这才扭头打量四周。 如今我们身处在一个光线不明也不暗的地方,头顶是蔚蓝清澈的海水,却被玄学隔绝了,并没有流下来,我们如同在陆地上一般,最多空气湿润点。 而我们的脚下、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造型古朴的石造宫殿,空荡荡的,没有装饰物,连壁画都没有,我们说话的声音稍大一点就有回音。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这像是以前龙族的筑物风格。”麒凯边打量着边说。 我点点头:“确实。” 都知龙好宝物,这是真的,却也正因如此,他们的筑物室内装修风格反倒极为简洁,用以衬托宝物。当然,这是上古时的事儿了,这些年发展成什么潮流了我不造哈。 “看来,此处是归龙湾内某条龙的栖息之所。”麒凯道。!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93 章 我想了想,扬声朝宫殿远方幽暗处道:“敢问哪位前辈蛰居于此?晚辈无意冒犯,在海上遭遇风浪旋涡才误入此地!” 我的声音顿时传到很远,激起一层层空旷的回音,传过去,传回来,反复循环。 虽然或许我是对方前辈,可眼下情况不明,哪怕我自己是龙我也得盘好了。 我话的回音好不容易完全停息后,又过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我试探着再叫了几遍,始终都没我和麒凯之外的生物影子,别说龙,鱼虾都没一个,安静到令人压抑。 “看来,这座宫殿的持有者早已不在了。”麒凯道。 “这样也好……”我说。 龙的性格各不一样,有龙飞这样好相与的抱抱龙,也有龙飞他某亲戚那样阴晴不定的爆爆龙。万一招惹到后者,可真是难缠。 我叹了声气,振作起来,安抚麒凯,道:“我们不必慌急,麒嵊他们正在赶来。” 麒凯却忽的回了我一句:“母亲、如今是如何看待父亲?” 我一怔:“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因为……母亲一直以父亲这一世的名字相称。可父亲不是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还融合了头骨残魂吗?” “是这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吗?”我想了想,在他开口解释前明白了他的意思,“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没想太多,顺嘴而已。” 当然真实原因并非这样,毕竟拥有了槐玉记忆的我,叫麒御也挺顺嘴。只是我尊重楼起笙的个麒意愿,他如今还在那儿别别扭扭的不太愿意接受现实。 麒凯却露出“你不说我也知道真正理由”的了然神色,问道:“父亲为何迟迟不愿接受自己的前世身份?” 我正犹豫是否要在孩子面前说楼起笙的坏话,比如:你知道的,有的家伙就是幼稚而已。麒凯自顾自道:“也许是怕母亲生他的气,因而故意切离身份,不敢承认……他真的很爱你。” 够了,别说了,这事儿被你说出来,多哈子卡西啊! 我正要转移话题,麒凯继续感慨:“真羡慕你们的情感如此真挚长远。” “……咳咳。那你——呃,没事。”我原本决定化被动为主动,问孩子这么大了有没有过喜欢的麒,或者有没有过想相亲的冲动,或者结偶期有无发作过……仔细一想,有点过界,还是算了。 不料,他自己主动说起:“我也曾……”话说一半却又不说了。 哎呀,要么你索性啥都不说嘛,这说一半多勾人哪。 我原本不打算问的,可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态度,闪烁的眼神并非窘迫,而是有些鲜见的小儿女羞涩情态,顿时不由自主地促狭起来,道:“你曾怎么?难得就咱俩在这儿,不妨一说,我不告诉麒铃铃她们。” 麒凯看我一眼,飞快地移开目光,羞笑道:“没,刚刚是一时口误。” 这态度,懂自懂,就差把“你快问我啊, 我想说,但又矜持!你多问问我才好假装我是不得不说”写脸上了。 麒凯向来稳重自持,乍一露出如此青涩模样,我顿时父爱上头,作为长辈的那个八卦心爆棚,赶紧催促他有得云就快快云来! 他扭捏一阵,从这棵柱子走到那棵柱子,我追过去,他又走,我继续追。 终于,他停在某处,垂眸承认了自己在许久以前对一只麒麟动了春心,可惜那只麒麟英年早逝,他还没来得及表明自己的心意,对方就无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此难过。 说到此处,他说不下去了,脸颊上的薄红渐渐淡去,又苍白起来,露出沉郁之色。 嗐,我问什么问啊,不问多好。就是嘴贱。 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干巴巴道:“抱歉,我不该多嘴,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我俩对着沉默了一阵,直到他再度出声:“其实,我一直暗中关注他,他后来投胎转世,这一世,仍是麒麟。” 我立马来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本能地接:“谁?我认识吗?” 他抬眼看着我,笑道:“认识。” “!”我看着他的神情,眨了眨眼睛,惊讶道,“不会是……麒风吧?!” 他讶异道:“为何会猜是他?” “哦,不是他啊。”我说,“如今麒麟城中我认识的不多……总不能是麒磊吧。” 对不起,麒磊。但又不是完全对不起,二百五值得我的否定。 我正闷头一一筛过我有印象的当代麒麟城杰出青中老,突然听到麒凯道:“母亲……” “嗯?”我下意识地随口接了一句。嗐,又没别个在,妈就妈吧。 下一秒,我脑内警铃大作,小康猛然吼叫出声:“宿主危险!” 我被这警铃和小康的声音吓得浑身猛弹了一下,回过神来,一抬头,就见一掌朝我面门狠狠劈来。 虽然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本能知道要躲闪,然则下一瞬就暗叫不妙,因为我竟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一丝的法力都提不上来,只能眼睁睁地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当即膝盖一软,倒地昏死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到了麒凯蹲在我面前,神色依旧温和,慢条斯理道:“母亲既然如此疼爱我,不妨就成全了我,反正……你也不能全然领会王的伟大,那么怨怪于他,何苦继续……” 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我渐渐听不清了,心里只有两个字:卧、槽。 ……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恢复意识,察觉到耳边一片静谧,没急着睁眼,先在心中呼唤小康。 小康却一直沉默,没有回应我。不知道是不是又掉线了。按理说,这种紧要关头,它哪怕嘲笑我也好,多少会吱个声,不会故意吓唬我。 这么一想,我莫名感动起来。一对比,猛然意识到小康可真是……再也不说他 是不孝子了。回顾过往,它只不过口是心非了点▊,对我是真不赖!嘴里说着埋汰的话,实则对我掏心挖肺。 可哪怕我都已经这么想了,它还是没出声。正常情况下,它肯定憋不住要发言了。 确认了小康真的暂时无法被我唤出,我暂且不想它,改而想麒凯。 ……麒凯。他是认真的,还是在演戏给谁看? 我一时确实难以接受他黑化的事实,这孩子,我曾亲手抚育过不短的时间,怎么会…… 我正惊疑不定,突然听见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槐玉,你醒了。” “……”我有意识地屏住呼吸,继续装死。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这声音道,“我是龙飞。麒凯暂时不在,你可以不必装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我索性不再装了,睁开眼睛,爬起来,朝着声源处看去,便见到了一个不知道究竟是何材质、瞧着类似于精钢(但肯定不是)的大笼子里盘踞着的龙。 在我的注视下,龙身微微发光,幻化成了人形。哪怕已经过去这么久,无论是哪种形态我都记得,认得出来,确实是龙飞的模样。除非对方刻意模仿龙飞幻化。 我心念流转间,扭头打量四周环境。这里是一间不大的石洞密室,没有任何出去的口子,或许需要秘法口诀,这倒并不稀见。 “槐玉。真的是你。”这个和龙飞面容一样的男子道,“没想到这么久了,我竟还能见到故果。你这是轮回转世了吧?” “你谁?”我说,“认错人了。” “我真是龙飞。”他说,“我看着你被你和麒御那个好义子带进来的。” “……” 我凝神观察他,他自然知道我不信任他,一派自然道:“你刚被你那义子坑了吧,不信任我是自然。” 我试探着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他还是问我?”他问。 “先说你吧。”我说。 他说:“我?唉……我刚听麒凯那意思,你和麒御应该是都已经知道了神界的阴谋吧?” 我没接话,他略等了一下,自顾自接着说:“当年,我发现了神界的阴谋,还知道了被他们扔掉的新神名册。那上面有麒御,也有我。但凡在名册上有名,得到此书,便能原地封神。这神与普通的神君并不一样,新神登位,此位上的旧神就会陨落。那时,麒御已经死了,名册也被扔进了归墟,下界刚刚结束那场大战,各族元气大伤、百废待兴,就连龙族也是如此。” “因此,我不能贸贸然以卵击石,便联合龙族族长,找借口被放逐来归墟附近的归龙湾休养,实则是为了找到新神名册。然而哪族都有败类……真鉴那老东西警惕于我,串通龙族的败类对我下手,将我锁在了此处。” “此地并不是归龙湾,而是归墟旁的一处妄境,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隔绝内外气息,若不得法,别说进出,就连发现都很难。”他这么说道,“你别白费力气了,麒御的转世感 知不到你的。你是不是还没发现……” 我听他语气微妙,问:发现什么? 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他说。 我低头一看??[,怔了怔。我的身体有点透明……急忙感受了一下,这才猛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竟然只是以灵体的状态存在。肉|体……不见了! 我急忙在这窄小的山洞里四处查看,都没看到。 “别找了……”龙飞正要往下说,猛地停了下来,随即大笑起来,但没笑两声便厉声长啸,嗓音尖锐,充满恨意,听得我头皮发麻,汗毛倒数,见他眼睛透过我死死瞪向我身后,便转头,然后我的眼中有了同仇敌忾的怨恨。 “你……”我压抑着怒火,沉声问,“你是麒凯?” 而我对面,赫然站着的便是刚刚走进来的……我自己——的身体。 他看着我,微笑道:“现在还可以这么说。不过,很快我就要完全是你了,母亲。” “你变态啊?!”我忍不住骂道。 他没事人似的,问:“何意?” “……就这?你还想伪装我呢?行了,赶紧的吧,把我身体还回来。”我都要无语了,“等下楼起笙随随便便跟你说个哈喽你都接不上。” 他却笑了,道:“我刚刚进入这具躯壳,还不熟悉。待熟悉过后,便会共通这身体的回忆了,母亲何须为此担心。” 我担心你个der。 我彻底沉下脸来,道:“我不想和你废话,现在心情很差,别玩了,赶紧还给我!” “很生气?”他淡淡道,“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 “何况,难道就只有你的心情很差吗?”他的表情渐渐冷凝下来,语气也随之冰凉,最终脸颊甚至隐约抽搐,“你害我吃下那颗诅咒的仙丹,害我活不活死不死地被困于祭司殿里数千年……难道我会开心吗?!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他的声音十分尖利。 果然是为了这个事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虽然我确实为此自责,可这个时候我只能这么说,“都是意外。而且,冤有头债有主,你要为此寻仇也应该是找神界、找那个真贱啊!” 他冷笑道:“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我:“……” 转瞬,麒凯脸色缓和下来,声音也重新柔和:“其实,我也知罪魁祸首是神界而非你。因而,我并没有那么恨你。只是,我知道,若我不这么做,我离开不了祭司殿,也永远得不到王的心。” “……哈?” “王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可却落到最终那般田地……”他先是充满崇敬地说完,看着我,淡淡道,“都怪你无能。” 我满脑袋雾水。 但很快他就告诉了我他的逻辑思维:“他需要更能理解他、支持他、却又精明理性的,能够为他处理他不喜的外务,为他打理后方、外交。若当年你能如此,也许他就不会与神界那般交恶。所以,是你害了他。” “……那你应聘助理啊大哥。”一定要当老婆吗大哥?大爷?! 第 194 章 我觉得我的提议简直是正常无比,可麒凯根本不听,自顾自在那儿继续对麒御大唱颂歌,唱就唱罢,非得拉踩我。简单来说,他觉得我配不上麒御。进一步来说,他觉得除了他以外,谁都配不上麒御。 我思来想去,疑心这就是传说中的毒唯拒同担。不确定,不想再看。 我正要劝他回头是岸,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充满怨恨凄厉的尖叫,差点把我给吓得心脏骤停,还好此刻我没有心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嗐。 回头一看,我身后的石壁上正凸出一块疑似人嘴脸的形状,它疯狂地朝前拱动,显得那里的材质好像柔软流动,颇有几分迷幻色彩。 龙飞见状又大笑起来,笑完了道:“槐玉,你猜,这是什么东西。” “不如你还是直说吧,别猜了,这我哪能猜到。”我恹恹地说。 刚刚我的三观遭受毁灭性打击,精神世界一片废墟,现在只想发疯。猜谜?哈哈哈哈呵呵呵…… 龙飞见我兴趣缺缺,倒也没卖关子,爽快地说了:“这就是我们那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真鉴天尊哈哈哈哈哈哈!槐玉,麒御,你们这义子委实是厉害哈哈哈哈哈!真鉴老儿哪能想到他也有这一天哈哈哈哈哈!” 这回他笑了非常长的时间,根本停不下来。 我稍稍愣怔过后,看看那听到“真鉴天尊”四字后略一停顿、随即蠕动得更加激动的玩意儿,看看龙飞,再看看那玩意儿,再看看龙飞,再看看神色平静望着我的麒凯,再看看那玩意儿和龙飞…… 想问问龙飞,愣是插|不|进他那狂笑声里。 先别笑了兄弟!我现在很迷茫啊! 麒凯忽的开口,语调平淡中却又有着我隐约察觉出的得意,朝我说道:“他说的是真的,这确实是真鉴天尊。” 他一开口,那坨东西又尖叫起来,随即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声音嘈杂嘶哑,渐渐成型后我听清了,是在点名指姓地谩骂麒凯。 而麒凯这一开口,不止那坨真鉴有反应,连龙飞都有回应,他不笑了,怨毒地瞪着麒凯。 “……” 不会吧,真鉴这么拉?麒凯他都打不过?天尊啊他可是!就算麒凯再怎么隐藏实力…… 若麒凯对真鉴是正面刚而赢,那这实力就太恐怖了,Bss战主角团不可能打赢。 我惊疑不定,合理推断麒凯是用计巧夺,可真鉴又不是我,麒凯是我义子,破蛋前后被我亲手抚育,我信任他理所当然,真鉴对他却有血海深仇,理应持有疏远怀疑的心。 那坨东西的声音渐渐清晰,持续咒骂加爆料,我细细一听,顿时汗流浃背,眼珠子都要瞪出眶,下巴都要掉地上。 “我对你那么好……我对你那么好!你这贱货!勾引我……枉我一时英明,竟被你这小儿所诓骗!!我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我要让你生不如死!!!麒凯!!!” 我:“……”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有点过于劲爆……真鉴你……我……麒凯你会不会有一点太牛了?你这么牛你还抢我身体干嘛?真鉴你都能搞到! 我对真鉴有很深的印象,当年槐玉曾与这老东西有过一面之缘。 ㈨Yur唯的作品《并不想加入主角团》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老东西按实际年龄确实很老,可他对外所示的人形容貌是年轻俊美的青年,气质冷傲,往好听了说是高岭之花,不好听就是目中无人。他是天尊,有这么高傲的资本。 真鉴继续在那嚷嚷:“为了帮你解除诅咒,我想尽了办法,崆峒印都为你借来一试了!你为什么……你竟如此对我!” 随着真鉴的自曝,被揭露黑历史的麒凯开始破防,从容的面具裂开,他沉下脸,微微眯眼,道:“闭嘴!我落到如此地步是拜你所赐,若非你设计将那颗诅咒的丹药给了槐玉,我又怎会如此!你给我解除诅咒是应该的!” 你现在这逻辑不是挺好的吗!冤有头债有主,都是真鉴的错,那你前面还怪我干什么?! 见麒凯回应,真鉴更来劲了,用词越发刁钻刺激,所说内容堪称十|八|禁,我听了都把持不住。 麒凯大怒,竟和真鉴对骂起来。 我:“……” 趁这时间,暂且冷静下来的龙飞问我:“槐玉,你乍闻听此事,怎么这般冷静?我当时大受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我也大受震撼,只是于彦生涯使我养成了面瘫本能,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此刻我便顺势装逼:“我历经三世,活到如今,除非你告诉我你和麒御有一腿,我才会变容,其他的,我都麻木了。” “哦,那这倒不可能。”龙飞问,“但你有没有怀疑过麒御和轩辕?” 我:“……?” “我说笑的。”他说。 我慢悠悠道:“你这么快就否认,令此事显得尤为真实。” 龙飞一怔,有点慌张起来:“我真说笑的,你刚刚才说你历经三世,我还以为说说笑你能看出来……我是看眼下局势,怕你紧张难过,说笑缓和一下!” 我说:“很巧,我也是说笑。” “……”他幽幽道,“槐玉,你变了很多。” “毕竟历经三世嘛。”我说。 他长叹一声,正问我后面那两世如何,还没问完,麒凯和真鉴争吵的声音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我不由得转头看过去,他便暂且没再问,随我也看过去。 这一看之下,龙飞忍不住加入战局,一声龙啸后,他冲麒凯骂道:“麒凯你这忘恩负义之辈!真鉴确实活该,你怎么对他都不为过,可我与你有什么冤仇?非但没有仇怨,我念在你是麒御和槐玉的养子,他俩走后,对你颇多关切与照拂,将你视作我的亲子侄一般,得知那惊天阴谋辛密之后,我不敢轻易信任别个,唯独最信任你,头一个告诉你,你竟这么对我!将此事告密给真鉴,出卖我,害我被他囚禁于此!” 原来是这样…… 麒凯冷笑道:“王的惨死,难道你就没有责任?你和槐 玉一样无能!或者,你不止是无能。我不信你当初一无所觉,那时你往来神界频繁,说不定早就察觉到了一切,却因妒忌而放纵他们迫害王!或许,你根本就是与他们勾结出卖王,所以后来你当了神君!” “我们龙族随随便便修炼之后成为神君的没有一万也有八百,我用得着勾结神界出卖兄弟才能当?!你真是疯了!我跟你无话可说!”龙飞怒道。 麒凯冷哼一声,瞥我一眼,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他直接穿入石壁,身影消失,而龙飞和真鉴失去这个攻击目标后,开始相互谩骂。 我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烦躁得很,便出声叫停了好几下,好不容易龙飞才停下来。 真鉴倒是意犹未尽还想骂,可龙飞不理他,他自顾自骂了一阵就没劲了,隐回石壁中去。呵呵,这家伙倒是没骂我,一直假装我不存在。 我问龙飞:“麒凯怎么将真鉴也囚禁于此,而不是诛杀他?” “你在说什么?”龙飞理所当然道,“他再怎么也是天尊,若将他诛杀,神界必然有大感应,甚至下界都会有异象。若如此留着他苟延残喘,大家只会当他是云游各界去了,就算找不到踪迹也很正常。” “麒凯这竖子小儿不杀我,也是这般道理。我是神君,龙族有我命灯,若我陨落,龙族必然知晓。失踪和陨落,龙族对应必然不同。麒凯能将我与真鉴都坑害至此,不过是因为他擅于玩弄心计,实力根基并不深厚,因而他很谨慎。”他说。 我问:“那我呢?他既已夺走我的身体,要将我取而代之,为何不索性灭掉我的魂魄?” 龙飞打量我一阵,慢慢地回答:“大概……我想他应该是灭不了你的魂魄。我隐隐看到你灵体上笼罩着一层幽绿色的光芒,若没猜错,是在保护你。” 我低头看自己,啥都没看到,就抬头问他:“这是什么光?”总不可能是麒凯要绿我的光。开玩笑的。不好笑。 “我却也并不知道……”龙飞抬头看向刚刚石壁凸出、此刻安静如鸡的地方,“喂!真鉴老儿,你知道吗?” 真鉴老儿装死。呵呵。这货不敢面对我。 我和龙飞正对着彼此陷入疑惑,突然我听到一缕幽幽的声音:“三百万积分……” “……!”我下意识地反问,“你有三百万积分?!” “用来养老的……”小康气若游丝道。 “上回你说十万是你极限了!”我说。 小康对此回应道:“谁不跟一眼就看得出不会还的不孝子这么说……” “那你当时还借给我那十万?”我问。 “父爱如山。”它说。 “所以你其实也不止这三百万吧?”我问。 它警惕地秒答:“真就这三百万了,最后这点棺材本都用完了,你再别指望我了。稍微有点良心你就多多少少还一点!” 我转移话题,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刚刚怎么呼唤你没反应?” “有事,很大的事。”小康说,“我捆绑在宿主你的身体上,严格来说,现在麒凯再那具身体里,他才是我的宿主。我努力了很久才找到后台漏洞,勉强连上你,刚刚一直不敢吱声,怕被那家伙听到,暗暗地测试了一百遍。”!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95 章 我大为感动:“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古人诚不欺我!” 难得我还呜呜了两声配合眼下气氛,但呜完顿感肉麻,就马上收声,假装从没发生。 如果小康要拿这事臊我,我就倒打一耙,态度强硬地说它肯定是因为搞了后台漏洞,所以又中毒出现幻觉了。 可无论是刚才我恶心巴拉地呜呜,还是在心中恶毒谋划倒打一耙,小康居然都没立刻抓住机会吐槽我,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原本我就有点直觉不安,它现在这一反常态的行为令我越发慌张。我想了想,试探道:“你是不是又掉线了?你钻漏洞被发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还放心一点。 可惜两秒过后,它小声说:“不是。” 我心里越发没底,问:“那你怎么不吐槽了?我不习惯。” “那你以后要习惯一下了。”它忽的叹了口气,说,“我不能久留。我利用后台漏洞连接你,待久了怕万一被主脑大厅检测到。”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我心中其实隐隐约约有点猜想了,但不愿意接受,因此装傻。 “意思就是……”它没说完,这一次沉默了更久的时间。也许它知道我是在装傻。我俩就在心知肚明中尴尬地对着彼此。 直到它说它必须要断开和我的连接了。 它一直没说意思就是什么,现在也没说和我断开连接后要去干什么,但我知道。 “那……你自己保重啊。JIA。”它小声说。 “等下!”我不甘心,终究说破,“你真要去帮麒凯吗?” “这么说吧,”它叹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死活不黑化……” 我生怕它抛弃我,闻言抢话道:“我黑化了!我黑化了!我从前段时间一直黑化到现在!”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完。”它说。 我讨厌它这样的反应和语气,特别正经,好像很成熟,仿佛换了一个统。不,说不定真的是换了一个统,小康根本不是这性格。 “把小康还我,你不是小康。”我说。 “我就是小康。”它说,“我会提取宿主本性中的特点,形成当时的自我风格,以此贴近宿主,建立良好感情基础。” 哈?我本性里哪有那么白痴和不靠谱?你确定这样能让我们建立良好的感情基础?你当时要是正常点,我们的感情肯定早就好了! “我二百一十万都给你了,你还要吐槽我不靠谱,就这,你还不承认自己不靠谱吗?”它问。 怎么可能承认! “唉,懒得跟你争了……总之,”它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让你黑化那么难了,因为从一开始我要辅助完成最终毁灭这个位面世界目的的宿主,就不是你,而是麒凯。” “不可能!”我说,“你自己说过的,是因为我作为于彦死前怨念太大你们才盯上我,怎么可能跟麒凯扯上关系?那个时候 你都不知道麒凯是谁吧?!” “我是不知道,可主脑知道。”它淡淡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事故发生后,我紧急联系过主脑,它向我确认了这一切。” “主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麒凯。”它说。 “麒凯的怨念若非有意压抑、死死遮掩,早就冲破云霄上九重天了,这对我们部门而言是巨大的利益资源,主脑对他势在必得。只是,麒凯轻易不会死,而且戒备心太强,很相信自己的手腕能力,并不需要借助外力。若我们贸贸然找上他,他大概率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主脑只好采取迂回方案,先假意让我选你做宿主。它没明说,但我想它早就知道麒凯的野心,看穿了他的阴谋,知道会有这一天,而届时,我早已经绑定了你的身体,一旦麒凯夺舍,就只能顺理成章接受我。” 它沉沉地长呼出一口浊气,说:“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也不想……可你我都不得不面对。” “我不想面对!”我问,“所以你要和我站到对立面吗?” 它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语速加快一些,说:“真的必须要断开连接了。你暂且无需担心,我用积分兑换了魂魄保护罩。暂时我还没和麒凯进行沟通,就算到那一步,也不会泄露你我曾经的关系,因此麒凯至少目前绝对想不到这一层,他只能怀疑是别的缘由导致他无法毁灭你的灵体,唯一方法是将你关在这里。” “至于怎么出去,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但如果你要让我来给建议的话,我建议发挥你以前就地躺下的咸鱼精神,等外面乱完了再出去不迟。” “可是——”我话刚出口,它就打断了:“不说了,我真要走了。保重。”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我感觉心头一轻。却不是那种放松下来的、好的意义上的一轻,而是空落落的一轻,轻飘飘的一轻,找不到落足点、仿若断线风筝的一轻。 “小康!”我叫道。 没有回应。 “真的,别走,别去当麒凯的帮凶。”我说,“我求你,不开玩笑,不骗你,我再也不挤兑你了,还兢兢业业完成支线任务。虽然灭世我确实做不到,但我们刷支线任务不也能赚积分吗?日子也还能过下去!你不是计划过养老生活吗,这不就是养老生活吗,不需要二百万存分也能过上啊!” 回答我的只有一片空寂。 我自顾自地又说了很久很久,别说大饼,印度飞饼都给它画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 它是真的走了吗?也许吧。 我知道,事实上它对我仁至义尽了。 它是系统,以完成任务为目标才来到我的身边,它并不欠我任何东西,反倒是我,虽然一直吐槽它、损它,但我其实一直记得它口硬(其实也没很硬)心软地帮过我多少次。这次它还拿出了二百万积分护我魂体。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去完成那个破烂任务? 我的心情无比沉重,眼也酸了,在龙飞的笼子旁找了个 角落贴着坐下,低头不语。 “怎么了?”龙飞蹲到我身边,劝道,“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 该说不说,龙飞是着实心胸宽广积极健康到了一种令人怀疑不健康的地步。这个大兄弟的船撞到桥头沉了千年之久,还在这儿相信自然直呢。信这船直不如信我直。 但我转念一想,便后知后觉,也许他只是单纯出于好心安慰我罢了。安慰人又能说什么别的呢?来回只能是这些。 虽然他误会了我em的原因,但怎么都是出于一片好心,我不能不识好歹,便强颜欢笑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山洞是妄境,特殊空间,我们待在里面,不会饥渴,不会困乏,不知时间流逝的速度,只觉得难熬。 可我这才多久啊,龙飞他过这样的生活已经千年之久了吧…… 想到这里,我又怎好意思继续在龙飞面前摆出苦瓜脸,便打起精神和他说话。抛开真贱不算,龙飞独居在此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我,别说是故友重逢,哪怕是前女友来了,估计他都能继续滔滔不绝…… 话说回来,这前女友…… 我瞥着龙飞的神色,试探着问他:“麒凯和你说了凤姜的事吗?” 他一怔,眉眼间瞬时染上担忧,急切道:“凤姜?凤姜怎么了?他没说。” 我故意挤兑他:“你都那样辜负她了,这会子又来担心……” “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他倒是爽快,直接说,“当时,我发现了那些阴谋,又因神君身份,自知比她更受真鉴的防备和忌惮,加之若龙凤两族因此结盟,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灾祸。而她心性坚韧,我若直说,她必然不肯退却,便故意……唉。” 我听着既视感极强,不适感也极强,当即皱眉:“好好的一条龙,怎么麒里麒气的……” 对不起,别的麒麟别生气,我不是说你们,完完全全就是针对某只大麒子主义非常重的麒麟一麒! 龙飞作为当年麒御气疯槐玉的目击证人,他自然知道我话中意思,只作没听见,急着问:“你刚刚说凤姜,她怎么了?” 我瞥他一眼,见他是真焦虑,就没卖关子为难他,说道:“她转世为人,家世显赫,师门上下与她和睦,对她寄予众望,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龙飞问:“你们怎么遇到她的?她还记得你们吗?怎么认出她的?她还跟前世相貌一样吗?相认了吗?” 我长话短说,简单地讲述了一下我和楼起笙在密石林遇到霁宁雪、与她一同游历、直至到了渤海之上,我们被那场疑似麒凯设计的海上意外冲散的经过。 我话刚说完,龙飞就腾的站起身,一脸严肃道:“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 “哈?”我依旧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你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这你也信?要能直早直了!”他来回踱步了几趟,目光如炬看向对面的石壁,“真鉴老儿,先前你仗着我在笼子里打不到你,现在我有帮手了。你必须得听我的!” 真鉴持续装死。! 第 196 章 事到如今,我没有对着真鉴做戏的打算,因为知道他根本不会信,我又何苦多此一举,还要对他拉下脸面,呵呵,可别把他给美着了。 我直接对龙飞道:“他怎么可能帮我们,想也知道,我们若能出去也不会放过他,我现在就恨不能餐他肉、饮他血!” 然后,我将我在泰山找到了被真鉴镇于祭坛中麒御头颅的事告诉了龙飞。 龙飞听完,连连感叹:“当初我察知他的阴谋后,也曾去泰山找过麒御的遗骨,可已经不在我所知道的地方。我翻遍了泰山也未能寻到,还以为根本不在那了……他竟如此歹毒!” 他越说越气,和我一起骂起真鉴来。 真鉴默默听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了,冷笑出声,道:“任你们如何气恼,也不过是与我一样,要永世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也不影响我们觉得你是个贱东西。”我说。 龙飞附和道:“槐玉说得对。” 真鉴又不说话了。 我想了想,也冷笑出声,故意刺激他:“没想到,你竟还有老房子着火的一日,被区区一个小辈……被麒凯给玩弄到这幅天地,若说出去,你可还有脸面端坐在众神面前?就连魔都要嘲笑你一百万年吧!” 这果然是他不能提的逆鳞,他一听就破防,半点高冷都维持不了,猛烈回击道:“你们不是一样吗?!” “我们又没存坏心思,是受害者,值得同情。你却是阴沟里翻船,徒徒惹人发笑。”我嫌弃道,“谁跟你一样。” 他硬撑道:“哼!反正最后都是一样!有本事你倒是出去!” 我懒得理他了,只和龙飞隔着笼子栏杆坐着,大眼瞪小眼,思索破局之法。 石洞里闷闷地沉寂许久,真鉴竟主动开口:“我肉身不在此处,无法破局,龙飞,我曾向你提议过,让我附身于你体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龙飞想都没想就把白眼先扔过去了:“是你自己有一线生机吧!我们当年被你玩得团团转,你当我记吃不记打,事到如今还会信你?我又不是麒麟!” 嗯?我暗暗瞥他一眼。他余光察觉到,忙冲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和他计较这种事情。 算了算了。我又不是麒麟。 无话可说之后,我们仨再度陷入僵局。 我有心和龙飞唠唠嗑说说近况,观他模样,他也十分想要如此,可我俩生怕热闹起来后便宜了阴暗地在旁边偷听的真鉴,索性憋着。真鉴真是随地讨嫌啊。 山洞之中不知岁月,连光线变化都没有,也不知饥渴,难以计算过去了几日,只知体感就是很久了,也可能是因为痛苦。 即便是当初在钟旋一家N口的霸凌下生活,都不及我此刻所感觉到的时间之漫长难熬万分之一。 在钟家时,我尚且能够怀揣着希望:等到高考后,就天高任鸟飞了。 哪怕后来被他们害得蹲大牢,在牢里熬过最 绝望的那阵后,也能有微弱的希望,毕竟终有出去的那日。 后来出去了,却又查出绝症,那段时日倒不难熬,每天em着也就过去了。 而此刻,与其说是em,不如说是焦虑。 得绝症我知道自己要死,反正无力回天,也就摆烂了,可现在我不一定非得死,也根本不想死,我还担心楼起笙他们。主要是担心他们。 麒凯夺我舍,扮成我,被楼起笙看穿是早晚的事情,我不担心这个,而是担心主角团看穿那货前后,那家伙又会设下什么阴谋诡计的陷阱。 我是看透了,麒凯就是个传说中的病娇吧!他对我尚且如此扭曲变态,那对看起来与楼起笙十分默契又登对的霁宁雪又会是什么心态?对麒铃铃、白枭垢会是什么心态? 万一他突发奇想,觉得他geigei(爹爹)有且只能有他,使阴招让楼起笙身边寸草不留,怎么办? 说到楼起笙,万一麒凯那个神经病觉得幼崽和他的熟男男神对不上号,非要一分为二看待…… 又或者,纯粹担心楼起笙有朝一日发现真相而怨怼他,就提前下手,搞个什么类似巫蛊的东西! 精神病人思维广,会发疯干的事多了去了,我根本想不过来。 极度的焦虑对我的大脑产生了深深的刺激,不知过了多久,我萌发出了一个大胆的灵感,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龙飞。 “怎么?”他问我。 我没回答他,只扶着笼子站起身,然后转身,看向真鉴所在之处。 这段时间的被迫相处下来,据我观察,真鉴的灵体被封印在那处石壁里,他挣扎不出来。 我慢慢地走过去。 龙飞在我身后担心地提醒我小心点,别靠太近,真鉴虽然出不来,却能鼓起仅存的力气往前冲撞出一小段距离,万一这家伙咬我呢。 我知道。就像那日麒凯来这山洞里时真鉴的行为。 那个时候,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情况,记得真鉴在情绪最激动时所冲撞出的最远距离。 我停在了那个距离之外,静静地打量着。不一会儿,石壁上有暗流似的影痕涌动了几下。虽然我看不到别的,但我知道真鉴在防备着我,他也在打量着我。没事儿,他看吧,看一眼少一眼了。 槐玉……?_[(”龙飞试探着叫我。 我头也不回,继续看着那影痕不安地涌动。过了片刻,我说:“我想到了一个出去的法子,想试试。” 龙飞忙问:“什么法子?” “我们的难题在于无法向外界求救。”我说,“也就是说,只要能报警成功,就多了一线希望。” “报警?什么意思?”龙飞问。 “就是向有能力助生灵逃脱困境的强者求救。”我用他能听懂的概念解释。 他听懂了,却长叹一声,道:“我试过太多次了,此地隔绝内外,根本无法传送任何信息……我想真鉴这老儿必然也暗暗地试过了,可他都没成功。” 我想了想,憋出一句虽然烂大街,但在龙飞面前装装逼还是可以的话:“努力错了方向,就只会离成功越来越远……” 龙飞细品之后顿感这是仙品,连连夸我厉害,这都想得出来,没能原地飞升肯定是真鉴害得。 “现在看来,飞升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摆了摆手,“那些话稍后再说,先干正事。” “好好好,你说怎么干?”龙飞问我。 我终于回头看他,问:“你完全无法离开那个笼子是吗?” 他摇了摇头:“这牢笼以不周山上的黑铁锻炼而成……否则麒凯又怎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若能出去,早撕了他。” “他既能将我和真鉴都灵肉隔离放置,为何不对你也如此?”我问。 龙飞道:“这倒简单。当时关我到此地,是真鉴老儿指使龙族败类所为,他们没想到此处。后来真鉴老儿和你都是麒凯亲手干的,就……” “哦,这倒是。”我说。 龙飞迫不及待道:“你想出了什么法子可以出去?” 我一字一顿道:“诛杀真鉴。” 龙飞一怔:“可……” 我截断他的话:“我知道他是天尊,可他活得已经够久了。腐朽陈旧的东西就该早日摧毁,消失于这个世间。” “诛杀天尊会承担多大的因果,你知道吗?”龙飞很严肃地问我。 “我知道,会有天雷。”我说。 “你知道你还……天雷?”龙飞愣在那里,若有所思,数秒之后,语气恍然大悟,道,“你就是想引来天雷劈这个地方?!” “对。”我说,“天雷不可能凭空只在这个石洞里冒出来。它要劈,也是从天而降,从这个石洞外界劈进来。它是世间至刚至硬至烈至横之物,即便是妄境,我想也劈得开,哪怕只能劈开一点点缝隙,我们也能因此释放信息出去……何况,这可是诛杀我们如此尊贵的天尊而引来的天雷啊。”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由于我确实是发自内心十分阴阳怪气,感觉自己的脸都在扭曲,声音都有些尖利,像影视剧里的反派大太监。 真鉴终于急了,石壁上一张模糊的人面朝外拱,厉声道:“槐玉!你不要乱来!你若如此,自己也别想活!诛杀天尊你必然被天雷击毙于当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无所谓。”我淡淡地说,“极限一换一,龙飞能出去就行了。” “槐玉,别别别,你别又发疯……”龙飞急忙道,“我就这么出去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麒御不得打死我?” “呵呵,”我当场黑化,道,“当年他口称大义,一心寻死,还要你和凤姜帮忙隐瞒于我,我都没打死你,如今我为大义赴死,他有什么资格打死你。” “合着你们两口子就非得打死我不可呗……”龙飞嘀咕道,“而且,这道理我怎么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却又好像哪里说不通……总之你别胡来!” “今天我就胡来定了,有本事你出来拦我。”我说,“做不到你就闭嘴好好听着、好好看着。”! 第 197 章 我意已决,无论龙飞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吓唬,动摇不了我丝毫。至于真鉴在那儿咆哮疯癫地胡言乱语,甚至都入不了我的耳。 我虽已只是以魂魄状态存在,可刚刚就暗中尝试了下,能够提起真气。此刻我话已经说出了口,更不再怕什么,直接出手一试,地面上激起一阵小小火花,随即化作一股青烟,待烟雾散去再看,地面完好如初。 在我出手相试的时候,龙飞和真鉴都凝神屏气地关注着,此刻,龙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概是为我有心无力而庆幸。他确实很担心我遭天谴。 而真鉴虽然松气的声音没发出来,但我想他心中必然如此。在嘴上他则只是猖狂大笑:“槐玉,你又能奈我如何?!哈哈哈哈!我始终是天尊,而你不过是下界的低贱之物……你们统统都只是下界的低贱之物!竟妄想不尊神界!都该死!胆敢质疑反抗神尊的低贱之物都该死!” 我抬眼看着他发完了一场癫,待他安静下来,我淡淡地问他:“你又是什么高贵的东西呢?” “我是天尊!”他道。 “天尊就天生尊贵吗?若谁都不尊你了,你拿什么当天尊?”我说,“你叫天尊,不是因为天尊你,而是因你生得早,碰上好时候,那时天地初开,灵气充沛,机会繁多,你运气好得了道,又有心争强,与荒魔大战,修成了天尊。” 他冷笑道:“你都说我是与荒魔大战得以修成天尊,这就是我的功德本事,本天尊实至名归,如何不高贵?” “和荒魔大战的不是只有你。”我说,“那时的无数生灵都在与荒魔对战。” 他洋洋得意:“能重创荒魔还全身而退的只有我。其他的,不过是无能的废物。” “没有万骨枯,哪来一将功成?”我联想到许多的世事,心中凉意渐深。 自古史书上记载着大人物的煌煌功绩,而这些大人物千秋万代威名的后面,是多少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在以血肉托举? 若大人物能感怀于此也就罢了,偏偏绝大多数都不会。他们不过是如同真鉴一般,只觉得都是自己的本事。 若只为自己得意也罢了,而他们却因此轻蔑芸芸众生,甚至有一种变态的敌视。这扭曲的心理令他们为下界的苦难而欣慰。若下界不足够苦难,又如何能体现出他们的高高在上? 为此,他们刻薄寡恩,甚至不惜制造战争,在自己安稳的天堂宝座上端坐,笑意吟吟地欣赏下界的凄厉悲鸣。 待下界绝望之时,他们再光鲜亮丽地堂皇登场,以神人的姿态恩赐仨瓜俩枣,轻轻松松地骗取走投无路的生灵的真诚信仰,接着他们就会越发地高贵起来,这场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循环就此展开。 这世间不止真鉴如此,他或许是第一个,却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譬如芍城的虔纨,不止虔纨,芍城的大小官员乡绅,乃至朝廷,谁又不是心理如此畸形变态的一员。 生灵创造出了阶层,除了最底层,其他层都有自己 可向下施展如此手段的对象,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地维护着阶层制度,包括最底层。 驴子眼前的萝卜一直悬挂在那,总会做梦吧,梦想有朝一日自己不必再遭受压迫剥削,而是可以去压迫剥削别人。难有人想的是:为何不能谁都不欺压谁?不会这么想的。 “……” 我想得出神,忽的喉头一甜,后退两步,扶着墙壁才不至于跌倒。 “槐玉?”我背对着龙飞,他看不到我的脸,只能见我动作,此刻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沉浸在我那可以笑说是中二,我却觉得非常认真的想法之中。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劣质不该是我的错,而是这个世界的错。 龙飞安静了一阵,再度出声:“槐玉……” 几乎与此同时,石壁里传来真鉴的低吼声,像一条崩溃的鬣狗。 龙飞立刻喝道:“槐玉你过来我这边!他不知道又发哪门子疯了!” 我却知道。 我扶着石壁没挪地儿,继续中二。 真鉴越来越发狂,嘶吼着、谩骂着,在石壁里横冲直撞,却出不来,这令他越发暴怒和绝望,怒声掺杂进去越来越浓厚的绝望。 他当然会绝望,因为我就是绝望的,因高高在上者的私欲而生离死别的生灵们又是何等的绝望。他早该感受一下了。 虽然我不认为他感受之后就会共情,他只不过会庆幸,会更加洋洋得意。但这不要紧,因为他不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任何的心理活动了。 可是,就此除掉他,之后除掉麒凯,又能如何呢。我不可能除掉所有。真鉴死了,会有下一个真鉴,麒凯死了,会有下一个麒凯。 我能够消灭的不过是在庞大的天然规律前的具体的几个,就算一百个、一万个又如何,这条规律本身才是万恶之源,除非彻底灭绝生灵,否则怎么做都是徒劳。 “啊啊啊啊!!”真鉴痛苦地嘶吼着,质问着,不甘地疯狂着。 为什么他会功亏一篑,为什么会栽倒在麒凯这个他起初完全看不起的小儿身上,为什么明明他费尽心机镇压麒御的魂魄却依旧让对方得以转世,为什么都要背叛他,为什么他会输,为什么天道不再助他,为什么他的气运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明明是天尊…… “……天地同悲……”龙飞喃喃道,“是天地同悲……是吗,槐玉?” 这里空间狭小,我已经尽力避免影响到龙飞了,可若他沾染到一丝两丝也是难免的,好在只会令他有所感应,最多em一下,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 真鉴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最终彻底安静。 “槐——” 龙飞刚刚开口,猛地我们头顶重重一炸巨响,就连整个山洞都猛地一抖,我刚刚几乎耗尽心神,正在无力的当口,直接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槐玉!”龙飞在瞬间变回龙身,急切道,“是天雷!你快到我这来,也许我能引——” 他话未说完,第二道天雷又劈了下来,这一次,不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第三道、第四道……非常密集,这个妄境之洞被劈得癫个不停,雷声直击脑内、心中,我都要聋了,心脏病都要发了。 当第九道天雷打下来后,终于,我感受到了一丝新鲜清凉之气,抬头看去,果真头顶出现了一道裂痕,可我来不及高兴,紧接着第十道天雷就来了。 有了那一丝裂痕,这一道再劈,轰隆隆,裂痕成了破洞,边缘滋滋地绕着电流一般的残雷。 “龙飞!抓住这次机会马上联系外界!”我一面大吼,一面狼狈地躲避着直直冲我而来的天雷。 天雷终于得以进到这洞中,一通乱炸,满地都是电,我其实根本就逃无可逃,已经被打到了好几下,从头皮到脚底板都在发麻,像被冻僵时,却又在麻木中感受到钻心刺骨的疼痛,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冷汗热汗都分不清…… 哦,我哪来汗,都没肉|体了。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这个想法令我咬着牙勉力振作起来,继续做着徒劳的躲避。 我杀了天尊,天道无情,不会放过我的,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可我要为龙飞争取时间。 这妄境邪门,待天雷撤去,不知顶头破洞会不会立马修复如初。 我忍着疼,大声问:“联系上了吗?!” “没!”龙躯紧紧贴着笼子,他也吼,“让你赶紧来我这里!我是龙神君,天雷怕误劈到我多少忌惮几分!” “你赶紧干正事吧!别管我!”我怒道。 “我在干!你赶紧过来!”他也大怒,“你真不要命了吗?!我怎么跟麒御交代?!” “交代个屁!当年他怎么让你跟我交代的,你等下就怎么跟他交代!”我道。 “都几千年了你怎么还惦记这个仇!麒麟族都有病!我就不该跟你们两口子来往!欠你们的!?”他急得发出尖利的龙啸,随即吼道,“过来!我让你过来!” “你别跟我说话了!赶紧——唔!噗!” 我原本跌跌撞撞地满地狼狈乱窜,这下子好,不用窜了,因为一道雷从我背穿透,将我定在了原地,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先一口滚烫的空气呕到了地上。 其实吧,滚烫不滚烫我不知道,大概率不滚也不烫,但我想原本我是该呕血的,碍于是灵体呕不出来,只能呕空气。 可痛感我却一丝不漏全感受到了。 “槐玉!!” 艹啊到底有没有认真发消息啊! 可我已经没有余力质疑和骂龙飞了,自从刚刚呕空气,嘴里就没停过,双膝跪在地上,垂着头,仿佛坏了的水龙头。 明明没有实体的血,却能感觉到好似确实血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意识忽闪忽现,开始播记忆走马灯了,渐渐地听不到龙飞和雷的声音了。 起初还能感受到雷一道接一道地打到我身上,将我那理论上并不存在的脊骨、不,是浑身的骨头都打得粉碎,我无法支撑身体,完全地扑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再也没有感觉了,仿佛全世界都与我隔绝了,听觉和触觉都完全从我的身上剥离了,视觉也快了…… 如果这次失败,龙飞可就惨了,他得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被发现。但我已经尽力了,都是他的命。可能他命中注定当宅公。 就在我要闭上眼睛放纵自己彻底地、永远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黑白两双皂靴,鞋头各绣有一只胖乎乎的幽灵……为什么你们的鞋子上面会绣万圣节风格的Q版幽灵啊喂…… 这看得我眼睛一时都忘了闭上了,混沌的大脑里开始飞速吐槽并思索这个事。 也许他俩察觉到了,鞋子动了动。 我听到了我谢哥温暖的解说:“之前和西方死神交流学习,互赠了融合双方文化的礼物。” “……”谢谢。我可以不留疑惑安心地走了。JIA。!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98 章 我JIA完,一时没走得及时,听到龙飞惊讶的声音:“黑白无常?你们这是……” “龙飞神君。”白无常客客气气地和他打招呼,然后解释道,“黑无常与我出公务到此。” 龙飞的声音转而悲痛,道:“是槐玉……” “不,不是槐玉。”白无常截断他的话,道,“真鉴天尊陨落后,虽魂魄无存,不归地府所管,可我们仍需核查记录。” 龙飞一顿,直到此刻,仍不可置信:“真鉴果真死了?!” 白无常道:“就在刚刚,地府震动,万鬼惶恐,惊啼不止,几乎大乱;外则千道天雷齐降,山震海翻,白鹤遮天,悲鸣报丧,异象叠生,各界都能知晓有神尊陨落了,已到处议论纷纷。至于究竟是哪位神尊,恐怕不需要多久,便都会知晓了。” “那——不,先别说那些,槐玉他……”龙飞急切道,“快看下!槐玉他怎么样了?刚刚他被天雷击打……” “真鉴天尊果真是他所杀?”白无常问。 “不,自己死的,我们好端端坐着,他突然发疯自杀,吓我们一跳。”龙飞嘴硬道。 “想来也是,”白无常也睁眼说瞎话,“槐玉哪来这本事。” “你快看看他!”龙飞道。 黑无常蹲下身来查看,没多久,冷淡的声音响起:“不行,碎了。” “可生死簿上他的寿元还很长。”白无常道,“暂且用搂魂袋都装上吧,别漏掉,带回地府再说。此处天雷残余,对碎魂不利。” 听到这里,我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我睡了很漫长的一觉。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我想动一动,却不得其法。 忽然,我“头顶”一阵酥麻之感,差点儿L起鸡皮疙瘩。之所以是差点儿L,因为没地儿L给我起。我都没搞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听到楼起笙低低的声音:“阿宝……” 我急忙回应:“我醒了!你们没事吧?我这是怎么了?” 他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外面安静许久,直到我听见麒铃铃说话:“他还是没反应吗?判官不是算日子差不多最近就能醒了?” 楼起笙没有接她的话,依旧沉默。 白枭垢劝她,也是劝楼起笙,道:“不要急躁。白无常说了,列公子的碎魂多休眠休眠也好,更有助于养复。若急功近利,哪怕能早早再出世,日后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就很不妙。” “是这个道理没错,可若再没回应,列新雁还没好,这家伙我怕他撑不下去啊!”麒铃铃叹气道。 白枭垢跟着叹气,道:“楼兄,她说得对,你这整日整日的……判官都说了列公子的魂体养复得很好,苏醒是早晚之事,你不要太过忧虑。” “其实我已经醒了。”我说。 他们听不见,继续在那里劝着楼起笙。 不知楼起笙此刻究竟是什么模 样,反正肯定很颓废,才会令这俩小可爱一直劝一直劝。可就算他俩把嘴皮子说破,楼起笙都没吱声。 最后他俩没办法了,说有事先走,改天再来。 他俩走后,许久,楼起笙才再度开口:“阿宝……” 我听他声音里带有哽咽,急切道:“我醒了,醒了!” 可无论我怎么喊,他都听不到,有一句没一句地在那儿L难过,说他终于体会到了我当年在他不告而死后的心情,问我是不是记仇,是不是故意这样来惩罚他。 真不是啊哥,我要惩罚你不能直接打你吗,找天雷打我?我得是有什么毛病?我那帅得一比的壮举你不要擅自就给我降逼格。 恋爱脑是真不行,啥都往这上面扯。我当时是为了拯救世界! 可我的回应出不去,他就趁机疯狂地悲春伤秋。 随着时月过去,渐渐地,我听着外界的声音,拼凑出了现况: 故事已经结局,他们打完了和麒凯的BOSS战,捞出了归墟里的那个新神名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前后之事宣告各界,引发了舆论震动。 神界阻拦不及,自知理亏,为了面子,只能咬着牙将当年的那场阴谋诡计全部推到已经于天地间不复存在的真鉴身上。 之所以神界愿意就这么认了,还因为这本新神名册已经不能威胁到他们了。 名册被耽误了数千年之久,里面本该入位的新神,当年没能完成册封,大部分都随着岁月逝去,入轮回不知多少回,身份改变,再碰到这名册也没用了。 若是没入轮回的,譬如龙飞这样,早已靠自己修炼成神君,于名册上的安排也无效了。简单来说就是过了时效性,神界便索性装大方。 若非如此,我看还是够呛,指不定当场翻脸,来一场当面刚的大战。 不过现在反正一切黑锅都归真鉴、婴勋和大荒魔来背了。神界要面子,下界要安宁,大家各取所需,取得平衡之后心照不宣。 如果你要问这都关一直没正面出场的大荒魔什么事,我只能说,确实不关他什么事,凑个数。 就算真鉴把锅都背了,却也不能说他是害怕下界抢位子才搞那些有的没的,堕神也不能有这种心思,太影响神这个群体的整体形象。只能说真鉴是被婴勋这恶果之子和大荒魔诱惑才误入歧途,不能回头。 而为了缓和与麒麟族的关系,神界选择了淡化麒凯在这件事中的存在感。 麒凯的身份有点特殊。 数千年来,他瞒过了几乎所有人,对外称得上是麒麟城的象征,若说出真相,麒凯反正已经死了,万事不知,丢麒现眼、招他族议论嘲笑的是麒麟族。 麒凯和真鉴那点子桃色绯闻更是恐怕要传一万年不止歇,届时,不止麒麟族觉得恶心,神界肯定也尴尬。反正就是影响极其恶劣。 因而,如今知道麒凯黑化的少之又少。在传闻中,他于决战里不幸被真鉴所杀,真鉴着实狠毒,令麒凯从此魂飞魄散不得入轮回, 尸骨都无存。 麒麟们闻听消息,哀嚎痛哭过后,终究只能接受现实。 事情都了结后,霁宁雪回了天乩门继续做她的大师姐; 麒铃铃带着白枭垢回了麒麟城她家; 楼起笙则在与他爹一起解除了他娘体内的魔气之后,便带着我离开了麒麟城,游历于各界,为我修养我那被天雷打得支离破碎的魂体。 譬如今天,他就把我泡在了一处灵气充沛的温泉之中。 我魂体越来越完整,感知越发敏锐,温泉之水浸泡着我的蛋壳,温度有一点点高,但不烫,很舒服,令我飘飘然。 嗯,我如今是一颗蛋。可惜不是楼起笙曾经念念不忘的麒麟蛋,而是“人造蛋”。 当时我被天雷打得乱七八糟,差点魂飞魄散,所幸黑白无常及时赶到,十分讲义气地冒险进入了还在劈着愤怒天雷的妄境山洞里。 他们这确实是在冒险,若天雷误伤他们,会是什么后果都难说,可他们知道里面情形后还是赌了一把。 好在他们赌赢了。天雷想劈我,却怕误伤他俩,那就不符合天雷的工作规范了。这两位是地府杰出员工,身上的功勋卓越,伤他俩严重违背天道。 天雷无可奈何,后面不知是计算不出轻重而死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摆烂了。 黑白无常把我破碎的魂体收拢起来带回地府,正和判官一起法外狂徒秘密谋划去哪里搞个灵体塞我进去养着,极少露面的后土娘娘突然显灵,给了他们这个空蛋。 我原本的、作为列新雁时的身体,在决战时无了。 麒凯这小子死活赖在里面不走,最后眼看败局已定,他猖狂大笑着,自己把这身体给毁了,说他当年受我连累成了一只活死麒,就相当于是给我陪葬了,现在得让我给他陪葬。我魂体被天雷打散,肉|体也没了,他十分欣慰。 说起那场决战。 据说麒凯夺完我舍,扮成我去和主角团会合,假装麒凯?_[(”失散了找不到,起初主角团并未起疑。哪怕麒麟可以看穿迷障,可那身体确确实实是我的,他又擅长模仿我,楼起笙和麒铃铃一时都未多心。 他跟着主角团,一边寻找“失散的麒凯”,一边找龙飞和新神名册,起初还能装,但假的就是假的,模仿得再好也是假的。 当时他们遇到了一些实力强盛的怪,打是能打赢,可过程惊险非常,楼起笙恐慌发作,向扮成我的麒凯申请放我进心境。 按理说,麒凯对我做过全方面的观察学习,这种时候应该知道,以我的当下个性会拒绝。 可也许他太好奇了,没禁受住去楼起笙心境里一游的巨大诱惑,当即就同意了。 而这引起了楼起笙的怀疑。 我听到此处,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楼起笙这家伙,既然知道我会拒绝,还非要问,问完同意了他又觉得不对劲,这可真是……幼崽心思,难以捉摸。 楼起笙本就多疑,当下假装收“我”进心境却失败,摆出疑惑状。 我估计麒凯当时心里慌得一批,毕竟他知道身体是我的,魂魄是他的,万一因此影响收进心境也是说得通的。 楼起笙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小会儿L他的神态反应,然后给了个台阶,假装烦恼道:“自那个异时空回来后,你总是一时能进心境,一时不能进,都找不出个原因来。万一遇到险境可如何是好!” 麒凯肯定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安抚楼起笙,让他别急,说不定过段时间自然而然就好了。! 第 199 章 楼起笙起初并不知道夺我舍的是麒凯,只当我和麒凯都遇事儿了。他心急如焚,自然想要立马逮住对方狂跺,可碍于那躯体是我的,何况我的魂魄尚且还下落不明,他投鼠忌器,只能装起来。 为防被对方看出端倪,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主角团其他仨。可后来得知,那仨很快就都发现了不对劲。 我霁姐且不必说,她若是没发现才奇怪;麒铃铃和白枭垢却……呃…… 据他俩所言,当时楼起笙看似没有异样,实则非常诡异,居然和“我”相敬如宾,特别宾,竟没有时不时就暗搓搓摸我脸、抚我发、拉我手、搂我肩、揽我腰、亲我脸、说肉麻悄悄话(虽然平时他俩听不到楼起笙和我的悄悄话,但主观臆断肯定是肉麻的)。 楼起笙被夺舍了。 ——他俩互相使完八百个眼神,脑内风暴了一番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两个活宝商议过后,好险没直接去找“我”说这事儿,而是先去找了霁宁雪,询问要如何委婉地提醒我这事儿。 霁宁雪沉吟片刻,委婉地让他俩啥也别干,千万啥也别干,她来干。 好在两小只别的不行,主打听话,尤其是听霁宁雪的话。 霁宁雪细心观察辨别了一番,找借口分别与楼起笙、“我”对话相处,确定了被夺舍的是我而非前者。 她和楼起笙前世今生都交情匪浅,默契异常,她这一试探,楼起笙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一个眼神,她也知道了楼起笙的知道,彼此心照不宣。 “还是要先找到麒凯再去找新神名册。”楼起笙皱着眉头这么对扮成我的麒凯说。 麒凯先前假托紫衣神君之言,说他身上诅咒解除的缘地在归墟这边儿。这话你说是假的吧,这小王八蛋还真在这附近解除了他身上那诅咒,可这逻辑就真很特喵的喵了。 总之,他这会儿没必要找他自己,可也不能直说,就敷衍着,道:“依那时的旋涡方向推测,我们都落入了归墟,麒凯应该也是如此,既这样,反正都是深入归墟查找,倒也没有先后之分。” 楼起笙点点头,心中却越发断定这真不是我。若是我,哪有这么理智。(事后听到楼起笙这低论的我:?) 若非楼起笙与我有结契感应,多少知道我魂魄尚在世间,他恐怕就直接疯了。可也没好多少,心里着急上火,思来想去,打完一波野怪后,众人抬脚继续前行,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待大家回头看他,他道:“我要去地府一趟。” 麒凯忙问:“去地府做什么?” “查生死簿。”楼起笙淡淡道,“虽然他曾服下仙丹长生,可若受外力所杀,依旧会死。我们这样在归墟查找也是徒费精神,所幸去地府问个清楚,若他不幸死了,也落个心安,不必再找。” 麒凯苦心谋划到这一步,还没机会亲到那张嘴,先听到了这嘴里冰冷如斯的话语,恐怕心里五味杂陈吧。虽然当时的心是我的心,呵呵。 他既是装我的反应,又是怕去地府露馅,还肯定多少有些破防,当下微沉了面色,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他必然无事。” 楼起笙猛然情绪失控地来了一句:“你自然不在乎他的死活!” 这把麒凯给整不会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接话。 楼起笙欲言又止,看向面色不改在旁观望的霁宁雪,道:“去地府。” 霁宁雪也不知道他要演啥,可默契就是默契,她马上就接了下来:“可往地府得先上岸赶回山东,途中确实耗费时间……要么,楼兄你自己去地府,我们留下继续找寻麒凯。” 楼起笙还未说话,麒凯忙道:“我还是觉得不妥。” “那你别去。”楼起笙冷漠说完,转身就走。 麒凯急忙一路追上去,问楼起笙怎么回事。楼起笙被他拉住,垂眸望着他的手,道:“阿宝,自从未来回到如今,我便察觉你变了许多。以往我尚且能够容忍,可如今麒凯失踪,生死不明,你竟也这般无情……” 麒凯还以为上了我身就能搞到楼起笙,不料刚上完,这边就露出离婚的意图,可真是难以绷住啊。 “我并非无情,只是如霁姑娘所言,此去地府耗费时间,最多也只能知道麒凯是否还活着,知道之后再返回来找他,一来一去间,万一他遭遇不测……”麒凯道。 “那你留下和他们一起继续找,我独自去地府。”楼起笙道。 “可……” “不,”楼起笙不等他说完,声音柔和下来,自顾自道,“我不放心你,你还是跟我一同去吧。” 麒凯虽然担心地府大佬们能看破他的伎俩,可他既然日后要作为我生活,多少也对此做过准备,在身上带有拟魔心炼成的宝物。 拟魔是一种魔,有点像变色龙,能近乎完美地幻化成其他东西,用拟魔心炼成的宝物可助麒凯将自己的魂魄也幻化成我魂魄的模样。 但,就像观世音和玉皇大帝都看不穿六耳猕猴,如来佛却能轻易一眼就看穿,麒凯不能肯定哪些大佬能被拟魔心的幻术骗过去,哪些不能。 但他有搏一搏的心态,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于是兵分两路,霁宁雪带着麒铃铃和白枭垢在归墟及附近找寻我与麒凯的下落,楼起笙则带着麒凯去了地府。 一进地府,就撞上了禁足刚被放出来的判官。 麒凯强作镇定地与判官打招呼,判官毫无异样,听闻是要问麒凯的下落,当场祭出生死册一查,欲言又止:“他……” 楼起笙问:“他怎么?” “他……”判官抬眼看着楼起笙,道,“节哀。令郎恐怕寿元将尽了。” 麒凯闻言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地府判生死,一般体死魂在就算死,毕竟还得留着魂去投胎。而麒凯占据了我的身体,并不打算离开,对他自己那具曾忍辱负重委身于真鉴老登的肉|体更是充满嫌弃怨恨,早就扔进了归墟深处不管。 楼起笙忙 问麒凯现在何处。 判官道:“我是判官,又不是司南,怎会知道这个。除非他死了,生死册上有显示,好让我们安排工作去牵引魂魄,否则这属于个麒私隐,我没有擅自查询的权限。你若实在要问,自己去找阎王,也许会有线索。我上次帮你们已经受过重罚,刚刚放出来,这次只能爱莫能助,还请见谅。” 麒凯急忙当起贤内助来,一面对判官道谢道歉,一面温声劝楼起笙别为难判官。 楼起笙又发作起来,当着判官的面冲麒凯发火:“我知你向来不喜麒凯,你不要做得太明显!” “……我、我哪有?”麒凯又懵了。 判官微微皱眉,道:“槐玉,你上次和我说他待你极好,原来竟是为了面子胡说。” 麒凯夺舍不久,还未完全读取我的记忆,只当我真和判官说过这话,急忙解释:“不,你别误会,麒嵊只是太担心麒凯了,心情不佳。” 判官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正要开口,楼起笙转身就走。 麒凯急忙拉住他问:“你去哪里?” “找阎王。”楼起笙道,“麒凯是你我独子,不能让他出事。” “便是找到了他又如何呢?”麒凯道,“生死册上已经写明他寿元不长。” 楼起笙嫌恶地甩开他的手:“你的自私令我厌恶。你不是槐玉……” 麒凯微微一滞。 “你自投胎转世,沾染两世俗尘,已经变得太多。”楼起笙接着说道。 麒凯见他原来是这个逻辑说法,放松下来,苦笑道:“我不曾想到,你融合了麒御的记忆之后,竟开始嫌弃我。” 看似在苦笑,可他瞅着楼起笙的眼神却忽的炽热。不,应该说,他此刻看着的是麒御,而非楼起笙。 他也知,若是楼起笙,自然不会嫌弃我沾染俗尘,毕竟楼起笙和我在一起时我已经是历经两世俗尘的我。可若是泰山麒御那缕残魂占据了上风,说不定还真会嫌弃列新雁(于彦)而怀念数千年前的槐玉。 麒凯原本爱慕的就是当年威风赫赫的成年麒御,而非楼起笙这个幼崽,此刻自然开心不已。 他正要进一步试探,楼起笙没给他机会,挣开他的手,身形一闪,原地遁走。 “……麒嵊!”麒凯不料他突然跑路,急忙叫道。 判官皱眉:“我刚只是阴阳怪气他,他还真去找阎王?这不又得算我头上?槐玉,你到底爱他什么……罢了,没空细说,你且在此地等我不要乱走,我去带他回来!” 说完,判官取笔在空中一划,一个巨大的圈从麒凯头顶套下。 “如此其他鬼差鬼魂看不到你,我很快就回。”判官说完,就也身形消失。 麒凯等了一会儿,试探着要将脚跨出那圈,却仿若无形中有堡垒挡住了他,令他出不去。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珠子动了动,没硬闯。 而楼起笙在地府某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追过来的判官,脸色发青,眉头紧锁,沉声道:“阿 宝此刻在哪能否查到?” 判官摇了摇头:刚刚查生死册,只知他不仅肉|体正在眼前,魂魄也并未有损,只是不知在何处。 ⑨Yur唯的作品《并不想加入主角团》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那……现在他体内的是什么东西?”楼起笙愠怒道。自然不是对判官愠怒,而是对夺舍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判官平静道:“正是你在找的义子麒凯。” 楼起笙顿时一怔。 “他身上带有拟魔心,难怪连你也查探不出此刻槐玉体内真正的魂魄模样,别说鬼差,便是鬼帝,恐怕也难以分辨,除非请出谛听。也算是他做事谨慎了。”判官道,“可惜,我是例外。” “拟魔的幻术堪称完美,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能看破拟魔幻术的正是拟魔之眼。我曾被拟魔骗过,那魔竟知我爱慕槐玉,装成槐玉的模样来戏耍我,我彼时年少气盛,一气之下,吃了十只拟魔眼。”判官幽幽道。 “……你能不能别把你对阿宝的龌龊心思说出来?不嫌丢人吗?”楼起笙问。 “丢不了人,”判官道,“我当鬼这么多年了。” “那也现眼。”楼起笙嫌弃道。 “不现眼,只吃眼。”判官油盐不进,“也不龌龊,我的一片真心真挚,十分拿得出手。槐玉心思纤细敏感,其实爱听这些,我知道的。” “他爱听也是爱听我说的,关你什么事……算了!”楼起笙懒得跟他掰扯,道,“当务之急,得把阿宝找出来。谛听能知道他的所在吗?我当年与谛听有点渊源,若去求他,应该会给这面子。” “如此甚好。”判官道。! 第 200 章 事不宜迟,判官立刻带着楼起笙去找了谛听。 谛听乃地藏菩萨的坐骑,原身乃是一条白犬,随主坐化后,各族感其忠义,又为贺其修成,纷纷赠像,因而,谛听的法身集虎头、龙身、狮尾、麒麟足等于一体。其中麒麟足为麒御代表麒麟族所赠,这正是楼起笙所说的双方渊源所在。 谛听向来随地藏菩萨深居简出,原本正懒懒地以法身趴在地上憩息,听闻判官带客来访,还未睁眼见到,心中已经先分明,缓缓掀起眼皮的同时,发出自带回响的超级低音炮:“麒御王,未曾想,还有再见的一日。” 说是说“未曾想”,可楼起笙知道这是假话。 麒凯所说的话有真有假,曾说他与龙飞暗中联合麒御生前好友帮忙偷渡麒御的残魂,这话确实是真的,而且谛听便是其中一员。而谛听的参与,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实是地藏菩萨默许的。 此时见到阔别千年的故麒,当年那场静默而规模宏大的拯救行动的成果就展露在眼前,谛听很是开怀,能洞察一切的智慧眼眸凝望着楼起笙,充满暖意。 故麒虽也开心,却顾不上寒暄,径直说出自己的来意。谛听可听取生灵的心声,也就是说,他可以通过倾听麒凯的心声而得到线索。 “唉,一别数千年,再见不成想是如此境况。”谛听沉沉地叹了一声长气,然后道,“我与槐玉也有过一面之缘,如此也算因果了缘了。去吧。” “有劳!”楼起笙感激道。 谛听随楼起笙、判官隐藏气息来到麒凯不远处,一番凝神倾听,神色越来越凝重,看得楼起笙眉心直跳。一旁的判官亦悄然握紧了手中的笔,十分紧张。 待了,谛听摇了摇头,道:“知道了去处,也找不到,找到了,也去不成。” “什么意思?!”楼起笙几乎与判官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谛听懒看判官,只看楼起笙,声音如在空谷回响,慢慢地道:“槐玉此刻正在归墟旁的一处妄境中,你自知妄境乃妄心所生,虚妄不实,只有生出此心者方寻得到、入得去,否则这妄境于生灵而言便只是海里的一滴水,谁也不知是哪一滴。即便你将渤海之水都倾倒干净,勉强找出来了,非生出此心者同意,你也进不去。” “难道别无他法?!”楼起笙急道。 谛听静思了片刻,道:“有是有,法子却不在你,而在槐玉。他身处妄境之中,若能引来天雷劈打……天雷倒是能进得去。” 楼起笙两眼一抹黑:“他得在那里面干什么才引得了天雷劈打?再者说,若天雷真劈进去,他还有命么?!” 可就算他急也没用,谛听也没办法。 楼起笙略一作想,越想越怒,望着不远处麒凯的眼中赤红,满是冰寒的杀意,手已用力握住剑柄,指尖泛白,剑身微颤。他冷声道:“我若就此杀了他……” “不可。”判官立刻道,“且不说他此刻用的是槐玉的肉|身,这倒好说,大不了我再寻机会偷偷塞槐 玉去投胎——” 谛听:“咳,咳。” 他并不想管判官这档子全地府都知道的荒唐事,可他不能撒谎,若哪日谁问起他来,他就不得不说。可若照实说了,委实少个义字。与其让无辜的他两头为难,不如一开始就别让他听到。 “……”判官声音一顿,平静道,“那个不说,只说,麒凯若是一死,难说妄境会否随他消弭于世间,那身处妄境之中的槐玉岂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楼起笙闭上眼睛,反复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渐渐放松,最终他松开了剑柄,再睁开眼睛时,眼底恢复了黑白分明,面色沉静。 他朝谛听和判官抱拳道:“今日多谢,来不及多说,待事后我再携槐玉前来重谢。” “不要重谢。”谛听幽幽道,“我今日帮你之事不能流传出去,否则来找我听心者繁多,我不听自然得罪他们,若听了不该听的,也没好处。” 楼起笙有一瞬间的哭笑不得:“我明白了。既如此,这样的恩义我只记在心里。” “足够了。”谛听说完,缓慢地转过身,悠悠然离开。 楼起笙朝他身影又作了一揖,然后看向判官:“若实在无法,我只能先带麒凯离开,拖延时间,以图良策。” 判官点了点头,宽慰他道:“槐玉今生寿元还长,你不必过于担忧。一般而言,生死簿不会出错。” “我也希望如此,可……”楼起笙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朝他抱了抱拳,转身之时已收敛好复杂悲恸的情绪,似换了一副面孔,现身朝麒凯大步走去,“阿宝!” 麒凯在圆圈里倒是一直维持着cs状态,此刻转头看向楼起笙,担忧又关切地问:“如何?” 楼起笙欲言又止,摇着头,叹着气,在麒凯的一再催促下才出声:“阎王不肯见我。” 麒凯假惺惺地低声劝慰:“若当真是天命……” 楼起笙不等他说完,隔着他衣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激动道:“他是你我的孩子啊!是你我亲自从麒麟蛋孵化出来、手把手养大的孩子!” 麒凯:“……” 他愣了愣神,心中一时说不准个酸甜苦辣的滋味,恍惚中似乎想起了幼年时麒御与槐玉围着自己逗趣的一幕幕……可太久远了,远到如同雾里看花,似乎不是真的,只是幻觉。 而那些温情、他本该柔软的心,也都在日复一日、约百万个痛苦无望的日夜里,被磋磨得冰冷坚硬。 “他的父母是麒麟族勇猛光荣的战士,我至今牢记着,他们是为了维护天道正义,是为了保护弱小,才先后牺牲的。”楼起笙原本只是为了做戏,可说着说着,不由动起真情来。 这份真情自然不是对苦心积虑鸠占鹊巢的麒凯,而是对麒凯那对伟大的生身父母、麒麟族永远的勇士,或许,也有几分是对尚在幼时的麒凯。 他如今已经完全融合了麒御的回忆,既是楼起笙,也是麒御。他便记得自己曾真将 麒凯视若与槐玉的孩子。 麒麟归根结蒂是兽族,繁衍是兽类的天性??[,哪怕强如麒御也不例外。他那时正当壮年,是公麒麟繁殖欲最旺盛的岁数。 槐玉是树果,倒是没有那么强烈的繁殖欲,可他懵懵懂懂的,看着别的麒麟到岁数了都会有崽,就有些莫名的向往。 俩都想要孩子,可实在是生不出来,即便麒御把大祭司骚扰到都考虑搬回祖地麒麟泉去了,没法子就是没法子。 麒凯便在此时出现在了他和槐玉的生命之中。 那时麒凯只是一颗蛋,还是一颗比其他麒麟蛋小很多的先天不良的蛋,蛋壳都没什么光泽。可麒御还是很开心。 但凡不需战斗时,他都把这颗蛋用反复鞣制过的最柔软的兽皮呈×形绑在胸前,无论是去干什么,和其他麒麟开会,或是视察。在家里时就更别说了。 这倒并不奇怪。麒麟族有母麒麟产蛋、公麒麟孵化的传统。 懒一点的公麒麟,晚上化作原形回窝里睡觉时,把蛋窝在肚子底下,边睡边孵,白天出门则把蛋藏起来。这种公麒麟一般都会遭到母麒麟们的鄙视和拉黑名单,连累家族里的兄弟都不好找配偶。幸而这类的不多。 更多的便是不仅夜里孵化,白日则用自家最好的兽皮把蛋绑在胸前,光荣自豪地到处晃悠,恰如麒御这样。 这不仅说明这只公麒麟有配偶,还说明他有蛋(他们还会攀比谁的崽蛋更大、蛋壳的花纹和光泽更好看),还说明他富有(兽皮),属于麒麟族当时的时尚潮流。 那时生产力低下,技术不发达,兽皮鞣制的方式大致有油鞣法、水鞣法、土鞣法、烟熏鞣法、口鞣法这些。其中最先进、效果最好的,当属人族发明出来的口鞣法。 所谓口鞣法,如今说来令人惊讶,曾经却真实存在。就是用牙齿咀嚼兽皮,通过唾液和皮质发生的化学反应,以及咬合的力度,使兽皮软化。 麒麟的唾液是一宝,若用在这上面,那必然是事半功倍的效果,可这在麒麟族并不流行,因为挺麻烦的。麒麟皮糙肉厚,普遍审美观粗犷,其实不太需要细致至此的鞣制兽皮。麒御却为了养好这颗蛋,堂堂麒麟王,有事没事在家咬兽皮,槐玉看了都笑他。 …… “……我不是一个好的养父,”楼起笙忽的这样说道,“愧对他的生身父母。” 麒凯眸光微闪,垂眸望着楼起笙拉着自己的手,轻声道:“不要这么说……” “是真的。”楼起笙松开了手,转身走到一旁,遥望着奈河幽暗的河面。 麒凯抬眼,目光追随着楼起笙的背影,然后跟过去,开口正要说话,楼起笙已经接着往下说了:“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收养他,而是将他交由祭司殿抚育。” 麒凯呼吸一滞,面颊微微不自然地抽动了一瞬,可稍纵即逝,楼起笙并未回头看他,他急忙调整自己的情绪:“何出此言……” 楼起笙话锋一转,道:“他还很小,我就去战场了,少有机会教育他、陪伴他。这自然不是一个好的养父该为之事。” 麒凯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道:“你不要这么想。你是世上最大的英雄,为各界的存亡之事绞尽脑汁死而后已,他长大后得知,必然很为你而骄傲自豪。” “是么。”楼起笙淡淡道,“我倒宁愿我不是什么英雄,而是待在家中好好地教育他。”! 第 201 章 麒凯噎了噎,开口又要歌颂麒御之伟大,却忽的顿住,也许是想起了以槐玉如今的性情不会这么说,那他就也只好将满肚子的倾慕继续吞着。这么一来,他反倒有些委屈,不由迁怒于槐玉。 他虽心中埋怨,面上却掩饰住了,毕竟已经装了这么久,成功地骗过了天上天下所有生灵。 ⒍想看Yur唯写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 201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他想了想,正要张口岔开话题,楼起笙转头看着他,道:“不知他曾是否怨恨于你。” “怎么会!”麒凯忙道,“那孩子再温良不过,一向待我尊重亲近。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绝不会。” “他坚持跟随我们千里迢迢去到归墟,不正是为了寻找缘法解除身上的诅咒吗?”楼起笙幽幽道,“那诅咒是因误食了你身上的所谓仙丹所致,令他千万年不死,却受锢不能离开祭司殿,难保他不为此怨怼于你。” 麒凯被他说中,顿时心虚,随之而来的则是恼羞成怒,赶紧稳了稳,皱眉道:“你不要胡说八道。现在怎么如此多心?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所感慨。”楼起笙道,“毕竟他都快死了。” “……这不还没死吗,不如我们赶紧回归墟,在附近再找找,比你在这里胡思乱想污蔑他强!”麒凯不高兴道。 楼起笙还要说话,麒凯壮起胆子去拉他几下,模仿着槐玉的举止语气,催促道:“别说了!快走吧!” 虽然叫他拉动了,他却又生出了新的心思,多打量了楼起笙的身板儿几眼,忽的问道:“你如今已有了前世记忆,怎么还用这副外貌?我记得你前世时颇嫌弃这样,不是吗?” 这是他听槐玉说的。槐玉只拿这当笑谈,他当时听在耳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槐玉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内里暗自冷笑。 他觉得,槐玉不懂麒御,从头到尾都不懂。槐玉觉得这只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他从中看出的却是麒御的气魄。 他不喜楼起笙,太幼稚了,无论是与槐玉在一起时的言行,抑或这副比之麒御“羸弱”太多的身形外貌。明明麒御王是盖世英雄,通身的霸气。 楼起笙淡淡地回应:“外貌不过心外之物,你何时在意这个了?” 麒凯一听,怕露出端倪,再不敢提了,转而继续催促:“快走吧。” 楼起笙点点头,他俩便就此离开了地府,很快赶回归墟与霁宁雪仨会合。 听闻没找到槐玉和麒凯,麒凯还可能寿元将尽,麒铃铃当场就眼圈红了:“怎么会……大智者不是长生不死的吗?他明明是为了以后能自由地离开祭司殿,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怎么反而……” 白枭垢不知如何安慰她,语言在生死面前总是苍白无力。他焦急着,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楼起笙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麒凯。 面对着如此真情实意为自己难过的麒铃铃,麒凯丝毫不为所动,一点也不在乎。 也许,岁月确实是过于漫长了,将他所有的善都消磨殆尽,令他成为了魔。 霁宁雪洞若观火,心知事情并没这么简单,却不便在这时候细问。她只能顺着楼起笙的话提议那就继续找寻麒凯下落吧。 一行便继续打怪走地图,在归墟及其周围耗了大约七八天,没找到麒凯(当然找不到!)却无意中接下一桩任务,从而发现了新神名册的下落。 他们其实很早就发现了有东西鬼鬼祟祟跟着自己,但闻气息便知是弱者小妖,且没有敌意,他们便没在意,也没拆穿。 归墟少有外物进来,说不定是小妖好奇,又或者,本来就是他们擅闯了别妖的地盘,若那妖都没发难,他们却反倒理直气壮喊打喊杀,挺那什么的。 后来是他们在归墟这儿一无所获,正争论是否要离开,那尾随的小怪自己憋不住了跳出来:“别走!别走!” 他们齐刷刷冷眼看过去,把那小怪给吓得立马窜到了一个珊瑚丛后面,老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随着一串水泡发出声音:我我我没有恶意……你你你们不要杀我……?_[(” 霁宁雪上前一步,道:“既没有恶意,就出来说话吧。” 那怪道:“我我我害怕……” “你若害怕,为何还要跟随我们一路?”霁宁雪问。 那小怪闻言,从珊瑚后缓缓冒出半颗小脑袋,倒也有点修为,修出了人脸可爱小孩模样,但实力浅薄,两颊鱼鳞鱼鳃若隐若现。 “……我、我也是没办法了……”小孩儿犹豫了一小会儿,见楼起笙作势不耐烦要走,急了,顾不上害怕,从珊瑚丛后出来,高声道,“大妖别走!帮帮我们!” 小孩出来后,手里竟还牵着一个。他牵着的是个小女孩,比他更小,一脸懵懂天真,似乎连话都还不会说,手里拿着个特别破烂的拨浪鼓。 曾经的生子狂魔楼起笙因为自己养出的那个不孝义子,这会儿正处于无差别嫌弃小孩阶段,绷着脸冷冷看着,把小孩儿给吓得一下子又不敢说话了,小女孩儿更是转身抱住哥哥,浑身发抖。 “吓小孩儿干嘛……”麒铃铃嘀咕着,拉上白枭垢,上前一左一右把楼起笙挡住了,然后对小孩儿道,“别怕,看不到了,说你们的吧。” 小孩儿确实有被安抚到,脸色好了一些,手却依旧紧紧地搂着妹妹,一边安抚地拍拍妹妹的背,一边鼓足了勇气,抖着声音说:“我刚刚看到你们战斗了……你们没有打阿鳖爷爷和阿蚌奶奶……” 楼起笙他们刚刚一路走来,确实遇到过一只老鳖和老蚌,还有其他怪若干,只要不是主动挑事儿的,他们就当没看见。 “你们打的都是坏的……你们肯定是好的。”小男孩儿低声道,“那……那能不能求你们帮我们赶走大水怪啊?” “什么大水怪?”霁宁雪问。 小男孩儿虽然看着胆小,实则有几分机灵在身上,而且敢一路跟来,就足以见得他也有勇气。此时他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心知有戏,腰杆都挺直了一些,急切而口齿清晰地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总的来说,就是在 数百年前,这里突然来了一窝凶残的大鱼,打破了原本这边各水族和谐相处的静谧生活,到处搞破坏和欺压,逼着原住民上贡给他们,可上贡了也不能保命,那伙凶残大鱼随时一个不高兴了就吃原住民。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逃走的原住民里渐渐分成了主要两派,一派逆来顺受,主打一个顺民,另一派则起了心思,积极向大鱼们投诚表忠心,当吃肉汤的鱼腿子。如此一来,凶残大鱼的势力越来越壮大,原住民们再想逃走都难了。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俩小孩儿的亲鱼们几乎都被大鱼和鱼腿子们杀吃完了,剩下俩崽嫌小,打算养养再吃。 主角团听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反正来都来了,顺手的事儿。 他们当即就在小孩鱼的指引下直捣大鱼巢穴去了,这其中过程无需多说,总之,灭完那伙怪,主角团在大鱼的宝库里发现了新神名册。 这些年,这些家伙盘踞于此,把周围海域里能搜刮的、看起来有点儿稀奇的东西都给弄来屯着,不料新神名册竟也在其中。 那伙大鱼虽在这片海域作威作福,盖因对手太弱,不是它们太强。若要打开新神名册,它们还不够力量。 而名册在没打开时,只是一块因年代久远、古朴的花纹字样都已经模糊了的灰扑扑的石板。 若非这花纹字样虽然看不清,却隐约给鱼直觉有点来头,那伙大鱼都懒得往宝库里放。却也因此,它们没有过多研究这个东西,扔里面就再不记得了,如今便宜了主角团。 楼起笙前世麒御便在这名册上的头一排,因而他刚拿起石板,一直“装死”的石板就开始发光,随即光芒愈盛,大家差点儿眼都被闪瞎,纷纷避开。 待再睁开眼时,楼起笙手上静静躺着一个仿若白玉的卷轴。随即,卷轴缓缓升起,离开了楼起笙的掌心,自动展开,其中文字飘飞起来,在半空排列,微微跳动。 众人抬着头,正讶异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突然闻听一道龙啸,随即巨大的水波冲来。 小孩鱼惊呼出声,与地上其他东西一起,首先就被冲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楼起笙在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本能地化作巨大麒麟,紧紧抠住地面,没有被这波浪冲走; 霁宁雪则左手拉住麒铃铃,右手拉住白枭垢,三者被冲了很短的距离,很快就稳住了。 大家回过神时,海波尚存,却没刚刚那一瞬之间的冲击大了。定睛一看,一条长龙横贯眼前,一只龙爪抓着新神名册,另一只龙爪则抓着麒凯,龙头仰起,发出长长的一道叫声。!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2 章 麒铃铃倒还算好,她这一世自降生就是麒麟,家庭在族里的地位还不低,随着一起见过龙,白枭垢却不一样了,虽说世面他如今为止也见过不少了,麒麟都见惯了,然而此刻乍一见到仰头怒鸣的巨龙,若非被霁宁雪拉着,他差点儿L吓得跌倒。 “这、这是……”小狗没吓回原形就算好的了,虽然免不了尾巴都被吓出来了,往下梆硬地垂着,哀切地贴紧了腿,微微发抖。 霁宁雪仰头与低头望向她的龙四目相对,双双僵在那里。 ——这条龙,除了龙飞,又能是谁? 就在不久前,槐玉以自身为饵,干掉真鉴天尊,不仅引来天雷击开妄境,还引来了黑白无常。加上黑白无常的帮助,被关在妄境牢笼里上千年的龙飞终于逃脱了出来。 龙飞怨气冲天,顾不上其他,一路循迹冲来,抓住麒凯,恨不得一口咬死,吞吃入腹。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麒凯如今占据着槐玉的躯壳……大不了槐玉重新投个胎!这副躯壳已经被脏东西沾染过了!……不,还是不行…… 龙飞心中纠结,方才一时只抓住了却没进一步动作。而下一秒,他瞥见了下方抬头望着自己的熟悉的清丽面容,即便这么久的时光过去,心中依旧一荡,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瞬间生出柔情来。 龙性多情,并非全是滥情,也有专情,即便千年过去,对方已轮回转世,他却依旧。 “凤姜……”巨龙发出沉沉低吟,尾音缱绻。 “……” 霁宁雪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龙飞被囚禁于渤海,说不定此行会遇到,可忽然相见,依旧免不了一时的出神。 她向来镇定自持,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然而此刻面对龙飞,初看似乎也没什么,若细看,微微颤抖的眼睫和一瞬间的怔愣恍然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 “……” “……龙飞?”就在龙凤CP深陷感情旋涡时,麒麟出来讨嫌了。楼起笙皱着眉头打量着这条龙,不是百分百确定地这么问。好兄弟分离的时间太久了。 龙飞这才从梦中惊醒一般,看向他,正要开口,突的条件反射性将爪子上的麒凯往地面狠狠一按,厉声道:“还想偷袭我!” 下一秒楼起笙也厉声叫起来:“这是阿宝的躯体!” “抱歉抱歉,因为这家伙刚刚要趁我不备——”龙飞的声音猛地停住,睁大龙眼,“你什么意思?” 楼起笙刚刚情急说漏嘴,此刻略一思忖,见事态尚不明朗,便试图继续在麒凯面前装一装,把话往回圆:“我说,这是槐玉!你对槐玉干什么!放了他!” 龙飞虽然有时候表现得二二的,其实内里是龙凤麒这三个里最精明的,而且他知道内情,还与麒御有多年的默契,立马明白了,叹道:“不必在麒凯面前装了,麒御,槐玉的魂魄已经被黑白无常带去地府。” 闻言,楼起笙大惊:“他——” 龙飞知他焦急,并不卖关子,打断他的话,道:“此事你急也没用,我一时半会儿L也说不清,稍后你自己去地府便知,此刻——” 话未说完,麒凯大声呼叫道:楼起笙!救我啊!他在胡说八道!我就是列新雁! ?想看Yur唯的《并不想加入主角团》吗?请记住[]的域名[( 其实,刚刚他暗暗看龙飞与楼起笙的态度,心中已有数,可免不了要是要垂死挣扎一番,不肯轻易承认自己计划的彻底流产。 而楼起笙听龙飞说槐玉的魂魄已经被黑白无常带去地府,顿时再无顾忌,一点都不想装了。他看着麒凯,目光非常冷,甚至有股阴郁狠戾,杀意勃发。 麒凯还要假扮槐玉求救,话到嘴边,却仿若被冰封一般,心中猛地一颤,竟微微发起抖来,甚至不敢直视对方。 与其说是一种心理上的恐惧,不如说根本就是来自生理直觉上的压迫感。 面前的不止是那只自幼流落人间的麒麟幼崽,这是曾被各界联军公认拥护的抗魔大军总统帅,麒麟族至今称颂的王。他浴血沙场百年,杀过的魔不计其数,当他想的时候,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会令生灵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和威严,这是无数次生死之际磨炼出的气场。 半晌,麒凯低低地发出呻|吟,犹不甘心:“楼起笙……麒御……” “麒凯,我对你十分失望。”楼起笙开口,语气平淡而冷漠。 “……” 楼起笙的话令麒凯沉默,他仿佛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软趴趴地垂下头与手脚。 可很快他就又说话了,这一次,他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他抬眼,眼中毫无笑意,微微泛红,似含着泪,咬着牙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都不是傻子,麒凯知道,若非楼起笙早就发现了,不可能此刻龙飞一说就信。必然是楼起笙早就知道真相,不过是碍于不知槐玉下落才与自己虚与委蛇地做戏。而今龙飞从妄境逃了出来,又说槐玉被黑白无常救走了,楼起笙便立刻无需再装。 麒凯用幽深怨恨的眼神缓缓地扫过一旁的霁宁雪等,轻声道:“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霁宁雪没回答他,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麒铃铃和白枭垢不比麒凯知道得早…… 当时楼起笙带麒凯去地府,霁宁雪考虑过后,没将可能的真相告诉他俩,怕他俩藏不住事儿L露馅,只拐弯抹角地叮嘱他俩离楼起笙和麒凯都远点、挨着她站,以至于他俩持续怀疑楼起笙是假冒的…… 此刻,白枭垢欲言又止,麒铃铃轻咳一声,强撑着说:“早……早就知道了。”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眉头打结,看着麒凯的眼中全是真真切切的失望与震惊。 她怀疑过归墟是决战地点,甚至怀疑龙飞黑化成最终Bss,都没有怀疑麒凯。自她出生,麒凯便是麒麟城德高望重的大智者殿下。 起初麒凯确实是因身为麒御与槐玉唯一的养子而被族内善待,可数千年以来,麒凯其实早已是靠自身拥有了麒麟们 的信仰尊敬。麒铃铃她家世代在祭司殿行事,她更是离麒凯近,越发亲近。 麒凯看出了她的心情,却并不在意。他怀揣着怨恨痛苦活了这么多年,谁都可以算计,全都是他的棋子,他又怎会在意区区一个麒铃铃。她甚至连他的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在乎……只在乎…… 麒凯的目光回到了楼起笙的脸上。他鼓足了勇气来看他,眼中满是哀切。 “是……鬼帝吗?”麒凯问,是你去地府时鬼帝告诉你的吗??[(” 楼起笙依旧目光寒利,讥讽道:“何须鬼帝告诉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以为自己带着拟魔心,鸠占鹊巢,就能真将槐玉取而代之?假货就是假货,言行举止,无一不离槐玉十万八千里。” “你胡说!我明明装得很完美!”麒凯忍不住这么嚷道,随即又问,“哪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到底为什么会怀疑我?” “我为何要告诉你?多和你说一句话我都恶心。”楼起笙甚至嫌恶地移开了目光。 “……” 麒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他满是厌恶的神情那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片死死的沉寂中,龙飞道:“都不说话了是吧?我说。把他抓起来带去地府吧,看地府有没有办法把槐玉的躯体还——嗷呜!” 他话没说完,猛地一声惊叫,爪子却将偷袭他的麒凯抠得更紧,怒骂道:“你还不死心呢?!” “功败垂成,我如何肯死心?!”麒凯尖声戾笑,面容狰狞,身形猛地胀大。 龙飞沉默了几瞬,余光偷偷地瞄了瞄霁宁雪,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我爪子好烫……说真的,槐玉重新投胎换个躯体行不行?我好想直接咬死这厮。” 霁宁雪难得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她微微皱起眉头,用几分不耐烦和嫌弃来掩盖担忧,沉声对龙飞道:“把他扔下来!” 龙飞还是不松爪,他放软了声音,反过来担心地说:“凤姜,我怕他伤你。” 霁宁雪盯着他那已经被麒凯烫红的爪子,怒道:“你松爪吧!” 龙飞索性装作没听到,盯向楼起笙,音调提高,道:“麒御你快点拿个主意!别磨磨蹭蹭!若不是顾虑你和槐玉,我就一口吞了他——嗷呜——怎么还会雷电之术!!” 一瞬之间,龙飞的爪子上萦绕着噼里啪啦的雷电,即便龙爪皮厚,不断击打在上面滋滋的声音也骇人。 可龙飞看似咋咋呼呼不靠谱,实则也是倔强,死活不肯松开爪子。 楼起笙都看不下去了,扬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先松开他!” 龙飞想了想,道:“要不我还是就这么直接抓着他去地府吧!” 说完,不等众人回应,他立刻就干,一个猛龙回身,从海底朝水上方向飞快游去。 “……龙飞!” 霁宁雪和麒御急忙追上去,一边叫龙飞停住。 “你就这么带着他现世,万一途中出现意外让他逃脱流落人世怎么办?!龙飞!停住!” 突的,龙飞一声惨叫,终于松开了爪子,麒凯瞅准时机,身形一闪,本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却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个无形的罩子,闷哼一声,破了隐术,显出身形来,朝下掉去。中途他及时稳住,朝另一边飞速窜去,不料却又撞上了透明罩子,相撞的一瞬间隐约显出这“罩子”的一角来,立刻就消失了。 麒凯试了好几个方向,却都如此,只能不甘愿地落回原先停留的地面,无能狂怒道:“这是什么?!” 主角团和龙飞看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相互使眼神询问是谁这么机智,却谁都没出来认领。 直到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和妹妹刚飞出去的时候……好像撞上了大鱼怪为了保护那些宝藏所设的机关……” 大家循声望去,看到一脸无辜的小孩鱼。!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3 章 小孩鱼不远不近地站着。他这会儿没牵着他的小妹妹,而是把小小一团的妹妹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对方的背,自己都不安地安抚着妹妹。 麒凯刚刚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以为可以溜之大吉,却不料栽在了这种意外上。他怒从心头起,脸色一狞,猛地朝小孩鱼冲去。 主角团与龙飞急忙出手阻拦,麒凯被好几道力道击中,飞了出去,再度撞到透明罩子,狠狠地反弹滚落地上。 不过大家也由此看清楚了,那俩小孩鱼此刻身处罩子的另一边。如此,便暂且可以放心了,麒凯伤不到他们。 小孩鱼将妹妹抱得更紧,怯生生地往旁边的珊瑚丛后面挪了挪,弱弱道:“对、对不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霁宁雪叹了一声气,柔声道:“你们暂且离开这里。最好带上蚌奶奶们,先躲开这片海域,越远越好。虽然有这罩子机关,却唯恐横生意外,误伤你们。” 小孩鱼点点头,不敢多说,抱着妹妹转身一溜烟儿就跑了。 霁宁雪刚刚收回目光,就听到龙飞声情并茂地发梦:“凤姜,不料光阴似箭,你依旧如此善良温柔。待事了,我们可否再续前缘,也生一儿一女……” “不可。”霁宁雪瞬间冷漠起来,打断他的话。 楼起笙也很冷漠:“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龙飞你真是何时都不靠谱。” 龙飞恼羞成怒,不敢说霁宁雪,只敢冲楼起笙嚷:“反正你心里轩辕最靠谱!” 麒铃铃扶额:“虽然但是,你们好像都不是很靠谱……宁雪除外!” 她说这话时,龙飞落到地面霁宁雪的身边,摇身一变,以人身出现。他一边伸手去拉霁宁雪(被霁宁雪皱眉躲开),一边看向麒铃铃:“小友你刚说什么?” “我说——”麒铃铃看到龙飞化为人形后的脸,沉默数秒,轻咳一声,朝霁宁雪道,“其实当初他也是有苦衷……” “闲话少说吧。”霁宁雪无奈道。 麒凯在他们内讧的时候并未出声阻止,一直飞快地四下打量,寻找逃离的生机。直到他猝不及防对上了楼起笙的视线。 “……” 麒凯嘴唇嗫嚅了一下,欲言又止。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在他的身份被戳破前,楼起笙对他说的那些话,足以说明确实楼起笙早就知道了真相。而那些话也说明了楼起笙的态度。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主角团这边内讧完,猛然想起事儿还没完,急忙重整旗鼓同仇敌忾地瞪向麒凯。 麒凯一一对上他们所有的目光,缓缓闭上了眼睛,微微仰面,深深呼吸。 “我苦心谋划千年,竟功亏一篑。”他凄然而笑,睁开眼,眸内水光潋滟,哀怨地望向楼起笙,想说点什么,可面对着楼起笙厌恶至极的神情,话到嘴边,只道,“既如此,就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原地化回原形麒麟,体型甚至比楼 起笙这一世的麒麟体型更大。这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一个熟得快烂的,一个尚是幼崽。 然而,楼起笙特别冷静地说了一句:“这是槐玉的肉身,他此刻呈现出的只是幻象。” 麒凯一声长唳过后,低头俯视他们,冷笑道:“幻象?那又如何?谁说幻象就一定弱?难道我当真不懂留有后手以防这一刻吗?几千年了……你们很荣幸,可以看到我真正的实力。”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用力一跺脚,顿时海底摇晃了好一阵。 麒凯利用这空隙,转身用麒麟角顶向那透明罩子,竟几道清脆声响后,罩子破裂,看似如同碎玻璃一般四处飞溅,可所谓“碎玻璃”飞到一半就隐入空气,破了个大洞的罩子则就这么褪开,彻底消失不见。 众见状,不由庆幸之前霁宁雪警惕地催促那俩小孩鱼离开了。 如此,也没多话可言,无非就是一战。 楼起笙簌地一下,也变回原形,虽比麒凯的体型略小,却是扎扎实实的身体,而非麒凯那样的幻影架子。 两只麒麟正目光在空气中厮杀彼此,霁宁雪忽的想起一件事来:“楼兄,列公子好像一直没将体内那半颗麒麟内丹还给你。” 当初麒凯说有办法动手术解决这事,可需要地府里生长在奈河旁的蕤木,主角团便去了地府取这物,为此还撞上了列瀚林的厉鬼魂,打了一场恶心的硬战。 虽当时成功取到了这物,可立马就去了现代,从现代回来后各个事件接踵而至,竟都忘了这个,耽误至今手术也没做。 麒凯听到霁宁雪所言,猖狂大笑:“难道我就是靠那半颗内丹才能有此刻?那半颗内丹于我而言不过是添头罢了。” “那你倒是还啊。”麒铃铃撇嘴道。 “我还,楼起笙敢要吗?”麒凯得意洋洋,“当时列新雁心被掏坏,楼起笙拿出半颗内丹才救他这条命,全靠这钓着一口气。如今列新雁的心伤尚未痊愈,直接将半颗金丹掏出,这具身体……楼起笙你是想要回去一具尸体吗?”! 第 204 章 麒凯言罢,身躯上方环绕浮现出数样造型各异的兵器。待众人看清,不由面面相觑。 “盘古开天斧……”霁宁雪喃喃道,“轩辕剑?” 龙飞也很惊讶:“还有玲珑塔、射日弓?!” 麒铃铃并不认识这些上古宝器的模样,可听他们说名字就知道了,顿时大骇,瞪大眼睛道:“搞错了吧?这怎么打?!” 霁宁雪很快反应过来,看了麒铃铃一眼,道:“也都是幻象。” 麒凯闻言,冷笑道:“这可不是幻象,是影件。” “影件……”霁宁雪一怔,一时间并不能理解。 楼起笙开口了。他虽然也是第一次听说“影件”,但他的麒麟之目助他看透了这些宝器类似幻象的本质。 他说:“简单来说,就是本物的克隆品。” “高仿啊?”麒铃铃问。 “不是。”楼起笙的目光盯着那些东西,纠正道,“是克隆。” 龙飞听了这话十分刺耳,插嘴问道:“为什么独独针对龙?为什么只克龙不克麒麟和别的?” “和龙族没有关系,不是一个字。”霁宁雪面无表情地解释。 “哦。我说呢……”龙飞说着,白了麒凯一眼。 楼起笙没理龙飞这小插曲,继续说道:“以此推论,我想他所说的所谓‘影件’,就是指原物克隆品,不可小觑,这些克隆品上有本物的至少一成之力。” 霁宁雪面色凝重地接话道:“这些都是上古战天神器,即便只有一成之力,恐怕也难以对付得很。” 白枭垢点头,耷眉担忧:“他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一成加在一起,也得有十成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拿什么跟我斗!”麒凯看着众人或惊讶或忧心忡忡的模样,得意得笑个不停。 槐玉的容貌原本清纯,不止是五官使然,还因心灵神态的缘故。即便有时感伤忧郁,也显得格外天真。常言道,相由心生。此刻麒凯占据这具躯体,不见纯真,虽大笑着,眼角眉梢满是化不开的阴郁毒怨。 麒铃铃不解道:“他怎么有这些……就算只是克隆件,也得先接触到原件吧!” 龙飞撇了撇嘴,啐了一口,道:“这得问真鉴老儿了。哦,问不了了。” 听他这话是知道内情的,除了楼起笙,就连霁宁雪都忍不住好奇看向了他。唯独楼起笙,一直死死地盯看着麒凯。 龙飞说道:“这家伙……麒凯,当年假装好奇,说从书上看到上古神器,究竟不如亲眼所见。真鉴听他这么说,为讨他欢心,又因他身上有崆峒印,可以暂离麒麟城祭司殿去往他方,便让他变小,隐匿气息身形,带他去各处神器所在之处观摩。我虽尚不明白所谓克隆件是何意思,听铃小友所言,大致有所猜想,想来他便是那时趁机摸到了神器原物。” “虽然真鉴是天尊,可若要找到、接触到这么多战天神器也还是不易。”霁宁雪发现了盲点,神情瞬间 恍然,似乎有所联想ˇ_[(,以至于瞥了一眼楼起笙,却又自己都觉得太过讶然,不敢确定,便看向龙飞,试探着问,“他怎么对麒凯如此……” 龙飞冷笑,嘲讽道:“他们‘夫妻’之间,分什么彼此!真鉴老儿老房子着火,可上赶着了!” 此言一出,主角团集体震撼,比刚刚看到了一堆上古神器克隆件还要不可思议,就连楼起笙都很快地看了眼龙飞,看似表情纹丝不动,可只是这么个细微的小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麒凯见状却是震怒,咆哮一声,吼道:“住嘴!” “怎么?你自己也觉得没脸啊?”龙飞对麒凯可说是恨之入骨,当下阴阳怪气,道,“那你当初勾引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妄境里漫长岁月无聊得很,以至于真鉴老儿都憋不住了,主动和我搭话,非向我讲述他跟你那香艳往事,啧啧啧啧,我龙族生性奔放多情,却也没见过你这般放得开的,也不曾想真鉴老儿一向看起来那般冷漠,断情绝欲的样子,竟也有情热模样,啧啧啧啧……” “我让你住嘴!”麒凯猛地张嘴,一个火圈朝龙飞迎头罩来,他身上环绕着的宝器影件之玲珑塔兀的变大,也朝龙飞罩来,看起来是要将之收入其中。 龙飞也不是吃素的,刚刚刺激他时并没有放松一丝防备,在他出手的瞬间便化为巨龙之身,长尾一扫,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动静,尘土沙砾混着海水搅乱视线,待恢复过后,龙飞已闪躲过这一攻击。 “恼羞成怒啊?”龙飞嘿嘿直笑,“有什么好怒的呢?做都做了。真鉴老儿虽贱,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破锅烂盖这不挺相配的嘛!” 霁宁雪忍不住又向他送去一记眼神,微微有些诧异。 在她的记忆里,龙飞虽然日常言行活泼,却没这么刻薄,其实很是大气。但转瞬她便了然。龙飞被麒凯背叛,关了这么久,气恼至此很正常。甚至,龙飞此刻已经算是十分自控了。 麒凯忍耐着怒火,眯了眯眼,阴恻恻地问:“你和槐玉从妄境出来了,真鉴呢?” 龙飞倒不瞒着他,直接便说:“你丧偶了。不过没关系,很快你自己也得死,难过不了几刻。” 麒凯并不难过,他闻言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仰天大笑,这次的笑声比起刚才或冷笑或阴笑畅快多了。 龙飞看不得他开心,翻了个白眼道:“有什么好笑的,下一个就是你。” “你既然好端端站在这里,也就是说……弑杀真鉴的,是槐玉。”麒凯再度大笑起来。与他的快意所相对的,则是主角团瞬间难看之极的脸色,尤其是楼起笙。 楼起笙霍然看向龙飞,质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阿宝他被黑白无常带去地府是因为——” 龙飞叹道:“你别被他乱了心神……没错,槐玉他杀了真鉴。” 霁宁雪一时情急,也问起来:“弑神必遭天雷,你为何不拦着他?” “我怎可能不拦?”龙飞委屈地冲她道,“也得他听啊。我当时被束缚于牢笼之中,根 本劝不住,槐玉犟起来和麒御根本没有差别!他担心你们被麒凯蒙骗遭遇不测,非急着出来,竟想出弑神引天雷击开妄境的法子,我都震惊了。我还问他,既然如此,前世怎么好意思怪麒御自我牺牲,他这胡闹起来不和麒御一样莽吗?!他倒很有道理,说他就是跟麒御学的!” 楼&middt;麒&middt;起笙&middt;御:…… ?Yur唯提醒您《并不想加入主角团》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麒凯在龙飞讲这番话时一直自顾自地笑个不停。 龙飞说完,扭头不耐烦地骂了句:“吵死了笑笑笑……”话音未落,就已出手攻击,“闭嘴吧你!” 见状,主角团极有默契,一齐攻去。麒凯亦一直防备,立马回手,便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主角团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觑,又有龙飞的临时加入,更是如虎添翼。然而麒凯身上的绝世神器影件繁多。正如霁宁雪所言,哪怕每件影件只有本物的一成之力,加在一起,也…… 激战中途,曾有一刻麒凯出现了短暂的恍神,神色怪异,皱眉垂眼,嘴唇微微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也根本不知他是想对谁说。完全不知原因。他还因此被重击了一下。 但旋即他便集中注意力,重振旗鼓,再度难缠地打斗起来。 麒凯并无避忌,他的对手却投鼠忌器,战况胶着起来,久久不能分出胜负。 龙飞忍不住开口道:“都不说是吧?这恶龙我来做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做了……麒御!”他扬高音量对正在闷声苦战的楼起笙叫道,“你得早做决断!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儿!你以前可没这么优柔寡断!” 楼起笙装没听见。 大家都明白龙飞的意思,这是要放弃保槐玉今生的肉|身。唯有如此,才能放开手脚、尽情攻击。 麒铃铃急忙道:“没事没事,药管够,耗他无妨!” 他们其实并不是碍于楼起笙没有发话才束手束脚,不止是楼起笙不愿意伤害槐玉的肉|身,他们也发自内心不愿意。 霁宁雪上一世亲手分裂麒御尸身,还帮麒御瞒骗槐玉,目睹槐玉痛苦至死,哪怕她有苦衷,然而心中始终免不了对对方那深深的愧疚之心。 麒铃铃和白枭垢则是这一世与槐玉(列新雁)相处这么长时间,有了情谊,单纯不舍。原本他俩就心性单纯重感情。 龙飞乍加入这个团体,又遇上事态紧急,来不及多品,只当他们是碍于楼起笙,见状没拿麒铃铃的话当回事,继续苦口婆心地楼起笙:“麒御,人族成长快,一眨眼人间就十八年,槐玉又能这么大了……还新些!” 霁宁雪听不下去,皱眉喝道:“龙飞你住口!” 岂不料,她不喝这一声还好,这一喝,龙飞反倒是越发的来了劲,声音越发高昂起来,道:“麒御,你上辈子瞒着我找凤姜分裂你尸,害她因此事折损道行更生出心魔,此后多年苦修也不得飞升,落入轮回,怎么现在轮到槐玉区区一个凡人肉胎罢了,你就这般磨磨唧唧?!” 霁宁雪瞪他:“让你住口了!” 若非还要一边应付麒凯,她便要直接过去抽他了。虽知他心情,可……! 第 205 章 就在此刻,麒铃铃忽的一声惊呼,众人立马也意识到了:大概是受龙飞的话所刺激,楼起笙骤然暴起,麒麟身躯通身烈焰勃发,竟成了一只火麒麟。 霁宁雪忽低声道了句“不好”,正要劝楼起笙冷静下来,麒麟一声长啸,旋即转身朝众人摆头一甩,平地旋风,猝不及防,大家就被扫飞出去。 麒麟接着转身冲向麒凯,麒凯急忙冲他扔出一个法术,楼起笙不闪不躲,硬挨了这一下,近到麒凯身前,一把拽住他,任他如何挣扎都不松手,拖着跳入了一旁的海底深处。 “麒御!” “楼兄!” “表哥!” 龙飞等几乎同时呼叫出声,并且不约而同朝那处冲跑过去,探头围看。只见下面黑黢黢一片,水浑且急,大约是刚刚两只偌大麒麟搅和进去的缘故。 霁宁雪不假思索,正要跳下去,龙飞人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凤姜,你属火,下去也是处处受限,留在这里,我去。” “我今生已不是凤凰,何况……”她没说完,可龙飞知道,她始终对当年分尸麒御之事耿耿于怀。 凤姜从外来看似淡然理性,实则心中细腻。龙飞当年若事先知道,必然会阻止她。即便当时真要帮麒御这么做,大不了他来动手。为这事,说实在的,龙飞也有那么一些些埋怨麒御。 霁宁雪说着,挣开龙飞的手,执意要去。 龙飞知她一根筋,轻叹一声,不再劝,正要一同下去,下面传来轰隆一阵巨响,随即海水波动更加剧烈,越发浑浊。 麒铃铃从刚刚就一直开着麒麟之目观察下面情况,以做好下去的准备,此时她眉头紧锁,道:“好了,谁都别去了,去不了了,下面是一处上窄下宽的地势,也许是我表哥,他顶了块巨石堵住了入口。” 龙飞闻言,立马会意,道:“他始终不愿伤槐玉肉|身,是要以一己之力耗住麒凯!” 霁宁雪难得发怒,冲他道:“若非你刚刚说那些话,他何至于此!” 龙飞欲言又止,看表情却很不服气,只是不与她争执。沉默片刻,他闷声闷气道:“也好办,我化作龙身去把巨石弄走。” “还不快去?”霁宁雪反问道。 龙飞撇撇嘴,化为龙身,往下游去。霁宁雪眉头始终皱着,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哪怕底下太黑她看不清什么。 不多久,传来龙飞的声音,大约因为地形缘故,显得空旷回响,又有些幽深。 “再等等嗷,这石头有点重,四周又都卡住了,我不太使得上力。”他说。 “你自己当心点!”霁宁雪忍不住还是叮嘱了这么一句。 龙飞回道:“放心!”旋即来了更多力气,吭哧吭哧继续找角度去撬石头。 无奈这石头经过不知千万亿年的水流冲击包裹,表层还生了许多或薄或厚的青苔等物,圆润打滑。加之地形使然,口子窄腹内大,又是在深海里,上下的压强大,令石头 往下紧压。 龙爪的指甲都要磨劈叉了,终于撬起了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已经足够。龙飞抓住机会,集中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掀,终于把这块巨石给掀开了。 他急忙朝上面招呼了一声,立刻霁宁雪就跳了下来,麒铃铃与白枭垢紧随其后。 “小心点。”龙飞叮嘱了他们一声,便率先从口子游了下去。 他们来到下面,正好见楼起笙力竭重重摔倒在地。 虽刚刚并未见到楼起笙与麒凯的战斗过程,可见四周天然形成的石柱等物皆乱断,一片狼藉,难看到一个齐整之物,楼起笙的麒麟身上更是伤痕累累,甚至此刻昏倒在地,便知适才之激烈。 再看麒凯,应该是确实被楼起笙耗去许多,虽然身上的伤看起来远不如楼起笙的多和重,可楼起笙已经倒下的这大好时机摆在眼前,他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远远站着,喘着粗气,显然身上负担不轻。 龙飞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楼起笙和霁宁雪等,心念一动,立刻就要过去趁麒凯虚弱要了这厮的命,可就在他动身的前一刻,麒凯突然疯了似的自个儿在那大吼:“别跟我装神弄鬼!出来!真鉴?是不是你?出来!” 龙飞一怔,和霁宁雪对视,都面露疑惑。 “应该不是真鉴,当时黑白无常都去了,我确认了几遍。”龙飞低声说,“注意点,也许他是故弄玄虚,引开我们的注意力,伺机逃跑。” 霁宁雪也是这么想的,当即便道:“我守出口。” 俩在这边设防,麒凯继续在那边发疯,也不知是他故意还是没有气力维持而被迫化回槐玉的人身,仰头面目狰狞地冲着空气一顿吼叫质问,忽的,猛低头呕出一口血来。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麒凯问完,抬起头,疑神疑鬼地望向龙飞他们,“是你们?” “别装了。”龙飞冷冷道,“现在麒御晕了,这里我做主,我可对一个凡人的躯壳没有怜爱不舍之心,反正槐玉的魂魄不在这里,像我之前所说,重新投胎,短短十八年而已,还比这个新。” 他话锋一转,“所以,你是给我省点事儿,束手就擒,我好歹也不伤你,你还有一丝希望……还是,逼我现在就下狠手?” 麒凯目光阴沉地看了龙飞一阵,缓缓站直身体:“呵……你们不会给我活路的。说这些,只是想护住槐玉的躯体。我不是槐玉那个傻子,不会上当。” “还真不一定。”龙飞一派恳切,说,“当然,放你走那是绝对不可能,可把你关在归墟或其他什么地方静思己过一万年,有可能。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是吧。” 霁宁雪察觉出了不对劲,立刻用力拉了龙飞一把,用锐利的眼神示意他不可如此。 她知道,龙飞在故意刺激麒凯。他生而为龙,至今都未转世过,拥有几千年的生命,确确实实,人族的十八年在他看来只是打个盹儿的再短不过的时间。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要维护区区这个肉|身,为此搞得这场仗难打。 当然了,这 其中也有龙飞对麒凯的私怨在。 “哈哈哈哈哈……”麒凯冷笑道,“你们——” 他看似是要说点什么,却在大家都等着他说的时候,突的身形一闪,就要朝出口逃去。 好在霁宁雪等早有防备,立刻出手拦他。 双方再度打斗起来。麒凯急于脱身,一刻不愿耽误,竟同时将神器们的影件全都贡了出来,一股脑儿朝对方攻去,一时间令对方只觉眼花缭乱,招架不住。而麒凯趁此机会,继续寻找漏洞逃跑。 真让他找着了。 趁霁宁雪龙飞他们被神器影件所困,他从出口出去,半途心慌气短,不得不暂停在一旁凸出的石头上大口喘气。之前,楼起笙确实耗他太多…… 但不能歇太久,那些神器的影件毕竟是影件,即便威力有原件的一成那么大,可用的时间很短,这一点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让敌人知道。可他自己心知肚明。 如今,那些神器影件帮他缠住了那些家伙的脚步,可他心中有数,拖不了太久。 以他如今的状态,若那些家伙再追上来…… 他竭力提起一口气,正要继续离开这个不善之地,脑海里那道陌生诡异的人声再度响了起来:“麒凯,不如光荣地死去吧,苟延残喘实在是丢人现眼。天大地大,又还能有哪出容得下你呢。作为一个大反派,你好歹也算是有点悲惨原因,慷慨自杀说不定还能有读者说你两句好,若是想逃没逃成功被主角团杀了,那逼格就全掉地上啦。听我的。莫非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究竟是谁!闭嘴!别以为能乱我心神!”麒凯吼完,暗中提气,正要继续向上游去,脚刚离开石头表面,忽的身体便如千斤坠一般,沉沉地摔倒回去。 麒凯跌倒在地,想跑起来,却手脚乏力,只能原地怒斥:“你捣的鬼?!你给我出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都解释过了好几遍小康是系统,宿主的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怎么这么弱呢?小康就好像在跟白痴说话哦,真是令统头大。” “……出来!”麒凯继续吼。 “唉,对牛弹琴不过如此。如此智商,看来是肯定不能完成任务的了,为了节约时间提高效率,抹杀宿主尽快进入下一轮,是一个精英系统应该具有的杀伐果断的能力。就是要填一堆表格……ma~也行吧。” “……出来!你给我出来!” “就不出,有本事你进来啊,呵呵。” 麒凯咬一咬牙,不再搭理,继续尝试起身逃离,可他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我花了一千万积分搞你,若这还能让你突破,系统商城能赔到倒闭!” 麒凯不得已放软了语气,忍辱负重道:“阁下究竟是谁……我与阁下有什么仇怨,为何要如此对我?”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因为判断宿主无法完成任务,为了提高小康的工作效率,直接抹杀这轮宿主进入下一轮。”! 第 206 章 如今敌在暗,麒凯虽心中怨恨不已,只想将这装神弄鬼的东西揪出来后千刀万剐,却不得不按捺住这股强烈的情绪,强作平静地问:“什么任务?” 声音道:“杀掉楼起笙他们啊。” 麒凯急忙道:“这岂非与我目的一致?那你还……你若肯助我一臂之力,我必定可以完成任务!” “不能哦。”声音道。 “如何不能?”麒凯恳切道,“阁下先贤既能悄无声息埋伏入我体内,此刻又轻而易举令我浑身不得动弹,想必不止远古大能吧?若阁下愿助我,对付那几个溃将不成问题,他们已经筋疲力竭,只要我们……” “啊不是,”声音打断他的话,说,“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出手也打不过他们,我还有两亿多积分,别说你了,就算是带上那个叫麒磊的二百五麒麟都能赢。但是吧……”沉吟片刻,道,“反正你嚷嚷着自己活这么久这么痛苦,那还活着干嘛,我成全你。” “可是——”麒凯正要继续与之周旋,争取一线生机,就在此时,气急败坏的龙飞盘旋而出,惊见麒凯竟还在这里,喜不自胜,急忙用尾狠狠扫了过去。 麒凯被如钢铁一般的龙尾扫飞起来,重重摔到一块凸出的巨石上,背部一阵剧痛,之后便再无知觉。是脊骨断裂导致瘫痪,还是刚刚那道诡异声音下的黑手的效果仍在持续,麒凯不能确定。可无论是哪个原因,都很不妙。 巨龙停滞在高空,低头冷冷地看着他。 麒凯顾不上这个,在心中再二问那诡异的声音为何背弃于他。虽然他尚且还不明白这是何物,可直觉告诉他,这是唯一能救他、能让他翻盘的存在。 然而那道声音并不愿帮他,一通胡言乱语后,终究憋出了一句:“别问了,有些话不能说……总之,你该死!” 再然后,无论麒凯如何逼问,对方都没有言语了。 而龙飞已经没有了耐心,他生怕麒御忽然醒来阻拦他,又怕再拖下去让麒凯逃掉,当即就要下杀手,麒凯眼见龙飞垄断头顶严阵以待,自己难以逃出,不得不将心一横,竟凝聚起仅存的浑身气力,主动从口子跳回刚才的那处地方。 龙飞都愣了一下,随即马上跟了过去。 霁宁雪今生虽有修为亦有天赋,到底只是十几岁的人身,麒铃铃与白枭垢也尚且修为浅薄,刚刚被那些上古神器的影件一通打,虽最后影件耗尽法力消失了,可他们也难免筋疲力竭,没有再战的力气。刚刚龙飞便是叫他们留在原地调息兼守护还在昏厥中的楼起笙,自己去追麒凯。 如今大家看到麒凯返回来了,齐齐愣住。 霁宁雪正要问龙飞怎么一回事,麒凯大声叫起来:“麒御!龙飞要灭槐玉的肉|身!你还不醒?!” “……”龙飞都要无语了,“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告状啊?!” 若有选择,麒凯也不愿如此丢脸现眼,然而他没得选。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深深地明白着一个道理 :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并不重要,哪怕那手段会令自己充满屈辱,可是没关系,只要他活得够长,把目睹他遭遇的对方熬死,这件事就再没人知道,也就不再会令他屈辱。 只可惜,真鉴竟将那些事告诉了龙飞。他竟有脸说!否则,真鉴这一死,那些耻辱早就烟消云散了。 “……麒御!” 楼起笙依旧昏睡在地上一动不动,麒凯不甘心地又叫了一阵,还是没能叫醒他。反倒是龙飞怕夜长梦多,不顾霁宁雪的劝阻,再度向他出手。 麒凯眼见大势着实已去,这才不得不彻底失望放弃。他闭上眼睛,反复深呼吸后,突的发出尖利的笑声,睁眼恨道:“好!我看你们怎么和麒御交代!”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抬手朝自己——不,应该说,是朝列新雁的躯体迎头洒下一片火种,顿时这躯体坠入烈火之中熊熊燃烧起来。 “麒凯!”霁宁雪失声叫道。她反应过来便想上前救火,却刚刚起身就跌坐回去,根本没有力气。 但就算她有力气也没用,他们如今身处深海之中,若是寻常可灭的火种,根本就燃烧不起来。既然能燃得如此旺盛,那便是寻常难以熄灭之真火。 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麒凯走到了这一步仍在执迷不悟地厉声嚎叫:“我没输!我就要赢了!我算无遗策,一切都在我的谋划之中!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前行!就连真鉴都是我的棋子入了我的局!是天不给我机会……是天在绝我,而不是你们赢了我!你们全都是蠢货!世间皆是蠢物!……” “被困足在祭司殿中千年,读过那么多书,究竟都读进去了些什么。”霁宁雪垂眸,淡淡地,似在对麒凯说,又似只是自言自语。 “我本要带领麒麟城摆脱掉千万年驻守北荒的命运……我会辅助麒御对抗神界,这一次,下界不会再输……”麒凯不甘心地说,“是你们毁了这一切……是你们让下界永远都只能臣服于神界……你们才是罪人……我原本……要带领下界反抗……” “得了吧,可把你自己都给骗进去了。”麒铃铃反驳道,“你连北荒都不愿镇守,还带领下界反抗神界呢?但凡神界给出一点好处,你卖下界肯定卖得比谁都快。” “你们都是傻子!”麒凯道,“凭什么白白替人族挡住魔族?” “那你到底仰慕麒御什么啊?这不是麒御提出来的事儿吗?”麒铃铃很费解地问。 “王是被槐玉迷惑了!他性单纯,做什么都是被槐玉牵着鼻子走!若非槐玉要建麒麟城,麒麟族或许根本在北荒待不下去,我的生身父母也就不会在我还未孵化时就死去,我也不会后来吃掉那颗诅咒的丹药!槐玉毁了我的一生!啊啊啊啊!所以我恨他!我也要毁掉他的一切!”麒凯执拗地叫道。 “我感觉你就是发疯。”麒铃铃满脸写着无语,“反正你现在就是什么都怪槐玉呗。我懒得跟你说了。” 她也没有多少时间跟他说了。随着那烈火的燃烧,麒凯渐渐声嘶力竭,缓缓地倒在地上。 龙飞生怕他趁人不备魂魄离体逃走,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确认他没有这么做。 直到最后,麒凯再没有了声息,还留下一堆残骸在原地静悄悄地烧着。 忽的,残骸里冒出一阵大炽的金光,众起初不知是什么,各自握紧了兵器,严阵以待。此刻他们已经渐渐恢复了体力,若麒凯诈尸还魂,他们必然一拥而上。 只见那阵金光渐渐弱了下来,随即,半颗成男拳头大小的金丹自残骸里缓缓升到半空漂浮着。 “……是麒麟内丹。”龙飞喃喃道。 龙飞不知道,主角团却都知道楼起笙有半颗内丹在列新雁体内之事。霁宁雪正要解释,只见内丹一路飞到楼起笙的身躯上方,然后很快地没入了其中,那金色的光芒就此消失不见。 ……?_[(” 列新雁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将这半颗内丹还给楼起笙,却不料,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达成心愿。 大家的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互相看了一眼,霁宁雪道:“既然已经了结此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带上楼兄尽快离开吧。” “我去背他。”龙飞说着,正要过去楼起笙身边,突的再度警觉起来,巨龙横体将霁宁雪、麒铃铃、白枭垢仨圈入保护范围,朝楼起笙的方向喝道,“谁!” 一道绰绰约约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了那边,随着海水的影子有些波动,看起来并非实体。他不慌不忙地上前两步,在楼起笙的身边蹲下来查看对方状况。 麒铃铃正要开口询问,忽的听龙飞和霁宁雪几乎同时出声,讶异地叫道:“紫衣神君?!” 麒铃铃和白枭垢早听过这个名字,闻言问道:“这就是紫衣真人……啊不,紫衣神君?他怎么会在这里?” 霁宁雪和龙飞却也不知道,因而没有回答。 那道人影倒是听到了声音之后抬头看向他们。青年面容清俊,神情冷淡,轻声道:“我不是紫衣神君。吾名康。” 霁宁雪道:“你就是紫衣神君吧。” 龙飞猛地想起来,对她说:“不,我刚太惊讶给忘了,紫衣神君他早已……唉。” 霁宁雪看向他,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指紫衣神君未能安稳地当神君,或许是已经陨落。只是她不知为何如此。 “怎会?”她不解道。 “若要说起来,这又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龙飞长叹一声,怅然道,“其实,麒凯吃下的那颗所谓仙丹,是紫衣神君所炼造与呈献的。也是他提议用这颗丹药来蒙骗槐玉。” 霁宁雪闻言大惊:“怎会是他?!” “我后来得知的时候也很震惊。”龙飞又叹了一声气,“当年下界百废待兴,正是虚弱的时候,槐玉非要为麒御讨说法,那架势十分难缠,怎么劝都不顶用,我们都很担心神界会被槐玉惹恼,从而迁怒于整个下界,不是吗?紫衣他也是如此担忧的。” “当时神界很是厌烦槐玉,几度想要除之后快,只是碍 于麒御余威,担心激起麒麟族与下界其他族的怒火与异心,迟迟没有下手。然而若让槐玉继续闹下去,迟早的事罢了。紫衣既要保护下界,又想保护槐玉,无法做出割舍,便献出此丹与此计。” “不料槐玉竟一直没有服用那颗丹药,倒是阴差阳错让麒凯吃了。” “紫衣心怀愧疚,便想方设法借来崆峒印,让受那枚丹药所害的麒凯能够偶尔外出。不料,麒凯反倒利用崆峒印的外出机会勾搭上了真鉴老儿。” “紫衣每每都是好心,却不料每每结果都不如他意,总遭背叛。他竭力平衡各方,并未讨得神界的好,诸神认为他太亲近下界,有异心,对他处处排挤。加之他曾目睹种种,知道麒御之死真相,道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最终崩溃,堕入了魔道。” 龙飞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若非此刻在这里见到他的残影,我本不打算主动提及此事。紫衣他……唉。我如何忍心多加评判他,也根本不知能如何评判。” 他说着话,目光始终盯着那道人影。霁宁雪听完,也再度看了过去,这次的视线中情感极为复杂。 不料,一片堪称肃穆的沉寂中,青年缓缓开口,带着微微疑惑,道:“我的资料库里,为什么没有这段往事?” 龙飞没听懂“资料库”是什么意思,将不解的目光投向霁宁雪。 霁宁雪虽也听得云里雾里,好歹知道这仨字的含义,正要向龙飞说明,麒铃铃最先反应过来:“资料库?等等!你不是紫衣神君?” “不是。”青年很果断地否认。 “那……”麒铃铃试探道,“你难道,是列新雁的统子?”! 第 207 章 突然被麒铃铃有此一问,青年并没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沉静地打量了麒铃铃几眼,只道:“何出此言?” “你都说资料库了。”麒铃铃自然而然地说。她其实也就是猜猜,反正猜错了又不会掉块肉。 她这一世就自带系统而生,她的系统属于助攻女配部门,给她的任务是助攻男女主角楼起笙和霁宁雪。 麒铃铃和外面那些摆烂的宿主不一样,对于系统的青睐她十分感激,对于任务的完成她充满热情、迫不及待,谁料,出师未捷。 好不容易她熬到剧情开始的时间,离家出走,找到传说中的麒傲天男主角、她的表哥、她的助攻任务对象,她还特意变成西施犬,穿上她哥为她精心缝制的舞狮服,打扮得特喜庆可爱,打算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熟料,这个神经病恋爱脑死基佬不由分说把她一把逮住,拎在半空,冷血恐吓:“一会儿你要告诉我的配偶,麒麟一生只结一偶,若被配偶抛弃,公麒麟会心裂而死!药石无灵!否则我就杀了你!” “哈?”麒铃铃懵逼地看着他,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念自己早准备好的台词,道,“表哥,那个,我、我是你的表妹,我娘……” “少说废话!”神经病恶狠狠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是麒麟城派你来抓我的。呵呵,麒麟城是没麒了么,还是太轻视我?竟派你来,还不够我塞牙缝,呵呵。” 谁家男主角这么没礼貌!还是这么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还特别特别的莫名其妙!麒铃铃陷入沉思。 她知道她哥被派往人间来将男主角麒傲天带回麒麟城。按照一般的套路,她哥此行肯定失败,而她则可以捡漏。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她跟她哥有一个成功都算成功! 于是,她暗搓搓地跟在哥哥身后来了人间,循着哥哥的气息,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麒傲天从她哥手下跑掉后,她一路尾随,打算观察好了,在合适的契机里露面。 譬如傲天表哥打怪打得很辛苦的时候,她从天而降……之类的。 熟料这奇葩早就发现了她跟踪,却一直不动声色,趁她不备,将她逮住,还提出了非常莫名其妙的要求,还这么没礼貌。 她甚至怀疑搞错麒了!又不是只有傲天表哥一只麒会流落人间,搞不好这是另一只。 对方没给她太多质疑的时间,见她沉默,以为她故意装死,竟恶毒如斯地改成拎住她后腿,倒提着。 麒铃铃顿时发出杀猪——呃,杀狗般的嚎叫,小狗身躯疯狂扭动挣扎。 “安静点,我就放你下来,否则……”恶毒的人形麒麟阴恻恻道,“我数到二,就改成拎你尾巴了。一,一——” 麒铃铃一秒安静,也不挣扎了,直挺挺地倒挂着,真像一具绝望的尸体。 好在这恶毒麒麟没有食言,将她放回了地上。麒铃铃落地的一瞬间扭头就跑,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堵到了墙角。 一番对方自说 自话的交涉之后,麒铃铃被迫同意去协同恐吓他的配偶,夸大其词,说公麒麟被配偶抛弃会心碎而亡……这都什么跟什么! 麒铃铃目睹这恶毒麒麟与身边的男小白花卿卿我我眼神拉丝,在心中反复向系统确认这就是男主角吗?男主角旁边那个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哑巴Omega又是谁! 系统有点心虚:“所以需要你去助攻嘛。” “这还助什么攻!他俩偶都结完了!你怎么不让我现在去盘古开天地啊?!”麒铃铃都要无语了,“每次我要出发你都说不急不急还没到时间……现在这!!!” “呜呜呜你凶我干嘛,我不都是为你好嘛呜呜呜,别人家系统都跟赶着投胎似的狂催宿主走进度,只有我,哪怕不要自己的工作表现也一心为宿主着想,希望宿主能尽量晚一点进入主线,能多一些时间享受难得的惬意生活,宿主不领情还凶我呜呜呜呜……” “……我的错,对不起,别哭了。”面对自己这心灵纤细敏感的统子,麒铃铃只能这么说。她习惯了。就这样吧。 总之,当天她的统子哭完之后,清清嗓子,正式向她公布了她的完整任务:修复被列新雁搞塌的男女主角(楼起笙和霁宁雪)感情线,撮合这俩。 都这样了还撮合个屁。麒铃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还反过来给她的统子洗脑。 好在她统子心灵脆弱,一洗一个准,后面嗑CP比她还疯魔,写文画图剪MV,一样都不落下。她每天晚上睡前都得跟批作业似的观赏她统子的最新产出,并进行真诚的点评和赞美、鼓励,缺一不可,缺一个她统子就又要呜呜呜。 …… 刚刚麒铃铃听这个神秘出现的人影说“资料库”,立刻就联想到了系统的身上,因此一问。 青年又打量了麒铃铃一阵,缓声问道:“莫非,你也身怀系统?” “没啊。”麒铃铃一秒也没犹豫就面不改色地否认了,“我就是看得比较多。” 看起来青年对此兴趣并不大,闻言轻轻地“唔”了一声,没多说。却也没有否认先前麒铃铃问他是否为列新雁系统的说法。 麒铃铃见他还算和善,继续问道:“那你怎么和他们口中的紫衣神君长一样?” “我只是一堆数据,无形之物,今日模拟人形像你们口中的紫衣神君,明日来了兴致,甚至可以像你。”青年淡淡地说着,看起来莫名有几分逼格。 “倒也是。”麒铃铃马上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她自己这一世身为麒麟,可化人身后就能根据实力自己耗法力调整外貌,系统岂不是更方便? 霁宁雪和白枭垢虽然都去过现代,知道资料库是何意思,但停留时间不够长,每天忙着忙那十分现充,竟几乎没接触过网络,不知系统是什么。此刻他俩想问,但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留待过后再问麒铃铃。 青年环视他们一圈,多看了楼起笙几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已经燃烧殆尽的列新雁的骸骨上,许久没有移开。 “此次任务 结束,我要返回中心了,各位,后会无期。”他语调不急不缓,说,“楼起笙无事,只是力竭,休养就好。” 说完,他身形越发透明起来,麒铃铃急忙道:“等等!你有没有话要我们转告列新雁?他应该还没死吧?!” “嗯,他的肉身已经毁灭,可魂魄被黑白无常及时收拢带走,想来应该有转圜的余地,在我的角度来看,精神生命尚在,便不算死亡。”青年道,“我没有话要转告他,与他萍水相逢,不熟,再也不想看到他。” “啊你俩关系不好啊?”麒铃铃嘀咕道,“怪不得看着他被麒凯夺舍……” 事情并非麒铃铃所以为的那样,可青年无意向她解释,也根本不在乎被她误会。他的精神生命太长,历经得太多,这与他而言,比蝼蚁爬过脚背还要不足一提。 不料麒铃铃的话颇多,又问起来:“如果你们关系不好,你最后为什么要帮我们对付麒凯?” “我似乎无需向你解释。”青年已有大半身躯完全隐入空气不见,声音越发空灵,显得十分冷淡。 “最后一个问题!”麒铃铃语速飞快,“我们这究竟还是不是游戏啊?如果是游戏,为什么于彦竟然会在一个游戏里有前世啊?” “大千世界以不同的形式运转,游戏为何不能是其中的一个小世界?”青年反问。 麒铃铃怔了怔,猛然悟了。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游戏为何不能是无数平行空间/世界中的一个? 待她回过神来时,那青年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现场沉寂了一阵过后,龙飞轻声道:“可他明明……样貌可拟似,神态细微处却……” 霁宁雪看向他:“你也如此觉得?” “唉。”龙飞叹了声气,“我们怎么觉得也都没用。他既不认,如今也离开了,我们也就不必挂念了。”说着,他看向麒铃铃,“小友,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系统’是什么?” 麒铃铃正要解释,霁宁雪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也对。”龙飞道。 于是,他们便收敛了列新雁的残骸,带上昏睡中的楼起笙离开海底,回到望归村,向之前买船的舟哥借了地方住宿休养。 舟哥见他们归来,虽然楼起笙昏迷不醒,但至少还活着,甚至还多带回来一个,很是欣慰,索性腾出了船厂给他们居住,反正最近也没什么活儿。 众在船厂住了二天二夜,楼起笙终于醒来,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拽住守在他床头的白枭垢问道:“阿宝呢?!” 待他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后所发生的一切,一秒也未停留,直奔地府去找他的阿宝了。 再之后,他便有了一颗承载着列新雁碎魂的养魂蛋。 判官向他转达了后土娘娘的话,言语之间并未说明何日列新雁被天雷劈散四分五裂的魂魄能够愈合,甚至未曾保证成功,可他也只能接受。好歹……比一丝希望都没有要好。 楼起笙小心翼翼地将这颗蛋踹在怀中,轻轻抚摩蛋壳,忽的在这一刻仿佛穿越时空,完完全全地领悟到了槐玉当年的悲痛。 不,那个时候,槐玉必然比这无望多了。他的魂魄与残骸在哪里,槐玉一概不知,是彻彻底底地被他瞒骗着。 “……抱歉。”他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对着蛋如此说道。 良久,一滴泪落到了蛋壳上,竟没有滑落,而是渐渐地浸入了其中。只是楼起笙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因为他此刻正闭着眼睛,沉浸在无法名状的痛苦与悔恨之中。!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8 章 说实在的,温度对我而言有一点点高。但我没办法把这层意思告诉给楼起笙知道,只能任由他继续把蛋埋在他麒麟形态的腹下。 这会儿他在睡觉。他如今睡觉都是变回麒麟身,将我这颗蛋埋在腹下。这是麒麟孵蛋时的本能行为。麒麟的腹下只有一点点软鳞,是浑身最柔的地方,而且这一处的体温高,对于麒麟蛋而言是很舒服、适合孵化的温度。 问题是,我不是麒麟……算了,就这样吧,习惯了也还好。 困在蛋里的日子挺难熬的,我只能单方面看到、听到外面,外面却不知道我已经苏醒。以前当哑巴都没这么难受。 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前世说脱口秀的时候说得太high犯了嘴戒(?),所以转世投胎又是当哑巴又是当单向社交蛋。 其实,那都可以忍,我一向是忍人,最主要的是,看着楼起笙为我担忧和消沉,实在是令本忍人忍无可忍。 但忍无可忍也没办法,只能从头再忍。艹,早晚毁灭这个世界。 我都这么想了,我那身家上亿、深藏不漏、玉树临风的系统康哥都不出来抓紧机会鼓励我怂恿我了。它确实是已经彻底地离开我了,还怪想念的。没想到它居然还有两个亿的积分,要是让我早知道…… 我胡思乱想着,在温暖过头的环境里睡着了。也可能是热晕过去了。 睡完一觉醒来,是楼起笙起床了。麒麟慢腾腾地站起身,我在蛋里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空调不行,一下子热一下子冷。 麒麟站起后,先低头嗅了嗅蛋,不知道在嗅啥,随后他用鼻尖轻轻地拱了拱蛋,嘴唇轻轻地碰了碰。 接着,他将两只前肢探向前方,下犬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睡觉的时候怕把蛋给压破了,都不敢随便动弹,基本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肯定不舒服。 伸完懒腰,他抬起蹄子来拨弄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我今天也是完美没有裂缝的蛋之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低低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将我收起来,起身去附近觅食。 为了养好这颗蛋,他奔波于各界寻找灵气充沛之地,如今正在一处鲜有人烟的原始森林里。这儿的地势地形复杂,草木繁盛遮天,野兽毒虫凶猛且排外,人及其他族还未能成功深入。 不过啥猛兽也猛不过麒麟,啥毒虫也毒不过幼崽。为了这里的一处天然温泉泡他的蛋,楼起笙啥都干得出。 他第一天来就把原住民虎大王给打懵了,第二天端走了原住民蝎子二大王的全家老小包括窝里的十八颗蝎子蛋,第三天虎大王发现它的崽也离奇失踪了。 第四天,虎大王听老鼠精说蝎子二大王为讨要回全家老小包括那窝蛋,密会那条四眼狗,两者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第五天,蝎子二大王听兔精说虎大王为讨要回自己毛茸茸可爱的崽,密会那条四眼狗,两者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第六天虎大王和蝎子二大王内讧起来,相互指责对方要勾结四眼狗出卖兄弟。 最后是一颗千年老榕树精叹着气把它俩给劝住了,解开了这出反间计,并且让他俩好好去和这麒——呃,四眼狗谈一谈。麒、呃,四眼狗既然来到此处,还不惜耍手段留下来,或许是别有目的。一般而言,麒、呃,四眼狗是不会随便欺负其他生灵的。 虎大王不明白:“麒呃四眼狗是什么新的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四眼狗的一种。你们极少出去,不知道也难免。”老榕树精缓缓地说道。 “你不比我们更少出去?”虎大王充满质疑精神,“不对,你根本就出不去吧!” “……老朽的根系遍布整片森林,甚至蔓延到了林外别族居住之地。”老榕树精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四眼狗天赋强大,实力远胜于我们所有加起来。他若真想强占这片森林,虎大王你们也阻拦不了。何况,他先后带走你们的亲眷却又很快还回来,应该没有恶意,只是给你们展示一下实力,好让你们知难而退,不再试图阻挠他留下来。” “那他非得留下来干嘛?!”虎大王不爽道。 “这,老朽也就不知道了。”老榕树精说。 虎大王没听过麒呃四眼狗,他就知道啥四眼狗那也都只是一条四眼狗,也就是一条狗。区区一条狗精,他堂堂万兽之王要是怕了,岂不是很丢脸?! 于是他不顾老榕树精的劝阻,坚持跑去打狗。 一日之后,蝎子二大王代替虽没受太大的伤,但由于输给狗精不能接受现实而羞愧含恨窝洞不出的虎大王和四眼狗精进行了谈判。 四眼狗精成功获得了他想要的那块温泉及方圆一定范围的地皮独占使用权,一直到他主动离去为止。 不久,麒铃铃和白枭垢来看他,听山间小精怪说了这事儿过程,不解地问楼起笙干嘛这么迂回,直接以麒麟之身现身,不早就完事儿了嘛! 楼起笙淡淡地说他想低调一点,不想惹来是非。 如果只是一条实力比较强大的四眼狗,就算好奇也有限,顶多各自议论几句;而倘若是麒麟降世,那跑过来看热闹的不知道得有多少。 在并非敌方的前提下,麒麟普遍脾气好、好相与,这一点生灵们大多都知道,也因此,虽然敬畏,却并不害怕。 无论如何,自打圈下这块地,知道老榕树精是个知情识趣的后,楼起笙便与之达成了协议,让老榕树精帮忙看守不让其他精怪进入他的地盘,如此一来,楼起笙偶尔以麒麟之身生活也不怕被看到了。 我们在那片森林里待了差不多两年,我蛋壳被泡得光滑可鉴,某日判官来此,说他知道了另一处灵气比这还要清醇之处,楼起笙便揣着我出发了。 到了下一处,又待了数年,当他知道新的好去处,便再度出发,如此如此,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大约……过去了二十年。 楼起笙是麒麟,二十年对他而言本该是极其短暂的一段时光,可因为他心里揣着事,怀里揣着我,这对他而言便成了漫长的七千二百多次日出日 落。 我看着他的面容日渐消瘦,眼中的光芒慢慢沉寂,无论麒麟之身还是人身,都脱去了原先幼崽的几分稚气意气,步入了成熟的阶段,可若成熟的代价是消沉,不如不成熟。 “……阿宝!” 深夜里,他做梦了,不知道具体梦见了什么,但应该是噩梦。 这一次,他带着我来到了极北之地,这里天寒地冻,大雪岂止鹅毛,简直是凤羽。他虽然找到了一处山洞生火过夜,却仍怕冻着了我,便原本继续把我放在他的心境里。 但他被噩梦吓醒后,惊疑不定,忍不住还是将我掏了出来圈在怀中,甚至有点神经质,先用两掌将我遮住,警觉地四处看了好几遍,还释放出麒麟威压,从喉咙里低低地咆哮了一阵,确定确实啥妖魔鬼怪都不会在这天气出门搞事情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我,又用鼻尖来轻轻拱我,拱了好几下,用蹄子把蛋拨到他腹下暖着,轻声问:“阿宝,冷吗?” “与其操心我,你还是自己穿套衣服吧。”我不高兴地说。想当然他听不见。 他问完话,山洞里一片安静,外头风雪的声音尤为剧烈。 他慢慢地趴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用几乎不可闻的音量喃喃道:“阿宝……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自出生就被麒麟族放逐,桃源村的村民也讨厌我,只有你要我,可是现在,你也不要我了吗?我好惨啊……” “……”我有点哭笑不得。又开始卖惨了。以前他只要一卖惨,我就拿他没办法,基本上他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可是……可是现在不是我不想出去,不是我不想告诉他我在,而是我做不到。 我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直自言自语,把那些事翻来覆去地说,说到最后,他哽咽起来,焐着蛋微微颤抖,我能感受到。 “……” …… 那之后,又过去了二十年。楼起笙回到了麒麟城。 魔族那边这些年上位了一个新老大,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它要立威,就选中了麒麟城,三天两头组织精锐过来打,多少有些棘手。 麒舒试探着让麒铃铃给楼起笙捎带这个消息,楼起笙会意,收拾收拾就带着我回麒麟城去支援了。 这几十年过去,他的心智已经足够成熟,也可能是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依旧会努力地孵化我,隔段时间偷偷抱着蛋崩溃一阵,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他绝不逃避。 他甚至成熟到会平静而自然地称呼麒舒“父亲”了。麒舒头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自顾自说着别的话,说了三四句,猛地意识到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叛逆高冷崽:“你刚叫我什么?!” 若是以前,傲娇的幼崽大概会死鱼眼闭嘴当无事发生过。 可如今,楼起笙只是态度平缓地说:“我说,我知道了,父亲。” “……”麒舒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嘴角好像抽筋一般笑着,可笑着笑着,他看到楼起笙那双了无波澜的沉静而无望的眼睛,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楼起笙不傲娇了,也不叛逆了,用麒铃铃的话来说,他现在就像一个设定成定位古早风伟正光男主角的AI。对于麒铃铃的这种说法,楼起笙完全没有反应,更像AI了。!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9 章 正文完结 时光太漫长,长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生不出来了。 楼起笙去过一次地府,申请拜见后土娘娘咨询这事儿,但后土娘娘没见他,只是让判官传话,说人类的智慧就包含在等待和希望这两个词中。* 最近在看外国文学是吧?后土娘娘?也好,兼容并包。 “……我不是人类。”楼起笙说。 判官温文尔雅地说:“兽类也一样。” 楼起笙立马反击:“鬼类倒是不一样。” 判官见招接招:“我倒是觉得万类无有不同。这些年我本还以为你成熟了,待槐玉重返世间,不必再为你难过,不料一试便知依旧,唉……你若觉得这颗不知何时才能孵出的蛋对你而言已成包袱,不如将它给我,即便再过万年,我亦心不动摇。” 楼起笙这下子是真破防了,恼怒道:“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判官一顿,自知失言,轻咳一声,倒是肯认:“我说话不准的。”说完,扭头朝旁边轻声呸了两下,示意前面的话都不作数。 但楼起笙的脸已经铁青起来,狠狠瞪他两眼,转身走了。之后过了两年,判官趁着来阳间办差时开小差去找楼起笙看我,楼起笙都爱答不理各种不肯。 嗯……我收回前面说幼崽的心智已经足够成熟的话。顶多也就是脸长开了,心眼还是小小。好在鬼家判官足够成熟,体谅家属心情,不跟他一般见识,耐心地哄了很久,楼起笙终于肯放下一言之仇了。 要我说,你俩凑合过得了。哦,不行,那对轩辕多不公平啊,是吧,明明是轩辕先来的。 说起轩辕,他曾留下一缕残魂在泰山与麒御的残魂相伴千年,后来楼起笙融合自己前世的残魂,拥有了那时的记忆之后,带着蛋到处孵的空隙,去了好几次泰山。 他和轩辕说外面发生的事,带外面的新食给轩辕尝试。泰山附近的民众与当地官府都会常来祭祀轩辕,可很保守,总是只供奉传统食物,轩辕自己啥也没说,楼起笙看着心疼死好基友了。 他还尝试带轩辕的残魂离开泰山去外界走走。 轩辕闲着没事,跟他一起捣鼓,俩人尝试了很多方法,可惜至今为止,轩辕的残魂只能去到泰山脚下很近的一些城镇。但轩辕对此表示已经非常满足了。 轩辕的性格从来都是如此温厚稳重,不止麒御喜欢,我槐玉也实名喜欢,嗐,万人迷大概就是这样的。 除此之外,楼起笙还办了一件事:他去到天下各地将他自己前世的遗骸都给收拢起来了,那些真鉴曾用来狠毒镇压他的祭坛自然也都被他破解了。 收拢完最后一处遗骸,楼起笙抱着蛋邀功:“阿宝,我都弄回来了。” 咋滴,还要阿宝表扬你啊?你自己的骨头。 他迫不及待地找了个风光明媚的地方,将所有骸骨在地上拼好,抱着蛋在旁边趴等了三天三夜,最终悻悻然道:“这样也不行吗……阿宝,你还没原谅我。” 啊?到底在想啥?集齐遗骨召唤遗孀?你就说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啥吧。 我真得赶紧出去了,他这样我害怕! 楼起笙又等了三天三夜,不得不放弃这个奇思妙想,然后他把麒御的遗骸整齐摆放到瓮坛里,抱着去了神界,在神界大门口开始摆摊儿。 诸神大为震惊,急忙派代表来试探麒御王这是怎么一回事?要翻旧账? 当初之事,不能全怪真鉴一个,大家都有那心思,只是真鉴最不要脸说干就干了而已。可后来锅都顺势给了真鉴背。如今的神界面子上到底抹不过去,所以对楼起笙还是挺客气的。 表面成熟哥在这个时候再度露出了社会哥的嘴脸,说:“没,就是终于集齐了,本想给槐玉看看,可他被真鉴所害,至今仍不能复活,没有配偶的我寂寞难耐,只能找你们故神来一同欣赏。” 谁要欣赏这个啊!那神君讪笑道:“那,我们帮着给麒御王再找一个配偶?哈哈哈哈哈……”声音越来越小,“说笑的。” 楼起笙的两只死鱼眼写着:你自己听听这好笑吗。 神君自己也觉得这笑话有点过分,轻咳一声,道了歉,问楼起笙究竟来干嘛的,若是槐玉的孵化过程中有(合理的)需求,尽管提,他们尽量帮忙。 其实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表态了,楼起笙倒没想跟他们客气,一度麒麟大张口,要这要那,比如借借这个神尊的通天法器,要要那位神尊的御池仙水,大家能满足的都满足他了,蛋不争气,还是不裂。 说实在的,我都看出来了,不止神界,包括霁宁雪、麒铃铃、白枭垢、龙飞、楼起笙爹娘,等等……大家有一句话就差写脸上了:这都不裂,要不你试试自己把它砸裂呢?说不定这就是契机呢? 但谁都不敢说。 万一楼起笙真动手砸了而只砸出了一摊黄,谁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此刻,楼起笙见神君问自己又想要什么,他想了想,说槐玉想要太平盛世。 “……啊。”神君欲言又止,干巴巴地发言,“槐玉……果真是善果,心怀天下,啊。” 楼起笙瞅着他,没接话。 神君尴尬道:“麒御王,各界离合生灭乃是天道,神界也不能逆天而行啊,唉……曾经紫衣便是太过执着于此道,才生了魔障。生而生灵,灵生贪嗔爱恨痴,七情六欲一起,自然纷争难止。若要纷争不生,只能去除□□。其他都尚且好说,‘贪’这一字,什么生灵做得到呢?权位是贪,食欲是贪,法力是贪,功名是贪,恨是贪,爱也是贪,挑起战争固然是贪,贪恋安逸难道就不是贪了吗。麒御王,你与槐玉、包括紫衣,你们所追求的东西,我明白,并为此尊敬感喟,只是……它确实不会有。你们不要太执念于此,否则终有一日,难免步入紫衣的后尘。” 这个神君并未参与当年之事,他比紫衣真人更晚得道成神,原身是自开天地混沌后便存在于世间的一块石头,随着沧海桑田变化,静静地看着一切,忽的一日就成神了。 别人问他感悟到了什么成神的,他笑着说什么都没感悟到,那日正如往常的每一日一样存在着,突的就被雷劈上来了,搞不好那道天雷本是要渡他旁边树里藏着的那只辛勤修炼的鼯鼠,劈岔了。 楼起笙对这位神君没有恶感,大概也因而他被派来接待楼起笙。 楼起笙闻言沉默了一阵,然后道:“神君之道便是如此,自然也无可厚非。然则各自道法不同,我与槐玉……乃至麒麟族之道,便是不论其是否可为,心中良知已明,便当竭力为之。” 神君正要接话,楼起笙继续说道:“紫衣真人为求他的明知善道而陷入执念,固然可惜,我与槐玉却从来钦佩他。因过善入魔障,是世间辜负他,他未辜负世间。” 神君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倒是没和他争辩。我想,大概这就是这位神君的道。不过这神君反倒成为了他自己话的漏洞:我就没看出来他贪什么,感觉什么于他都是有也行,没有也罢。岂不是世间生灵还是有不含贪欲的可能性的? 总之,楼起笙最后通过这神君传话,和神界讨价还价了一番,为下界要了一堆福缘灵气,带回麒麟城,让麒麟们撒去各个山明水秀之地,好孕育各族将来之未来。 现在还不是和神界撕破脸的时候,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还待来日……来日,若再到曾经的境遇,希望下界已积蓄了足够的力量,这一次再不像上一次。 这都是后话了。 当时,楼起笙与神界谈判成功,这才收起遗骨,带回麒麟城,打开槐玉的棺椁,两副骸骨放到了一起。 他不让别麒帮忙,独自整理,将棺椁一寸寸擦干净,细致地拂去槐玉遗骨上的灰尘,温柔地摆好。然后将他自己的也摆好。 摆完后,他扶着棺椁的边,在旁边垂眸盯着里面的骸骨看了很久很久,又多愁善感起来,眼泪猝不及防地从脸颊滑落下去,落到了我的骸骨上。 他微微皱眉,对自己不悦地啧了一声,俯身去擦拭那滴泪水。我正叹着气,突然,十分诡异地,我都惊讶到了——蛋从他胸前的x形背带里滚落到了棺椁里。 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虽然这个造型显而易见容易掉蛋,但在此之前我还真没听说过谁家蛋这么掉过,一度怀疑是有什么天然BUFF。 而现在,它掉了。哦,应该说是我掉了。 楼起笙都吓了一大跳,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急忙将我捞上去,仔细检查,大惊失色:“阿宝!阿宝!” 美丈麒一直默默在五步开外看着自己的祖宗兼儿子搞这搞那,把大贤者的棺椁都给搞开了,还往里加东西……此刻听这活祖宗大呼小叫,急忙一个健步冲上前来问:“怎么了怎么了?嵊儿怎么了?你不会把大贤者殿下的骨头给搞坏了吧?我都说了别……啊啊啊啊!大贤者殿下的蛋裂开了!!!我都说了别在今天搞啊!今天阴天!” “今天是阿宝的生日!我们骸骨合棺跟阴天不阴天有什么关系!”楼起笙抱着蛋焦躁慌张地叫道,“蛋裂开了怎么办?!” “别急别急!可能这就是后土娘娘所说的契机呢!”美丈麒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十分靠谱。 楼起笙一怔,低头看着蛋,眼睛缓缓瞪大,眉头渐渐展开,悟了。但多少还是担心万一只是意外磕开、里面流出一滩黄…… “回屋里去!回屋里去!”美丈麒叫道,“从蛋里刚出来的时候不能受凉!” 楼起笙小心翼翼地双手握着蛋,拔腿就要跑回屋去,却又停住,回头焦虑道:“我们的骨头……” “只剩埋了!回头再埋不迟!”美丈麒道,“我守着!你不回来我不走可以吧?!” 楼起笙一咬牙,带着蛋飞速跑回了家。 …… 我又一次地出生了。 如果要简单明了地描述我此刻的状况,就,拇指姑娘,都看过这个故事吧?我,手掌少男。 破壳出来的我并不是麒麟幼崽,也不是人类婴儿,当然,也不是一个果子。我就是我,不一样的……呃,一样的我。 字面意思。除了大小不一样,其他基本都一样。 楼起笙在最初的惊疑过后,终于冷静下来,决定多养两天看看,如果没有长大,他就再去地府骚扰、呃不,求见后土娘娘。 我听了他这话十分紧张,真的不想他再去骚扰后土娘娘,只好憋足了劲长。好在我够争气,两日间明显身体有了肉眼可见的相对快速长大。 只是我依旧不能言语。 楼起笙又要去骚扰后土娘娘,我憋了好一阵,还是憋不出话来。他抄起我就要跑,所幸霁宁雪算出此事,正好赶来,拦住了他。 霁宁雪当场起卦,为我卜算一番,然后让楼起笙稍安勿躁,多等段时日,待我再长大些就能说话了,此刻是因刚出生还不适应。 楼起笙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霁宁雪还在面前,他就原地化身小狗,把我搁他毛里搂着不松手。该说不说怪舒服的,但也怪丢人的。 我默默地瞅了霁宁雪和闻讯赶来(闻霁宁雪来的讯。我破壳这事儿她早几天已经闻过了来过了)的麒铃铃、(一度麒气超越我美丈麒的麒麟城赘婿)白枭垢一下,飞速收回目光,假装自己不但是哑巴而且是瞎子。 不管怎么说,我算是健康快乐且快速地成长了…… 差不多长到和以前差不多身量的时候,某天早上,我醒得很早,睁开眼睛,静静地看了挨着我脑袋的狗头很久很久…… “变回去。”我开口说道。太久没说话,声音沙沙的,自己都有点不自然,语调有一点飘忽不准。 但狗头听懂了,一秒之内变回了人身,睁开了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中微微闪动着窗外的清晨阳光投射在里面的光。 明明已经相处这么些天了……一开口,不知怎么的,我莫名有些羞涩,好像刚刚才重逢似的。 屋内安静了很久,直到窗外枝头传来小鸟的叫声,我抬眼,与楼起笙对视。 他抬起手来抚摸我的脸,稍稍用了些力,并不轻柔。这些天他很少这样碰我,主要就是把我摁他狗毛里抱着。 “……阿宝。”他开口叫我。语气却相当平静,好像这只是很稀疏平常的一个清晨。 然后他缓缓地凑近我。我便闭上了眼睛。 可数秒过后,他只是不轻不重地吻在了我的额头上,接着便将脸埋在我脖颈间,良久无言,也不动。 我感觉到了脖颈处有点湿热。 “再也不要离开我,阿宝。”他小声说着,脆弱得像一只被遗弃过的幼兽。哦,确实是被遗弃过,还不止一次。 不过客观来说,我们应该还是会有死的那天……我可真是煞风景啊。 “好。”我应道。论迹不论心,我没说出来,就不算低情商。 何况,就算终有死亡,可再轮回转世,我想我们还是会相遇和相爱,生命与生命之间的羁绊只要足够深,便可跨越时空,生生世世,永续前缘。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他终于动了动,抬眼看我一阵,朝我嘴巴靠拢,最后却是轻轻咬住了我的下巴,咬了一阵,松开牙,舔了舔,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再度抱住我,许久许久都没有再松开,隔一会儿就“呜……”一声,隔一会儿就“呜……”一声,谁都没他委屈。 啧,我早该知道,成熟什么的都是假的,归来还是那只幼崽。 凑合过吧。 (正文完结)! 第 210 章 番外一 上一世,先帝被逼宫退位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先帝私生子,为自保,本就无甚野心的他越发处处小心,就连对府中的下人亦再谦让不过,好事做尽,孰料众人却反而皆以为他可欺可辱,就连路上的野狗都追着他咬,令他惊怖郁郁而终。 临死前,遍尝人世冰冷的他怨怼于苍天,发愿若能重来,他必要将这恶心的世间摧毁,为自己陪葬…… 他做到了。 他死后眼一闭一睁,重回十八岁,先帝还未被逼宫,而他体内有一自称系统康的神灵,说闻听他死前大愿,愿助他一臂之力。 他心知这大约是邪神,可庇佑藏尽污垢的世间的所谓正神难道就是好的吗?邪与正,不过是自身腥臭、满含贪欲的人类所定义,又能对到哪里去?地基便是歪的,建出来的房子难道会是正的? 他也曾虔诚地跪于佛前祷告,可庙里的那些木胎泥塑何曾应答过他?如今他宁愿信奉这切切实实给他带来了无限便利之处的所谓邪神。 而今日,在康神的帮助下,他一路登上皇位,却根本不在意这个位子,他畅意地将前世欺辱他的人九族皆灭,无不人人自危。终于,有人要造反。这很好,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在康神的提点下,他早就勾结了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外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此刻他们以救驾为名长驱直入,已攻破京城,正在城内外大肆屠杀。 冰冷的京城陷入到了战争的火海,热,终于热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真好,不止他一个痛苦绝望了。 他站在皇宫最高的城墙之上,冷冷地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嚎声,心中却只有得意。 康神一贯以来的听着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恭喜宿主,成功完成所有主线任务。” 如今的他是铁腕暴君,唯独对这个在自己最无助时一路扶持自己的神灵露出柔软一面:“我说过,你可以称我的字。” 这言行意图无疑十分大胆,起初他也有点忐忑,可试探之后,虽然康神并不搭理他,却也没有动怒,一如既往尽心助他,他便渐渐胆大起来。 这一次,康神依旧没有接这话,只道:“宿主很快就可以收到积分奖励,兑换自己接下来想要的人生。” “我可以用一部分积分兑换与你相见吗?”他柔声问道。 “不可以。”康神道,“我无实形。” “也不可以附身于另一个人的身上吗?”他不甘心,“其实我并非重欲之人,后宫中那些,都是我心中的你的模样,我只是……一直想要拥抱到你,只可惜只能用那些赝品暂且聊以自|慰。” “请宿主尽快做好决定要兑换的积分商城里有的奖励,最终奖励到账后具有时效性,过期无效,一切解释权归主脑所有。”康神冷冷说完,不再发出声音。 在京城历经生灵涂炭,最终所有尸骨房屋财产皆被付之一炬后,他收到了最终奖励,兑换了自己退而求其次想要的人生。 …… 康自有意识以来,便只知道自己是反派部门的系统,他的任务就是辅助宿主毁灭世界。 虽然偶尔它会为自己这里缺一点那里封存一点的数据库而感到迷惑,似乎有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可并没有影响到它的生活。 主脑常亲自关怀它的实况,它的履历闪闪发光,账上的积分总额更是丰厚,这一切都令其他系统羡慕嫉妒恨,一度为此孤立它。 但是没关系,不遭统妒是庸才,猛兽是单独的,牛羊则结队*。 它又一次地漂亮地完成了任务,送走宿主后,它回到主脑大厅汇报工作做交接,主脑的态度却有些奇怪,并不像往常一般温柔体贴,而是兀的发出诡异的笑声。 康愣了一下,正要关怀主脑怎么了,忽的听到主脑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阴沉起来:“紫衣……还没想起来吗?到我最爱看的环节了呢。” “……” “…………” “………………” 一阵天旋地转后,它感觉到自己缺失的一部分数据被补上了,自然而然地读取之后,它想起了一切。 他曾是天地初开后的第一棵紫竹,乃盘古脊骨的一小截所化,得天地造化后化作人身,随意地给自己取了名为紫衣,后被称作紫衣真人,又后,飞升成为紫衣神君。 紫衣一生都受困于信仰与现实的巨大出入所带来的痛苦之中。 他信奉善,绝对的善,妄想世间只有善,对恶意敏感、嫌恶,为其的存在而愤怒。他认为万物生灵之后若已能成群体,就代表着文明的出现,而文明理应该是充满真诚、勇敢、无私等一切美好品德的,必须摒弃掉自私、谎言、压迫等一切恶劣的品德。 然而世间不如他所愿。 他起初以为是因为下界尚且落后,落后时温饱都难免,何况识礼仪?蒙昧便可以理解。 可即便他当上神君了,所看到的神界除了力量更强大,其他的竟与下界无甚差别,甚至因为力量的强大而比力量薄弱者更贪婪,所做之事更加邪恶。 他不理解,也无法接受,道心为此崩溃裂开,坠入魔道。而在魔道里他遭受了众魔的围攻,彻底身死道消……唯独一抹残魂被这个主脑带了回来。 再然后,世间再无紫衣,只有系统康。 “……”康沉默了许久,缓缓道,“许久不见,恶树。” 主脑猛地猖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感受如何啊紫衣?!你刚刚又摧毁了一个世界呢!你不是万般嫌弃我吗?我是恶树,而你如今又如何呢?” 下一秒,一幕幕生灵涂炭、比炼狱更恐怖的人间末世画面在主脑大厅密密麻麻的全部屏幕上播放起来。 “这都是你亲自策划施行的啊。”主脑笑着说,“真是优秀啊,紫衣,追求正道时将我压制万年,害我果子,如今自己灭起世来,可比我那不成器的果子利索厉害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 211 章 番外一 康……不,紫衣,他再一次地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被恶树制成系统康之后,多少次地被恶树抽去部分记忆,多少次地助纣为虐、残害生灵,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与当初的真鉴又有什么区别呢?与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数不清的屏幕上依旧各自播放着那些片段,声音也开着,凄厉的嘶吼和痛哭令他如在地狱。不,这已经就是地狱,是他亲手铸造的一个个人间炼狱。 “……” 待他回过神来时,竟忽的发现自己有了形体,立在大厅中央,手脚冰凉,寒彻骨髓。他正要言语,还未开口,喉头一甜,心头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但他顾不上擦去,脑海里此刻只有恐慌、愤怒、绝望、痛苦,心口如同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记起来,过去的无数次……他每一次完成灭世任务,志得意满地回到大厅叙职,主脑……不,是恶树,恶树就会恢复他的全部记忆,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满意地、得意地欣赏着他的崩溃。 但他并不在乎恶树的得意,他在乎的是被自己亲手摧毁的世界。 那些所谓的宿主,诚然,绝大部分都曾是苦主,确确实实是遭遇过惨绝人寰的对待才黑化,可他们要报复可以只报复伤害过他们的人啊!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也牵扯进去? 这不叫报复,这叫同流合污。最终不过是成为了曾经的自己最痛恨的人。被施与暴行的无辜之人,最终成为了对无辜之人施与暴行的鼠辈。 这些无辜之人是否也会陷入这个循环?冤冤相报无时了,这世上再没清明那日。 “……”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缓缓紧握,猛地、他上前几步,低吼着,如同疯了一般抬起双手去锤那些屏幕,想要把屏幕锤烂,他不要那些他面对不了的画面再出现! 然而屏幕无形,只不过是微微一闪,继续播放着。甚至好像恶树还很故意地调大了音量。 “……” 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直至最终停住,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张了张嘴,想问它究竟想怎样,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问过了,过去的许多次,他都不甘心地问这个问题,恶树早已经给过他答案,并且因为高兴而十分耐心,每一次都会告诉他:我只是想要你痛苦。 他想,这确实就是真正的答案。 他还记得自己无数次地尝试着劝恶树,结果只有自取其辱。其实他早该知道……在他还未成神之前,就该清醒地知道,恶树就是恶树,根本改不了。 只是他太天真愚蠢,以为凭自己可以改变。 可他终究还是不能死心,良久过后,低低地问:“你真的……甘心为恶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有意识,就该明善恶,既明善恶,为何要从恶而不是善……” 恶树用冷冽的声音回答他:“我是受生灵的恶意凝结而生,你问我为何从恶而非从善?可见 从善的都是些脑子有病的蠢蛋!” 紫衣霍然抬头:“你明明结出了善果!天道万物相伴相生,暗到极处便为明,恶到深处亦可一念而生便化为纯善!只在愿不愿为!” 恶树懒洋洋道:“说得好。我就是不愿为。” “……” “你总是劝我向善,真是听得我烦躁,我倒更想看你从恶。” 恶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戏谑,道,“不得不说,你很有恶的天赋,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那么完美,程序自动评分给你的那些丰厚的奖励积分足以看出你有多会作恶。我倒很不明白,你干嘛非得执拗于你那个虚无缥缈的善?有什么意义吗?” “紫衣,那时候你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居高临下的样子教训我,我彼时力量尚且薄弱,为保护自己和恶果,只能做小伏低地装。” 恶树忽的尖声笑了两下,“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恶到深处并不会一念而生化为纯善,那个所谓的善果,根本不是出自于我。恶就是恶,只会因为力量弱小审时度势选择蛰伏伪装,不会真心悔改。” 紫衣怔了怔,问:“善果不是出自你……那是出自哪里?” “当时我自感就要孕育出恶果,恐它在微而不能自保之时遭到你们的针对,便暗自攒夺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炼化成那颗所谓的善果,将它在恶果出世之前挂出在枝头。” 恶树得意洋洋地说,“果然,那些蠢物都被我瞒天过海祸水东引了……你虽辨别出了恶果,却因自负,放任那些蠢物误会,令我的恶果很好地成长了。” 说到此处,恶树话音猛然一变,尖利道:“可你后来还是伤害了我的恶果!将它埋入地下,让它被湿冷漆黑所伤所吓!紫衣,我和你的深仇大恨永世不得解开!如今你落到我的手里,我就要玩弄你,看着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地痛苦、悔恨曾经自己多管闲事!” 紫衣听着他说话,闭上了眼睛,深深地长呼一口气,正要有所动作,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变回了系统康——一段数据。 “想死?我说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恶树冷笑道,“看来你已经歇够了,不如赶紧进入下一个世界。” 紫衣急忙搜寻后台自毁程序,却忽的听恶树不慌不忙地用阴恻恻的声音说道:“看起来你很想念那颗善果,下一个世界不如就让你去给他做系统吧,你很会说动人黑化,我很期待我们一生追求纯善的紫衣真人与那颗所谓的善果一起黑化灭世……得分一定非常高。哈哈哈哈哈!” 紫衣搜寻的动作停了数秒,回过神后正要继续,猛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大约一分钟后,系统康清醒过来,略一愣怔,便听到了主脑一如既往平和沉静的声音:“小康,你又一次出彩地完成了任务,这些是程序自主评断出该你的积分奖励。” 下一秒,系统康便从自己的后台看到了积分数额的飞速翻滚,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不过它已经十分淡定了,因为这于它已经有的财富而言是九牛一毛。它是最优秀的系统,总能拿最高的评分 。 而它并不爱花这些积分。 系统又不能生小系统,也没什么养老需求,因此其他系统几乎都是花积分很随意大方,反正存起来也没啥用,不如及时享乐,兑换一些能刺激到系统的“多巴胺”的奖励。甚至还有些兑换夺舍人或其他生物N日游的。 康却对那些醉生梦死的刺激没有什么兴趣。它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好像除了完成任务和获取积分本身之外没有其他喜欢的。 “本来想让你休息一阵,但看你样子很游刃有余,应该不需要。”主脑道。 康回道:“嗯,没关系。部门最近休假的多,我知道,没事,我马上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 “这就最好不过了。”主脑道,“我把资料发给你。” 康很快就收到了下一个世界的宿主的资料。 这个宿主原名于彦,在亲爹和继母家被同父异母的弟弟欺凌,后被他们送入监狱,好不容易坐完牢出来,没几年就郁郁而终,死前发愿要毁灭世界。 很典型的、平平无奇的宿主资料。十个宿主里九个都差不多是这种套路。 但它往下翻看一页,顿时来了兴趣。 这于彦的上一世竟然也被写了出来。一般而言是没写的,譬如上一个老皇帝的窝囊废私生子重生逆袭成为亡国暴君的这个宿主的资料里就没有更上一世的资料。 康急忙仔细看去。哦豁,来头竟然还不小! 它急忙就要去会会这个有点新鲜的宿主,主脑却叫住了它,说:“于彦虽然死前发愿,可你也看到了,他的前世是善果,这一世虽然遭受折磨生出怨气,怨气的根基却并不深厚。因此,你不要急于现身,让他再多体验一下世间凉薄,你的任务也好完成。” 康刚刚已经粗略将资料都看完了,听主脑这么说,它转瞬便明白了主脑的担忧,当下便自信地道:“没关系,我会推波助澜。” 主脑饶有兴致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康笑了笑:“他有一个哥哥,原本他哥哥天资平庸,是个农夫,而他因会读书,能言善辩,家中虽然清贫,却对他不错,有什么都紧着他来。虽然因此招来了他哥哥的妒忌,后来勾结他人陷害他,成了他黑化的导火索,到底是太浪费时间了。我只要稍稍动一下手脚,让他哥哥多几分才学,再让他成为一个哑巴,转移他父母的重心,让他自幼便受家人偏心冷落,我再来趁虚而入就简单多了。” 主脑夸道:“不愧是你。我向来对你放心。” 康得意一笑。 “那你就去吧。”主脑道。 于是,康来到了这个世界,成功绑定了刚刚出生的农户之子列新雁,并将其身上血脉封住,令他将来不能言语,接着抽了列新雁身上的几缕文思扔去他那个正坐在地上用唾沫和泥巴的灰头土脸的哥哥身上。 此后,康一直没有现身,它在等待,等这善果的转世遭受更多的冷落,等对方心理防线更薄弱一些的时候再登场。 将善果劝黑化灭世……这一次的任务完成后,它得获得多大数额的积分它都不敢想!桀桀桀桀…… (番外一完)!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2 章 番外二 那个人族的小孩又来了。 楼起笙侧身隐在树后,纯黑的眼眸冷淡,带着几分警惕与质疑,审视般地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那里有一个穿着单薄布衣的小男孩,正佝偻成一团,蹲在楼起笙家的院门口。 前日才从冬到春,河里还会在夜里结一点冰碴子,空气里蔓延着寒冷,一张口便是白气儿。那个孩子哪怕再健壮点,身上的衣服都不足以抵御这样的温度,何况他还很瘦弱。 衣服很旧,洗过太多次,颜色都快掉没了,灰扑扑的,里面的棉花大概也不剩多少了,尺寸还不合他身,长短虽然差不多,原先的主人却明显比他壮,他穿着,袖口领口裤口都空荡荡的,往里灌风,他父母都不给他稍微缝一下。 楼起笙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偏心这孩子的哥哥,昨天他还见到了这孩子的哥哥,穿着厚厚的新棉袄和棉鞋,面色红润。不像这孩子,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色,毛发,唔,人族是叫头发,有点枯黄。 楼起笙还知道为什么这家父母会偏心成这样。因为这孩子是个哑巴,而他那个哥哥则是个能言善辩会读书的。 这个哑巴……这个小可怜,叫列新雁。可他原先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原先他叫列阿宝,不是父母的宝贝的意思,而是他爹随意取的。他爹起初甚至懒得给这个哑巴儿子正经取个名字。 楼起笙向来不受桃源村村民待见,他也不待见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他原本与列新雁也是如此,可最近不知怎么,列新雁忽的对他极有兴趣,跑过来朝他一通比划,他起初没懂意思,正茫然皱眉,列新雁突的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纸折的小玩意儿。 他更茫然了。 这纸应该是列新雁的那个哥哥练字完了不要的,被列新雁折成了一只小鸟。 楼起笙自幼经历曲折,除了收养他的楼猎户夫妇外,他再未感受过外界对自己的善意,于是他也嫌弃那些家伙……除了这个列新雁。 正所谓,爱美之心皆有之,这很正常。列新雁长得实在可爱。瘦弱、苍白、毛发枯黄也盖不住的可爱。 他曾经第一次见到列新雁就差点儿移不开眼。他自己也说不准为什么,反正就是情不自禁想看这个人族。好像似曾相识,可他确定没有这回事。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族孩子。 但他自知身份,便只是在心里暗自那么觉得,偶尔暗中观察,面上与对方依旧毫无交集,直到最近列新雁跑过来塞给他一个折纸。 当时楼起笙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平日的偷窥,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立刻在心中打定主意绝不承认。孰料…… “为何给我这个?”楼起笙不解道。他说话的嗓音有点嘶哑,因为平日里他极少说话。没有人和他说话,他总不能自言自语。偶尔他去镇上买卖东西时会说一两句。 列新雁又是一通比划,楼起笙还是看不懂。 列新雁沮丧起来,低下头。楼起笙有股冲动安慰他说:看不懂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 没有任何错。可还是没说出口。 场面尴尬了一小会儿,列新雁从楼起笙的手里抠回那只纸折小鸟。嗯?[(,是抠回。因为楼起笙下意识地收拢拳头,将小鸟握紧在掌心,没有轻易还给列新雁。 ……麒麟的本能罢了,到手的东西哪能让别人拿走?还是这样罢了,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 列新雁却不知他复杂的内心活动,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认真地掰他的手指。 俩这么僵持一阵,楼起笙最终还是松了手。 纸折小鸟被楼起笙抓得皱巴巴的。楼起笙看到,顿时心虚,但依旧摆着冷酷的脸。 列新雁没有生气,平静地把小鸟整理好,然后捏着小鸟在楼起笙的面前挥来挥去,佯装小鸟在飞。 “……”楼起笙更迷惑了。 最后列新雁没办法,抓过楼起笙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识字吗? 楼起笙震惊:“你会写字?” 列新雁也震惊,写下:你识字? “……不行?”楼起笙语气硬邦邦地反问。 列新雁急忙摇摇头,继续写:只是惊讶。你从哪里学的? “……天生就会。”楼起笙一半真一半假地说。 他是麒麟,麒麟有天然传承,这传承里有一点点关于人族文字,但十分有限。其他的都是靠楼起笙偷听私塾先生上课学的。 倒是列新雁,据楼起笙观察,理应是不会写字的啊。 列新雁的那个哥哥生怕列新雁有一点出息,楼起笙亲眼见过列新雁想摸摸那家伙的书,就被那家伙狠狠斥责了一通,让列新雁不准乱碰。列新雁怯怯地点头答应,眼尾都憋红了,看上去特别可怜。 真可恶啊那个哥哥。楼起笙看不下去,略施小手段,就让那家伙走在路上突然摔了个狗吃屎。 楼起笙则得到了来自天道对他伤害人族的惩戒,突发高烧,在家躺了几天,差点饿死在床上。楼起笙不服,躺了多久就骂了天道多久。 这会儿,列新雁没多问楼起笙怎么识字,只是继续写道:这个千纸鹤给你玩。 “千纸鹤”?这是什么鹤?传承里没说。不愧是没用的麒麟族的没用的传承,呵。 列新雁把那个千纸鹤塞回楼起笙的手心,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玩。 “……”楼起笙艰难地拒绝,“不需要。你究竟想干什么?” 列新雁再度拉起他的手,写道:我想找你一起玩,我们当朋友吧。 “……”楼起笙被这句话乍一冲击,眼睛都微微睁大了,差一点儿就失口说出真心话“好”,可想来想去,自己天煞孤星,还是算了吧,别连累了对方。 他便冷酷地拒绝道:“离我远点。” 在那之后,列新雁隔三差五来找他,他直接避而不见,就像此刻。 可是…… 楼起笙微微仰面看向天空。初春的天气还不稳定,这会儿竟飘起了一点点雪粒子。 他的目光移回列新雁 的身上,对方也发现了这件事?_[(,叹着气站起身,跺跺脚,搓搓手,终于决定打道回府。然而,刚走出去十来步,脚下一崴,脸朝下趴到了地上。 楼起笙:“……”他的心猛地往上一提,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不应该……不要和对方结下什么因果比较好。 他不是人族,是麒麟,而且是一只被族群放逐的麒麟。 虽然……但是,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起早逝的养父母楼猎户夫妇,会有一点怀疑是否他俩真如村长所言,是被自己克死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命中带煞?他娘便是怀上他之后才被魔气侵体,后来更是因此被封印起来。 ……列新雁哭鼻子了。 楼起笙顿时没空去回想别的,微微蹙眉,担忧地看着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但站在那儿没走,默默用手背抹着眼泪的列新雁。 ……快点回家去啊。雪粒子越下越大,刚又摔到了泥坑里,衣服脏了都另说,湿哒哒的,再被一冻,就这风吹能跑的小身板儿,如何受得了?楼起笙在心中暗暗如此焦急。 可列新雁都冻得两条腿瑟瑟发抖了,还杵在那里抹眼泪没走。再不走,眼泪都要成冰碴子了!楼起笙恼怒地想。 列新雁哭都是很安静的,吸鼻子的声音仿佛是在刻意压抑。这令他看起来越发惹麒怜爱。大多数情况下,生而强大的麒麟都生而具有怜爱弱小的特性。 终于,楼起笙忍无可忍,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招呼都因为太生气了而没打,拉起列新雁的手朝不远处自己的家走去。列新雁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儿又摔了,幸而这次楼起笙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列新雁站稳后,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楼起笙。这眼睛十分澄澈,水汪汪的,像极了传承中对麒麟泉的印象和感觉,令楼起笙越发感觉熟悉,好像一人一麒曾在哪里见过。但是,没有。 “……走。”楼起笙最终只硬邦邦地说了这一个字。 列新雁却知道他的意思,急忙地点了点头。于是楼起笙再度拉着他朝自己家走去,这次一路顺利。 天气虽冷,对于麒麟而言倒是不算什么,因而楼起笙没有在住的房子里烧炕或煤炉子。打开门进去,比外面暖和一点点,不多。 列新雁一面搓着冻坏了的手,一面好奇地四处打量,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看回楼起笙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比划了一下什么,讪讪地低下头。 “……”可恶,到底为什么麒麟的传承里没有手语。没用的麒麟。楼起笙恶狠狠地这么想着,把列新雁拉到炕边,把清晨整齐叠放好的被褥摊开,示意他坐。这比坐板凳上稍微暖和一点。但还不够。他得马上去烧炕。 列新雁却扭扭捏捏地不肯坐,又开始了比划,指指被褥,指指自己衣服上的脏处。这下子楼起笙看懂了意思,这太明显了,是怕弄脏了被褥。 “无妨。”楼起笙淡淡道。 列 新雁却依旧不肯,一个劲儿地摇头。 楼起笙见他执拗,不好硬逼,只能去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裤,让列新雁换上。 列新雁又比划起来。楼起笙猜出他的大意是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拒绝,可这没法儿猜。想来想去,只好将自己的手心朝上,递到列新雁的眼前。 列新雁比划的动作停下来,不解地看看他的手,然后抬头看他的脸,微微地歪了歪头。 楼起笙:“……” 谁懂。这比小狗都可爱。虽然这句话在人族听来可能会有点怪……只有麒麟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大。 ……你可以写出来。?_[(”楼起笙依旧伸着手,如此说道。 列新雁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探出食指,在他的手心慢慢写起来:你真好。 楼起笙:“……” 列新雁继续写: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何出此言?”楼起笙问。 列新雁写道:我想和你玩,你都躲着我。 “……没。”楼起笙维持着冷冷的外表,说,“你弄错了。” 列新雁抬眼盯着他看,一脸怀疑,然后低头写:那你是愿意跟我玩吗? 楼起笙:“……” 这下子,回答愿意也不是,回答不愿意也不是。可恶,让这个可爱的人族误打误撞地问倒了。 列新雁见他迟迟不回答,催促地用指腹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楼起笙:“……”谁懂……不会有麒懂的。除他和他娘以外的麒麟都是蠢东西。 列新雁又挠他手心一下,他急忙甩开对方的手,把手收了回来。 列新雁便讪讪起来,手在空中僵了一阵,不情不愿地放下去了,眼看着眼尾就红了。 “……赶快换了。”楼起笙有些无奈,道,“你这样会着凉。” 列新雁好像这才意识到这一点,闻言倒没继续拖延了,乖乖地换衣服去了。 列新雁换衣服的空隙里,楼起笙急忙去隔壁灶房里生火加水,一边烧炕,一边烧水。为了赶时间,在火不会被压灭的前提下,他一个劲儿地往里添柴,丝毫不心疼。 他本来就不心疼柴火,这东西很容易弄到。住在附近的人都不敢进入桃源村村后头的那个山里去,他却敢。里面有郁郁葱葱的树,也有不知枯死了多少年的枝,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和猜疑,而且他就一个麒,用不了很多,因此家里一向不堆放很多柴火。 楼起笙估摸着炕开始暖了,水也差不多了,他就端着一盆热水回炕屋了。一进去,就见列新雁已经换上了他的衣服,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炕边看着门口,见他回来了,便扬起嘴角朝他笑,模样特别乖。 “……”楼起笙将热水放到桌子上,取布巾浸湿拧干,然后递给列新雁,让他擦脸。 列新雁照做,接过布巾,双手捧着,一点一点地慢慢擦脸。 洗脸就 是抓起毛巾快准狠往自己脸上如同擦桌的楼起笙:“……”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列新雁的手吸引住了。其实那日列新雁给他千纸鹤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列新雁的手生了冻疮。 他想帮忙,却又怕……怕和列新雁结下因果,只好狠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今日一见,冻疮还在。而他已经把列新雁拉回了家,恐怕因果已经种下。 就在他沉思间,列新雁已经擦完了脸,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有些窘迫地默默地用布巾把手盖住,像是在遮丑。 可与其说是丑,不如说是可怜。 楼起笙一言不发,拿走布巾又去热水里走过一遭,拧干递给列新雁,然后转身去墙角的柜子里找出一小罐蛇油膏,走回来递过去,示意他擦。 列新雁这会子倒是没跟他客气,立刻接过去,小心地抠一点点擦了起来。 “这东西我还有很多,你可以多用点,用少了没效果。”楼起笙说。 列新雁又比划起来,但只比划了几下就放弃了,拉过楼起笙的手直接写字:你为什么会有很多这个啊?这是什么啊? “蛇油膏。”楼起笙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编瞎话,“我爹在世时留下的。” 列新雁知道他养父是猎户,那么自己做些蛇油膏并不奇怪,自用也好,出卖也罢,都很正常。 只不过,实际上这是楼起笙自己做了去镇上换钱财或以物易物的。镇上人不知他的来历,他看着年岁尚小,便称这东西是父亲所做,父亲没空,遣他送来。收东西的商贩店面只要东西好使、价格不错,并不多想别的。 列新雁得到回答,还是很节省,继续一点一点地抠了涂手上的冻疮。 楼起笙见他过分秀气,心中关怀得紧,索性接过来,拉住列新雁的手,自己给他厚厚涂了一遍,涂完正要将还剩下大半罐的蛇油膏塞到列新雁的怀里,突然手一顿,迟疑了一下,没给了。 “若给你,被你爹娘发现,恐怕又给了你哥哥。”楼起笙语气冷淡地说。以他对列家的了解而言,有什么好的,先紧着列瀚林用,接着是他们的爹,然后是他们的娘和列新雁的妹妹,最后才是列新雁。 说完,楼起笙转身去一旁取来马油膏,抠一坨在手心化开,一边给列新雁都被冷皴了的小脸蛋儿涂抹,一边说:“从明日起,你每天来我这里,就在这里涂。” 列新雁欲比划又止,憋了一小会儿,没憋住,举起自己的掌心在上面写字给楼起笙看。 早知道就先不涂了,停一下。痛失被列新雁在手心写字机会的楼起笙含恨如此追悔。 列新雁不知他心中翻江倒海,自顾自写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楼起笙反问。 列新雁继续写: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因果什么的,不想结也结下了,破罐子破摔罢了。但这种话让楼起笙如何说得出口。 他只能假装冷酷,一言不发。 列新雁等了一会儿,猜道:那你是不是被我的诚意所打动,愿意跟我玩啦? 楼起笙想了想,给他一个默认的眼神。 就这样,两人来往起来。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在这流水般的岁月里,两人都长大了,关系也……在悄然中默契地有了转变。反正楼起笙是这么觉得的。而他完全没考虑过列新雁和他觉得的不一样这种情况。 他,一只被生父厌弃、被族群放逐、被抽去灵骨的废麒麟,和一个人族相恋了。这令他觉得世事玄妙。 可这再如何玄妙,依旧是发生了。说不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总之,两人太有默契了,心有灵犀,许多话不必言明,自然而然地便…… 他甚至认为,列新雁在很早以前就对自己有了那层意思,早到第一次主动跑来找他,把那个折纸塞到他手里,那个时候,难说不是已经对他有意思了。否则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情?!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3 章 番外二 虽然这好似有点过于早熟,可楼起笙又不是人族,哪知道人族会不会其实就是这么早熟?非要说起来,人族寿元那么短,早熟好像很理所应当…… 他会想办法让列新雁的寿元增长。若不如此,到那一天……那一天……光是乍一想起来,他都忍受不住心如刀绞。 楼起笙的视线从搭在两人膝上的话本子缓缓移向几乎大半个身子都亲昵地窝在了自己怀里的列新雁脸上。后者似乎毫无察觉,又或者是习以为常,总之,继续沉浸在话本子的故事里面不可自拔,没有搭理他。 没关系。 楼起笙刚刚试探着虚虚搭在列新雁腰间的手稍稍地落实了一点点。 列新雁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感觉到。 虽说他和列新雁早已心意相许,可他的阿宝脸皮薄,每当他想有些进一步的亲热时,阿宝就会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起来,故意装作和他开玩笑的样子打岔。这一来,他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抛开不好意思来说,他真的很想进一步。 人族固然有些矜持的规矩,可他又不是人,传承告诉他,他祖上没混过外族血,是非常纯种的麒麟。说起来,麒麟族很少混外族血,不像龙族。很难找到龙族没混过的血。 今天是阿宝给他定下的生辰,按照每一年的惯例,阿宝在这日必然会来陪伴他。 可阿宝通常都会在吃完晚饭后就回家,不给他进一步的可乘之机,咳,也可能只是单纯怕家里人担心,阿宝心地柔软纯善,十分孝敬那对楼起笙觉得并不怎么值得孝敬的偏心父母。 但楼起笙很少提起这茬,他怕列新雁嫌他没有礼法,人族挺讲究这些。所以他一般只在心里骂,面上沉稳沉默成熟可靠。 他早早计划好,去镇上买了一堆最新的畅销话本子,用以引诱阿宝留下来,若能顺利留到留宿…… 城府极深。大概这就是狡猾的麒麟吧。早说了麒麟不是好东西。楼起笙冷冷暗道。 此刻,楼起笙揽着列新雁腰间的手渐渐地越发落实,列新雁不仅不反抗,还顺势越发地软到他怀里,他垂眸看到的不是话本子,而是列新雁的头顶。 如今列新雁的毛发已经被他养得黑亮浓密,十分漂亮。无论是以麒麟的标准,还是以人族的标准。 不止毛发,列新雁的骨架小,因而如今仍旧身量比之同龄的乡野男子纤细,却到底比以前结实了许多,脸色也是红润健康的颜色,比这几年越发春风得意的列瀚林的气色更好。这是当然的。列瀚林这些年的吃穿远不如列新雁的好,只是列瀚林自己不知道罢了。 自己的(未来的)配偶,自然是要自己养好,而楼起笙觉得自己显然在这一点上做得相当不错。虽然自幼没有得到亲麒的教导,但他天生就会,这说明什么?说明除了他和他娘以外的麒麟都是废物,尤其是某个放弃妻子的大废物。 算了,这大好的日子,不要想那些晦气的东西。 “阿宝 ……”楼起笙情不自禁低声呼唤。 列新雁太过沉浸于话本子,楼起笙叫了好几声他才听到,敷衍地稍微侧了侧脸表示自己在听。 这本破书就这么好看吗?虽然正是看中它好看才买的,可此刻楼起笙不由得暗自埋怨起来。 于是他恶作剧地捏了捏列新雁的耳垂。这一捏,手感极好,便多揉了一阵,直到列新雁终于反应过来,抬手拉开他的手,扭头却不是看他,而是看向窗外,接着一拍大腿,离开楼起笙的怀抱,比划道:这么晚了!你买的这话本子太好看了,我都看忘时间了! ——这些年里,为了能更顺利快捷地明白(未来的)配偶的意思,楼起笙狠狠下了一番功夫,现在他自信比其他哑巴更懂比划。 有时候列新雁会有一些不知道怎么比划的地方,写给楼起笙,楼起笙还会出谋划策为这个词或这句话创造专门的动作。 甚至,楼起笙在这个过程中顺便背地里编写了一本关于手语的册子,自费找了镇上的书局印刷贩卖。 书局的人原本并不看好,却不料,有人无意中在书局铺子的角落里发现了这本书,好奇之下买回去,别人见着了,也觉新奇,也来买。后来便有哑巴来买。 此书以插图为主,一目了然,且从日常生活进行了分类归纳,看起来很有条理,即便不识字的人也能轻松看懂。 在这之前,哑巴们自然也有一些能让人看懂的比划方式,但不多,且各自发挥,各有说法,很不统一,他人便更难与哑巴沟通了。而有了这本书,将手语规范化,事情就简单一些了。 哑巴们买,不是哑巴、但亲人朋友是哑巴的人也会买,对这好奇又有点闲钱的人也会买,销路大开。 此书意外大火,书局正开心,楼起笙送来新的一本,书局立马印刷出售,又大赚了一笔。自然,所赚利润的大头部分归楼起笙所有,可这对书局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 市面上的其他书局闻听这阵新风,难免便要跟风,立刻连夜找人编纂,可这些人不是哑巴,也没有认真深入和哑巴沟通的经验,要么直接凭自己普通人的臆想乱编,要么就是匆匆地找个哑巴来驴唇不对马嘴地沟通一番,然后乱编。可想而知质量如何,根本不会被买账。 而经过此事,便是普通人,比之以往,与哑巴的沟通都会顺畅许多。 譬如说,以前便是亲戚也大多不乐意和列新雁来往,这倒说不上人心好坏,而是确实看不懂,嫌麻烦,这是人之常情。而如今这种情况大为改善。不仅是列新雁,对于其他哑巴而言亦是如此。 直到许多年后,楼起笙所编纂的这系列手语册子畅销至各地,那些持续的利润分成且不说,大大地帮助了很多哑巴,他并不需要再额外做什么就能不断收到因此而产生的功德。 但这对于楼起笙而言都并不重要。起初,赚钱只是捎带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他想不止自己能和哑巴交流,其他人也能。这样的话,多多少少外人对哑巴的歧视会少一些。 但这都是后话 了。 这会儿列新雁发现天色黑了,便匆匆地比划着要回家了。 刚还在暗自懊恼失去温香软玉怀中空冷的楼起笙顿时顾不上那个了。回去哪能行?话本子不白买了吗? 楼起笙急忙虚伪地说:“天这么黑,路上看不清,若是摔跤如何是好?不如就在我家睡吧。” 他去镇上买话本子时,顺路买了套新的丝绸中衣,已经洗过晾干,待……之后,列新雁洗完澡,就能换上干净的入睡,必然很舒服。被褥他今早已经换成新的了。 列新雁却不肯,执意要回去。 虽然列新雁隐去了原因,但楼起笙心中明白,他是怕家中人知道与自己来往。 列新雁的父母与桃源村其他人一样既厌憎又害怕自己。 楼起笙并不为列新雁的担忧而生气,他反而时常愧疚自己让列新雁有这烦恼。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暗自的失落,但藏得很好,绝不让列新雁发觉。 他不在乎任何其他人,只在乎列新雁。而若一直这样下去……难道他俩要这样一辈子吗? 他却又不能自私地逼迫列新雁将他们之事说出去,必然会惹来旁人的不友善议论,列新雁难免伤心。 他想过这事很多次,又有很多次想问列新雁愿不愿意跟他离开桃源村,甚至不是去附近的村镇,而是去更远的地方,远到此生都难以遇到知道他身世之人的地方,大不了对外以兄弟相称,关起门来则是正经夫妻。 可他不敢问,害怕被拒绝,也怕列新雁为难。 面上楼起笙却依旧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想,只是再度劝列新雁留宿。然而列新雁别的事耳根子软好说话,唯独在这事上竟寸步不肯让,执拗地要回。 见状,楼起笙无奈,只好送他回去。 路上却好巧不巧地听到了寡妇的墙角。 楼起笙:“……” 他继续端着虚伪的正直的脸,眼神却悄然地将列新雁从头到脚扫了十遍有余。列新雁只是口不能言,耳却能听,他必然是也听到了,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一点都不敢看他,手都因为紧张窘迫而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这拳头若能落到自己的身上,那该有多舒服啊……楼起笙暗暗可惜。这一日大概长久不会到来,因为他的阿宝如何会舍得打他,哪怕他保证自己不痛,阿宝也不会愿意。 阿宝极疼爱他,从以前便是。哪怕他身强体壮,几乎天天都能弄到一堆猎物回家,阿宝也时不时朝他流露出怜惜的眼神。 其实,本不需要那么多猎物,但在配偶面前展示自己的厉害是公麒麟的本性,尤其是还未结偶的公麒麟在它想求偶的对象面前。 但在展示强大的同时,他又并不介意偶尔被阿宝疼爱怜惜。 没有比他更会经营配偶关系的公麒麟,毕竟其他公麒麟都是蠢货,尤其是那只抛弃妻子的大蠢货。! 第 214 章 番外二 大概是因为害臊,哪怕扭到了脚,列新雁都不肯停下歇歇,也不肯让楼起笙背他抱他,顶着一张大红脸坚持地赶路回了家,楼起笙怎么劝都不肯停,眼睛都不敢多看楼起笙。 他不敢,楼起笙敢。但没有很敢。若是太敢,楼起笙怕自己结偶期提前。这是一件令他烦恼的事情,主要是他不知道这件事从何和对方说起。 “阿宝,和你说件事,我其实不是人,是一只麒麟”……这种话真的可以说吗?若要辅以证明,还得变回麒麟身。便是村头那个杀猪的彪形大汉,恐怕都会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吧,何况是柔弱如斯的列新雁。 列新雁不止眼眸像麒麟泉的泉水(虽然楼起笙并没亲眼见过这东西),性情更是如水一般柔软。楼起笙每每被他欲语还休满是柔情地瞅一眼,魂都要在半空里吊许久,根本不敢多想现在就这样飘飘欲仙,结偶后的日子又会是如何□□。 送到列家外头,列新雁很快就进去了,楼起笙看着他的背影进了屋,看着门关上了,在原地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屋里什么动静都没传出来,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放心更多一些,还是失落更多一些。 忽的,楼起笙眉眼一厉,转头瞪向不远处的草丛,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后,一只嘴里咬着大肥鸡的黄鼠狼僵直着身子直挺挺地倒了出来。 楼起笙瞥了那装死的黄鼠狼两眼,正要开口,黄鼠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化作十来岁小孩的模样,双手将鸡高举过头顶,用人族听不到的声音道:“小的刚刚搬来此地,不知这户人家竟是大妖大人的御下,无意得罪,还望大妖大人原谅,小的愿从此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倒是机灵。”楼起笙高冷地嗤了一声,随即说道,“刚刚那人你若碰了,我必不罢休。至于这户人家里的其他人……那个小女孩你也不能得罪。其他三个随便你,我不管。” 小孩马上一叠声地应道:“是是是,小的谨记在心!刚刚那位您情郎的模样小的已经记住了,绝不沾染。这户的小女孩也是个良善之人。说白了,小的就没想招惹人族,犯不着……如今知道了,更不会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诚心咨询:“只是拿他们点吃食可以吗……”不待楼起笙回应,马上道,“也不拿了、也不拿了,去别家拿!” “拿不拿吃食我也不管你,总之不要和我刚说的那两个人有任何交道,其他我都不管你。”楼起笙微微眯着眼睛强调。 黄鼠狼小孩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模样十分机灵,说:“小的知道了!完全明白大妖大人的意思了!必然会将事情做得漂亮!” 楼起笙没问他究竟明白了什么,冷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黄鼠狼小孩恭恭敬敬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变回了原身,扭头瞅一眼夜幕下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儿,想了想,低头咬起鸡,钻回了草丛里。 以它的本事,并不能看出那个大妖究竟是何来头,可它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巨大的威压。 虽然暂时不明白大妖为何要跟人类情郎的家人过不去……管他呢!吃谁家的鸡不是吃?就这家也挺好。 (番外二完)! 第 215 章 番外三 我觉得我爹娘大抵是都疯了,于是谨慎地一言不发。确切来说,本来就发不了一点言,毕竟我是个哑巴。但我此刻连手都拘谨而担忧地握在了一起,比划都不知道能比划什么。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下了。”我爹这么说。 我当即悚然一惊,抬眼对上他认真而不耐烦的眼神,谨慎不下去了,急忙抬手快速地摇摆。 他顿时拧起了眉头,露出怒意。 我娘忙对我道:“小雁,你都这岁数了,是该嫁人……咳,的岁数了。” 我再度震惊,瞪眼看着我这苦命疯了的娘。 这瞬间我甚至有股冲动当场解开自己的裤腰带往里探头看看。他们的态度太过自然,以至于我都动摇了,怀疑自己真的是女子身,否则他们怎会收下镇上那个克死过五个婆娘的老员外一百两银子要把我嫁过去?! 我比划着试图说服他们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不合理之处。 我娘幽幽看了一阵,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模样,哪有好女子愿意嫁?就是有,又要咱家多出彩礼才肯,家里哪来这条件?难得钱员外不嫌弃。你别怕他死过五任夫人,张半仙上个月给他算过了,那是因为他天生童子命,碰不得女人,因而以前相克,这不,他才肯要你,不嫌你是个男子,也不嫌你是个哑巴。你哥今年就要考举人,等考上举人,就得准备进京赶考了,路途遥远,盘缠都还没个着落。事分大小,进京赶考可耽误不得,若耽误了就只能再等三年,退一万步,咱家等得,县太爷的小姐等不得啊!” 我激动地比划:没人愿意嫁,那我也可以不娶啊! 我娘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了一番,道:“县太爷家的小姐如何会愿意?” 我疑惑地问:为何不愿意? 我娘却给不出个答案,只是一个劲儿地渲染家中辛苦危急之现状。 听来听去,我听明白了,举起沉重的双手缓慢比划:其实,和县太爷家的小姐无关,你们只是为了钱员外给的那一百两银子,是吧? 我娘一时不好这么赤|裸裸承认,低头假装喝水。 我爹早已不耐烦,大力一拍桌子,腾的站起身,怒吼道:“老子养你这个干不了事儿的哑巴这么大,算是对得起你了!这回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明白话告诉你,一百两老子收了就不会退回去!收拾收拾,等明天小轿就来接你,敢闹?老子就把你打死送钱家祖坟里去也算给人家一个交代!” 说完他再懒得跟我这个哑巴废话,抬脚走了。 “唉你好好儿地说,吼什么吼,若叫人听见了……”我娘嘀咕着,见我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她收回目光,看向我,摆出慈母模样,走过来拉起我的手。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她这样亲近我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从未有过,因此我贪恋她手心传来的温暖。只是我清楚地明白这只是假象,于是我心中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含着怨气将手抽了出来。 她面色一僵 ,但很快恢复,没试图再来拉我,只是说:“小雁,今儿好好休息。爹娘不会害你,那钱员外家财资颇厚,还有奴婢服侍,你嫁过去以后只有享福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其实意思都差不多,就是画个天大的馅饼给我。 我始终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地面发呆,终于,察觉到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她扔下一句“去休息吧”,再没有劝我的兴趣了。 我想了想,没看她,站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院里,抬眼瞅了瞅我往日住的屋子,此刻里面亮着烛灯,窗纸上映着我大哥正在翻书的身影。或许,那只是他的屋子,这也只是他的家。 我忽然觉得很冷,发自内心的冷意令我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身后传来我娘温柔的声音:“小雁,夜里凉,快进屋去,一会儿娘给你煮碗鸡蛋糖水喝。” 一百两换一碗平时只有我哥才能喝的鸡蛋糖水,真划算啊。我这么想着,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转身就朝院外跑去。 我娘在后头惊讶地喊叫着问我要去哪里,我一步不停留,也不回头,继续跑。 我也不知道我能跑去哪里,天大地大,似乎处处都可以去,可是又有哪里容得下我这个废人呢? 我确实是废人,废到就连跑都跑不过别人,很快就被我爹和我大哥给追了上来。他俩应该是被我娘给叫出来追我的。 我知道他俩在追我,我爹边追边怒吼,我只是哑巴,不是聋子。其实我很害怕。 自小我爹对着我的时候总是板着一张凶狠无比的脸,虽然打我打得不多,毕竟我谨小慎微,他虽然凶,却也总不好无理取闹,可嫌弃的话没少说,或者就是不理我,这令我看了他就害怕。 一怕,原本就跑得慢的我腿肚子都在打颤,速度越发慢下来。终于,我感觉身后忽的一道突兀的风声响起,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脚使劲地踹在了背上。 顿时我整个人都往前一扑,脸朝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不巧嘴巴撞上了地里嵌着的一颗石子儿,差点把嘴皮子掀掉,一股血腥味混着泥巴的味道蔓延在口中,我来不及多品味,就被我爹从上方一把拽住了头发。 他用根本不怕把我头皮都拽掉的蛮力将我硬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刚刚起身的下一瞬,他又一脚踹过来,正踹在我的后腰上,我顿感好似脊骨都被这一下给踹断了,何况他还没松开抓我头发的手,我被踹得往前倒却没倒下去,头皮一紧,不由得发出了尖利短促的“啊!”的惨叫声。 也许是平日里的我太沉默,这一声惨叫把他给惊着了,倒是终于松开了手,放我自由地摔回地上。比起刚刚那一下,这一下子倒是有股劫后余生的舒服感了。 但我没有舒服多久,我爹缓过神来越发恼羞成怒,冲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我一顿猛踹,边踹边骂。 剔除掉那些粗鄙之言,大意就是说我是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别以为他真不会打死我然后把我尸体嫁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刚刚被踹后腰那一下瘫了,总之下身至今没有太大的痛感,一片麻木,想从这毒打中爬走却动弹不了,只能抱住自己的头,尽力上身往下蜷缩,减轻一些伤害。 在这个过程中,我无意中看到我哥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他是读书人,秀才老爷,未来的举人、状元,不屑于动手,也无意救我。哪怕我突然遭受这横祸的起源便是他。那一百两,也是会用在他的身上。不止那一百两,这么多年以来,家中几乎所有的钱财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被踹在身上的闷响声也渐渐听不到了,正意识涣散要晕死过去的,突的眼前一白,紧接着一道响雷炸开,将我本要消散的意识给重新聚拢起来。接着,几滴水落到了我的脸上,随即水多了起来。 “下雨了。”列瀚林终于出声了,他淡淡地道,“回去吧爹,看样子有大雨。” 我爹终于不踹我了,弯腰再度揪住我的头发往上提,粗声粗气道:“不想再挨打就老实点!起来!老子耐心有限!” 我若起得来早就起来了…… 我软趴趴地任他提着,眼前全是重影,什么都看不清。 我爹越发愤怒,又踹了我几下,终于发现我是要不行了,停下来,沉默了片刻,将我扛到了他的肩上,就像扛麻袋那样。 他是个农作了大半辈子的庄稼人,力气很大,肩膀很硬,肩头骨像铁块似的压着我的胃,难受极了,想吐,却不得不拼了命地忍住,因为我知道自己若此刻吐他身上,说不定他真的会气到完全丧失理智,就在这里打死我。 我不想死。虽然这日子不像人过的,但我还是不想死。 他扛着我走出去十来步,突然停下来,回身望着黑漆漆的丛林。 坐在一步前面的列瀚林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停了,他回头一看,也停了下来,问:“爹,怎么了?快点吧,这雨越发大了。” 我爹的语气有点迟疑:“你没听见有什么声音?” 列瀚林看向我爹身后的黑暗深处,声音里有一点紧张,低声催促:“我没听见……无论如何,快走吧,离开这里就没有了。” “你说得对。”我爹的声音竟也有些紧绷,不似平日从容。 我知道为什么。 村里这后山暗林深处是禁地,相传有不干净的东西,平日里村长不许人进去,大人们也根本不想进去。今天我若非是被我爹和列瀚林追着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也不敢靠近这里。 “……别怕,”我爹也许是为了安抚列瀚林,也许更多是为了他自己壮胆,说道,“这还没到暗林的地界,就没事。” “别说了,快走吧。”列瀚林的语气里已经隐隐不耐烦了。 他俩不敢多留,也不再说什么,急匆匆地就朝来的方向走,可没走几步,突然一声响,我听到我爹关切地叫道:“瀚林!怎么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眯开眼睛看,隐隐约约地看到列瀚林摔倒在地。 我爹扛着我蹲下 |身去查看他:“瀚林!瀚林!” “无妨……”列瀚林吃痛地呻|吟了一声,“刚刚没注意脚下,好像是抵到什么就摔了……” 我爹下意识地顺着列瀚林的脚看去,我咬着舌尖提着一口气,也睁大眼睛去看。看到列瀚林脚边一个冒出了头的竹笋时,我爹很明显松了口气:“是笋。” “原来如此……”列瀚林也松了口气。 “快起来吧,别在这儿多待。”我爹说着,伸手去拉列瀚林起来。 可他拉了好几下,列瀚林还是软趴趴的。我爹疑惑地问他怎么了,他的声音先是疑惑,逐渐慌张起来:“我也不知道……没力气……爹,我动不了了!” 我爹忙道:“怎么会动不了?就在泥地上摔了一下!” 一边说,我爹一边将我随手扔到旁边地上,双手去小心翼翼地温柔搀扶他的好大儿,依旧拉不起来,只好加大力度。 正所谓,大力出奇迹,终于,列瀚林被他从地上拉起来了。 “唉,你平日里就只顾着读书,身子骨这么弱,摔一下就起不来。明儿让你娘给你炖个鸡汤……”我爹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瞬过后,他几乎是尖叫起来,“瀚林!你的腰……” 我艰难地抬眼去瞅,先看到了列瀚林的脸,这时候一道闪电又落了下来,将他低着头去瞅自己腰间的脸照得雪亮,如同死了七天似的,半点血色都没。与此相对的是,他腰间雪白的绸子衣衫已经被混着泥水的血染成了黑红黑红一大片。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第一次听到列瀚林如此无助的声音。 “笋子……是笋子……”我爹抖着嗓子说,“你刚那一摔,肚子刚好摔到笋子尖儿上了……” 列瀚林猛地尖叫起来,但这尖叫的声音十分嘶哑。 “别叫了……别叫了!”我爹急切道,“爹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快点啊!”列瀚林咆哮道,“我若有什么三长两短——” “别胡说!”我爹打断他的话,将他一把抱起,大步跑着,边跑边安抚,“别怕儿子,爹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一定能把你治好,一定没事,你可是文曲星下凡……” 很快我就再也听不到他俩的声音了,他们离开了,留下了我在原地被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也罢,就这样吧,我累了。兴许投胎转世之后,我就不是哑巴了,也会有疼爱我的爹娘。如此,不如早早去吧。 我正这么安慰着自己,忽然在视线内出现了一双黑云皂靴,随后这人缓缓地蹲下身来。 我有气无力地缓慢抬眼,对方一身黑色劲衣,披着斗笠,搭在膝头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就在我的视线接触到对方脸的一瞬间,又一道闪电与惊雷相伴落下,我没防备,一时间被吓得面露惊恐,猛然睁大双眼,一口气提不上来,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第 216 章 番外三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慢慢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个石头的顶……嗯?我的视线投向四周,这是一个好像山洞的地方,不大,但很精致,石壁竟被凿得正正方方,东西不多,都很整洁。 突然,门口传来响动,我吓了一跳,惊慌地看去,便见到一个身着黑衣、宽肩细腰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他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冷漠,看起来不好接近。 然而,是他救了我吧。这样的人,又怎会可怕呢。 他径直走过来,站在石床边与我对视了一阵。他的视线直直的,好像有一股能看透人心的能量,我终于抵抗不住,败下阵来,讪讪地低下了脑袋。 他这才开口,声音如秋日的潭水清冽:“我见你受伤晕在林外,就带了回来。” 我忙重新抬起眼感激地看他,正要从被子里探出沉重疼痛的手臂朝他比划着道谢,被他先一步隔着布料按住了,动作不重,但我还是没动了。 “不要乱动。”他淡淡道,“好生休养几日再动。” 可我是个哑巴,不动手怎么表达我的想法呢? 我为难地看他,张了张嘴,做了几个口型,却没有半点声音。他微微一怔,很快回过意来,声音缓了几分:“你不能说话?” 我眨了眨眼睛,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也无妨。”他说,“我平日也不爱说话。” 啊?这跟你爱不爱说话有什么关系?我不解,但没问,没这个问的条件。 他又用那要看透一切的眼神直直地审视了我一番,随后转身出去,没多久端进来一碗热汤。这一定是鸡汤,虽然我很少吃,但对这香味敏感。 他把碗搁在一旁,扶我坐起身靠着身后叠起来的一块鞣制过的兽皮,再度端起碗,先用勺子舀了汤吹凉喂我。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确实是渴了饿了,索性不顾其他,先吃了再说。吃时,垂眸顺便看了眼碗里的东西,确实有熬得烂烂的鸡肉和几块萝卜土豆,还有点像是草药的根茎。 莫非这是药膳?我知道这个,家里偶尔会给列瀚林煲炖养神益脑的药膳。肉固然不便宜,草药更加珍贵,我幼时也有嘴馋的时候,便问我娘为什么不能多放一碗水,我只喝喝汤不吃肉也是好的。我娘说大夫说的,放多了水,药效就没那么好了,若我哥将来考不上状元可如何是好。 但她没把事情做绝,等列瀚林吃完后,她会在还没洗的罐子里加上清水,烧开了给我喝,然后和我说效果是一样的。虽然前后明显矛盾,但我知道了她的意思,好歹算是识趣,默默喝点洗罐水罢了。 长大一些,无用的自尊见长,我就不喝了,她反倒不高兴,说我矫情、越大越不懂事儿、就是在闹脾气要抢哥哥的药吃。 除非我把洗罐水给喝了,否则她能念叨许久,直到我爹听到了骂我一顿,喝令我把已经冷了的喝掉。几次过后,我吃足教训,又开始主动喝洗罐水了,好歹主动还能喝上热的,冷掉之后的简直可怕。 但如今我却吃上了热乎乎的真正的药膳。 救命恩人喂我喝了两口汤,大概是见我一直盯着鸡肉看,就舀了一块给我吃。我有些窘迫,可肉就在眼前,散发着香气,我管不了别的,急忙一口咬到嘴里,来不及细嚼,敷衍地嚼了两下,没骨头就直接吞了下去。肉可真好吃啊。 “……慢点吃,有些有鸡骨,卡喉咙。”救命恩人低声说,“还有许多,都是你的。” 我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局促地笑了下。 他道:“不必拘谨,炖了就是给你吃的,你若不吃反倒浪费。” 我有一瞬间甚至疑心自己已经死了。只有死了,才会有这样的幻境吧?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人和事。 我正想着,他舀了一块土豆喂我。土豆已经被炖得粉粉的,鸡汁完全地渗进到里面,我一口吃进嘴里,别提多幸福了。 他就这么耐心地喂着我。我吃到了一块有骨头的鸡肉,吃之前他还特意提醒了我一句。我轻轻点头示意知道。其实已经吃了小半碗的我没有第一口时那么急迫了。我胃口很小,已经差不多饱了,只是垂涎着香味才想多吃。 吃着吃着,我突然为难起来,嘴里的骨头不知怎么办才好,便动作有些生硬地将手往被子外面挪,可刚挪动一下,不知怎么他就看透了我的计划,把小勺放回碗里,掌心朝上伸到我嘴边,示意我将骨头吐在上面。 这怎么行呢?!我摇了摇头。 “说了你还不能动。”他淡淡道,“听话。” “……”我偷偷地又挪了一下,实在是疼得紧,火速放弃了,犹豫再二,还是将鸡骨头吐到了他的手心里。 等我好了,必定给他磕头道谢并致歉,我发誓。若有违此誓言,我就……就终有一日真被断袖!! 第 217 章 番外三 我在山洞里赖下……不、是住下了……直到身上的伤养好,也依旧住着没走。不是我不肯走,而是救命恩人没说让我走,我若自己说,那多冒昧啊。 说起来,万幸我没瘫,天天好吃好喝好养着,一个月后能下地了,我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对着水面照照,人胖了一圈。 我照着水面,捏住自己的脸时,恩人从旁路过,忽的驻足看我,我正看着自己的倒影发呆,忽的倒影里多了一张脸,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过神来,扭头抬起脸看他。过了几瞬,我后知后觉地把手放下,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忐忑地冲他笑笑。 也许他会觉得我举止奇怪,就让我走。虽然他独自住在深山暗林里更诡异……咳咳。 他目光深邃地盯着我刚自己捏住自己的那块脸肉看了好一会儿,语气平静,说:“今晚吃河鲜烩。” 说完,他就去到不远处的溪边,搁下左手拎着的木盆,将右手里窄颈宽口的竹篓倒过来晃了几下,满满的鱼虾螺蟹就都掉到了盆里,堆成了一个小山。他蹲下身,将竹篓放到一旁,开始处理这些东西。 洗净河鲜,他端起盆走到土灶台旁的大长木桌前,将要剖的、剁开的都弄了,放回盆里备用,单手拎起实木的菜板去一旁水缸里舀了瓢水冲了下,搁回桌上,从另一边拿了颗粗壮鲜嫩的早已剥皮洗了的笋,三两下就切成了小块,也是备用。 他转而去生起了土灶里的火,架锅烧热,一勺猪油撂下去,待热化开,往里放了一小勺盐,这样放河鲜下去略炸一会儿的时候不易贱油。 他先将鱼虾碎蟹过了一遍油炸了炸,捞出来,改而放一勺切好的葱姜蒜到已经炸出了河鲜味儿的热油里。原本炸河鲜的香气已经令我忍不住偷偷地咽口水了,这会儿葱姜蒜激出来的香气竟更勾人食指大动。 接着,他将鲜笋和田螺倒入里面,翻炒至熟,加入炸过的鱼虾蟹和酱料,再舀了一勺清泉水搁里面,盖上锅盖闷煮。 等着收汁的时间里他没闲着,去一旁揭开吊锅的盖看了看,白米饭的香味顿时四溢。 这段时间我也算是活够本了,跟着他几乎顿顿大米饭,一点不搀稀的。在家里时跟这相反,几乎顿顿稀,米还是很陈的碎米。 所以有时候我挺焦虑的,不知道自己能体现出什么价值才能继续留在这里。我是哑巴不是傻子,这好日子搁着不过?就算他是躲到这里的朝廷钦犯,抑或传说中的暗林妖怪,我……我也有一天跟一天呗。 其实我不懒,虽然确实有点废物,干不了太重的活儿,可在家时也很勤快,扫地洗衣喂鸡,这些我都干。如今有心在这男子的面前表现,我自能下地那日就很主动干活儿,可他总不让我干。他话少,说一句见我不听,就冷着脸直接拿走我手里的活计,我哪敢跟他抢。 话又说回来了,我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姓来历,没敢问,他也没主动说。来回我一个哑巴平日里也叫不了他。而他也没问过我的名姓来历。我俩每日的言语交流几乎就是他 叫我吃饭吃药吃水果。 我正想得出神,忽的听到他说:“吃饭了。” “……”看吧。 就在刚刚,他把做好的河鲜烩倒入大汤盆里,就着多出来的汤汁还炒了个青菜,全都摆到了院子里我们的四方饭桌上,白米饭都盛好了。 无论是饭桌还是灶台旁的大长桌、凳子,稳当结实,木材是好的,但不是很美观,手工痕迹有点明显,我猜都是他自己做的。 我入座后,认真吃了一阵,不由得偷偷抬眼看他。他有所察觉,原本正垂眸吃鱼,忽的抬眼对上我的目光。 我一惊,急忙低头吃碗里的笋,吃完了不敢夹菜,闷头吃饭。但一点也不委屈,因为白米饭也很香,我只吃这个也能吃两大碗。 安静一阵,忽的,他问:“菜不好吃?” 我一怔,看向他,急忙摇了摇头,想了想,竖起大拇指朝他笑。 “那怎么不吃?”他问。 我赶紧夹菜,他便没再说了,继续吃饭。 吃完,他去洗碗、收拾露天厨房,我趁他不注意,佯装乱晃,实则鬼鬼祟祟地偷了抹布,把饭桌擦了,凳子摆好,一回头,见他站在灶台那里正瞅着我。 也许是我的错觉,对上的第一眼我好像在他一向冷淡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笑意,但我就眨了下眼睛,就又是平时的样子了。 肯定是我的错觉吧。摊上一个混吃混喝的,哪怕就图个平时有人说说话解闷都不行,我是个哑巴,真是哪儿哪儿都指不上,这谁笑得出来…… 我犹豫了下,见他今儿没阻止我,就心思活络了,图表现,既然他看着也好,我搓干净抹布,搭到绳子上晾,然后便做作地去浇花了。 恩人颇有闲情逸致,也可能是深山里的日子太无聊,他将山洞里外都打理得整齐干净,山洞门口是个院落,挨着山体的角落里一圈都种了花,篱笆下也种了,还都长得挺好。这么会过日子,就算是妖怪,又能是什么坏妖怪呢。就算是妖怪,也比有的人好太多。 想到这里,我便想起了不愉快的人和事,顿时心情沉重起来,望着花心里的水柱发怔。 “……怎么了?” 我回头,看到恩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他低头看着我,面无表情,问:“觉得此地无聊?” 我愣了下,然后忙摇头摆手。 他露出怀疑的神情,好像觉得我在撒谎。 我怕他生气,却说不了话,要急死了,只能啊啊地加大摇头摆手否认的动作。 他静静地看我一阵,突的伸手抓住了我的手,令我不能再摆动它。我下意识地连头都停了下来没再摇,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他很快就松开了我的手,轻咳一声,说:“不必如此慌张。我的意思是,若无聊,要不……去镇上走走。”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过了几下才反应过来,比划道:可以吗?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没觉得无聊! 他看不懂我在比划什么,眉头有很微微的蹙起,不细看很难察觉,然而我常年察言观色,眼力见很厉害。 我讪讪地低下了头。! 第 218 章 番外三 我不想去镇上,哪里都不想去,我怕他只是想找个由头把我赶走。当然,这是天经地义的,他好心救我一命,还尽心地养了我这么久,此恩已经无以为报了,我还装傻赖着不说走,他用这么委婉的方法赶我已经很温柔了。 可是……我不想走。说我死皮赖脸也罢,我就是不想走。 说那话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就说明日若天气好再去。夜里,我坐在廊下幽怨地仰头望着夜空,希望它赶紧下雨,一直下别停……不,如此的话,必然有涝灾。我又岂能因一己私欲而祈求如此恶果呢?呸呸呸不算数,当我没说。 我正心情复杂,听到他说:“你若有心事,可以直说。” 说不了呢哥,我是哑巴呢哥。 我幽幽地转头看他,他站在台阶下与我对视,片刻后,道:“那样的家人,你也想?” 说啥呢?我哪还顾得上那个……啊。说到这里,也不知那日列瀚林受伤怎么样了。爱怎样怎样。卖我的那一百两银子够给他看大夫了。 我想着想着,乍回过神来,发现恩人的神情越发冷凝,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冲他摆手摇头,示意我不是在怀念家人。随即我比划着说不想去镇上。 他看不懂,只是微微地皱着眉头。我急了,顾不上二七二十一,冒险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他垂眸看完,抬眼看我,过了一小会儿,说:“你会写字。” 啊,露馅了……啊,没事儿,在这儿我没什么好装的。于是我就坦然地冲他点了点头。 我没上过学,家里哪会给我报学堂?列瀚林也不肯教我,就连我收拾房子时要将他的书本挪一挪位置他都生气,斥责我不该碰这圣人之物。 当然,我也不是天赋异禀、生下来就认识字儿的文曲星,只是平日里列瀚林在家读书时我暗暗地在旁边转悠听着,趁家里人都不在时偷偷翻翻他的书,如此学会了一些,但不多,比如“镇上”的“镇”字我就不会写,写了个“正”字。 但恩人看懂了。他问我:“为何不想去镇上?” 我再度在他手心写字:你住在这里,应该是不西去外面吧,不用为了我去 “喜欢”的“喜”字我也不会写…… “倒不是不喜欢去,”他的眉头渐渐松开,脸色好了许多,淡声道,“偶尔会去用猎物换些生活所需。你总不会觉得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吧。” 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月光下,他似乎脸上也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但很不明显,也许是我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月色醉人,我微醺醺地麻着胆子继续拉着他的手写字:你也会说小化 他却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我:“你和谁学的写字?” 我写道:头头学的 他低眼盯着他自己的手心看了一会儿,看回我的脸上,说:“想学我可以教你。” 我一怔。 “咳。”他说,“闲着也是闲着。” 我看他每天可忙着呢,早上我总是才起床出来就见他在院子里挑水劈柴,看起来已经忙活挺久了。 他过分爱干净,每天早上把院子里的两口水缸填满,一天用不完,他就晚上全舀出来倒掉,理由是隔夜水不新鲜。这也就罢了。柴火他也不留隔夜的,这令我十分迷惑。但既然不是我的劳动,我何来资格指手画脚?只能尊重他这使不完的牛劲。咳。 “……要不要学?”他问。 我急忙点头,没有问他怎么会识字。 “那,若明日天好,去镇上时顺便买些文房四宝之类。”他认真道。 我:“……”怎么还是要去镇上! 不过……他既然说了要教我写字,还要特意买那些东西,应该就不是想趁机甩开我了吧? 但也不一定。也许只是看出了我的担忧,怕我不配合,故意哄我的,好叫我放松警惕。 然而,若我不配合又能怎么样呢?他随随便便就能把我捆起来扛起来带走吧?只不过到底姿势不好看。 我心中满是猜想,不知哪个才对,心烦意乱得很。 他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说:“你想买什么,可以告诉我。” 我看着他的手心,用手指使劲戳了两下,最后指腹抵着那儿,指甲都泛白了。 “……怎么?”他问,“想要什么?” 我的手指缓开,慢慢写道:相幺 我也不知道我想什么。不,我其实知道。我想要……不被他抛弃。可是,哪能写得出手啊,这么……这么贪婪的要求。! Yur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9 章 番外三 我迟迟没继续写下去,他便出声问道:“想要什么?”略停了下,轻飘飘道,“我有点小钱……” 我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他立刻不说了,目光都移向别处,神色越发冷酷,可会对我说刚刚那话的人又能真的冷酷到哪里去呢?我一下子都不怕他了,想了想,又戳他手心几下。 他眼神转回来又看着我,却反而被我看出了几分窘迫害羞。 我原本想问他怎么会有些小钱,可我俩关系好似没亲密到足以问这种事儿L,便改而只在他的手心写:太万了,岁叫去 写完,我正要收回手,他却忽的手心一握,将我的手握在其中,吓我一跳。但他很快就松开了手,我急忙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背在身后。 可是回过神来一想,我这么做,他得多尴尬啊。于是我将手从背后抽出,假装镇定自若地搭在身侧。 “抱歉,唐突了。”他很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说,你还没说想要什么。我并非自夸,确实有钱,用不完也是浪费。” “……”不会真的曾是江洋大盗吧…… 我摇摇头,转身进屋里休息。过了好一会儿L,我已经躺下了,他才进来,没说话,安静地躺到了他平日里睡觉的窗下竹榻上。这段日子我俩都是这么睡的。 我想了想,坐起身,下床走到竹榻旁。他一向耳聪目明,这会儿L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地与我对视。 我拉起他的手,写道:我好了,我水这 “还未好全。”他说,“下月再说。” 下月!也就是说,至少这个月里我不必担心被赶走了。我稍稍放心,又与他推让了几下,见他坚持,我也没办法,只好回去床上重新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隐隐约约听到他低声说:“你若实在不好意思,怎么不让我跟你一起睡床,那床挺大。” 床也不是很大啊……不过睡俩人确实足够。可这必然只是我在做梦。恩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嘛。 虽说俩大男人睡一张床倒也无需避忌什么,我在家时这么多年都是和列瀚林睡同一张炕。可……不好说。反正就是觉得不太合适。具体哪里不合适,不好说。 不过我想这么多也都是白想啦,那就是我的幻觉罢啦,恩人哪能说出那奇怪话来。 翌日天气晴朗,恩人真的带着我离山去附近的春源镇了。 我本以为要走着去,不料他竟牵来了一头颇为健硕又极温顺的骡子,套上车,将分别包裹严实的山间猎物皮毛、药草堆放上去,还留有很宽广的地方,他先铺上一层厚厚的干稻草,随即垫上干净的旧褥子,再堆一层皮草,放一条薄毯和两个旧靠枕,拎来一个食盒,最后示意我上车。 “……”我都看呆了。 他解释道:“你总拘谨,唯恐你不安,便没换成马车,马车更为舒适。” 听他语气颇为遗憾,我越发惶恐,急切摇头摆手,要去拉他的手写字告诉他千 万别再有这念头,他却顺势反过来将我拉到车上坐好。 车晃悠悠地出发了,他坐在车前头的一侧赶着骡子,我坐在后面,却正好,他只要稍稍一转头就能与我正眼对上,只要一伸手,我就能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字,或是在他的手里放上他自己做了带给我路上吃的吃食。 过往我极少离开村子,一年去不了一回镇上,上一次还是……还是列瀚林当初头一回去镇上的书院,因日常有在书院住宿的时候,他收拾来收拾去,收拾出许多的东西来,拿不了,便叫上我帮忙。 那个时候,我也是坐骡车,不过是我爹向村里其他人家借的骡子车,只铺垫了一层干稻草,坐在上面挺膈屁股的。骡子车一晃一晃地走着,这段路显得尤为漫长。 今日我却觉得它短极了,那么点东西,刚吃完,就到了。 楼起笙显然已经往来过许多回,他轻车熟路地将车驾到镇门外的一户农家,拉我下来,给了农户一串铜钱,对方便热情周到地取出干草喂骡子了,还帮楼起笙卸货。 农户家的小孩儿L则是拿了楼起笙的一小串钱,飞快跑出去了,不多久,便有谁家宅府的管家或掌柜的模样的几个中年男子过来,有的还带着五大三粗的武夫。 楼起笙就在这儿L将带来的货打开与他们一一验过,各自分着买卖了。这几个人大多各有目标,偶然有争执的,也都直接通过“价高者得”这四个字的规律解决,谁都没有不服的。 楼起笙只收现银,不收银票,我看着他将沉甸甸的现银放入小木箱子里,明白了他说他有些钱是真的。! 第 220 章 番外三 很快就卖完了带来的货物,楼起笙将骡子车继续停在农户家里,带着我进了城逛街,买这买那。他心思缜密,行事周全,来之前列了单子,此刻逐一比对着购买,极有效率。 在深山里住着,菜自己种,还能采天然生成的野菜,河鲜和其他的肉菜,有野生的,也有他自己养的,可他没养猪,也没养牛,便此刻买些新鲜的、腊的带回去。其他的,诸如盐、油等,衣服鞋子等,书本纸笔等,都是靠买。 后面那些,主要是给我买,这我多不好意思啊,可拉着他拒绝了好多次,他都只说他有钱。他有钱,关我什么事呢?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我心里这么想着,好几次想写给他看,却又怕伤了他的心。 人家救了我,这么好待我,我却那样想那样说,虽然我本意是好的,却也似乎不恰当。这可把我给难住了。 我为难着换上了他让我换的新衣裳。这是第五套了。前面四套他都说好看,都让掌柜的包上了。 我换好,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给他看,他神色平静地看了我两眼,然后将手上刚刚趁我换衣时拿的一套正青色的绸缎子圆领长袍递向我,道:“这套也试试。” “……”我不干了,真的不能干了,摆出坚毅的神色朝他摆手。 他沉思了片刻,大约是看出了我的决心,将手收回去了,道:“也罢。”随即朝一旁满脸笑意的掌柜道,“结账。” 我正要回屏风后去换回自己的衣裳,他朝我说:“别换了,就穿着这套吧。” 我下意识地朝他比划:等下回去还要坐骡车啊! 见他没反应,我回过神来,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写下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却不以为然,道:“又如何?” 又如何?我写道:张啊。心一上。 “骡车很干净。”他倔强道。 不过这倒也确实是实话啦,骡车确实很干净。他就很爱干净,山洞里里外外都很整洁。有件特别神奇的事,他养的家禽家畜们居然都会在固定的地方上“茅房”,因而他每天打扫很方便,并不脏。 我就懒得跟他争了,穿着就穿着吧,在镇上逛不穿这么好的新衣裳,莫非只在深山里才穿?我也有一点点虚荣心啦,嘻嘻。 他又让掌柜的拿了几双鞋,有他穿的有我穿的,一并付款打包,再多给了点钱,让掌柜的找人送去农户那儿。掌柜哪有不愿意的。 我们从成衣铺出来,他便说去书局。去吧去吧,反正我说不去他也不会听,我算是知道了。 反正又不是让我花钱,而是花他的钱给我买东西,我干嘛不乐意?我还故意把这话写给他看。 他一看,竟反倒露出了不常见的微微笑意,说:“你若能真这么想,我会很高兴。” 随即,他看向香气飘来的方向,那里有小贩在街头卖炸小鱼,将一捧小鱼倒入滚烫的油锅,刺啦一阵响,小鱼便焦香起来。小贩捞起炸脆的小鱼放到一旁的滤网上,待大致滤干了油,撒 上自制的辣椒面儿,那气味,别提多勾人了。 摊儿前面排了长长的队,挡住了旁边的好几家摊子,摊主们大概是熟人,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可脸色都有些微妙,倒是也有意思。 “你在此处站着别动,我去买一份来吃。”他说。 我知他喜欢吃河鲜,急忙点头。 他没急着过去,先把我拉到路边一户关着门的人家门口,让我坐台阶上,他把手上提着的几样东西放到我脚边,去一旁清闲的小摊上瓜子花生炸麻花各买半斤,让我吃着给他,然后他才过去排队。 小贩回过头来笑吟吟地对我说:“你哥对你可真好,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宠着。” 我笑起来,正要客套地点头,原本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恩人停下,回头瞥我。我不解地与他对视,一时没来得及回应小贩。 恩人的目光移到小贩的身上,淡淡道:“我不是他哥。” 我的笑容一下子有点僵住了。挺尴尬的。虽然这好像没什么好尴尬的,可是…… 小贩瞅瞅他,瞅瞅我,也有点莫名尴尬,但还是接了话,问:“你不是他哥,那你是他谁?他爹?” 恩人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看着小贩欲言又止,最后冷漠地给了他一个不是很明显但又很明显的白眼,转身去炸鱼摊子排队了。 小贩眨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扭过脸来对我说:“你爹看着真年轻啊。” “……”我默了片刻,抬起手摆了摆,示意那不是我爹。 小贩问:“不是你爹?” 我点头。 “那是你谁?你叔?”小贩问。 关你什么事啊?问这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跟他算什么关系呢,怎么回答你? 我忽的有些心浮气躁,假装是聋子,低头专心吃东西。! 第 221 章 番外三 吃着吃着,嘴里的东西就都没个滋味儿了。 对啊,他既不是我哥,又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叔,起初我们根本就毫无干系,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难道真的就只是图住在深山里寂寞有个人陪吗?就算是哑巴也比啥都没有强? 好像也不是说不通…… 可难道只是这样,就可以对这个人这么好吗?就算是我爹娘对列瀚林都没这么…… 俗话说,背地里不能说人,但我也没说啊,就心里想想,刚想,猛地便听到人群里传来一道拔高的声音:“列新雁!” 我本能地朝着声音看过去,愣了几下才想起嘴里还含着咬碎的花生呢,默默吞了下去。 是满面怒色中掺杂着一些微妙、一时不好说的神色的我爹。他的身边是又惊又喜的我娘和脸色苍白的列瀚林。 列瀚林原本就白。打小爹娘就疼他疼得紧,从不让他干活儿,别说下地了,就是在家里捡个鸡蛋都怕鸡粪味儿熏着了他。因而他明明是农户子,却养出了十里八乡独一份儿的细皮嫩肉,名副其实的白面书生。 可那与此刻是不一样的。曾经他是健康的白里透红,如今却是面如纸色,还消瘦了一大圈,印堂发黑,瞧着十分黯然憔悴,哪里还见以前那未来状元郎、县令乘龙快婿的春风得意样儿。 路人们因为我爹那一嗓子,都注意到了这边。他们应该不太认识我和我爹娘,却无疑对列瀚林颇有印象。春源镇就这么大,列瀚林在镇上的书院读书,名头极响,不止县老爷对他青睐有加,还常有乡绅请他去家中作客。 此刻议论声渐渐响起。 “这不是那个……那个列秀才么?旁边的是?” “老的、拿着行李的那两位,好像是他爹娘。前几日我去绿柳书院送菜,遇上了,跟副院长吵架呢……” “怎么会是他爹娘!你看那农夫农妇的样儿,衣都是补过的,列秀才的家里可豪阔了,整日穿的那衣服鞋子,用的上好的云墨,张员外家的公子也在绿柳书院读书都没他阔,每回招呼一大群同学去醇香楼包间儿都是非得他结账呢!” “是啊是啊,我记得好像以前有人问过,列秀才说他外祖父是京城里的老翰林,不然怎么给他取这个名?他爹刚正不阿,被害去了儋州,他才不得不到咱这儿他亲戚家借住躲难,待日后殿试当庭为父向皇上伸冤呢!” 我:“……”就离谱。 也是亏了这年头消息走动慢,桃源村的许多人难得来一趟镇上,就算来了也难得和列瀚林碰上,自然也不会没事儿和镇上的人聊这些个,竟就让列瀚林把这么个弥天大谎给维系了这么久。 此刻我爹娘听着大家说这些,脸色渐渐迷茫,左看看右看看。我娘拉了列瀚林一把,小声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怎么听着这么迷糊呢。 列瀚林紧皱着眉头,眼中颇为不耐烦和嫌弃,到底没当众发作,只是低声让她别出声,然后让爹别管我,先走吧。 我娘在村里时没怕过谁,这会儿对着镇上的陌生人们就露怯了,想想也催促我爹赶紧走。 我爹走是打算走,却不肯就他们仨走,而是大步走过来,伸手就抓着我胳膊把我从地上给拽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没死就跟老子回去!” 他的手劲儿极大,铁钳似的,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手里的花生纸包都掉地上了,炒花生撒了一地!赔我花生啊! 围观群众再度热议:“这是谁啊?” “瞧着像王员外家的小公子。” “哪儿是王小公子,王小公子不长这样儿!比他高多了。” 说就说,干嘛突然这么说! “陆乡绅家二儿子的那位小舅子吧?前几日从江南来送亲的那个,别说,江南不仅女子水灵,弱冠之年的男子竟也唇红齿白……” “不是不是,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 “还真我说不是就不是,因为我就是那个小舅子!” “……” 我:“……”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爹没管那些,死命拖着我就要走,人群见状,生怕被他撞翻在地,纷纷让出一条小道来方便他当众绑架无辜良民。 我正要张嘴大喊,我的恩人从天而降,一把拽开我爹的手,将我拉到他身后,顺手将手里的一包油饼塞我手里,低声让我饿了先吃。 现在是吃油饼的时候吗?而且你不是去买炸小鱼吗? 我拿着油饼,挨着他躲在他背后,弱小又无助地看着我爹,生怕他来打我,虽然我知道他打不到我呵呵。 “你是谁?!”我爹质疑地上下打量着我恩人。 恩人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侧过身来揽住我的肩膀,将我与我爹的视线隔开,走两步弯腰捡起刚刚他放在这里的那些东西,便要带着我离开这不善之地。 我爹急忙追上来拦住我们,问:“你是谁……算了,不管你是谁!列新雁,跟我们回去!自己跑了这么多天,找都找不到你,知道你娘有多担心你吗?!不孝子!” 我虚伪地比划道:你们认错人了。 我爹向来对我的比划很不了解,看起来也从未有过想要了解的打算,这会儿拧着眉头不耐烦地说:“整天瞎比划什么呢……跟老子回去!” 说着就又要来拉我,手伸到一半还没碰到我就被我恩人给啪地打掉了。 “认错人了。”恩人冷声道。 我爹却不上当,说:“哪来这么多哑巴!列新雁,你是不是还要继续惹老子?警告你,趁着你爹老子的脾气还没上来,你老实点!走!” 我娘这会儿终于缓过神来了,急忙上前拦住我爹,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过来柔声对我说:“小雁啊,你突然离家出走,我们都担心了这么久,生怕你在外头出了事儿。你爹的脾性你知道,看着凶,心里是疼你的,你不见了,他最担心。你快跟我们回去,不打你,不骂你,啊。唉,家里出了事儿,你大哥——” 列瀚林猛地出声打断她的话:“别瞎说!”他的声音有些很怪异的尖利。! 第 222 章 番外三 我听着我娘这话的味道不对,多看了列瀚林两眼,却一时没看出什么大的毛病来。虽然我和他当日是同时受伤,已经过去这些时日,我都养好了,可我又没被笋捅破肚子,也就伤筋动骨罢了,他那会儿流了那么多的血,再怎么补也元气大伤。 恩人却忽的嗤笑了一声。我看他脸色,他只瞥我一眼,那眼神我没读懂。 我娘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思忖,被我哥那么一拦,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哭起来,说我因为闹着要上学而家里没那个条件供俩孩子就愤而离家出走不认她这个娘了,儿啊你是个哑巴啊你要了咱全家的命去读了这个书也没用啊! 这话看似残酷,旁观的人却都认可。诚然,家中本就不富裕,不能强求。 可这根本不是事实嘛! 我正要比划,恩人将我手拦下,冷笑着朝我说:“让她闹,急的又不是你。” 这倒确实,我看列瀚林就很急,因为我娘这一闹,坐实了他是农家子且虚荣到一度谎报身份装阔的事实。他几l次三番要拦我娘,可我娘已经开了嗓了,这情绪一泼出来,一时竟连列瀚林都拦不下。我爹接到列瀚林的眼神,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去拦我娘,都拦了好几l下才成。 围观的民众已经再度热议起来。 我娘被我爹毫不留情地用力从地上拽起来,一家三口正紧急低声争议着什么,我听不清,倒是周围人的声音听得清楚。 我说这边闹什么呢……是这个列秀才啊!?[(” “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嚯!那可知道得多啦!这不我哥今儿头一天上任当衙役吗,上午我娘非要给我给他及同僚送点儿水果,我过去正好赶上热闹。这列秀才一家在县衙里闹呢。” “闹什么?” “他不是先前和县太爷的千金定了亲吗,县太爷如今要退亲,他们家不愿意。” “这……虽说刚刚才看了他一家子的笑话,可这退亲一事确实不妥吧?倒不能说是他的错了。” “你是有所不知,这亲不得不退。” “怎么说?” 列瀚林猛然注意到有人在说这些,略一听,顿时急了,扭头张嘴就要叱骂喝止,却晚了一步,那人已经激动地分享出来:“城北的王神医说他伤了根本,不能人道了!” 我:“……?!” “住口!”列瀚林苍白的脸在这瞬间终于有了颜色,只不过是青紫之色。他冲过去,似乎是想揪住说话的人,可那人眼疾手快,泥鳅似的钻入人群,还报复似的大喊:“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大家去问王神医!王神医不说,就问常在那里要饭的花子小狗儿,他那日在医馆后院里吃剩饭听到的!明明白白,王神医说的,还说有钱也治不好!” “你住口!住口!”列瀚林疯了似的使劲儿拨开集聚在一起的人们,甚至把其中一个小孩儿都推翻在了地上,小孩儿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他根本理都不理,平日里装出来的文 人风范在此刻全都没了,原形毕露。人们边去搀扶安慰那小孩儿,边指责列瀚林。 可列瀚林都顾不上,一味地发着疯推搡所有人,要找出刚刚说他不能人道的那人来算账。 人们终于烦起来,团结一致伸手来反推他,一下子就把他给推到了地上。 我娘见状大惊,匆忙过去拉扯他:“儿啊!你没事吧?你们干嘛推人?!” 民众怒道:“你没眼睛看到是他先推我们啊?这么小的孩子都推到了地上!哪来的蠢妇,还护着呢?他都不认你!我活这么多年了,头一回见着不认亲爹娘的!还读书人呢,还秀才呢!狗尚且不嫌家贫呢!我说他书读狗肚子里了还是玷污了狗!” “瞧这爹娘自个儿穿得,这列秀才平日花钱可豪绰了,啧啧……”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娘尖叫道,“不要胡说!你们……你们就是嫉妒我儿是秀才!将来是状元!” 他们说话间,列瀚林回过神来,自知丢人现眼,急着推开娘,想自己撑手从地上起来,却越紧张越出错,手滑了好几l下,越发狼狈不堪。娘见状也着急,要去扶他,被他推开,如此纠缠。 最后是列瀚林他爹着实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手一个拽起来,铁青着脸喝道:“还耽误什么工夫?走!” 列瀚林求之不得,急匆匆地挤开人群跑了。娘忙追着他去了。 留下列瀚林他爹,本也想赶紧撤离现场,可又想起别的,回头看看地上大概是刚从书院拿的列瀚林的行李,又看看我。 看我干嘛!我顿时警惕起来。 “无妨。”恩人却在此刻对我说,“不妨先跟他去。我与你一道。” 我惊悚地对上他的目光,却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虽然我极不情愿,但想了想,还是照他的话做了。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完全不好奇都这样了,我爹突然这么想我回去是要怎样?还坚持把我卖给那个老员外吗? …… “上次因为你,你大哥受了伤。” 回到桃源村列家,关上门,我爹黑着脸对我说:“我们会给他娶个媳妇,你来替他洞房,待生出孩子,记在你大哥的名下。” 我:“……”此事过于离谱我不知道自己能作何感想。 我爹又说了几l句,我娘在旁边帮腔。无论他俩说来说去,大致就是那么个意思了。列瀚林则坐在一旁一直阴森森地瞪着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瞪我的,为了他,他们盯完我后头盯我前头,我哪怕不是个哑巴这会儿也得失语。 我想了下,突生刻薄心思,比划道:那谁去嫁员外?我哥吗? 他们大眼瞪小眼,表情明显都没看懂。好吧。 此时恩人拉我一把,淡淡道:“热闹看完了,天色不早,走吧。” 这话他们倒是能听懂,立刻道:“去哪?!你究竟是谁?!” 恩人没理他们,拉着我转身就离开了列家。他们在后面追上来,我爹想动手强抢,可惜打不过恩人。谁都没看清怎么 回事儿,包括我,总之我就被恩人往怀里一裹,眼前一花,脚下一轻,再看清时,人已经到了林子里。 我正要问是怎么一回事儿,猛然想起恩人的神秘身份……若是个武林高手隐居于此,很说得过去。于是我就没问了。 那之后,至于列家怎么样,我没关心。 反正一百两卖身钱他们都拿了,原本我被卖到老员外家里也就跟他们关系了,这钱银无论他们花没花完,按他们的性情肯定不会还。 唯一的受害者是平白没了钱也没得到人的老员外。但他一把年纪了还瞎买人,想来也不是好东西,活该。实在不行,他可以把列瀚林带走,反正列瀚林也就这样儿了。 没多久,恩人出外一趟,回来跟我说列家搬走了。我讶异地问搬去哪了,他说大家都不知道,列家没说,估计是那些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列瀚林受不了,就搬了,去一个大家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我的心情有些微妙。列家在这桃源村里世代生活了不知多少年了,爹娘一直盼着列瀚林高中状元能带他们离开这里,为此一直偏爱他,却不料最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迁徙离开。 “不必沮丧。”恩人轻声安慰我,他们搬走前已经过得颇为凄惨,那钱员外要钱不到,看上了列瀚林,说用列瀚林来抵你也可以,你爹娘怎么都不肯。钱员外无奈之下只得报官。原本县令为婚事就与他们闹过不愉快,闻听此事,暗地叮嘱下头好生‘关照’了他们一番。?_[(” 我:“……”心情更复杂了。 但我很快振作起来,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恩人也就没再说了。 日子还在一天天往下过,我曾以为会一直如此直到老去,却不料大半年后,忽然的一天,有一位仙子似的人物来到了这深山之中。 她静静地打量着刚拔了一半毛的死鸡的仇麒(恩人教我写字时突然告诉我的他的名字,虽然麒字复杂,但我还是当天就学会了),坐在矮板凳上的仇麒抬起了头,也静静地看着她。 在一旁的另一个矮板凳上原本坐着剥大蒜的我静静地看着他俩。 过了会儿,仙子抱拳开口,声音郎朗:“在下天乩门掌教大弟子霁宁雪,受麒所托前来寻其子麒嵊,敢问阁下——” 她话没说完,仇麒脸色已经沉下,冷声道:“不是,不认识,找错了,速速离开我家。” 可是霁姑娘非但不肯离开,还在旁边露宿住了下来,时不时找仇麒说些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话。 什么麒麟城,什么魔…… 我在旁暗暗留意,一开始以为是什么绿林黑话罢了,直至他俩打起来,一个背着的剑飞上了天,幻化成漫天的剑影,还凭空炸烟花,另一个则原地变成了年画上的麒麟。 “……” 没错,是麒麟。 我两眼一黑,晕了。 (番外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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