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清洗[无限流]》 1、纳入计划 邱嘉喜曾经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当然,那也只是曾经。 在槐市这个地方待久了,或多或少也见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某个夜间在北兴路上重新运行的13路公交。 这辆从前要经过他办公楼的巴士,由于与十字路口的油罐车相撞是爆炸了的,车上的三十多名乘客无一幸免,从此之后,公交公司就取消了13路这条线,那辆残损的公交也因不吉利被一同销毁了。可是他坐在计程车里回家的时候,分明看见了13路车,还是一副簇新的模样,里面乌泱泱坐满了人,只不过乘客的脸从窗外看来是黑黢黢的。 又比如说高中时他同桌抽屉里那封署名为美知子的情书。 当时他们几个男生一起兴奋地上天台围观表白,可直到晚自习结束了,女主角还没来。那时他们只以为是恶作剧,可隔天同桌就大病了一场。等他好容易康复回学校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美知子的情书翻出来烧了。诡异的是那封情书在被火舌舔舐的时候,分明滴下了一些红色的、浓稠的液体。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多到住在槐市的人几乎人人都能在茶余饭后说上几个“亲身经历”的鬼故事,这时候,槐市在外人的眼里就成了一座让人望而生畏的“鬼城”了。 外界对于槐市的解读有很多,虽然封建迷信要不得,可到底还是有人悄悄寻过一两个风水先生,想看这座城市究竟怎么了。结果卜卦的结论无一例外都是——邪。 槐市的名字源于这里曾经一片片茂密的槐树林。从解字的角度上来讲,槐字左右结构,从木从鬼,合在一起本有平安吉祥之意,只是上个世纪为了迅速发展,以牺牲环境作为代价将槐木砍伐了干净,槐字少木,便只剩木中之鬼。从那以后,槐市就有了与十年前相比显得古怪的连日阴雨和层出不穷的怪谈了。 可能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槐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不说外地人,甚至许多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纷纷去往外地学习、工作好似是要逃离这里。 看着身旁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这也一度让邱嘉喜觉得有丝寂寞。不过他是不愿意离开这里的,倒不是说他恋家,也不是他胸无大志不想去更大的城市谋发展,只是单纯因为槐市的工作太适合他了。 作为一个胆大又社恐的矛盾星人,一份能够不和外人接触就能领到高薪的工作,一直都是邱嘉喜梦寐以求的。至于这个工作的地点是不是在远近闻名的“鬼城”,说真的,他不是很在意。 毕竟比起鬼,他更害怕人。 更何况近年来槐市的生活环境比起以往来说已经好上不少了。 曾经的槐市自杀率常年居于全国第一,自杀的热门场所经过网络发酵还演变成了“网红景点”,引得无数想要了结自己生命的男女竞相死亡打卡。那段时间的槐市街头,动不动就能看见飞驰的救护车,和道路上一滩滩黑红色的腥臭水渍。 好在后来有了“全球清洗”计划—利用最新的全息科技和传感技术,将意图轻生者投放进恐怖游戏中,用游戏中打造出的恐怖场景和濒临死亡时的真实痛感唤醒人的求生欲。 总之,这两年槐市的街道已经干净多了。 邱嘉喜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遥遥望了眼在夜幕下快速穿行的车辆,在扫到还未来得及拆除的13路公交站牌时,决定不能继续这么摸鱼了。 “今晚必不能加班。”他这么想到,很快振作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去,没注意到手机屏幕因为一则突兀弹出的信息被短暂点亮了。 “今晚四点二十,叫醒你。”发这则消息的人,用了一条蓝鲸作为头像。 ... 或许是邱嘉喜太沉浸于工作了,所以在被警察请去“聊天”的时候,他真是一脸懵b。 “我们的工作人员在追踪调查‘□□’社群时,发现你也在其聊天群组中。” “什么?我没有加过这样的群...同志,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任何自杀倾向!”他顾不上社恐,只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臭名昭著的□□。这款反社会的游戏实际上是利用社交群,诱导心智不成熟或者需要寻求慰藉的成员,完成残忍的自残任务,挑战身体极限,最终带领他们走向死亡。简而言之,加入□□的人,几乎都抱有轻生的念头。 警察摇了摇头,将电脑转了过来,让他忽略左边部分密密麻麻的自残图片,只看□□群中赫然在列的他的名字。 这让他觉得荒唐,便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不,我说真的,我也很意外。我不可能去加这样的群,我甚至没在群里说过一句话。我、我从小在槐市长大,您可以去调我的档案,我对我的生活状况满意极了,是不可能想着寻死的。” “这正是疑点所在。”那人靠在审讯室的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邱嘉喜,男,24岁,10岁转入槐市就读于槐市一小,在槐市大学毕业后,就在本地一所公司工作。这也就意味着你在槐市待了起码有十四年了,我说的没错吧。” “是...” “那么这些年来...你从没见过什么古怪的事情吗?”对面的警察不再盯着计算机,而是紧迫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在安静到诡异的审讯室中,这让邱嘉喜紧张得手汗都出来了,“见过...”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那人问道:“据我所知,你的亲戚们,乃至亲生父母都离开槐市了,是因为那些‘古怪’吧。但你却留了下来。你不害怕?” “是的。”邱嘉喜想了想那诡异的13路公交,他确定自己当时除了觉得不吉利,似乎没什么胆怯的情绪。 可对面的工作人员却叹了口气,很快地下了结论,“所以我们的判断是没有错的。面对这样的怪事,正常人是不可能感觉不到害怕的,除非那人不正常。比如说,他打算自杀。” “不...”邱嘉喜觉得荒唐,他还想解释什么,可工作人员却没了听的兴致,直接打断了他: “你不用再说了,说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实际上案子早在我审讯你的时候就已经定了,现在也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你们这批□□的参与者,所有人都得参加全球清洗计划,这是上头的决策和命令。” 说完,他就径自收拾起了资料,只在放邱嘉喜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不过是让你玩一款比较真实的全息游戏。如果你能顺利通关八个关卡,你自杀的嫌疑自然就能被洗脱。参加计划本身并不会影响到你在现实的工作和生活,政府会对你的信息进行保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好吧。”事到如今,邱嘉喜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工作人员的态度如此强硬,就已经表明了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个乌龙,也已经没有了容他置喙的余地。 何况,他不觉得参加“全球清洗”会给他造成多大的损失和麻烦,就当是玩了一场恐怖游戏,他连现实生活中亲身经历的怪谈都不怕,难道还会怕3d的? 这么想,他就觉得平衡了不少,也不给局里的其他人添麻烦,很自觉地就去采集室录了一套个人信息,又采集了血液样本。在拿到了一份封面写着“全球清洗”四个黑色大字的说明后,才离开了警局。 这时候,已经又是接近凌晨了。 他家离警局的距离不远,他也就没想着打车,毕竟槐市的夜晚总是特别的,几乎没有夜车司机,街道上也不见过路的行人。黑漆漆的城市下,就算有灯光,也显得昏暗阴沉极了。 在又拐过一个路口时,不远处的路灯突然不详地闪烁了两下,像是接触不良一样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邱嘉喜往那边迈去的脚于是就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他知道,现在不太适合走过去了。 他站在没有灯光照到的暗处,四周虽然都是居民楼,可家家户户似乎都睡得很早,除了路灯提供的光亮,就没有任何的光源了。周围也很安静,安静到透出一丝诡异,甚至冬日里常见的风声也听不到。 他开始思考是应该待在原地还是转身回警局再坐个几分钟。但一想到回去很可能会面临工作人员“怎么又回来了”的吃惊询问,邱嘉喜就像被打败了一样捂了把脸,往后退了些,找个了方便观察的地蹲下了。 如果真出现了异常,他再跑回警局也不迟,他跑得快,没问题。 他是这么想的,却未料到,很快,整条道路上的路灯都开始闪烁起来,发出那濒临死亡的“滋滋”的声音。 灯光闪烁的频率变得疯狂,邱嘉喜也在这闪烁的灯光下开始朝着巷口疯跑。他都能看见警局那庄严的建筑,也能瞥见门口停放的几辆黑色警车了,可这时,世界突兀地暗了下来,仿佛所有的光都消失了。 邱嘉喜心中一咯噔,脚步却不敢停下。他只能凭着刚才的记忆继续向前奔跑,却没想,踢到了一个绵软却颇有分量的东西,瞬间摔倒了。 他摔得不轻,脑袋甚至有些晕眩,但却用力撑起手肘,想要迅速爬起。 原因很简单,他记得这条路上有多么干净,也清楚地记得在他摔倒的那一刹那他跌坐在那“东西”身上时的触感。 他摸到了乱蓬蓬的杂草和有弹性的皮面,他扑在那玩意儿上面的时候,觉得它的隆起都很有暗示意义。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他觉得,那应该是个“人”,或者可以说是“鬼”。 总之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吉利。 得快点离开,否则很容易会被这些脏东西缠上,邱嘉喜是很有经验的,等会儿到了警局还得去借把粗盐或者陈米才行。他甚至考虑到了这里。 但很遗憾的是,兴许是他起身太快,他又还头晕眼花的,这么一动作下来就干脆厥了过去,正好紧密地贴在了地上那人形的“不详”身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无语的喟叹。 头顶上的路灯在片刻后重新亮了起来,在闪烁了两三次后,开始持续而稳定地供给行人用以照明的光。 两三小时后,等到不远处警局的工作人员下班瞥见了这里,才将人事不省的邱嘉喜扶起。 “刚刚检查过了,是贫血和摔倒导致的晕厥,其他都没啥大问题。” “贫血...若我没记错的话,他刚刚只采了一点指尖血。而在采血之前还显示红细胞数量正常...”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他送回家吧。”工作人员沉默了片刻,“太晚了倒在槐市街头,还偏偏是这个地方,是会出问题的...” 他最后一句话似乎有些特别的含义,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扫了一眼邱嘉喜摔倒的位置后,赶忙带着人驱车离开了。 2、不对劲的电梯1 邱嘉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了床上。 有一瞬间他以为昨天的清洗计划也好,“不详”也罢,都只是一场“略有些”真实的梦境。 直到接到警察同志的慰问电话。 “你好,邱嘉喜先生,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嗯...还可以?”看来昨天发生的是真的了,他叹了口气。万幸今早醒来除了有些头晕,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 “那就好。昨晚见你晕倒在警局后边的巷口,我们的同事就把你送回去了。”那头似乎怕邱嘉喜误会,还专门解释了:“昨晚情况特殊,又鉴于你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所以只能联系了你的房东把你送回房间,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邱嘉喜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懂人情世故,想了想才又补了句“谢谢。” “不用谢。”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斟酌着试探了一句:“邱先生还是要注意身体,你似乎有些贫血...” “是吗?”邱嘉喜听他这么说就觉得有些奇怪,他身体一向健康,贫血什么的根本就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是的。”听到他也在状况之外,那头也不欲多说什么,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口吻:“总之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到邱先生可能昨晚没来得及看‘全球清洗’的说明。麻烦你于今日登录说明上的网址,报备一下你工作的休息日和能接受的时段,这边好安排你第一场游戏的时间。” “好。”邱嘉喜简短地应了,然后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跳到厕所冲了个战斗澡,又将常年备在卧室的陈米和粗盐拿了起来,往自己身上不要命地乱撒了一通,才松了口气站在屋内的落地窗前审视着自己。 虽然很希望昨晚是梦一场,但是警察先生的来电打破了他的侥幸心理,他在想昨晚碰见的那东西和他贫血之间的联系。难不成那玩意儿是个僵尸或者吸血鬼? 那么总会留下些牙印才对,他脱了衣服,用镜子配合着手机努力地寻找着身上是否有齿痕,但很可惜的是一无所获,身上也没有哪处觉得刺痛。 想来又是一件无法解释的怪事了。邱嘉喜看了看镜中高大的自己,微蹙着眉头,用家中剩着的艾叶熏了房子,又给公司请了个假,这才回到卧室,准备好好研究那封放在桌面上的全球清洗说明。 说明是白底黑色的,可能是担心任务者将说明弄丢或者揉皱以至于不辨字迹,就做成了生日贺卡那样的造型。材质是较硬的卡纸,翻开写着“全球清洗”几个大字的封面,才是正文。 【任务者您好: 请在收到说明的第二日内登录http://zfquanqiuqingxi.com完成基本信息的填写。请注意,本次基础信息录入确定后即不能更改,在任务者完成八场游戏后,存档信息会被清除。 以下是关于“全球清洗”计划的补充说明: 1.游戏频率为一月一次,任务者总共需要完成八次游戏,历时八个月后才会从“全球清洗”计划名单中除名。 2.参与游戏的时间在首次基础信息填写后,默认此后任务者每次进入游戏都为同一时间。若需要更改则可登录http://zfquanqiuqingxi.com申请另外时段。 3.游戏开始时,现实世界中的任何物品,除身上的衣物外都无法带进全息副本中。ps.若任务者患有疾病,请在游戏开始前提前用药。 4.游戏中受到的□□伤害在顺利通关游戏副本后,不会被带入现实生活中。 5.进入的游戏副本不可自行选择,由系统自行抽取。任务者无法提前得知关于副本的任何信息。 6.在副本进行过程中,玩家在现实世界的时间不会流动。 7.副本中含有灵异鬼怪元素。玩家的容貌、体质可能会由于副本中的设定有所变化。 8.游戏副本一经开始即不能退出,只有顺利通关后才会自动登出。 请任务者务必仔细阅读说明,认真对待游戏副本,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祝您顺利通关八个副本。】 生命是珍贵之物,死是最大的罪恶。--海涅 邱嘉喜将说明翻过来,在最后一页看到了这样一句话作为整个说明的结语。 说实话,在看完说明以后,邱嘉喜是松了口气的。虽然他不知道“全球清洗”计划的游戏设计师是怎么做到的,但能够让人在不需要游戏头盔就能“穿越”进副本的全息游戏副本中一边通关,一边还能保证现实世界的时间没有流动,就足以证明设计者的惊才绝艳。 并且…这样的话,邱嘉喜就不用担心他本就珍稀的周末时光会被浪费了。 以及不能带物品进游戏的设定,这就避免了游戏开始前任务者买装备、道具氪金。乃至一月一次的游戏频率也很人性化。条条款款,省时省事又省钱,怎么看都完全考虑到了邱嘉喜这种社畜的心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很满意。 所以他堪称愉悦的登陆了网址,确定了首次游戏的时间,定在了周六的晚上八点整。 这个时间点是他仔细考虑的结果。周六下午在家睡个长长的午觉,再享受一顿饱饱的晚餐,等到八点正好消化得差不多,因为白天的休整,这个时间点他也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此时此刻进入任务就最合适不过了。 他也确实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做了。周六一天在家好好修整、养精神,甚至换了个寓意良好的红裤衩。在快到八点的时刻,就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了。 进入副本的方式很简单,“全球清洗”网站上也说的很清楚,因为已经录入过血液样本,所以任务者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到时间,他们的身体就会被自动传入游戏。 他于是坐在椅子上,有些紧张的盯着客厅里正在行走的挂钟。在秒针刚好与钟表上的12重合的瞬间,空气似乎怪异的扭曲了一刹那,紧接着邱嘉喜的身体在现实世界中就陡然消失了。 游戏正式开始。 邱嘉喜现在站在一座公寓楼里,正独自一人面对着一扇闭合着的电梯,电梯正对面摆着一扇硕大的落地镜,旁边的数字屏显上显示,这座电梯正缓缓从1楼上升。 公寓楼内很安静,想来是凌晨的缘故,但不是完全寂静无声的,他站在4楼的大厅,看着脚下被头顶惨白的白炽灯打出的一片光亮,能听见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一些风穿堂而过的“呜呜”声,以及居民门内传出的梦话、咳嗽声。 该说不愧是高科技吗,他只是一眨眼就出现在了副本里,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所以他赶紧简单地环视了一圈所处的环境,就按照游戏官网上的介绍摊开了左手手掌,上面果然浮现了一排由血色组成的蝇头小字,是关于此次副本的任务信息: 【副本一、不对劲的电梯 任务:在天亮前乘坐电梯到达底层。】 邱嘉喜盯着这行在传递完信息后就在逐渐变淡隐去的小字思考了一下关键。第一是整个副本的核心——电梯,但是乘坐电梯的话一定会有不对劲的事情发生,这也是副本标题就点明了的。同时还得特别关注两个限定词,一个是天亮前,一个是底层。 这两个限定词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他没能在天亮前完成任务,或者说在天亮时没有到达规定的底层,那么任务都算是失败吧。 那么现在副本里已经是什么时间了? 大厅里没有挂钟。在等待电梯上行的一分钟时间里,邱嘉喜仗着胆子大,一个人在四层逛了一圈,非但没有遇见鬼怪,还幸运的在走廊里找到了一个钟表,上面显示是午夜一点二十分钟。 这也就是说离完全天亮可能还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按照这部电梯轿厢目前运行的速度来算,从四层到一层也不过顶多是一分钟的事情,如果一切顺利,四五个小时完全就绰绰有余。 邱嘉喜舒了口气,想着这个游戏还算人性,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起始关卡的任务难度并不算高。 此时,上行的电梯已经快要到达四层了。邱嘉喜下意识地瞥了眼左手手心,准备进入轿厢。 他以为此时的左手手掌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洁净,没成想却又瞧见了几行突然浮现的、鲜红到诡异的文字: 【扫描到全球清洗游戏副本,恭喜您顺利开启支线任务(0/8) 请对以下任务内容做到绝对保密: 在完成主线任务的同时,给绑定对象留下个令人难忘的初印象。ps.绑定对象默认为任务者第一眼看见的人。 请谨记:你所见的信息,既可以是你的催命符,也可以是你的救命稻草!】 3、不对劲的电梯2 “...”邱嘉喜看完手上的那几行字符后,只想静静。 不是完成主线就行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支线任务?还是这种不可告人的支线任务! 还有什么叫催命符,什么叫救命稻草? 就很离谱,感情这莫名其妙的支线任务他还必须完成。尽管这所谓的支线谈到了一个他无法不充满抵触情绪的东西——绑定对象。 虽然不知道这个支线任务给他安排绑定对象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由于社恐都能在槐市一待就是十四年的交际白痴,他宁愿一个人在全是鬼的灵异副本里蹦跶,也绝不愿和其他任务对象说上几句话啊! 更何况那所谓的绑定对象还默认是他第一眼看见的人?!这支线任务是有什么雏鸟情节吗,都不给任务者选择权的? 那他有信心不管给他绑定的对象是谁,他都能让那人的每句话都落在地上,他可以慷慨的让顶级社牛也感受一下社死的尴尬。所以这就是这游戏想看到的吗? 邱嘉喜表示不理解。他被这支线伤透了,本还有点蔫儿,可这时,电梯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终于攀登到了四楼,轿门缓缓打开了。 明明整个大厅内没有窗户,但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有湿冷又带点腥气的风从那里面刮了出来,迎面扑在了他的脸上。被这冷风一激,他立马打了个激灵。 整个电梯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应该是这栋公寓的住户。轿厢里几乎没有他落脚的地方。 那些人本还低着头一脸的麻木,在发现了门外邱嘉喜的存在后,就齐刷刷地抬起了头,用一种阴冷厌恶的眼神紧盯着他,就像他是什么肮脏恶心的玩意。 这眼神让邱嘉喜懵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眼空荡荡的身后,又打量了一下自己,闻了闻身上的气味,不是,他洗过澡了啊,香喷喷的,为何会被嫌弃… 他摸不着头脑的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原想等着这些已经到达了顶层的乘客出来,给他挪个地儿进去,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的人有什么动静。 他们似乎只会一个动作,就是站在电梯里抬头厌恶地瞅着他。 好在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副本中的npc,不是真人,所以也没被这视线扰乱他的思绪。 不过他究竟要不要进电梯?毕竟...现在可是凌晨一点二十而不是正午一点二十,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扎堆坐电梯。 他本想要不就算了,反正任务时间有五个小时呢,大不了就坐下一趟,说不定下一趟轿厢里面就干净了。可惜电梯门却迟迟没有关上,大有一种如果他不进去就会一直开着的态势。 所以邱嘉喜也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迈了几步。 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惴惴的。他虽然不怕鬼,但怕死也怕痛,他看这些不正常的人对他这么厌恶,就生怕自己进入轿厢后会给他撕碎了直接任务失败。 可里面的人似乎比他还要恐慌得多。 见他要踏进电梯,里头的人脸上浮现出了挣扎的神色,五官剧烈的扭动了一番后,里头一个戴眼镜的秃顶男人伸出了手,像是僵尸电影里的旱魃一样,用散装的肢体将电梯厢内的什么东西一把薅了下来,揉成了一团丢在了邱嘉喜的脚边。 “看!”他嘶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仿佛精疲力尽了一样,靠在电梯内,剧烈地喘着气。 “哦...”邱嘉喜乖乖把纸捡起来打开了。 那张皱巴巴的纸上写的,是乘坐电梯的电梯守则: 【1.本电梯的守则是完全正确的。 2.整个建筑中有且只有一个电梯,如果看见第二个电梯千万不要进去。 3.不要在电梯内与同乘电梯的其他乘客对视,或者交谈,不论对方是否是你认识的人。 4.在电梯内,请不要一次按多个楼层的按钮,否则后果自负。 5.乘坐电梯时,请确保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红色的物品,血除外。 6.如果在乘坐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内有杂物,请迅速退出电梯,并打电话联系物业,联系电话为0004。 7.善意提醒,生命只有一次,请珍惜。】 也是看完了守则,他才总算意识到了电梯里的那些人如此害怕又厌恶他的原因... 电梯内不允许带红色的物品,偏偏他当初为了博个好彩头,穿了条红色裤衩... “...”他一言难尽地匆匆往走廊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钻,把内裤脱了,塞进了某个不知用途的纸箱里,才别扭地折返。 真空,让邱嘉喜耻度爆表,好在他今天穿的是一条休闲裤,还不至于太过磨档。 在他脱掉裤子后,电梯内的人终于不再齐刷刷地盯着他了,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麻木,一个二个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副拒绝交流的社恐模样。 电梯内的血腥味比起外头又浓郁了不少,邱嘉喜谨记电梯守则上的话,很小心地没有和身边的乘客有任何眼神交流,只是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个电梯的内部结构。 这个电梯内部的空间不可谓不大,或许是为了让轿厢这种密闭的空间看上去更开阔些,还在电梯的四周装上了镜子。 又是镜子,邱嘉喜想到了电梯正对面也摆了一面硕大的穿衣镜。这座公寓的建筑师似乎尤其喜欢用镜子这类物品。 或许是心有所想,他很自然地瞥了一眼那扇从他进入副本以来就没看几眼的穿衣镜。 在槐市待久了,他自然知道镜子在风水上很有些讲究,这东西邪性,何况出现在本就由诡奇事件组成的副本世界里。 果然...就算他心理有了些预感,在看见镜子里照出的情景后,也不免起了鸡皮疙瘩。 如果不看镜面的话,他现在乘坐的这部电梯门口应该是空空如也的,轿厢的门也以一种中规中矩的速度在合拢着。 可镜子里却不是这样,他能看见一个穿着破烂的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背影,光着两只紫红色的脚,就站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面对着电梯,并且还在往前迈步,似乎是想要进入这座轿厢。 万幸的是,电梯门在这一刻完全的合拢了,邱嘉喜也松了口气。 电梯发出了“嘎吱”的一声响,熟悉的失重感传来,它开始匀速下降了。 刚才在外边等电梯的时候电梯运行的速度还是正常的,在邱嘉喜上了贼船以后,这电梯果然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站在门边,明明按下了1楼的按键,但过了几分钟,显示器上的数字仍旧停留在四楼。 邱嘉喜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目前这种状况应该做些什么破局,毕竟电梯数字屏显上下行的标志还在,失重感也有,也就证明电梯确实是在朝着3层的方向走的,只是走的速度属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在沉默而窒息的等待里,邱嘉喜只能又开始摸索这部电梯,或许能在轿厢中找到线索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他就看到了电梯中央那一片被踩在乘客们脚底因此显得隐蔽的血迹,显然电梯内腥臭的根源就在这里。 血迹的颜色已经发黑了,邱嘉喜也没法辨明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就有的,只能继续观察。 只是,在他的视线移到了面前的镜面时,在瞄到某处时,他突然冷汗涔涔地垂下了脑袋。 c!他刚才看见了一个乘客扬起的下巴!他身上也在这时有了一阵熟悉的不适。作为一个合格的社恐,他就是明白电梯内有人正在通过镜面打量他,而他刚才几乎就和那个人的视线撞上了,他差点都打破了电梯守则! 而打破守则的下场,用脚趾想想也知道,否则刚才在他身着喜庆的大裤衩的时候,这些npc也不会这么害怕。 在他和其他乘客差点眼神相撞后,又或许是在他发现了那滩腥臭的血液后,电梯内突然有了变化,就像是一副被推动的多米诺骨牌,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电梯灯失常地闪烁了两下。“呜呜....咳咳咳...”在安静到诡异的空间里,突兀地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那声音气若游丝的,但在密闭的空间里,何况又是这样的寂静,还是很容易就能听清的。 “别杀我...求你...咳咳,哇...”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女性,她在说了几个字后,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两下,最后...似乎还吐了。 只不过吐出的是鲜血而已...对于这一点邱嘉喜是十足的肯定。 因为他眼见着那滩被乘客们踩在脚底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重新变得粘稠、鲜红。 或许这一幕是在重现曾经电梯内血迹的主人是怎么遇害的也不一定。不过在座的乘客中,应该没人是当时的遇害者。 因为他很谨慎地用余光瞥了——在吃了刚才“对视”的亏后,他不敢直接打量,生怕又和谁的目光相撞。那血迹像是从空气中坠落的一样,叠加在地面上,甚至将那把它踩在地下的一双漆皮鞋都给染上了红色。 4、不对劲的电梯3 地上的血渍变得越来越多,那女人或者说女鬼的□□声也变得越来越小。 尽管已经没有了力气,她仍然一直在努力地重复着“救我...救我。”这样一句话,可很显然,她一定是没有获救的。因为到了后来,几乎整个轿厢的地面都被她呕出的鲜血浸湿了。 邱嘉喜的运动鞋也无法避免地被泡在了冰冷黏腻的血水里。 他想她一定是伤到了肺,否则不会咳呛出这么多的血液。在感受到脚底传来这令人不适的感觉时,他无奈地皱起了眉。 他想他也大致了解这部电梯为什么不对劲了,怕是因为这个女人死在了这里。 并且,冲她死前反复提起的“救我”,恐怕当时电梯里还有别的人存在?只是那人袖手旁观了而已。 所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邱嘉喜不信这样惨死的女鬼会没有怨气,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对他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但他总觉得接下来的剧情就和大逃杀差不离了。 在他思考着的时候,电梯轻微的摇晃了一下,数字屏显上终于显示到达了三楼,然后,门开了。 轿厢内除了邱嘉喜没有人动过那排数字按键,这也就意味着是门外的人摁的电梯。 果然,通过正对着电梯的那扇巨大穿衣镜,他又看见了刚才在四楼见过的那个身着血淋淋连衣裙的女鬼。在镜中她仍旧站在电梯门口,只不过这一次她是侧对着他们,抬手遥遥指着三楼的某个房间。 “你想让我去看?”女鬼的意思很好猜,但是邱嘉喜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句。电梯守则上只说不能在乘坐电梯的时候和同乘的乘客交谈,却没限制和电梯外的生物交流。 果然,女人点了点头。从镜子里看去,邱嘉喜只能瞧见她因为沾上了血所以黏在了一起的乱发和一点侧脸的轮廓,不过,仅凭这些也能推测得出来女人生前应该姿色不错。 可是...不管长相如何美丽,人死如灯灭,到底对于女鬼而言长相这玩意已经不重要了。而他,面对漂亮女鬼的邀约,也可以选择不去不是? 毕竟...要想通关这个副本的话,他的任务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条“在天亮之前乘坐电梯到达底层”。 所以他遗憾地看了眼那位镜中的女士,然后动作迅速地按了关门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又赏心悦目,然而,在门合拢的一瞬间,女鬼又再次按了门外的下行键,门就又开了…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就觉得此刻的女鬼本就惨白的皮肤又透出一种乌青色来,身上森森的鬼气也浓郁了许多,以至于邱嘉喜能觉出一丝杀气。怕是因为他方才冷漠拒绝的缘故,他得罪她了。 “...”看来这姐姐一言不合就要黑化啊,横竖在满足女鬼的要求前,电梯无法重新运行,邱嘉喜知道现在也最好不要挑战女人的耐心,所以识时务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尽管在出电梯的时候,他从对面的镜子里看见了其他乘客即使垂着头也难掩惊惧的神情。 他们似乎很害怕门口这只鬼啊.... 邱嘉喜心中有了计较,对女鬼也就更小心翼翼了起来。 虽然只凭借肉眼无法得知女人在哪里,但是他借助镜子,在离开电梯后,就迅速地跑到了距离女鬼最远的位置,然后一边观察了一下三楼和四楼大厅如出一辙的构造,一边朝着女人手指的方向快速前进。 他想,三楼的入住率应该是比四楼高的,因为在经过走廊的时候,邱嘉喜能看见过道上堆放的很多生活用品,只是这些东西堆放得都十分“泾渭分明”。 在这样的公寓里面,其实每门每户之间在楼道内的区域划分是没有那么明显的,但走廊上却用粉笔隔出了一块一块的空间,就像上学时同桌之间画的三八线那样,每户人家只能将堆放在走廊的杂物放在属于自己的地方。 除此之外,走廊尽头的垃圾箱里,也能看见比起四楼而言多了不少的快递盒、垃圾袋。 女鬼要求他去看到房间就在走廊上的第一个房间,从大厅就能瞥见这户人家的门口,这座公寓中的人来来往往之时也势必会经过这里。 只是这个房间的大门现在是洞开的,门把手上也凝结着干涸的血迹。 邱嘉喜没有用手去触碰沾了血液的把手,只是用脚将门踢开了些,站在门口先观察了下屋内的情况。 屋子里很黑,也传来一阵阵冷气,不知是因为屋主没有关窗,还是说开了冷气。 借着大厅内的灯光,其实他是可以窥见屋内大致的布局的。里头怎么看都是遭了贼,客厅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沙发、沙发套、靠枕什么的都给掀翻在了地上,客厅内专门隔出的一个小型衣帽间却有些干净得过分了,因为它根本就是空空如也。 这间房子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邱嘉喜在外边观察的时候也没听见屋内传来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因此他也就大着胆子进屋了,“啪嗒”一声打开了屋内的电灯。 被灯光一照,他才终于知道了这房间究竟被洗劫得有多惨。 屋主应该是一个女性,因为房间整体的内饰和装扮都非常女性化,以及鞋架上放着的为数不多的高跟鞋也都能证明这一点。之所以说为数不多,是由于和鞋架本身的体积相比,那东倒西歪挂在上头的一两双破破烂烂的鞋子,从数量上讲实在显得有些不匹配。 所以这是一个贪婪的贼,邱嘉喜心想,连人的衣服和鞋子也不放过。 客厅里的情况其实还是挺一目了然的,看完他就想往卧室去,可这时候,他听见了不远处大厅里传来“叮”的一声。 是电梯到站的声音,并且,很快就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什么人从电梯里出来了。 难道是他不在的时候,他乘坐的电梯又去别的楼层接了什么东西?邱嘉喜想。就是不知道这趟电梯里的,究竟是人是鬼了,又是否有加害他的念头。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邱嘉喜没有莽撞地出门和那不知名的玩意打照面,而是顺势躲进了客厅的衣帽间里,把地上的沙发垫和乱丢在地上的衣裳、帽子统统堆在了身上,只隐蔽地露出了一只眼睛。 这个位置很便利。不论是人是鬼,邱嘉喜能保证在那东西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看见。如果进门的是人,他可以出去和那人交流几句,如果是鬼,他也好趁早跑路免得被关门打狗。 他想得很美妙,然而下一秒他就美妙不起来了。 好消息,进来的是人。坏消息,进来的是在游戏中他第一眼看见的人。 他觉得手心有些发痒,有些心肌梗塞地低下了头,果然看见了一行血字:恭喜你,成功绑定对象。 “...” “原来有其他任务者。”那人看见了这边的动静,冷淡地说了一句。至于为什么那么肯定他是任务者而不是npc和鬼怪,那是因为他胆小地躲在衣帽间里...而那些东西是不会这么做的。 “嗯...”邱嘉喜只能尴尬地从衣帽间里钻了出来,他本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躲进衣帽间,表明自己其实不是胆小鬼,只是出于谨慎而已。奈何面对真人的时候,他总是不善言辞,努力了半天还是只能作罢,一个嗯字算是回应了。 那人也是个不长嘴的酷哥,只简单介绍了一下可以叫他孟棠秋,就不再说话了。 一时间,邱嘉喜都不知道自己绑定了这个任务者是幸还是不幸。 虽然他是社恐没错,也很怕遇上个热情的到时候让两人都尴尬,可这哥有点该死的冷酷了。 以至于,任何的话题都要由他开启。 “那个...你刚刚是从哪里来的?” “4楼。” “那你到达3楼时,有没有看见其他电梯?”他一直在想电梯守则里的这条规则“整个建筑中有且只有一个电梯,如果看见第二个电梯千万不要进去。”他想知道,孟棠秋坐的电梯和他是同一部吗? “没有。”孟棠秋这次总算愿意多说几个字了,他皱着好看的眉问道:“你看见了?” “我也没有。”邱嘉喜站得离这酷哥远了点,才低着头解释道: “我只是在想,我们应该是同一时间进入的游戏才会被分配为同一副本的队友,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刚才在四楼的时候,我没有遇见你? 所以我只是猜测,可能四楼对于每个任务者来说,都属于专门的另外时空也不一定。只有在乘坐电梯离开四楼以后,任务者与任务者之间原本割裂的时空才会重叠。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那四楼往三楼下行的每一部电梯,其实都是一座另外的电梯。” 5、不对劲的电梯4 “或许。” “...那你刚刚在电梯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孟棠秋不说话了,只是用黝黑的眸子沉默地打量着他,显然是以为邱嘉喜想要套话。 “你误会了...”邱嘉喜压力很大地赶紧开口,他不习惯其他人的打量,何况孟棠秋这人的酷是帅呆了酷毙了的那种酷,他这么盯着他,和用脸杀人没啥两样。 他不太敢直视帅哥,就盯着面前的沙发说:“我可以先说说我的情况,看我们的经历是不是一样。” 他没什么好藏私的,就把电梯里发生的事情连同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全说了,得到了酷哥“我一样”的回答。 好吧,虽然言简意赅了点,邱嘉喜到底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两人一时无话,就继续观察着眼前的房间。 该说孟棠秋不愧是个有品位的人呢,粗略地看了一眼鞋架,就很识货地说出了那双破烂高跟鞋的品牌:“manoloblahnik。” “裙子是burberry的。” “都是奢侈品。”邱嘉喜倒是知道这些牌子,只是认不出来而已。“看来屋主人收入不错。” 孟棠秋没有说话。 所以邱嘉喜干脆一个人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卧室里头也果然给翻得一团糟,抽屉和衣柜都是打开的。 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那个小偷应该是想要在这里寻找现金或者银行卡。 除了这些显而易见的灾难现场外,要说还有什么东西能吸引邱嘉喜特别注意的,就是摆在桌上的一台因为笨重而没被带走的电脑。 这台电脑的款式看上去很新,应该是屋主才添置的,也是一副造价不菲的模样。屋里有电,在给电脑接通电源后,这一台保养得当的电脑就成功开机了。 更加幸运的是,这台电脑还没有设置任何开机密码,所以他很快就拿起鼠标坐在桌前,放肆地搜刮起了机器里面关于女主人的秘密。 孟棠秋看完客厅后也过来了,他倒是没有进入卧室,只是靠在门边上看着邱嘉喜操作。 电脑桌挨着窗户,是背对着卧室门的,孟棠秋视力也很好,所以不用凑近也能看见,想了想,还提醒了他一句:“可以着重检查一下文档和视频。” “好。”邱嘉喜也正有此意。果然,在检查视频文件的时候,发现了唯一一条躺在文件夹里的视频。 视频被命名为2022-12-30,时长却有将近2个小时。 他看了一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此时已经是午夜两点整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原原本本地看完这个视频,完成任务就够呛了。 可世界上有一种技术叫做倍速播放,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进度条,这两个伟大的发明让邱嘉喜和孟棠秋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完整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和他想的相差无几。 这则视频其实是一条电梯的监控画面,画面显示,在电梯位于底层一楼的时候,有一个手持貂皮外套、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进入了轿厢。然后紧接着,又上来了两个男性。 其中一人带着眼镜、秃顶,那熟悉的样貌赫然就是当初把电梯守则丢给邱嘉喜的中年男性。另外一人则打扮的有些古怪。 虽说大冬天的戴帽子、围围巾、戴口罩这些都很正常,偏生那男人还要把衣领竖起来,整个人就像见不得人一样,埋在了一堆针织品里。 电梯内的其余两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古怪,两人只站在轿厢的角落,完全都不愿意靠近那个包裹得过于严实的人。 可男人像是没有自觉一样,偏偏要去挨着女士站,还摸了摸她的外衣。 在被女士推了一下后,男人下意识看了一眼另一个角落的中年人,接着突然从口袋里抄出了一把西瓜刀,一下就捅进了女人的腹部。 女人瞬间就弯下了身子,在模糊不清的监控画面里,邱嘉喜觉得他都能看清女人眼里的恐惧。 她痛到了极致,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然后就看见电梯里本来对着女人的凶手,转身过去紧盯着已经被吓傻了的中年男性。 中年人动作幅度很大地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而那男人也破天荒地没再做出任何伤人的举动,甚至在电梯停靠在二楼的时候,放心地将秃头中年人放了出去。 只是他没想到,二楼的门口站了许多人。不过这也正常,邱嘉喜知道,在这座公寓楼里没有楼梯,有且只有这一部电梯代步,而且就监控上的时间来看,那时还是下午六点钟,正是上下班的时刻。 那男人也是被门外的人给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可女人的啜泣和突然强烈的呼救又唤回了他的杀心,凶手很快回过神来残忍地扑到了女人身上,在朝她胸口扎了几刀,又威胁了几句,惹得门外的人惊惧地朝后连连退步后,才收起刀子朝外边跑去。一边还不忘将女人沾了血的昂贵皮草、包乃至脚上的鞋子带走。 只是在临走前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了个满脸斑点的老头,找到了提包中的钥匙逼问了几句。邱嘉喜猜测应该是在问女人住的房间号,好之后入室抢劫。 等了好一会儿凶手终于走了,电梯内伤痕累累的女人挣扎的幅度于是更大了,她已经流失了太多血液,仍在尽力对着电梯外的人伸手求救。 她以为这下以往相熟的街坊邻居一定会帮助她了,可是那些人也只是尴尬地回避着她的眼神,竟然没有一个人走进电梯帮她止血治疗,也没有一个人帮她拨打求救电话。 在女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电梯门缓缓合上了。她倒在血泊里,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一袭纯白色的衣服,也渐渐被染成了鲜红色。 电梯在三层再度停下。门外仍然站着不少人,看见她,人们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和恐惧,他们对着女人指指点点的,甚至有人还是一脸的惋惜、痛心,可就是没人愿意上前一步帮助她。 接下来是四楼... 一样的场景连续出现了好几回,在后面接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电梯从一楼到了四楼,又从四楼回到一楼,而女人也在绝望和痛苦中咽了气。 滑稽的是,后来人们还是进了轿厢,在面对电梯内那具惨烈的尸体,他们竟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麻木模样,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的鞋面,匆匆而来然后匆匆而去。 在视频的最后,那个砍死了女人的凶手又大摇大摆地重新回到了电梯,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捏着一把钥匙,随意踢了踢女人此时已经凉透的尸体,而后在三楼下了电梯。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两大包塞得满满的包裹,从包裹无法合上的开口处,可以见得里面都是一些女子的衣物... 到这里,视频才算全部结束了。 “所以视频里的凶手是因为勒索被拒,才砍伤了屋主吧。并且公寓中的其他人都见识到了凶手行凶的过程,但他们胆小怕事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甚至在凶手离开后也因为怕事不管女人的死活,最终导致她的身亡。”视频内容本身就很一目了然,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困难。 孟棠秋听了,也简短地补充道:“屋主就是女鬼,电梯里的npc就是曾经那些见死不救的公寓居民。” “嗯。”邱嘉喜也赞同地点头了,迄今为止这副本设置得没有一点难度,虽然他没瞧见女鬼的正面,但是视频里的受害者身形也好,还是穿着也罢,就连光着的脚丫也和视频里的女人如出一辙。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电梯里的乘客在面对女鬼的时候会这么害怕,也让邱嘉喜稍微能够理解了这样一个只需要完成“到达底层”任务的电梯副本为什么要安插一段貌似多余的情节。 该是给他们提升任务难度的吧。 毕竟他们要严格遵守守则“不要在电梯内与同乘电梯的其他乘客对视,或者交谈,不论对方是否是你认识的人。”的条款,就意味着,要在一个因为围观者的见死不救而冰冷死去的女鬼雷区上蹦跶。 而他,除了刚刚在电梯里冷漠无情,乃至出电梯的时候还第二次拒绝了女鬼的要求。 怪不得她刚刚看上去那么生气... 完犊子了,一瞬间,漂浮在邱嘉喜脑海中的,只剩下这四个大字了。 6、不对劲的电梯5 他倒也没被打击多久。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不光有自己,还有令人感动的队友们能替他平分火力。 是的,在邱嘉喜和孟棠秋就副本任务猜测、尬聊的时候,大厅那里又过来了几个任务者。 因为知道孟棠秋的“无口”属性,邱嘉喜只能自己把来龙去脉讲了讲,又把电脑桌面上找到的线索给他们看了。 “放心,我们肯定相信你说的。”发言的是个短发的妹子,穿着一身黑,看上去挺干练的,只是嘴有点发白。 她自我介绍叫干莲,又把其他的任务者也一一介绍了下,“这边这个双马尾的是萌萌,长青春痘的小青年是秦念,长胖了的是曾重,加上你们两,我们这些任务者也就有六个人了。” “那接下来怎么打算?”干莲以及其他几个任务者和邱嘉喜以及孟棠秋的胆量不在一个量级。他们这些人刚才淌着鲜血过来的,听着耳边女鬼要死不活的哭声,都给吓得够呛,现在就顺势坐到了床上,颇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 “要不要再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任务者再回大厅?”曾重也是皱着眉头,“现在几点了?” “两点三十。”萌萌长得娇小可爱,却是那四个人里状况最好的,凑过去看了眼电脑。 “等不得了。”干莲在听到这个时间后显然有些焦虑了:“算一算,从任务开始时的一点二十到现在,我们光是在三层就已经停留超过两个小时了,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我们怕是没办法在天亮以前到达底层了。” “可是回去的话...”秦念毕竟年纪最小,还是个高三的学生,有些犹豫地开口:“回去势必会撞见那个女鬼的。我们刚刚在电梯里什么也不做,她肯定会报复我们的吧。” “那也没办法。”萌萌无奈地说:“只能见招拆招了。更何况...” 她朝洞开的大门瞟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说道:“待在这里不一定安全,谁也不知道那个女鬼这时候在哪里,说不定她早就在我们没察觉的时候进房间了也不一定。” 她这话说得很有暗示意义,本就怕鬼的其余四个任务者苍白的脸色又变得更难看了。 可他们没有指责萌萌,“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干莲理性地分析,“毕竟,这里没有镜子,如果仅凭肉眼,我们确实没办法得知那个女鬼的行踪轨迹。”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邱嘉喜,在沉默了好久以后,终于忍不住发言了:“那个...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但是没找到机会,可是你们真的没看见吗?” “什么?”干莲有些懵地问道,然后顺着邱嘉喜的手,看向了电脑桌面前的那扇窗户。 要知道窗户在晚上的时候,是可以充当镜子使用的。只要室内开了灯,就能够将屋内的人影投射在上边。所以干莲一行人算是清楚明白地瞧见了,那女鬼是如何贴着她站立的,那距离近到几乎鼻子都快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我去!”干莲瞧见这一幕,几乎是魂飞魄散地跳到了卧室门边,一边忍不住叫骂着,一边就飞速地跑往大厅。 她就说从刚才起她的脖子怎么总是感觉到冷飕飕的,又为啥邱嘉喜要走到离她最远的方向,还用一种一言难尽地眼神瞅着她。 其他任务者也□□莲嚎的这嗓子惊了一跳,发现鬼影后也赶紧跟着她也往电梯那跑。 只有邱嘉喜大着胆子还往身后多瞅了一眼,就看见那女鬼的侧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笑意,仿佛有什么令人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样。 看来在知晓了女鬼死亡的来龙去脉后副本难度就要加大了...邱嘉喜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下意识地就去看了眼跑在他身边的孟棠秋。 他以为这人就算冷淡了点,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不为所动的,怎么着都会流露出比如说麻烦、伤脑筋的情绪。 谁曾想,这酷哥是有情绪波动了,就是这情绪波动得不太正常,他竟然在笑!! 虽然他嘴角的弧度扯得不大,但邱嘉喜发誓他不可能看错的,他就是在笑! “?”神经病啊!这…他能不能换绑定对象! 他一边脑海中疯狂吐槽,脚步却没有丝毫的迟滞。在进入大厅,终于看见那硕大的穿衣镜后,女鬼的身影也终于再度被他们看清了。 她从干莲尖叫着玩命逃窜后,就紧跟着他们了。不过用的是一种古怪而猎奇的姿势,肚皮向上四脚着地的追赶。 这样的姿势太过犯规,毕竟大热的恐怖片女主角,也是以这样奇葩的姿势给观影者造成心理阴影的。 如果不是邱嘉喜在槐市长大,他想他也会给狠狠吓一跳。 三楼的电梯门仍旧是开着的,在任务者离开以后,它会一直保持着开门的状态,直到他们回来自己关上电梯。 里头的npc们本来在见到干莲势如破竹般的气势时都没有什么反应,在瞧见那袭身后的红影后,才面色苍白的,甚至不惜发声提醒着他们这群人类玩家:“快点...” “快点...” 他们焦急地催促着,仿佛比任务者更加害怕女鬼进入电梯一样。 或许真是他们爆了seed,两条腿跑赢了四条腿的了,干莲第一个冲进电梯,其余几人在女鬼冲进电梯的那一刹那也顺利登上了电梯,并且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关门键。 这一会倒是不用担心女鬼会按电梯口的按键阻止他们关门了,毕竟她这个形态也够不着,但不影响她在他们等待关门的时间里挤进电梯啊。 所以通过镜子,看到女鬼的头几乎就要钻进轿门的那一瞬间,在门边的邱嘉喜就算心中一片心灰意冷,还是伸出了脚果断又干脆地将那女鬼踢出电梯了... 门,在此时关上。 他们算是逃过一劫了... 嗯,是的,他们。但是这里的他们已经不包括邱嘉喜了。 轿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可到底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几人都在大口大口喘着气。 邱嘉喜还好,他平时勤于锻炼也没觉出有多累,只是现在突然间多了几个人,将原本就不很宽裕的电梯空间挤得更加逼仄了。 虽说不累,他呼吸多少还是有些急促,身旁站着的又是那个疯子酷哥。虽然他理智上很清楚孟棠秋这人脑筋怕是有问题,可感情上又觉得和这样盘靓条顺的人贴在一起有点怪难为情。 因为他呼吸间闻到的都是那人身上一种独特的像是脂粉,又像是雪松一样的味道,他觉得这样分析别人身上气味的自己简直就和痴汉没什么两样。 这么一想,就连这古里古怪的电梯都变得旖旎了起来。 不过很快,这点让邱嘉喜不自在的旖旎也就消散了,因为电梯底部的血渍变得越来越多了,他能感觉到鞋内的袜子都已经被腥臭的血泅湿了。 好在这一次在电梯里没再出现让人牙酸的哭泣,电梯在下行到2楼稳稳停住的时候,也顺利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可能也意味着在电梯门完全打开以后,会遇见比起上一层更可怖的场景。 比如...在门还未完全打开的时候,那个女鬼就已经进入了电梯。 不知道红衣女鬼是怎么把身体从那逼仄的缝隙里穿过的,总之在电梯门露出一点缝隙,刚刚能看见对面穿衣镜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轿厢里那一角红色的衣裙。 不...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需要依靠什么镜子了,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们看完了女鬼遇害录像,她就像贞子一样能让人直接看见了。 她那条被鲜血染成的白裙子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下些粘稠的液体,女鬼面对着电梯内的所有人站在门口,嘴角在此时此刻扯出阴毒的弧度。 可是不管她做出怎样的表情,邱嘉喜一行人是打死也不敢抬头看到的,电梯守则说得很清楚了,不允许他们在电梯内与人对视。 邱嘉喜和孟棠秋离轿门是最近的,也就成了靠女鬼最近的人。 这距离近到什么程度呢,邱嘉喜身上的外套,几乎贴上了女鬼冰冷的手臂。 如果换成自己,她怕是会当场吓得昏厥过去的,干莲看着身前这一幕,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尖利的叫声给邱嘉喜他们添乱。 邱嘉喜心头也有点紧张,他知道这女鬼是故意吓他,甚至在他耳边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嗬...嗬...嗬...”的诡异声响。 看来他刚才那一脚确实拉了女鬼不少的仇恨值,就是不知道后面会被怎么打击报复。 并且,后边的任务者被堵住了看不见,但他就在门边,所以是不能更直观地目睹了那女鬼在恐吓他未果后,用青紫色的手指一个个点亮了其他楼层的按键。 他不可能记错的,电梯守则的第四条说得清清楚楚:“在电梯内,请不要一次按多个楼层的按钮,否则后果自负。” 7、不对劲的电梯6 至于是什么样的后果...邱嘉喜根本就不想知道。 这时候原来还未完全开启的门已经打开了,但女鬼显然不想让他们这些人出去,于是很快又按下了关门按钮。 不知是不是因为女鬼也算是这个副本的boss了,所以电梯可以心随意动地凭她心意产生变化。但原本缓慢的关门速度,在她进入电梯后变得格外迅速起来。 邱嘉喜知道,现在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跑!”他大喊了一声,咬了咬牙一把将没有防备的女鬼很有技术含量地撞在了电梯角,然后迅速冲出了电梯。 里面的其他任务者反应也不慢,跟着邱嘉喜也跑了出来。 该说他们运气真的很不错,在曾重跑出电梯的后脚,轿门就沉重地合上了,也将心有不甘地女鬼留在了电梯中。 “好险。”曾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人胖,稍微剧烈运动就让他有些脱水。 “还好你反应快。”萌萌看了一眼在旁边撑着膝盖几乎要吐出来的干莲,朝邱嘉喜笑了笑,让邱嘉喜有点不习惯地将头别了开。 其他任务者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除了邱嘉喜,他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我们现在是到了二楼了。”秦念蹲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他想到刚刚在电梯里的那一幕,还是觉得头皮发麻,“不过,就算到了二楼接下来又怎么办?” 他这话说得含糊不清的,可在场的任务者都能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就算他们现在暂时将女鬼关在了电梯到了二楼,但是之后他们总要完成任务去往一楼的,而这座公寓唯一的上下行工具,就只有这部电梯。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得和女鬼同乘。 并且...谁也不能保证那女鬼就真的被一扇电梯门“关”住了。 毕竟...她可是鬼啊。一个能不乘坐电梯就在公寓楼层之间畅通无阻的boss。 一行人想到这,都觉得有些无解。 “卡关了。”干莲这会儿终于缓过气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我还是不想任务失败啊,听身边早几年参加过‘全球清洗’计划的朋友说过,如果在任务里死了,和现实中死亡的痛感没两样。”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只除了一个人,孟棠秋脸上还是一贯的没有表情,在那昙花一现的笑后,似乎又没什么东西能够触动他的情绪了,虽然他也在跟着其他人一起做任务,但只有他显得很疯很游离。 就好像死啊痛啊什么的,他都完全无所谓。 大家也不太敢跟他说话,所以刚才一直和孟棠秋在一起的邱嘉喜,就算是社恐也无可奈何地成为问话对象了。 “邱嘉喜,你有什么想法吗?”萌萌cue了他一句,“你和孟棠秋算是最早到达三层找到比较完整的关于女鬼线索的了。” “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邱嘉喜摇了摇头,“不过我确实有几个疑问。” 听他这么说,其余几个人都打起了精神,或许是觉得在那座停滞在二楼的电梯门口说话多少有点瘆得慌,几人挪了个位置,到了走廊里。 这里灯光暗淡,走廊两头敞开的窗户也在往里灌着冷风,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仍然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这样恶劣的环境让大家都不太舒服,纷纷掩住口鼻。可除了这里,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地点了。 邱嘉喜想了想,才问道:“刚才看录像的时候,因为女鬼来了没来得及说。可我在想,电梯里的那群npc应该是这座公寓的住户吧,他们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为什么会一直待在那里?” “死了。”孟棠秋突然说了话,在接收到其他任务者意外的眼神后,也没什么反应。他站的距离离他们有些远,更加靠近居民的房间。 在其他任务者探照灯一样的视线中,他把离他最近的那扇房门打开了,邱嘉喜他们这才发现这里的所有房间门都没关。 “这是尸臭,你们闻不出来?” “...”不好意思,不像你见识这么丰富,确实闻不出来。 他这问话让其他任务者都有些无语。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别人的反应,只是盯着站在最前面的邱嘉喜,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进去看看。 说真的,邱嘉喜不太想打头阵,毕竟恶臭扑鼻,可其他任务者都有点儿害怕、畏缩。 曾重虽然也觉得不厚道,人到中年了还得麻烦小年轻去探路,但到底败给了自己的胆怯,说了句好话:“小邱,你先进去看看吧,你看你这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儿,叔都知道你为人就是正派仗义。” 邱嘉喜虽然不是那种被别人捧几句就忘乎所以的人,但到底没有推脱,反正都是找线索,最后都得去看看,那第一个进和最后一个进也没差。 他捂着鼻子走进了房间。 孟棠秋很贴心地帮他把电灯打开了,所以邱嘉喜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已经没了生息的人形。 之所以说人形,而没有用男尸、女尸这样的字眼,是因为屋主的尸体已经被糟践得不辨男女了。 尸体摊在沙发上,四肢肿胀不堪,脸皮和头皮也被划得乱七八糟的勉强挂在肉上。尸体肚子被剖开了,露出里头腐烂了的脏器。如果仔细看尸体的伤口,就会发现那伤处并不平整,还带点残破的肉絮,简直就好像是被人用手活生生撕开的一样。 “鬼做的?”萌萌是第二个进来的。她也被恶心得够呛,但还能勉强说两句话。 “看样子是。”邱嘉喜皱着眉头,这无孔不入的尸臭味让他脑子都有些发懵,“我想如果是人的话,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看完尸体后也没急着走,见干莲他们这些后面进来的任务者在门口一个传染俩地吐得不能自已,觉得自己还能忍受这臭气,就在屋里逛了两圈,找到了屋主的身份证后,才出了房间,把门带上了。 “我找到了这个。”邱嘉喜把身份证拿给其他人看了。 干莲抹了把因为呕吐被刺激出的生理性眼泪,先是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了两眼没事人一样的孟棠秋,然后身残志坚地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这下可以确定了,电梯里的那群乘客确实是死了。” 这张身份证上的男人他们都有印象,秃头、戴眼镜,就是电梯里的npc之一,并且,在之前的视频中,他还是在一开始就和女鬼同搭电梯的乘客。 “是红衣女鬼杀死的吧。”萌萌说道,不然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会对这些居民下这样的毒手了。 “也怪不得会被弄成那副破烂的模样。”秦念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说话的空档,邱嘉喜又自己一个人去其他房间也看了看,无一例外,屋主都已经没了生息,并且死状都极其惨烈。 “房间里都是电梯里那群乘客的尸体。”他逛完了二层所有的房间,总结了一句。 “辛苦你了。”干莲他们几人朝过道的窗户那儿走了几步,因为副本的设置窗外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可到底能吹进些冷风,驱散走廊上令人作呕的臭气。 “所以人是死了,尸体都还在房间里,那电梯里的那群是什么玩意?”秦念皱着眉头。 “或许是他们的鬼魂也不一定。”萌萌绕了绕自己的马尾辫忧心忡忡地说道,“但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说实话走尸也好,魂灵也罢其实都没什么差的。其实我和邱嘉喜有一样的疑惑,我也想知道这些已经惨死的居民,他们为什么会待在电梯里?” “看样子就是躲避红衣女鬼了。”曾重想都没想就下了判断,“肯定是因为被红衣女鬼给残忍报复了,所以变成鬼以后也不敢碰见她,所以选择躲在电梯里。” “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躲在电梯里而不是别的地方?”干莲下意识地往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在那边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我猜...是因为电梯相比其他的地方更加安全。”邱嘉喜见他们想不明白,也尽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女鬼能够进入电梯没错,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我们找到女鬼的生前录像以前,电梯就像一个安全屋。”他还是不太习惯众人的目光,但他知道现在得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争取通关,“大家还记得我们在三层和四层的时候吗?” 干莲沉思着点了点头,“确实...在四楼电梯门关闭的时候我是看见了女鬼的背影的,但在面对想要拆吃入腹以解心头之恨的居民们时,她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而已。 而在三层的时候,在我们看完监控录像返还电梯以后,她才开始表现出了攻击性。” “所以说...我们这一关是死在录像手上了吗...”听到这里,秦念面如死灰地嘟囔了一句:“听你们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没有多此一举地去看那视频,说不定就能安安稳稳地到达底层了?” 8、不对劲的电梯7 事情肯定没有秦念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有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但人性的劣根性就在于它是禁不起考验和假设的。 当时第一个进入三层女人房间的是邱嘉喜和孟棠秋,也是他们两个人将关于女鬼的事情告知他们的。 万一情况真的像是秦念说的那样,死亡录像其实是游戏中的某个特殊情节,触发以后会让boss获得增幅大杀特杀的话,那邱嘉喜和孟棠秋两个人就是十足的罪人了。 干莲很不想这么去想邱嘉喜,毕竟他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值得信任,也很可靠,可邱嘉喜一开始就和孟棠秋在一起。 而她不相信孟棠秋。 在她们被鬼怪追赶的时候,孟棠秋嘴角的那抹笑她也看见了。 说不定...这疯子就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才故意把一切告诉他们的。 她忍不住又去看孟棠秋,皱着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不满和愤懑,如果真是这样,她在现实世界里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人找到然后狠狠打一顿解气。 孟棠秋自然也注意到了干莲这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他没有看她,仍旧无所谓地笑了笑。 其他人包括邱嘉喜都没注意到他两之间的暗潮涌动,总之在秦念说出他的推论之后,大家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点打击。 邱嘉喜觉得有些对不起其他任务者,确实当初是他首先发现的视频,如果真的是因此连累了他们,他良心上真心过意不去。 “算了啦。”萌萌做了和事佬,“其实也不怪你,你也是好心。没人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们都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难免有些经验不足。不过虽然现在看上去任务难度变大了不少,但也肯定有破局的方法。我们再好好想想,看,现在时间也不过是凌晨三点半而已。” 她指着的是走廊上挂着的钟表。这座公寓上下四层的构造都一样,在和四楼同样的位置上也镶嵌了一个时间。 邱嘉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那...我还有些其他的问题大家还要听听看吗?” “你说说看。”干莲捏了捏鼻梁。 “我还在想,为什么在三四层的时候,我们光是用眼睛会看不见女鬼的实体?” “难道不是因为之前没看录像?那时候这鬼还没强到能显形。”虽然邱嘉喜道歉了,可秦念多少对他还是有些不满,说话有些冲。 不过邱嘉喜没有计较,“或许吧,用这个原因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四楼的时候我们肉眼看不见她,但又怎么解释三层的鬼依旧不能显形呢?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看完录像了。” “可能...是因为她那时候刚刚获得力量,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秦念被反驳后,有点犹豫地为自己辩解了。 “这有些牵强了。”干莲虽然也不很信任邱嘉喜了,但到底是个公允的人,“邱嘉喜,你是有什么想法了吧,说说看你的推论。” “镜子。”他只是说,“我这也不能叫做推论,也只是刚刚想到的。感觉...女鬼和镜子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干莲:“怎么说?” 邱嘉喜:“如果仔细回忆一下这几次见鬼的经历,其实是可以发现其中的规律的。 第一次见鬼是在四楼,那时候从镜子当中只能瞧见女鬼的背面。等我们到三楼的时候了,就只能看见女鬼的侧面了。不论是她在一开始指着房间,还是后来用一种诡异的姿势追赶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只能瞧见她的半边身体。而刚刚,在电梯到达二楼以后,我们才终于见到了她的正脸。” “什么意思?”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的,“这怎么就和镜子扯上关系了。” “他是说电梯里的镜子。”孟棠秋不只是出于什么考虑,补充了一句。 “嗯。”邱嘉喜肯定了孟棠秋的话:“电梯里贴了四块镜子,这个大家都知道。当你站在电梯中的时候,张贴在四周的镜子其实就只能照射出你的一面而已。 而这座公寓有四层,虽然没有去过一楼,但是根据这公寓每层楼完全不变的格局,大概率一楼的电梯门口也有一面穿衣镜。 那我们其实可以大胆地联想一下,每一层公寓是不是可以对应着电梯内的一面镜子? 可能我恐怖片看得比较多,怪谈遇见的次数也不少,所以,就觉得,既然女鬼是惨死在电梯里的,那么说不定她的一部分力量或者说怨气就被留在了电梯里? 当我们乘坐四楼电梯的时候,会释放女鬼被困在电梯中的一部分怨气,所以四楼释放了女鬼的背面,三楼是她的侧面,而二楼是正面。 在这种假设下,我觉得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到了二楼的时候,我们才能够在不借助镜面的情况下看见女鬼的实体了。因为三楼和四楼的她不过是一个平面,平面的生物是不可能存在于三维世界中的,只有在二楼拥有了完整的面后,她才终于被我们看见了。” “可你只说了三层楼,那一楼是干什么的?一楼对应的是电梯里的哪一面镜子?”秦念质疑着。 “我不知道。”邱嘉喜老实的回答:“不过我想一层是什么也不重要了不是吗,毕竟任务只要求我们到达底层而已。” “很精彩的推论。”干莲先是赞扬了一番邱嘉喜缜密的推理,他这么解释下来,似乎他们经历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过这么一来,其实也就表明女鬼实力增强其实和视频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 “我是这么觉得的。”邱嘉喜知道他不太好说这种像是自我开脱的话,可这就是事实。 但其他任务者却显得有些沉默。 尤其是秦念,他显然更加相信自己之前得出的结论,并没有将邱嘉喜的言论当真。 半晌,萌萌才问道:“或许按照你的说法,那些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能够得到解释了,可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平安地到达底层?” 邱嘉喜也沉默了下来。 除了孟棠秋,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沉重...他们在这冥思苦想了半天,仍然对于怎样完成任务一筹莫展。 可是很快,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大厅那边,二楼的电梯在停顿了将近十分钟后,开始发出剧烈的摇晃声。 就像有什么人在电梯内厮打一样,里面传来了令人心惊肉跳的动静。 他们几个站在走廊上的任务者脸上浮现出了紧张的情绪。 他们都很清楚,此时此刻,电梯里面怕不是在厮打,而是女鬼的单方面屠杀。 “呜!”电梯内,那个秃顶的眼镜男惊恐地被女鬼单手提拉到了半空。 在女人进入电梯以后,他就抖得不像样了,他还记得自己生前是怎么被残酷的虐杀的。 在女人死在电梯里的第七天晚上,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时候,忽然看见早已锁上的大门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 他是做过亏心事的,当然半夜也怕鬼敲门。对于整个公寓的居民来说,眼睁睁看着阿园去死的这件事早已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不是没有心存侥幸过,可是... 他有一种宿命如此的感叹,在回头看见被砍死的女人面目狰狞地站在他面前后,一双眼就被残忍地剜去了。 “啊啊啊!”中年人痛得在沙发上翻滚着,就像一条脱水的鱼。 “嘻嘻嘻嘻嘻。”女人却发出尖利的笑声,伸出长出锐利指甲的手,插进了他的头皮,然后将他的血肉活生生撕开了。 头皮和脸皮下的血管以及肌肉的纹理,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当然仅有这些惩罚是不够的,生前被唤作“阿园”的女鬼,还把他的肚子给剖开了,在中年人因为剧痛而挣扎的时候,包不住的脏器和血液就纷纷滚落在了原本靛蓝色的沙发上,将它染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回忆到此为止。 眼镜男在面对女鬼的时候,只能发出弱势的□□。他算是怕了那种痛,他的肉身已经被女鬼毁了彻底,现在就连躲藏在电梯内的灵魂,也要被啃食殆尽了! 女鬼将眼镜男的身体举到了自己的嘴边,只一口,就咬断了他的脖颈,血液像不要钱一样飚溅在整个电梯中,淅淅沥沥的,像是下了场雨。 而这场雨,让还在电梯中的其他乘客都傻眼了。 可是他们的水深火热注定不会激起任务者的怜悯,人类的悲喜尚且并不相通,何况人和鬼呢。 听见那边的悲悯,曾重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哀,“现在该怎么办啊,那女鬼都开始啃电梯里的其他人了,如果等她啃完,那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们了。” “你别着急。”邱嘉喜口头上安慰着曾重,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是忐忑。 那边叫得那么惨,那鬼咬人一定很痛吧。他怕得不行。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可以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他咽了口口水后,才勉强镇定地说道:“还记得守则内的第六条吗?不然...我们给物业打个电话试试?” 9、不对劲的电梯8 电梯守则第六条:如果在乘坐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内有杂物,请迅速退出电梯,并打电话联系物业,联系电话为0004。 根据这一条规则,他们其实可以尝试在电梯里充满肉块的时候把女鬼堵在里头,让她和物业对峙,消磨女鬼的实力。 虽然邱嘉喜无法确定,被红衣女鬼糟蹋得破破烂烂的鬼魂尸体算不算杂物,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给物业打个电话,死马当活马医。 “好吧。”干莲他们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点了点头。 他们几人都不敢耽误时间,毕竟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女鬼就把电梯里的人吃完破门而出了。 还是邱嘉喜跑在最前面,在最近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电话,拨通了物业的座机,然后很自觉地把听筒交给了干莲,让她来说。 毕竟...社恐总是想方设法避免与人交流的。 干莲看了他一眼,也没反对。虽然现在是凌晨三点过,可是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您好~温暖电梯公寓物业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是的。”干莲皱着眉迅速地表达:“我这里的电梯内有很多杂物,你能尽快赶过来处理吗?” “没问题哦~但是请问是什么样的杂物呢?我们好确定携带的清洁工具。” “碎肉块和鲜血...” “好的,请您稍等,马上就到。”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请务必迅速一点。”干莲有些焦急地捏紧了电话又重申了一遍她的请求,她能听到电梯那边原本令人心惊肉跳的动静已经平息了许多了,里面这么多的鬼魂,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几乎被啃食殆尽。 “请您耐心等待哦~”那边只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连线就被掐断了。 “现在该怎么办?”挂断电话后,一向有主见的干莲都有些没了方向。 “要不先分开躲藏?”萌萌建议了一句。 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站在这里等待物业过来的,毕竟那边给出的回复是请“耐心”等待。万一物业到的慢了,女鬼在这时候出了电梯,他们这群人扎堆站在这儿,怕是直接就给一网打尽了。 其他几个任务者也没反对,几人纷纷两两组队去找合适的地方了。 孟棠秋一直没表现出想和谁组队的意向,而邱嘉喜表示自己现在是女鬼的眼中钉,和别人在一起的话反而会拖人下水也不一定。 所以他们这些人都默认他们两单独躲藏了。 可在邱嘉喜准备跳到窗户旁,站在外头突出的窗台上时,他却听见了那道冷淡的声音。 “你站那会摔死的。”孟棠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 虽然他们这里不过是二楼,但是公寓外面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在游戏官网上都看过介绍和基础攻略,像这种类游戏地外图,如果掉出去,怕是和死差不离。 “你怎么来了?”邱嘉喜有些意外。 可孟棠秋那张堪称冷漠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有点难以形容的微笑,就好像邱嘉喜跟他是一路人,理应明白他为什么会跟过来。 然而事实就是邱嘉喜什么都不懂… 所以很快,孟棠秋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一言不发地打算和他一起站在了窗台上。 “不行,你别过来了。”邱嘉喜见言语上劝阻不了他,只能用手推了推他,想告诉他这种地方的承重没那么好,如果站上两个成年男子的话,是会塌的,这样一来就真如他所言,两人都给摔死了。 可在邱嘉喜还没有碰上孟棠秋身体的那一刻,他就灵活地侧过身子躲开了,寡淡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厌烦的情绪。 嗯?这是嫌弃吧?邱嘉喜尴尬地收回了手。好吧,他不想再和孟棠秋交流了。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站位。 这个位置是他精心挑选的结果。先不说他站在这里闻不见刺鼻的尸臭,这个窗户的地理位置就很出色,他躲的这里面前有个厚重的窗帘,把它拉上了估计很少会有人想到他藏在这个地方。 就算真给发现了,他还能马上从这儿翻到隔壁的阳台,然后跑到大厅,再回来,和女鬼秦王绕柱。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正打算猫起来,把身前的窗帘给拉上,就看见了站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去躲藏的孟棠秋。 “...”邱嘉喜很想装作没看见,可孟棠秋毕竟是自己的绑定对象,而且这人这么站在这儿可是会暴露他的!所以到底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 “那个...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自杀倾向是很严重吗?我总感觉...你好像没什么求生的欲望。” 他说的这话是没什么分寸感的,总有种打探别人隐私的嫌疑。 “没意思。”孟棠秋就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其实长得真的很好看,眉目如画的,长相总体带点古典中式的柔和,眉目间却是冷冽的。这样的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应该很受人欢迎吧,可他却说“没意思”。 邱嘉喜不欲深究他的没意思是几个意思,只是和他商量着,希望能够站到旁边去,免得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你躲起来也没用的,不如和我站在这里。”孟棠秋看了他半晌,说了自他两见面以来最长的一段话:“你刚才拉了足够的仇恨值,不管你躲到哪里女鬼都能找到你,所以你站在阳台那儿反而危险。如果她推你一把,你会死的。” “...好吧。”在仔细思考了一下孟棠秋的话以后,邱嘉喜还是被说服了。 但他还是没想明白,“那你刚才还跟我一起站过去。” “哦。”孟棠秋说道:“你站那儿必死无疑,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死了吧。” “?”这男的在说什么骚话? 邱嘉喜虽然明白,面前这个已经由酷哥进化为神经病的男的精神不太正常,这句话多半有更深层的含义。但他有颜啊,所以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样的话到底还是让人想入非非的嘛。 何况是邱嘉喜这种从没恋爱经历的真纯情了。所以...他的脸多少还是有些红了。 “你什么意思。”邱嘉喜故作镇定地问。 “没意思。” 很好,很有意思了。 邱嘉喜也不再多问,他再次转头打量起了这个在一开始就观察过的房间。 其实这里的布局真的不适合开展追逐战,但其他房间要不就已经有了其他的任务者,要不就更加狭窄不方便逃跑。所以他最后只是清理了一下地下的杂物,避免在奔跑的过程中摔倒。 物业的人果然如他们所想,需要“耐心”才能等到。 在这个时候,女鬼已经将电梯内的乘客们享用了个干净,除了四溅的鲜血,轿厢里什么都不再剩下。 “唰”电梯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在将那些冷心冷肺的灵魂吞进肚子里后,她的力量也变得更加地强大... 邱嘉喜看着钻进门内的一撮有如活物一般的头发时,也这么觉得。 在他犹豫着是应该跳上沙发躲避这些头发还是找把刀把它割掉的时候,大厅处突然响起了一道令人胆寒的沙哑的嗓音:“发、现、你、了!” 是那个女鬼。她在正式宣战以后,就瞬移到了邱嘉喜他们的房间,直冲着邱嘉喜而去。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女鬼冲过来的瞬间,闪身朝门口跑了过去,但女鬼的反应也很快,他明显是和邱嘉喜有仇,甚至把离她更近的孟棠秋直接忽略了过去,就只追着他跑。 邱嘉喜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跑到哪里去,只能往空旷的大厅那去寻找一线生机。 现在的女鬼是没什么理智的,她很记仇,而他之前把她得罪得够呛了。 人毕竟不是鬼,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不可能打得过她,更何况此时的女鬼杀心很盛,就是要把邱嘉喜置之于死地。 所以饶是邱嘉喜身手还不错,也很快就受了伤,被女鬼的头发刺穿了小腹,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果然很痛!邱嘉喜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脸上带上了真情实感的恐惧。 见他受伤、害怕,女鬼也更加兴奋了,她有了凌虐的快感,“嘻嘻”的笑了起来。 他们这头打得热火朝天的,躲藏在公寓里的其他任务者们却显得沉默极了。 秦念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里面,在此时此刻,他没有什么冲出去帮助邱嘉喜的念头,毕竟他仍旧这么相信着,这女鬼之所以能够显形、之所以变得更强,都是邱嘉喜看了那份视频的缘故。 但他是打心底里给邱嘉喜鼓气的,他希望他能撑得久一点、更久一点。这样起码那个女鬼就不会把主意打到他们这些人头上了。 蹲坐在衣柜里的干莲也不是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替邱嘉喜觉得可惜,觉得遗憾,可她不想要经历痛苦和任务失败的人是自己。 物业…快些来吧! 或许是听见了这些任务者的祈祷,物业公司的人终于来了。 “你好~温暖电梯公寓物业,来检查电梯里的杂物了哦~” 那是一个戴着黄色帽子的男人,他像是凭空出现的。深深的帽檐遮住了他的五官,他穿着同色的工装服,上面写着“温暖电梯公寓物业”几个大字。 他在看见大厅里的人鬼大战时,竟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绕过他们去检查了一下血淋淋的轿厢。 “啊呀,里面被弄成这样乱七八糟的模样了啊。”他看了一眼后嘟囔了一句吗,然后说了句让其他任务者都有些崩溃的话,“但是没有看见里头有杂物哦。” 和任务者们想象的不太一样,女鬼的胃口大极了,她将电梯里的十多个人都吃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渣。 10、不对劲的电梯9 “你说什么?”干莲虽说不敢从房间里出来,但她藏在房间里的时候,也能清楚地听见外头人说话,就大声吼了一句。 “啊呀~原来还有另外的人在啊。”物业的语调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不过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哦,电梯里头干干净净的,只有漂亮的血渍哦。” “怎么会...” “嗯呐~那没有别的事情,我就走了哦,有需要再联系~”那物业说着就要离开,但出乎意料的是,被一直站在大厅中看着邱嘉喜和女鬼缠斗的孟棠秋拦住了。 “等一等。” 他叫住那奇怪的工作人员后,就喊了一声邱嘉喜的名字: “不想死的话,就往电梯跑。” 虽然搞不明白孟棠秋到底要干什么,但事到如今,邱嘉喜这强弩之末也只能选择相信那人的话了,他捂着腹部最深的那道伤口,迅速往开着的电梯内跑去。 女鬼自然也是紧随其后的,就在女鬼完全进入电梯的那一刹那,这时,一直没动的孟棠秋也冲了过去,干净利落地单手将邱嘉喜用力拉了出来,另一只手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些什么,往女鬼的脸上丢去。 “现在有杂物了。”就算是在这样惊险的时刻,他仍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只是平静地扭过头,快速地通知了物业一句。 “阿拉阿拉真是的,弄得那么脏啊!”物业在看到电梯内出现的胃袋、大肠小肠一类的东西后,苦恼地说了一句,然后以一种连鬼怪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迅速钻进了电梯,并且合上了轿门。 轿门外很快就随之出现了一块黄色的写着“清洁中”的牌子。 而女鬼...她在面临着这个物业员工的时候,终于露出了她最喜欢的恐惧的神情。 “电梯守则上说得很明白了呢~在电梯内有杂物的时候怎么能进来呢?真不乖,这样你不也就变得脏兮兮的了吗?” “啊!!!!!!” 女鬼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邱嘉喜振奋地想到,然后被孟棠秋“呼噜”到了地上。 孟棠秋不太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邱嘉喜早就见识过,所以也没计较这人对待伤员的粗鲁,更何况刚刚要不是他,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只是顺着这股力道坐在地上匀气。他的腹部撕裂得有点厉害,也没什么力气。 他承认孟棠秋那套动作是挺绝的,干净漂亮还行云流水,直接把这女鬼给治得服服帖帖,可他盯着这人血淋淋的衣服口袋,总觉得孟棠秋太不讲究,也不太干净… 他本想问孟棠秋“你为什么不朝电梯里扔点别的呢...好比桌椅板凳或者纸箱果皮的。”毕竟徒手捉死人的内脏,还给它搁兜里,实在有点挑战正常人的神经。 但他转念一想,孟棠秋怎么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评判呢。 他这样的神经病,如果真就老老实实丢个垃圾,才不合常理。 这时,躲藏在房间里的其他任务者才终于走了出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听见了,在一切都过去以后,面对着邱嘉喜的时候也显得很是尴尬。 毕竟…不管是放着不管任凭邱嘉喜艰难和女鬼斡旋,还是后来把她堵在电梯里,他们这些人都完全没出力。 “那个,不好意思啊,也没帮上忙。”萌萌抓了抓马尾辫,眼神闪烁。 “没事。”邱嘉喜倒是没有计较,他本就没指望上他们能帮上忙。 毕竟他的单体仇恨值太高了,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就算孟棠秋站在他身旁,那鬼也只攻击了自己。 “这个拿去捂捂吧。”干莲也不太好意思,她在房间里找了把剪刀把自己里边的衣服剪了一片塞到了邱嘉喜的手里,“我没找到绷带,这边只拿了点酒精什么的,消毒完了以后可以按压伤口免得出血量那么多。” “好。”邱嘉喜也没跟她客气,龇牙咧嘴地处理完了伤口,几人静静地等待着电梯门重新开启。 他们也没等多久,很快,物业员工就哼着小曲儿开了门。 他进去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的,出来的时候就提了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桶。 桶里头装的除了有刚才孟棠秋丢进去的尸块、内脏一类的腐肉,还有就是电梯里那只不知被什么工具给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女鬼了。 和女鬼的身形相比,桶的容积自然是不够的,物业显然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在将女鬼割成了零散的肉块后,把她放在桶里的时候还狠狠地挤压着,生怕这小小的桶装不下。 女鬼的头颅被周围自己的肉块包围着。哪怕到了现在这种凄惨的境地,她仍旧没有咽气,还在努力地将头顶的血肉顶开,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大厅内的任务者们。 准确来说,是盯着邱嘉喜和孟棠秋。 “老实一点啦!”物业感觉到了自己的桶摇摇晃晃的,将手伸进了桶里用力拍打了一下。那双整洁的白手套是血淋淋的。 “那么电梯已经清理干净了,就请各位慢用哦~如果还有任何需要,也请随时联系我。温暖电梯公寓物业竭诚为您服务~” 穿着带血的黄色工服的物业人员说着,就弯了弯腰,提着手中的桶,表演了一个原地蒸发。 “呼...”秦念看见他们都走了,才敢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长长地喘了口气。 “走吧。”干莲说道:“我们就要顺利通关了。” 在没有了鬼怪以后,她率先进入了电梯,而此时不过是午夜四点三十分而已。 其他任务者也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他们没想到,这样的死局还真有破解的方法,而他们现在竟然就要通关了。 或许是大家心中都有颇多感触,所以没人再开口说话,大家纷纷进入电梯,干莲按下了通往一楼的按钮。 门,徐徐地关上了。 通往一楼所花费的时间是前所未有的短,就像是这部灵异电梯终于恢复了正常一样。 在轿门打开的时候,他们心中还隐约有些期待,不知道在这个游戏里面,游戏通关的场景是怎样的。 可很快,他们的期待就被恐惧所代替了。 他们没能通关。 一楼的门口站着那个女鬼,发出等待多时的尖利尖叫。 或许用站着不太合适。或许是她在重新组装自己被肢解了的肢体时,业务不熟练,所以身上的肉块也仅仅是以一种古怪的形式“堆”在了一起。 她的脑袋被放置在肚皮上,手和脚被胡乱地安放在了背上,而其他的部位,就诡异地挤成了一堆,组成了她的躯干。 不过不管她的造型有多别致多艺术,也不会影响到她爬行的速度。 见她冲着电梯而来,秦念终于崩溃了:“怎么回事?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到了一楼了,这下不是应该通关了吗?干莲,邱嘉喜,你们说话啊!” 可干莲也好,邱嘉喜也罢,乃至其他的任务者,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大家只是沉默着,脸色都不好看极了。 “你们....” 他还想说点什么,突然间,他的肚子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动静。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皮,又看了一眼已经用四肢像蜘蛛一样扒住了门的女鬼,张开了嘴,吐出了一股冒着烟的沸腾血液,然后就这么睁着眼睛,陡然地倒在轿厢里死了。 他倒下的时候狠狠地砸中了邱嘉喜的后背,让他这个伤员忍不住“呜”了一声。 他知道秦念为什么会这么怪异的死去,他刚才方寸大乱竟然忘记了要绝对遵守电梯守则。 守则当中的第三条,可是严令禁止他们和电梯内的其他人交流的。 邱嘉喜分给秦念的注意力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女鬼都到脸上了,大敌当前这样的情况不容许他们分心。 “应该怎么办?”他脑子也有些乱了。 女鬼伸出后背的手臂,目标明确地朝着邱嘉喜就是一抓,被他矮身躲过了,可到底电梯内太逼仄,没有施展的空间,在她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孟棠秋提前跑出了电梯,又故技重施地把邱嘉喜拽了出来。 两人于是又在一楼和女鬼展开了追逐战。 好在一楼要特殊些,或许是想着这是进门迎宾的地方,大厅内安了几个圆形的沙发,所以邱嘉喜和孟棠秋终于能和女鬼秦王绕柱了。 而此时,被留在电梯里毫发无损的干莲、萌萌和曾重,则是陷入了沉思。 干莲看着不远处只在针对邱嘉喜和孟棠秋的鬼怪,指尖在发抖。 这女鬼...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那他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坐电梯走了? 对啊!他们现在可以坐电梯走,然后在其他楼层寻找通关的方法!这主意不错,也是为了大家! 但她抬起放在数字键盘上的手却有些犹豫。 这时,从身后伸出了一只更加粗糙,更加宽大的手,坚定地按下了数字二和关门键。是曾重。 他不是这些优柔寡断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趋利避害很正常,毕竟人,不都是自私的吗。 在电梯门合上的时候,透过门缝,他能面无表情地看着邱嘉喜的不可置信和孟棠秋脸上古怪的笑意。 11、不对劲的电梯10 “他们...就这么走了?” 邱嘉喜内心是崩溃而凌乱的,他知道这些人胆小自私,但没想到他们会他,就这么走了。 他和孟棠秋虽然能够凭借着地形和女鬼再周旋很久,可总会有力竭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他们今晚多半是会折在这里了。 孟棠秋倒不是很在意其他人是走是留。 他只是注意到了邱嘉喜越加古怪的步伐,问了一句:“你累了?” 毕竟邱嘉喜还是女鬼集火的主要对象。 “是有点...”他叉着腿,隐蔽地扯了下自己的□□。 “你不对劲。”孟棠秋是不可能被他这句话糊弄过去的,“你走路姿势很奇怪。” “....”邱嘉喜沉默了。 他确实不对劲,腹部的伤口虽然还在滴血,他也难受得紧,可现在,另一个更加脆弱的部位因为少戴了层甲在被反复摩擦更让他痛苦万分。 可真空这种事是不太好跟别人讲的,奈何孟棠秋看出来了。 并且,像是不明白这种事有多么社死一样,他看出来了还没完,还要说出来,说出来了还不够,还要点评一句。 “你没穿内裤,变态。”孟棠秋第一次说话带了点个人情绪。 “...”他要疯了! “不是这样的。”邱嘉喜只能尴尬地解释了,“我的内裤是红色的。” “内裤的颜色都要告诉我?”孟棠秋故意调侃了一句。 但邱嘉喜就是知道,这个神经病绝对听懂了——他之所以不穿内裤,是因为电梯守则啊!电梯上不允许乘客身上带有红色的物品。 虽说很社死很尴尬,但是孟棠秋这人抛开间歇性神经病外,还是能处,有事他是真上! 在得知邱嘉喜的难言之隐后,他很贴心地从口袋里又掏出些没用完的碎肉块,砸在了女鬼脸上。 “啊啊啊!”女鬼的怒气值果然瞬间达到巅峰,不再追着“行动不便”的邱嘉喜了,转而猛烈地进攻孟棠秋。 见她大张着嘴,孟棠秋就又给她丢了些肉块进去。 “....”呵呵,厉害。邱嘉喜是真无语了,在作死这件事上,孟棠秋这人就是无敌的。 但奈何他身手好啊,无论是翻沙发的姿势,还是跑步的步伐、乃至呼吸节奏,都能表明孟棠秋这人是个练家子,所以邱嘉喜终于能稍事休息了。 当然,他不可能真让自己完全休息下来,在孟棠秋拉怪的时候,他就在努力地思考为什么他们在到达一楼后还没有通关。 副本的任务是“在天亮以前乘坐电梯到达底层”。 他们刚刚下来的时候是看过时间的,显示是四点三十分。他不认为是楼道里的钟表出了问题,因为从窗外望去的时候,也是一片漆黑。 那么问题就只可能出在“底层”上面了。 一楼不是底层,可这座公寓一共也就四层楼,电梯上的按键也不过只有四个数字按键。 那么,就只可能有两种推测了: 第一种是说电梯内应该还有第五个数字按键,比如说-1层,他们之所以没能在电梯中看见,是因为他们还没完成相应的触发情节。 第二种,则是他们乘坐的电梯不对,所以没能到达真正的底层。 邱嘉喜本人其实是更加倾向于第二种说法的,毕竟这一点也正对应着电梯守则的第二条: “整个建筑中有且只有一个电梯,如果看见第二个电梯千万不要进去。” 可问题就是,第二个电梯究竟在哪里? 如果是按照他之前那个分析,四层楼的任务者在副本伊始处在不重叠的空间中,那时候的他们虽然同时进入了副本却彼此不能相见,直到进入三楼他们之间的空间才重合了的话。 四层,以及四层的电梯一定是破题的关键。 想到这,邱嘉喜就跑到了电梯处,打算按下上行键等待电梯到达底层后,再告诉孟棠秋。 可他万万没想到,底层的电梯处,竟然没有上行按钮! 这游戏...好狡猾的设定。 邱嘉喜这下是真的觉得被打败了。 他看着显示停留在二层的数字键,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地心灰意冷了。 不远处的孟棠秋仍然在尽力和女鬼拉扯。 他身姿挺拔,身手也利落,可到底头上慢慢出了层薄汗,两鬓的头发也黏在了头皮上。而对面的鬼是不会累的。 邱嘉喜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个绝望的消息告诉孟棠秋。虽然他知道这个疯子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 算了。他咬了咬牙,还是跑了过去,帮着孟棠秋一起对付女鬼,分摊他的压力。 “想通了?”孟棠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太稳了。 “嗯。”邱嘉喜以为他是在问:是不是想通了通关的方法,他还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的,好不让两人通关失败的时候,对人性那么失望。 可孟棠秋却古怪地笑着冷酷说道:“你总算想通和我一起死了。” 他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 “电梯口没有上行键,我在电梯里的时候通过镜子就看见了。”孟棠秋一边说着,一边皱紧了眉头,他的脸上挨了女鬼一爪,皮肉外翻着看着可怕极了。 邱嘉喜听他这么说,再看见他脸上狰狞的伤口,心里突然就有了种震悚的感觉:“那你还敢第一个跑出电梯帮我...你就不怕他们在这时候趁机坐着电梯跑了?” “无所谓。”孟棠秋说。 够仗义!孟棠秋这句话给他感动得不行。他甚至都自带滤镜地把孟棠秋这人美化成了说话难听,心地善良的厌世可怜小白菜。 但孟棠秋接着补充了句:“反正我把你也拉出来了。” “.......”邱嘉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收回他刚刚的脑残认知。 他本来觉得有点无奈的,想了想,最终只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惹得孟棠秋反而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他不知道孟棠秋这人的脑回路,没法探知他真实的想法,但是不管这人有多疯,又多喜欢把死字挂在嘴边,一言不合就怂恿他去寄,在这场游戏中他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站出来的还是孟棠秋。 这人的话只能信一半,他想。不过当时将孟棠秋绑定成了对象也还不错。 只是可惜他们这才第一个副本任务就失败了,还得死上一死。 早死晚死都得死,想着被boss耗血磨死不如干脆利落的给一刀斩,邱嘉喜到了后来,也就打算放弃挣扎了。 可这时,那头的电梯突然传来了“叮”的一声天籁。 之前那个替他说话解围过的双马尾女生萌萌,站在空荡荡的轿厢里,朝他露出个尴尬的苦笑。 “快点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瞒着干莲他们离队下来接一楼的两人,是敌不过自己良心的谴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她这是在赌命!再次看着眼前这令人心悸的女鬼,她咬紧了牙龈。 邱嘉喜听见她的呼喊,眼神都亮了。 原来还一口一个死的孟棠秋也很有求生意识地朝电梯奔跑而去,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在进入轿厢的一瞬间,也让女鬼进来了。 萌萌害怕地蜷缩在电梯一角,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邱嘉喜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再出门和女鬼绕想着把她甩掉就十足没有必要了,主要是他们这速度甩不掉她。 所以就算被关门打狗,邱嘉喜他们也得乘坐这趟电梯。 他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四楼的按键和关门钮。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祈祷电梯运行的速度和刚才一样正常。 可无论电梯运行的速度有多快,女鬼只要一伸手,扼住他们脆弱的脖颈,就能让他们在一秒内瞬间死亡。 邱嘉喜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鬼青紫色的手,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凉了凉了的想法。 可他没想到的是,孟棠秋又顶上了。 他把邱嘉喜撞在了一边,所以此时在女鬼手掌中的脖颈,就换成他的了。 “...”孟棠秋在一瞬间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他虽然眼疾手快地在送上去以前举起了手臂做了个双手抱头的动作,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阵亡,但是到底神鬼的力量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 他前臂的骨头很快就碎了,手臂软软地耷拉在空中,手臂的血肉紧紧地挤压着他的咽喉。 邱嘉喜不敢看孟棠秋现在的惨状,他快急疯了,也希望能帮帮孟棠秋,但他知道,现在对女鬼物理输出也好,还是去掰女鬼的手也好,都只是蚍蜉撼树,收效甚微。 所以他应该怎么办呢?总还有更高效的方法的! 他迅速的回想着从进入副本以来发生的所有事。 急中生智这句话并不是一句空谈,他还真想到了一个方法,在二层和其他任务者讨论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个推论,轿厢中的四面镜子对应着女鬼的一面! 前面是正面,左右是侧面,背后是后面,在电梯分别到达公寓的一层楼后,就会释放女鬼残留在轿厢中的怨气。 那女鬼的怨气究竟藏在哪里呢? 他想...一定是在镜子中! 所以女鬼一开始只能在镜子中显形,所以每层公寓的大厅都会安放一面穿衣镜。 所以,他只要砸掉它们! 12、不对劲的电梯11 “哗啦!”电梯中传来镜面破碎的声音,是邱嘉喜用手肘把面前的镜子生生撞碎了。 他的手肘处很快因此流了血,镜子的碎片扎进了他的肉里。 他是个很怕痛的人,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迟疑,又把挨着左面的镜子捅碎了。 “啊!”女鬼发出愤怒的叫声。 这让邱嘉喜有些后怕,生怕孟棠秋会因为这直接凉透了。 但万幸的是,就算女鬼这个时候如何想要爆种,她的力量还是被削弱了一半,手上的力气也无可奈何地变小了。 电梯此时已经攀登到了三楼,在邱嘉喜又碎掉了一面镜子后,她终于反应很慢地意识到了,应该先把邱嘉喜这个威胁给除去。 奈何孟棠秋实在是给力... 在女鬼放开他的一刹那,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用已经碎了的手,再给女鬼脸上糊了一坨血红色的“面膜”。 “...” 果不其然,他又给掐住了,而邱嘉喜也终于敲碎了最后一面镜子。 电梯,终于到达四楼了。 邱嘉喜没有忘记角落里一边流泪一边颤抖的萌萌,把她拉出来跑出电梯后,看着此时身形已经快看不见了的女鬼,对着孟棠秋喊了一句: “你能不能再拖一会儿?给我十秒!十秒后再往外跑。” 孟棠秋双手掰着女鬼的手,斜着眼看着邱嘉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邱嘉喜没再管萌萌,只是一个人玩命似的狂跑起来。 虽说在任务伊始,四楼的空间是割裂的,可现在他能和孟棠秋、萌萌一起回来,就证明四楼也重叠了。 而重叠的意思是将所有人的空间整合在一起。虽然可能会因此相应发生归零重置:比如在两个时空中都被翻找过的垃圾桶,翻找完后的状态一定是不一样的。假设一个时空中垃圾桶是朝左放的,一个垃圾桶朝右放,那么在时空重合后,垃圾桶就会回归到他们刚进入副本的初始状态。 但任务者从外头带进来的东西,是不可能归零的。因为他不属于这个空间。 那么...他丢在这的东西也应该还在那里。 邱嘉喜跑进了走廊中那熟悉的犄角旮旯地带,翻出了那条红色内裤... 不管这玩意的用途是干什么的,它只要是红色的就行!他捏着裤边羞耻而迅速地折返了。 孟棠秋这时候其实已经给掐得出气多进气少了,但他毕竟有两把刷子,还是挣脱了女鬼的束缚。 走你!邱嘉喜瞅见这个空档,在孟棠秋后脚离开电梯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将红色的内裤扔进了电梯内女鬼的头上。 轿厢“轰”的一声发出悲鸣。 在绝不能违背的电梯守则下,女鬼的所有动作都变得僵硬了。 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就算头上还顶着那条可笑的内裤,血红色的瞳孔也睁得很大,似乎是预料到了某种让她畏惧不已的结局。 她的惊恐没持续多久,下一秒,就被血红色的光所吞噬,在电梯内一寸寸地消失了。 “终于把她灭了。”邱嘉喜疲倦地仰躺在了大厅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孟棠秋也有些力竭,但他到底没有丢脸地倒下。 他刚刚才脱离险境,因为被掐得狠了,咳得不能自已的,但竟然还有闲心用“果然是个变态”的眼神看着邱嘉喜的□□。 “...”邱嘉喜于是背过了身去,去找萌萌说话,转移自己社死的尴尬。 萌萌还在流泪,她像是完全不能从刚才惊险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谢谢你,真的。” 她知道,她跑回去接邱嘉喜他们是做对了。可她还是无法忍住自己的惧意...毕竟...她刚才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没关系,毕竟你也回来救了我们。”邱嘉喜闭口不谈她之前和其他任务者独自乘坐电梯走那沉默的背叛,毕竟后来她还是回来了嘛。 “而且,这只是游戏而已。”邱嘉喜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子,只能说事实:“虽然我怕痛...总之,你别哭了,都没什么的。” 可萌萌听他这么说,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她双手捂着脸,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不...你不知道,这不只是游戏而已。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可它其实被改造过了。” 似乎是出于某种忌惮,萌萌没有说出“全球清洗”的名字,而是用了“它”这样的字眼代替。 “如果在游戏里死亡的话,就是真的死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邱嘉喜都有些呆了。 这个消息听上去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游戏怎么可能能杀人?他觉得荒谬,却只能僵硬地笑了两声:“萌萌真是被吓到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嘛。” 他想寻求认同感,转头去看着战损的孟棠秋。但孟棠秋没说话也没看他。 他只是冷着一张脸,显得很漠然又游离。 空气变得冷凝起来... 邱嘉喜在一片凝重的沉默中大概知道了,萌萌没有骗他,而孟棠秋也怕是早就知道这个游戏会死人了。 真正意义上的死人。 “那...”邱嘉喜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想到自己进入这款游戏,参加“全球清洗”不过只是因为一场乌龙而已。 他这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 不行,等这场游戏结束后,他一定要找工作人员要说法去! 当然,不论他心中有多无语,又如何愤懑不平,现在他也只能先通关才行。 萌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说来...她选择搭乘电梯去营救邱嘉喜和孟棠秋,其实也就意味着,她放弃了干莲和曾重。 在将女鬼吞噬殆尽后,电梯底部就在持续燃烧着,还时不时散发出一些危险的红光。很显然,这部电梯已经不能再坐人了。 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她仍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她是阴差阳错进入游戏的,她想活下去,而她就是觉得邱嘉喜和孟棠秋就是能帮她实现活下去的人。 邱嘉喜倒是逐渐冷静了,他知道现在不是生气、情绪化的时候,虽然鬼怪是消灭了,但如果没能在天亮以前找到那部真正的电梯,并且乘坐它顺利到达底层,那么任务仍旧会失败。 可是那部电梯在哪里? “镜子。” 孟棠秋破损的喉咙里蹦出了两个字,他指了指一直摆放在电梯门口的穿衣镜。 邱嘉喜一瞬间醍醐灌顶,是了没错,镜子里的,不就是一直存在的第二部电梯! 镜子里面的那部电梯干干净净,既没有鲜血,也没有让人胆寒的红光和火焰。 出于谨慎的考量,邱嘉喜伸手摸了摸眼前的镜面,在发现手竟然能穿过并且摸到冰冷的电梯门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 “这下一定能够通关了吧。” 他想到在这个副本中跌宕起伏的经历,有些感慨地迈步进了电梯。 接着进入电梯的,是孟棠秋和终于止住啜泣了的萌萌。 他看着眼前的五个数字键,果断地按下了那个多出来的数字“0”,然后在萌萌有些惊讶的眼神里,不顾电梯守则的规定跟孟棠秋真挚而陈恳地道谢以及道歉: “你现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而且就算明知道一个弄不好可能就真的死了,但你还是愿意以身犯险。而我之前还暗暗地在心里骂你是疯子。真对不起。” 孟棠秋没说话,也可能是说不出话,他只是瞥了一眼邱嘉喜,表情还是大写的没意思,但由于过分凉薄而显得死气沉沉的眼,却意外地因为这简单的道谢有了微弯的弧度。 邱嘉喜朝他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他没跟萌萌解释为什么四楼的电梯能够通往底层,又为什么这时他敢跟孟棠秋在电梯里交谈,胆敢破坏完全正确的电梯守则。 不告诉她真相,算是对她不算惩罚的惩罚。 他虽然社恐了点,但他不是笨蛋,萌萌孤身一人来寻找他们两人的举动背后有什么深意,他也多少理解。 但他还是感激萌萌的选择,虽然对干莲他们这样是残忍了点...他真的很抱歉... 可是不知者无罪,他没有想过焚毁电梯会置人于死地的... 邱嘉喜心想,然后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中,听到了耳边的电子合成声“恭喜您邱嘉喜,顺利通关副本一、不对劲的电梯。” 以及另外一道微弱一些的声音:“恭喜您邱嘉喜,顺利完成支线任务(1/8),给绑定对象留下个令人难忘的初印象。” ..”确实...在真空暴露以后,邱嘉喜就不认为自己会完成不了这个支线任务了。 他没有注意到轿厢的地面上,突然多了一块指尖大小的拼图。 13、现实世界1 而另一边,仍然留在任务中的两人,仍在摸索通关的方法。 “电梯显示停在了四楼,看来四楼的电梯才是真的第二部电梯。”干莲说道。 邱嘉喜不知道的是,在之前抛下他们和女鬼缠斗后,干莲他们还真有了特别的发现。 下电梯以后,曾重因为腿软摔了一跤,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了这部藏在镜中的电梯。 只是...他们并不敢坐上去,也不知道在这四层当中的四面镜子,究竟哪一面镜中的电梯才是真正能通往底层的第二部电梯。 而他们,在进入第二部电梯的时候,又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守则里的第二条说得很清楚:整个建筑中有且只有一个电梯,如果看见第二个电梯千万不要进去。 在他们僵持不下,没人敢轻举妄动的时候,萌萌开始搞小动作了。二楼才多大,这里也一共就三个活人而已,所以萌萌离开的时候,他们其实是明白的。 “就像你说的那样,假装不知道让萌萌走确实能获得线索,而且还十分安全。”干莲拍了拍曾重的肩膀,表扬他干得漂亮,然后两人坐在原地等待着四楼的电梯回到二楼。 可他们等了好久、好久,那停留在四楼的电梯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曾重慌了,“都快五点十分了。电梯不会是坏了?” “c。”干莲忍不住吐出国骂,“电梯不会无缘无故地坏的,肯定是孟棠秋搞了什么小动作!那个疯子是想害我们!”她只点了孟棠秋一人的名字,对他的偏见不可谓不大。 “算了。”她知道现在不适合再等待了,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突然就天亮,“试试那部电梯吧。不然之后游戏失败就没机会了。” 她想到游戏失败就觉得烦躁,也打定主意一定会去找另外三个人麻烦的,才和曾重一起坐上了它。 电梯上只有四个楼层的按键。 干莲按下了数字1,然后在剧烈的失重感中,两人摔了个粉碎,也就没听见那道恍若来自地狱的回响: “很遗憾,干莲、曾总未能通关副本一、不对劲的电梯。即刻抹杀。” 至于她去找孟棠秋他们算账的想法…很遗憾只能带到地狱里去了。 ... “...果然很神奇。”邱嘉喜坐在客厅灰色的躺椅上,摸着他没有留下一点伤疤的腹部,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刚好八点过一秒。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坐回躺椅上看着屋内的陈列,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捏着杯把的手指也克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说来...游戏中的女鬼也好,血腥的场景也罢,都没给他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 他之所以后怕,不过是因为他在游戏里头水里来火里去了好几回,差点就真嗝屁了。 以及...干莲和曾重。 在电梯不能正常运行后,他们是不可能顺利通关的了。 毕竟只有四楼才是一切的开始,是空间割裂又重合的地方。这一层是游戏中最特殊的一层,那么对应的镜中电梯,也就是整座建筑里最特别也唯一正确的第二部电梯。因此,它不受电梯守则的束缚,有着五个按键,任务者可以安心乘坐它,甚至在里面对视、讲话。 而坐上其他楼层镜中不正确的电梯,就相当于破坏了电梯守则,会被抹杀。 他叹了口气,虽然在现实世界里已经洗过澡了,但到底被那种摸到血液粘稠的恶感还残留在皮肤里,所以他又简单地冲了个澡,靠在床头,才找来手机搜了搜全球清洗这个游戏。 不过这一次搜索和上次搜索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这一次不是想提前了解游戏的玩法找找攻略什么的,只是想知道,这场游戏究竟会不会死人。 可就算他后来带上了“全球清洗”“死”这样的词条,搜索到的,也不过是一些: 《快来看‘全球清洗’设计的游戏,逼真到吓死个人啦!》 《‘全球清洗’计划实施第三年,全国自杀率变化》 《死鬼,等你靠‘全球清洗’改邪归正》 这样不能说没有关系,只能说毫不相关的内容。 他知道萌萌应该不会拿游戏会死人这样的事情撒谎,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撒谎的动机和必要。 但这不妨碍他给全球清洗官网上留下的唯一一个联系用的邮箱里去了一封信,询问死亡一事究竟是否真实,以及质问他们为什么会想出这样脑残的办法,如果这一切是真的的话。 邮件回复的速度,自然不可能比得上电话联系获取信息的速度。 邱嘉喜心事重重地睡了一觉,在第二天完成了每日的晨跑任务后,终于收到官方回应了。 “to:尊敬的邱先生: 您好。感谢您的致信,虽然很遗憾,但是您的猜测没错,任务失败确实会导致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死亡。我们也完全理解您的此刻的愤怒和焦虑,但请相信,这样的决定是降低自杀率,目前最正确的选择。 另外,希望您不要将游戏死亡的事情大肆传播,以免造成大规模恐慌。更重要的是,它不喜欢这件事被很多人知道。 请您牢记这一点,感谢您的致信。 from:全球清洗计划” excuseme?看完邮件的邱嘉喜只觉得更加懵逼,先说他不理解为什么游戏死人会是降低自杀率最正确的选择。 退一万步,就算这样的方法对于对付自杀人群真有奇效,也不能让他们这群任务者连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啊。这样对于那些以为游戏中的死亡顶多只会让人痛一痛的人来说,他们因为这样的认知没有认真对待游戏而丧命的话,就显得太不值得,也太可悲了。 还有那句“它不喜欢这件事被很多人知道”,这里的“它”又指什么? 他很快又给那头发了封邮件,质疑游戏不合理的设置,以及询问那个“它”的含义。可邱嘉喜苦等了好几天,也没再收到“全球清洗”计划工作人员发来的任何邮件。 而在那期间,他还去了一趟警局。 离他上一次离开这里后,已经过了有五六天了,他好容易捱到周一警察局上班,就请了个假匆匆赶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竟然还记得他。 “是你啊邱先生,怎么过来了?”上回在审讯室审他的小伙子也在,见到他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我就不废话了,我就想说我能退出计划吗?我真是冤枉,也绝对没有自杀的任何想法。”邱嘉喜急切地说着。 “你坐会儿。”小伙子倒了杯茶让他冷静一下,“你通关第一个副本了?” “嗯。”邱嘉喜不意外这人会知道这个。毕竟他第一次任务的时间是在周六,而现在已经是星期一了,并且,他现在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之间可以把话说敞亮些。”这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有一双锐利的眼,“确实,游戏失败会死人,所以你来找我闹,或是要求我将你从游戏计划中剔除,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所以究竟能不能行?”邱嘉喜已经不耐烦再听人说这些了。 “不如这样,你打我一顿吧。”但他没想到这人会这么说。 “啊?” “如果你觉得在这里影响不好的话,你可以说个时间和地点,我换一身便装随便你打,打到你满意为止怎么样?我不会告你殴打执法人员的。” “......” “我上次就说过了,不管进入□□的社群是不是你的本意,这件事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负责案件审批的上面的人,而我根本就没办法改变上层的决定。 如果因此让你觉得不好受的话,你可以打我一顿。我知道这件事有多么让人难以忍受。”年轻人看着邱嘉喜的眼神不可谓不真挚。 “...算了。”邱嘉喜最后还是这么说道。 其实他并不想算了的,可他也不可能真把人打一顿。眼前这人连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也就证明了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么,社畜又何苦为难社畜呢。 “感谢邱先生的理解。”年轻人笑了笑,“那我送你出去吧...” 槐市的冬天很冷,寒风刺鼻的,但工作人员还是坚持送邱嘉喜到了门口。 “说来上一次邱先生就是倒在前面的巷口了。”他点了根烟,指着不远处的某一处给邱嘉喜看,“你是身体不太好吗?所以抽了点血就晕了。” “那倒也不是。” “还是说,你遇到了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年轻人那双锐利的眼在邱嘉喜的脸上轻飘飘的划过。 14、订不出去的酒店1 “不干净的东西?”邱嘉喜皱着眉。 “邱先生在槐市待了这么久,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青年的脸在一片烟雾中显得有些模糊。 “...”邱嘉喜心里突然就有些警惕,对于那晚的遭遇他本来还觉得没什么,毕竟在槐市这个地方,不管是撞见什么都是很正常的。可警局的人,似乎对他那晚的昏迷尤其感兴趣。 他想起了第二天醒来后,工作人员特意给他打来的慰问电话。除了提醒他注意注册时间,就是试探性地询问他贫血的原因。 “为什么这么问?我不知道。”邱嘉喜装作有些迷糊的样子,但到底有些紧张,演技也不是很好。 对于一个长于观察微表情的警察而言,邱嘉喜有些闪烁的眼神是骗不过他的,但他没有再逼问了。 他只是狠吸了一口烟,片刻后才说道:“一直没介绍我自己,我叫姜英卓,是全球清洗计划执法部的。” 姜英卓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明信片:“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今后...如果有需要的话,邱先生可以联系我。” “...好” 见邱嘉喜收下了,姜英卓才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他一直目送着,看着邱嘉喜的身影在不远处那条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无人造访的小巷中消失,才掐灭了烟,回局里去了。 邱嘉喜顶着身后那道视线有些僵硬地走出去了好远,才摸了摸脸皮,内心也不那么紧张了。 他不知道欺骗姜英卓的决定究竟对不对,毕竟他可是警察叔叔,一个天底下最光伟正的职业。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谨慎些行事为好。 他很快就到了家,坐在沙发上理了一下思路。 他本来还没想到这一点,但刚才在警局走了一趟,他就回想起了那晚他准备录入游戏之前,在采集室录入的血液样本。 进入游戏的媒介似乎是血液,而在副本中呈现任务的方式也是浮现在手掌中的血字。 既然如此...那他那晚后来在巷口的昏迷、莫名其妙的贫血,又会不会和支线任务的开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真是这样,支线任务是严肃地提醒过他的,要注意保密。 那他确实不能将这件事和其余的人多说,哪怕警察也不行。 以及...提到支线任务,就不得不想到…孟棠秋。 支线任务将他作为了自己的绑定对象,那什么叫做“绑定”对象?是说...在今后他参加的每一次副本中,都会见到孟棠秋吗... 阿sir,不是吧...邱嘉喜忍不住哀嚎。 “红色”“裤衩”“真空”这样的词迅速像病毒一样占据了他的大脑。 再见到孟棠秋的话,他就在这人面前原地表演一个脚趾抠出三室一厅。邱嘉喜缓缓地双手捂住了脸上的痛苦面具。 然而...就算再不愿意,一个月后的星期六完八点,他还是只能顺应游戏设定,和孟棠秋在副本中相遇了。 好在以孟棠秋这样冷酷的个性,就算两人在一个月前曾经有过那么难忘的共患难经历,两人再次相遇的时候,他还是做出了一副“你是谁,我跟你很熟吗”的表情。 看他这样,邱嘉喜倒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因为“绑定对象”这四个字的特殊性,在后来的时候,他其实有搜索孟棠秋这人的信息。 对于他这种四有公民来说,他当然不可能走不正当的路子去人肉孟棠秋。一是他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本领,二是这件事没有重要到他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过孟棠秋在网络上似乎意外地出名。 他就住在槐市隔壁的鳞市,还是一个享誉全球的戏园子里的名角儿。扮的是武生,演过《狮子楼》中的武松,《大破铜网阵》里的白玉堂等等,都挺叫座的。 戏园子放在网上的班子成员宣传照上,也给孟棠秋留了c位,足以见得他在戏园子里的地位和声望。 他在网上很火,火在妆前妆后都一样惊艳的长相、冷淡的个性,以及坎坷的身世。妥妥一个行走的“美强惨”代言人。 关于他的帖子和视频底下,就全是些这样的留言: “老公好帅!” “动作好干脆利落!” “裤裤飞啦!” “呜呜呜妈妈我嫁...” “嗯...”关于他的帅气,邱嘉喜觉得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他长得出挑,可这不妨碍他对这些粉丝们抱有深切的同情。 如果他们知道孟棠秋是个这样的疯子,怕是会心碎的。 他最后看了眼像往常一样远离人群独自站立的孟棠秋,寻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掌。 他们这一次的副本名字是:订不出去的酒店。主线任务要求他们在酒店房间中存活三天。 而支线任务是—— 和绑定者同床共枕,并寻找恰当时机对绑定者说出以下这句话:“他逃他追,爱情让他插翅难飞”。 “...????”他没看错吧?!这么挑战人神经的恶心心的支线任务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恐怖游戏的支线任务,而是攻略系统吧?还得是近几年流行的穿书文里专门对着书中男一男二男配或者反派下达怎么羞耻怎么来的那种系统 邱嘉喜默默地捏紧了拳头,他是真的拳头硬了。 不管怎么说,真正的勇士还是得直面惨淡的人生,得正视淋漓的鲜血的。 在被狠狠刺激过后,邱嘉喜开始默默打量起了周围。 这一次进入副本的时候,所有的任务者共计8人就被投放在了一起。 他们面前是一座大型水上游乐场,水域中到处都穿插着惊险刺激的水上滑梯,周围依次隔出了造浪池和水寨的区域。旁边还修建了儿童游乐场所,放了些雨蘑菇、跷跷板和水摩托。 而围绕着水上乐园而建的,则是六个两层的建筑物。 这些建筑物下层是商铺,上层看上去则是专门修建出来住人的地方。应该是为想要留在乐园里过夜的游客们专门预备的。 其余的任务者也在观察乐园内的设施,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句讨论。 邱嘉喜没参与...毕竟社恐不是吹的。 好在格格不入的不只有他一个人,有孟棠秋这样的孤僻帅哥存在,他的不合群就显得不显眼了。 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一看就像是游乐场负责人的男人匆匆走了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让各位老师久等了,站累了吧?” 任务者们这下已经停止了讨论,但没人理他的殷勤。 “你是?”一个叫做艾庞的矮胖男人问道。 “我真是的,慌里慌张的,都忘了自我介绍。”男人擦了擦头上因为快速走动而出的汗,“我是这个水上乐园项目的经理。你们叫我金经理就好了。” 他继续说道:“这一次邀请各位老师百忙之中到这里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老师们一定早就听说过了,这里的古怪...所以我也不瞒着大家,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这个项目亏损得厉害,来乐园的游客越来越少,到了今天...您也看到了,虽然现在是下午两点过,正是一个游乐场人多的时候,可咱们这儿...空荡荡的。” “所以你想让我们怎么做?帮你祛除那所谓的‘古怪’?”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问道。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金经理愣了一下,推了推眼睛显得有些害臊,可说的话很凶残,“出事情的地方是咱们这儿的酒店。从那件事以后,只要有人住了这里的酒店,三天以内就必然会死无全尸。 所以,我的委托,就是请各位老师入住酒店,活过三天。” “...”任务者们都沉默了一下。 其中一个长相端正被称为段正的青年找到了他话里的盲点:“我们活过三天又怎样?和你乐园的惨淡经营之间有什么联系?” “是这样的。”金经理笑着:“只要各位老师能够活过三天,就证明咱们这儿‘古怪’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 “那么,还有问题吗?”金经理又问了句,见其他人都沉默着,拿出了一沓文件,让他们签字。 “死亡协议?”艾庞皱着眉头念出了文件的抬头。 “有什么问题吗?”金经理反而很惊讶:“之前在电话里就已经和老师说得很清楚了,您也已经收取了我支付的两百万报酬。当然,如果您现在后悔的话也是可以的,只要把钱款如数退回就好了。” 艾庞倒是想退回钱款然后拍拍裤子走人,但他一没有两百万,二还得完成副本任务的,所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这一份买命协议上签字。 协议上的大概内容是,在他们滞留乐园期间,会有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每日饭食,也可以在乐园中任意探索,乃至自由体验、享受乐园的所有设施。 但在每晚3点以前必须回到酒店入住,否则就算违反协议,会面临整个乐园的屠杀。 15、订不出去的酒店2 屠杀这个词用得有点大。 在现代汉语中指的是血腥、野蛮地大批残杀。 用这个词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有一个任务者不肯老老实实地遵守协议去做,那么他们其他人也会被牵连一起倒霉的。 其他的任务者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警告的意味。 “所以对我们的要求其实也算宽松,只要在凌晨三点以前回酒店就行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大家觉得呢?”段正沉默了一会儿,说了这样一句。 “那是肯定的。”中年大妈皱着眉头表了态,其他人也纷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包括邱嘉喜和孟棠秋。 邱嘉喜是不可能违背文件上的内容的。 并且,他相信其余的任务者只要有正常的智商也不可能违背这一点,毕竟主线任务就是在酒店房间中存活三天嘛。而凌晨三点还不回酒店,显然就和主线的要求背道而驰了。 不不不...话绝不能说得太满了,也绝不能乱立flag。孟棠秋算是智商正常吧,可他神经不太正常啊! 虽说上次副本中孟棠秋总体表现可圈可点,也确实救了他的命。可他的疯和不同寻常的脑回路也是盖了戳的。 就那人一副不是很想死也不是很想活的“没意思”脸,以及动不动就挂在嘴边的“一起去死”的口头禅,不遵守协议的后果,或许说不定会很合孟棠秋的心意... 就算他此时此刻迫于其他任务者的压力“嗯”了一声,也算是承诺了不会乱来,但邱嘉喜还是觉得有点心慌。 他突然觉得,支线任务的安排蛮合理。 没错,他如果能够破廉耻地缠住孟棠秋,死皮赖脸地要求他和自己睡在一起,说不定能约束住这疯子也不一定! 金经理见其他任务者都很配合地签了合同,还表示一定不会违反协议内容,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很相信各位老师了。那我再跟各位老师简单介绍一下,酒店就在水上乐园旁六栋大楼的二层。大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房间入住。哦,除了4栋的3号房。”金经理拍了下脑袋像是才想起:“那个房间已经卖出去了。” “说完了吗?我们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艾庞等了一会儿,见金经理没什么要补充的了,有些急切地问道。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乐园的广播每隔一小时就会播报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可他们还没对这里的建筑群进行探索,而今晚三点,他们就得入住摆明了有问题的酒店。 “当然,我要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部说完了,您请便。”金经理笑了笑,“我还得去接另一批老师,他们的班车晚点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金经理说完,最后整理了一下已经签署好的文件,步履匆忙地离开了。 “现在怎么说?之后我们是组队探索还是自由行动?”段正目送着金经理离开,征求了一下眼前这些任务者的意见。 他知道参加这个游戏的人中,有积极主动争取通关的人,但也不乏摆烂之人。就好比他上一个副本遇见的那群人...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先分头行动吧,看自己嘛。喜欢一个人就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就找个人一起看看。”艾庞一直显得很焦虑,说完这句话以后,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抢先朝着最近的一栋大楼走去。 段正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队伍中有个长得比较文弱的女孩子,见段正这人还比较好说话,看起来也蛮正直的,两人就组了队,在乐园里逛了起来。 剩下的人也是自由行动,有的人先行去了酒店寻找线索,有的人在这个偌大的游乐场里头熟悉这里的布局和地图。 很快,遮阳伞下头就只剩下了邱嘉喜和孟棠秋两个人而已。 孟棠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着三号楼去了,邱嘉喜连忙跟上。 环绕着水上游乐场的六个建筑物是按照从左往右从上到下的顺序编号的。位于西北方向的建筑物为1号,而位于东南方向的建筑物则是6号。 3号楼,就在他们的正西边。 水上乐园和水有关,但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也不是没有不打湿脚的方法。 在每个活动区域的边上都设置了“沙滩”,他们完全可以不用淌水,主要是不淌这不太吉利的水。 刚才在介绍的时候,金经理语焉不详的“那件事”,后来是被其他任务者追问了的,就是一场其实蛮普通的乐园事故。 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因为调皮,不听工作人员的好意劝告,从只能乘坐成人的滑梯中滑了下去,结果在滑梯轨道中磕碰到了头,当场就死了。 从那以后,酒店就开始相继死人。 邱嘉喜走在岸上,看着坚持在水中行走还走出了个“s”型的孟棠秋,总觉得十分的一言难尽。 该说不说,孟棠秋对自己是蛮“s”的。邱嘉喜跟在孟棠秋身后,默默地肺腑。 而此时孟棠秋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跟着我?” “...”为了完成支线任务。邱嘉喜心说,但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我觉得上次我们配合得挺好的,好巧这次又遇上你了...不如我们还是一起行动?” “你?” “?” “算了,没意思,你想跟就跟吧。”孟棠秋一本正经的地侮辱完人以后,漠然地说道。 邱嘉喜觉得他内伤都要被气出来了,可他终究只能忍气吞声。 两人到达3号楼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两个任务者了。 是两个孔武有力的男士,二人选择了3号房入住。 “我们先来就选这间房了。”他们跟邱嘉喜二人打了招呼,“其他的房间我们也大致看了一下,里头的布置都大差不差,你们可以选一间住下。” “嗯...”邱嘉喜没看他们,只是点了点头。 孟棠秋却突然问道:“既然房间都差不多,那你们为什么选3号?” 对面的两个男人听懂了,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孟棠秋,笑着说:“你为什么问我我就为什么选了3号。” 邱嘉喜的智商也在这时候上线了,他本来还想感叹这么短的时间里,这几个人就获取了什么线索吗?所以在那儿整加密对话。然后转念想想,刚刚他一直和孟棠秋在一起,不至于他有特别的发现他会没有察觉。 所以他们选3号,是因为刚才金经理的话?他说4栋的3号是唯一一个被卖出去了的酒店。所以这些人是觉得这个编号更加安全? 但这样的说法多少有点站不住脚啊。他看了眼孟棠秋,他不相信孟棠秋会不明白这一点。 “好吧。”孟棠秋果断终止了这个话题,冷淡地转头去看了其他房间。 ...所以他刚才多此一问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确认是不是都是白痴,通关这个副本又会有多累。”破天荒的,孟棠秋像是能读心一样,回答了他,最后选择了4号房入住。 他们这栋楼一共6个房间,一排3个房间,总共2排,中间就是一条长长的带有水波纹的地毯。整个建筑的框架倒是很一目了然,就是酒店房间的排序显得很是凌乱。 第一排从左往右数的房间号依次是1、2、6,第二排的房间号则是4、5、3。 在他们挑选房间的时候,那两个魁梧的男士没急着走,一直靠在墙边看着他两选房,见他们选完了4号,其中一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哎,我就知道你们会选4号,是因为4栋3号的缘故吧,3-4就是4-3反过来,所以你才选了它。” 孟棠秋干脆没理另外两人。 邱嘉喜是觉得这样太不和睦了,毕竟大家晚上还得睡在同一栋楼,保不准有求人的时候,所以赶忙解释道: “也不是,他就是单纯觉得4这个数字好。好在...它够吉利。” “...神经病吧。”两个男人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了眼邱嘉喜,把插在门上的钥匙一拔,转身就走了。 “...”邱嘉喜也觉得自己怕是得神经病了,被孟棠秋传染的,才能说出这种脑残话。 不过说真的,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房间的原因实在是很朴素。 是孟棠秋说这间看上去顺眼,住起来更舒服。毕竟他们手头的线索不足,也不知道住在哪个房间相对没那么容易暴毙。 他们只是在这个暂时占个位,之后还打算去4栋3楼那唯一一间被卖出去了的酒店看看,以及在乐园里面逛逛,如果能在这些地方找到关于房间的线索,那他们再回来换房间也不迟。 邱嘉喜和孟棠秋在这一点上的想法还算合拍,两人也带上钥匙锁了门,朝4号楼走去。 4栋3号房间一定是特殊的。 作为一间属于凶宅的房间,它能被卖出去,就证明和其他的房间相比,它足够安全。 邱嘉喜他们,也很希望能够看看这样一间房间究竟特别在哪里,但很可惜的是,房门是锁上的。 4栋中有任务者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斧子去劈了,那看上去并不坚固的门锁也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 16、订不出去的酒店3 进不去... 虽然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但任务者们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有没有试过从旁边的房间翻进去?”段正比邱嘉喜他们早到,但也没早到几分钟。 “进不去。”中年妇女说道:“刚才就试过了,可那边的窗户锁上了。” “可以试试直接破窗。”段正说。 “破窗?哪有这么简单哟。”妇女没忍住抱怨了句:“你刚才没看见哇,斧头劈烂锁劈了半天都劈不动,那窗户也就是一样嘛,用石头砸,用镐子扎,都开不了。” “好,我知道了。”段正没有计较中年妇女的不友善,他只是问其他人:“那你们来得早,有觉得这房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倒是没有。”有人回答他了。 这人动作快,刚才已经把竖着的2、4、6号楼都跑了一遍。 “格局都一样,就是房子的软装上有点差别,可能是为了满足酒店客人不同的审美需求,我看2号楼做的是个海浪主题,6号装修成了海盗船的风格,这栋楼嘛,就是海底的主题了。” 4号酒店的墙和天花板都是深蓝色的,做了点渐变的效果,墙面上还放了一些珊瑚丛、礁石一类的装饰。 “要不把珊瑚丛和礁石撕下来研究研究,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人建议着。 看他们打算研究这些三五不着调的东西,孟棠秋不声不响地就要离开了。 邱嘉喜看他走,当然要跟着的。 两人刚从4号楼出来,乐园内的广播就响起了,伴随着轻快的音乐,优美的女声在整个水上乐园飘荡。 “亲爱的游客朋友们,现在是下午六点。造浪池前的餐厅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精致可口的美食,您可以前往就餐、休息,水上乐园祝您有个好胃口~” 几乎是广播声音刚响起,邱嘉喜就感觉到了饥饿。 他看了眼皱着眉摸了摸肚子的孟棠秋,两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很心有灵犀地朝餐厅的方向走。 这偌大的游乐园仍旧处于开园时间,可是里头空荡荡的,一个游客也没有,但餐厅里仍旧准备了品种齐全的丰盛菜肴。 他们两个是最早抵达餐厅的,在其他人还在冥思苦想着寻找线索的时候,他们两个干饭人已经“饥”不可耐了。 “欢迎光临。”系着天蓝色围裙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欢迎着他们两人的到来,“餐厅里所有的食物都是自助的,二位可以随意挑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完不够还可以反复取餐。” 邱嘉喜不习惯这种热情,简单地“嗯”了一声,拿了张盘子给自己夹了两个大鸡腿,打了碗满当当的咖喱饭,又拿了盘煎饺,才在只拿了份荤素搭配简餐的孟棠秋面前坐下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主,气氛一时沉默又尴尬。 好在工作人员也瞧出了他们的不自在,给放了首歌。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邱嘉喜吃了一根鸡腿又扒了半碗饭,舒缓了饥饿后,才开口问道:“之前出的那件事...那个小孩他坐的是哪副水滑梯?” 他们等一下才好有针对性地去看,免得像现在这样当个无头苍蝇。 “啊...”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乐园出了事故,客人们有所避讳也是正常的情况,所以工作人员指给他看了:“是那个最高的全封闭式高速滑梯。出事以后已经没人去那里玩了。” “好的,谢谢。另外...我还想再问一下,你知道六栋大楼的酒店吗?那间被人买下的房间,屋主是谁呢?” “被买下的酒店?”工作人员听他这么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不是...外面都说这里的酒店被诅咒了,怎么会有人买下这里的酒店?疯了吧...”最后三个字工作人员说得很轻。 邱嘉喜看她这反应算是明白她知道的也并不比他们这些任务者多。所以很快地把剩下的饭也吃了个干净,打算先去高速滑梯那看看。 孟棠秋早在他和工作人员对话的时候就用餐完毕了,虽说他吃饭的样子很文雅,但速度可一点也不斯文。 “走吧。”看邱嘉喜吃完,他才站了起来。 这个副本中的设定似乎是在夏天,邱嘉喜他们穿进副本的羽绒服已经被脱下丢到酒店里了,里头的打底衣也被挽了袖子,但他们都还是有些燥热。 可是在脱下鞋子光脚踩进水里的时候,就觉得那份燥热完全被清除了。 “怎么样?还挺舒服的吧。”孟棠秋微微笑了笑。 邱嘉喜感受着脚底那份不寻常的阴寒,觉得他依旧变态地很稳定... 虽然这水让他不太好受,但要想在达到水池中央那副高速滑梯,也只能淌水过去。 高速滑梯的位置很高,也因为那样的高度,所以越往滑梯的方向走,泳池的水也更深了,水位渐渐从没过邱嘉喜的脚脖子到没过他的腰。 而在去往高速滑梯的时候,他们会经过仍在尽职尽责地运行着的造浪池,水波模拟着海浪,一股一股地排在了邱嘉喜身上,别说那冲击力还有些大。 好在邱嘉喜也好,孟棠秋也好都是锻炼得当的成年男性,也不至于被掀倒,只是邱嘉喜的脸色不很好看。 他不喜欢这种湿冷的感觉,水花拍打着他身体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连牙齿根都在发冷,就像是有什么阴寒之气都被拍进了身体的骨头缝里一样。 而这种阴冷的感觉,在他们来到高速水滑梯的时刻,就变得更加强烈。 两人先是现在水滑梯的入水口处瞧了瞧,滑梯距离水面大约有五十厘米,周围的水看上去很清澈,水波粼粼的,也没见到池底有任何的杂物,看得出来就算在出事以后,乐园的清洁人员仍然把这里收拾得很干净。 就是在出了安全事故后,滑梯的出口被用细长的铁链封住了,上头落了一把大锁,防止其他游客乘坐。 但邱嘉喜把脑袋伸进铁链的缝隙里看了看,里头黑洞洞的,加上滑梯的轨道又带有上下的弧度,他只能看见某一段的路程,但那一段的滑梯看上去也没什么异常。 “到后头去看看。”孟棠秋提议道。 邱嘉喜也没反对。 从滑梯背部的楼梯攀爬到最高处的时候,两人才发现入口竟然没锁,这让邱嘉喜皱紧了眉头。 “这乐园的工作人员在想什么。”他表示不能理解:“只封滑梯的出口而不封入口的话,万一有人不知情坐了滑梯,在这样的高速下,岂不是会被铁链切成几块肉。” “或许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孟棠秋不置可否。 两人在小男孩死亡案发现场都是一无所获,天色也渐晚了,干脆就又回到了酒店去。 这次的主线任务是让他们在酒店中生存三晚,副本的名称也是“订不出去的酒店”,那么抓中心语,还是得回酒店去看看。 倒是他们在回酒店的途中,遇见了段正和另一个女玩家,两人见他们两人光脚提鞋的样子,给他们递了几张卫生纸擦擦。 “有什么发现吗?”段正问。 “嗯…我们刚才去小男孩失事的滑梯那看了,没什么特别的。”段正人温和,虽说是第一次和他讲话,邱嘉喜也没那么社恐,就擦着脚回答:“就是要注意不要去坐那个滑梯,滑梯入口没封,但出口却用细链子缠上了。” “好。”段正也和他分享了自己和同伴的发现:“刚才我和吕万佳一起去其他的几个酒店都看了,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在1号楼的酒店大厅,我们找到了一份电话簿,上面是酒店各个房间的座机号码。或许你需要的话,可以抄一份。” 段正身上带的东西准备得很齐全,他似乎是那种很周到的人,把早就备好了的纸笔递给了邱嘉喜他们。 邱嘉喜感激地把电话号码一一誊下了。 “没关系,大家都是任务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段正笑了笑,一旁的吕万佳也朝他们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邱嘉喜觉得段正这人看上去不错,应该也能处,所以犹豫了一下,问道:“其实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你们又介不介意...” “没事,你说。” “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凌晨三点我们可以打个电话,然后保持通话...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大家可以相互知会一声,虽说没办法出酒店来帮忙,但起码...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可以。”段正也很干脆地答应了。 两人站着本打算再说些什么的,不远处就传来一些嘈杂的声响。 他们听见了“滴滴”两声汽车鸣笛声,以及人们交谈的声音。 汽车很快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了二十个神色各异的人。 那些人都显得憔悴极了。 17、订不出去的酒店4 金经理带回来的人,是那批因为汽车晚点,所以他必须亲自去接的老师。 这一批来的共有二十个人,所以金经理专程租了辆中巴把他们接了回来。 “哎,终于是到了,老师们辛苦辛苦。” 对于这些人,金经理也客客气气的,但和先前对待他们这些任务者不同的是,金经理在口头叮嘱完他们凌晨三点以前必须入住酒店以后,竟然没让他们签署“死亡协议”。 这比起他们之前这一批被威胁的任务者可就好多了! 但这些人的脸色看上去却差极了,不知道是在担心今晚自己的命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任务者?”邱嘉喜看见眼前这一幕,悄悄地问了一句孟棠秋,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邱嘉喜现在已经习惯了孟棠秋这人动不动就冷酷无情不说话爱装逼的神经病性格,所以又转头去问了旁边的段正。 “不好说。”段正也不清楚。 这时候,在乐园中四处搜寻线索的大部分任务者也过来了,围观这一大群生面孔。 任务者中和邱嘉喜抱有同样想法的人自然是有的,艾庞就是一个。 他对着对面新来的“老师们”,高声问了一句:“那边的,还有和我们一样的任务者吗?” 结果收到了二十双厌烦的白眼。 看来是没有了。艾庞的心态倒是好,他才不计较别人对他的观感如何,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就好。 金经理听他这么问,觉得很是匪夷所思,但他出于尊重,还是没有对艾庞他们这些任务者说什么。 “喂,那我们的饭呢?”新来的人中,有人不满地叫了一声,用的是很没有礼貌的口吻。 “就是啊,我们坐了半天的车才到,都累坏了。”另一个人马上附和。 “您别着急,饭菜早就备好了。”金经理对着这群就像是大爷一样的人在点头哈腰。 他把车子一泊好,就走在前面带路,态度恭敬得不像话。 围观的任务者知道这样的态度多少点古怪,也明白这下车的二十个人身上,肯定有着线索,所以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饭厅。 这个时间点已经是晚上九点过接近十点了,但餐厅里的饭菜都是温热的,显然是金经理提前跟厨房打过招呼了。 那二十个人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自己去找了碗盘,就大快朵颐起来。 吃饭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就像是饿了几辈子一样。他们一个人就拿了好几个盘子,一个盘子用来装炒饭,一个盘子装海鲜,一个盘子装肉,还有盘子装蔬菜水果的,看那架势是要把餐厅都给吃穷。 而且...还一边吃一边浪费,像什么牛排啊煎饼啊,都是咬几口就给丢地上了。 所以他们是被派过来惩罚资本家的吧... 邱嘉喜心想,但从金经理这个商人的脸上,却瞧不见一丝肉痛。 他对这些人野蛮、粗俗的行为,似乎有一种刻意的放纵。 邱嘉喜也不知道他品邱经理的表情有没有品对。 跟过来的任务者们,有的是根本还没有吃过晚饭的,见这群人吃得满嘴流油,也嘴馋了。 “饿了的话可以吃点。”金经理很快察觉了,招呼那些人过去用饭,自己也端了个盘子夹菜。 “他们是哪里来的‘老师’?”那个中年妇女故意找了金经理身边的位置坐下,想着从他嘴里套点话。 但邱经理却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说:“这个不能告诉你。” “好吧。”大妈也没有气馁,转而问道:“那他们咋的脸色这么难看?是给饿的?所以现在才吃得那么狠?” “或许吧。”邱经理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谈,给了个含含糊糊的答案后,干脆端着自己的盘子把剩菜给倒了。 显然是给中年妇女问怕了。 “我已经吃好了,回去还有点儿急事,各位慢慢吃不着急,吃好喝好以后记得准点达到酒店就行。” 金经理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脚底抹油一样飞也似地跑了,架着那辆中巴车,开出了乐园那扇从未关过的门,在一片无垠的黑暗中彻底消失了。 外头的那片浓郁的黑色是邱嘉喜他们这些任务者不敢企及的地带,也是副本任务设置的无法探索的地方,可这样的限制对于游戏npc来说显然是没用的。 在金经理走后,那些新来的人们举动更加肆无忌惮了点,很快,不算小的餐厅地上都堆满了残羹冷炙,用脏了的盘子和碗筷也被毫不将就的随意丢到了地上。 有任务者本来还想再进点餐的,看见他们吃得这么恶心,摸了摸肚子也把碗筷放下了。 艾庞走到了一个离他最近的npc旁边,也不是很客气地直接问道:“你们这些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不用签那什么死亡协议?” “呵。”得到了这样的回应,以及又一个白眼。 “你倒是说话啊,我看金经理对你们这么客气,你们的身份怕是不一般吧。”艾庞这人脸皮厚,就算npc一脸的厌烦,他还是缠着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如果放在平时,他这么死缠烂打多少会有成效,可在这副本里,他此时纠缠的对象,背后可还有十九个同伴啊。 那其余的新人见艾庞对他们的人纠缠不休,撸起袖子就过来了,把艾庞团团围住。 “你要干什么?”说话的是个有着一身肥膘的男人,满脸的煞气,肥头大耳的看着就让人害怕。 “哎呀,别生气嘛,就是问点东西。”艾庞显然是个识时务者的“俊杰”,见势不妙也放低了身段。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或者您能跟我解答一下,各位大哥大姐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又胖又壮的男人一眯眼睛就乐了,然后凑近了艾庞,提起他的衣领往自己的身上一拉。 “死人!”他这么说,还露出个恶意满满的笑。 周围的任务者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有几个胆小的就往后退了几步。 “死人?”邱嘉喜倒是不信,他就没见过死人还要吃饭的,但从这些人的脸上,他确实看到了行将就木的味道。 就算不是死人,这些人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艾先是给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整懵了一下的,而后听到他的话,就惊讶地朝胖男人的脸上望。 “哎,您说笑了。”他仔细分辨了一下,知道这男人并不是真死了,可生气怕是真的,也不敢再摸老虎胡须了,轻轻拍了拍那人拎着他领子的手:“是我的错,冒昧冒昧了,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男人倒也没真想把他怎样,松了手推了他一把,朝着他们这些任务者说了句“都滚。” 就又坐回去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被无差别呛声了的任务者大眼看小眼地对视了一番,知道留下了除了招人烦也没有什么用了,也就纷纷离开了。 有一两个坚持不懈的,也给那些人甩了几个啤酒瓶吓到了,终于是走了。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乐园刚刚一轮的播报说已经到了凌晨1点,他们这些任务者就都打算回酒店休息了。 毕竟这乌漆嘛黑的天再在水上乐园那儿去找线索也不太合适。 在走出去没多远后,终于有任务者忍不住了,骂道:“你这人有病啊!”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明白,他是在气艾庞刚刚的行为,让他们现在和那些npc有了矛盾,今后估计是套不出话来了。 “我有病?”艾庞挑着眉也指着人就开骂:“合着我tm的尽心尽力想着要多找点儿线索是有病?你们一群人跟鹌鹑一样儿不说话,就我一个跳上跳下,我还没骂你是不是有病呢?都进这游戏了,不想着通关还搁那儿装淑女呢。” “你!”被呛声的男人说不过他,给气得不行,他在现实中和人急赤白脸的时候少,多是讲道理:“是,你努力寻找线索是没错。可你也没必要这么鲁莽,现在把人得罪了,我们以后怎么办?” “哟。”艾庞阴阳怪气的:“现在开始跟我讲道理了,你要真觉得我得罪人了,当时就该给我摁住跟我讲道理啊,现在马后炮算个屁。何况先前我给人拎着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些理中客有多正义,跟人讲道理之前先给自己讲讲道理吧,做人不要那么没良心。”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说了。” 见这一场骂仗是没完没了了,段正看不过去去和稀泥了,“大家都是任务者,少说两句,不要影响和气。” 可艾庞还是不依不饶的,又开始怼段正了。 见这一场骂仗是没完没了了,孟棠秋不悦地皱起了眉,在众人炯炯有神的注视下,神情自然地穿过了前面争吵不休的人群,干干脆脆地走了。 c!等等我啊,邱嘉喜尴尬地朝已经不再吵,只是盯着他的人笑了笑,也很快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其他任务者很快,也沉默地离开了。 18、订不出去的酒店5 邱嘉喜和孟棠秋不是第一个回到3号楼的住户,那两个和他们住在一栋楼的魁梧男人早就回来了,在房间里大笑着,似乎是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邱嘉喜挺佩服他们在这个游戏中也能开玩笑,但转而马上想到,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怕是因为不清楚这游戏会死人吧... 所以在孟棠秋回酒店洗澡的时候,邱嘉喜坐在床边心理建设了好一会儿,还是打算去隐秘地提醒一下他们,给他们敲敲警钟。 那两人给他开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笑意,从他毫无掩饰大开的门外看过去,能轻易发现他们床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游戏机。 “你们...知道这游戏满凶险的吧?” “哦。”男人只是挖了挖耳朵,脸上的笑意被漫不经心给替代了:“我知道啊,所以我们才选了这间房嘛。”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草率吗?”邱嘉喜组织了一下措辞:“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真正安全地在酒店里度过三天。” “那你们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 “我也是。”男人说:“所以我们现在是及时行乐,万一今晚真发生了点啥也不亏。这么多游戏机,还有好多是绝版的典藏,出了副本后可就玩不到了。” “我说的是真的,这游戏很凶险。”邱嘉喜有些着急,他知道,男人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我说的也是真的,男人别这么怕痛。还有,这玩意儿是在楼下的商店里找到的,别说哥们儿没提醒你。” 男人说完,不等邱嘉喜再说点什么,就“哐”的一声合上了门,门内很快又传出大声的笑,他似乎还听见里头的人说了句“煞笔”... 说实话,他没觉得被冒犯,也不生气,只是在为这些不知情的人感到遗憾。 上个副本他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在今天碰见了,他才知道这个游戏的隐瞒是多么的残酷无情。 这些人会因为这隐瞒可惜地丧命的。邱嘉喜闷闷地躺在了酒店松软的床上,听着厕所那哗啦啦的冲水声,有些无力。 他在想,要不干脆就把真相告诉他们吧。他总不能因为邮件上那句“它不喜欢这件事被很多人知道。”就眼睁睁看着其他人作死。 而且...萌萌不也将游戏会死人的事实告诉他了吗?应该没问题的吧... 那就去吧!邱嘉喜最后做了决定。 只是他刚坐起来,床铺发出“吱呀”的声响,孟棠秋就围着块浴巾从浴室里面出来了。 他身上还挂着水珠,头发被抓到了脑后还在滴着水,像是因为匆忙所以没来得及擦一样:“不准去。” 他说着就把房间的门上,还反锁了,像是知道邱嘉喜要去做什么。 不过他知道也正常,毕竟这酒店是真的不太不隔音,他刚才在走廊上说的话,怕是都给听见了。邱嘉喜心想。 “可是为什么?” “你知道原因的。”孟棠秋只是说,他收起了平日漠然的样子,微蹙着眉头,显得有些严肃。 “可他们是活生生的生命。”邱嘉喜不理解。 “你也是。” “什么意思?” “萌萌死了。”孟棠秋靠在门边,语气听上去轻飘飘的。 “什么?!”邱嘉喜不可谓不惊讶:“但是她不是通关了游戏了吗?为什么...” “你觉得为什么?”酒店房间的灯光有些昏黄,刻意营造的暧昧光线,投射在孟棠秋的脸上,不能将他那双黝黑的眼照亮。 “是...它做的?”邱嘉喜不知怎么的,手指有些颤抖:“难道是因为萌萌告诉了我这个游戏会...?” 孟棠秋没给出任何答复,只是盯着他,所以邱嘉喜知道,他这猜测是正确的。 “萌萌不知道是从哪里获取的信息,但她还是知道的太少,不清楚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过了一会儿,孟棠秋才又说道,“而你现在算是知情者了,就不要白白的牺牲了。” 邱嘉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在知道泄露消息会死以后,他确实不可能再去找那两个男人了。 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其他的都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萌萌去世...” “在离开副本以后我请了人盯着她。”孟棠秋没有隐瞒,“和你一样,我想知道对于泄密者,它...会有多不喜欢。” “原来如此。”邱嘉喜睁着眼睛,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突然就能理解那句话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孟棠秋看他在那儿一脸要死不活的,也没安慰他,只吹了头发,就把灯关上睡了。 邱嘉喜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摸着黑去厕所冲了个凉,然后抱着被子躺在了孟棠秋的那张床上。 “...我记得这是个标间。”言下之意是有两张床就莫挨老子。 “...”但支线任务就是这么要求的啊!他也没有办法。 邱嘉喜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万幸黑灯瞎火没人能看到:“我害怕。” “呵。”这话把孟棠秋这样的人都给气乐了。他就不信就邱嘉喜这样敢殴打女鬼的人会知道害怕。 他坐了起来去扒拉邱嘉喜,想把他拉起来。 然而邱嘉喜死死地扣住了床边,说什么都不走。 “你真要这样?” “嗯...我害怕。”邱嘉喜麻木得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孟棠秋也不再跟他废话,翻身就要起来,可腰被邱嘉喜死死抱住了。 “...”他力气不小,挣了挣既然没能挣脱得了。 “放开。”孟棠秋的声音已经带了怒火了。 邱嘉喜知道因为这肢体接触孟棠秋的忍耐力怕是要到到顶点了,他也怕这个疯子等下真恼起来给他打一顿,但又不敢真松手,就怕孟棠秋这时候换个房间,给他一人撂里头。 所以他赶紧补救:“你别生气,也千万别走。听我说我真害怕,我...我怕黑,一个人睡觉就瘆得慌。” “那就开灯。” “...不行,外头是黑的我也怕。” “...” “这这样吧,我们把床拼起来?这样床就很宽敞了,我保证我绝不会越过来碰到你一下!”拼在一起,也算是同床共枕吧? “...你放开我。” 邱嘉喜能感受到孟棠秋似乎气得够呛,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连忙跳了起来,把床拖了过来,狗腿地朝孟棠秋笑了笑:“这下好了,可以睡了。” 两人都躺下了,孟棠秋却起身又把灯打开了。 “...”邱嘉喜沉默地闭着眼睛试图入睡,然后翻了个身,接着把被子盖在了头上... 半晌,还是起床把灯关了。 “你不是怕黑?” “...没错。” “那你关灯干嘛?” “...那个...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沉默了好一会儿,邱嘉喜才壮士扼腕一般说出了这句骚话。 虽然很羞耻,但也很有效,孟棠秋那边陷入了无言的沉默,邱嘉喜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他没睡熟,只休息了两个小时,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起床给段正他们那儿拨了个电话。 孟棠秋从床上坐了起来。 段正他们住在5号楼的6房间,通过抄下来的电话簿,可以得知他的电话号码是“088880506”。 邱嘉喜打了过去,但很意外的是,电话那头的人却并不是段正或者吕万佳。 “你谁?”那头的声音有些疲倦,还有些紧张,听上去倒是意外的耳熟。显然那人愣是没睡觉熬到了凌晨两点钟。 “我是邱嘉喜,任务者。”邱嘉喜自报了家门。 “嗐。我还以为是鬼来电呢,给我吓一激灵。”那人长舒了口气:“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干嘛?” 邱嘉喜琢磨了一下这人的语气和说话的腔调,这会儿也意识到了,对面的人是那个矮胖的男人——艾庞。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个屋住的应该是段正。” 邱嘉喜拿着电话簿又核对了一遍座机上显示的正在通话中的号码,其实他这么比对也没什么意义的,毕竟这个号码本身的编排就是用的最简单的数字组合规律。 1栋1号是:088880101,1栋2号是:088880102...以此类推。 所以段正他们后来换酒店了? “什么段正啊。”艾庞不耐烦听他提那个自以为是的和事佬:“我一直住的就是这屋,那个姓段的在我对面房。” 艾庞说完这句话,就给他挂了。 开玩笑,他现在可没心思和邱嘉喜闲聊。他一直不睡是有原因的。 作为少有清楚游戏失败后果的“知情者”而言,他不得不精神紧绷。 他不知道其他的人有没有发现,也不屑于提醒他们。 从1点过后,窗外的那座水上乐园,就有些不一样了。 19、订不出去的酒店6 水上乐园的设施乍看上去是没什么变化的,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那不算深的水底,潜伏着一团团黑色的影子,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黑色的影子的体积在渐渐变大。 就算艾庞关着门窗,只敢把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偷偷地观察,也能闻见从窗户缝里飘进来的一股让人恶心的水腥气——就和他家背后那条常淹死人的水潭是一个味道。 他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 邱嘉喜尝试着又给段正打了个电话。 他不知道这电话簿是出于什么原因,导致有点错乱,没能对上段正他们的房间。 但到底从艾庞刚刚的那句“那个姓段的在我对面房”能够知道,起码前面的几个数字是正确的“088805”对应的是5号楼。 而5号楼有6个房间,除了刚才他已经打过的艾庞的电话,他大不了再错4次,第5次一定能拨打到段正那里。 他是按顺序尝试的,088880501没人接,而088880502就拨到正主那儿去了。 “你打来了。”那头倒是在邱嘉喜还没说话的时候,就认出了他,“我刚刚还在和吕万佳说,正准备拨你的号码。” “你用过这电话吗?”邱嘉喜问了。 “为什么这么问?”段正在那头愣了愣,“我还没打过,刚想给你打。” “电话簿的号码有问题。”邱嘉喜说:“刚才我按照你跟我说的房间号打过去了,088880506住的是艾庞。” “是吗?”段正下意识地反问了一下,然后又反应过来他这么说简直就好像是不相信邱嘉喜一样,赶忙解释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这边显示的你的号码是正常的。088880304,你们住的是3号楼的4号房吧?” “嗯。”邱嘉喜皱了皱眉,他有点糊涂了,意思是这电话簿上的信息还能半真半假? 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孟棠秋,听了半天后发言了。 “电话簿上的信息不可能造假。” 他一边说着,一边穿上了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诶,你去哪里?”邱嘉喜看他这样也顾不上段正他们了,草草说了句先别挂电话,就跟孟棠秋跑到了酒店的走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3点了,我们不能离开酒店的房间的。”他劝着孟棠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孟棠秋看他着急也不说话,就像是打击报复他刚刚搂搂抱抱一样,故意让邱嘉喜干着急。 但他好歹没有跑出酒店去,只是在六个房间的门口看了看,摸了摸门牌,将2号的门牌抽出来了。 “果然...”孟棠秋这才说道。 邱嘉喜看他这么做,突然就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他也去摸了摸他们住的这间酒店门牌,4号房的牌子是抽不动的。 “果然。”他也这么说道,抬头看了眼孟棠秋。 看来酒店的电话簿没有错,错的是门牌号。 他们房间的门牌号是固定的无法被拆卸,所以电话簿上的088880304对应他们的房号是没有问题的。 而5号楼的6号房间门牌则很有可能是活动的,有人将原本的6号房间门牌与艾庞所在的房间门牌进行了交换,才会导致他们用088880506这个号给段正打电话的时候,接通的却是艾庞房间的座机。 而要想验证这个猜想也很简单,邱嘉喜用眼神催促了一下孟棠秋,让他把其他都拆下来了的号牌给人放回原位去,就回到电话前,将他们的发现告诉了段正。 “好。我马上去看看我的房间门牌是不是活动的。” 他没有等多久,段正很快回来给了他们肯定的回答:“确实像你们说的一样,我和艾庞房间的号牌是可以抽出来的。” 旁边的吕万佳因为这个发现,似乎有些忧虑,邱嘉喜听见她问了一句,“那段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号牌换回来?” 段正也有点拿不定主意,所以问了下邱嘉喜的想法。 但这种关乎生死的大事,在没有十全的把握下,邱嘉喜也不敢胡乱建议:“很抱歉啊...我也没办法给出更好的建议。” 段正他们一想也是这个理,干脆挂了电话和吕万佳一起搬到了门牌号是固定的5号房去。 重新连线后,段正才说道:“不知道这个更换门牌有没有什么讲究,所以我们搬到这儿来了。” “嗯。” 两人说到这儿,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所说对于门牌号他们现在是有无尽的猜测,但也只是猜测罢了。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佐证怎样做才是安全的以前,他们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因为3点快要到了。 两边的连线没有断,只是大家都不再说话。 邱嘉喜把房间内的灯关了,和孟棠秋并排躺在床上,两人虽然很疲倦,但都没睡着。 走廊内先是响起了一些吆喝声以及走路的声音。然后他们的门被晃了晃,有人打了个酒隔,嘟囔着说了句:“嗝~这儿也住了人了。”,然后去了他们隔壁的房间。 是那群后面才到乐园的npc,在即将到凌晨3点的时候,那些人才回到酒店选择入住。 走廊里又重新陷入了沉静。 而打破沉静的,还是那道温柔优美的女声:“亲爱的老师们,现在是凌晨3点,时间已经不早了。您可以前往酒店入住主题房间,安心休息,享受您活着的最后一段时光。水上乐园祝您做个好梦~” ...这一次的广播倒是很有针对性嘛,把称呼从游客换成了老师,还恶意满满地诅咒他们是活着的最后一段时光。 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这么mean,是会被打脸的知不知道! 邱嘉喜脑子里本来还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还在等待着想说会不会发生些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却在不知不觉间睡过去了... 当然,艾庞是睡不着的。 他被窗外的水腥气臭得脑仁都有些发痛,开始还困得慌,现在是越来越精神。 三点的播报一过,他突然就看见从4栋那里走出了一个女人。 这是谁疯了!敢不顾死亡协议这个点出门! 他刚想大声吼着,让那女人快回去,却陡然发现那女人的穿着和身形根本不属于他们这些任务者中的任何一员,甚至也不是那些新到的npc。 这个人...他根本就没有在乐园里见过。 所以她是谁? 艾庞的脑海中有了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她是从4栋过来的,而4号楼,有一个上锁的房间,据金经理说,那个房间是整个乐园中唯一一个被卖出去的房间.... 她,就是4号楼3号房的屋主? 现在才从4号楼过来,意思是白天他们这些人在敲门、砸门乃至破窗的时候她都在? 她只是默默地待在房间里哪儿都不去,那又为何等到了凌晨3点才出门?她想要干什么? 艾庞觉得自己摸到了整个副本最大的秘密。 他紧张又激动地看着那个衣着俭朴,头发看上去也很是凌乱的女人朝着失事的高速滑梯而去。 水池底部原来已经有了许多阴暗成块的不明物体,但在女人淌水过去的时候,它们就很自觉地游开了。 她径直走到了那架出口被堵了的滑梯处,从口袋里摸了摸,似乎是摸出了把钥匙,打开了滑梯的出口,然后俯下身子,从里面抱出了一个身上全是血液,额头瘪了一块的小男孩。 艾庞睁大了眼睛!他捏着窗帘的手全都是汗。 他本想继续偷偷看下去,但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笑。 他立马回头,环视着早就已经熄灯了的黑漆漆的房间。 他当时是保险起见,害怕被注意到才刻意关的灯,但此时却有些后悔了。他的房间里是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副本里还是夏天,他没开空调,黏腻的汗水覆盖在他的皮肤上,几乎把艾庞的衣服都透湿了。 他屏息凝神地观望着,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窗帘,却“唰”的一声打开了。 一阵带有恶臭的凉风“哗”地一下涌进了艾庞的房间。 他惊恐地再吃转过身子,只见在他的窗口,出现了一架他非常熟悉的高速滑梯。 滑梯的入口正对着他,而入口处还站着两个人,是那个女人和小孩。 “咯咯咯。”近距离看,小男孩瘪了的额头看上去十分骇人,但他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形容可怖一样,只是天真地笑着邀请艾庞:“哥哥,来玩,这个可好玩儿了。” 他用青黑色的手紧紧攥住了艾庞的手腕。 艾庞只来得及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在上面写下43有人后,就被男孩推入了滑梯中。 “坐滑梯咯!好玩!!好玩儿!!” 滑梯内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布满了尖锐的凸起。 艾庞心中一片绝望,徒然地伸手去扒身旁和头顶的封闭轨道,但他只抓到了一片一片的草。 不...或许这不是草... 庞统目眦欲裂地看着手里黑色的头发,和高速滑梯内密密麻麻地镶嵌着的脸对视了。 “啊!!!!”他终于忍不住尖叫,露出了和那些脸一样惊恐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男孩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青黑色的脸露出一个意犹未尽的微笑,下一个体验他滑梯的人,选谁好呢? 20、订不出去的酒店7 “你醒了。” 邱嘉喜睁开眼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模糊,外面的光线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痛。 “你昨晚也睡过去了?” “嗯。”孟棠秋站在窗户旁,似乎在看着什么。 邱嘉喜拢了拢他乱飞的头发,也走到了窗前。 “这...”他不可谓不惊讶,虽然明白昨晚或许会死人,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水上乐园的那汪清澈的水已经被血给染红了,属于艾庞的身体背部朝上飘在水里,被造浪区的浪花打得浮浮沉沉。 除了艾庞,池子里还有好几具尸体,看衣服就知道,是昨晚后到的那批新人的,他们的尸体一样漂浮在水面上,身上全是血淋淋的口子,衣服破的差不多了,就连脸皮都被撕了下来。 “现在几点了?要不下去看看?” “八点,走吧。”孟棠秋也不废话,这时候楼下已经聚集了一下任务者和npc了,大家站在岸上脸色都是差不多的凝重。 不过见到邱嘉喜和孟棠秋,还是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邱嘉喜还有点懵,段正也在那儿,就压低声音解释道:“昨晚多亏你跟我说了号牌的事,后来我通知了其他的任务者,大家能换房间的都换了,不能换的也三两个人挤挤睡在了一个房。 昨晚除了艾庞...没有其他任务者出事,所以证明我们的思路是对的,住在固定房号里面是安全的。” “对啊,想来今天和明天一过,我们就能顺利通关这个副本了。” 邱嘉喜愣了愣,他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能问:“那个艾庞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段正通知了其他人会独独忘了知会艾庞。 “我去他门口敲了门,可他没理我。”段正说:“给他打电话也是占线,根本打不通。” 那就是艾庞命里该绝了。 邱嘉喜虽然唏嘘,但也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或许是知道了关于房间号的秘密,这些任务者们虽说因为这血腥的场景不适又多少有点担心,但到底心里松活了一些,有了依仗,也没人想去翻看这些恶心的尸体。 但另类之所以叫做另类,就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 孟棠秋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就把鞋脱了,卷起了裤脚进到血红的水池里了。 他好像浑然不觉的踩在这些腥臭的水里有多恶心。 嗯... 不过他虽然知道孟棠秋这人不怕脏,但不代表他就真把脏活累活都让孟棠秋一个人做了。 他只是有些忧虑地跟段正说了句,号牌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现在还是多收集点线索才更安全,然后就也淌进了这水里。 ...这脚感...他觉得自己回现实以后一定得在脚上狠洒点儿陈米。 够晦气! 在邱嘉喜淌水过去的时候,孟棠秋已经直接上手了,他没去管npc的尸体,只是把艾庞的身体翻了过来,看见了他那张没了脸皮后,被水泡得粉白的“肉”。 “他们的脸皮到哪儿去了?” 邱嘉喜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指望孟棠秋给他回答,但孟棠秋却直接朝着那架高速水滑梯过去了。 “在里面。”邱嘉喜在靠近高速滑梯的入口后,就看见了几张脸皮。 入水通道还是好好封锁起来的,但不妨碍他们从锁链中间伸出只手去。 孟棠秋把他能够得着的、糊在滑梯壁上的脸皮捡了出来,一张张拿在手里瞧。里头赫然就有艾庞的脸皮。 眼球被一齐撕了下来,挂在脸皮上的那双眼看起来诡异极了。 “这鬼的口味还蛮特别的...”邱嘉喜也探头去看了一眼,昨天还干干净净的水滑梯,在今天就完全变了样,整个滑梯内壁挂着的都是人脸,想来都属于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除了恶心、猎奇了点,在这个杀人现场,邱嘉喜还是没能发现有什么异常。 不...也不是... 邱嘉喜盯着滑梯出口的锁链说道:“这锁链被人动过了。” 他碰了碰那些细长的铁索,“我保证,昨天它不是这么放的,昨天这把锁要放在更加靠近中间的位置。” 而今天,则被放在了左上角,和交叉的两根链条扣在了一起。 “所以有人动过这里的锁链。”邱嘉喜下了结论,“应该是在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动的手。” 因为在那之前这里的锁链都还好端端的,只有三点过后,他们被困在酒店沉沉睡去以后,才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动它。 只是那人动这锁链干嘛? “这锁链不会是什么类似于‘缚鬼索’一样的东西吧。”邱嘉喜喃喃道:“是用来束缚那个小鬼的?然后到了凌晨3点以后才给他解开,让他可以在乐园中随意杀人?” “可这么说的话,又有谁会打开这个锁链呢?”他不相信工作人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首先,乐园中可以住人的就只有那个会死人酒店,工作人员不可能住那里,所以到了晚上根本就没有员工滞留在乐园,也就不可能能够打开那把锁。 退一万步说,就算工作人员没有离开这里,他们也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释放恶鬼和金经理他们想要力破传言挽回乐园颓势的愿景冲突了。 那还有谁会去做这件事? 难道是那些新进的npc?邱嘉喜觉得也不是。 毕竟...那些npc的尸体仍旧漂浮在水里,他们把恶鬼放出去残害自己的人也不太可能。 那还会是谁呢?昨晚住在乐园中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些人了。 邱嘉喜一时间想不到,干脆也不想了,两人回到了岸上。 “啊!” 吕万佳看着邱嘉喜的身后忽然惊叫了一声,邱嘉喜还以为怎么了,一回头才看见那人惊呼的对象是孟棠秋... 那个疯子手里还拿着那一沓脸皮,听见吕万佳的尖叫,露出了个浅淡的笑。 “你要看吗?”孟棠秋第一次和人主动攀谈,把脸皮朝尖叫的吕万佳那个方向递,给人姑娘吓得一抽一抽的。 “好了。”邱嘉喜很淡定地制止了孟棠秋,“不要闹了。” 像是在哄小孩儿一样,但意外奏效了。 “没意思。”孟棠秋收敛了,把脸皮往水里一丢,也不穿鞋就往餐厅走。留下一干大眼瞪小眼的任务者。 段正很是惊讶地看着邱嘉喜,似乎是想问孟棠秋这人是怎么回事,但邱嘉喜也不好说,只是抱歉地笑了笑,赶紧跟上了孟棠秋的步伐生怕被追问。 其实段正追问他的话也没用,毕竟他对孟棠秋这人的了解,一半是来自于这个不正常的游戏副本,一半是信不得的网络。 孟棠秋到餐厅里的厨房借了水龙头冲了手脚,才把鞋子套上了。 邱嘉喜也赶紧洗了洗,有些惊喜地看见了昨天就见过的那个工作人员。 看见服务员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好惊喜的,邱嘉喜惊喜的是那服务员脸上的表情,她满面愁容地在一边频频叹气,显然是见到了水上乐园里血腥的场景。但她仍然在这尽职尽责的工作,没什么惊慌的神情,就好像这种事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饭厅里这次不只是只有邱嘉喜和孟棠秋两个人了,还有其他npc和任务者在用餐。 但他问这话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邱嘉喜指了指不远处被染成红色的水池。 “嗯。”服务员叹着气,“像这种未成年就夭折了的孩子死了以后怨气很大,金经理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了,甚至在水滑梯那栓了根开过光的铁链想要镇压恶鬼亡灵。但还是没用..凌晨3点以后他总会跑出来,然后酒店就会死人。 总之...三天后水池会自己变得干净的。” 服务员肯定了邱嘉喜的想法,也推翻了他之前觉得在滑梯出口封上锁链很狡猾的想法。 两人吃饱了饭也没急着走。 因为这时候餐厅里坐了好些个npc,在低声交谈着。 他们昨晚是损失惨重,20个人,现在就只剩下10人了,直接死了一半。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些人的好胃口,早上就开始了胡吃海喝。 邱嘉喜以为他们不管怎么说,还是会有兔死狐悲的情绪,但是没有。 这些被拉进水上乐园,被金经理恭恭敬敬叫做老师的人,其实根本就是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因为邱嘉喜听见他背后的两人在交流着: “你从万佛寺那边过来的?那可不近。” “是啊。” “我就不一样了,我家在黑水河那一带,若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过来....” 说话那人叹了口气,露出个讽刺的笑。 21、订不出去的酒店8 走投无路?邱嘉喜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谁不是呢。我家那头遭了水灾,总归你们黑水河一带没有这种顾虑啊。” “倒也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要是混得好,也不至于今天到了这里。”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胸腔:“肺癌晚期,没几天了。医生的建议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家里穷吃不起,这里倒是可以。” “哎,我也一样没几天搞头咯。否则又何必给他人做嫁衣。” 两人又闲扯了两句,才起身离开。 此时餐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邱嘉喜他们见也得不到其余的信息了,也离开了。 邱嘉喜知道孟棠秋虽然很少回应他,可也会听他讲话,很偶尔的也会提出些鞭辟入里的看法,就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 “听他们刚刚的谈话,可以知道他们这群人应该原本不认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当然刚刚他们说的是‘走投无路’和‘没几天搞头’所以才到了这里。 而我想,这里的‘走投无路’可能是就在指他们家境贫寒。因为其中一人说他家被洪水淹了,另一个直白的谈到了他家里穷。 ‘没几天搞头’则是在说他们身体差... 所以...他们来这儿的原因是因为穷困和即将不久于人世?” 可是为什么?邱嘉喜想不明白。总不可能真是像他们说的,因为水上乐园可以提供给他们超出自己经济承受范围以外的食品所以才来的吧。毕竟这儿这么凶险,光是住一晚就让一半的人丢了小命。 就算他们真就只有几天的活头了,为了一口吃的就住进来,也属实没有必要。 除非...“金经理是不是给他们承诺了什么额外的好处?就像我们一样。” 邱嘉喜没有忘,在开始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金经理曾经说过,给过他们每人200万的买命钱。 或许,金经理同样承诺过这些走投无路的贫苦之人,给他们一笔巨款,让他们入住酒店。那么对于这些本就没几天活头的人来说,诱惑就不可谓不大。 只是...“为什么他们会用到“给他人做嫁衣”这个词?” 他人是指谁? 邱嘉喜弄不明白,跟着孟棠秋绕着乐园走了两圈。 乐园里头和他们头天进来的时候相比,变化不可谓不大。 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池里漂浮着尸体,水蘑菇喷出的水是红色的,怎么看怎么诡异。 并且这样诡异的场景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要不我们去酒店楼下的商铺看看?” 孟棠秋这人一整个五感失灵的不觉得在这附近有什么不适,邱嘉喜却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孟棠秋只是看了一眼邱嘉喜,然后两人就朝着酒店去了。 昨天因为时间不够的缘故,他们并没有把所有的酒店大楼都逛完,今天就打算把这几栋楼都给仔细瞧一瞧。 他们是按照顺序从1号楼开始的,昨天段正说在1楼发现了酒店的电话簿,这里作为编号的起始楼,邱嘉喜觉得可能会在这儿有什么特殊的发现也不一定。 果然,在翻找1号楼酒店前台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本《2020年水上乐园游客酒店入住情况登记册汇总》。 这本册子被隐藏得很深,被塞进了座椅的靠背里,要不是邱嘉喜累了坐上去发现背部被什么东西顶着了,根本就没人会想到这里还有一本书。也难怪昨天段正他们来1号楼搜索的时候没能发现它。 这本登记册里头将6栋大楼的酒店入住情况都刊登在内。一册书被分为了六部分,每一部分对应着一号楼房。 邱嘉喜先是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其余五栋楼的入住记录,然后就找到4号楼的入住登记仔细看了起来。 他想找到4号楼卖出去的3号房间女人的信息,在询问工作人员无果后,他只能这么尝试。 好在他运气不错,很快发现了端倪。 酒店从7月28日以前,生意都很好,4号楼的酒店在此之前每晚都是满订,并且还都是预约的订单,甚至有的订单还是一个月以前就已经预定了的。 但在7月28日,一名叫做徐春秀和万皮的小男孩儿入住酒店以后,这种情况就发生转变了。 7月29日的订单被取消了大半,当晚预定出去的房间不过3间而已,并且从29日以后,4栋的入住情况就在直线下滑。 10月以后,整个水上乐园的酒店入住订单就只有两三笔,其中最为稳定的一笔就是那个被叫做徐春秀的女人,她长期租下了4号楼的3号房。 到了12月,在女人买下3号房酒店后,整个表格终于变成了一片空白。 而这一切,想来都是因为酒店曾经出现的那场事故,人们先是觉得晦气所以不来玩耍,后来入住率骤减乃至归零则是因为那个不愿投胎的孩子开始对酒店中的游客们大肆虐杀。 看到这里,一切都已经一目了然了。死去的小孩就是万皮,因为7月28日入住4号楼的旅客就只有他一个人才满足5岁这个年龄限制。 当然,出于严谨,他还是将其他几栋楼7月28日的入住登记记录也看了,事实证明,在那一天,整个酒店六栋大楼中,5岁的小孩有且只有他一个。 并且,在7月28日以后,名叫徐春秀的女人虽然仍然在住4栋3号,但住客却由原来的2人变成了1个。 一般情况下来讲,来玩主题乐园的成年人很少会单独一个人,要不就是拖家带口,要不就是朋友、情侣一起出行。没理由前一天徐春秀还带了个小朋友来乐园玩耍,后一天就一个人住在里头,并且一住就住了几个月,乃至后头还花了不菲的价格将酒店房间单独买了下来。 这一切的证据都在表明,死去的小孩儿就是万皮,并且,万皮还和买下4栋3楼的女人关系匪浅。 不然,她这实在太像睹物思人的做法,邱嘉喜觉得他也找不到另外的解释。 所以...这就是徐春秀,也就是4-3号房的主人敢在酒店频频出事的情况下仍然住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她是万皮的亲人,万皮不会害她。 不,他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够严谨,万皮不会害她只是她敢住在酒店的原因。至于她为什么一直住在这里,怕不光光是睹物思人那么简单而已。 她不光是在睹物,更是在睹人! 服务员说过的,凌晨三点以后,万童的鬼魂就会从滑梯中跑出来... 所以她才租了这么久的酒店,甚至花重金将酒店房间永久地买了下来。 邱嘉喜觉得自己的这个推论靠谱,于是就和旁边一直在摸鱼的孟棠秋说了:“或许我们得找到徐春秀说服她帮帮我们。万皮的鬼魂既然不害她,那她或许可以劝说万皮不要害人了。” 孟棠秋的摸鱼是真正意义上的摸鱼,他把手放进了鱼缸里,喂了点鱼食后,就在摸一条花纹有些斑驳的凤尾鱼。 “凭什么徐春秀会帮我们?” “从7月28日就入住了酒店,并且还买下了酒店的房间,就为了每晚凌晨3点见一见那小鬼。她下了这样的血本,每天生活在全是尸体和血液的环境中,就证明这女人执念深重。 你让这样一个已经病态了的人去劝服小鬼,我觉得不可能。” “但总要试试。”邱嘉喜咬了咬下唇:“我们不会对万皮怎样,只是希望女人能约束万皮,这一点,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吧。” “随便你。”孟棠秋说:“但是你打算怎么找到徐春秀?” 是啊...他们之前已经去确认过好几次了,4栋3号的门用暴力打不开,从外面听起来,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徐春秀没住在这个她买下了的房间里,那么她人会在哪里? 总不可能是在乐园以外吧...地外地图是他们这些任务者无法企及的领域。 又是个解决不了的难题... 对于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邱嘉喜只能寄希望于酝酿效应... 因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了线索的缘故,邱嘉喜和孟棠秋两人又把1号楼除了任务者们上锁房间以外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 但除了饥饿,一无所获。 虽然这时候还不到11点,但两人都是半大小伙子,吃的不少可消化也不慢,好在1号楼的楼下商铺里摆着些零嘴可以给他们填填肚子。 商铺里商品摆的是满满当当,还没有工作人员。 反正这里面是副本,而且金经理也说了,里头的所有设施和食物都可以随意享用,所以邱嘉喜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拿了跟卤鸡腿啃起来了。 他们在店铺里转了两圈,出门恰好遇见个两个npc。 那两人站在较为隐蔽的角落,似乎在密谋些什么。 邱嘉喜于是看了眼孟棠秋,二人没发出声响,悄悄地靠了过去。 两人沉浸在对话中没发现他们,邱嘉喜只听见他们说: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凭什么他们的人活了大半,我们的人就死伤惨重...这不公平。” 22、订不出去的酒店9 “那你想怎么做?” “嘿嘿,今天早上有人已经听到了,知道了晚上平安的秘密,我们可以...” 他还想说什么,但这时,远处有人喊了邱嘉喜的名字。 是那个中年妇女:“你们在这儿干嘛?” “...”他正听得激动呢!结果还是逃不过惨无人道的每到关键时刻必被人打断定律。 那两个npc发现有人偷听,自然是马上闭了嘴,当然,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邱嘉喜几眼,像是不齿,又像是做贼心虚的。 大妈现在也不需要邱嘉喜他们的回答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子:“那啥,刚才我还以为你们两搁这儿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了呢。” 她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对,打了两下自己嘴巴:“不过你们两个小伙子听到啥重要信息了吗?” “...”邱嘉喜无言地盯着她。 “呵呵。”大妈往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两瓶清凉油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邱嘉喜的手上:“天热,收下吧。给阿姨说说看,那两人刚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其实我也只听到了小部分内容。”不管怎么说,邱嘉喜还是不会瞒着她,“但听那些npc的口气,他们似乎是打算对付我们了。” “哦。正常,那群小兔崽子一开始就不懂尊老爱幼,他们之前对咱们不就有成见吗?艾庞...”可能是觉得说这个名字不太合适了,大妈的声音放轻了不少,“他之前还和这些人有过冲突嘛。” 可大妈越是这么说,邱嘉喜就觉得越怪。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对我们有意见?虽然他们是npc我们是玩家,但我们在这个副本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个阵营的不是吗?都需要在酒店中住三晚对抗诡异。” “谁知道呢。”大妈听他分析也皱起了眉。 不过见邱嘉喜他们准备去2号楼搜索,大妈也就跟着去了,她原话是说自己年纪大了脑筋有点不灵光,但手脚麻利,和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在一起挺好的,互补。 三人在去往2栋的路上,邱嘉喜就把刚才发现的徐春秀的事跟她说了。 大妈也觉得得找到徐春秀,她说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是居委会的,小区里大大小小的纠纷啥的,她都能处理得了。嘴皮子上的事儿可以交给她,她劝人有一套,徐春秀一定会听她的。 “呵。”孟棠秋在旁边嗤笑了一句。 二号楼倒是没什么好找的了,几人把它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是在下楼的时候和住在邱嘉喜他们同一栋楼的3号哥俩碰了个照面。 两人很有闲情逸致地跟邱嘉喜他们打了个招呼,说2号楼底下的玩意儿也不错,问邱嘉喜要不要来看看。 邱嘉喜当然是拒绝的,但又不太擅长拒绝。最后还是指了指孟棠秋,示意自己得跟着他走。 孟棠秋于是瞥了他一眼。 3号楼是邱嘉喜他们住的酒店,所以三人没有再在上头浪费时间,4号楼则是徐春秀买下房间所在的那栋楼,那里头早就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什么再找的必要了。 所以最后只剩昨晚死了人的5号楼和6号楼还没去。 可邱嘉喜他们几人在仔仔细细地搜查过整整两栋酒店后,都有些疲软了,就干脆到4号楼楼下的商铺里去坐了坐。 其实每幢酒店楼下的商铺类型都不太一样,像是他们去的1号楼下边儿的商铺就是以零食和糖果摊为主。 而4号楼就是主打的儿童读物和桌牌游戏。 想来是给晚上留在水上乐园的客人们准备的,那时候水上乐园的设施已经停运了,就可以靠这些东西打发打发时光。 邱嘉喜也就从里面随便抽了一本读物出来,是一个侦探类的连载小说,叫做《企鹅侦探》,被放在畅销区。 里头有一页被折了起来,应该是某个借阅的顽皮小孩儿干的。 他也就随意地浏览了一下这一节,这一节讲的是企鹅侦探在假期的时候去了水上乐园,结果水上乐园里竟然有个小女孩失踪了,而拐卖女孩儿的凶手把她放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房间。 房间的密码则是一张数独4宫格的图,只要能够在这张图上用1-4个数字填完空白格,并且保证每行每列、每块区域数字均不重复的话,就可以开启密码,将小女孩拯救出来。 邱嘉喜看完这一章后,就把书放了回去。 他一开始觉得这节的开头颇有些隐喻的意味,毕竟书中也是水上乐园,还谈到了房间,并且是一个非常安全的房间。 这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徐春秀的那间房。可是挂在徐春秀房间门口的锁却和密码沾不上半点边。上面没有任何数字,就是一把普通到了极致的黄铜锁。 正好这时广播通知说到了吃饭的时间了,邱嘉喜他们就干脆去餐厅用餐,想等会儿去5号楼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别的线索。 在过了心惊胆战的一晚以后,任务者们都有些疲惫。 这一次放饭,很多人就很自觉地准时到了,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补充能量。 或许等会儿还得回酒店睡上一觉,不然实在是有些没有精力。 24岁高龄的邱嘉喜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比不上年轻人了。 “等会儿陪我回去睡会儿。”他吃着饭,含糊不清地对孟棠秋说了一句。 孟棠秋听清了:“现在是白天。” 言外之意是天亮你就不怕黑了,所以自己滚回去睡。 但这怎么行。“可我没有安全感。” “我给不了你你要的安全感。” “不,你可以。” “...”孟棠秋沉默了会儿:“你是gay?” “...”邱嘉喜:“不是。” “你如果害怕,可以找旁边的大妈。”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孟棠秋看了眼做他们妈都妥够了的大妈:“…段正也可以。” “不行,他已经和吕万佳住一起了。” “还有其他人。” “他们都不行。” “你什么意思?”孟棠秋盯着他,皱起了眉,“你喜欢我?” “...嗯呐,当然是兄弟的那种喜欢。” “做你兄弟门槛真低。”孟棠秋古怪地说。但好歹,他没在拒绝邱嘉喜的请求了。 大妈说她觉少,年纪大了反而精力充沛,不然也不会能当选为居委会的一份子,反正中午的时候她没事,做正好可以和其他任务者交流交流,看能不能获得更多信息,到时候下午见了她再把获得的信息告诉他们听。 “我知道你这小伙子不好和人打交道,但有大妈在,别怕。” 她走的时候还不忘戳邱嘉喜心窝子。 说来有件事邱嘉喜觉得有些奇怪,昨天和早上,一到饭点儿的时候,那群npc就跑得比谁都快的冲去餐厅就餐了,可今天他们吃完午饭都出门了,竟然还没见着那群人的身影。 “不好!” 邱嘉喜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扯了扯孟棠秋的衣角,两人迅速朝酒店跑去,但到底晚了一步,就见那十人拿着斧子、锤子的从6号楼走出来。 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些人还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邱嘉喜一口气跑到了二楼,看着地下粉身碎骨的黄铜锁,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明明都是一样的造型,为什么徐春秀门口的锁会这么结实,而他们门口的就这么脆弱... 其实不光是他们所住的4号房,别的房间的锁也全被那群npc破坏了个干净,门锁的位置直接给砸烂了,连门都有些变形,门就算合上了也扣不过来,如果不拿东西抵住的话,就会不停的晃荡。 结合上午听到的那些话,邱嘉喜是明白了,那群npc怕是妒忌他们这些任务者只死了一个人,以为他们所住的房间更安全,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损招。 “怕是到了晚上情况还能更差。” 锁都给毁了,那下一步是要干嘛就不言而喻了。 可如果要抢占他们的房间...邱嘉喜和孟棠秋都是不会同意的,不管这房间究竟算不算是安全屋。 “所以我叫你回来睡觉是对的吧。”邱嘉喜笑着邀功。 虽说他是社恐,可只要和人熟起来,交流还是插科打诨,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快睡吧,晚上估计还有一场硬仗。”邱嘉喜率先躺在了床上,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眼巴巴的,颇有一种要是孟棠秋不上去他就不闭眼的气势。 孟棠秋在床边呆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爬上了床。 邱嘉喜在他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但他却没有马上闭上眼睛。 他只是用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冷静地打量着他举到半空中的手。 没有发抖,他也没有作呕。 他现在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了。 23、订不出去的酒店10 这一觉睡得黑甜,邱嘉喜被段正叫醒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惺忪的。 “额...”段正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尴尬,他没想到自己进来会看到这样暧昧的一幕,两人把双人床拼在一起,侧过身脸对着脸嘴对着嘴的睡得很香。 虽说他们没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可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亲密感,才显得高级。 他觉得自己没猜错,他就说邱嘉喜怎么会跟这个一看就很疯的人在一起,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 “怎么了?”邱嘉喜把段正脸上的尴尬无言理解成了事态严峻,“是不是那些npc开始闹事了?现在几点?” “应该快到五点了,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我睡了这么久?”邱嘉喜赶忙翻身起来。 孟棠秋也坐了起来,虽说他也在段正进门的那瞬间醒了,但他知道,自己的警惕性还是降低了... 要放在以往,在段正出现在走廊的那瞬间,他就应该有所感应。 “出了什么事?”孟棠秋面无表情地盯着段正问道。 段正突然就感到了一丝心慌,肯定不是他的错觉,孟棠秋有些生气了,因为他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这可真是… 段正摸了摸鼻子:“...倒也不是出事,是我们在艾庞的房间发现了一张纸条。应该是他临死前留下的。” 他表情严肃了不少,眼里还带有愧怍:“你们要不要也过来看看?” “好的。”邱嘉喜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本来就打算去5号楼看看,何况段正给他带来了这样一个重磅消息。 孟棠秋和邱嘉喜赶到5号楼的时候,发现这里有几个任务者在。 “其他人到4号楼去了。”段正解释了一下,然后带着他们走到桌前,给他们看那张纸条。 “43有人。” 邱嘉喜的眼睛都睁圆了,“这...有人…难道说徐春秀还住在酒店里?就在那间上锁的房间。” “或许是的。”段正点了点头,“这是艾庞临死前拼命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他用“拼命”这个词,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不光是纸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并且还很磕绊,能够看得出来当时的艾庞是处于极大的恐慌之中,纸条上的红黑的血迹也能证明他这么做有多不容易。 邱嘉喜也觉得愧疚。 明明之前艾庞和他们这些任务者有过不愉快,但他在最后的生死关头却愿意给他们留下关键的信息。 “但之前去那间房看过,里面不是没有听见有人生活的声音吗?”邱嘉喜问。 “确实如此,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段正说:“当然,虽然我倾向于艾庞不会撒谎,但这张纸条上信息的真伪也有待考察。其他的任务者已经到4号楼去了。” “唔...那你们有发现吗?” “没有,3号房里还是死一般的安静,用暴力也仍旧无法破门而入。”段正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所以我才会冒昧地打扰你们休息...” 他尴尬地说完这句话后,格外真诚地注视着邱嘉喜:“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excuseme? 虽然被人无脑信任的感觉很爽,但他就想知道段正这么错误的结论是怎么来的。 “你不要谦虚,昨晚电话簿的事情,以及号码牌的发现救了我们一命,其实不光是我,大家也觉得你很厉害,很聪明。” “...这个的话是孟棠秋发现的。” “...”段正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总之我们相信你们有办法。” 他更改了一下措辞,但仍然只专注地盯着邱嘉喜,让他觉得很是压力山大。 不管怎么说,亲自去4-3看看还是很有必要。 邱嘉喜和孟棠秋到4-3的时候,发现剩下的任务者都到了,就连那两个没干劲的魁梧男也在。 他们似乎是被其他任务者硬拉过来的,因为力气大,就被安排在那拿锯子锯面前那扇明明是木头做的却坚硬似铁的门。 而大妈也蹲在门边,对着屋内喊着:“闺女啊,你听大妈一声劝,咱们把门打开好好聊聊吧。大妈知道你心里苦,但大妈也是过来人...” 等他们那边的人过来后,还剩的七名任务者就聚齐了。 那些人看见邱嘉喜过来,都跟众星拱月一样,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生怕影响他的发挥。 邱嘉喜根本就受不了这个,作为一个称职的社恐,他现在简直都要紧张爆了。 但他克服着恐惧,还是尽量平静地问了下其余人的情况。 “那个…你们在这儿锯了多久的门?” “大概有两个小时了。”那两个魁梧男也是一脸的汗,无语又烦躁地吐槽:“明明第一刀下去就知道这事儿有古怪的,这么搞下去没前途,但他们就是不让我们走。” “就你们累,我也在门口讲了有那么久了,不也口干舌燥的。”大妈对两人翻了个白眼。 “那你们有听见门里有动静吗?”邱嘉喜问。 “没有。”大妈也无奈了,“不是我说啊,正常人听见外头这响动多少有些怕吧。就算不怕也得恼啊,恼了就免不了来找咱掰扯啊,可我们在外头不停脚地忙活了大半天,里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闹不好艾庞的那张纸条根本就是诓人的...” 大妈撇了撇嘴。 “别这么说。”段正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然后又和其他人一起齐刷刷地看向邱嘉喜。 邱嘉喜被他这一看就紧张,可适度的紧张也是有助于激发人的潜能的,他思考了片刻,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4-3是一间比较特殊的房间,里面住的人身份也不一般,所以我们用这种常规的办法确实没用。” “那应该怎么办?” “也简单。”邱嘉喜挠了挠头:“只需要吓到她就好了。如果里面有人的话,我相信她一定会出来的。” 邱嘉喜说到这儿,看了看窗外的那座水上乐园。 如果徐春秀真的藏在酒店里的话,她在此之前一直保持沉默、无动于衷,不过是因为她有恃无恐,明白他们这些任务者不能把她怎么样,简单说来就是没被吓到。 这也没错,他们是不能把藏在铁壁铜墙中的徐春秀怎么样,但他们可以把被封印在水滑梯中的万皮怎么样啊。 孟棠秋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虽然邱嘉喜什么也没说,但孟棠秋就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我来。”他说了这两个字,就不要命地从二楼的窗户翻了下去,引得任务者们都惊呼了一声。 邱嘉喜多少有点紧张,但他比起其他的人,担心还是要少一些。他知道孟棠秋这人是武生出生,从这种高度翻上翻下的,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任务者不明白孟棠秋要做什么,但因为要守着4-3的缘故,也不敢离开这里,他们就站在床边看孟棠秋迅速地跑进了水池,将挡他路的尸体划开了,然后一路朝着那架不详的高速滑梯高歌猛进。 “哐!” 一直寂静无声的屋内突然发出了刺耳的瓦碎声。 果然有人!任务者们瞧了瞧门,又瞧了瞧孟棠秋,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看哪边。 邱嘉喜倒是没有这种烦恼,他只是双眼不错地盯着孟棠秋,他担心这疯批疯得太彻底玩脱了。 “你小心!”他对着远处的孟棠秋喊了一声。 但孟棠秋却毫不在意地往前跑着,然后来到了滑梯的入口处,眯着眼危险地打量着滑梯中的场景。 邱嘉喜一瞬间以为孟棠秋会跳进去,心脏都给吓得怦怦直跳,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别跳!” 孟棠秋就用衣服擦了擦湿漉漉的脚底,然后一下跃到了滑梯的顶部,险而又险地顺着滑梯往下行了,一边走着,一边还用力地敲打着滑梯的内壁,发出“咣咣咣”震耳欲聋的声音。 “别敲了!” 那扇他们研究了很久都不得其入的门“呼”的一下开了。 一个满头乱发的中年女性声嘶力竭地喊道,满眼都是血红地推门而出。 她就是徐春秀。邱嘉喜肯定。 “快抓住她,抵住门!”她出来的速度快的有点令人意外,但段正还是反应了过来,几个任务者很快扑上去制住了她,还抵上了门。 见徐春秀已经出来了,孟棠秋也就没有了继续在那离地几十米的滑梯上搞极限运动的必要。 邱嘉喜赶忙叫孟棠秋回来,他在上头太不安全。 但孟棠秋还是有点意犹未尽,又挑战人神经地跳了两波才从滑梯上下来了。 那动作看得邱嘉喜几乎出了一头冷汗。他总觉得如果有一天孟棠秋任务失败,那一定是他自己作的。 等孟棠秋回来的时候,那些任务者都不敢直视他的脸了,他疯得太彻底,别说得罪他,大家甚至都不敢和他靠得太近。 只有徐春秀怨毒地盯着孟棠秋,如果不是几个人按住了她的话,他们毫不怀疑徐春秀会扑上去生啃了孟棠秋的肉。 “你该死!你会不得好死的。”她发狂地诅咒着孟棠秋,然后哈哈笑了两声,转而打量他们这些任务者:“你们这些人不就是想让我出来吗,可我告诉你,就算我出来了也没用! 你们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呢?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什么都别想知道!” 她疯狂地大笑着。 24、订不出去的酒店11 邱嘉喜觉得有些难办了,他们确实不可能把这女人怎么样,更何况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糟糕了,在被逼无奈出了房间后,就在反反复复地说着和万皮有关的话,听上去神经兮兮的: “我的小宝宝很可爱,他才5岁呢。” “我的小皮皮的小脸儿是嫩嫩的,妈妈每晚都要亲一亲。” “小皮皮小皮皮,妈妈给你唱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哦!对啦,我的宝宝不想睡,想吃棒棒糖啦,妈妈给你!” “我的小皮皮还喜欢堆雪人,打□□,滑滑梯也是爱的。对了,妈妈给你读《企鹅侦探》吧...” “这女人疯了。”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大妈也只能甘拜下风,她这样子根本就没法沟通,更别说要请她帮忙,劝万皮别再作怪了。所以她只是推了推女人,朝她的房间去了。 包括邱嘉喜和孟棠秋在内的几个人也前后脚走了进去,只留了几个人在门外守着徐春秀怕她跑了。 也不知道徐春秀在这酒店里究竟是龟缩了多久,又有多久没有好好打扫过卫生了。邱嘉喜他们进来的时候,闻见里头是一股刺鼻的臭味,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品垃圾。 吃过的方便面还剩的汤汤水水都没倒,就这么敞放着,全部堆到了茶几那边,足足叠了有一人高。汁水什么的就撒了一地,地面上全是油垢和污渍,看上去恶心极了。 床上倒还算干净,毕竟是每晚要睡的地方。就是上头放满了小孩子的衣裳,春夏秋冬的都有,满满的垒了半张床,像个堡垒一样堆得也是老高。 邱嘉喜仔细看了看,那头的衣服是春夏秋冬都有,想来是徐春秀在打算今后永远住在酒店后,还专程回去把孩子所有的衣裳都拿过来了。 除此之外,床上还放了几本故事书,其中赫然就有那本邱嘉喜看过,女人也说过的万皮最喜欢的《企鹅侦探》。 邱嘉喜皱着眉头,没动这屋里的任何东西,只把《企鹅侦探》拿了出来。 这本书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起、出现,肯定有它不寻常的地方。 段正是个很靠谱的人,也想得细致,在邱嘉喜他们这些人出来的时候,就把女人用绳子绑了起来预防她跑了,然后又找来了石头抵住了女人的房门。 “这真是个巨大的收获。”他脸上有掩藏不住的喜悦:“4-3是安全房,我们今晚可以所有人都住进去。” “是的。”吕万佳也附和道,脸上也兴高采烈的,是没了性命之虞的缘故。 其他任务者都轻松起来,那两个彪形大汉插科打诨着:“那今晚上可以好好过了,趁此机会,不如咱今晚一起打游戏啊?我魂斗罗贼6。” 他们在那儿这么欢快的讨论着,但邱嘉喜心中的不详之感却越来越盛。 不管是刚才孟棠秋去拍大了高速滑梯的举动,还是他们执意破门而入还粗鲁地把徐春秀绑起来的行为,他都觉得会激怒万皮。 并且,他不觉得4-3这个房间本身真有什么特殊的,它之前之所以显得特殊,都是因为徐春秀。 在知道了万皮是徐春秀的儿子以后,他更加明白万皮之所以放过4-3的住户,纯粹是因为这里头住的是他的母亲。 可如果这里住的不是他的母亲呢? 邱嘉喜不觉得他们会同样的幸运。 “我们还是不要过分乐观了,事情没那么简单。”邱嘉喜提醒着。 何况...他们今晚要面临的疾风骤雨又何止只来自于万皮? 他们后来去餐厅用完了饭,邱嘉喜和孟棠秋的意思是在酒店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棍棒一类的东西可以卡在门把的拉手那里,让外头的人进不来的,可等他们找到了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房间里有了不速之客。 两个npc坐在床头,也没关门,就这么嘲讽地看着邱嘉喜和孟棠秋。 “今晚这间房归我们。”他说。 “哦?”孟棠秋被他这么一激,倒是显得很有兴趣。 他们都看见了npc有意无意露出的,放在脚边的斧头,邱嘉喜还是有所忌惮的,但孟棠秋显然一点也不在意。 邱嘉喜算是怕了他了,拉住了他的衣服往外带。 好在孟棠秋也没什么反抗的情绪,顺着他的力道也就退出来了。 “你别这样。虽说虱子多了不怕咬,但是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当然我们现在朋友是做不了了,可到底不要树敌嘛。这个房间不行,我们换一个也可以,要是想住固定号牌的房间,我看还有整整十七间。” “但是有4的房间只有6间。”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4....” “因为够吉利。”孟棠秋没看他,但语带调侃。 wc邱嘉喜是真后悔自己说过这样傻逼的言论了。 但孟棠秋也只是调侃而已,两人没有真执意找个4号房入住,他们只是很丧心病狂地住进了艾庞的房间。 “你确定要住这里?”邱嘉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了,因为孟棠秋已经坐上了那张唯一整洁的床。 邱嘉喜觉得自己也是疯了,跟着孟棠秋过来,这人明显就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嘛。 吐槽是这么吐槽的,他其实也明白,昨晚死过人的房间不一定就不安全。 他们有仔细检查过,所有酒店的房间,除了4-3因为徐春秀的缘故要特殊些,其余的除了主题不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并不存在鬼片里那种屋主遇害是因为家里摆了不干净的东西的原因。 并且,要说是因为固定号牌所以才没死那么多人的话也站不住脚。 因为npc中大部分人住的都是可以交换号牌的房间,可他们之中仍然有一半的人活了下来。 所以是否能够存活,和是否入住了有固定房号的酒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小鬼杀人应该还是随机的,他们昨晚死的人少,也只有一个原因——够幸运。 就是他还是有点儿排斥死过人的房子...这也不能怪他,在槐市生活久了多少有点ptsd。 两人入住这间房的时候,住在同一幢楼的段正是看见了的,犹豫了一下,问邱嘉喜今晚要不要和他们挤挤? 托艾庞的福,这栋大楼所有的npc嫌晦气都搬了出去,就算段正的房间号固定也没人想抢,毕竟有固定房号的房间还有整整17间呢。 对于段正的提议,邱嘉喜是十分心动,然后拒绝了。 不是他不想住段正那儿,只是支线任务不允许他晚上离开孟棠秋啊。 段正倒也不多劝,反而露出了然的神情,拍了拍邱嘉喜的肩膀,同情而意有所指了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和他在一起还是蛮辛苦的吧。” “...不过你们不是今晚要集体去4栋3号住吗?”邱嘉喜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他总觉得段正这话说得怪怪的,“怎么今晚还是打算住在这里?” “出了状况。”说到这,段正脸上就是一脸凝重,还带有火气,“那群npc知道我们开了3号房以后,拿着刀冲过去了...”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邱嘉喜已经明白了,“没关系,没必要和他们起冲突。”他只是安慰道。 “不过徐春秀呢?你们打算怎么安置她?”邱嘉喜想到那个女人,心里总有点心神不宁。 “我们决定让她和我们一起住在一个房间,好看着她。 虽说那群npc土匪一样抢了我们的房间,但6幢还剩两件固定号牌的房间,正好是挨着的,3号和2号。 那两个壮汉今晚说要通宵打游戏,就自告奋勇说要看着她去。大妈和吕万佳今晚都住在2号,如果出了问题就好随时过去支援。” “那你呢?你不去吗?”邱嘉喜有点好奇,他不是总和吕万佳在一起吗。 “嗯。”段正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说道:“正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呢,但是大家决定分组看守徐春秀。今晚是他们四个人,明晚是咱们,所以今晚我才和吕万佳分开。” “可以,没问题。”邱嘉喜觉得这个提议很公平,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回到酒店冲完了澡,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孟棠秋随便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靠在床头在翻看邱嘉喜从房间里带出来的《企鹅侦探》。 他们两个在确定要入住后,把窗户边上的血迹收拾了一下,这个房间总算看上去像点样了。 邱嘉喜看孟棠秋在看书,就也上了床,颇有些忧虑地说:“昨晚3点以后你是怎么睡着的?中途有没有听见艾庞和其他npc发出的动静?” 孟棠秋转过了头,他不可能没听懂邱嘉喜的话,却只是皱着眉,一脸嫌弃和费解的表情。 “怎么了?”邱嘉喜有点心虚地问道。 “我记得这张是我的床,你是不是离我太近了。” 邱嘉喜摸了摸鼻子,他这次没把双人床拼在一起,而是厚脸皮地上了孟棠秋的小床,他嫌弃艾庞睡过的那张床不干净。 25、订不出去的酒店12 “不会啊。”邱嘉喜假装不明白孟棠秋的嫌弃,“这张床睡咱们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明明两个一米八的成年男子躺上去,都快紧紧挨在一起了。 孟棠秋本来又要下意识地拒绝,但最后不知道怎么想的,捏着《企鹅侦探》的手指紧了紧,竟然同意了。 “随便你。” 芜湖?革命胜利得好容易!邱嘉喜还以为自己得绞尽脑汁再和孟棠秋插科打诨好久呢。 他观察了一下孟棠秋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感的情绪,也靠了过去。 孟棠秋正好翻到邱嘉喜先看看的那一节,在水上乐园里,企鹅侦探得破获数独密码,才能将失踪的女孩从房间中解救出来。 他没有动笔,在脑子里默了默,就得出了四宫格中的答案。 “那个...还是回到刚才那个问题,我想问,昨晚你睡着以后,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孟棠秋抬起了头,盯着邱嘉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昨晚我们的睡眠状态应该都不正常,我觉浅,不被惊醒不太可能。在凌晨3点以前,我也还算有精神,不至于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哦...”邱嘉喜说:“我也是...” 想来其他仍旧活着的任务者也一样,在凌晨三点以后,就会强制进入睡眠。 “但这样就麻烦了。”他想到了徐春秀,不知道作为万皮的母亲,他是不是和他们这些任务者有着同样的情况。 如果情况相同都还好说,要是不一样...怕是今晚和她同屋的任务者就不太妙了。 他想到这,就给现在搬到了6号楼的两个男人打了电话:“你们要不把徐春秀单独放在一个房间。” “可以倒是可以,但就怕她跑了。”壮汉无所谓地说,“而且也没啥好怕的,就算她醒着,又能做什么呢?把我们杀了?” “搞不好真有这个可能...”邱嘉喜不无忧虑。 但那两个健壮男却不放在心上:“哎呀安心吧,这女人给我们栓得结结实实的,保管她没有挣脱的丝毫可能性!今晚咱哥俩指定完成任务。” 邱嘉喜还想说些什么,说徐春秀这人身份特殊,可能一般的绳索根本就困不住她,虽然她现在看上去就和他们这些人一样普通平凡,但人家可是有个鬼儿子啊。 然而那头的两个人不给他啰嗦的机会了,只是嘟囔了一句:“好了好了,不说了,不然一会儿到三点就睡着,白瞎这些游戏了。”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没有将邱嘉喜的紧张和警告放在心上的两个男人,也就迎来了沉痛的代价。 之前徐春秀被拴着放在墙角,那里空空荡荡的,她什么也够不着,根本就不存在挣脱的可能性,所以看上去蔫蔫儿的,像是已经对自己的处境认了命。 可是在两点过后,她就抬起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盯着两个男人诡笑不断,嘴角因为激动还流下了腥臭的口水。 “哈哈哈哈!” “嘻嘻~哈哈哈!” “小皮皮乖乖,就要到晚上了,妈妈马上就可以来抱抱你了~” “嘻嘻嘻嘻嘻嘻~” 两个那人此时还在拿着手柄操控着游戏机上的像素小人,听她这么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笑了你!”其中一人烦躁地拍了下床,因为这疯婆子,他操纵的小人直接挂了。 但徐春秀又怎可能乖乖听他的话,所以另一人从卫生间找来了一方白布,直接塞进了女人的嘴里。 “跟她啰嗦那些呢,这招叫物理去噪。” 女人被堵住了嘴连“呜呜”声都发得很艰难,就用那双带着强烈怨恨的红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两人,仿佛要将他们二人的样子刻进自己的dna里一样。 两个男人一开始还觉得头皮发麻,但很快,他们就沉浸于游戏之中,将女人怨毒的神情抛诸脑后了。 三点。 寂静的水上乐园上方响起了广播的播报声,两人才停止了游戏,仰躺到了床上,想着免得一会儿在地上就自动睡着了。 他们把游戏柄扔开了,等待着意识迷失在一片朦胧之中,但他们这一次竟然没能睡着! “哇!那就继续来战!” “刚刚打到巨龙那儿了,下一关就能救公主了。” 两人都兴致勃勃地准备爬起来好好珍惜今晚的时光,却闻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臭!哪儿来的味道。” 这味道像是动物尸体发了酵,要仔细品,还像是泳池里泡了死人的那股味道,只是更浓郁,更刺鼻。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把这尸臭味比作是酿酒,今早的是一年份的,现在的则是“陈年佳酿”。 这味道别说还有点辣眼睛,两人揉了揉眼完全坐起来后,才发现大事不妙。 徐春秀不见了! “人去哪儿了?”壮汉的汗水很快就下来了,“人没了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还有她都给捆成那样了,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溜走的!” 想着是副本的npc,所以两人在绑人的时候完全没有留情,绳子都勒紧了肉里,还给她把脚也捆住了。 而且...房间的地上也并没有女人挣扎磨破绳索的痕迹。 所以...徐春秀不是溜走,而是真凭空消失了! 他们现在觉得邱嘉喜说的话是对的了,得罪了人后还和徐春秀一个房间确实危险,而且那女人刚才还那么诡异地打量他们,他们说不定会给怎么报复。 虽然之前夸下海口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两人多少有些害怕。 毕竟他们之前那个副本是一路躺过来的,可没遇上过什么危险啊。 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了酒店外传来了“叮里哐啷”的锁链碰撞声。 二人连忙凑到窗户那儿去看,就发现徐春秀竟然把高速滑梯那儿的锁链打开了。 想到昨晚艾庞留下的纸条,两人也知道自己在这场游戏中多半也是gg了,干脆打算效仿也留张纸条,多少算做点贡献。 其中一人把酒店的抽屉打开了,他心神不宁地摸了摸,打算找出纸笔,但意外地摸到了一个冰凉透骨的东西,还是五爪的,会动,并且将爪子放进了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男人僵硬地低头,就看见黝黑的抽屉里,不合常理地伸出了一只乌青色的小手,而那只小手,正牢牢抓着他的手。 “啊!!”他忍不住惊叫起来,疯狂甩着手! 好在顺利挣脱了,那手似乎是缩回了抽屉... “艹,你看见什么了!”另一人也给他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眼开着的窗,心里凉飕飕的。 窗户这么开着别说还有些吓人,他也是看过恐怖片的,就怕外头的小鬼突然从窗户里窜进来了,犹豫了半晌还是去把窗户关上了,却在这时见到窗户玻璃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小小的黑手印,从手印间隔的距离来看,就像是刚才有个小孩儿双手扒在窗户上,从外头用幽深的眼紧盯着他们一样... 那人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也不敢关窗了,两人跟受到过度惊吓的鹌鹑一样,除了呆站着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厕所的门“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 两人鼻尖上都挂着汗,背贴背的站在原地,似乎只有这样才比较安全一样。 面朝着厕所的一人双眼不错地盯着那扇无风自动的厕所门,他看见...从厕所里走出了一双脚... 但只有脚!那双细细的小脚泛着黑,将门踢得不停尖叫。 “靠!!我受不了了!” 那见鬼之人说完,就朝着二楼开着的窗户跳了下去。 他想着不就是游戏失败吗,要是再见着些恐怖的场景还不如现在就自杀一了百了,免得等他离开游戏还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得不偿失。 但小鬼显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架眼熟的滑梯像个会蠕动的肠子一样飞速挪了过来,“咕叽”一声将半空中的男人一口吞下。 “哈哈哈!好玩好玩!谁让你们欺负我的妈妈。” 森森的鬼气从尚且活着但已经呆若木鸡的男人身后传来。 他的小腿上不知从何时起,就贴上了一具冷冰冰的身体。 他强迫自己低头去看,只能看到一双他刚才在抽屉里见到的乌青小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腿肚。 “把你也绑起来好不好?” 一只脑袋用一种诡异的方式从他的□□180度扭了过来,一双乌黑没有眼白的眼睛就和他对上了。 立刻,他毫无防备地被摔进了水上乐园腥臭冰冷的水里,肋骨直接断了。 “咳咳咳...”他只能艰难又恐惧地喘着粗气,然后被铺天盖地的绳索绑了起来,不过那些绳索都是血糊糊的。 他在不深的水池里玩命地挣扎起来,可水底有黑乎乎的身影游了过来。 一双手、两双手、三双手,无数双手将他狠狠地摁在了水里,尖锐的指甲或者骨头刺进了他的皮肉。 他看见了...他看见这些黑色的东西了。 他们都没有脸! 白天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此刻都蠢蠢欲动地蛰伏在了水底。 “杀死他!杀死他!” 这是那些黑影们唯一的想法。 也是站在岸边静静观望着这一切的女人唯一的想法。 26、订不出去的酒店13 还是孟棠秋先醒,还是昨天早上的那个站立姿势。 他将手吊在窗户边上看着下头的水池,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壮汉尸体。 “我以为昨晚被盯上的会是我们。”邱嘉喜沉默了一会儿这么说道。 昨晚徐春秀和壮汉在一起,让他实在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白天孟棠秋对万皮多有得罪,担心小鬼会找来,他和孟棠秋就躺在床上动用了所有脑细胞冥思苦想,还真让他们想到了通关的方法。 只是后来就到了凌晨三点,他们陷入了沉睡,不然,昨晚他们的人是不会死的。 两人照例到了水上乐园那儿看了眼死亡现场的惨状。 昨晚他们这边死的是那两个壮汉,加上昨晚死去的艾庞,迄今为止,活着的任务者只有五人了。 分别是他、孟棠秋、段正、吕万佳和大妈。 而npc那边,他们损失相当惨重,一开始的二十人到现在只剩下了两个。 这下所有活着的人都围在水边上,毫无希望的,像是通过这些人的死想到了自己今晚凄惨的命运。 段正看他们过来,露出个很勉强的笑:“我现在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固定号码没用,就连4-3也死了人,所以今天晚上就是最后了吗?” 本来他还在想,如果今天4-3里面的npc都好端端的活着的话,就算是和他们火拼,真情实弹地干上了他们也要把那房间抢过来,但没想到... 那些npc也全都倒了了这片已经不干净了的水域。 并且...徐春秀还不见了。 “没关系。”邱嘉喜环顾着水上乐园上的设施,在发现高速滑梯出口的锁链竟然没有被重新锁上后,有些严肃。 “大家打起精神来,听我说,我和孟棠秋已经知道要如何才能通关这个副本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npc们,现在情况紧急,他只希望大家能够放下之前的矛盾,携手对酒店重新布置。 “真的吗!”原本死气沉沉的人们立刻就重燃了激情。 吕万佳反应比较大,她一直以来身体都比较孱弱,在大悲大喜之后,身子在忍不住地发抖,也带上了哭腔。 “怎么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徐秀芳呢?没关系吗...” “是我一开始的时候陷入了思维误区,想着要通过徐秀芳获取信息,但其实...我们要想安全度过三晚,根本就和徐春秀没什么关系。 我们后来也试了吧,从她的嘴里什么也得不到。” 非但如此,还惹恼了她...现在搞得锁住小鬼的链条也没了。 这也就是说不用等到晚上三点,他们一不小心就得玩完。 但还好,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大家进入乐园这两天,应该对酒店的格局非常了解了。整个水上乐园一共有六幢楼,每幢楼里面分别有1-6个房间。而这六个房间的门牌号有的是固定的,有的是可以调换顺序的。 其实我相信有件事大家都会觉得疑惑,就是酒店的房间号为什么会显得那么凌乱而没有规律。 正常情况下来说,一间酒店的房号排列应该是按照从小到大排列的,或根据单双数排布。但这个酒店显然没有做这样的安排。” “是不是因为有人后来人为的打乱了号牌?我们只要把房号按从小到大的顺序重新排列,这样房间就会安全了?” 邱嘉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确实需要将房间的号码重新排列,但不是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 以我和孟棠秋之前住的3栋为例,我们可以简单地画一个图。” 邱嘉喜说完,才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没带纸笔。 孟棠秋这时伸手在鲜红的水池里搅了搅,然后在沙地上画了起来... “....”其余人:这是沙地哥哥,不用这么多此一举也能留下痕迹。 邱嘉喜已经能习惯性地无视孟棠秋的不正常了,将就着孟棠秋的画继续讲了起来:“整个三栋楼共有两排房间,底下的那间从西往东,房号分别是4,5,3。而这三个房间的号牌是固定的,他们在一开头就不满足从大到小或者单双这两种常见的排列规律的其中之一,但是它满足另一种规律。” 邱嘉喜的记忆力没那么bug,询问了一下其余的任务者,才得到了整个六幢大楼所有有固定房号的房间。 然后,他在原有图案的基础上,画了一个六宫格,每一个宫格代表一栋大楼,并且在每个格子中填上了固定的房号。 “是六宫格的数独!”他这么一画,旁边的人,就纷纷明白过来了。 “没错。”邱嘉喜说:“所以我们要做的,就完成这个用大楼房号做成的数独,并且将正确的房号放在对应的格子里。” 得出这个推论从上帝视角看来很简单,可实际上,六栋大楼位置分散,在中间还安插了一个死过人的水上乐园,并且还有4-3的徐春秀作为烟雾弹,他们能想到这一点也不容易。 还是多亏了那本《企鹅侦探》。 孟棠秋几乎没有停顿的,就用手指在沙滩上写出了正确答案。 “接下来我们就按照这个去做吧。包括你们那边的人在内,现在我们一共只有七个人。不如大家一人负责一幢楼,将号码牌按照这个图上的顺序排列。”他所说的“你们”,是剩下的那些npc,邱嘉喜他们现在需要这些人的帮助。 大妈比起邱嘉喜更加精通人情世故,她担心这些和他们不对付的npc会生出反心,所以不忘在分头行动以前敲打他们: “大家都知道的哈,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如果有哪一幢楼的房号没有处理好的话,那今晚大家就只能一起死了。” “死就死啊,反正我烂命一条也活不了多久了...”还剩下的npc中,一位头发稀疏眼睛深陷的女人无所谓地说道。 “哦,是吗?”大妈叉着腰说:“那是以前吧,拿不出治疗的费用,确实只能等死。但金经理给了你一大笔钱吧,有了钱,现在的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你难道不想活着出去吗?” “...”骨瘦如柴的女人被这话一哽,眼神就闪烁起来。 他们明白,这女人也好,其他的npc也罢,是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还得是专业的人才能干专事,邱嘉喜暗暗地在心里给大妈点了个赞。 了解完如何通关后,现在是争分夺秒,其他的人也就立刻行动起来。根据幸存人数,其中5人单独行动,2人则组队同行。 段正本来说要和吕万佳一起的,因为她的身体看上去实在孱弱,也担心没人照应的话,会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鬼给害了。 但邱嘉喜吞吞吐吐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虽说这么做对不起吕万佳,可说实话,他觉得和羸弱的吕万佳相比,孟棠秋的处境要危险得多。他想申请和他一起行动,占用组队名额。 “行,我没问题。”吕万佳温柔地笑了笑:“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何况只是换号码牌而已,我自己可以的。孟先生那里...你确实应该和他在一起。” 吕万佳说着,就独自小跑着去了不远处的4号楼。 段正也朝他们理解地笑了笑,去了5号楼。 邱嘉喜知道,用数独做解的这个方法是不可能出错的。 因为早在他们刚进入乐园的时候,金经理就已经暗示他们了,万皮的死亡是贪玩的缘故,因为不听工作人员的话从而摔破了脑袋当场死亡了。 而这样一个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死亡的孩子,虽说因为还未成年会有怨气,但错毕竟不在乐园的工作人员,他合该也没有那么大的神通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乐园中逞凶作恶。 所以,他要想杀害乐园中的游客,必定要施加一定的条件。 比如,只有在凌晨三点以后才能动手。又比如,游客入住了那间不和万皮心意,随意排列房号的酒店。 要知道,徐春秀曾经说过,万皮的兴趣之一,就是读《企鹅侦探》,而4号楼楼下的书店内,关于数独解密的这一页书角还好巧不巧地被折了起来。 邱嘉喜甚至觉得,那页折起的书角就是万皮做的也不一定。这符合他调皮捣蛋的个性。 只是他能推理出通关的方法,却无法预测他和孟棠秋在这个副本中接下来的命运如何。 他们惹恼了万皮这是不争的事实,而现在,他凌晨才能动手的条件也因为他们的莽撞而被打破了。 孟棠秋和邱嘉喜抓紧时间朝二楼飞速的跑去,在他们的背后,水上乐园中的水突然“咕噜咕噜”地冒起了热气。 在那架耸立而颠簸的高速滑梯上,短暂地出现了一个额头凹陷的小男孩身影。 他从贴满了扭曲人脸的滑梯内爬了出来,双手着地地沿着滑梯向上飞速攀爬,然后站了起来,看着孟棠秋和邱嘉喜离去的方向歪了歪头,就突兀地消失了。 27、订不出去的酒店14 孟棠秋一直都挺沉默的,但是除了语言,人的眼睛其实也能说话。 在邱嘉喜提出要和孟棠秋一起重置号牌以后,孟棠秋就时不时地瞥他。 皱着眉,略带迷惑的,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不用感激我,应该的。毕竟大家都是睡过一张床的关系了。”邱嘉喜皮了一嘴,他也不是故意逗孟棠秋,毕竟这种疯批还是少惹少好,但他也不想让孟棠秋觉得欠他人情。 虽然他也不清楚孟棠秋这人究竟有没有人类的感情。 他们二人去的是熟悉的3栋,第一排可以交换的房间号分别是1,2,6,只要将它们按照6,1,2的顺序排列起来就好了。 这样做很简单。要说完成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前提是,没有东西给他们添乱。 他们站在走廊中间的位置,看着曾经挂着2号的房间门上空空如也,觉得心都凉了。 “怎么回事...” 邱嘉喜愣了愣,然后在房间里发疯似的寻找起来,可他心里也清楚,被鬼藏起来的号牌不可能被这么仁慈的藏在房间这种地方。 是的,会隐藏号牌的只可能是万童或者和他们有仇的徐春秀。 如果是任务者或者那群npc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敢做出随意置换号牌的举动。 那么...号牌会被放在哪里? “在滑梯里!”他们曾经住着的那间3-4被突然打开。 出来的女人他们也不陌生。 是徐春秀。 经过了昨晚的折磨,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但一双红眼却兴奋地鼓胀起来。 “去拿啊,去拿吧。我已经仁慈的把位置告诉你们了!” 邱嘉喜看她这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知道过去会有危险。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算不过去,也很危险。 在女人逐渐逼近的时候,邱嘉喜看见了她的上眼皮有两副眼睫毛。 她眨了下突出的红眼,而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又有一层眼睑落了下来,包住了已经合拢的眼皮。 邱嘉喜心中一阵恶寒,孟棠秋也不含糊,他飞起一脚将女人踢进了3-4,就拉着邱嘉喜要走。 可楼梯那儿又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儿童呢喃声,孟棠秋看了眼邱嘉喜,指着二楼的窗户道:“跳。” 邱嘉喜不像孟棠秋那样习惯了“摔打”,心里还有些发憷,但他明白现在如果不跳,等楼到那儿的小鬼过来,怕是想跑都跑不了。 所以他咬着牙,还是跳了出去。 好在他看过的武打片没有骗他,摔出去的一瞬间如果就地滚一圈的话,是能够减轻伤害的。 他摔在外边的沙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的时候,除了手肘处传来擦伤的痛感,也没有断胳膊断腿。 他是先跳的,孟棠秋落地的一瞬间,女人也已经来到窗台了。 她没有从窗台处跳下,只是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神麻木,像是在看两具冰冷腥臭的尸体。 邱嘉喜他们不敢耽误,想趁着女人和小鬼在酒店的时候,就往高速滑梯那儿赶,去取里头的门牌。 邱嘉喜他两在全是浮尸的血水中急速奔跑着,还得留心水底不知什么时候长出的骨刺。 就这么满头大汗地达到滑梯后,邱嘉喜往滑梯内望了一眼,除了密密麻麻的人脸皮外,他什么也没看见。 “我看不见,或许被塞到里面了。”他说着,狠了狠心,就要往滑梯里爬。 但孟棠秋拉住了他:“别去,这滑梯里的怨念太重,你进去的话会没命的。” 就算他这样疯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从水池的不远处找来了几节消防水管,消防栓就在不远处。在不借助消防车的情况下,这种消防管道的喷射高度可以达到25-28层,也就是说,不到60米高的滑梯入口处还是能被喷到的。 就是角度不好找,也很需要两人配合,否则就容易被水压冲得坐在地上。 孟棠秋把水管装上了消防水阀,两人打开了水阀,多少有点吃力地一前一后控制着水管的方向。 在这时候,有人拉住了邱嘉喜身后的管道。 邱嘉喜没有回头,想忽视身后的异样一鼓作气把号牌冲出来的。但他们显然失败了。 “很久没人敢不理我了!”身后的小鬼用小孩子甜腻的嗓音说着毛骨悚然的话。 它将水管往后一抽,邱嘉喜和孟棠秋就因为这巨大的力道狠狠地摔在了水里,被水底尖锐的骨刺刺破了脸皮。 “嘿嘿嘿~变花猫,变花猫咯。” 小鬼见他们受伤,拍起手笑道,然后猛地躬下身子,想要一把将邱嘉喜的脸皮撕下来。 但邱嘉喜和猛然扑过来的孟棠秋一起用力抓住了它的手。 “先别杀我,听我说,哥哥有个好主意...” 邱嘉喜对抗着手上的力道,牙齿咬合着,几乎把牙都给咬崩了,他艰难地从齿缝中露出这句话。 “你说。”小鬼收敛了笑,漠然地盯着他,大有他如果说不出个二三四五,就马上把他给手撕了的感觉。 “哥哥们...确实做错了,所以皮皮你生气是应该的。哥哥们也想好了,反正现在横竖都是死,不如哥哥们在死前最后陪你玩个游戏吧,就玩皮皮喜欢的...” “啊哈~”小鬼不愧是小鬼,听到做游戏,脸上又浮现出笑来:“好啊好啊玩游戏!我最喜欢玩游戏了!” “皮皮!”原本无动于衷站在窗户前的女人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她生怕小鬼被骗,急切地叫道:“不要相信他们的话,这些人是在骗你!人类是狡猾的!” 好在万皮只是捂着耳朵跺了跺脚,尖啸着:“妈妈好烦!” “那你,想跟我玩什么游戏?”小鬼转过头阴森森地盯着他。 “捉迷藏...捉迷藏好不好?”邱嘉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游戏,毕竟这游戏得数数,他可以要求100秒的倒数时间,而在这一分多钟,也就够他们用水枪把号牌冲出来,然后拿东西走人了。 但万皮只是撇了撇嘴:“呿,不好玩,换一个。” “那就...一二三木头人?”这个也能拖点时间。 “不好不好,你的口味太差了。让皮皮来选。”小鬼强硬地否决了邱嘉喜的提议,眼中是狡猾的笑意:“我们玩鬼捉人吧~皮皮当鬼,你们当人。我数到三,就来追你们啊!” 只有三秒!时间肯定不够,他们也不可能能跑过这鬼物,邱嘉喜看了眼孟棠秋,他还在用力地拉着小鬼的手,脸色苍白,有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 “这游戏不太公平,我们稍微改一改行不行。”邱嘉喜说道。 而小鬼,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阴恻恻地看着他。 “就只是稍微改改,你一次只追一个人,杀了我,再杀他。”邱嘉喜刚才瞥到了段正他们的身影,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那一栋的号牌互换,见到小鬼,就躲在一楼的书店里。 “好吧。”小鬼歪着头想了想,嘴巴咧出残酷的弧度:“反正也只需要几秒就能把你解决掉。” “那我开始了!”小鬼没有给邱嘉喜更多调整的时间,放开了他被掐得乌青一片的手后,立马开始数数了: “一。” “二。” 邱嘉喜忍住手快要断掉的痛感,朝着段正的方向隐秘地打了个手势,然后迅速朝着距离水上乐园最远的1号楼跑去... “快!”段正他们见邱嘉喜和小鬼离开,在下一秒就冲出了作为掩体的书店,帮助因为力竭而手不断颤抖的孟棠秋把水管举了起来。 具有强烈冲力的水柱终于精准地对准了那架高速滑梯,水“哗啦啦”地从洞口涌进,然后又从入水口排出。 只听“噗通”一声,一块木牌掉进了水里。 段正急忙将消防栓关上,孟棠秋手指发抖的将木牌交给了段正,告诉他立刻将号牌放回3号楼唯一一个空缺了号牌的房间门上,就追着邱嘉喜的方向去了。 “走!”段正朝着身后的大妈喊了一声。 他看了眼仍然站在3号楼窗户上的女人,两人抄起了棍棒朝二楼跑去。 他们有武器防身没什么可怕的,就算再怎么变得奇诡,徐春秀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另一边,邱嘉喜已经快不行了,因为长期剧烈的奔跑,口鼻中渐渐有了血腥味。 溜鬼真的不是人干事。 和上一次溜红衣比起,这一次的小鬼显然要更加难缠得多。 他本想故技重施,借着1号楼秦王绕柱的。 但那小鬼显然可以无视地形,在他跑着跑着的时候,忽然出现在他的前方,让他不得不立马转身再逃。 就是在这么胶着的时候,孟棠秋找了过来。 都不用孟棠秋说话,邱嘉喜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酒店的门牌已经处理好了!现在的酒店房间就是绝对的安全屋! 他立刻朝着二楼冲去,而小鬼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 两根从地里伸出的细长手扯住了邱嘉喜的脚腕,他立刻摔倒在了地上,鼻子重重磕在地上,鼻血流了一地。 28、订不出去的酒店15 小鬼从地里钻了出来,浑身湿哒哒的,他紧紧攥着邱嘉喜的裤子,往上爬,想要以这种方式让邱嘉喜恐惧。 但邱嘉喜毕竟是吓大的,在沉默地和鬼孩儿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后,直接来了一招金蝉脱壳,把裤子一脱,就光着两条腿儿疯跑进一号楼最近的酒店,“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也把一脸怨毒的小鬼关在了门外。 它不甘心地发出高亢的叫声,“呜呜”的哭了起来。 成了! 在酒店全部的房间都按照数独的规律重新排列后,万皮果然进不来了。 邱嘉喜这才终于舒了口气,高悬了好久的心也落地了。 紧随其后的孟棠秋看他这凄惨又搞笑的造型,都忍不住抿了抿嘴。 “...”邱嘉喜死里逃生,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就火辣辣的了。 他动不动就脱裤子的变态形象看来是摆脱不了了...可恶。 好在现在他一脸的鼻血,孟棠秋也瞧不见他的羞耻,他只能跳到床上去,把自己围住,然后在房间里翻翻找找,希望能找到一条可以穿的外裤。 可酒店又怎么会预备外裤呢,所以邱嘉喜最后只能把酒店的浴袍套在了外头,给自己整了个四不像。 “别笑了。”邱嘉喜把脸上的血洗干净后,孟棠秋还在乐。 虽说这人笑得不但不夸张,还很赏心悦目,但邱嘉喜就是觉得很社死啊。 “说正事,段正他们现在在哪间房?我们给他报个平安。”他赶紧转移话题。 “嗯。”孟棠秋这才收起了笑意,“3栋4号你可以试试,他们现在应该把徐春秀又给绑起来了。” 邱嘉喜点了点头,拨通了3-4的电话,果然接通了。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有事。”段正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对邱嘉喜的盲目相信:“现在所有大楼的房间号都是正确的了,我们待在这儿应该就安全了。担心徐春秀会出去作妖,我们又把她绑了起来。” 和孟棠秋猜的一样,段正这人做事还是靠谱的。虽然不知道昨晚三点后徐春秀是怎么挣脱的,但如果现在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保不准他们好容易才放好的号牌又会被她打乱。 邱嘉喜和段正又说了两句,那个大妈就抢过了话筒,硬是要和邱嘉喜唠两句:“听我说啊小伙子,大妈真得好好谢谢你。大妈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这么能干的。破解了号牌的秘密不说,还肯挑大梁去和那该死的小屁孩solo,你是真的棒!” 这大妈该说不说还挺潮。邱嘉喜被捧得挺开心的,但他还是打断了大妈,实事求是地说道:“也别夸我了,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要是不把小鬼支开拿到房间号牌的话,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哎哟,看,你还谦虚。”大妈听他中肯实诚,更来劲儿了:“对了,我记得你叫邱嘉喜吧,多大了?有没有对象啊?大妈家里正好有个侄女儿,还是个大学老师...” “大妈...”邱嘉喜哭笑不得的,他没想到自己在恐怖游戏副本中,还能有人给他介绍相亲。 大妈实在能聊,邱嘉喜给她说得招架不住打算要挂电话了,但这时,段正又把电话接了过去,语气严肃了不少: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但是你们刚才有见到过吕万佳吗?我有些担心...” “她没跟你们在一起?” 邱嘉喜:“我记得她去了4号楼,我看你们刚才都在4号楼楼下的书店那蹲着,放好号牌以后,你没见着她?” “没有。”段正说:“我们放好各自那一栋楼的号牌后,就听见水上乐园那儿传来了动静。我和大妈所在的楼层比较近,就想过来帮忙。躲进书店也有担心她被吓着,想要看看她怎么样了的这一层原因,但我和大妈在楼下喊了她几声,也没有回应...” “别想太多了,吕万佳会没事的。”邱嘉喜安慰道:“她胆子比较小,可能只是看见我和孟棠秋在对付小鬼害怕了不敢下来,才躲在二楼没有回应。” “没那么简单。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了4幢所有房间的电话,可是都没人接听。” 邱嘉喜听他这么说,也知道坏菜了。 吕万佳如果还在4幢并且意识清醒的话,她不可能会不接电话。 毕竟这两天和吕万佳的相处,他很清楚吕万佳的内向和胆小。 看见外面有了鬼,她第一反应一定是在原地找个玩意儿躲藏,在看到自己的同类打来电话后,也一定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接起来。 可事实就是他们没能联系上她。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她遇害了,或者...她被什么东西带离了四号楼。 就是不知道现在她究竟是生是死。 不光是邱嘉喜,在场的其他任务者也都想到了这点,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说,那你要出去找找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看了眼窗外,小鬼在发现不得其入后哭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水上乐园,现在正在里头霍霍那些尸体,把肠子内脏扯得一水池都是。 “...”段正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不找了。” 就是语气怎么听怎么疲倦。 邱嘉喜知道段正做出的是正确的选择,毕竟吕万佳和他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玩家伙伴,他能够仁至义尽地照顾她那么久,已经是很负责任了,但这么想,也并不能驱散现在显得沉闷的气氛。 邱嘉喜也不适合擅长安慰别人的人,于是最后和段正说了句:“不是你的错,放松心情,总之今晚就能出副本了。”就挂断了电话。 孟棠秋倒是没有什么沉重的感觉的,在破解完号牌秘密后,端的都是一脸与我无关。 他把1号楼中之前不知道哪个任务者拿来的魔方玩儿了起来,不过几分钟,就将六面拼好了,丢在了一边。 “没意思。”他又这么说了。 两人都不打算冒险出酒店找虐了,反正客房里还有两桶泡面可以给他们填填肚子,邱嘉喜就打开了电视,打算让自己放松放松。 但到底没啥有意思的频道,所以他切了两个台后,又把电视给关了。 整个房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然,这种尴尬只由邱嘉喜一人独享。 为了缓解尴尬,邱嘉喜赶紧找了个话题:“那个...我知道你,后来我去网上搜过你了。” 孟棠秋没说话,他倒在床上,双手垫在了脑后,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鳞市的啊,咱们其实挨得很近,之后出了副本,有机会我找你喝一杯啊...” 邱嘉喜很少主动提出社交,之所以迈出这历史性的一步,主要是他觉得,以这个支线任务的尿性,“绑定对象”四个字,很可能说明今后在每一次的副本里他都能遇见孟棠秋,并且在他面前疯狂做些gay里gay气的事情。 他对不起孟棠秋....他得和人搞好关系才行... 孟棠秋听他竟然主动邀约,古怪地觑了他一眼:“不用了。” 并且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有种预感,以后每场任务我都会看见你。” 果然不愧是疯批,嗅觉异常灵敏。 好吧...那他就不客气了。为了未完成的支线任务...邱嘉喜深吸了口气:“你还是来吧,不然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 “比如?”孟棠秋侧过了身子盯着他,冷漠的视线中流露出一种我就静静地看你吹牛的鄙夷。 “你越是拒绝我,我就越是兴奋。听说过一句话吗,‘他逃他追,爱情让他插翅难飞’,你现在欲情故纵,我会想对你强制爱的,就像霸总文学里一样,你最后会对我无法自拔你怕不怕...” 说到后来,邱嘉喜都是一脸的面如死灰,但是想想他每次社死的对象都是孟棠秋,又能够鼓起勇气破罐子破摔的说些蠢话了。 “神经病。”孟棠秋冷酷地说了一句,又把自己的身体翻了回去,平躺在床上看他那双漂亮的手。 他看了好久,在邱嘉喜都快习惯他们之间这种沉默的气氛后,孟棠秋才说:“好啊。” “???” “我说我同意了。”孟棠秋没再看他,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用手撑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你要请我吃饭可以,你要来鳞市找我也行。 你这么主动的追求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家住在鳞市的御水花苑。出了副本的第二天你就来找我吧。” 不是...这...“我不是这个意思。”邱嘉喜也傻眼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孟棠秋皱着眉,看着邱嘉喜冷酷地说: “又是非要缠着我睡一张床,又是刻意对着我说些暧昧情话,还三番两次地不顾个人安危救我。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些不过是直男的把戏。” 孟棠秋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属于疯批的笑容。 邱嘉喜:就是说……不要随意调戏神经病,不然会引火烧身的…… 29、订不出去的酒店16 邱嘉喜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不管现在是不是真对孟棠秋有意,但他也只能说是有意。 更何况,让孟棠秋误以为自己喜欢他,说不定对于完成支线任务而言,也能更加顺利...邱嘉喜只能阿q一下。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当然不是了,我对你...确实是蛮有好感的。” 他没有用喜欢这样的词,这两个字眼还是多少有点挑战他的神经,他现在说不出这样的假话。 “嗯,所以我给你机会来接触我。”孟棠秋开恩一样的说完后,拍了拍身边的床。 “你过来睡会儿吧。” “!”邱嘉喜下意识捏了捏浴袍的下摆。 “...”孟棠秋只是嫌弃地上下扫了他一眼,就拿着《企鹅侦探》打发起了时间,再也不理他。 ...哈哈,是他想多了...好尴尬。 邱嘉喜将两张床拼在了一起,坐了一会儿,他本以为自己还能多撑一会儿的,但今天流失了大量的体力让他很快昏昏欲睡。 他本来坐在自己那张床上的,靠在床背上眯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歪到了孟棠秋的一边,短短的头发差上零点几毫米,就要碰上孟棠秋那张漂亮的脸庞了。 孟棠秋像往常那样就要把人推开,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了眼身边人安静的睡颜,抽了抽鼻子,就放着没管他了。 邱嘉喜被电话闹醒的时候,只觉得脖子不是自己的了。 他睡觉的姿势太差,靠在床头就眯过去了,还越过“三八线”到了孟棠秋的床上。 至于孟棠秋...他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垫着枕头脸就悬在自己正上方的邱嘉喜,推了他一把,抢先去把电话接通了。 “吕万佳怎么了。” 他像是早就知道这通电话的来意。不过也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徐春秀因为万皮被限制住了的原因仍然好端端地被绑在房里,除了吕万佳,也已经没有在午夜时分紧急致电的必要了。 “我不晓得啥子吕万佳,吕千佳的,我只晓得你们的人在我们手头,今晚我们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致电的人竟然是从早上换完房号后就再也不见了的npc。 原来吕万佳竟然是在他们手上! 孟棠秋在这个时候已经开了扩音,邱嘉喜就凑了过去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合作的那么愉快,不是也已经把房间问题解决了吗?过了今晚你们就可以拿着钱回家了。” “呸。”那头的人啐道:“谁跟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我们为啥会到这个乐园来!不还是为你们做嫁衣!” “...哎,我也一样没几天搞头咯。否则又何必给他人做嫁衣。”做嫁衣...他记得,之前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也听到了两个npc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那时候他不明白,这里的“他人”是指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邱嘉喜立刻问。 “哎,你别急,我们好心,一定会让你们做个明白鬼的。”男人粗嘎的声音传来:“你们不是好奇为啥我们进乐园没有签死亡协议,又为什么对你们的态度这么敌视吗?那是因为,我们都是金经理安排过来替你们死的!知道我们就算不进酒店也活不了几天了,所以也就没了签署死亡协议的必要!” 另一个尖锐的女声也恨恨的接道:“他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入住酒店,说比起任务者而言,我们身上的死气很是浓郁,这样的话‘它’会更喜欢的,也能转移恶鬼的注意力让你们安全度过三天。 当然...为了感激我们慷慨赴死,他承诺过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满足我们在乐园内的一切需求,不过...这一切还是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我们就得像待宰的猪羊一样引颈就戮?我们也是人,我们得活下去啊!” “可你们已经安全了。”邱嘉喜听他们这么激动,觉得不好,“之后你们会活得好好的。” “哈?”另一个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一把抢过了话筒:“是吗?可我们之前可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我们每天都要死一半以上的人,为你们能安全苟活保驾护航,这口气,我们咽不下!” “所以...”邱嘉喜心中有了猜想,他在听到乐园传来凌晨三点已到的提示音时,知道那两个剩下的npc要想做些什么了。 “我知道你们聪明,那你们一定能猜到我想干什么。” 话筒那边,传来了让人牙酸的开门声。 “住手!”邱嘉喜大喊道。 但那头只是笑着,将“呜呜”挣扎着的吕万佳,推进了外面浓稠的黑夜中。 死亡协议中对他们这些任务者的约束有且仅有一条,就是在凌晨三点后,不能离开酒店,否则会遭到乐园的屠杀。 这就是npc们的报复,他们在任务者分头行动后就尾随了看上去最为孱弱的吕万佳,将她打晕了早早带回来他们所在的2号楼。 然后,才布置了2楼的号牌,按捺着心中的嫉妒和不平,在凌晨三点的这一刻终于爆发。 “死!都给我死!” 在破解了酒店房号的谜题后,到了凌晨三点,邱嘉喜他们已经不会陷入沉睡了,所以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座水上乐园“活”了起来。 “很遗憾,各位老师破坏了规矩,对于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乐园将即刻抹杀。”广播里悠扬的音乐传来,只是那道女声,此刻听来怎么的都有点腥风血雨的含义。 坐落在水池中的水寨抖了抖,然后拔地而起,将在一旁玩耍着的小鬼都吓了一跳。 它像是个巨大的机器人,甩着手“轰隆”一声将两头的滑轨插入了邱嘉喜他们所在的酒店,直接打破了邱嘉喜他们的窗户,将外墙击得粉碎。 “不能待在这里了。” 邱嘉喜和孟棠秋赶忙顺着楼道往外跑。 此时此刻,乐园里的所有设备都动了起来,除了那架出了事故的高速滑梯不听使唤外,水蘑菇、摇摇晃晃的木马也都动了起来,朝着两人追去。 邱嘉喜本想朝着四号楼方向跑的,但孟棠秋摇了摇头,示意段正他们心里有数不用担心,就往2栋的方向奔去了。 邱嘉喜以为他是要去救身体柔弱的吕万佳,2号楼的房间里是亮着灯的,想必吕万佳一定在那里。 但他在撞见被五花大绑了的吕万佳后,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而是直冲着npc所在的房间去了。 邱嘉喜懂了... 所以他默默地给吕万佳解了绑,然后听见孟棠秋“哐哐”的踢了几脚门,然后将门内一脸震惊的npc提溜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们可是用斧把把门抵住的...怎么两脚都被踢劈了!门内的一男一女心想。 “不不!你把我们弄出来也没用啊,游乐场又不会攻击我们。”女人赶紧求饶。 但孟棠秋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厉鬼一样的笑:“但是小鬼会。” 他拖着两人,将他们丢给了一脸状况之外的万皮... 然后...“啊!!!!” 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就从背后传来。 他们打死也想不到孟棠秋这人会这么疯,这种时候了宁愿不逃命都要拉他们垫背! 段正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孟棠秋脸上一半都是鲜血,还笑得很愉快一样。 他打了个抖,连忙去找邱嘉喜和吕万佳:“现在该怎么办?打破协议了!”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乐园中疯狂逃窜。 乐园中的设施很多,攻击方式也是五花八门,他刚才没注意,差点给雨蘑菇喷出的滚烫血水滋到。 并且...再过一会儿,在万皮杀了那两个npc以后,他肯定还会面临着万皮的追杀。 毕竟他们已经被逼着出了酒店了... 吕万佳一脸的抱歉:“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这么弱的话,也不会连累大家。” “不怪你。”邱嘉喜躲过了那疯了一样朝前突突的木马,才说道:“你的体质差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本来段正是要和你一起的...” 邱嘉喜不是在狗血的在这个时候和吕万佳矫情、互相说什么“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这样的经典台词。 他只是实诚的表达自己的看法。 “但是大家不要慌...总还有办法的。”他脑筋赚得飞快,在刚才已经想到了办法:“你们刚才都听见了,这座乐园很重视协议,很有契约精神。那我们可以从这儿入手的...” “怎么做?” 孟棠秋瞥了发问的人,用的是一种看白痴的眼神。他将面前的木马飞踹到了一边,超过他们一马当先地朝四栋的方向跑去了。 “去四栋三号!”邱嘉喜说:“既然这个乐园不会破坏契约,那它就不敢对已经卖出的4-3怎样!” 而那里,是属于酒店的一部分,他们还可以躲避万皮的攻击! 五人好险到了3号房,将房门一关,才终于敢大喘气。 他们几个脸已经全都脏的不像样了,身体也困乏得厉害,但靠在门内,听着外头广播里的那道女声开始无能狂怒的咆哮,以及万皮又开始的心烦哭泣,都笑了起来。 天很快就要亮了...这意味着在副本中的三天终于要结束了。 在顺利通关的时候,因为这次愉快的合作,几人都留下了现实里的联系方式。 “谢谢你,邱嘉喜,你救了我们,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段正说这话的时候,大妈和吕万佳都没有反驳。 在一片眩光中,他们只是看着邱嘉喜微笑。 可有人偏偏要破坏这种温馨的氛围:“别忘了明天来鳞市,不来你就完了。” 孟棠秋的声音在副本即将结束的空气中,轻飘飘的。 30、现实世界1 “...”邱嘉喜在躺椅上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将孟棠秋在副本中告诉他的微信号加上了。 他的头像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豹,加完以后,邱嘉喜就立马转头去洗澡了。 副本里又摸了什么血啊鬼的,晦气晦气! 他拿陈醋泡了个澡,又看了半晌镜子中自己完好无损的脸。 在副本里面的时候,他被水中的骨刺划伤,从眉骨的位置斜拉了一条口子。 但现在,他的脸上一点疤痕都没有了。 不管看见这一幕多少次还是觉得神奇。邱嘉喜看着镜子里manman的自己,忍不住欣赏了下。 屋子里照例熏了一次艾叶,等他忙完,才发现手机震个不停,点开来看,是段正他们几个人也给他发了好友邀请。 他一一通过了,才切到孟棠秋的号那里,微信名为“妄生”的人,给他发了一串地址: 【妄生:鳞市御水公园3-4号。】 ...好吧,这下邱嘉喜明白为啥孟棠秋在为啥在副本里一开始的时候会盲选3-4了。 【喜:收到。】 鳞市不远,但对于一个除了工作就很少出门社交的人而言,还是有些挑战,邱嘉喜在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就关灯上了床。 可一想到明天要去见“网友”,还是个脑筋不太正常的,他就失眠到了三点多。 不管怎么说,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邱嘉喜慷慨赴死一般地踏上了通往鳞市的电车,又迈着沉重而坚决的步伐站在3-4门口,可敲门前还是犹豫了一下。 他给孟棠秋提了个果篮拿了箱牛奶,这样会不会寒碜? 应该不会,毕竟以前他爸妈走亲访友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他摁响了面前的门铃。 孟棠秋很快就给他开了门。 他衣品不错,豪宅的装修品味也很好,淡定地接过邱嘉喜没有丝毫情调的礼物后,就让他在自家的沙发上坐下。 “要喝点什么?” “喝茶就好。” “嗯。”孟棠秋就去给他调了一杯乌龙茶,“要带你逛逛我家吗?” “好的。”见他这么客气,邱嘉喜竟然全身不自在,变得拘束起来。 但孟棠秋不体贴惯了,也懒得察言观色,什么也不说,只沉默地带他在房子里走了两遭,像是完成任务似的。 “看完了吧。” “嗯....”很好,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个熟悉的孟棠秋,他的不自在立刻烟消云散了。 虽然逛得是囫囵的,都没看个仔细,但这这栋中式的建筑风格,还是满合他口味的,这种要遮不遮的雕花隔断,绣着凤鸟的屏风,挂在墙上的水墨画,还有红木质的家具,种种看起来都是秀雅又端庄。 能把房子布置得那么有情调,不得不说屋主很壕。 “我刚刚看楼上有间屋摆了几面大镜子,里头还有些戏服之类的,那是你的练功服?” 除了衣服外,还有一大把演出用的兵器。 “嗯。”孟棠秋点了点头,对这个话题也不是很感兴趣。 “那个…我记得,是你邀请我来你家的?所以是为了什么?”见聊天聊不下去,邱嘉喜就单刀直入了。 “...”孟棠秋终于抬头看向了邱嘉喜,但是没说话。 他的屋里开了暖气,只穿了件黑色的毛衣,手里捧着杯和邱嘉喜一模一样的乌龙茶,神色被氤氲的水汽蒸得模糊起来。 “你不是说要让我和你接触接触?”虽然这么说很尴尬,但邱嘉喜看得出来,孟棠秋对他也没多少喜欢,他只是好奇这人当时在副本里心血来潮说那种话是为哪般? “我不明白。”孟棠秋过了好久,才靠着玄关这么说。 ...“那我还是回去了吧。”邱嘉喜不想陪这神经病在这猜谜语了,有时间的话回去床上躺尸多好啊。 “再等等。”孟棠秋看了眼时间:“你陪我吃顿饭吧,我想验证一下。” 邱嘉喜本想拒绝的,但孟棠秋又继续说下去了。 “你说你查过我,网上的人,都是怎么评价我的?” “你可以自己去百度上搜搜看...” 孟棠秋赏了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我是说,和真正的我接触过以后,你觉得有什么差别吗。” “多少有点。”邱嘉喜不是会说谎的人,摸了摸鼻子,“网上的你活脱脱是个芳心纵火犯,但和你接触下来...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你下半辈子怕是找不到老婆了...” “是吗。”孟棠秋听他这么说,倒像是来了点兴趣:“那你呢。” 调戏他,不要脸,他是他这这辈子和下辈子都得不到的人!邱嘉喜麻木的心说。 见邱嘉喜没什么反应,孟棠秋收了笑,冷淡地说:“你没有副本里面那么热情了。” ...神他妈没有副本里那么热情了,他是被支线任务坑了好吧,正常人怎么可能对一个神经病热情得起来呢...躲还来不及的吧。 倒是孟棠秋说完这句话盯着邱嘉喜出了会儿神,难得看上去有点迷茫。 但这种迷茫无措不是因为邱嘉喜的“不热情”,这邱嘉喜很肯定,而是像孟棠秋遇见了什么世纪难题。 他刚想问孟棠秋到底是怎么了,他给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的,孟棠秋就自己说了: “网上有些东西是真的。我是在姑父家长大,我以为我会丧失和人接触的能力。但很奇怪,你和我睡在一起的时候,我虽然很生气,可并没有多少厌恶的情绪。 你说这是为什么?” 孟棠秋看了看自己的手,说:“我不明白。” 如果不是邱嘉喜事先查过关于孟棠秋的消息,他想自己是完全不能理解他究竟在说个什么东西的,可他知道,孟棠秋小时候的遭遇。 网上说他的美强惨,他是真的受得起这里面的每一个字。 美和强不用赘述了,就说这惨是真的惨。 常说: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孟棠秋是不幸运的后者。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双亲就因为一场飞来横祸去世,留下四岁的他懵懂地被姑父一家收养。 没有留下任何财产的贫寒家庭里出来的孩子,被另一个不富裕的家庭收养,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灾难。 更何况,在他新到的家里,还有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孩。 在这种情况下,偏心、打骂都是常态,甚至虐待孟棠秋都一一受了。 但他受不了初中那年,那家的儿子摸进他被窝里潮湿的抚摸,和一脸的媚态。 当然这是网上查不到的。毕竟家丑不能外扬,网络上对他们罄竹难书的罪行书写得不多。邱嘉喜就只以为他小时候被冷暴力和打得多了,所以厌恶与人的亲密接触。 除此之外网上还有痕迹的,就是知情人士透露的:后来他姑父还撕了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阻挠他考入华大的事儿,想要毁掉他的前程。 从此以后,还是少年的孟棠秋在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他好像早已经对人性失望透顶,所以能够忍受邱嘉喜的靠近,才会显得格外不可思议。 “陪我吃顿饭,中式不分盘,我想看看我会不会吐出来。”孟棠秋很快从那迷蒙的回忆状态中抽离了出来,理所当然地命令。 “...”这话,简直把他形容成了什么病菌,但邱嘉喜也没有拒绝。 这顿饭是在孟棠秋家里吃的,孟棠秋自己说学生时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餐馆,想到餐馆里摆在面前的碗筷上曾经沾有其他人的口水,他就恶心得吃不下饭。 邱嘉喜也给他有画面感的形容给恶心得够够的! 但也为此,孟棠秋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一盘简单的醋溜白菜都给邱嘉喜吃出了珍馐的感觉。 “好吃!”他狂吃着,完全没注意孟棠秋在心理建设了好一会儿后,也朝那盘他下手过的白菜伸了筷。 他先是闻了闻,又用舌尖舔了舔,沉默了下,才放进嘴里咀嚼着,咽下去,然后夹了筷子邱嘉喜刚吃过的水煮肉片。 慢慢的,他伸出筷子的动作逐渐变得流畅,咀嚼食物的动作也变得自然。 “你给我夹块肉吧。”过了会儿,他突然这么要求道。 沉浸在干饭中的邱嘉喜很自然地给他拿了块肥瘦相间的回锅肉,等他意识到什么惊讶地抬头看着孟棠秋的时候,他正好将回锅肉丢进了嘴里。 “你不恶心我啊?筷子上面,可是也有我的口水...” “嗯。”孟棠秋也皱着眉想不通一样问,“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他这话给邱嘉喜问愣了...问他?他也不知道啊...社恐算不算特别? 总之这顿饭还算是宾主尽欢,孟棠秋也很有主人家的担当,吃过饭后主动去洗了碗。 邱嘉喜落得个清闲,就在客厅里玩儿了会儿手机。 等孟棠秋出来的时候,他心想自己陪他吃完饭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所以就要说离开。 但孟棠秋却凑近了些,鸦羽样的睫毛沉沉地压了下来,松雪和脂粉的味道就往邱嘉喜鼻腔里钻。 他盯着眼前人全身上下唯一一个有些不够man的、水润而饱满的唇,随意的,又像是早有预谋地说道: “哦,走之前...我们来接个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