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抱紧了前夫的大腿》 第1章 她还没死 城楼上,寒风冽冽,唐筠凝一身如火嫁衣,全身无力地摊靠在石壁旁。 “我的好姐姐,到现在你不会还以为太子真的喜欢你吧?当初设计让你嫁给瑞王的可是他。”唐芷滢笑容张狂,俯身用力钳住她的下颌,“他生平最厌恶的人就是你!” “为什么!”唐筠凝怒视着眼前的人,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反抗。 唐芷滢嘲弄一笑,“因为你蠢啊!瑞王已经为了你交出兵权,对太子构不成威胁,所以留着你除了碍眼还有什么用?” 她用力将唐筠凝拉起来,眼神阴冷狠厉:“明日就是我和太子殿下的大婚,而你马上就会从这里跳下去,去陪你那可怜的儿子!” 唐筠凝心脏剧烈抽痛一下,小宝死了,死前她竟然心冷的没有去看一眼。 “对了,你不会以为你儿子真的是病死的吧?”唐芷滢笑容残忍,“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是我以你的名义给小家伙送了点东西吃,里面掺了我新配制的毒药。我不过是想用你儿子试一试新药,没想到他就死了。” “唐芷滢,你这个疯子!”唐筠凝震惊地看着她,目眦欲裂,“小宝才三岁,你怎么这般残忍!” “残忍吗?你娘当初逼死我娘的时候不残忍?”唐芷滢用力捏着她的下颌,贴着她耳边道:“我娘死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让你们母女血债血偿!你放心,你走之后我就会亲手把那个毒妇也送下去!哦还有瑞王,他现在无权无势,太子登基后,你猜他什么下场?” 喉咙处一阵腥甜翻涌,唐筠凝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字字泣血:“唐芷滢,你不得好死!” “姐姐放心,我死之前,会把你们全家都送下去团聚的!”唐芷滢说完将她推到城墙边,“时辰不早了,妹妹送你一程!” 伴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唐筠凝脚下陡然一空,整个人如一片红叶,从城墙上坠落而下。 强烈的恨意淹没了濒死的恐惧,她不甘心,不甘心! …… “啧,可惜了,这样的美人王爷也下得去手?” “嘘!小声点!被王爷听见小心你和她一样的下场!” 唐筠凝猛地睁开眼睛,与两个试图将她抬走的家丁视线相撞。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完整的,没有血,她没死? 下一秒,一个家丁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诈……诈尸了!” 他哆哆嗦嗦地后退,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 唐筠凝脑子很乱,她明明记得自己被推下城楼,是谁救了自己? “王爷呢……”她眼疾手快地抓住另一个家丁,刚要开口,就见那人白眼一番,直挺挺地晕死了过去。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唐筠凝抬头,看见了缓缓走进来的萧庭晏。 男人一身月白色长袍,身量颀长,容貌如画。踏月而来,恍若临世谪仙。 唐筠凝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她从前一直以为是萧庭晏用了不堪的手段强迫自己嫁给他,对他厌恶至极。 而如今,一切都是谎言,自己不过是太子用完即弃的棋子,当年的“强取豪夺”也是一场阴谋! “王爷……”她没有注意到萧庭晏眼底异常的冰冷,起身带着满腹的愧疚和委屈奔向了自己的夫君。 然而没等她靠近,萧庭晏便抬起手臂,一掌打了过去。 这一掌蓄了内里,唐筠凝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桌子上,一口血喷了出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庭晏,随即自嘲一笑。 是了,就算她没死,现在也一定是天盛最大的笑柄。 萧庭晏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王妃为了别的男人自尽? “你倒是命大。” 萧庭晏缓步走到她身前,眼神森寒,那冷漠狠戾的神情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唐筠凝心底一片冰凉,她现在没有资格说任何话。 “皇后身边的人果然不简单,不过本王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话音刚落,萧庭晏猛地扣住她纤细的脖颈,俊美的脸庞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唐筠凝呼吸陡然被夺走,她用力挣扎,目光惊恐且迷茫。 “什么……皇后身边的人,王爷你……你在说什么……” “爹爹,你在做什么?” 就在唐筠凝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掐死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脖颈处的力道陡然一松,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庭晏转身时已经是一幅温和的模样,轻声道:“小宝还不睡?” 小宝? 唐筠凝猛地抬头,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是谁!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确定自己不是幻觉。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唐筠凝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抱抱儿子,余光猝不及防扫到一旁掉落的铜镜上,一张完全陌生的女人的脸让她的动作倏地顿住,与此同时,一大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骤然涌入脑海。 第2章 王爷不能杀我 苏婳,明为礼部侍郎的义女,实际是皇后一手培养的细作,被皇后指婚给萧庭晏做侧妃,今日刚被送入瑞王府。 因为瑞王妃,也就是唐筠凝自己,刚刚过世,所以一切礼仪全部省去,两人甚至没有穿喜服。 唐筠凝维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好半天,表情呆呆愣愣的,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她换了个身份又嫁给萧庭晏一次,名义上依旧是小宝的娘亲,她该高兴的。 可她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刚刚萧庭晏冰冷的眼神,以及想到苏婳是怎么死的,她便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爹爹,她是谁啊?”小宝走到萧庭晏身边,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她。 小团子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 唐筠凝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小宝明明在自己被推下城楼前就去了,怎么又…… 她来不及细想,在萧庭晏开口前迅速爬起来道:“我是王爷找来照顾小少爷的!” 苏婳可是皇后的人,被送来瑞王府的目的不言而喻。 唐筠凝一时没法自证身份,当下保命要紧。 萧庭晏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厌恶,若不是小宝在,唐筠凝敢肯定,他会眼睛也不眨地再次解决了自己。 “真的吗?”小奶团眼睛亮了亮,“那你会讲故事吗?小猴子和小熊的故事?” 那是有一次娘亲心情好时讲给他的,可惜讲到一半爹爹回来了,娘亲就丢下他回房了,之后再也没讲过。 唐筠凝当然也记得,她鼻子一酸,愧疚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使劲儿点头:“会的!小猴子送了蜂蜜给小熊,他们约定一起去森林探险。” “就是这个!”小奶团很兴奋,随即又落寞道:“要是娘亲在就好了。” 萧庭晏将他抱起来,摸摸他的头道:“小宝先回房好不好?爹爹马上去陪你。” 小奶团一走,萧庭晏的眼神就变了,森冷的目光落在唐筠凝身上。 唐筠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视着自己曾经的夫君,态度诚恳道:“王爷不能杀我。” “因为你是皇后的人?”萧庭晏冷笑一声,“你觉得本王会在乎?” 唐筠凝不知道萧庭晏受了什么刺激,以他谨慎冷静的性格,有一百种方法对付苏婳,直接把人杀了怎么想都不明智。 “因为……我知道王妃的死因。”唐筠凝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萧庭晏伸出的手缓缓放下,皱眉道:“凝儿……王妃她不是自尽,对吗?” 这一声“凝儿”险些让唐筠凝失态,她初入王府时,萧庭晏便这样叫她,只是那时她十分厌恶,后来便再也没有听到过。 “王妃是被太子和唐家二小姐害死的。”为了不让自己情绪看起来太过激动,她把头垂得很低。 半晌,萧庭晏缓缓开口,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本王凭什么信你?” “王爷可以不信我,但也不急着杀我。皇后把我安插在王爷身边,王爷就不想利用我反过来对付皇后?”唐筠凝抬起头,眼神不躲不闪地看着萧庭晏。 她知道皇后一直都忌惮瑞王,还利用自己夺了他手里的兵权。 萧庭晏冰冷的眼神变得有几分玩味,俯身用力捏着她下颌,道:“这么快就叛变了?本王还当皇后手下第一细作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演技竟这般拙劣!” 说完,他用力甩开唐筠凝,眼神厌恶更甚。 “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王爷都不会相信。”唐筠凝的额头磕在了桌角,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没有擦,面不改色道:“只要王爷留我一条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萧庭晏竟然一口答应了。 唐筠凝惊喜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就听萧庭晏继续道:“服了断肠蛊,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断肠蛊,蛊如其名,若她服下子蛊后,施蛊人可以通过控制母蛊,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筠凝笑容凝固在嘴角,突然想到五个字:风水轮流转。 以前她对萧庭晏有多冷漠厌恶,现在就要被千百倍地讨回去。 第3章 我愿意 “不愿意?”萧庭晏低头看她,目光比今晚的月色还要冷上几分。 唐筠凝知道,自己若敢摇一下头,下一秒就会迎接第二次死亡。 她咬咬牙道:“我愿意!” 萧庭晏倒是有些意外,半晌勾唇一笑,命人拿来一个金丝楠木小盒子。 他把盒子在唐筠凝眼前打开,里面一只肥胖丑陋的黑褐色蛊虫在缓缓蠕动。 唐筠凝头皮发麻,一阵生理性不适,但忍住了没有躲。 “这是母蛊,本王只要稍微刺激它,服下子蛊的人就会痛不欲生,你可想好了?”萧庭晏说着递给她一颗黑色的药丸,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想好了就服下去。” 唐筠凝今晚算是重新认识了相处三年之久的夫君。萧庭晏阴狠无情这一面,她从前根本没有领略到一星半点。 她接过那颗药丸,仰头道:“只要我乖乖听话,王爷就不会催动母蛊对吗?” “看本王心情。”萧庭晏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到时你怕是要后悔今日没有干脆利落地死掉。” 唐筠凝没有再说什么,仰头吞下了子蛊。 萧庭晏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这一晚唐筠凝注定无眠,思绪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她如今的身份是皇后手下的细作,就注定要和皇后有牵扯。而身在瑞王府,又要警惕萧庭晏一个不高兴杀了自己。 简直是夹缝中求生存。 唐筠凝叹气,上辈子一手好牌被自己打得稀烂,这辈子一开局就人生惨淡。 第二天一早,唐筠凝挂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就有好几个丫鬟抱着一堆衣服首饰来敲门。 “娘娘,奴婢们伺候您梳妆。” 唐筠凝疑惑道:“有什么宴会吗?” “娘娘忘了吗?今日是太子大婚。”一个丫鬟一边给他梳头一边道。 唐筠凝还真忘了。 萧煜辰和唐芷滢本应在半月前完婚,因为她的坠楼,皇后觉得不吉利,便推迟了半个月,好巧不巧,就在今日。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中间隔着半个月,可对刚刚重生的唐筠凝,那便是昨日才被害死,今日就要去见证两个仇人的大婚! 这种绝佳的报复机会,她若是错过,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精心安排? 唐筠凝选了一身烟粉色的宫装,挽了个简单的流云髻,妆容简约大气,只是白皙的脖颈上两道红痕特别扎眼。 那是萧庭晏昨晚留下的。 “王妃,王爷有事要去处理,先行离开了,王爷让您一个人过去太子府。”王府的小厮见唐筠凝出来,上前恭敬地道,“马车已经备好了。” 唐筠凝心下失落,知道萧庭晏根本不是有事要处理,而是不想与她同行。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她行事。 马车一路驶去太子府。因太子今日大婚,街上也格外热闹,沿途的酒楼店铺都挂上了彩绸,倒真有几分与民同庆的意思。 到了太子府,宾客已经三三两两落座,礼堂也布置好,只等太子迎亲归来。 唐筠凝若无其事地绕开人群,走进礼堂,一个丫鬟正在准备茶水,一转身不小心将一杯茶全泼在了她身上。 “对不起夫人!奴婢该死!”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跪地请罪。 唐筠凝好脾气地道:“无妨,你去找条帕子给我擦一擦就好。” 小丫鬟应了一声,快步跑去找手帕。 唐筠凝见人走了,赶紧撸起衣袖开始翻找。 然而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自己要找的东西。 不应该啊!难道没有放在礼堂? 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要落败,唐筠凝恼火地拍了下桌子。 突然一个暗格弹了出来,里面放着一个制,作精巧的锦盒。 唐筠凝眼睛亮了亮,看来老天爷也不想她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没等丫鬟回来,她就离开了礼堂。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萧庭晏,笑着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道:“王爷可处理完事务了?” 萧庭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这时萧煜辰和唐芷滢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走进礼堂,开始行婚礼。 唐筠凝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一般,死死地盯着身着喜服的两个人。 这辈子,她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4章 命符 天盛皇子成婚有一个规矩,就是要在拜过天地后,由皇帝身边最器重的公公来念各位王妃的命符。 目的自然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说些国运昌盛的吉利话。 皇上以示对太子的重视,特意命贴身伺候的刘公公来当众宣读唐芷滢事先放在锦盒里的命符。 “听说太子妃的命符是缘徳寺住持亲自批写的。” “是吗?上次慧能大师亲自批写命符的人还是当今皇后!” “这不正好说明太子妃日后定然会母仪天下吗!” …… 刘公公刚取出装命符的盒子,议论声就此起彼伏,各种恭维的话不绝于耳。 大家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形式,锦盒里的命格定然是极好的。 唐筠凝冷冷地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唐芷滢,完全能想象出此刻盖头下对方得意的样子。 她握紧了手心,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刘公公用一把银质的小钥匙打开盒子,慎重地展开命符,原本挂着笑的一张脸倏地僵住了。 “公公,可是有什么不妥?”萧煜辰见他半天不开口,转身皱眉问道。 “这……这……”刘公公拿着命符的手明显地在抖,眼底的震惊和挣扎清清楚楚地表露出,这命符不对劲! “刘公公,您老倒是念啊!”吏部尚书是个暴脾气老头,最见不得人行事磨磨唧唧。 “命符兹事体大,公公可别念错了。”开口的是长公主。 她原本想把夫家的侄女嫁给太子,亲上加亲,没想到被唐芷滢捷足先登,因此一直心怀不忿,十分瞧不上这个庶女出身地太子妃。 “莫非太子妃的命符太过尊贵,刘公公都不敢开口了?”又有人打趣道。 一时间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唐芷滢也有些慌,小心地拉了下萧煜辰的衣袖,低声道:“到底怎么了?” 萧煜辰走到刘公公身边,看了眼命符,随即也是脸色一变。 他身手要去抢,被刘公公侧身躲过了。 “太子赎罪,这关系到天盛国运,老奴不敢私瞒!” 萧煜辰脸色铁青,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道:“此女命中带煞,得之祸国殃民,倾败国运……” “不可能!”唐芷滢顾不得礼仪,一把扯下盖头,大声反驳道。 这命格是她亲自放进盒子里的,分明是“命中带贵,母仪天下”! 刘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将命符翻过来面向众人,冷声道:“老奴不曾念错一字!” 唐芷滢求救地看向萧煜辰:“太子!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她说着一把抓住身边的小丫鬟,大声质问道:“你一直在这里了对不对?是不是你偷偷换了里面的东西!” “不……不是我!”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不是你还有谁?只有你一直在礼堂中!”唐芷滢怒火中烧,完全顾不得维持大家闺秀的风度。 “还……还有一位夫人来过!”小丫鬟看向人群,目光落在唐筠凝身上,伸出手哆哆嗦嗦道:“是……是她。” 所有人目光一瞬间都落在了唐筠凝身上。 唐筠凝疑惑地抬头,眼神无辜地道:“太子府太大了,我只是迷路了经过这里,顺便进来看一看。再说装着太子妃命符的盒子是特制的吧?我看刘公公是用钥匙打开的。不管是我,还是那个小丫鬟,都打不开吧?” 这盒子确实内设机关,除了仅此一把的钥匙,就只有唐家人能打开。而那钥匙昨日便送给了刘公公。 可唐芷滢管不了那么多了,冲过去抓着唐筠凝大声吼道:“一定是你!是你害我!” “够了!”萧煜辰一把将她拉回来,抬头看向众人,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不过命格一事,还需慎重。本宫在此承诺,日后不会立唐氏为后,如此一来,便影响不到天盛的国运。” 唐芷滢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煜辰,崩溃地吼道:“我的命格不是这样的!是谁害我,我要杀了她!” “你还嫌不够乱是吗!”萧煜辰低声呵斥,而后皱眉道:“来人,把太子妃带下去休息!” “我不走!萧煜辰你不能这么对我!”唐芷滢不甘心地大喊,被侍卫强行带出礼堂。 “太子英明。”长公主笑着开口,“不过就算是个侧妃,迎娶到太子府也是晦气,太子就不怕染上霉运?” 萧煜辰怎么可能不怕,他还未登基,这期间恐生变故。 可两人已经败过天地,婚礼进行了一半,自己断然不能此刻将唐芷滢赶出太子府,否则必遭人非议。 而且唐芷滢也不会善罢甘休,事情恐怕会闹大。 “姑姑言重了。此事我会查明,给大家一个交代。” 唐筠凝看热闹看得通体舒畅,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她暗暗道:这不过刚刚开始,你们在意的一切,我会亲手,全部毁掉! 婚礼被这么一闹,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接下来的仪式全部取消,宾客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唐筠凝转身寻找,已不见了萧庭晏的身影。 她苦笑,他就这么不愿同自己待在一处? 她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突然被人大力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扶着柱子站稳,唐筠凝眸光变得深沉。 摊开掌心,里面是一张字条。 第5章 旧相识 唐筠凝不动声色地将字条攥回掌心,转身向僻静处走去。 绕过一处假山,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将字条展开。 “皇后让王妃拿到《浮生术》。” 这字条是刚刚故意撞了自己那人塞过来的。 唐筠凝皱眉,《浮生术》是她外祖父留给她的,此刻确实在瑞王府。 世人只知晓此书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得之可以医治天下所有顽疾。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书其实只有半部,另外半部已毁,是一套独特的针法,外祖父亲自传授给了自己。 如今全天下,掌握全部《浮生术》的人也只有自己。 只可惜上辈子唐筠凝仅仅精通了一部分针法,含恨带怨嫁给萧庭晏后,便再无心医术,只想着如何倾尽所有帮萧煜辰得偿所愿,最后反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皇后为何突然要这本医书? 唐筠凝一边凝眉思考一边往前走,天色渐暗,她再回过神时,已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里。 偌大的太子府,弯弯绕绕的凉亭小路特别多,而下人大概都忙着打扫前厅,唐筠凝走了半天竟没碰到一个人, “父皇的身体怎么样?” 萧煜辰的声音突然响起。 唐筠凝脚步一顿,赶紧侧身躲在了一棵树后。 “回太子,陛下病情恶化,已然是回天无力。” 这声音……唐筠凝仔细回想,才想起是太医院的薛太医。 “很好。”萧煜辰声音很冷,“今日之事不知谁在背后操控,只怕接下来会变本加厉,做文章称本宫不宜继承大统!” “太子的意思是……” “避免节外生枝,可以加大毒药的剂量,事情做得干净点,别让人发现蛛丝马迹。” 薛太医赶紧道:“太子放心,老臣都是亲力亲为,并未假手于他人。” 唐筠凝震惊地睁大眼睛,萧煜辰居然给皇上下毒! 如果皇上薨了,那他便可即刻登基,整个瑞王府怕是覆巢之卵,危在旦夕! “谁!” 唐筠凝没留神,一脚踩在了枯枝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此刻想要跑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心跳好似停了,脸色一瞬间惨白。 萧煜辰几步移过来,就在唐筠凝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拍出来的一掌在距离她胸口一寸的地方突然卸了力道,脸上的戾气也随之变为惊诧。 “婳儿?”他凝眉看了唐筠凝几秒,眼神复杂,突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力气大的好似要将她融入骨血,压抑着情绪道:“我以为你再不愿见我了!” 唐筠凝心跳还未平复,震惊地忘记将人推开。 苏婳和萧煜辰到底什么关系?这等机密被偷听居然没有立刻毙命? 回过神来,唐筠凝冷着脸推开萧煜辰,后退一步道:“太子自重。” “我有苦衷的!”萧煜辰被推开也不恼,又急切地拉住她。 唐筠凝对他的触碰厌恶到了极点,行动快于思考,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如果不是身份所迫,她恨不得此刻就杀了这个男人! 萧煜辰大概没想到唐筠凝会打自己,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继而苦笑一下,刚要开口,一道清冷漠然的声音传来:“本王竟不知,太子和王妃是旧相识。” 唐筠凝呼吸一滞,抬头震惊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萧庭晏。 第6章 与本王无关 萧煜辰也没想到萧庭晏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放开唐筠凝,似笑非笑地看向萧庭晏道:“三弟说笑了,本宫见瑞王妃迷了路,想带她离开这里而已,三弟可不要多心。” “是吗,”萧庭晏神色淡淡,看向唐筠凝的目光却分外冰冷,“还不快向太子道谢?” 唐筠凝的心脏像是被用力攥了一下,难受的厉害,却没法解释一句,只能冷冰冰地对萧煜辰俯身道:“多谢太子。” 萧煜辰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目光意味深长。 他走到萧庭晏身边,勾着嘴角道:“三弟不会还在怨我吧?先王妃坠楼虽因我而起,可我也没办法,三弟就不要在意了,因为一个女人坏了我们兄弟的感情得不偿失。” 萧庭晏一瞬间攥紧拳头,目光冰冷,极力压制着翻滚的怒火,片刻后开口道:“太子所言极是。” “如此最好。本宫还有事,就不送三弟离开了。”萧煜辰嗤笑一声,大步离开。 唐筠凝压抑着满腔怒火看着萧煜辰的背影,用力握紧拳头。 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了拉萧庭晏的衣袖;“我们也回去吧。” 萧庭晏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眼底的厌烦一闪而过。 三人不欢而散,各自转身时,没人注意到亭角那一抹绯红衣角。 回去的路上,唐筠凝以为萧庭晏会质问自己为何会同太子在一处,可他什么都没问,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懒得看自己一眼,始终闭目皱眉端坐在一边,好似自己是一团空气,还是一团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空气。 唐筠凝决定先开口解释清楚。 “王爷,我其实同太子……” “你与太子如何,同本王何干?”萧庭晏开口打断她,却未睁眼看她一眼。 唐筠凝张了张嘴,又颓然地闭上。 她未曾想过,从来高高在上的自己有一天在萧庭晏面前能如此卑微。 “可王爷不是走了吗?为何又回去了?”大概是心存祈念,唐筠凝还是没忍住开口,“王爷是不放心我吗?” 萧庭晏终于睁开了眼睛,要不是王府传来消息,说小宝哭闹着要娘亲,要听故事,他根本就不会折回去找这个女人! 在唐筠凝期待的目光下,他冰冷地开口:“若不是为了小宝,本王便是看你一眼都嫌脏。” “小宝怎么了?”唐筠凝顾不得心底的失落,赶忙皱眉问。 萧庭晏嘲讽地看着她:“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你若敢把主意打在小宝身上,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唐筠凝想要辩解,又无话可说。 她如今的身份只见过小宝一面,表现出的关心,任谁看来都会是别有用心。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唐筠凝回想着太子府中萧煜辰见到自己时的反常举动,心中越大疑惑。 苏婳没有关于萧煜辰一星半点的记忆,但两人明显关系不一般。尤其萧煜辰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爱慕。 所以萧煜辰是真的喜欢苏婳?还是把她当成第二个自己利用? 唐筠凝蹙眉思考一路,全无头绪。那个男人太阴险也太复杂。 “王爷!小少爷他……他情况不太好!” 马车刚停在瑞王府门前,一个小厮就急匆匆地跑出来,慌慌张张地禀报道。 萧庭晏面色一肃,快步朝王府内走去。 唐筠凝一颗心也提了起来,赶紧小跑着跟上。 此刻小宝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塌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身子却不住地打着哆嗦,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大夫见萧庭晏大步走进来,赶紧起身欲行礼,被萧庭晏一把扶住,急切地道:“小宝怎么样?” “王爷赎罪!老朽实在瞧不出小少爷中了何种毒!” 上次小宝突然毒发,不久便没了呼吸。灵堂搭建好后,他又醒了过来,除了身体虚弱一些,再没看出其他异样。 萧庭晏之后请了宫里的太医,就连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都没瞧出端倪。 他以为小宝再不会发病,没想到竟又如此了! “来人!谁照顾的小少爷起居!给他吃了什么!”萧庭晏脸色阴沉地呵斥道。 一个丫鬟慌忙跪下,带着哭腔道:“就……就和平时一样,王爷交代过,奴婢不敢给小少爷乱吃东西的……” 唐筠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了眼床上的儿子,一颗心都揪了起来,顾不得引人猜忌,直直地冲了过去。 “你做什么!”萧庭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甩到一边,怒道:“滚出去!” 第7章 所图是王爷 “王爷,或许我可以治好小宝的病!”唐筠凝被推搡的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目光急切地看向萧庭晏。 萧庭晏根本没心思听她说话,对一旁的侍卫道:“把她拖出去!” “既然他不能看出小宝中了何种毒,为何你就不能让我试一试!”唐筠凝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恳求道:“我以性命保证不会伤害小宝!求王爷让我一试!” 萧庭晏皱眉,似在挣扎。 唐筠凝咬了咬牙,双膝跪地,道:“王爷想要弄死我易如反掌,可小宝等不了太久了!” 一旁的大夫和萧庭晏有些交情,也多少知晓瑞王府的情况,试探道:“王爷,老朽以为,让王妃试一试也无妨。” 萧庭晏看了眼床塌上意识不清的小团子,终于开口道:“你若敢耍什么花样,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筠凝松了口气,赶紧走到床榻边替小宝诊脉。 这毒是唐芷滢下的,而唐芷滢的医术和一些药理知识都是自己上辈子教给她的,所以就算她的毒再刁钻,旁人看不出,唐筠凝是可以诊治出来的。 “王爷,我需要施针。”她看向萧庭晏,眼神坦荡坚定。 萧庭晏犹豫片刻,对一旁的丫鬟道:“准备银针。” 三根银针扎入穴位,不过一刻钟,小团子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萧庭晏脸色骤变,一把扣住唐筠凝的脖颈,冷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爹爹……” 小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向萧庭晏道:“爹爹怎么生气了?” 萧庭晏一喜,松开唐筠凝就要去抱小团子。 “先别碰他!”唐筠凝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拦住萧庭晏的手,“银针还未拔出,他现在还很虚弱。” 唐筠凝的脖颈处红了一片,刚刚萧庭晏的力气很大,如果小宝没醒,他会毫不手软地杀死这个女人! “会讲故事的姐姐?”小宝眨着大眼睛看向唐筠凝,扯开嘴角问:“可以把小猴子的故事给我讲完吗?” 他并不知道唐筠凝的身份,就算知晓了,可能也不懂其中的关系。 小孩子的世界从来都很简单。 唐筠凝鼻子发酸,用力点头:“好的!” 她将银针拔出,小团子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但依旧苍白。 萧庭晏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俯身抱起小宝。 唐筠凝虽然很想陪着小团子,但还是识趣地和一旁的老大夫一起出去了。 “王妃医术竟如此了得,老朽惭愧!” “严老过誉了,我也是刚巧接触过这种毒。”唐筠凝谦逊地道。 严老奇怪道:“老朽是第一次见王妃,王妃竟知晓老朽姓严?” 他并非宫中御医,也不是什么名声在外的圣手,只是时常在瑞王府出现。 唐筠凝哑然,暗恼自己说漏了嘴。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的。”她僵硬地笑了一下。 严老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很少人知道他姓严,王府的下人都称他“许大夫”,许是他亡妻的姓氏。 不过他也没在意,拱了拱手,被下人引着向外走去。 唐筠凝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后的言行要格外小心。虽然她很想让萧庭晏知晓自己的身份,可重生这种事情太过离奇,操之过急容易适得其反,反倒惹他怀疑。 她回到房间不久后,萧庭晏就来了。 “你可能医好小宝?”他开门见山地问。 唐筠凝点头,很肯定地道:“可以,不过需要时间。小宝大概还会毒发两次,清除体内余毒后,再调理半年左右即可痊愈。” 萧庭晏眼神探究地看着她,似在权衡她话语的可信度。 唐筠凝忍不住问:“王爷不知道是谁给小宝下的毒吗?” 当初唐芷滢说是以她的名义给小宝送的吃的,那萧庭晏该不会以为真的是自己想毒杀亲生骨肉吧?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太多。”萧庭晏眸光一瞬间变得森寒,“你若能医好小宝,做为交换,本王可以取出你体内的蛊虫。” “不必了。”唐筠凝低头苦笑一下,“王爷取出蛊虫后,就算不杀我,想必也不会让我继续留在瑞王府。但我想留在这里” 萧庭晏皱眉,沉声道:“我既然知晓你的身份,你留在这里有何意义?” 唐筠凝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若说想和王爷长厢厮守,王爷信吗?” 第8章 赌王爷会爱上我 “长厢厮守?”萧庭晏冷哼一声,目光凉薄,“本王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日后不杀你。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把对付太子那一套用在本王身上!” 唐筠凝眼底划过一抹失落,故作淡然地耸耸肩:“王爷还是不信我?” “本王凭什么信你?”萧庭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了小宝的毒,本王可以取出你体内蛊虫,放你出府。” 唐筠凝丝毫没有犹豫地摇摇头,坚定地道:“我自会给小宝解毒,但不会离开瑞王府的。” 萧庭晏神色嘲弄,“不愧是皇后最倚重的细作,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唐筠凝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萧庭晏都不会相信。 她直视着萧庭晏,忽地一笑,仰头问:“王爷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 萧庭晏皱眉,似是猜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晌道:“赌什么?” “赌王爷会爱上我。” 唐筠凝努力让自己说话时很有底气,可她实在心虚。 眼前的男人似乎和自己曾经认识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他冷漠,警惕,让人琢磨不透。 “如果你想死的更快些,可以试试。”萧庭晏目光毫无波澜,微薄的嘴唇勾起一丝弧度,声音分外冰冷:“本王可以给你个痛快。” “王爷这么肯定不会爱上我?难道王爷心里有人了?是先王妃?”唐筠凝开口时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心跳快的似要蹦出胸腔。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来问这个问题,实属越界,可她突然就很想知道,上辈子,萧庭晏心里真的有过自己吗? “苏婳,本王今日不同你计较,是念在你救了小宝。若再有下一次,休怪本王不客气!”萧庭晏说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出房间。 唐筠凝苦笑,曾经垂手可得的人,自己却弃之如敝履。如今似乎拼了命,也很难抓住那人的一片衣角。 …… 小团子睡了一觉后,气色好了不少,嚷着要见唐筠凝,听她讲故事。 服侍小团子的下人都知晓自家王爷不待见新王妃,况且继母多狠心,因此没人敢真的请唐筠凝过来。 “小少爷乖,奴婢也会讲故事的,小少爷想听什么,奴婢来讲!”丫鬟兰心温柔地哄着他。 “我要听小猴子的故事,你会吗?”小团子眨着大眼睛,软软糯糯地道:“兰心求求你,去找那个会讲故事的姐姐来好不好?” 小团子本就长得可爱,再加之生病撒娇,任何人都很难拒绝他。 可萧庭晏晚膳前有事出去了,兰心不敢擅自做主把小主人交给新王妃,万一出现差池,她是要没命的。 “小少爷别为难奴婢了。”兰心也不好和他解释唐筠凝的身份,苦着脸道:“王爷若知道,会生气的。” 小团子瘪瘪嘴,眼底却划过一抹狡黠。 不过片刻,他轻轻推了推兰心,对方无知无觉,显然已经昏睡过去。 小团子掀开被子下床,偷偷跑去了唐筠凝的院子。 此刻,唐筠凝已经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准备趁着夜色掩饰去偷那本《浮生术》。 皇后既然能放心地把苏婳送到瑞王府,定然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背叛自己。 而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把柄是什么,不敢轻易违抗皇后的命令。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唐筠凝一惊,回头发现竟然是小团子。 “你怎么来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小团子抱起来塞进被窝里,责怪地刮了下他的小鼻子,“身子还没好就到处乱跑,不怕你爹爹打你?” “爹爹才不打人哩!”小团子裹着被子,露出肉乎乎的小脸,笑嘻嘻地看着唐筠凝问:“姐姐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呀?” 唐筠凝虽然没有一身黑色夜行衣,但也是暗色的利落短衣,长发束成一个高马尾。 “嗯……因为我要练剑!”她随口胡诌。 小团子的大眼睛又亮了亮,一脸崇拜地道:“姐姐会武功吗?” 唐筠凝当然不会,于是她挤到床上,挨着小团子躺下,搂着他转移话题道:“来找娘……来找我是想听故事吗?” 小团子点点头,贴着她身子用力吸了吸小鼻子,开心地道:“姐姐身上有娘亲的味道呢!” 第9章 娘亲的味道 唐筠凝好奇地抬起袖子闻了闻,和自己之前用的香料味道完全不一样啊! 她笑着问:“那你娘亲是什么味道啊?” 小团子有些失落,小声道:“娘亲很少抱我的,我也只偷偷凑近娘亲,偷偷抱一抱她。不过娘亲很漂亮的,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跟姐姐一样好闻!” 唐筠凝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愧疚像是一只大手,紧紧攥捏着她的心脏。 小宝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不喜欢?可因为对萧庭晏的误会,连带着对小宝也避之不及。 “其实我认识你娘亲的,她和我说起过小宝。”唐筠凝吸了吸鼻子,低头认真地看着小团子。 “真的吗?”小团子期待地看着她“娘亲和姐姐说了什么?” “你娘亲说,她很爱小宝,只是她有苦衷。没能抱着小宝讲故事,是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希望小宝能原谅她。”唐筠凝声音哽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就知道娘亲喜欢我!”小团子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小宝从来都不怪娘亲的,只是很想娘亲。” 唐筠凝怕自己哭出声来,赶紧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给小宝讲故事吧。” 故事讲完,小团子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唐筠凝亲了亲小团子的额头,起身离开房间。 她知道萧庭晏不在王府,但依旧分外小心。 好在晚上王府的下人不多,她特意绕了些路,才到了曾经住的紫竹轩。 不出意外,门上落了锁。 唐筠凝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飞钩,用力钩在墙上。 翻墙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极其不熟练,又担心有人经过看见她,紧张的手心里全是薄汗,爬到一半险些滑下去。 心惊胆战地翻进紫竹轩,唐筠凝以为,荒废了近一个月的院子必然很颓败,然而月光下,小院整洁干净,树下的落叶都很少,石桌上居然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就好像这里依旧有人住着。 唐筠凝刚要转身朝书房走起,突然一道黑影从另一边翻进院子,动作干净利落,一看便知轻功了得。 她赶紧躲在树后,见那黑衣人也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也是偷书的? 很多人窥伺《浮生术》,但知道那本书在哪里的人并不多。 除了皇后,就是唐芷滢! 唐筠凝将手放在腰间,抽出根竹笛大小的短棍捏在手心,小心地跟在那人身后。 黑衣人推开书房门,一截羽箭突然射了出来,正中心口。 那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唐筠凝惊出一身冷汗,萧庭晏居然在她曾经的书房放了暗器! 如果开门的是自己,那岂不是…… 她不敢细想,快步走到黑衣人身边,探了探他的颈动脉,确定人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 绕开尸体,她小心地走进书房,熟悉的景致让她心头微颤,所有的陈设都没有变,她一眼就看见了书架上的《浮生术》。 这本书唐筠凝已经烂熟于心,她只需要将习得的针法同书中的内容融会贯通,这本书于她无足轻重。 给了皇后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唐筠凝抽出这本书,刚一转身,一道森寒刺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可惜,死的居然不是你!” 唐筠凝瞳孔倏地一缩,心跳仿佛停掉了,手里的书“啪”地掉在了地上。 她没想到萧庭晏会这个时间回府,更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人赃俱获,她此刻说什么似乎都显得特别无力。 “别告诉本王,你是特意来替本王抓贼的。”萧庭晏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 他每走近一步,唐筠凝的心脏就缩紧一分,额头上浸出一层薄汗,双手死死握成拳头。 第10章 威胁本王? “王爷说笑了,小宝的毒还没解,我死了王爷岂不是要后悔死。”唐筠凝努力扯出一丝笑,故作轻松地开口。 然而萧庭晏并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冷的犹如千年寒冰。 “威胁本王?”他走到唐筠凝面前停下来,抬手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唐筠凝感觉自己的骨头要碎了,她咬着牙关,直视着萧庭晏的眼睛,如实道:“偷书。” “前一刻让本王信任你,转头就跑来偷书,这就是你的诚意?”萧庭晏用力一甩,她便如一块破布般飞了出去,整个人撞在了墙上,五脏六腑好似移了位。 唐筠凝喷出一口血,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抬头道:“我没打算瞒着王爷,就算王爷今晚没有发现,之后我也会如实交代。” 萧庭晏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唐筠凝缓了缓爬起来,撑着书案站稳,道:“既然我选择帮王爷,就不能这么快和皇后翻脸,否则我不过是一步废棋,于王爷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为何不同本王要?”萧庭晏语气中满是怀疑,明显不信任她。 唐筠凝叹了口气,看着他问:“我要王爷会给吗?王爷根本不信我。” 萧庭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身子一动,眨眼间便再次来到她面前,伸手扣住她脖颈,声音透着刺骨寒意:“本王不信你,以后也不打算信!” 唐筠凝被扣着脖子按在墙上,脚尖离地,呼吸渐渐困难。 她能感觉到,这次萧庭晏是真的动怒了,而且不是吓唬她,是真的打算杀了她! “没有人告诉过你,这里不能来吗!”萧庭晏手上用力,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 唐筠凝突然意识到,萧庭晏的怒火,似乎不是因为她替皇后做事,而是她擅自来了这里,动了这里的东西。 就在萧庭晏准备捏碎她脖颈时,唐筠凝迅速从袖中抽出三根银针,反手刺入他手臂。 萧庭晏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紧接着手臂一阵无力,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被迫松开了手。 唐筠凝滑落在地,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红着眼眶道:“得罪了,王爷。” 为了防止拔出银针自己就毙命,唐筠凝看着萧庭晏道:“王爷你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找死!”萧庭晏看她的眼神恨不能杀死她,奈何自己此刻完全动不了。 “我已经开始给小宝解毒了,王爷现在杀了我,小宝怎么办?王爷能在小宝下次毒发前找到给小宝解毒的人吗?”唐筠凝冷静地道,“我保证,除了我王爷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解毒的人。” 萧庭晏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唐筠凝继续道:“今日是我不对,不该擅闯,日后绝不会再犯。不过这本医书是不全的,就算给皇后也没什么关系,王爷能给我吗?” 萧庭晏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小宝,他绝对会杀了这个女人!但他不能容许小宝再出什么意外。 “本王今日可以不杀你,但医书绝对不会给你。”萧庭晏压抑着怒火,“把本王穴道解开!” 唐筠凝犹豫了一下,将三根银针拔出。 “那王爷借我用一下可好?我抄写一份。”她退开两步,祈求道。 这本书的内容她是可以记住的,但要做到一字不差也不行,而且里面还有一些配图,稍有不严谨皇后就会怀疑。 之后还要把书做旧,以假乱真。 沉默片刻,就在唐筠凝以为他会拒绝时,萧庭晏突然点头道:“可以。” 他抬了下手臂,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院子,眨眼出现了两个人。 “今日起,王妃在寒室抄书思过,任何人不得送吃食,违者逐出王府。” 唐筠凝一惊,她知道“寒室”可不仅仅是寒,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她就知道萧庭晏就算不杀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第11章 别让她死了就行 唐筠凝被带到一处院落前,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古怪。 她暗自攥紧拳头,心底的恐惧不可抑制地蔓延开。 “王妃请吧!” 凌夜开口,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唐筠凝看了看身后的两个男人,凌风、凌夜,萧庭晏最信任的心腹。 有他们守着,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王爷不会让我死在里面,对吧?”她开口。 凌夜刚要开口,凌风抢先一步道:“王妃真会开玩笑,王爷不过是让王妃抄书而已。” 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唐筠凝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咬了咬牙关,提步走了进去。 院门缓缓合上,萧庭晏从一旁走了出来。 “王爷,您笃定王妃能活着出来?”凌风一脸看热闹地开口问。 凌夜暗暗撞了他一下,对他使了个眼色。 凌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萧庭晏不喜欢他们在他面前称苏婳为王妃。 好在萧庭晏并未在意,只淡淡开口道:“看着点,别让她死了就行。” 言外之意,是伤是残,都不要紧。 …… 唐筠凝推开寒室的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不是普通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且空旷的山洞。 谁能想象,瑞王府看起来普通的庭院,内里别有洞天。 现在是暮秋,唐筠凝身上的衣衫并不厚,只站在门口,就已经被寒气侵透。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将药粉小心地洒在地上。 她走到一处石桌前,笔和宣纸倒是有,可墨已经凝成了冰块。 不过她现在顾不得这些,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快速地围着石桌撒了两圈药粉。 等她做完这些,突然听到两声“嘶嘶”的声音,紧接着两条巨蟒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飞快地向她这边移动。 唐筠凝无处可躲,只希望自己研制的药粉可以抵挡一二。 这两条蛇她之前远远地看过,也知道萧庭晏将它们养在了寒室。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要直面这两条巨蟒。 唐筠凝虽然不怕蛇,可这两条不是普通的蛇,一张口就可以把她吞入腹中。 好在那两圈药粉起了点作用,两条巨蟒停下,弓起身子盯着她,嘶嘶地吐着信子。 唐筠凝苦笑,如果自己不是事先知道,一进来就会变成巨蟒的腹中餐吧! 萧庭晏确定不是想自己死? 药粉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她剩下的根本不够再撒一圈。 两条巨蟒盯了她一会儿,便不再弓着身子做警惕状,但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相互交缠着围在了药粉圈成的圈外。 唐筠凝不知道自己一个时辰后该怎么办,她冷的直哆嗦,却还要用手心把凝成冰的墨暖开。 门外,凌风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唐筠凝的惨叫,撞了撞凌夜道:“这新王妃该不会是被巨蟒一口吞了吧?” “不会。”凌夜平静地道,“它们不吃人,否则王爷不会让她进去。” 是的,不吃人,但不代表不能弄死人。 凌风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本来打算听到唐筠凝的惨叫再过去把人带出来,最多是缺胳膊少腿,命还是在的。 可眼下,他竟没听到一点动静。 不会真的被吃了吧? “我去看看。”凌风转身,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屋顶。 他掀开一片瓦,见唐筠凝竟真的在低头抄书! 唐筠凝努力控制着自己冻僵的手,可写出的笔迹依旧歪歪扭扭,没有几张可以用。 她放下笔对着掌心哈了口气,感觉萧庭晏特意交代不能给她送吃食根本就是多余,她怕是等不到饿就会被冻死,要么就是被蟒蛇一口吞了。 凌风一脸震惊地回到院外,把自己看到的景象和凌夜说了,感慨道:“这个王妃果然不简单。” 凌夜倒是没有很意外,道:“她若没些本事,王爷也不会把她送来这里。想要惩罚她,有很多别的法子。” 第12章 脱身 唐筠凝冷的身子发麻,她看了眼依旧不肯离开的两条巨蟒,只能站起来原地活动了一下身子,仿佛呼出的气都是凉的。 一个时辰大约过去了,两条巨蟒动了动,小心地凑近药粉。 药效过了!! 唐筠凝屏住了呼吸,除了眼前的笔墨纸砚,她连一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她不想做巨蟒的腹中餐,更不想因此缺胳膊断腿,变成残疾。 必须要赶紧出去才行。 “救命!”她放下手里的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警惕地盯着两条小心靠近的巨蟒, 想把外面的两个人引进来。 “进去看看?”凌风在外面守的很无聊,听到唐筠凝的喊声竟然很兴奋。 唐筠凝看着慢慢靠近的巨蟒,嗓子有些发紧。 她手里紧紧握着药瓶,不知道一会儿将药直接洒在它们身上,会不会给自己争取到逃出去的时间。 就在两条巨蟒靠近她脚边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唐筠凝眼疾手快地飞出去两根银针,凌风一句话还没说,就感觉到身子一阵发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凌夜听见声音飞快地跑进来,震惊地看着只能眨眼睛的凌风,又抬头看向冷着脸的唐筠凝。 凌风身手很好,甚至不在他之下。 而眼前的女人,出手到底有多快! 巨蟒已经缠上了唐筠凝的腰,巨大的蛇头距离她不过五公分,随时都有可能攻击。 唐筠凝不敢乱动一下,声音尽量放轻,对凌夜道:“把蛇弄走,晚了凌风后半辈子可就只能这样躺着了。” “你!”凌夜气恼,又不敢真的拿凌风的安危开玩笑。尤其此刻的唐筠凝,被两条巨蟒缠着,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他拿不准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手段。 凌风躺在地上拼命眨眼睛,凌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拿出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笛,轻轻吹了两声。 片刻后,两条巨蟒放开唐筠凝,缓缓爬走了。 唐筠凝松了口气,如此寒冷的地方,额头上竟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谢了。”她走到凌风身边,拔出银针,拿着抄好的书大步走出寒室。 “废物!”凌夜狠狠瞪着爬起来的凌风,“看你怎么向王爷交代!” 凌风很无辜,“我也没想到她会偷袭!” 简直太丢脸了! 两人硬着头皮把刚刚的经历对萧庭晏如实禀报,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受罚的是王妃还是他们。 萧庭晏低头把玩着玉扳指,面上看不出喜怒。 凌风最怕自家王爷这副不喜不怒的模样,此刻他也顾不得丢脸,跪下道:“请王爷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萧庭晏抬了下手示意他起来,淡淡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再计较。” “多谢王爷!”凌风喉咙动了一下,也不敢问王爷口中的“日后再计较”,是对王妃还是自己。 唐筠凝回去后,小团子已经不在了,大概是被照顾她的丫鬟抱走了。 她换了身衣服,加紧把最后几页书抄完。 大概是冻得狠了,再加上惊吓,唐筠凝坐在桌案前头晕晕沉沉的,好似随时都能睡过去。 也不知道萧庭晏明日要怎么处置自己。 第13章 入宫 抄完书已经将近子时,唐筠凝喝了两杯凉茶,又撑着眼皮把书装订成册后做旧。 好在皇后不曾见过这本书,否则还真的不好糊弄。 唐筠凝不知道自己何时趴在桌案上睡着的,半梦半醒间,似乎感觉有人走了进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月光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王爷……”唐筠凝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实在太困了,睫毛轻轻动了动,含糊道:“王爷让我睡一会儿吧……要惩罚明日……” 话没说完,她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萧庭晏从她臂弯下抽出一真一假两本《浮生术》,单从封面看,很难分辨出真假。 他翻开书,两本书的字迹虽然很像,但是细看稍有不同。 萧庭晏目光沉了沉,他发现假的这一本的笔迹,竟有几分熟悉感。 …… 由于坐着睡了一宿,唐筠凝醒来时,手臂和腿全麻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敢稍微动一下。 她发现桌案上真的那本《浮生术》不见了,只有她做假的那本。 唐筠凝蹙了下眉心,难道昨晚萧庭晏真的来过了? 她不禁一阵悲愤,来了也不知道把自己搬到床上去睡吗? 不过想想也是,他大概碰自己一下都嫌脏。 “王妃,王爷说半个时辰后入宫,请王妃准备一下。”门外突然响起一个丫鬟的声音。 入宫?是皇后召见吗? 唐筠凝心跳一瞬间有些快,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没有苏婳全部的记忆,不确定面对皇后时会不会出差错。 “知道了。”她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声音哑的要命,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喉咙灼烧一般疼。 大概是发烧了,唐筠凝撑着身子站起来,脚下一阵虚浮,险些跌倒。 她好想倒在床上再睡一觉,可她必须打起精神,要应付的不只是萧庭晏,还有皇后! 半个时辰后,唐筠凝梳洗完毕,来不及吃早膳,便匆匆坐上了马车。 萧庭晏正慢条斯理地喝茶,她进来时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唐筠凝难受得紧,也没精力解释昨日的事情,既然他不问,自己便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相安无事到了宫门口,一下马车,唐筠凝眉心跳了跳,她看见了萧煜辰和唐芷滢也一同下了马车。 真是冤家路窄! 唐芷滢看见唐筠凝的一瞬,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恨意,但她掩饰的很好,笑意盈盈地走上前道:“太子和瑞王要去拜见父皇,妹妹,我们一起去母后那里可好?” 唐筠凝眯了眯眼睛,不用想就知道她要搞事情。 上次婚宴,虽然没有证据指证是自己搞的鬼,但唐芷滢显然不会轻易咽下那口气。 “好啊!”唐筠凝也笑了一下,主动挽上唐芷滢的手臂。 刚好她也觉得上次那小小的报复不够过瘾。 两人一起被引着朝皇后的凤栖宫走去。 “那天婚宴就是你做的吧!”唐芷滢压低声音质问。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眼底压抑着愤怒。 唐筠凝轻轻一笑,反问:“就因为我出现在了礼堂?” “因为你喜欢太子!”唐芷滢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 唐筠凝转头看着她,勾着嘴角道:“太子妃搞错了吧?是太子喜欢我。” “不可能!”唐芷滢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前面的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又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唐筠凝道:“他不过是利用你,你却自以为他喜欢你!女人真是够可悲的!” 唐筠凝没有丝毫怒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太子妃怕不是在说自己?” “你!”唐筠凝怒视着她。 唐筠凝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我若没看错,太子妃的命格是放在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里,有钥匙才能打开。那钥匙是太子给刘公公的吧?” “你想说什么!”唐芷滢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 唐筠凝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不过自己倒是不介意说得清楚一些。 “要想给命符做手脚,只有拿着钥匙的人才有机会吧?” 她没有提唐家人可以打开盒子这件事,任唐芷滢想破脑壳,也想不到苏婳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个人。 第14章 走着瞧 唐芷滢想要反驳,两人却已经到了凤栖宫门前。她只能压低声音警告道:“苏婳,我的东西你最好别碰,否则我们走着瞧!” 宫人进去通报了一声,不多时便传来皇后的声音:“进来吧!” 唐筠凝跟在唐芷滢身后走了进去,两人一起给皇后问了安。 皇后一身暗红色宫装,发髻和妆容都一丝不苟,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保养得极好。 “赐坐。”皇后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唐芷滢身上,淡淡开口道:“昨日婚宴的事,本宫听说了。” 唐芷滢刚坐下,闻言一惊,又赶紧起身跪在皇后面前,惊恐且委屈道:“母后明鉴!儿臣是被人陷害的!” 皇后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精致的妆容波澜不惊,微微抬头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唐筠凝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基本确定,皇后不喜欢唐芷滢。 看来萧煜辰娶唐芷滢,是他自己的意思,或者说他与唐芷滢之间有什么交易,而皇后并不知情。 这就有意思了,看起来一个阵营的三个人,原来各自怀揣的心思。 “哦?谁陷害的你?”皇后放下茶盏,开口道。 唐芷滢怨毒毒目光猛地射向唐筠凝,一字一顿道:“就是她!” 唐筠凝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但心里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唐芷滢怕是还不知晓苏婳同皇后的关系,她以为皇后会偏心她,毕竟太子是皇后的亲儿子,而皇后将瑞王看作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皇后目光一寒,冷声道:“可有证据?” “回母后,虽然没有证据,但儿臣知道她心悦太子……” “住嘴!”皇后打断她的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太子妃入宫前没人教过规矩吗!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唐芷滢也意识到自己情急说错话了,赶紧俯身叩首:“儿臣知错!” 唐筠凝始终低着头,眉心微微蹙着。 看皇后这反应,大约知晓太子和苏婳之间的事情。 但为何偏偏苏婳没有记忆? 她抬起头看了眼唐芷滢,见她后颈处开始蔓延开红色的小疹。 唐芷滢也感觉到后面一阵瘙痒,可在皇后面前她又不敢有多余动作,只能拼命忍着。 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她抬手抓了一下脖子,顿时惹来皇后的不悦。 “看来唐家没有教过太子妃何为规矩,那本宫不介意替唐家教一教! 皇后身边的嬷嬷闻言走到唐芷滢身边,扬手就扇了她两个巴掌,声音清脆响亮,唐芷滢细白的皮肤顷刻便红肿起来。 唐筠凝好整以暇地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憋屈又不敢反抗的唐芷滢,心情格外舒爽。 “规矩学会了吗?”皇后眼神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唐芷滢咬牙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母后,太子妃的后颈……”唐筠凝看时机差不多了,才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开口。 这时唐芷滢后颈处的红疹已经蔓延到了脸颊下方。 “传太医。”皇后厌恶地蹙了下眉,冷声吩咐道。 唐芷滢侧头,目光同眼底含笑的唐筠凝对上,心中顿时一紧。 “不碍事的母后,儿臣可能是吃错了东西。”她直觉接下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唐筠凝的笑让她很不安。 “突发红疹可大可小,万一传染了皇后,可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太子妃?”唐筠凝“关切”地开口。 唐芷滢恶狠狠地瞪着她,却不敢再反驳。 第15章 红樱草 太医很快就到了,考虑到唐芷滢的身份,特意请来了一位女医。 “怎么样?”皇后冷着脸问道。 “这……”太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后重重一拍桌案,厉声呵斥:“同哀家支支吾吾,好大的胆子!” 太医一个哆嗦,慌忙跪地道:“回皇后娘娘,太子妃这……这是服用红樱草后的症状!” “你胡说!我没有!”唐芷滢震惊又恼怒地瞪着太医。 红樱草又名百子散,需男女同是服用,女子服后易孕,但对男子危害极大,被列为宫中禁药。 “唐芷滢,你竟敢给太子服用禁药!”皇后恼火,一个茶盏重重砸下去,滚烫的茶水溅在唐芷滢的手臂上,顿时红了一片,她却连躲都不敢躲。 “母后明鉴!儿臣真的没有!”唐芷滢红了眼眶,又惊恐又委屈。 她知道一定是唐筠凝动的手脚,可她没有证据。吸取刚才的教训,她不敢轻易指证,只能无助地重复着:“儿臣不敢,儿臣真的没有私藏禁药!” 皇后捏了捏眉心,极力忍耐的模样,半晌道:“哀家念你初犯,又与太子刚刚大婚,便不予追究了。” 唐芷滢没来得急高兴,便听皇后继续道:“不过这种药怕是会对子嗣造成影响,便等你身子调理好了再考虑吧!陈嬷嬷,给太子妃拿一碗避子汤。” 唐芷滢脸色顷刻煞白,颤抖道:“求母后……开恩……” “本宫并未处罚你,太子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皇后沉了脸色,对拿来药的陈嬷嬷道:“服侍太子妃喝下去!” 唐芷滢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节泛白。 一碗药灌下去后,她目光怨毒地转头瞪着唐筠凝,那样子恨不得将唐筠凝生吞活剥了。 唐筠凝淡然地回看着她,没有丝毫畏惧,那眼神分明是承认了这件事就是自己做的。 “送太子妃出去休息吧!”皇后起身,目光落在唐筠凝身上:“瑞王妃,陪本宫走一走。” …… 御花园内,皇后屏退左右的宫人,低声道:“书可拿来了?” 唐筠凝从衣袖中抽出那本做假的书,恭敬地递过去道:“回皇后,拿到了。” 皇后接过书,随意地翻了两下,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既然嫁给了瑞王,便也称本宫母后就好。” 唐筠凝心念一动,赶紧道:“属下不敢!” 皇后这分明就是试探她! “很好。”皇后看了她足足一分钟,才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本宫看重的人,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唐筠凝稍微松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后身边,知道问话还没完。 果然,皇后又道:“瑞王对你没有生疑吧?” “瑞王对属下极其冷淡,属下……看不出。”唐筠凝半真半假地回答。 皇后点点头,“瑞王生性谨慎,不过既然是本宫指婚,他便不敢把你怎么样。最近在瑞王府好生待着吧,等本宫消息,见机行事。” 唐筠凝心道,那可未必。她没有忘记萧庭晏几次想要杀死她,那绝对不是吓唬她,而是实实在在的杀意。 转了一圈,皇后便称乏了,唤来随行宫女,回了凤栖宫。 唐筠凝一个人转出了御花园,头晕的厉害。她正想着差人带自己去找萧庭晏,一抬头看见了满脸泪痕,目光凶狠的唐芷滢。 “贱人!”唐芷滢一看见她,便急步冲了过来,扬手就要打人。 唐筠凝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身子却被冲击的明显晃了晃。 刚刚应付皇后已是强打起精神,此刻她只觉得浑身乏力,好似下一秒就能栽倒。 唐芷滢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猛地推了唐筠凝一把,疯狂地吼道:“去死吧!” 唐筠凝被推的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直接栽进了身后的湖里。 “救……救命!” 唐筠凝惊恐地挣扎,她不会游泳,刚说两个字,就呛了一大口水,肺里顿时像要炸了一般。 “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唐芷滢冷笑一声,目光刻毒:“我本不想动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 唐筠凝本就难受的厉害,扑腾了几下,就感觉身体仿佛千斤重,体力迅速流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用力咬破嘴唇,强迫自己清醒。 两次都死在一个人手里,她实在不甘心! 就在唐芷滢准备转身离开时,脚踝突然被缠住。 唐筠凝用力甩出腰间的软鞭,使劲儿一拉,咬牙道:“要死……一起死!” 唐芷滢毫无防备地被拽进湖里,顿时惊慌失措。 她想朝岸边游,奈何唐筠凝死死攥着软鞭。 胸腔中最后一丝空气被榨干,唐筠凝眼前一阵阵发黑,冰冷的湖水像无数双手,死命将她拽向湖底。 第16章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蜜饯? “苏婳!”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紧接着意识模糊的唐筠凝被人猛地拉出水面。 萧庭晏斩断那根软鞭,脸色铁青地将人抱上岸。 唐芷滢也拼着最后一口气,狼狈地爬了上来,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咳……咳咳!”唐筠凝半晌呛出两口水,艰难地睁开眼睛。 “衣……衣服……” 那根软鞭是她用来当腰带的,此刻软鞭不在,衣袍全散了。 萧庭晏迟疑片刻,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在了她身上。 这时唐芷滢也缓过一丝力气,不甘地瞪着唐筠凝,发狠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唐筠凝也冷冷地看着她,“那就看谁先把谁弄死!” 两个女人斗狠,在萧庭晏眼里完全就是因为争风吃醋! 若不是因为小宝,他根本就不会管唐筠凝的死活! 眼神厌恶地扫了眼唐筠凝,萧庭晏转身就走。 回去的马车上,唐筠凝裹着萧庭晏的衣袍,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眼皮恍若千斤重。 萧庭晏一如既往什么都没有问,他对她的任何事,从来都是漠不关心。 “多谢王爷。”唐筠凝轻声开口道谢。 “不必。”掩去厌恶,萧庭晏神色又恢复一贯的冷漠,“解了小宝的毒,本王亲自送你上路。” 唐筠凝靠着车壁轻笑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王爷还是留一留我的命吧!”她虚弱地看着萧庭晏,“也许我可以把王爷体内的毒也解了。” 萧庭晏猛地转头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他体内的寒毒,除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凌风和凌夜,再没有人知晓。 唐筠凝不紧不慢道:“王爷在寒室养的两条巨蟒,它们的血就是用来压制体内毒素的吧?” 其实她早该想到,正常人谁会在府里养两条危险的巨蟒? 只是从前她根本就懒得在意和萧庭晏有关的任何事,更不会去为了他想太多。 萧庭晏目光审视地看了她半晌,冷笑一声道:“想给自己多一张保命符?” 唐筠凝坦然点头,“当然,王爷爱上我之前,我还不能死。” 马车停在瑞王府,萧庭晏冷冷地丢下一句:“做梦!”起身下了马车。 唐筠凝失笑,心里莫名挺开心。 她蓄了些力气站起来,刚把一只脚跨出马车,眼前猛地一黑,身子向前扑去。 萧庭晏转身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刚想呵斥她不要自作聪明,耍这些小手段,就见怀里的人已然晕了过去。 唐筠凝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嗓子干涩的难受,头也晕晕沉沉的。 “王妃你醒了?” 房门被推开,一个丫鬟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唐筠凝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她不怕疼,但是怕苦。尤其是汤药的味道,简直难以忍受。 “我不喝。”她拒绝。她决定等会自己配药,效果好还不苦。 “王爷叮嘱奴婢,必须让王妃喝下去,否则王妃不能接近小少爷。”丫鬟为难地道。 唐筠凝叹了口气,还以为萧庭晏终于关心自己一丝一毫了,原来是怕解毒时小宝被传染。 “那你能给我拿点蜜饯吗?”她开口问道。 “回王妃,小少爷在长牙齿,王爷怕小少爷偷吃,所以王府不备蜜饯的。” “怎么会?你去厨房那个棕色的矮柜下面,有一个纸包,里面就有蜜饯。” 唐筠凝话音刚落,房门猛地被推开。 萧庭晏冷着脸走进来,墨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蜜饯?” 第17章 蓄谋已久 唐筠凝当然知道王府里唯一存放蜜饯的地方,因为那是她之前亲手放的。 但作为苏婳,她显然不应该知道。 “我……”她想说自己去厨房找吃的时候发现的,但这个答案太牵强,因为她重生后的这几天,根本没有进过厨房。别说是萧庭晏,就是旁边的丫鬟都不会信。 “你先下去。”萧庭晏对一旁的丫鬟道。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唐筠凝赶紧拉过被子盖到自己下巴,眨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萧庭晏,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脆弱。 她可是记得,萧庭晏几次一言不合就想掐死她。 “说!”萧庭晏居高临在地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还在生病而产生半分怜惜。 唐筠凝抿紧嘴唇,大脑混混沌沌的,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 说她就是唐筠凝吗?如果重生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都不会信世上会有这么玄的事! “我若说是我亲手放的,王爷会信吗?” 半晌,唐筠凝轻轻开口。 萧庭晏脸色阴沉,眸光冰冷,显然是不信。 “你对凝儿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想必准备了很久吧?” 就在唐筠凝以为他会再次对自己恶语相对,警告威胁时,萧庭晏竟仿佛一瞬间压下了自己的怒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然而他此刻的样子,比发怒时还要可怕。 唐筠凝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萧庭晏盯着她看了足足一分钟,缓缓开口道:“你模仿凝儿的笔迹,知道她给小宝讲的故事,甚至知道她怕苦,喜欢吃蜜饯。这些功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齐的吧?” 唐筠凝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萧庭晏一字一顿地道:“凝儿的死,也是你们策划的对不对?” “不是的!”唐筠凝赶紧摇头,“我说过她是被太子和太子妃害死的,和……和我没关系!”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迟疑了。 她以为是萧煜辰和唐芷滢害了她,可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皇后和苏婳的参与,她不敢保证。 她的这丝迟疑没有逃过萧庭晏的眼睛。 “看来本王还是对你太仁慈了。”萧庭晏起身,眼神异常冷漠。 唐筠凝没来得及再解释,小腹突然尖锐地痛了一下。 “这蛊也在你体内待了许久了,你怕是忘了吧?” 萧庭晏话音一落,唐筠凝突然弓起身子,腹部的疼痛顷刻蔓延到五脏六腑,像是要把她生生绞碎。 “王爷……”她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死死咬着牙关,“我没有……” 萧庭晏不为所动,继续催动蛊虫,冷声道:“你知道本王暂时不杀你的原因,但以后若让本王发现你和凝儿有任何牵扯,惩罚远不止这些。” 唐筠凝抓着被子的指节泛白,疼的险些晕过去。 她不知道萧庭晏对她原来的那些习惯竟如此清楚,正如她不知道自己该感动还是该恐慌。 现在,她的一切习惯和行为,在萧庭晏看来都是别有用心吧! 萧庭晏走后,断肠蛊带来的剧痛又持续了好久。搅碎感渐渐平息后,唐筠凝的里衣已经湿透了。 她眯了眯清亮的眸子,既然小心翼翼换来的是不断猜疑,那不如就主动出击! 第18章 夫君的爱慕者 唐筠凝想要主动出击时,才发现自己对萧庭晏知之甚少。 她不知道萧庭晏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连投其所好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场病加上蛊虫发作,让唐筠凝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好在小团子偷偷来看过她几次,还给她带了桂花糕。 唐筠凝从小宝那里知道了萧庭晏的一些喜好,还没等她实践,就传来狩猎的消息。 按照惯例,每年秋末冬初,皇室都会狩猎,皇上和皇后也会参加。 只是不知道今年皇上的身体还能否允许其到猎场。 唐筠凝作为瑞王妃,自然也要陪同。 她之前也去过猎场,不过全程的目光都牢牢定在萧煜辰身上,而这次,她想看看自己的夫君。 萧庭晏没有与她同行,等唐筠凝到达猎场时,萧庭晏已经换好了狩猎的装束。 墨黑的长发束在玉冠中,一袭白色长袍,腰封勾勒出劲瘦笔挺的腰身,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俊朗英气。 唐筠凝怀疑曾经的自己大概眼瞎了,这么俊俏的郎君居然视而不见,偏偏一心扑在那个渣男身上! “瑞王妃,请随奴婢来这边。”一个婢女走过来恭敬地开口。 唐筠凝这才把目光从萧庭晏身上撕扯下来,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朝自己走过来。 嘉兰郡主,本不是皇室之人,但因其父兄都战死沙场,因此被皇上封为郡主,很受宠爱,连真正的公主都礼让三分。 唐筠凝之所以对她有印象,真正的原因是她喜欢萧庭晏。 “呦,这不是瑞王妃吗?”嘉兰走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神轻蔑:“我还当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不过如此,根本就配不上庭晏哥哥!” 唐筠凝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道:“郡主这是在质疑皇后娘娘的眼光吗?还是说郡主认为皇后娘娘把我指给瑞王,是故意看轻瑞王?” “你!”嘉兰骄纵惯了,没想到唐筠凝会直接怼回来,还一开口就搬出了皇后。 她虽然嚣张跋扈,但还没傻到敢与皇后作对。 唐筠凝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客气地道:“没别的事就麻烦郡主让一让,狩猎要开始了,作为家眷,还要替王爷看着他狩得的猎物。” 嘉兰恶狠狠地盯着她,压低声音道:“要不是我前些日子回永州,你以为庭晏哥哥会娶你?这王妃之位本应该是我的!” 这种挑衅根本就激怒不了唐筠凝,她遗憾地道:“那郡主运气还真是差了点,没赶上先瑞王妃香消玉殒。” 在她还不是苏婳时,就知道这个情敌的存在了。只是那时她压根不喜欢萧庭晏,巴不得他能娶了别的女子,放自己离开。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萧庭晏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你少得意!”嘉兰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气急败坏,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庭晏哥哥根本就不喜欢你。况且你是皇后娘娘指给他的,他应该特别厌恶你!” 这句话倒是很准确,现在的萧庭晏确实很讨厌她。 唐筠凝心里叹气,面上却不露丝毫端倪,轻笑道:“郡主刚刚回京吧?这么笃定王爷不喜欢我?不过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王爷对我极好呢!” “骗人!”嘉兰咬牙,因为嫉妒,让原本清丽的面容竟有几分狰狞。 两人站在这里很突兀,来往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几眼。 唐筠凝不欲与她多纠缠,侧身要走,却被嘉兰一把拉住。 “郡主还有事?”唐筠凝眉心皱了皱,面上是明显的不耐烦。 她知道萧庭晏不喜欢嘉兰,所以嘉兰在她看来连一个对手都算不上,最多是个惹人烦的小丫头片子! “本郡主等下要送你个礼物,你好生等着,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嘉兰在她耳边说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唐筠凝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这刁蛮郡主又要耍什么花样! “婳儿?” 唐筠凝听到声音,猛地回头,果然看见朝自己走来的萧煜辰。 第19章 大礼 “见过太子殿下。”唐筠凝不动声色地行礼。 萧煜辰也是一身劲装,面如冠玉,英姿非凡。只可惜曾经让唐筠凝着迷的人,如今只剩下厌恶。 “刚刚嘉兰没有为难你吧?”萧煜辰关切地问。 唐筠凝退后一步摇摇头,眉眼尽是冷淡。 自从上次婚宴后,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萧煜辰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眼下的场合显然不合适。 唐筠凝遥遥对上萧庭晏射来的目光,顿时心里一紧,匆匆对萧煜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人到的差不多时,皇上和皇后竟然也来了。 唐筠凝所在的亭子距离皇上挺近,因此看得出来,皇上气色十分差,仿佛空心的麦秆,随时都可能被折断。 她心下有几分焦急,如果皇上驾崩,皇后和太子将会马上对萧庭晏动手,到时候想要阻止就来不及了。 她必须马上行动。 狩猎开始,各位皇子及王侯将相均骑马奔入山林,马蹄声混杂着箭羽穿林声,倒真有几分惊心动魄。 不多时,就有随行太监高声喊道:“太子殿下猎得雪狐一只!” “陈少将军猎得野猪一只!” “六皇子猎得野鸡一只!” …… 太监轮番喊了几轮,始终没有萧庭晏的名字。 唐筠凝一点都不怀疑萧庭晏的能力,心中猜测他是不想这个时候出风头。 于是她的注意力也从观看狩猎上转移开,隔着亭子的帷幔小心地观察着皇上皇后那边的动静。 随行的有一个太医,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 唐筠凝摩挲着下巴,她还不知道皇上中了何种毒,如果能亲自号脉就好了。 这时皇上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太医赶紧倒了几粒药给皇上服下。皇后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在几名宫人的陪同下,皇上和皇后进了帐篷休息。 “这次随性只有柳太医一人吗?”唐筠凝问身边的丫鬟。 “回瑞王妃,这次狩猎只两天时间,因此只柳太医同行。”丫鬟恭敬地回答。 唐筠凝眸光一转,“那就是说,其他人不舒服,也是柳太医医治?” “回瑞王妃,是这样的。” 以往狩猎都要五天,这次大概是考虑到皇上的身体状况,将时间缩短为两日。 如果柳太医也突然“生病”了,皇上再发病,她岂不是就有机会毛遂自荐了? 唐筠凝算计了一下时间,决定晚些时候对柳太医下手,让他暂且“病一病”。 “奴才见过瑞王妃,瑞王爷受伤了,让奴才请王妃过去处理一下箭伤。”一个公公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跪在亭外禀报道。 “什么?”唐筠凝心脏一紧,赶紧起身往外走,不安地问:“严重吗?王爷现在人在哪?” 小公公脚步匆匆地在前面带路,像是没听见唐筠凝的问话,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唐筠凝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因为挂心萧庭晏,也来不及细想。 两人的身影刚离开众人视线,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唐筠凝的嘴巴。 知道是圈套已经晚了,米药的药效挥发,一阵眩晕后,唐筠凝失去了意识。 “哗!” 一盆凉水泼下来,唐筠凝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手脚都被绑了,嘴里塞了一团布。 视线上移,她看见了嘉兰郡主。 “这就是本郡主送你的礼物,满意吗?”嘉兰郡主蹲下来,拿掉她嘴里的布团,气焰嚣张地道。 唐筠凝冷冷地看着她,“郡主玩笑开过了。” “我可没和你开玩笑。”嘉禾说着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笑着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等下还有好戏让你看哦!” “你到底想做什么!”唐筠凝终于变了脸色。 她的反应似乎让嘉禾很满意,歪着头在她耳边道:“我约了庭晏哥哥来这里,等下你会亲眼目睹,我们是怎样欢爱的。” “王爷不会那么做的!”唐筠凝笃定道,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你……你给他下药了!” 嘉禾没有否认,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道:“我也会给你服下的,等你看完我们恩爱,我也会让王爷目睹你和别的男人恩爱,公平吧?” “卑鄙!”唐筠凝气急。 “我争不过唐筠凝,还争不过你吗?和我叫嚣,简直可笑!” 嘉禾说着用力掰着她的嘴巴,将药水倒入她口中,然后将那团布重新塞回她嘴里。 “禀郡主,瑞王来了。” 嘉禾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对一旁的丫鬟道:“把她给我塞进柜子里!” 第20章 简直胡闹 唐筠凝置身于黑暗狭小的空间里,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外界的声音清晰可闻。 “人在哪里?”熟悉的声音在外响起。 挪动身体,透过两扇柜门的缝隙,唐筠凝看见外头走进一道颀长的身影。 “庭晏哥哥!” 嘉兰欣喜地迎上去,见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萧庭晏不由蹙了蹙眉头。 他被人引来时,说是嘉兰突发恶疾,谁知面前人面色红润,分明不似有恙。 察觉自己被戏弄,萧庭晏恼怒地转过身去。 他推门欲走,谁知木门竟纹丝不动,不知何时被从外头锁住了。此时,一股异样的燥热感从他的小腹升起,慢慢向周身游走。 “嘉兰,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萧庭晏不快道。 “庭晏哥哥,从前有唐筠凝在,我知道你满心满眼都是她。可是如今她不在了,那个苏婳何德何能能够陪在你身边?庭晏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愿和你长相厮守。” 嘉兰一边倾诉衷肠,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裳。 看见那一片雪白的肌肤,萧庭晏身体中的药效被催动,灼热感简直要破体而出。 是他来前,饮的那杯茶有问题! 他的指甲嵌进掌心里,眸中喷薄出一片怒火:“嘉兰,你好歹是个郡主,竟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简直胡闹!” 唐筠凝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媚药也开始发作。 她的手脚都被捆住,只能艰难地一点点移动手指,向袖口摸去。 那里,有她随身携带的银针。 堪堪只有半寸的距离,却怎么也摸不到针尖,唐筠凝心急之下,药力更盛,脸颊处发了高热般一片绯红。 手腕弯得太厉害,麻绳将娇嫩的皮肤勒出血痕,她指尖一颤,终于放弃,整个身体向柜身撞去。 “咚!” 萧庭晏已被药劲逼得满头大汗,本要寻个东西来将门砸开,忽然听见这声闷响,不由转过身去,目光凝向那座衣柜。 “庭晏哥哥,是老鼠!” 嘉兰一急,在心底咒骂一声唐筠凝,整个人自萧庭晏的身后抱住他,双手抚向他的胸口:“庭晏哥哥,这是最烈的药,你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呢!” “庭晏哥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愿意嫁给你,哪怕只是个侧妃,我也心甘情愿。” 她的手伸向萧庭晏的腰带,他厌恶将她一把推开:“滚!” 唐筠凝还在锲而不舍地撞着衣柜,见柜门上有锁,萧庭晏抬脚用力一踹,柜门便被大力震开。 “你怎么在这?” 见唐筠凝浑身狼狈,露出的皮肤上一片潮红,萧庭晏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唐筠凝喉间发出两声呜咽,下巴向手腕扬去,萧庭晏便倾身替她将绳索解开,又将布团扯开。 “针,我的袖口有针。” 唐筠凝已经被媚药折腾得浑身无力,一开口是自己意料不到的酥糯。 萧庭晏摸出一排银针递给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毕竟是男子,常年习武,体力自然比女子好些,尚能支撑得住。 唐筠凝指了几处穴道,他正要扎过,身后的嘉兰目睹着这一切,怎能甘心自己的计划就这样落败? 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成为萧庭晏的人,才能以失身为名强嫁给他! 否则,庭晏哥哥只会更加厌恶自己…… 她忽然扑上来,就要争夺萧庭晏手上的银针。 第21章 五十两 萧庭晏中了毒,此时已是勉力克制自己保持清醒,手上的力气自然卸了几分。 嘉兰这状若癫狂的大力一挥,竟将整包银针都挥落在地。 她又上前狠狠跺了几脚:“庭晏哥哥,我究竟是哪里不好,让你这么讨厌我!” 计划将要失败的羞怒让她拽住萧庭晏的胳膊,不管不顾地扑过去。 忽然,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滑落在地。 萧庭晏惊讶抬头,“咚”的一声,唐筠凝手里的长棍落地。这一击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身体一软,也倒了下去。 唐筠凝爬向那几根散落的银针,皱眉道:“想不到王爷对我心狠手辣,待别人倒会怜香惜玉,能容她磨磨唧唧这么久。” “快把这银针在火上烤过,还能用。”她从地上拈起一根。 不知为何,方才见嘉兰纠缠萧庭晏,她只觉心里又酸又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能叫她从柜子里出来,寻根棍子将她击晕。 她开口阴阳怪气,萧庭晏也未理会,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烤过银针。 他本想先替唐筠凝扎穴,谁知她坐起身来,将银针自他手中抽出去,拉过了他的胳膊。 “王爷又未学过医,我还生怕王爷将我扎出个好歹来。” 萧庭晏的身上滚烫如火,触到她的掌心,肌肤相贴,她只觉身体如水般快要化开,异样之感涌遍全身。 这滋味难与人道,唐筠凝心中又羞又气,快速在他身上扎过几下。 她带了几分泄愤的意思,力道用得狠,刺得萧庭晏微蹙了蹙眉头。 唐筠凝又替自己施针,这才觉得那种难耐感渐渐消退。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两人相顾无言,屋内的静谧带着几分诡异与尴尬。 感觉体力已渐渐恢复,唐筠凝只想快些离开。 谁知起身时太猛,她腿上的力气还没恢复,膝盖一软,身体就朝后倒过去。 原以为要摔下去,一只大掌忽结结实实地抵住她的腰肢,将她托了回去。 等唐筠凝站定后,萧庭晏立刻收回了手,仿佛触碰到她是多么令人嫌恶的事。 他面色冷淡地向前走去,唐筠凝撇了撇嘴,也跟上去:“多谢。” “今日我也算救了王爷一次,还望日后我若有什么地方惹恼了王爷,王爷也能对我开恩。” “你以为没有你,本王就拿这种雕虫小技没奈何了?也敢以此邀功,来跟本王谈条件。” 萧庭晏冷笑一声,他用唐筠凝方才丢下的木棍在门上砸了几下,只听“轰”的一下,整面门板都向前倒塌下去。 在外头候着的几个侍从见此情形,吓得纷纷作鸟兽散,哪还有心思管嘉兰的死活。 唐筠凝在心底啐了一声,以前真没看出来,这人这么油盐不进,早知道自己刚刚就不给他施针了! 她气得往前疾走两步,打算和萧庭晏分道扬镳,谁知刚刚被泼了凉水,衣服都湿透黏在身上。 这会风一吹,寒气入体,激得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唐筠凝瑟缩着肩膀,用手搓了搓胳膊,眼前的视线忽然被蒙住。 她将罩在头顶的东西扯下来,竟是一件玄色衣裳,分明是萧庭晏今日所着的外袍。 “此处人多眼杂,你如此成何体统?别丢了瑞王府的脸。” 萧庭晏里头是一件天水青的暗云纹长衫,越发衬得他身姿如竹。将衣服丢给她,他双手负在身后,便向东走去。 因本朝有围猎的传统,高祖皇帝在时便在猎场外建了行宫,虽不足天盛天圣皇宫的十分之一,但容纳每年前来行猎的天子及一众贵胄,已是绰绰有余。 有了这一件袍子,唐筠凝今日心中的郁闷消退不少。 萧庭晏虽不开口说话,但他走在前头,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恍然间竟让她有种还在前世的错觉。 只不过,那时走在前头的是她,跟在后头的是萧庭晏。 人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想要萧庭晏对她摆出好脸色,简直难如登天。 唐筠凝思忖着,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此行也有会武的妃嫔命妇去猎场外围捉些山鸡野兔,唐芷滢身为新娶的太子妃,自然想要拔得头筹,出点风头。 可足足一个时辰,她竟一无所获,只得让身边的宦官捉了两只松鸡做自己的战利品。 这队女眷正回行宫,唐芷滢有满腔的不快无处发泄,看见萧庭晏和唐筠凝远远走来,不由讽刺开口:“王爷怎么不和王妃一起走,反叫王妃在后头追呢?” 见唐筠凝鬓环散落,唐芷滢抚了抚发间的金钗:“王妃好歹也嫁进了瑞王府,成了天家的媳妇,怎么形容如此落拓,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是太子昨日刚送我的钗,不如就赏给你吧。” 她挑了挑眉,眸中满是得意,周围人不由恭维道:“太子妃真是大方,这金钗好漂亮。” “不必了,我们王爷素喜清雅,这金钗既然是太子所赠,太子妃还是自己留着吧。”唐筠凝笑了笑,目光在那钗上一扫而过。 “不过这金钗的样式倒像是宫外翠轩堂的手笔,我家中刚巧也有一只。我还以为尊贵如太子,若要送太子妃礼物,必得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东西呢。” 这是唐芷滢未出嫁的旧物,她为了挑衅唐筠凝,才故意说是太子所赠。 被她拆台,唐芷滢面色突变,咬牙道:“这怎么可能是翠轩堂的东西,什么俗物也配和我这一只相提并论?你怕是看错了!” “怎会看错,我那一只打来,也足足花了五十两银子呢。太子妃若是不信,我下次拿来比比就是了。”唐筠凝抿唇笑道。 周围人面面相觑,眼中露出一抹了然的嘲弄。 便是这钗真是太子所赠,区区五十两银子,看来太子对这位新太子妃的情意不过寥寥。 人群中,一个女子目光凝在唐筠凝身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她忽而开口。 “王妃身上披着的可是王爷的衣袍?看来王爷和王妃,还真是鹣鲽情深呢。” 第22章 染指郡主? 唐筠凝抬头向她看去,只见她骑着一匹雪白的小马,身形纤细,眉眼寡淡,却有一种别样的风姿。 这人的模样眼生,唐筠凝未认出是谁,只觉此人似乎并无恶意,只是说出的话萧庭晏恐怕不会爱听。 她只得干笑一声:“外间风大,王爷借我披披罢了,先告辞了。” 抬头一看,萧庭晏已经走出老远,显然无心听这一群女人阴阳怪气。 唐筠凝快走了几步跟上去,唐芷滢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满是怒火,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个窟窿来。 她回去沐浴更衣,又喝了一碗姜汤,才觉得身上活泛起来。 此时婢女急匆匆进来传话:“王妃,皇后传您过去。” 莫非又有什么任务不成? 唐筠凝面色凝重起来,刚走到皇后在行宫的寝殿外,便听到里头一声厉喝。 “瑞王,本宫真是对你太失望了!嘉兰的父兄皆为国战死,嘉兰从小养在宫中,本宫对她视如己出。你今日做出这等禽兽之事,叫本宫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英魂交代!” 禽兽之事? 唐筠凝一惊,忙走进去,只见嘉兰跪倒在地,她散着鬓发,面色苍白憔悴,满是泪痕:“皇后娘娘,我说的句句属实,有此衣穗为证!” 她从袖中掏出一缕金银丝线攒成的流苏,站在她身侧的萧庭晏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腰带上的饰物本有三条,如今的确只剩两条了。 怕是她扑过去时,从他身上拽下来的。 看见这流苏,皇后冷笑一声:“瑞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若你不曾非礼郡主,她又怎会有你的衣穗?” 唐筠凝朝旁边一看,不远处站着几个侍从,头压得极低,正是那几个看见萧庭晏就落荒而逃的。 看来这嘉兰计划没得逞,索性豁开颜面,到皇后这撒泼了? 萧庭晏面上满覆霜雪,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嘉兰身上,如一柄寒冷的锐剑,叫嘉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郡主,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为郡主的颜面着想,不愿公之于众,但也请你自重,莫在这里捏造黑白。” “瑞王,枉你堂堂七尺男儿,竟敢做不敢当,看来本宫非得将此事告诉你父皇不成了。”皇后冷笑一声。 注意到殿门处的唐筠凝,皇后开口:“你来得正好,今日瑞王竟玷污了嘉兰郡主。昔日镇国将军为天盛立下赫赫战功,本宫自也不能薄待了他的女儿,该将郡主封作瑞王正妃。” 对于皇后而言,如今萧庭晏的兵权已交,嘉兰是个孤女,若封她为瑞王正妃,萧庭晏便休想靠妻族东山再起。 “我萧庭晏,此生再不会迎娶正妃!何况我根本不曾染指郡主!”萧庭晏怒道。 唐筠凝诧异地看向他,不再迎娶正妃,是因为……她吗? 她鼻间蓦地一酸。 嘉兰的眼泪又滚滚而出:“王爷不愿娶正妃,我做侧妃也是心甘情愿的。” 唐筠凝已摸出了来龙去脉,别说是正妃侧妃了,就连瑞王府的大门,只要有她在一日,都不想让这个嘉兰踏进! 她上前给皇后行过一礼,道:“皇后娘娘,瑞王是正人君子,臣妾相信他绝不会做这等事,可否让臣妾询问郡主几个问题?” 皇后皱了皱眉头,允了。 “郡主不知是何时何地,如何发生此事的?” 嘉兰厌恶她至极,不情不愿道:“今日未时我旧疾发作,听闻瑞王在附近,侍从便将瑞王请了过来。后来我好了些,便与王爷谈天,却不知怎么又昏睡过去。待醒来时,已衣衫不整……” 说到这里,她便又垂起泪来。 “醒转之时,是什么时辰?” “记不清了。” 唐筠凝想了想,又问:“郡主要王爷负责,是因为笃定王爷是做此事之人?若做此事的并非王爷而是他人,郡主也嫁吗?” “不是王爷还能有谁?”嘉兰咬了咬牙。 嘉兰今日请皇后做主,拿的是失身瑞王的由头,为此她不惜让皇后的嬷嬷为她验明正身,确认她已非完璧。 今日她的清誉尽毁,也只得破釜沉舟了。 唐筠凝只得换了个提问方式:“郡主要嫁给王爷,是因为郡主觉得已失身于王爷,是不是?” “是。”嘉兰点头。 “那郡主若失身的是旁人,自然也要嫁给那人了。”唐筠凝一锤定音。 她向皇后道:“皇后娘娘,下午臣妾与王爷一直待在一起。王爷去看嘉兰郡主时,臣妾也在。后见郡主无恙,我二人一道返还行宫。约莫在未时三刻,还在行宫外遇见了太子妃一行人。” “当时几位王妃和命妇都在,娘娘唤她们过来一问便知。” “至于这衣穗,许是王爷探望郡主时掉落在郡主房中,被郡主捡到,才生此误会。” 唐筠凝面色严肃,对皇后道:“娘娘,郡主千金之躯,遭此大辱,必要找出真凶。此行来围猎的都是王孙贵胄和皇上的近臣,想要找到此人是谁,并非难事。” 嘉兰闻言激动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替王爷赖账,还想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不成!” “郡主放心,若我今日不能找出真凶,便替王爷答应,迎娶郡主为正妃如何?” 嘉兰一怔,随即露出狂喜之色:“真……真的?” 萧庭晏眉头紧锁,但没有阻止唐筠凝。 唐筠凝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若过了今夜子时,我和王爷不能给郡主一个交代,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都恭迎郡主成为瑞王府的主母。” 嘉兰只觉自己离成为瑞王妃只有一步之遥,忙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我同意!” 天色已经擦黑,距离子时,也不过只有两三个时辰。 走出皇后寝殿,萧庭晏讥笑一声:“你倒是会逞威风,若她根本是在扯谎,或那人已被她灭口了呢?” “管她如何,她既然敢打这样的算盘,那就让她打个痛快!” 唐筠凝唇角微勾,忽然看见角落处,一抹黑影飞速掠了过去。 第23章 配合的挺好 那道黑影在宫墙的拐角处倏然消失,唐筠凝对萧庭晏道:王爷,恐怕要托您帮我一个忙。” “原本以嘉兰的打算,是欲先算计完王爷,再算计我。她既已有计策,人选自然早就寻好。所以,我在离开之时,在屋子里偷偷洒了些磷粉……” 若嘉兰所言是真,最有可能做下这件事的人,就是她事先安排好的男子。 现在,找到这个男子才是关键。 行宫地处猎场三里之外,站在角楼上极目远眺,能看到一片茂密的森林,间或有几声野兽的嘶吼声传来,惊飞一丛鸦鹊。 月辉洒落在林间的小道上,泥土地里除了青苔之外,隐隐反射出些银色的光泽,一路弯折,在北边的宫墙外忽然断了踪迹。 行宫的后角门传来一阵窸窣声,来人刻意压低声音:“动作麻利些,别被人发现了!” 两个壮汉手里拖着一个麻袋,那麻袋里不时鼓动两下,里头装的似是活物。 “这兔崽子,竟敢动郡主,真是活腻歪了!” 发号施令的啐了一声,月光落在他身上,照得左脸颊上的一处刀伤颇为骇人。 他是从前将军府的旧仆,自两位将军为国捐躯后,便一直护佑着嘉兰长大,可谓忠心耿耿。 “将他收拾完了,你们就直接回京城去。” 两个大汉点头道:“知道了,李管事。” 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李管事驻足片刻,确认四周空无一人,才折返回去。 麻袋里的人扑腾起来,大汉不耐地抬脚要踹上去,忽听“嗖”的一声,一柄冷箭从身后穿梭而来,朝他的背部袭去。 他警惕躲过,从腰间抽出长剑,喝道:“谁?!” 正要转身查看,忽然颈上一麻,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大汉摸向后颈,竟被刺入一根银针,随即浑身气力流失,身体一麻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正欲上前拉他,谁知同样被扎了一针,也瘫倒下去。 “王爷,我还是有些用处的吧?”唐筠凝自得地开口。 想不到一路寻着磷粉的踪迹,还真的寻到了些蛛丝马迹,叫他们顺利逮到了人。 萧庭晏看了一眼手中还剩的几根银针,嗤笑一声,塞回了她手里。 这针尖上被淬了麻药,但以唐筠凝的本事,想要距离这么远就击中两个身负武功的壮汉,显然不大可能,少不得要劳烦萧庭晏亲自动手。 唐筠凝自认与萧庭晏配合得还算无间,刚想邀功,谁知又贴了他的冷脸。 她撇撇嘴,跟上萧庭晏的步伐,他已经将麻袋解开,里头露出一个样貌普通的男人,看身上的藏青衣饰,像是个侍卫。 此人五短身材,皮肤黝黑粗糙,额头上被砸了个大窟窿,血流了满脸,十分可怖。 乍见光明,他激动地开口,声音干涩喑哑:“救、救救我!” “救你可以,只不过,是有条件的。”唐筠凝悠悠一笑。 皇后的寝宫之中一片灯火通明,身边的嬷嬷看了眼铜漏,低声道:“娘娘,还有一刻钟。” 嘉兰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在一旁坐立不安。她悬心了整个晚上,一颗心在紧张和兴奋之间来回跳动。 李管事允诺会替她将此事处理干净,那个刀疤脸虽然叫人望而生畏,可办事一向靠谱,应该不会出差错。 若是人死了,又去哪里寻呢? 眼看时辰要到了,嘉兰攥了攥手心的帕子,眼中忍不住露出喜色。 皇后抿了一口茶,淡看她一眼:“嘉兰,本宫抚养你长大,虽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无异了。本宫知道你心悦瑞王已久,本就有意替你张罗此事,若你嫁入了瑞王府,可别忘了本宫的恩情。” 嘉兰一听这话,越发觉得自己成为瑞王妃是板上钉钉的事,激动地连忙点头:“娘娘放心,嘉兰会将娘娘当做母亲一样孝顺的!” 想到外界传言的瑞王和太子的纷争,她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嘉兰也会劝诫王爷,不和太子抢……” 皇后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此时,外头的宦官传道:“娘娘,瑞王殿下和侧妃来了。” 跟着萧庭晏和唐筠凝进来的,还有一个侍卫和还有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壮汉。 看清那个侍卫,嘉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都颤抖起来。 “皇后娘娘,儿臣已经将人找到了。”萧庭晏向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目光睨着下首的几人,脸色阴沉:“他?” “他是葳蕤轩的侍卫潘常,这几日一直护卫着郡主的安全。方才,郡主身边李管事的两个手下欲将他灭口,被王爷救下。”唐筠凝补充道。 侍卫“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是、是小的冒犯了郡主,但此事另有隐情!” “你胡说什么!” 嘉兰尖叫一声,癫狂道:“你收了苏婳什么好处,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构陷本郡主!” “小的……小的是奉郡主之命,在未时三刻的时候进那间屋子,小的当时服了药,一时未曾控制住。” 潘常抬起头,额头上的血迹虽被清理干净,可血肉模糊的伤口仍清晰可见:“那药是郡主叫小的服下的,郡主原本想算计的是瑞王和王妃,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小人这里,还有郡主亲传的密信,可以一证清白。”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脸色越发难看。 “娘娘,我不知道,他们只是想找个替罪羊来认下这件事!”嘉兰的泪水夺眶而出,哭嚎道。 潘常却已经将一张字条呈了上去,上头写的正是嘉兰示意他某时某刻去污苏婳清白之事。 皇后一看便知这是嘉兰的字迹,她虽一开始就对嘉兰所言将信将疑,但此事若是利用得当,是进一步击垮瑞王的好机会,这才放纵她胡闹。 可眼下风向已经转向了萧庭晏,自己若是再拿此事做文章,恐怕也讨不了好。 “嘉兰,你好大的胆子!”皇后怒喝一声。 这个侍卫的出现已经让嘉兰崩溃十分,再被皇后一吓,她尖叫一声,就朝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第24章 机会这不就来了 眼看额头就要触到柱子,唐筠凝忽然拉了她一把:“郡主何必自尽,这潘常颇为心悦郡主,郡主明明也想嫁给委身之人为妻的,你二人结做夫妻,岂不是一对佳偶?” 她堂堂郡主,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粗鄙不堪的侍卫? 嘉兰一听这话气血越发上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有萧庭晏暗中运作,不过一夜之间,嘉兰引诱瑞王不成,反被侍卫玷污之事便传遍了整个行宫,连皇上都知晓了。 皇上本就如风中残烛,昨日参加狩猎已是强打精神,清晨醒来时便觉浑身乏力。 他如今虽常年将养深宫,但对外头的风吹草动还是了如指掌。 想到萧庭晏这个儿子,皇上的眉头紧锁,知道他最近失去兵权又亡故爱妻,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前朝斗权之事已久,但他对萧庭晏心怀芥蒂,才对皇后和太子所为纵之任之。 心念至此,皇上的脑海中不免又浮现出一道倩影。她长眉若蹙,一副将泣未泣之态,神色却是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淑妃,你九泉之下若是得知,恐怕会埋怨朕!”皇上长叹一声,心绪激涌之下,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来。 身旁的太监见状大惊,忙道:“快传柳太医来!” 皇上自嘲地摆摆手,擦过嘴角的血迹,冷声道:“嘉兰是镇国将军之女,十多年来朕从未薄待,却养出她如此狂妄的性格,竟算计到了皇子身上。传令下去,既然如此,就将她赐婚给那个侍卫。” 说出这一长段话,他喘了口气,心下却松快了些。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这般,待他日后见了淑妃,也好少算他一笔账。 嘉兰早上刚醒转,得知皇帝竟亲自赐婚,便又气得昏厥过去。 唐筠凝则心情大好,只是昨夜之事恐怕叫皇后不快,她一早梳洗一番,便前去拜见皇后。 她足足在殿外等了大半个时辰,里头的嬷嬷才冷着脸唤她进去。 唐筠凝跪在地上,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皇后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苏婳,不过短短几日时间,你倒是长了不少胆子!” “属下不敢!”唐筠凝连忙答道。 “你还不敢?”皇后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昨夜那么帮助瑞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嘉兰此人虽然蠢笨,但若说做瑞王妃,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本宫的确有意将她嫁给瑞王,你倒是给本宫来了个措手不及!” 唐筠凝默了默,沉声开口:“属下以为,嘉兰郡主并非瑞王妃的合适人选。其一,此人痴迷瑞王,随时可能倒戈,不足以信任;其二,此人冲动任性,不堪为用,恐会坏了娘娘的大计。” 皇后盯着她,红唇勾起:“哦?本宫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照你这么说,昨日你公然与本宫作对,岂非也不堪为本宫所用?” “请娘娘恕罪!”唐筠凝额头触地,“属下对娘娘的忠心可昭日月,不过与嘉兰郡主的确有些私人恩怨。她因爱慕瑞王百般刁难属下,还找来那个侍卫欲玷污属下,属下不愿让她进瑞王府。” “你倒是诚实。” 皇后坐回凤椅上,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朝她扔过去:“本宫派你去瑞王府,自是希望你能发挥些作用。想让本宫继续信任你,便将此物给瑞王服用。” 那纸包在地上滚了两道,落在唐筠凝面前。 她心里咯噔一下,打开轻轻一嗅,面色一沉。 是……断魂散! 不过这包断魂散调整过各味药的比例,不会让人一击毙命。常人吃下以后,毒素渐渐积淀在五脏六腑之中,肌肉会渐渐萎缩,行动无力,最终成为一个废人,且无药可医,只能躺在床榻上等死! 唐筠凝的脑海中转过一个念头,莫非……皇上也是中了此毒不成? 她将药包收入怀中,不动声色道:“属下遵命。”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苏婳,你是本宫一手培养的,不要让本宫失望。否则,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很清楚!” 代价? 唐筠凝看向她,见她脸上那笃定的锐芒,握了握拳。 她就知道,苏婳必有把柄在皇后手中。只是皇后既未明说,她也不能追问。 难道皇后也在她的体内下了蛊虫? 但她身体并无异样,不像是中蛊或服过毒的样子。 说话之间,一个嬷嬷从外间上前,附在皇后耳边耳语几句。 皇后不以为意地开口:“皇上又咳血了?那就推迟一日回京,叫上太子一道过去看看。” 机会来了…… 唐筠凝忙道:“皇后娘娘,我陪您一起过去吧。” 皇后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几人赶至皇上的住处时,正巧碰上了匆匆赶来的柳太医。他身后跟着两个医助,见到皇后和唐筠凝,连忙行礼。 柳太医放下医箱,就要去给皇上诊脉。见他满头大汗,唐筠凝递出一块帕子给他:“柳太医,擦擦额间的汗吧。” “微臣不敢。”柳太医一怔,连忙推辞。 唐筠凝淡笑道:“面见天子,本就该肃净仪容的,不然岂不是冲撞了?” 此行跟来的只有柳太医一人,夜里有一个大臣忽然发作了旧疾,借了柳太医过去。他从那里赶至皇上这里,的确是有些形容不整了。 柳太医闻言赧然道:“微臣不敬,那就多谢王妃了。” 他接了帕子擦过两下,便往内间而去。 谁知刚刚把上皇上的脉,柳太医身形一晃,往前趔趄了一下。 身旁的公公连忙扶过:“柳太医这是怎么了?” “无妨无妨。”柳太医按了按太阳穴,强打精神号脉,谁知那股眩晕之感愈发强烈,最后竟然“轰”的一声,向后栽倒下去。 “咳咳咳……”皇上连声咳嗽,又吐出了一口血来。 公公急道:“柳太医怎么晕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让我试试吧。” 瞅准时机,唐筠凝上前毛遂自荐:“我也颇通医术,皇上现在咳得这样厉害,恐怕要快点用药为是。” 公公犹豫起来,见皇后点头,才敢放唐筠凝过去。 终于能为皇上把脉,唐筠凝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到指下虚浮的脉搏,她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竟不是断肠散…… 第25章 就凭她?也配! 唐筠凝和皇帝之间悬着一块素色的纱帘,透过这层薄薄的轻纱,她看见皇上被卷起的袖口处,似有一块淡淡的褐色斑点。 她蹙起眉头,抬眼向皇上的面部看去,见他脸色苍白之下透出青灰色。 “咳咳……” 皇上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公公见状道:“快拿痰盒来!” 公公和一个宫女服侍着皇上咳痰,唐筠凝起身站在一侧,见他的舌苔发白,咳出的痰液中皆带血丝。 唐筠凝心中笃定了八九分,皇上的症状,像是中了千机绝。 寻常的太医无论如何诊脉,都不会察觉这毒的存在,因为这是她唐家独门秘制的毒药! 下毒的人不是她,那只有可能是唐芷滢了。 千机绝无色无味,初服并无任何异常反应,但日积月累,会使人形如枯槁,最终一命呜呼。皇上的身上已经长了褐斑,褐斑生长之处,会损伤肢体,终至失去行动能力。 看来,皇上中此毒,至少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 唐筠凝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公公身上,能够经年累月地给这位天盛的九五至尊下药,必得是买通了极为亲近的侍从才行。 孙全海正替皇上擦拭嘴角,忽觉头皮发麻,一抬头正对上唐筠凝打量的视线,不由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唐筠凝弯唇一笑:“孙公公,皇上许是一路风波感了风寒,才导致旧疾加重。先按柳太医的旧方煎药服用,我再来写一剂药为皇上驱除寒气。” “有劳王妃了。”孙全海道。 殿内自有笔墨纸砚,唐筠凝提笔之时,萧煜辰和唐芷滢一道进来给皇上请安。 见唐筠凝在案前写字,唐芷滢绕过去,见上头竟是一贴药方,不满道:“皇上龙体贵重,你也不知会不会医术就敢乱写,若是皇上有个好歹,看你怎么担待得起!” “莫非太子妃会医术不成?”唐筠凝反问道。 唐芷滢面色露出得色:“那是自然,我唐家老夫人是神医符羽之后,我自小耳濡目染,自也有些造诣。” 老夫人看不上唐芷滢母女,怎会将家学医术传给她,她会的那些,分明是缠着自己偷师来的。 唐筠凝心底冷笑一声,帝后面前却作出敬服之色:“原来如此,那还请太子妃替我看看这个方子,可有需要斟酌之处。” 唐芷滢接过一看,嗤笑一声:“也不知从哪里学了些皮毛,就想要医治皇上,你这方子里黄岑、川穹、羌活的剂量不对,当归也只用了半钱,不妥!” 两人意见相左,皇后微微皱眉,萧煜辰不悦道:“难道天下只有你一人会医术不成,四处班门弄斧。” 想不到太子竟帮着唐筠凝说话,想到那日自己所见,唐芷滢立时气急败坏起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医术你也是清楚的,现在却要向着一个外人不成?她是瑞王侧妃,可不是你的侧妃!” 她声音尖锐,十分聒噪,皇后怒道:“龙榻面前如此喧哗,太子妃,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 太子向着唐筠凝,皇后也呵斥自己,唐芷滢气得捏紧拳头,却不敢再多言,只得用一双杏目狠狠地瞪向唐筠凝。 唐筠凝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受气模样,她先前在帕子上下了药才使柳太医昏厥,但药量不重,估摸着柳太医这会也该醒转了。 “太子妃医术精湛,臣妾自还有不及之处。既然太子妃觉得臣妾的方子不妥,就请柳太医醒后定夺吧。” 不多时,柳太医果然自侧殿匆匆赶至,看了唐筠凝的药方,赞道:“不错!皇上久病内里虚空,温补为宜,此方疗效甚佳,就连微臣的也犹有不及。” “想不到王妃有此医术,实在叫微臣惭愧!” 唐芷滢的脸色越发难看,讥讽道:“柳太医就是爱拍马屁,也得看看清楚。给皇上治病,岂能儿戏?” “这……微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柳太医垂头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就按瑞王妃的方子抓药吧。” 皇后一锤定音,斜睨了唐筠凝一眼,走了出去。 唐筠凝舒了口气,此方看似是驱寒滋养的补方,实则她通过调整各位药物的分量,达到了减轻千机绝毒性的功效。 若皇上能够每日服用此药,虽不能解千机绝,但至少能够保住性命。 至于彻底解毒,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想到她临去前暗示的眼神,唐筠凝还是跟了上去。 僻静处,皇后低声道:“从前怎不知道,你还会医术?” 唐筠凝将脑海中苏婳的记忆搜寻一遍,小心道:“属下自小所学甚多,至于医术、制毒用毒一项,自是必要精通的。” 她咬重了“制毒用毒”几字,皇后挑了挑眉:“哦?那你倒是说说,今日把脉,皇上病情如何?” “这……” 唐筠凝慢下步子,似是思虑重重,最后才犹豫道:“娘娘,依属下之见,皇上的病如今已出破绽,不出一个月,恐会生变。” “什么意思?”皇后脚步一顿。 观察着皇后的反应,唐筠凝心知皇上中毒之事和皇后也脱不了干系。 也是,皇上的毒是唐芷滢下的,太子对此心知肚明,皇后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她索性开门见山:“皇上是何等精明之人,待他发现身上的褐斑,绝无可能不心生怀疑的。” “斑点?” 皇后一惊:“她说这药稳妥得很,怎么会长斑?” “若是每日只用一滴,自然不会,只是如今剂量加重,身体会出现反应也不奇怪。如今只是身上有斑,若来日斑痕蔓延到脸上,恐难堵住悠悠众口。”唐筠凝回道。 短短几句话,皇后先是震惊,后是恼怒,愤然道:“好大的胆子!” 唐筠凝这才疑惑道:“若属下所料不错,这毒该是太子妃下的。莫非她加重用量,却没有告诉娘娘不成?” “不过……”唐筠凝顿了顿,压低声音,“如今那位既然如愿以偿,自是希望早日登上凤位的。” “就凭她?也配!”皇后冷笑一声。 第26章 给太子妃挖坑 皇上当日能够得到皇位,背后使用了什么手段,整个天盛都了然于心。皇后敢算计一切,却唯独不敢明目张胆地算计皇上。 所以,即使她迫不及待地想让太子登上皇位,也只敢用慢性毒药徐徐图之。 与虎相斗,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想象计划若是败露,会有怎样的灭顶之灾。 到时,她精心筹谋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她不敢冒险! “那该如何是好?” 皇后本对唐筠凝的医术将信将疑,却不料她不过把了回脉,竟道破了这么多秘辛。这些事情,除了太子和太子妃外,她从未透露给任何人。 她自然不知道,眼前人的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 唐家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研制的千机绝呢? “属下方才写的药方,并非只是治疗风寒的滋补药方,而是可以延缓皇上褐斑生长的速度,请娘娘让皇上每日服用。另外,褐斑既已生出,若是不立即断药,只会继续生长下去……” “不能断药!”皇后低喝一声。 这药已经用了这么久,她不想半途而废! “娘娘放心,请给属下三日时间,属下会研制出一种新药替代旧药,且没有并发症。只是臣妾身处瑞王府,多有不便……”唐筠凝犹疑道。 皇后思忖片刻,自袖中摸出一张玉牌,递给唐筠凝:“本宫许你便宜行事,只是不能让本宫失望!” 唐筠凝将玉牌握在手中,看到上面的凤凰图案,嘴角微微勾起。 有了这块玉牌,日后就方便多了…… 因皇上的病情,众人在猎场多留了一日,方才起身回京。 嘉兰因为这场赐婚病倒,她恹恹地躺在马车里,烧得迷迷糊糊之间,怨毒地叫着一个名字:“苏婳!我要你不得好死!” 潘常就跪坐在外面驾车,他身上还是那身藏青色的侍卫服,额头的伤已经包扎过,白色的纱布颇为醒目。 旁边人打趣道:“你马上都是郡马了,不进去陪陪郡主,还在这里做什么!” “想不到当郡马这样容易,还是你胆子大,先下手为强啊!” 两个侍卫咯咯笑起来,眼神颇为轻蔑,潘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帘子一掀,进了马车里。 “你进来做什么!滚!” 看见潘常,嘉兰瞪大眼睛,尖叫一声。 潘常跪地朝她磕了一个头:“小人知道郡主厌恶我,请郡主放心,小人不敢迎娶郡主!待回京后,便去请皇上退婚!” “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退郡主的婚!” 嘉兰受辱般怒斥一声,眸中满是怨恨。她森森地盯着眼前人,良久,忽然诡异地翘起了嘴角:“亏你有自知之明,不过,你要是能做成一件事,我倒是可以勉强嫁给你。” 她朝潘常勾了勾手,潘常一怔,在地上缓缓跪爬过去。 嘉兰弯腰,附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为免皇上车马颠簸加重病情,车队行驶得异常缓慢,待入夜时,距离入京尚有几十里脚程。 众人只得先在沿途的驿馆安歇,待天亮后再动身。 驿馆条件简陋,唐筠凝只分到了角落处一间极逼仄的屋子,她也不在意,点起一盏油灯,就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她得尽快将皇上的新药研制出来,此药要求甚高,要做到似毒而无毒,且不能为人察觉。 易了数稿,唐筠凝还是觉得不满意。 她也曾参与过千机绝的研制,里头有几味药千金难得,极为罕见,京城之中,恐怕只有唐家的六月园才能一见。 想要制出胜过千机绝的药,恐怕也得进一趟六月园才行。 唐筠凝搁下笔,思索着以如今自己的身份,怎么才能回唐家一趟,忽听身后“咚”的一下,竟是个纸团砸在了窗户上。 “求见王妃。”上头寥寥数字。 唐筠凝推开窗,见外头站着一道眼熟的黑影,便穿上披风走了出去。 她跟着那道黑影走到僻静处:“怎么了?” 话音未落,那人忽然亮出一剑朝她刺来,唐筠凝一惊,连忙向后躲闪:“你做什么?!” 她朝袖口摸去,想要掏出银针,谁知面前人的剑势极快,不过一个欺身,剑尖便已经向她的咽喉直刺过来。 潘常的武功竟如此之高! 月光之下,唐筠凝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剑身的寒光,身后是一堵高墙,她竟是避无可避。 “叮……” 忽然,一记飞镖扔过,砸在潘常的剑上。 “谁!” 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察觉有人来,潘常拉过帽檐遮住脸,便匆匆飞身逃了出去。 “追!”萧煜辰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身影,一声厉喝,身后的侍卫便已经跟了过去。 他连忙来到唐筠凝面上:“婳儿,你没事吧?” 来人竟然是太子,唐筠凝失望之余,心中生出厌恶。 她侧身要躲过去,太子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婳儿,究竟要我怎么解释,你才肯相信?” 男子的力气极大,唐筠凝一时挣脱不开,不由皱起眉头:“太子这是做什么,想叫太子妃看见,越发刁难我不成?” “她刁难你?” 想到那日行宫中唐芷滢的敌意,萧煜辰有些不快:“婳儿,我迎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我登上大位,一定给你一个名分。” “我如今是瑞王侧妃,不知道太子打算怎么给我名分?” 唐筠凝嘲弄一声,心中越发疑虑。 为何她的脑海中没有半分昔日与太子的记忆? 独独缺了这一块,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与太子的过往,究竟是什么呢…… 好奇之下,她没有急着离开,压下怨念与萧煜辰周旋起来。 萧煜辰脸色难看起来,轻哼道:“待本宫踏平了瑞王府,接你入宫又如何!” “太子想迎我入宫,为何又要将我推向瑞王呢?你可知道,我如今在瑞王府是什么样的处境?”唐筠凝盯着萧煜辰的眼睛。 萧煜辰一愣,眸中渐渐生出恼怒:“这……这是母……” “殿下!” 还未说完,追捕潘常的侍卫已经折返了回来:“属下无能,跟丢了……” 第27章 呵,你骗过多少人? “废物!”萧煜辰怒斥一声。 “婳儿,你可知方才害你的是何人?”面对唐筠凝时,他的神色又柔和下来。 她虽知道那人是潘常,但不愿意告诉太子,便摇了摇头。 “你放心,本王定会查出此人,护你周全的。”萧煜辰道。 看着他诚挚的目光,唐筠凝想起在劝她嫁给萧庭晏的时候,萧煜辰也是这样深情款款的模样,心中一阵作呕。 他究竟用这样假意的温柔,欺骗过多少女人? 这次,她不会再上当了!只是,若他果真对苏婳有几分真情,她为何不利用一番,以报前世之仇呢? 唐筠凝眸光微沉,蹙眉对他道:“驿馆人多眼杂,太子回京后再与我联络吧。” 万万没想到唐筠凝竟还愿与他来往,萧煜辰露出狂喜之色:“真的吗,婳儿!” “先告退了。”唐筠凝并未作答,向他福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去。 此时,驿站二楼的一间客房里,一道身影站立窗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外面的某处角落。她先是紧张,后是激动,最后双手紧紧攥住窗棂,目光里是失望的愤恨。 不过,待看清黑影中走出的男子究竟是谁时,她又枯木逢春般,露出了诡谲的一笑。 从驿馆只要再行一个多时辰,便能够进入京都南城门。 唐筠凝的马车便跟在萧庭晏的后头,以他如今对自己的厌恶,自然是不愿意和她共乘一辆的。 只是昨日之事,唐筠凝一直还没来得及告诉萧庭晏。 仔细算算,自昨日动身之后,她已经快一天都没有和萧庭晏碰面了。莫名的,竟有些想见他…… 她左思右想,还是按捺不住,趁着车马停下休息的时候,下马车向前走去。 萧庭晏正在闭目养神,外头的侍卫本想阻止唐筠凝上车,可她毕竟是皇后赐下的侧妃,哪里敢太过阻挠她。 没费什么力气,唐筠凝便如愿坐进了萧庭晏的马车里。 见面前人一瞬冷下的脸色,她不由道:“王爷和我朝夕相对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每次见面都要这么横眉冷对,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何事?”萧庭晏冷声开口。 “我和王爷好歹是夫妻,无事就不能来了不成?”不知为何,见他这副模样,唐筠凝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萧庭晏不耐地骤紧眉头,唤了一声:“聂影!” 聂影是瑞王府的侍卫长,自十岁起便伴在萧庭晏身侧,得这一身唤,他立刻进来,对唐筠凝道:“请王妃出去,王爷需要休息!” 聂影生得高大修长,剑眉星目,只是比寻常侍卫瘦削一些。他常年面色冰冷,仿佛这张脸上不会出现第二种表情。事实上,唐筠凝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的确从没见聂影笑过。 整个瑞王府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冰块脸。一见他来,就浑身都不自在。 果然不该和萧庭晏玩笑…… 唐筠凝正色道:“我自是有正事来找王爷商议,王爷还是叫他退下吧。” “说。”萧庭晏催促。 聂影见状便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唐筠凝身体前倾,对萧庭晏小声道:“昨夜我遇刺了,是潘常所为。我遭此横祸,怎么说也是因为王爷,王爷不会置之不理吧?” 萧庭晏睁开眼睛,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而过,仿佛想要在她身上找出道伤口来。 “我们好歹救他一命,想不到此人竟恩将仇报,应该是受了嘉兰郡主的指使。他昨夜没有成功,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王爷能不能派两个高手贴身保护我?” 萧庭晏看她一眼,嗤笑道:“区区一个潘常,莫非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若是从前的苏婳,那必是不能。萧庭晏新婚之夜也曾和苏婳动过手,想是知道她的深浅的。 可问题是,她如今不是苏婳,而是唐筠凝啊! “王爷不知是低估了潘常,还是高估了我。昨夜我与他……呃,交手之时,发现他功夫很是了得。我若是果真这么厉害,那次也不至于在王爷手下差点丢了性命。”唐筠凝小心翼翼地观察萧庭晏的反应。 谁知等了半晌,萧庭晏也没个回应。他倚了回去,又闭上了眼睛,似是已经睡着了。 许是他这几日太过劳累,真的要养养精神,唐筠凝也不忍再开口,只得静静地坐在一旁。 她想到前世萧庭晏在自己身边放了好几个暗卫,原本自己是不知道的,只是有一次她遇到歹人,那些暗卫不知从何处出现救了她一命。 她发现这些暗卫后并未感激萧庭晏,反而因为害怕自己和太子的交往暴露,朝萧庭晏大发雷霆,逼他不许再派人跟着自己。 萧庭晏从前对自己的好,她弃如敝履。如今想再找他要两个侍卫,却比登天还难了。 想到重生以来在他这里遇到的种种冷遇,唐筠凝一时悲从心来,鼻子一酸,眼角竟湿润起来。 她抬手擦了一下眼角,不想再在这里坐下去,便悄悄地回了自己的马车。 在她走后,萧庭晏忽然睁开了眼睛:“聂影。” “王爷有何吩咐?” “派两个人跟着她。” 聂影心思一动:“王爷的意思是,盯着她的动向?” 萧庭晏默了默:“……是。顺便,若有人行刺,留她一命。” 两驾马车行到瑞王府前时,门口已聚了一群人,尤其是一个小团子跳上跳下,急不可耐地一直张望着。 好不容易等到萧庭晏和唐筠凝下了马车,他欢呼一声,向前狂奔。 萧庭晏本来已经张开了手准备接住他,谁知小团子直接扑进了唐筠凝的怀里,还亲昵地在她的颈间蹭了蹭:“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这几日不在,小宝都没有故事听了。” “小宝乖,今天晚上姐姐给你讲大灰狼的故事好不好?” “好!”小宝高兴地拍着两只小手。 “小宝,你见过大灰狼吗?”见萧庭晏脸色难看,唐筠凝愉悦地扬起嘴角。 小宝摇摇头。 唐筠凝指向不远处的萧庭晏:“大灰狼就是像你爹这样的。” 第28章 虎符! “胡说什么!”萧庭晏皱起眉头,不知道这个女人每天都在给小宝灌输些什么。 “小宝,过来!”他唤了一声。 小宝眨巴着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唐筠凝。 他如今与唐筠凝已十分熟稔,犹豫了一番后,他拉住唐筠凝的手,小声问:“姐姐,为什么爹爹像大灰狼啊?” 萧庭晏简直要气得厥过去,他就不该让这个女人靠近小宝!不过短短几日,小宝竟已变得这样不听话,真是其心可诛。 他大步跨过去,欲将小宝带走,便听唐筠凝对他道:“因为大灰狼十分厉害,你爹爹也是厉害的人!” 唐筠凝笑起来,一对漂亮的眼睛弯得如月牙一样。 萧庭晏的表情顿住,心底轻哼一声,这比喻,分明是来折辱他的! 小宝却面露崇敬:“那么大灰狼必然是非常厉害的东西了!” “没错。”唐筠凝揉揉他的头发,“好了,爹爹这几天也很想小宝,小宝去告诉他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好不好?” 唐筠凝才不想和萧庭晏争,将小宝放在地上,小宝便乖巧地走过去,拉住萧庭晏的手摇了摇:“爹爹,我这几日在背三字经,已经会背好多了!” “嗯,小宝真乖。”萧庭晏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爹爹还有事,晚些再考你。” 看着萧庭晏离去的背影,小宝挠了挠小脑袋,委屈地转身看向唐筠凝:“姐姐,爹爹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方才让我过去,这会却又走了。” 唐筠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早上在马车上受的气一扫而空。 她把小宝抱起来:“才不是呢,他是吃醋了!” “吃什么醋?”小宝不解道。 “因为姐姐会讲故事,他不会讲,所以小宝喜欢姐姐,他就吃醋了。” 小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爹爹怎么样才会不吃醋呢?” 唐筠凝仔细想了想,对他道:“小宝晚上把姐姐讲的大灰狼的故事也讲给他听,他就不吃醋了,好不好?” “好!”小宝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离别了几天,唐筠凝也实在有些想念这个小团子了。陪着他玩了好一会才送他回房,待晚间唐筠凝独自在房中时,又研究起了皇上的药方。 看着纸上列出的几味药,她不由思忖起来,该怎样才能进入唐家的六月园呢…… 当年神医符羽妻子早亡,膝下只有唐家老夫人符氏一个女儿。他并未再娶,而是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爱女。 老夫人嫁给唐家老太爷后,老太爷便为她辟了一方庄园种药,因老夫人生在六月,得名为六月园。 如今唐老太爷故去,唐老夫人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都住在六月园中。她喜欢做农人打扮侍弄草药,园中的一花一叶,都得她亲自打理。 若是贸然去偷,必逃不过老人家的眼睛。 唐筠凝细细思索了片刻,便披上披风,推门走了出去。 上次回了一趟自己从前的住处,被萧庭晏发现后险些丢了性命,可这次,她必须要去取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唐筠凝一直等到后半夜,绕着屋子观察了几圈,才决定直接从寝屋外头翻窗进去。 她先将身上的披风脱下,团作一团丢进去,果然听见里头“嗖嗖”两道箭隼入地的声响。 等了片刻,确认里头没有机关的动静后,唐筠凝才悄悄潜了进去。 这里的一应陈设没有变化,她找到藏在床底的那口雕漆箱笼并没有费太大力气。 上次若不是在偷医书的半途被萧庭晏发现,她也是要来取这只小箱的,这里头的东西连她的贴身婢女都不清楚,天下唯独她一人知道。 唐筠凝手脚麻利地将几只瓷瓶塞入怀中,瓷瓶下头覆着一层薄薄的软布,再底下是一叠书信,她索性将这些书信也收了起来。 正要将箱子合上,唐筠凝忽然发现箱底不知何时放入了一只木匣。 这匣子乍看极为普通,正正方方,一点雕刻也无,绝不是她的东西。 “方才机关启动了,快进去看看,是不是又有人私闯了王妃的院子!” 外头忽然响起侍卫的脚步声,唐筠凝来不及思考,她匆匆将木匣打开,摸到里头冰冷坚硬的物什,就一股脑塞进怀里,捡起地上的披风翻了出去。 那些侍卫举着油灯走进寝室,四处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之间,一人打开了窗户,锐利的目光向外张望着。 唐筠凝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也不敢动弹。 那侍卫站在窗边看了良久,唐筠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至极,小腿一片酸软,就快支撑不住了。 快走,快走!她在心里祈祷着。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侍卫看向唐筠凝的所在,招呼同伴。 唐筠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同伴正在屋内翻查,忽然听见几声细弱的叫声。 低头一看,原来是角落处藏着一只狸花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能有什么东西?别疑神疑鬼了!是这只小畜生触发了机关,竟没被射成筛子,害得咱几个觉都睡不好。” 夜色已深,几人的脸上都带着惫色。找到“罪魁祸首”,他们将地上的箭隼拔走后,便走了出去。 确认侍卫已经离开,唐筠凝舒了一口气,半边身子栽到地上,后背的冷汗已经濡湿了薄衫。 回到居处时,东边已经透出了鱼肚白。一夜无眠,她眼底满是乌青,趁侍女还未起身,偷偷将怀里的东西一一收拾了出来。 “咚”的一声,一样东西滑落出来,在地上轱辘滚了两下。 唐筠凝起身去捡,见是一样打磨得光滑、通体乌黑的佩物,似玉又似铁。 她拿在灯下细看,这东西被雕琢成一只玄虎的模样,但只有半截身子,像是被利剑从中间砍断的。 虎……虎符?! 一个念头自脑海闪过,唐筠凝瞪大眼睛,手心又出了一层汗。 这是虎符!怎么会在她的箱子里? 莫非是萧庭晏放进去的不成,可他不是已经交出了兵权么? 握着这半壁虎符,唐筠凝的心擂鼓般咚咚跳起来。 第29章 互相威胁 唐筠凝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日,自己故意服用毒药,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之时,她看着萧庭晏的急怒又怜惜的神色,握着他的手道:“王爷,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我们带着小宝去一个世外桃源,什么权势之争,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我现在,只想要宁静的生活,王爷难道连这个,都给不了我吗?” 那恐怕是她上辈子唯一一次这么温柔地对萧庭晏说话,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犹豫和挣扎,但最后,他还是点着头同意了。 谁能够想到,十五岁便身披铠甲随军出战,二十岁时赫赫战功已不胜枚举的瑞王,最终却因为一个女人的谎言,而决定交出了兵权呢。 他是否也曾以为,自己将和妻子娇儿开始新的生活。 可等待他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和赤裸裸的背叛! 可他当日如果真的交出了兵权,那这半块虎符,又是什么呢? 难道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欺骗,所以有所保留? 也是,堂堂瑞王,怎么会这么傻…… 唐筠凝手心的温度渐渐冷却,这块虎符她留不得,但现在天快亮了,她只能等着天黑的时候,再把东西偷偷送出去。 压下纷杂的思绪,唐筠凝用那几个从箱子里带出的瓶瓶罐罐,开始专心研究起来。 只是一夜没睡,困意上涌,唐筠凝捣鼓得差不多了,便趴在桌沿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砰”的一声巨响,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在外头守着的侍女看见萧庭晏铁青的脸色,吓得小声嗫嚅:“王……王爷,王妃睡着了。” “滚出去。” 唐筠凝是被一股毫不留情的力道掐醒的,周围已经一片狼藉,衣柜、床榻都已被翻找一番,衣物、被衾都散落在地上。 对上眼前人猩红的眸子,唐筠凝蹙了蹙眉,喉间的压迫让她难以言语,只能发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把东西交出来。”萧庭晏瞪着她,冷沉地威胁。 今天一早,负责看守院落的侍卫便来通报,说是昨夜王妃那里有一只猫触发了机关,现在已经收拾妥当。 猫? 他才不信这样的说辞,亲自过去查验一番,果然叫他发现了端倪。 眼前这个女人,果然胆大包天! 唐筠凝摇了摇头,他是来找虎符的?若是这么把东西交给他,岂不是找死! 她的抗拒让萧庭晏的怒气更甚,他加重手上的力气,将唐筠凝离地提起来,恨不得将她当场掐死。 他曾经给过这个女人机会,只可惜眼下看来,信任她,无异于与虎谋皮。 “若我发现你已经将东西呈给了皇后或太子,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萧庭晏的目光中满是杀意。 唐筠凝双手无力地挣扎着,她只觉自己的眼前一片花白,已经不能视物了。 忽然,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里还攥着一样东西。 毫不迟疑地,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它朝萧庭晏的身上刺了过去! 萧庭晏见势不妙正要抵挡,谁知胳膊处便传来了一阵刺痛,竟是被扎了个正着。 麻痹之感瞬间袭来,他手上力气一松,唐筠凝的身体便烂泥一般滑落在地。 “你做了什么?” 愤怒让萧庭晏失去了理智,竟忘记了这个女人是个最擅长使诈的宵小。 唐筠凝大口喘着气,看向手里的银针,劫后余生地瘫在地上。 不过须臾,她的腹部便传来了一阵疼痛,如有千万只蚁虫啃啮起来。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萧庭晏催动了蛊虫! “快给本王解毒,暂可饶你一命。” 萧庭晏现下只有一只胳膊可以动弹,他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方小盒子,里头的母蛊正在兴奋地蠕动着身体。 唐筠凝疼得脸色煞白,脸上已是冷汗涔涔,虚弱地开口:“王爷,咱们现在都是手握对方软肋的,又何必自相残杀呢?我要是这会被疼死了,可就没人给你解毒了。” “如今我虎符在手,再将你毒死,可就是皇后身边的第一等功臣。这母蛊是喂养你血液而活的,你若死了,母蛊活不成,我这体内的蛊毒也就自然没了。” 她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露出一道精光:“王爷,我说得是不是?可不要两败俱伤才好。我对你的虎符没兴趣,自然会还给你,只是现在,还要再和王爷做一笔交易。” “你还胆敢和本王做交易?难道你以为,本王真的拿你没办法了不成?南郊山上你的母亲和弟弟,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你到皇后面前邀功的那天!”萧庭晏冷笑一声。 母亲和弟弟? 难道苏婳是为了家人才会为皇后卖命的? 不过,受主人信任的细作,一般都有身家性命拿捏在旁人身上,否则也不会这样赤胆忠心。 想不到萧庭晏竟连这个都查了出来,看来他虽然失了兵权,可还有不少耳目在。 自己现在既然占了别人的身子,她的家人,自然也是要尽力帮她保全的。 唐筠凝动起心思,面上却是一副无畏之态:“我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我只告诉王爷,虎符我不会给皇后,但给王爷解毒,我还有一个条件!王爷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果真是薄情狠毒之人。”萧庭晏蹙起眉头,厌恶地轻嗤一声。 他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说。” 瑞王府的下人看着萧庭晏和唐筠凝同上马车相携而去的一幕,心中皆有些诧异。 听闻王爷今晨在书房中动怒了,随后便去了王妃房中,两人似是发生了些口角。谁知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又要好地一道出门了,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马车中,唐筠凝和萧庭晏隔着数尺的距离,无聊地看着窗外。 上次的伤痕好不容易快好了,谁知道又被掐了脖子,盖了好些粉才勉强盖住,此刻喉咙间还火辣辣的疼。 穿行过热闹的街市,马车一路出了城门朝南而去,面前的景色渐渐熟悉,再往前不久,就是唐家的六月园了。 第30章 初见之地 京城南郊群山连绵,一片苍翠之间笼罩着稀薄的雾气。 峪山脚下矗立着一座庄园,一座高门上悬着木制金漆匾额,上书“六月园”三字。 两个老伯穿着普通的粗衣布衫,正用扫帚扫着门前的落叶,忽见一驾富丽堂皇的马车行至门前,不由驻足看去。 聂影上前自报家门,一个老伯便放下扫帚向门内走去,他行走间右脚微跛,速度十分缓慢。 看着这座熟悉的庄园,想到已经多时不见的祖母,唐筠凝的眼眶不由微湿。再看萧庭晏他也正看着车窗外怔怔地出神,此处,倒也是他们初相识之地。 那时唐筠凝不过十二岁,跟着祖母住在六月园中学医,一道的还有唐芷滢。 某日家中忽来了贵客,原来是三殿下的旧伤发作,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是唐老夫人为他捡回一条命来。 按理说,女眷不宜见外男,她偷偷躲在帘子后头,看见他身上长而狰狞的刀伤,皮肉溃烂,都已经流出脓来。 听说是三殿下在前线打了胜仗,却乍闻淑妃去世的噩耗,一路快马回京奔丧。谁知料理完母妃的后事,他也晕倒在了灵前。 身上的伤势没有及时料理,毒气侵体,人都烧糊涂了。 若是送得再晚些,人恐怕就没了。 那时祖母看着他,叹息一声:“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忍劲,日后必有出息啊。” 她那时倒是动了些恻隐之心的,怎么后来,就这般厌恶了呢? 沉浸在回忆之中,唐筠凝并未注意车轴拉动,马车已缓缓前行起来。 六月园的大门洞开,迎进了瑞王的车马。 葳蕤堂端坐着一个面目慈祥、鬓发半白的妇人,穿着一身朴素的蓝色布衣,却浆洗得十分干净熨帖,袖口和衣领处用彩线绣了几朵兰花。 她在后脑盘了个圆髻,簪了一只玉兰木簪,脸上虽生了皱纹,一双眼睛却清澈而有神。 看见她,唐筠凝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意又涌上来,谁知唐老夫人看见她,却皱起了眉头:“瑞王,老朽跟你闲谈几句尚可,至于这位,就不必带进来了吧!” 满京人皆知瑞王妃自尽不过半月,皇后便赐了一位侧妃给她。唐老夫人从前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嫡孙女,自然不能接受这位侧妃了。 想不到自己竟要被祖母拒之门外,唐筠凝脚步顿住,无奈又心酸起来。 萧庭晏并不答话,只作壁上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晚辈给老夫人请安,晚辈今日随瑞王前来,并非是为给老夫人添堵,而是请老夫人为王爷解毒的。此事详情我颇熟悉,所以还要叨扰老夫人片刻。” 萧庭晏走进来时,唐老夫人就已经发现了他面色不对,果然是中了毒。 “怎么回事?” 唐筠凝上前两步,对唐老夫人道:“晚辈也略通些医术,这几日见王爷精神不济,昨日替他诊脉时方才发现,王爷似是中了毒。此毒颇为奇异,寻常大夫无从下手,晚辈只得斗胆将王爷带到老夫人这里来了。” 唐老夫人起身走到萧庭晏身边,抓起他的胳膊,两指略搭了搭,脸色倏地一变。 唐筠凝针上淬的是唐家的毒,此毒独一无二,坊间绝不可能会有,而且正是她未出阁前亲手研制的。 旁人探不出来,但唐老夫人一把脉便会知道,这是她那乖孙女的手笔。 “这……” 唐老夫人的脸色渐渐凝重,外界的传言她略有耳闻,虽知道凝儿走得蹊跷,但她绝没有想到,凝儿竟会给萧庭晏下毒! “老夫人,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晚辈有几句话,想要跟老夫人说。”唐筠凝道。 唐老夫人还没从这巨大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她略点了点头,对萧庭晏道:“毒性尚浅,可以根除,王爷不必担心,在此稍等老朽片刻。” 她踏出葳蕤堂,一个一直随侍在她身侧的嬷嬷便也跟了出来。这是芳嬷嬷,在唐老夫人还未出嫁的时候便是她的侍女,一路陪嫁到唐家,又一起住到六月园。 芳嬷嬷也颇通医术,她平日不苟言笑,但对唐筠凝十分慈爱。 两人一路向西走去,唐筠凝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思绪渐渐飘回从前的时光。 她知道转过这面影壁,后头就是祖母平日捣药的屋子。 跟着祖母学医的日子,她一日里有大半日都待在那里,下意识地便要往那里走去,忽听见芳嬷嬷冷漠而犹疑的声音:“侧妃?” 唐筠凝一惊,转身一看,才发现唐老夫人和芳嬷嬷停在她南边几十步外,自己竟已一个人走出这么远了。 她连忙折返回去,歉然道:“对不起,一时出神。” 唐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透出几分精明的锐利。 身边的芳嬷嬷心中诧异,这位侧妃分明是第一次来六月园,且那影壁后头向来是不许外客入内的,她怎的对道路如此熟悉? 她知道这侧妃的来历不凡,许和皇后有不少牵连,究竟是她想得太多,还是这人曾经悄悄潜入过…… 想到这里,芳嬷嬷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敌意。 唐老夫人和芳嬷嬷将唐筠凝引入了茶室,壶里煮着的是金骏眉,芳嬷嬷为她倒了一盏,唐老夫人道:“你想对老朽说什么?” “晚辈知道,老夫人恐怕已经看出,这毒……是王妃留下的。” 此言一出,唐老夫人和芳嬷嬷都警惕地看向她。 唐老夫人笑道:“这毒虽是唐家的毒,可究竟是谁下的,老朽可就不得而知了。我孙女人虽没了,但也不是什么脏水都能泼到她身上的,这是欺负死人不能说话不成?” 祖母如此维护自己,唐筠凝心下一阵感动,不由道:“晚辈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爷因王妃之死深受打击,他对王妃的感情,我想老夫人也是知道的。所以,还希望老夫人对此毒的内情有所隐瞒,以免王爷心生怀疑,徒添伤感。” 唐老夫人笑容不减,打量着她的眸子却透出寒意,叫人头皮发麻。 “你进王府不过短短几天,就知道得这么多,还有这么多考虑?” 第31章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旁人都以为这位唐家老夫人是尊慈心的笑面佛,但唐筠凝算是被她一手带大,自然知道自家祖母远没有外界以为的那般仁慈。 否则,她唐家又怎么会制出这么多毒来? 若说唐老夫人的软肋是什么,那也只有唐家的前途和她那个小孙女了。 唐筠凝顶住压力:“老夫人,这些事情我从何而知,不便对老夫人道。但您可知道,当日瑞王为何会心甘情愿交出兵权?” “这……不是我这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该操心的事。”唐老夫人一愣。 “瑞王殿下是如何得到这么多兵权的,当年曾救王爷一命的老夫人再清楚不过。是随军六年,满身的伤痕,千军万马前豁出性命挣来的。可他将这一切如此轻易拱手相让,就是为了能和王妃归隐山林。” “王爷处处为王妃着想,换来的不过是背叛罢了。” “你胡说什么!”芳嬷嬷怒斥道。 想到自己所做的非人之事,唐筠凝仿佛在将自己的心剖出示人,不由红了眼睛:“王爷母妃早逝,又为皇上不喜,更是皇后和太子的眼中钉。他将兵权交出,无异于亲手脱下护身的铠甲。到时万箭穿心,又有谁来护他?” “我知道老夫人看轻我的身份,可若是对王爷没有一点真心,谁又愿意入这龙潭虎穴?或许有朝一日,我会和王爷共赴黄泉,但在那之前,我只希望王爷多活些时日。” 唐老夫人对瑞王是有些怜爱和敬重的,她从前也颇满意自己这个孙女婿,可事到如今,也唯有一声叹息。 “你不必说这么多,便是看在王爷是小宝的爹的份上,我也是一定会救他的。至于这毒是谁下的,为何而下,又与我何干,又何必置喙!”唐老夫人道。 “老夫人英明,只是如今太子即位恐怕是迟早的事,太子妃亦是王妃的妹妹。依晚辈看,老夫人恐怕不宜与王爷有过多来往,以免太子夫妇离心,甚至日后牵连唐家……” 唐筠凝顿了顿,对唐老夫人道:“能否恳请老夫人一次配齐王爷的解药,日后轻易便不叨扰老夫人了?” 唐老夫人深看了她一眼:“难为你有心,只是老朽又哪里贪生怕死到了这种地步?” 她站起身来,向外踱了出去,芳嬷嬷也跟了出去。 看了屋内人一眼,芳嬷嬷犹豫道:“也不知这位侧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凝儿的七毒散,解药可要我六月园里不少奇珍异草啊。她是怕我这老婆子吝啬,不肯给他们配齐了!” 唐老夫人气极反笑:“这个苏婳,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还要跟我打感情牌,想利用我唐家对瑞王的愧疚之心不成?” 她忽的想到,凝儿小时有次为她的手帕交寻六月园里头一味顶珍贵的药材,也是到她跟前这么哭哭啼啼一番,说那位好友待她多好多好,若是她拿不出药材,便要多么羞愧云云。 那位侧妃,便连红眼眶蹙眉头的模样,都和她的凝儿如出一辙。 想起孙女,唐老夫人心头酸楚起来,对芳嬷嬷叹息道:“这位侧妃,和凝儿倒有几分相似。若是凝儿看中的人是瑞王,哪里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只可惜,也不知这孩子怎的就……” 芳嬷嬷不悦道:“她和大小姐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何比得?只可惜咱们大小姐福薄罢了!” 唐筠凝起身回了葳蕤堂,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见一个老者拄着拐杖走进来。 除了护园的家丁之外,六月园中用的都是些跟了唐老夫人几十年的老人。 看见这张熟悉的面孔,唐筠凝立时亲切地脱口而出:“陈伯!” 陈伯是替唐老夫人看守草药房的,很少到这葳蕤堂来。 他抬起头,见眼前是一位陌生的夫人,疑惑道:“夫人您认得小人?” 一直静坐在椅上的萧庭晏不由抬眼扫了唐筠凝一眼。 在这等得太久,唐筠凝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熟人,自是有些兴奋过头了。 她干笑一声:“方才有人说陈伯会送药过来,我看见您,便觉得是了。” 陈伯恍然地点了点头,将东西交到唐筠凝手上:“老夫人交代一日三次煎服,七日即可痊愈。虽是贵客临门,但她身子不爽快,便不亲自来送了。” “祖……老夫人怎么了,莫非是旧疾又发作了?” 唐老夫人并不似寻常的贵妇一般养尊处优,因常年在药园里劳作,有腰伤、眩晕和痛风的毛病。这都是陈年旧病,一时难以根除,也只能好好养着。 “夫人知道的真多,的确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多谢夫人挂心了!”陈伯笑呵呵道。 唐筠凝虽挂心唐老夫人的身体,但她老人家自己就是神医之后,自有一套保养的法子,也没有她施展的地方。 她忧心忡忡地离开六月园,在马车上打开匣子,见里头的牛皮纸包里都是药材,四月黄、千瓣莲、紫魁梗、乌木首等药皆在其中。 这里头有不少都是她研制新药需要的药材,也都是六月园中的稀罕之物。 唐老夫人对这些宝贝得紧,若是寻常人来讨,她必是不会给的。 若要解七毒散,其实这里面的几味都可以用别的替代,她才会对唐老夫人说那么多,想用她对萧庭晏的歉疚,将这些宝贝都拿出来。 算计了老人家一把,唐筠凝心中颇不好意思,但若是能保住皇上,就能保住瑞王了! 萧庭晏在一旁看着她对着这些药材一会蹙眉,一会又抿唇微笑,不快地伸出手去。 唐筠凝忙将东西都藏到身后:“做什么?” “本王的解药!”萧庭晏怒道。 唐筠凝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自里头倒出两粒丸药:“这些虽然可以解毒,但是见效稍慢,王爷还是服这个吧,两粒便可药到病除。” 萧庭晏觑着她,冷眸中透出危险的光:“苏婳,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竟敢用本王做饵,到唐老夫人这里来骗药?” 第32章 被丢下 唐筠凝的身体微微后缩,脖子上的疼痛之感还很清晰,她可不想再惹恼这个人了。 “我说过,只要王爷今日随我来六月园,我自然会给王爷解毒,也会将虎符一并归还。王爷早上明明也答应好的,怎么这会又要发火了?” 她往怀里掏了掏,在贴着里衣之处放着一块硬物,已经被她捂暖和了。 “给。”唐筠凝将虎符递给萧庭晏,“如此珍贵之物,王爷还是妥帖收好才是。” 虎符回到手里,触手温热,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女子的香气。 萧庭晏的目光落在那虎符的断裂处,蹙了蹙眉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 他眸光一闪,竟然抬手一掷,将虎符大力扔向了窗外。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唐筠凝一惊,见虎符已经没入了路边的草丛里,不由起身大喊:“停下!快停下!” 聂影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勒紧骏马的缰绳,便见唐筠凝急匆匆地跳下马车,朝后面狂奔而去。 瑞王府的马都被养得膘肥体壮,拉起车来既快又稳,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跑出了一里路。 路边的灌木丛无人打理,长得有半人高,茂密葱郁。 唐筠凝在外头张望了一圈,并未看到虎符的踪影。这么一块小东西,颜色又不打眼,不细细寻找很难分辨。 她便钻进了灌木丛里,拨开枝叶和杂草翻找起来。 木枝上生长着绒刺,一个不小心,就在手上划出一道红痕。 聂影远远地看见唐筠凝不知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犹疑道:“王爷,这……” “回府。”萧庭晏浑不在意地开口。 “那……”聂影又抬头望了一眼唐筠凝,此处离瑞王府颇远,这女人若是靠双腿行走,恐怕要天黑才能回府了。 这念头稍纵即逝,他在心底嗤笑一声,王爷既然已经有了吩咐,他只管照做就是。那人是皇后的细作,又不是什么娇柔之辈,哪里需要他来怜香惜玉? 便是她死在了这荒郊野岭,也是咎由自取。 主意打定,聂影放下了车帘,鞭子一抽,马车便又轱辘轱辘地向前行去。 等唐筠凝从草地里钻出来时,已是鬓环散乱,头发和衣裙上都沾着草叶,原本白嫩的小脸灰扑扑的,都是尘土。 她手里握着那枚虎符,转头看去,四周一片空旷,瑞王府的马车早就不知所踪。 “萧庭晏!你也太没良心了!”唐筠凝气得跺了一下脚,她好心好意地将他的虎符捡回去,他竟抛下自己回去了?! 酸涩之感涌遍肺腑,唐筠凝又急又气,只能认命地徒步往前走去。 京城日落时便会关闭城门,若她不能在那时进京,便要在这野外将就一晚了。一道城门之隔,内外却是天壤之别。 她摸了摸身上,连一块碎银子都没有,只得加快脚步,祈祷今天的太阳可别落得太早。 就这么急急忙忙地向前赶了几里路,日头已经西斜,西天染出一片绯霞,就连湖水都被映得通红,泛出粼粼的光泽。 唐筠凝无心欣赏美景,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极细微的女子的哭喊声。 “救……唔,救救我。” 她往前走了几步,听见那哭声越发大了起来,似是从旁边的林子里传出来的。 唐筠凝犹豫一番,还是悄悄地走进了林子里,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清秀,小脸煞白。 她满面泪痕,瞥见唐筠凝,急忙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救救我!姐姐,救救我!” “你怎么了?” “我方才不小心从坡上滚下来,扭到脚了。”少女哭道。 这里的确有一个矮坡,她的身侧还倒着一只竹篓,里头倾出不少根上带泥的野菜。 唐筠凝蹲下身去,见她脚踝处的确红肿了,伸手一揉,那少女就直喊疼。 她又伸手按了按,看见少女痛苦得小脸都扭曲起来,只得罢手。 “你这伤势不严重,应该还是能走的,我拉你起来。” 唐筠凝扶着她的胳膊要将她拉起来,可这姑娘看起来削肩细腰的,身上倒是挺沉。勉强拉起来,少女身子一软,就又倒下去,连带着唐筠凝都重心不稳,险些滑倒。 “对不住,我实在疼得厉害。” 少女蹙起眉头,指向一个方向:“姐姐,那是我家,能劳烦你叫我家人来带我回去吗?” 唐筠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几间茅屋,倒算不上太远。 只是还有半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 看着少女乞求的神色,唐筠凝一咬牙,朝着那几间茅屋的方向走过去。 民舍屋顶的烟囱正升起袅袅炊烟,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唐筠凝走了这许久,即使是普通的面食,也闻得她肚子咕咕叫了两下。 一个满头银发、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正抱着一捆柴火往厨房里走去,看见篱笆外头站着一个面生的女子,她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老婆婆,你的孙女脚受伤了,叫我来帮她报个信。”唐筠凝对老婆婆道。 那老婆婆似是有些耳背,并未听清,唐筠凝便又重复了两声。 “哦,是小柳儿。” 老婆婆慢悠悠地朝屋子里走去,便有两个男人跟着她走了出来,一个三四十岁模样,一个还是少年,大约是小柳儿的父亲和兄弟。 叫来了人,唐筠凝转身要走,谁知那老婆婆端了碗水出来,对她道:“好孩子,看你满头大汗,喝点水吧。” 唐筠凝的确有些渴了,嗓子眼都在冒烟。 她感激地接过去,却发现这粗胚碗底沉着一些白色的杂质。 原以为是普通的水垢,可凑近细闻,却能嗅出一丝奇怪的味道。 是……蒙韩药?! 唐筠凝端碗的手一僵,目光警惕地打量过面前的三个人。 这两个男子听说小柳儿受伤,并未急着过去寻人,反而是站在她的不远处,眼神若有似无地盯在她身上,仿佛在等着她将这碗水喝下去。 “喝吧,乖孩子,喝吧。要是饿了,锅里刚刚煮好了面疙瘩,给你盛一碗来。” 老婆婆的面上浮出慈祥的笑容,不停地催促着她。 第33章 遇见故人 喝这一碗水都快要命,哪里还敢吃什么面疙瘩! 唐筠凝沉下脸色,将水碗递还给她:“我不渴,还是不喝了。” 老婆婆一愣,显然是有些失望,露出受伤之色:“我知道,你看上去是位矜贵的夫人,嫌弃咱们庄稼人的碗脏。” “不错。”唐婉凝勾唇一笑,面上一片生冷,“我非玉瓷不用,非茶汤不饮的。” 她转身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旁边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中年人伸手就来抓她的肩膀:“姑娘等等!” 唐筠凝厌恶地避开,拔出一根银针,便扎在了他的手背上。 刺痛传来,那男子惊叫一声缩回去,那根针还稳稳当当地戳在他的手上,他只觉一股麻痹感涌遍全身,竟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那个少年见状忙来替他将银针拔出去,可麻痹之感不仅没有消失,甚至连双腿都不能动弹了。 男人吓得涕泪横飞,求饶道:“姑娘……姑娘饶命啊!” “你们几个串通起来,诓骗行经的路人到这来,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人牙子不成?” 唐筠凝前世是唐家嫡小姐,后又嫁入王府成了瑞王妃,自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污糟事。 但她闲时也曾听下人们议论过,说府上有些婢女都是自小被人牙子拐去,才会被卖来为奴为婢的。有些运气不好的,还会被卖到烟花之地去,这辈子便算是完了。 “不是,不是!”男人已经趴在地上,“我们只是想叫姑娘引个路,去将柳儿接回来而已!” “是吗?那你们为何要在水里下药?” 唐筠凝俯下身子盯着他:“我这针上可是淬了毒的,再不说实话,到时候毒发起来,你可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死法?” 这一家子在这作案已经几个月了,一直平安无事,谁知今日不走运,给碰上了唐筠凝这个不好惹的姑奶奶。 老婆子听说自己儿子中了毒,吓得变了脸色,哭道:“我们不敢对姑娘做什么!只是家里头太穷,无米下锅,这才迫于无奈,想要多挣几个铜板罢了!求姑娘发发慈悲,饶他一命吧!” “这么说,还真是人牙子了。你们拐过几个人,都卖到了什么地方?”唐筠凝怒目而视。 见老婆子和那个少年不语,她威胁道:“要是不说,我现在就让他毒发身亡!” 老婆子这下可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只得道:“没拐成,真是一个都没拐成!姑娘是头一个,就栽在姑娘的手上了!” 他们这手法如此娴熟,说是第一个,真是骗鬼也不信。 唐筠凝冲进茅屋里头,踢开一扇门,见里头只有一张床榻和一个木柜,并无甚异常。 她将几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皆一无所获,老婆子跟在后面道:“姑娘,你这下可是亲眼所见,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拐成的!” “这里没有不代表之前没有,我劝你老实交代,不然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忽然,唐筠凝听到几声沉闷的撞击声。 她循着声音向外走去,发现园子的角落处有一块木盖板。 那老婆子见她往盖板处走去,惊得要拉住她。 唐筠凝一把推开她,掀开盖板,发现这下头竟然有一个地窖。 地窖里藏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女,一个只有十六七岁,另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不知道被藏在这里多久了,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们都用麻绳捆着,嘴里塞了麻布。 那个小的躺在地上,虚弱得一动不动,只有眼皮偶尔翕动两下,透出一丝活气。 大的那个便是听到外面的声音撞墙求救的,看见唐筠凝进来,她眸子倏地亮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看见她的第一眼,唐筠凝便怔在原地。 云雀?! 这个人竟然是,她从前在唐家的侍女云雀!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筠凝一把扯掉塞在她封口的破布,大惊道。 云雀被饿了好几天,原先圆润的鹅蛋脸都凹陷下去。 眼前这陌生的女子好似认识自己一般,她疑惑地轻声开口:“你认得我?” “我……不认得,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如何被拐来这里的。”唐筠凝掩饰道。 云雀如今自然是不会认识她的,她从前是唐府嫡小姐,身边随侍的丫头不少,这云雀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唐家从外头买来的,七八岁时到她身边,两人情谊颇为深厚。 只可惜后来她迫于无奈要嫁进瑞王府,知道日后自己的命运难测,无论云雀如何哭泣请求,都没有肯让她陪嫁。 故人重逢,却是此情此景,见云雀面黄肌瘦的模样,她对这阴毒的一家子越发痛恨。 云雀的眸子黯了黯,只说是前几日在外头遇见了一个扭伤脚的姑娘,好心来为她寻找家人,谁知却被迷晕捆在了这里。 而那个小丫头,则是因为在林间迷了路,被那个中年男人骗回来的。 在唐筠凝一番逼问之下,得知这家人到这里也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专挑那些落单的妇孺下手,一共得手了七八次,之前的几个都已经卖出去了,云雀和这个叫喜儿的丫头,是这几日刚刚拐来,还未出手的。 这番折腾,太阳早已下山。 唐筠凝心知今日回京无望,便将那老婆子也捆了起来,和她儿子绑在一起丢在了堂屋里。 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踪迹,看来是丢下老子和祖母跑了。在外头当诱饵的小柳儿也没回来,想来兄妹两个是见情势不妙一道开溜了。 锅里煮着的面疙瘩是无毒的,唐筠凝虽吃不来这些东西,但还是给她和云雀、喜儿都盛了一碗充饥。 一碗热乎的面汤下肚,云雀和喜儿的身上活泛起来,脸色也好看不少。 唐筠凝打算天亮就进城报官,今夜只能在这贼窝里将就一宿。 云雀恢复了气力,将屋里的被褥重新铺好,她见唐筠凝的衣着,该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女眷,问道:“要不要我出去看看,夫人流落在这里,或许家中会有人来寻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倒叫唐筠凝黯然起来。 第34章 你要再给本王下一次毒? 若是从前,她到这个时辰还没回王府,萧庭晏恐怕是要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的。 而如今,萧庭晏恐怕恨不得她再也回不去。 将她抛在城外,不就是他故意为之的么? “不必了。” 唐筠凝低声答了一句,她如今坐的恐怕是那老婆子和柳儿的床榻,铺着褪色的浅红色被褥,褥子年头久了,里面的棉絮已经扁塌下去,成了薄薄的饼状。 云雀和喜儿将床榻留给她,自己坐在打好的地铺上。 其实对面还有一间房,只是堂屋里还捆着两个人,谁都不敢落单。 唐筠凝方才在厨房里搜到了一大包蒙含药,用了不少的分量兑水给那对母子灌了下去,不睡到明早应当是不会醒来的。 喜儿比云雀来的时间更早,已在地窖里关了五六日的时间。终于获救,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头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油灯之下,云雀看着唐筠凝,感激道:“让夫人屈尊降贵睡在这农家小舍了,实在是委屈了。” “你不是唐家的婢女么,怎么也被拐来了这里?” 见唐筠凝竟认出自己的身份,云雀惊讶道:“夫人怎知?” “瑞王妃未出阁时,倒是在她身边见过你。”唐筠凝垂眸道。 云雀心道这位夫人竟记得自己,自己也跟小姐去过不少地方,京城中的闺秀贵妇也见过不少,竟对她毫无印象,不由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提及旧主,想到今日与小姐阴阳两隔,云雀又有些伤感起来:“自大小姐出嫁后,我便常在六月园中伺候,因到了婚嫁的年纪,前几日老夫人开恩赐还了身契。我是在回家的路上中了这家人的圈套,若非遇到了夫人,真不知道要到什么虎狼窝里。” 云雀是唐家从外头采买回来的,早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像她这样的婢女,一般都是主家为她择婿,再赏赐些嫁妆嫁出去的。若是老夫人真的开恩,就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却发还了身契,实在不像老夫人的作风。 唐筠凝心头疑惑:“那你之后有何打算呢?是有了如意郎君,还是要回老家去?” 云雀是被狠心的叔叔婶婶卖给人牙子的,她老家远在千里之外,如何回去?就是回去了,叔婶为了银子,也是将她再卖一次的。 心中有无数难言之隐,却不足为外人道,云雀含着眼泪,忽然跪倒在唐筠凝面前:“不瞒夫人,我虽发还了身契,却无处可去。若是夫人不嫌弃,云雀愿意给夫人当牛做马,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想不到竟还有缘分和云雀重逢,唐筠凝怎么可能不愿意。 但她却蹙起眉头,对云雀道:“你我虽有缘分,可你要想跟着我,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如今是瑞王的侧妃,你愿意跟我回瑞王府么?” 想不到此人竟然就是那位在小姐新丧期间,被皇后赏赐给瑞王的侧妃! 云雀一瞬石化,她千想万想,可想不到此人就是为自己憎恶的苏婳! 她的脸色一瞬冷下来,给唐筠凝磕了一个头:“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夫人的救命恩情,小人恐怕只能来世再报了。” 唐筠凝就知道以云雀对自己的忠心,必不愿意给苏婳当婢女。 可现在瑞王府那些伺候的人,她一个都不信任,如果云雀能够跟在自己身边,那是再好不过的。 “你不必对我如此抵触,若能够选择,我也不愿意嫁给王爷。斯人已逝,你难道不愿意到王府照料王妃的孩子,就放心将小宝交在我手上?” 云雀的背脊一僵,冲着眼前人的侠义,她也不愿意相信外界那些关于苏婳的流言。 想到可以到王府时常见到小公子,也算全了从前的主仆情分,云雀纠结良久,还是磕头应了。 喜儿的家就在郊外,她听说云雀姐姐要跟着唐筠凝回去,就闹着也要一起,说是她家中还有三个姐姐两个弟弟,成日吃不饱穿不暖,爹娘早就打算将她发卖了。 想不到这次竟然因祸得福得了两个婢女,喜儿回家叫来了自己的爹,用驴车推着送唐筠凝进城,将那对母女捆在后头送了官。 唐筠凝身上没带银子,便先给了喜儿爹一根簪子,允诺他回府后再将喜儿的契银送去。 喜儿爹是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原以为自己的小女儿是被人拐去了,想不到竟得了这样的福报,遇到了贵人。 这根簪子莹润透绿,一看就是上好的翡翠,他欣喜之下对唐筠凝道:“喜儿年纪小,小的家里头还有两个女儿,干活都勤快得很,也送到夫人府上做个粗使丫头吧!” 唐筠凝身边倒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但喜儿一直劝说个不停,她便勉强将喜儿的二姐盼儿也收下了。 于是,时近晌午,唐筠凝便先领着一大一小回了瑞王府。 皇后的三日期限已到,恐怕明日就会唤她入宫,她今天必须将新药赶制出来,好明天呈给皇后。 唐筠凝回去沐浴换了身新衣裳,便匆匆赶到了萧庭晏的书房。 自己失踪了将近一天,他自是无动于衷,正捧着一本书在案前。 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头也未抬。 “王爷,我是来取昨天从六月园带回的药材的。” 萧庭晏这才抬起头,扫了她一眼。 见他神色冷淡,唐筠凝急道:“王爷难道要反悔不成?那些药材对我很重要!” “你既然擅医,又要用那些药材做什么?本王看你的丸药,不是灵光得很吗?” 他昨日将那两粒丸药带回,让府上的大夫细细看过,确认无碍后方才放心服用。谁料甫一入腹,没过半盏茶的工夫,就药到病除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现在也该轮到王爷了!” “本王若是不呢?” 萧庭晏睨她一眼,那对摄人的桃花眼中透出泠泠的冷光:“你要再给本王下一次毒?” “萧庭晏!”唐筠凝怒拍一记桌案,“想不到你竟也是这种无耻之徒!” 第35章 小宝不要学你爹 一旁的聂影看着暴跳如雷的唐筠凝,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侧妃,真是胆子不小! 整个王府里,除了先王妃外,还没人敢和王爷这么说话。 “我看是本王对你太仁慈了,才叫你不知道天高地厚。”萧庭晏冷笑一声,越发透出厌恶,“滚出去!” “姐姐,姐姐是不是在这里?” 门外,忽然响起稚嫩的童声。 小宝肉乎乎的小手在外头拍了几下,便被门口候着的侍女报了进来。 看见唐筠凝,小团子立刻喜笑颜开,伸出两只胳膊要她抱:“姐姐,你昨天去哪了呀,怎么没回来,小宝好想你呀。” 方才冲天的怒火在看到这张可爱的小脸时顷刻烟消云散,即使小宝的五官和萧庭晏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唐筠凝的心也化了。 她从侍女手上接过小团子,下巴在他豆腐一样的小脸上蹭了两下:“姐姐昨天回家了,才没去给小宝讲故事的。” “小宝昨天去找你,没找到,听说你在这里,立刻就过来找你了!” 小团子环抱住她的脖子,从她的肩膀处看向萧庭晏:“爹爹是不是不高兴啊,怎么看起来凶巴巴的。” 想到萧庭晏,唐筠凝就没了好气:“你爹爹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小宝千万不能学他,要做言而有信的乖孩子,知不知道?” “嗯!姐姐说过的,君子一言九鼎,要说到做到,这叫诚信。” 小宝奶乎乎地复述她前几日讲过的话,又问:“爹爹做什么啦?” “你爹爹私吞了我的药材,不肯还给我。” “哦,这是偷,是偷!姐姐,偷东西是要报官的。” 小宝挠了挠头,陷入沉思:“是偷,是窃,还是抢?” 聂影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看向萧庭晏,果然见他脸色黑沉。 “苏婳,你平日都在教他什么!”萧庭晏怒道。 唐筠凝回过头来,轻蔑道:“自然是忠孝礼义传统美德,尤其是这个义字,就是瑞王没有的东西。” “爹爹,拿了姐姐的东西就要还回去哦,不然小宝要……嗯……” 小宝仔细思索了一会,这才想起唐筠凝说过的那个成语:“要大义灭亲的!” 萧庭晏嘴角抽了抽,锐利的眼刀恨不得在唐筠凝身上戳出个窟窿来。 他真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胆子! “聂影,把东西拿给她。”萧庭晏冷声道。 唐筠凝舒了口气,在小宝的脸蛋上啄了一口:“小宝真厉害,爹爹愿意把东西还给姐姐了,小宝比衙门里主持公道的大人还厉害!” 得了夸奖,小宝兴高采烈地拍起小手。 “王爷也要跟小宝多多学习哦。”唐筠凝心情大好,朝萧庭晏挤了一下眼睛。 萧庭晏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待唐筠凝拿到药材心满意足地离去,萧庭晏这才对聂影道:“看着点小宝,不许她再去小宝那里!” “是。” 聂影应下,想起自己方才去取药材时,侧妃院里的眼线回禀的消息,又对萧庭晏道:“对了,听说侧妃屋里来了两个丫头,是昨夜侧妃在郊外人牙子手里救下来的。” “有一个……是从前王妃身边的旧仆,名唤云雀。” 提及王妃,萧庭晏皱起眉头,眸中跳跃起怒火:“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究竟要做什么!” 唐筠凝一直熬到丑时,才配制好了新药。 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皇后便派人来递了消息,说是宫里的牡丹开了,邀各府女眷进宫赏花。 小宴摆在御花园中,唐筠凝到时,已有个命妇陪在皇后身边。 她一眼扫过去,却看到了一副熟面孔。 那人正是猎场行宫外,出声替她解围的清丽女子。 自那次匆匆一面后,唐筠凝便再未见过她,想不到竟在这里重逢了。 看到唐筠凝,她微微颔首算是招呼,便又恢复了淡漠的神色,也不怎么搭话。 “听说侯夫人自从那次围猎回来后便一直病着,倒是好一阵子没见了,最近可大安了?”有人问道。 那女子便淡声道:“劳夫人挂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听到“侯夫人”三字,唐筠凝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在萧庭晏交兵权一事之后,她惊闻太子和唐芷滢的婚讯,在被背叛的打击中一蹶不振,连定安侯的婚礼也未曾出席。 定安侯梁行安是抚远大将军梁烈之子,昔日梁大将军击退羌奴,功勋卓著,被大肆封赏。但常年征战沙场,梁大将军落下一身伤病,竟没撑得过不惑之年。 梁行安是梁大将军独子,袭了父亲的爵位,迎娶的妻子乃是南疆镇南王的嫡女阮郁容。 唐筠凝不由又看了一眼那人,此人的确是南人相貌,看来就是那位阮氏了。 皇后意不在此,摆了一桌宴,逛了一回园子后就有些兴致缺缺。 众人也都识相,要寻个由头告退之时,便听到宦官通传,说是太子妃到了。 皇后看着一群宫女簇拥而来的唐芷滢,不由蹙了蹙眉头。 她不待见这个太子妃,今日传了唐筠凝进宫,正是要寻机会跟她拿药,便故意不曾邀她过来。 谁知这个唐芷滢竟然这么不识好歹,自己偏要凑过来。 但她脸色不动声色,只对唐芷滢道:“本宫的宴都要散了,你倒是来得不巧了。” 唐芷滢听说今日皇后摆宴,却没叫自己,早气得在太子府砸了好几个花瓶。此时看见唐筠凝在席中,更是脸色发青。 “臣妾听闻御花园牡丹开得好,也是过来赏花的,没想到却碰上母后开宴,真是凑巧。” 她的目光落在唐筠凝身上,笑道:“瑞王侧妃真是大忙人,昨天还在上京府里击鼓,今天又有心思来赏花了。” 有命妇好奇道:“王妃为什么要去上京府击鼓,难道有什么冤情不成?” “谁知道呢,听闻前日侧妃一夜未归王府,难道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歹人不成?”唐芷滢抿口笑道。 “侧妃啊,您好歹嫁给了瑞王,竟这么彻夜不归。要是传出什么丑事,岂不是辱没了皇家的脸面?” 第36章 遇刺 听到太子妃这句话,周围的几个命妇不由得交换了一个眼色。 唐芷滢一上来就这么针锋相对,唐筠凝蹙了蹙眉头,道:“想不到太子妃竟对我瑞王府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昨日遇到了一个拐卖女子的人牙子,今天早上带着去报官而已。” “瑞王侧妃真是菩萨心肠,莫非是被人牙子拐去,才一夜没回的?” 唐芷滢微微变了脸色,扫了唐筠凝一眼:“不知那人牙子是男是女,弟妹受欺负了没有?母后,此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欺负到咱们瑞王妃身上,必须要严惩不贷!我回去必要告诉太子此事,让他叫上京府尹必要替侧妃讨回公道。” “委屈倒谈不上,只是将那两个人牙子捆了一晚上,恐怕受了不少皮肉之苦。想不到太子妃竟有如此正义之心,真不愧是未来的果母,上京府尹在任二十年,也比不上太子妃的一根手指头。” 唐筠凝露出笑容,看向皇后:“您说是吧,皇后娘娘?” 皇后能够屹立中宫之位不倒,几十年来那些后妃的伎俩不知看过了多少,焉能不知道唐芷滢这是在故意针对唐筠凝? 她本就不喜唐芷滢的出现,又听她在这聒噪了半天,不耐道:“够了,太子妃,你是存心打搅本宫赏花用宴不成?好好的兴致,都被你败坏了个干净。” “太子日理万机,你却要叫他为了个人牙子去找上京府尹,真是不知所谓!看来那命符所言不虚,你果真是个祸国殃民有害社稷的妖女。你若不懂如何侍候夫君,便回去将女则抄写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再出太子府!”皇后怒喝一声。 众人都知道,方才唐筠凝所说的“未来果母”之类的话,都是在讽刺唐芷滢。 太子大婚之日出了那样的事情,曾当众立誓不立唐氏女为后。 只是唐筠凝身为瑞王的侧妃,竟公然揭太子妃的伤疤,实在叫她们吃惊。 更让她们想不到的事,皇后不仅没有劝和的意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命符,说太子妃祸国殃民! 命妇们同情又幸灾乐祸的模样落在唐芷滢身上,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气得不轻。 今日颜面扫地,唐芷滢浑身发抖,又不敢违抗皇后,只能记恨在唐筠凝身上。 她怒瞪了她一眼,便领罚离去。 太子妃一走,皇后便遣退了众人,一个嬷嬷走向唐筠凝,递了一个匣子给她:“方才太子妃冲撞了王妃,皇后赐您几样小玩意压压惊。”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唐筠凝接过去的同时,将袖底的一只荷包悄悄塞给了她。 有大袖作掩,嬷嬷不动声色地接过去,笑道:“王妃客气了。” 这么一耽搁,唐筠凝出来时就比旁人晚了些,发现那些命妇都相携离去,只有一人缓缓落在后头。 她认出那正是定安侯夫人,见她步伐缓慢,心中有些疑惑。 莫非在等自己不成? 这么想着,唐筠凝便跟了上去。 “侯夫人。”唐筠凝打了声招呼。 阮郁容看到唐筠凝,眸中淡然的霜色稍化,微微颔首:“王妃。” 虽然自己只是侧妃,但还是上了玉牒的,地位比起侯爵正妻还是高了不少。 但唐筠凝也不在意她不朝自己行福身礼,只笑道:“原来你是定安侯的夫人,上次猎场行宫外,还多谢夫人替我解围。” “算不得什么,太子妃咄咄逼人,实在有些过分了。” 阮郁容向前走着,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其实,嘉兰郡主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只可惜没有早些帮得上王妃,幸好瑞王和王妃没有落入圈套。” “什么?”唐筠凝一惊。 原来镇国大将军和抚远大将军也是出生入死的故交,故而两家本就走得很近。若是两位将军还在,恐怕要把嘉兰嫁给梁行安。 梁将军故前也曾嘱咐梁行安要好生照顾嘉兰,所以嘉兰此前也经常出入定安侯府,一来二去,和阮郁容也就熟稔起来。 阮郁容刚嫁进侯府没多久,对这位任性娇纵的郡主没什么好感,自然是敬而远之的。 那日在猎场,她偶然听到了嘉兰和婢女的对话,心中大感震惊。 但她不知嘉兰准备何时下手,也不认得唐筠凝,也就没有及时告诉她。 阮郁容心中略感愧疚:“若是嘉兰非要逼迫瑞王娶她,我也会将真相告诉皇后的。” 两人对话之间,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唐筠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冲过来。 “小心!” 阮郁容惊呼一声,一把推开唐筠凝,嘉兰手上的匕首就从她的小臂处划过去,瞬间鲜血淋漓。 原来嘉兰那日指使潘常刺杀唐筠凝未果,潘常又不知所踪后,便成日在宫殿里大哭大闹。 这几日,她越发古怪,竟整日穿着素衣,披散着头发,说是要给战死沙场的父兄守孝。 可二位将军都去了十年了,宫女们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私下都议论纷纷,说是嘉兰郡主疯了! 赐婚的旨意是皇上亲自下的,这也代表着她已经彻底被皇上厌恶,皇后那边又不管不问,自然没人愿意再理会这个孤女,就连每日来诊脉的太医都十分敷衍。 嘉兰听说今日唐筠凝来了宫中,特意潜伏在这里,正是想要一刀结果了她,以泄自己心头之愤! 一击不成,她双目猩红,两只手握着匕首,又朝着唐筠凝的方向刺过去,口中连声咒骂。 “贱人,我杀了你!我沦落至此都是拜你所赐!” 四周的侍卫早已闻风而动,不过几下,就将嘉兰制服。 嘉兰的匕首被打翻在地,两只胳膊被人桎梏着拖出去。 她的眼睛狠狠盯着唐筠凝:“你根本配不上庭晏哥哥!” “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的眼中透出阴毒的光,咯咯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太子之间有什么丑事,你们这对奸夫银妇,你们会有报应的!” “庭晏哥哥就是被你们害成这样的!” 第37章 皇后给的新任务 要不是自己刚刚聚精会神和阮郁容对话,也不会被她近身还未察觉。 嘉兰口中谩骂着,“奸夫银妇”几个字在长而空荡的宫道中回响着,唐筠凝忽觉得后背森森地发寒。 这个嘉兰,究竟知道些什么? 苏婳和太子的旧情,是让她心里最不安的事。 回过神来,唐筠凝连忙去看阮郁容,见她右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早就浸透了衣袖。 “快传太医!” 太医为阮郁容上药包扎过后,便听说皇后闻此消息大怒,命人将嘉兰锁在寝宫里,无旨不得出来。 唐筠凝见阮郁容肤如凝脂,要是在胳膊上留下疤,可就不好看了。 虽然皇后方才送了不少药材和消除疤痕的玉容膏,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毕竟是因为自己才会受伤,唐筠凝坚持要送阮郁容回府。 侯府离皇宫不远,唐筠凝来了才知道,原来这里离瑞王府也只有一街之隔。 这定安侯府是昔日皇帝亲自赏赐,听说是前朝摄政王的府邸,修建得极为恢弘气派,竟看起来比瑞王府还要恢弘阔绰。 不过淑妃虽宠冠后宫,她所出的瑞王却不得皇恩。这是众所周知,也是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不受宠,开府之时淑妃又已经故去,故此当日皇上只是随了择了一块地方,就安置了萧庭晏。 唐筠凝的思绪飘远之时,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匆匆跨过门槛,只朝阮郁容的床榻而来。 他生得长眉深目,十分清俊。虽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软甲,但不像是武将之后,反倒有些文质彬彬。 “容儿,你怎么样?” 梁行安本在校场练兵,听说阮郁容在宫中遇刺,抛下几千个将士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急出了一头的汗。 “无碍。”阮郁容的神色却冷淡了几分。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嘉兰怎么会伤你呢?” 听说是嘉兰郡主行刺的,梁行安只觉难以置信。 “侯爷,这事怪我。嘉兰原本的目标是我,只是当时夫人就在我旁边,这才误伤了她。”唐筠凝对俊秀的男子解释道。 梁行安满心满眼都是阮郁容,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唐筠凝,正疑惑间,阮郁容开口:“侯爷,这位是瑞王府的王妃。” 原来是皇后赏赐的那个耳目! 梁行安与萧庭晏交好,怎么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本就不喜这个侧妃,今日自己新婚燕尔的爱妻又因为她而受伤,脸色越发冷了下来:“看来侧妃是个危险人物,还是老实待在府里,不要随便出来走动才好。” 唐筠凝在世时,他是经常到瑞王府去和萧庭晏一起饮酒对弈的,一口一个庭晏兄叫得亲热。 如今她身份特殊,他对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唐筠凝识趣地找了个由头回去,记挂着要给阮郁容做几罐祛痕膏出来。 她一走,室内立刻静得落针可闻,气氛诡异起来。 新婚月余,单独面对自己的妻子时,人前威风凛凛的定安侯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轻咳一声,局促地挠了挠后脑的头发:“容儿……你还疼不疼?” “不劳侯爷挂心,没什么大碍。” “怎么会没大碍?你这伤口这么长。” 见她包得粽子一样的胳膊,梁行安心疼得不行,倚着床榻坐下:“要不要再寻个大夫来看看,伤到骨头没有?这个苏婳不是什么善茬,你以后离她远点!” “伤我的又不是她,我离她远点做什么?” “嘉兰虽然任性了些,但心性不坏,今日却干出了持刀伤人的事,还不是因为在猎场遭她陷害,毁了一辈子?” 想到父亲嘱托自己好好照料的妹妹竟被赐婚给一个侍卫,梁行安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只有嘉兰没有错。” 阮郁容嘴角浮出一抹嘲弄:“你可知道她为了嫁给瑞王,故意给瑞王下了药?那个潘常,原本是她准备了去玷污苏婳的。她会有今时今日,和你们的纵容也脱不了干系。” 梁行安一怔,下意识地不愿相信:“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是那个苏婳?她的鬼话怎么能信。” “是我听你的好妹妹亲口说的,难道还能有假?” 阮郁容别过目光:“我累了,请侯爷出去吧。” 梁行安还处在震惊之中,听阮郁容又赶自己,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受伤:“好吧,这件事是我误会了她,你千万好好休息,别牵动伤口。” 唐筠凝回了王府之后,才打开那个嬷嬷递给自己的匣子。 这里头是一只金步摇,金箔制成的牡丹中间以细小的红宝石做蕊,下头坠着珍珠与宝石相间的珠络串子,耀目十分。 她知道皇后必不可能只送自己一根钗,便沿着内壁细细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到一处凸起。 将那凸起处按下去,只听“咯哒”一声,中间的板子末端弹出了一个榫节,轻轻一拉,就露出了里面的夹层。 里面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满满的数字,三个为一组。 乍看之下,唐筠凝一头雾水。 她不由得在脑海中搜刮起苏婳的记忆,脑中忽然跳出了两个字。 女则。 原来皇后和苏婳传递消息时会使用密语,这陆壹贰拾,便是指女则第六页第一排第二十个字。 她忙在书架上翻找起来,这女则乃是高圣皇后所著,天盛朝凡是女子,家中必有此书,自有启蒙学习。 唐筠凝没费什么力气,就在中间的架子上寻到了一本,她对照着细细翻译起来,眉头渐渐锁起。 断断续续的字符,指向了一个命令。 皇后让她暗中调查天春楼的背后东家,究竟是朝中哪位能臣。 另外,询问她给萧庭晏下毒之事进行得如何。 唐筠凝想起在行宫时皇后给自己的断肠散,她才不会给萧庭晏下毒,只是如今皇后问起,少不得要做做样子了。 只是再怎么做样子,也瞒不过萧庭晏,真是件叫人头疼的事。 至于那个天春楼,又是什么地方? 第38章 弦月楼 上京城东市多居住着达官显贵,西市六坊中则多为商铺和民宅。 西市六坊之一的同乐坊弦月楼中鼓乐声阵阵,一个身着绯色纱裙的胡姬正赤裸着双足,在一只大鼓上跳舞,腰间挂着的铃铛和珠络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玎玲的脆响声,煞是好听。 她身姿轻盈,腰肢柔软,仿若无骨。 胡姬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对大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眼波流转间媚态尽显,叫下头的男人都酥了骨头。 一曲舞毕,她盈盈鞠了一躬,便要离去,忽然看见人群里坐着的一个清俊少年,不由皱了皱眉头。 只见那少年身形纤瘦,面容精致白净,着一身青色竹纹长衫,玉簪绾墨发,虽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但身姿气度无不引人侧目。 阿莲娜出神之间,听见四周的人高呼道:“莲娘,你倒是将那面纱摘下来!” “不知今日莲娘陪谁喝酒?我出五百金!” “我出一千金。” “我出两千金!” 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站起身来,他满身酒气,面色通红,已经喝得醺醺然。 竖起五根手指,他得意道:“爷出五千金!” 五千金! 众人嘶了一口气,虽京中财大气粗的不乏人在,可这弦月楼又不是烟柳之地,豪掷千金也只能与她共饮一壶,又不能共度良宵,实在不值。 他们心想,今日美人恐怕就要陪这位满身腻肉的纨绔了,谁知角落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我出一万金。” 唐筠凝悠悠开口,露出一个气定神闲的笑容。 她昨夜躺在床榻上思索了一夜,将苏婳留给自己的全部记忆整理了一番,脑海中忽然蹦出了弦月楼三个字。 此处是同乐坊中生意最红火的酒楼,暗地里却和京中不少达官显贵往来,苏婳自小便是在这里被暗中培养,后送到皇后身边的。 这里既然有不少苏婳的旧相识,又有灵通耳目,她便女扮男装,决心来这里碰碰运气,以解决皇后交给自己的天春楼的难题。 “就凭你这小白脸,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道小爷是谁,也敢跟我抢?” 唐筠凝看他一眼,她好歹是官家千金,焉能不认得眼前这位纨绔? 这是当朝薛太师的独子,老太师到了不惑之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小溺爱,养出了一个爱喝花酒抢民女的混子,京中百姓早就怨声载道。 她看不上他,自然懒得理会:“我不认得你,但我知道这弦月楼的规矩是价高者得,除非你比我多出银子,否则就算你是太子,我都不会将莲娘姑娘让给你,就别想用身份压人了。” 薛公子成日在各处厮混,被薛太师教训了好几次,他刚刚敢喊五千两金的高价,也是酒气上来一时冲动,真叫他掏也是掏不出来的。 至于一万两金,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薛公子当即怂了,又心有不甘,瞪向唐筠凝:“我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混小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我非京城人士,不过经过此地,久闻弦月楼大名,过来一观罢了。” 唐筠凝拱拱手:“看来今日是我得此殊荣与莲娘姑娘共饮,这位公子还是凑足了银子,下回再来吧!” 她起身就往阿莲娜处走去,薛公子被气得眼瞪鼻歪,可自己荷包比不得人家瘪,只能恨恨骂了声:“原来是个蛮子,呸!” 见此情景,阿莲娜轻笑一声,对唐筠凝道:“公子,请吧。” 唐筠凝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携阿莲娜离去,穿过后院时,阿莲娜忽然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多日不见,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了,连薛公子都敢得罪?” 她虽是胡人面孔,但自幼在天盛长大,一口中州话字正腔圆,还带着股清甜,十分流利。 “你忘了我如今的身份了?难道我一个王妃,还比不过太师府的一个庶子?” 这个阿莲娜也是自小被当作细作培养的,和苏婳一起长大,颇为熟稔。 唐筠凝就算继承了苏婳的身躯和记忆,但是性情的不同却是烙在骨子里的。 好在自从苏婳到皇后身边后,这几年两人已不常见面,否则恐怕要被阿莲娜看出端倪。 与旧友重逢的喜悦让阿莲娜无暇想得太多,但她也知道,以唐筠凝如今的身份,再出入弦月楼已不大合适,必是有事而来。 “你可是要见月娘?”阿莲娜问道。 唐筠凝点了点头,阿莲娜便会意地笑道:“真是神了,月娘前几日还说,只怕阿婳要来,想不到你还真来了。” 月娘便是这弦月楼的东家,亦是少时教导培养苏婳的人。 她这趟过来最要紧要寻的人,就是月娘。 只是月娘却已经早有预料? 唐筠凝微微眯起眼睛,从前她是瑞王妃时,满心满眼都是如何摆脱萧庭晏,和萧煜辰双宿双飞。 如今重生,这几日她闲暇时细细思索近年来发生的事,才后知后觉太子和瑞王之前的斗争,已经让朝堂之中暗潮涌动。 瑞王作为最不受皇上宠爱的皇子,母妃又早亡,能够上战场、得兵权,自然有力量在背后支持。 如今他交出兵权,已经失势,皇后和太子却不敢快刀斩乱麻,直接将他除掉以绝后患,却给了她断肠散徐徐图之。 他们在忌惮着什么,萧庭晏的背后又有怎样的王牌? 这些事情,之前萧庭晏虽爱她敬她,却知道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自然不会贸然告知。 而太子只存心利用她,也并没有告诉她这些。 如今,她才意识到自己从前虽和萧庭晏夫妻数年,甚至同床共枕生育一子,可是因为自己的偏见,竟没有好好地了解过他。 她不知道他的喜好,不知道他在战场那几年的腥风血雨,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周围的虎视眈眈云波诡谲中生存至今的。 当然,将他推向如今这最深不见底的黑渊的,正是自己…… “不过,你如今做了王妃果真是阔绰了,竟张口就是一万两金。” 阿莲娜并未发现身边人的出神,笑盈盈地向她伸出手:“金子呢?” 第39章 交换条件 唐筠凝回过神来,摊了摊手:“我哪有一万两金,不过是不忍莲娘姑娘陪那个薛公子,救你一回而已!” “你不感激我,还真跟我要钱?” “原来你和那个薛公子也没什么两样,都是要赊账的人。”阿莲娜咯咯轻笑起来,声音脆如银铃,“我们弦月楼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唐筠凝将腰上的玉佩解下来塞进她手里:“那我先用这个抵债,成不成啊莲娘姑娘?” 阿莲娜将那玉佩在手心里随意翻转两下,便纳入怀中:“勉强抵了吧。” 两人玩笑之间,前方已经出现了两个头扎双环髻的小丫头,掀起一道竹帘,露出一道长长的木梯。 “贵客临门,月娘有请。” 她们两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低眉敛目的模样,竟比大人还要稳重。 唐筠凝的脑中浮现出一抹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想起苏婳像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像她们一样站在这里的。 进了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香风。 轻纱垂落,鹤首镂金炉里旋出细白的烟。 一个锦罗裹就的美人倚在长榻上,生得美艳十分,樱口檀鼻,皮肤白皙光滑得如无一丝瑕疵,叫人看不出年纪。 她手里摇着一把檀木折扇,那扇子小巧玲珑,上头绘着一副桃花图,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 “真是稀客呀。”看见唐筠凝进来,她轻笑一声,“还以为你把我们弦月楼给忘了呢。” “怎么敢呢,今日特来拜会月娘。” 唐筠凝在看见月娘的那瞬,有些惊诧。 在苏婳的记忆里,月娘就是生得这般模样。想不到时隔数年,她竟一点没变,甚至比从前更年轻貌美了。 她究竟年方几何,恐怕是无人知晓的谜团。 但她却对上京,乃至整个天盛的事情,无一不通。 在这位可称得上是老狐狸的人面前,唐筠凝收起在阿莲娜面前的放松和肆意,有些小心谨慎起来。 “坐吧。”月娘瞥她一眼,请她落座。 旁边的小炉里,茶汤已经煮得咕咕作响,阿莲娜替唐筠凝盛了一碗,推到她面前。 几人先是闲话了几句,阿莲娜道:“听说你被皇后嫁给了瑞王,那瑞王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又新去了王妃,恐怕没少为难你。” “瑞王为难我倒在其次,如今最为难我的,却是皇后。” 唐筠凝看向月娘,正色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找月娘,确实是有事相求。前日我收到皇后的密令,让我秘密调查天春楼。可我看遍上京的地图,也不知道此楼究竟在哪里,月娘可有耳闻?” “连天春楼的事情都让你查,看来皇后对你信任得很。” 月娘抿了一口茶汤,淡看着她:“天春楼不在地图之上,而是一个秘阁,只有夜间才会出现。你若果真要查,就算能保住小命,只怕也要丢了半条。” “可我若是不查,小命在皇后那里也保不住。”唐筠凝叹道。 虽然以她的能耐,想要挣脱皇后的控制,并非一件难事。 可是这找不到的天春楼,已经勾起了她的兴趣。 “如今你离了弦月楼,早就不是我的人了,这么大的秘密,你要如何与我交换?”月娘眯了眯眼睛。 月娘是个生意人,能够将弦月楼维持到今天,她自然不会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一切自然以利益为先。 “月娘开个条件吧。”唐筠凝并不意外。 月娘默了默,伸出了一根手指:“你今日既然喊了一万两金的高价,可是记在了纸面上的,便将这一万两金补足吧。” 唐筠凝惊道:“一万两金?” 她转头看了一眼阿莲娜,阿莲娜却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说出玉佩的事。 月娘治下极严,手底下的这些女子,都是不能私藏金银的,也不能变卖首饰。 故此阿莲娜今日见唐筠凝过来,才敲了她的竹杠。 唐筠凝自然不会出卖她,只道:“月娘,我如今虽在瑞王府,可一万两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个月娘,果然贪财! 月娘皱了皱眉:“要是旁人,便是十万两金,我都懒得理会。金子不是最要紧的,给你些时日。我听说瑞王私自养了两条大蛇,你先替我弄些蛇血来。” 唐筠凝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不是唐家大小姐,也不是瑞王妃。 若是从前,凑出一万两金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她早就将苏婳的那些东西翻过一遍,根本没什么体己! 金子这事倒好说,那两条巨蟒,她之前可是吃过苦头的。 想想就不寒而栗,让她去取血,先不说能不能瞒得住萧庭晏,岂不是拿着她的性命开玩笑么? “怎么,这就难倒你了?越发没出息了!”月娘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嘲弄一声。 “那两条蛇萧庭晏看得紧,恐怕没这么容易。” 月娘轻笑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以后就别跟我月娘攀关系了,说是我弦月楼出去的人,我都觉得丢脸。” 唐筠凝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楼之时已是满腹心事。 阿莲娜跟在她身后,轻声对她道:“阿婳,我以前羡慕过你,可以被月娘送进宫中,为皇后效力。而我只能留在这里做一个舞姬,也许哪一天,就会被她送给哪个达官贵人。” “我现在不是也被送给了达官贵人?” 唐筠凝见她同自己抱怨,只得宽慰道。 阿莲娜叹息一声:“如今看来,外面的世界,也许更加难熬。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吗?” 与她一起经历弦月楼岁月的是苏婳,而不是自己。 面对这个对自己来说与陌生人无异的胡姬,唐筠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阿莲娜却已经缓过了神色,道:“对了,当年你走后,有两个人来找过你几趟,不知有什么事情。” “什么人?”唐筠凝疑惑道。 阿莲娜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她用手指了指脸颊:“不过,有一个大婶,这里有一颗痣。她还留下了东西,说如果你回来了,就交给你,你随我来拿。” 她带着唐筠凝回屋,在柜子里翻找了片刻,找出了一样东西。 第40章 老相好 这是一方素色的丝帕,用丝线绣着一朵梅花,只是放久了,已有些褪色。 唐筠凝打开帕子,里面竟包裹着耳珰,这耳珰是白玉做成的,圆润小巧,但只有一只。 她一头雾水,这耳珰的来历,她一点也不清楚:“真是给我的?” 阿莲娜点了点头,又道:“对了,还有一个人来找过你。” “谁?”唐筠凝心道,这苏婳的老相识还真多。 “陈玉陈公子。” 陈玉? 唐筠凝细细回忆一番,并没有半分苏婳认识此人的印象。 “他来找我做什么?”唐筠凝问。 阿莲娜凑近了她,轻笑道:“怎么,才嫁到瑞王府几天,就把你的老相好忘了?” 老相好? 唐筠凝脑海中跳出一个名字,萧煜辰。 煜辰,陈玉……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人,苏婳身上关于太子的记忆,果然全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了。 唐筠凝想要知道苏婳和太子的过往,不由凑近了阿莲娜:“他什么时候来找我的?” “来过好几回,头一次是你刚被送去皇后那里的第二天,最后一次么,好像是三个月前。” 苏婳既然是皇后身边培养的细作,在进瑞王府前,太子不会不知道她的所踪,为何反而要来这她离了好几个月的弦月楼? “他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阿莲娜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他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唐筠凝追问。 “我也是听后院的小丫头说的,他是派小厮过来的,问阿婳姑娘在不在,小丫头说从没回来过,小厮便走了。” 阿莲娜好奇地询问:“你和陈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唐筠凝苦笑一声,她要是知道,便能减去不少烦恼。 “想要知道?就帮我一个忙。”唐筠凝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阿莲娜兴趣盎然。 唐筠凝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阿莲娜连连点头。 天色已晚,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进不了王府。 唐筠凝是从西角门回去的,刚溜回房不久,便有一个黑衣男子走进萧庭晏的书房,在他身侧耳语了几句。 “弦月楼?”萧庭晏皱起眉头,“这苏婳与弦月楼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说那弦月楼的东家月娘颇有能耐,后院里养了不少貌美的少女,养到成年后便会送往各府。”聂影道出之前从别处打探来的消息。 “去查,这苏婳与苏尚书的关系,南郊山上的母子,她和弦月楼,都要给本王一五一十地查个清楚。”萧庭晏的眸中生出暗色。 原以为只是个得力的细作,可如今看来,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唐筠凝一觉醒来,云雀已经站在了帘子外头,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唐筠凝诧异道。 “这……王妃,王爷唤您过去。” “萧庭晏?” 唐筠凝一惊,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萧庭晏竟然主动传她? 她心中蓦地生出几分欣喜,掀开被子,又看到云雀那一脸难色,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也是,萧庭晏如今这么厌恶她,突然叫她过去,只怕没什么好事。 “到底怎么了,你实话实说!” 唐筠凝沉下脸色,心思百转千回,莫非是昨日去弦月楼被发现了? “王妃……”云雀犹犹豫豫的,“今日我早起,听到外面几个婆子嚼舌根,说是如今满宫风言风语的,都在传您有太子有……有私。” “什么?” 唐筠凝忽然想起那日嘉兰被拖走时,对她和太子的辱骂,难道因此才传出了风言风语? 她披起外袍,匆匆用簪子挽起头发,连脸都没洗,就往萧庭晏那里跑了过去。 “王爷,您千万不可听信谣言!” 就算从前苏婳和萧煜辰有情,那和唐筠凝又有什么关系? 虽则,她前世对太子的确是一往情深,可那都是前世的事了,自重生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将太子视作了仇敌。 “是那日我在宫中险些被嘉兰郡主行刺,她失手后便开始胡言乱语,许是被边上的宫人听了去,才以讹传讹。”唐筠凝一脸焦急地解释,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童。 萧庭晏抬头看她,见她外面竟然套着一件青色的男子外袍,里头则是松松垮垮的白色寝衣,蓬头垢面,不由蹙起眉头:“你这般打扮便堂而皇之地在外行走,外头会有什么传言,本王都不奇怪了!” 唐筠凝闻言一惊,低头一看,糟糕!自己出来得匆忙,竟然将昨夜去弦月楼的男装穿在了身上。 “王爷,这……”她理好衣襟,指了指合身的肩袖,“你看,这袍子是我的尺寸,是我自己做来穿的,不是旁的男子的衣服。” “本王对你的衣服是何人的不感兴趣,只是你如今既然是名义上的侧妃,若是敢做出什么令王府蒙羞的丑事,本王必定手刃了你。” 他又在她衣袍上的竹纹上扫了一眼,嘲弄道:“不过,你昨天穿着这衣服去了什么地方?” “弦月楼。” 她竟如此毫不避讳地说出了去处,萧庭晏震惊地看她一眼,到了唇边的讥讽又生生咽了回去。 唐筠凝向前一步,凑近了他,神色变得正经起来,轻声道:“那日皇后以赏花为名邀我进宫,实则是给了我两个任务,一个,是调查天春楼……” 听到天春楼三字,萧庭晏眸光微变,看了她一眼。 “还有一个,就是给王爷下毒。” 萧庭晏实没料到她会将这些机密之事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女人指不定在挖什么坑给自己跳。 笃定唐筠凝意有所图,萧庭晏的眸色冷下来:“什么毒?” “断肠散,不过皇后并非要一击致命,而是要给王爷下慢性毒药,就像如今的皇上一样的。” 萧庭晏瞳孔骤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知道父皇中的是什么毒?” 他力气极大,这一捏,唐筠凝的腕骨生痛。 她疼得皱起眉头,想要挣脱出来:“王爷,疼!” 第41章 一条船上的人 见她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模样颇为滑稽,萧庭晏嗤笑一声,就甩开了她。 那片雪白的肌肤上已是一片红痕,唐筠凝揉了揉手腕,对萧庭晏道:“这我自然知道,之前是唐芷滢给皇上下的千机变,恐怕已经下了一年了。上次我在猎场行宫时曾经为皇上问诊,他如今身上已经长了褐斑,若是不及时解毒,恐怕时日无多了。” “不过,我如今用别的药替换了千机变,可以保住皇上的性命。前几日去唐家六月园,正是为了此事。” 萧庭晏抬眸紧盯着她:“千机变是唐家秘药,你是如何得知?” “这……” 千机变是她配的,她怎么会不知?可这话,现在又不可能说给萧庭晏听。 她这一瞬的犹豫并没有逃过萧庭晏的眼睛,他心下认定她必是和皇后、唐芷滢串通一气,来骗取他的信任。 只是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交出了兵权,她们还想从自己身上图谋什么? 莫非,自己与老师的来往已经被他们察觉? 调查天春楼,莫非是由此而生? 这个女人的嘴里,还真是有真有假,叫他混淆难辨。 “我既得皇后信任,自也有些本事,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唐筠凝随意找了个由头遮掩过去,对萧庭晏道。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 唐筠凝指了指自己:“我既然嫁进了这里,就是王爷的人了,出卖自己的夫君,对我有什么好事?皇后如今以我的家人威胁我让我供其驱使,是因为我对她还有利用价值。” “可鸟尽弓藏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待她目的达成,恐怕就是我身死之日。” 唐筠凝的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庭晏:“可我相信王爷的为人,王爷必能给我一条生路。何况我身上如今有王爷的蛊虫,早已和王爷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她言辞恳切,萧庭晏有一瞬觉得自己就要信以为真。 唐筠凝说这些只是希望萧庭晏能够对自己多几分信任,不要成日对自己横眉冷对。 何况天春楼如果真的跟他有关,不该告诉皇后的,她自然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皇后在猎场行宫时便将断肠散交给了我,那日又下令催促,恐怕是想以此考验我的忠诚。过些时日,她恐怕就要派人验视,看王爷到底有没有中毒了。不知王爷……能否配合我演一场戏?” 也好叫她暂时过了皇后这一关。 萧庭晏定定地看着她,良久,点了一下头。 三日以后,便是宫中九公主十岁的生辰。 九公主的生母是从前凤栖宫中的宫女,后在皇后的安排下得了临幸,后诞下九公主后又封了才人。 九公主出生后不久,就被皇后抱到了中宫抚养。 皇子们不能养在后宫,有了这个女儿承欢膝下,也算聊以慰藉。 故此虽然皇后抚养九公主是为了拿捏她的母妃,但对她也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不过今日借着为九公主庆贺生辰的名义,皇后也邀请了瑞王和唐筠凝进宫。 此举何意,外人一头雾水,唐筠凝心中却已有猜测。 他二人难得一起坐了马车入宫,进了皇宫,唐筠凝便能感觉到不时有各色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叫人浑身难受。 那些人窃窃地打量她,不时耳语几句。 唐筠凝故意加快了步子,想听听他们说什么,终于碰上几个声量稍大的,被她听见:“那个就是瑞王的侧妃?” “便是她与太子……” “嘉兰郡主久居宫闱……知道些内情。” “郡主如今这般凄惨,难道就是因为撞破了奸情,所以被她报复不成?” “八九不离十了,而且嘉兰郡主还心慕瑞王殿下,自然更加得罪她了。” 花树后头,两个小宫女正在交头接耳。 因为宫中的传言,苏婳这个名字早就传遍了这些成日无事爱聊秘辛的宫人们的耳朵。 他们里头有些没有见过瑞王侧妃的,便特地在这入宫赴宴的内亲们必定途径的宫道上等候着,想要一睹真容。 两个小宫女道:“不过这侧妃生得还怪好看的,比嘉兰郡主强。” 唐筠凝本有些不快,听到这句话时,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 她前世的容貌自不必说,好在如今托生在苏婳身上,模样也是无可挑剔,否则也不会被皇后选中赐给萧庭晏。 小宫女们议论完了,怕误了上工的时辰,转身想要离去时,发现身后站了一个华服的美人,生得十分熟悉,不是方才经过的那位瑞王侧妃又是谁? 两人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自己的胡言被她听去了多少,恐怕要被拉去割舌头了。 她们两个忙不迭地跪下来,对着唐筠凝连连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唐筠凝负手站在她们面前,笑得一脸温和。 可这温和的笑,在小宫女眼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不必害怕,可是嘉兰郡主在外头说我和太子有私情?” 小宫女瞪大眼睛,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你们要是老实告诉我,我便将这个赏给你们。”唐筠凝自袖中摸出两粒浑圆的南珠,一看就是上品。 两个小宫女眼睛一亮,对视一眼,低声道:“嘉兰郡主自从上次伤了定安侯夫人之后,皇后娘娘便下令不许她出宫。听说郡主已有些疯癫了,成日里在殿里哭嚎。” “她有时候会高喊,说王妃和太子云云,故而这些话大多都是郡主的宫人们出来说的。皇后娘娘已下令不许在宫中嚼舌根,但流言屡禁不止。” 小宫女们可怜兮兮地看向唐筠凝:“王妃,我们知错了,求王妃不要惩罚我们!” “今日暂且饶过你们,只是我和太子清清白白,你们要替我澄清,知道么?” 两个小宫女点头如捣蒜。 唐筠凝自花树后头转出来时,发现萧庭晏不过往前走了几十步的距离。 莫非他在等自己不成? 唐筠凝弯唇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谁知这一追,她才发现萧庭晏的面前还有一人,两人正在交谈着。 第47章 宿醉 萧庭宴就像是聋了一样,丝毫不动。 唐筠凝心满意足地下了马车,走到卖糖葫芦的小摊上。 “老人家,这糖葫芦一串怎么只有六颗啊?” 那老人家抬头,笑呵呵道:“贵人想吃多少颗的?” “不多不少,得是同北斗七星一般多吧。”她神色如常。 “那我就为贵人串一串!”老人家低头串起糖葫芦。 唐筠凝将银子递了过去。 交易完成,她上了马车。 萧庭宴还是那副睡着了的样子。 马车动了起来,糖葫芦摊子被甩在身后,渐渐缩小。 那卖糖葫芦的老汉也在傍晚收摊后,拐进了弦月楼的暗门中。 …… 暮色四合,沉沉夜色笼罩着上京城的街坊。 梧桐树下,一身玄衣的萧庭宴负手立在此处。 “王爷,苏婳白日里去的那个小摊子,并无异常。”凌风前来禀告。 萧庭宴垂眼淡声:“派人继续盯着她。” “是!” 他白日里默不作声,其实已经让人去查探了。 他有种直觉,那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可是确实又查不出什么东西。 一想想苏婳那个狡猾的心思,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拿出沾着体温的荷包,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黑眸深深,涩意渐浓,他叹了一声:“凝儿,才短短数日,我却觉得像过了半生。” …… 夜深寒露重,唐筠凝悄悄的从床榻上起身,她遣散了夜里守夜的人,将自己调制好的药粉带上,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 她得把蛇血拿到手。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穿过长廊。 还没到目的地,便瞧见紫竹轩的门是开着的,她探头看去,从前住过的那间房里竟然亮着灯。 烛光透纸窗,未能瞧见人影。 她有些好奇,她的房间是什么情况,先前只偷偷进了书房,至于寝房,还没细细看过,只略微瞟了两眼。 可是这会不会是陷阱?就如同先前书房那一出一样。 她思来想去,后退了半步,不打算进去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取那两条蛇的血吧。 正准备走,那窗户忽然开了,她听到声响,忙侧身躲起来,透过竹叶暗影,窥见了撑着身子仰头望月的萧庭宴。 玄袍衣襟微敞,白日里一丝不苟束起的乌发散落肩头,被一根墨绿色的旧带子松松垮垮地束起。 他拎着一壶酒,仰头灌下,满院凄清,他显得落寞至极。 “凝儿……”微醺的声音落入唐筠凝的耳中,让她心下有些难受。 像有只大掌狠狠地抓了一把她的心口。 “若是我再强势一些,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他对月自问,浑身颓丧,“可你怨我,怨我禁锢你。” 唐筠凝情绪上涌,喉咙发痛,尤其是他眼角的薄红,内眼下的猩红……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内敛自持的,不会说好听动人的话,基本都是做的多。 “别怨我。”他自嘲笑道,又晃晃悠悠地转身,窗也未关。 唐筠凝犹疑之下,悄悄踏了进去。 就看一眼,她就看一眼,决不留恋,也不会坏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房内是她曾经睡过的模样,陈设摆件,没有一处动过。 只有他,坐在窗边的踏脚处,头抵着床榻,手按在了被子上,皙白的手背透着淡青色的青筋,墨发蜿蜒曳地。 手边是酒壶,湿了一滩,他的指尖还在滴着酒。 人闭着眼睡着了。 平日里只知他对她关注多,她的习惯跟爱好,他都清楚。 从没有哪一刻,这样直面他汹涌澎湃的感情。 叫她呼吸困难,捂着酸胀的心口,深吸一口气后,快步走出紫竹轩。 她自始至终,都未曾伸手触碰过那间房。 也不知她一走,暗处藏着的凌风便走了出来,有些恼怒地看向凌夜:“你干嘛不让我拦着?若是王爷知道她进来了,定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的。” 凌夜只叹了口气:“方才在竹林那里偷看王爷时,她眼都红了,等走到窗口,更是泪落如雨还不自知,让她看看吧,要么死了那条心,日后不再打王爷的主意,要么就干脆拉王爷一把。” 左右还有他们在,也能看着这位。 唐筠凝在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了下来,手撑着墙面,大口喘息着,足足休整了半柱香的功夫,才从那股揪心的难受中缓过来。 往事已逝,她现下能做的就是在动乱中护住萧庭宴跟小宝。 唐筠凝长吐一口气,抬手揩去面颊上的湿润,盯着那门锁,将发上的钗子摘了下来。 一阵捣鼓后,门开了。 她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这里还是冷冰冰的,走进去就有冷风窜上来。 上次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那大蛇盘踞在角落中,现在应该也在吧? 她扭头去看,蛇不在,动了动鼻尖,只有一丁点儿蛇的腥味儿。 未免意外发生,唐筠凝将准备好沾湿的布巾捂住口鼻,而后又倒入准备好的药。 接下来就闪身在隐秘的角落,等待大蛇的出现。 可这里极其安静,只有风声灌入带来的声响。 “嘀嗒——”有水渍突然滴落下来。 唐筠凝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水渍,后背一阵发寒。 没有任何昭示,她猛地向前一滚。 “啪——”重物砸落,她回头去看。 那粗大的巨蛇正竖起上半身,冰冷的竖瞳凝视着她,蛇信子“嘶嘶”。 唐筠凝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凝神静气。 “这还不阻止?”凌风站在院内的树后,咬牙道。 “再等等。”凌夜按住蠢蠢欲动的凌风。 “三……二……一……” 就在大蛇要攻击时,竖起的身子忽地瘫软下去,绵绵下倒。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准备动手。 “不可!”凌冽的一剑扫来,将她手中的东西打飞出去。 她措不及防被袭击了个正着,一抬头便看到了凌夜跟凌风。 “王妃深夜不在寝殿休息,来此做什么?”凌夜冷声质问着。 唐筠凝被当场抓获,倒没有他们想象中惊慌失措。 她倒是镇定自若:“你们做梦了,我分明一整夜都未曾离开过厢房。” 凌风跟凌夜面露狐疑,下一秒眼中升起惊惧。 第48章 手段 “啪——” “啪——” 两个人应声而倒。 唐筠凝拍了拍手上的灰,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方才被惊得膝盖磕碰到了石头,这会儿正生疼呢。 她看了眼倒下去跟大蛇亲密接触的凌风凌夜,叹气:“你们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不就好了吗?非要出来,这下好了,逼得我对你们下手。” 她叹气,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迅速的取蛇的血,然后再为它将伤口处理好。 以防万一,她取了两份备用,一份藏在腰间的荷包中,一份藏在领口中的袋子里。 至于凌风跟凌夜,她把人拖到了外面,又将门锁上。 她现下同萧庭宴这些人的关系就是彼此心知肚明,但是却不戳破。 至于凌风跟凌夜,下点儿药也没什么,起码得拖延到她将蛇血送去月娘那儿才行。 次日天刚蒙蒙亮,唐筠凝就出了门。 一抬头就见正在受罚的凌风跟凌夜,站在一旁笔挺的身影,不是萧庭宴又是何人? 她面色诧异,心神更是微动。 “王爷,他们二人是做错什么了吗?”她温声询问,目光却落在门外,显然心不在焉。 萧庭宴冷冷回看她一眼:“办事不力,自作主张。” “这样啊,那王爷您继续,我就先行告退。”她福身后撤。 “苏婳。”萧庭宴叫住了她,而旁边的几个侍卫早已堵住了她的去路。 唐筠凝脸色微白,回过头来:“王爷拦我,是有何事?” “本王的蛇被人割伤了,你说本王该拿凶手怎么办?”他凤眸微抬,凌冽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像是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竟像是要研究一下从何处切割才好。 “王爷既已知道这件事,又何必再询问我。” “好。”萧庭宴眼中藏着冷厌,“从今日起,王妃禁足,未尽许可,不得再踏出院子一步!” 他擦身而过,唐筠凝伸手拽住他的衣角,语气平和:“王爷,臣妾可以禁足,可皇后那边该如何交代?若是无端禁足,皇后恐怕要再派人来此了。” 她说得乖顺有理:“不知道下一位妹妹,能否如臣妾一般爱慕王爷,愿意护着王爷。” 萧庭宴攥紧拳头,有她一人,他便觉得这王府里外都不安生,若是再加上其他人,恐怕更要搅个天翻地覆。 “所以本王便要当做无事发生?”他反手扯回衣袖,居高临下道,一手便将她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那荷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花卉,里面装着一点嫣红的血,“苏婳,你未免太过狂妄!” 萧庭宴是那种软硬都不吃的人,服软跟强硬的威胁在他这里都不奏效,唯一的办法便是道理。 “不,臣妾并没有不服罚。” “臣妾的意思是,不如王爷现下就趁这个机会,佯装中毒,而我表面是因为忧思成疾,在府内照看生病的王爷,实则是有下药的嫌疑,故而被看禁了起来。” 萧庭宴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并未看出有什么算计的模样,那双仰头看着他的眸子里,盛满真诚。 他这张脸,倒是值。 “聂影,送个消息去宫内,便说本王病倒了,无法应约父皇的邀约。” 这是答应了。 唐筠凝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提起。 “这蛇血,本王收下了,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进了不该进的地方,我就斩断你的双腿。” 这不该进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指养大蛇的院子,还是她从前的住所。 唐筠凝虽还存了一瓶蛇血,但表面功夫还要做,伸手拉着他的胳膊,故作挽留:“王爷,这蛇血是我要用的,还请王爷还我。” 萧庭宴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直接将蛇血带走。 而凌风跟凌夜也已受罚结束,此刻铁青着脸从她身旁路过。 “王妃好手段。”凌风路过时咬牙说了一句。 “我自制的金疮药,不出半日就可好个七七八八。”唐筠凝将自己那千金难求的金疮药丢给凌风跟凌夜,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只留下面色稍显复杂的二人。 “姐姐~”一身宝蓝色衣袍的小宝小跑着过来,满眼带笑,在唐筠凝还未来得及阻止时,便扑在了她受伤的膝盖上。 酸痛涌上,她膝盖一软,身子踉跄后仰。 跌进冷气十足的怀抱中,还未曾来得及感受,就被萧庭宴给甩到了一边。 满脸厌恶:“在小宝面前,耍这些把戏,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小宝不知发生何事,仰头看着二人,想了想,拉拉萧庭宴的衣摆:“爹爹,是小宝不好,小宝冒失。” 唐筠凝深吸一口气,牵起小宝的手,忍着疼道:“小宝不必自责,我没事儿,昨日买了两串糖葫芦,小宝睡得早,所以留到了今日。” “小宝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吃糖葫芦?”她发出邀请,将萧庭宴排斥在外。 他说她不知羞耻,那她就不搭理他了,今日他做个孤家寡人吧! 小宝看看黑脸的爹爹,再瞧瞧笑容和煦的唐筠凝,果断地拉住了唐筠凝的手。 直到进了门,唐筠凝才将糖葫芦交给他。 萧庭宴郁结于心,看着远去的二人,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好是坏。 小宝比先前要开朗,可他黏着的却是苏婳。 那个狡猾的女人,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苏家同弦月楼的关系,应当快查出来了,若是真有什么威胁到小宝安危之事,他必定亲手杀了她! 脖子一凉的唐筠凝狐疑地看了眼窗外,将门窗关上,进屏风后掀开裙摆,洁白的亵裤上渗出血迹,跟着皮肉黏连在一起。 有些疼痛。 “姐姐?你膝盖怎么流血了?”小宝抱着糖葫芦走了过来,“爹爹以前也吐过。” 唐筠凝动作一停:“你爹爹吐过?” “对呀,娘亲离开的时候,爹爹就偷偷吐了,凌风叔叔说他生病了,要好好养,姐姐也生病了吗?” 唐筠凝指尖一颤。 长睫半垂,水雾氤氲其中,她咬着唇不言不语。 萧庭宴,我死的那日,你竟悲恸至吐血是吗? 第49章 找上门来 唐芷滢在抄完皇后罚的百遍女则后,办了个赏花宴。 特意派人前来邀约。 字里行间都是妯娌情深。 唐筠凝正在王府被禁足,根本去不了,甚至那帖子都没落到她手上,直接被管家给截了下来。 唐芷滢正满心期待着苏婳过来,然后好好地教训教训她。 先前是在皇后那边,她做不了主,有人压着她,可若是在她府上办呢? 那苏婳还不是任她揉捏? “怎样?苏婳收下了么?”唐芷滢克制激动,看向小厮。 小厮斟酌了一下,为难道:“瑞王妃并未收下。” “什么?!”唐芷滢皱眉,满眼厌恶,“本太子妃亲自邀请,她都不来?真是狂妄自大!” 小厮忙摇头急道:“不是的,是帖子根本没送到瑞王妃的手上,那管家只说瑞王妃在禁足,没法来。” “禁足?”唐芷滢狐疑,“她禁的什么足?这些时日发生了何事?” 她罚抄女则,哪里有功夫去关注这些。 小厮将九公主生辰宴的事说了一下,又道:“听说是瑞王妃做错了什么事情,被禁足了,但是根据奴才的打听,昨儿个瑞王府进了御医,估摸着有些关系。” 前脚瑞王府进了御医,后脚苏婳就被禁足了,这里面怎么可能没点儿关联? 唐芷滢若有所思,连带着被拒绝宴会的事儿都不觉得烦了。 “苏婳这个蠢货,对瑞王动手,活该她被禁足!”唐芷滢通体舒畅,得意冷笑。 “苏婳被禁足了?”唐芷滢这头话音才落,那头萧煜辰如风般急步走来,面色冷沉。 “殿下这般焦急做什么?”唐芷滢敛眉道,不以为意,“左右都是瑞王府的事情,同我们倒是没多大关系。” “本宫同三弟情谊深厚,这种话不可再说。”萧煜辰心中记挂被禁足的苏婳,抬眼看着努力压制喜色的唐芷滢一眼,冷声道,“你准备些薄礼,随本宫一起去看望三弟。” 唐芷滢是不乐意的,但转念一想,若是去到瑞王府还可以见见苏婳现在过的苦日子,那不是更舒畅了? 打定了注意,唐芷滢福身,盈盈软语:“臣妾明白。” 唐筠凝这边却并不如太子二人所想的水深火热,哪怕被禁足了,她依旧优哉游哉,甚至还想出了带着小宝一同认药材。 小宝也确有天赋,跟她一起认识了不少东西,唐筠凝愈发满意。 就是皇宫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恐怕萧庭宴这告假没引起皇上的注意,但是皇后那边应当已经知晓了,估摸着近日便会有些动作。 她这番怡然自得,却是引得萧庭宴的虎视眈眈。 他虽把这女人弄的蛇血给毁了,可他总觉得这女人留有后手,一直让人盯着。 “她当真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萧庭宴走了一步险棋,必须时刻关注。 凌夜道:“她一直在陪小宝,没有任何异样。” 萧庭宴思忖片刻后道:“她可让人出过府?” “并无。”凌夜想起什么,抬头又道,“不过少爷有让人去给他买糖葫芦。” 萧庭宴眸色微凝,从上主位起身,准备去找人算账。 “王爷,太子携太子妃来看望您了。”管家走进来通报。 他同太子真没什么好说的,恐怕是他病了的事儿被萧煜辰听去了,这会儿才会过来打探虚实。 萧庭宴大手一挥:“让他进来。” 正好,太子要探他虚实,而他又何尝不想从太子这里得到些东西。 萧煜辰将礼物交给管家,低声同落他半步的唐芷滢说话。 “记得我说的了么?”他是男子,不能单独见苏婳,还是在这种萧庭宴生病的档口上。 若是被那一群御史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参他。 因此,虽对唐芷滢略有不满,但焦心苏婳的他,还是让人去了。 唐芷滢只低声回好,心头却暗自冷笑。 这个苏婳,倒是比唐筠凝还难对付,不过也没什么,她就不信,到时候让萧庭宴知晓萧煜辰跟苏婳之间的龌龊,苏婳还能有好日子过。 就算萧煜辰后来知道了,那怪谁呢?她可没四处乱说,是旁人根据只言片语猜出来的。 萧煜辰被管事领着进了萧庭宴的卧房,而唐芷滢则道:“太子殿下同瑞王殿下有话要说,我一介女子,不好在旁听着,还是去看看瑞王妃吧,听说她被禁了足,现下应该很是烦闷吧,正好我也去开解开解她。” 管家便领着她去后院。 萧煜辰推门而入,门内帷幕厚重,一股药味儿弥漫在空中,门窗关得紧,卧房里的光线暗淡得都快看不清人了。 萧煜辰仔细打量着,掀开帘子走过去,语气温和关切:“三弟,听说你生病了,现下感觉如何?” 直到走到床边,萧煜辰才看清躺在床上的萧庭宴是何模样。 不能说形容枯槁,但是面色憔悴,又冷着一张脸,面色看起来苍白,瞧着就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呼吸比平常更加粗重,见他来了,只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哑着声音:“太子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萧庭宴向来就这副口气,萧煜辰丝毫不介意,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来看望三弟啊,三弟这病来的也是突然。” 他打探着其中的内幕:“既然都病了,为何还要禁弟媳的足?让弟媳过来照顾三弟岂不是更好?” 萧庭宴面色愈发难看,沉默良久才生硬道:“做错了事情,就该罚。” 却也不提到底做错了什么,萧煜辰便只当萧庭宴生病都是苏婳所为。 心下倒是有些滚烫,原来婳儿表面上要跟他拉开距离,不同他来往,可实际上却为他做了这么大的事儿。 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的唐筠凝正在教小宝认草药,刚拿起决明子,就听到环佩声响,约莫两三人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唐芷滢矫揉造作的声音。 “妹妹,听说你被禁足了,这日子定是难熬吧?姐姐特地来此陪你说说话。” 唐筠凝眉心跳了跳。 正想着怎么收拾她呢,人就送上了门。 第50章 那就再抄一百遍 唐芷滢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过的很如意,穿了身色彩艳丽的红紫长裙,玉镯璎珞佩戴得整整齐齐。 踩着风进来,脸上还带着挤出来的虚伪关切。 唐筠凝身子都没站起来,依旧搂着小宝分药材。 口中声音淡淡:“姐姐的女则这么快便抄完了?好不容易抄完,姐姐下次可别再犯了。” 唐筠凝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唐芷滢咬牙,步子都乱了。 硬是装作没听见,走到她面前,嘘声叹气:“妹妹,我知道你被禁足在家,心情难免郁闷,可我这不是特意来陪你了吗?你就莫要再说些让姐姐我伤心的话了。” 小宝仰头看唐筠凝,声音有些犹豫:“姐姐还有姐姐吗?” 唐筠凝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声如朱玉:“没呢,可能太子妃喜欢认亲戚吧。” “也有可能是想跟我成一家人呢?”她说的意味深长,听得唐芷滢眼皮子一跳。 什么一家人?! 她就知道苏婳跟萧煜辰两人早就私通了! “妹妹也不必说这样的话。”唐芷滢不请自说,“我也是心疼妹妹,嫁到瑞王府来。” 她叹了口气:“我同先王妃是姊妹,瑞王极其爱慕她,你现下嫁过来了,也不必太在意,总归现下瑞王府只有你一人。” 深闺的女人能比什么呢? 丈夫跟地位,还有疼爱。 唐芷滢在这一方面,自觉能稳站上风,萧煜辰哪怕生气,表面功夫还是做的不错的,她又是太子妃,身份显赫。 再看看这个苏婳,丈夫心里有别人,孩子都不是自己的,现在还被禁足,怎一个惨字了得。 唐筠凝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拍了拍小宝的脑袋:“小宝,去找云雀玩儿,一会儿再回来。” 小宝懵懂点头,看了看唐芷滢,慢吞吞地离开。 唐芷滢只当她是怕没面子,故而支开孩子。 谁能想到唐筠凝是怕一会儿唐芷滢发疯吓到小宝,才先让小宝离开的。 “姐姐,你知晓太子殿下为何来瑞王府吗?”唐筠凝穿得素,月白长裙,乌发间一柄白玉簪,细白手腕上更是只有一个玛瑙镯,跟镶金戴玉的唐芷滢比起来,像朵柔弱的小白花。 唐芷滢心口一窒,柔声道:“自然是因为太子殿下心系瑞王,如此心胸,必成大器。” 这话才说出口,唐筠凝就伸出手指摇了摇:“非也。” “太子殿下来此,不过是为了心头好而已,至于是谁,想必来之前,太子殿下就已经同太子妃说了。”她笑的纯良无害,“怎奈我一心恋慕王爷,唉。” 你口中身份尊贵又疼人的丈夫,心心念念的人是我,你气不气? 唐芷滢自然是气的,甚至想扇她一巴掌。 唐筠凝迎着那冰冷的视线,缓缓笑开:“太子妃不必担心,我喜欢的人只有我家王爷。” 能扎唐芷滢的心窝子,她是不可能手软的,她不仅不手软,还扎得快准狠:“倒是太子妃姐姐你,虽说太子曾道,会为我留下最尊贵的位置,但我无心于此,姐姐不必担忧。” 左右这里不是皇宫也不是旁人的地盘,唐筠凝说的直白,让唐芷滢气得摇摇欲坠。 偏偏这些话还是凑近后压了声音说的,人证都找不出来,想告状也没机会。 唐芷滢跟萧煜辰勾搭在一起,本就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虽说他曾经承诺过永不立她为后,可这不是没到时候么?真要到了那时候,她必成为大统所趋。 现在有人对她视为珍宝的东西,不屑一顾,怎能让唐芷滢不恼、不怒! “苏婳!你当真是不知廉耻!”唐芷滢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天盛竟有你这般觊觎他人夫君的荡妇!” 怒火燎原,她抬手欲甩过去。 “唐芷滢!”暴怒声从身后传来,她的手被攥得死死的,力道之大,叫人脸色煞白。 “太子妃还是慎言为好,此处不比东宫,所言须得谨慎。”唐筠凝没有半点惊慌失措,面色平稳,一个眼神也不给唐芷滢身旁的萧煜辰留。 萧煜辰看着她眼角潮红,心底难受得厉害, 婳儿在王府已是水深火热了,唐芷滢还来欺辱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唐筠凝伸手揉了揉眼睛,方才有风吹过,异物磨进了眼睛里,疼得她眼泪直往外涌。 “太子殿下,太子妃,我还在禁足中,便不多留你们了。”她垂眸道。 眼泪砸在绣花鞋面,晕湿一小块。 萧煜辰只觉那眼泪砸在了他的心口上,抓着唐芷滢的手愈发用力。 唐芷滢疼得受不住,伸手去扒:“殿下,臣妾疼!” 萧煜辰回过神来,冷着脸甩开她的手,压迫感十足:“滢儿,给瑞王妃道歉!” 给苏婳道歉?!凭什么?她哪一句话说错了? 她苏婳不就是笼络男人吗?当真是下贱! 唐筠凝只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被异物磨红的眼睛,看起来格外伤心难过,一眼便是破碎的感觉:“太子殿下,道歉就不必了,只希望日后太子殿下能稍加约束太子妃,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罢了,没什么好道歉。” 尤其是唐芷滢现下跟唐筠凝站在一起,一个是盛气凌人,一个是孤苦无依备受欺凌。 更别提萧煜辰心向苏婳。 他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跟苏婳解释之前的事情,现下又被唐芷滢破坏关系,怎能忍? “唐芷滢,你看看你有没有一点儿太子妃的模样?那些肮脏恶毒的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唐家莫非平日里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他好不容易才借唐芷滢为由,找到机会过来看婳儿。 唐芷滢方才还在炫耀自己身份高,丈夫疼人,现下却被逼着道歉,而且萧煜辰那架势,大有她不道歉,便要强行摁头的样子。 唐筠凝垂眼,不言不语。 唐芷滢染了丹蔻的指尖嵌入掌心,难堪道:“妹妹,对不起,是姐姐的不是,一时冲昏了头,说这些鬼话。” “姐姐的女则,看来抄得不是很好。”唐筠凝叹了口气,抬眼看唐芷滢。 萧煜辰面色冷沉:“那便再抄一百遍。” 第51章 再生疑云 在抄完皇后罚抄的一百遍女则后第一天,唐芷滢再度罚抄一百遍女则。 简直荒谬! 唐芷滢想到一进来这院子时,苏婳就开口嘲讽她女则的事情,现下居然又被罚了! 她忍不住道:“殿下,您忘了吗?臣妾过两日还有个赏花宴呢,要是罚抄女则的话恐怕来不及了。” 萧煜辰略微思索,本想着要不就算了,可看着婳儿冷凝的眉眼,泛红的眼角,忍不住道:“那就闲暇时抄写,本宫自会检查。” 今日之事,是唐芷滢的错,他万不能寒了婳儿的心。 他的婳儿哪怕面上待他冷若冰霜,可实际上却为他对萧庭宴下手,这是何等的爱? “是,臣妾遵命。”唐芷滢咬牙应下,心底早就将唐筠凝大卸八块了。 “你到院门口等我。”萧煜辰下了命令,目光都舍不得分给她一个。 唐芷滢暗自冷笑:奸夫淫,妇! 面上却无波动,转身向外走。 可唐筠凝哪里能跟萧煜辰安静地待在一起。 孤男寡女,这儿还是瑞王府,要真发生了什么,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萧煜辰不管这些,她可不行。 于是她飞快地拉住了唐芷滢的衣袖,在她狐疑的目光中道:“姐姐是殿下的正妃,还是在此处比较好,也免得姐姐多想。” “更免得日后外面有不当传言。” 这话不就是说,要是以后在外面听到了她跟太子之间的事儿,那就是她放出去的风声? 唐芷滢一口气上不去,竭力压制住自己想要扇上去的冲动,咬牙切齿地将衣袖拽回来,面上带笑:“妹妹说什么呢?” “你同殿下不过是旧相识而已,说说话也没什么。” 唐芷滢要走,唐筠凝不让,萧煜辰又催。 三人倒是僵持,气氛愈发冰冷。 “本王竟然不知道,王妃这样受欢迎。”萧庭宴带着咳嗽的声音传来。 唐筠凝抬头看去,只见这人披了件大氅,露出苍白凌冽的面容,身旁是扶着他的聂影。 “王爷,您总算是来了。”唐筠凝甩开唐芷滢的手,提着裙摆走到他身旁,替代了聂影的位置。 她就知道萧庭宴不会让她跟萧煜辰待在一起的。 看来云雀还是很管用的。 云雀就牵着小宝站在不远处,见唐筠凝的目光送过来,抿着唇挪开目光,她只是不希望瑞王妃的名头被玷污了而已! 那可是她家小姐的名号。 “臣妾也不知道,太子既然找到太子妃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许是觉得这院子风水好吧。”她自问自答。 萧庭宴眸色淡淡地扫过萧煜辰:“皇兄不回去?是要住在这里?” 当朝太子夜宿瑞王妃院内,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那这上京城的天,估计也就翻了。 萧煜辰收回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唐筠凝搀扶着萧庭宴胳膊的手,有些眼红。 “这手太冰了,一会儿去账房那儿支银子,也是时候换新衣了。”萧庭宴表情淡漠,伸手拉了唐筠凝的手腕。 看起来很亲密。 唐筠凝垂眸看了眼他隔了一层衣袖捏着胳膊的手,轻笑了一声,故意贴上去,姿态温顺:“多谢王爷怜惜。” 这二人郎才女貌,瞧着还有股郎有情来妾有意的模样,萧煜辰忍不了,只道了一声告辞,便带着唐芷滢离去。 倒是唐芷滢,走之前还不忘当着萧庭宴的面邀请唐筠凝去参加赏花宴。 至于回不回答,那就不重要了。 萧煜辰一回东宫,便恼怒地掀了桌,砸了两个花瓶,气得眼眶泛红。 唐芷滢不敢上前,缩在角落里看他发疯。 “萧庭宴!你等着,等着我大权在握!”他定要弄死萧庭宴! 瑞王府内。 人一走,萧庭宴松开了唐筠凝的手,拉开距离遣退其他人。 “这出好戏,就是你要给本王看的?”萧庭宴在石桌前坐下,伸手拿了一方帕子擦拭着指尖,动作极其侮辱人。 唐筠凝深吸一口气:“王爷,赏花宴我得去一趟。” 她就是避而不答萧庭宴的话。 偏偏萧庭宴不想这么揭过,尤其是在聂影查出来苏婳跟苏家还有弦月楼的事情以后。 他倒了杯茶水,氤氲升腾的雾气遮掩住他凉薄的神色:“赏花宴可以去,可在这之前,苏婳,本王想知道,你同苏尚书的关系。” 他长睫半垂,神色晦暗:“苏尚书有个体弱多病的女儿,现今休养在南郊山上,一直未曾见过人。” 抿了口茶水后,萧庭宴目色幽幽地看她:“礼部侍郎的义女,南郊山上的母亲跟弟弟。” 他冷笑一声:“你不打算交代清楚吗?” 唐筠凝面上虽不显,心头却大骇。 苏婳同苏尚书还有关系?她不是个弟弟母亲被皇后拿捏住的细作吗? 怎么听萧庭宴的意思,苏婳还有可能是苏尚书的女儿…… 好好的尚书之女不当,来当细作? 唐筠凝心头一片雾水偏偏脑子里还没个答案。 她比萧庭宴还懵。 但这并没有关系,她会装就行了。 “王爷不是都已经查出来了吗?”她反问,“我也没想过瞒,王爷能查多少便是多少,信不信我,相信王爷自有定夺。” 唐筠凝老神在在地说完这些话后,便继续低头摆弄药材,光明正大地准备赶人:“王爷还不走么?” 萧庭宴攥紧茶杯,茶水晃了出来,打湿他的手指,他冰冷的视线落在她那张恬静的面容上。 “苏婳,你真以为本王奈何不了你?”他冷笑一声,隐隐有发怒的前兆。 唐筠凝也知道他气什么,无非就是她狡猾,欺瞒的事情太多。 她也想实诚一些,将那些秘密都告知于他,可问题是苏婳的记忆压根就是个谜,她自己都在摸索中。 与其现下胡说八道,后来被查出来杀掉还不如装高深莫测,让萧庭宴忌惮一些,好好苟命。 “王爷怎么可能奈何不了我?”唐筠凝轻声道,“臣妾心里想的,念的唯有王爷一人,王爷,你还看不见吗?” 这不是假话,因此她的眼神格外滚烫真挚,倒叫萧庭宴不适地皱眉,本能排斥。 “花言巧语!” 第52章 离间计 唐筠凝的禁足开了个特例,可以去太子妃的赏花宴了。 萧庭宴这边也“病好”,需得去一趟皇宫。 赏花宴定在了城郊的庄子里。 百花齐放,莺歌燕语。 唐芷滢穿了身华丽端庄的衣裙,脸上点了较浓的妆容,镶金玉抹额落在眉间,一派端庄娴雅且贵气逼人。 身旁簇拥着几个手帕交,几人谈论的话题自然是瑞王府那个被皇后推上去的王妃。 “也是苦了瑞王妃了,嫁了这么一个不怜惜她的人。” “你可别这么说,瑞王妃也只是礼部侍郎的义女而已,瑞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可是攀上高枝了。” “真羡慕瑞王妃呀,若是我有瑞王妃那脸皮,现下早就大富大贵了。” “空有脸皮又能怎么样,听说瑞王到现在都没跟她同房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笑的停不下来。 比这满园子的鲜花还要娇俏,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地里的污泥,平白脏了这副姿容。 唐芷滢都没怎么插过话,只是时不时的给上几个眼神,示意她们继续说。 听到这一群人对唐筠凝的贬低,唐芷滢心头畅快不少,前几日在瑞王府受的气也散了不少。 “几位小姐应该还待字闺中吧?”清冷的带着疑惑,将这几位小姐吓了一跳。 青衣小姐拍着胸口,娇嗔道:“瑞王妃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下,这要是把我们吓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黄裙小姐回了唐筠凝的话:“确实是待字闺中呢,故而在此谈论些小女儿家的事。” 言下之意便是:有些人长得老就不要凑热闹了。 唐筠凝没有半分被刺激到的模样,反而提着裙摆在唐芷滢身旁坐了下来。 唐芷滢面色一凝,忍下赶人的冲动。 “是吗?可我怎么听着不像小女儿家之间的话呢?也没听说哪家的大家闺秀,在这赏花宴上公然谈论旁人的闺房之事。” 她朱唇微启,杀人不见血:“不过从前路过那勾栏院的时候,倒是有听过。” 现场几位小姐面色铁青。 唐芷滢忍不住了,站出来主持公道,当菩萨:“瑞王妃,你说这话是否不大合适?怎能将几位小姐比作勾栏院里的妓子呢?” 唐筠凝做作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面色诧异:“瞧我这嘴,我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说自己的所见所闻罢了,倒是没想到太子妃是如此见地啊。” 她又没有直说这几位小姐背后嚼人舌根的模样,同勾栏院的妓子一样,唐芷滢就急吼吼地出来说“公道话”,戳破这一层窗户纸,这几位小姐的面色更加的难堪了。 尤其是唐筠凝还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几位妹妹年纪小,不懂这世道,若是刚才那些话传出去了,可就讨不到夫郎了。” “太子妃可得包容一下,别将这些话传出去,免得几位小姐难做人。”她拍了拍刚才说她跟萧庭宴没同房的那位小姐的手,“妹妹放心,虽说你言语有些孟浪,但我决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此事就烂在心底,太子妃您会答应的吧?” 唐芷滢快要吐血了,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吃饱了没事儿干,把唐筠凝叫过来,这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气受吗? 她忍了又忍,才挤出一点笑:“那是自然。” 几位小姐这才适时松了一口气,毕竟女子若是因为这赏花宴上的是坏了名声,讨不到夫郎,那可真是要悔恨交加了。 唐芷滢以为这场戏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刚想着该怎么给苏婳一个下马威。 这头的唐筠凝就又开了口,帮唐芷滢得罪了这几个手帕交:“几位妹妹也莫要怪太子妃,虽说她已嫁为人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懂一些,但我相信她绝不是故意让几位妹妹说这些话,自己在一旁看着的。” 几位小姐回神想了想,唐芷滢在她们讨论的期间,确实没有参与进来,只是在一旁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们。 这是被当枪使了?! “太子妃娘娘,我身子有些许不适,要先去歇息一下了。” 有一就有二,很快这几个对唐芷滢心生芥蒂的小姐全都走光了。 她们是想同太子妃交好,可是却不想因为用不上的交好,而耽误了自己嫁人的机会。 唐芷滢眼看着自己的手帕交走光,甚至有几个眼中还带着明晃晃的埋怨,气冲胸口,脸都涨红了。 唐筠凝是个何其善良的人,她给唐芷滢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温声细语:“太子妃也莫要生气,来喝口茶,平心静气一下。” 得缓一缓,不然一会儿她晕过去了怎么办? 唐芷滢看着自己面前泡好的茶,只觉得心头涌上一阵不安。 再抬头看看唐筠凝那含笑的眉眼,只觉得这人在打什么鬼算盘。 “妹妹客气了。”她不喝,坚决不喝! 唐筠凝笑意未敛:“不喝也无事的。” 吓人,现在的唐筠凝就像个恶鬼一样,还是那种顽劣至极的恶鬼。 唐芷滢藏在袖中的手抖了一下,镇定地撑起属于太子妃的气势:“瑞王妃既然来了,那便去一同玩玩吧。” 她带着唐筠凝往一群小姐们聚集的地方走去。 唐筠凝扫了一眼,有认识的人,比如阮郁容,对方虽是站在衣裙小姐中间,却没有出头,反而像个陪衬一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们。 “这赏花宴里,可不能没有诗词,想必瑞王妃诗词歌赋功底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被礼部侍郎收为义女。”唐芷滢丢出个饵来。 她可是来听的清清楚楚,这一位在瑞王府从来没有动过笔,更别提诗词歌赋了,成天只知道讨好瑞王府的小主子。 她将人高高捧起,等会儿赶鸭子上架的时候跌的就会越惨。 唐芷滢露出了期待的目光:总算能叫她出一口恶气了! 第53章 胸无点墨 唐筠凝抬眼看了唐芷滢一眼,眼中含笑,声音比那树上的黄鹂还要清脆:“吟诗作画这种事儿,还是让诸位妹妹来吧,我既已嫁人,便不凑这热闹了。” 想让她答应?没点儿好处,她才不会出手,况且钓鱼嘛,总归是要放长线的。 “瑞王妃这说的哪里话?在场的可都想听听你的诗呢,你就莫要羞怯了。”她拉着唐筠凝的手,颇为亲昵。 其他的小姐倒是附和了两句,只有阮郁容,说了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过一心想看唐筠凝出丑的唐芷滢,哪里能够听得进去这种话,只将这话当作耳旁风,继续笑意盈盈地盯着唐筠凝。 唐筠凝左右为难,便褪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个镯子:“这样吧,我确实不便吟诗作画,但可以为诸位姐妹们添个彩头。” 唐芷滢心底咬牙,谁稀罕一个镯子?要的是她作诗!出糗! 唐芷滢不在乎,可旁的小姐不会这样想,所以说众人都知晓,苏婳嫁的是个不爱她的夫郎,可那好歹也是三皇子啊,还封了王爷,再说之前皇后对她不也是青睐有加吗? 这表面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镯子,实际上却是瑞王府以及跟皇后之间的关系桥梁。 因此不少小姐都蠢蠢欲动。 唐芷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决,却瞥见唐筠凝眼神当中似乎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 这怎能忍?这儿可是她办的赏花宴,她这个主人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于是唐芷滢不理智地将自己发间一根瞧着就质地不凡的簪子摘了下来,肉疼地放到唐筠凝的镯子旁边:“既然瑞王妃为大家添了彩头,那我这个赏花宴的主人,也得再添一份。” 唐芷滢说这话的时候,心口在滴血,要知道她今天为了在这赏花宴上艳压群芳,可是拿了最贵的首饰往身上戴,这才堆砌出现在的雍容华贵来。 她头上的这个簪子少说也得上百两了。 “瑞王妃,来一个吧,总不好让我失望吧?” 唐筠凝当然可以再拒绝,但是……总得给鱼儿吃点饵,不然怎么钓得牢。 她为难地思忖片刻,最后艰难点头,做足了那胸无点墨的尴尬弱势姿态。 阮郁容有心为她解围,却瞧见唐筠凝借着走动的遮掩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就堵住了。 “不如走个飞花令吧。”唐芷滢笑着提议,“正好是赏花宴,离不得一个‘花’字。” 唐筠凝眉头微挑,又听唐芷滢浅笑道:“瑞王妃想必极有本事,那便一人对多人吧,若是瑞王妃赢了,这些彩头,便是瑞王妃的了。” 唐筠凝摩挲着指尖:“仅两样?” 这么小气? 唐芷滢动作一停,笑了声:“并非,还有这些。” 她遣人抬了些嫁妆来,共有五百两,若是唐筠凝赢了,那便都是她的,若是其他人赢了,那便拿三百两跟那镯子簪子,而其余小姐,分剩下的。 这些小姐虽个个都是名门闺秀,但身上可供支使的银钱却也不多,现下瞧着,倒是眼热。 唐筠凝对现在的场面很满意。 “好,那我便只能得罪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青衣小姐对:“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一位接一位,唐筠凝对答如流,平心静气到还有时间喝喝茶。 一旁的唐芷滢都快看急眼了,这些小姐平日里不是个个都说自己读书万卷吗?怎的到这种时候,就不行了? 没用的东西! “江动月移石,溪虚云傍花。”唐筠凝看着面前最后一位小姐,在对方略显焦灼的表情之下,平静地又吐出来一句。 这位小姐脸色一白,叹道:“是我输了。” “多谢诸位相赠。”她一边道谢,一边毫不犹豫的让云雀将银子跟东西收起来。 唐芷滢一口牙险些咬碎。 到底是谁说苏婳肚中无文墨。 这若是无文墨,那她们算怎么回事儿?! 这些大家闺秀未见苏婳之前,大多对她没什么好感,毕竟只是一个侍郎的义女,可卸下这人展露出来的才华倒是让她们钦佩起来。 所以唐芷滢不止没有让她被嘲弄,反而痛失五百两跟一个极好的簪子。 她险些踉跄着跌倒。 咬牙挤出一句:“瑞王妃果然才高八斗!” “过奖过奖,学无止境,我也只是会背一些死书罢了。”唐筠凝暗示唐芷滢。 她只会背死书,要不要再来赌个作诗? 唐芷滢心念微动,可一见她那挂笑的模样,便死了这条心,决不上当! 唐筠凝再三确定她没有任何想要继续读下去的意思,只好失望的叹了口气。 她现下着实贫瘠,为了凑齐一万两,真的是一滴都没有了! 一旁收银子的云雀看了她好几眼,眼眶微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苏婳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 像她家小姐,一想到小姐,云雀眸色微暗,叹了口气。 若是小姐还在,定会如同苏婳这般,艳压群芳。 唐芷滢吃了亏,又盘算着其他的诡计。 唐筠凝正在泡茶,面前坐的是阮郁容。 “你的诗词造诣,颇高。”阮郁容给了个不错的评价,又道,“太子妃对你好似有些气恼。” 她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欣赏面前这人,故而提醒一句。 唐筠凝分了两杯茶,一人一杯,抿了口微涩的茶水,半眯着眸看唐芷滢,意味深长:“她自然该恼我。” 唐芷滢眼皮子在跳,尤其是回头看见唐筠凝的笑容,总感觉心惊肉跳的。 然而不一会儿,小厮上前,焦急道:“禀太子妃,弦月楼的阿莲娜姑娘,在外求见。” 弦月楼是个什么地方?在场的大家闺秀也是偶尔听过的。 各个当下红了脸,看向唐芷滢的眼神都变得不大对劲了。 唐芷滢也面色微凝,冷笑道:“本宫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小厮面色更白了,哆哆嗦嗦道:“她、她说让您看看这个,便会同意她进来了。” 唐芷滢不以为意,拿起那张纸,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第54章 太子妃被气昏了 唐芷滢煞白着一张脸,忍着怒火朝其他人表示歉意:“今日有些私事需得我亲自去处理,诸位在此吟诗作对即可,巧儿,安排下去。” 她走得匆忙,那背影竟像是被人在后头追赶一样。 其余的千金则是各有思索,但是都明白,她所谓的私事儿,就是处理弦月楼而来的阿莲娜姑娘。 这一些小姐们也不是没听过阿莲娜的名头,心头一阵感慨。 阮郁容抬眼看唐筠凝,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你做的?” 唐筠凝面色无辜,却也不否认,只感慨:“太子妃着实是辛苦啊,既要筹办赏花宴,又要处理太子的私事儿。” 这话说的阮郁容明白了,阿莲娜来这里,跟太子脱不了干系。 当朝太子跟妓子扯上关系,那可不是什么美名。 约莫过了半刻钟,唐芷滢身边的巧儿跑过来跟唐筠凝说了两句话。 唐筠凝点了点头,认真思索一下便道:“这银子既然是我赢来的,若是借给太子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此事恐怕有损太子妃的名誉,不如这样,你带我过去,本王妃可为太子妃谋略一二。” 巧儿就是个婢女,哪里懂得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想着钱没借到,那瑞王妃过去一趟,应该也能救个急吧。 因此等她将唐筠凝带到后厅时,唐芷滢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好好的怎么将这个瘟神给带过来了? 这事还嫌她出糗不够多吗?! 唐芷滢忍着怒火:“妹妹来此做什么?” 唐筠凝笑意温和,口中却吐出诛心的话:“太子妃同我借银两,可那银两我早托人带回去了,所以只能来此为太子妃出谋划策了。” 堂堂太子妃问人借银子,而这银子还是方才飞花令的彩头,这不就是想耍赖不给钱吗? 唐芷滢脸臊得慌,她这不是一时之间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吗? 想着刚好苏婳身上有那么多,拿过来救救急也好呀。 若不是这女人拿不到钱不走,她怎么可能会向苏婳借钱! 现下却也只能认栽:“让妹妹担心了,只是一些私事,巧儿送瑞王妃回去,莫要耽误这赏花宴。” 唐筠凝不走,反而无视面前的巧儿,踱步从阿莲娜身旁经过:“这赏花宴上的贵女们也没一个人能比得过我,有些无趣,不如在此帮太子妃一把,也是好的。” 上座的唐芷滢,袖中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扯出一点笑来:“让瑞王妃担忧了,真是过意不去。” “阿莲娜姑娘,不知你来此所为何事?若是说些什么谎话,本王妃可是要替太子妃好好教训你一顿的。” 唐芷滢心道:谁要她假惺惺了。 阿莲娜也没点儿眼力见,叹了口气,毫无保留地就将此次来的目的说了出去:“奴家正是因太子先前宿于弦月楼一事而来。” 她垂眸轻泣:“太子先前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奴家帮着瞒下许久,如今东家追究,实在是瞒不住了,只能来找太子殿下了……” 阿莲娜只说太子在弦月楼里砸了东西,至于太子是因为什么砸的东西,她却并没有明说。 即便如此,这话若是放到外面去,让那些闺中小姐听了,那这流连花楼的纨绔之名可就牢牢的落在太子头上了。 唐芷滢绝对不会容忍有人污蔑太子,毕竟这二人可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可是这白纸黑字,证据就在面前啊!那可是足足一万两啊! 唐芷滢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险些晕过去。 太子莫不是在弦月楼砸了个私库! “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子妃这钱可不能少了,阿莲娜姑娘可是弦月楼的招牌,能让她亲自过来索要,那必定是十万火急的事儿了。”唐筠凝“热心肠”地说着,“太子妃若是觉得银子不好给,给银票也是可以的,或是钱庄通票之类的也行。” 唐芷滢恨不得上前把苏婳的嘴燎了,就只有她长嘴了是吗?还说是过来为她出谋划策的,这摆明了是要把她往深沟里推! 今日这钱她要是给不了,恐怕等苏婳出了这个门,太子夜宿花楼还砸了人家花楼的事儿就要飞入各位小姐的耳中了。 越想越气。 唐芷滢冷沉着一张脸:“既是太子所为,本宫自然会将钱给你,只是正值赏花宴上,本宫手头没有现银。不如这样,阿莲娜姑娘你先回去,回头本宫再派人将银钱送过去。” 等回头想个办法,让太子把这件事情给混过去。 凭什么出这么多钱? 阿莲娜一听,泪如雨下:“太子妃娘娘,奴家实在是被逼得紧,若是今日拿不到钱,回去楼里的妈妈也不会放过奴家,那奴家不如以头撞柱,左右都是个死字。” 唐筠凝满目怜惜,以公道人的口吻责备着:“太子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歹也是皇家的媳妇,怎能如此小家子气?” 她大方地将自己赢来的簪子放到阿莲娜的手中:“这是本王妃方才赢来的,便当做偿还的一部分,你也莫要再哭了。” 说罢,她看向唐芷滢,意思很明显了:我都为你偿还了一部分,剩下的怎么着你都该还给人家了吧? 唐芷滢咬碎了牙,眼前阵阵眩晕,她喝了口冷茶,清醒了几分:“来人,去拿银票来。” 苏婳大方又善良地偿还了一部分出去,若是她再不还,恐怕出去之后就不只是太子夜宿花楼的传闻了,还有太子妃吝啬的笑话。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该死的女人! 阿莲娜哭哭啼啼地擦拭着眼泪,很快巧儿便拿来了好些张银票。 “那簪子能抵个四百两,这里是九千六百两,你拿去。”唐芷滢让人将那银票交给阿莲娜的时候,手指都在哆嗦。 那可是九千六百两啊!她的嫁妆! 阿莲娜收了钱,笑吟吟地说了些好听的话,便离去了。 唐筠凝看向唐芷滢,大方地夸赞:“太子妃娘娘果真大气华贵,随便一出手便是九千六百两,佩服佩服啊!” 唐芷滢撑着身子站起来,听到她这话,眼前一阵发黑,口中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人便已失去力气,一头往下栽去。 太子妃被气昏了。 第55章 怪我柔弱不能自理 唐筠凝口中惊呼,在唐芷滢栽下来时,挤开了巧儿,看架势是要去扶住她。 然而…… “啪——”唐芷滢脸朝地砸下,原本气晕的人,又在剧痛中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一伸手,摸了满脸血。 巧儿在一旁惊呼:“太子妃,您的脸出血了!” “破相”两个字冲上唐芷滢的脑子。 唐筠凝还在一旁懊恼扶她:“怪我,我这身子骨弱,没接住太子妃!” 苏!婳! 唐芷滢恼极,一张口又晕了过去。 巧儿在一旁快急哭了。 这可怎么办啊?! “别慌,本王妃在,不会让太子妃有事儿的。”她准备把唐芷滢从地上扯起来,那力道,吓得巧儿慌忙上前接过唐芷滢。 “瑞王妃,还是让奴婢来吧。”这瑞王妃看着倒是好心,可却净帮倒忙。 再让瑞王妃帮忙,太子妃怕是命都要没了。 唐筠凝颇为可惜地看着巧儿防狼一样地将唐芷滢带走。 她刚才真没想祸害唐芷滢,是唐芷滢太不经坑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外头花团锦簇,唇边笑意四散。 可算是搞到了一万两,不对,还赚了几百两。 这赏花宴,真应该多来几次。 唐筠凝满面春风地回到了赏花宴中,阮郁容有些好奇地走过来。 “方才太子妃那边招了大夫,可是你又做了什么?”这人到底怎么做的?竟然能将太子妃生生气晕过去。 “我不过是劝太子妃还了阿莲娜姑娘的银子罢了,哎。”她叹了口气,面带愁容,“可惜我身无银两,只能将先前赢得的彩头给太子妃垫付一二了。” 瑞王妃心善,竟将自己赢得的彩头为太子妃垫付,大气! 至于唐芷滢给了多少,她们丝毫不知,只当唐筠凝垫付的抵去一大半。 还钱的唐芷滢没落得什么好名声,倒是唐筠凝,又是飞花令,又是为太子妃垫付,风头可全在她身上了。 估计今日过后,瑞王妃的才名要上京城人尽皆知了。 阮郁容虽未曾听她说过一句实话,可心底自有想法,只道若是无事,可给她递帖子一聚。 唐筠凝以为此次赏花宴就该落下帷幕了,可谁知萧煜辰来了。 骑着高头大马,风度翩翩而来,白玉冠束起长发,眉眼间尽是温润之色。 若是没有先前,阿莲娜一事,恐怕在场的小姐要有不少芳心暗许了。 现下她们只觉得这太子有些不对劲。 就看着还是金光闪闪,但总觉得是掉茅坑里再捞起来洗干净的一样。 萧煜辰没能收获从前一样多的倾慕目光,有些狐疑。 “瑞王妃,可否劳烦你同本宫一起去看太子妃?”他都在众人面前开口请求了,她总不会拒绝吧? 萧煜辰只听说唐芷滢晕了过去,其余的还没来得及听人禀告。 唐筠凝面露难色,轻轻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我就不过去了,方才太子妃被阿莲娜姑娘气晕过去,我没来得及接住她,现下应该正恼我呢。” 周围的千金小姐们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太子妃竟然被生生气晕了过去,那这里面发生的事儿该多气人啊? 她们看向太子的眼神愈发不对劲了。 萧煜辰面色一僵,随后有小厮过来一阵耳语,他脸色大变。 一起去看唐芷滢是不可能的了。 唐筠凝安静等着散宴,时不时跟过来攀谈的小姐说上两句话。 她声音温和动听,姿态又平易近人,还博览群书,这么攀谈一圈下来,众人只觉得这瑞王妃果真是才高八斗又平易近人,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散宴之时,诸位小姐都上了马车离去,唐筠凝看到庄子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好像是在守着一样。 她略微思忖,偏头同云雀说了两句话。 主仆二人分开走,唐筠凝走到门口时,便被门口二人拦了下来。 而这时庄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瑞王妃,太子殿下有请。” 这强硬的姿态可不像是简简单单的请个人。 唐筠凝敛下眉心的愁绪,淡淡道:“走吧。” 萧煜辰在偏殿等着她。 背对着门口,长身玉立地看着厅中间的画像,一派做作的姿态。 唐筠凝面色淡然地扫了一眼。 从前跟萧煜辰见面的时候,他便喜欢摆出各种叫人一眼看过去便心动的姿势,那时她只以为他生来就是贵公子的气质,风度翩翩,不论何时何地,都能这般优雅贵气。 现下看看,也不过如此,她回想了一下萧庭宴的姿态,那人才是气势迫人,只一个抬眼,便给人万斤压力。 没得比。 “婳儿,你来了。”萧煜辰本想等她开口喊他的名字,他再缓缓回过头去,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来,那必定很撩人心,可是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她却始终不开口说话,他只能自己回头将这场戏接了下去。 深情款款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个人。 唐筠凝微微欠身:“见过太子殿下。” 萧庭宴上前两步,眼中含着痛意:“婳儿,你同我怎的如此生分?” 唐筠凝不咸不淡地挡回去:“殿下慎言,如今我已是瑞王妃,从前种种,自然不算数。”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话戳到了萧煜辰的什么伤口,他突然红了眼,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若不是母后的安排,我们又怎会分开?!” “婳儿,难道从前种种,都算不得数了吗?你说要同我白头偕老,也是谎言吗!”萧煜辰情绪激动,抓着她胳膊的手不住收紧。 唐筠凝本想推开他,可脑中却浮现出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那是一棵盛开的梨树,雪白的小花带着香气慢悠悠飘落,萧煜辰一身白衣温润如玉,笑着替苏婳将发上的花瓣摘下,口中道:“婳儿,这是否算你我白头偕老了?” 她脑中一阵尖锐的刺痛,冷汗连连。 “放、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苍白无力。 萧煜辰慌忙伸手半拦过去:“婳儿,你这是怎么了?” “云雀,扶王妃过来。”萧庭宴冷淡迫人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唐筠凝抬眼看去,那一身玄袍的男人背着光,面上神色晦暗。 第56章 吃醋 面前的场景,是叫云雀都忍不住头皮发麻的可怕。 瑞王妃同太子抱在一起,瑞王当场抓包。 这往大了说,可就是私通,还是最严重的私通。 唐筠凝想捶死萧煜辰,她本来能推开的! 现在好了,萧庭晏本就对现在的她没什么好感,估计这会儿看她这个人的想法更糟糕了。 “三弟怎么来这赏花宴了?”萧煜辰很快便松开了手,但眼中的猩红尚未褪去,声音显得格外的冷淡,看向萧庭晏的目光中也夹杂着敌意。 “王妃一直没回来,本王忧心她是否遭遇不测,来此寻她回去,有问题吗?”他先前正好在这庄子附近谈事,云雀找上门来时,他还为这女人担心了一下。 担心这女人今日的赏花宴上遭遇不测,谁知道一来便见到她会情郎的姿态,尤其是萧煜辰那个眼神,都快黏在她身上了,扯都扯不下来。 萧庭宴眼中掠过一抹鄙夷:他原以为她喜欢他,可现下看来,这喜欢倒是来的廉价。 唐筠凝头还疼着,被云雀扶了过去,却也没让萧煜辰一个人发挥。 她总归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否则岂不是便宜了萧煜辰? “太子殿下,您若是风流,大可去花楼,您今日若是来的早些,还能见到阿莲娜姑娘,而太子妃也不会因为拿不出来一万两而生生气晕过去。” “像今日这般,借着太子妃的名头约我单独相见的事,不要再有了。”唐筠凝大胆地拉住萧庭宴的衣袖,“王爷会不高兴的。” 喝花酒,不宠妻,还撩人,妻。 这名头被唐筠凝扣得明明白白。 萧庭宴垂眼看了她一眼,心道:她倒是个会戳心窝子的。 萧煜辰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脸上挤出一抹阴冷的笑来,却只将她的这番所作所为归结于想遮掩他们的关系,丝毫没有想过她是真的不爱了。 谁让萧庭宴生病那会儿,她也被禁足了,那定是她的婳儿为了他做的事儿! “这次是本宫的错,本想同三弟妹谈谈那借条的事,毕竟三弟妹也是出了不少钱的,未曾想三弟妹突然头晕,本宫这才扶了一把。” “三弟应当不会心胸狭窄到迁怒三弟妹吧?” 听听这话,唐筠凝若是对萧庭宴不够坚定,那必定是会埋怨萧庭宴心胸狭窄,一个小事儿也发火。 可惜,她足够信任萧庭宴,对萧煜辰更是毫无好感,而萧庭宴对她,也没有任何喜欢之情,所以萧煜辰这算盘,打错了。 萧庭宴冷眼:“自然不会,不过借条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他看向唐筠凝。 唐筠凝明白了过来:“那簪子虽说是太子妃的东西,可我却是实实在在地赢了这彩头,先前是为给太子妃救急,现下太子殿下既然回来了,那这银子我便不好再让您拖欠了,免得有损您的威望。” 就这样,唐筠凝再赚四百两。 萧煜辰想说的那些关于萧庭晏的坏话也没能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唐筠凝带走。 话没说上两句,钱还少了四百两。 当真是亏了。 好不容易从这吃人的赏花宴中离开,唐筠凝坐在马车上,才松了一口气。 将方才萧煜辰给的银子拿了出来,分了一半,按在马车内的小几上,往萧庭宴面前一推。 在他沉默的目光中开口道:“这银子是王爷帮忙拿回来的,那你我便对半分,也不算亏。” 萧庭宴看着面前的银子,再看看唐筠凝那带着亮光的眼眸,罕见地没开口讥讽什么,而是将银票收了起来。 凝儿从前也喜欢银子,穿金戴玉,听着一身清响,她就会笑,眼儿弯成月牙。 可只要看到他出现,那脸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笑意,就会飞快的消失。 他后来便不出现在她面前了,只在暗中看着,努力往府中添银子,让她高兴。 萧庭宴周身的气场冷了下来,像潮湿发闷的雨前空气。 “王爷,我同你说个趣事儿吧。”她撑着下巴看他,不希望他露出这种表情来。 萧庭宴没说话,只往后靠着,面色看不出好坏。 “今儿这赏花宴上……”她用自己高超的语言技术,说得眉飞色舞,赏花宴上的每一件事儿,都多了诙谐幽默的意味。 萧庭宴听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人竟是在哄他。 “够了。”唐筠凝都快说的差不多了,萧庭宴突然喊停,那脸色凝得比先前还吓人。 先前只是闷他自己,现在那冷气却是朝着她这边放,阴戾狭长的眸里是她的身影,他道:“这些事情我不感兴趣,你若是想靠这些打动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心。” “这种小计量,顶多哄哄萧煜辰那个蠢货。”他将自己的心用厚重的围墙围起,在围墙上竖起了尖锐的冷刺,让旁人不敢靠近一分。 他要守着他心里的凝儿。 他本以为唐筠凝会就此停下来,或是黯然神伤。 可她只是愣了一瞬,一双美眸忽而弯起,像月牙似的:“王爷还在因为赏花宴的事情生气吗?” “不过我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情,并非如王爷所想的那般龌龊。”她想了想,补充一句,免得他杠她,“当然是从我这方面来说没有那么龌龊,至于萧煜辰怎么想的,我总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这段话翻译过来便是:萧庭宴吃醋了。 唐筠凝也知道她这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但她并不在意,若是用普通的手段想打开萧庭宴的心房,那是遥遥无期,就要下猛料才行。 萧庭宴眉头锁得紧紧的,直接拍桌:“本王倒是不知道,有人年纪轻轻便犯了病。” “你若是不清醒,就出去跪上两个小时。”他冷声冷气,不等唐筠凝说话便掀开马车的帘子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人在马车中。 唐筠凝不但没有被吓到,脸上的笑意反而愈发浓厚了,将手中剩下的两百两叠了几下塞进袖袋中。 逗一逗他也就行了,接下来是时候该去弦月楼找月娘问问天春楼的事情了。 第58章 死里逃生 唐筠凝直到走出弦月楼的时候,脑子还有些发虚,头重脚轻。 月娘说关乎天下局势,她从没想过这种事情,难道《浮生术》里藏着某种东西的栖身之所? 天下局势……若要翻盘,那无非就是钱权势三字。 或许是藏宝图、传位遗召、某个不知名军队的号令信物。 她思忖起来,丝毫没注意到暗处有人离去。 瑞王府。 “王爷,苏婳从弦月楼出来后,就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们的人没能进去,不知二人商量了什么。” “但回来时,有两人一直跟在她身后,瞧着像是要对她下手的样子。” 萧庭宴皱起眉来,凤眸微敛:“那两人,你们可解决了?” 来人微愣,低头道:“未曾,王爷曾说不必管她死活,所以属下并未将那二人除去。” 萧庭宴盯着那晃动的烛火,多问了一句:“那二人的身手如何?” “在属下之下。” 他沉默片刻,挥了挥手:“下去吧。” 院里起了风,庭院里树影婆娑,萧庭宴走到院中,负手身后,抬头望月。 月如银盘皎洁,清辉泠泠。 那跟在苏婳身后的人,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儿,说是单单图钱倒也罢,若是害命呢? 他思量着,面色却无波动。 要是苏婳今日死在大街上,他虽不算获利一方,可也不亏,就怕皇后那边会再让皇上赐婚。 那二人的身手,以苏婳的本事,应当可以对付。 他脑中思绪翻涌。 那头唐筠凝走在夜色中,耳中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并不大,可她进入苏婳这具身体后,耳聪目明,一下就捕捉到了。 有人在跟踪她? 她想了想,猜测有可能是王府的人,萧庭宴可不像是个会轻易放她出来的人。 又走了一段路,直至河边,唐筠凝突然反应过来:若真是王府的人,现下应该回去了,且从前王府的人又不是没监视过她,可从没有哪一次会让她察觉。 她一般只能从萧庭宴身上推测一二。 所以身后那人哪里来的? 唐筠凝心口跳动加速,步伐加快,跑肯定是来不及了,对方没有在她出弦月楼的时候就动手,肯定是顾及人多,可她现在走的这条路上人明显稀少了许多,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她唯有自救。 唐筠凝摸了下袖袋里面只有一包药,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要吃进去才能见效的。 她总不能上去喂吧? 那画面过于复杂,唐筠凝选择攥紧那一小包药粉,另一只手抓了银针出来。 她只带了几根出来,身后来人若是有武功,恐怕她要反抗都极为艰难。 唐筠凝将目光投在了河边,上桥若是再跳下……起码能拉开距离,兴许有一线生机。 她做了两手准备,才加快了脚步。 身后却在这时传来凌冽的掌风,唐筠凝本能地侧身闪过,手上动作飞快一扬,那人动作停滞一瞬。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忽又有一人疾冲而来,她欲要再闪躲,手中银针扎过去,但到底没有经验,被另一人击中了肩膀,针也没扎中,霎时间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谁派你们来的!”她厉喝出声。 然而这两人却不开口,只闷声攻击过来。 唐筠凝闪躲得吃力,好在只有一人攻击迅猛,另一人动作缓慢,不过片刻,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唐筠凝找准机会,翻身过去,狼狈地抓着那晕过去的人,银针抵住这人的喉咙,冷声开口:“你再动一下,我便杀了他!” 他本以为这人会顾及一二,谁知他只是停顿一瞬,动作依旧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根本就不在乎她手中这人的生死,当下,她便知道这一次棘手了。 能用药,那都是侥幸。 她失策了,没想到还有人一直关注她。 唐筠凝面色冷凝,在那人挥掌而来时,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掌,掌心忽然有热度升起,她凭着身体的本能抬手挥去,人被打落桥下,那枚银针也以凌冽之势扎进了他的眉心。 “噗通——”水声响起,河水上翻起一片血色。 紧赶慢赶的暗卫来时就见有个人影立在桥上,当即上前挥剑。 然而…… “啪嗒——”那人早就死了,一头栽下,眼都没合上。 来对付王妃的人死了,可王妃却不见了。 暗卫不敢耽搁,忙将这二人抬起赶去瑞王府。 萧庭宴坐在灯下,门开着,他手握一卷书,面色毫无波动,只手中的书未曾翻页。 “王爷,属下无能!”暗卫将自己赶过去时遇见的场景,同萧庭晏说了一遍,并着重讲了自己去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死了。 萧庭宴起身来到庭院中,撩起半边衣袍半蹲下,指尖探着这人的喉咙。 死的很干脆,是行家射杀的,死因就是眉心的一根银针。 但这银针的力度,不像苏婳能挥出去的。 可若不是她挥出去的,那又是谁? 另一个就只是迷晕了,看着是苏婳动的手。 萧庭宴眉心跳了跳,将那根银针逼了出来。 这件事情有些蹊跷,若这二人都是苏婳下的手,那为什么不干脆将另一个人也杀死? 若是她有本事对付这两人,又为何他的人没在那边看到她? 有人救走了她? 萧庭宴陷入沉思中,另一头的管家却突然来报:“王爷,王妃回来了!” 他起身走出去,正好撞见唐筠凝。 她浑身湿漉漉的,每一处都有水珠滚下来,脸色煞白,人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一双眼猩红,额角有血色的伤口,血往下淌着,晕了身上那白袍子。 看起来像极了从水中爬起来索命的女鬼。 “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萧庭宴攥紧掌心,冷声问道。 唐筠凝却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头昏脑胀,只觉人快要到极限了。 “萧庭宴……”她哑着声音开口,走到了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指尖用力到泛白,“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差一点,她就真的再也看不见萧庭宴了,她差点就死在了那条河里。 “我——”她还想再说什么,人却已经撑不住了,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第59章 问责 萧庭宴当然不会放任唐筠凝就这么死掉。 但是等他将大夫请过来之后,才发现一件很纠结的事情。 苏婳根本就不让任何人靠近,大夫上前刚搭上她的手,就被她用蛮力给挥开了,年过古稀的大夫险些被砸了眼睛,吓了一身冷汗,慌忙后退好几步。 萧庭宴陷入沉默中,如果不是他确定这人确确实实是晕过去了,甚至都怀疑这人是在装晕了。 “王爷你看这……不是老朽不想为王妃诊脉啊。”实在是王妃的警惕性太高了。 不诊脉能怎么办? 先把衣服给换了吧。 萧庭宴抬手让喜儿过来帮忙。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喜儿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出来了,有些尴尬道:“王妃她也不让我近身。” 明明看着都虚弱的快要死了,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劲儿去打人? 萧庭宴满心不解。 “王爷,让奴婢去试试吧。”云雀本来都已经歇下了,可是听的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又穿了衣服起来。 喜儿拉了拉她的衣袖,指着自己的脸:“云雀姐姐,你还是别过去了,王妃打人挺疼的。” 云雀拍了拍她的手背。 萧庭宴也只能让她去试试了,如果还不行的话,那就只能在房间里面烧炭,将她身上的衣服烤干。 云雀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然后…… 半柱香的功夫就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王爷,已经换好了,不过王妃肩膀上有一道掌痕,后背上也有一道。” 萧庭宴点了点头,看了眼大夫:“大夫,悬丝诊脉可以吗?” 大夫想了想唐筠凝威风凛凛的拳头,点了点头。 至于谁去系,那就只有萧庭宴了,云雀不懂这个东西。 萧庭宴垂眼系上,发觉她的手腕很细,仿佛一折就能断掉一样。 这种柔弱的身体是怎么从两个有武功的人当中逃掉的,而且还让其中一人死掉,另一人昏厥。 唐筠凝哪里知道自己做的事儿,她陷入一片昏暗的天地间,梦里是唐芷滢跟萧煜辰狰狞的嘴脸,他们扑上来,撕扯着她的皮肉,吞噬着她的身体。 她想求救,看着站在远处的萧庭宴,她伸出手去,可他却悲伤地吐血,有个模糊的人影手握一把匕首,狠狠的茶进了他的胸口里。 鲜血刹那间涌出,她绝望地哭喊出声。 那个模糊的人影转过头来,正是她自己的脸! “不要!萧庭宴!”她喊出声来,从梦魇当中惊醒,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的没了血色,眼神一直看着头顶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那模样看着像是遭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样。 萧庭宴站在床边,面容冷峻,垂眼看着满目悲恸的唐筠凝,竟然莫名地生了一丝软意。 他看她时,总有种在看凝儿的感觉,一想到凝儿会如此难过,他也呼吸不顺。 “萧庭宴,你没事儿吧?”她闭了闭眼,突然看到站在旁边的萧庭晏,眼中荡漾起惊喜,还有一丝难言的痛楚,根本没有给他跑开的机会,直接拉住了他的衣摆。 “你没事儿就好。”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萧庭宴感觉有些不适,分明遭遇追杀的人是她,九死一生的人也是她,为什么一觉醒来便追问他有没有事儿? 难道他的安全当真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唐筠凝哪儿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此时此刻全都是庆幸,庆幸那梦不是真的,庆幸自己做过的事情还有悔过的余地,她还可以去补偿他。 萧庭宴盯着她那张带着眼泪的脸,生硬地将她的手拉开,把自己的衣摆解救出来。 “昨天晚上,我派人过去时,你便不见了踪影,发生了什么事?”他按压下心底的怪异,冷声询问。 唐筠凝听到这话,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尤其是肩膀跟后背,像是断了一样。 “昨儿我不是从弦月楼出来吗?结果这两人就跟了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一句话也没说,就冲上来想要我性命。”唐筠凝只觉得憋屈,“我又没有武功,哪里能打过这两个人,好不容易迷晕了一个,另一个太厉害,被他打了两掌,最后跌到桥底下去了。” 她指着自己包扎好的额头,语气辛酸:“那河里全是石头,我这命不好,刚好撞上了。” 疼死她了! 萧庭宴打量着她的动作,又盯着她的手,缓声道:“那两人之中有一人被银针所杀死。” 唐筠凝比他还惊讶:“我真射中了?” 她都没瞧见有没有射中,她人就已经下去了。 “银针扎入眉心一寸深,如果没有武功,恐怕做不到这样。”他危险眯眼,狭长的凤眸里带着冷凝的雪色,“苏婳,你会功夫,又为什么要装?” “白白挨着两掌,卖惨?” 唐筠凝心想,实不相瞒,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苏婳居然还会武功。 可是如果苏婳会武功,那为什么她感觉不到,顶多就觉得这具身体比从前要耳聪目明一些。 “王爷觉得我有必要隐瞒这件事情吗?”唐筠凝咬死一个道理不松口,“我若是真有这本事,直接将那两人处理干净不就得了。” “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她面色冷静,哪怕头顶的包扎好的伤口渗出一点血色,看着苍白无力的样子。 喜儿在门外等有些心疼,但是又不好进去,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 “一时侥幸。”萧庭宴念着这四个字,随后冷笑一声,“我不管你有没有武功,若是你胆敢做什么伤害小宝的事情,我便将你挫骨扬灰!” “臣妾知道了,我决不会伤害小宝的。” 话到这里,按理来说,这件事儿也该结束了,可唐筠凝又抬眼看向萧庭宴,眼中带着幽怨:“若是我没猜错,王爷先前派到我身边的暗卫,应该早就发现那俩人了吧” “这暗卫不能保护主子的性命,留着当摆设吗?”她可不能助长这股风气,今天就要好好跟萧庭晏掰扯明白,否则来日因这件事情没了性命,那多不划算。 萧庭宴沉默,他理亏。 “先前王爷说护着我,虽说我同王爷有些误会,可到底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王爷怎么着也不应该袖手旁观吧?” 第60章 动容 算账的来了。 萧庭宴缄默不言。 在唐筠凝直勾勾的目光中,缓慢开口:“本王让人过去了。” “噢,所以我弄成这副尊荣,便是王爷您的示意?还是说您让手下等着我掉下去了,再出手?”她逻辑清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萧庭宴被逼得一时无话,最后只能冷冰冰丢下一句:“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这两天想请王爷往上京城里传个话,就传瑞王心系先王妃,冷落现王妃。” 方才还有些许愧疚之心的人,脸色一下便拉了下去,眸色深凝:“苏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唐筠凝指着自己的额头,还有惨白的脸:“王爷,您能不能看在我还有伤的份上,先等我把话说完再对我动手?” 萧庭宴漠然垂眸:“说。” “我查到了天春楼在哪儿,听说这天春楼里,进去就需要提要求,我若是提个假的,恐怕就出不来了。” 听到她提起天春楼,萧庭晏的表情一变,盯着额头上还有伤口没痊愈的唐筠凝,脑中在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说这话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你打算提什么要求?”他多嘴问了一句,连自己也没意识到,之所以会问,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她会告诉他。 唐筠凝头还是晕的,掀了被子,柔软的绸衣垂落,青丝散下,对面的萧庭宴转过身去不看她。 她轻笑一声,毫不在意:“我想问问唐筠凝的死。” “你说什么?!”他猛地转身,阴冷戾气刹那间翻涌而上,很凶。 唐筠凝提前捂住自己的脖子,语速飞快:“天春楼不能作假,我现下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个,既然我说喜欢王爷,那必定不会让王爷郁结于心的。” 她说的有理有据,可惜萧庭晏却是半个字都不信。 凝儿的死,恐怕跟苏婳还有皇后以及太子脱不了干系,他早已经将这几人锁定为重要嫌犯。 她现在说这种话无异,于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危险。 “王爷,我觉得你需要稍微冷静一下,不说王爷先去歇息一下?我一会儿用过膳后,便去给小宝配药。” 萧庭宴再三忍耐,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唯一可以救小宝的人,他要忍住。 “你还是想想怎么从天春楼出来吧,有命进去,可不一定有命出来。”他摔门而去,吓得门口的喜儿哆嗦了一下。 喜儿忙跑进去,就见唐筠凝坐在床沿,面色黯淡,那小模样瞧着竟是有些可怜。 喜儿以为她是跟王爷吵架了,所以才会这样。便好心的安慰过去:“王妃,您别太难过,昨天夜里你落水回来,还是王爷为你包扎的伤口。” “当时王爷可是连夜让身边的侍卫,把大夫给带过来的。” 唐筠凝眸光微亮:“他有这么好心?” 难道他不应该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吗?还是说,看在小宝的面子上? 她真是全亏了小宝。 “王妃,您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虽说您跟王爷之间有些误会,可王爷到底还是心疼您的呀。”喜儿没怎么识文断字过,所以想法也简单普通,但是她说话真诚啊,听在耳朵里面就舒舒服服的。 唐筠凝在心底积压的那么一丁点郁气都散开了,昨夜确实凶险,从前有萧庭晏在,她从未独自面对过如此险境,可现在换了个身份不仅没能被保护,就连保护他的人也没有了。 落差之大,叫人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 更别提她落水后,自己独自顶着寒风,在阴冷的小巷中穿梭回来的事儿了。 哪怕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非议,可她依旧委屈。 但喜儿这番话说出来,她倒是高兴了起来。 这说明萧庭宴心软了那么一点点! 她心情极好,外面有些人的心情可就差了起来。 尤其是东宫里。 “啪——”被一巴掌甩在地上的唐芷滢咬牙抬头,字字带恨,“殿下您如今是想弄死臣妾吗?” “往日你我说好要白头偕老,也是一场空话是吗?”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想让自己这错位的人生恢复正常。 她本就该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一个小小的瑞王妃欺负,还因为一些小手段,就被相公殴打。 萧煜辰眼底带着厌恶,可依旧克制了几分:“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人去杀婳儿!” 瑞王妃被人行刺之事,已传遍整个上京城! 然后皇上还派了御医前去诊脉,据御医所说,瑞王妃额头都破了,身体虚的厉害,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唐芷滢这个毒妇! “殿下是臣妾的错,你原谅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唐芷滢从来不是一个硬骨头,她一贯会审时度势,哪怕现下心中对苏婳恨之入骨,也依旧忍了下来。 “是臣妾太过于嫉妒,嫉妒她拥有殿下这般好的人,却不知珍惜,若是换成臣妾,臣妾必定要将殿下您放在心尖上。” 唐芷滢这话正好戳中了萧煜辰的内心,他方才凝聚起的火气倒是渐渐散没了,心底一阵凄凉。 若是婳儿同她一样,只看到他一人就好了。 皇后听说唐筠凝受伤的事情,想了想,让人送了份礼过去,给她补补身子。 这是做给别人看的。 唐筠凝光在家休养,就收了许多礼,先前赏花宴上不少欣赏她的小姐们,都送了礼过来表示安慰,在各式各样的礼物中,唯有阮郁容让人送来的礼物最合她心意——银子。 萧庭宴也让人去传了那些话,还有说书人编了几个话本子,将才女苏婳与丧妻王爷之间的虐恋情深。 还真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茶馆听话本子喝茶。 一时之间,整个上京城里,最出风头的人就成了苏婳。 有才女的名头在身,还是个痴情的性子,哪怕知道瑞王丧妻,还毅然决然地嫁与他,痴情又貌美! 唐筠凝看完手中的话本子,表情怪怪地合上,盯着前方的树发呆。 喜儿有些雀跃的声音响起,她小跑着从外进来,眼睛亮晶晶的:“王妃,有人递帖子想见您!” 第61章 生而为棋子 递帖子的是魏执戟。 那个人高马大一脸正义凛然的魏执戟。 唐筠凝想了想,觉得这人刚正不阿,倒是个可造之人。 她换了身华服,上了前厅,管家没走,在一旁静候二人。 唐筠凝一抬眼就看到厅中的那人,险些没认出他来。 前段时间才见过他,现下就已经从丰神俊朗的模样,变得一脸憔悴,眼下乌青。 她心底疑惑,却也没当着他的面问出来。 “王妃,今日在下前来,有两件事。”魏执戟向来直来直往,没有同她虚与委蛇。 “魏执戟请说。” “第一件事,听闻王妃受了伤,故而前来探望,望王妃早日康复。” “多谢。”唐筠凝微微颔首,姿态从容。 接下来要说的,应该就是这一次魏执戟过来的正事了。 “第二件事,在下想请王妃帮忙验尸。”他面色凝重。 “此话怎讲?”唐筠凝来了兴趣,端坐其上,让喜儿为魏执戟奉茶。 魏执戟叹了口气,这才开口将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他奉命追查九公主遇害一事,可原本照顾九公主身边的婢女,却突然暴毙。 并非人为,而是病。 其症状与九公主去世时的症状一般无二。 “在下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瘟疫的一种。”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过还会遭遇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是瘟疫,那恐怕皇宫里得有一大批人遭殃了。 而先前负责九公主身体情况的那些太医,恐怕也要秋后问斩了。 兹事体大,她去一趟已经刻不容缓了。 唐筠凝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太医院里的那群人呢?他们连这点东西都查不出来吗?” 魏执戟摇头,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并非是查不出来,而是根本不愿意查,没有一个人敢在听说九公主的婢女突然暴病之后,还去查这件事情。” 太医院里的那些不肯开方子,只敢偷偷的建议他将那些人都给烧了。 魏执戟就是倔,如果换作是旁人,可能也只会一切掩饰掉,然后回想一下九公主平时接触的人在将这群人秘密处理掉,就可图个相安无事,要知道在宫内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无异于妖妃祸国。 只有魏执戟,愿为死去的九公主讨个公道。 “我记得九公主的生母,因为九公主的事儿刺杀皇后,如今还在宗人府吧?” 唐筠凝听完这件事儿后,突然问了一句。 魏执戟继续点头:“确实在,只是不知是否还活着。” “不如这样吧,我们找个时间去诈她。”唐筠凝给出自己的解决办法,“我同你一起去,验尸这件事等明日吧,我需要先同王爷商量一下。” 魏执戟忙道谢,不住地夸赞她。 唐筠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往后她可是要靠魏执戟升官发财庇护瑞王府呢。 萧庭宴回来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唐筠凝说得严重:“若是这上京城里真的有瘟疫存在,那必是一场足以翻天覆地的害事。” “此事我去同父皇商议。”他终于放下芥蒂愿意相信她了。 “不可。”唐筠凝拒绝了他的提议,“皇上现下身体尚且虚弱,若是真知晓这事儿了,疑神疑鬼那该如何是好?” 当帝王的不就是疑心病重嘛,哪一个不是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王位的。 萧庭宴想了想,比她还慎重:“我带你去静才人那儿。” “你保了她?”唐筠凝一下便猜了出来。 “恩。”萧庭宴也不解释,只觉得皇宫里的事儿开始变得棘手起来了。 午时后,唐筠凝便进了静才人的牢房,不知道该说宗人府可怕,还是该说静才人实在凄惨。 潮湿阴暗的牢房里还有老鼠的叫声,杂乱的稻草铺在角落里,当作是给犯人用的床。 地面跟墙壁还有牢门上处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有成旧的也有新鲜的,混杂在一起,让人生出恐惧。 静才人就蜷缩在稻草堆里,囚衣上是干涸的血色,人就呆呆地看着墙壁,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牢门打开,静才人头都没抬便道:“淑妃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别再过来折磨我了,说是你还有一分把我当个人,那就让他们早些了结了我吧。” “静才人,您说什么话呢?” 静才人听到这声音,才猛地抬头。 “是你!” 看来还认得。 唐筠凝就不打算跟她来什么弯弯绕绕了,直接了当地开口询问:“你在此处应当没人同你说外面的消息吧?” “九公主身亡了,你知道吗?” 静才人不知道,她被抓起来以后,根本没人说过这件事。 “不可能!”静才人立马否认,“我女儿可是九公主,养在皇后那儿,怎么可能会出事,皇后就算再蛇蝎心肠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害死我女儿!” 静才人本就是生长在后宫的女人,各种阴谋诡计都窜上脑海,恨得咬牙切齿。 然而唐筠凝接下来的话,更让人震惊。 “九公主极有可能染了瘟疫,本王妃此次前来,那就是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 “静才人,招了吧,为了九公主,难道你忍心看着九公主的在天之灵不得安生吗?” 静才人需要花点时间去处理心理上的问题,而唐筠凝也有耐心,足足耗了半个时辰。 静才人才终于想通一样,肩膀都塌了下去,颤抖着抹泪:“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九儿……” 她原以为只要让她的九儿养在这后宫权势最高的女人名下,便可安全无忧一辈子,可谁知到头来女儿还是变成后宫那些人的棋子。 等唐筠凝从宗人府出来时,脸上的表情古怪到萧庭晏送来的侍卫都忍不住看上两眼。 莫非这一次的事情很棘手,所以她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众人心底纷纷猜测起来。 唐筠凝写了张字条交给身旁的侍卫,沉声道:“将这信送给王爷,就说这里有王爷想要的东西。” 萧庭宴想要的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当年关于淑妃之死的前因后果。 萧庭宴一打开纸条,一行字出来:淑妃并非病死,乃是人为。 第62章 痴情 唐筠凝没跟着王府的侍卫回去,她带了两个侍卫去了街上,先让其中一个去买了个帷帽戴上。 侍卫明显有些局促:“王妃,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出来恐怕不大好吧?” 唐筠凝用着无所谓的口吻:“现在不出来,等身上的伤好了,他们不就看不着了吗?” 身后跟着黑脸侍卫,又一身华服,走到哪儿都是一道亮眼的风采。 唐筠凝走到一家排了很长队伍的铺子门前,前方排队的人忍不住往后看,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试图通过帷帽的纱看清她的脸。 还是有人忍不住同她攀谈,是个看起来格外八卦的妇人。 “这位小姐,你怎么亲自到这里排队了?不如你去歇息吧,让你家侍卫在这里排着就好了。” 唐筠凝摇摇头:“不用了,是想为夫郎买点东西,所以这心意还是得自己排队才行。” 妇人面露了然,感慨道:“夫人对自家夫郎可真是疼惜有加啊。” 唐筠凝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平静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了,声音里夹杂的惆怅引得人不由自主的问上一句:“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却有一件烦心事儿,可我成亲不久,不知找谁诉说。” 妇人立马接了这个任务,热情道:“夫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同跟我说说,我已成亲有十余载了。” “会不会麻烦您?”唐筠凝犹豫着。 “不麻烦!” 唐筠凝轻笑一声,刚好已经排到了她们,她直接给前面那位妇人付了钱,自己也买了同她一样的。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让夫人破费了。” “该是我谢谢您才是,要耽误您一些时间了。” 她礼数做得周全,妇人愈发的怜惜她了,瞧瞧这多好的一位娘子啊! 唐筠凝邀这妇人一同在旁边的小摊子上坐下,点了茶水才开口讲自己的苦闷。 “我嫁给夫郎也没多少时日,在我之前夫郎有一位正妻,但正妻意外去世了,因为仰慕他,所以我嫁给他做续弦。”唐筠凝说得条理清晰,又带了些怅然。 有些人只是路过,便停住脚步不肯走,佯装累了,在旁歇歇,实则竖起耳朵往这边听。 “嫁人做续弦很难啊。”妇人感慨。 “是啊,我知晓夫郎心中只有他去世的正妻,也并不奢求他能够爱我,我只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看那位正妻之死,至今有疑点,我实在是找不到线索,所以今日便出来为夫郎买些吃食,希望能讨他开心。”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续弦的楷模了。 不吃也是正妻的醋,更不诋毁已经去世的正妻,反而一切以夫为天。 再加上她身段玲珑,就算帷帽遮掩,也能隐隐约约看出里面的绝色之姿,这样的小姐,哪个男人不想要? 人群有些骚动,唐筠凝叹了口气,捧起茶水喝了一小口。 然而就是这一口,对面正坐着的妇人手中的杯子都摔在了桌面上。 “啪嗒——”茶水倒了一桌,唐筠凝忙抬手去擦,还未曾触碰到,便听到对面妇人惊讶的声音。 “你是瑞王妃?!” “什么?!瑞王妃!” “不是说正妻已死吗?我记得瑞王府不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就是那位才女之名远扬的瑞王妃啊?当真是痴情啊!” 平日里只能从那些传闻中听到瑞王妃的名字,可这么实实在在且近距离地接触,还是头一回呢。 唐筠凝忙起身:“叨扰您了,家中还有要事,需先行离开了。” 这句话一说完,她都没有给其他人留下说话的机会,匆匆离去。 只做了一件事儿:结了在场所有人的茶水钱。 亲身经历过的总比从旁人那里听到的要更加信以为真。 再说了,这些皇室秘闻他们平时都听不着的,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各个都沸腾起来,不到半日的时间,关于瑞王府那位新王妃的痴情大名,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仅不嫉妒瑞王心里有先王妃,还一心一意想为先王妃之死寻找线索。 真是可歌可泣啊! 唐筠凝提着糕点进了门,管家早就等在了那儿,忙迎上去:“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王爷都等你好久了。” “我知道了,王爷在书房吗?” “在正厅。” “王爷,尝尝这糕点?刚做好的,味道不错。”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朝他走来。 然而对方出手极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一把掐住了脖子,死死的按在了桌子上。 唐筠凝后腰撞上桌沿,疼得面色惨白,手却没松开装糕点的盒子。 “你想做什么?调查我?”他恼的是那张纸条,是他在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明明只问九公主的事情,结果她却问了这些,果然还是不应该信任她! 唐筠凝艰难拉扯着他的衣袖,声音发虚:“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嘴长在静才人身上,她以为我与王爷是同心人,才说了这话。” 指尖攀上他的手背,凉意入骨,她却攥紧:“萧庭宴,我从没有想过背叛你。” 她知道自己从前做错了很多事,如今她也在尽力的弥补,落到现在的下场,她就当做全是报应。 但是报应也该有个头,萧庭宴也该再多信任她一些,而且更不应该用这种粗暴的方式,虽说他下手有分寸,可被人掐着喉咙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萧庭宴紧锁着她的眼,眼中凶戾之气渐渐消散,他收回手来,偏开目光不看她的眼,握拳:“说,你在静才人那里都听到了什么。” 她的眼神总让他以为恍惚间见到了凝儿,可每一次有这种感觉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的厌弃,他怎么可以把凝儿跟苏婳比较! 唐筠凝捂着喉咙在一旁坐下,又颤着指尖倒下一杯水,喝下稍缓自己的痛意,才哑着声音道:“你母妃的死,同你大皇叔有关。” 那个死在前朝争斗里的男人,居然同他有关? “静才人知晓得不多,但是除了她,皇后跟皇上应当也知晓,改日我帮你在皇后那边打探一二。” 第63章 人家会害怕的 唐筠凝同萧庭宴细细讲了静才人知道的事情。 静才人当年身份低贱,有幸得淑妃扶持过一段时日,所以知道一些淑妃的情况,比如这个圣恩浓厚的淑妃,实际上并不开心,或者说,她同皇上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至于具体的,静才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有几次皇上分明兴致勃勃的去找淑妃,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又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甚至让人将淑妃囚禁在宫中。 “旁的事情,静才人就不知道了。”她又喝了口茶缓解喉中疼痛。 萧庭宴依旧是长久的沉默,直到她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开口问:“你要什么?” “什么?”唐筠凝不明所以。 他冷眼看她,目色凌冽:“问出这些消息的报酬。” 唐筠凝还真没想过从他这里拿东西,不过既然他都已经说了,那她干脆就要点东西吧,也让他放心下来 “我想要《浮生术》的原件。”唐筠凝口快地说了出来。 萧庭宴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唐筠凝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倒也不是非它不可。” 她暂时没打算将《浮生术》里面藏着的秘密告诉他,还有她的那些猜想,她一概都吞进肚子里。 萧庭宴手上已经没了多少兵力自保,她要保证他的安全,那就不能让他知道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就会变得越麻烦。 “不如这样吧,王爷,你能陪我去一趟天春楼吗?”她仰头看他,风轻云淡地笑,“听说在乱葬岗里,我一个姑娘家,会害怕的。” “平日里逛花楼杀人的时候,可没见你害怕。”萧庭宴讥讽道,倒也没拒绝,“我可以送你去,但是我进不去。” “那也行。”她怕自己在天春楼里查得太多,到时候里面随便来两个人,她就死定了,还是外面有援兵更让人放心些。 “魏执戟呢?静才人说了些关于九公主的事情。”唐筠凝询问道。 “他在客房休息。”那人实在是撑不住了,萧庭宴便安排他暂且休息一下,正好唐筠凝去查东西,一时半会回不来。 唐筠凝点了点头,又将糕点摆到桌上:“吃不吃?特地买给王爷的。” 她脸上又挂起笑来,分明方才在他的手下险些死掉,现在又一派生机勃勃。 好像没什么能浇灭她的热情。 萧庭宴看了眼那糕点,自然没吃。 他走了。 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唐筠凝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捏着白白嫩嫩的糕点,轻声道:“从前不珍惜,现下求不到,报应啊。” 从前都是他花心思为她买糕点之类的,她看都不看一眼。 唐筠凝略为心酸地吃着糕点,吃了两口就提着糕点去找小宝了。 当父亲的不吃,当儿子的吃也行。 小宝就比萧庭宴识趣多了,笑弯了眼,扑进她怀里,稚气未脱:“姐姐的糕点好甜,小宝很喜欢,谢谢姐姐。” 唐筠凝摸着小宝的脑袋:“不准吃太多,会牙疼的。” “云雀,剩下的你跟喜儿一起分了吧,我尝过了,味道尚可,清甜不腻,我还排了好一会儿的队。” 云雀福身应是,抬眼看她时,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泛红。 当年小姐在的时候,也会分点心给她,小姐从未将她当成一般奴婢轻贱…… 想到没福气的小姐,云雀黯然神伤。 唐筠凝并不知她想了那么多,只为小宝又做了些药,叮嘱小宝要乖乖吃药,然后才同魏执戟讨论九公主一事。 “王妃,谈的如何?”魏执戟颇为着急,见她走进来,起身迎了上去。 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他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先坐。” 两人一同入座。 “静才人那边说过,九公主平日里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皇后的命令,无法出院门,而且亲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至于九公主所在寝宫的东西也都是皇后派人送进去的,每次也不多留,若真是瘟疫,外流的机会应当会缩小许多。” “那些暴毙的侍女怎么说?”魏执戟心揪起来,忐忑不安。 “这些事情皇后那边应当已经在处理了,宫内也是有这种事情的解决法子。” 而且宫内对这种事情的解决法子可以说是快准狠,那就是:杀了。 魏执戟陷入沉思中:“负责九公主身体情况的太医,莫非就不知道九公主的身体状况?” “这恐怕就要问问害死九公主的那位真凶是怎么想的了。”太医若是想要狡辩,那法子有许多,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九公主,反正现在死无对证。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但是具体应该怎么操作,还需去瞧瞧九公主的尸体。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吃过饭我们就去。” 既然没人敢给九公主检查尸身,那就让她来看看九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庭宴冷眼旁观二人的“大计”。 “啪嗒——”一块木质的牌子落在两人商讨的桌子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唐筠凝跟魏执戟都抬头看去,眼底带着疑惑。 萧庭宴语气冷淡地解释了一句:“这牌子可让你们在禁时后出来。” 外面已经染上了暮色,若从此处到九公主那是一番路程,再查完回来,又是一番路程。 若是遇见巡查的官兵,也可用牌子解决,或是九公主那儿关了门,她也可以凭借这个牌子进去查看尸体。 可是如此一来,便是将瑞王府跟魏执戟绑在了一起。 现下的魏执戟还只是个执戟而已,没有半分的势力,唯有藏匿在暗处得皇上信任的特质。 可为了这一点特质,提前将两方绑起来,并不合适。 她摩挲着这块牌子,在魏执戟道谢时,开口道:“王爷,这牌子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本王也想为天下社稷出一份力,魏执戟,辛苦了。” 萧庭宴拒绝了,然后跟正直善良但没有权势的魏执戟绑在了一起。 萧庭宴还特意派了聂影跟着唐筠凝一起过去。 马车声轮转,很快来到森气沉沉的殓尸房外。 第64章 随便猜猜 “王妃,用这个捂住口鼻,还有衣裳。”魏执戟已经做了准备,将东西都拿了出来,给在场的几人发了一套,好保证在瘟疫的前提下,他们也能够安然脱身。 唐筠凝道谢后将东西穿戴好,跟着魏执戟走了进去。 九公主是皇女,所以并没有如其他的尸体一样随意的摆放,而是放在了冰室里,防止腐败滋生。 只是另外温差有些大,她一走进去,冷意就穿透衣裳附在她身上。 唐筠凝只微微皱眉,又将注意力放在平躺在中间的九公主身上。 九公主面色是死灰一样的白,眉头有淡淡的寒霜,看不出来死前有没有受过折磨,但是从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看,能够隐约看到些许暗色的斑点,不大像尸斑。 唐筠凝伸手捏住了九公主的下巴,让她的头微微往上仰,又让魏执戟点着灯凑近。 接着灯光,她瞧见九公主嘴里有溃烂的痕迹,不是尸体腐烂的那种程度,而是生前就已经溃烂了。 “九公主口中有腐烂的痕迹,有可能生前身体就已经开始发生了病变,最好让人去查查她近期的饮食之类的。” 虽说九公主身边的人可能都已经死绝了,但是她生辰宴的那一天应该有吃过东西,只要同人接触了,那就有线索。 魏执戟点头,让人记录下来。 唐筠凝又继续翻查。 整个冰室里只有她的声音以及她摆弄尸体带来的声响。 最后她站在原地,目光盯着九公主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瑞王妃,你这是做什么?是九公主的肚子有什么问题吗?”魏执戟不懂医术,虚心求教。 唐筠凝伸出手在就公主肚子上方半寸的位置虚虚划了一下,声音比着这里的冰还要冷:“我在想这些证据都不能直接证明她得了瘟疫,唯有剖开身体……” “瑞王妃,此事万万不可!”魏执戟怕她心血来潮,立马开口拦住,额头上硬生生地在这冰室当中渗出一层冷汗来,“这可是九公主,若是有任何差池,恐怕都不用等到案子结束的时候,我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唐筠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差不多能确定了。” “九公主确实患有可传染的疾病,而且此类疾病发作极快,至于具体的病症,需要你去查查九公主的生活起居。” 真的有瘟疫?!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的意思是她确实有传染性的疾病,但是不一定是瘟疫那么严重。” 想开些,万一是什么可以治愈的病呢? 魏执戟可没有她这么心大,已经硬生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此事非同小可,我这就去查查九公主的起居情况。” “若是确有此事,那我便上报皇上。” 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都写着两个字:严重。 比九公主被毒杀一事还要严重。 唐筠凝从里面出来便将方才魏执戟给的衣服都烧了,顺带用艾草熏了一下身子,带着满身的艾草味儿上了马车。 回了瑞王府,她没找到萧庭宴,所以只能够让聂影将这件事儿通报他一下,随后自己便去休息。 今天实在是奔波太久,太过劳累了。 唐筠凝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中,睡得沉沉的,丝毫不知道等聂影向萧庭宴汇报完今日之事后,他人就来了。 他站在床头,目光盯着她放在被子外的手莹白如玉,没有半点伤痕。 脑子里回想的是聂影的那句话:“她检查尸体时有个小动作,同凝王妃有些相似”。 这只是聂影的随口一句话而已,可他放在了心上,盯着床上的唐筠凝看,思索不出她的真正目的。 皇后若是真想送一个同凝儿差不多的女子过来,为什么要送苏婳呢?她同凝儿长得又不像。 尤其是那眉眼,凝儿的眉眼细长如画,通常情况下总是冷冰冰的,而且端着大家闺秀的姿态温婉贤雅。 而苏婳不一样,她的眉有些乱,人很精神,像是被磨出来的玉一样。 若是说二人相似的地方,那就是苏婳更像是顿悟的凝儿——如果凝儿还活着的话。 他想了想,如果凝儿知道萧煜辰的真面目,应当也会如同苏婳一样,他在这个皇后派来的细作身上,看到了所有他对凝儿的期望。 保护好自己,认清奸人,还有……爱他。 萧庭宴闭了闭眼,转身离去,泛红的眼藏进了夜色里,人也看不见了。 唐筠凝不知道魏执戟是怎么说服皇上的,总之她醒过来之后,朝廷上下已经开始进行自觉地熏艾草了。 但是九公主身患瘟疫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应当还是被压了下来,怕下面人人心惶惶。 瑞王府也收到了礼部送过来的艾草,还有一些其余的用品。 “估计宫里正慌着呢,也不知道这瘟疫能不能带走皇后。”她话语里是跃跃欲试的期待。 一旁的萧庭宴充耳不闻。 她一醒过来就待在这里,美名其曰探讨天春楼的事情,还有外面的传言,以及宫内的变动。 其实来了就是一直在说话,还不在乎他有没有听,自顾自地说。 萧庭宴不堪其扰,甚至想把人打发走。 但是每到这种关键时候,她又总会丢出一句他感兴趣的话题。 让他不得不忍下来。 唐筠凝吃完了糕点,喝了口茶解解腻,才轻笑道:“王爷,您说这瘟疫,是出自何人之手?” 能够在皇宫里,让皇后手底下的公主得瘟疫还被瞒了下来,那人的权利该有多大,那自是不必说了。 萧庭宴翻看手中的兵书,语气冰冷:“不知。” 唐筠凝撇嘴,倒也没不满,反而分析起来:“皇后说九公主出事是柔妃所为,毕竟后宫皇后娘娘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柔妃!但我觉得九公主的瘟疫并非柔妃下的手,反而另有其人。” “为何?”萧庭宴想听听她的看法。 “自然是因为她是柔妃呀,这瘟疫出来,针对的可是整个皇宫,若说是她干的,倒不如把锅扣在前朝之人身上,我记得皇上的王位,不是从他皇兄那儿夺过来的吗?” “说不定前朝还有人惦记着这事儿呢!”唐筠凝大胆猜测,却引得萧庭宴猛地抬头。 第65章 胆子未免太大了 “你如此猜测的证据呢?”萧庭宴这话是在试探,试探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唐筠凝一脸风轻云淡:“这种事情要什么证据?我只不过是随便猜猜罢了。” 萧庭宴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说她思维敏锐,还是该说她胆子大。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确实很聪明,如他的凝儿一般。 皇宫那边一团糟,最后看热闹的唐筠凝被皇后请进了宫。 往日端庄华贵的皇后,此刻变得很焦虑,见到她时,就提着裙摆走了过来,焦急道:“快给本宫看看,本宫有没有得瘟疫。” 那天生辰宴上,她还抱了九公主! 唐筠凝垂眸:“皇后娘娘请坐下,属下为您查看一下。” 她诊脉了一下,发现并无异常,心底叹了口气:怎么就没让这个女人得瘟疫呢? 估计是皇后这人爱干净,那天及时清理了。 “皇后娘娘,您放心,并无您想象中的事情。” 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本宫算是吃了亏,柔妃那个下作恶毒的女人,这一次本宫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本不想管魏执戟抓凶手的事情,可是柔妃已经危害到她的命了,她容不下她! “皇后娘娘,恐怕陛下现在没多少心思管九公去世一事了。”唐筠凝提醒,“况且柔妃也没有理由让九公主得瘟疫,这宫里若起了瘟疫,她自己也跑不了。” 皇后面上带着不耐烦:“没有证据就去造一个证据”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本宫除掉柔妃?”皇后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唐筠凝,觉得有这个机会。 唐筠凝眉头微锁,沉默了一下,随后才用建设性的口吻说道:“皇后娘娘属下觉得您若是想将柔妃拉下来,不如想想柔妃的背后人。” “背后人?”皇后微眯,眼眸中泛起一片深思的沉默。 “总归有些人不如柔妃那样做的干净,便是传些风言风语出来,柔妃也会不受皇上待见的。” 皇后明白了,脸上露出笑意来,摆弄着自己的指尖:“算你还有点用。” 解决完一桩心头大事,她又询问起瑞王府的情况。 “先前听说你被禁足了,又险些被人杀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属下无能,禁足一事是因为属下惹怒了瑞王,瑞王虽有心怀疑,但却没有证据,故而恼怒的将属下禁足。” “至于险些被人杀害,属下并不知道这是为何,不过对方似乎武力值并不高,应当是某些受庇护的江湖人士。” 当观的怕自己受伤,于是总喜欢雇佣一些江湖上的人保护自己,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保障吧。 而那些江湖人士又没有几个钱,很多也没有稳定住所,所以就接受了当观的庇护,双方之间很容易达成合作。上次对付她的那两个人,看行动做派也颇有江湖气息。 皇后并不会对她特别关切,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瑞王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属下正在找机会进行第二次投毒。”她给皇后打了个预防针,“不过手下也没想到,瑞王的身体居然差到对剂量微小的毒都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身体差?”皇后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关键词。 “是的,根据属下的打探,瑞王曾经因为前王妃的去世而浑浑度日,甚至吐过血,身体早就不如所见的那般硬朗了。”她说的诚恳,没有一点像是说谎的样子。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说的这些真假参半。 全真不行,全假也不行,但是半真半假就更具迷惑性了,尤其是这种答案更贴合皇后的想法。 果不其然,皇后眼底出现了亮光,满意的看着她:“既然他身子不好,那边延迟些许时日再给他下第二次毒,若是他在你下毒之前就死了,那便最好。” 唐筠凝点头:“属下遵命。” 她说这些话全是防止皇后将更多的重心放在萧庭宴这边,她不确定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但她希望他能够安好,能够在这诡谲多变的政权中活的没那么累。 皇后心情好,没问皇帝那边的事情,在她看来,皇帝接二连三被气,现在的情况估计也就是吊着一口气了,最多活到隆冬。 现在这时候距离隆冬也不过三四个月,她等得起。 当然,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催化一些的,能更早大权在握,那自然更好。 唐筠凝从皇后的寝宫中全身而退,准备出宫去了。 路上见到的宫女跟太监几乎都是低垂着头,距离都拉开了,整个皇宫中都是阴沉沉的气息,压抑的叫人心口难受。 她不想在这儿待着,快步准备离去。 “婳儿。”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萧煜辰。 她转过头来,温和道:“见过太子殿下。” 萧煜辰目光贪婪地看着她,眼神灼热而具有侵略性:“你还好吗?头疼不疼?” 唐筠凝后退半步:“不疼,劳殿下记挂。” 萧煜辰捏了捏自己的指骨,挤出一点笑来,带着些许恳求跟讨好:“婳儿,我已经狠狠的教训了唐芷滢,她以后不会再买凶杀人了。” “那两人是她派过来的?” 萧煜辰还以为她早就知道了,现下听到她这句问话,慌忙反应过来,但也于事无补了,干脆将罪责全都推到唐芷滢身上。 “对,是她派过去的,我竟不知道她是如此蛇蝎心肠的一个人,居然仅仅因为本宫对你的喜欢,便下此毒手!” “殿下,以后莫要说这种话毁我清誉,也莫要说这话断自己的前程。”她幽幽叹气。 唐芷滢不是喜欢萧煜辰吗? 第66章 离我远点 唐筠凝所说的那番话,对萧煜辰而言,无异于还爱他,他当下就笑了起来。 “好,我听你的。” 唐筠凝盯着他看了几眼,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殿下可否管束住太子妃?再来一次,怕是要没命了。” “自然!”萧煜辰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那我便不打扰殿下了。”唐筠凝给了他一点甜头,扬长而去。 一回府就打算去找萧庭晏,但是管家说他出去了。 唐筠凝也没让管家帮忙传话,她觉得萧庭晏最近在躲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唐筠凝思索着,去收拾自己的装束去了。 今天晚上,她要去一趟天春楼。 晚上临近出发的时候,萧庭宴才回来,带着一身的寒气,整个人像一把开刃的剑,凌冽且煞气逼人, “不需要这副打扮。”萧庭宴见她又穿着男装,提点了一句。 唐筠凝拍拍自己的衣服,坚定摇头:“还是男装方便,万一我同那些人起了争执,起码还能跑出来。” 萧庭宴盯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丢下一句:“随你。” 天春楼的规矩,他可比她熟。 “我还是头回去呢,也不知那儿是什么模样,听说在乱葬岗上……” 她起了鸡皮疙瘩,往萧庭宴身边贴了贴。 萧庭宴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离我远点。” 唐筠凝装傻充愣,装没听到,他快她就快,他慢她也慢,就是要黏在一起。 萧庭宴忍了又忍,终于忍到了乱葬岗外。 现在还没到子时,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都是人见了都得绕道走的场景,有一股散不去的尸臭味儿,四下,阴森森的。 唐筠凝轻轻“啧”了一声,感慨:“要不是怕脏了鞋底,我非得过去踩两脚,瞧瞧是不是真乱葬岗。” 什么子时出现,没准是什么障眼法呢?天下奇门异术的人那么多,遮掩个地方应该没什么吧? 她思索起来,没注意身旁的萧庭宴有些变了的脸色。 “别闻了,再闻就该陷入幻境了。”他开口道,将意识不自觉模糊的唐筠凝给喊精神了。 她微愣地看着这片乱葬岗:“怎么还带迷幻效果?” “是药物,藏在尸臭味儿里,基本上没有人能够闻得出来。”萧庭宴解释了一句。 唐筠凝心想,谁没事儿闻个尸臭啊,这不是闲得慌吗? 她捏了捏手指,试图搭话:“王爷,您说,这天春楼,能把这药的药方给我吗?正好我熏成其他的味道,可防身。” “钱够的话,没问题。”萧庭宴也不故意糊弄她,大概是觉得她身上没多少钱。 唐筠凝摸了摸自己揣着的大把银票,觉得可以试一试。 子时终于在唐筠凝翘首以盼中到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乱葬岗,期待一会儿天春楼从哪里出来。 可是……左等右等,没了? 唐筠凝狐疑上前,刚踩断一根枯枝,地面就发生了颤动。 她眼皮子跳了跳,回过头去想看看萧庭宴,可方才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人呢? 唐筠凝来不及细想,忙后退两步。 她想象中的天春楼起码得是个楼吧。 可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向下延展的阶梯,尽头处有昏暗的烛火。 有人的声音从那儿传过来:“贵客来此,有失远迎。” 唐筠凝捏着月娘给她的牌子,往下走去。 这地方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真是奇特。 唐筠凝想着,走了过去,门口是两个提着灯笼的纸扎人。 深更半夜的乱葬岗里,有个纸扎人! 换做是旁人,恐怕都要被吓得赶回家了。 她硬着头皮叩响那门。 只三下,门开了,里面的光影透出来,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客人可有带凭证?”两个素白长裙的女子站在两旁询问。 “是这个吗?”她将掌心的东西递过去,二人没拿,只轻轻颔首,“是的客人,请进。” 唐筠凝进了门,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有这么大的面积。 每一处的布置看起来都精致典雅,带着浓浓的生机,来往的客人也是自由交谈,脸上都带着一点愉悦之色,并不像弦月楼那样,是做花楼生意的,这里更类似于话本子里的武林大会一样,各类人云集。 “客人可有需要帮忙的?”侍女走来,声音动听且悦耳。 “没有,我有需要便叫你们,现下想自己一个人随便看看。” 侍女听完后就消失了,也不烦她。 她继续打量着里面的人,这里的人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国家的浓缩版。 有衣衫褴褛的乞儿,也有满身富贵的老爷,文弱智雅的书生,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姐,走得歪歪扭扭的小贩……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她在心中感慨。 对于这天春楼的幕后之人升起了兴趣。 这里人员千奇百怪,但是摆放在柜台上面的物品却是价值连城,各种各样,有些甚至瑞王府都没有。 唐筠凝的目光从那些难得的药材上滑过,生出满心的艳羡。 若是这些材料她都能拿到,那萧庭宴先前吐血亏损的身子应该能够调理好的,小宝身上的毒也可以完完全全解掉。 但是这些东西她要是真拿下来,恐怕要留在这里当个打杂的,赔不起。 可是现在这些材料就在面前,她没办法忽略,于是咬咬牙买了一些调养萧庭宴身子的药。 东西是挑选之后,侍者会帮你包起来,等到离开之时再交还。 唐筠凝将这些药交给侍者,心疼地叮嘱一句:“这个药我要煎给很重要的人,千万不要弄坏了。” “奴知晓的,客人。” “不是说要准备一个要求吗?怎么没人过来跟我要求?”她嘀嘀咕咕着,试图往外看。 透过窗户看见的不是地底的泥土,而是静谧的森林,外面还有萤火虫在飞动着,景象如梦似幻。 唐筠凝心底的疑惑更大了。 “快快快,拍卖会要开始了。”有个老妇人开口喊了一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从她面前闪过。 这些……该不会是江湖人士吧? 第67章 王爷的亵裤尺码 由于第一次进来,她什么都不懂,只能跟着旁人一起走。 “小姑娘,你来这儿做什么?这里拍卖的东西,可没有你要的。”身旁的婆婆突然开口,笑容很慈祥。 分明扮作男子的唐筠凝:“……”大概还是她的装扮技术不到家吧。 “婆婆知道我要什么?”唐筠凝好奇问道。 这婆婆粗布麻衫,背微驼,身旁牵着个小孩。 “这儿是我们江湖人的地儿,你啊,往那儿去吧,不然一会儿该有人盯上你了。”婆婆往另一头指去,颇为善心的样子。 唐筠凝点点头:“多谢婆婆告知。” 然后转身离开。 那婆婆回头看了两眼,见她真的走了,脸上慈爱的表情一扫而空,浮起一层阴戾:“小小,走吧。” 旁边的小孩如同一个木偶一样,扶着她向前。 等人离去,阴影里的唐筠凝又走了出来,眉头微挑地看着那拍卖会。 看来拍卖会里有她要的东西了。 那老婆婆,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是要混弄她! 唐筠凝提步上前,低调地将自己藏在人群中。 此处的拍卖会同一般的拍卖会不一样,这儿的拍卖品,还包括信息。 比如第一个拍卖品便是“杀害前武林盟主的真凶”。 她不了解这些,但仅从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便能瞧见其中的重要。 后面又有什么魔教中人在哪儿的落脚点、浪子风清扬最近的栖息之所…… 各类信息都被拍了出去。 终于,在台上那人宣布下一件藏品是“《浮生术》残卷”时,方才同她说话的婆婆,立马就加入了竞拍的行列。 残卷?可上部在萧庭宴那里,下部被毁,哪里来的残卷? 她满心疑惑,却也在竞拍到最后关头时,出个价。 还好,吃官家饭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钱要来的比外面的人多,江湖人大多不好赚钱,不像她,可以厚着脸皮去敲竹杠。 那婆婆听到声音后,猛地抬头看过来,唐筠凝只朝着她点了点头。 拍卖品嘛,有钱者得之。 唐筠凝有钱。 她拿到了所谓的残卷。 侍者很快就带着她入拿东西,她跟着穿过一条长廊,眉头微凝:“天春楼能保证我的安全吗?我瞧着那老婆婆,像是要弄死我的样子。” 侍者只低眉顺眼道:“在天春楼内,无人斗殴。” 意思就是:在这里那婆婆不可能伤害她,但是在外面,就不一定了。 “还有个问题,我要买个消息,需要去哪里?” “姑娘可随我来。”侍者将《浮生术》残卷交于唐筠凝,带着她往更深处走去。 路过一扇红色的门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偏头看去。 这门开了一个缝隙,里面是漆黑一片,她方才似乎看到有衣角从那缝隙中闪过。 里面有人? 她伸手去碰,还未碰到,那侍者就回了头:“姑娘,请勿打搅其他客人的清静。” 唐筠凝收回手来,只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盘踞在心头,总觉得那门有点儿问题。 但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倒也没说非要进去看个究竟,收回视线,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到了。”侍者只留下两字,便将她留在这空无一物的房内,这房呈现阴阳太极两段,以帘幕隔开。 那头似乎垂首坐着个人。 “客人想问什么?”雌雄莫辩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慈悲的意味。 “问瑞王先王妃唐筠凝之死的真相。”她未曾掩饰什么,直白了当地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毕竟前些时日,关于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城,她再问这个问题,也能很好地掩盖住她来天春楼的目的。 “楼内暂无客人需要的消息。” “不是有问必答吗?”她懵了一下。 “真凶难寻,确实没有。” 唐筠凝静默着,许久才又问:“那我可否再问其他的问题?” “可。” “《浮生术》的秘密是什么?” 那人似乎抬起头来了,很轻的一声笑意:“需以当朝太子的性命来换。” “客人可愿意同我交易?” 合着就是问什么都没有,有了也出不起价。 那可是当朝太子!往后要当天子的人。 不过这人的说法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天春楼并非太子一方的人。 “那我想问问,瑞王的亵裤尺寸,需要多少银子。” “噗——”方才慈悲的声音破了功,那头的人好不容易稳住了气息。 “二十两银子……” 唐筠凝拿到答案就走了,直到那门关上,坐在另一边的人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庭晏,你这新王妃,有点儿意思啊哈哈哈~” 另一个高大挺俊的身影从暗门处走出,面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老师那边有什么消息?”他权当做没听见这人的声音。 “他啊……” …… 唐筠凝觉得自己出天春楼的时候,楼里的侍者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先前是看寻常客人的眼神,现在是看稀奇古怪人的目光。 她别扭地将《浮生术》残卷塞进袖袋里,走到天春楼的门口,抬头往上看去,没看到萧庭宴的身影。 “怎么?不出去吗,小姑娘。”那婆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小童扶着她而来。 唐筠凝回过头来:“外头黑沉沉的,若是出去,恐怕会吓着我。” 婆婆笑意阴沉:“是吗?那小姑娘你可要小心了,千万别被吓到。” 听起来像威胁。 唐筠凝点点头,指着自己站着的地方,距离出门也就一步的距离:“我一定老实呆在这里,决不会辜负婆婆的好意。” 那婆婆笑不下去了,咬牙道:“《浮生术》你要了没用,不如让给我?我用旁的东西跟你换。” “婆婆怎么知道我没用?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好东西,婆婆真会说笑。”就不给! 婆婆恼了,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便怒气冲冲离开:“你最好一辈子别出来!” “多谢婆婆提点!”唐筠凝在后面喊了一句,生生把人给气得火冒三丈。 唐筠凝嘴上不怕,可仍旧不出去,死等萧庭宴。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上面时,她终于亮了眼,小跑着冲上去。 “萧庭宴!” 第68章 猜疑 萧庭宴长眉冷眼,虚虚抬眼看她,一言不发地转身。 冷风四窜,唐筠凝捂着发凉的手指,跟着他身后:“你方才在此处,可有遇见一个婆婆?身旁带着个小童。” “无。”萧庭宴惜字如金。 “那人想买的宝贝被我买到了,恼羞成怒,若是你瞧见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她思忖一下,从袖袋中掏出一小包药粉出来,拉住他的衣袖,递了过去。 “这是超强的米药,我混入了致幻的药材,你若是想问什么事情,或是不敌对方,就给那人用上。” 萧庭宴垂眼看着她手上的药包,脑子里却是她方才在天春楼里问的问题。 先问凝儿的事情,再问《浮生术》,后又突然问他的……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萧庭宴想撬开她的脑子,但他没有,他只是伸手将药包接了过来:“当做是这次带你回府的报酬。” 他分得清清楚楚。 唐筠凝没说话,跟在他身后,二人都没谈天春楼的事情。 二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人,正是那婆婆跟她的小童。 婆婆目色阴狠,抬手欲射出毒针,反正她们江湖人士,无需在意这些人。 谁知针未射出去,就有黑影从天而降,一阵刀光剑影,婆婆吐血而逃,而那诡异的小童被当场丢弃。 唐筠凝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只感慨萧庭宴的魅力,那婆婆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回了王府,她才迫不及待地跟萧庭宴说起今日前往天春楼的事情。 “我发现,天春楼跟太子并非是同一阵营之人。”她说出这句话时,多少带着点庆幸,她去之前,最怕的就是这神秘的天春楼是太子手下的势力。 好在不是。 “何解?”萧庭宴不动声色地落座,指尖摩挲杯壁,端详她的姿态。 “今日我去问天春楼内之人时,酬金居然是杀了太子。” “许是那人放出的虚招呢?” 唐筠凝认真地摇头:“天春楼内奇人异士颇多,内里又玄妙莫测,我进去后,恍若身处深山森林,景色奇观秀美。” “仅此而已?”仅仅因为天春楼内的人与摆饰,便认定天春楼并非太子的势力,恐怕有些草率了。 “若真是太子的势力,他不会不带我去看的。”唐筠凝平静且心虚地说出了这句话。 以萧煜辰的性子,虽不会告知她天春楼一事,但决不会让这些人无所用处,起码会搞出些把戏来讨她欢心吧。 萧庭宴冷笑一声,声如寒冰:“本王是不是要夸一句,你与太子之间果真情意绵绵?” 唐筠凝忙反驳:“王爷,你这话说的可不占理,我若是与太子藕断丝连,那今日就不会同你说这些了。” “王爷莫要污蔑我。”从萧庭宴对她的态度放松一点后,唐筠凝的胆子就大了不少,起码现在还敢当着他的面唧唧歪歪。 不再像从前那样,举步维艰,一要防他怀疑,二要防他误会。 萧庭宴倒也没生气,他不透露自己的信息,却也没阻止唐筠凝去查,他其实也想看看,她能查出多少。 “可还有其他的事?”萧庭宴不对她与萧煜辰之间的事儿发表看法,换了个问法。 唐筠凝犹豫不决。 萧庭宴以为她在犹豫《浮生术》一事。 结果他还未开口,她便试探性道:“我还问了王爷亵裤的尺码……这也要说吗?” 萧庭宴额角突突地跳,手中的茶杯险些被捏碎,他冷声怒道:“苏婳!” 唐筠凝往后退去,警惕性十足:“王爷莫要发火啊,是王爷问的,我只是同王爷开诚布公罢了。” 若真是开诚布公,她为何不提《浮生术》一事? 另外,她又是从何得知《浮生术》内有秘密的? 这个苏婳,张口闭口便是倾慕他,偏偏选择性地隐瞒了,她是否又知道些什么? 萧庭宴心底弯弯绕绕,唐筠凝见他没了话,也不多留,只丢下一句“王爷若是不嫌弃,改日我为王爷做条亵裤”! 他头疼地按住太阳穴。 唐筠凝回了房,揉着脖子坐在软榻上,吩咐喜儿弄些水来,她要洗漱休息。 喜儿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东西出去了,房门被关上,唐筠凝这才将袖袋中的《浮生术》残卷拿出来,边看边往浴桶那边去。 这残卷看起来格外地破旧,封面上残留着陈旧的血迹,边角泛黄似乎稍微一用力,就会破碎一样。 她不得不动作小心地翻开第一页。 是记录的针法,画了图,注明是哪些穴位。 这些好像是下卷,也就是曾经被销毁的下卷。 她记不清有没有誊抄本,只知道那时候确实毁了,这一本看起来比她先前学的还要老旧。 唐筠凝将上面的针法简单看完,满脸狐疑地关上它。 全都是针法,没有什么她猜想的秘密,如果不是这里面某些针法的妙用,恐怕跟平常的医书也没什么不同。 这残卷到底有什么秘密?还是说要跟萧庭宴身上那本合在一起才行?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且按耐住心思,洗了个澡便去休息了。 不知何时入的梦,她在梦里瞧见了皇后。 并非现在这个雍容华贵的皇后,而是年轻许多的皇后。 梦里皇后瞧见了她,伸出手去捏着她的脸,说了两句不知所归的话。 而另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则跑了过来,拉着她同皇后赔罪。 然后…… 皇后轻声道:“真是个机灵的孩子,本宫甚是喜欢。” 她从梦中醒来,外面天色昏亮,瞧着像是傍晚了,她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唐筠凝心中惊疑不定,脑子里是皇后的模样,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那不是她的记忆,是苏婳的! 所以苏婳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跟皇后见过了? 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貌似是苏婳的爹爹。 先前她只知道苏婳的父亲是尚书,其他的一概没有记忆。 所以也并未在意苏婳同苏家人的关系,可从记忆来看,苏尚书分明对苏婳有浓厚的关切之心。 那备受宠爱的苏婳,又是如何踏上这条成为细作的路呢? 第69章 礼部侍郎 “你要拜访苏尚书?”萧庭宴皱眉看她,拒绝了,“可能不行。” “为何?” “苏尚书前些时候奉旨去江南一带了,最快也需等到年底。”苏尚书调任的消息,想来是没通知苏婳。 他查得到苏婳是苏尚书的女儿,可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却不为外人道也,只有几桩小事,隐约提及过苏尚书对苏婳的态度。 并非奉若掌上明珠。 唐筠凝琢磨了一下:“那能求王爷借我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吗?” “借人做什么?”萧庭宴查,那必定不会稀里糊涂。 “有些事情想知道,自己又处理不好,我保证不会做坏事,也不会做不利于王爷的事情。”她说的信誓旦旦。 萧庭宴把凌风凌夜喊了过来,让他二人乔装一下,再过去。 唐筠凝根本不在乎萧庭宴送来的人是谁,但稍加猜测,便认出了二人,还是有些诧异的。 这二人可是萧庭宴的得力干将,居然就这么派给她,真不怕她来个里应外合,把他们二人算计死? “为什么我觉得她看我们两个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凌风跟在唐筠凝身后,低声说着。 他总觉得那人看他们的眼神像是看待宰的羊羔。 “有王爷在,不用担心。”先前他们对唐筠凝的态度确实算不上好,可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们对她的态度反而好了起来。 有勇有谋,虽武力值不高,但聪慧。 比王爷爱而不得的先王妃要好,只不过这都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决不可能说出去。 唐筠凝带着二人进了茶宴。 最近上京城的公子哥,开始按耐不住自己了,搞了个茶宴,表面诗词歌赋,实则相看小姐。 先前这上京城是没有这说法的,达官贵人之子也是足不出户,唯有公家的宴席里能带上一个家中嫡子嫡女出来,故而不少识人不清之事,从和睦关系到反目成仇。 就拿前朝的丞相之女,虽非嫡女,可嫁了个新科状元,当时只道这人文笔极佳,又踌躇满志。 所以嫁了女儿过去,结果不出两年,女儿香消玉殒,一查才知,这新科状元的文章全都是抄来的,殿试上也是颂了篇万金油一样的文章,才得了状元。 新科状元不学无术,成亲不过两年,便将丞相之女,生生折磨至死。 这事儿一出,宫中任职的官员都怕了,一为子女幸福,二为权势富贵,新科状元那般无用之人,还会连累人呢! 故而这上京城半月一次的茶宴,便开了起来,权当做让这些公子小姐接触接触,免得再出丞相之女的惨案。 当然,那些所谓的男女大防,还存在着,只不过大家都是富贵泼天的人家,自然不会做出无媒苟合之事。 唐筠凝虽已嫁为人妇,可她那才女的名声,自然有资格来此。 只是在场的众人都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见她。 负责这一次茶宴的是钱家嫡女钱文云,父亲是户部尚书,为人刚直。 “瑞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唐筠凝笑了笑,“只是从未参加过茶宴,有些好奇来看看,钱小姐不用管我,多有叨扰了。” 钱文云带着她进了女子那边的偏厅,又仔细观察了她的神态,确信她不是来捣乱的,而是真的出于好奇看看,才放下心来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钱文云一走,厅里的其他女郎都不住地往这儿看。 “那便是在太子妃赏花宴上一鸣惊人的瑞王妃,她那一手飞花令,真是让人叫绝。”有女郎小声说着,目光却不住地往她这里瞟,显然格外倾慕。 唐筠凝撩起眼角看她,微微颔首一笑。 “这瑞王妃当真生了一幅好容貌,叫咱们这厅里都生了华光。” “听说瑞王妃前些日子还得了宫里的赏赐,好生羡慕。” 众人的话向在场的某些人充分展示了她的风光。 角落处的三人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青衣女子同那嫩黄衣裙的女生道:“那苏婳,不是你父亲的义女吗?她成了瑞王妃,恐怕没少提携你父亲吧?” “她有给你送过什么东西吗?瑞王妃一出手那一定很大方呀,快让我们看看嘛。” 嫩黄衣裙的女子脸涨得通红,有些难堪:“她有她的风光,我们有我们的落魄,她一个义女想得起来苏家,那都是我们全家的福分了。”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尤其是这人还不住的往唐筠凝那边看去,见着她那身绣着银线的华服,恨不能代替她。 真是想不通,当初父亲若是让她成为瑞王妃,家里现在只会更加辉煌,偏偏要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义女借势。 苏晓晓起初只是羡慕跟不公平,然而身边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让她生了其他的心思。 按照她们说的,苏婳本就欠着苏家,那她从苏婳那里拿些什么好处,也是应该的才对。 这么一想,苏晓晓便起身去找唐筠凝。 “姐姐。”她一腔软调,带着股幽怨,“姐姐嫁进瑞王府这么长的时日,也不曾回家看看,父亲跟母亲都想你了。” 唐筠凝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露出一点笑来,拍拍自己身旁的椅子:“来,坐下说,别累着了。” 她的态度再度助长了苏晓晓的心气。 “这些时日,我太忙了,故而没能回家,他们二老身子可还安健?”唐筠凝跟她闲话家常,逐渐让苏晓晓放松了下来。 她来找苏婳,全靠一口气在,等说出话来,那都没什么信心了,好在苏婳识趣。 二人一阵闲话家常,苏晓晓才显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咬着唇道:“姐姐,你若是回家一趟,可会给我带礼物?前些时日,我瞧着了她们都带上了最新款式的发钗,而娘亲却不肯给我买,姐姐,你会给我买吗?” 苏晓晓占了年纪小的好处,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十三四的年纪,穿着鲜嫩的黄裙,娇嗔得恰到好处。 唐筠凝笑了笑:“不过是发钗而已,若是等到回去那天,晓晓不是又要多等几日了吗?” “不过我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将东西交给你,不如这样,我用这只步摇做彩头,你去赢下来。” 第70章 第一 这茶宴上的嫡女不多,但加起来也有七八位。 唐筠凝彩头一事被告知给众人的时候,这些嫡女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旁边相熟的问了两句,然后摆出来同样的表情。 又是彩头?上一次瑞王妃给她们添彩头的时候,那些银子可全都落在了她的兜里,这一次又添,怕不是没什么好事儿吧。 唐筠凝仿佛也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一样,大方一笑:“我不参与你们的比赛,这彩头全当做是我不请自来的歉礼。” 先前茶宴,众人碍于礼仪面子并未完全展露自己的才华,总归是留有余地的。 可今日彩头摆了上来,若是能拿到彩头,便是在这茶宴上出尽风头,嫡女对此兴趣不大,但是旁的庶女却颇有兴趣。 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将旁人踩在脚下,谁会不想出这个风头呢? 唐筠凝笑看众人讨论,钱文云走了过来,眉头有些皱:“瑞王妃,这不合适吧?” 总归有些小姐心眼不够大,若是输了搞不好会结怨的,这有违茶宴的初衷。 “钱小姐放心,我只是想借此打听点东西,绝不会让诸位小姐之间生了嫌隙。”她一脸能保证这事儿的表情,钱文云也不好说什么,只想着等会儿定要盯紧一些。 苏晓晓虽然这些年琴棋书画学的都不精通,但是她自信唐筠凝会给她走后门。 并且认为这彩头,就是唐筠凝创造给她的机会,让她在这茶宴上大出风头的机会。 小人得志这种话,充分的体现在了她的身上,比赛还没开始,她便一脸胜负早已定下的表情,引得不少小姐偏头去看她。 唐筠凝在上首当个见证人,端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开始吧。” 比的是琴棋书画里的画。 题为仕女。 众人提笔便是端庄优雅的仕女图,笔锋圆润饱满,用色也大胆。 唐筠凝随意扫了那几人一眼,又看看苏晓晓的画。 一时有些顿住。 苏晓晓那画……看得让人想为她再找一个夫子。 画成了这幅模样,还画什么画,不如早些回家算了。 她画的实在是差,比不得身旁的小姐,偏偏她自信得很。 唐筠凝幽幽道了一句:“本王妃想了想,这次并不参与你们画作的评定了,晓晓是本王妃的妹妹,若我评定,难免有失公允。” 苏晓晓笔尖一顿,墨水滴落在宣纸上,晕出一片黑。 不评比了?那她的步摇岂不是没了? 苏晓晓咬咬牙,小心看向周围的小姐,参加的也就这么些人,她要怎么拿步摇? 办法总是多的,她捏着笔认真画完自己的,又趁着人不备,吸足了墨水,在画卷的一角。 时辰到,画卷一个又一个交了上去,她最后一个。 捏着自己的画卷,往唐筠凝身旁放去。 第一下没放整齐,画角甩在了正中间,饱胀的墨水迅速打湿了下面人的画卷,她又不动声色地将画卷移好。 而她身旁的唐筠凝将她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苏晓晓还偏头朝她笑笑,一派乖顺。 唐筠凝确实如苏晓晓所想的一样,没有揭发她。 评定的是钱文云。 她看了眼苏晓晓的画作,动作微顿,眼皮子抽了抽,还悄悄看了眼唐筠凝,心道:这瑞王妃才名出众,这妹妹怎么画成这副鬼样。 她叹了口气,但看在她的面子上写了个不高不低的评分——反正是不会拿彩头的评分。 然而第二张画卷出现在眼底,仕女的脸一片漆黑。 钱文云只当这人是不小心,但仍旧给了个低分。 接下来是第二张、第三张…… 众人只见原来一直含笑的钱文云脸色一点点变沉,一时摸不着头脑。 等她评定结束后,众人仍旧期待着结果。 “赢得彩头的是……”钱文云的目光落在一旁低眉顺眼的苏晓晓身上,“苏晓晓。” 苏晓晓一脸诧异地看她:“竟是我?” “我画的也不是很好,没想到居然碰巧拿了个彩头,多谢各位姐姐妹妹相让。” 旁人咬碎了牙,看热闹的男子也忍不住看向苏晓晓,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句:“想看看苏小姐精妙的画作!” 又有一人附和:“对呀,也让我等欣赏欣赏这赢得头名之人的画作吧!” 原本这并不合礼数,但都有人开口了,而钱文云也着实生气,跟着道:“好,那便让大家瞧瞧。” 苏晓晓来不及阻止,画作便被人给摆了出来。 场面着实安静。 “这画居然能赢?”男子那群人里有人开口说了一句。 本守礼不愿妄议他人是非的也忍不住开口:“可否再让我等看看其他人的画作?” 其他人的画作摆了出来。 都是同一个地方有黑色的污点,还是足以毁了一整幅画的那种。 “苏小姐,你可有什么话要解释的?”钱文云心下对唐筠凝生出些许不满,她只听父亲说起过,这位瑞王妃颇有些智慧,可这就是瑞王妃的智慧? 纵容妹妹做出这种事来! 苏晓晓攥紧刚到手的步摇,被荣华富贵冲昏头脑的脑子清醒了下来,可又不肯认错。 她有什么错?这步摇是苏婳的,苏婳能有今天,那都是托了她苏家的福气,这步摇理所当然是她的! 苏晓晓咬死不承认,只红着眼道:“晓晓也是方才才发现的,不小心将各位的画弄脏了,实在是抱歉。” 好一个不小心!全都是在正中间的位置,全毁了! 可这里坐着个唐筠凝,谁也不敢在她没表态之前,对苏晓晓下定论。 得罪了瑞王妃,那可不行。 可这口气又憋在心口,难解 众人只能对唐筠凝跟苏晓晓失望愤怒了。 “哎,晓晓,何必呢?”然而唐筠凝一开口,似乎就不像是要维护苏晓晓的样子。 苏晓晓心底一慌。 “诸位约莫都是看在我的份上,才认同了晓晓的话吧。”她面带歉意,从上座走下,同众人行了个歉礼,“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晓晓顽劣,用这种下作方法取胜,我这个做姐姐的同大家道歉。” 第71章 特殊的敌人 “晓晓,我虽为你义姐,可我还是瑞王妃,今日若是不处置你,旁人恐会怨我,对王爷也有微词,我不能连累了王爷。”她喜欢萧庭宴的事情,整个上京城都知道,一个顽劣下作的义妹跟心上的相公,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她占了情意跟理。 “从今日起,你便回府禁足三个月。”她轻声道。 苏晓晓在家中本就听了好多次,母亲对于苏婳这个义女的微词,现下听到自己要被禁足三个月,给她下禁足的还是他们家的义女? 哪有亲女被义女压着的? 她绝不同意! “苏婳,你凭什么罚我?你不过是瑞王妃而已,若不是我苏家,你怎能有今日?” “你要禁足我,你配吗?一个义女怎敢跟嫡女相争?” 苏晓晓怒火上头,理智全无。 钱文云皱着眉:“苏小姐,慎言!” 苏婳怎么说那都是瑞王的妻子,怎么会容一个礼部侍郎之女欺辱,更别说,在场的众人都觉得苏婳做的对。 苏婳细眉姝丽,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想来是我自作多情,苏家根本不认我,那便罢了,今日之事,权当我的错,诸位见谅,今日茶宴的开支,皆由我负担,让各位见笑了。” 可算是让苏晓晓把那些话说出来了。 唐筠凝在心底吐了一口气。 她来茶宴之前,就让凌风跟凌夜去打听了一下。 明面上只有苏晓晓跟苏家嫡子在外打着苏婳的旗号作威作福,而大家出于对萧庭宴的恐惧,从没有一个人找上门来,只是积压多了,心头就愈发不快。 至于暗地里,凌夜提过一嘴,她嫁入王府的第一日,礼部侍郎续弦的妻子,就借着这个机会想当萧庭宴的长辈,只不过萧庭宴太凶残,当天就将人吓晕,丢回了苏家。 唐筠凝本来只想找苏晓晓谈谈,但是进门以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止要让苏婳这个名字跟苏家彻底分开,她还要让苏家再也找不到机会过来拿捏她。 萧庭宴本身就风雨飘摇,身边阴谋诡计重重,稍有差池便会坠入深渊。 她有本事护着他,那自然该尽全力。 今日一事,她只需要摆出一个被伤透心且不受苏家待见的形象来,往后苏家若是再想修复关系,在场这么多被苏晓晓得罪的千金小姐,可不是什么本事儿都没有的。 免不得跟家里母亲抱怨两句,然后家中父亲再上朝参礼部侍郎一本。 这件事情她解决得干干净净。 茶宴众人也只觉瑞王妃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哪怕嫁入王府也不忘同苏家来往,还在最后将一支钗子赠予了苏晓晓。 不过苏晓晓不接受,摔了东西离开,唐筠凝只能暗自伤神,轻叹一声,又念了句:“长姐如母,奈何我只是个义姐。” 听听,明明是苏晓晓顽劣下作的错,瑞王妃生生揽在了自己身上。 虽说有部分女子能看出她这一番操作,令人有些不舒服,但对面那人是苏晓晓,本就坑害了自己的利益,因此也只道一句:瑞王妃聪慧。 唐筠凝朝着众人笑了笑:“今日来此已是叨扰,家中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只得暂时先回去,还望莫怪。” 一出了门,方才站在人群当中喊话的凌风跟凌夜,二人窜出来跟在她身后。 “王妃,我们可否回去了?”凌风语气怪异,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合着就是现在人群里喊两句话而已? 唐筠凝站在小摊前买了串糖葫芦,笑意满满:“别急,才刚进行到一半呢。” “走吧,该你们发挥点用处了。” 半个时辰之后,束缚着双手双脚的苏晓晓被丢进了一家不大的院子里。 苏晓晓被挡住眼睛,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人是谁。 “你就是苏婳的妹妹?”女人妖里妖气的声音传进苏晓晓的耳中,激起一片疙瘩。 “真是差远了。”唐筠凝声音同方才在茶宴上截然相反,那会儿是端庄优雅的王妃,现在是妖媚动人的妖女。 “你、你想要干什么?!我可是苏婳的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得罪我的下场!”苏晓晓怕得嘴唇都在抖,却依旧不忘记威胁人。 唐筠凝拿着没开刃的刀子,用刀面挑起她的下巴,笑声森冷:“什么下场呢?若不是抓不住她,你以为我能看得上你?” “不过也好,听说苏婳对你颇为维护,我杀了你,她应当会很难过吧?” 冷冰冰的刀贴着苏晓晓的下巴,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割断喉咙,大气都不敢出:“她根本不喜欢我啊!你别误会了,我今天还被她教训了!” “少来这一套!”唐筠凝恼怒地喊了一声,微微用力,苏晓晓快要昏过去了。 “要么,说出苏婳的秘密,要么,直接去死!” 苏晓晓可不是那种为了苏婳的秘密能够牺牲自己的人。 她哆哆嗦嗦地出卖着苏婳。 “我说我说!我娘说她是处心积虑把自己嫁给瑞王的!她上头有贵人,但是她是个妓子,是我爹把她从花楼里带回来的。” 她那时候很生气,气她爹爹居然带了个上不得台面的花楼女子回来,结果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爹爹居然要说收这个花楼女子为义女。 她大闹了一场,还绝食抗议,后来家里瞒不过了,才说了这些给她,不过有一部分是她自己偷听到的,比如苏婳上头的贵人身份很高,还因为她家里多了很多银子…… 这会儿性命难保,苏晓晓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这些可对苏婳没多大伤害,你还是去死吧。” 破空声响起。 苏晓晓尖叫出声:“她跟太子的定情信物还在苏家!” 唐筠凝的动作顿住:“有点儿意思,说。” “是个盒子,里面有几张纸还有个帕子跟药丸,我不敢碰药丸,纸上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但是帕子上绣着苏婳跟太子的名字!” 苏晓晓试探性道:“你可以用这个去威胁她,只要你不杀我,我还可以帮你拿到这个。” 她真的不想死! 第72章 假想敌 “好啊。” 苏晓晓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被人掰开嘴,喂了颗药丸进去。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不杀我吗?” “不过是一点毒药而已,两个时辰之后才会毒发,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唐筠凝把苏晓晓粗暴地送回了家,然后让凌夜在暗处等着。 没一会儿,苏晓晓就跑出来了,头发凌乱,脸色都因为慌张而变得红润了不少。 她咬牙切齿:“东西我拿过来了,解药呢?” 凌风把刚才唐筠凝随手给的药丸递了过去,苏晓晓不疑有他,慌忙将药给吞了进去。 也许是药丸功效很大,她才刚吃进去就觉得身体暖了起来,方才那股紧张害怕到浑身发冷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她又看向凌风,试探性地往后走,见人没拦着,这才飞快跑回家,根本没想过去报官。 若是报官,惹恼了这些人,恐怕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回去的路上。 第一次跟唐筠凝出来的凌风有些按耐不住,站在她身后,冷声冷气的问了一句:“王妃随身带着毒药,这是何意?” 唐筠凝心情好,拿到了苏家藏起来的证据,这话也肯跟他们解释两句。 “那不过是我给小宝准备的糖豆而已,我还没丧心病狂到以杀人为乐。”唐筠凝又拿出几颗来,当着两人的面吃了一颗进去,“不过今天这事儿多亏了你们两个,身手不错。” 舌尖甜丝丝的,她用手揉捏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她跟太子私通的信物……该不会是苏家要以此为把柄来拿捏她吧? 她觉得有可能。 身后两人没再说话,跟着回了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萧庭晏报告今天发生的事情。 萧庭宴听完以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问了一句:“她同苏家的关系如何?” 凌夜通过自己的判断,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答案:“她似乎对苏家并不是很满意,而且她还给自己竖了一个假想敌。” 扮成自己的死对头去绑架苏晓晓,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她能够做得出来了。 萧庭宴脑中已经能够想出来唐筠凝那边发生的事情,只是眉心略微跳了跳,这才挥手让两人下去,自己起身往唐筠凝那边去。 这两人看得不够深远,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跟苏婳交流才行。 门是半掩着的,没关上,他也就没敲门,而是推门而入,结果正瞧见裸着半个肩膀,手中拿着一方帕子比对什么的唐筠凝。 脑子难地纠缠了一下,皱着眉头将门关了起来。 动作很快,快到唐筠凝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是疑惑的看着门口。 “苏婳,衣服穿好,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门也不关上,更没个下人看着,你这是想做什么?”他带了点不悦的斥责。 唐筠凝将自己的衣服拉上,手中的帕子叠起放好。 她这不是看着这个帕子上面的花纹很眼熟嘛,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于是这才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再者,门口没人还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暂时不能让旁人看见,她才把人都给赶走了。 “王爷来的突然,是我不好。”她明着认错,暗着说萧庭宴来的突然。 萧庭宴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并没有开口反驳,而是往里走去,边走边开口:“今天发生的事,凌风跟凌夜都告诉我了,你打算怎么办?” 唐筠凝在他对面坐下,为他沏了一杯茶:“眼下紧要的事情当然是皇宫内的瘟疫了,至于礼部侍郎,我想皇后那边应该不会允许他们就这么毁了我这么好用的棋子吧?” 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之时,就要学会动脑子,借刀杀人。 萧庭宴在看她,同先前的模样不一样,现在的苏婳,越来越像他的凝儿了,不仅仅是气质,而是行为举止,思维方式。 他一直都知道凝儿很聪明,幼年时在一众小姑娘当中,只有凝儿能够用自己的脑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从不会被人责骂一句。 “苏婳,皇后为什么这么了解凝儿?”他突然开口询问这种对于两个人而言都是禁忌的话题。 唐筠凝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敌人,不是吗?王爷的软肋过于明显。” 就像当初萧庭晏能够为了她放弃权利,任由皇后她们宰割一样。 这群人见着好处了就不会轻易松手,哪怕她死之后,也还想将剩余的价值榨干。 萧庭宴又沉默下去,长眉冷眼地坐在那里,身后黑沉沉,太阳没了光线,房内没有点灯他的表情一点一点隐没在黑暗中。 “所以,是我害了她,对吗?”他的拳头已经攥紧了,像是竭力压制着自己的痛苦,那带着猩红的眼看向她时,里面像是一碰就会碎的泡沫。 唐筠凝有些不忍。 她之所以会死,完全跟萧庭宴没有任何关系,是她自己被花言巧语迷昏了头脑,这才落到丧命的地步。 可是她要怎么告诉他呢? “王爷,如果你真的想为她报仇,可以查查太子跟太子妃,至于其他人,我暂且不能告诉你。”她还是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哪怕萧庭晏会对她生出怀疑。 看他满目破碎的难过,她宁愿分担一点。 “你有证据?”萧庭宴喉咙微哑。 他其实也有猜测,只不过没找到证据证明而已,而他那位皇兄又一贯会装模作样,在他面前向来是滴水不漏,叫人看不破。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死呢? 明明凝儿没有妨碍到别人的路,她只是想追求爱情而已。 唐筠凝犹疑之下,叹了口气:“王爷真是个残忍的人,在我面前问这些。” “去查查先王妃跟她妹妹的关系吧,你应当能查出来一些线索。” 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毕竟现在的苏婳,根本不知道那些独属于唐筠凝的记忆。 她不能暴露出来。 “你呢?你也参与了吗?皇后精挑细选的细作,只等凝儿死了,就送进来。” 他来了,他带着她不敢回答的话来了! 第73章 柔妃定罪 不欢而散。 唐筠凝盯着窗外高悬的月亮,默默叹了口气。 萧庭宴怎么就喜欢问这种对彼此都不友好的问题呢? 还不如萧煜辰呢,起码那位还写些酸溜溜的情话给她。 唐筠凝捏着那几张纸,上面的字都是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文字,但偏偏她能看得懂。 上面寥寥几笔描述了苏婳跟太子之间那些年的情谊,但是却并不多,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互诉衷肠的信而已。 但是唐筠凝总是觉得这信有古怪,翻来覆去好几遍也没能看出来一二,礼部侍郎没必要将一点酸话放在那里吧? 相比较那信,更有用的是帕子,帕子上有她身上的花纹。 留在肩胛骨的地方,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花纹,这花纹类似于女儿家的守宫砂,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绘制出像某种花一样的纹路。 唐筠凝简单猜测了一番,觉得礼部侍郎有可能会将这东西当做筹码,或者捅出去,再验明身份,她跟人私通之事就跑不了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能解决啊,只需说这帕子是从前的婢女秀的,伺候的人偶然看到了她身上的花纹不就完了。 至于那信,也没多重要,只要她一口咬定帕子不是她的,这信自然也没有说服力。 她想不明白礼部侍郎为何留着这东西。 想不明白的事儿便不想了,她将这几样东西都收了起来,藏在了最隐秘的地方。 次日便是魏执戟向皇上交差的时间了,而她作为皇上的大夫之一,也要陪同在一旁防止皇上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犯病。 早朝时间。 唐筠凝跟柳太医站在帘子后,也能听见朝堂上的动静。 魏执戟说话也很铿锵有力,基本上他一开口,整座殿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魏执戟先将瘟疫一事说了一下。 瘟疫已经控制住了,确诊的人也已经隔离了起来说是没有治好的办法便要将他们的尸体焚烧掉。 皇上对此表示了赞许,龙心大悦,只是瘟疫一事的来源尚且不清楚。 “皇上,臣接下来所言,便同瘟疫以及九公主突然发病去世一事有关。”魏执戟将瘟疫跟公主暴毙这两件事合在了一起,底下的官员,似乎都能够感受到那股腥风血雨了。 唐筠凝都有些紧张了。 “九公主及瘟疫一事的主谋,皆为柔妃!”魏执戟声音大到旁人想忽略都不行。 听到这里面居然有柔妃的名字,底下的人已经开始慌了,尤其是那些同柔妃私交甚密的。 接下来的戏就更大了。 唐筠凝先前只能猜测一二,可后来柔妃被带上朝堂,以罪妃之名。 “柔妃,你可有话要说?”皇上看着底下一身素白的柔妃,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 她是最像那个人的人了。 “有啊,我当然有话要说。”柔妃仰头看向皇上,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来,“我受够了你深夜对着我喊淑妃的名字了,她为什么会死,你不知道吗?” “皇上口口声声说自己圣明贤良,可事实呢?”柔妃一点儿都不柔了,后背挺直,眼中带怨,“这种贻笑大方的话,皇上也能说得出口,您杀了……” 话停在了这里,因为魏执戟已经动手了,将人的嘴封住。 “皇上,柔妃心智错乱,恐怕没什么好说的。” 大殿上方的皇上,脸都绿了。 底下的群臣更是缩着脖子不敢开口,生怕在这关头引得皇上大怒。 “好一个心智错乱,柳太医,你来,给朕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疯!”皇上恼怒。 柔妃是前朝丞相之女,非嫡女而已。 唐筠凝抿了抿唇,拉了柳太医一下:“柳太医,帕子,那到底是柔妃,皇上的女人,您还是隔着帕子为她诊脉吧。” 柳太医忙道谢,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头,看皇上那犹豫的模样,似乎真的有回转的可能,他还是小心为上吧。 柳太医握着她给的帕子上前为柔妃诊治,柔妃挣扎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直到她低头看了眼柳太医搭在她手腕上的帕子,她动作凝住了。 随后等柳太医说无恙之后,整个人变了一样。 刚才还是激动愤怒的,现在就冷静许多。 “臣妾认罪。”她伏法受诛。 只是那身影落在皇上的眼中,他仍旧是叹了口气。 那人当年也曾跪下求过他,后来呢? 他记不清了,他的淑妃,那时说了些什么呢? 皇上精神有些不济,魏执戟也不折腾,迅速准备了解此事。 然而下方的萧煜辰,突然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萧煜辰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脚?她又往里头看了两眼,瞥见了站在旁边纹丝不动的萧庭宴。 她很想上去喊一句:“萧煜辰要对付你!快想个办法!” “改日再议吧,今日朕乏了,魏执戟,把柔妃移交大理寺,按律惩处。”皇上摆明了不想继续了。 但这种机会,萧煜辰决不会错过,他掷地有声:“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同,同柔妃一事有颇大的关联!” “朕说了,有事日后再议。”皇上隐隐不耐烦。 “父皇!柔妃同淑妃皆是丞相家的女儿,儿臣认为柔妃无法以一己之力祸害整个皇宫!儿臣以为,三弟作为淑妃之子,理当由大理寺调查。” 唐筠凝听得咬牙切齿:萧煜辰! 千算万算,把他给算漏了,她还以为皇后已经完全信任她了,没想到还留有这一手,皇后居然一丁点口风都没有透露给她。 “放肆!”皇上直接震怒,拍着龙椅,“朕教你兄友弟恭,你便是如此对你弟弟的?” 就连柔妃也开口冷笑:“我本念在皇上的份上,不想让他伤心,可太子这是何意?” “难道先前同我交好的那些人,不是受太子您的指使吗?” 萧煜辰怎么也没想到柔妃会来这一套,她不是恨极了皇家吗?她不是更应该乐意看到他们兄弟自相残杀吗? 可她为什么会为萧庭宴开脱?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第74章 只是想护着你 唐筠凝松了一口气,捏着手中的帕子抖了抖指尖。 还是这东西管用,也还好她在提醒皇后的查查柔妃背后之人时,就准备了后手。 她拿的是淑妃的帕子。 从萧庭宴那里拿的,还要还回去。 她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是根据先前静才人的话,以及皇后的态度还有柔妃的反常,多少能推论出来一二。 这才能解了萧庭宴的危机。 就是不知道萧庭宴有没有后招,他看起来不动声色,一副沉稳的模样,应当是有的吧? “太子今日莫不是昏了头?胡言乱语,皇后若是管教不好你,那干脆别管了!”皇上比当事人还气,甩手离开,直接退朝。 从始至终,萧庭宴没说过一句话。 唐筠凝有心想去找他,但是皇上那边又传了病发,她只能先去忙活。 香炉升起袅袅香烟,龙涎香弥漫在内殿里,皇上低声咳嗽着,声音并不大,但断断续续的,让人听着总觉得喉咙发甜。 “皇上,您这是忧思成疾,说是不能舒展心中所用,恐怕这药吃了效果也没法立竿见影。”唐筠凝美化了一下语言,没有直说,皇上再这么忧思下去是会死的。 皇上喝了药,沉声道:“瑞王妃,你说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筠凝看着这个满面病容的男人,心中不敢有一分的放松,反而打起精神来应付他。 “王爷是臣妾的夫君,臣妾看他自然是好的。”这话说的无可厚非。 皇上笑了一声,目光深沉悠远:“你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话不像是说给她听的,唐筠凝也猜不出来皇上说的是谁,依旧继续缄默。 “罢了,你回去吧,告诉老三,今日之事,让他受委屈了,改日再赏赐他。” 唐筠凝从喜怒无常的皇上身边溜走,刚出门,里面的公公就出来了,跟着唐筠凝一起走。 她抬眼看了一眼:“公公这是去哪儿啊?” 公公对唐筠凝这个拿捏着皇上性命的人很恭敬:“去皇后娘娘宫里,皇上让奴才去给皇后娘娘说两句话。” 唐筠凝了然:估计是先前在朝堂之上生气了,这会儿去找皇后的麻烦了。 皇后还是太过于急躁了,所以说这是一个将萧庭晏拉下马的好机会,但是她这边不是都已经在给萧庭晏下毒了吗?为什么要急于这么一时半会儿呢? 唐筠凝叹了口气,出了宫门就见王府的马车在那里,正准备过去,又瞧见了站在旁边的魏执戟,走近一些。 才发现萧庭宴跟魏执戟在说话。 她眉头微挑,以为二人是关系大有进展,还暗自高兴了一下:萧庭宴能够结识魏执戟,也算是来日有个能帮他说上话的人了。 她朝着二人走过去,谈话声渐入。 “王爷,此次的事情,还是多亏了王妃,若非王妃提醒我根本解决不了这件事。”魏执戟大夸特夸,“王爷的真是有福气,能娶了这边聪慧的王妃。” 唐筠凝心脏颤了颤。 萧庭宴可一直讨厌苏婳占着她的名头。 魏执戟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她快走两步上前,打断二人继续的话:“王爷,魏执戟,你们都在呢。” 萧庭宴没回答,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魏执戟就比他要激动多了。 “瑞王妃,先前的案子多亏了你出手相助,往后若有麻烦可来寻我,我定当义不容辞!” 唐筠凝笑了笑:“魏执戟说笑了,不过是为了一个公道而已,话说您是不是快要升官了?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家王爷去喝上一杯。” “一定一定!”魏执戟心情很好,完全无视了萧庭宴那张冷冰冰的脸。 直到上了马车,唐筠凝才松了一口气,往萧庭宴旁边一坐。 “王爷,今日之事,你是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吗?” 萧庭宴正翻着书页,吐出两个字:“并未。” “并未?那样凶险的场景,您居然不准备一下?”她都准备淑妃的帕子! 萧庭宴敛眉:“那又如何?父皇不会让萧煜辰拉我下来。” 他的声音平缓而又稳重,几乎听不出来他说的这些话是个什么语气:“他有众多皇子,可是却只有我一个是淑妃的儿子。” 唐筠凝觉得这里面有东西可探寻:“所以今日在朝堂之上,你便是笃定了皇上不会让太子拉你下来,所以才有恃无恐的?” 萧庭宴再度否认:“并未,只是想看看萧煜辰那个蠢货能翻出什么浪来。” 他其实已经在安排后事了,如果这一次萧煜辰真的把他拉了下来,那他便可以暗中查找凝儿去世的真相,也好过在这里守着小宝昏昏度日。 因为不在乎自己的下场,所以没必要精心布局。 唐筠凝隐约能够听出一点他的意思,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索性岔开话题:“你说魏执戟这次能官居几品?” 萧庭宴翻着书页垂眸看了起来:“柔妃被送去了大理寺,你说他会去哪里?” 唐筠凝琢磨了一下他的话,有些不确定:“大理寺少卿?” “这也跨得太大了吧?” 先前还是个九品下的执戟,现在就要跳到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而且原本的大理寺少卿该怎么办? “问这些做什么?你又有想法?”萧庭宴抬眼,冷眉凝霜。 唐筠凝抿唇,抽了帕子出来擦拭自己的镯子,忽然感觉一道冷凝的视线射了过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刚才收回帕子之后忘记藏起来了,跟自己原来用的拿错了。 “苏婳,我看你是觉得活的太长了是吧?”刹那间就翻涌起的戾气,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唐筠凝一瞬间就鼻尖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王爷,我只是有备无患而已,若我说了王爷定是不会同意的。”她还是很了解萧庭宴的。 “我只是不想王爷跟静才人一样流落宗人府有什么不对吗?”她疼得实在不行,声音都带着哭腔,梨花带雨,“皇上不心疼王爷,虽保你的命,可断不会让你活得好好的。” “我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你,我何错之有?!”她痛快了,终于说了出来。 萧庭宴僵了。 第75章 坦诚布公 马车安静地前行着,小贩的叫卖声也隐隐传过来,赶车的人一点儿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唐筠凝湿了眼,眼尾红了一片,偏开头去将自己那点儿脆弱藏起来,咬牙同他道:“我知道王爷失去了自己的至亲至爱,心中十分痛苦难受,可若是她知道你为她这般伤神,她也会不忍心的。” 她不忍心啊,像萧庭宴这样的人,本该活得肆意些,倘若喜欢的人不是她,他怎么都该一世平安,而不是任由那些人宰割。 呸!一群杂碎,她迟早有一天要还回去! 她的一番真心话说出来,他倒是没嘲笑讥讽,只是神色冷淡,语气有些凉:“凝儿从不在乎我,我死生何如,她不会在乎的。” 唐筠凝噎住了。 人都死了,他愣是钻进牛角尖里了,怎么都走不出来。 唐筠凝忍了忍,扭过头去,语气真挚:“王爷,您怎么不想想,先王妃是那种不分好坏的人吗?” “她先前对王爷不好,那肯定是因为你们之间有误会,她轻信了小人,但是像王妃那么聪明的人,等到发觉旁人是骗她的,再回头看看王爷您为她做过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会不感动呢?您说是吧?” 唐筠凝的品性在萧庭宴这里,那是绝无瑕疵的。 所以现在便是,他若是觉得自己死了也没关系,那就是怀疑唐筠凝的性子,若是相信唐筠凝的性格,那就该好好活着。 话都被唐筠凝说完了。 萧庭宴确实听进去了,看了她几眼,才道:“我明白了。” “王爷不再任人宰割了?”唐筠凝凑近一些询问。 萧庭宴皱着眉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本王会为凝儿报仇,再好好养大小宝。” “其实王爷,您若是再等着别人收拾你,小宝知道了会难过的。” “没人敢告诉小宝。”萧庭宴反驳一句。 唐筠凝坐得稳稳的,斜瞟过去:“是吗?” 就差没把“难道我不会说吗”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 萧庭宴攥紧了拳头,青色的筋脉鼓胀起来,透过白皙的手背,他看起来有些凶。 “苏婳,你不要得寸进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唐筠凝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手指在眼尾按了按:“王爷是王爷,王爷做的事儿,我哪敢说什么呀。” 软硬不吃。 她认准了他不会动她,所以才反复在他的底线边缘试探着。 萧庭宴压下想将她丢出马车的冲动:“此事到此为止,我会保护好自己。” “现在你是不是该回答我,帕子的事情了?”他危险地眯眼,“这帕子是我母妃的,你从哪里找到的?” 现在轮到她沉默了。 她从前没死的时候,他带她去见过他母妃的排位,而那些遗物,她自然也知道在哪里。 但是苏婳不知道,苏婳一进王府就被当贼一样的防着,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机密。 萧庭宴也对她生了疑,并不是如以往那样认为她是皇后的细作,要害王府,而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第一次见她钻进凝儿的房间时,就看到她好像对房间的构造了如指掌,根本就没有翻来覆去的找,而是直接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时候他只当做她曾经进入过王府。 但她母妃的遗物确实在一处隐秘至极的地方,就连皇后也不知道。 否则以皇后善妒的品性,早就应该派人毁掉了。 所以她是从哪里得知的? 萧庭宴打量起她来,如鹰隼般冷锐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寒冰入骨。 唐筠凝只僵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拉衣服,边拉边开口:“王爷对臣妾这么关心?只有成为至亲至爱的两人,才能够完全坦诚布公,想来王爷应当是做好准备了,那今日就补个洞房吧,明日我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于你。” 衣服已经拉开了一边肩膀,露出削白的锁骨,圆润的肩头。 萧庭宴一把拽过挂在马车旁用来小憩的毯子,兜头给她盖住,怒火中烧:“苏婳!你疯了是不是?” 方才说的好好的,一言不合就拉衣服,她是真的想死?! 唐筠凝拉下毯子,露出脑袋,无辜看他:“王爷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我还以为王爷问这些事情就已经做好了要跟我坦诚布公的准备了,毕竟这些事情总归涉及了一点我自己的小秘密。” “王爷,您到底想不想跟我坦诚布公啊?” 萧庭宴眉心突突地跳,恨不得封了她的嘴,见她还要拉毯子,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不必!” 然后掀开帘子,正好到了王府,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都不带搭理她的。 赶车的聂影摸不着头脑,方才分明两个人还好好的,这会儿又说了啥? 唐筠凝整理好衣服,面色如常地出来了。 萧庭宴啊,她还是能了解他一点的。 没发生误会前,她其实还是挺欣赏他这个人的,只不过误会发生之后,那点儿微弱的欣赏也烟消云散了。 “王妃,小宝病了,您快去看看!”喜儿小跑着过来,面色焦急。 唐筠凝那点儿想法顿时烟消云散,跟着她就往小宝的院子里赶。 萧庭宴比她先到,此刻正沉着一张脸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面色通红,止不住发出呜咽声的小宝。 大夫在旁边诊脉后,脸色有些难看:“王爷,世子这是夜间着了凉,而且身子向来不好。” “若是今夜不退热,恐怕熬不过明天。” 寻常病人,若只是普通发热那也还好,只要退了热就没事儿,然而小世子这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一来体虚,二来身体里余毒未消,本就是一个孩子,身体被拖的每况愈下。 说完这句话,大夫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生怕这位王爷将他拖出去弄死。 萧庭宴只是抬眼看向唐筠凝,哑着声音道:“你来,若是救不了小宝,你便跟着一起殉葬,也好过小宝一人在黄泉路上孤单。” 唐筠凝:“……”她还没诊脉呢,怎么就在这里说丧气话了? 就不能一家三口好好活着吗? 第76章 去找太子拿药 整个房间里冷得像寒冬腊月一般,唐筠凝上前给小宝诊脉。 “把我的针拿来,痰盂备好。”她退散不必要的人,将床上的小宝扶起,褪去上半身的衣裳。 在上腹处有一块灰褐色的斑,唐筠凝看着这斑,动作一顿,随后目光愈发凝重起来:“寒气入体,小宝应当是睡前吃了凉的东西,所以腹中绞痛不止,又无人发现,现下才会发了热,引发这样的情况。” 当大夫的还是要把一些情况说清楚的。 “我要先为他施针稳住体内的绞痛,云雀,你去厨房端一碗粥来,要略烫一些的。” 银针入体,她下针的动作快准狠,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小宝脸色就变了,然后睁开迷蒙的眼,对着痰盂吐出来带着血丝的呕吐物。 吐了好一会儿,话还没说,人又晕了过去。 这一下那张小脸更是惨白一片了。 萧庭宴搭在大腿上的手收紧,杀气四溢:“苏婳,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王爷,你既已将此事交托于我,就要相信我,况且小宝是我在王府立足的根本,我怎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害他?” 她让人端来两盆水,一盆热的,一盆凉的,先用热水为小宝擦完身体。 此时小宝已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说些听不清的话。 她从云雀手里端过粥来,一勺一勺吹得凉些再喂入他嘴里。 粥被吃掉了。 她松了一口气,能吃东西就说明情况在好转了。 “娘……”就在她起身要去拿凉水时,小宝突然拉住她的衣袖,口中挤出了一个字。 她起身的动作一瞬间变僵硬。 “娘……小宝好疼……娘,你别不要小宝……” 小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在她的心间却砸下了一个个的深坑,将她那一颗心砸得血肉模糊,钝痛感由内而外。 她以为小宝是怨她这个的娘亲的,毕竟她从没有疼爱过他,甚至还因为萧庭宴的缘故,去迁怒他。 可现在,小宝热得迷迷糊糊,开口喊的人却是她。 “你哭什么?”萧庭宴那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唐筠凝抬手摸了摸脸上,发现湿漉漉的一片。 她张了张嘴,声音是哑着的,但是她依旧说:“我这人很能理解别人,先王妃若是知道小宝不怨她,也该高兴起来吧。” 萧庭宴的表情告诉她,他还是觉得她有病。 唐筠凝将袖子拉了回来,伸手摸了摸小宝滚烫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王爷,咱们得去拿一味药材了,小宝的身体拖不起。” 这一次发热,小宝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第二次毒发,她先前拔出余毒的方法固然有用,但是却欠考虑。 小宝本就身子骨弱,稍有差池就会生病,就算毒能够完全解了,身体也会被拖垮的。 她先前用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现在需要去拿一味药,稳住小宝的身体。 “说。”萧庭宴冷淡地给出两个字,垂眸看着眼角湿了一片的小宝,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煜辰手上有一颗帝皇丸,我需要它。” 这名字一听就不简单。 唐筠凝也解释了一下这帝皇丸的作用。 简单来说便是,极强的治愈修复效果,若是濒死之人服下,最次都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相当于第二条命。 她要用就要用最好的。 “我曾见过,这药是凝儿制的。”萧庭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目光中带着审视,“你怎么知道萧煜辰那边有?” 她发现一件事。 萧庭宴在对旁人的态度上,远比对她要好。 对于她的言行举止,他就像是喊上一群酸秀才出来挑刺一样,对于别人谋害都到面前了,他还不紧不慢,好像要被杀的人不是他一样。 “王爷,若是我真有问题,您直接弄死我就好了。”别猜了,她头皮发麻。 萧庭宴抿了抿唇,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婳这个人奇怪,身为皇后的细作,却倒戈他这边,理由仅仅是想跟他在一起,有太子的爱慕,偏偏不当一回事儿,每次见面几乎都在坑太子的路上,若非太子的态度着实突出,他恐怕会认为苏婳是太子的仇敌。 她还总能做出一些让他都想不出来的事情。 她的不确定性太高,他只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唐筠凝给东宫递了帖子。 萧煜辰半个时辰都没过,就请她进去。 唐筠凝看到萧庭宴唇边那抹讥讽的笑,一口气就提上来了。 “王爷,您这嘲讽得是不是有些过了?”她提醒了一句。 萧庭宴将脸上的表情收了收:“本王不是在笑你。” “哦?” “太子恐怕对你有几分真情,连掩饰都不愿做。”他话意森森,眼中讥讽渐浓。 太子哄骗凝儿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上心过。 他爱的人爱太子,现下太子爱的人爱他,荒谬可笑。 唐筠凝察觉到萧庭宴情绪不高,倒也没触他霉头,只将手中的糖豆递了一颗过去。 “喏。” “这是什么?”萧庭宴看着她掌心里的莹白的小丸子,脑中只有毒药这一类的选项。 唐筠凝又捻了一颗塞自己嘴里:“糖豆,给小宝的,小宝不高兴的时候,我就给他吃这个。” “不用,我不是小宝。”他起身掀开帘子,不搭理她的暧昧举止。 唐筠凝捏着糖丸撇嘴,丢进嘴里。 行吧,夫君难哄,她懂。 萧煜辰翘首以盼。 “太子殿下,人来了。”下人急忙而来,开口道。 萧煜辰露出一点温和的笑,但很快笑意僵住,看着那一身玄衣冷脸的萧庭宴,脸沉了下来。 “三弟怎么来了?”萧煜辰又扬起一抹虚伪的笑。 “王爷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才陪我过来,太子殿下不会介意吧?”清脆的声响传来。 萧煜辰偏头看去,是一身华服的唐筠凝。 娇艳动人,如牡丹盛开。 “不介意的,咱们确实应该多走动走动,毕竟是兄弟关系。”萧煜辰虚情假意地同萧庭宴说话,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唐筠凝。 “确实。”往常不怎么说话的萧庭宴第一次接话。 第77章 被袭击 三人虚与委蛇一番,实际上是萧煜辰在说一些不由心的话,而每每以为萧庭宴不会接话时,他都会接,不仅接话,而且还平心静气地将萧煜辰气得脸都绿了。 “三弟来本宫这里,是有什么事儿吗?本宫能解决的,就一定会帮忙的,毕竟本宫是你哥哥,你又新丧妻。” 从前的萧庭宴听到这话,或许会甩袖就走,然而现在的他点了点头。 “确实有事儿需要太子殿下帮忙。”他侧目暼向一旁的唐筠凝,“王妃,你来说,本王记不住那么多。” 那么多?萧煜辰有些心慌,看着唐筠凝走到自己面前,从那张小嘴里吐出来无情的字眼:“太子殿下,听闻您这里有……” 他从前只知道苏婳的声音冷,却不知道还带着伤害。 并不算名贵的药材跟一些拗口名字的药丸,她眼都不眨一下地报出来了。 这哪里是来看望他的,这分明是来当扒皮的来了。 萧煜辰脸有些沉,想开口回绝,但是唐筠凝却说了一句:“太子殿下,若非走投无路,婳儿是不会问您要这些东西的,不过此事您一定要告知太子妃,免得她知道这件事后,同您生了嫌隙。” 唐芷滢跟他生气? 她敢?! 重心一下就从给不给药材跳到了给药材需不需要跟太子妃商量了。 而唐筠凝轻轻一口气叹出,更是引得萧煜辰无限遐想。 莫非婳儿这是在……吃醋?或者是另有深意?否则怎么可能带着萧庭宴过来? 萧煜辰心中想入非非,于是点了头:“可以,东西都在仓房里,不过里面有些东西不方便三弟进去,三弟妹,辛苦你跑一趟了,我让下人带你过去。” 他答应得如此轻松,倒是让唐筠凝心生警惕,只是回头时,萧煜辰依旧坐在原位,没有起身的意思。 下人带着她转过两道长廊,随后又推开门进了个仓房,里面的物品陈列在架子上,整齐又干净。 “王妃娘娘,您可以在此自行挑选,随后在门口登记一下便可。”下人恭敬地退出去,将地方留给了唐筠凝。 萧煜辰就这么放她过来? 唐筠凝心底狐疑,但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顺着上面的字找起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记性好,从第一排往后找,中途看到想要的,会拿下来,但是一直没找到最需要的那个。 能够让小宝尽快拔出余毒的东西。 身后忽而传来衣物窸窣的声响,她心中竖起警惕性,然而一转头,一阵淡淡的清香涌入。 萧煜辰的身影似乎从另一头出现,步步逼近,那月白色长衫里透着冷光一般。 “婳儿,你为什么从来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他眼中是哀伤的神色。 唐筠凝后退半步,就察觉到自己自己发软的身子,无力且绵软,就像是骑马一天后,整个四肢会麻木一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怎么都没想到,萧煜辰居然能做出来这种事情,还是萧庭宴在府中的时候! 这个人疯了是吗? “太子殿下,你冷静一点,我现在是瑞王妃,你只是我的大哥而已。”她咬牙跟他拉开距离,可这动作惹恼了他。 三步并作两步,萧煜辰来到她面前,拽住她的胳膊,眼底染了猩红:“婳儿,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说?我明明都说过了会娶你,会给你名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等我?” “你不仅不肯等我,你还要嫁给萧庭宴,你明知道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萧庭宴了!”若非今日婳儿带着萧庭宴一起来他的府里,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将帝王之术丢了一地,只是在此愤怒。 唐筠凝深吸了一口气,只希望萧庭宴那边能尽快发现问题,然后再过来找她。 于是她尽量拖延起时间来。 “萧煜辰,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想娶我,可是我被罚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皇后送进王府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爱我是吗?”她伸手抵住他贴近的胸膛,面露讥讽,“你爱的不只是我,就像你会为了权利娶唐芷滢一样,你也会为了好处,让我进瑞王府。” “你说给我名分,可我问你,太子妃之位,能轮得到我吗?” 萧煜辰仅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着借口:“自古帝王将相男儿家,谁人不是三妻四妾?我虽然会娶他人为太子妃,可你一定是我的贵妃,是我唯一喜欢的人,旁人那都不重要,庶长子也会由你生出来。” 萧煜辰自觉深情款款,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唯一的爱都给了她,还不够吗? 唐筠凝险些被气笑。 “可是我觉得不够。”她虽浑身乏力,可那双眼却坚定至极,“我要萧庭宴那样的爱。” “一生只爱一个人。”她嫁给萧庭宴的几年里,不管她如何对他冷脸相待,他都没有动过一点找妾或者通房的念头,甚至在她别扭地问要不要替他纳妾,他还生了好大的气。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若是不爱,也别践踏本王的一片真心,本王立誓,今生永不纳妾。” 同样是帝王家的孩子,怎么萧煜辰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她做小,还要求她全部的爱呢? “苏婳!”唐筠凝的那番话真的惹恼了萧煜辰。 他掐住她的腰,一阵声响,唐筠凝背贴在了一排架子上,晃得上面的药材哗哗作响。 “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好,没关系,我让你尝尝这种滋味儿。” 他的头压了下来,唐筠凝睁大了眼。 下一秒银针入体,身前的萧煜辰突然就失力跌坐在地。 唐筠凝喘息着稳住摇晃的身子。 幸亏她带着银针,否则真被这狗男人占了便宜。 “苏婳!你怎么敢?!”他死死地盯着她,那架势似乎有种想将她弄死在床上一样。 唐筠凝看了他两眼,然后抬脚—— “啊——!” 绣花鞋踩在了萧煜辰的脸上,唐筠凝突然就痛快了。 她早就想踩他两脚了。 她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今日所作所为,就等着皇上的责罚吧!” 谁料萧煜辰不痛嚎了,反而笑出声来,阴沉沉的眼中带着嘲意:“三弟已经带着三弟妹回去了,你以为自己还能跑得了?” 第78章 一波三折 唐筠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抓了一根针悬停在他眼球上方,拽着他的衣领呵斥道:“说!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她跟萧庭宴回去了?她明明还在这里! 萧煜辰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婳儿,你真傻,我敢对你用十香软经散,就是备有后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冒险在萧庭宴眼皮子底下把你带过来?” 他在她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地说完了整句话:“我培养了另一个‘苏婳’。” 唐筠凝脑子“轰——”地一声,耳鸣声响起,本就脱力的身体,此刻愈发无力,人也踉跄了两下。 而萧煜辰还在说,用他那一贯儒雅,可现下却带了点森冷戾气的声音说着。 “我让她带着三弟要的药,三弟一颗心都在那药上,根本就没发现你失踪了。”他的目光变得黏腻又恶心,从她修长的腿滑到起伏的胸口,在落在微微敞开着的衣领上,盯着那截白皙的锁骨。 “婳儿,只有我是爱你的,他都分不清你有没有换人,这样的男人,怎么值得你爱呢?” 唐筠凝心底冷笑连连,口口声声说着爱,结果却认不出来真正的苏婳已经死了,萧煜辰的爱也不如此。 “那又怎样?”她低头看他。 她不在乎,就算萧庭宴认不出来,那也没关系,她只想护着他…… 唐筠凝努力忽略掉心底深处那一点不适。 她真的很想现在就把萧煜辰给杀了,可是不行,如果萧煜辰在这个时候死,那本就复杂的势力关系,就会更加复杂,下一个登上太子位置的人,会让她的把握也少一大半。 萧煜辰只能是因为某件大事被废除太子之位,然后彻底失势才行。 “哐当——”门口传来一声重响,将里面的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萧煜辰眼中露出亮色来:“婳儿,别挣扎了,好好的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想要的荣华富贵,让你脱离弦月楼,从此不用再担惊受怕。只要你点点头,我什么都给你准备好。” 他还在蛊惑她。 “闭嘴!”唐筠凝恼怒地用擦拭周边的布堵住了萧庭宴的嘴,简单的动作却已经让她大汗淋漓了。 从前只觉得力大无比,而且动作敏捷,结果现在一看,恐怕是苏婳有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否则现在也不会觉得如此乏力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抬眼扫向上方的药架。 最后定格在其中一瓶上。 只是那高度很高,她得踮起脚来。 门口等着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走进来喊了一句:“太子殿下?您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听脚步声,稳重有力,恐怕是个练家子。 唐筠凝轻轻吐了一口气,又提气去拿,指尖好不容易碰上了。 方才无力瘫软的萧煜辰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撞了过来。 “啪——” “哗啦——” 不少药架子上的东西都打翻了,这声音根本就瞒不过刚进来的那人。 “太子殿下?!”那侍卫立马开口,小跑了过去。 冲过那排药架,急匆匆地赶到。 地上一片狼藉,而他们的太子殿下,正压着个瑞王妃,看样子是太急色了。 侍卫红了脸,猥琐地笑了两声:“殿下,需要属下帮忙吗?” 先前太子也不是没有让他们帮忙过,比如按住手脚之类的。 “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萧煜辰沙哑着声音不耐烦地开口,看样子是真的很生气。 侍卫下了一跳,慌忙开口:“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出去!” 那侍卫来去匆匆,整个仓房里又重归寂静。 唐筠凝吃力地将萧煜辰给推到一边,大喘气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方才真是惊险,还好那侍卫不是个细心的人,没发现她装成萧煜辰的声音说话。 地上躺着的萧煜辰动也动不了,开口也不行,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唐筠凝看都不看他一眼,服下方才抓到的药。 体力渐渐回升,她试了试力气,才把人给提了起来。 力气还挺大,提一个萧煜辰不费力。 “太子殿下,告诉我,从哪里出去?不然我戳瞎你的眼睛。”她面色冷沉,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萧煜辰用眼神示意她将布给扯开。 唐筠凝扯开了。 他也没吼,只道:“出了正门,这里还有个侧门,只有个扫地的嬷嬷在。” “婳儿,你何必这样?因为一个萧庭宴,而坏了我们的关系,就算是吃醋,你也不该说那些话来伤我的心。” 唐筠凝被恶心到了,重新将布塞进他的嘴里,恶狠狠地拖着他往侧门走去。 出去之前,她还看了两眼,没看到他说的那个嬷嬷,松了一口气后,便开门走了出去。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波动。 她动作微愣,眨眼间便甩出一组银针,然而对方的动作更快,刀剑声响之时,她的银针尽数被弹开。 她一个不敌,被一剑劈昏了过去。 闭眼前只瞧见那人腰带上是黑漆漆的“死”字。 是太子的死士。 每个皇帝跟太子,都有传下来的死士,而其他的皇子却不允许拥有,她一时没想起来这件事,终究还是大意了。 耳旁是萧煜辰暗哑的声音:“别杀她,我要让她永远做我的女人。” 还不如死了呢。 唐筠凝这样想着,彻底没了意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声从远处的街巷里传进王府的深房中。 唐筠凝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胳膊疼得尤为厉害。 她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挥掌砸向靠近自己的人影。 但是在听到那带着哭腔的“王妃”之时,又猛地收住了,顿时胸闷气短,口中一片腥甜。 该不会是内力反噬吧? 她睁开眼来,对上了喜儿哭得通红的眼。 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说着话:“您总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醒不过来了。” “王爷抱您回来的时候,你们一身血,可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喜儿哭得快抽过去了。 唐筠凝却敏锐地抓着了关键词。 “你说,是萧庭宴抱我回来的?” 第79章 要不趁机圆个房? 喜儿在她灼热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吸着鼻子道:“是的王妃,王爷现在就在卧房里,但是他不许人过去,聂影守在了门口。” 不许人过去?莫非受伤了?她当时晕过去了,并不知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知萧庭宴是如何在武艺精湛的死士手底下将她带回来的。 只是她一个被萧煜辰下口留一条命的人都伤得后背疼得险些爬不起来,以萧煜辰睚眦必报的性格,那萧庭宴岂不是要身受重伤? 心如擂鼓,她抬手撩起床帘,看向喜儿,颇为急切:“喜儿,帮我梳妆,我要去见王爷。” 聂影果真尽职尽责地冷着脸守在门口。 “喜儿,到你了。”她把喜儿推了出去,喜儿耳尖发红地走上前。 唐筠凝看着喜儿跟聂影说了一会儿话,聂影皱着眉回头看了眼萧庭宴的房间,喊了另管家过来守着,自己带着喜儿下去了。 唐筠凝松了一口气,提着裙摆上前,管家才刚抬手拦人,她便抬眼往里看去,口中冷声道:“王爷受伤若是不处理好,你担得起这个罪名?!” 说罢趁着管家不注意,往那窗户上映着个人影的房间跑去,房间里的灯光亮得拉长了上面的窗影。 还未进去,她便已经在门口闻到了一点血腥味儿。 一颗心顿时慌了。 “啪——”她推门而入,目光没有遮掩,两只手攥紧门框,呼吸是乱的,发髻也是歪的,匆匆赶来,所以没有一点儿王妃的模样,目光直直地落在帘子后的萧庭宴身上。 大片的红透出他白色的中衣,香炉都盖不住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中。 伤到了背,所以他对着镜子上药,褪了半边衣裳,精壮修长的背影朦朦胧胧,起伏的山峦沟壑向下延展。 尽管是这种时候,她脑子里也依旧不合时宜地浮现起萧庭宴身体的触感,她摸过的…… “苏婳?出去!”萧庭宴动作迅速地拉上衣服,脸色恼怒地看她。 活像是被非礼的大家闺秀。 “咯吱——”唐筠凝抬手将门关上。 这声音似乎让空气变得灼热了起来。 她垂眼看他,叹道:“王爷,既然受了伤,那就该找我这个大夫才是,自己一个人上药又算怎么回事儿?” 她不顾萧庭宴的眼刀子,抬手撩开珠帘,走了过去。 “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她捡起一旁的药来,未抬头,便说出这番话来。 萧庭宴僵着身子,死死攥住衣领,眉骨线条在烛火下带出的阴影,让他的声音显得异常冷硬。 “苏婳!我说了,我不需要,你出去!” 唐筠凝的目光细细扫过他身上:“王爷最好还是让我上个药为好,否则我今夜就要同王爷圆房,正好王爷现下身体虚弱,若是我用点儿蛮力,王爷应当反抗不了。” “苏!婳!”萧庭宴咬牙切齿,一双眼染了红,“你不知羞耻!” 唐筠凝无所谓地笑笑:“难不成王爷还要将这事大肆宣扬出去?王妃跟王爷不同房,外头的人恐怕只会猜测王爷的身体不好吧?” 他脸沉得能滴水,耳尖却带着冷硬的红。 “王爷别折腾了,脱了吧,又不是要你全脱,我都不介意。”她拿出银针,还有其他的纱布一类的东西,站在他面前,伸手去拽他衣服。 萧庭宴终于妥协:“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本王定不会饶了你。” 中衣拉下,露出一个带着淤血的掌印,肩头就是一道血痕,鲜血正往外涌。 “我先帮王爷您将这淤血疏通一下,有些疼,您忍忍。”她咬着唇动针,压下翻涌而上的泪意。 昏黄烛火下,二人的身影贴得很近,她紧张的时候,不自觉地吐气。 跟凝儿一样的动作。 萧庭宴眸色微沉。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演戏? “最近千万不要碰水,擦身子也要小心,换药便喊我。”她为他包扎着伤口,袖口向下滑,露出一截带着瘀青的手腕。 那是萧煜辰发疯的时候捏的。 他赶到时,她已经受了伤,现在岂不是拖着病体赶过来的? 心下复杂,等她包扎结束收拾东西时,他开了口。 “这药给你,身上的伤,让婢女给你擦擦。”萧庭宴将一个白玉似的小瓶子丢给了她,唐筠凝牢牢接住,打开瓶盖,便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儿袭来。 这是活血化瘀的好东西,是皇室贡品啊。 “王爷这是心疼我了?”她眉眼间笼罩上一层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哪怕这房间里只有昏暗的烛火,也依旧掩盖不了她的光彩夺目。 萧庭宴抬眼冷笑:“都说医者不自医,你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看看脑子吧。” 这不就是在说她痴心妄想嘛,她懂。 唐筠凝不在意,捏着那小瓶的白玉膏,唇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对了王爷,太子送过来的那位现在在哪儿?” “关在后院里。”萧庭宴慢条斯理地将衣服拉上。 “这样啊……那我能去看看吗?虽然我对王爷而言确实很特别,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够让王爷一眼就认出我,不过我还是想去看看冒牌货。” 她就差说“王爷爱慕我”了。 萧庭宴扫了眼她拢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怼人的话没说出来:“明日我与你一同去。” 次日,皇上急召他们夫妻二人入宫。 御书房内。 刚踏入的萧庭宴迎面就砸过来一个花瓶,他动作格外敏捷地将唐筠凝拉到身后,一手攥住花瓶。 上座的皇上震怒:“老三你放肆!” “父皇,不知儿臣何错之有?”他将花瓶放置在一旁,看了眼唐筠凝,声音不算低,“别怕,父皇并不是想伤你,他只不过是气头上罢了。” 皇上顺着萧庭宴给的梯子就往下走,脸色却依旧不愉:“太子今日没上早朝,同我告假了,你可知是为何?” 萧庭宴沉声答道:“许是太子也知道圈,养外室这等丑闻被儿臣知晓很是丢脸,所以没来上早朝。” 皇上的微小表情里写满了诧异。 第80章 给太子娶个媳妇儿 “此话怎讲?”皇上沉住气,开口询问道。 御书房内静得仿佛能够听到针落地的声响,萧庭宴接下来说的这一番话,一字不差地落在了皇上耳中。 “昨日小宝顽疾突发,儿臣府内一时没有可用之药,便去往东宫,求大哥帮忙。” “谁料大哥将药给了我之后,便匆匆将我赶走,儿臣听见大哥府内有女子凄厉的喊叫声,但当时苏婳在儿臣身边,儿臣只得先将她送回府,而后不放心这才又回了东宫,不想正瞧见大哥连同暗卫要对那弱女子下手……” 管他人府中之事,未免显得手有些长,但萧庭宴给出的理由很充足。 “大哥是个知礼懂节的人,绝不能在女色上栽了跟头,故而儿臣只能冒着被大哥厌弃的可能,阻止大哥做错事。” 毕竟贪恋陌生女子的美色,可比贪恋弟妹要好听多了。 过程没有问题,萧煜辰那边又决不会说出来,这件事的后果,萧煜辰只能吞下去。 “这个混账东西!”皇上想的可比萧庭宴要远多了。 他现在病重,所以认为太子这是觉得他活不长了,现在就开始放肆起来。 总算是不偏袒了! 唐筠凝暗中观察着,悄悄舒了口气,还能听进去就好。 皇上只骂了这一句就沉默下去,片刻后才道:“苏氏,那女子现下可是在府上?” 唐筠凝上前一步回话,由着萧庭宴暗中扶了她一把:“确实在府中,此事也并无外人知晓。” “既然如此,那这位女子跟太子的婚事便由你来操办。”皇上开口说着,犹疑片刻便坚定了起来,“朕给你一道圣旨,若是太子不从,便将圣旨拿出来。” 当老子的终于要对儿子下手了。 权势面前无父子,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皇上,那女子该以何种身份出嫁呢?”唐筠凝低着头,怕自己笑出声来,手还拉着萧庭宴的一角衣袖,因为过于激动,而引来了萧庭宴的侧目。 “朕记得你就是礼部侍郎的义女,既是如此,你便同礼部侍郎说清楚,由你这个当姐姐的,为她添妆。” 将那女子赐给太子,是敲打也是警告。 萧煜辰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抓她?没门! 唐筠凝出了口恶气,暗中同萧庭宴眨了个眼,笑意深深。 随后,皇上像是生怕她不接这差事一样,立马就将圣旨给写了下,传了过来。 “皇上,太子求见。”小太监从门口疾步而来,同皇上禀报着。 皇上这会儿正对他不耐烦,但也没有拒绝,只是摆了摆手,便让太子进来。 一旁的唐筠凝轻轻地拉了拉萧庭宴的衣袖,示意他跟着看戏。 说句实话,唐筠凝确实不知道萧煜辰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毕竟她印象当中最后一个画面便是萧煜辰张扬舞爪地说着让死士不要把她弄死之类的话。 她做好了一点心理准备,想着能让萧煜辰恼羞成怒跑来告御状的情况,应该有那么一点严重。 结果刚一抬头,便见到肿胀如猪头一样的脸,她在笑出声来的前一秒,一头抵在了萧庭晏的怀中,在他胸口憋着笑,却控制不住身体因为憋笑而带来的抖动,只得死命地攥住萧庭宴的胳膊,让他善后。 “父皇!你可要为我做主!”萧煜辰捂着自己鼓囊囊的腮帮子,抬眼看向皇上,一说话就龇牙咧嘴,又要努力忍耐,让他这张脸看起来像是倒了的染料桶,黑的、红的、紫的都泼了上去。 “瑞王妃这是做什么?”皇上狐疑地盯着抖成筛子一样的唐筠凝。 萧庭宴淡定解释着:“她从小便能同旁人感同身受,恐怕这会儿想着大哥被打成这般的痛楚,所以才哭了起来。” 唐筠凝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这句话一样,将头抬起来,眼角还带着点点泪花。 尤其是那眼眶边缘,还泛着红,看起来我见犹怜。 皇上跟太子这才没话说。 她小心地松了一口气,可算蒙混过关了。 “你这脸上是怎么弄的?这成何体统!”太子先前没来上早朝,只是托人传了个口信过来,所以皇上也不知道他的脸居然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我不过是同三弟开了个玩笑而已,三弟就动手将我打成这个模样!”萧煜辰满脸痛心,仿佛跟他挨打相比,更重要的是萧庭宴居然打人这件事一样。 然而萧庭宴有口碑在,朝廷上下,哪个不说他有本事,他可比那些老古究要好用多了。 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将萧庭宴送出宫去自生自灭,为的就是他这一身的才能。 再加上先前他二人说的话,皇上不愿再处理这件乱事,只冷声道:“此事不必再提,那女子之事,朕已知晓,既然你与那女子情意相通,朕便做主,成人之美。” 方才强迫之事到现在,从皇上的嘴里拐了个弯出来,就变成了两相情愿。 可见偏心有多重。 唐筠凝有些为萧庭宴鸣不平。 要知道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皇上可是直接抄了个花瓶砸过来了。 她决定下次开药的时候,选一味有用,但是很苦的药材。 当然,这件事受苦的还是萧煜辰,他咬牙想反驳,可天子一话既出,便绝无更改的可能,而皇上刚才说的那些话便证明他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不知道那女子同苏婳长相一模一样罢了。 “儿臣谢父皇成全!”萧煜辰咬牙低头谢恩。 太子跟瑞王被摒退,唐筠凝上前为皇上诊脉。 脉象好了许多。 “苏氏,你说他们兄弟二人可能明白朕的一片良苦用心?”皇上似是而非地感叹了一句,“朕只不过想他们兄弟和睦罢了。” 唐筠凝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皇上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不都是放任太子对萧庭宴胡作非为,今日这事儿能有这个结果,还多亏了他的疑心病。 但是这些话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父皇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正确的。” 皇上听到了想听的话,面色缓和下来,又叮嘱她几番话。 大多是敲打她,让她知道该在萧庭宴面前说些什么。 唐筠凝全都恭敬地回了他,时不时说上两句关于他病的情况,还穿插两句萧庭宴的好话。 门外。 “三弟真是好手笔。”萧煜辰站在离萧庭宴两步开外的台阶上,咬牙恨齿。 第81章 抱抱更健康 唐筠凝为皇上诊脉结束后,才出了御书房的门,萧煜辰不在,只有萧庭宴一人负手而立,站在台阶上,长身玉立,瞧着有些孤独。 纵有荣华富贵,却无一人真心待他。 他步步维艰,却从不自怨自艾。 唐筠凝快步走到他身旁,轻声道:“王爷,臣妾瞧着皇上最近火气较大,所以为他加了一味黄连,清热解毒。” 这种小事本来可以不说的,但她就是想让他高兴一点。 萧庭宴闻言看了过来,薄唇微抿,墨色的瞳仁中带着诧异,随后又归于平静:“本王知道了。” “回去吧。”他转身欲走,另一个宫女匆匆而来,拦住了唐筠凝的去路。 “瑞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要去挨打了。 唐筠凝心底直叹气,皇后势力大就是不好,这御书房里的事儿才刚说出来没多久,皇后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过来找她的茬。 许是她脸上那一瞬间没有掩盖住的表情显得着实可怜,萧庭宴指尖微动,恍若瞧见了从前的凝儿,一样的小动作,失落时会不自觉地咬一下右下唇。 “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他突然开了口。 唐筠凝眼中亮起一层暖光:“这恐怕不大好吧?” 有宫女在此,她当然要做足姿态,只是背对着那宫女时,她眼中的情绪就十分的丰满了,写满了“我不想去”四个大字。 “回去告诉皇后,就说瑞王妃今日为父皇准备药材耗费太多精力,现下身体有恙,只能改日再拜访皇后娘娘了。”萧庭宴连冠冕堂皇的借口都为她找好了。 唐筠凝也揉着眉心轻轻叹了口气:“确实有些疼。” 宫女有些犹豫,可是萧庭宴的眼神又实在是过于冷漠,她甚至都不敢靠近唐筠凝一下,生怕被教训一顿。 “奴婢明白。”宫女回去复命了,唐筠凝趁着时间赶紧出宫。 她沉浸在如何送柴房那女子进东宫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萧庭晏的目光,从宫中出来之后就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唐筠凝同他并肩而行,走到无人之处时,立马软了腿,一把拉拽住萧庭宴的胳膊,满脸愁容:“王爷,臣妾这双腿怕是要废了,要不您委屈委屈将臣妾抱回去?” 萧庭宴扯开她的手欲走。 唐筠凝急忙道:“臣妾开玩笑的!” “王爷,臣妾真走不动了,身上还疼着呢,要不您背背我?就一点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神秘兮兮地说着。 她坐在柳树下的假山上,翠绿的枝条垂在她的头顶,她仰头看过来时,初夏的温热一同袭来。 “本王抱你。”他伸出手去。 起码抱着要比背着来的更加体面一下。 也不会那么坏规矩。 唐筠凝兴冲冲地准备跳进他怀中,可刚站起来便想到他身上还有伤的事情,小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还是算了,王爷你身上还有伤,这要是抱我,那又该伤口撕裂了。”好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却没能够抓住,唐筠凝。心痛地朝着他伸出一只手去,“王爷还是扶着我走吧。” 萧庭宴不说话了,只是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其他人。 有些人真的很倔犟。 比如皇后。 萧庭宴有事需要先行离去,让聂影送她回府,结果马车都动了起来,皇后的人来了,硬是把她给拦住了。 她无奈地回了皇后宫中。 殿内。 唐筠凝静静地跪着,膝盖下传来森森冷意,她后背挺得直直的,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点地面,数着上面的纹路,想着该怎么给太子安排婚事,以此来回敬太子给萧庭宴造成的伤。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皇后才从里面走出来。 “苏婳,你如今的胆子可是越发的大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说太子的不是,还为太子找了一门婚事,你可真是好样的!”皇后手中捏了一根鞭子,话音才了,那鞭子就抽到了唐筠凝的后背上。 凛冽的破空声响起,一瞬间便感觉到了皮肉分离的痛。 唐筠凝咬牙忍了下来,额头布满豆大的冷汗:“皇后娘娘,属下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苦衷?说来听听,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还能说得出什么花言巧语来!” 唐筠凝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身子往后压,臀部坐到了脚掌上。 “属下只想给太子一个找瑞王麻烦的机会,可是谁知太子殿下却对属下拉拉扯扯,死活不肯放了属下。” 唐筠凝眼底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狐疑:“属下也不知为何太子一口咬定我与他有私情……” 在唐筠凝的口中,版本就变成了:她好心好意给太子送机会去抓瑞王的把柄,可谁知太子却变得奇奇怪怪,最后导致瑞王发现这件事,并趁机用这机会来要挟。 她确实没什么大错,要真说有错,那也只是错在她想不起来自己跟太子之间的关系。 皇后显然也没能想到这一层,她脸色微变,一口气愣是上不去下不来。 “可你没将这些事第一时间告诉本宫!”又是一鞭子,皇后似乎就只是想打人而已。 唐筠凝一点痛苦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只是咬牙道:“是属下的失职,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站在台阶上,冷冰冰地看了她两眼,捏了壶茶水,从头到尾地给唐筠凝淋上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便在这跪到天黑,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起来!” 皇后大权在握,着实冷漠,又扭头进了门,不一会儿萧煜辰来了。 萧煜辰站在她面前,垂眼问道:“婳儿,你放心,等我拿到那个位置,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 萧煜辰先前还因为唐筠凝在仓房里说的那些话而恼怒生气,可是现在听了皇后的话,他才发现原来他的婳儿不是不爱他了,而是忘记怎么去爱他了。 萧煜辰自我脑补。 唐筠凝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但是身上的伤还没有消,又被淋上冷水,现在还跪着,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她也不开口跟他说废话了,沉默以对。 “婳儿……” “殿下,您的脸好像毁容了。”唐筠凝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刺激萧煜辰。 第82章 云雀的哭问 萧煜辰捂着脸,突然想起来自己脸上的伤口,恼怒极了:“本宫脸上的伤都是萧庭宴打的,你瞧瞧他这人该有多心狠手辣!” 唐筠面子的抬眼抬眼打量着他这张脸。 随后老实点头:“确实。” 可惜她就是喜欢萧庭宴,看这拳脚功夫,还真不错。 她家夫君的身体就是好! 唐筠凝垂眼遮住眼底的笑意,从萧煜辰的角度看来,便是沉默。 这沉默落在萧煜辰的眼中,便是无奈的反抗,无奈的妥协,还有对他的爱! 唐筠凝不清楚萧煜辰脑子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走的时候看起来高兴多了。 而且他也丢下了两个护垫,虽然薄得像是什么用处都没有一样,但聊胜于无。 唐筠凝跪到了晚上,还是萧庭宴的人催了好几次,皇后才不情不愿的放过她。 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道:“记得萧庭宴的药,别再让本宫和你那些家人失望,知道吗?” 这就是拿苏婳亲人的性命做威胁了。 夜色深沉下,萧庭宴站在朱红色的宫门外,提了盏灯,臂弯中挂着一件大氅,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上前走到她身旁,挡住从街尾卷来的寒风,又将大氅披在她肩头,轻声道:“回去吧。” 他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用细微的动作去表达他的关心。 唐筠凝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她慌忙低头去擦,随后扬起一个不算好看的笑脸:“王爷怎么过来接我了?臣妾自己回去便可。” 没了从前那伶牙利爪的模样,发丝还是湿漉漉的,瞧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拉着。”萧庭宴偏开头不去看她,却将袖子一角递了过去,步子也跨小了一些。 “喜儿,扶你主子上去。”他没有动手抱她,只站在一旁提着灯为她照明。 车轮子在青石板的地面上转动着,发出细碎的声响,马车驶进夜色里,停在了王府的大门口。 门口垂着两个灯笼,管家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见几人回来了,忙让下人开门将马车赶进来。 四下无一不是平凡世俗里的烟火味,没有华美的装饰,只有平凡两字,可却让她感觉异常地温暖。 “萧庭宴。”她突然喊住他的名字,在他回头时,扑进他怀里。 萧庭宴整个人瞬间僵住,带着湿气的女人,冰冷又可怜,抱他的力度很大。 萧庭宴念及她身上的伤,只得面色阴沉地开口:“你给我松手!” “心悦君兮君可知?”她仰着头念了一句,眼尾缀着翩跹的红。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我做的这些只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负责,你给我松开,再不松开,我就禁了你的晚饭!”萧庭宴威胁她的话已经从打断手脚到不给饭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她心底雀跃,面上却委屈巴巴:“臣妾不是故意不松开的,只是王爷若一走了之,臣妾可怎么下车?” 喜儿方才已经接收到她的信号了,这会儿不见踪影。 旁的下人也不好动手去扶她,毕竟她是王妃。 唐筠凝以为他会抱下来的,可是他那两只大掌叉在了她的腰上,随后一个用力,将她生生从上面架了下来。 她感觉腰要断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萧庭宴早就已经站在了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 “王爷走那么快,臣妾没人扶……” “云雀。”萧庭宴开口喊人了,云雀抱着大病初愈的小宝出来。 小宝被萧庭宴接了过去,唐筠凝被云雀接了过去。 “云雀,用这个给她上药。”萧庭宴在云雀安置好唐筠凝过来时,给了她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还给了一瓶祛疤的,不过要等伤口结疤之后才能涂。 云雀看着掌心里面的两样东西,站在门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向萧庭宴:“王爷,您喜欢苏王妃吗?” 萧庭宴皱眉:“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苏婳?他心里只有凝儿一人,如今对苏婳有些许软化,不过是因为关系从仇敌变成了伙伴。 但是绝不会有爱慕。 他说的坚定,也没有任何犹豫,仿佛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 可是云雀眼中的光芒却依旧暗淡了下去:“奴婢知晓了,王爷若是想开了也好,小姐也会希望王爷快乐的。” 她曾见过王爷看她家小姐时的模样,不管装得如何冷心冷情,可眼底爱慕的目光却总是时不时地倾泄流淌出来。 就像方才王爷对苏婳做的那些事,虽说没有当年看小姐时那般深情款款,可她确定那是有好感的细节。 或许现在的王爷还没有喜欢苏婳,可是往后呢? 她身为小姐的婢女,却也忍不住对苏婳心生好感,好像没人不爱她一样。 云雀带着落寞的表情回了庭院,便瞧见唐筠凝正在处理伤口,露在外的肌肤上翻红渗血,有鲜血蜿蜒流淌滴落在地,她疼得咬紧口中的布块,冷汗连连。 “你怎么自己处理了,我这不是给你拿药去了吗?”云雀快步走进来,忙用湿布擦拭干净那鲜血,眼中带着疼惜。 唐筠凝抬眼看云雀,笑容有些虚弱:“我没事儿,这不是想着早些弄好嘛。” “你就知道逞强。”跟她家小姐一样,也是逞强,不管发生了什么,从来不让她跟家里说,自己硬扛下来。 一想到自己可怜的小姐,再看看自己正在做着心疼苏婳的事情。 云雀心头一阵愧疚涌上来,眼泪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云雀?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错了,我保证不自己处理伤口了,你来,你来好不好?”她还以为云雀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 谁知云雀却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 唐筠凝愣住:“或许我好看?” “可是我家小姐也好看啊!”她抽泣起来,“小姐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接受你的存在了,没人记得我家小姐。” “就连我,我也时常心疼你,我对不起小姐……”她越哭越难过。 “原本王爷一心一意喜欢小姐的,都是你,现在王爷心底还多了一个你!那我们家小姐怎么办?” 第83章 陈年老醋 要不怎么说唐筠凝是个擅长抓重点的女人。 她都没顾得上给云雀擦眼泪,怔怔问道:“你说王爷喜欢我?” 云雀带着哭腔狠狠剜了她一眼:“你重复这话是什么意思?要羞辱我家小姐是吧?!” 唐筠凝脑中拉响了警报,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萧庭宴喜欢我,我怎么没看出来?” 要知道她现在的命还在萧庭宴的手中呢。 云雀见她说得真诚不似作伪,情绪这才稍微平复一些,任由唐筠凝为她轻轻揩去眼泪,闷声闷气道:“王爷确实对你有好感,这点好感也许在旁人那里算不得什么,可是王爷是个不擅长喜欢旁人的人,当初娶我家小姐,就是他自己求来的。” “小姐死的时候,王爷生生吐血,他是个很长情的人。” 然后这样长情的人,出现了第二个不一般对待的女人。 云雀也知道自己为自家小姐抱不平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少立足点。 就单单是王爷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便足够偿还小姐生前对他的那一点点情意,况且小姐跟王爷又不是两情相悦,她总不能去责怪王爷,说他不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人,可是我还是为小姐难过,王府的其他人都不喜欢小姐,但是现在他们喜欢你,所有人都爱你,苏婳,你怎么这么讨厌,就连我也喜欢你。”喜欢她的有勇有谋,喜欢她为救小宝熬夜试药方,喜欢她想方设法为小姐的死鸣冤。 “好云雀,不哭不哭啊,我也喜欢你家小姐,真的,你家小姐只是被坏人给哄骗了,所以才不受人喜欢,但若是她清醒过来,大家一定会像喜欢我一样去喜欢她的。” 她以为自己的痕迹会随着死亡被抹去,可还是有人记得她,并且在某个时候会崩溃地哭喊起来。 唐筠凝跟云雀说了许多的话,直到伤口包扎结束,云雀才红着眼睛还有小脸扶她去吃饭。 唐筠凝明白,这小姑娘怕是害臊了,觉得刚才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有些丢脸。 但是她还挺高兴的,知道有人在惦念她,而且还知道了萧庭宴对她有好感! 虽然肯定算不上喜欢,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前些时日萧庭宴对她喊打喊杀,现在二人和睦吃饭,她还能偶尔口头肢体调戏他一番,再过些时日,那岂不是…… “苏婳?吃饭,你再盯着我看,就别吃了。”萧庭宴被她炙热的视线盯得头顶快要冒烟,冷着一张脸开口呵斥。 唐筠凝回过神来,笑弯了一双眼:“好的王爷。” 萧庭宴怀疑皇后在宫里给苏婳下了什么损害脑子的毒药。 现在是一更天,苏婳非要拉着他去看她的替身,美其名曰:共商大计。 他无奈只能点头同意,跟在她身后,扯了件大氅,给她披上,在她回头时冷静道:“伤口还未恢复,那院子潮湿阴冷,容易划伤。” 唐筠凝点点头,愈发雀跃,脚步若有似无地贴着萧庭宴。 等打开门才看到缩在一旁的假苏婳。 等那人转过头来时,她才发现长得真像自己啊! “王爷。”唐筠凝懵了,指着假苏婳跟自己:“这你都能猜得出来?” 萧庭宴抬眼看她:“还有人猜不出来?” 为什么看不出来?难道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面前这个假苏婳,知情识趣,他让人不准说话,便真的一言不发。 不像面前这个真苏婳,他说一句不准说话,这人能回他十句,还有一句要扒过来对着他的脸说。 唐筠凝有些羞涩,轻咳一声掩盖住自己的不好意思。 想一想云雀说的话,那必然是对她心生喜欢了。 “两位……能否别在奴家面前调情?”假苏婳眼泪汪汪地看着二人。 “奴家食不果腹已有一天,若是再晚些吃饭,便要饿死了。”假苏婳说得可怜,眼神还往萧庭宴身上乱瞟,尤其是在他的腿跟腰还有胸膛上乱瞟。 “王爷,您出去一下可好?臣妾想同这位妹妹说说话。”她低眉顺眼,手指捻出一根细细的银针。 假苏婳瞪大了眼,吓得花容失色,往萧庭宴身上扑去,萧庭宴本想躲过去,可旁边就是唐筠凝,若是他躲了,她就要被扑倒在地了。 她身上还有伤,于是…… 唐筠凝以为他会躲开,结果他没有,他被假苏婳抱住了胳膊。 假苏婳那柔若无骨的腰身,直接黏在了他身上。 唐筠凝轻轻吐了一口气,指着她的鼻尖:“松开。” 假苏婳颤巍巍地缩了缩脖子,拉着萧庭宴的衣袖,软声道:“奴家害怕……王妃莫要这样凶。” 这是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可能把持住的温柔乡。 “还不松手?”唐筠凝指间的银针加了两根,笑意森森,“这个王府里,我才是决定你命运跟生死的人,你确定你要抱着我心上人这样蹭?” 假苏婳看了看不动如山且隐约不耐烦的萧庭宴,再瞧瞧一脸笑意,指间却暗藏利器的唐筠凝,识时务地松开手。 唐筠凝将萧庭宴拉了过来,手拍打着方才假苏婳触碰过的地方。 “王爷就是喜欢她也没办法了,这位可是要被嫁去东宫的。”她一开口就酸溜溜的。 萧庭宴长眉冷眼,面如冠玉,却始终抿着唇,看她动作越来越大,才伸手拽过自己的衣袖:“说这些做什么?不是要审问?” 唐筠凝憋着气:“说说你的来历跟身份。” 假苏婳简直不要更识时务:“奴家叫元月,是太子殿下培养的替身。”她朝着唐筠凝妩媚地眨眨眼。 “太子殿下得不到王妃您,便只能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发泄在奴家身上了,还好是奴家,若是王妃您真被太子抓了,她定会将您褪了衣物捆起来,然后……” 萧庭宴眉头皱得紧紧的,分明只是元月的两句不知真假的话,他却觉得胸腔中突生一股戾气。 先前不觉苏婳跟萧煜辰之间有什么问题,可现下为什么愈发看不顺眼了? 第84章 不信你摸摸 不得不说元月这小腔调拿捏起来的时候,真是活灵活现,唐筠凝现在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有种想把某个不在现场的当事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不过想一想,先前在宫内见到萧煜辰时的模样,那副肿胀的猪头脸也算是一个教训。 “王妃娘娘,奴家也不是故意的啊~”元月哭诉着自己遭遇的非人对待,将萧煜辰塑造成了一个十足的变态。 唐筠凝陷入沉思中:萧煜辰居然是这种人,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看着一张皮囊还挺不错的,怎么净不干人事儿? “大哥他虽说有一张略微不错的皮囊,可这性子着实有些过分了,我也没想到他这些年来居然变化这么大。”萧庭宴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给萧煜辰泼脏水,并且试图引起一点关注。 唐筠凝心思没放在他这边,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可就算太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过些时日,还是要嫁过去的。” 元月僵了身子,娇柔的嗓音险些绷不住:“嫁过去?!” “是啊。”唐筠凝无辜叹气,隐隐带了点同情跟憋笑,“虽说太子是那个模样,不过相信以元月姑娘的聪明才智,应当能够在太子的东宫内混得如鱼得水。” 抱她可以,但是抱她夫君不行! 元月一张脸垮了,面带委屈:“那王妃还不如寻个时间将奴家赐死算了。” “是吗?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她从善如流地回应着,偏头就打算喊人。 元月吓得立马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王妃您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好歹也是要被送到太子东宫的人,这王妃怎么还打算直接给她赐死呢?难道不应该是先哄她两句吗? 唐筠凝表示她根本不会这么做,套路对她没有用。 元月是彻底老实了:“王妃,能不能打个商量?我还知道一些太子的小秘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我把这些事儿都告诉您,您能不能找个人替我嫁过去啊?” “虽然你说的条件很诱人,但是你这张脸真不行。”唐筠凝将元月扒得紧紧的手扯开。 “我这张脸是假的!王妃你要是不满意我这就换了!” “假的?” “对啊!不信王妃您摸摸!”元月拉起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咳!”萧庭宴发出一声咳嗽。 唐筠凝没顾的上,吃惊地摸着那一条细线一样的地方:“这是人皮?” “正是!不过这人皮还上了妆,所以看不出来,而且奴家这胸也是假的,您摸摸!”元月再度拉着她的手往下。 萧庭宴冷声呵斥:“够了!” 他的王妃当着他的面跟另一个女子摸来摸去,就算他跟苏婳之间没有情意,那这事儿也是不成体统! “王爷,怎么了?”唐筠凝疑惑看他。 萧庭宴目光像刺一样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你们二人倒是一见如故,如亲姐妹一般。” 唐筠凝敏锐地嗅到一点不对的气息。 而元月更加直接:“王爷,您不会是吃醋了吧?奴家是女子,同王妃娘娘这般,也只是为了让她辨别真假而已,王妃娘娘,您千万不要怪王爷吃醋啊。” 唐筠凝没连接上的那根线终于连接上了,恍然大悟。 萧庭宴吃醋了! 脑中盛开了一场烟花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萧庭宴就一甩袖子,冷脸哼了一声,丢下一句:“痴人说梦。” 随后扬长而去。 唐筠凝刚想去追,就被元月拉住手背,她转过头来,元月一脸讨好的笑:“王妃娘娘,您别让奴家嫁给太子行不行?奴家易容的本事有一手,还会抓男人的心。” “奴家看得出来,王爷对您也有几分好感,虽说不及爱情,但是女追男隔层纱,若是您能把奴家留下来,奴家也好给您出谋划策,奴家保证能让您心想事成。”元月温声软语,央求着她。 唐筠凝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她来之前是真没想过,元月居然是这种性格。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可是细细去想时,却句句都带着暗示引导的意味。 所以她才能瞧见萧庭宴吃醋的模样。 这还是有些用处的,起码多学学,她只知道对萧庭宴好,没什么套路。 但是只有这些似乎不够,要不要将元月留下来?她只道:“你不必担心,安心待着。” 反正就是不给明确的回复。 太子又要娶亲了。 娶的还是礼部侍郎家的另一个义女。 这消息在唐筠凝的推波助澜下,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礼部侍郎从宫中回来后,便带着夫人前去王府商讨。 属下进去通报的时候,苏夫人拧着眉不悦:“这算个什么?好歹我们也是她的父母亲,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应该让下人先引着我们进去吧?将你我二人留下的大门外等,这多丢您的脸啊。” 礼部侍郎看了她一眼:“她现在是王妃,做什么事情自然有她的用意,我们不要多嘴。” 苏夫人被训斥了,顿觉有些不悦:“我这也是说说而已,我还不是怕她会因为没规矩没教养而在王府受了委屈,被王爷嫌弃嘛。” “苏夫人说的对,不过这些话应当对您女儿说吧?”唐筠凝带着笑的声音传来。 二人抬头看去,一身华服的美人站在朱红色的大门旁,楚楚动人。 苏夫人攥紧了帕子,满脸赔笑:“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王妃别介意。” “自是不介意,不过晓晓近来可好?”唐筠凝好心问了一句。 苏夫人低头:“还好。” 一点也不好,老爷知道先前苏晓晓跟苏婳起争执的事情之后,发火将她关了禁闭,还不准人送吃的喝的进去…… “王妃啊,今日我二人前来,是为了苏家的另一位义女。” 礼部侍郎跟苏家其他人的态度不同,像是知道点什么,对她毕恭毕敬。 唐筠凝点头将二人迎了进来,不再为难。 可她不为难,自然有人要为难。 才落座,苏夫人就叹了口气:“王妃娘娘,您也是苏家的女儿,应当知道你这义父家中无底蕴,这嫁人的东西,得靠你了。” 第85章 为她出头 将苏夫人方才的那些话转变得通透直白些,那就是:要钱。 唐筠凝指尖在椅背上点了点,随后叹了口气:“苏夫人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万万不能去人前说,皇上对这桩婚事不仅不在乎,还有些生气呢。” “苏夫人若是想大办一场,恐怕义父往后在朝中,不得圣心啊。” 她似是而非地忽悠着。 就算再怎么生气,太子也是皇上的儿子,该有的排面,皇上自然希望能有,但是苏夫人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她听完这话以后,大惊失色:“这……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礼部侍郎见自家妻子三句话就败下阵来,只能叹了口气,接了话:“王妃,您现下是贵人,此次前来确实有不妥之处,但府中确实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供支使,若真要办上一场,就得去国库借银子了。” 朝中大小官员有时家中贫困,便会去国库借些银子渡过难关,等有银子的时候再还回去。 他去借银子这事儿没什么问题,但是却会给人落下话柄,众人只觉王妃的义父,居然也要借银子…… 不给钱吧,会损坏她跟王府的名声,给钱吧,她又心不甘情不愿。 她赚钱也不容易啊!而且她还想着养萧庭宴跟小宝呢,小宝年纪小,往后用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把这银子给萧煜辰成亲用,她不想。 “成亲一事,就不劳二位操心了,此事自该是由我大哥出面解决的。”萧庭宴也下了朝,蟒袍加身,器宇轩昂。 唐筠凝眼中一下就染了笑意。 怎么就把萧煜辰给忘了呢。 他娶亲,凭什么要花她的钱? 萧庭宴淡淡扫了苏家二位一眼,在唐筠凝身旁的位置坐下,还顺手虚扶了唐筠凝一把,让她坐好。 “不知王爷这是何意?”礼部侍郎犹豫问道。 虽说成亲一事,男方负责大部分的流程,但女方这边也要出一部分才对,而且还有陪嫁品…… “此事意外牵连了苏家,故而所有钱财方面的问题就不由苏家费心了,至于陪嫁,苏夫人给两支簪子添妆就好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苏家为了脸面,怎么可能只添两支簪子呢? 苏夫人为难道:“可是这……” 唐筠凝将她的话截断,略显吃惊:“夫人该不会是连两支簪子都舍不得吧?” “那可是太子殿下,苏家义女嫁过去,面上说的好听的也是苏家啊,义父,您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唐筠凝跟萧庭宴一唱一和,硬生生地将这两位名正言顺讨钱的人给说的哑口无言。 萧庭宴还学会了还击:“想当初本王娶王妃的时候,苏家也没陪嫁多少,太子殿下那边,娶的也不过是个妾,更加用不着多少好东西了。” 苏夫人被说得冷汗直冒,低着头不敢开口,要知道她可是把苏婳的陪嫁扣了好多。 不是说苏婳在王府不受宠吗?不是说王爷心里只有死去的王妃吗? 怎么现在王爷都在为她说话…… 礼部侍郎见苏夫人那模样,便知有鬼,眉头皱了起来:“此事微臣明白,这就回去准备,就不麻烦王爷跟王妃了,至于王妃陪嫁品一事,臣会回去再比对一次礼单。” “若有不慎遗漏的,自会派人送来。” 苏家两夫妻为了要钱而来,结果赔了一堆东西进去。 人一走,端坐的唐筠凝就软了身子骨,想着昨夜在元月那儿学来的东西,撑着下巴,眉眼带笑地看萧庭宴。 萧庭宴端了杯茶,抿了一口,长睫半垂,声音漠然:“既已是合作伙伴,你该得的东西,本王就顺手帮你一把,不必感谢。” “哦~”她拖着长长的声调,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纵容跟笑意。 萧庭宴皱眉看过来,对上她巧笑倩兮的模样,握着杯子的手略微收紧:“好好说话,别跟我在这里拿腔作调。” 唐筠凝乖顺点头,说话生气依旧是懒洋洋的温柔:“可是王爷,臣妾一见你就不能自持,只想着怎么喜欢王爷了。” 这话说的直白,还热情。 萧庭宴呛到了,捂着嘴咳嗽起来:“咳、咳咳——” 往常她都是做的不明显,也不会如此热情,只是偶尔语出惊人罢了。 可现在她几乎要缠上来了。 “王爷喝慢点啊,就算是臣妾亲手泡的茶您也不必喝这么急啊。”她递过去个帕子,萧庭宴没注意,拿着擦了擦唇,好不容易平缓下呼吸,听着这话,忍不住攥紧手中的帕子。 “苏婳,你给我好好说话!”这是跟谁学的?! 唐筠凝笑容满面,只觉得她家王爷就算是生气也好看,眉峰微敛,眼底带着薄薄的愠怒,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同先前她去世那段时间比起来,要好多了。 没了那股子阴戾气,他瞧着更像个意气风发,矜贵傲义的王孙公子。 “王爷~臣妾知晓啦~” 萧庭宴见她眼中的笑意便知她是在逗他,额角突突地跳着,他忍了又忍。 “你且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一趟东宫。”不搭理她,他就不信她还能一个人热情得起来。 唐筠凝点了点头:“那王爷您帮我看看,这样可行?” 她站起身来,在他狐疑的视线中提着裙摆转了一圈。 香风袭来,艳丽的裙摆划过飞扬的弧度,不足一握的纤纤细腰被腰带裹得紧紧的,腰间环佩作响。 像夏日时,他在御花园里见过的名花,珍贵稀有,开得热烈惊人。 “王爷?”见他有些发,愣,她故作不知地喊了一句,笑容满面,“王爷觉得这身可好?” “不过是去谈个小事,不必穿得太过华丽。”他抿唇提了一句,方才一瞬间的想法被摁死在摇篮中。 去太子那边,所以穿得如此娇艳动人。 呵。 “可是……女为悦己者容呀,臣妾就想王爷见到我时,我时时刻刻都是美丽动人的姿态。”她说的认真,满腔赤忱,“臣妾既不像旁人家的夫人那样,德才兼备,徒有这一身娇艳的皮囊,自然该想着如何利用。” “若是哪天王爷见臣妾长的实在是漂亮,不小心动了心呢?” 她眼中清亮,叫人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来。 第86章 好一个姐妹情深 也不用说斥责的话了,有人赶着送上门来泄火了。 “王爷,我好歹也是凝儿的妹妹,您就容忍这个毒妇,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我吗?若是姐姐知晓,怕是再也不会入王爷的梦中了吧!”唐芷滢面容憔悴,却怒气汹汹,眼中喊了泪水,一进来便是不间断的指责。 身后跟着没拦住人的管家:“王爷恕罪,老奴实在没拦住太子妃……” 唐筠凝拳头都硬了,方才同萧庭宴好好的气氛全都被她破坏掉了。 不仅如此,现在萧庭宴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站起身来,看向唐芷滢,压迫感十足。 “既然你们姐妹情深,你为何不为凝儿陪葬呢?”他森冷的语调带着认真,目光落在唐芷滢纤细的脖颈上,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送她去陪葬。 唐芷滢现下脸色是真的惨白一片,毫无血色,她怎么也没想到萧庭宴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难道他不应该为她出一口气,将苏婳这个毒妇关起来狠狠拷打,然后再警告这个毒妇,让她不许再靠近萧煜辰了吗? 为何会要她陪葬?难不成知晓了唐筠凝之死的真相? 唐芷滢心中大骇。 “我、我同姐姐确实姐妹情深,可是姐姐她一直希望的就是我能安好。”唐芷滢红了眼,眼泪砸在脚边,晕湿一片,“姐姐生前最喜欢拉着我的手说,‘滢儿啊,以后姐姐给你找个好归宿,让我们家滢儿过的幸福快乐’,我原以为王爷您是真心爱慕我姐姐的,所以今日才会前来同您说上两句。” “可现下看来……”唐芷滢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唐筠凝身上,带着恨意,“您同这世间男子也差不多,那些爱意只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也对,我姐姐一个死人,哪里比得上她苏婳这鲜活的皮囊要来得惹人怜惜。” “太子爱她,您也爱她,唯有我姐姐,生死如尘,再无人记得她!” 唐芷滢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情真意切。 可只有唐筠凝清楚,这些全都是假的,唐芷滢根本就同她没有什么姐妹情深,只有挥刀相向。 杀了她的人,现下在她面前往萧庭宴伤口上撒盐,还要用辣椒水泡上去。 她眼睁睁看着原本眼中燃点微光的萧庭宴,这会儿眸色一片沉寂,像是荒芜之地一般。 “唐芷滢,你够了!”唐筠凝忍不住开口呵斥,眼中冷意森森。 “苏婳,闭嘴。”萧庭宴却开口呵斥了她。 他听进去了,他把唐芷滢的那些话都听进去了,现在对她极为排斥。 或许那些才刚刚萌芽的好感,又会被冰水浇灭。 爱意死在这一场突变中,她绝不允许! “苏婳,你什么都有了,就别来祸害我了,好吗?”唐芷滢将自己的弱势地位摆在了最前面,眼泪汪汪。 “这是怎么了?王妃娘娘,王爷,怎么这般严肃呀。”元月娇媚的声音仿佛夹着香风飘来,只一听便酥入骨了。 唐筠凝给了元月一个眼神。 元月满面诧异,走到唐芷滢面前,回头惊讶问唐筠凝:“王妃,这便是那个在前王妃死后,火速嫁于她心上人的那个好妹妹吗?” 元月刻意在“好妹妹”三个字上咬重音。 暗示意味十足,只要带点儿脑子,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筠凝点头悲伤:“是啊,今日还因为我要将你嫁给太子,所以想让王爷这个心疼前王妃的也心疼她一下。” “啊?还有这般不要脸的?若真是不想让太子娶奴家,那不是该同皇上说清楚吗?来王府做什么呀?”元月妖里妖气,心疼道,“王妃您就是不爱为自己辩解,才让人捏了软柿子,不过没关系,王爷应该不会听这些的,毕竟先王妃又不是您害死的,您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受害人呀。” “凭什么要让您受委屈?” 唐筠凝想给元月鼓掌,这就是人才啊!她从前是大家闺秀,从未接触过这些女子之间暗戳戳的针锋相对之话,现下听着,只觉得爽快极了。 萧庭宴冷静了下来。 方才被挑起的怒火也在渐渐熄灭。 元月说的对,唐芷滢来此的目的本就不纯粹,说什么他爱慕苏婳,遗忘了凝儿,为凝儿鸣不平…… 若真是同凝儿情如姐妹,情深似海,也决不会在火速嫁给萧煜辰。 她不过是个满身算计的女人。 “太子妃听清楚了吗?”萧庭宴面色冷漠地问道。 比起这个人,起码苏婳是真的想找到凝儿去世的真相。 说不定面前这位太子妃,也有杀害凝儿的嫌疑……毕竟凝儿一死,她就嫁了萧煜辰。 若不是成亲当日出了纰漏,恐怕来日太子登基,她就是皇后了。 唐芷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激起萧庭宴的情绪,就这么被那两人三言两语地化解了,还要对她冷嘲热讽! 简直可恶! 她踉跄了一步,身子摇摇欲坠:“我当然也是身不由己,不过王也想来也不会信了,也罢,就让我这唯一念着姐姐的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吧。” 她凄笑一声,演技超绝。 唐筠凝正准备再接再厉地让人把唐芷滢抬出去,但是身旁的元月突然掐了她一下。 还是她的伤口。 唐筠凝脸色一白,低声抽气:“嘶——” 耳边是元月惊恐的声音:“王妃!您怎么了?您怎么吐血了?!” 唐筠凝:“……”好吧,那只能嘬两口牙龈,弄点儿血出来了。 唇角一点血色淌出,她朝着萧庭宴一笑:“无碍……” 元月哭出声来:“王妃!您这一身的伤,可经不起这样的刺激啊。” “王爷,奴家知道您不喜欢王妃,也心心念念着先王妃,可王妃又做错了什么?若不是太子动了邪念,王妃也不会变成这样!” 有锅往太子头上推。 “依奴家看,太子妃恐怕是听太子的话,故意过来说这些的吧?为的就是让王爷陷入自责,让王妃被罚!” 萧庭宴本来是不相信元月说的这些话的,可是唐筠凝的眼睛太清亮了,看他时带着包容的温和,唇边一点血色,让他有种再见城墙下,凝儿一身血色的模样。 叫人心悸。 第87章 又死了 喜大普奔。 唐芷滢被萧庭宴安排人架着回了东宫。 并且还带了句话:“若是太子妃再无故辱骂王妃,那就别怪王府的人不客气了。” 带话的人是凌风,态度很嚣张,彼时东宫内,太子正在同下臣商讨要事,突然来人踩着他的脸下面子,几位下臣脸色变了变。 等凌风把唐芷滢交还给太子之后,下臣们见状不对,立马请辞,只对自己要不要继续侍奉太子一事产生了怀疑。 治国先平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太子此番纵容太子妃的行为,很让他们担忧啊。 “本宫有没有同你说过,不要再去找苏婳的麻烦,你为何就是不听?”萧煜辰双眼冒火,钳制住她的脖颈,语气森冷。 唐芷滢红了眼,恨恨道:“我去了又如何?难道要睁睁地看着你娶其他的女人进门是吗?” 她不痛快,也不让萧煜辰痛快,净往他伤口上撒盐:“太子殿下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所爱之人都往您床榻上送人了,您就承认吧,她根本不喜欢你,她只喜欢萧庭宴!” “啪——”一狠狠地落在了唐芷滢的脸上,唇边出现点点血色。 唐芷滢被打翻在地,捂着红肿发烫的脸凄然一笑:“殿下如今是连应付臣妾一下都不愿了是吗?” 她那模样瞧着实在凄惨,萧煜辰拢在袖中的手握成拳。 “臣妾哪里比不过她?臣妾一心一意的爱慕着殿下,不求殿下心里只我一人,只求殿下能怜惜臣妾……” 萧煜辰深吸一口气,看向门外:“来人,太子妃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近日不得再出门。” 他不再看她一眼,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唐芷滢凄笑出声,眼中恨意如同春日野草,疯长绵延。 苏婳,我迟早要你生不如死! 王府。 唐筠凝跟萧庭宴正在大眼瞪小眼,并且持续时间已经多达半炷香了。 唐筠凝躺在床上,死死拽着被沿,口中还在坚定道:“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王爷不用看了!” “是小宝要求的,你松开,我只用内力给你检查一下。”萧庭宴冷着脸拽着另一边的被子。 二人僵持不下。 她真的没病啊…… 万一查查发现问题了怎么办? 唐筠凝死活不肯,可萧庭宴联想到刚刚她那凄凄惨惨的模样,认定了她是瞒着的。 “罢了,你既然不愿,那本王也不勉强你。”萧庭宴冷着脸收回手来。 唐筠凝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道快如疾风的影子袭来,她刚瞪大了眼,人就被点了穴道。 唐筠凝咬牙:“萧庭宴!你不讲道理!你搞偷袭!” 偷袭她算什么本事?! 萧庭宴面不改色,照单全收。 “为了小宝,忍一忍。”萧庭宴隔着外衣握住了她的手腕。 唐筠凝只感觉某种热流从他握着的地方向上延展,很舒服,像是泡温泉一样,有一点不同的是,这是由内而外的舒畅。 这就是内力? 还挺暖和的。 她这样想着,就瞧见萧庭宴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是那种“没救了,埋了吧”的表情。 她心底一个“咯噔”,慌了。 “怎么了?” 萧庭宴松开手,看着她的脸,在她越来越着急的表情中开口说了一句:“这几天有什么想吃的,就赶紧吃吧。” 唐筠凝:“……”完了,要死了。 可是她还没有帮萧庭宴处理好那些针对他的人,也没有给小宝身上的毒除掉,她怎么能死呢? 唐筠凝表情过于悲戚,甚至从床上爬下来,红着眼去拽萧庭宴的手,哑着声音:“走,现在就去看看小宝的情况怎么样了。” “就算身体稍微不好,这毒也得去。”她吸着鼻子,声音哑哑的,“萧庭宴,我死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宝,也别让人欺负你了,还有,萧煜辰不是什么好东西,唐芷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相信他们说的话。” 她越说越哽咽:“萧庭宴,我怎么又要死了啊……” “又要死了?”萧庭宴狐疑看她。 可她却不说了,只扯着他往小宝那边去。 出了门就看到了元月,元月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王妃,你怎么哭了?” 唐筠凝吸了吸鼻子:“没事儿,我要死了而已。” 元月诧异地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萧庭宴,突然憋笑:“王妃,这话是王爷说的吧?” 唐筠凝疑惑脸。 “王爷只是在逗您呢,你身体除了一些外伤,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唐筠凝回过头去看萧庭宴,他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脑中某条线突然就被接通了,她瞪大了眼:“你唬我?” 一向不苟言笑的萧庭宴,居然唬她? 但凡换个人跟她说方才萧庭宴说的那些话,她都不会相信,甚至还会产生疑惑。 可是出于对萧庭宴的信任,她真的没有怀疑过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任何话! 可是他居然唬她!还看着她难过哭泣,也不开口解释。 唐筠凝火气“噌噌”往上窜。 萧庭宴对上她快要燃烧起来的眼睛,抿了抿唇,难得有些心虚沉默,最后挤出来一句:“你伤口比较严重,我打算明日就管制你的吃食方面,所以今日才打算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并非说你没救的意思。” 他做了句总结:“你误会我的话了。” 狡辩! 唐筠凝头也不回地走了,还给元月丢了一句:“元月,跟我去小宝那儿!” 萧庭宴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盯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手指微缩。 他并非故意的,只是想逗逗这个小骗子。 在唐芷滢面前演戏演得风生水起,怎的还不许他逗弄两下。 他想为自己辩驳两句,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元月拖着长长的调子跟上唐筠凝:“唉~王妃哭得真厉害,恐怕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怜呐……” 萧庭宴眼前又浮起她泪眼朦胧拽着他的手,跟托孤一样的话,还有最后那一句“萧庭宴,我怎么又要死了啊”。 是啊,苏婳,你怎么会用“又”这个字呢? 第88章 他清醒了 唐筠凝一心沉浸在被欺骗的恼怒中,直到看到小宝才缓和下来。 “姐姐~”小宝正在喝药,小包子脸皱成一团,喝一点又不全喝,直到看到唐筠凝,立马就放下碗跑了过来了。 唐筠凝伸手抱住他,脸上多了一点笑:“不想喝药呀?” 小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但是为自己辩解了一下:“药实在是太苦了,不是不喝是喝得有点慢。” 他怕破坏了自己在唐筠凝心中的形象,毕竟爹爹曾经说过,要听话,娘亲才会喜欢他。 虽然这个不是他娘亲,但是他好喜欢她,所以也要乖乖的。 唐筠凝心软成了一滩水,捏了捏小宝的脸:“姐姐知道,所以姐姐给你送甜的来了。” 她掏出来一小盒自己做的糖,塞进他的小手中:“以后吃药的时候要是太苦了,就吃一颗这个,知道吗?” 小宝乖顺地点头,将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伸手去摸她的脸,眼底带着迷茫:“姐姐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我让爹爹给你撑腰!” 唐筠凝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爹爹欺负我了……” …… 萧庭宴发现他在自己的王府里,居然碰不到苏婳跟小宝了。 两个人就像是能提前知晓他的行踪一样,每次都能精准地避开他,他已经三日没见过他们两个人了。 饶是他再迟钝,也意识到问题的存在了。 他抓住了最近勤勤恳恳为苏婳办事的元月。 “她是不是生气了?”萧庭宴问道。 元月眼皮子抽了抽:“王爷您不会今天才知道吧?” 萧庭宴沉默了。 如果不是因为苏婳那一句话,他可能不会这么急着找她,也不会发现对方还在生气。 他说了一句:“已经过去三日了。” 言下之意就是:三日过去了,她为什么还要生气。 元月突然就打心眼里心疼起王妃来了,这种半分不懂女人心的男人,到底是靠什么娶到娘子的。 “王爷,女子跟您不一样,女子是需要哄着的,您不妨去哄哄王妃。” “哄?”他从没有哄过人。 而且…… 元月一眼便瞧出他的不情愿,拔高了声音:“王爷不哄也没事儿,反正王妃娘娘这气,大概再过半个月也就能消了。” “就是可怜了王妃娘娘,浑身是伤,被外头的人欺负完,又要被夫君骗,最近还要忙小宝的事情,真是太辛苦了,就这样还没人能稍微哄一下她,认个错。” 萧庭宴:“……”听元月说完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似乎有些不对,男子跟女子是不同的,或许他应该想个办法。 萧庭宴带着沉思的表情离去。 唐筠凝从暗处走出来,元月脸上的笑更深了,狗腿子一样地凑过去:“王妃娘娘,奴家做得怎么样?” “你的事情我同意了,收拾收拾,过两日我给你安排个去处。” “啊?王妃娘娘,您不留我在您身边吗?”她满脸诧异,以为可以留下来的。 唐筠凝摸了摸她的脸,像是在摸自己的脸一样。 “你应该有更好的去处,而且你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元月重重点头:“奴家在此先谢过王妃娘娘了。” 元月很满意,也很满足。 唐筠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元月作为萧煜辰培养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放在身边?人心难测,她唯一要做的就是预防,并且在此基础上实现自己的诺言。 她决定给小宝祛毒的前一天,萧庭宴逮到她了。 当然这也得益于她没有故意躲起来。 “送你的。”他拿出一件包裹得极其精美的盒子递了过来。 唐筠凝心跳有些快,接了过来:“王爷怎么有心思送臣妾东西了?” “先前哄骗你的事情,是我的错,这是赔礼。”他硬生生地将原本暧昧的话语变得像朝中同僚之间说话一样生硬。 “拆开看看。”萧庭宴表情很稳,连带着唐筠凝也觉得这礼物她肯定会喜欢。 拆开礼物之后,她愣在了原地,随后院中响起一声惊飞枝头鸟雀的尖叫。 唐筠凝将手中的东西甩出六米远,吓得窜到萧庭宴身后,死死攥着他的胳膊,声音抖成筛子:“萧庭宴你疯了吗?你给我送蚂蚱?!” 一个王孙公子,送了她一只会动的蚂蚱,那蚂蚱还爬到了她的手上! 她幼时在树下贪睡,被一只蚂蚱爬进了耳朵里,好不容易才弄出来,自打那以后,她见蚂蚱简直就像是见鬼一样。 “你不喜欢吗?”萧庭宴也没想到,微微抿唇,“我让聂影买的,时下上京城最有意思的礼物,收到礼物的,不管男女,都高兴得落泪。” 唐筠凝深吸两口气,指着那趴在地上不动的蚂蚱:“那些纨绔子弟,自然对这东西感兴趣。” “普通闺阁女子,遇到这种东西,定是被吓哭的!” 萧庭宴定神说了一句:“你是闺阁女子?” 唐筠凝:“……” 她从前是闺阁女子,但是苏婳不是。 她咬牙切齿:“我讨厌这东西不行吗?!” “王爷若是不想赔罪,那便直说好了,不必用这种方法过来吓唬臣妾!” 萧庭宴却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那眼中的害怕清晰可见。 可他记得清清楚楚,先前管家说过,苏婳被丢进后院禁足的时候,并不怕蚂蚱。 怕蚂蚱的不是苏婳,是他的凝儿。 那个年幼因为耳朵里爬了只蚂蚱而哭成泪人求他帮忙的凝儿,那个因为这件事做一个月噩梦的凝儿…… 她会咬右下唇,会怕蚂蚱。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那是一种从灰烬中重生的希望。 “萧庭宴,你说话啊!你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如此对我!”她恼怒至极,推搡了他一下。 这一下就让萧庭宴清醒了过来。 不对。 凝儿不喜欢他。 还很讨厌他,就算活了过来,也不该是苏婳这样子。 希望又被扑灭,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不管过去多久,他始终无法接受凝儿死去的事实。 他自嘲一笑,这些天身上残留的温情一扫而空,他冷漠地抽出手来,垂眼看她:“苏婳,收起你的可怜,别装了。” 第89章 亲吻 “你从前根本不怕蚂蚱,怕蚂蚱的人只有凝儿。”萧庭宴将话挑破,也自虐一般地将自己外表结痂,内里腐烂一片的伤口扯开,“我是爱凝儿,可我不需要她的替代品。” 他看向她从前院子里栽种的海棠树,轻声道:“谁也替代不了她。” 他不再看唐筠凝一眼,离开之时,终究还是捡起了那个被摔在地上的蚂蚱。 不管是真是假,他总归还是动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恻隐之心。 唐筠凝站在原地,愣愣地吸了吸鼻子,随后看着自己的手,回想起那蚂蚱的触感,脸一白,随后跑到树边,撑着树干呕吐了出来。 吐了足足半炷香,直到口中一片苦涩的味道,才止住,半靠在石桌旁,揉着眉心想着,哪里出错了。 她原本以为这几日她同萧庭晏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可是一眨眼这人又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他清醒得不行。 该怎么说呢…… 不愧是她的夫君,细致入微,连她本人都不行,恐怕她当初死的时候,真的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现在才会不敢相信。 可她又不能说出来。 唐筠凝咬着唇陷入沉思中。 第二天是为小宝解毒的日子。 小宝坐在浴桶中,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笑起来,握着唐筠凝的手:“姐姐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唐筠凝看着他稚嫩的脸,依旧充满忧愁。 “小宝,要是真的很疼,你也别忍着,知道吗?姐姐在你身边呢。” “嗯,我知道的。”他又仰头去看站在另一头的萧庭宴。 “爹爹,虽然你最近对姐姐不好,还很凶,但是我还是喜欢你。”他朝着萧庭宴伸出小手,眼底带着期盼。 萧庭宴无法拒绝,垂眼将手伸过去,小宝将两人的手搭在一起,丝毫不管两个大人什么心情,小嘴一笑:“就让姐姐跟爹爹一起给小宝勇气吧!” 三个人的手都握在一起,最里面的是小宝小小的手,最外面的是萧庭宴带了点薄茧的掌心。 紧密相贴。 小宝的手温凉,萧庭宴的手干燥发热,但是他是虚虚盖着的。 貌合神离,一场戏。 唐筠凝在心底叹了口气:若是她能够重生在自己的身体上,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不过能够重新活过来,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她不会去埋怨的,要把握当下才是。 唐筠凝给自己打了气,握紧小宝的手,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起一瓶药水:“等我将这个倒进去之后,前一炷香的时候会慢慢的变得非常疼,小宝坚持不住的话,就告诉姐姐,好吗?” “好。”小宝很乖,真的很乖,随着药水倒入的时间一点点流淌过去,他那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蓄满眼泪,却依旧固执地不肯出声,只紧紧地看着她跟萧庭宴。 疼得身子忍不住发抖,也不肯喊疼。 “小宝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她心都揪起来了,只能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地哄着小宝。 香炉里的暖香缓缓上升,最后消散在微微晃动的珠帘中。 三人的身影交叠模糊。 “针,我的针。”唐筠凝腾不出手去拿针,头都没回地使唤起萧庭宴。 萧庭宴将针递了过去,二人配合默契。 但唐筠凝手指在抖,她比对了一下,随后又放下手,声音哑哑的,吞了一下口水:“萧庭宴,你打我一掌,我现在没法静下心来,很乱。” 因为面前的人是小宝,所以她害怕,害怕会出现意外,哪怕现在的过程她自己私下练习了很多次。 “不必。”萧庭宴伸出手来,掌心蕴起内力贴在她的后背上。 温热的感觉一下子就缓解了她的紧张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谢谢。” 下针很快,也很准。 没有一处失手的情况。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个步骤,你千万要记得,按住小宝。” 接下来小宝浑身的皮肤会变得异常的脆弱敏感,碰上置于浴桶里的药水之后,会产生奇异的难耐感,他会痛苦,会焦躁不安,他会想挣扎出来,那药水会成为他当时最害怕的东西。 萧庭宴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神情更加肃穆凝重。 小宝也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抬起头来,只是没力气笑了:“爹,娘,小宝不会跑出来的,小宝很听话的。” 听到小宝这么喊,萧庭宴指尖微顿,抬眼去看唐筠凝。 她神色如常,有的只是更加关切的担忧,像一个合格的娘亲。 “别怕啊小宝……娘给你讲故事听。”她一边讲着故事吸引小宝的注意力,一边动作飞快地处理药物。 她的声音跟以往清脆端庄的时候完全相反,沙哑甚至算不上好听,可他听着却觉得莫名的悦耳。 每一句里都是对小宝的关心。 因为过于紧张,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汗已经顺着脸颊从下巴上滴落了下来。 她似乎很容易就将自己代入到娘亲的角色里。 萧庭宴垂眼按住躁动痛苦的小宝罕见地开口:“若是这次成功了,本王许你一个愿望。” 唐筠凝抬头:“好啊。” 她似乎没将昨日他的冷漠放在心上,依旧那样专注亮眼。 “疼……娘,小宝好疼……” 小宝疼得厉害,终于哭出了声,抓在一起的手都在挣扎着,有一点指甲掐进去,太疼了。 水声响了足足三炷香的时间。 小宝才终于平静下来,一头栽下去,被萧庭宴扶住了身子。 小宝没松开手,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随着小宝的动作,本就软了身子的唐筠凝一下就被带倒。 她本能去撑身子,却来不及了。 萧庭宴伸手拽她。 手心的一片血色,印在她的肩头,她怔怔地看他。 唇磕碰在了一起,血腥味儿混合着她眼泪的味道涌上舌尖。 她红彤彤的眼眶,大颗滚落的眼泪渗进二人相触的唇缝中。 他看见了她掌心被小宝抠破的血迹,看见了她为小宝心疼到流下的泪。 苏婳,真的很像他幻想中的凝儿,那个他妄想爱他的凝儿。 第90章 踏青 “哗啦——”水声响起,萧庭晏沉着双眸将小宝从浴桶当中抱起,一眼都没看趴在一旁的唐筠凝。 “今日之事,多谢。”他哑着声音道了谢,抱着小宝快步离开,那样子竟像是身后有几头恶狼正在追赶一样。 唐筠凝怔愣着双眼看着他们离开,慢慢伸手碰到刚刚被磕破的唇瓣上,刚刚他们亲到了。 虽然只是个意外,可是真真切切的亲到了。 沾染了血色的指尖,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唐筠凝,你要冷静一点,这才是刚刚开始呢,冷静一点。” 她冷静下来了,但是接下来就不是他躲着萧庭晏了,而是他躲着她。 虽然聂影那些人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却能精准地捕捉到那几人偶尔复杂的目光。 也是,这事儿说不定都被人知道了。 她心情极好地换了身衣服,带着喜儿出门。 她听说太子妃去拜访了侯府。 所以她给阮郁容递了帖子,要同她一起去野外踏青。 原本太子妃要拜访的人这会儿已经出了城,所以太子妃只能扑了个空。 阮郁容骑着马,脸上阴郁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向往自由的一种愉悦。 “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也好久没有这么自由自在地骑马了。” 唐筠凝在她身旁的另一匹马上,闻言笑道:“多出来走走,总归能让心情更好一些,我今日安排了桃花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桃花酿?”阮郁容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但还是强忍着高兴,“你怎么会想起来备酒?往常可从来没有谁敢备下小酒请我的。” “也没什么,我自己想喝了,不过只是问你一句,若是你不喜欢,还有其他的茶水呢。”她脸上挂着笑,故意带着懒散的调子调侃,“既然不喜欢,那我还是独自享用吧。” “可别,我就爱喝桃花酿!”阮郁容立马开口反驳,“在侯府里,我都没什么机会喝这个,总算是有机会能让我放松放松了。” 先前她们二人见面都是在各种宴会上,没什么机会能够深交,但是行为举止方面也算是熟悉,今日一见,两人兴趣爱好之间颇多相同。 情谊不免又上升了两分。 “话说你怎么今日想起来请我出来踏青了?”阮郁容品着一杯桃花酿慢悠悠地问道。 唐筠凝也没藏着掖着,而是开门见山说道:“听说太子妃要拜访你,我估计啊,是准备让侯府插手太子娶亲一事,我估摸一下你也不喜欢她,所以干脆把你约出来,一来呢,成全了你的心思,二来呢,成全了我的心思。” 阮郁容眉头一跳,笑骂了一句:“看来传闻不可信啊,瑞王妃有勇有谋不说,这胆识都颇为过人啊,你就不怕你这么说,我会怪罪于你?” 唐筠凝撑着下巴看她,另一只手捏着瓷白的酒杯微微晃动,头顶的花瓣悠悠落下,她眯着眼喝了一小口:“若是怕怪罪,那我今日就不会请你过来了。” 有些话尽在不言中,二人相视一笑,又是轻轻碰杯。 这踏青足足踏了大半天,日落西山之时,二人才慢悠悠地骑着马回赶,两人待会进城要上的马车就跟在后面。 阮郁容脸上的表情越接近城门口时就越凝重,唐筠凝看到她的表情了,但是却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给足了对方面子。 “你就真的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吗?”阮郁容没憋住,神情抑郁地问了她一句。 “想说便自然会说了,怎么,现在想说了吗?” “嗯。” 在马蹄声中,阮郁容说了她的不开心之事。 “你还记不记得嘉兰?” “自然记得,当初伤了你,还诬陷我。”唐筠凝回道。 阮郁容叹了口气,眼中带了忧愁:“嘉兰最近一段时间消停不少,但是我夫君确实经常去看她,我嫁入侯府之时,就不甚喜欢这位骄纵的郡主。” “而且夫君总是为了这位郡主同我起争执。”一提到以往的事情,阮郁容面色就显得有些寡淡抑郁了,“郡主抢了我的东西,那是郡主性子天真活泼,郡主打了我的丫鬟,那是郡主不谙世事……” “虽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应同她计较,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 “凭什么我的夫君要一心向着嘉兰这个外人?还时常因为她而来斥责我做事不周。”阮郁容满脸烦躁,“这不,昨天我刚拿到从南疆寄过来的东西,全都被他搜罗着送到宫中给那位嘉兰郡主了。” “说句实在话,你实在是太委曲求全了。”唐筠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侯爷分不清嘉兰的好坏,那定是因为嘉兰在弱势一方。” “比如说从前嘉兰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过将自己处于弱势地位,偶尔哭闹示弱的情况,而那时侯爷就会因她而斥责于你。” 阮郁容眼睛亮了,猛地点头:“确有此事!” “先前嘉兰故意打碎我一个父亲送的花瓶,我还没觉得委屈呢,她倒是先哭上了,等侯爷回来的时候先将我斥责了一顿。” 唐筠凝同情地看她,侯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算有一个爱自己的夫君,可是夫君不清醒啊。 “我倒是觉得若是下次侯爷再想给嘉兰送东西,你也别拦着,帮忙张罗起来,就拿着最好的东西,但是嘉兰不喜欢的。”唐筠凝出主意很用心,“若是嘉兰发了脾气,那你只管委屈哭起来,道两句你的无奈。” “到那时侯爷也只会觉得嘉兰确实不懂事了。”唐筠凝露出胜者的笑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明白怎么做了?” 阮郁容点头笑了一声,眼中带着崇拜:“不愧是你,还好有你给我出谋划策,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长久的争吵让她都快失去信心了,好在现在苏婳给她出了主意,让她有一点信心了。 唐筠凝将人送了回去,梁行安已经等在了门口,看了她一眼,面色不善地将阮郁容接了过去。 “日后若无大事,瑞王妃,还是别来找荣儿了。” 阮郁容丢了一句:“别听他的。” 第91章 要跟王爷一起睡 梁行安看她的眼神更差了,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是碍于阮郁容的原因却不敢说什么。 唐筠凝不仅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还朝着阮郁容笑道:“改日有时间我们再聚。” “好~” 梁行安火气很大,大到第二天就去找萧庭宴了。 先前因为嘉兰一事,二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僵硬。梁行安认为嘉兰是无辜的,只不过是性子稍微天真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大过错,而且他也认为好友能够得到她的喜欢,那么理应珍惜重视,而不是害得嘉兰现在被关在宫中。 所以这一阵子他同他的关系很是僵硬,唐筠凝找阮郁容的行为,也算是为他们之间提供了一个关系破冰的机会。 萧庭宴只听到唐筠凝出去找了阮郁容一趟,翻阅经书的指尖一顿:“将院子里埋的那坛长青酒挖出来吧,明日有客到访。” 聂影没多问,火速领命下去。 萧庭宴盯着那跳动的烛火,目色微深:“苏婳,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唐筠凝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调了碗药膳,直接端到萧庭晏书房外。 聂影去挖酒了,凌风跟凌夜在暗处不知道要不要出去。 “还是别去了,王爷没有下命令。”凌夜开口说道,将凌风按住了。 所以唐筠凝直接站在了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萧庭宴回过神来,收了兵书:“进。” “王爷,过来喝点儿粥怎么样?”她将东西放到一旁,端笑看她,烛火中的神色温柔动人。 萧庭宴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神情愈发的严肃了,几乎能够称得上是严阵以待。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需要喝粥,拿下去。” “我在关心关心王爷啊,王爷该不是过河拆桥吧?”她笑着问道。 “不是。” “那为什么王爷自从小宝的毒解了之后,都在躲着我,难道王爷是想悄悄地将我弄死吗?”她说得有理有据,“毕竟小宝的毒一解,我对王爷而言可能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本王说过不会对你动手,当然前提是你安安分分。”就算看在小宝喜欢她的份上,他都不会动手的。 唐筠凝点了点头,然后道:“可是口说无凭啊,王爷您总该要给我一点有安全感的东西吧?” 他明白了,她来这里是讨要东西的。 “你想如何?” “我瞧着王爷睡的地方不错,不如日后共居一室吧。”她张口就来。 “凌风!”萧庭宴开口就喊。 “先别喊啊,我话还没说完呢,王爷要是不乐意,搬到我那边去也是可以的!”唐筠凝忙拦住他,还不忘口头调侃一下。 萧庭宴冷着脸:“本王送你个庄子,以后你就住那里。” 众所周知,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送到庄子上去静养。 唐筠凝轻轻叹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王爷非要同我在这里争论。” “王爷只需要在臣妾房里待上两日便可,皇后那边又要作妖,我也很无奈。” “她又要让你给本王下毒?”萧庭宴也无语,表情臭臭的,皇后还真是不死心,一心一意想着怎么把他早点毒死。 “是啊,可是臣妾喜欢王爷,下不了手,所以啊王爷,只能让您配合我一下了,我想王爷也应该需要这些时间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吧,这又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她倒是摸得清楚,料定他有暗藏的实力。 他冷笑一声,还是松了口:“明日你来我卧房,睡软榻。” “好的王爷,这粥就留给您了,臣妾告退~”她踏着愉悦的步伐离开,看起来很是轻松。 门口的凌夜站在那儿,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这才多久,这女人便能哄着王爷与她共睡一房了。 再过些时日那还了得。 唐筠凝才不管他想的什么,睡了一夜起来,就带着元月去了弦月楼。 准确一点来说是:装作一个绝世大美人儿的元月。 她做男子打扮,搂着元月的腰肢进了弦月楼,直接砸场子:“把莲娘叫过来,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与月儿,谁的姿容更甚。” 元月戴着一层面纱,看不清她的真实模样,但是从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便知此人绝对貌美。 “哟~是哪位公子说的这些话?莲娘不过姿色平平,怎能同这位天人之姿的妹妹相比。”阿莲娜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过来,看了唐筠凝一眼,颇有一些埋怨的意思。 唐筠凝摸了摸鼻子,伸手扶她,从善如流的将人半搂在怀中,那熟练的模样,几乎看呆了一旁的元月。 她倒不是不会这些事情,只是没想到瑞王妃也能够做得这么顺手,仿佛欢场老手一样。 瑞王他知道吗? 瑞王知不知道无所谓,反正唐筠凝很快乐。 “瞧瞧这位怎么样?”她下巴撑在阿莲娜的肩头,视线落在元月的身上。 阿莲娜戳了戳她的胳膊:“我还以为你是过来给我送银子的,没想到是来找人砸我场子的。” “你这冤家!”她轻哼,“这姿色嘛,勉强过得过去,不过说是仅有姿色,那恐怕留不下来啊~” 唐筠凝赔笑:“莲娘莫急呀。” 她在莲娘的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莲娘脸上的表情方才一扫而空,且有些诧异的看着元月。 “还有这样的事儿?”她轻声道,“我知晓了,你们跟我来吧。” 阿莲娜从唐筠凝怀中起身,带着人往月娘那边去。 唐筠凝跟元月走在后面,她就像个浪荡子一样:“往后,这便是你的栖身之所了,能爬到什么位置就看你自己的了。” 有她这一层关系在,元月留在这儿可能现在不会受到重用,但是绝对不会沦落成为打杂的那种。 至于往后,她若是能在月娘手中谋个丁点儿权利,那可是真正的高位。 元月很喜欢,她有自己的野心,留在瑞王府日子短些,可能还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是若是日子长了,难免生出异心,但在弦月楼这儿,那她可以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本事。 至于月娘会不会收下元月,唐筠凝信心十足。 谁能拒绝一个能够将人改头换面,并且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呢? 第92章 王爷这是吃醋了? 解决完元月一事,太子的婚期就近了。 礼部侍郎那边因为没能够在她这儿要到银子,所以给出去的嫁妆,让他们家吃了好大一个亏。 偏偏唐筠凝还偷偷的让人去暗地里在他们买菜的时候抬价,旁人花两枚铜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他们要花四枚。 入不支出的情况,让整个苏家都缩衣节食。 况且嫁人的时候,又要开始摆宴席,唐筠凝大手一挥:“好歹也是太子娶亲,那宴席上的酒菜便定天下第一楼的吧。” 负责筹备的苏夫人险些吐血。 那可全都是钱啊! 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办法去解决这件事情,只能硬着头皮将这笔银子出了出去,只不过外面的宴席便摆得有些潦草。 唐筠凝身为姐姐,自然要参加太子的娶亲宴席。 也不能说是宴席吧,毕竟就是个妾。 太子府中只摆了几桌酒菜,随意的挂了点红绸表示喜庆,也没走正门,就一顶小轿将人抬了过去。 身为太子妃的唐芷滢巴不得阵仗越小越好,所以对于下人苛扣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唐筠凝跟着那顶小轿一起来了太子府。 她才猛地惊醒过来,忙跑过来盯着。 “太子妃也在呀,妹妹,以后太子妃可就是你姐姐了,你可要好生伺候着太子妃,知道了吗?” 被她扶着的新娘子点了点头,虽然盖着盖头,可是唐芷滢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女人身段窈窕且妖娆,绝对会是太子喜欢的那一种。 而且这女人身上的嫁衣,也颇有心机,将她整个人都绑得紧紧的,男人看上一眼都要被勾了魂去。 哪里是来送妾的,这明明就是要送个搅得她家宅不宁的狐狸精来了。 “不用了,本宫是太子妃,而你不过是个妾罢了,这声姐姐可使不得。”她冷笑一声,“来人,扶去歇着。” “慢着,本王妃有件事儿想要从太子殿下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唐芷滢没忍住,语气有些生硬。 唐筠凝微愣,脸上的笑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表情有些暗淡。 看起来像是被训斥欺负了。 这姿态唐芷滢很熟悉,她从前总是做这副模样,然后旁人便会指责她的姐姐…… 所以…… “唐芷滢,你又在做什么?瑞王妃不过是送人过来而已,难道你现在连她踏入太子府都容不下了吗?”萧煜辰冰冷的声音传来,他看向唐筠凝的眼神中还带着难过,更多的是不甘。 “无碍的,太子殿下,今日我亲自送妹妹过来,只为了一件事儿。”她将一个小木盒递了过去,敛眉轻声道,“为保太子府平安,我将妹妹的生辰八字拿到寺中算了一下。” 唐芷滢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了,仿佛回到了之前她给太子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她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因为命书的差错而改了。 难道今日…… 唐筠凝看着唐芷滢慌乱的模样,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太子殿下不如现在就打开看看。” 萧煜辰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顺从的打开了盒子。 唐芷滢离得远没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但是她快步地冲了过来,想要夺走却被人拉住了。 “殿下,不能信啊,这命书定是假的!” 萧煜辰看清里面的东西,随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新娘子,又淡淡地扫了眼发疯的唐芷滢:“此事同你无关,来人,将太子妃带下去。” 他将那盒子收了起来,而且动作小心翼翼,摆明了一副重视的姿态。 唐芷滢更加料定了那是命书,而且还是能让这新娘子入府就分走她大半权利的内容! “殿下!您忘了吗?命书是可以造假的啊!当初……”她乱中口不择言。 “啪——”萧煜辰一巴掌止住了她的声音。 原本只是面色稍冷的太子,这会儿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带着深深的恶意。 “太子妃慎言!”先前他跟萧庭宴之间的事情,已经让父皇不高兴了,这桩婚事就是个笑话。 若是这桩婚事再出什么差错,落到父皇的耳中,那定然就是他这个太子无能。 他不愿出现这种情况。 唐芷滢不懂,但是她被拉下去了,被捂着嘴拖下去的时候,只能用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唐筠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怜悯的姿态劝道:“殿下,太子妃好歹也是您的妻子,等这婚事结束了便放她出来吧,没必要禁足。” “不必,她不懂规矩,等她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再什么时候出来,以免得她整日想着怎么对付你。” 唐筠凝没有接这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随后她离开,接下来的便是太子三日连宿那个小妾的房中,太子妃伤心垂泪之事,这后宅之事搅得太子心烦意乱,更加没什么时间去针对萧庭宴了。 “你又做了什么?”萧庭宴见她眉眼之中神色飞扬,就算是坐在灯火下雕刻小玩意儿,也显得高兴,便问了一句。 唐筠凝眨眨眼,笑着凑过去:“想知道啊?那王爷亲臣妾一下?” 萧庭宴偏开头去,面色冷漠地看书。 “王爷真是无情。”她假模假样地叹气,又笑起来,“是壮阳补肾的东西呀~哈哈哈~” 萧庭宴翻书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元月先前悄悄跟我说的,说太子在房事上,有些力不从心,这不,我就特意给了一个秘方,保准太子能够重振雄风。” 她说的理所当然。 可萧庭宴觉得不舒服:“你一个女子,那么关心太子的房事不好。” “我这不是想看热闹嘛~”她笑眯眯的,“太子在元月身上尝到了甜头,那自然就不会去找太子妃了,让我想想啊,备受冷落的太子妃,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萧庭宴还不知她已经将元月换了,只觉她做事真能拿捏。 “日后这种事情,让旁人去做,没必要你亲自送过去。”一想到她把东西给太子,太子什么龌龊心思,他都能猜到一二。 愈发不顺心。 “王爷吃醋了?” 第93章 就是喜欢做这种有挑战的事 不得不说,唐筠凝还是有十分的本事去撩拨萧庭宴的。 哪怕先前二人意外亲吻过,她也能够在察觉到萧庭晏对这件事情的排斥之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去撩拨他。 比如现在,问完吃不吃醋的事情之后,她就笑眯眯地收回视线,叹道:“王爷真是铁石心肠,哄都不愿意哄我两句。” 萧庭宴看着她那张粉扑扑的小脸,眸色平静无波:“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将心思放在本王身上。” “可惜臣妾就是喜欢做这种有挑战的事情,王爷不用管我。”她起身哼了首曲子,并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给足了他想象的时间。 太子的婚事引得了不少的关注,虽说只是妾而已,但是苏家那边,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唐筠凝让人盯着苏家,等到跟苏家接头的人会合之后,她才发现,此事居然跟天春楼有关。 或者说不仅仅是跟天春楼的人有关。 天春楼的人想要借着苏家搭上皇族的线。 唐筠凝对此有些疑惑不解。 若是天春楼真的想搭上皇家这条线,那为何不直接去找太子呢?以她在天春楼内查看到的场景,天春楼的实力不可小觑,太子要是能等到,那不得…… 她突然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于是提起裙摆,立马风一样的速度跑到了萧庭宴的书房前。 “萧庭宴——” “王妃,王爷在见客,您还是先回去吧。”聂影这回把人拦住了。 唐筠凝用脚趾想一想都知道萧庭晏现在在见的这个人是谁,不就是梁行安吗? 除了梁行安,还有谁能够在他的地盘上来去自如,尤其是约在书房这样的地方见面。 要知道旁人过来见他,那都是在偏厅或者其他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在书房,唯有那位同他私交甚密的侯爷,才有此殊荣。 “不用,我在外面等着就是了。”唐筠凝对于自己的这个发现很是激动,一丁点儿都不想拖延,于是在一旁等着。 里面的两人内力很高,根本不费心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人对视一眼便停下了话头。 “咯吱——”门被打开,最先走出来的人便是那位对她哪里都看不顺眼的侯爷。 梁行安穿了身青色的衣袍,上面用银纹线绣着花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世家公子的贵气感,只不过看向她时,深深的眉目当中带着几分盖不住的厌恶。 唐筠凝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反正估计是因为宫中那位还发疯着的嘉兰吧。 “你还真是离不得人呢,男人说话要你一个女子插什么嘴,在这门外惊扰了我们谈话怎么办?不懂规矩。”梁行安一开口就带刺儿。 而唐筠凝并没有被他的话给击倒,反而轻飘飘的笑着,风轻云淡的反击回去:“侯爷原来是这样想的吗?就是不知道侯夫人是否也是同侯爷这般想的。” 虽然梁行安这个人有些刚愎自用,而且不解风情,但是他对于阮郁容却是真心实意的好,这种话他是绝不可能在她面前说的。 “你这是在威胁本侯?”梁行安眯起眼,眸中带着危险的神色,似乎下一秒就要对她发难一样。 “侯爷说笑了,您与我家王爷是好友,我怎会在您夫人面前说这些话呢?”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看在他跟萧庭晏是好朋友的份上,她早就告状去了。 梁行安只觉得面前这人好生歹毒,竟然想着要挑拨他跟阮郁容的关系! 眼看着这位叱咤风云的侯爷被她气得不成样子,一旁当背景板的萧庭晏才终于开口:“好了。” “你们二人都是多大的人了,说这些话,叫旁人听了只当我这是私塾了。” 唐筠凝快步走到萧庭宴身边,没有伸手拉他,而是双眸当中带着亮色,语气颇为激动:“王爷,我发现一件大事要跟您说。” “大事?” “嗯!关于上次我让你等在门外面的那个地方。”她没有将天春楼三个字说出来,却已经给足了他暗示,萧庭晏面色果然沉了下来,看了梁行安一眼,朝他拱手道,“今日不方便招待你,改日有空再来一聚” 梁行安并不知他所想之事,只觉得面前那位巧笑倩兮的王妃着实碍眼,好不容易他跟王爷才能冰释前嫌,再度把酒言欢,结果酒还没喝上,这王妃就来搅局了,真是烦人。 “行,那改日你我二人再来把酒言欢。”梁行安带着满肚子的气离开了。 而唐筠凝则带着得意之色看向萧庭晏,萧庭晏眼中神色平静,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没什么意外一样。 “说说吧。”他将书房的门关上。 唐筠凝这才有机会说出来。 “天春楼的人跟苏家联系了,我猜他们是想要跟您这边搭上关系。”唐筠凝一开口就是让萧庭晏心惊肉跳的话。 萧庭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难道她知道天春楼同他的关系了?可是近些时日以来,她没有跟他提过什么天春楼的事,也没见过她出去乱来啊…… 萧庭宴将她想成了阴谋诡计有一肚子的小人。 然后听到面前这个“小人”兴高采烈的同他分析着:“天春楼如今的势力根本就不需要通过苏家去接触谁,他们大可以直接跟太子联系,太子是不会拒绝这种势力的。” “但是他选择偷偷跟苏家联系,而苏家有关联的人除了新上太子府中的妾,就只有一个我了。” 唐筠凝说着说着便自顾自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我一个苏家义女,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只有一个王爷啊。” 萧庭宴摩挲着杯壁:“若是你猜错了呢?” “他们未必是来找我的,说不定只是太子疑心病重,所以想要通过苏家的关系来多增加一层信任呢?” 按理来说,萧庭晏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但是她却一口否决了。 “不可能,太子那个人我了解,虽然疑心病重,但是朝堂之内与他相争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他多多少少是有些自负的。” 这话一出,书房内安静了一瞬。 “看来王妃很了解太子啊。” 第94章 一心爱慕着王爷 等到话说出口,唐筠凝才发觉自己说的话错在了哪里。 但是她也没有急着辩解,反而笑了一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正是因为看透了太子这个人的恶心之处,所以臣妾才会一心爱慕着王爷呀。” 她不仅没有翻车,而且稳稳当当地将萧庭晏哄了一个遍:“但凡当初太子有王爷这般气度,臣妾也不会选择嫁入王府。” 花言巧语虽然显得很虚伪,但是这花言巧语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配上那一双眸色清亮的眼睛,便让她说出来的话变得格外有说服力。 “虚伪。”萧庭宴只丢下两个字的评价,便将这件事情给揭过去了。 “就算天春楼的人想找我,你又想做什么?” 唐筠凝看他的眼神变了,像是有种怒其不争的意思在其中一样。 “王爷那可是天春楼啊,先前我只进去瞧过几眼,便大致能推测出,里面是个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要知道江湖人士多的是奇人异士,若是您有的这势力保身,那我也不用日日担心您会被皇后给弄死了。” 所以才知道这个推论的时候,她才会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同萧庭晏说这件事情,为的就是让他抓紧时机跟天春楼那边的人好好接触。 可是看萧庭晏现在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并不感到惊奇? 唐筠凝用自己对萧庭晏的认知仔细思索了一下,最后推论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结论。 “王爷,您这般风轻云淡,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这天春楼的产业是您的吧?” 萧庭宴眉头微挑,这次眼神当中起了波澜,但是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何以见得?” “我一直在想皇后为什么要让我来当您的细作,毕竟先王妃死了之后,你手上的兵权也交出去了,等于说您根本就没有防身的东西。” “皇后此举就是在忌惮,然后让我给你下毒一事,也能够证明她欲将王爷除之而后快。”唐筠凝感觉自己有种被欺骗的茫然,“皇后在忌惮王爷手中的势力,所以皇后怀疑天春楼是王爷的产业,想要让我来查清楚这件事情,如果是的话,我离王爷这么近应该有线索,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也可以下毒……” 她终于将先前的那些疑点都理清楚了,脑中的思绪豁然开朗,看向萧庭晏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她原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一个需要她帮忙护着的人,可是谁知道夫君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 突然就有一种毫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亏得她还这么费心费劲儿的去帮着他联络人,埋下人情线,好让他日后不会孤掌难鸣。 原来他一直在旁观她的努力,看着她傻子一样地为他奔波。 有种生气的冲动,可是却莫名的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这才是她的王爷啊。 萧庭宴听完她这么一通分析,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 其实萧庭宴很少笑,哪怕是在从前,他也没有怎么笑过,只是跟在她身后,她回头时,他的目光也只是柔和了一些,却从未笑过,那薄唇的弧度始终紧抿着。 现下他一笑,便如万物回春,甚至她站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都能够感觉到他笑的胸腔之处都震动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啊?”不是正在讨论天春楼的事情吗?他怎么突然笑成这个样子,难道她刚刚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 唐筠凝神色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像讨论分析事情时那么精明,整个人透着一股稚气未脱的茫然,让人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对,你猜的都没错,所以王妃打算怎么做呢?”他淡漠的神色破冰,漆黑的眼眸中泛起波澜,渐渐地那波澜翻滚起来,隐有铺天盖地之势。 “王妃是想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后吗?” “拿下本王的命,还有本王身后的势力,足够你日后平步青云了,不想吗?”萧庭宴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个恶鬼,在拿着人性最渴望的东西,引诱着人一步步的踏入陷阱一般。 唐筠凝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王爷你是发疯了吗?” “咱们两个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且我身上还有你中的蛊。”唐筠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该不会是王爷你想借着这件事情杀我灭口吧?” 所以他才安排天春楼的人联系苏家,这样子让她发现,然后…… 唐筠凝表情更加复杂了,她原以为自己发现了能够保护萧庭宴的势力,结果现在一看这是送自己上黄泉路的势力啊。 “王爷,小宝现在可喜欢我了,你不能对我下手!” 她没了依仗,确实对于自己在萧庭晏心中的地位没有一个很好的把控。 哪怕是在她能够确定萧庭晏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情况下,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先王妃的事情而将她弄死,以防止她打扰他喜欢死掉的她自己。 有点辛酸,她喜欢的人会因为喜欢死掉的自己而杀了重生的自己。 拗口又可怜。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脑袋里想的事情居然有这么多。”萧庭宴嗤之以鼻,将怀中的东西丢了出来。 那一个小药瓶里装着药丸一样的东西,被他扔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筠凝疑惑地看他。 “先前皇后总是威胁你做什么,那现在把柄都落到我身上了,也是时候让我来威胁你了。”他收敛起笑来,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才是真正的目的。 “我要你将这个药给皇后吃了。” 唐筠凝:“可能不行。” “不过是一点致幻的东西,只要日后你佩戴我给你的香囊去见皇后就可以了,当然这药丸你可以当着皇后的面先吃上半颗。” “你也可以告诉皇后,你查到了天春楼的幕后主使,似乎跟我有些关系,但是需要她给出诱饵,明白吗?” 她明白了。 萧庭宴是想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从皇后的嘴里挖出来一些秘辛。 顺便让皇后以身饲虎。 第95章 他知道真相了? 唐筠凝当天便进了宫。 在此之前,她跟萧庭宴睡在一个房间的事情,皇后也已经知道了。 “皇后娘娘,属下已经给他下了第二次的毒,并且在照顾他时找到了他同天春楼的书信往来。”唐筠凝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纸,恭敬地递上去。 “这封信是他跟天春楼的书信往来,其他的信件属下不敢动。” “根据信件上的记录,萧庭宴已经打算对您下手了,并且要在这几日给您下毒,好让您去世,然后谋事。” 至于谋的是什么事,那就不用说了,不是造反就是杀人。 皇后看完信件之后,果然勃然大怒,拍桌时将桌上的水杯碰洒,咕噜噜的滚着,最后砸在地上,碎成许多片。 “他果然还有后手!”皇后眼神当中带着恨意的光,“我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一笔心思,你做的不错。” “皇后娘娘,属下这里有一瓶药,可以让您陷入短暂的假死之中。”她从怀中掏出来这一瓶药,毫不犹豫的就给了皇后。 这举动是十分危险的,如果萧庭晏那边有异心,将这东西调换成可以杀人害命的毒药,那么唐筠凝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当然唐筠凝也可以选择不用这东西,但是她用了。 情之一字,必先得信任方可。 她相信他。 皇后先前还略显癫狂的神色,此刻突然安静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掌心中的药,又看着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的唐筠凝。 突然笑道:“苏婳,你该不会联合瑞王来害本宫吧?” 唐筠凝直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拿了出来,双手奉到皇后的面前:“属下这条命是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若是觉得不放心,属下愿以命证之。” “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放心你呢?只不过是同你说个笑话而已,收起来吧。”皇后摸索着那枚药丸,随后拿出了其中的一颗,直接伸到了她的面前,“吃了。” 口中说的信任,但是试药这种时候还是要的。 皇后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唐筠凝,但是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得太久了,皇上那边身体好转,而她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大动作,这一太子那边乱成一团糟,她只能快刀斩乱麻,早点将局面稳定下来。 只要瑞王趁着她死的这个机会,对太子下手,那么她就可以让太子借着这个机会杀了他。 到时候皇上怒火攻心驾崩了,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一箭双雕,太子便能直接继承着天盛了! 一想到接下来会面对的局面,皇后的心情着实澎湃了起来,看向唐筠凝的目光也变得炙热了。 当初她给唐筠凝用了药,所以唐筠凝忘却了很多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筠凝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她的。 只是……皇后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在苏婳这身体里的人早就已经换了,且换的人还是早已死去的唐筠凝。 唐筠凝毫不犹豫的便将那枚药丸吃了下去,等待了药效发作的一定时间之后,唐筠凝依旧安然无恙,皇后又招了个宫女,让她也吃了一颗。 万一唐筠凝进宫之前便吃了解药呢?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得换个她自己的人吃才能放心。 等到两人都试药结束之后,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当着唐筠凝的面将这药吃了进去。 唐筠凝又听皇后说了会儿话便出了宫。 坐在马车上回府的途中,只觉得头脑昏昏胀胀的,似乎有种想睡觉的冲动,眼皮子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一进门,喜儿便迎了过来,见她一副困顿的模样,喜儿慌忙安排她去洗漱睡觉。 边给她收拾床铺边说道:“王爷果然心疼王妃,都知道王妃回来会困了。” 喜儿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唐筠凝生出的警惕之心。 唐筠凝不动声色的将一枚令人清醒的药丸含在口中,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便佯装疲倦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呼吸逐渐的匀了下来。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唐筠凝躺在床上只能够听到一点点动静,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而且还是行走之间带来的声响,并且那声音似乎停在她床边,一步的距离并没有再前进了。 这着实让她有些疑惑,为什么萧庭晏不过来呢?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在这沉沉夜色当中,她听到了萧庭晏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难道他发现了一些什么? 唐筠凝不知道是不是药丸的作用,总之她迷迷糊糊之间便有种想要将原本的名字说出口的冲动。 但她忍了下来,轻轻地呢喃出两个字:“苏婳……” 萧庭宴原本死死盯着的目光一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而那微亮的眼眸也像是落了灰一样,没有任何的光彩,明明早就知道的事实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进行试验? 萧庭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看着床上躺着的唐筠凝,仍旧有些不甘心。 “你小时候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 这一次唐筠凝脑中没有关于苏婳的回忆,只有那样一条:喜欢跟萧庭宴一起放风筝。 可是这话说出来那就是要露馅儿的节奏啊! 她挣扎着不肯说出来,可是口中的药丸似乎化了,理智一点一点的迷糊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来,但是直到第二天做了一宿光怪陆离的梦之后,醒过来便看到萧庭晏趴在自己的床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像是看恋人一样的目光。 唐筠凝怕了,吞咽着口水将被子往上拉,到了往床脚边缩了缩,讪笑着看向他:“王爷,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臣妾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今天起来饿了吗?需不需要用早膳还是说我们两个一起去小宝那边用早膳?” 温柔的声音就像是潺潺的春水一般流淌而过。 这根本就不是苏婳能有的待遇。 唐筠凝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肯定是他知道真相了,不然怎么可能用这种声音说话? 第96章 瞒不住了 “不、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唐筠凝花容失色,没过脑子就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话一说出口,她才察觉到不妥之处:以萧庭宴的性格,绝对不会放任她不吃饭的。 紧接着就听到萧庭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喜儿,王妃身子不舒服,要在房间里用膳。” 唐筠凝瞪大了眼,这边还没平息自己受惊的小心脏,那边他就已经从善如流地打开她的衣柜从里面挑了套衣裙出来,飞扬的暗红绣着银白的云纹,看起来精致又漂亮。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衣裙,他倒是做的顺手,关门时没有打乱里面的东西。 可是萧庭宴如此和颜悦色,她就越发慌乱,她咬唇看着他,手脚冰凉:她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怎么回想都回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唐筠凝干脆就不想了,既然他没说发生了什么,那她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装傻充愣这件事情她还是会的。 萧庭宴走到床边,没有从前的疏离说,狭长的凤眸中噙着点点温软:“没吃饭会手软吧?我帮你?” 唐筠凝方才收拾好的心情碎了一地,她拽过衣裙,面红耳赤地缩在床角,:“不用,王爷先出去!” 他疯了是吗? 他是不是被人喂了药? 等等……药? 唐筠凝抓着衣裙的手顿住,羞赧的表情僵住,被粉红气息围绕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抽出了昨夜之事的不正常之处。 她不应该会困的,而且还是在她用了清醒神智的药丸过后……唯有一种可能:萧庭宴给她的药,有问题。 所以萧庭宴给她下药? 萧庭宴本在门外等着的,突然门一开,他抬头看去,唐筠凝面上挂了灿烂的笑,几乎是热情似火地拉着他的胳膊,无视了他因为突然接触而僵硬一瞬的情况。 “王爷既然能想开,那便最好。”她笑着给他倒了杯酒,“只要王爷日后同臣妾心往一处使,那臣妾一定会更加爱王爷的。” 她分明是在笑着的,可是萧庭晏却觉得这笑意森森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某种怒气一样,那眼神当中不是温软仰慕的光,而是幽暗深沉的冷光。 她生气了。 但是他还不能道歉,对上唐筠凝生气的模样,他不仅没有解释,反而淡淡的应了一声:“你说的不错。” 恰巧在这时,管家到了。 “王爷,不知您唤老奴有何要事吗?” “从今日起,王府的内务,皆由王妃负责。” 管家跪地一声惊呼:“不可啊王爷!” 唐筠凝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看向地上跪着的管家。 管家苦口婆心地劝解着:“王爷,王妃如今进府时间尚浅,王府内务繁多,恐怕会劳累王妃的。” 有唐筠凝在场,他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能用这种方式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赞同。 比起唐筠凝,管家可是王府的老人了。 唐筠凝盯着他看了两眼,想起从前小宝被下药这件事儿,虽然跟她也有一点关系,但是身为王府管家,他当真什么都不知情吗? “或许我可以试试呢?” 管家瞪了她一眼,咬牙劝道:“王妃您身子娇贵,不宜操持这种琐碎事。” “没关系,我可以纡尊降贵。”她口才了得,将事情的重心转移之后,就清醒了许多。 “本王现下连自己王府的事情都做不得主了吗?”是责问,也是敲打。 管家像是被针了一下,肚子里的气一下就没了。 萧庭宴一开口,大局即定。 管家离去之时,隐晦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唐筠凝回了个挑衅的笑。 她还以为王府还算安稳,谁知还有个藏得这么隐蔽的管家,说不定这管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这么想着,不免忧思过虑,开口道:“王爷若是有空,可以找个替代的人,管家看起来不像个安分的。” 话落就听到面前的人伸出一只手来,骨节分明,细白修长,戴着个玉扳指,像皇宫里藏着的瑰宝一样夺目,他脱下玉扳指,放在掌心中。 “干、干嘛?”唐筠凝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手真白真嫩啊。 “方才你不是说要试一试掌家吗?本王言出必行。”他好像是随手送出了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一样。 他疯了? 唐筠凝看他面色如常,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他给出这么大的“诱饵”。 “咔嚓——”萧庭宴捏着酒杯的手用力,手中的酒杯就碎了,酒水打湿了他的袖子,清淡的酒香味,在房中散开,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懒散的暧昧。 在她惊疑不定的神情中,萧庭宴突然伸手拽住了她,掌中用力,她不稳地跌进满是冷香的怀中,里面夹杂着些许酒香,有点晕乎乎的。 “你就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王爷,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可以了吗?何必下药。”唐筠凝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无比的真诚。 可萧庭宴知道,她在放屁。 这女人嘴里的话,除了正事儿,其他的就没有一句实话。 “我昨夜问你,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他盯着她的脸,企图从她的神色当中看出波动来,“你说最喜欢的是跟爹娘看药理。” 昨夜那个双目迷离的人咬唇看他,眼底带着哀求,她不想说,也不愿意说。 他晃神片刻,她只软声恳求道:“王爷” 他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她就晕睡了过去,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守在床边想听听她的梦话,可是一句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诈她一下。 萧庭宴这话一说出来,唐筠凝整个人就松懈掉了,她最喜欢做的事情绝对不是看药理。 可是她松懈的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庭晏眼中动容的光芒愈发深厚。 他分明就知道她小时候经常跑出去玩,那时候跟医药相关的东西几乎让她讨厌的不行。 他还在诈她! 萧庭宴这个男人怎么都是连环套路! 唐筠凝冷着一张脸,死鸭子嘴硬地不承认:“王爷说的这些我没有一丁点印象。” 萧庭宴却笑了一下,虽然笑容很浅,但确实如初冬雪消春来时的感觉一样。 他道:“好,我知晓了。” 并且松开了手,同她拉开距离来,看着桌上的酒渍,甚至有闲心将它擦拭干净。 “昨夜之事,是本王唐突了,王妃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同本王说,自当会为王妃实现。” 第97章 知晓一二 唐筠凝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反正萧庭晏都知道了,不如直接告诉他算了。 但是这种念头还是在最后一刻被她遏制住了,她只是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而已,却让萧庭晏后背都僵直了起来。 “虽说我心悦王爷,可是王爷也应当知道,一个女子最讨厌的便是同另一个女子一模一样。” “我接近王爷用的手段确实不够光明磊落,可到如今这地步,我只想让王爷看见另一个不一样的我,好让王爷能够将我与先王妃区分开来。” 打碎了萧庭宴的想法了吗? 她看不出来,但是萧庭晏整个人的情绪确实低落了下去,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点头:“本王不会将你们看成一人了。” 唐筠凝不知道该怎么怀疑,反正他已经离开了。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时候,站在门口守着的喜儿,还回头看了两眼,见二人只是衣衫有些许凌乱,眼中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王爷他该不是不行吧?这时间未免也太短了,她往日听那些老妈子们说过一点。 再看看王妃现在的模样,脸上红了一片,却显得有些落寞伤神。 看起来确实有问题。 喜儿握紧了小拳头,往后厨跑去,决定自作主张的为王妃谋求一点幸福。 这种事情王妃不好开口,那便由她这个做婢女的去帮忙吧,也好回报王妃对她的恩情。 唐筠凝丝毫不知道喜儿已经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并且行动力十足的去执行了。 而另一边的萧庭晏,却是抽了剑,直接将正在讨论哪家酒香的凌风凌夜还有聂影三人喊出来。 “王爷怎么突然要跟我们切磋了?”凌风仿佛都能遇见四肢酸软的情况了,吓得脸都白了许多。 凌夜倒是来了兴趣,有些跃跃欲试:“不管怎样,能跟王爷切磋,那都是我们的荣幸!” “确实,把握机会。”聂影补充一句。 三人神情激动地抽出自己的剑来,攻速凌冽,没有一点儿放水的迹象。 然而比他们还要快的是萧庭宴,一剑扫出,剑气四起,庭院中落叶纷飞,身影偏若惊鸿宛若游龙,动作极具美感,却又不失凌厉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在刀剑的碰撞声中,将三人打飞出去。 聂影捂着镇痛的胸口跪地,手都在抖:“王爷好身法。” 萧庭宴额上起了一层薄汗,他看了三人一眼,将剑插,进剑鞘当中丢了过去,往日淡漠的音色当中带了点起伏:“从今日起多派三人保护王妃的安全。” “王妃若有任何的差池,你们三人也一起去死。”这话说的很重,而聂影三人上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唐筠凝在世的时候。 三人心中疑问万千,也惊惧不已,但这件事情却不是他们能问的,对视几眼后,恭敬回答:“是!” 萧庭宴平复着心口的起伏,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后院的假山之处走去,直到停在了湖心亭中,他拢在袖中的手才伸了出来,那手早已微微颤抖起来。 他摩挲着手上的感觉,脑子里想的是这只手捏上唐筠凝的感觉。 并且有十分之九的把握能够确定这具身体里面的人同凝儿有关系。哪怕她不承认,而且还有诸多的狡辩之词。 只是萧庭宴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玉扳指,轻声叹气。 他确定不了凝儿跟苏婳之间的关系有多深,也许是凝儿的一缕残魂附身?又或许是上天怜悯他,所以让她回来了? 她始终不肯告知真相,说不定起死复生需要有什么限制呢? 至于先前那些事,万一是凝儿残去了记忆或者是融合了从前苏婳的记忆,又或者是她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禁忌。 他都觉得有可能。 虽然苏婳身体里的那人有可能不是完完整整的凝儿,但是哪怕只有三魂七魄当中的一魄,他都愿意去珍惜她。 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纵使这一念想十分的可笑荒诞。 萧庭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脑中的种种压下,再看向波澜起伏的湖面时,心已经静下去了。 宫内。 帷幔层层,宫女们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四五个太医面面相觑,等着把完脉的另一个出来,朝着他们叹口气,再摇摇头。 宫内只剩下零碎的脚步声,金丝软被中,面色苍白的皇后垂了只手出来,剧烈的咳嗽声传遍整个殿内。 “皇后娘娘,臣等无能” “母后——”太子双目赤红,跪在床边,眼底只有痛苦的挣扎之色。 太医们见了都在叹息哀婉。 没过多久,宫里就传出来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 听说是夜里着了凉,起了急疹,然后就这么一病不起了。 至于能够熬上多少天就不知道了。 唐筠凝迫不及待地提着裙摆去找萧庭宴议事去了。 推门而入,桌上已经摆上了糕点跟水果,还有一杯泡好的茶,正往上冒着氤氲的雾气。 唐筠凝看了两眼这跟从前天差地别的对待,只觉得他肯定发现了些什么,但又不能再当着他的面把这件事情翻出来说,翻来覆去久了只会让他生出更多的疑心 唐筠凝忧心忡忡,索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对方没挑明,她就也不挑明,保持这一种隔了层窗户纸的状态。 “宫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再过两日,我就会进宫一趟。”他似乎很喜欢看着她的脸,尤其是看着她的眼睛,狭长凤眸中无一冷色,平静无波,像黄昏后的湖水,温暖散漫。 “可是宫里现在的情况,如果你过去,皇后会不会趁机来一个栽赃陷害?”唐筠凝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挪回来,皱起眉来,“要不然我们从萧煜辰身上下手吧?” 萧庭宴摇头,否定了她的答案:“萧煜辰今日一早就被皇后叫到了宫中,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宫了。” 现在宫里就像是一个深深的漩涡,对太子起了疑心的皇上,佯装重病想要拿下萧庭晏的皇后,还有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太子…… 这几人混在一起,几乎就要搅得整个皇宫天翻地覆了。 第98章 疑窦丛生 唐筠凝担忧地看向对面老神在在的萧庭宴:“皇后跟太子现在的实力不可小觑的,而且你兵符被夺走也没多久,若是跟皇后硬碰硬是不是不大好?” 对面的人说句话都要再三斟酌,生怕他会因此而不快,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里盛满盈盈水光,紧张又担忧。 “我从没说过这一次我想要皇后跟太子的命。”他淡然处之,捧着一杯茶缓缓的喝了一口,“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而我想要做的也不过是在这朝堂当中护着某个人,好好的活下来罢了。” 他说完这话,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心惊肉跳的模样,敛去压迫的神色,放下手中的杯子,伸出手来:“我昨日不小心划伤了手,可以帮忙包扎一下吗?”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只有食指上有一道口子,看起来像是做菜不小心切到的一样,但是一个王爷,应该不会去切菜吧? 她猜不出来,只能低头先给他处理一下。 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他的手背上,带着点点酥麻痒意,她的动作温和至极,像是生怕他疼了一样,小心翼翼的。 “你这般姿态,但是挺好看的。”他突然开口,将唐筠凝吓了一跳,僵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有粉白的小脸上爬上了一片绯色,延伸进遮掩得掩饰的领口下。 处理完伤口后,她就跑了,不敢再多留,生怕他又说什么叫她面红耳赤的话来。 另一边,阮郁容正好邀她出来一起说些“私房话”,她不敢在府里呆着,欣然应答。 “你来了,快些过来坐。”阮郁容见到她的时候似乎很开心,朝着她挥手,脸上的笑意深深。 阮郁容现在这副模样,比之前刚见她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她生了一副南人的长相,眉目深邃,不笑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凶,旁人不敢近身,可是如现下这般笑的灿烂,又极其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唐筠凝被萧庭晏吓了这么几天,整个人看到这个笑容都松了一口气,提着裙摆走到她身旁坐下。 还没坐热,就听到她迫不及待的声音:“我今日才知道你有多聪明!” “嘉兰的事情,你全都猜中了。”她将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像是倒糖豆子一样全都倒了出来。 “我回去边按照你说的跟我夫君去说,并且亲自为她挑了许多在我看来非常好的东西,我夫君也没有觉得不对。”阮郁容说起这话时,眉眼当中带着飞舞的神色,“那些东西过去,我便听说嘉兰在宫里大闹了一场。” “等我夫君回来的时候,我便关怀他,他果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生硬的让我多照顾一下嘉兰,而是跟我抱怨了两句嘉兰的不好。” “后来呢?”唐筠凝从前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只有一个唐芷滢了,但是她同那人在一起时,时常说的都是一些关于萧煜辰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唐芷滢的那些话,她才会对萧煜辰有别样的情感。 像这种闺中女儿之间的私房话几乎是没有,她听的新奇也津津有味。 而且还时不时的给她说两句话。 阮郁容将整件事情说完之后,猛地喝了一大口水,长长的吐了一口郁气:“嫁给他这么长时间,总算是让我心情舒畅些。” “昨日我还让人送些东西去关怀了嘉兰一下,你猜我知道了什么事儿?”阮郁容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跟前来。 唐筠凝很配合地压低了声音,好奇地询问:“知道了什么啊?” “淑妃跟皇上之间的事儿!” 这几个字眼出来,几乎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吸引力。 萧庭宴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便是关于他母妃的事儿,谁能想到她跟闺中好友说个话都能听到消息。 “你说,我听着呢。” “听说由于皇后最近病重,所以皇上特许了嘉兰去看望皇后” 那日嘉兰被带去见皇后,隔着层层帷幔,也看不见人影,在这殿内总觉得乏得厉害,一时没忍住,在宫女们的眼皮子底下,就随意钻了个软榻睡去了,后来无人在意。 直到深夜,睡得正香的嘉兰感觉有些冷,闭着眼胡乱抓被子,谁知被子没抓到,反而抓到了一只冷冰冰的手,一睁开眼就是发丝凌乱的皇后站在她旁边,手上还抓了把剪子…… “啊——”尖叫声划破殿内寂静的空气,嘉兰翻身滚了下去。 皇后在她身后骂着追上来:“淑妃你个贱人!死都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你都脏了,还能拥有那么多的爱?!你凭什么!” 原本嘉兰就有些疯,这会儿被皇后吓的更疯了,口中居然胡言乱语接上:“唐筠凝回来了!她回来了!” 皇后抓住她的衣袖,将人生生拖了回来:“她也得死!你也得死!你们都得死!” 嘉兰清醒几分,尖叫出声:“母后!” “皇后娘娘!” 殿内一片混乱,宫女手忙脚乱地将两个人扯开,把吓得不轻的嘉兰带回去,又安抚住突然暴起的皇后,一夜风波过去,不少宫女都传了几句。 梁行安更是前去探望,阮郁容也跟着一起去了,正好就听到昨夜被吓到发热的嘉兰迷迷糊糊说了些东西。 “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嘉兰烫的像是火炉一样,还喊着唐筠凝跟皇后,还有淑妃,说什么是冤魂回来作祟了。”阮郁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我倒是觉得皇后说的关于淑妃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当初淑妃怀胎八个月就生产了,对外都说是早产儿,但是我瞧着你家王爷那健康的体格,感觉不大像。” 听着她这么说,唐筠凝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脑海当中萌芽了。 皇上之所以这么对待萧庭晏,有没有可能萧庭晏不是他的儿子?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但是很快又飞快的摇头,将这种想法晃出脑子里:先不说淑妃是怎么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皇上的,就单单说天子的血脉不容玷污这件事情,萧庭宴的身世就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好在嘉兰在众人眼中是个疯子,疯子的话,应当没人会相信的吧? 唐筠凝总得莫名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第99章 仗势欺人 “小姐小姐,别打了!别打了!”楼下忽然传来婢女哭哭啼啼的声音,隐约围了一圈哄闹声。 “钱文云,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把东西交给我,不然我今儿个非得让你脱一层皮!”女子的嘲弄声真真切切。 唐筠凝本来没想着去多管闲事的,但是她听到了钱文云的名字。 那个在茶宴上端庄秀婉的女子,怎么跟人闹上了? 她跟阮郁容对视一眼:“下去看看?” “好啊,我先前还没嫁人的时候,也曾被她照拂过呢。”阮郁容有些感慨,跟着唐筠凝一起下了楼。 楼下有百姓站在门口往里看,大堂内翻了两个桌子,一身青色衣裙的钱文云,身上带着斑斑血迹,脸上一片惨白。 “苏晓晓,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有违律法的吗?”钱文云身子摇摇欲坠,几乎就要往地上跌去,若不是还有个婢女扶着她,恐怕她这会儿早就晕了过去。 “你当街殴打人抢东西已经是犯罪,现下还打着同你不相熟的瑞王妃的旗号欺人,毁她名声,你当真是无法无天!”她面色苍白,目色却坚毅,眸中隐约带了些许厌恶。 钱文云这番话引得不少的百姓窃窃私语起来。 “我记得这位苏小姐就是苏姓礼部侍郎家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吧?可瑞王妃不也是苏家义女吗?” “不知道呀,没听说过两个人关系不好啊。” “这钱小姐可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她说的定是真的。” “那这苏晓晓岂不是在败坏瑞王府的名声?” 人言杂乱,落入苏晓晓耳中,引得她心烦意乱,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你们懂什么?苏家两位义女不是王妃便是太子的女人,我可是苏家的嫡女,自然该更风光,你们这群贱民知道些什么东西?” 她又回头看气都喘不匀的钱文云,冷笑一声:“你说瑞王妃跟我们苏家没关系就没关系啊?有本事你把人请出来啊?”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再同我道个歉,今日我便放你一马。” 百姓被怼了一通,厌弃的声音更加的大了,连带着瑞王妃也被议论了两句。。 “苏晓晓!够了!”阮郁容总算是忍不下了,眼见着苏晓晓要招呼恶人要过去了,她连忙跑出来,挡在钱文云身前,“天子脚下,你如此无法无天,你眼里还有天盛律法吗?!” 钱文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侯夫人。” 阮郁容长相特殊,一眼便知非天盛上京城之人,再加上钱文云喊的一句“侯夫人”,众人恍然大悟。 侯府那位南疆来的夫人! 这可比苏晓晓要厉害多了。 “侯夫人,好好教训她!” “就是!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仗势欺人的苏家小姐!” 人群当中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两句,得到了苏晓晓一个恼怒至极的瞪眼。 阮郁容朝着众人微微颔首,现下这种情况若是她出面解决了,固然能够对侯府有好处,帮助侯爷在百姓当中树立起民心,可却对瑞王府不利,众人只会认为瑞王府包庇苏晓晓,会失民心。 故而她选择开口道:“既然这位苏小姐口口声声说仗着瑞王妃的势,那不如让瑞王妃解决吧,正好今日我同王妃二人在此小酌。” 方才阮郁容出来时,苏晓晓还没有多大的反应,但是一听到唐筠凝也在,她才真慌了。 偏头欲要转身从人群当中窜出去,但是围观的人群早已经将出去的路,堵得密不透风,她根本就跑不掉。 “跑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人。”唐筠凝夹着冷的话一出,就叫苏晓晓停在了原地。 苏晓晓握紧拳头,眼底一片恨意,却依旧垂眼委屈,口中道:“姐姐,我还有事情,要先回去了。” “不急,仗着我的名头欺负人家钱小姐,是想给瑞王府泼脏水吗?”她吐字如珠,清悦入耳,却一针见血。 直到她走到跟前,众人方才看清她的长相,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瑞王府的新王妃如何才华横溢,重情重义,却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引了一片哗然。 她这一身环佩钗裙,艳丽又张扬,整个人只需静站在那边,便像是宫中培育的名花一般娇美,但气势又十足,让人不敢小觑。 “在场众人谁不知我爱慕王爷之深,是绝不允许有人泼王府脏水的!”她眉目微敛,递了个帕子给阮郁容,让她给钱文云擦擦。 “而且我也记得上一次在茶宴时,已经同各位世家小姐们都说过,瑞王府跟苏家并无关系,苏小姐当时也口口声声说不再需要瑞王府的庇护,这才过去多久,苏小姐就改口了?莫不是脑子记不清了?” 唐筠凝每说一句,苏晓晓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等到她将话说完之后,苏晓晓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苏小姐,是苏家想陷害我瑞王府吗?” “不、不是!”最后一句话直接让苏晓晓惊恐地抬头看过去,她对上唐筠凝那双澄澈的眼睛,仿佛自己心底所隐藏着的秘密全部都被挖了出来似的。 被人一览无余的害怕。 她今日过来找钱文云的麻烦,确实也有家中长辈的授意,本想着,若是户部尚书会因女儿受辱而大发雷霆,到皇上面前参瑞王府一本,那么王府,定会因此受挫。 所以她今日只不过是寻一个刚刚好的由头去对付人。 可是谁知道苏婳不好好在瑞王府当她的瑞王妃,居然跑到外面来同侯夫人小酌,哪家的女子成婚之后,会时不时的跑出来乱逛,简直是不守妇道! “苏家没想过对瑞王府做什么……是我觉得姐姐既然是瑞王妃,那理应照拂我一二才对。”苏晓晓总算撑着一口气将话顺了起来。 唐筠凝却是轻笑一声:“姐姐?既然你唤我一声姐姐,那今日,我就好好管教你一下,也好让钱小姐知道我瑞王府从没有教你仗势欺人。” 她看向人群:“劳请诸位报个官,今日之事,我必定还钱小姐一个公道。” 第100章 收拾干净 “姐姐!晓晓知错了!我不该在外头胡言乱语,你万万不能报官啊!若是让爹爹知晓了,恐怕会气出病来的。”苏晓晓一听报官,立刻慌了神,忙扯住她的衣袖,姿态彻底低了下去。 若是报官了,那她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日后她可怎么嫁人! 苏晓晓生得清秀可爱,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煞是好看,一些人瞧着她真心悔过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报官就不必了吧?若是报了官,她日后该如何嫁夫郎?” 女子嫁夫郎,那是天大的事儿。 苏晓晓听了也直点头,泪如檐上雨珠往下坠着,直求饶:“姐姐……” 唐筠凝垂眼看她,轻叹:“晓晓,你既然拿我当自家人,又不肯承认自己先前所说与王府决裂之事,那我倒要问问你。” “你当街辱骂钱小姐,可有考虑过她的闺誉?” 苏晓晓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我……” 她哪里考虑过这些?她巴不得钱文云嫁不出去! “第二,你仗势欺人,可曾考虑过瑞王府的清誉?”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心虚慌乱,声音都小了许多,挂在脸上的眼泪也快干了。 “最后我再问你一句,家中长辈可有教导过你《女则》一书?” 自然是有的,这上京城哪家女子不看《女则》? “教导过,可是——”苏晓晓挤出几个字来,泪眼朦胧想要辩驳一二,却被唐筠凝疾声打断。 “苏晓晓,你口口声声说奉我为姐姐,却不顾王府清誉,此为虚伪。” “当街欺辱她人,是为跋扈。” “明知会毁钱小姐闺誉,却仍旧知错不改,还狡辩,乃是无德之徒。” “你虚伪、跋扈、无德,今日我不打醒你,愧对苏家对我的养育之恩。”她抽了店里的戒尺,递给钱文云,沉声道,“钱小姐,今日你便打她二十戒尺,我决不插手此事。” “晓晓,这是你伤钱小姐的代价,聂影,按住她。” 藏在人群中的聂影站了出来,眼疾手快地压住苏晓晓,将她两只手伸了出来。 被当街打手心,基本上只有几岁稚子会如此。 “你敢!钱文云,你敢打我试试!”苏晓晓红了眼,恼火地吼了一句。 面上的楚楚可怜一扫而空,只剩狰狞怒气。 围观众人顿时不再帮她说话,只顺着唐筠凝的话施加压力:“做错的事情理当受罚。” “瑞王妃做的好!” “你们闭嘴!闭——” “啪——”重重一戒尺打断了苏晓晓的话。 这戒尺打人极疼,一下就能让苏晓晓这养尊处优的小姐手心红肿起来。 更别说是二十下了。 钱文云沉默敛眸,一下又一下。 苏晓晓刚开始还能忍两下,后来便骂了起来,不堪入耳,听得外面不少百姓都捂住了自家孩子的耳朵。 “这苏家小姐真是没教养,说话竟如此粗鄙!” “难怪瑞王妃要打她,看来是不打不成器啊。” 打到最后,苏晓晓已经骂不出来了,涕泗横流地求饶着。 “二十下已经结束,今日身上的伤,我便不计较了。”钱文云将戒尺还了回去,冷冰冰说了一句,被阮郁容扶了一把,坐在一边小二给的凳子上喘气。 打人时,扯到了伤口,有些疼。 “你今日当街打人一事就此结束。”唐筠凝一句话下来,让苏晓晓眼中亮起了光,以为就此结束了。 可接下来唐筠凝又道:“接下来是你辱骂他人的过错,太子妃昔日曾抄百遍以示尊崇,如今念在你双手受伤的情况上,你便在此抄十遍《女则》,抄完再回家。” “可有异议?” 十遍《女则》其实不算多,毕竟有些心诚的小姐,一日就能抄完百遍。 但是苏晓晓根本没抄过《女则》,更别提现下双手受伤,微动一下便疼得抽泣。 “我、我不抄!”她吸着鼻子吼了一句,“你就知道欺负人!你不要脸!我不要你当我姐姐了,你没道理罚我!” 她又改口了,一副泼皮无赖状。 这回倒是不需要唐筠凝开口了,外头看了全过程的百姓已经不答应了,开口讥讽着:“苏小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合着大伙就应该全让你欺负算了,你要什么律法?你靠这张脸皮就够了。” “先前仗势欺人便喊瑞王妃姐姐,现在姐姐管教你,你就开始骂人不认姐姐,真是难伺候,以后谁家夫郎敢要你?” “跋扈又无德,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必定家宅不宁!” “就是街头那乞丐都知道礼义廉耻,这苏小姐愣是连乞儿都不如。” 唐筠凝这边几人说不出口的话,全让这些百姓说了,直将苏晓晓臊得头都抬不起。 “我、我才不是这样的人!”她弱弱地反驳着,却没人相信,只引来一阵又一阵的讥笑。 “今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来是随官差走,二来便是在此抄写《女则》,你选一条吧。” 人心所向,今日苏晓晓别无选择,她决不能进衙门里。 “我抄《女则》!”她深吸一口气,选了其中一个。 唐筠凝点头:“如此甚好,那还要麻烦掌柜的同各位帮忙看顾一二,钱小姐的伤还需尽快处理。” “今日一事,望诸位能明白我瑞王府的态度,日后若是苏晓晓再犯错,诸位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尽管报官。” “今日大家为我们做主辛苦了,小二,店里的桃花酥,一人发一份吧,记在我的账上,日后也辛苦诸位了。”她微微颔首,发髻中的步摇微微晃动着,衬得她眉眼如画,气质温婉大气。 “放心吧瑞王妃!以后她再敢打着瑞王府的旗号干坏事儿,我们一定报官!” “对啊!瑞王府什么情况,我等都知晓了!” 门口的百姓笑容满面地附和着,只想着来看热闹还有东西吃,真不错! 所有人都笑逐颜开,唯有苏晓晓险些一口气抽过去,心底呕血:算她狠! 这直接断了她以后打着瑞王府的名声在外招摇的可能性。 她今日输了个彻底。 第101章 为夫君开花楼 钱文云被唐筠凝扶上了楼,她白嫩如雪的手背上有道口子,血肉外翻,看着甚是骇人。 身上还有血迹手背上滴落的鲜血晕染开的红,一旁的婢女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若是身上留了疤,以后怎么找夫郎啊?” “这下手也太狠了,您疼不疼啊?” 唐筠凝扶着钱文云坐下,从袖口中掏出一物递过去:“钱小姐,今日之事是瑞王府牵连了你,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这是白玉无瑕膏,等到结痂之时再涂上去,便不会留下一丝疤痕,还望见谅。” “瑞王妃言重了,此次事情,我也并非全是受你牵连。”钱文云道谢之余,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闪烁着,“苏家不过是想借着这次的事情,一石二鸟罢了。” “此话怎讲?” “今日苏晓晓对我殴打辱骂,实则是因为钱苏两家正在争的这几家铺子。”钱文云毫不避讳地就将一直藏起来的一本册子从怀中拿了出来,并且推到了唐筠凝的面前。 在唐筠凝疑惑的眼神当中叹了口气,温婉的眉眼当中带着几分苦涩:“钱家在苏家义女还未嫁给太子时,买下了这几个铺子,本来能好好经营,可苏家那位义女嫁过去之后,苏家便一改从前的畏畏缩缩,开始大肆排挤钱家铺子。” “我知瑞王妃您对此可能没兴趣,但苏家打压钱家之下,疑似有太子的手笔,这册子里便是我搜集到的一些证据。” 只单纯一个铺子,还不能引起唐筠凝的重视,可是若跟太子有关,那她就要小心了。 如今皇后病重,太子还分得出心神来让苏家打压钱家的铺子,可见这事情的重要性。 上京城的钱家,虽权利不大,可确实富甲一方,钱家人深知树大招风,一直也低调,从不与人争执,更不会仗势欺人。 唐筠凝翻看起那本册子来,明白了大概,是苏家在钱家新开铺子的时候,抢生意,断人财路,而钱家一无大势,二又在紧要关头,一时叫苏家尝了甜头,也让背后的太子拢了一大批的银子。 太子的钱能做什么?那必定是对付萧庭宴啊! 不行,她不能让苏家继续嚣张下去。 “那你想如何做?”唐筠凝合上册子,面色沉稳。 钱文云此刻显得有些拘谨,但没停下说话,轻声道:“想同瑞王妃合作,只是不知道瑞王妃怎么想。” 好歹那也是她的义父家。 钱家并不想站队,但是太子选择了苏家,钱家树大招风,也只能找个靠山了。 她本来还没考虑好,但是今日看到唐筠凝在人前的一番作为,她便知此人可靠,或许瑞王府可作为一个依靠。 “我对苏家并无好感,甚至希望钱家吞并了苏家,至于合作之事,我虽同意,但仍需看看你的计划。”唐筠凝思虑片刻后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话说是被那些迂腐的朝臣知道,恐怕又要跳脚着骂大逆不道了。 不孝女! 然而在座的几人却无一人觉得不对。 唐筠凝是本身并不在乎这件事情的,而阮郁容是南人,并不知晓这样做的意义,至于钱文云,那就是野心勃勃,觉得利大于弊。 “太子插手的几家铺子附近,有一家花楼。”钱文云轻咳一声,粉白的面皮染上绯色,翠玉耳坠微晃,一派羞赧。 花楼? 唐筠凝立马想到了月娘的弦月楼,只不过她若是开花楼,却不能如同月娘那样做大。 “花楼确实是个好选择,既能查探达官贵族的消息,又能掩人耳目。”唐筠凝沉思默想。 “只是这投入的银子,我手上不够。”钱文云头疼的就是这个,她手上现银着实不够多,说起这话时,脸上滚烫,总觉得有些尴尬,不敢看她。 唐筠凝思虑片刻后,轻抬眼皮,卷密长睫微颤,带着惑人的闪光:“你说,太子的钱行不行?” 要搞就搞太子的钱,就像她先前薅了太子一万两一样。 “太、太子的钱?” “太子怎会给我们钱?”钱文云无法想象,满脸错愕。 唐筠凝拉过她,伏在她耳边小声道了两句,钱文云一双墨瞳愈发闪亮,等人说完,根本盖不住自己的崇拜之情。 “没想到王妃是个如此奇特的女子,聪慧至极。”钱文云满眼崇拜感慨。 唐筠凝笑而不语。 直至日落西山,她才结束谈话,跟钱文云一同下楼,下楼时苏晓晓还在角落坐着吵写,满脸痛苦还有了无生趣。 旁边是三四个看着她的人,正在笑着谈话,时不时看上两眼,只管笑出声来。 “瑞王妃,钱小姐。”见二人走下来,他们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唐筠凝虚扶了一下,偏开头唤来小二,“给这几位姐姐上点吃的,记在我的账上。” “今日辛苦几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几人忙摆手,声音都小了几分,生怕惊扰了面前仙女似的妙人儿。 唐筠凝顶着苏晓晓怨毒的眼神,从容离开。 《女则》真是个妙东西,就是不知道太子那边知道今日之事,会不会气得砸几个花瓶。 她笑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回府。 “王爷~”像只翩跹而舞的蝴蝶,她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向萧庭宴的书房,结果却扑了个空,房内空无一人。 “王爷呢?”唐筠凝喊住路过的管家,疑惑问道。 管家瞅了她两眼,语气不善,但仍旧恭敬:“王爷在后花园饮酒,王妃最好别过去。” 唐筠凝就当做没听到后面一句话,转头便往后花园走去,只有管家看了眼方才她打开的书房,上前去关上门。 结果瞧见了被风吹落在地的画纸。 上面画着桃花树下巧笑倩兮的唐筠凝。 美人图。 管家动作一顿,想起方才那个不听劝的人影,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墨水倒了上去。 等倒完了,他才猛地惊醒。 完了! “咔嚓——”他慌忙将门关上离开。 后花园里,唐筠凝踩着掉落的枯枝,一路微响,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那片竹林中隐约可见的身影上。 第102章 月下亲吻 横斜疏影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那月白长衫的男人半靠在石桌上,墨色长发未曾挽起,蜿蜒落在腿边的曳地的白衫上,半阖着眼,目色迷离,抓着酒壶的手苍白有力。 像是这竹林的仙人,不知缘何落入凡尘。 一张艳色的唇偏生又引得人心生迤逦之心。 唐筠凝走近他时,脚步声都不由自主的轻了下来,生怕惊扰了他。 他喝醉了? 唐筠凝打量着他白皙如玉的面容,两颊带了点晚霞色,目色迷离恍惚,看起来是喝醉了。 喝醉的人,应该可以动点儿歪心思吧? 唐筠凝心底起了些不一样的想法,只觉得指尖都有些发痒,目光大胆地顺着他微扣紧的衣领向下滑。 领如蝤蛴,貌比潘安。 不对,他就是最美的颜色。 唐筠凝挪着脚步凑了上去,被美色迷失方向,在他身旁坐下。 “萧庭宴,你还好吗?”声音轻飘飘地,让萧庭宴本就不怎么清醒的理智愈发下坠,他抓着酒壶晃了晃,轻笑一声。 “凝儿,你来了。”他一开口就让唐筠凝忍不住想捏他的脸,摸摸他的发顶。 无他,他说这些话时,真脆弱得叫人心颤,弥漫着雾气的眸子仿佛只能看到她一人的身影,往日冷若冰霜的人,现下轻轻地将脸蹭到她的手指旁。 抬眼望他,泼墨的眸子里带着眷恋跟想念:“我好想你。” 唐筠凝心尖尖在发颤。 “萧、萧庭宴。”声音也在发颤,酒香混着他身上的冷香被竹林穿过的风送进鼻下,她好像也醉了。 绯色从衣领下爬上耳尖,脸烫,手指也烫。 她不适应地想将手指抽回来,他却顺势将自己整个侧脸都贴了上去。 掌心中是男人清晰的侧脸线条,还有细腻的肌肤,他含笑看她,宛如天上月坠进她手中。 直到此时此刻,唐筠凝才有种她从前错过了许多的遗憾感。 本想分享给他的那些事情,现下早就在脑中成了一团浆糊。 “凝儿现在喜欢我吗?”他似醉非醉,声音低沉暗哑,却又似酒般醇厚,没有抓酒壶的那只手,伸过去拉住了她的衣袖,固执地想要个答案。 爱他吗? 唐筠凝半垂眼睫,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知晓他的满腔真心,故而愿意护着王府,护着他,也护着小宝,可是当真爱吗? 而不是遗憾跟后悔吗? 她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落在萧庭宴眼中,那便是发,愣,不想回答。 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他抬起头来。 一阵酒香飘来,人影凑上,方才摩挲她掌心的人,已然抬头凑上来,她从进来就肖想着的绯色薄唇,贴了过来。 她大惊之下,美眸圆睁,便想跳开,可他抓得用力,连酒壶都不要了。 装着醇正美酒的酒壶骨碌碌地滚下去,落在二人交叠的衣摆上,倒出一地,浸湿衣角。 酒香缠绕着二人,湿润的银丝勾连在最艳丽的颜色上,酥麻的痒意顺着脊椎攀附而上,缠在四肢上,温香软玉便摇摇欲坠。 摇摇欲坠的不止有她的身子,还有她的理智。 她残存的理智。 “凝儿……”他模糊的呓语被湿软的舌尖送进白齿墙后,触到她欲要溢出的吟呼,散在一汪纠缠的甘泉中。 墨色的发纠缠着,他清冷如谪仙,她娇艳如妖狐,在这寂静的竹林中,唯有月色撒下,静静地听着二人那边传来的点点水声。 半晌,直到唐筠凝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身子时,他方才离开,沾了水泽的唇愈发艳丽。 “凝儿不推开我,是默认了喜欢我吗?” 唐筠凝的眼睛发直,尤其是在瞥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时,再听到他类似祈求怜爱的话语,脸烫得像是发了高热。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声如一汪温泉,又软又暖:“喜欢。” 唐筠凝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小人,在不停地敲打着一面鼓,疯狂叫嚷着:“你喜欢萧庭宴。” 她喜欢萧庭宴吗? 喜欢。 喜欢他的君子品格,喜欢他的担当责任感,喜欢他从前看她时总是带着暖色的目光。 “萧庭宴。”唐筠凝颤着声音,睁眼看他,“我们要好好的。” “要一起白头偕老,要一起儿孙满堂。” 他似乎被哄到了,低低地笑出声来,伸手便将她拦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窝:“骗子,总骗我。” “小时候你说要嫁给我,后来好不容易才娶了你,你又不爱我。”他带着点委屈,“凝儿啊,你怎的这样坏。” “我一颗心都捧到了你面前,尽数被你踩碎,你要我怎么才好。”他说得无奈,却也可怜。 唐筠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突然怔愣一下。 她是不是被亲傻了?忘了他刚刚喊的人名了? 万一他清醒过来记起来了,那该怎么办? 承认她重生了? 但是她只忧虑了片刻,片刻后就抛诸脑后了,因为萧庭宴蹭着她的脖颈,温声询问:“凝儿给我跳舞好不好?我给你弹琴。” 他从前最想的便是看她跳舞,他为她弹琴,他们二人和和睦睦。 可是从来没实现过,他的琴音从没让她听到过。 那几乎成了他的一点执念。 拒绝的话在对上他亲昵贴着的眉眼时吞了回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大不了明早等人清醒了,就说是贪图他的美色,顺道就应了下来。 她不过是个俗人而已,贪图一下她家王爷这等只因天上有的美色,可是很正常的吧? “好。”她起身褪去最外面一层碍事的衣服,丢了两个有些重的钗子,长发垂在肩头,在月下含笑看他。 “王爷,你的琴呢?” 萧庭宴似乎看呆了,半天才回神,呆呆将琴从一旁拿起。 “来吧。” 琴音响起,美人月下舞动窈窕身姿,折腰点地,裙裾翻飞,眉眼飞扬。 于是这酒香太过醉人,她只想沉浸在此时此刻的大好光景中。 那弹琴的人总是抬眼看她,眉目中的深情让她脚步愈发飘然。 唐筠凝捻住一片竹叶,抬眼看他,唇边溢出点点笑意,她真的……好喜欢他啊。 第103章 都是爹教的好 喝酒是有代价的。 半夜脱了外衣跳舞也是有代价的。 萧庭宴脑子阵痛醒来,唐筠凝着凉发热。 “王妃呢?”萧庭宴用指骨揉着眉心,问了旁边的聂影一句。 聂影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选择说了个结果:“王妃昨夜着凉了,现下正在发热。” 他实在无法描述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那两人在竹林里跳舞弹琴,到最后跳舞的人摔在了弹琴的人怀里,又黏黏糊糊地说起话来。 最后又不知哪来的酒灌了满口。 双双醉倒。 发钗罗裙染着酒香,二人面色泛红地握着手…… 萧庭宴记忆回笼,怔愣在原地,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从回忆中抽身,羞红埋进衣领,他镇定抓着衣服:“安排大夫过去了吗?” “安排了,不过大夫说王妃喝不进去药,有点难办。” “我去看看。”萧庭宴起身欲要出去,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 “王爷,您还没穿衣服。”聂影慌忙提醒了一句。 他家王爷看着很是镇定,结果连衣袍都忘记穿了,只穿着中衣往外走。 萧庭宴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将衣服穿上。 等他到唐筠凝的厢房时,小宝也趴在床边看着。 “爹爹~”小宝一看爹爹来了,立马起身跑了过去,扑进萧庭宴的怀中,“姐姐生病了,你能不能把她治好呀?” “好。”萧庭宴摸了摸小宝的头,看向床上的唐筠凝。 她这会儿平躺在床上,眉眼当中一片憔悴,昨天晚上记忆当中娇艳的唇色已然不在,只剩苍白。 而且额头上盖着一层细密的汗水,将鬓角都打湿了,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感觉。 喜儿急得眼都红了:“王爷,王妃她喝不进去药,这可怎么办啊?” 萧庭宴看着那一碗黑澄澄的药,再看看发热不止的唐筠凝,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抱着小宝的手都用了几分力气。 “爹爹?”小宝被他突然的力道捏的有些茫然。 “没事,你跟聂影一起出去,我来喂药。”他看起来十分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派端庄冷傲。 喜儿自然认为他有什么正经方法,便跟着聂影一同出去。 萧庭宴将床边的那碗药端了起来,然后静静的看着她。 发苦的药被他含进嘴里,随后俯身吻上那苍白的唇,余下的苦药被尽数推进她的口中。 唐筠凝险些在梦中被苦死,整个人眉头皱起,露出了轻微挣扎的姿态。 “别动。”萧庭宴语气毫无波澜,跟昨天晚上那位蹭她指尖的人完全不同,只有发间的耳朵红得厉害,能窥见他心底紊乱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同凝儿这样亲近过。 或者说,没有被她接纳着这么亲近过,想起昨夜竹林中发生的事情,他便觉得这药都甜了起来。 一口又一口,直至将整碗药尽数的渡了过去。 唐筠凝虚弱地睁开眼,连眼前人都没看清楚,就从喉咙里挤出恨恨的一句话:“哪个狗贼欲要毒杀我?” 狗贼萧庭宴:“……” 他看着掌中已经空掉的药碗,放到了一旁,面无表情地摸出了她藏着的糖丸,塞了两颗到她嘴中。 尝到甜头的唐筠凝终于松开了眉头,这才涣散着目光看清眼前之人。 “王爷,你来了啊……”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无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面红耳赤之下,又忍不住想拍拍自己的脑门。 让你贪恋他的美色,现在好了,发高热了吧。 萧庭宴的美色,是她能贪图的吗?! 她在心底狠狠的斥责了自己一把,然后心安理得的朝他笑起来:“王爷~” 门口的人听到动静跟着走了进来。 小宝直接迈着两条小短腿冲到了床榻前:“姐姐你终于喝药了!” “喝完药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小宝关心。”唐筠凝笑了笑。 “那就好。”小宝拉着她的手,看向萧庭宴,“你要好好谢谢我爹爹知道吗?” 唐筠凝疑惑的目光下,小宝开心地说着:“若不是爹爹给你喂药,你就要跟大夫说的一样,特别特别难受了。” 喂药而已,没事儿,唐筠凝还没松一口气,又听到小宝一声“咦?”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看萧庭宴,又扭头看看唐筠凝,目光在二人的唇上流连片刻,忽然瞪大了眼睛。 声音响亮又清晰的回荡在这厢房当中。 “爹爹你是嘴对嘴喂姐姐药的啊!” 唐筠凝原地发,愣。 萧庭宴垂在袖中的手攥紧,面上不动声色:“你猜错了。” 只有那耳尖红得像血玉。 喜儿跟聂影低着头不敢乱瞟,生怕被萧庭宴给当场问罪。 喜儿心底感慨,原来是这么一个喂药啊,怪不得要让他们出去。 她还以为王爷是有什么祖传喂药秘方,不能让他们这些人知道呢。 “小宝没有猜错!”小宝很倔,丝毫没有看到自家爹爹红透耳尖,还有床榻上面色已经粉红的唐筠凝。 “姐姐嘴巴上有药,爹爹嘴上也有药还没擦干净,爹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药味儿,这说明爹爹一定喝了,小宝观察的特别仔细!” “小宝懂得真多。”唐筠凝原本也觉得害羞,不好意思,但是看到萧庭晏那红透的耳尖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反正她是被动的,要说不好意思,那也是萧庭晏的事情。 小宝仰着头笑容满面:“都是爹爹教的好!” 小宝丝毫不知道,他现在如此夸赞的爹爹,实际上已经在心底想着给他安排几个私塾先生教课了。 “对了王爷,我有件事要同你说,可否留下来?”唐筠凝想起昨夜没来得及跟他说的话,喊住了要落荒而逃的萧庭宴。 萧庭宴回过头来,就站在门口,似乎是等着唐筠凝说出不适当的话,然后立马离开一样。 “不是昨夜之事。”唐筠凝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逗弄了一句。 然后…… “啪——”门被人无情关上。 唐筠凝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她这张嘴,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第104章 逛花楼 唐筠凝这次病了好几日,才稍稍见好。 只是病去如抽丝,她整个人还神色怏怏,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饶是这样,也阻挡不了她坑害太子的想法。 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中,四下净是喧嚣声。 萧庭宴看着面前明显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的花楼,额角突突直跳。 “你说的赚钱大计便是带自己的夫君来花楼?” 哪怕这花楼门口没有姑娘在扔手帕,可是凭他极好的耳力,依旧能够听得到里面的娇声软语。 简直……荒唐! 身穿男装的唐筠凝讪讪道:“你先别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在她的再三保证之下,萧庭宴才勉为其难地沉着一张脸跟她一起走进花楼当中。 花楼里香风阵阵,各色美人凑在一起说着话,就是不见有公子哥。 这些美人也像是没看到他们二人一样,自顾自地说着话。 唐筠凝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美人凑上来,一个不留神,恐怕要在萧庭宴这里折损了。 好在钱文云将这些人训得极好。 “我先前不是同你说了吗?只要你多来几次这花楼,太子一定忍不住派人来查看……”唐筠凝话头一断,飞快拽住楼上不小心掉在萧庭宴肩头的帕子。 “那个……这只是失误。” 萧庭宴周身气压低得骇人,快步走进准备好的厢房当中,冷脸坐下:“本王觉得王府不缺这一点钱。” 这花楼上上下下,哪里正经?她一个王妃,跑来开花楼,一旦让人知道了,污了她的名声。 唐筠凝给他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端过去,挪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王爷,这件事情您不能这么看呀。” “王府自然不缺钱,可现下太子赚了一大笔的银两,总不能看着太子好过吧?” 她的宗旨就是:绝对不让太子好过。 萧庭宴抬眼看她,见她目色诚恳,两只手捧着那一杯茶,仿佛他若是不答应,她便能委屈到落泪一般。 如今,她真的已经不再爱慕太子了吗? 甚至想看他过得不好! 还是爱而不得的报复? 不管如何,看着她兴致勃勃要坑太子的模样,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舒畅。 只不过…… “叩叩叩——”房门在此时被人敲响,断了他的思绪。 他还没同意,门便被人推开,两三个衣着清雅脱俗的女子,抱着琵琶跟琴走了进来。 那几人正中间站着一位风韵犹存的老鸨。 “两位公子~这是我们天心楼的姑娘,善音律,特意唤来给公子们解解闷儿。” 萧庭宴狐疑看向一旁的唐筠凝,眸中传出一个意思:这也是你安排的? 唐筠凝发誓,她真的没安排这样的节目,但,既来之则安之嘛! 来花楼不找姑娘,传出去旁人别以为她家王爷不行! “我们二人喜净,随便留几个,其他人……”唐筠凝怕萧庭宴掀桌走人,忙开口赶人。 “好嘞,明月,清风,你们二人去陪两位公子,其他人继续弹琴,莫着打搅公子了。” 不等唐筠凝说完,老鸨便自作主张安排了,出去之前还丢给唐筠凝一个奇妙的眼神。 “这就是你口中的单纯坐坐便走?”萧庭宴盯着明月跟清风走过来,眼刀子嗖嗖外冒。 两个姑娘见萧庭宴这般凶神恶煞,被吓得不敢再往前一步,目光齐齐落在一旁看起来十分俊秀的公子哥身上。 随即温声软语地凑了过去:“公子~奴家喂您喝酒吧~” “奴家会唱小曲儿,给公子您唱一曲儿?” “不急不急,一个个来……”唐筠凝忙着推辞二人,丝毫没有瞥见萧庭宴愈发黑沉的脸色。 他的王妃,不仅来逛花楼,还在他的面前,温香软玉在怀? “啪——”萧庭宴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装着茶水的杯子,溅出几滴茶水来,房内的丝竹声停了下来。 气氛下沉,房内似乎如冰窟般冻人。 唐筠凝被姑娘们缠着,实在是腾不出手,对上他冒火的眼,难得心虚:“花楼的布置这一块儿,都是钱文云负责的,我也是受害者……” 唐筠凝努力解释着,感觉嘴边有东西下意识的张开嘴吃了进去。 吃完才知道是怀里的姑娘送来的葡萄,她有点想原地去世了! “所以你便能心安理得的左拥右抱是吗?”萧庭宴质问着她,看着那两个姑娘贴着她的身子,忍不住想一手一个将二人甩出门去。 愈发荒唐! “公子~您别生气呀,奴家来服侍您吧~”明月见此焦灼的情况,连忙往萧庭晏那边去,企图缓和二人之间的氛围。 “不准过去!” “不必!” 两句话同时说出,前一句是唐筠凝的,后一句是萧庭晏的。 萧庭宴受够了这种情况,伸手便将温柔乡中的唐筠凝拽了过来,在房内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本来他就生得高大俊挺,而装扮成男子的唐筠凝,也只是个瘦弱的小哥而已,这般抱在一起,倒是格外合适。 只是……这儿是花楼啊! 哪个男子逛花楼不是为了这楼里的姑娘? “啪嗒——”给唐筠凝倒酒的清风,酒杯砸在地上。 “铮——”弹琵琶的小娘子断了一根弦。 众人目光皆落在屋内搂抱成一体的二人身上:惊世骇俗! 唐筠凝略有点懵! “哎呀,原来贵客是有特别的爱好,叨扰了,你们请便,请便!”明月慌忙起身,忍着笑意,将房内众人尽数带了出去。 萧庭晏看着一群人憋笑退出,脸上黑的能滴出墨来。 好,很好,今天他不仅被自己的王妃带着逛了花楼,还收获了“特别”的爱好! 可他怀里这个罪魁祸首,是如何做到如此心安理得? 还没等他开口,怀里的女人就抬起头来朝他抛了个媚眼儿:“怪不得王爷不爱我,原是喜欢男人。” 第105章 逼问皇后 “你说什么?”唐筠凝的话音才落,头顶上方便响起了一道危险至极的声音。 她像是察觉到危险的猎物慌忙逃窜,挣扎着从他怀中起来,然而她一个有病在身的人,怎么能比得上这生龙活虎、人高马大且武功盖世的萧庭宴呢? 只一只温热的大掌的腰间,便将她扣在怀中,无法起身离开。 反倒是她因为挣扎的缘故,起了一身的汗,面颊带粉,两眼水光,只想面前的男人生气了,只得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王爷,我知错了。” “呵~”萧庭宴冷笑一声,并没有如此轻易的放过她,“方才的温香软玉,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王爷明鉴,我心里可只喜欢王爷一人!”她抬头看向他,目色坚定,仿佛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然而萧庭宴却目色下移,视线落在她带着水色的唇上,半眯着眼:“如何证明?” 竹林那一夜的记忆,只需一眼,便从脑中翻涌而出。 那酥麻入骨的触感以及如水的娇躯。 唐筠凝从他的目光当中隐约能猜测到他现下想的是什么,但不是很确定。 “那我亲王爷一下?” “呵,想趁机占本王便宜?休想!”萧庭宴见她犹豫的神色,冷着脸给自己找场子,却并没有松开压在她腰间的那只手。 “唔——”他话音才落,唐筠凝便凑了上来,只不过她被掐着腰,个头又没有他高,所以这一下没能吻上嘴,反倒是亲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的胡子刮了,但亲上去,仍觉得有一点点粗糙的感觉,微微摩挲着唇瓣,慢慢回味着。 萧庭宴没想到唐筠凝会直接行动,当下觉得浑身气血沸腾。 下意识的一把将她甩开,沉沉吐了口气:“在此处要待多久?” “一个时辰,王爷你……”唐筠凝突然被推开,有点懵。 “你离我远点!”萧庭宴耳根发红,像躲瘟疫一样直接跟唐筠凝拉开至少两步的距离。 唐筠凝突然被嫌弃,心里有点小郁闷:“看刚才那样子,他分明挺乐意的啊,怎么亲完了就翻脸了?” 她家王爷,这是害羞了? …… 暮色四合,王府里的萧庭宴换了身墨色长袍,唐筠凝在一旁瞧了一眼,疑惑问了句:“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回答她的时候声音显得很冷。 “是今夜要去见皇后吗?” “恩。” “那王爷带上我一个吧,若是皇后要对你动手,我还能为王爷挡上一二。”她站起身来,欲要跟着一起去。 却被萧庭宴拦腰抱起,在疑惑中身体腾空:“王爷这是做什么?” “你身体还未好,今日便在家中休养。”他怕她多想,沉声解释一句,“你毕竟是皇后的人。” 他想说的是,他怕她到时候在现场,皇后威胁她,让她做些不愿意的事情。 但是唐筠凝理解成了:她是皇后的细作,而萧庭晏这一次是要去对付皇后的,所以她如果在现场的话,很有可能让他腹背受敌。 唐筠凝顿时有种委屈感,只是大势当前,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失落的应了一声:“我知晓了,请王爷务必全身而退。” 萧庭宴见她如此乖,而他的心思又在皇宫之中,便没能察觉到她的低落。 宫内。 皇后的殿中已经遣退了侍从,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皇后一人躺在那厚重的被褥之下。 又是噩梦缠身的一夜,皇后额头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整个人无意识的抽搐着。 “哒哒哒——”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延伸到了殿内,深陷梦魇当中的皇后却是突然有感一般猛地睁开了眼,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的脸,七窍流着血,似乎是在索命一般。 “啊——!”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却被紧跟着的雷声盖住,殿外下起了滂沱大雨。 有女子怨毒的声音在殿中回响着:“还我命来——” 皇后惊恐之下朝着床脚爬去,却不慎被那被子缠着腿摔了下去,一股脑地滚下去,直到撞在一旁的柱子上才停下来,额头上的伤口渗出血丝来。 往日端庄雍容的皇后,此刻状若疯妇,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生怕那鬼怪之人上前来夺了她的命。 在皇后的眼中,那青面獠牙之人的脸在不停的变换着,最终定格在她最讨厌的人身上。 淑妃! 她惊恐地屏住呼吸:“你、你不是死了吗?!” “淑妃”摇晃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来,脚下带着鲜血,身上的衣衫血迹斑驳,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好疼啊……皇后娘娘,我好疼啊……” 才走了三四步,便突然向下跌去,同皇后一般趴在了地上,但这更让皇后感觉可怕。 她趴在地上哭喊的模样同当年淑妃惨死的状况重合在了一起。 记忆重叠之下,皇后备受刺激,尖叫着向后缩去后背,却抵在了柱子上面,只得挥舞着双手,口中为自己辩解着:“当初我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要为你儿子死的,现在你来找我做什么?赶紧滚!滚啊!” “你没给我选择,你就是想我死!”地上那人也发出凄厉的声音,像是猫爪子磨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样刺耳又难受。 皇后一腔哭声:“真的不关我的事!” “那药也不是我给你的!” “你别来找我!” 皇后不停的辩解着,但是似乎没有用。 地上那人干枯的手指沾着血迹,一点一点的爬过来,直到攥住了皇后的脚腕,抬起头来,露出同淑妃一模一样的脸,却死青一片:“就是你害死了我!” 脚腕之处传来的冰凉之意,容皇后仿佛堕入地狱,一把口中彻底没了顾忌:“当年你独得皇上专宠,却不知珍惜,我虽见不惯你,可三番几次下来,你不是也默认我对你的小手段了吗?” “明明是你在皇宫之内活不下去,是你为了萧庭宴选择死去,为什么如今又来找我?!” 隐在暗处的萧庭宴沉默地看着那边可怕的景象,周身冷气疯长,一双黑沉的眼泛起猩红,似乎下一刻就要杀人一般。 “我为什么要为他而死!我盛宠在身,是你嫉妒我!” “因为你根本不爱皇上!你恨死皇上了!” 第106章 王爷喝了好几天大补汤了 唐筠凝睡得迷迷糊糊时,只觉得有股凉意顺着她的脸颊攀爬,落在唇瓣上,鼻尖涌动着独特的冷香。 像是萧庭宴在摸她? 她三两点睡意被这念头惊散,睁眼瞧见墨色衣袍的萧庭宴站在床边。 “你、你怎么来了?”她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心头一阵不安,“你杀了皇后?” 萧庭宴抿唇摇头,目色深沉地看她。 她心头跳得乱糟糟,爬起身来披了件外衣打量他:“什么情况?皇后欺负你了?” 看着衣服没破,应该没有伤口,但是身上有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难道是内伤吐血了?还是割了手掌这一类的地方。 “给我看看手。”她焦急道。 萧庭宴顺从地伸出两只手来,她上手摸了过去,没有伤口,凑近细看,也不见问题。 “伤着哪儿了?一股血腥味儿,你别不告诉我,受伤了就要乖乖治病,知不知道?你现在是王府的……”她絮絮叨叨的担忧被他一个拥抱截断了。 他大力地将她抱在怀里,沉重的呼吸打在她肩头,他沙哑着嗓子道:“母妃在宫内一心求死,后因救我,服毒而亡。” 他的声音是颤的,像根细线一圈圈缠着她的心,慢慢收紧:“萧庭宴,你别难过……” 她听出了他的难过,听出了他藏在那张冷峻皮囊下的愧疚。 她温软的躯体像是避风港,让他戾气横生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抵着她的肩头,闷声道:“母妃恨父皇,所以她在宫里抑郁成疾……” 犹记得他母妃还在世时,就经常生病,时常病殃殃的,没什么力气,总是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一晒就是一整日,不同旁的妃子一般听曲儿看戏,她就只是在发呆。 她在宫里没有一个好友,后宫中人皆因父皇的宠爱而疏远她,甚至不时下绊子,可她从不追究,就像是一直向往着死亡一样。 “我以为她一直讨厌着我,明明她从来都没有抱过我,也没有照顾过我。”他忍不住地咬住她肩头的一块肉,可又下不去嘴,克制而又颤抖。 唐筠凝心疼得恨不得用银针扎死那些欺负淑妃跟他的人,拍打着他的后背,哄着:“王爷,你母妃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他声音里带了股厌弃,从她怀中抬头,黑眸锁着她的视线,“有何苦衷?她不爱夫君,不爱儿子,她连自己都不爱,既如此,为何要为我而死!” 他胸膛起伏不定,眼底一片愠怒。 唐筠凝语塞,不知真相,无从安慰,半晌才郁郁道:“那我去杀了皇后,给母妃报仇。” 萧庭宴从她那乌亮的眸中确信:她这话是说真的。 她真的因为他的不悦,而愿意杀了皇后讨他欢心。 他像是身负巨债的赌徒突然家财万贯一样,她的喜欢浅薄却在慢慢加深,他心动。 “愚笨。”他低哑着嗓音轻声道了一句,指尖摩挲在她的唇瓣上,目色愈发幽深。 周遭似是热了起来,唐筠凝被他侵略性极强的目光紧锁着,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虽然愚笨,可王爷高兴,不是吗?” 是啊,他高兴,高兴他的凝儿终于回头看他,终于心里有他了。 所念成疾,终有医。 “伶牙俐齿。”他说话间距离便拉近了,能看清楚她微颤的睫毛。 呼吸交融,唐筠凝以为他要吻上来了,本能地闭上眼,紧张等待着属于他的清香气息落下。 然而只听得一声低哑的轻笑:“闭眼做什么?莫不是以为我要吻你?” 唐筠凝耳尖通红,猛地睁眼,话在身体腾空中挤了出来:“我没有!” 他将人抱到了床上,不继续逗弄,只撩了衣袍半蹲下,苍白有力的大掌捏住她赤裸细白的玉足,长睫半垂:“下次下床要记得穿鞋,莫要赤脚,容易着凉。” 唐筠凝还沉浸在那羞愤的情绪中,咬着唇轻哼了一声,粉珍珠似的脚趾微微蜷缩着,羞得两颊发烫,口中却依旧嘴硬:“还不是王爷看起来太需要人安慰了,否则臣妾怎么可能赤脚下床。” 他用帕子擦干净两只白嫩的小脚,大掌托着它们,抬眼看着得意又傲气的小姑娘:“是,是本王太怯懦,日后也要劳王妃挂心了。” 唐筠凝只觉得脚下发烫,迅速缩回两只脚,硬声硬气:“我知晓了,日后谁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便是,你莫要难过了。” “那就谢过王妃了。”他噙笑的声音跟飘飘一吻同时落下。 一个入了耳,一个贴了唇。 都是轻飘飘的。 唐筠凝也轻飘飘了。 翌日。 喜儿立在床头,满眼恨铁不成钢地看她。 唐筠凝迷糊糊醒来,看她眼神险些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错事儿:“怎的这样看我?” 她一边漱口,一边询问。 喜儿这才闷声闷气道:“王妃,昨夜王爷不是同您一起在房里吗?您怎么都不知道把握一下啊?奴婢可是给王爷喝了好几天壮阳的汤了。” “噗——”唐筠凝漱口水尽数喷出,她忙捏着帕子擦过唇,眼底满是诧异,“你给王爷炖了壮阳的汤?” “对呀!我该特意跟聂影打听了一下,王爷虽然前两天有同他们打架发泄,但是昨日没有,昨日只来了王妃您的房间。”她捏着帕子,“王妃您应该主动啊!” 唐筠凝脑子里想的都是萧煜辰那隐忍如狼的目光,还有时不时掠过她唇瓣脖颈纤腰的目光…… 怪不得昨夜他只轻飘飘地吻了一下,然后就关门离去了,原来是欲火难平。 “喜儿,下次万万不可了,不然王爷知道了,我也保不了你了。”而且她真的可以确定,萧庭宴不需要这种壮阳的,他身体非常好! 小宝就是她的体验结果! 喜儿叹了口气,满眼可惜:“那好吧,王妃你只能自己努力了。” 王妃要是能成功,就不会有那么多坎坷曲折了。 唐筠凝哭笑不得。 “对了王妃,这是户部尚书之女钱文云钱小姐给您的信,信差来得早,您还没醒,奴婢先给您收了下来。” “钱文云?”唐筠凝狐疑接过信来。 第107章 又去花楼 信一开完,喜笑颜开。 “好事儿呀~”唐筠凝笑眯眯地起身,“喜儿,把我的男装拿出来,我今日去一趟花楼。” 她把去花楼说的像是去茶馆一般稀疏平常。 喜儿从不会拒绝她,同样笑眯眯地去拿衣服。 “姐姐~”软嫩的声音传来,带着快活的笑意,接着那墨绿色的小团子颠颠跑过来,直接扑进了唐筠凝的怀中,仰着头亲昵唤着,“小宝今天也很想姐姐。” 唐筠凝将人抱坐在膝盖上,笑吟吟地捏他的小脸:“姐姐今日也想小宝,小宝可曾吃饭了?” “吃过了,云雀姐姐带我吃的。” 一旁的云雀朝着唐筠凝微微颔首。虽然云雀名义上是她的丫鬟,但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服侍小宝。 唐筠凝也乐见其成,将小宝交给云雀,她很是放心。 “姐姐吃过了吗?”小孩子眼中,一日三餐便是最重要的事情了,他问得格外郑重。 唐筠凝摇头:“来不及吃了,一会儿姐姐要出门一趟。” “可以带小宝去吗?”小宝拉着她的衣襟,眼巴巴看她,眼底充满了向往。 唐筠凝拒绝了:“小宝,姐姐要去花楼——” “王妃!”云雀跟出来的喜儿异口同声地喊着,并且同时跑过来。 “您怎能跟小宝说那种地方!他才多大。” 唐筠凝摸了摸鼻子,这不是一时没控制住嘛。 “花楼是哪里呀~”小宝偏偏记住了那两个字,充满好奇地询问。 她轻咳一声,对上小宝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解释的话一时之间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卖花的地方。”唐筠凝结结巴巴解释着,一拍大腿,“对!卖花的地方,你爹爹不是近来心情不好么?姐姐去买些花送他。” 喜儿跟云雀眼角抽了抽,彼此对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安。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宝明白了,那姐姐你去吧,记得也给小宝带花,爹爹有的,小宝也要有。” 年纪不大,争宠倒是无师自通。 唐筠凝总算唬弄过去了,笑着摸他脑袋:“放心吧,姐姐给你带两朵!” “恩!” 半个时辰后,前堂。 萧庭宴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看向一旁的正在苦大仇深练字的小宝:“站如松,坐如钟,不要歪歪扭扭。” 小宝将自己歪歪扭扭的姿态强行掰回来,看着厚厚一沓的纸,再看看自家无所事事的爹爹,忍不住委屈。 “爹爹,你知道姐姐去何处了吗?” 萧庭宴暼他一眼:“何处?” 见他不知晓,小宝来了底气,挺着小胸膛,下巴微挑看他:“姐姐去给我买花儿了,顺带给爹爹你带一点儿。” 萧庭宴眼中溢出点点温和笑意:“还有呢?” “姐姐说爹爹不开心,所以她才去花楼买花了。” 萧庭宴唇边的笑还未散去就僵硬了:“你说她去哪里买花了?” 小宝一脸“你怎么听不清”的表情看他,再次大声响亮地重复了一边:“姐姐去花楼了!” “咔嚓——”又一个杯子在萧庭宴手中壮烈牺牲。 小宝吓得脖子一缩,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生怕被迁怒,欲言又止:“好吧,我撒谎了。” 萧庭宴积攒一半的怒气准备松下来。 “姐姐是去花楼给爹爹买花,顺便给小宝带的。”他就骗了这一件事,本来还想压爹爹一头的,谁知爹爹这么小气,还生气了。 早知道就告诉姐姐,不要买花给爹爹了。 萧庭宴积攒一半的怒气窜上顶,爆表了。 “花楼买花?呵,好得很!” 堂外候着的云雀身子都抖了一下,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就说要完。 这下好了。 浑然不知府中事的唐筠凝已经一身俊秀小哥打扮来了花楼,不用人引,就进了天字包厢旁的另一处。 一开门就看见正在墙边附耳倾听的钱文云。 钱文云见她来了,手指抵在唇边:“嘘——” 随后招手,无声道:“过来。” 唐筠凝狐疑地凑过去,不是说太子来了,要实施计划了吗?她在这里听什么? 钱文云让了个位置,那儿有个小孔,里面做了处理,恰好能瞧见隔壁整个房间的情况。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唐筠凝捂着嘴,怕自己叫喊出声来,将视线收了回来,眼底带着满满震惊,用气声道:“他玩的这么花?” 她先前还以为元月是骗她的,毕竟萧煜辰跟萧庭宴也是同出一脉,怎么也不可能在房事上差太远吧? 可今日一见,她叹为观止。 隔壁屋内床榻上只有姑娘们的叫声,而萧煜辰一人坐在旁边看着,脸色憋的快发紫。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以为那床榻之上如此热烈的动静是萧煜辰所为呢。 唐筠凝拉着钱文云一脸惊魂未定地坐下。 “不是灌醉吗?怎么……”唐筠凝意有所指。 钱文云感叹一声:“我原以为太子再如何不堪,也不会将心思动在这风花雪月之地……” 她捂脸,脸颊红透:“还不是你给的药,太子进了门恰好听了几个客人说了两句,也要试试,谁知贪多嚼不烂,又一下憋得不行了。” 还好太子衣裳穿的严实,否则都得污了眼睛。 唐筠凝一时竟不知作何言语。 那药她只是想着提高一下这花楼的竞争力而已,对旁人自然没什么坏处,但是对先前吃过特殊药的太子而言,那可是大忌啊。 “现下怎么办?他那副模样,咱们还继续吗?”钱文云表情复杂地询问着,显然她已经不知从何下手了。 唐筠凝想到隔壁那地动山摇的场景,抿唇道:“咱们这儿有官员吗?” 要搞,就搞大的,太子今天就算是憋死在这里,他挣的银子都得落她荷包里。 “有,礼部侍郎就在。”钱文云很不好意思,“还是那药的忠实客人。” 毕竟这是王妃的义父啊。 唐筠凝:“……”她这义父身体不是很好啊,怎么不知道好好调养一下呢? “那便这样——”唐筠凝附耳同她细说。 隔壁脸色憋成猪肝色的萧煜辰只觉得后背一凉,愈发焦躁急切。 第108章 大阴谋 “明月~明月~”淫笑声响起,紧跟而上的是老鸨焦急的声音,“苏侍郎!使不得啊!明月她正在接别的客人呢!您这不合适呀~” 礼部侍郎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如今可是太子那边的人,我玩个女人又怎么了?” 瑞王一死,太子就高枕无忧了,他日后那是从龙之功,这些人到时求他来,他都不来了。 礼部侍郎抬手挥开老鸨。 老鸨怕了,要不是太子说不得让人知道,她都想说出来。 只能扯着嗓子在门外喊了一句:“哎呀~礼部侍郎您怎么来了?” 门内的太子身子一僵,脸色骤冷:“你们知道该怎么说!” 他闪身藏了起来。 门恰好被推开。 床榻上的帘子被掀起,明月轻笑着帮身前的妹妹挽发:“侍郎大人,您怎么来了?” 几位姑娘各个衣衫整齐。 萧煜辰不愿见着她们的脸,所以拉了帘子,那她们也就不用脱衣服了,反正嘴上喊两句,姐妹们都会。 礼部侍郎眼前一亮,看着床榻上那么多姑娘,笑容满面:“老鸨还说你在接客,真是胡言乱语,这不是正在等着我嘛~” 明月娇笑连连:“侍郎真是讨厌~” 老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凑了过去:“侍郎要不今日算了?明月她……” “去一边,别打搅本官快活。”他拉着衣襟,一脸迫不及待,“今日本官便要大战仙子!” 藏在暗处的萧煜辰握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日后定不重用他! 正当礼部侍郎要动手动脚时,门外又是老鸨大声一句:“快嘴宋啊,你怎么也来了?明月今日真的有客!” “那不正好?”快嘴宋邪笑出声,大力推门。 礼部侍郎头冒青筋:“这王八蛋怎么来了?!” 这快嘴宋凭着一张嘴,能说遍自己见过的龌龊事,桩桩件件都是真! 若是让他看到了,明日他这乌纱帽就不保! 礼部侍郎一急,扭头往衣柜中一窜。 明月喊停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几个姐妹面面相觑。 若是她们没记错,太子殿下也躲进了衣柜中吧? 衣柜里。 萧煜辰面无表情地看着提心吊胆的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偏偏只关注外面,分毫未曾注意身后。 外面的快嘴宋一来就是一堆银子丢上了桌:“明月清风,你们两个过来,陪小爷我喝两杯。” 礼部侍郎瞧着明月凑上去了,愤愤骂了一句:“禽兽!” 随后站直身子,往后靠—— 滚烫的身躯,木棍一样的异物。 他瞪大了眼,扭头看去,借着柜门缝隙的光看清身后之人:萧煜辰。 太子殿下!!! 礼部侍郎头皮发麻,低头看了戳到自己的地方,扯着嗓子嚎叫出声。 “啊——!” “嘭——”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礼部侍郎慌乱的身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结结巴巴看向里面面色沉得能滴水的萧煜辰。 快嘴宋瞠目结舌:“这……” 明月清风几人不堪重负闭眼扶额:“完了。” “殿、殿下,臣、臣并无龙阳之好啊!”礼部侍郎脸都吓白了,他方才分明感受到了太子殿下的意思,莫不是太子殿下在此处等他自投罗网? 萧煜辰呼吸再呼吸,将杀光这里人的念头都压了下去,那药偏偏在礼部侍郎进去的时候起作用,简直是气疯人。 “闭嘴!本宫还没眼瞎心盲到这种地步。”萧煜辰从衣柜里走出来,面色难看地坐下,盖住自己不适之处。 冷眼盯着在场众人:“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一句,本宫就要他好看!” 礼部侍郎自然不会说出去,明月等人也不会。 但是快嘴宋不一样。 他小腿一翘,喝着酒笑道:“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太子殿下愿意出多少银子来封小人的口呢?” 萧煜辰不认识快嘴宋,当即要呵斥,而一旁的礼部侍郎立马上前小声说了快嘴宋的事情。 他脸色愈发难看了。 “你想要多少?”花钱消灾,他认了。 快嘴宋笑弯了眼,比了个数出来:“不多。” “五十两?”还可以接受。 快嘴宋摇头:“太子殿下,您在小人这里,可是值五万两的。” “什么?!五万两!” 狮子大开口都不敢这么开口的。 他冷笑一声:“不给这笔银子,我还能杀了你!” 萧煜辰动了杀心。 外面的老鸨却在这种关键时候喊了一句:“瑞王妃,你也来了呀~” 萧煜辰后背僵直,方才阴气沉沉的模样,此刻愈发的让人不敢说话。 “她怎么会来?” 明月在一旁小声道:“瑞王妃许是来教我们诗词的。” 萧煜辰:“……” 瑞王妃来教妓子诗词?简直荒唐! 一旁的快嘴宋幸灾乐祸:“哎呀~殿下您这下跑不了咯~” “这若是让瑞王妃知晓了,您同侍郎大人在此共御三女……哦不对,是您一人御侍郎大人以及三女。” 萧煜辰气得眼底一片猩红,咬牙切齿:“我给!” 唐筠凝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见到里面这么多人,眼中掠过一抹诧异:“怎么这么多人?” “太子也在?” 她探究的视线对萧煜辰而言,无异于将他架在火上烤一样,让他坐立难安。 “本宫……”萧煜辰从前那些花言巧语在此时此刻却没了用武之地。 还是一旁的快嘴宋接了一句:“太子殿下跟侍郎大人来这抓我呢,不就是说了两句侍郎大人那位嫁入太子府的义女不好嘛,两位怎么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吗?” 萧煜辰松了一口气,好在他近日来的时候身上带足了银两,本来这银两都是要拿去钱庄的,可还没到钱庄,全进了快嘴宋的口袋里。 心痛! 唐筠凝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她看向二人紧绷的表情,心底狂笑不止,面上却一派淡然,甚至还劝了两句:“太子殿下何必同他一介小民计较,而且纡尊降贵来这儿有失身份,您跟侍郎还是先离开吧,免得让旁人知晓,毁了您的名声。” 她劝太子离开,这落在太子的眼中,那便是心疼他。 怕他名声毁了。 太子情深意切地点头:“那便辛苦瑞王妃了。” 唐筠凝轻笑:“不辛苦。” 第109章 天大的误会 有唐筠凝帮二人解围,萧煜辰跟礼部侍郎二人自然飞快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冷眼威胁一下快嘴宋。 萧煜辰出去之后就准备安排人过来将这人弄死。 到时候给出去的银子自然也会重新被收回来,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至于快嘴宋会不会收了银子还跟婳儿说那些话?量对方也不敢,要知道他可是太子,未来的天子,得罪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萧煜辰姿势别扭地离开了,至于打探的事情,已经被这一连串措手不及的事整得抛诸脑后了。 老鸨张罗着将其他的姑娘们弄出去,只留下快嘴宋跟唐筠凝还有钱文云。 等房间里的人一走,唐筠凝就憋不住了,捂着腹部笑出声来,一旁的钱文云倒是惊魂未定,又觉得异常刺激。 “你别笑了,我都快吓死了,那可是太子殿下,若是稍有不慎,快嘴宋可就没命了。”钱文云嗔了一句。 唐筠凝敛了眉眼间张扬的笑,一派无辜:“放心好了,我都想好了对策,否则也不会让你去喊人了。” 一旁的快嘴宋将萧煜辰给的银票掏出来:“这次的事情多亏了您。” “还是你的名声响亮啊。”唐筠凝笑了笑,摸出来五百两交给他,“按照我们约定好的,你直接从花楼的后门离开便可,那儿有马车,建议你连夜出城门?你便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也是想起来快嘴宋这个人,只因为他在上京城凭借一张嘴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各方势力拉扯着,都想将他弄死的,却没有一个人出手,都在观望着,他急需一个人为他安排逃生之路。 她正好有能力安排他离开上京城,至于其他的,那就是各取所需了。 “小人知道,多谢王妃相助!”快嘴宋没想到自己还有银子拿,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再三感激过后,这才跟着外面的老鸨一同离开。 至于钱文云想要的,也得到了,花楼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只要有那壮阳的药物在,它决不会倒。 “对了,这几日的盈利,给你。”钱文云也掏出来一叠银票交过去。 唐筠凝粗略地看了一眼,竟然有太子挣的一半多,这还只是分给她的一份,恐怕完整的银子数目颇高。 “看来这上京城的老少爷们儿身体都不大好啊。”唐筠凝收了银子感慨着。 钱文云也想发笑,但她憋住了:“是不好。” “得了,侍郎那边的东西,你帮我整理一分让人送府上,我得回府去了。”她赚了这么多银子,自然该回家让自己的夫郎看一看她有多么能干了。 先前让萧庭晏过来逛一逛的时候,他还颇为不情愿,这回回去让他看看这些银子,他就一定不会生气了。 唐筠凝神气十足地离开,只留下欲言又止的钱文云。 “不说也没事儿吧……”钱文云犹豫了一下,本想问问她来这儿有没有告知瑞王,可看她那轻快的步伐,话又说不出口了。 算了,就当她说过了,不然也不能这么大动静吧? 唐筠凝一回王府,便敏锐地察觉到府中异样的气氛,就连打扫的下人都低垂着头,动作又轻又小,生怕惹得什么人不快一样。 她狐疑地扫了一圈,抬头瞥见了在长廊口焦急乱晃的喜儿,笑眯眯地走过去:“喜儿,这是怎么了?” 喜儿一见她回来了,忙碎步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语速极快地叮嘱着:“王爷已经知晓您去花楼的事情了,现在正在生气呢,您一会儿见着王爷了,千万要服软,不要同王爷呛声,知道吗?” 唐筠凝神色自若,没事儿人一样摆手:“没事儿,我这次去花楼收获颇丰,就算被他知道也无碍,他不会责怪我的。” 她信心十足地跨过门槛,喜儿话都来不及说完。 要是偷偷摸摸去花楼被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王妃您是不是忘了,您当时是跟谁说的? 是小宝啊! 喜儿哭丧着脸跟上去。 满心雀跃的唐筠凝已经进了门,同萧庭宴福身行礼,眼睛亮得惊人:“给王爷请安~” 萧庭宴手中的茶具已经换了一套,这会儿神色淡漠的瞧着她:“回来了?” 唐筠凝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淡漠声音背后危险的意思,只觉得同往常一样,没等他说话,便提了裙摆,在萧庭晏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您一定猜不到今日我做了什么!”那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就像是赚了大钱一样。 萧庭宴抬眼看她,微微眯眼:“去花楼摘花?” 周身隐隐有冷气外溢,脑中一想想她在花楼左拥右抱的场景,便觉得她一身的脂粉香,将原本身上的花香都盖去了。 萧庭宴越想脸越黑:“左拥右抱这般快活?本王瞧着你日后也无需回王府了,直接宿在那花楼中好了。” 有股酸味儿随着他说的话弥漫开。 唐筠凝喝着茶,微微迷惑:“应当快活吧?我瞧着那礼部侍郎很快活。” 萧庭宴面色一凝,声音骤冷:“你还看了礼部侍郎左拥右抱?!” 那等污秽的东西,怎能入眼! 唐筠凝老实点头:“看了,还看了太子左拥右抱,以及太子抱礼部侍郎。” 萧庭宴眼前一黑,大力抓住桌沿,只觉得火气冲上来,让他头晕眼花。 荒唐!简直荒唐! “如此淫,靡不堪之事,你怎能去看!”萧庭宴厉喝出声,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震碎了桌上的新茶杯。 唐筠凝手中还捧了个茶杯,看着狼藉一片的桌面,再看看怒火中烧的萧庭宴,猛地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王爷你莫不是以为我看了他们的床榻之事吧?!” 萧庭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唐筠凝捂着额头,将茶杯放下:“一团乱麻,我今日去花楼,是为了坑太子,不是去看什么床榻之事。” 她从袖袋中掏出来一叠银子:“这是太子近日赚的银子,我全坑了过来。” “不过确实出了些意外,礼部侍郎也在,是我没想到的。” 萧庭宴沉默片刻,杀气四溢地起身:“我去砍了礼部侍郎。” 唐筠凝大惊失色。 第110章 满园花 “你去砍人做什么?!”唐筠凝死死拽住他的手腕,“我又没看他的床榻之事!” 萧庭宴却道:“此事又不是只有床榻之上才行!” 这回轮到她愣住了。 在对视中,唐筠凝的目光逐渐复杂,萧庭宴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什么话,耳尖一片红色,他抿唇冷脸不看她。 唐筠凝复杂地将人拉坐下,忍不住道了一句:“王爷您玩的花样还挺多。” 萧庭宴眼见要羞恼得拂袖而去,她忙安抚着:“说明您厉害!别说这个了,我将今日花楼发生的事情一一同您说一遍。” 今日之事,若是不细细说来,恐怕她睡梦都不安生了。 唐筠凝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事情说完:“事情就是这样,臣妾没见着什么不该见的,也没有去左拥右抱。只是去挣钱养家了。” 她说了一堆话,口干舌燥地去喝茶,可茶水就她杯子里一口,其余的碎成了渣。 萧庭宴还在消化她说的事情,突然听到她来了一句:“没茶水了,我渴了。” 确实没了,萧庭宴让人重新上了一壶茶,唐筠凝喝得差不多了才冷静下来,萧庭宴也梳理清楚了。 “可是你未曾提前同本王说。”萧庭宴还是有些吃味,她不说是不是不想带着他一起去花楼?花楼的姑娘那般多,万一有人投怀送抱呢? 萧庭宴想的挺多,表情有些臭。 唐筠凝觉得头大,将银子全塞进他手里:“我错了,王爷饶了我吧,日后若是再有这种事情,我一定提前跟王爷说一声。” 她还不是怕说了之后,他要跟着一起去,上次见他那般厌恶花楼,所以她这次才没带他一起的。 萧庭宴看着掌心里的一叠银票,再看看面前眉眼含笑讨好他的女人,心头的那点不快被安抚了下去。 养家?她还真是勤奋。 “可是你的花要如何?”萧庭宴将银票叠起收好,问了一句。 “花?”唐筠凝显然没想起来这件事情。 萧庭宴抬眼看她,耳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好心提醒了一句:“你去花楼之事,是小宝说的。” 唐筠凝恍然大悟:她说要去给小宝买花来着。 他还嫌唐筠凝不够慌,补充了一句:“你还同小宝说是为了哄我开心去,才买的花。” 现在人回来了,花没了。 唐筠凝起身:“我现在就去!” “姐姐~”稚嫩的声音带着喜悦之情响起,没能跑掉的唐筠凝被进门的小宝堵住了去路。 小宝笑嘻嘻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仰头看她:“花花呢姐姐~” 是啊,花花呢?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落在萧庭晏身上。 救命啊! 萧庭宴见她实在是招架不了,又颇为享受她的依赖,才轻笑一声,伸手过去:“走吧,爹爹带你去姐姐买的看花。” 真有花? 唐筠凝一脸茫然地跟上父子俩。 萧庭宴抱着人走过长廊,停在了一片姹紫嫣红前。 稚嫩柔软的花朵,在阳光下舒展着身姿,分不清是什么品种,但是层层叠叠在一起,显得煞是好看。 尤其风一吹过,花浪翻涌,竟像是水波一般漂亮,花香四溢,宜人的花香颇为醉人。 小宝眼前亮晶晶一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站在爹爹身边的唐筠凝,细细小小的声音问道:“姐姐,这些都是送爹爹的吧?” “那你送小宝的花在哪里呀?” 好羡慕爹爹能有这么多花,不像小宝,只有两朵。 不过只要是姐姐送的,他一定会将花花好好养大的! 唐筠凝扫了这些花一圈,指着最为独特的两朵,张口就来:“那两盆花是小宝的。” 小宝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拍着萧庭宴的胳膊,奶声奶气道:“烦请爹爹抱小宝过去看看小宝的两朵最特别的花!” 他还特意强调了“最特别”三个字,神气十足。 就算其他的花开的再漂亮又怎么样,姐姐送他的两朵花是这园子里最特别的花! 唐筠凝忍不住发笑,又看着他那副童真十足的模样,有些怅然。 一大一小都蹲在那花前,小宝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一下,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里带着万分欣喜,萧庭宴就护着他防止摔了。 她站在后面看得眼热,轻轻叹了口气:她从前到底是怎么想的?萧庭宴这般好的夫君跟那样好的小宝,她竟然还想着萧煜辰。 真是不识货。 唐筠凝在心底唾弃地骂了自己一句。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家三口赏花的静谧时间,偏偏有人要打破现状。 管家低垂着头,声音颇为急切:“王爷,老奴收拾书房时发现您的画被泼了墨……” 萧庭宴抬起头来,眸色锋利:“哪一幅画?” 管家抬头飞快地看了眼唐筠凝:“是先王妃的那一幅。” 园中平和的气氛荡然无存,萧庭宴将小宝交给一旁的云雀,沉着脸:“去看看。” 唐筠凝只觉有些不对,整个王府谁人不知萧庭宴对先王妃极为重视,她的一丁点儿东西都不许人碰,更别提是画儿了,那更是坏一幅少一幅。 不对…… 她突然停下脚步,偏头看向躬身走在萧庭宴身后的管家,微微眯眼。 王府的人是不敢毁坏萧庭宴的画儿,但是这不是还有个她吗? 这王府里的新王妃,嫉妒先王妃,所以毁了画儿,这不是很正常吗? 再看看管家,低垂着头却时不时地往她这里看上一眼,但又很快地收回视线。 心虚。 唐筠凝捏紧了拳头,美眸压下怒火,冷静地看他摆出忠实老奴的姿态。 书房里。 萧庭宴沉默地看着那张已经被毁得快看不清人像的画,伸手将画拿起,上面的墨迹已经干涸了,彻底没用了。 “王爷,老奴有话要说。”管家站了出来,目露为难,“老奴曾见过王妃在书房外徘徊。” “当日与老奴一起的还有两位下人,王爷可招他们一起过来询问清楚。”管家低垂着头,态度甚是恭敬。 然而萧庭宴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唐筠凝:“你说本王该如何?” 第111章 终生囚禁 外头的天色一点一点沉下,房中渐渐昏暗下来,然而谁也没敢去添灯,任由气氛同房内明暗一同昏暗下来。 唐筠凝其实还真没什么把握。 主要是这时间太长,证据她根本就没法找出来,而管家所说的证人必然是他已经安排好了的。 看着像是死局。 其实最重要的一环在于萧庭宴的态度。 萧庭宴信她还是信他王府的老奴? “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管家所指认我的原因我不承认。”唐筠凝看向那张面目全非画,“说句难听的话,先王妃已死,我又何必同一个已死之人去计较?” “王爷心中有先王妃那是必然,但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非不分的责罚于我,那恐怕不行。”她还挺理直气壮,就是没有恃宠而骄的样子。 毕竟她心虚啊!谁知道萧庭晏现在什么想法,万一他听信了管家的话,认为她是图谋已久,然后把她又关进寒室当中,那怎么办? “没有了?”萧庭宴听着她说的理由,脸色愈发的冰冷阴沉。 难道她就没想过他的偏爱吗? 事实证明她没有,她毫无自知之明地点头:“没有了。” 管家都快忍不住心底的笑了,真是蠢,仅仅凭一个不嫉妒,王爷会信才怪? 恐怕今日就是她被关起来的日子,往后王府的人,又该重新听命于他了,想想就痛快! “呵,往日的伶牙俐齿,现在倒是毫无作用了。”他忍不住刺了两句,“先前在本王这儿耀武扬威,这会儿怎么像只打了霜的茄子?” 唐筠凝诧异抬头,眼底浮出惊喜,但是又因为不确定,问出来的话显得小心翼翼的:“这不是怕王爷不信我吗?王爷相信我了?” “不信。”他收回视线,抬眸看了管家两眼,“聂影,去搜他房里的衣服,迷迭香未散去。” 他画画的纸,用迷迭香熏染过,而且通过特殊的手法让这香味经久不散,同样沾染上去之后,就算是洗,也洗干净散不去。 管家脸一白,抬起头来:“王爷,您这是何意?老奴为王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让聂侍卫去我房中查探,是不信任老奴的意思吗?” 他满眼悲愤,指着一旁的唐筠凝:“就因为这个新王妃?王爷也被她迷了眼是吗?若是先王妃还在,她该有多心痛啊!” 先王妃本人——唐筠凝沉默地看管家,有种奇怪的感觉。 要是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就好了,她非得骂这管家一顿,让他知晓她究竟是心痛还是恼火得想揍他。 “管家,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先王妃心痛不心痛?你又怎么知道呢?这话可不能瞎说,当心晚上先王妃进你梦里找你。” 吓死他! 萧庭宴淡淡地警告了一句,却无实际作为:“苏婳。” 唐筠凝撇了撇嘴:“知晓了。” 管家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只能一甩袖子:“既然王爷不信任老奴,也不在乎先王妃,那王爷就让老奴辞这管家一职回乡去吧!” 还威胁上了。 唐筠凝磨牙盯他,萧庭宴说出了她心里话:“查清楚此事之后,若你没错,那便回乡去。” 若是有错呢? 管家对上他阴戾狭长的眸,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心肝直颤。 这一段时间王爷不再发脾气,也不再折磨人,整个人正常多了,就让他产生一种王爷很好糊弄的错觉。 可他怎么忘了,这是瑞王啊!那个恶名吓哭三岁小儿的瑞王! 他两腿发颤,一直不敢说话。 聂影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沾染了迷迭香的衣服。 管家双腿一软,磕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王爷,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若不是这妖女蛊惑了您,老奴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想赶她出去!” “老奴这都是为了王府着想啊!” 被泼脏水的唐筠凝恼火地冷笑一声,偏头看向喜儿:“喜儿,去我房里把这几天晚上我整理的册子拿过来。”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王府着想,可是管家您其实怕的是我掌管王府之后发,现你中饱私囊,吞下大笔的款项才对吧?” 她根本就没看册子,便能掰着手指细说他的罪证:“先王妃入府时,王爷大办婚宴,你足足吞了五千两有余!” “我先前入府时你也吞了上百两,还记录的什么聘礼宴席,笑话,那日我根本就没有宴席,更无聘礼!” 她记得清清楚楚,醒过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扛过去,还被软禁在王府中,那时候哪里来的宴席? 也就是这老奴仗着萧庭晏不会去查账,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还有先王妃的祭品,我先前去瞧了,一个水果,你便花上几两银子,你这是去西域买的?” 她越提越来气,她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结果王府当中还有这种蛀虫在消磨王府的钱财! 萧庭宴竟也不管管! “王、王爷……老奴……老奴这都是必要开支啊,绝无私心,您千万别听她的!”管家额头冒着冷汗,怎么都擦不干净,喜儿拿着册子走进来时,心底的恐慌更是达到了顶峰。 因为他知道唐筠凝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而且数目相差极少! 这说明她是真的算了帐的。 萧庭宴拿到喜儿呈上来的册子后,却并没有急着翻开,而是抬眼撇向底下跪着的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管家像是被锁喉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本王早已知晓你在府中作乱的事情,只是念着你在王府许久,便想等你攒够了养老的银子,看看你能否收手,却没想到将你养的如此贪得无厌。” 他眼中一片萧肃:“聂影,关起来吧,终生不放。” “王爷!王爷我错了!老奴真的错了!”知道此时,管家才彻底慌乱起来,他原本想着王爷就算生气也不会对他如何,顶多将他送到乡下去养老,可这回王爷竟然要将他关起来! 王府的终身监禁,那可就真的是彻底没了希望! 萧庭宴却像是疲倦了一样,抬手让聂影将人拖了下去,只垂眸摩挲着那幅画。 唐筠凝看他手边未动的册子,忍不住道:“王爷不肯动这册子,是因为不信我?” 第114章 别扭 这偏殿里的人都被支出去了,自然没有人敢过来管萧煜辰,面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娇娘,而这美娇娘此刻暗自垂泪,一副需要安慰的模样,他又怎能忍得住?只想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婳儿,你莫要难过……” 唐筠凝不是很想被太子抱,撑着身子便要起来,但她今日穿的是常服,披帛垂落时,正好被太子拽住了一角,而她这姿态感觉到阻力回头看去时,从外人眼中看来竟有一种调情打闹的意味。 “本王说怎么到处都寻不到王妃,原来是在此处同大哥说话,辛苦王妃了。”萧庭宴冰冷锐意的声音穿透了殿内的寂静,也恰好让二人之间的气氛散了个干干净净。 唐筠凝伸手将自己的披帛拉回:“那今日之事,便辛苦殿下您了。” 萧煜辰看着唐筠凝朝萧庭晏走过去的背影,只觉得她在委曲求全,尤其是方才同他说最后一句话时,那眼中强撑起来的笑意,更是让人觉得心碎。 萧煜辰袖中大掌攥紧,心中暗暗发誓:他定要登上那宝座,然后砍了萧庭晏的人头! 唐筠凝并不知道自己听到萧庭宴声音时流露出来的那一份喜色被太子误解了,她只知道夫君过来找她了。 她夫君来了诶!这一下子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王爷~” 唐筠凝有一种得势的感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萧庭晏身边,微微落后一步,在太子看不到的地方,伸手拉住了萧庭晏的衣袖。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往日里衣服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男,衣衫已经微微凌乱,额头上也盖了一层细汗,竟像是焦急赶过来造成的。 她心下覆盖了一层暖意,浑身散发着无害的气息,更加贴近萧庭晏了。 萧庭宴原本从殿外瞥见二人纠缠的身影窜出来的火,这会儿莫名地散了许多。 这深宫之中便是豺狼虎豹之窝,她一个人自然难以应对。 “三弟倒是来的凑巧,不过今日三弟前来,可是父皇有诏?”萧煜辰面色冷淡地盯着他们二人。 说是萧庭晏无诏而来,他一会儿就去父皇那边说上两句。 “父皇让我过来讨论一下薛山剿匪之事。”萧庭宴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便叫太子当场愣住。 这薛山的匪患向来严重,附近的百姓因为这些土匪都过得苦不堪言,最近更是由于干旱,那些土匪抢劫的更加嚣张了,导致许多百姓都活不下去了,纷纷往上京城这边涌来。 朝中最近变在就此事而纠结由谁去剿匪。 先前派出过两位小将军,但那两位小将军,一人折损,另一人虽然赢了,但是等到军队一走又卷土重来。 所以这一次要派出的人一定要赢得漂亮,也算是一桩功绩。 更何况这薛山剿匪,放在他们这些皇子的身上,那就是铁板钉钉的好处,不仅可以让百姓们崇拜,更加能够分割一些兵权。 萧煜辰眼馋这件差事已经很久了,但是皇上一直不松口。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居然会召见萧庭晏,并且将这件事情同他说。 尽管心中气得要发狂,可面上却依旧要保持冷漠淡定的姿态:“三弟确实需要出去历练一番了。” 萧庭宴又同他你来我往地刺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唐筠凝离开了。 只留下面色阴郁的太子站在空荡荡的殿中,看着二人并肩离去的身影,心中发狂,恨恨道:“剿匪?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命来回!” 唐筠凝直到离开了皇宫,才捂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颇为紧张的看向萧庭晏:“那剿匪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会真的要去吧?” 昨日同萧庭晏之间的矛盾,她早就抛出脑后了,毕竟在生死大事上,那些小矛盾都算不得什么。 萧庭宴见她如此关切的望向自己,面上那冰冷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虚虚的往马车后背上靠去:“不过是剿匪而已,没有什么危险的。” 唐筠凝将身子凑过来,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他的脸:“你少来哄骗我,你手中的兵都被拿走了,你拿什么去剿匪?就算皇上肯拨兵权给你,太子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来回的路虽然说不上长,可也不短,若是在途中埋伏……” 话说着说着她的脸就白了下来,看着萧庭晏的表情也有些郁闷起来:“这可该如何是好?” 萧庭宴手背上方是她垂落下来的头发,那发尖软软的骚动着他的手背,带来丝丝痒意,他反手捏住了那细细的头发,姿态漫不经心:“你不是皇后那边的人吗?现在这么关心我做什么?正好太子夺了我的命,再娶你过门儿。” 唐筠凝被他说的气着了,顿时瞪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头发抽走:“现下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喜不喜欢王爷,王爷还不知道吗?” “我就知道王爷不信任我,先前那册子王爷看也不看,如今这剿匪一事说也不愿说,亏得我还想方设法的帮王爷打击太子,从太子那边将他的银子都骗来了,现下什么也没得到,反倒闹得个里外不是人。”唐筠凝。真是被气红了眼偏过头去,目光只盯着马车的另一旁,都不看萧庭晏了。 萧庭晏这才察觉到她是真的生气了,顿时收敛起那幅漫不经心的表现,身子微微往她这边挪了一些:“你同本王生什么气?” 他稍稍放软了一些声音,从那陌生的眉眼当中窥见熟悉的娇嗔之色,轻叹一声:“放心吧,本王就算是去剿匪也会带着你的,绝不会让你一人留在王府为我担忧的。” 唐筠凝眼前一亮,却还是不肯这么快松口,别扭道:“那昨日的册子呢?” “昨日的册子我已经让聂影去重新查办了,今日你回去便能从管家那儿收回那些银子,这些银子都归你管。” 唐筠凝心满意足了,回过头来,眉眼当中带着生动的气息:“那便说好了,王府的内务归我管,你去剿匪也得带着我,不许一个人走!” “好。”萧庭宴轻声说着,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眼睑下,揩去那点点湿润的水色。 第116章 维护他 “文兄!你千万要冷静一点啊!”旁边桌上被唤作文兄的那位男子,直勾勾的看着唐筠凝,还想起身走过来,幸好身旁的人牢牢地拉住了他,将他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你没瞧见那位姑娘身旁还有一个人吗?瞧着二人的穿戴跟打扮那定是对夫妻啊!”跟文兄一起的是他的同乡,这会儿竟文兄一副痴迷不已的神色,就感觉头疼。 这位文兄仗着自己有些才华,便同他一起进京参加考试,原本他还觉得文兄格外勤奋,可是自从来了这上京城之后,文兄便时常流连烟花之地。 这不刚考完了,文兄便觉自己名落孙山,于是带着愤懑心情来这儿喝酒。 结果还是这副老样子,见着漂亮的女子便走不动路! 文兄确实走不动路,他眼睛都直了。 “这等貌美如花的配我这英俊美儿郎,那岂不是刚刚好?再说他旁边那位有我俊俏吗?有我才高八斗吗?”文兄吹嘘起来都不带停歇的,趾高气昂地开口,“就是,我不愿当那状元郎,否则那状元郎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说说俊俏,那昔日风光无限的瑞王也比不得我!”虽说瑞王不得皇上重视,而且在这京中的地位也颇有些尴尬,但是他那张俊俏的脸确实能排上上京城的第一。 隔壁桌的声音本来就没怎么压着,唐筠凝听了个全部,憋笑的动作愈发压不住了,看一下萧庭晏的眼神都带着戏谑。 “他说你不如他诶。”唐筠凝小声同他说着。 她还偷偷地往旁边桌上看了一眼,那小生长得白嫩清秀,只是眼下带着乌青,整个人看起来便是中气不足,隐隐有肾虚的模样。 萧庭宴给她倒了杯茶,气定神闲地坐着,丝毫不同旁边的人置气:“你心里知道就好。” 唐筠凝低声笑了起来,并未将旁边那桌人说的话当做什么,毕竟二者差距过大,她只觉得这是个笑话。 然而旁边那位文兄并不是这般想的,见唐筠凝瞟过来,一眼以为她感兴趣,于是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旁边的老乡拉都拉不住。 高谈阔论起来:“我同你说,当年淑妃娘娘冠宠后宫,瑞王却不得皇上喜欢,这还不是说明瑞王那人品性极差,也引得皇上不快,故而有所疏远,同我们这些读书人的品性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 唐筠凝面色冷了下来,偏头朝着那桌看过去,没再收回视线。 文兄愈发气涨,“我还听说,瑞王那王妃啊,自杀的那天可是跟太子有扯不清的关系,连个女人都管教不好……” 唐筠凝忍不住了,在萧庭晏还要伸手拉她的时候,往旁边躲了一下,起身朝着那桌走过去。 脸上的笑意灿烂起来,如果是熟悉她的人,便知她此刻心情极差。 文兄脸色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涨红,等到她走到他面前时,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略显慌乱的起身,说话也不利索了:“姑、姑娘好。” 唐筠凝轻声应了一句,见着他桌上的酒壶,便拿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起酒杯,微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制怒火的冷气,但面前的文兄显然察觉不出。 “方才在旁边那桌便听见文兄才高八斗,貌比瑞王,现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萧庭宴坐在她后方,脸色冰冷。 什么叫做貌比瑞王?那人跟他有得比? 文兄被吹嘘的飘飘然,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心高气傲:“确实如此!” “那文兄确实了不起啊,这杯酒我便敬才高八斗、世无敌手的文兄。”唐筠凝将酒递到文兄面前。 文兄还不知下来有什么大坑等着他,只笑嘻嘻地边喝下了这杯酒,还想更进一步地伸手去拉她的手。 但是唐筠凝却已经后退一步,看向在大厅当中的诸多读书人:“在座的各位学子们。” 众人参加考试已经结束,纷纷出来这酒楼当中放松一下,听到她这话时,都抬起头来看向那角落当中。 唐筠凝脸上温和的笑意转变成高高在上的傲气,用一副跟文兄自己人的态度朝着众人开口:“我文兄说你们在座的没有一个能打的,各个都是废物。” “咔嚓——”当下就有心态不好的读书人直接摔了手中的杯子。 偏偏唐筠凝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继续嘲讽着:“他说过今年的状元郎,非他莫属,你们这些人还不如他一个花天酒地的厉害。” “呵!哪里来的小生,如此狂妄!” “我董某今日,便要以文会会你这小儿,瞧一瞧这预定的状元郎有何种厉害!” “笑话!状元郎,怎轮得到你如此放肆!” 这大厅当中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反正诸多读书人都被激怒了,看着站在唐筠凝旁边的文兄,眼中冒火,饭也不想吃了,起身往角落里挤去。 至于唐筠凝,他们自然不放在心上,反正女子又不能参加科举,他们也没心思,同一个小女子计较。 唐筠凝说完这番话便将酒壶放下,看着脸色铁青的文兄,笑意盈盈:“我相信文兄定会不让奴家失望的!” 话音说完,那几人便围了过来,唐筠凝也成功从人群的包围当中脱身。 只是可惜了,那顿饭没能吃到,她便拉着萧庭晏往外走。 外头天色正晴,酒楼里面闹哄哄一片,她回头看了一眼被人群包围的文兄,胸口的一点郁气终于吐出。 “萧庭宴,你莫要为这种生气,你是这世界上顶顶好的人。”她语言真挚动人,一双眼睛也带着暖色,像一泓甘泉涌入他干涸的心田,当中将那些曾经受过的伤痕裂缝弥补起来。 从未有人像她这般为他出头过,好像真的不会去管事情的真相怎样,而是就这般义无反顾地偏爱着他。 “你怎么了?”唐筠凝看他不回话反而发,愣的模样,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话音才落,人便被他拉着胳膊,往怀中一带,温热的躯体透过衣衫传到她身上,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 萧庭宴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肩头,轻轻地说了一句:“你真是要了本王的命。” 第117章 内火旺盛 要不要命的,唐筠凝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轻飘飘地回了王府,直到在厢房内坐下来,看着桌上堆的满满的东西才回过神来。 那些东西都是今日逛街买回来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送给喜儿跟云雀的,也有送给小宝的,还有买来送给萧庭宴的。 她伸手在自己完好的那边脸上轻轻的拍了拍,喃喃自语道:“唐筠凝,你要清醒一些,不能因为他一时的示好就放松了警惕,还有敌人当前呢!” 可千万不能醉倒在他的温柔乡里! 喜儿一进来便瞧见她在拍着自己的脸,顿时吓了一跳,伸手将她拉住:“王妃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啊,这脸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唐筠凝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不是我自己弄的。” “当真?您别骗喜儿啊。” “当真……”她无奈地开口,看着喜儿松了一口气,伸手拉拉拉她的衣袖,忍不住同她分享,“你说王爷若是抱了我,那是个什么意思?” 喜儿杏眼圆睁,捂着嘴,随后露出喜色:“那王爷定然是爱极了王妃您呀!” 喜儿将她从话本子上看到的那些故事结合起来,同她叽叽喳喳的说着。 从喜欢到该圆房,再到圆房的注意事项,若不是唐筠凝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接下来就该说生孩子要注意的情况了。 唐筠凝早就被她说的面红耳赤了,满脸羞赧地下决心:下次不同她说这些了! 不得不说喜儿说的那些话确实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她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睡着之后,便觉得浑身在发热,竟然罕见的梦到了她同萧庭宴圆房的那一天。 二人都不怎么懂,但是萧庭宴却生疏而又讨好地抚慰着她,直到她受不了了,才发泄自己。 红烛暖帐玉生香。 她醒来就是天光大晴,怔愣地看着虚空,等到怀揣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走出门去找萧庭晏时,又瞧见他在舞剑。 剑气昂然,亭中落叶被剑气扫起,他剑舞得漂亮,身姿也诱人。 一下子就勾起来她昨夜梦到的事情,好不容易退了红的小脸,顿时又烧了起来。 萧庭宴一个劈砍时,突然看见站在角落的唐筠凝,见她两眼无神却小脸红扑扑,还以为她生病了,立马收了剑朝她走过去。 等到唐筠凝再回过神时,便发现自己面前的光影都被萧庭晏挡住了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迫人,她不自在的往后退了半步,仰头看他,说话却结巴了起来:“你、你干嘛?” 萧庭宴目光极为迷,获得落在她烧红的脸上,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伸出有些凉的手指搭在了她的额头上:“你生病了。” 他笃定的说了这句话,便牵着人往内堂走:“我让大夫过来看看。” 唐筠凝吓到了,立马反驳:“我没生病!你放开我!” “就算我生病我也是个大夫,我自己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吗?你别找大夫了!” 萧庭宴头也不回地反驳着:“医者不自医,这是你说的。” 唐筠凝小脸通红的坐在一旁,身旁是年迈的大夫正在给她把脉。 这会儿她脸上的绯红已经褪去心底,只剩下一片燥意:怎么劝都不听,还以为她是在隐瞒病情,怕他担心呢。 萧庭宴见大夫把完脉后奇怪的面色,以为她生了大病,连忙问道:“大夫,她身子如何了?” 大夫目光落在萧庭宴身上,又看看因为急躁而上脸的唐筠凝,表情复杂:“这种事情就不必请大夫了吧……” “为何?”萧庭宴追根究底。 唐筠凝深吸一口气,拉了拉他的胳膊:“王爷,臣妾真的没事儿,你让聂影送大夫离开吧。” “不可,说吧,王妃怎么了?” 大夫:“王爷当真要老朽在此处说出来?” “自然。”萧庭宴以为大夫是想隐瞒些什么大病之类的。 大夫轻轻叹了口气,在唐筠凝略显绝望的表情中道出实情:“王妃这是体内热火过多,王爷若是想治好此病,那便行个房吧。” “老朽这儿也有一瓶药……”大夫以为是萧庭晏不行,所以唐筠凝才会这般,做势就要去掏箱子中的药。 唐筠凝慌忙拦住他:“大夫不必,王爷身体很好,不需要此药!” 大夫又再三询问,确定他们是真的不要药之后,才轻轻的叹了口气,离开了王府。 现场便只剩下萧庭晏跟唐筠凝两人了。 萧庭晏盯着她忽然来了一句:“所以你瞧见本王时面红耳赤,便是想同本王圆房?” 唐筠凝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骤然暴增速度,她捂着心口红了一张脸:“只是近来天气燥热,所以才会如此,王爷莫要瞎说!” 若是此时地上有个缝儿,她都要钻进去。 这叫什么事情,好好一个春梦,本该了无痕的事儿,却闹的当事人都知道了。 萧庭宴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只动了动嘴唇,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 唐筠凝像是炸了毛的兔子一样,凶巴巴道:“都说了,臣妾不是因为想着那事!全都是因为我身体原因!” 她瞎说一气,最后下了个不大正经的总结:“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王爷莫要再问此事了!” “还是说说我昨日在皇后那边听到的事吧!”唐筠凝迫不及待地将话题生硬地转移,脖颈处的绯色半天都没压下去。 而萧庭晏只是神情略显复杂的,看了她几眼也没继续提及此事,只是中午用膳的时候,吩咐厨房做了些下火的汤之类的。 唐筠凝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她的面子都已经丢光了,在他面前已经抬不起头了。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一边喝着萧庭晏特意吩咐人做的汤,一边开口:“既然王爷也知道大夫对我的诊断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圆房吧。” “哐当——”萧庭宴手中的汤匙不慎掉在了碗中,他掀起古井无波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声音冷淡且生硬:“不可。” 第118章 你要杀谁? “真的没问题吗?”喜儿担忧地拉着唐筠凝的手,偷看着不远处的贫民窟。 唐筠凝穿了身异常素雅的衣裳,微微弯腰驼背,站在人群中,基本看不出来身上的那股矜贵。 她捏了一把喜儿的小脸,眉眼含笑:“放心吧,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喜儿乖顺点头:“奴婢一定会完成王妃交代的任务的!” 唐筠凝收回视线,从角落中走了出去,一会儿皇后就该微服私访了。 她受皇后的命令,先来安排人“意外”撞破皇后施粥贫民的场景,收获圣贤悲悯之名,同样,也摆平一些贫民窟的刺头,好让皇后在接下来的施粥环节不会突生意外。 就比如现在,几个邋里邋遢的男子贼眉鼠眼地打量过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她离得远听不清,只能够看到那几人,一边说一边笑,眼神当中尽是猥琐的光芒。 在那几人的眼中,唐筠凝虽然穿着朴素,但比起他们这贫民窟的人而言,已经算是一个小富之家了。 “喂,小娘子,你来我们这儿做什么?”刚才那几个窃窃私语的男人走了,上来其中一位半眯着眼打量着她,询问时,口中的臭气喷在了她的身上,散发出较为浓郁的味道。 唐筠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平静地回答了他们的话:“我们家主子一会儿过来施粥,我提前过来打点一下,就是想让你们放规矩一点。” 她说话中带着一股蛮横的味道:“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若是我家主子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赶紧滚开!” 那几人当下便恼了,本就怀揣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现下正好有了更为正当的理由,其中一人伸手便去抓她的手腕,口中叫嚷着:“你个泼皮小娘子,今儿个爷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男人,让你这张嘴吃点苦头!” 唐筠凝身子极为灵活的躲过了他们伸过来的手。 并且突然朝不远处的地方跑去,一把抓住了正在偷看的唐芷滢,满脸傲气地看向那几人:“就你们几个?都不够我们家小主子打的!” “一群脏兮兮的东西,敢动我们家主子试试!” 唐芷滢瞪大了眼,慌忙伸手想将她推开,可是唐筠凝的手牢牢的拽着她的手腕。 她确实是跟皇后一起来的,但是她想的可不是过来帮忙的,而是想要让人吃点苦头,那两个人便是她让人去安排的。 可是这两人根本就不认识她啊!方才还将怒火集中在唐筠凝身上的男人,听到这话时,顿时将目光放在了比唐筠凝打扮的更加耀眼的唐芷滢身上。 看起来穿金戴银,富丽堂皇,是个贵家小姐。 “你家的小姐这么厉害?行啊,那爷今儿个就要让她好好伺候我们这些下三滥的人!”被惹怒的人走上前来,一下子就将两个人围住,至于唐筠凝,则是佯装摔出去,将唐芷滢留在了他们的包围圈中。 并且倒在地上时,口中仍然刺激着:“等我们家主子来了,有你们好看的,你们赶紧放开我们的小主子!我们家主子可是来给你们施粥的!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呵!一口破粥,谁看得上眼?快滚!” 唐芷滢脸都白了,被几个陌生人围着,吓得不停后退,惊声尖叫着:“苏婳!你给我回来!回来!” 唐筠凝头也不回的跑开。 看到唐芷滢被同伴抛弃,几个人的笑声更大了,朝着她动手动脚,而贫民窟的其他人只是淡淡地看上几眼,并没有任何要插手的意思,人性的凉薄与淡漠在此刻尽显无疑。 唐芷滢咬牙切齿,心中恨意暴涨,这几个废物真是没用,不是说好了对象是苏婳吗?居然被刺激了一下,就过来对她动手动脚! 就在几人要对她做些什么的时候,那头忽然传来震怒的声音:“放开!” 唐芷滢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皇后身边带来的侍卫,那几个侍卫正提着东西走过来,她顿时眼中发亮,扯着嗓子喊叫道:“还不快来救我!把这些贱民都给我杀了!” 几个侍卫不敢耽搁,虽然觉得她说话不是很好听,甚至有一些让人感到反感,但他们依旧尽职尽责的上前来将那几个男子抓了起来。 这些骨瘦嶙峋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皇宫侍卫的对手呢? 不消半盏茶的工夫,他们便被拿下。 唐芷滢惨白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看着那几人:“还想对我动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她没看见皇后,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位置放到第一,支使起皇后的侍卫来。 本就瘦弱的男人这会儿被踩在脚下,眼中流淌着恨意:“反正你们这些人又不把我们当人,做什么假惺惺的事情!来啊!杀了你爷爷我啊!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还要弄死你个小贱人!” 其余几人也跟着骂出声来,各种脏词儿都有,听得唐芷滢脸色涨红。 “不可。”唐芷滢抬脚要去踹那几人,被其中一个侍卫给拦了下来,“这事儿还是等主子过来再处理吧。” 出宫之前皇后娘娘便叮嘱他们要谨慎小心,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善人的模样,再看看这位太子妃哪里是个善人,分明就是个欺压百姓的恶人,若是让这些百姓再瞧出来他们是谁,恐怕皇后娘娘这一次的施粥计划就全都白费了。 唐芷滢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她脑中只有被冒犯的怒火,一想到自己干净的衣袖被这些肮脏的手抓过,留下黑乎乎的痕迹,她便烦躁的想要杀人。 “我说杀了他们就杀了他们!不过是一些贱民而已,我就不信他们敢抓我!”太子府有那位新娶的小妾,本就不安宁,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接近皇后,还遇到这样让人恼火的事情。 “你要杀谁?”皇后隐隐含着怒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唐芷滢转回头来,便见到皇后冷着一张脸朝她走来,脸上的阴沉怒火一扫而空,添上了温和的笑意。 “我倒是不知道,你如今还想要杀人了?这样的胆子谁给你的?”皇后脸色沉沉,说话冰冷。 第119章 全毁了 “母亲,不是我想杀人,只是这几个人实在是该死,若不是刚有侍卫过来帮忙,恐怕我早就被玷污了清白。”唐芷滢丝毫没有看到皇后越来越沉的脸色,只是自顾自的讲述着自己方才遭遇的事情,顺便再告个状。 “苏婳见着我被人欺负,还一溜烟的跑了,将我一人留在这,您可得要为我做主啊。” 她委屈地捻着手绢揩泪,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然而这时候皇后身后却走出来一人。 唐筠凝脸上的表情不似唐芷滢那般丰富,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眼角带着些许微红,一副不肯辩驳的姿态:“我在你心中便是这般不堪吗?” 她声音里带了失落:“我虽同你关系不甚和睦,可现下都是为了施粥一事而来,我怎会不管你?我只不过是去找人来救你而已。” 唐筠凝轻轻叹气,在皇后铁青的脸色当中表达了自己的失望:“还请主子责罚。” 皇后当然不可能惩罚她了,比起一个得力能干的手下,而且还是一个马上要取走萧庭晏的命的手下,这个跟她关系不怎么好的儿媳妇,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于是她护着唐筠凝,只对唐芷滢道:“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唐筠凝听到这个开头,便知皇后不打算对唐芷滢狠狠责罚,但她并未言语,只是颇为期待的看了两眼被侍卫抓起来的那几个人。 好戏还在后头呢。 被武力压制的唐芷滢不敢再造次,低头狠狠剜了眼唐筠凝。 至于那几个被压着的男人,皇后只是让人放了他们,想了想,自己主动走过去,隔着帕子去扶起其中一人,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你们没事吧?此事是我们唐突了,甚是抱歉。” 唐筠凝在旁边看着皇后纡尊降贵的姿态,她以为自己表现的很是亲民,实际上在那些人看来,是带着侮辱人的傲气的,直接刺激到了那男人。 “装什么?!”男人恼怒地推开她,自己动作麻利的爬了起来,摸着刚刚被打的发疼的胸口,满脸厌恶,“你们这些上层人,就知道惺惺作态,不就是想要个好名声吗?才到这儿来,也别跟我们来这些虚的了,把今儿个给我们东西都拿来!” 在他们的眼中,他们跟皇后之间就是等价交换。 这些衣着华贵的人,想要借着怜悯他们的行为来获取好名声,那她们给的东西就该是理所当然的。 身旁的侍卫立马就要上前动手,好在皇后还没有被气昏头,伸手拦了下来:“别动手,我们先施粥吧。” 施粥前的这些突发状况,让皇后心口难安,在侍卫们搭台子的时候,偏头询问一旁的唐筠凝:“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属下已经办妥,只等您将这些粥,施完便可。”唐筠凝沉稳的声音让皇后心中的不安消散许多。 还好有个苏婳,让她省心多了。 台子搭起,皇后上前为众人施粥,尽管先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依旧有不少的穷苦人家过来领粥。 但是这地方实在是太混乱了,根本就没人排队,大家一窝蜂的往上涌,手上拿着豁口的破碗往前伸着,甚至有人还拿了个小桶过来。 要不是有那几个侍卫护着皇后,皇后这会都要被人撕扯掉。 唐筠凝适时地发挥自己的作用,站在一侧大声喊了一句:“排队领粥!不然下次我们家主子便不来了!” 一听到还有下次,众人顿时乖了起来,慢吞吞地去挤着排队。 皇后松了一口气,夸奖了唐筠凝一句:“做的不错。” 唐筠凝恭敬地低头:“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一会儿就有热闹了。 “呸!这里面是什么东西?”领粥的男人突然呸了起来,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然后吐出来一颗带血的牙齿。 “你们在粥里面撒石子是什么意思啊?!这也太不拿我们当人了吧!”男人看着随着自己的牙齿一同出来的一颗黑色的小石子,怒火中烧。 然后人群当中陆陆续续有领粥的人吃到了小石头。 这些人虽然生活在最底层,可仍旧有自己薄弱的自尊,在这样的大场合中去折辱他们,只能群愤难平。 施粥便施粥,在里面掺着小石子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们这些人不配喝粥吗? “不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配不上好好的白米粥呗!我刚才还瞧见那穿金戴银的小娘儿们撒了两捧石头子进去!” 那几人指着的便是唐芷滢。 唐芷滢顿时慌了神,她将双手背到背后,结结巴巴的回应着:“他、他们肯定不是一般的穷苦人家!书上说了,只有那些好逸恶劳之人,才会在意粥中有没有石子!” “他们这是故意挑事儿!” 皇后恨不得当场将她赶走,本以为只是过来施个粥的事儿,结果却闹成这般下不来台的地步,想走也走不掉,周围的人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那样子就像是要对他们拳脚相向一样。 “闭嘴!”皇后咬牙切齿道,有偏头去看众人,顶着那一双双冒火光的眼睛,努力镇定着开口,“今日之事是我们的错,我们这就重新备粥,诸位请相信我们绝无欺辱之心!” 皇后本就是大家闺秀,在宫中那么多年说话咬文嚼字,文绉绉的,所以哪怕她是在道歉,底下这些难民听了也只觉得的她是在暗中嘲讽他们。 众人又往前挤了一些,皇后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唐筠凝顶上众人冒火光的眼睛,偏头焦急的同皇后开口:“主子您先走吧,反正今日之事也已经被人毁了,正好没人知道是您做的,改日再想其他的法子吧。”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居然都被唐芷滢那个蠢货给毁掉了,皇后气得直呕血。 但现下混乱的场景已经容不得她细想了,只能在侍卫的簇拥下准备离开。 而就在此时围在唐芷滢身边的人突然爆喊一句:“什么?你是太子妃?那是皇后娘娘?!” 皇后闻言,眼前一黑。 第120章 皇后要被气死啦 “你个蠢货!”皇后终于还是被气得骂了一句,忍着想要赐死人的冲动,冷声呵斥着。 被骂的唐芷滢眼底还带了几分茫然,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啊!为什么会有人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眼看向正在拼命拦着人群的唐筠凝:“是她!是她安排人将您身份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皇后应该是没听到,因为她直接抬手让侍卫将唐芷滢拖走了。 唐芷滢被捂着嘴拖走,眼神怨恨地盯着唐筠凝,而皇后也不得不暂时退离。 唐筠凝深吸一口气:“主子,您若是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您先离开,我来善后。” 皇后从没见过过恨意暴涨到如此地步的贫民,只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恶鬼一样扑过来,想要撕碎她的身躯。 让她慌忙跟着侍卫逃窜:“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皇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良心的,起码留了两个侍卫给她。 唐筠凝看着眼前一张张恼火的面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指着另一处拐角慢吞吞晃过来的牛震声喊到:“大家都别打了,他们已经走了!” “瑞王府的人来发东西了!不要白不要,你们现在打,一会儿别人可就去抢了!” 皇后不懂这些人的愤怒,可她不仅懂这些人的愤怒,她还知道该怎么去转移这些人的愤怒。 对于这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的贫民来说,能够有白拿的好东西谁也不会不要,不仅不会不要,更怕别人会抢。 于是终于一窝蜂地从唐筠凝面前离开,争先恐后的挤到那晃悠悠的牛车旁边。 众人还想同先前一样去疯抢,可是一个高大的黑影从牛车后面骑马而出,那飒爽的英姿凛冽的戾气,眼神淡淡地暼过来,便带着压迫十足的气场,叫人不寒而栗,口中叫嚷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小了。 “王爷!”聂影恭敬地行礼,“东西已经带到。” 萧庭晏不跟皇后一样在施粥之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马上,只淡淡地说明了此次要布施的东西,还有拿东西的要求,其中就包括老人跟小孩还有妇女的份例,都要保证她们能够拿到手,而不是被其他的人抢走。 这一措施让不少侧目,别与其他:来这儿不识的人不少,可是他们从来不会管不是的东西有没有落到实处。 东西一发就让这些人去抢,而他们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说说笑笑,好像不把贫民当人一样,久而久之下来体力好的便能够越来越多生出惰性,而那些体力不好的则愈发的不好,恶性循环之下,此处就像是一潭污臭的死水,根本活不起来。 唐筠凝站在一旁看着萧庭晏安排人有条不紊的去布施,脸上带上了隐隐的笑意,她先前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在乎,可现在准备的那些东西恰到好处。 就是嘴硬心软。 萧庭宴隔着一群人看向她,眼神幽深晦暗,她对上他的视线,报以粲然一笑。 萧庭宴像是被灼伤了眼一样,匆匆将目光收回,看向别处。 唐筠凝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抽了口气,伸手将袖子往上拉拉拉,露出胳膊上的青紫痕迹。她肌肤过于白嫩,所以这青紫的痕迹看起来便十分严重。 方才帮皇后挡人的时候,表演的太过投入,没注意到。 这下好了。 唐筠凝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姐姐……”这是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却在一旁响起。 她侧目望去,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小的是个女孩,男孩约摸有十岁,女孩年纪偏小些,瞧这大概只有四岁左右的样子。 二人身上穿的都是挂了补丁的衣服,小的穿的,虽然不伦不类了些,但是多少是齐全的,大的便没那么好了,脚上穿的是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破草鞋,还缺了一些。 刚才喊她的便是那位小些的女孩子,女孩拉着男孩的手,仰头看她,眼中满是澄澈的光芒。 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她便忍不住想到家中的小宝,颇为怜惜地开口:“怎么了?” 小女孩一步一步走过来,身后跟着那个男孩,走到她面前时,摇摇晃晃站定:“姐姐,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你们要谢就去谢瑞王知道吗?”唐筠凝蹲下身来揉了揉小女孩的发顶。 “哥哥说你是他的王妃,所以要谢谢你。”小家伙吐字还不是很流畅,说的很慢却很清楚。 唐筠凝有些讶异地看着女孩身后略显沉默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的人按说应当没见过她才是,更别说她今日还做了些许伪装,若非极其相熟的人,恐怕都认不出她来。 男孩双手攥成拳:“瑞王看了您很多次,而且您刚刚在抵抗这些大人的时候……” 唐筠凝听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男孩,用并不成熟的语气说出她方才同喊身份的人目光交接了,然后又跟萧庭宴对上眼等等,从而推断出她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唐筠凝有些心惊,方才那般混乱的情况,面前的小男孩居然还能观察得如此仔细,并且通通都推断成功了。 这是何等的观察力! “我并不是想用这个威胁您,只是想跟您道谢!”而生怕她误会什么,急忙开口说道,红着耳根,有些不好意思,“我娘亲告诉过我,要知恩图报,谢谢您跟瑞王来布施,如果不是您跟瑞王,恐怕我们也拿不到东西。” 这些东西或许对于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来说,只是不起眼的小东西,可是对于他们来说确实能救命的。 更何况瑞王跟瑞王妃特意定下了布施的规矩。 是善。 唐筠凝面色复杂:“你是个好孩子。” 第121章 甩锅 因着这孩子的奇特之处,唐筠凝不免多投了几分关注到这两个孩子身上。 “你们家中可还有人?”她动了些心思,想将这两个聪慧的孩子收到身边来,若是背景干净,还可以让他们跟小宝一起生活,当个玩伴。 小男孩笑了笑:“娘亲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她身子不方便。” 唐筠凝听到此处便只能遗憾的在心底叹了口气,这里一想又悄悄地摸出来一点碎银子,然后看向那小女孩手中舍不得吃的馒头。 “小姑娘能把这个给我一下吗?” 小女孩仰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见哥哥轻轻点头之后,有些不舍地将馒头递过去。 但是那副馋巴巴的表情却没收回去。 唐筠凝点了一点点的馒头边放进嘴中,随后便皱起眉头来,又将馒头还了回去:“这馒头味道还可以,等回家再吃吧,免得路上碰着了沙子。” 小女孩抱着馒头乖乖点头,小男孩也谢过她,走之前还多说了两句话:“让人找你麻烦的人,现在在拐角那柳树下站着,其中有个人,脸上长了个很大的瘤子,您若是想要找个公道,可以去抓他。” 男孩说完便立刻走了。 唐筠凝正愁找不到人呢,悄咪咪的拐进人群当中,带着两个侍卫抓到了那个脸上有瘤子的人。 “瑞王妃,这恐怕不妥吧?皇后娘娘让我们二人留下来帮忙善后,可这都已经让瑞王拿走了功劳……”侍卫还是有些犹豫,不肯就这样离开。 唐筠凝站在一旁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你觉得按照瑞王这个布施,能有多少人感谢他?” 他根本就不求在这些人当中的名声如何,所以我行我素地用自己的方法将那些试图浑水摸鱼的人强势镇压了下来。 故而有些闹得凶的人在吵,这会儿你一嘴我一嘴,正吵得厉害,而那些真正受益的人,却是默不作声地领了东西便走。 侍卫看看那现场也觉得不可能:“您说的是。” 布施肯定是要像他们皇后娘娘那样好的态度才行,否则这些人定是会被激起逆反心理的。 侍卫不疑有他,扭着那不停叫唤的瘤子男跟着唐筠凝离开。 皇后他们落脚的地方在一处小院,几个侍卫带着唐筠凝一起过去的时候,唐芷滢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皇后坐在石椅上脸色阴沉。 唐筠凝快速打量了一下现场的情况,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行至皇后面前,行礼道:“皇后娘娘,那边的事情成绩已经办妥了。” “只是瑞王突然过来了,不过他动作格外凶悍,引得现场众多贫民不快,甚至辱骂起来。”皇后听到萧庭晏来了之后,一腔怒火还没生出来,又被她后面的一句话给压了下去。 旁边的两个侍卫也佐证了她说话的真实性。 皇后这才彻底放心下来,冷笑一声,指着跪在地上的唐芷滢,目光却是看向唐筠凝:“方才太子妃同本宫说暴露本宫身份的人是你安排的,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唐筠凝面上带着几分诧异,最后眼睛一红,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委屈:“怎么可能?太子妃只是怕母后因这件事情责罚于她,所以才将过错推到儿媳的头上。” “先前您还未到时,她就安排人想要玷污儿媳,可没成想她做事实在过分,而儿媳又恰好跑了去找您的人来帮忙,所以才没让这一奸计得逞。”唐筠凝还指着侍卫抓回来的那个男人,“您若是不信,问问这人便知。” “还有先前同我们发生冲突的那几人,也可以抓过来问一问。” “儿媳对母后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要破坏母后的好事儿,至于要公开您的身份,那更是无稽之谈!” 皇后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会只听信唐芷滢的一面之词,抬手便让侍卫将那男人拉了过来。 那男人哪里见过这种情况,而且现在知道在场众人的身份之后,更是吓得两股战战,根本不需要什么严刑伺候,他直接全都招了。 指着唐芷滢便往外冒词儿:“皇后娘娘您明鉴啊!是太子妃让我去找人侮辱这位贵人的!” 他痛哭流涕地悔恨着:“小人真的不知道这位贵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几位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小人若是知晓,给小人万万个胆子,那也是不敢的啊!” 瘤子男生怕这些人将他砍头,慌忙磕头:“小人知错!求皇后娘娘饶了小人一命吧!” 唐芷滢当即恼怒地回嘴道:“瑞王妃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她说话来污蔑我!” 唐筠凝适时地补充一句:“若是污蔑太子妃,可是要处以极刑的,若是没有证据……” 瘤子男听到此处更是面色苍白,不甘示弱,咬牙掏出来一只耳环:“小人有证据!” “太子妃同小人商议事情之时,便将这耳环掉落在原地,小人捡了这耳环,也没还回去,只想着当些银子。” 还好他没有立刻将这耳环给当掉,不然的话都没证据证明自己了。 直到那耳环出现,这件事才终于下了定论。 皇后一想到唐芷滢这个蠢货不仅毁了她布施的事儿,还想毁了她最得力的棋子,再看向底下跪得瑟瑟发抖的唐芷滢,眼中的厌恶根本盖不下去。 “太子妃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呢。”皇后阴气沉沉的说着,“以本宫来看太子妃如此聪慧,不如去金台寺为太子抄写佛经祈福。” “也不必急着回来了,正好本宫听闻杨将军的女儿回来了,想必杨小姐不乐意见到太子有个如此心胸狭隘的妻子。” “母后!您不能这么对儿媳!儿媳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唐芷滢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后一抬手让侍卫给拖走了,只留下呜咽不甘的声音。 唐筠凝心底轻轻咂舌,皇后对于破坏自己计划的人,还真是毫不心慈手软。 院内只剩二人。 “这次布施,你觉得自己错在何处?”皇后冷幽幽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第122章 哄人 皇后问话的意思显然是要降下责罚。 她在迁怒。 唐筠凝却是半点儿都没有惧意,神色平淡地开口回答:“属下觉得此次失败的原因,全在太子妃。” 唐筠凝面部改色的将所有的过错都推过去:“太子妃不请自来地参与这次布施,导致属下没能做好与太子妃相关的行事计划,此乃其一罪。” “其二罪,太子妃不该对属下穷追猛打,与大事前毫无大局观,反倒斤斤计较,让人来对付属下打乱计划步骤。” 她每说一条罪状,皇后的脸色就沉下一分。 “其三罪,太子妃学识浅薄,却故意摆弄,此次布施者,虽非普通百姓,可也不是逃荒的难民,故意丢洒石子,这种行为着实愚蠢。” “其四罪,太子妃自乱阵脚,挑拨民愤之后又暴露您的身份,实在难堪大任。” 皇后有心想要问责,可是却找不到一条罪状。 并且在唐筠凝说唐芷滢不好时,不由自主地便跟着她的思绪走了下去,回顾整件事情,只觉地唐芷滢愚钝又可笑。 “太子妃恐怕是从太子那边听到的这件事情,所以才故作主张到这儿来的。”皇后也恼,一张脸冷冰冰地看向唐筠凝,目光却落在了唐筠凝手上,那吓人的青紫上,神色微顿。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儿?” 唐筠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将袖子往下拉了拉:“并无大碍,只是在阻拦暴怒的贫民时,不慎被弄伤了。” 要不怎么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呢。 也只有通过对比才能够突出她的好。 起码现在,皇后脑中浮现的便是唐筠凝如何在那群暴躁的人前护着她的场景。 皇后心下微软,语气也放缓了许多:“今日之事为难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唐筠凝也眼眶微红地看着皇后,做出一副十足感动的姿态:“属下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就这样,她全身而退了。 而皇后也不堪其扰地回了宫,至于唐芷滢现在应该在赶往金台寺的路途当中。 唐筠凝没有回王府,而是洗净了一张脸,换了身稍微符合王妃气质的衣裳,来到了贫民窟里。 萧庭晏的布施还没结束,不过也快要到尾声了,他这会儿依旧坐在马上没有下去,表情冷冷淡淡的扫视全场,若是有人生事,便会被他精准地挑出,然后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王爷~”娇娇软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萧庭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回过头去,便见着方才人群当中,遥遥对望一眼的小姑娘,提着裙摆兴冲冲地走到他的马旁边。 是所有人便见着那个像煞星一样的男人,从马上下来了,不仅下来了,还不动声色的护着那小姑娘。 “你怎么来这儿了?” 唐筠凝伸手去拽他的衣袖,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这不是担心王爷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嘛,所以想要过来三个王爷需不需要臣妾的帮忙。” “他们都惧怕本王,不敢生事。”萧庭宴下巴微抬,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唐筠凝却愣是能从他凌冽的眉眼当中看出几分骄矜之色。 仿佛再说这天下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得住他一样。 然而他这话才刚说完,一旁的聂影便不好意思地抱着个小孩子走了过来:“王爷这小孩一直哭哭闹闹,非要多拿一个馒头,这可如何是好?” 那小孩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生的瘦巴巴的,拽着几个馒头死活不松手,嘴上还咬着一个,若是旁人去抢,他就从嘴中发出呜咽的声音,若是抢的动作再大一些,他便身子一软要往地上倒,吓得那些粗手粗脚的侍卫个个都不敢动弹。 萧庭宴回过头来,冷冰冰的目光让聂隐都感觉自己像是被射穿了一样,可是他能怎么办?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打扰王爷跟王妃的亲密时间。 主要是这孩子太闹腾了呀,都已经吃了两个馒头!若是再将这些拿走,其他人便不够分了。 他硬着头皮开口:“王爷您看这该怎么办啊?” 他家那小孩往萧庭晏面前一放,迅速后退两步,就跟甩个烫手山芋一样。 最后那小孩就用狼崽子一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萧庭晏,也不怕萧庭晏的凶煞之气。 “把馒头交给本王。”萧庭宴企图用自己的气场去压制一个小孩,并且朝着小孩伸出手。 按照他的想法,这小孩应该见到他之后便嚎啕大哭,然后将手中的馒头火速的交出来。 但事实的情况便是这小孩将馒头大口的咬了两下,又吞进去,随后抱在怀中,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给!” 这两个字响当当的拍在了萧庭晏的脸上,让一旁等着看他施展本事的唐筠凝乐不可支地捂着肚子。 “王爷,小孩子可不能这么哄,这小孩我瞧着估计也是饿狠了。”唐筠凝让人拿了一些水过来,随后递给那小孩,“小孩你慢点吃没事儿吃多一点,大不了让那些坏家伙一个都拿不到,好不好?” 那小孩狼吞虎咽了好几口之后才反应过来唐筠凝说的什么话,睁着一双警惕的眼睛看她:“你说的是真的?真不给那些坏东西?” “那是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我夫君的,我夫君又疼我宠我,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说对吧,夫君?”唐筠凝用那双隐隐含笑的眼看他。 萧庭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如玉的面庞上爬上淡淡的绯色,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有那耳尖红的滴血。 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这些话,真是……不知礼数。 聂影在一旁看得直摇头:王爷那觉得高兴,但是又极力压制的表情,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唐筠凝看向那小孩眨了眨眼睛:“我已经给过你保证了,这些你都可以吃,也不会给那些坏家伙东西,所以你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馒头呢?” 小孩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开口:“我要带回去给将军爷爷,爷爷的东西都被坏人抢走了,他两条腿也被打断了!” 第123章 老将军 将军爷爷? 唐筠凝心底起了疑惑,没听说过有什么老将军出事儿啊,这孩子是不是被人骗了? 相比她的狐疑不解,一旁的萧庭宴的表现就镇定多了:“你有同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小孩摇头,抱着馒头有些紧张:“没有,只有你们,我看你们是个好人……” 虽然将军爷爷总是叮嘱他要小心,千万不要泄露身份,免得引来杀身之祸,可是他觉得面前的两个人是好人,他们一定有办法去救将军爷爷的。 如果他猜错了,那大不了跟将军爷爷一起吃饱然后死掉,反正他也没有任何牵挂。 对上小孩炯炯有神的目光,唐筠凝心口微跳,拉了拉萧庭宴的衣袖,声音略小:“王爷,要不带人去看看?” 萧庭宴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带上拿了药的侍卫,几人一同往巷子深处走去。 这儿就像是上京城富丽堂皇的另一面一样。 肮脏、腐臭、堕落。 各种破旧废弃的东西堆杂在一起,连同那些同样如此的人,生成了一堆污泥。 唐筠凝敏锐地察觉到,当她跟萧庭晏走进这里时,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朝她们看了过来。 那些眼神里带着贪婪跟警惕,就像是围着腐尸的秃鹫一般。 她不适地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掌却被握住,抬头便是他直视前方的侧颜,气场依旧冷峻,让人不敢生出一点儿窥探之心。 那小孩还站在前方引路,像只小狼崽子一样警惕性十足地说着:“您别担心,这儿的人就算想要你们两个人身上的东西,看到侍卫也会收敛回去的。” 聂影平时看着就跟普普通通的侍卫一样,可是一到这种危险的环境当中,便浑身说起尖锐的刺,身侧佩戴着的长剑,煞得众人不敢往前一步。 “到了。”随着那小孩的引路,逐渐到了最边缘且破败的地方。 只有一个破帘子挡着风,上方是破破烂烂的砖瓦,站在门口便能闻到里面传出来的腐烂味道。 这个味道…… 唐筠凝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这一般都是腐坏程度过于严重才会产生的气味儿。 恐怕那位将军爷爷的两条腿坏的太严重了。 唐筠凝跟着小孩走了进去,便见到一位年迈的老者靠坐在勉强能够称之为床的草堆上,而身上还盖着一大块拼凑而成的被子,那被子的边缘带着洗不去的污血。 小孩一见到那老人便笑弯了眼:“爷爷,我回来了!” 他将自己一路上牢牢抱着的馒头一股脑儿地递了过去:“咱们有东西吃了。” “爷爷你快吃,我在那边都已经吃过了。”他催促着老人赶紧吃。 老人抓着馒头,目色深沉地看着萧庭晏:“瑞、瑞王殿下……” 还是认识的人。 唐筠凝看看萧庭晏又看看那老人,选择自己站在旁边,并且将那小孩拉了过来:“嘘,他们有事儿。” 小孩不大明白,但却很乖巧地一声不吭。 “我先带孩子出去,你们聊。” 隔着一个破帘子显然也挡不住什么声音。 她听到老人压抑痛苦的声音,饱含着激动的情绪。 不过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信息,到最后有一阵时间甚至两人都没有声音传出来了,她怀疑他们是在用手语交流。 过了一会儿,萧庭晏才掀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可唐筠凝偏偏能从他现在的表情当中读出他的心情极差。 “你能救他吗?”萧庭宴声音有些低哑,情绪紧绷着,整个人像一只拉满的弓。 唐筠凝不是很确定:“我可以试试看。” 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孩了,他站在床边看着唐筠凝掀开了被子。 被子一掀开,那腐臭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老将军瞧着她皱起的眉头,以为是嫌弃了,有些窘迫:“实在抱歉,污了贵人的眼。” 唐筠凝摇头轻叹:“老将军,您别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您这伤口实在是太严重了,并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她偏头看向聂影:“把酒拿过来。” 老人被子里的两条腿从膝盖处就砍断了,那腐烂的程度竟然已经从膝盖到大腿上,整整一大截都坏死掉,隐约可见,有蠕虫在爬动。 这已经不单单是严重的问题了,老人能活到现在,恐怕都是命大。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依旧面不改色的帮老人将伤口清理干净,其间的疼痛难以忍受,但是对于老将军而言却是一种痛快。 她没有用聂影带过来的药膏,而是从自己怀中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药瓶,将药粉撒在了老将军的腿上。 老将军起先脸色惨白,可后来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我的腿不疼了。” 唐筠凝看着老将军回光返照一样的模样,握着药瓶的手忍不住攥紧:“老将军,我不瞒您,您这伤口顶多活过明日,或者吃下我配的这颗药丸,它能够让你好受很多,也算是能安稳地离开。” 这可以说是间接的杀人害命了,可是杀人的前提却又是让人能够好好的离开这人世界,老将军并没有从面前这个女子的面上看到任何的嫌弃之意,反而因为他而红了眼睛,那眼中的怜悯的不忍,还有悲伤真真切切,像是这世间最纯净的色彩,叫人心神微动。 他轻轻叹气,神色悲恸:“能等到王爷过来,已经是我想过的最好的结局了,王妃将药丸给我吧。” 唐筠凝忍着复杂的心情,将药丸交给了老将军。 老将军捏着那一颗药丸,看向一旁站着的小孩儿:“王爷老朽能求你将这孩子送走吗?不必让他大富大贵,让他能正常的生活就好,也免得在这贫民窟里蹉跎下去。” “这是老朽唯一的遗愿了。” 小孩也听了出来,拉着老将军的胳膊不松手,眼睛里含着泪水:“爷爷,我不走,我就陪着您,跟您一起。” 萧庭宴垂下眼皮,轻声道:“‘好。” “我答应你照顾好他,也会不辜负您的嘱托,将萧煜辰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 第124章 来日 “王爷,饭菜拿过来了。”聂影的出现,冲淡了死亡的离别气息。 萧庭宴将那大食盒放下,里面的酒菜纷纷摆到老将军的面前:“您这一生为了天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该由我为您送终,送您走这最后一路。” 老将军神色动容,结果他递来的酒:“也好,先前口中总是犯苦,如今吃了这药丸,倒是觉得胃口大开,那就让老朽肆意快活一遭。” 萧庭晏全程都没怎么吃,而是同老将军敬酒,只沉默地看着老将军一边吃一边喝。 直到最后唐筠凝实在是受不了里面沉默寡言的气氛了,掀开帘子重新走了出来,站在一旁看着这破旧而又窄小的地方。 她从前金枝玉叶,哪怕受了一些苦,但在吃食上面从未被亏待过,以她的身份根本不会接触到这光鲜亮丽外表下的腐旧陈烂的一面。 可是如今跟着萧庭晏四处游走,听了才知道这天下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一般美好,也不仅仅只有风花雪月。 除了情情爱爱,还有天下大义,还有众生疾苦。 就像老将军一样,他一直吊着一口气,只等着一个机缘的到来,等到自己将那些秘密都托付出去,才安然赴死。 听了心情实在糟糕,便低着头踩着脚下圆滚滚的石头,突然肩上一沉,偏头看去,正是萧庭晏也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不陪将军再待一会儿吗?” 萧庭宴摇了摇头,这是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本王从前没想过去争那个位置,因为觉得无所谓。” 他带着一股迷茫:“你说,本王该争那个位置吗?” 唐筠凝不知道他有什么顾虑,但是对她而言,萧庭晏如果能够坐上那高位,确实是百姓的幸事。 “王爷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就算再怎么不行,也不会像如今的太子一样吧?” 如今的太子简直就是一个谋权的工具,从未考虑过民生疾苦。 “里面那位老将军,曾经掌管过八十万禁军,后来因为皇权斗争被太子给拉了下来,还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追杀老将军,老将军手中握着他谋逆的罪证,一直隐忍不发,只为了求一个公道,你说这公道,谁能给他?”萧庭宴说这话时面色异常的沉重,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弯了脊背,他感觉肩上的责任沉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在这政权斗争当中活下来而已。 可是如今见到这老将军,他没法让自己不管,可真正想要讨回公道又何其困难。 他陷入自己的沉重纠结当中,不知道该如何脱身,那双向来英挺的眉毛,此刻皱得紧紧的,眉眼当中凝聚着散不去的愁思。 忽然他感觉脸被人捧了起来,面前便是唐筠凝微亮的眼神带着温暖的气息:“王爷,老将军之所以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来的人是皇亲国戚,而是因为他相信你。” “就算你对自己不自信,也应当要相信人家老将军的眼光吧?”唐筠凝故作轻松,“就算老将军说的话你不信,那我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她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却极其郑重的看着他黑沉的眼睛:“王爷是臣妾心中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天,若是这天下必须要换一个主子,那这个人只能是王爷您。” 这话在外人听起来着实大逆不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现下只想哄着她的郎君,让她的郎君做着天下最圣明的人。 二人四目相对,门帘后却传出来小孩细细的哭声,随后那哭声便响亮起来,天色沉沉地压了下来,不一会儿大雨便倾盆而下。 屋里屋外都冒着雨,像是老天都在为那位老将军的逝去而感到惋惜一样。 孩子凄厉的哭声,阴沉晦暗的天色,破败混乱的环境。 造就了一幅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的画卷。 萧庭宴负责料理老将军的身后事,他将老将军埋在了一处英雄冢内,哭久了的小孩,手上还拿着那几个没有动过的馒头,他跪在老将军的坟前将那几个被雨水泡发的馒头郑重其事的摆了上去。 “爷爷,这是文儿最好的东西了,以后文儿一定同你所期待的一样,成为最耀眼的人。” “荡尽天下不平之事。” 他跪的时间不算短,而萧庭晏跟唐筠凝也就沉默的站在后方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那他感觉力竭了,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萧庭晏面前又是一跪。 “我知道您是王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为爷爷报仇!不管复仇之路有多坎坷,只求王爷能给我一个机会!” 孩子稚嫩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抵挡的气势,那狼崽子一样的眼神,让人不敢小觑。 萧庭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爷爷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不再被这些事情所困扰,你若是想要这个机会,那么恐怕你的一生都要活在奔波当中了。” “你确定要放弃荣华富贵选择这条路吗?” 尽管年纪虽小,可这荣华富贵四个字,他了解的真真切切,那些金枝玉叶的贵人随手丢下的糕点,便是他穷尽一生都尝不起的味道。 可是如今这份唾手可得的富贵放在面前时,他却坚定的抛弃了,而选择了另一条满是坎坷且没有曙光的路。 “我确定!” “好,也算老将军没有看错人,从今日起你便到瑞王府来,本王会让人训练你,你将成为这天盛一把劈开黑暗的利刃。” “谢王爷!” 悲戚的过往被掩埋,新的旅程即将开启,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可走的路。 唐筠凝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看过来时报之灿烂一笑:“妾随王爷死。” 若是成功了这万千的黎民百姓便能迎来新生,若是失败了,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反正她从未惧怕过。 再说那几个似乎也没有很厉害,唐筠凝对自家王爷还有自己都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 “本王不会输。”他只回握柔软的手,轻声道了一句。 第125章 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日落西山。 宫内急诏,宣瑞王进宫觐见。 未曾合目的人眼中爬上血丝,他换了身衣袍,推门而出时,就见她提了盏灯站在门外,柔白的衣衫微乱,一头青丝未挽,眼中满是担忧。 “方才听到宫内来人传召,今夜恐怕要下雨,你带把伞去。”她敛眸递过去一把油纸伞,葱白的指节攥紧。 萧庭宴凝视着她舒展不开的眉头,伸手勾起垂在脸侧的长发,替她拂至耳后,周身冰冷戾气渐消:“别担心,本王已有打算。” 今日父皇急诏,不过是因着发现太子对老将军下手一事了,他让人将这件事捅到父皇那儿去的,自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唐筠凝自是知晓其中原委,可仍旧忍不住道:“皇上对太子偏宠,你如今进宫,定要千万小心。” “好,王妃回去歇息吧,今夜怕是回不来了。”他安抚了两句,便带着侍卫跟宣口谕的太监一同离开。 只余唐筠凝在原处忧愁凝神。 宫内。 养心殿内烛火明亮,帝王面色铁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冷声道:“若不是有人将这件事捅到了朕这里来,朕还不知道朕的好儿子,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 “陈德胜可是征战西北的老将军!昔日朕险些被杀,是陈老将军救了朕的命,他当年出事,朕本就不信,奈何证据确凿,你不知道朕有多惋惜。结果居然是你为了夺取兵权,污蔑陈德盛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生生让他蒙冤受屈!” 皇上双目猩红,狠狠抓起案牍上的砚台,朝着那狼子野心的不孝子就砸了过去:“啪——” 砚台砸过来的力道不重,只砸中他的肩膀,墨迹淌下,黑了一大块儿地方。 若是往日有人敢这般造次,他早就发脾气了,可如今他不敢,只敢恨恨惶恐道:“父皇,儿臣并不知此事啊!” 他挪动着膝盖上前,满目儒情:“儿臣得父皇看中,已是太子,夺取兵权之事,儿臣万万不敢,定是有手下之人阳奉阴违!” 他眼眶通红,害怕跟慌乱充斥在眼底,只无助地看着皇上,带着深深的崇敬:“父皇,您是看着儿臣长大的,您曾经告诉过儿臣,决不可寒了臣子的心,亦不可做出卸磨杀驴之事,儿臣一直都谨言慎行,以父皇为榜样,从未有过僭越之举啊!父皇!” 皇上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儿子,那双眼里有的不仅仅是对他的崇拜,更有贪欲。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享受过权势之后,终于抵抗不住了。 可曾经的天伦之乐,初为人父的欣喜,在太子的身上,他都感受过,如今一时间只觉疲倦涌上,忽然就泄了气一般靠坐回去,眼中带着失望:“罢了,朕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 萧煜辰诚惶诚恐地磕头:“儿臣惶恐,儿臣绝无此意!” 虚伪的太子,未来的帝王。 皇上瞧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选他做太子,是否是对的。 “瑞王到——”太监在殿外宣召,萧煜辰眼中带上一片厉色。 萧庭宴踏进殿内,裹着一身凉风而来,跟玉树兰芝的太子不同,他更像一把剑,有笔直凌冽的刀锋,也有薄凉冷漠的性子。 皇上看着他那毫无波动的眉眼,隐约瞧见了当年那个面若冷霜一样的女子。 她像来对他没有好脸色,哪怕他给了她无尽的宠爱。 “儿臣参见父皇——”萧庭宴平淡行礼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拽回来。 皇上敛了深思:“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一重要之事交托于你。” “前西北军陈将军之事,你可知晓?” 萧庭宴思虑片刻点头:“陈老将军贪污结党之事,惊震朝纲,儿臣自是有所耳闻。” 皇上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竟瞧不出半点异样。 “陈将军一事,乃有小人栽赃陷害,此为名录,朕交与你处置。”皇上下巴微抬,一旁的太监便端了托盘而来,上面有一道圣旨,还有一份名录。 萧庭宴接过这些,不着痕迹地斜瞥了眼太子,正好对上太子憎恨的目光。 萧煜辰攥拳压抑怒火。 不过是一时被他占了上风罢了,也不知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混账东西,翻出了陈德胜的事情,现下才让萧庭宴捡了个便宜。 “下去吧,老三,别让朕失望。”皇上疲倦地揉着眉心,叹气地道了一声。 萧庭宴只低头应是。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萧庭宴拿了东西便出养心殿,萧煜辰也跟着走了出来,只是他更为狼狈,身上的墨迹一时之间消不掉。 萧煜辰在他身后皮笑肉不笑道:“三弟如今又要风光一阵了。” 萧庭宴只淡声回了一句:“父皇所托,风光只是身外之物。” “呵——”这圣旨上要查办的人,可是有不少是他的人,他如何能高兴得起来,听得萧庭宴风轻云淡的话,只觉气血上涌,冷声讥道:“三弟莫要狂妄,虽是奉旨查办,可得罪的人,也不少。” “不劳大哥挂心。”萧庭宴抬眼冷笑,沉沉黑眸望去,竟有连太子都要顿住脚步的气势,“公道自在人心,大哥还是多为自己操心吧。” 表面兄友弟恭,实则针锋相对,暗箭伤人。 萧煜辰见不得他得势,眼看着他要离去,突然几口一句:“三弟如此,可是还因凝儿恨我?” 萧庭宴脚步一停,偏头望去,那隐约被夜色笼着的面容,带着翻涌的戾气,如刀般的视线划过他的脖颈,那脖颈上传来的凉意,竟让他觉得像是已经皮开肉绽了一番。 他被萧庭宴的气势逼迫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听得晦涩难辨的声音:“大哥最好莫要说这些,若是让我查出凝儿真正的死因,我便是拼了命也要为她报仇的。” 她仍旧在他身边,可这并不能抵了她曾死去的事实,哪怕时至今日,他仍旧惶恐不安。 而那些杀人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126章 名正言顺 萧庭宴心情极差,从宫内回来后,也不肯见她,又将自己关在书房中,闷着自己。 唐筠凝自然焦急,生怕进宫遇到了什么大事儿,他一个人钻牛角尖,那该如何是好? “小宝,你能不能帮姐姐个忙?”她喊住了玩耍的小宝。 小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点头。 书房内的萧庭宴突然听得外头传来小宝稚气的声音。 “姐姐你等不到爹爹出来,就要去见太子殿下了吗?” 萧庭宴指尖一顿。 “还特地描眉画眼了啊?衣裳好像也是新的……” “卡——”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玄袍的萧庭晏走了出来,面色依旧阴沉到能滴水,目光还格外挑剔的落在唐筠凝的身上,见她那一身绯色长裙,便冷笑一声。 “本王允许你去见他了吗?” 至于小宝,早逃之夭夭了。 生气的爹爹,惹不起!上次他抄字的手还在疼呢! 她挑眉看他,眯着眼睛,看见他沉静的侧脸,半边隐在阳光的阴影里,侧脸清隽润泽,睫毛卷密,一身芝兰玉树的贵公子气息。 于是她故意凑上去,他的呼吸刹那就乱了,莹白如玉的耳垂微微泛红,目光也不似先前那般平静,他稳着面色,手指却不自然地蜷起:“你靠这般近做什么?” 她轻笑开来,如风拂过一湖莲花带来的气息,偏偏要伸手去触他的耳垂,看他崩裂的表情,又风轻云淡道:“有些好奇,想问王爷是不是吃醋了,所以才这么急冲冲出来。” “本王怎么可能会吃醋?!”萧庭宴猛地向后拉开距离,一张俊脸上染着不自然的红,君子端方的面具碎了个满地。 “噢~”唐筠凝拖着懒散的调子,声音拉的长长的,“原来是这样。” “那好吧,那臣妾就去见太子了。”唐筠凝要松开,手还没抽离出去,就被萧庭晏面无表情的拽住,那一双森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你不准去。” “可王爷不同臣妾说说发生了什么,只闷着自己,那臣妾只能去问旁人了。” “本王带你去看!”他咬牙,拿她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 “看什么?” “看抄家,看本王在宫里做了些什么。” “抄家?”她略微诧异,没想到会这么快。 “陈老将军一事也该有一些人出来当垫脚石了。” 唐筠凝顿时明白了,恐怕他待在书房当中,便是为了此事。 抄家的地点离王府也不远,只隔了四条巷子,那府邸还是格外气派的一处,不过这户人家她不怎么认得。 “下来吧。”萧庭宴朝着她伸出手去,将人从马车上接了下来。 唐筠凝跟在他身后带着一队的官兵走进那户人家。 这府里主子是翰林院出身的,叫王安,头几年还能保持自我,不为名利浮华所动,可后来便被太子所给的权势熏昏了头脑,在陈老将军一事当中狠狠的捅了那老将军一刀。 萧庭晏抄家时,王安便跪在地上,臃肿的身体抖成了筛子一样,脸上的横肉也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一双咪咪眼中带着惊恐:“王爷……这一定是有冤啊!下官从未做过错事儿!” 萧庭宴拿了圣旨,直让王安面色铁青地跌坐在地,满身绝望。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萧庭宴沉默地让人带走他,直到深夜,才带着唐筠凝一同进了牢房。 在王安疲惫又惊恐的眼神中,抽出一把长剑来,那泛着寒光的利刃闪过,仿佛下一秒便得血溅当场一样,尤其是他现下周身压抑的气场,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如荒野中的饿狼,下一秒便要扑上去撕碎王安一样。 他根本不听王安的各种求饶辩解,抬腿便将那臃肿的一坨肉踹倒在地。 王安被踢得吐了一口血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地叫唤着:“啊——” 眨眼之间,利刃便横在了他几乎看不到的脖子上,萧庭宴声音发冷:“本王听说你曾经收了万两黄金,就只为诬陷陈德胜陈老将军,可有此事?” “我、我……”他根本不知如何辩驳。 而那利刃下一秒便往里进了一些,顿时皮肉被切开,血肉翻白出来,鲜血不要命的往外涌着,官员顿时吓得颤了起来。 “有!有!我有诬陷陈老将军!我不是个人,我诬陷陈老将军,求王爷饶命!” 他哆哆嗦嗦地恳求着,见萧庭晏脸上毫无动容怜悯之子,只得痛哭流涕地将自己陷害陈德胜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小人太过贪心,不知足,陈老将军那般豪杰,我居然诬陷他要贪污结党,那些个搬到陈老将军的罪证,也是我亲手放到他书房当中,我有罪!” “下官已经知错了!陈老将军一向爱兵如子,若是陈老将军知道了,也一定会原谅下官的……” 萧庭宴那张异常冰冷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像恶鬼闻到血腥味儿一般,跳动起嗜杀的暗火,就连那笑声也叫人不寒而栗:“你说的有道理,既然你忏悔的如此虔诚,那本王便送你去见陈将军。” 王安脸上庆幸的笑意还未浮现出来,下一秒便见到了自己肥胖的身子瘫下去,他忽然意识过来——自己的头被砍断了。 就这样,死不瞑目的人睁着一双眼睛,那眼中的清醒还未退去。 萧庭宴丢了那把长剑,偏头看向一旁目色呆愣的唐筠凝,他脸上还溅着血色,一双漆黑深沉的冷眸里跳动着诡谲的暗光,他哑声问她:“怕吗?” 唐筠凝直到现在也没能从他干净利落的一剑当中反应过来。 怔愣着摇头:“不怕。” 实在是他在她面前收敛了太多的戾气,像是套上了剑鞘的宝剑一般,没有了伤人的利刃。 今日一见就像是脱了剑鞘的利刃,带着势不可挡的寒光,轻易地便收割掉了一个罪恶的生命。 她手心带着冷汗,指腹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渍:“王爷,臣妾不怕,只是这人就这么死了,真的没事儿吗?” 她担忧的口吻取悦了萧庭宴,他只收了剑,淡声道:“有罪党夜闯天牢,意图营救王安未果,遂杀之,名正言顺。” 第127章 为殿下排忧解难 陈将军的事情在朝内引起了不少的震荡,萧庭晏拿着圣旨,硬是把朝廷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个遍。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看到萧庭晏都躲着走,萧庭晏昔日那杀神的名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头上。 萧煜辰被萧庭晏这一次动作给气得不轻,只以为他清洗的人,几乎都是跟他这个太子有往来的! 嘭! 名贵的紫檀木桌生生被他掀翻,上面的东西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萧庭晏!”萧煜辰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反复磋磨,咬牙切齿,似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早晚有一天,本太子要除了你!” 萧煜辰微微喘着粗气,眼底跳动着弑杀的火焰,整个人宛如地狱的鬼魅,令这屋中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 “殿下。”忽的门外传来一声轻呼,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清香从身后传来,倒是让他从癫狂的状态中稍稍醒转几分。 “什么事?”萧煜辰还在因为之前皇后微服出巡的事怪罪唐芷滢,因此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只寒着一张脸。 唐芷滢热脸贴了冷屁股,感到心头一酸,却也不敢过多表现出来,因为之前的事情被皇后罚,如今能被萧煜辰接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听闻近日瑞王惹怒殿下,所以想来为殿下排忧解难。” 听她这么一说,萧煜辰却是瞬间警惕看她,眼中满是怀疑之色:“你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你若再敢对瑞王妃动手,就休怪我对你无情!” 唐芷滢一下子捏紧了一只垂在身侧的手,鲜红而尖利的指甲嵌入肉里,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又缓缓松开手,笑容款款,“殿下想到哪里去了,臣妾如今想的可是帮助殿下对付瑞王,怎么会牵扯到瑞王妃的身上去?” 萧煜辰细细打量她几眼,在辨认她这话的真伪,片刻之后才沉声道:“说来听听。” 唐芷滢便大着胆子附首低语了几句,萧煜辰那阴沉的脸色也逐渐好转,这么久以来,难得对她赞赏的点了点头。 心情由阴转晴的萧煜辰也终于对她露出了一抹笑来,“这办法似乎不错,果然,滢儿只要不犯傻的时候,还是极聪慧的。” 唐芷滢被他夸得心头苦涩,却也只能笑着应承,“多谢殿下赞赏。” 萧庭晏忙活了几乎有大半个月,把朝野清理了一遍之后,如今倒总算是能闲下来了。 难得有闲情雅致在屋中品茶,还未清净多久,耳朵便微微动了几下,接着就传来唐筠凝那跑得极欢快的步子。 “王爷,好些日子不见你闲暇之余在府中了,如今你在,可别想跑了!” 萧庭晏的指腹徐徐摩挲着手中茶杯,抬起的眉眼缀满柔情,望着那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的人儿,从进来便开始在耳边叽叽喳喳。 “我不跑,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试试我做的菜!”唐筠凝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变出来一个食盒,献宝似的摆在说上,一一拿出里面的盘子,口中还在嘀嘀咕咕。 “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就在厨房捣鼓了,忙了这么久,王爷说什么也要赏脸尝一下!” “姐姐,你又给我爹准备什么好吃的了?”小宝也在这时哒哒哒的跑进来,一双乌黑清亮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唐筠凝从食盒中拿出来的东西。 唐筠凝其实很想说这些不一定好吃,她也是才学的,是打算先让萧庭晏尝一尝。 奈何萧庭晏就坐在这里,小宝也来得不是时候,她只能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干巴巴的笑了一下。 “小宝先等一下哦,让你爹先尝一下。” 听了这话,小宝的一张小脸瞬间就垮了下去,看得唐筠凝的心都揪了起来,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忍心让他失望呢? 萧庭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用筷子先夹了一块肉送到小宝嘴边,“小宝先尝尝,爹爹待会儿再吃。” 小宝那刚刚暗淡下去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灿若星辰,嗷呜一口就把肉吃了进去。 嚼吧嚼吧,神情微变,他缓缓抬头看向唐筠凝。 唐筠凝龇牙咧嘴的笑,冲他眨眼睛,“怎么样,好吃吗小宝?” 小宝默默的把口中的东西有些艰难的咽了下去,然后点头如捣蒜,“好吃好吃,姐姐的手艺真好,做的东西真好吃,爹爹你快尝一下!” 开始疯狂催促自己爹尝唐筠凝做的食物。 萧庭晏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多想,也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刚嚼了几下,顿时神情微变。 唐筠凝看得紧张,头一次见萧庭晏吃东西眉头都快拧成一股绳了。 于是忐忑问道:“怎么了,很难吃吗?” 萧庭晏又把目光投向小宝,见后者冲他咧嘴在笑,他便也慢慢将口中的肉给眼下,然后再唐筠凝满是希冀的眼中摇了摇头。 “没有,很好吃,只是起初没有想到,你也来尝尝。” 唐筠凝看着他们一大一小那十分真诚的目光,不疑有他,也将信将疑的夹了一块送入口中,下一刻…… 噗! 刚送进口中的可怜的食物就被她喷了出来,唐筠凝拼命的吐了,想要把那股怪异的味道从嘴里赶走。 再抬眼,就看到小宝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萧庭晏也笑意盈盈的挑了挑俊挺的眉头。 “好哇,你们俩联合起来骗我!”唐筠凝气得撸袖子,指着他们的鼻子,几乎要跳脚。 小宝咯咯直笑,“小宝只是觉得,如此美味,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平常,得让爹爹也试一下,没有想到爹爹也逗姐姐玩。” 萧庭晏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食物,遗憾的摇摇头。 “做菜这种事情,或许不适合你,日后还是交由下人来吧。” 唐筠凝自然是满心不服,想她也是蕙质兰心,学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区区做菜还能难倒她了? 于是她大手一挥,不信邪的说道:“不行,我还得试!” 第128章 这一次必须杀了他!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萧庭晏和小宝愣是过了几天水深火热的日子,只要一听说唐筠凝要做菜,两人都是面如菜色。 最终在经历了好几天的尝试,眼看着小宝从白白胖胖变得瘦削了几分,她终于放弃了这个她不太行的领域。 或许是觉得她太闲了,宫中皇后那边又传来消息召她进宫,巧合的是,皇上那边也召萧庭晏进宫。 两人一同走出瑞王府,坐上马车,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摇晃。 唐筠凝眉头紧锁,思索了一路,“皇后让我去,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是什么事,无非就是要我送你上路加挨骂,只是这皇上平白无故的召你入宫,让人想不明白。” 萧庭晏倒是神情淡然,一副云淡风轻,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有那心思想我的事,倒不如想想你自己,今日到皇后那里,你可又得挨罚了。” 唐筠凝吐了吐舌头,“你也知道我此次挨罚,都习惯了,我就是怕你之前闹出来的动静,惹恼了那位,他是来秋后算账的。” 萧庭晏依旧淡定的坐着,抬手动作轻柔的在她肩上拍了拍,宽慰她,“无事,别担心。” 虽然他说叫别担心,唐筠凝却还是忍不住为他忧心,倒是忘了自己的处境。 为萧庭晏忧心一路的唐筠凝刚走进皇后的视线之中,前方兜头便是一个茶杯砸过来,稳稳的砸在她的额头上。 茶杯落地,四分五裂,碎片溅了一地。 钝痛在额角蔓延,丝丝鲜红沿着脸颊流淌,她稍稍皱了一下眉头,毫不犹豫跪下去。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漫不经心一抬眼,冷冽一笑,“原来你还知道我这个皇后,你自己看看你这些日子干的好事!萧庭晏拿着圣旨可是好生威风,将太子的党羽清扫了个遍,你!苏婳,你可还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 唐筠凝心中叹息一声,就知道今日肯定是来算账的,这皇后哪天不把她叫进来打一打骂一骂是浑身不得劲。 面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伏下身子,“皇后娘娘明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努力给萧庭晏下毒,为了方便,还在拼命练习厨艺,就是一直没练好,有些不堪入目。” 皇后愣了一下,细细打量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不对劲,但也只看到满脸的无奈。 她沉了沉心神,随即一拂袖,喝道:“蠢货!给萧庭晏下毒竟敢亲自动手做吃的,恐怕你的毒药刚放进去,萧庭晏就能要了你的命!你怎的最近反倒没了从前的聪慧了?” 唐筠凝恍然大悟,忙不迭赞道:“还是皇后娘娘思虑周全,是属下操之过急了,就想着为皇后娘娘排忧解难,早日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心急之下,竟是忘了隐藏属下自身,多谢皇后娘娘的提醒!” 皇后被她一同马屁拍得心情舒爽,又听她说着是想早日除了萧庭晏,冷硬的面容也缓和了几分。 她又徐徐坐下来,慢条斯理抬了抬手,“难为你了,来人,赐座。” 唐筠凝都习惯了她这时冷时热的态度,从善如流起身坐下,当然也不忘了道谢。 皇后抿了一口清茶,吐气如兰,“你可知道,这一次本宫叫你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唐筠凝嘴上答道,心中却是想着,难道你把我叫过来不是为了打骂一下? “想必你来的时候也听说了,皇上也召萧庭晏入宫了。”皇后慢悠悠的说着,一双眼紧紧地把她盯着。 唐筠凝闻言心头一跳,皇后这话的意思……就是说皇上找萧庭晏来必然有事,或许还不是什么好事! 她垂下双眸,应声回道:“正是,来的时候还是与萧庭晏一同来的。” 皇后又站起身,从上方悠悠踱步到她身前,清冷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 “本宫今日叫你来,也是想同你说,皇上要派萧庭晏去赈灾,本宫要你跟着一起去,让他死在外面,不得回宫!” 唐筠凝的呼吸都不由得一窒,她豁然抬眼,便对上皇后那双洞察一切的慧眼,她赶紧掩饰了心头生起的怒火,露出疑惑之色。 “赈灾?未曾听说何处有灾情,是要去什么地方赈灾?” 皇后收回黏在她身上的目光,身上的华服随着她的走动在摇摆着,步摇轻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青州有灾情,只是你还不知道,你也不需知晓太多,你只需要记着你的任务就是,记住了,若是没能除了萧庭晏,那你也不用回来见本宫了!” 唐筠凝有些艰涩的咽了一口唾沫,“那属下的家人……” 皇后危险的眯起双眸,“你放心,只要你完成了任务,本宫立刻便放了他们,可若是你没有完成,你知道后果。” 唐筠凝再度跪下,膝盖与地面碰撞,钻心的疼。 “谨遵皇后娘娘之命!若是这次属下还不能完成任务,便自行了断,只是到时候还需麻烦皇后娘娘再往萧庭晏身边安插一名细作了。” 皇后冷然的目光宛如刀子一般落在她身上,“你这是在提醒本宫,你死了,就没人为本宫办事了吗?” “属下不敢!”唐筠凝委屈的眨了眨眼睛,生生红了双眼,“属下只是害怕若是真的不成,那我便不能继续为皇后娘娘排忧解难了,说来也是属下无能,的确该死!” 脸上神情瞧着情真意切,话语也听得人不由为之动容,皇后眼底的冷意又逐渐散去。 只听她淡淡说道:“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让你一人去做,太子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定要取了萧庭晏的性命!” 萧煜辰也参与进来了! 唐筠凝再转念一想,萧煜辰要是不参与进来才是不对劲,没来由的,心里一沉,看来这次他们是铁了心的想杀了萧庭晏了! 不行,她不能让萧庭晏置身于危险当中! 从皇后宫中告退,她便直接去找萧煜辰。 萧煜辰一看到她,整个人就激动起来,眼底有化不开的柔情。 “婳儿,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第129章 暗示萧煜辰 唐筠凝看他上前,下意识便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嘴上也连忙说道:“太子殿下还是莫要上前了,省得待会儿被太子妃看到了,平白让人误会。” 萧煜辰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眼里满是痛心,却又有些高兴,“婳儿,难得你今日主动来见我,我们不说那些不高兴的,我向你保证,我日后绝对不会再让唐芷滢动你一根手指头!” 唐筠凝压根不去看他的眼睛,只垂着眼眸,“今日来找太子殿下,其实是有事想说,我就说几句话便走。” 听她说把话讲完了就走,萧煜辰的眼中更是流露出极致的哀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来,柔情似水的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 “那你说,我听着的。” 唐筠凝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地面,声音低沉,“今日来只是想问太子殿下一事,皇上要让瑞王去青州赈灾,我以为,如此能让皇上心头改观的事情,太子殿下也会参与。” 萧煜辰闻言,眸中顿时迸发出光彩来,一瞬不瞬的把她看着,激动到声线都在颤抖。 “婳儿,你这是在为我着想吗?” 或许是太过于激动,他又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她。 唐筠凝颇有些慌乱的后退,再度躲开了他的手,急急忙忙说道:“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剩下的就看太子殿下怎么想了。” 说完这最后的话,她才终于眼睫微颤,抬眼向他看去,微红的眼眶落在他的眼中,更是楚楚动人。 萧煜辰看得是心都碎了,只当她是在为他忧心,也连忙说道:“我去!本宫这就去向父皇请命,到时候,本宫定要把所有的功劳都攥在手里,绝不让婳儿失望!” 唐筠凝对这个回答十分的满意,面上却不怎么敢表现出来,只微微拂身,声音轻颤。 “太子殿下,告辞。” 语罢转身便走,走的时候微微踉跄了一下,瞧着倒是有一副心伤之下走路都不稳的架势,看得萧煜辰更是心痛不已。 萧煜辰用力攥紧了拳头,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夺妻之恨,萧庭晏! “殿下。”冷不丁身后传来唐芷滢的声音。 他一下子就从愤怒中抽身出来,再回头,便是满脸冷意,“何事?” 唐芷滢心头泛酸,刚刚她可是亲眼看着萧煜辰在面对苏婳的时候是何种姿态,要多深情有多深情,如今再面对她,却是连一句好话都不曾有! 苏婳! 她在心头恨恨念叨着这个名字,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 不行,她不可以再发作,之前闹出的事情,已经让太子对她厌恶不已,若是她再不补救一番,怕是她这太子妃的位置都难保了! 她款款微笑,眼眸满含情意,“殿下,臣妾方才在后方听见了瑞王妃同你说的话,臣妾以为,她这一次来,是不是别有用心,看似为了殿下,其实是为了瑞王。” 萧煜辰对此不屑一顾,“太子妃当真是有颗七巧玲珑心,不过不管如何,本宫也的确有要去青州的想法,本宫……要亲手杀了萧庭晏!” 唐芷滢本来还想多说点当心苏婳的诡计,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多说无益,便也微微拂身。 “如此,便恭祝殿下凯旋,臣妾等着殿下将瑞王妃带回来同臣妾做姐妹。” 萧煜辰露出满意的笑来,对她态度也好了几分,上前拉住她的手。 “滢儿,难得你终于想通了,如此便好,只要你安分一些,不要再去叨扰婳儿,日后你们成了姐妹,本宫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宠爱。” 唐芷滢的内心在疯狂叫嚣着不愿意,千万个想杀了苏婳的心,嘴上却是答道:“殿下说的是,从前是滢儿不懂事,过于骄纵,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不管是谁,只要能同我一样爱着殿下便好。” 萧煜辰被她这番话哄得心花怒放,不由仰天大笑,下一刻将她拦腰抱起,心情舒畅的在她脸上亲吻一下。 “好!哈哈!这才是本宫的好太子妃!” 唐芷滢满脸娇羞顺势往他胸前靠,微红的面颊贴着他的胸膛,不经意间一抬眼,眼里柔情似水,看得萧煜辰下腹一股邪火窜上来,他便坏笑着抱着她往里面走。 唐筠凝与萧庭晏在宫门碰面,坐上了马车。 萧庭晏一眼就看到了她额角的伤,轻叹一声,唤她过来,从怀中拿出一瓶药膏,动作轻柔的涂抹在她额角的伤口之上。 唐筠凝倒是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手里的药膏,“怎的如今你还随身携带药膏了?” 萧庭晏声音喑哑的说道:“每次进宫你都要受伤,何时你能不受伤了,我也不用带药膏了。” 唐筠凝心下感动不已,宛如蝴蝶的长睫扑闪,嘴上又忍不住调侃。 “王爷如今对我这般好,莫非是已经喜欢上臣妾了?” 萧庭晏没有回话,只是手上骤然间加了几分力道,唐筠凝顿时吸了口凉气,他这才慢条斯理的收回手。 “这嘴里还能说这么多废话,看来这伤也不算什么。” 唐筠凝撇了撇嘴,闷闷的嘀咕道:“我就知道,什么温柔都只是暂时的,没一会儿就要暴露真面目!男人心海底针!” 萧庭晏装作没有听到她不满的念叨,沉默片刻,带有磁性的声音在马车内传开。 “皇上派我去青州赈灾,明日便启程。” 唐筠凝心口一窒,呐呐说道:“刚才皇后也给我说了,她要我跟你一起去,这一次的任务就是让你死在青州,她说那边已经进行了布置,是与太子合谋的,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可能得到了才知道。” 萧庭晏忽的一笑,宛如千年的冰山在此刻化开,一池春水徐徐淌出。 “皇后为了杀我,倒也是煞费苦心了,还特意在青州布置了一番。” 唐筠凝却笑不出来,直觉告诉她,这一行肯定凶险万分,不过…… “没关系,我刚刚去找了太子,把他也拉下水了,他也打算去青州!”她得意洋洋的挑起眉头。 第130章 找点乐子 萧庭晏的脸刷的一下就黑如锅底,目光阴沉沉的望着她。 “谁让你独自去找萧煜辰了?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 被斥责了一番,唐筠凝心中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格外欢喜,双眼扑朔。 “王爷这是在担心我吗?” 萧庭晏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眼底一片暗色,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唐筠凝吐了吐舌头,也不说笑了,正色说道:“我知道有危险,这不是想着不能让王爷一人置身于危险当中,才想着把太子也拉上,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有个垫背的。” 萧庭晏听完这话,却只是问道:“萧煜辰可有为难你?” “没有!”唐筠凝十分笃定的摇头,“我只是去同他暗示了一番,他就喊着也要去青州赈灾了,然后我就溜了。” 萧庭晏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她除了额头上的伤之外,倒是也没有别的伤了,冷硬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随即又皱起眉头,“把萧煜辰也叫上,那不是更危险?” 唐筠凝笑着摆了摆手,“非也非也,萧煜辰在面对我们的时候是危险,可在面对别的危险之时,他可是个很好的挡箭牌,皇后想让你死在青州,那或许我们可以顺水推舟,让萧煜辰死在青州呢?” 萧庭晏一下眯起双眼,眼里有寒光一闪而过,意味深长一勾唇。 “貌似,倒也不是不可以。” 萧煜辰的请命很快就成了,第二日就骑着马与萧庭晏在城门口碰了面。 “三弟,此次青州行,可不要怪皇兄同你争抢了,父皇说了,谁做得好谁便是有功。” 萧庭晏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席藏青色流纹袍衬得他身姿修长,俊俏的面容宛如画中人,仅仅只是在那不动,就已经叫不少暗中围观的闺中少女芳心暗许。 “太子殿下说笑了,本王从未想过要同你争抢什么,不过是为了完成父皇的嘱托罢了。” 言下之意,你是为了功劳,我可是为了父皇之名命,谁将皇上的话放在心上,高低立现。 萧煜辰冷哼一声,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马车,“三弟连弟妹也带上了?” “嗯。”萧庭晏淡淡应了一声,“现下可否走了?” “稍等片刻。”萧煜辰说着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唐芷滢便从他后方款款而来,带起一阵香风。 “殿下,瑞王。”唐芷滢大方得体的一一行礼,与从前判若两人。 萧煜辰笑容爽朗的指了指萧庭晏身后马车,“正好弟妹也在,你便去马车中与她同乘,随本宫一起去青州吧。” “是,殿下。”唐芷滢含笑垂眸,掩饰了眼底的森冷之意。 她正要抬脚走过去,却只听锵的一声,眼前便交叉着两柄长戟,挡住了她的去路。 堂堂太子妃,想要去坐马车还要被拦住! 唐芷滢胸中有怒气在翻滚,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双眼变得微红。 “殿下,瑞王这是何意?”声音充满委屈,面容我见犹怜。 “三弟?”萧煜辰的脸上也浮现怒意,他不待见唐芷滢是一回事,可若有人当着他的面不把太子妃当一回事,那就是打他这个太子的脸! 萧庭晏对于他的怒火爱答不理,只不咸不淡的说道:“那是本王王妃的马车,太子妃要想上去,还需待本王询问一下王妃的意思。” 说完之后也不管眼前两人是什么表情,慢悠悠驱马走到马车一边。 “怎么了?”唐筠凝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车帘忽的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撩开,抬眼便看到萧庭晏。 “太子妃也来了,想要上你的马车,你不愿,我就不让她上。” 唐筠凝沉思一下,答非所问:“从这里到青州需要多久?” “脚程快的快,三日便能抵达。”萧庭晏不假思索答道。 唐筠凝思索着点了点头,一手托着下巴,“唔……也就是说脚程慢的话,最少也要个四五天了,我一个人也的确是有些无聊了,让她上来吧,给我找点乐子也好。” 打着自己算盘的唐芷滢不知道自己成了唐筠凝眼里的找乐子对象,憋着一股气上了马车,在外面装得千好万好,一看到唐筠凝,顿时就难以掩饰眼里的怨毒。 唐筠凝打了一个哈欠,百无聊赖的说道:“别那么看着我,活像是我负了你一样,我可不是你丈夫,要做怨妇请去找你家太子爷。” “哼!”唐芷滢重重哼一声,恶狠狠瞪她一眼,“苏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太子叫上打的是什么心思,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哦?那太子妃倒是说说,我是什么心思?”唐筠凝饶有兴致的反问道。 唐芷滢的神情像是毒蛇一般锁定着她,“你无非就是想着天高皇帝远,便能与殿下独自相处,我告诉你,休想!我偏要跟着,不会让你们有丝毫说话的机会!” 唐筠凝差点就笑喷了,亏她还稍稍紧张了一下,还以为唐芷滢是真的看出了什么,没想到还是这点小女儿心思。 “你笑什么?”唐芷滢恶声恶气的凶道。 唐筠凝忙收敛了笑,轻咳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不得不说,太子妃你太聪慧了,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可是怎么办呢?你真的拦得住我吗?” “你!”唐芷滢也没想到她竟然承认得这么干脆,更是气急,好一番咬牙切齿。 “若不是殿下在外面,我早杀了你这不要脸的贱人!咱们走着瞧!” 唐筠凝欣然点头,眉眼含笑,“好的,我等着的。” 本次赈灾没有带多少人,青州那边有人手,所以皇上只给了萧庭晏一百号人,萧煜辰则是自己有人,足足带了三百人,倒显得萧庭晏这边没了气势。 唐筠凝是看得咬牙切齿,简直想穿梭回去给从前的自己几个耳巴子,就是因为以前的眼瞎心盲,害得萧庭晏手下竟然无人可用! 车队行驶一段路便要停下来歇息,出了京城没有多久,便在一片竹林中停下了。 第131章 本王王妃不喜 马车刚刚停稳,唐芷滢就第一时间掀开车帘,娇柔的冲萧煜辰喊道:“殿下,怎的停下了?” 萧煜辰对唐芷滢也有了好脸色,回个话也是好声好气,“休息一下再走,你们刚出宫,定然还不适应在外的生活。” “殿下真是贴心。”唐芷滢满脸崇拜的望着萧煜辰,动人的双眸之中只能看得到他一人。 萧煜辰来过来亲自将她扶下去,正打算伸手扶里面的唐筠凝,萧庭晏却已经走了过来。 “婳儿,下来吧。”萧庭晏十分自然地伸手,喊的话也是甜腻死人。 唐筠凝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还是把细白的手放在了萧庭晏的手中,摩挲着他掌心厚厚的茧子,目不斜视下了马车。 唐芷滢见萧煜辰竟然一开始想去扶唐筠凝,内心更是嫉妒得发慌,目光微闪,下一刻一声惊呼,顺势倒在萧煜辰的怀中。 萧煜辰也顺势搀着她的腰肢,关切询问:“滢儿,怎么了?” “方才不小心差点摔了,让殿下担心了。”唐芷滢十分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实则却是冲唐筠凝丢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唐筠凝倒是好脾气的对她笑了笑,很快就收回目光,与萧庭晏一同走到布置好的桌椅前坐下。 她这不在意的态度更是让唐芷滢几乎要抓狂,更是在心中笃定唐筠凝肯定是装的,心里不知道已经酸成什么样了! 这么想着,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了几分。 一抬眼,就发现萧煜辰的目光就像是黏在唐筠凝身上了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那刚刚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就蹿了上来,差点要压制不住,幸好最后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否则她就只能被赶回去,到时候指不定苏婳跟萧煜辰你侬我侬,再等他们回去,哪里还有她这太子妃的位置?! 于是她又轻声唤道:“殿下,臣妾有些饿了。” 萧煜辰正见着萧庭晏拉了唐筠凝的手走了,内心堵得慌,对唐芷滢也没了什么耐心,随意招了个随从过来。 “太子妃饿了,准备一切吃食。”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给瑞王妃也准备一份。” 唐芷滢再听这话,更是几乎将一口银牙都给咬碎,怨毒的目光扫向那边的唐筠凝,恨不得将她生吞入腹! 他们这边的暗潮汹涌唐筠凝才懒得理会,牵了萧庭晏的手她可十分高兴,正拉着不放,还在不停把玩他手心的茧子。 萧庭晏垂眸看去,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这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茧子,当心划伤你的手。” 唐筠凝听得格外心疼,尤其再想着,萧庭晏辛苦那么多年,结果被她这个红颜祸水祸害得什么都没了,就恨不得打死自己。 于是转而两手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容一片天真烂漫。 “我不怕,区区一点茧子就能将我划伤,你也太小看我了。” 萧庭晏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细腻之感,眸色都不由幽深了几分,喉头不自觉滚动一下,一时间竟有些口干舌燥。 再开口,声音沙哑宛如刚穿越广阔沙漠,“肚子饿不饿?” “有一点。”唐筠凝仔细感受了一下。 萧庭晏闻言,便让她坐着,起身亲自去为她准备吃的去了。 还没等回来萧庭晏,倒是先等来了萧煜辰的人送来的食物,唐筠凝抬眼往萧煜辰那边看过去,就见他冲自己微笑着颔首。 自以为自己风度翩翩,其实看起来真的很……油腻! 唐筠凝在心里暗自撇嘴,还是勉为其难的对他报以一笑。 这可把萧煜辰给激动坏了,唐筠凝都多久没有对他笑过了?如今竟然能看到她冲自己笑了! 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 萧庭晏一回来就看到那一堆摆在唐筠凝眼前的食物,顿时面色一黑,语气不善,“谁给的?” “太子殿下。”唐筠凝老老实实的指了指那边的萧煜辰。 萧煜辰可一直关注着唐筠凝的动态,见她又看过来,于是又轻轻一笑,再看向萧庭晏的时候,笑意就淡了几分。 “三弟,这是我为弟妹准备的,三弟若是喜欢也可以一起品尝一下。” 萧庭晏随意扫了一眼,下一瞬,抬手一挥,桌上的东西就全被他挥了下去,瞬间散落一地。 萧煜辰脸上的笑容登时便僵住了,瞬间怒意横生,“萧庭晏你!” “本王的王妃不喜吃这些东西,有劳太子殿下费心了。”萧庭晏神情淡淡,嘴上说着客气的话,眼里可没有丝毫的客气。 “哼!”萧煜辰重重一哼,背过身去,不想再看萧庭晏一眼。 萧庭晏把带来的食物摆在唐筠凝面前,声音也柔和下来,“来吃东西。” 唐筠凝扫了一眼,并不算多丰盛,但基本上是她平常爱吃的,心头又是一股暖流划过,吃得格外香甜。 唐芷滢这时候娇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殿下,看来有人不领会你的心意呢,不过没关系,殿下还有滢儿,在我看来,殿下给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滢儿最爱了。” 萧煜辰被她捧得高兴,心头的火气又降下去了几分,也不再管萧庭晏那边,坐下来与唐芷滢一同吃了起来。 萧庭晏瞥了唐芷滢一眼,转而看向唐筠凝,“她在马车内可有为难你,若是不愿意同她乘坐,就把她赶出来。” 唐筠凝摆摆手,笑眯了双眼,“不用,有她在还挺有趣的,听她在马车上碎碎念不无聊。” “她若是敢伤你,便同我说。”萧庭晏眸色深暗,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霸气。 唐筠凝笑容更加璀璨,黑亮的眸子亮若星辰,“好啊,她若是敢欺负我,我就让王爷来替我把她打出去!” “好。”萧庭晏没有丝毫的迟疑,毫不犹豫点头。 歇息了一下车队又再度启程,唐芷滢这一次在车内倒是没有对唐筠凝怒目而视了,笑得花枝乱颤。 “苏婳,这一程我要你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让殿下的心重新回到我身上的。” 第132章 你姐姐怎么了? 唐筠凝吃饱喝足,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饱嗝,成功收获了唐芷滢嫌弃的目光。 砸吧了一下嘴,她这才玩味的笑着说道:“你这话说的,好像太子殿下的心思曾经有在你身上过一样?” “自然是有!”唐芷滢不悦瞪大了眼睛,“若不是你,殿下与我现在不知道多好!一切都是因为你!” 唐筠凝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就算没有我,也还有别人,关键不在于有没有我这个人,而是太子的心压根就没在你身上过,太子妃还是莫要再自欺欺人的好。” “你懂什么!” 唐芷滢瞬间怒目圆睁,抬手指着唐筠凝,尖利的指甲透着嗜血的红。 “殿下曾经有多爱我,你这个贱人怎么会懂?他为了我连我的姐姐都……”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她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子就噤了声,神情之间颇有些慌乱。 唐筠凝听到这话,本来漫不经心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目光森寒的看着眼前这张在梦里杀了无数次的脸。 也对,这是唐芷滢应该骄傲的地方,萧煜辰为了她连她的姐姐都害死了,她可不应该得意嘛。 只是可惜,现在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又从地狱爬回来了。 现在马车上只有她们两人,她的袖中也放着银针,只要她随意一动,就能要了眼前之人的性命! 她的双眼在唐芷滢的脖子上反复的打量着,她知道脖子上的有个穴位就能要了唐芷滢的命,并且还是在路上,可以说她是经受不住一路颠簸…… 没来由的,唐芷滢感到周遭的气压在不断地下降,凉得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看向唐筠凝,就对上她阴森恐怖的眼神,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魅,呼吸都不由得为之一窒。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唐芷滢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竟然被区区一个眼神吓成了这样,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唐筠凝森然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他为了你连你的姐姐都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少打听,当心惹来杀身之祸!”唐芷滢恶狠狠地威胁到。 唐筠凝的眉头微挑,面上笑意更甚,“哦?杀身之祸……莫非太子妃的姐姐的死与你有关?啊,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之前的瑞王妃便是太子妃的姐姐吧?” 唐芷滢再度瞪了她一眼,“苏婳,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何时又说过我姐姐的死跟我有关了?你若是胆敢到处去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理会她说的话,唐筠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话说回来,太子妃的姐姐走了这么久了,太子妃午夜梦回,可有想过她?想必是有想过吧,可是听说前瑞王妃从前对你这妹妹是极好,想必你姐姐走了,太子妃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唐芷滢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一番变幻,咬牙切齿的瞪着唐筠凝。 “苏婳,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唐筠凝有些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难道太子妃的姐姐去世了,你对她都没有想念吗?” 唐芷滢几乎将一口银牙给咬碎,怒视着唐筠凝,一字一顿,“苏!婳!” 唐筠凝漫不经心抬手掏了掏耳朵,温和的笑着,“太子妃声音不必如此大,我还没老,小声说话我也听得清。” 下一瞬车帘骤然被一只手撩开,萧煜辰的声音传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唐芷滢浑身一僵,下一瞬骤然如桃花拂面般笑了起来,“殿下,无事,方才我还以为瑞王妃要摔了,幸好被我扶了一下。” 萧煜辰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视了一圈,才慢慢放下了车帘。 车帘刚刚放下的一瞬,唐芷滢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冷眼看着唐筠凝。 唐筠凝是叹为观止,忍不住为她鼓掌,“厉害啊,想不到太子妃还有这等绝活,这变脸的绝活要是拿出去,也是变戏法的一把好手啊,如此一来,太子殿下这日子倒也有不少乐趣。” “苏婳,你竟敢说我是变戏法的?!”唐芷滢被气得脸色涨红。 唐筠凝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逗狗一样,不停的逗弄着唐芷滢,十分的有趣,当看清一个人的嘴脸之后,不对她报任何希望,这个人反倒能成为生活的调味剂。 一路上吵吵闹闹,天色都黑了下来,距离驿站还有十几里,想要走过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萧煜辰和萧庭晏宣布就地扎营。 营地很快就扎好了,唐筠凝与萧庭晏一个营帐,萧煜辰则是和唐芷滢一个营帐。 唐筠凝进营帐的时候,萧煜辰又是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唐芷滢在后面看得几乎眼冒绿光,心头火气一阵一阵的翻涌。 随即她的唇角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阴暗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夜色寂静,营地之中只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以及火堆烧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远方夜空中时不时再窜出几只飞鸟,翅膀扑朔,引得士兵警惕看向周围,待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接着向前走。 冷不丁的,寂静之中传来一声狼嚎,瞬间惊醒睡梦中的所有人。 “怎么了?”唐筠凝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就看到萧庭晏在穿衣裳打算出去,于是也惊坐起来。 萧庭晏不想让她害怕,宽慰道:“没事,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营帐里面等我。” “好。”唐筠凝正好也困得很,应了一声就又闭上了眼睛,朦胧中似乎又听到几声狼嚎。 “怎么回事?”萧庭晏披上衣裳走出去,营地范围内的士兵整装待发,兵器紧握在手。 萧煜辰也沉着脸走出来,“似乎有狼群!” “这地方怎么会有狼群?”萧庭晏满心怀疑,下意识看向萧煜辰。 萧煜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由冷笑,“三弟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兄长我还能在路上准备狼群来袭击我自己?” 第133章 随手一掏 萧庭晏闻言也不想多说什么,严阵以待眼前的狼群。 不过片刻,狼群骤然间嚎着冲上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狼嚎不断在耳边回荡,士兵们也不敢怠慢,迅速做出反应拿起武器与狼群缠斗在一起。 外面吵吵嚷嚷,时不时还有一两个人撞到营帐上来,唐筠凝就算是很困也被吵醒了。 拉开营帐朝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人狼混战的场面,还有些混沌的双眼一下子就变得清明起来,蹭的一下起身! 接着就听后面传来刺啦一声,惊悚回头看去,便看到一颗狼头钻了进来,白森森的牙齿上正挂着一些碎肉,鲜血淋漓,滴了满地! 心头骇然之下,转身就要往外面跑,然而刚转身,营帐门口的位置又冲过来一匹狼,龇着一口满是鲜血的牙,冲唐筠凝发出低吼。 唐筠凝忍不住低咒一声,真是好死不死,前后都有狼,这是什么狗屎运! “嗷呜!”身后那匹狼大叫一声,骤然间扑上来。 唐筠凝几乎是本能的往旁边一闪,身后的狼刚好扑在前方,与营帐门口正冲进来的狼撞了一个满怀! 下一瞬她迅速掏出几根银针,用力向它们掷去,银针便深深扎入门口两匹狼的皮肉之中,惹得它们又是一声嚎叫。 几乎是毫不犹豫,唐筠凝转身就往后面那匹狼撕出来的裂缝跑,正打算钻出去,眼前突然出现一人。 “想走?”唐芷滢的唇角带着阴险的笑,稳稳挡住了唐筠凝的去路。 “是你?!”唐筠凝一下子眯起双眼,在看到她的瞬间,几乎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这群狼肯定跟唐芷滢脱不了干系! 唐芷滢的双眼看着她身后那两匹口中正在冒着热气的狼,得意的笑了。 “是我又怎么样?苏婳,你还真以为我千里迢迢跑来跟你们一起,就是为了跟你在马车上说说话不成?我倒是要看看,这下你怎么继续化险为夷!” “滚开!”唐筠凝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两匹狼正缓缓向她走来,口中的鲜血在地上拖拽出痕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正要抬手将唐芷滢推开,接着却见她主动往后退了几步。 她正要钻出去,忽的就从两旁走过来足足有三匹狼,全都冲着她而来! 奇怪的是,它们仿佛看不到站在它们身后的唐芷滢,眼中只有唐筠凝。 唐筠凝的一颗心咚咚直跳,后面两匹,前面三匹,看它们都不攻击唐芷滢,想必也是她动的手脚了。 黑暗之中她仔细观察下来,也能看到眼前狼的双眼透着猩红之色! 唐芷滢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再见了苏婳,但愿明日你还能留下一星半点的让我们为你收尸。” 说完这话她猛然跑向另一边,然后就开始喊叫:“殿下!救我,殿下!” 唐筠凝狠狠咬了咬牙,迅速在身上摸了一下,也不管身上有什么东西了,一股脑的朝狼群丢过去。 白色的粉末漫天飞舞,落了它们满头。 丢了东西唐筠凝就赶紧往旁边一闪,也就在她躲开的刹那,身后的两匹狼骤然间扑上来,登时又与前方的三匹撞在一起! 趁着这个空荡,唐筠凝连忙往门口的方向跑去,忽的听身后一声呜咽,下意识回头看去,这一看,不由满头黑线。 只见那三头被她丢了满头不知什么药物的狼,正把那刚扑过去的两匹压在身下做着不可描述之事! 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怀中随手一掏,就掏出来一堆春药…… 也顾不上过多思索,连忙冲出去找萧庭晏,但是找了一圈,愣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反倒是萧煜辰提着滴血的长剑奔到她身边,满脸担忧之色,“婳儿,你没事吧?” “太子殿下,你有看到瑞王吗?”唐筠凝没找到萧庭晏,心中好一阵慌乱,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赶紧找到萧庭晏。 萧煜辰没想到她第一个问的就是萧庭晏,脸色顿时黑了黑,几乎是下意识一把拉住她的手。 “婳儿,别管他了,估计他已经被狼吃干净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伤!” 唐筠凝心头一跳,想也不想,忙把他的手甩开,“我不信!” 她不信萧庭晏会这么不幸,她都好好地或者,萧庭晏也必须活着! 萧煜辰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手甩开,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唐筠凝已经奔入人群之中去了。 他正也打算追上去,衣袖却忽的被人拽住。 “殿下,我害怕……”唐芷滢眼含热泪,死死咬着唇瓣,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萧煜辰毫不犹豫从旁边拉了一名士兵过来,命令道:“照顾好太子妃!” 说完用力一扯便把衣衫从唐芷滢手中拽了出来,追着唐筠凝跑的方向去了。 唐芷滢的手落了空,气得一张动人的面容都扭曲了,苏婳,你怎么还不死! 唐筠凝一边躲着那些看到她就飞扑过来的狼群,一边逮着人就问萧庭晏的下落。 夜色深沉,看不清脚下的路,更在混乱中撞来撞去,正在躲避一头从旁边扑来的恶狼之时,不妨一头撞进了一人的胸膛。 “抱歉。”她揉着额头正要离开,腰上下一瞬缠上一条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腰肢又向前贴去。 下意识想要挣扎,就听头顶之上传来熟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 “别动,让我抱一下。” 唐筠凝紧张的身躯这才放松下来,顺从的把头靠在他胸前,眼泪止不住的流。 哽咽着开口:“我找不到你,可我不信你打不过狼群。” 萧庭晏一声轻笑,胸膛都在轻轻震颤,更加用力的把唐筠凝的头按在自己胸上。 “我刚刚去追杀头狼了。” 唐筠凝嗅了嗅,才发现他一身的血腥味,垂眸看去,便见他手中提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狼,斜歪着的头微弱的睁着双眼,许久才眨一下,显然十分虚弱,隐约可见瞳孔也是血红色。 “它没死?”唐筠凝的双眼亮了亮。 要是没死的话,那可就有点好玩了。 第134章 好像真的是很冲你来的 萧庭晏提着这匹白狼所在的位置,周围的狼都不敢扑上来,猩红的眼睛一直把他手里的白狼盯着。 口中还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更有甚者,直接两条前腿下跪,犹如虔诚的臣民臣服于自己忠诚的君王。 唐筠凝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布料,这还是她无意中从唐芷滢身上扯下来的,没想到现在还派上用上了。 她直接把布料丢在地上,冲着周围围成圈的狼指了指布料,又指了指前方混乱的地方。 她觉得,既然之前它们都能准确无误的来攻击她,那必然也能按照她的指示去攻击她所指的人吧?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不知道唐芷滢给它们下了什么药,能让它们这么听话,但是很显然,它们更听白狼的话,眼见着自己的王被人提着,它们愣是靠意志力选择了臣服。 下一刻,它们便嘶吼着朝前方冲去,只是这一次,目标却已经换了。 唐筠凝这才有心思把注意力放在白狼身上,或许是看它通体雪白挺难得,又是狼中之王,便让萧庭晏先把它放下来。 “是你把它伤成这样的?”她下意识出声问道。 萧庭晏听着这话,也没有动怒,只摇摇头,“我观察到这群狼是听命于它们后方,便追过去查看,就看到有一人将它控制着,所以其实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了。” “肯定又是唐芷滢干的!”唐筠凝撇了撇嘴,已经得出结论。 念叨完了她拿出身上仅剩的几根银针,刷刷几下,银针落入白狼之身,不过片刻,它微弱的呼吸都变得平稳了几分。 猩红的眼睛慢慢蜕变为绿色,它用目光悠悠看向唐筠凝,其中似乎有晶莹在闪烁。 唐筠凝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我为你稍微诊治了一下,可是我现在身上也没有药,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日后离人远一点,免得又被人利用了。” 白狼有些虚弱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听懂了她说的话。 做完自己能做的,唐筠凝便站起身,恰好一回头,就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萧煜辰被淹没在狼群之中。 她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你说说,要是太子被一群狼咬死在这里,估计他就是史上最憋屈的太子了吧?” 萧庭晏也跟着幽幽一笑,“没事,我会为他打造一口符合他身份的棺材,把他抬回京去。” 或许是她刚刚救了白狼,白狼又对其余的狼传递了消息,他们所过之处,所有的狼都把他们当成空气。 萧煜辰也被狼群堵住了去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所有的狼都向他这边冲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就往后撤退,恰好碰上追着他而来的唐芷滢。 唐芷滢一眼便看到他身后那群飞奔而来的狼群,不由在心中暗骂,这群蠢狼,让它们去追着苏婳,居然来追着太子了! “殿下!”她泪眼婆娑闪身挡在萧煜辰身前,“殿下不要怕,有滢儿保护你!” 同时她睁大了眼睛瞪着这群飞驰而来的狼,拼了命的给它们使眼色。 蠢货!苏婳在后面,还不快去杀了她! 她在心中疯狂咆哮,若不是萧煜辰在身边,早就大喊出声。 本以为这群狼在看到她之后就会自动退去,转而去攻击唐筠凝,谁知道它们一看到她,竟然冲得更快了! 萧煜辰都震惊了,万万没想到之前还害怕得掉眼泪的她此时竟敢挡在她身前,心下正在感动,握紧了手中长剑,打算拼杀一番之时,却见狼群直接飞扑过来,目标赫然便是唐芷滢! 唐芷滢的一颗心紧张得直跳,以为能看到群狼退避的场面却没有出现,它们反而癫狂了一半朝她冲来! 下一瞬…… “啊!!” 唐芷滢终于确定这群狼不受她的控制了,骤然间怪叫一声,惊慌失措的往萧煜辰身后躲,揪着萧煜辰的衣衫瑟瑟发抖。 “殿下救我,殿下救救我!” 萧煜辰那本来要说出口的赞赏话语,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满心欢悦却在此时化为震怒。 “唐芷滢!” “殿下?”唐芷滢有些茫然的抬起双眼,就见萧煜辰狠狠瞪了她一眼,紧接着提着剑冲了上去。 萧庭晏也装模作样的提剑在其中砍杀了一番,其实只是从狼的身上削下来几根毛。 唐筠凝一直躲在他的身后,似乎十分害怕,此时见了萧煜辰那边的状况,便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小心,若是太子妃实在害怕,还是快让她过来跟我们待在一起吧!” 萧煜辰抬眼一看,就见唐筠凝果然找到了萧庭晏,心头更是怒火蹭蹭蹭往上蹿。 萧庭晏不见了,唐筠凝不惧危险的去找,他这个太子妃,前脚才说要保护他,后脚就往他的背后躲。 简直是……天差地别! 越想越是生气,萧煜辰干脆一手将唐芷滢挥开,“滚!别跟着我!” “殿下……”唐芷滢满脸委屈之色,眼里泪花闪烁,似乎下一刻眼泪便要掉下来。 唐筠凝这时候又疑惑的说到:“太子殿下,为何狼群都转而去攻击你们了,这是怎的了?” 萧煜辰经她一提醒,仔细观察下来才发现果然大部分狼全都围着他和唐芷滢,只有少数的狼才在萧庭晏他们那边与士兵们缠斗。 发现这个事实之后他几欲吐血,劈砍得握着剑的手都在哆嗦。 “谁知道这些狼怎么回事!三弟,你还不过来帮帮为兄?!” 唐筠凝又急忙说道:“啊!好奇怪啊,太子殿下,这些狼似乎都是冲着太子妃在嚎叫呢!难道它们的目标是太子妃不成?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怨,连累太子殿下都被攻击!” 唐芷滢听她提到自己,瞬间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有人提着一桶水兜头浇下,让她从头凉到了脚! 萧煜辰百忙之中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双眼不由微微眯起,声音冷冽万分。 “这些狼,好像真的是冲你来的。” 第135章 问这些狼呀! 唐芷滢面色一白,心头好一番慌乱,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的说道:“殿下,这些狼都不攻击瑞王他们,莫不是这狼群,根本就是他们招来的!” 萧煜辰一听这话,也稍稍回过味来,顿时面色阴沉如水的瞪着萧庭晏。 “这些狼为何都不攻击你们?” 萧庭晏神情冷淡的瞥了他们一眼,“这可就要问太子妃,为何这些狼都冲她去了,我若有那掌控狼的本事,还需在这装模作样?” 还真的需要!唐筠凝在心里偷笑,嘴上却担忧的说道:“啊呀!太子妃,你这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群狼,还是快拿出来吧!” “我哪知道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唐芷滢对唐筠凝恨得牙痒痒,这些狼怎么来的她当然清楚,但是它们竟然转而来攻击她了,这其中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唐筠凝知道! 萧煜辰面色铁青,怒道:“三弟!见到此等情形还不来帮忙,就打算一直在那边看着吗?!若是我在这出了事,你如何对父皇交代!” 萧庭晏时不时的挥舞两下手里的长剑,“太子殿下,我倒是想去帮你,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也有好几头狼,实在是自顾不暇。” 萧煜辰气得两眼发黑,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冲唐芷滢喊:“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还不赶紧丢了!” “殿下,妾身真的不知道啊……”唐芷滢也急得满头大汗,她若是知道的话,就不至于这么着急了。 正在这时,唐芷滢一时不妨之下,身后一匹狼骤然扑上去,一口咬住她的衣裙用力一撕,只听刺啦一声,愣是扯下来一大片衣料。 唐芷滢顿时吓得惊呼一声,拼命往萧煜辰身边挤。 唐筠凝连忙说道:“我知道了!是太子妃身上的衣裙,是衣裙吸引了狼群,太子妃,你还是快把衣裙脱了吧,免得待会儿没了性命!” 听到这话,唐芷滢只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生生被气晕过去。 衣裙!苏婳竟然要她把衣裙脱了,她可是堂堂太子妃,若是把衣裙拖了,这里这么多士兵,然后还怎么见人! “太子殿下,你快劝劝太子妃啊,不过是区区一件衣裙,哪里有性命重要!”唐筠凝继续在那边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萧庭晏也慢悠悠的来了一句:“是啊皇兄,可莫要因为太子妃的一件衣裙害了自己。” 唐筠凝点头如捣蒜,“太子妃,你若是担心没衣裙穿了大可不必,我那里还有许多,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还请你快快决断,千万别为了你自己而害了太子殿下啊!” 萧煜辰一边与士兵们应付着眼前的狼群,一边又听着唐筠凝的吵闹,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也来不及过多思考,只偏头不耐烦的看了唐芷滢一眼。 “让你脱就赶紧脱,你是想害死本宫不成!” 唐芷滢胸中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萧煜辰,“殿下,我可是你的太子妃!我若脱了衣裙,那臣妾……” “哎呀太子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这些,你自己想死也别拉上太子啊,若是没了太子,这江山怎么办,这社稷怎么办?”唐筠凝持续输出,看到唐芷滢脸色不断变幻,就觉得心头十分痛快。 萧煜辰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若再不脱,就休怪本太子亲自动手!” 唐芷滢气得几欲发疯,却也不敢发作,最终只得认命的脱下外面的华服,里面还留着一件内里长裙,到此也就停了下来。 华服刚一落地,就被好几匹狼争着上前撕成碎片,看得人心惊肉跳。 “我现在脱了,你们满意了?”她嗜血的目光瞪着唐筠凝。 唐筠凝疑惑的看着狼群,纳闷的说到:“奇怪,它们怎么还不走,莫不是……还不够?” “苏婳!”唐芷滢一声尖叫,几乎要抓狂,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裙,“你够了,你最好适可而止!” 唐筠凝很是无奈,颇有些委屈的说道:“太子妃,你这是何意?我可都是在为你们着想,这狼群不走,你们也脱离不了危险啊,太子殿下,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萧煜辰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压抑着怒气道:“弟妹无须自责,是本宫的太子妃太不懂事,唐芷滢,本宫再问你一句,你脱还是不脱?” “殿下?”唐芷滢已经忍不住哭了,清冷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随便一个男人看了都要心生怜惜,奈何眼前的萧煜辰却依旧是满脸冷漠。 却也就在这时,一匹狼猛地穿越士兵的防线,直奔萧煜辰跟前,张嘴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小腿。 “啊!!!”萧煜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反手挥剑一砍,狼也不是傻的,咬了一口之后转身就跑,愣是让他扑了个空。 唐筠凝惊呼一声,“太子殿下受伤了!快保护殿下!” 萧煜辰小腿痛得钻心,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彻底没了耐心,眉眼间透着痛苦,“所有人听令,立刻有序往外撤退!” “那太子妃……”其中一名士兵试探性的问道。 “不必再管!”萧煜辰颤声说道。 这下唐芷滢彻底慌了,一把拉住萧煜辰的手,连忙说道:“我脱!殿下不要丢下臣妾,臣妾这就脱!” 说完之后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脱里裙,那令她引以为傲的华丽衣裙被她一点点褪下。 唐筠凝又故作好心的说道:“太子殿下,还是让士兵们别回头吧。” “你也转过去!”唐筠凝抬头看了萧庭晏一眼。 萧庭晏轻笑一声,倒是背过了身子。 唐芷滢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唐筠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清醒,最终她脱的只剩下一件肚兜和褒裤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够了吗?!” 唐筠凝缩了缩脖子,弱弱的指了指狼群,“太子妃问我做什么,你得问问这些狼呀。” 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群狼连忙叼着唐芷滢脱在地上的衣裙,转身就跑。 第136章 在药里加了什么 刚刚还攻势不减的狼群,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 士兵们也累得脱了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有受了伤的士兵,正龇牙咧嘴的撕衣裳包扎伤口。 唐筠凝和萧庭晏这才能走过来,她关切的看着萧煜辰腿上的伤,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殿下的脚受伤了,快些命人准备些伤药来才好。” 萧煜辰看到她脸上的心疼,霎时间只觉得腿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心里十分愉悦。 苏婳在心疼他,就知道她心里有他! “殿下……”唐芷滢此时满脸屈辱的站在后面,双手保住自己,企图挡住自己。 唐筠凝仿佛这时候才发现她似的,连忙好心的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她身上。 “瞧我,都忘了太子妃没衣裳了,快披上。” “你滚!”唐芷滢正在气头上,都没了装模作样的心思了。 萧煜辰本不好的心情好不容易因为唐筠凝的关切愉悦起来,再一听唐芷滢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 再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唐芷滢,瑞王妃好心好意,你自己干的破事,还想把气撒在瑞王妃身上?” “殿下……”唐芷滢忍不住抽噎,“臣妾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了,臣妾与瑞王妃同乘一辆马车,指不定是她在我的衣衫上做了什么手脚……” 唐筠凝轻咳一声,叹息着说道:“太子妃,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太子妃还是先关心一下太子的状况吧,太子的腿可受伤了。” 唐芷滢这才想起来,一直顾着生气,都忘了萧煜辰被狼咬了,也顾不上是唐筠凝的外衫了,连忙裹住身体,蹲下身来要去查看萧煜辰脚部情况。 萧煜辰却拒绝了,只冷声说道:“太子妃还是先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为好。” 唐芷滢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不由咬住唇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萧煜辰这时候又看向唐筠凝,声音一下子就柔和下来,“弟妹既会医术,那本宫这腿脚,待会儿就劳烦弟妹了,三弟,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萧庭晏淡淡嗯了一声,“太子身体为重。” 眼见着自己被当成了空气,唐芷滢只得含着热泪起身,扭头钻进了马车里,气得在里面疯狂撕扯唐筠凝的衣裙,打算把衣裙给撕烂。 一阵冷风吹过,唐筠凝不由瑟缩着抱了抱自己。 下一刻就感到肩上一沉,转头看去,便见萧庭晏脱下了自己的衣裳披在她身上。 “夜里风大,可别着凉了。” “多谢王爷。”唐筠凝心里暖洋洋的,倒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萧煜辰冷眼看了一下,随即对一名近侍使了一个眼神,近侍瞬间明白过来,转身走向马车。 马车被敲了几下,唐芷滢怀着满心愤恨,“干什么!” “太子妃,太子吩咐,让您换了衣裳,别忘了把身上的还给瑞王妃。” 正在撕衣裙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下一瞬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杀没杀死,打骂也打骂不得,就连区区一件衣裙,也得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没有多久伤药就买了回来,唐筠凝一脸心疼,尽心尽力的为萧煜辰处理伤口,敷药包扎,累得满头大汗。 萧煜辰看得更是心疼不已,真切的说到:“弟妹辛苦了。” 唐筠凝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不必客气,能为殿下减轻痛苦是我的荣幸。” 萧煜辰听得心下更是感动不已,越发觉得唐筠凝心里还是有他的,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更加柔和了。 给萧煜辰处理完了之后,唐筠凝走到萧庭晏身边,就听他低笑着问道:“你在药里加什么了?” 唐筠凝不由露齿一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能让他时时刻刻不离疼痛的药,还有能让他这伤几月都好不了的药!” “你也不怕被太子妃发现?”萧庭晏一时笑意更甚,“便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唐筠凝笑嘻嘻的摆摆手:“我估计唐芷滢也没心思去关注那些了,她现在正伤心呢!” 唐芷滢现在的确没心思去关注唐筠凝给萧煜辰的脚伤用的什么药,她正红着眼眶从马车上下来,用力咬紧了后槽牙。 “殿下,我把衣裳拿来了。”满心憋屈的站在萧煜辰跟前。 萧煜辰正躺在近侍买来的软塌上,听到这话,头也不抬,“拿去给瑞王妃。” 唐芷滢心头顿时憋了一股气,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到唐筠凝跟前,指尖丹蔻几乎嵌进肉里。 “瑞王妃,这是你的衣裳。”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唐筠凝披着萧庭晏的衣衫,瞥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了,太子妃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苏婳!”唐芷滢气得头脑发晕。 还不待她说什么,那边萧煜辰的严厉声音就传了过来,“太子妃,你给本宫过来!” 唐芷滢又抱着衣裳走过去,刚刚站定,眼泪就刷的一下滚落下来。 “殿下,你为何处处维护她?今夜发生这么多事,滢儿也被吓得不轻……” 萧煜辰抬起有些苍白的面容,声音都沙哑了几分,“本宫的腿都受伤了,又可曾说过什么?你要随着来之前,我以为你是已经想明白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宫去吧!” 回宫! 唐芷滢再度慌了,这要是回宫了,途中萧庭晏死了,那苏婳回去不就能跟她争抢了吗? 不行,她绝对不能回宫! 于是她又开始哭泣,“殿下,你不能让臣妾回宫,臣妾要追随殿下,如今殿下的脚也受伤了,臣妾在身边,也好照顾殿下,叫我独身回去,臣妾放心不下!” 萧煜辰被她吵得心烦意乱,又是一声厉喝:“行了闭嘴!要想留在这里,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行了,滚回马车上去吧!” “可是殿下……”唐芷滢还想留下来照顾他一下。 萧煜辰冷眼一扫,她顿时就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抹着眼泪回了马车。 第137章 头又受伤了 折腾了一夜,还没歇息多久天色就亮了,朦胧的微光刺破云层,穿越树林,细碎点点的照耀在周遭。 唐筠凝打着哈欠从重新搭好的幔帐中走出来,睡眼惺忪,完全没有睡够,只是已经时过晌午,要是再不起来天就又要黑了。 “起来了?”萧庭晏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唐筠凝转头看去,轻轻笑开,“你怎么起这么早,还在这里站着?” “出来查看一下情况,以免不长眼的人打扰你歇息。”萧庭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投向前方。 唐筠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不远处的萧煜辰躺在软榻上,正神情不善的看向这边,准确的是,是与萧庭晏对视。 见她看过去,萧煜辰的面上又扬起柔和的笑意,唐芷滢站在一边,手帕都快被她给撕碎了。 唐筠凝好一番无语凝噎,赶紧收回了视线,懒洋洋的往前走,“现在要出发了吗?” “再等一会儿吧,你才起来,还没用膳。”萧庭晏说完就对侍从招了招手,很快又摆了满桌的食物。 唐筠凝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正好也感到有些饿了,便坐下大快朵颐了起来。 好死不死萧煜辰那不长眼的就算是躺在软榻上也不安分,还让人把他给抬了过来,悦耳的声音响起。 “正巧本宫也有些饿了,今日便同三弟妹一起吃吧。”他不客气的说着,就吩咐人给他拿碗筷了。 唐芷滢因为昨晚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被萧煜辰笑脸以待,很是积极的第一个冲了过去为他拿了碗筷过来。 唐筠凝目光微闪,正好她的位置正对着唐芷滢,几乎是一个念头在脑中形成的同时,她的右手已经不动声色的探了下去,随手摸了一颗石子,蓄力骤然弹出! 唐芷滢已经快要到萧煜辰跟前了,就距离他身后两三步距离,下一刻却骤然感到右膝一痛,瞬间失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啊!”她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前扑,手里的东西也很是幸运的砸在了……萧煜辰的头上! 嘭! 从宫廷中带出来的珍贵瓷碗应声而碎,瓷器碎渣四处飞溅。 萧庭晏面色一黑,长袖一挥,赫然挡在唐筠凝的面前,唯恐有一星半点的碎渣飞射到她的脸上。 唐芷滢则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哎哟一声,还来不及向萧煜辰哭诉自己的疼痛,一抬头就发现萧煜辰的头顶正在缓慢的向外冒着血丝! “啊!”她又是一声惊呼,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为了自己,面色惨白的看着萧煜辰的头顶。 她……她伤了太子殿下! 这个想法开始在脑中凝聚,她整个人筛糠似的哆嗦着,因为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承受萧煜辰怎样的怒火! 萧庭晏抖了抖衣袖,放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唐筠凝,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有没有事?” 唐筠凝被他这下意识的保护弄得感动不已,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你的脸被划伤了,快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她很是心疼的望着萧庭晏左脸上被碎渣划出来的一道伤痕,此时正在往外渗血,虽然并不多,但她就是心疼得不行。 萧庭晏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眼眸深邃,“无事,区区一点伤,过不了几天就自己好了。” “不行,让我处理一下!”唐筠凝不由分说的把手抽出来,忍着眼中的泪意要为萧庭晏处理伤口。 萧煜辰就顶着头上的伤,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他的眼前你侬我侬,心里的痛比头上的痛更甚,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暴喝,“唐芷滢!” “殿下!”唐芷滢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已经被吓得红了眼眶,结结巴巴的说话,“我……我来为殿下处理伤口……” 萧煜辰咬牙切齿,猩红的双眼瞪着唐芷滢,“你可真是本太子的好太子妃啊!是不是不将本太子害死你不甘心?!昨夜害得本宫被狼咬,如今又用碗来砸本宫的头,唐芷滢,你好大的胆子!” 唐芷滢被吓坏了,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一开口就忍不住哭:“殿下明鉴,臣妾真不是故意的,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脚上突然……” 唐筠凝不等她把话讲出来,连忙打断她的话,“太子妃,都这种时候了,你别只顾着狡辩,还是快些为太子殿下处理伤口为好,这可是头部,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啊!” 苏婳你给我闭嘴!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看着萧煜辰阴郁的神色,硬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却还是忍不住瞪了唐筠凝一眼,这事,肯定又是苏婳搞的鬼! 萧煜辰不禁闭上眼睛,额角的青筋一下一下的跳动着,他深深的说道:“太子妃,你好好看看瑞王妃,她都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又在做什么?” 唐芷滢在心里几乎都快把唐筠凝给捅成蜂窝了,面上却只能一个劲的哭泣示弱。 萧煜辰被她哭得心烦,不由一声怒喝:“闭嘴!” 唐芷滢瞬间噤声,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只默默地流眼泪。 唐筠凝眼珠滴溜溜的打转,起身自告奋勇的说道:“太子殿下,还是让我先处理一下你头部的伤吧。” 听她一说话,萧煜辰心头的不快就消散了几分,“有劳弟妹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唐筠凝拿了昨夜买好的伤药,走过去细心地为萧煜辰处理头部的伤。 萧庭晏将眼前的一幕收入眼中,眸色不自觉地深邃起来,其中的寒意有意无意的渗透出来。 唐筠凝拨开萧煜辰头顶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将其上的血丝擦拭干净。 却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或许是太过于疼痛,萧煜辰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芷滢双眼一亮,忙不迭站起来,叫嚣着推了唐筠凝一把,“苏婳!你弄疼殿下了,你到底是来为殿下治伤的还是来给他添新伤的?!” 第138章 太子秃了 唐筠凝被她推了一下,跌跌撞撞的退开,眼看着要站不稳跌倒,却跌入了一双有力的臂弯。 “没事吧?”萧庭晏眉头微皱,关切的望着唐筠凝,眼里满是担忧之色,同时也不忘冷眼看唐芷滢。 “还请太子妃慎重,若是再有下次,亦或是本王的王妃有了丝毫闪失,可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唐芷滢挺直了胸膛,傲然抬起下巴,“本太子妃这次可没有做错,是她伤了太子殿下在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 然而她这话音才刚落,就听到萧煜辰那夹杂着怒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这便是你对本宫的保护?!” 唐筠凝也适时的惊呼一声,颤抖着举起自己的手,所有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的手里竟然拽着一缕青丝! 足足有小拇指那么大一缕! 唐筠凝拼了命的才从眼里挤出来几滴眼泪,颤声说道:“我竟然……将太子殿下的头发给拽了下来!” 一听这话,所有人包括唐芷滢都目光呆滞的看向软塌上的萧煜辰,下一瞬,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唐芷滢也惊叫一声,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面无血色,不禁抬手掩住红唇。 只见萧煜辰头顶受伤的部位,生生空缺了一块,那一块没有丝毫的黑发,由于是被硬生生扯下来,此时空缺的地方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唐筠凝没有丝毫的犹豫,忙不迭跪下来,“还望太子殿下恕罪,都是我的错,请殿下责罚!” 萧庭晏却是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面色阴沉如水,“不必下跪,此事与你无关,你正在为太子处理头部的伤,若不是太子妃推了你一把,你又何至于扯下一缕发丝,太子又何至于伤上加伤?” 唐芷滢一听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否认道:“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她还抓着殿下的头发,是她!定然是她故意的,她就是故意想拽下殿下的头发!” 唐筠凝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太子妃,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太子殿下的腿受伤你没管,我便来为殿下医治,如今你又把殿下的头砸伤,又是我来为殿下处理,太子妃什么都没做,反而在我为殿下医治的时候推了我一下,竟然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 萧庭晏冷冷一笑,森然开口:“皇兄,这太子妃当真是要随着我们去赈灾,而不是去加重灾情的吗?” 被自己一向不喜的萧庭晏质疑自己的决定,尤其是从京城出发到现在,唐芷滢已经闹出来不少事了,还偏偏桩桩件件都是发生在他身上的,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更黑了,黑如锅底一般,眸色阴沉的看向唐芷滢。 唐芷滢被他瞪得遍体生寒,极其害怕的望着他,“殿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够了!”萧煜辰狠狠磨了磨后槽牙,还忍受着头皮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给瑞王妃道歉!” “殿下!”唐芷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已经不是萧煜辰逼着她向唐筠凝第一次道歉了! 萧煜辰语气森森,“本宫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唐芷滢看着他可怕的神情,内心经过了好一番挣扎之后,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认命般的垂下了头。 闷声闷气的说道:“对不起。” 唐筠凝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太子妃说什么,我怎么没有听清?” “你!”唐芷滢正要发作,就对上萧煜辰那阴森可怖的神情,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拔高了声音:“我说对不起,瑞王妃!” 唐筠凝十分大度的摆了摆手,“太子妃客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索性我也没受伤,你也不用自责,只是可怜了太子,接连受伤,还……” 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她仿佛是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错话一般,连忙捂住了嘴,神情有些尴尬的别过了头。 她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基本上都能领会她那个还字后面的意思。 太子殿下接连受伤也就罢了,还都是与太子妃有关! 难道,之前太子大婚的时候的谣传都是真的?太子妃真的是个不详之人?祸国殃民? 一时间包括在场士兵们在内,看向唐芷滢的目光都变了颜色,带了几分怀疑,这个太子妃这一行,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唐筠凝似乎察觉到了他们怪异的目光,又善解人意的说道:“大家可别多想,太子妃也是好意,这些事她都是无意的,大家可别误会了太子妃。毕竟太子妃与太子情投意合,她怎么会不希望太子好呢?” 外人听了这话,部分人信以为真,部分人却觉得,或许是萧煜辰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太子妃,才让她发泄了这一路。 听在萧煜辰的耳中,却又变了味道,情投意合……他与唐芷滢的情投意合从来都是假的,尤其是因为苏婳,她没少跟他闹。 出京的时候她也死活要跟着来,说是为了他的大计,但一路上萧庭晏头发都没掉半根,反倒是他,次次都因她而伤…… 向来多疑的萧煜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带着望向唐芷滢的目光都变了颜色,带了几分审视。 唐芷滢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不由得问道:“殿下,你怎么这么看着臣妾?” 萧煜辰思衬片刻,随即声音低沉的说道:“太子妃并不适应这一路颠簸,来人,将太子妃送回宫中。” 唐芷滢再度慌了,近乎癫狂一般的喊着自己不回去,跪下来拉着萧煜辰的衣袍不停的哭泣,毫无太子妃的形象可言,看得萧煜辰心头更是厌恶万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选她来做这太子妃。 要把唐芷滢送回去?那可不行,要是把她送走了,那这一路上不是少了很多乐趣?最重要的是,萧庭晏就更危险了几分。 于是唐筠凝又站了出来当和事佬,“太子殿下,我相信之前的事太子妃定然都是无心的,这一路也只有我一名女子,殿下还是将太子妃留下来陪着臣妾吧。” 第139章 补补身体 唐芷滢本想表示不需要唐筠凝假惺惺的好意,但是理智又告诉她,眼下能帮她的就只有唐筠凝了。 于是就连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啊殿下,若是我走了,便没人与瑞王妃作陪了,那瑞王妃一路上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说这话的时候,她几乎都快被自己恶心吐了,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竟还要靠着萧煜辰对唐筠凝的情谊,而来获取唐筠凝的帮助! 尽管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与唐筠凝姐妹情深离不开她的模样。 萧煜辰听了她们的话,却对唐芷滢态度更加严厉了,“太子妃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对瑞王妃的,如今她还要来帮你求情!我看,日后你闲着没事,就多与瑞王妃好生学一学待人之道!” “殿下说的是。”唐芷滢打碎了牙齿和血吞,继续顺着萧煜辰的话头说。 在唐筠凝的求情下,萧煜辰还是打消了把唐芷滢送回宫的念头,让她留下来了。 唐筠凝为萧煜辰处理完了头上的伤,车队便再次出发了,由于萧煜辰身上的伤的缘故,无法骑马,于是又准备了一辆马车,这次唐芷滢就与他坐一起了。 没了唐芷滢,唐筠凝还觉得少了一些乐趣,一路上都没人同她拌嘴了。 车队行进的时候,路上一直听到萧煜辰的呻吟声,几乎是喊了一路的脚痛,颠簸一路才到了下一座城池,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大夫查看。 大夫正在诊治的时候,萧庭晏忍不住问唐筠凝,“就不怕大夫看出什么来?” “不怕,他看不出来。”唐筠凝笑容自信,这可是她亲自调配的东西,可以说,除了她基本上没人能看得出来其中的门道。 这药既不会要了萧煜辰的命,更不会让他伤口溃烂,只是扩大他的痛感,让他时时刻刻感到疼痛罢了。 同样的,她在萧煜辰的头部也给他撒了一点这种药,这一路可给萧煜辰给疼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大夫,我相公怎么样了?”这是萧煜辰的决定,表示不能暴露了身份,所以让唐芷滢称呼他为相公。 其实他是不想着消息传到京城去,届时旁人说起来,太子殿下奔着赈灾去的,结果躺了一路,传到皇上耳中去,那他这一程都白来了。 大夫轻抚胡须,沉吟许久才说道:“从这位公子的伤来看,所用的药都是上好的伤药,伤口处都在缓慢的愈合着,至于为何会一直疼痛的话……那恐怕是这位公子太虚弱了,这样,我给他开一些滋补强身的药。” 他说完还真的提笔洋洋洒洒写了足足一张纸的药方,递给唐芷滢。 唐筠凝在身旁探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原来是哥哥的身子骨太虚了呀,我说怎的喊了一路,还是大夫有经验。” 听着这话,萧煜辰只觉得格外的丢人,想他堂堂太子爷,在东宫吃的无一不是上等的补品,什么虚都不可能是身子虚! 他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了,射箭骑马都不在话下,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受的伤,竟让他痛得止不住的哀嚎。 不过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自己人,也没人敢说什么,直到此时这位大夫说了之后,他才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 唐芷滢不动声色的瞪了唐筠凝一眼,连忙对大夫点头,“多谢大夫,那我现在就去抓药。” “嫂嫂可以多抓一点,多给哥哥补补身子。”唐筠凝似笑非笑的说道。 萧煜辰只觉得灼热的感觉从脚烧到了头,连忙喝道:“不必了!既如此,便还是待我的伤愈合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大夫继续抚着胡须,老神在在的说到:“这位公子不必觉得丢人,男人也是血肉之躯,偶尔身子骨虚弱,无法承受一些疼痛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说还好,他越说萧煜辰就更是打消了坚决不要这药的念头,几乎是逃也是的催促近侍将自己抬了出去。 唐芷滢拿着药方呆愣了片刻,也连忙追了出去,“相公等等我!”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萧煜辰和唐芷滢出去的刹那,那位大夫不动声色的冲萧庭晏微微一拱手。 萧庭晏神情自然的颔首,随即执起唐筠凝的手走了出去。 唐筠凝自然是注意到了,眼中闪过了然之色,笑容明媚,“我说这位大夫怎么这么会说话,原来这也是你的人!” “怎么,你打算去告诉太子以此邀功?”萧庭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唐筠凝当即忍不住反手掐了他一下,咬着牙说道:“下次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可就不是下手这么轻了!” 被她掐了一下,萧庭晏非但不生气,反而眼里笑意更甚。 “果然是个心狠的女人,对自己的相公下这么重的手。” 唐筠凝当即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很是纳闷的说道:“话说回来,萧庭晏,你最近怎么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说话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此萧庭晏只是报以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因为从前没有这个机会,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抓紧。 冷不丁看到街边的糖葫芦,萧庭晏很是自然的为她买了两串,放入她手中。 捏着糖葫芦吃了一口,唐筠凝就忍不住叹息一声,“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小宝怎么样了。” 听她提到小宝,萧庭晏的神情更是一软,“没事,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去了。” 一走回车队,就听唐芷滢那不满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我相公可还在承受着伤痛的折磨,你们倒好,只顾着自己享受,全然不顾我相公的感受。” 唐筠凝走过去,举起一串还未拆的糖葫芦,“嫂嫂误会了,我们这是见哥哥疼的厉害,想着给他买点甜食,他能好受一些。” 唐芷滢万分嫌弃的看了糖葫芦一眼,哼道:“我相公可不吃这些下等东西!” 第140章 我若是太子妃 “谁说本宫不吃的?”萧煜辰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随即一只有些苍白的手撩开车帘,露出他那张满是虚弱的面容。 萧煜辰还努力对唐筠凝笑了一下,“难为弟妹花费心思了。” 刹那间,唐芷滢只感到仿佛是有人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半天回不过神。 这苏婳! 唐筠凝立刻欢喜的把糖葫芦放他手里,“哥哥尝一下,兴许能缓解一下疼痛。” 萧煜辰还真的剥开外面的包装吃了一颗,酸得他嘴里直泛酸水,却还是努力对唐筠凝勾了勾唇角。 “很甜,多谢弟妹记挂。” 这可是苏婳心里有他的证据,哪怕是酸得牙都要掉了,他也得把这糖葫芦给吃完! 唐筠凝又接着问道:“哥哥是不是吃了糖葫芦,身上的疼痛都缓解几分了?” 哪里是缓解了,简直就是更痛了! 萧煜辰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是有所缓解。” “是吗?”唐芷滢满心狐疑,但想着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或许便是真的。 于是她连忙差人去将糖葫芦都给买过来,摆在萧煜辰面前,讨好而羞怯的笑。 “既然对相公身上的伤有用,那就都买来慢慢吃,相公疼的时候就吃一下。” 萧煜辰看着摆在眼前的一堆糖葫芦,还没吃就感觉到嘴里又开始泛酸水了,随即冷然看了她一眼,猛然放下了车帘! 唐芷滢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愣,抱着一堆糖葫芦在原地发呆,她又怎么了?不是殿下说能缓解疼痛她才买的吗? 唐筠凝心里都快笑疯了,面上却还得持续保持淡然。 萧庭晏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挥,“继续出发!” 唐芷滢硬着头皮上了马车,带着满脸的疑惑,“殿下,你怎么了,可是伤又开始痛了?” “太子妃买了这么多糖葫芦,是打算到了灾区,将这些糖葫芦分给灾民不成?”萧煜辰冷冷的瞥了马车内的一大堆糖葫芦。 “不是殿下自己说……”唐芷滢更加不知所云。 萧煜辰冷哼一声,眸色满是寒意,“就算是吃,又何需要这么多?被那些灾民看到了,他们该作何感想?太子妃,咱们是去赈灾,不是游山玩水来了!” 本来是为了萧煜辰好,结果又好心办坏事,被训斥一通,唐芷滢又委屈的红了眼眶,眨眼的功夫,晶莹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要哭出去哭,别在本宫眼前碍眼!”萧煜辰本来就疼得不行,眼下看到她的眼泪,更是心烦意乱,一开口,自然是毫不留情。 这要是被赶下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唐筠凝笑话! 唐芷滢又生生把泪意逼了回去,不敢再说话了,只默默地坐在一边。 又是一路颠簸,出了这座城便又到了没有什么人烟的地带,这一片可比之前的竹林险要多了,这一段基本上都是山路。 只能容纳马车堪堪过去,还得是小型的马车,稍微大了便不行。 就比如萧煜辰那辆足以放下软塌的马车,到了这段路就停了下来,由士兵们抬着软塌把他抬过去。 好不容易过了这一段路,一时间众人又犯了难,萧煜辰是过来了,但马车没过来,于是就只能由士兵们抬着软塌行进,打算到了下一座城池之后再重新准备一辆马车。 没了马车,唐芷滢便打算再度坐上唐筠凝的马车。 唐筠凝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忧心忡忡的说道:“外面这阳光这般刺眼,太子殿下又是仰面躺着,双眼恐会受伤,我若是太子妃的话,定会陪伴太子殿下左右,寸步不离的为殿下撑伞!” 我若是太子妃…… 唐芷滢听着这句话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凶神恶煞的刮了唐筠凝一眼。 就知道这苏婳没安好心,恐怕觊觎她这位置很久了吧? 于是她连忙收回了刚迈入马车的右脚,问近侍拿了一把伞来,很是自觉的站到了萧煜辰的身边去。 “既然我是太子妃,那这等事就不劳瑞王妃操心了,瑞王妃若是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去关心关心被太阳晒了一路的瑞王!”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看向瑞王的,很明显这话是对瑞王说的,你自己的王妃不关心你,倒上赶着来关心太子了,如此王妃,瑞王不得好生思量思量? 谁知她这话音才刚落下,就见瑞王目光柔和的看向唐筠凝,声音宠溺而温柔。 “本王可舍不得我的王妃出来与我一同暴晒,本王的王妃只需要在马车里坐着。” 唐芷滢又被这话噎了一下,心里不停的泛着酸水,不是传言萧庭晏不待见苏婳吗,怎么最近观察下来,好像跟传言不太一样? 忽的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便语重心长的感慨道:“想不到瑞王与王妃感情这般好,真是羡煞旁人呀,旁的人可还插不进去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瞥了萧煜辰一眼。 看到了没有,你的心上人如今与瑞王好着呢,你死了这条心吧! 唐筠凝在马车内传出一声轻笑,徐徐说道:“既是夫妻,感情好也属正常,想必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也是一样的。” 唐芷滢差点吐血,她与太子关系如何,苏婳能不知道?这不明显的在笑话她! 萧煜辰看了正满脸不忿的她一眼,寒声说道:“太子妃若是不愿,大可以去马车内坐着,本宫不缺近侍。” 唐芷滢赶紧调整了表情,善解人意的说道:“殿下是不缺近侍,但太子妃可就只有我这一人,滢儿只想陪着殿下,哪怕是刀山火海,滢儿也绝不说半句怨言!” 这话听起来情真意切,情意绵绵,任谁听了都会感动万分,萧煜辰也不例外,只觉得心下一股暖流淌过。 说完之后她还挑衅的朝马车内的唐筠凝看了一眼,不屑一笑,跟她斗,苏婳还太嫩了! 唐筠凝深以为然的点头,也学着她之前的话感慨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当真是情比金坚,令人神往啊!” 第141章 本宫脸上有什么 唐芷滢听着这话就知道她是在暗讽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还能用什么话给讽刺回去,干脆闭了嘴,专心为萧煜辰撑伞。 又走了一路,中途再度停下来歇息,唐筠凝再萧庭晏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一眼瞥到那边走了一程已经快要累到虚脱的唐芷滢。 “这一路太子妃照顾太子殿下辛苦了,要不去我马车中歇息一下?” 唐芷滢不动声色的瞪了她一眼,咬着牙关说道:“不必了,我要陪着殿下。” 唐筠凝于是再度感慨一句:“太子妃对太子殿下当真是爱得深沉,已经累了一路了,却依旧不顾自身安危,只想陪着太子殿下。” 说着她便看向瑞王,柔声说道:“这一路王爷也辛苦了,只是我做不到像太子妃那样陪着王爷,那我便去为王爷打点水来消消暑吧。” “你小心一点。”萧庭晏放心不下的叮嘱,尽管此时他们的车队就停在清澈的河边,从他们这里走过去打水只需要十几步的距离。 唐筠凝有些好笑的摇晃着手里的水壶,“就这一条小小的河,若是也能出事的话,那我也太废了吧?” “总之小心为上。”萧庭晏摇了摇头,不赞同她这个说法。 萧煜辰眼看着他们打趣说笑,心里嫉妒得发慌,目光瞥到还站在旁边的唐芷滢,心情更是不快,一开口便是:“本宫也有些口渴了,你也去给本宫打点水来。” 唐芷滢正累得头晕,还打算坐下来歇息一下,结果就听到这话,呆愣了半晌。 “殿下,那臣妾让近侍去打水。”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要说起口渴,最口渴的人应该是她吧,不过她也不敢说出来,生怕又惹他生气。 但就算是她不想惹怒萧煜辰,她就这么随口说一句,萧煜辰的那张俊脸就刷的一下黑了。 只见他神情阴翳的望着唐芷滢,声音之中透着森森的寒意,“瑞王妃都去得,你身为太子妃,还去不得了?” 瑞王妃,又是瑞王妃! 唐芷滢心里恨得牙痒痒,最终也还是不情不愿的拿着水壶去了河边。 唐筠凝见她过来,还故作诧异的问道:“咦?太子妃怎么不好生歇息一下,还要来装水?需要帮忙可以说一声嘛,来,我来帮你装。” 说完就伸手过去,然而手才刚刚碰到水壶,唐芷滢就猛地一下躲开,神情不善的瞪着她。 咬牙切齿的开口:“就不劳烦瑞王妃在这假惺惺的了,本太子妃自己来!” 将太子妃三个字咬得极重,似乎在提醒唐筠凝,她唐芷滢才是太子妃,任凭她怎么与萧煜辰来往,这太子妃的位置都是她的。 唐筠凝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笑意,单看神情,还有几分落寞。 “那好吧,既然太子妃不需要我的帮助,那我可就走了。”话音落下也不再耽搁,起身走了。 拿着装满了水的水壶回来,送到萧庭晏的嘴边,“王爷,喝水吧,这可是甘泉,用来解渴是再好不过了。” 萧庭晏却并不急着喝,又推着送到她唇边,“王妃先喝,本王不渴。” “不行,这是我亲自为你打的,还是王爷先喝。”唐筠凝又给他推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多次,看得那边的萧煜辰牙痒痒,恰好唐芷滢也打了水回来了,忍无可忍之下一把夺过水壶高高扬起。 “三弟和弟妹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水壶这般谦让,若是不够,为兄这里还有。” 你的水壶? 你那里面的东西可喝不得! 唐筠凝的唇角泛起笑意,也不继续跟萧庭晏谦让了,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就喝了几口,“不劳烦太子殿下了,我们已经有了。” 萧庭晏见她唇角还残留了一些水渍,便抬手动作轻柔的为她擦拭着,唐筠凝又是浅浅一笑,有些害羞的垂下了头。 娇嗔看他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着便看着,你是本王的王妃,谁敢非议?”萧庭晏不在意的挑眉,随即又拿过她手里的水壶,就着她刚才饮用过的地方饮了一口。 萧煜辰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也懒得再看,眼不见为净,正好手里也捏着水壶,干脆把这水当做了酒,仰头灌了好几口,些许遗漏的水珠顺着脖颈滑下来。 下一瞬骤然咳嗽起来,似是被呛到了。 唐芷滢见状忙体贴的为他顺气,眼含关切的看着他,“殿下慢点喝。” 好不容易把气给顺了过来,唐筠凝忽然间一声惊呼,细手轻掩红唇,黑白分明的双眼瞪大了望着萧煜辰。 “太子殿下你……” 萧庭晏也顺着她的惊呼看过去,这一看,英挺的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 “皇兄,你这脸……” “我的脸怎么了?”萧煜辰还一脸的莫名之色,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霎时间摸到一手的小颗粒,吓得浑身一颤,手一下子就拿开了。 随即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唐芷滢,“那是什么东西?本宫的脸上有什么?” 身为当朝太子,他不仅身份尊贵,就凭借一张俊俏的面容,也足以让无数女子对他芳心暗许。 他可是十分在乎他这张面容的,这张脸也是他引以为傲的地方,结果刚才触手一片小颗粒,让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他这一转头,可是把后面的唐芷滢给吓得不轻,唐芷滢一声惊叫之后,愣是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好几步,一路退到了软塌的最后方,直到扶住了软塌尾部才堪堪停住。 一双眼还死死的盯着萧煜辰,眼里布满了惊恐之色,似乎谁看到了什么十分骇人的东西。 她这反应也让萧煜辰心里更是一寒,再转头看去,就发现周围的士兵们个个都面带异样色彩。 他不由得咆哮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本宫脸上到底有什么!” “殿下你的脸……”唐芷滢声音都在发颤,“你的脸上长了许多……” “许多什么,把话给本宫说清楚!” “天花!” 第142章 摸都没摸到水壶 天花? 天花是什么身为当朝太子的萧煜辰当然知道,可问题是,他的脸上怎么会有天花这种东西! 萧煜辰咬牙切齿的说道:“拿镜子过来给本宫看!” 他一声令下,唐芷滢不敢耽搁,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掏出来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小心翼翼的送到萧煜辰身边,把小镜子给他之后就迅速后退,像是生怕碰到了他似的。 萧煜辰面色一黑,此时却没工夫跟她过多计较,拿起小镜子一看,顿时就被镜中自己的面容吓得镜子都脱手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本宫脸上怎会长这等恶心的东西!”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萧煜辰本来俊俏的脸上,此时却是长了许多红色小疙瘩之类的东西,乍一看,的确很像是染上了天花。 唐芷滢一直躲在后面不敢靠近,死死地也咬着唇瓣,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思索刚才递水壶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他。 萧煜辰被所有人那怪异的神情看得几乎要抓狂,随即看向唐筠凝,“苏婳,你是大夫,你快过来给我看看我脸上这是什么情况!” “是,太子殿下。”唐筠凝应了一声便要走过去。 萧庭晏却一把将她拉住,有些担忧,“太子那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是先让别的大夫看看。” 唐筠凝在没人注意的角度对他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笑着,“放心,不会有事的。” 萧庭晏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恐怕萧煜辰脸上这状况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唐筠凝已经走到萧煜辰的身边,萧煜辰可是看到所有人都躲得远远地,便是唐芷滢都不敢靠近他,只有唐筠凝敢过来。 甚至萧庭晏都没能拦住她,这样一想,他便觉得心头酸涩不已。 果然,苏婳还是在乎他的,平常她定然都是在与萧庭晏做戏,如今涉及到了他的安危,她连自己都不顾了,就为了过来看他,叫他心里如何不酸涩? 尤其是在唐芷滢那太子妃的对比之下,他更是觉得唐筠凝爱他爱得有多隐忍。 唐筠凝仔细地给他把了脉之后,眉头都快拧成一股麻绳了,“太子殿下,你这是吃什么了,你这是中毒了啊!” “中毒?!”萧煜辰听到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这些天他都是跟萧庭晏他们一起的,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他中毒了? 唐芷滢听说是中毒,胆子也大了几分,向前挪动了几步,“那殿下这不是天花吗?” “不是,是中毒了。”唐筠凝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只是,殿下怎么会中毒呢?我们不是同吃同住吗?” 唐芷滢不由怀疑的看向她,“不会是之前你买的糖葫芦有毒吧?” 唐筠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鄙夷道:“糖葫芦要是有毒,那我岂不是现在是个鬼了?” 唐芷滢被噎了一下,不高兴的哼哼道:“那是怎么回事,殿下除了吃了你给的糖葫芦之外,吃的饭菜咱们都是一起的,我们都没事,怎么偏偏就是殿下出事了?” “你若是不知道就不要在影响瑞王妃的思绪!”萧煜辰听不下去了,语气不善的冲唐芷滢说话,“方才说是天花的时候,太子妃可是第一个往后躲的人,仿佛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如今瑞王妃诊断本宫并未患上天花,太子妃倒是先过来指责起瑞王妃来了。” 听着萧煜辰对唐芷滢的指责,唐筠凝心里暗爽,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甚至还很善解人意。 “太子殿下息怒,太子妃只是太担心殿下了,所以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 萧煜辰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唐筠凝为唐芷滢的辩解,“她若是真担心我,刚才就不会一直往后躲了,本宫这太子妃在这等危急情况下,竟连瑞王妃都不如!” “殿下,我……”唐芷滢开口想辩解,话刚出口就被萧煜辰一眼瞪了回去。 萧庭晏这时候慢悠悠的走过来,顺势将手搭在唐筠凝的肩上,一把揽入怀中,宣告自己的主权。 他轻笑着说道:“多谢皇兄对本王王妃的赞誉,不过可惜,她已经是瑞王妃了,是不会有机会做你那太子妃了。” “本宫知道!”萧煜辰满心怨愤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在暗暗发誓,等着吧,等去了青州,便是你命丧黄泉之时,到时候她便是我的王妃! 唐芷滢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不对,不敢再去触萧煜辰的眉头,只得看向唐筠凝。 “那瑞王妃,殿下这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筠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一双晶亮的双眸四处打量着,目光忽的落到放在一边的水壶上。 “这水壶……太子殿下好像就是喝了水之后就突然生出这些东西的,莫不是这水有问题?” “这水我们也喝了,应当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恐怕是这水壶。”萧庭晏随意的将水壶拿起,看了片刻没看出什么情况来,便递给她让她看。 唐筠凝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伸进水壶里探查了一番,拿出来的时候,银针赫然已经变成黑色! 她不由眯起双眼,“水没问题,那看来真的是这壶的问题了。” 说完这话,唐筠凝便缓缓看向唐芷滢,“太子妃,这水壶可是你拿着去打水的,水壶只经过了你的手,恐怕还得你亲自来给太子殿下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唐芷滢自己都傻眼了,她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她被萧煜辰逼着去装了个水,回来给他喝了他就这样了,她哪知道具体咋回事? 等等,装水……装水的时候……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猛然睁大眼睛,下一瞬指着唐筠凝,“是你!这水壶除了我还有你碰过,那时候你想拿水壶,你肯定就是在那个时候下的毒!” 唐筠凝又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太子妃,你没事吧?你真是找不到背锅的人就随便嫁祸给人了吗?我那时不过是好心,我的手摸都没摸到水壶,再说你水壶盖子都没打开,我怎么下毒?” 第143章 好好想想都做了什么 “那水壶除了你没别人碰过,不是你还能是谁?苏婳,这一路上你明里暗里的跟我过不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唐芷滢一口咬定了是唐筠凝。 “太子妃,我本是一番好意,你又何苦这般冤枉我!”唐筠凝再抬头的时候,已然是泪眼婆娑,声音之中充满了委屈。 唐芷滢看着她这般做作的模样,立刻来了火气,扯着衣袖,抬手就朝着唐筠凝冲了过来,“你这个贱人,如此委屈做作,是要给谁看?” “砰”的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一把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瞬间插在了唐芷滢面前的地上。 长剑入土三分,直接挡在了唐芷滢的面前。 唐芷滢吓得一个哆嗦,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萧庭晏伸手将唐筠凝一把拉到自己身后,神情阴翳,“太子妃,还请慎言,本王的王妃也不是能让人随意欺辱的!” 眼见着萧庭晏的到了身前,把唐筠凝藏在他身后,高大的身躯以及冷峻的面容所带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唐芷滢都不禁感到有些心悸。 在一旁的太子殿下自然是不爽萧庭晏在他的太子妃面前耍威风,但他更不满唐芷滢居然想对他的婳儿下手。 于是强忍着怒气没有开口。 但唐芷滢片刻的冷静之后还是大着胆子指责出声,想要为自己挣回面子:“瑞王这是要对本太子妃下手吗?你好大的……” 唐芷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呀,太子妃那胳膊上是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唐芷滢的手臂上,竟然有着与萧煜辰脸上一样的红色小颗粒! 唐芷滢也低头看去,同样是看到了露出来的一节藕臂上竟然长者密密麻麻的小颗粒,顿时吓得惊呼连连,下意识的疯狂甩着自己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手上的小颗粒给甩掉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也会长!我没有喝水啊!” 唐筠凝面色凝重的走过去,一把捉起她的手查看。 “你放开我!”唐芷滢下意识的挣扎,并不想让她碰自己。 “太子妃若是想弄清楚自己手上的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还是让我看看为好。”唐筠凝声音低沉的说道。 唐芷滢垂眸瞥到胳膊上长的东西,不有浑身一颤,也不再挣扎了,反而有些忐忑的望着唐筠凝。 “我……我这是什么状况?我真的一口水也没喝!” 唐筠凝又是观察又是把脉,最后倒吸一口凉气,万分惊骇的看着唐芷滢,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你!你这是什么反应?”唐芷滢见她后退,十分的不满,奈何她只会用毒,医术方面并不怎么精通,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筠凝深吸一口气,这才深深的看她一眼说道:“方才是我诊断错了,太子殿下这不是被人下毒了,这是被太子妃传染的!” “什么?”萧煜辰这下无法保持淡定了,“本宫是被太子妃传染的?” 本就心中对唐芷滢不满的他此时不由心生气愤,只待唐筠凝这边一确定他就能立刻发作。 “苏婳,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唐芷滢憋不住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她,“我让你胡说,看我今天不撕烂你这张嘴!” 然而她还没有碰到唐筠凝,唐筠凝就已经被萧庭晏眼疾手快的拉着迅速后退,反手一抽,长剑已经直指唐芷滢雪白的脖颈。 萧庭晏危险的眯起双眼,唇角勾起凌厉的弧度,“太子妃,你若再敢对本王的王妃动手,可当心我这剑不长眼睛了!” “萧庭晏,你竟敢拿剑指着我,我乃是太子妃,你是要造反吗?!”唐芷滢被萧庭晏的剑逼得后退一步,心里却并不服气,顿时火上心头。 “殿下,瑞王还拿剑指着我呢,他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唐芷滢刚才竟然又当着他的面去伤苏婳! 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一下子攥紧了软塌的扶手,动作缓慢的转头看向唐芷滢。 “唐!芷!滢!本宫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不是永远记不住,嗯?” 唐芷滢心跳都漏了一拍,神情有些呆滞的望着他,格外的委屈。 “殿下,瑞王手中的剑差点就伤了臣妾,为何你一开口便先质问臣妾?” 萧煜辰气得都笑了,随即笑容又猛然收敛,“为何?你说为何?你好好想想你刚才都做了什么!” 忽然间也意识到她刚才冲动之下做了什么,心头不由一慌,但同时也伴随着无尽的委屈,她都没碰到唐筠凝,萧庭晏的剑若是碰到她,那她便是命丧当场了! 但在萧煜辰的眼中,竟然只看到她差点伤了唐筠凝。 这么想着,心里更是不忿,但看着萧煜辰那阴沉的面容,又愣是把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随即的猛地跪下。 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她也是真的豁出去了。 “殿下,臣妾不是有意的,只是瑞王妃污蔑臣妾,臣妾也是一时气不过,还请殿下不要生气。”她抽噎着说道。 萧煜辰面容冷峻,看向唐筠凝,“先向瑞王妃道歉!” 唐芷滢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想着若是拒绝了,恐怕她就是真的要被送回去了,便也只能忍下来。 转而看向唐筠凝,抹着眼泪说道:“方才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怒火攻心,还望瑞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嫂嫂我一般计较。” 她当然是大人有大量的了。 唐筠凝的脸上瞬间绽开善解人意的笑,还好心的过去将她扶起来。 “太子妃言重了,刚才也是情况紧急,实在是关乎太子殿下的安慰,我才实话实说的,不然的话,我定是要帮太子妃隐瞒的,还请太子妃不要怪罪!” 说着还有些担忧的看了萧煜辰一眼。 她这一个担忧的眼神,看在萧煜辰的眼中,瞬间就变了个味道,他直接理解为唐筠凝这是在心疼他。 唐芷滢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就因为唐筠凝一番话翻滚起来,下意识甩开她的手。 “本太子妃做什么了,还要你帮我隐瞒?苏婳,你这是在血口喷人!” 第144章 还抓了一名囚犯 冷不丁被她甩开,唐筠凝更是委屈,声音弱弱的说说道:“太子妃做了什么就只有太子妃知道了,听闻太子妃从前都是跟着自己姐姐学医术的,兴许是太子妃研究医术的时候不小心害自己中招了呢……” 说着顿了一下,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只是不知道好端端的太子妃去触碰这些做什么,还是说对太子殿下有什么不满不方便说出来?” 唐芷滢简直被她这话气得吐血,“苏婳!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太子妃对殿下有什么不满,难道就会要了殿下的性命吗?” 唐筠凝更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唐芷滢被她气得脑中一阵阵晕眩,抬手指着她,却又拿她没有丝毫的办法,说也说不过,打更是连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最过分的是,就连她的丈夫萧煜辰,竟也帮着唐筠凝! 倒显得她像是个外人! “够了!”萧煜辰也没了听下去的耐心,一声夹杂着怒火的呵斥,神情不善的瞪着唐芷滢。 “事已至此,太子妃也别继续胡闹,全听瑞王妃的安排!” “殿下!”唐芷滢委屈得直掉眼泪,“臣妾都是被冤枉的,把臣妾交给瑞王妃,她指不定怎么祸害臣妾呢!” 萧煜辰眸色微沉,看向唐芷滢,嗓音冷冽,“太子妃,你如此不愿意配合瑞王妃,莫不是真想害死本宫?” “殿下,我……”唐芷滢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却只看到他冷冰冰的目光,其中透着几分威胁,仿佛只要她再多说几句,马上就能把她赶回京城去。 一肚子的委屈又只能生生咽下去,红着眼眶看向唐筠凝。 “那不知瑞王妃打算怎么做?” 唐筠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随即一脸抱歉的看向唐芷滢,“眼见着太子妃手上这东西似乎是具有传染性,所以可能后面的路程便要委屈一下太子妃了。” 唐芷滢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就是需要太子妃与我们保持距离,因此太子妃可能就要单独乘坐一辆马车了。”唐筠凝说着便是一生叹息。 单独乘坐一辆马车,这倒是还能接受,唐芷滢稍稍松了口气,正打算表示也可以的时候,萧煜辰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本太子如今都还没有马车,眼下恐怕也很难再去给太子妃找一辆。” 唐筠凝听完之后便一脸为难之色,“这可怎么办,若是不把太子妃隔离开来,我们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就是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若是加重了可怎么办?” 萧煜辰听她话中尽是为自己着想,更是感动不已。 再一看向唐芷滢,眼眸便冷了几分,“总归是不能让太子妃与我们接触,既如此,便先给她随意做一辆马车便行了。” 唐芷滢刚开始还没什么意见,直到看到士兵们在萧煜辰的授意下做出来的马车,顿时气得几乎要跳脚。 这四面全是柱子,中间甚至都没有一个坐垫,四面通风,头顶也没有遮挡之物,这哪里是马车,这根本就是囚车! 唐芷滢气得浑身哆嗦,面色发白的指着那毫无遮挡物的所谓马车,“这便是给本太子妃准备的马车?我可是太子妃!你们让我乘坐这等东西!” 唐筠凝心里都快要笑喷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柔声劝慰道:“太子妃,这也是非常时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这距离青州已经不远了,等我们到了青州就可以了!” “你说得倒是轻松,有本事你自己来坐,我去坐你的马车!”唐芷滢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萧煜辰的眼刀这时候又从那边扫过来,“唐芷滢,你自己做的破事,还等着瑞王妃来替你受罪,你再不进去,是打算让本太子来请你进去不成?” 又被萧煜辰训斥了,唐芷滢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一路走来,她这个太子妃的脸算是被丢尽了! 但仔细想来,丢脸也总比被萧煜辰送回京城好,说什么她都要跟着去! 经过内心一番挣扎之后,她还是不情不愿的钻进了那酷似囚车的马车,牵扯自己华丽的衣裙,完全不知该怎么落座。 唐筠凝这时候好心的提醒道:“太子妃可以就这样坐下,用衣裙垫着就行了。” 唐芷滢又是好一番狠狠磨牙,压低了声音气愤道:“行了苏婳,你也别在这假惺惺的,看我出了这么多丑,你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吧?” 唐筠凝背对着萧煜辰,唇角扬起诡异的笑来,同样压低了声音,“太子妃你猜呢?” 她就知道,苏婳根本就是故意的!唐芷滢一下子扑上来,两手攥紧了竹栏,死死地盯着唐筠凝。 “苏婳,我记住了,今日你给我带来的耻辱。” “太子妃言重了,今日的一切都不是我带来的,而是太子殿下带来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唐筠凝便收敛了笑容,继续装作一副同情她的样子,转身回了萧庭晏身边。 车队再次上路,唐筠凝悠闲的坐在马车里面,风吹不到太阳晒不了,还特意让赶车的人特意让她的马车与唐芷滢并驾齐驱。 还时不时的撩开车帘,热心肠的将萧庭晏为她准备的水果递过去。 “太子妃这晒了一路了,实在是辛苦了,要不来点水果降降火?” 唐芷滢抬起头看了一眼,就把头垂了下去,一副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她已经累得连跟唐筠凝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她不要,唐筠凝也不强求,便拿回来自己慢慢享受,间或还给前面的车夫也递一个,更是让唐芷滢恨得牙痒痒。 苏婳竟然给了她还给了车夫,这不就是说,在苏婳的心中,区区一个车夫竟然能和她堂堂太子妃媲美! 怀着这样不满的心情,终于还是抵达了青州了。 青州知府第一时间来迎接,看到唐芷滢的时候,还十分敬佩的来了一句:“难为太子殿下和瑞王了,路上还抓了一名囚犯。” 第145章 谁是囚犯? 唐芷滢本来就憋屈了一路了,眼见着到了青州正打算开门出来,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直接就炸毛了。 “谁是囚犯?你是怎么做知府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本太子妃是囚犯吗?!” 青州知府这才看清里面坐着的是穿着绫罗绸缎的唐芷滢,虽然没见过太子妃长什么样子,但看她一身造价不菲的衣裙,以及周围士兵对她恭敬地态度。 再加上萧煜辰也没有反驳,也就是说,坐在那看起来像是囚车里面的人还真就是太子妃! 青州知府顿时惶恐拱手,“是下官眼拙,竟没认出太子妃,还望太子妃赎罪!只是不知太子妃为何……” 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往唐筠凝那边的马车看去,满脸疑惑之色,想不明白为什么唐芷滢放着好好地马车不坐,要跟个犯人似的蹲在囚车里面。 唐筠凝这时候掀开车帘走出来,“知府大人有所不知,太子妃路途中不知沾染了什么,手臂上长了不少小疹子,就连太子殿下都被传染了,无奈之下便只能让太子妃单独乘坐一辆马车了。” 她说着看了看那“囚车”,满脸愧疚,“只是可惜,当时我们弄丢了一辆马车,一路上也找不到地方买,就只能给太子妃做了一辆较为简陋的,这一路真是委屈太子妃了。” 青州知府听完这话直接就傻眼了,买不到马车,所以给太子妃做了一辆“囚车?” 这……这说出去,岂不是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唐芷滢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心里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打死他,也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 “劳烦知府大人为太子妃安排一辆马车了。”唐筠凝继续扮作老好人。 青州知府连忙安排,委屈了一路的唐芷滢终于如愿坐进了有软塌的马车,心头的怒火才稍稍降下几分。 “还请瑞王妃也上马车。”青州知府邀请唐筠凝上他准备的另一辆马车。 唐筠凝却是摇了摇头,走到萧庭晏身前对他伸出手,萧庭晏立刻意会,探手将她拉上了马。 “知府大人,我们既然是奉皇命前来赈灾,那到的第一件事自然便是查看一下这青州的情况了,坐在马车中可怎么查看,不必了。” 青州知府一听这话,瞬间肃然起敬,“瑞王妃心系百姓,乃是百姓之福!” 周遭也有不少民众在围观,当下高低立现,众人只觉得太子妃娇气,刚进城就往马车里面钻,而唐筠凝这个瑞王妃却出了马车要查看情况。 “这才是真心来赈灾的,那个太子妃,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来的,躲在马车里赈灾?” “快别说了,人家可是太子妃,要是被听到了,当心人头不保!” “反正如今咱们青州也是岌岌可危,谁知道我们又能活到什么时候,我才不怕!还有那太子,人家瑞王都骑马,他倒好,躺在软塌上面让将士抬着,太子与太子妃倒真不愧是夫妇!” 民众们的议论声唐芷滢没听到,但是青州知府对唐筠凝的赞赏她却是听到了,又被气得差点撅过去。 这一路就唐筠凝最为舒适了,躲在马车里基本上不曾出来,她舒坦了一路,如今到达目的地了,骑一骑马竟然就被人如此夸赞! 反倒是她,一直龟缩在那个小小的不像马车的马车里,累得都快要虚脱了,眼见了到了青州总算是可以歇息一番了,却还要被迫与唐筠凝对比一番! 唐芷滢觉得,苏婳简直就是她的克星,迟早都要把她给气死! 从青州城中过的时候,唐筠凝也做得很好,必要的时候还下马来搀扶一两个百姓,慰问一下他们的情况,更是赢得了不少赞誉。 可怜唐芷滢累得没有力气,只能瘫在马车里面看唐筠凝出尽风头,自己只能将手帕都快要撕成碎片。 “知府大人,来的时候我们便知青州有灾情,可是怎的我这一路看过来,没发现青州有什么不对啊?”唐筠凝很是纳闷,就她观察来看,青州一片宁静祥和,看着没什么不对劲。 青州知府长叹一声,“这都是表象,有灾情的地方已经被封锁了,可以说,如今我们青州已经被划分成了两半!” “这边是安居乐业,那另一边是什么?”唐筠凝接着问道。 青州知府张了张口,似乎觉得很是难以形容,最终摇了摇头,“劳烦瑞王与瑞王妃随下官去看吧。” “本宫也要去!”萧煜辰这时候在一旁喊道。 青州知府转头看了看他的情况,有些犹豫,“这个……太子殿下,要不还是让下官差人将您和太子妃先送到下官的府上去,你们暂且歇息一下,若是殿下和太子妃千金之躯受损,下官可是担待不起呀!” 萧煜辰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碍事,本宫既是来赈灾的,如何能不亲自去看看?先把太子妃送回去吧。” 唐芷滢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不让她跟着去,他是想单独跟苏婳待在一起吗? 那可不行! 于是她一把撩开车帘,喊道:“殿下,臣妾也要随殿下一起去!” 唐筠凝坐在萧庭晏的身前,瘦弱的脊背紧紧地贴着他宽厚的胸膛,感受着他胸前传来的温和。 回头看向唐芷滢,不赞同的说道:“太子妃,你如今的状况,还是先到知府大人的府上去隔离一番吧,青州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再感染了你身上的那种东西,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瑞王妃说得不错,滢儿,你先去知府的府中,我们去看完就回来。” 萧煜辰配合的点了点头,眼睛却是看向身躯几乎是贴在一起的萧庭晏和唐筠凝,只恨不得立刻去取代萧庭晏的位置。 唐芷滢满心的不服气也因为萧煜辰的一声“滢儿”偃旗息鼓,最终无奈的点了头,放下车帘。 唐筠凝又看向萧煜辰,“要不太子殿下也随太子妃一同去吧,以殿下这身体状况,恐怕也不太行。” 第146章 就是可惜,是个废人 听了这话,萧煜辰再次自动过滤为唐筠凝对他身体状况的担忧,心里又是好一番感动,更加坚信唐筠凝是爱他的。 于是他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既然是来赈灾的,本太子怎能不在?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看吧。” “那既然这样的话……”唐筠凝下意识看向萧庭晏,想看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萧庭晏很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皇兄既然想一起,那便一起吧。” 青州知府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顺从,为了方便打算请萧煜辰去乘坐那辆为唐筠凝准备的马车。 谁知萧煜辰竟然也拒绝了,他义正严词的说到:“瑞王妃说得对,既然是来赈灾,那自然是要多多了解外面的状况,若是一味躲在马车里算什么来赈灾的?本太子自然是要与三弟和瑞王妃同进退。” 青州知府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好几眼,心里想,人家瑞王妃是与瑞王一同骑马,但是你太子躺在软塌上就起不来,不坐马车就得继续在软塌上,也就说还得让人抬着…… 到了那灾区,都让人要分不清究竟谁才是需要救治的那个了。 不过这话他也没敢说出来,只一个劲的赔笑,应允了萧煜辰的要求。 一行人便这么浩浩荡荡的直奔青州的灾情聚集地而去,一路上又是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那躺在软榻上让人抬着的人是谁啊?瞧着生得也是面如冠玉,就是可惜,是个废人。” “呸呸!快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那哪里是废人,那是当朝太子爷!” “啥?也没听到传言说太子爷是个废人啊?” “太子爷不是废人,你这话要是传到太子的耳中去,当心小命不保!听说太子只是受伤了站不起来,这才只能躺在软榻上。” “哦,不是废人啊,那就坐马车呗,坐什么软塌啊!还让那么多人抬着招摇过市,是想彰显自己身残志坚,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心系赈灾之事的好品质吗?” 唐筠凝和萧庭晏的马刚好经过这人眼前,这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在一片嘈杂中也很容易被忽略,但她偏偏就听得一清二楚,登时便噗嗤一笑。 有些好奇的往那说了这话的人看去,看到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很快那人也转身消失在了人海,她便收回了视线。 “你在笑什么?”萧庭晏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一开口,胸腔的震颤仿佛在拍打着她的背。 唐筠凝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就把她刚才听到的内容说了一下。 萧庭晏也难得的笑出了声,浅笑着摇了摇头,“这青州百姓,向来民风彪悍,可不比皇城脚下的百姓,可谓是天高皇帝远,他们的嘴里可没有皇城内的那些忌讳,说起我们这些皇室成员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左右也传不到你们的耳中去,说一说过过嘴瘾怎么了?”唐筠凝哼哼两声,随即眼珠一转,回头笑笑,“那不知青州百姓又是怎么说咱们瑞王的呢?” “不如你下去听听?”萧庭晏提议道。 唐筠凝一听这话便忙不迭摇头,讪笑着拒绝了,“还是算了,还是去探查灾情要紧。” 马儿一点颠簸,唐筠凝便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抵着自己的腰部,还以为是萧庭晏的手,便下意识反手回去捉住打算丢开。 “你别拿手顶着我的腰啊,怪难受的。” 一句话说完,想丢的东西却没丢出去,隔着布料摸到一根硬邦邦的物什,期间还有灼热的温度不断传来,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与此同时,萧庭晏整个身子也僵住了,只剩下身下的马儿还在踢踢踏踏的往前走。 青州知府在旁边热情的为他们介绍着,然而此时此刻,两人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唐筠凝还在发,愣,忽的便感到身后的胸膛也变得灼热起来,更是贴紧了她的后背,萧庭晏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轻吐气,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大庭广众之下,王妃便如此热情,怕是有点不妥吧?” 唐筠凝的一张脸顿时烧红了一般的烫得吓人,几乎是触电般的收回了手,羞红了脸低垂着头。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以为那是你的手……” 这话一出,就听到萧庭晏发出一声轻笑,“本王两只手都在前面捏着缰绳,何来的第三只手?” 唐筠凝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好歹也是曾经经历过房事的人,许久不经历,竟然都忘了那是什么东西?可耻,可羞! 正在她羞愧得无以复加的时候,青州知府一声到了,才算是解救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只是跳的时候太过慌乱,还差点伤了自己,幸亏萧庭晏眼疾手快的护住了她。 她又赶紧跳开,与萧庭晏拉开距离,活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青州知府一抬眼,就发现唐筠凝的脸上一片绯红之色,顿感惊奇。 “瑞王妃可是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为何脸红的这般厉害,可否需要先去看看大夫?” “不……不用!”唐筠凝满脸尴尬的摆手,“我就是好久没有骑马了,有些紧张,一会儿就好了。” 青州知府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赞道:“瑞王妃当真是心系百姓,骑马反应会如此大,都还坚持骑马不坐马车,实在是令我等钦佩!” 听着他不停的吹嘘,都快要让唐筠凝怀疑眼前这青州知府是否也是萧庭晏的人了,以至于她颇为狐疑的看了萧庭晏好几眼,倒是把他看得有几分莫名。 青州知府没有多想,可不代表这里没有别的人会多想,萧煜辰看着唐筠凝那满脸潮红,就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再看唐筠凝一直可以与萧庭晏拉开距离,联想着方才他们同城一匹马,身为男人的他,如何不知道方才可能会发生什么,霎时间嫉妒到眼眶泛红! 第147章 他这又是听到了什么 这个萧庭晏,平日里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私底下竟也如此不堪,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如此对待他的婳儿! 看他后面定要想办法将他除掉,让他的婳儿远离这个禽兽! 萧煜辰眼里的禽兽此时正抬眼看向前方,前面的路被两扇大门阻隔,前方有重兵把守,任何想要过去的人尽都被长枪阻拦在外。 “这扇门的后面,便是灾情发生的地方了。”青州知府看着前方,面容霎时间凝重起来。 “去看看。”萧庭晏率先抬脚往前走,唐筠凝紧随其后,萧煜辰也赶紧让人抬着软塌跟上去。 见是青州知府,守门将士立刻便打开了门,接着众人便看到,在这两扇大门的后面,还有两扇门,同样是许多手持长枪的将士在把手。 再度穿越后面的门,才终于见到了门口的世界。 看着眼前的一切,唐筠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片衰败景象的地方,真的与门那边的繁荣尽属于同一个青州吗? 只见眼前的地方,入眼之处尽是衰败,街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门市大门紧闭,时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再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里面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处腐烂的地方,甚至还有苍蝇在其上盘旋! 若不是头顶之上烈日当头,几乎都要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人间。 “知府大人,这是……”唐筠凝忍不住出声。 青州知府苦涩一笑,颇为无奈,“这边是我们青州如今的状况了,灾情几乎将我们分割成了两个地方,一个天一个地,说来也羞愧,大夫送进去了不少,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将这些人变成了这样,反倒是进去的大夫没一个活着出来的,哎!” 萧煜辰躺在软榻上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底深处透着浓浓的嫌弃,再看着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当即他便忍不住沉声道:“青州灾情竟是这样,为何不上报朝廷?叫我们来,可我们却也是一名太医都没带,大夫进去了都不能活着出来,我们便能了?” 青州知府听了这话忙拱手施礼,“太子殿下,青州的灾情状况下官已经如实上报到朝廷,为何殿下会如此说?” “你如实说了?”萧煜辰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知府,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说假话,本太子定不轻饶!” 青州知府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天子殿下明鉴,下官的的确确是已经如实上报,莫非……是奏折不翼而飞?” 任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萧煜辰会说不知道灾情究竟是什么,若说奏折没了,可萧煜辰等人来了,若说奏折还在,可他们却不知道真实情况。 刚开始还以为唐筠凝表示要查看灾情是打算亲眼看看,现在看来,他们竟是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灾情! “行了。”萧庭晏冷淡的声音这时候插入进来,“你在此为难知府也没用,估计这是父皇故意的。” 萧煜辰听了这话,脸色就更加难看了,“父皇为何要故意隐瞒实情?还放任我和你都来,父皇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想看看我和你究竟谁更有能耐吧。”萧庭晏悠悠说道。 萧煜辰当即冷哼一声,不屑说道:“看出来了又如何,我永远都是太子,是储君!三弟,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萧庭晏神情平淡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没什么波动,“我从未说过想要与皇兄争夺什么,不知你有没有想过,你万分看重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或许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萧煜辰继续冷笑,嘲讽之意十足,“我看三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不过也能理解,既然得不到,那夜只能自我麻痹。” 青州知府在一旁都快成斗鸡眼了,内心苦不堪言。 不是说好是来赈灾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太子之位上去了?还让他给听到了,他这一个小小知府,听了这等大事,真的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唐筠凝也察觉到了青州知府内心的恐惧,这时轻咳一声,打断了萧煜辰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那什么,咱们还是先顾着眼前的情况吧,知府大人,进去的大夫,真的就没有一人能查出里面究竟是什么导致的吗?” 青州知府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前前后后已经进去有几十名大夫了,基本上第一天进去,第二天就跟这里面的人是一样的状况了。” 唐筠凝听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重大门。 “难怪知府大人你要修筑这么多的门,这要是被里面的人跑出来,那整个青州可就是彻底的完了。” 听青州知府这么说起来,这些人身上的状况,传染性应该是极强的,第一天进去,第二天就不行了,这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青州知府十分苦涩的点了点头,“是啊,当初为了修筑这两重门,也是损失了不少将士,哎……本以为向朝廷递交了奏折,便能等来援助,没想到……” 他看了看萧庭晏和萧煜辰,一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 唐筠凝沉了沉心神,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这样吧,我先进去看看,看能不能查探出什么来。” 这话一出,两道不同的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行!” 萧庭晏漫不经心看萧煜辰一眼,咧了咧唇角,“太子殿下可是对本王的王妃关心得紧。” “毕竟是本宫的弟妹,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做哥哥的哪能眼睁睁看着弟妹去送死?”萧煜辰不咸不淡的说道。 青州知府的额头上又开始冒汗了,一颗心突突的跳,他的亲娘啊,他这又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太子殿下和瑞王妃……嘶! 唐筠凝没想到他们反应会这么大,忙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就在边缘看看,不深入。” 第148章 夜间收信 萧庭晏几乎是毫不犹豫便再度出声拒绝,“不行!里面太危险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此等险境怎能让你涉足?” “真没事,我可是大夫,我会保护好我自己。”唐筠凝是真的很想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知府方才都已经说了,已经进去了不少的大夫了,每一个好好出来的。”萧煜辰在一旁也跟着来了一句。 青州知府又忍不住抬手擦汗,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瑞王妃是个会医术的,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打算亲自进去看看! 又是着急,又是为青州的百姓感激,就在前一刻还想着,或许他们就是来走个过场了,没想到唐筠凝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先不说最后她有没有进去,就说这份心,便无人能及。 眼见着萧庭晏和萧煜辰都接连反对唐筠凝进去,他也不得不跟着说道:“瑞王妃,瑞王和太子殿下说得对,已经进去不少大夫了,他们如今也是生死不知,所以还请瑞王妃为了自己的安危,便消了这个念头吧。” “总要有人去做的。”唐筠凝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眸色幽深的望着不远处宛如地狱的方向,“就算不是我,也总归有人要去做,况且我们本就是来赈灾的,若是什么都不做,便能等来朝廷的援助吗?” 她这话传入萧煜辰的耳中,就让他不禁想到关于奏折的事情,皇上没有把事情讲清楚就让他们来了,何尝不是想让他们靠自己? 萧庭晏也沉默了片刻,随即便沉声道:“那好,既然你要去,我便陪你去!” 这下唐筠凝又不乐意了,她自己是大夫,还能顾着自己,多一个萧庭晏可怎么兼顾?最主要的是,她并不想看到萧庭晏涉险! 于是她又毫不犹豫拒绝道:“不行,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你跟着进去做什么,你又帮不上我的忙。” “如若里面有什么危险,我可以带你逃走。”萧庭晏异常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唐筠凝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固执的说到:“不行就是不行!我又不深入,我就在那边缘的地方查看一下,看完了就回来,哪会有什么危险?” 萧庭晏见她也固执起来,也不多说废话,言简意赅的说道:“两个选择,要么你进去我也进去,要么,我不进去你也别进去,没有别的选择。” 唐筠凝都无语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让萧庭晏涉险,于是就暂时打消了进去的念头,想着等萧庭晏不在的时候再偷偷溜来。 青州知府看他们争执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心里也不禁叹息一声,那点期待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果然,还是不该有太多的期待,不过也对,谁不稀罕自己的命呢?就算是他,也难逃世俗。 争执完了也就回去了,青州知府在自家府上款待了他们,刚坐下来,唐筠凝扫视了一圈,随即很是纳闷的看向萧煜辰。 “太子殿下,太子妃呢?不唤太子妃来用膳吗?” “不必管她,谁知道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待会儿再传染出来可就不好了。”萧煜辰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俨然不将唐芷滢放在心上。 唐筠凝不由在心中冷笑,看看,这就是她上一世爱得要死要活的男人,只是可惜,得死过一次了之后才能看清他的嘴脸,不然,她现在与萧庭晏该有多幸福? 这么想着,她便忍不住看向萧庭晏,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接着在桌下悄悄地把手放在他掌心,感受着他手心里传来的温暖。 萧庭晏也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暖意。 这一幕落在萧煜辰眼里,心里又是止不住的开始泛着酸意,他仿佛看不到唐筠凝看向萧庭晏眼里的爱意,就算是看到了,也只会安慰自己唐筠凝也是被逼无奈。 最主要的,还是萧庭晏这个阻碍,只要把他除了,唐筠凝便能用这种眼神望着他了。 青州知府这时起身对他们敬酒,也算是打断了萧煜辰内心那不断翻涌的酸意。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唐芷滢那边却是宛如修罗现场,送菜进去的下人无一不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更惨一带的,甚至还被唐芷滢丢过去的盘子砸了身子。 却一声不敢吭,只低头跪下,连声让唐芷滢消气。 唐芷滢怒不可遏的说道:“我乃是太子妃,你们胆敢不让我出去!太子呢,我要见太子!” “太子妃赎罪,这正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说太子妃身子不适,不便出去见人。”跪在下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唐芷滢气得都笑了,抬手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已经好得差不多的红色小颗粒。 “我身子有什么不适?太子殿下脸上的都好了,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之前的事情都是苏婳那贱人搞出来的,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委屈的说着,她都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路上唐筠凝倒是也有想办法在给他们医治,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萧煜辰脸上的都被她给治好了,独独她手臂上的还残留了一些,以至于到了吃饭的时辰,萧煜辰都不让她去见人,还把她关在这狭小的屋子里。 做这太子妃憋屈了这么久也就算了,还憋屈到外人的眼中了! 不过任凭她在这里怎么闹,萧煜辰是一点没打算把她放出去,她也只能憋在这屋子里默默地哭。 夜晚唐筠凝正打算偷偷摸摸的再去看看那边的灾情具体原因,一柄飞镖冷不丁从窗户飞射进来,死死地钉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突如其来的东西还把她吓了一个激灵,待确定周围再没什么风吹草动之后,才倒回去小心翼翼的把飞镖摘了下来,只见它屁股后面拴着一张纸条。 怀着不好的预感展开看了看,一颗心顿时止不住的往下沉,随即猛地将纸条捏紧,手上用力到骨节泛白。 第149章 送药来了 一路上玩得开心,倒是都快忘记了此行的任务,她可不是真的被安排来帮着萧庭晏赈灾的,而是来害死萧庭晏的! 没想到前脚才刚刚踏入青州城,后脚信就送了过来,当下也没了心思去查看情况了,连忙倒回去找萧庭晏。 此时萧庭晏也起身来,正打算出去找她,就见她推门进来,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我以为你偷偷的去白日的地方了。” 唐筠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讪讪,“你猜到我要自己偷偷去了?” “当时看你眼珠乱转,我就猜测你可能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你怎么回来了?”萧庭晏说着都有些纳闷,他本来都穿好衣裳打算去找她了。 唐筠凝这才想起自己倒回来的目的,忙把被她捏成一团的纸条给他送过去,面色凝重。 “我刚才正要出去,就收到了这个,上面说叫我把你引到灾区去,会有人在那里面将你绞杀。” 说这话的时候她忍不住咬紧了牙关,皇后这一招好狠!只要萧庭晏死在那里面,到时候便可以推卸责任到灾民身上去,说是灾民暴动,到最后,还得那群遭受了苦难的百姓替她顶罪! 萧庭晏随意扫了一眼便看完了,随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皇后为了杀我,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那我这去还是不去呢?” “当然不能去了!”唐筠凝想也不想就说道,情绪有些激动,“这一看就是做足了准备,铁了心的要你的命,进去了就是龙潭虎穴,到时候是真的要丢命了!” “谁要谁的命,可还不一定。”萧庭晏不以为然,这些年遭到的刺杀也有不少,他并不放在心上。 唐筠凝的喉头艰涩的滚动了两下,慢慢抬起左手,“在这纸条里面,还包着一颗药丸,刚才我观察了一番,这是软筋散,吃了这个东西你便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萧庭晏接过药丸来看了看,面上笑意更甚,“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皇后让你把这个给我吃下?” “是……”唐筠凝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一团乱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总归是要进去的,叫她眼睁睁看着里面的百姓受苦,她做不到,可是她进去了,萧庭晏没进去,这可怎么交代?那或许她就走在萧庭晏前面了。 这也不行,她还没活够,还想跟萧庭晏重来一次,舍不得离开他。 萧庭晏看到了她眼里的苦恼,不在意的捏了捏她的手,宽慰道:“别担心,可别忘了,我们不是还带了太子和太子妃一起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唐筠凝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背锅侠嘛! 这么一想,她那颗慌乱的心一下子就又安定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幸好,还把他们带着的,那既然这样的话,明日我们就带着他们一起进去?” “也好,我倒是要看看,皇后究竟在里面都安排了什么。”萧庭晏说着也来了几分兴致。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唐筠凝就兴冲冲的去找唐芷滢了,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她一把推开门,异常欢喜的说道:“太子妃,我找到能治好你的办法了,药都已经给你配好了,快来试试!” 唐芷滢此时本来是满心怒火,谁进来都要丢个东西过去发泄一下,尤其是看到唐筠凝进来,简直恨不得将桌椅都丢过去,将她砸一个稀碎。 但她还没有开始动作的时候,就听到了唐筠凝说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你这药,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唐筠凝极其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颇像一只纯洁的小白兔,“太子妃这是哪里的话,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你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走到她的眼前,才俯身在她耳边低笑着说道:“我要害你,怎么也得找一个无人之地不是?这样……我才能顺理成章的得到你的位置啊……” “你休想!”唐芷滢咬牙切齿的回了她三个字,差点就扑上去跟她厮打起来。 不过唐筠凝在说完了那番话之后便迅速起身,然后跟丢垃圾一般把药丸丢给她。 “反正药我是给你配好了,吃不吃随你,哦对了,忘了给你说,今日我们要同太子殿下一起去查看灾情,哎,那里可是危险至极,太子妃若是不在的话,那只能弟妹我来关心一些太子哥哥了。” 她故意用嗲嗲的声音讲完这番话,差点给自己讲吐了。 “你做梦!”唐芷滢气得蹭的一下从床上起身,作势就要过来打她,“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还敢妄想取代我的位置,看我不打死你!” 但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唐筠凝的时候,眼睛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唐筠凝反手一耳光打了回去。 霎时间眼前一黑,好片刻才缓过来,接着就感到半张脸火辣辣的疼,怒火蹭蹭往上窜。 “苏婳,你敢打我?!” 唐筠凝漫不经心的甩了甩因为打她的脸太过用力,而害得自己生疼的手,厌弃的瞥了她一眼。 “打了你又如何?我好心给你送药过来,你不仅不感激我,还对我口吐恶言,甚至还想打我,你说你该不该打?” 唐芷滢顶着一张肿了半边的脸,“因为你不要脸!成天想着勾引我丈夫,你这种人在皇家简直就是皇家的耻辱,就该把你卖到青楼去!” 任凭她骂什么,唐筠凝内心就如死水一般平静,她瞥了一眼被她丢在地上的药丸。 “那看来太子妃是不需要这药了,既然这样,我也只能自己带走了。”说着打算过去把药捡走。 但手还没碰到,药就已经被唐芷滢先一步捡走了,再抬头看去,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药丢进了口中。 唐芷滢愤恨的把药咽下,“想丢下我继续去犯贱的勾引殿下?做梦!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奸计得逞的!” 见她把药吃下,唐筠凝顿时就笑了,笑得意味莫名。 第150章 怕是勾引吧! 青州知府本以为唐筠凝已经打消了进去查看的念头了,没想到一夜过后,她又开始说着要进去。 一时间他有些为难,前面那些大夫们进去是什么情况他都知道,若是唐筠凝进去也跟他们一样的话…… 更重要的是,萧庭晏也要跟着,这一下子,瑞王和瑞王妃都进去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哪里担待得起? 可更让他绝望的是,这是瑞王他们的决定,他也没那个插嘴的机会表示拒绝。 一听说他们要去,萧煜辰就不赞同的看向萧庭晏,埋怨道:“三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道那里面有多危险,却还要放任弟妹进去,这不是置她安危于不顾吗?你自己要去就行了,何必还拉上弟妹?” 唐筠凝在一旁解释道:“太子殿下,不是瑞王想去,是我想去,他只是不放心我,死活要跟我一起进去,虽然我家王爷都是因为担心我,可我也不想看他跟我一起涉险,所以太子殿下,你能不能帮我劝劝王爷,让他别这么为我忧心,让我自己一人去?” 萧煜辰听完这话,神情有些古怪的看了萧庭晏两眼,又是唐筠凝想进去,萧庭晏也死活要跟着,如此对比下来,倒是显得他对苏婳爱护不够了。 难怪今日苏婳对他的态度都冷淡了几分! 这可不行,他决不能放任萧庭晏一人出风头!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开口说道:“那不行!弟妹你要进去,哪有我三弟不陪着的道理?不仅是三弟,就连我也得跟你一起进,大家都是一起的,要去就一起去!” 唐筠凝又装模作样的拒绝了几下,萧庭晏又适时在旁边表示他一定要跟着,萧煜辰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表示自己也要跟着。 于是唐筠凝就只能“无奈”的答应他们都跟着了。 听得青州知府在一旁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这下好了,不仅是瑞王和瑞王妃了,还多了一个太子殿下,要是他们都在里面出事了,别说是这官了,就是他全家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我也要去!” 青州知府回头一看,差点直接晕厥过去,又来一个! 萧煜辰回头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谁让你擅自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悦的目光又转向了青州知府,似乎是在质问他。 青州知府直接被他一个眼神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官下官的事啊!下官也不知道太子妃怎么自己就出来了!” 唐筠凝轻咳一声,为青州知府解围道:“是我,正好我今日制作出来了能治好太子妃的药,便拿去给她吃了,如今太子妃出来了,想必是手上的颗粒已经消散了。” 唐芷滢怯生生的站在萧煜辰面前,点了点头,小心的撩起衣袖给萧煜辰看。 “殿下,臣妾的手的确是已经好了,不信你看看?” 萧煜辰还是勉强的投了个视线过去看了看,眼里的厉色却没消散,“让瑞王妃如此受累才治好了你,不好好在屋子里歇着,随意出来做什么?自己回去!” “殿下,臣妾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或许臣妾也能帮得上忙呢?”唐芷滢眼眸认真的望着萧煜辰,疯狂用眼睛对他暗示着。 萧煜辰本还打算拒绝的,但看着唐芷滢的眼睛,他瞬间恍然想起来,或许……带上她更安全,于是他在经过了片刻的思索之后还是答应了。 青州知府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的送他们去昨日的地方,腰间拴着一把佩剑,心里想着,如果他们真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他马上就提剑自刎。 唐筠凝三人昨日是已经见过里面的景象了,唐芷滢还没见过,以至于她看到的第一眼,顿时就惊呼出声。 “这……咱们真的要进去吗?”唐芷滢皱着眉头,眼里透着浓浓的嫌弃之色。 里面的破败之景,怎么看都与她一身华服格格不入。 唐筠凝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太子妃若是害怕了,可以在外面等我们,照顾太子殿下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我们定不会让殿下出事的。” 一听这话,唐芷滢就差点炸毛,照顾?怕是勾引吧! 她警惕的瞪了唐筠凝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既然你们都要去,那我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毕竟照顾殿下这等事也不能麻烦了旁人。” 也不再多说废话,唐筠凝拿出早就备好的面罩分给他们,上面浸染了一些药物,为了避免进去就染上什么,尽管她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 到了青州城,青州知府便差人给萧煜辰打造了一辆带有轮子的椅子,所以现在他也不用躺在软榻上,可以坐在椅子上由唐芷滢推着走。 青州知府郑重向他们行礼,“还望太子殿下,太子妃,瑞王和瑞王妃注意自身安危,若是有何不妥,便尽快出来!” 唐筠凝笑着点了点头,正要率先踏入进去,萧庭晏却一把将她拨到了身后。 “走我后面。”萧庭晏不容拒绝的说道。 唐筠凝吐了吐舌头,也没有拒绝,乖乖地走在他身后。 四人缓缓走进这一片死寂的区域,乍一看到四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人进来,前方不远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倒是有人勉强的转动了一下脑袋,却露出了自己那半张不知被什么所腐蚀的脸。 唐芷滢吓得几乎是下意识就闭上双眼,牙齿不停的打颤,片刻之后又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就见那半张脸都腐烂的人在对着自己阴恻恻的笑。 “啊!”她惊呼一声,也不敢走了,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萧煜辰的脖颈间。 唐筠凝淡淡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她,与萧庭晏继续往前面走,走到前方那面容腐烂的人跟前蹲下,这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名女子! 女子的脸上依旧挂着渗人的笑,死死地把唐筠凝盯着。 第151章 是唐芷滢的手笔! “你们要死了!”这女子语气阴森可怖的说到。 唐筠凝此时已经在她的手腕上垫上了一张手帕,正隔着手帕为她把脉,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叹息。 “你放心,我是知府大人请来的京城来的大夫,就是为了救你们,不仅我不会死,你们也不会死。” “呵呵……”女子极为不屑的扯了扯唇角,更是牵动了脸上的腐肉,看起来就更加渗人了。 她再一开口,声音沙哑万分,“大夫?大夫在这里更活不下去,哈哈哈……大夫一进来,就是死得最快的那个!” 这话引起了唐筠凝的重视,她猛地抬眼盯着她,“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大夫进来就是死得最快的那个?所以之前的大夫们进来,是已经死了是吧,他们是怎么死的?” “等你死了我就告诉你,哈哈哈……”女子说着又开始放声大笑,看起来有几分癫狂。 躺在她旁边的一名男子这时候抬了抬手,发出虚弱的声音,“别跟她说话了,这就是个疯婆子,据说她也是一名大夫来的,本是进来救治我们,却差点被人杀了,捡回了一条命之后就跟疯了一般。” 唐筠凝闻言目光不由得微微一闪,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萧庭晏,不自觉地开始担心起来。 她就说怎么会这么多大夫进来,没有一个能有所发现的,还全都进来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原来……是这里面有人不让大夫活下去! 至于为什么,那更简单了,就是想让灾情蔓延下去,这样萧庭晏才会来赈灾,不对,准确的说,是来送死。 至少在皇后看来是这样。 萧庭晏显然也明白过来男人话中的意思,便不由危险的眯起双眼,垂下的手握住了唐筠凝的,用力捏了捏,示意她别太担心。 唐筠凝也回以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接着如法炮制又为几人把了脉,越是把脉,她的心便越是往下沉。 给最后一人把完脉之后,她便沉着脸站起身,下意识往唐芷滢那边看去,此时唐芷滢已经鼓起勇气从萧煜辰身后露出一双眼睛,眼见那女子没有再看她之后,她才舒了口气站起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传染疾病,结果仔细看下来,才发现哪里是什么传染病,根本就是中毒! 而且她对这个毒还挺熟悉,还是当年她不小心捣鼓出来,害死了一笼子的老鼠,被唐芷滢看到了,她也很慷慨的教了她。 现在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当年那笼子老鼠可不就是皮肉都腐烂了! 此毒名叫噬魂散,顾名思义,但凡吃下,几乎能将人的灵魂都吞噬,最重要的是,有一人吃了这毒,便能通过吃的喝的传染给更多的人。 且她也记得清楚,当初无意中制作出来了如此丧心病狂的毒药,她也知道厉害性,所以只告诉了唐芷滢,由此可知,青州城如今的状况,就是唐芷滢搞出来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看向唐芷滢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敌意,只觉得右手有些发痒,开始怀念早晨给唐芷滢的那一巴掌了。 唐芷滢见她神情不善的盯着自己,当即不客气问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你可别说我也染上了他们这些怪病,我才刚刚进来!” 唐筠凝冷冷一笑,“你的身体是没有染病,但是内心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皇后和萧煜辰到底是下了多大的一盘棋,拿几乎是全城百姓的性命来博弈,究竟是有多狠心才能做出这种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芷滢一下子气急,愤怒的瞪着她。 唐筠凝摇了摇头,也不想跟她对牛弹琴,只看着眼前这群躺了一地的百姓,大部分人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即使有人睁着眼睛,其中也是一片死寂。 她只能从中看到绝望,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似乎他们已经觉得自己是死路一条了,就想那名已经癫狂的女子一般。 “怎么样,他们还有救吗?”萧庭晏也注意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便出声问道。 唐筠凝点了点头,忍不住苦涩一笑,想不到,这些百姓受的这苦,她也算是一个间接加害者。 毕竟如果不是她教会了唐芷滢怎么使用这毒,估计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有救。”她哑然开口,极目远眺,这里只是一部分人,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个病症没有多大问题,有问题的是这里面的人。” 怎么说也进来了,总归是要深入去看看的,于是一行四人便接着往里面走。 见他们还继续深入,那女子又开始疯狂地笑,“去吧去吧,哈哈哈……都去送死吧,全都死在里面,哈哈哈……” 深入没有多久,回头已经看不到那扇大门了,冷不丁头顶上方传来阴恻恻的笑。 “呵呵,等了这般久,可算是把尊贵的瑞王给等来了,不枉我们兄弟几人在这受这么久的苦!” 话音刚一落下,他们的四周忽然间便落下足足有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形成一个包围圈,把他们包围其中。 哦不对,这个他们并不包括萧煜辰和唐芷滢,仅仅只是唐筠凝和萧庭晏被包围了而已。 一看到他们出现,唐芷滢就忙不迭拖着萧煜辰往后退,足足与他们拉开了好几丈的距离。 面上带着得逞的笑,憋屈了这么久,就为了看今天这一幕! 苏婳,我定要看你死在我们面前,也好叫萧煜辰对你死了这条心! 萧煜辰一下子握紧轮椅扶手,沉声道:“苏婳,过来!他们是冲着三弟来的!” 唐筠凝怯生生的躲在萧庭晏身后,闻言往萧煜辰那边看了一眼,有些害怕的咬了咬唇瓣。 “太子殿下,我不敢过去,他们看起来好可怕。” 唐芷滢心头又憋了一口气,没想到萧煜辰竟然会开口唤苏婳过来! 不过…… 没关系!幸好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想到她安排好的,心头的怨气便化为了喜悦,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婳命丧当场的画面。 第152章 救驾来迟 “废什么话,拿下!” 唐筠凝的死活这群人可不会管,他们收到的命令只有一个,让萧庭宴死! “苏婳!过来!” 萧煜辰怎么也没有想到唐筠凝会害怕成这个样子,他手都攥紧了,但是唐筠凝还在萧庭晏身边瑟瑟发抖着:“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心里一阵作呕,唐筠凝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当初自己就是被这人害死的,他怎么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察觉到唐筠凝的情绪突然低沉了一下,萧庭晏反手捏了一下她的手掌。 “太子殿下,”回过神,唐筠凝反应速度极快,她挤红了一双眼睛,“我……我实在是害怕,要不您过来接我吧。” 该死! 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勾引她的男人! 唐芷滢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尤其是当她看见萧煜辰脸上当真有几分动容后,那指甲死死嵌进了掌心。 “还愣着做什么,快!” 再也忍不了唐筠凝的样子,她朝着面前的黑衣人就吼了出去。 “慢着!” 瞪了唐芷滢一眼,萧煜辰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动!”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子妃,本来已经准备将两人抓起来的黑衣人们,一时半会儿当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虽然是皇后的人,奈何面前这个人是太子! 刀剑无眼,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过他们绝对不能让太子在这次行动之中受伤,万一出了点意外……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只要这两人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我们了!” “那是萧庭晏的问题,管苏婳什么事?” 萧煜辰现在哪里听得进唐芷滢的话,他顿了顿声:“苏婳,你……” 动手。 不再理会萧煜辰的话,唐芷滢暗中朝着另一个方向打了个手势,苏婳今天必须死! 一支袖箭从旁边窜了出来,撕破空气的声音在唐筠凝两人耳边划过,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萧庭晏就抱着她闪过身:“小心。” 好在他从一开始就警惕着旁边,不然的话,被这袖箭刺一下也没那么轻松。 “谁动的手?!” 萧煜辰怒了,他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这些人竟然还不听他的吩咐。 一群跟面前黑衣人一样打扮的人直接冲了出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萧庭晏怀里的唐筠凝! 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唐筠凝故意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看来太子殿下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安慰我的话,太子的好意,我这辈子是无福消受了。” 究竟是什么人敢违背他的旨意? 萧煜辰看着这群人不管不顾的样子,恨不得直接冲到唐筠凝的面前:“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苏婳有什么好?她跟萧庭晏就是一伙儿的,你看不出来吗?” 唐芷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偏偏萧煜辰的眼里一直看不见她:“怎么可能?她明明是……” 话没说完,萧煜辰自己的就住了嘴,苏婳是做细的事情,不能被萧庭晏知道。 一群黑衣人蜂拥着朝着唐筠凝两人冲去,也不管萧煜辰的吩咐如何,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让这两人死在这里! “拿下!通通给我拿下!” 偌大的街道突然冲进来一群侍卫,青州知府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唐芷滢还来不及高兴一会儿,嘴角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她瞪大了一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突然冲出来的一群人将唐筠凝两人围住! “属下救驾来迟,还望两位殿下恕罪!” 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唐筠凝得意地看了一眼唐芷滢,那双眼睛好似在说我又赢了四个大字。 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就连萧煜辰此刻都直接懵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禀太子殿下,臣昨日就收到了消息说这城中可能有埋伏,”青州知府瑟瑟发抖,他好不容易赶来就看到几位显贵被一群杀手围着,“臣本来以为是谣言,但是没想竟是真的。” 从他来的地方,正好只看见了萧煜辰两人的背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人本身就是他们安排的,青州知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撤!” 黑衣人的反应也不慢,在看见侍卫冲出来之后他们就知道这件事坏了。 不敢在这里多待,一群人朝着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太子!” 唐芷滢哪里甘心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完美的时机要了唐筠凝的命,只要今天,只要今天一过,她就可以成为萧煜辰心里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但是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阻碍她?! “三皇弟,弟妹,现在已经没事了。” 萧煜辰的怒火已经冲到了胸口,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发作:“还好知府大人来得巧,不然我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青州知府会来,想也不想肯定是萧庭晏的手笔。 心里懊悔错过了这么好个时机,萧煜辰狠狠攥着唐芷滢的手:“还不快谢谢知府的救命之恩!” 当真是救命之恩。 唐筠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拖了那么长时间,就是在等青州知府带人赶来。 从收到皇后的消息,唐筠凝就料到了事情一定没有皇后说的那么简单,好在她提前布防了一下,不然这次当真生死难料。 “不不不……不敢不敢。” 青州知府连连摆手:“这本就是臣分内之事,太子殿下这话严重了。” 要是这四个人死在了他青州地界,别说他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住,怕是他那一家老小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那些人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一有消息属下便会上报给两位殿下。” 这么说着,回想起刚才那些人的手段,青州知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不像江湖里的那些杀手,反倒是像训练有素的死侍一般。 “有劳知府大人,”唐筠凝莞尔一笑,“前面就是最根源处,麻烦你们守在这里一会儿,等我查清楚就出来。” 第153章 把她给我带出来 还去?! 正常情况下这几位爷不是应该打道回府,好生静养吗? 为什么瑞王妃现在的样子,竟然比之前还要让自己不理解?! 青州知府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他看着旁边的萧庭晏,眼里满是对瑞王嘴里能说出一句人话的渴望。 一只手拉着唐筠凝,萧庭晏见她眸底的执着,点了点头:“好。” “苏婳!” 没有想到这两人直接转身朝着里面走去,身后的萧煜辰焦急得不行:“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他们拦下?!” “太子殿下……这……这怎么拦啊……” 青州知府一头冷汗。 他就算是有几条命,也不敢去拦瑞王啊! “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 里面的情况那么危险,万一婳儿出了什么事,用他萧庭晏的命来还都不够! “太子,”唐芷滢红着一双眼,心里的嫉妒无以复加,“我们还是先离开吧,瑞王武功高强,他们两个肯定不会出事的。”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唐芷滢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萧煜辰就想起了她刚才的举动。 眼里的冷色一闪而过,这个时候再追上去,萧煜辰也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听弟妹的吩咐,你们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回去!” 萧庭晏没有死,他的如意算盘又落了空。 阴沉的脸将周身的气息全部拉了下来,接下来,他要更小心才行。 总算等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唐芷滢脸上就是一喜,只是还不等她高兴一秒,前面人的声音直接打破了她的喜悦。 “你自己走。” 已经离开了这里的唐筠凝二人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人做了什么,好不容易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唐筠凝这才笑了起来:“麻烦解决了。” “笑得这么开心,本王还以为刚才有人死了。” 这嘴,当真是毒。 唐筠凝侧着看了他一眼:“难道王爷想让其他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吗?” 这话说得有些调皮,只是眼底的担忧,将她所有的情绪表现了出来。 “水……我要喝水……” 街道旁,一个老妇人躺在那里,腐烂的手臂让唐筠凝心里一跳,她蹲下身,想也不想就将对方扶了起来:“婆婆,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周围七零八落地还躺着几个人,跟外面的情况不一样,这最深处的位置,中毒更多的是老年人。 “水……” 老妇人颤抖着手臂,她的嘴唇干涸得不行。 骨瘦如柴,说得就是这个样子。 唐筠凝看了一眼面前的萧庭晏,她定定道:“王爷,能帮我……” 随手将身上挂着的水壶扯了下来,萧庭晏丝毫没有嫌弃对方的意思。 挣扎了那么久总算找到了源泉,老妇人在喝了水后,慢慢地睁开眼睛:“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这里的人不是死就是得了病,虽然老妇人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她还是能够看清面前两人衣着华贵:“小姑娘,你快带着你家郎君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这个地方……” 有些着急,老妇人还没说两句话,就将自己呛到了。 “婆婆您慢点!” 唐筠凝一看她这幅模样就想到了自己的祖母,她咬着唇,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们是来这里给你们治病的,您可以告诉我们,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依照外面那人的说法,这里面应该还有更多中毒之人才对。 为什么他们都走到这个地方了,也才看见这几个人? “是天神……天神在惩罚我们,”老妇人眼神有些迷茫,“再不走的话,你们也会被连累……你们还是快……快……” 话没说完,唐筠凝就感觉自己身上一松。 她猛地瞪大眼睛,白皙的手指直接放在了对方的鼻子下面。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唐芷滢! 越是看见这样惨烈的景象,她心里对唐芷滢的恨意就越深一分! “当务之急是研制出来解毒的方子,”萧庭晏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而你,就是唯一的办法!” 唐筠凝深吸了一口气,她将老妇人放在地上,而后从旁边找了一床有些破损的棉絮搭在她身上后,这才站起身:“这里的人不多,难道被人转移了?” 视线在周围打量了,唐筠凝将这里的一切都映入了脑海里面。 这么多人的惨状,虽然不说跟她有直接关系,但是如果当初她没有研制出来这种毒药的话,那他们也…… “走吧。” 越是多想,心神越容易乱。 萧庭晏牵着唐筠凝的手,脚步虽慢,但是每一步都很坚定。 “王爷,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们的下场比这些人惨烈千倍,万倍!” “好。” …… “人找到了吗?” 迟迟没有等到消息传回来,青州知府来回踱步:“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平日里一个个精的跟猴儿似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给本府掉链子?!” “大人,这事可真的不怪我们……” 他们也是突然接到命令需要进去,能够将几位大人物救出来已经算不错了,哪里还能…… 一个拳头就砸在了对方的头上,青州知府气得直冒烟:“没看现在瑞王跟瑞王妃还在里面吗?万一他们出了什么事,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一旁的侍卫有些委屈,他们想活命,那也得有活命的机会啊! 都说富贵人家的人最看重自己的性命了,哪里想得到,这瑞王跟瑞王妃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大? “大人你也别着急了,您没发现瑞王妃刚才说话的时候,言语里明显带着自信吗?” 总算有了脑子清醒点的人开了口:“属下想,说不定瑞王妃当真知道应该怎么治好里面那些人。” “能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青州知府也想起来了唐筠凝刚才的样子:“但是已经去了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要说瑞王妃能……”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现在,立刻,去把瑞王妃给我带出来!” 第154章 她的债他来还 萧煜辰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都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看见唐筠凝的身影,心里的不安无时无刻笼罩着他,萧庭晏的死活他可以不管,但是苏婳,不行! “太子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青州知府心里一个咯噔:“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不是他说,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弟妹也太过关注了吧? 只是看瑞王跟瑞王妃的样子明明很恩爱,难不成,这位太子殿下在单恋他们的瑞王妃? “就是因为没有消息才让你们继续去搜!” 那里面的情况萧煜辰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也能够想象出来个七七八八:“如果有人阻拦你们,一律杀无赦!” 这…… 青州知府本就已经够着急了,闻言,他背上的冷汗直直往外冒。 朝着旁边的侍卫打了个眼色,萧煜辰震怒,他们要是再没点动作就完了。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去把人给带回来。” 与其留在萧煜辰面前挨骂,不如让他亲自去寻那两位贵人。 青州知府打定主意,他一抬脚,熟悉的声音差点让他的热泪流下来。 “不用找了,我们回来了。” “婳……” 萧煜辰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他正欲开口,就见唐筠凝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三皇弟,弟妹,你们怎么样了?”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唐筠凝,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萧煜辰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灾情的源头我们已经找到了,”唐筠凝将自己从里面带出来的一块破布拿了出来,上面,还有些许发黄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在那井里下了药,百姓们喝了井水,自然而然染上病症。” 青州知府一愣:“瑞王妃的意思是……” “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有了背锅的人,唐筠凝也没有将实情完全掩盖下来。 她侧过头:“现在城里能用的大夫有多少?” “恐怕……只有十几个了。”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大夫都有去无回,青州知府也不会留下这么个心眼:“王妃若是需要他们的话,属下这就去叫人。” 唐筠凝点点头:“里面的情况比我想得还要糟糕,为了防止骚动,一会儿出去之后你就说百姓们是吃了腐坏的食物才变成这个样子。” “明白,明白。” 青州知府连连应声,他是真没想到瑞王妃的医术竟然这么厉害,这才短短时间,她直接看出了灾情的根源! 不敢继续耽误下去,青州知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正厅之内。 之前离开的时候唐筠凝的手就被萧庭晏拉着,如今回来,他也没有放下。 看见眼前这一幕,萧煜辰只觉得有些碍眼:“弟妹可以肯定这是有人刻意为之吗?” 心里厌恶萧庭晏,但是面对唐筠凝的时候,萧煜辰总有办法将自己的情绪维持下来:“现在这里这么乱,你一个人没有办法解决,我这就上奏父皇,请他多派点人手过来。” 等那些人到了,这里的灾情会发展成什么样还不知道。 唐筠凝眸子一闪,忽地有了一个主意:“太子殿下别急,青州的大夫暂时够用,只是里面那些病患需要大量的药材,如果太子殿下能够……” “你说,需要什么,我让人去找。”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在她面前表现的机会,都不用刻意引到,萧煜辰自己就跳进了唐筠凝的沟里。 “太子殿下这么关心百姓,相信他们一定会感激您的!” 唐筠凝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需要八味草、乾龙须……”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萧煜辰低着头,仔细看着唐筠凝在纸上写下的字迹。 唯独萧庭晏,在听见唐筠凝的话时,嘴角勾了起来。 “苏婳!” 假山后,唐芷滢一双眼睛瞪到了极致。 这一路走回来,她差点没被周围的景象吓死。 本想着收拾一下,能够好好跟萧煜辰亲热一番,现在倒好,她一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指甲狠狠嵌进自己的掌心,就连上面溢出了鲜血,唐芷滢也浑然不知。 苏婳必须死! “太子妃……” 突然窜出来的一个人让唐芷滢吓了一跳,她一转头,身后,一个小丫鬟正奇怪地盯着自己:“太子妃在这里做什么?您不进去吗?” 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样子会被其他人给看到,唐芷滢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后,立马扯出了笑容:“没有,本宫是来……” 等等。 突然顿住了自己想要开口的话,唐芷滢的视线在面前丫鬟身上一扫:“你是哪里的丫鬟?” “回太子妃,奴婢是知府大人专门找来服侍您的,”小丫鬟低着头,“若是太子妃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奴婢。” 刚才她还没有想到怎么对付唐筠凝,现在……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唐芷滢看向丫鬟的目光,越发顺眼了。 “这么多药材加起来,应该需要十万两白银,”唐筠凝看着萧煜辰的脸色一点点落下,“太子殿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公报私仇。 萧庭晏一看就知道自家王妃玩儿的是哪出。 “不……不介意……” 萧煜辰白着一张脸,虽说身为太子十万两白银他拿得出来,但是一次性浪费这么多银子,他就算想不肉痛都有些困难。 唐筠凝的目光带着几分紧张,在听到他这么说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太子殿下最是大方了。” 这些药材里面,不仅有配制解药用的药材。 还有一些,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唐芷滢做出这样的事情,萧煜辰帮她还也正常。 有些得意地看了萧庭晏一眼,唐筠凝眼里满是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王妃,大夫都已经过来了,您有什么尽管吩咐。” 时候刚好,青州知府急匆匆地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他们都是青州的老人了,之前如果不是属下强行没有让他们进去,现在恐怕……” 唐筠凝点了点头:“接下来,就要麻烦各位了。” 第155章 你听话就好了 解药的配制过程没有那么简单,唐筠凝将人直接带到了府上后院:“药方我已经写出来了,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在中间捣乱,我会将你们分到三个地方。” 一开始唐筠凝是想直接将解药的方子交到他们的手里,不过转念一想,依照唐芷滢的性子一定会在中间动手脚。 如果这些人里面混进了她的人,就麻烦了。 索性,她将药方分成了三个部分。 “这汤药熬制起来比较复杂,我将它们专门分成了三类,到时候中和一下就行了。” 她嘴角带着笑意,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瑞王妃体恤民情,是我青州百姓的大幸。” 这些大夫都是青州的老人,之前灾情爆发的时候,他们就想为青州尽一份力了。 如今有了机会,怎么可能怀疑唐筠凝说的话。 “瑞王妃也不用这么麻烦了,您现在就将方子给我们,我们自己去找药材熬制。” 唐筠凝见此点了点头。 这些人的态度这么果断,足以证明他们跟唐芷滢没有瓜葛。 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对了,一会儿太子殿下会让人送药材过来,你们有不够用的地方,尽管跟太子殿下说。” 就算是这个时候也没有忘了坑萧煜辰一把,唐筠凝这话说的轻松。 就是正在寻找药材的萧煜辰,心里在滴血。 “太子殿下,青州里面所有能找到的药材都已经拿过来了。” 青州知府站在他的面前:“只是因为灾情的缘故,青州的药材之前就已经用了不少。” 不管怎么看,这些药材的分量都不像是够了的样子。 就算是青州知府,现在也有些为难。 “其他地方有让人询问过吗?” 距离青州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城镇。 虽然不能提供大量的药材过来,但是暂时应个急,还是没问题的。 萧煜辰虽然肉疼自己因为这一堆破药材就要花费那么多银子,不过一想到唐筠凝刚才对他的态度,他这心里还是好受了些。 “已经让人去问了。” 青州知府的反应也不慢。 说实在的,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做了很多次这种事情了。 如果不是因为灾情来得太过蹊跷,他们也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好,现在不管是在财力还是人力方面都有补充,他虽然累点,倒也没什么。 “皇兄对青州的百姓这么用心,想必这件事情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他一定会很高兴。” 萧煜辰给他添了堵,萧庭晏自然不会放过麻烦他的机会。 手里拿着唐筠凝刚才让人送过来的药方,他顿了顿声:“还有这些,也请皇兄一并找齐吧。” 他的表情不冷不淡,偏偏落在萧煜辰的眼里,就像是吃醋了一般。 萧煜辰嘴角一勾,一副大气的模样:“三皇弟这是怎么了?刚才不都好好的吗?现在这语气……倒像是谁把你得罪了一样。” 虽说这药方是送到了萧庭晏手里,但是萧煜辰是什么人,他自然会为唐筠凝这样的行为找借口。 青州不像皇城,从他刚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些人的嘴有多厉害。 苏婳没有跟自己接触太多,当然是因为害怕外面的流言让萧庭晏起疑了。 “得罪倒是没有的。” 萧庭晏侧着头:“臣弟只是在想,这十万两白银,会不会将皇兄的家产掏空?” “你!” 萧煜辰表情变了变:“皇弟说笑了,不过一点银两而已,只要能够治好青州的百姓,怎么都是值得的。” 毕竟,药材都是他准备的,就算是父皇问起来,大多数功劳也在他的身上。 萧煜辰的算盘,一向打得不错。 …… “记清楚了吗?” 房间里,唐芷滢看着面前似懂非懂的小丫鬟。 她已经跟这丫鬟说了无数遍了,怎么她就像是没长脑子一样,一直都记不清呢? 眼里的不耐一闪而过,小丫鬟抬起头的时候,只看见唐芷滢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奴婢记清楚了!” “那就好。” 心下松了一口气,唐芷滢将自己挂在一旁的腰牌递到她的手上:“一定要记住,这件事情不能告诉给任何人知道。” 之前的刺杀不成,她自有别的办法对付苏婳。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她决计不能让苏婳活着回去。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小丫鬟没有看明白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寒意,只是一心想着要好好完成这件事:“太子妃放心便是。”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唐芷滢的房间里面,一道黑色的影子便从旁边窜了出来:“属下有罪,请您责罚!” “蠢货!” 赫然就是之前围攻唐芷滢两人的黑衣人,唐芷滢一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办不好!区区一个苏婳,就这么难死吗?” 黑衣人低着头,他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没有发现你吧?” 这个黑衣人,是唐芷滢之前收留下来的。 那日她本想出去办点事情,没想路上竟然遇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如果不是见他这张脸还长得不错,唐芷滢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救他下来。 后来,她便发现这男人的武功不错。 在唐筠凝手里吃了那么多次亏,她也算是学聪明了一点。 本来想着就算那些人杀不死苏婳跟萧庭晏,也有自己安排的人能够派上用场。 现在倒好,就连他们也失手了! “属下没有想到那些官兵来的那么快,”黑衣人低着的头迟迟没有抬起来,“在我们离开后,他们将整个青州全部都搜了一遍,属下也是侥幸才进到这里来找主子。” “算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指望不上你们了。” 唐芷滢眉眼闪过一丝躁意,她伸出手,将对方的面巾扯了下来:“也就只有你这张脸有点用处了……” 嘴角微微勾起,唐芷滢从旁边拿出一个药瓶:“吃下去。” 男人眸子微微一闪,他看了一眼唐芷滢,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将里面的药丸吞了下去。 “我说过,只要你听话,不会有事的。” 第156章 瑞王妃害死人 “瑞王妃,我们这里准备好了……” “瑞王妃,这边也好了……” 唐筠凝坐在院子里,因着需要到几个房间里面查看情况,她想了想,没有直接回萧庭晏的身边。 人多的时候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看着几人端出来的汤药,唐筠凝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你们先放在这里就行了。” 连忙将位置挪了出来,唐筠凝朝着他们开口道:“辛苦你们了,不过现在灾情还没有稳定下来,这段时间,恐怕……” “王妃这是说哪里的话?” 他们也是青州人。 之前,唐筠凝专门找来一个病人,给她服下了汤药。 虽然外表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们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脉搏已经稳定了下来。 “就是啊瑞王妃,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旁的大夫摇了摇头:“说来也羞愧,王妃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了解,我们这些一只脚已经埋进棺材里的老头,汗颜啊。” “诸位可别这么说,”唐筠凝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们,“如果不是有你们的帮助,这些汤药的熬制也不会这么快,只要一天,一天的时间,我一定能将灾情完全控制下来。” 似是承诺,也似是给自己安慰。 如果说之前唐筠凝的心里还是满满的负罪感,在看见城里人一点点好转之后,她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进展得不错。” 一天时间没有见到唐筠凝,萧庭晏在处理完黑衣人的事情后,这才走到了后院。 “草民见过王爷。” 本来还轻松的氛围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紧张了起来,一旁的大夫面面相觑着。 这些时间他们一直都跟瑞王妃待在一起的,还没有想过,王爷竟然也会过来。 萧庭晏的气势重,他一出现,直接让周围冰冷了些。 “王爷,您吓着人家的。” 许是因为汤药已经熬制了不少出来,唐筠凝眉眼弯着,难得有心思打趣了一句:“明明王爷这一张脸这么精致,怎么做起事来,就这么骇人呢?” 无奈。 萧庭晏看了一眼旁边巧笑嫣兮的唐筠凝,这才转头:“这些汤药都要分发给城里的百姓吗?” “暂时不用。” 唐筠凝接了口:“第一批汤药熬制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送进去了,现在还需要看看城里百姓恢复的情况怎么样。”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王爷,那里……” 之前他们往最深处去的时候,确实又见到不少人。 但是那些人,一律都变成了死尸。 唐筠凝这么一说,萧庭晏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本王已经处理好了。” 城里那些死尸,不仅有中了毒的百姓,还有…… 被人追杀的大夫。 青州灾情一直没有好转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人一直在对进去医治病情的大夫下黑手! “如此便好。” 唐筠凝将自己的情绪稍微收敛了些,他们说的云里雾里的,一旁的大夫也没有办法听明白。 只是从这两人的表情他们能够看出,瑞王跟瑞王妃说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王妃……王妃不好了。” 原本还安静的后院,忽然闯进来了一个小丫鬟:“外面有百姓来闹事,说是王妃的药,毒死人了。” 唐筠凝表情一变,一转头,萧庭晏也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这药有毒? 不可能啊! 在场的大夫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就懵了,这些汤药都是经过他们手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他们一清二楚。 再说了,瑞王妃将这些汤药中和起来的时候,他们也都在旁边。 这还能有什么问题? “你们几个就在这里继续熬制,我去去就回。” 唐筠凝当然是在药汤里面加了东西的。 毕竟是她自己配制的毒药,这完整的解药方子,也只能在她自己手里。 脚下的动作快了不少,唐筠凝明知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偏生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出面解决。 “呜呜呜呜呜……” 刚走到府上大门,唐筠凝就听见女子的声音在外面哀嚎:“没天理啦!我家夫君昨日都还好好的,现在……现在就……” “什么狗屁王妃!如果不是她的药,我家夫君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我。” 一言一语,将唐筠凝直接钉在了板子上。 “老四家的,你可不能这么说啊……瑞王妃给出去的药大家都吃了,怎么就你们家出事了,怕不是你们没那个命活着吧?” “我看也是,大家都没事,就你们有事,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还能是谁的问题?” 那女子一听他们的话便扯起了嗓子:“你们一群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家相公日日接济你们,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之前那些饭菜,全是喂了狗伐?” 唐筠凝站在门后,她看着身边的萧庭晏,而后,摇摇头。 外面的人一唱一和,明显就是要将她推上去。 这个时候萧庭晏跟自己一起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面,肯定会被一起骂。 “本王不怕。” 看懂了唐筠凝的意思,萧庭晏皱起眉。 唐筠凝嘴角一勾,无声地开口道:“但是你出事了,就没人能帮我了。” 这些人的目的还没暴露,搭上两个人,着实没有必要。 萧庭晏还想说什么,但是唐筠凝直接将他拦了下来。 她一转身,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什么人在这里闹事?!” “瑞王妃来了……瑞王妃来了……” 唐筠凝的身影一出现,围观百姓里有一道声音瞬间喊了起来:“瑞王妃,这老四家的说是你害死了老四,我们是在替您讨公道呢。” “我苏婳一向行的端做得正,这公道便是不讨,它自己也会来找我。” 说着,唐筠凝低下头,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妇人:“你说你相公是吃了我的药才死的,证据呢?” 证据? 妇人愣了一下,她家相公都死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汤药那么多人都喝了,若说是我那些药的问题,也太不合理了。” 唐筠凝蹲下身:“你不妨好好想想,他究竟做了什么。” 第157章 她不对劲 这是什么意思? 这瑞王妃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药有问题? 妇人的情绪本来就有些激动,闻言,她看向唐筠凝的目光更加不善:“别以为你是王妃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这天下总归是有王法的,今日我就算鸣冤不成,等来日,我就算是上京城,也要告你!” 这个样子…… 唐筠凝看着她的表情,本来她想着这人是故意来闹事的,但是看她的样子,好像当真不知道自己的相公发生了什么。 唐筠凝蹲下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面前这人确实是中了毒。 但是这种毒,跟她的药材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唐筠凝的语气沉了下来,“但是如果有人借着你相公的事情,想来陷害我呢?” 妇人动作一顿。 她眸子微微一闪,就连喊叫的声音,都顿了一下。 “你……你什么意思?” 用她相公来害人? “来人,将这位妇人请进来,”唐筠凝站起身,她的视线在人群中一瞥,“看来这件事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是处理不好了。” 妇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旁的侍卫拉了起来。 她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那眼泪就在眼眶里面,不知道应不应该收起来。 一进大门,唐筠凝就看见了萧庭晏关心的眼神。 她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查看这男子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毒,她还不能做结论。 只是,即便如此,唐筠凝的心里也有了猜测。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被人带进正厅的妇人回过神来才感觉到害怕,她刚才一时被面前这个女人带走了思维,现在一看周围站着这么多的侍卫,整个人直接缩了起来:“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想……” “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你相公真正的死因吗?” 唐筠凝的一句话,成功地堵住了对方的嘴:“是什么人告诉你,你相公是因为吃了我的药才出事的?”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妇人这些人应该是在其他人的引导下才说出来的。 “我……我……” 妇人似是思索了一下,只是她才这么一想,脑子里就像是有根弦突然断了一样,一张脸瞬间白了起来:“不……不是有人教唆的我,不是。” 她突然的变化让唐筠凝的神情沉了下来。 连忙走到妇人的面前,唐筠凝的手还没搭上对方的额头,妇人便恶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是你,就是因为你我相公才会死的!” 情绪变化如此之大,跟刚才那般样子,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把她拉住。” 萧庭晏在唐筠凝快要倒下的时候将她接住,他沉着脸,语气有些不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妇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一双眼睛通红。 如果不是有人拦着,萧庭晏毫不怀疑她会冲过来吃了自己旁边的女人。 “她的状态不对劲。” 刚才一时没有设防,唐筠凝摇了摇头:“我怀疑她的身上有东西。”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个人完全失去了意识? 明明刚才这妇人还好好的,现在,她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我要杀了你!” 凶狠的言语不断从妇人的嘴里冒出来,唐筠凝蹙着眉,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王爷!” 手猛地攥住旁边的男人,唐筠凝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是蛊!” 是了。 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她就发现这妇人的记忆像是有断层的地方,那个时候唐筠凝还不太确定,但是结合妇人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两件事应该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导致的。 一听这个字,萧庭晏的脸色也变了变:“找个地方将她关起来。” 他快速地朝着侍卫吩咐了一句,蛊的威力,他自然是清楚的。 但是青州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蛊呢? 还是说…… “看来盯着我们的,不止他们啊。” 唐芷滢手里应该是不会有蛊这种东西的,如果有,早在之前,她就应该放在了自己身上。 唐筠凝深吸了一口气,她蹲下身,表情瞬间镇定了下来:“这个男人的嘴唇发黑,但是其他地方还算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剧毒。” 这种黑,有点像人死之后,血液凝固起来了的感觉。 如果换成其他人,大抵是会将这点细节忽略过去的。 “能查到是什么毒吗?” 将旁边的人遣散,萧庭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唐筠凝身上。 “可以。” 这点事情还是难不倒她的话,唐筠凝很快就应了下来:“不过,那人应该还藏在外面的百姓里面,如果不是确定我出事的话,对方应该不会离开。” 那妇人的思绪已经被蛊给控制。 而她又一直在照顾自己的相公…… 如果没有这个妇人替自己作证,她刚才在外面那么一闹,这件事情怎么都不可能小。 “外面的事情我来解决。” 萧庭晏的反应不慢:“你只需专心做你的事就成。” 不管是什么人想害她,他都会将那个人给找出来。 “王爷,小心一点。” 唐筠凝没有忘记提醒他,毕竟对方身上有蛊,虽然现在的情况这蛊是在妇人的身上,但如果…… “我知道。” 看着萧庭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唐筠凝定神,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了荷包。 这次出门,她专门带了自己特制的银针,本来是想以防万一用,现在倒好,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鹰毒?” 银针一扎进男人的手臂,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唐筠凝眸色一沉,鹰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初她还在唐家的时候,曾听祖母说过一个传闻,几百年前,有一个氏族一朝被灭,他们因为擅长用毒,被那个地方的统治者盯在了眼里。 他一直忌惮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这才下了狠手。 这鹰毒,就是对方的代表毒素。 怎么会呢?鹰毒不是已经消失了吗?现在…… 萧庭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唐筠凝的表情不太好看:“很严重吗?” 第158章 以毒攻毒 他很少会在她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不止麻烦,还是特别麻烦。” 唐筠凝现在根本就分不清这毒究竟是从那个氏族的人手里传出来的,还是有其他人也知道这个传闻,重新复制了出来了鹰毒。 “王爷,这次我们怕是遇到大事了。” 心里有些不安,唐筠凝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看向萧庭晏。 看来等回了京城,她还需要去找祖母探听一下这件事。 “有什么大事是本王没有遇到过的?” 萧庭晏倒是没有唐筠凝的表情这么沉重,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见她的情绪始终稳定不下来,想了想,还是将人揽在了自己怀里:“本王在战场上战了那么多次,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放心,不会有事的。” 唐筠凝迟迟没有开口跟萧庭晏解释这毒是怎么一回事,一来她怕自己弄错了,二来,她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得想办法。 想到刚才那位妇人,唐筠凝瞬间有了主意:“我去看看她。” 鹰毒有一个特性,一定要是特别接近这个人,才能在他身上下毒。 所以,如果有人靠近了这个男人的话,他的妻子一定会有印象。 “她刚才差点伤了你。” 萧庭晏不赞同地蹙着眉。 “没事,你不是已经让人将她绑起来了吗?” 知道萧庭晏会怎么做,唐筠凝只是笑了笑:“我不相信她,难道还不相信王爷吗?” 一句话,让萧庭晏原本想开口的话停了下来。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萧庭晏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王妃。” “王妃。” 因为萧庭晏专门吩咐了要好好看着这个妇人,外面,几个侍卫一刻都不敢离开。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唐筠凝的视线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那妇人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看她的表情,一会儿疯癫一会儿嗤笑的。 “从进去之后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侍卫的表情有些为难:“我们已经试过了想让她安静一点,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们能够控制得住这个妇人的情况就奇怪了。 唐筠凝听见这样的话,只是稍微点了点头:“你们就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王妃,那可不行。” 那女人虽然被绑住了,但是刚才,就连他们几个人都差点抓不住她。 万一王妃进去有了什么闪失的话,他们可就完蛋了! “放心,这点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 虽然不清楚那蛊被人放在了什么地方,但是唐筠凝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吱嘎一声推开房门,唐筠凝刚进去,妇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你就是杀人凶手!凶手!我要让你给我相公陪葬!” 她猛地朝前一扑,只是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妇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被人绑着的。 砰地一下倒在地上,唐筠凝眸子微闪,嘴角的笑瞬间勾了起来:“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杀我?” 她的笑声刺激了妇人,对方侧着头,那姿势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凶手!你就是凶手!我相公就是被你害死的!”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对方也认准了唐筠凝就是害死她相公的人。 唐筠凝想了想,朝着她开口道:“就算我是凶手,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但是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动都动不了。” 既然这妇人已经处于这种情况了,那她就试试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 唐筠凝越是这么说,妇人的表情就越是难看,她想动,但是她的手被绳子狠狠绑了起来:“凶手,凶手……” 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妇人慢慢朝着唐筠凝的方向挪动。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里面的动静这么大,外面的侍卫听得心惊胆战的:“王爷,这……” “不用进去。” 她会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萧庭晏本来想推开门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 他,相信她。 “我不是说了吗?就算你要对付我,那你也得从长计议才行,”唐筠凝的声音越发的猖狂,她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妇人身上离开,“你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弱女子而已,而我,是当今瑞王的王妃!” 虽然效果不明显,但是唐筠凝注意到,自己一刺激这个妇人,她的情绪就会比之前弱一分。 看来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有用的。 “从长……计议……” 脑袋在地上放着,妇人侧着头,整个人显得有些木讷:“从长……计议……” 她不断重复着唐筠凝说的话,那样子,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是啊,”唐筠凝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想要我的命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那也太累了,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直接朝我动手的。” 咯噔。 妇人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动作一顿,就连表情也比刚才震惊了不少。 “你想到什么了?” 没有错过妇人眼睛里的清亮,唐筠凝看她这个样子,知道对方已经恢复的神智。 “瑞……瑞王妃?” 妇人的声音有些哆嗦,这个姿势说话,着实让她觉得有些困难。 “是我!” 连忙将妇人扶了起来,唐筠凝的声音带了几分急促:“你刚才究竟想到什么了?” “瑞王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妇人一听她这话,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我不敢接受那个人的东西,是我错了。” “什么人?” 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唐筠凝手上的力度比之前大了些。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我,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他出现在了我家里。” 妇人哭着道:“瑞王妃,都怪我不好,是我给他吃了那个人的药,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那个人给找出来。” 唐筠凝抓着她的肩膀:“你也不希望你相公在天之灵不能安息,对吗?” 第159章 我打定主意,让你活不过明天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妇人听到唐筠凝的话,下意识地开了口。 “今早我本来是想去给我相公找点吃的,但那人说只要吃了他的药,我相公立马就会好起来。” 这个时候在青州里面送药的,除了唐筠凝,基本没人这么做。 那人还振振有词地替自己的相公诊断了一番,她就误以为,是瑞王妃派去的。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唐筠凝看她红着一双眼,忍不住蹙起眉头。 “他蒙着脸,我看不清……” 妇人焦急的摇头,“瑞王妃,请您一定要帮农妇找到杀害我相公的凶手!”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刚才她还当真那么多人的面说瑞王妃是凶手,现在想想,她都做了什么啊?! 本来就不关她的事。 唐筠凝压根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你这两日就待在这里,我给你开些药,可可暂时保你无虞。” 那蛊,她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决。 她虽然从这个妇人身上大概了解了蛊虫的情况,但那蛊虫现在只是暂时安静了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再次发作。 只能把对方先留在这里,也方便她研究解蛊的办法。 “瑞王妃,您不怪我吗?” 妇人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唐筠凝,似乎没想到唐筠凝会放过她,还要为她治病。 “你相公去世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唐筠凝见此开口安慰了她一句,“放心,凶手这次利用你不成功,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来对付我,只要他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我就有办法抓到他。” 会是那个氏族的人吗?目的又是什么? 唐筠凝现在还不能确定。 她沉着一张脸,嘱咐侍卫好好照顾这妇人,便迈开步子离开了院子。 回到房间之后,唐筠凝便一直在案前研究方才让青州知府帮忙从各位郎中那里搜罗来的古籍医书。 不管是蛊虫还是那个传言中能让天下打乱的鹰毒,既然出现过,那就一定会有痕迹。 她想着试试能否在古籍上寻着点蛛丝马迹。 门口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瑞王妃,有人传话说想要与您一见。” 唐筠凝打开门,只见面前的小丫头低着头,看打扮应该是知府院儿里的丫鬟,“何人传话?” “那人只说他手里有您要的消息,至于身份,奴婢不清楚。”小丫鬟始终低着头,声音唯唯诺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入夜相邀却又不敢报上姓名,摆明了是想引她过去。 唐筠凝沉着眸,思索片刻,“带路。” 夜幕降临,青州大街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 唐筠凝被小丫鬟带到了一间酒楼。 小丫鬟在房门前站定:“奴婢在这儿等着,若是王妃有需要的话,随时叫奴婢便可。” 唐筠凝气定神闲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瑞王妃好胆量。” 阴恻恻的声音在房间响起,唐筠凝一抬头,对上一双褐色的眸子。 藏在袖子里的药粉抖了抖,她嘴角一勾:“彼此彼此。” …… “王妃何在?” 萧庭晏一到院子便不见唐筠凝的人影,他蹙着眉,整个人略显阴沉。 一旁的大夫见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王爷,刚才有个小丫鬟过来将王妃带走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小人也不清楚。”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药香残留,萧庭晏心里一紧,只是旁边淡黄色的痕迹让他忍不住停下脚:“聂影……” 匆匆的脚步声将萧庭晏的话打断,凌夜表情有些古怪:“王爷,王妃被引去了醉香楼。” 明知道那丫鬟有问题王妃还往上撞,凌夜多少有点想不明白。 胆子大也不是这么作的。 萧庭晏手一收:“走。” …… 桌上的蜡烛虚晃,唐筠凝一只手撑着下巴,看似悠闲,却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警觉。 “阁下找我来,所谓何事?” 面前的黑衣人一声轻笑:“王妃害了一条人命还能这么悠然自得,在下佩服。” “所以,失传百年的鹰毒为阁下所下?” 唐筠凝挑眉,倒是觉得这事儿越发有意思了。 她正要找那下毒的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自己送上门来! 黑衣人也不再遮掩,爽快承认,“王妃聪慧。” “所以阁下拼着暴露身份,让鹰毒现世,该不会只是为了陷害我这么简单吧?” “说吧,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在下希望瑞王妃将《浮生术》交与我。” “呵,好大的胃口!” “王妃既然知道鹰毒,定然也听说过,鹰毒现,天下必乱,而若这天下因鹰毒而乱,你猜谁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你也未免太过抬举我了。”唐筠凝不以为然。 她现在连鹰毒的成分都没搞清楚呢。 “不,最大的嫌疑人,乃是瑞王殿下。” “你什么意思?”唐筠凝不解。 一双晶亮的眸子,因为黑衣人的话,不着痕迹的染上一层担忧。 “王妃还不知道吧,瑞王生母,淑妃娘娘乃是我鹰族圣女,而瑞王殿下则是我鹰族唯一正统血脉,你说,若这鹰毒现世,若霍乱了人间,那高位上坐着的人,会怎么想?” “瑞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同在下打个赌,在下保证,这青州,不出三日,定会为鹰毒所屠!” “你!”好狠毒的心思。 为了得到一本医书,就可以随随便便拿全城的人的命做赌注? 简直荒谬! “阁下找错人了,浮生术并不在我这里,所以我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赌的!” “那瑞王妃是打定主意,想看一场人间炼狱了?” 黑衣人眸子冷了下来:“好,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瑞王妃慢走。” “不,我打定主意,让你活不过明天!”唐筠凝说着,突然水袖一挥,直接将手里的药粉朝着黑衣人撒了出去。 不想黑衣人却早有防备,直接屏气凝神,向后退去,用手捂住了口鼻。 本以为就此躲过了唐筠凝的攻击,却不想胸口一阵钻心的刺痛。 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三根银针刺中。 第160章 别动她的人 唐筠凝心下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还是一幅镇定自若的表情。 她藏在袖子下的手有些发软,要不是面前这个人大意,这银针还真不一定能射中! “哈……哈哈……” 黑衣人大笑一声,他阴沉着眸子,看向唐筠凝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找死!” 银针落地的声音让唐筠凝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为了对付自己,竟然硬生生将银针逼了出来! 脸上的面巾被鲜血浸湿。 黑衣人一只手撑着桌子,从地上站起身:“还有地方逃吗?” 这女人突然出手确实让他猝不及防。 但是,她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唐筠凝手已经攥紧了,银针上明明有她特制的药粉,可是在这个男人身上,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黑衣人一下窜到唐筠凝的面前,他手一动,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 唐筠凝已经退到门边,但是她的速度还是比不过这个男人。 男人猛然缩紧的手让唐筠凝呼吸一窒,她挣扎着想从对方手上逃离,不过力量差距太大,唐筠凝的动作丝毫影响不了对方。 结束了。 男人无声地朝着她吐出这几个字。 合作不成,他自然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离开! “砰”地一声响起,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唐筠凝涨红了一张脸,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男人的身体像断线了的纸鸢一样,直接从自己面前飞了出去。 一双大手将唐筠凝拦了过去,萧庭晏的眼睛都红了:“你该死!” 黑衣人跪在地上,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萧……萧庭晏。” 本来就被唐筠凝伤了心脉,萧庭晏这一下,直接让黑衣人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凌夜!” 萧庭晏丝毫没有理会对方阴狠的眼神,他想也不想朝着旁边开口:“杀了他。” 唐筠凝心里一跳,她连忙从萧庭晏的怀里挣脱出来,在凌夜动手刺向对方的那一刻,拦住了他的动作:“让我来!” 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大口喘气的人是她。 唐筠凝顺手将自己怀里带着的药丸塞进男人嘴里。 她动作迅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抢过凌夜手里的剑。 “噗嗤——” 血溅了一地,唐筠凝直接挑断了对方的筋脉! “王爷。” 凌夜就站在旁边,他将唐筠凝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面前这个凶狠的女人,是那个只会缠着王爷不放的苏婳吗? “敢动我的人,我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唐筠凝有些嫌弃地将剑扔在地上,她接过凌夜递过来的丝帕,将身上的血渍擦拭了一下。 萧庭晏虽然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不过闻言,眸子还是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唐筠凝维护他的动作,让萧庭晏心里发暖。 “王爷~” 唐筠凝转身回到萧庭晏身边,娇滴滴的声音,哪里还有之前的寒意:“还好您来得及时,不然妾身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你还好意思说。” 如果不是他让凌夜二人跟在她的身边,她有几条命能活到现在? 唐筠凝眉眼一弯,她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冒险了,但是这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臣妾不是给王爷留了线索吗?人家是相信王爷,不然……就算给臣妾九条命,我也不敢这么做啊。” 相信他。 萧庭晏什么都没听到,只抓住了这三个字,冷漠的表情总算收敛了些:“没有下一次。” 看见唐筠凝被人掐着脖子的时候。 他的心跳都空了一拍。 虽然唐筠凝的狠辣就连他看了都忍不住皱眉,但是她的心意,他暂且收了。 “王爷,这人属下就先带走了。” 凌夜十分有自知之明。 他低着头,就连视线都不敢朝两人看去。 唐筠凝心里美滋滋的,这个男人是在意她的,只要这样就够了,她就有动力替他扫平所有障碍。 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房间里的气氛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萧庭晏不说话,唐筠凝就侧着头看他。 “还不回去?” 萧庭晏被唐筠凝盯红了脸,他不自在地瞥过头,轻声咳嗽了一下。 “难道王爷就不想知道那人跟臣妾说了什么吗?” 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会主动问自己,没想对方竟然这么能沉得住气。 萧庭晏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淡的:“他都已经被你废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 唐筠凝正欲脱口而出,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查清楚了再做决定:“他想让青州变成人间炼狱,如果臣妾不动手,死的可能就是青州的百姓了。” 淑妃的事情实在有些骇人。 唐筠凝不确定萧庭晏知道多少,她只能尽自己的能力保护他! 萧庭晏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好半晌,他才转身:“走了。” 脚下动作一软。 唐筠凝一个没站稳,扑在了萧庭晏身上。 她嘴角抽了抽,刚才没有注意,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脚因为黑衣人的攻击扭伤了。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萧庭晏蹙着眉,一看,对方委屈地盯着自己:“走不动了。” 唐筠凝伸手将裙摆捞起来了些,白皙的脚踝红肿了不少:“王爷,抱~” “真是麻烦。” 萧庭晏嘴上说着不愿意,但是看见她伸过来的手,还是将人抱了起来。 温暖的怀抱让唐筠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的手悄悄攥了起来,无论如何,她都会查清楚淑妃的事情! …… “奴婢什么都没做。” 回到府里,大部分人已经歇下。 难怪她刚才没看见这丫鬟,原来已经被萧庭晏带走了! 唐筠凝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只是很快,她便冷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敢在知府府上作乱,你的胆子真不小。” 丫鬟慌乱地看着她:“王妃……不是,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太子妃让她将王妃叫走的。 为什么现在,所有罪都落在她的身上了? 唐筠凝表情不变,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疾不徐的模样让丫鬟心里一惊。 “还不从实招来!” 第161章 太子妃从此变伙夫 唐芷滢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心里慌乱不已。 她派出去的人,彻夜未归。 莫非计划失败了不成?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唐芷莹实在等不下去了,索性推开门朝着苏婳的院子走去。 此刻,苏婳卧房内。 唐筠凝正悠闲的靠在床上吃着甜水,突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闯了进来。 “婳儿,你怎么样了?” 是萧煜辰! 自从她故意让萧庭晏将自己受伤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早就料到萧煜辰会过来,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唐筠凝靠在床上,微微抬头,看着萧煜辰的时候,眼圈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委屈:“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昨晚折腾了一夜,唐筠凝的脸色本就不太好,如今配上这委屈的小表情,瞬间赚足了萧煜辰的心疼。 萧煜辰一看唐筠凝这样子,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唐筠凝面前,想要凑过来去抓她的手,却被她无声躲开了。 他也不恼,那双眸子里面满是担忧:“本宫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唐筠凝垂着眸,似乎是在叹气:“像妾身这样的人,受伤早已是家常便饭,不劳烦太子殿下担心。” “好在我还有口气在,不妨事的,就是不知道下次太子妃再对我下手的话,婳儿还有没有命能见到太子殿下。” 唐筠凝忍着心里的恶心,拿捏着腔调,虚弱无骨的给唐芷滢扣了帽子。 “什么,是唐芷滢伤了你?”萧煜辰大惊,他分明警告过那个女人,她怎么敢的? “没有,是臣妾自己不小心,不怪太子妃姐姐……太子殿下您还是快些离开吧!臣妾的伤,王爷会照顾的。”唐筠凝小声说着,低着头红着眼,这模样儿落在萧煜辰的眼里,直觉得她是受尽了委屈! 萧煜辰立刻不淡定了! 不是他婳儿故意要疏远他,原来都是那个女人从中作梗! “婳儿,你不要怕,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宫一定替你做主!” “太子殿下真的要为妾身做主吗?那毕竟是太子妃。” “太子妃又怎么样?!她敢伤你,本宫就敢休了她!” “太子殿下,您也来看三弟妹呀,怎么不叫我一起!” 唐芷滢本来是想亲自来看看苏婳死了没有。 结果她一来,就听到自家男人说出这种话。 她都快被气死了,还要假装没听见刚才萧煜辰的豪言壮语,赔着笑脸进来打岔。 都怪苏婳这贱人,她怎么就不能去死呢,偏偏只是受了一点伤…… “唐芷滢,你还敢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的婳儿就躺在床上! 而唐芷滢,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萧煜辰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唐芷滢私自吩咐刺客动手的事情,他还没找她算账。 她竟然还敢再犯?! “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啊!” 唐芷滢睁着眼说瞎话的狡辩。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婳儿动手,本宫念你是太子妃对你多有宽容,这次本宫绝不轻饶!”萧煜辰打定主意要替苏婳出头。 苏婳受伤一事直接踩到了萧煜辰的痛点上。 “太子殿下,您可不要被苏婳这个小贱人给迷惑了!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 唐芷滢铁了心不打算承认。 反正又没证据,她凭什么承认? “太子妃慎言!” “太子妃昨夜刺杀本王王妃不成,如今一早又找上门来,莫非是想亲自动手?” 萧庭晏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他冷着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唐芷滢。 唐筠凝眉眼一弯,一见萧庭晏,她心里的烦躁瞬间消失殆尽。 “瑞王这话什么意思?!” 唐芷滢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筠凝:“就凭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就要给我定罪吗?!” 她可是太子妃! 萧庭晏的出现让萧煜辰心里有些不舒服,唐芷滢到底是他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 萧庭晏没有多言,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两道身影瞬间被扔到地上。 唐筠凝下手果断,昨夜便在两人身上下了毒。 如今这二人与废人无异,既不能开口讲话,更不能独立行走。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唐芷滢一看见面前的人就傻眼了。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嘴张了又张。 “这是怎么回事?” 萧煜辰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看了眼唐芷滢,正好瞧见她那副惊恐的样子,心瞬间沉了下去。 唐筠凝弯着嘴角,她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不大,但是却分外有力度:“这两人就是太子妃派来刺杀我的凶手……” “你胡说!” 唐芷滢颤抖着声音:“本宫压根没见过他们两个!苏婳,你不要以为随便弄两个残废来就可以污蔑本宫!” “太子妃莫要着急,王爷爱惜臣妾,早已经将事情查清,自然不能没有证据便误伤了太子妃的。” 唐筠凝也不急,顺手拿了两个荷包出来,“太子殿下,这荷包内有太子妃给这二人的密信,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萧煜辰一见那密信上的笔记,心里火就更大了! 那字迹不是唐芷莹的还能是谁的?! 他的人伤了婳儿,反倒让萧庭晏有了表现的机会,听着唐筠凝那句“王爷爱惜臣妾”他就心里堵得慌! 婳儿这分明是在气他不护着她。 唐芷滢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他愤怒不已,抬脚狠狠的踹在唐芷滢身上:“还不给瑞王妃赔罪!” “本王的王妃被刺杀,只是赔礼道歉就想了事,皇兄未免太过敷衍。” 萧庭晏冷不丁地开了口。 萧煜辰的脸上瞬间就挂不住了。 但碍于唐筠凝在,他又不好反驳,只能憋着一口气! 唐筠凝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开口:“臣妾记得青州救济民众的人手都吃紧了呢,我本想去帮忙的,可如今受了伤怕是不方便去了……” 萧煜辰脸上一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婳儿还是向着他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帮他,给他找台阶下! “太子妃不知悔改,即日起,送入伙房!” 第162章 不作不死 唐芷滢想要反驳,但是这种状况下,她还是不敢开口。 她低下头,认命地咬着牙,生怕自己反抗会让萧煜辰更厌恶自己,只能应声:“臣妾,遵命。” 贱人! 唐芷滢心在滴血。 苏婳这个贱人,必须死,她一刻都等不了了! 总算送走了这两人。 唐筠凝的视线落在萧庭晏的身上。 “看来你已经好了。” 萧庭晏的表情有些复杂,就算唐筠凝之前已经跟他说了她的计划,但是看见萧煜辰对她的态度,他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萧庭晏吃醋的样子被唐筠凝看在眼里。 之前府上的丫鬟都说萧庭晏喜欢她,偏偏唐筠凝自己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见这他这般模样,唐筠凝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王爷~人家不是为了您吗?” 萧煜辰跟唐芷滢各有各的想法。 之前在皇宫的时候,萧煜辰还能忍着不跟唐芷滢撕破脸。 但是现在…… 就是撕毁他们的最好时机! “是吗?” 萧庭晏走到她的床边,看着面前的女人像只小猫一样盯着自己,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 萧庭晏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王妃逢场作戏的本事太厉害,就连本王,也以为是真的。” 这是真吃醋了? 唐筠凝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葱白细长的手指凑上去捏着对方的衣袖:“王爷……这是生气了?” 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这个男人的醋意怎么来得这么快?! “臣妾已经发过誓了,这辈子只会爱王爷一个人。” 她一边晃动着萧庭晏的衣角,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神色:“您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不然臣妾会以为王爷是在吃醋!” 软糯的声音就像猫爪一样挠着萧庭晏的心。 他本来情绪就好了不少,此刻,那还有什么脾气。 “你的话,有待验证。” 没有反驳,那就是认同她的话了。 唐筠凝脸上一喜,眉眼瞬间弯了起来:“王爷不生气就好。” “萧煜辰现在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时间一长,他肯定会觉得不对。” 这女人若有似无的挑拨他跟唐芷滢的关系。 萧煜辰虽然蠢,但不代表连这点事情都发现不了。 “那又如何?” 唐筠凝压根没将萧煜辰的反应放在心里,她眼里闪过一丝厌弃:“他既然敢算计你,那也应该准备好了遭报应。” 她的报复远远不止这点。 萧煜辰,受着吧! 唐筠凝身上爆发出来的恨意,让萧庭晏忍不住侧目。 他的脑海里闪过唐筠凝之前说的话,萧庭晏心里有了计较:“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唐筠凝回过神,她笑意吟吟地看着萧庭晏:“王爷好好看戏就是。” 聪明,机警。 甚至眼里只有他。 萧庭晏被她这幅模样晃了神,记忆里的身影逐渐跟面前的女人重合,他的心重重撞了一下。 “王爷?王爷?” 连续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唐筠凝不知道他为什么失神。 “好好休息。” 萧庭晏垂着眸,视线落在拉着自己的那双手上:“分发药物的事情,交给我。” 说完这句话,萧庭晏转过身。 还漏了什么?! 他几乎已经确定苏婳就是凝儿,但是…… 萧庭晏心里有几分不安。 什么情况下,凝儿会出现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身上? 当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筠凝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离开,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他。 …… 唐芷滢被安排到厨房煮粥。 厨房里烟熏火燎,呛的她难受不说,还弄的灰头土脸的,狼狈至极。 一向金玉贵的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但萧煜辰铁了心要惩罚她,她也只能在这里憋屈着! “动作快点,瑞王妃已经吩咐过了,这些粥一定要准时送到百姓手里。” 一群贱民而已! 死了就死了! 唐芷滢低着头,舀粥的手却一刻也不敢停顿。 “你们几个还在磨蹭什么?这么多灾民等着吃饭呢,大家干活儿都麻利点!” 伙夫一边说一边朝外走,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看向唐芷滢。 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视过? 唐芷滢心里不满,但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发脾气。 她提着盛满粥的桶,手都已经勒红了,脚下的动作还是不敢放慢。 如果她不及时跟上去,万一被太子发现,他肯定会用更严厉的手段惩罚自己! “你在这边,你……那边去。” 伙夫安排完一群人后,这才转过身。 “那我呢?” 唐芷滢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的,她就站在这人旁边,他竟然完全无视了自己! 伙夫原本没想管唐芷滢,闻言随意找了个空处:“你就去那儿吧。” 人少,适合她这种身娇体贵的。 唐芷滢虽然不满对方的态度,但是碍于萧煜辰的关系,只能乖乖站过去。 “别挤,一个个来。” 她看着面前的灾民,眼里闪过一丝烦躁。 早就应该死了的东西,现在竟然在这折磨她…… “哎哟。” 一个老伯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只剩了层皮。 手臂上,因为噬魂散的原因有几处腐烂,就算隔了一段距离,也隐隐能够闻到腐朽的味道。 唐芷滢一阵干呕,就连发粥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老伯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身,他蹒跚着走到唐芷滢面前,正好接到她递过来的粥:“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他一边感谢,一边朝唐芷滢鞠了个躬。 一时不慎,老伯的手不经意碰到唐芷滢。 唐芷滢的脸色瞬间白了,黏答答的感觉让她背上一阵发麻。 就这些家伙,也配让她放粥?! 她的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尽量维持着本来的笑容。 这些人就不配活着! 唐芷滢心生一计,她俯下身,趁着旁边人没有注意,无色的药粉从她指尖滑落下去。 “这些粥都是瑞王妃亲自让我们熬的,”唐芷滢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她强忍着恶心开口,“你们要感谢的话,就去感谢她吧。” 第163章 这女人是要气死他! 唐芷滢的算盘打得好。 只要自己将这件事扣到苏婳身上,等到时候这些人身上的毒性爆发,苏婳肯定会被查。 一想到苏婳之后的情况,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扬了起来。 …… “王爷,是出什么事了吗?” 天色刚暗下来,唐筠凝就看见萧庭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蹙着眉,对方的神情实在有些难看。 萧庭晏抿着唇,没有多说什么,他扣着唐筠凝的手腕,拉着人就往外面走:“嗯,跟我走。” 傍晚的时候,下面的人来报。 从酉时起,就有灾民出现腹泻的状况。 原本只是以为那些人吃坏了肚子,但是没想到,腹泻的灾民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严重的已经陷入了昏迷。 唐筠凝被萧庭晏带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来不及思考,一探脉搏,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们身上的毒加重了。” 唐筠凝一边说一边拿出银针,手上动作十分迅速:“王爷,请帮我叫城中的大夫们过来。” 唐芷滢身上有噬魂毒,看这些人的状况,她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断定是唐芷滢干的。 这些灾民的情况很不好,没有帮手,她一个人处理不了。 “已经派人去找了。” 萧庭晏沉着眸:“马上就到。” 因为灾情严重,这两天,他跟萧煜辰专门安排了人守着。 这些人一出事,他就收到了消息。 “如何?” 萧庭晏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是唐筠凝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情况不太乐观,我需要点时间。” 虽然她有解药,不过之前这些人已经中了一次毒,身体本来就还没有恢复完全。 再次中毒,她担心这些人挺不过去。 唐芷滢就是一个疯子!竟然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 “瑞王妃。” 收到消息的大夫们匆匆赶到,他们脸上都带了几分惊恐的表情,明明之前这些人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你们先去看看旁边百姓的情况。” 唐筠凝开了口:“有不对劲的地方,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刚才已经给面前这人喂了一颗药了,但是,他的脉搏只是恢复了一小会儿,就又弱了下去。 “需要我做什么?” 萧庭晏见此开了口,他的视线一刻不敢从唐筠凝身上离开。 唐筠凝动作一顿,她压低声音:“王爷,此事怕是和咱们那位太子妃有关。” 之前那一次,唐芷滢是在他们到青州前动的手,她们没有证据。 但如今,她居然丧心病狂再次朝着这些无辜的人下手,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凌风。” 萧庭晏没有质疑唐筠凝的话,他朝着身后角落处开口:“去请太子妃。” 凌风视线一顿:“明白。” 唐筠凝仔细查看了一下百姓的情况,每换一个人,她的表情就会沉下来一分。 “瑞……瑞王妃……” 面前的人看见是她,视线明显有些涣散,他还来不及说话,一激动就晕了过去。 对方的动作让唐筠凝眸底闪过一丝暗色,她虽然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用银针在对方手臂上扎了两针,乌黑的血液瞬间流了出来。 腥臭的味道让唐筠凝忍不住皱眉,但她还是强忍着恶心,干脆利落的帮他解毒。 “王爷,王爷……” 侍卫匆匆跑了过来,旁边还跟了另外一个人:“王爷,这个人说,他们下午是喝了伙房发的粥才开始出问题的,属下核查过,发粥的人一共四个,其他人喝过粥都没事儿,唯独……”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天知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多惶恐,那可是太子妃,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萧庭晏眸子一暗:“唯独什么?说清楚。” 他一边说,眼角的余光一边在唐筠凝身上扫了扫。 “唯独太子妃负责的这片区域,出了问题……”旁边的侍卫低着头。 萧煜辰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没有将唐芷滢被罚这件事泄漏出去。大家都以为太子妃仁德,特意去帮忙的,所以心存感激,很多人都认识她。 “王爷,属下听闻,太子妃素来擅长用毒,莫非是给大家帮忙的时候,不小心……” “此事本王会彻查清楚,如果真是太子妃的过错,本王也会秉公办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王爷盛名!” “萧庭晏,你什么意思?” 萧煜辰来的时间刚好,他涨红了一张脸,想也不想就朝着萧庭晏开口:“本宫的太子妃岂是尔等可以随意污蔑的?” 他一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结果就听到他的太子妃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最大嫌疑人。 简直岂有此理! 毒害灾民,这是多大的罪? 大狗也要看主人! “太子殿下,您先不要着急,不如我们请太子妃姐姐过来,一问便知,臣妾也相信,太子妃就算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也不会故意为难这些无辜的灾民的!” 唐筠凝话说的温润有礼,听的萧煜辰心里舒服了一些。 但,心底深处,却对唐芷滢没什么信心。 这次灾民们毒发的症状,看上去跟之前一样,莫非真的是她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萧煜臣拿不准,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拒绝请唐芷滢过来,那不变相的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到时候没准儿他也会被那个贱人牵连。 罢了,还是叫来问问吧! 萧煜辰这么想着,刚要开口,去听到一声让他绝望的声音。 “粥里有毒!” 忽地一声响起,旁边查看情况的大夫,声音响了起来:“跟之前那毒一样,但是毒性比之前还要猛烈!” 萧煜辰心里咯噔一声,随后凉了大半截! 唐芷滢那个女人,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都被罚去烧火了,还不能给他安分一点,这是要把他气死吗? 萧煜辰眼中翻滚着无尽的愤怒,大手一挥当着众人的面儿朝着身边人吩咐。 “来人啊,去请太子妃过来!” 第164章 反将一军 唐芷滢被人叫来的时候,属下们没有跟她是因为什么,只说瑞王瑞王妃他们也在,而且太子还发了好大的火气! 她暗自窃喜! 定是那些中毒的灾民们闹事了。 当时派粥的时候,她可是打着瑞王妃的旗号关怀灾民们! 如此,她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很快,就跟着随从们到了地方。 萧煜辰正背手而立站在那,瑞王和苏婳站在另外一侧,还有不少大夫正在给灾民们看病解毒。 气氛十分压抑。 唐芷滢恶毒的瞪了一眼苏婳,走进去到了萧煜辰的身旁,福身施了一礼。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萧煜辰冷着脸色,没有发作。 唐芷滢却偏偏没有察觉,反倒故作惊讶。 “哎呀,这都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大夫和灾民啊?” 她这一声惊呼,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萧煜辰阴沉着脸色,看着唐芷滢明知故问的惺惺作态,心底涌起一股怒火。 这个贱人,故意下毒还在这装作不知道! 若不是萧庭晏在场,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但,萧煜辰是不会给萧庭晏笑话自己的机会,更不会叫他抓住时机反咬他一口。 他清了清嗓子,冷声质问,“这些灾民吃了你施的粥后中了毒,且瑞王所查,与你一同派粥的人,除了你负责的出了问题,其余人都没有,而且那毒与先前的症状一样。” 言下之意,瑞王觉得下毒之人是你。 人证物证也都指向你! 你自己赶紧解释清楚吧! 唐芷滢顿时惶恐跪下,“太子殿下,这是他们含血喷人啊!臣妾就算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给自己派的粥下毒的,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查清楚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啊!” 萧庭晏和唐筠凝看着唐芷滢矫揉造作的模样,心中冷笑。 唐筠凝上前一步,冷笑道:“太子妃你口口声声说有人陷害你,那你倒是说说,谁会这般歹毒,用这些灾民的命,陷害你堂堂太子妃呢?” 唐芷滢微眯眼眸,心中恨不得掐死苏婳。 这个贱货,明明就是你会这般歹毒,觊觎我太子妃之位! 不过唐芷滢不敢当着众人面这么说,她佯装无辜,“瑞王妃,你这话问的,本宫若是知道是谁陷害,还用在这里辩解吗?自然是将陷害之人揪来任凭殿下和瑞王处置了!” 话锋一转,唐芷滢看向众人,又扭头瞧着萧煜辰。 “殿下,这毒发之快,估摸着也就只有半天功夫,臣妾以为,陷害臣妾的人就是咱们内部的人,毕竟臣妾在外面也没别的仇人,倒不如派人去搜搜,没准罪证还藏在凶手的屋里,没有处置。” 萧煜辰微眯眼眸,盯着唐芷滢。 他太知道这蠢女人了,敢如此胸有成竹。 那一定是栽赃好了! 这一刻,萧煜辰倒是有些低估了唐芷滢的手段! 而在场的众人,唐芷滢最巴不得出事的就是婳儿,所以她一定是栽赃给了婳儿。 萧煜辰心里的怒火越来越盛。 贱人! 这是摆明了要逼他对婳儿动手? 虽说这样,会对萧庭晏不利。 但,萧煜辰绝不会拿苏婳冒险。 萧煜辰能想到的,萧庭晏和唐筠凝早就算到了。 唐芷滢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蠢事,让他们去揪她把柄。 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唐筠凝微勾唇角,“太子妃说的在理,” 话落,她看向萧庭晏。 “王爷,这些灾民如今中毒,咱们若不揪出下毒真凶,定会寒了他们的心,所以,臣妾以为要按太子妃说的,先从内部自清,若是没可疑之人,可全城缉捕,给灾民们一个交代才好。” 萧庭晏淡然点头,“既然如此,凌风,带人去搜,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凌风应声,就要带人去搜查。 唐芷滢却有些不解。 苏婳这会怎么这般配合? 可转念一想,她找的人十分隐蔽,是苏婳绝对想不到的人。 这么短的时间,苏婳肯定没察觉。 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她的栽赃! 但她这般笃定,又让她心里拿不准了。 谁叫在这个贱人手里败过多次,唐芷滢立即建议一句,“太子殿下,臣妾以为光有瑞王的人去搜查不妥,不然的话,万一凌风他们找到罪证后发现凶手是自己人而包庇,那岂不是永远查不到真凶?” 萧煜辰斜睨了一眼唐芷滢,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紧。 即便不愿意,他这个时候也要和唐芷滢在一个阵营。 “本殿觉得太子妃所言极是,就照太子妃说的做吧!”萧煜辰转身看向萧庭晏,“瑞王意下如何?” 萧庭晏冷笑,“当然是太子殿下说的算!” 凌风和太子的人立即离开。 萧煜辰忙看向唐芷滢,“太子妃,你也帮着大夫们给灾民们瞧瞧。” “臣妾遵命!”唐芷滢乖乖听话。 面对萧庭晏和苏婳的配合,她心里愈发没了底气。 不过一会,凌风等人折返。 将一个木头匣子呈递上前。 “启禀瑞王,太子殿下,我们搜到了这个木头匣子,里面的毒药,就是这次灾民们中的毒。” 唐芷滢哪还有心思给贱民们看病,立即起身上前喝问,“凌风,那你倒是说说,这东西在何处搜到?” 凌风一顿。 萧煜辰也紧拧眉心,问道:“是啊,既然找到下毒之药,那在何处发现的?” “这……”凌风有些犹豫,抬眸看了一眼萧庭晏。 萧庭晏不慌不忙,淡定启口:“你如实说便是。” “是!”凌风遵命后,一句一字道:“此物,乃是在太子妃所住之处搜到。” 唐芷滢顿目眦欲裂。 “放肆,本宫岂会藏这种毒物?” 萧煜辰神色复杂。 唐筠凝却笑着开口,“太子妃,东西是你让搜的,现在在你住所搜到,难道这会你也要说有人陷害你?” 唐芷滢紧紧攥起捏在袖中的手。 怎么会? 定是苏婳这个贱人,要反将她一军。 唐芷滢知道萧煜辰本就恼火她,不信任她。 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搜出东西在她的地盘,就算她抵赖,也会嫌疑不清。 她迅速稳住心神,扭头瞪向唐筠凝。 “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本宫,本宫和你纵有不和,你也不必这般恶毒用这种大事来陷害本宫吧,苏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第165章 假的终究是假的 唐筠凝微拧眉梢,轻斥一句,“太子妃,怀疑凶手就在我们之间的是你,要命人彻查的也是你,不放心瑞王的人手去调查,非要太子殿下的人一起的也是你,最后搜查出东西在你的住所,你却觉得是我栽赃陷害你,难不成你这些想法也都是我撺掇你说出来的?” “你……”唐芷滢被唐筠凝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萧煜辰脸色阴沉,如泼墨了一般。 现场还有不少大夫和中毒的灾民。 他不想将此事闹大,唐芷滢如今还是太子妃,一言一行传出去叫百姓知晓,损的也是他这个太子的脸面。 回想种种,萧煜辰忽然想到大婚当日的命符所言。 难道他娶她当真是错了? “所有人都退下。”萧煜辰脸色阴沉的下了命令。 萧庭晏冷冷启口,“太子殿下,这是要包庇太子妃?” 唐筠凝顿时红了眼眶,只喊了一声,“太子殿下不可,难道只因她是太子妃,就可以允她屡屡作恶了吗?若今日我不能辩驳清白,是不是受罚之人就是我了呢?” 话语里,充满了抱怨。 萧煜辰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唐筠凝,“婳……,弟妹,本宫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话落,萧煜辰又看向萧庭晏,眼眸犀利,紧咬着牙关启口,“三弟,此事事关皇族体面,想必三弟你不会阻止本宫的,对吗?” 萧庭晏轻佻眉眼,只看了一眼萧煜辰。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分寸,本王自不会阻挠。” 话音落下,萧庭晏伸手拽着唐筠凝往外走去。 唐筠凝却红着眼眶一直看着萧煜辰。 那眼神好似充满了埋怨。 让萧煜辰的心里愈发愧疚…… 那些个大夫互相对视一眼,也赶紧扶着灾民们离开。 这个节骨眼,他们可不想听什么皇家秘辛,省得被灭口。 堂中众人退下,只剩下萧煜辰和唐芷滢。 唐芷滢走上前,佯装一幅委屈的模样,抱着萧煜辰的手摇晃,“殿下,真的不是滢儿做的,殿下你要相信滢儿……” “啪!”的一声。 清脆的耳光,响彻整间屋子。 唐芷滢毫无防备的被打的摔倒在地,发钗掉落在地上,头发散落一半披在脸上。 她不敢置信地捂着被扇的肿痛的脸颊,缓缓抬眸看向盛怒中的萧煜辰。 “殿下,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打我?” “住嘴!”萧煜辰双眸赤红的盯着唐芷滢,那凶恶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婳儿也是你配侮辱的?” 唐芷滢的心,宛若针扎。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她本以为只要自己付出真心,殿下迟早会回心转意。 可是现在的萧煜辰,就和疯魔了一样,哪怕那个贱人已经成了萧庭晏的女人。 唐芷滢来了气,反正现在都这样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生气地大吼起来。 “殿下,她不过就是一个破烂货,就算你有朝一日登上大统,你们之间的事也是世人无法容下的,你和她早就没有可能了!” “更何况,我瞧着那个贱人和瑞王早就好的穿一条裤子了,她不过是利用点殿下你对她的喜欢而已,屡屡离间我们夫妻之情,就比如今天,若真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为何提出搜查?她和瑞王为何那般支持没有反对?” 一句话,挑起萧煜辰的心头之惑。 他微眯眼眸,紧盯着唐芷滢。 想看出她到底有没有说谎! 可唐芷滢的眼神之中满是怒意,却无心虚。 犹豫了片刻,萧煜辰深呼吸一口气后,目光冷冽地睥睨着唐芷滢。 “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许对婳儿再有任何恶毒心思,否则本宫决不饶你!” 唐芷滢跌坐在地上,心伤情乱。 萧煜辰想了一下,道:“青州的灾情有异,危险重重,且你在这里屡屡犯蠢,很可能会让三弟揪住把柄,等会你收拾东西就回京闭门思过,没本宫的旨意不许踏出太子府半步!” “不,我不同意!”唐芷滢瞬间从地上爬起来,像是牛皮糖一样黏住了萧煜辰,然后哭得梨花带雨。 “殿下,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是滢儿做的,青州这般凶险,滢儿怎么舍得让殿下一个人留在这里,更何况我会医理,那堵墙后面的灾民病的那么重,正是需要懂医理的人,我怎么能回去呢……” 唐芷滢的话,不无道理。 更何况,萧煜辰并不想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萧庭晏的身上。 婳儿如今身为瑞王妃,懂医术,她若真治好灾民功劳也不会算在他的头上,只会叫世人知道瑞王妃仁善,瑞王更是个亲近爱民的好皇子。 思虑再三,萧煜辰不情愿的开口,“本宫会找个人当替死鬼,但你近日就莫要出门了,在住所里研究出解毒之药,一定要抢在婳儿之前,将解药研制出来给灾民治病,那样本宫方可原谅你之前种种!” 唐芷滢一听事有转圜,轻舒一口气,信誓旦旦的保证,“殿下,滢儿一定会为殿下分忧解难,绝不叫苏婳夺走所有的功劳。” 萧煜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事后,他找了个人出来顶罪。 那人承认嫉妒太子妃,所以加以陷害。 不等萧庭晏和唐筠凝问出纰漏,就一头撞死在柱子旁,此事只能就此作罢。 而中毒的灾民,萧煜辰以自己的名义给了补偿,每家每户一百两银子,且看病的所有花费都算在他头上。 这一下,反而让萧煜辰在百姓们中的名声好转。 大家伙纷纷赞扬萧煜辰这个太子爱民如子,是个仁善的储君。 萧煜辰知晓后,特意命人多去散播这样的话,提高自己的声望。 …… 入夜。 萧庭晏正伏在案前处理事务,唐筠凝得知消息后,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真是可恶,本以为能恶心一下唐芷滢,却不料让萧煜辰扳回一城。” 萧庭晏轻抬了一下眼皮子,瞧着唐筠凝气成那样,微扬唇角。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就恼羞成怒了?” 唐筠凝坐在凳子上,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 “唐芷滢设计陷害于我,却没有得到惩罚,反而让萧煜辰博个好名声,难道王爷你不生气?”唐筠凝自然知道,将东西还给唐芷滢的事,是萧庭晏的手笔。 本想让唐芷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却助长了萧煜辰那个狗男人的声望。 这样一来,也太不划算。 萧庭晏幽幽启口,“意料之中,不过假的始终是假的!” 唐筠凝忽然来了兴趣,双眸闪闪发亮看向他,“王爷,你是不是还留了后手?” 第166章 渣男竟然有情 萧庭晏却没有打算告诉唐筠凝。 唐筠凝微眯眼眸,忽然扑上前坐在他身旁,抱着他的胳膊就开始娇嗲。 “王爷~告诉人家嘛!” 萧庭晏被她晃得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不过他并不能完全信任她,只是轻咳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有空在这磨我,倒不如去看看城中那些大夫们配制好解药没有!” 唐筠凝没了兴致。 因为萧庭晏这个人说到做到。 他既然不说,估摸着她是撬不开他的嘴巴了。 她现在还不想太得寸进尺,以免破了分寸又惹得他猜忌怀疑,甚至是想弄死她。 唐筠凝仙女叹息一声,无奈的起身。 “好吧,既然王爷不肯告诉我,那我只能去为王爷鞠躬尽瘁配置解药了!” 临走前,她还嘟囔着小嘴,不舍的看了一眼萧庭晏。 只那一眼,让萧庭晏瞬时失神。 真是和凝儿太像了!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但,凝儿的那些温柔只给萧煜辰,却从不给他。 想到过往,萧庭晏的眉眼染上一片黯然,良久才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凌夜。” 凌夜迅速走进屋内,半跪在地,“王爷。” 萧庭晏缓慢抬起眼皮,幽幽启口。 “调查的如何了?” “回王爷,仿制鹰族的毒药之人属下已经查到,基本上确定是皇后的人,另外王妃先前见过的那人,确实是鹰族之人。” 萧庭晏玩弄着手中的玉扳指,神色若有所思,“这么说,鹰族的人和皇后勾搭上了?” “王爷,属下还查到,这两日城中涌入几个人一直跟踪王妃,不过他们并未有害人之心,而是暗中保护。” 这话,倒是让萧庭晏奇怪了。 还有人会来保护她么? “可查清楚他们是何人?” 凌夜摇了摇头,“他们来历不明,暂时查不出蛛丝马迹,和太子那边也并无联系。” “那就盯紧了,继续寻找鹰族之人的下落。” 一声令下,凌夜迅速退出屋子。 萧庭晏靠着椅背闭眸凝神,脑子里又浮现出凝儿和苏婳之间的模样重叠。 凝儿,到底是不是你。 …… 唐筠凝穿过回廊,准备去最后一部分大夫所在院落看看配置好的解药。 突然一抹人影冲上前来。 “婳儿!” 唐筠凝顿时拧眉,伸手推开了欲要抱住自己的萧煜辰。 “太子殿下还请自重。” 她态度冷冷的,让萧煜辰心中一痛。 “婳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她是太子妃,真让她认罪受罚,于我也没益处,婳儿等我登上大统,我一定让你解气,好好惩罚她好不好?” 看着萧煜辰那片痴情的模样。 唐筠凝心里讥讽。 唐芷滢你算计一切,还不是为她人做嫁衣。 连她当年也被这衣冠禽兽给骗的死死的,她有些想不通。 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一心迷恋上这种畜生?却对萧庭晏的满腔爱意视而不见。 明明初见之时,她对萧庭晏印象不错。 可是后来被萧庭晏设计成为她的王妃,害她不能嫁给萧煜辰。 她努力回想,却发现有些事情太久远。 似乎迷恋上萧煜辰,甘心为他付出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唐芷滢,不停地在她耳边念叨太子殿下对她独特关怀等等…… 忽然,一件事情涌上心头。 是了。 唐筠凝压着厌恶,含情脉脉地看着萧煜辰。 “你口口声声说在乎我,却一直让太子妃出手害我,一而再再而三,这便是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的爱?” 萧煜辰面色为难,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婳儿,我实在不知那个蠢妇竟然那般毒辣,我若知道,当初我也不会选她而不选她姐姐。” 唐筠凝眸光一闪,佯装愤怒,“什么她姐姐?难不成殿下还和先去的瑞王妃有旧情?” 萧煜辰自知失口,立即上前抓住唐筠凝的双手。 “婳儿,你知道的,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有些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等一切都解决好了,你自然就知道,我在意的是谁。” 唐筠凝嫌恶的想立即甩开萧煜辰的手。 他忽然又道,“婳儿,你把解药配置的方子给我,千万不要生气去帮萧庭晏,不然等他声望在百姓们之间鹤起,对我是大不利的行为,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帮他来害我的,对不对?” 唐筠凝脑中闪过一个主意,会让萧煜辰那点渐起的声望瞬间清零。 还会被全城百姓讨伐! 她灵机一动,强忍着恶心,看向萧煜辰故作一幅吃醋的模样。 “若方子给了你,你能废掉太子妃吗?” “这……”萧煜辰迟疑了。 “你竟然犹豫,我就知道,你的心意早已经不是在玄月楼的那般了。”唐筠凝立即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萧煜辰赶忙拦住。 “婳儿,我不能废她,但我能保证,从今以后我会让她彻底消失在你面前,绝不会叫她来烦你,好不好?” 此话一出,等于是圈禁唐芷滢啊! 呵。 就让狗男女互相伤害吧! 钝刀子割肉才更要命。 她轻哼一声,“那她若是出现在我面前呢?” 萧煜辰现在求方子心切,他怎么可能会让萧庭晏赈灾有功呢! 思虑片刻。 萧煜辰笑着递出一枚腰牌。 “此乃是我调动死士的符令,她若再来害你,你便让死士们教训她,只要不弄死,随意你。” 看着萧煜辰如此情真意切。 唐筠凝不禁嘲讽。 这渣男,竟还真的对苏婳有情有义。 虽说也有利用成分,但即便就是死去的她和唐芷滢,都无法得到的死士符令,却轻松就给了苏婳。 不过,她也不完全相信。 毕竟萧煜辰的诡计,多的很。 唐筠凝接过符令,揣进怀中,露出一抹娇笑给了萧煜辰。 “既然如此,那我便再信你一回!” 萧煜辰扬起唇角,“好婳儿,能不能让我抱抱你,一想到你和萧庭晏出双入对,我心乱如麻……” 一道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太子殿下对本王的爱妃,还真是关怀的很呐!” 一句话让萧煜辰顿时沉下脸色。 唐筠凝扭头看见神色不悦的萧庭晏,立即将符令藏在袖中,喊了一声,“王爷!” 萧庭晏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冷睨了一眼萧煜辰,旋即一把将唐筠凝拽入怀中,霸道启口,“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跑,万一染上疫病本王会心疼!” 唐筠凝差点就信了! 第167章 真会折磨狗渣男 但,看着萧煜辰忍的额头青筋暴起,赤红双眸的模样,她就想笑。 萧庭晏可真是会折磨狗渣男! 正合她胃口! “王爷~”唐筠凝佯装一副娇羞地模样扑进了萧庭晏的怀中,趁机揩油,摸着他坚硬又温暖的胸膛。 真好! 萧庭晏搂着唐筠凝,只淡淡扫了一眼萧煜辰,扬长而去。 他也不知道为何,看见唐筠凝和萧煜辰在一起,就莫名心堵。 萧煜辰气得紧咬牙关,阴沉着一张脸色目送着他们离去。 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 该死的萧庭晏! 该死! 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作的萧煜辰迅速转身回了太子住所。 唐芷滢兴冲冲的迎上前来。 “殿下,滢儿研制出解药了!” “滚开!”萧煜辰狠狠用力推开了唐芷滢。 唐芷滢脚下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她心里一痛,但看着萧煜辰这般盛怒,却也不敢发作。 能让他情绪失控的只有苏婳那个贱人! 这么说来,殿下和苏婳闹翻了? 她顿时面露喜色,爬起身上前宽慰萧煜辰。 “殿下,是不是苏婳惹您生气了,我就说她现在已经和殿下不是一条心了,不值得您再为她付出。” 唐芷滢从袖袋中掏出解药方子,本来毒就是她下的,又添了几味新药混在其中,所以解药方子很好弄出来,递给萧煜辰, “殿下,滢儿已经配出解药方子,只要按照这上面所说将药材配齐熬汤分发下去,就可以给百姓们解毒了。” 萧煜辰狐疑地看了一眼唐芷滢,随后拿过方子。 但转念一想,婳儿那边也有解药方子。 她还答应将方子给他! 不管如何,他还是收了起来,瞧着唐芷滢现在卑微讨好的模样,心想这女人还有可取之处,暂时不急着彻底翻脸。 萧煜辰软了语气,露出一抹浅笑,伸手握住了唐芷滢的双手。 “滢儿,苏婳她是母后安插在萧庭晏身边的细作,自然也是本宫的人,日后你见到她不要再针锋相对,那样的话对本宫也是极其不利的,知道了吗?” 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萧煜辰头一次细声软语的与她说话。 但,却是为了劝她忍让苏婳! 这让唐芷滢的心里陡升怒火! 愈发恨毒了苏婳! 那个贱人,她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把殿下迷惑成这样? 唐芷滢太清楚萧煜辰翻脸不认人的手段,她现在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深呼吸一口气。 她温柔含笑的顺势靠在萧煜辰的胸口。 “殿下,滢儿知道了,之前都是滢儿太在乎殿下,情难自禁才做了糊涂事,日后滢儿会注意的,一定不会再给殿下增添麻烦,叫殿下心烦了!” 萧煜辰听着心里舒坦极了,抬手搂着唐芷滢盈盈一握的腰身捏了一下。 唐芷滢顿时羞红了脸颊,顺着话说,“殿下,最近烦闷事多,要不让滢儿伺候殿下,给您解解乏?” 她的小手,不安分的在胸前乱摸。 萧煜辰喉头滚动几下,瞧着唐芷滢一脸坏笑,他当即笑着拦腰横抱起她,大步流星的冲进屋里。 一路风尘仆仆,他确实需要泄泄火了! 院子里的众人瞧着太子妃重新获宠,风向又开始转变。 一番云雨过后,萧煜辰神清气爽的离开了住所,唐芷滢躺在床上的脸变得恐怖如斯。 她缓慢坐起身,眸中闪过阴毒。 苏婳啊苏婳,即便殿下喜欢你又如何? 只要本宫怀上殿下的头一个孩子,又是亲封的太子妃,日后就算殿下真得到你,你也休想爬到我头上! 不过唐芷滢是不会给苏婳那个贱货,入主东宫的机会。 哪怕日后萧煜辰登上大统。 她也会在那之前弄死苏婳! 几番较量之后,也让唐芷滢明白,那个贱货阴谋诡计多端,她不能再轻易动手,要么就一击必中,让苏婳那贱人死透! 以免又落入下风,害得殿下恼了她。 唐芷滢思来想去,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几个婢子快速走进屋子。 “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出去一趟!” 临出门前,唐芷滢还吩咐人将厨房里慢待她的那几个伙夫直接处死扔去城外的乱葬岗。 一切欺辱她的人,都必须死! …… 萧煜辰拿着药方子去了知府住处,命青州知府迅速调集城中的所有药铺配药。 青州知府一脸为难,频繁抬手擦着脑门上的虚汗。 “太子殿下,不是微臣不帮,是现在城里药铺和城中的大夫都被瑞王传召走了,微臣也不知道他们都去哪了。” 毕竟,这一次赈灾的主使官是萧庭晏。 萧煜辰虽然带的人多,却是个辅佐萧庭晏的人。 搞得青州知府头大! 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这瑞王办好了差事那就是抢走了太子殿下的风头。 若是没办好,回京就要受罚! 真是天子之意难测啊! 萧煜辰也没恼火,只是笑着转动着手中的扳指,望向他,问道:“你在这青州当差多久了?” 青州知府一愣,如实回答:“回禀殿下,微臣在这已经当了六年父母官了!” 萧煜辰微扬唇角,“六年,那年头挺久了,难道大人就不想有生之年入京为官吗?” 青州知府顿时抬眸看着萧煜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下,微臣这就去查清楚,并办好殿下做的事!” 萧煜辰笑着挥了挥手,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萧庭晏,你是主使官又如何? 本宫可是太子,日后的皇上。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要帮着谁做事! …… 青州城,一处茶楼的雅间里。 唐芷滢端坐在上首品茶,房门被人推开,小二领着来人进了屋子,旋即识趣的退出去带上了门! 她只慢悠悠抬眸扫了一眼,捏着茶杯的手都有些用力。 “你难道忘记你是唐家的一条狗了吗?怎么能帮着害死姐姐的人做事?” 戴着斗笠的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二小姐,不是奴婢帮着她做事,应该是她提前察觉反设计了我们。” 唐芷滢放下茶杯,慢悠悠的站起身,走上前去。 “啪”的一声。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间屋子。 第168章 你也配? 来人头上的斗笠也被打落在地,露出一张娟秀的面容。 “废物!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还如何给姐姐报仇雪恨?” 唐芷滢一声怒喝,脸色都透着几分狰狞。 云雀紧咬着牙关,承认失误。 “是奴婢的错,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怀疑了我,做了两手准备!” 唐芷滢冷哼一声,眸中犹如淬毒一般泛着绿光。 因为还要利用云雀,她软了语气。 “那贱人狡诈的很,当初害死姐姐也是用了特别手段,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嫁进瑞王府成了侧妃,也不全怪你。” 话落,唐芷滢伸手扶起她。 “云雀,刚才打你是让你记住痛,不要忘记自己现在的使命,更别忘记,姐姐在世的时候对你有多好,苏婳她害死了姐姐雀占鸠巢,咱们一定要齐心协力的除掉她,替姐姐报仇,知道吗?” “是!”云雀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眸中透着坚定。 唐芷滢思虑片刻,“她既然已经怀疑了你,那最近你我就不要见面了,你只要好好打探好消息就行。” 话落,她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云雀。 “回到京城,将这避毒丸给小宝服下,苏婳她会医理,我怕她会对小宝下毒,慢慢害死小宝,有了这避毒丸小宝就不会有任何事情了。” 云雀接过瓷瓶,乖巧答应:“奴婢知晓。” “嗯,回去吧,回京之前不必再见!” 唐芷滢丢下一句话后,让云雀先行离开。 随后又见了两个暗侍,给了他们药包继续给百姓投毒。 这一次的毒药,是她精心研制,说是毒药也不全是,只不过会在苏婳解毒之后,让百姓们暂时恢复片刻,但三日之后就会暴毙而亡,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到那时,看苏婳那贱货如何应对铺天盖地的声讨! 想必就是殿下,到时候也扛不住民怨而处罚她。 哈哈哈! 唐芷滢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心里痛快! …… 萧庭晏拽着唐筠凝上了马车,共乘车马,前往其中一处大夫安顿落脚的院落。 匀速前行的马车内。 萧庭晏端坐在软榻上,脸色阴沉寒戾,蹙着眉梢。 唐筠凝偷瞄了他好几眼,本来还好好的,怎么上马车一直这个神情? 莫非,是听到了她和萧煜辰的话? “咳咳!”唐筠凝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看见我和萧煜辰而吃醋了吧?” 她的话,像是一道雷劈开了萧庭晏的脑子! 他瞳孔微缩! 他不爽,是因为吃醋? 不,一定不是! 只不过是这个女人身上,处处都有些凝儿的影子! 他萧庭晏此生只爱凝儿一人! 马车内的气氛,顿时凝固成冰。 萧庭晏的眉眼,更是带着逼人的冷气,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折射出冰寒彻骨的戾气,就那么冷冷的盯着她。 “本王今生只爱一人,为你吃醋,你也配?” 唐筠凝瞧见他这个样子,不怒不悲,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 原来,萧庭晏对她的爱意这么深沉。 先前的自己真是瞎了眼睛! 错把珍珠当鱼目! 她笑嘻嘻地凑上前,想要挽住萧庭晏的胳膊,“我知道呀,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现在这世上的好儿郎……” 不等唐筠凝说完,萧庭晏猛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一下子抵在车厢上,眸中迸发浓烈的怒意。 好似下一刻就能掐死她的脖子! “王、王爷……”唐筠凝艰难启口,双眸悲恸的看着萧庭晏。 萧庭晏微眯眼眸,再次开口,“记住,你永远只是本王的一颗棋子,一个玩物。” 唐筠凝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的想解释,她就是凝儿,不过是换了一具躯壳。 “我、我就是……”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停了,赶车的凌风问了一句,“王爷,没事吧?” “无碍,继续赶车!”萧庭晏这才松开唐筠凝。 唐筠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子软乎乎的靠着车厢。 萧庭晏的眼神清明了不少,没有动手的意图。 但却缓缓启口,“本王不管你和萧煜辰有什么,但现在你是瑞王妃,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若是再叫本王看见你们拉扯不清……” 忽然一枚符令递到他面前,打断了萧庭晏的话。 他认出来,此符令上有太子的辰字,是他调动死士的令牌。 萧煜辰,竟对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的! 唐筠凝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萧庭晏打消了坦白的意图。 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就算是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反而还会怀疑她又搞什么鬼把戏! 毕竟她的那些事,找人调查下点功夫就能搞清楚。 唐筠凝怪只怪自己没有和萧庭晏有私事,只有两个人互相才知晓的事情。 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她眨巴着水灵的眸子,看向他,“王爷,我那么讨厌萧煜辰,怎么会同他拉拉扯扯,是他非要找我道歉还问我要解药方子,并且给了我这个符令可随时调动他的死士教训唐芷滢。” 萧庭晏微挑眼皮,转动了一下自己的玉扳指。 “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是答应给他呀!”说完,她冲着萧庭晏慧黠一笑,“不过,我打算在方子里动手脚,到时候吃了解药后百姓们会有点不舒服,但过几天就会症状全消,那几天够萧煜辰吃一壶的了!” 萧庭晏没有吱声。 唐筠凝却说的开心,“他现在不是最在乎声望吗?那我们就给他摧毁掉,而且我猜唐芷滢到时候肯定会从中作梗,所以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萧煜辰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萧庭晏安静听着她的话,良久才嗯了一声。 “那你就这么办吧,将符令收起来,本王不需要!” “哦!”唐筠凝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 萧庭晏瞥见,只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 看着她脖子上红红的掐痕,明明刚才他都那般残暴,她却丝毫不计较,还将一切全盘托出。 但转念一想她的小秘密很多。 难保不是敌人迷惑他的手段! 马车戛然而停。 他们到了地方,萧庭晏快步下了马车, 聂影带着人手看守在院落门口,瞧见王爷来了,迅速迎上前。 “王爷!” 第169章 府库银子有问题 “进行的如何了?”萧庭晏沉声问道。 “按照王妃所说,明日应该就能配齐了药发给灾民们!”聂影如实回答,想起一事,又道:“不过刚才知府大人过来了一趟,说按照王爷之命来察看。” 萧庭晏微眯眼眸,若有所思。 唐筠凝好奇问道,“这个青州知府,想来的话随时可以来,怎么还打着王爷的旗号办事?” 萧庭晏斜睨了一眼她,“应该是太子让他来打探消息的。” “哦。”唐筠凝很快想通,一个赈灾主使官,一个是太子殿下,明眼人都知道先该替谁办事,“看样子萧煜辰是急了。” 忽然,她想起来之前替萧煜辰打听秘密的时候,想到萧煜辰的一些党羽,其中青州的千户营的刘千户就投奔在他旗下。 虽然青州知府不是,但这一次若是被萧煜辰收入旗下,等真的发生了事情,青州知府和千户营的人都为萧煜辰所用,想将他们留在青州回不去岂不是易如反掌? 唐筠凝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喊道:“王爷。” 萧庭晏摆手示意唐筠凝不用说话,淡淡道:“先进去看看进展!” 唐筠凝瞧着萧庭晏似乎对青州知府投靠太子毫无危机感,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萧庭晏是何人? 他定不会只带明面上的这一百个侍卫前来赈灾。 如此,她打算等回了住处再提醒萧庭晏一遍。 萧庭晏一行人走进院落,几个大夫正在忙前忙后,其中一个大夫迅速走上前,向唐筠凝请教。 “王妃,这药材已经按照您那个方子配齐,不过小人觉得,院墙外那些得病的百姓饿了这么多日,身子早已经枯了,一下子药效太好反而对他们不是好事,倒不如将其中一味补药换做排毒的药?” 唐筠凝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问话的大夫。 “那你以为,用何药代替会更好?” “龙虎草!”那大夫回答。 龙虎草又名将军草,具有泻下逐饮,消肿散结的功效。 而中毒的百姓们一个个身上溃烂,腹部却积水鼓胀,气逆咳喘,痰饮积聚,若是用龙虎草的话确实药效能更好一些。 不过龙虎草性寒味苦,有毒。 猛药对于灾民们而言,很可能是催命剂。 所以唐筠凝之前没考虑将龙虎草用作解药方子里,但现在被人建议,她认真看向眼前的大夫,“自青州疫情以来,知府建立一道道城墙拦住灾民,让他们在外面自身自灭,你也说了,百姓们饿久了又中毒许久,身子骨都快熬废掉了,用龙虎草,他们能承受的住?” “王妃,虽说猛药性烈,可若是不一次药到病除,就咱们这些日子收集的药材而言,根本救不了多少灾民,城中各大药铺皆空,去别的地方采买药材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就得数十日,会有很多灾民等不到解药就死了,倒不如赌一波。” 唐筠凝点点头,药材不足这倒是她没有考虑的地方,她认真看着年岁不过二十左右的大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王妃,小人齐盛。” “行,配完药后你就跟本王妃走吧!” 齐盛一怔。 唐筠凝已经迈步走远,他赶紧跪下谢恩,心里欢喜。 没想到王妃这般平易近人,虚心纳谏,而且医术还一顶一的好,这么好的主子他不跟着着实可惜。 唐筠凝立即进屋改了药方,交给了凌风让他去向其他两处配药的地方传达消息。 等忙完后,萧庭晏和唐筠凝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唐筠凝将心中的顾虑告诉了萧庭晏。 “王爷,青州的武官刘千户是太子的爪牙,现在青州知府投靠了他,情形对我们很不利,若是你这次赈灾表现得好,萧煜辰狗急跳墙直接将你灭口在青州,咱们这点人手,压根不够啊!” “不是有你吗?” 萧庭晏不慌不忙抬起眸子,深邃如墨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唐筠凝一愣。 “那符令也不可能背叛萧煜辰啊!” 萧庭晏瞧着她无奈的模样,“先凑药材给百姓们解毒,静观其变便是!” “嗯!” 有了来时的教训,唐筠凝不敢放肆的黏上去。 但看着萧庭晏坐在那宛若谪仙,十分养眼。 唐筠凝忍不住托起下巴,望着他笑意直达眼底。 无论发生何事,她都不会允许皇后和萧煜辰他们伤害到萧庭晏! 而曾被她弄丢的,她会一点点夺回来还给萧庭晏。 回到驿站住所。 萧庭晏为了筹集药材的钱去找了青州知府。 唐筠凝没什么事,瞧见一行人前去城门口准备继续想灾民们派粥,她立即喊上云雀换了便装跟着一起去帮忙了。 青州府衙。 萧庭晏坐在堂中,萧煜辰和青州知府还有一众人等聚集一堂。 屋内的氛围有些凝重。 萧庭晏幽幽启口,“如今青州疫病严重,所需药材已然不够,需要去最临近的蕲州采购,不过本王此次前来带的预算有限,现下赈灾的银子已经用去大半,事后还要体己灾民们分发过冬衣服钱财恢复村庄建设,是以本王提议这笔钱应由青州知府起折子请示户部,直接挪用府库的官银,也省去繁文缛节,来回折腾耽误时间。” 此话一出,萧煜辰立即反对。 “三皇弟,此言差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州府的府库银子都是需要按年岁上报户部清点,再陈列每年开销颁发下来给各州府,若是直接挪用的话便是破了规矩。” 萧煜辰一本正经的端着架子说话。 青州知府立即附和,“是啊,瑞王殿下,微臣以为挪用钱财的事情,还是免去,赈灾的钱财不够,咱们可以先向城中的富商们募捐,再请折子告诉朝廷,等朝廷派发银子物资过来才妥当!” 县丞和府衙里的那些干事们纷纷附和。 没有一个人为萧庭晏说话。 因为就在前不久,青州知府为了抱紧了萧煜辰的大腿,刚将府库里一半的银子上供给萧煜辰,现在整个青州府库里只有二百两银子。 第170章 王妃失踪了 反正离年末还有段时间,等这段时间疫情过去,他再随便找几个借口圆了用银子的缺口,此事自然揭过,他也在太子殿下那有了名号。 谁料到,瑞王立即来这么一套,吓得青州知府后背都冒出了虚汗。 萧庭晏冷冷地瞧着堂中一众人等,敏锐的察觉到,青州府的库银出了问题。 现在他若执意,只怕是青州知府和萧煜辰会极力阻拦,还会打草惊蛇。 倒不如暗地里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按照知府大人说的办,本王写折子报上朝廷。” 萧煜辰瞧着萧庭晏毫无话语权,面露得意。 “三皇弟,本宫知道父皇头一次交予你这重担,你想办好事,但可不得罔顾章法的呀,不然人人都按照你这样先斩后奏,天下岂不是都要乱套了?” 萧庭晏淡淡应声,“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萧煜辰哈哈一笑。 忽然门外急匆匆跑进来衙差。 “太子殿下,瑞王殿下,知府大人,不好了,今日上城门口派粥的人遭到了灾民们的围攻,并且有一部分的灾民闯入城中抢夺粮食和药材,现下城中乱了套,并且有个丫鬟称瑞王妃今日亲自派粥,在暴乱中消失了。” “什么?!” 满堂皆惊。 萧庭晏几乎和萧煜辰同时站起身,随后两个人立即吩咐人下去寻找。 萧煜辰暴怒着呵斥刘千户,然后让他带着千户营的人协助府衙的衙差抓人。 凡是参与暴乱的灾民,格杀勿论。 “太子殿下,不可!”萧庭晏虽然担心唐筠凝,却立即出声阻止萧煜辰。 萧煜辰立即皱眉看向他,“婳儿——弟妹都出事了,你还阻拦,萧庭晏你还有没有良心?” 萧庭晏瞧着他盛怒,轻飘飘反问一句,“太子殿下,瑞王妃乃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担忧,但本王相信她不会轻易的出事,倒是太子殿下这般关心她,若是传出去叫旁人如何想?” 青州知府他们一个个扭头看着萧煜辰。 萧煜辰轻咳两声,“本宫一向重视亲人,今天换做是三皇弟你出事,本宫也会如此着急担忧。” 萧庭晏冷笑一声,道:“即便如此,也不可滥杀无辜,太子殿下日后可是要治理天下之人,若是强压灾民,就不怕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吗?” “你……”萧煜辰一噎,气得胸口起伏不平,藏在广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却不得不承认,萧庭晏说的没错。 那些贱民的命,虽然不重要。 但天下人在乎他这个执政者是不是个爱民如子的人。 他咬咬牙,“那你有何办法?” 萧庭晏不紧不慢,道:“立即封锁青州城,城中搜捕闯进来的灾民,抓起来后关进单独的牢房看押,给他们治好病,等事情结束后放出。 若是参与暴乱的灾民有伤人者、抢夺钱财者证据确凿下依法处置,若没有教育一顿安抚变好,对于城外的灾民,需要派人进去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捣乱,抓出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再在城门口架铁锅烧热水,给灾民们泡药浴后分出轻重缓急,分开安排好住所,管吃管喝,那样的话暴乱方可停止,否则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乱。” 萧煜辰听着冷眼看向他,“现如今解药还没完全制出来,三皇弟你也知道那一堵堵墙外是何种景象,要派谁去查探清楚?再说,给那些灾民泡药浴,将人放进城里,感染整个青州城的人,出了事三皇弟你负责吗?” 萧庭晏站起身,负手而立,“本王作为此次赈灾主使官,自然负全部责任。” “好,这可是三皇弟你亲自说的!”萧煜辰说完,给青州知府使了一个眼色,“你就按照瑞王殿下说的去办,现在,即刻,马上!” 一想到婳儿在暴乱中消失,萧煜辰再也坐不住了。 若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恨不得亲自冲出去找人。 萧庭晏不慌不忙离开府衙,上了马车后,才露出焦急。 “立即赶车去发生暴乱的地方!” 凌夜答应一声,驾着马车飞奔离去。 萧庭晏第一次有些失去分寸,经不住想,苏婳那个蠢女人,好端端去派粥做什么! 现在的灾民们,病疯了,又吃不饱穿不暖,很有可能就会聚众闹事! 他的心无法平静下来,努力保持镇定。 凌夜能够感受到主子不安,他有些讶异。 自从王妃过世以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子这样。 不过凌夜没敢多嘴说什么,心里有了谱。 日后见到王妃他得敬重着点了。 此刻。 唐筠凝和云雀被灾民们冲散挤出了城外,想要回到城里,结果封城了。 她们被关在外面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城外,四处都是灾民,源源不断增加的尸体,唐筠凝带着纱布捂住了抠鼻,带着云雀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着歇会。 旁边还有几个看似不像是中毒的灾民,正在小声议论些什么。 唐筠凝耳力好,竖着耳朵偷听。 渐渐地皱起了眉梢。 这帮人,竟然就是今天暴乱的策划者。 她顿时冒火! 什么人呐! 朝廷官府好心派粥,他们竟然撺掇灾民们暴动,打伤了派粥的那些人不说,连辛苦熬得粥和小菜都被哄抢没了。 她腾的一下站起身,走上前去。 “灾民们本就中毒,生不如死,你们竟然撺掇灾民们暴动,若是官府发威,不继续派粥,不给治病,岂不是害了他们?” 那几个人刚想怒斥让她不要多管闲事,一看唐筠凝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身旁跟着的小丫鬟也是个美人儿,顿时面露坏笑。 “小美人,你从哪儿来?是青州城哪家的千金啊?”为首的男人,眼神轻佻。 唐筠凝眸色一狠,快狠准的飞射三根银针。 为首的男人哀嚎一声,身体直挺挺的倒地。 其余几个人见识到唐筠凝的厉害,互相对视一眼,立即撒腿就跑。 唐筠凝冷哼一声,“想跑?云雀去找绳子!” 话音落下,她飞快冲上前去,不一会就收拾了几个人,给他们围成一团捆在树旁。 她的行为,吸引了不少灾民前来。 唐筠凝吩咐云雀去喊更多的灾民们过来,好叫他们认清楚,撺掇他们闹事的都是害他们去死的人! 第171章 去地府找她吧! 中毒的灾民们被唐筠凝喊着聚集在一起,瞧着被捆住的几个人,一个个面色茫然,脸色发黑,毫无生气。 其中一个小刺头叫嚷起来,“你是谁,干啥把他们抓起来?是不把我们灾民的命当命是吧?” 唐筠凝眸光犀利地看向他,迸射寒光。 “你,上前来说话!” 小刺头有些顾忌,躲在一群灾民里,冲着唐筠凝嚷嚷。 “我又不认识你,凭啥子要听你的话,看你穿着不像是灾民,一定是城里头非富即贵的人,你跑出来把他们绑起来做什么?” 唐筠凝冷笑一声,一步步朝着小刺头走去。 她已然清楚,这小刺头怕是跟这绑起来的几个人是一伙的! 灾民们本来就中毒,又吃不饱穿不暖,这会子没人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们也不知道唐筠凝要做什么。 反正让路就对了! 唐筠凝一步步走到小刺头面前,小刺头梗着脖子质问。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自然是……”她话没说完,突然出手,一根银针直插小刺头的定穴位置,“云雀,将他也绑在树上去,我有话要说!” 云雀毫不迟疑,上前就来帮忙。 小刺头动弹不得,瞪大了眼睛开始疯狂大喊,“大家伙快来帮忙啊,这个女人一定是上面派来弄死我们的!” 灾民们一听是青州城里的人来弄死他们,顿时有了反应,开始围攻唐筠凝。 唐筠凝往后退了几步,找到一个高处冲着正源源不断聚拢的灾民们呐喊。 “大家伙稍安勿躁,我乃瑞王妃,是皇上派来赈灾的瑞王侧妃,给你们配置的解药已经快好了,过两日就会分发下来给各位,并非是不管各位的死活,将你们关在城墙外自生自灭。 今日,我本和下人们一起在城门口施粥,却被这几个卑鄙小人撺掇着可怜的你们闹事,意图挑起灾民和官府的矛盾。 这样下来,官府震怒第一个抓的是谁?是你们啊,而且很多无辜的人甚至会在这种暴乱中死去,受益的是谁呢?你们值得吗?” 唐筠凝一番话,推心置腹。 在场的灾民们纷纷将目光看向了被捆住的几个人身上,他们纷纷叫喊起来。 “大家不要听她的话,狗朝廷完全不理会咱们死活,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不给我们治病?” “是啊,乡亲们,想想乱葬岗上的亲人,若是狗朝廷能快些救治,我们的亲人就不会死了不是吗?” “他们派的粥都是最次最差的,他们自己却穿着华丽,每日山珍海味,而我们在这城外的毒障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整日煎熬。” “所以我们要抗拒,千万不要被这个瑞王妃迷惑了双眼,快抓住她,拿她去找瑞王和官府谈判,一定会换来咱们一条生路。” “就是,他们这么久都不管我们,现在怎么可能会出解药给我们治病?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我们团结在一起才能去换活路啊,乡亲们不要听信谗言啊!” 唐筠凝双眸犀利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嘴巴不怂。 她之所以没有阻止,就是要听听,他们撺掇灾民闹事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现如今,她大概能猜到几分! 萧煜辰,你可真是好狠毒的心,利用灾民暴动给王爷施压。 灾民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唐筠凝却走到其中一个人身边,看向云雀,“替他擦干净脸!” 云雀领命。 那人疯狂挣扎,但是被捆住身子根本躲避不了,不一会露出一张白净的脸,云雀又依次给其他人也都擦干净脸庞。 唐筠凝冷笑着指着被捆住的几个人,看向众人,“大家伙们看清楚了,他们没有中毒,而且身上白白净净,不过是打扮成和你们一样中毒的模样,穿着旧衣服,就在这里蛊惑你们,去和官府闹事。 “真的惹怒了官府,到最后受伤的是谁?是你们啊,但是这些个人,到时候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你们就是喊冤都没门啊。 “所以谁到底是真心帮助你们的,一目了然,也请大家伙再给瑞王几天时间,他一定会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 灾民们神情有了变化,其中一个妇人缓慢伸手喊道:“瑞王……真的会来拯救我们吗?” “是啊,我们真的还有活路吗?” 唐筠凝笑着保证,“会的,瑞王殿下爱民如子,他一直在为大家伙的事情奔走,相信我,另外我乃是瑞王侧妃,会医术,给了药方让城中的大夫们在加紧配置,不日便能送到各位手中,为大家解毒。” 灾民们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有了希冀。 唐筠凝瞧着不少人都聚了过来,而天色愈发黑沉,她立即提议就在此燃烧篝火,但凡有不舒服的人都可以找她来看诊。 毫无秩序的城外,忽然变得有秩序起来。 四处散落的灾民们全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唐筠凝和云雀忙活与各众人看病。 云雀看着唐筠凝亲力亲为,丝毫不嫌弃灾民们中毒的溃烂伤口,那种医者父母心的态度让她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小姐的影子。 小姐,为什么这个女人跟您那么像? 而且唐筠凝这般仁善,当真会是太子妃口中所说的杀人魔头?害死了自家小姐,夺走王妃之位? 云雀眸色变化来变化去,最终她摇了摇头恢复清醒。 小姐已经死了,最大的获利者就是苏婳。 不是她,又会是谁杀死了小姐呢? 萧庭晏带着凌风凌夜,亲自出城找人。 青州城内的一切都由刘千户带着府衙的人控制着暴动。 偌大的青州城外,全是危险和疫情。 萧庭晏却全然不顾,到处寻找唐筠凝的身影。 忽然几个黑衣人凭空而降,拦住了萧庭晏的去路。 凌风凌夜顿时抽出佩剑,上前保护萧庭晏。 夜幕逐渐笼罩着这片冰火两重天的青州城。 银色的月光倾泻在萧庭晏的身上,宛如渡上一层银光。 他眸色冰寒的看着来人,“王妃在哪?” 今天这一出好戏,一定是皇后的手笔。 以前萧庭晏肯定不会怀疑皇后会对苏婳那个女人出手,但是现在,他拿不准主意。 一群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迅速出手袭击。 其中一人嚣张大喊:“王爷既然想找王妃,那就去地府找她吧!” 第172章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萧庭晏只觉得心头一滞。 地府? 他是说,苏婳那女人……死了?! 不,那女人狡诈又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死! 萧庭晏绝对不相信。 顿时一股杀气冲天,他抽出佩剑宛若杀神。 “找死!” 不过短短片刻,萧庭晏一袭黑衣,站在月下,手中执着长剑,正在一滴又一滴的流淌着鲜血。 凌风凌夜都看傻眼了。 很久没有看见王爷这样发怒了! 似乎上次,还是王妃过世时,王爷整个人暴怒至极带着人冲去了太子府。 不过萧庭晏也没有全部下死手,尚留一丝活口。 “问清楚,王妃在哪里!” 萧庭晏说完,快步翻身上马。 凌夜和凌风刚要问话,那活口咬舌自尽了。 “……” 萧庭晏只看了一眼,并未理睬,脚踩马踏踢了一下,便往前继续赶路。 凌夜和凌风赶忙跟上。 因为唐筠凝是真心给灾民们瞧病,丝毫没有嫌弃他们的神情,在灾民心中一下子尊敬起来,而且唐筠凝还吩咐云雀,将灾民们分出轻重缓急,长幼妇孺,尽最大可能的让每一个人都能受到照顾。 天色已经很晚,唐筠凝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以整个篝火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越来越多的灾民们都向之靠拢。 至于那些年轻汉子们,即便在这深更半夜也没闲着。 唐筠凝让他们用白色布巾系在脸上,挡住口鼻,将四处曝尸荒野的尸体都聚集到一起,打算给他们烧了。 这些百姓们本就是因为中毒成为这个样子,大面积的死人后若是不加紧处理,很可能会导致疫变,若是野外的动物们老鼠什么的食了腐肉,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们忙碌,妇孺们乖乖的看病,一团篝火让这冰冷的城外渐渐有了生机。 大家伙愈发的敬重唐筠凝! 她可是瑞王妃啊,堂堂王妃,亲自给他们看病,带着他们一起扛过这突发的疫情。 如此平易近人,与他们为一体的瑞王妃,如何不让人敬重! 唐筠凝给一个妇人看完后,忙得已经快直不起腰了。 云雀快步走上前来,看着她辛苦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王妃,已经酉时了,篝火那边起了一口大锅正在烧热水,灾民们自发的去摘了果子什么的过来,您忙了一天,要不坐下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 唐筠凝站起身,看了一眼受苦受难的百姓们,心生悲悯。 不过,她一个人的力量也是有限,便暂时停止了看诊,和云雀朝着人群中间走去。 忽然听见了马蹄声,越来越近。 唐筠凝顿时警惕,这城外全是灾民,何来的马蹄声? 云雀也下意识的抓紧双手,心想不会是二小姐那边派人来动手了吧? 一行三人在月色下越来越近,当唐筠凝看见夜色下那张冷峻的面庞时,顿时笑了起来,激动的跑上前挥手。 “王爷~” 娇滴滴的一声叫喊,瞬间让萧庭晏紧绷的神经放松。 这个女人,命那么硬! 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死了呢! 萧庭晏俨然没有发觉自己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庆幸和喜悦,骑着马儿赶到唐筠凝身旁,一个利落翻身下马,眼神炙热的看着身上满是灰尘的唐筠凝。 唐筠凝笑眯眯地跑上前,忘记了白天的不痛快,亲昵的挽住了萧庭晏的胳膊。 “王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寻我!” 萧庭晏假装正经的轻咳一声,抽回了手。 “本王可不想再娶妃子了,麻烦。” 唐筠凝也没失望,笑着拽着萧庭晏就往她控制的灾民那边走去,“王爷,我发现有人撺掇灾民们闹事,意图暴动,那几个人已经被我抓住,还安抚好了灾民们!” 萧庭晏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不远处还有冲天的火光。 完全没了先前他过来时的那种死气沉沉。 他心底有些惊讶。 短短半日不到,这里就被她恢复成这样了? 唐筠凝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边唠叨,“我想着,等解药的这几日,咱们与其被动在青州城里等待,倒不如调动灾民们,让他们迅速的清理城外,收拾好自己,让城外恢复秩序。 这样的话,等解药配置好以后,咱们能快速有序的让每一个中毒的灾民们得到最大程度的救治,王爷~我是不是很棒啊?” 她一脸讨乖的冲着萧庭晏要奖励。 萧庭晏压着喜悦,淡淡嗯了一声。 只一个嗯,足以肯定她这么久的忙碌。 浑身的疲惫仿佛瞬间散去。 唐筠凝想到暴动的事,心系城里,“对了王爷,城里的暴动控制住了吗?那些个冲进去的灾民不是有意要捣乱的,是被人撺掇,不会被处置吧?” 萧庭晏摇了摇头。 “不会,本王已经命聂影在城里协助刘千户他们抓捕灾民先关进大牢,等一切事态平稳后再按照情形放出。” “另外大夫们已经按照你的解药配齐了解药,从明日开始就可以给灾民们分发下来!” 唐筠凝微微拧起秀眉,“萧煜辰那边难道没有阻拦?” 萧庭晏淡然勾唇,“明着没有阻拦,不过这一次暴乱引我出城,应当是他的手笔。” “啊?那你还出城?” 萧庭晏微微侧目扫了一眼唐筠凝满脸的关心,眸中满是真诚,毫无假意。 他想说,因为你还在! 即便,只有一点点凝儿的影子,那也是代表着凝儿存在。 是了,一定是这样! 萧庭晏漫步往前走去,一边道:“他想引本王出城,本王便跟他来一招将计就计,且看他到底在弄什么阴谋。” 唐筠凝哦了一声,又快速跟上。 凌风和凌夜还有云雀跟在不远处,瞧着两个人见面后浓情蜜意。 凌夜抬起手肘子捅咕了一下凌风。 “哎,你说王爷现在更在乎侧妃,还是先王妃?” 凌风白了一眼凌夜。 “先王妃已逝,即便王爷现在在意苏侧妃,也永远不可能大于先王妃的,谁又能跟死人比呢?” 一旁的云雀眼神黯了下去,低垂着眸子不声不响的跟在他们一旁。 青州城内,驿馆。 萧煜辰看着拦在面前的众人,怒斥一句,“放肆,本宫是太子,你们竟然敢阻拦本宫?” 刘千户劝谏一句,“太子殿下,正是因为您是太子,所以属下们绝对不能再让您去城外接触那些灾民,若是万一有个好歹,就是给属下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给皇上砍的啊!” 刚刚倒戈的青州知府赶紧附和,“是啊,太子殿下,听人来报瑞王殿下已经率着两个贴身近侍出城,这个时候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第173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萧煜辰神色一顿,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青州知府。 “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青州知府额头瞬间布满黑线,却又不敢嘲讽太子殿下蠢,如实回答。 “微臣已经打听清楚瑞王殿下安排的那些城中大夫们在何处,而且他们已经配置好了药方,现在趁着瑞王殿下不在,咱们控制了那些大夫,拿着配置好的药方明日开始给灾民们服下,到时候殿下您只需要在百姓们面前露个脸,那功劳自然而然归属殿下了啊!” 经此提醒,萧煜辰顿时笑了,眸中闪过一丝狡诈。 也是他一时昏了头,婳儿那边有他的符令,真遇到危险随时可以调遣死士保护她,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萧庭晏,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吧,为本宫做了一回嫁衣。 想在赈灾中立功,叫父皇多青睐你,做梦! 不过青州知府这个人,倒是个可用之才。 “你提醒的对,本宫因为太担心婳……弟妹,所以一时没想到这些,多亏了大人提醒,这个功劳本宫记下了。” 青州知府呵呵一笑,心里猜不透。 怎么感觉,太子殿下对瑞王妃十分在意呢? 算了算了,皇家秘辛,不能多猜。 萧煜辰还做了两手打算,从袖中掏出一张方子递给青州知府。 正是唐芷滢给他的那一份。 “这药方乃是太子妃所研制,你现在带人去将瑞王殿下召集的大夫找到一起,让他们对比一下,哪张方子解毒更好,再按照方子去筹备药材。” 青州知府接过药方,立即带人去办事了。 聂影刚帮着衙役们抓捕了所有冲进城里的灾民,一一关押进了大牢。 想到王爷的交代,他迅速带着人手返回了其中一个地方去看守那些大夫们。 他刚赶到,就看见院落门口全是火把,已经有人带人前来。 聂影神情微变,带着人快步走上前去呵斥一声,“此乃瑞王殿下交代的看管重地,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深夜来吵闹,若是耽误了瑞王殿下交代的事情,你们担待的起吗?” 门口的府兵们不敢阻拦聂影。 但是青州知府却慢悠悠的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向聂影露出一抹笑容。 “聂大人,本官奉太子之命,即刻起将城中大夫召集到一起,一边为灾民们研究治疗时疫的方子,另外也要保护好他们,以免被冲进来躲在暗处的暴民们伤到。” 聂影闻言,顿时恼火。 太子殿下这一招,明明是釜底抽薪。 趁着王爷不在抢人,那些配好的药岂不是也要被太子殿下抢走? 聂影冷着脸色,眸光幽寒的盯着青州知府。 “知府大人,太子殿下的命令固然重要,但此次瑞王才是赈灾的主使官,这些人手殿下自会看管,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 青州知府面色一凛,眯起眼睛,阴阳怪气的问道:“聂大人这是要阻拦太子殿下?” “大人慎言,太子殿下的命令谁敢阻拦,但瑞王殿下也有命令,如果知府大人非要将大夫们和药材带走,请太子殿下亲自来请吧,否则出了任何事情,臣可担待不起。” “你……”青州知府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他本以为会十分顺利,但没有想到瑞王殿下身边的这个侍卫长,倒是个刺头。 瑞王现在已经出城去寻找王妃,城门下钥,估计明早才能回来。 给他们的时间很少,现在办不妥,在太子面前失去了能力,和一条废狗有什么区别? 青州知府冷了语调,微挑眉梢:“若本官硬要行事呢?” 聂影微眯眼眸,下意识握住了手中的佩剑,“那就各看本事了!” “好大的胆子!” 一声怒斥,在场的人纷纷让出了道路。 萧煜辰背着手大步流星走上前,如阴鸷一般的眼神扫过聂影等人。 众人纷纷跪下参见行礼。 青州知府瞧见萧煜辰来得这么巧,心中窃喜,犹如狗腿子一般告状。 “太子殿下,微臣奉您之命办事,奈何聂大人百般阻拦,这是完全不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啊!”青州知府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聂影。 心想真是个不识时务的呆子! 瑞王殿下再重要,能比的过太子殿下? 萧煜辰转身看向聂影,又看着他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佩剑,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狠狠一脚踹在了他身上。 聂影闷哼一声,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 “狗奴才,竟敢阻难本宫做事!”萧煜辰训斥一句,眸中闪过杀意。 不过现在还不是清算萧庭晏以及他手下的时候。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而现在就是敲打萧庭晏最好的机会。 萧煜辰拔高了嗓音,“聂影以下犯上,冲撞本宫,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几个人走上前瞬间押住聂影,拖着他就往外走。 聂影挣脱开他们,神情淡然启口,“我自己会走,不劳各位!” 跟在聂影身旁的手下们一看聂侍卫长就这样任由太子磋磨,纷纷向萧煜辰求饶。 萧煜辰眸色一狠,提醒道:“谁再敢给聂影求情,一块受罚!” 只一句话,聂影的手下们相互对视一眼,只能嘘声。 萧煜辰又看向其他跪着的人,这才幽幽启口:“都免礼吧!” 众人谢恩起身。 萧煜辰催促青州知府抓紧时间转移大夫们,以及所有配好的药材,赶着萧庭晏回城之前将药分发给中毒的灾民们。 城郊。 一轮圆月悬挂天空,墨色的天空上星空斑斓,煞是好看。 灾民聚集处,篝火越烧越弱,灾民们也都依偎成一团纷纷歇下。 因为时辰不早了,唐筠凝又累了,萧庭晏便打算在这里凑合一夜,明日一早再回青州城。 唐筠凝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星河,又扭头瞧着坐在身旁的萧庭晏,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萧庭晏目视远方,都没看唐筠凝,便问道:“在想什么,那么开心?” 充满磁性的嗓音,犹如醇香的老酒一般醉人。 唐筠凝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银牙。 “能和王爷一起花前月下,当然开心了。” 话落,唐筠凝凑上前抱住了萧庭晏的胳膊,头倚在他身上,撒娇了起来。 “王爷~今天忙了一天,真的好累哦。” 原先没能和萧庭晏好好培养感情,这一回,她要好好把握。 萧庭晏本想躲开,但听见她撒娇,便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唐筠凝坐着舒服一些。 凌夜和凌风站在不远处把手,而靠在树旁的云雀却眼神幽冷的盯着唐筠凝他们。 第174章 你竟然为了她废除我? 不经意间攥紧了拳头。 原来二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一对狗男女,害死了小姐。 她一定要好好蛰伏,必要时候给这狗男女致命一击,为小姐报仇。 凌夜正在和凌风打趣,忽然扭头瞧见云雀的神情不太对劲,眸中迸射着凶光,他微微蹙眉。 此刻,青州城内,彻底变了天。 聂影被杖责一百大板,萧庭晏带来的人手仅有一百人,也都被萧煜辰控制,锁在了庭院里,不让他们任何人去给城外的萧庭晏报信。 以免坏了他的大计。 …… 驿馆后院。 唐芷滢在院子来回踱步,等着消息。 不过她派去的人一直没回来,但城中已然大乱,苏婳那个贱人还在灾民暴乱中失踪。 或许现在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唐芷滢光是想想就很开心。 而且派去打听太子踪迹的人回来,说殿下并没有冲动出城去找瑞王妃。 她心里和吃了蜜一样甜! 她的殿下终于清醒,要认真的对付萧庭晏了。 只要萧庭晏一死,等皇宫那位过世,殿下就是天子了。 她身为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到时候再用毒威胁,皇后之位必是她的。 正在唐芷滢开心时,萧煜辰满脸阴鸷的走了进来。 “殿下!”唐芷滢反应迅速,娇嗲着喊了一声迎上前去。 “啪”的一巴掌。 唐芷滢整个人被打的摔趴在地上,她震惊的看着萧煜辰,捂着发烫刺痛的脸颊,嘴角慢慢溢出鲜血。 可见这一耳光,萧煜辰用尽了全力。 “殿下,滢儿这是做什么了,惹您这般对滢儿?”唐芷滢忍着愤怒,强装难过委屈的问话。 萧煜辰冷哼一声,“派人撺掇灾民暴动是你的手笔吧,想趁机对付婳儿,你以为你瞒得过任何人,能瞒得过本宫?” 唐芷滢心下一惊,连忙否认。 “殿下,滢儿没有,您怎么能这么想滢儿?” “不是你还能是谁?唐芷滢,你少耍你那点手段,一次次的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你信不信,本宫既然能让你做太子妃,也随时可以废掉你这个太子妃。” 唐芷滢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说话都开始颤抖起来。 “殿下,你竟然要废除我?” 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萧煜辰都没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 明明她才是太子妃! 帮他办事,嫁给他之前,那些承诺都哪去了? 为了一个风月场所的娼妓,苏婳那个贱人,萧煜辰竟然动了废她的念头? 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唐芷滢,瞬间泪湿了脸庞。 唐芷滢慢悠悠地爬起身,失望又委屈的看着他,“殿下,你别忘记当初为什么娶我,更别忘记,我姐姐是怎么死的,你若真为了那个贱人废除我,就别怪滢儿鱼死网破。” 丢下一句狠话,唐芷滢哭哭啼啼的跑进屋里,重重的摔上了房门。 萧煜辰微拧眉梢,站在院中。 只听屋子里传来瓷器砸裂开的声音,唐芷滢毫不避讳的发了一通火,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让萧煜辰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这一次真的冤枉了她? 如若不然,她哪里有底气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萧煜辰才不会放下身段去哄唐芷滢,他还焦心着婳儿,立即转身去了书房吩咐了死士去暗中寻找跟踪苏婳,这才休息。 唐芷滢发了好大一通火,忽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萧煜辰。 气冲冲的上前打开门,“太子殿下还想干什么?” 但看见来人,她立即往外看了一眼,拽着人入了房间。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来人半跪在地上,如实回答:“启禀娘娘,城门下钥了,还有重兵把守,所以小的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顺利进城。” 唐芷滢急切问道,“怎么样?那贱人死了吗?” “没有,瑞王妃身边一直有股势力保护,我无法近身,后来瑞王带着人赶来,小的只好回来给您报信了,不过路过太子殿下那边的寝居时,听到了一些消息。” 唐芷滢微挑眉梢,问道:“什么消息?” “殿下将瑞王召集的那些大夫控制了,而且对比了先前瑞王妃给的解药配方以及娘娘您的配方,最终决定用瑞王妃的药方!” 唐芷滢气得眼肌都颤栗。 那个贱人,懂什么!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唐家神医之后,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弦月楼的娼妓? 不过很快,唐芷滢就调整了心态,目光闪过一抹毒光。 “既不用本宫的解药,那就将那些药放入粥中吧,到时候瑞王赈灾不力,皇上定会怪罪整个瑞王府,那个贱人也难逃其咎。” “是!娘娘!” 唐芷滢低眸扫了一眼下属,幽幽启口,“本宫交给你的事情,你已经接连办砸了好几件事了,这一件事情若是办不好,你就和你家里人一起下地狱去吧!”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一抖,应了一声迅速退下。 月影浮云,斗转星移。 很快,天空露出了鱼肚白。 天刚蒙蒙亮,青州知府等人押着城中所有的大夫们到了城门口,城门口也按照萧庭晏的吩咐,用大锅煮上了热水,是用来给灾民们洗漱,尽量减少灾民们身上的疫毒。 只有过了第一道关卡的灾民们才能去后面的棚子排队领药,再去排队领熬好的稀粥。 萧煜辰一大清早就催促着青州知府他们赶紧派粥施药,他则是换上了常服,亲自帮着派粥,好让这青州的百姓们知道,天盛朝的太子爱民如子。 大夫们齐聚在棚子后面,为灾民们看诊过后分别领取剂量不一样的汤药。 唯有齐盛站在那,满脸狐疑。 瑞王妃去哪里了? 她不是让他日后就跟她混了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太子殿下主持赈灾事宜? 唐筠凝醒来的时候发现依偎在萧庭晏怀中,而他端正的靠在树旁,睡得有些不安。 她瞧着萧庭晏紧蹙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想给他舒展开。 刚碰到冰凉的额头时,一双摄魂般的眼睛睁开,直勾勾的盯着她。 唐筠凝尴尬一笑,“我看你皱着眉头,像是睡得很不安的样子,所以想给你帮帮忙!” 萧庭晏看着她,忽然想起第二次见凝儿,凝儿也有这个习惯。 第175章 被打断双腿 说他皱着眉头不好看,非要用手给他舒展开。 见萧庭晏的眼神里仿佛有钩子一般盯着自己,唐筠凝的笑意直达眼底。 “王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贴心,已经喜欢上我了?” 萧庭晏回过神,直接推开唐筠凝。 但这次,他没有说那些冷酷无情的话打击唐筠凝,快步起身去了河边。 唐筠凝见状,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快步跟了上去,娇嗲嗲的喊了起来,“王爷~等等人家嘛!” 一番洗漱过后,唐筠凝等人跟随着灾民们往青州城方向赶去。 因为城里的衙役一早上就出城敲锣打鼓,说太子殿下已经研制出解时疫的药方,现下已经准备了热水汤药和食物在城门口提供给所有灾民,让所有中毒的人都前去城门口排队。 这让久无天日的灾民们顿时充满了希望。 唐筠凝和萧庭晏骑马跟随在队伍一旁,凌风凌夜他们有事先一步带着云雀回了青州城。 她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又扭头看向萧庭晏忍不住吐槽一句。 “太子那边是明着抢功劳了,这一夜动作之快,恐怕不会让我们顺利回到青州城了。” 事实上,不用萧煜辰动手。 皇后安排的人,也会很快的出手,让萧庭晏死在青州城外。 想到皇后的决定,以及让她做的事情,唐筠凝的眉心紧紧拧着,想着如何既能敷衍过皇后,又能让萧庭晏免于此难。 一直到城门口,都没有发生意外。 这反而让唐筠凝心中有些不安。 萧煜辰这次会这般好心? 竟然不阻拦萧庭晏? 她们俩随着人流进了青州城。 因为萧庭晏和唐筠凝的身份,自是无人敢拦。 但刚入城,他们便看见了为什么萧煜辰没有派人阻拦萧庭晏回城。 此刻,所有拿到解药的百姓们坐在路边,都自发的呼喊起太子殿下千岁,那种由心而发的爱戴看着令人振奋。 萧庭晏看见这一幕,微蹙眉梢。 萧煜辰已经带着一众官员走上前来,脸上透着得意嚣张的笑容。 “三皇弟,本宫这差事做的不错吧?” 就差说,我把你功劳抢了,现在百姓们爱戴的是本宫,你不会介意的吧? 唐筠凝在一旁看着心里满是怒火! 真是不要脸的死渣男! 她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此刻,萧煜辰也察觉到唐筠凝的眸光,他偏过头还以为是婳儿思量着他,所以才如此炙热的盯着他,心里一阵感动。 婳儿终于开始关心起他了。 但碍于在场的人多,他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笑着问道:“弟妹昨日被暴民们冲散,一切可还好?” 唐筠凝忍着恶心,微微浅笑,“一切安好,就不劳殿下担忧了。” 刚刚赶来的唐芷滢瞧见这么一幕,只觉得心头扎进去一根刺。 在驿馆的唐芷滢听闻今天赈灾的功劳全部算在了萧煜辰头上,她又想到自己下的那些药,若是一旦事发,所有百姓们岂不是全怪罪到了殿下的头上? 她立即赶来,就是要告诉萧煜辰事实,让他赶紧抽身而出,把罪责都怪罪在萧庭晏的头上。 但苏婳总能让她失去理智。 唐芷滢迅速跑上前,挽着萧煜辰的胳膊向唐筠凝宣誓主权。 “殿下,臣妾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唐筠凝下意识的挽住了萧庭晏的胳膊,指着大夫们站着的地方, “王爷,不如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总不好叫太子殿下一个人操劳,毕竟王爷您是父皇亲自派来赈灾的主使官,什么都不做传回京城,父皇责怪你怎么办?” 萧煜辰瞧着唐芷滢又黏上来,把婳儿气得都帮着萧庭晏说话了。 话里话外指责他抢功劳! 想到自己之前给婳儿的承诺,萧煜辰嫌弃的抽回手,道:“既然三皇弟要过去看看,那本宫同三皇弟和弟妹一起!” 萧庭晏神色淡漠,自然不会拒绝萧煜辰。 萧煜辰眼神如刀一般又警告的看了唐芷滢一眼,“太子妃你不是一早宣称身子不适,既没什么事便回去歇着,以免累着。” 唐芷滢也不落后,赶紧跟上前去,拽着萧煜辰的手有些着急,“殿下,滢儿身体没事,倒是想起来有点事要和殿下商议,请殿下和滢儿回一趟驿馆吧!” 这该死的女人! 一天天帮不到他,尽来拖后腿了。 萧煜辰有些不耐烦,甩开了唐芷滢,冲着一旁的侍卫们吩咐:“来人啊,太子妃身子不适,速速送她回去!” 唐芷滢急得差点喊出真相。 可萧庭晏和唐筠凝就在旁边,还有这么多官员。 几个侍卫上前拦住了唐芷滢的去路。 唐芷滢阴沉着一张快要狰狞的脸,都吓哭了一旁的小孩,目光灼灼的盯着萧煜辰,“殿下,滢儿真的有事情找殿下相商,殿下若再不回去,滢儿怕来不及了!” 说话时,唐芷滢不停的给萧煜辰使眼色。 萧煜辰微眯眼眸,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又怕她真有事。 便交代青州知府盯好了萧庭晏,随后跟着唐芷滢迅速离开。 唐筠凝瞧着他们远走的背影,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王爷,王妃,不好了!” 一道惊呼声传来,凌夜迅速跑到他们跟前。 萧庭晏微微蹙起眉梢,“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凌夜调整了一下气息,如实回答:“启禀王爷,聂影他……他被太子殿下打断了双腿,关在牢里,说是他昨夜以下犯上,所以杖责一百大板。” 萧庭晏周遭顿时泛起一股肃杀之气。 唐筠凝也没想到,萧煜辰竟那般歹毒。 聂影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竟被生生打断了双腿。 她扭头担心的望着萧庭晏,下意识的握住了他有些颤抖的手,柔声呼唤,“王爷~” 萧庭晏阴云密布,紧咬着腮盘问道,“聂影现在人在何处?” “在驿馆,属下和凌风已经将他安顿好,现在特来请王妃过去帮聂影看一下,他的双腿还有没有希望……” 萧庭晏赤红着眼眸,转身看向唐筠凝。 还未开口,唐筠凝已经看向他保证,“我会拼尽全力,保住聂影的腿。” 第176章 竟然是他们害死的小姐 一声道谢,如鲠在喉。 唐筠凝怕萧庭晏不在现场,会十分吃亏,望向他,“王爷,你留在这里赈灾,以免被萧煜辰挑事,我和凌夜去去就回。” “好!”萧庭晏心里很暖。 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这样的在乎他的感受,为他着想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有可能是假象。 但在这一刻,萧庭晏是真的愿意相信她的心,是向着他的了。 唐筠凝跟着凌夜离开。 云雀见状,趁无人之际溜走。 等云雀离开后,凌风这才从人群中走出,迅速到萧庭晏的跟前,小声回话:“王爷,云雀确实与太子妃有往来。” 萧庭晏神色恢复如常,淡漠发问,“有多长时间了?” “应该有一阵子了,上次栽赃王妃未遂的事情,也是云雀所为。” “继续盯紧了她,等王妃给聂影看好了腿,你将此事报给她吧。” 凌风诧异抬眸,“可云雀乃是先王妃在府上时候的贴身丫鬟,王妃若是知道,云雀怕是会……” 他没往下说。 不言而喻。 萧庭晏这是为了王妃,要对先王妃的人下手了吗? “本王的话,你照做便是。”萧庭晏说完,大步流星的去视察现场的每一个情况。 凌风领命,迅速跟上。 城门口的灾民越来越少,而喝了解药缓解症状,又吃饱喝足进城的灾民们越来越多,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青州知府生怕萧庭晏要做什么抢走太子殿下的功劳,一直紧紧跟随着他。 唐芷滢拽着萧煜辰上了街角的马车,神色凝重地看向他,“太子殿下,今天这个功劳您必须让给瑞王。” 萧煜辰神色阴沉的挑眉盯着她,“为什么?” 唐芷滢咬着发白的唇瓣,因为紧张开始抠手指,这是她惯有的小动作。 一旦心虚,便会如此。 萧煜辰顿时紧拧眉头,斥问一句:“说,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唐芷滢吓了一跳,立即和盘托出。 “殿下,滢儿也只是想帮帮你,这一次赈灾的主使官是瑞王,而配置的解药药方出自瑞王妃之手,滢儿就想着若是灾民们出了事,肯定会怪罪到瑞王夫妇头上,到那时,滢儿拿着解药给殿下,让殿下在解救灾民如水火,来个一箭双雕,既得了声望又让瑞王夫妇办砸了差事……” 萧煜辰的脸色随着唐芷滢的话,越变越难看。 他额头隐隐青筋暴起,垂在袖中的手逐渐攥成拳头。 唐芷滢硬着头皮说完自己的计划。 “所以滢儿派人在吃食里下了药,与瑞王妃的解药相冲,灾民们若是身子羸弱,很可能会当场暴毙……” “啪!”的一声。 萧煜辰没准备,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打散了唐芷滢的头发珠钗,耳环也随之掉在车厢里。 “蠢货,本宫当初怎么会娶你这个蠢货,哪怕是唐筠凝都比你好百倍千倍,偏偏一时被鹰啄了眼,杀了唐筠凝娶了你,本宫迟早会被你害死!” 唐芷滢害怕极了。 这一次是她善妒闯大祸了,她跌坐在车厢里急忙爬着跑到萧煜辰的身旁认错。 “殿下,滢儿都是为了您啊,不然瑞王赈灾获得民心,对殿下而言就是灾难,滢儿真的想为殿下您做点事,谁知道……谁知道一早醒来这青州城便成了殿下的天下。” 萧煜辰微眯眼眸,眸中绽放着狠厉的光芒。 他嫌唐芷滢哭得聒噪,沉声追问:“你那药效多久见效?” “看灾民们身体,体弱之人一刻钟后发作,体强之人可能会拖到晚上。” “那可有挽救的情况?” 唐芷滢立即递出一张解药方子,“若按照此方子服用三天,药到病除,只不过这上面有两味药材,暂时没有了。” 萧煜辰闭上了眼睛,捏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后缓缓睁开一双摄魂般的双眸。 “既如此,这声望本宫不要也罢。” 唐芷滢委屈的都快要哭了,跪坐在萧煜辰身旁出主意,“殿下,现在计划已经实施,来不及救人的话,倒不如将那些贱民们全都杀死,栽赃给瑞王,再对瑞王出手,让他从此留在青州城吧。” 萧煜辰冷哼一声,低头扫了一眼唐芷滢。 “难道除了这一条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既然非要生死一战,提前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唐芷滢想到先前偷听了皇后的话,立即提醒一句,“殿下,我们的人手再加上从青州府调遣巡城护卫们,以及母后安插在背地里的那些人,一定能将瑞王置之死地。” 萧煜辰点头答应。 现在看来,只有这样做了。 他立即派人去调遣兵马,让人送了唐芷滢回驿站。 他怕下一秒,他会忍不住捏爆唐芷滢的脑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等萧煜辰他们各自离去,一抹身影瞪大着双眸,不敢置信的从马车后面走出来。 她紧咬着牙关,双手攥成拳头,愤恨的看着远去的身影,心底里不敢相信,竟然是太子和二小姐害死的小姐。 跟苏婳无关! 二小姐竟然还哄骗她对付苏婳,云雀愈发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苏婳那样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怎么可能会杀害小姐? 竟然是他们! 云雀转身就跑,她要立即告诉王爷王妃真相,让他们为二小姐报仇雪恨。 …… 萧庭晏正在和青州知府他们站在药棚子下面,看着大夫们施药。 人群里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大家伙朝着他看去,只见那人眼睛一翻,倒在地上挺了几下,便口吐黑血死了。 瞬间造成了慌乱的场面。 看着死去的灾民,老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大喊起来。 “官府的药吃死人了,吃死人啦!” “官府哪有那么好心,一定是为了毒死我们!” “就说他们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什么爱民如此的太子殿下,简直就是杀人狂魔!” 蜂拥而聚的人一下子乱的互相逃窜。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人癫狂倒地,口吐黑血,仅仅片刻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青州知府都吓傻了。 萧庭晏立即吩咐凌风赶紧带人安抚好灾民们暴乱,他则是随便拽着一个大夫就跑上前给死去的灾民化验,究竟为何而死? 第177章 惊天阴谋 萧庭晏亲自带着大夫一一查看吐血而亡的灾民,很快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些人,皆为中毒而亡。 得到这个结果,萧庭晏立刻派人将药棚全都铁通一般围了起来,“给本王仔细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微臣这就去查!”青州知府这会儿整个人都凌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昨天抢来的瑞王妃制的药有问题? 坏了坏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药是太子殿下的恩赏,如此以来,那太子的名声呢个…… 青州知府一边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儿哆哆嗦嗦的吩咐了底下人去调查。 而他自己则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的去了萧煜辰的住所。 在药棚里负责分发药物的大夫大部分都是萧煜辰找来的,如今出了事,都各自揣着心思,甚至不敢说实话。 “这些灾民的尸体各位已经看过了,有何见解?”萧霆晏看着面前哆哆嗦嗦弯着腰的大夫人都不肯吭声,于是便随便选了一位出来回话。 这位陈大夫,看着眼熟,瞧着应该是之前跟着苏婳研究过解药的大夫。 情况紧急,萧庭晏自然是希望今早听到真话。 “这……这些灾民确实是中毒了,而且此毒毒性霸道,基本无解。” 陈大夫此话一出,让围在此处的灾民,瞬间更加暴躁起来。 “无解?看来官府想把我们一网打尽,赶紧杀绝啊!” “没错,我们这些灾民都死了,他们的政绩就漂亮了,黑心肝的东西,呸!” “丧尽天良,还以为太子殿下一心为民是好心,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残暴的之人,我大盛有此储君,他日定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啊!” 灾民们跪地绝望的大喊,言语中全都是对太子和官府的不满。 萧庭晏见大家情绪激动,亲自走上前去,安抚大家的情绪,“各位不要着急,此事本王必然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些死去的灾民是吃了太子殿下分发的东西才中毒而亡的,是太子殿下要我们去死,即便如此瑞王殿下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瑞王殿下敢吗?” “是啊,如果下毒的是太子殿下,那王爷肯定会向着太子殿下,又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大家相信本王!” 萧庭晏冷寂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凉薄,周身散发着让人不容冒犯的威严。 灾民们得了他的承诺,暂时安静下来。 但吐血的灾民数量却越来越多,大夫们束手无策,眼看着这些灾民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毒发身亡,心里觉得愧对祖师爷。 “王爷,草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斗胆请王爷让王妃来救救这些灾民吧!”陈大夫找了个机会大着胆子上前祈求道。 萧庭晏在发现情况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婳,方才已经安排人去请了。 只是,按照这些人的状况来看,从毒发吐血到死亡,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即便苏婳在,怕也是无能为力。 如今那些人把生的希望押在苏婳身上,若到时候她治不好这些人,很可能会让处于绝境中的人,走了极端…… 萧庭晏也许自己都没发现,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隐隐的为那个女人担心。 虽然他还不清楚苏婳和他的凝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只要有一分凝儿的影子在,他也断不会让她轻易犯险。 …… 唐筠凝才为聂影检查了伤口,就有人来汇报了大家服药之后中毒身亡的事情。 她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没想到,还没走到药棚处就被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妇给拦了下来。 “王妃,求你救救我的孙子吧,他才七岁啊,我们全家人都死了,只有他一根独苗了啊!”老妇人抱着孙子贵在唐筠凝面前,使劲儿的磕头,额头很快出了血。 老婆婆的脸色惨败,嘴角还带着黑色的淤血,看上去有些吓人。 凌夜本想阻拦,但唐筠凝却先行一步凑了上去。 “这位婆婆,你先不要着急,让我看看这孩子!” 唐筠凝帮着老婆婆将她怀里的孩子放在了一旁的木板上,给小男孩把了脉。 简单的检查之后,唐筠凝确定这个孩子已经毒发身亡。 而且,小男孩中的毒还是她以前研究出来的,她还给这毒取了个文雅又阴暗的名字,往生。 顾名思义,中此毒者,绝无生还的可能。 除非本身底子强悍,再及时服用解药,否则的话,基本上属于见血封喉。 这毒性霸道,恰好与派发给灾民的解药相冲,如果同时服用,便会增加毒发的速度,甚至让人当场暴毙。 说来讽刺,这毒是她当年听了萧煜辰的话,研究出来准备给萧庭晏用的,只是后来没找到机会。 而如今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制出此毒的人,怕是只有唐芷滢一人。 又是她,这个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唐筠凝气愤不已,恨不得立刻把唐芷滢这个祸害千刀万剐! “王妃,怎么样了,我孙儿他还有救吗?”老婆婆见唐筠凝一直没说话,心里着急,跪在地上又开始给她疯狂磕头。 唐筠凝看着她老泪纵横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最终还是不得不说出了实情,“老人家,这孩子已经去了,还请您节哀。” “什么,我的五儿他死了?不可能,不可能,他刚才还好好的,他没吃那些药之前还好好地……” 老婆婆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抓着自己蓬乱的头发在原地打转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孩子这么小,老婆婆一时接受不了,直接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黑血,随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唐筠凝见状被吓了一跳,立刻凑上去想要帮她救治,却发现她的眼眸猩红,黑血奔涌而出。 老婆婆果然也中毒了。 “太子殿下心肠狠毒,枉为储君,枉为储君啊,五儿,五儿……” 老婆婆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很快便咽了气。 猩红的血目圆,死不瞑目。 唐筠凝看着她,心中好像突然压了一块大石,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死了,都死了! 萧煜辰不是连夜打断了聂影的腿也要抢占功劳吗?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唐芷滢就算是要作恶,也不至于如此败坏萧煜辰的名声,除非…… “不好,快,快回药棚,王爷有危险!” 第178章 我自然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唐筠凝大惊,赶忙招呼凌夜快步朝着药棚赶去。 广发解药救治灾民本是太子收拢民心的好机会,唐芷滢不会这么蠢在这个时候给他捣乱,除非太子事先不知道此事,才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着药棚还有一段距离,而风烛残年的老妇中了毒居然还能抱着七岁的孙子走出来这么远,想来药棚那边无人可以扭转乾坤救她们的性命。 如此一来,那只有任凭这些灾民暴毙而亡,再拉一个顶包的出来! 而萧庭晏则是太子摆脱恶名最好的人选! 搞不好,萧煜辰和唐芷滢这两个人还会狗急跳墙,撕破脸来个一劳永逸! 想到这儿,唐筠凝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担心萧庭晏,发自内心的担心。 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情绪! 唐筠凝以罪最快的速度抵达了药棚,但此地已经被围的严严实实。 领军的将领是太子的贴身护卫裴东青。 唐筠凝才到跟前,就被拦住了,“瑞王妃,此地有人行凶投毒,危险重重,太子殿下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既然有人投毒那必有人中毒,我不只是瑞王妃,还是医者,理应进取支援,怎能因为觉得危险就退缩在此,还请裴护卫让开!” 唐筠凝站在裴东青面前,尽量抬高了声调,话说的大义凌然,希望能让里面的人听到,帮助她进去。 若灾民中毒,定然盼着她回来。 “太子殿下吩咐,还请瑞王妃不要让属下为难!” 裴冬青明显是得了太子的授意,不会放她进去。 唐筠凝此刻更加确定,萧煜辰的意图。 恐怕,不出半日,这里面的所有人,都会被赶尽杀绝!!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王妃,这怎么办才好,王爷还在里面呢!你们让开,我要进去找我们王爷!”凌夜心里着急,作势就要硬闯,被唐筠凝给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入,擅闯着杀无赦!”裴冬青见凌夜拔剑,立刻出言震慑。 他身后的将士们也都纷纷拔出了武器。 唐筠凝见情况不妙,拉着凌夜退到了一旁。 “稍安勿躁,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只能智取,不可应拼!” “可是王爷他还在里面,万一……” “不会的,王爷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离开这里!” 眼看着裴冬青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动向,唐筠凝压低了声音跟凌夜打了招呼,随后开始绕着药棚四周行走。 这里是青州原住居民的居住的地方,街道四通八达,而且之前多战事,城里的百姓为了自保没准儿还会修一些暗道也不一定,她这就细细找来,就不信找不出破绽! “王妃,如此真的行吗?太子的人包围的地方面积很大,我担心我们还没找到入口,王爷就已经陷入了危险!” 他是王爷的护卫,他得保护王爷! “王爷现在已经陷入危险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毕竟除此之外,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王妃,你真的担心王爷吗?还是……”在拖延时间!根本不想进去帮王爷。 凌夜心里不确定,王妃和太子的传言他不是没听说过,如今明显是太子发难,困住了王爷,却把王妃拦在外面。 谁都看得出来,这想必就是太子特意交代不让王妃靠近,以保证王妃的安全。 凌夜话说了一半,但意思唐筠凝却听明白了。 “我当然担心王爷,毕竟只有王爷活着,我才是瑞王妃,王爷若是出了意外,我就算嫁给当朝太子,也不过是小妾,你说对不对?” “你……” 凌夜没想到唐筠凝这么直接。 瞬间被噎的没话说。 唐筠凝虽说是王府侧妃,但谁不知道王爷念着先王妃,若不是被逼之后再不会娶旁人,这苏婳基本上等于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这点他们清楚,苏婳自然也清楚,这么一想确实比跟着太子没名没份还得任凭刁蛮太子妃刁难来的舒服。 凌夜感觉自己被唐筠凝的“直接”给说服了。 “现在找到入口最重要,我若不是跟王爷一心的,此刻大可不必费这么大力气奔走,直接躲在外面,想来王爷也不会怪罪于我,所以,凌夜,请你信我,如你相信王爷一般,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唐筠凝知道危难时刻军心难免不稳,所以特意停下来,义正言辞的跟凌夜解释道。 说话间,她还很认真的跟凌夜行了个礼。 “王妃严重了,是属下的错,不该在这个时候怀疑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凌夜立刻行礼道歉。 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责。 “无妨,我们继续找入口吧,王爷还等着我们呢!” 唐筠凝宽慰着凌夜,开始在四处到处寻找不寻常的地方。 若城中真有密道,一定是方便大家集中隐藏或者逃离的,她记得当初药棚选址的时候,正好选在城中四通八达的地方,为的就是方便灾民行动。 那药棚附近八成是有密道与之相通的,只是这入口,会设在哪里呢? 唐筠凝望着四下的建筑,细细思考,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一处破旧老屋的门前。 老屋的门口很小,木头门看上去歪歪扭扭的,似乎风一吹就能把它吹垮,但上面的锁链却很结实,而且看上去并没有锈迹。 细细看去,在这厚重的锁上还印着官府的花纹。 显然有人会定期保养这里的锁链,以保证它一直能正常开启。 而在这条街上的房子看上去应该都是近年来盖的,维护的很好,唯独这一处,破败的极其明显。 房子坏到这个程度,想来是没有人会居住的,但还有官府的人养护,那么这个地方绝对是个有用之地。 “进去看看。”唐筠凝在门前观察了一下,确定四处无人之后,便要开始行动。 “王妃,这里看着明显年久失修,你确定入口会在这里?”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这门能打开吗?” “可以,还请王妃退后一些!”凌夜说着,让唐筠凝退到了安全距离,随后长剑拔出,一剑劈上去,直接斩断了铁链。 唐筠凝立刻大步迈了进去。 第179章 不愧是皇后精心培养的人才 凌夜见唐筠凝先行进去了立刻迈步跟上,心里却也在暗暗佩服她的胆识。 唐筠凝一路顺着台阶向下,进入了这老屋内部,看着不断蜿蜒向下的楼梯,心中暗自窃喜。 这老屋果然别有洞天! 她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快步朝着里面走去。 台阶下面连接着一条椭圆顶的通道,通道留有气孔,站在通道里面甚至偶尔还能清楚地听到地面上人的说话声。 往里面走去,甚至还能看到在岔路口处标注的道路名称。 唐筠凝确定这便是城中四通八达的密道之后,心情愈加激动起来,连忙带着凌夜一路朝着药棚的方向而去。 而此刻,药棚所在之地,已经乱成了一团。 萧庭晏本来正带着凌风安抚灾民,却不想四处突然窜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之人,肆无忌惮的大肆屠杀灾民。 萧庭晏想去阻止,却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谁派你们来的?” “谁派我们来的,王爷无需知道,王爷只需知道,您的死期到了!”其中一个领头的黑衣人身形极快,看着萧庭晏得意一笑便挥剑朝着他刺了过来。 萧庭晏拔出长剑抵挡,虽然对方身形极快,但内力不行,萧庭晏很快占了上风,一击即中直接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身后两个黑衣人见状立刻提剑冲上来,萧庭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直接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长剑横出,断了两人的头颅。 附近的黑衣人看到萧庭晏如此狠辣,瞬间吓得咽了咽口水,只是徒举着刀剑却没有人敢再上前。 “本王再问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阎王派我们来要你的命,我等在这里恭送瑞王殿下归西。” “呵,好大的口气!既如此,你们也都不必再活。” “凌风!” “在。” “对方残暴不仁,诛杀灾民,格杀勿论,莫留活口。” “是,王爷!” 凌风领命,直接飞身而起,将一个正要刺杀灾民的黑衣人一剑封喉。 而萧庭晏看着面前不自量力跟他叫嚣的头目,冰冷的眸子里皆是肃杀之气。 “想不到一向慈悲为怀的瑞王殿下,竟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怎么,怕了?怕也没用,在你们出现肆杀无辜灾民的那一刻,你,和你们这些人,必死无疑。” 他腾空而起,直接一个重击将对方击退了好几米。 “殿下还真是自信,在下不才,愿意领教瑞王殿下神威!” 黑衣人摸了一把嘴角的鲜血,随后继续蓄力朝着萧庭晏冲了过来。只是人还没到跟前,就备一支冷箭射中,直挺挺的倒在了萧庭晏的面前。 “王爷!”唐筠凝没想到一从密道里出来就见到了萧庭晏,瞬间喜出望外,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他跑来,罗裙轻摆,巧笑嫣然,有那么一瞬间,萧庭晏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他的凝儿。 年少时期,自信开朗,眼睛里还有光的凝儿。 “王爷,小心!”萧庭晏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一时不察,身侧窜出来一个黑衣人,挥剑直接朝着他刺了过来。 唐筠凝眼看着对方对萧庭晏出招,下意识的尖叫出声,手里的银针本能的朝着黑衣人射了出去。 许是因为太过担心萧庭晏的安危,唐筠凝觉得自己放出银针的时候,体内有一股子力量汹涌而出。 这感觉,有点像那日在湖边遇刺之时…… 紧接着银针刺入那黑衣人的眉心正中,针入十分,一击毙命。 看到这一幕,唐筠凝不由有些吃惊。 莫非她这具身体里,真的另有玄机? “王妃不愧是皇后精心培养的人才,功力果然深厚。”亏得他刚才还担心那个女人的安危。 如此看来,这女人的内力怕是不在他之下。 “王爷,要是我说,我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信吗?”唐筠凝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死透了的黑衣人,有些无奈的说道。 萧庭晏没再理她,而是转身继续去阻止那些黑衣人斩杀无辜灾民了。 “王爷……”唐筠凝委屈巴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妃,你好厉害!”凌夜要跟上去保护萧庭晏,路过唐筠凝身边的时候,还不忘露出小迷弟一样的夸赞。 “……” 唐筠凝有些无语,但现在危难时期,她找能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此地凶险,她要保护萧庭晏,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 太子住所。 被包围之地已经开始进行围剿,说明刺杀萧庭晏的行动已经开始。裴冬青作为镇守主将,自然是时刻关注着刺杀萧庭晏的动向。 所以当唐筠凝出现在药棚包围圈内的时候,裴冬青拿不定主意,立刻亲自跑来禀告萧煜辰。 他跟随太子多年,自己家主子的心思还是懂的。 以至于他清楚地知道,在太子心里,那位瑞王侧妃,可比他们太子妃要矜贵的多。 所以此刻出现了意外,他也不得不顶着被骂的风险前来。 “你说什么,婳儿进入了围剿区?她是怎么进去的,不是让你拦住她吗?”果然,萧煜辰一听说苏婳在绞杀范围内,瞬间就不淡定了。 “属下也不清楚,我们的人得到的命令是杀掉里面的所有人,如今瑞王妃误闯,属下特来请示,是否停止行动?” “不行,那些人要是活下来,本宫就没活路了!”萧煜辰本能的拒绝。 现在那些灾民都觉得,那些人是喝了他发放的解药才中毒暴毙的,死了那么多人,他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只有把他们全部都杀干净,才能保住他太子的名声! “那,瑞王妃……” “你去告诉他们,务必注意不要伤到婳儿!等萧庭晏死了,本宫再亲自跟婳儿道歉!” “是!” 裴冬青领命而走,萧煜辰却陷入了严重的纠结当中。 婳儿,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要陪着萧庭晏去死,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吗? 第180章 这是王妃动手的最好机会 萧煜辰抓狂,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最后觉得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着急忙慌的迈出了房间,直奔药棚而去。 他不相信他的婳儿心里有了别人,所以她的婳儿一定是为了帮他除掉萧庭晏而去。 对,一定是这样。 她为了他在冒险,而自己还在怀疑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他必须亲自去看着婳儿平安才放心。 萧煜辰想着,快步出门上了马车。 唐芷滢被关在房间里,听到身边的下人回来说瑞王妃闯入了围剿范围,心里当下就乐开了花。 “苏婳这个贱人,本宫正愁找不到机会除掉她,没想到她自己找死!” 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唐芷滢肆无忌惮的大笑,底下人却一直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让她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儿,瞬间变了脸色。 “还有什么事?”唐芷滢看着来回报的下人,厉声质问。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刚刚出发去了药棚……”底下人是最新被提拔过来伺候的小丫头,名为雪叶,心思向来细腻,所以自然已经听闻了太子殿下对瑞王妃十分不一般。 “什么?现在药棚那里那么危险,殿下去哪那里做什么?” “奴婢不知。” “不知?你怎么会不知道,连个下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这会儿急吼吼的出去是为了苏婳那个贱人,他把我这个太子妃放在何处?” “太子妃稍安勿躁,太子殿下方才也说了,刺杀行动并不会停止,只是尽量保住瑞王妃的性命,但混战之下,难免也会有几个错杀的冤魂……” 雪叶子见唐芷滢发了脾气,立刻跪在地上安抚,并且恰到好处的给出了建议。 “对啊,太子殿下去了又怎么样?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以身犯险,所以他即便是到了现场也只会站在外面干着急,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担心至极的样子!既如此,那我们只要确保苏婳跟萧庭晏一起去死,就万事大吉了!” 唐芷滢盘算着,心里已经有了考量。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奴婢雪叶,今年十五了。” “好,是个机灵的丫头,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多谢太子妃。” “起来吧,带上这些东西,跟我出去一趟。”唐芷滢转身将一个木匣子拿了出来,盖子打开,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都是她做的毒药。 “是!”雪叶将里面的药收起来,背在身上,低着头乖巧的应了一声。 唐芷滢很满意她这幅乖巧又懂事的样子,心想着有了得力的助手,这次一定能成功除掉苏婳。 欢欢喜喜的便带着雪叶出了门。 只是萧煜辰有令,不准她再踏出这院子,所以她才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唐芷滢刚想开口怒斥,却见身边的小丫头先行开了口。 “大胆,太子妃殿下此刻是奉命要去救咱们太子殿下,你们要是耽误了娘娘大事,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这,太子殿下吩咐过……哎,你们不要硬闯啊!”守门的人听到雪叶的威胁心里也是发虚,这会儿见她们硬闯,索性也就形式性的拦了一下,就把人给放了出去。 唐芷滢很快便带着雪叶上了马车,心情格外的舒畅。 她确实很满意自己新得的这个小丫头,够聪明,也够泼辣,免去了她很多麻烦。 真是没想到,青州这破地方居然还有这么难得的人才! …… 药棚围剿之地,黑衣人已经斩杀的所剩无几。 但因为他们数量众多,灾民们也死伤了大半。这场面,是萧庭晏不想看见的,但却也是第一次感觉无能为力。 唐筠凝在一场厮杀中勉强脱身,凑到萧庭晏身边,想要跟他解释之前银针入骨的事情,可话还没开口就发现萧庭晏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唐筠凝这才发现,面前的地上,灾民的尸体横陈,画面好不惨烈。 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一支冷箭由远处飞来,直接刺入了萧庭晏的肩膀。 萧庭晏被冷箭的力道带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随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长剑指地,他才勉强撑住自己没有倒下。 凌风和凌夜发现萧庭晏受伤,也赶忙撤回来,守在附近,以防再有冷箭偷袭。 “王爷……”唐筠凝见状大惊失色,立刻凑上前来。 “这箭上有毒!” 唐筠凝很快得出这个结论,担心的小脸都跟着白了。 手脚麻利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一颗解毒丹来递给了萧庭晏。 “王爷先把这解毒丹服了,护住心脉,我马上帮王爷把毒逼出来……”唐筠凝紧锣密鼓的安排着,细白的手腕却被突然抓住。 铁钳一般的大手,抓的她生疼。 “此刻是王妃刺杀本王的最佳时机,王妃是要救本王,还是想要本王的命?” 萧庭晏猩红的眸子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熊熊杀气。 “王爷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要救王爷,王爷若是不信,这药我先吃一颗。”唐筠凝知道她现在终究是顶着苏婳的身份,并没有得到萧庭晏的完全信任。 若是以前,她亲手喂了毒药给他,他都甘之如始。 大概是真心错付,再难真正的相信别人了吧。 原是她自作自受。 说着,唐筠凝就直接自己吃了一颗解毒丹,以证清白。 “此刻,是王妃杀我的最好时机,以王妃的功力,本王绝无生还可能王妃可想清楚了?” 萧庭晏看着她这般举动,有些诧异。 “我会一直站在王爷这边,这一生,王爷可以随时找我确认,我以戏;性命起誓!” “好,记住你说的话。”萧庭晏看着面前态度坚定的女人,心里有一丝动容。 他修长的手指接过解毒丹,直接吞了下去。 唐筠凝见萧庭晏终于吃了解毒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刚想扶着他去一旁休息,却突然发现四处诡异的安静下来。 紧接着,无数只毒箭从四面八方迸发而出,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第181章 谢谢你还活着 眼看着无数的毒箭射过来,萧庭晏一把抓住唐筠凝护在身侧,长剑一挥直接将数支冷箭挥落在地。 凌风和凌夜也在这个时候,一边抵挡箭雨,一边凑过来护在萧庭晏左右。 一行四人,很快撤到药棚里,才算找到一些庇护。 唐筠凝扶着萧庭晏在一旁坐下,找来了一些干净的水想要给他清洗伤口。 他肩膀处的箭尾虽然被折断,但有毒的箭头还在肉里,若不及时取出,恐有后患。 她给萧庭晏吃的解毒丹虽然可以暂时护着他的心脉,但想要彻底解读还需对症下药才行。 “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我为王爷取出箭头需要一些时间。” “不必了,本王能坚持住。”萧庭晏下意识的拒绝了唐筠凝的安排。 “王爷莫要逞强,现在你是伤员,我是医者,我说了算。”唐筠凝不容分说,直接起身去拿大夫人遗留在这里的药箱。 好在这里的纱布和剪刀等的工具都在,而且她都仔细检查过,确定是安全无毒的。 萧庭晏此刻因为中毒脸色有些发白,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体内寒毒正在隐隐作祟。 为了避免这个时候毒发误事,萧庭晏没再说什么,任凭唐筠凝解开了他的衣服。 萧庭晏的伤口很深,基本上整个箭头都莫入了肉里。 为今之计,要想取出箭头,就必须将伤口再割开一些,否则箭头一旦被留在肉里就麻烦了。 唐筠凝看着萧庭晏这么严重的伤口,瞬间翻起了一阵心疼。 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 萧庭晏以为她是害怕了不敢动手,直接拿起匕首,将箭头给挖了出来。 动作干脆利落,而且一系列流程下来竟面不改色,仿佛被挖伤的不是他的身体一样。 黑红的鲜血瞬间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沾染了他半个身子。 唐筠凝也验出了箭头上喂的毒,是鹤顶红。 见血封喉的霸道毒药。 若不是萧庭晏体内本有寒毒,碰巧中和了毒性,怕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唐筠凝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王爷,你……,你痛不痛,我马上帮你上药包扎就不痛了,我马上……” 看着隐忍倔强的萧庭晏,唐筠凝终究是忍不住红了眼圈,赶忙帮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只是自认一向沉稳的她,如今拿着药粉,手总之止不住的颤抖,她着急的哭了起来。 “对不起王爷,我的手一直在抖……我很快就好。” “别怕,本王没那么容易死。”似乎是看出来她的担心,萧庭晏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伤口上撒好了药粉。 感受到他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唐筠凝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帮他包扎好了伤口。 对,她不能慌,虽然鹤顶红是剧毒,但却也因为常见而好解。 她制作的解毒丹,只需要连续服用三日,便可以将毒素彻底的清除。 寻常人中毒之后,无解是因为此毒发作极快,根本没有解毒的时间。如今萧庭晏因祸得福,倒是给了她机会帮他解毒。 “王爷,谢谢你还活着!”唐筠凝处理好一切,看着眼前的萧庭晏忍不住傻笑。 真的要谢谢他还活着,让她还有机会去爱他。 萧庭晏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有些疑惑,她对自己的感情,莫非是真的? 以往他一直期望得到的,不正是凝儿的爱吗? 如果凝儿是真心的,那他算不算如愿以偿! 萧庭晏伸出手去帮唐筠凝擦了擦眼泪。 他不知道凝儿为何会出现在苏婳的身上,但他知道的是,他的凝儿变了。 变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真的喜欢他了。 “别哭了,一会儿脸都花了,可就不好看了,你知道的,本王一向喜欢漂亮的女子。” “……”唐筠凝情绪正盛呢,突然听到萧庭晏跟她打趣,瞬间愣了一下,随后傻傻的笑了笑,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王爷,你一定要好好地!” “好,本王答应你,那你能不要哭了吗?” “好,我也答应你!”唐筠凝不顾形象的摸了一把泪水,精致的小脸上瞬间绽放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萧庭晏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又见到了他的凝儿。 那颗被扔进地狱里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声音诈响,惊的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唐筠凝见萧庭晏都知道哄她了,想来伤势稳定了,放心下来关心当下的局势。 黑衣人虽然被杀光了,但周遭不知道还多少伏兵,他们如今躲在药棚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方才见箭雨的数量,想来外面埋伏的弓箭手不在百数之下,若他们一直不出去,肯定会想办法攻进来,到时候他们难免寡不敌众。 萧庭晏还未开口,突然间从后面的狗洞里爬出来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满脸灰尘,快步跑到萧庭晏面前,有模有样的朝着萧庭晏行礼。 “禀告王爷,太子殿下已经到了,目前人就在西北方向,百米内督战。” “好,本王知道了,辛苦你了,小山。” “不辛苦,我娘说了,瑞王殿下是好人,能帮上王爷的忙是小山的荣幸!” 小山说完,行李告辞,从狗洞折返,唐筠凝看着这小家伙,脸上全是惊讶之色。 “王爷,您什么时候收了个这么小的部下?也太可爱了!” “既然王妃觉得他可爱,以后就带他回府,给小宝做个伴如何?” “当然好啊!小宝一个人在府里,正却个同龄的书童呢!” 唐筠凝想起小宝,心里欢喜。 但转念一想,如今的情况,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萧煜辰这个狗男人这次分明是想把她们赶尽杀绝,如今对方人多势众,王爷还受了伤,该如何是好…… “王爷,臣妾请命,刺杀太子殿下,力助王爷逃出生天!” 唐筠凝思索再三,转身直接跪在了萧庭晏的面前。 “苏婳,你当真愿意为了本王,杀了萧煜辰?” “臣妾说过,王爷是臣妾的夫君,伤我夫君者,死!” 唐筠凝话说的决绝又认真。 萧庭晏看着她,深邃的眸子狠狠的动了动。 第182章 这是命令 “还请王爷保重自己,等我的好消息。”唐筠凝说完,就起身大步朝着药棚外面走去。 既然萧煜辰来了,那必然会顾及她的安危,所以也只有她能够只身走出药棚,而不被那些埋伏在附近的弓箭手射成刺猬。 她此举也是一场豪赌。 若萧煜辰想好了连苏婳都放弃,那她就会立刻血洒当场。 但是现在为了救萧庭晏,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唐筠凝步伐坚定的走着,眼看着下一步就要迈出药棚,却被人一把给拉了回去。 她本一心担忧着卖出药棚的后果,一个没注意,重心不稳直接朝着后面栽了过去。 她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王爷……”唐筠凝转头看过去,发现是萧庭晏拉住了她。 “本王还不需要王妃冒险去博一线生机。”萧庭晏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似乎是休息了一下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如今多了一丝红润。 “可是为今之计,也只有我才能接近太子了……”如果太子还对苏婳有一丝不舍的话。 她有一半的胜算。 “作为本王的王妃,以后不准接近萧煜辰。” “可是……”唐筠凝还想说什么,但被萧庭晏十分严肃的打断了。 “这是命令!” “王爷这是吃醋了?”唐筠凝看着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和脸上那不自在的绯红,突然就想想通了。 精致的小脸上眉眼含笑。 “你想多了。”萧庭晏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好,臣妾遵命!”唐筠凝乖巧的应了一声,小心的回握了一下萧庭晏抓着自己的大手。 萧庭晏第一次没有甩开她,而是拉着她的手,给她找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让她坐好。 “在这里等着,晚点我来接你。” “王爷要做什么?” “擒贼先擒王。” “王爷你一定要小心,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萧庭晏认真的点头答应,随后便带着凌风凌夜一路沿着围墙向外突围而去。 唐筠凝心里担忧,但此刻萧庭晏是不会同意她去刺杀萧煜辰的,围墙处埋伏着弓箭手,想来也是最容易找到突破口的位置,而且,刚才小山也报出了萧煜辰的位置。 如此一来,他们倒是也还有几分胜算。 唐筠凝盘算着,心里大概有了底。 她起身在药棚里四下看了看,最终将这里能用的药材和药箱全都找了出来。 虽然药棚暂时安全,但她也不能在这里干等着什么都不做。 万一有什么变故,她在这里我无异于坐以待毙。 要是被抓了没准儿还会拖萧庭晏的后腿。 想着,她便将药箱里的剪刀,麻药,还有一些比较有刺激性的药粉全都拿了出来。 分类放好,塞进自己的袖袋里。 她的银针之前用掉了不少,于是她又将药箱里的银针全都搜罗起来,全部都喂了麻药,收起备用。 做好这一切之后,唐筠凝感觉自己多了几分安全感,只是不想才准备坐下歇会儿,就发现后面的围墙被人给砸了。 随着轰隆一下子,原本摇摇欲坠的围墙从外面被人砸穿。 石砖掉在地上,掀起一大片灰尘。 唐筠凝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向后退了两步。 围墙倒下之后,唐筠凝大概看清楚了来人。 唐芷滢? 她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危难时刻挖墙闯入围剿范围,千里送人头? 唐芷滢在雪叶的搀扶下趾高气昂的走到唐筠凝面前,还没开口人已经笑的花枝乱颤。 “苏婳,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你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就好像刚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一样哈哈!” “太子妃冒着被误杀的风险,闯进这围剿之地来,就是为了笑话我?您这未免也太抬举我了吧?”唐筠凝看着唐芷滢肆意笑着的样子,并没有多动容。 这让唐芷滢觉得十分不爽,但一想到苏婳这个贱人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她也暂且忍了。 “苏婳,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实话告诉你,我此刻前来就是要送你归西的!” 唐芷滢朝着身边的雪叶使了个眼色,雪叶立刻会意,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拿出来放在了唐筠凝面前的桌子上。 “太子妃这是什么意识?想要我服毒自尽?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想死。” 唐筠凝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瓷瓶,不由冷笑,这唐芷滢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除掉她。 “苏婳你应该看得出来,今日你和萧庭晏必死无疑,若你此刻服毒自尽,我以太妃的名义起誓,保证你的家人后半生平安顺遂,这买卖你不亏!” 唐芷滢故意端着太子妃的架子,看着唐筠凝试图用家人威胁她就范。 只可惜,唐筠凝并不买账,还十分直接的拆穿了她的心思。 “既然我必死无疑,那太子妃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多此一举呢?想来是太子殿下舍不得我,特意说了要保我性命,所以才让太子妃如此心急?” 唐筠凝此话一出,唐芷滢立刻就恼羞成怒了。 “你,胡说八道,太子殿下怎么会在意你一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唐芷滢气急败坏,指着唐筠凝的鼻子怒骂。 “看来我猜的没错!”唐筠凝看着完全失了方才故意装出来的高贵仪态的唐芷滢,得意一笑。 有些人啊,就是给她凤佩,也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她正愁没办法帮王爷呢,如今唐芷滢这个蠢货自己送上门来,倒是帮了她! 唐筠凝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苏婳,你这个贱人,既然你不愿意自尽,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雪叶,给我摁住她!” 唐芷滢被戳中痛处,决定不再跟唐筠凝废话,直接动手。 雪叶得令立刻上前去抓唐筠凝,但才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身上一痛,紧接着就完全动不了了。 “你这死丫头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抓住她呀!”唐芷滢见雪叶突然不动了,立刻怒骂催促道。 “太子妃,奴婢,奴婢好像不能动了……” 第183章 太子妃可要快点想 “苏婳,你对她做了什么?”唐芷滢看着身边突然变成不能动的木头人的雪叶,心下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她刚才一直在这里,根本没见到苏婳这个贱人出手,雪叶就中招了,这让人不得不心虚。 毕竟她之前也有听闻,苏婳是皇后特意培养的细作…… 想到这儿,唐芷滢有些后悔今天出来没有多带几个人了。 “我对她做了什么,太子妃很快就知道了,毕竟太子妃很快就会变得跟她一样。” 唐筠凝迈开步子一步步朝着唐芷滢靠近。 “苏婳,你敢!我……我不能动了!”唐芷滢本能的后腿,却发现才走了两步就浑身发麻,很快手脚便都不听使唤了。 “不能就对了,那银针上我可是涂了三倍的麻药,太子妃你就乖乖的在这里陪着我等王爷吧!” 唐筠凝轻描淡写的说着,还顺手拿起刚才唐芷滢送来的小瓷瓶。 她故意当着唐芷滢的面儿将瓷瓶儿打开,仔细瞧了瞧。 这小瓷瓶里,正是灾民们所中之毒,往生。 看样子,唐芷滢是想着除掉她之后,再伪造成唐筠凝在药棚不小心中毒身亡的假象。 想的还真周到啊! “苏婳,你这个贱人,放开我,我可是太子妃,你要是敢伤我,你也活不了!” 眼看着唐筠凝在自己面前摆弄毒药,唐芷滢心里慌极了。 “是吗?你也知道你是太子妃啊?作为未来的皇后,你都干了什么?这些灾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给他们下如此剧毒? “这些贱民,死不足惜!你怎么说也是个王妃,何必对这些贫民心生怜悯?” “呵,唐芷滢你还真是无药可救,既如此,那你就也尝尝这往生的滋味吧。” 唐筠凝说着,直接捏住了唐芷滢的下巴,将小瓷瓶里的药尽数倒进了她的嘴里。 唐芷滢拼命的想要挣扎,奈何身上中了麻药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唐筠凝将毒药给自己灌了下去。 她要恨死苏婳这个贱人了! 她可是太子妃,她怎么敢对她下手! 可是毒药的作用开始发作,她疼的冷汗直冒,又周身麻痹,一时间难受的话都有些困难。 因为太过难受,她整个人栽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苏婳,你,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唐芷滢躺在地上,疼的直冒冷汗。 “你放心,你还死不了,这药放在本是健康的人身上,会发作的很慢,太子妃至少还能活个一两天也说不定……” “太子妃娘娘!”雪叶见唐筠凝这一系列的操作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特别是看到唐芷滢倒下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 “哦,这位是你新得的小丫鬟吗?长得倒是还不错,是萧煜辰喜欢的类型,没想到太子妃居然这么有心,现在已经开始亲自为太子殿下培养小妾了!” 唐筠凝看着此刻站在一旁动弹不得的叶,故意挑拨离间。 此话一出,唐芷滢的脸色果然变了! 看着雪叶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她今天来这里对付唐筠凝确实也是这丫头的主意。 如今她身中剧毒没有解药,这丫头却毫发无损,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问题! 但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毒素在自己身体里不断的蔓延,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解毒才是。 毕竟,她还不想死。 “苏婳,你要怎样才肯放我一条生路,说出你的条件,如果不过分的话,我都答应你!” 她狠狠的瞪了雪叶一眼,随后转过头来,艰难的看着唐筠凝。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唐筠凝搬了个小板凳在唐芷滢的身边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你先说说看。”听到唐筠凝松口接话,唐芷滢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 “我要当太子妃。” “你做梦!” “既然没的商量,那就算喽,反正过几个时辰你死了,我也可以当续弦的太子妃,毕竟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太子殿下势必要杀瑞王,那也就是说,王爷和你都会死,那正好不就剩下我和太子殿下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太子妃殿下你慷慨让位呢!” “毕竟,要是太子殿下只许我侧妃之位,我肯定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唐筠凝似是无意的感慨着。 “你的意思是,只要萧庭晏活着,你就不会跟太子在一起?”唐芷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起来。 “那是自然,我在王府虽说只是个侧妃,但王爷此生绝不会再娶他人,那我就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但是嫁给太子,我也只能当个小妾,成为他万千女人之一,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唐筠凝一本正经的忽悠。 果然,她这话一出,唐芷滢立刻来了精神。 “苏婳,既然你不想做太子的女人,那我们就不是敌人,你放了我,我帮你救萧庭晏!” 唐芷滢信誓旦旦,看着唐筠凝的时候两眼放光,甚至觉得看到了生的希望。 “太子妃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信太子妃一回,只是不知道太子妃要如何救王爷?” “这……”唐芷滢确实没想到,毕竟这么好的除掉瑞王的机会,太子殿下不可能轻易放弃。 而且她这个太子妃在萧煜辰的心里也没多少分量。 如此一来,要想救萧庭晏确实是个难题。 “原来太子妃是忽悠我的,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死吧。要是我侥幸能活下来,没准儿还能当个太子妃,也不亏!”唐筠凝瞬间变了脸,不再管唐芷滢,而是自顾自的去一边儿悠闲地喝起茶来。 看她这样子,确实不像是为瑞王着急的样子,唐芷滢便更加笃定她是为了等她和瑞王都死了,好占了她太子妃的位置! 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别急,我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不就是救个人嘛!” 唐芷滢焦急的说着,都快急哭了! “那太子妃可要快点想,要是等下我家王爷有任何闪失,可就来不及了。” 第184章 想知道个答案 “对,让她去通知太子,就说我被萧庭晏抓了,我知道太子很多事,他不会放任我不管的,这么一来,你让萧庭晏趁机提出休战,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不就成了?” 唐芷滢火急火燎的给自己想办法。 总算是给她想到了一个! “太子妃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据我所知,太子殿下好像并不怎么在乎太子妃啊!”唐筠凝听着她的话,毫不客气的出言讥讽。 甚至还像是没忍住似的,嗤笑了一声,明显是在看她的笑话。 唐芷滢看着她这幅样子,肺都要气炸了。 “你懂什么,要是没点手段,你以为我会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吗?” 要不是她的命还拿捏在对方手里,她一定上去撕了她。 这个贱人,居然敢嘲笑她! 她也配! “哦?那太子殿下既然有把柄在太子妃手中那万一趁机来个杀人灭口,如此一来,我家王爷岂不是危险了?”唐筠凝合情合理的分析着。 “不会的,太子殿下图谋大业还需要我,他一定会保我性命的!”唐芷滢紧咬牙关,话说的信誓旦旦,但却也有点点心虚。 杀人灭口嘛,萧煜辰应该不会吧,但她最近好像十分招他厌烦,万一…… 唐芷滢心里没底。 “是吗?可是太子殿下连之前帮他的瑞王妃都杀了,听说先头的瑞王妃可是医毒双绝!说句不太合适的话,比太子妃你可是强上不少呢。” 唐筠凝恰到好处的提到了这个,故意想要从唐芷滢这里打探消息。 虽然她现在对太子只剩下仇恨,但她始终想不明白当初是什么导致她沦为弃子。 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辈她是一定要让萧煜辰和唐芷滢付出代价的。 提前问清楚,避免以后自己重蹈覆辙。 “呵,我那个好姐姐到死都不会想到,她之所以被放弃就是因为……” 唐芷滢得意的说着,话说一半,智商回归,警觉的闭了嘴。 “因为什么?”唐筠凝听到关键时刻,唐芷滢却闭了嘴,她下意识的询问出声。 “苏婳,我怎么觉得,你对先头瑞王妃的事情如此上心?莫非你想效仿她,继续纠缠太子不成?咳咳……” 唐芷滢的情绪被调动,瞬间激动的咳嗽起来。 她感觉此刻身上毒发的似乎更严重了。 “苏婳,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必须尽快解毒,否则我要是死了你的筹码也没了,到时候我们大家就一起去死吧,你也不要妄想救你的瑞王了!” 唐芷滢痛苦的趴在地上,脸色失去了血色,猩红的眼睛瞪着唐筠凝威胁道。 “你叫雪叶是吧,就照着太子妃说的,你去告诉太子殿下,太子妃被瑞王抓住了,让太子撤兵,否则大家鱼死网破,听明白了吗?”唐筠凝来到雪叶面前,十分严肃的问道。 雪叶因为麻药的作用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身子都僵了,但听了唐筠凝风吩咐之后,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唐芷滢。 得到唐芷滢的允许之后,这才回了话。 “奴婢遵命!” 雪叶回话之后,唐筠凝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东西,确定没有匕首一类的杀伤性武器之后,这才将银针从她的身上取了出来,并且丢给她一颗解药。 雪叶服了解药,身上的血液很快又热了起来,肌肉也不僵硬了,一瘸一拐的披着一块布走出了药棚。 而在她身上披着的布上,用鲜红的大字写着“为救太子妃,求见太子!”这几个字。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雪叶一路走出去,都没有受到弓箭手的袭击。 雪叶按照之前确定的太子所在的方向,一路跑去,跑的身上都出了汗,这才面前看到几个士兵在巡逻。 “什么人!” “我是太子妃的婢女,太子妃被抓了,快带我去见太子殿下!”雪叶焦急不已,眼圈红红的祈求着。 守着这方寸土地的士兵仔细打量了雪叶几秒, 确定她不是难民之后,立刻带着她去见了太子殿下。 萧煜辰正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一边看着歌舞,一边儿等着萧庭晏身首异处的好消息。 虽然心里还隐隐的有些担心苏婳,但有他亲自在这里坐镇,并且早就通知了手下人不要伤害苏婳,想来她也不会有事。 只是他的婳儿还需要忍上一忍,等萧庭晏死了之后,他就立刻去好好安慰她一番。 到时候,再选个良辰吉日娶她进门! 萧煜辰喝着小酒,心里正美美的盘算着呢,却被突然间一声喊叫给打断了思绪。 被扰了美梦的萧煜辰瞬间黑了脸。 “太子殿下,不好了!”手下人冲进来汇报,神色紧张。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萧庭晏死了没有?”萧煜辰抬眼扫了下眼前的侍卫十分不耐烦的问道。 “回,回太子殿下,萧庭晏不但没死,还把太子妃给抓走了!” “胡说八道,太子妃分明被我软禁在别院,如何被处在清缴区的萧庭晏抓走?” “属下不敢撒谎,是太子妃娘娘的丫鬟冒死来报,此刻人就在门外……” 小侍卫见太子震怒,立刻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继续说道。 “岂有此理!本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妖言惑众,诓骗本宫!” 萧煜辰气急,顾不得之前裴冬青叮嘱的让他绝不可离开营帐的话,直接大步迈出,来到了雪叶面前。 萧煜辰看到眼前这小丫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个小丫头他好像见过,确实是唐芷滢身边新收的丫鬟。当时因为偶然见到,觉得这丫头长得好看,他还多看了几眼来着。 难道唐芷滢那个蠢货真的被抓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萧煜辰想到这儿,顾不上怜香惜玉,立刻大声质问道。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确实被瑞王殿下给抓了,而且还中了毒,瑞王殿下让奴婢来传话,说,说……要嘛和平共生,要嘛鱼死网破!” “呵,他好大的口气,不过一个太子妃,唐芷滢那个蠢女人死了,本宫再娶就是!” 他最近正好看唐芷滢那个蠢货不顺眼。 “太子殿下不可呀,娘娘她可是您的心腹呀,如今娘娘落在瑞王手里,若是瑞王侥幸活下来,又知道了太子殿下的诸多秘辛,那还得了?还请殿下三思啊!” 雪叶跪地,尽力游说。 “那本宫就让他萧庭晏活不下来,不就好了?”萧煜辰得意的冷笑。 却不想,突然间一道寒光炸现,他感觉自己脖子上一凉,紧接着发现一把长剑横陈在自己的脖子上。 第185章 无一生还 “太子殿下这话,当真让我这做臣弟的伤心啊!”萧庭晏突然从一旁闪身而出,看着萧煜辰的眼睛里,带着杀气。 他带着人在此埋伏伺机而动,毕竟营帐内的情况未明,他们只有三人,且他还有伤在身,不敢贸然行动。 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子居然自己走了出来。 快速的考察过四周的情况之后,萧庭晏便带着凌风凌夜杀了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萧庭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本宫!”萧煜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萧庭晏,气得不轻。 他出动了那么多人围剿,未伤萧庭晏分毫不说,还被他的手下拿剑横在了脖子上。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瑞王殿下,太子妃娘娘是无辜的,若太子答应撤兵,就请您放了娘娘吧!” 雪叶见萧庭晏走上前来,一下子扑上前去跪在了他的面前,还伸出手去小心的拉了拉他的长袍,可怜巴巴的祈求着。 抬头的瞬间,却是朝着萧庭晏很明显的使了个眼色。 “让本王放了太子妃也不是不可以,就看太子殿下是想鱼死网破,还是兄友弟恭了。”萧庭晏不动声色的接了这个话茬。 “萧庭晏,你想让本宫退兵,休想!”萧煜辰的态度很强硬,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威胁过。 也不敢有人威胁他! “既如此,那就得罪了,凌风,动手吧。”萧庭晏轻描淡写的下了命令。 “是,王爷!”凌风得令,手上的长剑立刻逼近了萧煜辰的脖子。 冰凉的触感伴随着刺痛,惊的萧煜辰瞬间慌了神。 “等一下!” “萧庭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萧煜辰有些慌了。 他没想到,萧庭晏真的敢动手!! “灾民病情恶化出现暴动,太子心系灾民,却不小心被误杀,这个理由,太子殿下觉得如何?”萧庭晏看着面前人,面色清冷,宛如看一个死人。 他宣布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神。 “你敢,这里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杀了我,就凭你们三个能活着出去?” “而且,本宫若死了,你以为父皇会放过你?” 萧煜辰吓坏了,不惜将皇上搬出来,试图让萧庭晏畏惧。 “哦?不知太子殿下所说的,这么些人,在哪里?”萧庭晏淡漠的说着,还十分配合的朝着四下看了看。 “这些死人,也算吗?” 萧庭晏的声音里故意带上了几分嘲讽。 被提醒的萧煜辰这才发现,守在他营帐外的护卫已经被尽数歼灭,而他最得力的贴身护卫此刻也被他去前面围剿那些灾民了。 如今营帐四周,死寂沉沉,凄凉的让他害怕。 若是他死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到时候萧庭晏再编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就算是父皇想要追究,也拿他没办法! 这一局,是他输了! “父皇若知道你派兵围剿无辜的灾民,你觉得你这个太子,又能做到几时?” 眼看着萧煜辰失了神,萧庭晏继续说道。 “萧庭晏,你想要什么?”萧煜辰不甘心,但为了能活下去只能主动低头。 “这些灾民都是无辜的,我要太子殿下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们本来就都中毒了,没有解药早晚都要死,何必还要留着他们败坏本宫的名声?”一听萧庭晏为这些灾民们说话,萧煜辰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他堂堂太子,要给这些贱民们交代? 他觉得萧庭晏脑子有病! “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竟这般视人命为草芥,实在是另本王汗颜,既然太子殿下给不出交代,那本王也只好替天行道了。臣弟,恭送太子殿下宾天。” 萧庭晏看着萧煜辰冥顽不灵的狡辩,眼里的肃杀之气更浓。 他向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给萧煜辰行了个礼。 萧煜辰被他这一举动吓坏了,深觉这次萧庭晏是来真的,不由有些慌乱。 “萧庭晏,你居然为了这些贱民,要杀了你的亲皇兄?” “太子殿下原本想的,不也是要杀了我这个亲皇弟吗?而且还准备把这荼毒灾民的帽子扣到我头上,本王说的可有错?” “你!”萧煜辰被拆穿心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好,你不就是要个交代吗?你想要本宫如何?本宫照做就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萧煜辰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小命就拿捏在萧庭晏的手里,如果他不依着他,怕是今天这日子就过不去了。 “既然太子殿下想明白了,那本王也就为皇兄划几条明路。” “第一,立刻撤兵,厚待灾民。” “第二,交出下毒的凶手,严惩不贷。” “第三,无辜受难之灾民,由太子殿一力承担安抚照顾之责,尽量挽回皇家声誉。” “第四,若太子殿下再作出这种荼毒百姓之事,本王亲手杀了你。” “萧庭晏你不要太过分!本太子代表的就是皇家的颜面,皇家的颜面和几个贱民的命,孰轻孰重,你别说你搞不清楚!” 萧煜辰要被气死了。 他觉得自己没错! 上位者的荣耀有时候就是需要有人牺牲的。 这有什么不对吗? 怪不得萧庭晏当不了太子,是他以前高看他了! 萧煜辰在心中暗自腹诽! “看来太子殿下是要执迷不悟了?” 看着萧煜辰极力反驳的样子,萧庭晏不由得烦躁起来。 强忍着心里的愤恨,才没有直接将萧煜辰给砍了。 “罢了,本宫现在受制于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就按照你说的做吧,下毒一事皆为太子妃所为,既然她人已经在你的手上,就随你处置吧!” 萧煜辰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将唐芷滢给供了出来。 要不是那个蠢女人坏事,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他也不至于受这奇耻大辱! “太子殿下英明。” 萧庭晏忍着心里的熊熊怒火跟萧煜辰进入了暂时性的和平时代。 萧煜辰撤兵了,只是很可惜,在围剿区内的灾民,无一生还。 他们中了毒,但大部分却死于太子的围剿之下,萧庭晏走在街上,看着血流成河,突然嘴巴里一阵腥甜,猛的吐出来一口鲜血。 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第186章 不用急着改嫁 萧庭晏睁开眼,便正对上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心尖微微一颤,眼底寒冰消融,带着连他自己都丝毫未觉的柔情。 “哭什么?本王又没有死。” 话出口的瞬间,他便觉得有些后悔,又碍着面子,故意板着脸道,“本王还活着,不用急着改嫁了。” 听着这话,唐筠凝突然破涕为笑,又哭道,“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凌风及时将你送回来,你眼下已经是走在黄泉路上了。” 她趴在他怀里,终于能放声哭出来,“你身上的毒还没清,强行催动内力,毒素早就已经进了奇经八脉,你到底有几条命在?敢这样不珍惜?” 想到方才见着他被抬过来的一幕,她便心有余悸。 闻言,他心里一软,指尖缠绕着她的秀发,眸子已经上下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并未受伤,松了一口气。 外面喧闹声此起彼伏,两人不约而同朝外面看过去。 “王爷,王妃,不好了。” 凌风急匆匆进来,面色难看,“外面有一大群难民正在闹,说太子罔顾人命,准备揭竿而起,正冲着咱们这边过来了。” 虽说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可到底人多如蝗,当真闹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平息的了的。 “让青州知府速来见本王,”萧庭晏连忙直起身子,胸腔陡然一沉,咳嗽两声,面色苍白。 凌风应了一声,起身便去。 “王爷……”唐筠凝一脸担忧地扶着,帮他顺气,一边眉头紧皱,心底涌上来怒火,眼下萧煜辰不知在何处,他自己闯出来的祸事,竟然还得让他们跟着擦屁股!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民怨四起,自然应该让有罪之人还债!” 萧庭晏略一沉吟,“你说的不错,不过,眼下百姓之怒火犹如河道滚滚洪水,只怕是不等着找到疏通的河道,便要决堤了,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安抚好百姓,等他们恢复了理智,再想办法。” 唐筠凝点点头,她实在是太过于恼火,倒忘了如今百姓的眼里,他们同萧煜辰不过是一丘之貉,就是说得再多,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咳咳…… 听着咳嗽声,唐筠凝瞬间回过神,紧张地看着萧庭晏,见其满面愁容,便已经明白了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青州知府是个什么货色,若是让他出手去拦住百姓,除了动用武力,杀一儆百,想必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扬汤止沸,只怕是流血漂橹,民愤非但压不住,这小船便可能掀翻了。 她转了转眸子,开口道,“王爷若是信得过,臣妾想要去试试,挡住百姓。” “你?”萧庭晏微微一愣,“他们已经被怒火失了心智,你去了也是无用,他们不肯听你讲什么的。” “他们真正想要的,也不过就是活下来,王爷放心,臣妾定会保全自己,保全百姓。” “本王同你一起,”他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 “王爷还是不要去了,王爷如今元气大伤,外面难民聚集之处,难免会有病气。” “你能去,本王便能去,本王要陪着你。”他定定开口,不容置喙地动手穿衣裳。 唐筠凝怔愣一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脆生生得在她脑海中回旋。 “还愣着做什么,本王行动不便,还不过来为本王穿衣?” 她抿嘴一笑,将架子上的衣裳拿下来,立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套上,嘴角始终带着化不开的笑。 “笑什么?”萧庭晏回眸看她一眼。 “没什么。”她摇摇头,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此刻心中“岁月静好”四个字。 街道,成千上百的灾民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口中喊道,“杀我族人,血债血偿,报仇雪恨,天亡天盛。” 这声音越来越高,听得人震耳欲聋。 青州知府早就已经龟缩起来了,连夜收拾了细软,只等着逃命。 就连凌风去找他,他都没敢露脸。 就算他再怎么想搭上太子和瑞王的船,终究还是命最重要了,最后挣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没命花也不行。 凌风气急,直接闯入知府门,将府兵全部召集起来,准备上街拦人。 见了兵服,街上的难民如同见了荤腥的苍蝇,瞬间将人团团围住。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千千万万只手,凌风一时也没了主意,在人群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快看,王爷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有人带头起来。 “什么狗屁王爷,诸位父老乡亲想想家里的兄弟姐妹,咱们好好送过去的,说是能给治好,最后竟然惨死在这群狗官的手中,皇亲国戚又如何,还不是只顾着自己,哪里管咱们的死活!” “就是,杀了他们,给咱们的亲人报仇!” 凌风本想开口辩驳几句,奈何人多口杂,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人海。 萧庭晏强撑着身子,将枪对准了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个人,瞬间一股强大的气压袭来,以为首那人为中心,逐渐向后面的人群中扩散开来。 “王爷这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那人强撑着双腿,不让自己当众腿软倒下去难看,“也是,堂堂天盛的国土底下,埋了多少忠骨,也不差我们这几个骨头。” 这人分明是带了几分挑拨是非的意思,唐筠凝眯着眸子,打量一番,随后便道,“这中间有些误会,我们若是真的想要乡亲们的命,只需要放任疫病横行便好,为何非要千里迢迢赶过来,这不是多此一举?” 那人不吭声,一双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唐筠凝,奈何萧庭晏手里的枪一直对着他的喉咙,让他不敢再开口说话。 人群中开始有轻轻的议论声,唐筠凝扫过去一眼,接着开口,“能够治疗疫病的方子我已经找到了,药材明日便能送过来,还请诸位乡亲再信我一回,我们已经有很多亲人去了,可人活着还是要看着当下的,你们就忍心让自己年迈的老母亲和孩子无依无靠吗?” 第187章 总比做一个饿死鬼强 人群安静下来,唐筠凝扫视一眼,慢慢开口,“大家过来,都是想要解决问题的,可眼下大家这般,最后的结果必是两败俱伤,这又是何苦呢,眼下并非真是到了绝境。” 孩童哭闹声响起,人群中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满面绝望。 眼下因为疫病,家里的存粮早就吃光了,又不能出去挣些花用,以至于她饿得连奶水都没有,孩子饿得厉害,只能给孩子捏碎了干粮,泡水吃下去。 “王妃,这孩子着实可怜。” 云雀拧着眉头,立在唐筠凝身侧,面露不忍。 唐筠凝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 身后萧庭晏眼底一紧,看着她走进人群,本想拉住,最后欲言又止。 “大婶,可否让我看看孩子?” 她张开手,一副怜爱的模样看着哭闹不止的孩子,那孩子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偏偏肚子又高高隆起,一看便是长期缺乏营养所致。 那女子面色脏污,双手也因为染了疫病破烂不堪,听见这话,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城住着的那群人,一个个干净得像天上来的神仙,她低头看看孩子身上勉强蔽体的破布,上面的气味冲天,她平日里但凡是抱着孩子,周围人都退避三舍,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女子,竟然不嫌弃,还要抱她的孩子! “孩子饿得狠了,我看他脸色有些发红,应该是夜里着凉,冻着了,大婶给我,我来哄一哄,你先歇一歇,等会子会有人送饭过来。” 那女子怔愣着将孩子递过去,看着唐筠凝动作轻柔地哄着孩子,这才放心。 周围人听见唐筠凝方才的话,便心思各异,议论纷纷。 “哼,你们的饭,我们是万万不敢吃了。” “王爷和王妃这是打算将我们也处置了?” “你们说什么呢,王爷王妃是心地最善的,还肯让我们吃饱了饭上路,以我们眼下的处境,做个饱死鬼,总比做一个饿死鬼强,下辈子咱们也投胎做个王爷,就是什么都不干,也是顿顿山珍海味,身上都是绫罗绸缎,你们说是不是。” 萧庭晏面色阴沉,若非萧煜辰做的那些蠢事,眼下疫病早就祛除了,如今不但没有祛除疫病,反而被百姓如此诟病不信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孩子在唐筠凝怀中哭闹声渐小,方才那妇人一脸感激地看着唐筠凝。 恰在此时,聂影带着粥车赶过来,上面的盖子一打开,香气四溢,众人五脏庙空空如也,瞬间被勾的连魂都没了。 “乡亲们都饿了吧,这里有小笼包,还有南瓜粥,菜饼子,大家排好队来领。” 唐筠凝将妇人领到粥旁,将孩子递给身后的云雀。 云雀便将粥车前面的罐子取下来,将里面的奶一勺一勺喂给孩子。 那妇人见孩子吃得香,扑通一声跪下来,“多谢王妃,多谢王爷。” “你也饿了,赶快去吃点东西。” 知道饿得太久,一次不能吃的太多,唐筠凝便道,“女子每个人只能领一个菜饼子,或者两个小笼包,男子可以领两个菜饼子,四个小笼包,人人有份,大家不要抢。” “谁知道你们的饭里有没有毒?”见风向变了,人群中便有人唱反调。 “大家放心,我们同大家吃一样的东西,”唐筠凝微微一笑,转过身看向喜儿,“一起过来吃吧。” 见萧庭晏唐筠凝都吃了,再加上那香味实在是勾得人馋虫出来了,众人连忙排队等着放饭。 唐筠凝吃了两口,便递给那个妇人,“大婶,你吃两口吧。” 众人吃了饭,肚子里暖和了,眼神也软下来。 仍有几个不肯吃饭的,目光带着怨毒看向刚刚吃饱的人,“你们也太没有骨头了,想想你们尸骨未寒的亲人,这同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又有什么区别?” 一位外表普通的老者扶着拐杖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压。 “够了!” 此人周边几个年轻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面上带着恭敬。 “王爷如此厚待,我们若是再好坏不分,便是不知好歹了,”他面向萧庭晏,微微拱手,“既然王爷说明日会将药材运送过来,我等便信王爷一次,还请王爷不要让我等失望。” “老人家愿意信我,是我的荣幸,话不多说,只等明日见分晓就是。” 有老者开口,身后便无人再有异议。 齐盛风风火火跑过来,来不及擦额上的汗,便气喘吁吁地开口,“王妃,药材已经配好了。” 唐筠凝微微一笑,目光欣慰地开口,“好,给乡亲们发下去吧。” 日落西山,浓浓的夜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众人支撑不住,慢慢合上眼,只剩下几个表情难看的目光灼灼盯着唐筠凝。 “你累了,歇一会儿吧。” 萧庭晏声音轻柔,飘进她的耳朵里,本来有些疲倦的身子,瞬间又轻松了。 “只怕……” 她转了转眼珠子,看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年轻人,压低声音,“今夜不安稳。” “月黑风高夜,”萧庭晏扯着唇角,“他们闹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嗯?”唐筠凝目光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些端倪。 “你这阵子劳心劳神的,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不要费你的脑子了。”萧庭晏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来,盖在她肩上。 “你做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要吹了风,”她正要取下来,手却不小心同他的手碰到一起,温热的触感好像粘在手背上,瞬间便让她心突突跳个不停,面颊上浮现两朵可疑的红云。 明明两个人先前孩子都有了,可他只是稍微一个动作,还是会让她脸红心跳。 她没出息地咬咬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肩上的披风还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一个劲地往她的鼻子中钻,惹得她头昏脑胀,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惊人的想法,他是不是心里有她了? 第188章 给他们一点教训 刚刚兴起这个念头,她便连忙摇头,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了。 不过这心总是不大由人的,平素里总是冷静自持,这心如今倒像是一半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一半还漂浮在云端。 一来,萧庭晏心里有唐筠凝,她是知道的。 眼下就算换汤不换药,可亲眼看着他爱上另一个面孔,她还是觉得有些吃味。 二来,如今她满心都是萧庭晏,若是真的能得了他的心,她自然是欢喜得很。 剪不断,理还乱。 她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抬眼看过去,却看到萧庭晏目光幽深地看向远方。 她举目看过去,只看到远方好似天亮了一般,隐隐有红光升起,带着让人温暖的力量。 不对! 她眉头猛然一皱,紧紧抓住萧庭晏的手,艰难吐出来一个字,“火?” 萧庭晏嘴角微微上扬,勾着一抹自信的笑,拍拍她的手背,“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可那不是我们的药材送过来的路?” “本来是。” 萧庭晏淡定地看着,眼底却带着寒冰,仔细看的话,隐隐竟然带了几分杀气,“本王终究还是对他仁慈了。” 青州官路,眼下火光冲天,火苗的边缘,浓黑如墨的烟窜出来,融入黑夜中。 “本宫倒是要看看,没了这药材,他瑞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怎么去安抚那些狗急跳墙的难民?” 火光跳跃,暗中站着的萧煜辰面上带了几分疯狂,看着几辆马车烧了干净,心底满是快意。 “太子殿下,这……” 唐芷滢闻着风中送过来的气味,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药材天生就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味,若是大量燃烧起来,气息四溢,她定会闻出来的。 可是,这几车药材,怎么闻着没有半点药材的气味,反而更像是……一堆杂草。 她哆嗦着嘴唇,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人急匆匆打断。 “太子殿下,赶紧离开这里。” 裴东青面色严肃,将剑横在胸口,如临大敌。 “青书,眼下是本宫赢了。” 萧煜辰仍然沉浸在喜悦中,一脸不屑地开口,“到时候,本宫只用将运送不利的罪名安在瑞王的头上,再让混进去的暗卫杀了他,便再也没有人敢同本宫夺皇位了。” 裴东青皱着眉头,“殿下,事出有变,这群押送药材的人,个个武功不低,而且,他们好像是有备而来的,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他额头渗出来几滴冷汗,夜空仿若被撕破,一支利箭冲着他射过来,他连忙抬剑抵挡。 “殿下,您多保重。” 见状,萧煜辰这下脸色也变了,脚下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幸好唐芷滢在他身后扶了一把,这才稳住身子。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他怔怔地重复了两遍,看向旁边的唐芷滢,“这怎么可能,本宫算无遗策的。” “殿下,您身体要紧,有裴侍卫在这里殿后,您还是赶紧走吧,”唐芷滢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劲地拉着萧煜辰要跑。 “本宫不信,他瑞王还能真的要了本宫的命不成?”萧煜辰吼了一声。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冲着他的眉心直飞过来,他连忙矮了矮身子,利箭堪堪射中了他头顶上的发冠,宝石镶嵌的冠裂开成两瓣,发髻散开。 他吓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冷了,反应过来之后,不用唐芷滢在旁边拉着,自己拔腿就跑。 跑了没两步,他便被众人团团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本宫可是天盛堂堂东宫太子,你们胆敢动本宫一根手指头,本宫便灭了你们九族。” 那人不多说废话,直接上前动手,两三招的功夫,萧煜辰便被生擒在手。 那人淡淡开口,眉眼间带了几分冷漠,“太子殿下说错了,我孤身一人,太子要如何灭我的九族?” 另一边,山路,几辆马车顺顺当当地走着,看着山下的火光,心照不宣地笑出了声。 “咱们王爷还真是神了,竟然连太子殿下的行踪都算得一清二楚。” “那是,咱们王爷当年在军中,可是有卧龙先生的称号,区区一个东宫太子,哪里是咱们王爷的对手,不过是咱们王爷太过于仁慈了,一直不愿意动手罢了,才让他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跳梁小丑。” “此处距离青州城不过二三里路,王爷吩咐了,让咱们日出之后再走,山路毕竟不好走,都招呼一声,让兄弟们暂且歇一歇。” 听见这话,黑暗中一道粗犷的笑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过去。 “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对,这山路就是咱家大门口的路,王爷他摸不清楚也就罢了,咱们别说是还有星光照着路,就是黑灯瞎火的,咱们蒙着眼睛,也准保不会出半点错。” 那人目光流转,捏紧手中的长鞭。 “行了,既然王爷吩咐了,咱们便照做就是了,免得再节外生枝。” “既然大哥吩咐了,那咱们便歇着。” “不过,王爷吩咐了,这药材事关重大,保险起见,咱们兄弟几个,轮番巡逻,灭两盏火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兄弟们辛苦一晚上,等见了王爷,我一定会为兄弟几个多说两句好话。” “大哥,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见外了,王爷吩咐的事,咱们几个,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不可能出了事,大哥您就放心吧。” 那人眼底始终带着谨慎,又查看了一番药材,抬眼看看东方的夜色,点了几个人守着,自己也坐在马车顶上,看着月色如溪流一般,流淌在地上,取出来腰间的酒壶抿了一口,长舒一口气。 他本是在军营中违反军纪被放逐的人,跑到山头上占山为王,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自己昔日的将军,萧庭晏来剿匪。 他自然心中有怨气,派人下去应战。 不打不相识,从那往后,他便被萧庭晏的人格深深折服了,如今,他表面上还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实际上是王爷手中的暗棋,只等王爷有朝一日登基,他便能洗刷冤屈,在天光下顶天立地活着。 第189章 解药来了 翌日,唐筠凝从萧庭晏的怀中醒过来,好不容易弄清楚昨天夜里自己枕的是什么,慌忙起身,脸红到了耳朵根。 他还是个病号,她竟然…… 唐筠凝啊唐筠凝,你还真是一个禽兽啊! “咳咳,王爷早啊。” 话刚刚出口的那一瞬,她便有一种想要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还不如不说话,怎么突然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脸这么红?” 萧庭晏好像是为了看清楚,特意凑过来。 唐筠凝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挑了挑眉,故作镇定地开口,“已经是寅时末了,药材应该快要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她不愿听到的声音。 “王爷,这药材不会是日落时分才能到吧?” 唐筠凝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到底是跟世界有什么冤仇,怎么每次一开口就是不让人喜? “诸位稍安勿躁,药材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哦?”那人明显是不信,“昨天夜里,我好想看到官道上有火光,不会正好是王爷说得药材吧?” “你知道的,倒还不少?”萧庭晏面色平静无波,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道,“若是卯时药材还没有到,本王愿意任凭诸位处置。” “王爷说得轻巧,我等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哪里比得过王爷身边武功高强的侍卫,只怕我等还没有近王爷的身,便已经是身首异处了吧?” 唐筠凝眼底闪过一抹杀气,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这人难不成生下来嘴巴便这么爱唱反调? 她现在有些疑惑,像他这样的,到底是怎能活这么大的,应该小时候就被打,死了呀。 众人纷纷睁开眼睛,那老者面色平静,眼神讳莫如深地盯着官道的尽头。 “王爷既然开了金口,便定是不会欺骗我等的,况且昨日王妃用药后,确实许多乡亲都已经好了大半,金宝,你若是再开口以下犯上,我便要请家法了。” 方才一直唱反调的男子听见这话,脸色瞬间一沉,闭上嘴不说话了。 “王爷,小儿无状,缺乏教养,是老朽未能好好教导,还请王爷恕罪。” 萧庭晏微微抬手,“老人家,您年纪大,不必如此。” 老者听见这话,便直起来身子。 云雀一脸戒备地立在唐筠凝背后,眼神不住地在人群中逡巡,悄声道,“王妃,用不用叫人将饭送过来?” 唐筠凝摆摆手,直接撩开前面的衣裙,席地而坐,同众人围坐在一起,丝毫没有王妃的架子。 眼下大家都心心念念着药材的事,就是推来了饭,恐怕也没有几个有心思去吃,反而还会让底下的众人借题发挥,倒不如等腌药材来了,再将饭菜摆上来的好。 车轮滚滚的声音,伴随着马蹄踏踏声,从众人的目光深处慢慢靠近。 唐筠凝面色一松,连忙起身迎过去。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大汉,急行两步,跪地行礼,“王爷,属下幸不辱命,五车药材都在这里了,请王爷察看。” 萧庭晏摆摆手,示意他平身,“你一路辛苦了。” 本想着叫唐筠凝去看看药材,才一转头的功夫,便看到人已经跑到自己前头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萧庭晏嘴角勾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齐盛,去帮帮王妃。” 唐筠凝一脸贪财模样,趴在一车药材上,“这是金银花,黄芪,怪柳,还有水蜈蚣的味道。” 齐盛闭上眼睛,仔细闻了一下,目光惊叹,“王妃果然才智过人,竟然仅仅凭着一闻,就能将药材全部说出来。” 就算药材本身气味独特,可将许多种药材混在一起,这气味便不那么容易分辨出来了。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唐筠凝白了他一眼。 萧庭晏指挥几个下属将药材搬下来,清出来一大片场地供给唐筠凝配药。 齐盛昨夜已经看过了唐筠凝的药方,此刻一边同唐筠凝一起配药,一边道,“王妃的药方果然是好,先前的药方太过于霸道,不少染了疫病身体比较虚的人受不了方子,就算是疫病治好了,也要发几天低烧,或者是浑身乏力,没有劲头,我看药方里用了桂枝,此药性温,不仅能克疫病,还能补元气。” “你觉得可有需要修改之处?” 齐盛点点头,咧嘴一笑,“我方才看到有一味甘草……” 唐筠凝略点点头,面上带着欣慰,“不错,事半功倍,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们几个,每人负责一种药材,称量好了给我送过来,”分配好配药的人手,她转身看向云雀和喜儿,“你去安排人煎药,喜儿,你去让人做好饭送过来。” 萧庭晏在她身边立着,不时用帕子帮她擦头上的汗,她倒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坦然接受了。 落在旁人眼里,这便是王爷和王妃夫妻恩爱,鹣鲽情深的模样。 药都喝下去,过了半个时辰又吃了饭,众人顿时觉得身上已经舒爽不少。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你们就是菩萨降世,救了我们青州啊!”老者面色感激,率领众人下跪道谢。 萧庭晏同唐筠凝对视一眼,后者莞尔一笑,冲着他俏皮眨眨眼。 “乡亲们起来吧,这都是本王应做的,倒是先前,未能将你们的家人救出来,是本王失职,眼下虽说能够压住疫病,可本王还是心里觉得亏欠你们的。” “王爷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心里清楚,对我们亲人下手的不是王爷,”那老者浑浊的眼球中带着一抹清明,“我们虽说是愚民,可谁是谁非还是能看清楚的,太子殿下不仁,视人命如草芥,王爷不怕传染,同我们一起吃住,我们铭记在心,永远不会忘了王爷的恩德,请受我们一拜。” “谢王爷大恩大德,请受我们一拜。” 人群中隐隐有几个人试图悄悄溜走,凌风和凌影目光一紧,脚下步子不着痕迹退出人群。 第190章 往脸上贴金 “还想跑?” 凌风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看向不远处的人影。 那几个人听见背后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心虚地加快了脚步。 凌风和凌影对了对眼色,随后凌风足尖飞快点地,蜻蜓点水一般,轻盈跃起,侧身踩着墙,身形快得叫人看不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将几个人围在窄巷子中。 几个人面色惊恐,硬着头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想要你的命!” “我们可都是平民百姓,你们若是敢杀了我们,明日整个青州城的百姓便会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们!” 听见这话,方脸的那个瞬间有了主意,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开口道,“对,你们再往前走,我们便要叫人了。” “你叫吧,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凌风缓缓抽出来腰间的软剑,寒光闪烁,映着他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便让人汗毛直立。 “你们到底是百姓,还是什么人,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凌影带着杀气,目光透着冷意,“这个时候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想当百姓,还不配!” 说完,两人便提着剑冲过去,那几个人不过是有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凌风和凌影将双手反绞在背后,用铁链锁成一排,扭送到众人跟前。 “王爷,这几个挑拨离间的太子一党已经全部抓住,请王爷吩咐。” 老者看向那几个的眼神带了几分冷漠,“王爷,这几个人是?” 以他对青州的了解,若说是不认得这几个外来人口,想必不大可能。 先前,他放任这几个人搅屎棍一般在人群中挑唆,不过也是想借机将事情闹大,让朝廷无法坐视不理,徇私枉法。 “老人家不认得也难怪,”萧庭晏眼明心亮,顺坡下驴,“这几个人便是太子派过来的,至于意图,想必诸位应该已经看明白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东宫太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不仅残害苍生,还差点让我等做了错事,幸好有王爷和王妃在,我们才没有酿成大错。” “太子殿下在这里做的所有事,本王回京之后,一定会禀明皇上,为诸位乡亲讨还一个公道,”萧庭晏目光灼灼,义正言辞地开口。 “多谢王爷。” 众人山呼声震耳欲聋。 唐筠凝留下齐盛在街边帮忙,同萧庭晏一道回了青州知府的院子。 青州知府听见萧庭晏回来了,六神无主地在院子里踱步,面上出了一层冷汗。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太早站队,太子同王爷,圣眷正隆的那个,是个没什么头脑的草包,不受宠的那个,是个胸有城府的,况且皇上眼下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的,究竟最后鹿死谁手,又有谁能知道呢?” 知府夫人一脸抱怨,“眼下倒好了,你顾头不顾腚,抱太子殿下的大腿,得罪了王爷……”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声音,青州知府更是恼怒,“你闭嘴,眼下既然已经如此了,你在说些,又有什么意义?马后炮!” 听着这话,妇人脸色一变,双手叉腰,杏眼瞪圆,“你个蠢货,说我是马后炮,我当初有没有同你说过这些,是你自己眼瞎,看不清楚,我告诉你,王爷乃是人中龙凤,就算眼下不得宠,也不见得太子就能登基……” “行了,你可小点声吧,你是真想将咱们阖府的人都害死不成?”青州知府擦擦头上的汗水,面色一沉,“等会见了王爷,你可把嘴给我闭严实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要心里有数!” 妇人白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地收敛了裙裾,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听见车马的声音,知府心神更加不宁,只敢低着头看着萧庭晏的衣袍靠近,便连忙跪地,磕头道,“微臣有罪,还请王爷原谅。” 萧庭晏冷眼从他身上扫过去,冷哼一声,“你有什么罪,不是本王说了算的,还是等大理寺来审断吧!” 听见这话,就是方才还气定神闲的知府夫人都坐不住了,膝行两步,上前求情,“王爷,青州虽说不是个什么大地方,可到底是距离京都近的,是京都门口的一块砖,王爷日后哪里用的着,便将这块砖搬到哪里,求王爷高抬贵手啊!” 萧庭晏并未说话,目光好似千年的古井,丝毫没有波澜。 “王爷,求王爷给罪臣一个机会,”知府就是再没有脑子,也已经听明白了他夫人口中这句话的深意,连忙接着话茬,“王爷放心,罪臣先前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之处,若是王爷肯放罪臣一条生路,罪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报答王爷恩情。” “呵呵呵。” 萧庭晏一阵冷笑。 整个院子瞬间一片死寂,无人再敢出声。 知府夫人缩了缩脖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很好,你们都敢有这种逼宫的心思了,看来朝廷的俸禄没有白发,这是为天盛培养了一个目光长远的知府啊!” 知府心里七上八下,揣摩不清楚这话是真还是假,张了张嘴,本想说两句话,还没等他开口,腰间便一紧,余光对上夫人警告的眼神,他连忙闭上嘴,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跪着,不敢再开口。 看得出来萧庭晏是真的动怒,唐筠凝连忙走在身后,抬手慢慢地顺着背后衣裳的纹路,慢慢轻抚着,眉眼间染上了一片担忧,看到底下跪着的知府,又怒火中烧。 这知府,当真是糊涂至极! “在昨日之前,本王还从来没有想过动你,”萧庭晏深吸一口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罪臣,可知自己到底错在何处?” 知府转了转眼珠子,他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他找错了队伍,选错了边,难不成还不对? 第191章 恨铁不成钢 见自家男人愚不可及,知府夫人心里是恨铁不成钢,随后道,“王爷,听闻城中百姓要揭竿而起,我家老爷是心急如焚,立刻将城中的官员召集起来,一起商讨安抚之道,老爷昨夜一宿没合眼,还请王爷看在我家老爷为民着想的份上,就饶了这一回罢。” “夫人,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知府大人是为了城中百姓,可百姓起义都已经闹起来了,这一天一夜,我同王爷一直同难民在一起,可为何就是没见着知府大人去呢?” 唐筠凝面色一沉,双手环抱于胸,这个女人既然护着知府,那她自然也要护着她的男人。 “难不成,夫人是想要告诉我,知府大人是积劳成疾,病了不成?” 那妇人张了张嘴,听着唐筠凝将她想好的话说出来,面色陡然一变,“王妃明鉴,臣妇不敢欺瞒啊!” “敢不敢欺瞒,还是等到了大理寺再去说吧,”唐筠凝摆摆手,不再多废一句话,直接让人上前绑了知府。 知府夫人还想上前求饶,“王爷,王妃,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只管着后院的事情,他在前头做过什么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啊。” 知府使出了毕生的力气,拼了命地回头骂了一句,“好你个凤卿,当年可是我将你从火坑里面带出来的,现在好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总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荡妇!” 那妇人擦擦眼角的泪水,抽泣道,“老爷,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啊,你自己造孽,何苦还要带上我和珍儿啊。” 这话便是想告诉他,不替她着想,总该想想孩子。 “来人,两个都带走。” 萧庭晏淡淡开口,已经看够了这场闹剧。 另一边,太子隐在黑暗中,脸色阴沉。 “太子,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裴东青皱着眉头。 “还能怎么办?”萧煜辰大怒,抬手将案上的物事全部扫落在地,“都是你无用,不然我们又怎么会落到这部田地?” 裴东青脸色有几分难看,退后半步,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 “殿下莫要生气,当心身子。” 唐芷滢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萧煜辰便怒气冲冲上前,掐着她的脖子,“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若不是因为你,那萧庭晏早就已经成了本宫的手下败将!” 唐芷滢心底恼怒,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殿下,眼下再去说这些也是没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好好想一想,如何能让皇上不要动怒,怪罪下来。” “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做?”萧煜辰吼了一声,“若是说不出来,本宫回京之后,便将休书给你。” 听见这话,唐芷滢的脸都绿了,她绞尽脑汁,跪下开口,“殿下,此事就算是我们隐瞒,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皇上终有一日会知道真相,倒不如……倒不如,我们眼下便去找皇上请罪,皇上是心疼殿下的,只要殿下能够向皇上服个软,皇上不会过分怪罪殿下的。” “凭什么让本宫服软?”萧煜辰怒气更盛,“本宫堂堂东宫太子,就算是杀人,杀的也不过是将死之人,他们活着也是受罪,本宫给他们一个痛快,这是解救他们于水火,这群乌合之众,最是不懂感恩戴德的东西。” 唐芷滢拧着眉头,“殿下,无论真相到底怎样,重要的是,皇上听闻此事会作何感想。” 裴东青略一思忖,便也跪下道,“殿下,太子妃言之有理,只要皇上不动怒,咱们便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就算瑞王再得民心,手上兵权没了,同殿下是无力抗衡的。” 萧煜辰脸色黑如墨,半晌没有开口。 “那个知府的嘴巴严实么?” “回殿下的话,属下保证,从他的口中,绝对不会说出对殿下您不利的事。” 日落西山,室内已经一半遮了光线,裴东青半边脸藏在黑暗中,语气低沉,听着便让人有几分惊悚。 “如此最好。”萧煜辰一字一句,慢慢开口,目光落在底下跪着的唐芷滢身上,眼底的嫌弃之色愈发明显。 他心里忍不住拿苏婳和唐芷滢对比,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听着脚步声远了,唐芷滢这才身子一软,坐在地上。 “太子妃,您还好吧?”雪叶连忙上前去扶,眼底飞快隐去一抹笑意。 “雪叶,你去见殿下的时候,殿下他……是怎么说的?”唐芷滢紧紧咬住下唇,心里本来深信不疑的事,现在开始有些摇摆。 雪叶迟疑了一下,目光躲闪。 “殿下他……他没说什么。” “告诉我。”唐芷滢紧紧抓住雪叶的肩膀。 雪叶身上的衣裳单薄,被她指甲掐进皮肉,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硬是没有吭声。 “太子妃,殿下他说,既然您已经在瑞王手里了,便让他直接杀了您。” 雪叶好似不敢看唐芷滢的眼睛,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的神色。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唐芷滢脸色发白,瞳孔一缩,满面不敢置信。 她精神恍惚地摇着头,口中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殿下他是喜欢我的,他心里是有我的。 “太子妃,您别伤心,殿下他心里肯定是有您的,他肯定是同王爷比谁更狠呢,太子妃您是殿下的正房夫人,殿下他不疼您疼谁呢?” 雪叶飞快解释,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怎么能拿我同瑞王比狠?” 唐芷滢手无力地从雪叶的肩膀上滑落下来,空虚的眼中落下两行清泪。 还没成婚的时候,她是从没怀疑过萧煜辰对她的真心,逼死唐筠凝的时候,更是让她一度以为,就算是萧煜辰日后登基做了皇上,偌大的后宫,也是她唐芷滢的天下。 可眼下,他对自己的态度,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京都,皇宫。 “皇上,瑞王爷今日回京,京都中不少百姓夹道欢迎,场面可是真的热闹。” 皇上掀了掀眼皮,“他在青州为百姓办了件好事,百姓对他如此,也是情理之中。” 底下人揣摩着皇上的心情,斟酌开口,“微臣听闻,太子殿下昨夜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第192章 你做不了主 皇上拿水的手微微一顿,“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听见这话,底下人慌忙揽袍跪下,战战兢兢地开口,“皇上恕罪,微臣也是今早偶然听闻,是微臣多嘴了。” “下去吧。” 那人如获大赦,连忙弓着身子,慢慢从御书房退出去。 外面晴空万丈,御书房中倒是阴沉得有几分骇人。 “皇上,茶凉了,奴才给您换一盏茶来。”刘公公殷勤开口,天并不算热,尤其是御书房中,更是比寻常处凉快,可刘公公说了两句话,后背的衣裳都已经湿透了。 他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见背后声音低沉,连忙停下步子。 “刘公公,你说,朕到底应该信谁?” 刘公公端着茶盏,心里忐忑,面上强作镇定,“皇上,奴才哪里能明白这里的事,皇上乃是天子,自然远见卓识,肯定能看得出来,哪位该信,哪位不该信。” “朕这几个孩子当中,煜辰是嫡子,也是朕最为器重的一个孩子,朕一直以来,都是将他当成天盛的储君来培养的,他的脾性,朕自认为是了解的,可是昨夜,你也在旁边看到了,真遇到什么事,他能成事,也能坏事,还是太过于浮躁。” “皇上如今身子好些了,执掌朝政之事,也不急于一时。”刘公公斗胆,一字一句开口。 皇上叹了一口气,“朕这身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好了,还只是表面假象,这些日子,朕总是心神不宁的,祖宗的基业,若是朕没有看清楚,便稀里糊涂交到子孙手里,朕便是去见祖宗也没有脸面。” 目光幽深,皇上好像又看到了昨夜太子风风火火闯入宫的场面。 按理来说,宫里入夜到了宵禁时分,便会上钥,没有帝后传召,不得入宫。 可太子毕竟是皇后亲生的,他想入宫,便是小菜一碟。 刘公公见他要进宫,便赶在前头拦住。 “殿下,您还是回去吧,夜深了,皇上这会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还请殿下明日再过来不迟。” 萧煜辰一身寒气,“赶紧让开,本宫今晚一定要见到父皇。” “殿下,皇上龙体欠安,夜深是不见人的。”刘公公的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头顶上一道凛冽的目光直直地朝着他射过来,他连忙闭上嘴。 “见与不见是父皇的事,传与不传是你的事,何时竟然还能轮得到你来做父皇的主了?”萧煜辰正一肚子火气,此刻听见刘公公的话,便如同引燃了炸药一般。 刘公公面色一沉,无奈只能转身去传话。 皇上本身睡眠就浅,长年吃药,导致呼气吸气都带上了一股药的苦味。 刘公公小心翼翼地叫醒了皇上,跪在地上开口,“奴才罪该万死,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叫醒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朕正好也口渴了,你去给朕倒一杯茶过来。” 皇上重重咳嗽两声,听得外面的萧煜辰心也跟着颤抖了两下。 进宫,看到皇上身上宽大生风的睡衣,萧煜辰不忍再抬头看,“父皇,儿臣向您请罪来了。” 他低头重重磕下去,一声清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回来了便去歇着,三更半夜,怎得突然跑到朕的宫里来了?” 萧煜辰连忙开口,“父皇,儿臣有负重托,没能做好表率,不敢回府睡觉,还请父皇责罚。” “事情没做好,也不能全说是你的错,此番时疫来势汹汹,你身为太子,能够涉足险境,已经是不错,至于其他,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你不必过于自责。” 皇上双手扶着腿,撑着身子,眼皮虚弱无力地耷拉下来,眼皮后面的目光却十分犀利地落在萧煜辰身上。 “父皇,青州百姓民不聊生,儿臣实在是看不下去,初到青州,治疗时疫的方子并未找到,儿臣不忍心看着更多的百姓受到感染而死,更不忍心看着时疫一步一步往东,入京都,入皇城,便自作主张,将已经染上疫病的百姓处死,虽说时疫止住了势头,可到底还是那么多条人命,儿臣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请父皇责罚,以儆效尤。” 萧煜辰一席话,说得自己心里都感动了。 皇上止住了咳嗽,目光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淡淡地落在太子身上。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萧煜辰心里便已经有几分焦躁了。 “父皇,儿臣此举并非是贪功冒进,儿臣明白,父皇爱民如子,心系百姓,儿臣只是想要为父皇分忧,不愿意看着整个天盛都被时疫折磨,儿臣是为人子的,更不愿意看见父皇拖着病体操劳,当时情急,只能用这种法子,还请父皇明鉴。” 皇上略一沉吟,便道,“及时止损,也是帝王之道,不过,百姓是社稷根本,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用百姓的命来止住时疫,此为错处,但是朕念在你去治疗时疫的份上,便功过相抵,不同你计较。” “多谢父皇!” 萧煜辰心中大喜,连忙磕头谢恩。 皇上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手下的折子上,今日已经批了七八份折子,其中一大半是在为瑞王邀功的,剩下的小半是在说太子的错处的。 他胸口起伏不定,一抬手,桌子上的折子落下去一半。 刘公公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着请罪。 “刘公公,这宫中到底是有多少瑞王的眼线,昨日煜辰入宫的事,为何他们一早就知道了?” 刘公公不敢说话,只能垂首跪着。 头顶上是粗重的喘息声,良久,喘息声逐渐平稳下来,“你下去罢。” 就在此时,宫外瑞王府上的马车缓缓停稳。 “皇上这一回,应该是会嘉奖王爷的,”唐筠凝莞尔一笑,由衷地替他感到开心。 见她笑,他不自觉的也跟着笑。 宫中的小公公和宫女见了,便觉得有些出奇,瑞王殿下向来是冷若冰山的,平日里不沉着脸便是心情好的了,怎么今日里竟然还能笑出来了? 这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走在前头,唐筠凝下意识想要落后一步,在他身后走。 大概是察觉到她有这样的想法,他提前便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带到同他一齐。 唐筠凝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四个字“举案齐眉”。 第193章 不太对劲 她抿着嘴一笑,心里暗自羞恼,她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连这种羞人的话也能想得出来。 看来就是春天里,容易春心泛滥。 她一路上胡思乱想,没觉得走太久,前面就到了御书房。 “听闻王爷和侧王妃要来,皇上已经等着了。”刘公公面上挂着笑,上前引路。 萧庭晏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有劳公公了。” 手上突然一松,唐筠凝本来飞在云端的心也跟着掉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小小的失落,不过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儿臣拜见父皇。” “臣妾见过父皇。” 皇上咳嗽两声,摆手示意两人起身。 “来人,赐座。” 两把椅子搬过来,萧庭晏也不客气,直接落座。 “青州一行,老三你和侧王妃辛苦了,”皇上转着手里的珠子,目光带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不知为何,唐筠凝总觉得笑中带着不好的感觉。 “儿臣为父皇分忧,是理所应当的,能看到青州时疫压住,儿臣心里便高兴,就算是再多的辛苦,儿臣也是心甘情愿。” 唐筠凝也跟着道,“好在王爷幸不辱命,能够找到时疫的方子。” “方子是侧王妃研究出来的,儿臣不敢抢功,侧王妃到了青州,夜以继日地找方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不说自己,却要将唐筠凝的功劳都说出来。 “好,”皇上抚掌大笑,“朕能有你们两个,便是心满意足了,看你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朕心甚悦,朕向来是赏罚分明的,既然你们有功,便应该赏。” 他目光转向萧庭晏。 “不过,金银珠宝这些东西,你应该都已经看腻了,老三,你觉得朕应该赏赐你些什么才好?” “父皇,赏赐之事先不急,儿臣还有一事,想要禀明父皇,”萧庭晏上前一步,跪下道,“儿臣到了青州,才查明了一件事,青州知府不作为,青州时疫闹得沸沸扬扬,短短几日得病人口便急剧增加,便同此人有关,若是及时发现,及时诊治,时疫说不定根本不会爆发。” 萧庭晏说起来这件事,便面色冷肃,“可此人听闻得了疫病,第一时间便想着压下去,将时疫当成普通的病症来治疗,以至于最后蔓延开来,无法掌控,他这才瞒不住了,上报朝廷,殊不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做出来这种举动,已经是让老百姓对朝廷怨声载道。” “另外,此人在治疗时疫的期间,一味想着自保,从来不肯到百姓中间走一走,将患病百姓强行关押到一处,任其自生自灭,以至于无数百姓失去性命,儿臣五内不安,甚至在儿臣初到青州的时候,发现疫情关押区竟然没有一个大夫在,也是此人失职的表现,此人不惩处,恐怕是难除百姓之恨!” 皇上猛得拍案,撑着桌子直起身子,“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罔顾人命,朕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刘公公,传朕旨意,派人现在便去青州将他绳之以法!” “父皇莫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萧庭晏连忙道,“儿臣知道此人罪大恶极,父皇公正严明,定不会容忍官宦中出现这种害群之马,所以儿臣便已经擅自做主,将此人绑了来,只等父皇一声令下,将此人送到大理寺,听候发落。” “好,你做的很好,”皇上拍着桌子,话锋一转,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一句,“那如今,青州是谁在做知府?” “儿臣不敢擅自做主,如今青州还没有知府,是空着的。” 话音落下,整个御书房便一片寂静。 见两方都不说话,唐筠凝便连忙见缝插针。 “皇上,按理来说,臣妾是家眷,不该过问朝政,更不应该眼下出现在御书房,”唐筠凝慢慢开口,“臣妾还是先退下吧。” “不必,你既然是瑞王的家眷,是朕的儿媳,我们此番说话,只说家事,不论国事。” 这话听在唐筠凝的耳朵里,便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又想不明白到底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便以为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她本来也不过是客气,若是日后皇上真拿这件事做筏子,她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对了,瑞王方才说,时疫的方子是你找到的?” 皇上好像突然想起来这件事,问了一句。 “臣妾不敢一个人领功劳,还有一个人,他同臣妾一起完善了方子,若是没有他,臣妾的方子也不可能这么快便能找到。” “哦?没想到我天盛竟然还能人才辈出,此人何在?” “保险起见,此人眼下还是在青州,等待时疫真正控制住了,他便动身来京。” “听你都这么说,朕真的要好好见见这个人了,”皇上龙颜大悦,“说不定还能入宫为我天盛所用,也是我天盛的福气。” “多谢皇上,”唐筠凝福身,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知道管齐盛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可男子汉大丈夫,入仕为官才是正道,希望他听见皇上的话能高兴。 “你们二人辛苦了,今夜朕要摆下宫宴,一来为你们接风洗尘,二来,也算是庆祝我天盛得以逃脱此劫,当然,你们两位功臣功不可没,论,功行赏,朕必然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皇上。” 唐筠凝转了转眼珠子,上前一步,“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禀奏……” 她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力道正在推自己,便止住了话头。 “但说无妨,朕最喜欢听你们夫妻小两口说话。”皇上大概是有些累了,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带着笑意的目光底下透着一抹冷意。 “父皇,她是想说,我们在青州遇上了一个名为小山的孩子,聪明伶俐的,正好可以带过来给家里的小宝做个伴。” 唐筠凝狐疑地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他一眼,接收到他眼神中传过来的信号,她不明所以,也只能暂时把嘴巴闭上。 “哦?小宝是先王妃的孩子,你能有这份心,朕便是高兴的,老三,朕可警告你,你可要对侧王妃好一点,像侧王妃这种心善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是难找的,你可不能不识好歹。” “儿臣明白。” “罢了,你们二人累了,回去歇着,朕在晚宴上等你们。” 两人齐声应下,告辞离宫。 “方才你为何不让我同皇上说太子的罪状?”唐筠凝一脸不解。 第194章 一碗水端不平 “你以为,皇上他不知道?” 萧庭晏笑容里带了几分嘲讽,“昨夜太子已经回京,第一时间便来面圣,想必已经请罪了。” “可……” 唐筠凝皱着眉头,眼底带着深深的困惑,“可是,皇上若是真的已经听说了他做过的那些事,为何还能真的心平气和的,这未免也太过于安静了些。” “我那位父皇,一心要将太子培养成继承人。” “天子犯法,本应该与庶民同罪,萧煜辰手中这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若是皇上真的打算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护着他的话,这天底下的悠悠众口,只怕是难以堵住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父皇,他不见得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帝皇多疑,他到底是信我,还是信萧煜辰,只有他心里清楚。” 她抬眼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脸色,心里隐隐有几分心疼,明明都是一样的儿子,不过是出来的肚子不一样,竟然有天壤之别,这皇上做的,也太偏心了! “不过,你既然都说了帝王多疑,疑心你,自然也会疑心太子,”唐筠凝在一旁安慰道,“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恶人的真实面孔会暴露在世人的眼皮子底下的。” 她狠狠攥着拳头,上一辈子他们二人欠下的,她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萧煜辰,唐芷滢,这还不过是一个开始,咱们走着瞧! 回到王府,唐筠凝这才发觉云雀有些不对劲。 “云雀?” 昔日对她忠心耿耿的云雀从到了青州开始,便有些魂不守舍的。 “王妃,”云雀半晌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王妃有何吩咐?” “我是看你有些心事重重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同我说,”她关切地看着云雀。 云雀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王妃,奴婢没有心事。” 她可以说是从小同云雀一起长大的,云雀这丫头有点什么事全都写在脸上了,哪里能瞒得过她? “云雀,虽然说你是先王妃的贴身婢女,我待你从来都是真心的,你若是真的有什么难处,不妨同我说说,若是我能帮一把的,肯定会伸一伸手,若是你真的不肯说,我便也不逼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身后,还有我护着。” 她抬手拆开头上的发髻,将簪子放在妆台上,“我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云雀眼底带着一抹挣扎,她当然能看出来,苏婳待她同小姐在的时候差不多,甚至有时候,她都会以为,面前的人是不是小姐。 “云雀告退了。” 云雀后退两步,轻轻将门关上,踏出去的瞬间,她长舒一口气,心里更加纠结。 侧王妃待她不薄,眼下王爷同王妃刚刚同生死,正是感情升温的好时候,她这个时候去同王爷说小姐的事,岂不是打搅了两人的甜蜜? 小姐,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云雀眉头纠结得拧成一个麻花,撅着嘴巴,满脸写着不高兴。 “云雀姐姐,”喜儿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王妃呢?” “在里面歇着呢,”云雀连忙将她拉过来,“小点声,王妃好不容易睡着,你就别再过去吵她了。” “呀?” 喜儿嘟着嘴,“王妃怎么睡了,王爷方才还叫我赶紧过来送衣裳,让王妃试一试,看看是不是合身,等着今儿个晚上穿的呢。” “王爷送过来的?” 喜儿高兴的点点头,好像这衣裳不是送给唐筠凝的,是送给她的,“这衣裳你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看出来喜儿的得意,云雀便顺着她,佯装猜不出来。 “姐姐想一想,整个京都,哪里的衣裳最好了?” “自然是卉云楼,”云雀挑挑眉,“听闻就连一年才能得上一匹的蜀锦,卉云楼里都有好几匹呢,而且,卉云楼是不接待外客的,只有在里面存一年的银子,才能定制衣裳,就是掰着手指头数,咱们整个京都,恐怕也没有几户人家能去里面做衣裳的。” “可不是,”喜儿更加得意,“姐姐没听说,前一阵子,卉云楼里出了一件云纹流彩锦绣裙,听闻京都里几户人家为了争夺,差点打破头呢,最后还是让人以五千两的天价买走了,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买主是谁,出手这么阔绰,一件衣裳,竟然用五千两银子来买。” 听着喜儿啧啧称赞,云雀心头突然涌起一种预感,目光不自觉看向喜儿手中的盒子。 这盒子单单是从外面来看,便已经是价值不菲,上好的沉香木,隐隐散发出来古朴的气息,上面雕花的式样,也是惹人注目。 能用的起这个盒子的,恐怕也就只有卉云楼了。 “喜儿,你手里的这个,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流锦裙,”云雀半开玩笑,心里惊讶不小,王妃在的时候,也不过是这样的待遇,而如今,王爷竟然已经全然将宠爱放在了侧王妃的身上。 她紧紧咬住下唇,心里一半是高兴,一半是伤感。 高兴的是,现如今的小主终于修成正果,伤感的是,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若是长此以往,有美人在怀,王爷对小姐的情意不知道还能留存多久。 “外面吵什么呢?”唐筠凝刚刚睡下没多久,听见声音,朝着外面喊了一句。 “王妃,”喜儿捧着木盒飞快地跑过去,“王爷让您试试衣裳。” 唐筠凝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喜儿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生怕她一个没注意,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先放着吧,”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不知怎的,总觉得这副身子疲倦得很,可脑袋里的东西还是不知疲倦地翻滚个不停,惹得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王妃,是不是喜儿吵着王妃午睡了?” 见她一脸愧疚,唐筠凝摆摆手,“你去厨房那边给我要一碗莲子羹过来,莲子心苦,正好败火。” 话音落下,她便听到外面的笑声,“谁又惹到王妃了?” “王爷吉祥,”喜儿连忙弯腰行礼。 “王爷吉祥,”云雀也跟着行礼,眼神颇有几分复杂。 第195章 夜宴 “王爷今日竟然过来了?”唐筠凝眼底带着惊讶。 一来,她心里清楚,在萧庭晏的心里,只有唐筠凝一个人,让他现在碰她,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这个本事。 二来,他们从宫里回来也不过才一个时辰,从青州回来,本来便一大堆事务等着他去处理,况且他们刚刚分开没多久,他居然又过来见她,实在是让她意外。 “怎么,本王不能过来?”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臣妾并非是这个意思,王爷误会臣妾了。” 她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 “送来的衣裳,你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也好叫人赶紧拿过去改。” “王妃,”喜儿连忙打开盒子,递到唐筠凝面前。 衣裳是月牙白的,上面仔细看,便能看到祥云形状的暗纹,只是这祥云同一般的云朵还不一样,不像寻常祥云的拘谨,上面用了一些红色和橘色的丝线,勾勒出来了极为可爱的云朵。 裙子的下面是流苏百褶的,庄重中又带着温婉,就好像是白玉盘一般的月亮,有个玉兔守着,清冷中带着一丝平易近人。 “真的是卉云楼里的那件云纹锦绣裙,”喜儿笑得见牙不见眼,“王爷对王妃还真是好,五千两的裙子,竟然是让王爷买来了。” “什么,五千两?”唐筠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衣裳,区区一件裙子,虽说她觉得也确实好看,可是五千两买下来,她便觉得有些烫手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萧庭晏抬眼微微扫过去。 喜儿立刻察觉到自己多嘴,满心悔恨,悄悄退后两步,心里暗道,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卉云楼的老板欠我一个人情,这件衣裳,我可是一文钱都没花。” 他说这一番话,便有几分妻管严的模样。 “卉云楼的老板,若是臣妾的记忆不出差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女子。”她摸着手上那件衣裳,心里刚刚那点兴奋的小火苗不自觉暗淡下来。 “王妃记性不错。” “云雀,将衣裳收起来吧,”她兴致缺缺,身子又开始犯懒。 云雀抬头悄悄打量了一眼萧庭晏,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逡巡片刻,动作迟钝地接过来衣裳。 “王妃,您不试了吗?” “今日是宫宴,诸位皇妃都在,不宜太出挑了,还是打扮得中规中矩一些,不会出差错。” 她淡淡开口,挑明其中的利害。 萧庭晏眼神中有几分低沉,“王妃不必在意许多,本王让你穿,自然有让你穿的道理。” 他不明白,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好端端的竟然又开始生气。 “王爷当真要让臣妾穿?” 她语调平静,听不出来丝毫的情绪。 “王妃,这么好看的衣裳,王妃就算是试试又如何?”云雀上前一步,帮忙打圆场。 “是呀,王妃肤白貌美,又有这么好的身段,若是穿了这件衣裳,保管是艳压群芳,”喜儿嘴快性子直,马上又活泛起来,“王妃你看,这上面的祥云图案不是王妃最喜欢的么,这件衣裳,就是专门为王妃您量身定制的,若是您不穿,便辜负了这上面一针一线了。” 唐筠凝接过来衣裳,“王爷还请回避一下,臣妾要更衣了。” 萧庭晏眼波动了动,随后便迈开步子走进院子,身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她到底是怎么了?” “聂影,你说,本王这不是一番好意吗,卉云楼的紫芙姑娘说过的,女人都爱美,本王拿来了京都里最抢手的一件衣裳,她偏偏看不上!” 聂影低着头,他还是头一回看到王爷因为侧王妃的事情生气,还是因为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唐筠凝装扮好了,看着铜镜中已经慢慢熟悉的面孔,她忍不住抬手抚脸,这张脸上的皮肤可谓是肤若凝脂,不愧是皇后选中的人,本来底子就好,再加上皇后的悉心调教,这张脸上的皮肤更是被养的吹弹可破。 见唐筠凝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摸上一摸。 “王妃,您自己看看,穿上这一身,您就像刚刚从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 喜儿将一边的铜镜端到唐筠凝面前,喜滋滋地让她看。 月牙白的衣裳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如今更是胜雪,面颊上影影绰绰的红,好像刚刚醉酒的姑娘,带着微醺的味道,让人闻之欲醉。 “王妃,这衣裳的尺寸竟然也刚刚好,一寸不多,一寸不少,真真是比划着王妃的身材来做的,真是奇了怪了,也没有裁缝上门来量王妃的尺寸,怎么就能做的这么天衣无缝。” 像萧庭晏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小小一件衣裳的尺寸,他得来还不容易? 唐筠凝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告诉王爷,衣裳尺寸刚刚好,不用改了。” “王爷就在门外,王妃何不让王爷进来看看?” 喜儿话刚说出口,便看见唐筠凝的脸色发沉,连忙闭上嘴从房中退出来。 打开门,院子中间已经空荡荡的,她连忙拉住打扫的婢女,“王爷呢?” “王爷方才出府了。” “去哪里了?” “听着好像是去了卉什么楼的,”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 “卉云楼?”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王爷吩咐,让王妃不必等他,若是到了时辰他还没回来,便让王妃自己从府中动身,他会直接从卉云楼出发。” 喜儿连忙进去原封不动的将话传给唐筠凝,“王妃,这会子正好没人,您多睡一会,养精蓄锐,等晚上让那些人好好瞧瞧。” 唐筠凝心里的火气更大了几分,“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王妃,王爷肯定是有要紧事,才会过去的。” 云雀连忙道,“王妃先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闹腾了这么久,她那点睡意也给折腾没了,“将莲子羹拿过来,再吩咐小厨房弄点子糕点过来。” 她要化悲伤为食欲,这世上,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如今既然没有爱,那便让她享受美食吧。 临窗而坐,唐筠凝一边翻着手上的话本子,一边喝茶偷闲,只是外头的风时常吹过来,弄乱了她的妆发,也吹过去她没看过的纸页,让她隐隐生了几分不舒服。 第196章 开个玩笑 “王爷来了。”紫芙姑娘摇着扇子,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全然没有迎过来的意思。 萧庭晏竟也没有在意,挥退下属,让聂影站在门外,轻声道,“说吧,得了什么消息。” “若是我说没有消息,王爷是不是会生气?”紫芙眼波微微荡漾,轻轻摇着香扇,眉梢带了几分娇俏,“我想见一见王爷不行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身上的熏香竟然全部朝着他的方向去了。 萧庭晏皱着眉头,“紫芙,你过了!” “王爷可是生气了?”紫芙收敛了笑意,凑过去道,“我还以为王爷是个石头,没有凡人的这些喜怒哀乐。” 萧庭晏作势要走,紫芙连忙在背后开口叫住他。 “王爷慢着,我不过是同王爷开个玩笑罢了,怎得王爷竟然还当真了?” 他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开口,“紫芙,从今往后,这种玩笑莫再开口,否则,本王宁可失去一个暗桩,也是决计不会留下你的。” 紫芙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挂上得体的笑,“记下了,今后我同王爷只说公事,不论私情就是了。” 见萧庭晏明显面色不善,紫芙深吸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 “王爷前些日子,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件云纹锦绣裙,不知哪位姑娘这么有幸,竟然能够穿上这件衣裳?” “侧王妃。”他口气淡淡,听不出来喜怒。 听见侧王妃三个字,紫芙心里顿时有种刺痛的感觉,走了一个唐筠凝,来了一个苏婳,凭什么,凭什么! 一定是苏婳这个狐媚子,魅惑王爷,竟然让王爷对她如此痴情。 明明唐筠凝去世时,她还曾经暗中问过王爷的心意,王爷曾经说过,今生今世,他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对任何一个女子动情,她没想到,才短短这么几日时间,他竟然就已经将这些东西忘到了脑后。 可明明她才是距离他最近的,她才是能够出手帮他的,为何他视而不见!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将心中的不平压下去,“我多嘴一句,还望王爷不要怪我。” “你平日里对本王忠心,本王又怎会怪你,有什么便直说就是,” “苏婳可是皇后娘娘安插在王爷身边的棋子,难不成,王爷这么快便忘了?”她好似漫不经心地提醒着,一边倒了一盏茶,放在萧庭晏面前。 “本王自然记得,”萧庭晏抬手,浅浅抿了一口茶,“这茶不错。” “王爷……” 紫芙还想开口继续往下说,萧庭晏直接开口打断她,“你今日的话确实有点太多了,本王需要的,是一个听话懂事的人,你平日里最是明白的,本王希望,你能再明白一些。” “是。” 紫芙微微弯了弯腰,垂下眼睑的一瞬间,她眼底涌出一抹不甘心,凭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竟然被人挖了墙角,敢动她紫芙的人,她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胃口,能够吃的下去。 “本王还有事。” 他目光在紫芙身上扫过去。 紫芙连忙开口,“那个青州知府的事,我已经查明了,太子殿下拿了他的夫人,只怕是,他不会开口了。” “本王记得,他同他夫人并不十分恩爱。” “这个紫芙还没有查清楚。”紫芙转了转眸子,“我这便让人继续查下去,有了消息立刻回禀王爷。” “你去看看,若是能救出来人,尽量将人带出来。” 扔下这句话,萧庭晏便毫无留恋,转身离开了卉云楼。 二楼窗边,紫芙眼巴巴地看着底下一辆黑压压的马车从门外过去,面上的表情逐渐阴沉。 苏婳,她从前倒是真小瞧了这个女人,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应该直接杀了她。 泰安宫,玉泽池中央,朝臣围坐一处,另一边便是妃嫔的坐席。 “这不是侧王妃吗?”一个身穿鹅黄色衫子的少女掩唇轻笑,目光落在唐筠凝身上的衣裳,眼底的笑意陡然一僵,染上了一层诧色。 “这怎么可能,云纹锦绣裙,怎么可能在你的身上?”她呐呐两句,后退两步。 这云纹锦绣裙,可是平宁公主想要都没有拿到手的,听闻被一个神秘人以五千两的高价买走了,没想到竟然让这个小贱人穿在了身上,不过是礼部侍郎的义女,还不知道身上流的是什么卑贱的血,竟然也配! “飞月郡主,”唐筠凝目光扫过去,淡淡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郡主见了本王妃,为何不行礼?”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配得上本郡主的礼?”飞月本身就鄙视唐筠凝的出身,听了唐筠凝的话,瞬间炸了,“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呢,本郡主金枝玉叶,给你行礼?你受得起么?” “郡主莫要忘了,我现在并非是以礼部尚书义女的身份同郡主说话,而是以瑞王侧王妃的身份同你讲话。”她不卑不亢,理直气壮地怼回去。 飞月听见这话,胸腔起伏不定,白眼翻出天际,“当了两天侧王妃,你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瑞王他不过是有个王爷的名头罢了,连个军权都没有,空架子罢了,有什么好显摆的,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再不济,瑞王也是郡主的皇兄,我也是郡主的皇嫂,当今天子可是最为看中长幼尊卑,郡主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可是对天子的话有什么意见?” “你拿父皇来压我?”飞月平日里便是个火爆脾气,方才便被平宁公主在众位贵女面前压了一头,心情不大好,还以为能在唐筠凝面前找到存在感,疏解心里的不畅快,没想到又碰了钉子,心情更是郁闷,“长幼尊卑,我现在便让你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 说着,她便扬起手准备打在唐筠凝脸上。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平宁公主趾高气昂地走过来,目光微微扫了一眼唐筠凝,随后便假装没看到,“此刻在宫里,还有众位大臣在,若是你失了仪态,父皇责罚下来,你可不要拉着我同你一起受苦。”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飞月更加愤怒。 “长姐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长姐分毫的。” 唐筠凝皱着眉头,心道,这一个公主,一个郡主,是铁了心地要同她过不去。 第197章 你们受的起? “郡主,公主,我想我们素来并没有恩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难不成,二位非要同我作难?”她声音清浅,好似一只没有杀伤力的小兽,可眼底深深的压迫感却让面前的两个人忍不住后退半步,脸色难看。 平宁公主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方才唐筠凝的声音不高,不知道身后的众位贵女是否听到了。 若是眼下她便退步,从今往后,她平宁公主的脸还往哪里放? “井水不犯河水?”平宁公主压下心头的紧张,往前一步,提高音量,“你一个小小义女,知不知道自己在同谁说话?” 飞月郡主虽说平日里同平宁明争暗斗的厉害,可两人面对共同的敌人,瞬间便站成一队。 “苏婳,我看你是过了两天舒坦日子,快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有人撑腰,飞月便更是忘形,“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侧王妃,可是王爷在哪里?不会是让你一个人过来的吧,皇兄根本就不喜欢你,我若是你啊,便早早有自知之明,离王爷远一点,别整天粘着王爷,失了自己的脸皮。” 平宁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心底隐隐有几分不安。若是将此事闹大,对她姐妹二人也讨不到好。 “罢了,若是你识大体,眼下同我和飞月认个错,行个大礼,我和飞月便不同你计较了,苏婳,这点小小的要求,你应该能做到吧?” 唐筠凝心里知道眼下不是同她们撕破脸皮的时候,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坏了众臣对王爷的好感。 思前想后,她深吸一口气,膝盖微微下蹲,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注视下,正要行礼。 腰上陡然一暖,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好将她搂进怀里。 “你是本王的侧王妃,夫妻本是一体,要你下跪,便是要本王下跪!” 他目光冰冷,丝毫没有正眼看过面前的平宁和飞月,口中吐出来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 “平宁,飞月,是想让本王向你们下跪行礼么?” “平宁不敢。”平宁面色带了几分阴沉,心虚地不敢抬头。 飞月更是马上认怂,连忙缩到平宁的身后,“皇兄息怒,是侧王妃对我们无礼,我们才要让她行礼的。” 平宁气的头脑发昏,不怕有个神对手,就怕有个猪队友,这飞月,别人还没问,自己就不打自招了。 “哦?她对你们无礼?” 萧庭晏目光更是沉重几分,“她的礼,你们也受的起?” 身边众人察觉到萧庭晏动怒,大气不敢出,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平宁硬着头皮道,“皇兄,我们不过是同皇嫂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皇嫂当真了,还请皇兄恕罪。” 飞月点头如捣蒜,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就是同皇嫂开玩笑的。” “哼,你们皇嫂不是你们能开玩笑的人,今后,莫要再有这种低级玩笑。” 萧庭晏撂下一句话,牵着唐筠凝的手落座。 唐筠凝一脸开心地看着萧庭晏,连今日下午的事也淡忘了几分,瞧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便低声安抚,“王爷别再生气了。” “本王不是气她们,是气我自己,不应该让你自己过来的。”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没有陪着她一起赴宴,让众人以为他们夫妻二人不和,才能人人都在她头上踩上一脚。 “王爷忙,我是能理解的,”她面若无事地笑笑,心里却是带了淡淡的酸味。 自家男人去找别的女人,任是谁也心里不舒坦。 周围议论声纷纷,她听得真切。 “你们瞧见了没有,王爷待她可不一般呐。” “别说了,这是侧王妃,瑞王爷为了她竟然连公主和郡主的面子都不给了,你们可得小心些,万一是说错了什么话,你可就倒霉了。” “我还怕他?走了一个唐筠凝,又来了一个苏婳,这瑞王爷,也确实是难堪大任,就算是这一次消灭了疫病又如何,还不是个手上连军权都没有的光杆王爷,风光也就是这一阵罢了。” “这就是红颜祸水,王爷这一辈子,都毁在女人的手里了。” “你们别酸了,看着人家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就说这些风凉话。” “对啊,王爷同王妃也真是恩爱,若是有个男子能这般护着我,我便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听着这话,唐筠凝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抬眼偷偷看他一眼,看到他仿若未闻,气定神闲地坐着,心这才定下来。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连忙噤声,从位置上起来,走到大堂中央行礼。 “众卿平身。”皇上中气十足,除了还需要别人搀扶着,身子倒看不出还有什么毛病。 “皇上龙体康健,实在是我天盛之福啊!” 户部尚书站出来,“瑞王爷同王妃夫妻联手,治好了青州的时疫,是天助皇上,天助我天盛!” 皇上笑吟吟地看着底下众人,“老三这一次,确实做了件好事,老三,你想要什么赏赐?” 萧庭晏连忙行了一礼,“为父皇分忧解难,这是儿臣分内之事,儿臣不需要父皇赏赐。” “老三,有功便应该赏,这是你应得的,不要推辞。” “既然父皇要赏儿臣,不论是什么,儿臣心里都是欣喜的,”萧庭晏抬头,目光幽深,他早已对他的这个父皇没了任何的期待,他想要的,不需要别人赏给他,日后他会自己一一拿回来。 “好,”皇上拍了拍身下的椅子,“那就赏良田五百亩,金三千两,银五万两,还有珊瑚一对,东珠两对,全海,去内务府,从库里拿出来,明日送到王爷府上。” “是。” “儿臣多谢父皇,”萧庭晏躬身行了一礼,“儿臣已经将青州知府移交到大理寺,此番青州时疫严峻,其中少不了官员不作为的缘故,父皇向来是赏罚分明的,不知应该怎么处罚?” 话音落下,还没等皇上开口,便有大理寺丞上前来道,“皇上,近来青州地界不少百姓对太子颇有微词,说太子视人命如草芥,甚至有人扬言,若是不废太子,便要揭竿起义,还请皇上明断。” 第198章 民心 皇上眼底的笑容渐渐凝固,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赵牧,依你之见,朕应该怎么处罚太子?” 大理寺丞是个刚正不阿的,就算是感受到了皇上语气中浓浓的威胁,仍旧道,“皇上,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若是没有民心,我们天盛不过就是个空架子,殊不知,这世家贵族,大多都是从内部开始烂掉的,皇上若是不惩处太子,恐怕难平众怒。” 皇上脸色更加难看,“这么说,你是已经审问出来了?” 方才还喜气洋洋的气氛瞬间凝固得吓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喘气。 “皇上,那青州知府狡猾得很,臣一定会尽力从他口中撬出实情。” “既然还不知道真相如何,你便应该知道,这很有可能会造成冤假错案。” “可……”赵牧还想再说两句,便被皇上抬手打断。 “一切还没有定断,多说无益。” 皇上目光冷冷地从底下扫过去,目光落在萧庭晏身上,眼底更是带了几分怀疑。 “瑞王爷同侧王妃,恩爱非常,朕心甚慰。” “多谢父皇,”萧庭晏回头看看唐筠凝。 唐筠凝会意,面上带着得体的笑,从坐席后面走出来,“臣妾见过父皇。” “走近一些,”看见唐筠凝,皇上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几分真心,“幸亏有你,朕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这一回,青州时疫平定,你功不可没,朕欠你一个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 唐筠凝转了转眼珠子,既然皇上都开口,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自然是金口玉言,她自然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金银珠宝什么的,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虽说她很喜欢,可也不能浪费在这些东西上。 “皇上,臣妾如今在王府生活得心满意足,眼下并没有什么请求,还请皇上允许臣妾留着这个人情,待日后再用。” 皇上龙颜大悦,哈哈一笑,“你这个机灵的,生怕自己吃亏。” “皇上过奖,”她憨憨一笑,眼底却闪过三分精明。 “你听着,若是老三对你不好,你便告诉朕,朕一定会替你作主。” “皇上,王爷如今对臣妾已经很好了,”她粉面含羞,喜滋滋地开口,“知道臣妾喜欢云纹,王爷前两日特意为了臣妾,去卉云楼求来了这件云纹锦绣裙呢。” 众人听见这话,面上顿时带着一股不屑,白眼翻到了天际。 “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她倒是得意起来了。” “我道是为何王爷今日开始替她说话了,原来是她在青州破解了时疫,怪不得,她不会真的觉得王爷是喜欢她的吧?” 底下难堪的话,一句一句,刺进她的耳朵里。 皇后面上带着笑容,“你们在底下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皇后娘娘,妾身们在说,王妃有福气呢,摊上王爷这么一个会疼人的。” “哦,”皇后口气淡淡的,“王妃聪慧,王爷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的,时疫的方子,皇上的身体,当初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若非王妃出手,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眼下时疫兴许已经闹到京都来了,你们哪里还会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过?” “如今你们得了便宜,难不成还要反过来开始发酸?又看不惯别人受宠不成,有这样乱嚼舌根子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能够让自家夫君对自己这么好?” 众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瞬间没了方才的气焰。 “苏婳,你最近不常来本宫这里了,本宫觉得有些乏闷,明日便进宫来吧,本宫最喜欢同你说说话了。” 唐筠凝看看萧庭晏,随后道,“是,皇后娘娘。” 池外,萧煜辰立在湖边,面色阴沉,“船都去哪里了?” 看守湖边的小太监战战兢兢,连忙站出来道,“殿下息怒,已经让人过去找了,马上就能找过来的。” 听闻瑞王爷的庆功宴,他便连忙从东宫太子府跑过来了,萧庭晏在,怎么能少的了他呢,他还想着看看,萧庭晏辛辛苦苦绸缪这么久,最后看着他好端端的,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让人赶紧把船划过来,若是一柱香时间还到不了,小心本宫要了你的脑袋。” "是。”小太监后背出了一层汗,连忙跑着去要船。 “殿下为何非要过去,去看他们小人得志吗?”唐芷滢脸色难看,她才不想过去看到唐筠凝那副得意的面孔。 “你放心,如今他还得意不起来。” “什么意思?”唐芷滢一脸不解,难不成萧煜辰把差事搞砸了,还惹得天怒人怨的,皇上非但不怪罪,还要褒奖吗? “你欺负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过了一阵子,小太监跑过来了,“殿下,有船了,殿下请上船。” 萧煜辰负手在背,嘴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 上了湖心岛,萧煜辰收敛了面上的笑意,一脸严肃地走在前头,唐芷滢只能亦步亦趋地坠在他身后。 他步子迈得比较大,她脚上又穿了一双不大合脚的鞋子,走两步便歪一下,看得人有几分心疼。 “父皇,儿臣来迟了,请父皇恕罪。” 寻声看过去,待看清楚来人,唐筠凝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这两个人还真是不知廉耻,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过来。 萧庭晏在桌案底下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动作轻柔,丝毫没有半点不悦。 “起来吧,”皇上摆摆手,面上看不出喜怒。 太子左右看看,坐在皇上左手边的坐席上,冲着底下人开口,“本宫来晚了,先自罚一杯,希望没有打扰诸位的兴致。” 唐芷滢目光流连在唐筠凝身上,眼底隐隐透着一抹嫉妒,那件裙子,明明是她看中的。 “我敬王妃一杯,”她站起身,笑意盈盈地走近,双手捧着酒杯,“王妃寻到时疫的药方,是天盛的大功臣,我代表百姓,感谢王妃。” 她也有脸说自己是代表百姓! 唐筠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如山,“太子妃过奖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非有太子妃娘娘,这时疫也早就已经过去了,我能有今日,也有娘娘的一份功劳。” 第199章 不要乱攀亲戚 唐芷滢面上不自然的扯了扯,眼神狠毒,“王妃这话,我比较愚钝,有些听不大懂。” 唐筠凝静静打量着她,心里估算着她的脸皮到底能有多厚。 “看王妃同我应该差不多年纪,况且太子同瑞王也是手足兄弟,叫王妃也是见外了,不如我们便以姐妹相称吧。” 见唐筠凝头一回哑口无言,唐芷滢心情大好,“姐姐可不要嫌弃我这个妹妹愚钝才好。” “太子妃这是折煞我了,臣妾哪里能和太子妃这般行事果决的人物称姐妹呢,臣妾心里是万分惶恐啊,毕竟太子妃一声令下,便有百条人命没了,臣妾还想活着呢。” 她压低声音,在唐芷滢的耳边道,“太子妃,我若是当真叫你妹妹,你夜里睡觉会不会睡不安稳?” 唐芷滢脸色大变,眼底带着惊恐,手微微颤抖,杯中的酒水顺着洁白的手指滑下来,夜风吹过,明明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她偏偏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你知道什么?” “太子妃娘娘,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唐筠凝哈哈一笑,“太子妃敬酒,这酒我,干了,您随意。” 唐芷滢僵硬地捏紧手中的酒杯,指尖隐隐泛白,将杯中清凉的液体一饮而尽,任由它滑过喉咙,顺着食管往下,一路抵达温热的胃。 温热和清凉相撞,她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请问,我家娘子可以还给我了吗?”萧庭晏适时出现,打断两人的僵局。 娘子? 他竟然开口叫那个女人娘子? 唐芷滢不知怎的,突然胸口涌上来一股莫名的醋意,她虽然嫁的比较风光,在外界看来,似乎是已经赢了。 可是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个中辛酸,叫她怎么能说的清楚。 “好,”她努力咧开嘴,想要露出一抹笑容,奈何努力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力地放弃。 不远处,萧煜辰正拿着酒杯,在人群中觥筹交错,丝毫没有过来寻她的意思。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从一开始,便就已经错了。 虽说苏婳样样都不如她,可是她却拥有这世上让所有女人羡慕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笑容,从人群中挤过去,温婉地依偎在萧煜辰的身边,“殿下还是不要喝太多了,省的回头又闹头疼。” 当着众人的面,他怎么说也应该给她几分薄面的。 她定了定心神,等着萧煜辰的下文。 没想到萧煜辰直接将她推开,“没看到本宫正在同各位大人饮酒助兴,你一介妇人,到男人堆里,成何体统?” “殿下?”唐芷滢怔愣半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萧煜辰。 “行了,你先过去吧,本宫同诸位大人还有要事商讨。”萧煜辰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明显有些不耐烦。 唐芷滢生怕他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连忙笑着道,“殿下当心喝多了,又要留宿在宫里了。” “殿下还真是恩宠备至,皇上难得留人在宫里,殿下可是独一份。” 众人也是惯会见风使舵的,自然是谁得皇上喜欢,他们便巴结谁。 “诸位见笑了,父皇知道我平日里总是贪杯,这才疼我,给我安排个住处。” 不远处,一群人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 唐芷滢本来没心情去听,可这风偏偏要将话吹到她的耳朵里面来。 “你们瞧见了没有,太子妃脸色很是难看呢。” “太子妃和瑞王妃,这哪里是能相提并论的,可是你看看,有身份又如何,若是得不得夫君的心啊,这日子也是没法过。” “若是我选,我还是选择王爷,你们方才看到了没有,王爷护妻的时候,实在是太潇洒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她过来了。” 唐芷滢面色僵硬,从众人身后走过去,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便往肚子里灌。 她一边灌酒,一边在人群中搜寻着萧煜辰的身影。 她看见,他周围众臣散了,他举着酒杯茫然四顾,最后目光落在一处,大步流星走过去。 她还能听见,他讨好的声音—— “王妃今日可真是美极了。” “多谢太子夸奖。” “不知本宫今日是否有幸,能够同王妃共饮一杯?” “臣妾有些不胜酒力,太子这杯酒,是喝不下了。”唐筠凝揉着太阳穴,心里已经对萧煜辰有了几分厌恶。 “若是王妃不胜酒力,本宫倒是可以陪王妃四处走走,毕竟本宫从小便生活在宫里,宫里的一切,本宫都是比较熟悉的,有本宫在,王妃的不必担心。” 唐筠凝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老色鬼,也不看看这是个什么场合,在这里说这些话,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目光在场中搜寻一番,她笑道,“太子妃已经在等太子了,太子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太子妃又生疑心。” “她疑心与否,本宫并不在意,本宫真正在意的,是你。” 太子上前一步,拉近距离,“婳儿,你如今还是不明白本宫的心意吗?” “太子,这是宫里,请太子自重。”她提高了音量,周围目光纷纷投过来。 萧煜辰这才有几分清醒,连忙退后两步。 见状,唐芷滢心中更是将唐筠凝骂了一顿,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不仅把王爷的心给勾走了,还把太子的心都勾走了! 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压下心头的愤怒,却没看到,自己的脸都已经因为愤怒变了形。 宴席散了后,萧煜辰悄悄跟在皇上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一把将手中的折子摔在他身上,“你自己好好看看,上面的一字一句,可有冤枉了你的?” 见龙颜大怒,萧煜辰连忙跪下来,翻了折子,看到上面的消息,脸色一变,“父皇,您想一想,儿臣冤枉。” “你说说,你到底冤在何处?”皇上捂着胸口,咳嗽两声,眉眼中带了一抹厉色。 “父皇,儿臣虽说于青州时疫没有什么功劳,可也有许多苦劳,这个暂且不论,这上面说儿臣草菅人命,便是污蔑!” 皇上目光微凛,看向底下的萧煜辰,“你是朕的儿子,你是什么样子,朕心里一清二楚。” “父皇,儿臣真的是为了控制时疫才杀了人的呀父皇,那些人,儿臣就是不杀,也终究是一死,那种情况,儿臣别无他法。父皇若是不相信,便请父皇亲自审问青州知府,若是他也说儿臣无缘无故杀了人,儿臣便自请以命偿命。” 第200章 是件好事 “你当真没有?” 萧煜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父皇明鉴,儿臣绝无可能弃天下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好,你回去罢。” 萧煜辰行礼后,便匆匆退出去。 出门的时候,看见唐芷滢的脸,瞬间火气蹭蹭往上窜,但因为这里是御书房门口,若是在此处发作,必定又会被父皇训斥,他便冷着一张脸,假装没看到,直接大步从她面前越过。 唐芷滢心里觉得奇怪,但看着他脸色不好,也不敢来多说什么,只能低着头连忙快步跟上去。 出了宫门,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息怒。” “本宫息怒?”萧煜辰方才压下去的怒火瞬间上涌,眉头紧皱,“都是你这个贱人出的好主意,如今父皇已经开始怀疑本宫了,瑞王风头正盛,本宫看,你还不如你那个姐姐。” “殿下,”听见他这句伤人的话,唐芷滢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毕竟如今她的一身荣华富贵都是他给的,若是把握不住他的心,她便也什么都没有了,最后,只能沦为阖城的笑柄。 她脑海中飞速转动,仔细想着对策,脚下步子并没有停下来,眼看着前面萧煜辰登上马车,她正要上去,便被拦住。 他动手掐着她的下巴,目光带着几分阴狠。 “太子妃既然在夜宴里积食,还是走一走罢,免得夜里睡不着。”萧煜辰气急,准备将她丢在宫门口。 说完话,他便一甩手,让马车夫动身。 “殿下息怒,皇上他如今虽说对殿下有几分怀疑,可依臣妾之见,这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哦?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这竟然也成了一桩好事了?”萧煜辰斜了她一眼。 马车夫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费力地将甩出去的鞭子收回来,目光悄悄打量了一眼太子的脸色,见他脸上少了些怒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仔细想一想,这押送药材的车队是不是也忒巧了?” 唐芷滢眯着眼睛,“青州地界,莫说是殿下第一回去,瑞王爷又何曾到过,为何能够清楚青州的地形?我们派过去的人手折在半路上,这也绝非偶然。” “你的意思是说,瑞王背后应该还有势力?我们中间可能有内鬼?” 萧煜辰并非是傻子,听见她这话,仔细忖度一番,眼底掀起来一阵波澜。 “看来,本宫竟然是低估了本宫这位好弟弟。” “正是了,”唐芷滢见他脸色好转,连忙开口,“殿下想想,若非此番我们将事情做绝,瑞王无路可走,又怎么可能暴露马脚?恐怕到最后,我们都被他蒙在鼓里,大意轻敌,后果不堪设想。” 萧煜辰没有急着回答,目光在唐芷滢的身上打量一番,这才开口。 “起来吧。” 如今她还有些用处,自然对她的态度好一点。 “是本宫方才太过于心急了,你不怪本宫吧?”他弯下身子,微微抬手。 唐芷滢连忙后退半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她已经有些发青的下巴,“本宫下手有些重了,到了府里,让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唐芷滢眼底发酸,用尽全力才将眼泪憋回去,眼下她刚刚夺回来他的心,自然不能做出来这样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惹得他反感。 “殿下言重了,妾身不疼。”她努力挤出来一抹笑容,将手放在他伸过来的大掌中,步履姗姗登上马车。 马车顺顺当当地行在朱雀大街上,萧煜辰一边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一边冲着唐芷滢漫不经心地道,“你方才所说的,此事于本宫还有益处,这个从何说起?” “殿下想想,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百姓呼唤着让皇上废太子,朝堂之上也有许多弹劾殿下的言论,可皇上仅仅是对王爷有几分怀疑罢了,由此可见,在皇上心目当中,放眼皇子,也就只有殿下适合做天盛的储君,所以皇上才会如此偏袒殿下。” 她拿眼偷偷看看他的脸色,继续道,“殿下,如今瑞王劳苦功高,可皇上赏赐的不过也就是些金银财宝罢了,今夜瑞王的庆功宴,又让殿下进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位大臣,皇上心目当中,还是相信的殿下的。” “你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萧煜辰气消了大半,“那你说说,本宫应该怎么做,才能打消父皇对我的怀疑?” “殿下什么都不用做,”唐芷滢继续开口,“若是殿下此刻做了些什么,这才是画蛇添足,殿下什么都不做,只要是大理寺那边封住了口,便足够说明殿下问心无愧,殿下这两时常去皇上跟前侍疾,尽尽孝道,到底是血浓于水,皇上定会打消了对殿下的怀疑。” “可父皇今日对本宫可是没有一个笑脸,还让本宫过去侍疾?” 他才不想去用热脸贴冷屁股。 “殿下,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殿下只要记得,眼下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做打算,难道还不够吗?” 她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就算是皇上眼下待殿下有几分刻薄,殿下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毕竟眼下天下人的言论压着,无论是真是假,皇上身为天盛的天子,为了压住舆论,对殿下便不可能再同往常一样,总得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不是。” “今天晚上,本宫去你院子里。”他目光颇有几分欣慰地看看唐芷滢,“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还是只有你是本宫的解语花,能够为本宫分忧解难。” “妾身不过是把殿下心里想到的都说出来罢了,妾身能想得到的,殿下自然早就想到了。” 她巧笑嫣然,不肯将功劳揽在身上。 在萧煜辰身边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将他的脾气摸清了,刚愎自用,就算眼下她解了他的难题,他心里也不会真的高兴。 哪个主子肯让自己的下人比自己还要聪敏呢? 她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妾身还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萧煜辰被她一阵马屁拍得相当舒服,便眯着眼睛靠着车厢养神。 第201章 活腻了 “殿下若是此刻把握住机会,兴许还能找到运送药材的人,若是将证据送到皇上手里,任凭他破解了时疫又如何,皇上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她目光悠悠,好像透着车厢,看到了远处的王府。 “这证据……” 萧煜辰略一沉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王府。 见萧庭晏同唐筠凝并肩,面上挂着笑进门,喜儿笑眯眯地同云雀对了个眼色。 “你回去歇着罢,这两日辛苦了,本王去书房睡。” 听见这话,喜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脚下步子挪到后面,轻声道,“王爷同王妃已经这样好了,怎么还要去睡书房?” 云雀心里想着唐筠凝被害的事情,眼巴巴地看着萧庭晏的背影消失,心里叹了一口气。 若是她不说,凭借她的能力,为唐筠凝报仇是不可能的,可若是她说了,又影响夫妻小两口的感情,她一时纠结,也没听到喜儿问得什么。 “云雀?” 喜儿凑过去,“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云雀回过神来,“妇人,夜深了,奴婢服侍夫人歇息。” 唐筠凝倒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嘴上哼着小调去了自己的院子。 喜儿一边给她卸妆,一边哼哼唧唧地道,“夫人,你和王爷如今感情都已经这么好了,也应该圆房了,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王爷?” “你啊,现在都开始想这些了,有小宝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可……” 唐筠凝摆摆手,她自然知道喜儿想要说什么,“喜儿,我是拿小宝当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的,小宝年纪尚小,还照看不过来呢,怎么可能让我再生一个孩子?” 云雀听见这话,心里瞬间有些欣慰,走过来替唐筠凝更衣。 “夫人累了这么多天了,奴婢替夫人捶捶腿。” 待喜儿出去,唐筠凝目光中带着深意,看着云雀,“我看你近两日心事重重的。” “这件事发生的事情太多,云雀一个小小的婢女,没见过世面,让夫人见笑了。” 云雀自然不肯说实话。 唐筠凝本来也没打算云雀会告诉她,“你不肯说,我也不会逼你,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发生什么,都有我在,我们既然主仆一场,我自然不可能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多谢夫人,云雀真的没什么事,”云雀眼神里明显有些动摇,随后又将眼底的意图掩下去。 唐筠凝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翌日,唐筠凝因为要去给皇后请安,便起了个大早,正好碰上了准备去上早朝的萧庭晏。 “一起?” 她点点头,目光灼灼,率先上了马车,上了车,她倒头便要睡。 萧庭晏看着心疼,又不忍苛责,便若无其事地将她的头扶到肩上。 马车徐徐停稳,唐筠凝猛得睁开眼睛,察觉到脸上有些湿湿的,下意识伸手去摸,这才意识到自己流口水了。 再低头一看,萧庭晏身上干干净净的官服湿了一大片,看起来便有几分刺目。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支支吾吾地开口,耳根子通红,连忙抽出来帕子替他擦拭,可是口水已经完全渗透了布料,哪里是能擦的干净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睡着了,还好巧不巧地枕在他的肩上,还流了口水。 老天爷啊,这是不是诚心想要玩死她? “无妨,”萧庭晏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已经是风起云涌,今日的场景,在数年前,也曾经发生过,那个时候的她,同现在的苏婳重合到一起,他竟然诡异地开始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一个人,见他的身子竟然也久违得开始躁动。 “你去吧。” 他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她便心里咯噔一下,“你别动怒,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说着,她便越凑越近,手上仍然拿着帕子擦着那一小块水渍。 她身上的体香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冲进他的鼻息中,他喉头上下微动,咽了一口口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好了,你赶快去给皇后请安吧,这小小水渍,不碍什么事的。” 她心里想着兴许是他不想让别人看着她同他一起下来,便点点头,声音低落,“好。” “等我一下,”他听出来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心情莫名开始不安,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凉薄的唇在她嫣红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随后,在唐筠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连忙揉揉她的头,将她从马车上推下去,原因是若是她再多待一会儿,他怕是就要把持不住了。 站在马车下,唐筠凝还是觉得有些飘飘然,嘴角的弧度就是不肯下来。 “夫人,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热了吧?” 云雀凑过来,一脸关切。 唐筠凝连忙拍拍脸,让自己快点从昏头转向中醒过来。 宫门口有个太监跑过来,冲着唐筠凝深深施了一礼,“王妃,皇后已经在等着您了。” “请告诉皇后,我马上就到了。”她心里隐隐带了几分不悦,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从今日起,便要结束了。 “夫人,皇后可在等着您呢。”小太监明显未将唐筠凝放在眼里,“若是皇后等久了,对王妃可不好,知道的,是王妃走得慢了,这不知道的,还会以为王妃是怠慢皇后呢。” 唐筠凝正要开口,便听见马车上那位出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的王妃,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她倒是忘了,他还在马车上呢。 小太监听见声音,面色明显一变,吓得手和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了。 不过到底是皇后身边的人,不过是慌乱了一阵。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王爷莫生气,奴才哪里敢对王妃无礼,是皇后娘娘吩咐,让王妃快些去见她的,奴才不过是听命行事,还请王爷和王妃不要让奴才为难。” “好,去告诉皇后,本王会同王妃一起过去。” 唐筠凝一愣,回头看着他,“你不去早朝了?” “聂影,你去给本王请个假。”他头也没回,直接站到唐筠凝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王爷,这内宫外男不便入内,王爷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再被人抓住话柄,也让皇后娘娘为难。” “本王看,你是不想活了!” 第202章 桥归桥,路归路 这太监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主,本以为萧庭晏是个性子软的,便斗胆说些不知轻重的话,闻言,便有几分害怕了。 “王爷若是想去,奴才也是拦不住的,”他头上的汗水差点要将他淹了,一边揩着汗,一边讨好道,“只是王爷一会见了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说是奴才让王爷进去的,不然,奴才这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萧庭晏沉着脸,抬腿从他面前过去。 太监远远跟在身后,不敢离得太近,免得又惹到萧庭晏厌烦,恐怕是眼下便没了脑袋。 “王爷,臣妾自己过去就是了,别耽误了王爷的早朝,皇上怪罪。” “无妨,”他反手抓住了她的小手,“你既然已经决定站在本王这边,诸多风雨,本王怎会让你自己去面对。” 她再无话,满心感动。 两人一同来到皇后的宫门口,见着萧庭晏,通禀的太监微微愣了愣神,这才捏着嗓子,“王爷,王妃到。” 唐筠凝同萧庭晏两人齐齐给皇后请了安。 “在外我们是君臣,在内,你们便是本宫的晚辈,不必拘礼。” 皇后面容满面,自只是笑容深处,带着几分莫名的冷意,“来人,赐座。” 如意连忙道,“王爷,王妃请坐。” “多谢娘娘。” 看着两人落座,皇后面上端着得体的笑容,慢吞吞地开口,“看着你们两人琴瑟和鸣,本宫心里便多有安慰。” “只是,内宫终究不是男子应该踏足之地,老三,你还担心本宫会吃了你的王妃不成,看得这样严实?”她半开玩笑的开口,目光落在萧庭晏身上,却是逐客令,“本宫要同婳儿说两句体力话,你是男人,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出去等着罢。” “娘娘是本王妃长辈,本王过来给娘娘请安,也是理所应当的,娘娘想要同我家夫人说体几话,本王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在这里,可我家夫人一个人在这里,本王着实是不放心的。” 他坦率直言,皇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手底下紧紧捏着身下扶手,“瑞王爷这话是何意?” “娘娘,今日之事,王爷理应在此听一听的,”唐筠凝站起身,“娘娘同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何还要担心有人听到呢?” “也是,”皇后松了一口气,目光紧紧盯在唐筠凝的脸上,好像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些端倪。 她话锋一转,“皇上的身子大好了,本宫这里也颇为欢喜,这一切你功不可没,本宫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多说两句话。” “皇上是明君,皇上在,是天盛之福,是万万百姓之福,皇上龙体康健,也是众望所归。” 皇后深吸一口气,眼底带着深深的不解,“婳儿?!” “你自幼便是养在本宫的身边的,可如今你出嫁了,本宫却看不懂你了。” “是臣妾看不明白皇后娘娘,”唐筠凝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娘娘同皇上夫妻一体,应该是真心盼着皇上能够身子慢慢好起来,可娘娘为何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苏婳!”皇后面色狰狞,“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娘娘,臣妾自然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唐筠凝丝毫不畏惧,迎上皇后咄咄逼人的目光,“娘娘跋扈,行事果决,往日,臣妾为了自保,不得不听命于娘娘,做了许多愧对良心的事,从今日起,臣妾想要告诉娘娘,臣妾不会再替娘娘做任何事了。” 萧庭晏立在她的旁边,丝毫没有避讳,将她的手握进掌心。 这副身子还是有些慌乱的,平日里苏婳见到皇后,总是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如今她的灵魂虽不害怕,可这副身子的记忆还是在颤抖。 “苏婳,你想脱离本宫的手掌心?”皇后目光逼人,“你觉得,本宫不放你,你能走得了?” 唐筠凝并没有说话,紧紧抓住萧庭晏的大掌,宛如一条从水中跳到岸边的鱼,从他的掌心汲取着力量。 “娘娘,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奉劝娘娘一句,悬崖勒马,亡羊补牢,尚且不晚,若是娘娘一味地执迷不悟,日后娘娘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苏婳,你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能教训本宫?” 皇后气的喘着粗气,若不是萧庭晏还在跟前,她便已经要让人将苏婳拖下去打死了。 “你是本宫一手带起来的,若是没有本宫,你现在只不过是街边一个小乞丐罢了,哪里有现在的荣华富贵?又怎么可能是礼部侍郎的义女,怎么可能是瑞王爷的侧王妃?你忘了吗,这一切都是本宫给你的,本宫既然能给你,便也能够摧毁这一切。” 她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宫里上下,吓得大气不敢出,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唐筠凝同萧庭晏两人犹如鹤立鸡群,立在众人中央。 “娘娘,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任由你搓扁揉圆的小丫头吗?若是今日我手里没有半点娘娘的把柄,我自然也是不敢同娘娘挑明这一切的,总之,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皇后面色发青,抬手将面前的茶盏扔出去,茶杯碎了一地,里面的茶叶倒在唐筠凝的脚边,湿了她的裙子。 “你,给我滚出去!” “是,娘娘。”她转身便要出去,毫不留恋。 皇后冷哼一声,声音沧桑,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本宫警告你,你别以为自己眼下攀上了高枝,便能忘恩负义了,若是你家夫君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他还会对你这么好吗,都说男人是最不可靠的,苏婳,本宫等你哭着回来。” “不牢皇后娘娘费心了,本王同婳儿两情相悦,除非本王死了,才会让人有机会对她下手!” “瑞王爷难不成这么快便忘了昔日的瑞王妃了?”皇后啧啧两声,“世人皆道瑞王是个深情种,可本宫看,也不过如此,王妃尸骨未寒,王爷便可以对侧王妃说这番话,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唐筠凝心里一紧,连忙抓住萧庭晏的手,“不理她,我们走。” 第203章 误会 世人皆知,瑞王妃是瑞王心中的伤疤,碰不得。 可皇后偏偏要将伤疤揭开,还要在上面撒上盐。 两人并肩从皇后宫里出来,唐筠凝好像重获新生一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重重吐出来。 “怎么样?舒服了吧?” 萧庭晏低头看着她,大掌抚着她的头顶。 “嗯嗯,”她点头,“这才是真正活着的感觉。” 以往,她虽然看着是自由的,可是灵魂被人上了一道枷锁,累得她苦不堪言。 她心里也是真的替苏婳觉得累的慌。 “好了,走吧。” 他拉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去哪里?”她一头雾水,满面不解地看着他。 “去庆祝一番。”他脚步轻快,嘴角带着笑意,“到如饴楼,吃你最喜欢的酱肘子。” “方才皇后的话?”她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捂住嘴,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暗恨自己没脑子。 “婳儿,唐筠凝的事,日后等我平静下来了,一定会说给你听的,只是眼下还不行,你要理解我。” 她自然能够理解,因为苏婳就是唐筠凝,唐筠凝就是苏婳,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外表看着不同罢了。 只是这话,她又怎么同他开口? “好,我们去吃酱肘子,还有翡翠猪皮,鸡髓笋。” 萧庭晏一脸宠溺地笑笑,“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想吃什么都行。” “还是王爷待我最好了。”唐筠凝莞尔一笑,将身子半靠着萧庭晏身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方才我真是累坏了,让我靠一下。” “让你靠多久都可以,”他嘴角微微上扬,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慢下来。 马车很快,在如饴楼门外停下来。 两人刚要上楼,便听见底下有人说话,极为默契地停下来。 “你们听说了吗?大理寺那边传过来消息了,听说青州知府已经招供了。” “那又如何,众口铄金,既然百姓都已经说了,他还能说出来什么花样?” 有人一脸不屑,“咱们呐,安安心心地做好咱们的小老百姓就行了,宫里的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要多打听,知道太多了,对咱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也有人伸长了脖子,只恨自己没有生出来一对顺风耳。 “这将来天盛到底是谁做天子,对咱们可影响大着呢,快说说,那个王八蛋到底说什么了?” “听里面的牢头说的,青州知府说,在青州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王爷自己干的,故意将罪名推在太子身上的。” “这怎么可能?”唐筠凝回头看了一眼萧庭晏,“这青州知府怎么能胡说八道?” 萧庭晏没再停留,拉着她的手上了楼。 “大理寺怎么做的事,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唐筠凝气的走来走去。 萧庭晏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眼底带着几分深邃,“别急,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呢。” 唐筠凝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吃饭了,“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一定是萧煜辰那家伙暗中做了手脚,威胁他说出来这样的话。” “别去。” 萧庭晏沉声道,“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他做了手脚,就算是去找人又有什么用?” “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污蔑你吧?”唐筠凝心里气急,明明好不容易才讨得皇上的欢心,怎么又出这样的事。 “你放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萧庭晏神秘一笑,“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吃饭要紧。” 大理寺丞着急忙慌地跑到宫里,一早便将审问的结果禀告了皇上。 “岂有此理!” 全海在殿下,听见里面又碎了一个茶盏,不由得心惊肉跳。 “他竟然敢欺瞒朕!枉费了朕对他的一番栽培!” 说完,他便重重咳嗽两声。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大理寺丞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开口,“皇上,此事颇有几分蹊跷,依微臣之见,仅仅凭着青州知府一人之言,并不能说明瑞王爷当真做过这样的事。” “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替他说话!”皇上面色冷肃,“来人,收回昨日赏赐,撤掉瑞王的封号,没有朕的允许,瑞王不许入宫。” 大理寺丞还想多说两句,抬头看看皇上的脸色,只能将剩下的话吞回去。 这消息不胫而走,太子府听到消息,已经开始喜气洋洋了。 “恭喜殿下,这下,瑞王爷弄巧成拙,恐怕是再难同殿下争了。” 萧煜辰面上带着笑,“不可大意,没等到本宫登基的那一天,一切都还有可能。” “青州知府一句话,便能让皇上动怒,由此可见,皇上根本就不信任瑞王。”唐芷滢一脸得意的开口,“只要皇上不相信,他就算是做的再多又如何呢?” “你别忘了,那些押送药材的人马,本宫可都没见过。” 萧煜辰面上带了几分沉重,“就算是他留了后手,本宫也一定会给他挖出来。” “殿下,该去见见皇上了。” 萧煜辰点点头,“给本宫更衣,本宫现在便去见进宫面圣。” “是。”她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就算她不受宠又如何,只要位份尊贵,整个京都,又有谁能瞧不起她? 不像苏婳,昨日还是光鲜亮丽的,可今日便不行了,昙花一现罢了, 她面上带着讥讽,将太子妃官服拿来,亲手给他系上腰带,眼底带了几分缱绻,“殿下可要早点回来,妾身会一直在府里等着殿下。” 萧煜辰扫了她一眼,心里想的是,只要瑞王府人仰马翻,他便马上登门,去将苏婳接到府上来。 这两日,苏婳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中了,若是能够同这样的女子躺在一张床上,他便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入了宫,听见里面发怒的声音,萧煜辰心情更好。 “殿下,您终于过来了。”公公连忙迎过来,“求殿下您好好去劝劝皇上吧,自从方才大理寺丞过来了,皇上便一直在里面发火了,您赶紧救救底下的人吧。” “公公可知是因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奴才在外面方才听说了,好像是同瑞王爷有关的,”太监立在身侧,“殿下,皇上向来疼爱殿下的,如今也就只有殿下才能劝得住皇上了。” 第204章 禁足在家 “父皇向来是沉得住气的,看来今日是真被瑞王气到了。” “殿下所言极是,如今连奴才也被赶出来了,实在是没法子了,皇上素日待殿下非比寻常,奴才便只能请殿下多劝劝皇上,皇上龙体刚刚好,实在是不宜动怒啊。” 全海的一席话,倒是让萧煜辰很是受用,他点点头,“公公言重了,本宫进去看看,只求能让父皇息怒。” 两边掀起来帘子,萧煜辰抬腿进去。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皇上在上端声音低沉,听得出来怒火中烧。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 萧煜辰心情大好,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小心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跪下。 “你说说,老三这是将朕当成什么了?青州在天子脚下,他都敢背着朕做手脚!” “父皇,老三也是急于求成了,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父皇还是当心身子啊。” 他起身站在桌案的旁边,眼底耐人寻味地琢磨着什么。 “他急于求成,朕还没死呢,他便这么急着收买民心了,这是巴不得朕赶紧死了,他好篡位!”说着,皇上又摔了一个茶盏。 门外听见声音,心里微微一颤,面面相觑。 “如今竟然连太子殿下都劝不住了?” “师父您别担心,殿下可是皇上跟前大红的人物,见了殿下,皇上肯定能疏解心结的。” 全海皱着眉头,长舒一口气,“但愿如此。” 若是劝不住,那阖宫便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萧煜辰心里一惊,连忙跪下,“父皇龙体康健,定会活一万岁的,儿臣定会在东宫为父皇祈福,遍寻天下良医,一定会治好父皇的病。” “你起来吧,”皇上摆摆手,“朕的身子如今确实好多了,这都是苏婳那丫头的功劳,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可惜嫁给了瑞王这个不争气的,倒是真的委屈她了。” 闻言,萧煜辰眼底闪过一抹波澜,他一定要将婳儿从那个虎狼窝里面解救出来,再也不让她受苦。 “父皇康复,儿臣便也能安心了,”萧煜辰面色恭敬地开口,眼珠子微微一转,话锋一转,“父皇,儿臣在想,是不是因为儿臣取了三弟的兵权,三弟心怀怨恨,这才出此下策?” “他性子不稳重,一个女人便能让他七荤八素的,哪里是能带兵的人?” 皇上边说着,边重重咳嗽了两声,“朕本来是打算过一阵子便将兵权重新交付与他的,如今看来,他性子这般急躁,若是真有了兵权,恐怕离逼宫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只要儿臣还在,绝不会让父皇受人威胁。”萧煜辰连忙表忠心。 “他如此做,是不将朕,不将整个天盛的百姓放在眼里,若是不加严惩,便不能平定民心,依你之见,朕应该如何惩处?” “父皇,此事为政事,更何况,瑞王爷是本宫的三弟,儿臣不便说。” “他陷你于不义,可当你是大哥了吗?”皇上面色一沉,“为君之道,第一条便是不能走妇人之仁,你但说无妨。” “是,”萧煜辰顺坡下驴,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儿臣以为,三弟做出来此事,便如父皇所言,是贪心不足,性子太急的缘故,而如放任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儿臣觉得,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自己反省清楚,明白父皇的一番苦心。” “朕也正是此意。” “儿臣心里明白,父皇是一代明君,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萧煜辰恭维一阵,继续开口,“如今父皇将赏赐全部收回,京都定会掀起一阵风雨,这些话落在三弟耳中,以三弟的性子,或许又会惹出来麻烦,浪费父皇的一番苦心,既然又要反省,便不如父皇下御旨,让三弟在家里歇着,一则,防止他生事,二则,既不会让三弟面子上过不去,也算是父皇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你是个好的,凡事还能处处替他着想,前一阵子,朕是错怪你了。”皇上敲着桌子,脸色终于和缓了些,“你也不同朕说明实情,这般让着老三,让他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儿臣相信父皇,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儿臣一个公道。” 萧煜辰后退两步,深深行了一礼,“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请父皇答应。” “你说。” “父皇方才说,三弟的侧王妃医术了得,治好了父皇多年的痛疾。儿臣恳请父皇,法外开恩,容许侧王妃在三弟禁足期间,可以出入皇宫,为父皇诊治,让父皇龙体早日完全康复,儿臣也可放心了。” “你是个有孝心的,”皇帝脸色带了一丝笑意,“没想到你心思这么细。” 听到这话,萧煜辰赶紧解释。 “父皇过奖了,儿臣不过是能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罢了,父皇是天子,掌控的是全局,儿臣是不能比的。” “好,就依你说的办。” 皇上一拍桌子,将外面等候的太监叫进来,“你来给朕拟旨,罚瑞王禁足在家三个月,好好反思自身过错,昨日赏赐一应收回,瑞王妃为朕治病,可自由出入宫中,不与同罚。” “是,皇上。” 圣旨传到王府时,下人说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府上。 “赶紧派人去请王爷和王妃回来。”宫里的太监满面恼怒,“若是误了接旨的时辰,咱家可不负责。” “公公还是喝口茶,在此稍等片刻,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 底下人看见这太监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面上笑着,心里是不当回事的。 传旨太监见状,心里隐隐有几分不满,“皇上的旨意,岂有等着的道理?” “公公若是能寻得到人,便立刻去传旨就是了,”底下人满不在乎地开口,手里捏着拂尘,晃动着扫灰,“若是不能,还请公公在此稍等片刻。” 传旨公公便是宫里大太监全海的徒弟,名为小畚子的,就是在宫里的时候,人人念着他是全海的徒弟,又是伺候在御前的人物,向来见着了都是点头哈腰的,还从未受过冷遇。 今日王府里的下人都敢给他脸色看,他哪里能气的过。 “大胆!” 小畚子脸上僵硬,“你一个小小奴才,竟然敢对本公公无礼,是不是活腻了?” 第205章 敢动我的人 喜儿装着一脸畏惧的模样,嘴上可没少说话。 “公公息怒,若是茶水凉了,奴婢便立刻去给公公换一杯新的过来,若是凳子太硬了,奴婢便去给公公带个软垫子,只是奴婢粗苯,不懂公公的意思,还请公公明示。” “你是服侍哪个院子的?” 小畚子气的头脑发昏。 “奴婢是王妃院子里的。” 小畚子还想说什么,听见是唐筠凝院子里的人,便瞬间气消了。 无论王府眼下处境如何,王妃如今刚刚治好了皇上,是对皇上有恩的人,这一次降罪,都将王妃排除在外了,他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仰仗王妃的地方,此时便是不能发作了。 “王妃秀外慧中,妙手回春,怎么竟然有你这样不知进退的奴婢?” 喜儿还想说两句,忽然被人拉住,她气鼓鼓地看了一眼小畚子,随后便被人拽下去了。 “你拽我,干什么?” 喜儿脸色不悦,“那个公公,就是宫里出来的又怎样,不过是做奴才的,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你看他那副嘴脸,敢对咱们王爷不敬,真是让我想抽他一巴掌。” “行了,你少说两句,如今王爷和王妃都不在,你这般直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一来,自己讨不到好,二来,也会让王爷陷入两难的境地,如今王府有难,谁都想踩上一脚,忍一时风平浪静,咱们做奴才的,便低头做人,还是别给王爷和王妃天添乱了。” “行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喜儿也气呼呼的,“咱们王爷和王妃兢兢业业,外面说什么王爷为了邀功,杀了青州的百姓,嫁祸太子,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王爷不是那种人。” “这话咱们自个儿心里知道了就行,不要乱说,就是说了,外头不相信,也是无用的,说到底。还是要看看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王爷和王妃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感情,怎么又突然遇上了这样的事?”喜儿皱着一张小脸,“什么大理寺丞,都是闹着玩的,连青红皂白都不分了,还审案呢?” 拉着她的是瑞王爷的乳母,孙姑姑,听见她说这话,便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这话,我只当没听见,在外面可不要乱说,否则,你这人头便留不住了。” 喜儿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只在姑姑面前说这话,别人面前,我才不去乱说的。” “这就好了,你出去好好给公公赔礼道歉,一定要记得,不管他说什么,你只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千万不要和他当面顶起来了,不然,等王爷王妃来了,便只能是任人摆布了。” “喜儿明白。” 喜儿咬咬下唇,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快要到花厅的时候,才听见里面的声音。 “皇上赏赐的东西都去哪里了?可别磕着碰着了,待会儿,咱家都是都要带回去的。” “皇上赏赐的东西,咱们主子可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进库房里面了,他还真当咱们王府没见过世面呢?” 喜儿一阵嘀咕。 “我方才怎么告诉你的?”孙姑姑在她后腰上推了一把,“你别忘了,你的话,便是王爷的话,你对他不敬,到他口中,便是王爷对皇上不敬。” 喜儿连忙收敛了脸上的不悦,手里端着刚刚沏好的茶,抬脚走过去。 “公公请用茶,这是今年开春的时候,刚刚送过来的明前茶,您尝一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小畚子跟在全海身边,师父吃肉他喝汤,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了,自然不会将小小新茶放在眼里。 “放在这里吧,”小畚子斜了喜儿一眼。 “公公息怒,方才奴婢无意冒犯公公,做的不对,还请公公责罚。” 小畚子挑挑眉,“你这小丫头,也算是还有几分眼色,那本公公便提拔提拔你。” 他将自己的靴子放在喜儿面前,“本公公的靴子脏了,你给本公公擦干净了,便饶了你,如何?” 喜儿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便窜上来,她是王妃的贴身侍婢,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这公公如此糟践她,分明就是不将唐筠凝放在眼里。 “公公,奴婢手脚粗苯,公公的靴子价值不菲,若是喜儿擦得不好,只怕是毁了公公的靴子。” 她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头。 “无妨,你给本公公擦干净,本公公便既往不咎。” “那……奴婢便恭敬不如从命。” 听着她这话,小畚子心头突然有几分悔恨,可眼下众人还眼睁睁看着,他也不好收回自己的话。 “公公,奴婢开始了。” 喜儿脸上带着笑,用帕子沾了水,动手开始擦小畚子的靴子。 小畚子只觉得自己脚上凉凉的,低头一看,喜儿手上的帕子正在往下滴水。 “行了,行了!” 小畚子一抬腿,正要踹上喜儿的肩头。 “住手!” 唐筠凝连忙大步走过来,目光凌厉地刮在小畚子身上,“我认得你,你是皇上身边的人,不知我的侍女犯了什么过错,值得公公动手打人?” 小畚子收回来腿,被方才唐筠凝一声怒喝吓得差点摔倒,脸上已经冒出来一层汗。 不过,他到底是侍奉在皇上跟前的人,又经过全海的一手调教,很快便恢复镇定。 “方才这奴婢对奴才无礼,奴才以为,王妃性子和善,手底下不应该有这等刁奴,正想替王妃动手,好好教训教训。” “我的人,不牢公公费心,”唐筠凝冷眼扫过去。 小畚子,她记住他了! “敢问王妃,王爷还没来吗?” 小畚子察觉到一道泼天的压力,便想着速速解决了难题,赶紧回宫。 “王爷还有事,公公若是急着传旨,便让我来替王爷接旨。” 小畚子面颊上流下来几道汗水,“王妃,这不妥吧。” “公公是想尽快传完圣旨回宫,还是想在这里等到晚上?” “这……” 小畚子想着太子悄悄吩咐的,一定要在瑞王的跟前宣读圣旨,心里暗自打鼓。 “公公若是愿意等着,便等着就是了,”唐筠凝面色冰冷,眉间带了几分漠然。 第206章 让你不必再受委屈 宫里,皇上还等着他回去复命,若是在这里等着,就算是能治瑞王爷一个大不敬之罪,终归是他也会获罪。 两害相权取其轻,小畚子心里隐隐叹了一口气,最后道,“既然瑞王爷不在府上,便理应由王妃接旨了。” “臣妾听着。”唐筠凝率领府上众人跪下。 小畚子展开圣旨,一字一句,宛若割在她的心头。 “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若是萧庭晏在,听到这些诛心之话,必定会心里难过的。 “王妃既然已经接旨,便让人将昨日皇上赏赐之物取出来,让奴才直接带回宫里去,也免得再多跑一趟,费事不说,叨扰了王府的宁静。” 喜儿皱着眉头,眼底带着一簇怒火,正要上前同小畚子理论。 唐筠凝摆摆手,“刘管家,你带上几个人,去库房里将东西都搬出来,让公公带回去吧。” “王爷真是小心,幸而将皇上赏赐的东西收的好好的,如果不然,可又得费一番功夫了,不说别的,就是这画,那可是前朝名家的孤本,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来第二张了。” 这话明里暗里,就是在嘲讽王府寒酸。 唐筠凝抬眼略扫了扫小畚子手中的那幅画,她看着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在床头上见过的。 虽说这确实是名家的孤本,可在瑞王府,这种东西还是十分常见的,毕竟名家又不是仅仅画过这一幅画。 她心里冷哼一声,王府的一草一木,都是极为讲究的,瑞王不慕奢华,讲究的便是一个高雅自在,以这小公公的眼界,自然是看不透的。 “公公,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公公慢走,妾身还有许多事情要打点,便不送公公出去了。” 小畚子直起身子,掸掸身上本来看不见的灰尘,慢慢开口,“王妃,奴才奉劝王妃一句,良禽择木而栖,王妃如今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切不可自己选错了,误了终身。” 这话,倒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唐筠凝勾着唇角,很快便想到了一个人。 “公公,皇上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公公小心,常在河边走,湿了自己的鞋。” 小畚子面色难看,脚下步子走得飞快,脸上只写着四个大字,“不识抬举!” 小畚子前脚刚刚走,萧庭晏后脚便回来了。 “王妃,这太监也忒瞧不起人了,你听他方才的那一番话,哪里将王爷放在眼里了,还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奴婢虽然也听不懂,但是他的口气,便让人不舒服,无论皇上是赏是罚,王府始终都是主子,奴婢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做奴才的能够做的这般嚣张的。” 唐筠凝脸色发沉。 喜儿没看见,继续开口,“王妃,方才,就应该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喜儿!” 唐筠凝忍耐不住,直接拍了桌子,“这些话,我从前便已经告诉过你,不可说!” “这王府虽说表面上看着平静,可里面有多少是皇上身边的人,有多少又是皇后太子一党的人,你数的清楚吗?若是你性子再这般急躁,口无遮拦,我还如何能够放心将你带在身边?” 云雀听了也连忙道,“喜儿,王妃言之有理,眼下王府正在风口浪尖了,本来便已经让皇上不喜了,若是再得罪了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咱们王府的好日子便是彻底到头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王妃这么做,必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王妃,奴婢错了。” “你要知道,就算他是个奴才,可是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若是我们今日为了一时的痛快,打了他两巴掌,回宫之后,他去禀告皇上,再添油加醋一番,我们谁都无法承担后果,本宫不是想忍,而是必须要忍。” “奴婢明白了,王妃深谋远虑。” 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便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唐筠凝瞬间坐正了身子,目光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王爷回来了。” 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全然看不出方才的丝毫不悦。 “我同王妃有话说,你们都先下去。” 喜儿和云雀连忙退出花厅,在门外守着。 “王爷同我要说什么?” “圣旨呢?” “王爷看它做甚,岂不是徒增恼火?”唐筠凝已经让人将圣旨收起来了,目的就是让他回来以后看不到。 “拿过来,本王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承受能力,本王还是有的,本王不仅要看,还要让人将圣旨裱起来,挂在书房里醒目的位置上,时时刻刻提醒本王,日后不要忘记今日之辱。” 唐筠凝拗不过,只能让人将圣旨取回来。 萧庭晏看了一遍,便将圣旨放在一边,面上带了几分笑意。 “好啊,本王在父皇的眼中,就是这般不堪。” 他早就不抱什么父子之情,是而心底并没有多少悲伤。 “滢儿,你放心,从今往后,本王同你保证,再也不会让今日之事发生,再不会让你受委屈,本王要让你,做这世间最为尊贵的女子。” “王爷,我不委屈,”她听见这话,心里荡漾着波澜,“只要王爷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 “树欲静而风不止,本王身处漩涡之中,就算是自己不想,也必须得用尽全力才能活下去。” 这便是帝王家的悲哀。 “王爷,我会永远陪在王爷身边的。” 如今她已经同皇后说开了,等同于告知皇后,她已经是站在萧庭晏这边的人了。 “王爷,这青州知府一句话,怎么就会有这样大的作用?” 唐筠凝心里有几分不明白,皇上就算再怎么偏心,也应该听百官万民的心声,怎么能单单凭借着青州知府的三言两语,便如此大发雷霆? “你不知道,青州同京都颇有几分渊源,高祖时,青州知府便提拔了好几位,让他们来鞭策皇帝,青州在天盛的地位仅次于京都,这青州知府的地位,也仅次于京官。” “本王让人查过,京中暗地里派人去青州问信了。” 第208章 擒贼先擒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本王?”吃着饭,萧庭晏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定定看着唐筠凝。 唐筠凝心里有些不安,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方才宫里来传旨,说皇上宣我明日进宫侍疾。” 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萧庭晏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无波,心里愈发忐忑。 “妾身以为,既然王爷眼下不能出府,许多事情做起来也麻烦,倒不如让妾身替王爷出面。” “本王也正是这个意思,”萧庭晏食指关节敲着桌子,“有你替本王出面,本王还能安心。” “王爷信我?” 她抬眼,怔怔看向萧庭晏。 “本王何时说过不相信你了?” 唐筠凝心里忍不住不得腹诽,她刚来王府的那一会,可没少被怀疑。 不过,眼下她自然不会说这话。 “不过,眼下本王已经失势,宫里的人,见风使舵惯了,本王是怕,你会受委屈。” 听见这话,唐筠凝心里说不暖是假的。 “不过是些没远见的,我也用不着同她们置气,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暂时的忍耐,便是为了日后的厚积薄发。” “好一个擒贼先擒王,”萧庭晏罕见的笑道,“婳儿,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不曾让本王看到的?” “我们来日方长,王爷大可以慢慢看,”唐筠凝莞尔一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不过……” 话锋一转,萧庭晏目光冰冷地看着手中的茶盏,里面荡漾着点点绿色,起起伏伏,倒是不知他从里面看出来了什么深意。 他半晌不说话,唐筠凝心里焦灼,可又不敢开口催他。 “不过,萧煜辰你还是要离他远一些,这次虽说是皇上的旨意,让你入宫侍疾,难保中间没有他的主意,婳儿,本王说这话,并非是不信你的为人,只是萧煜辰狡猾狡诈,如今我又不能陪在你身边……” 说着,他的眉心深深拧着一道结。 “王爷放心,妾身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唐筠凝看得清楚,他这是在担心她。 翌日。 喜儿服侍唐筠凝梳妆完毕,看着镜子映出来粉面含春,朱唇皓齿的人儿,面上带着笑,“王妃这张脸,真真是世上难得,喜儿经常想,王妃应该是九天下来的仙女,才能生的这般好看。” “行了,就你会夸。” 唐筠凝娇羞回眸,佯装恼怒地瞪了一眼喜儿,“备好车了没有?” “王妃放心,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王妃吩咐了。” “云雀同我一起进宫,喜儿你留下来。” 喜儿站住脚步,看着云雀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低声提醒,“王妃叫你呢,你做什么呢?” “啊?” 云雀这才回过神,赶忙行礼,“王妃有何吩咐?” “你同我一起入宫面圣。” 云雀面上带了几分为难,“王妃,奴婢今日实在是身子不大好,让喜儿去吧,奴婢留下来。” 唐筠凝面上闪过一抹怀疑,随后便销声匿迹,“好,那喜儿你同我一起去。” 喜儿目光在唐筠凝和云雀之间来回逡巡一番,昨日还看着好好的,怎么今日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总觉得好像云雀背着王妃要做坏事了。 “喜儿,在想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来?” 听见唐筠凝催促,喜儿便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干净,连忙跟上唐筠凝的脚步。 上车前,唐筠凝嘱咐喜儿,“进了宫,你可要记得,少说话,多做事,明白吗?” 喜儿连忙点头。 眼见着马车慢慢走远,云雀这才回过神,悄悄去了书房。 “王爷,奴婢有一事想要告诉王爷。” 云雀面上还带了几分纠结。 “说吧,什么事?” 萧庭晏目光落在书上,好像自始至终就没有看过底下的人是谁。 “王爷,是关于先王妃的。” 云雀吞了口口水,脸色紧张地看着萧庭晏。 听到先王妃几个字,萧庭晏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先王妃怎么了?” “小姐死的蹊跷,并非是自杀,而是有人蓄意谋杀,奴婢恳请王爷,为小姐报仇雪恨,以慰我家小姐在天之灵。” “你仔细说说。” 萧庭晏放下书,严肃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云雀,目光凌厉。 “王爷,奴婢那日偶然听到二小姐说话,她说,我家小姐是被她和当今太子联手害死的,”说完之后,云雀便泣不成声地趴在地上。 “王爷,您一定要给我家小姐讨回公道啊。” “此话当真?”萧庭晏虽然也曾经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死无对证,他又不可能真到萧煜辰面前去问。 “事关当朝太子,奴婢虽说无才,可也知道的,按照天盛律法,敢污蔑当朝太子,是死罪,更何况,奴婢不仅说了太子,还说了太子妃。”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拖到现在才来告诉我?” 云雀趴在地上,“王爷恕罪,奴婢是看着王爷和王妃恩爱,况且王妃待奴婢,也是一等一得好,奴婢铭感五内,实在是不忍心破坏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所以,才隐瞒下来的,如今,宫里宣旨,禁足了王爷,却没有禁足王妃,奴婢觉得,应该让王爷知道这件事。” “好,本王知道了,若是真的如你所说,本王一定会叫他们血债血偿!” 萧庭晏眼底隐隐带了一抹怒火,太子和太子妃,竟然真的是他们! 宫里。 还是昨天来王府宣旨的那个小太监来迎接的,见到唐筠凝从车上下来,便堆着笑脸,“奴才恭迎王妃。” 小畚子昨天回宫的时候,便怒气冲冲地对全海告状,全海并不理会他的委屈,反而将他训斥一番,让他今后见着唐筠凝,一定要毕恭毕敬的,小心伺候。 唐筠凝瞧见他心里便有些窝火,不过这里到底是宫里,不比宫外,她不好发作,二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面前的这个小畚子罪大恶极,他端着笑脸,而且昨日之事,也并非是他的错,只能说他受人影响罢了。 “劳烦公公为我带路。” “王妃真是折煞奴才了,”小畚子连忙让出来一条路,“王妃请。” 第209章 娶了个什么人? 唐筠凝一边走,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只是眼下王府处境艰难,就算是再美的景,她也无心观赏。 心里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本想着速战速决,没想到小畚子走得慢吞吞的,她又不愿得罪他,只能慢慢跟着他走。 “王妃,宫里这时节,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王妃可以边走便看看。” “小畚子,咱们还是走快些罢,免得误了皇上的病。” 喜儿扶着唐筠凝,也没有心思去看景,心里急躁不安,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刀子的话,此时此刻,恐怕小畚子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眼看着周边的景色好像是越来越冷清了,这才停下脚步。 按理来说,皇上住的宫殿,理应是宫里最繁华的去除,断不会像眼下这般的。 这个地方,倒像是个不会有人来的犄角旮旯。 这小畚子,难不成要…… 她目光警惕地看着前方小畚子的身影,正欲开口询问,前面小径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影。 “王妃,别来无恙。” 唐筠凝捧着吓了一跳的心脏,皱着眉头看向面前一身尊贵的男人。 “臣妾见过殿下。” 就算不愿,眼下她还是得忍着见礼。 萧煜辰满面红光,迈开步子慢慢靠近,“婳儿,你当真是同我生分了,你是不是在怪我,不应该让父皇将赏赐收回,不应该让老三禁足?” 他这话,哪里是再忏悔,分明是在同她炫耀自己在皇上心目当中的分量有多重。 “殿下言重了,妾身怎会怪罪殿下?” 她低头,看着一双黄色的鞋子落入视野,连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皇上召见,妾身还需要尽快过去,皇上怪罪下来,妾身可担待不起。” 她担待不起,太子也担待不起。 “不用急,父皇那边若是问起来,有本宫在,本宫一定会护你周全,让你全须全尾地出去。” 萧煜辰满面春光,“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婳儿,你觉得这话如何?” “殿下请自重,若是贸然折花,只怕这花会抢了殿下的金尊玉体。” 她本来就只是同他逢场作戏罢了,他竟然还当真了。 “婳儿?你当真要同本宫如此生分?”萧煜辰笑意渐渐凝固,只剩下满脸的不敢置信,满面失望地看着唐筠凝,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将她得到手的想法。 小畚子在远处站着,看那样子,并非是焦灼等待,反而更像是在望风。 唐筠凝心里冷笑,眼下皇上身子还好着呢,不过是太子罢了,连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竟然都能为他所用,不知皇上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会作何感想。 “殿下,这是宫里。” 她又后退两步。 “婳儿,你不用怕,这里早晚都会是本宫的,”萧煜辰面上带着笑意,“婳儿,本宫可以向你保证,有朝一日,一定会封你为妃,你这般的人儿,怎能一辈子跟在瑞王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身边呢?岂不是暴殄天物?瑞王这样的人,怎么能知道你的好?” 唐筠凝只觉得心里恶心,她眼角带着一丝嘲讽,也不后退,反而是大方坦荡地站着,看着萧煜辰一副猴急的模样发笑。 她这般,倒让萧煜辰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笑什么?” “殿下,皇上眼下龙体慢慢恢复,殿下说这话,十分不吉利。” “苏婳!” 他怎么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威胁意味。 “还有一件事,妾身一直想请教太子。”她半掀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煜辰。 后者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便赶紧道,“有什么问题,只要是本宫能够解决的,都会帮你。” 他这般殷勤好色,真是让人干呕。 唐筠凝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心里忍不住反思,当初自己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放着身边好好的优质男人不选,为何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妾身在王府里,时常听见身边有人在哭,说自己死的冤枉,是被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所害,还说,若是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耳聋眼盲,听信那人的话。” 她歪着脑袋,一副天真无比的神态看着萧煜辰越来越苍白的脸,“殿下,你可知道为何,妾身只道,以前王府曾经死了一个先王妃,难不成,这是先王妃的在天之灵,回来哭诉的?” “婳儿,你先去找父皇,本宫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陪你了。” 看着萧煜辰落荒而逃的背影,唐筠凝嘴角勾着一抹笑容,这才哪到哪,萧煜辰,你欠我的,我要一一让你还回来。 “殿下慢点,您的脸色有些苍白,别再是生病了,要不,还是请个太医好生瞧瞧?” 喜儿在背后努力憋着笑,在唐筠凝耳边低声道,“王妃,您还真是厉害,太子都被您说得跑了。” “他那是罪有应得!” 小畚子见萧煜辰急匆匆跑过去,正要见礼,眼角余光看见太子的脸色不对,心里生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世间,竟然还有人如此不识抬举。 “王妃,请随奴才来吧。” 唐筠凝慢吞吞走过去,故意折磨小畚子的神经。 “王妃,您可快一点吧。”小畚子急得出了汗,口气带了几分埋怨的意思。 “小畚子,我就是再不认得宫里的路,这清静和热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而你日日生活在宫中,想必宫里的每一条路,你都能铭记于心,若是我禀报皇上,你故意将我引到偏僻的地方来,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小畚子没想到一个不受宠的瑞王爷的王妃这么难缠,脸色瞬间拉下来。 “王妃,奴才方才一时走错了路,还请王妃莫要见怪。” “哦?公公走错了路?” 唐筠凝满意地看着小畚子脸上汗如雨瀑,朱唇微启,“公公啊,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既然是在宫里的,这个道理自然更不应该我来告诉你。” 她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今日已经是此人第二次在她的雷池边缘疯狂试探了,事不过三,若是真的有下一次,她便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小畚子吓得大气不敢出,不单单是她的一番话,还有她身上的气势。 明明不过是个芳华年纪的小女子,身上竟然能有前朝大臣一般生杀予夺的气场,实在是可怕。 瑞王爷,这是迎娶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入府? 第210章 墙倒众人推 小畚子脸上堆满了笑,语气中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王妃,是奴才的不是,还望王妃恕罪。” 到底他是侍候御前的人,唐筠凝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能真的对他做点什么。 “公公带路吧。” 见小畚子领着唐筠凝过来,全海连忙迎过来,“给王妃请安。” “公公多礼了。”唐筠凝回了一礼,落落大方。 全海心里有几分奇怪,这宫外的命妇,就是公主到了殿门口,都要有几分忌惮,可瑞王妃却放松的很。 “王妃略等一会,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有劳公公。” 全海掀开帘子走进去,躬身道,“皇上,瑞王妃已经过来了,正在门口候着呢。” 皇上正批着折子,怒气冲冲,“让她候着。” “是,”察觉到头顶上的怒火,全海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等他退出来,擦擦头顶的汗,一脸愧色,“王妃,皇上眼下正在批折子,请王妃暂且等候一会儿。” “无妨,”唐筠凝给了他一个笑脸,倒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样。 “娘娘果真是蕙质兰心,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您。”全海见了这通身的气度,也不由得高看唐筠凝两眼,随后道,“不愧是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行事做派都是大家气场。” “公公过奖了。” 唐筠凝面上笑容不减,安安稳稳地立在堂前,目光也不左顾右盼,平静地落在面上的寸土上。 她目光不移,不代表看不到周边来往的人。 眼角的余光看到平宁公主趾高气昂地走过来,眼底不自觉闪过一抹波澜,随后又恢复平静。 “这不是前两日还风光无限的瑞王妃么?” 平宁公主目光不屑地落在唐筠凝脸上,“怎么,瑞王爷今日没有同王妃一起入宫?” 唐筠凝自然不想同这种人争执,隔着一道帘子罢了,外面的声音,里面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得到回应,平宁公主脸上的笑容便有一丝僵硬。 “哦?”她故意尾音上扬,带了几分戏谑,“我想起来了,父皇昨日似乎刚刚下旨,封了瑞王府,如今王爷应该是在府中禁足吧?” 唐筠凝目光落在平宁公主脸上,目光中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意,随后慢慢开口。 “公主,朝堂跟前,慎言!” 这话彻底刺激到了平宁,“苏婳,你还在本宫面前装什么装,你不会真的以为当初我母后将你收为义女,你便真的能同本宫这个长公主平起平坐了吧?还敢教训起来本公主了,你也不看看,你到底算什么,就算你为本宫提鞋,本宫还觉得不配!” 这话确实是过了。 别说是唐筠凝,就是一旁的小畚子都低沉着脸。 “公主,不管如何,本宫是你的皇嫂,本宫对你一再忍让,为何你还要苦苦相逼,皇上政务繁忙,龙体抱恙,你在殿前大吵大闹,岂不是让皇上更不得安宁?” 话音落下,便听见里面传来龙钟一般低沉的声音,“全海。” 全海连忙进去,“皇上。” “让瑞王妃进来吧,”他深吸一口气,“让平宁也进来。” “是。” 听见这话,平宁脸色都变了。 她方才一味地图痛快,倒是忘了,如今的御书房同以往不同了。 以往皇上龙体抱恙,御书房十日里有八日都是空的。 “妾身给皇上请安。” “平宁给父皇请安。” 两人一左一右,蹲在地上见礼。 “瑞王妃,你平身吧。” 皇上目光冷冰冰地扫在底下。 平宁本来想要起身,听见没叫她的名字,又老老实实地蹲下。 “平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宁还没说话,眼眶便已经红了,“父皇,儿臣有罪,今日不应该这般出言不逊,可是……可是儿臣有话要说。” 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筠凝。她明明知道父皇就在里面,可是偏偏不提醒她,任由她殿前失仪,这一定都是她的阴谋。 听见这话,皇上直接将手中的笔摔下去,重重咳嗽两声。 全海赶紧过去替皇上顺着气,一边暗地里给平宁使眼色。 “你方才的话,朕听得一清二楚,瑞王妃好端端站在门口,并未出言激你,你倒好,上来便是冷嘲热讽,这就是朕的女儿吗?朕倒要好好问问皇后,她在后宫是怎么替朕教养的女儿!” “父皇息怒,儿臣知罪。”平宁泪如雨下,连忙跪在地上行大礼,“可是,父皇如今若是不让儿臣把心底的委屈都说出来,儿臣是不肯认罪的。” 皇上深吸一口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父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瑞王妃同儿臣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儿臣怎会平白上前同她争论。” 她目光凶狠地看着唐筠凝,“是瑞王妃先让儿臣在夜宴上出丑的!” “她如何让你出丑?” “父皇,儿臣当日同郡主说话,瑞王妃便同瑞王爷一起过来,怒斥儿臣无礼,让儿臣给瑞王妃行大礼,还口口声声说儿臣没有家教,父皇明鉴,他们可以说儿臣无礼,但是论起来家教一事,可就是将父皇和母后都说了,儿臣自然气不过。” 皇上听到瑞王两个字,便有几分不痛快。 “瑞王妃,可有此事?” 唐筠凝连忙跪下,“皇上明鉴,臣妾是万万不敢说出来这样的话的,当日夜宴,有不少官员家里的小姐都来了,若是皇上不信臣妾的话,大可以将她们叫过来同臣妾对峙。” “平宁?” 皇上心里也明白平宁的性子,可能是稍微受了点委屈,便夸大其词。 “父皇,您怎么能不相信儿臣,当日儿臣见王妃穿了一见云纹锦绣裙,便觉得好看,本来是去夸赞的,谁知王妃竟然说儿臣没见识,说这种东西,在瑞王府中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父皇赏赐过去的金银财宝,在瑞王府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瑞王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平宁公主,臣妾同您并没有深仇大恨,您为何非要出言污蔑臣妾?” 唐筠凝一脸震惊,平宁能够说出来这番话,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才对。 第211章 欲加之罪 平宁一脸畏惧的模样,“王妃,父皇面前,我说的都是实话,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犯欺君之罪吗?” “皇上圣明,就算是臣妾那日穿了一件云纹锦绣裙,可那衣裳也是因为店主欠了王爷的人情,送给王爷的,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了人手去王府好好搜一搜。” 她目光沉着,“瑞王爷向来是与世无争,在府上同臣妾说过,日后若是可以,他便要闲云野鹤,做一个闲散王爷,好好去风花雪月,若不是上一次时疫爆发,王爷心里挂念百姓,临危受命,王爷是断不会插手朝政的。” “再者,如今王爷已经没了兵权,两手空空,臣妾不知,王爷到底还有哪里值得忌惮?” 她转而望着平宁,冷笑道,“平宁公主,臣妾向来以为,公主同旁人不同,是个明事理,有分寸的,没想到,公主原来也是这般,墙倒众人推,亏得王爷昔日还如此疼你。” 皇上略一沉吟,目光在唐筠凝和平宁之间来回逡巡片刻,便道,“全海,传朕旨意,平宁公主殿前失仪,着禁足两个月,好好在自己宫里反省,无诏不得探视。” “父皇……” 平宁呐呐两句,心虚地不敢抬头去看唐筠凝的脸色。 全海连忙走过去,“公主,请吧。” 平宁这才找回来魂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同全海一起走出去。 “你们都先出去吧,”皇上轻叹一声,挥退众人。 殿内静默良久,直到唐筠凝觉得自己的腿已经麻木无知觉了,才听见皇上开口。 “你起来吧。” “谢皇上。” 唐筠凝倔强地站起来,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身子倒下,两条小腿好像爬满了蚂蚁一般。 “你来看看这个。” 见皇上递过来折子,唐筠凝连忙又屈膝行礼,“臣妾惶恐,一介女流之辈,不敢看折子。” “无妨,朕恕你无罪便是。” 唐筠凝这才上前一步,将折子接过来,看见上面的弹劾之词,眼底带着一抹不敢置信,踉跄着跪下,腿上的麻木更甚。 “皇上明察,王爷为了青州的时疫,夜里整宿睡不着,人都清瘦不少,这折子上面,说王爷到了青州,便整日大鱼大肉,身边美女作陪,全是污蔑之词!” “苏婳,你是他的王妃……” 还没等皇上说完,唐筠凝便开口道,“皇上明鉴,若是皇上不信臣妾的话,大可以微服私访,去青州问问百姓,看看万民是怎么说的。” 皇上扫她一眼,“朕是不愿相信,可是这样的折子,朕已经看了一上午了。”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王爷如今落魄,眼看着太子殿下风头正盛,同殿下交好的那些人,自然会弹劾王爷,可是,这上面的每一个字,臣妾都能保证,绝对不属实。” “苏婳,你是个好孩子。” 她隐隐约约想起来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心尖猛得一缩,她磕头如捣蒜,“皇上明察。” “朕是说,你敢说实话。” 皇上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随后压低声音道,“你告诉朕,朕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了?” 唐筠凝微微一愣,没想到皇上竟然话锋一转,陡然变了话题不说,还是这样一个充满禁忌的话题。 她心里隐隐有几分担忧,会不会从这个门出去,她就会被人直接取了脑袋。 “皇上,可是想要听实话?” 她咽了口口水。 “朕今日找你过来,就是想要听实话。” “皇上,实话,臣妾不敢说。” 有时候,不说,也等于已经说了。 听到这话,皇上果然默默良久,最后摆摆手,“朕知道了。” 唐筠凝从他的话中体会到了深深的悲凉,有几分不忍,“皇上,臣妾过来给您请脉吧还是。” “好,”他将胳膊平放在桌子上,身子后仰。 唐筠凝起身,躬身过去,将手搭在手腕上,随后便眉心一跳。 她带着怀疑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朕的身子怎么了?” “皇上,您最近可吃了什么药了?”她面上有几分担忧,委婉开口,本来按照她的方子,吃到现在,五脏六腑的毒素应该能清个十分之三,可今日竟有一种毒素侵入肺腑之状,应该是有人迫不及待,想要了皇上的命。 “朕这两日只吃了你开的药,”皇上面色有几分疲惫,“是不是又不好了?” “皇上恕罪,应该是有人在臣妾的方子里动了手脚,臣妾想要看看皇上的药渣子。” “好,让全海带你过去看罢。” “皇上,臣妾先给您施针,保住心脉,”若是再晚一个时辰,就是华佗再世,恐怕也回天乏术了,只能说,幸好是她来了。 只是这针下去,她便已经是同背后下毒的人势不两立了。 她背后隐隐有些发凉,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能够将手伸到御书房里来的,也不会是等闲之辈,何况,敌暗我明,她的小命如今已经被人捏在手里了。 医者仁心,就算是知道这些,她也不会编假话,告诉皇上龙体无恙,眼睁睁看着毒素侵入膏肓。 一套针施下来,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脸色也变得有几分苍白。 “你受累了。” 皇上觉得精神好了些,“王妃妙手,若非你是女子,朕倒真想让你入太医院。” “多谢皇上夸赞,”唐筠凝躬身行了一礼,行针是一件颇伤元气的活,更何况,她这副身子之前被人下过毒,根基不稳,如今清了部分毒素,总算还能撑着不倒,若是从前,恐怕是早已晕过去了。 “到晚饭时候了,朕便不留你了,你路上小心。” 唐筠凝告辞出来,便碰上全海捧着药渣子等着。 “公公给我罢,我带回去再好生研究。” 全海看着唐筠凝的模样,也有几分不忍,便提醒道,“王妃是仁义之人,可是宫里的水太深了,王妃可千万小心。” “多谢公公提醒,”唐筠凝弯着唇勉强一笑,“若是日后我还能活着,一定会有重谢。” “王妃言重了,奴才不过是分内事。” 从宫里回来,唐筠凝倒头就睡,一直到上了灯,腹中饥饿将她唤醒。 第212章 仗了谁的势 “醒了?” 萧庭晏嗓音低哑,坐在床头。 灯火摇晃,他的脸一半在阴暗中,让她看不清他的脸色。 “什么时辰了?”她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在脖子上压着,有几分重。 “已经是亥时初了,”他照旧是淡淡的口吻,只是中间似乎夹杂了某种不明的情愫。 “王妃,您终于醒过来了,”喜儿揉着眼睛,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眼泪在眼眶晃了半晌,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云雀不知怎的,不敢近前似的,只站在两米开外,目光担忧地看着。 “王妃,您吓坏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是怎么了,想着去给您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偏偏没想到,门外的侍卫不让奴婢出门。” 喜儿一副愤慨的模样,“不说咱们王爷是被冤枉的,等有朝一日平冤昭雪了,就应该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毕竟主子您是王妃,还是深受皇上喜欢的,他们就不知道忌惮!” 不知道忌惮,分明是背后仗了谁的势。 唐筠凝弯着嘴角,低垂着头,苦涩地笑笑,如今这境况,只怕想沉冤昭雪,也是难了。 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徒增伤怀罢了。 “王妃,您应该已经是饿了,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王妃赶紧用饭吧,”喜儿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还是王爷想的周到,知道王妃醒过来会饿,就一早吩咐下去了,让厨房做好了送过来的,如今还热着呢。” 唐筠凝诧异地看向萧庭晏,好似想到了什么,眼底蓦地带了几分愧色,“对不起,我辜负了王府的期望了。” “你说什么呢?” 萧庭晏站起身,背过身子。 唐筠凝本以为他是要走了,毕竟,这个房里,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次带给她的记忆,都是阴暗吓人。 “本王正好也没吃,在外面等你,”说完,他便抬脚走向外间的桌子。 唐筠凝一个人坐在床上凌乱,她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王妃?”喜儿叫了一声,“王妃还是尽快吧,等晚了就要伤肠胃了。” 唐筠凝这才回过神来,口中呐呐地“哦”了一句,自己穿上鞋,头上的发髻已经散了,她索性就直接拔掉头上的步摇和玉钗,漫不经心地走到饭桌边坐下。 “云雀,给王妃盛饭,”萧庭晏目光落在唐筠凝面上,眼神温和,似乎怕吓着她。 唐筠凝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慌之下,连云雀的异常也没看出来。 她连忙扒了两口汤,忽的就被呛着了,又生怕自己咳嗽会遭人嫌弃,憋的脸色通红,直到最后憋不住了,方才咳出来。 这一咳便带了雷霆万钧之势,好似洪流从山顶一泻千里。 萧庭晏动作优雅地擦擦头发和脸,极为好脾气地道,“你低头看什么?” “臣妾是想看看,有没有地缝能容臣妾暂且避避风头。” 她的脸色通红,连带着耳朵根子都在发烫,声音若蚊鸣。 “你说什么?” 唐筠凝连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看桌子上的菜,恐怕这些都不能吃了,她心痛啊! “王爷,臣妾有一事恳求。” 萧庭晏目光灼灼,好像他正等着她的这句话似的,“你说。” “这些菜,请王爷不要扔掉,妾身怕浪费……” 她还能吃! 后面这句话,任凭她脸皮再怎么厚,也是说不出来了。 萧庭晏怔愣半晌,眉心紧紧簇成一团。 “王爷,臣妾并非是觉得王府处境艰难,臣妾只是觉得,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身为王室血脉,我们更应该以身作则。” “你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想同本王说得?” 唐筠凝思量半晌,在桌子底下揪着帕子,更加不敢直视萧庭晏的眼睛,好像他的目光是两道足够看透她内心的光芒。 “臣妾无用,今日入宫,好像是……惹得皇上更加怀疑王爷了。” 她心里突然有点想哭,可是想了想,毕竟是自己做错了,没资格哭,又将满肚子泪水咽下去了。 这么一来,面前的饭菜,便没了方才诱人的颜色。 “先吃饭。” 头顶上是淡淡的三个字,听不出来喜怒。 她虽然没了胃口,可到底这话是萧庭晏说出来的,她也不敢推辞。 不过,她本人有个优点,就是吃饱了还能吃两口,就算是不怎么饿,吃得也不少。 饭菜撤下去的空档,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更是羞于见人。 “宫里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萧庭晏云淡风轻地开口,“本王早就已经猜到了,落井下石,如今这是皇后和太子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们必回使出来浑身解数,将本王置于死地,让本王再无起身之力。” 换言之,这不是她的错。 “可是……” 是她太蠢了,竟然被平宁公主耍了一道。 “就算今日你不去,他们想做的,也照样会有一万种法子做。” 他微微一笑,抬手搭在她的头上,她三千青丝尽数披散在身后,他轻轻揉了揉,身后发丝轻轻飞扬,在背后勾勒出一副极为朦胧的画面。 “婳儿,如今你入宫,让本王看见了他们露出来的嘴脸,倒是一桩好事,本来,本王还拿不准他们准备做什么,如今他们爪牙迫不及待的露出来,倒是更好办了。” “王爷有法子?” 她对上他的眼睛,眼底透着百般担忧,上一辈子,她已经欠了他许多,这一世,她断不会让历史重演。 “法子总是有的。” 他站直身子,腾开手,往门外有了两步。 不知怎的,她今夜突然很舍不得他。 准确来讲,她无时无刻不想同他在一起,只是以往这种念头还不算特别强烈,她还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如今这股念头却像是从土壤当中吸饱了水分,扭动着身子钻出来一般。 她掌控不住,险些上去抱住他的肩膀。 “若是睡不着,便一起赏赏月?” 他步子没停,推开门往外走。 夜凉如水,乍暖还寒时候,夜里的风吹过来还是带着冬天的余威。 她心里偷笑,顾不上拿个大氅披着,直接跟过去。 第213章 齐盛回府 她抬头看看有她两个高的房顶,一脸惭愧。 总不能赏月,还需要让人搬梯子吧? 正想着,旁边的人好似看出来她的苦恼,大掌在她腰上微微用力,她只觉得身子一轻,下一刻,便已经平稳落在房顶上。 还没等她回味,腰间的温度顷刻褪去,房顶没了遮挡,夜风更是肆无忌惮,四面八方得吹过来。 “冷了?” 她点点头。 萧庭晏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 “你不冷吗?” 她本想着能同他共用一件大氅的。 “本王不冷,”他摇摇头,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笛子,靠在唇边悠悠吹起来。 “比上一次吹得伤感不少。” 上一次听见他吹笛子,还是她以唐筠凝的身份,同他刚刚成亲不久,也是夜里,她不肯同房,抓伤了他,他便去了院子里吹笛子。 笛声悠扬,虽说她不懂这些风雅的东西,可是也能听得出来,的确是一等一的好。 “上一次?” 萧庭晏神情猛得一僵,他记得,他只吹过两次,那一次,还是在三年前了。 唐筠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上一次王爷应该在宫宴上吹过的吧,妾身当时在皇后身边,也听过的。” “苏婳,你不必在本王面前如此小心的。” 他突然改了话题,让唐筠凝精神一紧。 “你既然已经决定站在本王这边,本王也拿你当自己人,所以,本王希望你能自在一些,不必拘着自己,你知不知道你总是给我一种什么感觉?” 唐筠凝摇摇头,总觉得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欠我的”,他目光悠远,“其实,就算是唐筠凝,本王也从未觉得她欠本王什么,为她做事,都是本王心甘情愿的,是本王没有护好她,才让她识人不清,遭了奸人所害。” 听着他最后一句话,唐筠凝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了? “况且,小宝他很喜欢你,我从来没见过小宝能这么喜欢别的女人,若是大事能成,本王倒是觉得,你是小宝母亲的不二人选。” 仅仅是小宝的母亲吗? 她扁扁嘴,心里想要的还有更多。 “王爷为何不问我,宫里发生了什么?” “差不多都能猜到,他们还能有什么新花样?” 他转身看向她,“就是苦了你,跟了我。” 月亮很圆,很大。 她死命强迫自己睁着眼,想要让这个夜晚无限延长。 “王妃,您醒了。” 唐筠凝猛得坐起来,看看头顶上熟悉的帐子,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喜儿,我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昨晚风花雪月,她还穿着他的衣裳,身上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 “王妃是被王爷抱过来的。”喜儿一脸春心荡漾,压低声音,“王妃还抱着王爷的胳膊,不让王爷走呢,王爷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里睡的。” 她老脸一红。 “好了,我知道了。” 再说下去,她的脸都快要没了。 “伺候我洗漱吧。” 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躺在床上装死。 正在洗脸,云雀突然跪下来,“王妃,奴婢是来请罪的。” “你何罪之有?” “奴婢昨天同王爷说了先王妃的事,王妃带奴婢很好,只是,奴婢毕竟是先王妃的贴身侍女,若是不为主子申冤,奴婢后半辈子是不会心安的,王妃若是觉得奴婢挑拨离间,大可以将奴婢打发卖了,或者是将奴婢送到厨房里面去做些杂活,奴婢都认了。” “你起来吧。” 唐筠凝一脸心疼地看着云雀,“你能为主子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了,我为何要怪你。” 应该是感谢你。 “好了,快去给我准备早饭,我快要饿死了,还有我昨天带回来的药渣子,也准备好,等我吃过饭便过去看。” 她昨天夜里回来,一来是身子疲乏,二来也是因为药渣太湿,全部混在一起,确实不好辨认,经过昨天一夜的风干,如今再看,应该就差不多了。 “王妃,听说,齐盛今日要来。” 云雀这才终于恢复平静,等大仇得报,她便一心一意跟着现在的主子。 “他既然来了,就把这活给他来做吧,顺便告诉他,王府不养闲人。” 王府的水实在太深了,若是日后萧庭晏事成还好说,若是萧煜辰上位,那王府的未来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趁现在他还有机会,还是让他赶紧离开得好。 吃过饭,唐筠凝正在后花园里伸懒腰,一边闭上眼睛,整理着昨天的千头万绪,刚刚理出来一点头绪,便听见有人打断她。 “师父,哪有客人刚来,便要赶走的道理?” 齐盛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相比于初见之时,他清瘦了不少,目光倒是变得更加沉稳了。 “齐盛,王府并非你想的那般好。” “一路走过来,听见不少传闻,”齐盛回道,“不过,我向来也是个不太合群的人,在不合群的王府,也算是相得益彰。”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唐筠凝心里感动,脸上却白了他一眼,“药渣验出来了没有,王府是不养闲人的。” “这里,”齐盛将手里的方子递过去,“师父请过目。” 唐筠凝接过来一看,便点点头,顺手接过来齐盛递过来的药渣,用帕子捧着,凑到跟前看了看,又不放心地闻了闻,果然闻到了里面用量极少的夹竹桃。 “你倒是长进了不少,这夹竹桃粉,就算是我,也不见得一次便能查探出来。” “师父谬赞了,跟在王妃身边,若是没有点这本事,可不是叫师父赶我走吗?” 齐盛这话说的恭恭敬敬。 “好吧,那我便先试用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内你不能让我满意,还是逐出王府。” 齐盛笑吟吟,“多谢师父。” 宫里来人,传唐筠凝进宫侍疾。 唐筠凝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也不敢耽搁,连忙套了马车入宫。 屏退众人,趁着唐筠凝把脉的功夫,皇上轻声道,“朕中了什么毒?” “夹竹桃粉,”唐筠凝坦然开口,“这夹竹桃粉本身是无毒的,那人用量极少,且煎药过程中,很多已经融化了,所以,能够送到皇上身边的,也是极少,是而,若是单单凭着这点夹竹桃粉,是不会对皇上的龙体造成影响的。” 第214章 捧上今天的位置 唐筠凝略点点头,“是这夹竹桃粉中加入了另一种东西。” 若是加了过量的夹竹桃粉,太医检验的时候,一定会察觉出来不对劲,可两种无毒的东西相克,而一样东西的用量又极少,纵然是太医院资深的太医,也不见得就能查出来。 “不过,请皇上放心,既然小女子已经查出来了,便没有什么大碍,只要皇上日后好生调养便好。” “好。” 皇上眼底波澜诡谲,已经敢对他动手了,也着实有些着急了。 从御书房里出来,迎面遇到了皇后身边的公公。 “王妃,皇后娘娘让奴才来请王妃去皇后的凤仪宫一叙,奴才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王妃请吧。” 嘴上说得是“请”,可他脸上并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 “烦请公公去告诉娘娘,今日为皇上针灸,妾身的衣裳都已经汗湿了,臣妾只怕,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仪态,还是改日再去吧。” 她才刚刚得罪完皇后,现在找她,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王妃是皇后身边看着长大的,皇后将王妃当成自己的公主看的,王妃再怎样,皇后又怎么会怪罪呢?” 那公公拦在路中间,只怕是她不答应,便不放她走的意思。 “好,公公前头带路吧。”她上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公公,面上挂着笑,眼底透着森森寒气。 凤仪宫不远,同皇上的御书房是紧挨着的,才走了一会子,抬眼便看到凤仪宫几个烫金描红的大字,透着逼人的贵气。 “王妃请。”那带路的公公见唐筠凝停下来,便催促一声。 唐筠凝弯着唇角,提着裙子走进去,看见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便心情很好地行了一礼。 “苏婳,你是不是忘记了,是谁将你捧上今天的位置的?” 皇后盛怒,整个凤仪宫的宫女太监吓得跪了一地。 唐筠凝静静地不说话,心里默默替原主觉得不值,皇后为了一己之私将她送到萧庭晏的床上,可是萧庭晏那些日子分明头脑不清醒,手段也残暴,真正的苏婳,早就已经死了,若非她的灵魂进了苏婳的躯壳,眼下这副身子早就已经腐烂了。 “苏婳,你仔细想清楚了,既然本宫能够一手将你捧起来,便能够将你拉下来,你瞧,瑞王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他蹦哒不了几天了。” 皇后脸色狰狞,射出两束狂热的目光,落在唐筠凝身上。 “你若是早点想清楚,本宫还能顾念旧情,不计前嫌,若是你现在还执迷不悟,日后瑞王府被抄家的时候,本宫也保不住你。” 她发完一通火,又接着循循善诱。 唐筠凝挑挑眉,这种套路,她早就已经看够了,对付前世的她来说,或许还有这用处,可是对于今世的她来说,就是生搬硬套了。 “皇后,妾身心意已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既然已经同王爷结成夫妻,自然已经夫唱妇随,多谢皇后为妾身谋划,妾身难堪大用,并没有什么理想,只求着能够同王爷生同衾,死同穴。” “你一个女人,说出来这样一番话,当真是没有半点修养,”皇后已经气疯了,“苏婳,本宫是可怜你,才想着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多谢皇后,妾身用不上了。” “好吧,”皇后撑着头,深吸一口气,“这两日,你为皇上治病,可瞧出来了什么?” “娘娘是想让我瞧出来什么呢?”她歪着头,似笑非笑。 “放肆,皇后面前,不得无礼!” 皇后身边的公公捏着嗓子道,目光锋利去箭,落在唐筠凝身上,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苏婳,皇上时日不多了,活个一年两年,同三年四年又有什么分别呢?再说了,皇上如今精力不济,不宜操劳,本宫实在是心疼皇上,这才想着问问你,有没有查出来什么,身为后宫之主,本宫也想去探望一下皇上。” “皇上若是知道了娘娘的心思,一定会非常高兴。”唐筠凝故意避开话题。 “皇上他如何了?” “好像是中了点毒,”唐筠凝轻飘飘的开口。 皇后的脸色猛然一变,“你怎么说的?” “妾身不敢妄言,只能告诉皇上,皇上似乎吃坏了东西,这两日才会有虚弱的症状。” “去苏婳,日后太子若是登基,本宫必定会好好夸夸你。”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说,日后太子登基,苏婳还握在太子的手里,二是说,苏婳的荣辱同瑞王府是不相干的,让她好好想清楚了说话。 “娘娘怎么这么肯定太子日后能登基大典?” 望子成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母亲的通病了,皇后这么多年一直殚精竭虑,可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 皇后大概是觉得同唐筠凝说话太累,便摆摆手,“苏婳,本宫警告你,若是你敢做出什么阻碍本宫道路的事,本宫便要让你生不如死!” “哦,娘娘所言极是,妾身惶恐不已。” 她种在苏婳身上的毒,早就已经被她解了。 听见自己想要听的话,皇后便心满意足地放她回了府。 从宫里回来,唐筠凝抿着嘴便往书房走。 外面的春已经盛开了,书房里面的温度却还是低得吓人。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应该离开,还是应该留下来继续听,手足无措地立在门口。 “聂影,找到人了吗?” “王爷,属下无能,本来已经找到了,结果还是让人跑了。” 聂影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愧疚。 “有皇后插手,这件事自然不会容易,你尽力找人,实在不行,可以动用咱们在青州的魔影。” 后者许是微微有些惊讶,顿了一下才开口道,“王爷,可是……魔影是咱们最后的底牌了,若是这个时候便暴露的话,对王爷后面很是不利。” “就按本王说得来办,你下去罢。” 聂影还没有走,“王爷,属下有一事问王爷,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215章 披着羊皮的小狐狸 “你但讲无妨。” “王爷,如今宫里宫外流言满天,都说……皇上可能会动王府了,敢问王爷,咱们既然已经动了魔影了,王爷的打算是不是……” “聂影,本王的心思,你不必猜,本王喜欢的是,一个能听懂本王话的人,并不是一个喜欢揣测本王意思的人,你明白吗?” 后面四个字带了浓浓的威胁意味,聂影连忙跪下请罪,“王爷恕罪,属下多嘴了。” “下去吧。” 聂影出门,正好对上直愣愣地站在门外的唐筠凝,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带着一股不安分的空气。 唐筠凝尴尬地咳嗽两声,“我正好经过这里没别的意思。” 这一刻,她明显看到对方的眼底带着一抹杀气。 “进来吧。” 这三个字相当于是为她解了围,她连忙溜进去,面色难看地站在下方,不敢抬头去看萧庭晏的脸色。 “你杵在那里做甚,若是没有事的话,便过来帮本王研磨。” 唐筠凝点点头,屁颠屁颠地过去,站在桌子边上研磨。 见他一脸若无其事,她心里提着的大石头就是不肯掉下来。 “方才,我并不是有意听你们的对话的,”她仅仅就是八卦罢了。 “本王知道。” 萧庭晏头也没抬,照旧是将全副精力放在手上的书信上。 “你不用解释什么,本王信你。”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她磨墨沙沙的声音,倒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一时间恍惚,好像又重新回到了过去,她磨墨,他写字。 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苏婳,还是唐筠凝了。 “你想问什么?” “啊?”她觉得自己脑子最近越发不好使了。 “是不是想问,本王为何如此淡定?” “本来是想问的,可是如今已经想清楚了。” “说来听听,”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好像两个人只是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为君者,想让自己的儿孙成才,又不想让儿孙太成才,一来,担心江山社稷后继无人,二来,又担心自己不到退位的那一日,便有了变数,所以,君王之道,在于制衡,王爷和太子,便是最好的平衡。” 萧庭晏手上停顿,目光津津有味地落在她的脸上,“说的不错,继续说下去。” “虽说皇上如今对王爷有了隔阂,可是对太子,也是颇为忌惮的,这就是为什么,皇上纵然是七分信了王爷弄虚作假,邀功争宠,除了禁足,并没有重罚。” 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而且,若是皇上真的对皇后和太子没有一丝怀疑的话,就不会让我将药渣取回来了,也不会听到自己是中毒之后,神色平静。” 她看着萧庭晏若有所思的面孔,补充一句。 “不过是我的一些粗浅见识,若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爷指教。” “你果然同我想的一样,不过是表面上看着乖巧,实际上就是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如此便好,我也不用担心你到了宫里会受难了。” 你何时担心了? 唐筠凝忍不住腹诽。 她猛得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你都知道?” “磨墨。”他直接开口两个字,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挡回去。 原来她一直都是小瞧了他的。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有话快说。” “萧煜辰的事……” “本王不想听,”他眉心明显皱了一下。 见他明显是有几分吃味了,她心情莫名好得很。 “怎么,本王不高兴了,你倒高兴起来了?” “不是,我方才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狡黠一笑,倒更有几分像小狐狸的模样。 “或许,我们可以从萧煜辰的身上下手,打破眼前的僵局。” “嗯,你说,”他语气照旧是淡淡。 “你别生气,你看到了,我们两个相距甚远,行为举止都是符合规矩的,你不能生气。” 她扁扁嘴,心里有几分着急了,方才磨墨,身上微微有些发热,此时一着急,倒是冒出来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挂在鼻子上,有几分俏皮可爱。 “有聂影就已经足够了。” 不论何时,他都不想让唐筠凝替他去冒险,更不想让她去找萧煜辰。 “王爷想一想,皇后浸淫后宫这么些年,手段狠辣,若是她不想让聂影找到,有的是法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总得找其他的法子。” “本王自有对策。” 他分明就是嘴硬。 “王爷,我记得过两日好像就是东戎来朝拜的日子。” “你想做什么?” “王爷放心,既然萧煜辰的演技这么好,妾身便让他来演一出戏,给外国的使节看看,也不枉人家千里迢迢来一趟,你说是不是?” 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太危险了,本王不允。” 知道同他说了他也不会同意的,唐筠凝便耐着性子道,“好好好,知道了。” “苏婳,本王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依靠女人的地步,你懂吗?” 她本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她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了,你快回去歇着罢,本王忙完了便过去找你。” 她打了个哈欠,倒是真有几分困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春天要来了,再加上针灸伤元气,她一阵困意来袭,连走回去的力气也没了。 毕竟当初萧庭晏不想看到她,特意将她的院子放的又偏又远,走到御书房,还需要经过无数个回廊和小桥,估计等她回去了,她的睡意也没了。 “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罢。” 见她身子发懒,不愿意动弹,萧庭晏摇摇头,“染月,将旁边的屋里收拾出来,给王妃休息。” 染月面色微微惊愕半分,随后便领命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请唐筠凝过去,看见唐筠凝竟然倒在椅子上,嘴巴微微张开,竟然是已经睡着了。 “王妃……” 她刚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萧庭晏便连忙抬手止住她。 他脚下轻轻,生怕惊动了唐筠凝。 见萧庭晏伸手拦腰将唐筠凝抱起来,染月的嘴巴惊讶地能塞得下一只鸡蛋。 自从先王妃去了,她还从来没见过王爷待一个女人有这般体贴的时候。 第216章 王爷心动了 况且,隔壁的小屋,她还从来没见你王爷让除了先王妃的女人进去过。 唐筠凝悠悠转醒,看见萧庭晏坐在一旁的窗前看书,心里生了不安分的念头。 “王爷,王爷。” 听见声音,萧庭晏放下书,脚下步子轻快地走到唐筠凝床头,这才发现她眼睛还闭着,方才似乎是在说梦话。 “我在,”他坐在床头,握住唐筠凝露出来的手,“别怕,我在。” 大掌的温度传入她的掌心,她努力压抑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极为顺溜地攀上他的胳膊,口中喃喃有词,“王爷,别走,陪我。” “好,本王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丝,眼底带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半晌贪欢,她实在是不愿意从温柔乡醒过来。 可又觉得,这样下去,她着实不好收场,便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半睁着惺忪的睡眼,口中带了几分娇嗔,“王爷。” “醒了?”他面上瞧不出来喜怒,只是淡淡开口问了一句。 “嗯,”她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自己逾矩了一般,忙松开抱着他的手,面上满是惊慌失措。 “王爷,臣妾不小心……” “无妨,”萧庭晏直接打断她的话,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你同本王已经结成夫妻,不必如此生分。” “如今春光正好,满园花开,正是赏春的好时节,虽说如今王府不能出门,可后花园的花倒是也值得看一看了,臣妾听说,只要人心是自在的,无论是身在何处,都是舒心的。” 她眼睛骨碌碌,看着萧庭晏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不悦,接着开口,“臣妾今日特意让人准备好了王爷喜欢的饭菜,不如王爷同臣妾一起去后花园用饭吧。” 她笑颜如花,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好。” 从书房出来,唐筠凝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 “王妃今儿个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喜儿一脸八卦。 “去让小厨房做几道菜,送到后花园去,我要同王爷在后花园赏花。” 喜儿一溜小跑,到后厨去传话了。 花影重叠,偶尔几只蝴蝶从面前飞过去,倒是格外应景。 “王妃你看,这蝴蝶都是成双成对的呢,看来是知道王爷和王妃比翼双飞,特来道喜的。” 喜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丫头,就知道胡说八道,我过两日便从外面给你找个婆家,看你还敢不敢说这种话。” 听见这话,喜儿瞬间脸红了,“王妃取笑喜儿,喜儿才不想嫁出去呢,喜儿就想一辈子在王妃身边服侍。” “净说傻话,”唐筠凝笑着白她一眼,“女人终究都是要嫁人的,我虽说喜欢你,可也不能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你既然是王府出去的,若是能配一个读书人,便是最好的了,一来,不用受委屈,二来,日后若是中了秀才举人的,你也有个依靠。” “王妃莫要再说了,”喜儿脸上更红,双手扭着自己的帕子,“王妃在说,喜儿就不理王妃了?” “你们看见了么,方才她打趣我的时候还一套一套的,如今换成她了,就不行了。”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萧庭晏走到花园中央,隔着几道碧柳,正好听到悦耳的笑声。 “王爷?” “等一等再过去。”他面上带了几分宠溺,许久没听到这样悦耳的笑声了,好像只要她在的地方,不论是什么险境,总会能找到一些乐趣。 他站在原地,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云雀抓着喜儿的衣裳,“喜儿,你就听王妃的吧,让王妃好好给你找个人家许配出去,再生两个胖娃娃,我也好当一当孩子的干娘。” “云雀,连你也取笑我,”喜儿面上连羞带恼,“王妃,您也给她找一个,看她还笑不笑我?” “放心,你们两个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我断不会厚此薄彼的,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掉。” 喜儿听了这话,便打趣道,“云雀,你听见了没,王妃也会给你找一个的。” 云雀面上带了两朵可疑的红云,“王妃,您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才能给咱们小王爷添个玩伴吧,咱们小王爷孤零零的,若是王妃能添个玩伴,咱们王府也会更有人气。” “你这丫头,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都让你敢编排我了。” 唐筠凝笑骂着,还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萧庭晏的身影,连忙将剩下的话咽回去,端出来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好似方才笑得前仰后合的并非是她。 “王爷来了,给王爷请安。” 她越是这般装模作样,萧庭晏心里便越是觉得有趣。 “方才听见你们主仆说笑的声音,很是热闹,是在说什么呢?” 说生孩子的事情。 唐筠凝老脸一红,就算已经生过了孩子,她也万万不敢启齿啊。 “都是云雀和喜儿,两个人天天闹腾,亏得王爷不嫌弃她们吵闹。” 喜儿站在一旁不说话。 生怕萧庭晏又要问什么,唐筠凝连忙堵住他的话头,“王爷赶快坐,臣妾已经吩咐好了上菜,就等王爷来了,如今饭菜正热着,若是凉了,便不好吃了。” “吃饭倒是其次,只是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如此赏心乐事,还是王妃想的周到。” 底下人一脸感激地看着唐筠凝,萧庭晏这两日一直将自己束在书房,夜里也睡不安稳,书房每日都是惴惴不安,如今终于和缓过来了。 “王爷尝尝这道菜,”她将一盘子螺蛳推到萧庭晏跟前,“明前螺蛳肉,赛过大肥鹅,这可是臣妾前两日自己特意去院子里的池塘捞出来的,不知道王爷可还喜欢。” 萧庭晏面露难色,“这个,你吃给本王看看。” 她目光晶亮,“王爷看好了。” 她用银针将里面的肉挑出来,放在嘴里一脸享受地闭着眼睛,“真真是天下美味。” 她挑出来一个螺蛳肉放在萧庭晏的面前,见他犹豫不决,便开口道,“王爷不必担心,你吃了便知道有多好吃了。” 第217章 酒足饭饱 萧庭晏将信将疑地放进嘴角,面色逐渐舒展开,“确实美味。” “天下维美食和美景不可辜负,如今王爷两者都有了。” “你还漏了一个。” 萧庭晏气定神闲,动作优雅地擦擦嘴角,目不斜视,“美人在怀,美酒在手。” 这个男人,是如何做到能够面不改色说出来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话的? 她一颗心都快要从怀里跳出来了。 “王爷是说,还差了美人?” “本王说的是你,”萧庭晏白了她一眼,眼底赤裸裸的写着一个字,“笨”。 “拿酒来,”她微微一笑。 喜儿早就备好了,递到唐筠凝手上。 唐筠凝起身,在萧庭晏的酒盏倒上半杯。 “我自己酿的桂花酒,王爷尝尝。” 云雀和喜儿两人相视一笑,脚下步子自觉放轻,站的远了一些。 酒足饭饱,眼看着天边的艳霞由白变红,又渐渐染上了一层深蓝。 “王爷,臣妾先行一步了。” 她刚刚起身,手腕上突然多了一道力量,她蓦地愣住,低头看向力道的主人。 萧庭晏声音低沉,“本王不胜酒力,喝了一杯,便有些晕了,这里距王妃的住处比较近,便去王妃的住处吧。” 这…… 这么快的吗? 唐筠凝心里敲着小鼓,脑袋里回忆起来一些画面,顿时面红耳赤,这就是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压抑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喜儿,赶快扶着王爷。” “本王不用她,你就足够了。” 他喝了一杯酒,性子也变了,以往不论是什么,总是不肯露出丝毫的破绽。 如今倒是同小孩子一般,任性可爱。 “好好好,”唐筠凝耐心地哄着,“我扶着。” 萧庭晏歪在她身上,一尺八的身量,压在她身上,宛若一座大山。 “王爷抱着我,”有便宜占时需尽占,不要等到失去机会空叹息。 萧庭晏听话地抱着她,嘴里还嘟哝了一句,“你可要好好扶着我。” “我知道,”唐筠凝有些无奈,心里觉得小宝似乎又多了个兄弟。 本以为他压在自己身上,一路上应该会费不少功夫,可是也不知怎的,他竟然没怎么有重量,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她的院子门口。 “抬腿,有台阶。” “步子要大一点。” …… 萧庭晏闭着眼睛,全然不顾周边人的目光。 “好了,坐下来。”唐筠凝将他扶到自己的床边上,吩咐一句,“云雀,你去煮醒酒汤,剩下的都下去吧。” 喜儿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给唐筠凝一个放心的眼神,“王妃放心,我一定守好门。” 唐筠凝嘴角抽了抽,她怎么有一种山大王收了个小妾的感觉。 众人退下去了,唐筠凝嘴角微微上扬,正准备上手。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了一阵,再睁开眼,便已经看到自己已经被某个人压在身下了。 她眨眨眼,努力回忆方才某人的动作,还没理出来头绪,便听见某人梦呓一般的嗓音,极具诱惑力地在她耳边开口。 “你好香,我能吃一口吗?” 唐筠凝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得一声,一片空白,血流从心脏直往上窜,她一张老脸宛若煮熟的虾子。 啥情况? 方才不是她的主场吗? 她怎么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没错,古人诚不欺我。 饱暖思那啥。 看来,就算是昔日里谦谦君子,好似超然物外,全然没了七情六欲一般的萧庭晏,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嘛。 也是,不然小宝怕是没有机会出来了。 他凉薄的唇轻轻扫过去,带着淡淡的酒气,桂花味的。 她喜欢。 他的眸子半睁半闭,朦胧地看着身下的人儿,手上不安分地动作。 “啊!” 她蓦地瞪大眼睛,直视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努力想要辨认出来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若是真醉,为何手还能如此精准? 若是装醉,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王爷,”她一开口,便察觉到声音中带了妖媚,好似催情一般,让某人不安分的手加大了力度。 “你好美,”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喃,张开嘴含住她的耳垂。 唐筠凝一声低呼,身子绷直,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王爷,”她身子好像着了火,努力地在他的身上寻找灭火点。 “不然,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松开她的耳垂,目光灼灼,带了几分灼热的气息,“给小宝做个伴。”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也并非是圣人,自然点头说好。 若是明天他后悔,她便说是他自己动的手。 想到这里,她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将手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腰。 这个男人,平日里穿着衣裳不大能看得出来,她动手才摸出来,文质彬彬的外表下,他竟然有猎豹一般的腰身。 她顺着后背往上游走,感受着手底下蓬勃的张力,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唐筠凝啊唐筠凝,她心里有几分鄙夷自己的行为,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将自己的身子拼了命地贴紧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融进他的身体里,就算他是火,此时此刻,她也心甘情愿在他的身下化成一滩水。 萧庭晏眼底带了几分笑意,捏住她的腰带,微微用力,便轻易扯开她的上衣,大掌长驱直入。 唐筠凝口中溢出来一声轻呼,嫣红的唇急迫地寻找着他的薄唇。 萧庭晏大掌轻轻一挥,便将床幔降下来。 外面春光无限好,星子从夜空中闪烁着光芒,室内也是旖旎风光。 她感觉自己上身一凉,脑海中微微有了几分清醒之意,低头一看,她的贴身之物已经握在他手中了。 他目光迷离,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醉着。 “王妃,醒酒汤好了”。 云雀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拉回来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 “先放在外面。”她连忙推开萧庭晏,将衣裳拢起来,十指穿过秀发,梳理顺了,这才从床上下来。 萧庭晏目光幽深,动手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支着脸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唐筠凝。 他刚刚吃过酒,又动了情欲,面色有几分微醺红润,侧躺着露出来一大片胸口的风光。 唐筠凝看了一眼,便连忙转过头,心里默念了一句,色即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