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舒萧承煜》 第1章 穿越 赵宛舒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她睁开眼,朦胧间就看到一个身穿古装的少女蹲在她跟前,揪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神情狰狞。 “赵宛舒,你不过一个乡下来出来的土鳖,哪来的狗胆攀附燕王世子!我才是江家嫡出的小姐,能配得上世子的只有我!” 赵宛舒喉咙渴得直冒烟,头也昏昏沉沉的。 “水……” “水?”江逐月冷冷一笑,吩咐旁边的奴仆,“那就好好赏她几瓢盐水尝尝!” “噗!” 盐水一瓢瓢地朝伤口泼下,赵宛舒疼得一个激灵,霎时混沌的脑袋也清醒了。 脑海里播放着一段段陌生的记忆。 她清晰的知道,她穿越了。 她穿越的姑娘也叫赵宛舒,是个苦命人。 出生时,江家被牵连流放,江夫人不愿亲生女儿受苦为奴,就恶意调换两人身份,让原主替江逐月流放。 原主当了十四年的军奴,在边关吃尽了苦头。更因其不是亲生,江夫人从不把她当人看,打骂是常事,脏活累活永远是她做,吃穿却轮不到她,若不是好心人接济,好几次都险些死了。 倒是江逐月,虽生活在乡下,但因赵家只她一个女儿,被如珠如宝的养大。 如今天下大赦,江家洗净冤屈,江夫人想接回亲生闺女,便“揭穿”原主是个冒牌货,甚至把掉包的锅扣在了原主的娘身上。 而江逐月被接回了江家后,也因此恨透了鸠占鹊巢的原主一家。 所以,这回江逐月借老太太寿辰把原主叫来燕北城,使了阴招想将原主嫁给府邸的劣迹斑斑的小厮,毁其一生。 却没想到,原主竟阴差阳错摸进了贵客燕王世子休息房舍。 为此,江夫人震怒,将她和送她来的二哥都毒打了一顿。 江逐月心中不忿,过来拿原主出气,竟是就这么生生把原主给撞死了。 “简直欺人太甚!” 赵宛舒都替原主感到委屈,更多的却是原主不敢有的愤怒。 她手一动,捡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头,就朝江逐月扔了过去! 这一扔,直接把江逐月的头给砸破了。 江逐月捂头尖叫:“赵宛舒,你,你竟敢打我,我的头……我要杀了你!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打她,把她打死了!” 顿时,屋内愣住的婆子和奴仆回过神来,一拥而上。 他们个个膀大腰圆,力大无比,被抓住肯定没好下场。 赵宛舒眼眸一凝,当即砸破地上的瓷碗,动作迅捷地跳了起来,抓住了江逐月,破瓷片直抵她的脖颈。 “不准过来!” 赵宛舒喘了口气,才缓过来点头疼,为了气势,面容冷凝:“谁敢过来,我就划花她的脸!” 江逐月不敢相信懦弱的赵宛舒敢这样对她,“你敢!” “不信可以试试。” 赵宛舒语气很轻,瓷片在她脸上轻轻滑过,“你估计不知道我懂医吧,我可是很清楚人脸上的筋脉血管和骨骼的,我要动手,在世华佗都救不了你的脸!” 江逐月脸上汗毛竖立,吓得都要哭:“别别别,别毁我容……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才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想着嫁给燕王世子享一辈子荣华富贵呢,可不能毁容啊! “放我走!还有我哥!” “好!”江逐月哭喊道:“你们还不快去叫我娘过来?!” 江夫人来得很快。 她一身锦衣,珠翠环身,看到眼前情景,凤眼含火,“赵宛舒,我江家养你十多年,你非但不报恩,反倒是挟持我女儿来报复我!你真是个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摔死了你!” 江逐月眼泪汪汪,“娘,您快救我,她疯了,她要毁我的容!” “江夫人,你当初若是摔死我,谁替您女儿当军奴挡了十几年灾?谁白眼狼还不一定呢!”赵宛舒眼神冰冷,“让我放了她也可以,把我二哥交出来,让我们走!” “你——”江夫人恼羞成怒,“你今日犯下大错,勾引世子未遂,导致他暴跳如雷,你现在还敢跟我提条件?!” 其实是燕王世子正在前院要见赵宛舒。 所以,她必须要想法除了她! 这贱人不但占了她闺女多年的位,还想耍心机抢这如意夫婿,她岂能如她愿? “既然谈不拢,那就不必谈了。” 赵宛舒懒得废话,直接手腕下移,尖锐的瓷片就划破了江逐月脖颈间的皮肤。 江逐月吓得两股战战,“娘,娘啊,救我!我不想死啊!” 江夫人被那嫣红的血线刺激得瞳孔骤缩,“你,你……好,住手,我答应你就是,快放开我女儿!” 原主可能会立刻放开,但是赵宛舒却不会:“口讲无凭,带我二哥来,门口备好马车!” 江夫人难以相信昔日懦弱恭顺的赵宛舒居然敢这样胆大妄为,眼神如淬了毒一般恶狠狠地瞪着她,牙一咬,沉着脸吩咐下去:“按照她说的去做!” 一个清瘦的少年郎很快就被带来了。 洗得发白的青衣上面血迹斑斑,本就没血色的脸见到屋内情景,越发惨白了。 “赵容朗,还不快叫这贱人把阿月给放了!” 兄妹十多年,自己女儿又讨喜,江夫人觉得赵容朗肯定还是帮自己女儿的。 江逐月也跟着委屈地撒娇道:“二哥,我脖子流血了,好痛啊,你快救我!” 江夫人一口一个贱人,而江逐月自从回了江家后,看他都不待正眼的,更不曾叫过他一声二哥了。 赵容朗身侧的手紧紧握住,薄唇紧抿,刚要开口,就听赵宛舒冷冷道,“别再浪费口舌了,没上马车之前谁说我都不会放开她!我一生气,手一抖,后果自负!聪明的,就立刻带我们出去上马车!” 赵容朗看着眼前这个刚认回来不久,身躯瘦弱,十指粗糙的妹妹,再看看被他们家养得红润白嫩的江逐月,终究是以保护之姿,踉跄地拦在赵宛舒跟前,对江夫人道:“请按照……我妹妹说的去做。” “二哥!” 江逐月不敢置信赵容朗居然这样对她。 “我只有一个妹妹。”赵容朗别过脸去。 江夫人见拿捏不住这对兄妹,无法,只好恨恨地吩咐下人去照做了。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请收藏~ , 第2章 高热烧死人 赵宛舒押着江逐月走到门口,等上了马车,在赵容朗抢过车夫手里的鞭子,扬鞭驱马后,才一把将其推下马车。 马车疾飞而去,江逐月哎哟一声险些跌倒,还是下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才避免了脸着地的惨状。 看着瞬间没了影的马车,江逐月气得脸都变形了,“娘,咱们就这么饶了他们吗?我这回可是差点就死在那贱人手里了啊!” 江夫人搂住了她上下打量,见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嘘,你小声些,世子正寻她呢!早些送走她也好,免得节外生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住世子,只要跟他结亲了,你就是整个燕北城最尊贵的女人!至于那个泥腿子,收拾她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情,娘会替你出这口恶气的。” 刚把江逐月推下车,赵宛舒就再也扛不住头疼,眼前一黑,就昏厥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浑浑噩噩间,似乎做了许多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阿贵,刘大夫咋说的?” 她听出是原主的娘林彩云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就瞧见三哥赵荣贵和她娘坐在床边聊天。 赵荣贵叹气道,“都三天了。二哥高烧还不退,加上一身伤……这一关恐怕是难过了。刘大夫建议,最好去城里医馆再看看。” 林彩云偷偷抹泪,“咋地去趟江家祝寿,回来两个人都成了这般模样?你爹他们去挖山未归,这看病吃药的到处都要花钱,就算你奶奶给咱塞了个银戒指,可也填补不了这么大窟窿啊!再这么下去,咱家只能卖地了……” 这年头地是农人安身立命的本钱。这回分家,他们只得了四亩地,勉强糊口,若是卖了,怕是全家都得饿死了! “咱家不能卖地,卖地了咱吃啥,您肚子里还怀着弟弟呢!”赵荣贵急忙反对,咬了咬牙,“我看,要不然,我去城里把我自个儿买了,怎么也能卖个四五两银子救急啊!” 林彩云闻言,眼眶通红,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再穷不能卖孩子啊,你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可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哥和妹妹死啊!二哥机灵聪慧,咱家以后就靠他光宗耀祖了!妹妹也是好不容易回家。”赵荣贵说着就哽咽了,“大哥得鼎立门楣,小康还小,我力气大年纪也差不多,最是好卖价钱,也能给家里缓和下压力……” “你——” 贫贱之人百事哀,林彩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捂嘴别过头哭,却瞧见了醒来的赵宛舒。 “阿宛,你醒了?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赵宛舒瞧见林彩云那蜡黄的脸上遮挡不住的关心,心中一暖,“好多了,就是有点渴……” “对对对,发烧肯定渴。阿贵,你快去弄点蜜水来给你妹妹甜甜嘴!”林彩云边说边探手去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头还疼不疼?” 赵宛舒碰了碰被包扎好的伤口,说来也奇怪,睡了一觉就没那么疼了。 她摇了摇头。 这时,赵荣贵已经端了蜜水过来,用的是温水,刚好润嗓子。 赵宛舒喝了几口,但因为提纯技术太糟糕了,味道很是怪。 喝水的功夫,她迅速地打量了下四周。 发现这是间矮小的土屋,光线昏暗,屋顶是四处漏风的茅草棚子,房间的家具也就她躺着的这张床了,床上的被褥都是打着补丁的。 真的是家徒四壁,难怪生个病还要卖地卖身的! 赵荣贵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带着哭腔的稚声大喊。 “不好了,二哥要高热烧死了!” “什么?” 三人都是一惊,赵荣贵脸色大变,第一个拔腿跑了,赵宛舒也忙爬了起来。 林彩云大着肚子,落在了后面。 等匆匆进了屋子,赵宛舒就看到赵容朗正俯卧在木板床上,身上随意地搭了个打满补丁的薄被,那被子比她屋子里的还破烂。 而他露出的皮肤发红发紫,脸上青筋可见,甚至吓人。 屋子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此时正哭得稀里哗啦的,赵宛舒快步绕过他,就要揭被褥查看,却被那孩子给拉住。 他瞪着哭红的圆眼,恶狠狠地道,“你别碰我哥,你是个灾星,都是你回来才会害了二哥的!” 赵荣贵一把扯开了小孩,脸色铁青,“小康,这是你姐,不准瞎说!” 林彩云落到后面进来,看到床上声息薄弱的儿子,眼前就是一花,差点没昏死过去,勉强扶住门框站稳,两行热泪立时滚滚落下。 “我的阿容啊……” 赵宛舒触手就感觉滚烫如火,心里有数,对着满屋子的人道,“二哥是个读书人,家里肯定有笔墨纸砚吧?” 大家此时心里又急又乱,哪里会理会她这毫不相干的问题,赵荣贵焦灼道:“娘,您别急,我就去请刘大夫过来!” “先等等!” 赵宛舒喊住了他,也不等他多问,觑见屋子角落那张缺腿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持笔蘸墨,动手挥毫。 飞快写毕,她就将宣纸递了过去,“三哥,你把这个给刘大夫。” 赵荣贵诧异她竟识字,瞧着还写的不错,但他识字不多,看不懂,因为着急,他只来得及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攥着纸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赵宛舒又掀开了赵容朗的被褥,查看他的伤。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对比自己,赵容朗的伤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惨不忍睹! 当时原主的板子都被他挡了,整个后背到臀部都是血肉模糊的,哪怕是上了止血药,伤口还在渗液,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她没想到赵容朗伤那么重! 她心里闷闷的,“家里有没有黄酒?” 林彩云被打击得整个人都是恍惚出神了,根本没注意到她的问话。 倒是旁边的赵荣康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想干什么?二哥为了送你,咬牙赶了一路车,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黏住了,我们用了三盆水强行化开才脱下来的。现在马上要烧死了,你居然一点都不难过不着急,你是个没良心的混蛋!你给我滚,滚出去!” , 第3章 救人 赵宛舒也没跟他计较,只冷静地问他,“你想不想救二哥?” “当然想!” “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二哥病成这样,我们做点什么事情总比坐以待毙的强吧?” 赵荣康虽然觉得她说话文绉绉的,但又莫名感觉她说得是对的。 赵荣康看了眼床上伤痕累累的赵容朗,咬了咬小虎牙,心里还是妥协了,但嘴巴上却不饶人。 “你要是救不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迈着小萝卜腿就跑了。 “来了!”赵荣康抱着个小坛子,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他把酒坛放在旁边,又拿出了一根绣花针,鼓着腮帮子道,“喏,这是你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宛舒没有回答他,而是先拿过了那根绣花针,用黄酒消了毒。 随后,俯身用手指去搓热搓红赵容朗的耳尖,再把耳轮自然向耳屏对折,对着耳尖穴,直刺两毫米深。 很快,就有黑紫色的血流出来了。 赵荣康瞧着耳朵都忍不住抖了抖,但很快又想起床上的是他亲哥哥,顿时炸毛。 “你为什么要扎二哥?你是嫌二哥身上的伤还不够多,还不够疼吗?” 赵宛舒用黄酒擦了擦干净后,又用力挤了挤,直到血变成淡红色才停住,慢条斯理地开口。 “帮他退烧。” “我从没听过扎人耳朵能退烧的……” “你还小,没听过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就好比有时候开膛破肚也能救人。”赵宛舒一边取血,一边耐心解释道。 小男孩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像是一只小河豚,惊异道,“开膛破肚也能救人?” “当然是真的。”赵宛舒动作一顿,指着一个位置道,“看,这是耳涌穴,是奇经八脉的一种,刺这里对高热惊厥最是有用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赵荣康狐疑地看着她。 “因为我学过医。” 她当初跟江逐月说的那句会医,可不是空口白话。 她是医药世家出生的,自小博览群书,十八岁就拿到了博士文凭,被誉为最具有天赋的医学天才,要不是被病人家属迁怒砍死,她将来……哎,算了,她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将来? 赵宛舒抛开思绪,又抓紧时间取了块帕子,浸了黄酒,在赵容朗的胳肢窝和手脚心反复地擦拭,黄酒擦过的皮肤微微地发红。 赵荣康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床上的赵容朗,抿紧了唇角,倒是没再说什么。 这时,赵荣贵也提着药回来了。 赵荣康眼尖,一看到他,激动地连声道:“三哥,药买回来了吗?” 赵荣贵点了点头。 林彩云也回过神来,看到他身后空无一人,神情焦灼,“阿贵,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刘大夫咋没来?难道说,你,你二哥他……”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林彩云心口一沉,眼前一黑,双腿绵软地站都站不住了。 “娘!”赵荣贵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知道她想岔了,忙叠声安慰道,“您别担心!刘大夫虽然没来,但他说了这药一定管用的,您看,我把药带回来了!” “真,真的?” “都这时候了,我骗您干什么?”赵荣贵提着那救命药,不由转眸看向那正在给赵容朗擦身退烧的赵宛舒。 赵宛舒注意到他的视线,先行开了口,“刘大夫是按照我给的方子抓的药吗?” “是的。”赵荣贵想到当时刘大夫的话语,目光就变得十分复杂了。 “什么?” 此言一出,林彩云和赵荣康面上都是一片惊愕。 要知道,刘大夫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夫啊,那是有医书伴身的! 他居然会认可赵宛舒开的药方?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就是赵荣贵也是满肚子的疑问。 赵宛舒对此,神情平淡,抬眼说道,“那三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去煎药来啊!有什么问题,都等二哥好了再说。” “对对对。” 赵荣贵也反应过来,忙拍了拍头,“我这就去!” 说着,提着药就匆匆去厨房煎药了。 林彩云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转向赵宛舒,急得都快哭了,“阿宛,你二哥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刘大夫为什么不自己开方子,竟然用你随手写的方子?你三哥他还煎……” “娘,您先别急,先过来看看二哥的情况!” 赵宛舒轻声安抚她焦灼的情绪,又把她扶到了床边,抓着她的手,放在了床上的赵容朗的额头。 触手温热。 林彩云猛地抬起头来,狂喜道,“这,这怎么感觉没那么烫手了?” 她生怕是错觉,忙换了个手,又重新探过去试温,手在赵容朗脸上摸了一圈,眼泪都滚下来了,嘴里激动道,“是真的,烧真的退了点……” 赵荣康将信将疑地也伸手去感受,他惊讶的发现真的不烫手了。 他惊愕地看向又重新给二哥用帕子擦拭的赵宛舒。 “你,你的法子真的凑效了?” “你说呢?”赵宛舒挑了挑眉,突然探手撸了把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现在该信我了吧?” 赵荣康粗鲁地拍开了她的手,抬了抬下巴,别过头哼唧。 “二哥的烧还没退呢,你那方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现在讲这些都太早了!等二哥好了再说!” “小康,不能这么跟你姐姐说话!” 林彩云教训了小儿子一句,一直如油煎的心也放下了些,她好奇地看向赵宛舒。 “阿宛,你怎么会这些的啊?” 赵宛舒的动作一顿,眸子灵动地转了转,“我,我流放当军奴的时候,难免会流血受伤,就厚着脸皮跟军营里的老军医学了点皮毛。” 因为说了谎,心里发虚,她摸了摸鼻尖,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而林彩云闻言一僵,一颗心就像是泡在了苦水里,又苦又疼,再也不敢追问下去了,只眼角又悄悄红了。 屋内就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好在,赵荣贵很快就端来了煎好的药,打破了这片尴尬。 “来来,药好了,快趁热给大哥喝了!” , 第4章 醒来 几人立刻让位的让位,帮忙的帮忙,只是很快他们就面临了个难题。 赵容朗昏迷不醒,加上伤在背上,只能卧倒在床,导致一喂药就漏,枕头上一片狼藉。 赵宛舒看不过眼,“快别喂了,这喝的还没倒的多呢,这样不起效的。快去拿根中空的麦秸秆来!” 农家多的就是这个,赵荣康随手去外头掐了根秸秆来,“你要干什么?” “喏,你们一个扶着二哥的头,一个就喝了药这么喂过去。”赵宛舒弄到合适的长度,“三哥你不怕苦吧?给你。” 赵荣贵羞赧:“这,这不得嘴对着嘴喂吗?我,我还没娶媳妇呢……” 赵宛舒想翻白眼,“非常时刻,你还想那么多?二哥又不是女的,你怕什么?你到底想不想二哥好起来啊!” “想!” 赵荣贵燥得满脸通红,憋着气如壮士断腕端起碗,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彩云却突然摁住了他的手。 “娘,您干什么啊?”赵荣贵不解地急道。 林彩云眼神闪烁,“这,这药真行吗?” 赵荣贵松了口气,忙给她宽心。 “娘,您放心!刘大夫刚一个劲儿夸阿宛这药方开的精妙,他还以为咱家请了名医,还说要来讨教呢!所以,这药肯定是没问题的!” “娘,这药凉了,药效就打折扣了!”赵宛舒也看出了她的忐忑,提醒道。 林彩云虽然还半信半疑的,但一来时间不等人,二来她也是信自己女儿的。 所以,她松开了手,坚定道:“喂吧!” 天已经黑了,一家人都没什么心思吃晚饭,只随便吃了两个邻居送的饼子充饥。 喂完药后,本是应该洗漱休息的,但林彩云却怎么都不肯去休息,守在床边不动。 “你们去睡吧!”她望着赵容朗苍白的脸,眼底满是担忧,“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守着!阿容不醒,我这心头就不定。” 赵荣贵劝了几句都劝不动。 还是赵宛舒出面,她扶住了林彩云,轻声细语地安抚道。 “娘,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您就算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考虑啊!到时候二哥好了,您要是病倒了,二哥得多自责啊!” “可你哥不醒,我这心头就不能安定,睡也是睡不着的。”林彩云哽咽道。 “这样吧,我在这守着二哥,我懂点医,要是有个什么,也能派上用场。” 林彩云迟疑,“可你头上还有伤……” “我没事的,我已经真不疼了。” 赵宛舒不是逞能,她说的都是真话。 说来也奇怪,明明当初疼死了,但醒来后,她却没点不舒服,仿佛之前受伤的不是她。 “我来陪吧,我身强体壮,一晚不睡不碍事的。”赵荣贵自告奋勇。 最后,经过商定,赵荣贵和赵宛舒一起来守夜,林彩云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被赵荣康给扶回了房。 赵荣贵看了眼满脸是汗的赵宛舒,忙主动道,“阿宛,我在门口打了盆水,你先去洗把脸歇息下。我来给二哥擦身吧!” 赵宛舒的确是有些累了,颔首把帕子交了出去。 “就擦这些地方,也不用很频繁,隔一会儿就擦一擦。就这样别给二哥盖太厚,天热闷着不散热,温度降不下来。” 赵荣贵连忙点了点头,照葫芦画瓢开始忙活了。 赵宛舒看了几眼,见没问题,这才放心地出门了。 梨花村地处北地,夏夜的天空是满满的繁星,赵宛舒热得一身都是汗黏黏的,她背上还有点擦伤,也不好沾水,只能用湿毛巾擦了擦,简单的洗漱了就回来了。 她看赵荣贵忙得认真,也没多说话,直接在屋内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下。 开始还有点精神,但实在是精神紧绷了一天,这会儿松懈下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赵宛舒是被赵荣贵的惊喜声吓醒的。 “高烧退了!” 赵宛舒揉着惺忪睡眼就看到赵荣贵正在床前手舞足蹈,“三哥?怎么了?” 赵荣贵看到恍惚睁眼的赵容朗,声音里都是喜悦,“二哥醒了!” 赵宛舒精神为之一振,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果然见赵容朗已经醒来,只是眼底还是有些迷蒙。 她抬手去试了下温度,见已经恢复常温,心中如负重担。 “二哥醒了就代表挨过这道坎儿了,后面好好养伤就好!” 这时,林彩云和赵荣康也都连声赶来。 赵荣康人小脚快,扑到床边就扒拉着最喜欢的哥哥,喜极而泣,“二哥,你真的醒了!呜呜,你吓死小康了,我差点以为你救不回来了,呜呜,我都担心死你了……” 林彩云落在了后头,用帕子捂着嘴,哽咽出声,嘴里只泄出几声,“人没事就好,就好……” 赵容朗慢慢恢复了理智,他抬手碰了碰赵荣康,声音沙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赵荣贵急忙解释道,“二哥,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回家后晕倒了,一直高烧不退,大夫都说你烧成那样活不了了,亏得阿宛出手,才能救下来你!” “阿宛?”赵容朗把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赵宛舒,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清俊的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来,“你没事吧?” 赵宛舒被他的笑容刺得眼眶有点涩然。 她还记得当时举目惶然,是一身斑斑血衣的他,以单薄是背影挡在她跟前。 “我没事,有事的明明是二哥你。” 赵容朗摇头,“你没事就好,我这皮厚肉粗的,养两天就好。这次多亏了你救我,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再说了,”赵宛舒望着他苍白的脸颊,“明明是你为我挨板子在先,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闻言,赵荣康第一个瞪了眼赵宛舒,“我就知道是你害了二哥的,你个扫把星!” 赵容朗呵斥道,“小康,不准胡说,阿宛是你亲姐姐,我平日里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还不给阿宛道歉。” , 第5章 恩将仇报 “还不给阿宛道歉!” “不!” 赵荣康却是梗着脖子,死活拒绝。 虽然赵宛舒救了赵容朗,但是此刻他的心里还是别扭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她,他哥不会有事,差点就没了。 “你——”赵容朗脸色沉了沉,沉吟了下,开了口。“此事不关阿宛的事。” “此次江逐月让阿宛前去祝寿是假,实则是想设计阿宛嫁给府中的老小厮,让她一辈子当江家的家生子。” “那小厮年过四十,性情暴戾,平日里好赌好酒,前头三个婆娘就被他酒后打死的,我也是被关在柴房时,听小厮们说才晓得的。” 越说,他的脸色越是难看,“阿宛不肯,反抗引起江夫人的反感,被寻了由头,把我两都毒打了一顿……” 他故意隐埋了赵宛舒不小心误闯江府贵客的房间的事情。 而随着他的叙述,赵宛舒的心口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和痛苦。 那是原主遗留下的情绪。 她痛恨她信任多年的亲人如此薄情苛责她,她以真心待人,却没想到对方却对她这般冷清,她心底愤恨,更因无法在亲生父母跟前尽孝而悲痛欲绝。 也是因为这份执念,才会引来了赵宛舒的穿越。 赵宛舒闭了闭眼,在心底默默对原主起誓,她会帮她向江家人讨个说法的,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为她报答生恩。 而随着她的誓言,那股艰涩的情绪也开始慢慢地消退了,幂幂之中,好像是有什么人正在离去。 此时,屋内的众人却对赵容朗的是如出一辙的不敢置信。 虽然早知江家有些薄情,却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般恶心人的事情来! 毕竟,不管怎样,江逐月是赵家养大的孩子啊! “这,这怎么……可能?”林彩云神情愕然,“阿月虽然往日里有些偷懒不爱干活,但,但性子还好啊!再说了,阿宛替她吃了十四年的流放之苦,她怎么能做这般忘恩负义之事?” 赵荣康的小脸也皱巴了起来,“姐姐怎么会……” 赵容朗冷声道,“我们离开前,她还带了家丁去打妹妹出气,阿宛头上的伤就是她砸的。若不是阿宛反抗,现在我两都成了一具冷尸!” “我之前也不信,但我这身伤却让我不得不相信!不然,我们置阿宛于何地!” 闻言,几人的嘴巴不由一闭,转而看向旁边面色痛苦的赵宛舒。 是啊,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林彩云探手摸了摸赵宛舒粗糙的手,眼神在她发黄的头发,和苍白的小脸划过,明明是十四五岁的大好年华,她看起来却只有十岁出头的个头。 她忍不住落泪,抱住了她,心疼道,“对不起,阿宛,是娘没看好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逐月她怎么敢?不管怎么样,咱家也对她爱护有加,以前什么都紧着她,让着她,现在她却敢对二哥阿宛下毒手,她还是人吗?我要找她问问清楚!” 赵荣贵暴怒,咬牙切齿就要往外冲。 “站住!”赵容朗喊住了他,“那是我们农户能够质问的人家吗?你是也想让家里人担心吗?这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今后莫要再提了。” 赵荣贵的脚步一顿,垂着头,喉头滚动。 半晌,他一抹眼眶,似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道,“今后,江逐月就不是我妹妹了,我只有阿宛一个亲妹妹。” 赵宛舒闻着林彩云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她知道这是赵家从心彻底接纳了她。 这种沉重又温暖的亲情,让她有些无措,心口被不知名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的。 她父母早早离婚,她就是个家庭边缘人物,没人会关心她爱护她,这是第一次有人那么用力的抱着她。 她眼眶涩涩的。 从此以后,她也有家了! 赵容朗望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宽慰。 他其实是特地说出来的,为的就是断了家人对江逐月的念想。 到底是养了多年的人,感情哪儿是说没了就没了的。 但人都有亲疏远近,一旦知道江逐月做下的这些恶事,这感情也就慢慢能淡下来了。更能把这种愧疚化为对阿宛的疼爱! 直到这次回来,他才发现,家人亏欠阿宛太多了! 可能是真的心中有愧,也可能是孕妇体质,林彩云一哭就没个停,直到赵宛舒哄了又哄,她才慢慢缓和住情绪,哽咽着说。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家虽然不如江家富裕,但却也不会让你吃苦的。今后你有三哥哥,一个弟弟,再加上娘肚子里的,你就有五个兄弟了,他们会护着你的,谁敢欺负你,咱家定然饶不了他的。” 心里大事定了,眼见着太阳都出来了,大家都忙活了起来。 家里柴火早见了底,赵荣贵趁着天早,赶紧去打柴了。 赵荣康去做早饭,赵宛舒则是去煎药,林彩云陪着赵容朗,一家人安排得井井有条。 等赵宛舒擦干汗水,端了药和白粥进屋来喂赵容朗。 赵容朗喝着粘稠的白粥,叹了口气。 “我这回受了重伤,不但得耽搁学堂的课,怕是家里也花了不少钱吧!咱家分家没得钱,这看病的钱是跟谁家借的?” 林彩云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就传来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阿容啊,什么叫做分家没得钱,分家的肥田肥地可都归了你们家,你现在说的什么话?这是怪你爷奶不公平啊?” 林彩云抬头一看,就见到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的大嫂张冬梅。 她忙挤出一抹笑来,上前伸手去拉张冬梅,“大,大嫂,您怎么来了?” 张冬梅拍开她的手,冷哼了一声,晃着大肥腰,大摇大摆地在主位坐了下来。 “我为什么来,你心里没点数?” 说完,吊三角眼朝赵宛舒和赵容朗斜睨了过去,最后目光定格在赵宛舒身上,转悠了几圈。 赵宛舒只觉得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一样,极其不舒服,忍不住凝眸回视。 , 第6章 小产 “呵,三弟妹,你真是好家教啊!” 张冬梅冷冷地笑了两声,“我一个长辈上门,你家孩子水都不端一杯过来就算了,居然还敢张眼瞪我,咋,真当自己还是江家那千金大小姐啊!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是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丫鬟命罢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意有所指。 霎时,林彩云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张冬梅却恍若不见,抚弄了下身上全新的衣裳,扬了扬嘴角,继续道:“当初我就说啊,阿月那丫头我看着就不应该是我们家的人啊,那一看就知道是个命好的。看,果然吧,三弟妹就是好手段啊,来了出狸猫换太子,就是城里唱戏的都没你厉害啊!” 林彩云脸色发白,紧握的手心里,指甲深深地扎进了肉里。 无论她说了多少遍,根本不是她换的孩子,可从来就没人信。 现在就是走在路上,乡里乡亲的都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可骨肉分离十多年的苦,从来没有人能体会,得来的都是挖苦。她女儿是被流放、被奴役十多年,不是被娇养成大小姐,可也没有人会怜悯,有的永远是嘲讽。 赵宛舒看着林彩云苍白无血的脸色,忙走过去抱住她瘦削的肩膀,皱眉看向张冬梅。 “大伯娘,你也不缺我家这一杯水喝,没什么事情您还是请回吧!” “你以为我想在你们这破地儿待啊?”张冬梅嗤笑,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来,“给我二两银子,我立刻走,一刻都不多留!” “二,二两?”林彩云愕然,“大嫂,什么二两银子?再说,我家哪儿有二两银子啊!” 这回为了治病,她家到底欠债,就差卖人换钱了,哪儿多余的钱财? “哟,不愧是能做出狸猫换太子事儿的人呐,你装得真像呢!”张冬梅啧啧两声,抬了抬下巴,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偷了娘的银戒指拿去卖了!” “大嫂,你误会了,”见提起这事儿,林彩云神色稍缓,“那银戒指是娘给我的,我没偷……” 张冬梅蓦地脸一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呸,你放屁呢!那银戒指是娘的嫁妆,平时宝贝得连戴都舍不得戴,怎么会给你?林氏,你撒谎也不打腹稿啊你!我看你就是不想赔钱吧!哼,那就别怪我不顾妯娌间的情面,给你难看!” 说着,她就冲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就大喊大叫了起来。 “夭寿啊,大家快来看看,儿媳妇偷婆婆嫁妆卖钱了!” 村里头邻居都住得不远,张冬梅嗓门又嘹亮,很快篱笆外就聚集了不少村人来看热闹。 “张氏啊,你说的是真的吗?”当下就有人好奇道。 “我娘都气病在床了,这还能有假?我来讨回戒指,她还要打我出门,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张冬梅拍着大腿叫屈。 此言一出,旁边围观的村人就纷纷议论了起来。 “难怪林氏之前还要到处借钱给孩子看病,去了趟赵老大家后,就请得起刘大夫看病了,原来是偷了婆婆的嫁妆卖啊!” “天哪,这可是大不孝啊!我要是赵三河立刻就休了这恶妇,免得带累咱们杏花村的名声……” 林彩云追出来的时候,刚巧就听到这一番话,霎时犹如天打五雷轰,站都站不稳了。 这要是坐实了,阿容还不得因为她被学堂赶出来?家里以后谁敢来往,又怎么说亲嫁女? 张氏是要害死他家啊! “娘!”赵宛舒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瞪向张冬梅,“大伯娘,您是亲眼看到我娘偷戒指了吗?” 张冬梅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你娘去了趟我家,你奶的银戒指就不翼而飞了,不是你娘还能是谁?” 赵宛舒镇定回道,“那也就是说,您并没有亲眼瞧见是我娘偷的银戒指了。大伯娘,那您这可就是空口诬陷了!” “什么诬陷?你娘刚才可是亲口承认的,你休想抵赖。”张冬梅急了。 “大嫂,那银戒指真的……” “不是我娘拿的。”赵宛舒飞快地接话,“我娘那天就是去大伯娘家送粮食给奶奶,很快就回来了。” “你,你胡说,明明……” 赵宛舒截断了她的话,“大伯娘,衙门拿人还要证据呢,你这空口白牙的,让人怎么信你?我还说是你偷了我奶奶的戒指去卖了,现在东窗事发,想让我娘背黑锅呢!” “你——大人说话哪儿轮得到你个小贱货插嘴!”张冬梅没想到以前畏畏缩缩的赵宛舒,居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大伯娘,您就是被揭穿了也不必恼羞成怒啊!”赵宛舒脸上笑意盈盈,语气却是冷的。 “您虽然有点爱占小便宜,但我知道您是个好的,您就别攀扯我娘了,她胆子小!再说了,奶奶平日也最疼您了,就是知道是您拿的,也不会说什么的。” “不会真是张冬梅拿的吧?说起来,她平时也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可这偷拿婆婆的嫁妆,还嫁祸给妯娌,这张氏的胆子也忒大了吧?心肠也恁黑了点吧!” 眼见着赵宛舒三两句居然就把帽子往她头上扣,那些墙头草的村人也纷纷倒戈,张冬梅气得眼前都有些发黑了。 要是真坐实了,银戒指也不还,还没讹到钱,回去婆婆不得扒了她的皮? “好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烂货,你胡说,分明是你家拿的银戒指,你还敢给我泼脏水!好,你娘管不着你,那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长辈!” 说着,她跺了跺脚,双眼满是血丝,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 林彩云忙要拦住,急急道,“大嫂,你别激动,咱们有话……啊……” 但张冬梅正在气头上,眼里就剩下修理赵宛舒,她一把推开了林彩云,就要上去给其两耳刮子,身后却听到了村民的惊呼声。 “不好了,林氏流血了!” “天哪,别是要小产了吧?快,快去请刘大夫!” , 第7章 针刺穴止血! 顿时,在场的众人都大呼小叫地嚷嚷了起来,场面异常热闹。 赵宛舒俏脸一沉,她都顾不得生气,连忙冲上前去,动作迅速地扶住浑身发软的林彩云,急急招呼道,“劳烦各位婶婶搭把手,帮我把我娘搬进屋里躺着!” 张冬梅也是傻了眼。 她是没想到,她就那么轻飘飘的一推,林彩云就跟纸糊的一样碎了。 老三最是喜欢林氏,他要是知道是她做的,回来后还不得把她给撕了啊! 张冬梅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她却也是个欺软怕硬,平时也是挑软柿子捏。 林彩云是耕读之家出身,被教导得性情温和,平日里说话温声细语的,从来不跟妯娌红脸,最是好拿捏的人。 但赵三河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也是有主意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护赵宛舒,硬撑着要分家。 张冬梅心里打起了鼓来,她想趁着众人不注意,脚底抹油跑了。 但偏生赵宛舒却像是后头长了眼睛一样,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她竟还扭头看了眼张冬梅,压抑着眼里的怒气,语气很是诚恳,“大伯娘,您刚才还说是我的长辈,要好好的管教我。这下我娘出了事,我家也没个主心骨,您身为我的长辈,可无论如何都得给小辈儿拿拿主意啊!” “我娘,她还怀着身孕呢,现在流了那么多血……” 张冬梅之前才拿了长辈的款儿要教训赵宛舒,此时就被还了回来,有赵宛舒的提醒,偷溜的脚尖立刻就被人给堵住了。 “是了,张氏还在呢!张氏,你咋去后头了,好歹是被你碰出毛病的,家里都是小辈儿,不顶事,可不得要你来出面啊!你跑啥跑啊!”热心的村人急忙把她给拉了过来。 “我,我就是想去请个大夫……”张冬梅挣扎着,勉强挤出了一句。 有人翻了个白眼,“早有人请了,还需要你?我看你就是想跑路吧?这林氏肚子都那么大了,你非得撞她,现在撞出个好歹来了吧!哼,要是人没事还好,要是真有万一,仔细赵老三回来寻你麻烦!” 这人跟张冬梅向来不睦,之前没少掐架,这回逮住这么个大把柄,可不得使劲埋汰。 “方燕你说什么撞不撞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撞她的,分明是她来撞我的,她就是出事也不关我的事儿,是她自找的,你往我脑门子上扣什么屎盆子……”张冬梅涨红了脸怒道。 “我两只眼儿都瞧见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歹毒的人,林氏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了你,照我看就该把你交给村长族老,抓了你跪祠堂……” 两人撕撸了起来,村人劝也劝不住,赵宛舒扫了眼那头,心里也有数。 有人牵制,这下张冬梅是走不了了! 若是让张冬梅逃走,跑回娘家,逮不住个现行的,这回的事情就像过去每回一样,石入泥潭,泥点都不会起! 身强体壮的村妇把林彩云给抱到了床上安置,鲜血都染红了浅色的被褥,而林彩云的脸色比那雪还要白上两分,额角都是涔涔冷汗,她紧紧咬着唇角,才没有痛呼出声。 赵荣康早从厨房跑了出来,冲进屋子,看到林彩云的惨状,连忙扑到了床前,眼眶都是通红的,脸都是白的,“娘,娘,您怎么了?” 林彩云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回应他,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声音都是抖索嘶哑的:“……我的孩,孩子……” 旁边有经验的村妇拨开了赵荣康,“这事儿你个小孩子不懂,别掺和,一边去。哎,这情况瞧着不大好啊,你家里有没有热水,先给她擦擦,会舒服些,等下大夫来了再说。” “有,有的,我烧了在灶房……”赵荣康被血刺激得瞳孔都睁圆了,恍惚地回了声,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都是村里人,往常也都是互帮互助的,那村妇看家里都是半大的孩子,也没多言,直接自行就拐去了灶房。 赵宛舒则是悄然去了赵容朗的房间。 赵容朗见得进来的她面色凝重,连忙道:“阿宛,娘到底什么情况?可还好?” 他虽然不能动,但却也从嘈杂声中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护着我,被大伯娘撞倒了,现在动了胎气,有流产迹象。”赵宛舒走到他床边,取走了搁在他床边的黄酒和绣花针。 “大夫请了吗?” “有人去请了,但需要一些时间,我先去给娘止血。”赵宛舒转身就要走,却被赵容朗抓住了衣角。 她回头,就见赵容朗眼底都是担忧,“阿宛,娘她——她腹中的弟弟……” 这一胎,家中极为期待,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就怕娘扛不住。 赵宛舒郑重地点头道,“二哥放心,我不让娘和弟弟出事的!” 赵容朗松开了手,抹了把脸,勉力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其实,他心里对于赵宛舒会医的事,也是半信半疑的,但现在听到这样苍白无力的话,心里也觉得是宽慰的。 赵宛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快步回了屋子,挤到了床边。 旁边的曹婶子忙推搡她出去,“阿宛,你个未经事的小姑娘进来干什么?听大婶子的,这事儿少沾,去外头等着,看看大夫啥时候来,实在没事就去烧热水,别来这添乱了。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娘呢!” 她跟林彩云是同村嫁过来的,平日里关系也挺好的,此时正忙着给林彩云拧帕子擦冷汗,清理血污。 “婶子,我娘一直这么流着血也不是个办法,我先用针刺穴止止。您放心,我学过点医的!”赵宛舒边给绣花针消毒,边回道。 “阿宛,你快住手!开口就什么刺穴,你懂什么医?你有医书伴身?还是有官府颁布的行医文书?”曹婶子一开口就是三连问。 赵宛舒摇了摇头,刚要说话,曹婶子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你啥都没有,你治什么病?嘴上没毛,就是不牢靠,你啊,别学了点皮毛就装老师傅,安心等刘大夫来!你娘肚子里怀着你弟弟,你还拿什么绣花针刺她,这不是故意让她疼吗?” 中医嘴上讲究资历,曹婶子一看赵宛舒稚嫩的脸,就觉得她是吹牛的。 , 第8章 安胎药 赵宛舒倒是没觉得被冒犯,曹婶子也不是恶意,只是大家对中医的认知都是如此,就是在现代,看中医都爱找头发花白的老大夫,不然就觉得不靠谱。 所以,刚才她才没阻止让人请刘大夫,免得像是现在一样。 曹婶子把她看得死死的,让她找不到机会下针,耽搁了她娘的病情。 这时,赵荣康倒是反应了过来,他瞥了眼暗暗着急的赵宛舒,转向曹婶子,“曹大婶,苗婶子说你家铁柱来找你了,好像是有事,你快去看看吧!” 曹婶子皱眉,“我这都忙得不可开交,这小子还添什么乱,这都离不得人……” “我娘还有我们看着呢,您快去瞧瞧吧,可别是真有什么大事。”赵荣康一本正经地说谎,耳朵尖都是通红通红的。 “我去瞧一眼,有事你就喊,外头都是邻居呢,不会不管的!这个铁柱都不看看时候……”曹婶子放下拧好的帕子,擦了擦手,嘟嘟囔囔地就出去了。 赵荣康这才板着脸,瞪向赵宛舒,“你还不呆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娘看看……” 赵宛舒早就翻过了晕迷中的林彩云的手,开始下针了,嘴里却不忘调侃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人啊!”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赵荣康恶狠狠道,“娘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才出事的,娘要是出事了,我,我一定会告诉爹,让他把你赶出家里!” 赵宛舒没有理会他无力的威胁,凝神迅速地下了几针,原本哪怕昏厥都呼吸急促的林彩云,慢慢的气息就变得绵长了。 “喂,你到底能不能治啊,你之前治哥哥的时候,该不会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吧?娘到底怎么样了?”赵荣康见她不理自己,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宛舒抬手捏了捏他鼓起的包子脸,“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我吗?你自己看看!” 赵荣康拍开她的手,“别乱捏我的脸,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着,他就挤开了赵宛舒,见林彩云的脸色依旧还是苍白的,但紧蹙的眉头却是缓缓舒展开了。 哪怕她救了赵容朗,他其实对赵宛舒的医术也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之前半年就没见她有过这方面的展现。 “娘怎么还不醒来啊?”不过,他态度倒是好了些。 “娘动了胎气,疼晕过去了,哪儿那么快醒!等刘大夫过来,拿了安胎药煎了喝了就差不多了。” 这时,曹婶子已经回来了。进门就看到林彩云扎成刺猬一般的手。 顿时,她就急了,“阿宛,你怎么真扎了啊!这是能乱扎的吗?” 说着,她想起刚才的情况,“小康,苗妹子说我家铁柱根本没来,你,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支开的,就为了让你姐给你娘扎针,你们,你们真的是,我怎么说你们啊!天哪,这可怎么办啊!” 赵荣康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曹婶子,我……她真的会医的,我哥都是这么治好的,我娘肯定也行的!” “前儿个隔壁村就有个学了两年学徒的,回来说给人看病,结果两下就把人给治死的,夸大口谁不会说啊!你们……你们,我该怎么说你们才好,这是在害人啊!” 曹婶子恨不得吧两个熊孩子给打一顿,脸都给气得铁青的了。“我先把这针给拔了,瞧给扎成什么样儿,全是血洞洞,可怜的林妹子啊!” “曹婶子,这不能拔,还得等会儿,时间还没到呢!”赵宛舒阻拦道。 “阿宛,”曹婶子冷脸道,“我当你是个懂事的,但这回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咋样,这也是你娘,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别真当学了点皮毛就能装老师傅了,就是资深的大夫都不能说一定能治妇人病的……” 正说教,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哗然声。 “刘大夫来了,快让进去!” 随后就见一个胡子拉碴,头发灰白的老人被请了进来,一身青衣皱巴成咸菜,瞧着格外邋遢,若不是身侧还背着个竹藤药箱,都得被人当成乞丐了。 曹婶子顾不得责备了,连忙招呼道,“刘大夫你可算是来了,快,给林妹子看看吧!她都流了老多血了……” 刘大夫也没应声,快步走了过来,才搁下药箱,就看到那一排绣花针,立刻问道,“这是谁扎的?” 曹婶子瞧了眼赵宛舒,赔笑道,“是,是我瞎弄的……刘大夫,都是我的错,你快给看看吧,不管咋样都得把大人给保住啊!” 她怕刘大夫责怪赵宛舒,连忙主动揽了锅。 刘大夫是这几年才到附近村落定居的,是附近唯一的大夫,虽然脾气古怪,但说话很有分量,要是让他评价赵宛舒几句,今后可怎么嫁人? “这不是你能做到的。”刘大夫仔细观察了下,摇头啧啧称奇。 “这扎得恰到好处,若不是熟知人体经脉,如何能做到?而且,这几个穴位选得格外好,即刻就能止住血,配合药物,就能顺利保住胎儿。实在是妙啊!”刘大夫摸着胡须叹道,“你们有这等名医还叫我来干什么?” 曹婶子前头还有些惴惴不安,听到后面,不由瞪圆了眼,“刘,刘大夫,你是说就扎这么两下就止血了?林妹子没事了?” “就是动了胎气,吃两贴安胎药就成,最近卧床静养,忌躁忌气,好好养两天就成了。”刘大夫随手把了下脉,“你们到底是请的哪位名医啊?” 曹婶子有些尴尬地看向了赵宛舒,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难听话,她就无地自容。 感情人家不是随口胡诌的啊! 刘大夫的视线也跟着落了过来,“你?” “是我下的针。”赵宛舒淡定地颔首,“还得劳烦刘大夫开两贴安胎药给我娘了。” “你懂医?”突然,刘大夫的眼睛亮了亮,“昨儿个你家小三郎拿着的柴胡退烧药方是你开的?” 赵宛舒点了点头。 “妙啊!”刘大夫蓦地起身,激动道,“我早就想见见那开药方的人了,那药方开得格外的精妙!” , 第9章 赔钱 “那药方简单明了,还能见效快。真的是奇了!姑娘是如何想到用如此用药的?”刘大夫好奇道。 学校学的。 赵宛舒当然不能这么回答了。 所以,她转了转眸子,“是我师傅从古籍上看到的。” 眼见刘大夫想要深入探讨,她连忙打住,“刘大夫,这个以后再说,我娘还在这躺着呢!” “是了是了,我这就开药方。” 刘大夫一拍脑门,连忙去旁边写药方了,他是自带了笔墨的。 农家看病,他一般很少写药方,直接就让去家里拿药,但这回他特地写了是给赵宛舒看的。 “这药方姑娘瞧瞧可否?” “刘大夫医术高明,我自然是信您的,就照着您的方子抓即可。”赵宛舒随意地扫了一眼。 安胎药无外乎就哪几种,如今这血已经止住了,安胎不过是按部就班。 而且,刘大夫行医多年,他肯给看药方,那是看重她几分,她却是不能打蛇随棍上。 刘大夫满意地点头,“最近药材稀缺,我那也只能捡出一副来了,等会让小童给你们拿来先喝了,稳定下病情。但这药得吃好几天,你们记得去镇上药堂买。” “你娘的状况现在基本被你压制稳定了。姑娘既是能师承能开出那等药方的大家,想必医术也会太差了。那老头子就不在这献丑了,姑娘先忙,老头子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背着药箱风风火火地走了。 等到刘大夫没了踪影,室内的人才回过神来。 曹婶子惊讶道,“阿,阿宛,你真的会医啊?” 相比起愕然的曹婶子,赵荣康的反应就显得平淡得多了。 他打量着正拔针的赵宛舒,暗暗道,看来她昨天没骗人,而且听着似乎是挺厉害的。 赵宛舒笑了笑,“懂点皮毛。婶子,你要是不信就看看我娘的血止住了没有?止住了就劳烦您给换身干净的衣裳,也好睡得舒坦些。小康,你去看看药童来了没有,拿了药就给娘煎上,再给娘熬点白粥,喝了垫垫肚子再喝药!” 赵荣康这回没有意见,更没跟她唱反调,立刻就拔腿去厨房了。 这时,外头突然就响起了尖叫声,还有那紧随而来的叫骂声。 赵宛舒抚了抚衣角,温和地跟曹婶子笑了笑,“婶子,外头嘈杂,我家也没个主事人,劳烦您再多照顾下我娘了,我去去就来。” “造孽啊,我家三儿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混账东西,生了个扫把灾星,这么祸害我家!又是偷我家嫁妆,又是教唆我儿跟我离心分家,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这些黑心肝的去啊!老婆子的命真是苦啊!” “娘,您可算是来了,您再不来,我这命都的交代在这了!你看,我这脸都给挠成什么样儿了!”张冬梅刚跟方燕掐了一架,现在浑身都是灰,头发都散了,脸上更是又是数道红痕。 看到赵李氏过来,她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告状。 “什么,他们还敢打你?你可是他们的大嫂,大伯娘,他们居然跟你动手,这还有没有天理,老三一不在家,个个都要反了天了是吧?我要是不教训教训他们,今天他们打你,改天是不是要把我这个老婆子也给打死了!” 张冬梅是赵李氏派过来的,现在看事情非但不顺利,还吃了亏。这在赵李氏看来,那就相当于是活生生打她的脸一样。 赵李氏怎么肯让人儿媳妇一家坐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当下就决定要好好给他们一顿排头吃。 赵宛舒出来后,就看到院子里多出了个个面容刻薄的老婆子,瞧着四五十岁左右,脸如同树皮一样皱巴巴,额尖腮凹,眉心纹路深刻,瞧着就是个易怒,爱算计的。 此时,对方见了她,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朝她呼来,“你个丧门星,你还敢出现!” 赵宛舒可不会站着挨打,连忙退后了两步,避开了那个大巴掌,就往旁边看热闹的身后一躲,可怜兮兮道,“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上来就要打我!” “没有教养的东西!你还有脸提,你看看你大伯娘被你打成什么样儿了!” “也是,能做出那种丑事的林氏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还说什么耕读之家的姑娘,我呸,就生了副黑心烂肠,我当初就是信了邪,才让那祸害进门!你还不快给你大伯娘道歉,再赔钱去看伤!” 张冬梅一听赔钱,眼睛一亮,“对,赔钱,赔二……四两银子才行!” “大伯娘看个脸竟要花四两银子吗?那可是咱家一年的嚼用了啊!”赵宛舒扬眉惊道。 “那当然,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脸,可不能马虎!这上好的去疤膏,还得买点营养的东西补补,都是的用钱的。再说了,她是你大伯娘,就是多要点,那也是你孝敬她。还不拿钱出来!”赵李氏虎着脸道。 “阿宛你信她个鬼?她张氏是金子做的脸皮子吗?剐蹭一下就要四两银子,那我这脸伤不得要她个二十两啊!”方燕拐了出来,她脸上也有好几道抓痕,是刚才打架留下的,“我呸,满嘴喷粪的东西,张氏你的脸是我挠的,别平白污蔑阿宛!” 张冬梅跳脚,“方燕,你——” “你什么你?都说人要脸树要皮,你张冬梅就是没脸没皮!你把林氏给推得差点流产,现在人还在屋里生死不知呢,你还好意思在这讹钱,也不怕天打雷劈啊!”方燕可不怕她,她夫家多的是男丁。 她跟张冬梅积怨已深,当初她落水被小叔子救了,张冬梅满嘴嚼蛆,到处说她跟小叔有私情。要不是她丈夫信她,她差点儿就要被沉塘了。 后面张冬梅还到处散播谣言,毁她名声,她是真的恨透了她。 赵李氏没想到半路还跳出个程咬金,她不敢跟方家叫板,谁不知道方家人护短,到时候没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所以,她直接无视了方燕,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宛舒,“孽障,你就这么让人欺负你大伯娘吗?你大伯娘既是在你家挠上的,那你就该负起责任来,这去疤的膏药怎么也得二两银子,就你家出了。” 这小妮子向来软和,她就不信拿捏不住。 , 第10章 无论是装白莲花和,她都拿手! 若是原主,可能真碍于孝道傻乎乎地应了。但赵宛舒自诩向来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爱吃亏的好人。 当今以孝治天下,赵李氏占了长辈的辈分,赵宛舒自然是不能跟她硬碰硬理论的。 但对付这种极品,她在经过前世漫长的斗争中,早就积累出无数的经验。 所以,为了达成所求,无论是装白莲花还是绿茶婊,她都是拿手的! 此刻,她歪了歪头,不动声色地道,“那照奶奶说的,这做错了事儿,就该承担责任了?” “那当然。若是人做错了事,还不负责,那这世道不是乱套了!”赵李氏抬了抬下巴,“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你要是不懂事,以后怎么说婆家?你可别学你娘,臭名声一堆,让咱家都抬不起头来。” 自从出了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后,林彩云的污点就成了赵家拿捏三房的把柄了!准使准赢! “奶奶说的对,我听奶奶的。”赵宛舒点了点头,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 方燕一听,眼睛都瞪圆了,“阿宛,你是不是傻啊?你奶明摆着诳你,你这也信?” 赵宛舒摇了摇头,“方婶子,才不是呢,这是我亲奶奶,怎么会害我呢?” “可不是,你是咱赵家的血脉,我还能害了我亲孙女不成?老方家媳妇,你什么意思,你是故意来挑拨我们奶孙是吗?”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毒心,难怪能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情来,我呸,这要是搁我家的儿媳妇,早大棒子打出去了!”赵李氏朝着地上啐了口浓痰,一脸的鄙夷,眼底都是得意。 她就知道,赵宛舒这软绵的性子最是好拿捏了。自从家里因为她回来,闹哄哄一片后,她每回都是委曲求全的。 而且,她早听说了,赵宛舒这回去江家贺寿,虽然不知道冲撞了什么贵人,挨了一顿好打,落了一身伤。 但江家那是什么人家,指甲缝里漏点就够人吃一年的,肯定是给了钱养伤的。 就是这回没给钱,下回让她再去江家打打秋风,四两银子那不是抬抬手指的事儿吗?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才要四两银子有点少了,怎么也得要个七八两啊!回头也好给大孙子买点肉吃吃,他读书累得慌,得好好补补身体才是! 所以,她直接略过了羞怒的头顶冒烟的方燕,转向了赵宛舒,理直气壮道,“你大伯娘这回吃了大亏,四两有点少,还得去买两只鸡补补,这也得二两银子的花销了。” “我看哪,怎么也得六两银子才勉强够!”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不由被赵李氏那狮子大张口给惊住了。 “李氏啊,你大儿媳那身材壮实得都能打死牛了,还要补?我看你是补到你大孙子嘴里了吧!”当下就有人打抱不平。 谁不知道赵李氏偏心大房啊!但也不带这么剥削人的啊! 赵李氏扬起大嗓门,回怼,“关你屁事啊!我孙女愿意,再说,那也是她大堂哥,让她出点钱怎么了?你眼红你咋不去问你家闺女孙女要啊,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眼红鬼,呸!” 说着,她又转回头来,挤出一抹菊花笑来,“阿宛,快给钱了!” 赵宛舒抬手别了别鬓角的头发,抬起头来,声线柔和,“奶奶活了那么久,肯定走过的桥都比我们吃过的盐多,我仔细想了想您刚才的话,这做错事就该承担责任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说来,我娘被大伯娘给推得差点小产了,刚才大夫还说,要不是我娘命大,怕是要一尸三命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这回吃药看病,就要了二两多银子。这还得安胎补身体,奶刚还不还说,鸡这些得要个二两银子吗?” “还有我娘卧病在床,这其中提心吊胆的,还耽搁了家里活计,这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怎么也要个四两,咱们是亲戚,我也不跟您多说,就八两银子吧!” “什么八两银子?”张冬梅脸色大变,“你抢钱啊?吃个鸡还要二两银子,还什么费,我呸,她林氏是金子糊的吗?碰一下就要钱!” 这话就说得亏心了,她刚才脸被方氏弄花了点皮,她还想着碰瓷赵宛舒,这回轮到自己倒是变得快。 赵宛舒眼底都是晶莹光芒,抬手握住了惊愕的赵李氏的胳膊,“我知道奶奶一贯是心疼我们这些小辈的!您这刚给大伯娘主持了正义,这回怎么也该给我们跟大伯娘讨个公道了吧?到时候,我娘和她腹中的弟弟都会感激您的!” 赵李氏被那八两银子震慑的灵魂终于归位,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赵宛舒,“你胡说什么?都是自家人,磕磕碰碰的都是常事,哪儿有开口要银子的?” “可我娘……” 赵李氏飞快地打断了她,“你娘不是没事吗?孩子都保住了,你还拉着你大伯娘不放做什么?你这孩子咋那么不懂事?掉钱眼里了?咋,还想忤逆你奶啊?” 赵宛舒垂着头,瑟缩了下肩膀,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那我自然是不敢忤逆奶奶的。可您是没瞧见,我娘刚才流了多少血,我娘身体惯来弱,我这身为子女的,也是感同身受的心疼啊!” 随后,她闭眼大声喊道,“奶奶,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但我娘也是您的儿媳妇啊!大伯娘就是刮了点皮子,您都紧张得让我赔六两银子,轮到我娘您反而视而不见,冷漠以对?” “难道,难道我娘就不是赵家人吗?她腹中怀的孩子还不如大伯娘的脸皮值钱吗?” 她声音发颤,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终于控制不住心底的委屈。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赵李氏偏心,但是,此时,听到赵宛舒这番含泪质问,有不少人看不过眼,忍不住地为其发声。 “是啊,李氏这偏心都到胳肢窝了!哪儿有这么区别对待,那林氏都躺在床上下不来了,她还在这讹钱,有这么当婆婆的吗?” “可前头不是说林氏偷了李氏的嫁妆吗?估计也是气狠了!” …… 赵李氏耳朵尖,闻言眼睛一亮,立刻反嘴道,“你娘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她偷东西的都偷到我嫁妆上了,就是你大伯娘这回没撞得她流产,我都要打她一顿!我赵家容不下她这样的脏货!” 赵宛舒捏紧了拳头,眼眶发红,“我娘没有偷奶奶的嫁妆。偷嫁妆的另有其人!说不定就是大伯娘,她不敢承担后果,就想栽赃我们,所以才会一大早就过来我家要钱,还大声嚷嚷,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坐实了!” “小贱皮子,你瞎说!我才没有偷,明明是你娘干的!”张冬梅急白了脸,尖声喊道。 , 第11章 发誓 赵宛舒冷冷一笑,“大伯娘,你敢发誓你没有给我家泼脏水吗?如果奶的嫁妆不是我娘偷的,是你栽赃的,那大堂哥就永远考不上榜!你敢吗?” 张冬梅的大儿子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七岁就被赵家举家之力送进了学堂。为此下头的弟弟妹妹哪个都得让着他,为他缩衣节食,就盼着他能够读书个名堂,金榜题名,带上全家过好日子! 可以说那就是张冬梅的命根子! 果然,张冬梅一听这毒誓,当下脚步都虚浮了,恨毒地瞪了眼她,“你闭嘴。”旋即,双手合十开始祷告,“菩萨保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儿一定能够考上,当大官!” 赵李氏反应更激烈,她指着赵宛舒就破口大骂,“你个黑心肝蹄子,咋那么恶毒,那是你大堂哥,你敢咒他?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果然是林氏那贱人养的,自己不敢发誓,就攀咬人,你要是个鸡鸭,我今天就宰了你的脑袋!” 赵宛舒面无表情道,“我当然敢发誓!只有真正污蔑的人该心虚。我娘和我都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的。” 说着,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我就替我娘发誓。若是我娘偷了奶奶的嫁妆,我和我娘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怎么样,这个誓言够狠辣了吧!要是大伯娘真的没污蔑我娘,那现在就也请发个誓啊!” 张冬梅脸色铁青,她哪儿敢发誓? 眼见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突然,她一拍大腿,就往地上一坐,“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亲侄女逼我去死,还要逼我儿子没前程……” “瞧大伯娘说的,句句都是诛心的话。我怎么逼您和大堂哥去死了?各位乡村都能作证,我只是要句真话而已,哪儿有半点逼迫?”赵宛舒截断了她的嚎叫。 张冬梅被她堵得一噎,咬了咬牙,立刻就开始在地上打滚了,“哎呀,娘啊,家里小辈都要在我头上拉屎了!我没脸面活着了,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算了……” “大伯娘,您少在这寻死觅活了。我娘才是真正在屋子里生死不知呢!您要是真的愿意用死给我娘谢罪,我这小辈的也是不敢拦的。但您泼我家脏水的事情,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宛舒脸色冰冷,缓缓道,“您也知道,女子背着个偷婆婆嫁妆的丑事,那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到时候村里哪个敢跟我家来往?我全家的名声怎么办,我哥还如何读书?您这简直就是我娘去死。” 这年头,名声最是重要了,读书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家世清白,若是林彩云真的背了这罪名,那基本赵容朗就跟科举无缘了。除非,他娘去死,她爹重新再娶个新妇! “大伯娘,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啊!您也不怕说谎嚼断舌头的!您以为您胡搅蛮缠两句这事儿就没了吗?我告诉您,那不可能的。既然大伯娘认为自己没污蔑我娘,那咱一码归一码。明日,我会去县衙击鼓鸣冤,状告大伯娘您蓄意谋杀我娘和弟弟。” “到时候,大堂哥有个犯案进县衙的娘,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书院里安稳读书?怕是连科举都不能考了吧!” 她的话说的很慢,那双眼睛乌漆漆的,嘴角微微一勾,就像是那恶鬼一般的可怖。 张冬梅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我,我错了,我不该撞你娘,我……我没有想害你娘啊!都是,都是你奶出的主意啊,她说那银戒指都不好了,想换个更好的,但家里实在是没有闲钱了,才会把主意打到你家的。反正,反正你爹也出去挣钱了,与其便宜你娘,倒不如给她这个当娘的花!” “所以,你娘来借钱的时候,你奶才会把银戒指给她去当了!然后,我们再假装银戒指被偷,我来你家闹,讨个二两银子给你奶重新买个银戒指啊!我,我没想逼死你娘啊……阿宛,我知道错了,你别去状告我啊!你大堂哥读了那么多年书,真的不容易啊,他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都不敢抬头看赵李氏。 周遭围着看热闹的人顿时一片哗然,其中不乏神色复杂的。 “哇啊,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赵家孩子都病得起不来床,到处借钱,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就这李氏还上门来讹诈,这,这不就是那个什么趁火打劫吗?” “见过心黑的长辈,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啊!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银戒指重要啊?这不是逼着赵家三房一家去死吗?” …… 说起来,村里谁家没个偏心的,毕竟五根手指没有一个长短的,难免会有偏颇。 但却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害人的啊! 这还是人吗? 难怪赵老三要分家,就这样的当娘的,再不分家,怕是骨头渣都得被啃得干干净净的了。 赵李氏的脸色也格外难看,她没想到老大媳妇那么不禁吓,竟然立刻就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她一脸愤愤道,“小赔钱货,瞧瞧你都做得什么事儿!那是你大伯娘,你居然要送她见官,还要害你大堂哥,家里辛苦养你,是为了反咬家人吗?你简直不是东西,难怪江家养你多年,还要把你赶出来,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如此,当初生了你就该掐死,免得今天来霍霍家里人!” 往日里江家就是赵宛舒的痛脚,她当了江家那么多年的女儿,辛苦地干活,只为了求江夫人一句认同。但后面却被告知非亲生,就被扫地出门,结果到了赵家,上至爷奶,下到堂兄弟姐妹,个个都当她是个外人。 可以说,除了三房的家人,没人把她当个人看! 也因此,原主没少偷偷摸摸哭过。 “奶奶,我回赵家第二天,全家就被分出来了!我娘生我,是生养之恩,但我没吃过赵家半颗米的,所以,赵家对我可没半分养恩。”赵宛舒冷冷淡淡地回道,“事已经至此,那也就明白其中官司了,是您把嫁妆给我娘当了,又反咬我娘偷盗的。” , 第12章 四两银子 “那又怎么样?”赵李氏振振有词。“我是她婆婆,她是我赵家的儿媳妇儿,我都没给她立规矩,现在她拿了我的嫁妆,我还不能说两句吗?” “您要是不愿意给那嫁妆,我爹娘孝顺,绝对不会说什么,哪怕我哥哥受伤,性命危险,他们也会再想办法,找村里的其他伯伯婶婶借点帮忙。但您借了后,又让伯娘上门要钱,还污蔑我娘偷东西,您这是要逼死我娘!” “何况那银戒指,年代久远,也就当了一百八十文,哪儿用得着二两银子!” 她就差明说,这是赵李氏故意设套骗钱,甚至可能是张冬梅私下多要了。 “她是我儿媳妇,我就是问她二两银子而已,她难道不该孝顺我吗?村里谁家不孝敬婆婆的,她就该给我钱买东西。” 赵李氏何尝不知道张冬梅那点心思,但她还是胡搅蛮缠。 此时,突然外头传了喧闹声,随后一道粗哑的声音如惊雷响起。 “够了。” 赵宛舒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身短褂的赵有根,他满头大汗,裤脚还一个高一个低,脚上的草鞋都跑掉了一只,可见是紧急从地里跑来的。 赵有根刚才被邻居通知,说是他婆娘带着大儿媳把三儿媳给撞流产了,顿时也顾不得忙农活了,立刻就冲了过来。 结果还没到,就听到了赵李氏这番话,顿时一个头都两个大了。 “老婆子,你给我回去!”他第一个指着赵李氏,高声呵斥道。 赵李氏没想到,丈夫过来不是给她撑腰的,反而当众给她难堪,她只觉得旁边所有看热闹的邻居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脸燥热。 “老头子,你说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 “我辛辛苦苦养儿子,养了那么多年,结果娶了媳妇生了几个娃儿,就跟我离了心。” “现在连个小的都敢在我跟前大小声,亏得我吃糠咽菜养大了几个孩子,结果就得了这回报,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你还来骂我,我还能活吗……”赵李氏冲上来就打他的胸膛。 赵有根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推开了赵李氏,“我让你住口!张氏,还不把你娘扶回去!” 他很不高兴张冬梅那么没眼色。 张冬梅被公公一瞪,只觉得心里的心思都被他看透了,连忙垂下了头,过来搀赵李氏。 “娘,我们走!” “等等。”赵宛舒制止,“大伯娘,你还不能走。” “你还想做什么?”赵有根皱眉,“阿宛,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别闹得太难看。你大伯娘虽然事有不对,回去后自有你大伯教训。” 赵宛舒淡淡道,“爷爷说的是。但刚才奶奶说了,咱们虽然是一家人,但这做错事总是得要承担的!所以,大伯娘在我家跟人打架,蹭破了脸,跟我要了四两银子,我也是应了的。” 张冬梅一听银子,刚才对她的怨恨和恐惧都消散了,眼眸闪亮,“你愿意给?” “不过,我娘被大伯娘撞伤,也得按照开始说的,赔偿八两银子,我这还是看在咱家是亲人的份上,特地少要的,毕竟我娘是双身子的人。” “这么一折合,大伯娘该给我四两银子了!家里除了我们都没有分家,爷爷是看这钱是公中出,还是大伯娘出?”赵宛舒摊手,示意给钱。 赵有根沉默了下,“这是你大伯娘说的混账话,你别……” “爷爷,总不能我娘的的肚子还不如大伯娘的脸皮值钱吧?”赵宛舒讥诮道。 “既然如此,在场都是我的长辈,我个做小辈的当然没理了。不如我去城里找青天大老爷做主……” 赵有根本来听到前头还有些松口气,但一听要去城里县衙,霎时气一堵,连忙阻止。 “阿宛,你别,都是家事,何必闹得见官老爷呢!影响不好的……” “这,这钱是该给的。你娘险些小产,是该好好补一补身体的!老婆子,去拿了四两银子来,先给老三媳妇买药把胎给稳了。” “我不……” 赵有根啐了口她的见识浅薄,扬声道,“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赵宛舒又道,“爷爷,我爹娘是最孝顺不过的,奶的嫁妆银戒肯定是不能要的。这样吧,我做主出一两银子,给奶奶重新买个银戒指和银耳环。” “就是我爹娘现在不能亲自过去给奶奶买,就只能劳烦大伯娘帮忙去一趟城里给奶奶买了!” 她温和地笑了笑。 顿时,周围的邻居都交口称赞起赵宛舒的孝顺大气。 这年头不是谁家都有那魄力,给出一两银子买首饰的! 张冬梅却是气歪了脸,这就是表示那银戒指当的钱根本不还了的意思了。 而且,照她娘那尿性,恐怕这钱还得她出,她哪儿来的钱啊?不买的话,以后想起这茬,岂不是闹得家里不安宁? “你就一张破嘴,有本事你拿出一两银子来啊!” “咦,那大伯娘不愿意,就还是赔给我四两银子吧!回头我娘好转了,亲自去城里最好的银楼给奶买!”赵宛舒也不勉强。 张冬梅脸涨红,刚要说话就被赵李氏劈头盖脸地打了一嘴巴子,“没用的东西,就会丢人现眼!我儿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混账……” 眼见着赵李氏还要闹,赵有根脸一沉,“别闹了,还不去拿钱!就照阿宛说的,三两就三两。” 说到这,他深深地看了眼赵宛舒。 赵李氏虽然不忿,但是家里当家做主的还是赵有根,眼见他是真恼了,哪怕心里再不高兴,却只能去。 但赵宛舒见赵有根要走,却是连忙拦住了的,嘴上是说请他喝杯茶再走。 可赵有根还不清楚嘛,是怕他走了,赵李氏根本就不送钱来。 他心里有气,却也留下来了。 他打量着赵宛舒,“你倒是跟以前不同了。” 赵宛舒知道她说的是性子,她低眉顺眼地道,“爷爷哪里话,以前流放的时候,我什么苦没吃过,就是跟野狗抢食都干过的,半夜睡觉席子下都枕过刀子的。” 就差明说,她之前是让着他们了。只是后来见他们得寸进尺,她才会争! 但赵宛舒说的也不是假话,流放之地哪儿有什么好日子过,没水没食的,日子很艰难。 不过,原主的确被江夫人给蹉跎成了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也亏得是跟赵家人相处得不多,她能说一句彼此不了解,不然就得露馅了! 赵有根被她堵了一嘴,也说不出啥话来,只能猛喝了两口热水。 他等了好久,也不见赵李氏送钱来,而赵宛舒也不叫他吃饭,明明闻到了灶房传来的食物香气,她却愣是装作不知,陪他在这干耗。 最后,还是旁边端了早饭的看热闹的邻居提了嘴。 “这李氏不是回去拿钱了吗?这都大半天了,日头都上正天了,她还不没来,该不会是掉进茅坑了吧?” “我看哪,她分明就是敷衍阿宛的。她哪儿会送钱来啊,估摸着回去吃饭了吧!可怜阿宛还信了她!” “她不是答应了赵老头吗?这都能不来啊……” …… 赵有根也听到了那些话,他脸色极为难看。 赵李氏这不是活生生打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脸吗? 他才说阿宛小题大做,把他扣在这等,结果赵李氏就真的这么做了! 他气得当下就抬脚就走。 “爷,你这就要走了吗?那银子……”赵宛舒惊讶道。 赵有根脸都是铁青的,他也有些恼赵宛舒提这事,一家人她偏得挣个高下,还非要赔钱,让他面子扫地。 他语气硬邦邦道,“回去给你拿钱!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 , 第13章 你敢咒我? 赵有根本来也就是随口提了句,但却没想到赵宛舒当真就点了点头,“好啊!” 她进屋跟曹婶子说了声,让她帮忙照看下她娘,就真的跟在了赵有根身后往赵家走了。 赵有根心里有气,走路都是带风的,就是赵宛舒想熟悉下环境都只能作罢,半跑才追上。 两家的距离也不是多远,隔了十几户人家,没多久就到了。 赵有根第一个进去了,果然看到屋子正中的桌子摆着一大盘馒头,空气里都是香气,而赵李氏正带着一家大小,一口馒头一口菜的,其乐融融地在吃饭。 赵有根本就是空腹去下地的,又等了大半天,腹中早已空空,想到他在被村人嘲笑讥讽,大家却在背地里吃饭还不等他,火气上涌,上前就把桌子给掀翻了,指着赵李氏就破口大骂。 “我让你回来拿银子,你倒是好,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在家吃什么劳什子早饭!吃吃吃,你咋不吃死了得了!” 赵李氏本来就没想过真的赔钱,既然都离开老三家了,她再拿着钱回去赔偿,那不是脑子有坑吗? 再加上她吵了一早上,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看到儿媳妇做好饭了,立刻就决定在家吃饭,让赵宛舒见鬼去。 她哪儿晓得,才吃上一口,老头子就进来让她滚蛋。 她哪儿吃过这种委屈啊? 农家看重香火,她给赵有根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在村子里那腰杆儿直得很。赵有根平时对她也是多有忍让,哪儿有这样当着那么多儿媳孙辈的面,给她难堪的。 她也不干了。 “好啊,赵有根,我给你赵家生儿育女,延续香火,你居然咒我去死!你不想过日子了是吧?那我也不活了,我现在就去死!” 她哭嚎着,一脑袋就朝着赵有根的胸膛顶去,撞得他连续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没摔倒。 赵有根心中火气翻腾,见她不知好歹,抓住了,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这么不想当我老赵家的媳妇,你现在就把铺盖卷了,滚回你李家去!” 赵李氏被他打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就摔了一跤,亏得身后的儿媳扶着,这才没有撞上桌椅,整个人都有些懵。 二儿媳赵黄氏挺着大肚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懵了的赵李氏,偷偷抬眼看了赵有根一眼,怯懦道,“爹,您别打娘……” 赵有根没理她,只跟赵李氏摊开手,“把柜子的钥匙给我。” 见她没动静,直接就上前从她衣袖的暗袋里扯了出来,他们是夫妻,自然知道赵李氏的小金库所在,立刻就进去取了三两银子出来。 赵宛舒是后面进来的,自然把事情看了个全,现下只垂着眼眸,没有出声引人注目。 但赵李氏却是看见她了,她不敢跟赵有根叫板,但对着赵宛舒却是能张牙舞爪的,“都是你个赔钱货搅屎,是你唆使老头子来打我!我今天就撕烂你个贱蹄子的嘴,让你挑拨,让你要钱,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四媳妇,快抓住她!” 张冬梅今天她才吃了会亏,这会有点悚赵宛舒,没有动。 赵黄氏胆子小,她实在是不想欺负赵宛舒,却又不敢不听婆婆的话,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赵李氏见她没有动,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刮,“没用的东西,我儿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怂货!” 她是下了死力气的,赵黄氏被她打得半个耳朵都是嗡嗡作响,手下意识就松了。 赵李氏本来全身的力气就靠在她身上,她一松开,她往旁边一倒,老腰就磕在了椅子上,霎时就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而四房的马翠翠看到公公真要出钱,心里就极不舒服。在她看来,那是大房闯的祸,怎么就得公中出钱了! 他们还没分家,那公中的钱就也该有她四房的一份! 所以要拿公中钱的赵宛舒,简直就是在割她肉啊! 她听了婆婆的话,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挽起袖子,就朝着赵宛舒走去。 赵宛舒淡淡道,“四婶子,大伯娘磕破了皮,我赔了四两银子。我若是伤了哪儿,到时候你又打算给我赔多少两?大伯娘是大房,公中给出银子,不知道等下爷爷还愿不愿意再给您出一笔?” 马翠翠手一顿,缩了缩脖子,尴尬地笑了笑,“瞧大侄女说的,四婶子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看你衣角脏了,想给你拍一拍……” “那我先谢谢四婶子了。” “不谢不谢,应该的……” 赵有根拿了钱出来了,足足三两,都是这些年家里攒下的,他特地选的是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就是想让她知道,家里其实也不宽裕。 “钱给你,给你娘好好看病,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弄得冤家冤,仇家仇的,让外人看笑话。” 他重重地把钱放在了赵宛舒手里。 钱有些多,主要是零零碎碎的,赵宛舒也不嫌,直接用裙子兜住了。 赵宛舒笑了笑,只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指责。 “爷爷说的是,只要没人找我家麻烦,我肯定是愿意相亲相好的。” 旁边马翠翠看到她怀里那兜钱,眼睛都直了,这得多少银子啊!她都没那么多呢! 她眸子闪亮,“阿宛啊,你这兜那么多不方便,要是掉地上还不得便宜哪个贼皮子,不如婶子给你送回去吧?” 到时候偷摸几个铜板,就说是老爷子给少了,年轻小姑娘脸皮薄,难道还能再来讨一回吗? 赵宛舒礼貌地回绝:“婶子好意,我心领了。这点我还是拿得动的!那我就不打扰爷奶吃早饭了,先回去了,家里还离不得人呢!” 她目的达成了,也没有必要多留了。没看屋子里的人看她眼睛都要冒火了吗? 至于之后他们还有没有心思吃饭,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捧着一兜沉甸甸的钱,赵宛舒快步就往外走了,身后立刻就传来了尖锐的吵闹声。 恐怕赵家这顿早饭要不得安宁了! 赵宛舒却扬了扬嘴角,露出了今早第一个开心的笑容来,心情更是说不出的愉快。 有了这点钱,她娘和二哥的药钱也算是有了着落! , 第14章 奶奶果然最疼大伯娘 “等等,我让你等等,赵宛舒!!” 赵宛舒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叫喊声,身后还有笃笃的跑步声,显然对方是来追她的。 见对方不依不挠,赵宛舒脚步一顿,转首望去,眉头微微扬起。 身后跑来的是小姑娘,穿着一袭嫩绿的衣裳,在这炎热的日子里,显得格外的清爽。她瞧着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头不算太高,胸口鼓鼓囊囊的,面容清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盈着不满,脸颊因为奔跑粉扑扑的,平白添了几分娇艳。 她跑到赵宛舒的面前,喘了两口气,恼怒地跺了跺脚,“赵宛舒,你是聋了吗?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为什么不站住?” 赵宛舒刚才是听到了一些响动,只是她并不想理会,却没想到对方这么执着。 “你喊我做什么?” 赵清雪看她面色冷淡,不满地皱眉,“你这什么态度?” “既然不想说,我家里还有事,不奉陪了。”赵宛舒不想跟她多纠缠,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赵清雪拦到她面前。 张冬梅生了两儿两女,其中大女儿赵青桃最大,已经出嫁。赵清雪就是最得宠的小女儿,因为是长房的,加上又有个读书的哥哥,平时在家里长辈面前都很得脸。 现在看到平时唯唯诺诺的赵宛舒竟然这态度,霎时就很生气了。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娘被奶奶骂成什么样了,还要打我娘?” “公中给大伯娘出了三两银子,才挨顿打骂,奶奶果然是心疼大伯娘啊!”赵宛舒回道。 “我二哥病重,我娘想借个一两银子看诊,奶奶都不愿意,看来果然是大伯娘面子大啊!还有我当初病重,我爹跪了三天三夜,奶都不肯请大夫,倒是肯给大堂哥一年二两银子的束脩……” “你住口,你快把银子还回去,再跟我娘道个歉。”赵清雪张开手拦在她前面,“不然,你就别想回去给你娘买药!” 乡间的小道都只能容两个人勉强平行走,赵清雪一拦,除非赵宛舒跳下旁边的小水沟,不然根本过不去。 赵宛舒挑了挑眉,突然伸手一把将得意洋洋的赵清雪往旁边一推,她整个人就倒到水沟里了,一身新做的漂亮衣裳顿时就染上了淤泥。 她尖叫地要跑起来,“啊,我的新衣裳!赵宛舒,你个小贱人,你敢推我……” 她这身衣裳才做没两天,正稀罕呢,要是沾上泥点,该多难洗啊! 赵宛舒望了眼不远处望来的村人,无辜道,“这地有水滑得很,咋那么不小心啊!哎呀,堂姐,你可快起来吧,这夏日的衣裳薄,沾水容易透,可得快些回去,叫人看见了,总不能嫁了吧!我娘离不开人,就不陪你了!” 说完,她就施施然地抱着怀里的银子要走,走了两步,她又扭过头来,扬声道,“堂姐年纪也到了,别总是动不动就骂人,咱自家人不计较,可去了婆家人就不好了!” 赵清雪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若是叫人知道她好骂人,谁家敢娶她?怕是说亲都没人上门了! 偏不少人瞧见了这边的闹剧,都伸长了脖子往这头看,甚至还有娶不到媳妇的二流子听到方才的话,已经开始往这边跑来了! 赵清雪不敢耽搁,连忙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泥沟。 她身材好,这湿透的衣裳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都给勾勒出来了,叫人看见了跑得更快了,她此时也顾不得恼火了,飞快地低头捂脸跑回家了。 她还盼着能嫁个好人家呢,可不能便宜了这些流氓! 至于对赵宛舒的满肚子的脏话,都只能咽回去,气得脸都大了一圈了。 让赵清雪吃了瘪,赵宛舒此时的心情别说多愉快,就是路上看到的杂草都显得清脆可爱了,甚至跟路上陌生的村人都甜甜打了招呼,顺便让人去帮不小心失足掉进水沟的赵清雪,一副爱护姐妹的乖巧模样。 说起来,以往赵清雪明面上就打着对赵宛舒好的幌子,拿着她刷了波村里人的好感。 但背地里,她却总拿江家说事,让原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才让江家厌弃,更是总故意压榨她。比如约着一起去上山摘野菜打猪草,但最后都成了赵宛舒的活。但凡她有点啥好东西,都被赵清雪给要走了。 偏赵宛舒性格怯懦,没有正确的认知,加上家里又全是男丁,见赵清雪愿意亲近自己,就掏心掏肺。 但赵清雪得了便宜就罢了,可背面却总跟人说赵家分家都是三房的错,不然咋都没分,就三房被分出去了呢? 当初那狸猫换太子的事,就是她大嘴巴第一时间跑去跟小姐妹说的,闹得最后村里人觉得她家是不孝的非正派人,都远着她家! 赵宛舒是个外归的,加上村里对她家的误解,她当然不能表现得太过强势,只有示弱,再慢慢扭转村里人对她家的态度了。 她才到家门口,就看到汗流浃背的赵荣贵正气势汹汹地往外跑,见到她回来,还愣了下。 “三哥,你打柴回来了?” 赵荣贵仔细看了看她,见她没有挨巴掌,眼眶也没红,不由松了口气。 “你怎么跟爷爷回去了?家里这么大事,你咋不等小康喊我回来再去,要是奶打你咋办?” 赵荣康当时看到赵李氏来,粥熬到一半,拔腿就去找赵荣贵了。 赵宛舒把兜着的钱都往他怀里送,“事情都解决了,喏,这里有三两银子!等下你先去把刘大夫的药钱给了,有多的到时候给娘买点鸡蛋或者肉补补。” 赵荣贵从没见过那么多银子,有些铜板没兜不住,还掉在地上了,他忙弯腰去捡,“阿宛,你咋,咋来这么多银子?” 赵荣康本来正在煎药,闻言,忙从厨房冲了出来,看到那么多铜板,他惊呆了。 “你,你该不会是偷了奶的银子吧?你,你快还回去,要是让奶知道,会打你的!” , 第15章 我看起来像是小偷吗? 赵荣贵一听,霎时只觉得手里的钱都是烫手的。他不舍地要把钱给塞回去,“阿宛,你还是把钱给还回去吧!现在爹和大哥都不在家,二哥也病倒了,要是奶奶到时候带着大伯他们来闹,把你抓了去……” 这事,赵李氏也不是做不出来。 “三哥,你们想什么呢?”赵宛舒有些哭笑不得,她抬手掐了掐赵荣康婴儿肥的小脸,“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小偷吗?” 赵荣康被她捏得小脸,倒是不疼,就是怪奇怪的。 他板着脸想打开她的手,可想到她之前救了二哥和娘,手又顿住了,张牙舞爪道,“你,你放开我啊!那你这钱是哪儿来的?” 赵宛舒现在倒是能明白,为啥小时候她爷爷喜欢捏她的脸了,软乎乎的像是面团,可不是好摸。 她收了手,“大伯娘推得娘差点流产,这是他们赔给娘的汤药费。过了明面儿的,三哥,你放心的拿着吧!” 赵荣贵都惊呆了,“奶也愿意?” 要知道赵李氏就是个周扒皮,往日里那是仗着长辈身份各种来他家剥削,怎么可能会给银子?莫不是天下红雨了? “奶奶当然不愿意。但爷爷是一家之主,这又是爷当众开口首肯的,她就是一百个不愿意都得捏着鼻子给银子。” 其实赵宛舒清楚,无论是赵李氏还是赵有根,他们都是不愿意赔钱的。 只是,当时村人都是亲眼目睹的事情经过,这都是没得抵赖的。 再加上张冬梅有错在先,她又紧揪着不放,一定要去县衙告状,赵有根碍于情面,不得不开口应承。 而后面,赵李氏当众拂了他的面子,让他成了村里笑柄,赵有根如何能不气,便是之前真存心赖账,后面都得出口气找回一家之主的场子! 恐怕,现在赵有根不但怨愤赵李氏的愚蠢,更恼恨她这个孙女的不识趣吧! “所以,这钱,三哥你就大胆地去用。奶不会找来的,咱娘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只要了三两银子,已经算是便宜了他们了。”赵宛舒想起当时林彩云的凶险,心里就来气。 只是,她一个小辈,要是不依不挠起来,最后有理都会变成没理。所以,只能见好就收了! 赵荣贵当时不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此时听了赵宛舒简单的描述,不由目瞪口呆。 他是真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能从赵家咬下这么大一块肉来。 要知道以往就算他爹再想护着他们,只要奶奶出面闹,为了名声,他们都只能忍耐的份,何曾有过今天这样的痛快。 赵荣贵都有些晕乎乎的,“那咱们也不用还给奶的银戒指了?” “我替咱爹娘孝敬了奶奶一两银子,够买三个这样的银戒指了。这些事儿不用咱们操心了,自有大伯娘去安排妥当。” “大伯娘会买吗?不会再来咱家要钱吧?”赵荣康忧心忡忡道。 “那就是大伯娘跟奶奶之间的事情了。至于别的,那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恐怕现在赵家正为了那银戒指的银子闹得不可开交吧,但赵宛舒并不关心,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娘怎么样了,吃过了没有?” “我刚劝娘喝了点白粥,灶房里正在煎药呢。我做的饭也好了,可以吃了!”赵荣康进了旁边的厨房,就开始手脚麻利地从锅里把烙饼给拿了出来。 因为赶时间,赵荣康没来得及做杂粮馒头,而是烙了杂粮菜饼,三人一人一块巴掌大的饼。 饼子表皮有点焦黑,看起来就干干的,饼里因为放了麦麸和野菜,颜色黑乎乎的,咬一口下去就拉嗓子,没有放油的野菜还散发着一股混杂着泥土的奇怪味道。 反正赵宛舒是吃不下去的,只是看赵荣康都在吃,她也不好吐,囫囵吞枣地咽下后,就急急忙忙灌了好几口水,才勉强把嘴里那怪味给漱清了。 但却再也对这饼没了食欲。 换做原主在这肯定是能吃得津津有味的,毕竟当初流放,饿到极致她还吞过带泥的树根。可从现代而来的赵宛舒却是受不了的! 她以前哪怕跟着老爷子在乡下再苦,那吃的也是精面烙饼啊,哪儿吃过这种粗粮饼子的,这实在是有点难为她了! 赵荣贵一早就去打柴了,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三两口就把杂粮饼子给吃了,注意到赵宛舒跟前没动的饼,他不由一愣,“阿宛,你咋不吃啊?是吃不惯吗?小康,白粥还有剩吗?” 其实,家里之前倒是没过那么苦,偶尔还能吃顿好的。只是之前因为赵宛舒断断续续病了几场,欠了些外债,加上林彩云又怀孕了,赵三河才会带着大儿子出去谋出路。 而这回更是一连病了好几个,这零零碎碎地又加了债务,简直是雪上加霜了! 家里食物有限,赵荣康就只能精打细算了,杂粮烙饼都做不起,只能加点野菜混着烙了。 赵荣康用力咽下饼子,“家里只剩下两爪米,我都熬了粥给娘和二哥吃了。” 林氏和赵容朗都卧病在床,是得补一补的。 赵荣贵想了想,“刚才曹婶子不是给送了两个鸡蛋过来吗?你去给阿宛煮个鸡蛋吧!总是不能不吃早饭的,爹说了,那样亏身子。” 其实一般穷困的人家,农闲的时候都是吃两顿的。只是赵宛舒当初回来之所以会病,就是亏了营养导致的。 赵三河心疼,根据刘大夫说的,每日里都让赵宛舒吃三顿好养身体,家里都是半大小子,总是不能厚此薄彼,就给家里加了顿早饭。 “不用了,我不饿。” 这年头,大家伙儿日子都过得不好,两个鸡蛋那也能卖一文钱,十文钱都能买一斤白面咧!曹婶子还是跟林彩云关系不错,知道赵家情况,才会特地送两个鸡蛋过来给林氏补身体的。 赵宛舒就是再厚的脸皮,那也不能够跟孕妇抢吃的啊! 只是嘴上这么说,肚子却在这时候诚实的咕咕叫了两声,赵宛舒尴尬地笑了笑。 , 第16章 蛋汤 赵荣康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要上扬,但又立刻被他压了下去,听话地去取出了鸡蛋。 赵宛舒见他真要给自己打蛋吃,不由惊讶,“咦,小弟真疼我啊!” 赵荣康狠狠瞪了她一眼,“哼,你别误会,我可没心疼你,不过是看在那三两银子的份上,不然我才不会把娘的鸡蛋让给你吃呢!” 赵荣康飞快地瞟了瞟她头上的伤,说服自己,没错,他就是看在她拿回了三两银子的份上才会给她一个鸡蛋吃的! “小康,”赵荣贵听得直皱眉,“不管怎么样,阿宛也是你的姐姐,你不要说这种话。阿宛额头的伤还没好呢,也是得多补补的。” 赵荣康瘪了瘪嘴,这回倒是没有多说,直接去烧火煮蛋了。 这时候的灶台有成人腰部高,赵荣康小小个字,也就比灶台高点,要做饭还得脚下踩个小矮凳子。 赵宛舒见使唤个小孩子去做这些,就有一股罪恶感,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换了现代,那是才上小学,回家还会在爹妈怀里撒娇的年纪。 赵宛舒挽起袖子,“我来吧!” “不过就是煮个蛋,费不了多少时间的,阿宛你坐着等等就好。” 赵荣贵吃着饼子,倒是没觉得什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比小康做得还多呢,不但要打柴下地,打猪草养鸡,还得带着下头两个弟弟妹妹呢! 赵宛舒实在是坐不住,“我不爱吃水煮蛋,大早上的吃着怪噎的慌的,这天热,我想喝个清清爽爽的蛋汤。” 这话是真的,她以前的确不喜欢吃蛋黄,觉得腻味。但这身体却是啥都能吃的,实在是太穷了,吃个蛋都觉得是美味。 不过,她也的确不想吃独食,赵荣贵也就罢了,赵荣康那么小个,她总是不好当着孩子的面吃独食。倒不如做个蛋汤,大家都尝尝味儿! 柴火旺起来,锅里的水也开始热了,赵宛舒就拿了赵荣康宝贝的鸡蛋打到碗里。 她习惯先打了蛋,然后搅拌开,这样的蛋汤味道会更均匀,不会白黄分明。 农村的铁锅都大,一个蛋入锅,就会显得格外少,赵宛舒注意到破旧菜篮子里还有一小把野地耳菜,那是赵荣康留着中午吃的。 赵荣康见她掐野菜,忙道,“这菜味道有点苦,你加进去,蛋汤就不好喝了!” "不会的。"赵宛舒直接把野地耳菜给过了水,“你等会尝尝就知道了。” 赵荣康见她一意孤行,心里有些不高兴,噘着嘴。 掐成小段的地耳菜混着蛋打了个一锅汤,屋子里都飘着蛋的香味。他们几个都是许久没开过荤的人,就是赵荣贵都觉得手里的粗粮野菜饼有点难以下咽了,拼了命的吞口水。 赵宛舒动作飞快地把蛋汤给舀了起来,她特地多弄了点水,堪堪装了三个饭碗。 “好了,小康把火灭了,快来喝汤吧!” 她端了一碗给赵荣贵,“喏,这是二哥的,这饼子干,得混着点汤水才好下去。” 赵荣贵看着蛋汤咽口水,却又连忙摆手,“这就一个蛋,你打那么多汤干什么?你别管我了,我这都吃饱了,都给我,你吃什么?快喝吧!” “我没想到有那么多水啊,谁知道一装碗就多了。我也喝不了那么多水!二哥,你别扭扭捏捏的了,像是姑娘家一样。”赵宛舒不容拒绝。 她又招呼赵荣康,“小康,这是你的。咱们也尝尝蛋,说起来,好久没吃蛋了,这回可得谢谢曹婶子了。” 她实在是饿得饥肠辘辘,顾不得烫嘴,连忙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妈妈啊,实在是太好喝了! 这时候的鸡都是家养的走地鸡,生的蛋小是小了点,但那味道却是饲料快速养的鸡蛋不能比的。 也不知道是她太久没吃过鸡蛋的缘故,还是这鸡蛋实在是好吃的原因,入口都是香甜的,就是地耳菜的淡淡涩味都给冲淡了不少。 明明她除了盐,什么都没放。 反正对比刚才吃的那口怪味饼,她只觉得现在特别的幸福。 “你们看着我干嘛?快喝,别等凉了啊!三哥,你等下不是还要出去吗?” 赵荣贵到底是个半大的少年,闻到那铺面而来的鸡蛋味,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分泌了液体,不由自主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赵荣康喝着蛋汤,脸蛋都是红扑扑的,眼睛闪闪亮亮的。 他也很久没喝过鸡蛋汤了。 按理说,赵家也不是村里太穷的人家,但是因为家里有读书人要供养,所以以往家里都会把鸡蛋给省着,要么卖钱,要么留着给读书的大堂哥补脑,根本轮不到他们喝。 特别是,分家后,家里就因为病接连欠债,更是没有余钱吃鸡蛋了! 而就着蛋汤,连刚才难以下咽的粗粮野菜饼,似乎都变得好吃了。 等到喝完了蛋汤,赵荣贵也回过神来,有点尴尬。 他,他真的没想着抢妹妹的吃食的! 实在是蛋汤的香味太霸道了,他,他没忍住,有罪! 要是让爹娘,大哥二哥晓得了,少不得骂他一顿的! 他有些心虚的抹了抹嘴,看了眼赵宛舒,“妹妹,我等下再去打点柴火送去镇上卖,家里就交给你和小康照看了。要是爷奶他们来闹,你就去找村长就好。” “那三哥你不去刘大夫家送药钱吗?” “刘大夫住在隔壁杏花村,我打算等太阳下山再送。先打柴要紧!” 刘大夫不是他们村儿的人,今早是碰巧赶上刘大夫在本村看病,才能那么快请到人。不过两个村子也隔得不远,走得快也就不到两刻钟的距离。 赵宛舒眨了眨眼,“三哥,柴火现在多少一担?” “现在还没进入农忙,又是夏天,柴火会比较便宜,两文钱一捆。咱家离镇上距离也不远,我多送几趟,就能多挣点钱给买鸡蛋了。到时候,妹妹和娘都有得吃了!”喝了蛋汤,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感觉自己今天能够再去多砍四五捆柴了。 赵宛舒暗自算了算,三哥一早上也才打了一捆柴,送去卖的柴火估计会要求更高点,那一天能送个三四个来回都顶天了,更何况现在农闲大家都去卖柴,这卖不卖得出都是问题。 , 第17章 上山 赵宛舒想了想,“三哥,我等下想跟你去镇上看看?” 她也清楚,她虽然带回来了三两银子,但是家里还是欠了一屁股债,这点银子实在是杯水车薪,起不来什么作用。 而她知道,家里爹和大哥就是为了还债才会背井离乡去别县干苦力挖矿山的。 因为是朝廷招工,给的工钱比外头都高,每天有三十五个铜板,还包吃住。 挖山辛苦,不但得顶着烈日暴晒,还可能会出现塌方的危险,之前还出过事故命案,所以当地本县去的人并不多。但偏偏要求人多,而且必须是壮年劳力,故而就招到了这边来了。 村里也有不少人去了又回来的,但她家因为太穷,她爹他们一直咬牙没肯回来。家里人个个都提心吊胆,但谁叫家里穷,这回又一下病倒了两个,吃药补身哪样不要花钱? 更何况,她娘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以后生孩子养孩子都得花钱! 她二哥读书也得花钱……也难怪她爹非得拿命去拼钱了! 不拼能行吗? 赵宛舒既然担了这身,她也得承担责任的。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去镇上探探情况。 赵荣贵惊讶道,“你跟我去镇上做什么?你这头上的伤还没好呢,你是有啥想买的东西吗?给三哥说就好,我给你带回来。” “我的伤不碍事了的。”赵宛舒摸了摸额头,这伤口本来是满深的,但却恢复得奇快,这几天的功夫,竟然已经结疤了。加上有刘海的遮挡,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额头的伤痕来。 她见赵荣贵不允,只能又找了个借口,“是这样,咱们可以吃糠咽菜,但是娘和二哥的底子虚,还是得补一补的。这难得有点钱,我想还是得买点米熬粥,这东西最是养人了。” “你说的有道理。”赵荣贵颔首。“那我带回来吧!你跑一趟费腿。而且外头日头大,没得中暑了。我反正还得买药,一道儿买回来就是。” “……” 赵宛舒:“那我可以给三哥看柴火啊!三哥你想啊,你把柴火挑去镇上等,还不知道啥时候有人来买?这耽搁的时间,三哥至少可以多两个来回不是?” 赵荣贵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他平时一个人来回砍柴卖柴的,一天最多也只有三个来回,等久了可能只能卖两捆柴了,多两个来回可以多挣四个铜板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锤定音,大家就各自开始忙开了。 赵荣贵拿了砍柴刀就上山砍柴了,赵宛舒则是跟着赵荣康提着小篮子也去山上挖野菜了。 这村儿叫梨花村,倒不是因为本地产梨,而是因为村里的地形像梨,而他们家就住在梨头扩出去的那一小撮,旁边住的户数不多,后面就挨着一座大山,平时也有不少村民上山来挖野菜,采蘑菇的。 至少,他们上山也遇到了两拨人了,有村子里的小媳妇拢猪草,也有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摘野果的。 赵荣康远远看到就不过去了,转头去别的地方,想也知道,那头肯定是给摘完了的。 赵宛舒看到不远处有不少姹紫嫣红的花,她指了指那头,“小康,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赵荣康皱了皱小眉头,“那边没啥野菜的,我……” “也可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啊!走了,如果没有,我们再到处找找。”赵宛舒提着篮子就先过去了。 赵荣康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只是等他追上来,就看到赵宛舒正蹲在地上摘一些白白的小花,“你摘这个做什么?这又不能吃。” 赵宛舒手下不停,解释道,“这是小甘菊,算是味小药材,具有清热解暑的作用。” 一听说是药材,赵荣康小眼一亮,“那可以卖给药铺吗?” “当然了。” 赵宛舒其实也不清楚这边的药铺行情,这也是她想跟赵荣贵进城的原因之一,总得探探虚实,看看药铺的需求。 赵荣康闻言,也立刻跟着蹲了下来,开始跟着摘。 他摘得仔细,连花骨朵儿都没放过。 赵宛舒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告诉他药铺一般是不要小的,只要大的。 随后,赵荣康不但要找野菜,还眼睛贼亮的到处找小甘菊,只要看到了准不放过,最后野菜倒是没挖到多少,倒是摘了满篮子的小菊花。 而赵宛舒本来就是打着上山来找找药材的目的,但是比起她以前看里写的,女主进山就能找到人参灵芝的,她找了半天,也就找了半篮子小菊花,一些婆婆丁,葛根,还有佩兰。 村里人大多数都是文盲居多,怎么可能会认识药材。所以这些倒是不是特别人所周知的药材倒是有不少。 就好比佩兰和甘菊,大多数人只以为是花,根本不知道它们还具有清热解毒,解暑清疲的作用,就是知道,很多药材都是需要炮制才能买卖,这其中的工序,不是专门的行家还真是不清楚的。 现在这片山,倒是便宜了赵宛舒了。 而赵荣康是只要她说能卖钱,他就眼睛发亮的去挖去摘,格外的卖力。 挖到日头出山,两个篮子也满了,两人也不能再挖下去了,没东西盛了,赵荣康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被赵宛舒拉着,迎着日头下山了。 中途,赵宛舒看到了半树野杨梅,她以前最爱吃这个,见了就兴冲冲地去摘来吃。 结果,酸得她牙都要掉了。 难怪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居然没人摘,原来是不好吃啊! 赵荣康拦都没来得及,只觉得后槽牙也有些酸了,“这杨梅树很多年了,因为太酸了,就是村里人拿去城里卖,一文钱一斤都没人要的。” 赵宛舒望着满树的杨梅有些不甘心,这天热,最是好吃杨梅解解暑气,结果却是坏品种。 突然,她眼睛一亮,扒拉着折了几根挂满艳丽杨梅的枝桠,“我今天还真就要吃它了!” 赵荣康皱眉,“这不能吃,你咋还要摘?反正家里没人会吃的。” “酸也没事,就要酸酸的才好做,我回去给你做一道神奇的解暑利器。刚巧我和三哥要进城,路上那么热,可不能中暑了!” 赵荣康好奇地跟在她身后,“你要做什么?” “酸梅汤!” , 第18章 酸梅汤 到家后,赵宛舒就把赵荣康打发去晒摘下来的药材了。 而她则是去清洗杨梅了,杨梅不好洗,必须用盐泡一泡才行。 但现下的盐并不是那种雪白的,而是带着点黄色的晶体盐块碾碎的,饱含杂质不说,关键还贵。 家里剩下的盐不多,她没敢放太多。 做酸梅汤的步骤很简单,等杨梅泡得干净后,就全部倒入家里唯一的一口大铁锅里,里面的热水早已微温。 杨梅在里面浮浮沉沉,颜色清冽可爱,在笊篱的拨弄下,很快被熬出了色来,赵宛舒随后又下了一把新鲜的甘菊,然后等差不多了,再把甘菊捞出来,再舀一碗尝了尝。 虽然水多,又有甘菊调酸涩味,但还是把她酸得牙根发麻。 她连忙翻出来了柜子里的糖,糖也是有点微黄的,家里剩的不多,赵宛舒干脆全给倒进去了。 等融化了再尝了尝,果然味道甜里带酸,刚刚好。 虽然还是烫的,但赵宛舒吹凉喝了几口,眼儿都眯起来了。 再也没有之前喝的糖水里的那股怪味了,酸酸甜甜的,连喉咙里的回味都是甘甜的,要是凉了再喝,肯定更解暑好喝。 等熬得差不多,杨梅味儿也出来了,屋子里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闻着就嘴里生津。锅子里的水也变成了红褐色的。盛到粗瓷碗里,红通通的,煞是好看。 赵荣已经洗了手进来了,闻着屋子里散发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嘴里生津,“这就是那什么酸梅汤吗?” 赵宛舒给他他盛了碗,“你尝尝味好喝不?别烫到了,吹吹凉。” 粗瓷碗里的水是红艳艳的,上面还飘着一颗饱满圆润的杨梅,煞是好看。 他眼里都是期待,小心地吹凉了,啜了一口。 入口先是酸甜酸甜的,然后是甘菊独有的香味,最后留下的却还是那股涌上心头的甘甜酸味。 “好喝,好甜!” “凉了会更好的。只可惜,没有冰块,冰镇的会更好喝,冰冰爽爽,真的是一口透心凉!” 赵宛舒站在汗流浃背的厨房,特别想念夏天的空调和冰箱。 这北方的天也是真热的啊! “你是说冬天的冰块吗?”赵荣康好奇道。“现在肯定是没有的,咱们又不是大户人家,不可能会有藏冰库的。不过,咱们可以冬天再做一次!” “冬天哪儿来的杨梅?冬天那么冷,也不能吃冷的,容易冷了脾胃。” “也是啊!”赵荣康的小脸有些失望。 赵宛舒看他一见到吃的,小脸上的表情就格外的丰富,再也没有开始对自己的针锋相对了,不由转了转眸子。 “不过也不是不能做,咱们可以把杨梅给腌制成话梅,等冬天想吃的时候,拿热水和糖泡着也成酸梅汤了。” “真的吗?”赵荣康眼眸闪亮,不过他突然像是想到啥,脸色一僵,“你,你是不是用了家里的糖?” “对啊!”赵宛舒没想到他反射弧那么长。 赵荣康急忙搁下碗,去扒拉橱柜里的糖包,发现糖纸都给扔了,脸霎时都黑了。 “这糖,这糖是爹特地置办下的,是要留着给娘生产时吃糖鸡蛋的……” 因家里本来就欠着债,赵三河去打工未归,他怕林彩云生产时,准备不急,就提前预备下了下小东西的。 赵宛舒真没想到就这么点糖,还有那么大的名堂,但看赵荣康的眼眶都红了,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我是真不知道这是给娘的,对了,我今天要跟哥哥去镇上,回来再买糖回来补上这空缺。” “可咱们这三两银子买了药,还得还债啊!”赵荣康跺了跺脚,刚才他有多喜欢的酸梅汤,现在就有多恼恨了。 “这酸梅汤又不能变成银子,早知道就不答应你做这个了……” 他埋怨地看了眼赵宛舒,吸了吸鼻子。 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的,但想起赵容朗说过的那些话,他又生生憋了回去。 赵宛舒别的不怕,其实最怕的就是人哭了,“你,你可别哭啊,那,那都是我不好,自作主张了……” 赵荣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说谁哭了……我是男子汉,我才没哭呢!” 但他圆溜溜的眼睛都是水汽,实在说没有说服力,那瞪眼的架势就像是想挠人的小白兔。 此时,赵荣贵也已经打了两捆柴回来了,一身粗布短挂都已经**的了。 他进了厨房就要去水缸喝水,看到灶台上摆了好几个粗瓷碗,瞧着那红通通的酸梅汤不由惊讶道,“你们这是做了啥啊?” 赵宛舒顾不上赵荣康,先给赵荣贵端了碗酸梅汤。 “三哥,你回来了,这是我刚煮的,清热解暑的,你尝尝。” 赵荣贵吹了吹,喝了口,惊讶道,“真甜啊!” 他都好多年没喝过甜甜的水了,虽然有点烫,但喝了后反倒嘴里没那么渴了,还神清气爽。 “这还酸酸甜甜的,真好喝啊……” “把娘准备的生产糖都给用了,能不甜吗?”赵荣康嘟了嘟嘴,看了眼赵宛舒,声音低了下来。 赵荣贵见赵荣康脸色不对,抬手摁了摁他的头,咧嘴道,“用了就用了,你为了这点事儿还红了眼眶啊,大老爷们咋的还娘们唧唧的。” “等今儿个我的柴火卖了再买就是了。再说阿宛做的这酸梅汤也是恁好喝了,比镇上卖的粗茶都解渴!” 赵荣康扁嘴,低声嘀咕了句,“你卖一天柴火都买不到那么多糖……” 赵宛舒脑海却骤然灵光一闪,“三哥,镇上有人卖过酸梅汤吗?” 赵荣贵挠了挠头,想了想,“好像没有吧!不过镇上有很多卖粗茶的摊子,夏天卖冷茶,偶尔搭个绿豆汤,至于冬天就卖热茶,卖羊肉汤了,别的没瞧见过。” “咋的说起这个了,这杨梅不都是用来吃的吗?” 赵宛舒觑了眼嘴巴都快挂上油壶的赵荣康,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她柔声道,“小康,我想到个法子,可以这糖钱给挣回来了。” “你吹牛!”赵荣康别过头。“钱哪儿那么好挣!”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比谁都清楚,钱不好挣。三哥砍一天柴火都买不到十文钱呢! 赵宛舒解释道,“三哥刚才不说了吗?别人冷茶粗茶都能卖得出去,难道就没人买酸梅汤吗?” , 第19章 兄妹感情很好啊! “真的?”赵荣康一愣,旋即又沮丧道,“你别哄我,这杨梅水怎么可能卖钱?这杨梅到处都有,十文钱一大把,还是酸甜可口的。” “你这么不自信,难道是觉得咱们这酸酸甜甜的酸梅汤不好喝吗?”赵宛舒反问道。 赵荣康舔了舔嘴,也的确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喝,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放了那么多糖,当然是好喝的。” 赵宛舒:“那不就是了。这大夏天那么热,今天又是小集,咱们这附近那么多村子的人都去了,难道会没有人舍得买这酸梅汤消消暑气吗?” “退一万步讲,就是真没人买。我给三哥看着柴火,谁买柴火我给送一碗酸酸甜甜的杨梅汤,难道别人不会更愿意买我的?这样指不定我还能多卖两捆柴火呢!” 赵荣贵认真地听了听,附和道,“阿宛说的也有道理,哪怕是一文钱一碗,咱们也能挣点本回来。” 赵荣康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那好吧!” 他又觑了眼赵宛舒,“反正要是真卖不出,拿回家,咱们还能喝的,也不算是浪费。” 赵宛舒听着他这别扭的话语,弯了弯唇角。 三人又合计了下用什么东西装酸梅汤,又该怎么定价,赵宛舒主要是提出问题,然后引导赵荣康去出主意。 她发现,赵荣康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孩子,责任感也很重,明明是最小的年纪,但却比赵荣贵这个大的还操心。 他刚才倒是没有多责怪她,但却容易把糖没了的责任压到自己头上,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这酸梅汤的买卖算到他头上,也解了这心结。 又花了点时间,最后三人就敲定了用竹筒。 农家是不会花钱去买水囊,所以大部分是用竹筒来装水。毕竟这玩意儿,山上到处都是,虽然砍一段竹子,洗涤干净,堵上洞就能当装水容器了,可比花钱买水囊划算。 这种必备品,赵家也有不少,都是赵三河闲暇时做的,有大有小。 赵宛舒煮了一大锅,她留了一点给赵容朗和林彩云等会解暑喝,这天床上躺着也容易出汗,消消暑心里也快活。 余下的三人合力全部装了起来,装了整整三个长竹筒,余下又装一竹筒清水,再准备了几个小竹筒当盛放容器,放到了小背篓里。 时间不早了,赵荣贵和赵宛舒准备了就要出门了,家里离不开人,赵荣康年纪小,留下来看家。 只是他的眼睛在赵宛舒背上那背篓里的竹筒上转了又转,才殷切地把两人给送了出去。 梨花村是附近村里位置最好的一个,距离百花镇只有四里路,走得快也就两刻钟。所以,平时村人都会把家里的东西往镇上送,也算是挣点小钱,就像是赵荣贵一样。 路上也遇上了不少村人,赵宛舒反正不认识几个。 这时候讲究邻里关系的,赵荣贵看到人也都会打招呼的,赵宛舒也跟着喊,两人步伐快,很快就到了镇上。 百花镇是周边最大的一个镇子,虽然只有一一条热闹的主干道,但繁华程度不亚于一个偏僻的县城。 道路两旁都是商铺林立,酒楼,茶馆,布坊,粮食店,杂货铺,各种店铺应有尽有。 而百花镇每回月初月中会有两次大集,余下每逢三六都是小集。 今日刚巧赶上小集,不少货郎商贩都挑了担子,摆了摊子叫卖,有卖草席草鞋的,也有卖蔬菜果子,头花瓜子的,还有周边村里人提了自家鸡蛋来卖的。 街上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但有附近村里的人来赶集,更有隔壁镇上的,非常热闹。 赵宛舒第一回赶集,看什么都挺好奇的。 街上路面虽然铺了青石板,但还是不怎么平整,街道上也灰扑扑的,多走两步身上都沾了灰尘。 来往路人大都粗布麻衣居多,难得看到几个鲜亮的颜色,基本都是镇上本地人了。 而赵荣贵显然来卖过几回柴火,有了经验,带着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个角落。 那里已经有一二十个人在那买柴了,排成整整齐齐一排。 如果有人看中了柴火,就会提供上门服务,给人挑到人家里去。但现在显然没什么生意,很多人大都是或站或坐,一脸愁色。 赵荣贵一看这架势就叹气,“早晓得今天人会多,但没想到那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要是到了下午就没那么好卖了!” 赶集都趁早,下午虽然也有人,但没有上午多。 赵宛舒把背上沉重的背篓卸下来,揉了揉肩膀。 “哥,您别操心那么多,还是赶紧把柴火都挑来吧!我在这守着看看,如果能卖完当然好,卖不完咱们也不会浪费哥哥的辛苦,还能留着家里烧的!” 赵荣贵虽然才十五岁,但却身材高挑,力气也大。他打的一捆柴火都比旁人的多,刚才挑着一路都没待歇息的。 要不是扁担短,估计他还能再多添两捆呢! 赵荣贵觉得有理,只是有些担心她一个人在这:“可你一个姑娘的……” 赵宛舒推了推他,“三哥,我都大个人了,知道分寸的,再说了,这镇上人多着呢,还有巡逻兵,哪儿会有事,你别操心了,快去快回吧!” 赵荣贵还是不大放心,就跟旁边蹲着的一个粗布麻衣,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打了个招呼,让他代为照看下。 然后才又嘱咐了句,“那要是卖了柴火,你等我回来挑,让人留个住址……” “好嘞,我都知道的,三哥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哦!” 赵荣贵提着扁担,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旁边那买柴的庄稼汉子瞧了这一幕,憨憨道,“小姑娘,你们兄妹感情可真是好啊!” 赵宛舒对那汉子笑了笑,可不是嘛,赵家上下的确都对她挺好的,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家人温暖。 就是嘴硬的赵荣康,虽然总是嘀嘀咕咕地看不惯她。 但今早她吃不惯粗粮的时候,还不是给她拿了鸡蛋下,甚至最后还怕她卖不出酸梅汤心里真愧疚,还说出可以带回家喝的话来。 反正,目前除了穷,赵宛舒都还是满知足的。 , 第20章 酸梅汤真能开胃? 赵宛舒见这庄稼汉大叔面善憨厚,干脆就跟他闲着掰扯了两句,问问镇上的情况。 其中得知这人姓韩,是隔壁桃花乡的,离镇上稍微有点距离。最近农闲,他在镇上找不到工做,就来卖柴火了,天不亮就出发了,已经卖了两捆了。 他平日来卖得不如何,只有赶集人会多点。但人多,卖柴火的也多,自然价格也上不去,这是上午还行,下午基本只能卖到三文钱两捆了! 要知道两捆柴火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但只能卖个三文钱,都不够一天吃饭的钱。也亏得是有地的庄稼人,要是专干这个的,累死都吃不饱! 这个钱实在是辛苦! 不过他平时都是两点一线的人,对镇上吃喝玩乐的可能不清楚,但在赵宛舒谆谆善诱中,也说出了些知道的所有情况,比如镇上医馆的情况。 好比哪家的医馆药比较便宜,哪家的大夫比较靠谱之类的。 等聊得差不多了,赵宛舒才想起了答应了赵荣康的正事,忙一拍脑袋,从背篓里拿出了装着酸梅汤的长竹筒了,摆好了就准备叫卖了。 “小姑娘,你这是要干嘛?”韩大叔好奇地看看着她忙忙碌碌的。 “卖酸梅汤!” 赵宛舒摆好东西后,觑见他干得起皮的嘴角,估计是烈日下忙活了一上午都没喝水。 街上倒是有茶摊,但那也得一文钱一个粗瓷大碗,用的还是劣质的茶叶,挣辛苦钱的当然是舍不得吃茶的。 “大叔你也尝尝吧!这是我自家煮的酸梅汤,里面还下了点菊花,最是清热败火,夏天喝正好了。” 赵宛舒给他倒了满满一小竹筒。 韩大叔一听要卖钱,忙拘谨摆手,“我不喝不喝,还是留着卖钱,我等会卖了柴火就回去了,别浪费了。” “这是我小弟摘来做的,想着换点小钱买零嘴,不值当什么的!大叔别客气,你要觉得好喝,等下帮着我打打广告,吆喝吆喝也行啊!” 广告是什么他不懂,但是吆喝,他还是会的。 而且他也实在是太渴了,他都蹲了一早上了,别说早饭了,一口水都没喝过。 此时闻到那迎面而来的酸甜味,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 见推拒不过,他也干脆接过了竹筒,仰头就喝。 心里想着等下要是有人买柴火,就让人先买这小姑娘的,再给她挑过去,总是不能白占人便宜的。 只是随后所有的心思都被入口的甘甜给占据了,一点都没有茶水的苦涩,初入口是酸的,随后是香,再是甜,之后的回甘更是让他干渴顿消,精神为之一振。 “我的天爷啊,你这酸梅汤真好喝,一点都不酸,还是甜的咧!” 家里倒是没做过这个,废柴火,毕竟酸梅漫山遍野都有,实在是下不来口,一颗能酸半天牙。 但这个是甜的啊,肯定是给下了糖的! 赵宛舒的颔首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他顿时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这汤好喝是好喝,这得卖多少钱才买得回本啊!” 赵宛舒笑了笑,“大叔觉得我卖一文钱一筒成不成?” “这竹筒小,是比茶水贵点。但你下了糖,也解渴,比那摊上的粗茶更好。”韩大叔实话实说。 赵宛舒这下心里有了底,这下总是不会让赵荣康这个小管家公失望了。 她拿出竹筒倒了清水要洗漱小竹筒,韩大叔忙接手,“我来,我自己来!” 赵宛舒也没拒绝,眼见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她清了清嗓子,就扬起嗓子开始叫卖了。 “快来看看啊,酸酸甜甜的酸梅汤!放了糖,解暑下火的酸梅汤啊!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可以先免费品尝的酸梅汤啊!” 本来听到酸梅汤,还没多少人动,毕竟那酸梅汤也不是没人喝过,酸掉牙了,就是放糖,一般商贩舍得放多少糖啊!估计就是点甜味儿。 但是一听到免费品尝,想占小便宜的人就朝着这僻静角落挤过来了。 “姑娘,你这真的是免费尝吗?” “这酸梅汤真的是好喝吗?你真的放了糖吗?真甜啊?” …… “甜不甜的,你们尝过不就知道了吗?”赵宛舒笑眯眯地拿出了一个个小竹筒。 韩大叔自持占了便宜,又被拜托过,自然是要帮忙的,他高高一个人,拦在赵宛舒跟前,不止能防她被人撞倒,又能维持秩序。 赵宛舒每个小竹筒里面只倒一小口,足够让人尝个味儿,而她只带了五个小竹筒,所以也只能给前面五个人试试。 “姑娘你咋倒那么少啊?多倒点嘛!”有人尝了后,觉得好喝,又不想掏钱,忍不住抱怨道。 赵宛舒也不恼,笑道,“那大娘是觉得我这酸梅汤好喝了?那要不要来一筒,一文钱一碗!” “一文钱,咋那么贵啊!你抢钱啊,那么小的竹筒,三筒都不够我漱口的!我还不如花十文钱买一把杨梅自己吃咧!” “大娘,外头卖的杨梅都是酸的,吃了还不定反胃的。可我这酸梅汤不但放了糖的,还放了药铺里买的菊花,是能败火的。要知道,外头茶摊一碗粗茶一文钱还没放糖咧!” “我只卖一文钱一竹筒,那都是看在咱们都是乡亲,又都赶集又渴又累的,给大家解解渴,可不是为了挣钱。” “大家也尝过了,我这酸梅汤不但生津止渴,还健胃消脾,酸酸甜甜的,老人小孩孕妇都能喝!大热天喝了还开胃咧,喝了保管多吃半碗饭的。” “是的,是的,这酸梅汤真的很好喝的,我刚才喝过了!”韩大叔虽然觉得贵,但也是向着她讲话的。 “小姑娘,你这汤真的能够让人开胃多吃半碗饭?” 突然从人群外挤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浑身肌肉虬结,胸肌一鼓一鼓的,几乎都要冲破那单薄的夏裳,满脸络腮胡子,说话更是如钟鼓响亮。 “赶着投胎啊,挤什么……”旁边被他挤到的人都有些恼火,正要发火,看到那铁塔般的身材,还有那瞪来的眼神,顿时涨红了脸,急忙闪开了。 “小姑娘,我问你话呢,这什么劳什么子汤是不是真能开胃?”那高大男人说话带动着满脸的络腮胡子,更是让人有些害怕。 , 第21章 大方客人 赵宛舒笑了笑,“这位大爷,常人苦夏,喝点酸酸甜甜的,当然是会胃口大开的。凡事口说无凭,要不您先尝尝?” 她这回大方地倒了一整杯酸梅汤递了过来。 那大汉也满身都是汗,衣裳都湿了,嘴里也渴得厉害,只是心里挂着事,都忘记买茶水喝了。 要不是耳尖听到这边说什么“多吃半碗饭”,他也不会拐个弯过来。 望着那红艳艳的酸梅汤,他怀疑地看了眼赵宛舒,但干渴的成分占了上风,他端起来就喝。 喝完后,他表情就变了,眼睛都亮了,“老子本来不喜那甜腻腻的东西,但你这东西一喝就解渴啊!快,再给劳资倒四杯,算了,你这筒子太小了,把那长竹筒给我,我都要了!” 说着,猿臂一伸,就来捞赵宛舒手里的长竹筒。 “等等,大爷,刚才是免费品尝的,但这后头的,你还没给钱呢!”赵宛舒摁住不松手。 “你这小娘们怎么那么小家子气!大爷会少你这点钱吗?”对方摸出一钱银角子,“够不够?” 赵宛舒捧着那银角子顿时就没了话了,眼角抽了抽。 她开始还担心是遇上了吃霸王餐的恶霸,正想着要怎么应对,没想到对方深藏不漏,只是长得恶霸,骨子里还是很良民的呀! 这大汉似乎是真渴了,连喝了一筒半才停了口,喝了一肚子水,这酸梅汤不但入口生津,还越喝越是好喝,身上的暑气都仿佛消散了。 喝到最后,他都打了个小饱嗝,豪迈地擦了擦嘴角,“不错,你这酸梅汤做得够味儿!你把剩下的都给我包起来!” “最近来了这后,我家那小兄弟真的是啥都吃不下去,吃啥吐啥,希望喝点酸梅汤能给他解解暑。” 说起这个,他就满面忧愁。 赵宛舒一听这情况,不由好奇道,“你家兄弟是怎么个情况?这酸梅汤虽然能止吐,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你兄弟如果呕吐得厉害,最好温点姜丝米粥或者用点药膳。” 大汉斜睨了她一眼,“想不到你黄毛丫头,年纪小小的,懂得倒是多啊!” 赵宛舒都已经十四岁了,但因为营养不良,个子瘦瘦小小的,看着都不如人家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齐整呢! 也不怪乎被人看不起! 赵宛舒也没生气,把剩下的一桶半都给他打包了,一钱银子足够支付这些酸梅汤的费用还有结余了。 只是,赵宛舒身上还没地方找钱,对方大气地摆了摆手,没有要了。 “找不来几个钱,你留着自己当辛苦钱吧!我这会儿肚子是真有点饿了,忙了一早上是该吃点东西的……” 对方拍拍屁股,提着叮当作响的竹筒走远了。 赵宛舒攥着那一钱银子,还陷在自己居然碰上了个有钱大方的客人的惊讶中,还是见那恶汉走远后,又围上来想买酸梅汤的人才让她回神。 “姑娘,酸梅汤还有没有啊?我乖孙还没吃到呢!” “是啊,我这也苦夏呢,满嘴的苦味儿,愁得我难受死了,也给我来一筒吧!” …… 刚才还隐隐约约不肯买,想磨价格的人,和刚才尝过美味,又听到那恶汉话的人,立刻都想着买了。 毕竟也就是一文钱一筒,也不贵。 这人就是有这个心理,如果没人买,就想讨个便宜,但是如果都想要,那就会不由自主觉得这价格是实惠的。 赵宛舒摊了摊手,“对不住了各位,我今天就带了三竹筒的。你们也看到了,刚才那位大爷大方,全给包圆了。” 顿时,没买到的众人少不得不满地叫了起来。 “什么,你怎么带那么少啊,你这不是还有一筒吗?” “是啊是啊,你什么时候再来啊,还卖不卖啊?我孩子都馋哭了呢!” 赵荣贵挑着柴火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叽叽喳喳的吵吵嚷嚷。 他以为赵宛舒出了什么事儿,吓得脸都白了,把扁担一丢,就连忙往里头挤,急急喊道,“妹妹,阿宛……” 赵宛舒眼尖地看到往里挤的赵荣贵,忙把他拉了进来,笑眯眯道,“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哥哥姐姐们,酸梅汤是真卖完了,不过我家还有柴火的。” “哥哥打的柴火最是扎实,都是硬货,耐烧得很,还提供送货上门的。不贵,只卖两文钱一捆!” 其实围过来的虽然都是为了免费的酸梅汤,但也有人家需要买柴火的,既然人都过来了,买谁的不是买。 反正很快就把柴火给卖完了,韩大叔的也跟着卖完了,因为来的人多,旁边跟着卖柴火的也都沾了光,也算是都大家欢喜了。 赵宛舒眼见着人群散去,她跟韩大叔打了个招呼,就跟赵荣贵急急忙忙地先离开了。 她现在可是揣着一钱银子巨款的人呢!他们两又都是孩子,还是得小心点为好! 等到拐到主干道,又寻了个僻静处,赵宛舒左右看了看没人跟着,这才作罢。 赵荣贵见她这小心的模样,摸不着头脑,“阿宛,你干什么呢?酸梅汤真的全卖完了吗?” 赵宛舒见他脸颊都晒得发红,从背篓里掏出了清水竹筒,递了过去,“哥,你先喝点水,歇会儿,等下我们先去药铺给娘买药,再买点需要的东西。” “酸梅汤也卖完了,卖了一钱银子。” 赵荣贵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还好他记得偏头,不然都要喷到赵宛舒满脸了。 “三哥,你干嘛呢?”赵宛舒皱眉,给他拍了拍背。 “对,对不起……咳咳……”等气顺了,他才磕磕巴巴道,“我,我是真没想到,就那点汤水能卖一百文钱……” 他是真没想到就这么些汤汤水水还能挣钱的,要知道村人上镇上做工,一天也才二十文钱啊! “今天也是咱们运气好,碰上了个大方的买主。不然哪儿那么快能卖完,还多得了这么多钱呢!” “走,三哥,咱们先去买点东西吃,然后再去医馆买药。” , 第22章 酸梅汤害死人 而这边,布衣大汉提着两个长竹筒,啃着大饼子,难得悠哉地哼着歌回来。 院门口抱剑而立的黑衣青年,见到他这得意的小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巫阳,不是让你去买点新鲜的吃食回来给韶光吗?你就买了个烧饼?” “连酒楼里最好的大厨做的饭菜米粥都喝不下,我也是找遍了整个百花镇的角角落落了。不过,我还真找到了!” 巫阳扬了扬手里的竹筒,嘿嘿笑道,“喏,凌桥,有这个我保证小韶光肯定能胃口大开,再也不吐了。” 凌桥狐疑地觑了他一眼,但知道他也不会拿韶光的身体开玩笑,他让开了门。 “进来吧!” 两人进了院子就直奔院内正屋里的大床,床上正躺着个面色惨白的单薄小童,听到响动,微微睁开眼来,见到两人,眼底掠过失望,勉强开口,“巫哥,凌哥……” 凌桥动作轻轻地把他扶了起来,“韶光,感觉好点了吗?” 巫阳凑了过来,脸上的络腮胡子抖动,担忧道,“小韶光,这回这东西巫哥哥尝过了,酸酸甜甜的,又解暑又好喝,你肯定会喜欢的。你总是不能不吃东西的,喝点糖水也好……” 萧韶光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巫哥。” 他特别懂事,知道是自己惹了大家担心。 所以,基本大家让他吃什么,他都会吃什么,绝对不会闹脾气的。 就是吃啥吐啥! “我给你倒去!”巫阳兴冲冲地冲出去拿碗。 等把酸梅汤端来,萧韶光看到那红艳艳的液体,眼里光芒闪烁,“这是酸梅汤啊!” “是啊,是啊,我喝过了,一身汗都去了一半的,贼舒爽,要是放井水里冰过肯定更好喝!我还多吃了两个饼子咧!你喝了肯定也能吃得下去东西的。” 巫阳咧了咧嘴。 “谢谢巫哥哥!”萧韶光奶声奶气地回道。 凌桥知道他捧不动碗,把碗边凑到他唇边,小心地喂他喝了下去。 酸梅汤已经凉透了,入口还是甘甜酸涩的,里面还夹杂着菊花的清甜香气,仿佛把人的暑气从喉咙口直接给冲散了,让人浑身都舒泰了。 萧韶光喝了半碗就喝不下去了,脸上浮着甜甜的笑容。 “真的很好喝的,凌哥哥也喝一点,特别的消暑,里面还有菊花呢,你们为了韶光到处跑,喝点也可以不出汗的。” 凌桥抿唇应声,“好。那余下的我留给你哥哥喝吧,他在外面还没回来呢!” 巫阳笑眯眯道,“这回我这个大老粗也是办了好事了吧!我就说韶光肯定会喜欢的,韶光你要不要吃点米粥?我去跟隔壁的老大娘说一声,买点回来。” 萧韶光点了点头。 只是,等巫阳捧着粥高高兴兴地回来时,就听到屋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 “韶光!!!” 有人飞快地从他身后闯了进来,撞得他手里的碗都掉了,白粥撒了一地。 他觑见对方那掠过的俊美侧颜,也顾不得白粥了,心惊肉跳地也追了进去。 “大哥!” 屋内,只见刚才还欢欢喜喜喝酸梅汤的小童,此时正趴在床上呕吐不止。 地上除去秽物,还有斑斑血迹,连床单上都染上了,屋子里更有一股怪味儿,而萧韶光本人已经面如金纸,吐得都爬不起身来了。 萧承煜冲到床边,攥住了萧韶光冰凉的手,看着他的面色,面带急色:“小光,小光,你怎么样了?!” 但萧韶光一张嘴,嘴里就有鲜血流出。 萧承煜看着那点点如梅花的血迹,大盛夏的天,就像是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手足都是僵硬的。 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大夫,叫大夫!” 巫阳也是一脸懵逼的,他还没明白咋突然变成这样了,直到被凌桥恶狠狠推了一把,他才反应过来,抹了一把脸,连忙冲了出去,迎面就撞见了特地上门来看诊的大夫。 这位范大夫是被他们重金酬医的消息引来的。 巫阳顾不得多问,连忙把人给拉进了屋,指着床上的萧韶光就急忙道,“大夫,你快给他看看,小韶光他,他吐血了,他要是有个万一,劳资砍了你的脑袋……” 范大夫还没矜持地自我介绍,就被暴力地推到了床前,磕得头上差点没起个包,但看着那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也不敢生气。 再看了眼病人,再不敢耽搁,立刻就下手诊治了起来,只是越是诊断,越是心惊。 最后,看到地上那摊酸梅汤,他不由惊怒道,“这位小童已经是上吐下泻了,你们怎么还敢给他吃这等酸物,这不是存心害他吗?” “人就靠一口心头血活着,这心口血都吐出来了,还怎么救?” “酸梅汤??”萧承煜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看着地上的酸梅汤皱紧了眉头,手指攥紧,而周身的气势却是格外的冷冽了。 巫阳颤巍巍地道,“老大,对,对不住……我也是听那卖酸梅汤的小姑娘说的,说这酸梅汤能够消暑败火,还能让人胃口大开。” “咱小韶光一直都吃不下东西,我就想着喂他喝点也能吃下东西了。而且,我还问过那小姑娘了,她说孕妇孩子老人都能喝的……”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了。 他是知道萧承煜多疼爱这个弟弟的,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让其夭折了。就是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商贾最是重利,为了卖钱什么事儿做不出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这你也信!”凌桥怒道。“你都不问问大夫,你都敢拿来喂。” “你不是也没阻止吗?”巫阳垂头,随后他脸色铁青,攥紧了拳头。 “那小姑娘瞧瞧瘦瘦小小的,心肠却是如此歹毒。待我找到她,看我不捏碎了她的脑门!大哥,我的命是你救的,要是小韶光有个万一,我肯定以命抵命的!我先找了那罪魁祸首去……” 凌桥咬牙,转向萧承煜,“大哥,也是我的责任,是我没照顾好韶光……” “够了!” , 第23章 挣钱就是为了花 萧承煜的脸冰冷如最冷硬的花岗岩,他冷声喝了声,巫阳和凌桥动作都是一顿,不敢再乱动和说话了。 萧承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的情绪都被收敛住了,转向范大夫,嗓音寒沙哑。 “大夫,还请你务必救救我弟弟,如若他平安无事,我定然厚礼相谢!!” 范大夫见到对方那气势,也是骇得额角都冒起了冷汗,只能胡乱点头。 “我,我我尽力,尽力……” 他哆哆嗦嗦地又给萧韶光把了一回脉,只是看着对方明显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周围三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范大夫咬了咬牙,“恕老夫直言,这小童已吐了心口血了,若是还不能进食,怕是在世神医,也无力还天了!” “小韶光要是能吃饭,还会拖到现在这样吗?你到底能不能治啊!现在就是要你给止吐啊,韶光可是吃啥吐啥,药都喝不下去的,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啊?”巫阳大嗓门喊道,“快说啊!” 范大夫瑟瑟发抖,“如若用一三针法中的三焦针法,或可一试……” “那你倒是用啊!”巫阳性急,几乎要把人抓起来摇一摇了。 “巫阳。”萧承煜止住了他的话,看向范大夫,“我是听说名医可以针法治百病。大夫见多识广,那就请你用这三焦针法,救令弟一救!” 就是凌桥也催促道,“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你能救韶光,我可但凭驱使。” 范大夫被三人团团围住,哭笑不得,“老夫,我就听我师父提过,老夫没学过这三焦针法……恐怕这小小的百花镇都无人能有此等本事的……三位好汉,别,求饶命啊!” “原来是个庸医!”巫阳把他拎了起来,满脸愤色,“一会儿能救,一会儿不能救的,你是耍着老子好玩是不是啊?没这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说话还绕圈,你是欺负老子是文盲啊!” “气死格老子了,给老子出来!看老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你还要意思当大夫,我看你就当个马夫更合适……” 说着,就拖着那范大夫往门外去。 凌桥则是扯过旁边抖得如筛糠的药童,也跟着丢了出去。 这回萧承煜没有再阻拦,他给萧韶光擦了擦嘴角,给他掖了掖被子,低声郑重道,“小光,别怕,哥哥一定会找到人救你的。” 萧韶光缓和了些,也不眼花耳鸣了,他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想笑一笑,“哥哥,小光很好的,小光就是有点想娘了……这酸梅汤有娘的味道……” 萧承煜的眼神暗了暗,替他拂开脸上汗湿的头发,“哥哥还在的,娘也会没事的。所以,你也要挺住。” “好……” …… 百花镇是附近最大的城镇,人流量最大,商贩自然也多。 赵宛舒买了五个肉包子,本来赵荣贵是要买白馒头的,给赵宛舒买个肉包。 毕竟肉包子五文钱一个,而白馒头只要两文钱。 但赵宛舒来到这后,馋肉馋得厉害,现在看到肉包子,那扑面而来的香味让她拔不动腿。 但她也不能接受赵荣贵这种区别对待的,直接拍板都买了肉包子。两个他们当午饭吃,余下的带回去给家人加餐。 钱是赵宛舒从挣的一钱银子里出的。 赵宛舒的原话是这样,“咱们挣钱就是为了花用的。三哥你今天打了一天柴火,肩膀都给挑红了,吃个肉包子犒劳自己,这样才能有更大的动力挣钱啊!” 赵荣贵总觉得她的话有哪儿不对,但也说不出来什么,只低头啃起了包子。 肉包子肯定是干巴巴的白馒头好吃的,里面的肉都是真材实料的,扎扎实实的。 肉包子也有男人拳头大,卖五文钱一个也不算太贵。 反正赵宛舒吃了一个后,就撑得不行不行的。 简单吃过中饭后,两个人就结伴去药铺给林彩云抓药了。 刘大夫的药都是自己上山采的,但前阵子梅雨天,他也没空上山采药,家里的药材就空了。 再来他也不是靠卖药挣钱的,而是靠看诊。 所以,他只让药童送了一贴安胎药过来,那还是挤出来的,余下的还是得他们自己去药铺抓。 而赵宛舒还想买点别的药材,做点效果更好的止血膏来。不然就凭那劣质的止血粉,也不知道赵容朗身上的伤何时才能好 百花镇是附近最大的镇,人流量大,那店铺是应有尽有的,药铺都有好几家。 赵宛舒打听过了,这药铺分为两种,一种是私人营业的,是连着医馆,请了坐堂大夫的,一般药钱会稍微贵一些。 而还有一种则是朝廷设下的,名字都取为大通药铺,不带医馆大夫,只纯粹卖药材。据说是纯善皇后在位时为穷苦百姓谋取的福利。 但现在的大通药铺不如纯善皇后在位时的风光,铺子里的药材虽然比周边的医馆价格低一些,但会收购其他药铺因为保存不当而坏掉的药材滥竽充数。 这名声也就慢慢的不好了起来。 赵宛舒没有贪图便宜,直接去了在百姓中口碑还算不错的平安堂,这药当然是要买好的。 不然贪便宜,很容易事倍功半。 平安堂据说是个百年老店,所处的位置也很不错,占了两个铺面,远远就能看到挂着的牌匾。 赵宛舒进门,四处打量了下,医馆很干净,侧面开辟的是给坐堂大夫看诊的地方,不过现在没有坐堂大夫。 只有旁边柜台后一个小药童,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赵荣贵敲了敲木制柜台,惊醒了那小药童。 对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范大夫不在,你们要看诊得晚点来了。” “那能抓药吗?” 小药童伸了个懒腰,站直了身体回道,“抓药我能抓的,不过你们得有药方。” “有的。”赵宛舒把药方递了过去,“麻烦照着这药方,给我们抓五贴药。还有,我们还要买点别的药材,我能口述给你吗?” , 第24章 重金酬医 小药童拿了药方,闻言,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怕记错的话,我是能给你抓的,不过没药方出问题了,可不能找我。” “自然。” “那你说,我先给你抓了,再弄安胎药。”他熟练地抽出了黄纸和铜皮小秤,开始根据赵宛舒的口述挨个抓药。 赵宛舒抓的不多,主要是囊中羞涩,就抓了点必须要用的药,让小药童分别装好,不要串了。 就这都花了五十文,赵宛舒多给了两文钱,说是给小药童买糖吃。 对方自然是开心得直咧嘴,还给多送了点他们的残次品,反正到时候也得处理的。 赵宛舒也没拒绝,随后她闲话家常地开口,“对了,你们这边收乡下来农人送来的药材吗?” 小药童边抓药边应对自如,“我们平安堂有专门的药材供应商,一般不对外收的。除非是品相特别好的,我们还是收的。” “至于价格,我们跟市面上的差不离,如果是炮制的特别好的,我们价格还会高一些。” 药材大家都是缺的,就是缺好药材。这药材炮制的手法留存的药效,可是各家药铺安身立命的本钱。 赵宛舒又具体问问哪些药材收得最多,量有多少,价格多少等等,那小药童看到钱的面子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突然从外头闯进来两个人,当前的那个大夫打扮的老人一脸铁青,嘴角还破了,走路带风,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后面还跟着个垂头丧气,背着药箱的药童。 “气死我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也不瞧瞧那是什么病,病人那么小,还吐了心口血,上吐下泻的,这哪儿还能治啊!这就是将死之相啊,还看什看?” “哼这要是真那么好治,哪儿轮得到他们把全镇的大夫都请过去了,还重金酬请名医的。” “这摆明就是要准备棺材的样子了,结果居然还怪我是庸医,当那一三针法是白菜啊,人人都会啊!还敢打我,把我丢出来,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那大夫犹如一阵风,带着骂声,冲进了医馆后堂,连眼角都没分给别人。 倒是后面那药童把药箱放好了,就过来帮忙包药。 旁边那小药童好奇地问道,“白术哥,范大夫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去出诊了吗?” “哎,你可快别提了,仔细叫范大夫听见挨骂。” 那个叫白术的药童探头看了看,压低了嗓音道,“那家那病人一看就好不了,不然哪儿会出三十两银子的酬金!银子哪儿那么好挣哦!” “而且,对方嘴上倒是说得礼貌,一听范大夫无能为力,就立刻让人把我们给扔出来了!可是真的扔啊,我屁股墩子现在还疼呢!” “范大夫还挨了一拳,牙都险些掉了!范大夫从没吃过那么大的挂落,气了一路呢!” 赵宛舒竖起耳朵,听了那三十两银子的酬金,立马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这位小哥,你刚才是说,这城里有人出三十两银子请大夫吗?对方到底得的什么病啊,连范大夫都治不好吗?” 白术一肚子的委屈,见是个小姑娘,也没藏着,叭叭地就开口了。 “你不知道呀?这事儿镇上都传遍了。前儿个有一队富商经过咱们百花镇,然后那富商一个好兄弟出事了,据说是水土不服,但看了几天大夫都没见好,反而越发严重了。” “那富商着急,就放了消息说要重金酬医。咱们镇上不少医馆的大夫都去了,但照我说,那富商的兄弟是没得救了。” 赵宛舒好奇地问道,“哦,为什么那么说?水土不服那么难治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但那病人就是一直吐,吃啥吐啥,开始还以为都说是水土不服。可大夫照着这开了方子,不但没止住吐,反倒是越发吐的严重了,连水都喝不下了。” “今儿个我师傅想去碰碰运气,要知道这要给我师傅治好了,那咱平安堂就要扬名了!更何况还有三十两银子呢!” “我们去的时候,刚巧赶上了那病人又吐了,哎哟,吐得那么厉害,他们居然还搞劳什子酸梅汤喂了他。这回惨了,吐到最后,直接给吐血了!” “酸梅汤?”赵宛舒一愣,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起今天兴高采烈买走酸梅汤的大胡子汉子。 当时对方好像说过,家里有个吐得不得了的小兄弟。 她眼皮抽了抽,“小哥,那家是不是有个那么高的男人,还满脸络腮胡子,瞧着还特别的凶!”她比划了下。 白术惊讶,“是啊,我瞧见他的时候动都不敢动咧,你认识他啊?” 赵宛舒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买酸梅汤给病人喝,这玩意儿能给呕吐的病人吗? 会加重胃酸分泌的不懂吗? 这是基本的常识啊! “不认识。”赵宛舒心口有点气闷,当时那男人一直问能不能让人胃口大开,原来是这个意思,也怪她当时没多问两句。 她忙问道,“那,那个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哎,难啊!那就是个几岁的孩子,接连几天上泻下吐的,这心口血都给吐了,那脸又青又白的,就是大人都挺不住的啊!我估摸着,再这么下去,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白术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小孩子长得倒是怪好看的,可惜了!” 赵宛舒更没想到,那竟是个几岁的孩子,心里越发不得劲了。 她真没想到,这酸梅汤是喂给个有肠胃病的孩子喝的! 没错,这孩子肯定不仅仅是水土不服,真正的水土不服,哪儿会闹到这地步! 这白术也没说错,一个孩子如果吐血了,在这种医疗落后的地方,是真要没救了! 赵宛舒有些着急,“那这个富商现在在哪儿落脚啊?” “阿宛,你问这个干嘛?” 赵荣贵本来听她打听消息还当她八卦,但听到后面不由就惊了。 白术也挑眉,惊讶道,“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要去看看?你会医术吗?” , 第25章 看起来像是山匪! “我可跟你说,这家人看着很凶,个个都佩了刀的,还凶神恶煞的。你进去了,肯定得吓破胆去,你没瞧我师傅说句不能治就被打了吗?” “那孩子是真不行,我师傅说了,除非是神医再世,不然只能等死。他们又很在意那孩子,照着这样儿看,要是把人给治死了,估计得要人拿命填呢!” 白术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我师傅就是怕染上人命官司,这才说不能治,所以才叫人丢出门来的。” 赵宛舒甜甜笑了笑,“谢谢小哥的好心。我就是好奇,没旁的意思。” 白术觑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喏,往这过去几条街的桐花巷,他们租了个小院子。” “最近镇上来的富商就他们一家,随便上街打听下,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你个姑娘家,还是别好奇心那么重,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他们要的安胎药也已经抓好了,虽然才五贴药,却收了三百文,真的是很贵了。 前后光是抓药都花了三百五十文钱了。 哎,古往今来,生一场病那都是伤筋动骨的,这还只是抓药,不算看诊费这些,但却也不便宜了。 好在今天跟赵家人要了三两银子,两人付了钱,又把药包叠着放到背篓里,拿块布盖好,这才快步出了平安堂。 而赵宛舒出来后,就直接往桐花巷所在的方向去。 赵荣贵看她这迫不及待的模样,忙拉住了她,“阿宛,你干什么去?难道你真要去给那富商的兄弟看病不成?你没听到药童说吗?对方可是带了刀的,治不好还要人填命的!” “这平安堂的范大夫那么厉害的医术,多少人来找他治病,他都不敢治呢。你有那把握一定能治好吗?那可是个绝症!” “阿宛,我知道你善良,你想救人,可我不能让你冒险啊!” 虽然他知道赵宛舒会点医术,但也就是能给退退烧和安安胎。 那范大夫都治不好了,赵宛舒能治好了吗? 就是她医术再高明,能高明得过范大夫,能妙手回春到把将死之人从阎王殿给拉回来吗? 更可况,他们家就只是个斗米小民,哪儿敢去惹富商那种庞然大物。 要真治不好,或者治死了人,会不会拿他们出气? 所以,他拉住赵宛舒不肯走。 赵宛舒抿了抿唇,心里焦急,“三哥,我也不瞒你说。那孩子喝的酸梅汤,就是跟我买的。我当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情况,还以为他家只是有个苦夏厌食的人,所以没有制止……” “若是这孩子真有个万一,我心里也不大能过意得去。三哥,你别看我,我并不什么善良,也不是多好心的人,在我心里,你们是最重要的,我也不会拿咱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刚才听那药童说了病症,我心里就有个大概的猜测了。我曾经跟我师傅学医的时候,见过人得这种病的。” “不出意外,我是真能够治这病。我现在只是要再去把把脉,探明下病况。如果是一样的病症,那咱们不但能救了一条人命,还能得三十两银子呢!” “就是真治不了,大不了咱们也像范大夫那样,被扔出门,最多也就是疼疼屁股而已了!” “你真的能治?”赵荣贵有些被说服了。 他其实在听说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其实也是起了恻隐之心的。 但是,更重要的是赵宛舒,这是他妹妹,他肯定要好好护着的。 “三哥,我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没有保证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赵宛舒轻声道。 她虽然学医,学的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但她不是圣人,更不会标榜救世主。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所以,遇到任何事情,她都会选择先保全自己和亲人,然后再图其他,这是她爷爷教她的。 救人先救己,护人先护亲,这是她的立世根本! 桐花巷的确不远,两人找人问了路,辗转终于找到了那富商落脚的小院子。 从外头看这地方的确是不错,闹中取静,院门不大,此时正半开着。 门口还站这个抱剑而立的青年人,一身黑衣,面容清隽,但一道从左眉到右眼的显眼蜈蚣疤痕,却把他的英气抹消了大半,此时眉头紧锁的模样,更添了几分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见到有人来,他骤然转头看来,眼神锐利,就像是一道锋利的剑光,直直刺来,令人心惊。 赵荣贵也被那眼神骇住了,他攥住了赵宛舒的手,“阿宛,咱们,咱们还是走吧!这人怕是,怕是个……” 山匪啊! 这哪儿是凶神恶煞啊,这分明是恶煞本人啊! 这么凶悍,肯定是土匪没跑了!难怪能做得出治不好就打人的恶行! 赵荣贵自认是兄弟里胆子大的了,但看到对方那周身的气势,他这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他不能让妹妹去冒这个险! 那孩子再可怜,他也不敢生怜悯之心了啊! 再多的钱,他也不要了,大不了他多干砍点柴卖。这要是进去,没治好人,估计都能抬刀砍人了吧! 赵宛舒也是心口剧烈跳了跳,富商的家丁怎有这样的气势?而且瞧着还是个看门的啊! 她心里也有点打鼓,但暗暗打量了对方,发现对方虽然看着很凶悍,但眼神却很清正,心口才稍安。 她摁住了赵荣贵的手,“三哥,他瞧着不像是坏人。要不,咱们问问他情况……” “可是……”赵荣贵还是有点怯。 赵宛舒看出赵荣贵脸都是白的,知道他心里害怕。 “三哥,他就跟咱们村的猎户一样,瞧着凶而已。要真是坏人,旁人怎么会把屋子赁给他呢?我去问问他。” 赵荣贵也觉得有理,见对方收回眼神,站着一动不动,心里也没那么恐惧了,他拦住了赵宛舒。 “……阿宛,别,你别去。我,我是男子汉,是你哥哥,把你带出来,我当然得负责把你带回家的!” “我去问,你在这等着,如果有什么不对,你赶紧跑,别管我!” 赵宛舒看着他这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姿势,有些想笑,心里却更是暖融融的。 , 第26章 冤家又见,谁跟你见官,我要你命! 凌桥只要想到萧韶光那病恹恹的模样,心里就烦得很。要不是他没那么谨慎,任由巫阳那小子随便拿东西喂,萧韶光也不会这样。 他觉得心里压抑得很,就选择守在门口,好在门口也没什么人来来往往的,倒是让他能安静会。 但没想到,很快就有一对小兄妹在这推推搡搡,嘀嘀咕咕的,自以为别人没听到,但他耳聪目明,还是能依稀听到些词儿。 他觉得好笑,明明怕他怕得要死,还凑上来干什么? 瞧着那架势,怕是也是为了三十两的诊金来的吧! 这两天他都见多这种贪财之徒,一个个说的自己医术多高明,连个呕吐都治不好,都是庸医! 凌桥顿时就有些意兴阑珊了,见到那少年抖着腿腿肚子挪到他跟前来,他眼神骤然一利,冷声道,“如果你们也是为了治病来的,还是趁着我没发脾气前赶紧走。” “这里可不是让你们这些奶娃娃玩儿的地方。” 赵荣贵嘴里的话都被他堵了,霎时脸颊都涨红了起来。 “为什么那么说?我们是听说你家有小孩呕吐不止,特地来献方的。” “我家小兄弟这几天什么方子没吃过,个个都说有用,结果却是越治越坏,我都没寻你们麻烦呢!你倒是还上门来讨嫌!你难不成还能拿出王母娘娘的偏方来?”凌桥讥讽道。 “之前好歹来的都是胡子花白的老头子,现在连奶娃子都来了,小丫头你断奶了吗?还是你家大人是想挣钱想疯了,才把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推出来招摇撞骗。” 赵宛舒并不意外他的嘲讽,但到底是不好听的,她皱了皱眉头。 “都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年纪不是制约人的标尺,真正有用是真才实学。” “嗤,还真才实学?你是从你娘肚子里就开始学医了吗?还敢说这样的大话,我不跟你们两个奶娃娃计较,识相的赶紧走,我正烦着呢!” 凌桥觉得自己竟然跟两个小娃娃斗嘴,不由觉得可笑,又闭嘴别开了眼。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这家的家属都已经到了这般厌恶大夫的程度,可见最近没少大夫冲着三十两银子来,更可能是让孩子的病加重了,导致了他们的逆反心理。 赵宛舒刚要说话,却看那半关的门骤然被拉开,“凌桥,老子忍不住了,老子要去找那害人的……” 他才打开门,就看到了正站着门边的赵宛舒,瞳孔骤然大睁。 赵宛舒一喜,急忙道,“这位大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来……” “好你个恶毒的黄毛丫头,爷爷正找你呢!你居然还送上门来了,也省了爷爷找人的功夫。”巫阳蒲扇大的手掌骤然抓住了赵宛舒的衣领,就把她提了起来。 “都是你这黑了心肝的商女,为了挣钱连人命都不顾,哄我人什么人都能喝那酸梅汤,喝了就能开胃吃饭,哄我全买了!” “结果我家小兄弟喝了就开始吐血了,你这害人精,今天爷爷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狗命!” 赵荣贵被这骤然出现的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男子给吓得肝胆都要裂开了,但是看到赵宛舒被他抓到手里,他急忙冲了上去,锤着巫阳。 “妹妹,你放开我妹妹,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都不关我妹妹的事!” 巫阳不耐烦地把他往旁边一甩,直把赵荣贵甩得跌了两个跟头,但他很快又冲上来,抱住巫阳不放。 赵宛舒怕巫阳真伤了赵荣贵,忙朝着他摆了摆手,让他别再打巫阳了。 旋即她又转头看向满脸怒容的巫阳,冷笑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当时卖酸梅汤给你的时候,何曾哄过你半句?” “你一再的问我是不是人人都能喝,我是不是提过一嘴,常人都能喝!常人可以包括小孩孕妇老人,但那必须都是健康的,我什么时候说过病人能喝,特别是得了呕吐症状的病人!” “患有呕吐症状的人,不能吃酸的,这是世人都知道的常识,你家里有孩子,却不知道这点吗?便是自己不知道,大夫难道不曾提过吗?你自己臆想,现在倒是把所有过错都栽赃到我头上来了。” “好啊,你要觉得冤屈,那咱们就去青天老爷跟前说一说理。刚巧当时你买酸梅汤的时候,那么多乡里乡亲在跟前,也能做个人证,看看我是不是这么说的!” “如果我有半分哄你买,那我这条命仍你处置。如果不是,那你现在可得为你今天污蔑我的言辞,郑重道歉!” 巫阳被她说的满脸涨红,“好厉害的一张嘴!你以为老子会怕你吗?老子走南闯北,就没怕过谁,谁跟你见官,老子今天要了你的命,谁敢说不?” “国法敢说不!律法规定,杀人偿命。今天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到,我要是被你打杀的,那你也逃不了。”赵宛舒没半点被吓到。 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这人好好跟她说话,指不定她还会因为没仔细问清楚存着点愧疚,但他这嚣张的态度,却是让赵宛舒格外的生气。 “哼,我好心好意的上门救人,你们倒是都赶我走。恐怕之前的好大夫都会被你们赶走,才让那可怜那小孩子吃苦,现在更是连小命都难保!” “你——”巫阳举起拳头,但却并没有落下,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巫阳。”凌桥高呵了一句,制止了他,转而看向赵宛舒,"你别在這卖弄口舌。你不过是个孩子,如何能救人?多少大夫都救不来,你难道还天赋异禀,在你母亲肚子里就学得医术不成?" “你知道什么是三焦针法吗?不知道你就赶紧走!今日看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开,不然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你。” 他怕萧承煜现在心情激荡,知道是赵宛舒卖的酸梅汤,会有迁怒,只能先把人赶走了。 “我没做亏心事,何来的保不住我?”赵宛舒横眉,“哼,你们这些人个个都自说自话。莫说是三焦针法,一三针法哪个我不熟的?” “放她进来!”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 第27章 他真好看,哪哪都好看! 凌桥蹙眉冷叱,“不识好人心,巫阳,把她丢远些!” “放她进来!” 这时,院内突然传出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这声音极为的悦耳,像是那山间清泉,石上明月,林间清风,明朗又动人,却又仿佛是压抑着什么,不那么清晰。 因为有萧承煜的出声,巫阳也只能把人给放了,赵荣贵连忙扶住了赵宛舒,焦急地上下查看她,“妹妹,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就该拦着你的……” 赵宛舒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示意赵荣贵别着急,她没事。 巫阳虽然愤怒,但下手也还有点分寸,也就提着她的衣领晃荡两下,要说伤了哪儿是真没有的。只是,嗓子眼还是有被勒得疼了。 凌桥让开了位置,“小姑娘,进去吧!” 赵宛舒顺了顺气,闻言,挑了挑眉,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进去?” “你方才不是说要给我家小兄弟治病吗?现在你可以进去了,你还想怎么样?”凌桥压抑着怒气回道。 赵宛舒掀了掀眼皮,好笑道,“我刚才是说了,但你也说了,是方才啊!我现在被你这大兄弟一吓唬,我连魂都不见了,我哪儿还能心情给人看病?就是自己都还要找人看病呢。三哥,我们走!” 凌桥把她给拦住,“你别不识好歹……” “你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拖进去就是了!”巫阳拽过赵宛舒的胳膊,就要把人给院子里拉。 赵荣贵吓得连忙拍打他的手,“放开,放开……” 赵宛舒气得直接扬起了嗓门,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强抢民女,大家快来抓土匪啊!” 闻言,旁边本来正在或明或暗看这边热闹的邻居们,都纷纷打开了门户,冲了出来。 “你这大胡子想对年轻小姑娘干什么?好啊,我早就该跟人说说,不该租给你们这些人一瞧就不是好人的,没得带坏我们整条巷子的名声!” “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敢强抢民女,喊打喊杀的,不知道我们这些家里的好闺女会不会遭了你的毒手!” …… 瞬间,这小小的院门口都围了不少打抱不平的人了。 巫阳这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脸都涨红了,“你们,你们胡说!老子是正派人,才不是那宵小……” “我呸,手还拉着人家姑娘呢!你说这话也害臊!”一个妇人挺身而出,一把拉过赵宛舒,“可怜的小姑娘,你别怕,我们会给你主持公道的。大家伙儿,赶紧去个人报官吧!” “谢谢婶子!”赵宛舒垂着眸子,怯生生地道。 这副乖巧的模样,更是惹得周围的妇人们越发的群情愤慨。 “报,报官?”巫阳是真没想到居然还牵扯到报官上面了。 凌桥皱了皱眉头,“这位大婶,我们可没有犯事……” “还没犯事?我们大家可都是长了眼睛的,要不是这姑娘大胆嚷嚷两句,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是这样龌龊的人,连这么半大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那么大把年纪不会找个媳妇吗?不会去花楼吗?非得霍霍好人家姑娘,你们就不是人,是畜生!” 街坊妇人的嘴巴那是绝对厉害的,直把凌桥给说得毫无回手之力。 凌桥被骂脸上又青又白,摁着剑的手都在颤抖了,他都快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这时,就院门被人轻轻扣了扣,虽然声音细,却莫名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赵宛舒也好奇地抬头看了过去,她知道是刚才那说话的人出现了。 她视线从下往上望去,先看到是一双利落的黑靴,随后是青衫衣摆,再往上是劲瘦的腰身,挺括的胸膛,脖颈上性感的喉结,线条利落的下巴,恰到好处的薄唇,料峭的高鼻,随后是如巍峨远山般的眉目,和如深潭的冰冷眸子。 赵宛舒很少这么仔细地看一个人。 等到看完,她脑海里就只剩下两个字刷屏了——好看! 这种好看,不是现代那些明星人工雕琢的俊俏精致能比的,这人那种刀削斧劈出来的俊美,犹如剑光凌厉又会伤人。 他似乎有一种能量,让人在他出现后,就把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人群里有人惊呼,“哇啊,这人好俊啊!我可从没见他出来过,难道他就是那富商?不知道他有没有说亲,我家翠花刚巧和他配一对……” “我呸,你也意思提,就你家翠花那胖得脚都看不到的样儿,也敢肖想这样标致的人物?照我说就该配我家的小菜……” 这些大娘们看到中意的儿郎,似乎永远说的都是那点子事,显然是忘记了她们是来讨公道的了。 萧承煜对这些都毫无所觉,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准确地落到了人群中的赵宛舒身上,“姑娘,你当真会一三针法?” 赵宛舒从美色中回神,眯了眯眼:“是又怎样?” 她当初被她爷爷压着学各种针法,她其他方面的记忆可能不怎么样。 但是关于医术方面的知识,她就像是长了另外一个脑子一般,一学就会,一点就透,因此还被老爷子夸过天赋异禀。 萧承煜眸子一动,“姑娘请里面来,我弟弟病重,还请你施以援手!” 赵宛舒这才知道,原来里面的病人竟是眼前人的弟弟,开始见那巫阳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还以为里面躺着的是他的亲人呢! “哦。公子也看到了,我年幼,实在当不得援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巫阳性子急躁,立刻扬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救不了就算了,摆什么谱!” “巫阳,你住嘴!”凌桥警告地觑了他一眼,他比谁都清楚,但凡这地方有人真有那本事,萧韶光也不会到这地步了! 萧承煜:“姑娘,事先是我兄弟不对,我代他向你赔罪……” “公子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话,你这兄弟可不但言语冒犯,还有动作冒犯了我。要不是这些热心的大婶姐姐们,我一个弱女子真叫你们给拖进去,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赵宛舒不吃他这美男计。 她是真的生气了。 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得生气了。这酸梅汤不是她逼着巫阳买的,也不是她哄着他喂人的,怎么出事了都往她头上泼脏水? 她虽然是抱着拿酬金的想法来的,但却也是真心有点过意不去,结果倒是好,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她现在是丝毫歉疚都不会有了。 要不是家里欠了大笔的债,让她对那酬金还有点想头,她早就掉头就走了! 但要是她就这么轻松揭过,又显得软弱可欺,后面怕又有数不尽的麻烦,倒不如早早给摆出态度来。 , 第28章 急性肠胃炎 萧承煜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刚要开口,巫阳想起屋里生死不知的萧韶光,心里也是难受,这事儿也是怪他。 此时看赵宛舒不肯,他咬了咬牙,开口道,“你莫要为难我大哥,格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我的错,你不是想我给你道歉吗?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我可没压着你道歉!”赵宛舒听见他这不情不愿的语气,也不大高兴。 巫阳铁青着脸道,“我是真心道歉的!我是个粗人,说不来什么文雅话。但是,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能救下我大哥的弟弟一命,别说只是这一句,就是让我给你磕头道歉都成。” 虽然不大情愿,但是巫阳也是真心想救萧韶光。他虽然性子粗,但也是蛮喜欢乖巧的萧韶光。 而且,这回若不是他乱来,也不会导致萧韶光病情加重,萧承煜只有这一个个弟弟,若是真有个万一,他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话都到这份上了,赵宛舒也没矫情,她也不是真心为难。 而且她也看出来,这三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是为了家中孩子急过头了,上气头说上两句。 她也干脆地点头,“好!” 她跟各位热心的大婶道了谢,就坦然地跟着萧承煜进门,嘴里却提醒了句,“我若是出不了门,外头的大婶们可都是看着的了。” 萧承煜听出她的意思,淡淡道,“不会的。” 顿了顿,他忍不住开口道,“你真能治好我弟弟?” 赵宛舒看出他冷静外表下暗藏的忐忑,她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家属。 “凡事没有绝对,我必须见过病人,望闻问切,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那样,公子你这个家属也更放心,不是吗?” 萧承煜抿了抿唇,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定,而是突然转头看向了跟在赵宛舒旁边的护花使者赵荣贵,“小光精神短,现在见不得太多陌生人。” “可是,我怎么能让我妹妹……”赵荣贵同样不放心。 瞧瞧他们这些人做的啥事儿!而且个个都不像是好人,他怎么能让阿宛一个人面对?更不能让她跟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巫阳在旁边冷笑,“你们都进院子了,外头多少双眼睛看着了,难道我们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还是赶紧去看看小韶光,他可等不得了!” 赵宛舒拉了拉赵荣贵的衣袖,轻声道,“哥哥,他们说的也有理。这虎穴咱们都入了,还怕什么?外头那么多婶子瞧着呢,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这小孩病了跟瓷娃娃一样,胆子也小,见了三哥这样威武的,恐怕会害怕,会惊到!三哥在外头等我就好,他们要真如何我,我肯定大叫的!” 赵荣贵担忧道,“那你要多小心啊,你叫了我立马冲进去!” “有三哥保护我,我心里就不怕了。” 赵宛舒给他把高帽子戴得舒舒服服的,见赵荣贵果然神色没了开始的惊惧,反而挺了挺胸膛,这才跟上了萧承煜的脚步。 萧承煜觑了她一眼,线条冷硬的唇角微微动了动,抬步进了正屋。 赵宛舒紧随其后。 才进门,她就灵敏地嗅到了空气中的淡淡气味,显然这里才处理过一次脏污,这是开窗散气都去不掉的。 她跟着萧承煜到了那张红木大床,就见那上面躺着个小小的孩子,瞧着不过是五六岁的光景,看起来比赵荣康还要小,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 露出的小胳膊细细瘦瘦的,皮肤白白的,但因为生病,透着股不正常的青白。 那张小脸更是更是瘦得脱了相,眼珠子都瘦得快要凸出来了,呼吸也是轻轻的,几乎听不到声音,小小的眉头也紧紧皱着。 似乎听到响动,小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睛水汪汪的,看到萧承煜,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哥哥,我现在没那么疼了……” 萧承煜冷硬的脸部线条突然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嗯,小光辛苦了。我带了个新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他转向赵宛舒,“小光之前水土不服,一直有上吐下泻的现象,有五六日光景了。” “但真正吐血是从他喝了酸梅汤后,现在别说是药,连水都喝不下去,他疼得满头都是冷汗。我听一个大夫说,一三针法能救他,你若是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要多少银子也可以。” 萧韶光伸出小手,勾了勾萧承煜垂下来的小拇指,软软地道,“哥哥,是小光的身体不争气,让你操心了。” 看到这样的懂事的小孩子,赵宛舒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温和了下来,“我会尽力的。” 她朝萧韶光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小朋友,我要先给你把个脉,然后看看你身体的情况,不会疼的,你记得要配合呀!好不好?” 萧韶光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眯着眼,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无力地应了声。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小手,大夏天是冰冰凉凉的,她捂着先给他切了脉,然后又看了看萧韶光的舌头,又摸了摸他的腹部,又问了些哪里疼之类的相关问题。 萧韶光也是问什么答什么,完全没有闹脾气,乖得不可思议。 赵宛舒还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小孩子,以前她那些个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们,这个年纪都是咋呼咋呼的熊孩子,搞得她有阵子特别害怕小孩子,听到小孩子的奶音都绕道走。 这样乖的孩子,的确是很惹人疼的。 她摸了摸萧韶光的小脑袋,心里的猜测也已经得到了证实了。 “如何了?”萧承煜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 赵宛舒点了点头。 “急性肠胃炎导致的胃出血,算是你们运气好,要是再弄得胃穿孔,就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其实,这就是水土不服引起的急性肠胃炎。 换成现代,打上一瓶消炎药止吐药就能个大半了。但在这医疗落后到一场风寒都要命的地方,也实在是很要命的。 除非开始就对症下药,不然拖得越久,就会越发治不好了。 从初始的呕吐,到后面的上吐下泻,再到胃出血。最后一个小小的发炎都给拖成绝症了。 萧韶光的情况其实很严重了,他年纪小,又好些日子滴米不进的,短短几日,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 本来胃酸浓度就高了,今天被酸梅汤一刺激,脆弱的胃直接就作出血了。 要是赵宛舒来得再晚几天,估计这孩子是真的要活生生饿死了。 , 第29章 第一桶金三十两! “急性肠胃炎?”萧承煜没听过这个名词,一时都有些怔愣,但他很快又问道,“那就是说,姑娘能救了?” “嗯。不过,你们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赵宛舒皱了皱眉,“好好的孩子,给你们带成这样了?” “肠胃炎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导致的隐患。一朝积累,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水土不服爆发。” “小孩子的身体比成人弱,孩子小很多事情都不懂,难道大人也不懂吗?你家大人也不帮着好好管管吗?” 萧韶光忙摇着小脑袋道,“这不关我哥哥的事,是我,是我没照顾好我自己……” “你个小孩子还怎么照顾自己,你别给大人开脱,躺好别乱动,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赵宛舒摁住了他。 萧承煜好看的薄唇抿了抿,“是我的疏忽。还请姑娘伸出援手救救我弟弟!” “当务之急是先给他止吐!他都要脱水了,再吐下去,这小命都要不保了!你去给他准备盐水。”赵宛舒嘱咐道。 “盐水?”萧承煜一怔,“为何用盐水?” “为了平衡体内的电解质。”赵宛舒见他听不懂,摆了摆手,“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我总不会害他的。” “可小光一喝水就吐,我怕他再吐血……” “你准备着就好,他不会再吐了。在此之前,我还需要点东西!”赵宛舒手里还没趁手的工具救人呢。 “姑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我一定办到。”萧承煜一听能救下萧韶光,冰冷的眼眸里都漾满了激动。 赵宛舒道:“给我准备一套银针,我要给他施针止吐。” 巫阳立刻道,“我去买!” 凌桥则是去准备了盐水来。 巫阳很快立刻就去弄了一套银针来,也不知道他为啥动作那么利落。 赵宛舒打开那银针包看了看,虽然不如她以前专门定制的趁手,但总比用绣花针强。 她给银针消毒后,温声安慰道,“小光,你别怕,姐姐会很小心的,不会扎疼你的,就像是蚊子咬那么下,很快就好了。” 萧韶光嫩嫩地道,“我不怕疼的,姐姐不用担心的。” “真乖!”赵宛舒碰上这么乖的孩子还很不知道说啥好,忒省心了。 一三针法其实学习内经有三个心得,一是不学肯定不会,二是学了不一定会,三是学了受用终身。 赵宛舒深有体会,学会一三针法后,可以随意组成二十七中组合,没有治不了的病。 关键是取穴精准,起效神速,作用神奇。特别是针对各种疼痛,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这也是中医的神奇之处。 三焦针法其实是专门针对炎症的,但萧韶光要针对呕吐,她用的就是胃病特效组合针。 嗖嗖几针下去,对反酸水呕吐立刻见效了。 反正萧韶光喝了淡盐水后,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呕吐过,而且他还觉得饿了。 这简直是这几天来最好的消息了! 巫阳立刻就眼眶通红地道,“买,巫哥哥现在就给你买,小韶光想吃啥,哥哥就给你买啥来!太好了,真的止吐了,真的是神医啊,居然那么快!” 他转向赵宛舒,“小姑娘,不,小神医,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把你归于庸医骗钱之流,是我冒犯了。” “小韶光是大哥的弟弟,也是我们的亲弟弟,你救了他,就是救了我们,我这就给你磕头道歉!” 说着,堂堂九尺大汉,当真要往地上滚下磕头了。 赵宛舒开始是真的生气的,但是看到乖巧懂事的萧韶光被病痛折磨成这模样,她也是于心不忍的。 此时看巫阳这真情流露的模样,她这气也消散了,她忙拦住,“可别啊,这位大爷,咳咳,大哥,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接受了,不必下跪,可不得折煞我了!” 但巫阳却是深刻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对赵宛舒的侮辱,非得跪下不动。 赵宛舒只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萧承煜,萧承煜眼眶也微微湿润,他是真以为他要失去这个弟弟了。 但他还是很快控制住了情绪,“起来吧,巫阳,别唐突了小神医。” “别叫我小神医,当不起,天下能人之士众多,我不过是刚巧会治这个病。你们叫我声赵大夫就好。” 赵宛舒摆了摆手,她听着小神医三个字都觉得头皮发麻。 “当得起当得起,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陆陆续续见了十几个大夫,个个不是头发花白,就是绰号什么名医,结果没个顶用的。还不如小神医两针的功夫见效呢!”巫阳大笑道,“我这就去买点吃的回来……” “等等,小光现在不是什么都能吃的。他虽然不吐了,但脾胃还是很虚弱的,现在只能吃流质的食物。” “肠胃的修复是个长期的过程,他不吐了,并不代表肠胃也完好如初了。这必须得慢慢养。” “他身体弱,年纪又小,如果有条件,还是多给他弄弄药膳,是药有三分毒,长期下来对孩子身体不好。” “药借食力,食助药威,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药膳是徐徐渐进把人养好的。”赵宛舒建议道。 “药膳……”萧承煜闻言,惊异地看了她一眼,沉吟道,“能制药膳的医者个个手攥秘方,也是少数,却都被皇室贵族握在了手里,民间少有药膳可买。” “赵小大夫可能提供这等能人?”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这民间竟是没有药膳的,她眼眸微亮,仿佛间像是找到了个致富之路,她暗暗搓了搓手,面上却是一派正经。 “你们既是找不到人,那我可以煲药膳呀!不过,这个得另外算钱的。” 赵宛舒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亮,那三十两可都是救命钱。 这药膳费事,得另外加钱。没办法,谁家以前目下无尘的赵小大夫如今连吃肉都得算算铜板。 “这是自然。那就有劳小大夫了。”萧承煜矜持地颔首,略略松口气,掏出一张银票,“这是给赵小大夫的酬金。” , 第30章 女人怀孕就跟鸡生蛋一样容易 三十两的整银票数目太大,不好找开。 赵安舒让萧承煜给换成个一张十两银票,三张五两银票,余下的五两都换成了零碎的银子和银角子了。 这样一来,倒是不占地方。 在赵荣贵的提议下,赵宛舒贴身放好了三张银票,至于那五两银子,则是两人平分揣好,兜得严严实实的,哪怕夏裳单薄,也是绝对不会被注意到的那种。 因为萧承煜的慷慨,赵宛舒现在心情格外的好,给萧韶光开了一贴胃药,是给今晚上喝的。但吃的她硬性规定要是熬得出米油的,稠稠的粟米粥。 至于药膳,她跟萧承煜约定了送来的时间,她就高高兴兴地跟赵荣贵回家了。 她可高兴了,今天又看到了格外符合她审美的美男子,又救了可可爱爱的乖小孩子,还得了一大笔钱,能不高兴吗? 赵荣贵也觉得每只脚都像是踩到棉花上,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落不着地。 他掐了掐自己,“哎哟喂,是疼的耶!这是真的啊,阿宛你居然挣了那么多……” “嘘,三哥别嚷嚷了,咱们快回家,有事回去说。走,我们赶紧去买东西,我有好多想买的东西呢!” 有钱的第一件事,赵宛舒想的就是买买买。 只是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必须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家。 两人干脆分开买,赵荣贵自告奋勇去了粮食店买米面。 而赵宛舒则是直接去了卖糖的店铺,买了足足一斤糖,这糖是真贵,一斤就要四百文钱,难怪赵荣康当时那么心疼。 要换成之前,赵宛舒也会肉疼,但现在她口袋满满的,买起东西来那也是眼都不待眨的。 虽然吃了肉包子,但家里还有病人孩子呢,赵宛舒转头又拐去卖肉的铺子。 她想买个几斤肉回去,但她去的晚,摊子都要收了,摊子上也只剩下半斤前腿肉了,上面连点肥肉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全是瘦肉。 这都是卖不出的,大家都爱肥肉,纯瘦肉是不好卖的。 但赵宛舒喜欢,她看到那块瘦肉可高兴坏了,干脆全要了,那么点瘦肉也就花了三十多个铜板。 她还觑到角落里一堆剃得干干净净的大棒骨,连点肉丝都没剩下,“老板,这棒骨你打算怎么处理啊?卖么?” 那猪肉摊老板瞧了眼,乐了,“这骨头我都是留着回家喂狗的,你要啊?我给你送一根棒骨,不要钱!” 他也看出来赵宛舒身上的补丁,瞧着也不是富人家的孩子,连买肉都等快要下摊来买瘦肉,也就尝个味儿。 他家里也有孩子,将心比心的,干脆就照顾下穷人。 赵宛舒笑眯眯地道了谢,说了几句好话,无怪乎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哄得那老板眉开眼笑。 虽然送的是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谁不喜欢嘴甜的啊! 老板一开心,干脆把三根棒骨全送给了赵宛舒。 这棒骨能煮汤,但城里人嫌废柴火,根本没人买,煮几根还不如柴火钱贵咧!送人就当个顺水人情了! 赵宛舒也欢喜,提了老板草绳捆着的三根棒骨,蹦蹦跳跳去跟赵荣贵集合了。 赵荣贵看到了赵宛舒提着的大骨头,“阿宛你咋买了骨头啊!这个不好煮,还不如买肉呢!” “这就是买肉的老板送的!三哥买了啥,买了白米白面没有,我晚上想吃葱花饼!”赵宛舒眼巴巴地道。 赵荣贵现在可喜欢这个乖巧又可爱的妹妹了,“买了买了,买了两斤白面一斤白米。” 见赵宛舒皱眉,他忙道,“今天背不住那么多,下次再买,今天做葱花饼肯定是够的。” 赵宛舒觉得有点少,家里那么多口人哪儿够吃,但想想也是,手里有钱,啥时候不能买。 她手里被荷叶裹着的瘦肉被赵荣贵塞到了背篓里,然后背篓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不叫外人瞧着! 路上遇到不少回村的人,大都往他们的背篓看,特别是见到两兄妹有说有笑的模样,就有藏着小心思的来打探。 “哟,赵老三家的,这一背篓的,是买了不少好东西啊!” 赵宛舒扬了扬手里的草绳,“买了点棒骨,没办法,吃不起肉,可我二哥伤筋动骨的,刚好以形补形!” “你不是抢了你大伯娘三两银子吗?贪了这么大个便宜,咋不买点肉尝尝啊!”旁边有个面容刻薄的妇人嗤笑插嘴道。 赵宛舒觑了眼来人,正色道,“张家婶子,那三两银子是我大伯娘撞了我娘差点流产,给赔的汤药费。这可是大家都瞧见了的,怎么就成我们抢了呢?” “呸,照我说,就是大伯娘是个心肠软和的,才被你这启子黑心肝的给欺负了。就算你大伯娘真撞了你娘,那也不是诚心的,你个小辈偏不依不挠非得要钱,这样强势泼辣,以后谁家敢要?” “再说你娘,那么大个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那也是她没用,又不是没怀过,谁家像她一样跟瓷娃娃挨不得碰不得的!” 赵宛舒听着就来火了,这撞人的还有理了? 赵荣贵脸色也有点难看了,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插嘴这妇人的口舌之争。 赵宛舒也没有让他出马的机会,她温温和和道,“对了,我听说张婶子家要给儿子说媳妇了?那我下回见到新嫂子可得好好说道说道,让她可别把自己当瓷娃娃。” “这女人怀孕啊,就跟鸡生蛋一样容易,那是能挨能打的,挨不住就是她没用,自己都护不住孩子,要她何用啊?” 张婶子被原话堵得脸色难看。“你,你胡说!我怎么会作践我儿媳妇!” 这不是诚心跟人说她是个恶婆婆吗?叫人知道,谁敢嫁进她家来? 赵宛舒惊讶,“可这话刚才是你说的啊?哦,我知道了,婶子这是给我爷奶管家管媳妇啊!婶子真是心善啊,都给我们外姓人管媳妇。” “那想必,婶子妯娌的家也被你当得很好,侄儿侄女也被教得很好吧?她们可真是好福气啊!”赵宛舒一脸佩服的表情。 , 第31章 婶子为我好,那就替我家还债呗! 这哪儿是佩服啊,这分明是要她命啊! 张婶子气得个倒仰。 她们张家上下侄子侄女年岁都大了,都要准备议亲了。 他们张家妯娌本来就不大和睦,这话传出去,不是说她会特地教妯娌作践儿媳妇吗? 这样就是女孩嫁出去,被人欺负,对方也有话头堵嘴了! 毕竟这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啊,找场子都不能直起腰杆了! 届时,恐怕上到妯娌,下到大姑子侄子女都得恨死她了! 眼见着周围路上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张婶子本是想给大姑子张冬梅出出气的,结果却被赵宛舒扣了一顶大帽子,气得脸都青了。 “你个小贱人,不愧是林氏那不要脸的生的,就会满嘴喷粪嚼蛆,难怪一家子被你连累得赶出家门。我为了你好,你倒是……” “婶子你真是为我好啊,那可好了,我家还欠了不少外债,要不你借点钱给我家还欠呗?您要是帮了我,你就是我亲婶子啊!” 赵宛舒丝毫不为她的话生气,反而上去要拉她的衣袖。 张婶子面容扭曲,飞快地跳开,像是身后有瘟疫一样,飞快地就跑开了。 “滚开,我可不姓赵,当不了你亲婶!” 赵荣贵以前也没少吃张冬梅娘家人的瘪,这回看到张婶子那得意的脸都气得狰狞了,心里就快活。 “这张婶子每回都爱找咱们家麻烦!估计刚才就是想看看咱们家买了啥,回头好跟大伯娘和奶奶告状,到时候好上门来讨!” 说是讨,其实就是抢!赵李氏一拿当娘的款儿,她爹她娘还不得啥都乖乖奉上,不然挨顿打骂,被扣上不孝的帽子,还是得被卷走东西! 赵荣贵见多了,所以格外的厌烦张氏这门亲戚。 她仗着是张冬梅娘家弟媳妇,又是赵李氏的侄媳妇,又住在同村,往来很是频繁,总是各种出主意打压他们家,更借着由头打秋风! 她娘是耕读之家出来的,贤惠温婉,做不来她们那没皮没脸的样儿,没少吃亏! “不好,阿宛,我们快回去吧!不然等会奶奶和大伯娘又该上门闹了!” 赵荣贵猜得不错,张婶子还真有就是这打算,她从没在赵家三房落过那么大的面子,她心里恨得很,一定要让她们吃个大挂落。 她跑了一段,居然看到了一辆隔壁村回来的牛车,赶紧塞钱搭了一程,第一时间跑去了赵家告状了。 “阿姐啊,我可真是被你小侄女嘴巴骂的无地自容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头上扣,我这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张冬梅脸上是几个交错的巴掌印,现在正烦着呢,见到娘家弟妹,恼火不已。 “你不是今天要去赶集吗?怎么又惹那小贱人了?” “你以为我想送上去给人打脸啊,我那都是为了给你打抱不平!我不过是路上看她买了一堆肉,还背了个大背篓,里面藏了多少好吃的,估计白面白米都没少。” “我就替你说了两句,让她孝敬孝敬你,毕竟那三两银子都是你心疼他们给出的。结果她说你不配吃她的东西,兜头骂了我一路,我实在是为姐姐你苦啊!” 张冬梅闻言,眼睛都冒火了,拍桌怒道,“好啊,这个不要脸的讨债鬼,抢了我的银子买肉吃,倒是成我不配吃她的东西,她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她配不配吃那金贵的东西!就知道吃吃吃,咋不吃死成绝户得了!” 张冬梅今天可窝火了! 她是赵李氏的亲侄女,嫁过来就有婆婆撑腰,又有个能读书的儿子,在赵家那是过得如鱼得水,比所有妯娌都的脸。 但她所有的脸面都在今天被赵宛舒给搞砸了。 因为那三两银子,她娘受了公爹的气,加上丢了嫁妆,在老四媳妇的蓄意挑拨下,当着妯娌的面,对她又打又骂,还勒令她拿一两银子给她买回嫁妆。 她一个长媳什么时候在妯娌面前那么丢人过! 她又哪儿来的钱啊? 但对着霸道的赵李氏,她也不敢回嘴,只能把一切都记恨到赵宛舒头上。 张婶子没想到这大姑子今天那么大脾气,眼珠子乱转道,“可不是,一窝好吃懒做的黑心货,敢拿你个长辈的钱吃肉,就该吃得脚底流脓,头顶生疮!” “你瞧前头穷得都要喝西北风了,这扭头就能买得起肉,那都是吃姐姐你的钱啊!!” “照我说,就是姐姐你太善良了。怀个孩子磕磕碰碰的怎么了,居然还要你赔银子,当银子是地里刨出来的啊!美的他们!” 张冬梅恨恨道,“那钱是我公公做主给的,我有什么办法!为了这个,家里都没给我好脸子,你瞧我这脸都是被打的!娘还要我倒贴一两银子给她买银戒指!” 赵宛舒那小贱皮子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空手套白狼让她掏钱买银戒指?凭什么? 再说了,就是有钱,她也不想拿出来啊! 她自己都没有件银饰呢! 张婶子看着大姑子脸上那隐隐加血的伤痕,隐下眼底的快意,嘴上却是继续道,“可怜见的,姐姐你受苦了!那你更不能这么算了,三两银子可不老少,便宜那贱皮子,你能咽下那口气吗?” “照我说,你就该把三两银子讨回来,把肉给抢回来。你家里可是有你公爹婆婆的,他们身为晚辈,得了好东西就不该孝敬爷爷奶奶吗?” “他们不给,那更好,你身为大伯娘教他们懂一懂孝顺两个字怎么写!” “你打不得有孕的妯娌,但长辈打不孝顺的小辈那都是天经地义,就是打死了那都是你的对!” 张冬梅听得也怦然心动,跃跃欲试。 她今天丢了那么大的脸,早恨死了赵宛舒,要是有个理由打她一顿出恶气,她肯定要狠狠打断她的狗腿。 还有那三两银子!要是能要回来,就是给娘花一两银子买银戒指,她还能剩下二两给自己买个簪子手镯的! 戴着多风光体面啊! 还有肉,家里好久没尝过肉味了,想想就流口水! 张婶子看出她心动,还要再加把火,屋外的赵清雪冲了进来,她刚才也听到了屋里的对话,忙闯了进来。 “娘,赵宛舒把我推下沟渠,我那条新裙子都给弄脏了,都不好穿了!拿回银子,你可得让她再给我赔偿一条新裙子!” “她不给你就打,左右她爹娘都不在,你打谁敢拦!” 张冬梅拍桌而起,“没错,我不管咋说,都是她伯娘,她难道还能打我不成?” 她摸了摸脸,咬牙道,“她敢不给,我正好今天就让她提前过个大年!哼!” , 第32章 黑猫白猫能占到理的都是好猫! 赵宛舒两人紧赶慢赶,还是在到家之前的路口被气势汹汹跑来的赵冬梅给堵住了。 张冬梅白白胖胖的脸上没了之前的光洁,反而交错了好几道红痕,还希翼能够看到几根五指山。 可见,她这回让家里破财,就是一贯疼大媳妇的赵李氏都没忍住邪火! 赵荣贵没想到她来得那么快,满脸警惕地看着她,“大伯娘,你来做什么?” “哼,我来做什么?我来抓贼!你们这些短命耗子精,拿了我的钱就在外头买东买西的,吃得满嘴流油,哪儿还记得我们这些吃糠咽菜的可怜长辈!” “也难怪了,林氏那样品德败坏的小贱皮子能教出什么孝顺东西来,都是一窝自私自利的不孝孽障!” “要不是我听人说了你们去赶集,我还真被你们这些短命鬼给骗了去!我说咋要那么多钱咧,原来是要偷偷买肉吃!” “那么好吃独食,咋不吃死你们咧!快肉和好东西都交出来,不然仔细你们的皮子。” 张冬梅扫了眼赵宛舒手里提着的大棒骨,嫌弃地别过眼打量赵荣贵,目光最后定格在他身后的背篓上。 赵荣贵皱眉,“大伯娘,我们没有吃独食!” 但张冬梅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就是仗着赵三河和三房老大赵容则这两个难缠的不在家,碰上赵荣贵这个小憨子,她可是不怕。 “你当我瞎了啊!你背那么大个背篓,谁知道你们藏了什么好东西,还有这贱人手里提着的肉骨头!你们肯定是买了大肥膘藏着了,想背着你们爷奶吃独食!" "要死的,这世上天天死人,咋没死了你们这些不孝的孽种去!”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大伯娘,我家是最孝顺不过的人了!早上我们家才给奶奶孝敬了一两银子给买银首饰呢。” “还有这孝敬,我们是正打算给爷爷奶奶送去的,不过是还没着家,没赶得及。既然大伯娘那么心急,不如先把这棒骨拿回去给爷爷奶奶补补身体!” 不提一两银子还好,一提,张冬梅肚子里的火山就要爆发了。 “我呸,说什么一两银子,老娘连毛都没瞧见,你出个嘴皮子就想我出钱,美得你!” “我也不稀罕你三两根骨头,又不是狗,啃什么骨头!你识相的,就把背篓里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你们就是不孝,我就代替你们爷奶打断你们这些畜生的狗腿!” 张冬梅是拿捏住赵家三房有个读书人,不敢真的背下不孝的名声。 所以,哪怕是为了赵容朗,他们都得乖乖听话! 不听话那更好,她就断了三房的生路! 赵宛舒眸子微冷,抬眼对上得意的张冬梅,“大伯娘,我们孝顺不孝顺那都是我爹娘说了算的,轮不到您来替我爹娘打抱不平!” “早上您来讹那银戒指钱,撞倒我娘,害得她肚子里的弟弟差点没了,爷爷做主从公中赔了三两银子汤药费。因为我们没有把钱都私下全数交还给您,让您不痛快了!” “可我家前儿个刚把爷爷奶奶的养老钱一百文交上去了,家里又欠了那么多外债,实在是拿不出钱给我娘看诊抓药,不得已就用了。” “要不然,等过阵子我家宽宥了,再把钱还给大伯娘?” 暮色降临之迹,村民们都要么回家等饭吃,要么带着孙子遛弯,正是闲得发慌的时候,瞧张冬梅嗓门大,这边动静也不小,见这头有热闹瞧,不少人都成群结队地过来了。 这年头大家娱乐少,看看东家长西家短的,就当调剂下无聊的生活嘛! 此时大家一听这话,不由一片哗然。 这什么话啊? 敢情这撞得妯娌险些流产,妯娌不但要谢谢她,还得汤药费交给她管了? 这不是打了对方一耳掴子,还得说对方这耳掴子打得好,把另外一边脸也凑上去吗? 以往就听说赵家大房霸道,总是欺负赵家二房三房的,但也没想到是这么过分啊! 还有赵家三房那么艰难了,欠债度日,居然还记得给上头长辈交养老钱,这要是还不孝顺,谁孝顺啊? 张冬梅抬高了下巴,理所当然地道,“你懂事就好。那就把剩下的银钱都给我,这一背篓东西估计也没花一两银子吧?那你先还我二两银子,剩下的一两下回给我补上。” “还有背篓里的东西也全部要归我,我就不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不然,我今天就让你们过个大年!哼!” 说着,她就伸手要去扯赵荣贵背上的背篓。 赵荣贵哪儿肯给她,连忙往旁边一躲,让张冬梅抓了个踉跄,她顿时大怒,抄起地上一根柴火就朝赵荣贵劈头盖脸地抽去。 “好啊,造孽的讨债鬼,你居然敢不把东西交出来,谁养出来的不孝孽种,你爹娘教不好你,我这个当长辈的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人!” 说着,那一下下力道十足,直往人身上抽,旁人看着就觉得疼。 赵荣贵不妨她突然动手,猝不及防间,胳膊上挨了好几下,他反应过来,连忙往旁边躲。 赵宛舒也没成想张冬梅说动手就动手,且下的还是狠手的。 而赵荣贵哪怕能躲,可他还背着一个大背篓,一大堆东西压着他,还真没张冬梅来得灵便,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挨了好几下打了。 再来,张冬梅身为长辈打晚辈,那是占了道德上风的。 可赵荣贵就是年轻力壮,反抗了那就是忤逆,当下只有闪躲的份儿。 赵宛舒眯了眯眼。 她虽然有自己做事的原则底线,但也自诩不是个什么好人。 从小她就是父母博弈的棋子,后面更是在父母双方的重组家庭里尝尽冷暖心酸,若是她还是个包子,那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所以,应对这种事和人,赵宛舒积累了许多的经验,无论是装白莲花绿茶婊,还当黑猫白猫,能让自己占理那就是好猫。 赵宛舒眸子转了转,觑了眼手里的大棒骨,面上突然带上了焦急之色,像是被张冬梅吓住了,她快步朝着她奔了过去,声线染上哭腔。 “大伯娘,你别打我三哥,我三哥今天砍了一天柴火了,肩膀都挑担出血了,挨不住打的!” “你要是想吃肉开荤,我们都给你,啥都不要了,全都给您!” , 第33章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张冬梅闻言,抬头看来,恰好看到赵宛舒脚下一个趔趄,然后她手里提着的几根棒骨在空中飞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朝着她的方向砸来,一下就砸中了她的额头鼻尖。 这一番动作连贯流畅,都是计算好的。 但在旁人眼里,就是她跑得太急,被地上的石头子给绊了下,东西才飞出去的。 这可不,人家小姑娘都摔了个跟头。 那三个棒骨捆成一团,砸过来的力道可想而知。 张冬梅被砸得后仰,但她眼疾手快,倒地的时候也不肯放过好容易抓住的赵荣贵。 赵荣贵怕她抓破自己的衣兜,那里面可都是银子,要是破了掉地上,那可都是没得回来了。 但他顺着张冬梅的力道倒在地上,背篓里一半的东西却是被这一斜,都咕噜噜倒了一地。 其中最醒目的是一块荷叶包裹着的小瘦肉,然后是几大油纸包东西,还有一小袋米,因为口子没扎紧,都撒出来了。 “肉,肉,还有大白米……你们这些睁眼说瞎话的牛犊子,还说你们背篓里都不是好东西,这满地的都是什么?” 张冬梅鼻尖酸涩得厉害,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滚滚落了下来,但不妨碍她透过朦胧眉眼看到的满地东西,她想起身抓起来。 可额头也很疼,鼻尖也好像要流鼻涕,她随意地抬手抹了把,就爬起来,却没想到低头一看,竟然满手的血。 “啊……”她后知后觉的终于喊了起来,“血,血,我的天爷啊……我流血了,疼死我了!” 赵清雪也混在人群里,看到满地的东西,她眼睛都发亮,她也顾不上嚎啕大喊的张冬梅,不过是留点鼻血,很快就好了,指不定还能讹一笔医药费呢! 现在还是找她奶要紧,有奶奶出马,赵宛舒今天肯定得脱一层皮!也能给她出一口恶气! 她觑了眼仿佛是愣住了的赵宛舒,悄悄然地退出了人群,急急忙忙地跑了回去。 赵宛舒第一时间去扶起了赵荣贵,他刚出挨了好几下,这会儿胳膊腿都有些疼。 “三哥,你怎么样,身上哪儿疼?” 赵荣贵摇了摇头,看了眼满地的东西,担忧道,“……怕是这回大伯娘和奶奶都不会放过我们了!” “三哥,你别担心,你先在旁边坐会儿,这些都交给我。” 赵宛舒看出他有点脱力,今天这么高强度的运动,可不是让他这会儿站得都腿疼。 赵荣康本来在山上采药,都是按照之前赵宛舒教过的办法,采的也都是那些常见的品种。 眼见天色将暮,他满心欢喜地先下山,想着回家早点做饭,没想到,走到半路就听到她大伯娘喊打喊杀的大嗓门,他这才知道赵宛舒两人回来了,连忙提着小篮子奔了过来。 才过来,就看到赵宛舒正扶着赵荣贵坐在一旁地上。 他急得满头大汗,“三哥,是不是那个恶婆娘打你了?你怎么样,你伤到哪儿了?” 赵荣贵摸了摸他的头,“三哥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歇歇就好。” 赵宛舒拉住赵荣康,低声道,“你去刘大夫过来。” “三哥伤得那么严重吗?连你也治不好吗?”赵荣康惊道,又转眸恶狠狠地瞪着地上干嚎的张冬梅,咬牙道,“欺负了娘,现在又来欺负三哥,我,我要跟她拼了!” 之前林彩云受伤,他都懵了,恐惧占据了愤怒,但现在他更多的是恼恨。 他看着张冬梅,就像是狼崽子一样,恨不得冲过去撕下她一块肉来。 赵宛舒忙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你干什么啊?” 赵荣康激动地道,“你,你是要护着她吗?你没看到三哥都疼成那样了吗,我就知道,你就是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以前你也最是亲近赵清雪……” 赵宛舒见他又翻黑历史,哭笑不得,“小康,你现在冲出去,打她一顿,就是出气了,你这点子力气能干什么?别人到时候又会说你什么?” “我不在乎……” “你是不在乎,但是咱家在乎!”赵宛舒沉声道,“小康,一味的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的。” 赵荣康攥着小拳头,眼底都是愤怒的火苗,“那你说怎么办?” 赵宛舒想了想,“先去请刘大夫过来,再把村长也请来吧!” 赵荣康抿了抿小嘴,觑了她一眼,没有像是之前那么质疑她。 “刘大夫今天要来狗剩家看诊,我过去喊!你,你小心点,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又像是一阵风一般,飞快地跑了。 张冬梅见赵宛舒半天都没来扶自己,心里更恨了,摸着额头的伤,她的眼睛如同淬毒一般射来。 “赵宛舒,你不得好死,你居然敢动手打长辈!大家伙儿快来看看,这黑心肝烂肚肠的东西,咋天天死人不死了她去……” 赵宛舒转过脸来,表情无辜,“大伯娘,是我的错,我没注意到脚下还有个小石头,我摔了个大马趴没事,怎么把您给磕着了!您放心,我让小康去请刘大夫了,一定不会让您留下后遗症的。” 张冬梅恨透她,“我都流血了,你不但要给我看病,你还要赔我汤药费,要,要五两银子,你还要把那三两银子还回来,一共八零银子一文不能少!不然上天肯定降下来一道雷,劈死你个不孝的孽障!” 她早上才被赵宛舒讹了八两,现在就要讨回来! 刚才围观的众人还正担心会不会出人命,现在看张冬梅活蹦乱跳的,还能狮子大张口,不由都纷纷摇头,有看不下去的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这张氏好没脸没皮,今天的事儿大家伙儿都一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的,分明是她要打阿贵在先,阿宛都说把东西给她,她都不肯停!” “就是啊,之前我还路上撞见张冬梅那弟妹,那话说的,说人家怀孕磕磕碰碰是常事,兜不住是自己没用。我看那,这骨头飞在天上,咋偏偏就落到她头上了,肯定是老天爷示警啊!” “这张家跟赵家多大的仇怨,生这个么泼妇嫁来霍霍赵家!” , 第34章 我们活该被大堂哥趴着吸血 赵宛舒见张冬梅就没停过口吐芬芳,开口闭口就是拿不孝拿压人,不由皱了皱眉头。 “大伯娘,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您这开口闭口的骂我们不孝顺,置大伯二伯四叔五叔于何地啊?” “你不孝关你大伯二伯四叔五叔什么干系?”张冬梅没明白。 她跟赵李氏处久了,开口闭口就是拿孝道说事。 村里谁家治儿子儿媳都是这招,反正回回准有效。 当今以孝治天下,一旦有个不孝的名声,孩子不能参加科举,女儿也说不到好人家,自己也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 所以就是赵三河那种混不吝的,这些年不也被赵李氏用孝道拿捏住准准的嘛。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轻轻道,“古往今来,向来是儿子孝顺老子老娘的,我们是我爹娘的孩子,孝顺的自然是我爹娘了。哪儿有越过爹娘孝顺爷爷奶奶的?那样儿置大伯二伯四叔五叔于何地?你这是说大伯二伯四叔五叔不孝吗?” “你放屁,我可没说!”张冬梅急忙反驳,她可不背这个锅。 二房也就罢了,其他几房可不是好相与的。再说,她家也不能背,她儿子还要考状元呢! “那就奇怪了!我爹娘的孝顺那都是大家伙儿有目共睹的,自从分了家,无论自家多穷多苦,都绝对不会短了爷爷奶奶的孝敬。” “每个月一百钱,二十斤粮食,那绝对是准时准点地送到爷爷奶奶手里的。虽然不这些不能让爷奶顿顿吃上精面和肉,但也绝不会让爷爷奶奶落到需要吃糠咽菜的地步?” “所以,这些东西到底到哪儿去了?爷爷奶奶疼孙子,难道是给大堂哥吃了?” 赵宛舒说着,脸上就浮起了困惑,眼神上下扫视着张冬梅。 旁边的听众也窃窃私语起来。 “这张氏也好出门说别人不孝,这赵家第一个不孝的是她吧?每日里偷奸耍滑,啥都不干,都是抛给别的妯娌干!她哪儿来的脸说别人!” “一百文咧,还给送粮食孝敬,可比村里赡养老人的标准还高。村里大都是一个月给八十文的!这赵三也是个实诚人,这都还不孝,这让其他人脸往哪儿搁的?” “可不是,张氏就是满嘴胡说,可怜赵三不在家,留下妻儿天天遭她欺负……” …… 虽然有人顾忌着张氏有个读书人儿子,哪怕以往不敢当着面得罪张氏,但这会儿大家聚在一起,谁知道是谁说的话,自然是畅所欲言。 无论是村人的话,还是赵宛舒的话,都令赵宛舒气得面色涨红。 “不就是一百文钱吗?你以为你送的是黄金!既是你家给娘的东西,娘怎么处理都是娘的事情,就是她真把粮食给我家涛儿吃了,那又怎么样?” 她儿子赵容涛是她这辈子的希望和骄傲,在她看来,那真真是文曲星下凡间,以后肯定是高中的,自然是哪哪儿都好的人物! 赵宛舒轻声道,“那大伯娘是承认了大堂哥拿了我家给爷爷奶奶的月度孝敬了?” “承认什么承认?我涛儿以后是要当状元的人,现在愿意吃你点东西那是给你面子。他爷爷奶奶心疼他读书辛苦,想多贴补点怎么了!这是你这个隔房的赔钱货想都不能想的。” 张冬梅说到备受疼爱的儿子,那下巴就扬得很高。 赵宛舒颔首,叹息道,“是啊,爷爷奶奶可不是心疼大孙子。宁愿饿着自己,把不孝的名声压在下头儿子身上,也不愿让孙子辛苦一点点!” “我爹和大哥特地拿命去挖矿山,为的就是孝敬爷奶,我家上下也不敢怠慢爷爷奶奶。最后还是抵不住爷爷奶奶爱孙情深,我爹娘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可怜我二哥卧病在床,我娘和肚子里的弟弟也是生死未仆,就是进补也只能买点大棒骨和摊上别人不要的瘦肉补补,结果大伯娘又把我三哥打得倒下了。” “是,我家是不受待见,但大伯娘就不能将心比心一下,我家和大堂哥难道不是一样的人吗?” 说到伤心处,她单薄的身体在微风中微微颤抖,就像是那迎风抖动,不堪重压的迎春花,眼眶明明发红,却又坚强地挺直腰背,似是用了毕生的力气在问个答案。 张冬梅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但这阻止不了她顺着赵宛舒的话贬低人。 “你们哪儿能跟我儿子比?我儿子是文曲星下凡间……” 赵宛舒红着眼眶,大声道,“我知道,大堂哥是天上的神仙,我家就是苍茫地里的一粒泥,我们不配跟大堂哥比!我们就该被被大堂哥趴在身上吸血吸骨髓,我家就活该……” 张冬梅这回听明白了,面色难看,暴怒地跳起,“好啊,你个小贱人,你这是给我挖坑啊你!我儿子哪儿吃你家的喝你家的,说什么吸你家血,吃你家骨髓的,我呸,就你家这干瘪身材,你们配吗?” “你个满嘴喷粪的小贱皮,这心肠歹毒得很啊你,大黄蜂都没你毒!你,你,你居然构陷你大堂哥,我现在就要去挖开你心肝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啊!” 说着,她就要扑上去挠赵宛舒的脸。 她早看不惯这小贱人了,但早上叫林彩云给拦住了,后来又被这小贱人利落的嘴皮子弄得吃了个大亏,害的家里对她那么多意见,现在居然还敢给她最爱的儿子泼脏水,这怎么能忍? 赵宛舒又是树桩子,立刻拔腿就跑,嘴里喊道:“是是是,大伯娘说得对!” “我爹他们就该去卖苦力卖命交钱给大堂哥花用,我二哥和我娘就该有病不治,省钱给大堂哥嚼用。我也不该买了骨头给我娘补身体,都该给大堂哥,那都是我家的光荣啊!” “我错了,大伯娘别打我!!我要是也倒下了,我全家可咋办啊……” 个头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穿着破烂的衣衫被个微胖的妇人追着满地跑,说出来的话语都是带着颤音的,微光下那小瘦弱的小肩膀都是颤抖的,仿似是怕到了极致。 这下旁边本来只是看热闹的人群终于发出了正式的讨伐声。 , 第35章 赵家断子绝孙 “这张氏也太过分了,听听这都说的是人话吗?哪儿有隔房的叔叔,不管自家孩子,专门供个隔房的小侄子的道理!” “没瞧见赵家三房是真孝顺啊,都病倒了一堆啊,结果买点东西都还要惦记着孝敬给爷爷奶奶的,谁知道这孝敬是爷奶还是大堂哥咧!” “这赵家大房仗着出了个读书郎,就这么名目张大地要趴在三房头上吸血啊!还什么光荣,哄傻子呢,我呸,人家就是读书来孝顺的自己爹娘,谁还记得隔房的叔叔!不过,我咋记得三房的二郎不是也在读书吗?” “可不是,听说读书顶好的,当初是个夫子特地来赵家拜访过的,说他读书学问好,但赵家不肯供他。” “后来赵老三去山上蹲了好几天,那次还断了条腿,才终于凑齐了束脩,但后面好像也不了了之了,还是分家后才重新去读书的。” “造孽啊,这赵家真是不干人事!就是盼着出个儿郎,也没有逼着其他房儿郎去死的道理啊!” …… 他们不敢议论赵容涛,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读书郎,他们还是有点畏惧的。 可张冬梅她们是半点不怕的,讨论得格外起劲,其中尤其为赵家三房打抱不平! 赵宛舒这身体长年干活,又在山里捡柴挖野菜惯了,早就练就了一身灵活的体能,她嘴里叫唤着,跑得倒是不快,面上一副慌乱害怕,耳朵把周围人的只言片语都给收入了耳中。 他们赵家三房一直被赵家各种压榨,但是碍于孝道,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胡搅蛮缠的赵李氏跟前低声下气,要啥给啥,恁憋屈了些。 但偏偏这时候的风气就是孝字当头,村里主事的基本也是年纪大的,自然更看重与切身利益相关的,凡事都偏向长辈那头,老人拿捏年轻孩子可不得都靠孝字压头,不然哪儿压得住啊! 所以,但凡出了不孝的子孙,全村都会讨伐,更有甚者,那是要被逐出宗族和村子的。 这年头最是看重宗族名声,若是发生这种事情,那以后做啥都要被掣肘,别说去娶亲嫁女,科考当官了,就是连走在路上都得担心被人泼粪。 更糟糕的是,一个县里出现这种情况,那县令的政绩都会被影响,得罪了官员,那还有什么好兆头的,指不定会被随意拿捏住个罪名,打入牢里游街。 所以,赵宛舒最先要做的,就是让村里的人潜移默化的知道,他们家的委屈隐忍,然后徐徐图之。 这样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儿,他们就不会偏听偏信赵家的一面之词,特别是引起村里其他有同样经历人家的共鸣和怜惜,这就跟现代请水军一个道理。 如此,村里也会稍微公正的处理这些口角。 所以,现在她不往赵李氏赵有根头上掰扯,就往赵容涛头上泼脏水,占据道德制高点! 他们是平辈,说多了可以归结在孩子吵闹上,往深里说,为什么如出现这样的情况? 赵宛舒看了眼身后喊打喊杀的张冬梅,这根源还是出了长辈身上…… 周围的村民到了最后就变成了对张冬梅的咒骂,直把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更坚定了要把赵宛舒抓住狠狠打一顿了。 这一着急,就没看清地面了,兜了两圈后,就被地上凸出的一石头绊倒,跌了个狗啃屎,磕得板牙都松动了。 “哎哟喂,我的牙!赵宛舒,你给我站住,都是你个扫把星害的我,你说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把你家这群短命鬼死了个绝户去!” 这年头看重子嗣香火延续,骂人死绝户那是最狠毒的话。 赵宛舒停住了脚步,眼眸冰冷,“大伯娘,大堂哥和我家都是姓赵的,您这是骂赵家都断子绝孙吗?” “你——”张冬梅气青了脸。 她才不会咒自己儿子!她就是秃噜了嘴! 而才人群里往里头挤的赵李氏,正巧听到后面那句,推开人群就往里冲,高声嚷嚷道。 “哪个黑心鬼骂我家断子绝孙的?满嘴巴嚼蛆,那么想死,我给你挖个坑,给你全家当坟,免得天天在外头蹦跶,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家有灾星降世,马上要死绝了!” 张冬梅一瞧见赵李氏出现,突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哭嚎道,“娘啊,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被她打死了!” “我的命可真的是好苦啊,一大把年纪还要被侄女打骂,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早死早超生了,也好过白白在这世上受这窝囊气!” 但好不容易挤进来的赵李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地的东西,特别是看到肉和白米后,眼眸都是闪亮的。 她急忙去用荷叶包住那块瘦肉,好家伙,她乖孙回来又能有肉补身体了! 然后看到地上的白米,心疼地叫喊道,“哪个烂了心肝的居然丢到地上,这么好的白米都撒出来了,真是要死了!可得兜住了,贵着咧,阿雪快把东西都给带回家去……” 赵清雪清脆地应了声。 张冬梅干嚎了大半天,也没见赵李氏往她这看一眼,就是她闺女都被赵李氏指挥得团团转,没来扶她一下。 人群里发出的噗嗤笑声,也让她的脸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 好在她最是清楚赵李氏的关键点在哪儿,扬起嗓子就喊道,“娘啊,地上的东西都是赵宛舒这小贱人的,她要吃独食咧!” “我说了她两句,她不但打我,她还咒您短命,还说咱涛儿以后要断子绝孙!你可得给咱涛儿做做主啊!” “什么?”赵李氏这下也顾不上捡东西了,立刻就抬脚要来教训赵宛舒。 “好你个没屁眼的东西,涛儿是你的亲哥哥,你居然敢咒他断子绝孙,那对你有什么好处?好啊,你还敢骂我,你个不孝的东西!”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孽障,当初就该你一出生就捏死了你,也好过今天来闹我的心!!” “我我,我今天就打死你个讨债鬼,让你吃独食,你大堂哥为了咱家那么辛苦的读书,你居然都不知道想着他点,就知道吃吃吃,那么好吃,你咋不去吃屎啊!” , 第36章 放着自己儿子不管,给大房填坑?脑壳有包吗 赵宛舒早防着赵李氏动手,她几乎是在赵李氏抬脚的瞬间,身体就往旁边一偏,躲了开来。 而赵李氏是用了大劲儿的,她是没想到往日里任打任骂的赵宛舒居然敢反抗,脚下一个趔趄,竟是来了个五体投地。 “哎哟喂,我的老腰啊!疼疼疼!” 赵李氏不但只觉得腰部扭了下,一瞬间疼得厉害,一时间竟然没爬得起来。 赵清雪本来正在把东西往怀里搂,见此,马上就尖声叫道,“赵宛舒,你竟然敢打奶奶!我要告诉爷爷!” 赵宛舒垂着眼眸,“我,我没有!我就是……我,我是真想不到奶奶为什么会摔倒……” “奶奶,您,您还好吗?” 赵李氏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灾星,你要是个鸡鸭,我现在就拧了你的脑袋!你这是能耐了啊,你还敢躲,等我爬起来,我就砍断你这双猫蹄子!” 围观的人一看赵宛舒那忐忑的小模样,心里就觉得可怜呢! 赵宛舒不知道赵李氏为啥会摔到,他们难道还不清楚吗?那是使了大力气的,才会站不稳。 赵宛舒那小身板,哪儿耐得住她两脚一踢,怕是命都得去半条。 “赵李氏,你瞧瞧你这说的什么人话啊?阿宛也是你亲孙女,你那力道可不是要她的命吗?” “那话也不是阿宛说的,是张冬梅起的头,你怎么就怪她头上了,难道她不是你孙女吗?就算不是自己养的,也是留着你赵家的血啊!” “可不是,李婶子你也不能太偏心。这说来说去也是你赵家的孙辈,要是磕到碰到的,等赵三回来,你怎么交代?” …… 赵李氏正想爬起来,但是腰部疼得厉害,心里正在恼火。 她不会反省是自己太过用力导致下盘失衡才会摔倒,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赵宛舒身上,是赵宛舒跟她天生不对盘,不然也不会她一回来就各种让家里闹矛盾。 连一贯听话的三儿子都跟自己离了心,竟然为了个赔钱货闹着要分家。虽然也是当时其他儿子也有这心思,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但眼看着儿子不如以前对自己亲近,她这心里就不得劲! 不过看着三房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她这心里也是隐秘的快活! 但此时听到邻居那些话,她那股子邪火就冒上了头,当下坐了起来,指着人群里说话最响亮的几个人就破口大骂。 “方禾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着什么心思?哼,你就是嫉妒我!瞧你那狗样,难怪你儿媳妇不喜欢你,来个孙子也夭折,你家有你这倒霉催的老东西在,活该断子绝孙!” “钱黄氏,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娘管自己孙女,关你屁事,我今天就是打死他们都是天经地义,天王老子来,那也管不着!你出的哪门子头?有本事你也生个儿子出来啊,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要是钱家人,早把你扫地出门了,生不出来蛋的鸡留着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赵李氏战斗力强,对着人群就是一通乱喷,把原本只是看热闹看不过眼的人都给喷得面红耳赤,脸色铁青。 都说邻里邻居打人不打脸,赵李氏可不管,她是人家哪儿痛就往哪儿踩! 霎时,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纷纷都互怼了起来。 “李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用人朝前,不用朝后!你家三房平日里勤勤恳恳的干活,你们倒是好,孩子病了不肯治,见孩子大了要彩礼成亲,就立刻就把人赶出家门,让他们自生自灭。” “三房几个孩子病危,你别说担心了,还落井下石,让张氏来讹钱,现在瞧见了阿宛他们有好吃的,就惦记着要他们孝敬,这会儿知道自己是奶奶,早干嘛去了啊?” “就是,也就是赵三一家孝顺,不然你这种不慈不和的,有哪门子的脸让孙辈孝敬啊!还敢张口闭口骂不孝,我要是你早臊得跳井了,哪儿那么大脸出门啊!” “也难怪能做出从分家的三房扣东西给大孙子花用的事,真是不要脸,天下无敌啊!村里头也有偏心的,但是偏心到你这种要人命的那是头一个了……” “阿宛,你就不该理她,这样儿的人哪配当人奶奶啊,这就是个周扒皮!她还真能打死你不成,打死了婶子给你告状去,问问有没有为了给大孙子打死孙女一家的道理!” …… 不得不说,乡下的妇女那战斗力都是杠杠的,一个个把赵李氏往死里喷,七嘴八舌地,就像是有上千只鸭子对着她喷口水,几乎都要把她给淹没了。 赵李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要不是她现在腰疼,她都要冲进人群里一顿撕撸了。 赵宛舒没想到赵李氏会这么惹众怒,闻言,她眨了眨眼,为难地垂着眸子。 “谢谢婶子们,但是奶奶总说,要是大堂哥出息了,我爹和我们都能跟着享福了,都是为了我们好的。奶奶总是不会害我的!” 赵李氏本来气得头都不敢抬,此时一听,顿时抬头挺胸了起来,得意道,“没错,我孙子就是文曲星下凡间,以后都肯定是有大出息的。” “老三一家出点力也是应该的。你们这些泥腿子活该刨一辈子土,只剩下那张丑恶嘴脸的嫉妒!!”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多少人想凭借识文断字,科考出仕,鱼跃龙门,改换门庭的。 所以,不少人听赵李氏往日不停吹嘘家里大孙子的学业,都有心避让。 但他们谦让,却并不是代表他们真的怕了赵李氏,此时一听她捧高踩低的样儿,心里也是来气。 “我呸,一个隔房的叔叔,就是再怎么费心费力的扒拉,难道赵容涛还能越过亲爹亲娘去孝敬他不成?” “就是,赵老三有四个儿子,他好好儿供自己四个儿子读书,难道还不能读出一个?我瞧着容朗就是好读书的苗儿,放着自己儿子不理,去给大房填坑?脑壳子有包吗?” , 第37章 文曲星下凡还比不过凡人啊 “我呸,你个黑心鬼,容朗那短命鬼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家涛儿,我家涛儿以后是要当状元当大官的,你再满嘴嚼蛆,我就撕烂你的嘴!” 赵李氏气得啐了口浓痰,然后扭头冲着赵宛舒怒道,“扫把星,就你成天惹祸,还联合外人对付我,我就该掐死你这贱蹄子才好。阿雪,东西都收拾好没,赶紧拿回去!” 赵荣贵急忙要来拦,“那是给我娘和二哥的……” “呸,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吃这些好东西?涛儿也是你们的大哥,他读书费脑,就得米肉补着。”赵李氏踹开他。 “你们身为小的还不知道谦让他一点,那么大个人了,没个懂事的,还有容朗那短命鬼能跟你们大哥,你们大哥可是要考状元的……” 赵宛舒听着心里那邪火蹭蹭直冒,她虽然没对赵李氏起什么期待,但听着她咒骂她娘和赵容朗的话,那火气就怎么压也压不住。 骂她成,但是,却不能让她这么咒家里人! 她冷冷道,“奶奶,我家有正正经经的哥哥们,也有正经的爹娘。你的涛儿难道是亲爹亲娘,亲弟弟妹妹都不管了吗?需要我们隔房去献殷勤?” “您也别说什么沾光不沾光,方才这些婶婶也说了,就是大堂哥再出息,大堂哥都只顾着自己爹娘兄弟,轮也轮不到我家头上去。” “再说,大堂哥要是真会怜顾我家,当初我病得连命都快没了,我家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大堂哥咋没出来给我说公道话呢?这微末都不顾及着我们,难道他发达了,我们还能跟着享福?” 赵李氏一听她居然反抗,瞪圆了眼,喷火道,“你还是记恨上你大堂哥了啊?你个心眼比针小的贱种,你大堂哥是文曲星下凡,他肯吃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 “是,大堂哥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文曲星。那既然是文曲星转世,咋的读了十几年书了,别说状元,连个童生都没中呢?” “咱们朝中年年多少人中榜,据说前几年还出了个十五岁的状元,难道文曲星连凡人都不如?”赵宛舒一脸疑惑道。 围观的村人不由发出了噗嗤笑声,这话也忒狠了些。 赵李氏天天吹嘘自己孙子天下无敌,是文曲星,必然能中状元,吹嘘了十几年也没见个成效出来啊! 以往被赵李氏洗脑了的人,现在也反应了过来。 莫不是,赵容涛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啊? 赵李氏脸色变了又变,瞪着赵宛舒的眼睛就犹如淬了毒一般,“你,你个自私自利的孽障,你就见不得你大堂哥好啊你,我就该……” 赵宛舒扬声道,“是,您想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掐死我的。可奶奶,我哪儿说错了吗?” “难道我们就该照您和大伯娘说的,让大堂哥攀着我们隔房身上吸血,他肯吃用我家的,我们还得感恩戴德,觉得光荣了?” “便是我娘和我二哥危在旦夕了,都该病死饿死都该让给隔房的大侄子、大堂哥吃,不然我们就是自私自利!” 正说着,人群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随后人群如潮水分开。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赵宛舒抬眼看来,就见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当头那人瞧着差不多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上衣裳比一般人的看着都好一些,国字脸,脸上是农人常年被晒得红红的高原红,眉目清正。 他身边还跟着赵有根,显然刚才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赵有根觑了眼村长苗正阳,沉着老脸,当先出声,呵斥道,“阿宛,你刚才说的什么话?” “不管怎么样,阿涛是你同宗同族的大哥,他出息那也是咱们宗族里的好事。家人拌嘴两句是常事,你奶也是性子直,你怎么还非得跟你奶计较那三两句闲话,偏生埋汰你大哥的名声。” 赵宛舒听到赵有根的话,她不由扬了扬眉。 赵有根不愧是家长,比起一根同生的赵李氏和张冬梅的胡搅蛮缠,他说出来的话那就更具有技巧了。 先是说赵李氏性子直,说话没有轻重,但她身为晚辈非上纲上线跟长辈计较,那太过小心眼,脾气不佳。 而攀扯他出息的大孙子赵容涛,带累他的名声,不但会让赵家蒙羞,更能让宗族蒙羞,实在是心胸狭隘,见不得家族好。 赵宛舒当做没听懂,也不生气,双目迷茫道,“爷爷,我做错了什么?我分明是为了咱们家着想的啊,您何不问问奶奶发生什么事!” 赵有根其实扫了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暗地里啐了口不懂事的赵李氏和张氏,上午才吃瘪,这下午又来闹腾,非不得安生。 不过,嘴上他还是粉饰太平,叹息道,“阿宛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哪儿有那么大的仇怨呢!你们分家日子过得艰难,这不,家里就做主送了你家三两银子,你买些东西给你娘补补身体也是应该的。” “你奶啊,也是跟着我吃过大苦的人,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些精细的好东西,难免就有点肚子馋,没办法,家里供个读书人,实在是没有余钱买些好东西。你呢,别跟她计较,这东西呢,我们也不要的,你留着吃。” 瞧瞧这才叫会说话,好一手以退为进。 就差明说她小题大做,不识大体,更不懂孝顺长辈了。 长辈都在吃糠咽菜了,她家倒是好,吃上米面肉了。 她现在要是敢接话,那明儿村里头他家的名声就是真的臭了!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 赵宛舒都想翻个白眼了,“那爷爷是说,我娘就活该被大伯娘撞得差点流产吗?” 赵有根皱了皱眉,不悦道,“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赵宛舒惊讶道,“那爷爷说什么送我家三两银子的?难道大伯娘在我家被划伤了脸,我们就该被压着给大伯娘赔四两银子了。” “轮到我娘,险些流产那么大个事儿,只能得到爷爷居高临下地一个送字,连赔偿汤药费都不算吗?” , 第38章 眼睛长在前面 赵宛舒叹气道,“明明早上也是奶奶先借给娘银戒指的,我家也答应了奶奶翻倍还。奶奶却唆使大伯娘来污蔑我娘偷她嫁妆!我娘也是因此被愤怒的大伯娘推得流血的,险些保不住胎的!” “后面也是奶奶说的,这人做错事,就该认错就该赔罪,所以在我们赔了大伯娘四两银子汤药费,并孝敬了奶奶一两银子重新买嫁妆后,爷爷你做主让大伯娘也赔了我娘汤药费!” “这可不是我家强要的啊!爷爷现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指了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继续道,“就地上这些东西,其中纸包的都是给我娘的药。” “余下的那几个铜板,刘大夫说我家哥和我娘身体虚,难好,我们买不起大肥膘,就守着收摊买了点便宜的边角料,沾沾荤腥也好。” “我们本来要孝敬爷奶的,但还没到家,奶奶和大伯娘就说全都要拿走,说是要给大堂哥补身体。我三哥心疼我娘,稍微拦了拦,大伯娘就把我三哥打得遍体鳞伤,现在都爬不起来了!” 赵宛舒说着说着,原主本身的情绪也上头了,眼眶都是红红的,她抬起头来,看向赵有根,声音沙哑又哽咽。 “是,我们替爹娘孝敬爷爷奶奶是正经的,但哪儿有让我们抛开亲娘,去孝敬隔房大堂哥的道理?” “我知道,这些话,我身为晚辈不该说,可我难受啊,我总不能看着我娘怀着孩子去死吧!我就想问问,爷爷,我爹难道不是你亲生的,我们都不是赵家的子孙吗?” “我也想让村长给我们家评评理,难道我是真的做错了吗?” 赵宛舒从记忆里得知赵家三房的情况后,就一真为她家打抱不平。 是,这年头到处是偏心的,赵李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爹,连带着就对她娘也颇有微词,一直以来都是压迫居多。 做的最多,吃得最少,还得挨白眼挨骂,甚至还觉得他们沾了家里的光,是在家里吃白食的! 可孝字当头,他们家也不能反抗,要不是出了她的事儿,加上赵家有意不肯给她几个出银子成亲,她爹也不会虎起来闹成分家! 而以前因为家里有赵容涛读书,赵有根严词家人不准对外头提家里半分不和睦。 所以,在外人看来,赵家上下那都是和和美美,一片祥和的。 但这一切是建立在赵家二三房的牺牲上的,而这换来的短暂和平,却让人越发觉得三房是软骨头,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哪怕分家了,也是打着孝字名义就能继续搜刮压榨的对象! 左右不肯,那就是不孝!而说得多了,三人成虎,村里倒真觉得她爹娘是真的有问题的! 赵宛舒不能忍了,她是个孙辈,她孝敬也是自己爹娘,说破了天去,也是没道理的。 她不愿意继续被赵家趴在身上吸血,成为他们路上的垫脚石! 赵李氏尖叫道,“你胡说什么?你爹是我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孝敬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不就是要你点吃食嘛,你就那么骂我!老三啊,你是死了吗?咋还不快来看看你老娘我啊,都要被你生的这贱皮子给害死了啊!” 赵有根的脸黑沉得都能滴墨了,额角青筋连番蹦现,身侧的手都紧紧的攥着。 这字字句句就差明着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偏心,苛待儿孙了! 他是真没想,这往日里闷不啃声的小妮子口齿那么伶俐! 果然啊,咬人的狗不叫! “阿宛,你这是对我们怨恨上了吗?你也别胡乱攀扯涛儿,涛儿怎么就……” 他这才出口,就听得一直没说话的村长苗正阳开口了。 “有根叔,虽然咱们十根手指各有个长短,对孩子也不是能绝对做到一视同仁的。但到底一碗水也不能偏颇太多的,不然对孩子也不公平。” “我是听说这回赵老三的几个孩子都是遭了大难的,在村子里到处借钱救命,赵容朗那孩子差点连命都没救回来。” “赵老三媳妇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都是你家的儿媳妇,厚此薄彼也不能这么绝情的!” “但这件事就说不过去了,几个孩子心疼自家娘,给买点东西,居然都要被抢去给赵容涛,这是什么道理?” “你是想要让容涛落下个,贪墨婶娘救命吃食的名声吗?有根叔,眼睛长在前面,咱们得看长远的地方。” 苗正阳虽然因为林氏换女的事,牵扯到村里的名声不大好听,对赵家三房有点不大待见。 但他也是个公平公正的村长,没有因此对赵家多有偏袒。 这也是赵宛舒清楚的,所以才让赵荣康特地请来的。 只是,经过这件事,他倒是对赵有根管理家庭的能力产生了疑问,也对赵容涛的好感有点下降。 毕竟,这些听着也不是人干事! 赵有根本来还想朝三房泼点脏水,再洗白下自家,但一听到后面那句牵扯到赵容涛名声的话,混沌的脑子就像是突然浇了盆冷水,霎时就清醒了过来。 “是,是啊,倒是我糊涂了!老婆子,别闹了,阿雪,还不快把背篓拿过来,把东西都捡起来,还给阿宛!” 赵清雪正要背着背篓走,还想着今晚一定要让她娘给她弄碗大白米饭吃,就是肉也能落到她嘴里几块,正畅想着美味的晚餐,就被她爷爷给喊回来了,美梦破碎了。 她不大甘愿地一步一挪,眼睛却往地上的赵李氏身上飘,“奶奶,那我把东西还回去……” “还什么还?我是她亲奶奶,我还不能吃点她的东西吗?”赵李氏愤愤道,“儿子是我生的,我养那么大,奶水都花了不少,现在让他闺女给我点孝敬怎么了?” “不知道奶奶是要给自己吃,还是给大堂哥吃啊?”赵宛舒轻轻问道。 赵有根一听赵宛舒的问话,眼皮子就开始直跳,赵宛舒这表情,他早上就见过,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 第39章 大堂哥能用爷奶的养老钱? 赵有根连忙要阻拦赵李氏说话,但赵李氏这会腰疼得厉害,赵宛舒就是她的炸药包,一听立刻啐道,“东西都是我的,我想给哪儿吃,你管得着吗你!小瘪蹄子,你就跟你娘一样,不得好死!” 果然,就见赵宛舒低垂着头,温温和和地应着,“是是是,奶奶疼爱大堂哥,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 “毕竟大堂哥是您最爱的心肝宝贝大孙子,就是连我爹娘送给您和爷爷的养老钱和口粮都给了我大堂哥吃用。这不过是要点我们孝敬的米肉,留给大堂哥也是正常的……” “你知道就好……”赵李氏见她服软,心里就得意。 她就最喜欢她的宝贝大金孙了! 赵有根脑海里那根弦紧到极致,头皮处像是有什么怦怦直跳,他咬牙呵斥道,“老婆子,你瞎说什么?还不快闭嘴!我们的养老钱和吃食怎么轮得到涛儿吃用!” 说着,他就转向赵宛舒,警告道,“阿宛,你个女孩子家家,嚼哪门子的舌根,你大堂哥什么时候用了你爹娘给的养老钱……” “诶?这是大伯娘刚才亲口说的啊,奶奶也说了的,这么多叔叔伯伯婶婶都是听见了的。” “说起来,我家每月刚送了养老钱,大堂哥就去城里下馆子,村里人也撞见过不少次吧!” “还有之前有夫子建议我爹送我二哥去学堂读书,奶觉得我们是家里吃白食的,说我爹种地不挣钱,我二哥更是短命不该读书,让我爹自己想办法!” “我爹后来趁着农闲,白天黑夜地去给人起房子干活,好容易挣了点束脩。结果大堂哥一开口,奶奶就强行以我爹孝敬的名义手里夺走了银子,第二天大堂哥就交钱参加诗会了。” “还有年前我病重,公中不肯出钱治,我娘就把她的嫁妆都给当尽了。奶奶说她身体也不舒服,跟我娘讨走了当医药费,回头第二天大堂哥就给换了身新衣裳。” “还有还有,哎……对,对不起,爷爷,我,我都是胡说的!我绝对没有想害大堂哥的意思,对不起,爷爷,您,您别生气!” 赵宛舒见他面色难看,似是害怕了,忙捂住了嘴,瑟缩了下肩膀。 其实,她话语的赵家还是经过美化的,当时他们做得更过分,赵家跟他们家要钱,那根本不需要理由,只要抢了走就是。 她爹好几次不肯还挨过打,躺了好几天才下地!后来,赵李氏还定时来搜刮三房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藏私房钱! 赵有根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一种漠视和纵容。 闻言,旁边围观的村人立刻就打抱不平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哦,赵家这是造孽啊!前头听着赵老三欠债还记得给爹娘养老钱,结果他老爹老娘倒是好,都给贴补了大孙子了!这偏心都是偏到胳肢窝了!” “可不是,还敢骂赵老三一家是耗子精,我看赵家大房那都是蚂蟥变的!没瞧前头张氏和李氏婆媳两那撒泼劲儿,想来平日里就没少欺负三房几个!” “居然连救命钱都要抢,难怪读了十几年都考不上,这是老天开眼啊!” …… 苗正阳的脸色也难看,“有根叔,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你们再不喜欢三房的孩子,也没有这么害人的吧?不救人就算了,你们还非得要人命才算是吧?” “你是想让咱们村子都要叫旁边的村子都抬不起头来,是不是?” “虽然你是我的长辈,但不管怎么样,都得给村子里一个交代!不然,可别怪我不留情面,做出不损害村子名声的事来!” 如果说,前头他还只是对赵有根管理家庭的能力产生疑问,这会儿他是真的感到失望的! 村子的名声多重要啊,他好不容易把村子给经营得蒸蒸日上,连年村里冬日饿死冻死的人都少了不少,眼见着在周边村子都对他们村都只有羡慕。 结果闹出这么一出,要真出了读书人花用长辈养老钱,长辈还以孝道欺压其他儿孙,闹出人命的事情来,村子以后就完了! 谁还敢跟他们村子通婚了? 就是村里头的读书人都要完了! 他还想着壮大下村子,尽力让村里多供出来几个读书人,也让村子风光风光,无人敢欺辱了呢! 他在前头劳心劳力,结果却是自家村子后院失火了! 你说气不气! 虽说他之前因为不喜赵家三房的宵小作为,但到底是本村的人,他当时也拦了不让村里人赶人走。 赵家三房也争气,后面又开始供了个读书人,他也对赵三河的观念改观了些,只是对做出那等丑事,眼皮子浅的林氏不大高兴。 但没想到,赵家竟然比赵家三房还可恶! 赵有根也是面色难看至极,他没想到赵宛舒那么能说,一会儿工夫就秃噜完了,他肝脏都气疼了,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生气,苗正阳的质问,却让他浑身都是一个激灵! 虽然,他平时对苗正阳看不大上,但是他却也清楚,苗正阳对村子的影响力。 他急忙解释道,“村长,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我家肯定不会干出有损村子的事儿来的,都是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乱说的,您别介意,我,我这就处理了!” 他跟村长低声下气说完话,脸上都是冷汗,又转向了赵宛舒。 “阿宛,你要真觉得吃了委屈,家里补偿你就是,你扯那些陈年往事干什么!” “爷爷,您们是长辈,我是个当孙辈的,怎么会觉得是吃委屈呢!奶奶常说,吃亏是福,我也觉得是。”赵宛舒好脾气的笑了笑。 赵有根看着她的表情,骤然转身,咬了咬牙,“阿雪,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东西给阿宛,再耽搁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赵李氏却在这时拉住赵清雪,不肯撒手,“我是她奶,我就要吃大白米,就要吃肉怎么了?我还吃不得了吗?那我还养什么儿子,我还不如去死了呢?” , 第40章 那就打欠条吧! 赵有根见赵李氏还是看不清情况,心中也火大得很,要不是这眼皮子浅的贱妇纵着大儿媳瞎搞,他至于那么丢人,还被村长呵斥吗? 他抬脚就给了一个窝心脚,“没脑子的蠢妇,你给我住口,都是你给闹腾的!” “早跟你说,咱们当长辈的就慈爱儿孙,一碗水端平,你倒好,非得一个家都分出个三五六来,闹得家不成家的!你要死就去死,现在就磕死了,别带累了我赵家的名声!” 说着,一把抢过赵李氏怀里的背篓,拍了拍上面沾染到的灰尘,不顾赵李氏的哭闹,抹了把脸,亲自送到了赵宛舒跟前。 “阿宛,这些东西你却拿回去,好好照顾你娘才是正理。” 赵宛舒不伸手接,笑眯眯道,“既然奶奶那么想吃,自然是要给奶奶的。这也是我们家的孝敬!” 这孝敬谁敢要啊! 赵有根咬着银牙,攥着背篓的手青筋浮现,他压低了嗓音,“阿宛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非得我们这些长辈跪下给你赔罪不成?” 赵宛舒一脸吃惊,“爷爷,我们可是顶顶孝顺的人了,怎么可能做出逼迫长辈的事情来!您可不能冤枉我们啊!” “就是因为我们孝敬,所以我们更得纠正爷爷奶奶和大堂哥的错误!” “爷爷奶奶常说,大堂哥跟我家不同,他是读书人,是要当状元郎,那自然是要清白好名声了。这要是让大堂哥背上挪用亲爷奶养老钱的名声,那不是害了大堂哥吗?” “咱们爷爷奶奶也是最和善慈爱的人,我们也不能让爷爷奶奶背负偏心的恶名声啊!” 赵宛舒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着想”的乖巧模样。 赵有根磨着后槽牙,眼里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瞪着她。 既是知道这会带累家里的名声,那就闭嘴,说那么多干嘛!要不是你这惹事精,哪儿有那么多事儿,今天过后,家里还有哪门子的名声了! 他气得都要吐血了,却也听明白了赵宛舒话里的意思了,她是要钱啊!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阿宛啊,咱们都是一家人,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别谈钱不钱的,怪伤感情的。再说了,你大堂哥现在也不在……” “没关系啊,大伯娘在啊,大伯娘是大堂哥的亲娘呢!那肯定是愿意为大堂哥出钱周全名声的!” “我呸,出你个大头鬼的钱!我儿子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他爷奶疼他,愿意拿出养老钱给他用怎么了?你们家一群红眼病也没用,谁让你家养不出有出息的孩子!” 张冬梅一听说要她出钱,立刻蹦出来喷了回去。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赵有根眼前瞬间都是黑的,险些都要站不住了。 他狠狠地瞪向得意洋洋的张冬梅,厉声道,“住口,你个蠢货!” 本来还能狡辩两句的事儿,现在彻底就板上钉钉了。 涛儿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坑货娘啊!造孽啊! 张冬梅被呵斥得缩了缩脖子,委屈道,“可那都是以往娘说的啊!而且那都是公中的钱……” 赵宛舒提醒道,“大伯娘,那是我家单独给的孝敬钱,是不算进公中的。” 赵有根闭了闭眼,“阿宛啊,这事儿是你误会了,这钱呢,是你大堂哥之前有急需,公中暂时拿不出钱,就借给你大伯一家周转的,回头是要还的……” “那打欠条了吗?”赵宛舒问道。 “欠,欠条?”赵有根一愣。 倒是旁边闹腾的赵李氏破口大骂道,“老娘自己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你管天管地还管老娘花钱啊!你爹都没资格管我,你算哪根萝卜葱啊!” “你给我闭嘴!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拿猪粪堵了你的嘴!”赵有根脑后筋一直跳,反口就怒斥道。 赵李氏今天丢了大脸,之前还只是在家吃了亏,这回是被全村人给看到了,她面子里子都叫赵有根给撕撸扔到地上了,周围村人的打量和窃窃私语,都仿佛在说她的惨状。 她惯来要强,这下是真的是又难堪又委屈,她扑上来就要挠赵有根的脸。 “好啊,赵有根,你能耐了啊,老娘嫁给你那么多年,给你操劳家务,伺候公婆,生儿育女,你就这么对我的啊?” “你拿猪粪来糊我的嘴啊,你糊啊,赵有根,你没良心,我今天也不要命了,我跟你拼了!” 苗正阳见他们又闹开了,不由皱眉道,“够了!有根叔,有根婶,你们有啥事儿回家闹去!现在还是解决正经事要紧,大伙儿还赶着回家吃晚饭呢!” “解决哪门子的正经事儿?这就是老娘的家事,跟你瘪三有什么关系?苗正阳,别以为你当了村长就能在我跟前摆谱了,我呸,老娘嫁过来的时候你还在光屁股,泥地里吃屎打滚呢!”赵李氏啐了口。 苗正阳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到底是一村之长,更是一族之长,哪儿被这么下过面子。 赵有根眼见苗正阳生气,劈头盖脸就给她两大耳刮子,直把她打得满脸开花,头昏眼花,跌倒在地。 “你给我收声!这是村长,哪儿轮得到你疯婆子来教训,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你要是再闹,就给我滚回你李家去,我给你一份休书!” 赵李氏跌得腰板子更疼了,这一下是真不起来了。 可她瞧见赵有根是真的生气了,特别是看苗正阳脸也黑了,终于知道怕了。 她其实也是话赶话,刚才也是被气昏了头,现在是真的想闹僵! 但她下不来台,也只能拿旁边的赵清雪出气。 “你是瞎了吗?白长那么大个眼儿,没瞧见你奶起不来了吗?你是巴不得我摔死了,好吃死人大肉吧!” “奶,你小心点……哎哟……”赵清雪硬着头皮忙来扶她,却被气头上的赵李氏狠狠地拧了把腰间的软肉。 “叫叫叫,叫魂呢!怎么,扶我还埋汰了你啊!那么不情愿,你把我个老太婆丢到坑里埋了去,免得堵了你们的心,让你们看着心烦!” 赵李氏说着,恶狠狠地瞪了眼赵宛舒,显而易见的指桑骂槐。 , 第41章 虚伪的慷慨 赵清雪却认为是在骂她,她难堪地低下了头,红了眼眶,泪珠子扑簌簌落。 这干她什么事儿?明明是赵宛舒惹事,凭啥作践她! 明明今天是来看赵宛舒笑话的,现在倒是她自己落下了一身埋怨!她委屈啊! 赵有根跟村长道了歉,又搓了搓手,语重心长道,“阿宛啊,这一家人,哪儿还写什么欠条不欠条的……” 赵宛舒惊讶道,“爷爷,你这话就不对了!以前你们就教导我们说,亲兄弟都得明算账。这可不,奶给娘借了银戒指,就要求我家给利钱一百文的,我娘都答应了的。” “当然,我这后头送给奶奶的一两银子买戒指,多余的那也算是我家的孝敬的!” “除了这个,还有之前我娘生产,听说家里没钱给买鸡蛋,我爹就去借,大伯好心借了二十文钱,回头奶说,亲是亲,财是财,我家可是还了六十文的……” 眼见着赵宛舒越扯越多,又要引来众人看笑话,赵有根都头皮发麻,再不敢再让她说下去,连忙道,“好了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赵宛舒意犹未尽地停止了翻旧账,砸吧了下嘴,说道,“所以,我们都是贯彻了爷爷奶奶的教导。这可不,欠债一定得有欠条的,这也是为了不伤了家人和气啊!” “账目明晰,也是为了大堂哥的未来着想。这欠条肯定是得补上的,你说是不是啊,村长?” 苗正阳觑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他以前看赵老三明明那么好一汉子,被家里耽搁压迫,也有些可惜。 之前看这姑娘呆呆笨笨的,被大房指使的团团转,还暗自为赵老三不值,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他既是要替赵家三房主持公道的,那就没有拆台的,只点了点头。 “嗯,是这个道理。一是一,二是二,别为了点蝇头小利,毁了儿孙间的情分和名声。” 赵有根硬着头皮道,“是,那……” “那就有劳村长做个见证,给写个欠条吧!”赵宛舒笑眯眯道。 苗正阳让人去取了笔墨来。 他身为一村之长,那自然是识字的,写个小小的欠条那是不在话下的,当下狼嚎一挥,立刻书写出一份欠条来。 赵宛舒看了眼那大字欠条,“村长,这字银钩铁画的,写得怪好看的!” 苗正阳觑了她一眼,“不过是能糊弄下人罢了,勉强入眼。” “村长又不靠这个吃饭,哪儿用跟那书法大家比拟。” “您光是管着我们村里上上几百口人都费劲了心力了,还能写出这样的好字,说明村长您的心性悟性极好,要不是被我们耽搁了,指不定您还能考个举人老爷出来,光耀我们梨花村呢!”赵宛舒弯了弯眉眼夸赞道。 谁不喜欢听好话恭维,苗正阳就是再如何,那也是个人,被个小姑娘这么吹捧,说心里不得意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虽然板着脸,但眼底都盈满了笑意,“哈哈哈,你倒是比你爹会说话……” “那说明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对了,村长,家虽然分家有五个月,只给了爷爷奶奶五百大个大钱的养老钱。但是,咱们既然都摊开算账了,总没有算一半留一半的道理吧?”赵宛舒趁机说道。 “你的意思是?”苗正阳现在的态度也没有开始的冷淡了,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赵有根在看到赵宛舒吹嘘苗正阳的时候,样眼皮子又跳了起来,他连忙道:“阿宛……” 赵宛舒现在可不管他的脸色,只继续道:“是这样,之前我二哥的束脩钱也落到了大堂哥的兜里,还有我娘当了的嫁妆钱,还有……” 赵宛舒把几乎她这半年来,记忆里关于赵家贪了他家的银子的事儿,都从脑海深处扒拉出来。 如果不是她三哥也不是特别清楚,也不想逼着赵家狗急跳墙,更不惹得村长和村里人觉得她得寸进尺,进而反感她,她还能说出更多,虚造都能虚造得毫无痕迹。 随着赵有根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终于意犹未尽的停了嘴,“这也是我这回家来,我能记得的。” “至于以前的那些……我爹娘厚道,又疼爱大堂哥,肯定是不能寒了人的心的,还是不提了。您就给算算这些吧!” 苗正阳算了算,最后确定了数额,“一共是八两八钱五十八文。” 这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没想到就短短五个月的时间,赵家居然从赵家三房身上薅了那么多钱下来! 也难怪了,看看赵三河在外头欠了多少债啊!更不用提几个孩子都饿成什么样儿了,个个都瘦的皮包骨头的! 他目光复杂地扫了眼赵有根,这可真的是造孽啊! 赵宛舒其实早就心算出来了,只是不好自己说而已。 “那就劳烦您给分成两个欠条写吧!”赵宛舒拍板道。 “一个写五百个大钱,一个就写八两吧,余下的八钱五十文就算了。也都是亲人,也不好算清楚,大伯一家也不容易啊!” 赵有根听着赵宛舒这虚伪的慷慨,嘴角都抽了抽。 要真是把他们当亲人,那还算这笔账做什么? 还非得闹什么幺蛾子,写什么欠条! 不过,因为这欠条左右写的是欠他的,还是要落到他手里,到时候他一撕碎,赵宛舒还不是白忙活一场,他也没阻止! 只是,突然他脑海灵光一闪,急忙道,“等等,你为啥要写两个欠条,不是一个就够了吗?浪费那么多纸张干什么?” 赵宛舒一脸奇怪地望来,“爷爷,你说什么呢?大堂哥欠了两个人的钱,当然是得分开写啊!” “您看啊,这五百个大钱是我爹娘给您和奶奶的养老钱,那当然算大堂哥欠您和奶奶的了,这欠条也是给您和奶奶的。” “但余下的八两八钱五十文,哦,不是,现在算八两了啊,这都是大堂哥以前让奶奶借着各种旗号跟我们家借的!” , 第42章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决定捐款村里 “我们不能让奶奶背上不慈的名义,更不能让大堂哥被人误会吸我们隔房的血和骨髓,所以,这肯定得写明明白白的,是不是?这样,才能还奶奶和大堂哥清清白白的好名声啊!” 赵宛舒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考虑”的贴心模样,实在是让赵有根胸口堵着的那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你——” “爷爷不用太高兴的,也不用多感谢我,我们做孙辈的,就是要急长辈所急,为长辈解决一切潜在问题的。”赵宛舒笑眯眯地回道。 说着,她吹了吹手里拿到的欠条,朝张冬梅笑了笑,“大堂哥既然不在,但他是大伯娘的亲儿子,这欠条上的手印,由您给摁也是一样的。劳烦您了!” 张冬梅一听,她闹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要写欠条摁手印,让她承认欠赵家三房钱,顿时她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我家可不欠你的银子,我绝对不摁手印。你大堂哥也不欠你家的!那都是你家孝敬给你爷奶的,那就是你爷奶的银子,他们怎么花用都不用你个小贱皮子管!” 赵宛舒温温和和地笑,“我家是孝敬给爷爷奶奶了,毕竟我爹最是孝顺不过的人了。但这钱没用到爷爷奶奶头上,那就不能算我家给了爷爷奶奶了。” “自来,这钱被谁用了,那当然是算谁欠的了。所以,这钱被大堂哥用了,那就是大堂哥欠了我家的。” “毕竟,我家孝顺爷爷奶奶是一回事,但没说过做叔叔的要孝敬给侄子的道理!” 苗正阳颔首,“阿宛这话是说得没错的。自古就没有当叔叔的搁着自家孩子和爹娘不管,孝敬侄子的道理!赵老三又不是脑子有病。” “张氏,你还是快点摁手印吧!” “是啊,大伯娘,我们这可都是为了大堂哥的名声着想的!”赵宛舒脸上的笑就没下过,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我为你们着想的模样。 这也是以前张冬梅的口头禅! “我不管,我不认。八两银子咧,我去哪儿弄,你们这是要我逼死我啊!那我不如碰死在这地头上!” “我就知道林氏那狐媚子会勾人,连村长都帮着他家,我的命咋那么苦啊……”张冬梅撒泼干嚎了起来。 苗正阳的脸黑得都快能滴墨了,“张氏,你浑说什么?” 要不是对方是个女人,这里也离不得他,他都要摔袖离开了。 赵宛舒的反应更直接,她冷眸恼道,“大伯娘你就是不顾大堂哥的名声,那也别污蔑我娘的清名。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你不做人了,难道我娘也不做人了?” 赵宛舒是真没想到张冬梅那么口无遮拦,女子名声何其重要。 她娘本就因为换孩子的事情,惹人非议,现在她爹又外出,张冬梅这么一说,要是传出点什么,叫人怎么想她娘? “更何况,村长的为人,谁不知道啊,那是比白米还要白的,你是怀疑村长的公正,污蔑村长的人品和道德,这是污蔑造谣!” 赵宛舒面无表情道,“大伯娘既是那么不想摁,村长,那就劳烦您明天腾个空,陪我去一趟城里找我大堂哥亲自画押!” 苗正阳现在也满肚子火,自然是板着脸应下了。 “等等,阿宛……”赵有根急忙要阻拦。 这要是去了城里,涛儿哪儿还有脸去读书啊? 赵宛舒没理他,而是扬了扬手里的欠条,“还有,本来这八两银子,我是打算孝敬爷爷奶奶的。但我想着,村里应该有比我爷爷奶奶家里过得更苦的人。” “村里那些孤寡老人,失亲孩童,他们比我爷奶更需要帮助,我爷奶还有我爹娘,伯叔孝敬,但他们却没有!”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村长也为村里付出良多,所以,我愿意把这钱捐给村里,资助村长对村里的建设。我想我们爹娘应该也会很乐意的,三哥,你说是不是?” 赵荣贵被她说得满腔热血,自然是点头如捣蒜。 现在家里也不缺这点钱,他也愿意给村人更多的帮助。 苗正阳也没想到,赵宛舒竟然有这等气魄,他被她话里的大气给感动,“阿宛,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啊!你能想到为村子里做贡献,实在是,实在是太好了!若是人人如你这般,咱们村子振兴指日可待了!” 他每年都想为村子做点什么,让村人都过上好日子,但孤寡幼老还是有死去的,或饿死或病死或冻死的,他也是心急如焚。 没想到赵宛舒是第一个给他分忧的人! 他这眼眶都涌上了热泪了。 好啊,好啊,赵老三生了个好闺女啊! 以后,他得彻底改变对赵家三房的偏见,能教出这样远见的闺女,想必林氏也不是那等鼠目寸光的人,肯定是被人误解了! 他以后也要多多照顾赵家三房,再也不能任由旁人欺辱他们了,不能让盼着村子好的人寒心啊! 就是旁边本来看热闹,就是打打嘴炮的村人都沸腾了。 给村里捐钱呢,赵家三房给村里捐钱了,捐的还是八两银子啊!不是八百铜板啊! 这可是白给村里的啊,是集体的钱,四舍五入,那也是他们的钱了! 顿时议论不断,对着赵家三房那都是说不尽的好话了,毕竟占了那么多便宜,肯定是说话好的啊! 就是本来中立看热闹的,那都是一边倒称赞赵家三房仁义。 倒是有不和谐的声音说赵宛舒借花献佛的,谁都知道,赵家和赵家大房那都是不可分割的,那钱就是打了欠条,那都是老虎借狗,要钱没有的。这是要让村子里帮着讨钱吧! 但这种声音都被随后蜂拥而至的正义之声踩得稀巴烂,你说什么?赵家三房都捐了八两,你有意思,你大方,你捐个八两出来看看啊! 顿时,就是想帮赵家发发声的亲近人家,或者嘴里发酸的人家,那都是夹着尾巴不敢吭声了。 而别人也没猜错,赵宛舒就是这个想法。 , 第43章 疼得站不住?就是矫情闹的 赵宛舒很清楚地知道,赵家大房的欠条就是打了,有赵有根夫妇两座大山,那也是收不回来的,只能成为一笔糊涂账! 她最多只能把欠条给了赵有根,说是孝敬给他们,得村人口头一句孝顺,但背后赵家人只会更恨她家! 这样惹人怨恨,那为何她不做得更干脆点,送给村里呢,这样不但能博个美名,还能赢得村人和村长对她家的好感呢! 而村里肯定不会让赵家大房赖账的,就是一个铜板,都是不能少的。 有了这笔欠账,张冬梅一家要么掏空私房填补,要么又让公中出,无论哪样,赵家大房都不会好过。 而从头到尾,她只要出了一张欠条,后面无论是赵家大房和村里的撕撸,还是跟她们内部的撕逼,都跟她无关。 她家也总算是能躲个清闲了!不会干点啥,都被赵家赶着打骂了! 听着村人那一声声的称赞,赵有根眼前就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手指颤抖着指着张氏,“你,你个蠢妇,我家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娶了你进门,败坏我家门楣……” 他开始试探赵宛舒态度后,就打定主意,这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摁下了手指印,到时候这欠条也做不得数的! 有他们偏袒着,老三还真能逼着大房卖儿卖女还钱吗? 到时候这欠条最多只会作为孝敬给他们的银子到手,最后还是不是一笔勾销了! 但偏偏,偏偏张氏这个蠢笨嘴坏的,竟然把情况弄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这是把赵宛舒他们往村里美名上推啊,有了这捐款之说,这银子那是铁板铮铮的要给啊! 而且,以后村里大部分人都会念着赵宛舒的好了,就是村长恐怕不会坐壁观上,而是会凡事多顾着三房一些了! 这一切,都怪张冬梅那毒嘴!非得把家里往死路上推! 要不是这是儿媳妇,他现在就两个大耳刮子过去,然后休回家去! 对,休回家! 不过,眼看着赵宛舒是真把欠条交给了苗正阳,赵有根忙收回了心思,抖着嘴唇,哭丧着脸道,“阿宛,这,这八两银子可是不老少了,你家不是还欠着村里人的银子吗?你就这么轻飘飘的给出去,你爹娘……” 赵宛舒小手一挥,严肃道,“爷爷,您不必说了。我爹娘感念村里对咱家的多年的帮衬,一直都想为村里做出贡献,只是家里一直捉襟见肘,他们不能腾出手来。” “村子养育了我们,就像是我们的母亲,我们回馈是理所当然的。我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如果我不去做,我爹娘肯定还会责怪我呢。” “我爹娘常说,我们能力小,那就做能力小范围内的帮助,能力大,那就做大范围的事,只要大家同心协力的建设,帮助他人,村子才会变得更加美好,更加繁荣啊!” 这番慷慨激昂之词,惹得不少人抚掌赞同。 “好,好啊,想不到阿宛虽然年纪小小,是个姑娘,但比大多数男人都有气魄,是个好的孩子,赵老三教得好啊!” “是啊,是啊,说的我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我就说赵家三房都是好人,下次谁在说他们忘恩负义,是个不孝顺的,我第一个啐他满脸!” …… 议论纷纷之下,倒是越发衬得赵家不是人了。 这欠条都到了村长手里了,张冬梅就是不想摁都摁下去了,被压着摁了手指。 张冬梅抱着印了红印泥的手指,嚎啕大哭,“我没欠钱,那钱我连毛都没看到,凭什么要我们出,你们这是欺负人啊……” 旁边摁着她摁手印的妇人啐了她一口,“呸,别来这套要死要活的!这钱你是赖都赖不掉的,不然就拿你家田地抵债,不然你就滚出村子去,哼!” 离开村子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是不可能的,用田地抵债也是不行的,赵家没有分家呢! 但用她的私房,她也没那么多啊,那就只能从外部想办法了! 张冬梅心如火煎,摸了摸脸,突然一顿,想起早上赔给那些银子,她眼眸一亮,眼见着众人要散,她大嚎了一声。 “救命啊,我的头好疼,疼得要裂开了,我鼻子也疼,还有我的牙啊,都是刚才赵宛舒那贱人拿骨头砸的,赔钱,赔我汤药费,我要五,不,八两银子!” “我破相了,我还看不清了,我头晕了,站不住了……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看大夫,看大夫!” 她捂着头就开始做作地嚎叫了起来。 赵有根看了眼赵宛舒,也没有制止张冬梅的胡作非为。 他心里也不痛快着呢! “大夫,刘大夫来了!” 这时,就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然后就见赵荣康拉着气喘吁吁的刘大夫奔了过来。 赵宛舒莞尔道,“大伯娘,您别担心。这可不,大夫给您请来了!有无论是脑袋疼,牙疼,还是眼睛看不清,咱们都慢慢看。” “刘大夫,麻烦您给我大伯娘看看,她这回疼得站不住了。” 刘大夫掀起眼皮子扫了眼张冬梅,又给她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各处伤口,漠然道,“平日里少吃多动,胖成这样,又剧烈跑动,能不头晕吗?头晕了可不就看不清人了嘛!” 张冬梅自认自己只是珠圆玉润,当众被个男大夫嫌弃胖,倍感丢脸,加上周围村人嗤笑的声音,让她脸颊都火烧火燎了起来。 她咬牙,“可大夫我额头疼,你看我鼻子还出血了,这都是给人打的啊,我该不会是要死了吧?还有我这牙也疼……您给我仔细看看,该开啥药,我要好药!这得多少汤药费啊,八两够不够?” “什么死不死的?就是破了点油皮,疤都不会留。这鼻子流血是贸然碰撞的,现在都没流血了。” “牙也没掉,用什么药,八两银子,你是把药当饭吃啊!好好睡一觉毛事儿没有,矫情!”刘大夫看不惯张冬梅这没事找事的样儿。 “费那么个劲儿,催催催的,我还以为什么出了闹人命的大事,就这点伤还好意思喊我!”刘大夫不高兴地瞪着眼,提着药箱就要走。 , 第44章 不怕家穷,就怕人蠢! 张冬梅在赵有根和苗正阳的扫视下,脸都涨红了,眼见讹不到赵宛舒的钱,她心火上涌,“庸医,我明明有病的……” 刘大夫闻言,蓦地转过身来,瞪眼恶道,“我这辈子见过有病喊没病的,还是头一回见没病喊有病的!” “既然我是庸医,以后你们可别叫我了,没得医死了人还怪我!哼,当我乐意来啊,要不是这小子跪着求我,你以为我还特地跑这一趟……” 苗正阳见刘大夫愤愤生气,忙道,“刘大夫,刘大夫,您别生气,我们自然是知道您医术高明的,您别跟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一般计较。我给您道歉……” 这刘大夫是附近村落里唯一的大夫,还是这几年才到乡下来定居的。 刘大夫收费便宜又厉害,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就准对了。 自从有了刘大夫,周边几个村里的人都再也不用去城里医馆讨白眼,付高昂诊疗费了。 他无数次后悔刘大夫请来自己村儿定居,现在要是刘大夫生气,以后真不肯再给他们村落的人治病了咋办? 想到这,苗正阳就觉得张氏是根搅屎棍! 此时,赵宛舒骤然开口道,“刘大夫,能劳烦您给我的哥哥也看看伤不?” 听到她开口,刘大夫倒是真去给赵荣贵看了看。 这被柴火刚打还没还没那么疼,就是挽起衣袖和裤腿,能看到挨打的地方都已经青紫了,旁边还有好几道,都是他打柴的时候给碰到的。 赵荣贵就是刚挨打的时候有点疼,这回儿已经没那么疼了,但他要开口,却被赵宛舒给堵余下的话。 “大夫,我三哥没有大碍吧?”赵宛舒脸上都是愁色。 “大伯娘当时光顾着打我哥哥身上了,这会儿也不好看身上,你就给把把脉,看看会不会留有暗伤?哎,我三哥额头疼得都出了多少冷汗啊!” 赵荣贵心里嘀咕,明明是因为太热导致的。 刘大夫觑了她一眼,摸了摸骨,又把了把脉,一本正经地回道。 “万幸,骨头还是好的,但也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管不顾。还是得用药油好好地揉揉散,不然怕是明天都起不来身了。我今天刚巧有带泡好的药油,我给你拿一瓶。” “热敷后效果更佳,配合按摩手法,连续多用几天,就能好了。”刘大夫略略给她展示了下按摩手法,就拿了药油出来。“一百文钱。” “谢谢刘大夫。”赵宛舒道了谢,就一脸诚恳地对张冬梅道,“大伯娘,您最疼我们晚辈了,快给钱吧!” 张冬梅忍不住跳脚,“凭啥让我给钱,这大夫又不是我喊来的。再说磕了碰了又怎么样,还想用药油,我呸,老娘都流血了,还没问你们要钱呢!” “又不是买棺材板,还一百文钱呢,抢钱哪,你们该不会是联合起来想坑我的钱吧!” 刘大夫不乐意了,“你这人什么意思?以为我是那黑心大夫吗?我可是正正经经的有医书伴身的大夫。” “村里谁不知道我收费的标准,你们这两个出诊费用都是在十文钱一个,比起城里可是便宜了好几十文。还有这药油是上好的药材泡酒的,多少钱才能出来一罐,八十文都是算低的了!” “你可以看不上我的医术,但不能污蔑我的医德仁心!” 张冬梅反射性回了嘴,“哼,什么仁心,你要是真善心,你收什么钱看病!还不是死要钱,装什么大尾巴善人!” 刘大夫的脸气得涨红,他提起地上的药箱就要走,“不可理喻!这钱我也不要了,今后你们村看病都莫要再喊我了!” 村里人见了,哪儿行啊,连忙一个个上前拦着刘大夫说好话,还有些都恶狠狠地咒骂张冬梅。 “谁死要钱,你张冬梅就是第一。上午跟方家妹子打架擦破了点皮,有脸还跟阿宛讨了四两银子!刚才喷了点油皮,还敢狮子大张口,要八两银子赔偿,把阿贵打伤了,你倒是一推四五六,咋,就你脸皮子金贵啊!” “可不是,刘大夫仗义,往日里帮过我们多少次。就这回不跟替你讹人,你就骂人!咋,人刘大夫不要吃饭穿衣的啊,就围着你一个人转悠啊!你善良你大方,你倒是学阿宛也捐个八两银子给村里孤寡老小!” “干嘛嘛不行,只有一张满嘴喷粪的臭嘴,我今天就给你塞一泡屎,给你洗洗嘴,免得以为自己是香的!” …… 张冬梅本来正在为了躲过一次出钱欢喜,就被村里几个受够刘大夫恩惠,暴怒的妇人摁在地上,有人扯头发,有人扯衣服,还有看到地上有一泡干了的牛粪,抓了就往她嘴里塞。 一顿厮打,最后还是苗正阳怕出人命,喊人拉开的。 此时,张冬梅满脸鼻涕眼泪,身上衣裳都被扯破了,她趴在地上就是一顿呕吐,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大家要这么对她?呕…… 她又没骂她们,她们出的哪门子的头,呕…… 都是赵宛舒引来的,都是她,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呕…… 张冬梅这回是真的像是疯婆子,捂着脸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她是真委屈啊! 赵宛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她,她是真没想到,张冬梅竟然自己把自己作成这田地了! 这真的是凭一己之力拉起了村子的火力,就是开始赵李氏都没她厉害了! 而张有根好不容易低头哈腰,跟村长苗正阳哄好了刘大夫,扭头就看着这副模样的张冬梅,真的是又气又恨又恶心。 这蠢货,为了那一百文钱得罪了刘大夫,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刘大夫收费比城里便宜一大截,很多时候还会提供赊账的服务,这比起城里只认钱的医馆大夫好太多了,关键医术还不差。 村里不少人家都是被他救过命的,对他更是感恩戴德,不容人说他半句不好的! 亏得他稳住了,不然她现在都下场就是他们全家的下场了! 真是不怕家穷,就怕人蠢! , 第45章 赔营养费 赵有根不想理这会儿浑身臭味的张冬梅,看向一旁的赵清雪,“你去,抱了你娘的钱匣子过来,把刘大夫的诊费给了!” 赵清雪看了眼地上的张冬梅,“可我娘……”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还是你要扶着你娘回去慢慢找!”赵有根瞪了眼。 赵清雪缩了缩脖子,她才不想去碰她娘呢,臭不拉几的,这恶心场面她能记一辈子,以后跟她娘吃饭都有阴影了。 她忙道,“我去,我就去……” 她是知道她娘藏钱的地方的,她娘没避开过她。 赵清雪很快就抱着她娘的钱匣子过来,交给了赵有根,付了整整一百文给刘大夫。 赵有根还说尽了好话,眼见着刘大夫真收下了钱,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接了就好,接了就好!接了就表明事情就揭过了! 赵宛舒扶着赵荣贵,这时就轻轻地叹了口气,“哎,我爹和大哥不在家,我娘和二哥也倒了,我三哥可是家里唯一的主力了,现在连他都要倒下了,我们两个小的可怎么办才好啊!” 赵有根一听,眼皮子又开始跳了,“阿宛,你这什么话?难道家里还会不管你们吗?” 赵宛舒一听,惊喜地抬起头来,“爷爷,你们真的不会不管我们吗?” 赵有根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还真的打蛇随棍上了,一时喉咙都给堵住了。 赵宛舒自顾自地说道,“是了,爷爷刚才还跟奶奶说要一碗水端平呢,我怎么能质疑爷爷呢,真的是该死啊。” “其实,也没别的,我就是心疼我几个哥哥和娘啊,家里没钱,买不起好的给他们补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才能好起来,我和小康两个小的心里都慌得很……”赵宛舒低声道。 赵荣贵急忙要表示,却被赵荣康掐了掐,闭了嘴。 随后赵荣康也靠过去,依偎着赵宛舒,细声细气道,‘姐姐,娘和哥哥们都会好起来的,我,我也会打柴卖钱的……’ 赵宛舒搂住他叹道,“你打什么柴火,你个子都没柴刀高呢!你瞧瞧你,都九岁的人了,还没大伯娘家七岁的小耀高呢,咱家要是有钱就好了,也能给你补补……” 刘大夫也在旁边颔首道,“是得吃好点,特别是孩子。你家几个都亏空了身子,不补一补,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这人哪,年轻的时候没个好身板,以后病了都难好,多少人一个风寒,病了就人没了的,那都是身体太虚了,没吃好。?” 刘大夫也是瞎说,是赵家三房都是身体亏空的,只是他看得多了,很少说而已。 “没办法,以前家里吃什么好的都轮不上我家,家里大堂哥顿顿有肉吃,其他伯娘婶婶家的哥弟每隔一日都有蛋,就我家没有。” 赵宛舒低声道,“奶奶说了,我家男孩多,吃那么多好东西浪费,倒不如都省着给大堂哥补补!” 五指都有长短,是人当然会偏心,那多数都是正常范围。 但瞧瞧赵家说的这什么话? 什么叫做男孩多,吃了好东西是浪费。哪家再偏心,那都是埋汰要出嫁的姑娘的,也不会作践家里传宗接代的男孩儿啊! 特别是对比旁边张冬梅那胖胖的身体和赵清雪那前凸后翘的身材,赵家三房那几个孩子,真的是瘦小得风一吹就得到。 大家看了,不由都疾呼,赵家这是作孽啊! 刚村里才收了赵宛舒八两银子,现在看到赵家人就作践人,立刻就有打抱不平地指着赵家几个劈头盖脸地骂。 就是苗正阳脸色都不大好看了,“有根叔,自古男孩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要撑起门楣的。我虽是个晚辈,但也是个村长,也得说两句公道话的。” “你家里这样做,对得起三河嘛!他自从成亲后,那在家都是卖力干活的,你家几十亩地全靠他和赵二湖伺候得周周全全的,就是地里的收成,那都比其他家的好。” “更不用说,他家几个孩子能提锄头就开始帮着下地干活了。不然,阿涛一上十几年学堂,而你家老五更也不可能去城里买房找差事!” “都说吃水不忘打井人,要是人人都如你家这般,带坏了村里的风气,咱们村还怎么跟外村嫁娶?” 赵李氏憋了一肚子气,此时一听,立刻就回嘴道,“这是我家的家事,关你什么屁事儿啊!苗正阳,你光屁股蛋子的样子我都是看过的,你现在当了村长就开始在我跟前耍官威了是吧?” “我家愿意老二老三愿意干活,愿意给弟弟侄子花,你管得着吗你?他们年长,多干点事儿怎么了?又不是要断他们胳膊腿!” “我看哪,老三那个不孝的孽障就是给你挑唆的,才会跟我离了心,非得要分家……” 苗正阳没有理她,而是对赵有根严肃道,“有根叔,别的不说,你就是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为阿涛打算打算,他还要不要名声,要不要读书了?” 知道说别的没用,苗正阳直接掐准了要害。 最后那句,让赵有根顿时如醍醐灌顶,瞬间又清明了过来。 他此时也顾不上怪赵宛舒败坏家里的名声了,立刻回道,“是,是,我知道了。老婆子,你住口!阿阳现在都是村长了,你别拿以前的那些说事,仔细我抽你嘴巴子!” 又扭头对赵宛舒难得温和两分,“阿宛,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也别到处说……” "爷爷,我说错了什么吗?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赵宛舒不解道,“而且,我哥亏空了身子的话,还……” “够了。”赵有根牙根都有些酸了,实在是扛不住了,“家里还有些鸡蛋,我等下就送过来,你给家里人都补补。” “那我这骨头还是得孝敬给爷奶的,还有那块瘦肉也是,这些可都是稀罕物,我家都好几年没尝过肉味了……”赵宛舒恋恋不舍地递了过去。 赵有根头更疼了,他从钱匣子里掏出一钱银子,“这钱你拿着给你哥几个和你……” , 第46章 大伯娘是得了癔症啊 赵宛舒又默默把手里的半袋白米递过去,"这白米也给爷爷,我娘最是孝敬,肯定不能让爷奶吃糠咽菜啊的,自己吃白米的。好在,家里还剩下点咯牙的地脚粮,多放点水熬一熬也能出点米汤……" 赵有根哪儿敢接,接了他得落下多大的话柄,让怀孕的儿媳让出白米吃糠。 他抹了把脸,抖着手从钱匣子又掏出了一个银角子,“阿,阿宛啊,再给你娘买点好吃的,她怀着孕呢,那就是我们赵家大功臣,我们赵家都记着呢!” “爷爷真是疼我们啊!既然大伯娘愿意给我三哥和娘赔偿营养费,我们要是再拒绝,就是让你们难做了。”赵宛舒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两个银角子。 赵有根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整个村儿都站在赵宛舒身后,苗正阳这村长更是摆明就偏帮赵宛舒了。 恨只恨刚才他没有快点押着张冬梅蠢妇摁手印,惹恼了村长和赵宛舒,不,他就不该让她出门!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赵宛舒收好银子后,觑到张冬梅那怨恨的眼神,她看了眼赵有根手里的钱匣子,突然抚掌道,“哎呀,这是大伯娘的钱匣子呢。” 赵有根嘴角一抽,还没开口,就见赵宛舒扭过头,跟苗正阳招了招手,经过捐钱事情后,她跟村长的关系那是突飞猛进了。 她指了指赵有根怀里的木匣子,笑眯眯道,“苗叔啊,这是我大伯一家的体己钱。他们不是欠村里八两银子吗?这可不,我爷爷积极,立刻让拿来了,您给点点,这钱匣子里的钱够不够,早点拿了钱,村子也好做建设嘛!” 这钱说是张冬梅的,其实里面多少是搜刮他们三房的。 既然左右要被记恨,那就干脆坏人做到底! “是了,阿宛真是为村里考虑,咱们村就少了你这样一心为人的好孩子啊!”苗正阳真诚地夸了她一句,就看向了赵有根。 “有根叔,你有心了,村里也记得你家的好。” 赵有根嘴巴还处于张开的状态,手里的钱匣子就不翼而飞了。 而张冬梅在注意到她的钱匣子被打开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了一般要冲过来。 “还给我,那是我的钱,你们不准抢我的钱,快还给我!天杀的东西,你们这是逼死我啊,那是我家好容易存的钱啊,我男人回来还不得打死我啊……” 苗正阳根本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有热心的村民相助,不让张冬梅打扰村里捐款的大事。 张冬梅动弹不得,看到旁边站着的赵宛舒就破口大骂,“都是你,赵宛舒你个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的贱货,你出现就没好事,你怎么不去死啊!” “贱人,我要杀了你个黑心肝的,你连我的钱都算计,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全家……” 赵荣贵和赵荣康都护在她身边。 “别怕,阿宛!” “哼,她不敢过来的,敢过来,我就给三哥和娘报仇!”赵荣康愤愤不平地瞪着滴溜溜的圆眼。 “没事。”赵宛舒心中温暖,拉了拉他们,看着满眼都是血丝,目眦欲裂的张冬梅。 知道张氏是彻底恨上了他们家,爱钱如命的她真要没了钱,还真不会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她垂眸,轻轻道,“哎呀,大伯娘这样儿该不会是得了神经……哦,臆症吧?” “臆症?”苗正阳皱眉。 臆症可不好治,邻村很多年前出过一个发疯跳水死了个女人,听说是死了孩子,然后见到人就抢孩子,把其中一个人家的孩子抢过去摔死了。 但臆症病人,官府是不判刑的,最后又给送回来了。 那家人不服气,好不容易生养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最后叫人杀了,结果罪魁祸首啥事儿没有,他们气不过,寻了个夜黑风高的夜里,把人给丢水里淹死了,伪装成了自杀。 其实他们村里内部都知道怎么回事,但的确是受不了那发疯女人,也就掩了下去了。 但偏偏那家有个不对眼的仇家,有次吵架就告去官府了,官府查明直接给判了那家男人死刑。 原本好好的村子,因为出了个死刑犯,别的村子都不肯再与之通婚,男子娶不到外村媳妇,外嫁的女子婆家有不肯要的,就是生了孩子都把人给休了回来。 之后,那村子也没少受到一些地痞流氓的骚扰,儿孙科考都无门了。 所以,也不怪苗正阳正视了,实在是有前车之鉴。 赵有根心头一跳,忙呵斥道,“阿宛,你别胡说!” 赵清雪气愤道,“赵宛舒,你别满口喷粪,我娘就是被你气的,都怪你把我娘的钱都给抢走了!你快还来!” 苗正阳这回也顾不得数钱了,连忙问道,“阿宛,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看出来的?” 可惜刘大夫走了,不然还能让他帮忙看看。 “你看,大伯娘双目充血通红,还胡言乱语,喊打喊杀的。” “这些症状都对得上,还有一般犯了癔症的人,通常会很容易被激怒,他们情绪会突然高涨,会突然为了鸡皮蒜毛的小事,就暴跳如雷,大发雷霆,言辞激烈尖锐,还很粗俗。” “我就是以前流放的时候,看到过这种人,他们有时候还会冲动地跟人打架和摔东西,力气也很大……”赵宛舒捂着嘴,低声道。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可能都是我瞎说的,我就是怕大伯娘出事,连累了爷奶大堂哥他们……” 苗正阳仔细比对着,发现赵宛舒说的也不无道理,就是赵有根本来还满心抵触,想想往日里大儿媳的所作所为,都觉得好像,似乎,是真的对得上呢! 难道,张家故意隐瞒了张冬梅有病,特地把人嫁过来的? 就只有赵清雪激动地喊道,“我娘才没病,赵宛舒,你这是造谣,你故意污蔑,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家过好日子。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过得比你好,但你凭什么说我娘有癔症,你才得了癔症,我……” “不过,听说有些癔症的确会遗传给下一代……”赵宛舒悠悠地道。 赵有根心口又是一惊,“阿雪,你给我住口!阿宛,你也别胡说,你大堂哥可是好好的人。” , 第47章 自信是好事,脑补过头就智障了! 赵宛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爷爷,大堂哥读书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得癔症。” “而且,这癔症也不一定会遗传,如果大伯娘上头没有亲戚得过这种疯病,那这很可能是后天造成的。但还是得注意的,癔症害得可是旁人!” 苗正阳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他严肃地拉住了赵有根,“有根叔,你跟我来一下,这事儿有点严重!” “你大儿媳,这癔症是七八不离十的了。你得让家里看紧点,最好把她锁在家里,咱们村可不能出跟桂花村那样的事!你得为你家孙儿考虑考虑。” 随后,似乎觉得太过残忍,苗正阳补充了句,“至少,也得找个大夫瞧瞧,等正常了再放出来。” 癔症病人基本的待遇就是被禁足在家,不能外出乱活动,免得暴起伤人! 赵有根也不顾旁边赵清雪哀哀叫唤,知道事情的轻重,重重地颔首。 他叹息道,“我知道。哎,我家亲戚旁支哪个都没得过这病,还是头回听说。” “我也没想到,老大媳妇竟然会得这病啊,她怎么都不同我们说呢,涛儿摊上这么个娘,这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啊!” “村长放心,我家知道分寸的,一定好好治好她的!” 就这样,张冬梅就这么被她敬爱的公爹和村长苗正阳双盖章,得了个癔症病人的头衔。 反正,最后发疯要冲来打、赵宛舒的张冬梅,被村人合力押注,不顾她的破口大骂和暴跳如雷,抬着送回了赵家。 “你们放开我,我没病,赵宛舒她才有病,她是被鬼上身了……” 赵清雪恶狠狠地瞪了眼赵宛舒,“你,你是故意的,你是要害我娘!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好看,你也不该害我娘,你这样,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 她怎么能这么对自己,亏得她以前还当她是好姐妹,有啥好玩的地方都带她去,有啥好吃的都拿出来分享。 如果赵宛舒知道她的想法,恐怕是得喷她一脸,她每回带着她,哪次不是让她劳力干活,哄着她回家把东西偷给她吃,最后还拿她当傻子给小姐妹取乐…… 此时,赵宛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自信是好事,脑补过头就智障了。” 赵清雪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说你快去看看你娘,你娘要是好不了,那你在赵家的日子……”赵宛舒啧啧地摇了摇头,拉着两兄弟就往家走了。 她没心思跟赵清雪斗,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就是赵家,要不是非得凑上来欺负她家,她都懒得理会。 赵清雪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愤地狠狠跺了跺脚,眼底都是恶毒的恨意。 她娘要是真得了癔症,家里肯定四婶坐大。那她再也不能开小灶吃好吃的,她娘的钱也被拿走了,她再不可能给她买新发带和衣裳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宛舒! 她不会放过她的!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抵住掌心,齿缝间都是血腥气。 或许,她该跟那个人求助! 赵宛舒三人背着大背篓,提着小篮子,欢欢喜喜地回家去。 赵荣康原本还对赵宛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这回顺顺利利地扳回一城,那双眼眸顿时都是亮晶晶的。 这次终于没被奶奶他们压着占便宜了,甚至他们还从大伯娘那要来了两个银角子! 这可是从无仅有的事情! 而且,最关键是,村里人都觉得她家做的都是对的,没人再骂他爹不孝,是白眼狼了! “嘿嘿,爷爷奶奶,这回居然没打骂我们,还给咱们赔了钱!” “看到刚才大伯娘那样儿了嘛?像是被人抓住脖子的老母鸡,翅膀扑哧扑哧的。还有,还有,赵清雪刚才那气鼓鼓的样子,好像大嘴蛙啊,我好想笑啊!” 赵荣康做着夸张的动作,一会儿挥舞着两个胳膊,做老母鸡扑翅状,一会儿拉开嘴角做鬼脸青蛙状。 他今天可得意了! 以前赵家大房的孩子可没少欺负他,赵容耀那小胖子每次都拿鸡蛋故意在他面前吃,还要他跪下给他骑大马,不给就要喂他吃鸡屎,哼哼,这些他可都记得。 还有,赵清雪每次看他就像是看一坨什么一样,总捂着鼻子,斜着眼睛,赵荣康气坏了! 赵宛舒终于看到赵荣康真正像个九岁孩子的模样了,赵家到底是个多么憋屈的地方,把个这么活泼的孩子,给逼成那副愤青的模样。 赵荣贵放下背篓,也是满脸笑容。 这是头一回,他们家在赵家的压榨打压下,没有灰头土脸,也没有东西上缴,而是扬眉吐气。 “这可都是阿宛的功劳,居然还给咱家讨到了两个银角子,今天咱们买的东西也不过花了这么点钱呢!” 赵荣康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赵宛舒,张开手比划,“对啊,对啊,姐姐,你刚才说得爷爷那说不话的样子,真的是,是这个……” 他朝赵宛舒比了个一的手势。 赵宛舒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是因为我占理,也说的是实话,他们当然无从反驳了。” “可爹爹以前也说是实话啊,为什么村里人都说咱家不孝顺,是白眼狼,还有人朝咱家扔过石头呢!”赵荣康说着,眼底的光芒都暗淡了下来。 他不懂! “明明分家是因为爷爷奶奶逼的,可最后却都成了咱家的错。” 当初赵家三房被单独分出来,就是因为赵家不肯给赵宛舒看病,连林彩云当了嫁妆的银子都被抢走了。 因为林家的事,赵家是想逼死赵宛舒和林彩云母女的,只是没有明说。 但赵三河当时寒了心,提出了分家。 而分家其实是赵家早就深思熟虑过的。 赵家三房儿子最多,又一年年长大。儿子可不比女儿,嫁出去还能挣一笔彩礼,儿子那可都是得出聘礼成亲的,那么多孩子,那可不得大伤阳气啊! 所以,赵家才会用借题发挥,用那极端的手段,一来可以逃避聘礼,二来就是避免跟三房牵扯,免得被江家所连坐打压。 其实,就是当时赵三河不提分家,他们也会用别的由头分出去的。只是他提,那就更好操作了。 那就不是父母兄弟不容他,而是他跟家里离了心,忤逆父母,非闹得分家。 反正,后面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家的名声早就是一塌糊涂了,辩无可辩,走在路上还会被人吐唾沫的那种臭。 , 第48章 大家来分小钱钱 “所以,正因为如此,我们做事,不能只凭着一腔热血,一股意气。”赵宛舒轻轻地道。“愤怒……” “你说过,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赵荣康老神在在的重复她的话语。 赵宛舒笑眯眯地点头,“没错,愤怒只会让你失去理智,迷失方向,创造问题,加剧矛盾。” 赵宛舒想起家里这些年吃的那些闷亏,觉得有必要跟他们灌输下,如何才能不吃亏。 “就好比今天吧,你看到大伯娘打了三哥,你感到气愤,这并不是错的,你心疼哥哥,这是好事。” “但是,你也记住一点,不管大伯娘是好是坏,她总归是咱们的长辈。如果我不拦着你,任由你横冲直撞,找大伯娘打闹,你说说会有什么后果?” 赵荣康嘟了嘟嘴,“就是,就是我被大伯娘再打一顿,然后大伯娘说咱家没家教,会牵连爹娘挨骂……” “还有吗?” “还,还有啊……”赵荣康愣了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还要咱们赔银子!” “你个机灵鬼!”赵宛舒被他逗笑,“小康,你是咱家最小的孩子,咱们全家上下都对你有管教之职,你今天敢动大伯娘一下,明天全家都得替你担上管教不当,教导孩子殴打长辈的不孝名声。” “爷奶本来就看咱家不顺眼,加上大伯娘的推波助澜,三人成虎,爹娘辛苦多年,委曲求全维持的这点名声就彻底完了。” “到时别说是哥哥们读书考功名了,咱家名声可能都要臭得待不下去了!而你,这辈子也会被不孝的大帽子扣住。” “所以,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理智才是。”赵宛舒低低说道。 她比谁都清楚,流言蜚语对人的伤害。因为她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当初她也是如赵荣康一般,像是一只刺猬,针对所有意图伤害她的人竖起刺,但现实却无情地拔掉她所有的硬刺,只余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所以,后面的她学乖了。 冲动不一定能化作盔甲保护自己,战略性的示弱和退让并非就是输……可以说这是年幼的她被生活的无情摧残下一步步学会的血泪教训。 “所以,一味的莽撞没有意义,咱们得懂得适时的退让示弱,然后找准他们的弱点,抓住关键,进行攻击。” “大伯娘和爷爷奶奶的弱点是谁?这总是该知道的吧?” 赵荣康连忙举手抢答,“我知道,是大堂哥。因为五叔的事后,爷爷奶奶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大堂哥身上,希望他能中个状元,带起咱们家,这样他们才有面子。” “没错,就是大堂哥!”赵宛舒弯了弯眉眼,“所以他们一定不希望大堂哥出哪怕一点点事。” 赵荣康听得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脸上都是激动的光晕,“我懂了!只要我们往那大堂哥身上靠,站住了理,那爷爷奶奶再怎么算计我们,那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哟喂,我的弟弟真聪明!”赵宛舒忍不住掐了掐他圆鼓鼓的脸颊。 赵荣康这回没有打开她的手,只攥着手里的兴奋地直摩挲,“那咱们以后再也不怕奶奶和大伯娘了!嘿嘿,咱们家现在都快攒到能还刘大夫诊费的钱了吧?” 一说到钱,赵宛舒一拍脑袋,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放在旁边的桌上,“喏,我忘记给你说了,咱们家能还债了。哎呀,还是得跟二哥和娘一起说,这可是大事!” 几人又转移了阵地,因为林彩云这会儿还在休息,他们也没打扰她,全部都聚集到了赵容朗的房间。 赵容朗趴在床上无聊,借着暮色正在翻看书本,看到他们进来,温和的笑了笑。 “阿宛,三弟你们回来了,听说,你们去卖柴火和酸梅汤了,辛苦你们了!要是我能好起来,也能抄书减轻家里的负担,哎!” 说到这,赵容朗就愧疚,他身为老二,明明该在爹和大哥不在的时间撑起门楣,反倒是要连累下头的弟弟妹妹奔劳。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赵荣贵急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二哥,我跟你说啊……” 他激动了一天了,要不是因为赵家来闹事,他恨不得飞回来,告诉家里,妹妹今天那些所为所谓是多么的厉害! 赵宛舒坐在床边,给赵容朗他把了把脉,又查看了下他的伤口情况。 还是没大气色,主要还是伤药效果不好。 “目前是看不出什么好坏的,但只要伤口不感染,那就能顺顺利利的好起来了。这止血药粉不好,我给买了点药材回来,回头我给二哥再配一贴更好的。” 赵容朗笑盈盈地颔首,“阿宛,让你担心了。今天,你真的是受惊,为了这个家你付出得太多了。” “??”赵宛舒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脑抽,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奇怪的猫咪图案来。 不过,她很快甩了甩脑袋,抛开那些不适当的东西,咳嗽了一声,“二哥,你别这话,家里对我也很好了,我这都是点绵薄之力。” “你别听三哥说的那么夸张,那位萧公子人挺好的,他弟弟那病,也是刚巧撞到我手里了,都是赶巧。”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来愉快的数银子吧!三哥,快把银子拿出来!” 因为是关乎银子的大事,门被关上了,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点点光光。 其中四张银票,以外都是零零碎碎的银子银角子铜板,堆得床前那唯一一张凳子都装不下去,只能给挪到了床上。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在那数钱。 今天赵宛舒看病得了三十两酬金,又有赵家和张冬梅赔偿的三两贰钱,外加卖酸梅汤的一钱银子,至于卖柴火的八文钱都忽略不计了,减去今天买药材,各种东西的钱…… “二十五,二十六……” “算好了,一共是三十一两五钱三十九文。” 赵荣康那小财迷,直接瞪圆了眼,小嘴微微张开,“这,这么多,多钱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赵宛舒从其中拿了个银角子出来,推到他面前,“这是今天卖酸梅汤的钱,来,小康,这是你的小私房钱了。” 赵荣康一愣,忙推了回去,“酸梅汤又不是我做的,就是,就是那点糖,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再说,那主意都是姐姐你想的,我什么都没做,我怎么能要钱……”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涨红,“我,我当时不是故意那么挤兑你的,我就是,就是担心……” , 第49章 你也不害臊啊! 赵荣康开始针对赵宛舒,其实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无的放矢。 当初,赵宛舒这个姐姐刚回来的时候,年纪小小的他虽然有点难以接受,但在几个哥哥和爹娘做的思想工作下,还是存了期待,想好好跟她相处的。 但哪成想,赵宛舒一回来,就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故。 先是坏了他娘的名声,惹得村人唾弃,随后她还病倒了,累得一家人都被爷奶一家给赶了出来。 后来,好不容易借钱给她把病治好了。 结果她倒是好,竟然还上赶着跟大伯娘一家亲近。 这行为在赵荣康看来,根本就是背叛了啊! 但偏生他一说赵宛舒两句,她就默默垂泪,他爹娘哥哥们就会责备他了,只说赵宛舒以前吃了多少苦,让他多让着点。 加上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这桩桩件件的,都跟赵宛舒脱不了关系,连外祖家都因此跟他家断了来往,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闷,越发看赵宛舒不顺眼,跟她关系不睦了。 直到这回,他敬重的二哥竟然差点因为赵宛舒病没了,他才会有那么一通大爆发。 可之后,他却发现,赵宛舒竟然没像是以前那样,只默默垂泪,更没跟他争执,脾气就跟突然大变了一样儿,后面更是还三两下把泼辣的大伯娘和奶奶都给制住了,连爷爷都在她的手下吃了瘪。 赵荣康也不是多刁钻的人,他发现赵宛舒竟然真的改变了性子,虽然觉得蛮奇怪的,但他那颗小心脏还是起了点点期待和愧疚了。 他小心表达着歉意,但又因为好面子,显得磕磕巴巴的。 赵宛舒见了,只觉得他可爱。 她那么大个人,也不会跟小孩子计较这些,何况这是她亲弟弟。 而且,原主当初亲近赵家大房,以为这样就能够改变他们对自家人的看法,结果却不知道这根本就是抱薪救火,养大恶人的胃。 这好心败坏事,赵宛舒也是不想讲了! 此刻,她伸手掐了掐赵荣康嫩嫩的小脸蛋,“是是是,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诚心的。你本来就是为娘着想,担心娘产后没有红糖补血,这呢,也是我的考虑不周。” “不过,咱们小康,小小年纪就那么懂事,会心疼人!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小姑娘呢!” 赵荣康红着脸颊,没有拨开她的手,鼓起小脸蛋,糯糯道,“我,我还小呢,你别打趣我了,你是个姑娘,怎么说这么难为情的话,也不害臊啊你!”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啊,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赵宛舒丝毫不脸红。 赵荣康没办法,只能把钱又推了推出来,“喏,这钱这么多,我肯定是不能要的。而且,我留着也没用,还是留着家用吧!” “你要留着家用,那就亲自交给娘吧!”赵宛舒也不接。 现在家里当家的是林氏。 赵宛舒见他嘟嘴,解释道,“这酸梅汤,我本来就没打算卖的,是准备家里自己吃的。是小康你提醒我的,我才会变废为宝的,这杨梅树也是你带我找到的,这钱自然是算你的。” “可这是你……” “再说了,我现在会医术了,家里不会缺这点钱花用的。”赵宛舒推给他。 “这钱是你的就是你的,至于你是要自己花用,还是补贴家用,你也是大孩子了,肯定是由你自己决定了。是不是啊,二哥?” 赵容朗对上她的视线,顿了顿,微微笑了笑,揉了揉赵荣康的小脑袋,“小康,听你姐姐的话。” 既然赵容朗开口了,赵荣康也没再推辞了。 赵荣康摸着银灿灿的银角子,郑重道,“谢谢姐姐。我,我会好好攒着这钱的,给娘和小弟弟买好吃的,哦,还要给二哥攒束脩……” 赵宛舒:“二哥束脩的钱,我会想办法的……” 赵荣康不能应,他严肃道,“那不行的,姐姐你已经给家里挣了那么多钱了,都够还债的钱了。” “我们是男丁,理应养家糊口,哪儿能什么都压在姐姐你的肩上。” 这个话,赵荣贵和赵容朗都是认同的。 赵荣贵挠了挠头,道:“是啊,之前欠下的债务,因为是妹妹你看诊的缘故居多,所以你要出钱还债,咱们也不多说什么。但你挣钱,也该留着自己花的!” 赵宛舒刚要张口,却见赵容朗也颔首,温声道,“是啊,阿宛,你年岁也不小了,马上就要及笄了,家里现在没能力给你攒多好的嫁妆,但也不能要你的钱贴补。” “我读书的束脩,自己会想办法的。你要是真挣了钱,就留着自己以后当嫁妆伴身!” “现在谈嫁妆,这也太早了吧……” 赵宛舒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想得那么远了,她才十四岁啊,怎么他们就想到她要办嫁妆了! 她明明还是个孩子啊! 赵宛舒却不知道,当下村里虽然推崇晚嫁,但那都是为了留女孩子在家里多做几年活计,或者是真心疼爱孩子的,留着在家里松快两年,毕竟成亲后就不如家中自在了,可就算那样,相看订婚那是早早就订好人家的。 赵容朗皱眉,“不早了。咱们家是穷困,没那条件,就大伯娘都已经在给赵清雪寻摸下不少体己了。” 虽然那都是些布料啊之类东西,但在农家那也是极不错的了。 如果是有条件的人家,如勋贵世家之流,那都是女孩儿出生就在慢慢准备嫁妆了。 想到此,赵容朗就叹气,“是咱家是耽搁了你……” 赵宛舒摆了摆手,“二哥,你这讲的什么话?一家人当然是团团圆圆的就好,哪儿什么耽搁不耽搁的话,怪不好听的。” 其实对于原主而言,认回家人是她最幸福的事儿。 赵宛舒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转了个话头,“我去看看娘醒了没,钱你们先收着,等娘那边的话出来,看看咱们到底是欠了几家的钱,先还了债,咱们也能松口气了!” “那我去做饭。”赵荣康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等下还得给二哥和娘煎药呢!” , 第50章 欠钱难,还钱也难啊! 林彩云已经醒了,她今天一天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夫君不在家中,她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 她年岁已经大了,能再怀孕,都是她和赵三河始料未及的。 本来家中负担重,她是不想要孩子了的,但赵三河却说,分家后能有孩子,说明是来给他们送来福气,庆祝新生活的,劝她把孩子留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对不住阿宛那孩子,他们会老会死,但是要是能多养出来个出息的孩子,阿宛这辈子也算是不愁了,有人撑腰了! 林彩云和赵三河的感情很好,多子多福,能有孩子,那当然是高兴的了。 听他分析的情况,当然是把孩子给留下来了。 但家中生计艰难,她也难免焦心的,但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这么轻松地把情况给解决了。 “娘,您怎么了?是哪里还不舒服吗?”赵宛舒见她话毕,林彩云就神情恍惚,不由奇怪,伸手又要来给她诊脉。 心中也纳闷,刚才不是瞧着还好好儿的嘛!脉象也不像是有事的…… 林彩云回神,拉住了她,“阿宛,我的儿,娘没事。你,你真的挣了三十两银子啊?” “娘,这还有假的不成。刚才您没醒,银子在二哥那放着呢,我给您拿来!”赵宛舒跑去把那三十多两银子用帕子包了过来。 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林彩云才算是真正的信了。 她先是一喜,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道:“阿宛,那人你真能治好吗?给那么多钱,他,他莫不是绝症?” 不是林彩云怀疑赵宛舒的医术,而是这出诊费实在是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不说刘大夫去治病可能就只收几十个铜板,有时候赶上人没钱,可能拿个鸡鸭都是有可能的。 就是城里大夫治病,最多也只收个几两,哪儿有这种出手就要三十两银子的病人啊! 而赵宛舒还只是个没有行医凭证和医书伴身的人,要是真碰上那种难治的绝症病人,后面肯定是有数不尽的麻烦的。 而阿宛又是女子,比不得男人,肯定是会吃亏的! 这么想着,她的脸都急白了,“不然,这钱咋还是别要了,你爹你哥他们也会挣钱的,没得要你出去抛头露面的……” 赵宛舒扶住了她,温声道,“娘,这钱我自是会要,那自然是有本事拿的。您别激动,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赵荣贵刚才也跟着进来了,此时也忙道,“是啊,娘,您别担心,那病人谁都治不好,在外头说出了三十两重金酬医的话,听说没人治得好,只有咱阿宛出手,对方立刻就见效了。” “那商人感激咱阿宛,所以就给了酬金。而啊且,阿宛后头还得给他们送药膳呢!” 赵荣贵又把今天下午的事情给重复了一遍,听得林彩云惊心动魄。 林彩云略略松了口气,“外来的商人啊!” 难怪那么大手笔呢! 赵宛舒把钱塞到她手里,“所以,这钱,娘尽管拿着就是。先把咱家的债给还了!” “然后把爹和大哥从矿山给喊回来,那边挖山又辛苦又危险的,娘这肚子也渐渐大起来了,咱家还是得有个主事的在的!” 林彩云摸着那冰冷的银子,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是啊,挖山遇上塌方,那经常会有人命出现的。而且这天渐渐热起来了,挖山就更辛苦了! 家里也需要人撑起来,的确是该把人给叫回来的。 赵荣康也急忙跑了进来,他把手里的一钱银子也塞了过来,“娘,我这也有钱,也给您。您让爹和大哥回来吧,我好想他们的!” 林彩云望着他们,眼眶微红,“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那成,咱们就先还了债,再挑个日子,把你们的爹和老大喊回来。” 他们几个对了个账,发现家里欠了三十两八钱银子,刚巧是能还债的范围内。 只是,他们也不能立刻就把钱都给还出去,不然会很容易叫人眼红,惹来打探的。 毕竟现在家里都是老弱病残的,他们还是得慢慢来还债。 赵荣康嘀咕道,“没钱的时候,咱家得想着怎么还债,这有了钱,咱们还得想着怎么还债……咱们就不能实话实说吗?” 林彩云摇了摇头,“你姐姐又没个医术伴身,年纪又轻,怎么说?而且身为个女子,她抛头露面的,这名声还要不要?” 赵宛舒提议道,“要不这样,就说是我跟小康在山上挖了个人参拿去卖的?” “那不成,到时候说不得爷奶会觉得咱家身上有钱,上前来借钱的。咱家到时候是借还是不借呢?”林彩云摇头。 “而且,后头那片山是村里的,大家伙儿虽然都经常上上下下的,但那都是挖点野菜野果的,不值当什么钱。要是真出了人参的事儿,村里头的人要提议这交公呢?” 赵宛舒倒是不怕赵家人,但听到后头的话,她只能失望地抿了抿唇。 “那回头咱们把山买下来,到时候想摘人参就摘人参,想摘灵芝就摘灵芝!”赵宛舒不悦道。 这年头想个还钱的由头都那么麻烦的嘛! 林彩云无奈地笑了笑,“孩子话,这山没个几百上千两银子哪儿买的下来啊!” “未来的事情,哪儿说得定啊!”赵宛舒胸有挺竹。 她是真有这盘算的,只是看林彩云不信的样子,她也没有多说。 “那娘有什么妙招吗?”赵宛舒问道。 林彩云闻言,皱眉想了想,以前倒是能拿江家当幌子,但现在家里跟江家闹翻了,为了赵宛舒的名声,以后掰扯不清,还是不能用了。 “……不如,我就说是你外祖家送来给我应急的吧!先还一点是一点,咱家慢慢来!” 赵宛舒几个对此都没有意见的。 林彩云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只是惯来柔顺惯了罢了,这说辞也是能暂时抵一抵。 还钱的名目定下来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村里头到处都是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传来了饭菜的香气。 , 第51章 灵药扣 晚饭赵宛舒想吃葱花饼,可能是今天知道能还清钱了,赵荣康很是大方,挖出白花花的面粉时,那是完全都没有心疼的。 而葱花饼也容易做,直接往揉面,把面揉得韧性十足,等到要上锅时,先往锅子上刷一层薄薄的油,然后往面团上撒上葱花,再往锅上一贴,就能出锅了。 这是传统的北地面饼做法! 赵荣康动作很快,柴火灶受热均匀,很快就把一锅饼子给烙出了锅。 等到吃饭的时候,赵宛舒不但多分了半个饼子,还得了一碗米粥。 这米粥本来是要给病了的林彩云和赵容朗吃的,赵荣康和赵荣贵那是没有份儿的。 她看了眼瘦骨嶙峋的赵荣康,干脆把粥推了过去,“小康,米粥养人,你也喝点粥。” “我不用啊,这粥是给你补身体的。你给我干什么?”赵荣康不肯要。 “我和三哥今天吃过肉包子了,算是补过了。再说了,咱们不是买了肉骨头吗?今晚上咱们不要停火,炖一晚上,然后明天撒米进去煮肉汤粥,那才叫补身体呢!是不是啊,三哥?” 赵宛舒本来是买了肉包子的,但因为路上被赵家婆媳一闹,那几个肉包子早不见了踪影了。 赵荣贵愣了下,他没听到说什么,但不妨碍他颔首,“对,阿宛说得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瞧瞧你,同龄孩子都比你高,你长不到那就是因为你吃得少。你要是长高长大了,下回大伯娘看到你那高大身子板就不敢上门欺负咱们家了!”赵宛舒接口道。 “你也别担心我没吃到,你明早多放点米熬肉粥,到时候大家伙儿都能吃上!” 赵荣康总觉得有哪儿不对,但却被她给绕了进去,“那,那咱们一人一半。不然,我也不吃!” 赵宛舒见他应了,眯眼笑了起来,也没反驳,任由他拿了碗来,把粥分成了等份。 计划通! 终于让这个小葛朗台愿意多放米,早上能吃上好吃的米粥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家里穷呢! 逼着个孩子都小小年纪算着过日子,瞧着赵宛舒都蛮怪心疼的。 三人分了一碗米粥,配上白面,吃得贼香。 但赵宛舒说句实话,这北地的烙饼讲究厚实,不比南地的宣软酥脆,吃起来真的是太干了,要是不配着粥吃,那简直是也是拉嗓子。 赵宛舒吃过晚饭,就给自己打了个水,准备洗个澡。 家里没有大木桶,只有个小木盆,往里面注水,然后在房间里洗。 这洗的不好,可能满地都是水汪汪的,泥巴地被浇湿了,一踩就是一绣花鞋的泥水,但这也阻拦不来赵宛舒不能洗澡的渴望。 等赵荣贵给她提了两桶水进屋子,赵宛舒就开始脱衣服了。 这身体虽然十四岁了,因为营养不良,还是干煸四季豆,还有那长年晒太阳导致的发黑发黄的脸颊和做农活粗糙的手,再配上那头黄毛,简直是丑不可言。 赵宛舒看着水里那恍惚的倒影,不由叹了口气,女孩儿哪儿有不爱美的,这江家这真的是故意糟践原主的。 而她前世怎么说也是个美女,到了这成了这模样,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好在她娘林彩云还是长得格外不错的,她这身皮子还是遗传了她娘的白皙细腻。 而且她这骨相也很好,眼大嘴小的,笑起来还有小酒窝,只要好好捣鼓些药材养养,不怕好看不起来。 赵宛舒收起心情,美滋滋地洗起澡来。 今天一天,真的是累死了她了! 只是,她搓洗着搓洗着,就摸到了手臂内侧的一个小胎记。 她凑到烛火下,就看到那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碧色图腾。 赵宛舒好奇地打量着,发现这个东西瞧着就是个平安扣,而且那平安扣的绳结,瞧着格外的眼熟。 她之前也有个这样的平安扣,是她爷爷去世前留给她的,据说是祖辈传下来的,具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这也就是当个笑话听听! 但她爷爷却觉得这平安扣是具有灵性的,能够庇护人,让她一定要时时刻刻的佩戴着。 她后来也一直都戴着,直到她穿越前遇到那场医闹。 她到现在都把那细节记得清清楚楚,那患者家属挥舞着刀,脸上满是狰狞,对着被牵扯到的她,伸出刀子就刺了过来。 她中了刀,恍惚间看到那块平安扣从脖颈间掉下来,然后摔破的碎片划过她露出的胳膊,她在一片白茫茫中跌下了楼梯,然后…… 然后醒来就穿越到了这个地方,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江逐月…… 突然,她的手一顿,触碰到那平安扣的位置的指尖湿湿热热的。 她低头看去,就看到指尖有一颗碧色的水珠,划过她的指尖掉落在盆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身体的疲惫都消退了不少。 这是…… 赵宛舒想起,之前她在高烧中,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当时她以为都是梦,现在才反应过来,或许根本就不是梦。 梦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平安扣叫做灵药扣,它百年成型,千年成扣,具有万物药引的作用。 简而言之,它产出的碧色水珠,能够百分百提高药效,比如一般炼药,无论再好的手法,那肯定是会有药效流失,但只要有这个灵药扣产出的碧水灵珠,就能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能够百分百发挥出药效。 这在一定程度上,就减少了药物的浪费。 而它还具有促使药材生长的作用,只要用碧水灵珠浇灌,无论多难养多娇贵的药材,都能够顺利的生长成熟。 其中还有很多别的作用,但赵宛舒光是想到这些,就足够让她惊叹了。 这简直就是个神物啊! 所以,她身上的伤能好那么快,也不是因为什么穿越后的体质特殊,而是因为这个碧色水珠。 甚至,她的穿越可能都不是偶然,而是因为这个灵药扣,是它在危急时刻认主,并护住了她的灵魂穿越到了这个朝代,让她顺利活下来的! , 第52章 想挣钱的小康弟弟 昏黄的烛光下,那碧色水珠发出盈盈的光芒,赵宛舒知道其的功效后,真的是越看越喜欢了,她爬出来,立刻拿了个小竹筒把那水珠给收集了起来。 小水珠落进去后,几乎都瞧不见,但她一点也不着急,这水珠稀释后,也是会有药效的,只是效果没那么强了! 她边把衣服装起来,边暗暗想着,她是真没想到,爷爷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她。 她的祖辈百年前那都是做御医出身的,据说这灵药扣是番邦进供来的,是她先祖立功获赐的。 先祖感念皇恩浩荡,把这灵药扣其作为家族荣耀传承,代代相传了下来,这灵药扣也浸染了灵气。 本来这灵药扣按规矩是传男不传女的。 但到了她那一辈,规矩没那么森严了,更因为她爸师从西医,又离婚再娶,跟她爷爷的意愿背道而驰。 她爷爷也就没把这灵药扣传给她爸,更不肯让她爸传给后头生的孩子。 爷爷也担心百年后她没人护着,所以才会把这个灵药扣给她了,想给她留着护身。 当时也说起过这灵药扣的功效,据说佩戴后可延年益寿,身康体健。 她是个唯物主义者,那时还只当个老人的迷信听一听,毕竟要真那么厉害,她爷爷后面也不会病倒了。 只是现在想来,这传说可能是真的。 毕竟,这灵药扣是给了她后,她爷爷才会开始病的。 赵宛舒摩挲着那小小的灵药扣印记,鼻尖就有点发酸。 早知道这灵药扣真的那么有用,她当初就不该要不该拿的。 如果它还在爷爷奶奶手里,指不定他们还能靠着它健康地活着,也不会像后面那么病重难受。 虽然她知道,那都是衰老导致的,但她却还是很难受…… “姐姐,你洗好了吗?”门外传来了赵荣康的声音。 赵宛舒被惊醒回神,她抬手擦了擦冰凉小脸上的水珠,急急应了声。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出来了。” 她之前让赵荣康给她把药材碾碎了,现在估计就是来叫她的。 她想起还得趁着天晚先把明天要用的止血药膏做好,顺便药膳要用的东西也准备了,也就顾不得悲春哀秋了。 昏黄的天色里,她打开了门,倒是看不清她微红的眼眶,“药都好了吗?” 赵荣康颔首,“是啊,三哥都按照你说的碾碎了,不过不知道成不成,叫你去看看!” 他探头看了看,进去把木桶提了出来,“那我来喊三哥给你把木盆搬出去吧!” “我自己来!” 赵荣康摇头,“木盆沉重,姐姐你个姑娘家哪儿好搬!三哥,你快来把木盆给端出去吧!” 这木盆都是厚实的实木,扎扎实实的很,装了水还真的很沉重,不是一般人能够搬得动的,更何况赵宛舒洗澡费了不少水,还得用水瓢给舀回木桶里,然后再抬出去的,费劲得很。 赵荣贵应了声,忙出来去赵宛舒屋里把木盆端了出来,他向来力气大,这满满一盆水,他端起来那是晃都不带晃的,直接搬到小院侧面,把水顺着小沟倒了。 赵荣康拉着赵宛舒就往厨房去了,指着旁边桌子上那拿小石头合着石头碗碾碎的药材道,“姐姐,你看看,这都是按照你说的碾的,成不成?” 赵宛舒摸了摸那碎渣,赵荣贵力气大,这碎沫已经是很不错了,只是还睡不够。 “这石臼还是不够受力,明天还是得去城里再买一套铜捣臼。” 她把药末收集起来,拿了个小碗装好,就开始调药膏,“我等会调个止血药膏,明天开始,你就拿这个给二哥敷着。” 这止血药膏里面,她特地加入了稀释的碧水灵珠,这药效也自然而然地提高了不少。 她配比好后,就快速地混合搅混,然后拿着盖子盖好,交给了赵荣康。 赵荣康攥着那药膏,郑重地颔首,“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二哥的。” 赵宛舒抿唇笑了笑,翻了翻今天买的药材包,今天特地买了很多的药材,其中就有能配养胃药膳的药材。 她从里面捡出来两样药材,和着粳米一道浸泡,这样浸泡一晚上,就能保证把药效浸进去。 浸泡软了的粳米,明天再加另外的药材进行熬制,味道会更加的软糯。 最后把今天买来的大骨洗干净,一咕噜全放到了灶台上的大锅里煮,用的是温火慢熬。 这煲一整晚,到明早就能用骨汤熬粥了。 “好了,明早咱们就能喝到好吃的大骨汤了。”赵宛舒伸了个懒腰,“忙了一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她转身要走,却被赵荣贵给拉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样。 赵宛舒挑了挑眉头,“怎么了,小康?” 赵荣康松开手,有些扭捏地捏了捏衣角,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姐姐,我,我就是想说……” “怎么了?突然那么害羞!”赵宛舒惊讶,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了起来,“让我想想,咱们的康弟弟是在想那酸梅汤吧?” 赵荣康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赵宛舒不想说他那小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只眨了眨眼,“当然是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啊!”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神仙!”赵荣康蹙眉,显然是不信。 赵宛舒被他这可爱的样子逗笑了,赵荣康这才反应过来,“你又骗我?你,你怎么那么坏……” 他气得脸都涨红了,他明明是鼓起了勇气才来问的。 赵宛舒忙捂住嘴,“好好好,我不该笑。咳咳,如果你是问那酸梅汤啊,我也是打算和你说一说的,我这从明天起也是要做药膳的,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卖酸梅汤了。” “不过,我之前也说过了,这生意我是要交给你的。至于怎么熬制的,你之前也是见过的,小康你那么会做这些吃食,肯定是能行的。如果有啥不懂的,我再手把手教你做一回。” “到时候,你可以跟三哥一道儿去镇上卖。” 赵荣康急忙道,“可二哥和娘咋办?我还要照顾他们呢!” 赵宛舒笑了笑,“我从后天起,会在家待着的,家里有我照看的。明儿个呢,我先跟三哥去镇上卖一回酸梅汤,顺便告诉三哥怎么卖最好,后头的就交给你们了。至于挣的钱,你和三哥好好儿算着分就成!” , 第53章 干姜三七骨粥 翌日,天才蒙蒙亮,门口就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然后是小声的叫唤。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啊!” 赵宛舒本来正在做梦,被声音给惊醒,猛地翻了个身,身上盖着的薄被就被滚成了个卷饼,捂着耳朵就想继续睡。 但那声音却锲而不舍,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姐姐,你该起来煲药膳了……” 药膳两个字,如一道惊雷,把昏昏欲睡的她给骤然炸醒了,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又躺倒了回去。 是了,她昨晚让小康起床的时候喊她的,因为她要煲趁早煲药膳。 可早起真的很折磨人啊! 可赵荣康是一副她不起来,就不停手的架势,她只能抹了把脸,勉强打起了精神,爬了起来,套上了鞋子,开始披衣服。 等她慢慢吞吞地开了门,看到门口精神奕奕的赵荣康,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小康,你咋那么早啊?这天都没亮呢!” “不早了,都快卯时了,山上都好多人去打柴火了。姐姐,你不是要煲药膳吗?咱们可得赶快了。”赵荣康看她头发都没梳,忙推了推她,“你快收拾下,再去洗漱,我先去灶房看着火了。” 赵宛舒随意地挽了个发,用木簪给盘了起来,就去旁边的水缸洗脸了。 赵家的水缸是放到屋檐下的,赵荣贵每天早上都会打满水。 现在水缸里都是满的,看来赵荣贵也起了个大早,根本没有闲着。 她拿了根柳条,把其咬开,沾了点盐,就开始刷牙了。 赵宛舒还是蛮难接受这种刷牙方式的,总觉得刷不干净。 她琢磨着等后头手里有钱了,还是得把牙刷牙膏给弄出来,不然天天这样,怪难受的! 等她洗漱完,赵荣康已经在熬粥了。 “三哥呢?” “挑完水就去地里伺弄了。”赵荣康埋怨道,“昨晚我才发现三哥身上叫大伯娘打了好多淤青,我揉了好久都不见散的。” “本来,我是让他今天多休息休息,偏偏他还不听,一个劲儿说没事……” “咱爹和大哥不在家,二哥和娘又病倒了,三哥身上责任变重了,所以才那么卖命。” 赵宛舒想起之前刚醒来时,无意间听到赵荣贵跟她娘说到关于卖身的话,如果不是她碰上了萧韶光的病,得了那三十两的酬金,恐怕逼急了,他是真的会那么做。 “不过,三哥也的确是该多保重身体,不管咋样,身体才是抗……挣钱的本钱。” “但估计咱们说,他也是听不进去的。现在咱们手里也有点钱了,回头咱们多做点好吃的,也给三哥补补。” 赵荣康颔首,“姐姐说得对!对了,这天还早,我想趁着天亮去趟山上,不然等会早饭后人该多起来了,我得去把酸杨梅都给摘回来。” 既然要做这个小生意,赵荣康那就是格外的上心的。 “成,你快去吧!一个人上山小心点,夏天蛇虫多,多仔细点,遇到茂密的草丛记得用棍子探一探。”赵宛舒嘱咐道。 “知道了,粥就麻烦姐姐看着了!” 赵荣康提着篮子,飞快地跑走了,远远地传来了声应答。 赵宛舒看着他这着急的模样,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也清楚,昨天的那一钱银子给了赵荣康很大的信心。所以,就想趁着机会多挣点钱! 她也是支持的。 她特地说明要教他做酸梅汤,也是为了给他树立信心。 毕竟钱壮人胆,有了钱做什么都有自信了,也不会总一惊一乍了。 赵宛舒收了心思,专心地做药膳。 昨天浸泡好的粳米早就发软了,舀起来可以闻到淡淡的药香。 赵宛舒满意地颔了颔首,又开始翻药材,从里面把要用的桂圆,炮姜,三七都给捡了出来。 桂圆、炮姜这些得先煮一刻钟,去掉其渣滓,留下汤水,而三七则是给碾磨成粉。 然后她把瓦罐里的大骨舀出来,再把过滤掉水的粳米全给倒了进去,再依次加入姜汤和三七粉,搅拌均用后,再用慢火熬煮。 不过,这熬粥的过程中,还得不断搅拌,防止糊锅走味。 等到快出锅的时候,她再酌情加入了红糖,还有稀释的碧色灵珠。 有碧色灵珠的加入,药膳发出的味道越发的迷人了。 等赵荣康提着一大篮子的杨梅回来时,就闻到空气中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有点点的辣,但仔细闻,是粥香,骨香和药材交织成了一股莫名的香味。 他也说不上是什么,就觉得好闻得让人流口水。 “姐姐,你这做什么药膳了啊?闻着好香啊,怎么一点苦味都没有啊?” 药膳带着个药字,在赵荣康印象里,那肯定是跟药一样是苦的。 赵宛舒正把瓦罐从火上端下来,罐子里的粥正在沸腾,被灵珠施放出来的姜香压过一切的味道,霸道的扑面而来。 “这是干姜三七骨粥。里头加了姜,气味当然是不苦的。” 她看出赵荣康有点馋,笑道,“这粥可不是给你的,是给病人的。你要是喜欢吃,下回我给咱家做,这粥补气养胃,普通人都能吃的!” 赵荣康抹了抹嘴,咽了咽口水,别开了脸,瓮声瓮气道,“我,我才不想吃呢。对了,我把山上那块的杨梅都给摘下来了,这些是不是能做不少的酸梅汤!” 赵宛舒看了眼,发现赵荣康就像是土匪进村,篮子装得满满当当的,无论大小的杨梅都给摘了,恐怕是那杨梅树都被他摘光了。 她委婉地提到,“其实这酸梅汤用不上多少杨梅的,你这摘得有点多了,特别是这些小的,摘回来也不大顶用,它们的味道太酸太涩太苦了。而且,这杨梅也不耐放,容易生虫……” 赵荣康有点尴尬,他光顾着多摘,想着多摘就能多做酸梅汤。 “我,我没想那么多,那,那就只能扔了……” “扔那倒不必扔的,虽然不能用来煮酸梅汤,但我们可以用它们做别的,比如酸梅子。” 赵宛舒摸了摸下巴,想起她奶奶每年夏天做的酸梅子,突然又有点口舌生津了。 , 第54章 只要好好吃饭,就能活蹦乱跳! “酸梅子?那是什么?好吃吗?”赵荣康眼睛发亮,“肯定是好吃的吧!” “那当然了。不过,这个晚点再说,我先教你做酸梅汤吧!” 赵宛舒其实很乐意教赵荣康多一点东西,多学点,总是有些好处的。 特别是在赵荣康愿意学的基础上。 赵荣康连忙点头。 两人先把大头的杨梅都给捡出来,用盐浸泡了起来。 赵宛舒告诉他,“这杨梅表面容易藏垢,轻易是洗不干净的,而盐杀菌杀虫,拿盐浸泡是最好的。” 赵荣康颔首,“那也就是说,我们如果觉得什么不干净,我们都能用盐水浸泡是吗?” “对,小康真聪明。”赵宛舒满意地颔首,“而且,这盐还能减少酸梅汤的涩味。好了,先泡着吧,粥也好了,咱们先吃饭,等好了后入锅煮就好。” 此时,赵荣贵也回来了,他进院子就忍不住喊道,“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怎么那么香啊!” 赵荣康正在擦桌子摆碗筷,见到他进来,回道,“是姐姐做的药膳粥,味道可香了!” 赵宛舒正在舀粥,闻言,笑道,“三哥回来了,你快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吧!我们要吃饭了,是骨头粥,可好喝了!” “好。” 骨头汤炖的米粥自然是温软香糯的,这本来是只提供给林彩云和赵容朗吃的,最多剩下的是给赵宛舒的。 但因为得了一大笔钱,能够覆盖债务后,赵宛舒就是提出大家都吃点好的,赵荣贵和赵荣康都没有拒绝。 等给两个病人送完吃食后,他们三人围着桌子,把那一锅骨粥给分了。 赵荣康和赵荣贵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这种精细的粮食了,赵荣贵没忍住,呼噜噜地吃了两大碗,就是赵荣康都吃了一大碗,也亏得赵宛舒有先见之明,多煮了不少米。 等吃完,赵荣贵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忍不住叹道,“米粥可真好喝,真希望以后天天能吃上这样的朝食!” 赵荣康打了个饱隔,砸吧着嘴道,“是啊,就是太贵了!” 赵宛舒倒是不这么认为,“美味的食物能够给我们带来满足感和对生活的愉悦,我们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吃好喝好住好嘛!” 赵荣康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吃饱喝足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的。 “姐姐说得对,只要我们努力多多挣钱,那我们就能顿顿吃米粥白面了!” 这么想着,他跳下了凳子,就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桌子,嘴里边道。 “姐姐,你吃好了,就赶紧地教我做酸梅汤,趁着日头早,你们早点去镇上,把酸梅汤给卖出去!” 做酸梅汤其实很简单,又不是什么太大的技术活儿,赵荣康也是聪明的,赵宛舒随便告诉他点需要注意的,很容易就煮了一大锅的酸梅汤出来。 这回,赵荣康有了准备,他弄了好几个大竹筒,放了满满一个背篓让赵荣贵背着去。 赵宛舒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她把瓦罐给端起来,用布给打包,提着一路往百花镇而去。 他们村去百花镇也不远,加上选用的还是瓦罐,所以到了萧承煜租的小院子时,粥还是温热的。 这回守在门口的是五大三粗的巫阳,见到他们兄妹,一改昨日的暴躁,满脸喜色道,“小神医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刚才还念叨着你呢……这什么味儿,好香啊!” 他耸动着鼻子,最后目光落到了赵宛舒手里提着的青花布上,“这是……” 赵宛舒挥了挥手,“别看了,这是给小公子的药膳。” 听说是药膳,巫阳就知道没戏了,但他也很是好奇,“咋药膳没有闻到药味,反而闻着怪香的……” 经过昨天赵宛舒展现的惊人医术,他现在倒不是怀疑赵宛舒的医术,就是纳闷药膳还能这么做的。 “小公子今日如何了?” “昨夜用了点米粥,倒是没有再吐了,只是胃口不太好。所以我们一大早就在等小神医的药膳……”巫阳边解释边把赵宛舒等人迎了进来。 萧韶光正躺在床上,比起昨天的死气沉沉,今天他的脸色稍微没有那么青白了,眼睛也恢复了些神采。 萧承煜正陪着他,见到赵宛舒进来,他心里一松,“赵小大夫来了。” 今天他穿了身玄色劲袍,倒是把他这身材的利落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的,配上他那张精致俊美的脸,格外的养眼。 赵宛舒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才转向萧韶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公子,今天觉得如何?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她把手里的药膳交给了萧承煜,就开始给萧韶光诊脉。 萧韶光扬起小脸,嘴角弯弯,露出白皙的小米牙,轻轻脆脆地道,“谢谢姐姐关心,我好了许多,肚子已经不难受了,昨晚我还吃了粥的,都不吐了……” “哇,真厉害。不过,这也说明啊,小公子的身体已经在慢慢好起来了。只要你好好吃饭,马上就又能活蹦乱跳了。”赵宛舒温柔地夸赞道。 她当初实习去的急诊科,可没少碰上孩子,所以对待孩子还是蛮有耐心的,特别是像萧韶光这样懂事的孩子,实在是惹人疼。 萧韶光羞涩地垂下了眼儿。 赵宛舒收回了手,“脉象平稳了,也不必施针了。就照着我送来的药膳,每日里吃就好。” 萧承煜:“多谢赵小大夫。” “不用谢了,你们给钱,我看诊,咱们都是银货两讫的。”赵宛舒站了起来,“今天天气挺好的,就在外面来用膳,这成天躺床上都快长蘑菇了。” “早上阴凉,不会吹病了吗?”萧承煜紧张道。 “那就多穿一件,小孩子火气旺,没你想象中那么容易病。而且多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有好处,特别是大病初愈的,有利于补钙去菌。” 萧韶光听说能出去院子里,眼里都是欣喜。 自从他病了,这些天他都在床上躺着,一来是他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二来则是哥哥们怕他见了风,更加重病情。 , 第55章 谁说药膳就一定是苦味的! 听从赵宛舒的建议,萧承煜给萧韶光又加了件小衣服,把他给抱到了庭院里的石桌边坐下。 这庭院虽然小,但因为位置的关系,早上有阳光从屋顶射下来,刚巧就那一小块。 早晨的阳光温和,晒在身上暖融融的,萧韶光苍白的小脸都因为呼吸新鲜的空气而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 赵宛舒打开了布包,揭开了那瓦罐,焖了一路的粥越发的香气扑鼻,甫一开了盖儿,那香气就霸道地飘散了开来。 她特地选的瓦罐,就是为了保温效果,这瓦罐还是跟隔壁的曹婶子借的呢!果然,这走了一路,还是温温热热的,刚好能入口了。 赵宛舒拿勺子舀了舀,香气越发的凶悍了,她盛了一碗,搁到萧韶光跟前,舀了一勺,搁到他嘴边。 “已经不烫了,快尝尝,喜欢不喜欢?” 萧韶光本来也做好了吃苦苦的药膳的准备,但没想到这药膳出乎意料的好闻。 他心底的抵触顿消,突然就很好奇这药膳的味道了,张嘴尝了尝,那香味里裹着甜味,滑而不腻,香糯软滑,入口微苦,但随即回甘。 他眼睛都亮了,“是甜的……” “放了红糖,当然是甜的了。” 赵宛舒又舀了一勺粥,“喜欢吃,那就多吃点,这个好消化,不积食!” 萧韶光有些不好意思,“我能自己吃饭的,谢谢神医姐姐,我自己来就好!” 赵宛舒有些遗憾地把勺子递给了他,看他小小的人儿抱着小碗,背脊挺直,一勺一勺,认真地往嘴里送,脸颊鼓鼓囊囊的,像是只小仓鼠,软萌软萌的。 还真别说,萧韶光是真的长得很好看,这点看他哥哥就知道了! 所以,哪怕现在因为病了,瘦了些。那双大大的桃花眼依旧水汪汪的,眼睫毛又长又黑,再配上那白皙的皮肤,光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母爱爆棚。 赵宛舒摸着下巴想着,等他养肥了,那胖乎乎的脸颊肯定很好捏! 旁边的巫阳在萧韶光开始吃就在吞口水了,那浓烈的香味让他瞪圆了大眼。 “我的天爷啊,这也太香了吧!根本不像是吃药膳啊,一点都不见苦味,这香气都快把老子馋哭了!” “谁说药膳就一定要做得苦涩,难以入口了?那跟吃药有什么分别了?药膳药膳,只是以药入膳,以此滋补身体,又不是非得吃苦。” “既然能做得好吃,为何非得难吃,又不是脑子有病!” 赵宛舒理直气壮地道。 不然,她当初苦练厨艺为的什么,当然是为了药膳做得好吃,满足口腹之欲啊! “……”巫阳,“小神医,你说得好有道理!” 我竟是无言以对! 萧承煜曾经见过的药膳,不是寡而无味,就是药味浓郁,入口难以下咽,还是头回听到这样不拘泥于药味苦涩的药膳。 毕竟那些个药膳师,生怕人家觉得他们的药膳没有用,加的都是价值连城的药材。 但做得太好,都会有点药味的。 他本来都做好了劝弟弟吃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情况竟然成了这样。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赵小大夫,你这是什么粥啊?” “这是干姜三七骨粥,最是健脾益胃止泻。小公子胃中中虚寒而气阻滞不能下行,以致寒气上逆所引起的呕吐涎水,初始用这个最是有用。” 说着,赵宛舒还简单地说了下做法。 不过,肯定没她做出来的效果好,毕竟她可以用了灵水珠的。 “……”萧承煜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把做法告知了,他有些惊讶,“赵小大夫,为何要把这药膳告知于我,姑娘完全可以凭借此药膳扬名啊!” 赵宛舒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便是要扬名也轮不到用不到这方子。这养胃的方子,我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这是最简单的,小公子年纪小,脾胃虚弱,你们平时多注意点,有条件就多给他煲着补补吧!” 这方子搁在现代,那是随便搜搜,都能搜到成千上百个的。她是真的不在乎! 萧承煜闻言,越发吃惊了,忍不住打量起了赵宛舒。 要知道,就算是服务皇家贵胃的药膳师,也没有哪个能说出这样张狂的话来。 没错,就是张狂。 这种养胃的方子随便掌握几个都足够全家吃穿不愁的,流传立宗的。这些药膳派系更是多而杂,他们以擅长的药膳扬名,但也没有像是赵宛舒这样张口就是成百。 如果是之前,萧承煜可能还会怀疑她是吹牛,但是经过昨天她露的那一手,他却是有些相信的。 而且,虽然赵宛舒看起来年岁颇小,又面黄肌瘦的,但那周身淡定从容的气度,却不仅仅只是个农家姑娘能拥有的。 这就越发奇怪了! “赵小大夫是师从哪位名师?” “我学艺不精,我师傅不愿意我说出他的名讳。”赵宛舒不好又说是流放途中学的,只含糊其辞道。 巫光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小神医医术这么高明,随便刷刷两针就把小光给救了,怎么还只能算是学艺不精啊?你师傅该不会是故意刁难你吧?” “巫光。”萧承煜皱了皱眉,制止了他的话语,只朝着赵宛舒道,“赵小大夫,巫光并无他意,只是想说贵师对你要求严苛,应是盼你成才。” 这年头最是尊师重派,巫光此言虽然听着是为其鸣不平,但落在赵宛舒耳中,恐怕就是挑拨师徒关系了。 巫光也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小神医,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大中听,我就是……” 赵宛舒也不在意,闻言,她想起自小被爷爷支配的恐惧,眼底划过怀念,“是啊,我……他是对我寄予厚望的……” 她爷爷希望她在中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中医博大精深,她也一直在精修深造,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为这个生气呢!”赵宛舒回过神来。 此时,萧韶光已经吃饱了,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又看了看瓦罐里剩下的粥,遗憾地舔了舔嘴角。 , 第56章 钱多速来的土豪 萧韶光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饱嗝,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赵宛舒觑了眼瓦罐,见得里面已经吃了一半了,又看了看他已经凸出来的小肚子,不禁勾唇笑了笑。 萧韶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垂着眼睛,耳朵尖都红了,“因为太好吃了,我,我忍不住多吃了点!” 他又偷偷摸摸看了眼萧承煜,“对不起,哥哥,我下次不吃那么多了。” 萧承煜愣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事,你喜欢吃就吃,不必非得吃七分饱,这不是在家里。” 萧韶光眼眸的光亮暗了暗,垂头道,“哦。” 赵宛舒虽然是让萧韶光放开肚子吃,但却没想到他那么能吃,她探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是吃得有点多了。” “可是会有影响?”萧承煜虽然高兴萧韶光能多吃,但也怕有什么后遗症,连忙问道。 赵宛舒回道,“不妨事的。粥易消化的,要是实在胀得慌,可以吃点消食丸子,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消消食。” “我等会就去买。此次多谢赵小大夫了,不知道这药膳钱如何算?”萧承煜松了口气。 “这粥胜在费事费时,其实也不算贵,我也不多收你,就一钱银子吧!”赵宛舒算了算成本也不过是一二十文钱,也没好意思报太高。 “不过,明天我打算做猪肚鸡药膳,这个价格会贵点,要五钱银子,但补身体。这时候吃正好了,你们愿意,我今天就去买材料。” 她其实也不清楚这个市场,也是盘算着报价的。 萧承煜没听说这个药膳名字,但是一听说对身体好,他立刻拍板,“做!” 而且,这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要知道那些个药膳师,随便出来做个药膳不要几两银子的! 就是去酒楼吃个鸡的硬菜,都要小一两银子的,这么一对比,赵宛舒的价格实在是良心。 他干脆利落地拿出了五两银子,“赵小大夫先拿着,我先预付几天的药膳钱,如果少了,再与我说就是。” 赵宛舒见他掏钱如此爽快,嘴角扬了扬,心里却忍不住给他打上了钱多速来的土豪标签。 后面她也不打算天天亲自过来送了,她干脆就着时间跟他讨论了下,后面几天的药膳单。 其实左不过是喝粥和汤药,价格其实也好定,粥的话都定在了一钱银子,至于额外做的补身汤,那就得看材料定价了,一般控制在五钱银子。 以萧韶光的情况来看,吃个五六天也差不多能稳住了。 等讨论得差不多了,约定好后面每天都由赵荣贵来送药膳后,赵宛舒就准备告辞了,只是看到背篓里的竹筒时,她突然抽出了一条长筒来。 “这天热,我们家做了点酸梅汤,你们可以拿着再缸里冰一冰再喝,解暑气。”她塞到萧承煜跟前,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不收你们钱。” 看到萧承煜给钱那么痛快的份上,赵宛舒也打算给点小福利,毕竟他可是给她挣到了第一桶金。 “哇,是酸梅汤啊,这玩意儿可好喝了!上回大哥你没喝到,这回你可得好好尝尝,味道是真的很好。”听到酸梅汤,巫阳又有点想流口水了。 , 第57章 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 萧承煜看了眼手里沉甸甸的竹筒,又听着巫光的强力安利,微微勾了勾唇角,“多谢赵小大夫了。” “不用谢,这不过是家里常有的玩意儿,喝着玩儿罢了。不过,小公子现在可不能喝。”赵宛舒被他勾唇的那抹小笑花给勾得心口都砰砰跳。 他们哪儿还敢啊,别说萧承煜了,就是巫光上回都给吓破胆了,他连忙道,“小神医放心,我们会看住不给小韶光喝的,上回可是把我个大粗人都吓尿了!” 萧承煜注意到他们背篓里的长竹筒,“你们这是打算去卖酸梅汤?” “是啊!” 萧承煜想了想,“不如全部卖给我吧!” “诶?”赵宛舒怔愣了下,摆了摆手,“萧公子是想照顾我的生意啊?那可不行,我们这么多酸梅汤,你们可是喝不完的。” “而且,若是全部给了你们,昨天没买到的客人,可不得又白等了。” 萧承煜本意是想谢谢赵宛舒,却没想到竟是被她给拒绝了,“那……” “那要不,小神医以后每天送药膳的时候,给我们也送一竹筒吧!这大热天的苦夏,喝点这个我胃口都好多了!”巫光赶紧建议道,他是真蛮馋那个酸梅汤的。 赵宛舒想了想,颔首应下。 萧承煜送了他们出院子,“那后面就麻烦赵小大夫了。” “职责所致,萧公子留步,我们就先走了!”赵宛舒最后看了他俊美的脸一眼,就转身和赵荣贵背着背篓离开了小院子。 等离开了,赵荣贵才抹了把汗,“那萧公子瞧着斯斯文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他一眼都倍感压力的,我都不敢多看,还有那巫壮士也是,那目如铜铃的,怪吓人的……” 赵宛舒笑了笑,“怎么,哥哥是害怕了吗?那后面可怎么送药膳啊!不若还是我来?” “那可不成,你是个姑娘家,日日往他们院子里跑,叫人瞧见了,对你名声不妥当的。”赵荣贵忙拒绝,他咬了咬牙,“他们也不会为难我,瞧着也是和气的,就是总觉得怪怪的……” 赵荣贵说不清楚,但是赵宛舒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那萧承煜虽然穿着低调,但那通身的气派,却是粗布麻衣遮不住的,还有萧韶光,小小年纪,但是吃饭做事说话,那都是规规矩矩的,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是有底蕴的人家养出来的。 还有那样的相貌,都绝非凡辈。 只是,她只为治病,也不深究别的,能挣到钱就好了。 两人先去把酸梅汤卖了,去的还是卖柴火的位置,一来是熟悉,二来是那位置也不算太偏僻,三来是昨天在那卖过,别人想再买的,也可寻迹过来。 他们到的时候,还看到韩大叔挑了两捆柴火在卖,瞧见他们来,忙举手打了招呼。 “你们兄妹可算是来了,刚才来了两波问你们来不来卖酸梅汤的,我给你们招应了下,说你们等会到,估计等会会再来。” “谢谢韩大叔了,路上耽搁了下。”赵宛舒动作麻利地给韩大叔倒了杯酸梅汤,“韩大叔来久了吧,喝杯解解渴。” “这怎么好意思啊,你们留着卖钱才是正经……”韩大叔急忙推拒,最后拗不过,还是喝了。 这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又解渴又去暑的,还有糖,对于没吃早饭的他来说,其实正正好。 , 第58章 听说那小神医是个姑娘! 因为昨天打了招牌出去,不少人都没喝到,今天倒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所以,赵宛舒也就是象征性地叫唤了两声,不一会儿他们的摊子就叫不少人给围住。 “小姑娘,你可算是来了,我一大早的就想喝点酸甜的,早饭都吃不下呢,就等着喝了你这口去暑气!” “是啊,是啊,小姑娘,我带了碗来,你搁我碗里,我带回去给我娘吃,她最近苦夏,吃不下去什么东西!” “还有我,我孙子昨天尝过你家的酸梅汤,都闹了一晚上了,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 赵荣贵没想到,这回来的人可不比昨天少,密密麻麻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你一筒我两碗的,很快就把他们带来的一背篓酸梅汤给卖完了。 后头还有来得晚的,没有赶上,直拉着他们问下回什么时候来,得了他们明天还来的消息,这才满意地离开。 刚才赵荣贵就负责倒酸梅汤,洗竹筒还是托了韩大叔的帮忙,但就这样,他这会儿都还觉得手有点发颤。 他收拾好东西,抹了把额角的汗珠,看向把铜板都给拢起来的赵宛舒,“妹妹,这些人可能买的,居然真的全给卖完了。” 他开始还以为一背篓竹筒的酸梅汤肯定是卖不完的,没想到这前后都没半个时辰就卖完了。 “头几天,图新鲜。”赵宛舒把布包给装好,拉了拉他,“走,我们先回去。” 她边说边跟韩大叔打了个招呼,就拉着赵荣贵往人多的街上走,“接下来,我们还得买东西呢!我们可得快点,说不定还能回家赶上午饭呢!” 她今天可是有好多东西要买的。 她又去了趟平安堂抓了些常需的药,她想买了套捣药的捣铜和研钵,却被告知他们药铺不卖这个。 小药童也认出她是昨天来抓了不少药的,语气也就真诚很多,“姑娘,你要是想用铜的,那肯定得找铁匠给你打的。我们这也不是专门卖这个的,倒是有套多余的木臼,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买回去用用。” 这捣药也是分几种的,一般好点的药堂用的都是铜制品,因为碾磨得更加的精细,但也有石臼,这种很沉重,没有铜制的光滑,容易黏着,最次的就是木臼了。 木臼轻,所以碾药的时候需要更大的力气才能碾碎,一般情况下,倒是没有铜臼和石臼方便好用。 但现在临时找铁匠打,需要的时间太久了。 “那就给我拿那套木臼吧!”好在家里有个大力奇迹的三哥,赵宛舒倒是不担心用不上。 等要付钱的时候,就见到那白术药童跟着范大夫从外头回来了,范大夫这回没有骂骂咧咧,只是脸上的表情格外的阴沉难看,快步就进了里屋,没有再出来,就只能那被他大力甩开的门帘,随风飘荡。 那小药童好奇地探头,小声问道,“白术哥哥,范大夫这是怎么了?” 白术脸色也有点铁青,“哎,别提了,刚才范大夫出诊。听说昨日那位病重的小孩居然让个姑娘给治好了,路上遇到对头那家药堂的方大夫,他听说咱们范大夫叫人赶出来了,就嘲笑咱们范大夫还不如女子,可把范大夫给气坏了!” , 第59章 三头六臂女神医 “什么,那吐血的小孩真活了啊?”小药童惊讶道,“不是说治不好了吗?” “可不是,范大夫当时也是束手无策的,但哪儿想到居然冒出个什么女神医,还是个姑娘。三两下就把人给治好了!咱们范大夫被气得还说要跟那女神医比一比能耐,但偏生找不到她的踪迹。” 白术也感慨道,“也不知道那女神医是何等厉害的人物,竟然能如此妙手回春!” 说着,他注意到旁边的赵宛舒,好奇道,“小姑娘,你又来了啊!” “对了,昨天你不是问怎么去那桐花巷吗?你可是瞧见那女神医了?坊间传言她有三头六臂之能,随便吹口气就能把人给治好,可是真的?” 真女神医赵宛舒跟赵荣贵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三头六臂,那还不成了怪物了?” 她也不好多待,掏出钱来,“小哥, 劳烦数数钱,我就先走了。” 她和赵荣贵提着药,和那套木臼,飞快地离开了平安堂,就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追一般。 那两个药童也没有多在意,继续讨论那三头六臂的女神医。 出了药堂,赵荣贵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坊间怎么传的,把你传成了三头六臂不说,还吹口气就能治好病人,那不得是仙人了?” “坊间传言,不可尽信。”赵宛舒也是哭笑不得,“怕是过两天,我都是天仙下凡了。” 她也没想到,她好好儿治个病,竟然还给传成这样了。 “走,我们赶紧地去别的地方看看,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 虽然有了木臼,但赵宛舒还是想要一套铜臼,她特地去铁匠铺子问了问,一套下来要十二两银子,这用的都是真材实料,所以价格也是真贵。 赵宛舒就是再想要,摸着羞涩的钱囊,也只能放弃,但她打算做一套银针,这个价格也不便宜,足足要了三两银子,得五日后才能取到。 赵宛舒付了一两银子做定金,说好银针的要求,并约定好日子再来拿,这才又跟赵荣贵转道去了猪肉铺子。 这回去的早,摊子上倒是啥都有,那老板对嘴甜的赵宛舒印象还是蛮深刻的。 “小姑娘,这回想买点什么?” 赵宛舒笑眯眯道,“麻烦来两斤猪板油,两斤瘦肉……老板,今天可有猪下水?像是猪肚猪肝?” 猪肉摊老板手起刀落,他熟练地称好了猪肉和板油,闻言,挑了挑眉,“你这姑娘咋喜欢这些东西啊,你想要的话,我这还有一副呢,全部都给你了,就收你十个铜板吧!” 这猪下水处理不好,腥臊味很重,要是弄得不干净,还容易拉肚子,所以就是穷人都不一定买。 而想要做得好吃,还必须得下重油,有这钱浪费,都不如买点骨头回去沾沾荤腥呢! 所以,他每回都是拿回去自个儿家吃,不然就是丢了居多。 今天见有机会卖出去,他立刻从摊子下的木桶里提了一捧猪下水上来,里面不但有猪肚猪肝,还有猪心猪肺猪腰猪肠,满满一大堆。 赵荣贵皱了皱眉头,“阿宛,我们要那么多没用的,这东西吃了容易拉肚子,咱们还是只买猪肚吧?” 他也吃过这个,很难吃,村里狗都不吃的。 “要的要的,我都要的。老板,你全部给我包起来吧!”赵宛舒双眼都发亮了,“我这回做了,三哥尝了再说好不好吃呗?” 这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关键还是在于怎么做! , 第60章 我吃细粮,你们吃粗粮,别人怎么想我? 等买好了肉,两人又拐去了米粮铺子,昨天赵荣贵买的太少了,这次赵宛舒准备多买点。 她选择的是镇上开得最大的粮铺,据说是县城开来的分店,铺面大概有三四十平方,里面的东西都规整得整整齐齐的,就连跑堂的伙计衣着都很是干净体面。 跑堂伙计见到人来,也没有因为他们的衣服看不起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位想要买点什么?小店米面豆类应有尽有。” 赵宛舒没有来过粮食铺子,有些好奇当下的粮食价格,就点着店里的东西都问了问。 那小伙计也没有不耐烦,一应都回答了。 百花镇地处北地,因为区域关系,百姓都是以面食为主,所以店里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面粉。 粗略分类,也就是粗粮和细粮。 其中粗粮细粮也分为很多种,每种价格都不同。 极度贫困人家的都爱买粗粮里的地脚粮,这种粮食是最粮仓最底下的粮食,混着泥土碎石,和着麦麸碾碎,口感极差,但价格却很便宜,才六文钱一斤,所以很得穷困人家的欢迎。 而粗粮一般都是以大麦青稞不脱壳碾碎的,吃起来拉嗓子得很,之前家里吃的就是这种,卖十文钱一斤。 而细粮更是分得多,价格上也有贵上不少,普遍吃的面粉就要卖十五文钱一斤。 当然也有大米,北地基本少产稻米,多数都要从南地运来的,价格上就更贵了,卖三十文钱一斤。因为北地百姓吃得少,存货也不多的,吃得起的都是大户人家了。 这也难怪,上回赵荣贵只敢买一点点,也是因为贵。 赵宛舒大手一挥,“我们要二十斤细粮,十斤粟米,二十斤大白米。” 北地煮粥基本用的是粟米,也就是俗说的小米,很是养人,价格也比大白米美丽,跟细粮一个价。但赵宛舒还是蛮喜欢吃米饭的,所以都给买了些。 “好嘞!客官稍等!”小伙计本来还以为他们是来买粗粮的,没想到买的都是细粮,而且数量还不小。 赵荣贵有点肉疼,“妹妹,我们不用吃细粮的,还是你自己吃就成,我们买点粗粮就成……” “三哥,粗粮好吃还是细粮好吃?”赵宛舒问道。 “当然是细粮了!”赵荣贵急忙道。 “那就是了,细粮好吃,咱们吃好了才有心情挣钱啊!再说了,咱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需要吃细粮的,粗粮吃多了对胃不好,回头毛病多,到时候吃坏了还得看病!这就少得去了多的了!” 赵宛舒反正这辈子都不想吃那咯牙的粗粮了。 她说的也是实话,粗粮吃多了上厕所都艰难。 而且粗粮太硬,吃多了牙齿都容易坏。以前看书就经常提牙齿如编贝,又整齐又洁白的,必然是富贵人家的,就是因为粗粮吃多了,长期下去,损坏牙齿。 所以,赵宛舒宁愿想法子多挣钱,也是绝对不愿意自己的牙齿缺了残了的,那一裂开嘴不得吓死个人。 “吃粗粮真的容易生病吗?”赵荣贵惊讶。 “当然是真的了,你忘了刘大夫都说你身体营养不良了。”赵宛舒又换了个方向,继续劝道,“还有,你总惦记我,让我一个人吃粗粮,这叫人知道了,又该咋想我啊?” 赵荣贵闻言,顿时醍醐灌顶。 是了,他总以为把好吃的留给面黄肌瘦的妹妹,就是对她好。但是却忘了,若是分寸没把握住,可能会成为伤害妹妹的利刃! “是,阿宛说得对。咱们买吧!” , 第61章 我好好读书,就是尽孝 赵宛舒就清楚,只要拿自己的名声做借口,赵荣贵肯定是不敢冒险的。 她这也是为了改善家里的伙食,操碎了心啊! 伙计很快就把五十斤的粮食给称好了,但因为他们两个背不动那么多,百花镇离梨花村也不远,他们这都花了不少银子,粮食铺子也愿意送货上门。 说妥当了后,两人才从粮食铺子出来,就迎面撞见了从旁边书店里出来的一个一身儒衫的年轻男子,见到两人不由惊讶,“你们怎么进城来了?” 这人瞧着不过是十八、十九岁上下的年纪,身上是八成新的儒袍,头上戴着儒帽,面目端正俊秀,身姿挺拔。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穿儒袍的年轻学子,见他停下,不由喊道,“容涛,你停下来做什么?害得我险些撞到你!” “抱歉抱歉,季风,是我停得太急了!” 另外那学子好奇地看着门口两人,“容涛,这是你认识的人啊?” “我不认……” “大堂哥。” 赵容涛的声音和赵荣贵同时响起。 赵宛舒这才知道,这就是赵李氏和张冬梅的掌中宝,心头肉——赵容涛。 她对于赵容涛的记忆比较模糊,只知道他在百花镇的学堂里上学,平日里几乎都都难得见一次,就是见到,原主都是低眸缩头,照面都很少打。 所以,刚才第一眼,她还真没认出来。 “容涛,这是你的弟弟妹妹?”被撞那学子廖季风摸着头惊讶问道。 此时,赵容涛看着赵宛舒两个就跟看到苍蝇一样。 他一直在学堂里自诩是个耕读之家出身的,家境虽比不上商贾之家有钱,但也是宽裕的,所以平时出手也大方。 现在却被人撞见衣裳破烂的堂弟妹,实在是让他尴尬莫名。 他勉强回道,“啊,他们,他们是我叔叔家的孩子。他们家被分出去了,平时不与我家一道儿的。” “难怪了,你叔叔家那么穷的吗?咋这穿得都是破破烂烂的啊!”廖季风拧着眉头,奇怪道。 赵荣贵的脸顿时就涨红了,相比赵宛舒身上那件只打了个补丁的,他身上的衣服简直是补丁叠补丁,平时倒不觉得,但碰上这么直白说话的,他实在是感到羞愧。 赵宛舒的反应就平淡多了,“大堂哥,你今天不上课吗?” “夫子今天有事,放假半日。”赵容涛随口解释了句,旋即就觉得莫名其妙,他跟赵宛舒解释什么个劲儿。 而且他觉得赵宛舒有点怪怪的,往日里她可从不跟自己讲话的,就像是一直只缩头乌龟一样。 为了挥散这股奇怪的情绪,他开口就道,“你们两个背篓里买的什么,鼓鼓囊囊的!等会记得去给爷爷奶奶孝敬,你家虽然分出去了,但做人还是得有孝心的……” 赵容涛不愧是赵家嫡亲的大孙子,这说话做事都跟她们一个做派! 赵宛舒笑眯眯地颔首,“大堂哥教训得是。说起来,大堂哥为大,是我们的榜样,不知道大堂哥给过爷奶什么孝敬啊?” 赵容涛被她堵了话,皱了皱眉头,抬头挺胸道,“我好好读书,那就是对爷奶最好的孝心了。” 赵宛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既然大堂哥要对爷奶尽孝,那是打算今年秋闱下场金榜题名回来了?” “爷奶和大伯娘可天天都在村人跟前说大堂哥是文曲星下凡呢,大堂哥耽搁了那么久,这回大堂哥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对吧?不然,岂不是不孝?” , 第62章 赵宛舒是发疯了吗? 赵容涛被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盖得头脑都发昏了,他涨红了脸,“阿宛,你胡说什么,我哪儿不孝了……” “那我就先行祝贺大堂哥金榜题名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爷奶的一片爱孙之心。”赵宛舒说着,就朝旁边的目瞪口呆的两位学子道,“两位大哥,听说我大堂哥在学堂里名列前茅,想必今年肯定能高中,还请你们多多关照他了!” “哎呀,我爷奶也是为了大堂哥操碎了心,这次还欠了村里八两银子呢!也不知道何时能还清……” “爷奶啥时候为了我欠村子里钱了,赵宛舒你别瞎说!”赵容涛尖叫道,“绝无可能,咱们家中还有那么多田地……”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富庶人设,这回都叫赵宛舒给毁了。 旁边同窗投来的怀疑视线,就像是一把火要把他给烧起来了。 “是啊,家里还有些田地,便是为了大堂哥,爷奶也是肯卖些田地还债的。” “比起我们穷无新衣可穿,家里为你读书付出良多,你可千万要对得起爷奶啊,一定要好好孝敬爷奶啊!”赵宛舒感慨道。 她就差明说,他们穿不起新衣服,都是为了给赵容涛读书了。 “你,你住口!你,你,你满口胡言!” 赵容涛现在后悔死了,刚才怎么就踏出门来了,还惊讶之余,竟是主动跟他们说了话,现在才会被赵宛舒这贱人弄得下不来台。 “你们家穷无新衣可穿,干我何事,分明是你娘做的肮脏龌龊事,才被分家出去,连赵容朗都要在学院里待不下……” 赵宛舒听他提起林彩云,忙扬声喊道,“是是是,都是我娘的错,都我娘没把嫁妆全部拿出来给大堂哥读书用。” “都是我家的错,大伯娘绝对没跟我家借了八两银子不还的,更没有霸占了我家给爷奶的养老钱。” “大堂哥肯定是冰清玉洁的,对不住,我就不该攀扯大堂哥。大堂哥可千万别和爷奶说,不然他们肯定会打死我的!” 赵宛舒捂着嘴,急急忙忙道,就像是被吓着了的孩子。 她本来就因为营养不良,矮小又面黄肌瘦的,再加上那半旧的衣服,跟光鲜亮丽的赵容涛对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对比。 顿时,本来旁边看热闹的两位同窗都不禁拿眼虚赵容涛。 赵容涛简直要被赵宛舒嘴里的那些话给气死了,眼前是一阵阵发黑,特别是对上同窗那透亮的眼神,他都快窒息了。 赵宛舒这个贱胚子,是要害死他啊! 此事一出,他还怎么在学院里立足?他们肯定会宣扬得沸沸扬扬的。 他好不容易在众人跟前立起的形象,全被她糟蹋完了! “你,你贱人……” “是,大堂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爷奶该担心了,我家现在欠了一大堆债,实在没钱拿出来给大堂哥治病了……”赵宛舒垂着脑袋,瑟缩了下肩膀,像是怕极了他。 旁边廖季风看不下去了,看着像是十岁孩子个头的赵宛舒,忍不住道,“容涛,这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你的堂妹,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不能慢慢教导的,你如何能这般辱骂责备她?” 说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你堂妹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赵容涛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 真,真他妈狗屁啊!赵宛舒是发疯了吧! , 第63章 只敬罗裳不敬人 赵容涛被同窗这一质问,脸上是又火又辣。 他是感觉不到羞愧的,还是恼恨居多。 在他看来,是真的又怎么样?他是家里的读书郎,以后是有大出息的,这些个叔叔弟弟妹妹的,哪个以后不是要靠他出头的,沾他的光的。 既然如此,他提前多占点资源怎么了?就是做生意还得提前投资呢?大不了以后他出息了,带起他们啊! 现在赵宛舒挑明说这些做什么?这小肚鸡肠的模样,跟他计较,还想毁了他啊! 他好不容易跟同窗打好了关系,以后指不定还能借助这些同窗更上一层楼,如今被赵宛舒弄得名声都臭了,以后他还如何请同窗帮忙? 赵宛舒怎么那么恶毒? 他是不觉得自己事先毁赵宛舒的名声有什么不对的,他可以故意人前说赵宛舒不孝,但赵宛舒是绝对不能坏他的形象! 他咬紧了牙关,勉强挤出了一句,“你别理会她,她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她就是记恨我才会如此,你想赵容朗都是那般为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怎可如此说你堂妹坏话?有些败坏斯文。”廖季风皱眉不赞同。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 倒是旁边另外一个学子陈祖如道,“诶,话不能如此说,廖兄,我看或许真如容涛所言,她可是赵容朗的妹妹,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便是容涛真做了那样的事儿,她身为妹妹,为了兄长,难道不该遮掩一二吗?” “非得在我们面前揭破,这存的是什么心?不过是看容涛过得好,故意来坏他名声的,其心可诛啊!” 陈祖如向来只敬罗裳不敬人,他看两人衣裳破烂,早就看不惯了。 这分明就是嫉恨嘛! 廖季风不悦蹙眉。 赵荣贵想说话,但赵宛舒却是先行开了口,冷冷道,“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陈祖如:“你什么意思?”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赵宛舒淡淡道,“我大堂哥逼长辈卖嫁妆供读书,踩踏弟弟妹妹血肉享受,毫无感激之情不说,反对我们指摘积毁,可见他之心性。” “这位学子替他说话遮掩,可见你们二人对待此事上的看法是一模一样的,自私自利。哎,我是真为你家人所不值啊!白白花钱,任你吸血,竟是养出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来了!” “你,你胡说!我,我何时……”陈祖如被她刺得脸上涨红,手指着她就要破口大骂。 他怎能让她坏了自己的清白名声! “难道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恼羞成怒,竟是要对我大打出手吗?”赵宛舒惊讶道。 眼见着旁边的路人都要围过来看热闹,他们还穿着儒衫,可不能叫人看见,回头告到夫子跟前,到时候才是真的丢人。 廖季风看了眼被赵容涛拉住了,却还激动得怒骂“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陈祖如,又觑了眼赵宛舒,冷着脸道,“赵容涛,下午还有课,我得先回学堂了。” 说完,第一个转身就走。 他可不想跟这二人再丢人现眼了! 今日若非都要到这书店买书,他都不乐意与他们同行。 且此事后,他再也不会跟赵容涛这两人来往了,三观不合,何以为友? 赵容涛好不容易巴结上廖季风,此时见他脸色难看地离开,心里也是恼火不已,他瞪圆了眼。 “赵宛舒,你给我记着,等我回去了再找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要拉着陈祖如匆匆去追人。 赵宛舒哪儿肯就让他们走,她抬步拦住,“等等。不用回去再说我,现在时间还早呢,我们可以慢慢分说。” “赵宛舒,你有完没完,你……”若不是现在是在外面,周围还那么多人,赵容涛早一耳刮子抽过去了。 他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 第64章 找你们夫子分说评理 “瞧大堂哥说的,不是你有话与我说吗?不然何至于让我记着!”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隔夜话,有事有怨,都是当下说清楚的,免得隔日变味儿。” “大堂哥若是心里有事,咱们还是敞亮地说明白,免得回去又劳动奶奶,那就是咱们做孙辈的大不孝,你说是不是啊,大堂哥?”赵宛舒微微笑道。 她还不清楚赵容涛的骚操作嘛! 他自诩是个读书人,自然是不会跟女人公然起争执,只会回去添油加醋让赵李氏和张冬梅出头,给他讨公道! 趁着人多,赵宛舒当然要堵住他这个伪君子的口。 赵容涛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放个狠话,竟是被赵宛舒抓住了话柄子不肯让走。 他看着周围好奇观望的人,脸色都黑了,“赵宛舒,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大堂哥,冤枉啊,我可都是为你着想啊!你向来心思重,我若是叫你心里挂念着事,连累着你读不好书,回头奶奶还不得拿大棒子打死我了去,就是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赵宛舒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着想”的表情,“大堂哥故意说的那些话,我也不与你记仇,难道你这是跟我生气了?” 我他妈的就是要跟你生气!赵容涛恨不得把这话喷到她脸上去。 可他堂堂男子汉,若是说出这句话来,人群里还不知道有没有他们学堂的学子,要是因此被传到学堂去了,难免就要落个品德有瑕,极为影响他科举了。 所以,他只能扭曲着笑容,挤出一句,“我怎么可能跟你生气……” “我就知道,大堂哥心中自有乾坤,定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赵宛舒嫣然笑开,“那我就放心了!” 赵容涛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生怕赵宛舒又生什么幺蛾子,立刻就要拉着陈祖如离开,但却又被拦住。 “你又想干什么?”赵容涛都有些忍不住了。 “大堂哥自可以走,但他,”赵宛舒指着骂骂咧咧的陈祖如,斩钉截铁道,“必须给我和我二哥道歉!” 陈祖如一愣,旋即炸了,“凭什么?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也配本公子给你道歉,还有你二哥赵容朗,他马上连……” 陈祖如怎么可能给个黄毛丫头道歉,他可是读书人,怎么能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赵宛舒见他嘴里还是不干净,脸色一沉,“你若是不肯道歉,那也是可以的。” 她让开了路来,见陈祖如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拨了拨手指,淡淡地开口。 “我刚才也说了,我这个人呢,喜欢今日事今日毕。” “左右,我下午也无事,为了我二哥的声誉,也为了这口气,我下午就去你们学堂门口坐着。顺便呢,也把方才那番话,一五一十地说一说,我是没读书过什么书,所以就叫你们夫子和其他众多学子,为我评评理,分说分说一番!” 本来两人迈开的步子,立刻就给收了回来。 陈祖如怒目而视,“你,你——竖子尔敢!” 赵宛舒温温和和地一笑,“那你就试试看,我敢是不敢?” , 第65章 圣贤书读出来一肚子的男娼女盗 陈祖如他哪儿敢试。 学子名声何其重要,一言一行都得端正,特别是今年就是三年一度的科举了,秋闱在即,他不敢出任何差错! 他拿赵宛舒没辙,只能瞪向赵容涛,咬牙切齿道,“容涛兄,你就这样任由你妹妹欺辱与我?” 赵容涛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是真不想开罪陈祖如,只能语气责备地转向赵宛舒。 “阿宛,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陈兄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不中听的,你就上纲上线,还非得闹着去见什么夫子的,这是女子所为吗?你还要不要你的名声?” “闹?大堂哥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赵宛舒挑了挑眉,旋即,眸色一沉,“他出口污蔑我二哥在先,随后又越权指摘于我,这无凭无据的,满口胡言,现在大堂哥才想起我的名声了?” 赵容涛被她的话语一噎,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赵荣贵,“阿贵,阿宛不懂事,你身为她的兄长,难道也不懂事吗?你还想不想让阿宛嫁人了?” “还有,陈兄是我们学堂里最勤学上进的学子了,今后那可是要金榜题名的!今天的事情,陈兄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与你们计较,你快带着阿宛速速归家去!” 赵容涛威胁道。 赵荣贵挺了挺胸膛,严肃道,“大堂哥,阿宛又没做错什么!” 赵容涛:"……" 这两人怎么就是讲不通呢! 赵宛舒冷冷笑了笑,“他不与我计较,那我得与他计较了。我是个女子,方才他也说了,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嘛!” “我若是连兄长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嫁人不嫁人!三哥,走,既然他们觉得是咱们做错了,咱们没读书,不懂大道理,那就去学堂里问问夫子吧!”赵宛舒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陈祖如真的是要被气炸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给赵容涛出了个头,就碰上了个这么难缠的女人。 “你是想非礼我吗?”赵宛舒看他探手来抓,斜睨了眼。 陈祖如想抓她的手顿时只能停住,他攥紧了拳头,铁青着脸,“你别去,我,我道歉还不成吗?” 他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去学堂里坏了他的声望的! “对,对不住!”他那表情好似受了奇大无比的羞辱。 赵宛舒眨了眨眼,“瞧陈公子说的,您做错了什么啊?” 陈祖如被她气得都要吐口血出来了,他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要血腥气,“你,你别太过分了!” “哦,是我过分了啊?也是哦,刚才我大堂哥也说过了,此次错的是我。这弄得我都有点糊涂了,所以,我决定还是去学堂里当众给陈公子赔罪致歉,这才能表明我的诚意不是?”赵宛舒笑眯眯地回道。 “阿宛,阿宛,你给我适可而止!”赵容涛吼道。 赵宛舒无辜道,“我都是按照大堂哥你说的做的啊!不然,我等会再问问夫子,我到底哪儿惹了大堂哥生气?” 赵容涛有点心梗了,他捂住胸口,看了眼旁边七窍生烟的陈祖如,终于明白过来,赵宛舒已经不同往日里,威胁和恐吓都是没有用的。 他想着,必须先过了今天这关,等回去了再让爷奶给来收拾她。 他扭曲着脸,咬牙放柔了声音,“阿宛,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陈兄多计较了,我以后还得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大堂哥,你怎么能说这话?显得我多不近人情啊!”赵宛舒不高兴了,“若不是因为他是大堂哥的同窗,我现在就不是去学堂,而是要去县衙告他诽谤良民罪了!” “你,你还敢告我?”陈祖如抖着手指,指着她都快无言以对了。“你,你分明就是个刁民,还良民……你个无知蠢妇,你不要脸!” “脸我还是要的,毕竟谁也做不出陈公子这样,污蔑人全靠上下嘴皮子一碰的!我二哥与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们家庭有点小事,你个外人都要插进来恶语相向,你这说的好听点是多管闲事,说得难听点那就是诽谤,污人名声,身为学子,你这就是品德恶劣!” “方才我大堂哥还说你读书厉害,能榜上有名,我看哪,亏得你还没做上官,不然以后你判案不全靠你满脑子偏听偏信的臆想?那岂不是害了一方百姓?说到这,我还是做了件功德事呢!” “不行,我还是得去问问你们夫子,是不是无证上岗,到底怎么教学生的,不然何至于教的是圣贤书,最后学生肚子里全都是男娼女盗!比长舌妇都不如!” 赵宛舒嗤笑道。 不就是比骂人嘛,说得好像谁不会一样! “你,你居然骂我长舌妇……你个恶女,你竟敢……”陈祖如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通骂,骂得双颊生红,特别是旁边那指指点点的看热闹者,都让他头昏目眩。 今日过后,他还如何在学堂立足?赵容涛害他! 赵容涛还真就怕赵宛舒找上学堂去,他本来就因为赵容朗的事情,一直在撇清关系,若是真闹到跟前,怕是他也要受牵连了。 他此时也是恼火,赵宛舒什么时候气性那么大了,他不过是说上两句,她还真就闹得那么厉害了! 还有陈祖如也是,安安分分的道个歉就罢了,他还非得顾全面子,现在多少人过来围观了,等会要是叫同窗瞧见了,两个人才是真的里子面子都要丢光了! 这般想着,他拉住了正要回嘴骂人的陈祖如,低声道,“陈兄,我们还是赶紧走,下午还有课。莫要与她纠缠了,你与她认真道个歉算了……” “你说得好听,我方才没道歉吗?是她非得得寸进尺!”陈祖如气道。 “待我与她说清楚,陈兄受了委屈了!”赵容涛安抚了句,这才转向赵宛舒,“阿宛,你到底想要如何,你且说个章程是不是?这日头也不早了,我们得赶回学堂了!” 赵宛舒别了别鬓角的发,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是一家人,我本不该这样让大堂哥为难的!只是……” , 第66章 我要你写致歉书! 知道我为难,那你倒是让我走啊!赵容涛皮笑肉不笑,“只是什么?” “……只是,我二哥清清白白的名声,可不能叫人这样给毁了,不然以后他还怎么读书科考?” “你还想让赵容朗科举,你做你的春秋大白梦……”陈祖如忍不住开口,却比赵容涛给摁住了。 “所以,你想如何?” “所以,我要陈公子写下一封致歉书,向我二哥道歉。” 赵宛舒对上陈祖如目眦欲裂地目光,淡淡道。 赵容朗对她好,赵宛舒自然也不能让人这样践踏他。 她知道,无论是她家在村里,还是她二哥在学堂里,怕是都没少叫人因为她的事情而为难,侮辱。 不然,刚才陈祖如也不会以这样轻蔑的态度提起她二哥,虽然几次三番被她堵了话,没有说出什么太过分的话来,但那话里行间的蔑视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人无法忽视的。 恐怕她二哥在学堂里没少受罪过,而赵容涛也不是什么无辜者! 但是,名义上他是她大堂哥,她不好如何他。 平时,没叫她撞见也就罢了,但现在都当面碰上了,她难道还要容忍个陌生人吗? 至少,也得叫他们今后欺辱她二哥的时候,也好掂量掂量! 陈祖如气得手都在发抖,“想让我写致歉书,门都没有!以后只能身为个白身,凭他赵容朗也配?”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你们学堂里问问,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你的道歉!”赵宛舒也懒得跟他多嘴,直接转身就要走。 “等等,阿宛,你别冲动!”赵容涛连忙急声唤道,“阿贵,你快拦着阿宛啊,什么事儿都好商量啊!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必这样得罪人!” 赵荣贵抿着唇,看着赵宛舒,没有说话。 他根本不觉得妹妹替二哥出头有什么不对,只是他嘴笨,不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只能旁观。 赵宛舒冷笑道,“我可不配跟陈公子做朋友!” 赵容涛急得跳脚,把人拉到了一边,低声道,“陈兄,你就别逞强了,咱们先道歉,先把致歉书写了,把这事儿揭过去吧……” “致歉书?我凭什么写致歉书?我说错了什么?他赵容朗是什么人,在学堂里传成什么样儿的都有,他个连科举都没资格考的人,凭什么让我给他低声下气地写致歉书!”陈祖如觉得受到了羞辱。 “赵容涛,你该不会是故意联合你妹妹来羞辱我的吧?” 赵容涛顶着他怀疑的目光,委屈道,“我和她向来不合,她就是个灾星!你看赵容朗让她害成什么样儿,我还敢跟她亲近,我又不是脑子有坑!” 陈祖如还是心里不悦,“我可是替你出头,才会落得今日这下场的!” “我知道,我省得的,我这回家后肯定让我家替你讨回公道的!但现在你不写这致歉书,她可就去跟夫子告状了!” “你可想清楚了,你可是要参加秋闱的人啊!你还想不想要夫子的推荐名额了?” 陈祖如一顿。 每年院试,他们都需要有秀才进行推荐,每个秀才只能推荐十个名额,这回他能够被推荐,还是顶了赵容朗的缺儿。 本来夫子不是很看好他下场,但还是推荐了让他下场试试水。 毕竟院试只是个开始。 但只有通过院试了,才有资格真正进行科考,他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被人毁了! “而且,你要是到时候真榜上有名,进了乡试,会试的,当上秀才老爷,举人老爷的,捏死他们不跟捏死蚂蚁一样?就是你不动手,也有的是人替你动手的!你何必逞一时之气?”赵容涛苦口婆心地劝道。 陈祖如的眼神越来越亮。 赵容涛被他的目光吓到了,“陈,陈兄,你可听到了……” “你说得对,我现在最重要的是院试!”陈祖如捏紧了手指,“待我金榜题名,我再收拾他们!” 说着,他就转首看向赵宛舒,咬牙切齿道,“好,我写!” 赵容涛抹了把冷汗,还好还好,总算是劝住了,他若是真任由赵宛舒去闹腾,他家有钱再寻推荐名额,可别把他的给连累地抹了! 旁边就是书斋,陈祖如进去寻掌柜借了纸笔,就开始写致歉书了。 赵宛舒瞧了一眼,提醒道,“上面写上一句,若是今后学堂里再有不利于赵容朗的流言传出,可唯陈祖如是问!” 陈祖如动作一滞,“我如何能保证这些?难道我能管住整个学堂学子的嘴吗?” 赵宛舒淡淡道,“我不管别的,只要再让我听到一句关于我二哥的流言是出自陈公子嘴里的,那我只能拿着这份信,去寻官老爷或者你们夫子主持公道了!” 陈祖如手里的笔都快要捏变形了,他咬紧了牙关,舌尖都是血腥气,他低下头,到底是按照她所说的写了。 待得写好后,他就把那致歉书摔到了赵宛舒跟前,怒声道,“现在够了吗?” 赵宛舒拿起这致歉书看了两眼,陈祖如忍不住嘲讽道,“看那么仔细,你认识字吗?” “认不认识字不打紧,打紧的是陈公子有没有写错字。”赵宛舒把致歉书仔细收好,“好了,既然致歉书我也收了,那希望陈公子也是言出必行的。” 她朝着赵容涛浅浅一笑,“那我就不耽搁大堂哥上课了,大堂哥可记得好好读书,这可是给爷奶尽孝啊!” 那读不好书,肯定就是不孝了! 赵容涛被她那笑容笑得浑身发麻,也不敢多待了,拉起气得鼻子都气歪了的陈祖如,一溜烟就跑了,生怕赵宛舒又出什么幺蛾子。 等到跑远了,见不到人了,陈祖如这才甩开了他的手,恨恨道,“赵容涛,你今日害我,你且给我记着!” 若不是因为赵容涛,他何至于丢这么大个人!这赵宛舒分明是借他之手,做给赵容涛看的! 谁不知道学堂里好多关于赵容朗的家事,都是由赵容涛口中出来的。 就是方才,他也不过是附和,想给赵容朗的妹妹一点排头吃,结果踢到了硬板。 这一切,都是赵容涛的错! , 第67章 糖水生意本来就是一本万利! 赵容涛一走,旁边围观的人见没得热闹看了,自然而然也就散开了。 赵荣贵背着背篓往回走,边走边叹了口气,“恐怕大堂哥回去,还是得跟奶奶告状的……” “怕什么?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了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告状,难道还有理了不成?”赵宛舒嗤笑地拍了拍怀里的致歉书,“证明都在这了,咱们还能怕他?” 赵荣贵想起上次爷奶一家都没讨到好处的事情,不由福至心灵,突然明白过来赵宛舒一定要陈祖如写致歉书的原因了。 “难道阿宛你故意让他写致歉书,是为了大堂哥?” 赵宛舒颔首,淡淡道,“咱们家跟这陈公子无冤无仇的,他故意三番四次地诋毁二哥,要说没有大堂哥的推波助澜,我是不信的。” 没有赵容涛故意泄露一些事情,外人何至于知道得那么清楚? “但偏生咱们跟大堂哥是亲戚,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得太过,不然难免村里族里都起争议,但陈公子就不同了。” 经此一事,陈祖如要是还敢跟赵容涛称兄道弟,那就是脑子有坑了! 恐怕,他现在是想吃了陈祖如的心情都有了吧! 赵宛舒本以为赵容涛再如何也是读了书的人,总是比张冬梅讲几分理,结果都是她想得太美了,赵容涛是读了书,但他的书都读到双标上了。 他可以不孝敬爷奶长辈,但他要给他们这些加标签,因为他们孝敬了爷奶,好东西自然而然会落到他的嘴里,手里。 “这回,咱们大堂哥在学堂里怕是有点麻烦了!”赵宛舒狡黠地眨巴了下眼睛。 瞧赵容涛那着急样儿,恐怕那陈公子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加上她之前说的那番话,这段时间,怕是他都得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想到此,她心情都好上了两分,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就往回走。 赵荣贵憨憨地挠了挠头,没有特别想明白,但是倒让他不费劲理解赵宛舒话里的意思。 他忍不住美滋滋地想,有妹妹可真好,就因为大堂哥说了二哥的坏话,阿宛就要替二哥出头! 如果有一天换了她,肯定也会的吧! 不过,赵宛舒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但见想不起来,她也就干脆不想了,跟赵荣贵先回村了。 等到他们回到家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燃起炊烟了,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两人特地从村边儿绕了进去,他们家的位置也偏僻,倒是避开了不少人。 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捐了钱的原因,村里人看到她也有点笑意了,还有主动的会跟她打个招呼。 大太阳下,赵荣康正在院子里翻药材,见到两人回来,连忙迎了上来,目光直往他们背后的背篓里飘。 “姐姐,你们咋那么快回来了?怎么样,酸梅汤卖完了吗?” 小家伙见他们这回比昨天早,生怕酸梅汤卖不完,浪费了柴火和糖。 赵宛舒故意绕开他进屋子,把背上的小背篓往地上放,“你猜啊!” 赵荣康眼巴巴地跟在她身后,还特地给端来了一碗酸梅汤。 “姐姐,你今天辛苦了,快喝点酸梅汤,我特地弄来了井水冰过的,可好喝了,二哥都可爱喝了!” 因为林彩云怀孕了,不能吃太过凉性的东西,酸梅汤也不能多喝。这倒是便宜了在床上不能翻身,只能趴着直冒汗的赵容朗了! “还有三哥呢!”赵宛舒提醒。 她这一路,背篓里根本没什么重东西,就是些轻便的竹筒,重的全都叫赵荣贵背了。 要不是她坚持,恐怕竹筒都轮不到她背! 赵荣康给旁边满头大汗的工具人三哥也端了碗,“三哥,你也凉快凉快!” 然后,他就飞快地又奔回了赵宛舒身边。 赵荣贵倒是不在意,他抹了把脸,低头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喝了起来。 这夏日里吃上一碗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可不是快活似神仙! 赵宛舒解了渴,就遗憾没有冰块,不然冰爽的酸梅汤,才是真一绝啊! 冰块她倒是也能做,就是没有硝石! 她才放下碗,就对上赵荣康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禁想笑,“今天虽然回来得早,但你的酸梅汤是卖完了!喏,这是挣的银钱。” 说着,她把揣了一路的铜板倒了一桌子。 赵荣康看到半桌子的铜板,眼睛都亮了。 “你自己数一数,存到你的小金库去。”她看赵荣康那财迷样儿,忍不住逗了逗他,“我和三哥可没昧你的银钱!” “要不是姐姐和三哥,谁会把这钱给我呀!我怎么会怀疑你们!”赵荣康边数钱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他再清楚不过,村里头谁家孩子会给那么多零花钱的,不过是赵宛舒给他争取来的。 等数到最后,刚巧是一百二十三个铜板。 “一钱二十三个铜板,”赵荣康都惊呆了,他喃喃道,“怎么,怎么那么多……” 他本来以为能挣个几十文钱都顶了天了,没想到就一锅水,外加一点柴火和一点糖,就卖了那么多钱! 这满打满算,也才花了二十个铜板,但却挣了一钱银子啊! 这,这是什么概念啊!他爹和大哥在外面也才三十五文钱一天,还是挖山这样辛苦的活儿,随时随地都会丢了小命的! 可卖个糖水,随随便便一天都能有一钱银子…… 赵宛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糖水生意本来就是暴利。” 君不见,前世奶茶糖水店的热闹,这本来就是薄利多销的生意! 赵荣康忍不住想,“那我要是每天都多做一些呢?下午天气比上午更加炎热,特别是临近傍晚的时候,街上总是会有人出来走动卖菜,还有学堂放学的,会不会生意会更好一些?” 赵宛舒见他小脑袋瓜动那么灵活,夸赞道,“没错。这个糖水生意,无论何时都能做的。而且晚上炎热,大家伙儿更是闷热得不想吃饭,要是喝上一碗酸梅汤开开胃,也就是一文钱,他们也是愿意的。” “若是你配上点凉菜,他们指不定还乐意买点回去添菜加餐呢!” 反正以前一到夏天,赵宛舒就不爱热腾腾的饭菜,反倒是偏爱吃酸酸辣辣的凉菜。 , 第68章 凉菜就是酷夏人的福音! “凉菜是什么?”赵荣康一听到能挣钱,忙虚心请教。 只是听到没听过的词儿,他有点摸不到头脑,“我还没听过呢!三哥听过吗?” 赵荣贵也摇了摇头。他也是头一回听到。 “这是南边的菜色。”赵宛舒看了看天色,“这不是要午饭了吗?我等会给你们做一道凉拌三丝尝尝。” 北地不是吃饼子就是馒头,这天也太热,她实在不爱就着野菜或者咸菜吃。干脆做道爽口的凉拌三丝开开胃! 这凉拌三丝不挑食材,金针菇,青瓜丝,土豆,间或豆芽,莴苣,木耳,基本什么凑在一起都能拼出一盘凉拌来。 当季的菜就有莴苣,青瓜,胡萝卜等物,赵宛舒让赵荣康都摘了些。 等洗干净,就用刀切成细细的丝儿,赵宛舒的刀工是不如赵荣康。 别看赵荣康年纪小,个子都才灶头高,但他在厨房上的活儿是真厉害的。 就说切丝,他能把胡萝卜丝切得都大小一致。 反正赵宛舒看到那刀子哐哐哐的,早就惊愕得目瞪口呆,只剩下拍手叫好了。 “小康这刀工耍的,都快赶上城里酒楼大厨了!” 赵荣康羞涩地抿了抿小嘴,随后又骄傲地抬了抬小下巴,“这是娘教我的,娘说我学得比她当初还快咧!” 林彩云当时当然不可能这么说的,她教赵荣康做饭是赵宛舒那时病得下不来床,身边离不得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让他帮忙分担下家务。 但看到赵荣康学得那么快,又心酸又难过又高兴,。 你打小学什么都快,就是学个做饭都比我做姑娘时快。你这么机灵,但凡咱家有余钱,也能供你去学堂读一读书。哪怕不考个什么功名,光是识几个字,以后日子也不会艰难了!” 这话其实也只能说说,别说家里现在的光景,就是要读书,上头还有大哥二哥三哥的。大哥也聪明的,只是家里没条件,才供了身体弱又聪明的二哥去。 所以,赵荣康也没放在心上。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头,少不得夸了他两句。 还真别说,对比憨厚的赵荣贵,赵荣康的确很机灵,属于那种很有灵气的孩子,很多事情一说,他都记得,也能做好。 她想着,若是家里以后有钱,肯定还是得送了他去学习了,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糟蹋了! 但现在,赵宛舒还是选择做凉拌三丝了。 她把切好的莴苣丝和青瓜丝用盐腌出水分,再把胡萝卜绰水,放到旁边等控干水分,这才去翻药包。 从里面拿出了大蒜,花椒和干辣椒来,就着砧板就用刀子拍碎了,切得碎碎的。 赵荣康看她一刀一个蒜,皱了皱眉头,“为啥用蒜头啊?” “因为蒜是灵魂,不放蒜的凉拌三丝是没有灵魂的!” “可是蒜头吃了,会有口臭的!而且这不是药材吗?”赵荣康不大愿意吃。 当下的人不爱吃蒜,大蒜都是药用居多。 因为味道太重,大户世家的餐桌上绝对不会出现的,就是乡下的人也不爱吃这玩意儿。 赵宛舒都是去药铺买来的! “它既是药材也是食材。你要是怕臭,等会吃完了,我给你配一贴茶汤漱口,保管没有味儿了。”赵宛舒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还臭美。 此时,莴苣和青瓜已经出了水,赵宛舒手脚麻利地控干水分,把其和胡萝卜丝混在一起,然后依次加入蒜蓉,盐,白糖和香醋等物。 花椒则是就着干辣椒一起滚油里下锅爆香,然后再把滚烫的油浇到三丝上,再拿筷子拌一拌,添点香油,喷香爽口的凉拌三丝就出锅了。 至于卷饼,那就更容易做了,直接用稀稀的面糊糊摊成薄薄的饼子,用来当卷皮儿就成。 一大盆的凉拌三丝被端上了桌子,蒜蓉配合着辣椒花椒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叫人闻着就口舌生津。 赵荣贵给赵容朗送的依旧是米粥,他也闻到了外头的食物香气,肚子咕咕直叫,他忍不住地探头问道,“三弟,今天家里这是吃的什么啊?闻着怪香的!” 赵荣贵挠了挠头,憨憨道,“妹妹在摊卷饼子,说用来卷凉拌三丝吃!” “凉拌三丝?”赵容朗好奇,“这是何物?” “就是很多菜都切成丝儿,拌着吃凉菜,据说是从南边那边儿传来的吃法。” 赵荣贵看了看他,残忍道,“不过,妹妹说了,二哥你伤还没好,不能吃辣椒花椒等物,对伤口愈合不好的。” 闻言,赵容朗眼底就浮起了失望之色。 他平时也不是多有口腹之欲的人,但今天这味道闻着太香了,是那种张扬的香味,叫他光是闻了就想咽口水。 “那好吧!那三弟你先去吃饭吧,我最近可以稍微动弹下了,这吃饭我能自己来了。” 赵容朗这几天也不像是之前那样不能动弹了,他虽然趴着,但让赵荣康给找来了个矮脚凳子。 他平时就是拿着书搁在矮凳子上看,而吃饭也能把碗勺放在矮凳上就着吃了。 赵荣贵应了声,让他有事喊自己,这才急匆匆地往外跑。 赵荣康也给林彩云送了午饭,不过对比起赵容朗的清淡,林彩云的就给添了份凉菜。 赵荣康不等她开问,就笑嘻嘻道,“这个是姐姐给做的,叫做凉拌菜,。” 他拿了筷子递过来,“娘快尝尝好不好吃,若是好吃,咱们家地里还有许多,回头能做不一样的凉菜了。我打算做了后,配着姐姐药材做的调料,配着去卖!” 赵荣康刚才尝过了,这凉菜味道酸酸甜甜又辣辣的,关键是凉菜凉菜,它是凉的啊。 夏天吃什么都热,能吃上这么一口苏爽的,实在是舒服! 反正,刚才他吃了两口,原本还不觉得饿的肚子都饿了。 林彩云最近不能下地走动,只能躺着安胎,也胃口不佳,吃得也少了许多。 她闻着香味就有点口舌生津,又听到这是闺女和儿子新捣腾出来要挣钱的,就不由好奇地夹起来尝了尝。 而这尝了一口后,她就停不下来了,一连吃了好几筷子,直到赵荣康喊她,她才回过神来,停住了筷子,脸色微红,认真地道,“这,这凉菜怪好吃的,又下饭又脆爽,这夏天吃得正正好的!” 就是没什么胃口的林彩云,现在都有点想多吃点米粥的**了! 可见,这凉菜就是酷夏人的福音! , 第69章 你给村里捐款,我还不能送你一只鸡吃? 北地虽然不好吃辣,但因着这凉菜三丝是麻麻辣辣,又酸甜爽口的,最后,这道菜得到了家里上下所有人一致的好评。 吃过午饭,赵荣康就和赵荣贵两人背着背篓往镇上去卖酸梅汤了。 赵宛舒则是准备去村长家。 她要做猪肚鸡汤,其中就需要用到老母鸡,家里并没有养鸡。 赵家倒是有蛮多的鸡,但当初分家的时候,并没有分给他们家。 林彩云后来倒是想养些鸡用来生蛋,但先前是因为赵宛舒生病,她忙不开,后来又怀孕了,就给耽搁了。 所以,现在只能去外头人家买了。 村里有不少人家养鸡,只是因为考虑到粮食金贵,养得都不多,也就养几只生生蛋,这样鸡蛋不但能自己吃,还能攒着卖。 而鸡养大了还能卖钱,只要平时给点烂菜叶子,或者家里有孩子的挖点虫子蚯蚓什么的喂一喂就行,所以家家户户都会养上两三只。 不过,赵宛舒跟村里人都不大熟悉,比起去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倒不如去村长家买。 一来,解决所需,二来则是走动卖个好。 村长家坐落在梨花村的正中偏南的方向,循着大道就能走到,赵宛舒按照赵荣康介绍的那样找去,果然一眼就瞧见了村长家。 因为村里数村长家的条件最好,也只有他家建的是是青砖大瓦房,在一群泥砖房里,鹤立鸡群,很是显眼。 她走到篱笆外,就看到村长苗正阳正站在院子里跟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说话,看那架势像是要出门,见到她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阿宛,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还有什么困难?有啥事儿,你跟叔说,叔肯定给你安排的,你爹虽然不在家了,但叔肯定不会叫你家被人欺负的。” 自从赵宛舒捐了这笔钱,可算是解了苗正阳的燃眉之急了,现在自然是看她哪儿都好! “多谢苗叔了。村里有您这样公正的村长,哪儿会有什么人欺负我!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家买一只母鸡。”赵宛舒笑着道。 “买鸡?”苗正阳有些惊讶,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颔首道,“你家几个都是该补一补的。这母鸡补身最是好了,等下喊你婶子给你抓一只大的!” “那就谢谢叔了,那钱……” 苗正阳挥手,“就不用讲什么买不买的了。你都给村里捐了八两银子了,我难道都不能送你鸡吃吗?你是不知道,前几年村里征兵,好多壮丁都没有回来,村里添了不少孤寡老幼。” “村里虽然有祭田,但也就最多管个不饿死。但到了冬天,咱们北地又冷,每年都不知道要冻死多少!” “这回有你捐的八两银子啊,村里就能趁着天还热,大家还空闲,先把村里的公宅都补一补,也叫他们今年能有暖和地方落脚,也能让村里少死几个人吧!” 说到这世道的艰难,苗正阳的脸上也现出了几分愁色。 梨花村也不是富裕的村落,又没有出息的读书人,每年交了徭役赋税,村民也就勉强落个温饱,村里的公用一直都是勉强持平。 苗正阳就是想改善这些孤寡老幼的处境,也是有心无力,但这回有赵宛舒提供的这笔捐款,他手里头顿时就宽裕了不少。 , 第70章 我给你逮个最大的,保管不叫你吃亏! 谈到世道的问题,赵宛舒心情也有些沉重。 “有苗叔这样为村里忧心出力,是咱们村的福气。”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当初名声狼藉的回来,我爷奶伯叔为此还把我全家分了出来,那时村里人多少人要把我们家赶走。多亏苗叔你一力护持,让我们家顺利分家住下,这份情我们都没办法还呢!” “现在我给村里捐款,只是尽我的绵薄之力,是感谢村里和苗叔给我们一条活路。可不是来讨好处的!怎么能要苗叔送我鸡?” 因着当初村里人听说江逐月是府城大户世家的小姐,林彩云犯了那样的错,就想叫赵三河休妻,赵三河不肯,就有人闹着要把他们家赶走,生怕被江家连累了。 是苗正阳一力保下了他们家,虽然也不见多偏袒,但到底没让他们被逐出村子,还给主持了分家。 “你们是咱们村土生土长的,哪儿有为了点事就断人活路的。”苗正阳摇了摇头。 这年头一旦被村子驱逐了,那真的就是逼人去死了! 苗正阳自问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我更加不能要苗叔送我鸡了。我是正经来买的,叔这样,我下回可不敢来!” “我这也是听说婶子养的鸡最是肥美,特地过来的。”赵宛舒笑眯眯道。 旁边村长媳妇余氏本来听到说要送,心里虽然有些不大乐意,这一只鸡少说也要一百多文钱去了,白送她也不是很乐意,但是却也没有反驳。 却没想到赵宛舒上道,特别是这说的话,句句中听,顿时也眉开眼笑。 “阿宛你这可就找对人了,我这鸡都是吃糠和菜叶子长大的,长得都比别个的健壮,个个都肉质紧实的。你是自己人,婶子给你逮个最大的来,保管不叫你吃亏!” “那我就先谢谢婶子了。” 余氏喜滋滋地往后院鸡圈抓鸡去了。 赵宛舒看苗正阳一身齐整,“苗叔要出去啊?” 苗正阳看了看天色,“这不是你大伯娘说要给八两银子,但那钱匣子里也没那么多,我这还得去讨一讨。这拿了钱,后头村里头也好安排人干活了!” 上回赵清雪拿来的钱匣子里,总共也才五两多银子,其中赵有根给了赵宛舒两钱银子,最后落到村里的,也就不到五两银子,还差了三两呢! 这都得苗正阳出面去讨的! 赵宛舒闻言,眼眸微微闪亮,“那我就不耽搁您了,您快忙去吧,我就在这等婶子就成。” 苗正阳刚点头,就听到屋内传来了一声闷响,然后是一道凄厉的哭喊声。 苗正阳一听,霎时脸色大变,这是他宝贝大孙儿的哭声。 他也顾不得外出了,连忙就往屋内跑,就是本来手里提着一只鸡从后院出来的余氏也是心里一恍,手一松,就慌慌张张地往屋里跑。 而那大母鸡得了自由,忙扑腾着翅膀咯咯咯满院子乱窜。 赵宛舒跟在后头,就看到屋内床上滚落了个六七岁的男孩,一头扎在地上,脑袋破了个口子,鲜血流了满脸,此时正疼得呜哇呜哇地大哭。 “我的乖孙,这错眼的功夫,你睡个觉怎么就滚下来了呢!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都怪我,怪我,儿媳妇去趟娘家,我就让孩子把头给磕了,是我没看好孩子,是我不好……” 余氏急得六神无主,满头大汗,一时满脑子都是混沌的,只是抱着孩子哭得稀里哗啦。 苗正阳也急得嘴里直冒火,见她只晓得哭,怀里的孩子更是疼得哇哇直叫,心里也是又急又疼。 , 第71章 孩子要紧,鸡不急! 苗正阳被她哭得心中烦闷,又看孩子头破血流,疼得嗷嗷直叫,心里又气又疼,当下厉声道,“你哭什么哭?这时候哭有什么用?你在这看着孩子,先给他捂着伤口,我去请刘大夫过来!” 余氏这时候哪儿还顾得上说什么,连忙含泪点头,把孩子抱起放在床上,边拿了帕子给他捂着头,边哽咽得泪如雨下。 苗正阳大跨步往外走,见到屋门口站着的赵宛舒,抹了把脸,“阿宛,孩子出了事儿,也不顾上你了。晚点给你把鸡送过来!” “孩子要紧,鸡的事情不急!”赵宛舒想起她给赵容朗做的止血药膏,“苗叔,我哥那有瓶止血药膏,止血效果极好,就我哥那样的伤都日渐好起来了,我去拿来给孩子用着吧!” “你费心了!”苗正阳也没抱太大希望,但也没拒绝赵宛舒的一番好意,“我先去请大夫过来看看,这撞得头破血流的,可别撞坏了哪儿!” 哪怕止血药膏真有用,但苗正阳还是想请刘大夫过来瞧瞧,孩子小,可别撞坏了脑袋。 苗正阳说完,就急匆匆地去请大夫了。 赵宛舒看了眼正泪水涟涟安抚孩子的余氏,折回家去拿了做的止血药膏。 她特地做了一大罐,因为赵容朗创面大,这止血药膏消耗得也快。 她拿了买的小陶瓶,分装了一瓶,就快步跑回了苗家。 “婶子,这是我哥用的止血药膏,他也是受伤颇重,用这个药膏一抹,现在身上的疤痕都慢慢在结疤了。你先给孩子试试,至少先把血给止住了!” 余氏抹了把眼泪,接过那瓷瓶,“谢谢,谢谢你,阿宛。” 她看了看伤口,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瓷瓶试用下,既然都是大夫开的伤药,那肯定是能用的。 但她的手却一直发抖,加上又染了血,湿滑得都握不住瓷瓶,好几次差点没跌到地上摔破。 赵宛舒接手,“婶子,还是我来吧!” 余氏哽咽,“麻烦你了。虎娃他外公今天过生日,他爹陪着他娘回去了,就把孩子丢给我看半天,我就给看成这样了,他娘回来我可怎么交代啊!” “婶子别担心,虎娃不会有事的。”赵宛舒安慰道,“您握住虎娃的手,免得他再弄到伤口。” 虎娃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小孩子皮肤嫩血气旺,因为哭泣,整个脸都是充血发红的,伤口处更是肿起来个大包,鲜血潺潺流出。 余氏攥着虎子乱动的手,赵宛舒趁机迅速地清理了他伤口处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把止血药膏抹了上去。 药膏涂上去后,立刻就裹住了伤口,这药膏里面加了点薄荷,初初涂上去让伤口处的感觉瞬间变得更加剧烈,然后才会带来清凉感。 虎娃疼得吱哇乱叫,要不是余氏抱紧了他,又抓住了两只手,他都要去碰伤口了。 “疼,好疼,呜呜,娘,我要娘……” 余氏看他疼,心疼得直哭,“奶的乖孙儿啊,你娘很快就回来,你别怕,很快就会好的,你爷去请大夫了!” 她抬头看了看,注意到本来流血的伤口,在涂完药膏后,药膏被皮肤的温度融化,竟然油汪汪的裹住了伤口,伤口也慢慢止住了血。 “居然止血了,不流血了!” 这,这未免太神奇了吧! 本来她没抱什么希望的,但没想到,就试用了下,却不曾想这么会儿功夫,血居然就止住了! 而此时,怀里的虎娃似乎也因为伤口没那么疼了,慢慢地也止住了哭声,只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哽咽。 , 第72章 止血药膏的奇效 余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惊讶,“阿宛,你这止血药膏是哪儿买的?怎么,怎么那么神奇?还有没有多余的,能不能均给我一瓶?我,我给钱买的!” 她本来没存多少期望,以为就是普通的止血粉,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先用着再说,反正等会请了大夫来,还得再开药。 本来她都做好了效果不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竟是有奇效。 “钱就不用了,不过是从我二哥的药里均出来的。”赵宛舒拿出了瓷瓶,“您先拿着用,虎娃这伤口,虽然看着是吓人了些,但好在不深,用药涂个三四天就妥了。放心,不会留疤的!” 余氏一听不会留疤,就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紧紧地攥着药瓶,“那就好,那就好……” 男子虽然不惧留疤,但留在脸上到底是不好看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啊,阿宛!我刚才都要被吓死了,我就是想着送他爷出个门,没想到他就滚下床了。我就他这一个乖孙,要是他有个万一,我可怎么活啊!” 苗正阳紧赶慢赶地跑去了隔壁杏花村,却被告知刘大夫出诊去了。 苗正阳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偏偏赶上这时候?这早不去,晚不去的,偏生赶上这节骨眼的!!那,那刘大夫啥时候回来?” 那小药童回道,时间掐不准,可能是晚上,也可能隔日才能回来。 这等到晚上,黄花菜都凉了啊!苗正阳气急败坏,但却也无可奈何,他家里孩子急,别的病人也急,他无法,只能跺了跺脚,又急急忙忙地往回跑了。 他顶着烈日,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衣服都汗湿了,整个黏在了身上,嗓子更是干得直冒烟,他跑进门也顾不得喝水,喘着粗气就大声喊道,“虎娃他奶奶,赶紧收拾收拾,刘大夫不在家,咱们去镇上医馆看!医馆收费贵,把咱家钱都给带上!” 却听到屋里余氏喜道,“老头子,你快来看看,虎娃头上的伤的血止住了,不用去医馆了!” 苗正阳惊愕,急忙奔到了床边,见得虎娃头上的伤果然包扎好了。 而虎娃似乎是哭累了,现在正闭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地睡着了,见此,他一直悬着的心口大石这才终于落地了。 这一放松,他奔波许久的腿脚终于后知后觉地累了起来,抖得他站都站不住。 他摸索着扶住床沿坐下,抹了把额头的汗,“这,这怎么止住的?” 明明那么大个大口子,这未免太快了吧! “是阿宛,她给咱们送了止血药膏。她开始说我还不信,结果没想到真的奇效,涂上去没一会儿就止住了,虎娃也不哭了!” 闻言,苗正阳也想起刚才赵宛舒的提议,他转过脸来,被晒得发红的脸上满是郑重,“阿宛,这回多亏你了,真的是谢谢你……” “苗叔,不用谢了,刚才婶子已经谢过我一轮了。只要虎娃没事,一点伤药,不值当什么的。” 赵宛舒说着,看了眼脸颊红扑扑的虎娃,“虎娃的头上的伤倒是不妨事,只是有点低烧。” “低烧?” “嗯,你们没注意到吗?”赵宛舒也有点惊讶,这带孩子未免太粗糙了点吧! “你们摸一摸他的额头,手心和后背腋窝等处,应该都是烫手的。” “不,不会吧?这上午还好好儿的啊!”余氏一愣,连忙去扒拉摸虎娃的额头和后背心,触手果然是滚烫的。 “我的天爷啊,怎么那么烫啊!莫不是真烧了?” “刚才估计是太热,虎娃踢被子,然后被绊倒摔下来的。”赵宛舒进门就注意到跟着掉下来的凌乱被褥,虎娃一只脚还在被子里裹着。 , 第73章 没听过这样的法子退烧,你别是弄错了! 余氏拍了下脸,“怪我!虎娃一贯身体弱,我就想着他睡着了,别见了风着了风寒,没想到他竟是会踢被子,这错眼的功夫就摔成这样了!” “婶子别自责,小孩子火气旺,其实也不用盖得严严实实的,用点小被单遮下肚子就好。”赵宛舒安慰道。 “可他这怎么就又发烧了呢?”余氏也是想不通。 既然如此,又盖了被子,也没见风啊,咋烧起来了? “虎娃有没有说过他口渴嘴里发苦?” 余氏苦着脸想了想,这一想她就注意到之前错过的小细节。 “有的有的。他从昨天开始就嚷嚷牙疼,只是他今年开始换牙,我和他娘都没当回事。今早他又说嘴巴苦,我还以为是这天太热了,苦夏了……” 说到这,她有些懊恼,“我给他泡了碗蜜水喝,但喝完他还是说嘴里苦苦的,就是午饭都没吃两口。后来叫唤着牙疼,我就哄着他睡了!没想到是发烧了,都怪我,是我粗心了!” “那应该是牙疼导致的。”赵宛舒扫了眼,“他是左边牙疼了吧?” 余氏吃惊,“你怎么知道?” “喏,他左边的腮帮子肿了。” 赵宛舒指了指虎娃左边的腮帮子,那里对比右边来说,是有点鼓的。 因为开始孩子哭得整个脸都充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现在慢慢消红了,自然就能看出来了。 “这是……”余氏急忙道,“可我们请了灶神娘娘的啊!也有安安分分的扔牙齿,怎么会触怒娘娘呢!” 这年头流行换牙请灶神娘娘庇护,要是掉了下牙要扔到灶房顶上,要是掉了下牙则是要扔到床下,美其名请娘娘保佑能长出一口整整齐齐的牙齿来。 余氏说着,就红了眼眶,“我家虎娃怎么那么命苦,别人换个牙都安安分分的,怎么轮到他就多灾多难的了!” 苗正阳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别哭了,现在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去把钱拿来,咱们还是去趟镇上医馆,让大夫仔细瞧瞧。孩子的身体是大事,这钱省不了!” 他虽然有几个孩子,但目前只有大儿子生了个儿子虎娃,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余氏慌忙应道。 “这烧只是低烧,如果身体素质好,也能自己痊愈的,上医馆倒是犯不着的。”赵宛舒见两人着急,“我有个土法子,倒是能立刻退烧。” 余氏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这土方子真那么管用?” “是的。” 余氏有点拿不准主意,倒是苗正阳听到赵宛舒这斩钉截铁的回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什么法子?” “有绣花针吗?”赵宛舒直接问道。 “绣花针?有是有,这跟退烧有什么搭边的吗?”余氏不解,但床边就有个针线篓子,里面就有绣花针,她取了根针就递给了赵宛舒。 赵宛舒接过绣花针,“家里有黄酒吗?需要给针消毒下!” “我去给你拿!”苗正阳去厨房拿了一壶黄酒来,“够不够?” “够了。”赵宛舒用干净的帕子取了点黄酒给绣花针消毒,又擦了擦虎娃的大拇指。 “你,你这是要用绣花针戳我孙儿吗?”哪怕刚才赵宛舒救了虎娃,但是余氏心里还是更疼孩子一些的,一见到要用绣花针扎人,她连忙阻拦。“我从来没听过这样儿的法子的,你别是骗……弄错了吧!” , 第74章 银针刺穴,别说退烧,起死回生都能! 余氏活了那么多年,是真没见过这么退烧的,就是镇上医馆也多数是开药煎药的,哪儿有拿针扎人的! 这土方子恁不靠谱了吧! 要不是看在赵宛舒开始给送了止血药膏,换了旁人,她都会拉下脸赶人了! “婶子放心,这并不会伤到虎娃的,就一下,跟蚊子叮一样,不会疼的。”赵宛舒也不恼,她也不勉强余氏接受,“如果您要是不放心,那我也不扎了,您带孩子去镇上医馆看看也能安心!” “让阿宛扎!”苗正阳却突然出声,他拦住了担心抗议的余氏,转向赵宛舒,“阿宛,没事,你尽管扎吧!” 苗正阳不比余氏,他是见过人用银针刺穴的,有些厉害的别说退烧了,就是起死回生都不足出奇。 “可……”余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若是拿绣花针扎,把虎娃扎疼扎哭了,回头跟他娘告状,儿媳妇还不得私下埋怨她,还以为她故意虐待孩子。 但丈夫都开口了,她也不能多说,只能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宛舒的一举一动。 赵宛舒根本没像是她想象那样对着虎娃连环扎,把人扎得嗷嗷痛叫,就如她说的那样,她只对着虎娃手指旁边的少商穴扎了一下。 就跟蚊子咬人那样,哭累睡着的虎娃都只是皱了皱小眉头,嘴里哼唧了一句小声的疼,很快就又睡过去了。 而赵宛舒就着伤口挤出了一滴血,用沾了酒的帕子擦了擦,就收了手,“好了。” 余氏将信将疑,惊愕,“这,这就完了?” 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啊! 这真的能够退烧吗? 不是她不信任赵宛舒,实在是赵宛舒的动作太快了,太简单了,简单得太匪夷所思,让她都忍不住怀疑。 就是大夫把个脉都没那么快的啊!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退烧了。”赵宛舒稍微估摸了下时间,颔首回道。 余氏的嘴角动了动,看向旁边的丈夫,“我看我们还是去趟医馆为好,虎娃的牙不是一直疼吗?也刚巧叫大夫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吧,那样儿对身体不好!” 就算开始觉得赵宛舒说的话有点神奇,她也没什么期待,但赵宛舒敷衍的态度也让本来对其有好感的余氏有点不大高兴。 哪儿有那么快退烧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苗正阳坐着没动,“不急,看看情况再说。我口渴,你去倒两杯茶过来!” 相比急得跳脚的余氏,原本也焦心孙儿的苗正阳却是一反常态的镇定安静,老神在在地嘱咐她去倒水。 余氏抿了抿唇,看了眼胸有成竹的赵宛舒,叹了口气,“那我也顺便收拾下东西,不然等会儿儿媳妇回来,指不定还觉得咱们故意埋汰虎娃!” 她快步往灶房去。 很快就倒了两杯水回来,就去找钱匣子了。 只是,她才揣着钱过来,就听到苗正阳又喜又惊的声音,“额头真不烫了!这法子起效了!” 余氏一顿,连忙快步奔了进来,“我看看,我看看,真的不烧了吗?” 她挤开苗正阳,连忙探手去摸额头手心,甚至连后背和腋下都没放过,果然没了开始的滚烫,而是暖暖的温度。 她目瞪口呆,“真的,真的有用啊……” 原来不是骗人的啊! , 第75章 别人慈母多败儿,你败孙! “阿宛都说有用的,难道还会骗咱们不成?”苗正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阿宛这孩子惯来老实,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诓人的?就你急得跟乌鸡眼似得,连一盏茶的功夫都等不得。” 一通话说得余氏老脸都通红了,她啐了他一口,“我当然晓得阿宛是个好孩子,我这不是听你的话了吗?我就是没想到,这法子竟然真的那么有用。” 说着,她看向赵宛舒,怪不好意思的,“阿宛,婶子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就是……” “婶子关心则乱,我也是能理解的。”赵宛舒也不是头一回被人怀疑医术,谁叫她脸嫩呢。 就拿当初去给萧韶光治病的时候来说,当时她可是差点没被抓去打一顿! 赵宛舒表现得那么知情知趣,倒是让余氏越发的羞愧了,不过她也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阿宛就是懂事,婶子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儿媳妇,那真的是天天都得笑醒了!" 旁边苗正阳咳嗽了一声,让余氏浑身一震,她这才反应过来,忙打了个哈哈,“瞧我这嘴……哎呀,退烧了就好,就好啊,只是不知道虎娃这牙齿是咋回事……” 赵宛舒其实也有耳闻过村长的儿媳妇,听说是隔壁桂花村有名的漂亮姑娘,性情泼辣,当初村长的大儿子一见钟情,非闹得要娶,当时余氏格外反对,最后拗不过儿子只能同意了。 好在对方肚子也争气,进门第一年就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这才让苗家慢慢地接受了她。但因为嘴巴毒辣,家里条件不好,让余氏这个做婆婆的多有微词。 赵宛舒也不会去八卦这个,言归正传,“虎牙是龋齿发炎了,所以才引发了发烧。” “龋,龋齿?”余氏没听明白。 赵宛舒朝她招了招手,轻轻地掰开了睡着的虎娃的嘴,指着左边红肿的牙龈上的牙齿,牙齿上有个黑黝黝的洞。 “这就是龋洞,也就是蛀牙。” “蛀牙?”苗正阳闻言,眉头一竖,“怎么会蛀牙?” 他目光如炬,射向了余氏,“不是平日里两天才能吃一块糖的吗?怎么会蛀牙的?” 村里大多数人家孩子都吃不起糖块,所以基本不会存在蛀牙的情况。但村长家条件好,加上又疼这个唯一的孙儿,所以还是能提供得起糖的。 但就是这样,为了牙齿健康,苗正阳也禁止多给,儿子儿媳妇也知道分寸,就算虎娃撒娇都不会多给。 只有余氏最疼虎娃了,平日里虎娃但凡求一求,没什么不应的,也因此跟儿媳妇闹了不少小矛盾。 余氏视线游移了下,“这,这不是都要换牙了吗?怎么,怎么还会蛀牙啊……” “这后面几个大牙是换牙最晚,又因为位置的问题,很容易藏污纳垢,平日里一定要多注意清洁的 。 ”赵宛舒解释道,“小孩子换乳牙,并不是代表他就能肆无忌惮的吃糖,平时吃完糖还是得注意清理,不然就会出现蛀牙。” 苗正阳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余氏半天没说出话来,“……慈母多败儿,你这是多败孙儿!平日里他就没少吃,你还给他偷偷摸摸地塞糖块,你是嫌他牙坏得不够快吗?若是……” 他闭了嘴,恨恨地甩开了手。 因为他嗓门大,一下就把熟睡中的虎娃吓了一个激灵,醒过来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 , 第76章 牙不疼则已,一疼要你命! “虎娃,奶的宝贝孙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奶奶在这,在这,别怕!”余氏忙搂着他低声哄着,扭头瞪道,“我就这一个宝贝孙儿,我不疼他,我疼谁去?不过就是几颗糖,你吼啥吼,没瞧虎娃都吓坏了吗?” “你,你不可理喻!”苗正阳咬牙愤愤道。 “疼,疼,奶,我牙疼,牙好疼,脸也疼……”虎娃胖乎乎的手捂着红肿的脸颊就痛哭出声。 牙疼最是要命!就是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个孩子! 余氏见他哭得脸上青筋都出来了,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奶的乖乖啊,你别哭,牙不疼,不疼,吹吹,痛痛就飞飞……你这是要吓死奶啊,奶的魂儿都要飞了啊,乖孙!” “疼,现在知道疼了!吃糖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苗正阳哪怕心里有气,到底心疼孙子,他抹了把脸,看向赵宛舒,“阿宛,这牙疼你可有什么办法?” 有了前面赵宛舒一针退烧的土方子加持,苗正阳反射性先来问问赵宛舒的建议了。 余氏闻言,也急急忙忙地问道,“是啊,阿宛啊,你有啥土方子止牙疼吗……我下回肯定不叫他乱吃糖了,这孩子都疼成这样了……我的老天爷啊,你咋不疼我,疼我孙子干啥哦!” 两人这回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到了赵宛舒的身上了。 赵宛舒也不负众望地微微颔首:“有。” “什么法子?”苗正阳焦灼问道。 “苗叔家里可有蒜?” 余氏抢先回答道,“有的有的,前个月收的新蒜家里还留了些,都放在地窖里了,老头子你快去拿来!” “好好好,我就去!”苗正阳也不多问要怎么用,连忙挽起衣袖就去厨房下地窖了。 很快,他就捧了一堆蒜回来,“阿宛,这些够不够?不够地窖里还有很多的,我都给拿上来。”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赵宛舒见他就要下去,连忙回道。 “那,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只要能缓解下孩子的疼,我就满足了,这孩子平时没那么怕疼的,这肯定是疼得受不了!”余氏泪水涟涟道。 “苗叔,你那蒜给磨碎,塞一点点到龋洞里面,婶子把这个蒜头扒掉,把大蒜瓣顶尖掰个口,把蒜汁涂抹在红肿的牙龈处,反反复复的擦,直到不疼了,就让虎娃咬着蒜头在那处就好。” 两人这回没有丝毫的怀疑,立刻各自分工,按照赵宛舒的办法照做,很快尖锐的哭声就消失了,只有虎娃抽噎着说着蒜不好闻好辣好呛的小声嘀咕。 余氏大大松了口气,“不疼了就好,不疼了就好,咬着就不疼了……” 虎娃娇气地哼唧了一声,苗正阳抹了一脑子的冷汗,瞪着他道,“看你下次还偷不偷吃糖,这回叫你有个记性。赶快谢谢阿宛姑姑,要不是她,可不得疼死你个小馋鬼!” 虎娃磕磕巴巴地道了谢。 赵宛舒摆了摆手,笑眯眯地撸了把他的脑门,暗自感慨了一声,头毛没有赵荣康的细,摸起来好摸。 “这是暂时的止疼办法。” “啊,这还是暂时的啊?若是每天都来上一回,我这命都得短上半截了!”余氏一听,急得都快上火了,“阿宛,就没有啥办法,一下子给治好的吗?” 苗正阳也颔首,“是啊,阿宛,你这还有啥一劳永逸的法子吗?” , 第77章 从哪里学来那么多有用的土方子? “这牙疼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样吧,晚点你们来我家拿止牙疼药。”赵宛舒打算送佛送到西,干脆回家去做一帖治牙疼的药。 “这段时间,要是牙疼,你们就按照我刚才的法子镇痛,要是虎娃不爱蒜的味道,后面咬着姜片也是一样的效果。” “好好好。”余氏一叠声地应道。 “那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是那个鸡……”赵宛舒想起院子里扑腾的大母鸡,小指挠了挠脸颊。 “哎呀,当家的,你快去看看院子里那只鸡跑了没有,那只鸡最是肥壮,定然是好吃的。你快抓了给阿宛,还有家里最近屯了一篮子鸡蛋,就在柜子里,你拿来给阿宛。”余氏一拍脑袋,连忙嘱咐道。 虽然余氏开始不大乐意白送,毕竟是辛辛苦苦养的,但经过这一遭救命,她是真正喜欢赵宛舒了,什么都乐意送了。 说说,这小姑娘有能耐,关键还不骄不躁的,人又和和气气的,可不就是个好姑娘嘛!若不是年岁小,她都能说给自家小儿子了! “不用……” 望着苗正阳提来的一大篮子东西,还有咕咕乱叫的大母鸡,赵宛舒根本拦不住。 余氏连忙道,“要的要的,不就是些鸡蛋和鸡嘛,都是自家养的,不值当什么钱的。这回要不是你救了我家乖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你要是不肯收,那我们可得付诊费银子了!” 苗正阳也颔首,“阿宛,你就拿着,你今天光是给的那止血药膏,怕是都费不老少钱了,还给我们什么止疼牙药啥的。你要不肯收……就只能跟你婶子说的那样,我们可得跟你算钱了。” 赵宛舒当然是不好收苗正阳的钱,见推辞不过,她只能接受了这堆东西,“那成吧,不过鸡蛋我就收下了,但这鸡我却不能收。” “苗叔,婶子,你们听我说,这鸡我是替别人买的,不是我自家吃的!所以这肯定得明算账的,这一篮子鸡蛋也不少了,下回可别提这个事儿了。我先回去了!” 赵宛舒说完,把一钱银子放下,就提着东西飞快地跑了。 “这孩子,怎么跑那么急!”余氏看着那一钱银子,“你等会还是把这钱给阿宛送过去。今天多亏了她,不然我们今天要是去镇上医馆,还不定得花几两银子呢!咱们可不能看孩子老实就欺负人家。” 苗正阳觑了她一眼,“阿宛既是不收,那就算了。咱们想想送点别的东西给她感谢感谢,送过这回也别送了,阿宛下回肯定不会收了!” “诶,你这人……”余氏撇了撇嘴,“阿宛这到底是从哪儿学的这些土方子啊?咋个个都顶管用的啊!以前咋没看出来,她不声不响的,怎么那么有本事啊?” “你以前也没跟人接触过,人家还专门搁你跟前来说啊!”苗正阳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你下回少给人摆脸色,也别总是人云亦云的。” “哎,你这人说什么呢?我以前,我以前不过是村里人都那么说……我才不亲近他家的啊!再说了,我也是只是好奇。” 说到这,余氏就来了兴致,“阿宛要是真懂那么多,她当初病了咋那么久没好,拖了那么几个月,生生把家里拖那么多债务……” , 第78章 干啥啥不行,偷懒是头名! “医者还不自医呢!你管那么多呢?”苗正阳摸了摸安静下来的虎娃的脑袋。 “我哪儿管那么多。诶,你说当初江家的话能不能信啊,我瞧着阿宛也不像是去享福了的啊,十四岁了吧,瞧着十岁的个儿,我今天瞧着都有点不相信呢!” “我平时跟阿宛接触少,今天这一接触,发现她也不像是那种人啊。难怪你以前总说,看人不能看表面,就说咱们儿媳妇,嫁进来前看着多好,结果进来就成了个泼妇……” “你平时少在村里嚼嘴,免得让人误会!”苗正阳平时很注重这一块的,就怕被人说成立身不正。 “我就和你说说……” “最好这样,你也别总说儿媳妇,春华还是个不错的。你要是太闲,就学着好好带孙子,别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了。”苗正阳说完就站了起来,“既然没事,那你看着虎娃,我去趟赵家,问问钱准备好了没有!” 赵宛舒左手一只鸡,右手一篮子鸡蛋,快步往回走。 她去村长家只有一条道,必定是要经过赵家的门前,她远远看到赵家紧闭的门,呼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她可一点都不想碰上赵家人,虽然不怕,但也不想碰见。 赵家人就像是一坨狗屎,碰上了虽然可以踩过去,但难免恶心。 而与其同时,赵家却在爆发剧烈的争吵。 马翠翠指着张冬梅,对着沉默坐着抽旱烟的赵有根尖声道,“爹,这欠钱的明明是大房,凭啥从公中出?我不服,公中的钱是大家一块儿挣的,怎么就只给大房花了?每回都是大房惹事,我们给擦屁股,凭啥啊?” 张冬梅满脸都是挠痕,这都是被村里人给挠花的,就是上了药,她现在都是不能出门的。 此时,面对着马翠翠的指责,她不高兴道,“四弟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惹事了?明明是赵宛舒那贱人害我,你没看我满身伤吗?” “那也是你自找的。上午吃了亏,下午还要去找茬,你要是能找出个名堂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亏空了,想叫公中给你补,我告诉你没门!”马翠翠想起村长上回带来的欠条,她就气愤难当。 “这钱是你们欠老三的,不是我们。哼,老三家这回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背地里你们偷偷花了那么多钱!连爹娘的养老钱都不放过,你们还是人吗?简直是畜生不如!” 张冬梅脸都气红了,“四弟妹,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钱是爹娘愿意给我家的,是因为我家大郎出息……” “出息?我呸。”马翠翠啐了口,“要真是出息,他考个状元给我看看啊!读了那么多年,连个童生秀才都没考回来,还出息,你也不脸红啊!”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干啥啥不行,抢钱吃饭是头名。” “我可不是老二老三家的,你当我不知道,咱家里生了一窝耗子精,平时专门背着我们吃好吃的,光顾着花钱了……” 赵李氏闻言,脸色一沉,“马翠翠,你这什么意思?你这是骂老娘是耗子,才生出了一窝耗子精吗?你个嘴里生疮的,你要是不想过日子了,你就给我滚,谁还稀罕你这么个东西啊!我们赵家庙小,也要不起你这么大气性的东西!” “你骂老大媳妇好吃懒做,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且撒泡尿照照你这熊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平时轮到你干活,你哪天不是推给老二媳妇的!哼,干啥啥啥不行,偷懒你倒是第一名啊!” , 第79章 妨碍到他们大房利益的,就是阶级敌人! 赵李氏向来对下头几个孩子一碗水端不平的,她对排行中间的老二赵二湖、老三赵三河最是不喜,故而对着老二媳妇黄珍珠和老三媳妇林彩云,她都是使劲手段磋磨的。 但除了老五外,她最喜欢的就是老大赵大海。毕竟是大儿子,总是在盛满期待中出生的,娶的都是她娘家侄女,生的大孙子她也最是看重,小小年纪就给送进学堂了,就盼着能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至于老四赵四江,自小机灵,嘴巴子跟抹了蜜一样,把她哄得团团转。 所以哪怕马翠翠好吃懒做,又不干正事,她也是从来都不苛责的,就是几个孩子她也是爱屋及乌的。 但这并不代表,马翠翠就能挑战她在家里的权威,对她指手画脚! 特别是听到了马翠翠说的那些话,句句诛心,赵李氏现在最看重的就是赵容涛这个大孙子,这就是他们家未来的希望,马翠翠居然也敢编排! 这让本来就因为要赔钱而肉疼气愤的赵李氏霎时就恼火了起来。 “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盘算吗?我这还没闭眼呢,就一个个巴望着我们碗里的几个子儿。” “我们这两个老东西要是死了,你是不是还要把我们这身老骨头给啃了?还省了丧葬费啊!” “我们这么点钱,你还盯那么紧,咋,还想当我们老赵家的家啊!” ”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会跟着念两句酸话,你还当自己是个清高人啊,居然还敢对我的涛儿指手画脚的!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说咱家涛儿怎么总是在家不快活,每回在家都待不了两天就走,原来是有你这搅家精在!” “这今儿个还是在我跟前,你都敢这么埋汰他,指不定背着我,你又是怎么羞辱我的涛儿的!” 本来被马翠翠指着骂的张冬梅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得意地斜睨了眼马翠翠,跟着添油加醋。 “可不就是,娘啊,您是没瞧见,每回涛儿回来,四弟妹那脸都是拉得老长老长的,活像是涛儿欠了她的钱一样……”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赵大海抬了抬眼皮子,突然开口道,“四弟妹这话就不对了。我家涛儿迟迟不下场,那是因为之前他院内夫子建议他多积累两年学识,这样也好厚积薄发,一举考个举人状元什么的一道回来。” “上回他夫子还提过,涛儿功课好,建议他今年下场,为此还特地要举荐他去县城的白鹭书院读书,让他多学习点东西。白鹭书院可是出了不少秀才举人老爷的,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 “虽然进去会辛苦些,但那都是为了让咱们老赵家能有百世荣光啊!” “一旦涛儿能高中回来,那就是光宗耀祖了,以后咱们家就能改换门庭了,再也不是泥腿子了!” 平时赵大海是不参与女人间的战争的,但现在牵扯到他们大房的利益,他就不得不出面了! 所有妨碍到他们大房利益的人,都是阶级敌人! 闻言,就是原本愁眉苦脸的赵有根顿时身上都涌来了无尽的力量,原本佝偻的背都挺直了,眼底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改换门庭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只要家里出个高中的,那今后不但能免除徭役赋税,还能改换门庭,从此走在路上都要被人称一声老爷的…… 想到此,他霎时心里涌起了无穷的希望,不悦地瞪了眼马翠翠,“老四媳妇,涛儿那是为了咱们家辛苦读书的,你身为他的婶娘,不想着给他分忧解难,尽扯什么后腿,嘴里瞎嚼什么蛆!” “难道涛儿出息了,不会带起咱们整个老赵家吗?不会记得你这个婶娘吗?你怎么眼皮子那么浅?非得涛儿没出息,你才高兴是不是?” 赵有根的话在家里最是有份量,有他一偏袒,顿时大房的气焰越发的嚣张了。 张冬梅抬高了下巴,“对啊,涛儿那都是为了咱们老赵家付出了一片心血的,他哪回回来身上不是瘦得干巴巴的……” “哼,咱娘疼他,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脑子,四弟妹就心眼小的记到现在,骂涛儿是耗子精,还咒涛儿考不上状元,我啊,真是为咱们涛儿心寒呢!” 虽然平时张冬梅跟马翠翠的关系也不错,但妨碍到他们大房的利益,那就是他们的阶级敌人! “我……” 马翠翠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怼,脸都涨红了。 赵李氏想到自家宝贝大孙子受过的苦,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对马翠翠的欢喜那是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厌恶。 想到马翠翠可能背地里还骂过她大孙子,气得脱了脚下的鞋,就朝着她劈头盖脸地砸去。 “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让你这个搅家精进了门呢!好吃懒做的歹毒贱人,你要是不想过日子,那你就赶紧的滚,可别害了我的涛儿!” “走啊,还傻站着干什么?还要我敲锣打鼓送你啊!你回去看看,回你老马家去过你的好日子去,免得被我这一窝的耗子精啃了你的头盖骨!” 马翠翠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抱怨了两句,赵李氏竟然要赶她走,一时间就有点傻眼了。 她哪儿真的是想回娘家啊,她娘家穷困,当初要不是凭着一副好姿色,对了赵四江的眼,她哪儿能嫁进赵家做儿媳妇。 赵家地多人多,不但能让她吃上饱饭,有上头两个妯娌在,她甚至都不用辛辛苦苦地干家务,过的简直是神仙的日子,谁要回娘家过苦日子啊! 可她就是气不过啊,明明都是一家人,平常大房已经占了不少便宜了,凭啥现在还要给大房填窟窿! 这随随便便就出去了好几两银子,那要是给她,能买多少好东西吃啊! 可她闹,不过是也是想从二老怀里掏两块银子出来,可不是为了要回娘家! 被臭鞋砸了个正着,马翠翠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傻眼了,“娘,我,我可是给您生了孙子的,您不能赶我走……” “呸,老娘娶你进门不是让你生孩子,难道还是为了娶个祖宗供着啊?吃了那么多米面,你生个蛋都不会吗?还拿出来说事儿?咋,显摆就你能生孩子啊?改明儿我给我四儿娶更年轻貌美的,再生个十个八个去!”赵李氏啐了她满脸唾沫。 , 第80章 我不想拖累你,趁着年轻改嫁吧! 马翠翠见赵李氏似乎真拿定了主意干自己走,顿时也慌了神,而本来在里屋睡午觉的大胖小子赵荣禄被吵醒后,揉着眼睛出来了。 “娘,我想尿尿……” 马翠翠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搂住儿子就嚎了起来,“我可怜的儿子啊,娘要被赶走了,你爹以后要给你娶后娘了……” 赵荣禄愣了愣,“不,我不要后娘,我只要娘你……后娘会打我,还不让我吃饭,呜呜,我不要……” 赵荣禄虽然年岁小,他可是知道的,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以后不但没好日过,还得干活,干不完还得挨打,没饭吃! 村里头可是有这样先例的! 他一点都不想变成那样! “娘的禄儿啊!娘也舍不得你啊……” 娘两个抱在一起就痛哭了起来,那魔音穿脑,嚷嚷得外头的人都听到了,赵李氏额角的青筋都一抽一抽的。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号你娘的丧啊!”赵李氏一把扯过小孙子,“禄儿,你别怕,有奶奶护着你,谁敢打你,让你吃不饱。” 马翠翠眼见着儿子被婆婆抢走,又看大房那洋洋得意看好戏的眼神,气得牙牙痒。 她又瞧了眼旁边她男人赵四江,他根本没注意他们的争执,正若无其事地用小拇指掏耳朵。 她悲从中来,一把扑进了他怀里,嚎了起来。 “赵四江,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可是给你生了儿子,给你们赵家延续香火了的!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看我人老珠黄,就要把我赶回娘家,再娶新妇!” “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我还活着干什么,倒不如现在就早早吊死在你们老赵家的房梁上,也好快些给新人腾位置!” “只是可怜我的儿女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以后只能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吃糠咽菜……” 赵四江本来正舒舒服服的掏耳朵,冷不丁被她这么一撞,那力道差点没把他给戳聋了去。 他捂着耳朵就痛呼了起来。 “我的个娘咧,我的耳朵,耳朵……嘶,疼死老子了……” 马翠翠被他的狰狞表情给吓住了,也顾不得哭,连忙爬了起来,扶住他就急忙关切道,“当家的,你没事吧,我……” 赵李氏刚安抚完小孙子,没想到儿子又出事了,她本来也对放任媳妇出头的赵四江生气的,可多年的习惯,让她反射性地推开了马翠翠。 “滚开,我早就知道你这贱皮子不是个好东西,你是气不过我要赶你走,想害死我的四儿啊!赶紧滚,滚得远远的,不然我大棒子打死你!” 她满脸担忧地凑了过去,“四儿,快给娘看看你的耳朵,别是给这贱皮子给戳聋了啊……” 赵四江捂着耳朵哎哟喂地往赵李氏怀里倒,虚弱道。 “娘啊,我耳朵好疼,我是不是要成聋子了啊,那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翠翠要真走了,以后还会有漂亮姑娘愿意嫁给我这么个聋子吗?给我儿子当后娘吗?” 赵李氏一惊,“四儿啊,你可别吓娘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快让娘看看你的耳朵……” 赵四江一脸死灰地拿开了手,有血从耳朵里蜿蜒而出,甚是吓人。 “我耳朵好疼,我肯定是要聋了!翠翠你回去就回去吧,我不能拖累了你,趁着年轻还能改嫁,可别跟着我这个废人了!” 赵李氏骂道,“她还敢嫌弃你,也不瞧瞧谁敢要她个破鞋?四儿,你别怕……” 就是本来不以为然地赵有根看到这一幕都是一惊,连忙站了起来,急得团团转,“怎么回事?那么严重?大夫,快去请大夫啊!” 马翠翠都吓傻了,“孩儿爹,孩儿爹,你别吓我啊!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不改嫁,你可别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娘几个可怎么办啊?” “对,大夫,我去请大夫……” 说着,她恍恍惚惚的爬了起来,就朝着外面冲去。 “这个丧门星,就是天生来克我们家的啊!就她这样儿还请大夫,别死在路上了!”赵李氏气得咬牙切齿,她瞪了眼旁边的赵大海,“大海,你去请大夫。你四弟可不能出事。” 赵大海也有些怔愣,是了,赵四江可不能出事,要是真出事了,以后容涛高中后,他指不定就不肯分家了,还要他们家给他养老送终呢! 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急忙应了声,“好好,娘,你别急,我这就去请刘大夫来!” 他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匆忙起身出门。 马翠翠的头脑是一片混沌,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开门出来的,脑子里只知道她一定要请到大夫。 要是孩子他爹出事了,她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她还拿什么跟大房争? 而且,要是因为她的原因出事的,赵家肯定是容不得她了! 少年夫妻,她心里也是有赵四江的,此时心里又急又怕,脚下的步子又快又慌,结果冲得太急,路都没注意看,埋头就撞上了提着鸡的赵宛舒。 赵宛舒没想到,她都那么避开人了,居然还被人从后头撞了。 手里的鸡也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亏得她护住了手里的篮子,才没有出现鸡飞蛋打的情况。 她恼火地抬头,就看到一头栽倒在地的马翠翠,她比赵宛舒撞得还厉害,她冲得太快,脚下一滑,竟是直接跌到水沟里了,一身的衣裳都给泥水染脏了。 看到是赵家人,赵宛舒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四婶,你这是干什么?” 马翠翠脸色惨白,要是换成往日看到赵宛舒手里的鸡,指不定还得折腾两下,这回她没工夫理会赵宛舒,踉跄地就要从水沟里爬起来。 这时,赵大海也紧赶慢赶地追了上来,看到这人为灾祸现场,他不由扬了扬眉头。 “……阿宛?你们这是?” 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咯咯直叫的大肥母鸡,最后落在赵宛舒手里提着的一筐鸡蛋上,眼神闪了闪。 赵宛舒拍了拍裙角沾到的草屑,从记忆深处搜了搜。 “原来是大伯啊,您今天这是休沐了吗?” 这就是大房的当家人,张冬梅的丈夫,赵容涛的亲爹——赵大海。 , 第81章 欠条是赵家大房打的,是不能赖账的 赵大海身为赵家的长子,当初赵有根也是咬牙送了他进学堂读过书的,虽然最后没有考到功名,但也会识字断句, 现在在城里驿站当了个不入流的驿卒,协助驿站的驿丞维护驿站的运作,迎来送往,接待各级军官、富商等。 虽然不是什么官员,拿的月钱也不高,但是却抛却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宿命,这让赵李氏格外的骄傲,觉得是出息了。 也因为他,让赵家上下看到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希望,赵有根才会咬紧牙关,缩衣节食地再把赵容涛送出去读书,期待能改换门庭。 只是,赵大海平日里在城里居多,极少回来的,除非有大事。 看来,这回要赔钱给村里的事情,因为所牵涉的钱额不少,让赵家闹得不得安宁了。这才迫使赵家不得不把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伯给喊回来商量了。 “我请了个假回来。”赵大海矜持地颔首。 他的视线先是射向水沟里的马翠翠,目光从她被湿衣勾勒出的玲珑有致的身材上逡巡而过,然后才抬眼上下打量了眼赵宛舒,讥讽道。 “几日不见,阿宛倒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赵宛舒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深意,羞涩地摸了摸头发,“大伯是觉得我变漂亮了吗?” 赵大海本来等着赵宛舒接一句“哪儿变了”的,却没想到她不按牌理出牌,霎时就被噎住了。 他扫了眼赵宛舒枯黄的头发,实在没办法违心的应和。 他也不墨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阿宛,这回听说你拿家里的钱给村里捐了八两银子?这捐款可是大事,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说到这个事儿,赵大海就恼火,家里哪儿有女孩儿说话的份的!还一拿就是八两银子,这简直是反了天了! “大伯,你都说了,我是拿家里的钱捐款,怎么还要跟您商量呢?难道您忘了,我们已经分家了。”赵宛舒看了他一眼,掩嘴笑了笑。 那目光仿佛是说赵大海的脸真大,管的真宽! 赵大海脸色一变,“你,你这孩子真是不识好歹,我可都是为了你着想。撒手就是八两银子,你以为八两银子那么好挣的吗?” “以后传出去了,你还嫁不嫁人啊?你爹娘都不会管管你这败家女吗?” 他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还敢回嘴,之前他爹跟他说赵宛舒做的事时,他还是不信的,此时看赵宛舒这嘴巴伶俐的模样,哪儿还有半分唯唯诺诺。 赵宛舒惊讶道,“多谢大伯为我着想。不过,我爹娘知道这件事后很是赞同的。” “他们说了,咱们都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村子就堪比养育我们的父母,我们为村子的建设出点浅薄的钱和力量,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而且,这嫁人跟我给村里捐款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为村里做建设,还是做错了吗?” “阿宛说得好,为村里做建设是光荣的事情,怎么就嫁不出去了?阿宛这是知恩图报,怎么还牵扯上了败家?” 此时,村长苗正阳也急匆匆过来了,他远远地看到赵宛舒手里的鸡都飞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连忙追了上来,恰好听到了这番话,连忙出声应援。 这可不能让为村子出钱的人还遭受污蔑的,寒了人心的!更何况,阿宛才救了他的宝贝小孙子,那就更不能让她被人这么埋汰。 苗正阳觑了眼铁青着脸的赵大海,“大海,你也是读过书,识字的人,怎么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阿宛为村里付出钱财建设,这是多么高尚的事,怎么你身为她大伯非但不支持,还这样埋汰她?” 恰好也有好热闹的村人注意到这边的纠纷,他们也是知道赵宛舒最近给村里捐了银子的,都说钱比爹娘亲,现在他们对赵家三房的态度那都扭转了。 现在听到村长这番话,都急忙站了出来。 “是啊,村长说得对,你们家能有阿宛这样的孩子,那是你们家的幸运!”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和觉悟,赵三河真的是会养孩子啊!赵大海你不出钱就罢了,怎么还咒骂阿宛嫁不出去,你真是好毒的心啊!” “可不是,难道你是看不上咱们村子,觉得咱们村子不配得到捐赠吗?” …… 赵大海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何曾被人这样落了面子的。 他被怼得脸色青紫,火冒三丈。 赵宛舒大方?谁给他八两银子,他也能给吹个几遍大方懂事的名头! 可她现在是慷他人之慨,拿的是他们大房的银子啊! 赵大海可丝毫不觉得三房之前被搜刮来的银子要还的,进了他们家的口袋,那就是他们家的钱了,凭什么现在要拿出来? 想到此,他就恨不得呼死惹事的张冬梅。 那就是个蠢货! 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赵大海,你这样责怪阿宛,莫不是你们家想要赖村子里的账?” 此言一出,村人们立刻反应了过来,这进了口袋的钱哪儿有出去的道理?好容易捐一回钱,可不能黄了! 霎时,村人七嘴八舌地急了起来。 “这钱可是当着村里人的面说好的,你们可不准反悔!” “是啊是啊,你们可不能为了得个好名声,就耍着我们好玩!村长,我们可不能姑息不守信用的害人精的……” …… “各位叔叔婶婶,你们别担心,”赵宛舒立即出声立刻保证。 “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也懂得一言九鼎的道理,既是说了捐钱,那就绝对不会反悔的。而且,这欠条,我可是早早给了苗叔了的!” 苗正阳也应道,“是啊是啊,大家别急,阿宛不是那样的人!这欠条是赵家大房打的,现在也在我手里。大家请放心!” 有苗正阳的保证,村里人这才消停了。 苗正阳说着,转向赵大海,“大海,这欠条可是你婆娘亲自按了手印的,当时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瞧见了的,这可是不能赖账的。” “我昨儿个跟你家说好了今天去拿钱的,刚巧碰上了你,这钱……” 赵大海面对着苗正阳的催债,气得咬紧了牙关,齿缝间血腥味都出来了。 , 第82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赵大海嘴里都弥漫着血腥味儿。 他本来是想以大伯的身份压迫赵宛舒把欠债的事情给抹了,或者是自己把钱给出了,以往这种事情,赵宛舒这蠢货也不是没有接过。 但却没想到,赵宛舒变得机灵扎手了不说,连村长都跳出来护着她了。 还有这些个村民,一个个都是死要钱的蝗虫。 他们哪儿会管这钱从哪儿出!他们这些就是想吃他骨血的水蛭,都是不要脸的贱货! 他恨得牙牙痒,却又莫可奈何。 面对村长的追债,他勉强扯了扯唇角,咬牙切齿地回道,“我当然不会赖账了!只是,我家这会儿我四弟出了事,救人如救火,可是耽搁不得的,这钱你尽管问我爹娘就成。” 说着,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从水沟里爬出来的马翠翠,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四弟妹,你先回去换身衣服,照顾四弟,这刘大夫还是我去请快些!” 他话还没说完,就拔腿跑了,那急切的模样,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 苗正阳愣了愣,但到底欠条在手,他也不怕赵家真赖账。 只要赵家还想在村子里待下去,就绝对不能不给钱。 旁边的村人都纷纷散去,苗正阳顺手把田埂上扑腾的大母鸡给抓住了,亏得他有先见之明把脚给绑住了,才没有撒手没了。 他把捆着的鸡递给赵宛舒,转首看了眼从水沟里爬出来的马翠翠,又马上别开了眼避嫌。 “四江媳妇,你男人是怎么了,怎地还要去请刘大夫?这要是不严重就算了,严重还是得送城里的。” 马翠翠刚才摔了个激灵,现在总算是缓过神来,恢复了点精神。 闻言,想起赵四江的惨状,她就眼泪汪汪,“我男人受伤了,他是我家的顶梁柱,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娘几个以后可怎么办啊……” “受伤了?严不严重啊?”苗正阳惊讶,“我刚从刘大夫那回来,他出外诊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要是特别严重,你们还是赶紧把人送去城里比较妥当!” 他刚才本来是要告诉赵大海的,但没想到赵大海跑得比兔子还快,他都没来得及说话。 “什么?”马翠翠一惊,当下踉跄了两步,坐倒在地,泪水滚滚而落,再也没有往日里的威风,满脸都是恐慌忐忑,“这可怎么办啊?” 赵四江从来嘴甜,哄得赵李氏团团转,往日里他们四房就是靠着这个在家里作威作福的。 现在这也成了她的致命伤。 她弄伤了赵四江,哪怕是无意识的,但她现在若是没把大夫带回去,指不定恼火的赵李氏就会大棒子把她打回娘家去! 她根本不敢回去! 她突然抱住了苗正阳的腿,哀求道,“村长,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要是现在回去,我娘肯定会打死我的,呜呜,你帮帮我吧!” 苗正阳莫名其妙,连忙抖腿,“四江媳妇,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 “村长,我不要被休啊……” 这伤害丈夫的媳妇,按照律例都会要求休弃的!她是真的害怕了! 苗正阳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又讲到休妻去了?你怎么也给赵四江生儿育女了,怎么动不动就休妻的!” “你快起来,有什么事儿你说就是,要是正当,我给你做主,但你快撒手,叫人瞧见像什么话?” 苗正阳也是尴尬得很,他看了眼赵宛舒,示意她帮下忙。 赵宛舒拉开了哭哭啼啼的马翠翠,“四婶子,你别心急,慢慢说,村长是出了名的公正,咱们村里的事儿,他肯定是管的。” 马翠翠哽咽地说明了情况,“……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现在回去,我肯定是要被打死送回娘家的……村长,你就跟我回去说说情吧!” 苗正阳惊愕,“伤的居然是耳朵?这可是耽搁不得的!” 耳朵何其重要,若是听不到了,这后半辈子可不就完了吗? “村长,你要帮帮我啊,若是我男人聋了,我也活不下去了……”马翠翠现在后悔极了。 她跟大房起争执就算了,怎么就气得推自己男人了呢! 大不了就是几两银子,若是男人有个万一,她们娘几个以后靠什么过活? 苗正阳皱了皱眉头, 他本来还以为是推搡破个皮儿,没想到是那个严重的病。 他看向赵宛舒,“阿宛,你可会治这耳朵病啊?” 赵宛舒根本不想掺和赵家那摊子烂事,正提着东西准备回去,闻言,停住了脚步。 “苗叔,您应该知道,我就是去了,也不会有人信我!” 苗正阳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赵家对赵宛舒的态度,他也是很清楚的。 特别是这回赵宛舒捐了八两银子,简直就是跟赵家撕破了脸! 他其实也不想让赵宛舒跑这一趟。 他叹了口气道,“阿宛,赵四江到底是你亲叔叔。若是他这回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恐怕你家也不好过,你的名声也不好听的。” “至少,你还是走一趟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给你娘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赵宛舒若是以后在村里展现了她的医术,那这个事情就会是她的短板。 今后赵家会逮住这个不停的攻击她,他们会像是烦人的水蛭,不停地拿这个事儿扒拉着她家。 到时候积毁销骨,他们家在村里也很难待下去了! 赵宛舒顿了顿,点了点头,“我就是去看看,若是因此赖上我,我可是不干的。” 苗正阳颔首,“放心,不会让他们攀扯到你身上的。” 赵宛舒手里还提着鸡和鸡蛋,不能把这些带去赵家,不然指不定被雁过拔毛,她先回去送了趟东西。 苗正阳就跟马翠翠在田垄间等她,顺便跟她解释了两句赵宛舒会点小医术的事情。 这话马翠翠是半点不信的,毕竟赵宛舒当初回来什么样儿,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要是会医术,她会差点病死在家里吗她是不识字,但是又不是傻子。 但现在有苗正阳信誓旦旦的保证,加上有赵宛舒在,能够转移赵李氏的炮火。 她转了转眼眸,没说出质疑的话。 , 第83章 我看你就是想你四叔聋了! 进家门前,马翠翠想起赵李氏的可怕,眼眶通红通红的,咬了咬牙,急匆匆地往屋里闯。 “爹,娘,今天刘大夫出诊不在家,我把村长给请来了!村长说阿宛会点医术,让她先给孩子爹瞧瞧……” 赵李氏没想到马翠翠还有脸回家,回来就算了,还把讨债的村长给带回来了,顿时气得头上青筋都不停地跳舞了。 “你个搅家精,把我家四儿害成这样,你还敢回来!你咋不干脆死在外头,赶紧地给我滚回你马家去!” “不然,老娘今天就清理门户,打死你个烂货!” 张冬梅看到赵宛舒跟着进来,眼睛都快喷火了,恨不得扑上去啃她的骨血。 “赵宛舒你个小贱货,你还敢进我家门!” 赵宛舒朝苗正阳摊了摊手,一脸无奈道,“苗叔,我可是听你的话,跟着你走了一趟的啊!但是,你看……” 苗正阳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声,看向旁边愁眉苦脸的赵有根,“有根叔,我是听说你家老四出事了,才特地请了阿宛过来帮忙看病的。” “我刚去过刘大夫家,他今天不在。刚好阿宛以前也是学过点草头方子的,你们是让她给瞧瞧呢,还是打算把人送去城里医馆的。” 张冬梅第一个嗤笑啐道,“呸,这小赔钱货要是会医术,我还是状元呢!骗钱都骗到我们跟前来了,我看你不是想来看笑话的吧!” 赵有根显然也是不信赵宛舒会医术的,他不悦地看了眼赵宛舒,“阿宛,家里都闹腾成这样了,你还来凑什么热闹?” 说着,他转向苗正阳,“村长,我们也是想把人送医馆的,可这家里头实在是紧张……” 意思很明显,让村长今天别来要债! 苗正阳皱了皱眉头,“有根叔,你们别看不上阿宛。她当初在边境可是跟人学过医术的,虽然没有正经的医书傍身,也没有行医文书,但是她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刚才她可是给我家虎娃看好了病,要不是她,我家虎娃指不定得吃多少苦头。” “怎么可能……”赵有根还是不大信的,但是他也清楚,苗正阳身为一村之长,也不是个会说谎的。 赵宛舒耸了耸肩,“苗叔,我看我还是别来凑这个热闹了,镇上多的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我就一点三脚猫功夫,还是别摆弄了!” 反正,她早就料到这情景了,所以她就是配合地来走一趟,免得以后落个话柄子。 而且,看旁边干嚎,还有空隙眼珠子乱撞的赵四江,恐怕伤得也不是多严重。 苗正阳也有点不高兴,他好好地给赵家着想,结果竟然还被误会。 “本来还想让阿宛给你们家看看,要是真有个万一还能对症下药,既然你们家那么不识好歹,还是把人送去镇上看去吧!” “这耳朵可是大问题,救人如救火,可耽搁不得,耽搁久了可别聋了!” 赵李氏听着村长这话,心里头就不乐意了。 这都什么话啊?居然还诅咒她儿子会聋! 想到那一笔债,她就烦躁,瞪了眼苗正阳,她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个想法。 她一把抓住了赵宛舒,“走,你往哪儿走?你不是会医术吗?那好,你给我儿子看病,要是你不看好他,你看我怎么揭你的皮儿!” 赵宛舒闻言,挑了挑眉头,抖开她的手,“奶奶,那你们还是把四叔送去镇上吧!我可没有那本事,你们去医馆里跟大夫说去吧!” 而马翠翠一听要聋了,就急得团团转。 “阿宛啊,你别跟你奶奶计较,你要是有那真本事,你就给你四叔瞧瞧!算是四婶我求求你了!” “我们全家就靠你四叔顶立门户了,他要是有个万一,我就要抱着你几个弟弟妹妹跳河了啊!” 旁边的大胖墩子赵荣禄被吓得也在干嚎,跟他爹赵四江一唱一和的,格外的喜感。 赵有根想了想,叹气道,“阿宛,你先给你四叔看看吧!” “我就是会点皮毛,要是真有事,你们还是送去镇上找大夫为好。可不能赖我!”赵宛舒事先讲清楚了,这才俯下了身去看赵四江耳朵上的伤。 因为屋子里昏暗,便让赵四江挪到了外头光亮的地方,借着耀眼的阳光仔细看了看伤患处。 她边看,还边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赵四江支支吾吾地回答了。 马翠翠在旁边急得直跳脚,“阿宛,到底怎么样了?孩子他爹不会真的耳朵聋,聋了吧?” 赵宛舒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她,收回了手,“四叔的耳朵只是破皮流血了,让他侧着耳朵,不让血往里面流就没事了,但我看着伤口也快愈合了。” “要是实在担心,就内服点三七粉,注意不沾水就没事了。” 马翠翠一脸懵逼,“你,你是说你四叔耳朵不会聋?” 赵四江:“……” 他小心翼翼,忐忑地看了眼他爹娘,嘴里继续干嚎:“可我耳朵好疼……” 赵宛舒颔首,“听力正常,伤口浅薄,不会聋的。不过……” 张冬梅:“那为什么老四一直在嚷嚷疼,我说阿宛,你该不会是个不懂装懂,故意来骗我们的吧?” 她脸上浮起恶意的笑,“刚才我们可都看到了。老四的耳朵一直在流血。你偏偏还说没事,我看八成是你知道你奶奶心疼你四叔了,你想因此报复吧?” 赵李氏本来是想等赵宛舒确认赵四江要是真的有大事,就压着她出钱的,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说没毛病,霎时如意算盘被打破,加上张冬梅这挑拨离间,心中就怒火中烧。 “好啊,我就说你不安好心,你四叔都疼成这样了,你还在这满嘴喷粪,说他没事,我看你是想让你四叔聋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赵宛舒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话还没说完呢!四叔虽然这伤口没大事,但他长期不注意耳朵卫生,现在耳朵都有点发炎症状。” “要是觉得疼,让大夫开两贴药吃吃就成,平时多注意下就好,不然长此以往,真得个中耳炎,到时候就是不聋也……” , 第84章 你要是会医术,我就去吃粪! 赵宛舒话还没说完,赵李氏就炸了,“好啊,你个满嘴嚼蛆的东西,你到底安的什么烂心!一会儿说你四叔没病,现在又说他有病了!” “还好意思夸自己会医术,你要是有这本事,我就吃粪!”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你四叔好。真的是好歹毒的一颗心,你四叔也不碍着你什么,你竟然还诅咒你四叔聋了!你看我现在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赵李氏一听赵宛舒说自己儿子耳朵真有病,心里又气又急,挽起袖子就要给她好看。 她早就看这小贱人不顺眼了,现在正好名正言顺地打一顿出口气! 苗正阳拦在赵宛舒跟前,“李氏,你闹够了没有,阿宛是正正经经给看病的!怎么,难道听得好话,听不得不好听的?” “既然如此,你们就自己去城里看病去,拉着阿宛做什么?” 赵宛舒一点都不意外赵李氏的态度,见她还一副不罢休的模样,她懒懒地抬了抬眼,“是啊,我学艺不精,还真不好耽搁四叔的病情!” “奶奶还是赶紧地把人送去城里,找医术高明的大夫看诊去吧!” “这要是真耽搁了,这耳朵可就没救了!” 赵四江本来就没病,但赵李氏摆明是看不上她,找机会挑刺。 赵四江开始还有点怕他爹娘听信了赵宛舒的话,现在见他娘恨不得吃了赵宛舒的模样,心里就乐了。 他顺势捂着耳朵,就在地上干嚎了起来,“我耳朵疼啊,我难道要真聋了吗?” “孩子他爹……”马翠翠急了,忙扶住了他,“你到底怎么样了?” 赵四江握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道,“翠儿,我要是聋了,你就找个机会再嫁,再找个好人家,我不能误了你后半辈子啊……” “相公……不会的,不会的……”马翠翠这回泪水都吓出来了,她急急忙忙地转身朝向赵李氏,“娘啊,求求你,救救相公吧!他是我们四房的天啊,他要是有个万一,我和几个孩子怎么活啊!” “镇上医馆多贵啊!那都是给富贵人家看病的,咱们凑哪门子的热闹。咱们家哪儿来那么多钱啊?”张冬梅闻言,反射性地反驳了回去。 她觑了眼地上装模作样哭嚎的赵四江,一眼看出其中利害,“我看哪,阿宛说的也不一定是错的。指不定四弟根本没有病,指不定是为了爹娘给几两银子花花!” “这事儿四弟以前也没少做……” 张冬梅不乐意家里给出银子的。 她还欠着村里几两银子,如果给老四看病了,回头她没银子出,村长肯定不会乐意的。 而且,在她看来,公中的银子以后就是他们大房的了。 凭什么给四房花用? “你胡说!”马翠翠气得眼睛都涨红了,见张冬梅还一副落井下石的悠闲模样,气得冲上去就跟她撕扯。 “你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是不是?” “我们看病花钱?难道你找茬赔给村里的钱就不算钱吗?你家容涛读书就不花钱吗?咋轮到我家就是凑热闹?” “我们难道不是家里的一份子吗?” “我相公的耳朵都出血了,你是瞎了吗?我给你也戳一下,看看你是不是也是装病!” 说着,拔了头上的发簪,就要往张冬梅的耳朵里捅。 张冬梅虽然不怕打架,但她上回刚挨了打,浑身都疼得厉害,现在被发疯的马翠翠掀翻在地,眼见那尖锐的簪子朝自己刺来,她吓得尖声直叫。 “哎哟喂,娘啊,爹啊,救命啊,要杀人了啊……”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赵有根夫妇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这儿还有村长看着呢,老四还疼得哭嚎呢,她们居然还有心思为了钱打架。 赵李氏气得冲进去,抓住行凶的马翠翠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终于是让人安静了下来。 “你们吵什么吵?这是像什么样子,要是闹出人命,我绝对饶不了你!” 挨了耳光,疼痛总算是让马翠翠安静了下来,头发没了簪子别着,披散了下来,让她显得很是颓然。 张冬梅得意了觑了她一眼,假惺惺道,“四弟妹,你干什么突然发疯,你别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虽然平时两人关系还算和谐,但是现在两人的塑料妯娌情,到底是因为这几两银子给闹没了。 马翠翠捂着脸,委屈得泪水直流,“娘,” 马翠翠捂着脸,望着冷漠自私的张冬梅的面容,突然就委屈了起来,泪水直流,“如果你们不给孩子他爹看病,让他有个三长两短,我……” 她的眼眸扫到旁边吓呆了的赵荣禄,搂住儿子,她就尖声道,“我就带着你们的孙子吊死在你们老赵家的门前,让村里的大伙儿都看看,什么叫做要钱不要命的人家!” “我看赵容涛还有脸读书不!还有谁敢嫁进你们赵家!” “你——你个丧门星,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啊!”赵李氏握起拳头就来打人。 “好啊,你要是想死,那赶紧去上吊啊!” “你当我是被吓大的啊!” “够了!”赵有根真的是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黑着脸,呵斥道,“闹什么闹?都是我儿子,我难道还会看着他死了不成?有病就治!” 赵四江也适时地哭诉道,“我要是聋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不如死了算了啊,我不能拖累爹娘啊,儿子心疼你们啊!” “娘的儿啊!”赵李氏注意力被拉回,忙搂着他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老头子,这下怎么办?咱家也没多少钱了,还有债……” 说着,她看了眼旁边的苗正阳。 别看赵家好像在村里很体面,但其实供个读书郎很吃力,家里上下基本都算是吃糠咽菜的来维持的。 这回又是给村子里钱,又是看病的,哪儿有那么多钱造! “这人难道还能不治吗?”赵有根没好气地回道。 不过,他也考虑到这个问题,看向了苗正阳,“正阳啊,你也看到我家这摊子事儿,总不能真的让个好好儿的孩子聋了吧!你看,能不能……” , 第85章 你心疼钱,你倒是少作孽啊! 苗正阳围观了一大出戏,对赵家上下的种种真的是一言难尽。 比起赵四江的满嘴胡话,他其实更信任赵宛舒的医术的。没看她一出手,他家虎娃什么毛病都给检查出来了吗?现在整个人都活蹦乱跳的,好不活泼的。 结果赵家倒是好,不信阿宛的话,非得把钱送出去造! 当然,这看病也是看个人的,在赵宛舒治好他家虎娃前,他也是不信的。所以,他现在也不能摁着人家的头信! 而赵家摆明是对阿宛有偏见。 但偏生遇上这种事,他身为村长也不能坐视不理,难道真逼着人家不去看病吗? 所以,最后苗正阳只能板着脸,语气硬邦邦地回道,“……最多只能推迟三天。你们也知道,那就是村子的财产,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只能宽限这点时间了!” 看到赵家人都看向赵宛舒,苗正阳又道,“这钱是阿宛替你家老三两口子捐的,他们也是感激当初我留他们在村子里住下,免了颠沛流离,这两口子都是知恩图报的好人,有根叔教得很好!” 当初那事儿爆出来,赵家就主力把赵三河夫妇全家给赶出村子自生自灭,是苗正阳出面保下了人,还给主持分家,虽然赵家最后死抠着只分了四亩下等地,但也让三房好歹是活下来了。 故而,现在这话说得忒戳心窝子了。 赵有根嘴角蠕动,苗正阳提醒道,“救人如救火,你们还是赶紧把人送去医馆看看,可别真耽搁出好歹来!” 赵有根只能作罢,心累道,“去找老二过来,让他背着老四去镇上医馆。老婆子,去拿了钱来!” 赵李氏:“这得拿多少钱啊?” 赵四江一听到钱,耳朵抖了抖,眼珠子转了转,“爹,儿子知道家里忙,我腿没事,还能走的。二哥还得留在家里忙活,让翠翠陪我去就成,你们给儿子三两银子去城里瞧瞧就好!” “三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赵冬梅肉疼地尖叫。 赵李氏本来还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一听赵冬梅的话,就不高兴了,“张氏,你什么意思?我儿子的耳朵难道还不值三两银子吗?” 虽然平时也心疼这个侄女,但她心里,肯定是儿子最重要了。 张冬梅缩了缩脖子,垂着眸子,“没有没有,我就是心疼钱……” “你心疼钱,你倒是少作孽啊!”赵李氏啐了她一脸,扭身就去屋里拿银子了。 但拿着银子,她并没有给马翠翠,而是在赵有根的示意下,去把二房的赵二湖找了来,把那三两银子给了他。 “老二,你背着老四去医馆,可仔细着,别摔着他了!让大夫好好给他看看,无论如何都得治好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回来仔细你的皮子!” 他们饭后聚在屋子里举行家庭会议讨论欠条的事情,这人数也仅限于大方四房,二房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赵李氏把钱给赵二湖也不是多信任他,而是不信任偷鸡摸狗惯了的马翠翠,生怕她贪嘴把看病钱给倒腾没了。 但赵二湖一贯老实本分,又沉默孝顺,绝对会听话的,不会乱花钱的。 赵宛舒看这个二伯跟赵家其他人不同,赵二湖身材高大又单薄,长了张很英挺的脸。只是因为生活的打磨压迫,皮肤黝黑粗糙,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身上的衣服更是补丁叠补丁,衣袖处都磨破了,背部微微佝偻,有种畏畏缩缩的感觉。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四弟的!”赵二湖憨厚地道。 随后,他就沉默地背起了地上的赵四江,赵四江是典型的北方大汉,趴在有些瘦弱的赵二湖身上,看上去就像是要把他给压弯了。 但赵二湖还是脚步稳健地出发了,马翠翠紧随其后。 被落下的赵荣禄哭哭啼啼地想跟着,被赵李氏一把给拉住了,“你嚎什么嚎,你老子还没死呢!” 又是出血又是担忧,赵李氏的态度也不太好,她这回只想躺下歇歇,扬声就道。 “老二媳妇,黄氏,你是死了吗?没听见孩子哭了吗?还不来搭把手!一个个的,没一个省心的,是非得要闹死我们这两个老骨头吗?” 黄珍珠连忙从屋子里出来了,她挺着大肚子,四肢纤细,头发枯黄,脸色蜡黄,看看起来就像是一根香蕉插上了四根牙签。 她唯唯诺诺地上前来,从赵李氏手里牵过了赵荣禄,注意到赵宛舒的视线,朝着她温柔的笑了笑,就拉着赵荣禄去了厨房倒水润嗓子。 赵宛舒眨了眨眼,她今天算是看了赵家一出戏,也实在是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打了招呼,她就打算回去了。 赵李氏对她没有好脸色,直接甩手回房了,今天要不是赵宛舒,家里哪儿会闹这出!她笃定赵宛舒就是来找茬的。 赵有根也比较冷淡。 赵宛舒也不在意,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今天赵四江的确只是耳朵出血,根本没有病,但也有隐形的潜在病。 他们非得不信,那她也没办法了。或许去城里,真如他们所愿,能让他们找到个更高明的大夫咧! 她可没工夫跟赵家人扯皮! 到家后,赵宛舒先去给村长家的虎娃制作止疼药,因为是幼儿用的,所以需要用到的材料的比例需要调整。 捣药熬制,都花了不少时间,她还往其中加入了灵珠,提高了药效。 这药不但能止疼,里面还含有能杀死牙齿里蛀虫的功效,简直可以说是治疗孩子牙疼的万能药了。 赵宛舒伸了伸懒腰,抬头就发现天边晚霞都出来了,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胳膊,看着制作出的一大罐药膏,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她动作麻利地把药膏都分成了小份,打算明天再制作一批止血药膏,到时候拿去城里药局试试,看能不能寄卖。 分装好后,眼见天色不早了,她就哒哒地去厨房了。 本来赵宛舒是打算先做饭的,结果没想到,进了厨房后,发现那只咯咯叫的母鸡居然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小节草绳。 ——竟然是啄破绑脚的草绳跑了! , 第86章 没个好身体,脑子再好也没用 赵宛舒是在院子的篱笆下找到那只鸡的,撅着屁股往篱笆的小破口子钻。 她没想到这只鸡,竟然还能这么聪明,她一挽袖子,就跑过去要抓鸡。 结果这母鸡就跟后头长了眼睛一样,感觉到生人的气息,它忙咯咯叫着从篱笆口退了出来,就朝着旁边扑腾着跑了,叫赵宛舒给扑了个空不说,还满院子溜她,遛得人气喘吁吁不算,它还反手扑腾着冲上来用翅膀呼她,回头咕咕叫几声,就跟嘲笑一般。 村长家是真的很有诚意的,这送的母鸡果然是健硕有力的,凶猛又狡诈。 赵宛舒本来只是想抓住鸡,到后面真的是越来越气,这鸡不但嘲讽它,它还扑到她脸上用翅膀拍打她,用喙啄她,啄得她手都出血了。 赵宛舒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本来她还想着等赵荣贵回来再杀鸡扯毛炖上,现在她是恨不得立刻就把鸡给炖上了。 她咬牙切齿,邪恶地笑了起来,“小母鸡,你一只鸡就别挣扎了!今天就算你是成精了,落到我手里,你今天也是难逃一死的!你要是乖乖听话,等会还能落个痛快的死法,你要是不听话,哼哼……” 她说着,就趁其不备,猛然扑了上去,顿时鸡毛满天飞。 赵荣贵和赵荣康两兄弟背着背篓回来的时候,就刚巧看到这副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宛舒扑过去,摔了个大马趴,那只鸡还在她脑门上飞过,一根鸡毛慢悠悠地落到她的头上,仿佛是无声的嘲笑着她的无能。 “阿宛,你这是做什么?” 赵宛舒尴尬地抬起头,就看到不但赵荣贵兄弟两个回来了,就连赵容朗都从屋里出来,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目露震惊地看向自己。 自己中二的一幕落到别人眼中,她尴尬得五体投地,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儿,钻进去才好。 “我抓,抓鸡呢……” 赵荣康动作迅速地冲了过来,把她给扶了起来,嘴里嘀咕道,“你这是抓鸡吗?你这分明是被鸡追着打!”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赵宛舒拍着身上的尘土,面红耳赤,“我,我这是让着它,不跟个畜生一般见识……” 她怎么知道这鸡在村长手里时那么的乖巧听话,随手就能抓住,到了她这就凶兽出境一样! 而且,说来惭愧,她虽然一直是跟着爷奶在乡下长大的,也养过鸡鸭,但还真没动手杀过鸡禽,所以更没抓过了。 今天真是花姑娘上轿头一回儿! 赵容朗咳嗽了一声,“小康,你带阿宛先去洗个脸,这鸡让阿贵抓,这个他最拿手了!” 赵荣贵回过神来,卸下身上的背篓,拍着胸脯保证道,“交给我吧!” 说着,他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大母鸡冲过去。 赵宛舒抖了抖身上乱七八糟的鸡毛,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赵容朗,也顾不得洗脸,先快步先走过去扶住了他。 “二哥,你起来做什么?你这身体是不想要了是不是?” 赵容朗被她义正言辞的一顿呵斥,脸色有些赧然,“我躺太久了,身子骨都有些酥麻难受了,想起来走动走动。你不是说我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吗?” “是恢复得很好,但是毕竟是伤了元气的,还是得好好躺着养伤。”赵宛舒看了看他额角冒出的冷汗,没有揭穿他。 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赵容朗也没有拒绝,任由她把自己扶回了床,只是躺下前,他忍不住抬起头,问道,“阿宛,我到底还要躺多久?我感觉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应该能回学堂了!” 他目露期待。 “伤口还没彻底结疤,如果来回走动,很可能会扯破裂,现在还不是时候。”赵宛舒显给他检查了下背上的伤口,见没有重新扯破,这才松了口气。 “二哥就不能安心把伤先养好吗?” 赵容朗垂着眼眸,眼睫微垂,落下层层阴影,“马上就要入秋闱了,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赵容朗比谁都清楚家里的情况,家里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还送他去学堂上学,并非让他享福,而是让他多学知识,改变命运。 而他也想更加努力点,考个功名回来,给父母家人更好的生活。 所以,之前他很听话地养伤,最多就是闲不住看看书,看得都能倒背如流了,也看得他迫切地想回学堂汲取更多的知识、 之前夫子推荐他下场试试水,但赵容朗有着更狼性的想法,他想争取在秋闱搏一把功名。 家里的财务状况有些许好转了,但江家对阿宛的态度,不容他再那么磨磨蹭蹭的了。 江家现在恢复了身份,可能现在还忙着处理各种关系,但等到腾出手来,肯定会出手收拾阿宛的! 毕竟阿宛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惹怒了江家人!虽然江家人从来就没想过放过阿宛,但现在恐怕是更加仇恨上了! 他,想好好护住这个唯一的妹妹! 而为了能够跟江家那个庞然大物有一拼之力,那他就必须得到力量,出身农门的他想为了得到抗衡之力,就必须从科考着手! 这些他都不曾跟人说过,只是把这些压力都深埋在心底。 赵宛舒也知道不能真的压着赵容朗把伤彻底养好,她也清楚科考的重要性,赵家能够在村里那么横,大家都礼让,就是怕赵容涛这个读书人而已。 而江家…… “至少还得躺三五日,等到伤口结疤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下地行走了。只要不碰撞伤口,就没事了,也能够正常上学堂了。” 有灵珠加持的止血药膏的确很好用,本来可能要躺上十天半个月的伤,现在已经止住血了,还在逐渐好转,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彻底结疤了。 到时候就能行动自如了。 “不过,二哥你身体底子太差了,回头不但得好好补补,也得注意劳逸结,平日里别总端坐着,记得走动走动。不然,后面科考得连续考三日,没有好的身体可扛不住。” 赵宛舒是看不上读死书的,书得读,但身体也得锻炼,没个好身体,脑子再好也没用。 , 第87章 你给我配药材包,我给你分钱! 赵容朗得到了确切的时间,心里的压力也松了松,颔首应着,也有心情提起别的事情了。 他注意到她脸颊边一道红痕,皱了皱眉头,“你脸怎么了?也是被鸡给弄得吗?这种活儿你别干,你是女孩子,仔细别伤着自己!” 回来后,阿宛的性子虽然变得活泼了,没了以前的死气沉沉,但也更加沉稳了,竟然会跟鸡闹腾,实在让赵容朗有些吃惊。 所以,他开始才那么惊讶。 赵宛舒一提这个就生气,她想着可得把自己刚才中二的模样好好洗白一下。 她鼓着腮帮子,就委屈地告状,“我也不想的啊!本来苗叔把它捆得好好的,我也把它丢在灶房里了。结果它倒好,居然啄破草绳跑了!” “我总不能让它跑了,毕竟也是花了一钱银子买的,就去抓它嘛!结果它倒是好,上来就一套降龙十八掌,扇了我好几个耳掴子。” “我还手,它居然还啄我,要不是我收手收得快,恐怕我都得啄伤了!这鸡简直就是成精了!喏,二哥,你看!” 赵宛舒可委屈了,她还真不敢相信鸡居然能鸡贼到这地步! 她摊开的小胳膊上有好几道红痕,其中还有一个血口子,虽然啄得不深,但却是见了血的,在雪白的胳膊上,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赵容朗心疼得直皱眉,“这鸡怎么这么凶猛。来,我给你涂点药!” 他才拿出止血药膏上药,外头赵荣康就探头进来了,“姐,三哥已经把那只鸡给逮住了,正问你打算怎么办?” 那只在赵宛舒手下凶横无比的英雄鸡,在赵荣贵手下那是撑不过三招就被逮住了,现在正等候发落。 赵宛舒还没说话,就听赵容朗斩钉截铁道,“宰了吃肉!” 赵宛舒磨了磨牙,“没错,杀了吃肉!这鸡是买来给萧小公子熬猪肚鸡药膳的,好好地把它给拔毛煮了。” “对了,鸡内脏可以留着,晚上咱们做个酸辣鸡杂吃。” 一听说到吃的,赵荣康的眼睛就亮了,轻轻脆脆地应了声,就蹦蹦跳跳的去给赵荣贵传话了。 赵宛舒上好了药,就去洗个脸,重新扎好了头发,看赵荣康正拎着洗干净的竹筒回来,神色也有些郁郁的,不由有些惊讶。 “阿康,怎么了?看起来没精神的样子,今天你的小生意不顺利吗?” 赵荣康瘪了瘪嘴,“哎,今天我还特地多熬了点酸梅汤,结果去了才发现,镇上好多地方都有卖的了,比如我们摆的那个地方就有个茶摊,他们家的酸梅汤一文钱一大碗。” 赵宛舒对这个情况并不奇怪,“市场竞争,这是很正常的现象。酸梅汤本来就没有什么复杂的工序,只要用点心,都能做得出来的。关键看谁舍得下料!” “可他们家没有再咱们的好喝,据说味道很寡淡的……” “贪便宜是人之本性。”赵宛舒回道,“如果两家卖肉包子,一家馅儿足,个头小,另外一家个头大馅儿好,你买哪家?” “……个头大的,抵饱。” “那就是了,人家上镇上茶摊喝茶,当然是图解渴,不一定是图好喝啊!” 赵荣康苦着小脸,“那明天估计更多人去卖了,我今天回来还看到咱们村儿的小孩在摘杨梅呢……” 他好不容易在姐姐的提议下,找了门能挣钱的小营生,小小年纪就有了私房钱。结果才开始,就受到了现实的毒打,遭受到了重创,一番雄心都碎了一地。 赵宛舒撸了把他的脑袋,“酸梅汤不行,还有别的啊!这天热,难道你就没想做点别的吗?” 赵荣康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姐姐,你是说凉菜吗?” “嗯,你之前不是还夸它好吃吗?想着搭配着卖吗?现在可不就是好时机!” “适当增加商品的多样性,可以吸引到不同的人群。” “明天开始,你试试看配着凉菜卖吧!家里有菜地,就先从素菜开始吧!卖得好更好,如果卖不出,家里也能吃。” 之前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卖凉菜,凉菜制作比酸梅汤复杂一些,赵荣康就一门心思放在了酸梅汤上,现在可不就是个好时候了。 “而且,你要是真想自己做点什么,就先从小摊子铺起,先弄凉菜,再弄个小凉面,酸梅汤就像是饭后茶水一样, 也不拘泥一种方式单买的。” 赵荣康的眼眸越来越亮了,“是啊,姐姐说得没错。我想自己做小买卖,这样我只要挣了钱,爹和大哥就能回来了,不用再出去那么辛苦了!” 只要家里有足够的钱,爹和大哥才会回来的! “姐姐,你给我配药材包吧!我到时候给你分钱!”他讨好道。 他知道,这凉菜看着简单,但其中最难得的部分就是调味料了,其中好多是他没见过的,他注意到是赵宛舒从药材里捡出来的。 这需要配药材包,肯定是得麻烦赵宛舒的。 赵宛舒感受到软萌弟弟难得的撒娇,心里满足,她举起食指和中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我弟弟有上进心我这个当姐姐难道还不能支持你吗?至于分成,你还是给娘吧!” “晚上我给你熬花椒油和辣椒油这些东西,还会额外给你配香料的。” 这些东西前世被归为食材,市场里随便都能买到。但这些东西,到了这里,却是被算成药材的,她上回捡药本来是打算弄回来做菜的,没想到还没做上,倒是给赵荣康给用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赵荣康把其叫做药材包的原因! 不过说到药材包,赵宛舒倒是有点别的想法,但现在就不提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三哥把鸡处理得怎么样了!我这还有猪肚也得洗洗!” “姐姐,让我来吧!”赵荣康主动提出,“你告诉我怎么洗就好。对了,咱们晚上吃啥?” 赵宛舒搬半盆子猪内脏,“喏,晚上吃猪肝粥,这个补身又补血。” 盆子里不但有猪肝猪肚,还有一副猪大肠,猪肺和猪腰花。 , 第88章 赵大海只觉得吃了大亏! 赵荣康一看到那盆猪下水,脸色都变了,可他也不会去批评赵宛舒买了这些不值当的东西回来,只眼神闪躲地道:“猪肝,猪肝粥啊,挺好的,这个既然补身又补血,那还是留给二哥吃吧! 对,二哥吃了,肯定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赵家因为要供个读书郎,实在是财政吃紧,但入秋干体力活的时候,也是需要沾点荤腥,家中也会买肉。 但那些正经的大肥肉从来都是给赵李氏他们和大房四房吃的,他们三房和二房得到的永远就是边角料,这猪下水就是被搭进来给他们的。 以前赵荣康就吃过一回,那味儿哪怕经过时间的洗刷,也让他记忆深刻,那天晚上他吐了一遭,还连续跑了一夜的茅厕,差点没有虚脱得死去。 此后,哪怕是吃糠咽菜,他都没有再碰过这东西了。 所以,比起被那股深刻的腥臭猪肝的味道所支配,赵荣康第一回没有了兄弟爱,选择了死贫道不死道友。 但旋即他想起他二哥还卧病在床,若是也吃坏了肚子,恐怕病情会越发严重…… 顿时,他又连忙道,“还是别给二哥吃了,二哥这伤还没好透,还是给煮点白米粥喝喝就好,姐姐不是说大白米养胃养身嘛!这,这猪肝粥,还是我,我和二哥来吃吧!” 他这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让赵宛舒真的是又气又好笑,这好像她做的就是黑暗料理,吃了就会死一样。 她弹了弹他的额头,“去把玉米面拿来吧!” “拿玉米面干什么?”赵荣康捂着额头,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到这上面来了。 “要做玉米面馍馍配粥吗?” “洗内脏!” 赵荣康本来都在翻找了,闻言动作一顿,惊讶道,“用玉米面洗内脏?咱家还有粗粮呢……不对,为什么要用这些洗内脏,这多奢侈啊……” 对于赵荣康来说,玉米面和粗粮哪个的价钱都比内脏贵,怎么能浪费这些来洗内脏呢? “那就用粗粮吧!”赵宛舒见他一副不赞同的表情,耐心道,“必须用面粉才能洗干净的。” “反正,咱们家也不吃那些地脚粮了。那个没有营养不说,最主要是还咯牙。”赵宛舒再也不想回忆起之前拉嗓子的粗粮馍馍的味道了。 “小康,你都换牙了吧!经常吃那种咯牙的粗粮,不但拉嗓子不舒服,还容易对牙齿造成损伤。你看到爷奶的牙口了吗?那种就是经年累月粗粮吃多了导致的。” 赵荣康想起赵李氏咧嘴露出的那口大黄牙,牙齿上都是细细的豁口,张嘴的时候尤其的吓人。 他浑身一个激灵,“我,我不要变成那样。” 赵宛舒:“那就好好的吃细粮,还要注意牙齿卫生,那样你就会得到一口漂亮的牙齿。” “咱们只要好好的上进努力,好好的挣钱,也不是非得省这口吃的。” 可能是赵李氏那口黄牙给他的刺激太大,赵荣康这回没有再说话了,他连忙去破旧的矮柜里翻出了那袋粗粮。 剩下的粗粮还有两三斤那样,赵宛舒直接倒了一半进木盆里。 这天太热,内脏还是得早些处理了,不然隔天就容易变味了。 虽然被赵宛舒给说动了,但赵荣康看着赵宛舒这豪迈的架势,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肉疼的表情来,不忍直视地别开了脸。 顿了顿,他又转过来头来,就看赵宛舒已经挑出了猪肝猪肺,用粗粮覆盖其上,细细地搓洗,她边搓洗还边跟他解释。 “看到了吗?猪下水的粘液是腥臭味的来源,如果用水洗是很难洗干净的,但面粉有吸水性,细细搓洗的话,可以很好的沾走这些粘液。这样不但可以去除味道,还能增加适口性。” “猪肺则是需要注意去掉上面的筋膜……” 搓洗了两遍后,又过了两遍水,赵宛舒让赵荣康把火升了起来,往锅里添了水,又放了几片姜片蒜瓣,又掐了一把葱花打了个漂亮的结填进去,再把洗干净的猪肝猪肺都扔进去煮血水去腥味。 赵荣康对这个猪下水的期待值并不高,他把目光移到木盆上剩余的猪下水上,“我把剩下的端去河边清理吧,我顺便看看三哥清理得怎么样了!” 刚才他认真记住了注意事项,现在既然这里帮不上忙,他就准备去干别的。 农村的孩子向来早熟,都是自己找活儿干的。 剩下的赵宛舒本来就打算晚点拿去河边清理的,猪肝猪肺清理就费了不少水,但是大肠和猪肚这些臭气哄哄的,那是肯定不能在家处理的,必须用活水清洗。 家里的水都是赵荣贵当天挑的,所以一般有什么需要大量水清洗的,他们都会选择去河边。 他们村就有一条贯穿整个村落的河流,家家户户平日里比如清洗衣服等,都会去那边,可以边唠嗑边忙活。 “好,快点回来吃晚饭。” 而这头赵大海兴冲冲地去了趟杏花村,结果竟然是扑了个空,得到了跟苗正阳一样的答复。 ——刘大夫要晚上才能出出诊回来。 赵大海一听,心里也急上了,他倒不是多担心赵四江这个弟弟,而是怕赵四江这个没脸没皮的真出了什么问题,最后赖上他们家。 他们大房以后可是要出人头地,当上大官的,可不能被赵四江夫妇那种吸血虫一样的存在沾上。 所以,他想了想赵四江的情况,灵机一动,让小药童抓了一贴劣质的止血药,好歹糊弄下家里,让赵四江没有借口怪自己。 等他沾沾自喜地回了家,却从妻子这得知,赵四江被赵二湖给送去镇上的医馆了,爹娘还给了三两银子。 顿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三两银子啊! 他在驿站当差,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二两银子。 爹娘一出手,就是给老四三两银子,这也忒大方了点!这出的可是公中的银子,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啊! 他可不会管家里给了他们大房的资源,只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但他也不好跟爹娘找麻烦,最后只能把气出到这个不讨喜的妻子身上。 , 第89章 公中的钱也都是他的! 赵大海愤怒地把手里的药包往地上狠狠一摔,指着张冬梅就破口大骂了起来,“蠢妇,真是愚昧蠢妇!” “你这脑子是长来干什么用的?是装点给看的吗?” “阿宛都说了,老四根本没病,就是磕破了点油皮,这不是摆明对咱们家利吗?” “结果你倒是好,还是让爹娘给了老四钱!那可是三两银子,我一个月都挣不了那么多钱,你倒是眼儿不眨的叫老四得了便宜去!” “老四是什么人啊,你还不清楚?他就是见钱眼开的貔貅,是个混子!他就是装病借着这个借口让爹娘心疼他,以此骗钱的!” "爹娘耳根软,你就不会劝着点吗?留你在家里是干什么吃的?吃干饭的嘛!” “有这钱,不会给我做两身衣服吗?偏得给老四去霍霍!” 赵大海跟张冬梅不愧是夫妻,两人的脑回路也是一致的。 之前赵四江可能是真聋了,他既怕他占自己便宜,更不愿意给他花钱治病。 因为在他看来,他是家里的老大,又是最有出息的人,他就有理由占有最好的资源。 而且,他以后是要给爹娘养老的,那自然爹娘的钱就应该全都是他的。 哪怕是公中的,也都该是他的! 哪怕赵四江病死了,那也不能占他的便宜,不能动他的钱袋子。 张冬梅被他吼得两耳都嗡嗡直响,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我,我也拦了,你是没瞧见,当时老四媳妇都要跟我拼命了!她不但打我,还闹着要上吊,老四也是要死要活的,爹娘多心疼老四你又不是知道。” “我一拦,娘就觉得我居心叵测,想要害死老四……我,我能怎么办……” 赵大海闭了闭眼,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那也用不着给三两银子!他把药当饭吃啊,咋不吃死了他去!” 事已成事实,赵大海也没办法,“等老四回来,我就看看,他到底买了什么药,无论如何,得把剩下的钱给掏回来!” “好好好!”张冬梅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只是,她等啊等,等得太阳都落山了,还没见赵四江他们回来,就是连一贯老实本分的赵二湖都没见人影。 张冬梅来来回回在门口看了无数回了,鞋底都快磨破了,最后还是放了血的赵李氏没好气地呵斥了她一顿。 “你是闲得没事干是不是?门口埋了你的胞衣啊,一直在那晃荡!没事干不会去厨房帮老二媳妇的忙啊!” 想起今天这出都是因为给大房出钱给闹的,其中这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侄女,赵李氏就一肚子气。 要这不是自己的亲侄女,她都要两耳刮子过去了,把人赶回娘家了。 张冬梅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了笑,“娘,我这不是担心四弟吗?您看,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他们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居然那么久都没见人影……” 望了望日头,赵李氏心里也有些担忧,但却不耐烦张冬梅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可能是医馆耽搁了吧!你在这什么语气,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四出事?” , 第90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吗? 不但大房关心赵四江他们没回来,二房上下也为一直没回来的赵二湖忧心忡忡。 百花镇离梨花村也就是一刻钟的脚程,就是背着人不好走,也不会超过两刻钟才对,可现在前前后后都两个多时辰了。 而今天色都黑魆魆的了,却还不见人回来,如何不叫人焦心。 黄珍珠眼见着家里人都要准备吃晚饭了,人还不见回来,心就犹如油煎一般。 端菜出来的时候,心神不宁地撞到了赵清雪,她脚下一个趔趄就往地上摔,连带着端着的鸡蛋羹也撒了一地。 赵清雪见干净崭新的衣服被溅上蛋羹里的酱油,当下恼怒喝道,“二婶,你怎么回事?难道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个头小小的赵青栀端着一盆杂粮馒头落到最后,抬眼看到她娘摔倒在地,脸色一变,连忙快步走上前来扶起了黄珍珠,“娘,您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儿了?” 她娘年岁也不小了,怀着这胎就一直不大舒服,可别摔出什么好歹来。 黄珍珠觉得腹部有点坠坠的疼,但也不是很明显,她摇了摇头,望着地上的蛋羹,面色发白,“我没事,就是这蛋羹……” 家里的粮食都是有数的,每天都由赵李氏拿出足额的份量来做。今天赵李氏给了两个蛋,一份是给难得回来的赵大海补身体的,这份则是给吵闹了一下午的赵荣禄的。 现在撒了,就有个人没得吃。 以赵李氏的性格,少不得不饶她们。 赵青栀见她娘没大碍,心里松了口气,安慰道,“撒了就撒了,娘您没事就好。” 赵清雪见她们母女自顾自说话,竟然没人理会自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这身衣服可是新做的,现在又被你们弄脏了!这可费了不少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干净了,你们打算怎么赔我?” 赵清雪也是恼火,这身新衣服简直是多灾多难。前儿个穿着被赵宛舒推进渠沟,现在又被撒上了酱油,这要是洗不干净,她这还怎么穿啊? 黄珍珠急忙道,“阿雪,对不住,是我没注意看路,对不起,我给你洗……” 赵青栀看到她娘身为长辈居然要给赵清雪道歉,就心里难受。 “你的衣服本来就是我们二房给你洗的。你脱下来就是了!你平日里从来不往灶房来的,今天为什么非得来找茬?”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吗?” 赵清雪闻言,骤然瞪大了眼,“哈?我找你们茬?我这身衣服卖了你个小丫头都不够,你们还要来倒打一耙?好啊好啊!” 她气得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看了眼地上的鸡蛋羹,她眯了眯眼,突然开口喊道,“阿禄,二婶把你的鸡蛋羹给撒了,你今天没得鸡蛋羹吃了!” 赵荣禄最是喜欢吃顺滑的鸡蛋羹,此时一听,立刻大开嗓门,哭嚎了起来,“不,我要吃,我要吃鸡蛋羹!” 小魔星的哭喊立马引来了赵李氏,看到撒了一地的鸡蛋羹,还有手足无措的黄珍珠。 本来就因为四儿子还没回来的赵李氏霎时就像是找到了出气口,抬手就啪啪给了她两耳刮子,抽得她双颊红肿。 , 第91章 仗着有身孕就开始下脸子 “你个丧家娘们,整天干个啥都不会,就会在家白吃白喝,生一群赔钱货,成天霍霍家里的好东西!” 赵李氏下手没有轻重,黄珍珠被打得头昏眼花,嘴角都破皮出血了,赵清雪看得畅快,挑了挑唇角,斜睨了眼气红了眼的赵青栀。 赵青栀是又气又心疼,她拦在黄珍珠跟前,怒目而视。 “奶奶,这不是我娘想摔的,是赵清雪撞了我娘,我娘才会撒了鸡蛋羹的!而且,我娘肚子还怀着弟弟呢……” 赵清雪:“我不过是来帮忙,怎么就是故意撞二婶了?二婶既然怀孕了,我那么大个人过来,二婶自己就不会多注意吗?” “怀孕了又不是瞎了眼,那么大个人都看不见吗?”赵李氏也认可,“我看是肚子里揣了个种,就肥了胆子!” “仗着身孕做顿饭就开始下脸子,摔起碗了,这是打算生个儿子就爬到我老婆子头顶上去了是吧?” “我看是有阵子没给你们松皮了,皮痒了吧!别说还没生出来个带把的,就是真生了,也别想在老娘跟前猖狂!” “不是的,娘,我……”黄珍珠向来胆子小如鼠,连忙摆手摇头。 但赵李氏向来掌控欲强,又听赵清雪挑拨了两句,哪怕知道黄珍珠是个安分人,但是心里就是不快活,对着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抬手寻摸了一根柴火就来抽人。 赵青桃才摆完碗筷,就听到外头的叫骂声和苦饶声,她急忙赶出来,就看到赵李氏正劈头盖脸地打她娘和二妹。 她脸色一白,忙扑了过去,抱住了赵李氏的胳膊,急忙道,“奶奶,奶奶,别打我娘了,我娘,我们都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娘肚子上的孩子的份上,饶过我娘和阿栀吧!” “我求求您了,我这就去给阿禄重新**蛋羹……” 赵李氏发泄了一通,心里的火气也稍微去了些,看赵青桃跪在地上,扒拉着她动不得,啐了口,“哼,今天就放过你们一次,下次再敢生反骨,就一个个都给卷铺盖滚出去!” “是是是,谢谢奶奶!”赵青桃感激道。 赵李氏丢掉手里的木柴,斜睨了眼一脸愤恨的赵青栀,“既然碗都端不住,晚饭也都别吃了,好好反省反省!咱家不养没用的人!” 说着,她又瞪了眼赵青桃,“去,再去拿个蛋给阿禄做。” 然后,她就拉着因为听到还有鸡蛋羹吃,破涕为笑的赵荣禄往正厅走去。 赵清雪落在后头,上上下下扫了眼二房几人一眼,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等会把我的衣服拿去洗,必须洗得干干净净的,要是哪儿破了脏了……哼!” 赵青桃好脾气地颔首应着,“好的,阿雪姐,我等会就去河边给你洗好晒干,明早肯定就能穿了。” 赵清雪:“我要你洗干嘛?让赵青栀给我洗!” “我不洗!”赵青栀不愿意。 "哦,那就谁弄脏的谁洗,不然我让我娘来跟二婶说?"赵清雪不慌不忙道。 黄珍珠忙要点头答应,却被赵青栀拉住,她咬牙切齿:“我、洗!” , 第92章 女人可以不吃,男人不能不吃 赵青桃匆匆忙忙地重新蒸了蛋羹送过去堂屋,晚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们家那份早就被分得一干二净的,连残羹冷炙都没留下。 赵家虽然外表看着光鲜,但是因为供读书郎读书,很是耗钱,家里一直都不宽裕,吃饭都是按个头给粮食的。 这回要给村里八两银子,家里的处境就越发的捉襟见肘了。 今天赵李氏做饭的米粮都给的比往常少了,个个都吃不饱,多出来的二房的食物当然是全进了大房的五脏庙了。 但碗筷却还是需要二房收拾的,这平时就是她们的工作。 赵青桃手脚麻利地干完,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回了二房。就撞见了刚从河边回来的赵青栀。 “阿雪姐的衣服你洗干净了?” 赵青栀嘟着嘴,“嗯,在外头晾着呢!明明就是她撞了娘,要不是她,我和娘哪儿会饿肚子呢?结果我还要给她洗衣服!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奶奶也是,总是偏袒大伯娘她们……” 赵青桃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进屋子里,“别随便乱说话了。要是叫大伯娘听到,奶奶又该生气了!” “她们能做,咱们难道还不能说吗?我们不吃饭就算了,但小妹还小,娘肚子里还怀着弟弟,她们可不能挨饿!”赵青栀义愤填膺,但语气也的确低下来了些。 想到这些,她眼眶都红了,“当初四婶怀孕的时候,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轮到咱娘,别说肉蛋鸡了,就是饭都吃不饱,偏心也不待这样的……” “阿栀!”黄珍珠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呵斥道,“你再乱说,就去外头跪着给你奶奶磕头赔罪。” “娘!” 二房的屋子是挨着柴房的,屋子阴暗潮湿,又格外的狭小,一个通间被木板隔成了两个小卧室,大的那间给了赵二湖夫妇当主卧,另外那间小的则是给了赵青桃三姐妹。 她们两姐妹刚才在门口说话,隔音不好自然是叫屋内的黄珍珠给听见了。 两人揭起隔离的破布门帘入了屋子,就看黄珍珠正坐在床边,旁边还有个四五岁,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正给她端水,那是黄珍珠的小女儿赵青杏。 “娘。”赵青桃快走几步,走到床边,从衣袖底拿出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窝窝头,掰成两半,大的给了黄珍珠,小的那块又分成了两半给了赵青杏和赵青栀。 “这是我给偷摸藏着给咱爹的,娘你们先吃!” 赵李氏发了话让黄珍珠和赵青栀不准吃饭,赵青杏刚才去吃饭,却是连桌子都没挨着,被赵李氏迁怒也给赶走了,现在都还饿着肚子。 黄珍珠看着这烫手山芋的馒头,心里忐忑。 “阿桃,你怎么能藏食物呢?家里的吃食都是盘算好的,要是叫你奶奶知道了,可不得生气了?” “我算好了量的,这个奶奶没注意的。” “那也不行的!等会你爹和你四叔他们回来,他们吃什么?咱们女人家吃不吃无所谓,饿一顿也不会怎么样,但男人不行。你快还回去吧!”黄珍珠把窝窝头推回去,坚决不肯吃。 赵青桃劝道:“娘,今晚的份量极少,早没剩下的了。四叔他们回来家里肯定得再做,爹到时候肯定要一起吃的!您双身子的人,饿着自己也就算了,肚子里的弟弟怎么办?” “就是,奶奶怎么可能让四叔饿着?饿肚子的只会是咱们家。干的比牛多,吃得比鸡少……”赵青栀也话。 黄珍珠不赞同,“阿栀!” 赵青栀瘪了瘪嘴,“反正,娘,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弟弟想想啊!” 她娘性子又古板,以为听话乖顺她奶就会对她刮眼相看。那么多年,看看她家成了啥样! 听到会饿着肚子里的孩子,黄珍珠的手抖了抖,她的肚子的确有点不舒服,她也怕出个万一。 她咬了咬牙,捏紧了手里的窝窝头,严厉道,“下次绝对不能这样做了!家里都不容易!” 得了女儿们的保证,这才让赵青栀拿了碗把整个窝窝头都用水泡开,溶成粘稠的窝窝头汤水,这样可以更增加饱腹感。 她再把一碗窝窝头分给了下头几个女儿,但赵青桃以吃过拒绝了,赵青栀则是像模像样的吃了点,余下的全给了黄珍珠和赵青杏。 这么半碗泡水窝窝头,愣是让一家人吃出了珍馐美味的架势。 , 第93章 若是不抓住机会,我就回不来了 对比赵家二房吃的寒碜晚饭,赵宛舒一家吃得就丰盛多了。 主食是猪肝粥,配菜是酸辣鸡杂、凉拌猪肺。 除了赵容朗还得忌口,一家人都吃得很开怀,特别是赵荣康,再也不怀疑赵宛舒的手艺了,特别是尝到了凉拌猪肺,他眼睛都是闪亮亮的,想着若是等以后凉菜铺展开来,指不定还能加点荤菜卖。 吃过晚饭,苗正阳就按时过来取止疼药了。 赵宛舒早就制作完毕,用小罐分装好了,此时直接拿了一罐给他,并告诉了其用法用量。 “每日里饭后,用盐水漱口后,挑一点点涂抹在患处就可。注意不要让孩子用牙齿舔,不然就等个半盏茶的功夫,让药膏融进了患处再让虎娃闭嘴。” 苗正阳认真地记下,“好好好,我肯定主意……那这得涂抹几天?”、 “大概三五日就可。只是,以后可不能再让虎娃任性吃糖了!特别是晚上,吃完糖一定得漱口。”赵宛舒嘱咐道,“小孩子牙口嫩,不比大人。” “额头的伤就继续用药,注意饮食,不要食用酱油一类的,免得留疤。” 说起来,虎娃这也是个乌龙。 因为蛀牙发炎,开始低烧,睡梦中踢被子导致他滚下床,头上还破了个大洞。 归根结底,还是家里老人溺爱孙子,看管不严。 总以为会被幸运笼罩,不会有事,等到出事了才后悔莫及。 苗正阳连连点头,“是是是,经过这次,家里再也不敢了。虎娃自己也吓住了,估计好一阵子不敢吃糖了。” 这回可不是余氏吓破了胆子,就是虎娃也是疼怕了。 苗正阳真诚道,“阿宛,这回真的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家都不知道该咋办才好!对了,你也不肯收钱,这是你婶子给你摘的点小菜,还有一块肉,是我儿媳妇从娘家吃酒带来的,你可别推辞啊!” 说着,苗正阳把提来的篮子上的蓝布微微揭开一角,露出了一堆青菜上摆着的一块大肥肉来,瞧着就有两斤,上面只有点点瘦肉,少说也得几十文钱了。 以时下的眼光来看,就是正经的好肉。 农家就喜欢这种实诚的大肥肉。 但赵宛舒实在是不喜欢大肥肉,可苗正阳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也不好推拒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刚巧碰上了而已。苗叔您也太客气了!” 她这谦逊的态度,却让苗正阳心中一动,他摩挲着手里的小陶罐,试探地问道,“阿宛,这药,是你自己做的?” 赵宛舒也没想瞒着的,颔首主动解释道,“是啊,我以前学过一些皮毛。您也知道,我之前跟着江家人流放边境,那边游牧北奴多,环境恶劣。” “受伤了基本就是等死了!” “我若是不抓紧机会多学点东西,恐怕也回不来了。” 她这话也不是说谎,原主虽然不会医术,但是也的确会不少当地的土方子,也会很多其他的东西。 只是,当初归来后,受了打击,又胆子小,缺乏自我认知,才会忐忑地不敢主动什么,一味被带偏了。 , 第94章 要不你做个草头大夫? 听赵宛舒说起从未提过的往昔,苗正阳也是唏嘘不已。 大人都熬不住流放之苦,实在路上的不知多少,何况是襁褓里的孩子,几乎可以说是笼罩在死神阴影下长大的。 也亏得赵宛舒非但没死没残,反而还学保命的本事,也是幸运至极。 只是这样一对比江家当初的所作所为,苗正阳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当初江家高调来村里接走了江逐月,并说明当初是林彩云鬼迷心窍,把两家的孩子对调,让她们母女分隔两地,尝尽分离之苦。 因为两家门第相差太大,当时村里的风向几乎是一边倒的,对赵家三房那是非常唾弃的,觉得林彩云道德败坏,丧尽天良。 但而今想想,江逐月在赵家的时候,虽然三房不得宠,但上头有几个哥哥护着她,也是被捧着如珠如宝,健健康康长大了的。 对比那时早早尝尽世间百苦的赵宛舒,可以说是足够幸福的了。 虽然林彩云的做法有错,但也算是坏心办了好事,只是江家似乎并不领情……不过,这事儿到底也不是能掰扯清楚的,苗正阳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了。 只是,因为赵宛舒救了虎娃的事,再加上之前桩桩件件的事,他心理上到底是有点心疼她的。 “是啊,小小年纪,你也是吃尽了苦头的。” 赵宛舒望了望自己粗糙的手指,“苦倒是不觉得苦。只是,当时母亲,哦,我是说江夫人体弱,加上我不大讨喜……我特地去跟人多学点东西,一来为了讨江夫人欢心,二来也是为了讨江夫人高兴。” “现在这些学来的东西能够帮助别人,也是我的福气。” 江家是大赦后回城认亲的,村里人知道的人并不多,江家人也没有张扬,也就村长和熟悉几家知道内情。 所以,落在村里人的眼里,江家是城里的世家大户,是他们一辈子攀不上的泼天富贵。林彩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换孩子,而赵宛舒一个乡下土包子是祖坟冒了青眼,才能进到那样的世家享受富贵。 羡慕嫉妒让村人都忽略了赵宛舒的面黄肌瘦,矮小怯懦,这也是当初苗正阳出面把赵家三房留在村里的原因。 毕竟,错误不应该是孩子来承担的。 “过去就都过去了,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当初学的多,也是技多不压身啊!你看今天我们都吓成那样了,你出手就止住了虎娃的疼,现在还能给我们制出药膏来,可见你是有真本事的。” 苗正阳安慰她,想了想,他又道,“你这既然会医术,虽然没有行医文书,也不能抛头露面做个坐堂大夫,但可以在咱们村里头做个草头大夫啊!” “若是咱们村有个大夫,能解决点疑难杂症的,咱们以后也不必每次有个大事小事都跑去隔壁村求刘大夫出诊了。” “你看,我家今天这情况就是。这样一来,咱们村的人也能高兴高兴,走出去也有面子。” 隔壁村因为有个刘大夫,往日里在几个村子里那都是抬头挺胸的,颇有体面的。苗正阳就无数次为当初没有留住刘大夫感到懊恼。 , 第95章 爷奶让我来来找你们帮忙 “这个以后再说,您看我家的情况也知道,目前我也没空考虑这个。”赵宛舒笑了笑,没有立刻答应。 苗正阳颔首,他今天也只是提下,其实他也拿捏不住赵宛舒的医术到底是什么程度,所以说话也比较保留。 只是,先示好一下。 “那成,你先考虑。你爹和大哥都不在,家里都是小的,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好的,我记住了。”赵宛舒看了看头顶黑魆魆的天,“哎呀,都这个点了,我先把您送的东西拿进去,您等等,我就把篮子清空了给您。” 夏日的天黑得晚,两人没注意,多聊了两句,现下都黑沉沉的了,头顶都是大片的星星,再耽搁就该到入睡的时辰了。 赵宛舒把东西都清空放到灶房,赵荣康正在看着火,锅里正熬着他的凉菜酱料,看到她提出来的肉,不由惊讶。 “姐,谁送的那么好的肉啊?”想到外头的苗正阳,他咂舌,“是村长吗?不愧是村长,出手就是大方啊!啊,不对,他为什么要给咱们送这些,我听二哥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宛舒无语,“这词也能乱用的吗?晚点给你说,这肉你处理下。今晚剩下的那办凉拌猪肺呢?” “在缸里放着呢!” 夏日里吃不完的菜都得放在放凉水的缸里冰着才不会坏掉。 今天还有剩下的凉拌猪肺,猪肝粥也还有,赵宛舒干脆都给装了起来,再装了一碗凉拌蔬菜,搁在篮子里送出去给苗正阳。 “这是我以前跟南边流放的人学着做的,就是给您和婶子尝个新鲜。猪肝粥也很适合虎娃现在吃的,都是干净的,味道也不腥的。” 苗正阳看了眼篮子,见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却也看得出心意,心里越发满意了。 他嘴上推拒了两句,刚接过了东西,就听到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两人惊讶地转头,借着月色,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跑得太急,快跑到篱笆处时,突然被绊了一下,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 赵宛舒还没认出人来,倒是苗正阳不愧是村长,一眼就认出,惊讶道,“赵青桃,你怎么来了?是来找阿宛的吗?” 赵宛舒只看到对方身上那堆堆叠叠的补丁,她顺着村长的话想了想,终于从记忆角落里扒出来这个人是谁了。 ——赵青桃,赵家二房的长女。 赵青桃给她的印象倒是蛮好的,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偶尔抬起来脸都是腼腆温和的,和黄珍珠很像的,在赵家属于任劳任怨,乖巧人物。 但平时,对原主也挺好的,至少是难得对她有善意的人。 她看赵青桃像是摔得狠了,一时爬不起来的模样,快步上前,小心扶起了她,“阿桃姐,有没有摔到哪儿?夜里黑,注意点脚下。” 赵青桃是真的摔伤了,贴地的掌根都被擦破了一大块皮,鲜血直流,她随手往身上擦了擦,露出了清秀的面容来,上面也被磨了红,她疼红了眼眶,却还是忙道道,“没事,我没事……” “手上去了那么大块皮,怎么可能没事?我去给你上点药,包扎一下。”赵宛舒皱眉。 苗正阳也颔首道,“是啊,脸也破了,女孩子还是得多注意点,仔细留疤。” 赵青桃却是急红了眼,哪儿还有心思管脸上和身上的伤。 她急急忙忙道,“不用,不用……我爹还没回来,四叔四婶也是,爷奶让我来找你们过去帮忙找一找。” , 第96章 直男以后怎么找对象? “四叔二伯都还没回来?”赵宛舒惊讶。 赵二湖他们下午就出去了,现在都很晚了,乡下睡得早,再过会儿,大多数人都会该上床睡觉了,而他们人居然还没回来,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担心。 苗正阳也满脸愕然,“不可能啊,镇上来回也才两刻钟,路上平平坦坦的,再慢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的。” “就是赵四江的耳朵再麻烦,要留在城里看诊耽搁了,也不可能都两个时辰都不回来的啊!就是有事也该谴个人回来告知一下的……” 赵青桃声音都带着哭腔,“是啊,爷奶他们怕我爹和四叔他们遇到事儿了,就让我赶紧找人帮着找找看。阿宛,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担心我爹!” 赵宛舒看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安抚地拍了拍她,“好,我这就去喊三哥。但我二哥伤还没好全乎,怕是不能帮上忙了!这样,我晚点跟你们一起吧!” 赵青桃连忙点头,“好好好……” 苗正阳也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也去喊我儿子出来帮忙,再喊几家男丁一道。阿宛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就别倒腾了,在家呆着!” 说着,他就提着篮子,迅速回家组织人手帮忙了。 赵宛舒拍了拍赵青桃颤抖的手,扬声在院子里喊道,“三哥,三哥,快出来,有事找你!” 赵荣康正在屋子里给赵容朗背部涂药,最近赵容朗的背部已经结痂,长肉结痂最是痒,赵容朗自己又挠不到,平时疼得挠心挠肺的,都是赵荣康和赵荣贵借着给他擦药,细细给他擦一擦缓解下痒意。 听到赵宛舒的喊声,他忙擦了擦手上的药膏,火急火燎地奔了出来,嘴里直嚷嚷,“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在院子里站着的赵青桃,惊喜道,“阿桃姐,你怎么来了?你吃过饭了吗?二伯还好吗?” 他一张嘴就是一叠声地灵魂发问,倒是让赵青桃含在眼里的泪一下就滚滚落了下来,这就吓住了赵荣贵了。 “阿,阿桃姐,你,你怎么哭了?我,我我嘴笨,说错了什么吗?你,你别见怪,我……” 赵宛舒踩了他一脚,“三哥,你真的是!”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寒暄都能专找人痛脚。这直男的,以后可怎么找对象! 今天事情多,她倒是没把去赵家发生的事情跟家里人讲,此时她简略地跟赵荣贵提了提。 赵荣贵一听赵二湖还没回家,立刻担心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 赵宛舒忙拉住了急匆匆的他,“村长也去找人了,估计还要等会儿才行。三哥你先去换上鞋子,裤脚也绑好,带上一根棍子,路上仔细点蛇虫。快去!” 她推了一把,赵荣贵摸了摸脑袋,只能听话地去办了。 赵宛舒趁机带着赵青桃进了屋子,“阿桃姐,你先等会,我三哥还要耽搁下。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很快的!” 说着,也不等赵青桃反应,飞快地去屋子里拿了纱布和止血药膏。 赵青桃恍惚间,赵宛舒已经回来了,边给她清理了下伤口上的脏污碎沙,边给她敷药,再用纱布给她细细绑好,嘴里嘱咐道,“最近两天这处不要碰水,这天热,不好好处理很容易化脓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 第97章 好的不说尽说坏的! 等弄好,看到赵青桃神情依旧惶然,估摸着她也没听进去,她叹了口气,把分好的半罐止血药膏塞到她的手里,稍微大了些声音,“阿桃姐,这药你拿去用,记得每日里清理伤口。” 赵青桃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手里的药膏,她忙塞了回去,“不,不用了,阿宛,我感觉好多了,用不上这么珍贵的药膏。留着给阿容用吧!他现在应该更需要才对。” 药膏多贵啊,那么小一罐子得半两银子了,何况赵容朗挨打,卧病在床的消息,她还是知道的。 她哪儿有脸霸占赵容朗的药! “我二哥……” 赵宛舒刚要说话,外头就响起赵荣贵的声音,“妹妹,阿桃姐,我好了。” 赵青桃忙往外头跑去,“阿贵,那,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等等!”赵宛舒心头跳了跳,追出来,把那止血药膏塞给了赵荣贵,“三哥,路上小心点,找到人就赶紧回来。” 赵荣贵露齿一笑,“好嘞!阿桃姐,你别担心了,我一定会找到二伯的,走吧!” 目送着两人疾步离去,赵宛舒这才回到厨房,赵荣康正在处理苗正阳送来的肥肉,这必须用盐粒腌制挂起来,这样才能延长保质期,多吃两天。 他看到赵宛舒进来,好奇地探头探脑,“姐,我刚好像听到阿桃姐的声音了,她怎么来了?” 赵宛舒简短地说了说情况,“……希望二伯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赵荣康嘟囔道,“……就是伤得再重,也不该那么久都不回来吧?难道是真出事了吗?不应该啊……咱们村去镇上那么近,而且四叔那么精明的人,也不是会冲撞人的人……” 赵宛舒听到他的嘀嘀咕咕,想起之前赵四江装病的模样,眯了眯眼,心里大概有了计较,嘴上倒是没提,只朝灶台努了努嘴。 “酸梅汤该出锅了!我去给你拿药材,等会教你熬配料。” 而这头,赵荣贵跟着赵青桃急急忙忙赶去了赵家,赵李氏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看到他们姗姗来迟,张嘴就是一通喷。 “让你喊人,你就喊了一个?是三房的都死绝了吗?还是就想盼着我四儿死啊……” 赵青桃被她掐了一把软肉,瑟缩着脖子,“奶,阿容还不能下地,三婶也动了胎气,来不了……” 赵荣贵急忙回道,“奶,村长说会喊几个相熟的人家来帮着找,你别着急。我们去村口,村长他们很快也会来集合的。” 而赵大海鼻尖动了动,目光落到赵荣贵身上,“阿贵啊,你们大晚上倒是吃得好啊,身上一股子肉味的,我记得阿宛今天好像还买了只鸡……” 赵荣贵憨憨地挠了挠头,“我们不是应该去找四叔二伯了吗?大伯咋还惦记着吃啊的,奶,你赶紧放开阿桃姐,我咱们赶紧去救人吧!” 赵李氏想起宝贝的四儿子,立刻啐了口,松开了赵青桃,“呸,救什么救?乌鸦嘴,好的不说尽说坏的!我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呸呸!” 她嘴上这般说,心里其实也很着急,便把所有的怨气出到了赵二湖的身上,“我就知道老二是个靠不住的,让他带人看个病,他自个儿看到阎王殿就罢了,别连累我四儿!” “等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这个惫懒货!” “好了好了,赶紧的,拿上灯具,趁着天没黑透,赶紧地出去找人。”赵有根身为当家人,出面打圆了场子,第一个带头出门了。 , 第98章 二伯出事了! 因为听说村长会出面,赵家人最后出去找人的也就只有几个男丁,还有赵李氏,以及二房的代表赵青桃,余下的二房人员都是一脸担心,只能在家默默祈祷了。 他们一行人在村口果然碰上了苗正阳,苗正阳也的确喊了五六个男丁,个个健壮高大。 这让焦急的赵有根的心也宽乏了些,几人简略地打了个招呼,就商议了情况,最后敲定先去镇上医馆瞧瞧具体情况,顺便一路搜寻过去,免得人是在回来路上出事了。 夏日的夜晚虽然炎热,却有徐徐凉风,天上还有零零散散的星辰,弯弯的月牙挂在天上,没有乌云的遮挡,月光肆无忌惮地撒了一地银辉,照亮了地面。 这明月也给了众人方便,哪怕不借着灯光也能看清路面,倒省了大家打灯笼的功夫。 众人就这样一边喊着赵二湖三人的名字,一路找了过去。 赵宛舒教赵荣康学会了熬调料后,就手脚麻利地收拾起猪肚鸡汤了。 这猪肚鸡汤是要给萧韶光明天吃的,是明天一天的药膳。 这猪肚鸡的做法大同小异,但想要具有食补的药膳功效却比较麻烦,必须先用药材配合着姜蒜去掉腥味,腌制一段时间后,再洗干净。 然后把老母鸡切成块,去掉头脚等,配着浸泡过灵珠水的茯苓、淮山、莲子、芡实等药材,塞入猪肚里,以牙签封口,并在猪肚上扎上几个小小的气孔,以纱布装好,并几个胡椒粒、天麻放入砂锅里。 然后再往砂锅里加入清水,旺火煮开后,去掉浮沫和油脂,加入生姜枸杞,就拨到火苗,留下炭火,以文火慢慢熬制,直到火尽,以砂锅闷半晚,就是一锅精华了。 赵宛舒都忙完了,还伺候着林彩云洗了手脚脸去睡觉了,赵家终于有消息来了。 彼时,她正跟赵荣康商量着明天给凉菜的定价,门就被敲得哐哐直响。 “开门啊,小康,阿宛,是我,快开门,有急事!” 两人听出是赵荣贵的声音,对视一眼,赵荣康先跳起来去开门,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赵荣贵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抓住了桌边一脸懵逼的赵宛舒就往外头拉。 “阿宛,你还没睡,太好了,走走走,出事了!” 赵宛舒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脚下趿拉的鞋都掉了,“三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你得说清楚我才能知道啊,哎,等等,我的鞋……” “三哥,你干什么呢?大晚上的火急火燎的。”赵荣康一脸茫然地拉住他,“你先让姐姐穿好鞋再说啊!” 赵荣贵满脸急色,跺了跺脚,“是二伯,二伯摔断了腿,奶奶不给治,我只能来找阿宛你了。阿宛,你可得救救二伯啊!” 赵宛舒一惊,实在是没想到他们去找赵四江三人,竟然找出这么个结果,她也顾不得多问,连忙套上鞋,“好,我就跟你走。不过,我先去拿点药,等下应该用的上。” 她急急忙忙回了房间,拿了止血药膏,就冲了出来,跟着赵荣贵匆匆忙忙往赵家赶。 在路上的时候,赵宛舒总算是从赵荣贵嘴里得到了他们完整版的寻人过程。 , 第99章 当自己是千金少爷,需要人抬轿啊! 原来他们在村长的建议下,一行人先去镇上医馆问情况,镇上本来就只有两家小医馆和一个小药局,他们接连问了问,终于知道了赵四江等人的情况。 就如赵宛舒所言,赵四江的耳朵根本没有病,大夫说这小擦伤连药都不需要擦。 赵二湖一听赵四江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就打算把这三两银子原模原样地给带回来。 但赵四江本来就是为了贪三两银子才闹腾的,眼见着被拆穿,就在路上使了个阴招,夫妇两人骗了赵二湖手里的银子,拔腿往马翠翠娘家跑了。 赵二湖是个死心眼的,赵李氏让他务必看好钱,一定得带回来,不能落了赵四江的手,他哪儿会不记着。 更何况赵四江本来就不是个靠谱的,拿了钱就是吃喝嫖赌的,也不干正事。 所以,他立马就追了上去,直追了赵四江夫妇一路。 马家所在的村落距离他们有点远,必须得翻座山,赵二湖追到山上才好歹把人给截住。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要钱,一个不给,两人起了争持,赵二湖这个憨厚被赵四江错手给推下山了,不但摔断了腿,据说连骨头都给别出来了。 当时还是村里人眼尖,才看到迷迷糊糊摔到旮旯陷阱里的赵二湖。 “村长说,要不是咱们去得早,再晚点,过了子时,这虎狼都该出来觅食了。二伯估计就……”说到这,想起赵二湖血肉模糊的模样,赵荣贵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既然伤那么严重,咋不送去镇上医馆?”赵宛舒皱眉。 “那更近吧!” 何至于要她这个草头大夫过去? 赵荣贵叹道,“奶奶不肯。” 本来村长他们的建议也是把人送去医馆,但赵李氏死活不肯,非说家里没钱治,硬是让把人给抬回家里了。 赵宛舒:“……” “所以,这是钱还比二伯的命重要?” 她可不信赵家连看个病的钱都掏不出来! “没办法,奶当时闹得特难看,摔成那样,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才能看好,奶说村长非得让送医馆,那家里不出钱,得村子里出!” “村长当时的脸都给气黑了,只能把二伯给抬回来了。现在家里正闹着呢,二伯娘和阿桃姐她们都在哭,我这不就想到你,让你来给看看……” 说到这,他也有点心虚,犹豫道,“阿宛,你要是不会,那咱们也不看了。”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光顾着惦记赵二湖的伤了,却忘了问这么严重的伤,阿宛能不能行。 赵宛舒摇了摇头,“先进去看看。” 此时,赵家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他们到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叫骂声和哭喊声响成一片。 其中以赵李氏的嗓门最大,自从知道四儿子没事,她这心也放下了,面对受伤的赵二湖,她的态度很明朗,也很嚣张。 此刻,赵李氏跟前正跪着二房几个孩子,其中赵青桃跪在最前面,她睁着哭肿的眼睛哀求道,“奶奶,求求您了,求您给点钱让我爹去看大夫吧!再拖下去,我爹怕是……” “怕是什么?要死就赶紧死,老娘儿子多着呢,也不差他这一个讨债鬼!大晚上的别尽号丧!” “哼,好好的山路,大家都能走,咋,非他金贵,走个路都不长眼。真当他千金少爷,要人抬花轿啊!”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是地沟里的老鼠,穿个龙袍都不像太子!” “现在还想跟家里讹钱,没门!呸,早死早超生!” , 第100章 你就是灾星,这三两银子就该你出! 赵青桃闻言,顿时心灰意冷,眼泪直流,埋首磕头,“奶奶求求您了,我爹不能有事,不然我们全家可怎么办……求求您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相比起哀求的赵青桃,赵青栀的神情则是愤恨和恼怒。 “奶奶,我爹是为了追回银子才被四叔推下山的,这……” 赵李氏一听,眼皮一跳,立即截断了她的话头,一口浓痰吐到她脸上。 “我呸,你个赔钱货瞎胡咧咧什么?老二是他自己站不稳摔的,关老四什么事儿?他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教唆孩子来诬赖老四,这是要毁他四弟的名声啊!” “你个贱货,再敢满嘴喷粪,老娘先撕烂你的狗嘴,再去找老二麻烦!” 说到这,赵李氏就恼恨,赵二湖那个傻缺,当时疼得迷迷瞪瞪的,人家问啥都说。 结果被人知道这个,这让老四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啊 ? 越想越气,赵李氏看了眼愤愤不平的赵青栀,就觉得刺眼得很,拿起角落的木柴棒子就了过来。 “看什么看?老娘真的是到了八辈子血霉,养了这么个白眼狼,生了一窝讨债鬼,天天顶撞我,还闹腾,老娘打断你们的狗腿……” 张冬梅在旁边开心,嘴里还不停拱火,“可不是啊!二弟那么大个人还看不住银子,白长那么人高马大了,以往吃饭也没见少吃啊。” “现在还想唆使孩子来家赖账,好还要银子,当家里出银子的啊!” 说到这个张冬梅就气,那可是三两银子啊! 结果老二居然全给老四给骗走了,老四那是好相与的,那就是个吞金兽!拿了钱就没得回来了! 也难怪那么晚才回来,感情是怕回来挨骂,干脆就带着马翠翠回娘家了! 现在赵四江的麻烦找不了,银子也回不来了,赵大海还怪她,肉疼的张冬梅只能把这火气撒到二房身上了。 一时间,院子是一片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赵宛舒听得都头疼,赵荣贵听到响动,先行快步进去了。 赵宛舒紧随其后,看赵李氏正压着赵青栀打,小姑娘都打得趴在地上了,她皱了皱眉头。 “奶奶,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外头好多邻居还以为咱家在过节呢,那么热闹!” 赵李氏手里动作一顿。 赵家住在村落偏中间的地方,旁边还挨着好几户人家,以往但凡嗓门大点,周边家家户户都能听到。 想起回来后,家里这闹腾的,指不定周边那些个大嘴巴的村人都在竖起耳朵听墙根,估摸着明天村子里都会传遍她家的八卦了。 村里人没什么娱乐,最是好碎嘴,赵李氏也是这种人,但并不代表她乐意成为别人嘴里的八卦主角。 此时,她丢开手里的木棍,板着脸冷道,“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看家里火光呢?” 赵宛舒看赵荣贵去扶人,嘴上淡淡道,“听说二伯出事了,我娘过不来,让我来给瞧瞧情况。” “你看,你懂看什么?”张冬梅嗤笑,“今天要不是你给老四看了,非得没病说有病,家里怎么会出这三两银子去城里看病?” “村长还给你打包票,非说你厉害,我呸,真的是嘴上没毛说话也不牢!” “照我看,你就是个灾星,谁挨你谁倒霉!要不是你,家里至于闹成这样吗?” 突然,她福至心灵,“对,家里就是因为你晦气才闹成这样了,那三两银子就该你来出!对不对啊,娘!” , 第101章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赵李氏正心疼那三两银子,听到张冬梅的馊主意,骤然眼前一亮,“没错!我没找你,你倒是好,找上门来了!” “你大伯娘说的没错,要不是你瞎判断,你四叔不会去镇上浪费钱,你二伯也不会摔断腿!” “这些祸事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给招来的,就该你赔钱!” “阿栀,你没事吧?”赵荣贵刚把赵青栀扶起来,突然听到赵李氏这话,耳边犹如炸雷,都惊呆了的。 “奶奶,大伯娘,这关阿宛什么事儿?” 赵宛舒知道张冬梅等人不要脸,但没想到还能这么不要脸的。 一时都有些无语了。 “大伯娘,奶奶,下午的情况,还需要我给你们回忆一下吗?” “我诊断的时候,可是明确说过,四叔只是擦破了点油皮,别说看病,连药都不必擦。” “当时你们非但不听,还把我给大骂了一顿,你们还记得吗?” “现在这情况,是你们选择的结果,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我没摁着你们头不准送四叔去镇上看病?” 张冬梅:“……” 这话还真没有毛病。 虽然情况是这样,但当时她们根本不信赵宛舒会看病,对她嗤之以鼻。 毕竟赵宛舒回来后就畏畏缩缩的,连个话都难得说利索。 想到当时的情况,张冬梅就想回去打当时还讥讽赵宛舒的自己一顿。 但赵宛舒怎么就没仔细说明自己会医术,怎么就没帮着拦一拦她娘和老四他们的,要不是她说话不坚定,他们何至于被四房骗走三两银子? 所以,这还是赵宛舒的错! 想到此,她就恨不得从赵宛舒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突然,她想到当时赵宛舒话里的漏洞。 “那你后面不是还说你四叔有病?当时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你休要抵赖!” “对啊,我是说过。”赵宛舒颔首应道。 "但我只是说四叔的耳朵脆弱,需要多注意卫生清洁,不然以后会得慢性中耳炎。" “可没说那伤口会导致四叔耳聋!” “哦,是了,我还是跟着村长来的,家里是想讲道理也好,赔钱也好,让村长来评评其中的道理。” “只要他们说我错了,我一个晚辈肯定二话不说的应的。不然,我先让我三哥把村长和族老请来?” 张冬梅刚要说话,这回却是赵李氏拦住了她,她冷着脸呵斥道,“大晚上的请什么请?都不要睡觉的啊!一点家事就闹得满村看火光,你们就高兴是不是?” 赵二湖还躺在床上生死未仆,如果这时让村长和族老来一趟,到时候老四推了老二下山,家里还不给治的事,岂不是闹得全村都知道? 赵李氏是拎不清,但是赵有根特地警告过她了,今晚绝对不能闹到村长跟前去,毕竟赵二湖还躺在床上生死未仆,若是闹大了,很可能不但影响赵四江的名声,更可能让赵容涛都被人指指点点。 再加上,赵李氏还是顾忌心爱的四儿子和孙子,当然得拦着了。 难得没有揪着这事儿撕撸! “可是……”张冬梅不甘心。 “可是什么,这家里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赵李氏瞪她一眼。 张冬梅只能偃旗息鼓,不甘地觑着赵宛舒。 赵宛舒砸吧了下,还有些遗憾。 , 第102章 果然是偏心老四! “奶奶,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吧!我爹要是真出事,我们二房根本就活不下去的,我娘肚子里还有孩子,求求你……” 赵青桃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赵李氏实在是烦死了二房,见此干脆推了一把赵宛舒,“不是你娘来叫你来帮忙的吗?还傻站着干什么?” “我可给你说清楚了,要是你二伯有个万一,仔细你这身皮子!” 赵李氏是丝毫不信赵宛舒会治病,估计下午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没看之前她自己都病得好几回要死吗,那时候咋没看她自己治? 而且,赵二湖那死样,哪儿是能治好的?就是送去镇上医馆,花了大价钱也不一定能治好。 既然如此,她才不会浪费钱! 但现在赵宛舒既然想显摆,以免村里人说她冷血,她就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赵宛舒。 赵李氏摆明是要让二房自生自灭,赵青桃都有些绝望了。 她看向赵宛舒,想起下午看到赵宛舒的自信模样,以及当时村长的话,她突然像是行走在沙漠里的绿人终于看到了一泓清泉,死死地抓住她的裙摆。 “阿宛,求求你给我爹瞧瞧,要是你能治好我爹,让我给你当牛做马都……” 说着,她就要磕头。 赵宛舒被赵李氏推得趔趄了一下,站稳就连忙把人给扶起来,“阿桃姐,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要折煞我吗?” “你快起来,我会治好二伯的……” 旁边张冬梅嗤笑,“嘴上没毛的就是说大话!老二那样儿还能活吗?别回头没本事把人给治死了,那就笑掉人大牙了!” 赵青桃等人都没理会她,都簇拥着赵宛舒往二房走去。 张冬梅见此,有点没趣,不解地看向赵李氏,“娘,咱们真就让那贱丫头去给老二看啊,要是真……” “管好你自己!”赵李氏没好气地啐了口,就回房了。 徒留下张冬梅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冲我发哪门子脾气,又不是我拿了那三两银子……不过,这也不像是娘的作风啊……” 今天的赵李氏未免太好说话了,她都有些不习惯! 果然是因为老四吧! 她就知道她娘偏心,四房拿走三两银子就想这么算了,哼! 二房住的屋子是赵家最破败的,挨着厨房,屋子里总有着一股潮气,里面的家具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屋子里只有一盏小油灯作照明。 屋子里很安静,床上的赵二湖没有动静,床边还趴着挺着个大肚子的黄珍珠,刚才的求人闹剧都没见她出现,原来是屋子里照顾人。 此刻,黄珍珠趴在床边一动不动的。 赵青桃几个连忙上前扶起她娘,急声道,“娘,娘,您怎么了??” 但她们都喊了好几声,黄珍珠都没有回应。 最小的赵青杏脸上都是惊惧,她急急忙忙跑到赵宛舒身边,牵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哀声求道,“阿宛姐,求求你,看看我娘……” 赵宛舒摸了摸她的头,快步上前给其摁着脉诊断,安抚道,“阿桃姐,你们别担心。二伯娘只是悲伤过度,哭晕过去了。” 说着,她在黄珍珠的人中处掐了掐,很快黄珍珠就哼唧了一声,睁开了眼来。 赵青杏扑到她怀里,瓮声瓮气道,“娘,您醒了,呜呜……” 她年纪小,今天经历的太多太多了,她爹流了好多血,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生死不知,姐姐们怎么求奶奶也不理,她好怕她娘也会出事。 , 第103章 只要能救腿,做什么都愿意? 黄珍珠拍了拍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像是反应过来,她猛然扑到了床边,“孩她爹,湖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你让我们怎么办……” 眼泪扑簌簌而落,她看向几个孩子,“你们奶奶怎么说?答应请大夫了吗?” 赵青桃和赵青栀面面相觑的,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还是赵宛舒先开的口,“二伯娘,我来给二伯看看。” 黄珍珠这才注意到她来了,抹了抹眼角,“阿宛,你怎,怎么来了!家里现在乱糟糟的很,你二伯的伤……呜,你快回去吧,女孩子也别看这个!” 说着,她站了起来,“我再去求求你们奶奶,我跪在她门外求求她,实在不行,我,我就去村里头跟人借钱……” 话才出口,泪水就流得不成样了,她比谁都清楚,赵李氏不会答应送人去医馆,村里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借钱给她们。 甚至赵李氏还会觉得丢人,因此把她们给打一顿。 但黄珍珠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死去啊! 只是,她才起身,眼前就一阵发晕,亏得赵宛舒眼疾手快才免于她摔倒,“二伯娘,您注意下身体,您有点低血糖,可不能起太猛。” “您别担心,我是来给二伯看病的。”她纠正了之前黄珍珠的误会。 黄珍珠一愣,通红的眼望向她,“看病?你会什……是了,下午村长喊了你来给老四看病……” 她蓦地伸出冰凉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赵宛舒的,眼底迸出希望的光芒,哀求道,“阿宛,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你二伯,只要你二伯能好,让我做什么都行……我……” 她现在也没有别的期盼了,只能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到赵宛舒的身上。 赵宛舒拍了拍她的手,“二伯娘,我会尽力的。您肚子里还有孩子,这样,您别激动,先坐在旁边歇会儿,我先给二伯看看情况。” “是,是,我不耽搁你,我,我在旁边看着……”黄珍珠忙回道。 直到赵青桃把人扶开,赵宛舒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床上的赵二湖身上了。 赵荣贵已经把其身上的薄被给掀开了,露出了他身上所有的伤。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赵二湖身上的伤时,她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赵二湖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单薄夏衣,此刻夏衣都被划破了,身上遍布了不少零星的伤痕,有些被清理干净了,估计黄珍珠做的。 这些伤应该是滚落山坡时,被石块树枝给划伤的,但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左腿上的伤。 小腿的骨头从膝盖处探了出来,骨头在烛光下泛着白森森的光,其上还挂着薄薄的一层皮肉,因为无从下手处理,鲜血染红了整个床铺。 这样的伤,的确是很严重了。 不是医术很好的大夫,就是保住了命,很可能还是会落下残疾,不能再做重事了。 也难怪赵有根和赵李氏不肯治! 这伤口实在是恐怖了,连赵荣贵这样的男人都不敢多看,旁边黄珍珠捂着嘴心疼得直哭,赵青桃等人也是泣不成声。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哭声。 , 第104章 你二伯还有救吗? 赵荣贵见赵宛舒非但没有不适,反而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宛,二伯还有救吗?” 赵宛舒先麻利地用布条给其绑住大腿止血,嘴里坚定地回道,“有!” 闻言,黄珍珠急忙抬头,不敢置信地重复问道,“真的吗?阿宛,你真的能救你二伯吗?” 得到赵宛舒的肯定回复后,她激动得直落泪,“湖哥,湖哥……” 赵青栀问了句,“那我爹的腿还能恢复正常吗?” “阿栀,你在说什么?”赵青桃呵斥了她一句,“爹爹的命能保住就好。” “是啊,人没事就好,别的我们都不奢求了!”黄珍珠擦了擦眼泪,颔首转向赵宛舒,小心翼翼地道,“阿宛啊,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二伯人还在,那一切都好!” 黄珍珠比谁都清楚,这伤糟糕到这地步,人能活着就是奢望了,怎么还敢有别的奢求? 更何况,赵宛舒称得上是雪中送炭,她们如何还能更贪求? 赵宛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那就劳烦伯娘准备接下来手术要用到的材料,抓紧时间,二伯耽搁太久了,再挨下去,腿就真的要废了。” “好好好,你尽管说,伯娘肯定办到的。”黄珍珠连忙点头如捣蒜。 赵宛舒接下来就把要用的材料都给说了一遍,黄珍珠等人都认真地记下来,然后匆匆忙忙地就去做相应准备。 赵宛舒自己也是跟赵荣贵回了趟家里,把需要用到的东西给搬过来了。 等到准备妥当,赵宛舒留下了赵荣贵帮忙,把黄珍珠等人都给赶出门外等候了。 这腿骨的矫正手术并不难,赵宛舒虽然是中医出生,却不代表她不会做这种简单的外科手术。 因为没有药物麻醉,赵宛舒给他扎了一针,确保他不会中途疼醒干扰手术,又让赵荣贵多多注意,这才开始对伤口进行处理。 先刮血污,再清理伤口,随后掰正腿骨,打板矫正,再是伤口缝合,上药止血。 这些流程看着简单,但做起来却格外的费时费力,必须集中全部的精神和注意力。 赵荣贵看着这鲜血淋漓的画面,胃里一阵翻腾,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赵宛舒觑了他一眼,“三哥盯着二伯就好,这些还是别看。” 说着,她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进行伤口缝合。 赵荣贵哪怕别开了眼,还是能听到声响,想起赵宛舒面无异色的表情,有心想说点什么,但才张口,嘴里就泛着酸水,心口也像是堵了块棉花,坠坠的。 “三哥盯紧二伯,若是有苏醒迹象记得和我说。现在别出声了,我需要集中精力!”赵宛舒提醒道。 赵荣贵抛开思绪,连忙应声。 之后屋内一片静悄悄,屋外的黄珍珠等人却是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出声问,只能暗自祈祷。 正屋这边,张冬梅也正偷偷关注着二房这头,看到黄珍珠等人都站在院子里,不由奇怪。 “大海,大海,你来看啊,二房都站在院子里了,该不会是想集体去求爹娘他们出钱给老二治病吧?那可不行啊!咱家可没有钱给二房霍霍!” 赵大海翻了翻手里卷页的书籍,懒懒道,“你就放心吧,老二这回捅了娘的马蜂窝,娘是不可能会出钱治病的。” , 第105章 除非大罗神仙来,不然谁也救不了老二! “诶,为什么?”张冬梅惊讶,她见赵大海不理她,忙抚了抚鬓角,扭身坐到他身边,娇声道,“大海,你说一说嘛!” 赵大海被她突然这一撒娇弄得浑身一震,忙推开了她,啐道,“说话就说话,学的什么做派!都半老徐娘了,丢不丢人啊!” 张冬梅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只能坐直了身体,老老实实地道,“那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 “老二不管咋样,也是娘的儿子啊!娘真的肯不出钱治他啊?” 这倒不是张冬梅同情二房,她心里是巴不得二房跌倒尘埃里,现在只是纯粹的好奇。 赵大海淡淡道:“这也没什么出奇的,从小娘就不喜欢老二。” “这回老二不但丢了娘千叮咛万嘱咐的三两银子,还把被老四推下山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这影响的是老四的名声,咱家的脸面。” 赵大海翻了翻书页,“而且,老二那腿,你不也瞧见了吗?那是摆明就治不好的,除非找个神医,不然就是保住了命,也是要瘸的。” “瘸腿了,农活也干不了,地也不能种了……” 以前赵二湖还是有用处的,勤勤恳恳地跟老黄牛一样,给家里干活,供给全家,赵李氏还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的,眼睛不是眼睛的,何况现在摆明成了个拖累! “那岂不是要留在家里吃白饭!那可不行!”张冬梅立刻接话。 突然,她又想起赵宛舒,急道,“可,可刚才娘让阿宛那贱丫头去给老二治病了,你说万一这保住了命,岂不是家里以后都得养着他个闲人了?” “不行,我得去把阿宛给赶走!” 说着,她就要套鞋出门。 赵大海喊住她,“去什么去?那样闹得多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大哥的容不得他。娘让阿宛治就治,你掺和什么?” “可是……” 赵大海斜睨了她一眼,见她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眼底满是嫌弃,“你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 “再说了,阿宛那丫头会什么医术?老二病成那样,刘大夫也不能治好的,除非大罗神仙来。现在赶紧地睡觉!” 他把书往旁边一搁,就翻身躺下,拉过一边的薄被盖上,徒留下一头雾水的张冬梅。 手术进行了一个时辰才结束,赵荣贵打开了门,示意黄珍珠她们进来。 黄珍珠第一个冲进了房间,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她脸白了白,急急忙忙地奔到了床边,看到赵宛舒正在给赵二湖盖被子,她突然有些近乡情怯了。 “阿,阿宛,你,你二伯他,他怎么样了?” 赵宛舒浑身都汗湿了,脸色也微微发白,眼底却是舒展的笑意。 “二伯娘别担心,正骨很顺利。二伯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我爹,我爹真的没事了?”赵青桃一脸喜色。 “没事……”黄珍珠心口的大石一松,一直吊着她的那股毅力突然就散了,疲惫如潮水涌来,她脚下踉跄了一步,险些就摔到在地。 赵宛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二伯娘,你当心些,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呢!你还是快些休息。” 黄珍珠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眸子里都是感激的泪花,“阿宛,阿宛,谢谢你,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我……” 赵宛舒扶着她在床边坐下,“二伯娘快别说见外话了,这也是我二伯啊!” “不过,今晚是个关键期,虽然二伯的伤口是处理好了,但你们照顾二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他出现感染发烧的现象。那样很危险!” “还有,也注意让二伯不要乱动,免得弄歪正好的骨头。” 赵宛舒把相关需要注意的事项都给她们说了一遍,赵青桃等人都听得很是认真。 眼见着天色都过子时了,赵宛舒和赵荣贵就回家了。 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了,赵宛舒脑子都隐隐有些发疼,她囫囵吞枣地洗了个脸,就倒头睡了。 , 第106章 你当我是傻子,信你的鬼话! 翌日,赵宛舒迷迷糊糊地起来,把煲好的猪肚鸡汤最后的工序弄完,就交给赵荣康和赵荣贵送去给萧韶光,自己又倒头去睡回笼觉了。 但赵宛舒的回笼觉也没睡成,她这才堪堪躺倒,房门就被怦怦捶响。 “阿宛,阿宛,你在不在家?求求你,开开门,救命啊!” 赵宛舒听出是赵青桃的声音,估摸着是赵二湖出现情况了,她连忙爬了起来,打开了门。 “阿桃姐,是二伯怎么了吗?” “我爹今早就开始发烧了,身体滚烫滚烫的,挨都挨不得,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赵青桃双眼都是红血丝,眼下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 “我一晚上都没错眼照顾我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阿宛,求求你,去看看我爹吧!” “稍等,我拿点东西,现在就跟你去。” 赵宛舒心里有了计较,颔首回房穿上衣服,拿上需要的工具,快步往外走。 此时,赵荣贵正背着背篓和赵荣康准备出发,看到这情况,他忙卸下背篓,“那我也来帮忙。” “不用了,三哥,这里我顾得过来。你赶紧把药膳给萧公子送去,凉了药效就弱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拒绝了赵荣贵,快步跟上赵青桃。 赵荣贵站定在原地,担心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还是赵荣康拉了拉他的衣角,“三哥,三哥,你发什么呆啊?我喊你好几声了。” “啊?” “我们赶快走吧!姐姐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放心吧!”赵荣康现在对赵宛舒是无脑崇拜,根本不相信她解决不了。 “你昨晚回来就有点怪怪的,”他催促道,“走了,咱们还是赶紧先把萧公子的药膳送过去吧!” 赵荣贵摸了摸脑袋,应声跟上。 赵宛舒跟着赵青桃到赵家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嚷嚷声,其中以张冬梅叭叭的声音最是响亮。 “娘啊,你瞧老二皮肤都烧红了,这是高热啊,肯定是挨不过的。” “古话都说,夏天死人,家里要遭殃!阿涛今年还要参加科考呢,这不是给家里添了晦气吗?” 随后是赵李氏不善的语气,“真的是造了天孽了!我就知道他是个克我的。” “昨晚咋不死外头,偏要回家来给家里送霉运!当初就该把人溺死在尿桶里,也好过现在来给我添堵!” “阿宛那贱胚子……” 她刚要继续说,视线就看到门口进来的赵宛舒,脸一沉,眼眸一亮,冲上来劈头盖脸就要给两她耳刮子。 “好啊,你个心肠歹毒的贱货,你还敢来。你睁大狗眼看看你二伯都让你害成什么样儿了?” “昨晚你非要给你二伯治,结果好好一个人,到了你手上走一遭,现在人都入土半截了!” “你说说,你跟你二伯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非得这样害他的命!” 赵宛舒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赵李氏的手腕,避开了这耳光,“奶奶,我这才进门,你就给我安罪名。我什么时候害过二伯了?” 赵李氏指着床上生死未知的赵二湖就骂道,“你当老娘的眼睛是瞎了吗?看不见啊!老娘吃过的饭比你的盐还多,高热烧成这样,怎么还能活?” “这摆明进气多出气少的,村里要死的人都这模样,你骗得了我?” 赵宛舒挂心赵二湖的情况,不想跟她纠缠,“高热怎么就会死人了?我这就给二伯退烧。” “我呸,你还能退烧?” , 第107章 这是把赵二湖的性命明码标价了! “我看你是诚心故意的,不但要害得二房没了顶梁柱,还要害得我们两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真的是好毒的心肠!” 赵宛舒挂心赵二湖的情况,也不想跟赵李氏多纠缠,但赵李氏根本不放她去看。 她皱眉,“奶奶,有什么事,等我给二伯看完再说,这高热不等人……” 赵青桃也连忙颔首,“奶奶,阿宛绝对没有害我爹,我爹昨晚半夜还醒来过一次呢!你让阿宛给我爹看看吧!” 在旁边抹泪的黄珍珠也急急道,“娘,您就让阿宛给看看吧,阿宛她绝对没有坏心的。要不是她,昨晚湖哥都不知道能不能挨过来……” “呸,你们这些个贱胚子,一个个是不是故意盼着我老二死!昨晚瞧了一眼,今天就出去多进气少了,还敢让她看!” 赵李氏恶狠狠地瞪了眼黄珍珠,“黄氏,你是不是想等老二死了,好改嫁啊!我就知道就你骨子里是个不安分的,平日里走在路上都扭腰,勾得男人的眼睛都将要出来了,天生的贱妖精!” “指不定肚子里孩子都是别人的,不然咋家里就你生闺女?这是老天爷报应你偷人!” 偷人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黄珍珠眼前都是一黑,“我没有,娘,我没有偷人,我肚子里真真切切是赵家的骨血……” “你说是就是,不然你现在让阿宛这贱丫头给老二看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盼着他早死吗?我告诉你,我赵家没有出嫁的寡妇,你敢出这个先河,我就先打死你!”说着,赵李氏就转向赵宛舒。 “还有你个丧尽天良的小娼妇,你敢杀害你二伯,我饶不了你!” “走,跟我去祠堂,我要带你找族老,找村长,你这样的歹毒胚子,一定要沉塘!” 赵宛舒觑了她一眼,回过味来,“奶奶,你到底想怎么样?” “赔钱!”赵李氏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眼底都是贪婪,“我吃糠咽菜,含辛茹苦养了老二三十几年,还没享到儿孙福,就被你这么给害死了。” “让我们白发送黑发人,少了个儿子赡养,后半辈子更是要在悲伤里渡过,你难道就想这么算了?” “还有老二留下来这一大烂摊子,这几个孩子还要养,那么多张嘴要吃饭,这些难道不要钱吗?” “对了,还有老二的丧葬费,这些你也都得出了。” “……这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怎么也要个两……三百两银子才行吧!” 赵李氏狮子大张口,恶毒的目光在赵宛舒身上逡巡而过。 她上回着了赵宛舒的道,在村里跌了个大跟头,还被众人嘲笑,这回可算是逮住她的把柄了。 不愧她昨晚故意让她去给老二看诊,老二这没用的东西,一辈子没什么大用,倒是死了还能派上点用场。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以后三房还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让他们往东不敢往西! 赵宛舒简直是被赵李氏给恶心住了,喉咙里都泛着呕意。 这是把赵二湖的性命给明码标价了啊! 折腾半天,不肯让她救人,堵着闹腾半天,就是为了讹钱! , 第108章 我要让你坐大牢吃牢饭! 赵宛舒一贯是知道赵李氏偏心,二房和三房在她眼里从来都是眼中钉,但没想到她竟然能偏心到这个地步。 比起性命,竟然是能把儿子的命换成钱更重要! 拿着儿子的命威胁孙女? 这还是人吗? 这不仅仅是不配为人母了…… 赵宛舒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恼怒,她骤然抬眸,目光森然地看向赵李氏,“我曾经听过一个词,叫做虎毒不食子!如今看来,奶奶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毕竟,那简直是侮辱了畜生两个字。” “二伯还没死,他一直都在挣扎着想活着,但你却并不想他活着,你只想拿着他的命来讹钱!” 到了现在,赵宛舒哪儿想不到赵李氏心里的算计。 “昨晚你不肯把二伯送去医馆,却肯松口让我去二房,原来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个算盘啊!” “我要是把二伯救了还好,若是救不活,那这罪名就能推到我头上,是我技艺不精,是我故意害人,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是可怜的受害者。” “我爹娘那么疼我,肯定是不愿意送官,那肯定是要乖乖讹钱的,以后有了这把柄,我们家只能当奶奶手里一条听话的狗了!” “啧啧,这点子可真是够毒的啊,谁给奶奶想的啊!” 赵宛舒微微的探身过去,眼底黝黑一片,那双明朗的眼眸仿佛要穿过层层迷雾,直射中赵李氏心底最深的秘密。 赵李氏身体忍不住抖了抖,一时竟是不敢直视赵宛舒的眼眸,她后退了半步,“你,你胡说什么?” “好啊,看来你是不肯赔钱了!竟然还敢胡言乱语,给我泼脏水,你个大逆不道的孽障,我这就去请官!送你去坐大牢,吃牢饭,砍头!” 说着,她转身就像是被鬼追一般,快步就往外跑。 赵李氏跑出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赵宛舒这个贱蹄子给吓出来的,再回味过来刚才赵宛舒那番话。 居然骂她是畜生! 真的是岂有此理! 她可是她奶奶,她竟然敢骂她! 真的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知道这家里谁当家做主! 赵李氏当下掉头就去宗祠找族老出来主持公道,她虽然嘴里说着要报官,但是却是不敢的。 一来,她虽然窝里横,但却也跟普通百姓一样,都是格外怕见官的,平日里看到官差都是绕道走。 二来,村里本来大小事都是由族老和村长出面一起打理的,即使是这种命案,也都是宗祠管理的。 但她惦记着村长偏心赵宛舒,所以只找了宗祠出面。 梨花村是杂姓村,其中有苗、赵、曹、方四大姓氏,所以宗祠也多数是这四大姓氏的人担当宗祠族老,村长也是由这四个姓氏的人内部来当的。 赵有根的族叔就是宗祠的族老,往日里因为苗正阳当了村长,就一直盼着赵家也能出个有出息的儿郎,能够压苗家一头,对赵容涛一直青眼有加。 这回,赵李氏就打算去找他来出面来主持公道。 一路上,大家都看赵李氏气势汹汹的,瞧着面色就不对,就有事人好奇地问了问,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赵家竟然出了人命。 赵二湖没了! 还是被侄女赵宛舒害死的! 这简直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村里出了杀人犯,还是侄女谋害叔伯,这传出去他们村里的人还怎么做人? 立即就有人快步去通知苗正阳了。 , 第109章 请族老来抓她沉塘! 眼见着赵李氏也跑了,张冬梅也悄咪咪地退了出去。 黄珍珠突然握住了阿宛的手,郑重道,“阿宛,你别把你奶的话往心里去。这次你肯出手救你二伯,我心里永远是感激你的。就是你二伯真的撑不过……” 她眼里浮起泪意,“那也与你无关。……那只是他的命不好,二伯娘不会怪你的,你别怕,就算族老们来了,我也会替你出面说明的。” 黄珍珠其实今早看到赵二湖烧成那样,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高烧成那样,哪儿还有活路!只是阿桃不肯放弃,偏要去找阿宛过来再看看。 但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恩将仇报! 赵宛舒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看起来最柔弱的黄珍珠竟然有这觉悟,要知道现世也少不了医闹。 黄珍珠应该比谁都清楚,要是赵二湖死了,她出面作证,在赵家应该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她却还能这样义无反顾的说出这样的话。 比起当娘的赵李氏,黄珍珠的行为更加的让人敬佩! 她张口正要说话,赵青栀蓦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焦灼地哭喊道,“不好了,娘,爹,爹他开始打摆子了……” “什么?”黄珍珠眼前一阵发黑,她忙踉踉跄跄地冲到床边,“湖哥,湖哥,你有什么跟我说的吗?你,你别吓我,呜……” 赵二湖浑身赤红,额角暴起青筋,张着嘴无意识地喊了两声根,身体不停地痉挛抖动。 床边的赵青桃几人都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 赵宛舒快步走到床边,从随身带着的针线包里,掏出一根针,就对着赵二湖身上几个穴道刷刷就是几针。 “二伯娘让开,阿桃姐,你们摁住二伯的腿,让他别弄歪了骨头。我先给二伯施针。” 黄珍珠一愣,“这打摆子了,还,还有救吗?” “这只是高烧引发的痉挛,当然有救了!”赵宛舒有些好笑,她们怎么会认为打摆子就是要死了? “动作快点!” “诶诶诶!”几人回过神来,立刻听从赵宛舒的吩咐,摁腿的摁腿,找黄酒的找黄酒,准备盆子的准备东西,一瞬间就忙活了起来。 赵宛舒沉下心来施针,虽然赵二湖这回的高烧比赵容朗要严重,但她处理起来依旧驾轻就熟。 等到施完针,因为赵二湖毕竟是男子,擦身的事情就交给黄珍珠了,赵宛舒正要回去给抓两贴退烧药过来,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了。 “三伯,那孽障就在我家,你们可得拿住她啊!可怜我家老二,年纪轻轻的,就被她给下毒手害了,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后半辈子可怎么办才好啊!” “那恶毒的搅家精不但害死我家二儿,她还藐视长辈,张口骂我,简直是大逆不道!” “这样的贱蹄子,咱们可不能姑息,你一定要把她抓住沉塘了,绝对不能让这样的贱**害我们赵家的未来啊!” 说话间,赵李氏带着宗祠的族老,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威风凛凛地冲了进来。 “三伯,就是她,快把她抓起来!” 赵宛舒抬眼看去,就瞧见赵李氏身后那个年迈的老人,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胡须头发都花白了,皮肤凹陷,眼皮耷拉,脸上的皱纹很深,双手背在身后。 瞧见了她,赵三族老蹙了蹙眉头,对跟在身边,拿着绳子的年轻人抬颔示意,冷冷道。 “还愣着干啥,把人抓起来吧!先拖到宗祠去!” , 第110章 你想对我们赵家人怎么不顾情面? “把这个不慈不孝的孽障,捆起来,绑到宗祠去!”赵三族老厉声道。 “没错,也让村里的人看看,这种忤逆长辈,毒害叔伯的贱人,该怎么处置!”赵李氏眼眸放光,得意洋洋道。 正好拿赵宛舒这贱皮子以儆效尤,让家里人看看她的威风! 那年轻人听了三族老的话,面无表情地抖开绳子,上前就要抓赵宛舒,黄珍珠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拦在赵宛舒跟前,急忙开口道。 “三爷爷,这事儿跟阿宛没关系,孩子他爹已经……” 但她话还没说完,赵李氏见一向乖巧的二儿媳妇竟然冲出来拆她的台,气得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抬脚她打得踢到在地头。 “你个吃里扒外的贱货,这里哪儿轮得到你这赔钱货说话的份儿!” 她指着黄珍珠就破口大骂道,“你再插嘴,信不信老娘就叫了人牙子来,把你娘几个全捆了,卖去花楼里当那千人骑万人睡的娼妇!” 黄珍珠闻言脸色一白,她想说话,但却疼得说不出来,只能抬手捂住了隐隐作疼的肚子。 赵青桃扑上来扶她,担忧道,“娘,您有没有怎么样?” 黄珍珠不想让女儿担0心,赤白着脸摇了摇头,额角浮起了一层冷汗。 赵宛舒注意到黄珍珠的面色不大对劲,也顾不上别的了,俯身摸了摸她的脉搏,面色严肃。 赵李氏还在骂骂咧咧,“你个黑心肝的东西,我儿子都被人害死了,你还护着这个贱皮子,你是真以为我不敢真拿你怎么样是不是?” “信不信我让三伯把你抓着一起沉塘了,也免得浪费家里的米粮!” 此时,苗正阳得知赵李氏竟然带了赵三族老来抓赵宛舒沉塘,眼皮一跳,也顾不得手里的事情,急急忙忙地喊了另外两个族老过来。 远远他就听到赵李氏的叫骂声,他连忙带人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这是闹什么?大老远就听到说要沉塘?” “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村里可不兴以前那套了,可以随便沉塘处理人的的那勾当了!” 前几年倒是有偷人沉塘的说法,但近两年上头下了命令,不许村人私下处置人命了。 说着,他看向赵宛舒,“阿宛,你没事吧?” 赵宛舒摇了摇头,“多谢苗叔关心,我没事,有事的是我二伯娘,她动了胎气。我先扶她回房。” 苗正阳看了眼大着肚子的黄珍珠,点了点头。 “一肚子的丫头片子,留着有什么用!”赵李氏低声啐了口,又拿眼斜睨着苗正阳,冷笑一声,“村长,我知道你心长偏了,自从这贱皮子给了你八两银子,你就处处护着她……” “赵李氏,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叫做给我钱?” “阿宛那是给村里捐钱,是为了咱们村里的建设,咱们村里上下都念着她这份情,何来的我偏袒之说!”苗正阳板着脸,义正言辞的纠正。 “你再这么胡言乱语的,可别怪我不顾情面……” 赵三族老阴沉沉地冷冷一笑,“苗家小子,你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这当了村长就是不一样了,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你且说说,当着我的面,你想对我赵家人怎么个不顾情面的法?” , 第111章 什么仇什么怨,非得害死赵二湖? 苗正阳注意到赵三族老,面色一僵,朝着他拱了拱手,“赵三爷爷,怎么还劳动了您。” 虽然苗正阳是村长,但是这宗祠是村里头的,面对着比他长了两个辈分的族老,他还是得保持应有的礼貌。 赵三族老冷哼一声,“村里出了那么大个事儿,我怎么就不能来?我要不来,我还真不知道咱们村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人来。” “上回要逐她们出村,叫村长你给阻拦了。 但今天谁也拦不了我清理门户,肃清族风。” 说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年轻人进去绑人。 苗正阳挡在了前面,蹙了蹙眉头,“赵三爷爷,阿宛犯了什么事儿,你总得说个清楚。哪儿有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人的,就是官府办案都得讲究证据。” “你这是要拦我?”赵三族老眸色冷漠地看向他,“苗小子,我知道你现在当了村长,但我处理我们赵家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这是非得跟我们赵家为敌吗?” 梨花村虽然统一一个大宗族,但每个姓氏都是由各自的族老和族长做主的,出了大事才会由几个族老一起出面商量。 所以,此时见赵三族老公然对苗正阳不敬,他身后的苗家族老也站了出来,“赵三哥,大家都是一个同村同族的,何必闹得这般难看?” “阿阳他不但是我们苗家的族长,他更是咱们村的村长,管着村里的大小事儿的。” “你这上来就喊打喊杀的,总得有个缘由的是不是?” “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那这村里岂不是没了规矩?这样搞得人心惶惶的,以后还怎么同心同力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苗族老说话就比赵三族老中听,顿时跟着看热闹的村人个个都信服地附和,就是后头来的几个族老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是这个道理,咱们村好多年没出过人命了。这种沉塘的大事,总是得好好商量的,哪儿能这么草率!” “是啊,赵三哥,你也该改改你这冲动的脾气……” “咱们身为族老可不能只长年纪和脾气,还得多为村里着想……” …… 赵三族老听着议论声,面色铁青,咬牙恶狠狠地瞪了眼苗族老和苗正阳。 “哼,证据,好,有根媳妇,你就说说,这孽障干了什么混账事儿,也叫人知道知道,咱们赵家不能容忍这种孽障!” 赵李氏本来听几个族老出声,不由缩了缩脖子,但见赵三族老给她撑腰,加上她这回有实锤,霎时又抖了起来,指着从屋内出来的赵宛舒就说道。 “就是这个贱人,她小小年纪,心肠歹毒,不但忤逆顶撞我,还毒害了她二伯,简直是蛇蝎心肠!” “可怜我老二年纪轻轻的,还没来得及孝敬我们二老,就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还可怜兮兮地牵起衣角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此言一出,人群霎时就炸了。 “什么,赵老二死了?是不是真的啊?” “昨天还看着好好儿的啊,我还看他去地里锄草了呢,咋这么突然……” “看不出来啊,这阿宛瞧着文文静静的,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可阿宛跟赵老二什么仇怨,竟然要毒害他?”也有人不解地问出关键。 , 第112章 您老人家就靠一张嘴草菅人命? 苗正阳也是愕然,“赵二湖死了?” 虽然昨晚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情发展得太快了,苗正阳都难以置信那么快。 “但这跟阿宛有什么关系?赵老二的事情,我也是知情的。” “昨晚是我带人去找的,赵老二是被老四推下山的,也是李婶你拒绝送医的,怎么就赖到阿宛头上了?” 赵李氏早有准备,张口就颠倒黑白,“你别满嘴喷粪,我哪儿不送医了?我只说晚上医馆不开门,打算早上送过去的。” “哪儿晓得,昨晚她莫名其妙跑来说要给老二治,我们拦都拦不住。” “结果倒好,今早一来,老二就高烧得没气了!” “都说没那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现在老二没了,这责任不在她在谁?” 赵三族老冷冷地道,“哼,小小年纪,心肠歹毒的,这样的人要是留在咱们村,以后指不定是惹来更大的祸患!” “现在还是在家里,在咱们村,这以后要是嫁去别村别家,再害死夫家人,传扬出去,咱们村的名声还要不要?” “以后谁敢跟咱们村结儿女亲家?咱们村的姑娘能不能嫁出去?” “就这样,苗村长,你还要护着她吗?” 赵三族老不愧是当着族老的人,比起赵李氏的胡搅蛮缠,他的话更扣人心。 在场的人不由都沉默了。 就是苗正阳都不敢接话了,他只能歉疚地看了眼出来的赵宛舒,却见她面无异色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赵李氏神情更加得意洋洋,“没话说了是吧?我看不但要把她这孽种沉塘了,还得开祠堂休了林氏那恶妇!” “就是这贱妇,害了我们赵家上下,休了她都是便宜了她,合该把她也沉塘才是!” 赵宛舒见她攀扯林彩云,眉眼一沉,厉声道,“这事与我娘何干?奶奶还是积点口德!” “今早你阻拦我给二伯看病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好啊,你居然还不知悔改,满嘴嚼蛆!”赵李氏浑身一僵,突然往地上一坐,鬼哭狼嚎。 “老二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就死那么早,你瞧瞧,你老娘都被泼脏水了!” “老婆子的命苦啊!早早就白发送黑发人,三伯你可都看见了啊!” 赵三族老冷冷道,“真是冥顽不灵!你个孽障,当众都敢对你奶奶大小声,可见你平日里是何等的嚣张,忤逆不孝了,难怪能做出这般丑事!” “照我看,你这人是留不得了,至于你娘坏了我赵家的名声,更是要不得,明儿个族里就给出一封休书,让她滚回娘家去。” 要不是林彩云的娘家还在,他甚至会打算把林彩云一道儿给送去沉塘,死了眼前干净。 赵宛舒刚才是顾着黄珍珠没得机会开口,此时听赵三族老武断地处置自己,不由觉得气愤之余更觉好笑。 “伤人的没事,袖手旁观的没事,反倒是我这个被拉来救人的当替死鬼!可真是好大一番糊涂判法!” “而且,张嘴就要人命,便是县尊大人判案都得证据确凿,确认事实,您老人家感情就靠一张嘴草菅人命?” 赵三族老被她挑战了尊严,脸都黑了,“事实都摆在跟前,你还有什么资格狡辩?” , 第113章 你是不是回光返照? 见到赵三族老坚定的站到自己身边,赵李氏顿时就精神百倍,翻身而起,脸上也不见悲伤了,满眼都是精明算计。 “可不就是,我这还少了个儿子养老送终。三伯,这份养老以后可都得算到三房头上去。” “还有老二这丧葬费,怎么也要个两三百两……” 赵三族老心里也有盘算,闻言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那就,再赔个两百两的丧葬费吧!以后二房这份算到老三头上去。” 苗正阳皱了皱眉头,这开口就是两百两,买的难道是金棺材不成? 他刚要开口,就听赵宛舒冷笑一声,开口打破了两人的幻想,"谁说我二伯死了?" “什么?” 苗正阳一愣,旋即喜道,“阿宛,你是说,赵二湖没死?” 此时,赵青桃满脸喜气地冲了出来,“阿宛,我爹,我爹他醒了!” “不可能!”赵李氏尖叫。“你们休想骗人!” “怎么奶奶好像盼着二伯死一样?”赵宛舒挑了挑眉,让开位置,比了个手势,“不然,奶奶亲自去确认下二伯的安危,毕竟奶奶刚才可是很担心二伯的。” 赵李氏咬牙,“你休要胡说八道,你二伯明明都烧死了……去就去,你别想不掏钱,你要骗我,我撕烂你这张贱皮子!” 说着,她就奔了进去。 随着她的进去,苗正阳等人也一道跟了进去,更有看热闹的村人好奇地往里涌,把二房那间小破屋子给挤得满满当当的。 赵二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虽然现在浑身都疲软无力,腿也疼得厉害,但是精神头还很好。 看到他娘进来,他刚要微笑地劝慰,赵李氏就冲到他床边,不顾他的伤腿,推了推他。 “不可能,不可能……烧成这样,怎么可能还不死?老二,你就告诉娘,你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赵李氏的目光紧紧地锁着他,不放过任何机会。 “你是不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告诉娘。还有,娘肯定不会放过害了你的阿宛的,村里头都决定把那贱货沉塘了。” 赵二湖疼得倒抽了口冷气,但也知道自己是被赵宛舒救的,他本来还以为他娘是进来是心疼他的,没想到竟然看他死了没。 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泡在了苦水里,酸苦酸苦的,喉间哽咽,“娘,我没事,是阿宛救的我……” “呸,那贱丫头能救个屁。你居然还护着她!”赵李氏见他跟自己不是统一战线,心里恼火,“你也不瞧瞧你这副模样,脸色蜡黄,烧也没退,瞧着马上就要咽气了……” “二伯的烧已经退了。奶奶可以伸手探一探!”赵宛舒示意她伸手去碰赵二湖的额头。 “摸什么摸?都要死了,你是诚心让我沾上晦气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安好心。”赵李氏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倒是苗正阳上前碰了碰,惊讶道,“的确,已经不烧了。那就是已经没事了?” 赵宛舒颔首,“是的,只要烧退了,人就能活。” , 第114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苗正阳松了口气,这下他就有了底气帮赵宛舒伸冤了,他气呼呼地转身看向赵三族老,“赵三伯,这回您还要抓阿宛去沉塘吗?” 赵三族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赵李氏言之凿凿地说赵二湖死透透了。 两个人还合计了一番,他出面把赵宛舒给沉塘了,再让三房赔两百两银子,如果不给,就休弃林彩云。 林家是耕读之家,肯定是不能让家里有休弃的女儿,到时候哪怕这钱赵三河出不起,林家也得捏着鼻子出。 到时候,这钱就平分。 但现在全泡汤了! 他恶狠狠地刮了眼赵李氏,又瞪了眼搅局的赵宛舒,咬牙切齿道,“这事也是赵李氏没说清楚,既然赵二湖没事,那就算了!我们走。”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赵宛舒出声,“三祖伯,您别着急走啊。” “族里给我扣了那么一顶谋害亲眷的大帽子,难道就两句就算了?” 赵三族老转身,冷着脸,不高兴道,“怎么,你个孽障难道还想我们这些长辈给你磕头认错不成?” 赵宛舒笑道,“那我自然是受不起的。” 赵三族老哼了一声,赵李氏则是得意洋洋,“你个小瘪犊子明白就好,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我们给你认错!” 赵宛舒:“我身为晚辈,自然是不能言长辈的过错了。” “但是,我现在是站在村里人的角度说话的。” “刚才我奶奶和赵族老说的话,想必大家都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我二伯的伤是怎么来的,大家也是知道的,但是族老和奶奶你们身为长辈,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大夫给二伯看病,反倒是抓我去沉塘是什么道理?” “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奶奶以为你二伯死了。”赵三族老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 赵宛舒歪了歪头,“哦,以为啊!那要是我二伯醒来得慢点,恐怕我已经死了。这里,我得多谢二伯救我一命。” 她朝着懵逼的赵二湖福了福身,随后继续道,“所以,我想问问村里的族老和村长,以及各位长辈,个人主观臆断的一个‘以为’是不是就能代替证据,直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今天我只是个晚辈,我二伯也的确是受了重伤。便是我死了,大家都能说一句,我活该!” “但若是哪天哪个婶子以为另外一个嫂子偷了她家的鸡,或者某人以为另外一个人杀了人,是不是就能叫对方赔偿或者是偿命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长此以往,其他村得知后,套您一句话,谁敢跟咱们村来往,跟咱们家结亲?” “毕竟人人都知道咱们村就靠一个‘以为’来判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不是吗?” 赵宛舒把刚才赵三族老说的话原木原样地还了回去。 顿时,原本看热闹的众人都议论纷纷起来,就是原本还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其他族老都面面相觑。 本来之前还以为是个小事,但现在听起来却的确后果很严重。 毕竟,若是刚才赵二湖醒得晚一些,赵宛舒今天就真的被冤枉死了。 , 第115章 打二十八巴掌,跪三日祠堂 就是这件事被村里压住了,没有传出去,但以后村里其他人会不会也会怀疑村里族老们的判断? 一个村里,若是人心散了,那就全完了。 苗正阳当机立断道,“没错,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拿轻放。” 赵三族老冷眸,“苗家小子,你想干什么?” 苗族老这回坚定地站在了苗正阳的身后,“村长说得很对,若是人人都像今日赵李氏那样,张嘴闭口地喊打喊杀,多么寒村里小辈的心。” “咱们身为族老,身为长辈,可不是来倚老卖老的。” “赵李氏,你儿子病重,你不想着请大夫,非扒拉着要把阿宛送去沉塘,今日亏得没出事,若是出事这就是一条人命!” “回头传扬出去,你担当得起吗?” 赵李氏不服气,“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吗?死了就死了,这天下天天死人,咋就她……” “住口!”苗族老气恼地瞪了她一眼,“你真真是不知悔改!好,好,你倚老卖老,那我身为长辈,总是有资格管教你的。” “你这张嘴最是惹祸,就罚你掌嘴二十下,去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跪三天三夜,我会命人看着你的。” 这已经算得上是很严重的私刑了。 这其中掌嘴就不是用巴掌,而是把小竹子砍下来从顶到中间劈开数片,行刑人拿着这竹子朝人脸上抽来,竹片就会啪啪抽得人生疼。 二十下下来,恐怕脸都要烂了。 更何况还要去祠堂跪三天,哪怕是夏天,祠堂的青石地板跪上个三天三夜,也足够让人躺半个月下不来床了。 赵李氏听到这处罚,脸都绿了,她可不想被打脸,这样她得多久不能出门啊! 她连忙向赵三族老求助,“三伯,你可得救救我啊!” 赵三族老脸色也难看,苗族老伸手管赵家的事,这实在是活生生打他的脸。 他刚要开口,就听苗族老冷冷道,“赵李氏心肠歹毒,对孙女如此不慈,枉为人长辈。” “且,这事恶劣非常,村里绝不能姑息的。” “可怜阿宛这孩子,知恩图报,还给咱们村捐了十两银子!咱们村如果连个公道都不能主持,以后就谁还会对村子有信心有归属感?” 旁边围观村人也纷纷表示认同。 这就是众望所归了! 赵三族老被堵得哑口无言,赵李氏见他居然不帮自己发声,连忙张嘴道,“三伯,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之前那些话可是你……啊……” 赵三族老听她竟要揭短,劈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打得她头昏眼花,他咬牙切齿,“没错,没规矩不成方圆,可不就得罚。不但得罚,还得重重的罚!” 赵李氏一时有些傻眼了,她刚想撒泼,但这几个都是族老,个个说话分量十足,根本容不得她胡搅蛮缠。 赵三族老一挥手,刚才跟着来的族人立刻把她给拖出去行刑了。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赵李氏的鬼哭狼嚎。 赵李氏是想破头也没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她明明是想把赵宛舒脱一层皮的,怎么现在却变成她自己了? 她未来可是要当状元奶奶的,这么被当众掌嘴,这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抬头挺胸做人? , 第116章 怎么能跟长辈们记仇? 竹条打得啪啪响,赵李氏的脸是火烧火燎的疼,交错的印记落满她的脸颊,条条都有一指宽。 等挨完二十下竹板子,那张老脸都没有一块好肉,肿胖如猪头,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想到接下来还要去祠堂跪三天三夜,赵李氏眼前一黑,一股气卡在胸口上不来,一头就往地上栽。 苗族老皱眉冷笑,“就是昏过去,这该罚的还是得罚。把她扶去祠堂,啥时候醒了,啥时候就让她跪着反省。” 赵李氏原本还以为装昏能躲过去,结果族老们铁了心要罚她,根本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想到祠堂冰冷坚硬的地板,跪上三日,她这膝盖骨怕是都要碎了,这回赵李氏是真的吓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眼见外面的闹剧差不多该收场了,苗正阳关切地进屋问候了下赵二湖。 “二湖,你感觉怎么样?如果有困难,就跟村里头说。” 赵二湖摸了摸疼得麻木的腿,满脸苦笑,“我这腿除了疼感觉不到别的,怕是……” 就算他话没说完,苗正阳也是清楚他的未尽之意。 赵宛舒:“二伯,你别胡思乱想。只要你躺在床上好好养伤,不要乱动,按时换药,你这腿就能恢复正常。” “你,你是说我这腿能治好?还,还能下地干活?”赵二湖狂喜地抬头看来,眼底漂浮着渺茫的希望。 赵宛舒含笑点了点头,“只要你听医嘱。” 黄珍珠小声道,“你这腿就是阿宛给正的骨。” 苗正阳也惊讶赵宛舒竟然真的把赵二湖给救回来了,这让他对她的医术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是啊,二湖,阿宛可是有本事着呢!这回要不是阿宛,你这命也回不来。” 赵二湖霎时怀疑顿消,心情澎湃,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肯定是信阿宛的。这回也是多亏了阿宛,不然我怕是都去地府报道了。” 说到此,他真诚地致谢,“阿宛,谢谢你。” 黄珍珠几个也跟着连连道谢,“是啊,阿宛你真的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 赵宛舒都有些不好意思,“快别,大家都是亲人,我不过是尽力而为最近多多照顾二伯,尽量补充营养,才能早日好,我到时候给阿桃姐一份食补。” 赵二湖耳边听到外头赵李氏的哭喊声,心里极不是滋味,到底是养大自己的母亲,他也不敢心里记恨。 他小心翼翼地求情,“村长,我娘,你们能不能放过她?她年纪大了,身体也扛不住,而且她,她也是焦心我……” “爹!”赵青桃第一个出声,“这是村里族老的决定,您就别为难村长了。” 奶奶分明是因为要阿宛死才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现在再给奶奶求情,这至阿宛于何地? 赵二湖显然也反应过来了,歉疚地看向赵宛舒。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会阿桃姐记得去我家拿药。”赵宛舒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身离开。 苗正阳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丢下一句“你好好养伤”也快步离去。 赵青栀:“爹,您不该说那话的,这不是显得咱们家狼心狗肺吗?您是没瞧见,刚才奶奶要阿宛去死的狠样……” 赵青桃拉住她,制止道:“阿栀,你跟我出去煎药。爹,您先好好休息!” 赵二湖哑然,望着女儿们的背影,不解地喃喃道,“……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们的奶奶,怎么能跟长辈记仇呢?” , 第117章 养胃滋阳,猪肚鸡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赵荣贵熟门熟路地拐进巷子来送药膳,还没等他们敲门,院门就被人打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咧嘴探头出来。 “哎哟,闻到那么香的味道,我就猜是你们来了。今天送的什么药膳?” 赵荣贵跟着进门,看到院子里一身劲装的萧承煜,把瓦罐搁在院内的石桌上,挠了挠头。 “萧公子,这是我妹妹做的猪肚鸡汤,是养胃滋阳的。” 萧承煜才锻炼完,额角都是汗珠,把他原本过盛的容貌映衬出几股阳刚之气,他矜持地微微翘唇,“多谢。” “不用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赵荣贵赧然,又忙从背篓里拿出一节竹筒,拘谨道,“这是今日份的酸梅汤。” 虽然萧承煜温和有礼,又长着一副神仙容貌,但赵荣贵每次也不敢多看他两眼。 可能是第一回的见面太过深刻,导致他现在都有些心惊肉跳。 萧承煜颔首,巫阳立刻给塞了一个银角子过来。 “这太多了,我这找不开……”赵荣贵刚要说下回再给,巫阳一个巴掌就拍到他背上,拍得他个趔趄。 “兄弟,你就拿着,反正以后我们还要喝。不过你家这酸梅汤煮得够味儿,外头都没你家的味正。这天热得人没胃口,我每回喝了这酸梅汤,一顿都能多吃两个馒头……” “那是,这办法还是我姐亲自教我的。”赵荣康骄傲地抬了抬小下巴。 他转了转眸子,“最近夏日炎炎的,大家都酷夏,我这有一种凉菜,我给大哥哥你拿些,就着馒头和面条吃,最是爽口不过了。” 他卸下小背篓,就开始把他的宝贝凉菜拿了出来。 今天头回开张,赵荣康没敢做太多,只做了四样,都是时下的蔬菜,分别是凉拌茄子,青瓜,莴苣和苦瓜,都是提前过水搅好的。 竹筒被打开搁在桌上,露出了里面红艳艳的混着辣椒的凉菜,扑面而来的都是辣椒的香味,配上那冲击人眼球的颜色,不由让人手指大动。 “这,这就是你说的凉菜?”巫阳惊讶地凑近闻了闻,“果真是凉的,这红艳艳的是油?怎地没结块?” 这年头流行肥油炸猪油,一来猪油炒菜香且增添荤腥味,二来则是其他油比较贵。 故而,大家吃热菜较多。 赵荣康解释道,“这是素油。我姐姐说,素油虽不带荤腥味,但健康。” “这油之所以呈现红色,是因为我姐姐用了药材调制,才会如此,统称为辣椒油。” “这凉菜是南地传来的,必须配上辣椒油才有灵魂,不过我们北地吃得少。但辣椒也是药材的一种,健脾胃,祛风湿,对消化不良,寒性胃痛都有好处。” 听说是赵宛舒配出来的,巫阳恍然大悟,“竟是小神医配置的,那肯定是好的。” 萧承煜也若有所思,蜀地和楚地多瘴气,但却也的确好麻好辣…… 凉盘他以往倒是经常吃,但他却从未听过凉菜,赵宛舒这小姑娘到底是从何处知晓的? 巫阳已经拿了个盆出来,让赵荣康每样都多装一些,又看他拿了个小竹筒出来,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 第118章 辣椒油是凉菜的灵魂 “这是炒花生碎和白芝麻,还有葱花,撒上去拌着吃会增加香味。你们要哪种?”赵荣康把小竹筒摆出来。 “如果你们想吃辣点,我可以额外再辣的。不过,热天不太建议多吃,容易长痘痘。” 巫阳每样都想尝尝,所以他把目光落到萧承煜身上,求助道,“大哥,你说呢?” 萧承煜也起了点好奇心,“每样都来一点吧!辣椒不必加。” 赵荣康欢欢喜喜地应了,手脚麻利地拿出小竹勺子,分别舀了点点撒上去,“你们搅拌下就好,等会配着粥肯定很香的。” “你们要是喜欢,下次我可以给你们送!那我们就先走了。” 银角子找不开,就记账了。太阳升天了,赵荣康也没多耽搁,挥着小手就拉着赵荣贵蹦蹦跶跶地走远了。 “这小子倒是机灵不怕人,比他哥哥强!”巫阳把门一关,就冲到桌边,迫不及待地拌均了凉菜,张嘴吃了一大口,入口的酸辣甜让他眼眸一亮。 茄子和苦瓜已经软融,青瓜莴苣丝却保留着脆爽,伴随着里面的醋和辣椒,就像是有什么在味蕾上炸裂,期间咬碎的芝麻和花生香气扑面而来,让人灵魂都为之一振。 “好吃!真的好吃!唔,大哥,你也尝一口……” 萧承煜只夹了一小口,但食物甫一吃,一股刺激的辣味直冲脑门,一刹那激得他眼睛都红了。 他勉力咽下,巫阳眼睛闪亮亮,“是不是超级好吃?这辣味刚开始入口觉得太辣,但是过后却让人欲罢不能,这简直是太对我的胃口了!大哥,你再来一口,你刚才那口没拌上酱呢……” 萧承煜:“……”不必不必! “我先去喊小光起床,不然等会药膳该凉了。”他起身欲走,见巫阳吃得满嘴流油,抽了抽嘴,“这食物刺激,你且少吃点。” 巫阳点头如捣蒜,嘴上却是不停。 跟清淡饮食的萧承煜不同,他和北地人一样好重口! 这凉菜忒对他胃口了! 萧韶光病情缓解后,在赵宛舒的安排下开始进补,睡眠质量得到了质的提高,故而经常会有睡过头的情况出现。 而他原本瘦得凹陷进去的脸蛋并没有立刻长胖,但是小脸却不再是苍白无血了,多了些许血色。 配上他粉嘟嘟的小嘴唇,看起来就像是从年画里出来的小童子,格外的可爱。 他揉着惺忪睡眼,嘟囔着睁开眼,“哥哥,我睡迟了,对不起。” 萧承煜眼神柔和,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脸上难得浮起笑意,“没关系,小光还在长身体,的确该多睡睡。” “哥哥,”他抱住萧承煜的手,眼角泛红,吸了吸鼻子,“可我梦见了爹,他抱着我骑大马,我好开心,就,就忍不住想多睡会儿……” 他看着萧承煜微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也想爹,想娘吗?” 萧承煜动作一顿,勾了勾唇角,“嗯。不过,再想也是要吃饭的,赵小大夫送了药膳过来。” 一听到药膳,萧韶光眼眸一亮,立刻转悲为喜,开心地揭开被子,跳了起来,“真的吗?我吃,我吃,我穿衣服。” , 第119章 君子必守的礼节,怎么能随便对付? 萧韶光手脚麻利地给自己套衣服,可因人小个矮,手短脚短,就显得很是笨拙,但偏偏他却又很认真,就很是可爱了。 萧承煜眼见时候不早了,挺直看自己可可爱爱的弟弟穿衣服,抬手给他扯正衣服,弯腰给他系腰带。 萧韶光却不肯,奶声奶气地坚持,“哥哥,我可以自己来的。” “不快点,药膳该凉了。明天你早点起来,就自己来。”萧承煜麻利地给他穿好衣服,把小人儿抱到外头,“先漱口。” 萧韶光鼓了鼓腮帮子,“那说好了,明天我自己穿衣服。我已经四岁了,是个大人了!” 得到了萧承煜的揉头,他这才满意地去漱口。 他有自己专门的漱口小工具,他熟练地用小乳牙咬开一截柳条,沾着细细地青盐送入口中,刷着自己豆丁大的小乳牙。 但因为个头小,他每次做完这些都会有水落到他脖子上的衣领处,他又懊恼地用衣袖去擦。 巫阳每次看到这一幕都想笑,“小光,你说你小小年纪,漱个口名堂还那么多,反正你都是要换乳牙的,随便漱漱不就得了吗?” 他一直觉得萧家兄弟很奇怪,每次出行都要求衣裳齐整,发冠整洁,连小小年纪的萧韶光都一板正经的,不知道还以为是高门世家的贵族咧! “巫阳哥哥好。”萧韶光打了个招呼,板着小脸严肃道,“那不行的。晨必盥,兼漱口。便溺回,辄净手。君子必守的礼节,怎么能随便对付?我爹……” 说着说着,他突然又沮丧了起来。 巫阳懵逼,“你,你怎么了?小光,你别哭啊,爱干净是好事,下回哥哥再也不说你了,你别哭……” 萧承煜正拿出一套碗勺,朝着他面无异色地地唤道,“过来,吃饭了。” “哦!” 萧韶光晃了晃头,眨了眨眼,小手捧着手帕抹了抹脸,就哒哒哒奔了过来,短腿短手爬上凳子,摇着小短腿,一副乖乖巧巧等饭吃的可爱模样。 巫阳原本一肚子想安慰的话顿时又被憋了回去。 不是很懂你们萧家兄弟的相处日常! 随着瓦罐的揭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扑面而来,从心底深处,就勾出了人一夜的馋虫。 漂亮澄澈的金黄鸡汤里,卧着一只完整的鸡,周遭漂浮着白白的猪肚,间或还有些党参,红枣之流点缀其间,再撒了把绿油油的葱花,黄白红绿,色彩鲜明,层次分明。 萧韶光眼睛亮闪闪的,“好香!” 他以前最是讨厌吃药和药膳之流,哪怕是处理得再干净的药膳都去不掉那挥之不去的中药味,还有那股苦涩浓郁的味道,让萧韶光记忆深刻。 虽然上回就吃到了好吃的粥,但这回的鸡汤却让很久没进过荤腥的他,肚子里的小馋虫都跑了出来。 萧承煜也闻到了这股香味,不得不说,这鸡汤做得很是不错! 如果不是那小姑娘露的那一手医术,他都怀疑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厨子! 他给萧韶光舀了碗鸡汤,“温度刚好,你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 第120章 我想一直吃赵姐姐做的药膳! 做完这些,萧承煜又净了手,拿了个空碗在旁边撕那只完整的鸡。 鸡肚子里是藏了不少药材,随着破开肚子,那股子被锁住的药味才飘逸出来,但却并不难闻,因为有鸡汤的中和,反倒是越发的香甜。 萧韶光啜了一口鸡汤,吃到了一块融融的山药,鸡汤里埋着的山药早在炖煮间融化了,融入到醇厚的鸡汤里,更增添了几分清甜,解除了鸡汤的腻。 让原本早起没食欲的萧韶光霎时胃口大开,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萧承煜制止了他想填碗的举动,把那半只撕开的鸡腿推到他跟前,“你胃未大好,必须少食多餐。这个留着晚点吃,如果肚子还饿,就再吃点鸡肉。” 萧韶光不爱吃鸡肉,看着堆了小半个碗的白乎乎鸡丝山,他扭了扭小屁股,扭头好奇地看着吃得满嘴红油的巫阳。 “巫阳哥哥,你吃的什么?” 巫阳摊开给他看,“嘿嘿,这是小神医做的凉菜,她弟弟来送药膳顺便要了点,味道极好,入口刺激得很。我好多年没吃过这么痛快的食物了!” 萧韶光眼眸闪亮:“那我能……” 萧承煜曲起中指和食指,戳了戳他的脑门,冷漠地截断,“不能。” 萧韶光捂着小脑门上的小红点,昂头看了眼冷酷的哥哥,委委屈屈地低头“哦”了声,捧起了自己的鸡丝山。 萧承煜斜睨了他一眼,“等你胃好了后,可以尝尝。” 但估摸着他不会爱吃。 萧韶光也是清淡口味养大的胃,吃不来那种重口! 萧韶光眉开眼笑,“是,哥哥你真好!” 萧承煜对上他的笑脸,眼底的光芒柔和下来,他想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注意到手上的油污,停住,“快吃。” 萧韶光心满意足地捧起几根鸡丝,如壮士扼腕般往嘴里塞,本来做好了直接下咽的准备,但入口的清甜细嫩却让他的动作一顿,随后他又塞了好几口,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就像是一只屯食的小仓鼠。 “食慢咽。”萧承煜提醒。 萧韶光举起手里的碗,兴奋道,“哥哥,这个好吃。哥哥也吃。” 这个鸡肉丝毫不柴,也没有他往常吃的腥味,入口开始是淡淡的药味,苦涩感中和了鸡的腻感,提高了细嫩,咀嚼两口后留下的是清甜。 “这是药膳,哥哥不能吃。”萧承煜拿出手绢细细擦拭指尖沾染的油污,示意道,“精不厌多。” 萧韶光遗憾作罢,听到哥哥的提醒,他点着小脑袋,“我都记得的,就是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了。” “外头的鸡汤都有股奇怪的味道,油汪汪的,都没有……”他偷偷看了眼萧承煜,随口道。“都没有赵姐姐做的药膳真好吃。” “赵姐姐药膳都做那么好吃,做饭肯定也很好吃,可惜哥哥吃不到!啊,我好想一直吃赵姐姐做的饭……” 闻言,萧承煜手上的动作一顿,望着弟弟摇晃的小脑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 第121章 凉菜大卖! 赵荣贵和赵荣康送完药膳,就照旧去了老地方摆摊,这回增加了凉菜作为主打,本来被酸梅汤分流走的人气也给唤回来了些。 人都有爱好新鲜的劲儿,听说这凉菜是南方传来的,还是百花镇独一份儿的,就吸引了不少尝鲜的人。 关键是,这凉菜口味厚重,符合北地人的胃口。 在夏日里,一口凉菜吃下去,脆爽凉口,又酸又麻又辣,非但让人不觉得难以下咽,反倒是刺激得人脾胃大开,就着馒头清粥更好下饭。 凉菜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客人,其中觉得口味好的,还张罗给了亲戚邻居。 接下来几日,生意出乎意料的红火,每天挣回来的钱也越发多了,连带着酸梅汤的生意也变好了许多。 赵容朗身上的伤也终于在赵宛舒配置的止血药膏的作用下,慢慢好了起来,从勉强能下地走动到而今的行动自如。 而赵容朗能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了回学堂上课,他一病就是数十日,落下了不少课程,哪怕每日都有温书,但心里却还是很忐忑,只想尽快回学堂。 赵荣康在饭桌上第一个表示支持,豪气万丈地拍着小胸脯,“二哥,你好好读书,别担心钱的问题,我们现在有钱了!” “我最近跟三哥挣了十两银子了,以后会挣得更多的。” “二哥,听听,咱们小老板可是发了话的。你别担心钱财问题,只管读圣贤书,家里供得起你。”赵宛舒笑道。 赵容朗无奈地夹了一筷子肉给两人,“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们了。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我,该花的银子就自己花,我还能顾得来自己。” 赵容朗不是赵容涛那样啃老的,他一直有给书局抄书,虽然给的钱不多,但却也够自己的日常笔墨花销。 顿了顿,他看了眼赵宛舒光秃秃没有任何装饰品的发鬓,“阿宛,咱们家的债务托你的福,已经清掉了。” “阿宛,对不起,以前家里穷,让你必须抛头露面去给人看病……以后,家里都有哥哥,我们会鼎立门楣的。你别担心,好好在家!” 赵容朗最愧疚的事情,就是必须让阿宛抛头露面去看病。 这年头,虽然大夫难寻,但是有行医文书的都是男丁。 本朝虽然对女子限制虽然没有前朝多,但却也不建议女子抛头舍面出去做铃医行买卖的。 女孩儿家家就该被家里娇养着。 只有那家里穷困的,才会让女子出去做行当。这样的女孩儿家,以后如何能寻到合适的好人家? 每每想好这些,赵容朗心中就倍感煎熬。 “二哥,这跟你们没关系,我就是自己喜欢行医……”赵宛舒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她年少时并不喜欢当医生,只是爷爷让她学,她就去学了。但后面慢慢接触得多了,救治了那些陷入病危的人们时,对方康复后的感激,让她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那时候的成就感不是任何事情能够比拟的。 久而久之,她就喜欢了这个职业了。 , 第122章 如果在意我的名声,这种人家不要也罢! 她来到这个时代后,救人并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更是想要当个大夫,帮助更多的人。 既然又能挣钱,又能救人,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阿宛,你没有行医文书不是吗?本朝没有行医字文书,是不能行医的,只能当个草头铃医。但当草头铃医,你如果遇上好人家,治得好也就罢了,还能给点辛苦费,若是……” 赵容朗叹了口气,“之前隔壁县有个铃医因为治死了个病人,被村里人兜头打死了。因为对方没有行医文书,官府甚至都没有追究。” 赵宛舒一愣,“这医闹竟是如此严重?” “是啊,阿宛,我就希望你好好儿的,咱们家挣的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安危。”赵容朗温声道。 “是啊,姐姐,二伯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吃了大委屈,奶奶当时居然要把你沉塘!简直是不识好人心!”赵荣康满脸义愤填膺。 “姐姐,今后我一定会好好挣钱,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的。你以后别去做这些了!” “是啊,阿宛,都是家里对不住你!”赵荣贵也是满脸愧疚。 在他们心里,其实是因为他们这些男丁本事不够,才会让赵宛舒出去给人看病挣钱! 但凡家里条件好一点,赵宛舒也不必吃这委屈。 赵宛舒惊讶,“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我并不觉得是家里薄待我,我不是为了家里挣钱才做这些的。” “只是我恰好会这些,然后不但能帮助人,还能以此谋生而已。” “你们之前也为我做的很多啊,家里因为我被赶出家门,负债累累,二哥更因我受伤,我不过是做了我能做的事情,怎么就成了吃委屈了?” “可这样的话,别人会说闲话的,以后名声不好,你就找不到好人家了!”赵荣康说道。 赵宛舒被他弄得一怔,头皮有些发麻,她才十四岁,为什么就要考虑找人家的事情? 她抬手扶额,“我的名声就没好过,村里说闲话的也不在少数了!再说了,名声也不能当饭吃,人家说就说吧,咱们问心无愧就行!” “如果人家那么在意名声,这种人家不要也罢!” “至于行医文书的问题,我既都能学会医术,那去官府考个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咱们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早点让家里走上正轨,二哥好好读书,小康你们生意兴隆,咱们早点多挣点钱,把爹和大哥早日从矿山接回来,那边劳作太危险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可是二哥去学堂的大日子,快些吃完,二哥早点沐浴休息,养好精神,明天才好上学堂!" 赵宛舒摆了摆手,打住了话题。 赵容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翌日,四个人起了个大早,一道结伴去了城里。 赵荣康和赵荣贵照旧先去给萧韶光送药膳,而赵宛舒则是去城里找找药铺看能不能寄售她的止血药膏,赵容朗去学堂销假上课。 几人到了镇上,就各奔东西了。 , 第123章 寄售止血药膏 赵宛舒到了镇上,先去铁匠铺拿自己定制的银针。 这些时日里,铁匠铺也按照她的要求做出来了,铁匠虽然收费贵,但这打出来的银针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根根纤细,寒光烁烁。 其实,对比银针,赵宛舒更想要的是金针。 真正的中医都有自己用顺手的金针,这金针也不是普普通通能够打造的,必须有专门的手艺,而且越是浸淫多年的,金针越是好,这一般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赵宛舒以前用的金针就是她爷爷传下来的。 但目前,银针也能够凑合用。 她付了尾款,拿了银针,就直奔平安堂。 平安堂的小药童见过赵宛舒几次,都认识她了,见到她来,梳着小揪揪的脑袋动了动,“姑娘,你这次想抓什么药啊?” 赵宛舒笑眯眯道,“这位小哥,我这次不是来抓药的,我是想问问,你们家收不收寄售的伤药?” “伤药?我们家自己有专门的止血药粉,不需要寄售的。”小药童态度良好,“你要是寄售药,最好是去大通药局。那边是专门卖药的。” 赵宛舒其实也猜到了结果,开始她也是更倾向于大通药局,药铺都有自己专门的伤药,一般不会接受寄售。 但大通药局近些年的骚操作太多,导致在百姓间的口碑实在是太差了,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打过交道的平安堂。 现在被拒绝,她也并不气妥,万事开头难嘛! 她从背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了一瓶止血药膏,“我这止血药膏跟旁的不同,比市面上不少止血药粉的效果都好,你们先拿一瓶试试看!” “这……”小药童满脸为难,眼角看到仙风道骨的范大夫送走了病人,他忙道,“范大夫,这位姑娘要把一样止血药膏寄售在咱们家,您要不给看看?” 范大夫刚起身活动下身体,伸了个懒腰,闻言,他皱了皱眉,正色走了过来,接过那药膏,打开了上面的塞子,闻了闻,“什么止血药膏?我们药铺不寄售外物的……” “范大夫,我知道您是有名的名医,要不您先留一瓶药膏试试。这药膏是用了我们祖传方子,效果不比金疮药差的!”赵宛舒态度良好地递了过去。 “金疮药可是朝廷专用的伤药,效果惊人,你这药膏能跟金疮药比?真是好大的口气!”范大夫觑了眼她年轻的脸,吹了吹胡子,冷哼了声,拨开了止血药膏的瓶子。 “闻着成分也是三七,散瘀草、白牛胆、穿山龙、淮山药、苦良姜……与旁的止血药粉没什么分别。” “而且,你这还是膏体,比药粉更加不好处理伤口。” 说着,他不以为然地把药罐给推了回来,“小姑娘,这治病救人可都是不能乱用药的,我不管你们家什么祖传的方子,但我们平安堂是绝对不会收药寄售的。” “你拿回去吧!”他转身就要往里走。 外面突然有几个人抬着一个年轻男子冲了进来,为首那个人一副家仆打扮,冲进来就开始乱吼。 “范大夫呢,范大夫在不在?快出来救救我家少爷!” 被几人抬着的年轻男子额头破了个大洞,一身白衣都染满了血,俊脸惨白如纸。 , 第124章 止血药膏的惊人效果! “我就是,快把人抬进来!”范大夫急忙招呼他们把男子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边有条不絮地吩咐药童,“青竹,快拿止血药粉过来。” 小药童青竹应了声,迅速地把止血药粉递过去。 但额头伤口太大,鲜血横流,药粉撒上去很快就被冲散了,根本无法在伤口停留,而伤口吸收不了药粉,就无法止血。 那家仆急得直跳脚,“我家少爷的命可金贵着,你不是这里治外伤最好的大夫吗?你到底行不行?我家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 这年轻男子,范大夫也不敢反驳。 “这伤口豁口太大,我也是没办法,除非有金疮药,这普通的止血药粉根本就不顶用!” “要是带了金疮药,我们还需要你这庸医吗?”家仆咬牙切齿,“老头,要是救不了我家少爷,你们这医馆也别想开了!” 范大夫脸色铁青。 赵宛舒走到两人身边,把方才那罐止血药膏递了过去,“范大夫,你试试这止血药膏!” 范大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姑娘,你就别添乱了,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已经是一滩泥潭了,这年轻男子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要是人真在医馆里出事了,恐怕在场的人都逃不了。 这小姑娘还跳进来干什么! 旁边的家仆看了过来,他已经是急病乱投医了,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夺过那药膏,狐疑地看了眼赵宛舒,“这药膏真的管用?真的能治好我家少爷?” “你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吗?若是治不好,你仔细……” 赵宛舒看了眼满脸鲜血的男子,不满他的威胁,冷声着摊开手,“这又不是神药!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个途径,可没保证一定能治好。” “你要是这么威胁我,那你就把药还给我,你自己去寻金疮药给你家少爷药到病除吧!” 家仆一噎,恶狠狠地瞪了眼赵宛舒,把药塞给范大夫,“快,老头,赶紧给我家少爷止血!” 范大夫无奈接过,挖了一大把药膏,膏体粘稠,像是糯米糊糊,黑乎乎的,散发着药的清香,把药膏糊在伤口上。 赵宛舒:“把药膏糊得薄一些,在伤口处铺展开,让创面全部都能碰到药膏……” 范大夫听着她的话,慢慢在伤口涂抹均匀,但心里却是不抱希望的,这伤口那么大的,血流那么急,再好的药都会被重开的。 可止不住血,这性命就堪忧! 但奇迹却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药膏在糊第一层时,还会有血流出来,但等他糊第二层时,药膏融化,化成一张薄薄的纸一样,晶莹剔透的,把整个伤口都给裹住。 而神奇的是,伤口的血也慢慢止住了。 范大夫也惊呆了,“居然真的止血了……” 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止血药,他望着手里还剩下小半罐的止血药膏,顿觉沉甸不已。 “止住了,血止住了!少爷有救了!”家仆满脸喜色,一直吊着的心不由缓缓放下,他急忙催促,“范大夫,快,快救我家少爷!” , 第125章 不然让我们尝尝你妹妹的滋味? 范大夫恍然回神。 这伤口的血止住了,后面就好办了,范大夫利落地包扎,又给病人开了几贴药,就让家仆去抓药煎药。 他自己则是握着药罐,看向赵宛舒,眼里再也不是刚才的不屑,眸光烁烁,“小姑娘,你这药膏……” “范大夫现在相信它的止血效果不俗了吧?”赵宛舒也没有被唐突的反应,笑盈盈道,“那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寄售的事情了吗?” 先用后谈,当然是最好展开谈判的。 范大夫激动道,“可以,当然可以!你这药膏简直神了,小姑娘,你方才说这药膏是你家祖传方子……” 赵宛舒颔首,“范大夫,但我不卖方子。其实,这方子跟止血药相差不大,之所以效果惊人,主要是我们祖传的炮制手法很奇特,就是你们有方子,也不一定能够做出同样的药膏来。” “所以,我这药膏只能寄售,我每个月提供一定的量,不知道范大夫愿意不愿意?” “可是……” “当然,买卖都是双方的,如果平安堂不愿意寄售,那我也不打扰,去另外的药铺……”赵宛舒见他为难,作势要走。 范大夫连忙把她给拦住,他皱巴巴的脸上满是笑容,“可以的,可以的。小姑娘,性子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这药膏我也试过了,效果是很惊人的,我们愿意寄售的,就是不知道你每个月能提供多少?这定价是多少?” 赵宛舒转动了下手里的药膏瓶子,朝他微微一笑。 等她从平安堂出来时,兜里已经揣上了六两银子。她这回带了三十一瓶止血药膏,除去用去的那瓶,以外的都以每瓶两百文的价钱卖给了范大夫。 她已经敲定了跟范大夫的供应量,以后每月会定期送过来,止血药膏的效果惊人,不愁卖不出去的。 口袋里有钱了,赵宛舒焦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顺便再给家里添些必需品。 在此之前,她想先去看看赵荣康和赵荣贵的生意摊子。 她所在的位置是东市,要过去西市,中间就会经过赵容朗所在的学堂。 眼见着太阳也上正中了,她买了几个肉包子,准备给赵容朗送几个。 二哥病才好,可得好好补补! 学堂的位置很僻静,她绕了好几个街道才到,她才咬着肉包子拐过拐角,突然就听到前面学堂门口传来了大声的奚落声。 “赵容朗,夫子说了不见你就不见,你傻站着也没用,还是赶紧地离开,别在這丢人现眼了!” “他哪儿还有脸啊?他是全家都不要脸!赵容朗,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娘和妹妹,我都掩面跳河了,哪儿还有脸出来丢人!果然啊,这穷人就是不要脸的居多,就这也配读圣贤书!” “赵容朗,你要是跪在地上学两声狗叫,指不定我心情一高兴,就给你向夫子求求情!” “嗐,你求什么情?你求了,我也不敢跟他一个学堂读书啊!他娘品行不端,学人家狸猫换太子,把人家千金小姐换了。结果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人大户人家被流放了,他妹妹去充军了,哈哈,我听说充军的都得沦为官妓,也不知道他妹妹被多少人睡过了……哈哈哈,不然改天让我们也尝尝你妹妹的滋味……啊……” , 第126章 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啊,赵容朗,你疯了吗?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快,快拉开他……他就是个疯狗……啊……” 本来众人正围成一个圈大声讥讽嘲笑赵容朗,结果没想到一贯温和的赵容朗竟然会突然发疯打人。 被摁在下头打的就是刚才说话最是过分的陈祖如,他上回被赵宛舒给弄得丢大发的脸,特别是回了学堂才发现当时围观的还有同窗。 随后,他被个小女娃威胁的事情传得满学堂都是,丢尽了脸面。 哪怕后面他跟赵容涛大吵了一架,也无法发泄心中的苦闷。 这回看到始作俑者的哥哥竟然来学堂了,他可不就带着一群同窗对其进行嘲弄,反正赵容朗以后算是废了,他难道还会怕他? 赵宛舒三两口吃完了包子,就急急忙忙地从人群往里挤,她二哥的伤才好,可不能出事! “二哥,二哥,让开……” 一群学子正围着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看热闹,其中还有跟陈祖如同仇敌忾的,一道跟着他打赵容朗。 但赵容朗正是气愤难当的时刻,他可以接受别人辱骂他,却绝对不能让人侮辱阿宛。 他目眦欲裂,眼都气红了,下手毫不留情,一时竟是也没落下风,圈圈到肉,打得陈祖如嗷嗷乱叫。 赵宛舒从缝隙间挤进来,看到被三五个人围着打的赵容朗,气得冲上去就揪住其中一个学子的头发往外扯。 “你们住手,谁都别动我二哥!让开!” 但她人小力微,虽然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但却也是男人,正是气得跳脚之际,就见从人群外冲进来一个人,三两下就把压在赵容朗身上的几个学子给丢了出去,掷在学堂的木板门上。 赵宛舒顾不得看帮忙的人,第一时间去扶赵容朗,焦灼地上下打量他,“二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背上的伤是不是撕裂了,快给我看看! ” 赵容朗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愕然,“阿宛, 你怎么来这了?我没事,你快走!” 赵宛舒注意到他夏裳后的血迹,知道伤口还是撕裂了,她愤愤地咬牙,“走,走什么?咱们又没做错事儿,凭什么走?就是要走,也得找他们算完账再走!” 她刚扶着赵容朗站起来,就注意到随手帮扶了一把的萧承煜,眼眸微微睁大,“萧公子?怎么是你?” 萧承煜微微的颔首,“路过。” 他是真路过,刚才注意到赵宛舒的身影,见她冲进人群里,想着总是不能让自家弟弟的救命恩人受伤,这才主动出手相助。 赵宛舒目光一凝,板着脸看向正被踉跄扶起的陈祖如,冷笑,“陈公子,好久不见,看来你是忘了自己当初写过什么了!” 陈祖如啐了口,他一张脸被赵容朗打了五颜六色,此时看到赵宛舒,牙后根有些发麻,但更多的是屈辱和愤怒。 “你当我怕你不成?今天赵容朗把我当成这样,我家是绝对不会善了的,你们现在最好给跪下道歉,不然我保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祖如不以为然。 难道赵宛舒还能拿着那致歉书到处走不成?就算她拿出来又如何,现在还有用吗? , 第127章 我不介意,替你夫子教教你做人! “我们可没想善了。” 赵宛舒还真就拿出了当初陈祖如写下的致歉书,她扬了扬手里的纸,冷冷一笑,“看来您贵人多忘事,当初这致歉书可是你亲手所写的。” “若是学堂里有任何不利于我二哥名声的流言传出,陈公子你都得负起责任。” “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刚才你说的话,我可都听得明明白白的。” 赵容朗怔愣,“阿宛,你这致歉书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跟陈祖如有过交集牵扯! 赵宛舒低声道,“晚点和你解释。” 陈祖如却再也没了当初的气愤,闻言,他指着两人,就对着在场的同窗笑道,“你们听听,还赵容朗的名声?可别笑掉咱们大牙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 陈祖如嗤笑,“你二哥还有这玩意儿吗?你以为拿着这玩意儿就能威胁我 ?” “就是你现在去县尊那告,去夫子那告,比起我这个要参加科考的学子,臭名昭著的赵容朗谁都不会见他!所以,你那个小把戏,对我根本没用了。” “赵容朗他,已经被赶出学堂了!今后,谁也不敢收他当学生,他也别想参加秋闱了,不,是他以后都别想参加科考了。他的推荐名额都给我和赵容涛了!” 说到这,陈祖如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了,把赵容朗落在地上的书袋,摔到了两人跟前。 “赵容朗,你文章做得厉害又如何,今后,你都金榜无名了!你还是乖乖去乡下当一辈子泥腿子,种你的田吧!哈哈哈!” 赵容朗紧紧攥着手,额角青筋毕现,指骨青白。 “二哥!”赵宛舒愕然地看向赵容朗,“你被退学了?怎么回事?” 赵容朗捡起地上的书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面无异色地拉住了赵宛舒的手:“阿宛,我们回去!” “走,走去哪儿?除非你们现在给我道歉磕三个响头,喊我三声爷爷。”陈祖如却不罢休。“不然谁也别想走!” “若是舍不得你的膝下黄金,让你妹妹伺候我一晚也行,反正这事儿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瞧瞧,虽然像是豆芽菜,但勉强还能入口……”说着,他伸手想要来碰赵宛舒的脸。 但手才伸出来,就被萧承煜抬手捏住,明明是轻轻的一握,陈祖如却疼得嗷嗷直叫。 “啊!痛,你……你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放手……” 萧承煜居高临下地觑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既然身为饱读圣贤书的学子,就该懂得尊重人的道理。” “若是不懂,我不介意,替你夫子教教你做人!” “在这方面,我还算有点心得的。” 萧承煜微微一笑,手指稍稍收紧,只听到一阵令人齿寒的簌簌响声。 陈祖如只觉得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就像是恶鬼,手腕就像是被拧断了一般,疼得他双膝一软,忍不住跪在地上,哀声求饶。 “痛痛痛,别别别,大哥,你放手,放手,手要断了……我不敢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他怕说晚了,这手就真的被拧断了。 萧承煜才一松手,陈祖如就连忙捧着手,连滚带爬要走,却被赵宛舒给拉住。 “陈公子,你别急着走啊!你刚才不是要我伺候你吗?那咱们现在就来掰扯掰扯呗!” , 第128章 不给钱就断手,二选一! 陈祖如头皮发麻,他的眼角瞟了眼旁边气定神闲的萧承煜,难受道,“你想干什么?我放你们走还不成吗?” 刚才他是仗着赵宛舒两人人单力薄,但现在他们有人帮忙,他又有点怂了。只想先把人打发了,回头再找他们麻烦! “阿宛,别理他这个烂人!” 饶是赵容朗这样脾气温和的人,也被陈祖如给挑足了火气,要不是萧承煜已经教训过他了,他都恨不得上前摁着他再揍一顿。 赵宛舒摇头,她二哥还是太君子了! “不理不行啊,二哥,咱们总得把事情掰扯清楚的!总不能让你离开还惹得一身腥臊。”她俯身,朝着陈祖如轻轻笑道,“陈公子,你当众殴打我二哥,这笔账该怎么算?” “我哪儿殴打他了?分明是他殴打我在先,在场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你看我的脸……”陈祖如愤愤不平。 明明他受的伤比赵容郎还重,怎么还睁眼尽说瞎话。 但看到站在赵宛舒身后的萧承煜,余下的话都消失在了喉咙口,他崩溃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宛舒注意到他的目光,挺直了腰杆,狐假虎威地掰着手指慢慢算了起来。 “我二哥本就重伤在身,养了许久才能来上学。结果,现在背后的伤全被你弄得撕裂开来了。” “都说新伤好养,旧伤难愈,这养起来可不是一笔小费用,之前光是买伤药都花了五两银子……” “五两,你去抢啊,就……”陈祖如刚要咒骂,见萧承煜冷眼望来,硬生生转了口吻,咬牙道,“你哥的伤也不是我一个人所为,你不能让我一个人赔偿!” 五两银子可不老少,哪怕他家家底丰厚,也没有动不动就给五两银子任他挥霍的道理。 赵宛舒看了眼周围纷纷退开的学子们,冷笑道,“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我只看到你先挑衅侮辱我二哥在先,殴打他在后。” “这赔偿你们自去商量扯皮,我是不管的,但这五两银子的汤药费是绝不能少的。” “你不愿意出钱也没关系,”她微微一笑,说出跟陈祖如方才如出一辙的话,“那我们给你打成也需要五两银子医治的伤也成,比如掰断你握笔的手,这也算是两清了吧!” “这种私人恩怨,想必县尊大人公平公正,也能够理解的吧!” 萧承煜在一旁气定神闲地颔首,“我会给你掰断得漂亮点,尽量不增加你日常生活的困扰。” “你——”陈祖如震惊,看着笑意盈盈的赵宛舒和萧承煜,就仿似是看到了一对恶鬼,“你们,你们别太,太过分!” 他马上要下场了,若是断了右手,养不好的话,他岂不是白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吗? 这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来陈公子好像是不大愿意出钱呢,萧公子,那就有劳你了!”赵宛舒朝着萧承煜遗憾道。 萧承煜挑了挑眉头,“乐意之至。” 他边抬手活动了下关节,边朝陈祖如走去,陈祖如脸色煞白,急忙连滚打爬地往后挪,“等,等等,别,别冲动,我……” , 第129章 逐人出学堂,那就把束脩还来! “何人在学堂门口闹腾?” 突然一道厉声蓦地传来,一个身穿灰色儒仕长袍,头戴纶巾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学子。 显然是有学子看到这边闹大了,偷偷摸摸去通知夫子了。 “方夫子,方夫子,你救救学生啊!他们,他们要掰断学生的手,让学生不能下场科考!”陈祖如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眸一亮,慌忙跑到了中年男子身后躲了起来。 方夫子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年纪,面上八字纹很重,眉头紧蹙成山,闻言,如炬目光直直射向人群里的赵容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意。 “赵容朗,祖如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你的同窗,你就是恨他顶替你的科考名额,也不必毁了他的前程!” “我以往只道你虽出身农门,但好歹还懂几分廉耻,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胸狭隘,白皮之下存着一颗歹毒心肠,简直是枉为人!” “早知如此,我就该早早把你扫地出门,何至于留你这个祸患至今日,还受你连累!” 赵容朗看到方夫子出现时,本来还存了几分期待,恭恭敬敬持礼,就被劈头盖脸地怒骂了一顿,就像是满心热血,骤然被人兜头倒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脚底。 他震惊地抬头,“夫子,我没……” “你若是还有几分良知,就速速离开!这半年我就当教了一条狗,你以后也莫要以我学生的名义自持,不然,休怪我不顾师生情谊,叫你难堪!” 方夫子怒声说完,双手背在身后,别过脸去,一副不屑多看的厌恶模样。 赵容朗被恩师如此恶声辱骂,耳边是同窗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结了,一时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都是轰然作响的。 他是真心把方夫子当成恩师待的,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恩师以这种话语咒骂! 这比把他扒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供人围观还要难堪! “二哥!”赵宛舒见赵容朗满面惨白,眼眶都是水色湿意,担心不已,但更多的却是对方夫子的恼怒。 为人师,最重品德。 便是无缘当师生,却也没有这样毁人名声的道理! 恩师评语何等重要,便是她二哥今后有机会科考,却也会因为这句话被褫夺所有功名! 不尊师重道的人,何以能让人信任,为官家分忧? 就是萧承煜都不由皱紧了眉头,暗道这夫子行为之下作! 赵宛舒目光冰冷,瞪向方夫子,“方夫子,赶人走之前,你是否该把我二哥的束脩还来!我二哥一个月束脩为五百钱,其中节礼每月粟米等物折合钱财也有一百个大钱。” 方夫子一愣,显然没料到竟然还有人敢问他要回束脩的,他转回头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方夫子,耳朵不需要, 那就捐给有需要的人!”赵宛舒面无表情,“半年总共三两六钱,你是现在给钱还是我们与你回家拿?” 方夫子震惊,他自从考中秀才当了夫子后,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当下指着赵宛舒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 第130章 难道你们读书人就能光明正大无耻吗? “你,你居然问我要钱?”方夫子不敢置信。 谁不想跟个读书人打好关系的,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不客气地对他。以往,哪怕他脾性再古怪,为了孩子能够读书,都会腆着脸给他送礼求收留。 “方夫子,你这话就搞笑了!你既不肯收我哥入学,却还巴着束脩银子不肯归还?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赵宛舒也气笑了。 “难道你们读书人凭借识得几个字,就能光明正大地无耻耍赖吗?” “外头的平头百姓都懂的,拿钱办事的道理。你这既要收钱,又不肯出力,还要羞辱人,莫不是你欺负我哥脸皮薄,我只是个小女子,就想这样占尽便宜!?” 赵宛舒的脸沉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别怪我不顾您的脸面,去城里市集找些懂道理的商贩评评道理。看看是不是买卖不成,还要倒贴钱的事儿!” 读书人最是讲究名声,若是叫赵宛舒这般胡搅蛮缠地宣扬出去,今后谁再敢往学堂里塞人读书了! 方夫子虽然是读书人,但读书人又不是圣人,还是得吃喝拉撒的,还是得进账黄白之物的。 方夫子脸都燥红了,他抖着手,指着赵宛舒:“你……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他不屑于跟赵宛舒个小女孩拌嘴,就把炮口对准了赵容朗,“赵容朗,我们好歹也师徒一场,我怎么也担着教导过你几日的情分,你就这么让你妹妹一个小辈羞辱我!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赵容朗脸面涨红,但却不是因为赵宛舒,而是因为方夫子的无耻。 他刚要说话, 就听赵宛舒冷笑,“哟,现在叫你还钱,你就知道提师徒情分了,早干嘛去了?” “我二哥在学堂兢兢业业地读书,对你尊敬有加,每月束脩米粮,夏日冰敬,冬日炭祭,不曾少过半分,平日里也不曾行差就错半步,学业更是名列前茅。” “就这样优良的学生,你刚才三两句,就毁了他的名声前途,让他滚蛋!方夫子,双标也得有个度啊!” 赵宛舒挽起袖子,“我呢,只是个难养也的小女子。今日,你且说个清楚明白,不然,我便是豁出去性命,也得撕撸下你这身伪善的皮子,叫世人看看你这令人作呕的龌龊内在。” “我就看看,今日过后,谁还敢学生送到你这两面三刀的虚伪伪君子学堂里读书!” 她眼角余光看到方夫子使眼色让学生出去叫人,她淡淡笑道,“你们要报官请人也好,我也正好给方夫子宣扬宣扬,也好叫人知道方夫子嫉妒贤才,毁学生名声,断人科考……” “你胡说八道!”方夫子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分明是你们家做下了恶事,如今惹来了报应!” 赵宛舒正色,“方夫子,凡事都得讲究有证据。您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恶事,便是朝廷办案也得有证据摆明,你信口开河,我是可以去击鼓鸣冤,请青天大老爷给我们个交代!” , 第131章 真金不怕火炼,咱们去请县尊评评理吧! 陈祖如探头道,“你们家不是狸猫换太子,换了人家千金大小姐吗?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家,哪儿是什么干净的……” 方夫子正襟危立,一副赞同的模样。 赵容朗脸色大变,“我家没有做这种事!我——” “原来是这件事啊!”赵宛舒闻言,面色倒是平静了许多。 陈祖如得意洋洋,“果然这事儿是真的。你们家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儿来,谁知道赵容朗在学堂里是不是也是靠作弊博取夫子……啊……你打我……” 陈祖如的话还没说完,就叫赵宛舒劈手给了个耳刮子,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叫个姑娘给打了耳光,这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 他倒是想还手,但是看着旁边身姿挺拔,面色漠然的萧承煜,他就萎靡了。 赵宛舒抬起下巴,冷傲地睥睨着他,“脑子不需要,就早早摘了,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好了,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既然你们认为我二哥是绣花枕头,毁了你们学堂的名声,那咱们现在就进县城,请县尊大人评评理!” 萧承煜很配合地去拉陈祖如和方夫子,两人本来就是想寻个借口打发赵容朗,可不想去见县尊。 赵容朗是有真本事的,若不是有人私下找了方夫子,让他务必毁了赵容朗的名声,断了他的科考之路,他也不会想出这个糟主意来。 毕竟,赵容朗若是好好培养,以后肯定是能平步青云的,届时他也能凭借师生之名,出一波名。 而县尊谁不想名下多出几个读书人,这样对其的晋升评绩也有好处,若是知道…… 想到此,方夫子就激烈挣扎,“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咱们去县尊大人跟前慢慢说不行吗?想必县尊大人也愿意听一听方夫子的解释。”赵宛舒微微斜睨了他一眼,笑意盈盈道。 “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们,你们告我是要挨板子的……”方夫子提醒。 “为了我哥的名声,别说挨板子,挨刀子都成!不过,你说若是揭穿方夫子污蔑学生,等待您的是板子还是坐牢呢?”赵宛舒轻声道。 方夫子身体一僵。 不管结果如何,他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哪怕确认他说的是事实,但他不顾师生之谊,对学生极尽羞辱,那也足以断送他苦心经营的好名望! 无论如何,他都赌不起! 方夫子闭了闭眼,咬牙不肯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只是想要个真相!而不是你含糊其辞的污蔑!”赵宛舒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道。 萧承煜松开了手,方夫子没止住,一屁股栽倒在地,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慢慢地拍了拍胸口被揉皱的衣领,站起身来,低声道。 “是你们得罪了人,我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对方只是给了我银子,让我把赵容朗赶走。” 方夫子看了眼脸色惨白的赵容朗,“赵容朗,你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但对方身份权贵,我便是告诉了你们真相又如何?” “对方指不定还有别的手段。你们还是乖巧些为好,你也识字,倒不如给人当当账房,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然惹恼了……” , 第132章 这人还是得看命! 赵容朗攥紧了身侧的手,“多谢您的好意了!我自有主张。” 哪怕早就猜到了几分,但真正听来,还是让赵容朗心里又冷又气,又恨又无力。 不管怎么样,江逐月在赵家待了十四年,他们自问没有亏待她半分,家里但凡有好的都是留给她这唯一的女孩子的。 反倒是阿宛,替其流放十四年,吃尽了苦头,就因为江家现在恢复了名望,就觉得是亏待了江逐月,觉得是赵家占了大便宜。 就因此,她们就要赶尽杀绝,难道他们就该捆着手被杀被剐吗?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也只是受害者而已啊! 一时间,赵容朗的心底都是茫然的。 不能读书,他还怎么护着阿宛? 方夫子见说不通,加上今天丢了个大脸,面色也不好看,硬声硬气道,“赵容朗,你就好自为之吧!今天的事儿过后,咱们也不是师徒了,你也别怪我狠心,我也是要活路的。” 说着,他扭头就要回学堂,却被赵宛舒给扯住了衣袖。 他恶声恶气道,“你们还想怎么样?” “束脩银子!”赵宛舒沉着脸摊手,“你不会以为,我们只是想问你要句话吧!既然不想担师徒的名分,那就把银子还来,以后就两清了,我二哥也连累不到你。” 方夫子咬牙,从口袋里扣扣索索拿了三两六钱,“还你们!哼,穷酸样!以后不准提我的名字,也不准讲今日的事说出去!” “我们也希望不要在你学堂里听到半句毁我二哥名声的话,不然也别怪我们嘴快!”赵宛舒回道。 “哼!”方夫子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扭头回了学堂。 陈祖如想要跟着偷溜,却被萧承煜眼尖地抓住了。 夫子都认命的掏钱了,他还能如何抗争。 陈祖如顶着一个鲜红的耳刮子,哭着苦瓜脸借了一圈总算是把医药费给还上了,灰溜溜地跑了。 只是,这回他也算是在学堂里丢人丢大发了,这六两银子的皮也有得他扯了! 他不敢怪一看就难相处的萧承煜,只能怪赵容朗兄妹,他就跟他们犯冲一样,每回都讨不来好! 不过想到赵容朗以后再也不能考科举了,哪怕讹了他六两银子,以后还不是只能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等到他当了官,去他跟前晃荡,曾经的学堂首名还不得给他磕头下跪。 所以说,这人还是要看命! 赵宛舒把得来的九两多银子塞给了赵容朗,却被他推拒了回来,“阿宛,还是你拿着吧!我也没什么用,你拿着买点吃用……” 说着,他眼眶就有些发红,勉强止住了话语,别开了脸去。 赵宛舒跟在他身后,心里也不好过,她抿了抿唇,握住了赵容朗的手,“对不起,二哥,都是我的错。” “如果,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冲动的话,可能也不会惹了今天的祸事……” 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那次碰面,赵容涛和陈祖如几人提起赵容朗时那不屑的口吻,当时她还以为他们是受了赵容涛的影响,现在一切都连成线了,她醍醐灌顶。 , 第133章 女孩子的眼泪是珍珠,珍贵得很! 那时距离她刚挟持了江逐月后,回家没多久,江夫人母女恨得她要死,以她们的性子定然是要眦睚必报的,没道理后面会风平浪静。 却没想到她们早早就下手了!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而已。 这手段一看就是江夫人的手笔,打蛇打七寸,只要掐断了赵容朗的读书科考之路,以后赵家就一辈子是泥腿子,不可能翻得出风浪。 只要她们在燕城立稳了脚跟,何时都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这手段不可谓不毒! “阿宛,你说什么傻话?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赵容朗闻言,蓦地转过头来,严肃道,“当时你若是不反抗,难道真的要缚手被她们害死吗?” “就是二哥不能考科举了,也绝对不能坐视你受伤受害。” “阿宛,你对于二哥而言,是比科举还重要的存在。”赵容朗正色道,“下次,莫要再说这种话了!这只会让二哥觉得是自己无能!” “二哥!”赵宛舒鼻尖有些酸涩,这种来自家人的无条件维护,就像是吃了一颗甜得齁牙的果子。 她很清楚,科举对于人的重要性,那就是一条登高梯,寒门学子唯一的出路。 但现在,这条登天梯,因为她被生生折断了! 她忍不住扑到赵容朗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妹妹的主动虽然让赵容朗高兴,但这种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旁边还有个萧承煜围观,就让饱读诗书的含蓄读书人羞赧得厉害。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阿宛,世上出人头地的道路有千万条,也不是只有科考一条道。她们能断一条,还能全部都堵死吗?” “二哥总是能努力护住你的。你别怕,二哥不会让江家伤害你的!” 他推开她,抬手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哭什么哭,女孩子的眼泪都是珍珠,珍贵着呢!哭肿了,就不是好看的小仙女了。” 赵宛舒噗嗤笑出声,“二哥,你怎么能用这么老实的脸说出这样酸牙的话来!” 她还以为自己这个二哥读书读过头了,还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土味情话来! 赵容朗别开眼,扭捏了下,“是大哥教的,难道不对吗?” 赵宛舒闻言,倒是对这个没见过的大哥更好奇了。 “这应该是对我未来二嫂说的,不然人家以后会生气的。” “阿宛,你比你未来二嫂重要多了。”赵容朗义正言辞道,随即,像是才反应过来,脸颊发热,“什么二嫂不二嫂的,你别瞎说。” 赵宛舒惊奇,“二哥这是害羞了吗?” “阿宛,你别打趣二哥了!”赵容朗说着,朝着萧承煜拱手道,“萧公子,今天真的是多谢你的帮忙,让你见笑了,实在是抱歉!” 萧承煜看着两兄妹间的亲密无间,垂眸回道,“无碍。之前舍弟多亏了赵小大夫出手救治,舍弟而今能好,我一直都没好好感谢,而今不过是恰好撞见,换成是谁都会出手相助的,赵公子不必如此。” 赵宛舒看着萧承煜那张俊美的脸惊叹,不管什么时候看,这萧公子都是丰神如玉,身姿挺拔。 “萧公子,今日不管如何,都得谢谢你,若不是你帮忙震慑,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 , 第134章 请你给我恩师看病! 赵宛舒很清楚,今天要不是萧承煜出手,他们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全身而退,哪怕她有自信能取胜,恐怕还要经过一番折腾。 而其中萧承煜的配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萧承煜想起方才赵宛舒的一番唇枪舌剑,刚柔并济,也是有些惊愕的。 他接触过的女子中,佛口蛇心的有,嚣张跋扈的有,但多数是温婉贤淑,羞涩体贴居多,遇到这种事情,多数都会做做表面功夫,或者是求助家中的,他还真没见过像是赵宛舒这般处理事情的。 以最温和的态度,说着最狠的话语,偏偏摘不出她话里的不对,说她蛇口佛心也不是,说她嚣张跋扈也不对,但也称不上温柔,倒是有点像将门女子的快意恩仇,却又不完全是…… 一时间,萧承煜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但这行为却不会让人生厌,甚至让人觉得可爱。 所以,刚才萧承煜鬼使神差地配合得很彻底。 萧承煜勾了勾唇角,“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说着,他看向两人,“方才听事情起末,似是遇到了大麻烦。不知道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赵宛舒和赵容朗对视了一眼,“不过是些陈年旧事,还是不劳烦萧公子了。今天你已经帮得我们太多了!” 主要彼此都不熟悉,而那江家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个庞然大物,没必要把别人也拖下水,叫江家怨恨。 萧承煜也不勉强,“赵公子学业颇精,可想过换一名名师教导,便是你们那仇家再厉害,也总是不能手眼遮天,真能挡下科考取第所有的路。” 赵容朗拱手,“多谢萧公子开解。只是……”他苦涩地垂眸,“自来名师难寻,加上我如今麻烦缠身,恐是很难。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萧承煜颔首,想起早前接到的信件,转向赵宛舒,“赵小大夫,你医术高明,不知道你会不会治一种病?不发病时安然无恙,坐卧自然,一旦发病就腹疼难忍,高热不断,呕吐不止。” “这病情分为很多种,光是腹疼难忍就分为数十种状况。最好还是请大夫过目病况,这才好下结论。”赵宛舒回道。 萧承煜抿唇,正色道,“其实不瞒你说,这得病的,是曾经教导过我的恩师。他年岁渐大,这病痛发作得越发频繁,近来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看过不少大夫,便是御……但都没太大作用。” “本来是想请胡神医看诊的,但对方云游天下,悬壶济世,从不在一处停留,遍寻不到。” “我看赵小大夫精通一三针法,以银针轻而易举治好小光,可否愿意去给我恩师看一看诊?” 赵宛舒:“乐意之至。” 就冲萧承煜帮了她们这回,赵宛舒也绝对不会推辞。 两人说好了时间地点,这才各自告辞离开。 待得萧承煜离开,赵容朗才开口道,“阿宛,这萧公子看着不像是普通人,那通身的气派,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你怎么认识他的?” “就是请我给他弟弟看病,给了三十两银子那个土豪!”赵宛舒随口道,“人家普通不普通,我是不管的,左右咱们也不跟他结亲。” , 第135章 黏黏糊糊的小弟 “你啊,女孩子家家可不能嘴上挂着结亲!”赵容朗摇了摇头,无奈道,“那你去看诊的时候,二哥陪你一道去。” “别了,二哥,你伤又撕裂了,还是好好养伤吧!”赵宛舒拒绝。 “不成,小康和阿贵都得忙生意,都不能陪你出去。哪儿能让你这么随意跟人走,若是对方治不好不放人呢……便是那萧公子看着是个好人,那也不能。”赵容朗不容拒绝。 赵宛舒无奈,“成,成成,咱们先去看看阿贵和小康他们吧!你这伤还是赶紧地回家上药,不能耽搁。” 赵荣康和赵荣贵的摊子现在正是生意正好的时候,摊子边围了不少人,还有不少人边等边絮絮叨叨聊天。 “这家的凉菜可真是够味儿,又辣又麻,味儿够足,无论白天晚上配着清粥还是馒头,都够下饭!” “可不是,我老娘孩子前阵子苦夏,天天吃不下东西,人都消瘦了一圈,这回有了这凉菜,她们都能吃得下饭了,最近又给养胖了,可把我给乐坏了,我媳妇天天让我来买一回!” “对啊,关键他家种类又多,前阵子只有蔬菜,这回居然搞了个卤猪杂,又是肥肠又是猪肺的,我本来还以为有怪味儿,结果吃起来就是肉味。” “又能吃荤腥,还便宜,我家就好这口下酒呢!哎,怎么还没轮到我啊,小哥你留点肥肠啊!” …… 赵荣康和赵荣贵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打包,恨不得每个人都生出八只手来,突然看到侧面探过来一只手。 “一共十二文钱。” 赵荣康惊讶地抬头,“姐姐,二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二哥不是去学堂了吗?” 赵宛舒板正他的脸,“晚点说,先卖东西。我和二哥来帮忙!” “好嘞!” 有赵容朗和赵宛舒的加入,压力骤减,很快围着的一圈人都买到了自己心仪的东西,而赵荣康他们带来的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 赵荣康欢喜地兜好钱币,“最近天热,我本来还担心凉菜卖不掉会放坏,没想到反倒越发好卖了。这还没到中午呢,就卖得差不多了!好了,咱们收摊吧,这会儿也没人了,这点咱们留着自己吃,下午再来。” 赵荣康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度,都是分成两拨来卖,一波是上午,一波下午,刚巧对上中饭和晚饭。 往往剩下一点,赵荣康原本心疼想留着再卖,但在赵宛舒的劝说下,食物不新鲜容易致病,不能贪那点利,所以往往都会留给家里吃。 “这可多亏了姐姐,嘿嘿,增加了猪杂后,大家更乐意买了,生意都好了不少。”赵荣康高兴地来抱她的胳膊,“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啊!” “成了,别黏黏糊糊的,热死我了。”赵宛舒满手都是汗,推了推他凑过来的小脑袋,无奈道,“正经点,赶紧回家去。” 她还惦记着赵容朗的伤呢! 赵荣康嘿嘿地跟在她后面,就是吹了一顿彩虹屁,就是赵宛舒原本郁闷的心情都被他逗得好了不少。 , 第136章 你脸上那么大拳头印记,想不看见都难 等回了家,赵宛舒就跟在赵容朗身后进了他的房间,手里拿着止血药膏,示意他脱衣服。 赵容朗赧然,“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 赵宛舒好笑,“二哥,你现在不好意思什么,之前你发烧,我哪儿没看过,现在遮遮掩掩什么呀!不就是个后背嘛,快点,我看看撕裂的程度深不深。放心,我不会告诉我未来二嫂的!” “阿宛!”赵容朗无奈。 他解开衣带,脱下了夏裳,露出了背后的伤口,亏得他今天穿的是深衣,没有被两个弟弟看出情况。 衣服之下,他原本交错的伤痕,此时裂开了两三道,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了里面的里衣。 赵宛舒抿了抿唇,“不算太严重,但还是得养一养,不然容易感染。六两银子够咱们好好养一遭的!” “还有,你忧思过甚,心火上头,这大夏天的,可得多喝下火的茶水,回头叫小康烧一壶,咱们全家都喝一喝!” 赵容朗颔首,刚要说话,门骤然打开,就见门口站着赵荣康和赵荣贵两兄弟,两人见到房间的情况,皆是面色严肃。 赵荣康快步走进来,冲到床边,看到赵容朗身上的伤口就瞪圆了眼,“二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赵荣贵也紧随其后,“是啊,二哥,阿宛,你们别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们!咱们可都是一家人。” “你们……”赵容朗惊愕。 赵宛舒叹了口气,指了指他的脸,“二哥,你脸上那么大个拳头印记,就是三哥和小康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行啊!” “小康,先把门关上吧,别叫娘听到了,她肚子里还揣着孩子,别让她闹心担忧。” 赵荣康蹭蹭跑去关上门,又哒哒跑回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两人。 “二哥不是回学堂上课的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还一身伤……是不是学堂里,大堂哥又唆使人打二哥了?” “大堂哥唆使人打过二哥?”赵宛舒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个以后再说,先说说今天的事儿。”赵荣康板着小脸,一副小大人模样。 赵容朗和赵宛舒对视了一眼,知道瞒不住,只能一五一十地把情况给说了。 一听完,赵荣康小小的脸上就满是恼怒,“他们这些人太过分了,二哥成绩那么好,他们凭什么赶二哥走,收束脩收得快,遇事儿倒是比兔子还能躲……” 赵容朗咳嗽了一声,“夫子把束脩退回来了。” “退了又怎么样,他们……唔,你打我做什么啊姐姐!”赵荣康捂着被弹的额头,委屈道。 “给你醒醒神。我以前跟你说过多少次,凡事都得多想想。”赵宛舒说道,“这事,各有各的立场。” “江家给学堂施压给贿赂,方夫子凭什么要替咱们担风险,得罪一个贵人?” “江家!”赵荣贵咬牙切齿,“江家到底想干什么?不是都各归各位了吗?” 赵荣贵之前对江家虽然没有好感,但也没多少恶感,甚至对江逐月还有过期待,毕竟是多年相处的妹妹。 但在看到赵容朗和赵宛舒浑身血琳琳的回来时,心里对其已经是满腔失望了。 , 第137章 他是真的恨江逐月 可现在,江家竟然要赶尽杀绝,非要断了赵容朗的读书之路。 “咱们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咱们家也没想过攀这门高亲,他们为什么还紧揪着咱们家不放?” “为什么就不愿意放咱们家好好过日子,非得这样咄咄逼人!” 赵荣贵攥紧了拳头,憨厚的脸都有些狰狞,“以往咱们家有半点对不起她吗?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哪怕奶奶她们再克扣咱们,但咱们但凡有点什么不紧着阿月的?” “就是二哥去山上摘个野果都是先塞给她的,她怎么敢,怎么忍心这么对二哥!” 庄户人家没有绫罗绸缎,唯一的示好就是吃食,家里有点什么都给她,就是年纪小的小康都让着她。 这还不够吗? 她也是在家里长大的,应该比谁都知道二哥能得到去读书的机会是多么不容易! 镇上的学堂哪儿是那么好进的,是爹带着二哥三顾茅庐,又给方夫子家干了两个月活才进的。 二哥胎里就弱,生下来干不来重活,才会送去学堂读点书,不求金榜题名,但求不当睁眼瞎,以后当个账房先生也好。 江逐月明明知道,可她却还是连二哥这条路都给堵上了! 明明他们也只盼着江逐月好,也不敢上门,生怕她被府邸里的人误会为打秋风,影响她…… 但她怎么能那么狠心! 赵荣贵向来心宽,他从来没那么痛恨过一个人,他现在是真的恨江逐月的。 他捂住了脸,蓦地站了起来,冲了出去,“我要去问问江逐月,她的心是不是黑的?这么狼心狗肺的事情,她怎么做得出来!” “三哥!”赵宛舒刚要跟上去,却被赵容朗给拉住,她惊愕,“二哥,三哥他……” 赵容朗摇了摇头,“他不会去的,老三他现在就是难受,一时冲动,等会去外头走一圈冷静了就好。” 他叹了口气,“咱们几兄弟里,老三跟江逐月年纪最近,玩得也最好,感情最深。别看他憨憨厚厚的,小时候江逐月就是他一手带大的!” “小时候江逐月胖乎乎,娇娇憨憨的,最是黏他,对我们其他人都不爱笑,就爱对他笑,老三因此可高兴了,可以说江逐月是他一手带大的!” “去哪儿都带着,有一回江逐月跟他去打猪草,贪玩掉进了河里,老三跳进去救她,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后来江逐月高烧不退,差点烧坏了,老三因此很是内疚,之后对她就掏心掏肺的好!” “虽然江逐月离开了,但老三心里还是念着她的,这种事情,他是最难以接受的。” “别看老三很多时候大大咧咧的,像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他的心思却很细腻,很多时候是不愿意说。” 顿了顿,他看了眼赵宛舒,低声道,“你也怪你三哥……” 赵宛舒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三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江逐月也是跟你们相处十四年的妹妹,感情的事情怎么能说忘就忘,说抹消就抹消……” 也不是人人都跟江逐月一样无情的。 要家里真是这种说忘就忘的,赵宛舒才觉得可怕呢! 可有时候,越是这种感情深厚的,越是伤得深! , 第138章 哭得像一百斤狗子的三哥 赵宛舒看了看门口,担心道,“我还是去看看三哥吧!” 赵容朗颔首,“你去后山看看他,他从小难受就喜欢去树林里蹲着。我和小康去做饭。” 等赵宛舒离开了后,赵荣康搓着衣角,小脸一片愁云惨淡,“二哥,你真的不能科考了吗?” “如果找不到人推荐我科考,那就真的不可能了。”院试需要三名秀才联名推荐,或者一名举人举荐。 但科考在即,秀才举人处肯定已经叫人踏破门槛了。更何况,百花镇的秀才举人都是有数的! 赵荣康抿了抿唇,“那咱们就等下一年,等下下年,总不能江逐月年年都堵着咱们吧!” 赵容朗苦笑了一声。 还真有可能! 现在江家忙着在燕城立稳脚跟,可能还空不出手来收拾他们,等她们真正安顿好后,才是真正的灾难! 所以,赵容朗才会那么着急。 赵荣康愤愤道,“亏得我以前还喊她姐姐,今后,我,我就当她死了,她也不可能当我姐姐了。我的姐姐只有一个!” 赵荣康之前心里哪怕对江逐月动手打了二哥的事情心存恼怒,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想着到底是多年的情分。 但现在却是真的恼到极点了。 赵荣康跟赵荣贵不同,赵荣贵哪怕说出狠话,心里还是难免会懊恼想起。 赵荣康年纪虽小,可却比赵荣贵更加的坚定。 赵容朗摸了摸他的头,“嗯,阿宛跟咱们才是有血缘的。以后对阿宛好一点!” 之前还能说是误会,这回却是彻底让家里断了念想了! 赵荣贵蹲在树下,肩膀一耸一耸的,半大个小伙子,没了顾忌,就放声大号。 赵宛舒就是顺着他的哭嚎声找过来的,看到哭得像是个一百斤的狗子的赵荣贵。 “三哥。” 赵荣贵的声音一顿,注意到跟前的一双绣花鞋,浑身都僵住了,他缩头缩脑,刚想说话,一个哭嗝就出来了:“阿宛……嗝……” 霎时,他就跟被冻住的冰雕,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整个人都一动不动。 这也忒丢人了,哭被妹妹撞见就罢了,还被发现打哭嗝! 赵宛舒不合时宜地有点想笑,她咳嗽了一声,递了一块手帕过来,“二哥让我来喊你吃饭。三哥快起来吧,外面日头晒着呢,仔细中暑了。” 见她绝口不提自己哭的事情,赵荣贵心里好受了些,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跟在她身后起来,瓮声瓮气地应了句。 回去的路上,赵宛舒没有说话,赵荣贵攥着绣花的手绢,心里却格外的不好受,他垂着脑袋,低声道,“阿宛,对不起。” 赵宛舒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三哥,你既然跟我道歉,那你说说你哪里对不起我?” 手指摩擦着手心,赵荣贵丧气道,“我上回明明说过江逐月不是我的妹妹,但我这回却哭了……对不起……” 他感到羞愧。 赵宛舒望着头顶飘过的云朵,声音飘忽,“二哥跟我讲过你跟江逐月的事情,你们两从小就感情好,一个被窝里睡过,一个碗里吃过饭……” , 第139章 我为有你这样的哥哥高兴 赵宛舒越说,赵荣贵的头低得越低。 “可以说,在江夫人没有揭破我们身份问题前,你是她的哥哥,她是你的妹妹,你们就是最亲密的兄妹,这没有任何问题。三哥,你努力照顾她,爱护她,尽到了你身为哥哥的所有责任。”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哪怕你觉得她变了,但却还在心里给她找借口时,也不用觉得愧疚。因为你们之间有着十四年的感情沉淀,这只能说明,三哥你是个好哥哥,我为有你这样的哥哥高兴!”赵宛舒轻轻道。 “阿宛……”赵荣贵惊讶道。 赵宛舒朝他弯了弯眸子,“家里对江逐月那么好,哥哥们对她那么的关心,她却不懂得珍惜,是她的损失。” 江逐月一门心思期盼富贵,好像掩盖这一切,就能让她的过去都被湮灭。 而江逐月也好,江家也好,其实是恨她的! 恨她的存在,哪怕她给江逐月抵了十四年的牢狱之灾。 因为那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江家,是她让江逐月有了能够平安长大的机会,江逐月十几年的平静生活是偷了她的。 但江家人偏有高高在上,他们看不上农人出身的她,觉得她在抵灾的时候,拖累江逐月的身份。她们编织了那样的谎言,让她娘背了黑锅,抹消了江夫人的所为,抹消了她对江逐月的恩情…… 她们不给任何机会,让她们能够翻出真相来,所以使出一切手段打压眼中钉! 赵荣贵吸了吸鼻子,眼神郑重,口吻认真:“阿宛,这回我是说真的,从此以后,我的妹妹只有你。” 这回,他是真真切切地从心里剐掉了江逐月身为妹妹的最后一点角落。 赵宛舒笑了笑,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我爱哭的好三哥,咱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我没有爱哭啦,刚才那是意外……” “嗯嗯,是灰尘进眼睛里了对吧!希望等会二哥他们能信……” “喂喂……”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只余头顶的云朵慢慢聚集成了手掌的模样,紧紧握在了一起。 跟萧承煜约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赵宛舒跟林彩云和赵荣贵三人说了声,重新查看了下自己带的东西。 林彩云担忧道,“此去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容朗也是,你可得照顾好你妹妹。对了,这里有点钱,且拿着,阿宛要买啥,记得给她买。” 上回还完债务后,加上赵荣康每日里会把收入上缴部分,林彩云手里也存了点银子。 此时,她咬牙拿了二两银子出来,塞到了赵容朗手里。 “不用,娘,我手里也有钱的。这钱您还是自己留着!”赵容朗手里还有上回赔偿的九两银子。 两人这边推拒,赵荣康也掏出了自己的小金库,偷偷往赵宛舒小布包里塞了几个银角子,被抓了个正着。 “哟,我家小弟弟这也是给我零花钱花了。” 赵荣康被抓包,脸有点红,“给你你就拿着。县城跟咱们这肯定不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县城吃饭肯定也贵,你们不是说上回多亏了那位大哥帮忙嘛,不然你们请他吃个饭感谢感谢。” , 第140章 银耳杜仲桃胶羹 “我家小弟弟还懂这些人情往来啊。”赵宛舒掐了掐他的小脸蛋,笑眯眯道,“那这钱有点少啊,城里吃个饭怎么也得要个几两银子吧!” 赵荣康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个银角子,心疼得正要全拿出来,就被赵宛舒以中指弹了弹额头。 “姐姐要你的钱干什么?你啊,还是好好攒着吧!姐姐这回是去替人看病,是去挣钱的,费不上花钱的。” “好了,娘,您也别给我们钱了,我们身上都有,够花的呢!”赵宛舒看了看日头,“时间也不早了,我和二哥就先走了。三哥,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林彩云看着他们离开,心里头就攥着紧紧的,她忐忑道,“……不然,让老三也陪着你们一道吧!” 上回也是两人同时离开,结果回来的却是两个血人,林彩云实在是怕了,这心就一直吊在半空中。 “不用,我是去给萧公子的恩师看病,又不是去江家!三哥他们应该也是知道萧公子为人的,我们不会有事的,娘,您就安心养胎,我们去去就回。” 赵宛舒摆了摆手,就跟赵容朗出了门。 萧承煜早已在家中等候,考虑到赵宛舒兄妹瘦弱的体质,他还特地租了一辆马车出行。 赵宛舒兄妹进了院子,赵容朗就跟萧承煜见了礼。 赵宛舒还带了今日份的药膳,在赵容朗跟萧承煜见礼的时候,注意到站在萧承煜身后探头探脑的萧韶光,见到赵宛舒,似乎是认出了她来,露出了个怯生生又礼貌的笑容来。 萧韶光经过一阵子的修养,已经长开了,脸蛋也没了泛黄,整个人都白嫩嫩的,配上他婴儿肥的小脸蛋,就像是一颗饱满的糯米团子。 赵宛舒忍不住笑了笑,把陶罐放在桌上:“萧小公子,今天的是银耳杜仲桃胶羹,是甜甜的哦!” 萧韶光一听到吃的,眼眸亮闪闪的,从哥哥走出来,软声软气道,“真的吗?我,我想吃。” 他最近习惯了等赵家人送每日的药膳过来,所以早起都未曾用膳食,闻到食物的芬芳,想起以往药膳的美味,嘴巴都有些馋了。 萧承煜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去拿你的小碗过来。” 萧韶光立刻哒哒地去厨房拿了他专属的骨瓷碗出来,背着小手,炯炯有神地看赵宛舒给他盛药膳。 被煎过的杜仲和灵芝在经过三次后,完美地渗透出了精华,药汁混合着泡发的银耳和桃胶,以文火熬制,里面再佐以冰糖,变成微黄的胶状体,软糯甜稠,正是小孩子喜欢的口味。 萧韶光嘴巴塞得鼓鼓的,漂亮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咽下,看向赵宛舒,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这个药膳,没有病的人也能吃吗?” 赵宛舒有些惊讶他的问话,但还是颔首回道,“当然可以。这只是药膳,又不是药。” 萧韶光得了肯定回答后,连忙举起手里的勺子,踮起脚尖,殷切道,“哥哥,这个好甜好好吃,你也吃!” , 第141章 现在后悔出诊还来得及吗? 萧韶光比谁都清楚,自家的哥哥最是喜欢的就是甜食了,以往在家中为了家族颜面克制,现在也是如此,样样都以他为先。 他虽然小,但却不是什么都不懂。 所以,这个甜丝丝的药膳,他想跟哥哥分享。 萧承煜怔愣了下,眼神微软,略略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哥哥不吃,小光吃。” 萧承煜却固执地不肯收回手,只用闪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家哥哥。 赵宛舒见着两兄弟对峙,一个不低头吃,一个死活不肯收回手,两人偏生一个俊美无双,一个又可爱伶俐,看起来就像是一副画一般,她以食指抵住鼻尖,掩饰住笑意,清了清嗓子。 “萧公子,你就别浪费你弟弟这番心意了。这药膳确是平常人都能吃的!” 萧承煜最后没法,只能低头吃下了,银耳杜仲桃胶羹软糯甜蜜,就像是上好的燕窝,入口即化,的确很合他的胃口。 赵宛舒注意到他狭长的眼眸都微微眯了眯,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形。 这萧公子长得是真好看啊! 萧承煜吃了一口就不肯再吃了,让萧韶光自己吃,不过在离开前,他让赵宛舒又给弟弟把了回脉。 “这药膳每日早晚一顿,也是有些成效的。”赵宛舒回道。 “不过我也说过,胃病不是个能一蹴而就治好的,得精细着养。再稳妥地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断了药膳,你们后面多多注意,应该就不会反复了。” 萧承煜心里也有数,而萧韶光也的确在赵宛舒的药膳下养得顶好的,不然他也不会特地邀请赵宛舒随他入城里看诊恩师。 他嘱咐萧韶光好好听巫阳的话,就带着赵宛舒兄妹两上了马车,往宛城去了。 宛城距离百花镇并不远,骑马也就两个时辰,但因为赵宛舒兄妹不会骑马,改成了乘车,时间自然也就耽搁了些。 赵宛舒本来是对这次能够离开百花镇,前往城里挺兴奋的。据说宛城是燕城管辖下最大最繁华的县城,其中有名的白鹿书院就建立在那里,引得无数学子前往。 她还没进过城,对此是兴致勃勃。 可等到坐了小半个时辰车后,她就兴致顿减了。 虽然马车走的是官道,但这时候的官道虽然宽敞,但用的是土夯的。这常年刮风下雨的,哪怕有朝廷拨修整,但地面还是难免不够平整。 上回她从燕城回来时是昏迷的,还没有切实感受。 这回却是实实在在的,马车里没有缓冲,直把她颠得五迷三道,东倒西歪。 所以,她光荣地晕车了。 赵容朗担忧地扶正了跌倒的她,“阿宛,你坐稳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瞧着脸色不大好啊!要不让马车走慢点?” 赵宛舒摸着银针,颤着手给自己扎了两针,晕车感才褪去,但屁股却是被颠成了八瓣。她望着面无异色的赵容朗,满脸羡慕。 “二哥,咱们还有多久到宛城?” “照目前的情况,至少还得要四个时辰吧!咱们马车算是快的了,能赶在天黑前入城的。” 四个时辰就是八个小时了,赵宛舒摸着隐隐作疼的尾椎骨,欲哭无泪。 她现在后悔出诊还来得及吗? , 第142章 江逐月的面色有点不好! 直到天色将暗,他们才到达宛城。 马车载着他们在宛城七弯八绕,绕了一刻钟,终于停到了一座幽静宅院的后门处。 在外头骑马的萧承煜先行下了车,敲了敲后门,守门的小厮似乎认识他,跟他说了两句话,立刻就往里头回禀了。 赵宛舒一路被颠得七荤八素的,下车的时候腿脚都是发软的。 “赵姑娘,你还好吧?”萧承煜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 赵宛舒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表示无碍,“我们这是到了?” 萧承煜颔首,“小厮已经去通禀了,可能还需要等一会儿!” 小厮的速度很快,宅院里很快就冲出来个眼眶通红,衣裳褶皱的娇俏小姑娘,见到萧承煜,顿时“哇”地一声哭出来。 “萧、萧大哥,呜呜,我爹,我爹他……嗝……” 萧承煜一见她哭,脸色霎时一肃,“是老师又发病了?情况怎么样了?快带我去!”他边问边自顾自往里快步走。 赵宛舒两人紧随其后。 小姑娘急忙点头,打着哭嗝,跟在后面一直磕磕巴巴地说话。 “大,大夫说治、治不好,都、都走了……娘,娘晕、晕过去了……我,我不知道怎、怎么办……” 但她似乎太激动了,话都说不利索,急得眼泪直掉,勉强才把情况给说明白。 赵宛舒看她哭得脸上都是泪,给她私下递了块帕子,“姑娘别急,擦擦脸!你爹不会有事的。” 小姑娘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两个陌生人,她脸霎时白了,又看了眼赵宛舒手里的帕子,没有接。 赵宛舒也没勉强,把手收回,那姑娘张了张嘴,但还没得及说话,几人才拐过走廊拐角,就听到前头传来了一阵阵犹如困兽的尖锐痛嚎,间或还有惊呼和瓷器落地的声音。 小姑娘这下顾不上赵宛舒了,抬步就要跑,就撞上了侧面冲过来的一个锦衣姑娘,亏得旁边的赵宛舒伸手扶了一把,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但对方就没那么幸运,跌坐在地,刚要破口大骂,却在抬头看到柳蕊时,堪堪收回差点脱口而出的咒骂,立刻换了一副焦灼的表情,急急说道。 “阿蕊,你可算是回来了,伯父他,他……” “爹,我爹他、他怎、怎么了?”柳蕊脸色大变,生怕她爹出了什么变故,都等不了回答,提起裙角,拔腿就往正屋跑去。 萧承煜眸子一凝,也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去。 只余下摔倒在地的江逐月脸色不大好看,低声咒骂了两句。 还说柳家是什么书香门第,把她撞倒在地,身为柳家小姐居然没顾上问候她两句,也不扶她,就这么跑了!呸,连乡下的泼妇都不如! 她觑到旁边后头还有两个人,语气不大好地啐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本小姐起来,本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就是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她边不耐烦地说着边抬起头来,结果却没想到落入眼中的根本不是什么柳家仆人,而是她日日夜夜,恨之入骨的赵宛舒。 她脸色骤然大变,尖声大喊道,“赵宛舒,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 第143章 江逐月,脑补是病得治! 江逐月这下也不叫人扶了,一咕噜爬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顾不上拍,质问道:“你们怎么能来柳家?” “关你屁事。”赵宛舒懒得理她,“二哥,我们走!” 赵容朗也没想到会遇到江逐月,但他现在的心早就在江逐月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下变得冷硬如铁。 他就像是看到了陌生人,冷漠地扫了一眼,就应声跟上。 江逐月面色铁青,见他们要绕开自己,张开双臂,拦在狭窄的走廊里,不叫他们通过。 她直起了背脊,抬了抬下巴,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优越姿态,以眼角睥睨着两人。 但偏偏气质支撑不起她的姿态,生生显出一副恶女骄横的模样。 “柳家可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放肆丢人的地方!识相点就快点滚!”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哼,你们莫非是想趁着柳家当家人发病,就想进来小偷小摸吧?来人,来人,还不拿大棒子把人给赶出去!” 要知道柳家本家可是本朝出了名的清流世家,这柳庆云就是柳家嫡出一脉,娶的妻子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 她娘也是拖了不少关系,才把她送来柳家做客,只求她能够被柳家夫妇其中一人看重,得到指点,以此也好叫她摆脱农家养大的名头,有个极好名声。 赵宛舒他们这些泥腿子怎么可能进来?那肯定是偷偷摸摸来偷东西的。 她选择性地忘记刚才还在这的柳蕊,兀自认定赵宛舒是小偷! “江逐月,脑补是病得治!让开!”赵宛舒嗤笑了一声,一把推开了颐指气使的江逐月,她现在可不是跟人胡搅蛮缠的时候,拉着赵容朗就匆匆追了上去。 江逐月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到走廊柱子上,腰部生生的疼,她捂着腰,气得跳脚。 “站住,站住,你们别走!柳家都是死人吗?就这么让几个小偷欺负客人,闯空门嘛!” 但柳家本来仆从就不多,现在当家人发病,所有人都调集过去帮忙了,哪儿顾得上她这个客人! 江逐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恨得咬牙切齿,唇间都是血腥气,反射性要去追,但见他们去的方向是正屋,她又有些踟蹰。 因为柳家的当家人——柳庆云正在那屋子里发疯闹腾! 她早听闻柳庆云有疾,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有幸撞见。 那简直不是能用普通的有病能解释了,那发病后的姿态就不是人,简直就像是恶鬼、野兽一般的恐怖! 她初始有点吓傻了,后面见柳夫人都被吓得昏厥了,随后柳蕊那个蠢货一直抓着她的手哭,最后还让她帮忙看着一二,就导致她一时都没逃脱。 这回好容易逃出来,她是真不想再回去见识那番恐怖情景了! 可旋即又想到刚才毫不迟疑跟上去的赵宛舒和赵容朗,她突然回忆起,她娘为了给她出气,可是安排人把赵容朗给赶出学堂了,现在怕是整个百花镇甚至是宛城也好,也没几个人敢不惧江家威胁收他了! 赵容朗肯定是要废了的! , 第144章 赵宛舒,你对柳伯父做了什么? 但这一切,在江逐月看来,那都是他们应得的。 谁让赵宛舒威胁她,她就该死! 而赵容朗曾经也是被她叫过二哥的人,结果却对赵宛舒要划花她脸的威胁视而不见,这就让江逐月心寒愤怒了。 她反射性忽视是自己先挑起矛盾,是自己先想让赵宛舒去死的,因为在她看来,就是赵宛舒欠了她的! 所以,她很不得恨不得他们去死! 可现在本来应该被她打压得一辈子翻不了身,一辈子只能待在梨花村的人,却出现在这了宛城,还凑巧的出现在了柳家,这就容不得她不多想了。 要知道柳庆云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儒,他的薄面谁敢不给?就是他们江家都得在其跟前客客气气。 而赵容朗现在根本找不到人收他当弟子,他现在特地跑来柳家,莫非…… 想到那个可能性,她再也坐不住了。 她是绝对不能让赵容朗翻身,不能让赵宛舒得意的。 不然,她怎么把赵家打压到底,怎么把赵宛舒踩到脚底,怎么报复? 她铁青着脸,踏着焦灼的步伐追了上去。 赵宛舒两人落后了几步,等到了正屋时,就看到正屋地面桌椅翻到,瓷器散落,一片狼藉,屋内两个力大的奴仆正吃力地抓着一个衣衫凌乱、发冠尽散的中年白胖男子。 眼见就要制不住了,萧承煜大步上前,口中直唤,“老师!” 但对方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了,额角是个碗口大的血窟窿,正在潺潺流血,眼睛通红如牛,目呲欲裂,嘴角还蜿蜒出了血线。 可就算如此,对方依旧致力于挣扎,想往地上躺倒打滚。 柳蕊看到她爹这副狼狈模样,泪水扑簌簌直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呜呜,您、您别、别这样……您别、别吓、吓唬女儿……爹……” “小姐您莫要过来,别伤到自己!”旁边管家急忙呵斥她靠近的举动。 赵容朗也被这架势给惊住了,他脸色微白,刚要把赵宛舒护在身后,就听赵宛舒骤然发声急道:“萧公子,快把人制住,别让他自残!” 萧承煜闻言,当机立断扭住失去理智的柳庆云,摁住了对方的双手,反手剪到背后,赵宛舒立刻探手取出银针,一针扎下去,刺中要穴。 就见原本要死要活的柳庆云身体一软,霎时就瘫厥了过去。 江逐月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她眼眸一亮,大声喊道,“赵宛舒,你在干什么?” 萧承煜见人昏厥了不闹腾了,把人给送回了屋内软榻上躺下,柳蕊连忙扑上去,哆哆嗦嗦地握着她爹的手就开始哽咽。 “爹、爹爹……您,您醒、醒醒,您怎、怎么样了?” 但接连唤了几声,柳庆云都没有反应,她巴掌大的小脸都吓白了,她反射性地求助看向萧承煜。 江逐月大跨步冲进来,见柳蕊唤了好多声,柳庆云都没有反应,而柳蕊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吓白了。 她想起刚才那一幕,眼眸一转,心里突然畅快了起来,看向赵宛舒,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道,“赵宛舒,你到底对柳伯父做了什么?” , 第145章 人傻就多读书! 赵宛舒懒得理咋呼咋呼的江逐月,低头收回了针,正要给柳庆云把脉。 但江逐月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个机会,哪儿肯让赵宛舒好过,她一把扯开赵宛舒的手,拦在了床榻前,义愤填膺道,“赵宛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盘算,你是不是就想害死柳伯父?” 赵宛舒以一种智障的模样看着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害人?” 江逐月:“刚才拿着绣花针扎柳伯父,柳伯父一下就倒了,现在怎么叫都没有反应。你不是害人是做什么?” “人傻就多读书!我这是为了防止他太过疼痛,咬舌自尽,当然得把人弄晕了。”赵宛舒无语,“你让开,别耽搁我救人。” 江逐月一愣,旋即却是好笑了起来,“救人?赵宛舒,你说谎也不打个腹稿!你能救人,你莫是要笑死我?” 萧承煜皱眉看了眼自说自话的江逐月,“赵姑娘的确是我请来给老师看病的,劳烦姑娘让开!” 江逐月这才注意到模样俊美的萧承煜,她还没见过这般清俊精致的男子,竟是比她在燕城见过的男子们都要好看,她一时竟是忘了在跟赵宛舒对峙,竟是有些痴了。 直到萧承煜再次提醒她让开,她才恍然发现,对方竟然是在帮赵宛舒说话,心底原本冒起来的粉色泡泡霎时都被戳破了。 她一脸难以置信,指着赵宛舒,对萧承煜道,“公子,你说你请她来看病?你,你别是被她给骗了吧?” “她不过是偏僻乡下的一个农女,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她懂看病?那我就是女状元了!她别把人治死就好。公子,你别是被她给骗了!” 萧承煜有些不耐烦她的拖延,“这与你无关!” 江逐月被他噎得脸色一红,旋即又想起柳蕊,急忙拉过哭得六神无主的柳蕊,“阿蕊,她根本不会医术,我可是认识她的。” “她就是个骗子,她家全窝都是骗子,我家就被他们骗得好惨。” “再说了,柳伯父的病可是连御医都看过的,更是多少名医都见过了,刚才那些大夫的话你都听到了。她不过是乡下来的乡巴佬,她懂什么?她怕是连猪草和草药都分不清,诳了人来骗钱,你可别上当!” “柳伯父就是因为她胡乱扎针才昏倒不醒的,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呢!” 柳蕊正是忐忑,闻言,想起她爹的确一直不醒,她鼓起勇气,哆哆嗦嗦地看向赵宛舒,可才对上她的目光,她就像是被烫到了虾子,立刻就蹦开,脸上更是一副快哭的表情。 她开口想说话,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没冒出来,最后只求助的看向了萧承煜。 “萧、萧大哥……” 萧承煜朝她颔首,肯定道,“赵姑娘虽然出身特殊,但却医术精湛,这次小光的病就是她看好的,其他人束手无策,唯赵姑娘手到擒来。” 柳蕊本来毫无主意,她娘昏迷不醒,她性格也不是个能拿主意的,现在听到了萧承煜这话,突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 第146章 都帮赵宛舒,气死她了! 柳蕊刚要说话,江逐月却骤然惊呼,“怎么可能?她肯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指不定是你前头的大夫治好了人,她后来摘了桃子,还叫你们感激她!” 本来江逐月还对萧承煜有好感,现在看他一直给赵宛舒说话撑腰,心里就不痛快了。 “阿蕊,这人瞧着就不是好人,这人多大年纪,多少名医头发胡子花白都看不好柳伯父,她又能看什么?若是柳伯父出了事儿,谁来负责人”她瞪了眼萧承煜,“你来吗?你可别欺负阿蕊胆子小,胡乱给她出主意。” 柳蕊却拉了拉她的衣袖,结结巴巴地开口,“萧、萧大哥,不会骗、骗我的……” 江逐月暗暗骂了句蠢货,嘴上刚要接话:“阿蕊,你太……” “阿蕊,管家,这位姑娘是谁家的?”萧承煜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管家立刻回答道,“回萧公子的话,这位是夫人手帕交家送来的姑娘,来陪小姐说话作伴的。” “既是作伴,那就安分作伴!救人如救火,容不得姑娘几次三番作梗阻拦。”萧承煜说道。 这就不仅仅是说江逐月多管闲事,插手别人家事了,更是说她居心叵测,想要害人。 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江逐月听懂了,脸瞬间就涨红了起来。“你胡说,我没有……明明她就是骗子,你们等着,看她害死了人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她不知廉耻还勾引过……” 越是看到有人维护赵宛舒,江逐月这心里就越是气愤,忍不住口里就开始口出污秽了。 赵容朗本来一直没有说话,见在这种情况下,江逐月居然还想污蔑赵宛舒,他就气不过。 “江逐月!”赵容朗沉下脸来,“你别太过分!” 江逐月见赵容朗竟也站在赵宛舒那边,她一时瞪圆了眼,“你,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 在她看来,赵容朗是她叫过二哥的人,他以前护着她,现在竟也为了赵宛舒对付她。这是比柳蕊和萧承煜更加让她难以接受! 见赵容朗别开脸不肯看自己,她气得还要破口大骂,萧承煜却是再也不忍了,“管家,若是这姑娘还阻拦看病,立刻把人送走。赵姑娘,劳烦你给老师看诊了!” 江逐月眼见要被扫地出门,心里又气又羞,看向柳蕊,却见柳蕊正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她一眼,拉了拉她的衣袖,“阿、阿月,你别闹……”最后她垂着头,恭恭敬敬地道,“请、请赵、赵姑娘救、救救我、我爹!” 江逐月当下气得差点倒仰。 她这都是为了谁,柳蕊这个蠢货居然还真的信了赵宛舒的鬼话!还跟着他们对付她! 不过,她本来就想着往赵宛舒头上栽赃害柳庆云,现在既然都让赵宛舒看诊,那就让她看! 她比谁都清楚赵宛舒是个什么货色,她娘可说过了,赵宛舒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蠢材,连她的一根手指都不如! 她可不信她会看病救人! 一旦柳庆云有个万一,就算不用她出手,柳家和柳夫人的娘家上官家都容不得她了! 所以,她干脆气呼呼地退开了一步,却是死活不肯走,等着看赵宛舒的笑话。 众人都心系柳庆云,也没人理会她。 , 第147章 人闺女都没蹦跶,你横跳什么? 赵宛舒上前一步,在把脉看诊前,她还是先说明了下自己的情况。 “柳小姐,我没有官府颁发的行医文书。但我的规矩是,若是看不好人,我是分文不取的。但行医期间,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但不是我的原因也莫要给我扣锅,更不准祸及我的家人。” 赵宛舒就是因为医闹才殒命穿越的,她可不想在古代再来一遭。所以特地先行说明情况! “呵,你无证还敢看病?你的命有柳伯父一根头发丝重吗?”江逐月忍不住冷笑插嘴。 “江逐月,你不说话没人当哑巴。要么你来把人治好,要么你现在就滚。”赵宛舒烦死了江逐月的胡搅蛮缠,“人柳小姐这个当闺女的都没吭声,你算哪门子的亲戚,在这指手画脚?” “莫非这里是江府,而非柳家?” “你——”江逐月被挤兑得脸都青了。 刚要说话,就听柳蕊软软地回道,“我,我答应,只要、只要我爹爹、没事……” 管家也急忙道,“是的,我们老爷病了许久了,多少大夫没看过。我们都是省得的,姑娘还是快给我家老爷瞧瞧吧!这病情可耽搁不得啊!” 管家也不满意江逐月的蹦跶,要不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要给夫人在手帕交跟前做脸,他都要忍不住赶人了。 赵宛舒斜睨了眼气成河豚的江逐月,还是很满意柳家上下的态度的,她抬手开始给柳庆云把脉,又翻看了下柳庆云的眼皮子,查看了口中舌苔等等地方。 柳蕊紧张地看她检查了一遍,想要开口,却又涨红着脸不敢开口,还是萧承煜问出了她心中的焦灼。 “赵姑娘,我老师是什么病?可看得出来?” 赵宛舒却是开口问起了别的,“柳先生这病了多久了?” 柳蕊求助地看向管家,管家立刻回答,“我家老爷这病有五六年了。记得当时老爷刚用过晚膳在家中散步,突然就腹痛难忍,捂着肚子就痛得打滚,我家老爷向来身体康健,便是再如何,也是能忍疼的,还是头回这般。” “当时,小姐都给吓坏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怜惜地看了眼旁边拼命点头附和的柳蕊,她也是脸色惨白,想来也是对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 “那次发作了多久?” 管家迟疑了下,回道,“大概有半刻钟有余。” “那这时间也不算短了。那这几年期间,一般多长时间发作一次?一次发作多少多久?一共又发作了多少次?可还有印象?” 赵宛舒一连问了一大串问题。 管家尽职尽责地回道,“头几年发作得不多,一年也不过一两回,但后头就越发的频繁了,每年至少发作五六回,今年才不过年中就发作了四次了,且时间也不固定。” “至于具体多少次,老奴还真没数过。”说到这,管家就有些愧疚。 现在不过是年中,就发作了四次,这次数已经不少了。 赵宛舒心中沉吟,刚要开口,就听柳蕊突然细声细气地道,“十八次。” “什么?” 柳蕊鼓起勇气,看向赵宛舒,“爹、发作、十八、次。”说完,她又像是被刺了一下,飞快地转开了视线。 , 第148章 人蠢就有点自知之明 “十八次啊……”赵宛舒颔首。 管家急忙问道,“赵姑娘,我家老爷可,可还有救……” 就是因为发作得次数多了,他们就生怕老爷撑不住了,这些年也到处延请名医,但都收效甚微。 赵宛舒:"那柳先生是否往日里喝水不多?且爱吃肉,豆子类,不爱吃蔬菜水果?" “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不爱喝水,还无肉不欢的?”这下不只是管家,连柳蕊都一脸惊讶。 甚至都反射性地看向了萧承煜。 萧承煜一脸莫名,摇了摇头,“非是我说。” 两人惊愕,就是管家都开始琢磨,莫非这姑娘只是看着小,且是有真本事的?不然这些咋猜到的! 倒是江逐月嗤笑了一声,“这些在过来时,随便逮住个仆从都能问到。拿出来装神弄鬼什么!” 管家没理她,只激动地问赵宛舒,“赵姑娘,你可是知道我家老爷得的是什么病?” 赵宛舒略略颔首,“初步有了猜测。” “是什么、病?”柳蕊也有些急切,顾不得心中恐惧,急忙问道。 “结石。” “结石?何为结石?”这病连萧承煜都不曾听过,他惊讶不已。 “结石就是腹中有石头,我目前初步断定是肾结石或者是胆结石,但肾结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赵宛舒回道。 江逐月本来开始听赵宛舒问得头头是道,结果一听到病名,不由噗嗤笑了出来,“哈哈,结石?肚子里长出石头来?赵宛舒,你就是编谎话,也得说个像样的吧!” “就是三岁小孩都知道,人肚子里是绝对不可能长出石头来的!不然,人还能活吗?” “阿蕊,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个骗子,是来骗钱的!你偏不信,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你且说说,你可听过这种好笑的话?” 柳蕊出身书香门第,家中藏书众多,她自小就在家中氛围熏陶之下,遍览群书,就是志怪趣闻都有涉及,但却确实不曾听过这种病情。 一时之间,她又有些忐忑,又有些怀疑。 她不想怀疑赵宛舒,毕竟她是萧大哥带来的大夫,萧大哥是绝对不会害她爹的。 但这话却也的确是一听就是谎话,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还是能够分辨一二的。 “阿蕊,你若是再叫她这么哄骗下去,最后柳伯父的性命都要给哄骗走了!照我看,就该把她这种骗子,摁住打一顿板子,送去衙门里坐牢流放!”江逐月愤愤地提出意见。 柳蕊不敢做决定,只能把无助地看了看管家伯伯,又望了望萧承煜,最后把目光落到她爹身上,泪水就哗啦啦直落。 她突然好难受,为什么病的不是她,为什么要让她爹受这苦! 赵宛舒烦不胜烦,“江逐月,我再说一遍,人蠢就有点自知之明。别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信口胡言,最后坐井观天,叫人笑话。” “人体构造复杂,这世上病症千千万万,你没听过,并不代表这世上不存在。” , 第149章 看你怎么编排! 萧承煜知道柳蕊的性子,他也清楚赵宛舒不是那随口胡话的,他只紧紧地盯着赵宛舒,“赵姑娘,你可有把握确诊?” “七八不离十。但具体的,还是得问过病人才知道更具体的病情,我也更好判断。”赵宛舒取出银针,“我准备扎醒柳先生。” “爹……”柳蕊紧张地看过来。 萧承煜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但老师痛得失去理智,现在弄醒会不会有事?” “不妨事,我刚给他扎了几针,短暂的止疼还是能做到的。”赵宛舒下手迅疾,很快就在柳庆云几个穴道上扎了几针。 随后就看柳庆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头脑还因为疼痛发昏发懵,一时还有点丈二和尚摸头,分不清状况。 “诶,我这是在哪儿……我,我这是还活着?” “爹、爹爹……”柳蕊见柳庆云终于苏醒,声音一哽,激动地扑到他怀里,“您、您醒,醒了……疼不……” “蕊儿,”柳庆云抱住了她,心疼地抱住害怕得浑身颤抖的闺女,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别怕,爹爹没事,爹爹不疼不疼……” 他本来只是随口安抚两句,结果却发现自己是真的不疼了,不由惊异。他反射性要去探手摸,却被探出来的手给摁住。 “柳先生,你可别乱动,柳小姐也是,还是别乱碰,若是把银针弄进去可就不好取了。” 柳蕊连忙从她爹怀里出来,规规矩矩地坐好,只眼角红通通的,依恋地看着她爹。 柳庆云看到陌生人,有些不解,“姑娘是……” 萧承煜见人醒来,松了口气,站出来道,“老师,赵姑娘是我请来的大夫。”说着,就把状况说了说。 柳庆云这才恍然大悟,他抬手摸了摸额角,身上剧烈的疼痛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只有淡淡的不适感,这让他倍感惊叹之余,着是更惊愕赵宛舒的医术。 要知道他以往每回发作,都疼得上吐下泻,自残发晕不可。 还是头回这般苏醒,还毫无异样,当下就万分感激地跟赵宛舒拱手道谢。 “多谢赵大夫出手救我,若不是你出手,我恐是得疼死了去。我还是头回醒来这般自在!” 说起来,这么多年来,柳庆云对这病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如前头江逐月所言,他什么好大夫没瞧过,但偏偏个个束手无策。 他也已经从之前的心存期待到后面的豁达。 若不是放心不下妻女,每回发作这般折磨痛苦,他都恨不得一根绳子吊了死去! 这回萧承煜特地给他寻来了大夫,而且出手就这般利落,他突然又存了星星点点的希望,当下就对赵宛舒许诺道。 “赵大夫,不管能不能看好,我家上下都很是感激不尽。” 江逐月是真不信赵宛舒会医术,虽然她说得振振有词,但在她看来,她就跟那乡下神婆一样,都是唬人的。 本来还以为她也就糊弄下柳蕊这种傻白甜和管家这种傻人,但却没想到现在连柳庆云这种人聪明人都被她忽悠了。 她也不敢跟刚才那样大呼小叫,压低了嗓音,装出一副惊奇地模样道,“柳伯父,她说你会肚子疼,是因为腹中有石头。这人肚子里怎么会有石头呢?我读书少,但您却是博览群书的,您说这事儿是真的吗?” 柳庆云也有些惊讶,看向赵宛舒,“腹中有石头?” , 第150章 赵宛舒,你不要脸! 江逐月见柳庆云也不信,顿时就得意地斜睨了眼赵宛舒,一副我就看你怎么编排了,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赵宛舒没理她的挑衅,点了点头,“目前是这样断定的,但需要进一步确诊。接下来,我要问您一些问题,还请您如实回答。” 说着,她突然探手在柳庆云腹部的位置摁了摁,“您每回发作是这里疼对不对?” 柳庆云的脸白了白,疼痛又有汹涌反复的迹象。 他急忙点头,“是是是,就是这里。每回这里一疼,我就浑身就疼,连带着头也疼,还恶心反胃……” “头疼恶心是疼痛过度的连锁反应。”赵宛舒又问道,“今天用过什么食物?仔细点说。” 柳庆云倒是不大记得了,但旁边的管家却是知道的,他立刻一一道来。 “早上是一碗豆腐脑配一笼肉包子,中午是肉酱炒黄瓜,清蒸鱼,清炒马齿苋,晚上是五花肉焖芋头,竹笋炒肉,外加一道赤根菜豆腐汤。” 柳庆云向来无肉不欢,所以每回家里都会尽量满足他的口味。 而现在是吃竹笋,芋头和赤根菜,也就是菠菜的时节,管家就采购了些回来尝鲜。 管家好奇道,“这发病跟我家老爷发病有什么关系?” 柳蕊则是想到了一茬,她看了看她爹,柳庆云蓦地想到,“难道是这些食物相生相克?” “相生相克倒不是。不过,病从口入倒是真的。”赵宛舒大概心里有了底。 江逐月不耐烦,“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赵宛舒你别故弄玄虚了,有话就快说!” 她是真的不认为赵宛舒真的会治什么病,现在看她这副神秘的模样,大家还被她吊着,心里越发的恼火。 柳庆云皱了皱眉头,但到底记得这是自家夫人手帕交家的姑娘,没有多言。 萧承煜温声道,“赵姑娘可是心中对老师的病情已有答案了?” 赵宛舒颔首回道,“是的。不出意料,确是肾结石。” “肾,肾结石?这是何物?” 他们从来不曾听过这病。 “肾结石,顾名思义就是肾脏里有石头。”赵宛舒解释道,“肾虽不比心脏脾胃,但却也是一个生病就要人命的器脏。” 江逐月本就想逮赵宛舒的辫子,此时一听,嗤笑出声,“真真是荒谬好笑,人的肾脏里面怎么可能有石头?” “柳伯父家向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一样菜都得经过数道工艺,样样精致,菜里哪儿会有石头的存在?” 江逐月嗤之以鼻,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讥讽道,“算了,我跟你这种乡下来的农女有什么好说的,你懂什么!” “但是,我们可从没听过肾结石?你别不会治病,就在这胡编乱造。柳伯父可是学富五车的人,看过的书比你见过的草都多,你以为哄骗得了他吗?” “江小姐,你非得卖弄下你的无知吗?”赵宛舒真的是蛮佩服江逐月,为了打压她,一直在这反复横跳,根本没看周围其他人的脸色。 她干脆抛出个雷,“不然,你问问柳先生,近两年是否开始尿血?每每如厕更是难受如刀割?” 这般私密的问题,让柳庆云脸色瞬间赧然红透,屋内两个姑娘也是脸色爆红,江逐月更是尖声叫出,“赵宛舒,你不要脸!” 她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能够不知廉耻到这地步! 她竟然连柳先生都调戏! , 第151章 赵大夫,你看我还有救吗? 这话一出,就是连萧承煜和赵容朗都愣住了,没料到赵宛舒如此大胆,赵容朗更是咳嗽出声,“阿宛……” 赵宛舒却是面无异色,望着沉默的柳庆云,“柳先生,希望你不要讳疾忌医,这是正常的问诊流程。你不必在意我的性别,医者无男女,一切都是为了治病。” 柳庆云闻言,骤然大悟,不由叹道,“赵姑娘豁达,是我着相了。”说着,他示意柳蕊带着江逐月出去,这后面的话不好叫她听了。 柳蕊担心她爹,倒是不想再离开,但江逐月是家中的客人,今天已经够唐突了,她骨子里的教养,只能让她先把人给带出去安顿。 江逐月却有点不大像离开,她是真想看看赵宛舒还想怎么编排,但在赵宛舒问出这样的话后,她是真不能留下来了。 柳先生跟她可没有关系,若是传扬出去,她后面还能有好名声吗?还能嫁给世子殿下吗? 所以,她犹豫了下,狠狠剐了眼赵宛舒,无声地嘟囔了句小娼妇,还是跟着柳蕊出去了。 眼见着该走的人都走了,柳庆云才好奇地颔首问道,“确实如此,不过,赵姑娘是从何得知的?” 这事除了他夫人和管家,可从来没有别人知道的。 毕竟是隐秘之事。 管家连忙摆手,示意他不曾说过。 赵宛舒回道,“腰腹疼痛,腹胀反胃,尿血,这是肾结石的基本症状。我说的肾结石,并非是饮食里吃下了石头,而是你肾里生了石头。” “方才我问过柳先生你的饮食,的确如我所料。你无肉不欢,又不喜喝水,这种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久而久之,会造成你体内的渗透压变化,尿液浓缩。” “而现在正是夏季,是肾结石发作的高峰期。” “再加上你今天一天吃了豆类和肉类,其中的赤根菜最是能激发肾结石发作。” 肾结石本来就是体内草酸钙过量导致的,而赤根菜,马齿苋,芋头,竹笋,这一样样的都饱含草酸,如果不用热水泡过,很难清洗干净。 可以说,柳庆云在吃了这些后,还不发作那才是奇了怪了! “原来如此。”柳庆云恍然发应过来,“原来是我不喜欢喝水的缘故。” 他是绝对没想到就这么几个习惯,竟然让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他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里竟然真的有石头啊?这石头有多大?” “既然都发展成尿血了,就是石头划破了腔壁导致的。估摸着最大的至少有米粒那么大了!”赵宛舒比划了个大小。 现在不比现代,不能做彩超和CT等,但赵宛舒也能根据病情,凭借多年的经验来进行判断。 “那我,那我这还有救吗?”柳庆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庆云从没想过这种病,但现在知道了,他又怕活不下来,毕竟从没听过谁体内有石头还能活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妻女,不管如何,也得把阿蕊送出嫁吧! 不然,若是他早逝,阿蕊可不得又守孝三年!到时候婚事又得耽搁了,以后也无人给她撑腰…… 想到此,柳庆云脸上就是一片黯然之色。 萧承煜也是一脸担心,看向赵宛舒,“赵姑娘……” 赵宛舒看了眼赏心悦目的萧承煜,直白地颔首道,“救,当然是有救的!” , 第152章 果然天下能人辈出,万不可以貌取人! “救,当然是能救的!” “当真!!?” “我当真还有救?”柳庆云心里大喜。 原本刚才听赵宛舒一通病情分析,他心中就是忐忑不安的,以为是没救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能听到肯定答案,霎时就转悲为喜,眼神热切地看了过来。 虽然他心里有了赴死准备,但谁不想活着?就是一贯他总是教导人不可为万事万物左右情绪,但能够死里逃生,治好这折磨人的病痛,如何能够不激动? 萧承煜则是更直接,“赵姑娘,你方才说,我老师腹中有石头,那这石头如何取出?可会对老师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又需要什么名贵药材?” 萧承煜的话个个都问到了点子上,赵宛舒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柳庆云也正要说话,却突然捂住了腹部,脸色发白,“我,我肚子又开始疼了!” “赵姑娘!” 赵宛舒不慌不忙,“方才给扎的针是暂时压制疼痛的,现在时效也过了。” “这这肾结石会疼痛,是因为肾脏里的石头移动导致。这时候,可以通过饮用大量的水或者进行剧烈的运动来遏制疼痛。” 萧承煜没有犹豫,立刻让人端来了七八海碗水,把柳庆云喂得腹部鼓鼓囊囊,又扶着他在屋子里上蹿下跳,跳得他满头大汗,又跑了三四趟恭房,终于把腹中那尖锐的疼痛给压下去了。 柳庆云一脸不敢置信,“竟然真的不疼了……” 管家更是当场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以后老爷再也不用受这痛苦了!小姐和夫人若是知道,怕是都得高兴坏了!” 萧承无奈地道,“老师,赵姑娘虽然年岁小,却是有真才实学的。” 若是柳庆云之前心里也不是没嘀咕存疑,那都是假话。 不然他便是再顾忌夫人的面子,也不会叫江逐月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可也因为对萧承煜的信任,让他全程还是配合着年幼的赵宛舒的问诊。 但直到此刻,他才是真真正正地信了赵宛舒不是真的哄骗他。 是有真本事的。 他忍不住感慨,“果然天下能人辈出,万不可以貌取人!” 他不禁庆幸,刚才并没有表现出质疑。 “这回多亏了赵大夫,要知道,我名医也是看过不少,汤药也不绝于口,但这汤药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以往我发病,每每都是痛昏过去,还从未像今天这般轻松快活过!” 柳庆云都改了口。 就是旁边看了病发到如今毫无半点异常的赵容朗都感到神奇,竟是不用汤药,不用扎针,光是靠喝水就能治病! 阿宛的医术是真的出乎他意料啊! 对于柳庆云的疑问,赵宛舒回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柳先生腹中有石头,而这石头的位置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随着人体的移动而挪动,一旦挪动到不对的地方就会引发疼痛。” “这时候如果饮用大量水,或者是剧烈运动,这石头就会被带着运动到安全地带,这样疼痛就会消失。”赵宛舒做了个小石头滚动的示意动作。 “这也是汤药时灵时不灵的原因。恐怕后面发作的频繁又疼痛难忍,这汤药喝下去,多数会因为生理疼痛又吐出来,所以作用就更不明显了。” , 第153章 石头当然是从身体里排出来! 柳庆云回忆着,颔首道,“确实如此,我初初发作不如现在疼,倒是每回能喝下汤药,每回喝下没多久就不疼了。但后面就不行了,我还以为是病入膏肓了!” 他摸了摸腹中,眼底浮起了惊奇,“原来竟是如此简单。” 他现在回忆起以前种种,突然发现都能得到解释了。 “那这石头如何取出来?莫非是要学那华佗剖腹取石?” 赵宛舒摸了摸鼻尖,她倒是想,但这里没有器材,根本无法达到无菌环境,只能采取传统办法了。 “那倒不必,这石头还是得从人体排出来。” “排、排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赵宛舒问道,“可否有纸笔,我写个方子。” “有有有。”管家现在无有不应,立刻去取了文房四宝来,恭恭敬敬地铺开在桌面,“赵小大夫,可否要……” 他见赵宛舒年幼,又是女子,恐她不会写字,正要说可代写,就见赵宛舒动作熟练地取了笔毫,汲满墨水,下笔有神。 她边写边道:“按照我写的去抓药,抓三贴药来给我。然后,每日里还要用金钱草、车前草等浸泡茶水饮用,不出三日,结石能软化,就能通过排尿排出来。” 柳庆云体内的结石并不小,必须先分解变小,才能顺利从尿管里排出来。这期间,药物淬化是必不可少的。 赵宛舒打算用灵药扣里的灵液来浸泡药材,然后再把药给管家煎,这样可以达到最大的药效。 “还有食物也必须注意,多吃利于排尿的蔬果,少吃……算了,我把注意事项都给写出来吧!” 她洋洋洒洒地写了两三张纸,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这几日必须管住嘴,争取早日把结石给排出来。不然若是这石头再长大,到时候就真的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往日里只有训斥学生份的大儒柳庆云,此时却是乖乖巧巧地点头应着,半点都不反驳,拿了那药方就递给管家,“我自然是听大夫的。” “赵大夫放心,我定然会日日盯着我家老爷的。”管家拍着胸脯保证。 他是柳家忠仆,是跟柳庆云是一道儿长大的书童,长大了就做了柳家的管家,跟柳庆云情分不一般。 这回柳庆云病倒,他心中的担忧并不比柳家母女少。 管家安排人去抓药,因为今日天晚,赵宛舒等人也被安排留宿在柳家,而萧承煜则是被留下。 柳管家亲自把赵宛舒兄妹安排在西厢房,又让人安排了上好的食宿,并让赵宛舒等人若是有吩咐尽管寻他,这才离开。 而这头,江逐月被强行带离,心中很是不忿,但想起方才那场景,恐柳家人都被赵宛舒哄骗了走,她拉住了送了自己回院子就要离开的柳蕊。 “阿蕊,我可没有骗你,那,那个女人真不是个好东西!她惯会巧舌如簧的骗人,伯父的病连御医都看过,他们可都是天下最厉害的大夫,他们都看不好,怎么赵宛舒就能看好?” “赵宛舒她根本就没那本事,她就是想要骗伯父!若是伯父有个万一,她立刻就走了,到时候就苦了你和伯母了,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再说了,你看她那年轻的模样,像是能看病的吗?” , 第154章 这些都是赵宛舒带给她的羞辱! 柳蕊其实心中也是没底的,她每回去寺庙拜祭都是祈求爹爹能够长命百岁,健康到老,如此便是让她折寿都行。 她对赵宛舒也没多大底气,但心底深处,却也是隐隐存着某些隐秘期盼的。 只求幸运能够降临到她们跟前! 不过,见江逐月信誓旦旦的,她又有些犹豫,可旋即看到江逐月眼底的恶意时,她又忍不住瑟缩下了脖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缠绕在心间的疑问。 “阿月、你为什、为什么、那么仇视、那赵姑、姑娘?” 没错,是仇视。 她虽然认识的江逐月的时间不长,但是江逐月在她跟前都表现得很是积极可爱,何曾这般仇视过人。 就像是,那位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 她真的很是好奇。 江逐月一僵。 她很抵触提起曾经互换身份的事情,那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耻辱。 江家的千金竟然被农家收留,而赵宛舒却代替她在爹娘身边,虽然赵宛舒也没占到便宜,但她就是恨她! 如果不是赵宛舒占据了她的身份,她何至于回到江家后,每次宴席上都要被人拿出来说笑,说她曾经在赵家农户人家待过,甚至被人嘲笑连说话都带着土腥味儿。 而这些都是赵宛舒带给她的羞辱! 柳蕊看她脸色难看,知道自己让她为难,很是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没、没关系,阿、阿月好好、好休息。我去、去看看我、我娘!” 江逐月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看着柳蕊离开,她跺了跺脚,想着明天再看看情况,定然要把赵宛舒的真面目在柳家人跟前揭露。 但第二天一早,她就让丫鬟从柳家下人口中打听到赵宛舒想让柳庆云通过排尿,把肚子里的石头三天内排出来。 江逐月对此嗤之以鼻,什么肚子里有石头,还能撒尿排出来,这荒唐的话连外头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但是出乎江逐月意料的是,聪慧的柳庆云竟然没斥责荒谬,竟然真的答应试试,甚至还配合地喝了赵宛舒给开的药。 偏偏对此,柳夫人也好,柳蕊也好,居然都没有劝阻。 江逐月知道的瞬间,就要跑去找柳蕊质问。 柳蕊认真地回复她,“爹爹他、他说,赵、赵姑娘是、是有真、真本事的……我们应该、信、信她的!” 见江逐月脸色铁青,柳蕊也不懂自家小伙伴到底为什么对赵宛舒那么排斥,但见她这般关心自己爹,心里也感动。 她试探地探手碰了碰她的衣角,鼓起勇气致谢。 “阿、阿月,谢谢、谢谢你、你的关切,我娘也说,试,试试总是没,没问题的。” 江逐月只觉得柳家上下都有病,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试?这是能试试的问题吗?” “赵宛舒不过是个乡下的泥腿子,大字都不识一个,你们敢吃她开的药?柳伯父的病连御医名医都看不好,你们也不怕她把柳伯父给治死了啊?” 等到大声说完,看柳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压着心底的怒气,勉强挽尊。 她拉住柳蕊的手,见她瑟缩地要躲开,忙紧紧握住,“阿蕊,我不是咒柳伯父,你别误会。我,我就是,担心,对,担心柳伯父被赵宛舒那小贱人给欺骗了。” “你也知道,这是药三分毒,随便开吃的药,很容易害死人的。” , 第155章 论薄情寡义,谁比得上你们江家! 柳蕊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误会了,脸色缓和,还反过来安慰江逐月。 “没事,这药,给坐堂大、大夫看过,没有害处……爹爹吃着不会、不会有事的。” 柳家上下也不是毫无准备,真的听之任之大夫的随口之言的。 虽然相信萧承煜带来的人,但到底还是忌惮赵宛舒是个年轻小丫头,唯恐其医术不精的。 所以赵宛舒写的药方,柳家都是请信得过的大夫看过的,确定无毒,吃了不会对身体有碍,柳庆云才会服用的。 江逐月没想到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没用,心里是又怒又恼。 怒柳家不听她的话,更恼柳家偏袒赵宛舒。 赵宛舒是个什么东西,柳家人竟然宁愿信那个混账东西,也不肯信她!简直是脑子有病! 江逐月憋着一肚子气从柳蕊房间出来,结果在撞见赵宛舒兄妹时,她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赵宛舒,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赵宛舒本来正和赵容朗有说有笑往回走,迎面撞见气势汹汹的江逐月,她不由扬了扬眉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容朗就护在她跟前。 他皱紧了眉头,“江逐月,你想干什么?” 他不想跟江逐月碰面,更不想跟她起争执,但他却再也不能看到江逐月欺辱阿宛了。 而他这鲜明的态度,却是点炸了本就愤怒的江逐月。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容朗,“你,你居然护着她?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怎么敢!” 江逐月以前是被赵家宠大的,三房就她一个女孩子,上面又有三个哥哥,就是下头的赵荣康都是礼让她居多。 就是回了江家,江家人觉得亏欠了她,对她也是颇多疼爱,家里仆从更是捧着她,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更何况,以这种敌对态度对着她的,是曾经对她忍让疼爱的赵容朗! 这就让江逐月更加难以接受了! 在她的观念里,无论她怎么对待赵家,但是赵家也好,赵容朗也好,都不能对她有怨言,必须一如既往! 但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在赵宛舒看来,就有些可笑了,她探头看着气鼓鼓的江逐月:“为什么不敢?” “江逐月,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住口,贱人,我跟你说话了吗?”江逐月瞪了她一眼,见到她就如鲠在喉。 赵容朗却是听不下去,“江逐月,住嘴,不准这么辱骂阿宛。” 江逐月瞪大了眼,指着赵宛舒,看向赵容朗,“你为了她吼我?赵容朗,我才是跟你一起长大十几年的人,你而今居然为了她骂我,你简直是薄情寡义!” 赵容朗脸一白,赵宛舒却是骤然收起了表情,脸一沉,“江逐月,谁都可以骂我哥,唯独你不可以。” “赵家养你十四年,你说走就走,我们也不求你回报。” “但江家毒打我哥在前,逐我二哥出学堂,断其前程在后,论薄情寡义,谁比得上你们江家!” 江逐月:“你——” 赵宛舒面无表情:“你什么你,难道我还说错了?像你这么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的确是世间少有!” 江逐月说不过她,扭头瞪着赵容朗,“你就容她这么咒骂我?” , 第156章 她绝对不能让赵宛舒得意 “是,她是你亲妹妹,所以你事事护着她。在你眼里,我算什么?咱们十几年的兄妹情谊算什么。毕竟,上回你可是连我的命都不顾的,我险些就叫她害死了去,你也是眼都没眨一下……” “眨什么眨?我们兄妹被你们江家摁在地上打的时候,你眼睛眨过吗?那时候你十几年的兄妹情谊在哪儿?” “江逐月,你双标也有个度,别以为全天下都得让着你。”赵宛舒冷笑道。 “二哥,我们走!” “你们——”江逐月涨红了脸,“赵宛舒,我不管你给柳家人下了什么**药,迷得他们信了你的那些邪言邪语。” “但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识相,就速速给我离开柳家!” “不然,你这般罔顾他人性命,休怪我不留情面,叫柳家人识破了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你可没有上回的幸运了!” “哦?”赵宛舒回头,无所谓地摊手,“那你请便吧!” 她嗤笑了一声,“不过,柳家人要是真信你,你也不会在这跟我叫嚣吧!” 听出了赵宛舒话语里的讥讽,江逐月的脸都燥红了,“你——贱人!” 眼见着赵宛舒兄妹离去,她恶狠狠地啐了口,跺了跺脚,看到旁边有过路的仆从看过来,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快步就跑开了。 可恶,可恶的赵宛舒,她竟敢如此羞辱她! 她好心让他们走,她倒是好,还敢口出恶语。 真是不识好人心! 不过,想起刚才赵宛舒那浑然不在乎的态度,她又有点拿捏不住了。 难道赵宛舒真的会医术吗? 若是她真有这本事,治好了柳庆云,依着柳家人的性格,赵宛舒岂不是就成了柳家的座上宾了? 而且,他们已经知道是她家断了赵容朗的读书之路的,也难怪赵容朗对她态度那么差劲。 恐怕这回他们这次的目的,是为了让赵容朗拜入柳庆云名下当学生吧! 到时候掐着救命之恩,柳庆云就是再乖张孤僻难以拒绝的吧? 她求了那么久,还没能拜入柳家,她怎么能让赵容朗抢在她前头,更不能让赵宛舒得意。 柳庆云这名号传出去都让人趋之若鹜,只要拜入其名下,考个功名那不是手到擒来,这样她还怎么打压赵宛舒,打压赵家? 想到此,江逐月就不由狠狠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绝对不能让赵宛舒得意。 她焦灼不已时,还是贴身丫鬟提醒她,让给江夫人寄封信回去问问赵宛舒到底会不会医术,是不是真的骗人。 毕竟江夫人才是最了解赵宛舒的人。 江逐月一喜,连忙让人提笔给她娘写一份书信,加急送回家去。 燕城离宛城并不远,三天内肯定是会有回复的。 赵宛舒难得来宛城,自然是想去好好逛逛,顺便给家里的亲人买点手信回去。 宛城不愧是县城,又是燕城管辖下最大的城池,又有闻名遐迩的白鹿书院,比之百花镇那自然要繁华不少的。 街上房屋林立,鳞次比邻,就是街上行走的百姓的衣裳都比镇上的人好上不少,路上偶尔还有马车经过,一片欣欣向荣。 柳家府邸所在的地理位置极其好,赵宛舒与赵容朗结伴出来时,经过一片安静的居民区时,就看到从不远处白墙青瓦间探出来的高大银杏树,墙里还依稀有清脆的钟铃声传出。 赵宛舒很是好奇地踮起脚尖望了望,“那是什么地方啊?那银杏树瞧着可是真精神!” , 第157章 白鹿书院不产白鹿产银杏树! 可惜现在不是秋天,不然银杏落霜,满树黄叶,肯定晃眼好看。 赵容朗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路人闻言却是挺了挺胸膛,一脸与有荣焉地回道,“那是我们宛城的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里有不少大儒教课,那可是连燕城都有人来此求学的。” “这银杏树更是有百年寿命,是咱白鹿书院的象征。每逢秋日满树银杏都黄了,那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白鹿书院?” 赵宛舒是知道白鹿书院的,她听赵容朗提起过机会,说这白鹿书院在燕地很是有名,其放眼望去,在全国都算得上是知名学府。 但她没想到的是,柳家竟然就在白鹿书院附近。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低声嘟囔了两句:“我还以为白鹿书院会养鹿呢,居然也养银杏树啊……” 赵容朗跟在她身后,把她的话都收入耳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阿宛,银杏树乃文人风骨。” “这白鹿书院之名起源于创始山长曾在此遇到一只白鹿,感念此地人杰地灵,钟灵毓秀,故而取名白鹿书院,非是养鹿的。” “而且,这白鹿书院跟南边的白鹅书院都是一等一的学府,虽然比不上火凤书院等几个,但在燕城却也是格外出名的。” 虽然很想吐槽这取名,但赵宛舒却注意到,讲到这些时,赵容朗的眼底都浮起了流光。 她忍不住小心问道,“那二哥,也想去白鹿书院吗?” 赵容朗一愣,骤然回神,掩住了神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了笑,“你不是想去市集看看吃食吗?就在前头,走,我们去看看。” 赵宛舒见他转移开话题,鼻尖微微一涩,抿了抿唇,骤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二哥……”指了指另外一边,“我想去那边的成衣店看看。” “好!” 赵容朗自然无有不应。 赵宛舒的衣服的确是少,这回难得来宛城,也该给她添几件好看的衣裳,姑娘家哪儿有不喜欢鲜亮布料的。 宛城的成衣店不少,赵宛舒左右看了看,挑选了一家做工精湛的绣坊。 店里才送走了一拨客人,女掌柜见了客人来,连忙迎了上来,视线从两人衣裳上划过,不曾停留,脸上扬起笑脸。 “姑娘是想要衣裳还是布料?小店的绣娘新做了几件漂亮的款式,现在宛城官家女眷都可喜欢着呢?姑娘可要看一看?” 赵宛舒摆了摆手,直接指了指旁边的赵容朗,“请给我哥来一套合身的学士儒衫。” 女掌柜一愣,飞快回神,宛城有个白鹿书院,成衣店或多或少会做一些男子儒衫搭着卖的。 “好嘞!”女掌柜笑意满满,看了眼长身而立的赵容朗,“这位公子真是俊俏,可也是来白鹿书院进学的?白鹿书院不少学子都来我们这买衣裳,我们这款式好看,价格也很公道的,公子且稍等。” 赵容朗没想到只是来陪买,结果却买到自己身上了,他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需要新衣裳的……阿宛,你别管我,你且给自己挑几身才好,我真不用,我家中还有……” “怎么不需要?哥哥你就一身儒袍,袖口都给洗磨边了,家中现在不缺买衣服的钱。”赵宛舒直接挑了件月牙白儒衫往赵容朗怀里塞,“哥哥你且去试。放心,我就是要买,我也会看的。” “阿宛,我真不用……我都不……”赵容朗刚要说自己现在也不读书,犯不着买,就对上了赵宛舒的眼神,顿时口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哥难道是想说不读书了吗?不想考得功名护住我了吗?” “江逐月的态度就是江家的态度,若是二哥你都放弃了,咱们家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你读了那么久的书,你甘心吗?” “我是不甘心的,所以,我相信,这困境只能困住你一时,二哥一定能够冲破桎梏的。” 赵宛舒一字一顿道,“而当那一天到来时,这儒衫就是二哥你的战袍。所以,我们得提前备下!” “我——”赵容朗再多的话都被堵了回来,目光被她眼底的笃定感染,身体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 他也是不服气的。 他也是想读书的。 所以,他也是想再次穿上儒衫,走近科考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护住家人。 “这白鹿书院的儒衫,肯定会给你带来好运的。”赵宛舒推了推他,“二哥,快去试试!” 赵容朗只能拿着衣服跟着伙计入了内堂更换,倒是女掌柜多看了两眼赵宛舒,眼底波光流转,“小姑娘心气倒是很足的啊!既然给你哥哥选了战袍,你可要给你自己也挑两件?” “我们这的衣裳在宛城可是很流行的。” 赵宛舒看了看,虽然这些衣服款式瞧着比街上行人穿的要好看些,但样式在她看来却很普通,还没她前世在网上看到的样式多,但价格却不便宜。 她干脆选了三匹颜色亮丽的细棉布,这样一来,家里每人都能做一身,而她娘怀着孩子,孩子出生也少不得要布料做小衣服。 等选好后,看着这些款式一般的衣服,她脑中灵光一闪,“掌柜的,你家可收衣服花样子?” 女掌柜正给她打包布料,闻言,有些惊讶,却也没有拒绝,只笑道:“普通的花样子我们可是不收的,我们这来往的女眷个个都是火眼金睛的,必须得是那精挑细选的。” “我们这绣娘都是从燕城请来的,个个都是满肚子的好花样子,这都得她们过目觉得好的。” 赵宛舒也不意外,“我手里头是有些花样子,不如这样,我给掌柜的描出来,看了再说。” 才做了一笔生意,女掌柜也不想得罪人,且看赵宛舒谈吐,也是个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家里哥哥也是读书郎。 她也想卖个好,当下就拿了纸笔来,就看赵宛舒动作飞快,三下五除二描了副花样子出来。 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赵宛舒接触到的讯息很多,这花样子现代混汉服圈的,谁不信手捏来几幅。 , 第158章 难道你是怕本小姐买不起? 经过几千年的沉淀,汉服早已变更出各种模样的款式。 而这些别致的款式,到了现在却是格外的出彩的。 女掌柜本来兴致缺缺,结果在觑了一眼后,眼眸骤然绽放出了惊喜的光芒,她一把攥住了纸,激动道,“这,这花样子……我还从未见过这般的……姑娘手里可还有?” “要,自然是要的。姑娘可还有?”女掌柜一眼就看出其后的商机。 赵宛舒颔首,当下又描了两幅,女掌柜拿到后,反复的摩挲观看着,呼吸都渐渐有些发紧。 这些衣裙的样式是时下没有过的,但却件件精美漂亮,甚至赵宛舒还细心地标注了什么布料,她都能预料到这些衣裙 一旦做出来,定然能够得到宛城贵女们的喜爱。 “姑娘,这些花样子是从哪儿来的?” 女掌柜一眼看出其中的商机,忍不住上下打量赵宛舒,想要多了解一番。 毕竟若是有这样的能人,她很是愿意结交的。 赵宛舒但笑不语,只问道:“掌柜的,你只管告诉我,这花样子你要是不要?” “啊哟,自然是要的。只是好奇这些花样子……” “这些花样子都是正经途径来的,我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这些花样子我家有不少。不过,放心,目前也只给了你一家。” 女掌柜闻言,心中一定,“那这些花样子,是肯定是要的。不过,我得给我家绣娘看一看,也得看看她们能不能做成,能不能卖得好。” 得了赵宛舒点头后,她就让伙计拿去给绣娘看,又扭头期期艾艾道,“姑娘,不知你这花样子的价格……” “掌柜以为呢?” 女掌柜手抖了抖,摊开五指,试探地道,“五两……五两买断如何?” 赵宛舒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掌柜的是欺负我年轻脸嫩没见识吗?我这花样子就是京都那边都未必有,样式新颖出挑,五两银子,怕是你十天不到就能挣回来吧?” 女掌柜讪笑:“这生意难做……” “那就算了。”赵宛舒也不勉强,“总归是有人识货的。” 本来她就是突然想起这一茬,也不是缺钱花,非得卖花样子。 “诶,别别别。”女掌柜本来就是想磨一磨价格的,谁也不嫌手里的钱多,也不是真不要的。 现在见赵宛舒恼了,她立刻就把人给拉住了,咬了咬牙,想着有这样出挑的花样子,只要价格不太离谱,肯定是能回本赚钱的。 “姑娘别性急,有话好好说。这样,咱们结个善缘吧!花样子一般是买断居多,这三张图我全要了,等会绣娘那头有了回复,这价格姑娘你来说,如何?” 她看了眼赵宛舒,见她虽然衣裳不张扬,但气度谈吐也不是一般人家,恐怕也是家道中落,有心想卖个好,以后真有什么好花样子也能想着自己。 她干脆道,“现在姑娘先坐会儿,稍等片刻,不然,你看看衣裳布料,我做主给姑娘送一件。姑娘先看,我先招呼下客人!姑娘,是看衣服还是布料,小店有新进的……” 赵宛舒摸上一件衣服,旁边就传来一声冷哼,“赵宛舒,你怎么还在这?” 赵宛舒摸了摸耳朵,转过身去,就看到一身华服的江逐月,暗道了声晦气,面上却是冷淡,“关你什么事儿?” 本来江逐月是听说这店铺里新做了些衣裳,想过来瞧瞧,结果竟然瞧见本来应该在柳府的赵宛舒竟然也悠闲的在成衣店看衣服,当下张嘴就问。 毕竟在她看来,这地方就不该是赵宛舒能来的,这家店的衣裳可不便宜。 结果才开口的质问就被赵宛舒给怼了回来,顿时就怒火中烧,“这地方可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 她走到赵宛舒身边,扯过她刚才摸过的衣服,扫了眼,轻蔑地道,“这种刺绣精美的华美衣服是你能买得起的吗?这一件最少也得二两银子,你有钱吗你?” 说着,她斜睨了眼旁边女掌柜,“掌柜的,你也别什么人都放进来。这种乡下泥腿子,要是给你的衣服染上了土腥气,可没人会要。” 女掌柜尴尬道:“姑娘,这……” 这位新来的姑娘眼看着是大户人家的,她也不想得罪。但赵宛舒手里的花样子她也想要…… 赵宛舒淡淡道,“江逐月,你也当了十四年的乡下人,回了江家半年,这身上的土腥气洗干净了吗?” 江逐月身体一僵,脸也涨红了起来。 要说赵宛舒也才回赵家半年,可她却是结结实实当了十四年的赵家闺女,要说泥腿子的土腥气,那也是她沾染得多。 也因此她在燕城更大宴席上,没少被同龄小姐姑娘们嘲笑过。说她琴棋书画一样不精通,还满身的小家子做派,怪乎是乡下泥腿子养大的。 所以,她才会被送来柳家熏陶! 而赵宛舒明明鸠占鹊巢,却也敢来嘲讽她! 江逐月看着赵宛舒明明布衣荆钗,却通身高华气质,恨恨地咬紧了牙齿,明明是她鸠占鹊巢,抢了自己的一切,现在却还敢来嘲笑她。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 她刚要冲上去甩赵宛舒巴掌,打碎她周身这股淡然,却被身后的贴身婢女拉住,对方凑到她跟前小声说了两句。 “小姐,这里是宛城,仔细柳家……我们可以用别的法子……” 江逐月这才猛然回神。是了,这里是宛城,这成衣店更是宛城众多女眷喜爱的店铺,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柳家恶了她? 那她还如何在柳家求学,如何留在这里? 赵宛舒真的是好歹毒的心思! 赵宛舒也懒得理会咋呼咋呼的江逐月,但江逐月却是咽不下肚子里的气,眼见着赵宛舒又去看衣裙,她咬紧了牙关,指着她正在看的衣裙。 “掌柜的,把这件衣服给我包起来,本小姐要了。” 女掌柜犹豫,“这……” “难道你是怕本小姐买不起吗?”江逐月干脆拿出银票拍在桌案上,很是财大气粗。 , 第159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婢女轻蔑地扫了眼赵宛舒,帮腔道,“掌柜的,我家小姐可是不缺钱的,倒是这位姑娘,有没有钱,能不能买得起,你心里应该清楚。” 女掌柜见赵宛舒面无异色地收回了手,朝她颔首,“自然是不能打扰掌柜的做生意的。” 赵宛舒本来就不喜欢这件衣服,颜色暗沉,并不适合青春年少的姑娘穿,倒是更适合年纪大的妇人。 女掌柜松了口气,心里有了计较,连忙赔笑取下衣服来打包。 而接下来赵宛舒无论是碰了那件衣服,江逐月就买下来,丝毫不给她机会。 甚至在看到赵宛舒无语吃瘪时,她心里就油然生起一股畅快。 赵宛舒不过是泥腿子,她有什么本事跟她抢东西,这些衣服她就是买了丢了,她也绝对不便宜赵宛舒这贱皮子。 她要让赵宛舒知道,她跟她现在就是云泥之别,她嘴巴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只配在她脚底匍匐喘息。 她看得上的,她根本买不起! 赵宛舒也看出了江逐月的心思,见她非要跟自己抬杠,干脆把店铺里颜色厚重,款式陈旧的衣服和布料都给摸了一遍,让江逐月全买单,连婢女都拦不住她。 而这些布料和衣服本就是滞销货,女掌柜本来还愁怎么卖出去,这回竟然全给清了一遍,心中顿时高兴不已。 她开始还担心两人吵起来,现在看来,这小姑娘就是自己的贵人啊! 可以说,这一通下来,三人的心情都达到了空前一致的喜悦。 等到买单的时候,女掌柜笑眯眯地让伙计打包了一大堆东西,“姑娘,一共是三十两贰钱银子,我给姑娘摸个零头,就三十两银子吧!” 能把滞销货都给换成银钱,可不是高兴事! “三,三十两,怎地这么多……”江逐月惊愕。 就是旁边的婢女看了眼那些布料,忍不住委婉道,“小姐,这些恐怕咱们用不上……” 赵宛舒挑了挑眉,“你们该不会是买不起吧?”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买不起?”江逐月却犹如被踩了尾巴的耗子,立刻跳脚,“素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付钱。” 素衣见说不通,只能又掏了两张十两的银票,合着桌案上的那张一道付了钱。 付钱的时候,不只是素衣,就是江逐月也是肉疼的。 江家给她的月例也就六两银子,这些都是她攒着许久的体己,这下是全掏空了。 但想到截胡了赵宛舒,让她买不着,她的心情就痛快。 她得意地睥睨着赵宛舒,“看清楚了吧,你拿什么跟我比,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夹着尾巴逃回你的乡下当你的泥腿子去,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 “既然你那么喜欢这些沾染了土腥味的衣服布料,我自然是不好阻拦的不是?”赵宛舒笑眯眯道。 刚才她不是骂赵宛舒满身土腥气,被她碰过的布料肯定没人要,可她现在却全包了。 那她现在这算什么? 回味过来赵宛舒话里的意味,江逐月的脸都气得扭曲了,刚才心里的痛快都被这句话给恶心坏了。 此时,伙计匆匆赶了回来,跟女掌柜小声说了两句。 女掌柜霎时眉开眼笑,连忙拉过赵宛舒,“姑娘,绣娘也点头了。就是不知道姑娘需要多少钱才肯?” 绣娘刚才让人带话说,无论如何也要买下来,可见这花样子的价值。 赵宛舒觑了眼女掌柜手里新鲜出炉的银票,“就三十两吧!” “好嘞!”女掌柜当下就迫不及待地把从江逐月手里挣来的银票放到赵宛舒手里。 江逐月瞬间傻眼了,“那是我的银票,掌柜的,你凭什么给她?” 江逐月没想到自己省吃俭用的体己才畅快买了一回,结果竟然是进了赵宛舒的口袋。那她刚才那番阔绰算什么? 赵宛舒拍了拍手里的银票,笑眯眯道,“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女掌柜也颔首,“是,这是姑娘应得的。” “你们——” 赵容朗换好了新衣裳出来,就看到江逐月气得扭曲的脸,他愣了愣,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赵宛舒,“阿宛。” 衣裳衬托出他修长的身形,他本来就偏瘦,加上肤白腿长,这月牙白儒袍一上身,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俊秀端隽。 赵宛舒眼睛亮了亮,围着赵容朗转了一圈,“哥哥这气质真好,就是把衣服都给可衬得好看了!” 赵容朗腼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角,“说什么呢?那也是衣服裁剪得好。” “才不是呢,这衣服都是挑人的,只有人好看,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赵宛舒侃侃奇谈。 女掌柜却没有觉得被冒犯,连连点头,“姑娘这话说得也在理,都说人靠衣装,但衣服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衣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出公子这样的出彩。” 虽然赵容朗身板单薄,但赵家人几乎人人都长得一副好样貌,而赵容朗更是其中翘楚,读书浸润出了他温雅的气质,这一衣服一上身,那就是个真正的翩翩佳公子。 就是江逐月也不得不道一声,赵容朗的样貌的确没得多挑剔,就是燕城里的大家公子,也是少有这般好气质的。 但她就是心里不痛快,“呵,穿得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个穷酸书生,哦,忘了,脸穷酸书生都不能当了,以后只能当个穷酸泥腿子了。” 赵容朗动作一顿,心里极不是滋味,手微微一抖,攥紧成拳,垂下眼来,“我去换下来……” “换什么换?”赵宛舒拉住他,“就穿这身了。掌柜的,劳烦把我哥之前的衣服包起来。还有这三匹布,算算多少钱?” 女掌柜连忙应道,赵容朗却是不肯,“阿宛,真不用……” “二哥,你忘了我前面说过的话了?”赵宛舒正色道,“难道你理会路边一只野狗的吠吠,也不肯信我的话吗?” “不是……”赵容朗连忙摇头,他只是对未来还很迷茫。 江逐月愤愤不平道,“赵宛舒,你骂谁是狗?” , 第160章 她被赵宛舒给戏耍了! 赵宛舒不耐地冷声回道:“谁接话就是谁!” “赵宛舒,你别太过分!”江逐月气得直跳脚。 赵宛舒:“江逐月,我也没指名道姓,你那么着急的对号入座做什么?生怕人家不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吗?” “你——” 女掌柜适时地把包裹递了过来,“姑娘,好了,三匹布和衣裳,钱就不用付了。今天还是我要多谢姑娘你呢!” “我只盼着下回姑娘还想割爱,继续来我们这,只要是新颖的,我们随时欢迎。” 这就是想卖赵宛舒好了! 毕竟,今天托了赵宛舒的福,把店里积压的滞销货都给清空了,她心里也很是感激。 不过是几匹布,也就一两银子,若是能卖个好,那就是物有所值! 江逐月看到这一幕,简直是要气死了! 敢情她今天更赵宛舒置气,花光自己的积蓄,买了一堆用不上的布料和衣服,结果不但钱全落到赵宛舒口袋里,还让赵宛舒给人卖了个好! 到了现在,她还有哪儿看不出来自己是被耍了! 她都要气炸了,“好啊,你们这是合谋一起来骗我!” 这话女掌柜就不爱听了,“姑娘,怎么说话的?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你可别败坏我家的名声。” 赵宛舒:“江逐月,你别事情不如你意,就是别人哄你骗你。这些衣服布料可都是你自己抢着要买的,谁也没押着你强买强卖。” 女掌柜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若是再说这些胡话,我可是不依,就是去县尊跟前辩我都是不怕的!” “你们,你们,”江逐月看着女掌柜后头的两个人高马大的伙计,腿肚子也有些颤颤,她咬牙,指着两人骂道,“黑店……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赵宛舒,你给我等着!素衣,咱们走!” 江逐月骂完 ,生怕被恼火的女掌柜逮住,快步就往外跑。 素衣跟着走了两步,想起刚买的布料衣服,又硬着头皮倒回来拿走,就疾步追了上去。 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落到众人眼里,不过是引起嗤笑一片。 赵宛舒:“掌柜的,这衣服就罢了,这三匹细棉布也不老少钱了,这钱总是得给的。” 女掌柜看赵宛舒刚才那番利落回怼,心里就很是畅快,看她也越发顺眼了,“姑娘甭客气,今天要不是你,那批料子和衣服我都得积灰的,今天得了你帮衬,碰上这么个憨货卖出去了,我这感激都来不及。” “不过是几批细棉布,我还是送得起的。姑娘就别跟我推辞了!” 赵宛舒推辞不过,也只能作罢,她看了眼女掌柜的面容,“掌柜的最近是不是经常盗汗多梦,夜间惊醒,间或腰酸背疼?” “你,你怎么知道?”女掌柜惊愕。 近来她的确如此,但因为实在是太过忙碌,加上也不是大毛病,根本没空去医馆看诊,但也没跟人提过,却没想到竟叫赵宛舒一言道破。 “姑娘是大夫?” 赵容朗帮着回道,“我妹妹的确通岐黄之术。掌柜的,若是不怕耽搁时间,可以让妹妹瞧上一瞧。” 赵容朗看出赵宛舒不想白拿人东西,所以才会特地说出这番话来。 女掌柜惊疑不定,就听赵宛舒继续道,“掌柜的唇边泛黑,舌苔泛白,眼下青黑,可见是气虚血亏。这说是病不是大病,但也不容小觑。” “若是信得过我,我给掌柜的开个固本还元的方子,你拿去给医馆找大夫给你瞧瞧后再抓不迟。” “不过,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不容小觑的,以后注意劳逸结合,不然于寿元有碍。” 等赵宛舒给女掌柜开完药方,两人就从成衣店出来了,赵宛舒走在前头,赵容朗抱着包袱跟在后头。 “二哥,接下来我们去买点特产回去,我已经问过了,前面就有专门卖特产糕点的店铺。就在那头……”赵宛舒看到对面的店铺,眼睛一亮,招呼了一声赵容朗就蹦蹦跳跳地过去。 一辆马车骤然从街角转出来,疾驰而来,惊得两边的行人摊贩都纷纷避让,赵宛舒已经走到了路中央,被惊慌的路人一推,她脚下一滑,就往地面倒去。 而那马车已经疾驰到跟前,眼见要踏上她的身躯。 赵容朗被行人撞得往后倒,见此,目呲欲裂,呼吸一窒:“阿宛!!!” 一切发生得太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已来不及,赵宛舒根本避之不及。 生死的瞬间,赵宛舒的神经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从头脑到指尖都是冰冷的,连视线都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赵宛舒甚至看到了马车微微抖动吹开的车帘,里面坐着阴鸷秀美少年漫不经心斜睨的眼神。 那眼神太过高高在上,就仿似是睥睨着地上的尘埃。 突然,赵宛舒的视线一阵调转,一条有力的臂膀挽住她的腰,她整个人在半空中掠过,眼角的余光刮过来人线条流畅的优美下巴,然后生生地跌落到一个温暖,泛着松香气息的怀里。 耳边还回荡着二哥刚才撕心裂肺的惊喊,心口却是一阵接过一阵的剧烈跳动。 车夫见没撞到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恨恨地呵斥:“瞎了吗?这么不长眼!” “还不快走!”随后是一道冷冽沙哑的嗓音,那车夫也来不及多说,只恶狠狠剐了几人一眼,就抖着缰绳继续赶路。 萧承煜顾不得远去的马车,目光落在了怀里吓得脸色发白的少女身上。 本来是要立刻推开人的,但在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时,不知为何,萧承煜突然想到了萧韶光曾经偷偷养过的一只小猫,因为爬到高处下不来,求到他跟前来,最后是他架着梯子把猫给救下来,那时候,它也是这样瑟瑟发抖的。 一刹那,他眸色微柔,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嗓音难得温和。 “赵姑娘,你还好吗?” 赵宛舒还没从刚才那一瞬回过神来,直到萧承煜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没事了,别害怕。” , 第161章 萧承煜害羞了? 那犹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手脚的冰冷似乎都开始回血回温。 视线微微上移,视野里最先映入的是萧承煜那张俊美仿似神祗的脸,长长的眼睫在他脸上落下淡淡的痕迹,就像是蝴蝶翁动的羽翼,琉璃般的眼珠子里是不易察觉的关切。 赵宛舒的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啊,真漂亮的眼睛! 赵容朗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从悬崖上骤然掉落,在半空中又被人生生给接住,大起大落的震惊之后,骤然回过神来,手里的包袱掉落在地都顾不得捡。 他猛然从萧承煜怀里把人给拉了出来,仔细地上下打量,焦灼道。 “阿宛,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快告诉哥哥!你走路为什么都不看路!” 他的嗓音都是带着颤意的,还有隐隐的怒意。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刚才阿宛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这是他找回来的,唯一的妹妹啊! 赵宛舒眨巴了下眼睛,回过神来,“二哥,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啊……” 她话没说完,就蓦地被赵容朗给抱住了,他的身体都是颤抖的,紧紧地,用力地抱着她,眼眶都是湿润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宛舒余下的话都被脖颈间滚入的湿意给惊住了,她本来还想开个玩笑放松下氛围,此时心口却是沉甸甸的。 她想起刚才生死之际,想着的竟然是指不定这样就能回去了呢? 可要是那样回去了,爷奶已经去世了,也没有人关心自己了,倒是要让这些家人担心自己了。 她之前都有些游离在世界之外,没有太多的真实感,但这一刻,被心有余悸的赵容朗这般用力的抱住,她突然觉得自己落了实地。 不管怎么样,这些就是自己的家人。 是会关心她,在乎她的家人。 她轻轻地抬手碰了碰赵容朗的胳膊,把脸埋在他肩膀,瓮声瓮气地真诚道。 “对不起,二哥,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好一会儿,赵容朗别开眼擦了擦,才松开了她,给她整理了下头发衣服,“是二哥失态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又朝着萧承煜拱了拱手,真心实意地道:“这次真的是多谢萧公子,多亏了你的帮忙,若不是你,阿宛……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萧承煜:“无事,只是举手之劳。” 刚才他也是恰巧瞧见,而他幸亏学过武,不然被马踢这一下,恐怕得去半条命! 赵容朗目光如炬地颔首附和。 赵宛舒吐了吐舌头,也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点背,想起刚才马车主人和车夫的恶劣态度,不禁皱了皱眉头,“马车怎么可以在闹市横冲直撞?不怕伤到人吗?” 萧承煜目光四处逡巡,“马车上没有家徽。能闹事纵马,应是世家豪贵。” 赵宛舒也不意外,任何 一个时代都不缺这种情况,豪贵世家向来不拘规矩,把人命当草芥。 寻到想找的东西,萧承煜大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糕点盒子,里面的糕点都碎成了渣。 “这是桂香斋的糕点?” 桂香斋是宛城有名的糕点铺子。 “嗯,小光喜糕点,赵姑娘不是说他能适当地吃点别的东西吗?我就买点回去给他尝尝。”萧承煜动作顿了顿,面无异色地颔首。 “这怕是不能吃了。不过,这云片糕是以糯米制成的,不易消化,吃两片尝尝味道就好,萧小公子还不能多吃。”赵宛舒建议道,“这样吧,这次多亏了萧公子舍命相救,我帮小公子买几样合适的点心,以示谢意。” 赵容朗捡起不远处掉落的包袱,拍了拍灰尘走回来,心口还在后怕。 “阿宛,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急,我们去买特产点心吧!刚才还把萧公子的点心都给弄碎了呢!”赵宛舒招呼,“我们走吧!” 桂香斋就在对面,萧承煜推辞不过,只能跟着一道过去,店铺里的糕点种类繁多,赵宛舒挑选了出其中一样,“萧公子,可以看看这种芸豆糕,这个极其易克化,最关键是糖不多,小孩子吃多了也不会虫牙。” “芸豆糕……有股豆腥味,小光不喜。”萧承煜不动声色地拒绝。 “那试试这个,还有这个桂花糕,味道都是甜而不腻的……比甜腻的云片糕好。” 时下的点心味道都特别甜,吃多了容易腻味,赵宛舒特地挑选了几样不太甜的,主要是考虑到小孩子吃多了甜容易得虫牙。 萧承煜:“……” 赵宛舒一连拿了好几样,见萧承煜没有意见,干脆让伙计包装起来,然后就开始付钱。 “赵姑娘,不必……”萧承煜不愿让她买单。 “萧公子,这不但是我赔给你的,更是用来谢谢你的。”赵宛舒笑眯眯道,“我这条命总归是能抵过几盒点心的吧?” 萧承煜动作一顿,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默默地收回了手,后知后觉得搓了搓指尖,若无其事地地移开了视线。 “姑娘不必把自己的性命跟糕点相提并论。” 赵宛舒眨了眨眼,这萧公子看着清癯端隽,这嘴上倒是很能撩啊! 她注意到耀眼的阳光下,萧承煜的耳朵被照得粉嫩发红。 嗯!? 咦,这是害羞了吗!? 还没等她细看,萧承煜就背过身去,声线冷冽,“今天是第三日了,老师体内的石头可还能排出来?” 他僵硬地转移话题。 赵宛舒掩嘴暗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算算时间是差不多了,她调整的药方,又有灵液清洗药性,效果不会差的。 说是三天就是三天。 江逐月忍着暴怒回到柳家,就把素衣拿回来的那堆布料衣服布料全部扔到地上,甚至气不过地踩了一通后,还拿了剪刀出来剪得稀巴烂。 仿佛这样才能把刚才在赵宛舒那里受到的羞辱给抹消! 素衣心疼:“小姐,这都是花了三十两银子的,何必为了和人置气……” 她不提还好,一提江逐月就想到今天遭受戏耍的事实。 她恼火地抬手就给了素衣一耳刮子,“住口,小姐我做事需要你来置喙吗?不过是三十两银子,难道我江家还出不起了?” , 第162章 抓住了赵宛舒的小辫子 素衣被打得脸颊霎时就红肿了起来。 她是江夫人调教好派给江逐月的,就是恐她不知道世家的隐形规矩,用来给她提点行为的。 平时江逐月还给她几分薄面,但今天实在太过恼怒,无处发泄,偏素衣还给她唱反调,才给她一耳刮子。 素衣也委屈,“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这布料可以用来赏赐给下人以作笼络……” 既然钱都花了,那就得花得物超所值。这布料花色款式老旧,不能自用,却能用来笼络下柳夫人跟前的嬷嬷或者下人。 但这话落到江逐月耳朵,就是在斥责她不懂规矩。 这平时江夫人说就也就罢了,但素衣不过是个丫鬟,就让江逐月着恼了。 人人都说她披着千金大小姐的皮,却做着不入流的事情,人人都瞧不起她,现在连个丫鬟都敢来对她指摘! 难道她就那么天生不如赵宛舒吗? 想起赵宛舒,她就想起方才的羞辱,如鲠在喉。 “贱婢,我还需要你来教?滚下去,自己打自己二十个耳刮子。” 素衣不敢置信地抬头。 江逐月此举仅仅是给她难堪,更是在打江夫人的脸面啊! 素衣是江夫人送来的,长者赐下的丫鬟,虽也是下人,但却跟普通丫鬟不同,那都是带着几分长者的颜面的。 不说尊者敬着,却也不该这般随意打骂,不然岂不是驳斥长者,不孝不敬,这是大忌! 这可以说是内宅大院里皆知的道理。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江逐月没好气地呵斥。“难道我还指挥不动你了?信不信我让我娘发卖了你!” 素衣忙垂下了头,急急要退了出去,就跟进门送信的嬷嬷撞到一起了。 嬷嬷身宽体胖,直接把人撞倒了,口中直喊道,“小姐,小姐,夫人那头的回信来了!” “当真?快拿来我看。”江逐月本来正在生气,闻言一喜,迎上去忙一把夺了过来,撕开了信件。 待得看了两眼,她动作一顿,瞪了眼跌倒的素衣,冷声道,“素衣,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读给我听。” “是。”素衣顾不得疼,在嬷嬷的帮忙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怕手上的灰尘,捧着书信念了起来。 江逐月原本紧皱的眉头,在听完内容后,骤然舒展了开来。 “好啊,我说她一个军奴会什么医术,赵宛舒果真是骗人的惯犯。我娘送来的大夫人呢?还不快把人请进来,我一定要在柳伯父柳伯母跟前揭穿她。” 嬷嬷急忙把门外候着的大夫请进来,大夫身材瘦弱,一身灰衣,面容削瘦,眼角上吊,高傲不已。 江逐月好奇道,“你就是我娘请来的胡神医的徒弟?” 大夫颔首,敛了那副高傲的模样,“是,鄙人姓邹,得江夫人厚请,特地过来给柳先生看诊。” “好好好,柳家正要请胡神医,却每每没请到,你既然是胡神医的徒弟,那肯定医术很高明!”江逐月欣喜,“我要你治好柳伯父,还要你把赵宛舒揭穿,我要让她死!” 邹大夫:“假大夫行医害人,这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江逐月没想到邹大夫那么敞亮,眼神闪亮,“情况与你路上说说,你且随我去见柳伯母!” 只要证明赵宛舒是个骗子,柳夫人最是看重柳庆云,赵宛舒此举害人,柳家上下肯定与她不共戴天。 届时,柳家大怒,赵宛舒怕是连性命都难保了! 可能是因为赵宛舒马上要倒大霉了,江逐月心情大好,见着低眉要下去自罚的素衣,又觉得顺眼了。 “素衣,惩罚这回就算了,你且随我去见柳伯母!等会机灵点!” 素衣福身谢恩,小碎步追了上去。 其实柳庆云的病情在赵宛舒的诊断后,早已在柳府中传扬开来了,从厨娘到开门小厮人人都知道自家老爷体内有石头。 而那小姑娘竟然夸下大口要让石头从老爷腹中排出来,匪夷所思得连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人人都在低声议论。 “你们听说没有?大夫说,每回老爷疼得死去活来的,竟是因为腹中石头吗?” “咱们老爷真的肚子里有石头吗?人肚子里咋能长这玩意儿,这样人还能活吗?扯淡吧!” “可大夫是这般说的,难不成还有假?” “这大夫年岁那般小,之前不是没请过名医过来看,可都从没听过这种说法的!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府中下人也分为两派,一派以管家为首,信重自家老爷的眼光,一派则是半信半疑为多,这些多是受江逐月影响。 眼见着三天都到了,这些下人对结果翘首以盼。 此刻,看到江逐月带着面生的男子兴冲冲地往柳夫人的院子去,不由都好奇了起来。 江逐月去的时候,柳蕊也恰好在柳夫人处,柳夫人见了她来,朝她招了招手,温和道,“阿月来了,可用过午膳了?是来寻阿蕊玩儿的吗?” 柳夫人是正经书香门第出来的,虽然算不上顶美的美人,但腹有诗书气自华,整个人由内到外都透着一股优雅气质。 江逐月是被人托付在府中暂住的,虽然也知道其用意,但柳夫人也好,柳庆云也好,都暂时不想收弟子。 但江逐月来了后,被素衣三番两次劝着,倒是没在柳夫人跟前提拜师的事情,而是每日里缠着怯懦的柳蕊玩。 柳蕊没有什么心眼,又没什么同龄好友,一来二去的就把江逐月当成闺中密友,每日里也会在爹娘跟前提一提江逐月,倒是让柳夫人对她有了好印象。 柳蕊见了小伙伴也很是高兴,磕磕巴巴道:“阿,阿月,我……” 江逐月见了礼,敷衍地跟柳蕊打了个招呼,就急哄哄地道,“伯母,我今日来,是有要事与您说。柳伯伯何在?” 柳夫人见自家女儿被忽略,有些心疼,又见江逐月火急火燎的,像是真有事,她好奇道,“吃过午饭歇下了,阿月是有什么要事?如果你不急,可以等一等,咱们娘几个做做女红看看书时间也过得快。” , 第163章 尘封的羞辱往事! 江逐月哪儿等得住,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让赵宛舒倒霉。 她急忙道,“伯母,你们都被赵宛舒给骗了!我刚给我娘去过信了,这是我娘写来的回信。” 她拿出江夫人的亲笔书,“她信里提到,赵宛舒根本不会医术,她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哪儿懂什么行医。您且看看,我可没有诓骗你们的。” 柳夫人将信将疑,她也是听自家女儿提过江逐月和赵宛舒有些龃龉,虽然不懂为何两个身份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就起了龌龊! 但听说是江夫人的来信,柳夫人还是给面子地接了过来,皱着眉头看完后,她吐出了心中的疑问。 “信,我是看过了。但我有一点疑惑,很是不解。你们和赵小大夫,我是说这位赵宛舒姑娘是如何相识的?为何我看江夫人对她似是对她成见……颇深?” “可我瞧着,她并非是个坏人,她眼神清明,性情坚毅温良,不像是信中所说的模样啊?” 柳夫人是见过赵宛舒的,那虽然是个年纪小的,但性格却颇有主见,谈吐也有见地,说话不卑不吭的,不是那等奸猾之人。 怎地信件之中,虽然寥寥数句,但字字珠玑,把赵宛舒描述成投机取巧,背信弃义,坑蒙拐骗之徒? 这对一个姑娘来说,无吝于是最致命的一击。 就像是写信之人,对这人深恨入骨!由不得柳夫人不奇怪。 江逐月闻言一僵,她咬了咬牙,没想到见了她娘的信,柳夫人竟然还给赵宛舒开脱。 也不知道赵宛舒究竟给她灌了什么**汤! 本来她是不想提曾经那些过往的,但眼见着柳夫人用狐疑的目光投来,她也不是愚笨之人,很清楚若不解开柳夫人的疑惑,恐怕柳夫人根本不会信她。 那她也不能把赵宛舒打入谷底,江逐月一咬牙关,干脆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搬出来了,但心里却是恨上柳夫人的不识好歹。 “伯母,您有所不知,我家与赵宛舒是有过一段孽缘的。” “哦?”闻言,柳夫人也是起了好奇心。 她夫君从萧承煜口中得知,这位赵小大夫是农家出身,因着有了一番奇遇才学了一身医术本事的。 而江家则是圣上大赦后,得了恩典,加之族中有人受了重用才得以重回燕城。 虽比不得柳家的门第,但江家和赵家却也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这样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户人家,到底是怎么有着一段孽缘的? 江逐月搅了搅手中的手帕,忍着心底的耻辱,一点一滴地慢慢把曾经的那段尘封往事说了出来。 “……我娘当初怀着我时,偶然经过百花镇,受惊在一座破庙产下我,当时赵宛舒那贱……就是她娘刚巧也在。那时赵宛舒也才出生,因着早产,身体孱弱,家中没钱娇养。” “她娘在得知我娘家世富贵,就起了那等邪恶心思,趁着奶嬷嬷不注意,用赵宛舒替换了我。” “竟有此事?”柳夫人震惊。 柳夫人也听过那偷龙转凤的事,据说以前乡下富户家的妻妾斗就曾出过一遭,但那都是从话本子上看到的,不知真假,却没想到现实中居然真有人这般的大胆恶毒。 她也是当了母亲的人,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她的孩子叫人替换了,自己的孩子却流落他处,便是生吞活剥那人的心思都有。 一瞬间,她眉心就染上了几分恼怒,“此人如此歹毒,竟也配当母亲?她想让孩子过好日子无可厚非的,但使得别人母女分离,这却是禽兽不如。” “只是,你娘和奶嬷嬷竟也没察觉出来吗?” 柳夫人觉得奇怪,母女天性,这当母亲到底得多粗心,才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江逐月见牵引起柳夫人对赵宛舒的厌恶,强压着心头的欢喜,继续道,“当时我娘生产受惊,加上家中出了大事,急匆匆地回来,就没那么细致……” “我那奶嬷嬷倒是发现了,可她生怕我爹娘怪她伺候不周,寻她麻烦,就捂住未说。” “之后,我家中受了牵连,全家流放的事情,伯母您也是知道的。等到发现时,我们全家都被送去边境劳役了,我娘就是想寻我也无处可寻,只能忍下。” “待得我家沉冤昭雪,得了圣上赦免,全家回归燕城,我娘召集了那位奶嬷嬷询问我的事情,才得知了真相。” “后头我奶嬷嬷受不住追问,便告知了真相。我娘又气又怒,才在梨花村赵家寻到了我,把我带回家认祖归宗。” 说到这,她用帕子捂住了嘴角,低着头闷闷道,“我这才知道,我竟不是我娘亲生的……” 这番话她早就被她娘要求在腹中打了无数的草稿,说得无比流畅熟稔。 燕城熟悉的世家都耳闻一二,也是因此,虽然有不少世家夫人小姐对她身世唏嘘不已,但私下里却也偷偷议论她到底是乡下妇人养大的,通身的小家子气。 柳夫人听完后,沉默了半晌,抬手拉过了她,真心诚意地道,“你也是辛苦了,小小年纪,竟是经受了那么多的波折,难为你了。” “只是,这样一来阴差阳错的,那赵小大夫也替你受了那流放之苦。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但其中最可恶的是赵小大夫的母亲,还有你那奶嬷嬷也不是个东西,受了你家那么多的恩惠,遇上这种换孩子的大事,居然还能隐瞒,实是可恶。这种人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在柳夫人看来,赵宛舒也是个受害者,她不能自己做主,被随意替换了人生。 而赵母想着孩子过上好日子,结果却阴差阳错地让孩子成了军奴受尽了蹉跎,也是报应。 奶嬷嬷为了逃避责罚,隐瞒那么大的事,是为失职! 就是可怜两个孩子,母女分离多年,受惊了苦楚! 她一瞬间想到赵宛舒那面黄肌瘦的脸和矮小的个子,她原先还以为赵宛舒不过十岁出头,却原来竟是跟身形高挑的柳蕊一般年岁。 由此可见两人曾经生活的差距! 她上下打量着柳蕊,心里暗自有思量。 柳蕊也是一脸震惊。 她是真不知道江逐月竟然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也难怪她三番五次地说赵宛舒不是好人。 , 第164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答应收徒! 而她竟然只顾着她爹去了,竟不曾深究其中的缘由,居然还让江逐月是跟这样的人同檐而居,江逐月该是多么的痛苦啊! 而现在江逐月为了取信她们,竟然能把这样隐秘的事情说出来! 柳蕊心中又羞又愧,涨红了脸,绞了绞手指,鼓起勇气磕磕巴巴道,“阿月,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江逐月见柳夫人居然只怪林彩云和奶嬷嬷,对赵宛舒却还隐有同情,就不高兴了。 她攥紧了手帕,斜睨了眼旁边的素衣,素衣浑身一颤,立刻上前福了福身,“夫人,奴婢心里有话却是不得不说的。” “哦?” “这赵姑娘虽是替我家姑娘受了流放之苦,但我家姑娘却也是当了多年的农女,吃了不少苦。” “更是害我姑娘和夫人多年不得相见,都说毒是出在根子上的,这赵宛舒的娘不是个好东西,她难道还能是个好的?” “自从这事儿揭破后,我家夫人太太还是怜惜她的,也曾隔三差五地喊了赵姑娘回来团聚。” “但谁知道,这赵姑娘趁着我家老太太的寿宴,燕王世子来府中庆祝时,竟是被富贵迷了眼,钻进了世子休憩的房中,酿下大祸,惹得世子大怒。” “因着此事,我家老爷都受了牵连,差点儿受了燕王处罚。” 这事情就恶劣了,一个未婚姑娘往权贵世子房间钻,又是在江府寿宴,这传出去江家姑娘们还怎么做人? 柳夫人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就是柳蕊都惊愕住了,她涨红了脸,“这、这怎么、么行……” 这岂不是害人吗? “所以,因着这件事,我家姑娘才我家夫人辗转送来了柳大人府上,就是想避一避风头。”素衣不愧是江夫人教出来的,见两人面色有异,对赵宛舒起了厌恶之心,立刻就乘胜追击。 “之前我家夫人不敢明说,就是怕夫人您心中起了龃龉。” “而我家小姐是个性子单纯的,之前多方阻拦,就是知道这赵姑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恐她欺瞒柳家上下,害了柳大人!” 素衣这一番话,倒是把之前江逐月针对赵宛舒的事情都给合理化了。 江逐月也装模作样地借着手绢的力道擦红了眼角,“是啊,我知道伯母和阿蕊很是担心伯父,哪怕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 “柳伯父身体金贵,连御医都是瞧过的,赵宛舒却声称自己能治好,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实在信不过她。所以,我才会特地给我娘写了信,询问赵宛舒可会医术的事情。” “而且,我娘听说伯母您在寻胡神医的下落,也是托人到处打听。只是胡神医闲云野鹤,到处云游,很难寻到。所以我娘寻到了胡神医的徒弟邹大夫,请他来给伯父看一看诊!” “这不,我一得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见伯母了。” 柳夫人一听说寻到了胡神医的徒弟,心中一喜,蓦地站了起来,“当真?那邹大夫可得了胡神医的真传?他人在哪?” “怕冲撞了夫人小姐,让候在门外了!”素衣回道。 “快,快快请进来!” 柳夫人也是到处寻过这位擅长疑难杂症的胡神医的,他曾经在京城给誉王治好了陈年旧疾后,许多名门望族都求他一治,但他却再不见踪影了。 柳夫人看了看手里的信,再望向江逐月时,眼神也软和了许多,她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真的是难为你有这片心意了!” “这阵子我光顾着我家老爷,倒是疏忽了你,你还帮着开导阿蕊这孩子,真的是难为你了!” “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江逐月羞赧地低头,“我出门之前我娘就嘱咐我,万事都听伯母的,也多学学伯母一身的本事。” “最近在府中我吃喝不愁,又有阿蕊相伴,还能学到柳家的风骨,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柳夫人愣了愣,摩挲着手里的信件。 江逐月选在此时提起这件事,柳夫人玲珑心思,如何不懂她的话里深意。可以说,这就是江家送人来的原因! 但江家雪中送炭,给了那么大的人情,她还偏不能不接! 她看了眼面露担忧之色的江逐月,心中有了个决定,面上也浮起了笑意来。 “好孩子,你是个好的。之前我没那心思,若是老爷这病能好,我这心病去了,你若是不嫌弃,到时候我也能好好儿教一教你。” 虽然没提出说明说要收作弟子,但读书人说话含蓄,这跟收作关门弟子也不远了。 江逐月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给赵宛舒下绊子,却无心插柳柳成荫,促成了这段意外之喜。 要知道她娘费了那么大功夫,也只把她送来暂居做客。但柳夫人开了这口,那她以后就能以正经的名以留下了。 若是能真正成为柳夫人的学生,以后说出去谁不羡慕她?甚至她还能借到柳夫人娘家和柳家的势! 这于她的婚事也好,以后的前途也好,那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江逐月被这馅饼砸得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她双颊激动得发红,“我怎么会嫌弃?谢谢伯母,谢谢伯母,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学的!哪怕学得您十分之一,我都心满意足了!” 她只恨自己怎么那么晚才揭破这事儿,早知道柳夫人会因此心软,她就该早早说出来,早早让她娘找了大夫送来! 柳夫人很满意她的态度,“嗯,现在当务之急是老爷的身体。” “是是是,邹大夫,你快来,这是柳伯母。”江逐月招呼着进门的邹大夫。 现在就只剩下让赵宛舒身败名裂了! 邹大夫面色平静地上前来行礼,柳夫人回礼,语气温和道,“听说邹大夫师承胡神医?真的是久仰大名!” “就是不知道胡神医现在在何处?我们寻了多年,都不曾得知他的下落……” “家师向来爱悬壶济世,云游天下,就是我们这些当徒弟的,出师后也是多年不曾见得几面的,只偶尔能收到师傅寄来的手札心得,作为研究。”邹大夫不卑不吭地回道。 , 第165章 不是腹内存石,而是内伤蓄血之症! 江逐月也忙道,“是啊,胡神医太难找了。我爹娘还想寻他给我祖母看看病呢,结果也是一直寻不到。这回也是阴差阳错寻到了邹大夫,就盼着能治好伯父!” “看茶。邹大夫请上座稍等,我去请我夫君出来!”柳夫人站起,急匆匆入了内室。 柳庆云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就被推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家夫人站在床边,他打了个哈欠,“夫人,怎么了?到时辰了吗?” “你快起来,江家给你寻了胡神医的徒弟来,人家现在在外头等着给你看诊呢!”柳夫人催促道。 柳庆云纳闷道,“咱们都有赵大夫给开的药了,怎生又冒出个邹大夫来。读书要多师,看病却最忌讳同时多个大夫看诊。这是对赵大夫的失礼!” 不然意见相作如何算?看诊好又如何算?这是行业大忌。 柳夫人无奈道,“你当我不知道吗?我刚收到了江家来信,里面说了些赵大夫的事情。”说着,就简略提了提。 柳庆云皱眉,“但赵大夫是阿煜寻来的,阿煜寻来的人不该有问题的。而且,赵大夫的那一手笔,咱们可都是看到的,能写这种风骨字体的,哪儿会是那等狭隘之徒。” “再说了,当时我疼成那样,就全靠赵大夫给我扎针止疼,她断不会是骗子的。反正,我是信阿煜不会害我的!” 他不提萧承煜还好,一提柳夫人脸色就不好看了,“你就知道阿煜阿煜的,柳庆云,你眼里可还有我们母女?” 柳庆云见她恼怒,有些手足无措,“夫人,我……” “你当我想做这种令人诟病的事情吗?我只是想更稳妥一些,想你能够好,让我背多少骂名都成,欠多少人情都行。” “我这事事都是为了你,你倒是好,就顾着什么兄弟情分,什么师生之谊,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就是这些什么情谊把你给害成这副模样!” “你眼里但凡有我们这些妻女,咱们家何至于过成这样子?你是想得好,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了,我们母女到时候得受多少白眼,你想过没有?”柳夫人说着,眼眶就红了,她干脆一摔帕子,往旁边一坐。 “好,你就且死去吧!我们母女到时就去地下寻你,看你心亏不心亏!” 见柳夫人生气了,柳庆云忙爬了起来,搂住了她的肩膀哄道,“夫人,我知道你为了我付出良多,为了治我的病,你给人赔了多少笑脸。” “出嫁前,你最是傲气,结果嫁给我,却是折了这身傲骨,伏小做低就为了让我好起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看病,看病,这胡神医的徒弟肯定厉害,走走,我们现在就去,这种有本事的大夫最是高傲不过了,别让人等久了!” 柳夫人这才作罢,擦了擦眼角,斜睨了他一眼,“你晓得就好。快点!” 两人刚才在屋内的声音没有压着,外头的人都听得见,邹大夫倒是还坐得稳当,就是两个姑娘家脸有点红。 江逐月暗地里啐了口,还说是什么读书人家,却白日就开始打情骂俏,真是伤风败俗! 但她面上却扬起了笑容来,“邹大夫,快给伯父把脉吧!” 邹大夫和柳庆云见了礼,寒暄了两句,这才开始切脉诊断。 待得邹大夫收了手,柳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夫,我夫君的病情如何?” 邹大夫皱了皱眉头,“柳先生脉象正常,除却有些体虚气弱之外,并无不妥之处。” “不可能,我夫君每回发作都痛入骨髓,行如癫狂。”柳夫人急道。 柳庆云也颔首道,“是啊,赵大夫说我体内有石头才会如此,我如她所言,饮下大量茶水后就即刻不疼了。” 听得邹大夫所言,柳庆云就有些怀疑,实在是赵宛舒之前的举措太过惊艳,免却了他的疼痛,难免他这心就更偏袒几分了。 邹大夫沉着脸道:“我话还未说完,柳先生、柳夫人何必这般急迫地反驳我? 莫不是怀疑我的医术?” “这饮水止疼的法子,是穷苦人家人人皆知的土方子。” 江逐月也想起来了,“是啊,我以前也见过乡下人家如此止疼的。穷人家喝不起药,疼了喝水就能止住,久而久之就是个方子了。” “赵宛舒不会医术,肯定是听了就拿来给您用了,哪知道您一用有用,也是她运气好。” “当真?”柳夫人惊讶。 “千真万确,伯母您寻人问问就晓得了。”江逐月点头如捣蒜。 邹大夫继续道,“还有腹内存石的说法,我行医多年,闻所未闻,就是师傅都不曾提过。” “人体最是精细,便是吃了石头下去,也该随着排泄而出,何以留存在体内,引起人体恸痛?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江逐月道:“对啊,这人体内挂着石头,那人还能活吗?赵宛舒不是夸下大口说,让您三天之内排出体内的石头吗?这就是第三天了吧,可有结果?” 柳庆云摇了摇头,这两天他很是注意,今天早上他也看过,的确没有排出石头来。 “那不就是了,赵宛舒她就是个骗子!邹大夫可是胡神医的弟子,他说的难道还能有假?”江逐月得意道。 柳夫人有些动摇,她小心翼翼问道,“那照邹大夫所言,我夫君得的到底是何病?” “我师傅曾在手札里提过这样的病症。我想问问,柳先生可曾经腹部受过伤?或者经常饱腹面食,常困倦而眠。然腹中如针扎,兼胸满疼,难以自抑?”邹大夫问道。 柳庆云:“我曾惊过马,但当时并未有事。其他倒是对得上!” “那便是了,”邹大夫抚掌道,“我刚观先生面容黄白,舌苔灰黑而润,胸腹柔软,然只脐下坚硬,这乃是内伤蓄血之症。” “得此病者,堆积多年,满腹扰刺,躁烦靡安,发作之时,常以头抢地,求死不得。” “可我惊马不曾受伤,何来的出血之症?”柳庆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第166章 得罪了柳家人,她还能往哪里逃?抓回来! “先生之前惊马,表象不曾展现,但却是内里出血,便是淤血。蓄血长年在体内盘积,久而久之就会引得人发作,发作之时就是方才所说模样。”邹大夫侃侃而谈。 “此时就需把体内的淤血排出,待我写个药方,先生饮下,不出数日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有劳大夫了。”柳夫人道谢,让人取了笔墨过来。 柳庆云摸着腹部,默然不语。 “所以,这不是腹中有石头?”江逐月惊讶道。 “腹中存石,我不是才说过,这就是庸医所诊。”邹大夫不悦道,拿了笔墨就开始写药方。 江逐月看了眼柳庆云,点出关键点,“可是柳伯父已经按照赵宛舒写的药方吃药了,都吃了三天了。再吃邹大夫你的药,会不会对身体根本不起作用啊?我也是听说,是药三分毒,不能随便吃的……” 邹大夫手一顿,“什么?快把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柳夫人忐忑地把药方拿了出来,邹大夫一目十行,待得看完,勃然大怒道,“这就是庸医误人,这就是便于利尿的方子,而且这其中这味泽漆,便是有毒的,若是人食用了,会中毒呕吐恶心,腹泻不止,最后死亡的!” “这哪儿是医人,这是杀人还差不多!” “什么?”柳夫人惊愕,一把抢过那张纸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了泽漆二字,“这怎么可能?坐堂的大夫明明看过的,说没有问题。” 邹大夫厉声道,“我听说那赵大夫连行医文书都没有,你们怎么敢让她看诊,还吃她开的药?这泽漆虽能迅速利尿,但却有毒,多是民间用来治病的土方子才敢这般大胆用药。正经大夫哪个敢这般开?嫌病人命太长了吗?” 柳庆云蹙了蹙眉头,“可我身体并无异样,根本不是中毒的症状啊?而且,赵大夫是我,我故人之子介绍来的,他是断断不会害我的。” “柳伯父,萧公子不会害你,但若是赵宛舒存心欺骗他呢?”江逐月问道,“赵宛舒巧舌如簧,她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她肯定是听说了柳伯父的名声,才会故意假扮大夫过来的。” “不然,以她的年纪,她的经历,她哪儿来的机会学医?” 柳庆云一怔,“目的,她能有什么目的?咱们柳家也不是奢豪世家……” “当然是冲着伯父您的大儒名号了!”江逐月脱口而出,“赵宛舒的二哥因为人品问题,被逐出了学堂。他们家到处寻名师,就盼着能让他入了好门第,能鲤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 “柳伯父名声远扬,他们定然是打听到萧公子和您的关系,打着这个算盘来的!” 柳庆云对赵容朗没什么印象,当时他被疼痛所困,根本没来得及注意。 “可我早已不收弟子多年……” 柳庆云还是难以置信。 江逐月连忙说道:“可若是她以您的救命之恩为要挟呢?您答是不答应?柳伯父您是正直的人,她可不是,到时候说您恩将仇报,枉顾救命之恩,您这清白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而且,现在事实都摆在面前了,她就是拿土方子搪塞您,还给您下了毒啊!” “邹大夫是胡神医的弟子,他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难道还会骗你吗?” 柳夫人满脑子都是毒这个字,她声音都是抖的,“邹大夫,我丈夫的毒可能解?可会对他今后的身体造成影响?” 邹大夫摸了摸下颔的山羊胡子,“所中不深,解倒是能够解的。只是……” “只要能治好的夫君,多少银子都不成问题。”柳夫人急忙道。 “夫人不必如此,我也不是为了贪图钱财来的,只是为了贯彻师傅悬壶济世的理念。只是需要一些珍稀药材,我已经写明了,夫人注意准备。”邹大夫把药方递了过去。 “好!”柳夫人让下人去办。 “伯母,那赵宛舒就这么算了吗?”江逐月问道。 邹大夫回道,“这赵大夫无行医文书,肆意开药,枉顾人的性命,实是无德之人,夫人可不能姑息啊!” “是啊,我听说,这种害人,按照律法是要坐罪的。”江逐月掩饰住眼底的兴奋。 若是说柳夫人之前对赵宛舒多有尊敬喜爱,但现在得知她竟然给自家夫君下毒,她这心里就恶心得厉害。 “这是自然。赵宛舒人呢?”柳夫人连赵大夫三个人都不愿意喊了。 “她去外头逛街了,我今天去布庄还撞见她买了好多东西。之前担心伯父的身体,我让她快些回来,结果还被她戏耍了一通。”江逐月委屈道,“等会可得把她给抓住,若是她听到风声跑了,岂不是让伯父白受了罪!” 柳夫人面色冷冽,“得罪了柳家人,她还能往哪里逃?去,把人抓回来!” 江逐月舔了舔唇角,兴奋不已。 柳家在宛城名望很大,若是这下毒害人的罪名坐实了,赵宛舒准得进大牢,到时候她再让人打点打点,赵宛舒肯定得受尽屈辱而死了! 想想那画面,江逐月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赵宛舒兄妹和萧承煜才大包小包进了柳府,迎面就撞见上气不接下气奔来的仆从,见到他们回来,连忙招呼几个仆从把赵宛舒给团团围住。 “赵姑娘,我家老爷夫人要见你。” 萧承煜注意到这一幕,好看的眉头微蹙,“这是何意?” 仆从强硬道,“这是夫人的命令,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人才好!赵姑娘,请吧!” 赵容朗把赵宛舒护在身后,“不知是有什么误会?” “是先生出了什么事吗?”萧承煜却是想到了别的地方,看了眼赵宛舒。 赵宛舒也奇怪,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仆从却没有回答,“还请赵姑娘照做为好,不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面上不好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容朗惊愕柳家仆从的态度变幻,他第一反应是刚才得罪江逐月导致的,“难道是江逐月做了什么?” 赵宛舒把手里的包袱塞到赵容朗的手里,“应该是柳先生的病情有进展了,我先过去瞧瞧,二哥先把东西拿过去吧!” , 第167章 赵宛舒,你下毒是证据确凿! “阿宛,我与你一道去。”赵容朗却是不肯。 这摆明就是有猫腻的,他怎么能让赵宛舒一个人去冒险。 萧承煜摁住了激动的赵容朗,“赵公子,你先听赵姑娘的。我随赵姑娘一道过去!我老师不是不讲理的人,应该是如赵姑娘所说,估计是体内石头排出来了,唤姑娘过去看看后续。” 虽然目前看情景,并不一定是这般,但他还是先出声安抚住了赵容朗。 赵容朗:“可……” 萧承煜承诺道,“既是我请来赵姑娘的,那我定然不会让她有事的。” “是啊,二哥,这柳府又不是存着洪水猛兽,就是江逐月作妖,也没有把柳先生他们耍弄股掌之间的能耐。你先过去,我去去就回!”赵宛舒转向仆从,“有劳带路了!” 被迫目送着赵宛舒和萧承煜随着仆从离去,赵容朗的眼皮却是剧烈跳动,他攥紧了拳头。 这么大的阵仗,哪儿是看病!阿宛是想把他摘出去! 江逐月才吃了那么大的委屈,肯定是她抓住了什么把柄,想害阿宛! 而那柳先生的病情如此的复杂,据说连御医都治不好,只能寄希望于云游的神医之流,阿宛就是再能耐恐怕也是比不得他们的! 而今天就是第三日了,江逐月若是以此为借口对付阿宛,到时候…… 赵容朗越想越急,脚下如风,飞快地奔回客房,先把这满怀的东西拿去放下,再去寻赵宛舒,定然不能让她出事。 赵宛舒两人随着仆从走进院子,就看院内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萧承煜的脸色在看到这些时,不由暗沉了几分。 候在外面的管家见了赵宛舒,也没了之前的喜笑颜开,取而代之的是难看。 “赵姑娘来了,请进吧!” 赵宛舒注意到他们的称呼都变了,她眯了眯眼,颔首往里走。 萧承煜见管家脸色铁青,问道,“柳伯,可是老师有什么新状况?” 管家知道赵宛舒给柳庆云下毒后,就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是自小跟着柳庆云长大的,因为伺候得好,被赐了柳姓,也是把柳庆云看得极重的。 现在看把人带来的萧承煜,他的脸色都好不到哪儿去,硬邦邦地抛了句。 “进去便知了!” 萧承煜心口一凝,快步入屋,就看柳庆云面色红润正坐在正堂,心中一定。 “先生,您没事?这是怎么回事?” 赵宛舒紧随其后,她注意到屋内除却作陪的除了柳夫人和柳蕊,江逐月外,还多了个面生的瘦弱中年男子。 屋内气氛凝重,众人严陈以待,她挑了挑眉,“柳先生,我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吗?竟需要这般三堂会审的架势候着我?” 柳庆云见了赵宛舒,心情也很是复杂。 他其实是不信赵宛舒会真的下毒害他的,但邹大夫的话历历在目,那味泽漆也被证实的确有毒。 这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他是断断不信萧承煜会害他,而赵宛舒之前的确出手解决了他的困扰,那手银针刺穴的手法不是哄人的。 所以,他才会感到困惑,她真的是骗子吗? 他让把人喊回来,就是给她机会申辩。 哪怕最后竟证实,她真的是骗子,看在她年岁小的份上,只要她肯承认错误,不再行骗,洗心革面,好好安安分分做人生活,他也是愿意不追究的。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江逐月见得赵宛舒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当下开口道。 “赵宛舒,你还敢有胆子回来!还以为你有自知之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回你们梨花村的乡下去了呢!” 赵宛舒惊讶:“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哼,你就别装了。你的那层狐狸皮大家都给你掀了,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柳伯父柳伯母也都一清二楚了。” “你识相的,还是赶紧速速说出你的目的,认错一番,或许柳伯父心软,送你去县衙时,还能留你一条命在!” “哦?”赵宛舒莫名其妙,看向柳庆云,“柳先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柳家是讲道理的人家,我是受邀来治病救人的,怎么现在不问缘由就对我兴师问罪起来了?” “柳家也是书香世家,难道这就是柳家的待客之道?竟无缘无故的就要送人进县衙?” “客?你也配吗?””江逐月啐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也配当柳家的客人?” “江逐月,什么时候柳家也轮到你来当家做主了?”赵宛舒不耐地看向兴风作浪的江逐月。 “你——”江逐月一噎,看向旁边没有吭声的柳夫人,“柳伯母,您看她还是这般嚣张?” 柳夫人脸上不复之前的温和,目光冷凝,“赵姑娘,这位是江夫人请来的邹大夫,师承声名遐迩的胡神医。他刚才给我夫君看诊,言明我夫君根本不是体内有石头,而是蓄血之症。” “他更是指出你给我夫君药里下毒,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若是没有,证据确凿,我们就要把你移交给县衙,请县尊大人定夺了!” 说着,柳夫人一挥手,立刻就有护院上前来。 萧承煜拦在赵宛舒跟前,“夫人,这恐怕是有误会。赵姑娘不会给先生下毒的……” “住口,萧承煜,若不是你信誓旦旦说她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医术高明,我们何以会病急乱投医,用了她给的药。”柳夫人一看到萧承煜就忍不住恼怒,“我不求你待人多好,却也请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莫要害人!” “你识人不清便罢了,却缘何要你师……我夫君来承担这份苦果。你明知道夫君身子那时起就弱,经不得动荡,却还胡乱把人往府邸带。” “现在她害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就是个乡下丫头,懂了几个偏方土方子,就把你哄得一愣一愣。我没想到你家境落败后,连脑子都跟着你爹娘去了,糊涂不堪,你就是……” “夫人!”柳庆云脸一沉,呵斥了一声。 柳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激动失言,她住了嘴,冷冷地哼了一声,别开了头去。 , 第168章 你师父教出你这种庸医,是师门不幸! 柳庆云看了眼柳夫人,叹了口气,转向萧承煜,尴尬道,“阿煜,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柳庆云也头疼夫人和自己的学生不对付的事情,但他也知道这是个心结,只要自己夫人想不开,这种局面就是无解的。 萧承煜僵在原地,半晌,他才慢慢地摇了摇头,坚定地道,“赵姑娘,不是骗人的人。” “你还要替她说话?你拿着这药方自己去找个大夫问一问,是不是这位泽漆是有毒的?”柳夫人犹如炮仗,一把扯过药方摔到萧承煜跟前。 “我告诉你,任何害我夫君之人,我都不能姑息!今天你是护不住她的!” 萧承煜没有动,而是俯身捡起了那张药方。 赵宛舒怔怔地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萧承煜,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对方收紧的下颔线,线条精致而优美。还有他微微垂下的眼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情,轻轻翁动的眼睫,犹如蝴蝶脆弱的羽翼。 她感觉到,此刻的他通身弥漫着的气场很沉郁,就像是一股浓稠的液体把他紧紧地裹在其中,与外界和他隔离开来了。 而这副模样的他,却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受了伤害时也是这样保护自己的。 虽然不知道萧承煜到底跟柳夫人有什么龌龊,但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自己跟前,和自己的师傅师娘成了对立。 赵宛舒的心口突然像是被什么咬了下,有点点酸酸麻麻的,还有点疼。 “赵姑娘开的药方,坐堂大夫应该看过的,当时为什么没有提出来?”萧承煜问道。 柳夫人腮帮子紧咬,“让人问过了,坐堂大夫偷懒,没有仔细看,就让药童抓了药。这般玩忽职守,我自会要那药堂给个说法!我当初昏迷,才叫他们父女叫人三言两语蒙骗了去。” “若不是夫君非得让她回来回话,我就直接把人送县衙了!” 丈夫孩子是她最后的软肋,她是绝对不准许人拿他们当跳板的! 萧承煜皱眉,刚要说话,却被赵宛舒给摁住了。 她探手从萧承煜手里拿过药方,辨认出确实是自己写的。 “这确实是我写的,泽漆也是我加的。” “好啊,你果真是承认了。”江逐月见她承认,激动道,“伯母,这就是证词,她就是故意害伯父的,我们把她抓起来送去县衙……” “但我并没有下毒害人。”赵宛舒淡淡道。 “你还敢狡辩?这泽漆就是毒药,邹大夫可是说过了,这吃多了容易让人腹疼呕吐致死的。”江逐月得意道,“你根本不会医术,拿着土方子就来当圣旨用,却不知道这土方子可不是样样都有用的!” 赵宛舒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谁说药方里有泽漆就一定是毒药?是药三分毒,以毒攻毒的法子不是没有过。” 说着,她又看向邹大夫,“邹大夫是吧?你刚才说,柳先生是内伤蓄血之症?” 邹大夫抬了抬胸口,傲气道,“没错,我可是有行医文书的人。柳先生的病症我曾经在师傅的行医手札里见过记载。” “而且我也诊断过,先生六脉涩感,常腹中疼痛,但胸腹柔软,只偶微热,腹下三寸间硬,还有面色黄白,先生更是曾经惊过马,这种种迹象就是典型的内伤蓄血。” “至于你说的那什么腹内存石,真的是闻所未闻,更是无稽之谈!”邹大夫觑了她一眼,轻蔑道。“还拿泽漆害人!你这种坑蒙拐骗之徒,就该送去牢里,免得祸害广大病人!” 赵宛舒冷笑道,“真是庸医误人!” “你说什么?”邹大夫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师傅可是胡神医,你居然骂我是庸医!柳先生,柳夫人,你们难道就这样看着我被个黄毛丫头污蔑吗?” 柳夫人皱了皱眉头。 赵宛舒却率先开口道,“胡神医要是知道教出你这种学艺不精的弟子,还跑出来瞎诊害人,恐怕得第一个清理门户了吧!” 她摇了摇手里的药方,"泽漆是有毒,但,你没看到我里面加了半边莲吗?半边莲是解毒圣药,跟泽漆同用,不但可以解除其毒性,还能更加利于利尿。" 当时取回来的药材赵宛舒特地用稀释的灵液浸泡过,早已去除了毒性。这样说,只是为了更加便于取信罢了! 她当时特地用这两个药材,为的就是迅速利尿,达到三日排石的目的。 “不可能,我从没见过人用过!”邹大夫拍案而起。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人用。这药方很精细,不会让人中毒。不然以泽漆的毒性,三日下去,恐怕柳先生早已肠穿肚烂,脱水而死了,何以能脉象康健,这般活蹦乱跳,等你来救人?”赵宛舒冷冷道。 “难道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你当毒药是那么好用的?” 邹大夫脸色铁青,他看了眼柳庆云,骤然反应过来,“但这人体内存石头却不可能存在的,我师傅走南闯北什么病情没见过。你个小娃娃别毛都没长齐就在这胡咧咧什么。” “呵,好,你说这是内伤蓄血,好,柳先生虽也有头痛身热的症状,但内伤蓄血多是骨节烦疼,胸腹痞满,且小便通利,大便不畅。但柳先生可曾有过这种状况?”赵宛舒问道。 柳庆云摇了摇头。 赵宛舒继续道,“柳先生是小便不利,且出现尿血症状。至于你说的是腹部坚硬……” 她突然一把拉过柳庆云的手,拿出银针,就开始给其扎针。 柳夫人还沉浸在两人的辩证中,见此,连忙急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虽然现在能得出结论赵宛舒没有投毒,但柳夫人还是不大放心。 柳庆云看了眼镇定自若的赵宛舒,抬手示意柳夫人莫急。 赵宛舒很快收手,取针回手,看向咬牙切齿的邹大夫,“……那是因为柳先生才醒,不曾如厕的缘故!” 话音刚落,柳庆云顿时就感觉到腹下战战,他老脸燥红,忙起身去了内室。 不过片刻,他就满脸畅快地回来了,赵宛舒示意邹大夫,“现在你且摸摸腹部可坚硬如石?” , 第169章 证据确凿,容不得我不信赵大夫。 触手一摸,的确没有这种情况了, 肌腹柔软,触手生温。 邹大夫脸色难看,“便是如此,也不能证明你的诊断不是谬论,腹中存石人岂能活,你这就是胡扯……” “老爷老爷,石头,是石头啊!真的排出石头了!” 管家骤然捧着夜壶,一脸激动地冲了出来。 “什么?” “当真?” “不可能!??” 一时间,室内一片震惊。 柳庆云和柳夫人都惊住了,股不得脏,忙探头过去查看夜壶。 就见夜壶底部,竟然铺着一层软化后的灰白色小石头,个个个头倒是不大,大的也不过是三分之二米粒大小,小的也就细沙大小,看着比正经的坚硬石头是要柔软,但却实实在在是石子。 零零星星的,粗粗一数,竟是有数十颗。 柳管家又哭又笑道,“我按照吩咐,每日里清理老爷的夜壶,都会仔细观察,看是否有异物。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这夜壶自从赵宛舒看诊那天起,柳管家被特地嘱咐过,所以他不嫌脏,每日里都亲自照看,不假他人之手。 柳庆云也是不敢置信,“这,这真是我刚才……难怪了,难怪了,我刚才就觉得恁不舒服,我还以为是又要发作……” 刚才他进去如厕就格外艰难,不如前几天顺畅,他还以为又要开始尿血了,但后来发现没有,也没当回事。 只是出来时,还隐隐作疼,他还以为是又旧病复发了,却没想到他刚才那么艰难竟是因为这些石头堵塞导致的。 柳夫人也是一脸震惊,事实摆在面前,赵宛舒说的话没有作假。 她夫君腹中真的是有石头,而且还真的如她所言,三日给排出来了! 所有的质疑都不如亲眼所见的,来得震撼。 想起刚才她对赵宛舒的诘问,甚至还想着要把人扭送去官府,连带着捅了萧承煜的痛脚,她这心里一时愧疚得厉害,脸上也是火烧火燎的。 她喃喃道,“所以,赵大夫的话都是真的……” 邹大夫却发出了尖锐的惊叫,“不可能,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排出石头,真是,真是荒谬至极!” 江逐月也是一脸不信,“没错,这肯定是弄虚作假,是赵宛舒耍的手段!” 柳管家闻言却是不高兴了,“江小姐,邹大夫,你们这是质疑老奴吗?老奴对柳家兢兢业业,毫无任何弄虚的理由。我比谁都盼着我家老爷好,这夜壶最近我从未过他人之手,这就是刚才老爷排出来的!” 他在柳家多年根基,勤勤恳恳地伺候柳家大小,哪儿容这种污蔑?这不是质疑他的忠诚吗? 柳庆云也皱眉,“管家自我府中多年,人品绝对可信。而且,赵大夫的确医术高明,上回我痛到自残,就是多亏赵大夫给我缓解疼痛,所以我才会信任赵大夫,吃下她开的药。” “可她是个连行医文书的人都没有的人,她的话怎么可信,这些石头指不定是她用了什么手段混到药材里,让柳先生你喝下的,然后再借今日的话来证明她的话……”邹大夫口不择言。 他这回来就是冲着柳庆云大儒的名头来的,之前的路上他听了江逐月的话,知道赵宛舒是个没有行医文书的人,心里就有了决断。 若柳庆云的病,他能循着手札治好,那就是他医术高明。有柳家给他扬名,他今后肯定是能更上一层楼了,更能让柳家欠下他一个大人情。 若是柳庆云的病他不会治,那就把这罪名推到赵宛舒头上,说是她开的药弄坏了柳庆云的身体,导致他束手无策。 到时候他就能摘个一干二净,还能得到江夫人的酬劳。 可以说,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但现在的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这黄毛丫头竟然真有两把刷子,居然用了个偏方把人给治好了! 他是坚决不信这腹中存石的诊断的,若是柳家人信了赵宛舒这丫头,那岂不是说他堂堂胡神医的弟子还不如个乡野丫头吗? 那他还有何颜面行医? 所以,邹大夫要据理以争。 “噗嗤!” 室内传出一道嗤笑声,惹得众人都为之侧目。 “臭丫头,你笑什么?”邹大夫脸色涨红。 “我笑邹大夫孤陋寡闻啊!”赵宛舒笑盈盈道,“谁告诉你,喝下的石头是小便排出来的?一般实物都是从大便里出来的啊,就你这样, 你师傅还敢让你出师,这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你,你别污蔑我师父!”邹大夫喝道。 “还有,内伤蓄血,为多亡阴,对症发药,需用桃仁承气汤。你看看你的药方,这是嫌人死得不够快吗?”赵宛舒指了指邹大夫开的药方。 邹大夫一把夺过方子,赵宛舒也不恼,慢悠悠继续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体构造多复杂,病症繁多。” “你以为腹痛只有内伤蓄血可确诊吗?就这种相似症状,胆中存石,肾中留石,阑尾之症,胃溃急症等不下十种病症。但这些都需要我们大夫细细盘查,问诊清楚,一旦用错药,是药三分毒,那可就是要了人命的事情了!” “我是没有行医文书,但是,我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心。医术也不是一张行医文书能解释,能代替的。” “我行医救人凭的是我这腔热血,我不求名利,只求我能救我相救之人,也愿这天下再无病痛之人。邹大夫,你学医为的是什么?” “好,说得好!”柳庆云忍不住鼓掌喝彩,“赵大夫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胸怀,实在是值得人敬佩啊!” 邹大夫的脸色因为这声喝彩沉到了谷底,柳家这是彻底地否决了他。 偏生他还真没有话能够反驳赵宛舒,他攥紧了手里的药方,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 他咬牙恨道,“柳先生,你是宁愿信这么个黄毛丫头,也不肯信我是不是?” 柳庆云指了指夜壶,“邹大夫,实在是证据确凿,容不得我不信赵大夫。” 而且,赵宛舒逻辑清晰,字字珠玑,有理有据,关键是这石头还在夜壶里搁着呢! , 第170章 江逐月觉得大家都欺负她! “好好好,你当我想走这一趟,若不是江夫人特地三番四次请我,我何至于来此受辱!”邹大夫一脸屈辱,拂袖而起。 他又转眼瞪向赵宛舒,“我学医为何,还不需要跟你这么个黄毛丫头交代!” “女人家家的,就该学女红厨艺嫁人,竟然抛头露面当铃医,实是丢人至极!你家人生了你这么个败坏家门的东西,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完,他就愤愤不平离去。 哪怕是离开,他还要把赵宛舒给定在铃医的耻辱柱上,铃医那是比赤脚大夫还不受人待见的。 这也是在说柳家急病乱投医,连大夫都不挑! 柳夫人是第一个气不过跳起来的,“这邹大夫是什么人啊,自己学艺不精,还有脸生气!实在是,实在是……” “好了好了,夫人不要跟他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柳庆云忙扶住了柳夫人,柔声安抚。 说着,他又歉疚地看向赵宛舒,“赵大夫,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都是知道你的本事的……” 赵宛舒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柳先生会在意学子评价您的文章吗?” 柳庆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抚掌笑道,“赵大夫,可真有意思啊!” 这就好比说蚂蚁啐象,大象是不会在意脚底下的蝼蚁的。 说赵宛舒傲气也好,但这份胸襟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江逐月不服气,嘟囔了两句:“本来也没说错什么……” 惹得柳夫人侧目,江逐月却是看不得赵宛舒赢得柳家青睐,她咬了咬牙,想继续上眼药水,“伯母,我娘可是说过,赵宛舒性格狡猾,她的很多话是不能信的,你们不能被她骗……” 素衣见柳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忍不住拉了拉她,想要制止她,让她别再说话讨人嫌了。 “小姐!” 但江逐月却是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她无法想象,若是赵宛舒真的治好了柳庆云,柳家该给她多大的人情好处! 这些都该是她的,这一切都怪赵宛舒性子狡诈,竟然把邹大夫给轰走了! “难道不是吗?邹大夫是胡神医的弟子,医术高明,他都看不好的病,赵宛舒凭啥能看好?她明明就是个军奴出身的贱人!” “江小姐!” 柳夫人肃然,就是柳庆云的脸色都板了起来。 “我不管赵大夫是什么出生,但她现在就是我们柳家的贵客,容不得人咒骂污蔑!” 江逐月脸色一僵,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柳夫人,眼睛都红了,显然没想到柳夫人竟然站在赵宛舒那边,还给她下脸子。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 她羞恼地用帕子捂住了脸,哭喊了一声,就快步奔了出去。 贱人,该死的赵宛舒,该死的柳夫人,该死的柳家! 素衣紧随其后。 “阿月……” 柳蕊担心地看了看脸色难看的父母,又挂心小伙伴,一时游移不定。 柳夫人本来开始还觉得江逐月有两份用心的,但现在看她针对赵宛舒,就开始猜测江家送了那邹大夫来到底是何目的了。 但她也不关心,见女儿踟蹰不定,她无奈,“莫要叫人在院子里出事了,你爹这里有我呢!” 柳蕊得了母亲同意,连忙追了出去。 等人走后,柳夫人收回目光,看向旁边不卑不吭的赵宛舒,脸上浮起羞愧,“赵大夫,对不住,刚才,刚才是我们误会了你!实在是我们也不懂医术,听邹大夫说那泽漆有毒,我们就以为是真的。” “唐突了你,真的是对不住啊!” 柳夫人也不想得罪个医术真出挑的大夫,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不得病。 赵宛舒也没放在心上,“柳夫人不必如此,你心系柳先生,也是人之常情。我没有文书在手,你们也确实需要多加谨慎。” “而且,现在误会解除,那便好了。不过,比起跟我道歉,柳夫人是不是该跟萧公子说一声真正的对不起。” 她看了眼萧承煜,“我是萧公子邀请过来的,他心挂柳先生的病情,特地一路赶车入城,也是赶巧遇上了柳先生病发。” 萧承煜怔愣了下,他反射性看向赵宛舒,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自从家道中落后,他受尽了奚落,从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跌落尘埃,没人关心他的尊严。 但柳夫人对他心存怨气,倒也不是因此,只是这还是头一回,有个人这么关切他受了委屈。 他眼睫动了动,刚要开口拒绝,却听赵宛舒继续道,“我知道,小辈不该跟长辈讨不是。但,在我看来,长辈也好,小辈也好,大家都是人,都会做错事情。” “长辈会误会,小辈也会委屈。与其彼此留着那些疙瘩,在今后的日子里,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误会越来越深,倒不如坦诚一些。” 柳夫人抿了抿唇:“赵大夫年纪小,人倒是敞亮。阿煜,”她望向萧承煜,“这回多谢你了!” 这还是那件事后,柳夫人第一回跟他道谢。 萧承煜垂着眼脸,淡淡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虽然不便在外承认柳庆云是他老师,但萧承煜心里却还是把他老师尊敬着! “好好好,就该这样,就该这样。”柳庆云是最想看到妻子和弟子和谐共处的,此时他忍不住朝赵宛舒竖起了大拇指。 “那赵大夫再给我夫君看看吧?这石头是排出来了,可这后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柳夫人想起正事,“可还需要吃药?你只管说,我们肯定配合的!” 赵宛舒淡淡道,“结石既已排出,药倒不如必吃了。是药三分毒,只会增加身体负担了。” “不过,柳先生还是得注意一些。病情的由来,我之前也已经给你们解释过了。如果不多加注意饮食健康,这病还是容易反复的。” “今后柳先生饮食一定要荤素搭配,切忌贪嘴,每日里也需要喝水运动,锻炼身体。” “而且,柳先生年纪也不小了,一寸胖一寸险。若是不注意,以后身体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血脂血糖这些都会找上门来的。” , 第171章 黄白之物,恐是唐突羞辱了您! 虽然听不懂一些名词,但柳夫人却是听懂了,这病说到底还是贪嘴导致的。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柳庆云,急忙跟赵宛舒保证道,“赵大夫放心,我今后肯定餐餐盯着他,绝不准许他再乱吃东西了!这回真的是吓坏了我们了!” 说着,她实在是气不过,狠狠拧了把柳庆云腰间的肥肉一把,“你也是个当夫子的人,连嘴都管不住,说出去叫学生听到,你还要不要脸了?” 想起发作时,柳庆云的挣扎痛苦,她就心疼得眼眶又红了。 柳庆云连忙拱手求饶,“夫人,夫人,你莫哭,我以后肯定是不敢了的,我绝对好好听话,绝对再不敢偷懒吃肉。不然,就叫我再发作几回,尝尝这苦……” 柳庆云不是说着哄人的,他是真疼怕了,这肾结石的疼真不是人能忍的。 经此一次,便是再给他十条命,他也是不敢逞口舌之欲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柳夫人横了一眼,“住口!话都说不利索了吗?还是读书人,浑说什么东西!口不遮拦,你是非要气死我不成?” 柳庆云告饶,“是是是,夫人,我不敢了……” 柳庆云夫妻恩爱和睦,这这般打情骂俏的场景显然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这在严谨的读书人家倒是极为少见的。 赵宛舒有些惊讶地看了眼伏低做小的柳庆云白乎乎的大脸盘子。 没错,大脸盘子。 说起来,时下读书人都是一身儒衫,身板清癯,走出去就是犹如清风寒涧,特别是大儒,那个个都是餐风饮露的名士,自带一股魏晋风流之态。 毕竟,大儒再不靠脸蛋吃饭,但行那风流之士之事,摆宴搁席,酒酣耳热之际,总不能一扯衣服,露出满身肥肉吧!多糟蹋读书人颜面! 但偏生一脸富贵相的柳庆云却是读书人里面的一股清流,身材圆胖,一身皮子细腻白皙,倒是比女子还要好上几分。 看上去,不像是潇洒风流的大儒,都像是经商有道,富甲一方的富商。 而他在家中看上去也没有读书人的傲气,反倒是对家人妻子很是和睦,能伏低做小,也能威严慑人。 柳庆云安抚完妻子,搓了搓指尖,笑道:“这回我是托了赵大夫的福气,我才能有此侥幸,从此以后摆脱病痛。我这不知道该如何答谢才好!” “是啊,这回是多亏了赵大夫。”柳夫人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就如她先前所言,丈夫孩子是她的命,之前她恼恨赵宛舒是以为她下毒害柳庆云,现在得知是场误会,愧疚化作感激,她对赵宛舒的喜欢那就涌上心头了。 特别是刚才赵宛舒遇事,还能临危不惧,不卑不吭,这心性就叫她欣赏。 “我看赵大夫就投缘,我嫁妆里头有一块上好的玉,据说极是养人,人佩戴着能蕴养得肤白发黑。我叫人取来!” 玉这种东西最是养人,却也最是昂贵,若是能得上一块,庄户人家都能当几辈子的传家宝了! 但柳夫人没有旁的意思,就是看赵宛舒被蹉跎成这样,想着自家女儿的际遇,她就也有些心疼。 柳庆云颔首,“是啊,这光是给黄白之物,恐是唐突了赵大夫。我看赵大夫写得一手好字,我书房刚好有一套上好的紫烟墨,也一道拿来。” 在柳庆云这种不沾人间烟火的大儒眼里,送钱那就是羞辱人了,根本无法表达自己心目中的感激之情。 赵宛舒:“……” 她曾经听过有钱人那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觉得给钱是侮辱人,没想到她今天真的遇到了个真的! 柳夫人虽然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但嫁人后管着家中庶务,却知道外头的庄户人家,比起高雅之物,更看重实用。 见丈夫毫无眼色,她很是无奈,刚要说话,外头就响起了争吵声。 柳夫人皱了皱眉,“外头发生了何事?” 很快就有人来回话,“是赵公子在外面吵着要见妹妹!” 原来是赵容朗想进来,却被仆从们摁到一边去,不叫他进来打扰。赵容朗见此情景,还以为赵宛舒出事,就推开了仆从,在外面吵闹了起来,惊动了屋内的人。 “是我哥哥。”赵宛舒忙道,“可能是我哥哥担心我,就特地过来了。” 萧承煜出声:“我去请赵公子过来!” 他长腿一迈,就出了屋子,就看赵容朗正被几个人摁着,衣裳凌乱,见到萧承煜出来,他眼睛一亮,“萧公子,萧公子,阿宛怎么样了?你们到底对阿宛做了什么?” “是柳先生出事了吗?阿宛,阿宛是没有行医文书,但我们可是事先说好的,不能以此说事,便是要偿命,拿我的就是……请你们放过阿宛!阿宛她,她只是……” 他还以为柳庆云出事了,所以柳家人拿了赵宛舒来偿命。 想到赵宛舒若不是为了家里,何以会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做这些事情,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没用,才会让阿宛小小年纪操心那么多。 他恼恨死了自己的无用了! 萧承煜上前一步,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替他整了整衣领,拍了拍上面沾上的草屑泥土,沉声道,“我师傅没事,赵姑娘把他的病治好了!” “治、治好了?”赵容朗惊愕。 “嗯,排出了石头。”萧承煜颔首,他的视线在赵容朗身上打量了一番,“你重新挽发,把衣服整理下,再洗把脸,我带你进去。” 说着,他让旁边的仆从帮忙弄了一盆水来。 赵容朗虽然不知为何萧承煜安排这些,但他身为读书人,保持整洁是基本的礼貌体面,倒也没觉得排斥。 等他弄好后,衣裳上的草屑被清理干净,褶皱也没抚平,头发纶得一丝不苟,面容白净清隽。 萧承煜点了点头,带他进了屋内。 柳夫人在看到赵容朗时,不由眼前一亮。 之前因着男女有别,她倒是见过赵宛舒一面,却不曾见过赵容朗。 她没想到赵容朗的外形竟如此的出挑,没有北方人的粗狂,身板笔挺,俊秀文气,就像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翩翩少年郎。 , 第172章 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柳庆云病后也没多关注过赵容朗,只知道是陪同赵宛舒出门的哥哥,此时见了这文质彬彬的少年郎,也是不住点头。 这文人骚客自古以来,哪个不是颜控啊! 赵容朗看赵宛舒坐在一旁,的确没事,吊着的心不由落了地,不卑不吭地上前见了礼。 柳庆云不住点头,“我听赵大夫说,你也是个读书人?” 赵容朗也得知了柳庆云的大儒之名,但他也没多激动,知道江逐月住在柳家后,柳家人不对他嗤之以鼻就不错了,他也没存着期待。 此时见柳庆云竟然问他话,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礼貌地回道,“算不得读书人,不过是进了半年学,略读了几分薄书。” 这谦逊的态度就很是惹人欢喜,柳庆云心情好,就忍不住开口考较了一番他的功课。 因为开始听说他才读了半年书,问的都是基础的《论语》,待得多问了两句,却发现赵容朗的功底很扎实,就起了真考较的心思,开始问些四书五经。 赵容朗虽然在学堂的时间短,但他珍惜读书的机会,很是刻苦,基本夫子教过的都背得滚瓜烂熟。 后来有机会他也会去抄书,他脑子聪明,遇上好的书籍,他也会好好研读。 所以哪怕进学时间短,但知识却是很深厚的。 柳庆云连问了几个问题,见赵容朗不但回答出来了,还能说出一番自己的独特见解,不由眼眸大亮。 “半年有此成果,你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吧!你现在在哪儿进学?” 赵容朗抿了抿唇,“目前没有进学了。” “哦?为何?”柳庆云惊讶,他没想到赵容朗那么聪明的脑瓜子,居然不好好读书。 “读书最是忌惮半途而废。你既是生得灵光,那就更该刻苦研读,才不负你父母的一番苦心,科考入仕,光宗耀祖。” 柳夫人却是知道其中曲折,她拉了拉柳庆云,“你掉哪门子的书袋子?以为人人都是你学堂里的学生吗?” 她温和笑道,“赵公子,刚才多有得罪,是我们没跟下人说明情况,你快看坐,不必理会他,老毛病了。” 赵容朗拱手道谢,在赵宛舒身侧坐下,低声道,“阿宛,没事吧?” “二哥该对我的医术有点自信的。”赵宛舒朝他眨了眨左眼,对之前的风波并不提。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啊!”柳夫人感慨道。 赵宛舒笑了笑,“我二哥疼我。” 这时,刚才柳夫人吩咐下人准备的谢礼都拿了来,其中当先的一块黄色的玉珏,通体晶莹,毫无异色,触手生温。 以赵宛舒的眼光来看,是块上好的暖玉,极是养人,当年她奶奶也曾有一块。 “我前些年身体不好,我娘特地陪嫁给我的,我带着还真没别说,身体是真越来越好了。赵大夫若是没事,多戴戴,肯定对身体好!” “还有这块紫烟墨,是我老爷曾经的同僚送的。” 紫烟墨砚体在微光中隐隐发紫,触手温腻,可见若是用来写字,定然是顺滑流畅无比。 这两样就是昂贵之物! 后头还有一匣子银子,粗粗一数,就有五十两。 柳夫人温声笑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赵宛舒摇了摇头,“这些我不能要,我本就是应萧公子之邀来给柳先生看诊的,哪儿能要这些金贵之物?” “可……” “柳先生是萧公子的老师,而我欠了萧公子人情,此次就当是来还上回萧公子对我们兄妹的救命之恩。这两命换一命,还是我们挣了呢!”赵宛舒笑道。 “救命之恩?这是怎么回事?”柳庆云好奇。 萧承煜看了眼赵宛舒,淡淡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柳庆云一直看自己,他无奈地开口道,“是上回赵公子和赵姑娘被学堂的人赶出来,堵在门口挨打的事情。” “什么?竟然有此等的事情?学堂的人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柳庆云震惊。 学堂讲究以文会友,一般是不会有学子动粗的情况出现。柳庆云出身优渥,更是从没经过学堂倾轧。 “说起来,这事也都赖我。”赵宛舒愧疚道,“之前在江家是我闯了祸,我二哥为了护我才会受伤,不然也不会因为缺课一段时间,就被夫子以此为由头赶出学堂门。” “阿宛!”赵容朗不赞同地皱眉。 赵宛舒笑着继续道,“我知道二哥是心疼我,但我家送了我二哥去读书也是费了不少辛苦的。若是我二哥真的犯事犯错了,我们是绝无二话的,但夫子却是无缘无故以品行不端为由逐我二哥出门,还说我二哥再不能考科举。” “我家虽贫困,但我外祖父也是有童生名的,我娘也是耕读人家出身,从小都是以教养着尊师重道,孝敬长辈长大的。” “我二哥入学后,更是勤勤恳恳,刻苦努力,事事恭敬。我气不过这般埋汰我二哥的名声,就打抱不平去替我二哥讨公道,被恼羞成怒地夫子教唆人揍了一顿。” 说到这,她感激地望向萧承煜,“幸亏萧公子出现,救我们与水火之中!不然,我和我二哥肯定得受伤!” 萧承煜一本正经地配合着她的演出。 “不,不是……阿宛这……”却是赵容朗这个实心眼的,看着两人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都有些傻眼了。 明明是他气不过陈祖如污蔑阿宛,他主动出手教训,反而被陈祖如聚众群殴了,怎么就变成了夫子喊人揍人的? 赵宛舒拍了拍赵容朗的手,眼底是恨铁不成钢,“二哥,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为方夫子辩驳遮掩吗?” 她面色严肃道,“你就是太过心善心软,才会让方夫子拿捏住。哪怕被用这样的罪名赶走,你还毫无怨言,但我却不能坐视不理的。” “我听说科考最是看重品德名声,都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咱们若是不讲清楚,以后人人都以为二哥你品行真的有问题怎么办?” 她二哥还是太过正直了! “我……”赵容朗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 第173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后来方夫子不忍,退了束脩,还告诉我们,是因为我们家得罪了权贵,所以权贵才让我二哥退学的,且不准附近的学堂收我二哥,故而我二哥 才不得不退学的。”赵宛舒抹去期间她做的那些威胁人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她本没想那么多,但看着柳庆云刚才考较她二哥的眼神和语气,她突然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柳庆云唏嘘恼怒, “这是哪家的权贵,竟做下如此的恶事?为人师者,便是以身为表率,不睦权贵,不畏艰阻,这般放弃个好苗子学生,实在是……实在是妄为人师!” 若是在没见赵容朗之前,柳庆云不会有此感慨恼火,毕竟名门世家谁手里是真的干干净净的。 但赵容朗外表出众,眼神清澈,且有着这种见解的人,看着就是个单纯努力向上的好少年! 可能是惜才之心,还有赵宛舒的救命之恩在前,柳庆云对赵容朗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 “你机敏聪慧,可以试试考白鹿书院。白鹿书院每年都会招收贫寒子弟,你若是有真才实学,就且去试试!” 赵容朗愣了愣,“学生的确想考取白鹿书院,就是恐……” “白鹿书院是天下清净之地,创办是为了教习学子知识,为国家塑造人才,培养栋梁之才,不睦权贵,不畏强权,天下除却圣上,无人敢肆意插手!”柳庆云自豪道。 这就是告诉赵容朗,只要他有真才实学,那就不必担心被刷下去了! 赵宛舒笑眯眯道,“我听说柳先生是白鹿书院的大儒夫子……” 柳庆云和柳夫人对视了一眼,骤然想起之前江逐月的话,虽然现在证明不能尽信,但柳庆云却也的确没有再收徒弟的想法。 他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赵宛舒眉眼弯弯道,“那想必您手里肯定是有历年招考的真题吧?不知道可否借我二哥借阅一二?” 她羞赧地垂眸,“我们也知道这种试题市面上也有卖,但我们对宛城不熟悉,也没认识的熟人,所以想借一借先生您的东风!这些诊金和礼物都太过贵重了,还请收回去!” 柳庆云拒绝的话滚到喉咙口,结果被堵了回来,脸都涨红了。 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他霎时就很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这当然是可以的。等会赵公子就随我去书房拿,我哪里还有些不错的文章,也可拿来看一看。” “若是有不懂的问题,也尽可来问我!” 这就是给赵容朗大开方便之门进行指教了! 柳庆云书房里的书籍和历年真题,哪里是外头书肆传阅的能比的? 赵宛舒闻言,眉眼盈满了笑意,口中暗暗松了口气。 柳夫人却是拉住了她,要把银子和玉佩等物给她,“这报酬,赵大夫还是要的,这都是我们一家的心意!” 如今好不容易把赵容朗送到了柳家人跟前,赵宛舒哪儿肯收这些,在她看来,以赵容朗的才学和韧性,考入白鹿书院的机会极大,以后少不得让柳家多加照看一二。 她推拒道,“夫人,不必如此。我本来就是应萧公子的邀请钱来的,萧公子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刚巧柳先生的病情我也见过!” “而且先生肯给我二哥借阅书籍,还肯指点一二,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哪儿还能收东西?” “可……” 赵宛舒眨了眨眼,“若是您真的想谢我,我这个人呢,最是好吃不过了,府中上回给我送的那款红豆糕我很欢喜,至今念念不忘,不知道能不能厚颜多讨一些,一来给我解解馋,二来回去也好给家中贪嘴的小弟尝尝。” 那款红豆糕是柳夫人的陪嫁丫鬟的拿手好活,上回是见柳夫人心情不好特地做来送来的,结果柳夫人没心情吃,想起赵宛舒还在府中,送了去感谢的。 结果没想到,竟是让赵宛舒给惦记上了。 她其实也挺怕赵宛舒啥都不图的,这样岂不是欠了人情,这大户人家最是怕的就是这种。 赵宛舒却把话说得很好听,她是为了还萧承煜的救命之恩的,再来柳庆云也答应借书册给赵容朗,还肯指点一二,那她再要报酬就是贪婪了! 但什么都不要,却又让柳家觉得心里不舒坦,觉得占了人大便宜,可要了糕点那就不同了。 这谢礼她就算收了!糕点在外头卖得可也不算便宜,这也算是平了柳夫人心头的担忧。 柳夫人听明白赵宛舒的意思,眼角眉梢都温和了下来,再看人时,这眼神都是柔软的。 没人会不喜欢这种上道的人的! 她甚至亲昵地捏了捏赵宛舒的脸颊,“成,我回头就让阿烟给你多备下。” 江逐月跑回院子,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自从回了江家就不曾吃过这种委屈,柳夫人是当众给她没脸啊! 而且,她还帮着赵宛舒骂她! 赵宛舒到底有什么好的?人人都被她灌了**汤,迷得五迷三道的! 嬷嬷见了她来,立刻跟她说了遇上气得吹胡子的邹大夫离开的事情。 江逐月恨恨地一摔桌上的茶具,“走就走,那就是个没用的庸医!我还以为娘特地请了他来,还说他是胡神医的徒弟,就是个有大本事的呢!” “结果他倒是好,那么大个年纪的,居然被赵宛舒个黄毛丫头牵着鼻子走!连个病都看不利索,还敢出师来害人!他倒是识相,走得那么快!不然,我还得寻寻他的麻烦!” 要不是因为邹大夫没用,赵宛舒怎么可能得意,她怎么会受这么大个委屈! 江逐月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柳家也都不是好东西,还书香世家,连点脑子都没有,赵宛舒可是军奴出身的,她懂个屁的医术,她们竟然信她这些瞎猫子话!甚至为了她训我!” 她用力拍着桌子,拍得桌子啪啪作响。 “收拾东西,这里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去寻我娘!” , 第174章 我们江家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素衣年岁比江逐月大,更是得了江夫人的细心调教,本职就是提点江逐月。 现在见江逐月冲动地闹腾要离开柳家,她急得忙上前来阻止,“小姐,咱们不能离开柳家!” “为什么不能?你瞎了吗?没瞧见我被柳家欺负成什么样了?他们现在把赵宛舒捧成什么样儿了。” “她们明明知道我和赵宛舒之间有仇,还敢这样做?这不是给我没脸吗?当我们江家好欺负吗?” 江逐月气愤道,“不过是个教书的,又不是什么大官,我还怕他们家不成!我要找我娘给我做主!” “小姐,你难道忘了吗?柳夫人答应了等柳先生病好后,就要指点你 ,收你当徒弟的事情吗?”素衣连声提醒道。 “我还稀罕不成……” “那难道你要便宜赵宛舒吗?”素衣抓住了她的命脉,见她骤然安静了下来,连忙说道,“赵宛舒现在救了柳先生,肯定会得到柳家上下的感激,柳先生现在是没做官了,但柳家是世家,后面都背靠着大家族的。更不用说柳夫人的娘家了!” “这些人脉厉害,夫人之前在家应该也是嘱咐过您啊!难道你要把这些都便宜给赵宛舒吗?” 江逐月抿了抿唇。 素衣继续道,“小姐,咱们不能冲动啊!你忘了燕城那些小姐姑娘们对您的奚落了吗?” 江逐月想起曾经参加宴席时,那些世家姑娘们明里暗里对她的指指点点,她眼眶就气红了,“我当然不会忘!” “那就是了,夫人好不容易把你送进柳家。若是咱们这么回去了,不但浪费了夫人这番心血,到时候那些小姐们嘴里肯定更没好话了!”素衣抓准了她的心思。 江家才平反,目前急于在燕城重新立足。江夫人使了不少的功夫,才寻到机会把江逐月送到柳家来客居。一来是想着江逐月远离燕城的纷纷扰扰,顺便学学规矩,定定性子,更是为了借柳家图个好名声。 江逐月在柳家客居一段时间后,以后敢说嘴的人就没那么多了,总不能说柳家的不是吧? 二来,若是江逐月出息,真的能让柳家看中了。 当然能让柳夫人收了当弟子,那就更好了。古往今来,师徒之名就在父母之下,江家也能借此得柳家的好处了,哪怕只从指甲缝儿漏点,也足够了。 这些道理,当初江夫人也是掰碎了跟江逐月讲清楚的,不然江逐月也不会刻意去接近柳蕊讨好。 江逐月满心的怒火,突然兜头被凉水冲熄了,她骤然就清醒了过来。 江逐月是被宠坏了,性情冲动易怒,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蠢货。 多年的乡下生活,让她早就学会如何运用小聪明小心思,而江夫人也刻意教导过她一番。 她拧了拧帕子,坐回了桌前,“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娘送过来的邹大夫一点用都没有,我这还惹了一身腥臊呢!” 素衣不评价她们母女间的事情,她倒了杯水给江逐月,“小姐先别急,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不过她还是说了句,“不过,小姐还是得收敛下脾气,刚才柳夫人生气,你不该再火上浇油,说赵宛舒的坏话了。” “你也要帮赵宛舒?”江逐月杏眼一瞪,“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就是因为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才直言不讳的。”素衣垂着头,不慌不忙道,“柳家现在上下对赵宛舒礼遇有加,现在小姐就不要跟她硬碰硬了。” “当务之急,是咱们必须还留在柳家,让柳夫人指点您,收您为徒啊!” “柳伯娘不是生我的气了吗?你也瞧见了,刚才她为了赵宛舒居然呵斥我!”江逐月愁道。 “柳夫人是当家夫人,又是您的长辈,她难道还能跟您个小辈一般见识生气?这就有损她大家夫人的风范了。”素衣回道。 “更何况,您之前不是跟柳夫人说了赵宛舒的事情吗?你就是针对赵宛舒,也是有原因的,她也能理解。最多,也就道一声您不稳重而已。” “再说了,您跟柳小姐不是处得很好吗?现在柳小姐当您是闺中密友,有她在,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江逐月搅着帕子,眼神慢慢凝了起来。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了声音,是柳蕊追过来了。 她一进来就看到江逐月在默默垂泪,素衣则在一边指挥人收拾东西,她顿时急了,磕磕巴巴地跑了过来。 “阿,阿月,你,你这是作,作甚?收,收拾……” 江逐月红着眼眶道,“我是没脸在这待下去了,我……” 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滚滚落了下来。 柳蕊手足无措,“阿,阿月,你,你别,别哭……” 江逐月见她就是没拦着素衣收拾衣物,心里就懊恼地骂了声傻子,嘴上继续道,“我、我今天真的是好心,我和赵宛舒之间的事情都是真的,我绝对没有哄骗你和柳伯母的。” “我是真怕她会害了伯父,才会写信询问我娘……我,我住进柳家后,你们都对我照顾有加,特别是阿蕊你,总是处处关心我。” “我看你心焦伯父的病情,我才会做这些事情的。我娘送了邹大夫过来的事情,我事先也不知道邹大夫竟是学艺不精,我没想害伯父的……” “我,我知道。阿月,你、你是好人的……”柳蕊急忙表态。 “但赵宛舒跟我不对付,今天邹大夫指责了她,我怕她生气了。到时候因为我还住在柳家的原因,对伯父的病情不尽力,岂不都是我害的吗?”江逐月担忧道。 “她、她不会吧……”柳蕊直觉赵宛舒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我污蔑了她了?”江逐月眼一瞪,有些生气。 “不,不是,阿月是为了、了我爹好……你别走 ……”柳蕊慌忙摇头表示不是,她不希望小伙伴误会。 “可现在赵宛舒治好了柳伯父,我还当众说了那样的话,伯母伯父肯定都生气了吧!我,我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只是,我舍不得你!” , 第175章 她就不信她治不了赵宛舒! 江逐月握住了柳蕊的手,“阿蕊,我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燕城的那些人都嫌弃我是乡下长大的,说话都带着土气,每每都嘲笑我,只有你那么关心我!这阵子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觉得好开心。” “我,我也是……”柳蕊脸颊通红,心口怦怦然直跳。 她因为说话结巴,多数宴席她都不愿意参加,只因每次参加只要她一开口,大家都会明里暗里的笑话她,有些甚至还会故意学她说话。 所以,在江逐月能够耐心跟她玩耍时,哪怕大多数时候是江逐月说,她听着,她都觉得很快乐。 因为江逐月让她感觉自己也是个正常的人了! “阿月,你、你别担、担心,我跟我娘、娘说,我娘宽、宽宥,不会、会计较。我知、知道,你是为了我爹……谢,谢谢你!你安,安心留下!” 她望着眼前的好朋友,鼓起了勇气说完,就匆匆去寻她娘了。 眼见柳蕊走了,江逐月装模作样的表情一收,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又拿手帕擦了擦刚才碰过柳蕊的手,把手帕狠狠丢在地上,满脸轻蔑。 “晦气,谁和你小结巴一样。哈巴狗一样,说上两句好听的,就巴巴凑上来!若不是我娘说,我还不屑理她,还她娘不会跟我计较,为人宽宥呢,我呸!” 素衣把衣物放回原处,低声道,“小姐,请注意仪态!” “啧,”江逐月喝了口茶水,“你说,怎么偏生就是她这样的人投到了柳伯母肚子里了呢?” 江逐月感到不满,她以前揽镜自照,看到镇上好人家的姑娘穿着漂亮衣服,就感觉世界不公平! 为什么自己长得好看,口齿伶俐,脑子也聪明,怎么她就成了个农户女呢? 后来她回了江家,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但却发现,世家名门也是分档次的,哪怕是绫罗绸缎加身,也是需要讨好一些不如自己的人的! 就好比这柳蕊,说话结巴,长得也不出挑,阴阴郁郁,畏畏缩缩的,各方面条件都不如她。但偏生就是命好,会投胎,投到了柳夫人的肚子里。 柳家世代清流,书香门第,便是她是个结巴,也多的是人上赶着讨好看重。 素衣低头不语。 是啊,她也想问问,为什么老天那么不公平呢! 有人高高在上,呼奴唤婢,有人却是命如蝼蚁,不能自主! 但这些话她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小姐的命也是好的,只要您好好的,夫人为您筹谋好,以后若是能嫁入王府,今后柳小姐再清贵,也得在您跟前低头弯腰的。” 江逐月满意地颔首,恩赐地看了眼素衣,“小姐我好过了,你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素衣躬身表态,“奴婢肯定好好伺候小姐的!”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骤然咬牙切齿起来,“我讨好小结巴可以,但我却不能让赵宛舒踩着我的脸面去!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军奴出身的贱人,不过是在军营里学了点土方子,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就被柳家奉为座上宾!” 反正江逐月是不信赵宛舒会什么医术,最多也就跟赤脚大夫那样,会点皮毛就扯虎皮当大王罢了!没听邹大夫都说,她最多算是个铃医嘛! 铃医是大夫吗?那就是江湖骗子! 所以,她早晚要拆穿了她的老底! 素衣轻声道,“赵宛舒总是不会一直待在柳家的,等她离开了柳家,回了村里,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您揉圆搓扁!” “是了,赵家那一大家伙子可都不是好相与的。有我临走前的那番话,想必他们也会懂我的意思!”江逐月想起赵李氏等人,略略扬了扬唇角,“我记得之前赵清雪给我寄过一封信是不是?拿来我看看!” 素衣连忙取了赵清雪的来信,展开给江逐月,甚至还贴心地念出了内容。 听到里头赵清雪的求助,江逐月撇了撇嘴,“赵家都是废物,连个赵宛舒都收拾不好。赵宛舒不是能耐吗?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人就是第二回投胎了,上回让她逃了,这回总是不能的。” 她眯眼,攥紧纸张,咬牙道,“我这次可得给赵宛舒寻个‘好’人家。” 她就不信,她治不了赵宛舒! 想起那般俊美的萧承煜竟然对赵宛舒关切有加,她眸子转了转,“素衣,你去外头打听打听,萧公子在哪里?” 素衣惊愕,“小姐,您打听萧公子做什么?” 江夫人是想培养出江逐月就嫁入燕王府的,便是再不济,也该是世家豪族的。那萧公子看衣着就知道,不可能是比燕王世子还好的家世! “我让你做就是做。”江逐月恼怒道。 她倒不是喜欢萧承煜,毕竟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成为燕王世子妃。但看到那样优秀俊美的男子对赵宛舒青眼有加的,她这心里就火烧火燎的嫉恨。 没别的,她就是觉得赵宛舒她不配! 她可是看到了,赵宛舒看向那萧承煜时,眼神都是闪亮的,她肯定是喜欢萧承煜的吧! 她要把那萧承煜的眼光吸引过来,让萧承煜知道,她江逐月比赵宛舒好了不知多少倍。也要让赵宛舒知道,她比不过自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素衣欲言又止,见江逐月神情坚定,她也知道,再多说恐怕会惹了主子生气,只能咽下,默默下去了。 柳家的花园虽小,但却雅致清幽,园里种植着精美的花木,角落还蓄着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是亭亭玉立的荷花,小荷已露尖尖角,接天莲叶无穷碧。 萧承煜就在池塘一角的空地上练剑,一身劲装,身形矫健若龙,动作飘逸灵动,却又自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江逐月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丽的画卷,俊美宛若神祗的男子,手中长剑翩若惊鸿,胜似游龙,让人目眩神迷。 江逐月一时都有些看呆了。 她是知道萧承煜容貌很好,却没想到练剑的他这般的……这般迷人! “谁!?” , 第176章 萧公子,你是因为我要走的,还是赵宛舒? “谁!?” 萧承煜敏锐地感觉到偷窥的视线,眉目一厉,语气凛冽,身形调转,手中长剑一抖,挽了个剑花斜斜扫来。 那一剑太过凌厉,一下子就惊醒了痴迷的江逐月,剑光骇得她连连后退,直接摔倒了一旁的花丛里。 “啊!” “小姐!”素衣也被吓得摔倒了,但她顾不得自己,连忙爬起来去扶脸色惨白的江逐月,“小姐,你没事吧?” 江逐月骇得两股战战,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素衣急得团团转,她瞪了眼旁边的罪魁祸首,“你想对我家小姐干什么?” 萧承煜刚才只是条件反射,很快就反应过来,及时收回了剑招,不然江逐月哪儿还能这般的全须全尾。 他皱了皱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江逐月,“江家小姐?” 这两天的接触,让他对江逐月的感官并不好,他也跟江逐月的接触不多,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每日这个点,我会在此处练剑。我练剑时,容易伤到人,一般不会有人前来的,柳府的人应该都知道的。” “我们哪里知道你会在这里练剑,瞧你把我家小姐吓成什么样了!”素衣回了句嘴,担心地给江逐月拍背顺气,“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唬奴婢啊!” 见江逐月似乎真的被吓傻了,萧承煜良好的素养,让他俯身问道,“江小姐,你还好吗?需要给你请大夫吗?” 江逐月半天才回过神来,抬眼就看到萧承煜那张俊美如神祗的脸离得不远,她不由吞了吞口水。 耳边听到素衣气恼的声音,“不用你假好心!若不是你恐吓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怎么会被吓出魂儿来!” 她见萧承煜皱眉,连忙回道,“素衣,你怎么跟萧公子说话的?”她借着力道,站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衣角的草叶,绽放出她自以为最好看的笑容来。 “萧公子,对不住啊。我是看今天日头好,想出来花园散散心,没想到竟是冲撞了你。” 说着,她掐了素衣一记,板着脸道,“素衣,还不快跟萧公子道歉!” 素衣吃痛,乖乖巧巧地垂头致歉,“是。对不起,萧公子,奴婢就是担心我家小姐!” 萧承煜见其没事,避嫌地退后了两步,隔开了距离。 虽然不知道江逐月的目的,但对方既然道歉了,他也没有多言,只颔首道,“不必如此。是我没有注意,吓到了江小姐。” 他看了眼旁边的素衣,“可让府中给你家小姐熬一碗安神汤。” 因为照顾惯了萧韶光,一听到受惊,萧承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让熬安神汤再入睡。 但旋即想到此人是外女江逐月,面上就有些尴尬。 既然练剑被打断,江逐月是来花园散心的,萧承煜也不便留下,当下收剑入鞘,转身欲走。 江逐月被萧承煜刚才的关心话语弄得一愣,心口莫名有点甜,眼见萧承煜要走,她急忙拦在了他跟前。 “萧公子,请慢!” 萧承煜退后两步,蹙眉看过来,“江小姐,你有事?” 江逐月看了看旁边的池塘,急中生智道,“我就是过来看一眼荷花,并不是有意打扰你练剑的。”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哪儿我一来,就让萧公子走了的道理!不然,萧公子就在这练剑,我不会打搅你的,我看看就走。对了,我还带了糕点过来!” 她还想再看会儿萧承煜练剑。 说着,她招呼着素衣把食盒拿过来。 但刚才被萧承煜那一吓,两人都猝不及防地摔了一跤,那食盒也掉落在地,糕点滚出来沾了灰尘,根本就不能吃了。 江逐月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眼素衣,“叫你提个东西都提不住!” 素衣低眉顺眼地急忙道歉,“对不起,是奴婢笨手笨脚……” 萧承煜却懂男女避嫌的道理,更何况,他根本不想跟江逐月纠缠在一处。 当下他就回道,“不用,我今日已经练过剑了。此处就让与江小姐吧!” “等等,萧公子,你先别急着走啊!我再让素衣拿些糕点过来。我知道你是柳先生曾经的学生,我这回来也是想跟柳先生柳夫人学习的,不知道能不能跟萧公子探讨一二学问。”江逐月却不肯让他走。 上回柳庆云发病,全家都陷入了混乱之中,暴露了萧承煜跟柳庆云的关系,叫江逐月也给知晓了。 萧承煜并不愿提这段关系,他淡淡道,“我不过是个舞棍弄枪的武夫,只是跟柳先生学了几个字,不懂什么学问,当不得江小姐的探讨。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绕开江逐月离开。 江逐月见他死活要走,心里就不痛快了,她干脆就摊开了手拦在萧承煜跟前,不让他通行。 此处偏僻,以石块铺地,地方并不大,江逐月这般一做,萧承煜要离开,那就必须要有肢体接触了。 萧承煜蹙眉,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江小姐,你这是想做什么?” “萧公子,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走?难道就因为是我,你便要离开吗?若是此时来的是赵宛舒呢?”江逐月不高兴道。 她都这般挽留萧承煜了,结果他居然还是要走,难道跟她在一处就那么难以忍受吗? 瞧他那避之如蛇蝎的模样,江逐月心里就来气,刚才心中涌起的甜腻都被这股气给冲散了。 萧承煜闻言,面色越发不好看了,他正色道,“江小姐,我与赵姑娘乃是君子之交,请你不要胡乱败坏赵姑娘的名声。” “败坏名声?她赵宛舒还有名声可以败坏吗?”江逐月见他居然还替赵宛舒说话,心中就恁不快了。 “萧公子,你只知道我对赵宛舒不客气,但你可知她们对我做出过什么事情,才让我对她这样的态度。” 萧承煜不想跟她纠缠,眉眼冷淡,“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觉得,一个姑娘家,还是要留点口德为好。” 萧承煜对江逐月口中那些事情并不想了解,他只管自己看到的。 , 第177章 她上眼药水上错地方了 “口德?你拿这话来教训我吗?那你怎么不跟赵宛舒那贱人说?她赵宛舒有口德这东西吗?”江逐月胸口剧烈起伏,恼火地大声道。 素衣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江逐月注意到萧承煜的脸色,本来还有更过分的话,顿时都咽回了腹中。 她不是跟萧承煜吵架的,她只是来给赵宛舒添堵的,哪怕看到萧承煜后,她起了点别的心思,想让萧承煜知道她跟赵宛舒的差距,但却并不是让萧承煜对她没有好印象。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口的恼意,抬手擦了擦眼角,眼眶都红了,“萧公子,我不是故意要朝你发脾气的。 “我只是,只是见你也被赵宛舒给蒙骗了,还给她说话,我才会气不过的。” 萧承煜眸色冷淡,“江小姐,我不知道你跟赵姑娘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赵姑娘的为人,我也是了解一二的。而她对我恩师也好,对我也有,是有恩情在的。” 他就是明确地告诉江逐月,她上药水上错地方了。 顿了顿,他不想跟个女子起口角,直接干脆地道,“之前关于赵公子的事情我也是有所耳闻。听说,是权贵压迫学堂,抹黑赵公子的名声,逐其出门的。” 江逐月神色一僵,“萧公子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我让人指使的?” 萧承煜没有接话。 江逐月紧紧攥着手绢,眼眸转了转。 这件事是她娘安排人做的,有她娘出手,那事情必然会做得滴水不漏。便是赵家会怀疑,但却根本查不到她们家头上来。 所以,她理直气壮道道,“是赵宛舒告诉你的,是吗?呵,我就知道,她看不惯我,惯会污蔑我。” “之前,她也在我们家住过,在燕北城待过,宴会也才参加过不少,得罪的人也不比我少。” “人家是天潢贵胃,世家名门,她只是个小小农女,想对付她的人多的是。就因为她跟我矛盾最深,她就什么都往我头上推?” “难道就因为我好欺负吗?” “你当我为什么要针对她?是因为她曾经挟持我,威胁要毁我容,这换成任何一个女子估计都不会心胸宽广吧?” “当时我家娘本来想让我跟燕王世子议亲,因为她,这事也黄了。我这才不得以,远离父母兄弟,被送来柳家客居,等待燕北城的风声过去。” 萧承煜微微的侧眸看来,江逐月以为他信了,心中一喜,急忙继续道,“赵宛舒都如此对我了,我难道还不能生气吗?” “我知道,赵宛舒对你有恩,所以,我现在说什么,萧公子你都不会信!” “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敢发誓,我江逐月无愧于心!” 反正,那些事情她虽然出了嘴,但却不是她做的。 虽然没提换女的事情,但这番话也足以能证明她针对赵宛舒那是合情合理的。 她刚要再接再厉,争取再抹黑赵宛舒一番,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嗤笑。 “哈哈哈!” “谁?”江逐月猛地扭过头去,就看到身后提着个食盒,靠在一旁花架下的赵宛舒,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赵宛舒揽住食盒,双手合十,啪啪鼓掌,“江逐月,你不去当个说书先生都屈才了啊!” “赵宛舒!!”江逐月涨红了脸。 “你知道你刚才那像什么样吗?”赵宛舒站直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就像是撅着屁股,展开羽翼求偶的鸟!啧啧,怎么,放弃燕王世子了吗?” “你给我住口!”江逐月气得目呲欲裂,“赵宛舒,你快给我滚!” 她恼怒柳家看管花园的下人那般的规矩松散,竟然都不拦着赵宛舒进来!而且,赵宛舒是什么人,一个农女,也配进这样漂亮的院子! “这是柳家的花园,我现在可是柳家的贵客,江逐月,你可没资格喊我滚。”赵宛舒起了点性子,挑了挑眉。 “你刚才听到了多少?”江逐月焦灼。 她刚才虽然说了那么多,又在萧承煜跟前难得降低身段,是因为觉得萧承煜俊美好看,但他的身份却是配不上她的。 她根本就没想着跟萧承煜有什么,若是赵宛舒乱说话,最后传出了点风声,让人传扬到燕王世子耳中,她这以后还怎么当世子妃? “你说哪句?是我挟持你毁容,还是燕王世子没看上你?”赵宛舒淡淡道。 “赵宛舒!”被赵宛舒说出燕王世子看不上她的事情,江逐月就着恼了。 燕王世子为什么会看不上她,还不是因为赵宛舒给捣的乱! 不知道她到底跟燕王世子说了什么,后面燕王世子非得见她,没见到人后,还让人在府中守了两日,也亏得当日赵宛舒就走了,不然还真就如了她的愿了。 之后燕王世子就恼了她家,而她也成了燕北城姑娘们的笑柄,说她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一身土味也敢肖想燕王世子那样的天神人物。 赵宛舒摇了摇头,“江逐月,掐头去尾的胡编乱造,我还真服你了。” “你娘这半年多就教会了你这个吗?” 但江逐月的这些手段虽然简陋,但却也很有用,也足够恶心人。可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但傻白甜的原主却还是死在她手里了! “赵宛舒,你就是来嘲弄我的吗?”江逐月恼怒,“我娘教了我关你什么事儿!” 赵宛舒走了过来,看向萧承煜,“萧公子,我找你许久了。喏,这是柳夫人给我送来的红豆糕,味道极好,甜而不腻。” “今天我二哥能入了柳先生的眼,真的是多亏了萧公子了。” “所以,听说你在这里,我就来借花献佛了!” 萧承煜没有推辞,“多谢!” 江逐月见萧承煜拒绝了自己的糕点,却接受了赵宛舒的,不由瞪红了眼。 但旋即听到了赵容朗竟然得了柳庆云青眼的消息,霎时面容就狰狞了起来,一把揪住了赵宛舒。 “你说什么?赵容朗被柳先生收下了?” , 第178章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赵宛舒避开了她的手,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这与你何干?” “怎么可能?他凭什么能被柳先生收为学生!”江逐月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她来了柳家那么久,费尽心力地讨好柳蕊那个结巴,她娘还费心费力地找大夫,结果才勉强了柳夫人一句话。 而赵容朗什么都不用做,他就能得到柳庆云的青睐,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凭什么? “你们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蒙蔽了柳先生!”江逐月得出了结论,她得去跟柳蕊问清楚。 赵宛舒有些无语,“江逐月,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爱耍那些小动作的。” 江逐月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你别得意!我可警告你了,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我饶不了你!” 说完,她也管不着萧承煜了,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 赵宛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转而看向萧承煜,“刚才江大小姐把你堵住,可是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 萧承煜刚才就注意到拱门口处出现的赵宛舒,这才劝江逐月留点口德,却没想到更惹怒了江逐月,后面噼里啪啦个没停,也叫赵宛舒听了个正着。 “赵姑娘不都是听到了吗?” “那你信了吗?”赵宛舒好奇地看向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的萧承煜。 既然江逐月离开了,萧承煜也没急着走,干脆在旁边的石桌坐下,打开了食盒,却是反问道,“你觉得我信没信?” “你若是信了,就不会与我说这些了。”赵宛舒最近也算是稍微了解了下萧承煜的性子。 他不是个很寡言少语的,表面看着似乎是温和有礼的,但骨子里却是极冷漠的,不爱和人靠近。 他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膜,把他跟别人给隔开,让人无法靠近,无法多了解他。 而他不是个爱嚼舌根的,更不是爱参合是非的。 但若是一个人他不喜,开始可能为维持礼貌,可对方若是惹恼了他,他的态度也会冷淡下来。 就好比刚才的江逐月。 “其实,你是个是非观和原则性都很强的人。” 萧承煜动作一顿,“哦?” 赵宛舒托着腮帮子,看萧承煜吃糕点,他吃糕点的动作迅速又不失优雅,她突然有了想倾诉的**。 “其实我的确曾经威胁过江逐月,用瓷片抵着她的脖子和脸,说她要是不放我和我二哥走,我就划花她的脸。” “江逐月心性极高,一直盼着能嫁给燕王世子,所以当时我那威胁算是掐准点子了。其实她的报复那么晚,我还有点惊讶,不过今天倒是解了我的疑惑。” 看来是燕王世子那里出了大岔子,不然江逐月怎么会被送到柳家来学规矩避难。 萧承煜淡淡道,“她是不可能嫁给燕王世子的。” “哦?你怎么知道?”赵宛舒惊讶地望着他。 “妻贤夫祸少,燕王不会愿意让这样的入门当世子妃的。”萧承煜回道。 “噗!”赵宛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就是说江逐月太能闯祸了吗? 她怎么没发现,萧承煜这嘴竟也是挺毒的啊!是了,上回江逐月阻拦她给柳庆云看病,萧承煜也没少怼她! 怎么她今天还能拉下脸来找萧承煜呢?难道萧承煜的脸蛋就那么香吗?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萧承煜,暗暗点头,是挺香的。 萧承煜见她一直看自己,虽然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偷看过自己,他一贯知道自己容貌很盛,但像是赵宛舒这般光明正大不停打量,他也会赧然,“赵姑娘,你看我做什么?” “好看啊!” 赵宛舒理直气壮地回道。 “……”萧承煜。 他无奈,“赵姑娘,姑娘家家的还是得矜持一些的。” “食色者性也。看到美好的事物,持欣赏的目光,不对吗?你们男人看到漂亮的姑娘,不是也会多看两眼吗?”赵宛舒眨了眨眼。“掉个个儿就不成了吗?” 萧承煜一噎,别过脸去,“我没有。” 赵宛舒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是辩驳他没有看到美丽的姑娘就多看两眼。 她不禁有些想笑,这人未免太纯情了吧! 小学生吗? 她仔细打量萧承煜,他瞧着比她二哥大,身形挺拔,是属于那种清瘦的修长,劲装勾勒出了他完美的体格,面容俊美,五官分明,不是那种翩翩浊公子的气质,而是凌厉锐利的逼人。 这种气质,赵宛舒也形容不出来……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是见过血。 但若是他刻意收敛的话,倒是能让他整个人显得温润很多。 至少,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他外表所展现的十七八岁的模样。 “萧公子,你真的是个商人吗?”赵宛舒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萧承煜一怔,想起自己之前重金酬谢时说的身份是外地来的富商,他抿了抿唇,半晌,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他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你就是特地留下来问这个的吗?” “当然不是,我呢,是特地郑重留下来谢谢你的,谢谢你提议让我来给你老师看诊。”赵宛舒站起来,朝他福了福身,认真道。 当时她二哥才被赶出学堂,她们一筹莫展,面对着江家那个庞然大物,她暂时还没想到法子护住家人周全。 但是,萧承煜却在这样的时刻,给她伸来了橄榄枝。 “你刚才已经道过谢了。”萧承煜动作一顿,垂眸慢吞吞道,“我只是请你来给我老师看诊的,你医术出挑,我老师的病看过不少大夫名医,实在是耽搁不得了。要是等胡神医,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再说,你和你二哥也是凭实力,入了老师法眼的,我并没有做什么。” 听到各取所需四个字,赵宛舒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但是,你还是帮我说谎了,不是吗?” 要不是萧承煜的配合,柳庆云哪里会那么容易答应指教! “所以,无论如何,这句道谢都是无法避免的。” 不管有心无心,她还是得感激萧承煜的这个提议。 , 第179章 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萧承煜淡淡应声。 气氛突然没了开始的愉快,赵宛舒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本来她还想跟萧承煜解释解释一番刚才江逐月的话,她一直不喜欢把误会留到第二次。 但看到萧承煜周身展现出来的抗拒,她却不好再开口了。 她兴致不高地站了起来,看了眼萧承煜,“那我就不打扰萧公子,先行告辞了。”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 目送赵宛舒远去,萧承煜蓦地回神,他抿了抿料峭的薄唇,抬手拿起旁边的盖子,把食盒合上。 其实,刚才他也看到了赵宛舒的欲言又止。 他其实并非故意如此冷淡,只是赵宛舒的话,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事情,想起了他爹他娘,还有曾经的那些…… 赵宛舒的感激和靠近,他也看到了,这是个充满阳光的姑娘,她身上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劲儿,有着自己独特的脾性和仗义,就像是坚韧不拔的朝阳花,怎么打压都能肆意绽放。 柳庆云的病情复杂难治,多少名医都看过了,却始终都束手无策。所以,他们才会把希望放在了胡神医身上。 按理说,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赵宛舒。 便是赵宛舒真的有真本事,就如江逐月之前所说,她难道还能比得过医药世家出身的御医,经验丰富的名医吗? 但那时候看到赵宛舒抱着赵容朗在大街上痛哭之时,他蓦地就鬼使神差地提出了那个看诊的建议。 赵宛舒是个聪明人,若是她的医术真的高明,能治好他老师,而赵容朗又是真的有真才实学的人,那届时就有一半的机会入了柳庆云的眼。 他把登云梯送到了赵宛舒兄妹的跟前,但能不能成功,也是取决于他们自己的。 所以,他才说,这跟他并没有关系。 是他们的实力,他们的聪慧赢得了这场华丽的翻身。 他已经身在其中,故而希望赵宛舒这样灿烂的人,能够走出这片阴霾,开出最耀眼的花来! 这也算是,还了赵宛舒当时救助小光的恩情吧! 赵宛舒心情低落地回到院落,方才快从花园出来前,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萧承煜那时还坐在石桌前。 微光从头顶洒下,落满了他的衣裳脸颊,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但周围却无端端地让人感觉像是裹着一层薄薄的冷冰,让人靠近不得。 赵宛舒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啊啊啊啊,到底是怎么了嘛!”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经过这件事,她还以为跟萧承煜怎么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她是真心感谢他的帮忙的,若不是他,她二哥根本不可能在江家的打压下,那么快找到进学的地方。 她当初进入柳家,得知了柳庆云的身份时,其实也半猜到了萧承煜的意思了。直到从她二哥口中得知,萧承煜竟然让他整理仪容,并让他注意礼仪,才准他进屋时,她才蓦地猜准了他的心思。 所以,后面她才会那么大胆的睁眼说瞎话,萧承煜也对她配合有加。 她才百分百确定,萧承煜会在知道她二哥被退学后,立刻提出想让她帮忙给老师看诊的消息,其实就是为了给她们一个机会。 而机会到来,她也的确抓住了。 她很感激萧承煜的雪中送炭,但方才的谈话,萧承煜的态度却突然就冷淡了起来,这就让赵宛舒一脸懵逼。 她现在挠心挠肺的想知道为什么! “阿宛,你这是做什么?”赵容朗远远抱着书册过来,就看到赵宛舒拿拳头敲脑袋,他忙走了过来,紧张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赵宛舒见到赵容朗一喜,“二哥,你回来了!怎么样,柳先生说什么了?” 赵容朗提到这个,脸上就满是笑容,“柳先生不愧其名,学识渊博,刚才在书房,他又考较了我一番,并根据我的能力,给我推了一堆书册,让我好生学习。还让我有什么问题,可来继续问他!” “我之前心中疑惑颇多,这回得先生解疑,豁然开朗。好多以前不明白的注解,现在都懂了。” “那便好。”赵宛舒看赵容朗提到读书就满脸泛光,心中欢喜,“那二哥可得好好努力!” “嗯嗯!”赵容朗颔首,他现在又意气风发了起来,能得柳先生这样的人指点,他考入白鹿书院的机会也大了许多。 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不过,这一切还是托了阿宛你的福。若不是阿宛你治好先生,我哪儿有这般运气!” 赵宛舒倒是不以为然,虽然她当时是出了力,但若是赵容朗胸无点墨,柳庆云这样的读书人,最是高傲,不会因为那点子恩情随意答应收徒的。 “哥哥不必如此妄自菲薄,那是你自己凭实力来的。若方才你一问三不知,柳先生也不会答应指点,柳先生也是惜才之心作祟。” “那这样一来,咱们是不是该在柳府附近租个房子,这样哥哥也能安心读书。若是学问上有问题,也能就近向柳先生讨教。”赵宛舒盘算着手里的钱。 她才跟卖花样子得了三十两银子,也不知道能在这附近能租到什么样的房子。 柳府的位置极好,旁边就是白鹿书院,周边巷子里的民居价格也是居高不低的。学位房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的! 赵容朗摇了摇头,“那倒不必,先生建议我留在府中前院居住求学。等我考入白鹿书院后,再好搬出去!” 柳庆云考较了赵容朗的学问后,很是满意,见他居住地方远,求学不方便,就想留他在府中学习。 赵宛舒惊喜道,“当真?那太好了啊!” 虽然租住在外面求学问也方便,但那里有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方便的。 赵容朗却是不想,“可我想回家中去。” “为何?二哥,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赵宛舒不解。 赵容朗抿了抿唇,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爹和大哥不在家中,我不好再离家。” , 第180章 柳家是有病吧,放着我不管,抬举姓赵的! “而且,柳先生借阅了我不少书册,我在哪里温习,都是一样的。何必麻烦还柳先生呢!”赵容朗低声道。 赵宛舒叹了口气,无奈劝道,“二哥,既然求学都是一样的,那还需要先生传道授业解疑惑吗?上学堂和自己在家中自行领悟,哪儿能一样啊!” “我知道你是挂心我们,也担心娘。这个你不用担心的!” “前阵子娘不是还提过,爹和大哥一直在矿上,矿上危险,娘很担忧,就想把爹和大哥给喊回来吗?这次回去,就让人把他们喊回来。到时候家里有爹和大哥看着,还能有什么事儿?” “二哥,你就安心在宛城求学。” “能得柳先生这样的大儒指教,爹娘若是知道,肯定也会很高兴的。你就留在宛城用心学习,若是能成功考入白鹿书艳,你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了!咱们家还没出过这样能光宗耀祖的人物呢!”赵宛舒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哥,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顿了顿,她继续道,“而且,我现在可是把江逐月给得罪惨了。我现在就是不在她跟前晃悠,不跟她争持,恐怕她也是恨我入骨的,巴不得找机会把我吃了吧。” “不会!”赵容朗急忙道,“阿宛,我不会让她再欺辱你的!!” 赵宛舒顺口接道,“那二哥你要怎么做?她背后可是江家,咱们家拿什么跟江家斗?” “江家对于柳家这些世家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咱们来说,就是个庞然大物。他们想要对付咱们这样的人物,那也是抬抬手指的功夫。” 赵容朗一怔。 是啊,是他天真了。 若是他们真的能斗得过江家,他何至于会被退学,阿宛何至于被毁了名声! 江家现在是自顾不暇,没抽出功夫来正式对付他们,但以江家对江逐月的爱护,后面恐怕多的是手段。 他不能再这样温温吞吞,瞻前顾后了! 他抿了抿唇,眼神突然就坚定起来,“阿宛,你说得对。” “我会留在柳家安心学习的!” 赵宛舒见他听进去了,心中一松,“那明儿个我就跟萧公子一道回去吧!” “萧公子呢?这次我也得多谢他,若不是他牵线,我也不会如此顺利。”赵容朗想起还未跟萧承煜道谢。 赵宛舒神情一僵,“我刚才在花园里见到他了。” “怎么了?”赵容朗注意到她的神情,“是萧公子说什么了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是因为当时配合咱们说谎的事情,他生气了吗?” 之前萧承煜配合赵宛舒的说辞,赵容朗还吓了一跳。 赵宛舒扁了扁嘴,“那倒没有。我就是问了个问题,他好像不高兴了!” “什么问题?”赵容朗惊讶,他跟萧承煜接触过,感觉他虽然看着高不可攀,但性格却还是很温和的,待人也有礼,几乎没见过他生气。 赵宛舒委屈道,“也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地问了句他是不是商人!他之前来咱们百花镇求医,往外说不就是说是外地富商吗?” “但我看柳家乃书香世家,士农工商,他却能拜柳先生当老师,就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问了问。” 其实若是旁人,赵宛舒可能不会放在心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人是萧承煜,还有他当时骤然冷淡的反应,她就觉得很委屈。 赵容朗想了想,这其实是个很正常的问题,算不上**,问上一句也无伤大雅。 不过,他想起萧承煜周身贵气,“那可能萧公子比较不喜他人多问!阿宛不必放在心上,萧公子看着性子稍微冷淡,但其实还是个好人,咱们不必探究这些。” 赵宛舒愣了愣,恍然开朗。 是啊,萧承煜帮了她们是事实,每个人个性不同,忌讳不同,可能萧承煜是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人,不喜欢他人试探**,也是她自己犯了人家的忌讳! 既然萧承煜不喜欢他人靠近,那她以后多注意点分寸便是。 这般想着,她顿时就觉得自己刚才矫情了,胸口压着的郁气也烟消云散。 “那成,二哥你去见萧公子的时候,就替我跟他道个歉,就说我不是故意的。” “萧公子瞧着也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赵容朗颔首应道。 江逐月急匆匆地跑去寻了柳蕊,从她口里得知,柳庆云虽然没收了赵容朗当学生,但却决定要留他在府中,指点他的学问。 柳庆云是什么人,当年的状元郎,才富五车,是入过翰林院的人。 他从京城回了宛城,入了白鹿书院当夫子,才名远播,桃李满天下。就是她大哥也曾想过拜入他名下当学生,拖了不少关系到了柳庆云跟前,他却以病痛缠身,不再收学生为由拒绝了。 而现在,赵容朗居然能得了柳庆云的青眼! 便是指点,不是记名的学生,但能得柳庆云指点两句,那也是莫大的幸运福气啊! 她在柳家伏低做小那么久,也就得了柳夫人一句指点,但柳夫人何以能跟柳庆云比,柳庆云是正正经经,名扬天下的大儒。 江逐月嫉妒得脸都扭曲了,“该死,该死的柳庆云,该死的赵容朗!” 她其实也知道,赵容朗虽然出身农门,但却极聪明,柳庆云虽然傲气,却又有着名士该有的惜才之心,他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比如说指教学问,那就肯定是费心费力的。 若是赵容朗在他的指点下,真的考入白鹿书院怎么办? 白鹿书院的名头她还是听过的,每年考上的学子不知繁数,有白鹿书院在前,柳庆云又给他当靠山,那赵容朗岂不是半只脚踏入了科考之路。 那他们家前面费尽心思抹黑赵容朗,断他的仕途路,为的是什么? 要是赵容朗真的能够考取功名,那以后她还怎么光明正大打压赵宛舒了? 她急得咬牙启齿,“柳家真的脑子有坑吧,放着我不管,非得抬举赵宛舒这对乡下来的狗兄妹!” 不行,她得立刻想办法! 她现在不能对府中的赵容朗如何,但却能先把赵宛舒收拾掉。 她攥紧了手绢,拍着桌子吼道,“素衣,快,给我写一封信!” , 第181章 前头的教训吃得够不够? 柳庆云自从没了病痛烦恼后,脸色红润,春光满面。 晚间,柳夫人招呼丫鬟端水洗漱,柳庆云先接过帕子洗了脸,这才端起茶茶水饮了一口。 “你准备一下,刚才容朗来说,他跟赵大夫商量过,决定要留下来住些日子。你给安排个僻静点的院子,让他好好的学习。” 柳夫人擦拭着手,闻言应了声,“你这仔细的模样,难道是打算收那赵公子当学生不成?你当年可是说过,不再收学生了的,为此可是拒绝了不少名门子弟。若是你突然宣布收学生,恐怕他们会有些意见。” 柳庆云闻言,哼了一声,“他们那是奔着跟我造学问的吗?他们那是冲着我背后的柳家来的。他们有什么意见?难道老夫收个有能耐的学生,还得看别人的眼色不成?” “他们名门世家出身的,锦衣玉食堆砌长大,几个能吃苦的,每日里读个书还喊苦,他们也不看看人家寒门子弟。” 柳庆云是看不上那些金玉堆里的娇娇公子哥儿的。 “再说了,我现在这半条命都是赵大夫救回来的,我既然答应了指点她二哥,那自然得尽心尽力,可不能让人砸了我的招牌。” “那你这到底是什么打算?之前江逐月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是,这换孩子的事情,保管是真的。”柳夫人也喝了口水。 “不过,我看那赵姑娘姿态爽朗,为人有趣,倒是被生养得好。” “虽然在边境当了十几年的军奴,但那通身的气派,还有那不卑不吭的气质,都非江逐月能比的。” 虽然没多关注,但柳夫人还是管着内宅的人,江逐月虽然带了仆从过来,那院子里的风声却也有透出来过。 江逐月对着她闺女倒是细致讨好,但对自己的仆从就动不动责罚,可见她心性。 但因着江逐月带着自家闺女也开朗了不少,她也没说什么,到底管不着人家怎么管下人的道理。 不过,见过赵宛舒后,她少不得叹气,“我听说,江夫人当年也是有淑良美名的,求娶之人不少。赵姑娘虽跟着她去了边境,但到底还是教养出来了,以她的眼界心性,以后日子不会多难过。” 但江逐月有江家护着,只要不高嫁,低嫁的话,日子也能过得和和美美的,这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 想起之前自己被挑拨,想指点江逐月一二,现在柳夫人却也有些心烦。 柳庆云向来不爱评价后宅女子,听她提起江逐月,想起之前江逐月跳梁小丑的模样,难得补充了句。 “她比之赵大夫,那是差远了!” “所以,我就想说,赵大夫是江夫人教养大的,那为人处世,也是大家学派。这江逐月在赵家这种农户长大,我倒不是看不上庄户人家。只是,江逐月身上那些个毛病,总是得跟人学来的。” 柳夫人慢慢道,“这赵容朗公子也是赵家教养大的,目前瞧着他是端方君子,但是你要是收人当学生,你还是得多注意点,至少得考较清楚人品,这收学生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你可记得前头的教训,不能看人聪明,你就惜才之心爆发,不管不顾的,前头的教训吃得够不够?” 柳夫人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柳庆云摸了摸鼻子,“我懂我懂,夫人别再提了!” “哼,我就怕你脑子犯浑。你放心,这赵公子,我会安排好的。回头把人安排在前院,离你书房也近,也好让你指点学问。这赵姑娘既然没问咱们要诊费,那自然也是个示好,咱们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家。” “答应了就好好做。” 柳夫人淡淡道。 柳夫人其实也有着自己的判断,她虽然看不大上江逐月了。但在她看来,江逐月是被赵家教养长大的,那这为人处世那肯定是就近跟家人学的。 江夫人的名声她也是听过,是个温婉淑良的,不然赵宛舒如何能被教养得如此好! 所以,江逐月的话,她到底是进了心里,起了点警惕。 但同时,她心里也感念赵宛舒,也不想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赵容朗当时给她的印象也极好,她也不想把人往坏里想的。 所以,这礼数还是做全了的。 翌日,天气晴朗。 今天就是赵宛舒离开的日子了,萧承煜也起了个大早,去跟柳庆云辞别。 柳庆云见到从曾经得意的弟子,很是感慨,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燕北城离宛城也不算远,你也别总怕东怕西,怕连累我这把老骨头的,没事多来看看。我也好久不曾见到小光那孩子了!” 萧承煜颔首应声。 柳庆云见此却是叹气,知道他听是听了,但却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他无奈,“你这性子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想起曾经萧承煜嚣张跋扈,恣意奋发的模样,再看看而今沉默寡言的深沉模样,他心里就发酸得厉害。 “当年的事情,怪不得你,你师娘是自己过不去那坎儿。等她走出来就好,你别往心里去,她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老师,我没生师娘的气。”萧承煜抿了抿唇。 他从来没把柳夫人的态度往心里去! “好孩子!”柳庆云又道, “老师的家就是你的家,明白吗?老师不怕那些人,当年没杀成,难道现在还能把我给杀了?老师的命长着呢!” 两人又聊了两句家常话,柳庆云才把人给送出来。 柳夫人正拉着赵宛舒说话,她心里感激赵宛舒救了她相公,加上赵宛舒知情知趣的,她欢喜得很,忍不住一再挽留。 最后见留不住,就让丫鬟拿了个盒子出来,她笑道,“这是你要的红豆糕,阿烟连夜给你做了不少。你拿在路上慢慢吃,要是想吃了,以后多来府中走走。” 赵宛舒笑眯眯地接过那沉甸甸的盒子,“那我就多谢夫人了。我要是馋嘴了,肯定是千山万水也要来的。那以后我二哥就劳烦夫人和先生照料了,阿宛感激不尽。” “好好好!”柳夫人笑道,“放心,我这没人会欺负你哥哥的。” , 第182章 赵姑娘果然还是太瘦了! “有夫人在,自然是不敢有人欺负我二哥。”赵宛舒笑盈盈道。 柳夫人这句话就是给出了这种保证,那至少在客居柳家这段时间,赵容朗不主动做点什么,那在柳府期间肯定是无恙的。 赵宛舒的心也安定了。 她转而又看向旁边的赵容朗,“二哥,那你就好好读书,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说着,她从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这些你先拿着,若是不够,回头给家里送信。” 赵容朗却不肯要,“阿宛,这钱你收回去,我这还有呢,娘怀着孕,家里用钱的地方更多。” 上回在学堂里,夫子退回来的束脩加上陈祖如的赔偿足足有九两银子,这钱还在他手里。 他本来是要交给他娘的,但因着他们要出门,林彩云没肯要,让他先拿着怕路上要花用。 而且,他现在住在柳府,根本用不上。 赵宛舒想了想,也没强塞,只能收回来,跟赵容朗又说了两句嘱咐的话,转身就往回走。 离开前还看到站在不远处紧紧望着她的江逐月,她没有理会,直接就提着东西上了马车。 萧承煜道别柳庆云后,就直接上去驾马车离开了。 目送着马车远去,柳家人纷纷进去,赵容朗不由多看了两眼,心里也有着离愁,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紧迫感,所以他很快就回去温书了。 江逐月落在了后头,她眼神闪亮如星辰,她舔了舔唇角,“素衣,让你做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素衣垂着头,低声应了声,踟蹰了下,她小声道,“咱们是不是得跟夫人说一声?” 江逐月闻言,眼神一狠,“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的主意不成吗?” “不是,奴婢不敢,奴婢就是觉得夫人会更妥帖一些,而且……”素衣看了眼江逐月的脸色,剩下的话就全给吞回了肚子,“……小姐,都安排好了的。” 江逐月斜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一摔帕子,快步往府邸里走。 这回赵宛舒有了经验,上车就给自己扎了一针,但回到百花镇时,天已经黑透了,她的屁股也被颠得要四分五裂了。 因着天色太晚,萧承煜问了地址和路如何走,就直接把她送回了梨花村。 赵荣康和赵荣贵洗漱完,正一边唠嗑一边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就听到外头出来传来了声响。 赵荣贵动作一顿,眨了眨眼,“小康,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我好像是听到了马叫声……” “这时候哪儿有什么马叫,我看……”赵荣康正埋头弄凉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蓦地一扔东西,就急急忙忙地往外奔去,“是姐姐和二哥,肯定是他们回来了!” 赵荣贵连忙跟了上去。 等跑到门外,果然就看赵宛舒姿态别扭地从马车上下来,旁边背对着他们,站着个看不清楚模样的男子正伸手扶其下车。 赵荣康一喜,连忙扑了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腰就大叫道,“二哥,你们可回来了!” 萧承煜突然被个小孩骤然抱住,身体霎时一僵,虽然他站得稳当,但还是晃荡了下,赵宛舒本来就要下来,结果被这一弄,脚下一滑,直接就从马车上跌了下来,猝不及防地扑进了萧承煜怀里。 萧承煜前后被人夹击,一时根本连挪开都不能,迎面就把人抱了个满怀。 扑鼻而来的少女馨香,让他一愣,触手的柔软让他尴尬不已,脑海里却莫名冒了一句,这腰未免太细了些! 赵姑娘果然还是太瘦了! “咦,你身上不是二哥的味道……”赵荣康抱了下人后,突然发现手感不对,连忙松开手。 而且,他二哥身上都是书香味儿,衣服也不是这样绵软的质地…… 此时,赵荣贵也托着油灯出来,他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微微惊讶,“萧公子?i怎么来了?你们……” 他注意到萧承煜怀里还抱了个人,顿时脸都变了。 萧承煜扶正了赵宛舒,“赵姑娘,你没事吧?” 赵宛舒撞得鼻尖都红了,酸涩的眼泪盈满了眼眶,这萧承煜的胸膛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这么硬啊,疼死她了! 她还没说话,眼泪就先行掉下来了。 这下,赵荣贵也站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把赵宛舒从萧承煜怀里拉了出来,紧张道,“阿宛,你怎么样了?是他欺负你了吗?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你跟三哥说,三哥肯定给你做主!” 说着,他也顾不得往日里对萧承煜的尊重和惧怕了,恶狠狠地瞪了眼萧承煜,“萧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赵荣贵脑子向来直,在他看来,刚才赵宛舒被萧承煜抱在怀里下来,还哭了不得了,肯定是萧承煜欺负了她。 赵宛舒拉住了气呼呼的他,鼻子酸得她话都不好说,“别,三哥,不关萧公子的事,是小康……” “小康?”赵荣贵一愣。 “小康撞到了萧公子,萧公子是要扶我下马车的,结果我就脚滑了,跌进去的。”赵宛舒擦了擦眼角,“跟萧公子没关系,萧公子是送我回来的。” 赵荣康知道是自己搞的乌龙,他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以为是我二哥回来了。” 赵荣贵霎时黝黑的脸都涨红了,他结结巴巴道,“萧,萧公子,对、对不住,我看到你们抱在一起,阿宛还哭了,我就以为……” 萧承煜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衣角,别开了脸,淡淡道,“无事。既然赵姑娘安全到家,那我也该回去了。” 赵荣康却探头探脑往车上看,闻言,他惊讶道,“怎么只有我姐姐,我二哥呢?他怎么没回来?” 赵宛舒缓过来鼻尖的酸麻,总算是能正经说话了,“二哥留在宛城了,这个我晚点与你们说。” 她转向萧承煜,“谢谢萧公子送我回来,一路奔波,萧公子不如留在家中用个晚饭再走?” 他们一路赶车了五六个时辰,两个人在路上勉强吃了点糕点垫肚子,这一路都不曾吃过饭。 , 第183章 鸡蛋卷饼 至少,赵宛舒现在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而萧承煜还要赶车,又是男人,肯定是比她更饿。 “不用……”萧承煜刚要拒绝,突然腹中响起了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响亮,霎时也让他的拒绝显得格外的不从心。 赵宛舒忍不住想笑,却又忍住,她可是记得萧承煜是个蛮注重距离感的人。 赵宛舒干脆道,“那这样,萧公子留下喝盏茶歇歇脚!我去给厨房贴两个饼子,很快的,萧公子带回去吃也好,也不会让你家人担心等待太久。” 说完,她也顾不得歇息,直接就进了厨房。 萧承煜则是被赵荣贵迎进了大堂坐下,昏黄的灯光下,萧承煜随意扫了眼,院子很破败,屋子里也很破旧,就是请他坐的那个凳子下还垫了块石头,可却被收拾得很干净。 本来已经躺下的林彩云听到外头的动静,艰难地翻了个身下床,披了件衣裳就急匆匆出来了,语气欢喜道,“是阿容和阿宛回来了吗?” 话语在看到大堂里坐着陌生的俊美男子时愣住了,赵荣贵正端了茶水进来,见到他娘出来,急忙道,“娘,你怎么出来了?阿宛不是说,你这还是得卧床养着的,可不能乱动的。” “我是听到外面有响动,还以为是阿宛他们回来了……”自从上次赵宛舒和赵容朗一身血回来后,林彩云就落下了心理阴影。 这回看他们都去了好几天了还没回来,急得天天辗转反侧,夜里总是睡不着,有时候勉强闭上眼睡一觉,眼前又是两人血淋淋被抬回来的画面,吓得她根本不敢闭眼。 便是现在身子弱,她每日里还是得下床来看看,在门口望一会,就盼着能看到两人回来的影子。 “阿宛回来了,她现在正在灶房里做吃的。哦,对了,娘,这位是萧公子,这回就是他请了阿宛去宛城看诊的,他刚把阿宛送回来。”赵荣贵解释道。 林彩云是听过萧承煜的名字的,据说是外地来的富商,上回家中还债的银子就是出自萧承煜,是个顶好的人。 她温和地笑了笑,福了福身,“原来是萧公子,多谢您送我家孩子回来。真的是劳烦您了!” 萧承煜起身还礼,“赵夫人不必如此,此次还是我多谢赵姑娘为多。多亏赵姑娘治好了家师!” 两人寒暄了两句,林彩云知道他们是一路从宛城回来的,忙道,“萧公子快坐,一路辛苦,快喝点茶水歇息下,我去灶房看看。” 萧承煜颔首,接过了赵荣贵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乡下的茶水就是自家摘的茶叶随便搓搓弄的,或者是去镇上买的劣势茶叶,其实就是用来解渴的。 萧承煜动作一顿,没有停顿,动作优雅地很快喝完了。 他的确是很渴的。 林彩云一进灶房就看到赵宛舒正在围着灶台转,她顿时眼眶就是一红,“阿宛……” 赵宛舒注意到她,边动作麻利地把鸡蛋打入面粉里,边微笑打了个招呼,“娘,您怎么下地了?仔细着身子啊,这屋子里油烟中,您快出去,若是闻多了对身体不好。” 林彩云前阵子还害喜,闻到烟味儿就容易反胃呕吐。 林彩云却是不管这些,拉住了她就仔细看了看,“瞧着瘦了些……” “娘,我哪儿瘦了,我还胖了呢!”赵宛舒无奈,她在柳府简直是吃好喝好,什么都不用做。 林彩云左右看了看,见她真的没事,心中这才安定,“你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还做这些干什么?让娘来,不然小康也成,仔细累着了,瞧着小脸都白了。” 赵宛舒却不肯,“我这是给萧公子做点吃的,他一路都没吃什么,光顾着赶路了。我倒是还好,一直在马车里,我还偷偷眯了会儿,不累的。我这做的是鸡蛋卷饼,小康不会的,这个很快的。” “娘,您别操心,先回屋子里躺会儿,我晚点有件好事跟你们说!” 林彩云不想走,但却也知道现在她身体笨重,留着也是添麻烦,只能无奈先回屋了。 赵宛舒让赵荣康把火烧得更旺一些,手里动作飞快勾兑液体。 因为时间有限,赵宛舒也实在是懒得多动,干脆就做个鸡蛋煎饼。 鸡蛋和面粉按照比例混合,再加一点水混和搅拌就成了糊糊,然后在锅底抹一层薄薄的油,然后再面糊糊倒进去,很快就成了一张薄饼,撒上一层芝麻后,就把饼堆在一边,往里面再倒一层,再卷在一起,反复几次,直接把饼裹成了长条。 因为要保证里面柔嫩,外皮焦脆,所以火候和卷饼的时机很重要。 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赵宛舒卷出了两张鸡蛋卷饼,她把大的那块切开,用黄纸张裹起来,就快步走了出来。 “萧公子,这是鸡蛋卷饼,你回去吃的时候,直接拿刀切开,切成小块地就能直接吃了。若是喜欢味重的,可以在外面沾点酱料吃。” 萧承煜接过,触手是温热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眼赵宛舒,灯光下她额角还有细碎的汗珠,显然这一番也费了不少功夫。 他突然觉得心中暖融融的,他抿了抿唇,“谢谢你,赵姑娘。” 赵宛舒怔愣了下,摆了摆手,“没事,夜路难走,萧公子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萧承煜颔首应了声,辞别了赵家人,就驾车离开了。 眼见着萧承煜离开,赵宛舒忍不住瘫在了椅子上,感慨了一句,“真的是太累了!” 这个点街上的店铺都关门了,萧承煜回去肯定没什么可吃的。他才刚她送回来,她总不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这紧赶慢赶的做了份鸡蛋卷,虽然并不是多重的活,但对于累了一天的她来说,真的是蛮辛苦的。 这赶路实在是折磨人啊! 赵荣康连忙端来了水,还有她做好的鸡蛋卷,边贴心地给她捶腿边道,“姐姐,我给你松松。你快给我们说说,二哥为什么没回来啊!” , 第184章 您是要买宅基地还是修房子? 赵宛舒吃了两口鸡蛋饼,胃里总算是有点好东西,也没方才难受了,便说起了正事。 得知了赵容朗竟然得了柳庆云的青眼,留在了柳家学习,几人一阵惊愕过后就是偌大的欢喜。 “当,当真?”林彩云喜得双手合十,直嘟囔道,“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菩萨显灵,祖宗庇护,咱们家这是否极泰来啊!” 柳庆云是何许人物,林彩云或许不知道,但是白鹿书院她却是晓得的。 宛城里的学院和镇上的学堂,哪个厉害,那随便拉个人都是清楚的。 “那咱们是不是要给那位柳先生送点束脩?这束脩高是不高?还有就这么住在人先生家里是不是不太好?”林彩云随后就想到了现实问题。 “这个倒不用。我这回救人也没收诊费,柳先生他们更不会收束脩了。而且,柳先生那是书香门第出身的,跟镇上那种秀才举人公都不同,他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赵宛舒回道,“他们这样人家,给钱倒是更加唐突了。” “这件事交给我吧!若是二哥能真考上白鹿书院,我届时会给柳先生送上一份大礼的!” 柳家什么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钱财更是视为粪土。普通的东西还真入不得他们眼,与其叫人看轻,倒不如送谢礼到心坎儿。 赵宛舒已经有了主意,只是现在不便与家里人说。 林彩云闻言颔首,的确如此,她叹了口气,“那镇上的学堂可得跟夫子说一声。” 赵宛舒和赵荣康两人对视了一眼,她方才并没有说赵容朗已经被退学的事情,现在听她提起这个,她朝赵荣贵努了努嘴。 赵荣贵还摸不着头脑,赵荣康立刻就回道,“那明儿个我和三哥去镇上,就跟那夫子说一说这个好事。” “是的,也是多亏了他的教导,你们二哥才能得到柳先生赏识。回头给夫子割一斤肉送过去,也谢谢他这半年多以来的关照。”林彩云细细嘱咐。 这年头读书人金贵,能得个恩师教导,那是莫大的荣幸。便是夫子收了束脩,那也是值得尊重的! 赵荣康嘟了嘟嘴,不大愿意,赵宛舒掐了他一把,“是是是,我们知道的,娘。您放心,礼数我们肯定做全的。” 林彩云其实也是为了赵容朗好,不管怎样,这曾经也是担过教导老师之名的,读书人最怕被诟病的就是名声人品,这任何一件事都得谨慎小心。 不然,以赵三河的脾性,也不会忍了赵家那么多,还不是怕不孝的罪名摊下来,到时候于家中孩子名声有碍。 所以说,这古代做人那得慎之又慎。 林彩云这才放心,又提道,“眼下家中的日子还过得下去。也该把你爹和大哥叫回来了,我听说前头矿上还出了回事故,我这心里就慌得很。” “是这个理。那明儿个,请咱们村的人跑一趟吧!通知爹和大哥一声,您这肚子也大了,入了秋家中还有地要收的,到时候家里都忙不开的。”赵宛舒回道。 林彩云颔首。 清了债务,就不必在外头干那么危险的活计了!好好种地,农闲时再在去镇上找找活计做,日子也能撑下来。 赵宛从荷包里拿出了三张银票,“娘,这里有三十两银子。” 林彩云愣了愣,看着那三张银票,“阿宛,你哪儿来的钱?你不是没收柳家的诊费吗?” 赵宛舒干脆就把当时卖花样子的事情说了,反正这事儿在赵容朗眼皮子底下做的,也瞒不住家里人。 “……我之前在边境的时候,因为是军奴,住的地方鱼龙混杂的,也有见过被受牵连被流放的大户人家的绣娘。” “当时她病得很重,我给她端了两回茶水,她心里感念我,就教了我些花样子,本来是想教我刺绣的,但是没那条件。我记性好就给记住了,这回我也是试试,没想到那女掌柜竟是真看上了,还给了我三十两银子!” 赵宛舒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道。 也是因为原主没在父母身边,又有军奴的这一经历,很多事情都能搁个由头! 不然这一出一出的,被发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她也不知道能瞒多久,但是她却还是想真心待真心,希望家里都能过上好日子,也算是能让原主死而瞑目了! 林彩云闻言一哽,她是听不得赵宛舒曾经受过的那些苦的,每次一提,就让她想起她这个做母亲的疏忽。 换孩子的事情真不是她做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就被换了! 她是没见过军奴,但却是听赵三河提过矿上也用过军奴的。这外头寻来的农户做事还有饱饭和钱拿,但军奴却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做得迟了慢了,或者是军爷心情不好就会逮住打一顿的。 打得厉害的,熬不过就是死! 赵宛舒见她眼眶又红了,忙道,“娘,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可别哭了。我这不挺好的嘛,又回到你们身边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好了,咱们不提这个了。说回银子,我其实是为了咱们的房子!” “房子?”林彩云惊讶。 之前他们家分家,赵李氏他们这群周扒皮,恨不得他们净身出户,赵家没有多余的祖宅,加上赵李氏恨不得他们家全死得远远的,宁愿多分一亩旱地,也不肯给他们家分一间房子。 当时他家的名声也不好,村里人乐意多说话的也没多少,便是有愿意说两句好话的,都在赵李氏的撒泼下退却了。 最后还是村长苗正阳出面解决的。 早年绝了香火的孤寡老人去世后,房子都会被收回村里,偶尔会被租给村里没房子的人家居住。 他们住的就是这样的房子! 赵宛舒说道,“这房子夏天住着还行,但再过几个月,冬天怕是要熬不住。到时候您也要生了,屋子也支棱不开!” “您看,是从村里把这屋子买过来,再修葺一下呢?还是重新买块宅基地,从零开始修建个大屋子。” , 第185章 我就是想哥哥了! “这样一来,大哥二哥还有小康他们就不用再挤在一起住了!” 这宅子位置偏僻,又破又旧,村里不是没比这个保养好的。但当初赵三河之所以会看中,就是看中这有四间屋子,除去大堂,余下的三间屋子。 三间房子只有只有一间大的,余下都是两个小屋,小屋分别由林彩云夫妇还有赵宛舒住了,那间大屋子,则是用薄木板隔成两间,让四兄弟住了。 因着赵容朗要看书,屋子里还有个破桌子外,赵荣贵和赵荣康年纪小,住的屋子也最破最小,冬天还能说挤在一起取暖,但夏天那屋子简直是惹得跟蒸笼一样。 林彩云怔愣了下,攥着银票的手抖了抖。 其实赵宛舒这些话何尝不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之前她和丈夫也在为这件事发过愁。 只是那时候家里到处欠债,没有精力多想。但现在家中宽裕了,问题也就一个个冒出来了。 家中的几个孩子一个个都大了,且不提赵荣康和读书的赵容朗,赵容则两个年岁渐大,马上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总是不能还挤在一起住。 若是没个单独的屋子,以后怎么成亲? 但建房子又谈何容易? 林彩云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家里的确该考虑这些了。但买地重新建,又得起架子,得费不少钱。家中最近没多少积蓄……就把这块地买下,然后在外头并齐再建几间屋子就成,以后你几个哥哥成亲也有地方。” 主要是后头都是要用钱的地方,虽然赵荣康他们最近做生意挣了不少钱,但是林彩云却很有急迫感。 赵宛舒却不这么觉得,“娘,其实我更倾向于把这屋子旁边的宅基地都给买下来,应该也就两亩地左右。” “毕竟咱们家的人口多,倒不如建个大房。回头哥哥们成亲可还要添丁的!买块大地基,以后若是要用,还能继续往外扩建不是?” “可钱……”林彩云迟疑。 “钱的事情,娘就不用操心了。我之前没同您说,我之前卖了一批药膏,得了不少银子,等回头我再做点去寄卖,又是一笔钱的。” “而且,小康他们最近的生意不也做得红红火火的吗?” 赵荣康他们最近摆摊是赚了些银钱的,虽然不能跟赵宛舒比,但却比出去做工强多了。 赵荣康听得也是心痒痒得很,“娘,娘,我们听姐姐的吧!建个大房子,这样回头大哥就能成亲了!我和三哥也会有自己的房间,三哥每晚都会打呼噜,我想自己睡。” “我存了钱的。”赵荣康颠颠跑去房间,翻出了他的积蓄,一股脑儿拿了出来,“等我回头挣到更多的钱,就能给哥哥们娶媳妇了,还能让二哥上学的,娘,您别担心!” 自从还了债务后,林彩云并没有限制他们出去做自己的生意,忙活自己的事情,林彩云也不要他们全部上缴自己的钱,只要了他们的一半,留作公中家用。 赵荣贵没有收赵荣康的钱,只是每天去搭把手,所以这钱都留在赵荣康手里了。 这从破罐子一倒出来,碎银子铜板铺了半个桌子,粗粗瞧着也有六七两的样子。 赵宛舒惊讶,“可以啊,小康,你这可是攒了不少私房钱啊!” 赵荣康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膛。 他现在的私房钱可是比村里成年男人都不少了,就是因为挣到钱,赵荣康做起事情来更加来劲儿了。 赵荣贵也是举手赞同赵宛舒的建议的,最后林彩云无奈,“这还是得等你们爹和大哥回来才能敲定的!这钱,你们都各自收起来,等回头家里要用,实在是不够,再问你们要。” 林彩云也没收赵宛舒的银票,最后都给塞回去了,“这都是你们自己的,拿着先自己花用。” 赵宛舒却只收了十两,“按照咱家的规矩,都给上交一半的家用。我上回还买了六两银子的药,还没来得及给家用呢!” 林彩云不想收,她一直觉得欠了赵宛舒的,所以自从赵宛舒帮家中还了债务后,她就不肯要她的,想让她手头宽裕一些。 但最后拗不过赵宛舒,她只能收下,打算单独攒起来,回头留着给赵宛舒当嫁妆。 夜色也深了,夜话完毕,赵宛舒已经困得不行了,摆了摆手就各自去睡了。 萧承煜回去时,已经很晚了,萧韶光本来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外头说话的声响,骤然惊醒,仔细一听,是自家哥哥声音。 他连忙爬了起来,吸拉着鞋子就冲了出来。 “哥哥!” 萧承煜刚把手里提着的包袱给巫阳,正在听凌桥说话,就看到一道小身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他抄手一接,就把人揣到了自己怀里。 “小心些!”他借着灯光看了看萧韶光的脸色,“怎么还不睡觉?” 巫阳边扒拉开包袱,边笑道,“上回大哥你说去去就回,小韶光就天天白天盯着,晚上盯着,就盼着你回来!今天都问了八回了!” 萧韶光羞赧地垂着头,“我,我就是想哥哥了。” 萧承煜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门,心口柔软,“哥哥给你带了糕点。” “哇,太好了!”萧韶光眼眸一亮,顺势蹭了蹭萧承煜的手,鼻尖却敏锐地闻到了一股香味,“哥哥,你身上好香,是什么?” 萧承煜想起之前赵宛舒给的鸡蛋卷,便直接拿了出来,“是赵姑娘给做的饼。” 巫阳也闻到了香味,见他拿出油纸包,立刻探过头来,“赵小神医给大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嘿嘿,快给我瞧瞧。” 他天天看萧韶光吃药膳,吃得满院子都是香味,加上之前吃过的凉菜,他早就对赵宛舒的手艺垂涎三尺了。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根金灿灿的长条,零星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热气蒸腾出芝麻和葱香,让人食指大动。 “这是什么?”巫阳从未见过,满眼都是好奇之色。 萧承煜动了动喉咙,“鸡蛋卷饼。拿个碟子和匕首来。” , 第186章 爹是不相信咱们家挣钱 等工具到位,鸡蛋卷饼立刻就被分成均等的几份,铺在了盘子上,被切开的卷饼香味更加的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萧承煜给眼巴巴望着的萧韶光喂了一小块,“已经夜了,你不能吃多,不然腹中易积食。” 也是因着赵宛舒说过,这些萧韶光能吃,所以他才敢喂。 萧韶光点头如捣蒜,嗷呜一口就吞掉了,嘀嘀咕咕,“好吃好吃……” 萧承煜也吃了一块,他腹中早就饿得火烧火燎的。 鸡蛋卷柔嫩软弹,入口间是葱花的香气,随后是面皮的酥脆,咬开里面却是软嫩的,咀嚼间唇齿间都是香气。 霎时就让人胃口大开,他忍不住动作迅速地一连吃了好几个。 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赵宛舒的厨艺是真的很不错,难怪每回小光吃药膳都是翘首以盼的。 巫阳咽了咽口水,探手也来拿,“我也来尝尝。” 却被凌桥拿刀柄敲了一下手背,他嗷呜怪叫,“凌桥,你做什么?疼死老子了!” 凌桥板着脸,面容冷凝,“这是赵姑娘做给大哥的,你不准动。大哥赶了一路车,肯定早就饥肠辘辘了,你晚饭吃那么多,也不怕睡不着。” 闻言,巫阳便是再想吃也不好探手了,他羡慕地看了眼萧韶光,砸吧了下嘴,吸了吸气,“你说小神医怎么就不开个酒楼呢,她这手艺比那大厨师傅都不差的。” 凌桥懒得理他,见萧承煜吃得差不多了,他便提出有事。 萧承煜让萧韶光洗漱了,送了他回房休息,这才又转回来找凌桥。 凌桥低声道:“据说三公子受伤了,那边给了消息来,让咱们过去看一看。” 萧承煜颔首。 第二天,天气晴朗,林彩云寻了个曹婶子家男人去通知赵三河父子二人回来,曹家跟赵家关系一贯不错,之前也借过钱给赵宛舒看病的,这回见还了钱,也知道他们家这阵子是宽裕了。 曹叔之前也去矿上干过一阵子,但是实在吃不住那苦,差点累瘫了身子,为此曹婶子赶忙让他回来了。 这去矿上的路他熟,抄着小路翻山越岭过去,见到了赵三河和赵容则时,就看两个人晒得焦黑焦黑的。 曹叔唏嘘道,“这矿你婆娘心疼你们,让我来叫你们回去!” 赵三河擦了擦汗水,葛布的衣裳质地粗硬,却很透气,“是阿竹哥啊,你咋的来了?你娘子不是让你回去吗?你这是又要回来?” “不不不,我不如你能吃苦。”曹叔连忙摆手,“我啊,是替你家婆娘来寻你们回去的。” 一听到林彩云,赵三河面色一急,“是阿云她出什么事儿了吗?怀相不好?” “那倒不是。是你家婆娘心疼你,不过之前也的确也发生了些事儿,你婆娘这胎差点没保住。”说着,曹竹就把赵家婆媳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当时也不在,也是听我婆娘说的。” 赵三河听得眼皮直抖,额头青筋直跳,他咬牙切齿道,“好啊,这些人就是不消停!等我回去,定然叫她们好看。” “那还是别了,那到底是你老娘嫂子的,你还能怎么?你要是真能拿她们咋样,你还至于在这吗?”曹竹还不清楚赵三河,“你呢,也别冲动,家里还有个读书郎呢!等阿容读书出来了,你家日子也就好过了。” “哦,对了,这回你爹做主叫你嫂子给你家赔了三两银子,你媳妇大夫也瞧过了,没事儿。有了这些银子,你婆娘这生孩子的钱也有了。”曹竹也不知道当时是赵宛舒软刀子戳出来的钱。 只感慨道,“所以,这可不,你婆娘让我寻你回去。还有,你家也把欠我家的钱还上了,据说是你丈人那边偷偷接济的。你丈人还是心疼女儿的!” 闻言,赵三河愣了愣,心里有些嘀咕。 他岳父虽然疼女儿,但平日里是个老古板,因为换女的事情太过恶劣,弄得他这童生的名头都保不住了,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因此,林家那头为了下头的其他孩子,干脆利落地跟他们家断了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心里难免难过,但却没想到这等境地,岳父岳母却还是偷偷给了钱财接济。 赵三河一时心头滚热得很,又听说林彩云没事,这心里头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他摆了摆手,“我就不回去了。这欠你们的债务就是还清了,可不过是挪到了岳父这边,我这该还的还是得还。” “而且,你也知道,我家孩子个个年纪大了,后头婚嫁前前后后都是钱,还有家里的屋子……”赵三河想到这些就很有急迫感。 这孩子娶媳妇,总是不能连个正经屋子都没有的。而且,村里谁不知道他家的情况,便是说亲都不好说,没看他家老大…… 他看了眼旁边干活的赵容则,“阿竹哥,谢谢你跑这一趟。但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还要添丁呢!这矿上的工虽然累了点,但挣钱却比出去干活挣得快。” “晓得家里过得好,我这也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先加紧挣点钱,等过阵子秋忙我们再回去收地。” 当初林彩云怀孕也是个意外,毕竟大家年纪都那么大了,孩子也有好几个了,也没想着再要。 但再有个孩子后,赵三河其实有些不大想要的,家里清苦何必再让孩子来受苦。 私下商量后,两人本来想买贴药来打,但偏偏林彩云的身体亏空,若是再打了孩子,那就对身体有害,加上两人感情好,林彩云也心疼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最后兜兜转转还是留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压力也更大了。 “你就这么跟我娘子说吧!” 曹竹也就是个带话的,赵三河又是个主意正的,他也不好劝,只能喝了两口水,又吭哧吭哧地回来,把情况给跟林彩云说了。 赵宛舒眨巴着眼睛,“看来,爹是不相信咱们家挣钱。” 不过也不出意外,毕竟家里怀孕的怀孕,年纪小的小,哪儿有挣钱的本事,不然也不会轮到今日的田地。 , 第187章 买宅基地! 林彩云没敢让人转告家中具体情况给赵三河,赵三河为了家里想留下多挣点钱无可厚非。 此时,她摸着肚子道,“你爹也是,怎么就听不明白话呢!让他回来,反倒让他更安心了,不知道家里心疼他吗?不然,明儿个让老三也跑一趟,再劝一劝。” 隔天,赵荣贵放下摆摊的事儿,又颠颠儿跑了一趟去劝,却也是无功而返。 赵荣贵摸了摸脑门,委屈道,“爹说我身为男丁,就该顶立门户,怎么为了让他回来撒谎话!爹把我给训了一顿!” “三哥,你是按照我教你说的跟爹说的吗?”赵宛舒关心道。 “我……大概吧!”赵荣贵心虚,他当时赶路赶得满嘴冒烟,根本不记得赵宛舒说的话了,就只按照娘的意思,说家里日子好了,让爹回来。 结果被他爹差点抽了一顿,说他那么个大人,不想着照顾家人,就尽会说些不着调的。 赵宛舒看向林彩云,“娘,看来咱们不做点实事,爹还真就以为咱们家还泡在苦水里呢!” “不然这样,咱们先把宅基地买了,把房子给建起来,到时候去喊爹回来,他总是不能不信了的。” 林彩云也叹了口气,“咱家一下子还了那么多债务,换成是从前的我,我也是不敢信的。也难怪你爹了,不过这宅基地不要你给选了?” “娘,您来选吧!您和爹是夫妻,您们是一体的。咱爹又最疼娘了,您选的他肯定喜欢的。那咱们先去苗叔那问问如何?”赵宛舒建议道。 林彩云点头。 趁着日头好,赵宛舒就扶着能下地的林彩云去了趟苗正阳家。 余氏正在院子撒鸡食,见到两人来,连忙迎了上来,“阿宛,还有林氏啊,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坐,春华啊,快给倒糖水来!” 厨房里回了句响亮的声音,两人被迎进了正屋,以往林彩云可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余氏是村长媳妇,在村里头的妇人里头颇有名,因着换女的事情,她对林彩云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头回见余氏这样的热情,林彩云一时都有些受宠若惊。 “阿宛啊,你上回那个牙疼药恁好用了,我家虎娃用了后,立刻就不疼了,牙也不肿胀了,这两天都能正常吃饭。”余氏感激地拉着赵宛舒就絮絮叨叨了起来,“还有你那止血药膏,涂了个两三回,我家虎娃头上的伤就好了,疤都没留。” “是啊,我听我娘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嘞!”正说着,就听到一道爽朗的女声响起,随后就看到个个子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五官很大,却很是明丽,打眼一瞧就好看。 这正是余氏的儿媳妇。 春华快步走了过来,把两碗糖水放下,就对赵宛舒亲切道,“上回甚是凶险,我回来都给吓破了胆,一直想着去谢谢你。但听说你去城里了,就一直没去成,可见的你就来了。” 她热情道,“真的是谢谢你啊,阿宛!” 赵宛舒被婆媳两的热情包围,她弯了弯眉眼,“没事,都是邻里邻居的,都是应该的。虎娃没事就好!” “阿宛,你那止血药膏还有不?我爹经常进山,难免受伤,我想给他也拿一瓶。”春华忙问道。“放心,我给钱的。” 赵宛舒颔首,喝了口糖水,满嘴都是甜腻腻的味儿,这待客很实在,放得糖都快齁死个人了。 村里人待客用糖水那是最高规格的,苗家上下很是感激她,所以这糖水也是最甜的。 赵宛舒喝不下去,“还有的,我哥之前还剩下点,嫂子不嫌弃就拿去,钱就不必了,费不了多少银子的。” “不知道苗叔在不在家?我和我娘来寻苗叔说点事儿!” “在的在的,在后院翻地呢,我去给你找他来。”余氏连忙起身去寻人。 苗正阳很快就随着余氏回来了,脸颊被晒得红通通的,额头都是汗水,他那汉巾擦了擦,嗓门响亮道,“阿宛,你们寻我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尽管说就是了。” 赵宛舒看了眼林彩云,在她的颔首下,她笑道,“是这样的,苗叔,我家先前多靠村里帮衬,这屋子都是您给愿意租给我们的。现在呢,我家里有点闲钱,就想问问,村里有没有闲置的宅基地,我们家想买一块!” 苗正阳有些惊讶,这才多久的功夫,赵家居然有钱买宅基地了! 之前还在欠债度日呢!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只颔首道,“这事啊,等等!” 苗正阳去屋子里拿来了村里的示意图,这都是朝廷统一绘制发放的,只有村长才有的,上面标着田地宅基地所属。 他划了几块地,“你们看看,这几块都是村里空着的地,你们想要哪一块?” 村子里正中也有两块地,但地方有点小,而且都基本离赵家很近,左邻右舍人也多,平日里家里大声说两句话都能叫人听了去,赵宛舒不喜欢。 另外三块则是在河边,还有几块零零星星地落在了村落的各个地方,其中只有他们家所在的那处位置最偏僻,也是最大的,占地有好几亩地。 “娘,您看呢?”赵宛舒先问林彩云的意见。 “阿宛,你之前的意思呢?”这买地的钱是赵宛舒提供的,林彩云也更愿意听她的想法。 赵宛舒划了下家里这块区域,“我还是更喜欢咱们家住的地方,虽然靠近山,但山上也没有什么猛兽,地方也开阔。” 赵宛舒看中这一来是因为地方大,二来则是看中了这片山,现在钱不够,但可以先把山下头的地方给占了。 林彩云刚才看了一圈,发现这地方都不如现在的,听到赵宛舒的话,她也没有多余的意见。 “那成,就这块地吧!” 赵宛舒笑眯眯地应着,“苗叔,我家想买这块地。” “想买多大?你家住的这地方就有六分地,你家人口多,要多买两亩地么,以后也好扩建!”苗正阳建议。 “这一块都要。”赵宛舒指尖划过东边区域。 , 第188章 你爷奶不还钱就卖地! 苗正阳惊讶地看了眼赵宛舒划出来的范围,“阿宛,你确定要的是这么多?这粗粗一算,也得两亩地了,你家费不上要那么多的,八分地也差不离了……” 关键是,村里的那宅基地都是明码标价的,这一块可不便宜。 赵宛舒笑眯眯道,“是的,苗叔,我家人口多,家里有三个哥哥,下头还有弟弟,更不用说我娘肚子还有个,八分地也就盖个五大间,还是不够住的。与其以后这块地被别人买了,倒不如早早买好,就是最后不建房子,到时候再抛出来卖掉也不迟。” 村里自买的宅基地也是能够自行交易的,哪家买的宅基地买大了,可以由村里出面做个见证,进行买卖。 苗正阳看向了旁边没有说话的林彩云,“林氏,你的意思是?” 林彩云温温和和地回道,“就听阿宛的。”她笑了笑,“阿宛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家几个孩子年岁渐渐大起来,以后总是得成亲了,要是以后分家也不用再买地,旁边再建就可以。” “这价格可不便宜。”苗正阳测了测尺寸,“足足有两亩两分地,这多余的靠近山了,我也不收你们的钱,就算个整数,两亩整。村里宅基地的价格比田地要便宜,一亩地是十二两,两亩地就是二十四两。” 摸个零头,身为村长的苗正阳还是有这点权力的,但一般为了村子里的利益,苗正阳也不会滥用职权。 赵宛舒给村子捐了八两银子,现在又会医术,为了卖个好,苗正阳才会如此。 “好的,谢谢苗叔。”赵宛舒颔首道谢,这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她拿出了两张银票并着四两碎银。 苗正阳见她一张手就全部拿出来了,挑了挑眉,“你们不跟赵三河商量下?那地方可偏着呢。” 这种买地的事情一般都是家中男人做主的,苗正阳还以为她们是先来问问情况的,没想到才问了两句,就直接给敲定给钱了。 而且,这块地实在是太偏僻了,一般人家都爱往村子里扎堆,都不爱住在山脚下,毕竟有个什么事儿,喊一声左邻右舍都过来了。 “这屋子当初就是我爹选中的,再来,我爹娘夫妻一体,我娘还是懂我爹的心思的。”赵宛舒说着,扶住了她娘,“是不是啊,阿娘!” 林彩云拍了拍她,“是啊,我们在那住习惯了。村长,你就给我们这么办了吧!” 赵家附近这块地其实挺好的,旁边有小山,没有猛禽野兽,春日里还能上山摘一摘野菜。村里有一条小溪穿过,其中一条分支就经过赵家旁边,平日里用水也方便。 苗正阳再三确认过,见她们态度坚决,他也不多劝,直接拿出来笔和朱砂,把这块地划出来,写上了赵三河的名字,这就表示这块地归属于赵三河一家了。 村里一般宅基地都是写主家男人的名字,林彩云和赵宛舒都表示没意见。 苗正阳直接写好了白契,一式三份,一份是给赵家的,一份则是村里留底,还有一份送去县衙办理地契。 “这是白契,你们先拿好收好,等过阵子月底了,我统一去县衙给你们办理红契。但现在这就是你们家的地了!” 村里买卖地一般会先写白契作为证明,因为村里需要去到县衙的事宜并不多,所以一般情况苗正阳都会选择堆积一两个月再统一拿去县衙办理。 这红契也就是地契。 赵宛舒把那白契给了林彩云,“娘,您收好。” 林彩云仔仔细细地收着,这可是价值二十四银子的地契,都够买两亩中等田地了。 “阿宛,你们家这是要现在就建房子,还是过阵子再建?”苗正阳把图纸卷起,妥善归置。 赵宛舒对村里建房子的情况还不大了解,“苗叔,咱们村建个房子一般得花多少银子?” 苗正阳说道,“村里起房子人工倒是不贵,最近还没到农忙,家家户户也有空闲的,一人十二文钱管饭,自是多有人来。” “所以,这主要还是看你家想建什么样的房子,你用青砖块和泥巴建得价格肯定是不同的……” 这自古以来,体力倒是最贱的,材料才是最贵的。 赵宛舒也不意外。 “我家还是想用青砖的,泥巴砖冬冷夏热,还不抗风吹雨打的,挨不住几年。既然要建,那就一次性建个好的。就是这青砖恐怕是不好买的,不知道苗叔可有什么路子?”赵宛舒笑盈盈地望着苗正阳。 苗正阳拍着大腿,笑道,“我这倒是有个,我家这屋子就是他给把控起的,是我的一个拜把子兄弟。他啊,常年在外头跑动给人起房子,这买砖的事情问他准没错,回头我把他喊家里来喝酒,给你说说。” 赵宛舒和林彩云都是一喜,连忙道了谢。 “嗨,谢什么啊,这都是应该做的,你们家都给村里捐了那么一大笔钱,我这感激都来不及呢!”苗正阳摆了摆手。 赵宛舒好奇道,“苗叔,我大伯娘把剩下那三两银子给补上了吗?” “摊上你二伯这事儿,你爷奶推了好几回。我这也不好逼着你二伯去死,所以就先应下了,但这钱也不是我的钱,是给村子里的钱,也就这两天的功夫了。” “你爷奶他们要是还不给钱,村里族老就提过,让卖了田地来补这窟窿,总不能一直耗着。” 苗正阳也不怕张冬梅赖账,左右这欠条在手,指印都摁了,人证也有,便是再闹腾,胳膊拧不过大腿,能赖成村里的债不成? 这先河是绝对会开的。 赵宛舒这就满意了。 这时,虎娃蹦蹦跳跳地从外头奔了进来,额头都是汗珠,苗正阳朝他招了招手:“去哪儿捣蛋了,瞧瞧这满头汗的,叫你娘给你擦擦去,仔细着凉了,这烧才退没多久呢!喏,还认识不,这是上回给你治牙疼的阿宛姐姐!” 虎娃人如其名,虎头虎脑。 他虽然年岁还小,但上回牙疼的记忆太深刻了,见到赵宛舒,他“啊”了一声,认出了人来,立刻奶声奶气喊了声。 , 第189章 你们读书人家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赵宛舒摸了摸虎娃的脑门,“虎娃真乖,张嘴给姐姐看看你的牙。” 虎娃听话地张开了嘴。 “没事,都好了。以后可得听你爷奶爹娘的话,不要乱吃糖果,吃过了也要记得漱口,不然又会牙疼牙齿上还长出黑洞洞的,里面会钻出虫子来的。”赵宛舒比了个大虫子的模样。 虎娃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睛里迅速积累起一圈泪水,都快吓哭了,“那我,我再也不吃糖了……我不要嘴里爬出虫子来……” 赵宛舒笑着捏了捏他嫩生生的小脸,“那倒不必,只是以后要有节制,吃完也要记得漱口。” “真、真的吗?”虎娃含着泪,怯生生地问道。 赵宛舒弯了弯眉眼,“当然了。所以,虎娃要听家人的话!” 虎娃点头如捣蒜,“虎娃听话,虎娃听话……” “他倒是听你的,之前讨了两回,拿牙疼吓唬还不大顶用。”苗正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也是有技巧的,得拿小孩子害怕的来。”赵宛舒笑着道。 “开始是疼的,但小孩子忘性快,很快就记吃不记疼了。但这虫子,有些孩子害怕。” 当年她小时候也爱吃糖,她奶奶心疼她爹不疼娘不爱,吃了好几颗虫牙出来。但每回牙疼好了,她就还要讨吃的,因为知道这能治好。 那时,她爷爷就是拿这个吓唬她的。 她吓怕虫子,想起绿油油的虫子在她牙里钻啊钻,她当时手里的糖一撒,立刻就吓得嗷嗷大哭,为此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自那后她就不爱吃糖了。 又聊了两句,赵宛舒和林彩云就告辞了。 眼见着两人离开,余氏看了眼进来收拾茶碗下去的儿媳妇,低声跟苗正阳道“听说赵家三房把村里借的债务都还得差不多了,是林氏娘家那边给出的银子。” “这回买宅基地又一下子拿出来几十两银子,还要起房子,这都得费不少银子吧!这林氏真的是好福气啊……” 说到这,余氏就有些羡慕,不是谁家娘家都有这种底气,一下子给出嫁闺女几十两银子的。 苗正阳取出水烟点燃,吸了一口,意味深长道,“这个咱也不用关心,左右赵家三房能把钱还了那就成。” 回去路上,林彩云捏着白契摸了摸,不确定道,“阿宛,咱们真要这么快就建房子吗?家里的钱怕是不够吧!” 买了宅基地后,家里的积蓄也就不到二十两了,这建个房子好歹都要个三十两银子,更何况还要建青砖大瓦房,那耗费就更高了。 “娘别担心,这个我和三哥小康会想法子的,您现在最主要的是在家里坐镇,还有就是好好养胎。”赵宛舒安抚道。 林彩云知道赵宛舒是个有主意的,她张了张嘴,想说两句,最后还是住了嘴。 才走到赵家的范围,就撞见了迎面回来的赵四江夫妇,两人红光满面,马翠翠更是珠圆玉润,显然在拿了那三两银子去了马家后,两人都过了一段潇洒好日子。 赵四江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哟,这不是三嫂和阿宛吗?这是去哪里回来啊?” 林彩云抿了抿唇,把手里的白契收得更紧,口里淡淡地应了声。 赵四江浑然不在意她的态度,林彩云一贯看不上他的偷奸耍滑,以往还没分家,林彩云对他也是冷淡避嫌。 他又扭头看向赵宛舒,“哎哟,阿宛啊,你这又长高 ,又漂亮了啊!上回可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配合,我还真不能那么顺利地拿到银子呢!” 说着,他还拱了拱手,诚意满满的模样。 “四弟,你这说的什么话?”林彩云不高兴了。 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是说是阿宛配合他骗钱,还把赵二湖给害成那副模样的。 她心里恼怒,这老四怎么那么不做人!他是不着调,但他也不能把阿宛给架在火上烤啊! 赵四江眨了眨眼,莫名其妙,“三嫂,你这发的哪门子火气?我这是夸阿宛啊!” 赵宛舒笑眯眯道,“四叔说哪里话,我可不敢当您的夸赞,您这可是凭本事自己拿的银子。若不是您当时装得够像,不然哪儿能哄得爷奶那么担心呢,连给大伯娘还债的钱都给您不是?” 要说赵家谁过得最是省心,那就算赵四江了。 都说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赵四江虽然不是幺儿,但因着嘴甜,便是偏心到胳肢窝的赵李氏都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从大房的手下喝了不少肉汤。 他偷奸耍滑,游手好闲,但他嘴皮子利索啊,加上赵家有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赵二湖撑着,倒是没造成什么家庭矛盾,就是赵有根也不大爱说他,日子可不要太好过。 赵四江眼眸一亮,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沾沾自喜道,“阿宛这话说得我爱听,咱家也就我有这点本事。” 林彩云却是看不过,“四弟,我听说二哥被你推下山的?做出这种事情,你不会羞愧吗?上回若不是村长带头出去找人,二哥断了腿,恐怕就要死在那山里头了。” 在赵家时,赵三河和赵二湖关系亲近,林彩云也和沉默寡言的黄珍珠谈得来,这回也是替他们抱不平。 赵四江浑然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倒是马翠翠不乐意了。 “三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什么时候推了二哥了?你瞧见了吗?就信口朝我们泼脏水?” 林彩云被她理直气壮的反口给气得脸色涨红,“你,你怎么能那么说?这是二哥被抬回来时候说的,你们拿了钱还把他……” “呸呸呸,我们哪里拿了钱?三嫂,我知道你和二哥他们家关系好,但也不能偏帮着他们污蔑我们啊!” “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良民,这样杀人的事我们可干不来。三嫂我知道你是读书人家的闺女,但你也不能因此随意往我们头上随意扣黑锅害人啊!感情你们读书人家就能这么欺负人啊?”马翠翠可不认。 , 第190章 赵李氏要啦! “你——”林彩云向来温和,学不来马翠翠的胡搅蛮缠,一时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无耻! 赵宛舒忙给她拍背顺气,“娘,您别气,别气!” 她瞪了眼马翠翠,脸色沉了下来,“四婶,你跟我们争论这些做什么?这是村里头都知道的事情,你堵了我娘的嘴,还能堵全村的嘴?与其在这和我们吵架,你还不如想想怎么给爷奶交代吧!” 赵家最近经济紧张,这三两银子本来是要给大房还欠村子里的债。结果被三房卷跑了,大房向来把赵李氏两老的钱看作自己的,张冬梅怕是更恨不得把这两人生吞活剥了。 而赵二湖现在被害得断了腿,田地里的活也落到了赵有根头上。 也不知他们这会回去还能不能凭借厚脸皮还有三寸不烂之舌,把这次的事情轻轻揭过。 “娘,我们走吧!”赵宛舒扶着林彩云越过两人往家里去。 马翠翠怼了林彩云一顿,觉得自己赢过了读书人家的女儿,心里舒畅得很。 但旋即,她又想起刚才那些话,她缩了缩脖子,看向赵四江,“当家的啊,你说爹娘这回会不会真的生气啊?我们现在回来会不会不太好?” 那三两银子早花光了,马家人口多,眼见着马翠翠夫妇带了银子来,那当然是想法设法花用了,一群人吃得满嘴流油。 现在银子用完了,他们自然是不能再留在马家了,马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供给。 赵四江不以为然,“怕什么?我是爹娘的儿子,我花他们的钱理所当然,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走!” 这种事情,赵四江也不是头一回做,早就驾轻就熟了,他娘偏心他,他爹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哪次真的动手真打过他。 但这回赵四江料错了,眼见着他们夫妇回来,张冬梅眼尖瞧见了,急忙就喊叫了起来,“爹,娘,老四和马氏回来了!” 这就如平地一声雷,炸开了一锅。 赵李氏第一个冲了出来,她脸上上回被村里打得血肉模糊,现在还敷着药膏。 见到马翠翠跟在赵四江身后,一身圆润肥美,脸蛋还透着红润,想想最近自己受的苦,她恨得眼睛都要瞪出框来。 在她看来,这次老四会抢了老二手里的银子去马家,肯定是马翠翠这个恶毒的贱货怂恿的。 老四多乖巧的孩子,就是娶了马翠翠开始就整天里不着调! 要不是马翠翠唆使,老四会前抢银子会推老二摔断腿吗?要是老二没摔断腿,她不会为了省银子把人抬回家来,老二家那贱皮子也不会去找了赵宛舒来治! 而她不会去寻赵宛舒麻烦,虽然赵宛舒那孽障也不该反驳她,就该捏着鼻子忍下赔钱。但她因此被村里摁着打了一顿,丢人丢大发了不说,她这张脸现在就疼得火烧火燎的。 这几日连吃饭都不行,只能喝点粥,那药钱更是费得不行! 而这一切,都是马翠翠造成的!要不是她推得老四的耳朵出血,哪儿有那么多事儿啊! “好啊,马翠翠,你个贱皮子,你还敢回来!” “你个黑了心肝的,咋世上天天死人,不死了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去!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娶了你后家里多了多少事,你个霍家精!看我,看我不打死了你!” 赵李氏说着,到处找东西,张冬梅适时地递过来一根扁担,“娘,用这个!” 赵李氏抄起扁担,就朝着马翠翠削了过去。 马翠翠吓得花容失色,“娘,您这是干什么?当家的,赵四江,你快帮帮我啊!娘这是要打死我啊!” 她边抱头鼠窜,边高声叫喊赵四江帮忙。 赵四江对这场景也不陌生,每次闯了祸,从马家回来,他娘总是拿马翠翠出一番气。 赵四江懒懒地扬了扬眼皮子,“娘咧,您可别打坏了,这要是打坏了人,回头还得出汤药费治,这何必了是不?再说,翠翠不管咋说,也给咱们家添了香火的……” “对啊,娘啊,我可是给你们老赵家传宗接代了的!”马翠翠也急忙道。 “香火个屁!我家给了那么多聘礼,就是买只母猪回来,人家也能下两个猪仔子!你瞧瞧你,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就给老四生了两个孩子,你还有脸叫唤,你连母猪都不如!” 说到这,赵李氏就更气了。 马翠翠吃得多干得少,结果生孩子还不如老三家的,肚皮子就是不争气。 她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表情一狰狞,就牵动了脸颊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起来,对马翠翠就越发恨了。 “老四就是被你个贱货教坏的,现在还要来霍霍我们赵家,你这样的祸害,留着你早晚害死我们全家,我今天就打死了你祭我们赵家的祖宗!” 这说话间,下手就更加狠了。 这下不只是马翠翠,就是赵四江都感觉到赵李氏的恼恨,也发现她这说的似乎是认真的。 马翠翠的腿跑得更快,叫得也更加狠了,生怕被生气的赵李氏给打死了。 赵四江也连忙来拦,“娘,您这是干什么?您这要真打死了翠翠,回头马家找上门来咋办,你是想让我当鳏夫,让阿禄当没娘的孩子吗?” “我还怕马家不成,我还想问问马家养了这么个耗子精霍霍咱家是什么意思?她搬了多少好东西去马家,我都问他们要回来,他们还敢来寻我麻烦!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有本事他们就来啊!” “老四你怕什么当鳏夫,回头娘给再寻摸个更好的就是!” 赵李氏说着就提着扁担打来,因为打偏,落在地上,砸出了个小坑洼。 马翠翠被赵李氏眼底的凶狠吓住了,她踉跄了两步,干脆放开了嗓门哭嚎起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我娘杀人啦!杀人啦!” 声音在空中一波三荡,传扬了出去。 赵李氏可是不管她的叫唤,张冬梅眼底也都是快意。 , 第191章 都是你惯出来的! 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打骂求救声不断,引得周围邻居都探头围观。 “都给我住嘴,住手!” 赵有根额头的青筋不断蹦现,他咬牙切齿地吼叫了一声,“再闹腾,都给我滚出去!” 一家之主发言,就是赵李氏都不敢作祟了,她狠狠地把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扔:“难道就让那三两银子这么打水漂了?咱们家现在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养了马氏这蛀虫……” “住口。” 赵有根呵斥了一声,冷冷都扫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马翠翠,又觑了眼旁边的赵四江,“你们都给我进来!还要在外面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吧,还嫌咱们家的名声不够好听吗?” 之前赵宛舒撕撸开家里人的老底后,又给村里捐了款,现在村里对他家的风向都变了。 这群人还不省心,非得天天闹那么两回鸡飞狗跳,生怕别人家不知道。 一群人低眉顺眼地跟着进了正屋。 张冬梅不服气这事儿就这么轻轻揭过,“爹,难道就真这么算了?老二可还躺着呢,还有村长都来咱们家催过了,再不还钱,我们家就只能卖地了,这一切可都是因为马翠翠!” 她不敢提赵李氏的心头宝,就针对马翠翠,左右夫妻一提,四房是逃不过去的。 马翠翠正在拍身上的尘土,闻言,她就不乐意了,“大嫂,你这话怎么说的?村里的债是我们欠的吗?这分明是你们大房的债务,却非得摊到公中来。” “要不是因为那几两银子,我们会闹嘛,我当家的耳朵也不会有问题,二哥更不会摔断腿,家里也不会要卖地,这都是你们大房的错,凭啥怪我们!” 马翠翠可不背这黑锅! 张冬梅被她气得够呛,“你还强词夺理啊你!老四的耳朵是我们戳的吗?是你自己弄的。不对,老四耳朵根本就没有问题,你们就是装病哄骗爹娘的钱!老二不给,你们就心狠地把人推下山,你们这就是杀人!” “我呸,你长了千里眼啊,你哪只眼睛瞧见是我们推的,怎么不知道是二哥自己掉下去的啊?阿宛说的没错,你就是得了癔症,满嘴胡话!”马翠翠啐道。 “马翠翠,你说谁得了癔症?村里谁不知道老二是老四推的,老二差点就死了,你们还有脸不承认,你们简直就是畜生!连亲人都不放过!”张冬梅脸都涨红了。 “你才是癔症,有病,就该被捆起来关住,不然怎么跟疯狗一样乱咬人!”马翠翠骂道。 眼见两人都要动手了,赵有根这个一家之主终于发威了,把手里的水烟往地上重重一摔,“是不想过日子了是吗?那就统统都滚!” 赵有根见两人一个劲儿地撕撸,个个推诿,争取利益,恨不得对方去死,心里就恼恨得很。 一个家的衰败就是从内部开始的,他还在跟前,两房就恨不得对方去死,这要是他没了呢? 两人被吓了一跳,见赵有根恼怒,两人顿时如蔫了鹌鹑一样,缩头缩脑地不敢说话了。 “你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揭伤疤,还有没有把我们看在眼里!?” “你看看你,成日里好吃懒做,就知道挖空我们赵家填补你们马家,你那么想你们马家,就滚回去你们马家去!我们赵家虽然不是富裕家庭,但是也不是不能再给我儿子再娶!你当就只有你给我们赵家生儿育女了吗?” 赵有根第一个指着马翠翠破口大骂。 马翠翠在这个家里最怕的就是赵有根,见他发火,顿时就垂头,“爹,我,我没有……” 张冬梅得意,“你从家里拿了多少银子填补娘家,你当我们都不知道啊!” “还有你,”张冬梅一出声,立刻就把赵有根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他冷冷都瞪着她。 “早上才吃了瘪,下午你还要去招惹阿宛那孽障。你要招惹你还拿捏不住把柄,被强迫捐了银子,好名声倒全成了她的!” “就这样,你还当长媳?你这就是给老大阿涛他们拖后腿!人穷不怕,就是怕蠢了还沾沾自喜。” 张冬梅被下了面子,心里不大高兴,但却也不敢表现。 “要不是为了阿涛……”赵有根指了张冬梅半天,到底是放了手臂,“都是一家子人,进了一个家门,你们倒是好,不盼着过好日子,个个盼着人家去死!” “在外头嚷嚷什么,杀人,要命?咋,还嫌咱们家笑话不多吗?” 赵有根这阵子生气的次数都呈现攀升架势,他看着跟前这群低眉顺眼,他后脑勺都开始针扎地疼。 他哆哆嗦嗦地坐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马氏,我就问你一句,老二是你们谁推的?” 马翠翠缩了缩脖子,赵四江这时候很男人地站了出来,“爹,我当时也是不注意的。二哥一直拉着我不放手,我急了就推了他一把。那山坡都是软土,我哪儿知道二哥滚下去会摔到腿啊!” 赵四江也喊冤枉,这路他也走过不少回了,以往也不是没摔过,可办点事儿没有。咋赵二湖就跟纸糊的一样,居然推一下就倒。 “所以,你真的装病?你耳朵根本没事?”赵有根问道。 赵四江眼珠子乱转,“大哥他们以往也没少要家里钱,我就要了个三两银子,也不犯事……” “不犯事?”赵有根劈头盖脸地就挥了一耳刮子过去,“我和你娘在家里担心死你了,你倒是好,居然拿着钱去马家胡吃海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两老!” “你咋不干脆上马家当上门女婿去啊!” 赵四江被这一耳刮子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跌坐在地,嘴角都流出血来。 赵李氏看了眼,心口一惊,绷不住了,忙去拉他,“老四、老四你有没有咋样?老头子你动什么手,打坏了怎么办?” 说着,还啐了口上手的赵有根。 “娘咧,我脸疼,耳朵也疼!”赵四江又故技旧施,往赵李氏怀里一倒。 , 第192章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赵李氏哪怕知道他可能是骗人的,但还是少不得心疼地搂着哎呦喂地喊了两句乖儿。 赵有根指着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挤出一句,“慈母多败儿,这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张冬梅撇了撇嘴,“四弟,这招你前头才用过的,骗了家里头三两银子,老二还在屋里躺着呢!你就别天天拿耳朵说事了,大夫可是说过,你根本就没病。” “你这回莫不是又要问家里再要个三两?咱们家现在可没有银子了!都得卖地了!” 赵有根听得心里有气,看向旁边的马翠翠就没有好脸色,“你们别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这三两银子,既然没病,那你们就给我还回来!” “马氏,我不管你是从你娘家拿回来也好,还是用别的办法,这窟窿你们必须给公中填上!” 马翠翠傻眼,“爹咧,我,我娘家哪儿来的钱啊?” 她娘家一穷二白,不然她也不会有事没事怂恿赵四江问家里要钱,去娘家打打牙祭。 赵有根冷道,“这个我管不着,我只要三天内看到银子。” 村里的银子不能再拖了,族老们都出面了,他们都个个是古稀耄耋之年的人了,个个在村里说话格外的有份量。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若是真惹急了,村里还真不会再跟他们家有商有量,直接就把地给动手充公抵银钱。 家中田地本来就不多,都是这些年他举家之力打拼下来的,可都是家中的根本,绝对不能动用的。 马翠翠哭丧着脸,推了推赵四江,“当家的,你说句话啊,咱们家哪儿来的银子啊!” 他们夫妻是典型的好吃懒做,平时从赵李氏手里扣了点钱,那都是花光用光,吃得满嘴流油的。 哪儿还有结余的? 赵四江见赵有根打定了主意要自家出钱,他也顾不得耳朵的疼了,忙一咕噜爬起来。 “爹啊,咱们家可没有分家,之前的挣的钱都给是给了公中的,我们夫妻可不像是大哥,还有私房钱的。” “你说什么呢?”张冬梅眼皮子一跳。 赵李氏一般是不让家里有私房钱的,她身为大房,又是亲侄女,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回知道她背地里藏了那么多钱,赵李氏心里也不痛快! 赵四江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四江挑眉,“难道不是吗?大嫂。要不是这回阿宛挑破,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居然偷偷摸摸攒下那么多体己了。我和翠翠都是老实人,我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们有颗孝敬爹娘的心,但凡我们挣了一分那都是交给娘保管的。” “这些年,都是从公中吃用,家里几房,哪个有私房钱的,就只有你们了。爹娘,这不公平啊!” 张冬梅恼火,“四弟,我们这都是我的嫁妆,偶尔做个帕子绣活补贴家用,我们那可都是交了钱的。你可别乱拱火!再说了,你们那是没有私房钱吗?你们根本就没出去干过活,钱还能飞到你口袋里来了!” 赵四江夫妇日子那叫个逍遥自在,赵四江又嘴甜,经常跟赵李氏撒娇,背地里被贴补了不少,那可都是她们大房的钱啊! 赵四江刚要继续说话,就被赵有根沉着脸给截断了。 “够了,你个大男人家家的,学妇人口舌作甚!前头的事情我不跟你们计较,但这回,要么让马家把马氏给领回去!” “要么,你们四房就把银子给出了!” 赵有根就打算彻底治一治四房这毛病,哪儿有儿子帮着儿媳妇倒贴娘家的,这不是丢他们老赵家的脸吗? “爹!” 但赵有根这回是谁也劝不住,就是赵李氏看着四儿子眼泪汪汪的模样心疼,赵有根也是怼了回去。 “怎么,难道咱们家还真要卖地?前头就是你次次都心疼儿子,结果这钱全落到马家头上去了,难不成咱们家以后都卖地养着马家?” 涉及到自身利益,赵李氏立刻就闭嘴了,对马翠翠也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马翠翠扶着赵四江回房,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当家的,你说爹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逼我去死吗?我娘家哪儿有三两银子赔啊!” 赵四江摸了摸隐隐作疼的耳朵,拿着马翠翠递来的冷帕子,捂住红肿的脸,嘟嘟囔囔道,“肯定是老大说了什么,我那大哥心肠蔫坏蔫坏的,我爹的心向来都偏他……嘶,真疼……” “你小心点,我来。”马翠翠拿过帕子给他敷,“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你,我要是张冬梅一样,是娘的亲侄女,今天就不是咱们家赔钱,而是大房倒给咱们了。” “但是,他们大房又是花用公中的钱读书,又是用公中的钱赔偿的,咱们家什么都捞不到啊!” “而且,咱家哪来的钱啊?” 马翠翠也觉得赵有根夫妇偏心。 赵四江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看到今天三嫂手里拿了什么吗?你说,三嫂肚子那么大了,前阵子被大嫂推得差点流产,怎么就那么快下地走动了?” “有事呗!三哥不在,家中都是孩子,总是有事她要做主的!而且,她家欠了那么债,怎么也该……不对啊,我记得刚才回来经过曹家,好像听到有人说,三嫂把债给还了?”马翠翠骤然就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 “三嫂她哪里来的钱?就是去矿山挖矿,也不该就能把债都给还了啊?” 三房欠了多少银子啊,就算从大房这撕下一块肉,却也是蚊子腿,还不起那么多债的! 赵四江斜睨了她一眼,“明天咱两分头去打听打听。” 赵四江根本没想还家里的钱,但若是有机会从三房薅羊毛,他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马翠翠急忙点头,两夫妻当下心有灵犀,翌日就去村里头打听了一番。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却是吓了一跳。 三房不但把债务还清了,他们还把现在住的那块地给买下来,准备建新房子。 , 第193章 咱们有话慢慢说! 新房子啊? 赵四江夫妇一听到这个,心里就火热滚烫。 卖地建房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多少人家建个房子都得费半辈子的积蓄,甚至很多人家都是住了半辈子,家里人口渐渐多来,还没有余钱扩建的! 而三房,不但还清了那么多欠款,还立刻就建房子,那得有多少钱啊! “说是林氏娘家心疼女儿给的,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娘家啊!”马翠翠满眼都是羡慕。 赵四江开口道,“可前儿个林家不是公开说要跟林家断了关系吗?怎么突然又给了那么多钱?林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哪儿还有闲钱给三嫂的?” 不过,他也不管这个,他眯了眯眼,“既然如此,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跟三嫂要点钱花花的?”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顿时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容。 当下,两人就往三房而去。 赵宛舒最近也很忙,苗正阳第二天就给她找好了那个建房子的师傅,让对方给她安排买砖的事宜。 而她则是想一次性建个好点的房子,这钱就省不了,她干脆又做了一批止血药膏,还给做了一批治牙疼的药。 他们来的时候,刚巧赶上赵宛舒在院子里磨药粉,赵四江立刻就扬着笑脸迎了上去,“哎呦,阿宛,这是在干什么?这是药啊,怎么,你娘的病还没好,这药还得磨碎了吃?”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又舒展了开来,“四叔,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三嫂,哎,三嫂啊,你出来了啊!”赵四江才说完,抬头就看到从屋内扶着门框出来的林彩云,眼眸就是一亮。 林彩云见到他们夫妻脸色就是一沉,她挺着沉重的肚子走出来,“你们来做什么?” 他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自从他们家被分出来,四房可从来没上过一次门。 赵四江满口好话,“三嫂这哪儿话啊,我和三哥那是亲兄弟,三哥不在家,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的,给你们帮帮忙什么的吗?” 赵宛舒站起扶着林彩云在院中椅子上坐下,闻言,她扬了扬眉,“四叔那可真是心疼我们啊!那可好了,来,我这正寻不到人帮忙呢!我这药粉都得磨碎,我这人小力气小,磨了半天才这点。” “四叔肯定能全部磨完的不是?” 赵宛舒指了指竹箕里的一堆药材,粗粗看着也是有不少的,她磨了大半天才磨了五分之一。 这磨药材那都是体力活,大力士赵荣贵跟着赵荣康出去摆摊了,赵宛舒也不想让他们受累,就自己慢慢磨,能磨多少是多少。 既然赵四江送上来当苦力,赵宛舒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赵四江是真没想到,赵宛舒既然比自己还会顺杆子爬,他嘴角抽了抽,“阿宛,你这药材不少啊!其实,我是来……” “四叔,有什么事儿,咱们磨完药材再说。”赵宛舒笑眯眯道。 赵四江被她强行塞了个捣药杵,一脸懵逼地摁在了边上坐下,就开始被教着如何磨药了。 马翠翠刚要说话,也被赵宛舒拉了过来,“来,四婶子您坐着,我知道你们都是最疼我们这些小辈了。您就把四叔捣碎的药粉给倒在这里面放好,还要记得填药材……” 两人被赵宛舒安排得明明白白,可每回他们要说话,就被赵宛舒拿各种话堵回去。 比如问问家中赵荣禄现在如何了,比如赵四江的耳朵如何了,扯了一堆家常闲话。 等赵四江把这一堆药材捣完,已经被太阳晒得头脑发昏,手臂也无力酸疼,反观赵宛舒和林彩云已经挪到了阴凉的屋檐下,看着他夫妻两干活。 赵四江突然起了一种他是三房的长工的错觉,但偏偏刚才他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被赵宛舒忽悠地居然干了活。 赵宛舒看了眼他磨的药材,勉强了点了点头,笑盈盈道,“四叔你辛苦了,来,喝点酸梅汤,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要不是赵四江夫妇送上门来,她还做不完那么多活计,这样一来,明天就能开始制作药膏了。 赵四江和马翠翠两人晒得脸都红了,端起酸梅汤就是吨吨喝了起来,入口的酸甜口感让两人精神为之一振。 赵四江舒爽地松了口气,“这酸梅汤真好喝,阿宛,你这咋做的啊?” “这酸梅汤可真甜,果然放了糖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马翠翠舔了舔嘴角,馋得慌,面不改色地道,“阿宛,再给我来两碗吧!” 赵宛舒也没有克扣他们,左右也是干了活的人,每人再喝了两碗,两人都通体舒畅了。 赵宛舒就打算把两人给送出去,赵四江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等等,我是来三嫂有事的!” “可我娘该午睡了,我娘怀着孕,精神短,四叔您有什么事儿,不然等我三哥回来?”赵宛舒眨巴了下眼睛。 林彩云也不想理会厚脸皮的他们,她看到他们夫妇就来气。 赵四江:“耽搁不了多久,三嫂,”他看向林彩云,“我知道你们家把村里的债务都给还了,还跟村里买了宅基地准备建房子。” 林彩云攥紧了手,“老四,你想说什么?” 赵宛舒表情淡定。 这还债的事情早晚大家都得知道,而买房的事情更是瞒不住的。 就是现在不说,以后看到她们建房子也早晚得晓得。 赵四江笑眯眯道,“我也不想干什么,我可不是我爹娘。我上回也是多亏了阿宛,才能从家里拿了三两银子花用的。” “您也别岔开,这事儿,我若是跟我娘说,阿宛上回是故意配合的。我爹娘现在正生气呢,您说会怎么样?” “还有啊,我听说您的娘家对您是真好啊,但我听说之前你和你家嫂子因为阿宛那回事闹起来了,你说,我若是叫这事儿给你嫂子知道,你爹娘那可怎么办呢?” 林彩云这下脸色是彻底变了,“赵四江,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这威胁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 第194章 我就是想问三嫂要点钱花花! 之后,两人都被赵宛舒带偏了,每每他们要说话,就被赵宛舒给岔开话题堵回去。 赵宛舒一会儿问问赵荣禄的情况,一会儿问问赵四江的耳朵如何,扯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家长里短。 这说话的时候,手里的活计就做得快,不知不觉的,一堆药材就被磨完了。 赵四江停了手才感觉到手臂无力酸疼,头更是晒得发昏,口干舌燥得很。 马翠翠何尝不是,两人反应过来还有些懵逼,怎么就被赵宛舒带得把活儿全给做了。 但偏偏赵宛舒说话好听,他们就头昏脑涨地干完了,等干完后才反应过来。 眼见林彩云坐在阴凉的屋檐下,而赵宛舒正在查看磨好的药材,刹那间,两夫妇突然起了一种他们是三房长工的错觉。 但偏偏两人刚才就跟被猪油蒙了心一样,居然真的被赵宛舒忽悠着干活了。 要知道往日里,在赵家,两人是能躲懒就躲懒。 赵四江热得浑身不舒服,他刚要跳起来发作,就见赵宛舒笑意盈盈道,“四叔,您这磨得很好,今天真是谢谢您和四婶了!” 虽然这药材磨得不够细致,但是却还是能用的。 而且,今天要不是他们夫妇送上门来,这药粉光是她自己,得磨好几天呢!这样一来,明天她就能着手做药膏了! “对了,我给你们准备了酸梅汤,在太阳底下那么热,真的是辛苦了!” 赵宛舒把早上赵荣康留下来的酸梅汤端了出来。 她也不是周扒皮,虽然四房平时不做人,但既然都帮忙做了这些,赵宛舒也不会苛责他们。只要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就是林彩云面色也好了许多,她淡淡道,“这酸梅汤最是解渴,今天真的是谢谢四弟了,快喝吧!” 赵四江本来正气呼呼的,见到端到跟前的酸梅汤,扑面而来的酸甜气息让他口舌生津。 他当下就端起来吨吨喝了起来,入口的酸爽甜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喝完后,眼睛一亮,舒爽地叹了口气,“这酸梅汤可真好喝啊!” 马翠翠也是喝得胃口大开,“真甜啊!果然放了糖的东西就是金贵的,味道都是不同的!” 她馋得嘴里更加冒水了,她面不改色腆着脸道,“阿宛,我还要再喝两碗!” 在她看来,她今天可是帮三房做了不少活计的,就算等会要跟她们要钱,但是这该吃该喝的也得弄回本儿来! 林彩云颔首,“阿宛,去把厨房的都端出来吧!” 赵宛舒也没有拒绝,余下的也不多了,就是留给她和她娘喝的。 等喝饱了水后,赵四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来了。 “三嫂,我其实这回来,是有事寻你的!” 林彩云这回脸色却好了许多,她虽然厌烦四房的好吃懒做,但看在今天他们帮忙的份上,她还是颔首应道。 “老四,你有什么事儿?你三哥不在家,很多事儿,我也做不来主的。不如,你等你三哥回来?” 林彩云主动提了赵三河,也是想借此震慑下赵四江,让他别太过分。 赵四江暗道,若是他三哥在,他还真不敢上门来呢! 他可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来的! 他舔了舔唇角,“不用,我就是来找三嫂的。三嫂,我听说你把村里的债务都给还了啊?还跟村里买了宅基地准备建房子了?” 林彩云的手骤然攥紧,“老四,你听谁说的?” 赵宛舒倒是不意外。 这还债的事情,还债的人家肯定会传出风声的。 而买宅基地的事情虽然才不久,但村长家总是有亲近人家,她们出入村长家肯定是叫人看到了,别人一问肯定是瞒不住的。 毕竟,就是现在不说,以后看到建房子肯定也都晓得了。 赵四江见她这反应心里就有底了,他笑眯眯道,“看来是真的啊!” “四弟,你想做什么?”林彩云看他这反应,心里就反感。 赵四江笑嘻嘻道,“我也不想干什么,我可不是我爹娘。我这次来,一是为了谢谢阿宛上回帮我从家里拿到了三两银子……” “都说了这事儿跟阿宛没关系。”林彩云猛地站了起来,“你为什么非得攀扯阿宛!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赵宛舒扶住了她,“娘,您别激动!仔细身体。” “三嫂,有没有关系,那也得我娘信不信不是?”赵四江继续没皮没脸道,“要我说,您娘家是对你真好啊,哪怕你爹因为阿宛这事儿闹得名声有损,却还肯给你送钱来还债买地的,啧啧,这方圆十里八乡的也就你家几个嫂子有这好性子啊!” 林彩云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也是听出了赵四江话里的意思,脸色瞬间都难看了起来。 “赵四江,你混账,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跟娘家因为阿宛的事情闹掰了,实在是她爹被她气病了,有嫂子怕沾上这事儿闹得林家名声不行,就闹着在家里要跟她断亲了。 虽然林彩云也不想影响娘家,也主动答应了。 这回还债,恐招惹别人的红眼,但她是实在没办法才用了这法子。 但是若是传会娘家,恐怕娘家嫂子们会因此质疑她爹娘和哥哥私下贴补她,少不得闹得家宅不宁。 赵四江咧嘴笑了笑,“三嫂,我也不想做什么,我就是想问三嫂要点钱花花。我这嘴自然就堵上了,你也知道,若是我把这两件事儿传扬出去,我娘现在正为了三两银子生气呢!” “你没瞧见,我媳妇都挨了顿打,脸上都成这样了。若是知道了阿宛帮我,少不得上门来找事儿!” 赵四江知道林彩云在乎赵宛舒,所以先掐住了这命脉。 “我呢,也不要多了,嫂子就给我五两银子花花吧!”他痞痞地笑道。 马翠翠却更贪婪,她舔了舔嘴角,她压低了声音道,“当家的,这是不是有点少啊,这林家肯定有的是钱,都能买地建房子了,少说家底还有个一二十两吧!咱们多要点吧!” , 第195章 我的腿瘫了? 马翠翠以往就羡慕林彩云的娘家疼她,以前还在一起住的时候,林家没少给她私下塞东西,虽然有时候会被赵李氏搜刮走。 但林彩云也总是能偷偷摸摸攒下点,就好比她身上的衣服就是棉布的,而她穿的就是葛布的。 她想拿个十两八两银子的,给自己买两个好看镯子,再换两身漂亮鲜亮的棉布衣裳,再去镇上酒楼里好好搓一顿。 林彩云被赵四江的话给气得眼前都发黑,她抖着唇角,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就知道赵四江是个混不吝的,他怎么可能真的好心上门帮忙呢! 他就是故意打着主意上门要钱的! “你,你……”林彩云气得眼眶都红了,“你就不怕你三哥上门寻你!” 要说赵家,赵四江除了他爹以外,最怕的人是谁,那准是赵三河。 赵三河那是真的会动手揍人的! 赵四江眼神闪烁了下,他舔了舔唇角,“瞧三嫂说的,我这是上门来给三嫂干活的,三嫂心疼我这个做弟弟的,给几两银子花花不是正常的吗?再说了,三哥能不能回来还是两码事呢!” 赵四江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今天还真要从三房掏出银子来! 就是后面赵三河回来,有他爹娘顶在前头,难道还能真打死了他不成? “娘,您别担心,仔细着身体。”赵宛舒给她拍背顺气,“一切有我!” 林彩云是真的要气哭了,自从怀孕后,她的情绪就敏感了,现在看赵四江这无赖的样子,她就气得厉害。 “赵四江,你,你不是个东西!” “三嫂若是这么说,心里能够痛快点,那我也无所谓的。三嫂识相的,还是赶紧地把钱给拿出来吧!”赵四江丝毫不在意。 赵宛舒让林彩云坐下,她扬了扬眉头,“四叔,我们家是不会给你银子的。你若是识相,还是快点回去吧!” “阿宛,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儿掺和什么?”赵四江不想理会她。 “三嫂啊, 你娘家左右有钱,给点钱给我们家用,也不去了什么。一家家的,你怎么就那么小气呢!”马翠翠挤开了赵宛舒,要来拉扯林彩云。 赵宛舒拦在她跟前,“四婶,我娘身体重,若是这磕着碰着的,前儿个大伯娘可赔偿了八两银子的。您看您这,有多少银子给赔?” 马翠翠手一顿,她想起之前张冬梅吃得亏,她顿时就缩回了手,嘀咕道,“就n你娘怀孩子金贵!反正,今天你们不给钱,我们可就不走了!” “没关系,我还生怕你们走了呢!既然四叔四婶想留在我家,那敢情好,我这就去喊了村长来,就说你们二位在我家敲诈勒索!”赵宛舒笑眯眯道,“我听说这敲诈勒索的罪过,在县衙里是要坐罪的。” 赵四江见她口出威胁,根本不当回事,“噗嗤,阿宛,你别拿这话吓唬我,你四叔我可不是吓唬大的。” “再说了,我们是家人,便是告到县衙去,那也只是家事纷扰。” 赵四江可不是脑子笨,这很多事情不是杀人放火,那就不是大事。更何况这种家庭内部的纠纷,县衙多数是让他们自行解决的。 赵宛舒笑了笑,“看来四叔是很了解的啊!既然如此,那四叔可知道,杀人未遂的罪过怎么判?” “什么?”赵四江一愣,“什么杀人?” “你把二伯推下山,导致二伯险些命丧黄泉。这事儿,半个村子可都是知道了,都说民不举官不究,这敲诈罪不能让您坐罪,但这杀人的罪名却是可以的!”赵宛舒淡淡道。 “你……”赵四江愣住了,“二哥根本就没事,怎么就要告我了!阿宛,你可别瞎几把哄骗我!” 赵宛舒淡淡道,“那是二伯心善,不肯告您。但我虽然是个隔辈的侄女,但是我实在是不忍二伯遭罪,更看不得四叔您犯罪后逍遥法外。” “所以,到时候我会请状师,状告您!” “我呸,赵宛舒你别太过分!”马翠翠恼火道,“二哥根本就没事!” “你在胡咧咧我们杀人,我们不会放过你的!三嫂,你也不管管阿宛吗?你瞧瞧她这说的是人话吗?四江可是她的亲叔叔,你瞧瞧她这什么话?” 林彩云脸色惨白,她本来就对两人没好感,此时沉着脸道,“阿宛说的难道是错的吗?仔细你们没做亏心事,何至于如此?” 赵宛舒淡淡道,“至于您说和我合谋的事情,当时村长可在场,是能给我支持公道的。” “便是奶奶要来闹腾,那我们也是不怕的。” 赵宛舒从买房那时候起就有了心理准备,根本不怕赵家来寻麻烦。 她向来奉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们若是现在不走,我现在就去喊村长来了!” “你们!”赵四江这回却是坐不住了,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赵二湖没死,但他其实阿时候心虚的。 他咬了咬牙,转身就走,只是离去前,到底是心里不痛快的。 “哼,三嫂你现在赶我走,但等回来的可就是我娘了!我娘可不是那么想相与的!” “这些就不劳四叔担心了!” 两夫妻最后高高兴兴的来,气呼呼地离开了,想起赵宛舒的威胁,两人心里就恼火得很, 感情他们给三房干了半天的活,干得浑身酸疼,结果就得了这么个结果吗? 赵四江一直都是战刃便宜的,何曾被人占过便宜的? 马翠翠锤着腰背,不高兴道,“当家的,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她们吗?” 赵四江愤愤道,“我们治不了他们,难道爹娘还不能吗?走,回去跟娘说去!” 既然天堂有路不走,那就别怪地狱无门了! “这钱不管是谁的,现在进了三房,那他们就该孝敬给爹娘,就是建了新房子,也该给爹娘住才是!” “我听说三房可是买了一大块地,肯定是准备建个宽敞的地方,咱们家的地方多小啊,以后家里孩子娶妻都支撑不开了!” , 第196章 能动手就不哔哔! 赵宛舒满脸无辜道:“四叔,你不是最喜欢装病要钱 ,躺在床上吃现成的吗?您看,我是多么孝顺的侄女,就愿意不顾名声成全您这心愿。” “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说您好吃懒做了。爷奶也能放心地疼您,是不是啊?” 赵四江要疯了。 他虽然好吃懒做,但那并不代表他就想成为个瘫子,谁想躺在床上半辈子,更何况,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大半辈子的好时光呢! 等以后要是赵容涛中了状元,他还想靠着大房继续吃喝过潇洒日子咧! 成了瘫子,就算是能顺理成章地吃现成的,哪里有自己出去浪荡快活的! 他哪儿需要赵宛舒这小贱人成全自己,她成全自己就该给自己银子! 他拼命锤着没有反应的腿,满眼都是血丝,神情慌乱又癫狂。 “住口!赵宛舒,你个贱人,你快把我弄好,我,我不要瘫子,我绝对不要!” 马翠翠见此,也不敢跟赵宛舒动手。 她现在邪门的很,就是碰了碰赵四江,人就瘫痪在地了,她可不想也变成这样。 但她也不忍赵四江变成这样了,而且若是叫赵李氏知道了,她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 “阿宛,你若是不把你四叔治好,你爷奶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家就赖你们家一辈子,让你们一家人都过不上好日子!” 赵宛舒扬了扬眉,“那敢情好啊!你们要是愿意住进我们家,左右我们要建房子了,给你们家建两间也成,到时候肯定给你们家并排几张床,让你们日日相对,家人团聚的。” 她拨弄了下指尖,“四婶应该也知道我在边境待过,军营那是什么地方,在里面的人没点本事是待不住的。” “所以,我当初学了点粗浅的医术,就是用来自保的。我这人胆子有点小,干不出轰轰烈烈的杀人放火,但扎人两针,让人无声无息的没了,我这还是能做到的。” 马翠翠不敢置信,“你,你还想杀人?你不想要名声了啊!” 马翠翠还真是第一回看到这样喊打喊杀的,村里头大家就是再扯皮那都是泼妇骂街的,哪儿有这样动不动就要人命的! 而且,当初赵宛舒是最好捏的包子,就是当初让张冬梅吃瘪,她们还以为是被兔子被逼急咬人了。 可怎么现在却是又换了一副面容呢?明明还是那副模样,怎么居然还有这样不动声色,云淡风轻说着狠话的! 林彩云被一连串的情况给吓愣住了,听到杀人的话,她霎时回过神来,心里发慌。 本来阿宛现在就亲事艰难,若是背上杀害亲人的名声,这辈子她就完了啊! 她忙拉住了赵宛舒的手,“阿宛……这事就算了吧!” 赵宛舒却知道赵四江夫妇的脾性,他们就是欺软怕硬,若是不彻底地治一治他们,她家当家做主的爹和大哥都不在家,全家都是软脚虾,到时候怕是要被他们给捏得死死的。 给银子那更是抱薪救火,只会让赵四江这种小混混得寸进尺。 对付他们,就该以暴制暴,让他们心里恐惧! 讲道理,忍让都是毫无作用的! 赵宛舒拍了拍林彩云,朝她眨了眨眼,“娘,您先进房间,这里交给我。” “可是……”林彩云焦灼。 赵宛舒弯了弯眉头,低声道,“我会有分寸的,您肚子大,可不能受到惊吓。快去吧!” 林彩云忧虑重重地被她推进了房间里,攥紧了手绢。 等到林彩云离开,赵宛舒整个人的气场骤然就变了,她蓦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四婶,你觉得,名声重要还是银子重要啊?” 马翠翠语塞。 对于她来说,当然是银子更重要。 若是她在乎名声,嫁进赵家那么多年,她就不会游手好闲了。 “您看,您也觉得银子更重要。”赵宛舒摊了摊手,“那我为什么还要受您的威胁呢!” 马翠翠傻眼了,赵四江狰狞着脸道:“阿宛,你别吓唬我!老子也不是被吓大的,你这小鸡仔儿样,你杀过人吗你?识相的,你快把我治好!我可是你四叔!” 赵宛舒扬了扬眉头,“四叔,你现在知道你是我的四叔了,你刚才威胁我家,要冲进我家抢劫的时候,咋不想想你是我四叔啊?” “感情就是你硬碰硬不过的时候,你就是我的长辈,我得尊着您敬着您。你能一巴掌糊过我们的时候,那就是拳头最大!” “啧啧,四叔,你说你咋脸那么大呢!双标得那么理直气壮!” “至于我杀没杀过人,”赵宛舒抽出了一根银针,朝着赵四江扎了过去,堪堪停在他眼前两寸。“您觉得呢!” 赵四江被这一下吓得浑身剧烈颤抖,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腥臊味。 而马翠翠更是尖叫出声,“你,你干什么?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样了?赵宛舒,你杀人啊!我要去县衙告你,告你!” 赵宛舒缓缓收回了银针,淡淡道,“随时都可以啊!我也想问问,这亲眷上门敲诈勒索,县尊大人怎么判!” 她觑了眼地上的水渍,撇了撇嘴,“四叔,你这未免也太不禁吓了吧!” 赵四江浑身血液刚才一瞬间直冲脑门,骇得他从指尖到发丝间都是冰冷发抖的,他张嘴想说话,却是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 他看了眼视线里面色冷静的赵宛舒,一刹那只觉得她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鬼怪,一个正常的姑娘家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你不是人……” 赵宛舒笑眯眯道,“这些不是刚才四叔教我的吗?能动手就不哔哔嘛!四叔觉得这感觉怎么样?” 刚才赵四江就是看中他们家中没有男丁,才会想强抢的,就是打着让她们哑巴吃黄连的心态。 现在却是直接在赵宛舒手里也吃了回憋屈! 甚至赵宛舒比他更狠更毒,她甚至想刺瞎了他! 想到刚才那一幕,赵四江就经不住想发抖,他抖了抖唇角,“疯子!” , 第197章 能屈能伸,当怂就怂! 赵宛舒可不就是疯子吗? 明明看着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家家的,但骨子里那股狠劲,却是连外头闯江湖的人都不能比的! 至少赵四江仗着脸皮厚,胡搅蛮缠,没少占人便宜! 但却从没遇到赵宛舒这样的人,不,她是像三哥的,赵三河骨子里也是这种性子!只是因为成亲生子,有了太多的顾及,才会收起所有的獠牙,之前的他,可不也是这种不要命不要名声的性子吗? 果然,赵宛舒不愧是三哥的女儿! 赵四江瞬间就后悔了,他怎么那么想不开,竟然想着要来老虎嘴上扯须呢! 赵宛舒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能笑眯眯地回句,“谢谢四叔谬赞了!” 赵四江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的,之前是想仗势欺人,欺负妇孺。 如今见占不到好处了,他也是个能屈能伸,当怂就怂的。 理智回笼后,赵四江吓破了胆,也不敢谩骂了。 他舔了舔唇角,夹紧了双腿,赔着笑脸道,“阿,阿宛,咱们,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是亲戚,亲戚是吧?前头四叔做得不对,我呢,我就是个混账东西,这个大家都知道的!” “你何必对我动手,毁了自己的名声是不是?你看,村里人都知道,我,我们是进了你们家的门的,若是我这真的瘫了,或者是死在你家了,你爷奶肯定不会罢休的!” “就是村里肯定也不能出个杀人犯的,那肯定是得入牢坐罪的,你二哥还要读书,何必咧,是不是?这以后还有大好日子过呢,你何必跟我这么个人计较呢,是不是啊?” 赵四江恢复了理智,开始哆哆嗦嗦地跟赵宛舒分析情况。 马翠翠也急忙道,“没错,阿宛,你难道不要名声了吗?就是不想别人,你难道不想想阿容?” 当初赵李氏可是凭借赵容朗要读书这件事,拿捏住了最难搞的赵三河的! 赵宛舒突然慢慢弯了弯唇角,笑了起来,“四叔,四婶,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我可是个良民,我怎么可能杀人呢!何况,你们就是我的亲叔叔亲婶婶,我又不会畜生,怎么会伤害你们啊!” “四叔四婶也是,你们开始与我好好说话多好啊!咱们也不必闹得那么难看是不是?来,四叔起来吧!” 她伸手拍了拍赵四江,亲自要去扶他起来。 赵四江有些害怕地挪动着避开她的手,结果居然真的退后了两步,他一愣,旋即一喜,瞬间一咕噜爬了起来。 欢喜地叫唤道,“我,我这是好了!我的腿,我的腿,天哪,我居然真的好了!” 刚才他还在地上不能动弹,想到刚才赵宛舒拍他的那一下,他咽了咽口水,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不敢跟赵宛舒大声嚷嚷了。 他谄媚道,“阿宛果真是厉害啊,这一手真的吓得四叔一愣一愣的啊!那,那我就回去了!” 他不敢在跟赵宛舒待在一起了,生怕她再给自己拍一下,到时候他要是瘫了怎么办? 他现在觉得赵宛舒就像是恶鬼! “等等,四叔,你先别急着走啊!”赵宛舒出声叫住了他。 赵四江脚步一顿,赵宛舒刚才的威慑还在,他也不敢拔腿立刻就跑,只能转过身来,缩了缩脖子,陪着笑道,“阿宛,还有事啊?” “事倒是还有一件!”赵宛舒轻轻笑道,“刚才四叔四婶那番话,说我配合你们骗爷奶的话?还有我家外祖送钱过来的事情……” “那都是我浑说的,我这嘴巴说话就是不过脑子!你别介意,别介意,我绝对不会去外头胡说八道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哑巴,哑巴!”赵四江朝着嘴巴拉了一条,特别的识相。 赵宛舒的视线移到马翠翠身上,马翠翠也急忙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我们都是哑巴!” 赵宛舒满意地颔首,“其实四叔四婶说不说我都不在意的。” “毕竟,四叔你们在村里什么名声,也不用我说。这种说出去笑掉人大牙的话,谁信啊?” “而我之前的字字句句,可是有村长给我作保的!” “我提醒你们,也是尊重你们,别到时候你们没把我的名声败坏,倒是把你们最后一点为人长辈的脸面给丢尽了,那就不好了!” “至于我外祖家的事情,我舅妈都是明事理的人,这钱既是借的,以后肯定是要还的。你们去说了,也不过是讨了个没趣!” 林彩云因为着急上头,加上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才会被赵四江三两句给哄住。 但赵宛舒早就有了准备,当时她没行差踏错半步,又有村长给她兜底,她根本不惧这流言蜚语。 现在她提这些话,就是给赵四江他们提个醒,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然最后也不过是自食其果。 “不敢,不敢的,那,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得了赵宛舒的点头,赵四江夫妇就跟兔子一样,一溜烟地拔腿跑了。 赵宛舒看到他们仿似逃脱猛兽的背影,不由笑了笑。 对付他们这样的人,软的是不行的,只能来这种硬茬子,才能叫他们害怕! 而直到跑了老远,裤裆都被风吹得凉飕飕的,赵四江夫妇才停住了脚步,赵四江的腿都有些发软,他哆哆嗦嗦地在旁边的田埂停下。 “等,等等,我歇息会儿!” 马翠翠扶着他坐下,担心道,“咋了,当家的,你腿还不舒服吗?难道阿宛那贱皮子没给你全治好?” 赵四江摇了摇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不是,我就是吓的。你是没看阿宛刚才那一下,我差点儿就以为我要交代在那里了!” “她现在怎么就跟疯了一样啊!我刚才都是被啊大我的” 现在却是直接在赵宛舒手里也吃了回憋屈! 甚至赵宛舒比他更狠更毒,她甚至想刺瞎了他! 想到刚才那一幕,赵四江就经不住想发抖,他抖了抖唇角,“疯子!” “她现在怎么就跟疯了一样啊!我刚才都是被啊大我的” 现在却是直接在赵宛舒手里也吃了回憋屈! , 第198章 赵宛舒是鬼上身了吗? 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砰然声,随后还有林彩云的痛呼,赵宛舒连忙拔腿往里跑去,“娘!” 林彩云刚才听到外头没声音,心里又急又忧,挺着肚子就要再出门,结果眼前骤然发黑,她扶了一下洗脸架,结果却是把架子带倒,自己还摔了一跤。 赵宛舒忙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您怎么样了?快起来!” 她把人扶到床上坐下,又给她把了把脉,嘴里直问道,“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彩云受惊了,脸色有些惨白,“可能是摔着了,有点肚子疼……” “您前阵子才动了胎气,现在可得多注意点。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就成,您自己别乱动。”见林彩云只是摔了跤,动了点胎气,赵宛舒不由舒了口气,“等会我给您煮碗安胎药,这两天您别太动,将养着。” 林彩云听说肚子里的孩子没事,面色也好看了些,她往外头看了看,“阿宛,你四叔他们……怎么样了?” “没事,他们都回去了。四叔保证了,不会在外头乱说的。”赵宛舒给她盖好薄被,“您别担心。” 林彩云松口气,又忐忑地看了两眼赵宛舒,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宛舒注意到,“娘,您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阿宛,”林彩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你刚才怎么做到把你四叔给弄得瘫在地上的?他,他的腿好成了吗?” 林彩云本来还以为今天家里要被赵四江那个混不吝的给搜刮了,却没想到赵宛舒抬抬手,他居然就瘫痪了。 林彩云都惊愕了。 但现在人走了,若是赵四江的腿真的好不了了。现在他服软回去,回头恐怕是会带上赵家上下十几口一道过来寻公道。 “我刚才不是让四叔干了不少活吗?他蹲了那么久,腿部的肌肉会出现酸疼痉挛,又站了会儿,腿部血液却还是不流畅,我刚才拍了他的穴道,可以刺激腿部,导致出现短暂的麻痹现象。” “在大家看来,那就是腿瘫了。但其实,过会儿缓一缓,也是能好的,这当大夫的都是懂点的。” “也就是四叔胆子小,当时被吓着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拍人一下就能腿瘫了的事!” 闻言,林彩云有些惊讶,“竟是有这样的事情?”说着,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赵宛舒,“阿宛,辛苦你了。” 今天若不是赵宛舒胆子大出面吓唬住了赵四江,家里恐怕得遭受不小的损失。 只是,林彩云的这心却是惴惴不安的。 “你四叔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一贯是个嬉皮笑脸的,以往你爹没少揍他,但是他就是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凑上来要好处。这回就怕他也是假意离开……” 赵四江就是个彻头彻底的混混,欺软怕硬得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事儿娘就不用担心了!” 赵四江被她这么一吓,恐怕最近都不敢自己出面的。 “娘,您先休息,晚点起来喝安胎药,我去把后头的药给做了。”赵宛舒起身去忙活。 林彩云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眼泪突然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扑哧扑哧地往下滚落,她用被角捂住了嘴,不敢出声。 赵四江夫妇直到跑得老远老远,裤裆被风吹得凉飕飕得很,赵四江才停住了脚步,他的腿才恢复了知觉,又作死了跑那么急,这会直哆嗦发软。 他颤颤巍巍地摸着,在旁边的田埂坐下。 “等会,我,我先歇口气!这里,赵宛舒总是不会跑出来抓咱们了!” 马翠翠看着他发抖的腿,满眼都是担心,“当家的,你是腿还不舒服吗?难道是赵宛舒那贱皮子故意没给你治好?” 赵四江听到赵宛舒的名字,忍不住抖了抖,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我这是吓的啊!你是没瞧见阿宛刚才那一下,我差点以为我要交代在那儿了!以往也没瞧见她有这一手啊!” “之前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咋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跟三哥那会儿一样,像是条疯狗,非得咬人不可!” 想起赵宛舒居然能够那么温温和和说出那种狠辣的话,做出那样恐怖的事情,就跟个恶鬼一般,赵四江光是想想就心惊肉跳。 马翠翠想着也有点害怕,“是啊,她怎么突然就变了呢?上回跟大嫂和爹娘他们吵架的时候,她看着也没这么吓人啊,现在就跟被鬼上身了一样!” 之前赵宛舒对着赵有根他们可是温温和和的,虽然最后他们没占到便宜,但也没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啊! 赵宛舒这小妮子,现在居然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啊! 但想想前半年赵宛舒的所作所为,马翠翠却又总觉得不对劲,此时,却是突然就反应过来,“当家的,你说,这阿宛似乎是从江家回来后变了的吧?当时她不是受了伤,血淋淋的回来的吗?” “大家那会儿还说她活不成呢!我听说,这外头的孤魂野鬼可是会占人躯壳的,然后伪装成人活着的,你说会不会阿宛……” 想到那个可能性,马翠翠就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赵四江却是不信这个的,他斜睨了眼马翠翠,“你瞎说什么呢?这孤魂野鬼若是上身了,三嫂她会不知道?我看是压得太过,反弹了,你没看兔子急了也咬人嘛!” 被赵四江否决了,马翠翠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没特地往上面再靠了,她打算再仔细观察观察赵宛舒。 只是,两夫妻高高兴兴地以为能从三房捞一笔钱,结果却是给赵宛舒干了半天的活计,干得浑身疼痛不说,还险些连命都丢了。 现在安全了,赵宛舒又不是鬼上身,马翠翠又旧病复发了,“当家的,难道咱们就这么轻抬轻放了吗?乖乖听那小贱丫头的话吗?” 赵四江摸了摸腿,眯了眯眼,“先缓两天。他们既然要盖房子,就让他们盖房子!回头这房子住进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 第199章 开始建房子啦! 赵四江今天吃了大憋屈,他心里头也不痛快得很,但他现在就觉得赵宛舒有点邪门。 他也不敢去招惹了! 打算等过阵子,房子真的建起来了,就让她爹娘出面,把那崭新的屋子给弄到手里来! 三房的屋子恐怕不只是他一个人惦记着的,今天赵宛舒不过是仗着他们人少,就用妖法控制了他们! 但是等到时候他们去的人多了,又全都是长辈,她难道能真的一个个弄死吗? 虽然他不大信这些邪乎,但是若是真的证实赵宛舒是个妖孽,到时候村里肯定是要烧死她的!这房子还是得落到他们手里来! 赵四江虽然好吃懒做,但是这脑子却是转得比其他人要灵活些的。 当下两人就相互扶着回了赵家。 建房子的事情提上了日程,这后面的事情就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 苗正阳也很上心,当天就写了信让自家那拜把子兄弟吴忠明来一趟,对方刚巧手头上有个事,耽搁了两天才风尘仆仆地赶来。 苗正阳跟对方喝了一盅就讲了正事,吴忠明听说是建房子的事情,当下拍着胸脯说是自己的老本行。 苗正阳便把人带去了赵宛舒那,吴忠明是个身材魁梧的,一看就是正统的北方汉子,满脸络腮胡子,说话很是爽朗,脸上则是长年劳作晒太阳留下的高原红。 “苗老哥都跟我说过了,你家是要建房子!你家大人呢?是想建多大的?” 这个事情,赵宛舒早就组织过家庭会议,私下讨论好了。因着林彩云现在情况不算太好,之前本来想让赵三河他们回来管理,但他们死活不回,所以这事就只能落到赵宛舒头上的。 赵宛舒也是乐得其所,她就想盖个自己想要的房子,之前就说好了,这既然是要建就建个好的,当成今后的祖宅。 林彩云和赵荣贵没有意见,赵荣康现在就是她的应声虫,哪儿有不应的。 赵宛舒干脆拿出了她画好的图纸,“吴叔叔,这就是我们要建的房子,因着我家人口多,所以这房子建得也多,以后家里的哥哥们也好娶媳妇。” 这画赵宛舒是用烧火留下的炭笔画的,画得虽然不够清晰,但是却能让人一目了然。 吴忠明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哪怕有苗正阳说赵宛舒就是个能做主的,但是他到底是看不上矮小的赵宛舒的。 但苗正阳的面子,他还是给的。 结果看了一眼那画,他这眼睛就黏了上去,“这是你画的吗?这房子,瞧着就是城里的房子啊?” 赵宛舒画的不是别的,就是北方传统的四合院,她以前去北方旅游,住过北方的四合院,觉得很舒服。 不但院落大,而且隔开了几个厢房,彼此也有彼此的私人空间。 当下建造的房子都是一排平房,几间大屋子连在一起,这样很浪费空间和面积。 “是啊,我之前去过宛城和燕北城,看着大户人家的院落也差不多就是那样的。而且不像是咱们这的屋子占地方,这样圈起来的地方也不浪费。”赵宛舒解释道,“我这就是个两进的院落,您瞧瞧,这大概需要多少青砖和瓦片!” 吴忠明舔了舔唇角,“小姑娘,这院子建起来可得费不少银子的。你这屋子都有十来间,还要建外墙……” 苗正阳也有些惊愕,这房子村里可都没见过的,“阿宛,你爹娘知道这回事吗?这房子好看是好看,但你家的人再多,也不费不着这么建啊!这得浪费不少砖和瓦片。” “我们都是商量过的,我娘说,就按照我说的做。”赵宛舒也是费了不少功夫说服林彩云的,主要这钱也是从她这里出的居多。 林彩云见她又实在是喜欢,又被她说留着当祖宅的说法给说服,也就答应了下来。 “吴叔叔,您这就说,这房子您能不能建?得建多久?我这心里也有个底!”赵宛舒问道。 “建肯定是能建的,不过这房子建起来,得费不少时日,除非人多一些,不然少不得要个四五个月!”吴忠明回道。 当下人建房子都得三五个月才能建好,但那都是为了省钱,多数请的人工不多,都是村里请人,然后自家也用工,这拖拖拉拉的也就时间长了。 赵宛舒算了算,四五个月,那就得进冬天了。 他们家这茅草屋也支撑不了到冬天,这北方的冬天冷得很,到了冬天简直是一口唾沫一口钉,而且还是在没有暖气的情况下。 赵宛舒觉得自己是支撑不住的。 冬天还是得睡暖暖的炕才行,所以字房子必须三个月内建起来。 她干脆道,“四五个月得入冬了,我家等不了,我娘到时候都要生孩子了,我家屋子冬天寒风呼啸的,恐怕是入了冬天得被雪给压没了。所以,尽量得在入冬前盖好,刚巧赶着马上要入秋了,把人给召集了。” “这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家都自有办法的。你们就一个字,快,就成了!” 吴忠明看了眼在苗正阳,苗正阳颔首道,“人工若是老弟找不到足够的,我这也能找到人的。村里头还没进入秋忙,还是有人愿意来干活的,给钱管饭就成。” 吴忠明闻言颔首道,“我这也有五六个人工,都是跟着我到处跑动的,手工上是过得去的,你们且放心吧!” “那什么时候能开工?”赵宛舒直接问道。 “我先看看地,不出意料,明天就能可以了。我这手里头上家的活计已经做完了!”吴忠明没想到她居然比自己还急。 赵宛舒领着他去后头要建房子的地方看了看,就是在他们这座屋子的后头,地方足足两亩,赵宛舒比划了几下。 “就这一块,以图纸的比例铺开,建到这个位置。等回头建好了,这前头的屋子还得劳烦你们给我们拆掉了!” 吴忠明仔细地测量了下位置,然后拍着胸脯道,“这个没问题,保证让你满意的。” , 第200章 难道赵家三房的穷是装的? 这倒也不是苗正阳多事,实在是这建房子不是件小事,所费之钱也剧多。 他才谨慎地问清楚。 赵宛舒颔首,“我家都已经私下商量过了,我娘说,都按照我说的做就是。” 赵宛舒这次是想建个自己喜欢住的房子,也费了不少功夫说服林彩云,其中主要也是因为这钱多数是出自她手里。 林彩云见她实在是喜欢,又听她说这建好了以后要当祖宅,既是如此,那就得费点心思的了,故而也就答应了。 “吴叔叔,您这就跟我说句实话,这房子需要建多久,需要多少砖瓦,多少钱财,我家这心里都有个底!”赵宛舒问道。 “那我得先去看看地方,主要还是想看你们建的面积,这些测量好,我才好去算这些砖瓦。”吴忠明回道。 “请跟我来!” 赵宛舒领着人去了旁边买下的地,因着这次买下了两亩地,但却也不是一下子就全建起来,四合院所要用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亩出头,这样的好处是以后要是再扩建,可以围着往外拓展。 赵宛舒比划了下比例,“就这快地,以图纸铺开的比例,从这个位置建到此处。” 吴忠明没带测量工具,但目测了下,心里也有了底,“没想到你着急,今天带的工具不多,明天我带我徒弟来仔细测量了下,应该就能核算出砖瓦的数量。然后我们再去隔壁镇上定砖瓦!” 这砖瓦也就只有隔壁镇因着有个矿山,才会搭着一块生产些青砖瓦的。 这青砖瓦技术也就那一家会造,所以生意极好,每回建房子都得去排队买的。 “成!”赵宛舒没有意见。 “不过这买砖瓦还需要排队,我这之前跟那边的管事搭上了关系,虽然能快些,但 还是得费不少日子。这时间我们可以用来打地基,应该能无缝接上。”吴忠明算了算时间,“所以,这房子建起来,少说也得四五个月吧!” “四五个月?” 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四五个月下来,那这都得进入冬天了。 他们家现在住的是茅草屋,北地的冬天寒风凛冽,冬雪累累,那时候基本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在根本没有暖气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支撑过冬天。 她爹和大哥之所以不回来,还有个原因是,想多挣点钱,赶在冬天前,把房子给加固了,免得屋子被寒风给掀了。 赵宛舒觉得自己是无法在没有暖暖炕的情况下,平平安安的渡过一个冬天的。 “四五个月,那咱们这可得入冬了呀!我家屋子是茅草盖的,冬天寒风呼啸的,恐怕是挨不过的。” “而且,我娘那时候都得生孩子了……所以,起码也得在入冬前把屋子给盖好。就不能加赶进度吗?钱的方面,你们不用担心的。” “我家现在就一个要求,快。” 吴忠明闻言,看了眼苗正阳,笑道,“小姑娘,这快也是有快的方法的。我这带的人少,也就常年五六个人工,都是跟着我跑动的,手里头活计也是过得去的。” “若是你们能寻到更多的人工,那自然是更好的,这进度也是能赶一赶的,赶到入冬前也是不成问题的。” 时下建房子基本都三五个月才成,基本是为了省钱,少请了些人也能省钱,加上自家也用工,拖拖拉拉的也就时间长了。 但要是赶时间的,也可以多请人,只是相应的花费也会高许多。 苗正阳道:“村里现在还没正式进入秋忙,村里多的是人想来干活,这可比去镇上自己寻活计轻松得多。这个阿宛你不用担心,你尽管告诉我要用多少人,我这给你寻些绝不偷奸耍滑的来。” 农闲的时候,多数身强体壮的人都想出去寻活计干着贴补家用。但镇上用人有限,且多数时候用熟不用生的,就导致很多人闲赋在家的。 苗正阳只要号召一声,多的是人前来。 “去镇上干活一天一般是十五个铜板,若是在村里干活,卖点力气而已,还是便宜些的,基本也就十二三个铜板,管顿饭就成。” 赵宛舒点了点头,又问了吴忠明大概需要多少人工,确认清楚后,才让苗正阳帮着招人。 “苗叔,我家找的人就不管饭了,但我家补贴两个铜板,一天十五个铜板。”赵宛舒说道。 苗正阳惊讶,“这都赶上镇上干活了?阿宛,你费不着花那么多钱。做饭你寻个相熟的人家帮忙,出点钱也用不着多余补贴……” 赵宛舒摇了摇头,“不必这么麻烦。这干活都得卖力气,如果吃得不好,难免也有怨言,但顿顿吃肉,与工钱也差不离,倒不如他们自行解决。” 而且寻人家帮忙做饭,里头牵扯的事情太多,还容易得罪人,更欠人情。 赵宛舒不喜这种方式,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她就不喜欢欠人情。 再来,这额外给了饭钱,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加了工钱的,这干活自然也就更有劲儿了。至于这钱他们是用来加餐还是如何,她也管不着。 苗正阳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 “好,我回去就给你寻人。” 苗正阳办事还是很靠谱的,既然答应了,那寻的人肯定是好的。 吴忠明也没想到赵宛舒那么着急,让他第二天就带人来上工,他本来还想休息一两天。不过,有钱挣便是不歇息也没关系,赵宛舒给的工钱还是很实在的。 第二天,村里上下都知道,原本穷得叮当响的赵家三房,居然买了地要盖新房子啦! 这就跟团飓风一样,一下子就席卷了整个梨花村。 这三房不是还欠着外债吗?欠了好几十两来着,欠债不还就先盖房子了? 就有好事人家去问,结果却从那些借钱人家得知,赵家三房已经把欠债都给还清了。 要知道那可是几十两银子啊! 这不但能还清钱,还能买地盖房子,这一溜下来,少说也得要百来两银子吧! 这赵家三房哪儿来的钱啊?明明月头还在到处跟人借钱看病,难道那都是装的? , 第201章 三房凭啥住大房子?配吗? 且不管外头如何风云诡谲的猜测,赵家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 张冬梅激动比划手指,“娘咧,三房不但买了地,他们还要建房子!他们请了十几个人去帮忙,一天十五个铜板啊!十五个铜板!” “之前村长家建房子,也才给了十三个铜板,去镇上干活儿也才十五个铜板,老三家一出手就是十五个铜板!这可比别人家都大方!” 赵李氏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一群败家子,请个人都要花十五个铜板!十个铜板就够了,他们非得多撒钱,钱多了手烧得慌吗?” 他们还在为了三两银子东凑西凑的,三房倒是好,居然出手就是那么多银子! 张冬梅听得也是心里火热,她转了转眸子,“娘,我听说他们债务都给结了,那可也是几十两银子啊!这又给买了块地,这前前后后肯定得小百来两银子了。您说,他们的钱从哪儿来的啊?那肯定是用的咱们家的钱啊!” 在张冬梅看来,那肯定是搜刮了她家的银子,她的私房钱都在赵宛舒的算计下全都空了。那现在三房建房子买地肯定用的她的钱! 想到因为那三两银子,她在家受的这些冷遇,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马翠翠闻言撇了撇嘴,虽然张冬梅攒了钱,但也没有百两银子,她真的是好大的脸! 但想起之前赵宛舒对他们夫妇所做的事情,马翠翠缩了缩脖子,心里也是恼怒的,现在逮住了机会,肯定也是要使把劲儿。 “娘,听说他家买了两亩的宅基地,前头我和当家的都去瞧过了,那可是要建大房子哩!” “大房子哪,娘啊,这就不止百来两银子能打住的了!咱们家还住得破破烂烂的房子呢,老三家倒是好,居然就住上了大房子,这什么世道啊!”张冬梅继续拱火。 赵李氏本来就因为凑钱的事而焦头烂额,结果没想到罪魁祸首的三房居然过上了好日子,她就气得咬牙启齿。 “好啊,这群黑心烂肺的,拿了老娘的钱去买地建房子,让老娘吃糠咽菜,一群孽障,咋不天打雷劈弄死这群不孝的!” “可不就是,不管怎么说,娘您都是他们的长辈,前头买了点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送到您这来。就说咱们家这八两银子,若不是赵宛舒那小贱人作孽,咱们家至于给出去吗?” “我看赵宛舒就是故意的,据说这建房子都是村长给她张罗的。指不定她跟村长那都是串通一气的,就为了从咱们家讨那八两银子,不然您说她哪来的钱建房子啊?就凭老三在矿上挖矿挣的那点?”张冬梅想到那房子心里就火烧火燎的。 她嫁过来时,赵家就建好了房子,现在都二十年了还没扩建,一大家子的住在一起,吵吵闹闹的。 凭啥林氏和赵宛舒就能住到新房子里去?她们配吗? 赵李氏本来没往这边想,现在听张冬梅这一分析,顿时心里就起了疑虑。 怎么赵宛舒才把那借条捐给村里,立刻就有钱去建房子了? 就如张冬梅所言,老三一家哪里来的本事挣钱的? 马翠翠却是回了句公道话,“听说那钱是林家心疼三嫂怀孕,怕这入冬了过不好,就私下贴补过来的。” 原本蠢蠢欲动的赵李氏一听林家的名头,顿时脸色就有些僵硬,“林家不是不管林氏了吗?前头还说要断绝关系的,难道读书人家也说话不算话?” “可能还是疼女儿吧!毕竟是最小的闺女。从以前开始,他们可没少给三嫂送东西!”说到这,马翠翠就满脸酸气。 张冬梅却不以为然,“再疼能如何?现在林老爷子被林氏牵连,功名都没了,林家那几个媳妇对林氏那是恨之入骨的。恐怕是林氏那母亲舍不得女儿吃苦,把压箱钱给了林氏。” “可即便是如此,那林氏身为咱们家的儿媳妇,就该把所有的钱孝敬给爹娘啊!这样私下用的,真的是太自私自利了!” “而且,恐怕这事儿林家几个儿媳妇是不知道的吧?若是他们晓得林家敢这样贴补闺女,连自家儿子孙子都不管的,那头都得打起来,你们信是不信?” 赵李氏突然眼眸一亮,“可不就是,林家几个媳妇可也都不是好相与的。哪儿有这样贴补亲闺女的……” “所以,咱们今天就去问林氏讨钱。若是他们不给,咱们就不给他们建房子,还要去林家闹腾闹腾,让他们村里头都知道,这林家有多偏心。”张冬梅咧嘴道,“至少也得把他们建房子的钱给敲诈到手里来。若是顺利,指不定连那块宅基地都能要到手里咧!” 想到若是能拿到那块宅基地,他们家也能建个新房子,到时候他们家就搬出这乱糟糟的地方,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去! 张冬梅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亮。 听到能把宅基地拿到手,马翠翠突然心里一动,忙凑了过来,“娘啊,我觉得大嫂说的也有道理。这林氏向来没什么胆子,若是吓唬她把这宅基地弄到手里来的,咱们以后也能住上大房子了。” “这样,以后咱们家几个孩子成亲也有地方了,也不用咱们再重新买地扩建了。” “就是,”马翠翠搓了搓指尖,“就是看到我告诉您这事儿的份上,您能不能吧这三两银子给我免了啊,我和当家的真的是想尽了办法,当家的还被阿宛给差点弄瘫痪了咧!” 一听说宝贝儿子差点出事,赵李氏顿时眉头倒竖,“怎么回事?” 马翠翠期期艾艾地看了眼张冬梅,“就是前儿个我们偷听到这事儿,就去问阿宛讨要钱……” “好啊,四弟妹,这样的大事你居然瞒着我们不说,现在才说,你这是安的什么心!你就自己一个人去三房骗钱是不是?”张冬梅气得瞪眼。 马翠翠连忙表态,“我们也是为了给家里减负担,就是想要个三两银子的,没想到阿宛就跟发疯了一样,就往当家的身上这样,轻轻拍了拍,当家的就瘫得起不来了!” “我们差点都吓死了!这回来后都没来得及讲,今天娘和大嫂不也知道了吗?” , 第202章 都是亲戚,建房子怎么能问我要工钱? “我呸, 四弟妹,你这说书也得说个可信的。你当阿宛是个神仙啊,拍一下就瘫了,再拍一下就好了!我看你就是想逃脱娘的责问,想不还那三两银子!”张冬梅啐了口。 “这钱你也别想赖账,这钱可是爹开口要求的。以前你就没少往你们马家拿钱!” 张冬梅早看不惯四房了,挣钱挣不着,天天一窝就知道躺在家里等钱从天上掉下来。照她说,当初就不该把三房分出去,而是把耗子精一样的四房分出去! 但她这话也不好说出口,毕竟老四嘴甜,能把赵李氏哄得团团转。 “哎哎哎,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没说你呢,咱家不准存私房钱,就你存了一大笔私房钱,谁知道你往你娘家拿了多少!”马翠翠也不乐意了。 这全家都说好了,现在还没分家,大家挣的都该上交公中,结果张冬梅倒是好,不声不响地攒下那么多体己。张家就在同村,要说她还往娘家送过钱,马翠翠是一万个不信的。 “你说什么?我哪儿往家里家里拿钱了,你哪只眼睛瞧见的?”张冬梅气得胸脯剧烈抖动。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老婆子还没死呢,家里哪儿轮得到你们说话了?”赵李氏听得耳朵都火烧火燎的,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现在就去老三家。这群吃独食的,居然敢跟村长一起哄骗老婆子,真当我们赵家无人是不是?” “便是这钱是林家给的,我们这些人还住着破烂屋子,吃糠咽菜,他们就敢建房子,那就是不孝!这种媳妇孙辈,放在过去那都得送祠堂的!走!” 赵李氏今天还真得从三房搜刮一层皮下来。 本来正要吵架的张冬梅和马翠翠顿时也不吵了,冲到赵李氏跟前就是一通七嘴八舌。 赵青栀刚端着洗完的衣服回来,就看到她姐赵青桃脸色惨白地急匆匆往外头跑,她不解道,“姐,你这是去哪儿?” 但她唤了两声没唤住,赵青桃魂不守舍地直接跑远了。 建房子招工的事情宣扬出去后,因着工钱高,立时就有一二十个同村村民过来,村长也很是负责任,那等偷奸耍滑的,他是绝对不要的,留下的都是家里条件不大好,又肯下力气干活的。 毕竟,现在赵家的主力男丁都不在家,留下的都是幼童妇孺的,苗正阳总是得多帮忙看着的。 他点了干活勤快,老实敦厚的十三个人,其中还有几个是会建房子的,但其余的就都是只能挖土搬砖的。 倒是那些没被选中的就不大高兴了。 “村长,我这还会起房子呢,咋的你留曹家的,也不愿意留我?” 苗正阳斜睨了他一眼,“咱们都是村里邻居,我为什么没选你,你心里没点数的吗?前儿个你还跟李家扯皮的事,我也不想说。” 那人被他揭了短,脸色就不大好看,又看向赵宛舒,“阿宛,我可是你大伯娘家叔伯家的表姐夫,不管咋说,咱们也是亲戚,我也是你的长辈,你总该照顾照顾吧!” 那就是张冬梅那头的亲戚了。 赵宛舒也不恼,温温和和地笑道,“瞧您说的,这半个村里,大家都沾亲带故的,拐个弯儿的,都彼此算是亲戚了。至于长辈,这在场的大部分都算是我长辈了!” “再说了,您说是我亲戚,您是不是也该关照关照我这个晚辈啊!都是亲人家家的,建房子怎么能问我要工钱呢,是不是?” 赵宛舒可不能开这个头! 亲戚怎么了?她就不爱找亲戚干活,牵扯不清的!回头都是照样给工钱,结果他偷奸耍滑的,还不能说上两句,不然就是给你干活,你还挑三拣四,明明是正常的雇佣关系,都弄成了亲戚欠人情! 更何况,她可以一点都不想跟张氏那边的亲戚有牵扯!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这是想让我给你打白工啊你!”那人不乐意了。 苗正阳冷声道,“也没求着你干!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这是来打工的吗?你这是来当祖宗的!惯的你!” 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愤愤离去,“谁稀罕啊!” 苗正阳也不管,只看了眼其他村人道,“我今儿个也跟大家说个明白,阿宛前头还给咱们村儿捐了银子,那也是为了咱们村着想的好姑娘。” “她念着咱们村,这回建房子也想给咱们村多找点活,给的也是真金白银的。大家在外头给东家干活也是干,在阿宛这也是干!” “所以,大家也别仗着辈分什么的偷鸡摸狗,阿宛脸性子好脸皮子薄,我可不能姑息。若是发现那样儿的,这村里多的是找不到活干的,我第一个就饶不了,直接就裁了。” 这在家门口干活,一天还有十五个铜板,还能回家吃饭。 这去镇上干苦力也就这个钱!而且还离家有点距离。 而且,这建房子少说也要个三四个月,这好好儿干,一趟下来也得一二两银子,省着点大半年的嚼用都来了,脑子有坑的才会想不开不干。 顿时,有了苗正阳的敲打,大家自然是高声应着,哪儿还有那不好的心思。 随后,这些人直接就交给了吴忠明。 吴忠明带来的都是会泥瓦工的,加上村里几个会点手艺的,组合卖力气搬砖挖的,磨合一两天,也能配合得当。 赵宛舒也很满意,她刚要跟村长说话,就看到赵青桃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青桃姐,你怎么来了,我正想跟你说呢,二伯……” 赵青桃拉住了她,上气不接下气道,“阿宛,奶奶要来了,她说,她说要拿走你的房子……” 赵宛舒闻言,扬了扬眉,“哦?我们都分家了,这房子是我家自己买的,自己建的。岂是她要拿走就能拿走的!” “不过,还是谢谢青桃姐特地来通知我。二伯怎么样了?家里的药还够不够用?” 自从上回送了一次药后,赵宛舒也没再去过了赵家。 一来她不喜欢跟赵家打交道,二来也是她有点受不了愚孝的赵二湖。 , 第203章 莫不是林氏肚子里怀着你的野种? 这人都被害成那样了,居然还能圣父一般在赵李氏的咒骂下原谅赵四江,还能自己给自己洗脑,她也是佩服的。 提到她爹,赵青桃也有些尴尬,她含糊道,“我爹好了很多,就是还不能下地,最近他嚷着腿又痒又疼……” “那就是开始长骨头了,别乱动,这伤筋动骨的,也得一百天。让二伯好生躺着,忍一忍,这骨头接好了,后头才能彻底好起来,行动自如。” 赵宛舒还是秉持着医者的态度,“回头要是药吃完了,来我这拿一些。最近这药不能断!” 二房除了有些愚孝以外,人倒是不错的,以往跟她家也亲近,她娘生孩子的时候,没少帮着她娘带孩子,所以她几个哥哥对二房还是很亲近的。 就是她回来后,黄珍珠几个对她也不错,所以赵宛舒也就愿意搭把手! 赵青桃眼眶微微一红,“谢谢你,阿宛!” 赵宛舒摆了摆手,“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在家好好过日子吧!这也不是个办法!” 赵青桃也知道,这回四叔回来,都没探头去看她爹一眼。因着她爹断了腿,家里现在摔摔打打的,都在指桑骂槐,她们家的日子更难过了! 但有什么办法,她家没有男丁,她爹就直不起腰,总盼着对大房三房好一些,以后能给她们姐妹一个靠山。 她暗暗抹了抹眼角,“那我先回去了,我家里的活计还没做完呢!” 她是偷偷摸摸过来的,还得抓紧时间回去! 只是,她这才转身跑,就撞见了迎面呼啸而来的赵家三婆媳,她忙缩了缩脖子,抄着旁边小路跑得飞快。 张冬梅眯了眯眼,“娘,前头咋瞧着像是阿桃那贱丫头?” 但很快,她就没心思纠结是不是赵青桃来通风报信了,她望着那头正热火朝天起房子的一堆人,那地盘比他家现在住的那块地还要大一倍。 她这心里顿时就火热了起来,“娘啊,你看,这地可不老小!若是建起来,咱们全家,甚至是阿涛娶媳都够了啊!” 赵李氏何尝不是,家里那房子住了几十年,早就破破烂烂的了,就是修修补补,那住着到底不如新房子舒服的。 赵李氏老早就馋新房了,但家里要供读书郎,哪儿有闲钱买地建房子! 现在看到那一大块地,她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这地儿好,这地儿好,宽敞,还青山绿水的,我以前咋没觉得这块那么好啊!” 村里人都爱扎堆住在一块儿,主要也是热热闹闹的,以前也看不上这偏僻的地方。但现在一看,倒也没那么差劲,主要还是地方宽敞。 她连忙奔了过去,“你们这建房子咋这么挖,得横着挖,知道不知道建房子啊?我可跟你说,这房子得建得敞亮,不然我家阿涛以后娶媳妇不满意!” 吴忠明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嘿,你这小工咋回事,老娘说话没听到啊!” 吴忠明不耐烦,“你这哪里来的婆娘?我这是给东家建房子,东家怎么说我怎么建!” 他也是听说过赵李氏的事儿,根本不待理她的茬儿,她倒是还装上了! 赵李氏就不满意他这态度了,每天给十五个铜板,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我说你这个……” “奶奶,这是建房子的大师傅,这有本事的人气性也是不小的。奶奶可别把人给我吓唬走了啊,不然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厉害的大师傅!” 赵宛舒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眼激动的赵李氏,又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张冬梅和马翠翠,突然笑了笑。 “奶奶,大伯娘,四婶,什么风把你们都给吹来了?” 她恍然道,“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们知道我家建房子,家里缺银少两的,你们疼我,特地来给我排忧解难送银子的,是不是?” 马翠翠还记得前儿个那一幕,本来在家里的时候还愤恨不平,但现在看到赵宛舒这笑眯眯的模样,骤然又有些害怕了。 她缩了缩脖子,躲到了赵李氏身后,仿佛这样赵宛舒就看不到自己了。 赵李氏一听到赵宛舒提到银子,蓦地就来气了,“你个讨债倒霉鬼,偷摸着跟村长哄骗家里的银子,偷摸着建房子,黑心烂肝儿的东西,你也不怕半夜家里祖宗来找你个孽障索命!” “奶奶,我建房子是光明正大,这银子也是来的正途。什么叫做跟村长哄骗银子的?”赵宛舒挑了挑眉,“虽然您是长辈,但说话还是得有凭有据的,村长更是咱们的一村之长,您不能污蔑他的公正清誉。” “我呸,他公正?他还能当青天大老爷不成!你别当老婆子傻,这回你才跟你大伯娘讨了十来两银子,扭头这就要建新房子!你当我看不出猫腻吗?”赵李氏啐了口。“还不是苗正阳那小子拿我家钱贴补的!” 赵宛舒看向她身后,苗正阳刚去那头吩咐了下事儿,扭头就听到赵李氏败坏他的名声,当下气得脸都红了。 “赵李氏,你们欠村里的钱,那都是有欠条的,这钱是阿宛捐的,也是入了村里的账本的,我这都是有明确出入明细的。你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碰,是在污蔑我的人品道德,说我贪污村里的财物啊!” 这若是不说清楚,回头他这村长的位置怎么坐得稳当。 “难道不是吗?”赵李氏可不怕苗正阳,她挺着胸膛道,“你逼着我家卖地还钱,还不是跟这小贱皮子串通好了的,要给她家建房子的!” “也不知道林氏给你灌了什么**汤,你非得这么帮着她们!莫不是她肚子里怀着是你的野种?” 赵李氏仿佛觉得自己抓住了把柄,得意道,“你们若是识相,就快把这地契和银子都交出来,这房子我可是要留着给我家阿涛成亲的!” “你——”苗正阳指着她,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 这人怎么当长辈的?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上回就污蔑林氏跟他有私,现在更彻底,连林氏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 , 第204章 原来这是你的野种! 苗正阳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周围多少的村民,赵李氏嗓门子又大,还以为自己抓住了把柄,却不仔细想想。 这自古女人就难为,名节贵过性命! 她为了几个银子和这地契,不但要污蔑林氏,她连其性命和腹中孩子,甚至是其他几个孩子的命都不想放过! 若是有人放进心里去了,以后少不得这就成了林氏的把柄,现在腹中的孩子不是赵三河的,那赵宛舒几个是不是也不算赵家的种? 那其他几个算什么?婚内奸生子? 这别说以后几个孩子还想成亲读书了,这是逼着几个孩子都去死啊! 这还能算是祖母吗?这简直就是仇人才能干的事情啊! 赵宛舒脸色也骤然难看了起来,眼见赵李氏还要说话,她蓦地厉声喝道,“奶奶!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便是你不再不喜我娘,也不必朝我娘这般泼脏水!我娘不管怎么说,也知道什么叫做寡廉鲜耻,做不出奶奶说的那种事儿来!” “若是奶奶以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毁人清誉。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一句,奶奶那么不心疼二伯和我爹,莫不是他们也不是您肚子里出来的,而是您与旁人生的野种?所以您非得作践他们?” 旁边看热闹的人仔细一听,这话还真没毛病!自小赵李氏就对二房和三房那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便是亲娘也没那么苛责的。 前儿个赵二湖腿都摔断了,村里都建议送去医馆,但赵李氏为了省钱,非得闹腾要搬回家等死!这就是再不喜欢孩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啊! 而赵三河就更绝了,村里都言父母在不分家,若是早早分家岂不是说父母活不长了嘛! 这桩桩件件,还真跟赵宛舒的说法给对上了! 霎时,就有人真的眼神复杂地看向赵李氏。 赵李氏脸要气歪了,她眼神闪烁,指着赵宛舒就破口大骂,“你个满嘴嚼蛆的孽障,竟敢毁我清白!” 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说她行为不检点? 她都年纪那么大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若是背上这桃色艳情,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活啊? 这不孝的孽障嘴巴真是毒辣,竟是要逼死她! “好好好,你爹娘不管你,今天我就撕烂你的嘴,好好地管管你个不孝的贱货!” 说着,她就扑上去要打赵宛舒。 赵宛舒退后两步,避开她的厮打,扬声道,“奶奶,这不是您的教我的吗?” “我娘不管这样,那是出身耕读之家,最是清楚寡廉鲜耻四个字怎么写!” “您上来就编排她的清誉,连我娘腹中的孩子,我们几个,甚至是我爹的名声都不顾……难道就因为您是长辈,我们就该任由您污蔑吗?” “我若是不为我爹娘发声,就凭您现在这诛心之语,我们几个都要去死了,那才是真的不孝!” “你还敢躲,你个蹩脚黑心鬼!”赵李氏没有抓到人,还扑棱得差点栽倒,再听赵宛舒居然还敢辩解,她气得跳脚,指着她就大骂。 “我是长辈,向来都是长辈之名大过天,别说今天我只是说两句嘴,便是今天我打死你们这群讨债鬼,你们都该认了!” “可不就是,阿宛,你一个晚辈,不乖乖听话,居然敢长辈顶罪,还敢给你奶泼脏水,你娘还耕读之家出身呢?难道耕读之家出来的都是这么教人的吗?”张冬梅在一旁拱火道。 “长辈说两句怎么了,难道还能掉两块肉?话赶话的,你连这点度量都没有,还敢咒你奶奶,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孝,活该你家阿容被赶出来学堂!” 赵宛舒见张冬梅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冷笑道,“大伯娘说的是,这做人就该有度量。” “我瞧着大堂哥跟大伯长得也不像,莫不是您同别人生的?不然为啥大伯当初读书也不错,大堂哥读了十几年,却是连个童生都没读回来?” “你个满嘴喷粪的,你居然敢害我,毁我的名声?”张冬梅一听,目眦欲裂。 这不是骂她水性杨花吗?这传出去,她儿女以后还怎么结亲?还不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赵宛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赵宛舒凭借一己之力拉起了赵李氏婆媳的仇恨值,“瞧大伯娘说的,您不是心胸宽广如海吗?我不过是随便说两句嘴,话赶话而已,您何必上纲上线的,跟个小辈一般见识!” 这果然不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就知道劝人懂事听话,刚才还在劝她宽心宽肺,轮到自己的时候,张冬梅就挨不住了。 果然,这做人啊,都是双标狗! 张冬梅被她一噎,气得唇都发起抖来,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嘴,“这话是能随便能说说的?你个姑娘家家的,满嘴脏话,你就该被活剐了下地狱!” “娘啊,我可是清清白白的,赵宛舒这烂了心肝的,她今天这是发疯了!若是让今天的话传出去,我以后可怎么做人,还不如一根草绳,吊死在门楣上!” 赵李氏看着赵宛舒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要是再叫赵宛舒说下去,她岂不是晚节不保了! “你个孽种,你这是长能耐了,居然红口白牙编排长辈!” “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地把她给我逮住了!今天我就拔了这烂货的牙,剪了她的舌头,看她还敢不敢满嘴嚼蛆!” “是。” 张冬梅现在就巴不得赵宛舒去死,倒是马翠翠不大敢靠近,生怕像是赵四江那样,被赵宛舒拍两下就瘫倒在地,畏畏缩缩地躲在后头。 赵李氏婆媳也没顾上马翠翠,就朝着赵宛舒扑了过去。 苗正阳哪儿会让她们婆媳合伙欺负赵李氏,他拦在赵宛舒跟前,高声冷喝道,“够了,李氏,张氏!” “滚,苗正阳,当初我就猜你跟这贱人一伙的,从来都护着这贱人母女,连她们犯下那样的错,你都能护在村里,原来这才是你的野种!感情我三儿就给你养闺女了啊!” , 第205章 不孝敬长辈,怎么嫁人? “李氏,你在胡说什么!我跟林氏是清清白白的!”苗正阳若不是个男人,现在都能冲上去糊赵李氏两嘴巴子了。 这他妈说的还是人话吗? 赵李氏被苗正阳推得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又见赵宛舒被苗正阳护在身后,当下气得脸部狰狞,嘴里也开始口不择言地口喷毒芳了。 “好啊,你们还打我?可怜我三儿,活了半辈子,居然没看清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现在还在那矿上辛辛苦苦的干活!你们倒是卿卿我我……” 赵宛舒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刚要说话,之前有村民见闹得不可开交,急急忙忙地奔去寻了在地里锄草的赵有根过来。 他一听赵李氏去寻赵宛舒麻烦,当下裤腿都顾不上扯,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结果还没到跟前,老远就听到赵李氏那些胡话,他当下气得一个后仰,差点没栽倒在地。 “李氏,你给我闭嘴!”他一声高喝。 赵李氏见到赵有根,仿佛找到了组织,当下眼眸一亮,焦急道,“老头子啊,你可算是来了!你瞧瞧,苗正阳这犊子把我推倒在地,他还讹了咱们家银子给阿宛这贱皮子建房子……” 赵李氏今天就要从赵宛舒身上刮一层油皮下来,不然家里那三两银子可怎么办?难道真卖地赔偿不成? 地那就是农人的命,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家当,怎么能卖?当然是从有钱的三房剐了! 现在就差赵有根的配合了!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还怕拿不到钱? 但赵有根跟她根本不是一个脑子,眼见着赵李氏还在编排,他上去就是一脚,“李氏,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了。家里那么多事,你不干,尽在这说混话!” “还有你,家里都关不住你这花脚猫吗?” 他又瞪了眼斗志昂扬的张冬梅,真的要被婆媳几个给气昏头。 她们每次不管不顾,上来就是一通喷粪,也不看看跟前站着什么人,以为人人都能靠胡搅蛮缠蒙混过去。 苗正阳虽然年岁不大,但到底是被推举上去的村长,也是有着实权的,后面还站着苗家的族老们。 真惹恼了他,虽然不至于立刻被赶出村里,但以后在村里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张冬梅见到公爹,再不复刚才的嚣张,不由缩了缩脖子。 赵有根又扭头看向脸色铁青的苗正阳,陪着笑脸道,“村长啊,你别跟这老婆子计较,她这是老糊涂了,说话都没个正形。我们都知道,她都是说的胡话,当不得真的!” 苗正阳板着脸,没有说话。 他是厌烦透了赵李氏这根搅屎棍,也讨厌赵有根出来打太极! 赵宛舒可不想这么轻轻揭过,“爷爷,我看奶奶脑子清醒得很啊,编排起儿媳儿子孙子那都是条条理理的!” “我就纳闷了,莫不是我爹真不是奶亲生了,所以就非得逼着我们家几个去死?” “不然,哪儿有上来就说儿媳腹中孩子不是自家的?” “你奶的话做得数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奶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是看了你家建新房子,过来看看热闹,你非得跟她话赶话!”对待苗正阳,赵有根是好话。 但对着孙女,赵有根可没有好脸子的。 不管怎么说,赵李氏也是她的长辈,赵宛舒不息事宁人,低头认个错,每回都搅和,就让赵有根不厌其烦。 “你奶脑壳糊涂,你年纪轻轻的难道也糊涂吗?你奶是你的长辈,她便是做错了事,你难道还非得摁着你奶的头给你认错你才甘心?” 赵有根就想着赶紧应付完苗正阳,赶紧把事情揭过去。 赵宛舒看赵有根这欺软怕硬的模样,唇齿发寒。 这还是亲爷爷呢! 若是今天不把这事情说清楚,凭着赵李氏今天说的这番话,她娘腹中又怀着孩子。村里人没有乐子,最是爱这些艳情新闻,不管真假,少不得嚷嚷两句解闷。 他们不敢当面说苗正阳什么,但是对着女人可没有这种顾忌!到时候她娘还如何自处?便是跳河都洗不清白了! 她爹到时候少不得被扣上一顶绿帽子,还有他们兄妹几个…… 赵有根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其中利害,身为当家人,他却对此视而不见,没有一句公道话。 她心口冰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全是寒芒,“爷爷!” 赵有根被她骤然一叫,吓了一跳,刚要呵斥两句,就对上了赵宛舒的冷眸。 然后,他就看到了赵宛舒轻轻地,轻轻都勾起了唇角,他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赵宛舒温温和和地开口道,“爷爷,您这话说的,奶奶是我的长辈,我可不敢让奶奶跟我认错。便是如奶奶说的,她便是今天要我们这些晚辈去死,我们这些晚辈都不能说个不字,不然那便是不孝了!” 赵李氏挨了一脚,心里也恼火,但是看赵有根那恼火,她也不敢多说话,现在看赵宛舒低头,她又得意了两分。 “总算还知道两句人话!便是如此,你以为就能揭过吗?若是个孝顺的,家里住着的还是破房子,你这就建新房子住,这还是人吗?” “你把这房子让出来,地契交出来,还有银钱……” 赵有根头皮却开始发麻,他动了动嘴巴,还未来得及发声,就听赵宛舒继续柔声道。 “可是,爷奶,我娘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是林家的闺女,林家虽算不上厉害人家,却也不是能随意叫人污蔑欺辱的。” “我外祖父外祖母把我娘一手呵护养大,可不是送到别人家叫人逼着去死的!” “既然爷爷身为当家人,还在这和稀泥,做不到公平公正,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不疼,那就别怪我去外祖父家,请他来评个公断!” “我也想问问,哪家长辈为了块地契和银子,会张嘴泼晚辈脏水,动不动说人偷人!娘清清白白的嫁过来,一贯知书守礼,村里别说跟男人说话,就是女人间说话的都不多。” “就这样还要被污蔑偷人,腹中怀着野种!” “这是叫人去死吗?这是叫人死了都不安宁!” , 第206章 既然我都是野种了,那就更不用提孝道了! 林家是槐花村比较出名的一家,盖应其林老爷子是个读书人,而且还考了个童生,算是十里八乡都出名的。 时下读书人实在是太少了,整个百花镇的童生和秀才也就小猫三两只,举人更是没有。 因此,也就越发显得读书人金贵了,也就更愿意给林老爷子两分面子。 再来林家更是出了名的护短,算是附近这村落里对女儿最是维护的,但偏偏人家也不是无端端的瞎维护,也是讲情理的。 一旦知道赵李氏做出来的事情,恐怕这事儿就不能善了了! 所以,一听到要请林老爷子来做评断,赵有根的脸色霎时就不好看了。 “阿宛,你在浑说什么?什么叫做逼着你们去死了,谁叫你们去死了?都是一家人,话赶话两句,你还记恨上了不成?” “你奶奶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她也就是个嘴巴上厉害的,真坏心眼是绝对不会有,长辈还能真心害你?” “就是你奶奶真有错,退一万步说,她也还是你的奶奶,是你的长辈,你也是明事理懂是非的好姑娘,你难道还要跟长辈计较?” 赵有根大概是知道讲不通道理,转而干脆就开始占据道德制高点,开始进行亲情攻击了。 当下以孝治国,不管怎么样,赵李氏那都是站在孝道的顶端的。 赵有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赵宛舒跟赵李氏这种长辈计较,那摆明就是她不懂事。 赵宛舒冷笑,这回却不用他说话,就是旁边的苗正阳都听不下去了。 “赵有根,晚辈孝顺长辈,那也得是长辈慈仁的前提。若是长辈不慈不宁,晚辈如何孝,如何顺?你可是听到了刚才你婆娘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那都是诛心之语。” “我上任村长,那也是村里举荐的,行事也一贯是光明磊落的。人家儿媳妇,婆家恨不得她清清白白的,你家倒是好,上来就朝我泼脏水,居然说我……说我与你家……这话就是我说出来都脏嘴!” 苗正阳都不屑于提那些话,他指了指旁边看热闹的人,“你且问问旁边的人,你婆娘可是还做人?” 本来这就有许多做工的,都是给赵宛舒家出力拿钱的,更是得了苗正阳的好处,他们在旁边也是看了许久热闹的,此时苗正阳开口,少不得都七嘴八舌地凑出了刚才的真相。 “有根叔,你家婶子上来就说村长跟阿宛娘不清不楚的,还说阿宛娘的肚子里孩子都是他的!” “是啊,就是话赶话也没有这样的,上赶着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污蔑儿媳妇清白的,阿宛这话也说得没错,这不是逼着你家儿媳妇去死吗?” “可不就是,林氏从来都不往外头多走动,别说男的,就是女的说话的都不多,这话就真是污蔑了!” “虽然这头是长辈,但确也没有污蔑人道理,难怪阿宛生气!换我家,我岳丈都得把我家闹个底朝天了!” …… …… 赵有根越听,脑壳子越是冒冷气,背脊骨都是发麻的。 他刚才是没听到什么内容,就以为是赵李氏听说三房买了地要建房子,所以想来掺和一脚,若是能剐蹭点有油皮下来,其实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实在是家里也的确是缺银子的。 所以,他刚才到了后,也就是想着反正占不到便宜,但也不能叫阿宛给家里抹黑,就想着和和稀泥,把事情给揭过去。 结果赵李氏倒好,她都是不捅娄子则以,一捅娄子就是个大的。 听听这叫什么话? 公然骂儿媳妇偷人,公然怀疑几个孩子不是亲生的,公然给自己儿子扣绿帽子…… 若是真的也就罢了,但林彩云却是个行事让人寻不到个错漏的,这些年也就换孩子那事儿让人找到了错漏,以外那都是规规矩矩的。 那这赵李氏算什么,污蔑栽赃?亏待儿媳? 涛儿还在学堂里读书,以后可是要正正经经考功名的,几个孩子也是陆陆续续要说亲的,她这么一搞,长辈不慈,以后家里晚辈婚姻嫁娶,科考品德这些都如何算? 也难怪赵宛舒刚才生气,一瞬间,就是赵有根眼前都是发黑的。 赵宛舒冷漠地看向赵有根,“爷爷,今天这事儿,我娘平白遭了这脏水,若是传扬出去,我们几个还要不要做人?我娘还怎么活,怕是跳河都洗不干净了吧?” “您跟我说,让我不要跟长辈计较,让我明事理……可懂是非并不代表就是要吞下苦果。奶奶是长辈,难道我娘就不是吗?以往我不计较,那是因为我爹娘孝顺。” “但我是从我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孝敬,我头一个也该是孝敬我娘!还越不过奶奶去!若是我连娘都没有了,还讲哪门子的孝敬!” “若是世上什么错漏,都能用孝敬两个词盖过去,那这世上还要什么官府,要什么青天大老爷,要什么律法!” “奶奶这就是要逼着我们去死!” “我一个小辈状告不了奶奶,那就让我外祖父,我舅舅他们来给主持公道!” 赵有根六神无措,他气得手都是发抖的,眼见赵宛舒要走,他连忙拦到了她跟前,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阿,阿宛啊,你别冲动!这事儿,这事儿是奶奶的错……你也别什么都闹着见外祖父什么的,一家家的,何必闹那么难看?” “爷爷,你现在还在这和稀泥呢?”赵宛舒冷笑,“希望等你最疼的孙儿因为这事儿受牵连,科考都不成了的时候,你也能这么淡定自若的说一句都是家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攀扯你大堂哥什么?”张冬梅尖叫。 “我都被说是野种了,不是赵家人了,还能管哪门子的大堂哥,我连我自个儿都管不过来了!”赵宛舒漠然道,“既是如此,那更不用跟我扯哪门子的孝道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你不是家里人了?”赵有根急忙呵斥道。 , 第207章 以为就你家是聪明人? “你就是咱家的孩子,你哥几个都是我们看着出生的,那还有假?你娘更是个乖巧懂事的,往日里行事严谨孝顺,村里谁不夸赞两句。你信你奶那张嘴,她就是胡言乱语,你大伯娘就更不用提,她都得了癔症,你别跟她们一般计较!”赵有根急声连道。 赵宛舒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赵有根抓耳挠腮,倒是苗正阳冷淡地开了口,“赵有根,我早于你说过,一家子得把一碗水端平了。你家今天是为了什么来,你应该是比谁都清楚的吧!这都是一个被窝出来的,你婆娘是什么个性,你难道不清楚?” “她是胡言乱语,但是却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这都要害死人了!感情几个孩子的性命都抵不过你一句公道话,都到了现在,你还在这扯七扯八的,什么不跟长辈计较。” “若是个长辈,能说出这样丧天良的话来?世上也不是只有你家是聪明人的。” “你若是做不来这个主,我这就叫族里族老来,让他们来给阿宛做主!” 苗正阳也不想跟赵家几个扯,这扯来扯去的车轱辘的话,不过是浪费口舌,倒不如让更有分量的人来。 他招了招手,就让旁边的其他人去寻族老过来。 赵有根傻了眼,他没想到没哄过赵宛舒,倒是让苗正阳给气上了,“不是,正阳,不是,村长,这倒是不至于吧!都是一家人,我们好好儿说通说通……” 赵李氏一听要寻族老,她就恼上了,“你莫要拿族老吓唬我,这就是我们的家事!再说了,便是族老来了,我也有话说。家里哪儿有置办私产的,我们这些老辈都还住在破烂屋子里,他们这些小年轻倒是好,不想着孝敬长辈,自己倒是奢靡上了,住上新房子……” 她可不是吓大的! 村里几个族老紧赶慢赶地过来,就听到了这番话,闻言,当下苗族老就呵斥道,“你们都分家了!怎么就不能置办私产了?” “赵李氏,你也是有意思啊!当初要让三房滚蛋分家的是你,现在看三房过上好日子了,又上赶着贴上来的也是你。怎么你事儿那么多,脸那么大啊!” “孝敬?前头三房才给你孝敬了一百文大钱,村里谁不夸着赞着!你倒是好,居然还不知足。你也不看看,你家大郎几个又给你几个钱孝敬!” “人家三房住着茅草屋,这入了冬可是要冻死人的,人家好歹挣了点钱,能换个好点的房子过日子,你又是眼红了!你是得了红眼病吧你!” 族老都是村里年纪大的,辈分都大过赵李氏好几节的都有,他们说起话来可没有那么顾忌,骂人都跟骂孙子一般。 赵李氏被骂得脸都红了,“他们都建新房子了,给我养老钱却给一百文,这合适吗?再说了,若不是赵宛舒这贱皮子,们至于要给村里捐八两银子的吗?” “呵,什么你们捐钱?那是阿宛捐的钱。是大房欠了三房的,阿宛大气懂事,三房更是知恩图报。”苗正阳补充道。 “可她明知道我们没分家,这问大房拿钱与问我们有什么区别?”赵李氏可不怕苗正阳,开口就怼上了。 “那你们这花钱也是赶上一道儿的啊!感情这天下的好处都要被你家给占全了啊!大房没手没脚吗?赵大海还在外头驿站吃着公家粮,每个月还有一二两银子拿着,他们自己不会还钱吗?”苗族老啐道。 “你也别在这钻这牛角尖。谁家不盼着儿孙们过上好日子,没见过你这样的,反倒是盼着儿孙们过得糟糕的。” “事儿,大家都跟我说了。”苗族老也懒得跟赵李氏掰扯,左右是个糊涂的,扯半天也没用,他直接看向了赵有根。 “赵有根,你也是马上要当曾爷爷的人了,这家里还那么闹不安宁。你瞧瞧这可是你婆娘,你个大男人,连个妇人都管不过来,你丢人不丢人?”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三房也是从你们肚子里爬出来的,林氏我也不多说。” “都说抓奸抓双,凡事都得有证据,上下嘴皮一碰,就是到处抹黑的,上回咱们村就这个问题就说过了。” “这事儿是不能姑息的。若是人人都如你们家这般,上门就说儿媳妇偷人的,村里年轻人们还要不要娶媳妇的?” 苗族老也是大开眼界了,他过来的时候,也是不敢置信,竟然还真有这么蠢的人家,居然连家里儿郎的脸面都不要了。 赵有根被劈头盖脸骂得脸都涨红了,连连点头称是,哪儿还敢反驳的。 赵李氏虽然也怕苗族老,但却也有些不满,“族老,你要是说公道话的话,那我也有话说,我们是要给村里八两银子。但这钱却不是给赵宛舒的,村长他偷偷摸摸贴补赵宛舒是怎么回事?” “难道村里公中的银子都能随便挪用的吗?” “你住嘴!”赵有根一巴掌呼过去。 都这田地了,还不能闭嘴吗?非得把事儿闹得更大。 赵李氏挨了一巴掌,顿时就更恼火了,“赵有根,你打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也不是信口胡诌的,我那可都是有凭有据的。” “苗正阳他就是故意把咱们家的银子都给了赵宛舒这贱皮子,若不是这样,三房才分家多久,前头还欠着债呢,现在就能过上好日子,就能买地建房子了?” 赵李氏就是不信赵宛舒是自己把日子给过好的,她们肯定是耍了什么手段! “我可是瞧见了,之前苗正阳可是私下里给三房送过不少好东西,什么吃的喝的,还给送过一只大母鸡。若是真没什么,谁给送这些。我也是可怜我那在外打拼的儿子,家里婆娘都跟人跑了都不知道!”赵李氏眼神里都是怨恨。 “赵李氏,你在这攀扯什么!”苗正阳愤怒道,“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龌龊,我那是因为要感谢阿宛,她救了我孙儿,又给我家送了药,她没要钱,村里邻居的,我送点吃喝感谢感谢怎么了?” , 第208章 不要打扰祖宗安宁! 苗正阳怒气冲冲,“阿宛上回是问我家买鸡,是给了真金白银的。” “再说,大家邻里邻居的,谁家不互相送点东西什么。” “我家给送肉送菜,那是因为阿宛看好了我孙儿虎娃的病,还给我家送了贵重的药。” “我婆娘和儿媳妇都感激不尽,特地送点吃喝的过来以表心意,这算哪门子的猫腻?” “李氏,你别自己思想龌龊,就把所有人都给想那么肮脏!” “至于我替阿宛他们出头,那几次闹那么大声势,村里哪几个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你若是不怕丢人,我就给你再重新掰扯掰扯!” 赵李氏若不是个妇人,苗正阳都能给动手掰开对方的脑子瞧瞧,这里头到底装的什么玩意儿了! 赵李氏被说得脸色燥红,前几次她可没少吃亏,在她看来,那都是苗正阳偏帮导致的。 “苗正阳,你别拿话堵我。” “前几次,你偏心他们,你当我不知道啊?三房分出来才多久,这田也没卖,哪儿来钱还债买地建房子啊?” “若不是你私下挪用那八两银子,难不成林家还真能给他们钱啊……” 这个锅,苗正阳肯定是不能认的,“李氏,你说话可得讲究证据。” “我什么时候挪用村里公款了?” “村里有村里的账本,几个族老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村里虽然是村长管事,但是如果遇到大事件,比如修建祠堂等,需要挪用村里公用款项,那都是需要通过村里几个族老过目的,而不是简简单单地成为村长的一言堂。 这也是为了有效防止村长的贪污。 苗族老自然不能让自家人被污蔑,苗正阳是自家族长,这回好不容易力压其他几族,立捧苗正阳当了村长,其他几姓可都虎视眈眈,若是坐实了,以后还怎么管理村子? 他骂起赵李氏来可没有那么温和,“李氏,你别总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头倒。” “你犯了眼红病,就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吗?村里的账目清晰明朗,难道还需要你来管,你来过目不成?” “阿宛他们能还债,能买地建屋,那都是他们的本事。难道你没看到赵老三都出去挖山了吗?矿山给钱多,只要肯卖力气,一个月也有一两多银子。” “还有赵家几个孩子,成天忙进忙出的,村里谁没看到他们身影,那都是卖了力气干活的!” 赵宛舒低声道,“我三哥和小弟每日里都有去市集摆点小摊买点东西,每日里也甚是辛苦,这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顿时也有围观的人开始讲公道话了。 “是啊,我前儿个去市集也看到了,赵荣康和赵荣贵两兄弟顶着个大太阳在那边卖酸梅汤,还有些蔬菜之类的……” “我也瞧见了,两个人晒得热汗滚滚的,还有不少人围着咧!好像生意甚是不错的……” …… …… 其实赵荣康他们去镇上做生意的事情肯定是瞒不过村里人的,梨花村离镇上近,少不得有人去寻活计干。 只是,大家都以为是小打小闹,毕竟年轻人,还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现在却蓦地反应过味儿来,感情这还是挣了钱的! 不然,这赵家三房哪儿能那么快挣钱还债,还能建新房? 赵李氏不信,“那能挣几个大钱?能买得起地,建得起新房子?” 若是这生意那么好做,镇上多少聪明人,咋人家就没去挣钱?分明这钱就来路不正! 苗族老恼道,“赵李氏,你甭管人家能挣几个钱,至少三房那是正正经经干了活计的,没偷没抢!” “你再在这胡言乱语攀咬人,那就别怪我请你去祠堂!召集人一道儿来开个会,好好分说分说!” 村里一般若是请了祠堂开会,那基本不给出个评断,那根本就无法散。可以说,若是真的如苗族老所说,赵家根本无法善了! 赵李氏可不怕,她刚要说话,就被赵有根狠狠地打了一耳刮子,“你给我闭嘴!你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敲断你的牙,把你赶回李家!” 赵有根没留力,他也是气恼得很,赵李氏怎么就是不懂事情的轻重,没瞧见苗家这边都拧成一股绳了吗?她难道非得折腾起众怒不成? 赵李氏踉跄了两步,捂住了脸,一瞬间都有些眼黑头花,嘴角都有血腥味。 她刚要撒泼,对上赵有根狠辣的眼神,余下的话刹那就被咽回了腹中。 她还是悚赵有根的!更何况是恼怒的赵有根! 赵有根转向苗族老,点头哈腰道,“族老啊,这婆子越老越糊涂了,她的话过过耳就算了,你们也别往心里去。我这,我这替她道个歉!” “再说,也就是咱们村里拌嘴,也不必特地开祠堂,打扰祖宗们不安宁,是不是?” 苗族老说道,“赵有根,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连个婆娘都管不住,成天在外面瞎胡闹。你这还算是个男人吗你?” “今天让她说村里账目有问题,那是不是改明儿要把村长都给这疯婆子来当?” 赵有根尴尬道,“那当然是不能的,族老,您别生气,我回去肯定好好管教!” “正阳这担任村长以来,咱们村也是蒸蒸日上的,大家日子也过得和和顺顺的。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肯定不会干出贪污咱们村公款的事情来的!” “村长,真的是对不住……” 苗正阳冷冷道,“你与我道歉有什么用?这里真正受委屈的也不是我!是阿宛!” 苗正阳真的是闹不明白赵有根,说他糊涂嘛,他有时候又精明得很,说他明理嘛,有时候却又拎不清,闹得家宅不宁! 若是他家有个这样出息的孙女,他肯定是捧在手心里的,何至于闹得面上那么难看? 赵有根可以跟苗正阳还有族老低头,但是对上小辈,自然也就有些不自在了。 但大家都在旁边看着,苗正阳他们又要给赵宛舒做脸,他也不能轻轻揭过,只能低声下气地与赵宛舒道歉。 , 第209章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阿宛,你也别跟你奶她们计较,她们腹中没点文墨,不通什么大道理,就知道胡搅蛮缠。你别往心里去!” 赵宛舒冷淡地道,“我哪儿敢往心里去啊?奶奶说了,她是我的长辈,别说现在只是污蔑我娘偷人,便是打死我们母女几个,那都是应该的。” 苗族老皱眉,“现在换了新朝,可不兴以前那老套了。律法可是有表明,杀人那都是要偿命的!莫不是,李氏还以为你是那皇帝陛下不成,杀人还不犯法?” 新皇登基后,行使权力就增添了新律法,其中一条就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需偿命! 那时推出来时,可得饱受民众赞叹。以往官宦可是没少欺压百姓,打死民众的,有了这律法后,那种血腥事件倒是少了许多。 所以,便是小辈有再大的错漏,也是不能被长辈任意打杀的。 一听苗族老提起陛下,赵有根顿时额头满是冷汗,“那不是,那不是的。” 说着,他恶狠狠地瞪了眼赵李氏,“便是皇子杀人都要受罚,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给你把刀,你连头猪都杀不了,哪门子的得意劲儿!” 赵李氏被他说得不敢抬头,“我就,我就随口说两句……” 赵有根啐了她一口,转向赵宛舒,“阿宛,你奶就是信口胡诌,你别信她。你若是实在不解气,不然家里来给你建房子吧,让你大伯娘和奶他们来给你做饭给村人吃,这样也能给你省点钱!” “这建房子到处都是花用,家里能给你帮点忙就帮忙点,怎么样?” 赵宛舒抬眸,似笑非笑,“爷爷,你是故意来为难我的吗?” “奶奶她们今天是为了什么事儿来,您难道不清楚吗?” “奶奶可是开口就问我家要钱,要房子地契的,说是要给大堂哥以后成婚用的!” 赵有根眼皮子一跳。 “前头大堂哥问我家借的那八两银子,我是捐给村子里了,现在这钱还没还完,就又要问我家要房子?” “都说长辈要,我这些做小辈的不能不给,不然就是不孝……” 赵李氏说道,“既然知道不孝,那就乖乖把东西给出来,也好……” “你住嘴!”赵有根才呵斥,就听苗族老恼怒道,“真真是荒唐!” “赵容涛还是个读书人,前头跟三房要了那么多钱,又吃用长辈的养老钱,现在还来问隔房的叔叔要房子。” “他这圣贤书莫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了?” “去把人叫回来,我亲自问问他,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赵有根哪儿能让人把赵容涛的名声坏了,他急忙道,“别别,族老,那都是误会,误会。我们都已经分家了,那这三房的东西自然是三房的。” “这房子地契和银子,跟我们是没有关系的。” “老头子……”赵李氏不悦。 赵有根啐了她一口,“眼皮子浅的东西,你再胡咧咧两句,信不信我立刻叫你滚蛋!” 家里以后就盼着赵容涛出人头地,改换门庭,读书人的名声可不比乡下人,那都是最精细的。 若是以后能高中,那这名声就更重要了。没瞧见那些个读书人的嘴多利索,光是一人一口唾沫,那都是能淹死人的! 苗族老其实也不是刻意想拿赵容涛说事的,但若是不拿捏着他们的软肋,赵有根这糊涂蛋,就又开始和稀泥了。 眼见着赵有根醒悟,他冷哼了声,“知道便好,这家是你们要分的,你们身为爹娘的,也享受了孝敬,那也该知足了。你们也不是只生了三房一个孩子,其他几房也不是用来看的!” “赵容涛以后成亲,难道他没爹娘管吗?分得要来抢个隔房叔叔的房子,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若是想好好读书,这名声还是好歹给经营起来!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赵有根刹那间如醍醐灌顶,可不就是,这读书才是最大的事儿,若是因为贪图这些宵小而丢了名声,那才是真损人不利已。 “是是是,您说得对!” 说着,他又看向赵宛舒,“阿宛,这样你满意了吗?” 赵宛舒可不满意,她惯来不喜欢打几句嘴炮,她只说了当下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爷爷,您这话我可不敢接,您们是长辈,我是只是个小辈,哪儿敢违背,更不敢说长辈半句不是。” “只是,今天这事儿太恶劣了,若是不掰扯清楚,以后光是闲言碎语的,我们全家恐怕都不能在村里立足了。” “倒不如请我外祖父过来,让他好生说两句公道话吧!” “阿宛,别……”赵有根忙阻拦。 就是旁边的苗正阳和苗族老都出面了,“阿宛,咱们村里的事儿,咱们自己解决就好。不必闹到隔壁村去,叫人槐花村还看咱们村的笑话不是?” 方才苗正阳帮衬赵宛舒,一来是的确看不惯赵李氏的做派,心疼赵宛舒。 二来,也是因为若是叫林家真出面了,倒是显得村里不公正不作为,丢人丢到村外去了,于村子名声有碍。 特别是若林家真想替女儿出头,真闹大了,这后头就更带累村里名声了。 虽然是赵家作孽,但说出去,那可都是缀着梨花村的名儿。 苗正阳正色道:“阿宛,这事儿村里肯定给你个好交代的,不能让你们名声受损的。你也别着急,你看,族老都在,咱们村肯定给你做主的!” 赵有根急了,“阿宛,你到底想要怎样?” 他知道赵宛舒不是个好相与的,却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其实也是恼火的,他身为长辈,三番四次地给她台阶下,她却不顺坡下驴,非揪着不放! 若不是现在那么多人看着,又有村长他们给赵宛舒撑腰,依着他的脾气,都恨不得一嘴巴呼过去了! 赵宛舒也听出了赵有根语气里的急躁恼怒,她紧了紧身侧的拳头,慢慢地抬起了眉眼,缓缓开口道。 “爷爷都不管我们去死了,竟还问我想要怎样?” , 第210章 把你休回家去! “阿宛,你这说的什么话?”赵有根听得这话就不高兴了。“难道我们表示得还不够吗?你难道非得我们这些长辈给你跪下道歉不可吗?” 赵宛舒抬眼,“爷爷,你也别拿这话压我!” “刚才扯了半天的车轱辘话,咱们该讲的都没讲到。这回是奶奶污蔑我娘的名声!” “好在这回我娘不在,她现在腹中还怀着弟弟,自从上回被大伯娘一推,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 “所以,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奶奶今天说的这番话,若是晓得,恐怕她气急,弟弟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但我娘的为人到底是如何的,村里那都该是有目共睹的。今天她遭了这闲话的,以后便是生下了弟弟,村里也不知道怎么编排……” “还有我们几兄妹,特别是我二哥,现在他还要读书,若是坐实了我娘的污名!他还如何科考?” “爷爷,你且说说,这是不是在逼着我们去死?” 一提到读书,苗正阳几个瞬间也肃穆以待了。 当下村里能出个读书郎实在是难得,因为一旦村里出了个考功名的,那就是阖村的荣耀! 便是流氓地痞都不敢在村里横行,更不用提若是能得进士,村里都能跟着免部分税! 所以说,一旦村里有人肯好好读书,村里那都是会给予几分重视的。 就是赵家能够这么在村里横行霸道,村人多次忍让,其实也是因着赵家总是宣扬赵容涛读书好,这若是出息了,那今后就是能带起全村的功臣了! 就是忍一忍又何妨? 苗正阳也板正脸色道,“这话倒是真的,刚才只顾着扯地契银子,倒是没掰扯清楚李氏泼的那些脏水!”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李氏你也是身为女子,说话竟是如此的顾头不顾尾的。三房这些也是你家的子孙后代,你不盼着他们好,倒是这般污蔑人,其心也是可诛!”苗族老也是气得不轻。 这听听赵李氏说的那些话,若是今天轻轻揭过,村里最是不缺好闲话的人,随便掰扯两句,那就是刀剑加身了! “我,我就是说两句,怎么还揪着不放了?”赵李氏不觉得自己有错,“再说了,若不是他们不孝,我会说这些话吗?” 赵宛舒缓缓道,“奶奶,这一笔可写不出两个赵字。便是分家了,我们也还姓赵的,您是只讲了两句,但若是传扬出去了,今后讲起来,那都是咱们整个赵家的事儿。” 戴绿帽可不是个光彩的事儿!何况还是长辈埋汰晚辈,那就更难听了! 赵有根本来没有动静,一听这话,霎时就是一个激灵,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了。。 是啊,若是真的村里指指点点的,那今后对他们家也没有好处。 顿时,他就沉着脸呵斥道, “你给我住嘴!阿宛哪儿不孝了,林氏更是清清白白的,你再给我乱说,信不信我抽得你满脸开花!” “你还不知错?看来是上回几个巴掌打轻了,罚跪祠堂也跪少了。”苗族老脸色也铁青一片。 赵李氏居然还敢反驳他,说到底还是不把他这个族老放在眼里。 也就是今天赵三族老有事没来,不然岂不是今天还得把他们苗家族的脸往地上摔! 再加上此事恶劣,苗族老当下就想着重重罚一罚了。 “阿宛,你别担心,村里绝对不会姑息这种恶劣长辈的。” 他指着赵李氏就啐骂道,“李氏,你心肠歹毒,屡教不改,对儿媳孙女都如此不慈不宁,简直是枉为长辈。” “不罚岂不是助长这种风气,说到底上回还是罚得太轻,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村里的风气。” “既是如此,那你就先去祠堂跪上五日,一日只允准送一餐饭,且不准人代替。” 想了想,苗族老还是觉得太轻了,“村里公田马上要沃肥,跪完祠堂后,你且去跟着给村里做做贡献,也洗洗你满脑子的污秽!” 村里沃肥用的都是粪便,每回都是村里花公中的钱去请村人干的。 但这种被罚过去的,那根本没有银钱不说,还得干脏活累活。 最重要的是,赵李氏自从给儿子娶了媳妇以来,她根本就没有干过任何活计了,就是家里倒了扫把,她都不带扶一下的。 更何况,她一贯以当状元奶奶自居,哪儿能去干这种脏活,沃肥何其的臭,都能把人熏死了过去。 这让她去干,简直是比上回抽她嘴巴子还让人难以忍受! 而这跪祠堂,上回虽然苗族老发了话,让她务必跪,但后面她只跪了一天就昏过去了。 赵三族老就出面,保下了她,让她以儿媳妇替代,让黄氏去代替她跪了剩下的两天。 饶是如此,赵李氏当时的腿都给跪青了,躺了两天咧! 现在苗族老把这替跪的路子都给堵了,那就是让她活生生地跪五天,还让她每日只吃一餐饭,这不是要逼死她吗? 赵李氏尖叫道,“你没有资管我,我是赵家的媳妇……” “只要你是咱们梨花村的人,我就管得了!不然你滚出去了,我自然是不会管你。”苗族老冷笑。 “你……”赵李氏当然是不能离开的,这不是让她自请下堂吗? 她咬牙,“但你让我跪祠堂,还每日里吃那么少,最后还得干活?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要害三房几个孩子和林氏去死?感情你的命就贵重一些不成?”苗族老怼道。 “这次让你跪祠堂,就是让你脑子清醒清醒,晓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免得你每回都像是被屎尿糊住了脑子!” “下次若是再犯这种口舌,也不必跪了,我这边代替村子里做主,把你休回你们李家去!” “也免得带累了我们梨花村的名声!” 若是有妇人品行太恶劣,村里是可以代替写休书休妻的。 赵李氏本来还有话讲,可一听休妻,顿时就住了嘴,鹌鹑一般的缩了缩脖子。 , 第211章 儿子都分个等级来! 苗族老见她终于是怕了,冷哼了声,转向赵宛舒,“阿宛,你放心,我今天就放话出去,今后村里绝对不会有人说你们兄妹,还有你娘这些闲话的。” 赵宛舒垂眸,“我自然是信苗曾爷爷的,但是,我就怕我奶这边又……” 毕竟赵李氏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大家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 赵有根觑了眼苗族老,急忙开口道,“阿宛,你奶奶懂得轻重,不会再说这些话。你奶奶她也是疼你们的,她就是脾气急躁 ,但心却是好的,对你们也是一视同仁的。” “有爷爷这话我就知足了,毕竟族老爷爷说了,村里不会再流传这些话了。那若是今后有人说我们闲话,我这也能找到源头了!”赵宛舒颔首道。 赵有根回味过来,嘴角抽了抽。 赵宛舒这回话就很明白了,若是今后村里再有这些流言蜚语,那就把这问题怪在他们赵家头上了。 也就是说,他不但要堵住赵李氏的嘴,还得让村里的人都不能再说闲话。 赵宛舒这是挖了个坑给他跳啊! 但偏生,他现在还不能反驳!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抹笑容来。 不过,总算这回不需要赔偿银子,赵有根就想赶紧地回家去。 他一个长辈,被个小辈给挤兑得没脸,自然是不好再待了。 苗正阳却骤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天本来就该你们还钱给村里的,三两银子,既然人都在,我也不去你家三催四请了。” 赵有根身体僵了僵,“村长,这钱我家实在是还拿不开……” 赵宛舒却蓦地开口道,“对了,刚才奶奶问我要银子,莫非是要给大伯一家还村里的?” “说起来,我前儿个还在书店碰见了大堂哥,他光是买两本书就要一两银子。大伯更是在驿站上工,难道还能没有钱还村里?” 苗正阳冷笑道,“呵,有钱给孩子买书,没钱还村里?你家老大还在驿站上工,难道都不曾发钱?赵有根,之前你们一推再催,我也都应承了。” “但现在都过了好多日了,你们也该说话算话。” “便是没钱,也拿家里的地来抵着!” 赵李氏不肯,“卖地是不可能卖地的,我们又不是不给,怎么多宽限两天不行吗?你们非得逼我们不成?” “若是人人都如你们这般,那村里的规矩还要不要?这钱也是你们说了日子还的,推了三五回,莫非是想这么推到底?这回村里沃肥难道不要工钱吗?”苗正阳懒得多言。 “要么你们家把地立刻卖了,要么就先抵用给村里当 公田,等你们赚到钱,再买回去。” 但卖地哪儿能立刻就卖出去的,这最划算的还是抵用给村里。 眼下苗正阳不肯宽限,就是赵李氏想再说话,对上苗族老的眼神,也只能悻悻然的闭上嘴。 而赵家想要在村里过日子,那自然是只能听从,赵有根咬了咬牙,回去拿了田契。 一亩中等的地,卖能卖十二两银子,但抵给村子里只有十两银子,这就跟活当一个道理。 但赎回去前,地里出的东西都是归给村子里的。若是一直不赎回,也可以选择卖断给村里,村里一般会酌情根据当时的地价补银子。 赵有根就选了这种抵押。 十两银子,抵了村子的三两银子,还有七两银子。 苗正阳做主从公中把钱挪出来,写清明细。 赵宛舒看了看那七两银子,骤然开口道,“这钱算是爷奶的养老钱还是公中的银子?” “关你屁事!”赵李氏心里不痛快,虽然卖了一块地,但看着那七两银子,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捂在怀里,好像这样才能抚慰她损失了一块地的难受心情一般。 赵有根也不大高兴,“这咱家还没分家,钱自然都是咱们公中出!” 赵宛舒颔首,“原来如此,没分家还能叫公中出银子啊!既然如此,那二伯这断了腿,应该也要从公中出银子治的,是不是?” 赵李氏一听要给二房花钱,瞬间就不乐意了,“那短命鬼花哪门子的钱?只是断了腿,又不是死了,还敢要家里的银子,这是要来买药吃了好去死啊!” “哦,原来是家里能出钱给大伯还欠债,却不会给二伯出钱救命啊!”赵宛舒恍然大悟。 说着,她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赵有根,“爷爷说得对,奶奶果真是‘疼’我们啊!对我们也是一视同仁呢!” 这可是把赵有根的话原封不动地摔了回来,嘲讽得他脸色都涨红了,恨不得堵住了赵李氏的嘴。 若是不提这事儿,苗族老还想不起来,一提就想起这茬,当下面色也不好。 “赵有根,也不是我说你,都是一家人,你们有钱给大房读书花用,难道没钱给二房看病?左右都是你的儿子,难道还要分出个三六个九等出来不成?” “再说,你家老二可不就是你家老四给推下山的,上回差点没命,若不是阿宛给出了点力,现在怕是都死了!” “现在伤筋动骨的,怎么也是要好生将养的!这该给的银子还是得花用的!” 赵宛舒也赞同道,“若是二伯的腿不好生用药,以后恐怕是得落下后遗症的。这药得去镇上平安堂用那最好的止血药膏,这一盒都要四五百文钱,二伯这伤势,怎么也该再花个二三两银子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总是不能让大堂哥读书,给大伯还钱,却践踏着二伯的性命吧?” “再来,二伯若是好了,以后也能好生给家里干活,不然若是瘸腿了,怕是再也不能干重力气活了!” 这阵子家中田里的活计都落在了赵有根头上,以往这些大头都是赵二湖干的,可以说赵有根累得头昏脑涨的。 每回累得回家倒头躺下,他就想,赵二湖若是好好儿的,他也不至于要那么累! 可以说,他是最盼着赵二湖能好起来的人!毕竟,地里每年产出也不低! , 第212章 分家烂账平了! “村里可没几个像是你家老二那般孝顺能干的。” “这回你家老二把腿给摔成那样,他到底还年轻,若是不好生治一治,以后真的瘸了,今后大半辈子还怎么活? “做人可不能太偏心!” “你还是赶紧把他送去城里好生叫大夫正经治一治,看一看,买些好药赶紧把腿给治好!” 以往不是自家族里的事情,苗族老说话都是会分外含蓄的,但这回赵家实在是做得过分了。 再加上赵二湖本来为人就老实本分,苗族老才会看不过眼,给赵二湖说上两句话。 顿了顿,他怕赵有根又和稀泥,“正阳啊,村里就你家有牛车,等会你把人送去城里看看吧!” 苗正阳颔首应道,“好。” 这话一出,那送赵二湖去城里看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一来一去,镇上医馆更是烧钱的地方,没个一二两银子是出不来的。 “看什么看?他现在不是还好好儿的吗?也没死成?花得哪门子的银子!”赵李氏可不愿意把钱花到赵二湖身上去。 “养了一家丫头片子,光顾着吃白食了,家里哪儿还有钱!” 上回若不是赵二湖没死,她都能把三房给拿捏着妥妥帖帖的了。结果他居然还掐着点儿醒过来了,还叫她被村里罚了,又是打脸又是跪祠堂的,她这脸还没好全乎呢! 赵有根也不大想花钱,“阿宛上回不是看好了吗?” 赵宛舒淡淡道,“二伯腿上伤得厉害,还是叫镇上的大夫仔细瞧瞧才是。” 顿了顿,她又说道,“说起来,家中以前是我爹和二伯种地,莫非是地里真不出银子?不然,咋奶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骂我们都是吃白食的,反倒是大伯和四叔家就能好吃好喝!” “看来,二伯也该去镇上好生寻个活计干,不然哪儿好一直白吃白喝的!” 赵有根一时就被噎住了。 就如赵宛舒所言,自从分家后,这田地就是赵二湖伺弄了。赵二湖憨厚老实,干活从来不偷奸耍滑,若不是他,家里那么多田地根本种不过来。 而且,赵有根比谁都清楚,家里能供个读书郎出来,可全靠家里的田地。 四房好吃懒做且不提,赵大海可是从来不往家里拿银子的。 自从孩子大了以后,赵有根干农活多是搭把手,根本不能全盘干下来了。 此时,他突然就想起,若是赵二湖真的不能种地了,那以后这活计可就落到了他头上了…… 那一家人的嚼用以后可怎么办? 他猛地一个激灵,而苗正阳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哪儿来的白吃白喝?阿宛你是不懂种田,咱们农人就靠种地养活一家口子。” “你家田地多,之前若不是你二伯和你爹能干,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哪儿能种得过来。更不可能供你大堂哥读那么多年书!” “就你爷家那么多良田,一年少说能出二十多两银子!若是碰上年成好,只有多,没有少的。” 所以说,当初赵家把三房分出来,结果只给了那么几亩旱地打发人,连银子都不肯给一分一厘的,落在村里人眼里那就是偏心。 偏偏当时林彩云做的事情太过让人诟病,又有江逐月私下让人送过来的点小礼物,虽然只是些米粮。虽然是小恩小惠的,但却能让大家闭嘴。 就是有几个跟三房关系好的,肯给说两句出头,却到底作用不多。 “那也就是说,我爹和我二伯一年能挣二十多两银子?是不是啊,爷爷?”赵宛舒惊讶地看向赵有根。 赵有根有些尴尬,这其实当家做主的人家心里都有数,他也无法厚着脸皮说声不是,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赵宛舒问道,“那为何,我奶从来不提,总是说我们在家是赔钱货白吃东西?” 还能为啥,还不是想拿捏着二房三房,让他们拼命干活,然后还得给家里感恩戴德! 赵有根没有接话。 “如此说来,我们其实是给家里挣了钱的,甚至不比大伯少!”赵宛舒说道。 “那为什么,当初分家的时候,爷爷为何说我家给家里添负担?当初苗叔说让家里分点粮食,爷爷都不曾答应,后来又说给我家二两银子补贴,您也是一推再推。” 赵家分家的时候,苗正阳看赵宛舒病得严重,赵家又咄咄逼人,不肯给粮,就提出了赵三河这些年也是有苦劳的,让分二两银子的。 赵有根当时面上是答应了,说是等买了手里的粮食再补,结果补了半年都没见补。 赵宛舒也是方才从脑海里翻出这烂账的,她爹娘懒得掰扯,图个清静,想给赵有根夫妇当养老钱就成! 这银子,赵有根早就忘记了。 听她又重新提起,他就脑皮发麻,“阿宛,这不是家里当时艰难……” “我们知道当时艰难,也是肯体谅的。但现在,爷爷手里不是就有银子了吗?”赵宛舒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七两银子,叹了口气道。 “爷爷,实话跟你说,我家这回建房子,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家里没有存银的。” “若是爷爷能够念着我爹前些年对家里的帮忙,肯把分家欠的这二两银子还回来!我这心里也是感念的!” “我呸,家早就分了,肥田也给你家了!你个黑心蹄子,你爹都不敢问我要,你哪门子的脸问我要银子?”赵李氏啐道。 想拿她的钱,没门! 赵宛舒也不恼,“爷奶想要赖账,我这孙女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我回头是要去外祖父家的借钱的……” 赵有根一听到林家的名声,瞬间一个激灵,一把抢过了赵李氏手里的银子,数了二两银子,塞了过去。 “阿宛,别去打扰你外祖父了!既是有困难,家里肯定是能帮就帮的!” “这是家里给你添的二两银子,你先把这屋子给建个框架起来,好歹可以有个正经屋子住!” 赵宛舒拿着那二两银子,微微笑了笑,“既然爷爷把钱还我们家了,那这账也就清了!” , 第213章 若是爹和大哥在家,就没人敢欺负我们! 赵宛舒特地注重了还字,就表示这不是赵家给的帮衬,这就是还的欠债。 赵有根嘴角抽了抽,可赵李氏却是不管什么还不还的,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钱被人给抢走了。 “我的银子,凭什么又给她银子……她就是个孽障,上回讹了家里十来两,这回又给,这是我卖地的钱……” 张冬梅本来一直没说话,见到公公随手又撒出去一把银子,顿时就肉疼得紧。 还村里的银子她就不说了,但为什么要给赵宛舒? “爹,这家早就分了,凭啥给三房银子?阿涛这读书,到处都要花用银子……” 赵有根头都大了,一把扯开赵李氏,又瞪了眼儿媳妇,“你们都给我住嘴!都给我回去!” 若不是她们出来惹祸,又何至于惹起了这番烂账。脑子蠢笨就好生待家里,非得出来惹是生非,还要他来擦屁股! 赵有根肚子里也是一肚子气,恨不得现在就把两人拖回去关起来,再不叫出来才好。 苗族老没让他们走成,直接让人扣住了赵李氏,“赵有根,你们可以走。但李氏却是不成的,她还得去祠堂反省!” 赵李氏刚才还想着回去就装病,苗族老总是不能让人从被窝里把她抬出来吧! 结果,没想到苗族老精明得很,居然这时候把她给扣住了,她傻眼了。 “我要去添件衣服,晚点我自己去……”她挣扎。 “不用了,祠堂里什么都有。拖过去,叫人看住了!”苗族老这回就是要给她个教训,好生敲打敲打清楚,免得她总出来惹祸。 这也是给赵宛舒个态度,一来,毕竟她才给村里捐了钱。 二来,则是他从苗正阳口中得知赵宛舒是真的有点医术本事在手的。 三来,他有预感赵家三房以后肯定是能过上好日子的,甚至觉得他们以后能带起村里。 所以,苗族老才愿意偏帮,也是为了讨个巧。 等把吵闹不休的赵李氏给拖下去,大家也都散了,苗正阳招呼儿子回去套车,亲自看着赵有根把赵二湖送去镇上医馆看诊抓药。 既然事已成定局,赵有根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左右赵二湖若是真的好全了,也是能给家里好好干活的,只要踏实干半年,又能挣到数倍的钱了!总比真的让人瘸了,只能家里将养着强! 面对着赵二湖,赵有根就又一副面孔,说之前家里不给他看,是家里没有银子。这不,现在看他腿迟迟不好,未免他病重落下残疾,把地给抵押出去,换来了银子,特地把他送去医馆。 直把赵二湖说得热泪盈眶,觉得爹娘果真是还是心里疼他这个儿子的,少不得就是一番推拒,说是不能浪费家里的钱。 但因着苗正阳虎视眈眈,赵有根就硬着头皮把人给拖上车了,愈发让赵二湖感动。 最后,虽然送去镇上看过大夫,但是赵宛舒处理的手法实在是利落。大夫没有多余可做的,只夸赞大夫厉害,最后又给重新包扎了伤口,再拿了些上好的伤药。 赵二湖舍不得花钱,不肯拿药,也就花了不到半钱银子。 这事儿传到赵宛舒耳中,她也不意外,赵二湖愚孝,她这阵子算是领教了。 她之所以会帮赵二湖,也是因着赵青桃特地跑来通知她,她心里感激,才会说那么一嘴,这算是还了人情。 只是,他们自己不抓住机会,好好地拿些好药治,那就不关她的事情。 建房子的事情归入正轨后,赵宛舒的心思就放到了重新制药的上头了。 虽然拿回了二两银子,但是这点钱对于建房子来说,那都是杯水车薪的。 她有句话没骗赵有根,那就是如今家里的确不够钱建房子。 赵荣贵和赵荣康回来后,就听说了赵李氏又带人来寻衅的事情了,两人一顿义愤填膺后,忍不住就又提了一嘴让赵三河回来的事情了。 “若是爹在就好了,这样一来,姐姐你不用被累到,家里家外都要忙活,甚至是四叔和奶奶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来闹腾了!” 若是他爹在家,娘当初就不会被大伯娘推倒在地,更不会动胎气了! “为什么爹就一定不相信咱们家挣钱了呢!咱们还能骗他不成?他每天在矿上干活,我们都要担心他不说,甚至还挣不到几个钱!” 赵荣康自从摆摊起,这口袋就一天比一天鼓,自然就看不上一天只能挣三十五文钱的苦力活了。 赵宛舒闻言,突然扬了扬眉头,“是了,家里现在这般忙碌,现在又问爷奶拿回了二两银子,恐怕爷奶那头心里肯定不愉快。” “我这心里头也坠坠的,不如,我们再去喊爹一回!让他赶紧回家来坐镇。便是在家建房子,也能给咱家每日省十五个铜板不是?也比那卖命的活计好!” 赵荣贵挠了挠头,“可咱爹不是不信吗?上回我和曹叔都去请过了,他都死活不相信,我们再去也没用啊!” 赵宛舒觑了他一眼,“所以,这回要换个更有说服力的人去请!” “请谁啊?” “明儿个等着看吧,爹会回来的。” 赵宛舒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 第二天,赵宛舒拿着宅基地的白契去了苗正阳家里,请他家帮忙出面,去请赵三河回来。 苗正阳也没有拒绝,让儿子套了车,拿着白契去了趟隔壁城的矿山。 赶车速度快,赵三河果然如赵宛舒所想,见了那写着他名字的白契就愣住了,他开始还以为是有人跟他开玩笑,但是来请他的是村长的儿子,苗正阳总是不能来寻他开心的。 那之前,三儿子和曹家人来寻他,那说的都是实话啊! 赵三河不是个磨磨蹭蹭的性子,当下立刻就跟矿上的管事辞了工,结了工钱,带着赵容则跳上了马车,迫不及待地赶了回来。 他是真的好奇,怎么就不过短短一个月,家里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第214章 去送药茶! “所以,咱们家的生意就变差了。”赵荣康揉了揉小脸,沮丧道。 之前凉菜大卖的时候,每天能挣四五百个大钱,每天交公一半,自己还能攒下小两钱银子,赵荣康为此欣喜若狂。 后头为了增加商品的多样性,他又跟赵宛舒学了凉拌猪下水,弄出来的猪下水又没有腥臭味还带着肉味儿,关键价格也比肉便宜 所以,他的小生意又拔了个高度,最高的时候一天能挣到一两多银子。 数钱的时候,别说他,便是林彩云都惊呆了。毕竟,开始她还以为是赵荣康带着赵荣贵小打小闹,结果一阵子下来,家里竟是积累了好几两银子,可见里面的利润之大。 现在因为有其他人有样学样地跟着做凉菜,便让生意的热度降下来了。 好在凉拌猪下水他们没学会,猪下水可不是简单就能凉拌出那味儿的,必须先用赵宛舒配置好的药材卤料包卤上味,才能彻底去除腥臭味。 因此,便是凉菜分走了些客流量,但是生意大体还是稳健的。 “只希望以后的生意不要再差了才好,不然,咱们这房子都难建起来了!” 赵荣贵的想法就乐观很多,“反正只是卖凉菜,咱们还能卖猪下水啊!这个能够挣更多的钱。” 赵荣康看了他一眼,“三哥,咱们现在的大头虽然是来自猪下水,但猪下水到底是有限的。最近那猪摊的屠夫也知道咱们家卖的猪下水贵,这价格都涨了几文钱。” “还有,凉菜若是不能卖了,光是卖猪下水,那也得有那么多猪下水啊!咱们镇上也就那么大,每天能得两三副猪下水就不错了,再多就没有了。便是想卖更多也没有啊!” 赵荣康还是很有危机意识,之前的酸梅汤算是给了他敲了响钟,让他知道,聪明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所以凉菜生意一受到影响,他就开始焦虑了。 以前他还是个小孩子,没有挣过钱,自然是觉得能得两个铜板就高兴得不得。但现在见过更高的山峰,更好的风景,他现在的眼界也不同了。 他自己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扭头讨巧地拉着赵宛舒的衣角,眨巴着眼睛撒娇,“姐姐,你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啊?咱们家的建房子还需要钱咧,我这生意要是受了影响,咱们家就得少进项了!” 赵宛舒被他小大人的语气弄得忍俊不禁,她狠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现在倒是当起家来了!放心吧,你这生意一时半会败不了。” “你再支撑两天,等爹和大哥回来,我再教你个别的吃食。” “什么吃食?”赵荣康激动地扒拉,“不能现在教吗?” “你人太小了,这个你一个人做不来的,到时候让大哥帮着你。” “不是有三哥吗?”赵荣康鼓了鼓腮帮子。 “你也别着急,就这两天的功夫,我还得配卤料包,家里没有多余的药材了,我还得去趟镇上买。”赵宛舒掐了掐他终于长出肉的腮帮子,嫩嫩的,手感极好,忍不住又多掐了一把。 “好吧!”赵荣康也不反抗,突然,他反应过来,“刚才是说,爹和大哥回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之前三哥他们都去请过,爹不是都不相信,不肯回来吗?” 他好奇赵宛舒有什么办法。 “你且等着,这回准会把爹他们请回来的。对了,爹和大哥喜欢吃什么?”赵宛舒问道。 赵三河和赵容则在矿山肯定没吃好, 那他们回来,肯定得给做上一顿丰盛的饭菜,给他们补补身体才好。 “大哥喜欢吃肉!” “爹也是,不过以前还没分家,奶奶便是做了,都是偷偷给大堂哥和大伯他们吃得多……” 在赵荣康和赵荣贵的印象里,自然是肉最好吃,而他们家少有机会吃肉。 赵宛舒:“……” 左右就是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喜好。 不过,她也不觉得奇怪,庄户人家便是吃饱都艰难,哪儿能有什么喜好,能逢年过节吃上顿肉,那就是好人家了。 她干脆道,“那明天你们早点回来,记得割两斤上好的五花肉,要前腿的,那地方才鲜嫩,再买两根大棒骨,这个养身。” “以外,我明天在村里人家转转,看看能不能买点啥别的,凑合着做一桌好的。” 以往她爹可没少给赵家干活,又没吃好喝好的,这回从赵家硬扒拉了二两银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赵荣康忍不住举手惊呼,“好嘞!好吃的,好吃的,姐姐来做!” 他最近就喜欢赵宛舒的手艺,她每回都能做出不一样的美食出来。 赵荣贵想起之前吃过的东西,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了好了,你们先去洗手,今天晚上吃鸡蛋灌饼!”赵宛舒招呼道。 翌日,赵宛舒就拿着宅基地的白契去了苗正阳的家里。 没错,她就是准备拜托苗正阳这边能帮忙拿着这地契去寻赵三河。 赵三河不是不信家里有钱了吗?但看到这真真切切的东西,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苗正阳听明白她的来意后,二话不说,就安排了自己儿子苗博远亲自套着牛车跑了一趟。 苗正阳道,“你放心,这回有了这地契,便是你爹再执拗,也该明白了。” 赵宛舒道了谢,拿出了一袋药材递了过来,“苗叔,最近不是苦夏嘛,我瞧着你家虎娃有点长痱子,我这不,前阵子在山上采了点婆婆丁和小甘菊,做成了药茶。就给你家拿点过来!” “这东西可以清热解暑。小孩子喝了好败火去痱,大人喝了也能去消暑气!对了,我这还有一份是给苗曾爷爷的,劳烦您帮忙送送!” 若是旁的东西苗正阳肯定是不好收的,免得旁人说闲话。 但这些都是山上到处都有的,更何况是打着虎娃的名头,苗正阳便是不收也不好。 他心里熨帖,招呼了余氏过来,把其中一袋子药茶给了她。 余氏一听这东西能去痱子,顿时就欢喜,“阿宛,你这可真有心啊!” , 第215章 长痱子用荆芥! “虎娃就是淘气,每天到处乱跑,昨儿个还朝他娘叫着要给他挠背,说是痒得慌。但小孩子皮嫩,我们哪儿敢挠,就怕给挠破了,回头汗水一浸,那就又疼又痒了!” “为了这,昨天还闹了半宿呢!”说到这个,余氏就是心疼。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虎娃竟是真的长痱子了,这凉茶也就是败火的,长了痱子喝这个就不能那么快顶用。 “婶子若是信得过我,就每天用半斤荆芥煮水,接连给虎娃洗几日,再配合着喝点凉茶,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我自然是信你的。就是这荆芥是什么东西?”自从赵宛舒治好虎娃后,余氏对她那自然是信服的。 “我家后山应该有,晚点我去山上给弄点,到时候给婶子送过来吧!” “那会不会太麻烦了?”余氏不好意思。 赵宛舒摆了摆手,“没事,我刚好也要搞点给自家用,顺便多摘点。回头婶子认识了,也能自己摘些晒干备着用。” 赵宛舒本来就想去摘的,昨天她就看到赵荣康后颈上的红团,这成日的晒太阳摆摊子,他跟赵荣贵少不得都给晒出痱子来了。 只是他们两个能吃苦,估计都给忍住了。 给余氏也就是个顺手! 再说了,苗正阳这两天又是给他们家撑腰,又是他们家找人修房子的,赵宛舒也是记在心里的。 顿了顿,她又提醒道,“这小孩子长痱子,多半是捂出来的。婶子回头给虎娃穿些透气性好的棉布衣裳,注意勤擦身就好。” 余氏自然是叠声应好。她家也不是用不起棉布的人家,为了小孙子健康,买两匹棉布做两身新衣也不是难事! 赵宛舒又问余氏花了一钱银子买了只鸡,这才施施然回家。 吃了上次的亏,这回赵宛舒没有选择自己杀鸡,而是捆着丢在角落里,等着赵荣贵回来再杀。 眼见着日头起来了,时间还早,她先去看了眼后头建房子的进度,见没什么问题,这才拿了个篮子上山去摘荆芥。 山上也有不少村里人在上头转悠,自从知道她家卖酸梅汤挣钱后,村里现在不少人也学着去卖,不过现在镇上卖酸梅汤的人够多了,就连茶馆里都搭配着卖。 他们再去,根本没几个人光顾。 赵宛舒路上碰到了些小媳妇小姑娘,瞧见她来,也有人上来怯生生地打招呼,问要不要一道摘野菜。 赵宛舒摆了摆手,拒绝了,绕开了人群,直接往后头茂密的草丛去了。 荆芥和薄荷很像,其实功效也差不多,只是它的效果更好一些。 赵宛舒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块小山坡瞧见了绿油油的一大片。 她脸上浮起了笑容,呼了口气,蹲下埋头就开始拔,抖干净土就往篮子装。 等到摘得整个篮子都满了,她也没停手,又摘了一打,用细长的草捆住,打了一个结,这是准备送给余氏的。 一捆,满满当当的也有半斤多,也够给虎娃泡个澡了。 等忙活完,赵宛舒已经出了一身汗,就是衣服都湿得差不多,她穿的是麻布衣料,倒是也透气,但还是热得慌。 她也不多待,提着荆芥就往山下走。 “阿宛,阿宛……”身后有人唤她。 赵宛舒回头,就看到背着一捆柴火从山上下来的赵青桃,“阿桃姐?” 赵青桃:“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瞧岔眼了呢。你怎么上山来了,这时节山上蛇虫多,你得多注意点,裤脚也扎严实点。” “你这是提的什么?瞧着不是野菜啊,这可不能吃的!”赵青桃瞧到她手里提着的荆芥,“你要是想吃野菜的话,等会摘了给你送过来。” “不是,这是我摘的药材。”赵宛舒摇了摇头,“阿桃姐来打柴?” “是啊,家里柴火用得差不多了,趁着还早就来打点。对了,”赵青桃说着,放下柴火,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从胸口掏出了一个洗得发白的手帕,小心地打开。“我尝过了,这可甜了。” 手帕里包着的是一堆红艳艳的刺泡,一颗颗就像是璀璨的红宝石,闪烁着漂亮的光芒,因着主人小心保存的缘故,只有零星几颗被挤破了,染红了手绢。 “刺泡?”赵宛舒惊讶。“这个可不好找!” 刺泡就是覆盆子,山里一般都是有灌木丛的地方就有它。但一般到了时节,很多小孩子都爱往山里头跑来摘吃野果,这成熟的覆盆子味道好,多数小孩子就盯着摘。 “是啊,这是我刚才砍柴在角落里摘到的,就长了一株,估摸着是别人没寻到才叫我捡了漏。你快拿回去吧!”赵青桃低声道。 “不用了,阿桃姐,你拿回去给青杏吃吧!” 赵宛舒不肯要,她现在不缺这点零嘴。更何况现在二房过得艰难,赵青杏年纪也小,她没道理还从她们嘴里抢吃食! 赵青桃急了,“杏子不吃这些的,你拿着,这是我给你摘的。” 顿了顿,她垂着头道,“这回若不是你,我爹都没救了,后头你还给我家送了不少药。那药,我也问过,据说要四钱银子才能得一瓶……” “而且,这回爷爷会同意送我爹去镇上医馆重新看诊,也是托了你的福。” 张冬梅回家后就破口大骂赵宛舒,赵青桃这才知道这后头发生的事情,她对赵宛舒是很感激的。 但她也没本事做什么,更没有钱还,所以想来想去,摘了点果子来尽尽心意。 “没事,这也是我二伯,以前二伯和二伯娘对我家也很是照顾的。好了,这个刺泡我收下了,我也很久没吃这个了,刚巧也想尝尝,谢谢你啊,阿桃姐。”赵宛舒举了举手帕。 “你喜欢就成,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要是还想吃,我再给你找!”赵青桃欢喜,重新背起柴火,急匆匆地下了山。 说完,她就快步下了山,急匆匆往赵家赶。 赵宛舒捧着赵青桃这沉甸甸的心意回了家,她先把荆芥放下,又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扭头过来处理刺泡。 , 第216章 女为悦己者容,爹娘感情很好啊! 进了院子后,赵宛舒把荆芥放下,抖了抖汗湿的衣裳,先去了厨房,从水缸里把早上冰着的酸梅汤拿出来。 自从赵荣康开始做这生意,家里就没缺过这口,冰冰凉凉又酸酸甜甜的酸梅汤一下肚,顿时身上暑气都消散好几分。 “这天可真热啊!” 赵宛舒忍不住呼了口气,又用凉水洗了洗脸,脸颊没那么热烫了,才感觉终于活过来了,这才有心思处理刺泡。 赵青桃摘的刺泡并不算多,用洗得脱线的手绢包着。 赵宛舒把刺泡一股脑儿全倒到了水盆里,把里头被挤烂的果子拿出来,又往里头撒上盐浸泡清洗。 刺泡红红润润的,个个只有指甲盖大小,但上面长着浅小的毛刺刺,她接连清洗了两遍才放心地捞起来。 她边拿碗装起来,边挑了个尝了尝。刺泡是中空的,很是柔软,舌尖轻轻一碰,里头汁水立刻四溅,甜腻里带着淡淡的酸涩。 她吃了两个,就端起剩下的去林彩云屋子。 林彩云正躺在床上,手里捻着针线,正在缝小孩子的鞋子,见她进来,微微笑了笑,“怎么这满头大汗的,你干什么去了?” “娘,快看 我给你端什么来了!”赵宛舒把碗搁在床边。 “刺泡!”林彩云惊讶。 现在就是吃刺泡的时节,但村里孩子多,每到这时候就上山到处寻这些野果甜嘴。 而刺泡又最是难寻,个儿小不说,熟透了就容易招引来鸟类啄食,而且刺泡的树干有倒刺,摘取的时候很容易被划伤,它又极难摘和保存,想要找这么一碗可不容易。 她边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边去看她的手,“你怎么想到去摘这个了。这大热天的你上山干什么?仔细中了暑气。” “这东西可不好摘,我看看手伤到没有?” “娘,我没事。这不是我摘的,是阿桃姐送的!”赵宛舒摊开手给她看。 “阿桃?” 赵宛舒颔首,“是啊,刚才在山上遇到的。阿桃姐为了感谢我给二伯看病,就把摘的刺泡给了我。” “我想着若是不接,阿桃姐难免心里过意不去。加上娘你最近不是胃口不大好吗?我就接了,这样大家都心安。” “是这个理!”林彩云微微颔首,“你二伯家艰难,你阿桃姐日子也不好过。这虽然是点小东西,但好歹是用了心。” “是啊,阿桃姐也是个知恩知趣的。若是二伯能够立起来,阿桃姐也不必这么大个太阳还在外头打柴火,我瞧着手都划破了。”赵宛舒感慨道。 “阿桃是个好的,至于你二伯这个人呢,说来说去,也就是太孝顺了。”林彩云无奈回道。 “那也不能愚孝啊!奶奶要是真的疼他,能断了腿都不给治吗?还有,阿桃姐几个我看那衣服都是一个补丁叠补丁的,倒是赵清雪,养得跟娇小姐一般。”赵宛舒却对这个不能苟同。 孝顺你也得有个底线啊,你自己孝顺,但你不能拿自己媳妇孩子一道儿去当丫鬟孝顺啊! 林彩云拍了拍她的手,“那是你二伯娘没生出儿子来,你二伯在家里也好,在村里也好,那都是没办法直起腰杆子的。” “他也是为了几个孩子着想,若是有朝一日,他没了,家里能够帮忙照拂一二,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这年头,没有儿子那就是硬伤。而女儿一旦出嫁,以后没个娘家当依靠,那真的是会被揉圆搓扁的。 “可现在二伯还能干,奶奶他们都这么待她们了,难道以后他去了,就能对阿桃姐她们多好?”赵宛舒不敢苟同。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吧!娘啊,只盼着你们几个好好的,我这心里头就安稳了。”林彩云说道。 “算了,不说这了。”赵宛舒也不想讲,她捏了个红果子,“来,娘,你尝尝这刺泡!怎么样,天甜不甜?” 林彩云看她眨巴着大眼睛,忍不住笑了笑,只觉得心坎儿都是甜蜜蜜的。 “甜!” “那娘可就多吃点,这个吃了美容养颜的,以后生的孩子都会更好看。”赵宛舒给她接连喂了几颗,看旁边搁着的小鞋子。 她用手丈量了下,“娘这是绣的小老虎吗?真可爱。” “不过,娘现在还是少做这些针线活儿,费眼睛。这出生还有一阵子呢,不着急,回头我找人来做就好!” 林彩云接过那小鞋子,“仔细点别叫针线到手了。” 她感慨道,“以前我怀你们几个的时候,你们的小衣服都是我做的,现在不过是几双小鞋子,哪儿还能累着我?” “咱们家现在是宽裕了,但到处都得花钱。前儿个你怕我累着,把咱家的衣服都放出去给曹嫂子裁剪了,这都得费不少铜板。” “但我总不能现在就当个老太君了,每天躺着什么事儿都不干吧?那人岂不是都得木了!” “我现在就担心你爹和大哥,那矿上危险,我这成日里的做噩梦,就怕他们有个万一……”说到这,她眉间骤然笼了层郁色, “那娘别担心了,爹和大哥,今天肯定会回来的!”赵宛舒笑眯眯道。 林彩云动作一顿,直起腰身,“你又让人去叫你爹了?上回不是……” “那是上回,今儿个肯定是能把他们叫回来的。娘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团圆吧!”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了叫喊声,是赵荣康和赵荣贵他们回来了。 赵宛舒站了起来,“娘, 你先吃点东西歇息下,爹他们还要晚点回来。” 林彩云忙拉住了她,“阿宛,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我骗阿娘你干嘛?”赵宛舒昨天忘记了这事儿, 林彩云自然是知道,赵宛舒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一时间心里又惊又喜,“你这孩子,昨天怎么还瞒着不跟我说?你这……我想洗澡洗头,能成么?” 女为悦己者容,看来爹娘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啊! 赵宛舒忍着笑,点了点头,“成 ,晚点我就烧水,定叫娘洗得香香的,好叫爹见了娘高兴。” 说完,怕林彩云羞恼,拔腿就往外头跑去。 ” , 第217章 姐姐,我们卖凉茶吧! “姐,这是你要的五花肉,今天我早早就让给留下了,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还有我给买了三根棒骨!” 赵荣康快步进了门,“爹和大哥回来了吗?” “哪儿那么快,苗叔让他家儿子赶车过去,这光是去都得一个多时辰呢!” “来回少说也得三个来时辰。”赵宛舒接过五花肉看了看,见肥瘦相间,瘦多肥少,颔首道,“就是这种的!” “你们快去喝口凉水,我在水缸里面给你们冰着呢!我先去换个衣裳,等会出来做饭。” 他们三个都是一身汗津津的,赵宛舒是受不了汗水味,得回房去换件干净衣服衣服。 不过,她也没两件衣服,当初她从江家离开就只穿了身破烂衣服,后来回到家她爹娘看不过眼给她做了两身新衣服,为了这当时赵家上下都闹了起来。 而她好歹还有两身新衣服,家里其他人的衣服那真的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所以,这回她买回来的布,就先给家里人做了,她的则是延后了。 她快速换了身衣服出来,就看赵荣贵正蹲在角落看那只被捆了脚的鸡,见到她出来,好奇道,“阿宛,咱们家咋有只鸡啊?” “上回你们不是觉得我做的猪肚鸡香嘛?这回,爹和大哥回来,总是得吃顿好的,这鸡我去跟苗叔家买的。就等着三哥你回来杀呢!”赵宛舒拿攀帛在背后交叉绑好,开口说道。 “那好,我等会就去杀鸡。”一听说是晚上要吃的,赵荣贵顿时就来了精神,拿了刀,倒提着鸡就去角落杀了。 赵荣康跟在她身后进了灶房,讨好道,“姐姐,我们晚上吃啥?红烧肉吗?” “不,不吃红烧肉,吃锅包肉。”赵宛舒边说,边朝他抬了抬下巴,“你去烧火,先烧一锅热水把鸡褪毛了,中午咱们随便吃个面疙瘩,留着肚子晚上吃好点的。” “好嘞!”赵荣康一听到有好吃的,就颠颠儿地去烧火。 赵宛舒注意到他边点火边挠后颈,上前就去扒拉他的后领口,就看背后一整片都是红彤彤的痱子,一层叠一层的,通红通红,甚至吓人。 因为赵荣康时不时挠一下,皮肤上都是交错的挠痕,有些甚至还出血了。 被赵宛舒发现,他有些尴尬,“姐姐,没事,这就是热的。别叫娘知道,回头我凉凉一凉就好……” 赵宛舒睨了他一眼,“你和三哥肯定没少长吧!我早知道你们不会说,昨天就瞧见了,我今天上山给你们摘了些荆芥,晚点烧水擦一擦身体,每天多擦两次,应该能好转。” “下回这种事就跟我说,忍着是什么事,我总归是个学医的,难道还治不了你们这个,非得自己活受罪!” 赵荣康眨巴了下眼睛,乖巧地点头,“是我的错,我这不是以为治不好嘛,我看大家都这么长,天凉了自然就消下去了……” “行了,你这长了痱子,就不好待在火堆前了,烤得发慌。这火也升起来了,我来烧水,家里有一捆荆芥,是要送去村长家的。你跑一趟,晚点回来就能吃饭了!”赵宛舒推了推他。 赵荣康自然是乖巧听话的走了。 赵宛舒手脚麻利地装好满锅的水,旁边的小灶则是生了火去煮大骨,做个底料汤水。 等到水热得差不多了,赵荣贵也已经杀了鸡,进来提了热水出去扯鸡毛了,多余的热水赵宛舒用着泡了荆芥在旁边放着。 赵宛舒则是开始扯面疙瘩了,用熬得浅薄的大骨汤做底,把面疙瘩打散,快出锅的时候扔点青菜进去,撒上葱花,就是清清凉凉的面疙瘩汤了。 这时,赵荣康也回来了,给林彩云送了饭后,几人并着桌子吃了午饭,赵荣康和赵荣贵就要准备下午出去的材料了。 赵宛舒先把人给拉住了,“三哥,厨房里有一锅水,是给你小康准备的,你们拿水擦擦身体,就有痱子的地方都给擦擦,没有痱子的地方擦着也能凉快些。” 赵荣贵憨厚地应了声,就提着荆芥水跟赵荣康去旁边擦洗身体了。 赵宛舒则又去捡了点小甘菊、婆婆丁并着金银花、干草煮了一锅热茶。 赵荣康两个人每天都得在太阳底下晒,光是用荆芥还是不顶用的,还是得熬点凉茶喝一喝的,清热下火。 赵荣康出来时,已经换了身衣服,看到赵宛舒就双眼发光,“姐啊,这什么水啊,擦了身体好舒爽,凉凉飕飕的,我身上这些红疹都不疼不痒了。” “叫你有什么事儿提前同我说,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赵宛舒点了点他的脑门,“喏,等会你跟三哥带着这个一道儿去吧!今后少喝点酸梅汤,喝这个。” 赵荣康打开竹筒看了看,里面都是褐色的液体,闻着味儿却是淡淡的药味,不见苦味。 “这是什么?”他打开尝了尝,“味儿还怪甜的,姐你放糖了啊?咋味儿这么奇怪……” 可能是喝不惯,加上甘草的甜味太腻,他忍不住抖了抖。 “那不是糖,是甘草的味儿。这东西叫凉茶,我放了点药草,味儿可能有点冲,但这个滋阴降火,你多喝点,回头配合着荆芥水洗澡,过不了两天痱子就会褪下去的。”赵宛舒说道。 “真的啊?”赵荣康惊喜。 他这两天是真的受不了这痱子,倒不是疼,就是痒,而且一出汗,就是又痒又疼,偏偏他还不能挠,挠了伤口破了更疼。 他眸子转了转,“姐姐,这个去痱子那么好,要不回头我们卖这个凉茶吧?现在咱们山上也没有梅子了,这酸梅汤镇上到处都有,倒不如换这个。” “姐姐,好不好,你给我配药茶包,我去卖,咱们做成个独一品的凉茶。凉茶肯定是没人能够学的,咱们能做个长久生意。好不好嘛姐姐?”他讨好地拉着赵宛舒的衣角。 赵宛舒戳了戳赵荣康的脑门,“你现在是钻到钱眼里了。你刚才不是觉得这凉茶难喝吗?” , 第218章 归心似箭的赵三河! “这开始入口有点奇怪,但是后面不是回甘了嘛!再说了,良药苦口啊!”赵荣康谄媚道。 “咱们镇上人家,几乎家家户户有孩子的,他们肯定舍得给孩子买两口凉茶尝尝去去痱子的。” 赵宛舒板正他的肩膀,推他出去,“好了,这个以后再说。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爹和大哥要回来。你和三哥赶紧的,早去早回,我们都等你们早点回来吃饭呢!” 赵荣康背起背篓,拿着装着凉茶的竹筒和赵荣贵两个人顶着大太阳,快步朝着镇上而去。 赵宛舒看了看头顶毒辣的太阳,想着回头得折两个草帽出来挡阳光。 布庄倒是有斗笠卖,但有些笨重,都是遮雨用的,或者轻便的,则是用了轻纱布料,那都是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行用的。 倒是不适合农家用。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赵宛舒把多余的凉茶给盛了出来,搁在其他的竹筒里,随后又烧了一大锅水,这是给她娘等会沐浴洗头用的。 她提了两竹筒的凉茶往后头建房子的地方去,后头吴忠明正在组织人挖地基。 十五铜板的工钱可不老少了,众人都干得热火朝天的,这又能回家吃饭,又能挣钱的活计,可是没有太多的。 赵宛舒去的时候,吴忠明正跟人说完事情,抬头看到她,惊讶道,“东家,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我瞧着今天太阳很大,刚巧家里前阵子得了点药材,就给配了点消暑解渴的凉茶过来。味道可能有点不大好,但对付这暑气天还是可以的。”赵宛舒把竹筒给了他。 “吴叔叔得空给大家喝点就成!” 吴忠明倒是没想到赵宛舒竟然那么细心,忙道,“好嘞,我会注意点的,多谢东家了。” 这还没有个东家这么细致的,最多就是多备下点热茶,粗瓷大碗一装,又解渴又便宜。这药茶听着就不便宜咧! “我这也得劳烦大家多多费点心,这赶着工期,恐怕大家都得加把劲儿,我这没别的能做的,这茶水总是供应得上的。”赵宛舒感觉这午后的太阳是真的太烈了,晒得脸都疼。 哪怕都是庄家汉子,但今年的夏天着实是热,还是得多注意点。 又跟吴忠明说了两句话,确认了砖瓦已经订好了,她这也是放心地回家了。 她趁着日头好,帮着林彩云洗了个头,又让她仔细着洗了个澡,自己也用着余下的热水兑了温水痛痛快快洗漱了一遍。 但是这天,哪怕是现在洗了,她等会在厨房里一待,估计晚上还是得再洗一个。旁人可能会舍不得,但是赵宛舒还是喜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干活。 林彩云晒了会儿头发,就被赵宛舒扶到了屋子里休息了,她还是得多静养。 而此时,苗博远终于到了矿山,跟管事的说明要见的人后,赵三河就被喊了出来。 他刚把搬了一堆的矿石,手指都被粗糙的石头划破,他浑然不在意地在粗布衣裳在擦了擦。 得了喘口气的机会,他也快步走了出来,心里其实也纳闷,怎么最近都有好几回被找出来了,莫非是家里真的又出什么事儿了? 见到来的人是苗博远,他不由惊愕,“博远,怎么是你啊?难道是我家有啥事儿?” 毕竟,苗博远可是村长苗正阳的儿子,若不是村里或者家里发生了大变故,是不会叫他出来喊人的。 苗博远把焦急的他拉到边上,低声道,“叔,你别急。” 他边说边拿出了赵宛舒交给他的白契,“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阿宛说,若是你看过后,还是不肯回去,那她也不说什么了。” 赵三河急忙接过那张纸,见到上面的内容后,霎时拿着纸张的手都抖了起来,眼底都是惊愕,“这是……” “这是你家的宅基地的地契。你家婶子和阿宛去我家,全款买下了你家附近两亩地的宅基地。” “现在你家正在建房子呢,每天十五文钱的工钱,比村里都高上几文钱咧!村里去了不少人。” “我家的地?他们怎么会有钱买地的?” 容不得赵三河震惊的,实在是家里太穷了。 自从家里分家后,因为阿宛之前病重,家里欠下了不少债务。不然,他们也不会特地跑这一趟来干这卖力气卖命的活儿! 就是之前曹家跟他说,家里已经还清了债务,他都是半信半疑的。 毕竟林家当时跟他们闹着断交闹得也大,就是岳父岳母心疼妻子,偷偷帮忙还了家里欠的债务,但却没道理会给他们买地啊! 而且,现在家里还建房子,十五个铜板的工钱,这可跟镇上找的活计一个待遇了啊! 但家里到底是哪儿来的钱? “这我就不清楚了。”苗博远摇了摇头,“反正这就是你家的地。” “便是你们回家帮着干活,也是能够省钱。你家婶子肚子也大了,这过不了多久也是要秋收了,这家里到处都是活儿!” “之前曹家叔叔喊你你不回去,这可不,阿宛特地让我跑一趟。说怕你娘再去闹腾,我爹也是这个意思,让你回家坐镇下!” “我娘去闹过了?”赵三河闻言,眉眼间闪过一抹戾气。 若是他家真的有了银子,他娘那个眼里恐怕是容不得的,肯定是得闹腾的! 若是赵三河之前还有点犹疑,现在一听,顿时他就坐不住了,立刻回道,“好,我这就去跟管事的辞工。我再去喊一声阿则!” 赵三河先去喊了赵容则,赵容则正在汗流浃背的挖山,听到他爹喊他回去,不由皱了皱眉,“爹,就是回去,咱们也得干完今天这天吧!不然管事的肯定不结算今天的工钱的,咱们两也不老少钱的。” 两个人加起来也得七十文钱呢! 赵三河却是归心似箭,想了想,他摇头道,“博远还在等着咱们,他跑一趟不容易,总能让他一直等着。再说,晚上夜里不好走,若是遇上大虫什么的就更危险。” , 第219章 赵三河最挂怀的就是失而复得的小闺女! “而且,咱家现在在建房子,请个人工也得十五文钱!咱们早点回去,也能早点把房子给捡起来,这钱也是能省下来。”赵三河分析道。 “建房子?”赵容则惊讶,“咱们家哪儿来的钱建房子?” “这个回去问问就知道了,咱们现在先跟管事的把工钱给结了,上午的三十来文钱就算了。”赵三河拉过他,就往管事走去。 管事的听说了两人的来意,鉴于他们两个人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又是良民,他也没多说,直接就把前头的工钱给结了。 “今天你们才干半天,按照咱们这的规矩,那是不结工钱的。你们干了不到两个个月,我给算算……一共是四两半钱。” 赵三河道谢,接过那四两银子,小心地收好。 两人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轰隆声,震得地面都颤了颤,矿山里头还传来了吵闹尖叫声。 随后就有人跑过来大喊道,“死人了,矿山倒了,压死人了!” 管事面色变了变,推开两人,“怎么回事?你们怎麽挖山的……” 赵容则扭头看去,就见刚才他挖的那部分山体,竟然倒塌了,下头还有三个矿工,被那石头砸下来,竟是当场被砸成了肉饼,鲜血在石头缝隙间蜿蜒。 若是刚才他爹没有喊他立刻回去,被砸的人里头恐怕也有个他! 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了起来。 赵三河何尝不是一阵阵的后怕,要是他方才没有下定决心立刻走,恐怕现在他们两父子都要没了…… 他脑袋都有些嗡嗡作响。 矿山上刹那间也推挤叫嚣了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苗博远离得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这情景,不由上前来,“叔,这是怎么了?” 赵三河面色变了变,立刻抓着两人掉头就走,“别问了,也别去看,咱们赶紧走!” 这死了人,矿山肯定有得闹,还是得赶紧走,免得被牵连了。 苗博远啥都没看到,就被推着去赶牛车,几人上了牛车就匆匆往家里赶。 被太阳晒得脸开始发烫,赵容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薄唇,“爹,你刚才说的对,咱们是得早点回去!不然,刚才恐怕我……” “别胡说。”赵三河板着脸,“你没那么倒霉!” 顿了顿,他低声道,“也是博远来得巧,竟然就赶着点来,而且还带来了阿宛的话,这才让咱们父子免了这灾难……” 他是不敢想象,若是他们父子死在了这里,矿上便是赔钱也赔不了多少,到时候家里可怎么办? “阿宛……”赵容则眼神闪了闪,“她怎么想到喊咱们回去?” 往日里便是他想跟赵宛舒好好说话,但是她却很是怕自己,都不怎么跟自己亲近的!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跟爹出来去矿山干活,虽然也是为了跟爹有个照应,多挣点钱。 但也是他怕他留在家里,阿宛不自在! 赵三河拿出了那张白契,“刚才矿山人多眼杂,我不好跟你讲。喏,这是博远给我的。” “地……”赵容则惊讶。 这两亩地可不便宜,少说也得三十多两银子的,家里还有外债…… “咱们家哪儿来的银子?”他也问出了赵三河的心声。 赵三河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就想着赶紧回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咱们家出了个金鸡会生金蛋!”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妹妹怎么样了?我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就不大好,这两个月没见了,也不晓得阿容他们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苗博远闻言,笑了起来,“叔,你也别担心阿宛,她现在可好了,我今儿个瞧见她,这脸都是红通通的,这个头也长了点,不是那小不点的模样了。” “真的吗?”赵三河一听到他提赵宛舒,顿时就来了兴致。 “是啊,之前我家虎娃磕破了头,又牙疼得直闹腾,亏得她把止血药膏分给我们,还给我家虎娃止疼的药,我家虎娃才能好起来呢!”苗博远被亲娘和媳妇儿耳提面命了一遍,自然也是信赵宛舒的本事的。 此时,他就不由提了两句,“叔,你家阿宛真的是深藏不漏啊!之前都不知道她还会医术呢,而且还挺厉害的,之前听说刘大夫都赞过她的咧……” “阿宛会医术?”赵三河有些懵,“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你回头问问阿宛就是了!”苗博远也不好回答。 旁边赵容则突然开口道,“博远哥,等会到了前头的镇上,能不能停下来一会儿,我想买点东西回去。” “这次出来那么久,总是得给家里人带点东西的。” 赵三河一拍脑门,“是啊,我都给忘记了这茬了,亏得阿则你记得。博远,劳烦你了啊!” 这难得挣了四两银子,既然家里的债务都还了,那就买点东西回去,不然家里那么多个孩子,哪儿有当爹的啥都不买的! 再说,几个小子不买,却是不能不给阿宛买!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就在前头停了!” 这头,眼见着日头不早了,赵宛舒已经开始琢磨着晚上的接风大餐了。 之前赵荣贵已经把鸡给清理了,现在她就能先处理鸡了,先把鸡头剁掉,然后把鸡肉切成块,再用面粉加上黄酒,葱姜腌制上,放在一边搁置。 然后就空出来手来处理五花肉了。 五花肉选的是前腿肉,肥瘦相间,她是打算做锅包肉的,这也比较符合北地的口味。 肉得成半公分厚度的大块,加入适量的盐抓匀,入了底味。 家里没有玉米淀粉,就用面粉,加入水泡透,待得面粉沉淀,就开始把水倒出来。 然后把葱姜切成丝,然后锅子开始上火,倒入油,待得其烧开到七分热,就开始逐步下挂好面粉的肉片,炸到外面实在,敲起来就有清脆的声音就捞出来。 待得油升温到八成热,再下 一次肉片复榨,随后把糖、醋和香油均匀调配,肉片炸得酥脆后就捞出来。 用锅底留下的油,放入姜葱爆炒,爆出香味,然后放入炸好的肉片,烹入糖醋汁,翻炒均匀。 赵宛舒估摸着家里人的口味会更喜欢锅包肉,但她其实更喜欢吃小酥肉的。 眼见着还剩下一点肉,她干脆就把剩下的也做成小酥肉。 做小酥肉切的肉片更在意宽度,必须是食指宽度的肉条,然后以同样的方式挂面,然后炸上两遍,关键的是料,这个不是挂酱汁,而是用八角这些弄成粉末,均匀地撒上去,可以撒上葱花。 , 第220章 爹爹,欢迎回家! 头发干爽了,赵宛舒抬眼看了看头顶的日头,挽起袖子,准备琢磨晚上的接风大餐。 她准备做两个特色硬菜,再做三个素菜一个汤,用来给爹和大哥接风,一家六口也是够吃的。 汤比较好做,大棒骨中午就早已煲上了,这熬了两个时辰,里头的骨髓都给熬出来了,汤都是奶白奶白的。 曹婶子之前给送了山上挖来的山药,把山药切成大块,然后倒入骨头汤里面熬,又能中和汤里的油腻感,又能添上山药的清甜。 至于两个硬菜,赵宛舒心里早有了打算,上午买的鸡已经被赵荣贵给处理干净了,考虑到林彩云的口味,她准备做个德州扒鸡。 鸡早已放到冷水中浸泡出血水了,赵宛舒把鸡捞出来,随后在颈部划出刀口,再把双翅从刀口处交叉插入,从口腔中向左右伸出,而双爪则是交叉塞入腹腔,如此就形成了鸳鸯戏水的造型,更加便于控净水分。 然后就是准备上色了,家里现在不缺糖,这时候的糖其实晶体不是雪白的,而是黄糖,但却更加便于着色。 她动作麻利的把糖倒入锅中翻炒,加入适量的水分炒,慢慢熬成漂亮的糖色。 这时鸡早已沥干了水,然后就把糖色均匀地涂抹在鸡上,等到晾干,再重复涂抹一遍。 她翻了翻柴火堆,塞了两根干柴进去,把锅子烧热,倒入猪油融化,等猪油烧出气泡后,就把上色的鸡送入锅内炸。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鸡很快被炸成了漂亮的金黄色,通体发亮。 她动作快速地捞出来,放置一边沥干油。 家里是单灶,其实也是很不方便的,赵宛舒之前为了煎药方便,在旁边又让赵荣贵砌了个小土灶,刚巧能放个小砂锅。 在小砂锅里放上水,然后往里面扔进八角香叶、花椒生姜,桂皮丁香、白芷陈皮等二十多种药材,这些是她上回在药铺买的,刚巧这时候都给用上。 等中药放入后,把沥干油的鸡放进去,再把熬制好的山药骨头汤倒入一些,再加入等量的清水没过鸡,等把盐等调料味放进去后,就把洗干净的石头压住鸡,防止鸡在汤里浮浮沉沉,导致入味不均匀。 然后先用大火煮沸,再用文火慢慢温着。 等把鸡处理完毕,她就把目光落到了五花肉上。 赵荣康在她的嘱咐下,选择是上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很是好入手。 德州扒鸡味道属于咸口,她就想做个甜酸口的锅包肉,也能有个口味的层次变化。 对于她爹这种刚才外头回来的,吃点甜酸口的肯定更加开胃。 这锅包肉的肉得切成成半公分厚度的大块,这样比较好炸。 她把肉都切好后,就得入底味了,先加入适量的盐抓匀,再加入葱姜腌制,这样可以去掉腥味。 家里没有玉米淀粉,赵宛舒就打算用面粉来做面衣。 翻出面粉加水搅拌泡透,待得沉淀后,就把水倒出来分出来,倒入肉片里抓均匀,使每块都要挂上厚厚的面粉衣服。 开始的锅子就有热油,这也能重复利用下,趁着油温起来,迅速地把挂好面粉的肉片放进去,随着噼里啪吧的声响,肉片被炸得金黄酥脆,外衣实在,敲起来也有清脆的声音后,她就迅速捞了出来。 然后再重新复炸一回,肉片炸得酥重新捞出来,这锅包肉就算是完成了一半了。 这时候就该调制酱料了,自从赵荣康开始做凉菜买卖,调料倒是不缺了。把糖、醋和香油均匀调配,搁置在一边。 再把锅里多余的油捞出来,就留着底油,放入姜葱爆炒,爆出香味,然后放入炸好的肉片,烹入糖醋汁,翻炒均匀。 喷香酥脆,酸甜可口的锅包肉就出锅了。 院子里顿时都是飘香,赵宛舒馋得拇指大动,刚要捻起来一块尝尝,就听到外头响起来一道不曾听过的声音,却有隐隐有些熟悉。 “这是谁家做的肉啊,怪香的啊!阿云,阿宛,我回来啦!” 赵宛舒愣了愣,旋即想起来,这不就是便宜爹赵三河的声音吗? 她也顾不得菜了,连忙迎了出来,刚从灶房里出来,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牛车,从车上跳下来两个晒得油光黝黑的男人。 当前一个,个子高大,头发用布挽起,模样却是大端正英挺的,看起来倒是跟赵荣贵极为相像,看到她出来,眼眸一亮,铜锣般的嗓门惊喜道。 “阿宛!爹爹回来了!” 赵三河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闺女出现,整颗心都要化了,特别是看到她个儿高了,皮肤也没那焦黄了,这心里就格外欣慰。 他在外头矿山,最担心的可不就是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闺女,之前娇娇怯怯,面黄肌肉的,可是把他给心疼坏了。 见到赵宛舒,他都顾不得手里拿着的东西了,一股脑儿塞给赵容则,就快步朝着赵宛舒走来。 等走到赵宛舒跟前了,见她只拿着黑葡萄般大的眼珠子看着自己,他本来激动地想要拥抱闺女的手就顿住了,顿时就怕太过热情吓坏了人,只搓了搓手,舔了舔唇角,小心翼翼道,“阿宛,还认得爹爹不?” 赵宛舒眨了眨眼,赵三河在她的印象里,其实是很深刻的。 因为原主的性格跟骄纵的江逐月相差甚远,之前赵三河根本不知道跟失而复得的她相处,每每在一处都是斟酌再斟酌,生怕吓到了她。 但那副模样落到敏感的原主心里,就觉得可能她爹并非喜欢她! 但此刻看着赵三河这怯情的模样,赵宛舒却觉得并非如此。 赵三河其实是很喜欢原主的,甚至是想弥补她的,不然当初也会哪怕是背着忤逆的名声,也要分家救病重的原主。 在赵三河忐忑的目光下,她弯了弯眉眼,扑上去抱住了赵三河,“爹爹,欢迎你回家!” 突如其来的柔软拥抱让赵三河愣住了,赵宛舒可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他啊! , 第221章 攻气十足的大哥! 但耳边的话语,却提醒他,这就是他的闺女在欢迎他回家! 赵三河旋即回过神来,他不禁眼眶都微微发热,胸口都是滚烫滚烫的。 他抬手搂住了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的闺女,怀里的闺女娇娇柔柔,瘦瘦小小,他就像是抱住了此生自己最重要的珍宝。 他喉咙微微哽咽,“阿宛,爹的乖女儿,爹爹回来了!爹爹回家了!” “爹爹,我好想你啊!”赵宛舒闻到了赵三河身上的汗味,这双有力的胳膊搂住她,带着珍惜的味道,让她第一回感觉到父亲的伟岸。 “爹爹也想你的,爹爹每次在矿山上都想着你和你娘他们……”赵三河也激动道。 这还是第一回女儿这么直白的说出她的心声,说出自己想念他的事情来。 赵三河此刻的心情就像是飘在了空中,飘忽得落不了地,脚下都是绵软的。 林彩云本来在屋子里做女红,听到外头思念已久的声音响起,手中的动作一顿,针都戳中了指尖,她顾不得含住手指止血,立刻就翻身下地,踉跄着往外头冲。 等看到外头那道熟悉的声音,她眼眶不由一热,“阿河,阿河……” “阿云!”赵三河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他忙抬手搂住了扑过来的妻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林彩云兴奋地抱住丈夫。 她忙直起身来,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你没事吧?矿上累不累?我瞧着你都瘦了,还 黑了……” 自从赵三河去了矿山她这心就七上八下的,见到全须全尾的人回来,她这颗心才总算是落地了。 赵宛舒没有打扰两夫妻叙旧,把目光落在了赵三河身后,苗博远把人送到后,就挥挥手赶着牛车走了。 赵容则跟其道了谢,送走了人后,就看到妹妹正朝着自己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自从阿宛回来后,就不大跟他说话,他知道可能是跟自己的长相有关,导致她总是觉得自己凶神恶煞的,不敢看自己。 这回他之所以会跟着爹去矿上,一来是为了给家里多挣钱,二来也是怕阿宛总是见自己在家里心里害怕。 倒不如两全其美。 这回见赵宛舒非但没有害怕地往后躲,还一直看自己,他不知道是不是怎么回事,刚要主动开口把自己买的东西送出去,就看赵宛舒眨了眨眼,朝着自己弯了弯眉眼,笑眯眯唤道。 “大哥,欢迎回家,你辛苦了!” 赵容则个子很颀长,跟赵容朗的单薄不同,可能是长年看农活的缘故,他的身材更加的劲瘦。 他的长相跟赵容朗更像,但却没有那么柔和,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看着格外的吓人,导致把他的五官的英俊给冲淡了,当他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就格外的可怖。 但赵宛舒却不怕他,她很清楚,赵容则是宠爱她的。 只是,原主却怕他的长相,不敢跟他说话。 可赵宛舒不是。 赵容则没想到赵宛舒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他元不想要说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赵安舒眨了眨眼,“大哥,你怎么了?你是太累了吗?怎么不说话啊?快进屋子里去把!” 林彩云也反应过来,忙招呼道,“快进屋,外头晒着慌呢,快进屋!” 赵三河让赵容则带着东西进屋,赵容则录到了后头,赵宛舒就来帮他一道儿拿,他回过神来,把东西拿过来,“你别累着自己了!哥哥自己来!阿宛,快进来吧!” 赵宛舒笑了笑,跟在他身后快步进去。 等到进了屋子,赵三河就开始把早已买号的东西拿出来了,他这回买的主要是吃食,其中就有糖啊,肉啊,面之类的! 在朴实的他眼里,这些都是家里的必需品。 他把麦芽糖塞给赵宛舒,“阿宛,这是你最爱吃的,尝尝看。” 家里穷,能吃到糖,就已经是很好的零嘴了。 赵三河是把她当成个小孩子对待了。 面对着赵三河经凉凉的目光,赵宛舒接过糖果,塞入了嘴里,颔首笑盈盈道:“谢谢爹,我很喜欢的。” 赵容则就比赵三河靠谱,他给赵宛舒送的是根漂亮的发带,他抿着唇,微微笑了小,“阿宛,这是哥哥给你买的,你之前不是很羡慕赵清雪的发带吗?喏,这个更漂亮,我问过了,这是镇上姑娘都喜欢的。” 水蓝色的发带,编制得很绵密。 赵宛舒最近用的都是布包头发,看到这根发带,眼眸微微亮了亮,忙接了过来,“谢谢大哥,这个我最需要了!” 见赵宛舒喜欢,赵容则微微松了口气,“你喜欢便好。” 赵三河却是忍不住道,“阿宛你若是喜欢,爹下次给你买更好的。” “好啊!”赵宛舒也没拒绝爹的关心。 赵三河给林彩云买的是手绢,绣着漂亮的兰花,在镇上的布店也得买一百文钱。 林彩云拿着就心疼,她忍不住拍了拍赵三河,“下次可别买了,我不缺这个使。家里现在到处都是费钱的地方,买这些做什么?” 一说到这个,赵三河也想起来要问的事情,他从怀里吧白契拿出来,好奇道,“这回苗家小子喊我回来,就给我看了这个。是怎么回事?咱们家哪儿来的钱,又是还债又是买房的?莫不是岳父大人原谅咱们了?” “可便是如此,也不该给这般多钱啊?” 特别是林家也不是奢靡富豪之家啊! 林彩云瞪了他一眼,拿过白契仔细收好,“你说什么呢!” “上回喊你回来,你不回来!非得三催四请的,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这都是咱们家拿去搪塞外人的!” “这钱啊,都是咱们家自己挣的,跟我爹娘家没有关系!” “咱们家挣的?”赵三河可不认为家里能挣到这钱,若是可以,他们也不会出去矿上干苦力。 “怎么回事?咱们莫不是出了个金鸡?” “你浑说什么呢,这都是多亏了阿宛!阿宛之前出个诊就挣了三十两银子,一下就把咱们家哈清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内容会有修改抓虫,大家可以明天清理缓存再看,谢谢~! , 第222章 酸甜可口锅包肉! 外头热烘烘的,但进了屋里却是阴凉阴凉的。 赵宛舒端了茶水过来,“爹,大哥,这是我先前熬得凉茶,你们先喝几口缓一缓。” “我去给你们拿衣服,你们这一身体热的,可别捂出痱子来。”林彩云也忙道。 两人坐着牛车在太阳底下溜了一圈回来,一身衣服早就是湿漉漉的,更不用说两人还干了一上午的工,人都是灰扑扑的。 赵宛舒说道,“那我给拿澡盆子!” 赵三河刚喝了一大口凉茶,就被那怪味弄得差点没吐出来,闻言,他边咳嗽边摆手道,“阿宛,你别忙活,爹自己来!我和你大哥用不着盆……咳咳……” 林彩云见他咳得脸红脖子粗的,忙心疼地给他拍背顺气,“你怎么喝水都不注意,孩子都那么大个了,你也不害臊啊你!” 赵容则一口闷了凉茶,虽然入口有些奇怪,但却有回甘,仔细品一品,却也不是多难喝。 “阿宛,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带了衣服回来,等会我和爹缓口气,直接去前头溪水里洗就成。”说着,他自己就打开了包袱皮,拿了件干净衣裳出来。 男人洗澡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往河水里一跳,就咕咚干净了。 赵三河好容易喘过气来,看了眼剩下的凉茶,林彩云注意到,闻了闻味儿,看向赵宛舒,“阿宛,这是什么啊?怎地没见过?” “这是我自己配的凉茶,可以清热解暑的。中午我给熬给三哥和小康的,我瞧着爹和大哥出了那么多汗,怕他们中暑,先让他们喝点缓缓。”赵宛舒又提来烧好的凉白开,“爹爹喝不惯吧?这味道是有点怪的,但却是很好下暑的。” “我给爹爹倒点凉水喝吧!” 一听说是赵宛舒自己熬的,赵三河直接摆手道,“不用,爹爹喜欢喝这个。” 说完,他就仰头一饮而尽,丝毫不肯浪费,但那架势瞧着就有点英勇就义。 不过等彻底喝下去,那股怪味儿消失,甘草的甜味就涌上喉咙口来,他砸吧了下嘴,“还怪甜的!还挺好喝的啊!而且,嘴里也没那么渴了……” 说来也怪,他本来喉咙干渴得都冒烟了,可喝下这凉茶后,别说干渴,就是燥热都缓和了些。 “阿宛,再给我来一碗!” “是吗?我也尝尝。”林彩云好奇道。 “娘,您不能喝,这是凉茶。您还怀着身子呢,得禁嘴!”赵宛舒接过碗,给赵三河再倒了一碗,“爹爹,这个也不能多喝,喝个两碗差不多了,免得凉了肠胃。” 林彩云只能作罢,赵容则见此,不由多看了两眼赵宛舒。 等两人解渴消暑后,赵三河和赵容则就被赶去溪边洗澡了。 赵宛舒则是回厨房继续弄晚饭了,刚才的锅包肉才做了一半,现在就得调酱汁了。 因为很多调味料现在并没有普及,所以她直接用了糖、醋和盐来调味,再加入香油搅拌均匀,就成了糖醋汁了。 锅底还有留油,放入 切好的葱丝,姜丝爆炒出香味,然后放入刚才炸好的肉片,等翻炒两遍后,就把糖醋汁倒入其中,颠炒均匀,使糖醋汁和肉片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喷香酥脆,酸甜可口的锅包肉就出锅了。 赵宛舒闻着扑面而来的酸甜香气,忍不住嘴馋地夹了一块锅包肉先尝尝味道。 酸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就是她想念的味道啊! “好香啊!阿宛,你在做饭?”赵容则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就看到灶台前眯着儿像是猫儿般的赵宛舒。 “大哥,你过来,快尝尝,刚出锅的锅包肉,看看合不合你胃口。”赵宛舒夹了一块锅包肉,递到他嘴边,“快张嘴!” 赵容则反射性地张口,入口先是酸酸甜甜的口感,等到咬破蓬松酥软的面衣,里面肥瘦相间的肉片已经入味,一点都不油腻,反而是恰到好处的肉香味。 他的眼儿一瞬间不由也眯了起来。 好吃! “大哥,怎么样?” 赵容则给予了绝对的肯定,“好吃,非常好吃!” 他本来因为晒了一天,胃口都有些蔫蔫的,但这个肉片却让他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就是肚子也终于感觉到了饿意。 “原来刚才爹闻到的肉香味是咱们家的啊!” “是啊,知道你们要回来,小康早早就给买了两斤五花肉回来。我瞧着这天热,你们吃不下去炒肉,就给做了这酸甜口,也好开开胃。” 赵宛舒放下筷子,扭头去看小炉子上的山药骨头汤。 里头的山药已经熟了,那就可以端开了,不然等会山药就该化在里头了。 “我来吧!”赵容则抬步过来,把那砂锅端起来,“这是今晚上要喝的汤吗?” 赵宛舒也没拒绝,指着一旁的矮桌子道,“是啊,放这里凉一凉,等会喝的时候就该是温的了。” 这夏天的菜热得慢,太热了反倒是吃不大下,冷了倒是别具风味。 “小康他们去哪儿了?今天回来咋没瞧见他们?” “他们去镇上摆摊做买卖了,应该等会就能回来了!”赵宛舒麻利地切了葱花,撒到山药汤里,又放入盐调了调味。 “去买卖?”赵容则惊讶,“咱们家能做什么买卖?卖酸梅汤和那什么菜真的能挣钱吗?” 路上虽然跟苗博远聊了两句,但是赵容则也还是将信将疑的。 赵宛舒眨了眨眼,“挣钱不挣钱的,等小康他们回来,亲自告诉大哥吧!我先去摘点菜,家里还得炒点青菜。” 与其在这说,倒不如等会让他们看到钱实在。 “我跟你一道去!”赵容则跟上。 “大哥还是先休息休息,你今天忙活了一天呢!这些我自己做就好。”赵宛舒注意到赵容则面容的疲倦,劝道。 妹妹的关心,让赵容则心里甜甜的,但他哪儿能让妹妹做那么多活儿。以前江逐月在家里可是厨房都没进过几次! “马上要吃饭了,我这帮着做,也能快点吃上饭。走,你晚饭想吃什么?” , 第223章 入得厨房的大哥! 结果本来是要去自家菜地,赵容则直接被赵宛舒拉去了曹家的菜地。 赵宛舒边指挥他摘豆角,边去割青菜。 赵容则被这操作弄得有些怔愣,他扬了扬眉,“阿宛,这不是曹婶子家的地吗?咱们怎么摘她家的菜?咱们有也种了菜啊!” 就是他们家跟曹婶子家关系融洽,也没有不打声招呼就摘人家菜的啊! “曹婶子家的菜,除了他家自留的,我都给包下来了。”赵宛舒豪气 回复道,“以后咱们家的菜都从他们家摘。” 赵容则:“???” “包下来?” “咱们家哪儿吃得下那么多?何必浪费这个……”赵容则刚要说话,想起眼前的是妹妹,霎时又把话吞回腹中,换成了婉转的言辞。 “其实咱们家可以自己种的,大哥会种菜的,阿宛你想吃啥,大哥给你种!” 赵宛舒抖了抖菜根的泥土,“大哥,你不会以为小康他们做的凉菜生意,就咱们家种的那半亩菜地就够供应的吧?” “他们卖得好,就是曹婶子家种的几亩都不够我们用的。回头还得再看看村里谁家还有吃不完的菜卖的!” 村里种菜的多数是给自家吃的,能自己开个一两亩菜地就够一家吃的了,若是人口多,家里地少的,那就只能上山摘野菜了。 而曹家的位置好,把后头的一大片空地都给翻成了菜地,全给种了菜,本来是打算送去镇上卖的。 但赵荣康他们生意实在是红火,这村里头也就他家菜地大,种得菜种类多。 曹婶子家为人也好,没有什么矛盾,赵宛舒直接出了二两银子,把他家菜地的菜全给包下来了,这样一来也能供应上赵荣康的生意。 “还要包?”赵容则惊愕。 他之前还以为是赵荣康和赵荣贵两个也就是小打小闹,毕竟这年头挣钱多难啊!就是他跟爹爹累死累活两个月,也不过是拿了四两银子,但这在村里却是极好的收入了。 便是有些穷困人家,一年到头来也不定能攒下四两银子的。 但此时看到这一大片菜地,他突然感觉自己得重新估算。 赵容则感觉脚步都是飘着的,跟着赵宛舒回家后,见她要切菜,他上前夺过菜刀,“这还是我来!” “可是……” 赵宛舒话还没说完,就看赵容则已经麻利地哐哐把菜都给切了,关键那南瓜片还切得格外的薄细,比她强多了。 赵宛舒顿时就住嘴了,感情就家里一个个都比她会切菜啊! “你想吃什么?”赵容则边问,边挽起了袖子,挑了挑剑眉,“大哥今天给你露两手!” 娇娇软软的妹妹还是得宠着,哪儿能做这些!之前家里是没条件,现在他回来了,那肯定不能让她插手了! 赵宛舒没有沾灶台的份儿,最后只能百无聊赖的在一旁烧火,看自家大哥大展身手。 她托着腮帮子,见赵容则利落地炒菜,“大哥,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啊!” 赵容则刚洗过澡,现在额头都热出了细汗,“瞧娘做多了,自然就会了。” “你二哥那身体差得很,学不会来这个,老三就更不用说了,他脑子笨,让他炒菜,那盐齁死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恍然抬头道,“灶房里热,你要不去外头走走,吹吹凉风,看看小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赵宛舒摇了摇头,“不用,我给大哥烧火!” 赵容则闻言,心里就甚是欣慰。 妹妹果然跟弟弟不同,就是前头江逐月都没给他烧过火的!看到赵宛舒这软软乖巧的样儿,他就心里欢喜。 有了妹妹烧火,赵容朗更有动力了,动作迅速地把三个素菜给炒了出来。 此时,砂锅里的鸡也已经炖好了,厨房里飘出了鸡汤的香味,赵容则在赵宛舒的指导下把鸡扒拉出来。 “对,先把石头拿下来,这汤里热,用这个,这个勾住鸡的脖子,提出来!” 赵容则拿着筷子戳住鸡的脖子,然后拿笊篱把鸡给捞了上来,搁在了碗里。 赵宛舒用筷子把鸡身上沾到的香料清理掉,又换了个新碗,在下面铺上一块干净的菜叶子,让鸡维持之前的鸳鸯戏水模样放在其上,拍手道,“好了,德州扒鸡,完美!” “德州扒鸡?”赵容则奇怪,“为什么叫它德州扒鸡?” 赵宛舒噜嘴,直接把菜名给说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这儿有没有德州这个地名。 闻言,她挠了挠脑袋,“这就是之前我,我听一个流放的厨娘讲的,好像这样做的鸡都这么叫!反正等会大哥尝尝看,好不好吃嘛!” 赵容则面容变了变,刚要再说话,突然就听到外头响起了赵荣康的大嗓门,“爹,你回来了啊!大哥,大哥呢?” 赵宛舒松了口气,连忙探头出去,朝他招手道,“小康,大哥在这里!” 赵荣康闻言,也顾不得卸背篓了,连忙奔了过来,看到赵宛舒身后的赵容则,连忙扑了上去,“大哥,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太好了,大哥!” 赵容则嘴角露出了一抹痞笑,揉乱了他的头发,“怎么,想大哥了?瞧你这满头汗的,脏死了!” 对待弟弟,赵容则就没了刚才那副温和模样了,他边说边给赵荣康卸背篓,“这背篓装的什么,怎么那么重?老三呢,怎么不给你背?” 赵荣康也不介意他的态度, 嘿嘿笑了笑,“三哥还在后头,我知道大哥要回来,就先跑在前头了。三哥背的可比我重多了,大哥你可小心点,别弄坏了,这都是我赚钱的宝贝。” “宝贝?”赵容则挑了挑眉,随手摇了摇,“你就靠这些挣钱?我给你瞧瞧。” “大哥,你别乱弄啦!”赵荣康跳脚。 这时,赵荣贵也匆匆回来了,见到院子里的赵三河,脸上一喜,连忙唤了人,又叫了声懒懒在逗弄赵荣康的赵容则。 赵宛舒:“好了,大哥,你别弄小康了,咱们得吃饭了!小康,你快跟三哥洗个脸,洗个手,赶紧的过来。” , 第224章 感情江逐月是被赵家人宠坏的啊? 天边夕阳西下,晚霞犹如一条燃烧的火龙盘旋在天迹,明媚而灼热。 吴忠明过来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工人离开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赵家三房已经准备吃晚饭了。 赵容则动作麻利地端着一盆盆菜出来,赵宛舒帮着摆了碗筷,眼见赵荣康晃荡着洗干净的小手过来,她朝他招了招手。 赵荣康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姐姐。” “你们下午的凉菜都卖完了吗?”赵宛舒问道。 “最近做得少一些,都卖得挺快的。怎么了,姐姐想吃?”赵荣康道。 “我吃什么,前阵子都吃腻了。我是说,爹和大哥回来了,晚点肯定是得说凉菜买卖的事情,与其嘴上说,倒不如让他们尝尝来得更直观。” 前阵子赵荣康每次拿捏不准量,每回要么做多了,要么做少了,导致家里跟着也吃了不少天凉菜,有阵子他们看到凉菜都嘴里发酸了。 “那我明天多准备点,留点在家里!”赵荣康摆了摆手。 顿了顿,他突然眯着眼儿笑道,“姐姐,今天你给我和三哥准备的那个凉茶,我们喝了,虽然不如酸梅汤好喝,但是真的顶顶解渴呢,今天身上都没那么痒了,你看不如……” 赵宛舒一巴掌盖在他脸上,“不如何?先吃饭,小财迷。” 赵荣康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姐姐,你考虑考虑嘛,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再……” “再什么再!”赵容则抬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把他拎到跟前来,“别打扰阿宛,还不快过来吃饭!” “哦!”赵荣康缩了缩脖子。 虽然他很喜欢赵容则,觉得大哥最是厉害,但是在家里,他最怕的也是赵容则。 赵三河把林彩云也扶了出来。 一家六口围成一桌,六个菜也呈在其上,这还是赵宛舒自从回来后,第一回家里那么齐整,虽然少了个赵容朗。 赵三河惊讶道,“怎么炒了那么多菜啊?” 赵宛舒边给他和林彩云盛山药骨头汤,边道,“您和大哥在外头做工,最是辛苦了,现在你们回来,家里难得团团圆圆,自然是得吃得丰盛些的。” 赵容则道,“这都是阿宛亲自做的。” 赵三河闻言,又惊又喜,“阿宛给我做的啊?那,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 “您先喝口汤清清肠胃。”赵宛舒把汤搁在他跟前。 赵三河忍不住夸赞道,“看看,阿云,我就说闺女好吧!当初亏得咱们生了阿宛,闺女就知道疼人,瞧瞧这两个皮小子,每天只知道外头瞎窜,回来就知道张嘴,没点出息的。” 赵荣贵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 赵荣康鼓了鼓腮帮子,“爹,我们是出去做正经事的……” “你还顶嘴呢你!”赵三河圆目一瞪,“就是再怎么忙,家里还是得帮着倒腾的,咱们家是不兴外头那套,家里的活计大家都得帮忙做,没瞧着你娘大着肚子,你姐姐那么瘦弱吗?” 赵三河对待下头几个小子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以前几个要是闹腾,那就是摁着屁股就是一顿揍。 跟对待闺女的小心翼翼是截然不同的。 这点,可以说跟赵容则是个十成十的像。 赵荣康也不敢再说,只埋头扒饭。 赵三河把扒鸡的两只腿给撕了下来,一个给了林彩云,一个给了赵宛舒,变脸般地笑眯眯道,“阿宛多吃点啊。” 桌上其他人对此毫无他言,倒是赵容则给她夹了两筷子的锅包肉,“是该多吃点,女孩子还是肉肉点好看。” 赵宛舒:“!??” 赵三河这一番操作,让她突然有点明白,江逐月为啥会养出那副骄纵脾气了!甚至后来还那副语气跟赵容朗说话了。 感情这里头还不是江家一家的锅啊? 眼见着赵三河和赵容则都给她夹菜,碗里都是鸡肉和锅包肉全都要堆到她碗里了,赵宛舒终于回过神来了。 “等等,爹,大哥你们别给我夹了!这都是给你们做的,你们快吃饭,别忙活我了,我自己会吃的,会吃的!” 她护住了碗,不肯让他们在添菜了。 林彩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快吃饭,这样弄得阿宛都没法吃饭了。” “爹爹,你快吃。这是我之前跟人学的扒鸡,这里面添了二十多种药材,滋补开胃,还助消化,夏日吃最是好了。”赵宛舒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鸡肉。 赵三河这才意犹未尽的作罢,见得闺女给自己夹菜,他又乐了,美滋滋地开吃,待得吃入口,他的眸子不由亮了亮。 “这鸡是阿宛做的?这味道可真是贼好!我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鸡!” 入口是五香口感,香味扑鼻,关键是肉质鲜嫩,口感醇厚,味透骨髓。 赵三河还不曾知道,原来还能这么吃鸡,以往家里头吃鸡,都是直接熬汤喝的,舍不得炒来吃的。毕竟熬汤,人人都能分一口的! 但汤里的鸡肉虽然也是鲜嫩可口,却不如这个入味深刻。 赵荣康眼眸闪亮,吃得满嘴流油,“好吃好吃……” 赵荣贵则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就是原本还害喜的林彩云尝了一口,也是忍不住筷子多夹了几次。 “娘,尝尝这锅包肉吧!”赵宛舒给林彩云添了一筷子。 林彩云刚才本来没想着吃肉的,但是吃了鸡肉,她对锅包肉也产生期待。 入口的酸甜冲淡了面衣的腻感,咬开里面的肉咸度适中,最关键是还不见油腻和柴感,酥酥脆脆,酸酸甜甜,一下子就打开了味蕾。 “嗯,好吃!” “我也尝尝……” “我也要……”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朝着桌上的锅包肉伸出了筷子。 北地好吃咸口酸口,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最是能冲击味觉,一下子就让饱受酷夏折磨的人胃口大开。 最后再喝两口清淡的山药骨头汤来冲淡那股子厚重感,这顿晚饭也就顺顺利利的结束了。 家里阴衰阳盛,没有男丁远庖厨的,最后收拾的的活计被安排到了男丁身上,赵宛舒只能轻轻松松地在院子里溜达消食了。 , 第225章 爹,你是不是不了解家里的状况? 赵三河朝着赵宛舒招手,“阿宛,过来。” 赵宛舒颠颠儿跑过来,眨了眨眼,“怎么,爹?” 赵三河嘿嘿笑了笑,就把下午带回来的包袱给拎了出来,“看,爹给你带了点心。” 包袱里有三个油纸包,赵三河打开了其中一个,里面是三块饴糖,只有三指宽,雪白雪白的,他拿出一块塞到她嘴边,“你尝尝,甜不甜!” 赵宛舒被塞了满嘴,甜腻腻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她眨巴了下眼睛,鼓了鼓腮帮子,“甜。”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饴糖了,以前她爷爷每次去集市也会给她买麦芽糖回来。初初咬上去是硬硬的,过会儿就会软和下来,吃起来甜腻腻的,却不会腻过头。 砂糖尚且贵,何况是这种雪白的饴糖,这三块饴糖恐怕得都赶上一包点心的价格了。 “爹爹怎么想到买糖了?这个可贵了。” “给你甜甜嘴。喏,这些你收着自己慢慢吃!”赵三河把饴糖和其中一包糕点都塞给她。 “爹,我不用,这个留着给家里大家吃……”赵宛舒不肯收。 “他们都是皮小子,吃这些精细玩意儿干什么?再说了,我给他们也买了糕点,这点够他们吃的了。”赵三河指了指剩下的那包绿豆糕。 对于乡下孩子而言,糖就是最好吃的东西,赵三河也这般认为。所以,他想到要买点东西带回去,第一反应是肉,第二反应是糖。 只是糖价格贵,他才只买了三块,专门留着给阿宛的,至于几个皮小子能给一包糕点打发就成。 赵荣康刚洗完碗出来,见到赵三河跟赵宛舒聚在一起,他屁颠屁颠奔过来,“爹,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虽然现在小康口袋里也有钱了,但是看到爹回来,少不得想得到点甜嘴,也就是个期待。 赵三河直接把绿豆糕塞到他怀里,“给你们买的,之前你不嚷嚷想吃绿豆糕吗?” 赵荣康一听说是糕点,不由有些失望,“怎么是糕点啊?” 上回赵宛舒带了一大食盒,家里人人都份,柳府这种大户人家出品的糕点,那味道自然不是镇上糕点铺子能够比的。 “哟呵,你还挑剔上了啊!那成,你别吃了,都给阿宛了!”赵三河一听皮小子还敢挑三拣四,当下就拿了回来。 赵荣康撇了撇嘴,“爹,你是不是对咱们家的情况有什么误解啊?咱们家现在没那么穷了,这二十文钱一斤的糕点一啃全是粉,也不甜,姐姐不会喜欢吃的。” 赵三河:“哈?” 赵荣康说着,看向赵宛舒,“姐姐,走,咱们今天该数钱了。” 赵宛舒抱着一堆糕点,转向懵逼的赵三河,“爹,你也一道吧!你肯定是想知道咱们家现在情况的不是?走,刚巧,我们也有话跟您说。” 晚间,一家几口就聚在一起,在林彩云的床前开了个小型家庭会议。 赵荣贵把今天的钱一股脑儿倒在了桌子上,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一座小小的山堆砌其上。 赵三河一时间,眼睛都瞪圆了,“这是……” “来数钱了!”赵荣康兴致勃勃地坐在桌前,把钱划拉出几部分,推到几人跟前。 这是一家人一天里最是振奋的时刻。 赵三河余下的话都没说出来,只能帮着一道数钱,因为分得等份多,很快彼此都数出了自己跟前那一部分。 赵宛舒心算合计,“今天一共是八百三十七文,比昨天强一些,多了几十个铜板。” 一家人的表情都很是平静,除却刚回来的赵三河和赵容则,两人之前还以为每天在外面挣个三十五文钱已经很厉害了。 结果家里倒是好,两个小孩子往外头跑一圈,就能挣到大几百文钱,这几天下来,岂不是就好几两银子了。 倒是衬得他们刚挣的四两银子显得很是稀少了。 “这就是咱们家一天的收入吗?”赵三河震惊道。 “是啊,之前比现在多,最近只能这样了。”赵荣康说着,就有些肉疼地看向赵宛舒,“姐姐,咱们得想个法子啊!你看,爹和大哥也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还能做点别的了?” “这个晚点再说。”赵宛舒拿出一个小布口袋,把里面的钱都搁在桌上,“娘之前动了胎气,不能多思多虑,所以最近家里的钱是我在管。” “前头攒下的钱都给还了债和买了地,现在咱们家都是不是要建房子吗?所以我们几个就把钱给拿出来了,主要还是先把家给盘起来。最近小康他们赚的钱也都给家用了,这些就是所有了。” “一共是十两贰钱零碎七八十文钱吧!” “既然爹和大哥回来了,那这钱我就不好再管了。这钱就先交到爹的手里,赶紧地先把屋子建起来。” 她把钱袋子推到了赵三河跟前。 望着跟前的一袋子钱,赵三河的心口都在怦怦然直跳。 之前他还以为曹家是诳他的,但今天他去后头看过地基了,足足是两亩地大。 一群村人都在热火朝天的挖地基,看到他还有跟他打趣他家发财的,偶有问他家哪儿来那么多钱的? “这都是你们,你们挣的……”赵三河难以置信,“家里的债和地……就靠卖那什么酸梅汤和凉菜?” “那倒不是的,我们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啊!”赵荣康昂起小脑袋,骄傲道,“家里的债是姐姐还的。” “阿宛?” “之前镇上有个富商的弟弟病了,谁都治不好,姐姐一出手,立刻就让他弟弟好了。那富商足足给了三十两银子呢!一下子就让咱们家把债给还请了!”赵荣康现在对赵宛舒充满了欢喜的。 他说起来就来劲儿了,干脆就把之前赵宛舒做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比如赵宛舒的医术啊,奶奶和大伯娘他们来找麻烦,结果反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事啦…… 林林总总,完全是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都给倒豆子般全倒了出来,直把他说得口干舌燥。 , 第226章 她爹爹也不是个简单的! 赵荣康虽然有些讲得夸大其词,但是却也跟事实八玖不离十。 但这些也足够让离家多时的赵三河和赵容则把情况都给搞得明明白白了。 听到林彩云之所以会动了胎气,现在只能躺着将养的原因都得归咎于赵家,甚至赵家后面还来兴风作浪,他的脸色就格外的难看。 最后还是林彩云打断了赵荣康的滔滔不绝,“好了好了,小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提了。现在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日子也好起来了,那些就不必提了。” 赵宛舒颔首道,“是啊,咱们还是谈谈后面建房子的事情吧!爹爹,图纸什么的,我已经给了吴叔叔,这里还有一份,你回头看看,要是有什么别的要更改的,都可以再调整的。” 说着,她把房屋图纸也给了赵三河,“吴叔叔是村长找来的人。” 然后一家人又凑着说了些建房子的事情,眼见着夜色深了起来,明早都得早起,便纷纷散了各自回房去睡了。 赵荣康本来想拉着赵宛舒说话,却被赵荣康给拎住了后颈衣领,“小康,你跟大哥来说说话。” 赵荣康被他拉近了房间,赵容则觑了眼后头进来的赵荣贵,淡淡道,“老三,把门关上!” 赵荣贵憨憨的应了声,合上了门。 赵容则拍了拍床沿,床上的被褥都替换成了新的,摸着很是绵软,看来是家里后面添置的。 他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小康,你那买卖,跟我说说呗!” 赵荣康也没瞒着,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容则摸了摸下巴,“那明儿个我跟你们一道去吧!” “大哥,咱们这生意用不上那么多人的,家里不是要建房子吗?”赵荣康觉得现在自己忙得过来。“再不济,你让姐姐也给你想个营生呗!” 赵容则见他这副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的脑门,“你个小鬼头,仔细是担心我惦记着你的钱不成?我是去给你们搭把手两天。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们一道儿去。” 赵荣康龇牙咧嘴,只能屈服在大哥的淫威之下。 翌日。 吃过早饭后,赵容则就跟着两兄弟出去做生意了。 前头听说赵李氏跪了三四祠堂,就病倒了。祠堂青石板冰冷,赵李氏到底年纪大了,这连续跪了三天,又缺吃少喝的,就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直接就倒了。 为此,赵家族老跟苗族老还吵了起来,觉得是对方插手家族内务事。吵到最后,之总是不能真让人死了,就先把赵李氏送回了赵家养病,但这后头沃肥的惩罚也不能免。 而赵三河既是回来了,那无论昨晚多么生气,他身为晚辈,亲娘病倒,他总是得去尽尽孝心看看的,不然传出来名声不好听。 赵三河心里还有气,所以这带过去看病的东西也不多,毕竟,这拿过去多少,赵家也不惦记着他的好。 所以,他直接提了昨天被赵荣康嫌弃的绿豆糕,外加一斤肉并着一根棒骨,再在地里摘了两颗大白菜,就这么抱着出门了。 赵宛舒跟着他一道。 赵三河看着她道:“阿宛,你若是不想见他们,那就甭去,爹一个人去。” “奶奶病了,我身为孙女总是得孝敬孝敬的。再说了,这么多东西,爹爹也不好单独提不是?” 她主要是怕赵三河一个人过去,人单力薄的,会被赵家人欺负。 而且,她才从赵家抠了二两银子下来,现在她爹过去肯定讨不来好。 赵三河拦不住她,就把糕点给她提着,自己提了白菜、肉和棒骨走在前头,路上遇到不少村人,赵三河都好脾气给打了招呼。 “三河啊,你这是赚了大钱回来啊!这是去哪儿啊?” 赵三河笑呵呵:“哪儿来的大钱,就是去卖卖力气!大哥你要是想去,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介绍的……” “我这啊,这去看我爹娘呢!” “我这不赚了点辛苦钱回来了,就想着孝敬我爹娘,给买了肉和糕点,慰劳慰劳他们,帮我看着家和孩子……” “还有,我娘不是膝盖疼嘛,我给她准备了点棒骨,以形补形。” 这一路上,赵三河见到谁都会打声招呼,偶尔还挥舞下手里提着的东西,让大家都知道,他这一片拳拳孝心。 别人听说他是去看赵李氏和赵有根,一是为了孝敬,二是为了感激照顾家里,就想到之前林彩云差点流产的事情和后头赵家欺上门的事情,虽然嘴上都是夸赞,但是却也忍不住在想心里暗暗惋惜。 这虽然是个孝敬的,就是脑子不大好!他怕是不知道他娘几个做的恶事吧! 赵宛舒跟在后头,听着赵三河那些话,不由微微扬了扬眉。 她这爹爹,其实不简单啊! 他们提着东西走一番,撞见了那么多人,那以后谁都不能说她爹不孝顺了! 谁家媳妇孩子被家里欺负成那样,还能心无芥蒂地送肉过去啊,这不是真孝顺,那是什么啊? 很快,他们就到了赵家院门口,张冬梅正在院子教训挺着个大肚子的黄珍珠,“家里养着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连个衣服都洗不干净,这衣服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 黄珍珠低头哈腰,“对不起,大嫂,我这就让阿栀重新洗……” 赵三河喊了声,“大嫂,二嫂,这一大早可热闹了啊!” 张冬梅见到来人竟是赵三河,脸上嚣张的表情就收了收,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三弟啊,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我来看娘!” 张冬梅撇了撇嘴,“娘就是叫你们家气病的,你还有脸来?” 她的目光落到他手上提着的肉,眼眸亮了亮,嘴上却是不饶人,“拿了家里那么多银子,你就给提这么点东西?家里可不够吃,好歹割个七八斤肉,送点银子来才是正理……” 赵三河面色不变,“大嫂,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可是听说,前头你去我家寻我娘子……” 张冬梅本来想逞下口舌之快,见赵三河想翻旧账,抢肉的手一顿,翻了个白眼,张口就朝里头喊道,“娘,三弟来看你了!” , 第227章 骗了银子就给一斤肉,打发叫花子呢! 赵李氏是吃了大苦头的。 苗族老罚她跪五天祠堂,之前那次她能以病了逃开,让黄珍珠代替她跪。 这叫儿媳尽孝,村里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这回苗族老是下了狠心的,根本不给她任何耍小聪明的机会。 所以,在赵李氏学上回那样,跪了个小半天就装昏迷,然后说自己病重了,没办法跪了,村里总是不能真的逼死她吧! 结果,这回祠堂守着她的是苗家族人,一看赵李氏耍小心眼,一点没客气,她一装晕倒,直接就给泼了一盆冷水,说上回她儿媳妇身怀六甲都能跪三天,她身强体壮的,怎么就不能跪了。 赵李氏见手段不起效,知道这回村里是下了大力气整治她的,心里是又气又恨的。 她以后可是要当状元奶奶的,哪儿能让人这样欺负,哪儿能跪祠堂?传出去,她以后这脸面是要还是不要的? 而且,这祠堂哪儿是那么好跪的,现在都夏末了,白天还好,但到了夜里,祠堂里那青石地板是侵入骨髓的寒凉。 加上这每日里只能给她送一餐饭,赵李氏这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日日跪,直把膝盖都给跪得水肿了,加上进了寒气,生生就给气病了。 好在赵有根也不是毫无办法,直接找了赵三族老,赵家正供着个读书郎,以后指不定就有大造化。 再来,这是赵家的事儿,哪儿能轮到苗族老插手,赵三族老就去跟苗族老吵了一架,好歹是把人给从祠堂给弄了出来。 赵李氏恨毒了苗族老,但她最恨的还是赵宛舒,若不是她,她哪儿还需要吃这番苦楚。 现在听说赵三河竟然回来了,她霎时就怒火攻心,暴怒道,“看什么看?老娘是死了吗?要他个孽障来看!” “他什么时候打死了赵宛舒那个贱货,什么时候来见老娘!不然就给老娘滚!” 张冬梅就知道赵李氏是这个态度,她斜睨了眼赵三河,“三弟啊,娘被你家害苦了,这话你也听到了。” 她的目光扫过他身后跟着的赵宛舒,“你要是把你家那贱丫头……” 赵三河直接道,“阿宛,都看过你奶了,既然你奶需要休养,咱们身为后辈的就不好打扰,咱们先家去!” “好嘞!”赵宛舒乖乖巧巧地应了声。 张冬梅都傻眼了,她可不是盛怒的赵李氏,赵三河拿了那么多东西来,就这么让他走了,岂不是太亏了。 她还想从赵三河身上刮层油皮子下来呢! “三弟,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就走了啊……爹,你快看看三弟,娘说他两句,他就掉头就走,这是家里有钱了,就看不上咱们家这破烂屋子了啊!也不看看,咱们家怎么就变成那样的,还不是肥田都给了他家,后头还叫他们家抢了那么多银子去!” 赵有根刚从地里回来,见到院子里的人,眯了眯眼,“老三,你这是要去哪儿?” 赵三河面上恭敬地唤了声,“爹。” “爷爷!”赵宛舒笑眯眯。 赵有根看到赵宛舒笑,脸上就不大好看,他冷哼了声,扫了眼他们手里提着的东西,边拍了拍身上的土,边冷声道,“果然是家大业大了,来见爹娘都不进屋了。怎么,嫌弃家里脏吗?” “爹,这是哪里话。这不是娘让我滚嘛,我这总不能让娘上气,然后气坏了身体不是?”赵三河笑呵呵道,“那到时候就是我这个当儿子的孝顺了,是吧!我肯定得听娘的话。” “平时怎么没见你听话?当初非闹着分家……”赵有根说起这个就气,若是当初赵三河没闹着分家,现在家里也不至于老二倒下,就把农活全落到他头上了。 赵三河也是干地里活的好把式。更何况,若是没分家,这后头挣的钱,建的新房那可都是家里的。 “爹,当初我为什么分家,家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赵三河说到这个,面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家里不肯给阿宛出钱治病,我若是不答应分家,现在阿宛的坟头草都是得我腰身高了。” “你这还是怨恨上家里了?”赵有根瞪大了眼。 “不敢!”赵三河嘴上说着不敢,但是眼底却不是那么回事。 赵有根狠狠地刮了他一眼,“你先进去看看你娘。你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娘骂你两句,你难道还能跟她计较不成?若不是家里养你到大,你能娶媳妇,生儿育女,过上好日子?” 赵有根都开口了,赵三河便是真要走,现在也是不好再走了,颔首应了声,就跨步往里屋走。 赵宛舒这回都没吭声,直接跟在他后头。 赵李氏见到赵三河进来,抬手就捡起地上的鞋子砸过来,“你个孽障,看看你生的逆女,把咱们家都给害成什么样了!你还敢带着她来,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你啊!” “早知道生出的是你这样的祸害,我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也好过现在还气我!一群黑心烂肺的,滚!” 赵三河一偏头,这鞋子就砸到了后面的赵有根脸上。 迎面而来的脚臭味,让赵有根的脸色霎时就冷了下来,他厉声道,“李氏,你闹够了没有?孩子好心来看你,你折腾个什么劲儿!” 赵李氏心里有气,“提着那么点东西,是看死人哪!骗了咱们家几十两银子,就给提一斤肉,打发叫花子呢啊!” 跟进来的张冬梅也点头赞同,“可不就是。三弟,你家可是没少拿家里的银子,你就送这点可是说不过去的。大夫来看过,说了娘受了大罪,得好生养几个月,这米面肉蛋可是不能少的。” “这钱,可都得你家出了!娘可是叫你家害成这样的,村里上下可都知道的,是你家闺女忤逆长辈,才让娘遭了这祸。” 赵三河淡淡道,“那大嫂的意思是,要多少钱?” 张冬梅眸子转了转,“八,不,十八两银子!你瞧瞧,娘这腿都给肿得不能见人了,真真是苦啊!” , 第228章 赵三河发怒了! 一听有戏,张冬梅眼眸一转,顿时长出了五个指头,“十五两,不是,五十两。你家现在分家了,又有钱建房子了,不像是我们,都得在跟前伺奉爹娘,都腾不出空手来。” “三弟,你既是不能当面尽心尽力的孝敬,那这出钱总是可以的,我们出力,这不是两两最好吗?” “再说了,娘这病也是有缘由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可是推辞不得的。” 赵三河见张冬梅狮子大开口,心里起了怒气,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就听赵宛舒应道,“放心吧,大伯娘,我们会把话带到的。” 张冬梅闻言一喜,不过旋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你把话带给谁啊?这钱是你们家出的。” 这不是该把钱拿出来的吗? 赵宛舒疑惑道,“瞧大伯娘这话说的,你刚才也说了,冤有头债有主,奶奶又不是我让她跪祠堂的,更不是我弄病的,怎么这钱就该我们出了?” “罚奶奶跪的是苗族老,给奶奶泼水的是苗家人。不过,我爹最是听话懂事,奶奶,大伯娘,你们放心,我爹定然把话带给苗族老的。”赵宛舒说着,拉了拉赵三河的衣袖,“是不是啊,爹爹?” 赵三河一愣,但他脑子活络,立刻就反应过来,当即拍了拍胸脯,义愤填膺道,“是啊,娘,你放心,我定然得去问个明白的。” “我现在就去城里把大哥和阿涛喊回来,然后再纠集咱们族里的好手去苗家闹一闹。定然给娘讨个公道去!走,阿宛咱们立刻回去。” 说着,拉着赵宛舒就要走,连手里的肉都没顾上放下。 赵家人一时间都有些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赵三河不是应该接口把钱给出了吗? 再不济也该发一通脾气,然后他们拿捏着孝道,总归也能从他身上刮一层油皮下来的,怎么是这发展的? 苗族老是村中鼎鼎有名的族老,他说的话向来是有用的,更何况赵李氏本来就不在理,若是翻出来当时赵李氏那番话,闹大了惹来了林家人,那就更不好搞了。 再来,苗家现在有个村长在位,势头比他们赵家的要大,真的搞得苗家那边不痛快了,回头苗正阳随便给穿穿小鞋,也够他们家喝一壶的了。 霎时,赵有根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喊道,“等等!老三,你不准去!” 赵三河却是愤愤不平,“爹,为什么?咱们是赵家人,哪儿能让苗家管咱们的事情?苗族老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咱们可得好好说说他!” 顿了顿,他疑惑道,“对了,苗族老为什么要罚娘?是出了什么会儿吗?” 赵有根该怎么说,难道说,因为你娘想去抢你家的房子,抢夺不成,你娘就污蔑村长给你带了绿帽子,苗族老未免闹大闹出人命,就给你娘罚了一通? 再来,赵三河就是再去争,再去吵,难道还能比得过赵三族老吗?赵三族老都没在苗族老跟前讨到便宜,他去能搞成? 赵有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啊! 他勉强道,“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村里现在是苗家人当家,咱们吃点亏就吃点亏。总归还是要在村里待下去的,现在只盼着阿涛能够读书出人头地,咱们改换门庭了,以后就没人欺上门来了!” 赵宛舒听着不由微微扬了扬眉头,她爷爷可真是会四两拨千斤的。 若不是她今早出门前私下跟她爹提了两嘴,恐怕她爹都得被绕进去了! 赵三河也是齿寒,他以前倒是没觉得他爹可恶,毕竟身为一家之主总是希望家里能够和和美美的。 但是今早听阿宛跟自己讲的一些小道理的时候,他突然就感觉出来,他们家当初闹到被早早分出来,其实也不只是他娘一个人的锅! 到了现在,他爹却还是和稀泥! 但赵有根想着描补,赵李氏却是跟他不是一个脑回路的,听到提苗族老,她倒是没那么生气。 她最生气的是赵宛舒,她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乖巧站在赵三河身后的赵宛舒,眼神恶毒。 “老三,你去找苗家麻烦前,先把你这闺女给处置了!” “这回若不是她,我何至于受这股罪过!都说当晚辈的不能顶长辈的嘴,她倒是好,满嘴喷粪,嘴皮子够利索的啊!” “既然那么能说,那就把她卖去那脏地方去,让千人骑万人枕!也好给阿涛添两笔束脩费……” 赵李氏正骂得尽兴,突然就听到一声巨响,却是赵三河抬脚踢翻了旁边的盥洗架。 赵李氏顿时不由一惊,身体都抖了抖,“造孽啊,老三,你耍威风刷到我跟前来了,你真的是胆儿肥了啊你……” 她刚要再骂,就看赵三河面上表情骇然冷然,眉眼间都凝着一层薄霭,他本来就兄弟几个都显得高大,再加上他剑眉如飞,一旦生气就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沉。 “娘,不管怎么样,阿宛都是我的闺女,我家便是再穷再苦,砸锅卖铁都不可能卖女儿的。” 赵有根心口也是猛然一跳,他惊道,“老三,你这是做什么?好好说话就说话,抬脚就踹什么,仔细是耍你大老爷的风范来了吗?我们是你爹娘,你娘话赶话两句,你生的哪门子气?” “就是,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大,你倒是好,现在大了,就在我跟前摔盆摔碗的,是不是哪一日,我要是倒了,你得把我这身老骨头都给啃了啊!”赵李氏回过神来,想起这是她儿子,她顿时又不怕了。 她再作再闹,赵三河难道还能打她不成? 她当下就有了无数的底气,梗着脖子就骂道,“我真的是命苦,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孽障,早知道有今日,当时我就不该生你……” 赵三河到底现在是有儿有女的,被长辈指着鼻子骂这些,还是当着闺女的面,实在是丢人的可以。 但赵李氏却是不管,她骂完赵三河还骂赵宛舒,“都是这孽障惹的祸,我还不信我卖不掉她个赔钱货!” , 第229章 身为亲妹妹,就该为哥哥读书牺牲! 自从娶妻后,赵三河为了林彩云没少忤逆自己。 现在,赵三河为了赵宛舒这个赔钱货居然还跟自己摔盆。 真真是岂有此理! 赵李氏开始可能只是想要骂两句解解气,可越想越气,就真的起了干脆把赵宛舒卖了的念头! 要不是这祸害回来,家里能有那么多事儿?老三能跟自己翻脸分家? 她甚至恶毒地想,这世上天天死人,咋赵宛舒怎么就命大,不干脆死在流放路上呢! “老三,家里现在日子困难,我现在又卧病在床。你家现在有钱,那就拿了几十两银子出来给阿涛读书。不然,我就卖了这个倒霉夜叉星!” 赵李氏指着赵宛舒,“要不是她,家里哪儿来的祸事?我也不会病!” “我早说了让她出去自生自灭,没看江家那么个大门庭,都被她给霍霍得出事了,再留着她,咱们家也没好日子过!” “老三,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你就是不孝!我要去衙门告你!” 赵李氏干脆给扣了顶大帽子下来。 只要赵三河想让孩子读书,他就不敢闹那么大! 张冬梅也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嘛,三弟,反正阿宛年纪也到了,她这模样也不好找人家。” “我看,倒不如我给挑两家好的,卖出去还能给赚点钱回来。” “而且,我家阿涛读书可是厉害,以后若是他真有出息了,少不得要让你这个叔叔沾光的。” “现在你就牺牲个闺女,算得了什么,是不是?左右弟妹肚子还揣着一个,还能再给你添个小的咧!” 张冬梅早就想给赵宛舒点苦头吃吃,现在顺着赵李氏的话说,恨不得把赵宛舒踩到脚底才好。 她狠毒地想,就该卖到那烟花地去,让她一辈子翻不来身,看她哪儿能浪! 赵三河见她们东一句西一句,把自己的闺女论斤卖的模样,不由紧攥着拳头,面色铁青。 他是真没想到,家里竟然会起这等丑恶的念头! 赵宛舒面无异色,慢慢道,“可我是我爹娘的闺女,还真的轮不到奶奶来卖我的。” “大堂哥要是真的缺钱,他不是有亲妹妹吗?哪儿轮得到我这个隔房的妹妹出头啊!” 张冬梅勃然大怒,“赵宛舒,你个贱皮子你瞎说什么!” 赵三河却是豁然开朗,看了眼赵宛舒,他心里头的阴霾顿消,扭头就往外头走。 赵家几个人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听到外头骤然传来赵清雪尖锐的娇唤。 “三叔,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张冬梅一听到爱女的声音,立刻追了出去,“赵三河,你想对我闺女做什么?” 赵三河满脸无辜,“不是大嫂说阿涛不够束脩费吗?” “既然家里穷困,阿涛这学业又不能半途而废,阿雪身为妹妹,自然是得出点力,牺牲牺牲啊!” “阿雪,三叔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卖掉!” 赵清雪都快哭了,她今天赶早去了趟镇上,回来就在房间摆弄她的新手帕,耳边还在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三叔这一回来,肯定得给她爷奶银子的,到时候她就怂恿她娘再买个新首饰啥的给她。 再来,想起收到的信件,她正琢磨着要怎么给赵宛舒下绊子…… 结果,赵三河突然就冲进来,一把就把她揪出来了,特别是听到他口里的那些话,她霎时骇然。 她这是要嫁给好人家,以后是要当少奶奶的,一辈子要把赵宛舒给踩到脚底下的,哪儿能被卖? 卖能卖去什么好地方,这年头也就是那些娶不起媳妇或者是有病的人家才会出钱买媳妇! 但赵三河的胳膊就跟铁箍一样,死死地攥着她的,她死活挣脱不开。 她都快哭了,见到她娘出来,她就像是看到了大救星,立刻大声喊道,“娘,救救我,三叔要卖了我!我不要被卖!” 张冬梅哪儿能让赵三河真的把赵清雪给卖了,她冲上去就跟赵三河厮打,“你放开我闺女,赵三河,你个没脸没皮的泼皮,你敢卖我女儿,我跟你拼命!” 赵三河根本不待怕的,他四两拨千斤地把张冬梅拨开,张冬梅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她力气没赵三河大,顿时只能拍着地板,拍得泥土四溅,大声哭喊道。 “救命啊,大家快来看看,隔房叔叔丧天良,要卖掉侄女了!” “有没有人啊,快给我们做做主啊!” “就知道欺负我们家男人不在,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冬梅声音大,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探头探脑看热闹,见到又是赵家,不由低声议论了起来。 赵宛舒眨了眨眼,也没有插手,就看她爹大义凛然,义正言辞道。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哪儿欺负你们了?” “不是你们说阿涛要读书,家里没有钱的吗?” “可家里没钱哪儿能卖我家阿宛这个隔房的,阿涛可是有亲妹妹的,就是轮也不该轮到阿宛的!” “这就是说出去,阿涛还有那个脸面读书吗?” “你们舍不得闺女,也不能拿我家孩子去卖钱换束脩啊?敢情是当我家好欺负的不成?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旁边看热闹的村人开始看这副架势,还以为赵三河趁着赵大海不在,知道了前头的事儿,跑来欺负大房妇孺的。 可现在一听,顿时就反应过来不是这回事啊! 感情又是赵家脑幺蛾子了啊! 这赵三河以往虽然性格是烈了些,但却也不是无的放矢的。 赵容涛要读书,也没有卖隔房的妹妹换钱的啊?家里没钱,那就不读了呗! 就是要卖,也该是自己妹妹打前阵的啊! 赵三河见众人都明白过来,扭头看向吓白了脸的赵清雪,“阿雪,你别怕,三叔也不是那等狠心肠的人!” “我不会给你像你娘那样,挑什么烟花地那种脏地方!” “就你娘刚才说的那样,你年纪也到了,左右也要成亲的,三叔给你挑一户好人家,又能给你哥凑齐束脩,这样你有了好归宿,你哥也能继续上学,这也是能两全其美的,是不是啊!” , 第230章 你的闺女是宝,我的就是草了? 赵三河一脸“我都是为你考虑”的模样,“阿涛以后若是出息了,你这个作亲妹妹替他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他肯定是记得的,今后定然会让你好生沾光的!阿雪,你现在就当辛苦辛苦!” 这也是刚才张冬梅说的,现在被赵三河原原本本还回来了! 赵清雪拼命摇头,眼泪都出来了,死活不肯走,心爱的裙摆都沾染上灰尘都顾不上,“不,我不要,放开我!我不要被卖,我不要做牺牲……” 她哥马上就要科考了,以后若是考上了秀才举人状元的。那她就是秀才举人状元的妹妹了,到时候她能找到更好的人家,当个富贵人家的少奶奶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她凭什么做这个牺牲,家里自然是会出钱给她哥哥读书的。 就是卖赵青桃、赵宛舒也轮不到卖她的啊! 但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只能朝着赶出来的赵有根还有她娘求助,“娘,爷爷,救救我!三叔,三叔疯了!” 张冬梅扑上去哭闹,“我真的是好生苦命,一个小叔子居然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凭什么卖我的闺女,这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要卖就去卖你家的贱货!” “我家儿子用不着卖我闺女来换束脩钱,你放开!谁要你来做我家的主!” 赵有根也被这牵牵扯扯,鬼哭狼嚎的一幕弄得脑门子发麻:“老三,住手!身为长辈,你跟个小辈拉拉扯扯的,像是什么话!” 赵三河扯了扯唇角,他也不提赵李氏说的那些话,他到底是小辈,但张冬梅就不同了。 “爹,那也得听听大嫂说的什么话?” “她家的闺女是闺女,我家的闺女难道是草不成?” “开口闭口要卖了我闺女,我家已经分家,我闺女也没吃她家半分米粮,怎生还轮到她来我家当家做主了?” “她儿子没钱交束脩,就要卖我家闺女来凑,她自家的闺女却在家里吃香喝辣,穿着漂亮衣服,抹着脂粉的。” “敢情我们家就活该给他们家填坑不成?” “我家阿容也要读书,也要交束脩,我们也没问家里要过,怎么他家阿涛的脸就大一些么?” “是阿涛没爹没娘,还是没姊妹兄弟?非得来靠我们隔房?” “爹,你总说一碗水端平,那我就当着这么多乡里乡亲的面问问清楚,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赵三河这话一出,旁边的村民少不得议论。 “是啊,赵三河自己家还好几个儿子要管,这赵家大房居然还要问他家要钱管孩子读书?” “不是啊,你说赵大海都是在城里驿站当差的,每个月据说连月钱都有二两银子,这赵三河还得去挖矿找活计,这说来说去都是不如赵大海的,张氏怎么还意思问三房要钱呢?” “果然是欺负习惯了吧?这没钱就别读书了呗!难道还要去把隔房的孩子都卖了,凑钱给他读书不成?” “是啊,我就纳闷赵家咋想的……” …… ………… 赵有根脸色铁青,心里恼恨张冬梅的口无遮拦,更厌恶赵三河的上纲上线,他沉着脸道,“老三,你大嫂也就是话赶话,都是一家人,听过就算了,你还非得争出个三四五来?” 赵三河撇了撇嘴,“爹,话赶话,那也得看是什么话?我家以往也没亏待过阿雪。但她说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开口就说要把我闺女卖去脏地方,好多换些银两,这是一个当长辈的说的话?” “阿宛可是她的亲侄女,她这样毁阿宛的名声的时候可想过大家是一家人?” “她生出来的是宝贝疙瘩,得抱着哄着,难道我家就不是吗?” “我们夫妻也就生了阿宛一个闺女,我们骨肉分离多年,好不容易把她给盼回来,现在也是恨不得揣着心窝窝里疼的!” “她也是个当长辈的,我们家以往也没亏待过阿雪半分。” “前头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也不多说了。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我也不是个好脾性的,今后让我听到大嫂还说这话,可不是那么简单能了事的!” “她如何对阿宛,就别怪我原木原样还给她家阿雪!” “便是打上他们张家去问,我也是不待怕的!” 赵三河的话语掷地有声,回声阵阵。 他松开了抓着赵清雪的手,赵清雪顿时就倒在了地上,她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她抱住了张冬梅就嚎啕大哭,“娘啊,娘,呜呜……” 她三叔就是个疯子!他凭什么那么对自己! 他以前不是很疼自己的吗?为什么赵宛舒一回来,他就变了嘴脸? 还有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赵宛舒才回来几日,她是在他跟前长大,他看了十几年,是他的亲侄女,他怎么能为了赵宛舒对付自己? 张冬梅抱着闺女,心疼直喊,“赵三河,我哪儿亏待阿宛,不过是几句话,你个大男人怎么心眼那么小,就非得跟我计较?你不是人啊你,阿雪,我看看,这手都给箍青了,可怜的孩子!” 张冬梅心疼闺女,她闺女以后是要嫁入大户人家当少奶奶的,哪儿是赵宛舒能比的!赵三河居然敢这么对自己的闺女! “等你大哥回来,定然叫你好看!” 赵三河冷冷道,“我还真想找大哥问问,他怎么教的婆娘孩子!” 赵有根额头青筋蹦现,他哪儿听不出赵三河话里的余声,他这还是恼恨刚才赵李氏和张冬梅一唱一和的,但是他身为子辈,不能不孝父母,所以把这话还到张冬梅身上。 甚至,他可能知道了这阵子家里找麻烦的事情! 赵有根其实不怕赵三河如何他们的,他就怕赵三河发疯搞大房! 他咬牙道,“老三,没人想卖阿宛,你也别闹脾气了!你进屋,有什么话慢慢说!” 赵三河摆了摆手,意兴阑珊道,“不了,娘我也已经看过了。我听说四弟也病了,我去看他一眼,家里还有事,我看完就回去!阿宛,走,去看看你四叔!” , 第231章 赵青栀的羡慕! 赵宛舒眨巴了下眼睛,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在经过地上的赵清雪的时候,赵清雪压低了嗓音,含泪的眼眸恶毒又狠辣,“赵宛舒,你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三叔,这么来害我,你别得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宛舒无语,“赵清雪,脑子有坑,你就好好治一治!这是我爹!” 这是她亲爹,他不护着她,难道还护着你家来欺负她不成? 虽然,赵三河的战斗力出乎她的意料。 赵清雪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都是恨意,在她看来,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赵宛舒的回来,若不是她,家里哪儿会闹成这样! “阿雪,手腕疼不疼?娘给你拿点药酒搓一搓,可不能留下疤啊!你这以后是要嫁去好人家的!都怪该死的赵三河,他就不是个东西,看你爹回来,我怎么告状!”张冬梅恨恨道,“走,娘扶你回房间,看看你还有哪儿伤到了!” 赵有根也被赵三河这我行我素的行为给气红了脸,见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开,他只能掩面先回了屋子。 赵二湖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一个腿绑得结结实实的,见到赵三河,他的眼眸亮了亮,“老三,你回来了!你怎么又跟爹和大嫂他们吵架了?” “爹是咱们的长辈,含辛茹苦把咱们养大,也是不容易的。你当让就让。” “大嫂你也别跟她计较,到底是一家人,闹大了外头瞧着不体面的!” 赵三河截住了他的话头,“我知道了,二哥,你的腿怎么样?” 赵二湖被他带偏了话题,摸了摸还不能挪动的腿,“好多了,我本来还以为要死在那山里头了。亏得阿宛把我的腿给救了,现在就是还疼,骨头里也痒得很,但是我家都不让我挠。我就盼着早点好,这马上要秋收,得下地干活……” 赵宛舒跟在后头进来,“这表示二伯的腿骨在长好了,这时候可不能乱动。乱动可就成了瘸子!” 赵青桃端了茶水过来,“三叔喝水!我爹就是闲不住,这几天一直嚷嚷着要下地,说是不能让爷爷一个人干,我们劝都劝不住,三叔你给劝劝吧!” “阿桃成大姑娘了啊!”赵三河夸了句赵青桃,闻言皱了皱眉头,“二哥,干活的事情耽搁两天也不妨事,这秋收还有一个月呢,你急什么?是娘和大嫂又骂你了吗?” 赵二湖脸色涨红,“没有的事儿……” 赵青栀却是拆穿了他的谎言,“奶奶和大嫂每天都在我家骂我爹是惫懒货,还不让我爹吃多,说是浪费家里的粮食……” “住口!阿栀,哪儿轮得到你说话!”赵二湖呵斥道,“怎么能说你奶的坏话,小辈不准谈论长辈的口舌!” 赵青栀眼眶微红,“爹,我就是看不过眼!人赵清雪每天啥都不干,都比你吃得多,这家里的地也是你种的,凭啥咱们家吃饭就是白吃饭了?” “阿栀,你信不信我抽你!”赵二湖挣扎要起身。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这腿还要是不要!”赵三河把他给摁住,“你闺女这是疼你,你发的哪门子的脾气!” “阿栀,来,你把这肉和棒骨拿去给你娘,让给你爹熬成骨头汤喝,以形补形,也能好得快一些。” 赵青栀不动,赵宛舒给接了过来,把她往外头推去,“走,阿栀,姐姐给你吃好吃的。” 到了门外,赵青栀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滚滚落下,“阿宛姐,我爹为什么要这样?我根本没错,错的本来就是她们,我爹辛辛苦苦的干活,结果现在病倒了,家里不给看就算了,还不给吃……” 赵青桃跟在后头,捂住了她的嘴,“阿栀,你乱说什么了。”说着,她朝赵宛舒笑了笑,“阿宛,你别在意,阿栀就是小孩子脾气。” 她望了望赵宛舒手里的肉,“这不是要给奶奶的吗?我们……” 赵宛舒摇了摇头,这里头的事情她也不好说,这二房跟赵家那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一个晚辈也插不上嘴,她把东西塞到赵青桃手里,“肉给他们吃就是了。但骨头汤熬一熬,给二伯补补钙。” “若是大伯娘他们说,你就说,这是我家送来的骨头渣子,喝了二伯才能早点好起来给家里干活。” “爷爷会答应的。” 她爹早就知道这肉是落不到二房嘴里的,所以就单独给准备了棒骨。 而且,赵有根肯定是盼着赵二湖赶紧好起来,不然怎么给家里继续当牛做马。这马上要秋收了,不好起来,家里就亏上不少银子! 赵青桃惊讶,但却还是接过了,“好的,谢谢你,阿宛。” 赵宛舒摇了摇头,见赵青栀还在哭,就给她拿了块绿豆糕,“好了,阿栀,你别哭了,来,吃块糕点。” “这是给……”赵青桃想阻拦。 “没事。”赵宛舒把绿豆糕塞入赵青栀嘴里,“甜不甜?” 赵青栀都快忘记糕点的味道了,也就是以前赵清雪和江逐月有糕点吃,她们捡她们不要的糕点皮子舔过,甜腻腻的味道让她至今难忘。 入口的甜让她泪水都止住了,绿豆糕的清香充斥在口中,她忍不住点了点头,水洗过的眼睛闪亮闪亮,打着哭嗝应了声,“甜……” 虽然是粉感十足,但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 “甜就对了,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好很多。”赵宛舒把糕点塞入她手里,“回头你们姐妹分了吧,别叫大伯娘他们瞧见了,收着自己吃。” 赵三河跟赵二湖聊了聊,过了会儿就出来了,见三姐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笑了笑,喊了赵宛舒回去。 赵青栀抱紧了怀里的绿豆糕,紧紧地望着赵三河高大的背影,“姐姐,我真羡慕阿宛!” 刚才的事情,她都看在了眼里,她爹只会让她们忍耐,但三叔却敢那样出面维护阿宛,利落地怼回去! “别说这种话,”赵青桃推了推她,“咱们爹娘也很好。你擦擦眼泪,去看看杏子,把这糕点给她也尝尝,我去把肉放灶房。” , 第232章 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赵三河! 赵宛舒跟着赵三河走出了赵家大门,田垄上的麦子随着夏风摇曳,就像是一条条金色的麦浪,璀璨明媚。 路上偶尔会遇到相熟的人,赵三河纷纷都应和了招呼。 等到走了一段路后,赵三河扭过头来,“阿宛,你受委屈了。” 赵宛舒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闻言,她眨巴了下眼睛,“啊?爹爹,为什么说这种话?” 赵三河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你爷奶的为人,但是,有时候还是总让你们忍耐,你是不是觉得很难过?不,你应该是委屈的,是爹爹没用……” 赵宛舒走前两步,“爹爹,你快别这么说了。说起来,我之前是挺好奇的,大伯娘他们明明谈起来爹爹,总是有些恐惧的模样,可却又总是能打上门来,让咱们家吃憋屈。” “但,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赵三河怔了怔,略略挑了挑眉,“哦?” “爹爹是为了我们对吧?二哥要读书,读书郎品德优良,背景清白。” “若是出了个跋扈不孝的爹,读书人的笔杆子最是硬。” “他们迂腐又清高,一旦抓住一个错漏,那就恨不得洋洋洒洒写上个百八十篇的文章来攻坚。二哥若是考个童生秀才的可以不在乎,但是若是想再更进一步,恐怕是一点点错漏都不准许。” 特别是若是真的有一日,赵容朗有那等才能,考个进士之类的,那这些就是致命的缺陷。 前朝就曾经出过一个状元,因为其祖母告其不孝不悌,结果落了个欺瞒皇室的罪名,最后被褫夺了功名,下了大牢。 赵三河挠了挠头,嘿嘿笑了笑,“我倒是没想那么多,是你外祖父曾经跟我说的。他说你二哥是个读书的苗子,以前你外祖父曾经教过他两年。” “他说,咱们农门想翻身,少不得要读书考取功名,不然一辈子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这些小亏吃了就吃了,却是不能因此误了孩子的大事。” “而且,你们年岁也渐长,有时候看着你们,听听你二伯说的那些话,也是有些道理的。” “不管怎么样,爹娘也是养活你一场,总是不能太过冷漠,这五指头都不齐整,怎么能要求父母能一视同仁。” 赵宛舒扬了扬眉头,“所以,爹爹就让大伯娘他们借着爷奶的势头,在咱们家头上撒野?然后日渐嚣张跋扈?爹爹,你难道没听说过,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吗?” “什么心不尽火不灭?”赵三河没听懂。 “大伯娘他们尝到了借势头的甜头,自然而然就会利用其再三来谋利!您看,之前您一走,大伯娘就跟奶奶用嫁妆设计咱们家?”赵宛舒淡淡道,“爹爹,咱们可以尽孝,却不能愚孝。” “我知道,我身为晚辈不好说这些话,但是,在我看来,二伯就是愚孝。” “他自己身为丈夫,身为父亲,妻女都沦为家中仆从,妻女受了委屈,只会让其忍耐。青栀刚才那些话,何尝不是她作为女儿对父亲失职的失望!” 反正,赵宛舒是看不上赵二湖这门子的愚孝的。 只是到底不是一家人,她一个晚辈多说多错,指不定最后还连累家中。她不是个圣母,不会劳心劳力去想把沉入泥潭的人费力拿出来,所以她也就提了两嘴,一切就他们自己的造化。 赵三河听到赵宛舒对赵二湖的评价,连忙快走了两步,摁住了她的嘴,左右看了看,“你啊,现在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仔细叫人听到了,回头你还怎么说亲事啊你!” 赵宛舒抬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手,挣脱开来,“爹爹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气的?你这些话也没说错。你二伯那人就是死脑经,我若不是怕闹得咱们家的名声难听,当初我还忍什么忍?”赵三河不以为然道。 “咱们在村里头过日子的,这名声还是得维护一二的。当初你爹我就是吃了这亏,若不是你娘眼睛闪亮,看中了你爹我,我指不定过得比你二伯还不如。” 赵三河当初年纪小的时候,可没少给跟家里闹腾,说来说去,也是赵李氏对他们兄弟区别对待,一碗水端不平苛责的。 他可不是赵二湖,那时候脾气暴戾得很,所以没少跟家里起冲突,在村里名声格外不好,根本讨不到婆娘。 后来机缘巧合救了林彩云,两人当时有了肌肤相亲,也亏得林彩云不弃,林老爷子当初也是考较了他一番人品,见人不错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也是林老爷子当初手把手的教导,加上林彩云的劝导,两个人又有了孩子,他才慢慢地改正了脾气。 “还是阿宛提醒得好,”说着,赵三河想起刚才赵宛舒方才的话,就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搓了搓手,激动道,“我以前咋脑子没那么灵光呢!我不能跟你爷奶计较,难道还能让个小辈在我头上撒尿不成!” “我今天给他们吃了那么大个苦头,你大伯娘他们定然不敢再拿捏着你的婚事说事了。如此一来,就是你阿桃姐几个,以后他们也不好随意买卖了!” 赵三河闹这一出,可不是仅仅为了赵宛舒,还是为了二房几个女孩子。他知道他娘看不过眼二房全是丫头,眼见着几个孩子也渐渐长大,现在家里连田地都卖了,这以后若是真要钱,指不定是要卖孩子的。 他这已经分家,又闹得那么凶残,他们肯定是不敢提阿宛的事情。那二房几个孩子少不得就得受苦! 他今日特地说得那么明白,若是赵家真敢干这事儿,赵容涛的这书都得没脸读下去了!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赵三河竟是想得那么远。 之前她没见到她爹之前,她还想着他家为什么过成那样,家里几个脑子在这块都不聪明的样子,指不定她爹也是跟二伯一样是个糊涂愚孝的! 想起刚才她爹对待赵清雪情真意切的话,毫无破绽……结果,折腾了半天,竟是因为一根筋,没有另辟蹊径的思路! , 第233章 江逐月的来信! 赵三河和赵宛舒回到家后,一个扭头去制药,一个则是兴致勃勃地去后头帮忙建房子了。 赵三河昨天回来后,就来看过了,他有的是力气,想着这建起来的房子,以后就是他们自己家住的,这浑身就是使不完的劲儿。 无论多苦多累的活,他都是愿意干的。 吴忠明也很负责任的给他安排了活,都是不算太重的活计,好歹是东家,总是不能把人给累瘫的。 之前他有什么问题,都是跟赵宛舒商量的,现在见赵三河这个一家之主回来,于是现在有什么事情都是跟赵三河说的,赵宛舒倒是闲下来的,也能更加用心制药了。 赵清雪的胳膊被拧出了一大块青紫,她从来不怎么出去干活,皮肤都被捂得发白,这痕迹就越发骇人。 张冬梅给她擦了药酒,揉了揉,心疼得无以复加,最后气不过,就跑过去跟气恼的赵李氏咒骂。 “娘啊,你看看,阿雪的胳膊都成什么样儿了!老三是个当叔叔的,结果却扯着侄女去卖,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他还要不要脸啊!” “以前他就游手好闲的,以为娶了个林氏就能听话的,结果孩子是一个个蹦出来,叫咱们给他养大了,他倒是好,立刻就分家出去,现在起了那么大个屋子。” “心里丝毫不想想爹娘现在住的还是破烂屋子,来看病就给提了一斤肉,这不是看不起爹娘吗?哪怕是嘴上说说,让爹娘到时候过去享福住两天也成啊!” “他倒是好,还来家里耍威风,抬脚把娘的洗脸盆都给砸了!这还没一飞冲天呢,这要是以后真建成大房子,指不定他就嫌弃咱们家脏污,进不得他的脚呢!” 这话就说得不中听了,赵家自从供了赵容涛个读书人,外面瞧着光鲜亮丽的,但是内里却是磕磕巴巴的过日子。 这屋子更是住了多年,最多是漏风漏雨给随便用点木头修修补补,都不敢多花钱。 但三房现在却是直接就给买了两亩地,要建两亩地的大房子,村里人家敢建那么大的房子,说出去都是让人嫉妒羡慕的。 赵李氏看着那房子这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闻言,她狠狠拍了拍床板,“他敢!” 赵清雪低头抹泪,“三叔以前但凡有点好的,哪回不是惦记着咱们,怎么现在还敢跟奶奶的摔盆发怒的,还说要卖了我……是不是赵宛舒说了什么,才让三叔跟咱们家生份了?” 赵李氏开始还没往这处想,她满脑子都是老三居然敢在她跟前发脾气,他以前再恼火也就是嚷嚷两句,那还是他没成亲前的事情! 但这回她能明确感受到,他脾气越发糟糕了。 她初始还没明白过来,现在结合赵清雪和张冬梅的话,她突然就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你们是说赵宛舒那贱皮子跟老三告状了?” “奶奶,你想啊,之前没分家的时候,咱们家不是都好好儿的么?就是红脸都是说两嘴就过去了。” “可自从赵宛舒回来后,咱们家就大事小事不断的,前头咱们家被赵宛舒讹走了多少钱,要是换成以往,今天咱们家这么一说,三叔还不得把钱还回来。” “可现在呢,三叔竟然因为奶奶两句话就要卖我,这不是赵宛舒出的主意吗?”赵清雪细细说道。 “这烂了心肝的孽障,当初就听说她是个克命的,怎么就不死在路上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甘贪那银子……”赵李氏说了两句,突然反应过来,看了眼赵清雪两人,歪了歪身体。 “老三的心就被他们娘两个给哄歪了!可偏偏那贱皮子滑不留手的,咱们就没讨到好!” “那只要把赵宛舒嫁出去就可以了。她命数克咱们家,若是她不在了,奶奶您是三叔的亲娘,难道三叔还能跟您计较?”赵清雪轻声道。 赵李氏眉眼一亮,恍然抚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只是这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三刚发了狠话,恐怕是没那么好安排!你爷爷现在也不肯让我闹腾……” 赵李氏倒是想那么干,但是就怕赵三河恼火,最后不肯应承,现在村里不站在她这头,就怕最后赵有根又怨她闹得母子离心! “奶奶别急,”赵清雪拿出了一封信件来,“这是我前头收到的江小姐的信函,我已经叫哥哥给我看过了。” “江小姐的信?我的好阿月啊,竟还惦记着我,不愧咱们家养她一场!”赵李氏连忙欢喜地揭开了来,“可是送了银子来?咱们家现在就缺这个。” 但是,等她打开信件,里面却是除了一张写满字的信纸,什么都没有。 她也不认识这鬼画符,倒腾得翻来翻去,一文钱都没见到,最后横眉冷对,瞪着赵清雪,“说,你是不是贪了江小姐寄来的钱?” 赵清雪心里不悦,觉得赵李氏眼皮子浅,“奶奶,江小姐是什么人物?她现在都是用银票,哪儿能随信寄银子来。江小姐是写信来让咱们家给她办件事!” 听到没银子,赵李氏面色就沉了下来,她把信件丢开,“写信没钱,还想我给她办事?仔细她大小姐有面子啊!我呸!” “奶奶,江小姐说了,若是咱们家给她办成这件事,就会送银子过来的。” 赵清雪把信件仔细收好,“她还说咱们若是办成了,不但有银子,她现在在宛城,哥哥就是想进那白鹿书院,她都能给安排上。” “白鹿书院那可是很有名的学院,只要能进那里,半只脚都考上状元咧!” 届时,她二哥若是能去城里上学,她也能求着跟过去,看看能不能跟着江逐月,给她寻个好人家嫁。 所以,她很乐意给江逐月办事。 闻言,赵李氏蓦地直起了腰身,双眼灼灼,“你说真的?真的能给钱还安排你哥去那什么白鹿书院?” 这名字她是听大儿子讲过的,据说是个很厉害的地方。 , 第234章 没了清白,还不是只能乖乖出嫁! 赵清雪拨弄了下信件,斜眼看了眼赵李氏,“奶奶,阿月现在可是江家的大小姐,一诺千金的人物。人家就是勾勾手指头,都比咱们家强,她用得着骗咱们家吗?” 她其实也羡慕江逐月,当初怎么她家就没想过让她代替她去江家当大小姐呢!左右江家也是不知道真相的! 张冬梅激动不已,她是不懂什么白鹿书院多厉害,只知道能当上状元娘享福! 她推了推赵清雪,抢过那信件,想要看, 奈何自己不识字,只能摩挲着纸张上的黑字,“你这孩子,倒是真能忍啊!怎么之前没听你讲啊!” “你且快说说,江小姐让咱们办什么大事!只要咱们能办到的,定然给她办得妥妥帖帖,实实在在的。” 赵清雪被推得身子晃了晃,有些不高兴,但想到能让赵宛舒倒霉,她眼睛又亮堂了。 “信上说,让咱们家把赵宛舒给毁了。” 张冬梅手一抖,信件就从她的指尖飘然落下,她脸色惨白,“阿雪,你、你是说,江小姐让咱们家杀了阿宛?这,这杀人可是要犯法的啊!以前还好,现在你三叔可回来了……” 老三就是个疯子,没瞧今天又开始发疯了吗? 若是知道是她们密谋杀赵宛舒的,到时候家里还能有宁静之日?指不定会拿着菜刀上门,率先把她给砍了呢! “就是给再多钱,让你哥哥入那什么学院,但是那也得咱们家还有命啊!你没瞧见你三叔今天你那拼命模样嘛?我、我看还是算了。” “江逐月这贱人到底想的什么,她是大人物,挥挥手指头,自然而然能碾死赵宛舒,为什么要把咱们拉下水!” “咱们以前对她也是不错,哪回有点好的没给她的?结果她倒是好,走了后也没见她回来过!一点都不念咱们的恩情,我呸,还想咱们家给她杀人,想得可真好!” 赵清雪要被她娘给气笑了,把信件捡起来,仔细收好藏好。 “娘,你能听我说完吗?江逐月怎么会让咱们杀人呢?她是让咱们找个下三滥的人把赵宛舒给办了。” “没了清白,赵宛舒岂不是只能乖乖出嫁了?” “这样一来,三叔他们没人挑拨了,自然会一如从前,对奶奶孝敬体贴。就是那新房子,指不定以后也是给爷爷奶奶住的,江逐月对咱们家的感激和银子,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赵李氏的眸子闪了闪,赵清雪的话显然是入了她的心的。 “只是,这人也没那么好找,村里头的二流子大家都是认识的……” “那就去隔壁村找,给点钱,他们什么不愿意做?还能得个媳妇。最好找那种又穷又懒的……”赵清雪眼底满是兴奋。 二流子哪儿会有什么好人,他们不是好吃懒做,就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届时,赵宛舒若是不听话,那就挨打呗!若是不想挨打,那就当牛做马啊!前头隔壁村就出过一起,丈夫打死妻子的,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样一来,她帮自己除了眼中钉,又给江逐月出了气,那到时候江逐月还不得好好感激感激她!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丝响动,赵李氏蓦地眼眸一利,大声喊道,“谁?给我出来!” 她们正说到紧要的事情,若是叫二房的听到,给那边通风报信,那就不好了。 张冬梅一个健步冲过去,拉扯开门就见到门口瑟瑟缩缩的马翠翠,“四弟妹,你在这里干什么?” 马翠翠本来想躲,但既然被看到了,她也就大大方方的进了屋,“我这不是来看看娘吗?谁知道大嫂和阿雪也在,还关着门在里头嘀嘀咕咕的,我就好奇地听了一耳朵。” 之前赵三河来了,她生怕上回他们去三房闹的事情被他知道,所以夫妻两就抱团在屋里瑟瑟发抖。 结果赵三河只是给了大房没脸就走了,根本没有来寻他们麻烦,马翠翠想起赵三河送来的肉,就觉得可不能让大房偷偷摸摸眛下,又见正屋房门关着,她就抓心挠肺的凑过来了。 结果不听则已,一听就被内容给骇了一跳。 赵李氏凝眸,“你都听到了?老大媳妇,你把门给关上,老四媳妇,你给我过来!” 马翠翠颠颠儿地就凑过来,“娘,我这刚好有个人选,最是适合阿宛了!” “四婶,我们是讲正事,不是给说亲!”赵清雪不耐烦道,她可不是给赵宛舒找好人家! 马翠翠挤眉弄眼道,“阿雪,左右是要把阿宛嫁人,这嫁给不知道底细的,回头拿捏着阿宛跟老三闹腾!你说你三叔那么疼闺女的,到时候是偷摸着填补还是不填补呢?咱们也是不知道的。” “我这要说的是我娘家嫂子家的亲弟弟,他性子好赌,以前给说了个婆娘,结果被他给醉酒后打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现在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没个孩子伴身,我嫂子娘家就担心他以后没人养老送终,就是死了都没人摔盆,就想给他寻个媳妇。” “但家里实在是穷,他又是个不着四五六的,这说来说去就耽搁了。” “我寻思着,不然把阿宛嫁给他,一来亲上加亲的,二来嘛,也好让娘拿捏着三哥一房不是?我那嫂子家又是深山,绝对不会让阿宛给跑了的。” “等到生下了孩子,女人嘛,难道还能不要孩子不成?这跟前头你们说的,也差不离啊!” 马翠翠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她听到她们要算计让小混混给毁了赵宛舒的清白,那以后若是老三心疼孩子,偷偷贴补咋办? 她跟娘家关系不错,她嫂子不只一次跟她提过娘家的破烂事儿,希望她帮忙想想法子。 若是她帮忙凑成了这对儿,那她跟三房也是亲上加亲了。 以后若是想赵宛舒日子过得舒坦一些,老三还不得好好哄一哄她,好东西还不是到她嘴里来。就是真贴补给了赵宛舒,不也一样有东西能落到她手里来? , 第235章 急性中暑! 再来,就是她想折腾赵宛舒,她一样能够轻松出气! 而且,若是把孩子给生了,赵宛舒那就是死死捏在手里了,指不定三房的那些赚钱的生计也能被她弄到娘家去,让娘家跟着一块儿富裕! 这样一想,这里头的好处真的是多多的。 赵清雪闻言,微微愣了愣,旋即在心底琢磨了一番。 把赵宛舒糟蹋了,嫁给个老了二十多岁的老男人,只能被锁在深山里像是母猪一样一个个的生孩子,可比之前她那个计策要狠毒得多! 而且,若是她说服奶奶答应了,那回头四婶还得感激她! 再来,也不用沾她们家的手,就是真出事了,三叔怨恨的也是四婶,跟她们家无关! 她眼神闪烁,看向赵李氏,“奶奶,四婶这话也有道理。这嫁去别人家,到底是不如把人看在咱们眼皮底下来得顺心,也少了许多的变数。” “这沾亲带故的,就是事发,难道三叔还能把亲戚杀了,全给得罪了不成?” 赵清雪为了嫁好人家,之前也是跟着赵容涛学了点东西的,这说话也是有点文绉绉的,但却让人听得却觉得有道理。 赵李氏也觉得这主意很好,又听赵清雪劝自己,顿时看向眼神闪亮亮看着自己的马翠翠,“老四媳妇,这也不是不行!” “这也算是给你娘家那边解决一桩难事,亲上加亲!” 若是事情办成了,那她家不但能得了江逐月的赏银,就是大孙子也能进白鹿书院了,又拿捏着这把柄在手,以后江逐月还不得多多照拂。 还能得马家那头的感激,而且赵三河真的敢贴补,马翠翠身为赵家人,那肯定得告诉自己的。 又能解决了赵宛舒这个眼中刺,出一口恶气,她也相当于又掐住了赵三河的一根命脉了,让他反抗不得。 就是办砸了,那也是马翠翠自作主张,是马家的错,跟她没有关系。 可以说,一屋子人,那都是心怀鬼胎,各有算盘! 马翠翠得了她首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当了枪使,激动道,“那,娘,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这就回娘家一趟,让家里给想个辙,定然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的。” 她兴高采烈地扭着臀部,小跑着跑回屋,跟赵四江说了声,就快步往娘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赵清雪望着她欢天喜地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角。 …… 赵宛舒根本没心思去关注赵家的小心思,她现在很忙。 趁着日头好,她先把要送去平安堂寄售的止血膏和牙疼粉给配置好,拿小陶罐一个个分装好,然后正琢磨着配一些新药寄售。 突然,外头就传来了骚动声,间或夹杂着叫唤,很是吵闹。 赵宛舒探头出来,就看到两三个村里大汉把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抬了进来,赵三河也在其中,面色焦急,见到赵宛舒,他挥了挥手,“阿宛,你进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边说,边指挥着众人把人放在正屋的屋檐下,就要去打凉水来给对方擦洗。 虽然只粗粗地扫了眼,但是赵宛舒还是看到了对方晒得通红通红的脸,唇色发白,“爹爹,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中暑……” 赵三河话音还未落,旁边就有人大呼,“不好了,他不吐了,倒是开始打摆子了,这莫不是没救了……” 就看原先那男人不但嘴角开始吐白沫,手脚还开始痉挛抖动,就跟抽风一般,甚是吓人。 赵三河面色有些不好,这若是在他家里出事了,这后头的赔偿钱财都不老少了!而且闹腾大了,少不得家里这房子都不好建了! 赵宛舒皱眉,急忙上前,“快,把他的手脚摁住,别让乱动。爹爹,快去弄凉水来,给他敷上!” 赵三河这时候也没办法,快跑去缸里舀了一大盆水来,就看赵宛舒拿了手帕拧干搁在对方头顶,又对他道,“爹爹,你们继续给他擦身降温。我去给熬点药,快点!” “这、这还不用请大夫吗?” “现在请大夫就晚了,这是急性中暑,必须即刻处理!爹,这里你来,大家注意别松手,然后给他扇风降温!我去去就来!”赵宛舒急忙起身,就去捡药材了。 留下的几人目目相觑,“这有用吗?” 赵三河咬了咬牙,想起之前儿子们提过赵宛舒会医术的事情,垂眸道,“听阿宛的!出事了,我来担着!” 说着,就开始拧手巾开始给男人擦身降温。 这对付急性中暑,最有效的办法是用藿香正气水,好在家里现在还有余下的药材,虽然不多,但是勉强还是能配出一副来的。 苍术,陈皮,厚朴(姜制),白芷,茯苓,大腹皮,生半夏。甘草浸膏、广藿香油、紫苏叶油是没有的,但却不妨碍,直接就用相应的药材代替就好。 她边急切地抓药,边懊恼起来,自己先前怎么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早早把藿香正气水准备出来呢! 明明高温作业,最是要注意这些,但她最近因为太忙,竟然忽略了。凉茶虽然也有降暑气的作用,但到底是不如汤药来得有用的! 抓了药后,她也不及去熬制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药材碾成粉末,然后过一遍热水,把里头的药效用灵珠给逼出来。 很快,一碗褐色冒着扑鼻味儿的快捷汤药版的藿香正气水就出锅了,她急忙端了过来,边吹凉边对扶着男人的赵三河道。 “爹爹,快把这个喂他喝下!” 赵三河没有丝毫犹豫,倒是旁边的村人有些看不下眼,“这人都成这样了,你们就为了省这几个钱,还不肯请大夫。这到底是什么汤药,闻着就一股子扑鼻味儿,这能救人吗这?” “赵三河,这人可是在家干活倒下的,要是正出事了,你家可逃不了!” 赵三河抿唇,也没有迟疑,“我自然是知道,就是因为是不能让人死在我家,我家才会那么上心!我相信我闺女,先把这药喝下,有事晚点说!” , 第236章 藿香正气水 对付急性中暑,在物理冷疗法后,必须服用醒神药,其中最有效的药物莫过于藿香正气水。 但现在并没有现成的藿香正气水,所以她得现做。 藿香正气水需要用到苍术,陈皮,厚朴(姜制),白芷,茯苓,大腹皮,生半夏,甘草浸膏、广藿香油、紫苏叶油。 前面的药材家里倒是还剩下一些,但后头都需要提前熬制,这一时半会的根本无法做成。就是能做成藿香正气丸,但现在藿香正气水却更加的适用。 这也怪她,因为太忙,只熬制了凉茶,竟是忽略了高温作业可能出现的中暑现象。 抓了药后,她也来不及去慢慢熬药,直接碾碎成粉末,然后用热水冲泡开,用灵珠把里面的药效最大的逼出来。 这是以前现代白领们根本没有时间熬中药,中药大夫们折中想出的法子。虽然没有直接熬来得出药效,但是这也算是聊胜于无的。 很快,一碗深褐色,冒着冲鼻味儿的快捷版藿香正气水就好了。 赵宛舒端出来的时候,几人正围着那廖家小子打转,擦身体的擦身体,扇风的扇风,到底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也做不来冷眼旁观,看人家生死垂危的。 “爹爹,这个吹凉了,给他喂下去!”赵宛舒把碗递给赵三河。 旁边几个村人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又急忙捂住了鼻子,面色难看,“这,这是什么东西?味道怎么那么难闻,这是人喝的吗?” “是啊,这人都成这样了,你们还是别省那几个钱,自己在这瞎折腾了。还是赶紧的请大夫吧!” 藿香正气水的味道实在是太冲了,也是由不得他们怀疑,毕竟吃中药最多就是苦味,从没闻过这种激烈的气味。 赵三河却毫不犹豫,不顾几人的劝诫,接过汤药,小心吹凉,扶正男人的脑袋,把汤药凑过去,一点点地喂进去。 男人初始不肯喝,但赵三河掰开了他的牙口,一碗汤药倒了半碗,好歹硬是给灌了半碗下去。 “这样就可以了吗?”他问赵宛舒,心里有些忐忑。 赵宛舒给对方查看了下情况,面色虽然还是潮红,但身体却没刚才滚烫,心跳也没刚才跳动得剧烈了。 “喝了药,缓一缓,应该就能醒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本来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幽幽然睁开了眼,对方先是茫然了下,然后似乎反应过来,猛地就要爬起来,结果一下子起得太猛,差点儿没又一头栽倒昏过去。 “别乱动,你现在还没缓过来。”赵宛舒皱眉急道。 赵三河也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快就醒来,这人能醒就表示人没事,他这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这人是在他家建房子出事的,真有什么,他家也逃不开。他倒不是怕事,主要是对方上有老下有小的,这顶梁柱若是倒下,这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 他扶住廖闻平,激动道,“醒了,醒了就好,廖闻平你怎么样?头还晕不晕?快躺下!” 就是旁边本来质疑的村人们都面面相觑,没想到一碗汤药下去,这人竟然真的没事了。 想起之前村长家传出来的话,难道赵宛舒这小妮子竟是真的会点医术皮毛吗?刚才也是真的救人,不是在瞎搞吗? 想起刚才脱口而出的质疑话语,他们面色燥红,却是再也不好待下去,毕竟后头还等着他们去干活呢! 纷纷提出要回去干活,脚底抹油地飞快跑了。 廖闻平却还一脸懵逼,等剧烈的头晕感过去后,他缓过神来,看着赵三河,他有些不安,“我,我这是在哪里?赵三叔,我,我没想偷懒的……” 他家只有两亩荒地开的田,每年没什么收成,连吃饱都成问题。 可去城里找活计干,家里母亲孩子病的病,小的小,他也放心不下。 这回好不容易在村里找了个建房子的活计,每天能有十五个铜板,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他不想因此而丢掉! 赵三河忙摁住了他,“知道知道,我们都知道你干活是卖力的。是今天烈日太晒,你小子也是实心眼,哪里不舒服也不说,生生把自己的身体给熬坏了。刚才真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刚才给你喂了药,你可仔细着别乱动!” 听到还费了抓药材,廖闻平心中又羞又愧又感动,可想起之前村长敲打的话,他心里顿时又生起了危机感,连忙要爬起来。 “对不起,赵三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今早没吃早饭的原因,缓缓就好。我,我现在好多了,我这就去干活!” “可别,你别去干活了,回家歇息歇息去,记得多喝点盐水补充水分。”赵宛舒阻止,“中暑不是小问题,你现在身体状况支撑不起干这些重力活。” 廖闻平却以为是不让他再来,镇上工坊就经常以他身板瘦弱为由不肯收他,他急得眼睛都红了,“我真的没事了,我还能干活的……” 男女有别,他规矩地不敢看赵宛舒,只把目光落到赵三河身上,卑微恳求道,“赵三叔,我不要今天的工钱。你家抓病看药的钱,我也可以补,求别不要我,我力气很大的,很能干的……” 他不能丢了这份活计!哪怕是少挣了点,也总比去镇上一家家找活计来得强! 他家实在是缺钱! 赵三河听得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急,我家阿宛不是那个意思。她是说,你今天病了,再去只会加重你的病情。你刚从鬼门关出来,可得多注意点身体。” “这样,今天的工钱算你半天,你回家养好身体,明天再来。不过,这早饭还是得吃的,这人是禾饭是地,不吃好喝好,怎么有力气干活!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们这乡里邻居的,也是能帮就帮的!” 赵三河也清楚廖家的情况,廖闻平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苦! 若不是家里实在是穷困揭不开锅,这大男人出来卖力的,哪儿会不吃早饭! , 第237章 这也是你祖上传下来的方子!? 赵三河也是男人,自然是知道,为了家人孩子,缩衣节食都是常事。 廖家在村里也实在困难,而建房子时,廖闻平倒也的确很是卖力,他想起家里之前还剩下一些粗粮。 这些是赵宛舒之前买回来给赵荣康他们洗内脏用的,只是赵荣康也是穷惯了,不大舍得用的,就一直在家里堆着。 赵三河干脆给廖闻平均了一斤出来应急,“回去好好吃饭,你是你家中的顶梁柱,你现在省两口口粮,把身体给熬坏了,以后苦的还不是你自己和孩子。” 廖闻平抱着半袋子粗面回去时,怀里还揣了一包赵宛舒给的藿香正气粉,让他不舒服再用热水泡了喝。 他有些不敢置信,但沉甸甸的手感却让他不得不信,最后,他擦了擦发红的眼角,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干活回报赵家。 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精神奕奕地去赵家三房干活。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解决了一桩大事,赵三河不由深深地松了口气,他抹了抹额角的汗,这回他是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阿宛,今天真的是多亏了你,若是真出事,就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着,他就有些好奇,“方才那是什么药,味道那么冲鼻,怎地一喝,廖闻平那小子就醒过来了?” 赵宛舒回道,“这叫藿香正气水,是中暑后醒神的利药。爹爹若是想尝尝,回头我制了 给爹爹弄一壶。” 赵三河连忙摆手,这药哪儿是能乱吃的,再说那味道他当时闻着就刺鼻,估计味道也好不到哪儿去。 眼见着耽搁了太久,他也不好在家蹲着,得赶紧去帮忙了。 赵宛舒拉住了他,“爹爹,把灶房里的凉茶和凉白开端过去。最近都是高温作业,难免会出现高热流汗的现象,你仔细着盯着,让他们都多喝点水。” 赵三河也心有余悸,“好。” 他也怕再出现这种情况,到时候次数多了,难免还让人觉得是家里建房子冲撞了什么,届时就不好收场。 送走了赵三河,赵宛舒就回屋去收拾残局了。 这次也给赵宛舒重新提供了个思路,当下是没有藿香正气水之类的消暑药物的,多数是病了挨不过就抬去药铺里诊治熬中药,但那样效果到底没那么快。 为了避免下回再出现这种情况,赵宛舒就打算制作一批藿香正气的药物。 家里的药材也耗尽,她制作的药膏也可以收罐了。 赵宛舒挑了个日子,跟着赵荣康他们一道去了镇上,随后依旧是赵荣康他们去支摊子,赵宛舒独自去药铺。 赵荣康还惦记着他的小生意,拉着她就眼眸亮晶晶道,“姐姐,这回你去药铺可得把药材买齐全了呀!” 赵宛舒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知道了,知道了,这回回去我抽出时间,准给你弄。” 赵容则却是不放心,“阿宛,我送你过去吧!” 赵宛舒摆了摆手,“大哥,这镇上我也来了不少回,也是晓得路的。小康这边开张更需要帮忙,你且帮着他去!” “这开头没什么生意,不妨事。我送你过去!”赵容则不容拒绝,跟在她身后。 他今天起来,眼皮子就一直猛跳,心里头也有些发慌,他也想不明白,现就打算多顾着点赵宛舒,左右耽搁不了太多时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赵宛舒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一道儿去平安堂,里头的小药童青竹还记得赵宛舒,见到她来,立马朝着屋里喊道,“范大夫,范大夫,赵姑娘来了!” 很快,就看到后堂隔着的一块布帘后就冲出来一个面容严肃的老人,赫然就是范大夫,见到赵宛舒,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哎呀,你可算是来了。我正打算寻你呢!上回你那止血药膏太好用了,上次那公子好了些后,就让家里下人把你送来的止血药膏给一扫而空。还让我问你再要,我不好透露你的地址,就没有多说。” “这回你带来了多少?这东西可是好卖的,我偷偷留了一罐,每回有人求医都用点,不少人等着买咧!” “来来来,进来说话,进来说话!” 范大夫这回再也没以前那副仙风道骨的尖锐模样,抬手就把人给请进后堂,让药童看茶。 然后,他就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宛舒,丝毫都没关注旁边的赵容则。 赵宛舒笑了笑,也不藏着,直接就把背上背着的包袱搁在了桌上,推到了赵大夫跟前,“这回我带了八十瓶,除去这止血药膏,我还准备了些牙疼粉。” 范大夫先打开了包袱看了看止血药膏,见数量并不多,他嘀嘀咕咕,“怎么不多准备些!” 虽然这止血药膏贵,但是架不住它效果好,就是镇上几个大户人家都愿意多买点回去屯着用。 甚至这卖药就是要口口相授效果的,若是别人都知道这药膏好,那酒香不怕巷子深,便是城里的人都会愿意来买。 所以,这八十瓶并不算多! 赵宛舒摊了摊手,“那也得我有材料啊!最近家里事情多,上回买的药材也不多,我能做出那么多瓶已经很不错了呀,范大夫。” “不然,您看看这牙疼粉,这若是孩子牙疼或者是大人牙疼,用这个最是有效。” 范大夫见她极力推荐牙疼粉,便也好奇地打开那小瓶子闻了闻,见味道清新带着点淡淡的药味,并不难闻,“这也是你家传下来的方子做的?怎么个用法?” 赵宛舒抿唇笑了笑,尽量说得比较浅显易懂,“这药老少皆宜,人若是不注意牙齿卫生若是出现龋齿,就是牙齿上会出现黑洞,里面藏虫。若是此时不能进行治疗,很可能会出现落齿,这便是能杀虫止疼的药!” 这时代可没有系统的牙医,龋齿若是病重,那牙齿脱落可没有牙医给种牙植牙,一辈子都得当个无齿之徒了。 所以,但凡家里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是很重视牙齿的。 , 第238章 挣钱那么容易的嘛! 民间一直有句话是“牙疼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这自古都是不缺病人的,牙疼病也是一样的。 范大夫身为大夫,也是知道其中的知识和市场的,他眼眸闪了闪,终于重视了那牙疼粉,“这牙疼粉当真如此有用?” 时下牙疼都是以吃药为主,还没具体到能杀出里面的虫子来,甚至也没那么系统的概念。 赵宛舒:“您回头药堂若是有病人来,您试试不就知道了!自然能保证药到病除,若是不能,这药粉我也不做了,钱也照退给您。” “这还真有。”范大夫眯了眯眼。 王家的小孙子前阵子就一直闹着牙疼,还来他这里看过抓过药,但是一直反反复复的。 这开的药也多数是止疼镇定的,效果过了自然会卷土重来,就是目前他知道的药里还真没有赵宛舒这样敢夸下大口能一用就好的。 赵宛舒听说真有这样的病人,就干脆把这牙粉的功效讲得更细致一些,包括注意的事项,以及能够快速用姜蒜这些止疼的小技巧都说了。 可以说很有诚意! 范大夫也是学医多年,此时听赵宛舒说了许多,有些是他知道的知识面,有些是他不清楚的,他也不摆架子,一边点头虚心记下,一边暗暗关注她。 这肚子里没有点墨水,可是说不出这么多东西来的!也不知道她师从何人! 等说到最后,他忍不住问了句,“姑娘这对医术说得条条是道,恐怕不是一日之功,这背后定然是有名师传承的吧?” 赵宛舒就知道他会问这个,只含含糊糊道,“我不知道师傅算不算名师大家的,只知道师傅甚是厉害。他常说,中医博大精深,这其中还有许多需要我等探索的。” “不提这个了,范大夫,这药你是要还是不要哩?” 范大夫见她不肯多说,就越发笃定他猜测得没错,他也不欲得罪她,毕竟止血药膏的药效他也是见识过的,当下就干脆利落地全部收下。 左右这些牙疼粉并不多。 “成,这些牙粉我也全收下了。姑娘欲出多少钱?” 既然谈到了买卖问题上,赵宛舒也没让步,“咱们都是熟人,我也给您说个实诚的价格,一瓶两百文。” “两百文?”范大夫一惊。“这都赶上止血药膏的价格了,姑娘,这价格未免太贵了些!这抓一副药,也费不着那么多钱的。” “可是它有效果啊!”赵宛舒微微一笑,“范大夫,您也别与我兜圈子。这若是牙疼的病,进了您的药堂,可不是一帖药能治好的,这前前后后汤汤水水的,少说也得花个一两百文的,甚至只能起到止疼的作用。” “可我这个却是能根治的,你说人家是愿意花个一百文暂且缓解个疼痛,还是愿意多花点钱买个药到病除呢?” “就好比这止血药膏,您店里的止血粉才卖五十文一包,可这止血药膏您这卖四钱银子,甚至更高,可还是大把人来撒银子的!” 可以说,这止血药膏赵大夫翻了一倍,可她送了八十瓶来,范大夫依旧嫌少。 “可这牙粉不比止血药膏,愿意买的人……”范大夫虽然是个大夫,但也是要吃饭的,自然是想压一压价格的,这样利润才能可观。 “牙疼病多数是吃糖的人家落下比较居多,这都能吃得起糖了,还舍不得买药么?”赵宛舒可是看过客户群体的。 虽然龋齿是多重因素附和作用导致的病损,但时下的穷苦人家可没有资格得龋齿,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未必能吃到一块糖。 范大夫见赵宛舒寸步不让,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他也不欲得罪赵宛舒,毕竟她的药是真的好。而且,这一罐牙粉他可以分成小罐子来卖,到时候指不定卖出个高价! 这止疼牙粉,赵宛舒只是先试试水,也没有弄太多,只有十瓶,也不过是二两银子。 加上前头的八十瓶止血药膏,这一趟下来,赵宛舒挣了十八两银子。 范大夫开始给的是银票,但现在家里处处需要用钱,赵宛舒就让换成了银子,让赵容则给拿着。 赵容则捂着沉甸甸的银子,难以置信。 他最近是知道家里挣钱的,他跟着赵荣康做了几天生意,以为这已经是足够赚钱的了,结果没想到赵宛舒这随便一出手些瓶瓶罐罐的,居然就换了赵荣康做一个月生意的钱,甚至除去成本更多。 挣钱那么容易的吗? 他有些恍惚,不过,面上倒是看不出来。 范大夫这回也注意到旁边赵容则,他眨了眨眼睛,“这位莫不是你家相公?” 赵容则:“……” 赵宛舒:“……” 赵容则立刻不悦地纠正道,“这是我亲妹子。” 老眼昏花嘛,明明他跟妹妹眉眼长得可像了! 范大夫一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两人是真看不出来,不然他也不会瞎想。 “这样啊……咳咳,那,那下回小姑娘若是还有什么药就尽管送来,若是效果好,价格都好商量的。” 说到新药,赵宛舒就想起之前的想法,“范大夫,我很是想问问,这真是天热的时候,若是人若是中暑,就是热射病,这边可有相应的药物来治?” 范大夫愣了愣。 等听了赵宛舒形容的病症,他才恍然,“这是发痧啊,这是能轻能重的。轻点的放到阴凉透风的地方,用冰水擦擦身体就好,若是严重点,那就吃点醒脑丸。” 发痧是对现今中暑的病称。 醒脑丸其实就是薄荷脑,以薄荷为主料制作的,具有醒脑清神的作用,是时下流行的去暑药物,但效果是不如藿香正气水来得**。 赵宛舒就干脆跟范大夫就中暑的问题说了两嘴。 时下的医术也只能用以上的方法达成这种疗法,也有那些医术高明的,能以银针刺穴来散去体内淤气,但这种神医到底是少数。 说到这,范大夫就叹气,“但是能有什么办法,穷人家要顶着日头干活,这这暑气当天,难免会有些毛病,前阵子就送了好几个。若是发展成热症,吃醒脑丸还不成,那就真的难救了!” , 第239章 他妹妹竟是如此厉害! 赵宛舒闻言,微微笑道,“范大夫,我这里有一味比醒脑丸还要有效的特效药,只要发痧不是过分严重,基本都是能够喝下便能醒来,好起来的。” 醒脑丸是用薄荷脑主制的,技术含量不高,药效发作也没有特别快,所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跟藿香正气自然是不能比的。 范大夫惊讶,“当真?姑娘可是带来了?” 最近就是暑气发作的高峰期,等到秋收后还会有一波秋老虎,正正是需要的时候。 “我手里头药材不足,所以过来采购一番。过两天我再送过来!”赵宛舒回道。 “你需要什么药材,我给你拿,需要多少?”范大夫急忙道。 他自然不会怀疑赵宛舒给出的药,现在他是真的满心好奇,到底是什么药能够治好发痧的。 赵宛舒也没客气,把需要的药材和数量说了出来。 范大夫听着一长串的药材,蹙了蹙眉头,赵宛舒关切道,“怎么了?范大夫,是这里不够吗?” 范大夫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数量有些多,若是全部提供给你,我这还要开诊,怕是不够用的……” 他们不是药局,主要是以看病为主,若是有需要的,会当场立刻抓药,必须得保证库房药材充足。 赵宛舒也没为难他,“那您这给我能给的数目就好,以外我去药局问问。” “那成,”范大夫颔首,让药童帮忙把药材称出来,“这大通药局虽然药材药性都参差不齐的,但也不是没有好的。你且跟他们说,要当下最好的那种就成。” 这些药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好的,而且他们这光是打包都得好半天,更不用说那么多药材,他们自己都弄不回去,必须去租个牛车才好。 赵宛舒跟范大夫商量好等会过来拿,至于钱则是被范大夫留着下次送来其他药后割账,赵宛舒就跟赵容则揣着银子出了平安堂的门。 她回头看了眼面容难得严肃的赵容则,见他眼神都有些恍惚,不由拉住了他的胳膊,“大哥,你怎么了?” 赵容则现在仿似在云端,怀里的银子沉甸甸,但腿上却是轻飘飘的。 他见赵宛舒井然有序地跟那当家大夫就把事情一项项安排下来,全程自己就像是个工具人,只要负责护着银子就好,心里又是欣慰,又有些沮丧。 “没什么,只是想着,果然天下挣钱的买卖就是开药铺。”赵容则感慨咂舌,“都说穷人莫进药堂门来,竟是真的。” “这一瓶药从你手里出去,就能卖到贰钱银子,他们届时再卖给病人,恐怕更多了。” 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这年头除非做善堂的,哪个药堂卖的药都不便宜,穷苦人家哪儿吃得起药。 赵宛舒摇了摇头,回道:“大哥,事情不能这么看待的。你只看到这里头的暴利,却没看到,这里面也是担着风险的,甚至每一瓶药都不是无缘无故那么贵的。” “我这么问你,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一瓶药能够治好,价格贵一两倍。但另外一种汤药,则是慢慢吞吞的,短期内是见不到功效的,但价格便宜,你选哪一种?” “如果有钱,就买贵的药。”赵容则脱口而出。“如果钱不够,自然是买便宜的。” “那便是了。”赵宛舒回道,“你是看范大夫的药卖那么贵,的确非人人都买得起的。但他把药定那么高,是因为效果好,自然是有大户人家的人争相来购买。” “而想要研发一款药出来,光是里头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可估量的。” 君不见,前世多少特效药定价都格外高,但是光是前期研发投入的成本都是不可估量的大数目。这必须是要回本的,不然是要亏空大窟窿的,背上巨额债务的,毕竟谁也不是有那家底无条件来做善事的! 赵宛舒笑了笑,“再来,便是我要的价格低,恐怕冲着这药效,范大夫的价格也不会低于现在的。范大夫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大夫也是要吃饭的,范大夫一旦发现药效惊人,好药怎么能够不贵。这是所有商品的特性! 她而今能力有限,便是她要做善事,也不是现在,她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管不了天下苍生,芸芸众生。 赵容则愣了愣,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扬起一抹无奈的笑,“阿宛,你想到哪里去了?” “大哥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感慨两声,这药贵是贵,若是能够治好人,那自然是两全其美,各偿所愿的。也是你的一份功德善举!” “而且,你能学到这份本事,那也是下了大力气,花费了比旁人所不及的努力。你这不过是挣你的这份酬劳!” 赵容则就是有些惊讶,他向来不比多愁善感的二弟,他身为老大,看到得更多,知道的也更多。 说他自私也成,他只想顾好自家几个人,旁的便是外头下刀子他也管不着! 赵宛舒怔忪了下,她倒是没想到赵容则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竟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阿宛,怎么了?”赵容则见她没反应,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挑了挑眉,“是哪里不对吗?” 赵宛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没想到大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人人都道大夫挣钱,却不知道里头的艰辛困难,大夫是需要积累病案的,寒冬酷暑的学习,病人的脏污责备得受着。 “大哥也是知道几分道理的。好了,我们走吧!不是还要去大通药局吗?走,大哥带你一起!”赵容则现在更不敢让赵宛舒一个人走了,揣着那么多银子,很是不安全。 看了眼乖乖巧巧跟在后头的赵宛舒,赵容则略略松了口气,又苦涩地弯了弯剑眉。 感情家里最挣钱的竟是妹妹,他们全家人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这让他挫败,又忍不住骄傲! 他妹妹竟是这般厉害的! , 第240章 瞌睡送枕头! 大通药局是皇家开的药铺,因为背靠大树好着凉,里头的伙计端着是铁饭碗,招待客人时都是慵慵懒懒的,见到人也不怎么搭理。 而赵宛舒本来是不想来的。 但她有些药材只能来这拿了,比如她想屯着的十三香料,这些都被归类在药材里,必须要来药铺购买的。 赵容则敲了敲齐胸的褪色案几,“伙计,我们需要买药!” 伙计略略抬了抬眉眼,有气无力道,“药方带了吗?拿来。” 赵容则看过来,赵宛舒直接把早就写好的药材单子递过来,“照着上面的数目和种类给。” 伙计本来只是扫了眼,结果粗粗一看,好家伙,竟足足写了两三页纸,他猛地惊醒,警惕地看了过来,“你们这是哪家药铺派过来捣乱的吗?我这可是皇家药局,背靠的是皇子龙孙,你们可仔细着点!” “老哥,我们哪儿是什么药铺人,只不过是家里病人多,就想多买点备着,您看,这里面的药材你这能不能给抓好的。”赵容则边说着,边暗暗递了一块碎银子过去,挤眉弄眼道。 这大通药局根基深厚,里头的伙计都是昂首挺胸的,抓药都是看自己心情。 若是碰上心情不好,指不定一样的价格就给抓了那劣等发霉的药材。 只是因为里头油水不多,伙计少不得偷鸡摸狗,缺斤少两,挣点外快。 这些道理大家都是清楚的,只是大通药局的药价比起周边其他的药铺,是要便宜一些,所以穷苦人家多数爱来碰碰运气。 伙计没想到赵容则那么上道,觑了两人一眼,见他们穿着的确普通,但这给出的银子少说也有两钱,赶上他好多天的工钱了。 他掂量了下,脸上就浮起了满意的笑容来。 “我们药局新来了一批好药,你们可真是碰上好时候了!放心,我们绝对会缺斤少两!就这些是吧,我这就去抓!”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本来看到那么多活计,他还不大想干。现在收了钱,他顿时浑身都是干劲,立刻拿了秤出来,搬出了梯子,上下抓起药来。 很快就给抓好了,仔细地用纸袋子包好,一包包打得结结实实,堆得旁边,垒得老高。 赵宛舒看了眼会来事的赵容则,心里惊讶,又道,“这位小哥,我想问问你们这边可有药效残缺的药材?” “小姑娘怎么问起这个来?那些残缺的药材我们肯定是不会给你抓的,那些我们都会集中处理掉的!”伙计还以为他们怕自己坑他,急忙表示自己是很有道德的。 赵宛舒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怀疑小哥的,我只是想说,若是有些残缺不全的药材,可能低价卖给我?” 药铺的药材会随着年份药效流逝的,甚至有些药材若是处理不当,会有发霉的现象。这时候药材就不能要了,必须集中处理掉,一般情况下要么是低价卖出去,要么就是销毁。 但这种药材除非穷困人家,普通人是不会要的,而且数量庞大,他们根本用不着那么多。 所以,销毁居多。 这其中的损失,可想而知的。 伙计顿了顿,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赵宛舒的意思,“你当真要?” 但刚拿了人家钱,他也不好坑人家,迟疑道,“我们前阵子是清理了一批出来,是一批残次品。” “不过,这些不是什么好药材,多数是紫蔻、砂仁、肉桂、丁香、花椒、大料、小茴香、木香白芷这等……”他一连说了一大串的药材,“这些平日里大家抓得少,所以都给剩下来的,药效有些折损。” 赵宛舒闻言,眼眸亮了亮,“当真?那我能看看那些药材吗?” 伙计带着他们去后院看了看那堆积起来的药材,足足六大麻袋,堆在了角落里,显然是准备过阵子就处理的。 赵宛舒翻开袋子看了看,的确有虫蛀的,但并不是所有的都是,但还有小部分是完好的,可能是不想费力挑拣。 伙计跟在她旁边道,“倒是没出现发霉的情况,就是人家炮制的不好,春天梅雨连连的,前阵子出现了反潮起虫的情况。” “这阵子,掌柜的正头疼,想要让我们把这药材送出去倒掉。” 她很是满意,“这些,我可以都要了。” 她就想囤这些十三香的材料,这些都是做饭里面用的居多,往日里看诊的时候,这些药材用的还真不多的。 而且,这些若是发霉的话,还会影响口感,但只是起虫的话,就根本不影响。 她也有专门的炮制手法清理,也不需要它们多么有药效,主要是味道。而且,她有灵珠玉露,便是真的想要药效,可以以其逼出来。 这可是天下落下的大馅饼啊!瞌睡送枕头! 伙计闻言,心里也高兴,立刻痛快地答应了。 这还省了他的功夫呢! “那成。我回头跟掌柜说一声,不过药材有点多,你们需要的话,最好是拉个板车来。至于钱的话,你们看着给就是了!” 赵容则不知道赵宛舒要这些干什么,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多问,直接笑着又拿出了一个两钱的银角子塞过去,“那就劳烦小哥给我们留着,我们这就去租车过来拉!” 小伙计见他们上道,顿时眉开眼笑,“那是的,那是的,你们且尽管去!” “我给你们看着呢,你们若是想租用牛车,就去前头西市,但可别去牛市租,价格比较高。有人家单独养了驴子,你们问那样的人家租,一回也就不到三十个铜板!” 收了钱的人就是不一样,不用他们问,就主动告诉了他们怎么省钱! 毕竟他也没想到,一批烂药材还能卖出个两钱银子,加上刚才收的两钱,这可都是他的私账了! 赵宛舒满意极了,这几大袋的药材,若是单独买的话,可得好几两银子了。但判到残次品,就只要给少少的钱就能得到。 倒是赵容则不解,私下问道,“阿宛,你买那么多这些药材做什么?可是有什么特殊用处?” , 第241章 哥哥,你是不是让赵姐姐生气了? 两人从大通药局出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租车子,而是先去了置办了别的东西。 制药还需要陶罐,这些赵宛舒都是寻了专门的店家定制,上回她就又定了八十个,这回她也去置了些。 店家见她多次订购,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用,但价格也给得很是实惠。 然后两人又去买了些粮食和需要的日用品,还有肉之类的,这才去西市租驴车,靠着那伙计的指点,租用一趟,也就花了二十五个铜板,倒是比牛车便宜。 之所以那么贵,还是因为那驴车是配备了人赶车的,家中没有驴车,所以赵容则也是不会赶的。而且这种小门户,是不愿意把驴车交给别人的,都是自家赶车,但价格却和租用的差不离。 平安堂早已把药材打包好,范大夫又嘱咐了一遍,让她尽快制药,这才让青竹帮着把药材搬上了车。 两人刚要跟着上车,迎面就遇上了两个熟悉的人影,赵宛舒“啊”了一声,“萧公子,真巧啊!” 萧承煜微微一怔,他也没想到今天临时出门买药,竟然会遇到赵宛舒,他矜持地颔首,刚要说话,就见她的目光已经下移。 赵宛舒的视线,落到了他牵着的小人儿身上,脸上堆起了笑容,“萧小公子,你好啊,今天怎么出来了?这是吃的糖画吗?” 萧承煜今天穿的是天蓝色夏裳,衬得他眉目如画,俊美不凡,这种能把蓝色穿出挑的人真的不多。 但赵宛舒却记得他并不爱跟陌生人亲近,所以只是心里感慨了一句,就移开了目光,等看到了萧韶光身上时,她的眼眸不由亮了亮。 可能是今天要一起出门的原因,萧韶光也穿着一身同色夏裳,五短的小身材,白嫩嫩的包子脸,在蓝衣的映衬下,反倒越发的可爱。 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签,上面用焦黄的糖画出龙飞凤舞的图案,小时候赵宛舒逛庙会,她爷爷奶奶就爱买这个给她甜嘴。 这些糖被融化后,能够变成漂亮的焦糖色,然后在巧手下画成各种想要的图案。 萧韶光今天手里拿着的就是一个兔子图腾,他正叼着兔子耳朵含着,见到赵宛舒,他顿时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地喊了声,“赵姐姐。” 他举起手里缺了耳朵的小兔子,开心地展示道,“这是我哥哥给我买的,姐姐要吃吗?” 赵宛舒故意逗他,“姐姐若是想吃,难道小公子要让给我吗?那我是吃左耳朵呢,还是先吃右腿呢?” 她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萧韶光的包子脸皱了皱,却很快就舒展开来,“哥哥说,我们得让着姑娘家的。而且,姐姐救了我,我肚子不痛痛了……” “所以,我要给姐姐买更多更多的糖感谢!这个被我吃坏了,姐姐不好再吃了。”他拉了拉萧承煜的手,抬起小脑袋,认认真真道,“哥哥,我们去给姐姐买糖吧!再买个小兔子!” 萧承煜点了点头,他看出赵宛舒是逗自家弟弟,“赵姑娘是来药铺买药?” “姐姐不吃糖的。”赵宛舒被萧韶光萌得心肝都颤了,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才直起身来,“是啊。萧公子也是来买药的?” 她注意到萧承煜的左肩膀有些僵硬,鼻尖还闻到淡淡的药物气息,“萧公子受伤了?怎……” 不过,她很快想起上回不愉快的事情,口中即将要说的话立刻又给吞了回去,眼底的关切都收了几分,温温和和地笑了笑,语气谨慎。 “是我多事了。” 正说着,药材已经装好车,赵容则来唤她,“阿宛,可以走了!我们……这是?” 他看到了台阶下牵着孩子的青年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怡丽,周身更是携裹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气势,说不上来,但却有些让人有些不敢小觑,这是他见过男子中少见的俊美了。 他心里警惕,走上前去,跟赵宛舒并肩而立,“阿宛,这位公子是?” 赵宛舒笑了笑,“这是我之前看诊家的萧公子。” 萧承煜朝着赵容则礼貌颔首,听到赵宛舒介绍的话语,他扫了两眼两人,突然嘴角动了动,“这位是……赵姑娘的未婚夫?” 他想起赵宛舒似乎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又见两人举止亲昵,骤然就有了这猜想。 赵宛舒没想到萧承煜竟然也会八卦,她被他的猜测弄得噗嗤一笑,刚要反驳,可想起之前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两句,萧承煜就生疏生气了。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也不想跟他多加解释。左右两人就是病患关系,不一定非得把事情都说得明明白白,说得多了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见赵容则催促她,她只朝着萧承煜道,“萧公子,我们得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再会!” 又跟萧韶光打了个招呼,她在快步跟赵容则离开时,到底是停住了脚步,补充了一句。 “若是皮肉外伤,这药铺里卖得止血药膏还是挺好的。内伤的话,范大夫医术还是很好的。” 说完,她再没有回头,急匆匆上了驴车离去。 萧承煜余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只看到一抹翩然远去的剪影。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之前在柳家的时候,赵宛舒还跟他笑意盈盈,语气亲近,怎么一趟回来,她突然就不假辞色起来。 虽然依旧是满脸笑意的模样,但这种扑面而来的疏离感,以及对待他和萧韶光时区别,还是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想起刚才她并未否认他的发问,以及那男子警惕的眼神,他抿了抿唇,心底密密麻麻涌上来的陌生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但又不说上是什么。 他骤然想起了之前在柳家时,赵宛舒以为师娘欺负了他,站在他身边,据理以争,让师娘跟他致歉的模样。 他不由抬手摁住了隐隐作疼的肩膀。 就是萧韶光都看出来了,他抬起头来,小脸满是不解和隐忧,“哥哥,你是不是让赵姐姐不高兴了?” “嗯?”萧承煜神色不定。 “赵姐姐生气啦!”萧韶光年岁虽然小,但小孩子天生好像会察言观色。 , 第242章 萧公子若是纳我当妾,谁占谁便宜? 随后,赵宛舒兄妹又去了趟大通药局,把余下的药材都给搬上了车,几大袋药材把本来就不大的驴车给装得满满当当。 药局的伙计很是热情地让他们下次再来,定然还会给他们好药材的。这热情的态度,让来进来抓药的平头百姓还以为对方是什么大户人家! 毕竟,大通药局虽然药材是便宜,但架不住他们态度恶劣,又有皇家当靠山,便是花钱抓药,还得挨他们冷眼,惹急了还得被赶出门去。 当下的人听到皇家二字都吓软了腿,哪儿敢质疑半句。所以才会有此疑惑,毕竟这伙计的态度太鲜明了! 赵宛舒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便是晓得了,大概也只能说句,钱帛能使鬼推磨! 说到这,她就想起刚才赵容则那熟练的塞钱手法,不由侧目看了过去。 因为药材太多,车上没有多余的地方,两人只能挤在车后头坐下、 赵宛舒还好,人小占地小,垂着腿在车沿晃着,也是好不自在。 但赵容则人高腿长,根本支棱不开,只能把一边腿盘着,另外一只腿则是立着,显得很是委委屈屈。 他注意到赵宛舒看着自己,挑了挑剑眉,“怎么了?是太晒了吗?躲后面一点,哥哥给你挡着!” 赵宛舒摇了摇头,“我就是好奇,哥哥刚才怎么想到贿赂那药局的伙计?” “我们跟范大夫不同,不是那等在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人家会给咱们家几分薄面。便是我们打着范大夫的旗号,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信!” “既是如此,那咱们给点钱,钱财动人心,有了实际的好处,那伙计自然会给咱们想想要的好药材。”赵容则怕赵宛舒以为他胡乱花钱,便仔细地给她分析了下里头的内容。 “药局虽说是皇家开的,但说到底里头的也是干活的人,都是要吃饭养家的。” 赵宛舒惊讶地看向他,赵容则被她看得奇怪,摸了摸脸,“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就是没想到大哥居然懂这么多道理!”赵宛舒拍掌夸赞道。 她是想不到,赵容则一个乡下出来的竟然懂这么多! 倒不是她看不上乡下人,而是时下的农人思想活跃的不多,大多数对镇上城里人都有一股敬畏欣羡,甚至一个闺女能够嫁入城里那都是能吹上两辈子的事情。 这种态度在现代农村也有,只是后面她长大的年代里,大家都能自由出入,定居城里,这才消弭了这种自卑和敬畏。 而农人多数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一般在这种事情上都有些僵化,也有知道这道理,但却舍不得出钱的。 毕竟出手两个银角子,那是够一家四口吃上一两个月的钱。 赵容则却是能眼也不眨地给出去,可见她这大哥也是个能承得起事儿的人! 赵容则被妹妹夸得有些飘飘然,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勾起抹痞坏痞坏的弧度来,“这有什么?这是我听村里二癞子说他走南……咳咳……” 可能突然意识到那并不是一段光彩的事情,不想透露他曾经因为家里太过分,跑出去跟二癞子去当过一阵子二流子,最后被他爹揪着狠狠打了一顿才改好。 他转移了话题,“阿宛,那个萧公子是什么人啊?我瞧着那通身的气派,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莫不是哪家的大少爷?” 说到这,他就端正了姿态,“咱们家你挑婆家,可得仔细着点。城里的大少爷都看不上村里出身的,娶来当妻的更少,咱们家可不兴当妾的!” 他这好不容易回来的妹妹,可是要精细养着,以后寻个好人家的。 他也不求妹妹嫁个大户人家,大富大贵,便是小门户,那也没有什么,只求她能够幸福美满! 赵宛舒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他对萧承煜的态度那么奇怪,甚至在萧承煜说起他们是未婚夫妻关系时,他竟然也没像是对范大夫那般立刻反驳,感情是怕人家看上她,让她去当妾啊! 她被他弄得捧腹大笑,“大哥,你、你要笑死我了!都说纳妾纳色,我这都比不上人家萧公子的半分的容色,纳妾指不定是谁吃亏咧!” 赵容则知道闹了个乌龙,却也面不改色,“阿宛你也别妄自菲薄,咱爹娘都长得好,你肯定也是好看的。” 不过是之前营养不良,才会闹成现在这样,这也是他心里的痛。 顿了顿,他又道,“你先别急,等你二哥考上功名,咱们细细给你寻摸个好的。” 主要还是得好好挣钱,给赵宛舒攒嫁妆! 这世家名门出身的姑娘,那都是从出生就开始攒嫁妆了,所以她们也会早早定亲说亲,待得年纪到了就能说亲。 但村里跟城里不同,自前朝起,都流行晚婚。所以,虽然赵宛舒的年岁到了,但村里这年纪不出嫁的还有许多。 多数如赵清雪那种想要寻个好人家耽搁的,还有如赵青桃被留在家里多干两年活的也更多。 而赵清雪之所以耽搁,虽然有挑拣的原因,但更多的也是存着让赵容涛考中功名后,身份高涨后,再寻摸着更高门第的。 赵容则倒没那个心思,他只是觉得家里若是出了个有功名的,就能更护住赵宛舒了。就好比她娘,嫁过来后,便是他奶奶再刻薄,却碍着林家的名声,不敢像是对二伯娘那么过分! 赵宛舒愣了愣,她还真没想到要嫁人这个问题,主要是家里也没跟她提过,她也自然忽略了。 “我不着急嫁人的,我还想多陪爹娘两年呢!” 她是真没想过在这是时代嫁人的!她就想当个富贵散人! 赵容则靠着随着驴车摇晃的麻袋,很是不解地拍了拍,“阿宛,你买这么多的药材作甚?那伙计的不是说,这些都坏了长虫子了吗?” 坏了长了虫子那就不能制药了。 赵宛舒朝他神秘地眨了眨眼,“虽然长了虫子,但是并不妨碍吃的。大哥,你就等着看吧,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 第243章 你是不是抢了钱庄? 进村前,这一驴车的东西惹了不少人的眼,等看到车上坐着的赵家两兄妹,就少不得有人嘀咕,这赵家三房是发达了啊,又买了多少好东西啊啊! 当然其中也有厚脸皮的主动过来询问的,赵容则撇了撇唇角,对比赵容朗的实诚,他就滑头很多,人家寻东问西的,他都是笑呵呵地接着。 等得知这几个麻袋都是坏了的药材,镇上药铺的伙计没空自己处理,就交给自己时,村里人自然是不信的,只以为他是掩饰。 毕竟要那么多药材干什么,难道还能当饭吃不成,肯定买的都是米面粮食这些好东西。 但也有些脑子灵活的,想到赵荣康摆摊做小买卖时,那种独特的味道,好似是听其提过,是有放药材的。 所以,就有人好奇地打探,他们这是什么药材。若是能打探出来,到时候顺藤摸瓜的,他们也好做出来,这生意也能分一波羹。 赵家才摆摊多久,就能买地建房子,肯定是极挣钱的! 赵容则都给挡回去了,滴水不漏的,愣是没让赵宛舒出面说过话。 赵宛舒见此,不由又挑了挑眉眼,朝着赵容则举起了大拇指,“大哥,厉害!” 对比家里其他几个,她大哥这话术真不是一个等级的! 赵容则见妹妹敬佩自己,眉飞色舞,甚是开心。 到了家中后,因着他们回来的动静太大得把赵三河都给惊动,他从后头回来,满头大汗,衣裳都是湿的,见到满车的东西,惊愕不已。 “你们这是买了什么?怎生那般多?” 赵容则解释了一遍,帮着那车夫卸完东西,就塞了钱让其走,然后就开始推着非要看的赵三河往屋里走。 “爹,咱们先别管这个,我们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还非得进屋给。”赵三河嘟囔,但等看到赵容则掏出来的一堆银子时,不由愣住了。 “哪儿,哪儿那么多钱?”他吞了吞口水。 这可比之前阿宛给他的那堆还要多,他正烦恼这点钱不够建房子,正要再想法子去赚点钱回来,但偏偏家里现在家里建房子又走不开。 而他也不是个喜欢靠孩子的人,难道还能天天等着几个孩子去摆摊不成?他总是也得有个生计的。 结果,没想到赵容则今天出去一趟,竟是拿了那么多银子回来。 他第一反应是赵容则又没学好,他蓦地一把揪住了赵容则的耳朵,竖眉厉声道,“说,你是不是又跟那二癞子出去混迹了?这回是去赌场还是去偷东西了?” “你说你,身为大哥,下头多少弟弟妹妹的,你竟然不学好,做个好榜样,你非得学这不着调的!” “别别别,爹,爹,爹,真不是,疼疼疼,这是正当挣来的!”赵容则垫着脚尖,疼得直抽气,眼角见到妹妹进屋,他脸都燥红了,“爹,你就不能听我说吗?我都改好了……” “我呸,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小康几个挣来的钱那都是有数的。哪儿能有那么多,你又没个正当营生,你哪儿来的钱?”赵三河啐了口。 他可不惯着赵容则,这身为大哥的,那以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因此左了性子,他左看右看,眼角看到靠墙处的短扁担,他冲过去握住,就要开始抽这个不孝子。 “我今天还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赵宛舒都有些傻眼,见赵三河竟是真的要动手,她忙冲过去挡在赵容则跟前,“爹爹,你,你这是干什么?大哥没干什么错事啊!” 赵三河看女儿拦在前头,不敢动手,怕伤着她,但面上却是笼着寒霜,“阿宛,你别给他说话,你走开些。今天我得非得好好教训这个孽障!” 赵三河痛心疾首地指着那堆银子说道,“阿宛,你瞧瞧,不知道这孽障从哪儿搞来那么多银子!他什么本事我还不知道吗?定然是去偷鸡摸狗了!” 说着,他又指着赵容则道,“你个大男人躲在你妹妹身后你好意思,你赶紧给我出来!仔细说,你是不是抢劫了钱庄?你不说我今天就打断你两条狗腿!” 赵宛舒哭笑不得,“爹,这钱不是大哥挣的,是我今天卖药的。大哥怕我揣着银子回来不安全,特地给送回来的。” “我定然……”赵三河还待再骂人,闻言,嘴里的话咕隆一滚又咽回去,一岔气就呛到自己了,他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 赵宛舒觑了眼耳朵红红的赵容则,快步上前给他拍背顺气,“爹爹,你没事吧?” 赵三河顺过气来,指着那堆灿灿生辉的银子,不敢置信,“这是你挣的?不是,不是大哥他……” 赵容则揉着火辣辣作疼的耳朵,委屈不已,“爹,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就是再有本事,抢了钱还能庄平平安安的回来?那打手不得把我给打死送官啊!您还真敢想!” 赵三河被他一堵,顿时横眉冷竖,“我为什么那么想,还不是因为你以前不做人事!” 之前有两年,赵容则跟家里离了心,非得闹脾气跟家里生分,跑出去跟村里的二流子混在一起,还美其名说是出去挣钱。 结果一群二流子能做什么,虽然不至于打家劫舍,但做的也都是偷鸡摸狗。那时候林彩云日日以泪洗面,他没被这个不孝子给气死! 最后,好歹把这个性子给拧回来,也愿意脚踏实地了。 赵三河之前带他去挖山,一来是为了挣钱,二来也是怕他留在家中又被村里的二流子给带坏。 赵容则眼神闪烁,心虚地舔了舔唇角,看了眼旁边好奇的赵宛舒,这下连脖子都羞红了,“爹,那都过去好几年的事了!你怎么还提?阿宛还听着呢!” 他身为大哥,难道还不在弟弟妹妹跟前留点体面嘛! 这些黑历史尽提作甚! 赵三河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揪着不放,转向赵宛舒时,厉色顿敛,眉眼温柔,语气柔和。 , 第244章 没有当父母的认不出自己女儿! 这变脸的速度,让赵容则望尘莫及。 赵三河语气温和轻柔,“阿宛,你方才说,这些钱是你的?” 赵宛舒颔首,“是啊,爹爹,我前阵子不是做了些药嘛!我就全卖给药铺,换了些银钱。爹爹放心,这都是正当钱,您且收着,家里建房子尽量建得好些。” “至于这钱的事情,您别担心,自有我们来挣。您就安安心心地忙活房子就成!” 她最近也看出来,赵三河很是担心钱财不够用,简直是每个子儿都在盘算着用,眉眼间也总是笼着一层薄薄的郁色。 她上回只交了十几两银子,哪儿够建一座房子的,但是这地基都打好了,人也给请齐全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事情,说出去不好听,做出来也不好看。 所以也只能咬牙挺着! 赵三河怔愣了下,他张嘴想要问一句,但是塞给他的冰冷银子却又唤回了他的神智,他看了眼面前笑意盈盈的赵宛舒,笑容有些勉强,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让阿宛费心了!” “家里没有用女孩儿私房钱的道理,这钱呢,就当家里借你的!” “爹爹,这是说什么话?”赵宛舒皱了皱眉头,“说得我好像不是家里人一样,难道我就不能孝敬爹娘吗?” 她既是占了这身份,赵三河和林彩云,以及几个哥哥弟弟对她的好,她也是看到眼底,记在心里的。 所以,她也想回馈一二。 赵三河弯了弯眉眼,“好好好,爹的好闺女。我先去把钱收起来,你快去歇息歇息!” 说着,他瞪了眼旁边的赵容则,“傻站着干什么,去给你妹妹倒杯凉水,拿块冷帕子擦擦脸,凉快凉快!” 赵容则摸了摸鼻子,也不生气,扭头就出去。 赵三河进了屋子,就看林彩云正支撑起身体要下床,他连忙快步走过去,扶住了她,急声道,“你起来作甚?仔细着身体……” 林彩云脸色微白,“我瞧着你们在外头吵闹,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刚才那么大个声音,估计不只是她,就是后头做工的人都听见了。她在房间里喊了两声,见没有回应,可不得着急地要出去瞧瞧! 赵三河回道,“没事,就是老大,我以为那些二流子又来寻他出去做些不着调的事儿,引得他那臭毛病又犯了!” 要说赵容则也是有本事,人家当小混混,那都是跟在人家后头转悠。结果他跟着人混了几天,直接给混成了流子头头,导致有阵子天天有村里或者隔壁村的二流子来家里爬墙头 寻他。 为此,当时还没分家的赵家爆发了一次大吵闹,觉得赵容则把家里的家风给带坏了,带累了赵容涛的名声,要把他给逐出家门。 是赵三河打了包票,又狠打了顿他一顿,赵家才勉强摁下。 好在那次后,赵容则就答应改好,再没有跟那些二流子混混混迹了。 林彩云一听,心都给吊了起来,急忙问具体什么情况,她也是生怕赵容则真被勾坏了。 赵容则本人向来是有主意得很,虽然明面上答应了不跟那些二流子来往,也不知道私下到底有没有再跟那些小混混联系。 赵三河又说明始末,安慰了她一番,这才安了她的心,从床底掏出个破烂的木盒子,把满兜的银钱数了数,就往盒子里放。 林彩云看着,突然低声道,“阿宛这次从江家回来后,变了不少……阿河,你也是发现了吧!” 赵三河愣了愣,抿了抿薄唇,把木匣子合上,仔细收好,“她是咱们的女儿……” 他停顿了片刻,握住了林彩云搁在薄被上的手,触手的冰凉让他心口微涩,他勾了勾唇角,勉强扬起了一抹弧度,“阿云,以后,她也会一辈子当咱们家的女儿!” 他们两个都不是粗枝大叶的人,赵宛舒的异常,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没有做父母的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特别是之前赵宛舒刚回来时,整个人瑟缩不安,忐忑自卑又敏感,以至于做了不少的糊涂事情! 但现在的赵宛舒却是截然不同的,她落落大方,自信开朗,甚至她自有一套属于她的处事原则,就是连他这个当父亲都觉得惊异。 前后差别太大,就他们忽视都难,更何况这是他们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倒不是说以前的赵宛舒不就好,哪怕是短短只有半载,但自己的女儿,他们都是喜欢到心坎儿里的。 林彩云表现得更明显,她捂住了嘴,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直落,“阿宛,我就只跟她亲近了半年啊!她怎么就……我不是说她不好,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当时她告诉我,她是受了打击想通了才会如此……可,可……” 可这世上哪儿有想通了,就无师自通那么多事情的! 医术也好,说话做事也好,甚至是厨艺也好,还有那些个新奇的点子也好……若是前头还能用流放当借口,但后头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哪儿是那么容易能随便说通的? 他们又不是不通人事的小孩子。 流放那是人能过的日子?便是吃饱饭都艰难,就算是真有那等厉害的人看中她,能学一门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哪儿还能得那么多本事的? 而且,她的做事方式跟从前截然不同。 初始还能自我欺瞒一下,但是后面就越来越无法自欺欺人了…… 林彩云本来就因为怀孕的关系,心情敏感,遇上这事儿,她谁也不敢说,生怕几个孩子起了嫌隙,就只敢自己每天偷偷摸摸躲在被窝里哭泣,有时候做着针线活儿都能哭半天。 之前她也不敢对着自己的丈夫说,只是刚才见他进来面色有异,她才敢试探地说出来。 她哽咽着嗓子,沙哑道,“我知道我这想法不好,但是,我又觉得阿宛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当初回来的不是一具尸体……那样我们该怎么办才好……但、但我又难过,我怎么能这么想……” 她很矛盾,一边为出彩出色的人是自己女儿而骄傲,一边又为自己那福薄的女儿哀戚。 , 第245章 我是你未来相公! 赵三河搂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眼眶微红,低声安抚道,“莫哭莫哭,可能是跟我们缘分浅薄。阿宛……她懂事孝顺……目前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他何尝不难过,但是就如林彩云所言,事已成定局,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其他的话在舌尖滚过一波,最后赵三河也只吐了一句,“哭过这回,今后莫在提这件事了!这就是咱们的女儿,咱们的阿宛!” 闻言,林彩云的泪水越发止不住,把最近所有积压于心间的艰难,都统统哭了出来。 赵宛舒追着赵容则去了灶房,见他正乖乖听话要给自己打水,她忙上前拦住,“大哥,可别,我自己来。” 赵容则可比自己辛苦得多,她如何好意思让他再照顾自己,她自己舀了一大水瓢喝下,凉水下肚,沁人心脾,她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终于有心情朝着赵容则好奇地发问。 “大哥,阿爹说的那个二癞子到底是谁啊?” 她真的蛮好奇,赵容则做过什么,才能让家里对他这样警惕! 赵容则闻言,身体一僵,眼神游移了下,抿了抿薄唇,飞快地回了嘴,“没什么。”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回得太过僵硬,探手摸了摸赵宛舒的脑袋,“这不是你个小姑娘该知道的事情。说起来,这大太阳的,你是不是要把药材给处理了吗?你告诉我,我给你处理了那几百斤的药材!” “不去帮小康了吗?”赵宛舒听出他尴尬转移话题的目的,眼眸转了转。 “这些事情他们还是忙得过来的,我也不去凑热闹了。”他本来就没想过要掺和那生意,不过是想跟着去见识见识,这几日也是差不多了解了。 “你的事情比较重要!” 赵宛舒想了想,也没拒绝,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容则,也约莫猜出了他的心思。 刚巧那么多药材,她也处理不过来,赵容则若是能帮她,那就更好了。 发霉的药材容易引发药性流逝,但是这批药材,除了个别,其他都只生了星星点点的虫子,有些甚至只有虫卵,这就更好处理。 必须把药材上的虫卵给挑出来,去掉虫子,然后用一种她配置过的药水清洗,再放到暴晒的太阳底下晾晒,反复翻检,等水分彻底干掉后,再装好,放到通风阴凉的地方储存。 说起来是简单的步骤,但真正做起来,那么多药材,却是很大的工作量的。 好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人烟稀少,便是晾晒占了些地方,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后来又有赵三河帮忙,好歹是能在这几天内整合完毕。 等到忙完这些,赵容则去灶房给一家几口做饭,赵宛舒瞧着日头还早,就打算再去一趟山上割一些荆芥来煮水,给赵荣康几个烧水沐浴。 最近他们身上的痱子都少了不少,可见还是起效果的。 她跟赵容则打了声招呼,就拿了把镰刀往山上去,她还记得上回割的荆芥丛,直接就往那头去了。 阳光稀稀落落,洒在郁绿的树叶上,天边的晚霞像是一条红艳艳的赤练,火烧云随着晚风浮动,就像是最潋滟艳丽的红花。 晚风吹散了霸道的炽热,带来了浅薄的微凉。 赵宛舒寻到荆芥丛,刚割了两把捆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初始还以为是村里其他的村人,并没有多在意,但突然见那脚步声很是急促,却没听到身后的说话声。 她蓦地朝着身后看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见她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 “你、你是谁?”赵宛舒皱了皱眉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急忙站直身体往后退。 但偏生不走运,这片荆芥丛刚巧生在一片灌木丛旁边,这灌木丛现在就成了她最大的障碍,眼见逃也没办法逃,她镇定地开口。 陌生男人:“别怕啊,我是你未来相公!” “你胡说!我没订亲!”赵宛舒眼光四扫,寻找着离开的途径,她荆芥也不要了,只慢慢挪动脚步。 “那可好了,你家前阵子刚把你许给我,这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娘子,你走哪里啊?”男人疾步拦在她的跟前,咧嘴搓了搓手。 “你看这天都夜了,咱们倒不如以天为被把这房给圆如何?” 赵宛舒恶心坏了,急忙避开了他扑过来的身体,举起手里的镰刀,疾言令色道,“你到底是谁?我家就在山下头,我若是喊一声,我家人都会上山来。届时,你想跑都跑不了!” 男人根本不怕镰刀,“我可是跟了你一路,好不容易等你们村的人都走光。” “这梨花坡大得很,咱们这位置你就是叫破嗓门,你爹娘也听不见的。没人救得了你!” “你倒不如从了我,左右你也是要给我生娃娃的,咱们晚生不如早生!” 赵宛舒现在后悔死了,怎么当初就选了这地方来割药草。 她之前来过好多回,村里头多的是小孩子小姑娘在这山上转悠割草捡柴火的,哪儿料到这回竟让她被人堵了! 这人显然筹谋已久! 她握紧手里的镰刀,压住心底惊慌,面色冷冽,“我在村子里没看过你,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对方许了你什么,我可以给你双倍!” 她飞快在脑子里想着对策,嘴里却先安抚对方。 可奈何这男人根本不吃这套,他早就被嘱咐过了,根本不要听赵宛舒说话,到了就直接拿住她,把人清白毁了就成,后面多的是银子和好处。 他用虎口摸了摸嘴角,眼底浮起淫邪的光芒,“当然是许了你当我的娘子啊!好了,娘子,别害臊了,我会让你快活的!” 说着,他飞快朝着赵宛舒扑了过来。 赵宛舒看准时机,把手里的镰刀直朝着他的肩膀关节处挥下去,对方虽然躲得快,但镰刀还是割伤了他。 割刀是齿轮刀口,所以是钝刀,根本无法劈伤人,但却也足够阻拦一下。 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赵宛舒却丝毫不惧鲜血,她直接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飞快边大声喊着救命边朝着山下奔去。 , 第246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孙大力啐了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肩膀,镰刀还卡在他肉里,挂在他的衣裳上,他直疼得抽气,口里大骂道:“臭娘们!” 这人正是马翠翠娘家嫂子的亲弟弟,今年都三十有八了。前头他姐跟他提了一嘴马翠翠的亲侄女现在到了年纪该出嫁,这寻来寻去就寻到他跟前,偷偷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把人给办了。 后头自然是有更多的钱给他。 而且这赵家三房现在发迹了,又是只有一个闺女,若是他能把人给拿下来,娶回家里生个娃娃,赵家三房还不是拿捏在他们手里,到时候想要多少钱没有! 这就是棵摇钱树啊! 孙大力虽然疼得五官都抽搐,但是想着以后的好日子,他就忍痛把镰刀扯了下来,扔在地上,顾不上伤口,又拔腿去追赵宛舒。 赵家三房他可是知道的,多的是男丁,若是叫她逃脱了,最后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他一定得把事儿办成! 山路崎岖,又没有完整的路可走,都是临时走出来的羊肠小道,赵宛舒跌跌撞撞地边跑,边大声喊着救命,响亮的嗓音在山间回荡。 赵容则正在起火做饭,就听到外头有人朝着院子里扔石头,他纳闷地看了眼,并没有理会,过了会儿又有人扔灶房的窗户,一连好几遭。 赵容则想起爹娘的排斥,充耳不闻,只当做听不到。 可那扔石子的人却越发急躁,眼见着他丝毫都不应,就开始偷偷摸摸地喊人。 “大哥……大哥……快出来……” 赵容则无奈,刚把一盘清炒的素菜装盘,听那声音还越来越大,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未免对方惊动家里人,只能快步走了出来。 就看到外头篱笆外趴着个瘦小若猴的少年,见到他出来,就朝着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板牙,朝着他拼命挥手,“大哥,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刚扔了那么久石头,你咋不理我!” 赵容则抬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快步走了过来,凝眉道,“大牛,你过来作甚?我不是说过了吗,别再来找我了!”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门,“仔细叫我爹娘看到,回头我爹又得把大棒子打断我的腿了!” “你也是,自己去找份正经的营生,可别再坑蒙拐骗的,挣了钱好生给自己娶个媳妇,过安生日子才是。” 大牛委屈道,“大哥我家跟你不同。我家也没有地,外头也不要我这种大字都不认识的,要么就嫌弃我年纪小,生得瘦小,干不来什么活……哎,哎,大哥,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我跟你说,刚才大狗子跟我说,他瞧见那桂花坳的孙大兴来咱们村了。” 赵容则蹙了蹙眉头,“这跟我没关系吧?他爱来就来,咱们还能管得着他不成?”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我们不是看他往你家的方向来了吗?还以为他是来你家偷鸡摸狗的,毕竟现在村里你家的日子过得最是红火,他还是你这亲戚的亲戚,怕他来打秋风,叫我来看看。”大牛回道。 赵容则摆了摆手,刚要打发大牛走,突然想起一茬,“你刚才说他往我们这来?” “是啊,好像上了你家后头的梨花坡,瞧着脚步匆匆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大牛懵懵懂懂地挠了挠脸。 赵容则眼皮子猛地跳了跳,他突然想起今天看到过的人影,心底突然起了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他脸色一沉,“坏了!” 他蓦地从篱笆里跳了出来,拔腿就往后山跑,边跑他还边让远远抛来一句,“快去叫我爹上山!” 大牛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闷闷地回了句,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听话,特别是赵容则的话。 赵宛舒没跑多久,就叫孙大兴给追上了。男女生理差异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则是孙大兴所在的桂花坳就是山旮旯里,孙大兴早就习惯了跑山路,哪儿是赵宛舒能比的。 他揪住赵宛舒就是一嘴巴子,把她打得七荤八素的,嘴里啐道,“贼娘们,你居然敢伤老子!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地操,你还不答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倒是能跑,你继续跑啊!哼,今天老子不办了你,老子就跟你姓!” “以为老子稀罕你这么个乳臭未乾的臭娘们吗?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没滋没味的!等老子拿了钱,再去城里的大花楼寻几个娘们玩玩!” 他嘴里不干不净的,手下却是不含糊的朝着赵宛舒衣领抓来。 赵宛舒被他那一耳刮子打得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她目眦欲裂,嘴里都是血腥味,咬紧了牙关,手指在地上挪动,寻找着能找的护身东西。 但这山上是土坡,连个尖锐的石头都没叫她摸到,她厉声道,“你若是敢动我,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孙大兴冷笑,“我好怕好怕啊!臭娘们,老子就让你欲仙欲死!到时候让你离不开老子!” 说着,他就俯下身来,臭烘烘的嘴往她脖颈拱来。 赵宛舒正要拼着跟他头破血流也不叫他得逞,突然就听到一道尖叫声,“放开阿宛!你个混账!” 赵宛舒眼角就瞟到赵青桃把背着的柴火堆往地上一丢,拿起一根粗硬的柴火就朝着孙大兴挥来。 赵宛舒现在有些力竭,她急忙喊道,“阿桃姐,你快走!” 比起在这跟人拼力气,倒不如去山上把她爹和大哥他们喊上来帮忙! 赵青桃毫无章法的攻击,孙大兴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一把扯过柴火,就赵青桃扯到跟前,抬手就是两耳刮子,蒲扇大的巴掌直接把人给挥到地上。 当下,赵青桃就磕到了树上,额角鲜血直流,她抿着唇角,想要再爬起来,却被孙大兴一脚踩住肚子。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好事,孙大兴心里恼火得很,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举起柴火照着赵青桃的脑门就是狠狠地一下。 , 第247章 阿桃出事! 赵青桃踉跄着爬起来,抿着唇抱住孙大力的大腿,想要阻止他,嘴里朝着赵宛舒嗫嚅喊道,“跑,阿宛,跑……”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好事,孙大力的心里满是恼火,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见赵青桃冥顽不灵,举起柴火照着赵青桃的脑门子就是狠狠一下,直把她打的头破血流。 “让你打老子,贱娘们,打不死你!” 他发泄地一连打了好几下,赵青桃不肯松手,最后生生被他砸昏过去。 这一幕看得赵宛舒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让她原本昏昏沉沉地脑门子都清醒过来。 若是叫他再打下去,赵青桃都该没命了! 她一边尖叫着喊救命,一边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柴火就要朝着抽去。 赵容则刚到山腰就听到了呼救声,仔细辨认出是赵宛舒的声音,他脚下越发迅捷,很快就灵活窜上了山。 等看到赵宛舒满脸鲜血,而始作俑者竟一脸凶神恶煞地殴打地上不知死活的赵青桃,怒火骤然犹如燎原的大火,烧光了他的理智。 他长腿一迈,大步冲来,几乎是飞奔而来。 在孙大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一拳头打中了他的脸颊,直把人给打飞出去。 孙大力撞到树上,疼得腰都快断了,他气得破口大骂。 “贱货,居然还敢打老子,看老子等会收拾你!” 他还以为揍他的是赵宛舒,嘴里骂骂咧咧的甚是不好听。 这话落在赵容则耳中,越发让他恼怒,他一把揪住孙大力,坐在他的身上,“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爷爷是谁!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欺负我家的人!” 想起若是刚才他没回神,这回赵宛舒指不定就被这孽障打死糟蹋死了,他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愤慨,这下手就越发不客气。 孙大力被他打得眼都睁不开,嗷嗷怪叫,等到大牛通知了赵三河带着人上山时,就看到孙大力被自家儿子揍得痛苦哀嚎的情景。 他顾不得上这个,一眼就看到满头鲜血的赵宛舒,她浑身抖动如秋日的落叶,面色惨白,心口猛然一跳,忙跑过去扶住了她,“阿宛,你怎么样?” 赵宛舒唇角抖动,额角破了口子,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脸颊,瞧着格外的可怖,被家人找到后,温声细语地呵护,让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但却也没顾上哭,她焦急地指了指旁边地上的赵青桃。 “爹爹,阿桃姐……” 赵青桃躺在一旁的血泊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赵三河见闺女这副模样,又看侄女也是生死不明,顿时怒火滔天,直冲天灵盖,他恨不得冲过去也摁住对方直接打死! 他快步扶住了赵青桃,拍了拍她的脸颊,焦急唤道,“阿桃,桃子,醒醒!阿桃,我是三叔,没事了,你醒醒……” 但赵青桃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脑门子软软垂着,旁边有人也被这一幕吓住了,忐忑道,“这,这不是死了吧?” 赵三河心口一缩,忙探手去摸她的鼻息,触手的温热让他松了口气,“还有气,还活着!” 若是这侄女出事,他都不知道怎么跟赵二湖交代! 旁边孙大力牙都被暴力打掉了,他从开始的怒骂到哀嚎,又从痛鸣变成求饶。 “求求你,饶过我……我不敢了,不敢了……我要死了……” 其他上山一道寻人的村人左右看了看,急忙出声,“这再打,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赵三河眼皮子一抽,猛然开口,“够了,老大,别把人打死,把人捆住,带回家去,等会送官去!” 赵容则这才收了手,恶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啐了口,“便宜你了!大牛,捆走!” 大牛清脆地应了声,立刻扯了藤蔓来绑人,又帮着拧住往山下送。 赵容则擦了擦嘴角,敛了眼底的凶残光芒,跟赵三河一道,一人抱住一个,匆匆往山下赶去。 刘大夫就在附近出诊,听说这边出事了,连忙被请了来看诊。 赵宛舒伤势较轻,也就是额角磕破,用点止血伤药便能慢慢好起来,最多就是有点脑震荡后遗症。 她顾不着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有点头昏目眩,口中连忙道:“刘大夫,我不打紧,快给我阿桃姐处理伤势!” 林彩云在旁边哭得跟泪人一样,她扶住赵宛舒,急忙道,“阿宛你莫要动,仔细头疼!”又看向刘大夫,“劳烦刘大夫给我侄女好好瞧瞧!” 刘大夫抚了抚胡须,探手去查看。 赵青桃的伤势很是严重,孙大力没收力,那几下狠狠抽得她脑门子都肿胀如馒头,其中还凹了个小洞洞,鲜血濡湿了她的头顶,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刘大夫翻看了两下,皱了皱眉头,“这情况有些沉重,我也不确定是否有救,外伤也就罢了。但这伤的是头部,最是精细,需得以三一针法的刺穴之术刺激,然后再敷药止血。但老夫无能,没有那等才能!” 黄珍珠正由赵青栀扶着进门,闻言,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亏领着人赵三河回手捞了一把,把人给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赵青栀扑到床边哭道,“姐姐,大姐,你醒醒啊,我和娘来看你了!呜呜呜……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们家不能没我姐姐啊……” 明明晚上做饭前,姐姐还说只是去山上转悠一番,结果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成这样了! 赵三河也急忙道,“大夫,你尽管治,多少银子我家都愿意出的!只求你救救我这侄女!” 刘大夫皱了皱眉头,“这伤得位置太仔细,我最多只能给她包扎一番。她显然是颅内存伤,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便是醒来也会留头眩之疾!一辈子难以善终!” 若是遇落个头眩之疾,这相当于后半辈子得泡在药罐子里! 富贵人家便也罢了,若是穷苦人家,谁家养得起药罐子,这就是断了赵青桃的嫁娶之路! , 第248章 林彩云发脾气 黄珍珠张开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她闺女怎么就那么苦啊! 张冬梅、马翠翠和赵清雪落在后面,这回赵李氏没来,派了两个儿媳妇过来探查情况,赵清雪想来看看赵宛舒的情况,也不计前嫌地坠在后面跟来。 闻言,张冬梅和马翠翠对视了一眼。 赵宛舒打起精神,她探手摸过赵青桃的脉搏,的确如刘大夫所言,这脉象虚虚实实的,目前只能先以银针稳定情况。 她咳嗽了一声,虚弱道,“就按照刘大夫的说法,先给青桃姐包扎伤口。爹,等会把青桃姐送去镇上平安堂,叫那坐堂的范大夫瞧瞧。” 她现在受伤在身,头昏眼花,根本无法施针。 这病范大夫还是能瞧的,若是真的落下了头眩之疾,她也是能治的! 赵青桃救她,她定然不会叫她有事的! 刘大夫也不生气,“确实如此,你们送去镇上医馆,那边的条件更好一些。” 赵三河立刻回神,等刘大夫包扎好伤口,立即招呼赵容则赶紧去跟村长家借了牛车,把赵青桃给抬上牛车,塞了一把银钱,让送去医馆看。 赵青栀也放心不下,非得跟着一道去。 林彩云让其跟着一道,握住了黄珍珠冰冷的手,心里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嫂子,对不住,阿桃是个好孩子,她都是为了阿宛才遭了此劫,她的伤我家定然管到底的。若是……” 黄珍珠垂泪摇头,截断她的话,心痛难忍,却依旧语气平和,“我只求她平安无事,若是真……那就是她命不好!” 赵宛舒温声安抚道,“二伯娘放心,阿桃姐肯定没事的。” 黄珍珠拍了拍她的手,泪眼朦胧,“你无事,你阿桃姐心里也放心了……” 她知道闺女是因为阿宛上回救了自家男人,这才会一再想要报答,有此一遭劫难,她谁也不怪,便是当时遇到那种情况,她自己都会挺身而出。 正说着,苗正阳听说赵家三房出事,领着人匆匆过来。 “赵老三,你家遇上啥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赵宛舒的身体颤了颤,咬了咬牙,拦住了她爹,出面开口道。 “苗叔,这件事我也是云里雾里的。我去山上割荆芥,结果就遇上这人,我不认识他,他上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我家把我许配给他了!” “我从没听我爹娘提过,心里害怕,就拿镰刀扔了他吸引注意力,想跑下山,结果他就来追我,我的额头就是叫他打破的。” “后来青桃姐过来了,想要帮我,就被摁住打了一顿。后面亏得我大哥赶得及时,不然我和青桃姐都得叫他打死了!” 她腰板挺得笔直,眼神清澈,面色苍白无血,加上额头围着一圈纱布,显得甚是无助可怜。 赵三河一听,顿时破口大骂,“哪儿冒出来的瘪犊子,在这放他娘的狗屁,我什么时候把阿宛许配过人!我怎么不知道?我去问问他!” 孙大力已经被五花大绑,此时由大牛专门看着,赵三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扯到跟前,“说,谁指使你的!不然,我立刻就把你送官!” 孙大力被打得鼻青脸肿,眼见他质问,又拿送官吓唬他,顿时瑟缩了下脖颈,眼神游移了下,哆哆嗦嗦地抖着唇角。 他不想坐牢啊! 马翠翠急死了,心里痛骂孙大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 若是叫他口里说出真相,到时候她这个弟媳妇怕是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朝着孙大力挤眉弄眼,赵宛舒注意到她的面色有异,“四婶,你眼睛抽筋了吗?刚巧,让刘大夫给你瞅瞅如何?” 马翠翠一僵,勉强笑了笑,“不用不用,我这是老毛病!”顿了顿,她嘴里道,“阿宛,这事儿过去就过去算了,你这闹出去也是名声不好听。而且,这孙大力到底不是咱们的人,这贸贸然地把人送官,叫他们村的村长看到了,还以为咱们村仗势欺人呢!” “反正你也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彩云蓦地就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四弟妹,别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就能慷慨地说一句算了!今天换成你闺女,你能不能忍!” “阿宛是我闺女,我家放在心坎儿上疼都不够,我们自己都没打过她一根手指头,是叫个外人来打的吗?” “没错,阿宛有爹有娘,还轮不到四弟妹你来做主!”赵三河也回嘴怼道,“你还是好好管你家的一亩三分地去!” 说着,他手下用力摇晃孙大力,“说话,哑巴了吗?”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就连她一贯温和处事的娘都化身为怼怼,她心里温暖的同时,起了疑惑,“四婶,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叫孙大力?你认识他?” 这人被她哥打得面目全非,在场根本没人认出,就她能叫出名字。 若说这里头没猫腻,赵宛舒第一个不信。 马翠翠脸色难看,“不,不认识……” “孙大力,孙大力……”赵三河念叨了两遍,还没等他想起来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倒是林彩云反应过来,“孙这不是四弟妹娘家嫂子的姓氏吗?这是孙家的儿子!” 顿时,林彩云脸色骤然一沉,指着马翠翠就破口大骂:“好啊,四弟妹,我们哪儿对不起你,你这么害我家阿宛!” “什么说亲说媒的,感情是你在这中间出力啊!我们身为阿宛的爹娘都没来得及说话,轮得到你做哪门子的主! ” “你也是个当长辈的,你怎么就那么恶毒!” 林彩云气得扑上去,恨不得撕烂马翠翠这张嘴。 林彩云在梨花村那都是温婉懂事的形象,毕竟是耕读之家出来的姑娘。 她从来不跟妯娌间起什么冲突,虽然有林家和赵三河护着,张冬梅几个不敢欺负太过的原因。但也有她个人的原因,不想像个泼妇一般,自降身份,丑陋争吵。 , 第249章 就是养一辈子闺女,也不会嫁给你个畜生! 但现在,林彩云一改往日的做派,居然会发怒,竟然还会跟妯娌起冲突动手,这简直是出乎众人意料。 就是马翠翠都惊愕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推开了要来挠她的林彩云,连连退后几步,“你,你想干什么!” 林彩云腹中还怀着孩子,被马翠翠这一推,踉跄两步都没站稳,亏得赵三河眼疾手快把人给扶住,这才没酿成大祸。 “四弟妹,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怎么,在我家还想动手打我娘子啊!” 马翠翠瞪圆了眼,“明明是你们家先动的手……” 林彩云指着她怒道,“你也不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儿!你且问问在场的人,你做的是人事吗?世上有你这样当人长辈的吗?” 马翠翠一噎,就看到旁边围观的村民都目光不善,她瑟缩了下脖子,有些心虚,倒是张冬梅出头替她说了句,“三弟妹你好大的威风啊!往日里还道你真是温婉性子,没想到你也这么是非不分!” “这孙大力都没说上两句话,你们就认定是四弟妹干的?这孙大力的确是四弟妹家的亲戚,但到底是隔了一层的,怎么能他犯事,就怪到四弟妹身上来呢!” 张冬梅倒不是特意为马翠翠说话,她主要是想起今天的目的,再加上之前她在三房吃了不少憋屈,这回看到赵宛舒倒霉,她这怎么能不多踩两脚。 闻言,马翠翠骤然眉眼一亮,又挺直了背脊:“没错,你们别满嘴喷粪,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这孙大力是我指使的,那我还说是你们阿宛偷人呢!” 赵三河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这是个妇人,他都得上手了,他冷声喝道,“四弟妹,你给我住嘴!” 他也不跟两个妇人扯嘴炮,扭头一把揪住孙大力厉声道,“孙大力,你且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你若是不说, 今天咱们也别跟村长掰扯了,直接去寻县尊大人做主!” 一听到要送去县衙,孙大力连忙摆头,“别,别,别见县尊大人……” 他是想要挣银子,可没想过要去蹲大牢。若是坐牢,那他能得再多银子,也没得命花了啊! 他刚要说话,赵清雪却是掐着话头,低声嘟囔了一声,“叫县尊大人知道阿宛被孙大力摸了身子,咱们村里的姑娘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马翠翠蓦地醒悟,立马借口道,“是啊,三哥,现在也就这村里人知道,若是去县衙告状,那就是整个县城的人都晓得咧,那到时候阿宛这名声可就彻底坏透了!” “阿宛年岁也到了, 到时候谁敢娶她回家?” 此言一出,别说气得咬牙咯吱作响的赵三河,就是村民们都纷纷颔首应着,苗正阳的眉头也紧紧蹙着。 实在是这世道对女子艰难,又不是光彩的事情,传扬出去,对姑娘家的名声有损! 张冬梅看了眼自家闺女,得意洋洋道,“可不是,三弟啊,这事儿传出去,对咱们整个村子都不好。倒不如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一家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再说,阿宛也没出什么大岔子,三弟你这心思也放宽一些,不要斤斤计较。” “而且,阿宛这坏了身子,我这有个办法,不如叫他嫁给孙大力,咱们也能亲上加亲!” “都说这年纪大的人懂疼人,想必经此一次,孙大力也会对阿宛好的!” 张冬梅虽然话说得那么好听,但她很清楚,若是赵宛舒真的嫁给孙大力,恐怕这日子才是水深火热。 今天孙大力受了那么大的罪,他打不过赵三河父子,那以后想找回面子里子的,还不得关起门来打赵宛舒么? 只要赵宛舒不好过,她这心里头就痛快了! 而孙大力也恍然反应过来,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直往宛舒的身上瞟,嘴里特别上道地唤道,“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小婿知道错了,今后肯定是会加倍对娘子好的!” 赵三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见孙大力居然还打蛇随棍上,他立刻抬脚朝着孙大力胸口踹去,又给了他一拳头,直接把他嘴里的大牙都给踢了出来。 “去你丫的岳父!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 想着就是因为他,现在闹得闺女的名声不好听,进退两难的,赵三河就是火烧火燎的,抬手就是一顿胖揍。 马翠翠看孙大力被打得嗷嗷直叫,口中都吐了血,她心里发慌,生怕这人出事娘家嫂子怪自己,连忙要阻拦,“别打了,仔细打死人啊!村长,村长……” 苗正阳也怕真的在村里出了人命官司,直接让人把疯狂的赵三河给拉扯开,嘴里急忙道,“赵三河,你冷静点!” 赵三河啐了口蜷缩着的孙大力,破口大骂道,“你就是个禽兽!老子就是养一辈子闺女,也不会嫁给你这么畜生糟践!” 好不容易安抚住,苗正阳也是头疼,他很是看不惯赵家闹得这事儿,但偏偏牵扯了女子名声,处理起来就很是棘手。 他看向赵三河,“赵三河,你到底是想怎么处理?公了还是私了?” 这公了就是送官,由县尊那边判决,但这种没有造成大伤害的,最多也就是关几天牢狱。 私了就是私下两个村子的村长商量一番赔偿方式,多数就是赔钱了事。 赵三河还没说话,就听赵宛舒清凌凌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苗叔,我们选公了,这种败类不能姑息,直接送官吧!” “阿宛,可那样你的名声……” “便是选了私了,孙家那么穷,能不能赔钱是两说!便是赔了,肯定少不得记恨,那我这名声也是要被他们家糟践透的。”赵宛舒冷静地道。 听着赵宛舒的分析,赵三河和苗正阳的脸色都不好,孙家人的为人,从孙大力就可见一斑。 赵清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其实无论赵宛舒选什么,她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 第250章 你不但跟赵家有仇,你还跟村子有怨啊! 只要赵宛舒的名声被糟蹋了,江逐月就会满意。 而且,到时候她会再放些风声出去,让村里的谈资里少不得赵宛舒的艳情。 一个姑娘家若是没有清白名声,一来是寻不到好人家,二来则是让人觉得不检点,便是好色的地痞流氓都少不得上门来招惹。 赵宛舒的苦日子都在后头咧! 想到那画面,赵清雪嘴角翘得越发高了。 林彩云眼角都是泪水,眼神狠狠地刮着马翠翠和孙大力等人,恨不得从他们身上割下肉来才好。 都是这些人害了她家阿宛的! 赵宛舒慢慢道,“所以,我选择送官。” “孙大力从别人口中得知,我家最近挣了不少钱,就想着绑架我从我家谋财,打伤了我,还把青桃姐打得生死不明,他这是蓄意谋财害命,必须送官才是!” 赵清雪正在得意,结果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她猛地道问道,“什么谋财害命?他分明是谋你的身体……” 赵宛舒截断她的话,抬眼看向赵清雪,“清雪姐,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图谋不轨的?你美丽年轻,又素有美名,他若是对你有企图还能理解,但我这身板,这样貌,他莫不是瞎了才会对我有那念头!” 闻言,村民们都打量起两人,还真别说,这赵家的人都长得不错,赵清雪向来有村里一枝花的称号。 赵清雪样貌清丽,身材更是玲珑有致,自她及笄后,多少媒人上门求亲,但反观赵宛舒,身材干扁如豆芽菜,面容也还未长开,头发枯黄,显然是没发育完全的黄毛丫头。 再对比赵宛舒那话,还真是那道理! 这么一看,孙大力谋财的可能性都高于劫色啊! “没错!这孙大力就是谋财害命!”赵三河脑子一阵清明,立刻反应过来,他嘴角都忍不住扬了扬,一把扯过孙大力,“这样的恶人,就该送去见官,不能姑息!” 赵清雪一脸懵逼,却不肯放弃,“但是,当时大家都瞧见他想对你不轨,你的衣服都被……” 赵宛舒冷声道,“我的衣服是逃跑的时候被树枝刮破的,跟他何干?当时来救我的人,可不只是我爹和大哥,那会可还有不少给我家干活的村人。” “我那会满头鲜血倒在旁边,孙大力正拿着柴火对着青桃姐施暴。” “从头到尾,他就没扯过我们的衣裳。不知道清雪姐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上来就说得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有仇,非得害得我名声不保!” 旁边就有刚才跟着去寻人的村民,闻言,一个个都纷纷出声助阵。 “没错,我们当时就看到孙大力打赵家二房的阿桃,好家伙,打得她鲜血直流,我还以为给他打死了哩!” “还真是,没见着做别的啊!我刚才就听着好像是那回事,原来不是啊……” 赵三河眼神锐利地看向赵清雪,“阿雪,你从谁嘴里说的?” 赵清雪被他那冷厉如兽的眼神骇得一跳,她咬了咬唇角,“三叔,你做什么发那么大脾气,我就是听说……” “那你倒是说说是听谁说的?”赵三河面色寒彻,“阿雪,阿宛可是你同胞堂妹,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要拿她的名声去说笑!” “你自己也是个姑娘家,女孩儿的名声重过金银的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这是在逼着阿宛去死吗?这孙大力是什么人物,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清雪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得连忙躲在张冬梅身后,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张冬梅可不能让自己宝贝女儿受屈,她张嘴嚷嚷道,“老三,你干嘛,你想干嘛啊!阿雪还是个孩子,你那么大个人跟个姑娘家丢人不丢人啊?” 林彩云冷声道,“我丈夫说不得,那我呢?阿雪,你就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跟你说的。我就想问个明白,对方是哪只眼睛瞧见的,若是不当面锣对面鼓地说透彻,免得以后村里还传我家阿宛的闲话!” “你们不想做人,我家还要做人的!” 赵清雪紧抿着唇,不肯说话。 赵宛舒淡淡道,“清雪姐,你最好还是说出来。这可不只是关系我的名声,这还关系着你的名声。”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今天我若是落了个不清白,那今后别的村落传起来,可不是说我赵宛舒如何如何,而是说梨花村的赵家姑娘怎么样!” “你这可不只是害了我,还是害了咱们整个赵家,更是害了你自己。你但凡还想嫁个好人家,就别在这支支吾吾了!” 赵清雪脸色一白,她做事的时候还真没想过这个,而且她想的是若是赵宛舒真的被糟蹋了,那肯定是悄摸摸地把人给嫁了。 结果现在倒是好,竟然还牵扯上她了。 她攥紧了张冬梅的衣服,眼神闪烁,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哪儿是她听来的,就是她们笃定会成的事。她早就想好,便是没成,她也得揭破,让赵宛舒必须嫁给孙大力,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倒是不后悔,就是恼恨赵宛舒竟然不入套。 咋就那么不识相呢! 张冬梅也是恼怒,“你自己的名声不好了,你还不赶紧地嫁了,免得连累了家中!更闹得村子里都不好看!” 赵宛舒微微扬眉,“大伯娘,你这是跟咱们赵家有多大仇,又跟咱们村有多大怨恨?非得害得我们梨花村的人出去都得叫别的村看不起,是不是?” “你胡说!赵宛舒你别满嘴嚼蛆,分明就是你要叫我们赵家在十里八乡都抬不起头来!”张冬梅尖叫道。“若是叫你奶知道你这样儿的,定然打断你的腿,逐你出赵家家谱!” 赵宛舒摇了摇头,“恐怕爷奶真的知道今天的事,轮到到那境地的该是大伯娘你!甚至不只是苗叔,就村人都难以饶你!” 苗正阳听得跟村子里的名声有关,顿时心口猛跳,紧皱眉头,急忙询问。 , 第251章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苗正阳急忙问道,“阿宛,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冬梅却是不屑一顾,她想破了脑袋可都没想到这明明是关系着赵宛舒的名声,怎么就牵扯上了赵家和村里。 她啐道,“赵宛舒,你可别像是疯狗一样乱咬人,有人要你就不错了,别在这装腔作势,拿腔作调的!” 赵宛舒看向苗正阳,淡淡道,“苗叔,你且想想,我和青桃姐可都是咱们梨花村的人,今天且不管这孙大力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他入村打伤了我和青桃姐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对是不对?” 苗正阳严肃颔首。 赵宛舒眸色寒冽,继续道,“苗叔,自古都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 “他桂花坳的人打伤咱们梨花的人,甚至我姐还生死不明。咱们梨花村的人不想着怎么讨回公道,反倒是受他掣肘,处处被牵着鼻子走,甚至还任由他人颠倒是非黑白,坏我们梨花村姑娘的名声。” “这不知道的只说一句,苗叔您身为村长糊涂懦弱,知道的却只会认为咱们村上上下下下都是窝囊无能,无用废物,活该被人欺负!” “今天还只是桂花坳欺上门,但若是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了,咱们梨花村别说博好名声,怕是家家户户都得水深火热!” “您信是不信,若是如我大伯娘她们所言的处理方式,不出三日,别说是其他村的地痞流氓,就是土匪贼寇都会成群结队上咱们村来打砸抢一通!” “毕竟咱们连个软脚虾都能包容忍让,对上那些亡命之徒,难道咱们村不该交相打开门户,供奉妻女财物才是?” 说到这,赵宛舒看向了目瞪口呆的张冬梅,“大伯娘,你说,你是不是跟咱们整个梨花村的人有仇有怨?” 张冬梅瞪圆了眼眶,不敢置信,她就是再厉害,也是不敢跟全村为敌的,她哆哆嗦嗦地道,“你,你瞎说!” 但她是强词夺理,自欺欺人,可村里却有的是有脑子的。 赵宛舒这番话不是无的放矢,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出里头的那些话都是有道理的。 今天不管孙大力是上门想欺负赵宛舒,还是真的图谋财物。但他进了梨花村,打伤了梨花村的人那都是事实,更何况刘大夫刚才可说了,赵青桃的伤势太过严重,能不能活下来都得看命数。 若是真的如张冬梅所言,就这样的情况,都选择私了,赔两个银钱算了,还要让赵宛舒嫁给他。那这做坏事的成本未免太低了! 那今后哪个村里的光棍娶不到婆娘,是不是都能来他们村里强搂个姑娘,就算坏了人家清白,只能含泪嫁人? 这里的村民家里可也是有闺女妹妹的,哪怕是再对其漠不关心,重男轻女的,都没想着让嫁给二流子了事的! 更何况,如赵宛舒所言,这事传出去后,今天是抢姑娘媳妇的,那改日是不是该上门抢财物?今日是地痞流氓,明日引来那等最亡命之徒,难道村里也这么算了? 面对孙大力这种二流子他们还能抵抗一二,遇上那等土匪之流,他们整个村子里的人还要不要活啊? 就是苗正阳开始都没想那么长远,此时被赵宛舒一提醒,他蓦地浑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初始也是站赵宛舒这头的,虽然没想着让她嫁过去,而是想着私了,让孙家赔钱治病! 村里遇到这种事,多数是这样处理的! 但现在这话一出,他却是瞬间反应过来。 这事儿不能善了! 这已经不是关系一个姑娘的名声,反而上升到村里的问题,甚至是他这个村长的能力问题。 他沉声道,“没错,阿宛说的对。这孙大力谋财害命,罪大恶极!张氏,你别满嘴瞎扯,再胡咧咧,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来看热闹的村民刚才听了那番话,自然也是偏向赵宛舒,此时也纷纷为其说话。 “可不就是,张冬梅,你要是真想跟孙大力亲上加亲,你把自己闺女嫁过去不是更好?” “阿宛和阿桃真的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了这么几个亲戚,这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她们不想着出头讨公道,反倒是想着赵家的名声,真是搅屎棍!” “村长,孙大力跑咱们村里来杀人,可不能这么算了……” “就是可怜赵青桃那小妮子……” …… ………… 顿时舆论一边倒,张冬梅等人被喷得头都抬不起来,根本不敢再接话。 赵清雪何时被这么指指点点过,脸颊燥红,心里是又气又恨。 气得是赵宛舒的不识相,恨得是村长的偏心,和这些被屎糊了脑子的村人,竟然都被赵宛舒给带偏了! 赵三河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此时一听这分析,立刻坚定了立场,“村长,咱们必须把这孙大力送去见官。我家阿宛头上可破了个窟窿,阿桃更是命苦,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咱们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苗正阳也决定拿这件事杀鸡儆猴,让外头其他村里的人都知道知道,他们梨花村的人都不是好欺负。 当下,他马上颔首应道,“来几个人,把这孙大力抓住,我去家里牵了牛车来,咱们趁着这日头还没落山,先把他送去县衙。” 立即就有热心的村民揪住地上的孙大力,要把他给拖走。 孙大力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事情竟然起了那么大的反转,不是应该他们赵家怕赵宛舒败坏名声,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吗?从此自己过上有钱有闲的好日子吗? 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拼命挣扎,但这个个都是下地一把手,哪儿是他这种软脚虾能够挣脱的,他眼角突然扫过旁边的马翠翠,眼眸一亮,想起刚才赵三河的话,他急忙道,“我说,我说,是有人给了我钱做事的。” “是她,就是她——马氏!我姐姐嫁到她家当媳妇,前儿个我姐拿了一两银子回来,说是马翠翠指使,让我寻个办法去坏了赵宛舒那黄毛丫头的身子!” , 第252章 夫妻一体,你来替她! “我一个穷苦庄稼汉,哪儿见过那么多银子,这才会鬼迷了心窍,做下恶事!” “不然,我这岁数,放着风流寡妇不要,哪儿会看得上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啊!” 孙大力可没有什么保密的道德,现在为了活命,不被送去县衙,他倒豆子一般,立刻就把马翠翠卖了个一干二净。 马翠翠浑身冰凉,手足无措,她扑上去,恨不得撕烂孙大力的嘴巴,“住嘴,你个满嘴嚼蛆的,你瞎扯,我什么时候要你去坏阿宛的身子的,你别疯狗乱咬人……” 她气得跳脚,这孙大力怎么就那么经不起事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罢了,他嘴巴还那么不严实! 这真相要是爆出来,她今后还怎么在梨花村做人啊? 孙大力可不管马翠翠的处境,他噼里啪啦地全给说了,“你们不信,可以去问我姐,这事儿他们马家可都是知情的。” “是马翠翠看赵家三房日子过得火热,让我把赵宛舒娶回家,赵三河疼闺女,以后肯定少不得塞钱的。到时候,我就能跟着吃香喝辣……” “哦,对了,她还让我一定要虐待赵宛舒,不能让她好过……所以,我是被指使的,要送官也是马翠翠,不是我啊,我是无辜的……” “你住嘴,住嘴!”马翠翠暴跳如雷。 再说下去,老三等会哪儿会放过她,怕是都得扒了她的皮! 这瓜之大,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难怪刚才马翠翠非得往赵宛舒身上掰扯,敢情是看不得三房过好日子,非得让赵宛舒跳入狼口虎穴啊! 想想,赵家三房现在做着小买卖,新房子都建起来了,以后肯定日子越来越好, 这三房疼闺女那都是村里出了名的,看以前的江逐月就知道。若是有这层关系,别说孙家了,就是马翠翠以后不都得被三房捧着啊! 可孙大力又是什么好人,赵宛舒嫁过去恐怕挨不过几年吧! 赵三河和林彩云的面色从孙大力爆料开始就显得格外阴沉,等听到最后,两个人的脸色黑得都能滴出墨汁来。 林彩云想着若是今天儿子去晚一些,或者是阿宛运气稍微不那么好,没叫赵青桃遇上,真让孙大力怎么了,这以后的日子……她光是想一想,就眼前一阵阵发黑,气得都快站不稳。 她沙哑着嗓子,尖声骂道,“你,你好毒的心肠啊!马翠翠,我家哪儿对不住你,你非得,非得……” 之前她没想到那么深,虽然猜出了这其中少不得马翠翠的功劳,但却没想到她算计得那么狠! 大家都是妯娌,以往她想着马翠翠虽然偷奸耍滑,但到底心肠没那么黑,没想到她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她哪儿是黑心肠,她分明就是烂了肝肠! 若不是肚子隐隐作疼,她现在就要扑上去撕碎了马翠翠这虚伪的嘴脸! 林彩云没来得及做,赵三河却是及时接上,闺女都叫人算计到家了,他哪儿还讲什么男人风度。 他揪住马翠翠,抬手就是一大耳刮子,眼神狠厉,“毒妇!你也配当个长辈!” 马翠翠没提防,竟是被赵三河一耳刮子打得跌坐在地,脸颊顿时都肿得如发面馒头,老高老高,牙齿都隐隐松动,一张嘴就吐了口血水,她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脸。 “赵,赵三河,你,你打我!” 她嫁入赵家那么多年,虽然被赵李氏打过,但赵四江性格懒惰,只要她照顾好他的生活,基本都不怎么动手。 她日子比起村里很多被打得嗷嗷直叫的妇人来说,那简直不要太快活! 可现在,她却被隔房的三伯子给打了! 还是当着那么多村人的面,她这以后还要不要做人啊? 赵三河眼神犹如能噬人的野兽,恶狠狠地瞪着她,“若你不是个女人,我现在杀了你的心都有了!四弟不会教媳妇,我身为他三哥,也是他的长辈,那我就替他教一教!” 想起马翠翠竟然指使孙大力做这些事,赵三河真的恨不得拿刀弄死这两个毒物! 马翠翠被他的神情吓到,顿时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躲到张冬梅和赵清雪后面,“你,你要是打死我,你,你也别想活!救命啊,杀人啊,赵三河发疯,要杀我啊!” 她尖声嚎叫,但她刚才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恶心人了! 村里都是受过赵家三房恩惠的,马翠翠自己不思进取,竟然想出这等毒计,想要害自己亲侄女,简直是禽兽不如! 更不用说,现在赵青桃都还躺着不知生死! 可以说,这都是马翠翠间接造成的。 现在别说赵三河只是打了她一耳掴子,只要不出人命,大家都想眼不见为净。 此时,赵有根跟赵四江终于姗姗来迟,见到这架势,赵有根急忙拦住了怒火中烧的赵三河,“老三,你到底在干什么?” “马氏可是你四弟的媳妇!” 马翠翠见到赵四江,就跟见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扑到了他怀里,嚎啕大哭,“你个死鬼,你可算是来了!你再来晚一点,我就要被赵三江打死了!你瞧瞧我的脸,都成什么样……” 赵四江一看,顿时瞪圆了眼,“三哥,你这是干什么?爹说得没错,翠翠是我的婆娘,她就算再做错什么事儿,自然有我出手教训,你哪儿能动手?” 赵三河咬牙切齿,“老四,你来得正好!你心疼媳妇,那我还心疼闺女呢!” “都说夫妻一体,你舍不得她,那就来替她!” 说着,他一把揪住赵四江,一个下勾拳,直接就打中了赵四江的下颔,只听到赵四江一声痛彻心扉的嚎叫,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 赵三河怒焰滔天,心里积着火气,他不好动马翠翠,但赵四江是自己的弟弟,他难道还不能教训? 马翠翠能做错这样的事情,他就不信赵四江一点儿都不知道,若是真不知情,那就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失职,没教好媳妇! 所以,摁住送上门来的赵四江,赵三江根本没有留力,揍得他满地打滚,嗷嗷痛哭。 , 第253章 我怀着你们赵家种,你们不能不管我! 赵四江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他在赵家向来被赵李氏护着,过得是顺风顺水,但偏生遇上这要命的赵三河。 他抱住头,护着自己的致命位置,痛苦地到处翻滚,嘴里则是不时发出哀嚎。 马翠翠被这架势吓得又急又怕,她也不敢自己上前阻拦,生怕赵三河没有出够气,到时候想起她这个罪魁祸首,对她也来这么一遭。 她可没有那么皮厚肉粗,届时怕是连命都得去半条。 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有根,“爹啊,当家的都要被三哥打死了,您快想想想办法啊!若是当家的有个好歹,我们娘几个还怎么活啊!” 赵有根也没想到赵三河居然会下这样的狠手,他头皮有些发麻,但想起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清了清嗓子,开口喊道。 “老三,够了,你这是要打死你弟弟啊!” “这害人的是孙大力,关你弟弟什么时候,你还不住手!” “若是你弟弟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你这名声还要不要?阿容还读不读书的?” “就是咱们村也没有手足相残的先例的,你是要让大家都看咱们家笑话吗?” 他也知道赵三河是个混不吝的,他也不往别的方面说,就往目前赵家三房的痛脚上挂。 可以说,他也是很懂赵三河的。 赵宛舒淡淡道,“爷爷,咱们家现在被看得笑话还少吗?” 赵有根见她说话就头疼,“阿宛,大人说话,哪儿有你个小孩子插嘴的份儿!老三……” “爷爷,”赵宛舒扬高了嗓门,“若是您再阻拦我爹爹,恐怕到时候才是真的丢人丢到份上了。您难道不知道四婶做出了什么事儿吗?” “若是不知道,您可以问问这村里头的人,让他们跟你说一说。”她指了指旁边围观的众多村民。 顿时就有好事者七嘴八舌地告知了赵有根事情真相,赵有根听得脑门子青筋直跳。 这老四媳妇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但就是再生气,赵有根现在也是不能真的当众任由赵三河打死赵四江的,他硬着头皮上前,“老三,老三,你别打了,再打就真的出人命了!” “你若是觉得委屈,家里自然是会给你出头讨公道的。” “事情已经发生,你就是打死了你弟弟也是于事无补了啊!” 赵有根总算是说了句人话,赵三河也是打得有点手累,出了口恶气,他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冷冷地抬眼,眼底都是冷冽的光芒,“那爹倒是说说,咱们家打算怎么处置马氏吧!” “您也别给我偏袒,我不吃这套!” “我只告诉你,这孙大力的事情,我没完!” “我在家多年勤勤恳恳干活,我也不求别的,就求家里善待我的妻儿子女。而不是让家里人带头把欺上门来的!” “若是做不到,那就别怪我自己出手给自己讨个公道!” 说着,他看了眼赵有根身边瑟缩着脖子的马翠翠,“把她给送官了!” 赵有根眼皮子猛地一跳,“都是自家人,何必……”他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赵三河的目光吓住了。 赵三河的目光冰冷寒彻如冬日里的雪花,冻得人浑身的血液都要结冰。 苗正阳也皱了皱眉头,“有根叔,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无论是阿宛也好,青桃那孩子也好,可也都是你赵家的骨血。” “孙大力可是你家四媳妇出手指使的,那她就是主导者。孙大力要送官,你四媳妇也不能姑息!” 一听到要送官,马翠翠腿肚子都开始发颤,她没想到她只是随便出个主意,竟然就要去坐牢。 她急忙摇头,“不不不,我不要去见官,这不是我做的,是孙大力他污蔑我!” 苗正阳可不管这些,他直接招呼人来拉马翠翠,村里有的是大力气的妇人,拧住马翠翠就往外头拖走。 马翠翠背脊都透着凉意,想着要去县衙见官,她就骇得脸色惨白,拼命挣扎,挣扎期间好像还被人打了,随后就看她突然捂着肚子,缩在地上,“肚子,我肚子好疼……” 开始扶着她的村妇还不屑地让她别装模作样,但是随后就看到她裙角的血迹,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这女人流血也就那么点事儿,村里经过人事的,连忙招呼着把马翠翠送回赵家,找了刘大夫过来看。 但在赵三河的坚持下,苗正阳也是一力支持,等看完诊,马翠翠也是得被扭着送去城里县衙的。 不过,现下苗正阳先把孙大力给送去官府县衙。 这场闹剧算是半落幕了。 而此时赵家却是一阵鸡飞狗跳,因为马翠翠被诊断怀孕。刚才那番挣扎,她动了胎气,亏得早早寻了大夫来看,不然这孩子就得流产。 这自然是好事的! 但该解决的事情,还是得解决的。 可送官实在是一件丑事,赵有根便寻了赵大海回来,一家人聚在一起来商量对策。 马翠翠没想到孩子来得那么及时,她抱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哭喊道,“我不要去见官,我不要坐牢啊!爹,娘,你们可得救救我啊!” “我肚子里还怀着你们赵家的种,你们不能不管我啊!” 赵有根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指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马翠翠,“你现在知道救命?你早干嘛去了?” “我们赵家亏待了你吗?你非得把我们赵家的姑娘扒拉到你们马家那堆烂泥亲戚里去?” “我 ,我赵家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应承让你进门!” 若不是小儿子当初闹死闹活的,他怎么会松口答应让这样好吃懒做的搅家精进门! 按照他往日的个性,那当然是早割舍早好,但偏生马翠翠肚子里怀上了他赵家的种! 他恨恨地叹了口气,看向赵大海,“老大,你且说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赵大海刚才就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此时见问到他跟前,他沉吟了片刻,慢慢开口。 , 第254章 互相推诿 “这事有些棘手。主要是三弟那咬得紧!可三弟现在怒火当头,咱们劝也不听,这就不好弄……” “哎,这说来说去,也是四弟妹的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到这,赵大海就看了眼哪怕哭着,依旧面色白皙圆润的马翠翠。 张冬梅幸灾乐祸道,“还不是老四媳妇做事不利索。非得找了孙大力那不中用的,连个小丫头片子都不如。” 她姑娘就是有心计,上回马翠翠问家里要了三两银子,还不尊重地撕扯她这个当大嫂的头发衣裳。 现在落得这下场,也是她活该! 马翠翠见赵大海这个有文化的读书人都没想什么法子来,不由面色发灰,可见张冬梅竟然还嘲讽她,她心里头就不痛快。 她甚至觉得她赵大海是不是故意不肯帮她。 她狠狠地道,“大嫂你也别埋汰我,我若是见官,咱们家谁都别想好过!这要糟蹋赵宛舒的主意,可是你们母女给出的主意,你们别想抛开!” “我若是蹲了大牢,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这回若是孙大力出事,她娘家嫂子肯定不会放过她的。若是她进了牢里,指不定为了给孙大力脱罪,到时候还踩踏她呢! 她虽然想帮娘家,但她可不想把自己帮进牢里! 眼见家里话语里都是责怪,竟然不帮着出主意,她就干脆破罐子破摔。 赵有根眉头一皱,没想到里头竟然还藏着事儿,他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翠翠不给张冬梅母女开口的机会,飞快地张嘴讥讽道,“爹,这事可不是我开的头。是赵清雪她拿出了江逐月送来的信件,说什么江小姐让我们寻个人糟蹋了赵宛舒。” “这事儿,娘可也是知情的。我在窗外听见,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孙大力占这便宜!” “但无论如何,这事儿我算不得主使!” 赵有根没想到事情还有个新版本,他脑子发懵,指着一屋子女眷,手指颤抖,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正在被赵李氏上药的赵四江不敢置信道,“娘咧,敢情我是替你们挨打的啊!” 张冬梅啐道,“四弟妹,你别满嘴喷粪!事情分明是你一人做下的,你可别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就是随便说说,你自己当了真,怪得了谁?” 马翠翠眼底都是疯狂,“我呸!张冬梅,你个贱人,我可告诉你,如果你们敢不管我,就别怪我做事太绝!” “我这就去县衙堂上陈述详情,然后怀着赵家的骨血,一头碰死在那堂上,自有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 “我看你们赵家还有什么名声!我看赵容涛还有哪门子的脸去读书!我让你们赵家不得安宁!” 赵李氏刚给赵四江上完药,一听马翠翠竟然牵扯到宝贝大孙子,顿时就不乐意。 “马翠翠,你吓唬谁啊你!你当老娘我是被吓大的吗?肚子里这块肉还不知道男女,你就开始狂啊!” “我怕你去死吗?没那金刚钻你揽哪门子的瓷器活,现在搅和得家里不安宁,你还有脸在这叫唤?信不信我大嘴巴子打死你!” 赵有根被气得个倒仰,他跳脚怒道,“你们,你们这群蠢货!” “住口,都给我住口!” 他额头青筋都在剧烈跳动,“马翠翠你给我住嘴,别给我要死要活,家里哪儿说过不管你!” “老婆子你也是,跟个小辈瞎起哄!一个个的,私下里主意大过天,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的?” “你们那么能,要不就干脆都各过各的得了,免得气死我!” 赵大海眼皮子猛地一跳,忙道,“爹,您别说这样的话,我们肯定是要孝敬您的。” “孝敬个屁!老子都要被你们气死了!你倒是好,会养媳妇孩子的啊,瞧瞧她们干的什么事?”赵有根指着赵大海就骂道,“一个个脑子愚笨,做件事都不利索!” “现在摊上事儿,就开始互相推诿!这事儿传出去,你就且说说,咱们家还要不要做人?一家子长辈算几个小辈,你们还要不要脸啊?” “特别是你,张氏,阿涛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非得给他扯后腿!你是他娘,你的名声不好听,难道阿涛还能有好名头?” 张冬梅一听牵扯到赵容涛,立刻不满回嘴,“爹,这事儿被揭穿,那是老四媳妇做事不牢靠。” “我们可没有逼着她做!怎么就牵扯到阿涛?” “你闭嘴!”赵大海拉扯下张冬梅,让她少说两句,他看向赵有根,“爹,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发脾气已经不顶用!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才好!” 他刚才只以为是马翠翠做的,就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现在牵扯到自家孩子,特别是赵容涛读书,那肯定是不能再那副态度。 “不然,我去跟老三谈谈吧!” “得了吧,三哥脾气大得很,刚才爹的面子他都不给,还会顾着你的?” “你媳妇孩子算计着他闺女,你以为他是二哥,孩子搁在医馆里生死不明的,哄两句就过去了。”赵四江龇牙咧嘴道。 赵三河主意可比赵二湖大,赵二湖说到底也是腰杆子不直,所以遇上这种事情,他最多就是哭两声,还能把家里如何? 赵有根也颔首,面色凝重,看了眼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赵清雪,心里就烦躁,“阿雪,你什么时候跟江逐月牵扯上的?家里怎么都不知道?” “江小姐那样的人,就是要对付阿宛,需要你出手!” “而且,再怎么说,阿宛也是你的亲妹妹,你帮着个外人这么对她,这事儿闹出去,你还怎么嫁人?” 想到此,他就恼火,年纪大了,最是看不得家里孩子反目成仇的。 他干脆眼不见为净地道,“我看也别留了,女孩儿果然是留来留去留成仇,改明儿寻个不错的人家嫁了!” 赵清雪知道,赵有根这是没地方出气,就怨上她了。 她抿了抿红唇,眼睫毛抖了抖,“爷爷,我也是为了哥哥,才会答应帮江小姐的啊!” , 第255章 县衙来拿人! 赵清雪很清楚,虽然爷奶比较偏袒他家这一房,但爷奶看重的还是她哥哥赵容涛。她不过是占着大房的名头,加上长得好,才能得到青眼。 但若是因为她牵扯到哥哥的名声,惹得家里不能因为哥哥读书而改换门庭,那她也会成为家里的眼中钉。 所以,她知道怎么才能打消赵有根的念头。 不同于她在其他姐妹跟前的嚣张,面对赵有根这个一家之主,她的态度很是不同,拿出保存良好的信件,细声细气道,“爷爷,这是江小姐派人送来的信。江小姐说,赵宛舒得罪了她,她要给阿宛好看,要是事情办成,自然少不得咱们家的好处,还能让哥哥进白鹿书院。” “我就想着三叔家分出去,阿宛之前也事事都让爷奶吃憋屈,显然跟咱们家不是一条心。” “再来,江逐月现在是江府的大小姐,江府那么厉害,我若是收了信件,什么都不说不做的,恐怕江小姐会因此恨上咱们。” “所以,我,我就鬼迷心窍地,拿了这个给我娘和奶奶看。当时我们商量的事情,就叫四婶听见了,四婶自告奋勇的……” 反正赵清雪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赵有根没吭声,接过来信件看了两眼,他不识字,转手让赵大海看。 赵大海瞟了两眼,信件里着重写了要让赵宛舒清白尽毁的事情,但也提了两嘴必定会给他们家好处。 他颔首,“爹,阿雪说的都是真的。江逐月的确是这么许诺的!” “而且,阿雪考虑得也是对的。老三现在显然不把爹娘放在心上,虽然不知道赵宛舒为什么又得罪江逐月那样的大小姐,但咱们家可到底也是姓赵的。” “若是咱们家收了信,却不答应帮忙,恐怕后面江逐月就会觉得咱们跟阿宛是一伙儿的。” “江府那是什么人家,就是抬抬手指头,那碾压咱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不管这件事成不成的,至少咱们家也是替她办了。现在咱们家又吃了这么大的亏,江逐月总归是知道咱们家跟三房是没有站在一个立场的。” 说着,他摩挲着信纸,眼眸微微眯了眯,“阿雪,这信件咱们家得留好,不能叫外人看了去。这回,你是有心了!” 赵清雪见自家爹站在自己这头,顿时信心大作,知道有她爹开口,爷爷再不会提随便拿她嫁出去了。 她欣喜地收起信件,“放心吧,爹,我一定会收好的!” 马翠翠见他们都把目光落在信件上,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死活,顿时心里恼怒,沙哑着嗓子道,“现在替江逐月办了事的是我!难道你们讨好了江大小姐,就不管我了吗?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你们赵家的骨血!” 赵四江开始一直都没说话,此时却也是站在媳妇这边的,他扬声道,“是啊,爹,娘,这立功的是我们家,就是感谢也该我家占大头的。” 抢了功劳,他又看了眼沉思的赵大海,“大哥,现在村里可是要把我媳妇送官的!你们总不能又想占好处,又不想想好法子的吧?” 赵大海被他说得脸皮子一抽。“老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不是那么样儿的人就好!”赵四江别开了眼,就看向爹娘,“爹啊,娘啊,不管翠翠做错了什么,那都是为了咱们家考量的啊!现在她还怀着我的种,咱们可不能送她去县衙坐大牢啊!” “这要是说出去,咱们家可都是不能做人的啊!” 赵有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现在知道做人了?你先瞧瞧你自己这副衰样,改改你那老吃懒做的性子再说话!” 但诚然如赵四江所言,他也的确不能真的任由村里把马翠翠送官。他费心经营名声,可不是用来这样来坏的。 而且,老大说的话也是真的,江逐月现在好歹是大户人家,那是他们仰望的存在,也不知道赵宛舒那孽障,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才惹来江逐月那么大的怒火! 说来说去,这一切的祸事都是赵宛舒那混账东西惹来的! 赵有根恨得牙牙痒,可这决定又是村里做的,他现在哪儿能想到什么法子! 因为根本用不着他们想办法,苗正阳已经带着捕快来拉人了。 马翠翠哪儿肯走,扒拉着床板不肯走,“你们不能抓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我肚子好疼……” 苗正阳可不惯着她,“我问过刘大夫,他说你可以挪动。便是你真的有个万一,县衙自会有大夫看诊!” “县尊大人让人来说,既然案子有主谋,那自然就该一起受审。谁拦着那就是跟县尊大人过不去,这里可是有捕快大人在的!” 苗正阳横了一眼,把身后穿着红黑衙役服饰的捕快让出来,带着官字的官服成功地吓住了蠢蠢欲动的赵家人。 捕快冷冷地扫了眼哭得鼻涕眼泪一大堆的马翠翠,大手一挥,“带走!” 马翠翠就是再大喊大闹,最后哪儿还能抵得过衙役,直接就被架着抬走了。 马翠翠只来得及朝着傻愣住的赵家人大喊威胁,“我是冤枉的,你们若是不救我,我就死在堂上……” 赵大海一个激灵,他自是不能真的让马翠翠说出真相,若是那样,别说他家的名声,更是牵扯到江逐月身上,江家一个发怒,他们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急忙赔着笑脸上前跟捕快套话,先是意思意思地塞了个小荷包过去,然后说明自己也是在驿站做公差的,大家都是吃得一锅饭,自然而然拉近了距离。 那捕快掂量了下手里的荷包,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 等到捕快走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赵家人就看向了面色如常的赵大海,赵有根急忙问道,“那大人怎么说?” 赵大海摇了摇头,“本来这样的事情,县尊大人不一定会亲自过目,但偏偏这位县尊大人是才调任过来的,这新官上任,自然是想做出一番成绩的。” , 第256章 有本事去县衙里闹,让县尊大人放了马氏! “一般初来乍到,都不会拿大事件来做文章,毕竟还没站稳脚跟。所以,赶巧遇上咱们家这桩小事,县尊大人就想树立一番新形象。” “这也是咱们家不走运!偏生撞到了这档口!”赵大海面色也不好。 赵有根没想到就那么一会,赵大海居然能从捕快嘴里挖到那么多事情,他心里感慨,家里都吓得不敢说话,就老大还能面不改色,果然当初送老大去读书是正确的,瞧瞧这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 他担忧道,“那,那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赵大海叹了口气,“现在这事儿在县尊大人跟前过了眼,就不大好办了……” 赵四江刚才也是怂得跟鹌鹑一般,此时一听赵大海的话,顿时就急了:“那怎么办?爹,咱们家可不能不管翠翠啊!” 他跟马翠翠到底是多年夫妻,感情深厚,哪儿能看着她真的去坐牢吃板子的! 赵有根皱了皱眉。 赵四江又急忙看向赵大海,“大哥,这事儿可不是翠翠一个人做下的,说起来可是你家阿雪拿来的信件,把她当成棒槌使唤的!” “诶诶,老四,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们使唤她的?明明是她自己要为了娘家,才让孙大力去做这等恶事的,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把自己坑进去,怪得了谁啊!”张冬梅可不乐意听这话。 赵李氏以前是喜欢马翠翠,但现在牵扯太多,她也忍不住又弃卒保车的想法,她眼神游移道,“是啊,马氏总是想着她娘家,这点到底不好!若不是她贪心,何至于如此……” 她拉住赵四江,温声道,“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回头娘再给你娶个更漂亮的吧!” 赵四江一甩手,不敢置信,口齿生寒,“娘,您说什么呢?翠翠翻年就能给您再添个孙子了!” “若是翠翠没了,我娶再多有什么用?阿禄几个年纪那么小,再给寻个,让他们在后娘底下讨生活吗?” “娘,感情赵容涛才是你的宝贝孙子不成?” 以往对比二房三房的待遇,赵四江只以为家里到底还是看重他家这房的,但敢情他们加起来还是不如大房重要! 他攥着手,冷脸道,“若是家里是这样的态度,那你们也别怪翠翠到时候在堂上告发你们!我也去作证!” “我就不信,青天大老爷还能坐视不理!阿雪,把信给我!” 说着,他就去抢赵清雪手里的信件,这显然是最好的证据。 赵清雪肯定不能交出去,她连忙往后躲,寻求庇护,赵四江现在一脑门子的火气,他本来就因为挨了打恼火,又见她还想躲,抬手就是一耳刮子。 “我都说让你给我,你躲个屁的躲啊你!信不信我呼死你!” 赵清雪被他一耳刮子直接打得倒在地上,嘴角都磕破了,她没想到一贯笑嘻嘻的赵四江竟然会动手,吓得连忙喊道,“娘,救我!” 张冬梅扑了上去,“老四,你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闺女,轮得到你动手!” 赵大海也拉开赵四江,“老四,你有话好好说,你动哪门子的手?” 赵四江恼道,“反正家里没当我们是人,就你们大房是人,碰不得磕不得,现在还想我们给你们填坑,你当我是二哥三哥吗?脑壳上长包了啊!” “我告诉你,今天我媳妇出事,家里谁都别想逃!” 眼见闹得乱糟糟,赵有根狠狠地踢翻脚边的小杌子,“够了!吵什么吵啊!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老四,你给我住手!谁说过不管马氏了,这不是家里都在想办法吗?你闹什么劲儿?” “你要真有本事,你就去县衙里闹,让县尊大人把马氏给放了!” “在家里闹腾算哪门子本事?” 看赵有根真的生气发脾气,赵四江到底是安静了下来,扭头在一旁坐下,一脸愤愤不平。 “你看看你这模样,家里才说上两句,你就翻了天!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家里哪儿不当你家是人了?你自己什么人,心里不清楚吗?家里短你们家吃喝了?开口闭口填坑的,你是非得气死我和你娘是不是?”赵有根喷道。 赵李氏刚才也是被赵四江这番话戳到了,那会儿是气恼,觉得儿子是被媳妇撺掇,现在听着赵有根的话,心里又酸又苦。 “就是,老四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白养你了,你是喝风喝露长大的啊你!你总说我偏心,我哪儿偏心了,你大哥有的,你难道没有吗?你非得这样戳我肺管子?” 赵四江抿了抿唇,闻言,他火气有些消散。 诚然如爹娘所言,比起二房和三房,他娘对他也是实打实的好。村里哪儿有他这么大不干活,每天躺着偷懒的儿子,但他爹每天出去干活,最多骂他两句,他不去也就罢了! 他娘更是私下补贴了不少好东西给他,虽然不如大哥,但还是不错的。 他期期艾艾地坐到赵李氏身边,搂着就开始哄,“娘,您别哭,别生气,我这,这不是话赶话吗?我,我就是怕你们不去救翠翠啊,孩子小不能没有娘的!爹,娘,你们别见怪,是我该死……” 他抬手要往自己脸上挥巴掌,才打了一耳刮子,就被赵李氏给摁住。 “你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娘心里不痛快,免得娘打疼了手嘛!就自己打自己,给爹娘都出口恶气!” 赵四江赔笑道。 赵李氏看了他一眼,这到底是心疼多年的儿子,哪儿能看着他真的自打嘴巴子,她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你就会在家里贫,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 但她还是帮着赵四江跟赵有根说话,“老头子,老四说得也是有道理的。咱们家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回头马家怕是也不会罢休的。而且,阿禄几个也记事,总不能寒了下头小辈的心!” 这个道理赵有根自然也知道,他看向赵大海,“老大,你脑子聪明,你再好好想想,可是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带累咱家名声吧?” , 第257章 狼狈为奸!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赵大海的身上。 毕竟,赵大海可是全家唯一吃公粮的读书人,那脑子自然是不同的,没看刚才大家都被穿着衙役服的捕快吓得瑟瑟发抖,就他还能上前跟人攀谈。 张冬梅其实不大愿意救马翠翠的,她还记恨上回四房两口子一唱一和地骗走了家里三两银子。 虽然后面家里还是给她添上了村里的欠款,但因为是抵押了地的,就是赵李氏对她也没了往日里的和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为此,马翠翠可是没少在私下底挤兑排挤她。 现在这样好的机会,她恨不得就让马翠翠在牢里多待一阵子才好!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分寸的,刚才她也是听得真真的,这其中牵扯到江家,为防以后江家报复他们家,那肯定得好好解决这事儿的。 她眸子转了转,“那孙大力平日里也没少坑蒙拐骗的,不然咱们就不承认呗!难道县尊大人还能长了招风耳,知道是咱们家合伙欺瞒的不成?” 赵大海斜睨了眼自作聪明的张冬梅,没有理会她,他沉吟了下,慢慢道,“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是因为江小姐起的,那咱们家就给她写封信,让她给想想办法吧!” “江家家大势大的,县尊大人肯定是愿意卖两分面子的。” “而且,刚才冬梅说得也没错,孙大力的为人,这十里八乡都是有目共睹的。就是县尊大人最后要给个交代,最多也就是打孙大力几个板子,坐几天牢!” “但四弟妹,若是江家肯捞一捞,那咱们家的名声肯定是洗得清白的。” 赵有根连忙点头,“对对对,江家那是多厉害的人物,咱们家为了她可是都进了县衙。她怎么也该有点表示的!” “至于孙大力,他还收了咱们家一两银子呢!打一顿,坐两天牢的,也是便宜了他,哪儿还有嘴脸跟咱们家讨公道的。” “快快,老大,你赶紧地给江小姐写信!” “你们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磨墨铺纸!” 赵有根都发言了,顿时大家都忙活了起来,因着家里有读书人,文房四宝家里还是去全的。 很快,搬桌子的搬桌子,磨墨的磨墨,还有铺纸,挽衣袖的,把赵大海伺候得周周全全的。 赵大海装模作样的沉思了片刻,很快就握住狼毫吸饱浓墨,开始在宣纸上写信。 他很会做表面功夫,他看过江逐月送来的信件,措辞还是温和的,所以他回信很是谦逊。 先是问了江逐月的好,然后再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个清楚明白,然后更是讲出了赵宛舒的可恶,表示他们其实很愿意给江逐月当马前卒的,但是奈何赵宛舒魔高一丈,所以他们铩羽而归,还把马氏给搭进去了。 现在马氏怀孕,又被送去大牢,她肯定是愿意保守秘密的。但就怕孙大力扛不住酷刑,透露她的事情,影响了她江大小姐的名声,所以还请她帮忙一二。 马氏到底是赵家的人,赵大海怕她狗急跳墙的事情给江逐月知道后,江逐月因此恼怒上,所以把事情都给推到了孙大力身上。 等到写好后,赵大海就亲自跑了趟镇上,把这份信交给驿站送信的,多给了点银子,让对方务必加快脚程,今天就得送到。 对方看在银子的份上,自然是愿意跑一趟的。 且不说赵家现在如何的焦头烂额,江逐月收到信的时候,听着素衣娓娓道来信上的内容,她气得在柳家砸坏了一套崭新的茶具。 “蠢货,蠢货,都是一群没用的蠢蛋!让他们找个人,他们不会辗转多找几个吗?还找亲戚上门,这是生怕事迹败露后,人家不会攀咬他们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成,还给闹到县衙去了!居然还有脸跟我求助?他们怎么不去死啊!” 江逐月胸口剧烈地起伏,若不是赵家人现在离得远,她都能当面指着他们骂个底朝天。 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素衣把信件丢到青花瓷笔洗里浸湿,信件上的字迹很快就消散不见。 她见江逐月只顾着骂人,却是半句不提解决办法,忍不住提醒道,“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都被抓到县衙了,我还能亲自去捞了不成?县令怎么判就怎么判,难道县令还能上咱们家来抓我不成?”江逐月愤愤道,“没凭没据的事情!” 素衣:“可是您给赵清雪写过信的,这可是证据。若是孙大力到时候真的挨不住刑,把事情一连串的说出来,拔出萝卜带着泥。” “这种案件县衙是要留底存案的。您自然是不怕的,毕竟您也是只是提了一嘴,但是若是传扬出来呢?” “您现在是江家的小姐,就是老爷公子也会被牵扯,您难免也要落得个跋扈的名声。而且,您现在是在柳家,若是让柳家也晓得了,就怕柳夫人会把咱们给赶走!” “别给我提这个贱妇!说好了等柳庆云的病好了后,就会好好教导我,结果说话不算话,只让人给我送了堆女戒女训,让我仔细研读抄写。她把我当什么,若是这些书,我还需要在这读?”江逐月咬牙切齿道。 “也不知道赵宛舒到底给柳家人灌了什么**汤!他们宁愿教赵容朗,都不肯教我!” 若是叫柳夫人听到这话,恐怕是会觉得冤枉的。 她也是说话算话,既然当时开了口,而江逐月在她眼底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一时不成? 而她送这些书来,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她从柳蕊那边得知了江逐月读书不多,就是字也是写的不如何的。那自然是得好生练字的! 二来则是她从上回的事情看出江逐月的性子有些左,就想让她多读读女戒女训,好好的养养性子。 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偏偏江逐月还没学会走,就开始想跑,这就导致她根本无法领会柳夫人的意思,每日里在院子里边挨日子,边咒骂赵宛舒和柳夫人狼狈为奸。 , 第258章 天上有路不你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 嘴里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江逐月也知道这样是不成的。 且不管柳夫人会不会赶她走,这个不是她目前最关心的! 她娘来柳家可是让她来养名声的,若是她的名声真的坏了,她还如何嫁燕王世子?谁会要个这样的世子妃? 她觉得赵宛舒简直就是来克自己的,她没好气道,“素衣,你不是被我娘调教过的吗?那你且说说,这样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素衣谨慎地开口,“奴婢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求助夫人为上!” “你怎么那么没用?动不动就找我娘,你是不是故意想我被我娘骂啊?”江逐月瞪圆了眼,恶狠狠地刮了她一眼。 她娘总是跟她说,她是珍珠美玉,赵宛舒那就是个瓦砾,她不值得直降身份跟她多说。等她那边腾出来手,自然是会收拾赵宛舒的,让她只好生讨好柳家人就成。 但她忍不住这口气! 现在闯了祸事,她娘若是知道,肯定少不得把她训一顿的! 素衣垂头,“小姐,奴婢不敢的!奴婢只是觉得,小姐现在待在柳家,所带之人不多,得力之人更是少,很多事情都无法放开手脚去办!” “而夫人手掌府中大小事务,这样的事情,夫人拿着老爷的名帖,最是好办。” “奴婢绝对没有让小姐挨训的心思。夫人疼爱小姐如掌上明珠,小姐受了委屈,夫人肯定是会替小姐您讨回公道的,哪儿还舍得让小姐挨骂!” 毕竟江夫人手里管事不少,他们个个都在外头跑动,哪儿如江逐月,手里就几个丫鬟婆子的,就是去办个事儿,都无法周全。 这话说得让江逐月舒服,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成,这信还是你来写。” 素衣松了口气,连忙福了福身,去磨墨给江夫人写信。 她就怕江逐月想不开,寻人去杀人灭口,或者是干别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夫人让她看住小姐,若是江逐月真的出了事,江逐月不会如何,但她肯定是连小命都难保了! 素衣的描述更加客观,直接让带来的婆子寻了专人去燕北城送信。 至于赵家送来求助的信,素衣没放在心上,江逐月更没放在心上。 事情既然移交给了江夫人,有江夫人的雷霆手段,她们根本毫无后顾之忧,自然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夫人收到女儿来信后,真的是要被这个脑生反骨的给气死了。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的跟柳夫人学习,好好的修身养性,她也不求她真的能被柳夫人收为学生,但至少也别做让人生厌的事情。 柳家是什么人物,那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清贵书香门第,若是知道她暗地里下这样的黑手,他们对她到时候能是个什么好态度? 她把来信拍在桌案上,“这个孽障,怎么就是不听我话!她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何须跟赵宛舒那个下贱泥胚子计较?那贱人就是踩过去还嫌脏了她的鞋呢!” “赵家那都是一堆烂泥里的人,给我养孩子,结果养出了这么个眼皮子浅的。” “回来后,我一心想把她的性子好好拧过来,让她好好当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参加雅集诗会,谈些风花雪月就成!” “这些脏手脚的事情,自然有我给她出面做。何必让她来大费周章!” “还有,素衣那贱胚子是做什么吃的,我让她好生伺候小姐,她倒是好,跟着她瞎胡闹!” “夫人莫气,夫人莫气!”伺候的大丫鬟忙上前端茶送水,温声安抚道,“上回小姐不是说那贱胚子去了柳家给柳大人看病吗?小姐那样儿的好性子都能让她惹恼了,定是她做了什么冲撞了小姐。” “不然小姐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也是小姐心疼您,知道您俗务繁忙,这才没有打搅您。现在遇到事儿,她是跟您亲近,知道您最是疼她,这才求到您跟前来!” 这明显是睁眼说瞎话,但架不住江夫人爱听这些。 闻言,她的面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叹了口气,“还能如何?这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能真的放任她不管吗?” “这赵宛舒也是个刺手的,上回我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只是腾不出手来收拾她。” “这回她既然惹到了咱们家头上,我难道还能怕她不成,此次绝不能姑息了她!” 江夫人想起上回赵宛舒拿利刃威胁她的事情,这让她很是难堪,此时想起,心头火顿起,“鸳鸯,你去寻了方管事进来,我有事交代他去做。” 鸳鸯脆生生地应了句,反身出去,很快就带了个脸面方正的中年男人进来。 这是给江家办事的管事,见了江夫人行了礼,就听她吩咐。 江夫人三言两语把事情讲了清楚,淡淡道,“……既然小姐要她没有好下场,那你给我办妥当了,回头我会在老爷跟前给你美言两句,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是。属下定然办得漂漂亮亮。”方管事得了允诺,顿时连忙躬身,响亮应道。 目送着方管事离去,江夫人端起一旁热气腾腾的清茶,浅浅地啜了一口,慈悲的面容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真切。 赵宛舒,你真的是天上有路不你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 …… 赵家等了一天还没等到江逐月那头的回信,顿时个个急得团团转,赵四江已经抓着赵大海问了好几次,是不是送错了地址,不然怎么江逐月就是不回信呢! 赵大海自然是矢口否认,他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认错字,让人送错地址呢? 不过若是那送信的人送错了,那就未可知了! 这样想着,赵大海刚要去城里寻人再问问清楚,结果终于得知消息的孙家人找上门来了。 “我家大力被抓到县衙了!你们快救救他出来啊!” “他从来都不做坏事的,这次可都是听你们的吩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你们不能不认啊!” , 第259章 我倒是有个办法! 赵家上下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送去求助江逐月的信件还没有消息,结果孙家人身为苦主倒是寻上门来了。 孙家而今只有得了孙大力这么一个独苗苗,那自然是疼到心坎儿里的。 马翠翠的嫂子孙桂香得知孙大力出事,不敢告诉给年迈的父母,更不敢去县衙里求饶求助,就先寻了姐妹来赵家闹腾,希望他们给个公道。 赵有根头疼不已,几个女人的人哭哭啼啼的魔音穿脑实在是厉害,他也不好跟个女人计较,只能先把人迎进了家门,关上了院门,隔绝了附近好事者的耳目。 孙桂香几个进门后也不管别的,就哭着闹着要他们家把孙大力给弄出来。 张冬梅倒了茶水过来,闻言,她就不乐意地回嘴,“瞧你们说的轻松,这可是县尊大人亲自下的令!我们家能有办法,我家四弟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不是也进了县衙大牢吗?” “哦,那也是你家的姻亲!” “我弟弟会被抓进去,不就是你家指使他办事导致的吗?张氏,我可是听我那小姑子说得明明白白的,你可别耍赖,这主意说来,还是你家这房给出的主意!”孙桂香说道。 “是啊,我弟弟可是我们孙家的独苗,以后我爹娘养老还要靠他,我们孙家延续香火也得靠他,他就是我爹娘的命根子!”这说话的是孙桂香的二妹。 “他是绝对不能出事的!我也知道那县衙好进不好出,但你家赵大海不就是吃公家粮的吗?他难道没有办法吗?” “莫不是你们有办法,却不肯想?这世上怎么有你们这么恶毒的人家!赵四江,你说说话啊,我弟弟可是替你婆娘背锅的啊!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孙桂香边说,边看向旁边鼻青脸肿,一声不吭的赵四江。 赵四江铁青着脸,“你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弟弟做了什么事情,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家侄女被你弟弟打得现在都没从医馆回来!” “阿宛是以你弟弟打杀了人为借口告官的,本来我们还能给他辩一辩。结果你弟弟倒是好,扭头把我们卖了个干干净净,把我媳妇也给弄进大牢了。我就是花一两银子买头狗都比他听话!” “你这什么话?赵四江,当初是你婆娘来求我家的,说什么只要拿捏住了赵宛舒那丫头,以后她和你就能指使三房给钱了,日子会比大房过得还潇洒自在。结果现在出事,你们就不认了吗?”孙桂香愤愤道。 “好,我是女人家,我打不过你们,怪就怪我们家男丁少,活该被你们欺负。那我就去你们村村长家好好问一问,有没有一两银子要人命的道理!”孙桂香见他们赵家根本不接茬,她也没办法,只能想着去外头闹大闹狠,把赵家的名声弄臭。 “对,没错,我们就去问清楚。”旁边孙二妹几个也起哄道。 赵有根本来想着孙家几个女人闹不起风浪,没想到她们张嘴闭口就是要请村长。若是之前他倒是不怕,但现在知道了里头的弯弯绕绕后,他就不能任由孙桂香几个这么闹腾。 若是闹得大了,江逐月的名声坏了,他家的声望也好不了,到时候他全家都要玩完。 他忙站起来,“诶诶诶,不用这样。都是亲戚的,何必闹得那么难看不是?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咱们都是为了自家人对不对?” 孙桂香冷笑道,“赵叔,我也是想好声好气说话的。我那小姑子只是个外嫁媳妇,你们家可以不着急,但我弟弟是独苗苗,我爹娘该盼着他延续香火,我们能不急吗?” “今天这事儿换成你家大儿子或者四儿子进了县衙大牢,你们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们说话吗?” “咱们说话做事也是要良心的,别你们家的人是人,别人家的就是草。” “现在这事儿我们都不敢告诉我爹娘,就怕他们受不住。就盼着你家给出个解决办法,结果你家倒是好,上来就对我说什么话?我弟弟的命是一两银子能买来的吗?” “那我现在翻倍,给你们家二两银子,要赵四江一条命成不成?” 赵有根听她这比较,心里有点不大乐意,但面上却是沉吟了一番道,“我们明白,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不想的。” 赵大海也颔首道,“是啊,刚才老四说的那话也是激动了。只是我家二房的侄女,如今的确还在医馆,还没醒来呢!三房的阿宛呢,也是伤得厉害,老三打定主意要出头,村长那边也是怕村里出了命案,这也就了这一出。” “那怎么办?我家可真的是拿钱办事,也就拿了一两银子,我们可以还银子的……”孙桂香急道,说着就要掏口袋还钱。 赵大海摇了摇头,“现在不是银子的事情……” “那怎么办?” 赵大海这个读书人开了口,孙桂香几个还是很给面子的,但听着他说的话,心里那是火急火燎的。 只是,还没等她们再闹腾,赵大海慢慢开口,“我这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解我们这难题。” “什么办法?” “快说啊!” 顿时一屋子里的人都盯住了赵大海,满眼期待。 赵大海其实已经猜到江逐月那边可能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他们,所以他已经在思考怎么把这件事的损失降到最低。 苗正阳之前把孙大力送去县衙,的确是有赵宛舒说的几个方面,但也是怕村里出了命案的。 但若是赵青桃没事,赵二湖黄珍珠身为父母不出头,把这件事私下了了。 都说民不举官不究,到时候赵二湖亲自去县衙里把这案子消了,这就是亲戚间的争执,算不得上台面的事儿。 届时,县尊大人自然不好非得追究,查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苦主自己都不在意。便是县尊恼怒被耍,最多也就是几个板子的事,总比坐牢丧命来得强! , 第260章 死个丫头而已,二房有什么不答应的? 就是苗正阳想为村子讨个颜面,人都进了县衙,那也算是给其他村做了个警醒,告知梨花村不好惹。 但总是不能真的摁着县尊大人的头,一定要孙大力坐牢吧! 赵大海把想法娓娓道来,瞬间就让其他几人都反应过来,赵四江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哥,这么好的法子,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不是白害我们担心了吗?” 赵二湖在家里算什么,若是爹娘开口,他那么孝顺,肯定是屁都不会放一个的。哪儿用得着让他们在这担心那么久! 赵大海:“我这不是怕老二不答应吗?” 其实,他开始还真没想那么远,他本来是寄希望于江逐月来解决问题的。后来则是想让三房把事情给揭过去,不要计较,毕竟二房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 直到刚才他们提了几嘴赵青桃,他才恍然大悟。 赵宛舒当初掐着不就是孙大力打伤了赵青桃,差点酿成命案,苗正阳为了村子,这才会破例把人送去县衙嘛! 但赵青桃的爹娘是赵二湖啊,只要他们不告,只要赵青桃还有一口气,那这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赵四江啐道,“二哥有什么不答应的?他还是不是咱们家的人!” 就是原本借着病躲在屋里,不想出来面对孙家娘子军的赵李氏也冲了出来,“可不就是,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嘛!他屋子里那么多,死一个算什么?都是赔钱货!死了还省心咧!” “咱们家养他那么多年,一把屎一把尿的辛辛苦苦的抚养他长大,他难道还真要毁掉咱们家不成?” “他要是真敢不答应,我就打烂他那嘴巴!断了腿后,家里还给他汤药养着,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赵有根拉住了她,皱眉道,“你就少说两句!” 到底是肚子里爬出来的,哪里会真的没有感情地让其去死!便是老二再孝顺,也不能再这档口说这样儿的话! “我难道说错了吗?”赵李氏不服。 孙桂香焦急道,“那,那我跟你们一起去求求你家老二?” 赵有根摇了摇头,“那倒不必。你们先回去吧!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我们自己去跟他说。” 孙桂香却不愿意,“这事儿不落地,我们回去心也落不了定的。这是咱们两家共同的事,我必须一起去听。” 孙桂香不放心赵家人,她现在可不能错眼,必须要看着赵家使劲使力,而不是对她敷衍了事。刚才赵四江的态度,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其他几个孙家姐妹也俱是点头。 弟弟的事就是大事! 赵有根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孙桂香几个浩浩荡荡地去了二房。 赵有根进来的时候,赵二湖正躺在床上编草席子,这草席是由灯芯草混着蒲草、蔺草、马兰草编织的,村里家家户户在热天里都会铺上。 虽然不如藤席竹席耐用,但胜在这些都是随处可见的草料,稍稍晒干就能用,便宜实惠。 赵二湖现在不能下地,心里就特别的慌,手里闲不住,就想着编点席子,回头家里也好替换一二。 而且,自从赵青桃也出事后,他倒是没怪家里,就是觉得孙大力可恶,他自己没用,所以在夜里听到黄珍珠睡在身边偷偷哭泣的时候,就想着多努力,让家里看到他有用后,能愿意出钱救救他的闺女。 他们进来的动静很大,赵二湖忙要爬起来,受宠若惊,“爹,娘,您们怎么来了?” 赵有根颔首点了点头,他左右看了看,“怎么就留着你?你媳妇她们呢?” “她在外头,杏子,你去喊你娘。”赵二湖推了推赵青杏。 赵青杏年纪还小,以前都是赵青桃两个看着的,但现在赵青桃被送去医馆,赵青栀跑去照顾她,黄珍珠现在神思恍惚的,他怕她忙不过来看不住孩子,就自己看着青杏。 刚巧他编席子,青杏还能给他递递草,聊聊天解解闷。 赵青杏懵懵懂懂地刚要出门,黄珍珠刚才去河边洗衣服,就看到家里都围在她家门前,见到她,张冬梅还特地把她拉了进来。 她面容有点麻木,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叫了人后,漠然道,“爹有什么事儿吗?大家都在一个屋子里,有什么事儿喊一声就是,这是做什么?” 赵有根愣了愣,没想到一贯看起来最是木讷听话的黄珍珠竟然会这么跟他这个大家长说话。 不只是他,就是赵李氏都听不过耳,“黄氏,你这是肚子上揣上崽儿,就跟我嚣张上了是吧?这屋子这地都是我和老头子的,我们来怎么了,难道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黄珍珠开口,“我不是……” 自从女儿出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不仁了。她不知道该恨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就是心里难受。 喉咙口好像一直堵着一块石头,让她连说话都艰难,但她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想起青桃那满头鲜血的模样,她也不敢多问,就怕问出来不好的消息。 所以,她每天都努力的干活,就是为了这样麻痹自己,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被恐慌难过淹没,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能默默垂泪。 现在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她心里就是不祥的预感。 赵二湖拉了拉黄珍珠,“你别跟娘顶嘴了!快跟娘道歉!” 黄珍珠喉咙哽了哽,看向赵二湖,“我……” “你什么你?咱们当晚辈的,哪儿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赵有根倒是不想在这上面掰扯,他清了清嗓子,“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老二啊,我们呢,是有事情跟你商量商量,是关于阿桃的。” “阿桃?阿桃她在医馆……她在医馆出事了吗?”黄珍珠张了张嘴,只觉得眼前有些发花,她鼓起勇气吐出心中的猜疑。 为什么青栀都没亲自回来告诉她?是出事了,要家里出人去抬了吗?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黄珍珠只觉得心口针扎一样的疼,肚子都开始坠坠作痛。 , 第261章 我儿子出事,你就成了家里的罪人啊! 赵二湖也想到那个可能,他脸色变了变。 赵青桃是他第一个孩子,当初也是在他的期盼中出生的,哪怕后来多了两个女儿,赵青桃身为长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是其他两人不能比拟的。 他呼吸一窒,急忙问道,“……爹,爹,是,是阿桃她,她……” 赵有根摆了摆手,“放心,阿桃没事。我是有别的事情跟你商量!” 一听说赵青桃没事,赵二湖这才松了口气,他低声喘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她醒了没有,她……” 他腿脚有问题,黄珍珠又走不开,就赵青栀去照顾着,他也很是放心不下。但偏偏也没什么消息传过来,他们在家里都是抓瞎,只能日日提心吊胆。 孙桂香却是等不下去,她可不是来关心赵青桃的伤势问题的,她连忙说道,“哎呀,我们今天可是有正经事的,你们不说我来。赵二湖,你们夫妻去趟县衙,跟青天大老爷讲一讲,把我家大力给放出去。” “什,什么意思?” 赵二湖一脸茫然,不知其意。 赵有根低低咳嗽了一声,没有解释。 孙桂香急躁地把之前赵大海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咱们可都是亲戚,你家阿桃既然没事,那就不能抓着道理不放,赶紧让县尊大人把我家大力怎么放出来啊!” 赵四江也连忙颔首道,“是啊,二哥,还有我媳妇,她肚子里可还怀着我们赵家的骨血,她本来就动了胎气的,那牢里是人能待的地方吗?若是折腾得久,我小儿子要是没命了啊,你忍心吗你?” 赵二湖头昏脑涨,听着好像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但又似乎哪里不对,可听着赵四江说,马翠翠肚子里怀着儿子,他骤然一个激灵。 “四弟妹怀了儿子?” 他自己就是生了三个全是女儿,这才被村民和家里人看不起,就是自己腰杆儿都挺不直,也觉得很是对不住家里祖宗。 现在听到赵四江的媳妇又怀上儿子了,他这心里是又羡又慕。 赵四江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这年头大家都爱开枝散叶,养育男丁,此时他见赵二湖接话,眼眸一转,立即回道,“是啊,大夫给把过脉,说这胎定然是个儿子。二哥啊,我不如三哥,下头人丁单薄的,可就盼着翠翠再给我添个儿子。” “若是这儿子出事了,你可就成了咱们家的罪人了啊!若是他没事,以后我叫他给你养老送终!” 赵四江给出承诺。 赵二湖没有儿子,是他的硬伤。他总怕断绝香火,百年后也没个儿子给他摔盆打幡,清明家祭也没他一碗寒食。 现在听到赵四江这话,他顿时眼眸一亮,激动道。 “四弟,你,你这话是当真的吗?” 他何尝没想过过继个子嗣,但家里也就三房人丁兴旺,其他几房儿子也就那么一两个的,哪里能过继给他。再来,他这家底单薄,他也张不来嘴让过继,现在赵四江主动提,那就是截然不同了。 赵四江满嘴瞎话,“那当然,只要这回你答应不计较,让我媳妇顺顺当当生下儿子,以后肯定是给你摔盆打幡的。” 赵二湖听得热血沸腾,这以后他也是要有儿子的人了!光是想想,他这腿都不疼了,腰杆也能挺直了! “好……”他刚要张嘴应下,黄珍珠却蓦地插嘴截断了他的话,“县尊大人不会听我们的。” “二嫂,你说什么?” 黄珍珠鼓起勇气,“孙大力打伤人,又是被村长送去县衙的,我们就是去,县尊大人如何肯听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话?” “我不是说了阿桃没事吗?再说了,阿宛就擦破了点油皮,凭啥我媳妇也得去县衙坐牢?二嫂,就是咱们往日里有点私怨,你也不能这么迁怒啊!”赵四江不乐意了。 孙桂香也不高兴,“没错,黄氏,古话都说民不举官不究,县尊大人那也是讲理的。你这一推四五六的,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愿意去吧?” 黄珍珠缩了缩脑门,但旋即她突然想起那天满头鲜血的赵青桃,还有当时在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辱后,温婉亲人的林彩云暴起的模样。 她闭了闭眼,骤然浑身都是骨气,直起背脊,咬牙回道,“是,我是不愿意去的!” “你家孙大力做了那种恶事,凭一句亲戚就能抹消吗?难道我闺女的命就不值钱吗?” “再说了,这事儿是村里决定的,我们哪儿做得了主?总不能村里才给我们出了头,我们扭头就打村长耳刮子吧?那我们还是人吗?” 虽然那天的事情被简单描述为孙大力谋财害命,但具体的事情,在场的人几个没看明白的? 若不是赵容则去得快,恐怕阿桃现在早没命了! 她当然不会怪赵宛舒,赵宛舒救了赵二湖的命,她们全家都很感激。别说是赵青桃,当时换了她,她也能出面拼命。 现在三房一力要给孙大力一个教训,村里也是鼎力支持的,她总不能这时候去扯后腿! 更何况,她也恨孙大力! 孙桂香被她噎得一顿,她想不到话怼黄珍珠,只能把目光扫向赵家人,恶狠狠道,“好好好,这感情就是你赵家的态度吗?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可别逼着我去寻你们村长讲道理!” 一听孙桂香恼了,赵有根眯了眯眼,推了推旁边的赵李氏。 不管怎么样,赵青桃都是二房的闺女,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得罪人的,赵有根不想当这个恶人,那就只能是赵李氏来出面了。 赵李氏领回了他的意思,瞪了眼黄珍珠,“黄珍珠,你现在是能耐了啊!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大小声了?我们赵家可没有女人当家的道理,我们跟老二说话,哪儿轮到你个蹩脚猫出头的?” “我们来跟你们说声,那是看得起你们!结果你们倒是好,三分颜色还开染坊了是不是?” , 第262章 你若是敢答应,我就碰死在这! “也不撒泡尿照一照,配不配!” 赵李氏越说越气,一把揪住黄珍珠,拧住她的耳朵就开始边打边骂,“老娘花了二两银子买你个贱货,结果人家母鸡还会生蛋挣钱,你倒是好,尽会生赔钱货!一群赔钱货!” “说,你去不去?要是还敢还嘴,老娘拧掉你的耳朵!” 黄珍珠的耳朵被拧得通红发紫,痛得泪水盈满眼眶,她不敢还手,但是却还是不肯认下,“我,我不去县衙!我不去!” 就如她之前所言,若是真的答应去,那至村里的颜面,三房的脸面于何地?那就是扔在地上践踏啊! 三房帮他们家良多,救命之恩都不为过,她是没说读过什么人书,不认识几个字,但却也知道,做人得知恩图报! 她不能对不起三房! 赵李氏被她气得脸都歪了,她是真没想到往日里一根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黄珍珠,现在竟然敢跟她耍硬。 这孙家的人可都看着,她一个当婆婆的连儿媳妇都管不住,这简直是丢人丢到村外去了!以后别人说起她来,岂不是都觉得她没用? 赵李氏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也不留手,她抄起旁边赵二湖用来当拐杖的棍子,就朝着黄珍珠铺天盖地地打了下去。 “好啊,你还敢跟老娘还嘴!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娘到底是谁?你个没有教养的孽障,老娘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人!” 黄珍珠不敢躲,她身后站的就是赵青杏,她怕她一挪开,偌大的棍子就落到孩子身上。 赵二湖刚才就想劝,现在看赵李氏竟然动手,他脸色一变,连忙扑过来,想要拦在妻子孩子跟前。 “娘,娘,您别打了,珍珠肚子还有孩子,您要是生气,您就打我,您别打珍珠!” 黄珍珠见他要扑在前头,面色惨白,连忙摁住了他,“湖哥,你别动,你的腿可不能挪动,就是几棍子的事儿,不碍事……” 赵李氏正在气头上,她现在可不管黄珍珠是孕妇,赵二湖又断了腿,她就管自己尽兴不尽兴,见两夫妻互相护着彼此,她就越发恼怒。 “反正生的是赔钱货,打掉了还免了家里的生养费!” “我就问你们,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今天就打死你们这一窝,免得来戳我的心窝子!” 赵四江等人都在旁边围观,一时都是望天望地的,就是不看他们。 赵李氏把棒子挥得虎虎生威,有落到赵二湖身上的,也有落到黄珍珠背上的,赵青杏被推到一旁,她年纪小,被这一幕吓坏了,憋着小脸默默哭。但满屋子没人关注她,她一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边哭边懵懵懂懂地往屋外跑。 一棒子敲到黄珍珠背上,她突然身体僵了僵,捂住了肚子,脸色煞白煞白。 赵二湖看着心口骤疼,怕真打出了好歹,他连忙开口道,“娘,您别打了,答应,我都答应,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黄珍珠却是不肯,她拉住赵二湖的手,“不能答应。我就是今天被打死在这,你也不能答应!” “可是……”赵二湖眼泪都滚下来了。 “你仔细想想,老三是怎么对你的!”黄珍珠眼睛子绯红一片,“赵二湖,你要敢答应,我现在就一头碰死在这!还了阿宛救你的这条命,也免了你去戳他们的肺管子!”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感冒,头昏脑涨,所以更新少了点,明天正常更新,么么哒,对不起小天使们! , 第263章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好啊,你们不肯戳三房的肺管子,那就是要戳我的是吧?我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留着你们干甚,干脆打死了也好过在眼前气我!” 赵李氏见黄珍珠竟然还敢拦着赵二湖,她踹开赵二湖,把黄珍珠打得满地打滚,直到鲜血从黄珍珠的身下蜿蜒而出,染红了衣角,赵有根跑上来拉开她。 “够了,老婆子,你再打可就真的要出人命!” 赵李氏满脸怒色,“这样的混账,留着干什么?打死了才好,你没听见她嘴里说的什么混账话!” 赵二湖顾不得疼痛的腿脚,手脚并用爬过去抱住黄珍珠,“媳妇,珍珠,你怎么样?” 黄珍珠疼得脸色惨白如纸,她伸手摸到了温热的血,“湖哥,我,我肚子疼,孩子……” 赵二湖也被吓得脸色发青,“爹,娘,快,快请大夫!珍珠,珍珠流血了!” 赵李氏冷笑道,“请哪门子的大夫?你们有钱吗,配看大夫吗?” “流点血算什么,谁没生过孩子啊?老四媳妇不也照样怀着孩子,前头见了血,不也照样去大牢里蹲着吗?她还娇贵不成?” “非得跟我倔!那就自己挨着,死了就拿破席子一卷,丢后山好喂狼!” 赵二湖急得手都开始发抖,眼角发红,扭头求赵有根,“爹,求求您救救珍珠啊!” 赵有根看了他一眼,叹气道,“老二,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来的钱啊?头先抵押地的钱不也给你了吗?” 之前有赵宛舒提议,又有苗正阳做主,赵有根的确是给了赵二湖银子。赵二湖那时感激涕零,他知道家里条件不宽裕,就不顾妻女阻拦,偷偷摸摸把钱又还给了赵李氏。 这也是在赵有根预料里的,赵李氏自然也收得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她本来就不乐意给赵二湖钱,若不是为了给家里做名声,她管二房去死! 就是不还回来,她也得寻办法讨回来! 赵二湖满嘴发苦。 “爹,娘,我们没有银子……” 赵李氏听到银子,冷笑一声:“你们不是骨头硬吗?” “既然如此,那成,我们自己托人去想办法。但家里缺钱,你们身为家里的一份子,总是得给家里做出贡献的,不然老娘养你们一家做什么?” “我听说隔壁山坳里有户人家儿子死了,愿意出钱给儿子配个冥婚,阿桃那贱丫头也到年纪了,现在留在医馆也费钱,倒不如把她拉回来。” “还有青栀,青杏两个,留着家里也是吃白饭,回头只管送去价高的地方卖!” “老四,等会你就去!” 赵四江看了眼满脸凄苦的黄珍珠和赵二湖,嘀咕道,“娘,这样不好吧?” 赵李氏瞪着他,厉声骂道,“他们都不管咱们家的死活,咱们还管他们去死?不然,去县衙塞的钱你出吗?” 赵四江哪儿能不应,连忙点头如捣蒜,“成成成,我这就去!” 赵二湖夫妇没想到,到了这地步,家里竟然要去把赵青桃给抬回来,现在她留在城里医馆还能救一救命,但若是回来,那就真的只能思路一条! 而且死后还要配冥婚! 此地都言未婚死后,不能享后嗣祭祀,也有说法说是未婚死亡,容易死后不安宁,变成鬼怪作怪,引起家宅不宁。 反正家里有闲钱的,或者是心疼儿子的都会出钱配冥婚,以求儿子地下有人照料照顾。 其实,说是结阴婚,但也就是去当丫鬟。未免女子压男子一头,神婆都会特地画符来压女方八字,今后便是投胎转世,那也是个苦命。 所以,但凡疼女儿的,没有愿意配冥婚的。 特别是,赵李氏还想把剩下的两个孩子卖了,可说到价高的地方,谁不知道那都是脏地方啊? 黄珍珠一时间连呼吸都艰难,肚子一阵阵抽疼,但都不如此刻心底的焦灼和痛苦来得澎湃。 赵二湖难以置信, “娘,您说什么?您怎么能……” 赵李氏不耐烦道,“左右都是些赔钱货,好歹能卖几个银子,以后跟着别人自然是吃香喝辣!跟着你们干什么,吃糠咽菜吗?” “你们要是再闹,我把你们一道儿卖掉!” 除去分出去的三房,赵家其他人还没分家,赵李氏手里抓着家里所有人的户籍。她说卖掉谁那自然是能卖的!还轮不到赵二湖夫妇来应承。 若不是赵大海说非得让赵二湖他们这作为爹娘的去县衙出面,赵李氏也不至于! 本来还以为如往常一般,打一顿逼一逼能有成,结果他们这回有骨气,居然跟她杠上了,既然不是一条心,那还能留在家里堵眼? 赵二湖满眼震惊,那么大个汉子,瞬间红了眼眶。 他是真没想到,他为家里出力那么多年,竟然会落得这下场! “娘……” 赵有根看出他眼底起了怨,低声叹了口气,“老二啊,你也别怨,你娘也不是真那么狠!你听爹讲,老三现在是被林氏劝得着恼上头,跟家里离了心。” “但你怎么也糊涂,老大老四难道不是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你们为什么那么执拗,非得要把家里上下全给害了呢?” 赵二湖一愣,没听明白的,“爹,您这话是什么 意思?” 赵有根慢慢说道,“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 “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很严重,若是不处理好,不但咱们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你大哥在驿站做事得遭人讥讽,就是阿涛的名声都要蒙羞。” “他读书那么多年,家里都是下了大力气供的。若是以后科考品行这块不过关,咱们上下这么多年辛苦都是为了啥?” “阿涛但凡有个出息,以后咱们家谁没有好日子的?” “你娘说话是难听,但那也是为了咱们家考虑的。你们夫妻张嘴就是不同意,但我们这些做长辈可就难了!” “你也别怪你娘打孩子算盘,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咱们家现在哪里还有半分钱?” , 第264章 明晃晃的逼迫! 赵有根跟赵李氏一个胡搅蛮缠,一个有理有据,一个当白脸,一个当红脸,配合得那叫个天衣无缝。 这其实就是明晃晃地在逼他们! 黄珍珠只觉得都无法呼吸,一颗心都泡在了黄连水里,苦得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好话歹话都叫他们说尽了,他们还能如何? 赵二湖怔愣着,他也没想到仅仅只是这样的事情,居然会牵扯得那么深。 家里到底有多看重大哥的那份工作,又是如何把期望都寄托在赵容涛身上的,便是他自己,都是盼着他们好的。 现在家里说得很明白! 其实他们哪里有什么选择,若是还当自己姓赵,那他们就不能推辞…… 赵二湖扭头看向黄珍珠,他心里坠坠得难受,“珍珠,咱们……” 黄珍珠眼眶烧得慌,她闭了闭眼,忍着心里的煎熬和愧疚,默默地点了点头。 若是不答应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要让几个孩子都去死吗?便只当她对不起老三家,到时候让她做牛做马也好,下辈子下地狱煎熬也成,她都愿意认下,只求几个孩子能够好好儿的。 “爹,娘,我们都答应,都答应, 明天我们就去县衙,你们快请大夫来给珍珠看看吧!” 赵二湖和黄珍珠应承了,顿时在场的人都满意了。 不过现在去请大夫,又得耽搁时间,孙桂香看了看天色,“等什么明天,现在就去啊!县城里自然什么大夫都有!” 孙桂香可不想让自家弟弟在县衙大牢里再蹲一天,自然是越快越好,这事儿越拖越夜长梦多。 赵四江也是如此想的,“刘大夫今天出诊去了,我听见隔壁人家说过。二哥,你也别急,翠翠前儿个跟二嫂症状一样,刘大夫上回还给开了药,等会叫娘煎一贴,给二嫂喝一喝就没事了。” “咱们还是赶紧去城里才是正经,我先去借牛车!” 赵有根朝着赵李氏使了个眼色,赵李氏也没为难黄珍珠,叫了张冬梅去给煎药。不管怎么样,总是不能一身血的去县衙,那样太打眼。 张冬梅不大乐意,但现在家里也没人,总不能叫她闺女去煎这种药,只能自己囫囵吞枣地煎了回药,给黄珍珠胡乱灌下。 这去县衙的苦差事,其实真没几个人愿意去,最后还是赵四江拉着赵大海去的,赵有根把家里仅有的几两银子塞给了赵大海,让他去了县衙好打点。 然后大家就抬着腿脚不便的赵二湖,以及脸色惨白的黄珍珠上了牛车,就匆匆往城里去了。 赵青杏哭哭啼啼地去找赵三河,之前二姐离开的时候告诉过她,若是家里再欺负爹娘,就让她去找三叔帮忙。 所以,刚才看闹腾得厉害,她就趁着众人没注意去寻了赵三河。 也是赶巧,赵三河刚出门就见到跌跌撞撞奔过来的赵青杏,小不点儿大的孩子摔得灰头土脸的,见到他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求着他去救爹娘。 赵三河是不知道赵家又闹什么幺蛾子,但这回赵青桃救了阿宛,他心里也是格外感激,见到赵青杏哭得厉害,他把人抱起来,就往赵家跑去,进门就见到赵李氏在院子里喂鸡。 “娘,您这病已经好了?二哥二嫂在家吗?” 赵李氏见到他就想起这一大乌糟事,没好气地骂道,“怎么,我还不能下地了不成?你是盼着老娘死是不是?” 赵三河脸上笑嘻嘻,丝毫不受影响,油嘴滑舌道,“娘说哪里话?做儿子的哪儿能不盼着您好?您这健健康康,长寿不减的,我这可得天天谢谢老天爷保佑了!我这不是心疼您吗?” “二哥二嫂在不在,我这把青杏给他们送回来了!二嫂,二哥……” , 第265章 有些蹊跷 “别嚎了,叫魂呢!”赵李氏恼怒地一把扯过赵青杏,“我说刚才怎么没见你这小孽障,原来是跑出去叫人啊!叫你三叔来干嘛,老娘还会生吞活剥了你们不成!” 赵青杏被她横眉倒竖的模样吓得扁了扁嘴,被扯疼了手也不敢说话,只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赵三河见着赵李氏掐得小孩儿的嫩手都红了,皱了皱眉头,“娘,杏子就是出去玩,被我瞅见了送回来的。怎么,您这又对二哥二嫂做什么了?” 他知道,若是被赵李氏知道赵青杏是找救兵的,回头少不得掉一层皮,所以他只把话题转移开来。 赵李氏见他一再提起赵二湖,眼皮子抖了抖,“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有脸到家里来,你把家里害成这样……” 赵三河看半天里屋都没声音,就觉得事情有蹊跷,见赵李氏掰扯着又要开始骂人,他只当听不见,扭头往二房的小屋子去,结果就见本来应该躺在床上养伤的赵二湖不见了,就是以往在家里到处忙碌的黄珍珠也不见踪影,床上的破被褥上还染了鲜血。 他眯了眯眼,快步走了出来,“娘,我瞧着那屋子里有血,二哥二嫂呢?怎么都不见了?” 赵李氏自然是不可能说赵二湖夫妇被逼着去了县衙销案,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你二嫂动了胎气,被送去镇上医馆看病了。老二放心不下,跟着一道儿去了,怎么,你以为你娘我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咱们都分家,你自过你自己的日子去,管那么宽干什么?赶紧的走,家里可没空招呼你,我还要喂鸡喂猪呢!” 赵李氏越是如此,让赵三河越发觉得有事,但肯定问是问不出来的。 眼见着赵李氏要把他给赶走,赵青杏还可怜兮兮地垂着头,眼泪汪汪,他恻隐之心顿起,干脆把人拉住,扬声道,“娘,既然二哥二嫂不在家,那我先把杏子带去我家玩会儿,等他们回来我再送回来。” 赵李氏闻言,心火霎气,这还是怕她虐待赵青杏呢! 她把手里装东西的簸箕朝着两人一扔,“滚滚滚,不在家我还省了一顿饭咧!” 赵三河见此,把小小的赵青杏抱起来,直接就给抱回了家中,赵宛舒刚把药材翻了个面,见到他怀里哭得脸颊通红的赵青杏,扬了扬眉头。 “爹爹,你刚去爷奶家了?杏子这是怎么了?” 赵三河简单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把赵青杏放到地上,摸了摸她的头,“杏子别哭,这是你阿宛姐姐,等会跟着阿宛姐姐玩好不好?” 赵青杏怯生生地看了眼赵宛舒,虽然平日里交流不多,但是她是认识自家新回来的堂姐的,糯糯地喊了声姐姐。 赵宛舒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赵三河说道,“你奶奶的态度有些奇怪,往日里她定然是要不依不休的闹一番的,今天这般安静,倒是让我觉得事情有蹊跷。” “我看屋子里有血,恐怕你二伯娘是真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不然依照你奶的性子是不会轻易送去医馆看病的。” “你看着点杏子,等会我去镇上医馆去瞧瞧。若是真出事了,咱们家也能搭把手!” 赵三河的眼皮子从刚才起就一直跳,心里也慌慌的,他得跑一趟才能安心。 他又看了眼外头的药材,“这晒药材的活计有你大哥在,让他来做,你这头上还有伤呢!小心着养着!” 赵宛舒摸了摸额角的伤口,她上回失足从山上滚落,撞伤了脑袋,有些脑震荡的后遗症,所以这两天她的伤口是没大碍,就是一直头昏脑涨,恶心想吐。 “爹爹,我的伤好了许多。这样,我与你一道去镇上医馆看看,说起来我也放心不下阿桃姐。” 赵三河见她坚持,想了想,也没拒绝,“那我让你娘看着点杏子吧!家里有你大哥在,总是没事的。” 赵宛舒想起赵青桃的伤,虽然用了止血药膏,但也不知道她醒来没有,会不会有后遗症,她干脆把银针包也给带上了。 赵三河把赵青杏托给林彩云照看,又拿了银子,这才跟赵宛舒出门。 到了镇上后,赵三河想起赵青桃受了伤,又去买了点糕点,这才去了平安堂。 店里的药童早已跟赵宛舒熟识,见到她带着个黑黝黝的中年男人来,连忙迎了上去,“赵姑娘,您来了,范大夫正在给人看病。您要不在后堂喝杯茶等等……” 赵宛舒摇了摇头,“不用。我今天是来看我家亲人的,就是上回破了头被送过来的赵姓姑娘,她还在这儿吗?” 药童反应过来,“您说的是赵青桃姑娘是吧?她在后堂躺着呢,跟她一道儿的姑娘也在,我带您过去。” 平安堂分为前堂和后堂,前堂分为两个部分,进门是柜台和高至屋顶的药柜,然后旁边隔开了两间用来当看诊的诊室。 平日里范大夫就是在这后头看诊的,主要也是为了保护客人的**。 后堂是个回形的屋子,分为待客的区域,药堂伙计住宿的地方,多余的三间房子就用来给如赵青桃这种,病重需要住院的病人。 药童带着他们绕到后堂,指了指其中一间,“就是这里了。” 赵青栀正在给昏迷不醒的赵青桃擦汗,这后堂当西晒,这时是最热的时刻,屋子里就跟蒸笼一样,饶是昏迷不醒的赵青桃也依旧不停地流汗。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连忙回头看来,见到赵宛舒和赵三河,她激动地连忙站了起来,“三叔,阿宛姐,你们来了!” 赵三河快步入内,看向床上惨白着脸的赵青桃,“阿栀,阿桃怎么样了?” 赵青栀一听到这个,眼泪就往下滚,“阿宛给的药膏很好用,直接就给止了血。后来大夫给开了药,煎了强灌些下去。昨晚好歹迷迷糊糊的醒来过一回,但都没来得及说话,又疼得昏过去了。大夫说,这伤到脑子,以后怕是……” , 第266章 望闻问诊 赵三河追问道,“怕是什么?” “大夫说,这怕是要落下头疾的。”赵青栀说到这,心里就难受得很,眼眶通红通红。 赵三河闻言,脸色也有些凝重。 这年头有疾的女子都是无法说亲的,特别是庄户人家,谁家养得起病患? 赵宛舒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赵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上回送来那牙疼粉可还有?” 范大夫刚听药童说赵宛舒来了,看完病患后连茶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连忙快步过来了,看到赵宛舒头上的纱布,愣了愣,“赵姑娘受伤了?可要紧?” 到底是做生意的伙伴,他还是不希望赵宛舒受伤耽搁的。 赵宛舒摸了摸头:“多谢范大夫关系,没什么大碍。药的事情等会说,我今天是来看我姐姐的……” 范大夫瞧了眼床上的妙龄姑娘,惊讶道,“这是你姐姐?” 上回是赵容则送来的,兵荒马乱的,他也没顾得上问,现在听说是赵宛舒的姐姐,不由有些惊愕。 “我堂姐。”赵宛舒坐在床边,抓住了赵青桃的手腕把脉,“不知道您看了我家堂姐是什么情况?” 赵三河也连忙说道,“是啊,大夫,我家这侄女可能彻底治好?钱什么的,我们会想办法的。她这年纪还小,若是落下了什么毛病,这辈子可都要被耽搁了!” 赵三河很感激赵青桃救了自己闺女,若不是她当时出面,恐怕情况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多难,赵三河也会想办法治好赵青桃的。 范大夫闻言,叹了口气,“伤到了脑子,我瞧着后头肿了个大包,里面是有淤血。昨晚她醒来,初始瞧着还好,但才说了不到一句话,她突然就发狂叫嚷头疼,无法进一步问诊,我只能给扎了一针,让她睡着。” “但我瞧了瞧,她脉得浮数,有头眩之症的征兆。这是个富贵病,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必须精细着养着。” 说着,他看向正在诊脉的赵宛舒,“赵姑娘可有所得?” 他上回就猜测赵宛舒也会医术,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把人送过来看诊,但看她这架势,恐怕医术也不会太差劲。 赵宛舒又翻看了下眼珠子,收回手,“四诊缺一不可,只有望闻切到底是唐突,还是得问诊症状。” 这里没有脑部CT这些作为参考,病症都有相似症状,若少一个,细微之处也会造成失误。所以,望闻问切必须一一做到,才好下判断。 范大夫颔首,“昨夜后,她就没有醒来过。我怕强行把她扎醒,会又反复头疼,问不出什么来,再加上我今日病人多,忙碌得很,就暂时没动,打算晚点等日落再来。” 赵宛舒想了想,“等到日落,恐会入夜风,届时更不好,不如现在扎醒。而且,便是醒来头疼也没关系,我有个法子可以暂时止疼,半柱香的时间应该够问诊。” “还有此法?”范大夫好奇:“那我去取银针来……” “不用,我带了银针。”赵宛舒取出银针包,从其中拿出一根足有食指长,寒光烁烁的银针。 , 第267章 赵青桃成了瞎子! 每个大夫都会有一套自己常用,并且习惯的银针器皿。这就像将军用习惯自己的武器,琴师喜自的己琴一般,大夫也是如此。 这是赵宛舒专门按照自己的习惯喜好定制的银针,银针细长绵软,其实现代已经流行用合金针,坚硬不易变形,关键还物美价廉,比起银针金针来说,更加的稳定。 但银针和金针要让其能保持不断不折,却还能刺中需要的穴位,达到想要的疗效,那就更加的考验大夫的技术。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真正会针灸的大夫稀少的原因,实在是要求太高。 闻言,范大夫也没有坚持。 赵青栀看到这根银针时,不由抖了抖,“阿,阿宛姐,这,这是要用来扎姐姐的吗?这,这太长了吧?会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赵宛舒已经迅速地在赵青桃人中、百会,太阳,风池,列缺几处扎下了银针。 “好了。”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赵青桃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赵青栀一喜,连忙上前,“姐姐,你醒了?你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赵三河也急忙问道,“是啊,阿桃,你感觉怎么样?你头还疼不疼?” 赵青桃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摇了摇:“头,头不疼了……” 赵三河见她清醒回话,不由松了口气。这能正常说话,那就说明没有被敲傻,他之前一直在心底隐隐担心会打出问题来。 范大夫惊讶,“真的不疼了吗?还是说这刚醒来看不出来?不对啊,之前她醒来不过三息就嚷嚷着头疼欲裂,疼得满地打滚?赵姑娘,你刚才下针的几处我也曾用过,但并没这般有效?你这是入了几许?” 范大夫之前还只是猜测赵宛舒会医术,但看赵宛舒下针如有神,而且手腕很稳,丝毫不见颤抖。 这行医就跟读书人习字一般,手都是需要练习的。所以,一般看其姿势就知道这个人的功底如何。 而中医扎穴虽看穴位,但更多时候扎得深度却也是很有讲究的,若是手腕力度不够,或者是太大,都有可能导致效果适得其反。 赵宛舒回答了他,又道“……范大夫想必也知道,这行针如下药,不同的病症的针法也不同。可能是你之前用的并非针对病症的!” “例如,头顶疼痛,选用百会,四神聪,前顶,通天,内关、太冲等,就与我这三焦针法之中的头部止疼针法不同,但基本这种办法如入我所说的深度,一般的头疼都能止住。” “三焦针法?”范大夫眼眸一亮,“赵姑娘,你竟会失传已久的三焦针法?敢问你师承哪位大师?可……” 赵宛舒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赵青桃突然满脸疑惑,试探着开口道,“我们这是在哪里?是到夜里了吗?怎么屋里都不点灯的?” 她话音一落,就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 赵宛舒面色微变,她凝眸仔细望去,赵青桃虽然睁开了眼,但眼眸却是空洞无神,没有焦距的。 她探手,小心翼翼地在赵青桃眼前晃了晃,果然见她毫无反应。 大家都看见了她的动作,赵青栀眼泪霎时就扑簌簌往下滚落,赵三河脸色也不好看。 他才刚庆幸侄女没有变成傻子,结果却是…… “我是——成了瞎子吗?” 赵青桃声线颤抖问道。 她也不是傻子,就是再黑的夜晚,她睁开眼睛那么久,也该适应了黑暗,总该是能看到点模糊的痕迹的,但她哆哆嗦嗦地抬手摸自己的眼角,这么近的距离,却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眼角发红。 赵青栀再也忍不住,扑到了她怀里,嚎啕大哭,“姐姐,姐姐……”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那么好的姐姐,怎么上天就那么残忍,让她成了瞎子呢! 这可比什么头疾都要可怕,人若是看不见了,以后还如何过日子? 饶是赵三河这样的硬汉,见到这般的情景,也是忍不住眼角发红,他连声哀求道,“大夫,大夫,请你救救我家侄女,便是再如何多银子,我都会挣来的!她年纪还那么小,以后还得嫁人生子,若是成了瞎子,她这辈子就完了啊!” 赵青栀也反应过来,立刻跪在地上朝着范大夫磕头恳求,“大夫,我求求您了,救救我姐姐吧!便是让我做牛做马都成,请一定要救救我姐姐啊!她,她可不能成为瞎子啊……” 范大夫愕然,他也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你快起来,用不着跪我!比起我,倒不如求求你这位姐妹,她可是会用三焦针法的。三焦针法千变万化,没有它治不好的病症!” , 第268章 血肿压迫视觉神经所致 赵青栀一愣,扭头看向赵宛舒,“阿宛姐……” 赵宛舒正在凝神给赵青桃把脉,她边把脉边问问题,赵青桃还有些懵,她还陷在自己失明的打击之中,问了好几遍她都没回话。 赵三河反应过来,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三焦针法,但方才范大夫的话,他却是听了个明白。 加上之前赵宛舒轻轻松松就治好了廖家小子的中暑,他突然就有了信心。 他开口道,“阿桃,阿桃,阿宛问你病情呢,你回答一下好吗?这是医馆,旁边就是大夫,你把病情说得详细点,肯定是有救的!” 赵青桃回过神来,她摸索着握住了赵宛舒的手,哽咽道,“我,我还能再看见吗?” 赵宛舒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人体太过复杂,特别是头部,若是受到了创伤,里面牵扯得就太多了。我不敢一定能够治好,但是我会尽力的,相信我,阿桃姐。” 虽然赵宛舒没有许诺什么,但赵青桃却想起当初她救她爹时,也是这样说的,顿时原本如死灰的心霎时又复燃了,她眼底浮起期待,“好好好,阿宛,我信你的,我信你!” 赵宛舒见她冷静了下来,便开始边碰她头部的伤口,边细致地问病情。 “头这里疼不疼?”她按了按赵青桃挨打后肿起来的地方。 “疼。” “我听说你之前醒来过,突然疼得厉害,范大夫才给你扎针助你睡眠。那是怎么样的疼法?还有当时你可看得见?详细的说一说。” “我醒来后,已经是半夜,我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就是刚醒来然后才睁眼,我就感觉头晕目眩,然后恶心想吐,头更像是有人在拿着大锤子在敲打我的脑门,疼得我连话都无法说……” “那是从这块开始疼的吗?还是这一块?” 赵青桃知道这关系到自己能否复明的问题,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回话。 等到问得差不多了,赵宛舒又让拿了蜡烛来,点燃了在赵青桃眼前周围转了一圈,询问她是否能够感觉到光感。 赵青桃感觉到火光的灼热感,她睁着无神的眼睛张望,突然激动道,“有的,我感觉到右眼下方有点光,但是我看不清,而且,眼睛有点发胀发疼……” 赵宛舒放下蜡烛,“我知道了。” 范大夫正也给赵青桃诊了脉搏,此时听到赵宛舒的话,他摸着胡须给出诊词,“左手浮弦而紧,右手浮数而弱,且寸强尺微。都说弦紧为正气之虚,浮数乃是邪气入体,尺微寸强,中于上焦,邪为上,乃是体虚感邪。但这症状也不像,若是邪为上,不该出现失明……” 说着,他看像赵宛舒,“赵大夫可有想法?” 赵宛舒颔首道,“恶心想吐,又头晕目眩,乃是严重脑部震荡所致。但后面头部炸疼,乃是头顶部门作疼,那应该是受伤后的伤口牵扯到脑部细微之处。” “至于失明,脑震荡是不会出现这种现象的。我刚才触摸阿桃姐的后脑勺,发现此处有血块肿胀,脑部精细,应是颅内血肿压迫了视觉神经所致。这种情况临床上经常有,虽然有些是视觉不同程度的降低,但也这种视觉缺陷的。” “不过刚才范大夫的诊断也没出错,我姐姐身体虚弱,体内也有寒邪,正是该去上焦之邪,补中焦之气的。”她也没全盘否认范大夫的话。 , 第269章 急治其标,缓则治其本 因为的确如范大夫所言,赵家为了供赵容涛读书,对二房本就压榨得厉害,赵青桃几个都有营养不良的情况。 而她也的确有轻微感冒的症状,这些都会在脉象里体现。 但如颅内出血导致失明的这种情况,是很难靠脉象诊断。范大夫虽然在医术方面有些经验,可他长年在镇上坐镇看诊,见识的复杂病症并不多,缺乏这一块的经验。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高明的大夫都在野,因为长年累月在外面悬壶济世,可以见识到更多的疑难杂症。 范大夫对赵宛舒嘴里提出的名词很是好奇,“赵大夫,何为视觉神经?还有颅内出血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吗?颅内也会出血?” 赵宛舒回道:“我们体内存在各种各样的神经系统,其中眼睛也是。” “至于颅内出血,范大夫应该也听过体内出血症,那头部受伤自然也会出血。而这颅内出血有时候得看严重高低,但若是轻微,比如血肿之流,也可以自行消化。若是严重,那肯定是有性命之忧的,严重者需要进行开颅……” 讲到这,赵宛舒突然想起这时候不该讲这些,她才住了嘴,赵青栀两人果然面色不对,赵青栀脸色苍白,眼神惶然,“阿宛姐,那,那姐姐她,她还有救吗?” “她,她还能在看见吗?”她突然紧张地抓住赵宛舒的手,急忙道,“阿宛姐,姐姐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赵三河见赵青栀激动,他轻轻拍了拍她,“阿栀,你别激动。阿宛肯定是会尽力的!” 赵宛舒被她抓得有点疼,她温声道,“我这已经有了一套治疗方案了,不过效果没那么快。血肿消退需要徐徐渐进,过程中可能会有疼痛感……” 赵青桃攥着手心,急忙道,“我,我可以的。只要能好,我,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直到真正失明后,她才知道眼睛的重要性。 赵宛舒颔首,“那成,不过得等你伤寒好了后先。眼系于人脑,人于脑转,脑转则目眩,你这头疼也有多方面原因,急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得慢慢来。” “等会让范大夫先给你开一贴参苏饮,再配上两贴补气益血的药,吃上两日,等你病体痊愈,我才好给你施针。” 赵青桃听赵宛舒有条不絮的样子,焦灼的心似乎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连忙点头应着。 随后,赵宛舒收了针,赵三河把带来的糕点留下,这才跟赵青桃两人道别出来,范大夫陪同在侧。 赵宛舒说道,“那就劳烦范大夫了,我还需要回去做些准备。钱的事情……” “钱不着急,我都记着账呢!等回头你送了药来,咱们再割账就是!”范大夫半点不担心这个,他还怕赵宛舒不给他送药来呢! 这欠了债,赵宛舒自然制药都得加快进度。 赵宛舒想起之前他们来的目的,询问起赵二湖夫妇可有来镇上看诊过,他们特征鲜明,自然是好认的。 , 第270章 二房不见了! 范大夫闻言,让药童出去打听了一番。 百花镇不算大,镇上医馆也就小猫三两家,药童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他很机灵,都是假装抓药,跟看柜台的药童询问的。 “……近来天热,周围医馆多数来的都是热邪入体和发痧的病人居多,也有三两个有孕的妇人看诊,但那都是镇上的居民,不曾听过有梨花村的妇人来看病。” 赵宛舒和赵三河面面相觑。 但两人都没说什么,赵宛舒跟范大夫道了谢,不过到底是提了嘴,让他勿要跟赵青桃两人提起这事。 等到离开了平安堂,赵三河皱紧了眉头,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说,奶奶怎么会那么好心给二伯娘看病!她可是连二伯断了腿,在村人的指指点点下,她都不肯多花一文钱去看。何况二伯娘!”赵宛舒咬着唇角,沉默道,“爹爹,如今看来,二伯和二伯娘要么是出事了,要么就是被逼着离开了家中。” 赵三河心口一跳,“我回去在村里转转问问,若是离开村子,定然是有人看见的。” 他和赵二湖当初在赵家扶持着艰难过了那么多年,那是比跟家里兄弟姐妹的感情都要来得深刻。若是让赵三河选择一个兄弟,那定然是非赵二湖莫属了! 他也清楚,这事儿问赵李氏肯定是问不出来的,那就只能去问村里人了。 心里揣着事,两人也没心思,匆匆买了些要用的东西,就急急忙忙回村。 赵三河去村里打听,赵宛舒则是回了家。 她把买来的东西搁在正堂,这才进了里屋,就看她娘正在做女红,旁边趴着个小小只的赵青杏,见到她进来,林彩云朝她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细声细气道,“回来了?寻到你二伯他们吗?” 赵宛舒摇了摇头,把去镇上时的事情跟她说了说。 “……等会爹爹回来,应该就能知道情况了。” 林彩云点了点头,可到赵青桃的事情,眉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郁色,“阿桃真是命苦,若是瞎了,好好的一个姑娘,以后定然是寻不到好人家的,这嫁人可是女人一辈子的事!” 说着,她看向赵宛舒,“阿宛,你若是不成,咱们再寻其他大夫,可别硬抗。” 赵宛舒颔首,“有八成把握,娘放心吧!我会治好阿桃姐的!” 林彩云叹气,她哪儿是不放心赵宛舒的医术啊,她是担心赵青桃和赵宛舒的姐妹情谊。 这回赵青桃出面救人,她心怀感激,便是让她养其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就怕阿宛执意要给赵青桃治病,前期可能会得到感激,就怕日子久了,眼睛没有进展,她心里会生了怨气,起了姐妹嫌隙。 林彩云知道赵青桃是个好孩子,但就怕她被坏心肠的给撺掇了。 赵宛舒看向旁边睡得脸颊红扑扑的赵青桃。“杏子怎么样了?” “她啊,刚哭着哭着,好容易给哄睡着了。她这样睡不舒服,我正准备把她给挪上床,你就来了!”林彩云回道。 赵宛舒:“您现在这动了胎气,若是她睡觉不老实,恐伤着您。我把杏子安置在我屋里吧!” , 第271章 可以做小康心心念念的食物了! 赵宛舒又跟林彩云闲话家常了两句,抱着赵青杏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青杏今年已经三岁,看着个头却很小,抱起来也轻飘飘的,就像是一张纸,单薄又惹人怜惜。 赵宛舒掂量了下瘦骨嶙峋的赵青杏,这年纪的小孩子不管咋样,这摸起来至少还是柔软的,但赵青杏却是瘦出排骨来了。 赵宛舒突然想起医馆里同样瘦不拉几的赵青桃姐妹和面色发黄的赵二湖夫妇,不由想要叹气。 虽然梨花村不是多么富裕的村落,这年头大家都看天吃饭,但也没全部瘦成赵家二房那么明显的,个个看起来就像是从饥荒年代摸爬出来的。 不说她家,其他几房的孩子,就说赵荣禄那都是肉嘟嘟的,瞧着就面色红润。 她把赵青杏给放在床上,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搭了块薄被角,手脚倒是落在外头。 虽然是盛夏,但她家又挨着山,其实还是阴凉的,只是小孩子体热,她怕盖太多闷久了会热邪入体,但若是不盖又怕着凉,所以这样是最好的。 她给赵青杏拨了拨鬓角被染湿的头发丝,见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但眼角却还是有着泪痕,小小年纪眼角眉梢糅杂着天真和忧郁。 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给她擦了擦眼角的痕迹,关上门退了出去。 她看了看天色,就往厨房去打理今天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心里却想着她爹不知道打听得如何了。 今天太着急,就给割了点肉和排骨回来,天气太热,大家都没心思吃饭,但家里个个男丁都是在下力气干活的,却也不能没有荤腥,赵宛舒就琢磨着晚上炖点排骨汤好下面条,清淡着吃点。 她把那块肉放在盆里,用冰水镇着,这是明天早上煮肉粥喝的。 这样热的天,她其实挺想念冰块的,这在以前是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的,但现在却是个奢侈货,也就是那贵族世家才有藏冰的冰窖。 等把排骨焯掉血水放在砂锅里炖上,赵宛舒又去院子里把晾晒的药材重新翻了翻。 她拿了药篓框子趁着还早想把这一批先收拾起来,赵容则就回来了,他在后头帮忙,晒得满头大汗,皮肤黝黑发亮,看到她在收拾,大步流星地走来,接过她手里的框子,直接用簸箕扫了往里面倒。 “这些药材果然看着好多了。” 赵宛舒抬了抬下巴,“那是,咱们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清理,可不能做白工了!等把下一批清理晾晒上,这批就能用来给小康做他心心念念的新口味食物了!” “哦?是什么啊?”赵容则抖了抖簸箕,把上面黏着的八角拍落在药篓里,好奇道。 “这个……” 赵宛舒还没来及说,赵三河就在这时候回来了,也是满脸通红,到家后也不顾不上他两打招呼,先去喝了一大口水,解了渴方才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开口道。 “我问过了,村里都说昨天孙家的人来过,然后你二伯和二伯娘就被你四叔和孙家的人带出了村子。” “而且,当时你二伯娘的脸色不大好,有人问他们去干啥,但你四叔就回了句你二伯娘肚子疼,需要去城里看大夫。” , 第272章 官府不治,那他来治! 赵三河问的那村妇刚好住在村口,平日里也最是好村里的八卦,见到赵三河询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甚至在回答完后,对方还惯性地嘀咕上两句,“李氏平日里对二房刻薄得很,这回竟是如此看重,莫不是黄氏肚子里怀着的是个男胎? 不然,怎地舍钱,又叫赵老四特地去送?不过,孙家的来咱们村干啥,还跟着一个牛车……” 她八卦完才想起自己说的是人家的娘,脸上顿时浮起讪笑,急忙补充道,“那个,赵老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哎哟喂,我就是嘴巴子太坏了,真的是,我不是说你娘不好啊……” 虽然赵李氏的刻薄在村里那都是出了名的,特别是对待二房和三房时,那简直就是不干人事!最近村里得了赵家三房的好处,又出了赵二湖摔断腿的事情,赵李氏的名声在村里那是真臭了! 可村里人为赵家三房打抱不平,可那到底是赵三河的亲娘,她们这些外人当面说这些就是不好听,是挑拨了。 而且,她男人刚巧在赵家帮建房子,一样的活计,赵家三房不但给的工钱比旁家的高,又离家近,村里谁不争着想去啊! 若是赵三河生气,不叫她家男人去干活了,岂不是损失了大发? 霎时,她连忙违心地夸赞起赵李氏,就是找了半天 ,实在是很难找到赵李氏的好处夸,只能一顿瞎夸。 赵三河听着也是尴尬,问到想知道的,匆匆道谢就回家来了。 赵宛舒听完,面色微微疑惑,“二伯娘的裙角有血,那就可能是真的有事。可咱们在镇上医馆可没寻到他们的踪影,莫不是送去县城?” 这就是不可能了的。 就如村里人所看到的,赵李氏对黄珍珠是真刻薄,就往日里的那些做派,连亲儿子断腿要死都不肯救,别说黄珍珠肚子怀着的是男胎,就是怀着龙胎,她都不一定会送人去医馆看看。 都说医馆穷人莫入,这年头看个头疼脑热没有几两银子都收不了手。更何况是去县城,这越是大的城池,这消费也是节节攀升的。 赵容则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奶奶莫不是脑壳子坏掉了?不然怎么可能答应送二伯娘去县城看病的?” 赵宛舒咬了咬指尖,面露沉思。 是啊,怎么可能啊! 突然,她蓦地脑海里灵光一闪,抬头连忙问道,“爹爹,你方才说,孙家的人来了?孙家 ,是孙大力家吗?” 赵三河怔了怔,回答道,“是的,来的是几个女流之辈,应该是孙大力的娘家姊妹。孙家只生了孙大力一个儿子,其他都女孩儿。” 赵容则恍然也想明白了,猛地看向赵宛舒,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慢慢开口道,“看来四叔不是要送二伯娘去县城看诊,而是要去衙门啊!” “什么?”赵三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爹爹,你想啊,孙家只有孙大力一个男丁,下头都是姊妹,那这就是个万花丛中一点绿,孙家唯一的香馍馍,如何能让他入了大牢,断了孙家的传承香火呢!”赵宛舒说道。 “咱们家虽然把孙大力送去县衙了,但明面上咱们是以孙大力伤害青桃姐的名义,是谋财害命。毕竟青桃姐当时的情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便是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可县衙里也有句民不举官不究,二伯二伯娘身为青桃姐的亲生父母,若是他们都不在意,要求撤销这番案件,定性成村里纷争,或者是……说青桃姐和孙大力是订过亲的,到时候性质就更不同了……” 越是说,赵宛舒越是齿寒。 当下时情,婚内纠纷,男子便是打死了妻子,最多也就判个三五个月,甚至交个罚款,也就过去了。 甚至要是碰上个大男子主义的县尊,直接就给判无事也就完了的,也不是没有。 赵三河傻眼了,磕磕巴巴道:“不,不会吧……” 他开始真没往这个方向想,毕竟普通百姓碰到县衙门口都要绕道走的,哪儿敢主动送上门去的。 赵容则却没有那么乐观,“爹,阿宛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然,如何解释这一番情景的?孙家可是跟四叔一道儿坐车进城的!难道奶奶真那么好心,特地雇了马车送二伯娘去县城看病?还让孙家人作陪?” “说不定,连二伯娘肚子不舒服都是编出来的!” 赵宛舒摇了摇头,“二伯娘应该不会如此。当时他们那么匆忙,就是造假也不该如此逼真,二伯娘恐怕是真的动了胎气。” 赵宛舒对黄珍珠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她不记得以前黄珍珠如何,但接触的几次,黄珍珠虽然贫穷又胆怯懦弱,但她骨子里还是有着善良和韧性的。 且不提前面的事情,这次赵青桃为了她落得生死不明的下场,黄珍珠却是连半句抱怨都没有,甚是还反过来安慰她们。 可见,她是个分得清是非善恶的。 不然,换个旁的,当时那种情景,理智全失,不说抱怨,但三两句不满肯定是会说的。 赵容则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故意如此说,我自然知道二伯二伯娘是好的。但是,我信不过其他人。” “只是阿桃还在医馆挣扎求生,二伯他们却去县衙里撤销案子,咱们家知道他们是被逼迫的,可这落到了阿桃她们眼里耳里,就怕会寒了他们的心。” 赵三河蹙眉,“那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没办法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且看县衙那边的决定吧!” 赵容则的面容笼罩在阴影里,“便是县衙真的把人放出来,我也必然不能让那孙大力好过。” 上回他着急送了赵青桃去医馆看诊,这一来二去的,孙大力早已被村里安排送去了县衙。 他竟是没真的好好给他理一理那身黄皮子。 想起赵宛舒被害得一身伤,赵容则心里就恼恨不已。 官府不治他,那就由他来治! , 第273章 排骨臊子面! 因着这个话题,全家人的心情顿时都不大好了。 赵三河压了压沉重的心情,开口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件事呢……别叫青桃青栀她们几个晓得,特别是青桃,她现在怕是经不起这些事了。” “我这先去后头看看,应该也要散工了。” 两人应了声,眼见时候不早了,赵宛舒先去厨房看了看煮的汤,准备晚上要吃的晚饭。 晚饭是排骨清汤面条,排骨汤已经炖好了,现在就只剩下做面条了。 面条可没有现成的,必须要临时现揉,这些也是很费时间的。 赵容则跟在她身后进来,见她正拿面粉出来,“阿宛,晚上吃面条?那我来揉吧!你力气小,揉出来的劲道不够。” 话虽然这么说,但赵宛舒也清楚这是赵容则心疼自己,随口寻的理由。 她也没有意见,把位置让开给他,“那成,我来做臊子吧!今天晚上多做点,杏子在咱们家吃饭。”想了想,她补充道,“也不用太多,杏子年纪小,应该吃不了太多。” 赵容则应了声。 赵宛舒拿出放在缸里冰着的肉,留了一半明天早上做瘦肉粥,切了一半做臊子。 这臊子需要的是上好的五花肉,但今天他们没买到,只买到前腿肉,她切的是带皮和肥肉那部分。 臊子其实也不难做,洗干净肉块后,把肥肉和瘦肉分开切成丁,把瘦肉放一旁用黄酒腌制,再切姜末葱蒜等,配菜家里还有些木耳和缸豆,她都一一切碎。 然后烧火热锅,用猪皮在锅上擦过,再把肥肉下锅翻炒,炸出里面的猪油变成金黄的油渣后,把姜末葱蒜扫入锅里,家里还没做出五香粉这些,就加入两颗干辣椒、丁香炒香,然后再把腌制好的肉和缸豆木耳下锅翻炒。 随后,在往国内倒入少许水,加入盐和酱调汤,等到滚烫后收汁入碗,臊子就好了。 等到要吃的时候,就在面条里加入排骨汤,再舀上一勺咸香的臊子搅拌,就是一碗正宗的臊子面了。 赵容则揉面擀面的速度很快,到底是男人,力气就是大,很快就开始摊平切面。 他边切边把面条放到烧开的水里,扭头对赵宛舒道,“阿宛,这里你别忙活了,你去看看小康他们回来没有?再去看看杏子,该吃饭了。” 赵宛舒洗了手,答应了一声。 赵荣康他们今天回来得有点晚,但眼瞅着也差不多了,她先去屋子里喊赵青杏。 赵青杏下午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赵宛舒来的时候,她刚好醒了,就是哭肿了眼睛,睁开都挺费劲的,看到陌生的环境,她心里有点慌张,也不敢多动。 直到赵宛舒推开门,见到缩在薄被里的赵青杏,探头探脑地出来看自己,像是个小仓鼠,她笑了笑:“杏子醒了?那可好了,刚巧赶上吃饭的点。” 赵青杏有点胆小,她睁着眼,看着笑眯眯的赵宛舒,缩了缩脖子,“阿,阿宛姐,我,我不饿,爹娘说,不能随便在别人家吃饭的,那样,那样……” , 第274章 要好好刷牙! “那样怎么了?” 赵青杏磕磕巴巴地回道:“那样吃掉别人家的粮食,不,不好,会叫别人没饭吃,是不好的!” 赵宛舒愣了愣,没想到赵青杏是这个回答,旋即她就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赵青杏这话并非是跟他家不亲近,而恰恰相反,就是太亲近才会如此。 当下各家粮食紧张,个个都是看天吃饭,若是空腹去旁人家,那肯定是要剐蹭粮食的。若是关系好的人家,知道彼此情况,便是有事来商量都会自家吃完饭再来,免得给对方增加负担。 这怕是之前赵二湖和黄珍珠他们教的,耳提面命的,就是小孩子都记住了。 赵宛舒抬手摸了摸她脑门上睡得四扭八叉的小揪揪,笑眯眯道,“没关系的,阿宛姐不缺你这点粮食的。今天吃臊子面,里面放了肉,你会喜欢的!” “肉……”赵青杏闻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鼻尖似乎都能闻到肉的香味,她本来打定主意不吃的,现在却是有些坚定不了。 肚子也应景地咕嘟叫了两声,她不禁脸红地抱住肚子,垂着眼睛不敢抬头。 “好了,看,肚子都饿了吧,来,快起来,等会给你一大碗面,放多多的肉。”赵宛舒忍俊不禁,把她从被窝里抱起来。 赵青杏被她说得一脸向往,她还没尝过肉的味道,听青栀姐姐说那是世上最好吃的味道,她吸了吸口水,“吃,吃肉肉……” “是,吃肉肉。”赵宛舒给她整理了下衣服,见她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眼睛疼不疼?” “不,不疼的。就是胀胀的……”赵青杏摇了摇头,可才奶声奶气回完,可能又觉得不舒服,她抬手想揉一揉,却被摁住了胳膊。 “手上不干净,别揉,对眼睛不好。这是水肿了,等会阿宛姐给你拿热鸡蛋滚一滚,很快就会消肿,眼睛也不会不舒服了。来,先穿鞋,阿宛姐带你去洗手洗脸。” 赵青杏乖乖巧巧地套上破洞的小布鞋,听话地跟着出去外头。 赵宛舒给她拿了干净的柳条,怕她小豆豆牙啃不开,还给她撕扯开了柳条,沾上牙粉塞给她,然后才去厨房跟赵容则说了声,让他煮个鸡蛋。 她拿着洗了的手帕来给赵青杏擦脸,却看本来该刷完牙的赵青杏正拿着柳条手误无措的站着,她不解,“怎么不刷牙?” 赵青杏忐忑地抬头,握紧了手里的柳条,“阿,阿宛姐,这个是做什么的?” 赵宛舒一愣,“这是刷牙的,只有每天刷牙,我们的牙齿才是白花花的……不对,你在家里都没刷过牙吗?” 这实在是让她惊愕,她家虽然穷困,但林彩云爱干净,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柳条杆,之前便是没有青盐,也必须把自己牙齿刷得干干净净的,打理好自己的个人卫生。 赵青杏懵懵懂懂。 她年纪小,还没到换乳齿的年纪,为了省事,基本不会管她的口腔问题,反正黑了牙也是能换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村里很多人家都是这么干的!毕竟大家哪儿有那么多心思照顾孩子,地里的活儿都忙不完。 就是赵有根这些大人,农忙的时候,经常也会顾不上洗漱,那张嘴都是一口黑牙。 赵宛舒拍了拍脑袋,想起别说此时,就是现代也有很多家长是这样偷懒的。 她让赵青杏握紧柳条,告诉她怎么刷牙,又告诉她不注意卫生的危害,“……所以,不好好刷牙,以后牙齿里会长虫子,而且牙齿也会发黄发黑,杏子想要这样吗?” 赵青杏看了看赵宛舒洁白的贝齿,又想起爷奶那满嘴的黑黄牙,顿时一个激灵,忙摇着小脑袋,“不,不要……” “那就要经常刷牙,这柳条咱们村到处都是,平时晒干屯着就成,等要用的咬开了,沾着青盐牙粉等就能用。若是没有这些,就是光刷一刷,也比不刷的好,这样咱们才能有一口漂漂亮亮的牙齿。好了,快刷牙,你刷完看看是不是嘴里都没有味儿,很是干净。” 赵青杏急忙点头,笨拙着把柳条塞入嘴里,按照赵宛舒说的办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的都刷了几遍。 等到刷完后,她张了张嘴,嘴巴里都是一股清凉的气息,她眼睛一亮,“是凉凉的……”品了品,她又加了句,“还苦苦的。” 赵宛舒给她擦了擦嘴角漏出来的牙粉,笑道,“这是放了薄荷和中药的牙膏,味道是凉凉中带着苦味的。习惯就好!” 这牙粉是赵宛舒自己做的,里面放了薄荷并着田七等五种中药磨粉制成的。 这年头乡下多数是茶水清水漱口,讲究点的会用青盐,至于牙粉那是只有世家贵族才会用。 之前家里的青盐用完,赵宛舒想换牙粉刷牙,结果一问价格,堪比金价,直接就自己做了。 只是牙粉到底是不如牙膏好用,每次用都弄一嘴的粉末,味道也不好闻,她想等过阵子得空就试试能不能做成牙膏。 , 第275章 阿宛姐姐和阿月姐姐是不同的! 等洗漱好,鸡蛋也煮好了,赵宛舒用手帕裹着鸡蛋,试了试温度,见正好合适,就边拿鸡蛋贴着赵青杏的眼睛上下滚动,边说道,“若是觉得难受,就跟姐姐说,姐姐再轻一些。” 虽然这温度恰好,但对于娇嫩的眼睛来说,还是有点热度的,但这样能促进血液流通,是最简单快捷的消肿方式。 鸡蛋滚在眼眶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赵青杏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动弹。 她本来是有些害怕赵宛舒的,毕竟以往她跟这个姐姐也没有什么交际,而且以往江逐月当她姐姐的时候也没少欺压她,但现在赵宛舒温柔地给她弄眼睛,闻着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苦药味,她突然觉得,阿宛姐跟阿雪姐和阿月姐都是不同的。 她是对她好的。 所以,等到赵宛舒收了手,跟她说好了的时候,赵青杏抬起小脸,朝着她羞涩地笑了笑,低声道了谢。 赵宛舒愣了愣,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以后莫要总是哭,对眼睛不好的。女孩子啊,就该对自己好一些的……” 她话才落,赵荣贵和赵荣康两个人就已经回来了,见到赵青杏,赵荣康眨了眨眼,“哎呀,这不是杏子吗?她怎么在咱们家来了?” 赵容则从灶房里出来,“回来了赶紧就去洗把脸,马上就要开饭了。磨磨蹭蹭的,就等你们了!” 赵荣康这下也顾不得回答了,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卸了背着的背篓,蹦蹦跳跳去洗漱了。 赵荣贵紧跟其后。 赵容则再转向赵宛舒两人时,神色明显缓和,温声道,“阿宛,杏子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来帮忙。” 赵宛舒连忙过去,赵青杏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很有大人模样,赵宛舒摆碗,她就递筷子。 只是她年岁小,走路都是颠颠撞撞的,实在是干不来什么,但赵宛舒见她小脸板正板正的认真模样,也没有阻止。 等到摆完碗筷,赵宛舒还给她摸了摸头,称赞了两句,这让忐忑的赵青杏很是高兴。 今天的晚饭就是臊子面,赵容则还额外炒了一盘小青菜,在这夏天也是舒舒爽爽的。 饭桌上大家也没提赵家二房的事情,等到吃完饭,赵荣康交钱的时候,面色有些忧愁地道,“爹啊,咱们这生意可能要进行不下去了。这凉菜的客源一天天的减少,咱们家有点难做,今天比起前几日都少了一两百文。” 之前的酸梅汤因为下季了,最近他也没做了,而且酸梅汤的确也挣不来什么钱了,也就是点柴火钱。 凉菜这东西前头是看着风光,但那都是大家从来没吃过,觉得新鲜。但时间长了,大家也琢磨出了做法,只是没有配料而已。 所以经常会有抠门会持家的妇人来他这买一点点凉菜,却让他多下调料,回家自己这么弄弄,也是一道可口的凉菜,省钱又体面。 赵三河数了数,的确是比前阵子的钱少了不少,他皱了皱眉头,“的确如此。果然这生意就是难做,还是种地要踏实!” 农人都是这心思,觉得这种田实在,至少是看得见的。这商贩都是今天挣得多,明天挣得少,很是不稳定。 “可咱们家现在还要建房子,这建房子就是骑虎难下,咱们不能停,还有阿桃的伤势也要付汤药费……”林彩云满脸愁色。“这可怎么办? ” 赵宛舒刚洗漱完,进门就见几人正满面愁容,她眨了眨眼,“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咋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赵荣康见她进来,眼眸一亮,忙蹦到她跟前,把情况说了,就腻歪恳求道,“姐姐,姐姐,你之前说的要给我再想想新吃食的,你可不能拖了,现在这凉菜生意是真的难做,给我出出主意吧!再不然,咱们家可没有钱路了,求求你了,你脑子只是聪明,随便做出来的东西都好吃……不然,你把那扒鸡交给我吧?那个味道可好了,味入骨髓……” 若是之前,他肯定还是满足于此的,毕竟他可以说是整个村里头最是挣钱的孩子了,可见过高山,哪儿看得上小土坡了。眼见着收益日渐降低,赵荣康的危机感就爆发了。 赵宛舒被他抱着胳膊弄得浑身热腾腾的,“你先松开我,我可是沐浴过的。” 说起来,赵荣康以前可都是傲娇得很,现在对着她那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撒娇求饶样样都会。 “姐姐!” “好好好,你先放开,我热得很呢!”赵宛舒说道。 “真的,你要教我做那扒鸡吗?”赵荣康闻言,慌忙松开手,殷勤地搬来了凳子,“姐姐,你快坐,快坐!” 赵宛舒无奈地坐下,用棉布擦了擦汗湿的头发,“扒鸡就别想了,那东西现在不好卖。而且这扒鸡也费事费时,就是你做出来了,价格也不会低,在镇上没那么好卖。” “我给你想了个别的吃食。” 本来听到前面赵荣康有些失望,待到后面,他眼眸顿时亮闪闪,“真的?是什么?” “卤味。” “卤,卤味?”赵荣康一愣,“这是什么?跟外头的酱肉有啥不同吗?” 这年头北地流行吃酱味,其实说到底就是豆酱炖肉,炖出来的肉也是入味的,但那都是咸味,口感并不丰厚。 “卤味就是用二三十种药材一道儿熬制的,跟酱肉自然是不同的。喏,瞧见我最近跟大哥晒得那些药材吗?就是那些了。”赵宛舒指了指搁在墙角的麻袋,“今天赶巧收获了一批,明天你中午回来,给家里带点肉,我给家里做一顿。” “对了,要上好的五花肉,如果有猪蹄排骨猪耳朵这些,你也可以买点。”赵宛舒其实蛮想吃卤猪蹄和猪耳朵的,她不爱吃肉,就偏爱这些边角料。 赵荣康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赵宛舒又说道,“酸梅汤不能卖了,你就卖凉茶吧!我额外给你调一款好喝点的,你费点柴火熬,就当挣个辛苦钱还是可以的。” , 第276章 凉茶的卖点! 赵荣康早就想卖凉茶了,只是之前材料不全,上回赵宛舒补全了,现在就能给他配了。 赵宛舒起身道,“过来,我给你拿配好的料包。” 赵荣康连忙颠颠儿跟过去。 家里现在的药材不少,都是赵宛舒给买回来的,家里没有多余的屋子放,就给放在了正堂和她的房间。 她房间面积不大,现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赵荣康进去都没什么地方好落脚的,“等家里的房子建起来,就专门弄个房间给姐姐放这些药。” 这年头村里建房子,那都是看着人口建的,实在是人工和砖都是要钱的,哪儿能随便浪费个空屋子堆杂物,也就他家心疼赵宛舒,愿意这么做。 赵宛舒翻了翻,翻出了一大包药材,用布袋子装得鼓鼓囊囊,“喏,就是这些了。我给你用小袋子分装好了,每次你用就拿一包出来熬!” “走,我教你怎么熬!” 趁着天色还早,赵宛舒就带着他去厨房。 凉茶的熬制跟普通煮茶不同 ,它也是分为好几个步骤的,这本来就是南方特色,她穿越前这凉茶都成为了文化遗产了。 北地的口味跟南地不同,赵宛舒略微修改了下口感。 她打开其中一个小布袋,把里面的药材掏出来,“这凉茶是清热解暑茶,最是适合夏天秋天这种燥热天喝的。特别是那种体内燥热,容易上火的人。” “你看,里面有金银花,山枝子、黄岑、芍药、甘草、白芷,桑菊、夏枯草等,它熬出来的汤水是甘甜的,它不但解渴,还清热下火,清肝明目,疏风散热。” “这些都是它的卖点。而且,它一包药只能熬一锅,熬得多得了就跟茶水一样,散味儿了。” 她边说,边把这些药材都浸泡入水中,“这药材你熬前必须浸泡小半个时辰,然后用陶罐煲,这种用咱们的铁锅熬容易有化学……咳咳,就是不大好保存里面的药效。” “这水也不能加太多,不然味道会有差异。还有熬制的时候,也得注意,必须先用武火煮沸,然后用文火保持微沸状态,熬上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这么麻烦……”赵荣康愣了愣,他没想到凉茶这个东西比酸梅汤琐碎那么多。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之前不答应你,这凉茶本来就是冲着个药性来的,所以需要注意得多。但咱们这也不是治病的汤药,这病了还是得去看病看大夫的,这药也就是个散热解暑的,也就是个预防。” “我刚才那是跟你说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的,你要卖一个商品,至少得知道这东西的性质,不然别人问你起来,你岂不是一问三不知。” 赵宛舒扫了他一眼,“你是要卖凉茶,又不是卖药茶,没必要真的那么严谨,你直接一包药煮一锅,然后跟酸梅汤一样去卖就成。” 赵荣康抹了抹额角,“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每次一陶罐一陶罐的,那我就是熬上一天都不够卖的啊!那姐姐,这个卖多少合适啊?” “这个就看你自己的定位了。”赵宛舒戳了戳他的脑门,“你既然要自己做生意,那可不能什么都让我来给你想,你自己也得思考。” , 第277章 萧公子送的兔子糖糕! 赵宛舒不想养成赵荣康太过依赖她的习惯,赵荣康是个男孩子,他必须要支棱起来,以后娶妻生子才能支撑门楣。 赵荣康揉了揉脑袋,板正了小脸,想了想,“之前的酸梅汤我们卖一文钱一碗,现在凉茶里我们加了如此多的药材,药材在药铺里可贵了,而且味道也是甜的,又有姐姐你说的那么多的功效。” “不如就卖三文钱吧!” 饶是定价三文钱,赵荣康都有些肉疼,毕竟药材的成本并不低,还要费柴火钱。 赵宛舒问道,“你觉得三文钱,会有人买吗?” “会,会吧……”赵荣康听她问,也有些忐忑。“姐姐,这价格太高了吗?” 赵宛舒叹了口气,“小康,我早先就跟你讲过,任何生意,在做之前,我们得先清楚客户群体。” “虽然凉茶的噱头虽然不错,但咱们镇上来往的都是村民和外来客商,这还得是人流量大的赶集日,大家愿意尝尝鲜。可搁在平日里,放着一文钱一碗的粗茶不要,为什么要多花两文钱买凉茶呢?” “便是噱头再好,两文钱也是真真切切的,够人买两个鸡蛋了。” “可药材也是钱啊!酸梅汤最贵的也只是白糖,这药材不比白糖贵吗?”赵荣康疑惑道。 “我们这虽然是药材,但价格并不是多贵,而且这一大锅足够回本绰绰有余。咱们得先把名声打出去,你上来就三文钱,这不是让人望而却步吗?”赵宛舒说道。 “那,那还是定价一文钱?”赵荣康不大情愿。 “这倒不必,你就定价两文钱一碗,若是买得多,两碗就三文钱,三碗就干脆一文钱。本着贪便宜的心思,肯定是有人买的。”赵宛舒提议道的。 闻言,赵荣康眼眸骤然大亮,“是了,姐姐你说的有道理啊!这样一来二去的,大家便会多买两碗,这可不比三文钱一碗赚得少。姐姐,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其实是最简单的销售知识,赵宛舒也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都是别人想的,好了,你快收拾收拾。明天还得早起呢!我先去睡觉了!”赵宛舒拍了拍他的脑门,转身就要离开。 她才出门,就碰见了正在她门边等她的赵荣贵,她惊讶,“三哥,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赵荣贵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挠了挠脑门子,掏出来一个手帕,“阿宛,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赵宛舒伸手结果,手帕是男性用的藏青色,触手柔软,是上好的绸缎,这可不是赵荣贵能送得出手的礼物。 “这是什么?谁送的?” 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了某种猜测,却有些不敢置信。 赵荣贵示意,“你打开看看。” 赵宛舒看了眼面无异色的赵荣贵,到底好奇心占了上风,慢慢地揭开了手绢,绸缎的手帕里包着的竟然是一块兔子糖糕。 这兔子糖糕做得格外的精致用心,兔子的尾巴和耳朵都做得栩栩如生,眼睛和嘴巴都描了红,瞧着甚是可爱。 赵荣贵保存的很好,竟是也没碰掉什么地方。 赵宛舒有些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却很快停了手,她看向赵荣贵,“三哥,这是……” “这是萧公子让我带给你的。”赵荣贵憨憨笑着,“收摊的时候,萧公子让人把我叫到了一旁,说是上回你帮了他大忙,他也没什么可感激你的,你之前跟他弟弟开过玩笑说想吃兔子糖。” “这天热兔子饴糖保不住,他就让人做了这兔子糖糕,以慰感谢。” “我刚才搁在簸箕里,差点给忘记了,好在没瞌着,还是好好儿的。” , 第278章 今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赵宛舒怔愣了一下,她望着手里精致的兔子糖糕,心里一时间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不明白萧承煜这是何意,明明之前对她却而远之,现在却又送糖糕…… 他们不是普通的病患关系吗? 他明明知道她是跟萧韶光开玩笑的,她怎么可能真的要吃一口糖呢!可他现在却费心专门找人做了兔子糖糕来送她……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宛舒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份心意让她心里起了点点隐秘的愉悦。 赵荣贵见她收了东西,便说道,“那,阿宛我先回房间了哈!” “等等!”赵宛舒回过神来,叫住了他,舔了舔唇角,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三哥,萧公子他,他除了那些话,还说过别的吗?” “没有了。”赵荣贵摸着脑门,想了想,补充道,“说你上回想吃,没来得及买给你。他应该是为了感激你救了他的弟弟吧!” 赵宛舒怔忪片刻,心里原本隐藏着的欢喜都在这句话里被夜风中悄然吹散了,就是原本有些火热的脑门子都冷静了下来。 她低低嗤笑了一声。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也不是她妄自菲薄,实在是她这营养不良的外表,萧承煜那样俊美如天神的男人若是真看上她,那才是变态呢! 他应该真的是感激她吧! 赵荣贵看她的脸隐在暗色里,半天不说话,他终于反应过来有哪儿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宛,你,你是不高兴了吗?” 赵宛舒敛了心绪,抬起眼来时,已然眉眼弯弯,“三哥,我没不高兴的。只是我虽的确救了萧小公子,但咱们家已经收了他的诊金,哪儿还能再额外收礼物。” “而且,萧公子毕竟是外男,我一个未出阁的大闺女的,哪儿能私下收他的礼物。传出去了,这到底好说不好听的!” “好在,这只是个糖糕,也不留什么话柄子的。下次可别什么人托给你东西,你都给带。叫大哥晓得了,肯定得教训你的!” 她也清楚萧承煜托给她三哥,就是看中赵荣贵老实嘴严,又热心憨厚。 若是托给赵荣康,那肯定是没戏的,别看赵荣康年纪小,但小心眼却是不少的,不然也不会她随便教给他点做吃食的法子,他都能支撑起来,还做得有声有色。 赵荣贵向来心思单纯简单,还真没想那么多,他忙道,“那,那我下回再也不带了!我之前给阿月带……” 他才说了两句,旋即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霎时闭了嘴,脸色难看了起来。 以前江逐月长得好,村里不少大小伙子都肖想着,村里哪儿买得起什么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的,农人最宝贵的就是吃食,所以但凡对谁有点心事,都会私下托人送点吃吃喝喝的,以示爱慕。 江逐月也是收过不少的,农家也不像是世家贵族那么看重名声,只要不闹出来不好听的,也不会真的影响嫁娶。 这话没影响到赵宛舒,倒是赵荣贵自己心里先不舒服起来,他再也待不住,无精打采地跟赵宛舒说了声就匆匆离开回房。 赵宛舒拿着糕点回房间时,赵青杏已经洗漱过在床上坐着了,见到她进来,连忙站了起来,眼眸亮闪闪都看着她,“阿宛姐!” 赵宛舒见到乖巧的赵青杏,心情顿时又晴朗了起来,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杏子,吃糕点不?看,这是好吃的兔子糖糕。” 说着,她动手掰下了兔子的耳朵,塞到了赵青杏的嘴里。 只是,看着缺了的兔子耳朵,她又有些别扭,说不上的感觉,就是觉得不完整了。 这糕点做得极好,用的是上好的面粉,做出来没有丝毫粉感,入口即化,赵青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顿时眼睛都眯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说道,“好,好好吃,甜甜的……” 赵宛舒被她的声音唤回了心神,她摇了摇头,摆脱那股奇怪的心绪,见赵青杏鼓着腮帮子像是个小仓鼠,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糕点当然是甜的。” 说着,她自己也掰了一块尝了尝,果然是好吃的。 因着吃过晚饭,她就尝了尝便没再动,把剩下的收起来明天再吃,又让赵青杏漱了口,便默默睡着了。 黑暗里赵青杏紧紧挨着赵宛舒,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清苦药味,心底对于爹娘的担忧和陌生环境的恐慌也慢慢得到了平静。 她知道,三叔家都是好人,阿宛姐也对她很好,给她吃肉,给她吃面,还给她吃鸡蛋,她刚才还尝到了甜甜的糕点……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她今天是最幸福的! 她以后也要对三叔家,对阿宛姐好……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然后终于撑不住睡着了,只是在梦里她一会儿梦见爷奶面目狰狞的冲进来打娘,娘浑身都是血地躺在地上,一会儿又是姐姐们的哭喊声…… 她不停地挣扎,想要扑过去抱住爹娘,抱住姐姐们,让他们不要难过,但是她肚子太疼了,疼得她忍不住在地上打滚,可这样根本不能缓解疼痛,她嘴里只能无力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赵宛舒睡得朦朦胧胧的,就听到了身边赵青杏发出的响动,她猛然睁眼,爬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赵青杏的额头,触手却满是冷汗,她心里一惊,忙拍了拍在睡梦中啜泣的赵青杏,“杏子,杏子,你醒醒,你怎么了?” 赵青杏被她弄醒,她抱着肚子哭道,“阿宛姐,我,我肚子好疼好疼……好疼……我想去茅房……” 赵宛舒点了蜡烛,把她送去了屋后的茅房。 但这一去,赵青杏就没有停过,竟是拉了又拉,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最后连赵三河他们都给闹醒了。 赵三河匆忙披了件衣服起来,看着脸色赤白,走都走不动的赵青杏,急道,“怎么突然就开始闹肚子?咱们晚上吃的面,大家都没事,应该不是粮食有问题的,她这是咋了?” , 第279章 肠胃脱敏反应! 赵宛舒正在给赵青杏把脉,等到诊断完,她低声道,“是肠胃问题。爹,大哥,你们先弄一碗温盐水来。” 赵容则立刻起身道,“我去吧!” 赵宛舒又让赵三河看着赵青杏,“爹爹,你先在这看住杏子,我先去配点药。” 赵青杏这是久未吃过荤腥,一下子进了那么多荤腥,后面还吃了糖糕,就让习惯了粗糙素食的胃一下子无法适应,从而导致引发肠胃消化系统紊乱的脱敏反应。 这其实也是肠胃虚弱,必须进行脱敏温疗来缓解和改善,但现在必须先进行止泻,不然这么拉下去,小孩子体虚,很容易闹出人命的! 她回房翻了翻药袋,找了黄芪、党参、砂仁、白芍、白术)、肉桂、延胡索、干姜、防风、木香等十几种药材,将它们碾碎成粉末,然后加入稀释过后的灵珠水,动作麻利地搓成容易入口的小丸子。 她动作很快,回来时,赵青杏已经喝过温盐水,但她这回除却腹泻,还开始呕吐了。 屋子里污秽一片,赵三河见到她,脸上满是焦灼之色,“阿宛,杏子身上是冰冷冰冷的,这可如何是好?这……” 他本意是怕杏子留在赵家吃亏,这才带了她来家里,若是她出事,他该多么对不起二哥二嫂! “爹爹,别担心,我瞧瞧。”赵宛舒探手摸了摸赵青杏的额头,触手都是冰冷的冷汗,她面如金纸,见到她来,蹭了蹭她的手,面上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奶声奶气道。 “阿宛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瞎说什么,你这年纪还小着呢,以后你还要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哪儿会死!来,先把这个吃下去,味道有点苦。”赵宛舒把丸子塞入她口中。 丸子是匆忙搓的,根本不结实,入口就成了粉末,但赵青杏却没喊苦,硬是生生咽了下去,苦得脸都有些皱巴。 赵容则端了水给她漱了漱口,看向赵宛舒,“杏子现在是吐,便是吃了也不顶用的。” “这个不妨事。”赵宛舒拿了寒光硕硕的银针出来,温声安抚了她两句,“杏子别怕,这个扎一针你就不会想吐了,就跟蚊子叮一样的疼,你忍一忍,好不好?” 赵青杏眼神瑟缩了下,但却还是乖乖回道,“阿宛姐,我不怕 疼的。” 在赵家她没少挨打,赵李氏也好,张冬梅和赵清雪她们也好,心里不舒心,偶尔会抓了她拧胳膊腿肉,她都习惯了疼痛。 她这么听话,倒是让人看着心疼。 赵宛舒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下手迅速地给她扎了两针,很快赵青杏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人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收拾了屋子里的污秽,赵宛舒才轻手轻脚地跟着他们走了出来。 赵三河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是湿漉漉的,但他心里却依旧担忧,“阿宛,杏子这到底是什么病?” “她这就是吃坏了肚子。” 赵容则奇怪道,“可今天的饭菜咱们都吃了啊!咱们都没事……” 赵宛舒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食物出问题了,是杏子身体的原因。她在赵家应该没进过什么荤腥,咱们身体很是娇弱的,若是从来没吃过,那突然间吃那么多,很容易导致消化不了。” “因为肠胃从来没沾过,就跟人没上过手做一件事一样,肠胃也消化不良。它们会认为这是脏东西,自然会出现这种上吐下泻的情况。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作者有话说】 感谢Wak送的1瓶能量饮料、七猫书友_122610157101送的1朵鲜花、七猫书友_100255100521送的1朵鲜花、七猫书友_010351100985送的2朵鲜花、七猫书友_010248575252送的1朵鲜花。?( ′???` )比心! , 第280章 做卤味啦! 闻言,赵三河和赵容则都沉默了。 三岁都没吃过荤腥,说来可能是不可思议,但这却是真的。赵家倒不是村里那些食不果腹的人家,但是举家之力供读书郎,却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总是需要牺牲些的。 而赵家二房和三房就是被牺牲的对象,而他们这房分家离开后,在里面苦苦挣扎的就只剩下二房上下几口子了。 赵三河想起刚才赵青杏的模样,憋出了一句,“那现在杏子算是没事了吗?” “她脾胃虚弱,应该是常年没吃饱,营养不良。长此以往,容易得贫血病。”赵宛舒回道。 “而且,就是现在进补,她也是吃不进去的,她的胃承受不住。必须先进行治疗,胃病最是难治,好在还发现得早。她这需要长期吃药的,我刚喂她吃了益肠补脾的药,回头再给她做些香砂养胃丸长期吃吃。” “等到胃好些了,就能如我们这般吃荤腥肉蛋,能正常进补了。” 赵三河沉默了半晌,开口道,“阿宛,你先给她配点药,不管如何,先把这胃病给治一治。” 赵宛舒颔首应下,她看了看天色,“爹爹,你们再去睡会儿吧!离天亮还要些时候呢,明天还要干活,仔细着睡眠不足。” 赵三河神情有些沉重地回了房,脱了衣服上了床,林彩云迷迷糊糊地靠过来,“三河,怎么了?” 林彩云怀孕后总是缺觉,加上有赵三河在家,她睡得也沉,刚才的动静也不算是大,倒是没有闹醒她来。 赵三河摇了摇头,想着黑暗里她看不到,又压低声音道了句没事,就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背,哄了她睡觉,但心里到底是装着事儿,睡得也不安稳。 赵宛舒躺着也是睡不着,她也是愁,家里实在是太缺钱了。 她穿过来也有两个月了,但家里的底子还是太薄了,本来她还蛮自豪的,短短的时间里赚到了建房子的钱,能够改善家里的居住环境。 但现在出了二房的事情,从赵青桃到赵青杏,她们无论是用药还是进补,那都是需要银钱的,赵家肯定是不会管的,说不定还巴不得甩开包袱,但是二房也是有心无力。 若是以前没什么牵扯倒也罢了,可现在赵青桃救了她,这就是一条命的恩情,加上黄氏待她也好,她总是不能冷眼旁观。 刚才她爹沉默良久,也是有这个原因。 但若是帮,她们自己家的条件也就这样,她家现在建房子需要钱,她娘还要生孩子了,还有二哥读书,还有几个哥哥年纪到了要成亲…… 这一笔笔算下来,都是需要钱的。 所以多多挣钱的事情,必须立刻提上日程了,不但是她和赵荣康,还有大哥的事情也要安排安排。 赵容则最近虽然没说,但是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焦虑,只是家里要建房子,有事情忙分担了他的焦灼。毕竟,他身为大哥,总是不能把养家的担子落到弟弟妹妹身上的!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赵青杏赵荣康和赵荣贵已经去了镇上,赵容则正在翻捡药材,见到她起来,指了指厨房道,“灶房里温着肉粥呢,你洗漱去吃点!杏子呢,醒了么?你说她不能吃荤腥,我给做了点菜粥,也一道温着了。” 赵宛舒应了声,把赵青杏喊醒,见她现在好了许多,虽然小脸还是苍白的,但是到底是有了精神。 赵宛舒带着她洗漱了一番,就给她盛了一碗青菜粥,温声解释道,“你现在胃不好,不能吃荤腥的,等以后你好了才能吃。” 赵青杏也没有眼馋肉粥,昨晚那惊魂的一夜让她难受得很,现在吃东西都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听话地一口一口地喝着菜粥,闻着清香的食物香味,她眯着眼儿道,“菜粥很好喝!” 她这也是实话,她们在赵家喝的粥,都稀得都能看到底,里面全都是野菜糊糊。这虽然是菜粥,但却是粘稠粘稠的,混着青菜,香味扑鼻而来,让人胃口大开。 赵宛舒摸了摸她的头,“慢点吃,吃完等会再吃点药,你要是还困,等会再去睡会儿。要是不舒服,记得跟姐姐或者哥哥们说。” 赵青杏乖乖的答应,只是喝了几口粥,她有点担心地道,“姐姐,那爹娘呢,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三婶子告诉她,爹娘有事出门,让她先在她家住着,等爹娘回来了再回去。 虽然三婶子家有好吃的面条和菜粥,还有肉吃,但她还是想念爹娘的。 “唔,可能还要过会儿。说不定你病好了,你爹娘就回来了,你先把肚子填好,好好养足精神。”赵宛舒说道。 赵青杏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她到底还是太小,分辨不出什么来。 等到吃完了早饭,赵宛舒又给赵青杏搓了一回益气补脾的丸子吃下,哄着她再补个觉,这才出来。 她见赵容则正要去后头帮忙,忙叫住了他,“大哥,你今天能留下来帮帮我的忙吗?” “帮忙?”赵容则转头,快步走了过来,“阿宛,你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的!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早上帮小康送了东西去镇上,他让我给带了你要的五花肉和猪蹄这些回来,就在灶台上,你瞧见了么?” “我看见了。我答应了他做卤味,我想让大哥帮我一起。”赵宛舒说道。 这做卤味开头很费事,从老汤到材料制作,到后面的卤制,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那成,需要我做什么?”赵容则二话不说挽起袖子,露出了线条矫健的古铜色胳膊。 赵宛舒也没客气,现在上午还早着,她先拿棒骨吊了个老汤,然后才着手做后面的事情。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卤料包了。为了口感更醇厚入味,也为了保险,这卤料得打成粉末,装到小袋子分装,这也避免了后期食材上沾了料去不掉,影响口感。 这第一步,磨粉就需要赵容则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七猫书友_100453565653送的1朵鲜花、七猫书友_010610057579送的1朵鲜花、七猫书友_122610157101送的1朵鲜花。?( ′???` )比心! , 第281章 素菜做出荤菜味儿! 赵宛舒先配了材料包出来,需要桂皮、八角,小茴香、丁香、甘草、香叶、砂仁、白芷、白扣、良姜、花椒、草果等二十多种材料,按照比例分别加进来。 这些都是上次低价贱买进来的。 等配好后,分成等份,让赵容则倒入药臼中打成粉末,然后再装保存,这就是个大工程。 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很快就把一大堆卤料包给弄好了。 此时,汤底也熬得差不多了,赵宛舒把新配好的卤料包放入高汤里进行二次熬煮,然后再把需要卤的材料准备出来。 她打算卤荤菜和素菜两种。 荤菜有买回来的猪蹄,猪耳朵,猪五花和鸡蛋。 素菜则是有菜园子里的时蔬,莴苣,白菜,豆干等。 这些下的时候也是要分次序的,先入荤菜再如素菜,这样卤出来的素菜也会带上肉味,吃起来也会鲜香。 等到赵荣康和赵荣贵回来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不提他们,就是后山建房子的人都被这霸道的香味所吸引,纷纷好奇赵家吃的是什么。 本来赵三河忙了一天就腹中饥饿,闻到这味道也连忙回来了,笑道,“这是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啊?大老远就闻到了,这后头干活的人都没那心思了,都还来问我家里做的是什么呢!” 赵容则端出一大堆卤好的素菜,“是阿宛今天做的卤料,锅子里卤水里还泡着肉,阿宛说的得晚些才能吃,让咱们先吃素菜。我方才试过了,味道也是极好的,爹,小康,你们快过来吧!” 赵荣康欢呼一声,把背篓一卸,立刻就奔了过来,“太好了,太好了,这就是姐姐答应教我的新吃食吗?我要吃,我要吃!” 他都顾不得拿筷子,伸手就想捡一块豆干尝,被赵三河打开了手,“去洗手,急什么急!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老子还没吃呢!” 赵荣康被打得吃痛,只能扁了扁嘴,匆匆去洗了手,就赶回来吃了。 因着是赵宛舒做的,便是素菜,他们都是充满了期待的,入口的鲜咸让人味蕾都绽放开来了。 不同于酱的咸口,卤菜里面不但鲜香入味,更是带着一股子五香味儿,这种口感更佳的丰满醇厚,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怎么明明是素菜,我却吃到了肉味,这也太好了吧!”赵三河奇怪道,“阿宛,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这汤底用的是大棒骨熬了两个时辰的,而且卤的时候先入的荤菜,这捞出了荤菜再放素菜,难免就会沾染上荤腥味儿。大家舍不得买荤菜,买些素菜也能沾沾荤腥,不是也挺好的吗?”赵宛舒说着,看向正埋头吃得不亦乐乎的赵荣康,“小康,你就只顾着吃了?怎么样,这卤味,可是能代替凉菜?” 赵荣康两眼发光,吃得满嘴流油,闻言,他竖起大拇指,“姐姐,你真的是太神奇了!这光是菜都那么好吃,那肉得多好吃啊,咱们什么时候能尝尝!!” , 第282章 开始卖卤味事业! “你要尝现在就可以,不过,若是多泡几个时辰卤水,味道会更好,口感也会更加丰厚。咱们家今天先吃块五花肉,余下的明天再吃。”赵宛舒端来了一盘切好的卤肉。 卤肉的味道比起素菜来会更加的细腻可口,加上肥瘦相间,炖得时间又长,一口咬下去,丝毫没有腻味,反而弹牙入味。 便是怀了孩子后,胃口变差了许多的林彩云都多吃了几块,就更不用提赵三河几个男人了,一长条卤肉根本不够他们分的,最后伴着卤汁还多吃了两碗饭。 等到吃完后,一家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都有些不大想动了。 赵荣康对此发表了最高的评价,“姐姐,这个卤味可比凉菜好吃得多了!又有肉又有素菜,大家肯定会很喜欢的,咱们家肯定能大卖的。姐姐,咱们家还剩多少啊,咱们啥时候能卖了?” 赵宛舒正跟赵三河商量,“爹,家里还卤了几块五花肉,猪耳朵和猪蹄,豆干这些都是上好的下酒菜,明天出锅味道最是好了。你看到时候要不要喊吴叔过来吃些?” 虽然拿了工钱,但吴忠明给他们家干活却也是花了功夫的,光是他们家能顺顺利利买到那么多砖瓦都多亏了他费心。 毕竟,吴忠明跟苗正阳也是关系正好的拜把子兄弟。他们也该礼尚往来一下,以表心意。 赵三河正在回味,闻言颔首道,“我刚也想说这个。吴师傅费了不少心力,这砖瓦都到位了的,框架也搭起来了,后头才真的有得忙了。这样我把村长也喊过来,明天家里多整几个菜,我们单独开一桌喝几盅。” 赵宛舒点了点头,“那成,明天我们去镇上买些酒回来。” 赵荣康见两人谈完了,拉了拉赵宛舒的衣袖,拖长了嗓音撒娇道,“姐姐,你理理我啊!这可是咱们之前说好的啊,这卤肉你不是要留着给我卖的吗?” 赵宛舒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小财迷,你没去灶房看看吗?那么多跑在坛子里的素菜卤肉的,那都是给你明天去卖的。不过,我也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什么?”赵荣康听到那些都是给自己的,顿时就来了精神。 “这卤味呢,分为白卤,黄卤和红卤,咱们北地好咸口,所以我做的是黄卤。而且,这卤味不但夏天可以吃凉的,冬天加个炉子还能吃热的。这卤料也是咱们家独一份的,只要你用心,也是可以长久做的。” “但是,你和三哥也就那么点心力,做了卤肉,这凉菜可能就顾不过来了!”赵宛舒慢慢地说道,“所以,你得有个取舍。” 赵荣康听着要放弃凉菜,心里有些不舍,他想了想,“凉菜现在还是挣钱的,不过姐姐说得也对……不然,让大哥也去……” 赵容则摇了摇头,“我有了别的事情,这个你和老三倒腾就成。我没兴趣!” 他可以帮忙,但他心里有了别的主意,并不想掺和弟弟的小事业。 “那凉菜生意就这么算了吧,就这么定了。”赵宛舒接口道。 , 第283章 十九个铜板,买九送一! 翌日,因着有了新生意,赵荣康浑身都充满了劲儿,他起了个大早,就开始忙忙碌碌起来。 这回不但有赵容则帮着他开张,赵宛舒也跟着一道去的。 他们有个定点的摊位,就在茶水摊子对面,到了后他们支摊子的支摊子,烧火炉子的烧火炉子,有早上出来吃早点的人,就看到他们忙成一团。 镇上的人都习惯了赵荣康出来卖凉茶凉菜,也没有放在心上,有些在茶水摊子点了阳春面就开始就着馒头吃,但很快他们就吃不下去了。 因为一股霸道的香味,飞快地把他们的注意力够勾走了。 有人好奇地过来探头,“赵家小老板,你们这是卖什么啊?这瞧着不是凉菜了啊?味道怎么这么香啊!” 赵荣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来,“我们不卖凉菜了,这回卖的是卤肉。你闻着香,就是卤肉的香气!” “卤肉?这跟酱肉有什么分别?怎么卖的啊?” 赵荣康热情道,“卤肉两百五十文一斤……” “那么贵?抢钱咧!就是去摊上买肥肉都才一百来文,一斤五花卤肉你们要两百五十个大钱,莫不是觉得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旁边一个妇人一听价格,顿时咂舌骂道。 赵荣康回道,“婶子,不是我们定价高。我们这五花肉可都是上好的,就是去买也得一百来文钱,更不用说我们这卤肉里面的料,那可都是正经的中药熬出来的,味道好着呢!” “我们又没病,用的哪门子中药,我看你就是想坑我们镇上人的钱!我说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你这是骗钱啊你!”妇人却是不依不闹。 “是啊,小伙子,我们可天天都在你家买东西。”也有人帮腔道,“人家酱肉都在一百二十文一斤,你家倒是好,都卖出了天价了!” 赵荣康被他们吵得满脸通红,说也说不通,这些人摆明是想买,这说来说去也都是为了磨价。 赵宛舒摁住了赵荣康,笑眯眯道,“婶子,你们的意思,我们明白。只是,我们家的成本都是在这里的,我们这卤肉跟酱肉味道肯定是不同的。这样吧,小康,先切两片给几位婶子尝尝看!” 赵荣康点头,拿了自带的菜刀,切了薄薄两片肉,浸泡了一晚的卤肉现在通体晶莹剔透,一刀下去香气四溢。 赵宛舒拿了干净的筷子分给几人,“婶子们吃过就知道了,我家这是用二三十种草药熬制十几个时辰出来的,味道最是丰厚浓郁,不管你们是吃饭还是喝粥,配上两片准能多吃两碗饭的。若是婶子们尝过觉得不好吃,我们也是不勉强买的!” 本来开始还存着几分疑惑的人,在吃过卤肉后,顿时原本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人家说得是实话,这卤肉真的不像是酱肉那么咸,肉质嫩滑,喷香入味,一口下去肥瘦相间,口感层次也丰满。她们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词,满脑子都只有好吃两个字! 几人面面相觑,好吃是好吃,但这价格…… “好吃肯定是好吃的,但就是价格也太高了!两百五十文,够我们家买上两三斤好肉了!”一个婶子开口道,显然还是想磨一磨价。 赵宛舒笑道,“这样,我们今天呢,也是头回开张。我们本来是要两百五十文一斤的,就是散卖也要二十个铜板九片肉的,现在看在几个婶子都是老熟人的份上,我们就做个亏本买卖。十九个铜板十片肉,我们买九送一,再少一个铜板,婶子们要是吃得好,下回再来。” , 第284章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本来大家觉得卤肉实在是太贵了,但赵宛舒这般说,十九个铜板可以买十片肉,而且不但能少一个铜板,更能多得一片肉,那种肉疼感顿时就被冲淡了。 再加上这卤肉是真的好吃,而且很是合他们北地口味,是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顿时都有了尝鲜的冲动。 毕竟,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一时间大家纷纷开始掏钱,刚才那个挑衅地妇人第一个出声,“给我来一份卤肉,要切得厚实些啊!” “放心吧!”赵宛舒示意赵荣贵切肉,很快就用干净的桑叶裹着递了过来,笑眯眯道,“婶子可要再来点素菜,我们这还有许多素菜!豆干,莴苣,白菜这些都有,都是用肉汤做出来的,吃起来都是肉味,跟卤肉也差不离的,味道却比卤肉清爽。只要十文钱一份!” 一听到是用肉汤卤出来的,那妇人戴着银戒指的手立刻又掏了一把铜钱出来,“那再来一份素的!” 等到拿到手,她立刻捻了一块豆干尝了尝,入口又有嚼劲,关键是里头的汁水饱满,吃起来果然是肉味,她眼眸一亮,“这个豆干好吃的咧!你这豆干是咋做的啊,我怎么都没见外头做过啊……” 豆干是赵宛舒买了豆腐回来自己做的,外头自然是没有的。 “这是我们自家做的,别家没有的,您若是喜欢,下回再来!”赵宛舒笑道。 妇人还要说话,后头的人推了推她,“哎呀,你别闲聊了,我们还等着买了回家吃呢!” “是啊是啊,我要一份素菜,一份卤肉……” “我也是……” …… 一刹那间,整个摊子前热火朝天的,引得本来众人都好奇地过来张望,等到见到大家捧着一块桑叶,味道醇厚,香气扑鼻,都不由掏钱出来买个新鲜。 这一尝就一发不可收拾,个个赞不绝口。 等到忙完这一波客人,赵宛舒几个都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但背着的那个布口袋却沉甸甸的,里头都是叮当作响的铜板。 赵荣康笑得眉眼发亮,“还是姐姐你有办法,我还以为定那么高的价格会卖不出去呢!没想到姐姐你散卖,大家却都以为占了便宜。” 那卤肉切得薄薄一片,二十文十片肉,结果反倒是比按斤卖挣钱。 更不用说素菜,这些都是成本最低的,两文钱可以买一把菜,这一份的成本不过两三文钱,可以说是赚了大头的。 这一上午,少说也得挣了一两多银子了。 赵宛舒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了看头顶毒辣的太阳,“既然开了个好头,那后面就交给你们了。我这还有事,小康,我先拿两块卤肉走。” 赵荣康手脚麻利地给用大桑叶给她裹卤肉,好奇道,“姐姐你去哪儿?” “我要去看看阿桃姐她们。”赵宛舒又包了些卤菜,想了想,又打了一竹筒的凉茶。 赵容则说道,“那我同你一道!” “不用,大哥,小康这里今天肯定还有得忙,你留着帮一帮!这镇上我熟着呢,不会有事了,再说,孙大力不是被抓了吗?你别担心了。”赵宛舒拒绝,她知道上次孙大力的事情,让赵容则自责不已,现在都有点草木皆兵。 最后,在赵宛舒一再坚持下,赵容则便没有跟,而赵宛舒却并没有去医馆,她绕了绕路,扭头进了宽窄巷子,在一道院门前停下,踟蹰半晌,终于跺了跺脚,上前来敲了敲。 , 第285章 热邪内伏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回响后,立刻就有人大声应了句,跑来开门,“谁啊?你……哎呀,这是小神医嘛!” 开门的是巫阳,见到赵宛舒,他原本脸上的不情愿顿时消散,堆满了下笑容,“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哎呦喂,好香,您这是提的什么?” 赵宛舒探过他的肩膀往里看了眼,见里头空荡荡的,没见到人,她倒是松了口气,她把手里提着桑叶往巫阳手里一塞,“这是我家新做的卤肉,之前多谢萧公子对我家的关照,就送来给你们尝尝鲜。” “好香!”卤肉味道霸道,特别是这才出锅的,扑面而来的香味让他馋得慌,听到赵宛舒的话,他连忙道,“小神医您别走,我家大哥在家的,您快进来吧!” 赵宛舒闻言,更加不想进去了,她也说不上自己的心理,就觉得别扭得很,她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还得去趟医馆呢!我就是过来送东西的。”顿了顿,她想起之前萧承煜的身上的伤,她踟蹰了下,想开口问一问。 巫阳却不理解她的心思,他忙拉住她,“您先别走,我这正要去请大夫,您来了最是好了,我家小兄弟病了。” “病了?”赵宛舒本来要离去的脚步一顿,她想起上次见到的萧韶光看起来健健康康的,不由愣了愣,“萧小公子怎么了?” “您先进来说!”巫阳先把人领了进来,嘴里徐徐道,“我们也不知道,就是今早吃的东西又给吐了。大哥正在里头陪着,让我先去请个大夫来看看,看看是不是那胃病复发了。” 上回萧韶光的身体日渐好起来,赵宛舒就没有再特地送药膳了,而是送了药材包,让他们自己煲。 赵宛舒手里的东西搁在外头石桌上,就跟着巫阳进了屋子里,萧韶光正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青,萧承煜正陪着他,给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安慰他,见到赵宛舒,他神色里还有没遮掩的温柔和担忧,让他本来俊美的容颜添了几分人气。 他开口,“赵姑娘,劳烦你了。” 赵宛舒被他的脸晃花了眼,她很快就定了定神,垂下了眼脸,快步走了过来,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脑门,触手都是冰冷的冷汗,但摸着却是热的。 萧韶光朝着她软软地笑了笑,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姐姐。 赵宛舒看着心都软了,“小光是哪里不舒服?跟姐姐说好不好?” 萧韶光点了点小脑门,开口的小嗓门都是沙哑的,“我头胀胀的疼,嗓子眼也疼,又有点冷,可是我肚子里又热热的,好奇怪!” 萧承煜在一旁补充道,“是的,今早起来他就喊着热得难受,喝了点热粥全给吐了,后面又喊热,我给他喝了点凉水,结果他把喝的粥都给吐了。” 赵宛舒细心听着,给他把了脉,让他张嘴看了看舌苔,“咳嗽吗?那可有痰吗?小便短赤吗?” 萧承煜脸色有些发红,这都是**问题,但他也知道不能讳疾忌医,还是一一回答了,最后,他看向收了手的赵宛舒,“可是小光的胃病又犯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不是胃病,灼伤阴津,气逆在喘,舌红苔黄,从阳化热,清肃失司,阴虚脉数,脉滑数,这是热邪内伏!” , 第286章 赵姐姐,你是不是生我哥哥的气了? “热邪内伏!?”巫阳在一旁不解地挠了挠头,他想了想,没想透,直接开口,大嗓门地问道,“小神医,我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什么文绉绉的,您就说,小光这病好不好治吧?免得我大哥着急,我们心里也有个底!” 赵宛舒笑了笑,“热邪内伏其实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热邪入体,热风寒的意思。” “不过,你们也不用多担心,这并不是很严重的病情。我给他开一贴麻杏石甘汤,回头你们照着一日煎两次就成。” 萧承煜颔首,“巫阳,给赵姑娘拿笔墨纸砚。” 巫阳挠了挠头,立刻拿了文房四宝铺展开来,让赵宛舒写下药方。 赵宛舒写好药方后,又嘱咐了两句,“这天气炎热,小孩子身体娇弱,知冷知热的,你们得多加注意。平日里若是得空,可以买些解暑的饮品喝一喝,或者自己买些鱼腥草、冬瓜仁回来煮水喝,也好去去暑气。” 巫阳接了药方,闻言,他赧然道,“我们这些男人的,活得燥。不过,前儿个我去您家弟弟那买过凉茶,味道吃起来很是甘甜奇怪……” 说了两句他突然想起面前的就对方的姐姐,他又连忙住口,“小神医,你可别误会,我可没说那凉茶不好,镇上许多妇人孩子还是很喜欢的。” 赵宛舒颔首,“我知道,这凉茶里面添了甘草,味道是会甜腻一些。你们或许是不爱喝的,但这东西也是能喝一喝驱除暑气的,也不能多喝,每日里喝个一小杯也就差不离了。” 巫阳见她没生气,挠头笑了笑,“小神医,你能不能给我大哥……” 他话还没说完,萧承煜突然开口打断道,“阿阳,你去抓药回来吧!” 巫阳被他打断,也不恼,只爽朗地笑开,然后又拔腿出去抓药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赵宛舒和萧承煜,外加个小只的萧韶光三人了,空气里一时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但好在还有萧韶光在,经过两次救治,他对赵宛舒有着很好的印象,他板板正正地道谢,“姐姐,赵姐姐,谢谢你又救了我!” 这若是个大人,那就是温雅君子,可落在小小年纪的萧韶光身上就有些小大人的模样,赵宛舒被他萌得心肝儿都颤了颤。 她忍不住探手想掐一掐他嫩嫩的小脸的冲动,只摸了摸他圆乎乎的小脑门,笑眯眯道,“可爱的小光没事,我很是高兴啊! ” 可能是很少被人这般直面的夸过,萧韶光白嫩的小脸都红了红,他扭了扭小身板,鼓起勇气害羞道,“赵姐姐,你,你是不是生我哥哥的气了?” 赵宛舒一愣,“为,为什么这么问?” 萧韶光认真巴巴地问,脸上都是疑惑的表情,“因为姐姐你都不理我哥哥呀!是不是我哥哥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呀?” 小孩子很是敏锐,从上次的短暂碰面到这次的接触,他很快的就感觉到了两人间的隔阂。 赵宛舒有些尴尬,萧韶光的问话很是直白,萧承煜竟是也没出声,她一时都有些不敢扭头看他的表情。 , 第287章 我爹最是焦心我哥哥找娘子! 赵宛舒视线游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才好,毕竟她跟萧承煜真说起来,也就是个因为病人有的接触,只能算是病患家属的关系。 而且,她也很是感激萧承煜的帮忙,如果不是他,她二哥哪儿有机会入得了柳庆云的眼,得以留在柳家进修。 所以,她其实根本没有生萧承煜的气。 “没有,你哥哥怎么会惹我生气呢!”赵宛舒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门。 “可你为什么不理我哥哥呀!” 赵宛舒脸上是苦恼的神色,“我哪里有不理你哥哥啊!我刚才进来有跟你哥哥说话啊,不信你问问你哥哥,我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说着,她转头看向一旁没有吭声的萧承煜,示意他来回答自己的弟弟。 萧承煜脸色清冷,对上赵宛舒的视线,淡淡地开口,“像。” 赵宛舒怔愣,萧承煜的回话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很快就看到了他眼底浮现的笑意。 赵宛舒:“……”这是皮一下很开心吗?没看出来啊,一贯清傲高冷的萧承煜,竟也有这等闲情逸致。 萧韶光闻言,也连忙点头,“对啊,上次赵姐姐在药铺门口都不愿意理我哥哥,难道不是生气了吗?”说到这,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姐姐,我爹说过,像我哥哥这样的脾性,以后是找不到娘子的,你别跟他生气计较啊!” 赵宛舒被他这语气弄得有些想笑,但她看了眼旁边萧承煜无奈的脸色,又把这笑意给压了下去,只是肩膀抖了抖,“是吗?” “对啊,我爹以前最是焦心我哥找娘子咧,他说我哥哥……”萧韶光说着家里人,眼底就像是有流光,侃侃而谈,连身上的不舒服都好像忽略不计了。 萧承煜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光,你累了,先好好休息休息!” 萧韶光不解地眨了眨眼,“……!??”他不累啊! 赵宛舒也看了看天色,她本来只是来送个东西的,的确是耽搁了,“那我也先走了!回头若是小公子有哪里不舒服,可以随时来找我。对了,我给小公子一个东西。” 说着,她出去拿了搁在外头的包袱,拿了些藿香正气丸进来,“这是我做的藿香正气丸,虽然味道不好闻,若是出热痧中暑,可以吃着应应急。” 萧承煜接过,“谢谢赵姑娘。” 倒是萧韶光耸动了下小鼻尖,眼眸亮晶晶的,“姐姐,你身上好香,是肉,是肉肉的味道。你给我送药膳了吗?” 赵宛舒做的药膳,他现在还回味无穷。 赵宛舒摇头,指了指外头桌上,“是我做的卤肉卤味,刚巧多卤了些,就给你们送些过来。萧公子你们可以吃肉,里面还有素菜,可以给小公子吃,这个时节吃这个不碍事的。” 萧韶光一听说有吃的,急忙要下床套鞋子,但因为太急,虚弱的身体受不住,险些一脑袋栽倒在地,被萧承煜拎住后颈的衣物,才避免了脸着地的惨状。 , 第288章 我吃药也不耽搁送赵姐姐啊! “小光。”萧承煜皱了皱眉头,喊住了他,萧韶光显然知道自己错了,一时都没有动,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哥。 萧承煜却丝毫不受影响,探手弹了弹他的眉心,“以往教导过你的规矩,你莫不是都忘了吗?” 萧韶光脸色赧然,短短的小手合十捂着额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哥哥,我错了。” 萧承煜被他这么看着,面上也没有动容,顿了顿,还是抬手给他把衣服给穿齐整,“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可忘记,知道吗?” 这其实就是说,君子要衣冠整齐,目不斜视,这样被人见了才能产生敬畏之心,不怒而自威。 这是一种君子格物正己的督促, 赵宛舒微微有些惊讶,目有所思。 而萧韶光乖乖巧巧地点头应着,“是,哥哥,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萧承煜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揉了揉他的脑袋,站了起来,“希望你记在心里。走吧,咱们出去看看赵姑娘带来的吃食。” 萧韶光又高高兴兴地牵住了他的手,眼底都是依恋。 卤菜和卤肉都被盛在盘子里,上面都是浓稠的汤汁,霸道的香味扑面而来。 萧韶光笔直地坐在石凳上,端端正正地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卤豆干,咸香爽口,硬中带韧,他忍不住眯了眯眼,“这个真好吃。这个都是肉味,真好吃,姐姐,这是什么?” “这是卤豆干。是豆腐做的,这卤豆干呢,则是用二十多种卤料做成的,所以入口咸香又缠绵。肉的话,会更加的细腻入味。”赵宛舒回道。 “姐姐,你真厉害,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萧韶光吹着彩虹屁,“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姐姐。姐姐做的所有东西都好吃,上次做的药膳鸡和桃胶羹都特别好吃。我最喜欢了!” 赵宛舒被他夸得直笑,没人会不喜欢这样嘴甜的小孩子,她忍不住掐了掐他的小脸蛋,“你是吃了蜂蜜吗?嘴那么甜。” 萧韶光笑眯眯,“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爹说,做人不能骗人的。不信,你问哥哥?”他转向萧承煜求助,“是不是啊,哥哥?” 赵宛舒的心口一跳,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萧承煜身上。 萧承煜动作优雅地夹起一块卤肉,送入嘴中卤肉的味道会更加的霸道,几乎是入口就唇舌生津,一般的肉就是处理得再好,都会有淡淡的肉腥味,但这个却丝毫都没有。 他的眼眸微微一亮,他转眸看来,对上了赵宛舒的视线,“的确很好吃。” “你听你听,我哥哥可是很少夸人的!以前哥哥还说上品楼的大厨做得不好吃,现在却夸姐姐,那可是说姐姐你做得比上品楼的都好呀!”萧韶光激动道。 赵宛舒不知道上品楼是哪个酒楼,但听到萧承煜说出评价时,她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两下,耳朵也有点发热。 她感觉有些别扭,想别开脸,但又觉得不该如此,只能板正脸,笑盈盈地跟萧承煜道了谢,“能得萧公子夸赞,是我的荣幸。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我也该回去了!” 萧承煜刚要说话,门口传来响声,巫阳提着几包药匆匆跑了回来,“热死格老子……哎,好香啊……大哥,你们把肉给吃了啊!我,我也要吃的啊!别落下我啊,这可是小神医特地送过来的。” 巫阳进门就看到一桌子的卤菜,顿时眼眸都瞪圆了,他拿了萧韶光手里的筷子就扒拉了两块肉往嘴里塞,他表现得更加的明显,边吃边大声道,“好吃,真好吃,果然咱们做男人的就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 萧韶光被他夺了筷子,不禁委屈,“这是我的筷子……” “等会我给你煎药,你这肠胃不好,还是少吃点这个,别怕,不会浪费的,巫阳哥哥给你吃了!”巫阳毫无廉耻地道。 萧韶光:“……” “哥哥!”萧韶光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萧承煜。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头,凝眸转向巫阳,淡淡地开口道,“阿阳,去给小光煎药。” 巫阳正吃得欢,被萧承煜一瞪,他委委屈屈地顿住了筷子,“大哥,我想,想再吃两口,这个真的贼好吃!” 他正吃在兴头上呢!大哥可不能偏心啊! 萧承煜:“赵家小兄弟在街上摆摊,我等会再去买些回来,自是会让你吃个饱!你且先去煎药。” 巫阳闻言,这才满意,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桌上油光滑亮的卤肉,舔了舔嘴角,“小神医,你家肉剩得可多?凌桥可还没回来,我现在又饿,可是能吃得下三头牛的!” 赵宛舒被他说得有些想笑,“自然是够的。莫说是三头牛,十头牛都会有的!” 巫阳刚要转身,突然想起一茬,“对了,小神医,我大哥他这身……” “巫阳!”萧承煜骤然打断了他的话,“你且快去。赵姑娘有事,我送她一程,顺便去趟街上,你等会看着小光吃药。” “是。” “小光你也少吃些,等会家里还熬了药粥,你吃了药粥再喝药,记得么?”萧承煜嘱咐道。 萧韶光一听赵宛舒要走,小短腿着地,蹭蹭蹭跑到赵宛舒身边,抬起头看向萧承煜,“那,那我也要一起,我也要送姐姐。” “别闹,你还在病中,不能乱跑。”萧承煜伸手要去牵开他,谁知萧韶光身子一歪,躲到赵宛舒身后,探头探脑出来,“我吃药的,但也不耽搁我送赵姐姐。” “小光,莫要任性!”萧承煜不知他为何突然不听话,眉头微微一扬,眼底浮起不悦。 萧韶光抱住了赵宛舒的大腿,埋在她裙摆里,却是没有再应声,直接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萧承煜俊美的脸沉了沉。 赵宛舒愣了愣,她看了眼萧承煜,“萧公子,我来劝劝小公子吧!” , 第289章 记得送兔子糖人! 赵宛舒蹲下了身子,看向拉着自己衣角不肯松手的萧韶光,“小公子,你身体还没大好,外头日光晒,你若是出汗再着凉了,不是徒惹了你哥哥担忧吗?” 萧韶光抿了抿小嘴,看了眼垂眸看着自己的萧承煜,犹疑道,“可是,可是我想谢谢姐姐,我想送姐姐一程……” “等你身体好了,想怎么送我都可以啊!但是,你现在还是病人,若是还让你送,姐姐心里也不安的。这样吧,我跟你拉钩上吊,下次我来的时候,就让你来送我,好不好?”赵宛舒伸出小指头。 萧韶光闻言,眼眸亮了亮,连忙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去凑着勾赵宛舒的小拇指,“那,那我们说定了!不许反悔的啊!我,我还是第一次跟人拉钩呢!” “好好好,我们约定了啊,谁反悔就是小狗的!”赵宛舒耐心哄道。“现在,先好好跟你哥哥说话。” 萧韶光扭捏了小身板,走到了萧承煜跟前,奶声奶气道,“哥哥,我,我会好好养病的。” 萧承煜看了他片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嗯。那去把粥喝了,我回来会检查的。” 萧韶光点了点头,他看了眼旁边的赵宛舒,突然拉着萧承煜走到一边,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萧承煜不解,但还是低下了头,“怎么了?” 萧韶光凑到他的耳边,用气音轻声道,“哥哥,等会你记得给赵姐姐买兔子糖人。虽然赵姐姐她说没有生你的气,但爹爹说过,女孩子就是口是心非。你一定要买兔子糖人给她赔罪啊!” 他刚才想送赵宛舒,一来的确是舍不得赵宛舒,二来则是想让赵宛舒消气。 萧承煜怔了怔,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吐出一句,“你等会记得吃药。” 说着,他走到赵宛舒身边,低声道,“赵姑娘,我送你出去。” 赵宛舒其实并不需要萧承煜送,她感觉怪怪的,但萧韶光还在后面看着,她也就先出了门,等到看不到院子了,她才开口道,“萧公子,你不必送我的。” “不妨事,我左右要去你家摊子买卤肉的。”顿了顿,萧承煜说道,“谢谢你特地送了卤肉过来,也谢谢你给小光看诊。” “萧公子,你帮过我很多,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赵宛舒摇了摇头。 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个卖糖人的摊子,萧承煜突然开口道,“请等等。” 赵宛舒不解,就看萧承煜快步走到摊子前,拿出几个大钱给那摊贩,那摊贩动作很快,萧承煜回来时手里就举着一个金灿灿的小糖人,画着活灵活现的兔子。 他把兔子糖人递到赵宛舒跟前,赵宛舒愣了愣,“给我的?” 萧承煜颔首。 “之前萧公子不是已经送过我一个兔子糖糕了吗?我若是再收你个糖人,岂不是还得再给你送一次卤肉了?”赵宛舒也没矫情,她接过糖人后打趣道。 萧承煜还真认真的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 第290章 天祥楼 她本意其实就是开个玩笑,以此来应对心底突然而起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但谁知道,萧承煜还真认认真真的想了想,面容镇定地回道,“也不是不可以。” 赵宛舒被他的话一噎,她是真的没想到萧承煜会这般回答,她抬眼刚要说话,结果却对上萧承煜微微含着笑意的眼眸。 他的眼眸是非常漂亮的丹凤眼,不笑的时候是犀利如刀剑的,但若是蕴含微笑,就像是一泓春日里的清泉,荡漾开来,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偏偏他似乎对这种魅力毫无所知。 赵宛舒还是头回见到这样开玩笑的萧承煜,之前的他都太过冷淡自持,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笑盈盈道,“卤肉就算了,那是我弟弟的生意,萧公子若是喜欢,可以去光顾呀!” “我擅长的是治病,我看上次萧公子去了平安堂,似乎是肩膀受伤了?现在可好些了?需要我给你看看吗?” 萧承煜摸了摸肩膀,摇了摇头,“不碍事了!” 赵宛舒注意到他的动作比之上次要流畅很多,“那若是不舒服,你直接与我说就是了。我既是吃了你送的糖葫芦,总不能白吃的。” 说着,她咬了口糖葫芦,朝着他眨了眨眼。 糖葫芦在她脸颊下拱起来个小小的弧度,萧承煜发现她虽然面容有些黄瘦,但眉眼却极是灵动,此时咬着糖葫芦看着自己的样子,宛若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他心口砰然跳动了两下,笑了笑,“好。”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街上,道上有家特别大的酒楼叫做天祥楼,赵宛舒停在了酒楼前,给他指了指路,“摊子在那边,我这还有事,就不与萧公子一道了。” 萧承煜注意到牌匾,“你要去酒楼?” 赵宛舒颔首。 萧承煜以为她要去给酒楼里的人看诊,开口道,“那我与你一道。” 赵宛舒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拒绝,总不能人家想进酒楼买东西,她还能拦着! 两人进了天祥楼,立刻就有穿着体面的小二热情地迎来,见到长身玉立的萧承煜,脸上都是惊艳的笑,“这位公子,楼上有雅间,您里面请!” 萧承煜侧眸看了眼旁边的赵宛舒,她先是看了眼大堂里的待客情况,里面不少都是衣着考究的,旁边的柜台后还挂着菜牌子,她仔细看了几眼,心里有数了,才开口道,“小二哥,我们不是来吃饭的,不知可否通知下掌柜的,我们有事想与他谈一谈。” “谈事?”店小二本来还以为这是贵客上门,但没想到开口的却是旁边的小丫头,他心里嘀咕,可见萧承煜长相贵气十足,他犹豫了下,还是怕得罪了人,道了声等等,就去后堂寻掌柜了。 很快酒楼的掌柜就出来了,他大概三十岁上下,脸庞宽大,身材微胖,眼角眉梢有着淡淡的皱纹,显然是长年送往迎来微笑留下的。 他见到两人,脸上习惯性端上几分笑意,看起来真诚十足,“这位公子,听小二说,您这是寻我?不知是有什么事情?可是楼里招待不周?” 萧承煜淡淡道,“并非,是赵姑娘寻你。” , 第291章 卖掉凉菜方子! 赵宛舒笑眯眯道,“是的,掌柜你好,我有一笔生意想与你谈一谈。” 掌柜闻言,视线随之落在了矮瘦的赵宛舒身上,他头先还以为这是萧承煜的丫鬟,但现在见她开口,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看过来,不卑不吭,这才觉出来。 “谈生意?你有什么生意与我谈?”不过,比之开始对待萧承煜的态度,这回的话语里难得夹了几分漠视。 倒不是他看不起赵宛舒,实在是她的年纪看起来太小,若是她独自上门,他都觉得这女娃娃是要拿他取乐。 赵宛舒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掌柜难道想与我在这嘈杂的大堂谈么?” 掌柜皱了皱眉头,他身为天祥楼的大掌柜,多有事情要忙。 但他看了眼旁边的萧承煜,见他身板笔挺,容颜俊美,显然是金尊玉砌出来的,这点他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所以,在没摸透对方的底细,不想得罪人的心态下,他比了比手势,“跟我来!” 两人跟着他转到了后堂,掌柜的既然答应私下谈,姿态也是摆好的,让人看了茶,这才看过来,试探地开口道,“两位是哪里人?我瞧着这位公子器宇轩昂,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萧承煜似是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试探,动作优雅地拨了拨茶杯,低垂着眼脸,淡淡道,“我刚才瞧着你们这里的菜肴似是没有那道白鹤展翅。” 掌柜的眼眸微微一亮,连忙道,“原来公子是从安京来的啊!” “白鹤展翅?这是什么菜?”赵宛舒好奇地问道。 讲到招牌菜,掌柜的顿时滔滔不绝,“白鹤展翅乃是我们的招牌菜,是当初定国侯爷家小将军苏惊聿所取。当年,达虏趁着冬寒举兵压境,连夺我们三座城。” “当时咱们定国侯爷被调去楚南地,只有小将军驻守,而小将军不过十六,正是少年惊马的年岁,他却英勇无比,迎战达虏,火烧七座连营,连斩七名大将,驱逐达奴百里,不但夺回失城,还把之前丢失的北四州之地都给抢回来了,一时风光无限。” “圣上龙心大悦,就召了小将军回京侧封,小将军接连不眠不休,连赶十日回到安京时,却在途径我们天祥楼,闻到香味,腹中饥饿,立即下马叫人呈菜。” “而这道白鹤展翅就是当时我们厨师新研制出的菜肴,乃是以上等鹅肉做成,小将军吃过后,大赞此等美食人间少有,赞其摆盘乃有白鹤展翅的风骨,自此便有了白鹤展翅这道菜。” “那时不只是安京,便是燕北城这些地方封王之地都多数慕小将军之名前来点菜,一时间都成了风尚。” “不过自从定国侯出事……我们东家就不让再卖这道菜了,现在也就安京还有这道菜,不过名字也早改了,成了红掌白凤。其他地方我们哪儿敢再触霉头,摆上这套菜。不过,这百花镇穷乡僻壤的,也没几个能吃得起的!” “定国侯?”赵宛舒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扭头看向萧承煜,“萧公子,你听这个名字吗?不过,定国侯的小将军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怎么还会出事?” 她转眸看了过去,骤然愣了愣,萧承煜向来冷冽的眼眸里仿似翻滚着汹涌的岩浆,那从眼角眉梢射出的浓稠恨意几乎让人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萧,萧公子,你怎么了……” 萧承煜似是才回过神来,他垂下了眼眸,敛了满身气息,脸藏在了阴影里,沙哑着嗓子道,“你不是要跟掌柜谈生意吗?” 赵宛舒看了他一眼,眼眸动了动,但还是没多说,直接转向掌柜,嘴角噙着笑,“掌柜的,咱们不谈这些题外话了。言归正传吧!” “我这有个凉菜的方子,想要卖给你家,不知你家收是不收?” 掌柜挑了挑眉,恍然道,“最近外头卖得火热的凉菜是你家做的?” “是,这是我弟弟的生意。不过,我们到底是小本买卖,只能街边摆下小摊子,赚个小零嘴而已。”赵宛舒答道。 “我们并不缺冷盘,你们家这凉菜到底只是清粥小菜的,来我们天祥楼的,哪个不是大富大贵,想要吃些山珍海味的。”掌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慢悠悠道。 “你们这素菜冷盘的,便是端上桌,也没几个愿意点的。外头一盆青菜不过五六文钱,但我们天祥楼是要两三倍的价钱,但我们的肉菜却个个都是大几十文起步,有几个愿意点的。而且,冷盘也就是吃个夏日,冬日里谁愿意吃?” “不过,你家的凉菜我也是尝过的,味道倒是好,若是你真的想卖,三两银子。” 这做掌柜的就是不同,说话那是一套一套的,最后一张嘴便是只肯给三两银子。 赵宛舒笑了笑,也不生气,“掌柜的是见我年纪小,好糊弄是也不是?” “你们的餐牌我也见过,多数是热菜,冷盘都是糕点,酱肉之流。这与冬日倒是没什么,但是现在是夏天,想必你们的生意也不好做。我这冷盘也不是拿来让你们卖的,而是让你们来送人的。” “送人?”掌柜被她逗笑了,“姑娘,我是开门做生意的,盼着的是财源滚进。你倒是好,还让我送人,这是什么道理?” “我知道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见了别人,可别说这种话,仔细人家说你咒人。” 赵宛舒说道,“凉菜本就只是开胃的小菜。你们天祥楼也不是缺那么点蝇头小利的,若是你们给每个进门的人都送上两三碟凉菜小碟。” “那在客人看来,一来你们天祥楼比之别的酒楼,更会体恤客人,够大方,二来则是爽口开胃,客人胃口大开,也愿意多吃上两碗饭。” “而且,天祥楼名声大,慕名而来的人不少,但基数大的还是商贾平民学子之流吧!若是送点小凉菜,在他们看来,那就犹如占了别的便宜。你说,长此以往,大家是愿意去别的酒楼,还是更愿意来你们天祥楼?” , 第292章 六十两,你会觉得值得! 掌柜本来不以为然,可等到赵宛舒徐徐道来其中的好处后,他顿时坐直了身体。 是啊,谁不愿意占小便宜,便是去街边买个菜,多送一把葱都觉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而且,诚然如赵宛舒所言,百花镇到底小,能有多少贵客,多数还是那慕名气而来的商贾之辈,或者是学子宴请,若是用上那漂亮的小碟送些小菜,可不就是体面又舒心。 他没想到赵宛舒会想到这样的点子,顿时他看着这小丫头的眼神就没了开始的轻视了,“小姑娘真是机灵啊!那这凉菜方子我买了!” 凉菜他也是吃过的,味道却是很好,他们这的厨师竟是没研究出其中具体的调料来,总是差了点。 “您打算出多少银子?”赵宛舒问道。 这回掌柜伸出了六根手指头,“六两银子。不瞒你说,我们厨师已经研究过你家凉菜了,也差不多得出了其中的配料。但冲着你刚才那个主意,我这愿意给你再贴补五两银子。” 赵宛舒闻言,站了起来,笑了笑,“看来是不能跟您达成协议了。不过也是,百花镇到底太小,我还是去县城问一问其他的酒楼,除却你们天祥楼还有那上品阁,说不定他们会愿意买我的凉菜去做餐前冷盘。” “诶,等等啊!”掌柜见她竟然直接掉头就走,连忙站起喊住了她,“小姑娘,我们也没说不要啊,你那么性急干什么?” 赵宛舒回过头来,笑眯眯道,“您也别拿话唬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咱们镇上虽然人流不多,但你若是拿了这凉菜方子和主意去给你们别的店铺,比如燕北城,安京城的,甚至做得更加的精美细致,那么对于你们的生意来说,只会蒸蒸日上。就是您自己也会得到赏识吧!” 现在酒楼里都是不给餐前冷盘的,就是花生都是要点单的。可以说,天祥楼能吃到第一波螃蟹红利,便是以后其他酒楼研究透了凉菜,也开始做凉菜,但天祥楼却能凭借开始站稳脚跟。 掌柜被她说中心思,他不甘于在这小小的镇上埋没,他也想更进一步。 但东家手里有更亲近的管事,他这种半路上路的最是难入眼。而他想有所建树,但偏偏这百花镇上的酒楼能盈负持平就不错了。 但若是这次能抓住这个机会在东家跟前露个面,那今后他想更进一步就会更容易了! 不过现在看赵宛舒不好糊弄,而且也不如时下姑娘,是个有想法的,他立刻打起了精神,露出了真诚的笑意来,搓了搓手,“我哪儿会想唬您呢!这样,你这想要多少银子?” 赵宛舒比了比手指,“六十两!不二价,您会觉得值得的!” 这就是翻了十倍。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买的已经不是方子了,而是掌柜的前程了。 六十两银子对于平头百姓可能是天文数字,但对于天祥楼的掌柜而言,也不算是个小数目。 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可以。你方子可带来了?等会你且去教我们厨房师傅一回,我这就去取银子。” 赵宛舒颔首,“自然。不过,为了以免日后纠纷,我们是不是该签个契?” 掌柜没想到她既然是想得那么周全,有些惊讶,但却还是应道,“应当如此。我这就让账房起草契。” 他让人寻了账房写了契约书,赵宛舒仔细,见里面没有坑,这才抹了印泥去摁了手印。 掌柜本来还以为赵宛舒会让萧承煜帮忙,见她看得认真,举止利落,忍不住问了声,“姑娘识字?” “我哥哥是读书人,我也跟着识得几个字,不做个睁眼瞎。”赵宛舒笑盈盈回道。 现今最是看重读书人,听她哥哥是读书人,顿时掌柜整个人就起了敬重之心,他暗道自己刚才没有说什么不得体的。 脸上的笑容倒是越发的真切,“姑娘谦虚了。” 等签了契,萧承煜留下,赵宛舒随着掌柜的去了灶房,见到那边的领头厨子,她把方子递了过去,“这是凉菜的方子,我给你们展示下做法,若是有问题,可以问我。” 天祥楼的大厨房里有不少厨子和学徒,给蔬菜断生的工作都有他们做了,赵宛舒要做的就是调酱。 调酱并不难,难的是材料,但真正的厨子却也会合理利用一些药材的,见赵宛舒动作麻利的拍碎花椒辣椒,然后用热油浇上去,顿时散发出扑面而来的呛鼻香味。 “为了增香,可以放些花生碎和芝麻。” 赵宛舒边说,边在厨房里看了一圈,发现里面的酱料还是很齐全的,甚至连醋都有。 她拿了醋往里面倒了些,最后再浇上一圈胡麻油,这才收手,“好了,你们尝尝看。” 顿时,从掌柜到厨子都开始动筷子了。 “好吃!” “又香又酸还辣!这夏日里吃上一口,实在是开胃啊!” …… 只有那大厨子还没动筷子,他仔细看着赵宛舒的步骤,最后恍然大悟,“原来味道不够香,竟然是因为少了胡麻油!” 这年头胡麻油昂贵,他本以为这小摊子肯定是舍不得用,没想到竟是加了这东西才会如此香醇。 赵宛舒笑道,“如果说醋是点睛之笔,那胡麻油就是凉菜的灵魂所在。” 大厨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伸筷子挑起来一块白色的,略略尝了一口,“形如纸张,入口略有嚼劲,吃着像是豆腐,但口感又不像是,这是什么?” “此物乃千张。口感绵软,可与萝卜、香菇、木耳这些进行凉拌,也可以单独清炒,煮食,易于消化。”赵宛舒看向他,“味道如何?” 大厨子点了点头,“挺好。你这若是还有,可以送些过来,我们也好试着做做,看看能不能做出新的菜色来。” 赵宛舒等着的就是这句话,她立马笑眯眯的应道。 厨房都是由大厨子做主的,掌柜的也没多说话,若是在他们店里研制出新菜,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所以,他送赵宛舒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笑意,“赵姑娘请确认下,这是六十两,是大通钱庄的银票。” , 第293章 萧公子,是不是很多姑娘喜欢你! 给了银票后,掌柜说道,“按照契约,凉菜你们以后也不能卖了。不过,你家里人可同意?” 赵宛舒收下银票,“这是自然的。对了 ,刚才那些千张,我是哪天送货过来合适?应该送多少合适?” 掌柜想了想,“明天就先送个十斤过来,我们先开张凉菜,暂时还不确定用量。” "好。不瞒您说,此次若不是我家中突遭变故,也不会选择卖掉凉菜方子,我们家中还特地多盘了几亩菜地呢,就是木耳香菇这些都有不少。现下我们也吃不完,所以你们若是需要,倒是可以供应给你们。价格嘛,"赵宛舒笑了笑,“咱们也是好商量的。” 掌柜对蔬菜倒是不是很感兴趣,但听到香菇和木耳,他倒是顿了顿,“香菇和木耳你们也能大批量送货?我们要的可是上好的货。” “这个是自然,这个新鲜货和干货我们都有。您也是吃过我家凉菜的,我家的凉菜可有不好的?若是您需要,我们长期供货。如何?”赵宛舒提议道。 其实对于天祥楼这种大酒楼,他们是有专门人员采购,但这如木耳香菇之类的,都是山货,必须得按时节去采买,有时候就会有缺货情况。 现下他们开放凉菜,他是有信心做好的,但这重新去采购大批量的材料还是得选,可如今有现成的供货渠道送上门来,而且品质有保障,掌柜的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他就开口应下了,谈妥了事情后,赵宛舒才得知这位掌柜的叫做徐鸿。 她跟萧承煜离开天祥楼时,是被徐鸿亲自送出来的。 萧承煜刚才就是在旁边当背景墙,眼见着赵宛舒轻轻松松地就卖了个高价,还谈妥了一桩买卖,他不由略略惊讶,但他也不曾开口,直到出了楼门,他才说话。 “赵姑娘,你方才说你家突逢噩耗,不知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赵宛舒闻言,回头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他。 萧承煜被她看得很是不解,“为何这般看我?” “萧公子,是不是有很多姑娘喜欢你?”赵宛舒突然问道。 “怎生,怎生有此问?” 赵宛舒看着他俊美出挑的面容,“肯定是的。毕竟,你长得又好看,又对姑娘家尽心尽力的。没有人会不喜欢你这样儿的人!不过呢,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如果你不是喜欢那个姑娘的话,还是不要对那个姑娘太好。” “这只会让人家姑娘会错意。” “不过呢,也谢谢你的关心,我家没什么事。是我家亲眷出了些事儿,家里想着多帮帮,刚巧家里做出了卤肉,我就来卖个方子,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这正说着话,迎面就看到满头大汗的赵青栀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小脸红彤彤,上气不接下气道,“阿宛姐,可算是找到了你!刚才……刚才阿则哥来医馆寻你,没有见到你,他脸都吓得赤白赤白的了。” “你要是再出事,三叔三婶他们肯定得急死了!” , 第294章 孙大力他死了! “我没事,我就是中途有事,耽搁了一下。现在正准备过去平安堂呢!”赵宛舒拿出一块手绢来,“来,你先擦擦汗。” “不用不用,费不着弄脏手绢。”赵青栀连忙摆手,随便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她的视线扫到旁边长身而立的萧承煜,被他的容貌晃了下眼,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忍不住脸颊红了红,“阿宛姐,这是……” “哦,这是……”赵宛舒想了想,给出回答,“这是萧公子,是病人家的家属,我刚才就是去给他家弟弟看病了。对了,大哥寻我有什么事儿吗?” 按照赵容则的性格,不是什么急事,他不会那么火急火燎,甚至还惊动赵青栀。 赵青栀多看了两眼萧承煜,恍惚回道,“我,我也不清楚。就是阿则哥过来的时候,面色不好看,进来就说要找你。结果因为你没来,就怕你出事,我们全都出来找你了,就留了小康在看着摊子呢!” “行,我知道了。这样,我先去小康那说一声,你先回去平安堂,青桃姐那也离不开人。若是大哥又回来寻你,你就跟他说,我回摊子上了,让他直接来找我!”赵宛舒嘱咐道。 “好。”赵青栀连忙点头,刚要走,又被赵宛舒给拉住,“你先等等。” 她把手里提着的小包袱塞给她,“这是给你们带的东西。里面是家里做的卤肉和卤菜,你分些去给范大夫。” “另外,你跟阿桃姐说声,我晚点来看她,我带了银针,药也给她配好了,等会就来给她施第一轮针,让她把心情放平了。” 赵青栀愣了愣,想到最近这阵子她们姐妹受了三房那么多的帮助,心里又暖又热,她眼眶微微一热,“谢谢阿宛姐。” “好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快回去!”赵宛舒拍了拍她的肩膀,推着她离开,这才快步往摊子上赶。 萧承煜刚巧也要去买肉,便跟在她后面,见她面色有异,脚步匆匆,显然是有事,他也没在此时多问,直接随着她到了摊子上。 这会儿生意冷淡了一些,赵荣康见到她回来,急忙迎了上来,“姐姐,你刚哪里去了,哥哥们都急死了!生怕那江家又闹幺蛾子找人抓你了呢!” “我跟你说,出事了……” 赵宛舒一听,不禁蹙了蹙眉头。刚要问怎么回事,赵容则就匆匆赶了过来,百花镇不大,他刚转了一圈,本来想回平安堂撞运气,结果遇上了赵青栀,连忙又折了回来。 他一把抓住赵宛舒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到她平安无事,急急松了口气,“可算是找到了你,刚才我们都给你吓死了,老三还在镇上转悠找你呢!你去哪儿了?” 赵宛舒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忍不住问道,“大哥,咱们家出了什么事儿了?是娘还是爹……” “不是咱们家,是孙家。”赵容则喘了口气,迅速道,“刚刚大牛跑来跟我说,孙大力——他死了!” , 第295章 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孙大力死了?” 赵宛舒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个消息,她惊愕道:“他不是被抓去了县衙吗?那可就是官府,那里怎么可能闹出人命来?” 赵容则面色有些难看,“听说是他进去后跟人起了冲突,那县衙牢里关着的可都是凶神恶煞的匪徒之流,当时他就跟人打起来了,之后叫狱卒给拉开了。那会儿孙大力倒是也没什么事,还被单独关押了。” “可谁知道,第二天狱卒去送饭,结果发现他半天没吃,刚好后头二伯他们过去击鼓了,县尊要提审,狱卒打开了牢门才发现,他尸体都僵了。” “怎么事情这麽巧?刚好县尊要提审就出事了?而且,孙大力瞧着可不像是那逞凶斗狠,会跟人斗殴的人啊!”赵宛舒对孙大力的欺软怕硬还是印象深刻的。 当时对着她和赵青桃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他倒是能耐得很。但后头一碰上她爹和哥哥他们,他就只有求饶的份儿,胆子怂得一匹,怎么可能有胆子跟县衙牢里的人起冲突,那些手上可是不乏沾了血腥的。 “鬼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容则恶狠狠地揉了揉脸。“真是见鬼了!” 赵宛舒看出他的暴躁,“大哥,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二伯他们呢?” 他们猜测赵二湖他们就是被孙家拉去县衙销案,他们都想过商讨过怎么面对这个情况,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消息。 赵容则说到这个就咬牙切齿,“二伯他们叫县衙扣下了一天,现在孙家人用牛车把孙大力拿到咱们家去了,说孙大力死得冤枉,若不是咱们家非得闹着送官,孙大力也不会死。” “现在他们家就让咱们家赔偿,让咱们村给个交代!他们怎么不想想开始是他们存了坏心思,他们不见钱眼开,何至于如此?” “反正这会儿闹得不可开交,我和老三要先回去一趟,你就跟小康在这呆着!” 赵宛舒拉住他,“大哥,我跟你们一块。” “你凑什么热闹,这孙家带了不少人来,这回他们就等着逮你。你若是回去,叫她们瞧见了,那还得了啊?你听大哥的话,在这跟着小康安心待着,家里还有爹和我们顶着呢!”赵容则一脸不赞同。 “就是因为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才要回去。”赵宛舒正色道。 赵容则劝不住,只能答应,他忙跑去喊了赵荣贵回来。 萧承煜刚才一直在旁边听,见此,急忙插话道,“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赵宛舒摇了摇头,“现在不用,谢谢萧公子的关心。若是有需求我是不会客气的,小康给萧公子包点上好的五花肉!” 说完,她匆匆跟着赵容则兄弟两回村了。 萧承煜见他们背影匆匆,不由蹙了蹙眉头,转头看向满脸愁色的赵荣康,“小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荣康这回也是满肚子恼火,他跟萧承煜也打过交道,知道他不是坏人,当下就把这次的事情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 第296章 你赔我弟弟命来! 赵宛舒几人刚到家,就看自家门口站着一群陌生村民,个个手里拿着扁担锄头等物,对面站着赵三河和村长,后头并着村里的帮工村民,也是个个手持工具,两两对峙,气氛严肃到了极致。 而双方对峙的中间地带则是摆着一副破木板架子,上面摆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架子旁边围着几个嚎啕大哭的布衣妇人。 “大力,我可怜的大力啊!你死得好惨好冤啊!” “娘的乖儿啊,你这是要挖娘的心啊,你怎么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大力啊,你死了,我们孙家以后可怎么办啊?你这是要绝了我们孙家的香火啊,老天爷啊,你们怎么能那么残忍!这是要绝我家的后啊!” …… 声声尖锐,直刺人耳,旁边围着的村民也有面戚戚然的。 都说这人生四大悲莫过于少年丧亲,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少子无师。而其中,老年丧子最是悲痛,更何况这孙大力还是孙家独子! 这孙家母女几个也的确是哭得情真意切的,哭老年无后,哭娘家无靠,哭晚年凄凉。 但这却也不是他们来闹腾的理由! 赵三河绷着脸,往人群里一瞟,眼尖地看到后头赵宛舒三人,顿时脸色变了变,连忙朝着他们朝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走,别叫人看见了。 赵清雪也跟着来看热闹,这回孙大力的事情闹得大,他们全家身为赵家人也被喊了过来撑场面,她娘本来想让她待在家里,别出来被冲撞了,但她心底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孙大力死了,那这事儿就真的没完了! 孙大力可是马翠翠娘家嫂子的独弟,这回因为赵宛舒非闹着要送官府,结果死在县衙里,那赵宛舒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责任的。 这可不是赔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便是之前三房有理,现在出了人命,若是不想两个村子结仇,那村长必然不能再偏袒赵宛舒了。 只是她这三叔脑子像是被泥巴糊住了,死活不肯交出赵宛舒,闹得大家都僵持半天了。 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赵三河的脸色有异,顺着他的视线就看到了赵宛舒的身影,她连忙扬声喊了句“赵宛舒回来了”,然后就飞快躲在了她娘身后,翘了翘嘴角,仿佛看到了赵宛舒悲惨的未来。 “在哪儿?这贱皮子在哪儿,她居然还敢出现,看我不撕了她这身狐狸皮子!”孙母第一个骂了起来。 孙桂香的视线往人群里扫了眼,很快就寻到了赵宛舒,她之前是见过她的,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红肿着眼睛冲过去就要拉扯赵宛舒。 “你个杀人犯,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死!你赔我弟弟的命来!” 赵容则迅速挡在跟前,拦下了疯子一般的孙桂香,冷面冷声,“孙大力伤了我两个妹妹,我们还没寻他麻烦,你们倒是还敢送上门来!难道是觉得我们赵家无人是不是?” 边说,他边把人推开。 , 第297章 我家断了香火,你们就赔个儿子来! 孙桂香本来就跪在地上太久,站立不稳,被轻轻一推,踉跄两步,干脆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张嘴就嚎了起来。 “大家看看啊,这赵家多么欺负人啊!害死我弟弟,他们还有理了,他们居然还欺负我们这些孤寡妇人,居然还推我们!村长啊,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不然,我今天就碰死在这里啊!” “这天下死人那么多,怎么老天爷不开眼,收了这些害人精走,非得害我弟弟啊!” 孙桂香一嗓子嚎,孙母几个也跟着哭诉了起来,嚎得人心口发慌。 旁边桂花坳的村长见此站了出来,皱着眉头喝道,“苗村长,这就是你们梨花村的态度吗?” “这人是因为你们梨花村死的,你们现在非但没有歉意,居然还敢推人打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你们是当我们桂花坳没人是不是?” “今天,这人都到齐了,你们非得给我们桂花坳一个交代,不然,可别怪我们村儿不客气!” 他身后站着的村人也举了举手里的锄头工具,以示附和。 苗正阳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他也不想两村为此械斗伤了和气,当初他们那么处置是在理,桂花坳不能置喙,但他们谁也没想到会死人。 这一死人,事情就闹大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苗正阳叹道,“这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是谁也不想看到的。这样,你们先把人送去下葬了,这大夏天的,搁在外头也不好,对死者不尊重,对大家也是影响。以外的,咱们慢慢谈,成不成?” 这夏天死了人,很快这尸体就要发臭起虫子的,一般大家都是直接装棺材的,这送到人家跟前来,不是膈应人么? 孙桂香却不肯答应,“不行,我弟弟死得冤枉,你们别给我们画大饼。现在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我们娘几个,就蹲在赵家门前不走了,我要让十里八乡的都瞧瞧,你们梨花村赵家是多么的欺负人!” 苗正阳闻言,面色就不大好看了。 但到底死者为大,他也不跟她计较,“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要不是你们赵家不依不挠,我弟弟怎么会是被送去县衙,要不是这样,我弟弟怎么会死!现在你们害得我们孙家绝后。我弟弟一直都没娶媳妇……” 孙桂香眼底浮起浓烈的怨恨,她猛地把手指指向赵宛舒,咬牙切齿道,“既然你跟我弟弟有了肌肤之亲,那你就嫁到我家来!” “我们也不要你赔命,就要你给我弟弟守一辈子寡,替我弟弟给我爹娘养老送终!这样,也算是你们还我家一条命!” “而且,你们还得赔偿我弟弟的丧葬费,五十两银子!” 当下办场丧事也莫过于二三两银子,孙桂香狮子大张口,开口就是五十两银子,叫众人听着都不禁倒抽一口气。 这可是一笔巨款! 但最让人震惊的是她前面那句—— “荒谬!” 赵三河听着那无理要求,脸上满是愠怒。 , 第298章 我要让她给我弟弟守一辈子寡! 赵三河板着脸:“你们别信口开河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初情况如何,我们都是掰扯清楚的。我女儿头上的伤还在呢,还有我大侄女现在还在城里医馆里昏迷不醒!” “我们没寻你们麻烦就算了,你们居然还有脸让我闺女去给你家填坑守寡,我呸!没门!” “可我弟弟死了!我弟弟可是我们孙家三代单传,现在他没了,你们凭什么推卸责任!本来都能私了的事情,你们非得闹着要送官,这谁家没点磕磕碰碰的,就你家姑娘金贵啊!”孙桂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弟弟死了,且不提父母今后的生活问题,就是她自己都没了个依靠,以后若是叫婆家欺负,都没人给她们姐妹几个出头了。 所以,她今天一定要从赵家剐一层皮下来,让她们姐妹几个今后能够无忧。 就如当初马翠翠所言,赵宛舒是赵家三房唯一的闺女,且不说他们个个都把她疼着宠着,就是她有那么多的兄弟,那就是底气。 她也可以让家里不蹉跎她,只想让她在她们姐妹几个若是在婆家遭了欺负,赵宛舒能带着几个兄弟过来,给她们撑腰就成! 而且,现在赵家三房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能建那么大个新房子,家里肯定是不老少钱。她家现在没了弟弟,没了钱财来源,但若是有了赵宛舒嫁去她家,那今后她们爹娘肯定少不了沾光有好处。 再来,赵宛舒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她们几个姐妹的孩子那就是她的亲侄子亲侄女了,她肯定得出钱出力帮着扒拉…… 孙桂香看了眼旁边护着赵宛舒的两个人高马大的赵家兄弟,狠狠道,“你们若是不肯让闺女嫁过来,那就赔我爹娘一个儿子。让出一个儿子来给我爹娘养老送终!” 时下都是重男轻女,她这么说,就是想着不管赵三河选哪个,那肯定都是她们家赚了的。 赵三河脸色铁青,眼神冷冽,“我看你是想屁呢!” 居然打他孩子的念头,若不是这是个娘们,赵三河的拳头都要蠢蠢欲动了。 孙桂香被他的目光吓得退后了两步,但看他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动手,就知道现在的情况,他根本不敢动,不然他们赵家就欺人太甚了。 她顿时心里就涌起了无数的底气,昂起头道,“赵三河,咱们今天就得讲道理,你别讲不过来就想动手,我们孙家不怕,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们!” “若是你们识相,今天咱们好说好散。不然,我就去十里八乡都说道说道,让人家都知道你闺女没了清白,却不肯嫁给我弟弟!到时候你且看看,还有谁敢娶你闺女!只怕是得被送去山上当尼姑嬷嬷了!” “你——” 赵三河气得七窍生烟。 他实在没想到,孙家居然如此无耻!三人成虎,积销毁骨,她们就是要毁了赵宛舒的一辈子! 他可以赔钱,但他不能赔闺女一辈子入孙家这狼穴虎坑! , 第299章 三人成虎,积毁销骨! 这话别说赵三河,就是旁边围观的人都听不下去。 苗正阳皱眉道,“孙桂香,你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结仇的?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五十两银子,然后又是要人家过继子嗣的,又是要人家闺女给你们家守寡的,你们家是死人了,莫不是还要逼着人家给你家偿命吗?” “我不管,我弟弟死了,他就是被你们村里的人逼死的。苗村长,我爹都被气得在家病倒了,现在都爬不起来,还不知道以后如何!我也不是想逼死谁,我就是想讨个公道!” 孙桂香现在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把架子上的白布一扯,露出里头孙大力面目全非的身体,“你们也别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就问问你们,若是你家唯一的男丁成了我弟弟这样,连个体面都没有,你们还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随着白布的掉落,就看孙大力头给人砸破个大窟窿,脸上血肉模糊,身上也没块好肉,到处都是血迹斑斑,手脚都有些不自然,显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众人看到这样子,顿时都倒抽了一口气,显然是没想到白布下头竟然是这样的状况。 旁边的女眷哭得越发惨烈了,孙桂香哽咽着嗓子,眼睛都是红肿的,里头满满的都是仇恨,“你们就说,我弟弟死得惨不惨?” 赵三河怒声道,“你弟弟是死得不体面,但那也不是你们跑来压榨我们的理由啊!” “我愿意出丧葬费,但我闺女是不可能给你家填坑的。儿子更不可能!” 孙桂香:“那你们就赔我们家二百两银子!” “什么?” “二百两银子?” “这谁赔偿得起啊!孙家这是能耐啊!” …… 孙桂香却不管大家的议论纷纷,她梗着脖子道,“难道我弟弟的一条命,我爹娘的后半生就抵不过两百两银子吗?反正,你们今天若是不给,就别怪我不客气,让你们赵家闺女都在十里八乡出了名!” 赵清雪推了推张冬梅,张冬梅立刻反应过来,急忙道,“三弟啊,你家有钱,你赶紧给钱啊!你难道要逼死咱们家的姑娘们啊,这事儿可是你们家赶上的,可不能拖累家里!” 她闺女以后可是要嫁给有钱人家当少奶奶,可不能因为赵宛舒给拖累名声! 说白了,现在赵家那么多待嫁的姑娘,孙桂香就是要赵家给拿钱买姑娘们今后的婚嫁人生。 这价格虽然太高了,但现在就看赵三河看重不看重赵宛舒了。 赵三河气得脸都绿了。 苗正阳面色也不好看,孙家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赵家名声不好了,他们村里的名声也不会好。 他刚要说话,就听赵宛舒慢慢地开口,“您这敲诈怕是敲诈错了地儿了!我瞧着,你弟弟是受到了不同程度殴打才会出血而亡的,这瞧着是是有人对他进行了谋杀啊!您若是真的心里真想为您弟弟讨回公道,应该速速去府衙里击鼓鸣冤,以免让犯人逃了!” , 第300章 让你们赵家闺女十里八乡出了名! “什么?”孙桂香一愣,显然没想到赵宛舒会说出这番话来,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脸色难看道,“你这是故意的是吧?你明明知道我弟弟死在县衙牢里,你还说这样的风凉话?你难道不知道那里面的都是死刑犯么?” “所以,你是比谁都清楚杀死你弟弟的凶手不是我们,而是牢里凶神恶煞的死刑犯。但你们没办法,也没胆子找他们讨回公道,所以,柿子就挑软的捏,来寻我们的麻烦了?”赵宛舒轻轻问道。 孙桂香咬牙,“若不是你们送我弟弟去牢里,我弟弟何至于会死?都是你们的错,大家都是亲戚,是你们非得拉扯着那点事儿不放,那你们就该负起责任!” 赵宛舒听着,忍不住发笑,孙桂香被她笑得羞恼,她愤怒道,“你、你笑什么?” 她心里恨恨地看着赵宛舒,想着若是她进了她家的门,以后她定然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赵宛舒说道,“我听说,你弟弟会来眼红我家,害得我和我阿桃姐受重伤是因为你跟马翠翠姑嫂关系好,你主动应承下的,还要了马翠翠的一两银子当做定金来着。” “若是照你这般说,追溯源头,马翠翠想给我教训,你想要钱,你弟弟才会胆大包天来我家闹事,最后才被扭送去官府。你便是要给你弟弟找个公道,也不该寻我才对?” “而是寻马翠翠吧!是她提议的是不是?”赵宛舒眼神飘过旁边的张冬梅母女,慢慢道,“她眼红我家,但自己帮出面,所以就推了你这个当嫂子出来,而你这个当嫂子想照顾娘家,就把钱给了弟弟。” “这事情到最后,也该是你们两家掰扯?关我们何事?我现在额头还破着大洞没有好全乎,我阿桃姐更是被你们家害惨了,现在还在镇上医馆生死不知,我们这受害者还没问你家要汤药费,你们倒是来跟我家敲诈勒索银子,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还是说,您是看我们家好欺负,所以才会来我们家寻晦气的?” 本来孙家死了人,大家自然而然的就心有戚戚然的,又看孙家孤女寡母的,又是断了香火的,这难免就偏袒弱势群体。 可现在听赵宛舒一通掰扯,大家刚才被孙桂香一家哭得发昏的脑门子骤然就转过弯来了。 是啊,明明是孙家有错在先,这事情就是如何说也转不到赵家三房跟前来的吧? 怎么现在孙大力死了,孙家却有脸来赵家三房寻衅,还开口就是两百两银子的要,甚至还让赵宛舒去给孙大力那死人去守寡? 这不是欺负人吗? 顿时,人群对着孙桂香等人的同情就减了不少,但也有些不大好听的觉得赵家三房有钱,为何就不能帮帮孙家呢? 赵三河对此的态度很明确,开口就是怼,“你家还有五亩地呢?你怎么不给孙家贡献两亩分档分担啊!你若是真同情他们,那就把你家闺女嫁进去,村里肯定赞你高义!慷他人之慨算哪门子的本事啊?” 霎时那人就偃旗息鼓了。 , 第301章 你该去县衙击鼓鸣冤! 苗正阳自然是站在赵宛舒这边的,他对着桂花坳的村长正色道,“没错,阿宛说得有道理。你们村的孙大力上回在我们村连连打伤两个姑娘,当时这事儿我们村多少人都看见了,若不是拦得快,指不定阿宛她们两姐妹都被孙大力打死了。” “我们村虽然也不富裕,但也不是那等好欺负的。我们送孙大力去县衙,是怕他打得出了人命,到时候我们两家村子面上可都没光。” "结果倒是好,孙大力进了牢里也不安分,以为人人都是好说话的,惯着他的那臭脾气。明知道牢里都是凶神恶煞之徒,他也敢惹,结果出了人命,你们不敢找那些亡命之徒麻烦,就想逮着我们村儿的人出气。" “咋,当我们村是没人是吧?你家没了香火,那是你们孙家教子无方,养出个祸害,关我们屁事。” “若是真想闹腾,成啊,咱们就去县衙里,我们村都不怕的。” "我就看看你们桂花坳是哪门子的道理,走啊!" 赵三河直接就喊了赵容则两人,招呼着村人把桂花坳的村民都给围起来,“村长说得没错,我们正好都去县衙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村这逼上门来,要迫我家又是给钱又是要人的是什么道理?看看县尊是说你们敲诈勒索,还是判我们村杀人偿命!我赵三河,不怕!” 梨花村的人也是忍了不少,加上这里许多人都是在赵家三房帮工的,现在看他们被欺负,自然少不得要出头的。都是一个村的,哪儿能瞧着被欺负的,这不是打他们村的脸面吗? 顿时,赵容则就带着村人去拉桂花坳的村民,村民们都被刚才苗正阳和赵三河嘴里的见官吓到了。 毕竟他们也是来帮忙的,可没说要帮去县衙的道理。 而且,他们刚才听着也是孙家有些过分了,人家闺女清清白白的哪儿惹了你,你们非得搞人家,而且还想人家给过继,还要两百两银子,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霎时形势都调了个,村民个个都推搡不肯去,最后直把目光看向村长,请他拿个主意。 桂花坳的村长年纪也不大,他本来也只是听孙家的一面之词,以为是赵家有错在先,若是真的人人做错点事儿就闹着要去县衙,那以后村里哪家敢起矛盾? 再说这孙家也是可怜,出了人命,就想着过来要个丧葬费,没成想最后孙家却是不依不挠,直接给弄成这副田地了。 他面色难看,连忙道,“别别别,有什么事儿咱们私下解决就是,闹着见官到底是不好看的,是不是?” 孙桂香开始还以为赵家是开玩笑的,结果看到村人都来抬架子了,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来真的。 她才从县衙出来,哪儿敢再进去,只是到底心里不甘心,“你别吓唬我们!县官老爷是那么好叫你们见的吗?便是我弟弟错了,但是你们也不该如此欺负人,连个丧葬费都不肯给的!就是去县衙里,我也要辩个高低。” , 第302章 各退一步的提议 “村长说得对,我们正好去县衙让县尊大人决策。” 赵三河眼眸一亮,立刻喊着赵容则两人,招呼村里人把桂花坳的村民都给团团围住。 “我就看看,若是知道实情后,县尊大人是判我们村杀人偿命,还是判你们敲诈勒索!我赵三河,便是舍出这条命也是不惧的!” 在场的梨花村村民不少是在赵家三房帮工的,而且赵家三房给钱利索,为人也是爽快,又是同村人,现在看他们被欺负,他们自然是不能忍的。 毕竟,赵家三房都被欺负上头了,若是他们还无动于衷,那岂不是打他们村的脸吗? 以后他们在十里八乡里哪儿还有面儿? 霎时,都不需要赵容则说,他们都自发自动地拉住了桂花坳的村民。 而桂花坳的村民本来就是来给孙家帮忙出头壮胆的,可没说要把自己帮去县衙的道理啊!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谁见了县衙的门不是绕道走的,现在听到要被拉住去见官,顿时形势就调了个个,村民个个两股战战,互相推搡不肯去,推拒不过,最后只能纷纷把目光投向桂花坳的村长。 桂花坳的村长本来也是听了孙家一面之词,再加上村里死了人,总是得有个交代的,再来他也有点恼怒赵家的行为,毕竟村落间哪儿能不起矛盾冲突的,但那也能好好说,非得闹去官府。 现在闹出人命官司,赵家自然不能一推四五六啊,这不是显得他这个村长当得无能吗? 所以,他才来帮着孙家出头要丧葬费,却没想到孙桂香得寸进尺,赵家也是分寸不让。 在他看来,孙家到底是死了人,赵家就不能多礼让两分吗吗,非得不依不饶。 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又不能真闹到官府,连忙开口道:“别别别,苗村长,你们别激动!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私下解决的,做什么非得动手去见官呢?” “县官大人那么忙,哪儿有空理会我们这些小事?” 孙桂香料定他们不敢去官府,当下眼底浮现得色,附和道:“没错,你们也别吓唬我们!县尊老爷是那么好叫你们见的?” “便是你们真要去见,我们也不怕,我还正好问问大人,害死了人连丧葬费都不肯给是哪门子的道理,正巧辩个高低!” 桂花坳的村长瞪了她一眼,“你住口!” 他看了眼赵三河和苗正阳,继续开口道。 “苗村长,咱们两村也是有通婚的,这拐个七八弯的,那大家也算是亲戚,何必闹得那么难看,难以收场是不是?这不是让大家都难做吗?” “这事儿,我看哪,就大家各退一步。” “孙家失了独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虽然他有错在先,但死者为大,这事儿也就揭过了。” “现在你们赵家就把他的丧葬费给出了,好歹让他风风光光下葬了。” 苗正阳见其态度还算是端正,眉头微微舒展,说真心话,谁想去见官啊!不过是看桂花坳太过欺负人而已! 现下看其说话还算中听,他便开口道,“丧葬费刚才三河也说了,是愿意出的。” 桂花坳村长颔首,继续道,“那便好,还有这孙家两老,他们也是不容易。” “你们赵家现在也不缺这点银子,好歹给出点银子让他们两老以后有点银钱伴身,不至于晚年凄凉,也算是给你们家孩子积点德。” 他的眸光掠过后头赵家三房正在建造的大房子,权衡道,“这样,你们给五两银子当丧葬费,五十两银子给孙家两老养老,这事儿咱们就算揭过。” “桂香她也就是悲伤过度才会说那些话,我这边会跟她好好说,刚才那些不好的话,她这以后也不好再说的,总归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也不必闹出个冤加冤,仇加仇的。” 村长这话就很明显,只要你们家银子给到位,我们村肯定不跟你们村计较的。 孙桂香见村长站在自己这边,也是面露喜色,“村长说得是,我肯定听的。” 虽然不能把赵宛舒给搂到手里,但能拿到这么一笔钱,就是家里几个姐妹分一分,她少说也能分个六七两呢! 赵清雪却对这很不满意,她更愿意看到赵宛舒嫁去孙家守活寡,但偏偏现在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只能暗暗跺脚暗恨,只盼着赵家三房赔不出钱! 他们倒是说得轻巧,苗正阳等人却是听得倒抽一口气。 五十五两银子啊! 大家都是靠天吃饭,一年到头能攒下个七八两银子那都是庄户人家里厉害的,五十五两银子这可是一笔难以企及的巨款! 这不是抢钱吗? 赵三河也是气得拳头紧握,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赵宛舒冷冷地哼了声。 “你们乐意,我们可不乐意听。” “什么?” “我说我们不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赵宛舒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孙桂香尖声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弟弟一条命还抵不过五十两银子吗?” “我不知道你弟弟的命值不值五十两银子。但我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赵宛舒冷冷地道。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受害者还得给加害者赔钱的道理。” 她环手抱胸,“照你们这意思,人半夜去你家抢劫,不但抢了银子还把你们家人打伤了,结果因为天色太黑,人翻墙摔死了。但人非但没错,还得怪你家墙堆得太高,不然怎么会死?” “所以你们不但得赔五两银子,还得赔人孤寡老人五十两银子养老。既然如此,我们干啥农活啊?” 她转向苗正阳,“村长,你问问咱们村谁家贫困的,今儿个晚上,我带他们一道儿去桂花坳逛逛!反正咱们都是姻亲村,我们就是真做了那等劫富济贫的错事,他们也是该体谅一二,是不是啊?” “放心,便是我们挨了打,我们也不会要求赔偿五十五两银子的,给个十两八两看伤,我们也是乐意的。多来几家,指不定能凑到五十五两银子咧!” , 第303章 不知道你们婆家介意你们坐牢吗? 赵容则第一个站出来应援,“阿宛说的是,阿贵啊,等会我们就跟着村长去他们桂花坳转转。” 赵荣贵摸了摸脑袋应声。 闻言,桂花坳村长的脸色霎时就铁青一片,他抖着手指头指着他们怒道:“你们到底想不想解决问题了?” 赵宛舒摊了摊手,“村长,到底是谁不想解决问题?是你们啊!便是趁火打劫,你们也该寻个好点的理由!” “那些车轱辘话我也不想反复讲了,你们心里的盘算,虽然没明说,但大家谁都知道。” “既然你们当我们梨花村好欺负,那也别怪我们不顾情面。今天若是我们真如你们所愿,那我们村也好,我们赵家也好,那才是十里八乡真出了会大名!” 说着,她看向苗正阳,“苗叔,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为什么要把孙大力送去县衙的话么?” “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孙大力那样的恶人,因着他死了,冠着什么劳什子的死者为大的名头,我们就得给他送葬还得替他赡养父母,这般助长恶人气焰。” “那有一就有二,今后我们村若是再和别的村起了争执,是不是还得退让,今天是我家出五十五两,明天就可能是村里其他人,甚至因此要出百两!” “我也不要求村里帮我同仇敌忾,但我家是不吃这个哑巴亏的。我今天便是拼着名声都不要了,也得去县衙里状告孙家先是谋财害命,再是敲诈勒索。” “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了!” 苗正阳愣了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是啊,他总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他是一村之长,总是想着大家的利益,但现在桂花坳提出这样的要求本来就是过分至极。 难道桂花坳村长不知道孙家是理亏方么?可他还是提出要五十五两银子的天价赔偿! 而且十里八乡也不是只有他们桂花坳可以通婚,他们还真的要被桂花坳给牵住鼻子走不成? 再来,赵家三房给村里捐过八两银子,而赵宛舒也救过他家孙子,他哪儿能这么袖手旁观?这不是丧了良心吗? 而且,他私心里总觉得赵宛舒这一家都不是池中之物,他希望能多帮点是帮点! 霎时,他心里就有了主意,立即严肃道,“阿宛,你是咱们村的人,我们哪儿能任由你们被欺负。” “既然桂花坳欺人太甚,不把我们梨花村放在眼里,那咱们还顾着什么姻亲不姻亲,脸面情分的,就是现在去县衙,我们村里都愿意当人证!” “大家快把人给拉住,现在就去县衙!” 苗正阳身为村长,号召力自然是不同凡响的,本来只有几个看不过眼的和赵容则兄弟去抬孙大力的架子,现在有村长发声,顿时村里的人就把桂花坳的人都团团围住,就是村长都被他们拖拉住了。 孙桂香等人本来还以为是开玩笑的,结果看到这架势,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她才不要去见官啊!这次去县衙,因着孙大力死了,她们几个还被扣在县衙里问了一天话,当时她胆子都吓破了。 哪儿敢再去? 就是桂花坳村长也是如此,当下跟孙桂香一起抱住赵家院门死活不肯走,口里直嚷嚷,再不复刚才的嚣张。 “别,别冲动啊,有话好好商量,别见官,别见官……” 赵宛舒似笑非笑,“商量什么?刚才不是要我们家赔钱,还要我四弟去孙家当子嗣,要我去守寡么?” 桂花坳的村长脸上哪儿还有刚才的义愤填膺,此刻涨红了脸谄媚道的,“都是浑说的,浑说的……”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孙桂香,霎时就像是找到了理由,当下一股脑把事都说了出来。 “这件事是孙桂香跟我事先说好的,她让我带人给孙大力出头,事成后愿意给我五两银子当报酬!” “我这不是家里最近出了事儿,急缺钱,所以就跟猪脑子一样,被她给哄住了,别见官,别见官,我可都说了……” 桂花坳的村长名叫李富贵,今年都五十岁了,都是高寿了。 他当了多年的村长,也不是完全不知事儿的,也是见过世面的,这官府哪儿是那么好进的。 特别是这事明摆着是孙家有错在先,若是真的追究,恐怕他们这些帮衬的也要被牵连坐罪。 他都这把年纪了,若是真坐牢了,那这后半辈子就完了啊! 他开始会答应帮忙,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加上是是真死了人,而且赵家三房的名声不好听,在梨花村很多人家都不愿意跟他们家来往,那他们一闹腾肯定是没人会给他们说话的,最后只能给钱息事宁人。 结果却出乎意料,苗正阳这个村长公然给他们出头不说,这赵家三房还是个扎手的刺猬。 现在闹得这地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了。 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为了不见官坐牢,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其他村人见村长如此,顿时个个纷纷出言,说他们是被村长拉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孙家出钱收买了村长,他们都是无辜的,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听信孙桂香的话,就求着不被拉去见官。 这发展让人咂舌,赵宛舒听着,却是颔首,“我知道了,你们放心,我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 “既然大家只是被蒙蔽,路见不平前来相助的。那这样,爹,苗叔,我们就放过他们,就带了指使闹事的孙家去见官吧!” 顿了顿,她看了眼傻眼的孙桂香等人,“按照我朝律法,敲诈勒索的罪过虽然不重,但也不轻,估计是要打几顿板子,再坐几年牢就成。” 她不经意地轻声道,“就是不知道牢里那样的环境,你们挨不挨得住,你们婆家到时介意不介意你们坐过牢……” 孙桂香没想到李富贵那么不顶事,居然那么不要脸地摘清了自己,她气得咬牙切齿,但她更恨赵宛舒伶牙俐齿,说动了村里人都倒戈。 她气得恨不得扑上去挠花赵宛舒的脸,却在听清楚她的轻声呢喃时,整个人一僵,犹如被人用凉水兜头泼到脚,从内到外都凉飕飕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七猫书友_091155991014、兔兔、夏打赏的新年红包和催更符,马上要过年了,大家要吃好喝好呀! , 第304章 她不是主谋! 她身体僵硬,脑子却是一遍遍回想赵宛舒刚才的话。 是啊,谁家会要个罪妇当婆娘儿媳的? 她婆家虽然不富裕,但却比娘家的日子好过。更何况,她还有几个子女,若是她坐牢了,以后他们还怎么娶妻嫁夫? 恐怕几个子女都要怨她不说,婆家到时候还得休了她,重新给丈夫娶一房! 这怎么能行? 还有这不但得坐牢,还得挨板子,到时候一身伤的,婆家可愿意给她送钱治病?再说了,她弟弟就是被牢里的人打死的,谁知道她们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 一时间,孙桂香就想打退堂鼓了。 她勉强笑了笑,“我,我们还是不见官了吧……村里的一点小事,没,没必要闹到县尊大人跟前是不是?我,我想好了,还是赶紧把我弟弟入土为安才好……” 孙家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死人哪儿有活人重要啊,她们就是再想要钱,也不想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所以,除了孙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人都连连点头赞同。 她们想要善罢甘休,但赵宛舒却不肯了,她温温和和地开口道,“那怎么成?” “你们家可是死了人的,都说死人为大,既然村里头不能说清楚,那咱们肯定得去找父母官做主的是不是?” “不然,到时候让人觉得我们赵家欺负你们孤女寡母的,让我们赵家姑娘在十里八乡出了名,我们家可是有嘴都说不清的啊。” 孙桂香现在哪儿还敢拿乔,她急急忙忙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弟弟死了,我们都不计较,不要你们赔偿了还不成么?” 赵宛舒的面色冷了下来:“你们不跟我们计较了,那是你们的事。但现在我们家却得跟你们计较!” 说着,她看向在场的人,“大家想必知道,我二伯家的阿桃姐因为我,被孙大力砸破了头,送入城里的平安堂就救治。” “是这样,阿桃她怎么样了?”苗正阳关切问道。 赵宛舒:“我们已经去看过了,人是活下来了,但是因着那一棒子打得重,阿桃姐她瞎了。” “什么,瞎了?”苗正阳一惊。“怎么,怎么就瞎了?” 别说苗正阳,就是旁边一直看热闹的赵有根都倒吸了口气,他想得可比苗正阳多,若是瞎了,那以后可怎么找婆家? 家里已经够艰难了,以前留着赵青桃是她能干活,可若是成了瞎子,以后就是负担了,就是嫁人都嫁不到好人家,聘礼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急忙道:“大夫怎么说,可还能治?” “大夫说,是因为脑子里积了血块导致的,甚至阿桃姐现在头脑经常作疼,这些都需要好生将养,或许是能治好,但却需要时间。”赵宛舒说道。 赵青桃的眼疾她是能治,但也的确如她所言是需要慢慢治疗的,而不是一蹴而就的。 但赵青桃不可能永远住在医馆的,那是不现实的。可若是要回来,那就得住在赵家,就必须说明白,甚至给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和利益。 孙家就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她看向孙桂香,“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孙大力是你弟弟,你们都是孙姓,那就是一家人。他犯下的错,那就该你们这些家人来承担。” “我的伤势且不说,我堂姐因为你弟弟失明,以后一切都成问题。不说别的,至少你家得把她今后看病的汤药费给出了,我们也不要多,五十两。” “不然,今天咱们就衙门见,我想县尊大人肯定愿意给治下的百姓公平出头的。” 孙桂香没想到还有这一遭,她傻眼了,几乎是脱口而出,“五十两,你们抢劫呢!” 赵宛舒板着脸,“怎么,你弟弟的命能抵五十两,我姐姐的一辈子就不值么?” “不瞒你说,我家阿桃姐住在医馆的这几天就已经用出去无六两银子了,这以后治眼睛,镇上是寻不到好大夫,我们肯定是要去县城的,甚至是州府的,这从看病到出行,哪样不花钱?” “便是五十两还是少了去的!” “你若是不答应,我们就见官。其实比起钱,我们更想看你们家遭到报应。” 顿了顿,她加重语气,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毕竟,你们是害了我们的罪魁祸首!” 孙桂香哑口无言,可听到那句罪魁祸首时,对上赵宛舒那双明媚的眼眸,她脑海骤然掠过一道灵光,眼眸猛地一亮。 是了,罪魁祸首……她可不是主谋。 这件事本来就是小姑子马翠翠招来的。 是她给了一两银子让她弟弟去做下的,要不是她想要赵家三房的钱,想要出气给赵宛舒好看,她弟弟也不会脑子发热做错事,更不会被送去县衙大牢,也就不会死了! 凭什么马翠翠拿一两银子就能买她弟弟命,凭什么都是进县衙,马翠翠就能安身而退,还能凭借肚子的孩子,回了赵家还能喝上肉汤! 而她家却不但成了绝户,现在还得被她们姐妹几个还要被送去挨板子坐牢呢? 她急急道,“这件事不是我们愿意做的,是我那小姑子,是马翠翠她给了我们一两银子让我们做的啊!” “就是这回来闹事要银子,也不是我们的主意,是马翠翠让我们过来要银子要人的!” “你们要抓罪魁祸首去衙门,也不该是我们,就是赔钱也不该是我们家啊!” “而马翠翠!” 局势顿时就变了,众人没想到孙桂香会攀咬马翠翠,赵有根不想让自家沾上这事儿,立马变脸呵斥道:“孙桂香,你别胡说!这关马翠翠什么事儿,分明这事儿是你们家做下的……” “赵伯父,你也别急着撇清关系。我家这回去城里衙门,还是你家老四送我们去的。凭什么都是去县衙,我弟弟就死了,马翠翠就还活蹦乱跳的。”孙桂香说到这,眼底都是怨恨。 “本来我们家是想让你们家出点丧葬费,是你们家说赵三河老三有钱,让我们来问他要钱。” , 第305章 话里话外想驱他们出村。 “而且,为了以免他们不肯答应,你们还出主意,让我多提些要求。” “比如,开始让我先管赵三河要儿子过继香火,后面再提议让赵宛舒去我家守寡,还要两百两银子……” “若是他们还不同意,那我再降低要求,只要五十两银子做丧葬费。” “毕竟,我们都一再退让了,他们还不肯,那就是他们做人不地道!就是你们都不会答应。” 既然都决定撕破脸了,孙桂香也没打算瞒着,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给说了个清楚。 说到最后,她冷笑一声,“你们赵家想要你家三房过不下去,那也不能连累我家啊。现在我弟弟死了,我们自家还得给你家担个罪名坐牢?顶着这屎盆子不成?” 众人听了孙桂香的话,不由目瞪口呆。 显然没想到孙家会来闹腾,居然还是赵家的功劳。 这还是一家人么这?还有这样的骚操作?多大的仇怨啊! 赵三河面无表情看向赵有根,“爹,孙家说的是真的吗?” 周围人的目光让赵有根老脸燥红,他何曾那么丢过人,顿时气急败坏,“胡说,都是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孙桂香,你别胡扯!” 他只是没阻止,他可不是主谋。 孙桂香嗤笑,“你是没做,但提议的是你家大郎,也只有他那种读过书的人才能说得头头是道。要不是他给的建议,你们老四怎么会拖着赵二湖夫妻去县衙销案?” “只是可怜你家老二媳妇,肚子挺那么大个,流了一路血,还不肯给出钱治一治。要不是县尊大人怕闹出人命,给请了大夫,现在都一尸两命了呢!” 孙桂香话语里的意思透露得很明显,她家就是被人当了矛头使唤,罪魁祸首就是赵家人。 赵宛舒刚才就觉得有哪儿不对劲,此时才反应过来。 孙桂香提的那些要求,普通人哪儿能想得出这种完善的计谋来。 这种开始就提出别人难以答应的要求,然后步步退让,就好像她们是受了委屈,缓缓屈从,加上她们家死了人,反倒把她们孙家塑造成了受害者形象。 反倒是她家最后可能还得个欺凌妇孺的坏名声! 这也是为什么开始大家都义愤填膺,到了最后就是连苗正阳都意动,想要劝一劝的原因。 这就好比温水煮青蛙! 若不是她执意,再加上有意引导,孙桂香哪儿会攀咬出内里的真相。 “所以,这一切都是家里人做的?”赵宛舒微微垂着眸子,小脸上满是失落,旋即蓦地抬起眼来,眼眸微红。 “爷爷,我和阿桃姐难道不是家里的孩子吗?四婶看不惯我们,请了孙大力来我家谋财害命,当时我差点没命,阿桃姐更是生死不知。” “结果你们居然还拖着病重的二伯二伯娘去销案?” 这质问就有些致命。 毕竟村里谁家没有孩子,便是女孩儿再低贱,也没有任由外人打压欺辱了还要去赔礼道歉的道理。 这人都送去县衙了,结果赵家却私下做这些动作,这不是扯后腿吗? 特别是赵宛舒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就让人对赵家厌恶。这到底是自家的孙女,怎么还能这么欺负人? 赵三河几人的脸色最是不好看,虽然早就猜到,但听到却到底还是感觉到恶心的。 赵宛舒又加了一把火,“当然,我和阿桃姐吃委屈无所谓,谁让我们是赵家人,便是你们这些长辈让我们去死,难道我们还能不答应吗?” “但是,当时的情况您又不是不清楚,孙大力来咱们村打砸抢,还伤人害命,咱们村若是丝毫都没反应,岂不是让人看轻?” “所以苗叔他们才会把人送去县衙,请县尊大人定夺。” “这不仅仅是关系咱们赵家,更是跟咱们村的利益脸面息息相关。” “这边村长把人押送走,您这立刻就安排二伯他们去销案,这落在外人眼里,这是什么意思?” “是咱们村胆小做秀,是咱们村不团结!这让别人怎么想咱们村?” 这就不简单是普通的家庭纠纷了,而是上升到村子的问题上了。 苗正阳刚才就想到了这茬,他的面色也很是难看。 虽然赵家族老在村里的说话权大,但并不代表赵家能够阴奉阳违。这就是摆明不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那若是让赵家做成了,以后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效仿? 长此以往,村子里得乱成什么样了? 苗正阳不知道赵有根为什么变成这样,但并不妨碍他生气,“赵有根,你是对我们村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吗?” “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就是送了孙大力去县衙,那也是我和族老们商量过的,是深思熟虑过的。” “结果你倒是好,借着给你家老二媳妇看病,偷偷摸摸的进了城去销案。咋,我们村欺负你了?” “既然你们主意那么大,那还留在我们村子里干什么?” 想到赵家惹出的这些事,苗正阳心里头就膈应得慌,“若是如此看不上我,今后我也懒得管你们家的事!”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当然,赵老三家除外。” 赵有根本来正为赵宛舒的质问生气,他到底是长辈,赵宛舒这样当面撕撸他的脸面,让好面子的他很是恼火。 但他没想到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个决定,竟然还惹得苗正阳来气了。 而且,话里话外居然有赶他们家离开村里的意思,他霎时就慌了,急急忙忙道。 “正阳,不是,村长,你这真是冤枉我们了啊!我们哪儿没把你放在眼里?” “我,我们当时不是没想那么多吗?” “这孙家是马翠翠娘家嫂子的娘家,这虽然一表三千里的,但到底是亲戚不是?” “孙桂香去我们家又哭又闹,还嚷嚷着要上吊!我们这不是不想闹出人命吗?” “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所以,这一合计,想着阿桃她们也没出事,就去了县衙销案。毕竟,这杀人可是要判死罪的不是?总不能让人家孙家断了香火啊?” “我们也想过,到时候让孙大力出来,私下里再商量着给钱让两个孩子能够好好治一治……” “我们真的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 第306章 反正你和阿桃没死,能不能少要点! 苗正阳冷着脸问道,“那孙大力死了,你们让孙桂香母女把人尸体抬过来,又是要钱又是要人是什么意思?” “这还都是你亲儿子家,你亲孙女的事儿,你这么做,你不觉得自己丧了良心吗?” “你也别推脱来推脱去的,你身为一家之主,又是为人父的,但也没有当聋哑公的道理。” “就是十根手指不一般齐整,总是难免偏颇,确也没有这么只坑一个孩子的道理!” “难道赵三河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赵三河顾忌着这是亲爹,不能太过冷漠无情,以免落下话柄子,但苗正阳却是没这个顾虑。 他是一村之长,心里又偏袒了两分赵家三房,自然说起话来也没什么留情面的。 赵有根哑口无言。 这事情本来是赵大海建议的,他心里也有偏颇,自然不会阻拦。 但哪儿想到,孙桂香居然会倒戈。 孙桂香见此,眼眸一转,干脆往地上一坐,利落地甩锅,“苗村长,这就是赵家自家人窝里闹腾,真的是神仙闹事,小鬼受罪。我们家最是冤枉了!” “反正,我们是不可能赔钱的,就是要赔也是他们赵家自己商量。” “还有,我弟弟的丧事赵家也不能推脱。” 赵有根没想到孙桂香居然还雪上加霜,他气狠地瞪了她一眼,却一时不知道该想个什么法子顶回去。 不过闹开了也就算了,反正肉烂在锅里,阿桃和阿宛都是姓赵的,难道她们还能逼着家里卖房卖地卖人凑钱不成? 等到过阵子这事儿风波过去了,这件事自然就被淡忘了,到时候把几个姑娘嫁出去也就完了! 赵宛舒可没想跟赵家打交道,就如她爹一直在赵家问题上吃亏,孝道压死人,她们若是对着长辈不依不饶,也就有理变没理了。 所以,她对着孙桂香淡淡道,“那不可能的。” “什么?”孙桂香一愣,见赵宛舒居然还抓着自己不放,气愤道。 “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这都是你长辈家闹出来的事儿,关我家屁事?我弟弟死了,我还没找你们家算账吗?” 赵宛舒抬眼看向她,“我只问一句话,我和我阿桃姐是不是你弟弟打的?” 孙桂香不耐烦,“是又怎么样,但那是马翠翠……” 赵宛舒打断了她的话,“那就成了。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就是县官判案都是如此。” “谁伤了人,那就谁家赔钱。” “至于是谁让你们来的,是谁给了你家钱,你们贪婪也罢,死了人也罢,都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家养的狗咬了人,不找养狗的你,还得去找送狗给你家的人不成?这道理也是说不通的。” 旁边的村人本来还觉得孙桂香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毕竟这都是赵家窝里斗招来的灾祸,可现在听赵宛舒一讲,也是正确的。 若不是孙家贪婪赵家三房的银子,哪儿来这份祸事? 苗正阳自然也是站在赵宛舒这边的,至于桂花坳村长和带来的村民都在一旁吃瓜,表示这事儿不参合了,以免惹祸上身。 孙桂香孤立无援,傻了眼,最后无法,只能死死咬住马翠翠这个罪魁祸首。 一行人就跟着她跑去了赵家。 马翠翠在牢里受了惊,那牢里哪儿是人待得地方,到处都是耗子虫子,吃的是馊水猪食,里面的犯人个个都凶神恶煞,她待了一天一夜出来,整个人都恍惚的。 被带回家,仔细洗了澡,吃了安胎药,又喝了熬的肉汤这才感觉缓过来一些。 她舒舒服服地躺着,想着这会三房肯定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心里就痛快。 要不是赵宛舒,她又怎么受这份苦! 她反正不怪村里的判决,也不怪孙大力的攀咬,就怪赵宛舒非得要个公道! 所以,得知孙大力死了后,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赵家大房想讨好江逐月,她想报复赵宛舒,孙家想要钱,可以说他们是一拍即合的! 只是她在家没等来赵宛舒的噩耗,却等来了孙桂香带来的一拨人。 待得听明白孙桂香的意思后,马翠翠尖声三连否认,“你胡扯,我不是,我没有!” “明明是孙大力贪财贪色,闯了大祸才被送官的,再说了,他又不是我打死的,凭什么要我出钱!” “你们张嘴就喷粪,谁知道你们说的哪门子真话?问三房要不到钱,就想敲诈我们,你是料到我不敢见官?” “你信不信我让我爹娘休了你这个恶妇!” 孙桂香冷笑,“你们家敢!我可是给马家生儿育女的,我又没犯错,凭啥休我?” “你提到见官,我还真不怕了!县官判案还有个主次,这事你家是主谋,我家只是被你们家用钱请来的打手,大人自会英明判断!” “大不了大家一起坐牢!左右我肯定比你判得少。” 这番道理,还是刚才路上赵宛舒告诉她的。 她也闹明白赵宛舒的意思了,也是见不得赵家算计她,她身为晚辈不好出面,这是让她来给出气了。 她也想好了,赵宛舒要是消气了,指不定能够放过她们家,所以今天她非得让赵宛舒满意,从赵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你要是不赔钱,不给我说法,咱们现在就去见官!”说着,她上手要来拉马翠翠。 马翠翠才从牢里出来,惊魂未定,哪儿肯再去,当下拼命挣扎,见丈夫和公公他们都进来了,她急忙求助。 赵四江也心疼她肚中孩子,连忙推开孙桂香,安抚妻子,别让赵有根想想办法。 赵有根哪里还能想到办法,这孙家是死了人的,而且他家也的确不占理。 这简直就是开始在三房的事情重演!只是,这回他家是被吃瓜的那个! 他唉声叹气,也想不出什么招啊! 他也压不住想要鱼死网破的孙桂香,最后只能把目光落在了源头上,“阿宛啊,你看能不能少要点,你和阿桃也没死……” 他话还没完,赵宛舒惊讶地眨了眨眼,“爷爷,你这说什么话?您哪只耳朵听到我问家里要钱?我问的分明是孙桂香啊!” , 第307章 狗咬狗一嘴毛! 赵三河板着脸,眼里闪烁着冷芒,嘴上却是道,“没错,爹,您别怕,我们肯定不会让孙家占了便宜的。” “阿宛是我的亲闺女,阿桃是我亲侄女,便是没死也轮不到她们欺负的。” “我绝对不会轻饶了孙家这些人的!” 赵有根胸口的老血都要喷出来了,他捂着胸口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是饶不了孙家人吗?这他妈根本就是饶不了家里啊! 这老三就是拿刚才的话堵自己的心呢!这老三果然是跟家里生分了! 孙桂香心口猛然一跳,她飞快地看了眼赵宛舒,立刻道,“你们饶不了我,我还饶不了马翠翠,饶不了你们赵家人呢!” “反正,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我左右一条贱命,大不了豁出去了!” 说着,她就探手来扒拉马翠翠。 说来也怪,平日里赵李氏最是爱出头,这回见到孙家带了那么多人过来,她根本不敢冒头,只躲在人群外。 而张冬梅母女也在人群里探头探脑地看热闹,丝毫都没有帮忙的意思。 毕竟这是脑子傻了才会这时候帮忙说话,没见孙桂香跟疯了一样,现在她眼底只有马翠翠这个罪魁祸首,没看到她们这些帮凶才好呢! 若是马翠翠能帮家里顶了这事,她们才能过日子咧! 马翠翠把脑袋扎进赵四江怀里,拼命挣扎,死活不肯离开,可能是因为紧张,本来之前就动了胎气,这回她脸色惨白,抱着肚子就嚷嚷了起来。 “我肚子疼,好疼……” 赵四江急忙紧张地搂住她,叠声喊道:“怎么了这是,快,快,爹,娘,快去请大夫!” 赵有根愣了下,连忙要去请大夫,孙桂香却是满脸冷漠,“马翠翠,你别给我来这套,我可不吃。” “今天别说是请大夫,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你不给我出个说法,便是赖得这一时,也赖不了一世!” “大不了我就去报官,就报你们家唆使人谋财害命!” “你们赵家还没分家呢,到时候我家看你们家读书郎还有哪门子的脸去读书!” 马翠翠瑟缩了下脑袋,脑海里一片混沌,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她还没说话,倒是张冬梅听到又攀扯到自家身上,霎时就不乐意了。 她大声骂道,“孙桂香,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这是你们马家和孙家的事,关我们赵家鸟事!” “凭什么牵扯我儿子?” “既然你们要掰扯,你们一个小姑子,一个当嫂子的,就回你们马家去,别在我们赵家闹腾来闹腾去的。” “你们不要做人,我们赵家还要做人呢!” 说着,她想起孙桂香的话,又急急道,“爹,凭什么每次家里出点事就得说我家阿涛?都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我看哪,倒不如趁此机会,把四房给分出去得了!” “老四平日里就会偷鸡摸狗,马氏也总是偷奸耍滑的,与其让他们这么拖累咱们家,倒不如赶紧地分家,大家各过各的,也好过动不动他们犯点啥事儿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张冬梅本来只是想把自家摘出去,但她越是说,突然越是觉得就该这么做。 不比老实肯干,勤勤恳恳的二房,赵四江油嘴滑舌,平日里总是哄得赵李氏一愣一愣的,没少从家里拿好处。 这赵家两老东西可就该是他们大房的,凭什么养四房一窝闲人。 张冬梅这话一出,顿时屋子里都静了静。 赵四江愕然抬眸,就是原本嚷嚷着肚子疼的马翠翠都不敢置信地抬头望来。 他们没想到,这样关键的时刻,张冬梅想的不是怎么帮他们,而是如何把自家摘清楚,如何把他们分出去! 这跟逼着他们去死有什么分别? 没听到孙桂香开口就是要五十两银子吗?他们去哪儿凑?若是还被分家出去,家里还会理会他们死活? “老大媳妇,你在说什么?”赵有根眼皮一跳,蓦地开口呵斥道。 张冬梅委屈道,“爹,你没听她们孙家的话吗?人家家里死了人,现在张嘴就是要五十两银子,就是把咱们家卖了都没那么多钱啊!” “再说了,阿涛这今年就要下场科考了,若是咱们家闹出这人命官司,阿涛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不是白费了功夫吗?” “倒不如分了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赵四江声线发涩,“大嫂,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我大哥的主意?”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左右咱们以后也是亲戚,大不了这分家多给你家分点,等以后我家阿涛高中,我们再……” …… 马翠翠只觉得耳边像是有无数只毒蜂在嗡嗡然直叫,叫得她耳鸣眼花,她浑身都颤颤发冷。 她转动眼珠子,扫过在场人的面容和神情,最后落到了人群里的赵宛舒身上,看到她嘴角讥讽的弧度,她突然脑子就清明了起来。 她蓦地坐直了身体,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着张冬梅大声道,“孙桂香,我才不是主谋,主谋是张氏一房!” “什么?” 在场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场反转,顿时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赵宛舒双手环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这幕狗咬狗戏码。 以往赵家一门心思对付他们三房,不过是因为利益捆绑。 等真的牵扯到自身的时候,谁也不是圣人! 赵有根心底涌起不好,急忙喝道:“老四媳妇,你别犯浑,快住口……” 马翠翠却偏不听,她抬起头来,“我为什么要住口?” “爹,我很早就想说了,凭什么好处都让大房给占了?就凭他们是老大吗?我们几房都给他们家填坑吗?” “三房帮了他们半辈子,结果还不是被扫地出门了?” “就是二哥他们一家也没落到什么好处!” “我们现在是给他们遮掩,我连孩子都差点掉了,可他们是怎么做的?他们在盼着我们去死!” “蝼蚁尚且寻活,他们逼我们死,难道我们还不能自己给自己挣一条活路吗?” , 第308章 各泼脏水 马翠翠越是说越是气愤,圆胖的脸都涨得通红通红。 她指着心虚的张冬梅母女,张口就道,“既然大嫂想逼死我们,那我就不会帮着遮掩了!” “三哥,阿宛,上回我就想说的,你们以为是我一个人做下这些事情的吗?” “便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哪儿敢动三哥心上的宝贝疙瘩。” “是阿雪,她收到了江逐月的信,说你得罪了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反正阿雪当时是这么说的,说是江逐月让家里想办法把你嫁出去。” “而且必须是不要好的人家。” “只要咱们家能办到,她不但会给家里钱,还会把赵容涛送进那什么白鹿书院读书。” “反正我是不知道那什么地方,但家里听说她肯给钱,还给出力。 当时大嫂阿雪她们和娘合计着,就要把阿宛配给村里的流氓。” “我这当时偷听被发现了,怕她们对我做什么,我就装出一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模样,想着与其被流氓害了阿宛,倒不如嫁去我娘家嫂子家去。” “那样,至少大家拐几个弯还是亲戚。有什么事儿也方便处理不是?” “我哪儿想到后面会变成这样的?” 马翠翠越说越流畅,等到全部说完,她顿时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眼底都是快意。 凭什么都是赵家人,他们家帮着遮掩,结果还要被落到责备的下场? 她就偏不! 她早就看不惯张冬梅,不就是仗着她有个会读书的儿子吗?还有个在驿站当差的相公吗? 想到赵大海,她也有话说,“这次我嫂子之所以会去县衙就是大哥建议的。本来他们写了信给江逐月,想让她帮忙,结果人家没有回应。” “她们怕我说出这件事,让他们名声不好听,更怕得罪江家那样的大户,所以他们最后才会想出让二哥二嫂帮忙销案的事情来。” 这些都是赵四江告诉她的。 赵家人没想到,马翠翠竟然不管不顾,把老底都给泄了出来。 赵有根不是没想过拦着她,结果被赵三河这个不孝的捂住了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赵四江倒是拉了拉马翠翠的袖子,但马翠翠这回铁了心,他心里也因为张冬梅那句分家起了龌龊,最后也就静静听着了。 倒是张冬梅瞪圆了眼,她没想着辩驳,却是先把脏水给马翠翠泼了回去。 “我呸,马氏,你个满嘴嚼蛆的。你偷听我们说话还有理了你?什么叫怕我们对你作甚?” “难道我们还能把你打死不成?” “再说了,当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咱们可都是敞亮的。是你贪图老三家现在有钱,想要把阿宛攥到自己手里去!” “你当我是傻子啊你?看不清你那点小心思啊?你可是背着我们,趁着老三不在家,跑三房去抢钱的货色。” “孙大力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要是真想为阿宛好,你当时咋不告诉她,我们堵了你的嘴了么?” “那一两银子还是从你自己体己里掏的呢,你骗得了谁啊!” 【作者有话说】 祝宝贝们新年快乐,学业进步,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 第309章 你非得和江逐月合谋害我! “而且,孙大力是你找来的,他怎么害人的,你会不知道?现在你还想赖我,我呸!” 张冬梅朝着她的脸啐了口浓痰,“你以为我会信了你的邪咧!” “我告诉你,你别想朝我泼脏水!” 马翠翠被她堵得面红耳赤,但她也不甘落下风,反正她这回一定要把大房给拉下水。 “是,我是存了些心思。我也没想让三哥他们对我怎么另眼相看的,我就是不想一个人给你们大房背下这些罪名!”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没错,我眼红老三家的富贵,我想把阿宛拿捏在手里,让老三家以后给钱,到时候我也能沾光。” 马翠翠干脆全部承认了,“也是我让孙大力去毁阿宛清白的。” “但阿桃的出现是我们意料外的事情,是孙大力自己做的。这事儿赖不到我头上来!” “我不无辜,但是你有什么好人不成?特别是你家那闺女,当时娘可是先想着把阿宛给偷偷嫁出去,她却是提了要找流氓毁了姑娘家清白的……” “住口,马翠翠,你再污蔑我闺女,我撕烂你的嘴……”张冬梅见她喷赵清雪,急得扑上去要撕马翠翠。 她特地把自己闺女养得娇娇软软,白白嫩嫩的,为的就是让她嫁去城里好人家的,以后当大户人家少奶奶的。 若是叫马翠翠给毁了名声,闺女可就完了! 马翠翠也不甘示弱,但她肚子上到底揣着孩子,不敢跟张冬梅正面杠,就一直捂着肚子喊疼,让赵四江帮忙。 一时间屋内都是一片嘈杂凌乱,劝架的,拉架的都有。 最后还是赵有根和苗正阳发话,才好不容易拉开了两人,但两个人都是满脸开花,巴掌印挠痕遍布。 赵有根冷着脸骂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都是妯娌亲戚,你们闹成这样儿?是不是都不想过日子了?若是不想,我现在就代老大老四给你们一份休书,赶紧滚回你们娘家去!” 本来还在叫骂不停的两人顿时就悻悻然住了嘴。 赵清雪看着眼前的闹剧,大家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当下小脸唰地白得跟白纸一样。 她眼角看到还若无其事站在旁边的赵宛舒,顿时怒从中来,指着她就道,“赵宛舒,你现在满意了吗?你是不是非得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让我们家在村里出了名,让我嫁不出去才满意?” “你怎么那么恶毒?” 赵宛舒本来正看得津津有味,被赵清雪这一指责,她抬手指了指自己, 微微扬了扬眉头。 “恶毒?” “你说我?” 赵宛舒不禁好笑,“赵清雪,你是来惹人笑话的吗?” “这事情如何,大家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啊!其实,我也很好奇,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她摸了摸下巴,“毕竟我认祖归宗后,自认对你是言听计从的。但凡有点好吃的都是给你的,连小康都没这待遇。为此小康私下可没少嘀咕,还以为我是你们大房生的咧!” “所以我是真不知道,我哪儿对不住你,你非得和江逐月合计着害我?” , 第310章 江逐月的亲哥哥都进不去白鹿书院! 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赵清雪真的没有可以辩驳的地方。 让众人不解的是,江逐月觉得是赵宛舒占了她大小姐的身份,想要让赵宛舒吃吃苦头。但赵清雪却跟赵宛舒的亲堂姐妹,就是真有个口角,也不该帮着外人起这样恶毒的心思啊! 一时间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的。 赵清雪的脸色越发白了。 张冬梅心疼闺女,拦在她跟前,急忙道:“你满嘴喷什么粪,马翠翠说什么你信什么,她让你吃粪你咋不去吃啊!” “你别胡乱污蔑阿雪!我看就是你挑的事儿!” 赵三河却是不高兴了,“大嫂,你说谁挑事?既然你觉得家里是冤枉你们,那我就去你们房间里搜搜,看看有没有江逐月送来的信!” 他也懒得跟妇人起口角,干脆利落地去赵清雪的房间翻找。 赵清雪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的房间怎么能让臭男人搜?而且,三叔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若是真的搜出来证据,那今后她还怎么做人?怕是江逐月也会恼怒她的! 她拼命想要拦,但赵三河是个男人,哪儿是她拦得住的。甚至因为她的阻拦,房间被翻得更加乱了。 最后,是赵荣贵在赵清雪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份收藏得整整齐齐的信件。 他拿出来,递给了赵宛舒,挠了挠头,“阿宛,你看看,是不是这份信?” “还我,你们快还我……”赵清雪歇斯底里地想要扑上来,被赵容则轻轻松松拦住。 赵宛舒打开信看了看,粗粗的扫了两眼,颔首应着,转手给了苗正阳看。 苗正阳看完,脸都皱了起来,他抖着信件,不敢置信地道,“确实如此!” 此言一出,那就证实了赵家所为。 赵清雪见阻拦不住,蜿蜒地坐在地上,张冬梅连忙搂着她,急忙道,“就算事情真是这样,但江家那样的门户是我们能够拒绝的吗?是赵宛舒得罪了人在先的,我们若是不帮忙,谁知道我们会落到什么田地。” “而且,她们还许诺给钱和让我儿进那白鹿学院,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啊!” 赵宛舒说道,“大伯娘,谁告诉你们江家能帮赵容涛进白鹿书院的?白鹿书院每年只秋招一次,每次都是择优录取,从没有开后门的说法。” “江逐月的亲哥哥都没进去白鹿书院,她怎么可能帮赵容涛进去?” “你说谎!”张冬梅闻言,激动道。 “我骗你作甚?这可都是白鹿书院的柳大儒亲口所言。”赵宛舒淡淡道,“白鹿书院不兴那套官僚作风,他们乃是天子所设门庭,便是皇家贵族都得遵循。” “还有给钱什么的,这信里可没说,事成后给钱。到底是谁跟你说这些不靠谱的事情的?” “不可能!”张冬梅根本不信。 苗正阳冷冷地掐断她的念想,“这信里的确说过,事成后少不得好处,可没说给钱,更没有许诺给进什么白鹿书院。” 张冬梅看向怀里的赵清雪,“阿雪,不是你说的吗?这信你给你哥哥看过的不是吗?便是你爹也是瞧过的,怎么会……” 赵宛舒凉凉道,“因为他们想要赌一赌那份好处的内容。” , 第311章 你是我儿子,凭什么断亲? 说白了,赵家想要走捷径。 而江逐月需要人办事,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这信件里只提到江逐月入住了在白鹿书院任教的柳大儒家中,如果赵家能帮着办成事情或有好处。 赵家接了江逐月抛来的鱼饵,就自动脑补出一堆好处。 江家奢豪,按照里面所写,到时候赵容涛不但能够被送入白鹿书院,考取状元功名,肯定少不得还得给他们送钱打点,甚至赵大海在驿站的职位也能升一升。 至于赵清雪的所为,赵宛舒从之前的接触中猜测,一来是看不惯她,二来则是想借此攀上江逐月。 毕竟她到了适婚的年纪,她肯定不甘于嫁在村里,就是张冬梅也是不愿意的。 可她们的身份摆在这,根本说不到更好的人家,但若是搭上了江逐月就不同了。 可以说,这赵家人人都有一颗玲珑心窍! 赵李氏一听家里闹成这样,江家竟没真的许诺奖励,顿时就气恼地从人群里冲出来,指着赵清雪就骂。 “丧门星,你是不是真的帮着外人哄骗咱们家?” 赵清雪脸色惨白,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她现在哪儿顾得上回答赵李氏,她只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出来,她的名声是真的坏到极点了! 以后她可怎么找好人家? “哭哭哭,世上天天死人,咋不哭死了你这贱货去啊!”赵李氏想到自家做了半天白工,家里弄得天翻地覆,丢人丢大发不说,还摊上了人命。 她心里呕得半死,干脆一拍大腿,嚎道,“我们也是被人骗的!都是这孽障给家里传的话,我可一个字都不认识!” “你们想要钱没有,命倒是有几条!” 赵宛舒没有理会撒泼耍赖的赵李氏,只扭头看向孙桂香,对方朝着她勉强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来。 赵宛舒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大家各凭本事讨公道。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便是送去县衙,县尊大人想必能够很快判决了。” “不过,你也提到了你弟弟死了,我虽然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但也知道五十两银子有点难为你们。” “是是是是,阿宛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孙桂香一喜。 赵宛舒抬手止住了她的夸赞,“你也别忙着夸我。不用五十两,但三十两总是要的,我姐姐沿医请药总是要花钱的。” “这银子我今天就要见到,若是你一日不给银子,那我就在基础上加一两,三日不还,那就别怪我去县衙递状纸了。”她摇了摇手里的信件。 赵有根倒吸了口气,“阿宛,那可是江家,你不怕江家……” 赵宛舒冷笑一声,“她江逐月都有脸算计我,难道我还不能还手,还得被捆着挨打不成?” “而且,虱子多了不痒,我左右已经得罪了江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不怕。难道她们还能无视国法律法?” “我自是有理走遍天下的。” 说着,她看了眼赵家等人,“比起我,这都该是爷爷你们该考虑的事情了。” 她看向苗正阳,恭敬道,“苗叔,我想去看看我二伯和二伯娘他们,就先行离开了。” 苗正阳颔首。 赵有根却喊住了她,“阿宛,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你怎么非得……” 赵宛舒被纠缠得满脸烦闷,她扭头看来,“爷爷,她们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想跟我是一家人?” “敢情这当你们的家人,这还得是有你们选择时候的啊?你们想要好处的时候,我们是推出去的靶子,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该顾念骨肉亲情啊?” “这天下的好事都叫你们给占了吗?真的是好大的一张脸啊!” 赵三河也是忍了许久,此时见他爹还在扯皮,不由恼怒,“爹,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大哥四弟一家,以往我对他们如何,对他们的孩子如何,村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他们是怎么对阿宛的?” “我真的是说出来都脏嘴。照我说,这养不教父之过,妻不贤夫之祸……” 赵四江本来正搂着马翠翠,闻言,注意到赵三河看过来的眼神,他霎时浑身一个激灵,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他急忙道,“三哥,你不能打我,我伤还没好……” 赵三河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爹,您也别给和稀泥了。今天若是给不出个好交代,这事儿没那么轻松善了!” “可阿宛不是没出事吗?”张冬梅激动道,“你何必揪着不放?” “那敢情好,我让人给你家阿雪也来这么一遭吧。”赵三河来拉赵清雪。 “放开,放开……”张冬梅知道赵三河是能做到这些的人,顿时连忙拍开他的手,不肯叫他碰。 赵三河嗤笑了一声,“所以,你家阿雪是人,我家阿宛就不是?阿桃就不是?二哥老实听话,我可不是那好脾性的。” “要么让我跟老大老四家断亲,要么给个满意的结果出来,不然这事儿没完!” 断亲这年头是最严重的事儿了,赵三河张口就来,就让在场的人都惊愕了。 赵有根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你是我儿子,凭什么要断亲?” 赵李氏也很是激烈:“没错,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你倒是好,翅膀硬了,就开始嚷嚷着断亲。” “赵三河,你个孽障,早知道如此,当年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如果是以前,怕被江家记恨,他们肯定会答应断亲的。但现在三房眼瞧着赚了大钱,他们还惦记着那新起的大房子呢,哪儿肯被断亲! 赵三河也不跟他们争持,他只是以此来施压,表明他的态度。 他也不多说,只拉着赵宛舒去了二房的屋子,赵容则两人却留了下来看情况。 二房破旧的屋内,黄珍珠和赵二湖都在床上,赵二湖翘着腿,艰难地拿帕子给黄珍珠擦汗,眼底都是焦急,见到他们进来,连忙挪动身体。 赵三河三步化作两步冲上去,“二哥,你仔细腿,别动。你这是脸色怎么瞧着比前几日更难看了,是腿又疼了吗?” , 第312章 二房最好的分家机会! 赵二湖摇了摇头,他顾不着自己,只焦灼道,“我没事,就是珍珠她……我想给她煎药,可腿脚不争气……” 黄珍珠动了胎气,给随便吃了两贴安胎药,后面去县衙,县令怕闹出人命,就给安排大夫瞧了瞧。 黄珍珠在县衙里受了惊,从县衙里被抬回来后,按理说还要再吃一贴安胎药的。 但孙大力死了,家里哪儿顾得上他们,别说吃药,就是连口水都没喝上。 赵二湖就怕黄珍珠和孩子出事儿! 见到赵宛舒,赵二湖眼眸一亮,急忙道,“阿宛,你快给你二伯娘瞧瞧,她这回来后就一直嚷嚷着疼,现在可还没到生的日子,可别是要早产……” 都说七活八不活,黄珍珠这肚子堪堪八个月,若是早产,这孩子肯定活不下来。 赵宛舒抬手摁住昏迷中黄珍珠的脉搏,诊了诊,又看了看她的面色,“内息紊乱,是受惊动了胎气。” 她边摁了摁黄珍珠几处穴道边说着,“等会煎两贴安胎药喝一喝,静养一阵子就会好。” “只是二伯娘营养不良,要想孩子健康还是得多吃点营养的补一补的,不然母体损耗也大。” “家里哪儿有什么好吃的……”赵二湖苦笑了一声,只是听到人没事,到底是松了口气。 又看见赵宛舒检查自己的腿,他急忙道,“阿宛,我的腿没事的……” 赵宛舒皱了皱眉,“二伯,我早与你说过,让你仔细着不要乱挪动。” “这回是你运气好,你这腿脚的骨头长好得快,不然若是歪了,二伯你这可就成跛子了。” 赵二湖摸了摸头,一脸傻笑:“这都是阿宛你的功劳……” 赵三河给端了两杯凉水过来,给了赵二湖一杯,又把余下的一杯给了赵宛舒:“二哥,你喝点水,阿宛喂一喂你二伯娘。” 赵宛舒应了声,小心地扶起黄珍珠,给她干涩起皮的嘴角润了润,可能也是真渴了,黄珍珠本能地抿了好几口,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晕晕乎乎地睁开了眼。 “阿,阿宛……你怎么……”她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嚷嚷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 赵二湖连忙凑过去,安抚道,“媳妇媳妇,你别怕,我们已经回家了,到家了,大人放咱们回来了!” 黄珍珠这才恍然回神,见到周围熟悉的环境,她惨白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拍着胸口喃喃道:“回,回来了……那,那孙大力……” “孙大力死了。现在家里正在为了这事儿闹腾呐!”赵二湖叹了口气,“那边乱糟糟的,我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说着,他看向赵三河,疑惑道,“三弟,孙家是不是去找你们家麻烦了?现在怎么说?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三河也没瞒着,把情况讲了讲,顿了顿,他看向赵二湖,“二哥,我这次过来,其实也是有件事与你说的。” “你和二嫂的身体都这样了,还有阿桃……就家里的这态度,以后日子肯定更难。倒不如趁着这机会,赶紧地分家。” “分,分家?”赵二湖一愣,他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立即就摆手拒绝,“怎么能分家呐?爹娘还好好儿的,我若是分家,岂不是不孝?不成,不成的,爹娘不会答应的。” “二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跟孙家提出了要三十两银子作为息事宁人的代价,孙家肯定只会跟爷奶要多不要少的。” “家里现在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钱,那到时候只能卖地。那就是爷奶的命根子,更何况这一卖得好几亩,所以,若是这时候你提出分家,然后提出给家里二十两银子作为分家的条件,那肯定全家都是赞同的。”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家里理亏在前,他们没有阻拦的理由。” “余下的十两银子,不管爷奶怎么分,也够你们暂时安家吃用。” 这三十两银子赵宛舒根本没想着自己用,这是她为赵青桃要的,要用也是用在赵家二房身上。 而现在赵家焦头烂额,他们肯定是不想放走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二房的,可若是能用二十两银子买断分家,以后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却没有什么不好的。 之后她也会看好赵青桃的眼睛,那么剩下的十两银子,按照二房的节俭,都足够她们用个四五年了,到时候日子肯定只会更好。 赵二湖却还是不肯答应,“我,我怎么能要家里那么多银子呢?再,再说了,我,我跟你们家不同,三弟,我脑子没有你聪明,只会下苦力气,家里的田地也不多,就是分到我手里,也养不活那么多人。” “我家又没有男丁,以后,以后岂不是还要被欺负?而且,到时候,便是我死了……也没有人给我摔盆打幡……” 说到这句时,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说到底,没有儿子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就是再好的机会摆在跟前,他也不敢抓住。 “二哥,你好手好脚,又勤快能干的,怎么就养不活一家人的?就是阿桃阿栀她们都懂事得很,你们家只会越过越红火。”赵三河听着他自暴自弃的话,就不禁蹙紧了眉头。 “我没跟你说吧,阿桃她瞎了。” “什么?” “瞎了?” 两人同时一惊。 黄珍珠急忙道,“老三,你说什么?阿,阿桃她……” 赵宛舒抿了抿唇,“二伯娘,阿桃姐伤了后脑,里面有淤血堆积,压迫了眼部,导致出现了暂时的失明。这” 钱不钱的黄珍珠不关心,她扒拉着赵宛舒的胳膊,眼眶通红,唇角紧张道,“那,那阿宛你,你能……不,我是说,阿桃她,她还有治吗?” 赵宛舒被她抓得有点疼,她颔首,“能是能的,就是刺激淤血消散需要时间。这也是我问孙家要三十两的原因。” “二伯娘,家里的态度你应该清楚,若是不分家,便是那钱落到了你们手里,也是用不到阿桃姐的身上的。” , 第313章 必须立字据! 黄珍珠当然知道赵宛舒说的都是正确的。 若是赵青桃真的成了瞎子,恐怕赵李氏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挑拣个对象嫁出去,能换一笔彩礼是一笔。 哪儿会想着给她治病的事! 但这回她也没想那么多,身为母亲,自然是盼着儿女好的,听到赵宛舒说女儿的眼睛还有治,她从赵青桃受伤后一直揪紧的心这才慢慢放松。 精神一松弛,她整个人就有些发软,忍不住瘫在床,默默垂泪,“是我,是我们这些做爹娘的没用,这才害得孩子也跟着受罪……” “二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们总是得想想以后的日子,想想怎么打算吧?”赵宛舒提醒道。 黄珍珠看向赵二湖,“湖哥,三弟和阿宛她们说的也是对的,咱们就是不为自己打算,总是得为孩子盘算盘算吧?” “阿桃现在瞎了,阿栀年纪也不小了,杏子这也一年年大,而咱们两个现在都病了,这桩桩件件的,都是要银子的。” “爹娘的态度,你病着也见到了,摔摔打打的没少。” 最近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赵二湖没少挨骂,说他眼见着秋收还故意摔断腿,就是想要躲懒,丝毫不提是被赵四江推的。 黄珍珠也没少落泪,此时她道,“三弟他们给咱们打算了那么多,难道咱们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吗?” 说到分家,之前黄珍珠可能是忐忑的,但现在赵家三房给他们家把路都铺好了,她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赵二湖还是拿不定主意,“可是,爹娘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且我也不能做不孝的事……” 黄珍珠心一横,干脆咬牙道,“你若是不肯分家,那就把我们娘几个分出去。我便是带着孩子们出去吃糠咽菜也好过被人糟践!” “你说的什么话?什么糟践?家里怎么你了?”赵二湖不乐意。 “难道不是吗?赵二湖,你仔细瞧瞧,阿桃都十五六的大姑娘了,马上要相看的人了,可你瞧见她身上有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吗?是,家里是穷,但你再瞧瞧阿雪?” “咱们家几个孩子哪个不是给阿雪当丫鬟使唤,都是一家子姐妹,怎么还要分出个四五六来?” 说着,黄珍珠眼泪就扑簌簌掉,“是,是我没用,生不出男孩。但阿桃她们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能不心疼吗?” “现在若是咱们不分出去,但凡那钱真的是为咱们家讨的,到时候爹娘还不得记恨上咱们家啊?” “我就怕阿桃最后被他们随便给聘出去,以后……” “我是没过上好日子,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过成这样。咱们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吗?” 黄珍珠只要想想午夜梦回想到赵青桃那满头鲜血的模样,她就心里发寒,不管那是男孩女孩,是不是自己期待的孩子,赵青桃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是她的血脉,是她的骨血! 赵二湖见她坚决,他也是有些麻爪,“你,你别哭了,我也没说不答应。只是,只是……” “你别给我只是了,家里还能给咱们选择的余地吗?就说这次去县衙的事情,是咱们能做主的吗?”说到这,黄珍珠就满脸羞愧,她转向赵三河,低着头道歉。 “三弟,我们这次去县衙销案,也不是……我知道这件事怎么说都是我们的错,但好在孙大力是个不安分的,好歹是死了。” “不然,我都不敢想象,若是他再出来了,以后阿宛的名声得被他糟践成什么样儿了!” 赵三河看了眼赵宛舒,“这个我们知道的……” 只是,这件事是关系到赵宛舒的,原不原谅的也轮不到他的。 赵宛舒明白他的意思,回道,“二伯娘,我们明白你们的难处。是爷奶威胁你们的是吗?” 就拿黄珍珠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而言,赵宛舒其实是相信她的,觉得她是明事理的,不然也不会特地转过来看她,更不会替她们家打算。 黄珍珠抿了抿唇,红着眼眶道,“之前你奶说我们若是不去,就要把阿栀几个卖到窑子里去,还把阿桃抬回来,死了好配冥婚。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赵三河闻言,眉头皱得越发深了,“娘最近几年越发糊涂了,难道二哥所出就不是咱们赵家的血脉么?” “让咱们家的女孩儿落不到好下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对咱们家的名声又有什么好的?” 便是经常遭受苛责的赵三河都想吐槽,难道赵二湖是捡来的不成? 赵宛舒:“我们没有怪你。二伯娘,我是想问问你,当时孙大力死的时候,县尊大人可说过什么,他真的是牢里斗殴死的吗?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发生命案,黄珍珠她们当时就被扣住问话,因着她们是来销案的,自然跟命案牵扯的可能性并不多,所以也就是例行公事的问话。 黄珍珠她们都被吓破了胆,哪儿顾得上问什么了,此时真的是一问三不知。 赵三河看她仔细地盘问了许多细节,听着听着倒是听出了些味道来,只是此时不好说话,也就没有多言。 最后赵宛舒还去给黄珍珠煎了一贴安胎药喂她喝下,至于赵青杏,现在这边乱糟糟的,也不好送过来,就还留在三房养着病。 黄珍珠吃了药后,又被赵宛舒施了一回针,好歹肚子是不疼了,不过在得知赵青杏因为吃肉而伤了肠胃后,又是扭头抹了抹泪。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正房终于是传来了消息,谈妥当了。 赵宛舒和赵三河姗姗而去,就见赵大海都被叫了回来,赵家的气氛整体都很是凝滞。 倒是孙桂香这边,昂首挺胸的,显然是讨了个公道。 见到赵宛舒过来,她第一个站了出来,开口道,“我们愿意赔你们家三十两银子的汤药费,但你家得保证,绝对不会再去县衙里告状,今后不再提此事。” “可以。”赵宛舒颔首。 “必须立字据!” , 第314章 跟大房断亲! “好。” 此言一出,在两村村长的注视下,赵三河和孙桂香就签下了字据。 轮到拿钱的时候,孙桂香示意赵家掏钱,赵家隐隐约约的不愿意动,最后还是赵大海站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三弟啊,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何必做得那么过?这三十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知道阿桃病了,家里也肯定会费尽治的,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就是她一辈子是瞎子,家里肯定也愿意养她的。” “你这张嘴就三十两银子,其中大半都是给阿桃治病的吧?至于阿宛,我瞧着她活蹦乱跳的,也没什么事儿!” “家里给她一两银子的汤药费,肯定是足够了吧?” 说着,他就让赵李氏把准备好的钱拿出来。 赵李氏扣扣索索地拿了一两碎银子,面色难看地摔过来,骂道,“拿着去买药吃,可别吃死了才好!” 赵三河面色难看,他看向孙桂香,“这就是你们商量出的办法?” 孙桂香也拿了二两银子的丧葬费,这是赵家私下赔偿给她的,闻言,她无奈道,“他们家给我打的是欠条,我想着我讨债,倒不如你们自家人商量妥当。这事儿,还是你们族老建议的。” 这闹得有点大,最后连赵三族老都来了,他一来,苗正阳的说话份量都没那么重了,这回脸色也难看得很。 赵三族老义正言辞道,“赵小三,你大哥刚才那话也说得没错。这三十两得让你们家把田地都卖个好几亩,你爹娘年纪大了,你还在这敲诈勒索,你这是不孝,你知道吗?” 赵三河铁青着脸道,“三爷爷,你都不问问什么事儿吗?” “牙齿还跟舌头打架,何况是这一家那么多口人?你是晚辈,就该孝顺,哪儿有你们这样……”赵三族老展开架势就要絮絮叨叨。 赵宛舒懒得看他摆长辈款儿,也清楚赵家请他来的目的,她一把夺过孙桂香手里的字据,“那咱们衙门说吧!总有说理的地方!” “你——” 孙桂香却是急了,她一把拉住了赵宛舒,“我是真的想解决问题的,可你家族老都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 赵宛舒想了想,顿住了脚步,看向了赵三河。 赵三河蓦地开口,“三爷爷,您也说了,孝顺孝顺,也得长辈明理,我们才孝顺。既然爹娘心偏了,那我也没办法孝顺了!” “阿宛是我的女儿,爹娘能偏心他的儿子,我也总是得为我的女儿打算。咱们总是有前后的是不是?” “既然如此,要么赔偿,要么让我和大哥家和四弟家断亲,这笔钱自然是一笔勾销。” “断亲?”赵三族老没想到他居然提这个,“一家子兄弟,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这不是让你爹娘难过吗?” “我闺女也难过啊!”赵三河道,“大哥家阿涛在读书,总是要名声的,我若是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以后也不知道阿涛能不能科考了?” “还有啊,既然你们觉得我闺女的事儿不是什么,那回头我也找个流氓守着阿雪,总是能寻到落单的时候的,我也把话头摆在这,这叫以牙还牙!” “我呢,是个混不吝的,你们也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若是再讲,我就把同样的事情给你家也做一遭!” 赵三河一副破罐破摔,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刚才是想跟家里讲道理的,既然讲不通,那他也不讲了,干脆就学那流氓行径。 赵大海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了,他指着赵赵三河,骂道,“老三,你这是干什么?难道阿涛出息了不是咱们赵家的子孙了吗?你非得这么害他?” “阿雪也是你的亲侄女!” 赵三河斜睨了他一眼,“大哥,你也别给我满口仁义大道理的。刚才你不在,我就想对你啐一口了。” “我闺女不是你亲侄女吗?你还能给家里出主意害她?” “要只是阿雪一个人做的,我也就认了。可你个大人,那么大把年纪,算计自己的侄女,你要脸不要脸?” “你是大哥,我不好打你,但我呐,也不是个好人,回头我就上你驿站问问管事,像你这样的人配去伺候官家吗?” “老三,你是发疯了吗?”赵李氏尖声道。 赵大海的脸色难看。 他在家里一贯有面子,何曾被这样下过脸子!还是被这个他看不起的弟弟! 家里看重他,不过就是他识字得了个好差事,而驿站那边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活计,但在村人看来,那就是吃皇粮,是有面子的! 驿站的管事最近想着把他侄子安排进驿站当差,若是他出了这茬,指不定立刻就被撸下来了! 霎时,他心里转了一圈,有了计较,眼见着赵李氏要跟赵三河吵闹起来,他咬了咬牙,扬声道,“老三,你现在是赚钱了,看不上我们这门穷亲戚。” “娘,你也不用为难三弟了,断亲便断亲吧!都是兄弟的,不必闹得那么难看,让人看笑话!” “这断亲书,我亲自来写。” 说完,他拿了一旁的笔墨,就开始写。 赵有根也急了,他摁住了他的手,“老大,你这是做什么?这都是血脉兄弟的,你跟你三弟计较什麽?你们可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他就不明白了,三房眼见着就起来了,以后肯定是能过上好日子的。就那大房子以后都能有他们的一份儿,若是现在断亲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就是普通亲戚走动,算不得亲兄弟了啊! 赵李氏也在旁边拍着大腿嚎,“祖宗睁开眼瞧瞧啊,这里有个欺师灭祖的孽障,天天死人,咋不死了这混账去……” 赵大海沉声道,“爹,娘,你们别说了。” “怪只怪自己没本事,孩子也不够争气。既然三弟误会了我,我也没办法,倒不如如了他的愿,彼此以后还能见面当亲戚。” 这话就说得委屈。 赵三河不乐意了,“大哥,你是不是非得我重复两遍你做的那些丑事,你才能闭上你这张嘴啊!” “什么没本事,家里没人比你家有本事。哄着爹娘供你读书,进了驿站工作,每个月一二两银子的月钱,家里也没见过。” “反倒是家里还得给你供儿子读书,我们这些倒是落了个什么?” , 第315章 为什么我娘会想起换孩子? “就不说之前的是是非非,就说这回的事情,我也不求你对阿宛如你自己女儿一般,但你身为长辈却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侄女,我就问你,你心亏不心亏?” “现在你还委屈,你哪门子的委屈?”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看不上家里,分明是你不干人事!” “还说什么兄弟凉薄,要我说,豺狼虎豹都没你毒辣没良心!” 赵三河忍了许久,这回是干脆把一切委屈都倾斜而出,对着赵大海就是一顿猛喷。 赵大海以往在家里占了个长子的名头,其实也是没少占好处的,现在却还占了便宜还卖乖。 就是旁边围观的人听着,都不禁暗暗摇头,觉得他这做得不地道。 当然也有人觉得赵三河有点小题大做,毕竟兄弟间起点冲突也是正常的,但闹到断亲这种地步的,实在是太过了。 以后谁家没点难处的,何必闹成这副冤家处境,以后但凡有点需要帮忙都不好寻人。 赵大海被喷得脸色涨红如猪肝,他倒是想说上两句,但他也看出来,现在赵三河就像是个毒蜂,张嘴就是毒液乱喷。 若是他掰扯,恐怕被揭得更多。 到时候,他的名声才是真的完了。 他嘴唇气得抖了抖,“三弟,你何必这样,只是以后我们断亲,那就只能如普通亲戚来往了,若是阿涛……” “别说阿涛现在还在读书,就是他现在高中状元,成了那青天大老爷,今天我就把话搁在这,我赵三河也绝不会沾他的光的。” 赵三河早看出大房一屋子都是自私的性子,若是从他们身上得点好处,那简直是太难了。 指不定到时候还得把他们家卖了赚钱呐! 他反正不盼着从大房占好处。 “而且,我自己也是有儿子的,还有四个,他们总是能给我养老送终的,也不需要个隔房的侄子替我的后半生操心。” “好了,大哥,你就说这断亲书你还写不写吧?” 赵三河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大海怎么还有脸抗拒,再说之前也是他干脆答应的,若是拖着不写,那他以后还有何脸面。 他身为长子的尊严还是要的。 所以,当下就在村人的见证下提笔写断亲书。 赵有根和赵李氏根本阻拦不住,就是旁边的村人劝诫,两人都是一脸不理会。 赵李氏气得指着赵宛舒就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孽障,若是你没回来,家里何至于有那么多事情?” “边境年年死人那么多,怎么就不死了你去?” “娘,这关阿宛什么事?分明是大哥一家做错事……”赵三河不高兴。 赵李氏才不管,她满嘴芬芳道,“你也是个孽障混球,人人都求兄弟和睦,你倒是好,你居然要跟你兄弟断亲,你是不是非得生生气死我和你爹你才开心啊?” “我看哪,就是那林氏,还有这孽障挑唆的你,你以前多听话的孩子,现在却成了这模样!” “真的是苍天不开眼,祖宗不睁眼,让这么个孽障来给家里添堵!” 说着,她又恶狠狠瞪着赵宛舒,“难怪江家不要你,你就是个搅屎棍,搞事精!你怎么不去死!” 赵李氏恨不得扑上来生吃其肉,生咽其血! 赵宛舒:“奶奶,其实我很好奇,当时江夫人在破庙生下江逐月,但我娘当时也才生产足月,怎么就会那么碰巧地去破庙,然后想到换孩子?” “虽然我当时的确是体弱一些,咱家也不富裕,但若是真的碰到人命大事,我外祖父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娘怎么会不顾我外祖父的功名,竟敢去换富贵人家的孩子!这根本不合理!” 赵李氏动作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下,嘴里却是愤愤道,“那是她胆大包天,看到江夫人满身绫罗珠翠,就起了那龌龊心思。害了我们全家! ” “我当初就说她不是个好的,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果然做出这样捅破天的大事来!” “她就该天打雷劈!好在江家仁善,看咱们家把江小姐养得好,不然她就该被送官,被送去浸猪笼!不得好死!” 她越说越顺,嘴里骂得越发不好听了。 赵三河几人的脸色都甚是难看,只是还没等他们说话,旁边赵大海已经写好了断亲书,也截住了赵李氏的话头。 “娘,你别说了。好了,三弟,这就是断亲书,若是你答应,就摁手印吧!” 赵三河早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了,立刻拿了印泥摁了鲜红的手印。 轮到赵四江的时候,他就是不想,但却是怕赵三河的拳头的,更何况连一贯雁过拔毛的大哥都答应了,他盘算来盘算去,也答应了。 他眼珠子乱转,心里想着,大哥他们家肯定不会愿意吃亏的,这事肯定有别的好处可占。 而且,赵容涛马上要下场了,指不定以后真的能考个举人或者状元的,那他就死拔着不松手,只要爹娘活着,总是不能少了他们四房的好处的。 再说了,三哥总是爱对他动手,若是成了普通亲戚,他再敢打人,那就不是亲兄弟磕磕碰碰的,那是得赔偿银子的! 顺顺利利的签下了两份断亲书,赵李氏看三房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既然已经不是亲戚了,那就赶紧地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还有那一两银子,还过来!” 赵宛舒指了指脚下的银子,“喏。” 刚才赵李氏把银子扔过来,他们也捡起来。 赵李氏骂骂咧咧地把银子给捡了,又要赶人。 赵宛舒淡淡道,“我们自然是要走的,但这该说的赔偿还没说完呐。” “还有什么赔偿?这不是说好的吗?只要断亲,就不要赔钱了……” 赵宛舒颔首,“嗯,是说了啊,说好了赔偿三十两银子,可你们说我这是轻伤,只肯给赔一两银子。现在这一两银子已经到了奶奶手里了,可还有二十九两银子没见踪影呢!” 赵大海不耐烦,“那关你什么事儿,那是给阿桃的……” , 第316章 绝对不同意二房分家! “是啊,阿桃姐已经在镇上医馆住了好几天了,每天医药费汤药费都是钱,你当那医馆都是做慈善的呢!当然是得花钱的啊,现在汤药费都欠了七八两银子了。” 赵宛舒道,“医馆的坐堂大夫都问过我好几次了,若是我们还不交,恐怕不好善了!” “七八两银子,当吃的人参黄金呢?这大夫莫不是故意讹钱的!”赵李氏喷道,“还不能怎么善了,不就是扫地出门吗?难道还能逼着咱们家给钱不成?” “反正家里是没钱的!” 赵李氏一副我没钱我有理的模样。 赵宛舒冷冷道,“人家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若是不给钱,自然是不能逼出人命的。” 见赵李氏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她继续道,“但这吃霸王餐还能告官,何况牵扯到七八两银子的汤药费。这事儿开了先河,那今后人人都念叨着苦,那医馆也就关张得了。” 顿了顿,她看向孙桂香,“而且,我问的是孙家的。我姐姐的钱,你无论如何也得赔的吧!欠条不欠条的不管,但你得随我去医馆交钱领人。” 孙桂香满脸苦涩,“我,我这哪里来的钱啊……” 她也只能把目光落到了赵家人身上,实在是她们就在梨花村的地盘上,刚才商量得好好的,结果请了个那什么赵三族老来,形势就变了许多,赵三族老和苗正阳还起了冲突。 苗正阳道,“咱们村可不能出人命,更不能出进衙门的大事,我看你们家还有好几亩地,不若也学之前那样,抵押给村里,先拿了银子救急。” 赵家哪里肯啊,之前那是迫不得已,现在米在箩里转,自然是不愿意来这一遭。 赵大海却突然想到,“既然是阿桃的事情,那就是二房的事了,她有爹有娘的,也轮不到隔房来做主。去请了二弟夫妇过来,让他们跟孙家说。” 赵宛舒他们也没阻拦,很快赵二湖夫妇就被抬了过来,见到那么多人,赵二湖的脸色白了白,缩了缩脖子。 赵大海对待赵二湖就没好脸色了,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老二,这件事变成这样,也不论什么对错了,好歹都是自家人,咱家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 “爹娘好容易置下这一片产业,咱们家那么多口人,个个都要张嘴吃饭,田是咱们农人的命,你好意思让爹娘卖地,以后一大把年纪连饭都吃不上了吗?” 赵二湖面色白了白,急忙道,“我当然不想的,我……” 赵大海扬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没那心思,只是阿桃病了,需要钱,这些咱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你真的要问家里要个二十九两银子吗?” “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自家人,何必弄得这么生分?” “阿桃成了瞎子,我们也晓得的,咱们家也会尽力给她治病的。” 赵二湖感动地点头,“我知道,家里肯定是把我们……” 黄珍珠这时候插话道,“大哥,我们夫妻两都是笨嘴笨舌的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我们就说个老实话吧!” “什么,你说!”赵大海虽然不想听,但在场那么多人,态度还是摆出来了。 黄珍珠攥紧了衣袖,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有些不知所措的抬眼看了眼赵宛舒,见她面容平静,本来拧紧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我们可以出二十两银子,然后跟家里分家!” “什么,分家?你个瘪三犊子,这里轮得到你来说话?你也配提分家?”赵李氏见黄珍珠竟然敢提分家,顿时脸一拉,破口大骂道。 “你也撒泡尿照照你这副狗样,生不出儿子还占着茅坑,我若是你,现在就一根绳子吊死,哪儿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 “家里因为你生的那讨债鬼闹成这样!”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任由你饿死在外头,被卖去那千人骑万人睡的脏地方死了才好!也好过如今来给我添堵!” 黄珍珠听着她的这些咒骂,脸色白得如白雪,眼眶通红,眼泪都从眼角滚了下来。 “哭哭哭,天天号丧呐你,你以为我是男人,吃你这套啊?”赵李氏越说越生气,抬手就要去打人,却被旁边的赵三河给拦住。 “娘,二嫂肚子里还有孩子,现在正动了胎气,你现在对她动手,可还得给她送去医馆里瞧病。” “看个屁,就会生些丫头片子出来膈应人,照我说还生什么生,早该用一胎药化了,也好过生出一群赔钱货来讨债!”赵李氏恶毒道。 黄珍珠的身体晃了晃,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 生不出儿子,就是她最大的痛! 赵宛舒却是听不下去,“奶奶,照你说,女孩儿就是赔钱货是讨债鬼,可您也是女人啊!” 那岂不也是老赔钱货,老太讨债鬼了? 人群里本来就有觉得赵李氏骂得难听的,此时闻言,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赵李氏被笑得脸颊燥红,恼羞成怒道,“你骂我?” “奶奶,我最是听话了,您说什么自然是听什么的,这不是您刚才自己说的吗?”赵宛舒无辜地眨了眨眼。 赵李氏瞪得眼如铜锣大,却是莫可奈何,这赵宛舒可不是好被她打的,滑头得很,还有老三护着呐! 她气得如青蛙,两颊鼓鼓囊囊。 说回正题,黄珍珠提出了分家,身为一家之主的赵有根感觉受到了挑衅。 他是不可能同意分家的。 自从老三分家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现在家里地里的活计就靠老二了,他还等着老二腿脚好了后,给家里秋收呢! 若是老二也分家了,以后家里的活计怎么办? 更何况,老二家里生的都是女孩儿,也不需要费钱给娶媳,还能收一波彩礼给家里补贴。 再来,老二两口子都能干,还没有儿子伴身,以后肯定能鼓足劲儿给大房赚钱,供自家大孙子读书! 这是老三也比不得了! 所以,综上所述,赵有根是绝对不愿意分家。 但他的方法比起赵李氏温和许多,他略过黄珍珠,看向忐忑的赵二湖,“老二,是家里最近做得不如你的意吗?怎么突然就提起分家了?” , 第317章 娘再给你找个能生儿子的! 在赵有根看来,黄珍珠的意见根本不重要,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他的目光只落在赵二湖身上,语调是难得的温和,“还是说你还惦记着之前家里不给你看病的事情?” “这个事情呢,家里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你娘这辈子跟着我过的都是苦日子,加上那阵子加了失了不少银子,你侄子也在镇上读书,这桩桩件件的都是要费钱的。” “爹娘也不是不疼你,实在是当时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你娘也是因为老四迁怒了你,这事儿我过后也好好说过你娘的。” “你看,你这阵子伤了腿,家里也是给你好好儿养着的了不是?该吃吃该喝喝的,也该治病就治病了是不是?” “这咱们家兄弟多,这过日子难免就磕磕碰碰的,也不能事事如意。” “但家里也是看重你的。” “是家里有哪里做得不好?” 赵二湖还从来没被家里这么关心过,以往他就像是家里的隐形人,家里人哪怕做什么决定也是略过他的。 何曾被这样在意过,而且还是被他爹这般掏心窝子的说话,就好像他也是被家里看重的孩子。 霎时,他心底就满是感动,“爹,您说哪里话,其实家里,家里待我挺好……” “既然家里对你挺好,那你怎么就突然提到分家了?”赵有根不悦。 赵二湖这才想起这茬,“其实……” 其实他是真不怎么想分家的,在他看来,他虽然是老二,但大哥长年不在家,根本不能贴身伺候孝敬二老,这些都需要他来。 他身强力壮,媳妇也懂事能干,孩子个个乖巧,肯定是能让爹娘省心的。 再说,父母在不分家,若是他们开了这个头,在村子里到底名声不好听! 黄珍珠见赵二湖死活不说,心里着急,“爹,娘,这是湖哥跟我商量过的。” “是这样的,家里现在遇上的事情呢,实在是困难。” “家里呢,我们不是说不好啊,是现在阿桃瞎了,杏子也病了,我们两个也这样……实在是不好拖累家里,给家里增添负担。” “再说,您们不是说过吗?树大分枝,人多分家,既然三弟一家也分出去了,我们就……” “就什么就?这里轮得到你个贱皮子说话?”赵李氏破口大骂,“难怪能被主家卖掉,果然个搅家精!” “我说老二那么老实,怎么就会想起分家这茬,原来是你这个贱货撺掇的!” “看我打不死你个贱人!” 说着,抬手就是两耳刮子,黄珍珠本来就身体还不舒服,被这一打,顿时就站不住脚,跌倒在地。 赵李氏心里恼火,下手也重,最后还是赵宛舒出声,村里人拦住,才以免闹出人命。 “这样的贱货,我们家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货色,正当我们家稀罕你,竟然敢怂恿我儿悖逆我,真的是气死我了,我要休了你这恶妇!” “还想要分家,呸,除非我死!” 黄珍珠被骂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若是她怂恿丈夫分家被落实,还被传出去,那就好说不好听了。 便是对她几个还没出嫁的闺女都没有什么好名声了。 谁家想娶个会撺掇自己孩子跟自己离心,跟自己分家的儿媳妇! 婆婆还开口闭口的要休了她,若是被休弃她能去哪里…… 赵二湖回过神来,连忙扶住了妻子,焦急道,“珍珠,珍珠,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我……” 黄珍珠被他唤回来神,艰难地移开视线看向他,“湖哥……” 他们该怎么办? 若是不分家,留在家里,有这一茬,她倒是不怕蹉跎,就是怕几个孩子被连累。 可若是分家,这哪儿是肯分家的架势?他们总不能当众逼着父母答应分家的,这就是村里头也不被允许的啊! 赵二湖本来就不想分家,是媳妇坚定,又有赵三河给他描绘的未来。 可现在爹娘不愿意,显然是舍不得他这个儿子离开身边的,说到底哪怕一碗水端不平,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 而且,他向来没什么大主意,一贯是爹娘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听话得很。 在他看来,爹娘年纪大了,肯定是需要儿女在身边照顾的,老大在镇上驿站当差,本来就不能长年待在父母身边侍奉。 而他除了下苦力,也不会干别的什么,陪在父母身边伺候孝敬,也是他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如今娘因为分家发怒,想要把妻子休弃,他顿时就消了那心思,急急忙忙道,“娘,我们不分家,不分家了,我就留在你们身边孝敬您们。” “想留下也成,现在就休了这毒妇,让她赶紧滚!”赵李氏心里恼怒,这种被儿媳妇膈应到的憋屈,让她就犹如胸口梗着一块石头。 赵二湖当然不愿意,“娘,不管怎么样,珍珠也是我的妻子,她还给我生了孩子的,现在肚子里……” “没出息的东西,她生了一群赔……”想起之前赵宛舒说的话,赵李氏硬生生地改了口,“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这不是要咱们家断绝香火吗?留着她干什么,赶紧的让她滚蛋,回头娘给你找个能生儿子的。” “娘……” “娘,瞧您说的,我们难道生的都不是爹娘的孩子吗?不说我这,就是大哥家还有阿涛,老四家还有阿禄他们呐!怎么就算得上断绝香火那么严重?”赵三河插嘴道。 “娘,您要是不想分家也行,那就先把钱拿出来。阿桃那还等着钱去救命呐!” “快,二十九两银子。” 赵李氏一噎,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不给。” “小贱人死在外头就算了,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多银子。” 但她不想给,可这是一再退让的结果了,而且还是牵扯上人命,村里都不会答应。 赵大海也是急得焦头烂额,今天他们已经被看了不少热闹了,他脸上也无光。 可这钱他也是不想出的,可转头想起刚才黄珍珠的那句话,他瞬间眼眸一亮,“老二,你刚才说愿意给二十两银子分家是吗?” , 第318章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赵二湖一愣,没想到赵大海怎么突然就想起这茬了,“可,可娘不是说不分家了吗?” 赵大海咳嗽了一声,拉了拉赵李氏和赵有根,把两人拉到一边,“娘,其实刚才二弟妹那句话也有些道理。这水多分流,人大分家,老三都分出去了,二弟分不分的,也不差的了。” “老大,你在说什么呢?”赵李氏皱眉,“咱们能被黄氏牵着鼻子走?她的话就是放屁,你也往心里去?” “是啊,若是他们分出去了,你们可不会种粮食,回头谁帮忙干活?”赵有根也不赞同。 赵大海低声道,“可他们给二十两银子啊!这是咱们现在必须要的。再说了,便是分出去了,以二弟的性格,让他帮忙干活,他难道还会拒绝不成?” “爹娘,关键是你看,老三阿宛带着人堵在家里也不好看,还是先把事情解决了,这就是分家了,以后怎么过,还不是爹娘你们说了算吗?” 赵大海迫切想把这件事给了解了,不然若是传扬出去了,对他名声有碍,对他的差事也是。 说着,他还把差事有变的事情给说了。 赵有根和赵李氏当然是偏向赵大海的,他们做的一切也都是希望大房好,毕竟都是长子养老,若是长子日子好,他们以后才能享福。 霎时,两人心里有了计较。 “既然你又不肯休妻,显然是心里有黄氏的。” “我们也不做这恶人,她闹着要分家,我们做父母的还能怎么办?”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分便分,但以后你们每年得往家里送孝敬,就跟老三家一样。” “好了,快点拿银子出来。我也不要多了,四十两银子吧!” 赵李氏早想好了,这银子肯定是三房出,到时候这债务就一笔勾销了,他们还能额外赚点。 赵二湖怔了怔,不知道爹娘为什么变了主意,“爹,娘,不是不分家吗?” 赵宛舒疑惑道,“奶奶,就是分家,也得先把分家细节说明白,把分家文书给写了才好谈这个是不是?您这开口要是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为了银子才分家的呐?” 围观还有很多村人,顿时心里都嘀咕,可不就是为了银子吗? 四十两银子也敢开口! 赵有根有些恼火地推开不长眼的赵李氏,走上前来,“是这个道理。那老二啊,家里呐,也没什么进项,你看哪,就是还有十来亩地。” “但你大哥家要读书,老四家里孩子也小,个个都还没娶妻。你家好歹都是女孩儿,两个人都能干,以后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的。” “这样,给你分两亩旱田,屋子呢,就分你现在住的那间如何?” 这分的当然是不公平的,就是做戏,赵有根也不想做得面上好看。 赵二湖对家里的安排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黄珍珠现在也迫切想要分家,自然嘴上不会说什么。 但他们不觉得,赵三河却觉得爹娘安排不公平,当初他们家分家就是被扫地出门,勉强给他们家分了四亩地,还是苗正阳看不过眼给争取的。 现在轮到赵二湖竟然只给两亩旱地! 他顿时就打抱不平。 而苗正阳也没想到,这孙家闹腾半天,竟然不但牵扯出那么多事情,现在赵三河跟兄弟断亲了,就是一贯老实的赵二湖居然也要分家。 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听到赵三河的话,他倒是没想到赵二湖不争气,赵三河竟然还会替他争取。 他点了点头,“是的,两亩旱地都种不出什么庄稼,这不是逼着赵二湖去死么?你们家还是再想想,就是苛责孩子也不待这样的。” “这以后他们还怎么孝敬你们?怕是连孝敬粮都拿不出来!” 最后讨论了半天,得出的结果是,给一亩良田一亩旱地,至于孝敬,他们根本不指望赵二湖有什么出息,不需要他们家给钱,只每年出一百斤粮食就够。 等到苗正阳写好分家文书,赵二湖还在恍惚,赵李氏摊开手,“银子呐,给钱!” “银子?什么银子?”黄珍珠一愣。 “当然是那四十两银子啊!” 黄珍珠低声道,“可我们只答应出二十两银子的。是从那赔偿的二十九两银子里扣,我跟老三说过了,那银子算我欠他们的。” “是啊,奶奶,这样一来,家里就还欠阿桃姐九两银子呐!阿桃姐这钱可都还欠在我们手里,我们家现在跟大伯也断亲了,这钱可是半点都不能拖的!”赵宛舒提醒道。 “什么?” 虽然知道二房兜比脸干净,但他们想得可好了,三房跟二房关系好,肯定是愿意把钱都给免了的。 到时候家里还能赚个十一两银子咧! “刚才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赵李氏立刻反驳,“我说了要四十两银子,不给我可不分家的。” “这个都是奶奶您刚才自说自话的,二伯娘胆子小,刚才都没答应吭声的,再说,这家可分了。你们还是快给钱吧,我们还赶着去医馆交钱接人呐!”赵宛舒催促道。 是啊,现在分家文书都在人家手里了,又有那么多人见证,哪儿是能反悔的? 总不能当村长族老他们都是摆设吧! 霎时,几人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二房和三房一个鼻孔出气,竟然挖了个坑在这里等他们。 赵大海刚才就觉得哪儿不对劲,现在才反应过来,二弟也好,黄氏也好,方才可都没答应出银子,那都是没影子的事儿啊! 他不敢相信,自己那么聪明的人竟是被算计了。 而现在那九两银子的债务还在这明晃晃的摆着,他们就是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了! 九两银子啊,他们哪儿去找?家里现在就是穷得叮当响的,上回才跟村里抵押了一亩地,这钱转眼就七七八八不见了,刚才赔完孙桂香可就只剩下一两银子了! 可这钱又不能不还! 顿时,赵大海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这三房就是跟他们就过不去是不是? , 第319章 以后的日子得自己盘算! “你们这是诓骗人!”赵大海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句。 “大哥,咱们说话可得有凭证的,哪儿诓骗你了?”赵三河冷笑道,“总不能你们说啥就是啥,谁不知道二嫂的性子软和,她怎么可能骗你?” 苗正阳也颔首道,“你娘方才的话本来就是过分了的,黄氏也就是说了句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你家张嘴就是四十两银子。” “你们当这是啥,敲诈勒索呐?” “谁不知道你们二房兜比脸干净,人又孝顺,但也没逮住他们死命薅的。” “好了,这事儿闹腾那么久了,说来说去那都是你们家的错处在前,你们要觉得三河这边咄咄逼人的,你们也可以去寻罪魁祸首讨要公道。” “现在,你们先把那九两银子给了,赶紧地让人阿宛给医馆送去,可别耽搁了救命。” 顿了顿,他看了眼不愿意的赵李氏等人,转向赵大海道,“大海,你自己是做大事的人,你们大房是有那凌云之志的人,这眼睛得长在前面,好好儿的想想清楚。” 苗正阳虽然看不上赵家大房,但他身为村长也不是偏颇的人,而且赵家现在供着读书郎,如非必要,他也是不想过多得罪的。 事情讲到这份上,赵大海也明白毫无转圜。 其实说什么让他们去寻那罪魁祸首,那祸首是谁?是江逐月啊! 人家可是江家大小姐,抬抬手就碾死他们了,哪儿敢去攀咬去讨公道啊! 最后,赵大海只能又让家里出这钱。 赵家没钱没事,继续抵押地,左右分了家还有十六亩地呢!抵押一亩,还有十五亩地的! 赵有根给钱的时候,眼角都是红的,没别的,这变卖田产那都是败家子行径。 要知道他当初回来时,家里也不过只有三亩薄田,以外都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挣下来的,说出去谁不说他一句有本事的。 现在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抵押田地,对于他来说,那就是活生生打脸。 但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让大房和四房被送去县衙交给县太爷打板子坐牢吗? 大海还有正经差事不能丢,阿涛是家里的希望,还要读书科考,不能坏了名声,败了他的青云之路。 所以,只是变卖个一两亩地的,赵有根也是能咬咬牙答应的。 “那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今后谁都不准再提了!” 给了钱后,赵大海愤愤地盯着赵宛舒。 家里这些事可都是因为她才起的,现在还带着人来家里闹,果然这不是家里养大的姑娘,就是不贴心。 而且,明明瞧着以前那么乖巧懂事,感情都是装出来的,真的好会装的一大尾巴狼,是他看走眼了! 老三也是,以前任劳任怨的,现在居然也会算计他了! 赵宛舒拿着银子,颔首道,“只要你们不提,我们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 这件事真的拿起来说,到底是女孩子名声受损。 不过这回她也不是一无所获,好歹是拿到给赵青桃的医药费,还有江逐月逮人送来的信件,这就是把柄了。 赵三河把赵二湖夫妇送回房间,两人还有点茫然,显然没料到那么顺利就给分家了。 赵宛舒把钱塞给黄珍珠,“二伯娘,这钱,你收着吧!现在你们分家了,虽然没得什么东西,但这钱也够你们置办一趟下来单独过日子了。” 赵家是没有额外的房子的,所以二房只能继续住在一起,但分了家,以后就能自己做主了。这钱建不起来房子,可好歹够他们置办东西的。 黄珍珠却不肯要,她心里还是很不踏实,拉住阿宛,低声道,“阿宛,这钱本来就是你替我们要来给阿桃当汤药费的,我不要的。” “你先把这钱拿去医馆里阿桃交了钱给大夫。” 赵宛舒回道:“那都是我拿来给奶奶的说辞,阿桃姐的伤是因为我,我爹之前就说了,这汤药费我们家出了。” “再来,目前阿桃姐的伤用不上那么多钱的。你们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阿宛,”黄珍珠摇了摇头,看了眼旁边的赵有根,“我们用不上钱,这钱既是给阿桃用的,就该用到她身上去。不过,现在放在你这我们也安心些,你且拿去……” 赵宛舒从她闪烁的言辞中反应过来,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恍然扬眉,大声道,“那成,二伯娘,我这就去医馆交钱,若是不够,您且放宽心,以外的我们家来想办法。” 赵二湖也听到了这番话,他满面愁容,欲言又止道,“三弟,爹娘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刚才赵有根和赵李氏的表情不要太明显,赵二湖很是忐忑。 赵三河把他抬回床上,“二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事情是把伤给养好。这回头秋收你才好下力气干活,你现在你可是家里的一家之主了,得自己盘算自己的日子。” “至于爹娘,”他委婉道,“你若是有能力,自然是能好好孝敬他们的。” “你这里还什么都没有,我们就先回去给你拿点粮食过来。” “家里也还一团糟,我媳妇还挂心着呢,有什么事回头我得空过来跟你好好说。” 赵二湖其实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赵三河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强留人。 赵宛舒跟着赵三河出来时,张冬梅正在屋子外头偷听,见到两人顿时拉长了一张晚娘脸回屋了。 虽然村里人都意犹未尽的散去了,但屋子里家里人却还没散,赵清雪缩在角落里没冒头,见到张冬梅回来,赵李氏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这问的自然是赵宛舒有没有把钱给二房。 张冬梅摇头,把方才的话给学了一遍。 赵李氏闻言,气得大骂道,“老二两个木头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么多钱,她们说不要就不要,居然给了那孽障!” “掉进钱眼里的东西,早晚叫她死在这上面!” 说着,她就前前后后骂了二房和赵宛舒等人足足半刻钟才松了口,但心里到底不愉快,就是看着一贯骄傲的长子,她这语气也是埋怨的。 “老大,你就说说,你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 第320章 赵清雪开的头,凭啥她担恶名! 赵大海心里也不痛快,谁愿意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给别人,在他看来,家里的钱那都是属于他的,他之所以能过得那么痛快潇洒,就是因为家里有那么多地,还有老二每年下苦力气给地里干活,才能那么多的出项。 现在见他娘怪他,他恼火道,“这事儿是我想做的吗?” “那是江家,那么个庞然大物,咱们能拒绝吗?” 赵李氏一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反驳,可一扭头看到躲在角落里的赵清雪,她顿时就找到了倾泻口,抬手就揪住她。 “就是你个混蛋东西,你说说你,干啥啥不行的,你就会招惹麻烦。” “那江家是你能招惹的吗?现在好了,咱们家都在村里出了名,家里丢了那么多钱,你是不是高兴了?” “我就说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满嘴流脓的东西,瞧瞧你把咱们家害的,你是不是跟家里有仇啊你……” 赵李氏今天又是被村里看热闹,又是赔了那么多钱出去,她心肝儿都是疼的,现在真的是恨死了。 赵清雪被她揪得耳朵生疼生疼,忍不住尖叫出声,赵李氏抬手要来打,她可不是赵青桃她们站着挨打,顿时拼命挣扎,嘴里大喊道。 “这是我一个人做的吗?明明是奶奶你答应的,是你让四婶去做的,你怪我做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赵李氏两嘴巴子,“好啊,你个黑心烂肺的,你还敢埋怨我,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你还有理是不是?老娘今天就打醒你个孽障!” 赵李氏以前可也是下过地,干过苦力的,打起人来哪儿是个赵清雪个小姑娘抵得住。 张冬梅心疼女儿,忙扑了上去,“娘,您别乱打了,再打就闹出人命了……” “你滚开……” “娘啊,救我……” …… 一时间屋里又闹又吵。 赵有根看不过眼,跟赵大海一起拉住人,呵斥道,“老婆子,还不住手,把人打坏了家里不要出钱治的吗?再说一个姑娘家的,打坏了脸以后怎么嫁人?” 赵李氏被扯开一旁,看着嘤嘤呜呜哭泣,缩在张冬梅怀里哭泣的赵清雪就啐道,“呸,就这副卖骚样儿,还嫁什么人,就该往那窑子里张开腿……” “老婆子!” “娘!”赵大海沉着脸,“我知道您心里有怨气,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对着孩子骂这些脏人耳朵的话,叫人听见了,怎么编排我们?” “阿雪不管咋样,那还是我的女儿,怎么也轮不到去那脏地方,咱们家是吃不起饭还是咋的?你要是真为了阿涛的未来考虑,就别说这些话,不然若是阿雪不好,难道阿涛能好?” 赵有根猛然一震,可不是,阿雪可是阿涛的妹子,若是她的名声不好听,可是会影响阿涛的! 顿时,他就恶狠狠地瞪了眼赵李氏,“你个满嘴喷粪嚼蛆的,不会说话就闭上你这老嘴,每天就会胡搅蛮缠,再嚷嚷信不信老子打的你满地找牙。” 说着,又转过来,“老大媳妇,带着阿雪下去敷一敷脸。” 马翠翠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是意外的畅快。 可不是,这事儿明明就是赵清雪开的头,凭啥要她一个人担着恶名! 活该! , 第321章 签了断亲书又如何,血脉亲情断不了! 等到教训完不知轻重的赵李氏后,赵有根心中其实也有疑问,刚才顾忌着面子一直憋着没有说,此时,他板着脸冷声道,“老大,我刚才就想说说你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跟老三能有多大的仇怨,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固然有错,不该提断亲,你怎么也糊涂虫上脑,竟然同他一般胡闹。” “刚才那么多人,我怎么说你都不行,你竟然还敢答应断亲?” “亏你多读了那么多书,结果你竟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没看老三家现在都有钱建起新房子了吗? 那大房子那大地基,足足有两亩地啊,那光是买地都好几十两银子了,眼见着日子就能过得红红火火起来。” “我还盼着以后他能带起带起你,不求别的,就说阿涛以后科考的路费,这些钱老三身为叔叔难道还能不支援支援吗?” “结果你倒是好,一扭头就断了这门亲,你这,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说到这,赵有根就肉疼。 这损失的可都是钱啊! 若不是这是自己看重的大儿子,换了二房的在这,赵有根都能照头抡上去,让他好生清醒清醒了。 赵四江也在旁边附和,“没错,大哥你说说,你干啥掺和这些事情,结果倒是好,三哥同我生气,也跟我断了亲。” “不然,我好歹还是三哥的亲弟弟,他以后若是发达了,就是指甲缝里漏点,都是够我吃用的了。结果都给你给搞砸了,感情我这是白挨了一顿打啊!” 说到这,赵四江就委屈。 这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场,结果他家什么都没落下,他还挨了一顿打,媳妇还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还跟娘家嫂子闹翻了,以后他们回马家都没啥好脸色了,这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他冤枉死了! 赵大海瞪了他一眼,语气毫不客气,“那也得他肯从指甲缝里漏出来给你,你若是真这么没出息,你且去追在老三后头跟他赔礼道歉,反正你没啥做不出来的,你要什么脸面的!” “再说了,这事是我硬按着你家的头干的吗?是你家婆娘非得要掺和,我事先都不知情,结果你婆娘还找了这么个人,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家里闹成这步田地,难道还真就我家有错了?” “是,阿雪固然是拿了江逐月的信件回来,也跟家里说了,但若是你婆娘没起那龌龊贪婪的心思,她会落到这境地?” “就是你家贪心不足惹的祸,我们全家才遭了这祸事,你现在还有脸跟我叫冤,真真是恬不知耻!” 赵大海一推四五六,反而把这锅倒扣了回去。 赵四江被他说得脸颊涨红,一时竟是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赵大海喷了弟弟一通,又转向同样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赵有根,叹了口气,扶住他给他顺气,“爹,您别气了,仔细着身体啊!您坐,您坐。” “坐什么坐?我都没脸去见地下的祖宗了,咱们家什么时候出过断亲的兄弟的?以后怕是整个村儿的人都要看咱们家的笑话了!咱们就是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赵有根气道。 “你先坐,我这给您仔细说说我的想法就是。”赵大海让他坐在一旁,赵有根人是坐下了,但是一扭头却是狠狠喷了口气,斜眼看着他。 “你说。我就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赵大海低声道,“爹,不管我和老三闹了什么矛盾,就是断了亲,但我们骨子里流着的还是爹娘的血脉,那还是骨肉至亲,这可不是一封断亲书能够说得清楚明白的。” “这回可是村里都见证的,这断亲书以后拿去衙门都是能说理的。这断了亲,以后你们虽然骨肉上是兄弟,但若是摊上什么事儿,可今后不能同进同出了,你知道这多大的损失吗?”赵有根拍着桌案道。 “你难道就不操心以后阿涛需要的银钱了吗?咱们家现在可只剩下十五亩地了,不能再卖了,不然我以后这脸往哪儿搁?可这读书人最是花钱,从束脩到四季孝敬,再到衣服和笔墨纸砚,还有那赶考盘缠,样样都是钱!” “这读书人可就是吞金兽啊!” 以前赵大海读了几年书,好容易混了个好差事,现在他们家就想更进一步,这需要的钱就更多了。但赵大海不能下地,但凡发了银钱还要上下打点,每季度还要置办体面的衣裳,他们家的情况也就是看着光鲜,内里实在是不剩什么。 不然何至于当初把三房分出去?虽然有江家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不是因为三房的男丁多,眼见着到年纪成亲了,公中的银子还要供赵容涛读书,哪儿能给三房霍霍啊! 赵大海给他倒了杯水,“爹,您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呐!” “是啊,我知道老三现在是得了钱,我们大房虽然跟他没有联系了,但不是还有爹娘你们吗?” “他现在本来就记恨我,若是我不同意,恐怕今天不会善了,得去县衙里走一遭,我这身份哪儿能去啊?” “倒不如痛痛快快认了,左右提出来的是他,以后被说起得理不饶人的也是他。” “就是他不肯跟我多往来,但见了我还是得喊我声大哥,村里还是知道我们是兄弟一体。” “而且,他可以不认我,但总是不能不认爹娘的。以后家里有什么难处,爹娘您们过得不好,难道老三还能一家独个儿的吃香喝辣,看着你们吃糠咽菜吗?” “那便是说出去,也是他们不孝顺,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老三不是也想供个读书郎出来吗?那他总是不能背着不孝的名声吧?” “所以啊,这签了断亲书又如何,这血脉亲情总是断不了的。” 赵大海说得仔细,赵有根本来愁容满布,闻言顿时眉目晴朗。 是啊,只要他们在,特别是有老婆子在,就定然不会让老三亏待了大房的。以后大房有难处,他们就把那难处揽在自己身上,同老三哭就是了! 老三能冷眼旁观?若是,那这村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了! , 第322章 二伯就是缺爱! 赵四江本来还很沮丧,闻言,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大哥说得有理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就算三哥不管咱们了,总不能不管爹娘的啊!” “他再能断亲又如何,他总是不能断了跟咱们爹娘的联系啊!” “果然,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啊,大哥的脑子就是比咱们的伶俐聪明啊!” “爹,那以后三哥建的那个新房子肯定得接爹娘你们去住啊,我们到时候就能以照顾爹娘名义去啊。爹,可得给我们留间好的啊,我还得给阿禄以后娶媳妇用咧……” 赵有根顿时也满意了,心也安定了下来,“是啊,当初我送你去读书,到底是有用的。” 赵大海见他们想通了,便跟他爹说了声就回房了。 而房间里,赵清雪正捂着脸哭,她向来被家里捧着宠着,因着被爹娘看重,就是爷奶也不曾落过她的脸面,对她不说有求必应,但跟赵青桃几个那也是云泥之别的。 何曾这样跌过脸面! 刚才赵李氏那两巴掌可不轻,她的脸都肿了起来,后牙槽都隐隐有些松动。 张冬梅拿了煮熟的鸡蛋边给她滚脸边红着眼眶低声道,“你奶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下死手打你,姑娘家最重要的莫过于一张脸了,若是脸伤了落了什么痕迹,以后你半辈子咋办?” 赵清雪嘤嘤呜呜哭泣,“娘,我脸好疼,牙也疼,奶奶真不是个东西,她动不了赵宛舒就动我,她个老不死的就是欺软怕硬……” 正说着,赵大海就进了屋子,正巧听到她骂赵李氏,不禁皱了皱眉头,叱道,“阿雪,你在说什么?什么老东西,那是你祖母!” 见到赵大海,赵清雪的脸僵了僵,余下的话都收了回去,张冬梅见他呵斥闺女,忍不住道:“你吼什么吼?” “阿雪固然有错,但娘也不该打她啊!” “姑娘家脸多么精细,我都不曾动过她,就怕打坏了。她倒是好,把人都打得不能看了!若是好不了,以后阿雪可就毁了!” 说着,让出了位置,叫赵大海看赵清雪肿得如馒头般的脸颊。 赵大海也不曾想这么严重,脸色讪讪,“这是有些严重,等会去买些药膏回来擦擦,仔细着别留疤。” 顿了顿,他走到床边坐下,见闺女并不理会自己,他又继续道,“阿雪,你祖母固然是下手重了,但她到底是你长辈。你不该出口骂她,若是叫人听见,传了出去,你这名声还要是不要?” “那些富贵人家最是讲究这些虚名,你可得仔细着。” “还有,这次的事情你也是太鲁莽,下次这些事儿需得跟我提过,而不是什么都跟你娘自作主张,不然今天何至于闹得这般大,导致咱们家都以后都难以抬得起头来!” 赵清雪委屈道,“那都是赵宛舒太咄咄逼人了,若不是她非得闹大,咱们家怎么会臭名远扬的!” “还有三叔,他怎么能对我说这些话,以前他待我多好,可自从赵宛舒回来后,他对我就不如从前了!” 她本来以为这次算计赵宛舒嫁出去后,赵三河会把从前那份看重又放到她身上,结果竟是害她如斯。 想到此,赵清雪心底都是恨意,“爹,难道咱们家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不然还能如何?”赵大海心里何尝不恼火,但他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先不说这个了,江逐月是不是再也没有回过信来?” “没有。”赵清雪提到这个就忐忑,“她是不是生气了?觉得咱们家把差事办砸了?那以后她还会不会跟我联系了?她之前可说过,等她回了燕北城就会给我找个青年才俊,以后我们继续做姐妹的……” “咱们家为了她都变成这样了,她凭什么不管咱们了?咱们可都照着她吩咐做事了,她难道还要翻脸不认人吗?”张冬梅恼怒道,“难道大户人家就能这么欺负人?” 赵大海却若有所思,“那这孙大力真的就这么死的?有些奇怪啊……” “爹,你奇怪什么?我说难道咱们就这么任由三叔他们家压在咱们头上吗?”赵清雪不服气。 赵大海有些不耐烦,“现在形势比人强,咱们家已经成了村子里的谈资了,再嚷嚷有什么用。你与其在这纠结这个,不如想想怎么用这件事从江家再讨点好处,而且,江逐月不是把阿宛当成仇人吗?” “那就从这个方面下手,江家那样的人物,收拾阿宛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情。” 闻言,赵清雪骤然豁然开朗。 …… 赵三河走在前头,看赵宛舒两颊鼓鼓囊囊的,像是个生气的小青蛙,忍不住多扭头看了她两眼,“阿宛,怎么了?出来后你就脸色不好看的,还在生气呐?” “不是,这个没什么好气的。我,”赵宛舒抿了抿唇,“我就是觉得二伯有点受虐狂倾向。明明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替他分了家,他倒是好,不惦念着受伤的阿桃姐,也不仔细看看二伯娘的脸色,就顾着爷奶生不生气的。” 虽然不知道受虐狂是说什么,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赵三河叹了口气,“你二伯这也是自小养成的脾气。” “你爷奶从小就不把他看在眼里,从我有印象里,你二伯从还是五六岁开始就下地干活了,但就是如此,你奶还是看不惯他,所以你二伯就更加加倍的干活,希望家里能够认同他……” “他这也是习惯了……” 赵宛舒撇了撇唇,说白了就是缺爱呗。 她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个阶段的,但后来发现你越是求什么,其实越是难以求得。 因为若是他们真的在乎你,你就不需要去求去讨好! 而当你去求去讨好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根本不会如你所愿。 这道理是她经历过很多才明白的。 与其紧揪着不放,倒不如松开,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 只是她没想到,二伯经历了那么多,孩子都能出嫁了,他竟还在求着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不过长辈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议论,她低声道,“我只是怕咱们做了白工,到时候可怜的还是二伯娘和阿桃姐她们。” “算了,不说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去趟镇上,我答应了阿桃姐今天得给她下针。” 赵容则不放心,连忙跟上,“我与你一道,我去给小康收拾摊子。” 赵荣贵不甘示后,“我也去。” , 第323章 施针治眼! 待得到了镇上,赵容则虽然嘴里嚷嚷着要帮赵荣康收摊子,但最后去的却是赵荣贵,他自己则陪着赵宛舒去平安堂。 平安堂的范大夫刚送走病人,见到他们来,脸上就浮起了笑容,“哎呀,阿宛姑娘你今天送的那个卤肉真是好吃,我都多吃了两碗饭咧!这东西是哪儿买的呀?” 赵宛舒笑道,“这是我家自己调配做的,我弟弟在前头做这小买卖,就是前头那卖凉菜的摊子。范大夫若是喜欢,下次我再叫他给你送些。” “原来那摊子是你家的啊!”范大夫惊讶,“阿宛姑娘你家这个个都是好本事的咧!这卤肉我闻着里面有不少药材的味道儿呢!” “送就不必送了,这大家都不容易的。我想吃啊,就会自己去买的。来来,快进来,你是来给你家姐姐施诊的吗?” 他可是早等着这一天,自从赵宛舒暴露了她会三焦针法,范大夫就对她态度有了巨大的转变。 这三焦针法来自一三针法,乃是符合道法自然而生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这一三针法看似简单,其实千变万化,奥妙无穷,有着多重衍生针法。 这些范大夫也就是听人提过,也从书本里看过,但是还未曾见人真正施展过,现在见到赵宛舒要以此来给赵青桃治疗,顿时就来了兴致。 赵宛舒颔首,“我姐姐最近的情况如何了?” “她风寒好了,只是这还是得好生调养身体,不然以后恐是对子嗣艰难的。”范大夫引着她入了后堂。 赵青桃躺在床上,赵青栀正歪歪斜斜地跟她说话解闷,两人正担忧着赵容则可否找到了赵宛舒,家里情况又如何了,就听到了外头的声音,顿时赵青栀就跳了起来,惊喜道,“阿宛姐,阿则哥,你们来了,我还以为……” 赵宛舒见到眼睛闪亮的赵青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以为我什么?” “没,没什么……”赵青栀笑嘻嘻地摇头。 她还以为家里是有事,赵宛舒可能今天就不来了咧!正担心会不会影响她姐姐呐! 赵青桃撑着身体起来,无神的眼睛看了过来,“阿宛,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是……” “没事了。先不说这个了,我答应了你们今天来给你看针的,现在时间还早,刚好给你下第一次的针!”赵宛舒走到她身边,先给她把了把脉,问了问一些身体情况的问题,然后这才拿出了银针包。 她看了眼旁边的人,“大哥,阿栀你们先出去吧!这施针时间不能被打扰。” “好。” 赵容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赵青栀就盼着姐姐好,哪儿有不应的。 范大夫本来也想跟着出去的,但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 一般大夫都会特地带个助手在身侧,也是为了打下手,毕竟施针的时候精神紧绷,不能分心,若是有人帮忙,会节省时间。 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句,“虽然我很想见识下一三针法,但我绝对没有想偷学的意思的……” 虽然心里痒痒的,可他还是很有道德的。 而且这针法哪儿是那么好学的,就跟配药一样,哪怕是一钱半钱的差距也会闹出人命的。这针法也是如此,力道深度都是需要学习的,不是看一眼穴道就能学会的。 “我自然是信范大夫的,而且,这一三针法也不是不能外传的东西。若是范大夫有心想学,我也不是不能教您。只是,这需要实践,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赵宛舒也没有敝扫自珍的想法,就是因为这样的存在太多,才会导致现代丢失了很多技艺,若是能推广开来,以后也能救下更多的人。 “当真?”范大夫惊愕,显然没想到赵宛舒竟是这回答。 “当真。不过,现在得先给我姐姐看病吧!”赵宛舒说道。 “是是是是……” …… 为了以免赵青桃清醒会影响到治疗,赵宛舒提前给她扎了昏睡穴道,让她陷入昏迷,随后方才施针。 不过有了范大夫这个有医学基础的存在,赵宛舒倒是轻松很多,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立刻送上正确的针,大大缩减了施针的难度和时间。 等到施针完毕,天边已经布满了晚霞,赵宛舒也已腹中饥肠辘辘,身上的衣裳都汗湿了。 范大夫也不匡多让。 赵宛舒拔了最后一根针,又把赵青桃给扎醒,范大夫已经放了赵青栀他们进来。 赵青栀奔进来后,第一时间跑到了床边,激动道,“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可有感觉?” 赵青桃还有些懵,她身上还有些发软,倒是没别的痛感。 她摇了摇头。 赵宛舒无奈道,“哪儿有那么快,又不是灵丹妙药。我这是刺激阿桃姐头颅里的淤血消散,这至少也得半个月以上,没那么快的。” 赵青桃拉住了赵青栀的手,“阿栀,阿宛说得总是没错的。若是这看病那么简单,这天下哪儿有那么多病死的人,之前阿涛哥一个风寒都吃了一个月的药呐!你别为难阿宛!” 她虽然对复明很是期待,但却也不想给赵宛舒增加心理压力,说到底,这都是她愿意的。 是她想报恩的,再说,阿宛也是她妹妹,那种情况,哪儿能坐视不理。 这般想着,她转向赵宛舒,“阿宛,阿栀没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赵宛舒摇了摇头,“阿栀这是关心则乱,我们也都盼着你早些好起来的。对了,”她想起一茬,拿出一个荷包,塞了过来,“这是孙家赔偿给你的汤药费,九两银子,你且收着。” “孙家?”赵青桃一愣。 孙家是马翠翠娘家嫂子的娘家,他们家可也不是好相处的,而且穷得可以,怎么可能有钱赔偿? 若是当初有钱赔偿,村里也不会那么利落地送孙大力去见官啊! 赵青栀就更直接,“孙家哪儿来的钱?他们家莫不是去抢了钱庄?” , 第324章 这钱我们不能要! 赵青栀撇了撇嘴,“就是孙家肯答应,四婶子也不会答应给那么多钱的吧?阿宛姐,你莫不是弄错了?” 她这话提醒了赵青桃,她想得更开,孙家没钱,家里更不会给钱,那这钱从哪儿来? 自从知道她失明后,三叔一家对她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不同,就是为了方便治病,让她住在这医馆,这日日可都得花不少钱。 阿栀可是打听过,这住一天都得好几十文钱呐! 所以,在她看来,这钱就是赵宛舒换了个由头,由三房给她的。 她顿时觉得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有些沉重,她忙推了推,“阿宛,这银子我不能要的。” “你也别骗我了。这钱是你们给的吧?” “我早与你们说过,我当初真的是顺手,你是我妹妹,我哪儿能见死不救?” “再说了,我这看病也好,住医馆也好,都是你们给挂的账,现在你又亲自给我施针去淤血治眼睛,我若是还要你的钱,我这算什么了?” “而且,你家现在正在建房子,处处都要钱,可别给我钱了,不然我可都生气了。阿栀,快,把钱还给阿宛!” 赵青栀从没见过九两银子那么多,但说到底,谁都不觉得钱烫手,但赵青桃都那么说了,她自然也是听的。 赵宛舒和赵容则对视了一眼,眼见着赵青栀拿了钱要来还,她摇了摇头,“阿桃姐,这真不是我们家的钱,真是孙家给你的。” 顿了顿,她道,“不然让大哥说给你们听吧!” 赵容则颔首,干脆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包括这件事里潜存的真相和二房分家的事情,反正这件事村里人都见到了,恐怕今日过后都会成为村里的谈资,她们回村也会从别人口里得知的。 赵青桃和赵青栀听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竟是牵扯那么深。 赵青栀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声道,“赵清雪和江逐月都是豺狼虎豹,她们真是不要脸,竟然害了阿宛姐你,还要害我姐,她们都不是人,我早晚不会放过她们的!” 赵青桃喃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孙大力怎么会寻到那山上来找阿宛……” 她其实是不懂江逐月和赵宛舒之间的仇怨的,说起来家里当初对江逐月那也是顶好的,这待遇是赵宛舒都不能比拟的。 要知道除了三叔夫妻疼她,几个哥哥弟弟宠她,就是奶奶对她也是和善可亲的,跟对待赵宛舒那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但赵宛舒回来时的样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瞧着就不是过上好日子的。 不过,她心里记挂着别的事,急忙道,“阿宛,你说我家分家了?那我爹娘呐,他们怎么样了?” “挺好的。虽然没分到什么太好的东西,但好歹以后是能自己当家做主了,等阿桃姐你的病好了,以后就不用担心被换了当赵容涛的束脩了,只要你们家力气往一处使,那今后肯定是会越过越好的。”赵宛舒回道。 赵容则也说道,“是啊,家里的事情我们会给你们照看的,阿桃你就安心养病吧!” “我不大放心,不然阿栀你回去看看爹娘吧,我这不打紧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赵青桃再清楚不过她爹对家里抱着的期待了。 , 第325章 姐妹争执! “可姐姐你怎么办?”赵青栀紧张道,“你这也离不开人啊。” 赵青桃现在瞎了,这医馆来来往往都是人,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赵青桃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不行,你现在眼睛不好,但凡有个事儿都没人看顾你。”赵青栀不肯答应。 但其实就是赵青桃不说,她心里也记挂着家里的情况,也不知道她们不在的时间里,爹娘的到底怎么样了? 赵青桃想了想,“阿宛,你看我的伤是不是可以回家养着了?这每日里住在医馆也是需要费钱的……” “你的风寒已经好了,余下就是施针的事情了。但这施针繁复,范大夫也的确能帮忙,却比你在家中养伤要好些。”赵宛舒回道。 “而且这散淤血的药你也得配合着吃,这药方也是要实时调整的,范大夫这条件肯定是比家里更适合。” “至少,你还得再住几天观察观察才好。” “可我爹娘……”赵青桃声音发涩。 这时范大夫及时开口道,“这样,这阿栀姑娘要是着急回家看爹娘,我让我家媳妇帮着看一看阿桃姑娘,阿桃姑娘有什么事儿都能跟我媳妇说,她很会照顾病人的。” 赵宛舒本来是想自己留下来的,但估计赵容则肯定不同意她留下,但赵容则却到底不合适留着,没想到范大夫却是及时解决了这个问题。 “如此也好,那就劳烦范夫人了。”赵宛舒想着回头好好感谢感谢范夫人。 “嗨,都是举手之劳。您连那一三针法都肯叫我瞧呢!”范大夫摆了摆手。 不过,那银子赵青桃还是不肯收,她忐忑地塞回赵宛舒手里,苦涩道,“阿宛,我也不怕你笑话,这钱虽然是赔给我的。” “但是我家的情况,你们比谁都清楚,就是真落在我家手里,估计也是捂不热的。” “上回你给我爹讨的那汤药费,最后都叫我爹送回奶了,若不是有你后来送的那些汤药,我爹的腿恐怕就得残了。” 赵宛舒虽然猜到了,但听着还是有些膈应,如今听着,她也没再推拒,“那既然如此,这钱我给你们收着,若是以后要用,我再给你们就是。” 赵青桃却不愿意,“阿宛,这钱我们也用不上。我的病多亏了你们,也没花上钱,家里分了家,我们也能自己干活养活自己人了,也费不着用这些钱了。” “阿容还得读书,你们肯定是需要钱的,这些还是留着给他用吧!” 在她看来,女孩儿不费钱,与其后面让她爹偷偷摸摸补贴了赵容涛,倒不如给了同样读书,但却对她们和善的赵容朗。 赵宛舒不贪这点钱,“我二哥读书自有我们管着,别说了,这钱我们先保管着,以后要用就给你们。” 顿了顿,她看了眼旁边眼底急切的赵青栀,“时候不早了,我先跟范大夫对一对账,阿桃姐你和阿栀商量商量,等会我们带她一块儿回去。” 赵宛舒这回还带来了范大夫需要的药,这会儿就跟他去了前堂,顺便把赵青桃这阵子的汤药费也给割算了。 赵容则陪着一道。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赵青桃两姐妹。 赵青栀见得人走了,她压低了嗓音,急忙道,“姐姐,你方才都在说什么?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是九两银子。” “若是有了这一笔银子,以后便是你嫁人,都能得压箱银子,说出去都是体面好听的。” “阿栀。”赵青桃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拍开了她刚才一直在私下拉扯自己衣袖的手,“你怎么能那么想?” “三叔他们家怎么帮我们的,你没看到吗?" “若不是三叔,咱们家能分家吗?若不是阿宛,咱爹的腿能好么?还有我这次,都是靠着三叔家给的钱看诊,虽然九两银子看着多,但根本不顶用的。” “就是我这次看病,你自己都说花了好几两银子了……” “可也是因为阿宛姐,你才受伤的啊!这钱也不是咱们家追着要的,是阿宛姐非得给咱们的,你没看阿则哥都没说话吗?”赵青栀听着也有些不高兴。 “姐姐,你是感念阿宛姐对咱们家的恩情,可你也得看看咱们家的情况再说这些话。” “咱们分了家,也就分了两亩地,咱们姐妹要是嫁出去了,以后自然这田地够爹娘嚼头的,可关键现在我们还在呢!” “娘肚子里还有个弟弟,这以后弟弟娶媳生娃不费钱吗?你是大方,九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但咱们可都不是那神仙,也是需要花钱吃饭的。” “说来说去,倒是我成了见钱眼开的了!我还是不为了咱们家吗?” “阿宛姐救了咱爹,我也是心里感激的,可你为了她也是瞎了眼的,差点连命都丢了的,这有往有来也是扯平了的。” “怎么还非得一辈子惦记上了呢?” 赵青桃压低了嗓门喊道,“阿栀!” 赵青栀眼眶有些红,她别开脸,“你若是没什么别的话说,我先跟阿宛姐他们回去了。” 赵宛舒这次又送了几十瓶药,其中她这次还送了藿香正气丸,用来解暑散气的,现在这天气最是合适。 范大夫早就听她提过这藿香正气丸的功效,闻着这扑面而来的气味,虽然不大好闻,但仔细闻一闻,却极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自从知道赵宛舒会一三针法,加上前面她送的药效果也好,范大夫对她自是信服的,就是价格也丝毫再没压过。 这一通算下来,除却之前赵青桃挂账的四两八钱银子,范大夫还给了十八两银子。 赵容则倒是还好,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妹妹这赚钱的速度了,倒是走在门外站着的赵青栀无意识听到,不禁怔愣住了,旋即她又暗暗嘟囔。 她姐还总是怕三叔家穷困,担心阿容哥读不起书,却不知阿宛姐那么能赚钱。 这范大夫转头就要给她十八两银子,比她们那九两银子多多了! 真真是乞丐同情菩萨,自作多情! , 第326章 心有成算的赵容则! 等他们从平安堂出来,又去跟赵荣康他们集合,今天虽然是头回卖卤肉,但却是得到了大家的空前认可,很快就卖了个空。 他们早早就收了摊子等在那,见到他们回来,便一道儿回了村里。 赵青杏吃了药,现在好了许多,到底是小孩子,还是念着爹娘的,赵宛舒见她没事,就让赵青栀先带着回去见黄珍珠等人,晚些再送回来。 晚间吃了饭,赵宛舒就把最近赚的钱拿了出来,加上卖方子的钱,足足是七十八两银子。 赵荣康今天卖卤菜卤肉,光是利润就拿了三两多银子,本来还以为自己赚的足够多了,结果一看赵宛舒,顿时就蔫了。 “我这还不够姐姐一个零头呢!” 赵宛舒揉了揉他的头,“咱两方向不同,自然是不能一样儿算的。不过有了这钱,家里的房子应该算是正式有了着落了,爹娘也不必总是眉紧锁着担心了。” 最近赵三河也好,赵容则也好,个个虽然欣喜于家里要建新房子,但这眉头却是没有展开过,归根结底还是家里钱不够。 赵三河咂舌,捧着银票看了又看,“阿宛,这,这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你……” 他自是不会像怀疑自家大儿子一样怀疑阿宛不走正道,只是实在是好奇。 “这十八两银子是我卖药的,这个大哥也是知道的。余下的六十两银子则是我卖凉菜方子卖的,上次我不是同你们说过吗?这凉菜搁在我们手里到底是明珠蒙尘了,不如发挥它的最大作用。” 赵宛舒把去天祥楼的事情说了,“天祥楼那样的酒楼比我们会更需要它的。” 赵容则恍然大悟,“感情开始我找不到你,原来你是去了天祥楼卖方子了啊!” “是啊,说起这个凉菜,我还接了天祥楼一个生意。天祥楼掌柜卖了个面子,以后他家凉菜这些供应菜都从我们家买,他们家人流量大,需求肯定也大的,就是薄利多销肯定也是一笔大买卖的。” “其中他们最是缺些干货,像是香菇和木耳之流,他们很是喜欢。” 赵宛舒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他们家也看中了咱们家的千张,让明天先送十斤过去,若是卖得好,后面再加单。” “这个就交给大哥来做吧!” 赵宛舒之前就看出来赵容则不想掺和赵荣康的生意,虽然是兄弟,但到底是个人有个人的最好,也少了些矛盾。 赵容则颔首,“咱们菜地里还有不少菜,就是不够,我们还能问村子里的人买,这些蔬菜的不费事的,也就是送的功夫。” “不过香菇木耳这些就得问村子里的人再收一些了,咱们家上回收得也不多。就是这时节也快过了,也不知道后头还有没有!” “这个也不妨事,回头我多跑几个村子,总是会有人家有的。若是能跟天祥楼长期供货,这回头专门组织人采也不成问题的。” 赵宛舒见他心有成算,也很是高兴,“大哥,只要我们自己能自己养木耳蘑菇,这个不必管什么时节不时节的。” , 第327章 种蘑菇木耳啦! “自己养蘑菇木耳?”赵容则有些惊讶。 “这个怎么养的?这不都是去山上才能在摘到的吗?”赵荣贵挠了挠头。 实在是从来没见过人养过这种东西,导致一时半会没有这个概念。 “草药也是长在山上的,不也是能养的吗?这木耳蘑菇也是如此。”赵宛舒笑道,“这个倒是不难养,就是前期有点费事,后面就好了。” “那敢情好,以后家里若是能养这个,就是天祥楼不用那么多,咱们还能用来卖干货。”赵三河欣喜道。 山货向来都是看时节的,卖得自然也是不便宜的。 “阿宛,你且看看,回头要做什么准备,家里都给弄好。” “也不用什么,就回头搭个棚子,然后在里面搁上木头就成,最好是柞树,这种出来的会好吃些。当然槐树这些腐木也成。”赵宛舒说道。 “我的意思呢是,咱们回头这地方若是不住了,就把这屋子搭棚子种就成,也不用额外建地方了。” “这也成。那明儿个我和你大哥就去山上弄些树下来,先搭个棚子在外头,等回头不住了,咱们就里面外面都种上。”赵三河行动力还是很强的。 赵宛舒颔首。 今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该做的却还是不能落下。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赵荣康拉着赵荣贵去做卤味了。 而赵宛舒把给天祥楼送货的事情交给赵容则后,这每天起大早送菜的事情也落到了赵容则头上,还有那千张,这个倒是不费事,就是费劲儿。 赵宛舒做的时候都没避开家里人,又不是什么多麻烦的,赵容则就自己包揽着做。 只是,赵容则到底是清楚赵宛舒的意思,私下里拉住了她,面色有些赧然,“阿宛,谢谢你。” 他其实很清楚,这差事是赵宛舒给他想的,她肯定知道自己不想掺和小康的生意,想额外做营生,这一来二去的,就想到了这茬。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那么轻易跟天祥楼那样的大酒楼给搭上线,但这份心意,他却也是明白的。 赵宛舒笑了笑,“大哥,咱们都是兄妹的,有什么好谢不谢的。就跟我同阿桃姐说的一样,咱们一家人一起齐心协力的,才能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 “你要是真想谢谢我的话,唔,娘不是一直催你成亲嘛,嘿嘿,等赚了钱,赶紧给我娶个大嫂,要会疼人的那种。” 赵容则被她打趣,脸不红心不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好声好气道,“好好好,肯定娶个疼咱们阿宛的。不疼的咱就不娶!” “那大可不必的,还是得哥哥喜欢的啊!” ……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就发现,赵家三房又在老屋外头建了个棚子,也不知道做什么,问就只是笑咪咪地说是临时搭的,众人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暗自嘀嘀咕咕两句神秘兮兮。 这搭棚子就搭成四四方方的,然后用木头打成上下几层的架子,再往架子上搁上槐木柞木这些,为了让屋子里保暖,外头的棚子都是用的木板再用麦秆堆砌保温。 种木耳和蘑菇的步骤其实也是差不多的,都是先混和培养料,再接种菌丝,这其中大致分为几个过程,就是扎眼、催芽、下地、浇水。 期间主意灭菌通风,控制温度就成。 北地便是夏天的温度也不太高,最是适合培养这些,而且基本两三个月就能收获一轮,若是培养得好还能缩短收货时间,可以说是连绵不绝的收入。 说起给天祥楼送货,赵宛舒发现赵容则在生意方面的确是很有天赋的,他拿着天祥楼的单子跟其他酒楼饭馆也谈送蔬果的事情。 大酒楼肯定是有自己的供货渠道的,但小酒楼饭馆就不同了,他们没有大量的需求,一般都是自家早起集市里采买,这一来二去的也是费时间的。 赵容则就提出要给他们供货,毕竟他可是连天祥楼都给供货的,天祥楼的名号大家都是耳闻的,在镇上那也是如雷贯耳的,那可是从京城开过来的大酒楼,有着严格的供货渠道,赵容则都能给其供货,那肯定说明菜品是上佳的。 而且,赵容则给的价格跟市面上也差不离的,还能免了跑腿,甚至指不定还能因此借机跟天祥楼搭上边呢? 所以大家抱着或省力或别的心思,不少人都跟赵容则签订了送货合同。 虽然有些要的少,但积少成多,等到真正统计的时候,就发现每天送的货也是不老少的,开始还能从家里菜地摘菜,后面摘得差不多了,就得去跟村里人收,去外村收了。 之前还能问村长家借两回牛车,给点辛苦费什么的,但若是要长期用,就不妥当了。 赵宛舒就跟赵三河提了嘴这个事情,“爹,你看大哥现在也是走正道,咱们家是不是也该买匹马车什么的?这样大哥送货什么的也方便。” “就是不买马车,咱们家给买匹牛也成啊。到时候就是每日里送小康他们去镇上铺摊子也方面!小康年纪还小,这从火炉子到卤肉这些都背着费尽,每天两个来回的,甚是辛苦得紧。” “咱们家现在也不缺这些银子,没必要让大哥每日里挑着担子来来回回那么趟的,买辆吧爹!” 赵宛舒说话的时候,赵容则也在,闻言,他也不由抬起了眼眸,闪亮亮的看着赵三河。 他倒没想着马车,就是买辆牛车也成,男人对这种总是有着莫名的执着和向往的。 但他也不好提,主要是他在他爹这的印象不好,若他提,少不得先挨顿打骂,话他都给想好了,无非是还没赚上大银子就先矫情上了。 此时,赵宛舒先开口,他也连忙道,“是啊,爹,我最近也赚了十来两银子了,还是能买辆牛车的。” “您看啊,这牛农忙时能下地,平日呢我可以赶着送货和小康,就是闲着的时候,还能赶着来回送送村里人赚两个小钱,总归是不亏的。爹,您看……” , 第328章 阿宛姐姐,你也在啊! 赵三河斜睨了眼赵容则一眼,“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心里想的什么?赚钱什么的都在其次,若是你敢赶着牛车出去乱窜,跟村里那几个流子癞子来往,信不信老子抽断你的狗腿。” 现在家里宽裕了,赵三河看重的倒不是钱财了,而是赵容则能走上正途,每日里夜里跟林彩云聊起来,那心里都是欣慰和舒坦。 之前家里没钱,供不起几个孩子读书,商量之下只供了聪慧又体弱的赵容朗,倒没想着他能够科考拿功名,也不过是想着他能多识几个字,以后找个轻省的账房活计,好歹是能养活自己。 后来眼见着赵容则走了歧途,他这心里就煎熬得厉害,好容易让他跟那些地痞流氓断了,这每日里还有正经事儿做了,能赚到银子了,这说出去也是个正经人了。 等以后家里房子建好了,也能给赵容则娶妻了,所以赵三河就把他看得格外的严了。 赵三河这话一出口,赵容则立刻就闻弦歌知雅意了。 这就是答应买牛车了! 他下意识就勾唇痞笑了一下,但看赵三河板着脸看来,他就想起他爹不爱看他这么笑,连忙又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发誓,“爹,你放心,我以后绝对正正经经的。” “您看,我现在每日里忙得脚后跟都打后脑门子了,哪儿还有功夫跟他们鬼混了是不是?” 说句实话,但凡有正经营生,谁还有心思去坑蒙拐骗呢? 更何况,他以前也干得不是坑蒙拐骗的事儿! 但他爹一门心思认定他不学好,他也犯不着上赶着解释这些了! 赵三河冷哼了一声,“那成,明天你就去城里买吧!我去拿钱。” 赵容则急忙道,“爹,我这有钱的,够买一辆牛车的……” 赵三河摆了摆手,“你现在要铺开生意,也是要本钱的。上回阿宛给的钱家里建了房子还有多,先从这里面支取了,以后你再还回来吧!” 这些钱是赵宛舒挣的,赵三河心里清楚,所以家里挪用了多少,他也是有定数的。 他也不会养成家里理所当然的态度,既然这牛车是给家里用的,那就先从这里面挪用,但今后还是得攒着给赵宛舒当嫁妆的。 赵容则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赵宛舒道,“爹,我明天跟哥哥一道儿去镇上吧!我还没去过牛马市呢。” 赵三河面对着赵宛舒表情都柔和了许多,“阿宛想去就去,若是有什么想买的,你就买,家里不缺这些银子。” 说着,他就去屋里拿了十来两银子出来,全都给了赵宛舒,板着脸看向赵容则,“明天好好照顾你妹妹,仔细着点!” “好嘞!” 翌日,赵容则起了个大早,他先是把菜都给送了,赵宛舒跟着他一道儿去了趟天祥楼。 上回她就掌柜徐鸿提过下次会再来教他们厨子几道做千张的菜谱,只是一直都没得空过来。 徐鸿刚把一位贵客送出门,就看到赵宛舒兄妹迎面而来,他连忙迎了上去,圆乎乎的脸上浮现着热情的笑容来,“这不是赵姑娘吗?难得看到你来,快进来坐!” 赵宛舒看到里面客来云集,笑着道,“徐掌柜,看来您这生意实在是很好啊,都座无虚席。” “托您的福啊,大家听说我这有免费的凉菜送,味道又顶好的,大家都愿意来给捧捧场。”徐鸿想起之前自己的果断,心里就庆幸。 果然如赵宛舒所言,这免费送凉菜碟子的头一开,顿时就吸引了一波客人,有路过的客商,也有本地宴请的客人,多数是冲着这味道好的凉菜来的。 也不管贪便宜不贪便宜的,只要进来了,这凉菜一上桌,便是为了面子,也没有不点上两个菜的,这一来二去的,生意都好上了许多,便是旁边的酒楼的生意都给吸引过来了。 徐鸿都已经把这主意往上头东家那送了,以后天祥楼旗下都会送上免费凉菜,区区六十两银子带来那么多人流量,可不是他们占了大便宜嘛! “今日想吃什么,我来做东。”徐鸿大方地把人给迎了进来。 赵宛舒摆了摆手,“我就是陪我哥哥过来送菜的,顺便来看看您。上回不是答应说要给你们教两道千张的菜肴嘛,这不是一直没空,现在一得空,我这立刻就过来了。” “您这师傅个个都是厉害的大厨,指不定已经研发出了新的吃法,也不知道还需不需要我!” 谁会嫌弃菜谱少,徐鸿一听她的来意,更加热情上两分,“需要,自然是需要的,上回廖师傅还念叨着您呢,说您这千张在凉菜里大家极喜欢。” “还有你家卖得那卤豆腐,弹牙有嚼劲……” 他把赵宛舒迎了进来,就送进了后厨房。 赵宛舒跟那廖大厨也是打过交道的,她说了这千张的菜谱是送的,自然是送的,毕竟现在只有他家能做,那她若是把这菜谱给了,今后要是想做千张这道菜,那都得从她家走量,也是变相的赚钱。 她也没藏私,一连教了几道做法,这才被廖大厨欢喜的送了出来。 徐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千张现在是个稀罕物,镇上也就他家有,若是想吃个新鲜自然是只能到天祥楼来,若是菜谱多两份,自然点得就多了。 连带着,他对赵容则的态度也格外好,“赵姑娘啊,你这哥哥也是实在叫人省心,给我家的才都是最新鲜的。我还说回头楼里的采买都交给你家才好,也省得我们跑来跑去的……” 这也是一种示好。 不过,赵容则办事利落,又能来事也是其中之一。 天祥楼的蔬果供货可抵得上外头好几个小酒楼的采买,赵容则自然没有不应,当下就顺杆子爬道了谢。 不过,赵容则还要给其他家送货,加上徐鸿盛情难却,赵宛舒就留在楼里等候。 徐鸿边引着她上楼边跟她说话,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人惊喜喊道,“阿宛姐姐,你也在啊!” , 第329章 萧公子,你要离开? 赵宛舒惊讶回首,就看到一身小白袍的萧韶光正歪头看着自己,他今天头上梳着总角小包包,小脸圆润可爱,配着白衣就像是颗圆滚滚的糯米团子。 看到赵宛舒,他的眼里就绽放出闪亮亮的光芒,他高兴地拉了拉旁边萧承煜的手指,脆生生道,“哥哥,是阿宛姐姐。” 萧承煜也是一身白袍,配着白玉头冠,都说要想俏一身孝,这一身白刹那就把给其逼人的俊美里都添了两分飘飘仙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画中谪仙。 见到赵宛舒,萧承煜也不惊讶,朝着她轻轻地颔了颔首,“赵姑娘,好巧。” 赵宛舒有被惊艳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真别说,萧承煜这样貌是她目前见过最是标致俊俏的。 她眨了眨眼,舔了舔唇角,“是萧公子啊,好巧啊。” 她勉强自己移开目光,视线下移,落到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萧韶光身上,弯腰朝他招了招手,笑了笑,“小光,身体怎么样了?是跟你哥哥出来吃饭的吗?” “阿宛姐姐,我很好。”萧韶光松开哥哥的手,小步跑到赵宛舒身边,攥住了她的衣角,昂起小脑袋来,奶声奶气道,“是凌桥哥哥说,天祥楼新出的白玉卷好吃,哥哥就带我来吃了。” “阿宛姐姐,你也是来吃白玉卷的吗?” 新出的白玉卷?赵宛舒想起千张,估计是徐鸿掌柜取的为了附庸风雅取的名字! 她想了想,笑盈盈地颔首,“唔,算是吧!” “那我们一起吃!”萧韶光开心地道,说着,他还扭头看向萧承煜,“哥哥,好不好嘛?我们请阿宛姐姐一起吃白玉卷。就当提前让阿宛姐姐一起给我庆生辰,好不好嘛!” 萧承煜无奈地道,“这个得问过赵姑娘才行的。” 萧韶光又连忙转回头,摇了摇赵宛舒的衣角,细声细气道,“阿宛姐姐,我马上要过生辰了。今天就是我哥哥提前给我过生辰的,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一道吃饭呀?” “其实,我,我好久都没有热热闹闹地过过生辰了,凌桥哥哥和巫阳哥哥今天都腾不出空来,连哥哥都……” 说到这,他就有些小失落,小脸都微微垂了下来。 赵宛舒怔了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可爱如同年画娃娃的萧韶光难过,她也有些不忍,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若是,若是不怕我打扰你们兄弟相聚生辰的话……” “不打扰的呀,我很喜欢阿宛姐姐的,我想阿宛姐姐陪着我过生辰!”萧韶光连忙抬起小脸道。 徐鸿笑眯眯道,“想不到小公子今天是来庆祝生辰的,那可真的是件喜事啊!我这提前祝贺小公子平安喜乐,福寿安康啊!来,快里面请,今天这顿,就算是我请小公子了!” 徐鸿早就看出来萧承煜兄弟两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这说话做事的派头都跟普通人家不同,他也乐于交好一番。 更何况,这萧公子看着这赵姑娘的眼神都不同,或许两人彼此没看出来,但他都是老江湖了,自然眼神更毒辣些。 他现在跟赵宛舒交往得也很是愉快,今天本来就是打算请赵宛舒吃顿饭的,毕竟她教了厨子几道菜谱,他也不会舍不得一顿菜肴,现在赶上生辰,也算是一举两得。 徐鸿特地给安排了个靠窗小雅间,叫厨房给上了招牌菜,还让上了一份长寿面。 进了雅间后,萧韶光就贴着赵宛舒坐下,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起最近的事情。 他还没脱奶音,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加上长得玉雪圆润,就甚是可爱。 赵宛舒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亲近自己,但她从小就因着学医的缘故,也是有不少小孩子爱黏着她的,倒是也很耐心。 听到萧韶光的小抱怨,她愣了愣,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萧承煜,动了动唇角,开口道,“萧公子,你要离开百花镇了?” 说起来,她跟萧承煜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贸贸然地听到他要离开,她这心里就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得劲。 萧承煜颔首道,“有些公事需要处理,得离开一段时间。” “那,小光也跟着你一道去吗?”赵宛舒给萧韶光拿了块糕点。 萧韶光咬着红豆糕点,闻言,他恹恹道,“我哥哥不肯带我一起,他要把我送去别人家里。” “这次就是因为哥哥怕赶不上我的生辰了,才要给我提前过的。” 饶是一贯懂事听话的萧韶光,碰到这种事也很是难过失落。 萧承煜抿了抿唇,“我会尽量赶回来的。” 萧韶光别开脸,小小地哼了声,并不理会萧承煜。 “我不信。” 萧承煜见他闹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光。” 赵宛舒虽然不知道萧承煜是为了什么公事,但见他把小孩子落下,心里也有些心疼萧韶光,但两人到底没熟悉到那地步,而且她之前跟萧承煜接触过,知道他很在意距离感。 故而,她也没说什么。 而萧承煜并非那巧言善辩的,见萧韶光生气,他也没多言,一时间空气里都是沉默。 萧韶光见哥哥都不理会自己,眼眶也有些发红。 赵宛舒左看右看,一脸无奈。 这弟弟生辰生气,当哥哥的怎么就跟噘嘴葫芦一样。 好在这时小二来上菜了,巧妙地解了这份尴尬。 徐鸿给上的都是楼里的招牌菜,从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白玉卷也给上了凉拌的和清炒的。 等到菜上桌,赵宛舒才明白为何要叫做白玉卷了,这千张被切成两指宽,卷了起来,中间夹着葱花,上面淋着酱料,瞧着就像是一块翡翠白玉卷。 赵宛舒连忙适时地给萧韶光夹了一块白玉卷,笑眯眯道,“小光,喏,这是你最想吃的白玉卷。” “既是要过生辰,那可就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这样,新的一岁才能日日喜乐!天天高兴!” 她想了想,轻声哄道,“这样,等你吃完饭,阿宛姐姐给你送个生辰礼物,好不好?” , 第330章 赔罪?不若把你赔给我? 有了赵宛舒礼物的许诺,萧韶光也顾不上跟哥哥生气了,这顿饭好歹是吃得欢欢喜喜的。 萧承煜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弟弟有时候是很乖巧,但他这次在他病情才刚稳定的时候就离开,甚至连凌桥和巫阳都没有留下,而且连他的生辰都错了,就是好脾气如萧韶光也难免会闹脾气。 此时,因着赵宛舒的存在,萧韶光眉开眼笑,萧承煜不禁有些庆幸今天竟是能遇上她。 萧韶光最近因着胃病的问题,吃什么都很注意,这满桌的菜肴,他也不过是吃了些能吃的,就是白玉卷也只吃了两块就意犹未尽的停住了筷子。 赵宛舒给萧韶光多夹了两筷子千张,“这白玉卷是豆子做的,你脾胃虚弱,吃了也没什么的,你若是喜欢可以多吃两块的。” 萧韶光闻言,眼儿亮了亮,“真的可以吃吗?” 他还是头回吃这样的食物,难免觉得有些有趣,忍不住想多吃两块,但却也惦记着上次胃疼,所以最近吃啥都是适量的吃点点。 赵宛舒颔首,“当然是了,等会若是怕吃多了,咱们可以走动走动消消食。难得生辰,自然是得开开心心的嘛!” 赵宛舒倒是觉得偶尔的放纵没事,而且千张性质温和,倒是不碍事。 有了赵宛舒这句话,萧韶光就放心了,不过他虽然年岁小,却也很懂得适可而止,再吃了两块,他就不再吃了。 “吃饱了?” “吃饱了!”萧韶光拍了拍肚子。 刚要继续说话,门口却突然响起来一道熟悉的大嗓门。 “大哥,小韶光,你们也在啊!哎,你们怎么跟小神医在一起啊!” 因为男女有别,不好关上门,所以门是虚掩着的,一般人经过都能看到,但也不会故意多看,巫阳也是反射性觑了眼才发现里面是熟悉的人,当下张嘴就嚷嚷开了。 赵宛舒抬眸望过去,就看到了门口人高马大站着的巫阳,他落后了一步,前面则是一位锦衣玉冠的公子,听到声响,他微微地侧目看来,露出了一张精致俊美的脸来,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妩媚仿若含情脉脉。 “这不是承煜吗?你也来这天祥楼尝鲜吗?还是携美同行……” 晏凤楼见到萧承煜,眼眸一亮,揶揄的话张嘴就来,却在戏谑的目光落到赵宛舒身上时,后头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无他尔,实在是赵宛舒年岁看着太**了! 这萧承煜,什么品味啊! 萧承煜站起了身,略略拱手行礼,目光冷淡,就是声音也是冷漠的,不见热络。 “二公子,今日我是来替舍弟提前过生辰的,遇到赵姑娘是意外之喜,还请二公子莫要打趣了,姑娘家名声金贵。” 晏凤楼也没想到屋里不是绝世美人,而是个小姑娘家家的,他咳嗽了一声,脸上也不见尴尬,继续道:“是是是,嗯,这位是叫做赵姑娘啊……” 他思绪有些飘远。 说来也奇怪,萧承煜的出现很是神秘,是有一天突然就冒出来的。 而他父王对他的态度也很是奇怪,不准他们直接命令他做任何事,给的位置也不见多高,可给他的却也是紧要事务,有些事情连他们这些做儿子的都是避开不知的。 萧承煜倒是也不是多么恃宠而骄,对他们倒是也算是规矩,但他却没感觉到多少尊敬倒是,为此小弟还曾经抱怨过,挨了父王的责备。 其实,晏凤楼私下还嘀咕过,若不是他父王看起来像是有意让三妹跟萧承煜亲近,他甚至都怀疑萧承煜是不是他父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咧! 萧承煜得他父王信任,不只是他,就是其他几个兄弟,都是很想拉拢一二的。 只是萧承煜向来是油盐不进的,送美人送金银珠宝都不凑效,连他三妹妹的示好也视而不见。 而如此的萧承煜,竟然会私下跟个女子吃饭,实在是让他心生好奇。 他的视线忍不住在赵宛舒身上逡巡,手中的白玉骨扇一抖,芙蓉桃花面就铺展开来,他摇了摇扇面,微微笑了笑, “赵姑娘,你好啊!虽然姑娘年岁尚有,但假以时日,也是个清秀美人呢……” 前面的话是跟赵宛舒说的,后面的却是跟萧承煜说的。 赵宛舒并不喜欢别人的打量,但晏凤楼的却不大叫人反感,或许他那张清媚又精致的脸占了一部分原因,还有应该是他那股子风流却不下流的气场吧! 她感觉他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故而她反射性礼尚往来地秃噜了一句,“你好……嗯,谢谢,还是比不得你!” 萧承煜皱了皱眉头,他不大想让赵宛舒因为他的原因叫晏凤楼给盯上,刚要说话,却不妨赵宛舒竟是先开了口。 只是这回话…… “……” “……” “……” 晏凤楼一愣,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本来就长得好看,一笑起来就有种春日里桃花千树万树开的惊艳感。 “哈哈哈!” “大胆!”旁边的侍卫眉目一竖,刚要呵斥,却被晏凤楼以扇骨摁住。 “别,哈哈哈,你,你可真是有趣!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哈哈哈哈哈!” 燕北城何人不知道他长得好,但却男生女相。因着他出身的缘故,已经很久这般夸过他外貌了,而是讲他英武不凡,夸他功绩卓越! 这姑娘真不知道她是大胆还是无知才好! “……” 赵宛舒也被他这霸总王爷的台词弄得浑身一震,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不敢当不敢当。” 晏凤楼气笑。 这还真当是夸她呐! 萧承煜拦在了赵宛舒跟前,挡住了他的目光,“二公子,赵姑娘不知你的忌讳,我给她向你赔个不是,还请你莫要见怪!” 晏凤楼一听,眯了眯眼,顿时来了兴致,他慢慢地走了过来,俯下身来,凑到萧承煜耳边,“赔罪啊?不若把你赔给我?届时,我不但不怪罪,我还得给她大大赏赐一番,以作感谢。” , 第331章 报酬是五十两黄金,你做是不做? 萧承煜退后两步,避开了他的动作,语气无奈道,“二公子还是别为难我了。” 晏凤楼见此,从齿缝间吐了个“啧”,拿扇子敲了敲掌心,“我说你啊,还真是死脑经!罢了……” 他也没想过一次性就能成功的! 他的目光跟从萧承煜身后探出头的赵宛舒对上,见她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咕隆咚的,就像是刚才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般。 他眨了眨眼,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但很快他就跟赵宛舒的脑回路对上了,他本来想说话,却又突然顿住,反而坏心眼地朝着她挑眉颔首,一副如她所想的模样。 左右萧承煜拒绝了他,他也不能让他好过嘛! 赵宛舒一时有些一言难尽。 晏凤楼摇了摇扇子,想起刚才巫阳的话,突然想起一茬,“刚才巫阳是不是叫了赵姑娘小神医?小姑娘难道是……” “啊,我想起来了!是你!”旁边的侍卫突然插话,指着赵宛舒就喊道,“公子,上回你骑马摔破了头,就是她给的伤药治的。您还夸过她的止血伤药极为好用来着,让属下买了不少。” 赵宛舒蓦地恍然反应过来,是啊,她总算觉得哪里面善了,她是见过对方的。 当时他一身白衣受伤了,额头破了个血洞洞,血流了半脸,又是昏迷不醒,就是天仙在那样的状况下也是看不出什么模样了。 要不是这侍卫骤然插话,她还真想不起来。 不过,她总觉得她不只是这次的原因见过他的…… 只是,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晏凤楼就开口了,“原来是你啊!听说那止血药膏是你自己做的?寄售在那平安堂的?我上回派了两次人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原来竟是你做的啊!” “你那止血药膏很是有用,我最近叫人试用过,比之金疮药也不差。我想要……” 他刚要霸道开口,目光扫过一旁的萧承煜,又转了个话头,闲闲地道,“我想与你买一些,你手中可还有?” “很抱歉,我手里暂时没有材料,目前不打算做了。”赵宛舒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桩生意。 晏凤楼有些遗憾,只是时候也不早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也不好在这耽搁了。 不过离去前,他才想起来跟萧韶光道一声生辰快乐,让人去一道结了账,他又提醒了萧承煜别忘了公务,就匆匆离去了。 巫阳也紧随其后。 等到他离去后,方才冷凝的气氛也得到了缓解,只是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萧韶光也有些恹恹的。 赵宛舒看在眼里,她跟徐鸿掌柜说了声自己先离开了,让他帮忙跟赵容则传达集合的地点,就跟着萧承煜带着萧韶光离开了天祥楼。 她答应了给萧韶光礼物,所以离开后,她特地绕道去了一趟后街买礼物。 等到礼物被送到萧韶光跟前时,他不由愣了愣,“纸鸢?” “是啊,纸鸢。”赵宛舒把兔子纸鸢放在他手里,“本来我该给你做一个的,只是太过突然,只能给你买一个了。” “纸鸢代表的是吉祥的寓意。” “我看你今天一直闷闷不乐的,想不出别的了,就想到纸鸢了。只要把这纸鸢放上天,一切烦恼和忧愁自然也就消散了。” , 第332章 送你的礼物! 萧韶光低头看着手里的兔子纸鸢,这纸鸢用的是普通的白纸,用的是粗墨点缀,其实看起来并不是多么精致精细的东西,但他眼眶却骤然有点点热。 放了纸鸢就会高兴,烦恼就会飞走啊…… “怎么了?”赵宛舒看他半天没动,突然就想起之前听到萧韶光说的那些孔孟之言,她刚才那些话也是哄哄小孩子,或许她不该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的。 毕竟,这时候的小孩普遍都早熟。 但刚才她想了一圈,暂时的还真没想到适合的礼物。太贵重的她不适合送,普通的那就得想出心意来,她看萧韶光年纪小,今天心情也不是特别的好,才想起纸鸢。 她小时候每每难过的时候,就喜欢去放风筝,因为看着风筝飞得高高的,就好像自己的烦恼也随着一起被放飞放高放走了! “是不喜欢吗?那,那我去给你……” “不用,赵姑娘,礼物哪里有随着收礼人心思的,不必惯着他的性子。”萧承煜摇头拒绝,皱着眉头转向萧韶光,眉眼有些严厉,“小光,这是赵姑娘的一片心意,为何不道谢?” 赵宛舒见此,也不禁蹙了蹙眉,“萧公子,不用这般严苛。小光年纪还小,自是该有些偏好。再说,送礼哪里不送到人喜欢份上的,不然岂不是白费了心思?小光,那我再给你买点别的,你有什么喜欢的吗,我……” “喜欢。” “什么?” 萧韶光回过神来,抬起头,拿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望着赵宛舒,口齿伶俐,一字一顿地说道,“阿宛姐姐,纸鸢,我很喜欢。” 他摸着纸鸢,轻轻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爹娘曾经给我做过纸鸢,他们做的比这个要大一些,是我最喜欢的老鹰纸鸢……只是后面带不走……” 说到这,他情绪就有些低落,但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抖擞道,“那,那我们去放纸鸢吧!我想放得高高的,要放得比天上飞的鸟还要高!” “哥哥,你来放好不好?”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就把方才那点不愉快抛之脑后,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家无所不能的哥哥。 萧承煜见他提起爹娘,却又立刻放下,眼神微微暗沉了下,面对着来自弟弟的请求,他很是好脾气地应着,“好。” “太好了!那阿宛姐姐,我们一起去吧!”萧韶光又来拉赵宛舒的手,粉雕玉琢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眼睛都是闪亮亮的。 赵宛舒看了看天色,遗憾道,“那可能不行了呢。我今天是跟我哥哥出来置办东西的,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去跟我大哥集合了。可能不能陪你去放纸鸢了。” “诶?”萧韶光一愣,垂头丧气起来,“是,是嘛,没有时间吗?”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头,“小光听话,不要为难赵姑娘!” 萧韶光眼神湿漉漉,嘴里还是乖乖巧巧地道,“姐姐很忙,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我跟哥哥去放,也是一样的……”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很期待和阿宛姐姐放纸鸢的呢! 阿宛姐姐身上有他娘那样让人安详的气息。 不管是做的药膳饭食也好,还是送的礼物,说的话也好,总是让他想起娘来…… 赵宛舒看他这副失落的模样,心口不由一紧,“其实,若是能等的话,可能要傍晚的时候,不过到时候光线倒不如现在敞亮了。” “真的吗?”萧韶光的眼眸一亮,“我,我能等的,哥哥,哥哥,是不是?” 他拉着萧承煜的衣袖,催促他开口。 萧承煜无奈地握住了他的小手,抬起眼眸,对上赵宛舒的视线,微微地勾了勾唇角,“傍晚的晚霞也是别致的景色。” , 第333章 买一送一拖油瓶! 于是,赵容则急匆匆地送完今日的货后跑去天祥楼扑了个空,赶到集合地点时就看到赵宛舒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 大的那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小的那个玉雪可爱,粉雕玉琢,两人俱是一身白衣,随着风飘飘荡荡的,好不风流。 赵容则认出萧承煜,一时不知是该说什么好,只扭头看向赵宛舒,“阿宛,这是……” “大哥,我刚在天祥楼碰上了萧公子他们。今天是小光的生辰,想让我陪着他一道儿放个纸鸢,这不是我们要去牛马市嘛,他就想跟着过来看一看。”赵宛舒对上赵容则那双眼眸,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尴尬。 她的本意是想让萧韶光在家中等着,等她忙完了就再去寻他,结果听说她要去挑牛马,顿时萧韶光就非得要一起见识见识。 他也不哭不闹腾,就拿一双剔透澄澈的眸子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模样甚是惹人心怜,她这一冲动就把人给带来了。 还是买一送一的这种。 萧韶光见到赵容则也胆怯,奶声奶气道,“这位大哥哥,我还从没来过这种市集,就央求着阿宛姐姐带我来。你别生气,我就看看的,不说话的!” “不过,我哥哥对买卖这些很有见解的,以前我们府……我们家中但凡有这种事情,我哥哥都会跟着去的。” 顿了顿,他瘪嘴道,“我很喜欢阿宛姐姐,她很是关心我,就像是我娘一样。我娘不在了,我今天提前过生辰,我很想念我娘,这才黏着阿宛姐姐的,你别生气……” 这话就说得怪可怜的。 萧承煜揉了揉他的头,叹了口气,朝着赵容则拱了拱手,“赵公子,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容则倒是没觉得麻烦,他就是觉得这事儿挺怪怪的,这非亲非故的,怎么过个生辰的送了礼物还得陪着放纸鸢的,这说出去对赵宛舒的名声到底不好! 只是看萧韶光口齿伶俐,又白嫩可爱,再加上萧承煜有恭谨有礼,他们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身,能这般礼貌待人已是不易。 再加上后来他知道二弟能得柳家看重,就是萧承煜给牵的线,自也不是不知好歹的。 更何况,赵宛舒是给小孩子庆生,说出去也不会不好听。 脑子转了两转,赵容则面上却是立刻就浮起了热切的笑容来,“哪里的话,之前还是我唐突了,我也是后来知道萧公子对我家的帮助,我真的是感激不尽啊!” “今天小公子过生辰想放纸鸢,那敢情好,我家我最是会这个了,以前我家弟弟都爱玩这个,都是我给带着玩的。等会等忙完后,我带小公子去放,多高都行的!” 这就是杜绝赵宛舒私下跟萧承煜待着。 虽然萧承煜长得俊美非凡,不似普通人,但在赵容则眼里,自家妹妹也是顶顶好的,便是外人觉得配不上萧承煜,他也得多顾忌顾忌妹妹的名声。 “大哥,这个晚些说,我们先进去牛马市吧!趁着这会儿人少,赶紧挑一挑!”赵宛舒拉了拉他的衣角。 , 第334章 牛马市! 百花镇的牛马市并不大,是占着偏东的一块地,周围建了围栏,盖了茅草棚子,地上铺着稻草,上面遍布粪便,算不得多干净,栅栏里既有高大的骡子,也有嶙峋的驴子和牛马。 牛马市的中人牙子见到有人上门,立刻迎了上来,满面笑容道,“大爷是想买什么样的马?小的给你介绍啊!保管让您满意。” 一行人当中,穿着最好,气质最佳的莫过于鹤立鸡群的萧承煜,倒不如说赵容则兄妹不起眼,而是萧承煜太过耀眼,让人一眼就看到,见之忘俗。 也就难怪这中人眼拙了。 萧承煜有些尴尬,“并非我要买,我是陪同朋友前来的。” 中人牙子有些遗憾,目光落在赵容则身上,笑容虽然没那么热络了,但却还是热情道,“大爷想买什么牲畜?我们这什么都有的,牛啊,骡子啊,骏马啊……” 赵容则回道,“就牛吧!我们家缺个牛耕地,最好是那种健壮的,又能犁地,又能拉人拉货什么的。” “大爷来得赶巧,我们这最近送来了三匹牛,都是身强体健的。”中人引着他们进牛马市,边说边给介绍了起来。 这三匹牛有是被附近农人送来的,是家里有人生病过不下去送来的,还有是家里牛多用不上就给送来卖掉的。 赵宛舒跟着看了看那三匹牛,一头的确身康体健,那身皮毛都是油光华亮的,还有一头则是干扁瘦弱,身上苍蝇都比其他的多,最后一头瞧着虽然不是特别健硕,个头也比较小,但牙口却是很齐整的,萧韶光试探着摸它的时候,它也是很温顺的。 依照中人的意思,第一头牛要贵一些要十两银子,第二头牛身体虽然弱但也要七两多,至于最后一头因着是年岁很轻,但无论是品相还是外形,以后肯定都是好的,要了九两银子。 赵容则首先剔除了第二头牛,他们虽然想贪便宜,但却也没想过要病牛的,好歹还是得身体健康,能下地干活的。 他其实是中意第一头牛的,但价格也贵,要十两银子呢! 最小的那头牛看着年轻,但价格也便宜啊! 他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只能看向赵宛舒,“阿宛,你觉得哪头牛比较好?” “大哥,你看中哪个?”赵宛舒反问道。 “我肯定是想买大牛的,但这大牛可比小牛贵了一两银子啊!”赵容则回道,“一两银子也不老少了,我送一天的货也才赚这么点银子。” “不过,这小牛年纪要小一些,或许比这大牛要多用些年……” 倒不是赵容则下不定决心,实在是一两银子有点多。 虽然现在家里是比之前富裕了,但并不到一两银子就能随便给出去的这种,还是会肉疼的。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萧承煜开了口,他仔细看了看两匹牛,低声道,“其实你家若是既是现在要用,那自是大牛更加妥当。” “但若是不是很着急,这小牛却是更好一些。” “怎么说?”赵宛舒惊讶。 她对买卖这个是真的没经验,此时看萧承煜开口,她便忙请教。这段日子的接触,让她知道,萧承煜是个没成算是不会开口的人。 萧承煜道,“都说看牲畜先看脚,再看热耳目牙口,这小牛四肢健壮,脚掌宽阔,若是待个把月的日子成长,以后肯定比大牛更是耐力。” “反观那大牛虽是油光水滑,可见是家里养得好,但脚掌却不见阔,这是定了型的。自是不如长大后的小牛。” “这小牛买回去,喂上两个月自是更加健硕。” 萧承煜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该听的都听到了。 赵容则喜道,“萧公子懂看这些?” “我哥哥可厉害了,他最是会这些,我家马场以前的马都是我哥哥挑的。以往喜斗牛的亲戚哥哥们都会让我哥哥去挑一挑,我哥哥让人下注就没输过……唔唔……” 萧韶光夸起哥哥来却是滔滔不绝,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叫萧承煜给捂住了嘴。 萧承煜谦逊道,“别听他胡说,我就是曾经听我的主家提过,他惯来爱这些。” 赵容则恍然,他是听过那些世家公子好像有些不同常人的喜号,虽是不懂,但看萧承煜说得头头是道,他顿时就看向赵宛舒。 “阿宛,这萧公子说得也有理,这秋耕还没到时间,倒是先用不上牛。而且现在只是用来拉货拉人的,这脚程快慢我倒是不在乎,只是要省力些。有了牛车我以后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而且,这牛待得这喂上一两个月,这牛刚巧派上用场秋耕。” 赵宛舒无奈笑道,“哥哥既然有主意了,那自是按照你的想法来。这牛车本来就你用得多一些。你想买,咱们就买吧!” 赵容则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扭头看向那中人,“我们就要了这小牛吧!” 这中人本来看他们嘀嘀咕咕老半天,还以为是要不成的,结果最后居然拍板了,他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急忙喜道,“那敢情好,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契啊!” “等等!”赵容则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人拉到跟前来,“这价格是不是太贵了些?就这么一匹小牛,比那头瘦牛都要贵二两去了,我这买回去还得喂好几个月饲料才能长大。” “这可都是钱啊!” “你看,能不能便宜便宜?我也不要多了,就一两银子吧!” 中人叫苦不迭,“大哥,您可别闹了,若是八两银子卖出去,我这可就是要倒贴钱的。不然,这样,我私下给您做个主,给您少个贰钱银子,就八两八钱,八八发,求个好听的名头怎样?” “你可别哄我!”赵容则不满意。 赵宛舒左右看了看,却是突然提了嘴,“那你们这有板车么?我们这牛还缺个板车,若是能给个合适的板车,我们倒是也不想为难你的。” “有有有的,我们这恰好有个可以搭的板车,还有七成新呢!配着这牛刚刚好的。”说着,中人连忙去旁边扒拉出一个灰扑扑的板车,“就这个,你们搭个棚子,以后还能拉人咧!这样,我们也不收钱,咱们就各退一步如何?” , 第335章 赵家三房买了牛车啦! 最后赵容则交了九两银子,换了一辆七成新的牛车和一只牛犊。 哪儿有男人不想要车的,赵容则牵着那小牛犊时,整个人都是敞亮的,忍不住摸了又摸,这才拖着赵宛舒和萧承煜两兄弟匆匆地回了村子里。 此时,天边的太阳也在慢慢地往下落,就像是一轮火红的圆轮,以缓慢的速度往下移动。 梨花村的农人都在田里忙碌,也有人在阡陌田埂间走动吆喝。 赵容则赶着牛车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就被众人看了个清楚,有那胆大的孩子还凑上来。 “阿则哥,阿则哥,这是牛车啊,是你买的吗?” “阿则,你这车上坐的是谁啊?瞧着怪好看的咧!” “阿则哥,能给我坐坐吗?我还没坐过咧!” 赵容则本来想把人提溜上牛车,但是想着后头还坐着萧承煜兄弟,顿时又住了手,只嘴里回道,“下回吧,这次我还赶着回去有事咧,下次肯定哈!” 赵宛舒看赵容则那嘴都裂到耳后根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推了推他,“大哥,咱们赶紧地回去。你忘了我们还有事情做咧,晚点还得去接小康他们呢!” “是的是的!”赵容则忙抖了抖缰绳,赶着牛车回了家。 虽然大家都没问上什么得用的东西,但很快村落里都传出去赵家三房果然是有钱的咧,这新房建的是青砖大瓦房,扭头就买了牛车。 要知道,这村里也就村长家和几个族老家有这家底啊!这赵家三房不声不响地就赶了上来,实在是不可貌相。 这话自然是传到了赵家耳朵里,最近赵家简直是过得水深火热,因着连着抵押了两亩地,一家之主的赵有根在家里就没有好脸色,赵李氏也是摔摔打打的,家里没人能过上好日子。 就是本来受宠的赵四江夫妻都没得好脸色,更何况这事儿就是马翠翠的娘家嫂子闹出来的,赵李氏就把主力对准了她。 本来因为怀上了孩子能吃上两餐好的,结果每日里能吃饱就不错了,还得挨骂。 大房倒是还好,有赵大海和赵容涛两个读书人顶着,赵李氏到底是偏心些,但赵清雪也没了往日里的好日子过,赵青桃她们没回来,这家里内外的活计也落了些到赵清雪头上。 赵清雪不肯做,那就没饭吃,最后还是得含泪跟着她娘做一些,心里却是恨死了赵宛舒。 而赵家二房也没好果子吃,赵李氏他们待得人走了后就去他们屋子里搜刮过了,结果别说九两银子了,就是铜板都没见着。 赵二湖是心虚,但黄珍珠可没有,她就说这银子是给拿去给赵青桃交汤药费了,家里一文都没留。闹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赵李氏是恨不得生吞了二房这群吸血虫。 现在又听人跑来跟她说赵家三房买了牛车,她这心顿时就跟吊在烈日下一般,火烧火辣的。 三房这群孽障怎么就不死了呢! 这来传话的张冬梅的娘家弟妹张婶子,她扭着腰进了院子,见到赵清雪竟然拿着扫把扫地,不由愣了愣,嘴上对赵李氏却是利落地道。 “婶子啊,您家老三可是好生厉害的。听说那牛车花了足足九两银子咧,那牛可健壮了,那毛都是油亮亮的,瞧着比村长家的都结实。” “咱们可都是亲戚家,以后我家要用牛,可还得靠您的脸去跟你家老三借咧!您可是好福气的!” 张婶子越是吹捧,赵李氏这心就越是在烈火喷油里煎熬着。 赵清雪闻言,动作顿了顿,悄声道,“怎么这九两银子是咱家给阿桃姐看病的,扭头三叔家咋就买了牛回来,也恰巧好是九两银子。” “二叔二婶都是实诚人,他们信任三叔,把钱托给他。他们该不会是根本没给阿桃姐送去医馆吧,反而是用来买牛了吧?” 她像是察觉自己说了错话,又忙捂住了嘴,“奶奶,我都是浑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赵李氏却是猛然反应过来。 是啊,前儿个还听村里说,老三说要晚些结工钱,说现在手里头紧,大家都是一村人,欠着也就欠着,只是难免嘀咕。这怎么这么快就有钱买牛了? 这牛该不会是用她家的九两银子买的吧? 这么一想,赵李氏就觉得不得劲了,“好啊,这些黑心烂肺的混账东西,他老娘还在吃糠咽菜,他住得起新房,还买得起牛了!敢情前儿个合着外人逼着跟家里要钱去让他逍遥快活啊!” “看老娘去撕撸开他这不孝子的一身狐狸皮子!” 说着,她也顾不得挑刺赵清雪,拔腿就要出门。 赵有根才双手背后,拖拉着草鞋进院子,迎面就被赵李氏撞得险些摔倒,他心里窝火,“老婆子,你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去?这天都不早了,家里怎么还不做饭?你是要饿死我么?” “吃什么吃?米缸里都没米了。你生的好儿子,我说咋非得闹着要九两银子咧,合着是诓着咱们的钱去买牛车啊!我今天非得叫他吐出来不可,咱们阿涛都没有牛车来回,只能住在外头学堂里,他这个做叔叔的倒是过上好日子了!”赵李氏破口大骂道。 “怎么回事?”赵有根皱眉,看向一旁的赵清雪。 赵清雪低着头把事儿给说了。 赵有根听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眼见赵李氏闹腾得非得去三房折腾,他一把扯过人,厉声道,“你还要闹?还要怎么闹?家里被你们几个闹得送了多少银子出去,你算得清楚吗?” “就不说银子,就是地都给抵押出去了,现在村里谁不看咱们家的笑话,你还得送上去给人当谈资呢!” “你要真为咱们家着想,你就闭上你这臭嘴!” 赵李氏不服气:“可那九两银子……” “那九两银子是村里做主赔偿给老二家的,老二家没明着说把钱给了老三,那咱们今天去闹,也是闹了个锤子。”赵有根脑子比较清楚,“老三家现在能耐了。” “你没听村里人说看到小康他们在摆摊卖什么卤肉么?还有阿则那小子每天进进出出地拖那么多菜去镇上卖么?” “他家是真的找到赚钱的路子了。” 说到这,赵有根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 第336章 男人爱美女,女人也爱俊俏郎君! 任谁看到本来不被看好的儿子出息了,心里头都不大快活。 更何况,现在老三跟他们离了心。 赵有根闭了闭眼,“所以,你也别总是去折腾了,没看村里头每天都有人看咱们家笑话吗?上回大海就说过了,咱们家是耕读人家,别总是瞧着那点子好处不放,得把目光放长远点。” 他觑了眼远处,“现在不过是一辆牛车,一座新房罢了,以后还多着呢,现在闹还不是时候。” “好歹是把老三的心给笼回来,你越是闹越是离心,咱们家以后才是真的跟老三远了。” “老娘是他亲娘,他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他还敢跟我离心,回头我就去祖宗面前告他的状,我看他半夜还睡不睡得着,就是族老们都不会站他那头……”赵李氏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她一扭头看到赵清雪还站在旁边,一把扯过她的胳膊,“你给老娘进去干活,看什么看,活不进手里,还等着人塞啊!现在是在家里,回头嫁了人,丢的还不是咱们家的人。” “果然闺女就是留不得,回头我就叫人给你相看相看,早点嫁出去,免得霍霍家里……” 赵清雪被拽得生疼,眼眶都有些发红,但却咬着唇角没有吭声,只是心里越发恼恨。 赵有根则是觑了眼张婶子,冷声道,“我家也不留你饭了。” 张婶子缩了缩脖子,嘿嘿笑了两声,连忙跑走了。 赵李氏骂了赵清雪一通,还是气不过,想起这摊子事儿二房也是脱不开的,又扭身进了二房的屋子,指着黄珍珠和赵二湖劈头盖脸的一通好骂。 。 赵容则他们一回来,赵三河就被看热闹的村人给喊回来了,他心里其实也是感到高兴的,哪怕买回来的是个牛犊子,但是看起来健壮结实。 最重要的是,以后他家也是有了牛车的人家了。 谁家不盼着日子越过越好的啊! 至少他之前被分家赶出来时,他就从来没想过这风光的一天。 村里人个个都涌上前来七嘴八舌说话,他一个个都笑眯眯应付。 “赵三哥啊,以后我家秋耕能不能问你家借牛车啊?” “好说好说。” “赵三河,你家日子这是越过越红火了啊,那我家以后去镇上能不能搭个顺风车啊?” “可以可以。” …… 等应付完村里人的恭维,他才擦了把汗水,“阿则,你把这牛赶到院子后头去,我今天已经围好了篱笆,你注意点栓着,等明儿个我再砌个牛棚。” 赵容则应了声。 他这才扭头想跟闺女说说话,却看到闺女旁边围了一圈村里妇人,个个眼睛跟黏上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她旁边的男子。 他凝目望去,就见微光里男子身量修长,长身而立,白衣飘飘,容貌俊美如神祗,眉间烁烁,顾盼生辉,便是他这样的男子见了,都得赞叹一句好俊俏的后生! 都说男人爱美女,女人也是爱俊俏郎君的! 村里的妇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好看的公子哥儿,特别是看萧承煜兄弟穿着打扮都跟村里人不同,举手投足都是风流倜傥之态,就忍不住纷纷凑了上来。 “阿宛啊,这是哪家的公子啊?瞧着可真是俊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张那么好的男人!” “是啊,这小少爷长得也很是标致啊,就跟那年画娃娃一样……” 也有胆大地直接打听,“公子可有成亲啊?不知家住何处啊?说起来我家兰果也到了年纪,模样儿俏丽又能干勤快……” “公子,你别理她家,她家兰果哪儿能叫好看?黑布隆冬的一丫头,我家朵儿才是真好看,又白又嫩关键还漂亮,温柔懂事……” “呸,好看能当饭吃吗?我家兰果一人能干三人的活儿,你家朵儿那是一手不拎四两,跟朵儿花一样,能有什么用?娶妻当然娶贤啊!” “嗤,好看当然能饭吃啊!我家朵儿可是要嫁去好人家的,自然有人疼,哪儿像是你家一样,一辈子都干活。是不是啊公子?哎呀,公子,你多大年纪了啊,你怎么不说话啊,阿宛,你来说说,这是你什么人啊?” 农村的妇人可都是实干派的,有直接拉着萧承煜问东问西的,还有见他不回话,就拉着赵宛舒深入了解的。 一时间,真是比菜市场都要热闹几分。 赵三河也是被这架势弄得咂舌,但他知道这是自家儿子闺女带回来的客人,而且那客人还带着孩子,里头孩子都给扯得快哭了,自家闺女也是胳膊都被拉红了,赵三河哪儿能坐视不理的。 他急忙挤进去人群,先把自家闺女搂在身边,把人拍开,“走开走开,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我闺女都要喘不上气了。走走走,这是没见过男人啊!丢不丢人啊!” 等把赵宛舒拉出来,他又反身先把萧韶光给搂到怀里,萧韶光早被这架势吓得小脸都白了,哪怕是个陌生人,也知道对自己没恶意,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不敢抬头。 赵三河真的是要被气笑,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走走,没看孩子都被你们吓成什么样了吗?就是要给你们孩子找夫君的,也别在我家门前闹腾,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儿?我家又不是媒婆庄子。” 有人不服气,“赵老三你这人怎么这样儿的啊?你这是要把好的都给揽在自家屋子里啊!” 赵三河:“我就这样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去找啊你!真的是!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都还不回去做饭,没见过男人吗?再不走,我可就喊人了,找你们家男人来看看热闹了!” 赵三河向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众人被他这威胁弄得面色也不好看,也有男人在场的,直接就扒拉走的。 还有的边拉人边嘴里骂着:“没见过男人是不是,害臊不害臊!” 对方频频回头,“这不是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嘛……我这嫁了个你这么个糟汉子,我还不能为闺女着想着想……” , 第337章 吹吹,痛痛飞飞! 在赵三河恶声恶气下,好歹人都给驱赶散了。 赵三河心疼地看向赵宛舒,“阿宛,你怎么样了?” 赵宛舒在人群里挤出来,这衣服都给弄乱了,手腕也被抓红了,她整理了下,摇了摇头,“我还好的,爹。” 她有些担心萧韶光,“小光,小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韶光刚才站在地上,人又矮,被推搡着不轻,他还没见过这架势,当下扭过头来,白嫩的小脸都有两个手印,是被人掐出来的,他扁了扁嘴,眼眶湿润,挣扎着探出手来,“阿宛姐姐,阿宛姐姐……” 赵宛舒忙抬手抱住了他,搂在怀里哄了哄,“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情况,有没有哪里伤着了,我给你看看……” 萧韶光摇了摇头,把脑袋埋在她怀里不动,但嘴里还是乖乖地回话了,“我没,没事的……” 他就是被吓着了! 赵宛舒估摸着他是被吓到了,但好在是没事,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她嘴里边说着不怕不怕,边看向一旁的萧承煜。 只是一觑之下,不由瞠目结舌。 萧承煜早在看到弟弟没事时,就身形如泥鳅般滑溜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但饶是如此,他衣裳也叫人给扯歪了,头冠也散了,头发都漏了出来。 他从来都是衣冠整齐的,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模样。 “萧,萧公子……” 赵容则刚栓完牛出来,见到这副模样的萧承煜,不由噗嗤笑了出来,但很快他就抬手掩住了嘴,装作只是打了个喷嚏的模样,咳嗽道,“萧,萧公子,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这,这是怎么了?” “是刚才村里的婶子们弄的,估计是看萧公子俊美,就想着能不能成为亲家吧!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的。”赵宛舒想起初见萧承煜时,当时镇上的大婶们也是这样,几乎为此大打出手呢! 都说红颜祸水,其实男色也不诳多让的! 她无奈道,“萧公子,对不住,我们真没想到会这样的,她们也没恶意,请你见谅!” 赵三河清了清嗓子,“阿则,这位公子是?” 赵宛舒回道:“爹,这就是之前提到过的萧承煜萧公子啊!今天是他弟弟萧韶光公子的生辰,这不是刚巧赶上,就来咱们村里看看湖光山色,再放放纸鸢嘛!” 赵三河愣了愣,他先入为主以为是赵容则的朋友,还纳闷不着调的大儿子竟然还能认识这样的公子哥儿,等到听清楚,才反应这就是家里都念叨过的那位帮过儿子的公子。 他顿时忙扬起了热情的笑容来,紧张地搓了搓手,“原来是萧公子啊,我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了。我家儿子真的是多亏了您啊,一直都没来得及感谢您,还让您来就遇上这样的事儿,这可真的是……” “无事……”萧承煜摇了摇头,语调温和。 只是他还没得及说完,倒是缓过神来的萧韶光,抱着赵宛舒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哥哥向来都是这样,以前我们上街,就有很多姑娘朝哥哥丢手帕香囊的,有此哥哥还叫人砸破了头……” 萧承煜:“……” 赵三河:“……” 赵容则:“……” 萧承煜喝道:“小光!” 赵三河忙笑道,“公子气度不凡,这也是常有之事。快,公子,快请进,外头热得很呢!”又扭头瞪了眼儿子,“阿则,还不快去打盆水来给萧公子梳洗下!” 赵容则摸了摸鼻尖,无奈地应了声。 赵宛舒则是抱着萧韶光进了自己的屋子给他整理下仪容,她是知道这兄弟两都很在乎这外形的。 萧韶光的头发也被揪散了,他的小揪揪是用布扎的小包包,类似哪吒头,所以还是很好梳的,赵宛舒三两下给他重新扎好,又给他把扯乱的衣服也给整理好了,这才拿了湿手帕给他擦了擦脸。 “这小脸有点红,这药抹上去是凉凉的,不过印记很快就能散……”她边说边把清凉药抹在萧韶光的小脸上,他的脸白嫩滑润,就像是一块小温玉,赵宛舒忍不住多摸了一把。 没办法,自家弟弟不给摸,只能摸摸别人乖巧的弟弟过过手瘾了! 只是,她才要收手,手却是一紧,低头才发现是萧韶光紧紧地攥住了她的。 赵宛舒一愣,蹲下了身来,笑道,“怎么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给姐姐看看。” 萧韶光摇了摇头,却也不做声。 赵宛舒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能放低了嗓音,柔声道,“小光,怎么了?跟姐姐说好不好?你不说,姐姐也猜不中是不是?说完了,咱们去见哥哥,然后就放纸鸢好不好?” “……吹吹。”声如蚊蚋。 “嗯?什么?”赵宛舒没听清。 萧韶光皱着小脸,细声细气道,“吹吹。” “……”赵宛舒怔了下,才试探地问道,“是要脸给吹吹吗?” 萧韶光点头如捣蒜。 说起来,一直以来,萧韶光给赵宛舒的感觉就是乖乖巧巧的,好像一尊玉雕的白娃娃,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调皮捣蛋的孩子,满嘴的之乎者也,偶尔跟哥哥闹个小情绪也能很快释然,像是半个大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种有点孩子气的要求。 她凑过去,对着他脸上的小红印,轻轻地吹了口气,“吹吹,痛痛飞飞。” “吹吹,痛痛飞飞。” 这就是当父母的经常对孩子做的,她小时候摔到时,每次她奶奶都会这样对着她的伤口呵气,好像这样伤口都减少了疼痛。 完毕后,她退回原位,眨了眨眼看着他,“小光,还疼不疼?” 萧韶光抬起头来,眼波澄澈潋滟,就像是一泓最清澈的泉眼,他望着赵宛舒好一会儿,直到她要再次询问时,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宛姐姐,谢谢你。” 赵宛舒怔忪了下,只觉得这声道谢有些奇怪。 萧韶光却是骤然扭头,往外面冲了过去,一把扑进了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萧承煜怀里,小手抱住了他的双腿,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嫩嫩地道,“哥哥,我想放纸鸢了。” , 第338章 所以,哥哥照顾弟弟就是糙。 说了要陪萧韶光放纸鸢过生辰,自然是不会食言。 地方是现成的。 他们家坐落的地方挨着后山,但是沿着山脚往前走,就是一大片的平地,村里的溪流也是从这里往下蜿蜒到村里的,水源充沛的地方,草木也是要茂盛一些。 一丛丛的芦苇探出头来,周围还有不少野花野草,地面也是天然的草坪,此时夕阳余晖下,倒是别有一番氛围。 赵容则双手叉腰,得意道,“怎么样?小公子,这里是不是很适合放纸鸢呀?我们村的小孩子都挺爱来这块玩儿的。” 萧韶光望着山野景趣,不由瞪圆了眼,张了张小嘴,重重地点了点头,“山水开阔,景致宜人。” 赵容则挠了挠头,“你们这城里人说话都这么说话的吗?” 他有些挫败,怎么连个孩说话都文绉绉的啊!倒是显得他有些粗俗了。 萧韶光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求助地抬头看了看眼自家哥哥,萧承煜抬手摁在了他的圆乎乎的脑门上,笑了笑,“对不住,赵公子,我弟弟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让你费了一番心了。” 见萧承煜道歉,赵容则愣了愣,摆了摆手,“萧公子,你可真是折煞我了。这不过是些粗景,小少爷满意就成。” “也不用叫我公子什么的,我啊就是个粗人,我在家排行老大,你直接喊我赵老大……”似乎是感觉这称呼有些不妥,他又改口,“咳咳,或是随我家人喊我声阿则就成。” 萧承煜看他利落,唇间的笑容多了两分真意,“我应是比你虚长几岁,那我就唤你声阿则。” “我也不是什么大家公子了,若是不嫌弃,阿则也直呼我的名即可。” 赵容则也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大家都是男人嘛,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萧承煜接触之下,倒也不是那其他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一样狗眼看人低,他也顺势而为。 “哈哈,那我可就喊你煜哥了!” 萧韶光歪了歪头,“那,那阿则哥哥也不要叫我小公子小少爷,我有名字的,我叫韶光,阿宛姐姐叫我小光!” 他倒是不排斥跟赵宛舒的家人亲近,小孩子都会趋利避害,他看得出来,赵容则对他很是关切,周身都是温暖的气息,就跟巫阳哥哥他们一样。 赵容则见小糯米团子萌萌的喊自己哥哥,眼眸一亮,他家弟弟可没这么乖巧过! 他俯身把人抱在怀里,哈哈笑道,“那敢情好啊!小光,煜哥,你们现在可来的不巧。” 他带着两人在河边走,指着那半人高的芦苇道,“现在天气热,这河边的野鸭野鸟都没有,不然若是等到那十月秋日里,这儿可多的是抱窝下蛋的。” “到时候若是运气好,打上两只野鸭,边用火烤着鸭子吃,边煨着野鸭蛋,才是快意!” “真的吗?”萧韶光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我还没吃过野鸭子呢,好吃吗?” “吃嘛,当然是好吃的!不过,你们吃惯了山珍海味恐怕吃不惯的。”赵容则摸了摸下巴回道,眼角余光看到水边的芦苇,他眼眸亮了亮,把人往萧承煜怀里一塞,“你们等等,我给你们弄点你们没吃过的东西。这个时节可是很难得的……” 萧承煜抱住懵逼的萧韶光,就见赵容则利落地挽起裤脚,一踢鞋子,就踏着淤泥下了水,走到芦苇丛里掰扯了两下,吭哧吭哧地爬了出来,在水里抖了抖脚上的淤泥,这才汲拉鞋走了过来,脸上都是明亮的笑。 “来,看看,这玩意儿你们肯定没见过。” 随着他把手里的东西展现出来,就看到短短的一截青绿发白的杆儿,赵容则用衣袖擦了擦,递到萧韶光跟前,“喏,小光,你尝尝看。” 萧韶光短短胖胖的小手捧着那根杆儿,就像是仓鼠捧着从来没吃过的松子,有些呆愣。 他自小是从金玉堆里长大的,因着年纪小,他几乎都没下过庄子,何曾见过这种乡间野物,一时还真是无从下口。 但是,他看赵容则期待的看着自己,他舔了舔唇角,抱着不好让人失望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准备啃一啃。 “大哥,你在干什么?”赵宛舒刚才有事落在了后头,紧赶慢赶跑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她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了萧韶光咬了一口的甜杆,边用手绢给他擦了擦染脏的嘴角,边瞪了眼两人,“你们怎么能给小光吃这个?” 赵容则摸了摸鼻尖,面对妹妹的责备,视线游移,“我这不是想让小光感受下咱们乡下的风光吗?刚才就瞧见这甜杆儿了,我这不就……煜哥也没说不能吃啊!” 最后一句的声音有些小。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功夫,她大哥这是连兄弟都给喊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责备萧承煜。 “萧公子,我不是嘱咐过你吗?小光现在胃病没好全,吃食得多注意点。小孩子入口的东西更得注意干净。” 可能是职业惯性吧!赵宛舒其实有点洗洗怪附体,看到这脏不溜秋的东西习惯性地想洗一洗再吃,更何况萧韶光还是小孩子,身体可孱弱不说,抵抗力更弱,就更得注意卫生问题。 萧承煜有些心虚,他只是看着赵容则是赵宛舒的亲人,又是利落爽朗的人,这不过是吃点东西,之前家里怎么养孩子的他没注意。 但韶光跟着他后,颠沛流离的,也不差啃一根甜杆了。 毕竟,小光也不是那矫情的孩子。 只是被赵宛舒指出来带孩子太粗糙,身为哥哥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他清了清嗓子,语调温和带着些许赧然,“那我下次注意些。” 他又强调了一遍,“嗯,我下次一定注意。” 倒是萧韶光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望着她,“阿宛姐姐,你别怪哥哥们了。我从没见过这个东西,是阿则哥哥特地给我见世面的。” “我真的不能吃吗?” 赵宛舒被萌道了:“倒也不是不可以,甜杆虽然性寒,但也不是不能试试味,那,这些回头我给你弄成甜杆汁,你还小,啃多了对牙口不好。” “太好了!阿宛姐姐,你真好!”萧韶光欢呼。 , 第339章 大男人笑那么勾人做什么? 傍晚的风正好,燥热中携带着嗖嗖凉意。 萧韶光拿出赵宛舒送的兔子纸鸢,纸鸢有他大半个人那么大,抱着都不好看地面,他举起手来,把纸鸢递给了萧承煜,“哥哥,我们放纸鸢。” 顿了顿,他把手里的木线轮递给赵宛舒,嫩嫩道,“阿宛姐姐,我们一起放。” 他还是很有仪式感的,这纸鸢得由高个的哥哥放出去,但第一下得由他和他喜欢的阿宛姐姐一起放线,这样一来,就好像曾经爹娘陪着他放纸鸢一样。 两人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萧韶光身形挺拔,修长的手指捏住兔子纸鸢的边缘,他回头看了眼两人,迎着风跑了几步,手用力一挥,纸鸢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直直朝着天空扑了上去。 “好了。” 萧韶光和赵宛舒一个扯线,一个转线轴,很快纸鸢就摇摇晃晃地舒展开了身体,升上了高空。 “上去了,上去了,哥哥,阿宛姐姐,纸鸢飞上天了!”萧韶光欣喜地道。 赵宛舒也很高兴,她也很久不曾放过风筝了,对上萧承煜回头看过来的视线,她反射性地笑了笑,朝着他竖起了拇指, “萧公子,真厉害!” 还真别说,刚才萧承煜迎风跳跃那一下,就像是那林间小鹿般轻快,紧窄的腰线必现,甚是性感好看咧! 萧承煜抿了抿唇线,眼睫如蝴蝶的羽翼微微煽动,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耳尖被风吹得有些发红,“嗯。” 赵容则:“!??” 他总觉得这情况有些怪怪的! 怎么有种父母带着孩子出门放纸鸢的既视感! 看到纸鸢在头顶上方,萧韶光忍不住眯了眯眼眸,他挥了挥小短手,朝着纸鸢大声喊道,“小兔子,飞上去吧!飞得再高一点啊!” 请你飞得高高一些! 飞得能让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 萧韶光望着孱弱的纸鸢,在心底暗暗祈祷着。 傍晚的风有些急促,本来还放得好好的纸鸢,随着风上了高空,又被风拉拽住着往旁边的树上挂去。 赵宛舒想收线,但因为拉拽的力道,纸鸢根本不听使唤,她有些着急,“怎么回事……” 若是不收回来,很可能挂上去,這线就会断!可若是用力,很可能就会断了线。 萧韶光也怕断线,在一旁干着急,嘴里直喊道,“姐姐加油,往左边转一点,不不,右边……” 赵宛舒:“……” 所以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她好多年没放过纸鸢了,还真拿捏不住力道,不过她想起她大哥好像蛮会的,她刚要开口求助,身边就伸过来一只手,一把将线扯过来。 赵宛舒扭头。 是萧承煜。 他视线朝上,手上力道很轻也很巧妙,轻轻地抖了抖线,就把纸鸢的轨迹给扭转了过来,以低空掠过的姿势擦过树梢,直接又扶摇直上高空。 赵宛舒和萧韶光同时松了口气。 萧韶光擦了擦小脸,“太好了,纸鸢没事……” 赵宛舒也松了口气,她惊讶地看了过来,“萧公子,你很会嘛!居然能操纵到这个地步,要是换我,肯定得挂树梢了。” “很简单的,就是力道用对了就成。”萧承煜轻轻道。 萧韶光倒是不意外,他挺了挺胸膛,自豪道,“我哥哥以前上到斗蛐蛐,下到打架可从来没输过呢!区区放纸鸢,是不在话下的。” 萧承煜:“……” 他无奈,小光,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事情! 倒是赵宛舒和旁边抱着甜杆啃的赵容则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眼外表看起来俊美光鲜的萧承煜,两兄妹发出了同样的惊愕。 看不出来啊,明明是就瞧着端方隽润,矜骄清傲的模样,仔细拾掇下,说是那九天谪仙都有人信,结果私下竟然还会做这些下九流的败家子事情来? 赵容则吐出了两人的心声,“啊,煜哥,你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呢!我还以为你,你就像是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一样,就,就手不离书的那种……” “想不到这些你竟然都有涉猎,佩服佩服。” 赵宛舒在一旁跟着颔首。 萧承煜的头更疼了,他抬手摁住了额角,“那都是少不更事时候的事情了,都过去了。嗯,咱们还是放纸鸢吧!” “那,还是萧公子来放吧!落到我手里,可别又来刚才那遭!”赵宛舒把线轴让出来。 萧承煜却是推给了赵容则,“还是阿则来吧!你刚才不是说很是精通此道嘛,我对这个真不是太会。” 赵容则倒是也不推辞,他刚才就说了要陪着放纸鸢的,当下就拿过线轴,抖了抖线,“那我就试试啦,看,小光,你想让纸鸢怎么飞?” “这还能选择的吗?” “那当然了,我说了,我可会放纸鸢了。那,你看那到那麻雀了吗?嘿嘿,我给你看看我的技术。”赵容则扯了扯线,让纸鸢贴着麻雀擦肩而过,惊得麻雀抖了抖翅膀,险些没掉下来。 他得意道:“怎么样?” 萧韶光惊了,拍着小手就喊道,“好厉害啊,阿则哥哥,再来再来!” “好嘞,看那大雁,现在就跟那大雁比高低吧!”说着,他又操纵着纸鸢跟大雁齐平飞过,远远坠在摆成人字旁的大雁中间,隐隐形成了个太字,喜得萧韶光又蹦又跳。 萧承煜看萧韶光眉眼间藏着的愁绪都烟消云散了,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跟站在身边的赵宛舒低声道,“谢谢你们。” “嗯?” “小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他喃喃道,“我也好久没看到他笑得那么开怀了……” 赵宛舒:“萧公子,虽然可能你不大喜欢我这么说话。但是,我很喜欢小光,他喊我一声姐姐,我送一个纸鸢,不需要跟我道谢的。” “如果实在要谢的话,嗯,那就抵消上次你给我买的糖葫芦吧……” 萧承煜愣了愣,不禁笑了起来,眉眼舒展,眼眸里看起来有星光闪烁。 赵宛舒有些被迷得眼睛发花,她别开眼,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所以说,装什么深沉,笑起来不是挺好看的吗?” , 第340章 摔跤! 赵容则流畅地操纵着纸鸢在天空飞翔舞动,萧韶光则是在他旁边蹦蹦跳跳叫好,本来很是欢乐的场面。 但傍晚,正是倦鸟归巢时,很快就有一群群小鸟成群结队地在半空中掠过。 一群冲上来的鸟儿撞上了纸鸢,把纸鸢撞得摇摇晃晃的,本来若是一只两只的也便罢了,但这一大片的,便是赵容则有再好的技巧,就很难收住了。 很快,其中一只小鸟可能被缠住了,就引来一群小鸟围着纸鸢攻击,白纸糊的纸鸢哪里抵得住,线很快就被啄断了,纸鸢被风一吹就悠悠然地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啊,我的纸鸢……” 萧韶光惊呼,着急地追着纸鸢跑。 因为跑得太急,又没有看路,就一脚踩空,扑腾一声跌进了水坑里。 “小光!” “小光!” 赵宛舒本来正在跟萧承煜说话,见得这边出事,两人连忙跑了过来,一个把人从坑里捞起来,一个则是匆匆忙忙取了手绢出来给他擦脏污。 “你怎么样了?摔疼哪儿没有?”赵宛舒边给他擦脸上的脏水,边急急问道。 萧承煜则是上手摸了摸他的手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韶光咬着唇角,看着那飞快消失在夕阳下树梢后的纸鸢,眼眶都红了,“可是,可是纸鸢它不见了……纸鸢……” 赵容则握着空荡荡的线轴追上来,听到这个话,尴尬地挠了挠头,“真的是对不住啊小光,我没想到,我回头给你再买个纸鸢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给你买!” 他刚夸下海口,结果把人家孩子的纸鸢给放走了,可不就是尴尬得很嘛! 萧韶光奶音都带着哭腔,“我不要,那是阿宛姐姐给我买的,我不要别人买的……” 萧承煜确定他没摔伤后,闻言,不由蹙了蹙眉头,“小光,不要任性了。” “现在是傍晚了,肯定会有倦鸟归巢,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阿则不是故意把你的纸鸢弄丢的,那是鸟撞断了线。” “可是,可是……”萧韶光却还是很难过,眼泪都滚下来了。 赵宛舒连忙边给萧韶光擦眼泪,边哄道,“小光别哭,回头阿宛姐姐再给你买,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买好不好?今天可是过生辰的好日子,可不能哭花了脸,得开开心心的……” “纸鸢,这纸鸢不一样的……”萧韶光小声哽咽。 赵宛舒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可看着雪娃娃一样的萧韶光哭,她也很是手足无措,“那,那你想要怎么样的?阿宛姐姐都给你买好不好?” “既然阿宛姐姐给你送的礼物不见了,那肯定得重新给你买是不是?” “赵姑娘,不必如此惯着他。”萧承煜却不认同,“这送礼物哪里有送两遍的道理?小光,你忘了以前教你的吗?” 萧承煜一贯秉持着男孩子不能娇惯的理念,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便是如往日里,也没有这样惯着的道理。 赵宛舒却不这么觉得,萧韶光年纪还小,但却已经足够懂事了,这还是头次她看到萧韶光哭。 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却也不想让他一个小孩子那么哭着。 “萧公子,刚才不是你说的吗?难得看到小光那么高兴,他肯定是有事情才会哭的。你也不必那么苛责他!” 说着,她摸了摸萧韶光毛茸茸的脑袋,温柔道,“小光,别哭了,告诉姐姐,你想怎么?嗯,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当然是有点点任性的资格的。” 赵容则也是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是啊,你想要什么都成,阿则哥哥给你买,都没问题的。” 萧韶光像是被安慰到了,哭声小了一些,边打着哭嗝,边嘟嘟囔囔道,“我,我想要,嗝,要阿宛姐姐亲手,嗝,亲手做的纸鸢……” 可能是一直打嗝的原因,他说的不顺畅,说到最后他整张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哭的。 “要阿宛姐姐亲手做的纸鸢……”赵容则的目光落到了赵宛舒身上。 赵宛舒:“好好好,那,我给你亲手做,做你想要的纸鸢,你想要什么形状的都成好不好!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真成了小花猫了。” 萧韶光任由她给自己温柔的擦脸,又磕磕巴巴地补充,“我要一起……” “嗯,好。”赵宛舒自然是满口称好,“那,现在你不哭了,笑一笑。” 萧韶光被满足了心愿,原本因为喜欢的纸鸢被吹走的沮丧和难过也消散了,他感觉心里甜甜暖暖的,对着赵宛舒挤了挤唇角,扬起个萌萌的笑容来。 “好了好了,笑起来多好看!太阳下山了,这晚风凉着呢,先回去给你换身衣服,可别风寒了。走!姐姐抱你吧!”赵宛舒想抱他起来。 萧韶光看了看她瘦弱的小身板,渴望的眼神收了收,摇了摇头,“不要。” 萧承煜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这么轻易的哄好了人,见弟弟一身脏污水迹,他叹了口气,俯下了身来,“过来,我抱你。” 萧韶光看着他,扁了扁嘴,眼底都是委屈,别过了脸,却是不肯看他。 萧承煜:“……!??” 怎么回事? 从今天起,弟弟的态度就有些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但还没等他说话,赵容则也跟着来凑热闹,“那小光要不要我抱啊,我一身粗衣可不怕脏的,来不来?” 说着,他就张开了胳膊,一副你快过来的模样。 但没想到,萧韶光还真没有犹豫,立刻就投到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脖子,抿了抿小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阿则哥哥。” 赵容则愣了愣,旋即又觉得这孩子也恁有礼貌了,瞧着就可爱极了。 他把人在怀里颠了颠,抱稳妥了,就开始往家里跑,“谢什么?哥哥这就带你回去,走走走,这个点也差不多了,可以吃晚饭了。” “哥哥,你慢点!!” , 第341章 想勾引萧承煜! 天边余晖尽收,犹如赤练的晚霞也慢慢地褪去了艳丽,凉风带来了夏末的凉意。 赵容则抱着萧韶光跑在前面,倒是赵宛舒和萧承煜落在了后面,只能紧紧跨步来追。 夕阳残辉下,一身白衣的萧承煜容貌俊美,衣袂飘飞,就如那戏文里的贵公子般引人瞩目,惹得不少扛着锄头归家的农人议论纷纷。 其实无外乎是赵家三房到底是从哪里认识的这般的大家少爷的? 瞧着那小少爷在赵容则怀里那叫得个高兴,那大少爷还跟赵宛舒并排走,指不定是对她有意思…… 赵清雪就听了一耳朵,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悠闲在田埂间穿行的两人,几乎要咬碎了银牙。 赵宛舒是从哪里认识那位公子的,那外表那么俊俏,那气质也不是农人能比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以前她可是问过赵宛舒,她在江家的时候,可有人认识什么大家少爷,贵族公子的,她总是一副唯唯诺诺地说没有,结果这才跟她关系冷落没多久,她就找到了这样的大少爷来家里玩耍,甚至还不喊她! 甚至对方看起来跟她还那么亲近! 她是不是故意不想让她嫁到好人家去,是不是见不得自己比她好? 肯定是的,所以她上回才会那么大闹,让自己的名声丢尽了!现在她出门就有好事的妇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些可都是赵宛舒给害的! 想到此,她就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她还记得今天她的目的是什么! 眼见着两人就要走过来,她忙抚了抚头发,扯了扯身上最好看的衣裳,扬起一抹她认为最漂亮的笑容,聘聘婷婷地迎了上去。 “阿宛,你们这是去了哪里啊?” 赵宛舒扬了扬眉头,看着拦在他们跟前的赵清雪,并不想说话。 赵清雪见她根本不接自己的茬,心里暗恨,面上却是还是堆着温柔的笑意,视线则是往萧承煜身上瞟。 这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公子不但身形挺拔,还面如冠玉,精致俊美至极,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好看。 赵清雪的心怦怦然直跳,脸颊都染上了浅浅淡淡的红晕,自说自话地往其身上引,“阿宛,这位公子是谁啊?瞧着好着面生,是阿则哥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赵宛舒双手环胸:“跟你有关系吗?我们可都断亲了。” 赵清雪见她这般不识相,咬了咬牙,“阿宛,你何必这样对我?我到底是你堂姐。” “是,上次那事情固然是我的错。可那也不是我想的,是江小姐逼我的。” “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说着,她眼眶都红了,她还扭头转向萧承煜,“不然,你让这位公子给评评理。” 赵宛舒本来是没心思跟她掰扯,见她非得扯到萧承煜身上,她这心里就无端端地恼火起来。 “赵清雪,这是咱们的事情,你别在这牵扯别人。” “江小姐让让你害你的血亲,你就去害,她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害人不成你就无辜你就可怜,咋,全天下的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全了。你当你是银子转世不成?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圈圈啊。” 她的视线扫过赵清雪身上崭新的衣裳,冷冷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藏的什么心思,你趁早收一收。萧公子是我家的客人!” 赵宛舒虽然跟她接触不多,但却也知道赵清雪眼睛长到了头顶,总是想着能够一劳永逸嫁入大户人家当少奶奶,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这次,她肯定是听了村里传的那些话,抱着想碰瓷的心思来的。 赵宛舒不想理会她,也不想跟她多交流,她沉着脸:“赵清雪,你让开,我们要回去了!” 他们现在还站在田埂上,下面的就是灌水的水沟,赵清雪站的地上刚好是田埂上去的小路,她不让开,他们就上不去,除非绕开去前面的田埂。 但赵宛舒还就不想走这冤枉路,凭什么要让着赵清雪。 赵清雪垂着头,默默地啜泣,“阿宛,你误会了,我……” 赵宛舒见她死活不动,就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在萧承煜刷存在感,现在更是踩着她要当盛世白莲花,她不耐烦道,“赵清雪,你到底让不让开?再不让,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清雪想起上回被赵宛舒一脚踹下水渠毁了一身好衣裳,身体不由一僵,她不敢相信赵宛舒竟然在这位公子跟前还敢这样嚣张。 但她也不甘心就这么退回去,她奶奶最近特别不耐烦,很是想把她说亲换彩礼,便是爹娘不许,她就私下蹉跎她,让她干各种活计。 她根本不知道,赵李氏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是故意蹉跎她的,只是家里现在二房没人能干家务活,赵青桃和赵青栀都在城里没回来,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活,总是得有人干的。 现在人数不够,就是赵李氏都开始干,怎么可能让她们母女免俗,不然家里几张嘴都吃什么,再说赵清雪年岁也到了,总是得学会家务的。 可在赵清雪眼里,只有自己柔嫩小手变得粗糙了。 这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她只想凭借自己的好样貌吊住萧承煜,以此来翻身嫁入豪门,再来若是能抢走赵宛舒的人,岂不是对她最好的打脸! 所以,她忍下心底对赵宛舒的恼恨,柔柔弱弱地抬起了脸,朦朦胧胧的视线望向萧承煜,声音如有钩子,“公子,我真的……” “这位姑娘,你拦住我们的路了。麻烦让让成不成?我们赶时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萧承煜的脸色很冷淡,看着她时,眼里丝毫没有村里男人的惊艳,反而是隐隐的不耐。 他毫不怜香惜玉,语气略有讥讽,“不然若是落入水沟,脏了一身衣裙,可别说我们欺负人。” 赵清雪一噎,难以置信:“……” 最后,赵清雪还是让开了路,气急败坏地看着两人并肩而行走远,牙龈都生生咬出了血。 “可恶!” 这男人是眼睛有病么? 放着她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看,偏偏跟赵宛舒那豆芽菜一个鼻孔出气! , 第342章 你是因为我才这样说的? 等到上了小路,赵宛舒跟在萧承煜身侧,期间她回头看了眼远远落在身后的赵清雪,估计她这会儿肯定是暴跳如雷的。 不过,赵清雪生气,她这心里头就痛快。 倒不是她非得跟赵清雪过不去,而是赵清雪非得跟在江逐月的身后给她添堵,偏偏两人还有着一层血缘关系,也不能真的奈何她,就跟粥里的苍蝇一样让人膈应难受。 她难得高兴地扬了扬唇角,不过想起刚才萧承煜的话,她欢欢喜喜地道,“萧公子,也是有口齿伶俐的时候嘛,刚才多谢了呀!” 其实刚才她说十句都不如萧承煜一句对赵清雪来得有冲击力。 赵清雪自诩美貌,在村里从来都是村花的存在,只有男人捧着她的情况出现。 刚才她便是再如何,赵清雪都不肯搭理,不过是想在萧承煜面前多展现展现下自己,最好引得萧承煜怜悯可怜的她被堂妹欺负,但凡萧承煜搭一句话,赵清雪都会顺梯子往上爬。 而偏偏萧承煜竟是直接了断地截了她的白莲花之路,叫她演无可演。 也算是给她解决了一桩麻烦。 萧承煜见她眉目飞扬,眉眼也柔和了些,“那你现在开心些了么?” “什么?”赵宛舒愣了愣。 她忍不住扭头看向萧承煜,因为背光的关系,加之他太高,她只能看到他线条利落的下巴,却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但她却很快反应过来萧承煜话里的意思,她惊讶地喃喃道,“你是因为我,才说那样的话的?” 是了,萧承煜向来教养极为端方,这应该是跟他出身有关,便是对方有时候太过过分,他都只会置之不理,很少会有那种激烈的言辞,特别是对待女性上。 至少赵宛舒跟他相处的过程中是如此的。 这还是头一次,赵宛舒看到他露出那么锋利的獠牙,毕竟他刚才话里的讥讽意味实在是太浓厚了,扑面而来的,让人想忽略都无法忽视。 “为什么?” 赵宛舒觉得奇怪。 萧承煜狭长的眼眸微微闪烁,目视前方,语气淡然,“我听过你小弟提过你家发生的事情。” “一直与你为难的是江逐月和她背后的江家,对吗?” 刚才赵清雪嚷嚷那么大声,萧承煜想不知道都难,赵宛舒颔首,“嗯,是的。” 萧承煜皱眉,“为何?可是有什么误会?”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讥笑道,“没什么误会。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其实过去也便过去了,可偏偏有人紧揪着不放。” “其实我也很想问问,江逐月到底想做些什么!” 萧承煜:“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虽然我……但到底还是能给你出点主意的,她现在还住在柳家。” 赵宛舒闻言,忍不住又扭头看他,看得萧承煜耳朵都发红,扛不住地问她到底怎么了,赵宛舒才慢慢悠悠的回道。 “没事,这些倒是费不上。江家现在哪里有什么功夫对付我,不过是江逐月不忿,都是些小打小闹,我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至于帮忙?萧公子,你已经帮过我了,你忘了吗?” 帮她二哥留在柳家,得以进入白鹿书院就是萧承煜给予的最大帮助了。她不想欠人情,哪怕是萧承煜! “好了,到了到了,看来小康他们也回来了,萧公子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两人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站在篱笆前拼命朝着他们挥手的赵荣康,他晒红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见到他们回来,他大嗓门就嚷嚷了起来。 “姐姐,家里有牛了耶!那我以后可就能让大哥给我赶着牛送货去铺摊子了,那三哥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实在是太好了!肯定是你说服爹的对不对?” 他扒拉着赵宛舒的胳膊,笑嘻嘻道,“不然爹可不会答应,因为用的是姐姐你赚来的钱,爹又最疼你,只要你说的,他肯定是都答应了的。” “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啊!” “既然知道我是好姐姐,那你先松开,让我喘口气,你这身上都是汗,太热了。趁着还有光线,先去洗个澡,等会就能吃饭了。”赵宛舒抬手戳了戳他的额角,“还有,没看到萧公子吗?跟人打打招呼呀!” 赵荣康笑眯眯地跟萧承煜问了声好,就连忙拔腿跑了。 赵容则带着萧韶光先回来了,此时已经把萧韶光身上的衣服换了,用的是赵荣康的新做的衣裳,是细布短打。 但赵荣康到底是长了三四岁,这衣服穿在萧韶光身上,就显得有些肥大,裤脚和袖口都挽了好几层,露出了他纤细白嫩的胳膊。 林彩云挺着肚子出来,见此,忍不住夸道,“这衣服穿在我家那猴头身上也就那样儿,倒是小公子,穿在他身上,就跟那观音座前的金童一般好看。” 萧承煜走上前来,跟林彩云打了招呼,“又来叨扰伯母了。”说着,又扶住了扑到他跟前来的萧韶光,“小光应该说什么?” 萧韶光被夸得脸颊通红,此时躲在哥哥怀里,细声细气地道谢。 他刚才是跟赵容则玩熟悉了,但对赵家其他人还是很陌生的,一时有些认生。 林彩云现在正是孕期,见到这般可爱的小孩子,实在心里欢喜。 “萧公子实在是太过客气了。” “小公子玉雪可爱,实是叫人喜欢得很。若是我回头能生个像小公子这般的孩儿,我便是梦里都要乐笑了。” 萧韶光拉着哥哥的衣服,悄悄地看过去,见林彩云面容清秀,神情慈和,脸颊更红了,刚巧腹中空鸣。 林彩云也听见了,顺势便道,“萧公子,上回你来家中,家里没好生招待你。这回我刚听我家相公说,是小公子生辰,还请赏个脸在家中吃顿便饭。” “是啊,这天色还早呐,等会我送你们回去。再说,这小光都饿了,他衣服也还要一会儿才干,就吃顿饭!”赵容则也劝道。 萧承煜推辞不过,便也答应了下来。 , 第343章 赵容涛回来了! 因着是萧韶光的生日,赵家这晚饭做的也就很是丰盛,有鱼有肉也有汤。 萧承煜连忙道,“不必如此,我们随便吃吃就好。今天其实不算是小光的正经生辰,是因为我赶不上回来给他过生辰,才提前给他过个小生辰。” 赵三河却不以为然,“这虽然是小生辰,但这该有的还是得有。我们家都是普通人家,也拿不出什么好的,也就之只是些家常菜,叫你们吃个舒心而已。” “是啊,萧公子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们农户人家,可能不懂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还请你们莫要见怪。”林彩云轻声道。 “就当我们谢谢您对我们家的帮助!” 她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知道,这大户人家吃的都是珍馐海味。 萧承煜愣了愣,看了眼旁边的赵宛舒,低声道,“也算不上我帮忙,是令嫒帮了我在先,令郎学问出挑,这才能留在柳家,我并未出什么力。” 赵容则道,“煜哥你就是客气,这是不是帮忙,我们心里都是清楚的。这咱们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就快吃饭吧!这个小鸡炖蘑菇,是之前阿宛教我做的,味道可好了,这蘑菇还是我家种的呢,你快尝尝。” 赵容则忙要给萧承煜夹菜,却被赵宛舒给摁住了。 “阿宛?”赵容则愣了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却看赵宛舒重新拿了双筷子,给萧承煜夹了两筷子菜,又搁下,道:“萧公子,你快吃吧!” 赵容则这才反应过来,这大家公子可能都有些规矩,比如这吃饭都得用公筷,他倒是也不觉得尴尬,只拍着脑袋说,“瞧我把这个忘记了,来,你再尝尝这个……” 饭桌上的气氛再次热闹了起来。 萧承煜也有些怔,他没想到赵宛舒竟是注意到这个,其实他并不是多在乎这个干净问题,再困难的时候,他带着泥的都曾吃过,这也是他父亲教导过的。 只是,若是有条件,他还是想要稍微讲究一下的。 没想到赵宛舒虽然没与他同桌吃过饭,竟是还注意到他这个习惯。 一时间,他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暖意,就像是一股暖流从心口直往四肢百骸流窜。 他垂眸看赵宛舒正照顾着萧韶光吃饭,不由微微的翘了翘唇角。 赵宛舒边给萧韶光夹菜,边轻声道,“这个你也吃点,对身体好!等吃完了,我给你煨了银耳莲子枸杞羹,糯糯软软又甜甜的……” “真的?”萧韶光一听说还有甜品,顿时眼眸就闪亮亮的,得了赵宛舒的点头,就是吃起饭来都格外的香。 相比赵家的和谐热闹,赵清雪气鼓鼓地回到家中时,就迎面撞见了赵李氏正对着赵容涛嘘寒问暖。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赵容涛休沐,他以往是很少回来的,这次回来估计又是为了钱吧! 不过,她正要找他,倒是免了她去城里寻他了。 她眼眸一亮,刚要说话,赵李氏一眼就瞧见了她,“你个花猫蹄子,我正想寻你呢,院子都没打扫干净,你又去哪里瞎浪了?” “我早跟你说过了,今天你哥哥会回来了,让你早点扫完院子去烧火把刚宰的鸡给煲了,让你哥哥补补身体,他读书辛苦。” “你倒是好,跑得影儿都没了!跟你娘一个样儿,让去跟人换两斤肉回来,半天都没瞧见人回来,养你们一群废物能做什么?”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要老娘请你进来啊!穿那么鲜亮,干什么,勾引汉子是不是?小娼妇……”赵李氏边骂边来扯她。 赵清雪生怕她把衣服给扯坏,连忙往后躲,结果赵李氏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耳朵往院子里拖,“瞎了你狗眼的东西,不会给你哥倒杯茶水喝喝解解渴吗?信不信老娘撕了你这身贱皮子!” 赵容涛本来板着脸想说两声辛苦,结果没想到先看到的竟然是这一幕,顿时眼儿都直了。 他妹妹他是清楚的,向来是爱美爱俏的,在家也是得宠的,他家只有三姊妹,大姐嫁出去早,也就只剩下他和阿雪年纪相当,两人这些年感情也好,也能说到一起去。 结果他不过是一阵子没回来,家里到底是怎么了,他奶怎么对阿雪成了这副态度了? 他眼见赵清雪被扯得眼眶都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连忙拉住了赵李氏,“奶,奶,你这是干什么?我,我不渴,我暂时不想喝茶。” “咳咳,我有点想喝奶奶煲的鸡汤,奶奶煲的鸡汤最是好喝了,我这在学堂里天天念叨着呢!阿雪做的不是那味儿!” 赵李氏见宝贝孙儿开口,霎时本来凶神恶煞的脸又舒展开了,就像是一朵老菊花开花,她心里高兴,“涛儿还是念着奶奶的啊,我跟你说,奶奶这手艺那都是几十年的了,那是别人能比的。” “也成,你想喝,奶奶给你亲自煲,免得让贱蹄子给偷喝了。你等着,奶奶给你多放点药材,给你补补脑子,你为了家里实在是太辛苦了!” 说完,她就哼着小曲儿往灶房去了。 “好,奶奶快去吧!” 赵容涛难得好声好气地把人哄走了,扭头就拉过赵清雪进了大房的屋子,把门给合上,看了过来,“阿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怎么对你这样?” 爹娘盼着阿雪嫁个好人家,拉拔下家里,所以对她向来是很宠爱的。 加上家里也有足够的人干活,所以赵李氏对赵清雪也跟其他几房的闺女不同,赵清雪可以说是养得娇娇的,哪儿被这样对待过。 虽然比对二房的态度好了许多,但那画面也的确是很具有冲击力的。 赵清雪丢了大脸,又见哥哥问起,顿时积蓄的委屈就决堤而出,她捂着脸,扑到桌前就嘤嘤大哭了起来。 “哥哥,呜呜,你怎么才回来,呜呜,你是不知道,我,我都要被家里给蹉跎死了!” , 第344章 没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赵容涛其实也不大耐烦应付人哭,但这个是自己亲妹子,两人向来亲近,他也就耐着两分心思哄了她两句。 “阿雪,你别光顾着哭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咋我刚瞧着奶奶对你和娘的态度都不大好了,而且这些杂活怎么都落到了你头上了?” “二婶呢?还有阿桃和阿栀呢?她们去哪儿了?” 以前家外地里的活计是赵二湖为主力的,而家里面的则是二房女眷来包圆的,他娘向来不怎么沾手的,赵清雪就更不用提了。 她因着要待嫁,都是得留在捂白捂娇嫩的,冬日里连洗脸水偶尔都是二房姐妹给端来房间的,何曾做错家里的粗活的! 赵清雪哭哭啼啼地把家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因为哥哥你要读书,家里怕影响你,爹和爷爷就做主不让告诉你这些事儿,让你更专心点准备秋闱。” “可是,哥哥,”赵清雪可是不管这些的,她抓住赵容涛的衣袖,“我真的挨不住了。你看看我的手,都粗糙成什么样儿了!我好不容易养得娇嫩的手啊!” 赵容涛听着都觉得匪夷所思,他没顾上妹妹的手,他只想着三房被分出去了,他其实无所谓,左右他跟三房都不对付。 但二房可是家里最好用的,无论是二叔下地还是二婶她们内外一把抓,甚至是几个妹妹以后能提供的帮助,就是出嫁换彩礼都能行,怎么就给分出去了呢? “爷奶和爹娘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他们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赵清雪红着眼眶:“能怎么办?当时三叔帮二叔家出头,二叔倒是不想答应,但二婶子就跟疯了一样,要死要活地闹着要分家。而且,若是不分家,咱们家就要赔偿三十两银子啊!” “爷奶和爹也是没办法才会答应的。” 赵容涛却不这么认为,他在屋里团团转,心里盘算,“那也不成啊!三十两银子,赵青桃不过是个女娃,哪儿需要费钱那么看诊,左右以后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嫁过去就成,有的是夫家给她打算。爹和爷若是咬牙不松口,难道他们还能逼死咱们家不成?” “现在又是分家,又是分地出去……” 赵容涛可比赵清雪会打算得多,他虽然长年在外读书,但家里的情况如何,他比赵清雪清楚得多。 家里的地全靠二叔种,每年他读书的钱都是来自这些地里的出产。他爹虽然在驿站当差,但那点钱根本他花销,家里还得贴补一二,现在分家了,以后家里还怎么过活? 赵清雪不以为然,“哥哥,分家咱们也就分了两亩地出去。我听说,那地不是好地,都是差地,出不了什么粮食,根本养不活二房的。” “你懂什么?”赵容涛不耐烦,“咱们家虽然地多,但是现在咱们家和四叔家没分家,四叔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根本不会下地干活的。” “难道就光靠着爷爷下地吗?那样根本忙不过来的。” “总不能农忙时,让你和娘也跟着下地吧!”他瞟了眼赵清雪。 反正他和他爹是读书人,根本不可能下地的。 而且,就是雇人,家里现在情况拮据,他这也需要钱,哪里舍得。 赵清雪还根本没想到这茬,闻言,她想起以往家里忙不过来,的确是会让二房的女眷跟着下地…… 顿时,她的脸色霎变,“哥哥,我可不想下地!我若是下地了,我岂不是要晒黑了,我的手和脸,哥哥……” “所以,当时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办法,哪怕拖一拖都成,怎么就答应了!”赵容涛恨铁不成钢。 赵清雪也委屈,“你怪我有什么用?这事儿是爹和爷爷他们做的主,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儿!” 她想了想,“不过,我偷听了爹和爷爷说话,二叔好像偷偷把那两亩地的地契塞回来了。” “当真?”赵容涛本来正烦恼不已,闻言,他眼眸亮了亮,忙扭头看了过来。 赵清雪回想了下,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真的,他们说的很小声的,好像是连咱娘都不知道。” “而且,二叔还说,等腿好了,秋收他也会帮忙的。”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赵容涛眉头舒展,“那二婶子呢?” “你别提二婶子了。之前她动了胎气,躺了两天后,好像是好些了。二叔就催促着她给家里做饭,结果被三叔送饭瞧见了,哦,二叔家的饭食都是三叔亲自送,盯着吃收拾的。” “所以当时为了这事儿,三叔在家里大闹了一场,反正现在奶奶也不好使唤二婶了,就每天使唤我和娘。” 说到这,赵清雪就面有菜色,“反正,我和娘现在又是管着做饭,又要打理家里内外,别提多苦了。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啊,奶奶最是疼你了。” “而且,奶奶最近说我年纪大了,想给我说个人家,都准备请媒婆了。” “哥哥,我以后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当少奶奶的,可不是要留着嫁给庄稼汉的。” 她看了眼赵容涛的脸色,心底的焦躁突然慢慢沉淀了下来,“哥哥,你可想好了,我若是嫁给了庄稼汉,以后指不定还得靠你接济。” “而且,你若是真中了举人状元的,有这样的妹夫,你脸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而我要是嫁得好,夫家有钱有势的,以后你读书也好,赶考也好,也不必家里给你省钱借钱了,那可就是我说句话的功夫了。” “哥哥,你说呢?” 同为兄妹多年,赵清雪比谁都了解赵容涛。 虽然他们兄妹关系看着亲近,但她哥哥本质还是自私的,他只有在自己利益不会受到损害的时候才会跟别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他更在乎的从来是他自己。 这点,她和她哥哥是一样的。 没什么比自己过得好更重要了! 所以,她必须利用她哥哥让自己嫁入好人家,哪怕是让她哥哥阻拦奶奶给她说亲的举动也好。 , 第345章 贪婪的光芒! 闻言,赵容涛的表情果然变了变,他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半晌,他往旁边的坐了下来,拍了拍赵清雪的手,亲昵道,“阿雪,我们是兄妹,比起家里其他人,我自然是更亲近你的。” “我也自然是盼着你过得好的是不是?” “我会跟奶奶说,让她别给你说些不三不四是人选。” 顿了顿,他长吁短叹道,“也怪哥哥我没本事。之前我在学堂里也是认识些好些商户员外人家的同窗的,我本来是想引荐你给你认识的。” “开始还好好的,可谁知道……” “谁知道怎么了?”赵清雪急了。 赵容涛的面容沉了沉,咬牙切齿道,“都叫赵宛舒那混账给弄黄了……我好不容易搭上的……” 这年头能够多年供养一个读书人的家庭不多,除非是不缺钱的商户和世家,农家靠天吃饭,最是难以为继。 所以,学堂里多数都是家里有些底子的人家,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庄户寒酸户。 可他却靠着家里堆砌的银子,打造出家里是不缺钱的庄户人家出身。 平日里也没少宴请,好不容易以此搭上了陈祖如和廖季风这样出身的人物,据说两人的家庭都极为不简单,特别是廖季风。 两人出手也向来不凡,在学堂里都是富裕人家的富裕出身了。 他都想好了,若是能够让其中一个人成为他的妹夫,那他以后就是他们的哥哥了,又有同窗之谊,以后读书也好,科考也好,同朝为官也好,那都是有个帮手了。 结果这些,生生都叫赵宛舒给破坏了。 他这次休沐会回来,实在是在学堂里待不下去了。 赵宛舒上次大闹学堂,逼着夫子丢了大脸不说,陈祖如也养了一个月伤,为此他们寻不到出气口,同为赵家人的他就遭了殃。 本来说好了要给他当举荐人的夫子突然就反悔了,陈祖如对他也是阴阳怪气。 而学堂里的人之前也损失了银子,有陈祖如带头,就一道跟着一个鼻孔出气,平日里给他的课业本子浇水,打打闹闹故意弄坏他的书籍,种种恶作剧不胜枚举。 夫子就是看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赵容涛在学堂里是吃尽了苦头。 可以说,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叫赵宛舒给毁了! 而这次回来,他也是迫不得已。 他需要家里给钱重新找举荐人。 他挑挑拣拣的说了些,赵清雪闻言,涨红了脸恨道,“赵宛舒是不是非得跟我们家过不去!可恶!我刚才就该……” 想起刚才的事情,她是又难堪又愤怒,可想到萧承煜的那张脸,她的脸又猛地浮起了两坨绯红。 虽然当时萧承煜的话不中听,但在她看来,肯定是赵宛舒对他说了些她的坏话。 她那么好看,萧承煜怎么可能忽视她,反而对赵宛舒那贱人亲近! 关键是,萧承煜又有钱又好看…… 她突然心里有了个主意,“哥哥,我刚才看到了个公子,瞧着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跟你以前说过的那种,风度翩翩,潇洒倜傥,就……就很好了……”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赵容涛不解。 “他跟赵宛舒很亲近啊!” “之前赵宛舒可是在燕北城待过一段时间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她认识的贵公子,就是特地追过来的。”赵清雪猜测道。 “哈?”赵容涛挑眉,“你别开玩笑了?就赵宛舒那豆芽样,谁看得上她那就是瞎了眼吧!没准是来找赵容则他们的吧……” 赵清雪本来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听了赵容涛的嘀咕,她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是啊,听说赵家三房现在在城里卖什么卤肉卤料的,会不会是被这方子引过来的哪家酒楼的东家呢? 当时她瞧见赵容则怀里还抱着一个锦衣的孩子跑在前头,赵宛舒则跟那位公子落到了后头,是不是赵容则故意给两人制造的机会? 可恶,明明都是他的妹妹,凭什么这样的好事不想到她?赵宛舒年纪还小,又长那副丑不拉几的模样,怎么可能嫁得出去? 赵容则就是偏心,就是盼着她不好! 赵清雪嚼碎了银牙,她把猜测讲了出来,“哥哥,你要看着三房比咱们家好吗? 你快想想办法。” “不然,你打听打听那位公子姓什么名什么,我改日里跟他把误会给解释清楚了。” “凭借我的魅力和长相,我就不信我不能让他对我着迷,言听计从。” 这点,赵清雪是很有自信的。 赵容涛颔首,但比起给妹妹找对象,现在他却有了别的想法,他琢磨道,“阿雪,你刚才说,镇上的卤肉摊子是三叔家支的?” 因为现在临近秋闱,学堂里气氛很是紧张,加上他现在被排斥,所以他后来根本没有出过学堂的门,所以根本不知道在学堂里被大家格外赞誉的卤肉摊子是赵家三房开的。 眼见着赵清雪点头,赵容涛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卤肉摊子多么赚钱,他也是有耳闻的,据说每日里都得排队买,不然很快就会被卖光…… 他本来还挺头疼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开口问家里重新要大笔的钱,现在他突然寻到了办法了。 他眼底骤然射出了贪婪的光亮。 “哥哥,你怎么了?”赵清雪见他半天没动,忍不住推了推他。 赵容涛舔了舔唇角,看了她一眼,“没事,我会帮你打听的。我先去看看爹和爷爷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寻他们。” 。 抱着吃得肚圆腹饱的小肚腩,萧韶光牵着萧承煜的手,依依不舍地看着远去的牛车,“哥哥,我以后还能再去阿宛姐姐家吗?” 他喜欢那样的氛围,热热闹闹的,就跟从前的家里一样。 萧承煜左手牵着弟弟,右手提着赵家塞了一堆的礼物,都是家里的土特产,缓缓的往小院子走,嘴里无意识地应着。 萧韶光听出他的敷衍,忍不住扯了扯他的手,加大了嗓门再问了一遍。 萧承煜回过神来,望着月光下弟弟圆溜溜的眼睛里透出的期待,沉默了半晌,残忍地回道,“不能。” 萧韶光眼底的光芒霎时就消失了不见。 萧承煜顿了顿,摸了摸他的头,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光,听话。” , 第346章 离家出走的萧韶光 天光擦亮,赵荣康就拖着赵荣贵一道爬起来,两个人边打着哈欠边互相推搡着往外走。 赵容则已经起来,看到两个东倒西歪的,一人脑门给了一个爆栗子,“醒醒吧!都去洗洗脸,醒醒神。爹已经把卤菜都做好了,你们等会去帮一把手。” 哪个孩子不爱睡懒觉,只是家里需要做生意,这都是无可奈何的。 所以,赵三河平时都会早起晚睡给家里做些杂事,也让几个孩子没有后顾之忧。可以说,又是管着家里上下,又是要建房子,赵三河最近都瘦了不少。 “好。”赵荣康哈欠连天,眼角都沁出了泪水,被打得一激灵,他猛然回过神来,“大哥,你怎么也起那么早?家里不是有牛车么,你也不用那么赶早了!” 赵容则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今天村里没菜收了,我得去隔壁村落收,我昨天就跟人说好了。你们动作快点,我收完第一波,就回来拉你们。” “要不要我给你帮忙啊大哥?”赵荣贵连忙道,“你忙得过来吗?” “你们不用管我,我先走了。”赵容则摆了摆手,就着天光往外走,套了牛车就打开了篱笆门。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蹲着的一个小身影,天色还有些暗沉,粗粗一看,还以为是蹲着一只灰毛兔子,赵容则都吓了一跳,待得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是个人。 赵宛舒是被拍门喊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天还没大亮。 她有些疑惑,往日里家里可都很少那么早喊她起床。 她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披上衣服,边打开门边懒懒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敲门的是赵荣康,看到她出来,连忙拉着手道,“姐姐,你快来看,有人来了……” “有人?什么人?”赵宛舒还有些懵。 “哎呀,就是昨天那个小公子啊,就长得白白嫩嫩像萝卜那个啊!”赵荣康焦急道。 “什么白萝卜黑萝卜……”赵宛舒嘀咕了两句,旋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小光?这么早的,他怎么来了?来干什么?” 萧承煜可是很疼他这个弟弟的,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带着弟弟出来,莫不是萧韶光又哪里不舒服了?上门来求诊?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宛舒瞬间就清醒了,她连忙跟着赵荣康出来,就看到蹲在门口种蘑菇的大蘑菇,她爹和几个哥哥都围在那里,她大哥还一道儿跟着蹲着,嘴里说着什么,但对方死活不动。 赵容则说得口齿都生燥了,他是真不知道,昨天那么好说话,亲近可人的小孩子,怎么今天就变了模样。 见到赵宛舒来,他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指了指地上的萧韶光,压低了嗓音,“刚开门就蹲在这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身上都落了露水,也不知道蹲了多久。” “若不是我认得这身衣服,我都没认出人来。我哄了半天,死活不肯说话,也不肯进屋,我也不敢强抱了进去,怕他受惊。” “他跟你亲近,你与他说说话,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赵宛舒颔首,就着赵容则蹲着的位置蹲下,试探地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头发,果然抹了一层水雾,她有些心疼。 “小光,小光,你怎么在这里?我是阿宛姐姐,你与我说说话好不好?” 萧韶光听到声音,动了动脚。 赵宛舒大受鼓舞,继续道,“怎么了?怎么你一个人来这里了?你哥哥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阿宛姐姐说,阿宛姐姐是大夫,可以看病的。” “昨天过生辰的时候不是说过吗?有什么事情得说出来,不说出来大家怎么知道是不是?小光,你跟姐姐说说话好不好?小光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对不对?” 萧韶光还是没有反应,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赵荣康挠了挠头,“是不是昏过去了?要不咱们还是把人给抱进去吧,这早晨还是蛮凉的……” 赵宛舒刚要点头,就看萧韶光突然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了苍白的小脸来,原本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都遍布着红血丝,眼角红红肿肿的,似是哭过。 他沙哑着嗓子,低声道,“阿,阿宛姐姐……” “怎么了这是?快起来,小光,咱们进屋慢慢说。” 赵宛舒有些吃惊,她忙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结果可能是蹲太久,萧韶光站不稳,立刻就往地上跌去。 赵容则眼疾手快,连忙把人给抱在怀里,“我来。” 赵宛舒:“抱我屋里去吧!手脚那么冰冷,爹你给熬一碗姜汤给他,三哥你端一盆热水来,给他擦擦手脚身体的……” 赵三河和赵荣贵都纷纷应着,家里这些热水都是不缺的。 而且萧韶光这模样瞧着实在是可怜! 萧韶光被安置在床边坐下,他看周围所有人都围着她团团转,个个都是嘘寒问暖的,望着刚给自己擦热了手脚的赵宛舒,他眼眶又酸酸麻麻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赵宛舒收了手巾,端过姜汤,就与赵容则低声道,“大哥,你们先去忙,这里有我。” 她看了眼垂着头的萧韶光,“等会,你去镇上与萧公子说一声,就跟他说他弟弟在咱们家,让他别着急放宽心。” 赵容则点了点头,只是还没等他走,就听萧韶光突然抬起小脑门,奶凶奶凶道,“我,我不要见我哥哥!我不要见他!” 这抗拒意味很明显。 赵容则愣了愣,看了眼同样惊讶的赵宛舒,他扬了扬眉头,“小光,你是没有告诉你哥哥,偷跑出来的吧?那你哥哥肯定是急坏了,阿则哥哥告诉他,让他别担心你,也不行么?” 萧韶光抿了抿小薄唇,苍白的脸颊都鼓鼓囊囊起来,咬字道,“我不要理他。” 顿了顿,他突然跳下了床铺,边套鞋子,边道,“我自己走。” 赵宛舒手里还端着姜汤,她连忙以眼神示意,赵容则会意,长臂一捞,把人搂在了怀里,口里哄道,“好好好,不见不见……你别急啊,这要走去哪里啊!” , 第347章 永远不要幸运! 赵宛舒:“小光,你先别着急,我哥哥是逗你玩的。你不想见你哥哥,那咱们就不见,你先坐下,把姜汤喝了,暖暖身体。” “你就是要做什么,也得有个健康的身子是不是?不然你这若是风寒入体,后面又要像以前那样病了,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萧韶光的抗拒变小了些,安安分分地被赵容则又放回床边,听话地喝了姜汤。 赵宛舒给他擦了擦脸上,“那,你在这等等,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我找我弟弟给你换一身,等衣服干了再换上好不好?” 安抚好萧韶光,赵宛舒就就跟着赵容则出来了。 赵容则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他们兄弟闹什么了?怎么一晚上不见就成这样了!昨天不还是好好儿的嘛!” “这小光瞧着乖乖巧巧的,关键时候还是挺辣的。” “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粘你,那么听你的话啊?阿宛,你说现在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该通知的还是得通知。萧公子最是看重他这个弟弟,若是知道弟弟失踪了半晚上,肯定得急坏了。”赵宛舒也无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黏着我,可能是没有姐姐,想要一个吧!” “萧公子那头你去,小光这里我问问什么情况。” “时候不早了,哥哥你还是快去吧!你这还得给送菜进城呢!” 赵宛舒拿了赵荣康的新衣裳,进了饭屋子,就看萧韶光还是那姿势端坐着,没有动弹。 “小光,来,咱们把衣服换了!” 萧韶光这个倒是很配合,不过他却要自己换,还让赵宛舒转过去,对此,他振振有词,“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阿宛姐姐不能偷看。” 赵宛舒:“……你有七岁么?” 萧韶光抿唇,“我已经满了五岁了,那,那我就七岁了。” 这是强行算虚岁加岁啊! 赵宛舒本来还想逗逗他,告诉他七岁是不同席,但他现在却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坐着女孩子的闺床呢! 不过想到这情况,她也只能咽下,只是肩膀抖了抖。 萧韶光虽然年岁小,但自理能力还是很好的,衣服穿得也是整整齐齐的,比很多现代五岁的孩子还要厉害。 等到换好了衣服,赵宛舒把他的衣服拿出去晒,给他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配菜则是卤菜,这是最近家里的常态,早饭都是简单些的。 本来以往早饭都是一家人一起吃,但照顾萧韶光现在的情况,赵宛舒就跟他一起在房间里吃。 她看萧韶光动作优雅又麻利地舀粥喝,眉眼间原本的郁色也稍稍消散了不少,果然没人能够拒绝美食,美食就是能够缓解人的紧张和难过。 她慢慢开口道,“小光,你是怎么认识我家的路的?你一个人能走那么远吗?” 她没有一上来就问发生了什么,萧韶光果真没有激烈的反应,他骄傲道,“我记住了路啊!我爹爹以前有教我习武,他男孩子就该建功立业……” “而且,这里离镇上不远的,我走得很快的,我走了,嗯,”他掰着指头算了算。 “走了半个时辰吧!虽然天有点黑,但我都记得怎么走的,到阿宛姐姐家要经过两棵树,旁边还有一条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赵宛舒心里盘算着时间,那也就是说萧韶光是差不多寅时出门的,按照他的脚程,大人一刻钟的路程,他人小力微,走走停停,也差不多得走小半个时辰。 就是他胆子也真够大的,那会应该也就天微微亮,他竟然还敢出门乱走…… 她捧场地鼓掌,“小光真厉害,那么小就能走那么远的路,比阿宛姐姐以前可强多了。” 小孩子禁不住夸,更何况他今天本来就觉得自己做了很厉害的事情,顿时就眼儿亮亮。 赵宛舒抓住时机道,“不过,小光不该这么做的。” 萧韶光闻言,放下了碗筷,有点不大乐意。 赵宛舒没管,继续道,“你离家出走的时候,这天没大光,外头街上多的是流浪乞丐之类的,也有不少坏人。” “你这般白白净净的男孩子,拍花子见了最是喜欢,他们会把你抓走,然后卖去那偏僻山坳里给当孩子。” “还有那更坏心眼的,可能会折断你的手脚,让成为残疾,然后去乞讨。” 萧韶光越听脸色越白,他不敢置信,“不,不会有那么坏的人吧……” “小光,永远不要庆幸。” “这世上有好人,也是有坏人的。好人有多好,坏人也有多坏。这些很多时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够想象的。” 赵宛舒知道他是被萧承煜保护得太好了,还是个太单纯的孩子,这些事情换了小康就不会做。 不过,眼看他吓得发抖,她也不忍心多说,转而轻轻握住了他的小手,缓缓道,“小光,姐姐说这些,是想让你以后做事情的时候,不要那么冲动。” “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是七岁的大孩子了吗?那男子汉做事就该三思。” “我不知道你跟你哥哥起了什么矛盾,但是,你哥哥对你如何,你心里也是明白的。” “这世上最疼爱你的就是你的亲人了。” “你离家出走,从镇上一路走到我这,的确很了不起,不但避开了坏人,还没有遇到什么凶禽猛兽的,那是你的幸运。”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你没有那么幸运,有个什么万一,你让你哥哥怎么办?” 萧韶光愣了愣,他垂着头,眼睛波光闪烁,“我,我没想那么多……我生气哥哥……” “生气就好好沟通,没有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既是因为跟哥哥生气,那就跟你哥哥说清楚,你生气的原因,以及你心底的想法。” “而不是用离家出走来威胁你哥哥,以此来达成你惩罚他的目的。” “大家都是亲人不是吗?那就能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赵宛舒替他整理了下衣领,语重心长地给他灌鸡汤,“那等会,见到哥哥的时候,好好儿跟你哥哥说话好不好?” 萧韶光想了想,迟疑了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 第348章 挨打了! 萧承煜来得很快。 那时,赵家才吃完早饭,赵宛舒正带着萧韶光在院子里溜达消食,顺便给他介绍介绍农家的新鲜事物。 萧承煜是携裹着一身霜华进来的,脸色也出奇的冰冷吓人,他本就气势凛冽,往常他都有刻意收敛,所以并不会给人压迫感。 但这回可能是因为生气,那气势犹如尸山血海里煞神,把正坐在屋檐下边笑着看着两人遛弯,边缝小衣服的林彩云给吓了一大跳。 就是萧韶光都被他给吓住了,心虚地扒拉着赵宛舒的衣摆,躲在她的身后,偷偷摸摸地不敢探头再看。 赵宛舒也是心口怦怦直跳,“萧公子……你来了!” 萧承煜觑到赵宛舒以及她身后的那半截衣袍,一路而来的惊慌恼怒都化作汹涌澎湃的情绪,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低低地“嗯”了声,随后朝着屋檐下面有惊色的林彩云拱了拱手,“对不住,惊扰了。” 林彩云忙摆了摆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勉强道:“萧公子来了,快,快坐吧!这,这……你弟弟就在这,你也不必担忧,他没事的。” 赵宛舒:“是啊,萧公子,小光在这呢。” 说着,她想拉萧韶光出来,但萧韶光方才是答应得好好的,可看到他哥哥这架势,他就想起以前被哥哥摁着教训的情景,他哆哆嗦嗦地不敢冒头,只把脸埋在赵宛舒的衣裙里。 赵宛舒有些尴尬,“萧公子,要不,你先坐坐,我跟小光说说话,他可能是今早受了惊吓着了……” “不必。”萧承煜面色冷凝,大跨步上前,揪住了萧韶光,拎住他后颈处的衣服,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抓到了跟前。 然后,长腿一弓,把小豆丁的上半身摁住,大掌就朝着他翘起的屁股啪啪啪就是一顿打。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到赵宛舒听到哽咽的哭声,反应过来时,萧韶光已经挨了好几个巴掌了。 她连忙拉住还要打的萧承煜,“萧公子,我知道这事儿我不该插手。但,小光方才我已经跟他讲过道理了,他也知道错了,他身体有些弱,你有什么事儿跟他慢慢说,别下狠手。” “小光还是能讲得通道理的。” 林彩云也是格外喜欢萧韶光这个白白嫩嫩又懂礼貌的好孩子,她也连忙道,“是啊,萧公子,你别打了,孩子还小,教肯定是能教的,仔细教就成,要是打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萧承煜打了一顿,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他一松手,萧韶光就从他的腿上滑落了下来,踉踉跄跄地扭头扑到了就近的林彩云怀里,呜哇大哭。 “坏,哥哥是大坏蛋,就是欺负我,呜呜呜呜……我要告诉爹,告诉娘,你欺负我,你还打我……呜呜呜……” 萧韶光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他本来都准备认错了,结果哥哥不由分说地就打了他一顿。 还是在他喜欢的阿宛姐姐跟前,他这是丢了大脸面,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他越想越是伤心,哭得就越发大声了。 林彩云心疼地搂着他,“可怜的孩子,别哭别哭,婶子疼你,等会给你伤口呼呼就不疼了……” 她看了眼脸色冰冷的萧承煜,本来是想说什么,但对着这脸她又不知道说什么,这说来说去,都是人家自己的家事,最后只能叹息一声。 赵宛舒:“先给小光看看吧,娘,带他回我房间,我拿点药给他。” “成。”林彩云颔首,就半拉半抱着萧韶光进屋去。 萧承煜刚才听到萧韶光的那些话,脸色就越发难看了,却又生生给忍住,他手指舒展了下,到底是没阻拦。 “谢谢你,阿宛姑娘。” 赵宛舒瞅了他一眼,给他搬了个凳子,“没事,我也挺喜欢小光的。萧公子,你先坐会,我先给他看看伤,晚点我再让他跟你说话。” 萧承煜抿了抿唇,“我并非故意如此,实在是今早起来,骤然看不到他了,家里门户大开。我还以为他……” 想到早上起来看到的情景,他心口就狠狠颤了颤,他闭了闭眼,“我实在是吓着了,还以为是半夜有……趁我不注意把他给掳走……” 他抬手摁住了脸颊,“不瞒你说,我家有仇人,我家许许多多的人都没了,包括我爹都因为护着我们没了。我和小光是死里逃生的,是很多人以性命相护,我们才活下来的……” “我的命倒是无所谓,但是若是小光……我真的……”他抬起眼眸,眼底都是血丝,犹如一只困兽,“阿宛姑娘,你知道吗?我不能让小光有事……” 赵宛舒被吓得一怔,刚才她没仔细看,此时她才注意到,萧承煜的衣服都没了以往的齐整,脸上都有冒出来的细小胡渣,眼下都有青青紫紫的黑眼圈,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这样一来,就添了好几分憔悴。 “是,是这样吗?”她还是第一次听萧承煜跟她讲他的过往,一时有些震惊。 这听起来,像是家里遭了大难,然后潜逃出来的…… 但那位在酒楼的公子又是跟他们什么关系…… 还有巫阳他们几个,对萧承煜好像的确是恭恭敬敬的…… 但没等她发散思维,想出什么来,就听萧承煜继续道,“我刚才有些冲动了。今早我本来都要……但中途碰上了你哥哥,你哥哥告诉我,他来了你家,我当时心里就很是着恼,见到他没事,我就没忍住。” 赵宛舒叹了口气,“我懂。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心情她懂,都急得要报官了,结果人倒是好,偷偷摸摸去了别人家,都不给自己说一声。 见到没事,可不是心潮激动,失而复得的心情作用下……恨不得打熊孩子一顿好好出口气,让他知道知道疼痛二字怎么写! 萧承煜摇了摇头,“劳烦你给小光好好看看,他身体的确弱,是我下手没分寸。银子的事儿不成问题!!” , 第349章 小儿屏气症! 赵宛舒斜睨着他,摇了摇头,“不过是点药酒的事儿,不妨事,不需要什么钱的。” “你在此稍等片刻。” 说完,她就去趟赵荣贵兄弟的房间,上回买的药酒还剩下许多,刚巧可以给萧韶光用。 萧承煜虽说是收了力,但萧韶光到底年纪小,皮肤嫩,这几个巴掌连续下去,屁股蛋子交错都是掌印,红红肿肿,这会儿都有些发青发紫。 林彩云一扯下裤子,看得就揪心:“这萧公子下手也没留力,小孩子嫩得很,若是刚才不拦着,这不都得给打烂了吗?这可真的是。” 萧韶光趴在被褥里,磕磕巴巴地哭,“哥哥肯定是看爹不在了,他就打我……以前爹爹就总打他,拿大棍子抽屁股,他现在也这样打我,他故意打我……呜呜呜……我不要理他了……” 赵宛舒见他哭那么惨烈,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想起刚才萧承煜的模样,以及刚才萧承煜的话,她也知道这回萧韶光的确是冲动有错的。 “小光,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你这会有错在先,离家出走,惹得你哥哥急得都要报官了,他这才气得打你,给你个教训……”她边把药酒倒在手心,合温搓热,然后才给萧韶光上药。 萧韶光疼得一抽一抽,见一贯喜欢的阿宛姐姐居然还倒帮忙,他霎时更委屈了,“阿宛姐姐,你帮我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呜呜呜,我就知道,没人不喜欢哥哥,大家都讨厌我……” “呜呜,我要我娘,我要爹,我不要跟着哥哥,我也不要你们……大家都欺负我……呜呜呜呜……” “你——”赵宛舒见他犯熊,也有些无语了。 果然孩子都是有熊孩子的一面的啊! 她刚要再说话,却被林彩云给拉住,“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他现在哭得上头了,哪儿听得进去话。” “可我刚听萧公子说了,这事儿……”赵宛舒皱了皱眉。 她倒不是帮萧承煜,而是调转视角,她也是挺为其叫屈的。 萧韶光不能因为年纪小就能得到宽容,这让她想起前世她爸那边的那个熊孩子弟弟,每次就仗着年纪小欺负她,结果欺负完还告黑状。 本来她倒是没那么激动,实在是萧韶光方才那套话,让她想起了这段,她也挺憋屈的。 林彩云推了推她,低声道,“这事儿说不清的。小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你去给他倒杯水来润润嗓子,总不能真让人哭坏了。到时候萧公子也得心疼了!” 赵宛舒叹了口气,只能出门去倒水。 而萧韶光本来就哭上头了,见到赵宛舒竟然不理自己,扭头还出去了,就以为她讨厌自己了,瞬间只觉得又苦又悲,绝望和痛苦的浪潮席卷而来,几乎把他这个小孩子给淹没。 他哭得越发大声,越发难过了。 “爹爹……娘亲……呜呜呜,我要娘亲……呜呜呜……” 赵宛舒听得屋子里越发嘹亮的哭声,端着水不由叹了口气,她看了眼屋外担心的萧承煜,刚要说句话,就听得哭声一窒,随后就传来她娘着急的声音。 “孩子,孩子你怎么了?阿宛,阿宛,你快进来,你瞧瞧这是怎么了?” 赵宛舒和萧承煜一顿,几乎是同时冲了进去,萧承煜冲到了前头,他一把扑到了床边,见到床上的情况,他的脸色变了变,“小光,小光,你怎么了?” 赵宛舒落后了两步,等她到的时候,就看床上的萧韶光哭得脸涨红发紫,浅淡的唇色也有些发黑,他眼儿上翻,四肢强直,偶尔抖动痉挛,小嘴一直张大,却没有呼吸声,一副窒息的模样。 萧承煜俊美的脸有些发白,璀璨的眸子满是震惊和悲痛,他抬手拍着萧韶光的脸:“小光,你醒醒,你跟哥哥说说话,你怎么了?” “哥哥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想跟着哥哥走,哥哥就带你去,你别吓哥哥!小光!” 说到最后,便是个一贯清傲的男子汉,此时声音都有些发哽。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阿宛一走,小公子就哭得好厉害好厉害,然后边哭边喊要娘,然后突然就这样了,我……”林彩云也被吓得脸色煞白煞白。 赵宛舒回过神来,拍了拍她娘的胳膊,又看萧承煜激动,连忙拉住了他,“萧公子,你别再刺激小光了,现在的他经不起刺激了。” “这是小儿屏气症。” “屏气症?”萧承煜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赵宛舒的手,眼底一片黑沉,“阿宛姑娘你能救小光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你救救他!” “嘶,这屏气症也叫小儿愤怒惊厥,过气换气不顺畅,是一种精神上的急症。” 赵宛舒被他抓得有些发疼,她解释道,“这是精神紧张和意外刺激导致的。” 赵宛舒估计是刚才萧韶光一时没换气过来,又太过难受导致的,她有些自责,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 她说道,“这样,萧公子,你听我的,把他平放,解开领口,按他的人中,印堂、合谷等穴道。” 萧承煜动作很快,三两下扯开了交领,然后按照赵宛舒的吩咐做,他回头,“然后呢?” “给他做个简单的人工呼吸。” “人,人工呼吸?” “我来。”赵宛舒推开了人,自己坐到了跟前。 动作轻柔地掰开了萧韶光紧咬的牙关,给他嘴里吹了两口气,然后她边给他顺气,边轻声安抚他,嘴里说着抚慰的话语。 这种病症其实三四岁发作的时间比较多,一般五六岁就不会再发作了,除非是家族遗传。 而这种病关键还是得小孩子自己放松神经,然后自主呼吸,其他物理法子作用不是特别大。 不过,也能感知到刚才萧韶光有多难受痛苦…… 赵宛舒想着便觑着萧承煜,“你也说两句好听地哄哄。” “好听的?”萧承煜愣了愣。 “就刚才你那样的话。” 萧承煜沉吟了片刻,耳朵有些发红,磕磕巴巴地跟着抚慰。 须臾后,萧韶光四肢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呼吸也逐渐开始恢复。 , 第350章 他在与我闹脾气! 可能是因为小儿屏气症导致疲惫,也可能是昨夜一夜未曾好眠导致的困倦,等到萧韶光恢复过来后,他就迷迷瞪瞪地闭眼睡过去了。 萧承煜担心:“小光……” 赵宛舒探了探他的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压低了嗓音道,“萧公子,你别着急,这小儿屏气症严重些的是会让人疲软想睡的,而且他一个小孩子赶了那么长的路,应该也是累了。” “就让他歇息会,晚些他就会醒来的。” 说着,她扶住林彩云,“娘,您也别担忧,您继续去缝小衣服。这里不碍事的!” “可……”林彩云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但的确也轮不到她来帮忙,她只能挺着肚子出去了。 赵宛舒端了热水过来,见萧承煜还坐在床边,目光幽深怔然地看着床上的萧韶光,她叹了口气,把水搁在他跟前,“萧公子,给小光擦擦汗!刚才哭得狠了,身上都是汗水,擦一擦免得着凉。” “不过,要注意别擦到后面的伤口,那都是给上过药的。” “就让他这么侧着或者趴着睡,压着伤口该睡不安稳了。” 萧承煜颔首,他边洗净了手巾给萧韶光擦身上的汗湿,边低声道,“阿宛姑娘,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我没想到小光还会犯这个病……” “犯病?” 萧承煜沉声道,“小光自小就有这个病,大概一两岁时就有,府中大夫说这个得缓养,就是御……我家请的神医曾经给过一份闲惊丸,说这个养一养也就好了,只是当时着急没带出来。” “他已经一年多不曾犯过了,我还以为不会再犯了。” 赵宛舒点了点头,“你家请的神医也没说错,这个是小儿癔症,本就是小儿病居多,除非是家族遗传病。” “癔症?”萧承煜一惊,抬眸望来,黑眸沉沉,“阿宛姑娘,这可有救?” “不就是个小癔症……”赵宛舒见萧承煜表情不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癔症在现在看来那就是精神病,是治不好的! 她马上道,“你别误会,不是那个癔症。我的意思,这个病是由神经掌控的,唔,通俗意义上来讲,那就是能够通过精神层面来治疗的。” “小孩子情绪难以自控,这个你应该是清楚的。这个屏气症发作很大部分原因是情绪因素有关,矫正的关键在于对孩子要有耐心要温柔和蔼,让其感觉到长辈对他的关爱。” 想了想,赵宛舒道,“萧公子家的长辈应该很宠爱孩子吧?” 萧承煜想起以前家中的情况,上头的长辈可不是个个宠着这个小宝贝,府中的老祖宗那是恨不得捧在怀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爹想管教管教,那肯定得引起府中震动。 也就是后来…… 他颔首应道,“确是如此,但后来家中突逢变故,小光变得懂事,也就发作了一回,后来不曾有过。” 赵宛舒说道,“那就是了,这病症本来就是情绪引导为主的。以前家中宠他爱他,甚至是无条件宠溺,难免就造成了些异常。这管孩子其实很麻烦的……这回,他也是太激动了,可能是伤心过头,我瞧着应该是有点缺铁性贫血导致的吧。” “缺铁性贫血?”萧承煜觉得很是神奇,每次都能从赵宛舒嘴里听到一些新鲜的词语。 他虽不能说踏遍千里路,也不曾读过万卷书,但却也是文武兼修的,却每每都听不懂赵宛舒偶尔蹦出来的这些词。 他不耻下问,“何为缺铁性贫血?” 赵宛舒也是习惯性秃噜嘴,被萧承煜这一问,她视线游移,解释道,“这个缺铁性贫血,说到底也是贫血症的一种,只是缺乏的因素是铁元素。小光应该也有些挑食吧?加上他最近不是胃病过么,也就难免会有这种现象。”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可以从日常食补中补回来的,慢慢来调理,很快就能恢复的。” “而且,这个屏气症也不用担心,我看小光都五岁了,只要不刺激他,环境上也是,情绪上也是。那样,很快小光这个病就能停止发作了。” 闻言,萧承煜也安下了心,经过之前两次,他自是信任赵宛舒的医术的,虽然心里还有诸多疑问,但他也没有追问,只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阿宛姑娘了。” 只是话头顿住,他俊美的脸上却依旧笼罩一层淡淡的阴郁。 “萧公子怎么了?可是还有疑问?”赵宛舒本来要出去,可见他还闷闷不乐的,虽然美男怀愁也很好看,但还是本着排忧解难的医者仁心继续问了句。 萧承煜扭头看了眼脸色微白的弟弟,抬手给他拂开脸颊上沾着的发丝,低声道,“阿宛姑娘方才说的那些话,我心里都有数。但,我却很难做到,无论是给他安心调养还是不刺激他。” 赵宛舒疑惑脸,“什么?” 萧承煜苦涩一笑,精致的眉眼都因为这苦笑而笼着层薄雾,“我大概知道小光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 “我目前在他人家中当值,这次接了一桩庶务,须得立刻出去执行,我拖了两日,实是极限了。” “我本意是想把小光送去柳家,柳先生是我老师,当年我对我家也有再造之恩,我本是不愿给他家添麻烦的,实是目前我处境危险,没有更多可托付信任之人。” “而小光在柳家也能得到应有的照顾。” “我倒是能把小光托付给巫阳,但巫阳现在被我安排到了晏二公子跟前,若是送到他那,我恐……” 萧承煜垂着眉眼,眼睫在微光里微微颤动,就像是蝴蝶微动的脆弱羽翼,“但小光从昨日得知我要把他送到柳家,就在与我闹脾气。” “他素来乖巧懂事,这两日脾气却很是乖张闹腾。” “我本想着哄哄他,让他消消气便可,没想到他竟会半夜离家出走。” “幸是没事。”他探手摸了摸他粉雕玉琢的小脸颊,喃喃道,“我答应过他娘,会好好照顾他的……” , 第351章 想留在阿宛家不走了! 赵宛舒想起昨日和今日,萧韶光对待萧承煜可不就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还道他隐藏的熊孩子因子暴露了,却没成想,里面还有这一出。 她恍然大悟,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道,“小光应是不想去陌生环境里的,毕竟柳家在你眼中值得托付,但对于小孩子而言,去到陌生人家难免心有忐忑,不如跟在自己熟悉之人身边安心。” “小孩子的心也是极为敏锐的。” 顿了顿,她想起之前萧承煜身边的两人,“我记得不是还有位巫阳大哥和那位凌公子吗?他们……” 萧承煜摇了摇头,“巫阳现在被我安排到了晏二公子跟前,若是送到他那,你也看到了那位二公子,恐他……” 赵宛舒脑海里回荡着当时那位俊媚二公子的骚言骚语,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莫不是还要把人萧韶光当成把柄拿捏着萧承煜送上床来? 不过,很快她就呸呸地唾弃了自己一番,怎么能想到这层面,萧承煜可是妥妥的纯情直男派,看着就不是那等好南风者! 萧承煜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凌桥需与我一道,自是无暇他顾。” 他叹了口气,替弟弟捻了捻被子,“若是实不行,我……” 他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一根嫩嫩小小的手指勾住了自己的,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滑过他的掌心,他一惊,低头就看到自家弟弟已经睁开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 “小光,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让你阿宛姐姐给你再看看。” 萧韶光摇了摇头小脑袋,也不说话,只拿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左右看了看两人,然后又像是被刺到的含羞草,匆匆地别开了眼。 萧承煜以为他还没原谅自己,“小光,只要你没事,以后你想做什么,哥哥都陪着你。” “这次哥哥不是不让你跟着,实是旅途奔波,外面又危险重重的,怕你吃不了这苦,你这回病情来势汹汹,险些出事,哥哥实在是冒不起这险。” 对着弟弟,萧承煜是有着十足十的耐性的,“哥哥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的。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哥哥以后怎么跟爹娘交代是不是?” “柳先生乃我恩师,以前你也是见过他的,你不是还揪过他的胡子,拍过他的肚子,说以后要找他玩么?” 萧韶光手指紧紧地勾着哥哥,眼睛却是不肯转过来,嘴里慢慢吞吞地道,“可是,我不喜欢柳姨母……” 他嘴里的柳姨母就是柳夫人。 萧承煜蹙眉,“为何?” 萧韶光抿了抿小唇,小小声道,“她不喜欢哥哥,她还凶过哥哥,我不喜欢她,我不要去她家。” 萧承煜一怔,去岁过年他带着萧韶光去柳家拜年,当时待了两日就离开了。 柳夫人虽然态度不冷不热,但却也是礼数周到的,他也都习惯了,他不想老师夹在学生和夫人之间为难,从来都是能避则避,只是柳家与他有恩,他不能连过年都去见礼。 结果没想到就那么短短一次,竟是让萧韶光给感觉出不对劲来。 他张了张嘴,“小光,柳姨母没有不喜欢哥哥……” 萧韶光转过眼来,愤愤道,“哥哥说谎!哥哥走的时候,柳姨母分明没有留咱们,还暗暗松了口气,就是哥哥当时也是。” “哥哥,你别骗我了。虽然柳姨母给了我好吃的糕点,柳先生对我也好,会教我习字,但柳姨母不喜欢哥哥,那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我宁愿留在阿宛姐姐家,跟着阿宛姐姐,我也不要去柳姨母家,我不去。”他突然又任性了起来。 突突地说了一大堆,他蓦地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闪亮亮的看向一旁的赵宛舒,“阿宛姐姐,我能留在你家吗?” “我会很听话的,绝对不会惹事生非的。” “而且,阿宛姐姐之前不是还答应给我做纸鸢的?” “只要我留在这里,以后我过生辰的时候,就能收到阿宛姐姐给我亲手做的纸鸢的。” “阿则哥哥也能带着我放纸鸢!” 萧承煜有些头疼,这怎么说起一出是一出,“小光,你不要让阿宛姑娘为难!你便是不去柳家,我再给你想办法就是,跟着我走也……” “哥哥,”萧韶光扒拉着他的胳膊,“我身上不是有病么?若是跟着你走,到时候哥哥又得替我担惊受怕的,上次就是因为我,哥哥才会受伤的,还因为我的病耽搁了许久。” “我知道,哥哥都是为了我,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也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他昂着小脸,认真道,“可阿宛姐姐是大夫啊!” “我喜欢阿宛姐姐,阿宛姐姐人也好,也喜欢我啊!” “只要我住在她家,她就会给我看病的,等哥哥你回来,我肯定养得结结实实,健健康康得了。” “而且,只要哥哥走了,别人肯定想不到你会把我藏到这样偏僻的人家里,不会有人寻我麻烦的。咱们也不用给柳先生柳姨母添麻烦了,柳先生也不用为难了啊。” “柳先生是好人,柳姨母也是好人,只是我不想柳先生再和柳姨母吵架了。” “哥哥,这样就很好啊!” 他人人小小的一个,板着小脸却是格外的郑重,就像是个小大人一般,说起事情来有理有据。 萧承煜怔愣了下,“小光……” 其实仔细想想,萧韶光说得何尝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家现在主要盯着的还是他,若是他走了,便是有明枪暗箭,也是朝着他来的。 不然也不会想到把小光送去柳家。 但其实比起柳家,赵家这样的农户其实更加的方便,因为没人会想到,他们会跟一介草堂有牵扯瓜葛。 而且,刚才他也为了小光的身体状况着急,若是赵宛舒能够帮着调理,那便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只是,赵家愿意吗?赵宛舒愿意么? , 第352章 我听话的 萧韶光又巴巴地扭过头,抱住了赵宛舒的胳膊,昂起嫩嫩白白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道,“阿宛姐姐,我会很听话,很懂事的,不会闹腾,也不会再离家出走的。” “我哥哥会给钱的,他会给很多很多钱的,我,我也不会白吃饭的,我会干活的,我什么活都会干的。” “你让我住在你家里好不好?” 萧承煜也看向赵宛舒,他顿了顿,低声道,“阿宛姑娘,若是为难,我再寻办法就好。阿宛姑娘不必纠烦。”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奶呼呼的团子充满信任地紧紧黏着她,柔软的身体贴紧着她,就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需求爱护的小嫩崽。 而萧承煜也抬头看着她,纤长的眼睫下,那双眸子澄澈而明亮,就像是浩瀚的星空,里面也是盛着期待的。 赵宛舒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笑了笑,“我家不过是庄户人家,你们可也看到了,在我家可没什么好的待遇,可能还得吃苦。” “我不怕,我不怕吃苦的。”萧韶光赶紧表明态度。 萧承煜也点头,“小光也渐渐大了,是该分得清五谷杂粮,男孩子就该受些磨炼的。” 赵宛舒:“既是如此,我也不会不答应,我家都喜欢小光,他一个孩子也抛费不了什么。” “只要别嫌弃我家简陋,人丁繁杂便可。” “其他的,萧公子倒是可以放心,我这阵子会根据他的身体给他疗补一二,饭钱可以省,这汤药费可是不能省的。”赵宛舒俏皮道。 她本来就不想收钱的,他家里人也不是那眼皮子浅的,光是冲着萧承煜之前帮忙的事情,他家就算是欠了人情的,萧承煜可以不计较,但他们却不可以。 而且,钱不钱的她也不放在心上,他家现在也不缺这点银子,不过是说出来让他们安心罢了。 萧承煜自是无话可说,“好。” 赵家人人品可贵,他自是信任得过。 萧承煜也不是无的放矢,随意安放的。赵容朗还在柳家,赵家肯定是能帮他看顾好小光的,至于钱财,这个他倒是不放在心上。 他松了口气,“多谢阿宛姑娘。” 萧韶光就更直接,他高兴地扑到了她的身上,“太好了太好了,那我以后就能跟阿宛姐姐住在一起了。” 赵宛舒愣了愣,以前她可是不讨孩子喜欢的,家里无论是同父异母的,还是异母同父的弟弟妹妹,对她可都是敬而远之。 但被萧韶光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喜欢信赖的感觉,还是很不赖的。 她忍不住偷偷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脸颊,然后摁着他的小肩膀,把他转向萧承煜,“哪,现在问题解决了。你是不是该对你哥哥说些什么?” “刚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而且,刚才你哭得惊厥,可是吓到你哥哥了。” 萧韶光挠了挠小脸,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郑重地道,“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下次不会再离家出走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却一直都给你添麻烦,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以后不会了。哥哥,请原谅我!” 萧承煜眸子动了动,他轻笑着揉乱了他蓬松的头发,“小光,哥哥永远都会原谅你的。” “我答应过的。” “这次也是哥哥的错,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没有好好跟你交流,下次不会了。” “你下次也莫要做这种事情了,太危险了。你要做什么,可以跟哥哥说,哥哥不会阻拦你的。” 萧韶光闻言,眼眸水光闪烁,他咬着唇角,突然一把扑到萧承煜怀里,声音哽咽,“哥哥。” 赵宛舒在外头看了看天色,“萧公子,你们兄弟先说会儿话,我先去跟我爹娘打个招呼。有事你们喊我。” 赵宛舒估摸着这两兄弟离别在即,肯定得黏黏糊糊一阵子的,她倒是不在这当电灯泡了,转身便出去了。 这把人留在家中是大事,赵宛舒虽然答应了,但还是得去跟爹娘商量商量。 林彩云喜欢萧韶光,倒是没有不答应的,“听说这怀着身孕的时候,就该多看看长得好看的娃娃崽子,小公子那么俊俏,留在家中我天天瞅着,指不定以后生出来你的弟弟妹妹也这般好看。” 赵宛舒笑道,“娘这话说的,咱们家几个哥哥哪个不俊的?照你这样儿说,这回可得给我生个顶漂亮的神仙弟弟妹妹了。” “你就贫嘴。”林彩云被她逗笑。 不过看林彩云没有反对,虽是意料之中,但也是松了口气,她继续道,“那我去跟爹爹说说话。” 赵三河还在后头,他每天都会跟着来忙,建房子建得热火朝天的。 因为马上要秋忙了,到时候秋忙结束就要征税,然后就得进去冬天了,这北地的冬天滴水成冰,是要冻死人的。 所以,家里的钱财宽裕后,赵三河被几个孩子一催促,合计着就把村里农闲又能干的农人都聚在一起建房子。 虽然工钱是要出得多一些,但成效也是出来了的,短短时日里,房子已经建好了一大半了,估计再过几日,这房子就能上梁入住了。 赵三河衣襟透湿,热汗淋漓,见到赵宛舒过来,他忙拿袖子撸了把汗,快步走来,“阿宛,你怎么来了?” “爹爹,您喝水。”赵宛舒把端来的水递过来,看了眼房子框架,感慨道,“果然人多力量大,这房子建起来可真是快了不少。” 赵三河咕嘟咕嘟地把水给喝完,顿觉心口清凉,“可不是,还好听了你的。不然之前那么拖拖拉拉的,指不得建到冬天了,到时候你娘都生了,可得遭罪。” “倒不如早早建起来,多花点钱,咱们也省点力,早住上新房子,也好给你几个哥哥说亲。” “你来有什么事儿啊?这里到处都是光膀子的,你少过来,日头又晒,你还是在家里陪着你娘好。” , 第353章 不是合格的狐媚子 这夏日建房子,大家都是同村男人,为了省事大都是直接光着膀子干活的,晒得也是黝黑发亮,热汗直流。 虽然本朝男女大防不是多严重,但这样儿的情况还是得避免些,叫好事者瞧见了,嘴碎的妇人少不得嚷嚷着到处都是,便是没做什么,但落在有心人眼里,也是于名声有碍的。 赵宛舒就把萧韶光要借住家中的事情说了。 赵三河的态度很直接,“那感情好啊,咱家孩子多,让你哥哥弟弟他们多带一个也不费事,就是咱们家可能养不了那么精细,这点得跟人家说清楚。” “这人家也是帮了咱们家的,你二哥一点不抛费地住在人家老师家里,咱们家是占了天大便宜的,回头等家里忙活完,咱们去给人家送些礼道道谢。” “这人家收不收是一回事,但咱们这该做的礼节也该有,这人也不是理所当然对咱们好的。” 赵三河絮絮叨叨一通,旋即一拍脑门,“哎呀,你心细,回头你陪着那小公子去收拾东西,看看有啥要添置的,钱你问你娘要,让你大哥陪着你一起。” “我这一时半会忙不完,又一身臭汗的,就不往前头去了。” 这若是个大男人,赵三河肯定是不答应的,但既是个小孩子,又有情分在前头,赵三河可不比赵家其他人,他这心思也盘算着很细致的。 报恩是一方面,再来也是想积累些香火情。 那萧家兄弟瞧着就不是一般人,若是有这借住的半点人情在,以后家里几个孩子读书也好,别的也好,若是有点什么也能借点光啥的,也不求帮衬,就想着用名号照拂照拂也成。 等到两兄弟出来,萧韶光的眼眶还有些红红的,赵宛舒刚提出要送他们回去,就碰上赵容则赶着牛车回来。 赵宛舒便把赵三河的话说了遍,兄妹两便把赶着牛车把两兄弟送回了镇上。 赵清雪从昨天有想法起,就扒拉着往赵家三房这边瞧,一听说那俊美公子又来了,喜得她连忙又穿了身鲜亮的衣裳婀婀娜娜地过来了。 在她看来,萧承煜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肯定心里也是惦记着她的。 之前肯定是为了保持他的风度,才在赵宛舒面前吓了她的脸的,这回她单独守在村口,想着等会人家走的时候,她就假装摔到在人家怀里,眉来眼去的,没有她勾不来的男人。 她是打算得好好的,结果人家是坐着牛车出来的,风姿俊秀的人端坐牛车也别有姿仪,她这站在路口中间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但看了看坐在萧承煜对面的赵宛舒,她咬了咬牙,还摊开双手,拦着路中间不肯走开,见到牛车到跟前,她装出一副欢喜的模样,“阿则哥,你这是要去镇上吗?真的是太巧了,我最近绣了些荷包帕子,想拿去镇上绣楼,你能不能载妹妹一程啊?” 说着,她昂起小脸,露出了她优美的颈部线条,这是她照镜子总结出来的最好的角度,刚巧可以给萧承煜看个正着。 赵容则嗤笑了一声,他以拇指朝后指了指,“我妹妹在后头坐着呢!赵清雪,你算哪根葱啊!不载,赶紧地走开,我还赶时间!” 赵清雪被他直面拒绝得脸色发白,但眼角瞟了眼车里,她垂着头就开始嘤嘤呜呜地哭,哭得梨花带泪的,好不可怜,“阿则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堂兄妹。你不认妹妹,妹妹却是认你的。” “那都是大人间的矛盾,你何必牵扯到我呢?” “我也是瞧着哥哥你的车上宽敞,我才起了这心意,哥哥不愿意便不愿意,我走路去就是,何必说这样伤人的话?” “我们到底也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人啊……” 赵容则被她着矫情的模样和话语给恶心得脸都有些扭曲,他也不是个赵容朗那种读书人,没什么忌讳,当下他就摆手,“赵清雪,你别再说了,我都要吐了。” “阿则哥……”赵清雪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是一副无辜小白花模样,扭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赵宛舒,“阿宛,你们能不能带带我,我实在是赶着时辰去镇上,若是回来完了奶奶又该骂我了,我知道你家现在有钱了,不像我家……” 赵宛舒被这茶言茶语弄得也有些消化不良,她翻了个白眼,“好大一朵盛世白莲花啊!哥,咱们赶紧的走,别耽搁萧公子的事儿,再待下去,我早饭都要呕出来了。” “好嘞!” 赵容则可不怕人拦路,特别是拦路虎,他一抖缰绳直接就驾着牛车碾压过去,可不管什么人站路中间。 赵清雪被吓得跳到了一边,眼见着牛车过去,她着急的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公子,公子,请你帮帮我,救救我啊,求求您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但牛车里的萧承煜连一眼都没瞟过来,倒是他怀里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好奇地探头看了她两眼,她眼眸一亮,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孩子又缩回了脑袋。 最后,她跑得一只鞋都掉了,只能愤愤不平地跺了跺脚,恨恨地咒骂了两句。 等到远远看不到赵清雪的人影了,赵容则才恼火地低声嘟囔了两句,“标榜着读书人家的姑娘,怎么就那么贱……”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就低了下去,到底是不好叫外人听见。 他深吸了口气,压住火气,转头对着车里的萧承煜道,“萧公子别介意,那是我们断了亲的亲戚,一贯脑子不大好使。” 萧承煜刚才就在闭目养神,闻言,微微颔首。 倒是萧韶光小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这种套路我都见过十七八回了,这些姑娘怎么都这样啊!我哥哥肯定说看不上她们的。” 顿了顿,他又拉着赵宛舒嘀嘀咕咕道,“阿宛姐姐,她哭的好丑啊!就我们府上以前有个姨娘,哭的时候就这样,”他做了个流泪的动作,“眼泪扑通扑通掉,但表情就不变,以前我三叔最吃这套了,三婶没少骂她是狐媚子勾男人。” 说着,他长长感慨,“刚才那个姐姐不是个合格的狐媚子。” , 第354章 交托 这叹息实在是让人又无奈又好笑! 赵宛舒有些想笑,她捏了捏萧韶光的脸颊,“想不到,你年纪小小,懂得还是挺多的嘛!” 她倒是没多同情赵清雪,当事人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脸面,她又何必为她感到尴尬! 她不感到生气,赵容则却有些不是滋味。 倒不是生气萧韶光一个孩子,而是赵清雪本人。她想攀上滔天富贵,自是用她的本事去,但却不该踩着他们上位,更何况她不要脸地贴,却手段下作粗劣得连个孩子都看不下眼。 她是可以不择手段,但他们到底是沾亲带故的,她跟赵宛舒到底是堂姐妹,真要说出去,难免赵宛舒的名声也得被带累。 好在他家有先见之明,好歹是先断了亲,影响也没以往大了,不然刚才赵清雪这么践踏阿宛的名声,他就能给两耳刮子过去了。 萧承煜沉声呵道,“小光!” “君子不道人长短,内观罢己量。” “更何况,对方乃是女子,你身为男子,更不该肆意妄为,量小非君子也,你是太久没有好好跟夫子学习过,才养成这妇人作态吗?” “既是如此,我还是把你送去柳家,柳先生高雅,自是能纠正你的陋习。” 萧韶光身体一僵,急忙道,“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你,你别送我走。” “我,我以后不说这些了!”他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眼眶都急红了。 这种人家管教弟弟的时刻,赵宛舒他们自然是不好插手的,只能在旁边看着,而且这种话其实也没有错漏,君子正身,其影不邪。 越是要走官身功名的人,越是在意这些口舌,不然很容易叫人攻讦。 随后,萧韶光就被萧承煜教训了一路,还真别说,别看萧承煜平日里沉默寡言得很。但是他内修极好,教训起孩子来那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动不动就是之乎者也的,却也一点都不像是那古板的夫子。 萧承煜也是不愿让弟弟成为那以后会跟人口齿相争的人,男子汉大丈夫自是该志在四海,如何能跟小人一般,目光短浅,只懂口舌。 更何况,虽然那赵清雪与赵家三房关系是不佳,但到底还是亲眷血脉,便是再如何,也不该当真他们的面取笑。他们可以,但外人却不好多言。 反正,等回到了他们落脚的院子,萧韶光整个人都蔫蔫的,极为没有精神,可在萧承煜要给他收拾东西时,他又打了鸡血了,兴致勃勃地把他的小木剑,小弓箭都给拿了出来挎着。 至于其他物品,萧韶光衣服的并不多,也就五六身替换着穿,这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有点少,可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却已经是极多了。 毕竟,庄户人家是一件衣服纷纷补补又三年的,这种崭新的衣物年年更换的,可只有富裕人家才能做到。 等到收拾好萧韶光的东西,萧承煜拿出了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递了过来。 “小光若是有什么必需品劳烦你们添补一二,还有他的病,还要麻烦赵姑娘照料调养,若是能大好,到时候我必有重谢。” 赵宛舒摆了摆手,“犯不着那么多银子,便是你不说,我也会给他调养身体的,等你回来,还你个健健康康的弟弟。” 萧承煜摇了摇头,“小光以前家里养得娇气了些,这钱你们肯定是用得上的,但也不必惯着他。只给些必须的便可!” 萧承煜直接把钱塞给了赵容则,“劳驾了。” 赵容则想了想,倒是没有推辞,他长腿架在车上,抖了抖长鞭,好奇道,“人交给我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阿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院子还留着么?” “不出意外应是一个月,若是耽搁的话,可能要些时日。”萧承煜沉吟着回道。“这院子暂且留着,这是钥匙,若是小光想回来住,你们可带着他回来住住。” 他把院落的钥匙也交了出来。 赵宛舒刚才出来时收拾了一番,怀里抱着了一个小包袱,此时便也递了过来,“萧公子,我们也没什么给你送行的。上次你们不都说这止血药膏要用么?我也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 “我听你们要长途跋涉,除了伤药,所以也给你们备了些常用的药,上面都都贴了小标签,写明了用处。” 虽然不知道萧承煜是去做什么,但想起上次他受了伤,还有他话里透露的意思,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临出门,赵宛舒才想起这茬。 萧承煜愣了愣,没想到赵宛舒竟是准备得那么细致,他接过来,里面的瓷瓶发出轻微细碎的碰撞声,他郑重道,“谢谢。” “那我们就愿君武运昌隆,一路顺风。”赵宛舒轻声道。 萧韶光刚才还因为哥哥有些生气,此时听到那么久见不到哥哥了,又觉得心里难受,颠颠儿地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身,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道,“那哥哥你要平安回来,我会等你的。” 萧承煜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头发,眉眼微微柔和,“我会的。你也要懂事听话!”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跟阿则他们回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到萧韶光哭得稀里哗啦地被送到车上拉走,萧承煜这才进屋拿了自己的包袱,快步离开了小院子。 既然弟弟已经有了交托,他自是没有耽搁公务的理由了! 若说之前萧韶光是挺期盼着去赵家的,但想到哥哥不在,便是留在喜欢的阿宛姐姐家,他还是挺失落的,所以一路上便是止了哭声,也是神情恹恹的。 就是赵宛舒给他买了他想吃的糖葫芦,他也没什么精神。 等回了村子,村里人看到那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忍不住就上门来询问一二,得知以后是要留在赵家住,少不得就在心里嘀咕两句。 这大户人家的孩子借住,能少得了钱么? 而且,看赵家三房上下那乐哈劲儿,恐怕给得还不少吧! , 第355章 抓鱼 这些嘀咕自然是也是进了赵家人耳朵里的,加上有赵清雪的添油加醋,他们自是认为赵家三房攀上了一门贵亲。 只是到底还不清楚情况,不敢贸贸然上门来探情况。 萧韶光刚住进来赵家时,还是蔫蔫的,但架不住家里孩子多,个个待他也好。 而赵荣康虽然开始时还有些不大乐意他黏着自家姐姐,但听说他家哥哥给了五十两银子,对自家又有恩情,他这小财迷顿时又转变了态度。 他当然不是因为钱才这样的! 而是因为萧韶光太可怜了! 可能以前是住在府中的,从没下过庄子,所以他根本不懂庄户儿童的快乐,既不会爬树又不会下河,连抓鱼抓蛤蟆都没经历过,实在是可怜得紧。 而且,赵荣康当惯了弟弟,这贸贸然的能当哥哥了,顿时他就油然生了一股责任感了。 他虽然生意有些忙,但每日里傍晚回来还是有时间的,少不得带上萧韶光浪一浪。 赵荣康从以前起,就因为家里哥哥多,便是大家输了,还能带着三哥再出去找场子,加上他大哥名声不好,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所以村里孩子也不敢跟他们起争执,隐形的孩子王了。 萧韶光这阵子可说是开了大眼界! 以往因为身体不舒服,家里都是金尊玉贵地养着,就是下地都下得少,出行都有十几号人物伺候着,后来跟着萧承煜是吃了苦头,但到底年纪差距在那,也没机会去做这些,现在有个同龄人在身边,可不是见了世面。 在跟着赵荣康玩了三天后,萧韶光就从黏着赵宛舒的状态转成了赵荣康的小尾巴,那小哥哥长小哥哥短的,叫得赵荣康心理很是舒适。 这天下午回来,赵荣康就带着萧韶光在河边抓鱼:“等会小哥给你抓条大的,晚上给你打鱼头汤,你这身体弱的,姐姐说你就该喝鱼汤补补。你等会别下水,就在旁边看着。” 萧韶光捧着糕点,跟在他后头,一个劲儿点头,“好的……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下水?” “等你身体好了吧!”赵荣康边说,边走到河边,那边已经有一群孩子聚集,看到他们过来,连忙围了上来。 “小康,你可算是来了,我刚看到河里有大鱼呢,还有不少螺丝,你要不要掏些!”铁柱激动道。 赵荣康摆了摆手,“那个没肉,我家不爱吃,我就想抓条鱼给小光煲汤。” 铁柱自然也见到了赵荣康身后的萧韶光,村里的孩子初始对这新来的小少爷也是充满好奇心的,见他玉雪可爱又打扮得干净整洁,和村里人都不同,都爱围着他打转。 而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大家都相处得熟悉了。 铁柱是曹婶子家的孩子,跟赵家三房关系亲近,跟赵荣康也玩得好,平日里也经常带萧韶光玩,见到他,挠了挠头,“既然是小光要,那我们都给小光抓吧!反正我家也不爱吃鱼。” 萧韶光朝着他笑了笑,贡献出了手里的点心,“谢谢铁柱哥哥。” , 第356章 打人啦! 最近的点心都是赵家人给萧韶光准备的,怕他初来乍到,不习惯,所以家里的点心糖果都是给备齐了的。 萧韶光对这些吃得也不多,他主要是用来交朋友的。 果然,萧韶光此话一出,就是本来围在另外一边的孩子们都纷纷奔了过来,嚷嚷着要分点心。 “我要,我也想吃绿豆糕!” “我给你抓鱼,给抓大鱼……小光少爷,也给我分一块!” …… ………… 以前他们都没吃过什么点心,都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但都没有萧韶光带来的好吃,毕竟价格都不同。 赵荣康招了招手,“别吵别闹,仔细把小光给推倒了,到时候大家都什么都点心都没得吃了!排队排队!一个个来!” 有赵荣康此言,村里的孩子们也都自觉自发的排起了队伍,最后人都得到了一块糕点,个个叽叽喳喳地道谢许诺。 这倒是衬得旁边的另外一个胖墩子就很是孤寂了,赵荣禄刚才也是拿了南瓜子出来玩的,这南瓜子是晒干后炒出来的,平日里也是村里小孩子的零食之一。 赵荣禄最近都没人理会他,大家都愿意跟着赵荣康一道儿玩,他这心里就烦恼得很,所以今天特地装了南瓜子和几块地瓜干出来,想以此诱导大家跟他玩。 结果开始还好好的,大家都起哄地围着他,还说要带他去爬山,结果赵荣康一带着人出现,这群人都没良心地又跑过去了,个个围着那小少爷恭维。 赵荣禄气得脸都歪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点心吗?搞得谁没吃过一样!一群野狗!” 赵荣康来的时候就看到肥嘟嘟一团肉的赵荣禄,不过他以前就跟赵荣禄不对付,所以就当没有看到,现在听到他公然骂人,他也只是翻了个白眼,“也没叫你稀罕。” 赵荣康不生气,但旁边正在吃绿豆糕的铁柱却是不高兴了。 他娘是曹婶子,跟林彩云关系好,他以往跟赵荣康也更亲近,自然也就跟赵家其他人都不大对盘,现在听到赵荣禄这话,顿时就不乐意地回怼。 “赵荣禄,你说谁是野狗?” 他就看不上赵荣禄,平日里性格就糟糕,抓着一把南瓜子就让人给他抓这摘那的,大家吃了两颗南瓜子也乐意帮一帮他。 但把人比作野狗,就让人生气了! “难道不是吗?人家给你们扔两块糕点就美得不知道南北,一群没见识的野狗!那么好吃,咋不天天吃死了你们去!”赵荣禄跟赵李氏处久了,骂人也是很有一套的。 他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学以致用。 村里的孩子们年纪都不大,小到三四岁,大到**岁,在家里也都是有人疼有人爱的,结果赵荣禄居然开口就骂,顿时个个都不开心了。 “赵荣禄,你什么意思,我们也没吃你的,你凭什么骂我们?” “就是,巴着地瓜片自己吃,就两颗瓜子要我们给你摘那搞这,就你那南瓜子,我家又不是没有。有本事你也像是小光少爷一样,给我们糕点吃!” “我看你就是大家不跟我玩,小光少爷也不给你糕点吃,你妒忌了!” …… “我才不稀罕糕点,我,我又不是没吃过。我奶,我奶会给我买!”赵荣禄被说中了心事,脸色涨红地反驳,“再说了,他哪儿来的钱,还不是赵宛舒那贱货从我家拿走的。” “他吃了烂舌根,你们吃了也得烂肚子。” 说着,他气不过,犹如一颗炮弹,冲过去推了萧韶光一把,恶狠狠道,“昨天赵小康给你吃的果子里有虫子,你今天肚子里肯定长满了虫子!你就等死吧!” 河边全是石头,本来萧韶光就站不稳,他刚才为了看水里的鱼还站得离水近,现下被赵荣禄一推,顿时一个趔趄,整个人就扎进了河里。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小孩子们都很是震惊,赵荣康第一个反应过来,嘴里边喊着小光,边踢掉鞋子,一猛子扎进了水里去捞人。 铁柱等人年纪也大些,生怕闹出人命来,也纷纷脱了衣服往水里跳,但是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却知道事情的轻重,连忙围着了想跑的赵荣禄。 好在他们去的是上游,水也不深,几个孩子的水性也好,很快就把萧韶光给拉扯了上来。 萧韶光也就呛了两口水,面对赵荣康的询问,他边咳嗽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赵荣禄浑身湿透,他简直是要气死了,看到那边还在叫嚣的赵荣禄,鞋也不穿了,直接就冲了过去。 “赵荣禄,你是死胖墩,你又骂我姐姐,又推小光,你是不是想死了啊!” 赵荣禄被他那满身的戾气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又想自己怎么可以服输,又抖擞着挺胸道,“我就骂怎么了?你姐姐那贱人骗我家钱,现在还在外头养着别的男人的弟弟,她就是下贱,不要脸!” “这小贱种还吃了我的点心,他就该死了!刚才怎么不淹死了他……啊……” 赵李氏和马翠翠最近都在家里明里暗里的骂三房,对着赵宛舒那就更没好话,赵荣禄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个十成十。 赵荣康气得火冒三丈,他也就比赵荣禄大两岁,现在看他居然满嘴喷粪,他扑上去就一拳,把人打倒在地,然后坐在他肥厚的肚皮上,对着他的脸就是几巴掌。 “我让你骂,我让你骂……” 赵荣禄被打得满地打滚,疼得嗷嗷直叫,他本来就只有满身肥肉,哪里打得过身手矫健的赵荣康,当下就嚎啕大哭,“你打我,你打我,我要告诉我爹娘,告诉奶奶……” 旁边张家的孩子张狗蛋见到这架势本来是想出头帮帮忙的,毕竟他是大房娘家的,因着年纪相近,平日里跟赵荣禄玩得也好,但现在看赵荣康这狠劲儿,他又吞了吞口水。 只低声嘟囔了两句,“别,别打了,要出人命的……” 赵荣康充耳不闻,只愤愤道,“还告状,告不告状?还推人不,还骂人不……仔细我不打你是不是?” , 第357章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赵荣禄最后是被打服的,脸颊都被打肿了,像半个猪头,鼻血横流,被赵荣康放过后,就像是一条破布娃娃,只能瘫在原地,等到赵荣康他们走了,他才在张狗蛋的扶持下跑回家。 而经过这一遭,赵荣康也没心思抓鱼了,萧韶光本来就体弱,现在落了水,哪怕是夏日,也得赶紧回家换衣服。 他气呼呼拉着萧韶光走在前头,萧韶光边打喷嚏边奶声奶气地关切道,“我没事的,小哥,就是你的脸上流血了……” 这伤口是刚才赵荣禄反抗的时候,用石头划破的,就在眼睛下两寸,深倒是不深,就是有点吓人。 赵荣康抬起袖子随手擦了擦,感觉到脸上的刺痛,不以为然,“没事,小哼,赵荣禄那家伙,我就要让他再也不敢来找咱们麻烦了。一张嘴逼逼叨叨的,我忍他好几天了!就一点伤,哥不疼,大男人怕什么。” 村里的孩子都是聚在一起玩的,他之前因为做生意,已经很少出去了,多数时候是几个小伙伴来家里找他。 自从他不在,张狗蛋和赵荣禄就隐隐成了孩子王,后面两天没少因此吵架,只是赵荣康并不在乎而已。 但赵荣禄今天踩雷,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萧韶光点着小脑袋,“没错,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和骄傲。” 赵荣康一听这话,顿时更加来劲了,抬头挺胸道,“对,小光说得这话我爱听,这就是咱们男人的勋章和骄傲。” 想起赵容则因为脸上的伤疤,吓着了村里不少姑娘,就是之前谈好的未婚妻都因此退亲了,赵荣康就有些愤愤不平,“有些女人就没有那眼光,除了我姐和我娘。” 而这头赵荣禄鼻青脸肿地被扶回家,赵李氏正在让儿媳妇们下厨做完饭,扭头就看到乖孙成了半个血人,顿时就瞪圆了眼,大呼小叫道,“乖孙,奶的阿禄,你这是怎么了?哪家没长眼的鳖孙,居然敢打我的乖宝,是不是不要命了,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啊,这群混账东西!” “乖孙,你快说是谁打你的,咱们赵家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刚巧你大哥也在,也让大家都知道,状元的弟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赵李氏正烦心家里财务问题,结果乖孙居然又受伤了,这可都是得花钱治的,哪儿能这么善罢甘休。 马翠翠最近身体好转了些,就被赵李氏拖下床干活了,一听到儿子出事,连忙奔了出来,“娘的心肝啊,你怎么成了这模样啊!快告诉家里是谁干的,我这就带着你爹上门去问清楚,是不是要死人!” 赵荣禄被打得嘴巴都肿了,说起话来磕磕巴巴,“是……是赵小康,他打我,拿拳头……” 张狗蛋在一旁进行了补充,他跟赵家亲近,自然这嘴里都是说着赵荣康的不是,“……婆婆,婶子,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当时赵小康还说要打死我们,我为了帮小康也挨了好几下呢!” 马翠翠一听又是赵家三房,顿时就红了眼眶,看了眼赵李氏,扯开了嗓子嚎。 “三哥他们是看不起我们啊!这又是断亲,又是把孩子往死里打,这多大的仇怨,非得要逼死我们是不是?” 赵李氏气得火冒三丈,“好啊,一群瘪三犊子,也敢动老娘的乖宝,走,乖宝现在就去你三伯家,让你三伯打那孽障一顿给你出气!” 赵荣禄满口称好。 正准备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屋内却传出一声,“等等!” , 第358章 找上门来! 赵容涛这两日都在家中温习,他这次回来是问家里要钱的,但家里最近实在是没钱,所以最近只能出去借,但这好几两银子哪里是那么好借的,赵容涛耽搁了两天,心里也很是烦闷。 这会儿听到外面吵闹,赵容涛本来是很不耐烦的,可等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他顿时心里又有了主意,出声喊住了家里人。 “等等。” 赵李氏一听大孙子说话,顿时立刻就迎了上去,“阿涛啊,你咋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还是肚子饿了,是温书温久了吧?我这就去给你端碗鸡汤来。” 赵容涛拉住了她,“奶奶,不是,我不饿的。” 马翠翠见赵李氏对赵容涛这着急忙慌的模样,心里头就梗得慌,自从他回来,家里什么好吃的都落到了他嘴里了。 她这回怀孕差点流产,家里也就是给开了药,但因着恼火她,却是连几个多余的鸡蛋都没给她。 她肚子里好歹也是怀着赵家的种的! 想到此,她忍不住掐了赵荣禄一遭。 赵荣禄吃痛,他今天本来就因为吃食才吵架的,加上又是临近晚饭,他也是饥肠辘辘的,一听到鸡汤,霎时就明白他娘的意思,嚎啕上了,“好痛!鸡汤,我也想喝鸡汤,奶奶,我饿!” 赵李氏也是心疼小孙子的,摸了摸他的头,“鸡汤晚点喝,咱们先去你三伯家给你讨公道,到时候别说鸡汤,肉都有得了。” 赵容涛看了眼吵闹不休的赵荣禄,皱了皱眉头,“奶奶,我要跟你说的就是三叔家的事情。你们别这么莽撞的过去!” 马翠翠正满意于赵李氏还是肯给儿子喝汤这件事,闻言,她立刻警惕着嚷嚷道,“阿涛你什么意思?阿禄可也是你亲弟弟,他被人打成了这样,难道咱们家就这么算了么?” “你可别忘了,你三叔家可跟咱们家都是断了亲的,你还一门心思巴着他们!难道是看他们家现在有钱了,想要沾光吗?” “老天爷啊,这是全家都看不起我们四房啊!就因为我们没钱,就活该去死了么?阿禄啊,娘对不住你,娘带着你去死了算了,免得惹人欺负一辈子!” 赵荣禄反正是不管的,他这会儿全身都疼,加上他娘又哭又闹的,他顿时被感染,也是拉长了嗓子嚎。 赵容涛被哭得头皮发麻,倒是赵李氏看这情景,劈手就给了马翠翠一下,“号丧呢你!老娘还没死呢,你号那么起劲啊!” “天天喊着什么死不死的,你倒是给我死一个看看啊,给你根麻绳你都不敢上吊!” “上回的事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有脸在这闹?你要是再叨叨两句,我就让马家把你领回去,免得整天寻死觅活的让人看笑话,你不要脸,我们家可还要!” “要是影响了阿涛的名声,我揭你一层狐狸皮子!” 这满院子都是人,赵容涛也站在这,马翠翠开口就是叫家里人对不住她们,这不是变相说赵容涛压迫她们母子么? 马翠翠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却还是低着头哭哭啼啼的。 赵容涛看着也乏味,他也不想管家里这些赖皮官司,不过是他一直想不到办法去三房,现在好容易逮住个机会,他才出面说话的。 他正色道,“婶子,你也不必如此。我本意就是想给阿禄讨个公正的。” 马翠翠哭声一窒,疑惑地看过来,就听赵容涛继续道,“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断亲了,大家也还是亲戚。小孩子打闹是正常,但也不该这样伤人,我瞧着阿禄头破血流的,恐怕是伤到了头颅内部。” “我在书里听说,这头颅里的病最是难治,便是现在好了,以后可能还会留下祸患。就跟阿桃那样!”他意味深长的暗示道。 马翠翠瞬间秒懂,“那阿涛的意思是?” 赵容涛垂着眼眸,低声地说了他的意见,“……这是我的一点小建议,若是四婶舍不得,那也就算了。” 赵李氏听着却是眼眸一亮,抚掌叫好,“阿涛果真是读了书的,这法子好,这样咱们就不用怕赖账了。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 马翠翠眼皮子跳了跳,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她跟赵家三房打了几次交道了,可没有讨到过好的,哪怕赵容涛说的天花乱坠的,她还是不烦心。 她小心翼翼道,“那,那阿涛跟我们一起去怎么样?你读过书,这说话都是文绉绉的,又能讲大道理,你三叔见了你,肯定也愿……” 赵容涛叹了口气,“我这书还没温习完,恐怕是不能跟着一道了。” 赵李氏揪了马翠翠一把,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阿涛是以后要考状元的,哪里能跟个女人一样去厮打滚爬地算计,能给出个主意就是看得起你。这是你自己儿子的事儿,你赶紧的,若是拖后腿,仔细晚饭都没得吃!” 马翠翠嘟囔,“可三弟家现在邪门得很……我这不是怕嘛!阿涛这主意到底靠谱不靠谱啊,别是拿我们当筏子……” 赵容涛嘴角的弧度拉平,他转身淡淡道,“那我继续温书了。奶奶,你们快去快回吧!” “好嘞!”赵李氏踹了马翠翠一脚,暗暗骂了她两句不识好歹,想着刚才赵容涛明里暗里表示的意思,拉着赵荣禄就朝着赵家三房的所在,雄赳赳气昂昂地过去了。 马翠翠也顾不得拍身上的鞋印了,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眼下正是炊烟袅袅之时,各家各户都在准备晚饭,赵宛舒刚把今天的菜端上桌,让赵荣贵去后山喊爹回来吃饭,就听到外头赵容则的声音。 “你们这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怎么浑身都湿透了,还有你,小康,你脸咋回事?” 赵宛舒探头出来,就看赵荣康带着萧韶光挨挨蹭蹭地靠着篱笆边窜进来,因为被抓了个正着,两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 但两人那一身湿透的衣裳和赵荣康脸上血淋淋的伤还是一目了然的。 , 第359章 他一定会挨打的对吧! 赵荣康本来是想着偷偷摸摸地回家,先给萧韶光把衣服给换了,不然他带着人去河边玩,还让人落了水,少不得挨家里一顿混和双打。 毕竟,家里可千叮咛万嘱咐,可得仔细着萧韶光的安全,危险的地方少去。 可他看准了院子里没人,才带着萧韶光溜溜达达地窜进来,还是叫大哥火眼金睛地瞧见了,顿时,他心惊肉跳地扭过脸来,对上大哥微微扬起的眉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 “大,大哥……” “这是去河边了吧?”赵容则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首的弟弟,“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什么?赵荣康有些害怕,“说……” 家里他除了他爹,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哥了,平日里是一副吊儿郎当好说话的模样,但遇上这种事情,他是会打他的吧?一定会的吧! 哪怕他怎么说都没用的吧! 他脑子滴溜溜的转,就听到一道天籁之音,“怎么了这是?怎么都一身湿透了?” 赵荣康就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窜到了赵宛舒身后,急急忙忙道,“姐姐,姐姐,救救我!” 赵宛舒扬眉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的弟弟,朝萧韶光招了招手,“小光,你过来,先回房间换身干净的衣服。小康,你也是,我去给你们弄碗热姜汤。” 赵荣康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他拉住萧韶光急急忙忙地往屋子里跑,“谢谢姐姐。” 萧韶光还有些懵逼,不知道怎么突然小哥哥怎么就成这样了!但还是乖乖巧巧地跟在赵荣康身后。 赵容则也没拦着,嗤笑了一声,朝着赵宛舒道,“阿宛,你去拿点药来给他们两个擦擦,姜汤我去弄。” 赵宛舒颔首。 赵荣康换好衣服,在屋里磨磨蹭蹭的不肯出去,萧韶光听到外头喊自己吃饭的声音,不解地昂头看着擦头发的小哥,“小哥,咱们还不出去吗?” 赵荣康低头看着两眼散发着无知无畏光芒的萧韶光,捂着脸叹息道,“哎,你不懂。我现在出去,肯定是要挨打的!大哥肯定拿好了棍棒的……” “诶?为什么?”萧韶光还真没明白过来。 以往他家他要是被欺负了,回家肯定是要带着侍卫打回去的!就是他爹也不准许他受伤的…… “还没好么?长蘑菇呢!”门外传来赵容则不耐烦的声音。 赵荣康深吸了口气,跑到门板打开了门,垂着头:“大,大哥……” 赵容则觑了他一眼,进门抱了萧韶光出门,“走,小光,喝姜汤去。” 赵荣康屁颠颠地跟在后头,脸色涨红。 等进了正堂,就发现屋子里都是家里人,萧韶光被抱到边上喂姜汤,赵容则拍了拍桌上的姜汤,“快喝!怎么,还等着我喂你不成?” 赵荣康缩了缩脖子,低头乖乖端了起来,入口的热烫驱赶走了阴冷,身体也渐渐暖融融起来了。 他放下碗,逮住机会连忙道,“我错了,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 第360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李氏扯长了嗓门站在篱笆外吼骂着,眼见着赵三河等人出来,她骂得越发起劲了。 “你个没良心的不孝子,我当初就该把生下来的你丢到尿桶里溺死,也好过你生一群混账东西来气我!” 赵三河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来,压着嗓子道,“娘,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您进屋子里说……” 赵李氏推开了他来搀扶自己的手,指着旁边的赵荣禄,唾沫横飞,“还什么事儿?你瞎了你的狗眼啊,瞧瞧你生的孽障,都是自家兄弟,他也能下这样的狠手。你看看阿禄都被他们给打成什么样了!” 赵三河觑了眼鼻青脸肿的赵荣禄,一脸诧异,“阿禄,你怎么成这样了?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得少吃点,小小年就胖不隆冬的,不然你看怎么走个路都摔成个猪头样了!” 赵荣禄攥着他娘的衣服,不敢看赵三河,倒是马翠翠揽着儿子,恶狠狠地瞪着赵三河,“三哥,你说的什么话?我家阿禄怎么就胖了……不是,我家阿禄是被你家小康给打的,小康怎么也是当哥哥的人,就是阿禄做得再不对,也不该把人打成这样啊!” 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自从她怀孕后,这情绪波动就极大,现在这眼泪也是说来就来,不带一点勉强的。 “我知道,你家心里怨恨我们,但咱们大人的事情怎么能牵扯小孩?有什么冲我们来就是了,何必对着孩子动手,阿禄可是我家的独苗苗,若是他有个万一,这不是要我和阿江的命吗?” “我的阿禄,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啊!” 这又哭又闹的,就是赵家三房所处的位置有些偏僻,也引来了周围的好事者来看热闹。 而马翠翠这话就很明白了,就是说赵家三房紧揪着上回的事情不放,唆使家里的小孩子来打人。 这说出去,那就是赵三河和林彩云这两个当父母的对村里上回的裁决有意见,更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心肠太过狭隘了。 这回来的都是妇人,马氏又是弟妹,赵三河出面难免就有些欺压弟妹的意味,林彩云挺着肚子站了出来,冷冷地看了眼马翠翠。 “四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动不动喊命苦的,难道嫁给四弟你还委屈上了?四弟哪儿不好了,咱家哪儿对不住你的,你非得这么哭哭啼啼的?” “便是有什么事儿,咱们村里谁家不是商量着来的,哪家动不动往分家断亲的妯娌家哭天抢地的?就是家里有点福气的,也得被你哭没了。” 马翠翠没想到一贯温温和和的林彩云竟也会出来吵嘴,一时间有些怔愣。特别是她嘴里那些话…… 她移目,果然对上了赵李氏不悦的视线。 她嗫嚅道,“娘……” 赵李氏刮了她一眼,看向林彩云,“你别管你四弟妹,你仔细看看你侄子,瞧瞧这小脸打的,身上的伤咱们都不用说了,这孩子最是娇弱,便是孩子间的玩闹,也没有这样要命的!” “你们怎么教的,若是不会教,那就提去我家,我好好儿教教他。” 赵荣康飞快地反驳,“我不去。” 他才不傻呐,他若是跟着奶奶回去,肯定得摁着他打一顿的! 赵李氏目光狠狠,“不肯去那最好了,那就赔钱!阿禄这一身的伤,头也被砸破了,也不知道伤到了头颅里面没有,这可都是得让大夫精细地检查检查,若是有病,那可都是一辈子的,治都治不好的。” 胡搅蛮缠半天,终于是说到了目的上了。 赵三河说道:“那我喊刘大夫来给阿禄看看。” 说完,就示意赵容则去请人。 马翠翠着急地推了推赵李氏,赵李氏自然也是不答应,“刘大夫就是个草头大夫,他能比得上城里的大夫?你们给钱,我要带阿禄去城里看病。” “城里?那娘想要多少钱?” “十两银子吧!上回阿桃那个赔钱货碰了头,你们可是问家里讹了九两银子,这回阿禄可也不能少。他可是男丁,咱们赵家以后可都靠他继承香火的,自然是要比赔钱货要更费钱。”赵李氏毫不犹豫地回道。 赵容则无语,“奶奶,十两银子够我去城里给你重新买个孙子了!” 十两银子也开得出海口!就这碰破点油皮,也敢开这个口,果然他就不该期待这奶奶有什么好改的。 “我呸,你个孽孙什么说话的?翅膀硬了敢这么跟奶奶说话了?外头买的能比得上你弟弟,这可是咱们家的香火。”赵李氏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她咬紧了牙关道,“十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 她的目光落到躲在赵宛舒身后的萧韶光身上,“我可听说了,城里有个小少爷寄养在你家,可是给了不少银钱的。” “这十两银子那不就是抬抬手的功夫。” “老三,你可别忘了本,不管你四弟他们跟你们有多大的仇怨,但一家人可没有隔夜仇的。阿禄可是你四弟的独苗苗,你难道忍心让你侄子受苦?做人可不能黑了心肝!不然,你娘我今天就吊死在你门口,让人家看看,我生出了个什么孽障东西!” 说着,赵李氏就拿了随身带着的麻绳,往篱笆外的一棵树上甩。 马翠翠连忙扑了过去,“娘啊,娘咧,您这是做什么啊?咱们不要钱了,阿禄死了都没事,娘您可不能有事啊!” 赵荣禄也被吓得嚎啕大哭,哭声尖锐刺耳。 这真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现场一时间是一片混乱,就是看热闹的村人都来拉架,可不能出了人命啊! 赵三河头皮发麻,从脚底板下窜起了一股凉气。 他没想到他娘为了钱,竟然想出了这招! 难道四房就那么重要?重要得连命都不要了吗? 但他难道还能坐视不理? 他急忙冲上去好说歹说,把要死要活的赵李氏给拖了下来,心底都是疲惫,他跪在赵李氏身边,哑声道,“娘,您到底想怎么样,您是要逼死儿子吗?” , 第361章 一道难以转圜的死题! 赵三河心中气焰翻腾,却不能发作,他无力地揉了揉头,齿关见血,“娘,你到底想如何?你告诉儿子就是,何必这样逼儿子?” 若是他娘闹腾别的,打打骂骂的,他还能嬉皮笑脸的应付,但这都闹成上吊了,那就是全村的笑话! 赵李氏拿头撞他,口中哭喊道,“你个孽障,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冷血的东西!” “老娘逼你什么?你还有嘴脸说呢你?前头逼着要跟你兄弟断亲,现在你要逼死老娘!你还有良心么?” “你侄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但凡有心你就该赔十两银子给他看病,还让那混球给阿禄磕头道歉!” “不然,老娘就吊死在你家跟前,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村里看热闹的人也适时的安抚:“哎呀,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哪里有闹着去死的?” “是啊,就是再如何,也不能在儿子跟前上吊的,你看这些孩子都给吓成啥样了?”这是看得明白的。 也有不怕事大地凉凉:“赵老三啊,反正你家有钱,你娘都这样了,你就当孝敬你老娘,给点银子怎么了?” “再说孩子打闹,就是赔个礼,也让以后兄弟们有个分寸不是?” …… 其实何止是赵三河心冷齿寒,肝胆俱裂,赵家其他人何尝不是? 林彩云踉跄了两步,亏得赵荣贵扶住了人。 赵荣康小脸惨白。 他是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若是今天赵李氏有事,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还要连累家里! 萧韶光攥着赵宛舒的衣角,眼泪汪汪,他哆哆嗦嗦地道,“姐,姐姐,我们愿意赔钱,呜呜,我让哥哥赔钱,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他还从没见过这种长辈闹着上吊的,而今天的事情就是因为他起的,他罪恶感十足。 如果他不要闹着去河边捉鱼就好,如果他当时把点心分给赵荣禄就好了,如果他那时候被捞起来就喊着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错了,真的错了! 赵宛舒对赵李氏的感情没那么深刻,倒是没那么大的震动,但赵李氏的行为却实实在在地让她脑子轰然一空。 不是因为惊惧,而是气恼。 当着儿孙的面上吊,便是她再无理取闹,但落在外人眼里,可都成了他们小辈的错! 赵李氏对他们三房可真是不留一点情面啊! 就如她爹所言,是真的生生逼着他们去死啊! 她可真是枉为长辈! 赵宛舒气得手脚发抖,恨不得扑上去好好地扯开赵李氏心肝看看是不是偏到胳肢窝了。 直到听到萧韶光带着哭腔的话,她才堪堪回神,勉强压住了心神,她抱住吓哭的萧韶光哄了哄,“这跟小光没关系,小光别哭了……” 赔钱肯定是不愿意的,情况她刚刚偷偷问过赵荣康。 哪里有对过错方赔罪的道理? 这不是助长气焰吗? 赵家就是吸血虫,一旦得知这个办法能够有利可图,他们就不会利用这个办法使劲地牟利,就跟以前那般…… 可若是不答应,爹娘便是为了名声孝道,也不能任由赵李氏在家门口闹上吊! 这就是一道难以转圜的死题! , 第362章 出口恶气! 萧韶光的话虽然小,马翠翠耳聪目明很快捕捉到了。 她眼眸一亮,激动道:“三哥,我可都听到了,这小少爷说了肯赔钱的咯!” 赵李氏闻言,皱巴巴的脸立刻绽放出了一朵菊花来,“那敢情好,我就知道这城里的小少爷就是懂事的。” 她扭着脸朝着萧韶光道,“小少爷,我们也不要多了,就十两银子,你看我家孩子可都被你打成这样,要这点可不过分的!” “是啊,快给钱吧!小少爷!”两人的态度这时候都格外的温和,再不复刚才的歇斯底里。 马翠翠暗自琢磨道,若是真能赔偿十两银子,那家里可就不能再因为上次的事情给她脸色看了,待遇也得恢复。 就是不行,她攥着十两,闹着跟家里分家,以后也能吃香喝辣…… 萧韶光只觉得眼前是两张血盘大口,抖了抖肩膀,把脸埋在赵宛舒怀里。 赵宛舒面对催促,无奈地摊手道,“奶奶,要钱恐怕是没办法的。他哥哥就把人搁在咱家,可没给钱的,说等他办完事情回来接孩子再谈这寄养的钱财问题。” 她丝毫不提之前萧承煜给的五十两银子。 “什么?不给钱?”赵李氏脸色一变,“我看他身上穿的可都是细绸布。” 赵三河恍然回神,皱眉道,“娘,总不能把孩子身上的衣服当了,便是当也只能挡几百个大钱!” 赵李氏何尝不知道,她狠狠地刮了眼萧韶光,骂道,“你们这群缺心眼的东西,就光把人留在家里白吃白喝,人要是跑了怎么办?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还不赶紧把人喊回来,就说家里出人命了!” “这不大可能的。”赵宛舒回道,“人家是去出公差,没个半个月是回不来的。不若奶奶到时候再来问问?” 赵李氏当然不想,她就是今天想刮层皮下来,可不是愿意在这等人回来。 特别是听说人家办的是公差,她这心里愈发坠坠不安,她本来就没想着从萧韶光身上刮油皮。 顿时,她只不耐烦道,“左右阿禄身上的伤是小康打的,就老三你们家赔钱就完了!” “反正人在你们家,到时你们问他哥哥要就成了,何必转两遭,阿禄的伤可耽搁不得!” 林彩云心疼孩子,鼓起勇气道,“娘,小康也被阿禄砸破了头,现在额头还在流血。更何况,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阿禄挑起的……” 马翠翠尖声道,“三嫂,你别睁眼说瞎话。” “狗蛋,你来说,你阿禄弟的伤是不是小康他打的!” 张狗蛋刚才就缩在后头,被推了出来,对上赵家炯炯目光,他缩缩脖子,闭上眼睛,哆哆嗦嗦道。 “是啊,赵小康把阿禄摁在石头上,就使劲打他,血都打出来了,我让他别打了,会出人命,他还说不怕……” “阿禄都被他打得话都说不出来……我太害怕了……” “你们听听,多大仇多大怨,都是亲兄弟,小康年纪小小能下这样的狠手,以后还得了?” “还不肯罢手,要不是我儿福大命大,当时就被打死了啊!我苦命的儿啊!”马翠翠唱念俱佳,抱着赵荣禄就嚎。 “你们不就仗着我男人今天不在家吗?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有本事你们就把我们母子打死了,不然我们今天非得讨个说法!” “就是喊族里的族老和村长来,我都是不怕的!” “你——”林彩云被她这哭闹弄得脸色涨红,她是真不会像是马翠翠这般不要脸地打滚撒泼。 赵荣康不服气道,“四婶,明明是阿禄先动的手,是他……” “你们还倒打一耙!我可怜的儿啊,他那么小,怎么可能会主动动手打人,小康,你以往就没少欺负你弟弟,现在你还这样陷害他,你什么居心啊你!” 马翠翠张嘴嚎道。 反正马翠翠就是不讲理,她也想好了,今天她就跟她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不信三房能顶得住,就是他们能,也得让他们名声臭大街。 上回若不是他们非得纠缠,她何至于落得这下场,成了村里的笑柄,得罪了娘家,还得罪了婆家的。 这口恶气非得出! 反正她是个女人,她就胡搅蛮缠,难道他们还能打死她不成? 赵三河被她嚎得额头青筋直冒,家里几个男丁个个如此,心烦意燥得很,但偏偏又是妇人,只能拳头紧握。 赵宛舒慢慢道,“四婶,你别急啊!你放心,我们肯定给阿禄一个公道的!” “喏,看,人来了。”她指了指她身后。 “什么?”马翠翠一愣,扭头望去,就看到一群纠结而来的小孩儿们,都是村子里孩子,打头的就是曹家的铁柱。 铁柱招呼着孩子们两声,就一路小跑到赵宛舒跟前,朝她咧嘴邀功,“阿宛姐,我把人都喊齐了。” 村里的孩子都是差不多年纪的,有男有女,有些是跟着父母来的,有些则是自己独自前来的。 “谢谢铁柱。”赵宛舒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道,“辛苦了。来,你们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马翠翠怔怔不解,“这,这是干什么?” 铁柱当先口齿伶俐地复述了一遍当时的事发状况,然后其他孩子进行补充。 “……事情就是这样,是阿禄看不得小光少爷不分糕点给他,就气恼地把小光少爷推下河里,当时还是铁柱和小康哥哥去捞的。然后阿禄还骂人,小康哥哥这才会揍他……” “是啊,小康哥哥的脸都被阿禄用石头划伤了,要不是铁柱哥动作快,说不定小康哥哥的头给砸烂了咧!” …… …………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七嘴八舌把当时的事情还原了个十成十。 “胡说,你们都是胡说!”马翠翠脸色涨红,激动地反驳。 赵李氏眼皮子一跳,跳脚道,“这里哪儿轮得你们这群皮猴说话?两块糕点就糊住了嘴的东西,这么给人泼脏水!一群眼皮浅的……” , 第363章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啊! 赵李氏不骂还好,一骂顿时就引起了众怒了。 这在场看热闹的,还有跟着孩子一道过来的,自家的孩子被骂成是眼皮子浅的,这任谁都不能忍受。 曹婶子就是其中一员,她对着赵李氏就喷道,“赵婶子,都说人要脸树要皮!你说你这一张老皮,怎么好意思整天出来晃荡啊!” “事情怎么样,谁没长耳朵眼睛吗?就是一个两个说谎,难道还能全村的孩子都故意针对你们家啊?” “就是真如此那,那说明也不是孩子们的问题,是你家大有问题啊!” “跑儿子家里,用上吊讹钱,你也不怕你们赵家的祖宗从地下爬上来喷你满脸口水唾沫!”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曹婶子刚才听儿子说起这茬,就特地来助阵吵架。 三房怕赵李氏,她可是不怕的,又不是她家长辈! “你,你个疯婆子,我跟我儿子孙辈说话,轮得到你插嘴?”赵李氏被气得脸色发紫,“管好你家儿子,仔细哪天被你造孽造没了……” “什么,你诅咒我儿子?我看你宝贝孙子这辈子都考不上科举,还说什么状元户呢,怕是壮胆户吧!”曹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你说什么?你个混账东西,你敢骂我孙子,我打不死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你这烂嘴烂舌的贱货去……”赵李氏最是听不得这话,当下就扑上去要跟曹婶子一决高低。 曹婶子才不惧,彪悍迎战,“我呸,就你这老不死的也配当长辈,也就你家三房个个孝顺,惯着你一身毛病。要搁村子别家,你看谁理你,既然想死,投江喝药哪样不成?” “为了个小辈讹钱上吊,你不燥我都替你脸红!谁怕了你啊……”曹婶子啪啪就甩了两耳刮子过去,响亮的声音让人很是舒适。 “你敢打我!”赵李氏不敢置信。 曹婶子冷笑,“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啊!我这叫替天行道。” 两人很快厮打成一团,但赵李氏哪里是年轻力壮的曹婶子的对手,很快就被撕扯地头发摁在地上,噼里啪啦挨了两耳掴子。 马翠翠开始本来跟着想拦人,但却被曹婶子家的儿媳妇给按住了。 最后还是赵三河和村里的其他人拉开的。 但饶是拉开的快,赵李氏头发都散乱成鸡窝,脸上都是抓痕巴掌印,虽然曹婶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赵李氏显然更惨一些,衣服都撕破了。 “好啊,好啊,你们都欺负我这老婆子!”赵李氏觉得丢了大面子,她何曾这样被人打过。 她无法发泄,只能朝着赵三河怒骂,“你是个死人吗?你是不是故意想我死啊你!居然让贱人来打我!” 曹婶子举了举巴掌,“谁是贱人啊!” 赵李氏以往就是靠着撒泼走遍天下的,现下却被人制住,而且曹家在村子里也是根深蒂固的,兄弟不少人。 所以面对着嚣张的曹婶子,欺软怕硬如她,也只能咽下苦果。 , 第364章 我愿意,人家哥哥也不愿意啊! 赵李氏怕了曹婶子,一扭头就拿头撞赵三河,“你个混账东西,老娘白养了你一场,你就眼瞧着你娘被欺负,你个没良心的!” 赵李氏这个人向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找缘由,她自己欺软怕硬,但欺负自己儿子却是很上心的。 边骂边觑到旁边站着的林彩云,她顿时眼眸一亮,“是了,曹氏跟你个小贱皮子向来亲近,是不是你故意唆使她来打我的啊!好啊,你个不孝顺的孽障,当初我就不该让你个恶毒东西进门,老三快休了她!” 她心里盘算得好,现在三房有钱了,这新房子马上建起来了,日子越过越红火。 只要把林彩云给休了,她再给赵三河说个能拿捏得住的媳妇儿,到时候哪怕三房分家,就跟二房一样,还不是她说了算的? 三房到时候也能继续给阿涛提供钱读书! 林彩云被她突然的话弄得脸色一白。 曹婶子嗤笑了一声,“真是不要脸天下无敌啊,我怎么就是被唆使的,我这是替天行道!” “阿云那么好的儿媳妇,给你家接连生了四个好大儿,你们赵家那是祖坟冒了青烟,才能娶到她啊!” “不然你问问你其他儿媳妇,谁有她肚皮争气?” “这赵老三还在赵家时过得什么日子,这才分家半年又是过得什么日子?分明是阿云旺赵老三,结果你还非得才拆散人家夫妻,让你家老三继续去过从前那些不当人的日子,你这果真是个好当娘的!” “哦,你可是连你家老二断了腿都只愿意等死,不愿意送医的。我就纳闷了,你家老二老三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不然你这对待儿子怎么还分个三六九等的,就是村里在偏心的,也没有你这样儿的吧?” “赵老三,你改明儿跟你二哥跟你娘滴血认个亲呗,可别是被捡来的!” 曹婶子语气嘲讽,但落在赵李氏耳朵里,却是让她心头一跳,脸色大变,她跳了起来,指着曹婶子就破口大骂。 “你个满嘴嚼蛆的,我撕烂你这张造谣的嘴!” 她嘴里虽然嚷嚷着,但头皮还在隐隐作疼,她自然只敢嘴上占占便宜,气急败坏的跳跳脚,没有真的去动手。 但是,她又不能奈何曹婶子,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气昏了头,她骂了两句也没紧揪着不放,只扭头道。 “还不快把钱拿出来,再让小康这皮猴给阿禄道歉!” 赵宛舒护着锁在自己身后 赵三河也有些恼火,指了指旁边的赵荣康,压着气道,“娘,事情如何,咱们都已经从孩子们嘴里知道了。” “错的是阿禄,小康的脸都叫他划花了,要是差点儿,那可是连眼睛都要伤到了。” “这明明就是阿禄该给小康道歉的,怎么就轮到没错的给错了人道歉的?娘,就是颠倒黑白,也没有这样的?” “阿禄是你孙子,小康难道不是吗?” 赵李氏不以为然,随意扫了眼赵荣康的脸,“那又怎么样?这不是没事吗?你看看阿禄成什么样儿了?” “再说了,小康是哥哥,他就该让着弟弟,哪儿有为了旁人打弟弟的?” “娘——”赵三河气得双拳紧握,胸口起伏得厉害。 马翠翠看到他这副模样,本来还有些,但见他半天没动,霎时心里又得意了。 果然,有爹娘挡在前头,就是真偏心,三哥再气不过还能如何?难道还能动手打爹娘不成? “是啊,娘说得对,小康都那么大年纪了,也该懂事了!跟弟弟动手,算什么事儿?” 赵宛舒冷笑道,“照奶奶和四婶子的意思是,大的便是被小的欺负,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吗?” 马翠翠摆了摆手,斜睨了眼她,“身为大的,饭都比人多吃了两年,让让小的怎么了?不然什么好事都让他给占全了,世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的?” “好了好了,我们赶着去镇上看病,你们快点赔钱!耽搁久了,医馆关门了就不好了。” 赵宛舒颔首,“我还真是受教了啊!赔偿道歉的事情啊,就是婶子不说,我们家也想寻婶子商量的。” “小康打了阿禄的事情咱们先暂且不说,毕竟是家事不是?” “但阿禄推了小光,我是说这位小少爷的事情,就不是一句长幼有序的事情能够轻松带过的了。” “什么意思?”两婆媳愣了愣。 这事情因为这小公子起,不是应该他来赔偿的么? 赵宛舒惊讶,“奶奶,四婶子,你们难道以为阿禄推人的事情,能这么轻松地算了嘛?” “就是我们愿意,恐怕这位的哥哥也是不愿意的啊。” “这位小公子身娇体弱,之前途径咱们百花镇得了病,说起这个你们应该听过的,前阵子有人出价三十两求人看诊,看的就是这位小公子。” “而现在小公子被治好后,却因为身体娇贵,要多调养两日才能离去,顺便领略下咱们庄户人家的风光,才选择留在我们家住些日子,等人来接。” “你们若是不信,尽管去城里医馆里打听打听就是!” 赵宛舒说着,把萧韶光从身后带到身前,“而这位的哥哥,奶奶和四婶子不知道吧?那是在燕北城当差的,是正正经经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你们说,若是人家哥哥知道,阿禄因为一块糕点,把人给直接推下了河……” 她的视线从两婆媳脸上掠过,慢慢悠悠地道,“人家哥哥会如何?” “毕竟这样的人物,便是抬抬手都够碾死我们。” “而我们家之前捧在手心里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怠慢了贵客,给家里惹来了祸事,结果阿禄倒是好,直接险些害死人家!” 说着,她摇了摇头,朝着不明所以的赵荣禄温和地笑了笑,“这胆子,不说一句胆大包天,都说不出他不畏强权的可嘉勇气啊!” 赵宛舒话语说得轻轻飘飘的,但落在想占便宜的两婆媳耳中,那就犹如惊雷乍破,震得魂都消了大半。 , 第365章 拿什么堵嘴! 赵宛舒的话语说得轻轻飘飘的,但落在想占便宜的两婆媳耳中,那就犹如惊雷乍破。 就是之前满脑子都是钱的赵李氏和马翠翠终于回过神来了,原本志得意满的脸霎时惨白惨白的。 是啊,她们就只记挂着人家是城里来的大户人家,是贵人,那家里肯定是有钱的,却忘了人家不缺钱的话,那养孩子自然是精细的。 若是知道自家孩子被人推下了河里,便是就上来了,也该是生气的吧? 毕竟将心比心,这事儿摊在自家头上,他们也不能善罢甘休,不然也不会有这来索要赔偿道歉一出了! 可这样的人家,便如赵宛舒所言,那是抬抬手指头就能收拾她们家的啊! 赵李氏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之前想来占便宜,家里老头和老大都不肯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吗?她之前都没往心里去。 赵李氏心里慌得一批,但嘴上却不甘示弱,“这也没磕破点油皮的,怎么就要寻我们家麻烦了?” “再说了,这事儿你们不主动说,难道人家哥哥还要打上门来不成?” 马翠翠也恍然回神,急忙道,“是啊,我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脑子打坏了没有,我们也没说要寻他们麻烦的,怎么还要反过来怪我们呢?” 赵宛舒摇了摇头,“阿禄被打成这样,那是小康替小公子出气打的,往小了说,那就是咱们家的家事。你们刚才不是还要说我们家要赔偿吗?” “而我们是不可以不说,但凭什么呢?凭那多出的十两银子吗?” “再说了,就是我们不说,难道这位小公子不张嘴吗?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见了那麽大的场面,他难道不会说吗?” 两婆媳急道:“你不会堵他的嘴吗?既然住在咱们家,小磕小碰的,那都是正常的,村里头不都是这样的吗?还挑剔什么?” 赵宛舒闻言,脸色却是冷了下来,“那我可不敢。” “人家什么人家,什么人物?我敢去堵人家嘴巴,是嫌我命长了,还是嫌我爹娘兄弟过得太好了?” “之前江逐月想害我的时候,奶奶和四婶你们可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但她让你们做事的时候,你们不也说了吗?” “因为人家是大户人家,以势压人,以钱迫人,你们可不但得罪,不然人家碾你们就跟碾蚂蚁一样,现在我也是如此。” “不是我不孝顺,而是我后头还站着我的长辈,奶奶婶子也该体谅体谅才对啊!” 赵李氏气得破口大骂,“你个糟心玩意儿,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看不得家里好是不是?” 赵宛舒一语不发。 赵三河也反应过来,他瞪眼望来,慢慢道,“娘,这可不是看着家里过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我们拿什么去堵人家嘴?总不能是杀人吧?” “而且,这事儿是怎么起的,村里现在谁不知道啊?就是我们堵得住这位小少爷的,难道堵得住全村的嘴吗?” “娘,是你们先挑衅的啊!!” , 第366章 小孩子也有决定权! 赵李氏心惊肉跳,忍不住扬高了嗓门,“那还想咋样?难道还想咱们赔钱给他不成?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哪儿还有余钱赔偿?” 赵李氏这时候有些后悔,当初怎么自己就鬼迷心窍地来寻麻烦了。 “奶奶放心,人家不缺钱这十两银子的。”赵宛舒摆了摆手,慢慢道。 赵李氏面色这才缓和,得意地嘀嘀咕咕道,“我就说,人家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看天吃饭的农人计较,果真是活菩萨……” “奶奶,您别急着夸人!”赵宛舒笑了笑,“这钱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用人来解决就成了。” “什,什么意思?”马翠翠眼皮直跳,战战兢兢地问道。 这回不用赵宛舒回答,赵容则以拇指搓了搓下巴,眯了眯眼道,“难道四婶子没听过那什么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吗?” “这人家千娇万宠的弟弟被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故意推进了河里,险些没了性命,就是活菩萨都难以忍受吧?” “那萧公子我见过的,人看起来虽然冷冰冰的,却还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宠弟弟的!” “不过,就他宠弟弟的那方式,也就把阿禄也推进河里泡泡澡,至于泡多久,就看人家什么时候消气了!” “就是阿禄胖得和秤砣一样,也不知道能挨多久呢?” 赵荣禄小时候落过一次水,当时还是赵荣贵救上来的,但那次经历也让他够呛的,所以平日里他都是站在河边看人玩的。 这次之所以会推萧韶光下水,也不过是想让他也尝尝自己当初呛水的痛苦,让他别那么嚣张得意,最后淹死了得了。 结果一听到赵容则这话,他顿时就想起以前落水的恐惧,当下嗷呜一声就哭嚎了出来,“娘,奶奶,我不要被丢水里,好可怕,呜呜呜……我会被淹死的……” 马翠翠心疼得忙把人揽在怀里哄着。 赵宛舒冷冷地看了眼赵荣禄,这就是赵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私自利,自己怕被淹死,但推人的时候却丝毫没有犹豫。 若是说他当时没有存坏心,她是绝对不信的! 萧韶光看着趴在他娘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赵荣禄,动了动嘴角,眼神有些黯淡。 他想说,哥哥其实教过他泅水,就是他年纪小学不会,但他也并没有那么怕水。 而且,那河水也并不深。 他哥哥也不是那么残暴的人,至少现在不是了! 但看着正为他据理以争的阿宛姐姐他们,他这话就不想说了。 他高高昂起头,看到了赵宛舒紧绷的脸,又扭头看了眼面色冷淡的赵容则,突然心里又暖融融的。 赵容则嗤笑了一声,“你怕被淹死,人家就不怕了!赵荣禄你年纪小小,倒是惜命得很啊!” 赵荣禄才被哄好,结果见赵容则瞪着自己,又缩着肩膀继续哭嚎,马翠翠生怕他岔了气去,恶狠狠地刮了眼赵容则。 “阿则,你怎么回事?阿禄也是你弟弟,你非得害你弟弟哭出病来不成?” “再说了,这小少爷不是被救了,人也没事吗?非得揪着这点不放,至于吗?” 赵容则摊了摊手,“那回头人家哥哥把阿禄送去倒掉脑子里的水,四婶子您可也别心疼啊!反正最后也会有口气的,人也会没事的。” “不过,您倒是提醒了我,是啊,我也是阿禄的哥哥,这样吧,为了凸显我的兄弟情,回头我就教阿禄好好游游水。” “左右人家哥哥还要好些天才能回来,有我出马,保管叫他不会被淹死的。” 马翠翠一噎,半晌气得吐出了一句,“谁稀罕得你!” “都住嘴!老三,你爹可是说过的,咱家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你要是让人家非得揪着咱们家不放,那成,到时候就把我这条老命先拿走!” “我看到时候去了地底下,你怎么跟祖宗们交代!” 赵李氏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模样,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坐。 她反正是料定了,三房不敢让她真死了! 不然那才是真的要被戳脊椎骨了。 赵三河看向赵宛舒,这件事可大可小,其实关键的决定权并不在他们这些人手里。 萧韶光更听的是赵宛舒的话! 赵宛舒会意过来,她微微蹲下了身子来,对上萧韶光的眸子,认真道,“小光,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无论你怎么做,姐姐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赵宛舒并不把萧韶光当成孩子看待,她觉得每个孩子都该有自己的决定权,而不是任由大人来拿捏。 不然长此以往下去,对孩子也是造成一种伤害。 就好比小时候明明自己只是自卫还手,却因为对方会哭会闹,最后道歉的却是自己,会让人自小就产生一种错觉,自己不能犯错,便是自己受伤了吃了委屈也得忍着。 小孩子的童年记忆是很珍贵的,这是决定孩子以后性格和判断力的关键时期。 所以才有那句,好的童年会治愈人一辈子,而坏的童年需要一辈子来治愈。 “阿宛,你什么意思你?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赵李氏闻言,忍不住破口大骂。 赵宛舒抬手捂住了萧韶光的耳朵,鼓励道,“别被别人影响了,你不要管别人怎么想,只要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可以。” 萧韶光愣了愣,眼神闪了闪,当真低头开始仔细地思考了,片刻后,他抬手抓住了赵宛舒的手,眸色亮闪闪。 “我想好了。” 赵宛舒微微笑了笑,“很好。那小光自己来告诉她们你的想法!” 她站了起来,觑了眼嘴碎的赵李氏,“奶奶,你还是别乱叨叨的为好,不然若是叫这小少爷记住了,还以为你骂的是他,扭头告个状,我们胳膊可是拧不过大腿的!” “你吓唬谁呢你……”赵李氏虽然这么嘟囔,但声调还是低下来了,犹如被抓住脖子的鸡,气势萎靡。 萧韶光挺着小身板,背着手在身后,清了清嗓子,很有一副小大人模样。 , 第367章 孩子不懂事,多半是打得少! 萧韶光奶声奶气的张口道,“往日里夫子总是教导我,做人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不要你们赔钱什么的……” 赵李氏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这读过书的小少爷就是懂事,恁会说话的!” “难怪长得像是观音座下的小童子一样,这就是小金童转世啊!菩萨心肠啊!” “哼,不像是我家生的这些孽障,就会满嘴喷粪给家里寻不自在,胳膊往外拐的孽种……” 这嘴里骂的就是赵家三房的人了。 萧韶光听着直皱眉头,他张开手,拦在赵宛舒跟前,认认真真地道,“不许你骂阿宛姐姐!也不许你骂阿则哥哥和三叔叔们,他们都是好人。” “你再骂人,我,我就,”他想了想,露出尖锐的小虎牙,凶巴巴地说道,“我就告诉我哥哥,你是个大坏人!” 赵李氏脸色僵了僵,骂骂咧咧的嘴霎时就闭住了。 这还是头一回赵李氏跟人争论落了下风。 平日里她跟下头几个儿子孙辈那都是威风凛凛的,就是对着村里的人也是少有败绩,威风八面。 可现在对上的哪怕是萧韶光这种奶娃娃,她却不敢再随意编排,胡搅蛮缠了,反而唯唯诺诺。 这不只是赵家人,包括村里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姿态。 赵宛舒眼含嘲讽。 说到底,赵李氏还是欺软怕硬。 马翠翠从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来,“小少爷,我们不说了不说了。您既然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们计较,那,那我们现在就走了……” 她脚底抹油,想要带着儿子溜。 “等等。”萧韶光喊住了人, 马翠翠倒是想拔腿就跑的,但听着那软绵绵的小奶音,她却像是施展了定身咒,只能僵硬着脖子转过了头来,“小,小少爷你不是说不要我们赔偿了吗?” 萧韶光板着小嫩脸,摇了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可以不要你们赔偿。” “但是,”他指向马翠翠怀里涕泪横流的赵荣禄,“他骂了我和小康小哥,他得给我们道歉。” 马翠翠一听这要求,松了口气,推了推赵荣禄,“阿禄,快,跟小少爷说对不起!” 赵荣禄一贯是村里的孩子王,哪回谁家欺负了他,他只管哭着告状就行,哪里有过这种被家里人摁着道歉的事发生。 孩子如他不懂什么强权,霸道如他也不懂,这世上也有他不能得罪的人,就一门心思觉得委屈,咬着唇不肯说话。 马翠翠急了,她生怕萧韶光改变主意,催了几次见他不肯开口,只能狠狠掐了他一把,“你这孩子,是哑巴了吗?还不快道歉?你做错了事情,你还有理了你?” 其实马翠翠也是心疼孩子的,可现在这不是情况不允许嘛!就气孩子不懂事! 赵荣禄嚎啕大哭,“娘,你掐我,你不疼我了,呜呜呜,我不要你当我娘了,我要奶奶……” 赵李氏也是暗自抹了把汗,搂住扑过来的赵荣禄,她只能压低了嗓门哄着他。 好歹哄了两句,也不知道许诺了什么,赵荣禄终于停了哭哭啼啼,低声道:“真的吗?” 赵李氏催促,“真的,真的,你快听话!来,赶紧和人说对不起。” 在奶奶和娘的双重压力下,赵荣禄哭着脸上道道痕迹,磕磕巴巴道,“对不起,我,我不该推你,我下次不敢了……呜呜……” “奶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说完,赵荣禄就嚷嚷着要离开。 萧韶光皱了皱小眉头,“你等等,你还不能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吗?你难道还要打我吗?”赵荣禄也是有小脾气的,气冲冲道。 萧韶光见他这模样,也有些生气了,指了指旁边的赵荣康,他鼓着肥嫩的腮帮子。 “你是跟我道歉了,但你没跟小哥道歉啊!你可是把小哥的脸上都打出了伤,以后要是好不了,他怎么成亲生娃娃!” 他板着脑子想了想,刚才他们可是气呼呼来要银子的,要的还是十两银子! 他对银子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但是并不妨碍他通过大家的反应知道这是一大笔钱。 再加上他觉得赵家三房因为维护他吃了大委屈,他顿时就想到了个好主意,“你不但要给小哥道歉,你,你还要赔钱,要赔,嗯,”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后说了个数,“就二十两银子吧!嗯,这样小哥就能好了。” 此言一出,赵家婆媳都倒吸了口气。 这什么伤要二十两银子啊? 不就刮了层皮吗?这掉的是金皮吗? 赵荣康愣了愣,他没想到萧韶光竟然还惦记着自己…… 赵荣禄可不管什么赔偿,他眼里只有让他跟赵荣康道歉这件事,他激烈反抗,“凭什么?他就是个狗东西,是没用的废物胚子,我才不要给他道歉,我绝对不要!” 长期耳濡目染下,就如赵清雪把赵青桃几个当成下人使唤,赵荣禄也是看不起赵荣康的。 从来在家里,他是赵容涛以下的最受宠的,哪次不是赵荣康被压着跟他低头的! 这回他都被打成这样了,赵荣康跪着给他道歉还不差不多! “阿禄!”马翠翠眼见着萧韶光的脸色沉下来,小小的双手紧握成拳头,她看得胆战心惊,连忙捂住了赵荣禄的嘴,“你快住嘴!” 这私下说的话,怎么能摆在台面上来! 别说现在有个小少爷要帮着赵荣康,就是现下三房这边都说不过去了,没看个个都脸色铁青么? 她勉强道,“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都是浑说的……” 赵三河气得个倒昂。 虽然话是这个理,但萧韶光可比赵荣禄还要小一岁,怎么人家就明理了? 赵宛舒冷笑,“孩子不懂事,多半是打得太少了!” 赵容则眯了眯眼,咧嘴狞笑了一声,“没错,想来是四婶舍不得动宝贝儿子。那可不行!” “现在不管教,以后可就晚了,我身为哥哥,不能眼睁睁地看阿禄走上歧路。” “这样,我就委屈委屈,替四婶管管吧!” , 第368章 尽孝! 说罢,赵容则大手一挥,犹如老鹰抓小鸡,揪过赵荣禄,就把人摁在腿上。 大掌一挥,对着他那胖嘟嘟的屁股,毫不留情地就是几个大耳刮子。 啪啪啪几声! 赵荣禄以倒葱根的姿态发出了鬼哭狼嚎的尖锐猪叫,“娘啊,奶奶,二哥要打死我了……呜呜呜……我要疼死了……呜呜呜呜……” 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挨了打,赵李氏和马翠翠都是一阵扎心的肉疼,纷纷地要来拦。 赵宛舒忙道,“奶奶,婶子,你们别着急啊!” “我大哥就是帮点小忙,犯不着你们这么兴冲冲的道谢的。” 赵容则会意,立刻扬声道,“是啊,你们别太高兴啊!我肯定会把阿禄教得服服帖帖的!” 赵三河和赵荣贵还特地扶住了赵李氏,让她靠近不了,嘴里也嚷嚷着同样的话,至于马翠翠,根本进不得赵容则的身。 马翠翠都要气得吐血了,神他妈的感谢和高兴! “你们放开阿禄,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们是要打死他啊!” 赵容则充耳不闻,只结结实实打了赵荣禄一顿,他也很有分寸,只打了肉多的屁股,保证让他这十天半个月都只能躺着睡觉,没有伤到筋骨。 等到打得手麻了,他才遗憾地收了手,喜气洋洋地道,“看,阿禄不骂人了,看来还是有用的!” “婶子不用谢我,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你他妈个大祖宗!马翠翠心里骂着脏话,扑过去抱住哭得脸都涨红的儿子,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赵李氏也挣脱了胁制,指着赵容则就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以前就不学好,现在居然还学流氓行径,这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你这个孽种去!” “我的乖宝儿啊,我这就这混种给你道歉,你别哭了,奶奶的心都要给你哭化了!” 她板着脸要来揪赵容则,“你聋了吗?还不哄哄阿禄!” 赵容则可不会站着挨打,麻溜地侧过身体躲开,懒懒地掏了掏耳朵,不痛不痒道,“奶奶,就是我肯,也得看阿禄能不能想不想听啊!是不是阿禄?” “不过,放心,只要阿禄你给你小康哥道歉了!” “这回头啊,”他咧嘴,露出了锋利的虎牙,冲赵荣禄露了个野性十足的笑容来,“哥哥我不但给你道歉,就是汤药费也不会少你半分的。” 赵荣禄被他吓得声音都小了,缩在她娘怀里不敢冒头。 经过这遭,他敢骂赵荣康,可不敢再跟赵容则逼逼叨叨! 赵李氏向来拿赵容则没辙,她指着他咬牙切齿了半天,还没想出什么话来,就听赵宛舒淡淡道,“奶奶,这小少爷还等着您回话呢?你这到底得出个话是不是?应不应的?” 赵李氏这才想起这茬,看了眼正炯炯有神看着自己的萧韶光,她的手抖了抖,只能又压着赵荣禄去给赵荣康道歉。 赵荣禄挨了打,也乖觉了不少,听话的道了歉,就是眼泪扑簌簌直落。 赵荣康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开怀! 霸道的赵荣禄也有今天啊! 原来,奶奶就是再疼爱孙子,再看不起他,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啊! 他扬眉吐气地道了声,“没事,下次可别再这样了!” 赵荣禄眼里包着泪,扁着嘴躲回了她娘怀里。 然后就是赔偿的事情了,萧韶光本来就是被赵荣禄气的,随口胡诌的,也不可能真的逼迫赵家给钱。 赵宛舒跟家里人商量了下,最后扭头道,“奶奶,我跟小少爷说了说,这钱呢,好说歹说都是给我们家的,怎么处理是我们家的事情,他也不会管的。” “但爹娘向来孝顺,小康也心疼你们,所以他宁愿破相,也想把那十两银子给您和爷爷尽孝。” 赵三河也颔首,扬声朝着外头围观的村人道,“今天劳烦大家做个证啊!我赵三河呢,也没什么本事,但我爹娘生我养我,我给他们尽孝是为人子的本分。” “这回,我就做主给我爹娘十两银子尽尽分家后,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的遗憾和孝心。” 闻言,顿时人群里就一片哗然。 十两银子啊! 这真的是好大的手笔,村里可没几个人家能拿得出手这么一笔巨款啊! 霎时,就有不少人议论,赵家三房现在是真的发财了! 但也有心眼明亮的,说是给钱,可也没见赵三河拿钱出来啊! 赵李氏也是一喜,若是有了钱,那家里给阿涛的钱又有了,她心中一喜,连忙摊开手来,眉开眼笑,“老三,我就知道你就是个最孝顺的,钱呢,快拿出来!” 赵三河惊讶道:“娘,这钱不是就在四弟妹身上吗?” “你胡说什么?”马翠翠一愣,急忙反驳,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瞪圆了眼,“你们……” “你家阿禄打伤了我家小康,我家赔你们十两,你们赔我们二十两,这两两抵消,不就是还十两银子。” “我家呢,就全交给爹娘吧,爹娘年纪大,是该吃用些好的。”赵三河神情款款,一副孝子模样,“娘,您尽管吃肉,好好养身体!” 赵李氏刚才是没那么想,就光顾着钱了,现在明白过来,她破口就要骂,就听赵宛舒悠悠然道,“这可是小少爷说的,当时奶奶你可是答应了的,怎么了?” “您是不满小少爷的话吗?” “还是说比起赔偿给我们,果然您还是想把小少爷送去镇上医馆看看的。” “哎,就小少爷这身子骨,之前大夫说最好得用百年人参好好补一补,这回又是落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灵芝了……” 闻言,赵李氏的嘴立刻就闭住了。 又是百年人参,又是灵芝的,这是当养金娃娃呢! 赵李氏怕又引这小少爷说出点什么来,只能恶狠狠地刮了眼赵宛舒,朝着萧韶光挤出一抹笑,不甘不愿道,“那,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 , 第369章 大哥脸皮薄,我脸皮厚啊! 萧韶光叫住了人,一本正经地道,“以后赵荣禄不能找小康哥的麻烦,我们不要跟他一起玩了!” “好好好!”赵家婆媳自然没有不应的。 这回知道萧韶光的背景,短时间……至少萧韶光在的时候,她们都不敢来了。 不过赵李氏没有达成目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她拉住了赵三河,咬了咬牙,“老三,你能不能借家里一点银子?” 她难得用了个借字。 “娘,您在说什么呢?怎么跟我说借字呢?”赵三河一脸不解。 赵李氏心里一松,把打算说出来,“我知道你是个好的,那你给我五两银子!” “娘,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赵李氏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是阿涛的事情。” 她把赵容涛需要重新花钱寻举荐人的事情说了,“家里现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若是肯帮忙,以后阿涛肯定是惦记着你的好的,但凡他出息,那你作为叔叔那可都是沾光的……” “你不为别的,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是不是?” “阿则他们年纪大了,也得说亲了吧?还有阿宛。若是阿涛得中,那他们以后说亲的媒人都得踏破门槛了吧?” 赵三河面色温和,“娘,这不是刚给了您十两银子吗?这钱是给您的,您想怎么用,我是没意见的。” “但别的,您也别问了,我这婆娘要生娃,还有这建房子样样都要花钱,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吃穷了老子,我是真无能为力的!” “我这天天蹲家里一文钱都没挣过的,哪儿来的多余的钱啊?对了,大哥不是在驿站当差吗?他肯定有钱的。” “这种自己儿子的事情,大哥可得上心!” “这苦什么不能苦孩子啊,他就是要应酬要打点,但现在还是得紧紧手的,您说是不是?” “是不是大哥还不知道啊?这样,我现在就去驿站找大哥好好唠嗑唠嗑这事儿!”赵三河一脸正色,挽起袖子就要去驿站。 这真的是好话歹话都让他说光了,赵李氏本来想好的话都给他说完了,霎时面色又青又白,眼见他真要走,连忙拦住。 “别去……” “娘,您别担心,这驿站都是官家差事,肯定也支持科考的。” “大哥在驿站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五两银子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月钱,提起支点些也能应急的。”赵三河摸着下巴说道。 赵李氏脸色难看,“不用……” “啊,是不是大哥脸皮子薄,不好开口?”赵三河又恍然大悟,他摆了摆手,“那没关系,我脸皮厚,我替大哥开口问驿官支取吧!” “阿则,走,咱们一道儿去!可不能让阿涛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啊,去套车!” “好嘞!”赵容则咧嘴应和。 赵李氏见他们还真要去,急得如锅子上的蚂蚁团团转,“别去了,我喊你们别去了!老三,你是不是故意想害你大哥差事没了?哪儿有问官家支银子的?” 赵三河无辜,“我这不是给家里想办法吗?这不是想帮帮家里吗?” “不需要!”赵李氏语气硬邦邦地回了嘴,“不需要你们给钱,也不需要你们想办法。老四家的,我们走!真是晦气!” 离去前,她还是郑重警告了一句,“你要是敢去驿站闹,回头老娘就打断了你的腿!” 马翠翠搂着儿子紧随其后,这回都像是遭了恶犬追一般,几个人一溜烟就跑走了。 , 第370章 敞开心扉! 眼见着赵家婆媳灰溜溜地跑走,村人纷纷意犹未尽地散场。 但有那么多的在场吃瓜人,今天的事情也会以恐怖的速度,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传播出去。 都说三人成虎,这传到最后也就变了味儿。 赵家小孩胆大包天推城里小公子的事情都被忽略了,梨花村的村人真正惊叹的是:赵家三房果真是有钱了,这给爹娘尽孝,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至于,赵家收没收到银子,他们并不关心,只纷纷夸赞赵老头会生孝顺孩子。 那赵家因此心里怎么想,又是怎么哑巴吃黄连说不出的,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人一走,赵三河脸上硬拗出来的憨厚担忧表情也瞬间消散了。 虽然是打发走了他娘,但就如赵李氏所言,他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被自己的亲娘逼迫,跟自己的亲娘耍这些心眼心机的,身为儿子的心里也不好受。 可他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妻子孩子,他不能退,退了就是无穷无尽的深渊! 赵三河在心底叹了口气,压下了眼底情绪,转过身来,就看身后妻子孩子都以亮晶晶的崇拜目光望着自己。 他最宝贝的小闺女竖起大拇指,笑脸灿烂,“爹爹,你是这个!真厉害!” 赵荣康也跟着嚷嚷,“是啊,是啊,今天赵荣禄居然跟我道歉了,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见此,赵三河原本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乌云顿时都被拨了开些,他握拳抬手,抵住嘴角咳嗽,不大好意思道,“咳咳咳,哪有那么夸张。说起来,这都是小光少爷的功劳!” 赵荣康凑到萧韶光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光,嘿嘿,这回可真有你的,我还是头回看我奶奶和四婶吃瘪,压着赵荣禄给我道歉,哈哈哈,他那脸,笑死我了!” “还有,大哥,你可真厉害啊!刚才那巴掌打得可真响亮,我看赵荣禄连走路都走不利落,他回去肯定要躺在床上好几天,我可太畅快了!” 赵荣康越想越是开心,笑到最后,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和赵荣禄虽然年纪相差不远,但是在奶奶心目中的待遇那是千差万别的。 每次无论是什么原因,他总是得让着赵荣禄,就是一起出去,赵荣禄自己摔了跤都得他挨打。 这还是头一回,赵荣禄在他跟前低下了头颅,这对于他来说,可是很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啊! 赵容则斜睨了他一眼,“你别以为吹我,等会就会逃过惩罚!” “你带小光去河边捉鱼的事情,可得跟家里说说清楚!” 闻言,赵荣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开心的心情都打了折,“大哥,我……” 赵三河也颔首道,“是啊,虽然咱们村河水也不深,但到底也是条河,危险着很!以前也是淹死过孩子的。” “小光身体不好,那河边怪石多,若是踩着掉下了河里,叫冲走了,你赔得起么你?” “我看,也该给你屁股打几大耳刮子,叫你清醒清醒!” 萧韶光见赵荣康要被打,想起上回自己叫哥哥打得两三天都不能正着睡,只能趴着睡,顿时连忙摊开双手护在他跟前,紧张道,“别,别打小康哥!” “不是他的错,是……”萧韶光咬了咬唇角,猛地抬起头来,“是我。” “是我想抓鱼的……” 赵三河说道,“小光,你别护着这小孽障,他向来顽皮……” “不是的,”萧韶光着急道,“真的是我,是我想抓鱼给阿宛姐姐吃,但是我不会泅水,就喊了小哥帮我……” 赵宛舒愣了愣,不知道萧韶光怎么突然就想起给她抓鱼,但蓦地她想起昨天她随口说的话。 是感慨最近天气太热,想喝点清淡的吃豆腐鲫鱼汤…… 她本来也只是随便说说,最近家里到处都是活,而且村里河中也没什么鲫鱼。 却没成想,萧韶光竟然听进去了。 难怪今天赵荣康还早早回来,两个人在家嘀嘀咕咕半天就揣了一包点心跑走了…… 顿时,她心里是又软又暖,又有些好笑和无奈,她朝着赵三河道,“爹,这是我昨天说过的话。说起来,事情起因也是我。” “现在他们也知道错了,有了这次教训,他们下回肯定不敢了。这回就算了吧!” 听到两人是为了闺女,赵三河若是再想抽不省心的儿子,也是不能够了。 不过能看到儿女和和睦睦的,他这心里也是宽慰地很。 “那成吧!赶紧把伤处理了,进屋来吃饭!” 说完,赵三河就搀着林彩云进了屋子。 落在后头的赵宛舒和赵容则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看来爹爹的心情好了呢! “得救了!”赵荣康大大地松了口气。 赵容则嗤笑,抬手恶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啧,你可长点心吧!下次要捉鱼喊大哥我和老三都成,你才多大点儿!真胆子比脑子!” “亏得现在不是汛期,河里不涨水,不然就你小身子板,一冲就走!神仙都救不了!” 赵荣康捂着脑袋狂喊,“啊啊啊啊,大哥,大哥,你别挠了,我头发都要掉了……” 赵容则力道大,他感觉头皮都要被薅秃了! “大哥,你先带小光去吃饭!”赵宛舒憋着笑,把赵荣康从魔爪里解救出来,“我带小康去擦擦脸上的伤!” 等到给赵荣康上好药,一家人才相继上桌开饭。 而这场赵荣禄带来的闹剧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反倒是让萧韶光跟他们家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之前赵三河夫妇对萧韶光是热情客气的,但萧韶光对他们的维护,加上赵家婆媳所做的事情,让他们又愧又感动。 之后对待萧韶光也就跟赵宛舒没什么区别了,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疼。 而萧韶光独自住在赵家,心里其实也很忐忑。 但这回见到他们对他的紧张后,加之小孩子的心情是很敏锐的,在感知到赵家对他的疏离客气消散后,随后他也忍不住慢慢敞开了心扉。 , 第371章 别打死了就成! 抱着一路哭哭啼啼的赵荣禄到家后,马翠翠马上扒拉下他的裤子检查伤处,看到那红肿的屁股,就心疼得慌。 她咬牙切齿道,“赵容则这个混账东西,狠心的狗崽子,居然下这种毒手!” “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就要遭这个罪过啊!” 赵李氏也是又心疼又愤怒,满嘴都是对赵容则的怨言,“那孽障改天看不剁了他的手!奶奶的乖孙,你可别哭了,嗓子都嚎哑了……” 赵容涛在屋里听到外头的响动,其中还有哭声,他估摸着自己的计策是凑效了,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果然三叔便是再混不吝,对上奶奶这亲娘,他还是得放下姿态的! 他本来是想在屋里等着赵李氏来送钱的,但赵荣禄的哭声尖锐得很,让他也无心看下去书了,只能整理了下身上的长衫,走了出来,皱眉道,“阿禄这是怎么了?” “若是实在是严重,就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马翠翠回神,连忙应和道,“对,是该请个大夫的,这屁股上的伤得买瓶伤药回来揉揉,不然明儿个换成淤紫,怕是睡觉都谁不舒坦了。” “还有阿禄头上的伤……”看着伤痕累累的赵荣禄,马翠翠眼泪就滚滚流,“天杀的三房!丧天良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赵李氏本来也愤怒不已,可一听到要请大夫,顿时就僵住了。 马翠翠见赵李氏不动,霎时反应过来,哭着道,“娘啊,阿禄可是您的小孙子啊,您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一身伤吗?” 赵李氏当然不忍心。 只是,家里的确是没了钱啊!现在的钱现在都得攒着给赵容涛当举荐费,便是多余的铜板都没有了! 赵容涛捂着额头,一脸忍耐,“奶奶,三叔家不是赔了钱吗?你从里面拨点给阿禄看个病吧!” 倒不是赵容涛大房,实在是他受不了赵荣禄的魔音穿脑,左不过是几十文钱的事儿,大不了他到时候少请人吃顿饭。 赵李氏看了眼大孙子,舔了舔唇,“家里没钱……” “什么?”赵容涛一愣,“三叔赔那么少吗?” 赵李氏忍不住抱怨道,“你三叔那冷心冷肺的根本没给赔钱!” “不可能啊!”赵容涛不敢置信。 他可是算好的让他奶奶闹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若是他三叔但凡要点脸面,就不能不给钱的! 便是最后赵三河拼着被唾弃,连名声都不要的决心,那就把赵荣禄丢在三房。 让三房管他吃住,给他看伤,就凭赵荣禄这混世魔王的模样,若是三房忍不住揍了他,他们又有了由头上门。 这一来二去的,总是能从三房身上刮层皮子下来! 结果,现在她们居然一样都没做成! 赵容涛面对一群猪队友,气得咬牙,“我不是告诉了你们怎么说怎么做吗?没要到钱,我拿什么去找举荐人?” 赵李氏见他生气,手足无措道,“阿涛,你别生气,你娘不是又出去借钱了吗?你外祖家这边肯定是会给的,还有你爷也出去了……” 赵容涛:“我要的是六两银子!这都借了好几天了,还没凑齐,但凡三叔家肯给点,我也不至于还待在家中!” “奶奶,你们为什么就不听我的?为什么要把阿禄带回来!” 赵李氏还没来得及解释,马翠翠却是心疼儿子,忍不住开口道,“阿涛,你这什么话?你没看你弟弟都成什么样了吗?” “若是把阿禄留在三房,就阿则那混账样,不得被他打死了啊!还听你的,怎么听,让阿禄在三房捣乱吗?你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你知不知道那小公子是什么人物?你那么能,你当时怎么不去?” “就知道钱钱钱钱,你这是生在钱眼里了啊你!你弟弟这样了你还只想着钱……” 赵容涛被马翠翠怼得脸色难看,赵李氏见此,连忙抬脚狠狠踹了马翠翠一脚,“你个满嘴嚼蛆的,家里哪儿轮得到你说话?” “刚才在老三跟前,你怎么没这份能耐?还在家里耍横,信不信我抽死你个贱货!” “还不先把阿禄带回房间去,别吵到阿涛!不然信不信老娘把你赶回娘家去!” 赵李氏倒不是不疼赵荣禄,只是有些恼火马翠翠的话,赵容涛毕竟是她最心疼的大孙子,哪儿轮到四媳妇骂人! 她想着等会儿去数些铜板买瓶药酒回来,总归还是得保证孩子没事的! 但这落在马翠翠眼里,那就是赵李氏偏心了。 她跌坐在地,捧着肚子,心口哇凉,不敢相信道,“娘,您打我?我肚子里可还怀着赵家的种!” “为了这个读书郎,你连你亲孙子都不顾!” “好啊好啊,你自己赵家的孙子都不要,我还能怎么办?” 她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擦了擦脸,“回娘家就回娘家,谁稀罕待着这狼窝!” 说完,她狠心别开脸,直接拔腿就往娘家跑去。 赵李氏都傻眼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刚。 但她也不可能认为自己错,只觉得儿媳妇好狗胆跟自己作对,吐了口浓痰骂道:“有胆滚了就别回来了!我给我儿子再娶个好的去……” 赵荣禄爆发出更大的哭声。 赵容涛实在是受不了了,问清楚情况后,也飞快地离开了家里。 “奶奶,你哄哄阿禄,我出去看看爷和我娘回来没有!” 顿时,院内,只余下赵李氏抱着赵荣禄,又是头疼又是心疼。 这可怎么办才好?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办法,赵二湖伤了腿,这伤药肯定是有的,那可都是老三送来的,肯定是好药。 她干脆就去二房一顿搜刮。 夕阳垂暮,赵容涛走到偏僻的树下,呼吸着一口新鲜的空气,安静的氛围,让他终于有心思想刚才得来的消息。 萧承煜竟是来自城里的官差吗? 这样的话,他那身份配赵清雪也是不错的。若是能当他的妹夫,那以后肯定是能对他有好处的……那…… 可正当他想得美滋滋,眼前却是骤然一黑,一个麻袋兜头把他给罩住了。 “谁……唔……” “快打啊!别打死了就成!” “大哥,让我来!!” , 第372章 套麻袋! 赵容涛被一脚踹倒在地,腿弯处隐隐作疼,着急地想扯开麻袋,但麻袋是从头套到腰的,根本无法扯落。 他觉得刚才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他也知道村里有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他猜他们估摸着看他穿着绸裳,以为他是外来人,急忙开口道,“你们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赵容涛,我是读书人!” “你们不想惹事,就快把我放了,不然有你们好看的……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恶狠狠地踢了一记肚子,疼得他差点没把午饭给吐出来。 “打的就是你,废什么话!” 随后还有一道兴奋的小孩声音,“我也来,我早想给二哥报仇了……” 赵容涛抱头缩成一团,听着这几道压低了嗓门的声音感觉格外耳熟,他忍着五脏六腑扭曲的疼,突然脑海中掠过一道灵光。 他惊声道,“是你们,对不对?阿则,小康,阿贵,就是你们!” “我就知道是你们,我怎么可能听不出你们的声音!” 对方因为他突然的话语顿了顿,赵容涛以为他们怕了,得意道,“我怎么可能听不出你们的声音!不管怎么说,咱们可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多年的,你们怎么变嗓子我都听得出来。” 他刚才还以为是村里的流氓,怕得要死,现在得知是自己人,赵容涛不由放松了身体,语气也变回以往那副模样。 “好啊,你们居然敢套麻袋打我!真的是跟天借了胆子,信不信我去找三叔理论理论!” “疼死我了,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揍自己,但赵容涛却是一个善于利用局势的,现在虽然挨了打,可却也是个好机会。 三房现在跟他家是断亲了,但血脉关系是断不了的,赵容则几个最是怕三叔,而三叔以往对他也很是疼爱,若是知道他们揍了自己,少不得他们也要挨打。 就是爷奶,还有他爹娘也不能忍。 但他可以帮他们瞒下来,以此来拉近距离,到时候也好接触那位萧公子,然后以图…… 他刚才的话语有些强硬,眼下他还要利用他们,便想着要软硬兼施一下,才张嘴准备说软话软和一下,结果话还没出口,迎面一个拳头就教他做人了。 “啊!!你们——” “哪里来的疯子,尽说些疯子话!我根本不认识你!”赵容则见被他认出来,也懒得装声音了,语调懒懒地招呼着其他两个弟弟。 “你们要出气的快点!趁着这会儿没人,早点打完早点走人!” “好嘞!” 赵荣贵倒是没什么,赵荣康却很是兴奋。 他忍这个大堂哥很久了,不说以前没分家因为他闹得矛盾,吃的委屈,就光是这次和赵容朗被迫退学的事情,赵荣康就恨不得好好揍他一顿出出气。 让他以后可别恶心家里了才好! 赵容涛根本就没有反抗和开口的机会,他本来是想叫人的,结果张嘴都是痛苦的呻吟,密集的拳头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丢在案板上挨打的鱼。 他何曾吃过这样的苦,疼得他舌头都咬破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时,几人终于停了手,麻袋也被扯下,露出了里面狼狈得犹如被水洗过的赵容涛。 赵容涛眯了眯眼,朦胧的视线里,果然是赵容则三兄弟。 赵容则招手:“走了!” “站住!”赵容涛咳嗽了一声,急忙喊住了他们,“阿则,我们什么仇怨,你要这么对我?你就不怕……” “怕?”赵容则本来都要走了,闻言,他折回脚步,微微的垂头看着勉强依靠着树坐起来的赵容涛,以舌尖顶了顶虎牙尖,朝他咧嘴笑了笑。 “大堂哥,你比我大吧?” “既然如此,你就该体谅体谅我才是啊!大的就合该体谅体谅小的,这是奶奶今天教给小康的道理!” “至于什么仇怨?”赵容则抬手拍了拍他汗津津的脸颊,“你读书多,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赵容涛脸色白了白,强撑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赵容则直起身,懒懒地扫了他一眼,“凡事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阿贵,小康,我们走!” 赵容涛急了,“阿则,等等,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你家住了一位小贵客,村里谁不知道?爷爷早就放了话,让我们别去打扰你们!” “是四婶,她向来气性大,又心疼阿禄,这回阿禄回来哭得那么惨,她就纠结了奶奶一起讨个公道,我当时还拦了下,但没拦住。” “阿则,你信我!” 眼见赵容则越走越远,赵容涛忍不住嘶哑着嗓子喊道,“阿则,至少你把我送回家啊!我这一身伤疼得很,站不起来,这树林晚上危险,有野兽出没,你难道要看着我死吗?” 可就是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赵容则都没有理会他,倒是落在后头的赵荣康回过头来,以两手的尾指勾住嘴巴,然后拇指拉下眼睑冲着他得意地做了个吐舌鬼脸。 赵容涛眼眶通红,气得捶地,结果锤到一块细石,顿时疼得嗷嗷直叫。 不过,也是他运气好,最后遇上了从山上砍柴下来的同村廖闻平,对方因为受三房帮助良多,不大清楚赵家的弯弯绕绕,就很是热情地把他给背回了赵家。 赵家其他人见了他一身伤势,也是一阵大呼小叫,张冬梅更是心疼得直追问是谁,非得去讨个公道。 赵容涛也没瞒着。 “当时他们打我没人瞧见,便是咱们找上门去,村里指不定还觉得我们家有问题,再说三叔家可还住着那位小贵客,犯不着让你们为我受委屈。” “奶奶,娘,你们别担心,就当我是从山上滚了一跤下来,养养就成。” 这番明事理的话,少不得惹得家里上上下下的心疼,赵有根都忍不住说他太懂事了。 而赵李氏和张冬梅更是指着赵家三房所在的方向,骂了一个时辰不带重的脏话。 懂事么?赵容涛垂眼遮住眼底的阴霾,心里恨恨道:待得我一朝中举,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群…… , 第373章 给咱家出出气! 赵宛舒站在院子外,双手环胸,看着外头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回来的三人,扬了扬眉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赵容则正被赵荣康叽叽喳喳地扒拉着,见到妹妹,连忙大跨步走了过来,“阿宛,你怎么出来了?外头蚊子可多着呢,喏,看大哥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他从身后取出几朵雪白雪花的花朵来。 香气扑面而来,赵宛舒眼眸一亮,“栀子花?这不是都前两个月就败了吗?你在哪儿找到的?” “嘿嘿,在前头的树林子里,算是躲过一劫的。上面剩的也就零星几朵,我就摘了几朵最好看最完整的,你们姑娘家不都喜欢这个香味吗?回头搁在头发上,一整天都是香喷喷的。”赵容则说道。 “那谢谢大哥了!”赵宛舒倒是没想到赵容则居然还能这么有闲情逸致,她笑眯眯道,“大哥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呢!我以后的大嫂可是有福咯!” “那是!”赵容则面不改色地挺了挺胸脯。 赵宛舒被他的自信弄得有些想笑,“不过大哥你别以为送我几朵花,我就会被你糊弄过去!你们吃完饭,一个跑得比一个快,是去哪里了?刚才娘出门还说要找你一起,结果找了一圈还没找到你!” “找我干什么?” 赵宛舒:“大哥,你别岔开话题。先告诉我,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赵容则的眼神漂移了下,抬手抵住嘴角,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也没去干什么!就散散步……” “散步你们不带小光和我一起?就三个人?”赵宛舒板着脸,“哦,还带着个麻袋一起!” “小康,算了,三哥,你来说。我刚才看你们满脸笑容的,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还弄得满头大汗的!” 赵荣贵算是家里最是老实的,闻言,他对上兄弟两的挤眉弄眼,磕磕巴巴地道,“真,真没什么,就,我就看到一只兔子,我追兔子就……” 这蹩脚的谎言,就是赵荣康都忍不住捂脸。 三哥这到底说的什么啊! 赵宛舒冷冷一笑,“三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我可是很担心你们才问的,结果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说实话!那好!” “等会,我就告诉爹娘,就说大哥你又出去打架了,还带着三哥和小康一起!” “还有,这花,我也不要了!大哥送给我大嫂去吧!” 说着,她把栀子花往赵容则手里一丢,就假装气呼呼地扭头要回屋。 “冤枉啊!阿宛,你别啊,”赵容则连忙拦住她,哄道,“好好好,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你别跟爹说!” “不然,爹真得拿大棒子打死我的!” 若是让他爹以为他去跟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混迹,肯定是得扒了他这层皮子的! 赵宛舒闻言,顿住脚步,对上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好吧,那大哥说吧!” 赵容则老老实实地把刚才三个人给赵容涛套麻袋的事情说了。 “我让大牛……咳咳,就我打听过了,赵容涛这次回来是为了要钱,大伯娘和爷奶他们都出去借钱来着。” “加上今天奶奶问爹要钱那出,我就猜到今天这馊主意也就赵容涛那阴险小人才能想得出来嘛!” “还有上次赵清雪出来恶心咱们,我看着他们兄妹两都挺烦的。” “这思来想去,我也不能打赵清雪,就想趁着赵容涛还在村里,找个机会揍他一顿给咱家都出出气!” , 第374章 惹人眼红下黑手! “赵容涛回来要钱?”赵宛舒微微挑眉。 “是啊,好像是不知怎地,他得罪了学堂里的夫子吧!夫子不肯给他举荐参加科考了,所以他得重新找举荐人,这就得重新花钱了!”赵容则把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 赵荣康高兴道,“哈,这就是活该啊!让他之前在学堂里败坏二哥和姐姐的名声,这下遭了报应了吧!” 赵宛舒却是想到之前她在学堂门口大闹了那位夫子的事情,看来赵容涛在夫子心里没他想象那么重要的嘛! 他为了打压她二哥,拿她的事情做筏子作践,就想着割裂他们这些血脉亲缘都要试一试扒一扒,才有了他顶替她二哥举荐名额的事情。 结果,她一朝闹开了开,那位夫子本事不大,但也如文人一般看重名声脸面的,那样丢人的事情一旦说开,赵容涛身为他们的堂兄,如何脱得了干系? 这果不其然,发泄不到她二哥身上,当时被得罪全了的夫子也好,陈祖如这些同窗也好,恐怕都迁怒到了赵容涛身上了。 想必这阵子,赵容涛在学堂里的日子也格外不好过吧! 但赵宛舒丝毫不同情他,“一饮一啄,皆是报应吧!” 赵荣康没听懂前面的,但却不妨碍他听懂报应二字,他欢喜地扯着赵宛舒的衣角道,“姐姐,姐姐,那你可别生气了!不要告诉爹,不然我们肯定得屁股开花的,爹可不让我们私下打大堂哥的……” 赵宛舒回过神来,掐了掐他的小肥脸,无语道,“那你还敢去?有没有人看到你们?” 这后面的话问的是其他两个。 赵荣贵挠了挠头,憨厚地回道,“我给把风了,当时没人的。” 他也就参与了套麻袋,不然他那么大的力气,几拳头下去,赵容涛都要一命呜呼了。 所以,把风这件事就交给赵荣贵了。 “不过,大堂哥知道是我们……” 赵容则摆了摆手,“赵容涛就是敢告状,也不会再让家里过来给他讨公道的。” “哦?”赵宛舒惊讶。 赵容则嗤笑道,“赵容涛这个人呢,虽然脑子不大聪明,却很会看情况。这次奶奶她们吃了那么大的憋,咱家的态度他也清楚了。” “现在过来,不过是碰壁。倒不如让爷奶因此更心疼心疼他,至于那缺的银子,有这茬爷奶就是卖地卖人都会给他凑的,毕竟吃了大委屈!” “但是,咱们家若是今天退让了一步,他就会逮住咱们使劲的薅!” “他啊,就是个欺软怕硬,不知恩的怂蛋!所以,打他一顿,让他消停消停就成!” “反正不管打不打,他都在心里惦记着呢!指不定现在在想着以后他飞黄腾达要怎么收拾咱们了!” 赵宛舒:“大哥很了解他嘛!” “没办法,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谁不知道谁肚子里那点坏水!”赵容则揉了揉耳朵,无奈地道,“那,现在可以收下这花了吧?” 接了那就是表示这件事过去了! 赵宛舒眨了眨眼,“让我不告诉爹爹也可以,但是,以后这样的事情——请务必加我一份!” 这样的好事,怎么可以少了她! 她也老早就想揍赵容涛了好不好! 赵容则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抬手戳了戳她的额角,“好啊你,还敢开大哥的玩笑了!你个促狭鬼!” 虽然他早就知道赵宛舒不会说出去,前面也是为了配合,但没想到她胆子竟是那么大,居然还想着一道去械斗打架! 不过,他这个妹妹的胆子本来就不小。 “那大哥答应不答应?不然我可告诉爹爹了!!” “成成成——” …… 之后的日子里,时间还是照常过。 有了牛车后,不但家里方便了,就是赵容则的生意也做得愈发大了些,他不但给百花镇上的酒楼供货,因为要去邻村收购新鲜的蔬果,他干脆也去了隔壁镇上一道送。 天祥楼的名号实在是大,有这个招牌在,其他酒楼或多或少愿意卖些面子的。再加上最赵容则垄断了附近村落的蔬果,就导致了挑菜去镇上的菜农少了,这可选择性就少了,最后都纷纷开始跟赵容则买了。 但这有好处,却也是有坏处的。 好处是自家赚的银子越来越多了,坏处却是惹了人眼红。 这给酒楼供货的人也不少,见得一个半大的小子竟是垄断了整个行业,少不得就有人来下黑手。 便是有天祥楼当靠山,防得住明面上个的手脚,却是防不住下黑手的。 这天,赵容则就是昏迷回来的。 是大牛一路边哭边赶着牛车送回来的,当时赵宛舒正在院子里带着萧韶光碾磨药材,这是她最近做药要用到的材料。 萧韶光很是感兴趣,就要跟着给她帮忙。 林彩云最近月份大了,又能下地了,就在院子里边含笑看她们干活边来回踱步,这是赵宛舒让她每日里做的。 所以,大牛一脸死了亲爹模样闯进来时,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不好了,不好了,你们快来人啊!老大他……” 赵宛舒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林彩云倒是先认出了来人,“大,大牛,你怎么来了?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大牛的脸上都是偌大两个拳头印,眼睛被打肿了,实在是吓人,这会他挂着一大泡泪道,“婶子,我对不起你,老大他,他被人打坏了……” “什么?” “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一惊,赵宛舒当先一步冲出来,就看到停在外头的牛车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身材瘦弱的生面孔,也是一身伤痕,另外一个则是赵容则。 赵容则比起来更没好到哪里去,不但头破血流,就是身上都有不少棍棒的痕迹,就是新作的衣服都撕破了好几道口子,可见当时的激烈程度。 大牛还在身后嚎啕大哭,“都是为了护着我,老大才会挨那么多大……” 林彩云看到儿子这惨烈的状态,眼泪都出来了,险些都要站不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 第375章 他就脑生反骨! 赵宛舒抿了抿唇,压下心里担心,冷静道,“娘,您先别哭,家里的黄酒没了,您去隔壁曹婶子家借点来,我等会要用。” “小光,麻烦你去后头帮我喊下我喊爹过来,就说家里有事,让他多带个力气大的来帮下忙!” 她有条不絮地安排勉强按住了林彩云担忧难受的心情,她抹了抹泪点头,挺着大肚子就匆匆出了门。 萧韶光也拔腿就跑。 几乎不过是几息的功夫,赵三河就带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村人过来,一脸凶神恶煞,“阿宛,怎么了?家里出啥事儿了?” 等到他跑到跟前,就看到一身血迹的大牛,不由愣了愣,随后面色就不大好看了。 大牛在他的目光下瑟缩了下脖子,磕磕巴巴地喊了声,“叔……” 赵宛舒连忙急声道,“爹,你快来,大哥受伤了,我们这搬不动。” 说着,她就指了指牛车上的两人。 赵三河看到浑身都是伤的儿子,就是再大的脾气也只有忍着,伙同几人把两人搬回赵容则的房间,其他村人见这情况,估摸着是赵容则又不学好了,就不掺和人家事,纷纷回了后山干活。 很快林彩云也把黄酒借了回来。 赵宛舒给两人把了把脉,看了看伤,心里有了底,便暗暗松了口气,利落地开始地开始给处理伤势。 “很好运,都没有内伤。大哥算是幸运点的,就左胳膊脱臼了,安上就没事了。” “那阿布呢?他,他没事吧?”大牛紧张地问道。 “阿布?”赵宛舒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另外一个瘦弱的男人,“哦,他没事的,有些挫伤,最近别激烈运动,好好养两天就能活蹦乱跳的。” 大牛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和阿布可没什么人照顾,又没什么积蓄,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便是只能等死了! “爹,大牛,大哥和这个阿布身上的伤,可能要你们给上药了……”赵宛舒处理了外头严重的伤,但身上的伤她就不好处理了。 赵容则还好,但这阿布毕竟是外男,需要检查全身的伤势上药,到底是不大好看。 眼见着儿子没事,赵三河的脾气也上来了,“阿宛,你别管他了!这样的孽障,这还不如死在外头呢?” “我早跟他说了,好好正经地干活下地。他当他是什么,是外头的浪子流氓啊,每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瞎乱来,他是想气死我们才行是不是?” 说着,他就要上来好好地给儿子两耳刮子清醒清醒。 林彩云忙拉住了他,哭着道,“你别打阿则,他这头上还有伤,哪儿挨得住你的打!有什么事儿,你等他好了,我们慢慢说慢慢教!” “还怎么说,怎么教?他就是天生脑生反骨的,我平日里说的少了吗?咱们赵家就出了他这么个爱跟流氓瞎混的。” “前头日子过得好好的,你看这才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他又跟这些人搅浑在一起,这下好了,又一身伤的回来!”赵三河指了指缩成鹌鹑的大牛,怒气冲冲。 “他那么能耐,要当大英雄,那就出去逞能去!受了伤让人抬回家是怎么回事?让家里提心吊胆为他担心就高兴是不是?” “我还说给他娶个媳妇,收收他的心,今天闹这么出,以后外头还怎么传他!?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个这样儿的人?” , 第376章 九爷是地头蛇! 前两天被提醒了一遍,赵三河终于反应过来,得给自己儿子娶媳妇了。 赵容朗要读书,这可以慢一些。 但赵容则好不容易现在像样儿了点,家里又起了新房子,这又是大儿子,所以就让林彩云找了媒婆说亲了。 这节骨眼的功夫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传出去,谁家姑娘敢嫁给这样不沉稳,爱惹事的男人啊? 赵三河是恨其不争气。 赵宛舒急忙道:“爹,你先别着急啊!大哥不是这样逞能的人,这里面肯定是事情的。这样,咱们先听大牛说说情况!” 大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他还很少能接受到别人这样好的善意,他磕磕巴巴道,“是,叔,你真的误会老大了。老大真不是坏人!” “最近老大要到处收货,这人手不够,老大看我和阿布都闲得慌,就雇我们帮他每日里去村外收菜。” “您放心,我们绝对是规规矩矩的,绝对没有干那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大牛保证道。 闻言,赵三河紧绷的脸色有些和缓,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做事,怎么就挨打了?总不能说人家无缘无故打你们的吧!” 说到这个,大牛就哭丧起了脸,“叔,我们还真是无缘无故挨打的。” “我们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自从老大送菜生意铺开去了隔壁镇上后,就一直很不顺利。先是他们镇上的乞丐来碰瓷,后来是地痞流氓来找茬,为此我们都打了好几架了!” “今天更是奇怪,我们送完货回来,经过一个小树林,迎面扑过来好几个蒙面大汉,朝着我们挥着木棒子就是打。” “当时要不是老大用胳膊替我挡了一下,我这脑壳都要开花了!最后,还是老大不要命地打伤了他们一个人,我们才得以逃出来的。” “叔,以后老大就是我亲大哥!我会孝敬他一辈子的!” 大牛不会说故事,说得平平无奇,但里头的凶险还是可以窥得一斑。 “什么孝敬不孝敬的……”赵三河无语,但知道自己误会了儿子,他这心里被愤怒压下的心疼也浮了上来。 “那为什么那些地痞流氓找你们事儿?难道镇上的镇长都不管的吗?” 大牛老老实实回答,“我们也去找过镇长,但是没闹出人命,人家也是不管的,就是频繁的骚扰,我们也没办法的。” “但老大也一直让我们打起精神,最近我们都是带着棍棒防身的。看防了两天,那些流氓倒是没再来,却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而且,这次他们打了我们就跑了,我都不知道是谁?不过,当时老大有质问他们是谁,我被打倒在地时,依稀有听到了他们放下的狠话,说是,是我们挡了人的路,做生意做得太过了,想给我们个教训!” 大牛努力地回想,“说是如果我们还不知收敛的话,九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九爷?”赵宛舒一愣,蹙了蹙眉,“九爷是谁?”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是不好惹。 赵三河也有些不解,他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对这些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九爷是咱们几个镇上响当当的地头蛇。” 一道沙哑的声音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赵宛舒扭头看去,担心道,“大哥,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林彩云也连忙上前来,一脸忧色,“是啊,阿则,你若是有不好的,赶紧地给家里说说。这病可耽搁不得的!你说说,你怎么就成了这模样……” 说着,她这泪水又有些蔓延的痕迹。 赵容则摸了摸火辣辣作疼的头,见此忙安抚道,“娘,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就是点皮肉伤……他们恐怕也是怕真出了人命官司,也就是给我吃点教训!”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他却还是忍不住嘶了声。 赵宛舒扶住他,“你别乱动,这等会还要上药的,特别是你的胳膊。我才给你按上的!” “阿布怎么样?” “都没事,养养就成。”赵三河回道。 “这次是我连累了他,这药费和养伤的费用就咱们家给他掏了。”赵容则喘气说道。 “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这祸事是你惹的,他既然是因为你受伤的,咱们家自然不能撒手不管的。”赵三河说着就瞪向他。 “你快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惹上那地头蛇了?” “是因为这送菜的买卖吧?”赵宛舒皱着眉头低声道。 “是啊,我本来送送天祥楼的小菜就成。我这不是见这里头利润大,后面就揽了不少生意嘛!手也伸得长了!” “这一来二去的,自然是有人看不过眼。”赵容则擦了擦嘴角,说道。 赵三河闻言,看着他,认真道,“阿则,咱们家是平头百姓,惹不起这样的人物。若是他们实在是要,不然,咱们收一收?咱们就继续送那天祥楼的货就可以。” 赵三河也很清楚,他们这些人物对上这些有势力,能逞凶斗狠的地头蛇,那都是螳臂当车,恐怕最后还得闹个家破人亡的。 赵容则摇了摇头,“可我已经收了一大批菜蔬,若是我现在撒手,这阵子赚的银子都得搭进去了……” 他话没说完,林彩云就握住了他的手,激动道,“阿则,你就听你爹的话吧!” “咱们家穷日子也不是没过过,现在比起以前好了许多,没得非跟那些厉害的人物,为了那些钱打成乌鸡眼,甚至丢了命的。” “钱不钱的不重要,这人活着才是最紧要的!” 林彩云就盼着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她这阵子见到几个孩子个个的受伤,实在是吓怕了。 倒是赵宛舒看出了赵容则话里未尽的意思,她开口道,“大哥,里面莫非有隐情吗?” 赵容则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倒不是有隐情,我只是觉得奇怪。” “九爷做的买卖,我也是打听过的。大部分都是赌场当铺茶楼还有青……”他飞快看了眼赵宛舒,略过这两个字,“这些具有暴利的行当。” , 第377章 里面的疑点! “不说别的,九爷手下光是一个赌场,怕是都得日进斗金吧!” “而送菜就是个小打小闹的行当,每天也就赚了三瓜两枣的,怎么就会惹了九爷那样的人物的眼红呢?” 赵容则满脸疑惑地说道,“九爷是什么人物,他可不但是咱们这几个镇上,就是宛城都是有些势力的人。听说他还给他爹捐了个虚衔!” “这样的大人,想收拾我这样的小喽喽,光是抬抬手就成,为什么要用那么多的小手段?” “这不是很奇怪吗?” 赵三河愣了愣,“什么意思……” 赵宛舒是不大懂这位九爷的威名和能力,但此时听赵容则仔细一说,其实想想,这里面其实也有很多蹊跷的。 若是这位九爷当真是能跟官府买官爵的人,那说明他的关系人脉网很是广阔的,钱财家底应该也是不低的。 就如她哥所言,怎么就看得上卖菜的那点稀薄利润? 这不就跟首富跑来为难菜市场的小菜贩一样可笑吗? “的确如此,若是这位九爷真如大哥你所说,做出这些行为,也的确是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赵宛舒摸着下巴颔首。 “爹,大哥的意思,就是这可能不是九爷做的。” “而是,有其他人借着九爷的名义做的!然后,想逼着咱们家退让,接管哥哥开发出的这波生意!” “是啊。但我也不确定,这到底跟九爷有没有关系!若是这里头想偷摸着占便宜的是九爷的手下,我这也得有个应付的章程。” 说着,赵容则目光炯炯地看向她,“所以,我想请阿宛你帮个忙?” 赵宛舒猜出他的意思,“大哥是想让我去问问天祥楼的徐掌柜是吗?” 赵容则笑了笑:“不愧是我妹妹,就是通透!没错,徐掌柜在镇上经营多年,天祥楼又是京城开来的,背景雄厚,恐怕跟九爷他们也是打过交道的。” “所以,若是可以,看看能不能搭上九爷身边的亲信,咱们心里也有底了。” 赵容则拜托赵宛舒出面,一来是因为徐掌柜跟赵宛舒更加熟稔。 二来则是他现在受伤成这样,至少也得躺两天,但这个事情却耽搁不得。 赵宛舒认真回道,“好,我明天就去。” 赵容则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了略显松懈的笑容来,“得辛苦你了。最近送货,就得麻烦爹和阿贵了……” 赵三河刚才听着也觉得很是有道理,眼见着真的不是地头蛇针对家里,他顿时就胸有挺竹,“这些没事,左右咱家房子也差不多了。” 大牛也连忙举手道,“我也可以去,我这身体还壮实着呢!当时全靠老大护着,我什么都没身伤,我还能帮忙的。” “而且,我还能带路去菜农家,也知道送哪些店铺的货。” 赵容则:“有你跟着我爹,那我更放心了!” 赵三河歉疚地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叔对不住你,前面误会你了。改邪归正也好!你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就该好好做事,正经干活,这样才能娶妻生娃是不是?” 大牛见此,脸上不由浮起了欢喜的憨厚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 第378章 热伏之相 翌日。 赵宛舒就带着萧韶光去镇上了,因着两人起的时间也不算太早,也是赶不上家里的牛车。 不过,他们村离镇上也不是太远,而他们运气挺好的,走了一段路,就碰上有隔壁村的牛车,赵宛舒怕萧韶光小胳膊腿累到,加上这头上太阳太烈,她就干脆塞了两文钱,抱着萧韶光坐了牛车。 等到了镇上,赵宛舒就直接去了天祥楼。 这还没到正午,天祥楼还没到热闹的时候,门口的小二早已认识了她,见到她来,本来有些郁闷的脸上立马浮现了热情地笑容来。 “赵姑娘,您来得那么早啊?这会儿后厨还没准备好,怕是不能点菜的。要不,您先逛逛再来,我给您留一间雅间!” 这楼里的迎来送往的小二也都是人精,看到自家掌柜对赵宛舒也是亲近有加的,他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的,知道虽然这姑娘看起来年纪小小的,但却不好随意糊弄的。 “多谢小二哥。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不知道掌柜的在不在?”赵宛舒笑眯眯道。 “掌柜啊……”小二脸色有些为难。 “怎么了?可是徐掌柜不方便?若是不方便,我可以等一等的,不妨事的。”赵宛舒今天是一定要见到徐掌柜的。 小二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你们先进来吧!” 他把两人迎进来,又上了瓜果和热茶,才准备离开。 赵宛舒喊住了他,“小二哥,可是楼里有什么事儿?你与我说说,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不?” 小二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就是……”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八卦地压低了嗓门道,“就是掌柜的最近脾气有些燥,昨日他还莫名发作了一通。我进楼里那么久,还没见掌柜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楼里大家都嘀咕,不过,我昨日偷听到算账先生说,好像是掌柜的最近身体不舒服,总是蹲在茅坑不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跟个小姑娘说这些,好像不合适,连忙又捂住了嘴,飞快道,“我去给你请掌柜的,你可别跟掌柜的说。” 赵宛舒颔首保证,眼见着小二拔腿就跑,她不由微微陷入了沉思。 脾气暴躁,还总是蹲在茅房…… “为什么蹲茅房要生气啊?”萧韶光不解道。 赵宛舒回神,见他小脸都是郁闷,她笑了笑,给他拿了块芸豆糕,“这个等会我们问问就知道了。今天早上你没吃什么东西,要不现在吃点糕垫垫肚子?晚点你想吃什么,姐姐带你去!” 农家早上吃得都是很简单的菜糊糊,他家的伙食好些,吃的基本是地瓜粥,偶尔配些鸡蛋羹和青菜凉菜之类的。 但今早萧韶光不知道是没胃口还是怎么的,吃得并不多,只吃了小半碗蛋羹,就巴巴地跟着她出门了。 萧韶光本来还有些关心刚才小二说的小秘密,闻言,顿时眼眸亮晶晶,“我想吃糖人!还有还有,我还想吃馄饨!” 虽然赵家不缺他的吃食,但是小孩子嘴刁,偶尔吃惯了家里的东西,还是偶尔想吃点家里吃不着的。比如,糖人和馄饨! 今天他特地没吃饱,就是为了空着肚子吃别的! 赵宛舒被他馋嘴的模样弄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好好,不过你吃了糖可记得要漱口,仔细长虫牙,就跟虎娃一样!” “我才不会!” 徐鸿来得很快,进来时,腿脚还有些虚浮,脸色也不大好看,但见到屋里一个小姑娘带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又眉开眼笑了起来,“是赵姑娘来了!可是又有什么新鲜的菜谱?” 赵宛舒站了起来,打量了他两眼,跟他寒暄了两句,“徐掌柜,您这天祥楼里的师傅可个个都是顶尖的。我手里这些菜谱如何能跟他们钻研出来的比!” 她暂时并不打算靠卖菜谱发家,而且拿得多了,难免也就不值钱了。 顿了顿,她笑道,“说起来,我哥哥也给天祥楼送了阵子蔬菜,不知道这品质您是满意不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你家送的那些蘑菇木耳都很是新鲜,蔬菜也比外头的卖得新鲜。”徐鸿说到这,语气意味深长:“你哥哥办事还是挺有一套的,是个有心的。” 想来赵容则借着作为天祥楼供货商的名义在外头拉拢别的小酒楼的事情,徐鸿也是有所耳闻的。 赵宛舒见他不生气,微微笑了笑,“您满意就好,我哥哥给您挑的可是最好的。” 寒暄了两句,赵宛舒看了看他的面色,见他眼下隐隐有些不耐,心里略略有些猜测,便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来寻你是有些事情要与您说。不过,现在我想给您把个脉,不知道成不成?” 徐鸿身体不舒服,实在是有些站不住,闻言,他一愣,“你还会把脉?” 实在是赵宛舒年纪太小了,由不得他怀疑。 “略学了些皮毛。”赵宛舒笑了笑,“我方才观您面色燥郁,应是有热伏之像。若是您放心,可否让我诊脉,若是不成,就当是结个善缘。” 萧韶光这时候急忙道,“姐姐可厉害了,我当时那么肚子好痛,一直吐,请了好多大夫都治不好,可是姐姐就给我咻咻咻扎了两针,然后给我做了甜甜的汤药,我就好了!我哥哥也说,姐姐的医术特别棒。” 说着,他昂起白嫩嫩的脸,“你要是让姐姐给你看,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徐鸿本来是不大信的,可见到萧韶光这着急的小模样,他顿时就笑了起来,不过是诊个脉而已,若是开的药不成,他不吃就成,好歹是别人的一片心意。 他干脆就坐下,落落大方地把手腕露了出来,“那就有劳了。” 切脉一阵后,赵宛舒收回了手,对上徐鸿的视线,慢慢道,“您脉象弦长而有力,应是浮气化热。如果猜得没错,您之前应该是的有过风寒,但是却没来得及延医请药,却自然痊愈了吧?” , 第379章 承气汤! “而近来您应是有辗转难睡,排便不畅的苦恼吧?” 徐鸿本来只是随意听听,但听到后面,顿时就挺直了背脊,神情认真。 因为他排便不畅的话,楼里肯定有人猜到,问问就晓得。 但是连他病了后面自己好这种话都知道,那就有些神奇了! 这话他都几乎没跟提过。 这怎么知道的? 他瞪圆了眼,好奇道,“你,你怎么猜到的?” “不是猜的。这都是能从体内的脉象体现出来的。” “那,那你知道怎么治吗?”徐鸿激动道,“不瞒你说,我前面去过医馆,医馆说抓点巴豆就成,然后我是吃了,但我吃了后拉了三天,简直是苦不堪言。” “但这过了几日,又开始反反复复的,我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直吃巴豆吧!而且,也耽搁楼里生意,实在是……” “阿宛姑娘,你能看出来,可是有什么办法治一治?我这都断断续续好几个月了,从开夏到现在,一个月比一个月严重,最近直接就无法自然顺畅排便了,我实在是苦啊!” 他眼眸亮闪闪地看着赵宛舒,再也没了方才的轻视。 此刻,一头黑发的赵宛舒在他眼里,就像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般闪闪发光,要是不是顾忌身份,他都恨不得握住她的手,好好地诉说一番。 赵宛舒笑了笑,“我给您开个药方,叫做承气汤,您今日吃了,应该就没那么般苦恼了。若是不放心,这药不伤身,您多吃上两日也无妨。” “好好好。”徐鸿惊喜。 他立刻就拿了笔墨来,等赵宛舒开了药方,他捧在手心里如同捧着金子,立刻喊了小二去抓药。 这病真的是害苦了他! 不管有用没用,就凭刚才赵宛舒说的这番话,他都得试试! 有了这茬,徐鸿态度就更和蔼了,便问起方才赵宛舒说的事情。 赵宛舒:“其实,这次我来呢!一来是想问问您是不是有什么改善的地方,或者有其他需要的,都可以跟我们说;二来,则是想跟您说一声,我哥哥受伤了,最近不能来送货了,改成我爹了,就劳烦您和后厨说一声,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 “好说好说。令兄可是还好?怎生那么不小心?”徐鸿关切地询问道。 赵宛舒抿了抿唇,便把事情说了说,“……说来惭愧,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也是想请您帮个忙。” “这送菜的生意,也就是赚个薄利多销的小钱,对我们平民百姓也就是够吃个饭。可九爷那样的人物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小钱呢?” “而且,我和我哥哥都不大相信九爷那样的大人物会为难我们这些送菜的升斗小民。” “若是真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二话不说拱手相让的。” “但怕就怕是有人打着九爷的名义,在外头胡作非为,这长此以往的,恐怕对九爷的名声也有碍。” “所以,我想问问,您认识不认识九爷的那边的人,帮忙带个话也成?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赵宛舒虽然说得委婉,但是徐鸿这样的人物,自然是闻弦歌知雅意,立即反应过来。 , 第380章 馄饨 赵宛舒虽然说得委婉,但是徐鸿这样的人物,自然是闻弦歌知雅意,立即反应过来。 若是往日里,他可能不想多沾手,但现在有了前头赵宛舒给他看病开药打头,虽然目前还没试过那药,但就光是刚才那番话,都让他心里有了底。 而且,谁不图身体健康,谁不求能交好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的? 所以,他立刻绽放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容来,“这个简单。九爷呢,我也是打过交道的。” “刚才那些事儿,我听着也不像是他的作风。” “不过,九爷虽然是地头蛇,但就如树多分叉,其中牵扯也多。” “这样,我晚点就找人替你问问他的亲信,看看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这就是应下的意思了。 赵宛舒心里一松,笑道,“那就劳烦徐掌柜了。” 她投桃报李,“对了,等您这热伏的问题好了后,我再来给给您诊诊脉,开个调养的方子吧!” “这楼里的生意那么忙,您也得多保养保养身体,这样以后也能少些小毛小病的。” 徐鸿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这可真是求之不得呢! 见赵宛舒如此上道,徐鸿心里满意得不得了,微微的垂眼,委婉地提醒了一句,“我听说那位九爷的亲爹身体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而九爷是个孝顺的。” 这就是提醒她,若是她的医术当真精妙,可以试试以诊治对方爹的路子攀攀九爷这门贵人。 “那到时候就有劳您引荐了!”赵宛舒听明白,又跟徐鸿寒暄了两句,这才带着萧韶光离开。 萧韶光牵着她的手跟在她身后,想起刚才徐鸿前后那般大的差距,得意地扬起头道,“刚才我说姐姐厉害,他还不信,后面还不是信了,哼哼,等他吃了药后肯定就更晓得姐姐的医术高超了!” 赵宛舒被他奶声奶气地吹捧弄得笑了起来,她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啊!不过,刚才还真算是好的,毕竟我年纪小脸嫩,难免叫人看轻两分。” 中医最是讲究医案积累,越是老才越是经验丰富越是叫人信服。 她经历得过了,倒是不觉得被冒犯。 这几次行医以来,刚才徐鸿的态度还算是里面最温和的了。 萧韶光耸了耸鼻尖,“那是他们以貌取人!” 赵宛舒见他奶凶奶凶的替自己打抱不平,逗他,“可当初我给你看病的时候,从你哥哥和巫阳公子几个可也都是如此待我的,我想想,当时你巫阳哥哥还要拉我去揍咧!” “怎么可能?”萧韶光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 “是真的哦!”赵宛舒想起当初从凌桥到巫阳两个对自己的恶劣态度。 不过,现在想想,当时巫阳是误会她害了萧韶光,而凌桥虽然看轻她,但却也是为她着想。 但最后若不是她恼怒地说出她会一三阵法,萧承煜又大胆,恐怕还真就进不去救人。 萧韶光:“那,那哥哥他们,他们也太……太坏了……我,我下次要好好跟哥哥说说,让他们给你道歉!” 他不会骂人,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赵宛舒被他可爱到了,“好了好了,逗你的。不过,小光,你哥哥也好,巫阳公子也好,他们都很疼你的,所以下次别说他们坏了。或许他们对别人会做不是好人的事情,但对你却一定是做的好事。” 萧韶光愣了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宛舒就指了指前头的摊子,“到了,你刚才不是说想吃馄饨吗?就这家的小馄饨,大哥说他家的很是正宗。” 萧韶光顿时就被带偏了,眼睛亮闪闪地跟着她去了馄饨摊。 这馄饨摊子是露天的,开摊的是对老夫妻,听说是以前从南方逃难来的,祖传就是做馄饨的,凭着这手艺很快就安定了下来,现在也在北地落定了。 妻子包馄饨,一手一个,速度飞快,招呼客人和下馄饨的则是老头,见到人来,立刻热情地招呼着人坐下。 “客人要点什么?” “一碗馄饨。” 馄饨的皮和饺子不同,都是很薄很波动,里面就裹着猪肉馅儿,汤汁里飘着油花,上面还撒了青青翠翠的葱花,一端上来就热气腾腾的,看上去就让人很有胃口。 就是赵宛舒吃过早饭了,现在闻到这香味也有些饿得,这馄饨是十块钱一碗,但量却还是很足的,足够一个成年人吃饱了,对于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来说,却是有点多的。 赵宛舒要了个碗,分成两份,自己要了少的那份,余下的那份给了萧韶光。 “吃吧!” 赵宛舒先吃了一颗,鲜肉的味道搭配着香菇,恰到好处的中和了猪肉的油腻感,却又铺面而来是两者的香味,吃到最后嘴里都是一股甜味弥漫,鲜得很。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真的是很好吃,她大哥的确没推荐错。 她朝着摊主竖了竖大拇指,“这个真的太好吃!” 摊主朝她笑了笑,脸上是满足,“客人喜欢就好,下次再来。” 萧韶光腹中鸣鼓,见到赵宛舒都开吃了,立刻用勺子舀起来一颗馄饨,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霎时就被烫得嗷了声,捂住了嘴,但他却舍不得吐,只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好,好吃……” 赵宛舒哭笑不得,“你小心点,这馄饨刚出锅,烫得很,慢点吃!” 萧韶光重重点头,随后他终于小心翼翼地吃完了馄饨,这馄饨是真的越吃越香,吃到最后,他连汤都喝了大半,拍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阿宛姐姐,这个太好吃了,以前哥哥他们都只给我带面和粥,都不给我带馄饨,下次我还想吃!” “好好好,”赵宛舒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那是你以前胃不好,只能吃面食。” 萧韶光不好意思地拿过手帕,“我自己来。” 等到给了钱,赵宛舒就问,“那接下来你还想买什么?我们从这边一路走去平安堂,你看看你想要吃什么,用什么,都跟我说。” 萧韶光兴冲冲地应着。 两人一离开摊子,后面马上就又有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第381章 赵宛舒不见了! 赵宛舒还要去趟平安堂,今天她是来给赵青桃施最后一次针,顺便接她回去的。 但这必须穿过东西两条街道,这两条街道很是繁华,路上有不少的小摊小贩,其中买吃食的摊子最多,经过一个炒花生的摊子时,萧韶光停住了脚步,昂起了头。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头,给他买了包花生,想了想,她多买了一份,等会要是绕绕路,指不定能经过赵荣康他们的卤肉摊子,给他们也送一份小吃得了。 不过这些都是要现炒的,得等一等。 萧韶光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等,不过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走了,他看到不远处的糖人摊子,顿时眼眸一亮,高兴地喊道,“是糖,姐姐,上次我们就是那里买的兔子糖!” 他说的是在医馆门口那次,赵宛舒当时还想开玩笑要吃他手里的兔子糖来着。 “那时候是哥哥给我买的,是兔子糖人,那个摊主可会画糖人了!”说到哥哥,萧韶光又有些失落。 虽然萧承煜离开的时间也不长,但他却已经开始想念哥哥了。 赵宛舒注意到他目光里的黯淡,“那我们再买个兔子糖,嗯,这次买两个,好不好?” “可以吗?”萧韶光抬起头,眼底隐隐闪烁着期待。 “当然可以。”赵宛舒颔首,心底叹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她拿了花生,“那边人多,你不好挤过去,你在这等我下。我去买,很快就回来!你别乱跑哦,饿了可以吃花生!” 那边糖人摊子的孩子多,而且那边人流量比这个大,日头也大,赵宛舒干脆让他在墙壁下的阴凉处等自己。 萧韶光乖乖地应了声好。 赵宛舒去糖人摊子排队,很快就买到了两个兔子糖人,金灿灿的糖人在摊主的手里就像是有生命一样,飞快地糅杂成了想要的形状,两个金灿灿的糖人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赵宛舒付了钱,举着两个糖人看了看,不得不说还真像模像样的。 扭头她就看到不远处站在墙壁阴影下,乖乖巧巧剥花生的萧韶光,松了口气,快步朝他走过去。 但还没等她走两步,突然从侧面的巷子里伸出了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拖入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街上甚至都没人注意到。 萧韶光正在剥花生,他想犒劳赵宛舒,可等他剥了好几颗花生,手里都拿不下去时,才纳闷赵宛舒怎么还没回来! 他抬头看了看,结果却发现刚才的摊子边根本没有人了。 “诶?”他愣了愣。 难道是去买别的东西了吗? 他有些奇怪,想去找,但惦记着赵宛舒的话,没有乱动。 可是等他脚都站麻了,他才后知后觉感觉有哪里不对,阿宛姐姐不会丢下他那么久的…… 他急忙拔腿跑去摊子边问卖糖人的摊贩,结果得知对方早就走了。 他焦灼地四处找,结果就在不远处的巷子口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是两个兔子糖人。 跌在青石地板上,沾满了灰尘,早已碎掉! 但就是没看到赵宛舒的人! “姐姐!” , 第382章 寻人! 赵荣康和赵荣贵刚忙完一番,两人脸上都是汗水,脸颊也是红扑扑的,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半。 赵荣康擦了把脸,“今天赶集生意人太多了,还好昨天多准备了些。三哥,等会爹送完菜,我跟他回去一趟,再重新弄一些过来,你在这守着摊子。” “成!”赵荣贵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过两人虽然是忙得团团转,但这出的汗水都是钱,卤肉可比之前那些凉菜的小打小闹要赚钱多了,之前凉菜最多也就是一两出头的利润。 但卤肉可不同,好的时候一天得有大几两银子,特别是碰上这种赶集的大日子,大家都是舍得买些好吃的回家的。 所以,这卤菜也就卖得格外快,好在现在家里有牛车,补给也能很快送过来。 赵荣康刚收拾了一番,还没来得及走,迎面就看到踉踉跄跄奔过来萧韶光,街上人多,他人又小,心里又急,猝不及防就被人绊倒在地。 赵荣康眼尖,连忙冲了上去,“小光,你怎么来了?摔到哪里没有?” 他边说边扶把人扶了起来。 萧韶光一见到他,一直含在眼里的那泡热泪就滚滚落了下来,“小康小哥,呜呜呜……” 旁边刚才被萧韶光撞了一下的路人本来还想骂上两句,这小孩子家家走路都不看路的吗?结果刚要说话,就看到后头人高马大走来的赵荣贵,又见萧韶光吧嗒吧嗒掉眼泪,他心虚道,“可,可不是我撞他的,是他,他主动撞我的,可不关我事儿!” 他可没钱赔! “是摔疼哪儿了吗?”赵荣康焦急地上下打量萧韶光。 赵荣贵还以为这边遇到了什么,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说着,他还看了眼那路人,“是他撞伤你了吗?” 萧韶光摇了摇头,他刚才急得摔了好几跤,花生都丢了,鞋子都跑丢了半只,他勉强顺了口气,急急忙忙道,“不是这个,是姐姐,姐姐她不见了!” “什么?” “什么意思?” 两人一惊,连忙抓住萧韶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啥叫不见了?” 旁边的路人见他们没注意自己,当下就脚底抹油跑了。 萧韶光有些吃痛,急忙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真的,就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没看到阿宛姐姐了!然后我就在黑巷子边看到洒落的糖人,就是姐姐要给我买的那个兔子糖人!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就,就赶紧过来找你们了!” 萧韶光虽然年纪小,但他却不是傻子,自己找不到人,他也不会只顾着哭,就焦灼地跑过来寻赵荣贵兄弟,让他们出力寻人。 两人一听这情况,当下也顾不得收摊子了,把摊子托付给旁边的茶摊帮忙照看,两人就慌慌张张地抱着萧韶光去刚才那地方找人了。 但这镇上人那么多,哪里寻得到一个小姑娘! 最后还撞上赵三河,他刚送完菜,正准备空车回家,结果得知赵宛舒不见了,顿时也顾不得别的,也着急忙慌地开始找人。 今天本来就是赶集日,到处都是人,他们几乎是把整个镇子都找了一遍,什么个角旮旯都给找过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赵荣康急得直跳脚,“怎么办?根本找不到姐姐,姐姐根本不是乱跑的人,她肯定是出事了!” 萧韶光从找不到赵宛舒起,眼泪就没停过,他脸色很是恐慌:“都是我的错,要不是给我买糖人,我,我就不该吃糖人……” 赵三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都是汗水,他的脸色格外难看,身侧的拳头紧握,恶狠狠地砸了一拳旁边的墙壁,“可恶!我们先回去!” “回去?回去干什么爹?我们还没找到姐姐呢!”赵荣康不肯,“我还要留在这找!” 赵三河脸侧的肌肉抽搐了下,有条不絮地道:“我去一趟村里,寻村长帮忙,喊村里人出来一道儿寻一寻!我们几个找到天黑也弄不出什么名堂!小光,跟我一起回去。” “现在去县衙太远了,县令也不一定会接这种小案子。” “你们把生意摊子收一收,然后去寻镇长报官。就说城里有拍花子,你姐姐被拍走了!若是镇长不愿意,你们就多塞点银子,请他帮帮忙。”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寻镇长报官,若是镇长寻不到才能报案。 而赵三河也知道耽搁不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镇上一人身上,不如喊着村里的村民出来一道帮忙,双管齐下,才是更妥当的。 而且他有牛车,到时还能把村人拖出来,也能加快时间寻人。 赵荣康和赵荣贵愣了愣,闻言,立马应了声,扭头就走。 赵三河抱着萧韶光上了车,立刻就回了村子。 林彩云见到他板着脸回来,萧韶光又哭得眼眶红红,她不解地道,“这是怎么了?不顺利吗?小光咋的哭了,阿宛呢?” 一听到她提阿宛,赵三河咬着的腮帮子又抖了抖,他没空解释,只把萧韶光塞入她怀里,抛下一句“你照看下”,就又赶着牛车匆匆忙忙赶去了村长家。 林彩云一脸惊愕,不知道丈夫这是怎么了,她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韶光,拍了拍他的背,哄道,“不哭不哭,等会你又该难受了!你叔也不是故意的,他就这臭脾气,咱们不理他哦!” 她还以为他是被赵三河吓到了。 萧韶光摇了摇头,他现在很自责,但在车上被他被告诫,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林彩云。 虽然知道瞒不了多久,但瞒得了一时是一时,林彩云自从怀孕后就胎位不是很稳,所以赵三河生怕这件事刺激了她。 但他心里还是很难受,他抹了抹脸,沙哑着嗓子道,“我,我想去看看阿则哥哥……” “好好好,我带你去!” 而这头,赵三河跟苗正阳说明情况后,苗正阳半点没耽搁,立刻就让儿子找了好些信得过又嘴严的村人,准备帮忙寻人。 , 第383章 是谁掳了她? 苗正阳看着着急的赵三河,低声问道,“三河,你家阿宛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你心里半点都没底吗?” 赵三河咬牙,挠头道,“我向来没跟人结仇,哪里有什么底啊!” “但今天是赶集,这来来往往的也不缺坏人!我别的不怕,我就怕是拍花子把人给劫了去!” “所以,我才来喊村里人赶紧帮帮忙,不然怕晚了叫人带远了就寻不着了。” “我也喊了阿贵他们去报官了,等他们喊了镇长,希望能有些眉目。” 苗正阳见他都红了眼,安慰道,“这事儿不能声张,你放心,我寻的都是嘴严的。咱们努努力,这会儿时间还早,若是太阳下山前还没消息,咱们就喊上镇长一起去县衙。” 县衙有明文规定,人员失踪超过四个时辰以上才能报官,因为报了也是白报,甚至可能还要挨板子的! 所以这也是赵三河刚才没有立刻就去报官的原因! 而苗正阳那番话则是考虑到赵宛舒是女孩子,若是她失踪的消息传扬开,便是真没出事,到时候也对名声不妥当。 赵三河心就如蚂蚁啃噬般,一路上都是又惊又慌的,脑子都是木木的,此时才反应过来,沙哑着嗓子道,“谢谢你村长!” 苗正阳: “哎,这有什么好谢不谢的!阿宛也帮我们家很多的,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应该的。” 这时村长的儿子也已经把人给喊过来了,赵三河立刻就带着一群人赶着牛车往镇上去了。 赵荣康也带来镇长的人,和村里人一道,几乎把整个镇都翻了个底朝天。 …… ………… 赵宛舒朦朦胧胧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绣着百子千孙的粉帐子。 她抬手摸到身上盖着的被褥,是蓬松又绵软的新被褥,被套则是顺滑的绸缎。 她缓缓的坐了起来,揉了揉隐隐作疼的脖颈,惊讶:“这是哪里?” 这是间很宽敞干净的屋子,瞧着应该是待客的客房,但摆着的东西却很是讲究,屋子里还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一眼就看得出是富贵人家的屋子! 赵宛舒眨了眨眼,努力回忆。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昏迷前她是去给小光买糖人了吧! 然后经过一道小巷口,就突然被陌生人捂住了嘴,她当时都没来得及看得清楚人,就被砍了后颈一记,彻底昏过去了。 不过当时她昏过去前,她好像依稀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说了句“就是这个丫头?没搞错吧!” 那她不是被拍花子抓了,而是被人恶意地派人抓住的。 她也没得罪过什么人,要是真算起来,也就赵家那堆奇葩和江逐月了。 但这地方,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光是那边的红木桌子就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而若是江逐月派来的人话,那就更不可能了,以她对自己的恨意,抓住自己第一时间应该是丢在柴房折磨才对,而不是高床软枕。 赵宛舒纳闷地摸了摸下巴,“所以,到底是谁处心积虑掳我来的?”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面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 第384章 冲喜! 门被咯吱一声推开,进来的人往里一看,觑见赵宛舒已经坐起来了。 “啊,已经醒了吗?” 说话间,那穿着绸缎衣裳,面上有须的中年男子就跨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不过都停在了门口,只有个梳着双丫鬓的丫鬟紧跟其后。 那丫鬟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赵宛舒几眼,皱了皱眉头,不高兴道,“方管家,这不会是搞错了人吧?这瞧着就是黄毛丫头啊!就她这年纪,老爷也看不上的吧!” 方管家回道,“没错,我问过几次,应是没弄错人,就是她了。听说她已经十四了,今年秋天就要及笄了,不小了,就是农家养得有些不好,显小罢了!” “再说了,有没有用,跟她长什么样也没关系。” 那丫鬟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挑剔地目光轻蔑地觑过来,“这倒也是。若是不能救老爷,这小命也保不住,小不小的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看到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以后要搁在自己头上当主子,她到底是心里不舒服的。 所以,她冷冷对赵宛舒道,“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傻?怎么半天不说话?” 赵宛舒眨了眨眼,“那请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两人显然没料到她既没哭哭啼啼,也没大喊大叫,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 丫鬟愣了愣,倒是方管家回过射来,他狐疑地又问了遍,“你是叫赵宛舒,家住百花镇梨花村对是不对?” “是。”赵宛舒想起刚才他们那番旁若无人的对话,“你们是来请我治病的吗?你家老爷得的是什么病?” 虽然对方的手段有些偏激,但若是家里真有病人,赵宛舒也不会拿乔不治。 “呵,你会治劳什子的病?瞧着年纪小小,口气倒是不小,我家老爷的病多少人治不好,就是宛城的名医我们老爷也不是没请过,你个黄毛丫头连话都说不利索,难道还会治病?真是笑话!”那丫鬟第一个不满,嗤笑道。 她上上下下地扫着赵宛舒的打扮,“进了我们府里,你若是识相,就乖乖巧巧的好好听话。若是我们老爷能够大好,以后府中也不缺你一口饭吃,比你在乡下刨地来得强。” “可若是你八字不对,冲不好我们老爷,哼哼,那你就等着陪葬吧!” “冲?”赵宛舒一怔,浮起不好的预感,她面色一肃,“你们什么意思?是让我冲喜吗?” “我可是正正经经人家的姑娘,便是说媒也好,冲喜也好,也该是请媒人上门说合的。你们这般劫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这次失踪,我爹娘肯定是在寻我的,你们若是有什么可以误会,我们可以商量!不然,若是我爹娘着急了,恐怕会去报官!” 赵宛舒也不欲这时候冲撞惹怒了他们,毕竟她现在人小力微,若是他们用强的,到底也是不敌的。 不过,弄明白自己不是被拍花子卖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给人掳了冲喜,她这心思也活跃了起来。 “报官?我们老爷可不怕人报官的!”丫鬟冷笑道,“你能给我家老爷冲喜,那也是你十世修来的福气,不然就你这样儿,恐怕也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赵宛舒也面色一冷,她也忍了这人很久了,当下就怼道,“若是你觉得是福气,你怎么不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自由身都管不住,指手画脚管别人怎么过日子,怎么嫁人,当真是好笑至极!” “你,你说什么?”这丫鬟瞪圆了眼。 “耳朵不需要,捐给有需要的人!”赵宛舒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冷冷道,“好了,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家。我就不信,你们家老爷的权力再大,能大得过父母官,大得过朝廷。” “你们寻人劫掠我,这可是犯了律法的。我爹娘若是去县衙告状告不成,那也没关系,我哥哥可是读书人,他可以上燕北城告状,我就不信,你们家还能只手遮天了去!” 赵宛舒开始是想试探试探,但现在眼见他们越是退让越是得寸进尺,她也懒得装了。 “你——”丫鬟刚要破口大骂,就被旁边脸色铁青的方管家给喊住了,“黄鹂,住嘴!” 黄鹂憋着气,不高兴道,“方管家,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她……” “赵姑娘也没说错什么!不管怎么说,你虽是府中的大丫鬟,但以后赵姑娘会是咱们的主子,主子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方管家冷声道,“本来是想喊个沉稳的婆子来帮忙办事,结果烟姨娘非得推了你来帮衬,结果你就一张破嘴?” “再说两句,你就滚出去!” 黄鹂被骂得不敢回声了,但却也不想离开。本来她就是被烟姨娘派来打探的,顺便打压打压这小农女,若是走了回头还得挨骂。 方管家又看向赵宛舒,这回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赵宛舒,“赵姑娘,你方才说你哥哥在读书?在哪里读书?” 赵宛舒:“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方管家颔首,“赵姑娘若是能够顺顺利利地告诉我,咱们这后面的问题也好解决是不是?” “我哥哥而今在宛城的白鹿书院读书,虽然暂时还没考取功名,但我哥哥勤奋好学,聪颖过人,连夫子都夸赞,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赵宛舒微微昂头,一副傲气的模样。 虽然现在还没到白鹿书院考试录取的时候,赵容朗也没入学,但她也不怕他们查出她在说谎。 应该说,她就是要他们去查,那样一来,也好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方管家一惊,“白鹿书院!?你没骗我?” 他虽是个小小管家,但白鹿书院的大名还是听过的,便是燕北城的官宦子弟都对其趋之若鹜,若是能得进这里面,便知半只脚踏入官场了。 “我骗你作甚?我哥哥现在就住在白鹿书院的柳大儒家中,不信你去派人去宛城问问啊!”赵宛舒佯怒道。 , 第385章 被绑来给九爷当继母? 赵宛舒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倨傲,可落在方管家眼里,却是显得她底气越发十足。 他有些半信半疑,但现在却是箭在弦上了,他咬了咬牙,“你且等等,我去寻我家主子回话。” 说完,他就匆匆离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又急忙奔了回来,额头都有些细密的汗水,“我家主子说了,若是你家有读书郎那就更好了。” “你家农户人家,供个读书郎甚是费劲,但我们秦家最是不缺钱。” “若是你肯给我家老爷冲喜,一旦我家老爷好转,回头那我们就是正经的亲戚,自是会一力扶持亲家哥哥。” “而且,我们也不会亏待你,我家主子已经让媒婆上你家提亲了,只要你一过门,那就是我们秦家正经的主母。” 虽然前头只是打算把这小丫头当个小妾抬进门冲喜的,但一听说她还有个聪慧的读书郎哥哥,主子这边就改变主意了。 读书郎若是有个小妾妹妹到底是不好听的,于官场也无益。左右主母早逝多年,倒不如给个好位置,大家面上都有光。 秦家还没出过读书人亲戚,如此一来,以后也能互惠互利一把。 赵宛舒闻言却是一惊,她站起来,刚要怼上两句,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非得要我冲喜不可?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什么秦家人吧?你们从哪里得来我的生辰八字?” 方管家这回态度好了不少,“这也是两家的缘分!我家老爷病了许久了,多少大夫都看过了,一直看不好。” “最近,我家老爷都陷入昏迷了,前儿个他刚醒,外头喜鹊就叫了起来,就有个游方道士上门来,说是要给我们老爷算上一卦。” “你也是那位道人算准的,我们老爷命格泛阴,晚年多病,需得一个阳年阳月所生,命里兴旺的来冲喜!” “那道人给我们算了算,就算到你的位置,我们一查果真是如此,你的生辰八字不但与我们老爷合拍,还旺夫旺子!若是有你冲喜,我们老爷肯定是立即喜到病除!” 赵宛舒无语,“你们信那牛鼻子老道吹牛?” “这些游方道士最是会哄人,你们就是再死马当活马医,也不该信他这些连篇鬼话!” “你们老爷若是真的有病,最好还是找大夫看一看才稳妥,你见哪个冲喜成功过?还喜到病除呢!” “话虽如此,但这道人他不但算出你的命格,上回若不是他出手,我家老爷差点没了,还是有两份本事的。所以我家主子还是愿意信一信的。”方管家慢慢道。 “你放心,老爷虽然年纪比你大许多,但我们九爷发话了,只要你能冲好我们老爷,回头他也会把你当半个母亲孝敬的。” “九爷?”赵宛舒神情古怪,“是我知道的那个九爷吗?你们老爷就是这位九爷的爹?” 她早上才去天祥楼求助徐鸿搭线九爷,结果扭头就被绑过来给这位九爷当继母! 这难不成是凑巧吗? 方管家说起这个来,面色自豪道,“没错,我们主子就是那位九爷!在整个宛城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若是听话,我们九爷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家的。” , 第386章 有人来提亲! “我就早有听过九爷的威名,不知我能见见你们九爷吗?” 闻言,方管家也神色古怪了起来,“你见我们九爷干什么?我们九爷可是很忙的,哪里抽的了空来见你?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就歇了这份心思,安安心心待嫁, 别闹什么幺蛾子了。不然,惹恼了主子,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赵宛舒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方管家的意思,这是误会她想勾引九爷! 她真是无语得很。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她就换一条。 “那我能见见秦老爷吗?便是要冲喜,我也该认认人的是不是?” 她也不说给秦老爷看病,因为说了也不顶用,倒不如说当事人。 方管家刚要说话,外头就传来了喊他的声音,他出去说了会儿话,很快就退回来了,看着赵宛舒,满腹的话最后就化成了一句,“要见老爷也简单,我喊黄鹂和婆子来给你梳妆打扮打扮。等会黄昏咱们就拜堂冲喜,晚上你就能见到了!” 赵宛舒一惊,“这么快?你们不是说要往我家下聘礼吗?怎么……” 她还以为能多拖延一阵子,结果人家根本不按牌出牌。 方管家不耐道,“能怎么办?我家老爷情况特殊,哪儿等得了三媒六礼的?自然是怎么快怎么来!你放心,主子说了,现在委屈了你,但后头该有的都会有,主母的待遇少不了你的。” “就是你爹娘,等会他们接了聘礼,自然是有人把他们接过来看礼的。” “黄鹂,你进来,烟姨娘既然派了你来,你就安安心心地伺候,这以后是咱们的主母,你若是还跟刚才那没大没小的,府中可留不得你!”说着,他朝外头招了招手,把人喊了进来敲打了一番。 黄鹂虽然不甘不愿,却还是低头应下。 方管家满意了,又转向赵宛舒道,“您放心,等会就有首饰喜服送来,虽然婚礼简陋了些,但样式却还是顶好的。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一步了!” 他这还有喜堂要搭,等会还要宴请宾客,到处都是事儿要忙呢! 不过,临走前,方管家又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卫守在外头,“你们好好看着,若是有事,随时都让人来报我!” 这是当着赵宛舒的面做的,显然也是警惕着她的。 赵宛舒看着走远的方管家,微微皱紧了眉头。 看来,这位秦老爷病得是真严重啊! 她又把目光落在旁边的黄鹂的身上,看来只能从她身上得到些讯息了! …… ………… 赵三河带着人把镇上翻了个底朝天,可依旧没寻到赵宛舒的影子。 他只觉得五内俱焚,心口哇凉哇凉。 这寻来大半天都不见人,便是问了一圈人都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赵荣康都急哭了,“爹,哪里都找过了,人也问过,可是就是没看到姐姐!姐姐,姐姐该不会真的被拍花子给抓走了吧?我们该怎么办啊!” 赵荣康还小,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赵三河一听到拍花子三个字,手都忍不住抖了抖。 这拍花子抓了小男孩那是要卖去穷乡僻壤里给人家当儿子的,若是女孩儿,那就只有一个去处了! 赵三河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血腥气,“你胡说什么!现在日头还早,我赶车去城里报官,你跟着人继续找!”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苗正阳忙拉住了他,“现在时候还早,就是你去县衙,那边也不会接案子的。” “时候不到便是打我板子,我也认了,我闺女都不见了,若是再拖下去,人家都该出了城了。届时,什么都晚了!”赵三河哑声道,“我好容易把她给寻回来,可不是让她又出去吃苦的!” 说到这,他想起自从赵宛舒回家后,家里样样都是靠她才走上正轨的。 她为家里操碎了心,结果家里还没来得及疼她宠她,她就不见了! 赵三河光是想想,心里头就是针扎的疼,那么大个汉子,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他别过脸,哽咽着嗓子,“就是官府不找,我也会把她找回来的!” “村长,这里就麻烦你帮帮忙,我先走了!” 苗正阳听着也有些心酸,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你去吧!指不定是阿宛遇上了什么病人,去人家给治病了,她向来心善,估计是没来得及给家里说!等会我再让人去周边村落的路上问问看。你别着急!” 赵三河颔首,刚要赶车离开,就有人火急火燎跑了过来,“赵老三,赵老三,人呢?你家,你家……” 赵三河一听到有人喊自己,霎时一个激灵,急忙跳下马车,因为跳得太急,踉跄着差点摔了一跤,脚上的鞋子都掉了只。 他也顾不得套上,急忙奔了过来,抓住来人,双目火热,“找到了吗?看到我家阿宛了吗?她在哪里?” 来人被他揪住衣领,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连忙咳嗽着拍开他的手,“咳咳,你放手,什么找着了不找着了!我是来告诉你,有人来你家提亲了!” “提亲?”赵三河眸色一暗,松开了手,不耐烦道,“这时候提哪门子的亲,我还得找人!让人回去吧!” 来人急忙道,“哎,你别走啊!这可是大喜事,是有人给你家阿宛提亲!” “提亲的那可是大户人家!据说就是城里那个秦老爷,还是个官咧!” “赵老三,你家这回是要发了啊!” “你别磨磨唧唧了,你婆娘和你儿子让你赶紧回去!”对方羡慕道,“你可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啊!” 赵三河本来还以为是媒人来给自己儿子提亲,结果发现居然是给赵宛舒提亲,若是换成往常,他还有心情说上两句,这会儿他只有闹心。 “我闺女自然是哪哪儿都好的,但我家没想那么快把她嫁出去,得多养几年,招赘都成!哎呀,这个我目前没心思想,我得去找人……” 说着,他推开人就要离开。 苗正阳却从里面品出了一丝不对劲,“三河,你别急,你不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吗?” , 第387章 下聘礼!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赵三河不解。 她女儿优秀着呢,有人提亲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阿宛才不见多久,这就有人来提亲。来提亲的还是城里的秦老爷!这难道还不奇怪吗?”苗正阳皱着眉头道。 “而且,那位当官的秦老爷,若是我记得不错,应该是就是秦九爷的爹吧!他的年纪可是比你还大啊!” “秦老爷?秦九爷的爹?”赵三河愣了愣。 他突然想起昨日挨了打的儿子…… “是啊,他怎么会想到来你家提亲?前阵子他好像才纳了个美妾,这才多少天,又来你家提亲?就阿宛那年纪,给他当孙女都不为过了吧!”苗正阳说道。 “一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媳妇还提过一嘴,说是有人在村里跟人打听阿宛的生辰八字来着。当时她还以为是哪家看上了你家阿宛呢!” “若是这样,倒是说得通了!你要不回家去看看,指不定还能借着九爷的势力,给你寻一寻阿宛,他家……” 他话还没说完,赵三河的脸色却是变了变,他急声道,“村长,这里劳烦你一下,我先回去看看。” 苗正阳才应一声,就看赵三河已经赶着牛车急匆匆跑了。 他揉了揉脸,叹了口气,暗暗祈祷赵宛舒能没事。 赵家三房这时却是格外热闹。 秦家说了下聘礼那是真下聘礼,足足送了十二担,担子系着红绸缎,挂着红绣球,由挑夫一路从村口敲锣打鼓地送进来,绕着大半个村子走了半圈,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村里人头回见到这场面,都有些好奇,毕竟,这样大的场面,就是镇长家娶儿媳妇都没有这般的风光的聘礼单子的。 也有好事的上前问问,那媒婆是个八面玲珑的,很快就问出名头来,立刻就有人跑着去通知赵三河大喜事,也有看热闹地跟着一道送聘礼过来。 等到终于送到了赵家三房的院落,林彩云等人都得了消息,而篱笆例外都围了不少乡亲,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院子里探看,眼里都是欣羡,嘴里也议论不休。 “哎,你瞧那一担子里得多少好东西啊!” “是啊,是啊,我刚看那担夫腰都被压弯了呢!” “这林氏可真是好命啊!孩子不用自己养,扭头送回来,就有人城里官老爷上门来提亲,瞧瞧这彩礼,这气派!” “这赵家是要发了啊,看来以后都能跟着闺女去城里享福了咯!” …… 赵清雪也跟来看热闹,等看到院子里那一堆叠着一堆的彩礼,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听到大家恭维的话,心里就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她的心肺,嫉妒仿似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都快喘不上气来! 凭什么?赵宛舒那么个黄毛丫头,怎么就有人给她下那么多聘礼的?镇上商户也没这么大方的啊! 她比赵宛舒好了千万倍! 这些人都是瞎了吗? 林彩云望着院子里那满满当当的红担子,也甚是震惊。 , 第388章 这是你家的福气! 林彩云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 村里都是穷苦人家,不像是那世家贵族讲究什么“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多数也就是个取个好事成双的由头,提个六斤米面,六斤聘饼,六斤糖等等,就是真看中的,也就是给个银手镯银戒指的,那都是大方婆家了! 但像是这样大场面,整整十二担的人家,那是真没有见过的! 林彩云喉咙都有些发紧,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 喜婆刚让人放下那一堆东西,迎面看到挺着大肚子的林彩云,顿时喜笑颜开,凑上来喜滋滋道,“哎呀,夫人大喜啊!大喜啊!瞧着您是有孕了,那就是双喜临门啊!” “我刚远远就瞧见了您,还说谁家夫人气度非凡呢,原来就是您呢,也难怪您也养出那般又懂事,又明理的闺女来!” “我今天啊,是来替主家给您道喜来的!主家看中了您家的闺女,要娶了她回家当主母的咧!” 林彩云还有些懵。 都说是喜婆上门,没有赶人的道理! 何况,家里几个孩子的确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所以,林彩云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人给请了进来。 赵容则一听说有人上门给赵宛舒说亲,也顾不得躺着养伤了,踉踉跄跄地就让大牛扶着自己出来,就看到正厅里端坐着的喜婆,对方看到赵容则愣了愣,目光落到他满身的伤上,“这是……” 林彩云连忙解释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他前儿个赶车摔了一跤,这可不就是在家养伤!让您见笑了!” “原来如此!”媒婆仔细看了看赵容则的样貌,“这果然是那什么钟灵毓秀,看着以后就是大出息的!是在读书吗?” 她还惦记着方管家的嘱咐,特地问上一句。 “我大儿子没读书,他弟弟还在读书。”林彩云提到赵容朗就笑了起来,也不多说,只提了嘴,“我二儿子是个聪慧的,现在在宛城求学。” 这话说得简短,但却也跟赵宛舒所言的对上了,媒婆也是见过世面的,当下就判断恐怕这位的儿子学业是真不错的。不然这前头还在自谦,后头为何多提一句聪慧! 所以,她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热情了,寒暄了两句,她眸子转了转,“夫人可真是会养孩子啊! 瞧瞧这个个都是有大才的,也难怪能养出小夫人这样的好闺女来!小夫人这八字也是真真儿好,又旺夫又旺子,以后也是享不尽的后福啊!” 林彩云被捧得是晕乎乎的。 谁不愿意听人家夸自己女儿的,谁不觉得自己儿女出挑的! 赵容则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奇怪,“我妹妹年纪还小,还不曾及笄,我家不着急给她寻亲事的。只是,你们这上门就下聘礼的……” 这是他家之前的打算,就是要给赵宛舒说亲,也得等及笄后。庄户人家不着急嫁女儿,他家还希望还多攒点钱,多给阿宛攒点嫁妆,然后再多寻寻看好人家的…… 林彩云刚才还沉浸在这大手笔的聘礼里,还有这喜婆的恭维里不可自拔,经过儿子一提醒,顿时反应了过来。 是啊,若是懂规矩的人家,那就该请了媒婆上门说亲,而不是直接上门提亲! 这说亲也有不合的,若是双方不合适,也就是大家私下解决了,不会摆在明面上,大家男女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 哪儿有这种招呼都不打一个,上门就下聘礼的,若是他家拒绝了,以后传出去,还以为他们早就谈好了,男方也就算了,对女方的名声却是不好听的。 霎时,她脸色也不大好看,却没有做失礼赶人的事情,就是嗓音有些发哑,“这位喜婆,我家的情况,刚才我儿子也说了!我家只有一个闺女,我家几个也是都愿意多疼她几年的……” “这次这……也不知道是哪家想提亲,之前我都没耳闻过……” “哦,瞧我鱼脑袋的,竟是忘记跟你说了!”媒婆丝毫不尴尬,甩着红帕子,笑眯眯道,“是秦家!秦家的老爷看上了您家的小闺女,之前也叫人打听过了,说是觉得八字特别合适。” “这可不,他家啊,立刻就寻了我上门来说亲提亲呢!” “您家也别觉得急啊快啊的,这遇到好人家,就该抓紧了机会把握住!这秦老爷这样人物,可是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 “秦、秦家?”林彩云不认识这个人家。 倒是赵容则从脑子过了一遍,骤然脸色大变,“你说的秦家是哪个秦家?难道是镇上……” 他心口怦怦然直跳,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不敢吐出那几个字! 媒婆高兴道,“没错,就是咱们镇上的秦员外郎啊!他啊,还是个小官呐,虽然不吃官家粮,但怎么说也是员外郎,就是县衙里的衙役们,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呢!” “所以说,你家姑娘啊,那是有福了咧!” “您看,您家这一生就是个好几个儿子,可见你家姑娘也是个能生的,以后只要再给秦老爷再生上几个儿子,那以后一辈子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享你个头的富贵荣华!赵容则当下一拍桌案,站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强忍着没有骂人,指着门口道,“我家不需要!这样的福气,还是给想要的人家吧!你赶快走,带着这些聘礼,立刻走!” 要不是他现在身上还有伤,赵容则都能自己暴起扔东西了! 媒婆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态度,惊道,“你,你说什么?那可是秦员外郎……” “而且,秦家也放话了,以后小舅爷读书的钱,秦家也愿意一力承担了!” “那又怎么样?我弟弟读书,我爹娘也好,我们也好,自然会想办法供他!不需要外人来帮什么忙!” “便是我家再穷,也没有卖妹妹,吃她血肉供读书的道理!” “你们,快给我走!” 赵容则咬牙忍住,才没骂出一个滚字。 , 第389章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在赵容则看来,赵家供赵容涛一个人读书确实没有错,谁不希望一朝科考得中,鸡犬成天的。 但取全家之力,甚至是吸全家的血肉供他一个人,却是有些本末倒置的! 他家是穷,但是赵容朗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往日里也会接些抄书的工作给家里减轻负担,可以说他读书大半的束脩都是他自己赚来的,所以家里在那么困难的境地,还会送他上学。 且不说前头穷到那地步,他家都没想过这法子,现在日子渐渐好起来,他们更不会如此! 媒婆有些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是你妹妹的大事,你个当哥哥怎么这么指手画脚的?你这是要阻拦你妹妹果然好日子啊!再说了,这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着,她拉住林彩云的手,热情道,“赵夫人,这可是顶顶好的亲事,那秦老爷说了,只要小夫人进门,以后就能当家做主了!那你可是秦老爷的岳母了,是大官的岳母呢!你看看,这十里八乡的,谁有你的风光是不是?” 林彩云并不认识什么秦员外郎,但不妨碍她看出自己儿子的态度。 她皱了皱眉,用力地抽回了手,“多谢秦老爷的厚爱,这事我得跟孩子爹商量商量的。然后,我再问问我闺女的意见,这婚姻大事,总是得儿女自己也满意的,是不是,毕竟得过一辈子的!” “所以,您这今天先把聘礼拉回去吧!回头有了结果,我再跟您说一说!” 林彩云到底是做事圆滑些,对方好歹是媒婆,总是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不然,媒婆回头到处宣扬一番,对赵宛舒的名声也不妥当。 媒婆闻言,眯了眯眼,“夫人,你可得想清楚了!这秦家的门第,可容不得你们挑挑拣拣!” “有秦家的在前头,别说你家供一个读书郎,就是供十个,只要能读书来,秦家都是愿意出钱的,你们有啥不满意的!” “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聘礼你们家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说到最后,她还用上了威胁。 “接,接!” 赵李氏听说三房有人送了大把大把的聘礼,她虽然很是想占便宜,但上回的事情已经让她落了不少面子,现在她是半点热闹都不想看。再来马翠翠回去了,这赵荣禄就落到了她手里带着,根本没空想七想八了。 但张冬梅却心里痒痒,她偷偷摸摸领着赵清雪窝在人群里看热闹,本来正为那聘礼嫉妒得眼红红,突然听到里头像是吵起来了,她眼眸一亮,连忙往里挤。 等挤到前头,就听到说秦家愿意供读书郎读书的事情,她脑子瞬间一个激灵。 还有这等好事! 顿时,她就从人群里窜了出来,扬声喊道:“接,这聘礼我们肯定接的!” 她快步走了出来,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裳,看到媒婆就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来:“这么好的人家,我们怎么舍得推是不是?” , 第390章 这是老夫少妻的问题吗? 媒婆一愣,“你是?” 张冬梅急忙道,“我啊,我是阿宛的亲大伯娘。” “那敢情好,既然是亲戚,你就劝劝,这放眼咱们几个镇,可都没有秦员外郎那么好的人家了!” “也是你家姑娘命好,不然这好亲事,多的是人抢,哪儿落得到你家头上来!”媒婆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冷冷道。 “是是是。”张冬梅一听,眼眸就亮闪闪的,她装模作样地劝林彩云,“三弟妹,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你怎么就那么榆木脑袋啊?这么好的亲事都不要?” 林彩云一看到张冬梅就没有好脸色,“这不关大嫂的事!阿宛年纪还小,我还想多留她两年。” “而且,我也说了,我做不来主!我家做主的是我丈夫,他还没回来,你们先把聘礼拉走,回头再好商好量!” 张冬梅心里暗道林彩云就是假清高,假正经,这么好的婚事,自然是先应承下才好! 她假惺惺地劝了一句,见林彩云这么回嘴,她心里乐开了花,“哎呀,我三弟妹说得也没错,阿宛到底是小了,还没及笄的姑娘,又没长开,想来是配不上秦老爷的。” “您看看我家的姑娘,”说着,她就拉过人群里的赵清雪,推到了媒婆跟前,“我闺女今年十六了,模样那是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来的好,又勤快又能干,漂亮还懂事!” “我儿子在城里读书,他成绩好着呢,夫子说,今年下场,他肯定是能考中状元郎的。” 赵清雪扭了扭身子,面色羞红,垂着头,羞答答,“娘,您别这样……” 其实,她倒是觉得她娘说得没错的,她就是样样比人好,更比赵宛舒好。 她之前是以为今天下聘礼的是萧承煜,所以又嫉又妒。 可结果得知是个姓秦的官老爷,她这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越发恼恨了,赵宛舒这豆干样儿,是勾了一个又一个啊! 还个顶个的厉害! 她头先觉得萧承煜挺好的,想嫁给萧承煜。 但现在知道这求亲的是富贵官爷,她又想嫁给这位官爷了。 不提别的,至少以后她能过上少奶奶的好日子了,以后奴仆成群伺候,绫罗绸缎穿着,再也不用过这样苦哈哈的日子了! 而且,还能抢了赵宛舒的婚事…… 这般想着,她眉眼染媚,悄悄地抬眼看着媒婆,细声细气的打了声招呼。 媒婆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两人,她哪里不知道两人心里打的小九九,她也不接茬,“姑娘是漂亮的,如果以后说亲的可以寻我,我啊,保管给你家寻个满意的郎君!” 平心而论,赵清雪是长得不错,真是含苞初放的年纪,娇滴滴得很,又有个读书郎的哥哥,以往说给秦老爷当妾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现在不适合! 张冬梅谄媚道,“这秦老爷家不是……” 媒婆淡淡道,“秦老爷看中的是这家的姑娘。” 赵清雪抿了抿唇,眼底闪过受伤,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这秦老爷是没见过我家的阿雪,我跟你说我家阿雪她……”张冬梅卖力地推销女儿。 媒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今天已经耽搁很久了,根本没工夫搭理别人了,她指了指林彩云,“秦老爷已经合过八字了,只要她闺女的命格最合。” 见张冬梅劝不动,她干脆对林彩云道,“你们家也别推脱了,这聘礼赶紧接了,九爷那边还等着呢!” “九,九爷?”林彩云一愣,她突然想起儿子受的伤,目光不由自主地落了过去,就看赵容则面色铁青。 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儿子的抗拒来自哪里了,脸色也渐渐白了起来。 媒婆却以为他们怕了,心里满意,“没错。九爷说了,虽然你家姑娘年纪小,但是看在你家出了读书郎的面子上,他愿意让你家姑娘当主母,只要秦老爷没事……” “等等,你说的秦老爷他,他是九爷的什么人?”林彩云打断了她的话,确认地问道。 媒婆也没瞒着,“秦老爷是九爷的亲爹,放心,老爷子今年也不大,也就不到五十岁,以后还有大把大把的光阴呢!” “什么?”林彩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开始还以为对方可能是有点问题的,不然怎么就非得娶她女儿,毕竟阿宛的医术是很出挑的。 而且有脸来求亲,那总是知道自家闺女年纪,对方不是个青年才俊什么的,再不济也该是个二十多岁,妻子早逝的,结果竟是个糟老头子! 难怪刚才阿则的脸色那么难看! 没有动手赶人,都是给了媒婆几分薄面的! 媒婆大概也知道这年纪相差有点大,补充道,“你放心,虽然这秦老爷子比你闺女年纪大不少,但俗话说,老夫少妻,这男人大些也懂得疼人是不是?以后啊,保管把小夫人当女儿一样的疼着捧着的!您就别操心了!” 做媒婆的自然是把话往好处里说的,也是诚心凑成一门亲事。 更何况,这秦家可是要求一定要成的! 而在场的人听了这话,却是脸色各异的。 赵清雪的面色当下刷地就一片苍白,她急忙收了羞涩的笑容,窜到她娘身后躲着,再不敢冒头! 笑话,这种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半只脚都踏入坟墓了,还有脸来霍霍她? 再多钱她也不要! 她还不如嫁给萧承煜呢,好歹人家长得好,也是个官差! 张冬梅刚才使劲想让女儿代替赵宛舒,现下知道实情,她连忙闭上了嘴,虽然她是很想女儿嫁入有钱人家,但也不是想女儿去受这种罪的。 刚才她们多嫉妒赵宛舒,此刻就有多幸灾乐祸。 这种人家,对于赵宛舒那贱货来说,倒也是个好去处。也不知道嫁过去能过几天好日子,就要守活寡了呢! 林彩云气得个倒昂。 这是老夫少妻的问题吗? 赵容则扶住了林彩云,脸色铁青,冷声道,“我妹妹不缺人疼,我家自有人疼她宠她,不需要别人来凑热闹!” , 第391章 别耽搁了拜堂! “没错,我闺女有爹有娘有哥哥弟弟,犯得着外人当她做女儿疼?” 这时,一道惊雷的声音响起。 林彩云心中一喜,忍不住委屈道,“阿河,你,你回来了!” 赵容则也是面上欢喜,“爹!” 他刚才倒是想赶人,但他这胳膊还吊着呢,就是有心也无力。 现下他爹回来了,倒是很多事都好办了! 赵三河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他一路风尘仆仆归来,脸被晒得通红发紫,浑身热汗淋漓。 他双目如炬,瞪向媒婆,冷声道,“秦老爷比我们年纪都大,他给阿宛当爷爷都差不多!” “媒婆,你开门招亲说媒,也得凭良心做事说话。” “这婚事,我们家不同意!这满院子的聘礼,你且都带回去,就告诉秦老爷一句,我家多谢他的厚爱,但我闺女还不曾及笄,没有那福气!” 媒婆被怼得脸色难看,她攥紧手绢,“你们何必这么不识相,秦家可是不但给了那么多聘礼,还额外出了一百两当聘礼的,银子就在这里!” 说着,她就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张冬梅看着这银票,眼睛都快冒火了,她舔了舔唇角,“秦老爷可真大方!” 她眸子转了转,“三弟,三弟妹,你们可别犯浑啊!” “这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看看秦老爷给的这聘礼聘金的,咱们这百花镇几十年都没出过这么大方的人家吧!这以后就是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啊!” “这秦家可是顶顶好的去处!年纪大点怎么了,这上头一没有婆婆,二没妯娌的。进门就能自己当家做主,不用受气,多好的事儿啊!” “还有秦老爷不是都说了,以后会好好对阿宛的!这女人不就图夫婿对自己好吗?” “而且秦老爷还说,以后还会供咱们赵家的儿郎读书,别说你家阿郎,就是你家阿则,阿贵几个都去,他们家都是肯的,这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吗?” “要不是阿宛命好,八字好,这么好的事情哪儿轮得到她啊!这外人想嫁秦家都不能呢!” 赵三河额角青筋猛跳,满心戾气,“大嫂,你给我住嘴!我家阿宛以后说什么亲,跟你什么干系!” “你这嘴巴叭叭的,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打打什么主意吗?你舍不得秦家,你就让你家阿雪去!” 说到这,他突然眯了眯眼,“是了,你家阿涛最近不是缺钱读书吗?” “这敢情好,秦家给一百两聘金,你家什么功夫都省了。” “阿雪长得漂亮,又聪明懂事。她要嫁过去秦家,一来解决你家阿涛读书的问题,二来秦家富奢,又没公婆妯娌,可是顶顶好的婚事!” “媒婆……” 张冬梅拦住了他,嘴里尖锐骂道,“你胡说!我家阿雪怎么能嫁给个身子都入半截土的,赵三河,你这怎么那么狠毒啊你……”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涨红,勉强挽尊,“我,我是说,这秦老爷可是认准了你家阿宛,说你家的阿宛的八字最好!对,你家的阿宛的八字可是阳年阳月的,最是好命了……” 媒婆见赵家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心里恼怒,面上也就带上了两分,“赵三河,我好话歹话都说干了,你可别不识相。秦家可不要别人,只要你闺女!” “九爷说了,这聘礼今天就落到你家赵家了!至于你们,趁着日头早,还是赶紧跟我们走吧,别耽搁了吉时拜堂,误了冲喜的时辰!” , 第392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此言一出,赵三河等人面色俱变。 “拜堂,什么拜堂?还冲喜?是秦老爷不行了吗?”张冬梅有些好奇。 但还没等她问出个所以然来,赵三河突然脸色铁青,把人往外头推,“出去!”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这是耍流氓啊你!我还没问清楚呢……”张冬梅还想再看看火光,这三房的热闹可不多见,她还得好好看看他们的下场,也好解这心里头的一口恶气! 赵三河冷道,“要是看也成,等会我就带你家阿雪换五十两银子,送她去秦家拜堂成亲!” “你——”张冬梅还待再说,这回是赵清雪待不住了,连忙拖着她娘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赵三河冷着关公面,猛地把正屋的门给关上,遮住了外头探头探脑的乡亲们的好奇,快步走了回来,一掌拍在媒婆旁边的桌案上。 “阿宛是被秦家掳走的是吧!”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内容却是肯定的。 他本来听到苗正阳说话时,只是感到有些不对劲,一路上他都是存着疑惑的,直到刚刚媒婆再也忍不住,说出了拜堂二字,他才真正确定了下来。 媒婆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特别是赵三河看起来孔武有力,现在屋子里可都是赵家人,她猛地往后缩,惊恐道,“你,你想干什么?你难不成还想打我不成?” 林彩云脸上有着茫然,“阿河,你,你刚才说什么?阿宛,阿宛被怎么了?” 赵容则却是瞬间就想明白今天为何赵宛舒没跟着回来了,他还以为她去医馆看赵青桃了,所以让爹先把摔着的萧韶光送回来。 难怪萧韶光回来后哭得那么难受,问他却什么都不说,就一直哭一直说对不起,最后哭累了才作罢! 原来是…… 他眸光锐利,瞪向媒婆,“所以是秦家绑架阿宛?就因为那蔬菜生意吗?若是如此,我让出来便是,何必寻你来我家羞辱我妹妹!” “快说!我妹妹人在哪里?” 媒婆缩了缩脖子,再也没了方才的张扬,“我,我真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我就是,就是被秦家请来当媒婆的啊!” “秦家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务必要把这聘礼送到你家!然后,然后跟你家好生说道说道,然后把你家人请过去当个高堂做个见证!” “秦老爷重病了好些日子了,最近越发严重了。听说这次是他们算准了你家姑娘的八字,要她去冲喜的!所以给的聘礼也是最好的!” “以为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我可什么都说了,你们,你们不能打我的,要是打死了我,我家会报官的!” “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劫了阿宛的,因为秦老爷等不了……”赵三河只觉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之前想不通的地方都拨开了。 赵容则也反应了过来,他恶狠狠地吐出了两个字:“卑鄙!!” 秦家清楚若是正常来上门提亲,他家肯定是不会应承的。 所以九爷才会让人安排人抢他生意,暗地里揍他,然后让家里提心吊胆,扭头立刻把阿宛给劫持。按照阿宛的个性,肯定不能坐视不理的,这是在拿他们家人拿捏阿宛啊! 林彩云蓦地激烈地抓过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恨恨地摔到媒婆跟前,“这是聘礼吗?这是买命钱啊!谁稀罕啊!” 之前,她还能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客客气气回绝。 但此时听到这个理由,林彩云只觉得荒唐至极! 银票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她的心却是沉甸甸的,她眼眶通红,“秦家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好好的闺女,凭什么去给人冲喜!凭什么!” 她道怎么省略说亲相看的步骤,直接就上门下聘,这是在彻底断绝了阿宛的退缩之路! 便是今日不成,今后村里恐怕也少不得满天飞的流言! 流言如刀,刀刀杀人。 林彩云就是其中的受害者,最是清楚里面的痛苦! 而她的闺女,正值风华年貌,她以后会有疼她宠她的夫君,会有可爱的孩儿,凭什么就要被人这么糟践啊! 林彩云唇齿发寒,心口是密密麻麻如针扎般的疼。 “阿云!”赵三河扶住激动的她,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 林彩云抬手拼命锤他,“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不同我说!为什么!” 赵三河闷哼了一声,任由她发泄,“你别着急,仔细着身体!可别再动了胎气!” 林彩云哭道:“那阿宛现在怎么办?冲喜哪有什么好下场,前儿个隔壁镇上不是有家也是冲喜吗?” “结果人姑娘才进门,后头洞房都没进,直接就给没气了!回头那姑娘就被骂作克夫,第二天就上吊没了……” “阿宛,你怎么就那么苦命!” 赵容则:“娘,我们不会让阿宛冲喜的!”他说着,看向那媒婆,“那秦老爷到底是什么病?真的治不好吗?” “我怎么知道哦!我,我就是个媒……”媒婆对上赵容则的眼眸,顿时余下的话就被咽回了腹中,哆哆嗦嗦道。 “我就听人提过两嘴,说是秦老爷新得了个美妾,然后带着茶楼消暑,结果不知怎地,秦老爷突然就扑倒在地,汗流如注,还吐了血,大家还以为中风。” “后来请了好几个大夫,眼见着好起来了,没想到秦老爷突然就发癫了!” “发癫?” 媒婆点了点头,“对。就每天要么嬉笑,要么怒骂,要么悲痛流涕,夜间偶还见鬼,闹腾得久了,大家就觉得,是撞鬼了。” “听说前儿个秦老爷差点半夜被吓死了,亏得撞见个道士出手才活命。” “我听说,就是因为你家姑娘是阳年阳月出生,能够压住这些鬼魂煞气,那道士才会选了你家姑娘去冲喜。不然这么闹腾下去,这秦老爷那么大年纪,可能挨不了几天了!” 若是说有病,赵容则还有两分自信赵宛舒能治好,但现在是撞鬼,他就有些麻爪! “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可能有鬼魂这东西!”赵三河却是不信,“而且,你们搞错了!我家阿宛根本不是阳年阳月的生辰!” “我去跟秦老爷解释清楚!” , 第393章 公鸡拜堂 夜幕微垂,晚晴漫天,天空璀璨得犹如新娘的嫁衣,灼灼潋滟。 赵宛舒穿上了那件绣工精美的新嫁衣,衣裳是绸缎做的,摸上去滑溜溜的,看着镜子里自己。 她的脸经过这阵子的养,早已不是当初的暗黄,反而是健康的肤色,脸颊也有了些肉肉,只是她的五官还没彻底长开,看起来还有些娃娃脸。 而她的身量也拔高了一点点,不过饶是如此,这身临时的婚服穿在她身上,还是有些过大了。 被养出乌黑的头发被流苏簪子挽起,眉眼也没上了点点妆,虽然是不走心的,但镜子的自己还是比起以往多了娇艳。 赵宛舒在镜子前转了转,又扯了扯披帛,感觉很是新奇。 她还是头回这样隆重的打扮,如果不是被迫的,又场合不对,她肯定会更高兴一些的! 黄鹂从外头转进来,见此,板着脸扯过红头盖,“快盖上,别乱动,要是弄坏了婚服,仔细回头不吉利,九爷得打死你!哼!” “快点,跟我出去!” 赵宛舒的视线被红盖头遮住,“怎么那么快?不是说,要等我爹娘来的吗?” “吉时都要到了,还管这些!赶紧的,再晚就来不及了,”黄鹂不停地看外头的天色,心里很是着急,拉着赵宛舒的力道也有点大,“你别闹幺蛾子,不然误了老爷的命,到时候你爹娘的命都保不住!” 赵宛舒也没想着挣扎,乖乖巧巧地被她拉着出去,“那老爷是不能来拜堂吗?” “这回老爷哪会……”黄鹂刚要回话,很快又反应过来,恶狠狠道,“你哪儿那么多问题的?注意点脚下!” 赵宛舒顺势下了个台阶,耳边已经听到了来来往往的人声,但却不见宾客的喧哗,看来这冲喜是很仓促的。 很快,她就到了喜堂。 就听里面的人喊了声,“九爷,九爷来了!” 然后是个听不出年纪的声音说道,“准备妥当了?开始吧!” 赵宛舒刚要掀开红盖头,结果手里就被塞了一只系着红绸的大公鸡。 赵宛舒:“……” 所以,果然是公鸡拜堂吗? 她低头对上了那大公鸡的眼睛,它还在怀里扭了扭身子,嘴里旋即发出了嘹亮的一声鸣叫。 “叫了叫了,好兆头啊!来来来,司仪可以唱喏了,这天快黑了,马上拜堂!”旁边有人立刻激动地喊道。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动作,外头倒是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嗓音,“九爷,九爷,人带来了!新娘子的娘家人来了!” 赵宛舒一怔,再无顾忌,立刻扯下盖头,闻声望去,就看她爹正跟在一个一身红的妇人身后,快步走了进来。 她面上一喜,“爹!” “阿宛。”赵三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贪婪地仔细打量,眼见她没受伤,他眼眶微红,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谁准你揭盖头的?” 此时,骤然一道饱含愠怒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开,蓦地响起。 语气里的怒气犹如汹涌怒涛,扑面而来。 , 第394章 鬼祟发怒!是她耽搁了老爷! 赵宛舒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她不由愣了愣神。 端坐在正堂下面首位的是一名身着长衫的男子,他的头发梳得很顺,以发冠挽起,显得一丝不苟。 他的脸上有一道从面颊划过,斜飞入鬓的刀疤,但那刀疤却一点都不狰狞,甚至还透着一股独属于他的魅力。 这个人周身都透着儒雅温润的气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传闻中的地头蛇九爷的形象,反倒更像是个手不释卷的书生。 唯一矛盾的,大概就是他那双太过深邃明亮的眼睛。 赵宛舒开口:“秦九爷,我能救……” 秦九爷略略抬眼,眼神精锐,截断了她的话:“把盖头盖上,准备拜堂!” 他语气沉沉,显然里面是藏着雷霆怒气,但最后看着天色,他只对赵三河说了句。 “既是亲家公来了,那便上座吧!” 赵三河有些被他的气势摄到,他搓了搓手道,“秦九爷,我有话与您说。其实……” “吉时要晚了。”秦九爷冷冷道。 立刻就有手下要来抓赵三河,若是他识相,自然是能坐高堂位的,但若是不听话,那就只能被堵了嘴在一旁观礼了。 赵三河逮住机会急切道,“秦九爷,我闺女根本不是阳年阳月生辰,她是阳年阴月生的,你们弄错了!” 此言一出,现场有瞬间的静谧。 就是赵宛舒都愣了愣。 “天哪,这,这会不会影响到老爷啊!道人可是说,老爷是阴年所生,需得要那阳气旺盛的……”有人六神无主,就看向做主的秦九爷。 秦九爷面无表情:“继续说。” 赵三河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抓紧时间道,“我闺女当初出生后一直体弱多病,还总是哭闹,当时就有人说小孩儿眼睛亮,怕是被鬼魅魇住了。” “我娘就抱着孩子去了城外的寺庙求符!” “当时有位大师说我闺女命格太阴,想要否极泰来,需得用个阳年阳月的生辰压一压,还得养在德高望重的长辈身边半年,以后才能福寿连绵,身康体健。” “为了孩子,我们当时就答应了,没过多久,我闺女这毛病就好了,身体也好了起来。”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家亲戚,或者邻居,我闺女出生的时候,她们可都是晓得的!” “对了,我这怀里还有当时大师生辰符!” 说着,他挣扎开,自怀里掏出个发黄发黑的红锦囊,从里面夹出一张黄符纸,轻轻地摊开来,“就是这个,我们一直都仔细收着的呢。” 赵三河小心翼翼道,“所以,这可能是有误会在里面的。九爷,你看,我闺女是不是……” 仆从连忙把那符纸送到秦九爷跟前来。 秦九爷随意的瞟了两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随后,一个灰头土脸的仆从急急忙忙地冲了出来,哭丧着脸就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九爷,老爷又闹起来了,他说屋子里有鬼,把东西全给砸了!然后,然后就……” “就怎么了?” “就口吐白沫昏厥过去了!”仆从都快哭了。 秦九爷面色一凝,刚才那副自持的模样霎时消失不见,他蓦地站起来,刚要大跨步走,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招了招手,“去把贾真道人请来!” 贾真道人就是那位游方大师。 仆从匆匆下去。 “那还这边还冲喜吗?”有人为难地问道。 秦九爷还未说话,赵宛舒从黄鹂手里挣脱出来,喊道:“九爷,我是个大夫!” “我想秦老爷现在比起道人和冲喜,他更需要的是大夫!” 秦九爷眉眼动了动,视线从赵宛舒稚嫩的脸上逡巡而过,他嗤笑了一声,却也没有拒绝,“把那只鸡也带上吧!” 顿了顿,他又道了声,“去外面再请个大夫来!” 说完,他就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赵宛舒抱着大公鸡和赵三河紧随其后。 前后院的距离并不远,一行人赶到后院的时候,就见正屋里一片凌乱,到处都是瓷器的碎片,桌椅翻倒在地,帷幔也被扯落,外头站着几个衣着光鲜的女子正以帕子捂着脸低低啜泣,也不知道是哭里面的人还是哭自己的命运。 见到秦九爷,就有女子上前来想要跟他说话,可秦九爷现在没空理会她,直接略过人进了屋子。 赵宛舒觑了眼对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快步跟了上去,对方也看到赵宛舒身上的喜服,动作一僵,抿唇悄悄地退回了原位。 赵宛舒进了屋子就看到窗边的软塌上躺着个年过半百,头发灰白的老人,此时对方正四肢抽搐,嘴吐白沫,眼儿上翻,热汗淋漓,格外可怖。 “爹!” 秦九爷面色一变,焦急地跨步走上前查看情况,他眸色锐利,“人呢?贾真道人怎么还不来?” 贾真道人很快就被带了进来,那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微黄的脸上留着长长的胡须,穿着玄色道袍,手里持着拂尘,背上背着桃木长剑。 他身板笔挺,看着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一见到屋内的情景,也不用人催促,迅速地拿出了一张符纸来,“老爷这是又撞邪了!快把这符化了给他喝下!” 在场的人也没有抗拒,显然这两日他就是这么应对的,仆从顺从地化了符水端过来。 奈何昏迷的秦老爷口齿紧闭,根本灌不进去。 最后还是秦九爷用蛮力强行硬掰开了的,但这种状况下,符水还是进的少,出得多,秦老爷身上的袍子都被弄湿了。 而且,关键是这符水丝毫不起效,秦老爷抖得越发厉害了,甚至身体都僵直发热。 秦九爷焦灼地看向贾真道人。 贾真道人也是浑身冒汗,他攥紧拂尘,抿了抿干燥的唇角,蓦地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穿着喜服,抱着公鸡的赵宛舒身上,眼眸倏然一亮。 “这鬼祟是发怒了啊!” “发怒了?这是什么意思?”秦九爷皱眉。 贾真道人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指着赵宛舒,理直气壮道,“是她,是这姑娘耽搁了老爷啊!” , 第395章 这不是邪祟入体,是中风五精相。 赵宛舒本来正在偷偷打量秦老爷,闻言,她蓦地抬起头来了,眼神奇异地看向贾真道人:“哈??” 秦九爷也是:“……??” 贾真道人在秦家待了两日,因着他前两日在秦老爷发作时展现出的能耐,得了秦家的悉心照顾,刚才被请过来前,也有仆从把前头发生的事情都给他讲了一遍。 当下,他脑中生了急智,等话说出口,对上秦九爷疑惑的脸,这后面的话也就自然而然地顺口而出了,“九爷也知道,我前头说过,秦老爷命格属阴,阴着邪也,早年年轻力壮,秦老爷自然是不受鬼魅侵袭。” “但这人日渐年老,体内阳气逐泄,这命格的作用也显出来了。所以,必须以阳年阳月所生的姑娘压一压,这样才能长命百岁,身康体健。” “所以,我掐指算了算,才好不容易算出这位姑娘的命格,最是适合冲喜之人。只要她于掐算的吉时跟公鸡拜堂,再以公鸡血淋撒老爷之身,老爷这危尽解!可惜啊……” 说到这,他就摸着两腮的胡髯,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旁边有人问道。 赵三河见这道长往赵宛舒身上倒脏水,恼怒道,“你胡扯!我闺女就不是什么这生辰所生!根本是你这道长算错了,你……” “你怎么知我算错了?她就该是这时辰所生的。如若不是,她根本活不到长大。”贾真道人厉声道。 赵三河一愣,旋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眸光闪烁地看了眼赵宛舒,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贾真道人暗暗捏了把汗水,见对方说不出来,又端出一副轻蔑高傲的态度,“我早就算出你女儿真实生辰是阳年阴月所生,但这生辰于她不利。她能活那么大,定然是你们使了什么法子让她瞒天过海!” 旁边立刻有人反应过来,“是了,刚才好像说过,是在大师给她用黄符修改生辰压过……” 贾真道人立刻接口道,“那就说的通了!如果不是有高人以此替她化解劫难,又在菩萨跟前过了明路,她早在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瞧瞧菩萨庇护,给了那么好的生辰,她本该是旺夫旺子的福运命!结果被你这愚蠢的爹一挑明作弄,她这命格也没了!真是愚不可及啊!” 贾真道人痛心疾首,拂尘抖了抖,指向榻上的秦老爷,“我刚才已经开了天眼瞧过了,这邪祟已经趁机钻入了秦老爷身体,不分彼此。现在秦老爷之所以抽搐,就是因着跟那邪祟在体内争斗,哎,可怜的秦老爷啊……” 秦九爷皱眉:“当真?可有法子救一救我爹?” “是啊是啊,道人,您救救我家老爷吧!我家九爷肯定不会亏待您的,您道法高超,定然有办法的吧!”秦老爷的贴身仆从急忙恳求。 贾真道人摇了摇头,“我道行浅薄,哪里是这邪祟的对手!” “本来前阵子以道法还能压制一二,但你们看,现在就是符咒都不成了!若是我师傅在,还或许能救一救,但他老人家现在云游四海去了。” “哎,本来我那法子是最好的,那聚散的旺盛阳气最是纯粹,”他说着,看了眼赵宛舒一眼。 “结果这命格破了,吉时也误了,天时地利任何都没了!” 他这是彻底把黑锅推给了赵宛舒父女了。 若是这秦老爷没救了,或者是救不活,那承受秦九爷怒火的首当其冲就是赵宛舒父女看,而他轻轻松松地摘了个干净。 实在是险恶用心! 赵宛舒方才一直没说话,就是想听他能说出个什么黑白来,眼见他越来越过分,忍不住翻了翻个白眼。 “真是一派胡言!你不去说书,真的是屈才了啊!贾真道人!你还不如叫真假道人?” 这真是把胡编乱造当成本事,给他一支笔,他怕是能统治整个文学界了! 贾真道人被她一怼,顿时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瞪圆了眼,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拂尘。 “你,你休得想要推脱!若不是你家不听我的部署,秦老爷早就喜到邪除了,何至于耽搁如此,你……” “噗!” 贾真道人恼火得跳脚,“你,你笑什么?” 这时,秦老爷突然开始猛烈抽搐,整个身体像是一张弓,蓦地拱了起来,喉咙里发出赫赫之声,眉目激怒。 “爹!”秦九爷忙扑上去。“住嘴!到底能不能救人?若是不能救,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贾真道人缩了缩脖子,急忙道,“看看,我就说是邪祟吧!邪祟发怒了,发怒了……” 赵宛舒神色一肃,迅速拿出了银针包,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迅捷地朝着手脚痉挛的秦老爷扎去,中途却被秦九爷攥住了手腕,“你做什么?” “救秦老爷啊!九爷,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是个大夫。”赵宛舒正色道,“秦老爷的这不是邪祟入体,是中风五精相。” 她刚才并非只是在旁边看热闹,而是偷偷趁着贾真道人胡扯的时候给秦老爷把过脉了,又辩证过他的病症了,心中已然有数。 “中风?”秦九爷愣了愣,“可这……” “秦九爷,这些晚些我再与您解释。现在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赵宛舒动了动手腕,急切道。 赵三河也连忙道,“九爷,我闺女真的能救人,我侄女之前失明都是靠她治好的……” 秦九爷这次没有理会旁边贾真道人的叫唤,松开了手。 赵宛舒立时下手如有神,针针入穴稍寸,秦老爷唉叫连连,她却如入定一般,丝毫不受影响,手指稳健。 就是旁边本来半信半疑的秦九爷,此时却也不由被她干净利落的扎针手法给吸引,觉得她可能是真有几分本事在身的。 只有贾真道人看着这一幕,攥着拂尘的手青筋遍布,脸色涨红,眼神闪烁不定,嘴里却还是坚定道,“她这是要害秦老爷,惹恼了邪祟,秦老爷必然毙命……” , 第396章 该用小续命汤! 但此时已经没人关注贾真道人的叫嚣了,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诊治秦老爷的赵宛舒身上了。 因为赵宛舒几针下去,本来整个人犹如暴躁老虎的秦老爷已经松懈了下来,原本拱起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就是嘴里好像含着痰一般,哼哼唧唧,很是不安稳。 秦九爷一喜,忍不住喊道:“爹,爹,你觉得怎么样了?” 秦老爷没有回复他,眼神还有些飘忽,但却没有开始那副可怖模样了。 赵宛舒说道:“九爷别急,现在秦老爷还没恢复过来意识。我先写个方子,你们抓紧时间给秦老爷熬一碗汤剂灌下去。” 这回没人阻拦她,秦九爷目光灿灿,大手一挥,立刻就有人把笔墨端了上来。 赵宛舒提笔写方子,不过在方子交出去前,她特地问了句,“府中可有百年人参?” 秦九爷愣了愣,“五十年的不可吗?” 百年人参难寻,一般都被世家贵族垄断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好些的都是用几十年份的人参,但毕竟是天材地宝,便是如此也是难得的。 赵宛舒摇了摇头,把方子里的人参从半两改成一两,“可以。你们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煎药。” “虚的切记,五味子定要百颗,不得少,还有不可加生水,必得用生地自然汁一升来煎药,汤药一定要浓稠,煎二三服,切记切记。” 仆从连声应着,匆匆下去准备了,很快就把汤药给端了上来。 贾真道人刚才就看到了赵宛舒写的方子,此时一看到那汤药,他脸皮骤然抖了抖,顿了顿,他突然动作激烈地扑上来,想要夺过那汤碗,却被反应过来的仆从给摁住。 对方呵斥道,“道人,你这是想干什么?” 贾真道人双颊抽搐,咬了咬牙大,高声道,“你们不能喂他喝这汤药!这不能喝!” 仆从恼火道,“你这道人怎么回事?让你治了好几日,没治好我家老爷,还让我家老爷越来越严重。” “现在人姑娘嗖嗖两下,就把我家老爷给治住了,你又不准让老爷吃药,你这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你莫不是诚心来捣乱,故意诳我们老爷撞鬼邪的?” 就是秦九爷都觉得烦躁,挥了挥手让人把贾真道人拖下去。 本来他也以为自家爹是中邪了,但现在看赵宛舒说有救,而且几针下去,人也不抖了,隐隐有好转的迹象。 就这,他哪里还有空管这牛鼻子道人? 贾真道人见他们根本不理会自己,他边挣扎边唇齿清晰地说道,“九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秦老爷四肢震颤,牙关紧闭,戴眼上翻,痰声如锯,分明就是急中风,需得以小续命汤下急治,而不是这劳什子五精相症!” “她根本就是不是什么大夫,她连行医文书都没有!她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九爷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医馆随便寻几个大夫过来问问,这中风若是饮此汤药,灌之即死!九爷,你要相信我啊!” 这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 他说得很是情真意切,就如杜鹃啼血,字字珠玑。 便是持着怀疑态度的秦九爷都不由皱了皱眉头,有些拿捏不定。 就如其所言,赵宛舒的确年纪小,看起来不像是个名医。 而他之所以会信任,一来实在是他爹的情况太糟糕了,大夫又等不来,这道人看起来又不靠谱,这才破釜沉舟地死马当活马医一次。 二来,则是他信自己能力,若是他爹真被治出来个万一,赵宛舒一家都逃不出他的掌心,他才敢如此做。 但偏偏赵宛舒的银针使得好像那么回事,他这心里的忐忑也便减少了几分。 可要是说,他多么相信赵宛舒的医术,那也不是那么回事的,毕竟先前那么多大夫都看过了,却没得出个妥善的医案来。 现在听这道人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秦九爷霎时又有些犹疑了。 他是不想看他爹出事的! 他沉吟了下,扭过头去,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才端来的一碗汤药已经被尽数灌下去了。 “这……” 贾真道人本来还想阻拦,见事成定局,他突然又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赵宛舒,面目狰狞道,“哈哈哈,你死定了!你害死了秦老爷,九爷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他又对秦九爷道,“九爷,快把这个人送官吧!这个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害人!” 秦九爷看向赵宛舒,却见她面色如常地扎针拔针,然后就见秦老爷热汗渐止,眼中惊惧渐消,呼吸和缓,喉间杂音稍消,神色稍定,竟是慢慢恢复了神智。 秦九爷这下可管不着别的,忙欣喜地去握秦老爷的手,“爹,您醒了?觉得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适的?” 秦老爷缓了缓神,视线游移,最后落在自己儿子身上,“小九啊,我就是胸口闷得慌……还有些肚饿……” 这还是自病以来,秦老爷难得神智正常的说话,还喊饿的。 顿时,屋内众人都是一喜,秦九爷更是欢喜不已,“好好好,爹,我这就喊人给您备席面,您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您做,没有就去外头天祥楼给您买来……” “九爷,秦老爷现在最好只喝些清淡的粥类,若是有药膳,可以用些调养补气血的!”赵宛舒说道。 刚才秦九爷可能还存着些怀疑,现在见到他爹恢复正常了,他哪儿会不停,便是之前冷着的温玉面也带上了笑意,“好,听大夫的。你们听到了吗?快去安排!” 屋内喜庆,只有贾真道人瞪圆了眼,不敢置信。 秦老爷喝了半碗清粥就不用了,他缓了缓气,目光落在赵宛舒身上,迟疑了一下,“小九,是、是这位救了我吗?” 刚才好像他注意到就是赵宛舒出声阻拦的。 秦九爷:“是的,爹,就是这位姑娘,不是,这位大夫。” “大夫?”秦老爷愣了愣。 无关乎别的,实在是年龄和长相都不像是个大夫,就是旁边的贾真道人都比她像…… , 第397章 男人的肾很重要,得保护好! 但秦老爷也没怀疑自己儿子的话,主要是他身体的确比之前稍微好转了不少,作为当事人他比谁都更直观。 他实在是忍不住地大吐苦水:“小大夫,我跟你说,我实在是怕了!” “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日过得有多苦,根本夜不能寐的,每日里身体里一会儿像是一团火在烧,一会儿像是有水在滚……偶尔还觉得眼前黑影重重,简直是苦不堪言啊……” “大夫,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还能不能治好?” “是不是我家祖宗的坟地不好,或者是在地下过得不好,然后给我们这些子嗣后代提示,想我们能够明白他们的苦心……” 前面秦老爷还说得好好的,后面他突然情绪低落,开始迷信了起来。 赵宛舒有些无语,“秦老爷,身体不适,基本都是病症所困。哪儿来的什么鬼祟神仙的,哪儿都是莫须有的!” “我且问您,您是不是觉得每日似睡非睡,天明时分又偶觉得心间恐惧,清晨又肝火旺盛,咒骂不止,至白日就会大笑难遏,薄暮又悲戚不已?” “对对对!”秦老爷抚掌,“小大夫,你这怎知得这般准的?” “有些是听府中之人所说的,有些是根据脉象猜测的。” “这种病证并非没有,只是少有,因着经常夜静日作,常被人以为是鬼祟缠身,惹人恐惧。”赵宛舒回道。 “其实,这就是五精相并也。其并于肾,则恐;并于肝,则是怒;并于心,则喜;并于肺,则为悲!” “这是因平时将息失宜,肾水不足,心火亢极,乃显的。” “此病灶,夜间阴盛,邪乃暂息,日中阳隆,遂游走五脏,固有这些症状体现。” 贾真道人反正是半点都不信赵宛舒说的话,想起之前他师叔被折腾的那么惨,他就忍不住讥讽,“尽说瞎话!” “我可从没听过是五精相,之前我也给秦老爷诊过脉,加上症状和脉象,分明是急中风作祟!” 他转头道,“秦老爷,她就是个给你冲喜的乡下丫头,要不是她的八字,她还到不了你跟前来!” “这次她就是歪打正着罢了,你也知道乡下也有些铃医土郎中的,就会些骗人的把戏!” “一个女人家家的懂什么的,也就是会生孩子,满嘴跑马车的,没句实话,什么身上长石头都说得出来,何况现在把中风说成什么五精相……” “你住嘴!”赵三河听他诋毁闺女,立刻回嘴,“我闺女会不会治病,大家都是明眼看着的。” “你个假道士,刚才秦老爷发病,你除了会给一个符,你还会什么?” “要不是我闺女出手,现在秦老爷还好不了呢!” “是,我女儿是女的,但你呢,身为男人连生孩子的本事都没有,就长了张嘴欺辱姑娘家!?以外还有什么本事?” 他随即讥笑,“也是,你有本事,也不会招摇撞骗被揭露后,就恼羞成怒的攀咬人!还男子汉大丈夫呢?也不嫌丢人!” “你——”贾真道人被他堵得咬牙切齿。 秦九爷怕他们吵到自己爹,脸一沉,急忙呵斥道,“都给我闭嘴!我这里可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顿时,贾真道人和赵三河都闭了嘴。 秦九爷又看向了赵宛舒,“赵、赵大夫……” 赵宛舒摆了摆手,“秦九爷,就如这位贾真道人所言,我的确没有行医文书的。” 贾真道人嗤笑了一声,抬了抬下巴。 没有行医文书出来行医,那可都是坏了规矩的,若是诊治的人家出了人命,那这大夫也是要背命案的。这跟正经大夫的差距是很大的。 “若是你们觉得我不足以给秦老爷治病的话,我也是不勉强的。刚才只是秦老爷急病发作,我不得已出手而已!”赵宛舒慢慢道。 “等会你们请的大夫到了,你们可以让大夫再重新诊脉治疗的。” “我呢,现在也就是说个我的判断,毕竟这不同的人面对病情会有不同的病案理解。” 秦九爷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秦老爷回过神来,急忙道,“小大夫,哎哎哎,大夫,你别走!你别听别人胡扯,我肯定是信你的!” “我这病情反复好些日子了,城里多少大夫都看过了。但都没什么用!现在他们都不敢来了,我知道,他们肯定也觉得是我家造孽,引来了鬼祟缠我身!” “就是我儿也是信的,不然哪儿会请这劳什子的道士来!” 秦老爷也不是开始就觉得自己是被鬼祟缠身,只是后来请的大夫都看不好,加上道上混的,哪儿有手脚绝对干净的,遇上那亡命之徒也有沾血的。 久而久之,也就被人以为是报应了! 可现在从赵宛舒嘴里知道,这真的只是病,秦老爷顿时就歇了口气。 他就怕真是冤孽造作,他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死了就死了,但他儿子还年轻啊,若是因着这…… 所以,此刻他的眼里满是欣喜,“大夫,你刚才说的说的都是真的吧?我是真有病吧?” 赵宛舒不懂他脑回路,颔首,“当然。我刚才就说过,你那些反应,都是因为病症,不能自控的反应。” “这样,刚才我可能説得有点笼统,现在我给您说仔细点吧!就说秦老爷肾水衰之,火无制则游走五脏六腑之间。” “其至未央时,肾水用事之时,火并自作恐惧状;至晨曦间,肝木用事之时,木并而作怒骂态;日中则心火用事,火并而作欢喜笑态;薄暮,乃肺金用事之时,火并而作悲泣状。” 说到这,赵宛舒就想起偷听来的实情,这遭病,就是因为秦老爷纳了个美妾,然后不知节制搞出来的! 所以说,男人的肾还是很重要,得保护好! “那,那就好,那就好!”秦老爷高兴得手舞足蹈,激动得哆嗦,“我就说我儿没罪孽,这些碎嘴的就会瞎说!” “小九,你看,爹就说不是因为你,爹啊,就是自己年纪大了,自己有病啊!自己有病!都是那些庸医不会治!” 秦九爷连忙无奈道,“是是是,爹,你别激动!仔细着身体!” , 第398章 来历 等到安抚好激动的秦老爷,秦九爷这才按捺住同样兴奋的心情,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宛舒,“那大夫的意思是,我爹这病是有救的对吧?” “你放心,只要你能救我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的!”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那么明确跟他说出他爹的病情,还说得那么头头是道的。 之前的那些大夫也不是没开过药,也不是没仔细诊治过,但最后要么不起效果,要么也觉得是鬼混作祟! 其实不只是他爹,就是他也怕是自己孽障过多,招致来的祸事! 不然,他也不会答应用冲喜这么不靠谱的法子了! 赵宛舒闻言,笑了笑,“病自然是能救的。我已经给秦老爷起过针了,那这后面就好好用汤药养一养。” “前头就先用我刚才给的那份方子,每日里煎二三副服用,对了,那药需要搭配我送来的药汤,每日里熬药时倒入几滴掺和。” “饮食与之,尽食方止,每日里少思少虑,如此,十日内这些症状就会好转了。” 方才若不是她偷偷往那药里倒入灵珠,哪儿能让药效那么快发挥作用。 而这病症其实最少须得用药调养半月有余,但那样到底的太久了,所以赵宛舒就打算把灵珠蕴养些温补的药加入药方里。 如此一来,也能尽快治愈。 顿了顿,她又道,“待得病愈,我再来给秦老爷请脉,届时用些调养气血的药就可。” “不过,这阵子秦老爷须得好生保重身体,这病症说起来奇怪,但归根结底是因着肾脏不好导致。” “秦老爷年岁渐长,很多事情还是得量力而行,莫要多贪!多保养身体,才能身康体健,长命百岁是也不是?” 她说得详细,秦家父子也听得仔细,最后听得如此十日就可痊愈,两人都很是欢喜。 只是听到后面赵宛舒委婉提示的话语,秦老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霎时就面红耳赤。 无他,这次就是他太过胡闹了! 他倒也不是多贪欢的人,这次那美妾也是别人主动凑上来的,本来对方想凑的是他儿子,结果阴差阳错的进了他房。 不过是女人,最后纳了便也纳了,就当府邸里多了个姨娘。 但那姨娘缠人的紧,就用了些助兴的药,谁知道后头就…… 当然这话自然是不能讲,且不说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就说这位小大夫看着就是个年轻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恐怕还不知道她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好污了人家耳朵。 他连连道,“是是是,大夫您说得有理。我肯定遵循医嘱的!” 说着,他想起刚才听来的冲喜二字,又见赵宛舒身上还穿着喜袍,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个排解尴尬的出口,一把揪住自己儿子的耳朵,“小九,刚才冲喜是怎么回事?” “我早就跟你说了,咱们家可是正经人家,可不能祸害人家好姑娘的!” “人家大夫年纪比我小多少,我都能当她爷爷了,你还让人家姑娘给我冲喜,你害臊不害臊啊你?” “爹,爹,爹,你轻点!”秦九爷本来端方的气质顿散,连忙捂住了耳朵,脸颊也有些燥红,“这事儿,也是误会,误会……” 秦老爷当时瞧着就是魇住了,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哪儿晓得这贾真道人是个西贝货啊! 再说了,他虽然知道这不地道,所以才备下了一百两的银子当礼金啊!就是聘礼都是准备得顶好的,没有掺假的! 便是后头冲喜没成,这姑娘留在府中他也会好生照看的。 当然,这些话已经不适合说了。 他是真没想到赵宛舒瞧着年纪小小,但是本事却是不轻的,轻易而举地攻克了他爹这奇怪的病症!这样厉害的人物,自然是要交好的。 但说来说去,也是因祸得福!没有冲喜,可不就没有这场看病! “你还是好好的跟大夫道歉,回头好好感谢大夫,然后亲自道个谢,把事情都给解决了,莫要影响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名声,知道不知道啊你!”秦老爷呵斥了两句。 秦九爷自然是满嘴称好。 秦老爷这才满脸笑容,虚弱地对赵宛舒道,“对不起啊,赵大夫,我这儿子有时候就是太轴了。我是真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不地道的事情,回头啊,我肯定好好教训教训他的!” “这次唐突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赵宛舒闻言,笑了笑,“也是秦九爷的一片孝心,太过着急了。此次也算是我们有缘,我们大夫有时候也是个因缘际会,能遇上这样的医案,大开眼界,也是我的运气!” “是是是,缘分缘分……”秦老爷也是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故意讨好赵宛舒,实在是大夫易寻,名医难碰啊! 赵宛舒虽年轻,但却能治这般疑难杂症,可见她背后的师傅也定然是神医无意! 经过这次病患,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有钱并没有多少用,死亡病痛面前都是虚的。 还是多交好下名医神医的,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求人。 便是不为他自己,就是为了刀口舔血的儿子,他也能拉低姿态的。 秦老爷喝了药就昏昏欲睡了,一行人便退了出来。 赵宛舒也终于得空望向恨不得把头低入尘埃里的贾真道人,她微微歪头,“秦九爷,这位贾真道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刚才她虽然满心都是给秦老爷治病,但不妨碍她把贾真道人的那些针对言辞收入耳中。 秦九爷愣了愣,缓缓道,“当时着急,并不曾可以去打探。据说是云游的道人,师从京师万灵观。” “那时我爹病情棘手,寻来的大夫从开始说的病到了后面束手无策,我也急昏了头,听这道人说得玄乎得紧,就让人请了他来。” “第一回发作,还真让他给看好了,他当时就给摸了摸爹的手,然后反正跳了个神舞,就拿了个符给我爹烧了喝,我爹当下就昏睡过去了。” , 第399章 实情起始! “至于后头的事情,就是赵大夫你知道的了。” 说到这,秦九爷面上也有些歉疚。 赵宛舒闻言,眯了眯眼眸,“所以说,是贾真道人自己寻上来的啊!他还算出我的所在,算出了我的生辰……” “嗤,九爷,您不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吗?” 秦九爷:“嗯?” “若贾真道人真是个道人的话,就该晓得这根本不是邪祟!而且,便是知道些病理知识,他也不该那么熟悉病灶的。” “您听到了他提起病症时的侃侃而谈吗?这般详细的描述,只有大夫才懂的。都说术业有专攻,一个道人怎么会那么清楚病案呢?”赵宛舒摸了摸下巴。 秦九爷秒懂,瞪向地上的贾真道人,“你是说,他是骗我的?他不是道人?” 秦九爷平日里在道上混,自然是有仇敌的,瞬间他就想了一大圈的阴谋,他可以容忍别人陷害自己,但却不能容忍别人对付自己爹。 他脸色一沉,大手一抓贾真道人的衣领,“说,是谁派你的来?” 贾真道人被揪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虽然秦九爷开始看着好像挺温和的,但那都是他的假象,一旦他发起脾气来,脸上的伤痕就像是蜈蚣一样蜷曲,平添了好几分戾气,让人战栗。 “我我我,我不是,她,她骗人……她,她就是…… 个骗子……” 就是到了现在,贾真道人都没放弃抹黑赵宛舒。 赵三河气得脸色发青,刚要说话,就被赵宛舒拉住,她仔细地打量着贾真道人,“咦,你的胡子……” 贾真道人一怔,倒是秦九爷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他嘴角翘起来的胡须,用力一扯,霎时就扯下来好大一把。 扯落胡须和眉毛后露出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庞,瞧着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稚气。 “假的?” 秦九爷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易了容,想到这阵子自己竟是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糊弄,他霎时心气翻涌,“说,谁派你来的?到底是什么目的?” 贾真道人还在负隅顽抗,他脸颊涨红,“我,我就是道人,我才出师,怕你们看不起我,我才,我才装成这样的!” “我听说你家出事,我才上门来帮忙的,你们不能过河拆桥……咳咳,我可是师从万灵观的,我师傅可是观主,要是他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万灵观里曾经出过一任皇帝出家为道,就是这朝还出了个王爷代发修行,所以很是闻名遐迩的,甚至风头还一度盖过百佛寺。 所以,万灵观的名头也很是能唬人。 秦九爷的脸色变了变。 赵宛舒轻轻笑了起来:“这位贾真道人,你说你是万灵观的?那你名讳何如?何时入观的?师兄弟几何?” “不然这样,让秦九爷给你的观主师傅送一份信,讲一讲你最近办的这些事情如何?” 贾真道人面色青白。 “小道人,真正的道观是不会用墨水画符的,都是用朱砂,更不会在符里在包牛黄!”赵宛舒缓缓道。 “你第一次给秦老爷的符里有牛黄,才能让秦老爷这么快安静下来吧!这牛黄虽不能治全,但对于中风而言却是有急效的。” “你师傅邹大夫这么教你的对不对?” 贾真道人眼睫动了动,眼眸大睁,一脸震惊。 “你——” 赵宛舒:“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腹中存石,这件事除却几人,也就邹大夫知道了!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当时贾真道人太过着急,到底年轻,脱口而出的都是真话,虽然后面止住了,但赵宛舒又不是傻子。 其实,她问这个话,心里其实也有了底了。 她得罪的人,除了江家人,哪里还会有别人。 便是邹大夫再恨她,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甚至还能打探到那么多讯息,毕竟秦家到底还是买了官爵的人家,可不是随便一个大夫就能摆弄的。 贾真道人见被她识破,也不再装了,他咬牙切齿道,“哼,我就是看不惯你,我师叔辛辛苦苦学医多年,就是因着你,他名声都坏了,回去后还大病了一场。” “不过个是毛都没长齐的丫头,除了一张利落的嘴,还会什么?分明是急中风,你都能说出什么五精相来,我真的是闻所未闻!” “秦九爷,你要是听她的,早晚秦老爷得被她害死了去!” 他显然是深恨赵宛舒,目眦欲裂,嘴上毫无好话。 赵宛舒眯了眯眼,也不恼,转而看向秦九爷,“可能要劳烦秦九爷了。” 大家都清楚,这贾真道人根本没说实话。 秦九爷知道对方易容乔装后,立刻就想把人拉下去审一顿了,但因着赵宛舒在,也只能让她先问完,现在既然她开口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因着着恼对方算计自己爹,秦九爷是亲自去审问的。 至于赵宛舒父女,赵三河被请去喝茶了,赵宛舒则是下去换下了这身喜服,换上了她原来的那身衣裳,至于那名唤黄鹂的丫鬟倒是没再出现了。 秦九爷的动作很迅速,本来一口咬定只是跟赵宛舒有私怨的贾真道人,很快就在酷刑下把实情倒了个干净。 这贾真道人是个假名,他原名叫做吴少参,原是邹大夫师兄的小医童,平日里很是敬重他的这位师叔。 据他所说,事情的起始是在一个月前,当时他师叔邹大夫郁结于心,卧病在床。 有个谈吐讲究的男人找上门来,对方说清楚邹大夫跟赵宛舒有仇,想给他个机会讨回公道。 提出让其在秦老爷病重时,上门扮道士把赵宛舒的生辰八字拿出来,然后让秦家绑了赵宛舒来冲喜。 若是冲喜失败一切好说,要是不慎冲喜成功,邹大夫就负责给秦老爷下点药,让秦老爷病重不治,届时,就只用说服秦家让赵宛舒一道陪葬。 甚至还能把这锅倒扣在赵家一家头上,到时候凭借秦九爷孝顺的心,恼怒之下,恐怕赵家上下都难逃一劫。 可以说是万全之策! , 第400章 一环套一环,为的是她! 但这中心的一环邹大夫却因着身体的原因,不能圆满出演。 而邹大夫的师兄向来一心钻研医术,对这些歪门邪道是嗤之以鼻的,自然更不能出面的,所以邹大夫想来想去还是拒绝了。 用他的话来说,是他不想跟个小辈计较。 但邹大夫对吴少参有救命之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敬重的师叔被这么个小姑娘所辱,甚至因此气病卧床,便怀揣着报答的心思自告奋勇出面。 而后,那人买通了秦九爷的手下,把前头那个美妾烟姨娘给送进来了。 本来秦九爷还以为那烟姨娘是被后院的人算计,才会被送到了他爹床上的,但不过是送来的女人,他们父子也不在意,纳了就纳了。 却不成想却导致了这一遭祸事! 秦九爷的面色也不大好,拨弄着指间的扳指,冷冷道,“我问过那女人了,她的串词跟那小子一样。” “她爹好赌,在我名下的赌坊里输掉了上百两银子,还额外借了高额利钱,后面还偷偷跑了。” “按照规矩,就得收缴他家的钱财了,奈何家徒四壁,只有一个闺女在。我手下见她生得清秀貌美,就把人送入后院了。” “这女人后头就给我爹下了些虎狼之药,才导致我爹的身体败坏了……” 秦九爷说到这就有些咬牙切齿,但好歹还记得赵宛舒是个黄花闺女,说了半句就不曾再说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真的是好大的胆子,算计我便罢了,竟还要算计我爹的性命!!” “只是可恨,那小子竟是一问三不知道,我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见是真的对那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秦九爷恨恨地拍了拍桌案,眼底都是狂风骤雨,脸色难看至极,“我已然叫人去查那邹大夫了,相信定然会有个结果的!” “若是叫我知道是谁干的,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赵宛舒的指尖点了点桌面,轻轻道,“方才我还有些纳闷,但是听到邹大夫,我刚才却是想到了些事儿来!” “什么事?”秦九爷问道。 赵宛舒歉疚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秦老爷应该是被我所连累了。方才那番话里,您就没发现,若是秦老爷出事,最倒霉的是谁吗?” 在这场算计的事故里,秦老爷也好,秦九爷也好,都是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秦老爷的病重是有心算计,是有人特意把烟姨娘送进门来的,这也难怪当时烟姨娘派了个贴身丫鬟来挑剔。 她开始还以为是后院争宠,此时想来,应该是故意阻拦,然后若是赵宛舒恼怒不肯冲喜,因此坏了冲喜的吉时规矩等,这样后期秦老爷的病逝也就能归结到她头上来了。 而赵宛舒的八字也是如此,若是有心算无心,何至于如此清楚她的生辰和家世,就凭吴少参的蹩脚道法来算吗? 这一切的一切,一环套一环,为的不过是要赵宛舒的命,或者说让她身败名裂,若是能把赵家都连根拔起,那最好不过。 而且,还能不脏了手脚,便是追查起来,也是秦九爷的过错。 赵宛舒之前还道上回事迹败漏,江逐月当真收手了呢,还以为她改了脾性。 现在看来,原来是在这里等她呢!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这恐怕不是江逐月的手笔,她没有这么缜密的心思,也没有这么周全的安排,恐怕是她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也只有江夫人才有资源实施这样的手段,若是他们没识破,或者是秦老爷没有那么巧的发病,恐怕还真叫她得逞了! 江夫人或许真的不一定要她的命,但女子婚姻何其重要,若是真以冲喜的名目嫁入秦家,嫁了这样一个半百老人,后半生也就如此了。 若是她想不开,这辈子就是郁郁而终的了。 这计谋可比直接杀人来得还要痛的! 秦九爷也不是傻子,很快反应过来,猛然看向赵宛舒,眼含惊讶,“是你家,你……” “没错,就是我家。”赵宛舒垂着眼眸慢慢道,“说来奇怪,前阵子我哥哥给镇上酒楼送蔬果,却被一群自称是九爷手下的人骚扰殴打,说这是九爷您要的生意。昨日,我哥哥更是被打得起不来……” 秦九爷立刻道,“我不曾对手下说过这样的话!更不曾喊人这样做过!” “我们家也知道,九爷您名下多的是日进斗金的铺子,何至于看得上三瓜两枣的!”赵宛舒颔首。 “我听说天祥楼的徐掌柜认识九爷的亲信,所以我今日一大早起来,就出门去了镇上,结果我才从天祥楼出门没多远就被人绑来了此地!” “在此之前,我已经半个月不曾出过村子了!” 她不出来,可就不能绑人了,平白耽搁了计划。 秦九爷抿了抿唇,“说句实话,我的确想过要冲喜。” “但我秦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便是要冲喜,也会正经地上门提亲,便是用些不好的手段,却也不会绑人。” “这次绑了你,我也是后头才知道的。” “因着前天那道人说,需用冲喜来解我爹的魇症,我还让人在打听你的消息,采买东西,没想到手下为了讨好我竟会如此……” “但就如我爹所言,此事是我不对。这些都是我管束手下不利,能招来那贾真……” 讲到这个名字,他的面色变了变,咬牙道,“我说那吴少参,应是我手下出了内鬼,回头我会清理一番。还请见谅!” 秦九爷虽然做的生意是有些生冷不忌的,但说话却没有那般霸道张扬的劲儿。 赵宛舒想起对方甚至还给他爹捐了个官,之前她还以为对方是孝心,此时想来,恐怕他还是存着一份想转黑为白的心思。 就好比暴发户总是乐于给自己装点的富贵,粉饰太平得好似如此自己就是个正经的世家贵族一般! 赵宛舒笑了笑,“我知道九爷为人正直,自是不会用这些小偷小摸的手段。” 她这也不是睁眼说瞎话。 自从她从自己爹嘴里知道秦家送的聘礼和礼金时,她就大概猜出了这位秦九爷的几分为人。 , 第401章 聪明人 秦九爷或许手段有些狠厉,但偶尔也是讲道理的。 比如这次,她本来已经进了秦家大门,秦九爷完全可以对她用强。 管她同意不同意,先拜堂把喜给冲了,救了他爹性命再说。 但他偏偏就给她家送什么劳什子聘礼,还送了那么多礼金。 之前她恼怒觉得是他要断绝了她的后退之路,可如今听明白缘由后,她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她不知道他心里感到歉疚不歉疚,但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正确的,只是为了亲人,死马当活马医,他只能这么做。 便是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外人难道还能敌得过自己的父亲的性命吗? 所以,当初他送聘礼钱财,甚至还请了她爹娘来观礼,还说什么要供她家哥哥读书等等,归根结底,应该是为了那点点心安吧! 这种行为,赵宛舒并不认同,但也不会非得揪着不放。 毕竟很多事情,如果非要探个究竟,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她被抓来时,感到诡异矛盾的点,此时也终于解开了。 秦九爷倒是没想到赵宛舒会这般说,他眼底掠过一抹惊讶,“赵大夫,出乎我意料……” 后面的话,他也没有再接这话,又继续道,“方才你说我爹是受了你的牵连?莫非你知道那位幕后之人是谁?” 赵宛舒颔首:“算是心里有底,但也不敢完全确定。” “这件事,因着牵扯太多,说来话长,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与燕北江家有些恩怨,这位邹大夫就是当初我去宛城柳家看病时,那位江小姐寻来与我打擂台的。后来那柳先生采纳了我的医案,所以邹大夫大概是有些恼怒的。” “此事也惹了那位江小姐的生气,当时她还寻了流氓地痞来毁我,那流氓是我四婶娘家嫂子的亲哥哥,这件事闹得大,都去县衙了。” “秦九爷可以查一查。” “说起来,家丑不可外扬,本来我不待说的,只是也不能让九爷蒙在鼓里吧!” 赵宛舒的话也没说得太满,很多事情就如她刚才所言,如果直抒胸臆,把所有的摊开,会惹人猜疑是利用其排除异己。 像是秦九爷这种人,比起耳听的,更相信自己亲眼见的。 闻言,秦九爷眯了眯眼,果然若有所思,“你是说,针对你的是燕北江家?” 也容不得秦九爷不惊讶,毕竟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一个农女一个世家贵女,云泥之别,何至于要闹出这样的幺蛾子来? 赵宛舒:“我只是猜测。我只是个普通的农户女,哪儿有哪些本事惹得人这般针对于我!这后面,还得九爷仔细盘查了!” 她为什么跟在江逐月每次交锋都落于被动,说到底,还是因为身份和能力! 她堵不起! 所以,她得拉到联盟。江家对她是庞然大物,对秦九爷也是,但也有一句话叫做蚁多咬死象的。 秦九爷虽然地位名声不显,跟江家比不得,但他却是正正经经有能力的人,有什么比三教九流的人还要来得耳聪目明的。 只要秦九爷想,他就能查到。 而江家是要脸面的! 秦九爷看了眼赵宛舒,若是往常,他可能不想跟这些勋贵打交道的,至少不能为敌。 但这回江家触了他的底线,居然想害他爹,就由不得他充楞装傻了,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慢慢地以指骨敲了敲桌面:“我会查清楚的。” “若当真是江家,就算是我欠了你的人情了!” 虽然是因着赵宛舒所起的事情,但秦九爷也不是不讲道理。 这件事还是因为江家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所以能够把他爹的性命当成一个陷害小小农女的小砝码。 他会让江家知道,他哪怕是个地痞流氓,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是个怕事儿的 “我送你回去!”秦九爷平息了心口的燥热怒气,站了起来道,“不管如何,这次我都很感谢你救了我爹!后面若是有事,尽管来寻我便是!” 这就是他给的承诺。 有了这承诺,可以说赵家想在这附近几个镇上做任何生意,都不会遭到任何人的打压了。 毕竟谁也不敢跟秦九爷硬碰硬了! 赵宛舒面上浮起了真心的笑容,“那我就多谢九爷了!” 事情解决了,秦老爷的病有救了,可以说赵宛舒是得到了秦家上下一致的感激,就是待遇都上了一个层面。 秦家的感激可不是普通的感激,那都是真金白银的感谢,之前给的那一百两聘金秦九爷也没收回,只说是给赵宛舒压惊的。 而后,他还额外再给了一百两银子,让她务必多多费心替他爹调养身体。 而秦九爷所谓的送她回去,也是亲自送,后面还拉了一车的谢礼,便是赵三河如何拒绝,他都没有改变主意。 赵宛舒却是知道,这不单单是感激她救了他爹,也是因着她给了他一个调查的方向,更因为她曾经提过的宛城柳家。 可以说,秦九爷是个很聪明的人。 等到马车浩浩荡荡地进了梨花村,果然又引来了不少村人的关注,纷纷跟着过来看热闹。 有些好奇是不是赵宛舒真的把那秦老爷给冲喜冲好了,所以秦家来送谢礼了,那以后可就是正经的亲戚了。 虽然他们从张冬梅母女嘴里得知赵家的聘礼是用来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冲喜的时,甚是感慨的,就是酸话也少,反而是幸灾乐祸。 本来就是,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就落到了赵宛舒身上,果然是因为对方有病吧! 顿时还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去安慰林彩云来着。 可现在看到秦家又惹眼送了一马车的礼物过来,这些人又是抓耳挠腮又是酸气冲天。 但只要想到,赵宛舒以后半辈子都算完了,又难得觉得心情愉快了,就想来看看赵宛舒的新夫君。 赵清雪也是其中一个。 她一得知消息,立刻就又偷偷跑了过来,就见赵宛舒和赵三河从为首的马车里下来,然后就是她身后的那辆马车里缓缓下来的人。 , 第402章 秦九爷就是靠山! 赵清雪看清楚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没有她想象的丑陋,也没有她以为的年老,而是个精神温和的青年,看起来也就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根本不是什么年过半百。 怎么回事,不是去冲喜了吗? 马车一进村里,就有人跑来通知林彩云了。 林彩云和赵容则几个连忙迎了出来,就是哭累睡着的萧韶光也醒过来了,听说赵宛舒回来了,顿时他急急忙忙地连鞋都来不及穿,奔了出来。 等到看到门口熟悉的身影,萧韶光眼泪霎时又弥漫了开来,他猛然扑过去,抱住赵宛舒的腰,“呜呜呜,姐姐,阿宛姐姐……呜呜呜呜……” 赵宛舒下了马车,刚刚才站稳,就被萧韶光一个熊抱冲击得踉跄了好几步,好在她爹在她身后托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到。 听到萧韶光哽咽的哭声,她想起当初自己失踪,把萧韶光一个人落在那,恐怕也是被吓着了。 她心疼道:“小光,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韶光把脸埋在她的裙摆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以为……呜呜,都是我不好……我不吃糖人了,我再也不吃了……呜呜呜……对不起……” 赵宛舒怕他又哭得背过去,连忙蹲下了身来,抱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哄道,“好好好,别哭,姐姐就是离开了下,是姐姐不好,没跟你说。小光别哭,仔细着眼睛,哭肿了可不好看……” 本来林彩云都想搂着闺女好好的看看,结果眼见萧韶光哭得厉害,原本心里的悲痛全化成了担心,连忙道,“快别哭了,阿宛,把小光抱进去,给他擦擦脸,喂喂水。” “这孩子哭了一天了,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好容易哭睡着了,见到你怕是又忍不住。” “你把他抱进去哄一哄!” 赵宛舒颔首,抱着萧韶光就进屋,赵荣康紧随其后,帮着端茶倒水哄人。 赵三河扶住林彩云,朝她介绍道,“阿云,这位就是秦老爷的儿子,秦九爷。” “秦,秦九爷……”林彩云愣了愣,她攥紧了赵三河的手,忍不住道,“那,那阿宛是……” 她生怕是冲喜成功了! 这秦老爷都有那么大的儿子了,年纪该多大了啊! 她可怜的阿宛啊! 秦九爷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朝她拱了拱手,“赵夫人,我这次来,一是来感激赵大夫救了我爹性命,这都是些薄礼,还请收下。” 秦九爷指了指身后一马车的礼品。 就这还是薄礼? 那秦家得多有钱啊? 有着疑问的不只是林彩云,就是外头围观的村人都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惊呼。 “不,不用了……”林彩云摆了摆手,她只关心闺女,哪儿顾得上这些东西! 倒是赵容则迅速反应过来,“秦九爷这次是请了我妹妹去给秦老爷看病,是吧?” 他着重咬住“看病”二字。 秦九爷挑了挑眉,看向赵容则,见他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眼底划过一抹赞赏,“没错。我早就听闻赵大夫的名声,之前有人引荐于我,我本是想找个机会请赵大夫给我爹看诊。” “没想到手下人听了些鬼话,说是可以冲喜,还擅自做主把赵大夫绑走不说,还请了媒人上门说和。” “亏得赵大夫不计前嫌,愿意给我爹看诊,救了我爹性命!” “你们放心,那些自作主张的我已经处置了,还请你们勿怪!” 说到这,他还一脸歉疚,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显得格外谦逊。 林彩云松了口气,连忙摆手道,“若是误会,解开便好!您太客气了,这东西未免太多了,实在是使不得的,你们……” 只要不是让她女儿冲喜便好,其他什么谢不谢的,她真不看在眼里的。 想到一下午的惦记和焦灼,林彩云心里吊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本来强撑着的一口气现在散了些,就是腿脚都有些发软了。 “夫人,这是使得的。这都是我身为人子,替我父亲感谢赵大夫的一片心意,也是为我下属的鲁莽致歉的。”秦九爷说道。 “二来嘛,就是之前那些聘礼,我们是要抬回去的!不然,免得让人误会了赵大夫的清白名声!” 说着,他还朝着在场的乡亲们拱手道,“对不住啊,各位乡亲,都是误会啊!还请大家都莫要往心里去,莫要见怪!” 秦九爷本来身上就有着一股亲和的气场,虽然样貌不是多清隽俊美,但当他这般做的时候,难免就让人感到亲近。 毕竟,一个大老爷竟然愿意给他们这些乡下人作揖解释,便是心理上都能得到一个满足感。 而且,在场的也有聪明人,知道秦九爷今日特地过来一趟,说了这么些话,这就是给赵宛舒做脸! 以后谁还敢明面上议论今日的事,坏赵宛舒的名节? 没看秦九爷要给人当靠山吗? 立刻就有人应和道,“是是是,我就说阿宛医术那么高明,怎么就要去给人冲喜,之前她家二伯断了的腿都是她给治好的咧!原来是有小人作祟,难怪难怪,说清楚就好!” “没错,阿宛这孩子就是低调,之前我家孩子肚子疼都是她给治好的,她医术好得很咧……” …… …… 霎时,这话题就被成功带歪了,从冲喜变成了医术上了。 赵家三房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有秦九爷这一出,以后也没人敢议论阿宛的清白了。 林彩云:“九爷,快里边请,喝杯热茶再走吧!” 秦九爷看了看天色,也没拒绝,他进来也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等赵宛舒送来的药,顺便跟赵家几个人聊了聊。 当然,主要是跟赵三河和赵容则聊天。 当知道现在外头卖得卤菜是赵家的时,他微微挑了挑眉,“你家这卤菜味道很好,我听说城里有些酒楼还想着要买你家的方子?” 赵容则:“要买方子?” 他倒是不曾听赵荣康提过这茬。 秦九爷说道:“这也说明你家的卤菜不错。你家若是有闲钱,也不必随便摆个摊儿了,不如去盘个铺面,做成老字号,以后子子辈辈也受益。” 【作者有话说】 谢谢七猫书友_101199575499、悟茶、还有琴子的打赏,么么哒! , 第403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自从上次后,赵宛舒还是头回看到萧韶光哭成这样,进了房间就一直抱着赵宛舒哭,哭得格外的伤心。 赵宛舒哄道:“好了好了,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这样,我给你保证,下次无论去哪里,我都带着你好不好?” 她估计是小孩子心思敏感,更何况萧韶光本来就是借宿她家中的,她又是因为替他买糖人才失踪的,这孩子恐怕是把这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了。 萧韶光抽抽噎噎,“真,真的吗?” “真的,来,拉钩钩!”赵宛舒伸出小指头,朝他晃了晃,“这样,就不会反悔了。” 萧韶光顿了顿,把肥肥肉肉的小手指搭在她的上面,牢牢地勾住,磕磕巴巴道,“那,那就拉钩,拉钩上吊……”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嘛,变了就变狗狗。”赵宛舒补充道。 萧韶光重重点头,小脸上权全是认真,“对,变狗狗!” 他以后再也不会吃糖人了! “好了,现在来擦擦脸吧!”赵宛舒拿了赵荣康拿来的湿帕子,给他擦拭了下通红的小脸蛋。 他皮肤薄又白,一哭皮肤就会发红,要过好久才能消下去。 “下次可别这样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赵宛舒看他肿肿胀胀的眼皮,就知道他今天肯定没少哭,心疼道。 萧韶光奶声奶气道:“好,我以后,以后是要当流血不流汗的男子汉大丈夫的……” 赵宛舒被他的语气可爱到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以为自己长大了,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却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最快乐的,长大后也有长大后的烦恼的!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好好,那小男子汉喝口水润润嗓子,我得去前厅给人送东西了!” 这次秦九爷特地跟上门来,一来是为了解释误会,二来则是为了他爹的药。 她不可能长期住在秦府,而秦老爷病情严重,要想让尽快好转,那就少不得要用灵药扣里的碧水灵珠浸泡药性。 好在家中之前已经收集了一小瓶。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分装一小瓶,然后稀释了灵珠,再往里加些利于病情的药物以作掩饰便可。 等弄完这些,赵宛舒就揣着小瓷瓶要离开,萧韶光这回水也不喝了,蹭蹭地跑到她身边,小手攥住了她的衣角,要与她一起。 正屋里,秦九爷也是与人相谈甚欢的,他本来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主动与人聊上两句,结果聊着聊着,他发现这赵容则是个顶好的苗子。 所以,等到赵宛舒进来时,就听到秦九爷满怀兴致地问道,“你可有意愿跟着我?” 赵宛舒:“????” 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这话不说仔细,还蛮让人误会的。 秦九爷当然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他一来是觉得赵容则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二来则是因为赵宛舒。 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把他彻底跟赵宛舒绑死,但也是有了一致的敌人了。 而且,关键是赵宛舒医术了得。 普通农家可能感觉不出,但越是勋贵世家,越是看重性命,个个都再寻觅些神医的踪迹,这世上的人会缺钱缺权缺爱,但却不会缺病。 就好比这次,秦九爷是深深有着感触的。 所以,他愿意给赵宛舒足够的尊重体面,把赵家当成朋友,适时扒拉一把,以后也有几分香火情。 要是赵容则能到他手里来干活,那就更好了,他也赵家的关系就会更加的紧密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有的不顾是利益牵扯,秦九爷的心思很明确,他也不怕别人看出来。 他也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屋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赵三河和赵容则对视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秦家是地头蛇,若是能得其看重,那以后就算是在这十里八乡横着走都不碍事,只是…… 赵容则笑意盈盈,“多谢九爷厚爱,我家中还有父母兄弟的,实在是走不开,也不想多让父母弟妹们担心,还请您见谅。” 秦九爷闻言,眯了眯眼,心里有两份不悦,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宛舒就进来了。 “九爷,这是给秦老爷拿的药水。”赵宛舒把瓶子搁下,“这药水每日里煎药时放两三滴即可,药水珍贵,是我用许多药材浸了许久才得的,仅此一瓶,还请适宜使用。” 这话也没错,灵珠可不是那么好得的,全天下也就独她一家。 秦九爷深深地看了眼赵宛舒,一把收下瓷瓶,“好。” 萧韶光站在赵宛舒的身侧,抓着她的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秦九爷,像是要把他认认真真地记住。 秦九爷注意到他的目光,起了两份兴致,“这是你家弟弟?” 赵宛舒回道,“嗯,是朋友家寄养在此的,与我亲弟弟无异。” 秦九爷的视线在萧韶光的面容上逡巡而过,闻言,他轻轻地挑了挑眉头,“哦?” “天色不早了,九爷可要在我家用过晚膳再走?”赵宛舒问道。 “不用,我还有事。”秦九爷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吧!那这次就叨扰了,我先回去了。赵大夫下次可记得来复诊!" “自然。” 秦九爷雷厉风行,立刻喊了带来的挑夫把聘礼这些通通都给挑走了,把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院子都给清空了。 一行人来得匆匆,去得匆匆。 没了热闹看,外头的村人也都纷纷散开了,只不过讲起这件事来,那是少不得说上两句赵宛舒的医术来。 赵清雪咬了咬唇角,看了眼那被搬进的一大堆礼品,恨恨地跺了跺脚,眼赵宛舒从屋里出来,她扬声把人喊住了。 赵宛舒不大耐烦看到她,本来想装作视而不见的,赵清雪急忙道,“赵宛舒,你以为有秦九爷给你当靠山就没事了吗?” 赵宛舒回身看来,扬了扬眉,“哦?” 赵清雪攥着拳头,眼前一幕幕都是萧承煜保护赵宛舒,还有秦九爷公然维护她的情景。 , 第404章 这关萧承煜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男人眼里都只有赵宛舒? 难道赵宛舒就真的那般好吗? 赵宛舒以前是军奴,回来后是她手里的一条狗! 她哪里不比赵宛舒强,无论是样貌也好,身段也好,还有家世也好,个个都比赵宛舒强,他们怎么就瞎了呢? 赵清雪心口仿佛有这一团妒火在熊熊燃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目光落在赵宛舒脸上,她发现原本瘦弱矮小的黑豆芽突然就变了样了,皮肤变白变细腻了,头发也变黑变浓密了,五官也慢慢长开,容颜清丽了起来。 这些变化是怎么回事? 她这般想,也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哈?”赵宛舒惊愕了一下,“你把我叫过来,就是问我这个?” 赵清雪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她咬了咬唇。 她这不是变相地夸赵宛舒变好看了吗? 随即,她不服气道:“我可不是夸你。你就是再变,也不如我漂亮,跟我比,你还是只灰麻雀!” 赵宛舒也懒得跟她计较,无可无不可地回了句,“吃得好自然就才成了。” 以前赵宛舒之所以长成那样,是家里条件不够好,就是家里紧着她吃,她还偷偷摸摸塞给赵清雪了。 小姑娘家家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营养不良,自然长得不好了。 现在家里顿顿白米饭,餐餐都有肉菜,加上她之前还给自己抓了两贴药从内到外进行调养,要是还没有变化,那才是奇了! 不过,赵清雪的话倒是给她提了醒,自古以来,女人的钱就最是好赚的,若是她专门做些美肤丸什么的,也是条财路。 等不忙了就安排起来吧! 赵宛舒这般想着,漫不经心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回去了,我还要归整东西呢,很忙的。" 秦九爷很是实诚,送的东西都是家里用得上的。东西太多,她也得去帮帮忙。 她说得实话,但落在赵清雪耳中,就显得格外刺耳了。 她刚才可看到了,这里面不但有点心还有布料,那么多布,可以做多少新衣裳啊! 自从上回的事情后,她在家里的地位都不如从前了,奶奶也好,四叔一家也好,都对自己有意见…… 反倒是赵宛舒,日子却一日日地好起来了,嫉妒像是毒蛇盘踞在她心头,毒液侵蚀着她的内心,她张嘴,却难藏恶意:“你以为秦九爷说两句就没事了吗?” “你今天上午就不见了,村长带着村里不少人去找你了,后面又有媒婆来提亲……” “就算秦九爷解释了又怎么样?!” “什么治病不治病的!谁知道是不是你把人秦老爷冲喜冲好了,人家好心放了你回来!” “毕竟,你可是足足失踪了大半天啊!你这身子清白不清白都不知道,你以为以后有谁敢上门跟你提亲吗?” “就是愿意提亲,也都是寻不到媳妇的人家!” “赵宛舒,你这辈子完了!” 是的,赵宛舒的名声完了! 就算秦九爷公然给她当靠山,不许明面上议论,难道大家私下没张嘴吗? 经此一日,恐怕以后十里八乡都知道赵宛舒给人冲过喜! 但凡心里爱重儿媳妇的,谁家愿意娶这样的人回去膈应啊! 这般想着,赵清雪就觉得自己好像赢了她,顿时又扬眉吐气了起来。 赵宛舒听她说了一大堆,还以为能听到些新鲜的,结果还是小女孩间嫉妒心作祟的小事,她有些无语。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赵清雪,你觉得我在乎这个?” 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成亲不成亲的,她并不在乎,甚至还巴不得单身呢! 若不是她爹娘担心她的名节,她都不乐意让秦九爷来一趟家里解释。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个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很忙的!”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赵清雪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她原本以为赵宛舒会因此而感到难堪,结果竟是这个反应,这就好比她拼命打了一拳,结果却打在棉花上,力气全卸。 让人憋得慌!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乐颠颠帮忙搬东西的萧韶光身上,突然福至心灵道,“你难道不在乎萧公子吗?萧公子肯定不会要你这样不检点的人当妻子的!” 赵宛舒:“????” 这关萧承煜什么事儿?! 赵清雪见她顿住,却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得意道,“萧公子在城里当官差,以后是有大好前程的,便是妻子也得娶贤良淑惠,清白温婉的。你就是现在讨好了他弟弟,他恐怕也不会娶你的!” 赵清雪接二连三地在萧承煜跟前丢了大脸,她一直觉得是赵宛舒作祟! 现在眼见着赵宛舒高攀不上萧承煜了,她这心里也舒坦了。 “以后别说是萧公子了,咱们村也好,就是镇上的人家也好,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娶你吧!” 赵宛舒无语,她转身看向眼含快意的赵清雪,慢慢道,“那又如何?便是我留家里一辈子,我爹娘也好,兄弟也好,都愿意养我一辈子,你信是不信?” 赵清雪一噎。 赵宛舒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赵清雪,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血脉姐妹。” “为什么从我回来开始,你就一直针对我呢?我自问没有对不起,甚至对你很是不错。” “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赵清雪攥着拳头,视线游移,不语。 她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想针对赵宛舒的。 只是江逐月离开前跟她说过,赵宛舒是当军奴归来的,吃过苦,肯定会伪装,以后肯定骗得三叔三婶对她的疼爱也会减少,全部倾注到她身上来。 她后来发现,果然是如此的。 三叔对自己也没有以前的疼了,一门心思地全部对着赵宛舒好,便是买东西都是全给赵宛舒,没了自己的份儿。 再来就是,江逐月说自己跟赵宛舒有仇,只要她帮她对付赵宛舒,打压她,以后她不会忘了她的。 赵清雪年岁渐长,她自视甚高,又觉得自己容貌身段品才样样不比城里的姑娘差,为什么她就不能嫁入城里当大少奶奶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想过好日子,想讨好江逐月,那就只能靠踩着赵宛舒上去了! , 第405章 江逐月不帮你,我愿意帮你! 赵宛舒也不是非得要她的回答,“其实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是因为江逐月是不是?” 虽然也有小女孩的小妒忌心在内,但赵宛舒略过不提,这世上不存在绝对没存有自己小心思的人。 人都为己。 赵清雪身体一僵,猛然抬起头来,眼眸颤了颤,“你……” “你是想说我怎么知道的,是吗?”赵宛舒摇了摇头,“这很容易猜的。” “便是之前我不知道江逐月是什么人样儿的人,经过几次相处,我也该是心里有底的。” 江逐月看不得赵宛舒占了她的身份,便是当初赵宛舒是去替她当了军奴,换了她十几年的安稳生活,她也不觉得这是替她在挡灾。 相反,她只心心念念着,赵宛舒占据了她十几年的父母慈爱,尊卑身份…… 不然,她在燕北城的贵女圈里,也不会遭人讥讽嘲笑是农家小野鸡。 她从来不会去想,便是她们身份没有调转,她挨不挨得过那艰苦的军奴生活,回来了依旧会被人看不起军奴的身份…… 她从来只看到自己想看的,甚至会把这份不甘放到别人身上,以此来衬托自己的无辜。 赵宛舒收回了心绪,慢慢道,“江逐月离开前,是不是曾与你许诺?” “让我想想,”她抬手摸了摸下巴,“她是说,如果你能替她打压我,她会给予你足够的好处吧!比如,给你在燕北城寻门好亲事,好夫婿?” 赵清雪心口蓦地剧烈一跳,她惊愕道,“你,你怎么晓得……” 这件事她也就与她娘私下提过一嘴,就是她哥哥,她爹,她都不曾说过半句。 赵宛舒笑了笑。 这有什么好猜的?从一个人的行为就能判断出来了。 对于赵清雪来说,她自恃美貌,总觉得能凭借容貌鲤跃龙门,翻身成为那人上人。 而女人最大最便捷的通天梯就是婚姻! “那江逐月做到了吗?” “什么?”赵清雪反应过来,恼怒地看着像是看好戏的赵宛舒,“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若不是你捣乱……哼!” 若不是赵宛舒不乖乖听话入套,她怎么会落到这般的境地,现在别说江逐月不理她了,就是家里都不待见她了! 赵宛舒不在意道,“那看来,你在江大小姐眼里,也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而已!” “工,工具人……”赵清雪愣了愣。 “据我说知,江家之前还想把江逐月嫁入燕北王府为世子妃,现在把她送入宛城柳家在学艺。”赵宛舒淡淡道,“不管是江家在燕北城如何奢贵,便是宛城也有个白鹿书院。” “江逐月住在柳夫子家中,若是她真有心替你牵线,让你嫁个白鹿书院的学子,你未来都是不可限量的。” “更不用说,凭借江家如今的地位,也算是江逐月的养姐了,他们给你寻个富贵人家,那不过是轻而易举,抬抬手指的事情了!” “可江逐月并没有,甚至在你们办事不力后,甚至还不曾理会你半句,是也不是?” “你该不会觉得就是因为我不肯答应,才会导致你的困境吧?” 赵清雪想回一句,难道不是吗? 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脱口而出道,“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之前江逐月不曾离去前,你与她关系虽然还算融洽,但却也时有摩擦拌嘴?”赵宛舒却在这时候换了个话头。 赵清雪憋屈:“是又怎么样,家里姐妹拌嘴不是常事吗?村里谁家兄弟姐妹没吵吵两嘴的?” 这倒是实话。 便是牙齿和舌头都有相拌的时候,何况是本来就被宠坏了的赵清雪和江逐月,两人少时比美貌比衣服首饰,以家里宠爱,本来长大后还要比一比夫婿的…… 谁知道一遭,天云变色,其中一人成了那高不可攀的世家贵女。 赵宛舒:“自然是常事。但那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你们身份相当的前提下,但江逐月现在可是江家大小姐。” “我一个替她挡灾的人,她都能把我视为眼中钉,你说你这挤兑人家江小姐十几年的便宜姐姐,人家能给你寻个好夫婿?” 赵清雪本来有些恼火赵宛舒在这拱火,可此时闻言,她突然醍醐灌顶,头脑一个激灵。 是啊,她可比赵宛舒了解江逐月多多了。 以前她们虽然市场一起欺负二房的姐妹们,但私下两人关系也不是多融洽,偶尔还会为了匹新布料打架抓脸,虽然大多数时候奶奶都会让她让着点妹妹,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忿。 她还记得有次,她故意在江逐月新衣服上涂了上一种会使人皮肤发红疹的汁液。 当时江逐月在家里闹腾了一番,虽然她给道了歉,但江逐月却顶着红疹好几日不敢出门,她还为此沾沾自喜。 结果,江逐月好了后几日后,她的床上突然多了好几只毒蝎子,若不是她娘发现得早,当时她都被蛰死了。 也就是那时,她才意识到,江逐月很记仇。 那么,以前两人还是姐妹,她都能下这样的死手,现在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江逐月会不跟她计较?还给她说好亲事?继续姐妹情深吗? 赵清雪便是扪心自问,自己都是做不到的。 她咬着牙齿,颤颤地道,“阿宛,你,你是想说,江逐月是故意挑拨我们姐妹间的感情的?” 赵宛舒目光惊异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呢?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姐妹感情?” “你不都巴不得我死了吗?” 赵清雪一噎,恼羞成怒道,“那你这又是何意?故意看我笑话吗?看我被你和江逐月哄的团团转好玩吗?” “当然不是。”赵宛舒摇了摇头,她上下打量着她,“你现在在家中过得不痛快对吧?” “你一直盯着我,不过是觉得我是始作俑者,害你如斯。我现在只是告诉你,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江逐月啊!” “你不是想要个好夫婿,好归属吗?” “江逐月不愿意,我可以帮你!” , 第406章 看不得你这颗柠檬精! 赵清雪不以为意,嗤笑道,“你自己都成这样了,你还怎么帮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她的腿却诚实的并没有走开。 她心里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赵宛舒身边会有那么多优秀英俊的男人围绕的! 赵宛舒轻轻道,“江家才回燕北城,重新扎根立足,是很需要脸面名声的。” “不管如何,你也是江逐月的姐姐,虽然是养姐,但却也是正正经经的情分……” “你是说我可以直接去江家,然后让他们给我寻个夫婿……”赵清雪眼眸一亮,急忙截断了她的话。 “你想什么呢?”赵宛舒斜睨了她一眼,“那样,你连江家的门都进不去的。” 江家可不是那仁厚宽宥的人家,若是门房一听是个穷亲戚打秋风,上门就给打出去了。 “我说的是,江逐月让你给她办过事,那就是她给你的把柄,你只要攥住了这个,又一江逐月姐姐身份自居,不怕他们不给你寻个让你满意的夫婿的。” 赵清雪一愣,想起之前那遭事,面色有些不情愿,“我给办砸了,信又给你了,我有个什么把柄?我一张嘴吗?人家不会说我造谣吗?” 这时候,赵清雪却又聪明了起来。 赵宛舒:“办砸了又如何?到底是给办了啊!难道你去酒楼吃饭,人家上的菜不合你口味,你就能不给钱吗?” 赵清雪想想,好像是这个理。 “至于证据,你也别慌。之前赵清雪给你写了信,里面有三四页,我会给你其中一页,以作你的把柄。你拿着这个去江家。”赵宛舒慢慢道。 “就说如果他们不替你把事情办妥了,你就把这封完整的信贴到官府的公示栏,让官大人替你主持公道。” “江家但凡要脸要名声,就不敢跟你硬着来。” “不过,你也别太好说话了,不然若是他们卸磨杀驴,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江家可不是良善人家,看看对付我的手段,你应该也能窥见一斑了!” “路我已经给你指出来了,要不要搏一把,就看你自己了!” 赵清雪听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浑身上下的血液也开始沸腾奔涌,眼睛里的光芒也越来越亮了。 是啊,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她都这样了,为什么就不能拼一拼呢? 她是因为谁落到这境地的,名声坏了,在村里遭人指指点点,在家里还得受爷奶责备,她白嫩的手指也在日日的家务里变得粗糙,没有光泽。 这一切不过都是替江逐月陷害赵宛舒失败而已,但她也做过了啊! 难道就因为计策败露了,她就要一个人来承受其中的恶果吗?凭什么呢? 这阵子家里为了给哥哥借钱找推荐人,已经很费劲了,若是到秋闱赶考,还是借不到钱的话,是不是就得拿她的婚事换钱了? 她来世上活这一遭,是要活出名堂来的!而不是这样让人糟践的! 一瞬间的功夫,赵清雪想了很多很多,她攥着手指,咬了咬唇角,却还是警惕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啊!”赵宛舒淡淡道,“一来是我已经不耐烦江家接二连三的找我麻烦了,我每天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没空应付他们的找茬。” “凡事又得有往有来,没道理他们给我添了糟心事,而我却没有一点表示吧?” “二来嘛,”她上下扫了眼赵清雪,“我看不得你成日在我跟前到处晃荡,像是颗酸柠檬成精一样逼逼叨叨的,烦不胜烦。”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和你姐妹情深啊!你不是一直想过得比我好吗?那我这回就给你搭一把梯子,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成了!” 赵宛舒当然可以把话说得更好听,但面对着赵清雪这种人,说好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她倒不必浪费唇舌了。 把里面的核心展现给她看,也免了后头的重重麻烦! 赵清雪的脸色不大好看,她咬了咬牙,“你,可真是好样的!哼,你放心,我会过得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她摊开手,“信呢?拿给我!” 赵宛舒看了她一眼,也不在乎她的态度,很快去屋内拿了一张纸出来,这是当初从赵清雪房间搜来的,是江逐月给她寄的。 这份信很重要,是关系到江逐月名节的。 之前赵宛舒留着它,而不是拿着它立刻去寻江家的麻烦,就是因为未来它会有更好的用武之地。 而现在正是好时候,等到赵清雪和江家闹得不可开交了,她也能浑水摸摸鱼。 她把信在赵清雪跟前晃了晃,“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我一件事情。” “你别弄坏了,”赵清雪紧张道,“什么事儿?” “你附耳过来。”赵宛舒朝她勾了勾手指。 赵清雪左右看了看,不情不愿地凑过来,等到赵宛舒说完,她就满口应着。 接过那薄薄的一张信纸,就像是捧着自己沉甸甸的未来,她仔细小心地折叠好,贴身收起来,这才抬头看了眼赵宛舒。 “哼,我可不会因此感激你的。不过,我不会让我娘去亲戚里说你的坏话了,包括冲喜这件事!” “哦,我也不谢谢你了。”赵宛舒摆了摆手,“你快走吧!看见你在我跟前晃荡,我就眼睛疼。” 等送走了赵清雪,家里的东西也被搬得差不多了,赵容则吊着胳膊走了过来,觑了眼远远离去的背影,“你理会她做什么?她还能有什么好事?” 想起下午那遭,赵容则就对她们母女没什么好感,刚才若不是赵宛舒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过来,他第一个就要来赶人了。 惯得她们! 赵宛舒眨了眨眼,“这是女孩子间的秘密啦!” 她推着赵容则往里走,“好了,大哥就别好奇了!走走走,我们去看看秦家送了什么礼物来!” 江家的事情,也没必要让家里人多操心了。 她啊,可也不是什么善心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希望这回,江逐月和江夫人会喜欢她送的这份厚礼! , 第407章 你还没一匹布高! 秦家是诚心来道歉的,送的东西也都很是实在的。 其中不光有瓜果糕点,肉类家禽,还有文房四宝一套等等,外加五匹布,其中藏青色、天蓝色衣料各一匹,淡紫色、丁香和鹅黄色布料各一套。 可以看出,准备的礼物都是特地经过挑拣的。 林彩云刚才为了避嫌退回房内,此时出来看到满屋子的东西,她不由喃喃道,“这秦家可真是大手笔啊!” 赵宛舒正捡出那淡紫色的布料,欢欢喜喜地道,“娘,这个给你做两套换洗的秋装,那匹丁香色的裁剪了给弟弟妹妹们做几套穿,得趁着早做出来,回头才能揉软了……” 这小孩子的皮肤细腻,是得早些做好衣裳,然后每日里清晰揉搓,把棉布给搓软和了,才能不伤娇嫩的肌肤。 林彩云摇了摇头,“已经做了好几身了,犯不着做那么多,浪费布料。我也用不上,上回买的布都给我做了两身,我都没来得及穿呐!” “这些颜色鲜亮,还是留给你裁了做衣裳,小姑娘家家的就该穿得亮丽些。” 说起来,赵宛舒回来后,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好了不少,以前大家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穿的都是那些破旧衣裳,现在都有了新衣裳,倒是阿宛的并不多。 “这小孩儿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儿,哪儿做得尽!” 赵宛舒一锤定音,“这样吧,这两匹布,裁两块给给您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做,余下的给我吧!” “我想给青桃做一套衣裳,剩下的给我自己再做两身,也差不多了。” 赵青桃身上的衣服都是捡着以前赵清雪穿剩下的,基本没几件像样的。 “成,这也顶好。”林彩云也心疼赵青桃。 “还有这两匹布,不然就给爹,还有大哥二哥三哥都做一身吧!”赵宛舒比划着剩下的两屁天蓝色和藏青色的布。 倒是赵容则看了眼,挠了挠头,“这蓝色不耐脏,我穿着干活不方便,我看不如多给阿容做两套吧!他要读书,出去见人的,比我更需要。” “再说了,上回我已经做了一身衣裳了,费不着再浪费了。” 上回他买礼物就买了些吃吃喝喝的,哪知道回家,家里还给他们做了衣裳。 农家一季能添一身衣裳就是顶好的人家了。 赵三河边把肉和蔬果捡出来,边也摆手道,“我也用不上,别浪费布料了。” 赵荣贵也附和,憨憨道,“我黑不溜秋的,穿这蓝色瞧着怪怪的,不如二哥斯文,穿什么都好看的,阿宛,你别管我。” 反正家里挑来挑去,都是不大乐意要蓝色的。 估计当初秦九爷让人安排的时候,就想到她家的情况了。 赵宛舒想了想,觉得他们说得也都是有理,家里几个男丁日日在外头窜,晒得黑煤炭一样,这天蓝色真不是肤白穿不出那身气度来。 她拿着布匹比了比,想着若是他们穿上,那该是多辣眼睛,顿时连忙垂下了眼,就看到正在啃着橘子的萧韶光。 他就穿着一身苍蓝色的衣裳,见到她低头看自己,连忙举起手里拔掉了白丝的橘子瓣,眼儿弯弯。 “阿宛姐姐,吃,橘子甜甜的!” 橙色的橘子映衬着他白皙的手指越发清透。 赵宛舒眼眸一亮,“啊,那给小光也做两身吧!” 这蓝色的布匹给赵容朗做完肯定有剩下的,到时候刚巧给萧韶光也做两套。 萧韶光愣了愣,“诶?” 倒是林彩云反应过来,抚掌笑道,“是的是的,这蓝色就衬小光,他皮肤白,穿这样儿的颜色就是清爽透亮。” “这马上要入秋了,是的给他做两身,咱们这冷着呢!回头啊,我去买些棉花回来。” 那藏青色的布匹最后定下了给赵三河和赵容则做,赵荣康和赵荣贵比他们做两套衣裳,暂时用不上。 等确定好要做几身衣裳,赵宛舒就道,“那我给曹婶子送过去!” 糕点瓜果都是新鲜的,都是时下流行的,赵荣康捡起一块芸豆糕尝了尝,正要说话,就看赵宛舒拿了封点心,又拿了一小篮子瓜果,和布匹装起来,显然是要出去的。 他急忙三两口吞掉,“姐,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我给你拿东西!” 说着,他连忙拿过了赵宛舒抱着的几匹布。 萧韶光也顾不得吃橘子了,他三两口啊呜掉,就擦了擦手,也凑过来,急急道,“我我我我,我也要帮忙!我也能抱!” 他现在就黏着赵宛舒,她既然要出去,他自然是要跟着的。 “不用,小康哥哥能抱的。”赵荣康看了眼他矮冬瓜的个头,拒绝。 赵荣康别看着八岁,但他可能长年干农活的原因,加上这几个月家里吃得还可以,个头蹭蹭长得格外快,跟赵宛舒就差大半个头的差距了。 估计再过阵子,他都能超过赵宛舒了。 而萧韶光的个头实在是太小了,赵荣康怕他端着一匹布还会摔跤。 萧韶光沮丧地垂头,“为什么?” 赵荣康:“你还没匹布高,我怕你摔……” 萧韶光连忙道,“我会小心的,我不会弄脏布料的,我,我力气很大的……” 说到最后,他小奶音都出来了,急迫地想要展现自己,更是抬了抬胳膊,展示了下他的小胳膊小腿,这一举动看起来格外可爱。 反正,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赵宛舒憋笑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眼看萧韶光都急红了眼,她忙道,“是是,小光很厉害的。那这样,小光给姐姐拿篮子好不好?这篮子很重,姐姐都提不动呢!” 她特地空了个小篮子过去,在里面放上糕点和瓜子花生等,而自己提了一篮子橘子。 萧韶光嘟了嘟嘴,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就是接过了篮子,眼睛还在往荣康怀里沉甸甸的几匹布瞟。 他也很想这么有用呢…… 他有些失落。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头:“等小光再长大点,力气大一些,再帮姐姐抱布好不好?那我们现在出门了!” , 第408章 自家爹这话有些不对劲! 他们家离曹婶子家不远,也就是走几步路的距离,路上还遇到了几个零散的村人。 曹婶子家外用石头砌了道半人高的墙壁,此时暮色沉沉,曹婶子正赶了散养的鸡回笼,见到赵宛舒等人来,她连忙跑了过来,拉开了篱笆门,笑容满满。 “阿宛,你们这是怎么来了啊?可吃过饭了?” 赵宛舒笑眯眯地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还没,等会回去就吃呢!婶子,这是今儿个秦家送来的的点心果子 ,我娘让我给你抓几把过来。” “您别嫌弃!” 萧韶光也连忙抬起小手,把小篮子里的东西举到曹婶子跟前来。 曹婶子一眼就看到篮子里那被油浸湿的油纸包,“哎哎,这可怎么好意思啊!这点心可贵咧,你们留着自己吃啊,送过来给我做什么?” 曹婶子收了那一篮子橘子,却不肯收点心瓜果。 大家都是庄户人家的,这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哪儿好白要人家的。 “我家还有,这是特地谢谢您的。我娘都说,今天谢谢您帮忙啊!”赵宛舒说道。 铁柱从外头蹦蹦跳跳的回来,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人,他眼儿一亮,“小光,小康,你们怎么来了?啊,阿宛姐,这是什么,好香啊,是糕点吗?” 说着,他就探头往萧韶光提着的篮子里看,一副垂涎的模样。 曹婶子一看他这没出息的模样,抬手就给了他脑门一耳刮子,“你这猴子,又去哪里野了?弄得一身都是汗湿湿的,一身好料子都叫你糟蹋了。成天就惦记着吃吃吃,家里活儿那么多,你也不帮着干一干!” 说着,又转向赵宛舒,“阿宛啊,这果子我收了,别的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乡里乡亲的,我也就是说两句公道话,你大伯娘不当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村里谁不知道她啊?” “也就是别人不想得罪人,毕竟她养了个读书郎!” “我啊,就是个暴脾气,见不得她这样儿的,什么好的都想搂在自己怀里,成天踩你……” 说起张冬梅,曹婶子就满肚子牢骚,但很快她就住了嘴,笑着道,“再说了,都是邻居的,哪里要什么谢不谢的,你家也帮了我家不老少,是不是?” 她家的菜地若不是包给了赵家,哪儿能换上钱来? 有了这些钱,今年冬天都能多给家里男人孩子做两身衣服御寒了! 村里谁家不羡慕她的! 赵宛舒笑盈盈道,“我也不是为了这个上门的。是这样,我家得了几匹布料,我娘现在身体愈发重了,也不能做这些细致活。” “所以,就拿来让您帮帮忙裁剪做几身衣裳。” 说着,她把站在侧墙的赵荣康让了出来。 刚才就是赵荣康站在侧面,整个人都被墙给挡住了,就看不到他怀里抱着的布料,现在赵宛舒一让开,曹婶子就看到那五匹布。 她惊了惊,五匹布,可真是大手笔啊! 她忙道,“咋不提前说一声,快进来,进来,那么多布得多重啊!” 等到把布放进了房内,赵荣康就提着小篮子跟铁柱出去说话了,萧韶光不肯走,就牵着赵宛舒的衣角坐在她旁边。 曹婶子倒了杯茶水进来,双手仔细地在衣裳上擦了擦,这才小心地摸了摸那些布,眼睛亮晶晶,“这布料好啊,阿宛你家想做几身衣裳?” 赵宛舒早有准备,便仔细地跟曹婶子说了说她的要求,包括做几身,做什么样的样式。 曹婶子为难:“阿宛,这做衣裳我是会的,但这绣花,我却是不行的,这得请城里的绣娘才行,我也就会写粗活。” 农家妇人是都会做衣裳的,毕竟一件新衣裳能抵上一匹布的价钱了,一匹布却做好几身衣裳! 但更精细的却是不会的。 这绣花什么的,还真得寻绣工好的绣娘。 “这样啊……”赵宛舒若有所思。 她就是想着曹婶子在村里的绣工比旁人好,又跟她家亲近,才会选了她的。 哪成想,她却不会绣花…… “不过,咱们村也不是没有绣工好的,就廖家那个婶子还有就是村长家儿媳妇,她们倒是会经常绣些帕子去镇上卖的。不然,我回头给你问问?”曹婶子说道。 “村长儿媳妇会?” 曹婶子:“据说以前她跟退下来的绣娘学过,绣出来的帕子也是顶好的,卖得价钱也高。不然,你以为为啥她能嫁到村长家去啊?你真当村长啥事不管啊,当初他也是考教过的。” “啊?” 赵宛舒也没想到这还听了一耳朵村长家的八卦。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她也没多耽搁了,跟曹婶子说了什么时候要,工钱如何,就慢慢吞吞带着萧韶光和赵荣康回家了。 赵三河也是这时候回来的,这秦九爷大张旗鼓的送了那么多礼过来,便是再如何,他也去爹娘跟前表个孝心,就意思意思的送了些东西过去,也给二房备了一份。 回来的时候,他脸色并不大好,不过也没说什么。 晚饭家里喝的是稠稠的白粥,配上小酱菜,再加上拍黄瓜,倒是吃得很尽兴。 吃罢饭,家里点了灯,赵宛舒拿出了秦九爷给的两百两银子。 一百两是诊金,一百两是压惊费。 便是如今赵家不缺钱了,这一笔钱拿出来也足够让人惊愕的了。 林彩云惊讶道,“这,这未免给得太多了吧?那,那九爷真没,没那意思吗?” 她还从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 虽然她私下已经问过丈夫和女儿了,但她这心里还吊着难受! “娘,我救的那是秦九爷的亲爹,他病了那么久不曾好,若不是我刚好撞上,再耽搁下去,恐怕也没多久好活了。”赵宛舒无奈笑道。 “那就好,”林彩云松了口气,把钱推到她跟前,柔声道,“阿宛,这钱你好好收着!留着以后当嫁妆。” “是啊,现在家里不缺钱,这钱既是你挣的,你收着就是,咱家不兴收孩子钱的。”赵三河也颔首。 赵容则:“……” 赵荣康:“……” 那他们怎么被收刮干净了? 他们倒不是对这个有意见,毕竟阿宛帮家里够多了,女孩儿就该多攒点私房。 他们只是纯粹觉得自家爹这话有些不对劲! , 第409章 我不想买地,想买铺子! 赵三河说到给女儿攒嫁妆这回事,突然就来了精神,“不然,就把这钱的一半用来买地。咱们到底是庄户人家,还是得靠地吃饭,买个几亩地,以后干什么都有底气……” 虽然现在家里有钱了,但赵三河还是传统的思想,有地了才能有粮食吃,才能养活家里人。 林彩云闻言,也觉得这主意不错,“是挺好的。回头你去问问村长,最好是买成片的……这地急用的时候还能卖,不急用的时候可以种地养人,这样样都是不错的。” 赵宛舒摇了摇头:“爹,娘,我暂时不想买什么地,我有个别的想法与你们说。” 赵三河愣了愣,但还是挺直了背脊,“什么?阿宛你说就是。” 赵宛舒组织了下语言,看了眼旁边坐着数银子的赵容则和赵荣康两人,慢慢道,“是这样的,我想去镇上买个铺子。” “铺子?” 她点了点头,“是啊,小康和三河日日要去镇上摆摊,每日里风吹日晒的,不说肉眼可见的黑了,就是前阵子在太阳底下晒了不少痱子出来。” “现在是夏日还好,若是入了冬,外头寒风凛冽的,岂不是要冻出病来?” “我就想,要不咱们家去镇上买个铺子。” “一来,咱们家这个卤肉生意呢,摆摊总是不如有个铺子来得方便。” “二来嘛,铺子就跟田地也没什么分别,若是咱们家不做生意,还能留着出租,每个月也是进项。” 赵三河还来得及回答,赵荣康就兴奋道,“真的吗?咱们家真的要买铺子吗?” 若是有了铺子,以后很多都能倒腾开了,也不必每日里来来回回的,又累人又赚不到钱的。 赵容则摸着下巴道,“爹,阿宛说得也没错。你若是真想买地,等咱们家房子建起来,铺子买好了,咱们家再好好干活就是,到时候很快就能把买地钱也攒起来的。” 赵容则比他们更了解他爹一些,家里分家分得地实在是太少了,每年便是辛辛苦苦种了,交了赋税后还不如家里吃用。 “而且,之前九爷说得话,您忘了吗?他也是建议咱们租个铺子的吧?” 赵三河闻言,心里越发意动了。 家里现在经济宽裕了,他第一反应是买些地家里种,毕竟做生意这种事情,家里到底是不擅长的,还是不如买地种地实在。 但现在他们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现在卤肉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若是能经营得当,也能攒出几个孩子成亲的钱和买地的钱来。 届时,就是卤肉生意做不下去了,家里还是不缺吃用的,那铺子也能给阿宛留着,便是以后吃租也是够的…… 一瞬间的,赵三河想了很多,最后他果断地拍板道,“好,咱们就买个铺子!” “那明儿个,阿则你就去城里打听打听,哪里有铺子卖不?若是有,咱们到时候好生看看,挑一挑,买一个。” 赵容则含笑点头。 赵荣康就更激动更直白一些,他举手喊道,“好耶,太棒了!咱们家能去镇上买铺子了!” 对农户人家来说,镇上人跟他们差距极大,若是能在镇上有个铺子那就是极为有面子的事情了! 赵三河把那两百两收了起来,对赵宛舒道,“阿宛,那这钱,爹就先收起来了!回头你要是要用,就跟爹说。” 赵宛舒没有意见。 她手里其实还有些闲钱,都是家里不肯收,她自己攒着的,也有不少银子了,费不着跟家里要。 不过,她也不是一点想用钱的**都没有…… 她外头看了眼后山,以食指挠了挠脸颊。 敲定后,一家人就散了,赵容则和赵荣贵三个就相约去后头的小河里洗澡了,林彩云则是洗了脸面回房睡觉了。 赵三河还在整理东西,今天秦家送得东西太杂乱了,他得规整规整,还得给亲近的人家送些,比如今天帮了忙的村长…… 赵宛舒洗完澡,就看赵三河在灶房弄卤肉,“爹,您还不睡吗?” “等会就睡,等我把这锅卤肉给卤出来浸泡了,明儿个小康他们就能多睡会儿!”赵三河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头发,“把头发绞干一些,不然仔细等会睡觉头疼。女孩子家的,还是莫要晚上洗头,早上阳气重,适合洗头……” 这话赵宛舒以前没少听,她奶奶是正经的大家闺女,很多事情都很是讲究。 比如洗头要上午,沐浴要晚上,不然会洗掉阳气。 但赵宛舒沾染了很多现代人的小毛病,从来都是讲究便利,左耳进右耳出。 她熟稔地颔首应付,坐在灶前,任由火光烤得她头发热气腾腾,“那我烤烤。” 赵三河无奈,“这灶台前热得很,你往这一坐,到时候浑身都是味儿,你不如去外头站一站,这头发也干得快。不然,你去看看小光?” “没事,小光跟着小康他们呢,我就在这陪着您聊聊天嘛!”赵宛舒不动如山,拿火钳夹了一根木柴塞进去灶肚里。 赵三河闻言,心里有些暖融融的,这果然还是闺女贴心啊! “好!” 厨房里有些宁静,赵宛舒托着腮帮子看赵三河忙活,屋子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料味儿和卤味味儿,勾得人馋虫躁动不断。 “爹。”她说道,“我想问您个事儿啊!” “嗯?”赵三河愣了愣,“什么事儿?” “就是你今天在秦家喜堂说的话,是真的吗?” 赵三河没反应过来,他正忙着用笊篱捞肉,“哪个?” “就是你说,我出生时因为命格太阴,所以容易见鬼这件事?”赵宛舒兴致勃勃道,“当时真的是佩戴了那符就好了吗?你咋都没告诉我啊,我能看看那符吗?” 赵三河动作一顿,脸色有些变,“那都是从前的东西了。” “爹……” “阿宛,你现在都长大了,看不见那些东西,费不着这个了。”赵三河顿了顿,受不住女儿的撒娇,叹了口气,慢慢道,“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爹与你说就是。” , 第410章 阿宛,是家里对不起你! “你以前出生时有些瘦小,就猫崽儿那么大,你娘那会儿也没什么奶水,你外祖父那边送了些白米粥过来,就给你喂的是奶糊糊。” “但你两个多月大的时候,突然就开始整夜整夜的哭,也不知道你怎么了,我和你娘都急坏了。” 说到从前的事情,赵三河的脸上浮起了一种异常温暖笑容来,锅里蒸腾的雾气弥散开来,他的面容在雾气后瞧不真切,但语调却遮挡不住的温柔,就像是春日里的清风,暖融入心。 “后来闹得家里都睡不好,你奶就说你可能是被鬼魅魇住了,恰好那时有人说起城里有个庙宇特别的灵验。” “那会儿你娘身体不好,我又要下地忙活,是你奶带着你去了那庙宇求庙祝的。” “那庙祝是个大师,三两下就说出了缘由,还给你取了个能压得住的小名和生辰,又把那写着的生辰的符纸让你贴身佩戴。” 赵宛舒突然问道,“我的小名和生辰是那位大师改的?那我的小名叫什么?” 赵三河抿唇道,“小月亮。” “月?不是说我命格太阴,特地给我换了个阳年阳月的生辰吗?怎么还取了个叫做月的小名?月亮出于夜里,最是阴凉如水,这不大符合初衷吧?”赵宛舒说道。 “若是按照那大师的说法,不该给我叫做月亮,而是叫做小太阳才合格吧!” 赵宛舒这名字并非她开始就有的,她跟着江家流放的时候,是没有名字的,江家人喊起她来,也就是叫她喂,江夫人一般喊她贱丫头,江大人他们喊她也就是女儿或者是丫头的喊。 记忆深处好像曾经她也想过取名字的,还特地求了救过她的老军医,对方当时拗不过她,给了她取了个阿书的名字。 当时她兴致勃勃的跑去跟江夫人提,还被江夫人骂了顿,说军奴配什么名字,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死了就是一捧黄土,还取什么书的文雅名字,说出去也是被人笑掉大牙。 而赵宛舒这个名字是江逐月之前在赵家拥有的,据说是她外祖父给取的。 而因着江逐月在家中一直被阿月阿月的喊,她离开赵家时,就被江夫人选了良辰吉日取了新名字入族谱。 名字里也有个月。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逐月。 真是诗意的名字呢! 她拨弄了下灶肚里的柴火,“后来呢?我后来我就被带在奶奶身边养了半年吗?说起来,我回来后,奶奶就对我态度很恶劣,没想到以前奶奶还是疼我的啊!” “而且,那阳年阳月的生辰不是我的吧?我的要往后挪两个月,天下间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赵三河沉默了下,半晌,他低声道,“对不起,阿宛……” 这里面的事情根本不能深想的。 赵三河何尝不是,他不是没往里面想过,赵宛舒回来的时候,他心里又痛又苦,每日里辗转反侧的何尝只有他妻子一人,他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睁眼到天明。 他想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从阿宛出生到她回归的时间里,几乎能想起来的事情,他都给想了一遍。 他想他的闺女,是什么时候被换走的,为什么就没发现呢? 最恰当的时间,就是去庙里的时间了。 那时,家里要秋收,每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得一天能多十二个时辰才好。 偏赵宛舒日日哭闹,闹得进来每个人都心里慌慌,头疼欲裂,就是本来就伤了身体的林彩云都睡不好,身子也愈发不好。 他娘抵不住,见抹了牛眼泪不管用,就提出了那意见。 他当时又是心疼闺女又是心疼娘子的,自己又走不开,便答应了这件事。 他那时候哪成想到,那是他后面最后一次见闺女了啊! 江逐月是足月出生的,又是养得极好的,白白胖胖的,瞧着都是两三个月也都有人信,被抱回来后,就留在了赵李氏房里。 赵李氏说,得留在她房中养半年才能见人,不然容易散了阳气,又叫那小鬼寻了来。 那会儿家里实在是忙,加上林彩云得养病,为了不让赵李氏欺负林彩云,他也只能应承,换了大夫来给林彩云看病。 他偶然也会去看孩子,但小孩子小时候几乎都是一个样儿的,更是见风长,一天变一个模样。 更何况,不都说这孩子养在谁身边就会不由自主地像对方一些,半年后江逐月看着和赵家人也没多大分别,长大后也是好看的,赵家人都好看,也是瞧不出什么来的。 赵三河后面也想明白了,他曾私下里闹过,但他爹说了一句话制住了他。 “阿河,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江家是什么人物?你还能跟他们拼命吗?你眼里只有闺女,难道就没有你妻子儿子了吗?” “还有你娘,她那么做虽然有错的,但也是为了这个家,她从江家拿来的钱没有给你们花用吗?林氏当时生产落下了病,若不是江家的钱,她还能生孩子?怕是连命都没了吧!” “阿河,做人不能太直,这里面的事儿讲不清。” 是啊,里面的牵扯得太多太多了,面对着江家,他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而且,没有证据的事情,太过缥缈,便是真的撕撸开,难道他还能把他娘扭送去县衙吗? 就是他能狠下心来,村里和族里也不会准的。 而且,出了他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几个孩子的前程怎么办?他是不怕死,但却不能连累孩子啊! 所以,他后面抓住这点闹腾了一番,分家总归没净身出户。 后来他就想好好儿的经营这个家,对不住阿宛的地方,他就用一辈子来弥补…… “阿宛,是家里对不住你……” 赵宛舒抬起头来笑了笑,“爹,你跟我说什么啊!就是好奇我的生辰怎么变了,这不是马上要生辰了吗?我就问了两嘴。” “好了,那没事了。”她站了起来,摸了摸半干的头发,“我先回屋了啊!爹,你也早点睡吧!” 她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灶房,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呼了口气出来。 【作者有话说】 因为愧疚,所以赵三河可以给赵宛舒所有的爱,比所有的孩子都要宽容。 , 第411章 烧掉 今日在秦家,赵宛舒就察觉到她爹话里的矛盾点,所以她特地在夜里寻了空过来试探一二。 结果不出意料,她倒是不觉得难过。 只是有了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 便是真是她奶奶做的又如何,孝道大于天,她爹什么都做不了,就是他真的要卯起劲儿做,她也会阻拦。 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毁了一家人前途未来,特别是二哥现在正是要紧时候,但凡家里名声有点障碍,那一辈子都考不了科举了。 她只是有些心疼原主这个小姑娘罢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事情真相,那赵宛舒也不会不管不顾,总是会有合适的时候收拾这些恶人的! 不管是偷摸着把自己孙女卖掉的赵李氏,还是故意虐待原主的江夫人,她总是不能让原主白死的! 萧韶光跟在赵荣康后头蹦蹦跳跳的回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赵宛舒,他就冲了过来,“阿宛姐姐,你怎么在院子里,会有蚊子的呀!对了,你看你看,这是小哥刚给我抓的螃蟹……” 他献宝地举起了手里的帕子,里面正裹着几只嫩嫩的小螃蟹,应该是赵荣康在河边的岸上的石头缝隙里捣鼓出来的。 这种季节,到处都是。 “好小的几只,好像不能吃呢……”萧韶光遗憾道。 赵宛舒:“等秋日里,才是螃蟹肥美的时候,现在都是小螃蟹。” 萧韶光摸着小螃蟹,“那,那就只能放它们走了啊……” 他有些舍不得,这可是他找到的螃蟹洞。 虽然是赵荣康给他捣鼓出来的,但他却很有感情。 赵宛舒想了想,“不然,你养一养吧!回头养肥了,就能吃了。” 以前小学课程里也有这种观察养殖的课程,又能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和责任心,又能增强他们的观察能力。 萧韶光愣了愣,他开始还真没那么想,就是想把自己找到的好东西弄回来给姐姐展示下,现在这么一听,他突然眼眸一亮。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我去给你寻个碗装着。”赵宛舒拿了个装满水的海碗出来,再帮萧韶光把小螃蟹倒到碗里,“以后啊,你每日里给它们定时喂食,等到冬日里,它们就能长得很大了。” 萧韶光喜滋滋道,“那到时候就全给阿宛姐姐吃。” “好。”赵宛舒笑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恐怕到时候他该舍不得了。 她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睡吧!去跟你小康哥哥一起,这螃蟹……” 萧韶光眼巴巴道,“我带回屋子里睡好不好?不然它们要跑了的。” 小孩子对于这种新鲜的事情,总是兴致盎然的,赵宛舒也没拒绝,让赵荣康给他把海碗端了回去。 赵荣康把海碗搁在床尾的地上,其实他倒是看不上这些小螃蟹的,这种哪儿是那么好养的,就是养也养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是他看萧韶光今天心情不好,抓来给他开心开心的。 萧韶光却很是上心,“小哥,你别放这里,放在床头这边。不然,你晚上睡觉起夜,容易乱踩踩翻的,到时候小螃蟹们就死了。” 赵荣康只能又转了个位置,等到安排妥当后,他才道,“那我们赶紧睡吧!今天时间也不早了!” 等到两人上了床睡下,赵荣康心里很是激动,有些睡不大着。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家里就要买铺子了,以后他就不用每日里来回了,能轻省不少,就是钱也能多赚一些…… 而且,铺子耶!村里谁家买过这东西…… 萧韶光也是难以入眠,他勾了勾赵荣康的胳膊,“小哥……” “怎么了?” “你说,怎么样才能快点长大?”他今天回来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想到现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低声道,“就长得跟你一样高高壮壮的,我也想像你一样……” 这样他也能帮阿宛姐姐的忙了! 赵荣康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不过他也想快点长大,所以,想起以前赵容则给过他的答案,他也如实告知给了萧韶光。 “嗯,应该是多吃饭,多干活吧!你的话,每日里多吃一碗饭,肯定很快也能长得我这么高了!” “真的吗?” “嗯,所以快睡吧!不然,睡不好你就长不高了!”赵荣康催促道。 …… 赵三河忙完洗漱完毕才回房,林彩云已经收拾妥当躺下了,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旁边的被子被掀开,“阿河?” “嗯,吵到你了?”赵三河脱衣躺下,摸了摸她圆鼓鼓的肚子,“今天吓到了吗?肚子有不舒服吗?” 林彩云摇了摇头,“不碍事,就是有点点岔气,肚子是不疼的。我听阿宛的吃药,现在好了许多,应该是胎坐稳了。” “比起我,倒是二嫂的肚子有点困难,这入了秋她也就要生了吧!” 黄珍珠的肚子月份比她大,但却没有她的大,瞧着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生下来孩子来。 林彩云很是担心,往日里家里有些啥好的东西也会让送点过去,让黄珍珠吃些营养的。 她絮絮叨叨说着鸡毛碎皮的事情,赵三河却有些神游,偶尔应两句,半晌,他突然爬了起来,点燃了烛灯,拿出了那有些脏的荷包,掏出了薄薄的符纸。 林彩云不解,支撑起身体,“怎么了?” 她借着烛光看到赵三河正拿着那符纸凑近灯火,她一惊,连忙匆匆拉住了他的手,“阿河,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当初大师给的批命符咒啊,你怎么能烧啊……” 赵三河咬了咬牙,“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然是得烧了。难不成咱们还要留着刺阿宛的心不成?” 这是当初给阿宛求的,但最后用的却是江逐月,他们留着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且,赵三河想起赵宛舒的身份,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生怕这个开过光的符咒留久了,对她身体有碍。 所以刚才赵宛舒问他要,他也不敢给。 思来想去了半晚上,他还是决定把它给烧掉。 , 第412章 买铺子啦!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林彩云愣了愣,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哪怕很是不舍,到底是没再拦着了,而是默默地躺了下来,背对着赵三河,半晌,她才慢慢道,“那就烧掉吧!” 只是眼泪还是滚滚落了下来。 她本来性格就有些温婉,自从怀孕后,情绪就时好时坏的,偶有些伤春悲秋的,现下看到女儿以前的东西,她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哪怕后面阴差阳错地给了江逐月佩戴,但最初他们都是为自己的亲女儿赵宛舒求的。 这算是她最后能够留下来关联的一些东西了! 赵三河看着火焰灼烧在符咒上,很快把上面的生辰八字都吞没,他面色沉静,直到火光灭却,他才躺了回来,探手碰了碰林彩云。 “阿云,对不住,但咱们总是得往前看的。”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是吗?” 林彩云想起家里马上要完工的房子,还有那些沉甸甸的银子,一日三餐的饱饭,她闭了闭眼,依偎进赵三河怀里,闷声道,“是啊,很好了。我不是那不知足的,我都知道的,我就是有些想孩子……” 想那个无缘的孩子而已…… 赵三河抬头看着头顶,轻轻拍着她,“那回头等有空,咱们去庙里给她点一盏长明灯吧!这样投胎路上,她也能走得更宽敞更顺利些……” “……好。” …… ………… 翌日,因着家里要看铺子,赵三河和赵宛舒还有赵容则都坐牛车去了镇上寻中人看房。 百花镇并不算小,又是附近最繁华的镇,屋舍林立,来往行人很多,热闹得很,但也因此镇上的铺子也不便宜。 中人看到生意上门,热情有加地给他们介绍了四处铺子。 其中一处靠近镇上学堂,是个小包子铺,是对老夫妻开的,现在其中一位去世了,另外一位就打算卖了铺子回乡下了。价格也不贵,只要八十五两,就是位置距离街市有些远。 赵宛舒三人商量着,虽然价格是便宜,但学堂的消费能力有限,又远离主干道,实在是不适合,便又去看了别的。 另一处则是在东街,是间脂粉铺子,店面不大,周围都是布料店铺。但铺子实在是太小,所以价格也最便宜,只要六十两银子。 不过这位置是不错,却也不适合做餐饮,且不说这铺子根本倒腾不开,附近都是首饰布料铺,若是搞卤肉之类的,味道那么大,恐怕周围铺子都会格外的有意见了。 再来,来来往往的都是买布料首饰的,根本不会特地跑来这吃饭。 他们又去看了剩下两处,这两处他们都挺满意的。 一处在南街口,位置是顶好的,但就是面积有些大,足足两层楼的铺面,上百平米。 之前此处是个茶楼,但因着东家有别的想法,这茶楼也不做了,就打算卖掉,价格也要的高,要三百两,不讲价。 而最后一处则是在正街不远处的巷子口处,周围都是些小苍蝇馆子,再往里走一条巷子就是居民区。 这铺子面积比起包子铺还大一些,粗粗一看,前面的铺面应该有五六十个平方米,后面还有个小院子,院子里也有井,还有一间厨房,两间一大一小的厢房。 但价格却也不便宜,足足要二百两。 赵三河看着很是肉疼,“这,这也太贵了吧?前面那茶楼那么大,也就三百两,里面还有好几间厢房呢,正厅也大,这铺子又不如人家大,却那么离谱……” 中人回道,“您不能这么说啊?茶楼虽大,但位置去是不如这里的。前头三个铺子,哪个有这个位置好啊?” “这可在正街口,左边往前走就是市集,右边还有一家天祥楼,周围也都是做吃食的小铺子,这氛围也好啊!” “还有啊,这后头巷子里可住了不少人,您家无论做啥吃食亏不了的!” “而且,您看哪,这院子里还有井,就是您家要用水都不用出门的,这都是费了银子打的。还有厢房呐,家里住着也方便,还不用另外租买院子,这也是划算是不是?” 中人继续道,“这价格虽然瞧着是贵,但这位置亏不了本的。就是您自己不做买卖,就是租出去,每个月都能得二两银子的铺租,一年就是二十多两银子,这几年的功夫就能回本了。” “而且,倒手卖这价格也只高不低的!” “这前头的东家就是做面食的,不过是家里出了些事情,所以才着急出手的,不然啊,这二百两银子可是买不到正街口的铺子的!也是您家走了运的!” “若是不信啊,您左右问问,哪家有这么便宜的!” 中人舌灿莲花,但却也说得很有道理。 刚才几处铺子,除却南街口的茶楼,以外的两个铺子要么位置不好,要么太小,还真没这个合适的。 而且,两百两虽然看得多,但正街口的铺面,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 赵宛舒问道,“那请问这家的东家是因为什么原因想卖铺子的啊?” 中人看了她一眼,见赵三河等人也目光炯炯地望来,他笑眯眯地回道,“这说来也巧,是东家这些年累病了,然后年岁也大了,家里就一个铺子,前头三个儿子成亲了,这不是闹着分家吗?都想要铺子,可这又分不均吗?” “东家合计着,就想把这铺子卖掉,回头分了钱给几个孩子,看他们到时是要重新买铺子还是买地,随他们做主了!” “这儿女都是债,说不清的!”中人唏嘘道。 这种事情,实在是难说得很。 闻言,赵三河和赵容则两人对视一眼,望向赵宛舒,“阿宛,你喜欢吗?” 这铺子是好的,但这银子是阿宛的,所以要买哪里,还是她的意见为主。 中人:“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啊!这铺子可紧俏得很,东家这边也急着用钱,都是来得快的先得的!” 赵宛舒在院子里转了转,这后头小院子也不大,不过胜在幽静干净,而且屋子也新崭。 她看了两眼,一锤定音道:“挺好的,爹爹,大哥,就这个吧!” , 第413章 满足感! 钱都是现成备着的,刚刚好二百两的现银票。 中人虽然疑惑杵着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还要问个小姑娘拿主意,但既然人家都决定拿下来,他自然也就是心里嘀咕两句,立刻就高高兴兴地喊了东家过来。 不过因为东家卧病,过来的是东家的两个儿子,手里也拿着地契房契。 有了中人在中间做掮客,这些手续什么的还是很快就办妥当,拿着红通通改了名字的房契,这间铺子就正正经经是他们家的了。 东家的儿子见他们拿银票爽快,面上也很是欢喜,“我家之前也是做吃食生意的,你们若是也是如此,后头还有两套桌椅之类的,就一并留给你们了。” 中人则是看了又看赵宛舒,觉得很是奇怪,心中也感觉很是怪异。 正街口的铺子,那是得多值钱啊! 留着给男丁才是正经,怎么就把房契写了姑娘家的名字。 难不成以后还要给姑娘留着当嫁妆吗? 但他就是中人,这些家务事也轮不到他来管,痛痛快快地拿了二两银子当中介费,他对赵三河等人热情得很。 “这以后若是还有这方面的需求啊,尽管来寻我!这百花镇我熟得很咧!” 赵三河道谢。 中人继续道,“你们若是想做吃食生意,这附近是居民区,而且赶集的人啊,外来的人啊,只要是来百花镇的,肯定得经过这正街口的,只要你们口味做得好,来来往往吃饭的人很多的,你们桌椅还是可以多备些的。” 中人诚心想卖个好给他们,自然乐意跟他们多说些,也算是些香火情。 等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笑道,“你们刚买了铺子,这后头肯定事情也不少了,我这也不耽搁你们了。就祝你们生意昌隆哈,以后我也来你家捧捧场子,告辞告辞了!” 送走了中人后,几人围着这间小小的铺子转了转,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这以后就是他们家的铺子了! 努力了这么久,好歹是在这镇上有了一席之地! 赵宛舒这回仔细看了看,前头铺子大概就五六十平米,大概可以放五六张桌椅的样子,不算太大,但就这街口却也不算是太小。 铺子后头有个小小的院子,头顶是个天井,甚是光亮。 井边连着一座厨房,因着是做吃食生意的,厨房砌了个双孔灶台,这给他们提供了不少便利。 不过没有单独的柴房,不过可以在院子里放下些柴火,而且这里就是镇上,要是急用柴火,虽是都能买到,倒是不必担心。 另外的两间厢房,大的那间厢房除了可以放下个衣柜,还能再放两张床。 小的那间也能放下一张床,对于他们家来说,也很是方便,若是太忙,完全可以住在店里,免了来来回回的倒腾。 就是铺子有些年头了,墙上的白灰都落了不少,斑斑驳驳的,后头的厨房也是黑漆漆得很,都得需要休整。 赵宛舒看完后,说道,“爹,大哥,这铺子还是尽快修补修补,咱们做吃食生意,还是得铺子瞧着干净整洁才行,这样客人也吃得放心。” “而且,我仔细看了看,这后头应该也要改一改。” “咱们家是卖卤肉的,这最好是在前头摆个明面的台子,这样客人一来就能闻到香味……” “什么台子?” 赵宛舒根据情况仔细说了说,当下的小餐馆都是在后头厨房做饭的,前面都是桌椅,或是伙计招待,或是人家瞧着店铺不错,这才进来吃饭的。 但她想要的是那种人家一眼就能看到自家卖得是什么,是更直观的画面。 所以,她说的是前世那种餐厅店铺开辟出来的玻璃小隔间,比如腊鸭店就在玻璃窗前挂着腊鸭,让客人一眼就能看到,然后点出自己想吃的是什么,现场切了做。 无论堂食还是打包,都很迅速,而不用还去一趟厨房。 而且,卤肉味道更加的霸道,来来往往的人,只要经过瞧见的,哪儿会不被吸引的。 所以,她是想在铺子前头隔开一块小地方,放上个小灶台和锅炉,里面熬着扑鼻的卤肉,至于素菜则能摆在台子上,供人挑选。 后台的厨房则是能时时刻刻的作为后备提供。 赵容则听着,以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下巴,眯眼赞道,“这主意挺好的。就跟摆摊一样,客人都是被食物吸引进来的,而不是被外头的店名或者是吃食牌子吸引来的。” “这倒是很省事呢!” 而且,当下识字率不高,客人认字的不算多,多数都是看着吃食铺子顺眼,进门来问店里主打什么的,然后点菜的。 这样一来,不但能解决店里介绍菜肴的问题,也能免了客人的烦恼,眨眼就知道卖的是啥,喜欢的自然就进来了。 赵三河也觉得这注意靠谱,“那咱们家是不是还得再砌个灶台啊?” “是啊,也不用太大,这前头主要是吸引人的,后头灶房才是主要的。而且也能随时随地的送到前头来。还有得打个台面,上面就摆着素菜这些。” 赵宛舒说到这方面也是滔滔不绝,把脑子里的主意都通通说了出来。 “……不过,咱们家也有不少东西要买,前头留下的桌椅能用,但锅碗瓢盆还是得赶紧买齐的……” 等讨论得差不多,赵容则道,以手指挠了挠脸颊,“这些好说,咱们家是不是忘记了件事啊?” “啥?” “咱家店要叫啥名字?” 刚才太激动了,倒是几人都没考虑到名字上,现在都面面相觑。 赵宛舒:“不然咱们先找人把房子修补下吧!这铺子早日搞好了,咱们才能早些开张。” “还有,这买了铺子咱们还是得赶紧跟家里说说,至于名字,晚上回去咱们一块儿想想就是。” 这修补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赵三河去镇上寻了泥瓦工,让其把里里外外都给粉刷了一遍,灶台也专门找了人来砌,这些有赵容则来监工。 他只是伤了胳膊,倒是不碍着做别的。 , 第414章 这房契上写的是阿宛的名字! 赵宛舒则是专门去了趟天祥楼,跟徐鸿掌柜说了秦九爷的事情。 既然她跟秦九爷说开了,那自然没必要让徐鸿再去找秦九爷的亲信了。 徐鸿掌柜昨日吃了药后,今日身体也顺畅了不少,闻言,他忍不住道,“阿宛姑娘真是深藏不露啊!瞧着年纪不显,这手上是有真功夫啊 !佩服佩服啊!” 赵宛舒笑了笑,“您就别夸我了,再夸我都要不好意思来见您了。”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您说!”赵宛舒正色道。 徐鸿咳嗽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家卤肉。” “你家的卤肉味道极好,我这的客人经常提到你家的卤菜,我自己也爱吃的。” “就是你家不考虑卖方子的是吧?” 毕竟这种东西捏在手里,那是一直可以钱生钱的!传家宝都不过如此了! 这是赵宛舒第二次听到卖方子的事情,她不动神色道,“这也就是个苦力买卖,我家兄弟多,就靠着这个来卖些钱来给哥哥攒束脩,这后头还要成亲,暂时是没这个想法的。” “您是想问我家买方子吗?这天祥楼的大师傅可个个都是好手,您家的菜不少人都是赞不绝口的。” 徐鸿摇了摇头:“我只是问问,不过你家的这卤肉做得一绝,别说我家,想必不少人家都琢磨过,就是我楼里的大师傅也是尝出了些药材味,但是具体还是说不清楚的。” 赵宛舒倒是不怕他们破解方子,这卤料包里面包含的东西可不少,哪儿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弄明白的。 “您的意思?” “最近听说有人问你家买方子,你家小心些就是了。不过呢,我也是想跟你家买些卤肉的,楼里的客人都说你家的卤肉很是下饭。” “我们最近推出了凉菜后,就也有准备请几个说书的先生每日里下午来说说书,我这想着跟你家买些卤肉卤菜的,也方便来听书的下酒。”徐鸿回道。 白花镇上的生意虽然比不上府城之流,但人流也不少,他也想搏一搏,这当管事的都想升一升,就是不升,他做出了生意来,这以后月钱福利也能好一些。 他还有家要养呢! 自从镇上那座茶楼关张后,他就琢磨出了这主意来增加收入。 楼里每日里只做两餐,偶尔也有人下午过来闲坐,他就干脆去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给挖过来了。 这样一来,每日里下午有说书先生来说书,闲的没事的人也会过来溜达溜达,这一来二去的,吃个下午点心的,晚上还能留着吃个晚饭。 赵宛舒没想到徐鸿脑子那么灵动,她笑道,“那楼里的生意肯定上一层楼了。” “那也是托了你的福,上回要不是你建议我搞送凉菜,这每日里哪里下午都有人来哦,他们有些啊就是来蹭蹭凉菜的。我这琢磨来去,就想了这么出。”徐鸿说道。 “我家的铺子就在天祥楼隔壁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您若是有需求,以后直接与我家说就是了。我家人立刻就送过来的!”赵宛舒回道。 徐鸿喜道,“你家买铺子了?恭喜恭喜!那以后可就方便了,开业我肯定是要过去贺喜的。” 眼见着聊着差不多了,赵宛舒就告辞,又去了趟平安堂送了药,然后才施施然跟着她爹回村里。 等到收了摊回来,赵荣康就兴奋地奔到了赵三河跟前,“爹,爹,咱家是不是真的买铺子了?在哪里啊?” 赵三河捂住他的嘴,“你小声些,叫那么大声,回头叫人听见了,又闹不完的事。这买铺子的事情,就咱们自己家知道就行。” “对外啊,就说这铺子是租的,是我们舍不得你们在外头风吹日晒的,听懂了吗?” 这村里买了铺子的人到底是少数,他们若是叫出去,回头让人眼红了,少不得惹了麻烦事的。 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经。 特别是还有赵家那一堆糟心货! 这也是赵三河跟赵宛舒几个商量过做的决定。 赵荣康连忙点头,扒拉下他爹的大手掌,眼睛亮闪闪,“我晓得的了,那我能瞧瞧地契了不?” 赵三河也没拒绝,拿出了那张红艳艳的地契,家里人都给瞧了一眼,他家识字的不多,但不妨碍他们知道这是房契,所以个个捧在手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心口也是灼烫的。 这以后就是他家的铺子了啊! 赵三河看了眼孩子们,慢慢道,“这店铺是阿宛花钱买的,所以这房契上面写的也是阿宛的名字。现在呢,咱们家先用着,以后阿宛要是成亲了,这铺子她也是要带走的。” “我丑话说到前头了,你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也别惦记着姐妹的东西。” “咱们家好好儿干,力气往一处使,以后啊,再使劲多买两处铺子就是,可别眼红阿宛,晓得不?” 这事儿,赵三河和林彩云都是私下商量过的。 赵宛舒刚才没跟着办这些琐碎事,倒是真不知道赵三河把房契给过在自己的名下,她愣了愣,“爹爹,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这成亲的事情还是没影子的,怎么就……” 赵三河摇了摇头,“阿宛你回来后,就给咱们家带来了不少好事儿。” “不说别的,就是咱家建房子买地契都是你赚的钱。” “更不用说这卤菜方子,还有那送菜的生意,都是你给家里想的法子。” “咱们也不是不把你当一家人,就是因为当你是一家人,所以才要这样。” “人家姑娘都是家里娇养的,你却给家里操碎了心,家里怎么还能光靠你?” “再说了,你这些兄弟,除了小康,个个都比你大得很,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要什么自然是自己拿双手去挣,哪儿有看着姐妹的道理。” “你们听明白了吗?”赵三河觑了眼其他几人。 赵容则第一个没意见,他就怕家里亏待了阿宛,哪里还想着和她争抢这些。 赵荣康和赵荣贵也纷纷点头,他们也不是不知好歹的,自然是晓得家里能有今天是因着谁。 , 第415章 送礼 而且,以后再苦再累都没有埋怨过,何况现在家里的日子日渐好起来,想过什么样的好日子,自己努力总是能达成的。 所以,赵家上下对此是真的毫无怨言可说。 眼见孩子们如此懂事友爱,赵三河也是倍感欣慰,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们都是乖孩子啊!” 后面又讲了讲要修补要重新弄铺面的问题后,终于讲到了给店铺取名字的问题上了。 赵荣康第一个举手回答,“咱们家卖卤菜卤肉的,不如就叫卤肉店吧!这样很明白吗?人家一看就知道咱们卖得是什么,对不对?” 赵容则却有点不一样的想法,“卤肉店太普通了吧!这镇上的铺子多数都是以自家姓氏为店名的,不如咱们就叫赵氏小食铺吧!” 林彩云也有些不同提议,“这是不是太粗俗了些?咱们是不是该取个文雅的名字啊?比如像是那东实肉之类的?” 林彩云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虽然现在都生儿育女了,但难免还有些诗情画意。 而这东实肉讲得是前朝有个大儒名为东实,因着有一日想吃红烧肉结果最后烧过头,成了一锅烂肉,但味道却极好,因此以自身为名取的,颇有意境。 赵三河皱了皱眉头,“那会不会别人看不懂啊?咱们到底是做百姓生意的,那些什么春啊秋啊,诗啊歌的,又不是去茶楼什么的,不合适吧?” 赵荣贵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挠了挠脑袋,“我,我是觉得都挺好的……都挺好……” 赵三河最后看向赵宛舒,“阿宛,你有啥想说的不?” 赵宛舒看他们对名字纠结得很,托着腮帮子回道,“我觉得吧,这大俗就是大雅。你们说得都有道理的,咱们家既然做得是普通人的生意,那肯定得按照普通人的想法来吧!” “我看,不如就叫赵氏卤肉铺吧!” “赵氏卤肉铺?” “是啊,赵氏就是咱家的姓,以后呢就是要开分点,就一直打这个名号。再来嘛,就跟小康说得,通俗易通,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卖卤肉的,是咱们赵家人开的。”赵宛舒点了点头。 “而且,我想着咱们也不用搞什么牌匾了,就弄个挂出去的竖旗,上面写着咱家的店铺名。然后呢,再画上咱们店里卖得东西,画得逼真仔细些,这样来往的人一看就知道店里有啥菜了。” “而且,既是开店,我们卖卤肉卤菜不但可以提供外带,以后也会有人选择堂食,我们呢,也肯定是需要制作点菜单,也能采取画和字一致……” 现代的菜单也会采取菜名和菜样一体,这样就能让人一目了然。用在这里也正好,文化普及率不高,大家可能不认字,但绝对不会不认识画的。 赵三河颔首,“阿宛说得有道理。这法子好啊,这名字也挺好的!你们说呢?” 他们刚才想了一大堆,的确如赵宛舒所言,与其想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就取个简单易懂的。 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赵宛舒又道,“而且,我看咱们还能提供些主食,就比如面饼子和面条之类的,这客人入店肯定是要填饱肚子的,总是不能光吃菜嘛!这卤面可也是很好吃的!” 她以前就很喜欢吃卤面卤粉,然后在里面添两个鸡蛋,那也是人间美味。 “这卤面卤饼子自然是好的,就是咱家也做不来那么多啊?”赵荣康发愁。 他们几个男人烙饼倒是会,但面条可真没那么好做的。 “这个有什么难的,交给别人做就是了。”赵宛舒回道。 “交给别人?” 赵宛舒摆了摆手,“这个晚些再说。我还有个事儿说,今儿个天祥楼的徐掌柜与我说,以后想跟咱家定些卤肉卤菜做下酒菜,开始先定个二十斤,后头再加。” “等咱家先把店铺开起来,就开始送。” 赵荣康欢呼,“好耶!” 赵三河脸上也浮起笑容,“这也是个好兆头啊!这以后啊,咱们家肯定能越过越好的!” 赵宛舒:“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小康,最近是不是有人问咱们家买卤肉方子?” 赵荣康本来正在手舞足蹈的高兴,闻言愣了愣,眸子转了转,见一家人都看着他,他磨磨蹭蹭地还没说话。 赵容则看向赵荣贵,“这个事情,九爷上回也提了一嘴,阿贵你知道吗?” 赵荣贵憨憨道,“我,我不知道啊……” 赵荣贵的脑子向来不如赵荣康转得快,就是卖东西都不是他收钱,每日里他光是给人打包东西都忙不转,哪儿顾得上这个? “小康,你说。” 赵荣康见瞒不过,只能垂着头道,“是有,有两个人问过。但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直接给拒绝了。后头这不是太忙了吗?我这回家就倒头睡了,就也没顾上说这个!” 赵容则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对方没再来过了吗?” “没啊!怎么了?”赵荣康摇了摇头。 赵容则这才转向赵宛舒,“那应该是没啥事儿吧!咱们家现在跟九爷也有些交情,应该不会有人如此不识相吧?” 赵宛舒:“但愿吧!” 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家,不会让徐鸿和秦九爷两人同时提起,但现在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懒得多想。 她看了看天色,“趁着天色还早,我先去趟村长家!” 这次她失踪,村长出了大力气帮忙找人,昨天是没得空过去,今天总是得上门道谢的。 赵三河也跟着起身一道,两人带了些礼物,提着一起过去了。 苗正阳正好在家,见到他们来,连忙把人迎进了家里,余氏见着他们提的一堆东西,也是热情不已。 苗正阳推拒:“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来来去去地送东西,多见外啊!” “再说了,阿宛也是咱们村的人,好歹叫我声叔,她的事儿我怎么能不管呢?” “这些东西啊,你们都拿回去,我们家费不着的,你们留着自己用吧!” , 第416章 碱面和粉丝会做吗? 赵宛舒摇头,“苗叔,我家都有的,这回秦家送来的这些礼颇多,光是糕点都数十盒,我家也吃不完。” “而且,我可不是送给您的,是送给虎娃!” “这些糕点果子呢,都不太甜,适合虎娃吃。虎娃好歹是叫我声姐姐,我送给弟弟吃点东西不碍事吧?” 这当了爷爷奶奶的,自己可以不吃,但孙子那肯定是疼的。 所以一听说送给虎娃,苗正阳也没有再说话,虎娃更是高高兴兴地去抓糕点,嘴巴甜甜道,“谢谢阿宛姐姐!” 余氏急忙拦住他,“仔细洗手啊,你瞧瞧你一手的脏土,洗完手才给你吃。” 说着,她又转向赵宛舒,笑道,“阿宛你就是客气!对了,你来得正好,你上回不是说想要几只老母鸭吗?” “咱们村是没人养,但我娘家那边有,我给你弄了来,晚点你回去带着走哈!” 赵宛舒前阵子见林氏几个都上火了,便想煲点老鸭汤下火,就拜托余氏去买了。 “谢谢婶子费心!” 苗正阳压低嗓音道,“老三,阿宛这事儿你家准备怎么着?村里头我是叫人别多提的,但外头现在可是传开了,我婆娘回娘家都听人提起这茬了。” 这说的就是赵宛舒被秦家掳走的事情,虽然秦九爷是给仗义直言了,但这年头最是不缺这种眼红传八卦的人。 就如赵清雪所言,这外头关于赵宛舒的流言是满天飞了。 赵三河垂眸:“我家是想着多留阿宛几年,左右她年纪小,我家也舍不得她太早出嫁。这时间长了,这事儿自然就过去了。” 这事情他们家也是商量过的,世人健忘,短期内或许议论纷纷,但长此以往肯定是会被新的流言遮掩的。 再说了,他也想多补偿多疼疼闺女,并不想那么早嫁了! 而且,若是以后家里条件好了,阿宛便是留着家里招赘也不是不行。 但现在说这些也是太早。 饶是如此,赵三河心里也是闷闷的不舒服。 苗正阳颔首,“这也是有道理的,哎,你家孩子多,轮到阿宛还是要费些时日的。” 赵三河颔首。 赵宛舒跟余氏说完话,给黏着她的虎娃拿了块糕点,扭头道,“苗叔,其实今天我们来,是有事情与你们说的。” 苗正阳正色道,“你说!” “是这样的,我家近来需要碱面和粉丝,不知道这附近谁家会做?” “量大吗?” “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每日里要个几十斤应该是正常情况。”赵宛舒回道。“而且,以后每日里都会要,所以需要的是能长期提供的人家。” “您对村里人家熟悉,所以就想来问问您可有知道的?价钱好说的。” “碱面我会我会啊!”余氏闻言,急忙说道,“我和你说,我娘家那边家家户户都会做这个,我可是其中好手。” 她心里计算着,若是赵宛舒每日里要个二十斤碱面,便是每斤只赚两个铜板的辛苦费,那一天就是四十个铜板了,可比村里男人都赚钱的咧! “当真?”赵宛舒喜道,“婶子若是能给我家提供,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早打听过余氏擅长制碱面,现在听她应承,心里也并不意外。 “不过,这个粉丝,我就不大擅长了!”余氏回道,“这粉丝咱们村基本没有会的人,隔壁镇上倒是有家手艺好的,听说是从南方学来的手艺。” “阿宛,你家要这么多粉面做什么?” 赵宛舒说了说自家开铺子的事情,“虽然还要几天,但也就是这阵子的功夫了,好歹是先把前期需要考虑的都给准备妥当。” 她想了想,看着余氏道,“其实粉丝这个不难,我倒是知道如何做,我可以教婶子!” “教,教我?”余氏受宠若惊。 毕竟这都是手艺工了,赵宛舒竟然愿意教给她,实在是令她很是诧异的。 苗正阳也惊讶,“阿宛,这个用不着的,我家……” 赵宛舒:“苗叔,婶子,这也不是什么难的手艺,就是颇费些功夫。” “实话说,我家现在也没人得空做这些的,所以才出来寻人做,如果婶子愿意学了后给我家送这,我都得开心死了!” 她娘现在怀着身子,以后生了孩子家里也忙不过来,倒不如把这个技术交给别人。 村长一家都是不错的人,她也愿意卖这个好给他们。 赵宛舒站起身来,“婶子要是答应,我现在就去教婶子!这个不难,很快就能学会的。” “您放心,我是不收拜师费的,只要您以后给我家送粉丝的时候给的钱便宜些,我就满意得很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矫情推拒那就有些假了。 没看隔壁镇那卖粉丝的人家多赚钱吗? 若是他家也学了…… 余氏年纪大了,但家里孙子还小,她还想家里多赚点钱送孙子去读书,以后给家里考个举人老爷什么的,也能让家里咸鱼翻身呢! 余氏激动地舔了舔唇角,“那,那就麻烦阿宛了!我,我这就喊我儿媳妇来,她脑子比我灵活,手脚也比我快,她肯定……” 旋即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忐忑道,“阿宛,你看我这能喊不……” “婶子去喊吧!若是有相好的人家想学,也可以一道寻来。我也可以一并教的!”赵宛舒笑道。 “这个以后也不必只卖给我,学会了送去镇上人家卖,也能给家里添点进项,这样大家日子也好过一些!” 她巴不得多几个人学会,一家人的力量到底是小的,多几家的话,也能有个良性竞争。 而且,她家日子渐好,以后难免惹人眼红,但若是大家都慢慢过上温饱的生活,那红眼病也能少一些。 余氏不大想喊别人,就想自家闷声发大财,倒是苗正阳想到了这茬,他点了七八家人,“老婆子,你去喊她们几个过来一道学一学。” 赵宛舒惊讶地看了眼苗正阳,眼底闪过一抹敬佩。 余氏不大乐意,但还是乖乖地去了,很快就喊了**个妇人过来。 , 第417章 地瓜粉丝! 这几个妇人都是村里名声口碑不错的,跟村长家也亲近。 不过村长为了避免偏颇,不但叫了两家赵姓家的妇人,还叫了两名杂姓家的。 第一,赵宛舒到底是姓赵,若是全叫了他们苗家人,回头这事儿传出去,赵宛舒在族里也不好听了。 第二,苗正阳虽然是苗家的族长,但同时他也是梨花村的村长,有时候做事不能偏心,得站在整个村子的利益上看待。 赵宛舒无私奉献方子,那是对村子里有恩情的,他们占了便宜,但却不能一家独大,得全面考虑。 几个妇人一听说赵宛舒要无偿教她们做粉丝,顿时连忙个个都赶了过来。 春华热情地把赵宛舒引到了灶房,苗家的灶房要比她家的要宽敞很多,这么多人站在里面也不会显得狭隘。 “阿宛,这做粉丝都需要什么?我们这就去准备。” 赵宛舒问道:“那家里有红薯淀粉吗?” “红薯淀粉?”春华没听懂,“那是什么?” 当下大家吃面条居多,多数都是用的是面粉,但面粉好做,把麦子粟米碾碎过筛,出来的那就是干净的面粉了。 但红薯这些就没有淀粉这种说法了。 赵宛舒反应过来,“哦,没事。那家里说有地瓜吗?如果有,那就多拿些过来。” 地瓜叶能给家里猪吃了增肥,这地瓜熟了还能掺着米熬粥,还能做成地瓜干给小孩子当零嘴,加之产量也高又耐放,基本北地家家户户都会种。 现下正是地瓜成熟的季节了,已经有村民家开始收地了。 闻言,余氏激动道,“红苕啊,这个我家有,孩子前儿个念叨着要吃甜的,他爷去收了半亩地,有两大筐呢!我拿过来!” “娘,我去吧!”春华主动请缨。 很快,她就拖了两筐红苕过来,不过个头都不大,“阿宛,这个可以不?” 赵宛舒上手抓了个,掂量了下,颔首道,“这个可以了。这个不挑个头的。” 没有现成的淀粉,那就要从做淀粉开始做粉丝了,过程倒是不复杂,就是有点麻烦。 她面对着一群眼眸亮晶晶的妇人,“那咱们就先只把粉末做出来吧!我教你们做的红薯粉丝,这个也不难,就是要先磨粉。” “墨粉啊?要用石碾吗?村里的石碾好像磨碎不了红苕啊!” “是啊,那这怎么做成粉末啊?阿宛,你莫不……”有人提出质疑:“我可从没听过地红苕能做成粉的咧!” 余氏虽然也有些嘀咕,但却站出来,“你们说什么话呢?阿宛怎么可能骗人!她话都没说完,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劲儿!是觉得阿宛骗你们吗?” “要早知道你们这样,方才我就不喊你们了!没得教了你们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反正你们要是不想学,那就赶紧回去吧!” 那妇人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奇怪。我不是觉得阿宛骗人,阿宛,你信我啊!” 赵宛舒安抚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这个开始大家没见过,有点质疑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吧,咱们先做着试试,如果不成呢,也不过是浪费了点时间和两筐地瓜,是不是?” 大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又是村长媳妇出面召集的人,可信度也更高一些,一时还真没人愿意退出去。 她们个个可都不是傻子! 赵宛舒可能会开刷她们,但绝对不敢骗村长家的! 霎时个个都安静了下来,听从赵宛舒的安排。 赵宛舒开始没想到要临时做红薯淀粉开始,这又得加时间和工序了。 但好在胜在人多,这事情做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首先就是把地瓜都给洗干净,然后把地瓜个个都切得碎碎的,能有多细碎就有多细碎,这些妇人个个都是做家务的一把手,这些做来那都是得心应手的。 很快,两筐地瓜都被切碎,地瓜的残渣混着汁水都倒入木盆里。 赵宛舒让她们再往木盆里注入水,用木棒把地瓜的残渣上下搅拌,这是为了让这些残渣里的淀粉被洗出来,这都是力气活。 等到洗完一遍后,赵宛舒让余氏换了个更大的木盆,然后把残渣进行了过滤,过滤掉的残渣避免浪费,又被多洗 两遍,直到洗出来的都是清水了才倒掉。 赵宛舒:“婶子,你家里有没有白矾石吗?” “有的有的,我去拿来。”余氏很快取了一块两个指甲盖那么大的明矾。“够不够啊?家里只有这些了。” “够了的。”赵宛舒接过明矾就丢到那一盆浑浊的淀粉水里,“用矾石应该两刻钟差不多了,若是自然沉淀,最好是多一些时间,基本要一个两个时辰的。” 余氏眼见着时间还早,听赵宛舒的话让自家儿媳妇先去烧火,把两个灶台都给烧了起来。 有了明矾,很快就凑效了。 水由浑浊变得清澈干净,地下是肉眼可见的沉淀物。 赵宛舒招呼道,“来,婶子们,你们把这木盆里的水倒掉,仔细些,动作要小些,不然的话很容易又浑浊了。” 余氏和另外一个妇人两个人小心捏着木盆边,小心翼翼地倒掉了上层的清水,随着水的流失,留下来的就是底部粘稠白色的面糊糊。 本来这是要自然晒干的,但这回太阳没那么热烈了,再来也没那时间耽搁。 赵宛舒就让她们抬去灶台,把这些倒在灶台的大锅里,用小火来烘干,虽然效果要差一些,但却时间快许多。 等到烘干后得到的一块块干透的白石块,赵宛舒拿铲子砸出一块来,探手抹了抹,只有底部有些焦,但整体还是不错的。 “成了吗?”余氏问道。 “成了,这就是我开始说的地瓜淀粉。大家可以看看!” 这忙活了一下午,眼见着东西都出来了,大家自然是想看看劳动成果的,个个都探过来头。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这面可真白真细,就跟那上等精面粉一样!” “我瞅瞅,哎呀,摸起来好细腻的咧!那做出来的粉丝得多好吃啊!” , 第418章 不能白占你便宜! “阿宛,是不是用这个揉出粉条来了?”春华也好奇地问道。 她还以为做粉丝跟揉面也差不离。 赵宛舒摇了摇头,“这个可不是揉出来的!好了,先把这淀粉铲出来,然后装起来吧,以后要用的时候就挖出来就成。” “那我们现在就来正式做粉丝了!” 她挽起袖子,把刚才那几块淀粉石块拿出来,仔细地锤成细粉末,然后加入水进行稀释成浆糊状态。 这个浆糊状态是很有技巧的。 不能太粘稠,这样漏不下去;也不能太稀薄,不然会不成型。 赵宛舒边说边抓了抓浆糊,白色的浆糊在她手里停留一会儿,很顺利的流下去,“就差不多是这个状态就好了。” 然后,她就拿起了一旁的漏勺。 这做粉丝最少不得的是漏勺,而苗家正好有一个竹编的漏勺,孔洞很小,赵宛舒看过了,是她需要的大小。 春华已经烧好了一大锅热水,热水翻滚,热气腾腾,赵宛舒一手持着漏勺,一手舀起浆糊,白浆倒入特制的大漏勺中。 她手臂微微抖动,白浆很顺利地穿过了漏勺的孔,顺顺利利地以牵线式流入下面锅里的开水里。 很神奇的是,本来只是流动的白浆,接触到热水的那一瞬间,竟然没有散开,而是成了一条条白色细线,漂浮在水中,随着开水的滚动翻腾。 赵宛舒用筷子麻利地捞出煮熟的粉丝,搁在碗里,然后撒上点葱花和盐,笑着推到了她们跟前,“好了,婶子,你们可以尝尝看了。” 晶莹剔透的粉丝配着翠绿的葱花,青白分明,让人食指大开。 春华第一个端起碗,惊讶道,“这,这就是粉丝啊?瞧着怪好看的。来,娘,您先吃吃看。” 余氏也没拒绝,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筷子,入口的粉丝柔韧有劲,顺滑细腻,这是跟面条截然不同的口感,顺溜得让她还没尝出什么味儿,这粉丝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她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旁边其他人探头着急道,“哎呀,嫂子你尝出什么来没有啊?我们还没吃呢!” 她们也是干了这么久活儿的,也是很想尝尝劳动成果的。 好在赵宛舒又立刻做了几碗,让她们互相一起尝尝,霎时就受到了她们的高度评价。 “这吃起来没有面条那么粗糙啊,就滑滑溜溜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吃这个的不大喜欢吃粗粮面条的妇人,她感觉粉丝的口感更加细腻,让她爱不释口。 “我也是,我也是,这粉丝做起来是蛮复杂的,但是吃起来这味道是真好啊!我往日里总觉得面条有点拉嗓子,这个就不会呢!” “这个咋感觉咬都咬不断,吃起来怪有劲儿的啊!” “就是这个口感啊,去年过年我儿媳妇家送了半斤粉丝给我家,就是这个味儿……”其中一个尝过的妇人激动道,“是真的粉丝呢!” 余氏:“阿宛难道还能骗咱们啊!还什么真的假的!” 她转向赵宛舒,脸上就是兴奋的笑容,“阿宛,这个粉丝是真好吃啊!你不说,我们还真不晓得这粉丝是这么做的呢!” “你,你就真的这么教给我们了啊?” 她有些过意不去,这粉丝那么好吃,可以预见送去镇上卖,那得有多赚钱! 赵宛舒颔首,还没来得及说话,春华就走了进来,她刚才去给公爹苗正阳和赵三河也送了一碗粉丝尝尝鲜。 “阿宛,我爹喊你们过去!他好像有话要跟你们说。” 她嘴里的你们自然是包括在场的所有人的。 赵宛舒颔首,洗了洗手,放下袖子,跟着大家一道过去了。 余氏走在前头,她满脸都是笑容,“老头子,你尝过了没有?阿宛这手艺是真好,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知道这地瓜还能这么吃咧!” “你喊我们来做什么咧?” 苗正阳看了眼众人,目光落在赵宛舒身上,“阿宛,这粉丝是真好吃的,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这手艺真就这么教给大家?” “这粉丝若是你单独拿去卖个方子,都能卖不老少钱了吧!就这么给大家,可是得亏不少钱的!” 闻言,在场的人都抿了抿唇。 她们当然知道苗正阳的话是没错的。 这粉丝那么好吃,随便怎么做,以后肯定是能赚钱的。 当下,就有人主动说,“我听说阿宛家要这粉丝,不然这样,以后但凡问我家买这个,我都以成本价出给她了,绝对不赚她一文钱。” 这就是倒贴人力的意思了。 也有人提议道,“不然,我家若是卖出一斤粉丝,就给阿宛提些利钱如何?” 也有人说道:“我看,不如就当我们跟阿宛买方子吧!就是不知道这个方子的价格打算怎么定?” 其实现在赵宛舒该教的都教过了,要是她们当做没听到什么,转身就走,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她们是能被苗正阳点名过来的,这人品都是过得去的,都拉不下这老脸吃便宜。 她们不认为赵宛舒就该免费教给她们,开始也是抱着能学门手艺的想法来的。 结果现在一看这粉丝,顿时就知道她们占了大便宜。 所以纷纷七嘴八舌地提出补偿的办法。 余氏也是这个想法,“阿宛,你觉得怎么样?” 赵宛舒连忙摆了摆手,“各位婶子不用这样的,我刚才就说了,是免费教给大家的,不用报酬的。” “我这手艺当初也是跟别人学的,而且我回到村里后,大家都对我家多多照顾的,我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手艺教给大家了,大家是想用它做买卖也好,自己家吃用也好,我都不介意的。” 她想了想,“若是婶子们实在不好意思,不如就按照我之前跟余婶子说的那样。” “以后这粉丝卖给我家,价格便宜个三成!总是不能让婶子们还给我搭柴火钱是不是?” "而且,婶子们,我也是很高兴的啊!以后就老粉婶子们多多照顾了!" , 第419章 都想赚钱,但少竞争的办法! 话说到这份上,再争持这些就是矫情了。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纷纷在心里想着,以后还是得好好感谢感谢赵家三房的。 苗正阳拿过旱烟杆子,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开口道,“阿宛是个心善的,这回还特地让我们叫了你们来一起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顿了顿,他又道,“这粉丝我们刚才也都尝过的,味道如何,大家心里想必都有了个底。” “我就想问问,你们是都打算自家做粉丝出去做买卖呢?还是如何?” 开始苗正阳是没想到这粉丝味道如此好,这粉丝北地吃得并不多,都是从南地传来的。 但现在既然知道了,他还是得问问在场人的意见的。 本来赵宛舒教给村里人的意思,他其实也懂,一来是结善缘,二来则是给自家行个方便,也给村里妇人添点小收益。 可这粉丝眼见着是能大赚钱的,若是就这么着了,以后难免引得村子里其他人的眼红…… 这就成了个棘手的事情了! 处理得不好,可能对他和赵宛舒都有点影响。 众人有些沉默,个个面面相觑。 要说这赚钱买卖,自然是只希望自己好好做了,谁也不嫌弃钱咬人啊,是不是? 就有个嘴快的妇人道,“村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教给我们本事,我们自然自己能吃就吃,自己吃不完的拿出去换钱,这也没毛病吧?” “是啊是啊,难道这样不行吗?” 余氏也有些不解。 苗正阳问道,“那若是你们卖这粉丝赚了钱,以后被村里邻居和亲戚撞见了,你们如何解释?” “这……” 她们没想那么多。 “就不能直说吗?” 苗正阳:“那直说了后,大家又如何想阿宛?有那偏激的肯定会说,为何只教你们不教他们?” “若是你们亲人朋友问你们要方子,你们是教还是不教?教了这方子传出去了,以后这钱怕是也不好赚了。” 主要是这里人那么多,家家户户都有亲戚,若是哪个忍不住亲人的哭诉,把方子交出去了,那耽搁的肯定是别人赚钱了。 长此以往,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吗? 所以说,苗正阳才烦恼啊。 刚才就以为是个简单的事情,结果现在因为稀有和味道好,闹出了这么多茬儿! “那,那怎么办?”余氏也是一惊,她还想着靠这手艺攒钱给家里孙子识字读书的,她连忙道,“大家可千万别外传啊!不然,这害得可是咱们自己啊!” 立刻就有人应着,纷纷颔首。 但这世上的事情哪儿有绝对啊! 余氏:“不行,还是赌咒发誓……” 赵宛舒看着皱着眉头的苗正阳,突然道,“各位婶子其实不必这样,我这原本是想给各位婶子创收,倒是没想到给你们添了麻烦。” “阿宛,你别这么说,你能教我们就不错了,我们怎么会怪你啊!我们这也都是为了家里!”余氏说道。 赵宛舒:“不过,村长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如果大家想多赚钱,那当然是竞争少些好的。” “这倒是有个法子,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苗正阳抬头,“什么法子?” “我明白村长是想把这个当成长久利益,给村子里的大家都创收,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守口如瓶。”赵宛舒慢慢道,“那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把大家的利益聚集在一起呢?” “聚集在一起?”苗正阳喃喃道。 “对。”赵宛舒语气和缓,把勾勒出的计划托出,“在村子里建个小作坊,在场的各位婶子都能成为作坊里的核心人物,一起为作坊做事,利润进行比例分配。” “而您之前担心村子里对此有意见对不对?那正好,以后粉丝你采取分销的模式,让村子农闲的人像是卖货郎一样,买了货,挑出去倒卖。” “这人一多可以去的地方就多了,不必拘泥于咱们百花镇,他们可以去隔壁村,隔壁镇,甚至是去更远的地方,能者多劳,赚取差价,这样不是大家都能有了事情做吗?” 苗正阳听着听着,眼眸越来越亮了。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法子呢! 这样一来,全村的人都能在里面受益了,大家就成了一条船上的蚱蜢了。 只要大家都有钱赚,大家都能会为了可持续地赚钱,一起把方子守住了……便是其他人的亲戚来打听,他们也不会,也不敢泄露的。 他之前就是从这个方子里看到价值,想要给村子里谋取点福利的,现在却是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了…… 他欢喜道,“阿宛,你这想法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那法子了!那我,那我得好好想想啊,若是做得好,以后咱们村指不定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啊!” “到时候,阿宛你就是咱们村的大功臣啊!” 赵宛舒谦虚道,“苗叔您不必客气,村子里对我们也是颇多照顾,我这不过是帮了村子里的九牛一毛而已。” “如果您要做的话,也可以以村子里的名义来建造作坊……至于具体怎么操作和分配,您比我对村子里熟悉,肯定是由您来想和安排了。” 顿了顿,她扭头对着那些妇人道,“这粉丝不但可以用地瓜做,也能用豆类做,如果婶子们后面还有啥问题,可以来找我的。” “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和我爹就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这如果做成作坊,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多,赵宛舒肯定是不会掺和的,免得掺了一身腥。 她和赵三河出了苗家时,还被余氏塞了两只鸭子,这回她没肯收钱,直接就推着他们走了,又匆匆往屋子里去,显然是要跟家里好好商量商量这后头的事情。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果然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他们了。 “怎地回来那么晚,这天都黑透了,饭菜都凉了。”林彩云不解道,“难道是村长家出了啥事儿吗?咋还有两只鸭啊?” , 第420章 迫不及待想看江逐月的表情! 赵三河让赵荣贵把鸭子放去后头的鸡圈里养着,抹了把脸坐了下来,“……这个说来话长……” 他本来是跟着去送礼的,哪儿料到后面闹了那么多事儿! 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好! 林彩云奇怪:“什么事儿,这神神秘秘的……” 赵三河想了想,磕磕巴巴地开始说,但他实在是没讲故事的天赋,讲了大半天还没讲明白,惹了林彩云侧目,正巧赵宛舒端了粥进屋,他忙招呼道,“你让阿宛与你讲。这事儿,是她做的,她讲得清楚……” 赵容则和赵荣康也端了碗筷进来,给赵三河和林彩云都给搁上了,“什么事儿啊爹?” 萧韶光挨着赵宛舒坐下,捧着属于他的小碗,也好奇地歪着脑门看。 赵宛舒三言两语,简单利索地说了说,“……总而言之,就是村长看到了里面的巨大商机,想要给村里把握住这个机会。” “村长脑子还是很聪明的,也难怪他能当村长啊!” 本来一般人就当给家里妇人赚个脂粉钱,但他却立刻从里面嗅到了商机。 他开始没想那么明白,一直纠结在那,应该是没想好如何才能安抚这些妇人,但她一提点,他立刻就秒懂了。 他若不是读书太少,又生得时代不对,不然以他这种触觉,指不定还能成为个商业奇才呢! 赵容则惊讶道,“你刚才说咱们铺子里卖别的,就是碱面和粉丝啊?我还以为你去寻谁帮忙了,原来是寻村长去了。” 赵荣康听到这个东西赚钱,立刻眼眸就亮闪闪,他疑惑道:“那粉丝岂不是很能赚钱啊?为什么不留着咱们家自己做啊?” “咱们家也能搞个作坊,再以刚才姐姐说的那什么销的让别人卖,岂不是更赚钱?” “而且,这样咱们家也不用自己去外面买粉丝了,省了更多钱咧!” 可能是家里赚到了铺子,又建了新房子,让赵荣康更加的有动力了。 他现在满心都是想赚更多的钱,让家里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再买上十个八个铺子,所以看不得把钱推出去的道理! 赵三河皱了皱眉。 赵容则却是以筷子敲了敲他的脑门,赵荣康捂着伤处哎呦喂的叫了起来,“大哥,你打我做什么?” “我是想打醒你这个掉进钱眼里面的东西!”赵容则无语地翻了翻白眼,“你以为以咱家这条件,还能搞个作坊?” “阿宛做事也是考虑过的,刚才听那意思,这粉丝也不是多难做,但却也挺费力的。” “咱家现在谁有这空手去做这些?我要给镇上酒楼送菜,你和阿贵要忙卤肉的事情,爹就更不用说了,两头都得照应,家里还有香菇木耳这些菜要照料。” “娘身子重,阿宛也很忙,哪里有这么多空盯着这个?” “再来,现在咱家日子好过了,村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你是不知道吗?若是咱们现在公然在村子里就搞个作坊,你是生怕人家不眼红啊你?” 赵宛舒颔首道,“是啊,小康,大哥说得对。且不提眼红不眼红,就说这粉丝,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基本过一眼就会了。” “咱们家没那么多人手,若是请人,估计干不了两日就被人学了去,再来赚钱是赚钱,但这就跟面条一样,到底是不如咱们别的赚钱多,都是辛苦钱。” “倒不如给了村子里,大家以后也惦念咱们家一份情。而且,村子里的日子好起来,咱们家也不突兀了。” “小康,这钱啊,是赚不完的,咱们就踏踏实实地做咱们自己的事情就成。” 赵三河:“就是,小康,你姐这事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以后村子里大家日子好过了,咱们家也不突兀了,就是有事还能说上两句香火话来!你赶紧地吃饭吧!” 有了这情分,以后他爹娘上门闹腾,谁不会帮着说两句公道话啊!就是林彩云那换孩子的事儿也没人好意思再提。 赵荣康也很是委屈,他就是好奇地提了一嘴,怎么一家人都怼他,他摸了摸头,应了声,握着筷子埋头开始吃饭。 等到吃完饭,赵容则低声唤住赵宛舒,“阿宛,你别跟小康一般计较,他……有些话不妥当的,你别往心里去。” 赵宛舒愣了愣,心里有些怪异,摇了摇头道,“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小康他估计……是前面过了太久苦日子,都是为了咱家着想的,也难为他年纪小想那么多。” 毕竟**岁的孩子,在现代那都是上小学,到处惹是生非的年纪,但他却小小年纪担起了养家的重任,哪家孩子能如他这般吃苦耐劳的。 他做的事情,很多时候比她还多。 虽然有时候嘴巴不大好,但却也是实打实的心疼家里人的。 她顿了顿,“不过,小康年纪的确小了些,他年纪小,又能吃苦,之前是家里穷困,没办法才耽搁了他。” “我就想着,后头等咱家上了正轨,是不是他也该去学堂里读读书识识字了!” “就算不求他榜上有名,但求他能多学点东西,开拓开拓眼界也好啊!” 赵宛舒不想让家里人都困在这小山沟沟里,她希望家里的哥哥弟弟们都能有个好的未来。 赵容则怔了怔,“回头我跟爹提一提吧!” “说起来,今天大牛跑过来说,大伯娘有些奇怪。” “他说撞见大伯娘呵斥了说你坏话的张氏,那是她娘家嫂子,她也没留情面,两人最后不欢而散了。”说到这,赵容则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赵宛舒倒是不觉得有异,应该是赵清雪跟她娘提过。 一来是赵清雪拿了她的好处。 二来则是,赵清雪若是真想嫁入好人家,这姐妹间的名声也是得顾忌顾忌的,不然到底是难听的些。 想到这,她算了算时间,赵清雪该是快到燕北城了吧! 也不知道江夫人母女到时候脸色该是如何的精彩呢! 光是想想那画面,她就有些高兴了,“大哥,等咱们家铺子开张后,咱们挑个时间去宛城看看二哥吧!” 她啊,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江逐月的表情了! 赵容则不知道她的心思,但他也有些想弟弟了,爽快答应道,“好!" , 第421章 你有拜帖吗? 经过几日的车马颠簸奔波,赵清雪终于到了燕北城。 她撩起马车上的车帘,探出脑袋往外瞅,看着那巍峨城墙上苍穹有力的三个大字,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了一股欣羡和激动来。 燕北城啊! 她终于来了! 这就是江逐月和赵宛舒都待过的地方啊! 城门口是高大挺拔的士兵守卫,进城的车马和百姓分成两道进行检验。 “阿雪,你别探太外面了,摔下去就难看了!”赵容涛也正目不暇接,眼见着赵清雪越挤越过来,完全把他挤得没地方了,他就有些不大高兴。 “哥,你看你看,那个姑娘头上戴着的头花好好看,我也想买一朵!”赵清雪目光闪亮地盯着人群里一个姑娘头上金红色的头花。 她的声音并不低,大家都在排队,所以很快就惹了人侧目。 赵容涛感觉有些丢人,他把赵清雪拉回了原位,“阿雪,你小声些!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是下里巴人。你没看有人都看着咱们吗?” 赵清雪也注意到了,特别是其中还有身姿挺拔的清秀青年,她脸颊一红,连忙退回了车内。 她摸了摸脸颊,“哥,这燕北城看起来跟咱们百花镇可真不同啊!这里的人穿着的衣服都好好看,头上戴着的簪子也是。” “我还看到咱们前头那辆马车还挂着玉佩呢,那马车外的帘子都是绣着花的……这燕北城可真是富贵啊!” 她刚才就只是粗粗扫了几眼,却感觉连这燕北城的空气都比镇上的清香百倍,这里的人个个精神面貌都不是百花镇那样的小地方能够比拟的。 她瞧着真是好生羡慕。 她爷奶怕得罪江家,所以这次她是瞒着家里过来的,知情的也就是她们一家几口人,对外只说。 本来这次还轮不到赵容涛来陪着她,她爹是更好的人选。 奈何她爹现在差事有变,加上驿站临时有贵客来临,所以根本走不开身。 她爹娘放心不下她一个人来江家,就让赵容涛放下功课陪着她一道前来。 赵容涛何尝没看到,他还看到这边的学子穿着都是绸衣,个个羽冠折扇,瞧着好生风流倜傥啊! 不过,他嘴上却是道,“你关注这些干什么?这燕北城是咱们北地第一王城,咱们百花镇就是其辖下的小镇,虽然挨着近,但又哪里能跟这里比?那就是鱼目与珍珠之别,祥云黑泥之别!” 他觑了眼赵清雪,“等会到了江家,你可莫要再说这种没见识的话,惹人发笑。” 赵清雪被他的语气弄得不大高兴,她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很快验证完毕,就轮到他们的马车入城了。 燕北城里面跟城外又是截然不同的,青石街道整齐又干净,街道两边都是高高的建筑物,来往的行人都穿着整洁漂亮的衣裳,少年们呼朋唤友,姑娘家们有挎着篮子的,又拿着团扇的,三三两两的说说笑笑。 赵清雪这回悄悄然地掀起了车帘一角,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他们一路走一路问,走走停停地终是到了江家的门外。 燕北城讲究东贵南富,江家所在的位置是燕北城的南边宅区,街道更宽阔,便是两三辆马车走过都是可以的。 江家这宅子是以前的老宅,这次是搬回来是修缮过的,高高的门柱,刷着红漆的巍峨大门,牌匾上亮眼的江府二字,都让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惊叹不已。 赵容涛还勉强收回了眼神,把车夫的车资付了。 赵清雪却是实实在在的被吸引了。 这外头都这样气派,那府邸里头该是怎样的华丽啊! 她以后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门房小厮注意到他们,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们身上的衣裳,见虽然都是崭新的衣裳,但却也不是绸衣,态度顿时就不太好了。 “你们是谁?来我们这干什么?” 赵容涛:“这位小哥,我们是来寻江夫……江老爷的,还请劳烦您通报一声。” “见我们家大人?”门房小厮觑了他一眼,“你有拜帖吗?” “拜,拜帖?”赵容涛一愣。 门房小厮轻蔑道,“没有拜帖,我怎么给你通报?你当我们家大人是那么好见的吗?” “瞧你穿得这穷酸样,是哪家学子来求我家大人通融给举荐的吧?” “哼,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还是赶紧走吧,我家大人不在府中,就是在也不会见你的!走走走!” 说着,小厮摆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赵容涛被他推得差点从台阶上跌下来,他白净的脸涨红一片,他一直被家里捧着哄着,就是在学堂里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何曾想到来到燕北城,竟然会被个看门小厮这样对待。 霎时,他心里又气又恼又羞,“你,你干什么推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呵,你谁啊你?我瞧你穿着是棉衣啊,连我们府中下人的穿着打扮都不如,你还来吓唬我?”小厮根本不带怕的。 “一身的土腥气,当谁闻不出来吗?” 这各个府邸里的小厮那都是被养得很看人的,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赵容涛兄妹虽然穿得人模狗样的,但那闪烁的眼神和怯懦的神态,小厮还是一眼瞧出来是农家出来的。 赵容涛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恨恨道,“真狗眼看人低!回头有你后悔的,阿雪,我们走!” 赵清雪却是不想走的,她连忙拉住了赵容涛,扭头对小厮道,“我可是你们江大小姐的姐姐,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们?” “我告诉你,你要敢赶我走,我就在你们府门口嚷嚷,叫大家看看你们怎么对你们江家的亲戚的!让大家瞧瞧你怎么狗仗人势,欺负人的!” 这还是赵宛舒教给她的,若是被门房拦住了,她就用这法子。 大户人家看重颜面,特别是江家这种才回燕北城的,这名声和人脉都得一点点再经营起来,遇上这种事儿那都会请进去慢慢说的,而不是让人看笑话。 , 第422章 江大人,这就是信! 门房小厮的脸僵了僵,“你这是要闹事啊你?我们小姐可没有什么姐妹的,你再胡咧咧,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寻护院把你们打出去!” 赵清雪:“那你喊啊!谁不知道你们大小姐跟我家阿宛抱错了十几年,我和阿月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们睡过一个被窝,吃过一锅饭的。” “我还帮过她不少事,我把她当成亲姐妹看待,就是她让我对付我亲妹妹,我都没说过半句,结果你们江府就这么对我!” “好啊,你们不要脸面了,那我光脚也不怕穿鞋的,我这就拿出证据叫大家看看……” 江府的位置本来就不偏僻,刚才这一会儿大声嚷嚷的功夫,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了,眼见着赵清雪居然还往江逐月身上泼脏水,门房小厮也是又气又急。 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他眼眸突然就一亮,“老爷!” “什么证据?拿出来叫我瞧瞧!”一道浑厚甘醇的嗓音如高山压顶,缓缓在他们身后响起。 赵容涛和赵清雪愣了愣,转身望去,就看到一身宝蓝色圆领锦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面容英俊,蓄着半短的胡须,眉心皱成山行,手里盘着一串佛珠,冷冷地看着他们。 小厮连忙奔过去,“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人没有拜帖,一直嚷嚷着要见您!小的说您不在府中,让他们先回去,结果这小姑娘非说是大小姐的姐姐,还说不能见到您,就要让大家看看咱们家欺负他们……” 江临川扫过两人一眼,眯了眯眼,“你们是赵家人?” 赵清雪被他的气势所摄,不敢再说刚才那些话,牵住了赵容涛的衣角,躲在他身侧。 赵容涛舔了舔唇角,拱手应道,“是。刚才舍妹多有冒犯……” “进来吧!”江临川截断了他的话,大步往里走。 赵容涛怔了怔,连忙领着赵清雪紧随其后。 因着见到江临川太过紧张,两人都没顾得上看江府的景致,一路都在想着等会要如何开口才好。 江临川带着他们进了小花厅,这不是正经待客的地方,但在赵家兄妹看来,这地方却是极为富丽堂皇的,堂上还有一副花开富贵图,因着画得太过细致,就跟真的一般。 赵清雪垂着头,微微侧头,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看到一旁桌案上的青瓷花瓶里插着艳丽的花儿,桌椅都是崭新崭新的,地上还铺着柔软的地毯,走上去就像是走在云朵上一般。 她都舍不得多用力。 江临川随意地坐在上首,见两人都还站着,他摆了摆手,淡淡道,“坐吧!” “是,多谢大人。”赵容涛像模像样地作揖,这才坐下,屁股坐了一半椅子。 赵清雪不知道女子该如何行礼,她见哥哥如何做,她也跟着怎么做。 江临川倒是没在意,只是进来奉茶的丫鬟忍不住多看了赵清雪一眼,微微抿着唇,眼底都藏着笑意。 江临川刚下值,当下端起茶水,轻轻吹了吹,喝了两口解渴,这才慢慢吞吞地道,“你们是赵宛舒的什么人?” 赵容涛连忙回道,“晚生是赵宛舒的堂哥,这是晚生的妹妹。” 江临川:“哦。上次老夫人寿宴,她和她哥哥匆匆离去,竟是都不曾跟家里好生打个招呼。可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儿了?而今如何了?” 赵容涛愣了愣,他记得赵宛舒好像是被江家扫地出门的,回来时两人都是鲜血淋漓的,怎么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心里嘀咕,面上恭敬,“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一贯在镇上读书,对家中事情不甚清楚。不过,现在三叔一家分家后,过得挺好的。” 江临川跟他们聊了两句家常,就开始言归正传了,“刚才你这小姑娘在门口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帮阿月对付姐妹?还有证据什么的?仔细说与我听听。” 赵清雪正在打量着那茶杯,见那茶盏的白瓷光滑细腻,不见丝毫瑕疵,茶盏侧身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盖上是一株清脆的莲蓬,她忍不住探手摸了摸。 茶水温热, 杯身也不烫手,摸起来就像是玉一样的细润,让她爱不释手,忍不住摸了又摸。 她捻起杯盖,闻着那铺面而来的茶香,只觉沁人心脾,刚要喝上一口,突然就听到江临川提到她。 她一惊,手中的动作一顿,杯盖就跌到了茶杯上,她忙伸手去捞,结果碰到茶水,烫得嗷嗷叫了两声,但好歹是把茶盏给捞住了,“好险,没事,没事,杯盖没坏的……” 屋子里太过安静,她这番动作和话语就显得有些突兀,守在门口的丫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又连忙捂住了嘴,低下了头去。 赵清雪也有些尴尬,她生怕砸坏了人家贵重的茶具,刚才才连忙去接,现在被个丫鬟嘲笑,她忍不住脸颊都羞红了。 赵容涛也感觉有些丢人,他闭了闭眼,低声道,“对不起,江大人,我妹妹她……” “回答我的话!”江临川冷冷道。 他也不想跟两个小辈在这多纠缠,按理说这也不该是他来招待,他还有事情要忙。 只是,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让他有些在意,又是赵宛舒的亲戚,他才忍着不耐在这应付。 赵容涛以眼神示意赵清雪。 赵清雪抿了抿唇,拿出信来,“江,江大人,这是当初阿月……江小姐寄给我的。您请看!” 江临川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狐疑地看了眼赵清雪,垂眸去看信,本来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待看清信里提的事时,他的脸色蓦地一变,目光锐利如剑朝着赵清雪刺来。 “你说,这信是阿月写的?” 赵清雪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她抖了抖身子,急忙道,“是,是……这真的是阿月写给我的,她以前也给我写过的,笔迹是一样的,口吻也是一致的。” “信的下半部分呢?” “在,在我家中……我留起来了。” , 第423章 我要嫁到燕北城来! “留起来了?”江临川重复了一遍。 随后,他攥紧了纸张,指骨微微用力,眯了眯眼,突然把那张纸张拍在桌案上,呵斥道。 “那你们拿这半封信来寻我,是为了什么?” 赵清雪脸色有些发白,明明来的路上都想得好好的,但此刻真正对上,大概是骨子里天生对着富人世家有着仰视感,让她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 江临川一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冷声道,“我放你们进来是因为你们是赵家人,不管当年赵家做错了什么,但到底祸不及孩子。” “算是阴差阳错,但还是把阿月给好好养大了一遭。” “这节礼年礼但凡想起来,也没有不送的道理。结果你们却如此心肠歹毒,拿这样的事情来陷害阿月,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 江临川的发怒其实在他们的意料中,但话却不是。 他这是要给他们扣下捏造书信,陷害江逐月的罪名。 赵清雪还没理出个头绪,倒是赵容涛反应过来,他站起来,连声道,“江大人,绝无此事。” “这份信是阿月……江小姐在宛城柳家寄过来的,在信的后半部分她写的清楚的。” “不然,便是给我们借了天胆,我们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 “我们跟江小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江小姐也是一直喊我们哥哥姐姐,我们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的。” “真要论起来,我们对她的感情跟对赵宛舒那半路出家是截然不同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这般帮她……” 赵清雪也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是江小姐说阿宛得罪了她,她恨不得她去死的!但又不想让她死得太痛快,所以让我家想个法子寻了流氓地痞毁了她的清白名声,然后让她生不如死!” “我们以前感情最是要好了,她许了我许许多多的好,这些都在这信的下半截里写的明明白白的!她……” “住口!”江临川高声喝道,他脸色铁青,捏着信纸的手都有些发抖,让人怀疑他下一刹那都要被气背过去。 他咬紧了牙关,忍下了心口的那股气,“这后头的内容任由你们胡诌,我要看到下半截!” 赵清雪这时候却突然想起了赵宛舒离开前特地嘱咐的话,脑子蓦然就清醒了 ,“现在不行。” “什么时候才行?”江临川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换了个语气,“或者说,你们千里迢迢过来,到底是图的什么?现在可以说出你们的目的了。”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家捏着这么大个把柄,却让两个兄妹送上门来,这就让江临川有些费解。 赵清雪磨磨蹭蹭地看了眼赵容涛,咬了咬唇角,“我,我想留在燕北城。” 说出来,她怕江临川生气,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这可是当初江小姐自己说的。她离开前还说我们以后关系如旧,依然是好姐妹的 ,便是成亲都得住得不远。” “我家因为这茬事,把三叔一家都在得罪透了!” “家里也因此恼了我,都准备随便说亲把我许出去。” “我也不求别的,我只是想求个好归宿而已。我拼了命做这些,只是想给自己博个好前程的!” 赵清雪不会后宅妇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想要什么,自然而然也就开口讨了。 但落在此刻的江临川耳中,却比其他需要人根据其意琢磨揣测的强了许多。 这可比他想象中要好处理很多! 毕竟一个姑娘家的婚事最是好解决! 江临川凝眸打量了赵清雪两眼,“就这样?” 赵清雪想了想,“我哥哥寒窗多年,今年就要科考了,他学业精通,如果可以,我想让江大人给帮忙寻个好老师教一教他!” “当初江小姐说,她住在宛城柳大儒家中,柳大儒在白鹿书院教书,江家那么厉害,肯定可以的吧?” 可能是第一个要求太过顺利的说出口了,后面的自然就没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了。 以至于让赵清雪脱口出声时就有些理所当然的口吻。 赵清雪想得很好,她想要嫁到燕北城的大户人家里,但女子嫁人都需得娘家鼎力扶持,便是不能帮衬也不能拖后腿,不然岂不是叫人看不起? 虽然她跟赵容涛私下会有些小矛盾,但她还是希望自家哥哥过得好。 若是赵容涛能够榜上有名,以后当个官员什么的,她帮了哥哥,在家里有恩情有地位,而在婆家也能因此沾光,有了面子。 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赵容涛拉了拉她的衣袖,急声道,“阿雪,你也别为难江大人……” 赵清雪抿了抿唇,觑了眼赵容涛的做戏,并不大高兴。 赵容涛必须要给江大人留个好印象,所以这样得罪人的话只能由她这个妹妹来做! 这其实是路上商议好的,但真正做起来,果然是有些不开心的。 “哥哥,难道你不想吗?若是有那位柳先生给你举荐,哥哥你以后一定能够考上的!” 江临川看着兄妹二人的小动作,嗤笑地扬了扬唇角,“这样吧,这件事我先与我夫人合计合计,你们兄妹先与丫鬟下去休息。晚些我再与你们详说!” 说完,他也不待他们回答,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门外候着的丫鬟立刻进来,双手交握于胸腹前,微微弯腰低头,“是。” 暂时安排好了两人,江临川捏着那张信纸,起身抬步,就如风刮过,迅速离去。 丫鬟这才直起身来,朝着两人笑了笑,露出一张清秀美丽的脸来,声音清脆,“两位请跟我来。” 赵容涛多看了两眼。 别说赵容涛,就是赵清雪的视线也忍不住直往人家脸上瞟,然后是身体,越看越是让她有些难受。 赵清雪在村里的时候就自诩美貌,此时看到大户人家连个丫鬟都有着这般好样貌,她这心里就不舒服的很…… 江家真的能让她嫁到燕北城的大户人家吗? 一定能的吧! 毕竟江家那么厉害。 , 第424章 胡搅蛮缠的江夫人 江夫人看了一下午账本,待得眼睛发胀了才放下,她躺在一旁的矮塌上,贴身大丫鬟鸳鸯正给她按摩松快。 “夫人,这力道还可以吗?” 江夫人舒服得眯上了眼,“可以。鸳鸯还是你得我心,手艺也越发娴熟了,比屋子里其他那些惫懒货强多了。” 鸳鸯害羞地垂头,“那都是奴婢的本分。” “你啊,就是懂事!”江夫人说着,就想起了另外一茬,“方管事也是,这事儿都多久了,还没给出个章程来!不过是个小姑娘,难道还能翻出浪花来不成?” “兴许是耽搁了……” “罢了,罢了,不提这个。回头让人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他不成,自然是有办事更利索的。”江夫人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老爷可回来了?” “现下申时三刻。刚门房那边传话过来,说是老爷已经回来了。”鸳鸯回道,“但有人寻老爷,兴许得耽搁一会儿。” “有人来寻?是谁?” “这就不知道,只说是对年轻的兄妹,嚷嚷着要见老爷。”鸳鸯摇了摇头。 “年轻的兄妹?”江夫人皱了皱眉头,蓦地坐了起来,她现在听到年轻兄妹四个字都有点条件反射,之前赵宛舒每每来江家,多数时候是赵容朗作陪。 “难道是赵宛舒那对贱人?” 上回的事情,她好容易给遮掩过去,让老爷对赵宛舒起了恶感,难道她还要来给家里添乱吗? “应该不是的。若是那位,门房定然是认识的。”鸳鸯摇了摇头。 江夫人疑惑,“那该是谁?”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门外就听到小丫鬟的呼声,江临川来了。 江夫人忙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摸了摸发鬓,脸上盈满了笑容,快步迎了出来,“老爷,不是说您有客人吗?怎生那么早就过来了?鸳鸯,快去备点心过来,给老爷填填肚子,就炖了一下午那个燕窝莲子羹端来!” 鸳鸯刚福身要出去,江临川忍了老半天的怒气却是憋不住了,他把手里的信件往桌上一拍,“不需要。你来给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江夫人被他的怒气吓到了,她拍了拍胸口,边抬手去拿,边娇嗔道,“你这发什么哪门子的脾气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非得……” 她拿着信纸,才堪堪读了几行,手指却是抖了抖。 她面色微白,眸底都是恼怒,嘴上却是惊慌的辩解,“老爷,这不可能的。” “咱们阿月是多么乖巧懂事的姑娘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定然是有人蓄意害她。肯定是的!” “谁不知道燕王满意咱家阿月的,之前就有不少阿月的风言风语的,这才让咱们家不得不把她送到柳家养一养底蕴……” “而且,阿月远在宛城,怎么就又跟赵宛舒牵扯的?” “我看哪,指不定是赵宛舒她故意伪造信件,陷害阿月,她向来跟阿月不睦,之前咱家也发生了不少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她做的……” 江夫人越说越顺,最后几乎是斩钉截铁,“她果然是还想回咱们家的,可她若是想要什么,好好与我说就是。” “婚事也好,嫁妆也好,咱们也不是不能给她备一份。非得使这些下三流的手段?” “一次两次的,她到底要害咱家阿月到什么时候啊,我可怜的阿月啊!” 江临川额头青筋直冒,“够了!你看我像是傻子吗?” “且不提阿宛的性子,就说她伪造书信的事情,她认识几个字啊?再说这笔迹,分明是阿月身边的那个婢女所写。” “她与阿月是同期习字的,自己最像。你当我认不出吗?” 江夫人被他说得一顿,江临川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他看着这份信,心里就火急火燎得很,他扭头恶狠狠盯着江夫人。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不要与阿宛为难了。不说当初这件事内情如何,但她给阿月挡了十几年的流放之灾,那她也算是咱们家半个恩人了。” “咱们家现在得以翻身,那也不能忘记本分。” “我也不求你们如何待她好,毕竟是隔着血缘的,但你们也别去陷害人家小姑娘家家的。” “你还张嘴就来,你那么大一把年纪,你害臊不害臊啊你?难怪把阿月教成这个样子,我看把她送去柳家才好,也好学学规矩道理” 江夫人脸色燥红,被江临川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她心里是又羞又恼,这不是说她教养不行吗? 而这些,都是因着赵宛舒。 她心里恨急,干脆捂着脸道,“我能怎么办?她不是我亲闺女,她娘害了我和阿月骨肉分离十几年,便是她替阿月流放了,那又如何?” “我光是想想,我的闺女跟前其他人跟前,吃不好穿不暖的,我这心里就苦得很。” “你不是女人,你没生过孩子,你当然能够说得那么痛快,但那是我十月怀胎期待的孩子,结果被个庄户妇人给偷走了,我这心里有多苦啊,你知道吗?” “再说了,这也是赵宛舒命不好,她娘做了恶事,没料到咱家那时候被抄家了,不然那金尊玉贵养了十几年的就该是她赵宛舒了,我那娇娇的阿月就得当农女了。” “我是不忿她娘,她是她娘生的,我这也是控制不住啊!但我也不会与她个孩子为难,只要我家阿月好就成。” “但阿月是孩子心性,她定然是在赵家过得不好,被他们虐待了,才会恨养在咱家的赵宛舒,我光是想想,我就心里疼啊!” “江临川,你不疼孩子可以,但阿月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光是想想,我就难受啊……我苦命的阿月啊……” 说着,她就呜呜以帕捂脸,嘤嘤哭了起来。 “我与你说正事。你胡搅蛮缠地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么?” 江临川一脸无语,他摁住头疼的额角,想起赵清雪这对兄妹,脸色不渝,“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 , 第425章 送阿月去道观清修吧! 江家如今能平反并能得回祖产八成以上的家产,归根结底也是因着这代嫡支一脉出了位厉害的人物。 当然也是朝廷恩惠,天恩浩荡。 可能是跌落谷底受到的磋磨太多,起起落落之中,江临川也很想再进一步,所以他才督促儿子读书,期盼女儿能嫁入高门,让家族能够更上一层楼。 他在外面忙得团团转,只求江夫人能够治理好后宅,安排好他的后方,结果没想到,江夫人就非得跟赵宛舒一个小姑娘家家过不去。 他咬牙,“你知道咱们家能够平反归来,能够有今天的日子,是咱们咬牙等了多久的吗?你是非得好日子不过,非得给家里找不痛快是不是?” “我好容易爬到现在这位置,我每日里兢兢业业的,就是只求着咱家不要再落入以前的那境地。你知道外头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家吗?” 江临川只要想想,若是被人抓住这把柄留着以后攻讦他,他就浑身冒冷汗。 若不是他运气好,赶巧碰上,谁知道这对不知分寸的兄妹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时在场那么多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谁家的下人混进去了…… 江夫人动作顿了顿,她以帕子擦了擦眼睛,“不过是个农庄女,能给咱家添什么麻烦?” 她反正是不信的。 江临川:“那你知道今天来的那双兄妹是谁吗?” “是谁啊?不是赵宛舒他们吗?” 江临川冷笑了一声,“是赵家其他房的一对兄妹,是阿宛的亲堂哥,亲堂姐。人家拿着这封信,把我堵在门口,嚷嚷着若是咱家不肯答应他们条件,就叫咱家没脸!” “我那么个大男人,却被两个小辈拿这东西堵着,可真是好风光!” “亏得没叫外人瞧见,不然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他们敢!”江夫人闻言,拧着帕子,脸色一沉,很是生气道,“两个泥腿子居然敢威胁老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是不给他们点教训,就以为老虎的须都能随便撩!”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们还在府中对不对?我这就喊人去把人给拿下来,总归不让人走就是了。若是人人都如他们这般,那咱们江家的脸面还要是不要了?” 江夫人是丝毫不把赵清雪兄妹放在眼里的。 就如她所言,不过是两个农人,她们江家好歹现在日渐雀起,难道还要任由两个农家小辈欺到头上来?便是把人悄悄弄死了,然后安排人送出去,制造成意外,难道还有人会知道不成? 便是赵家晓得,也没有证据,就不可能报官。 就是报官,她们江家现在真是声名显赫的时候,就是燕王都对他家青眼有加,难道还能任由别人欺负?怕是官员都不敢接茬。 越是想,江夫人越是觉得此法可行,她当下就想把被江临川呵斥的怒气发泄到这对兄妹身上。 只是她才起身,江临川就没好气地喊住了她,“你给我站住!现在想脸面,早干嘛去了?” “你这副气势是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咱们家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好日子,你是不是非得又作上几回,又去牢里混迹一遭,你才满意是不是?” “他们可都是良民,你以为是府中这些贱籍,能够任由你拿捏打杀?更不用说,人家也不是蠢货,早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早早留了后手。” “你说说你,当年那么伶俐的,怎么这十几年反倒是像是变了个人似得,流放是把你的脑子给吃了是不是?” “真真是……”江临川指着她,真的是满肚子的恼怒。 他倒是想说上两句难听的,但江夫人到底是跟着他多年的发妻,也不好伤了她的心。 江夫人缩了缩脖子,委屈道,“我这不是为家里着想吗?你那么吼我作甚?我哪知道人家还有什么后手的,你又没与我讲清楚。” “你进门就一直使劲骂我!” 江临川揉了揉额角,他犹如困兽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望着桌案后的那副舐犊情深图,缓缓道,“既然这事儿阿月做了,那就没得辩驳了。” “这回的事情就当给她提个警醒,免得她以后再胡作非为,捅出更大的篓子来,那才是祸事!” 他想了想,“这对兄妹的事情容后再提,你明日把阿月接回来,然后把她安排去道观里好生清修一阵子,就说她替母亲去祈福。” 可以说,这既是给了江逐月惩罚,也能给她博个孝顺懂事的好名声。 这番安排,江临川也是煞费苦心的,他也想好好补偿补偿这个闺女的,所以他想好好教教她,而不是一贯的娇宠。 江夫人闻言,霎时就跳脚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江临川,那可是你的亲闺女啊!” “阿月前头吃了多少苦,好容易回到咱们身边,结果才待了半年多,你就把她送去柳家。结果现在更好,你还想把她送去道观里?” “那是清修吗?道观里多清苦?你这是非得把阿月折腾死是不是?” 江临川皱眉,“我这也是为了她好,若不是她惹事……” “她哪里惹事了?阿月那么好的孩子,你就听信别人三两句话就要罚她,我看你不是阿月的亲爹,赵宛舒倒成了你的亲女儿了是不是?”江夫人愤怒。 “你是要给赵宛舒出头啊你!这么可劲儿地逼阿月,难怪阿月总说你不喜欢她,我还只道她是瞎想。你说,赵宛舒是不是你同别的女人生的?” 江夫人针对赵宛舒并不只是因为孩子互换,逼迫着她母女分离十几年的苦。 而是从赵宛舒年纪还小时开始的,因着她对赵宛舒不大体贴疼爱,江临川有时看到了会忍不住说她两句,甚至儿子也会背地里偷偷对赵宛舒好。 虽然是因着他们并不知内情,但江夫人还是会不忿憎怒。 不过是个农家女,凭什么得她夫君和儿子的疼爱? 所以,江临川他们越是对赵宛舒好,她就越是要私下折磨她。 , 第426章 你嫌弃我,那你就把我休了啊! 就好比此刻,听到江临川因为一封信突然要把江逐月送去道观清修,江夫人再也忍不住炸了。 江临川有些无奈,“我怎么就不对阿月好了?我就是对她好才这么想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人要往前看。” “你现在怎么就这么蛮横无理啊!你当年……” “我当年怎么了?江临川,你还好意思提当年啊?我家世好,样貌美,当年那麽多人,我就选了你,本来是想盼着夫妻和美过日子的!结果呢?”江夫人说着,眼眶就聚起了泪水,她像模像样的擦眼泪,哭诉道。 “我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你家就被牵连抄家了。” “我娘家让我跟你和离再嫁,不愿意让我吃那苦,可我舍不得你和孩子。” “我好好儿花一样的年纪,跟着你们全家去边疆吃风沙,喝北风,几次连命都搭进去了。你瞧瞧我人都给熬成什么样儿了,跟我同年纪的夫人们谁还不是花容月貌的,就我熬成了半个人干了。” “你说我图你家什么了?” “结果这才平反半年,你倒是又嫌弃我心肠狭隘,又怪我脑子不聪明,现在连阿月你都要从我身边夺走……” 越是说,她越是伤心,最后扑到江临川的怀里就使劲地锤他,“江临川,你要是真看不上,嫌弃我,你倒是把我休了啊!” “到时候,你再娶一房聪明伶俐,又年轻漂亮的继室进来,你倒是做啊,江临川!” “呜呜,你把我和阿月赶出去啊!一起把我们送去道观里清修啊,正好一起剪了头发当姑子!咳咳咳……” 她话没说完,就开始弯着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因着太过突然,咳得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江临川刚才听到她提起这些年受的苦,心里的火气就有些被浇熄,眼下见她咳嗽得厉害,他也顾不得恼怒,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把人给扶住坐下,喊了丫鬟进来拿药端水。 鸳鸯低着头进来,飞快地从妆奁旁的药匣子里拿了一丸药过来,用温水伺候着江夫人喝下。 江夫人刚才咳得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她捂着嘴,别过头去。 “又喂我吃哪门子的药,我就该死了去才好!也免得阻了你新夫人的路!” 江临川给她拍背顺气,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也慢慢地软和了下来,就是语气都和缓了,“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新夫人?叫外头的丫鬟们听了,仔细她们笑话!” “好了好了,你小心保重身体!” “回头再叫大夫来给你请请脉,这病治了那么久怎么也不见好啊?” 江夫人神情恹恹,“邹大夫说了,我这病是治不好的。是以前落下的病根,除非能够寻到他师傅顾神医,不然便是只能用药养着了。” 江夫人这病是流放期间照顾病了的江老夫人染上的,一直断断续续的不见好,去年还转严重了,也亏得是及时平反了。 不然,她恐怕就要病死在边境了。 也因此,江家上下都愿意多给她两分体面尊重。 江夫人:“这顾神医飘忽不定,咱家也不是没寻过,反正我没也多长时间好活了。我就盼着阿月能够在我身边好好的,能够嫁个好人家,过上我没过上的好日子。” “你要是真要这么罚阿月,那我也跟着一道去!” 江临川:“你胡说什么?咱家不能一日没有主母当家……” “我也不能看阿月去受苦一日啊!”江夫人回道。 江临川抿着唇角,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江夫人悄悄看了眼江临川的侧脸,虽然经过了十几年的风霜摧残,但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当年她就是偷偷从帘子后偷看到他的样貌气度,才会央求着家里挑中了他。 这么些年的军奴生活,并没有把他打压下去,反而使他变得更加坚韧了起来。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慰藉之一。 她其实是不想跟江临川闹脾气的! 她想了想,探手碰了碰江临川,“你方才说赵家拿了这份信来寻你,应该是对咱家有所求吧?只要是不太过分,那咱家就满足他们的要求就是了。” “回头把信全部拿回来,这把柄自然也就没了。” “至于阿月,她是性子调皮了些。但她心肠却是极好极善良的,这点你和母亲不是最清楚的吗?母亲可是常常夸她孝顺的。” 江临川也希望女儿是乖巧懂事的,“可她对阿宛这事……” 江夫人听他又提起赵宛舒,心里有气,又生生压了下去,勉强勾了勾唇角,“兴许是姐妹间有些误会!” “阿月没在咱们身边长大,难免敏感,之前外头传了她不少风言风语,就是说她是农家养大的姑娘,一股子土腥气,所以她往日里没少在家里哭。” “咱们那时候还对阿宛好,她对咱们孺慕,也就觉得咱们不喜她,宠爱被分走了。” “这就是小姑娘家的小醋味……”江夫人摆弄了下手里的信件,轻轻道,“阿月或许是写了这信,但是呢,没存什么坏心思。” “我看哪,真正存了坏心思的恐怕是去做这件事的人!” “一般人,见了这样信,那自然是置之不理的,可赵家那些人呢,他们还偏偏去做了,现在坏了名声,就拿了这信来问咱家要补偿。” “也就是阿月纯善,把人家当小姐妹,给人家掏心窝的说话,结果却被人拿到老爷跟前来讨赏!” “真真是该死得很!”江夫人一开口就颠倒了黑白。 江临川蹙了蹙眉头,“不过是个农庄出身的姑娘小子,何至于有这等深厚的心思!” 江临川也不是没有心机的人,主要是赵清雪兄妹的心思太过好猜,他倒是不大信。 他生气是因着自家这事儿做得太扯后腿了! 江夫人拉着他的手,“老爷,难道先前流放的时候,咱们这亏吃得还不多吗?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这穷人就是心思狡诈恶毒!” “您公务繁忙,还得教导衡儿,这件事不如您就交给我去办吧!” , 第427章 要真心盼着他们好,那她就是活菩萨了! 等到安抚好了江临川,用过晚膳把其送去书房处理公务后,江夫人这才让鸳鸯给自己敷脸消肿。 鸳鸯用帕子裹着冰块给江夫人边小心地敷着红肿的眼睛,边心疼地道,“夫人仔细身子,大夫说您最忌激动,对身体很是不好……” 江夫人叹了口气,“我若是不演这一出,今日这茬没那么好过的。” “大人疼您,应是不会的,最后您看,大人不是什么都听您的了吗?” 江夫人冷笑道,“那是因为他对不起我,所以他才只能应承。我若是不吵不闹的,他便真以为是我好拿捏了!” “这夫妻里,可没有那么好处的,就得西风压倒东风,不然就得吃亏。” “特别是我这颜色渐衰,若是好声好气地哄,指不定他还听不进去的!你没听见他前头说的那些话吗?” “江家经那一难后,他这满腔的热血都给磨没了,他眼里心里只有他江家的百年荣辱了。我们母女算什么?” 说了两句,她有些意兴阑珊,“现在天色晚了,你让人打听打听那两兄妹的情况。我乏了,明日再去会会他们。” 今天闹了这一出,她也心头乏力,没有心思去应付赵家兄妹两人了。 “是。”鸳鸯之前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照料着江夫人,此时闻言,连忙应道,“我刚才已经派了小丫头过去了,现在该是回来了。” “还是你会办事。”江夫人夸赞了两句,让把人喊进来问问情况。 进来的是跑腿的小丫鬟,梳着总角,见到江夫人立刻行礼,然后就口齿伶俐地把赵家兄妹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伺候的姐姐说,这赵姑娘连行礼都不会,跟着赵公子一样持男子礼……后头,赵姑娘害怕坏了瓷碗,居然用手去接杯盖,还被烫到了咧……至于赵公子,他倒是没什么表现,似乎是个读书人,瞧着有些小气性,之前据说还跟门房起过冲突的……” “现在二人都给安排在远松院,那边只有两个粗使的丫鬟姐姐伺候,现在那边应该也要传晚膳了……” 鸳鸯听着,不由噗嗤着捂嘴笑道,“那赵姑娘当真如此?” 江夫人也有些发笑,“果真是乡下来的泥腿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说着,她就想当初赵宛舒来,初初回府时,她也是这般处处局促,看来这就是赵家一脉相承的小家子气了。 可能是赵清雪愉悦到她了,也可能是想借着打压赵清雪打击赵宛舒,江夫人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两天我刚有一个庄子的事情要处理,暂时没空照顾她们。这样,鸳鸯你安排几个得力去照顾赵清雪,若是她要走了,你再来与我说!” “是。” 远松院离主院有些距离,虽然位置不算太好,也不是太大,但江家的房子都是重新修缮过的,所以处处都透着新崭,跟赵家破败拥挤的院落不知是好了多少倍。 客院的厢房里一应俱全,房屋宽敞整洁,桌子摆着的是当季的水果。 睡的床是雕花黄花梨木大床,盖的是柔软绣花的丝绸缎被,伺候的丫鬟也是温柔体贴的丫鬟,吃的菜肴是荤素得宜的,虽然只有区区三菜一汤,但江家的厨子自然不是农家人能比的,这味道也极好的。 两人第一夜还有些忐忑,但很快又带着不安的心情住了下来。 但他们一连等了三四日了,江家却像是忘了他们一样,根本就没人来理会他们,问丫鬟得到的也永远是不知道主子的事情。 赵容涛第一个熬不住,他难掩焦色地看向好吃好喝,毫无惧色的赵清雪,“阿雪,你怎么还在吃?这江家恐怕根本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吧?” 赵清雪本来是有些担心的,但这几日的生活却腐蚀了她,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太好过了。 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的生活不要太舒心,便是过一辈子她都不会腻味! 面对着焦灼不安的赵容涛,她啃着汁水十足的甜桃,不满意道,“那又怎么样?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赵容涛瞪了她一眼,“你是不着急,江家家大业大是可以不把咱两放在眼里,每日里给吃给喝的。但又不能吃一辈子!” “眼看就要入秋了,这秋闱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参加!这日程渐紧,我看江家就是拖着咱们,想让我错过秋闱,他们肯定是不想把我安排进白鹿书院,也不想给我安排柳大儒当老师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赵容涛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在学堂里他连赵容朗都比不过,若是入了秋闱场,他能不能考中是个问题。 但若是有大儒老师给他突击辅导一番,他有信心是能帮上有名的。 更何况,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入了白鹿书院,那就真的是半只脚进了仕途官场了。 所以,他能不急吗? 而且,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而且,若是咱们不快点让他们做到要求的话!他们若是安排人去回村去找赵宛舒要回了那半封信,回头咱们怎么办?” 他们当时就说明这信他们只拿了一半,若是江家顺藤摸瓜,或者是赵宛舒有想法,让他们打头阵,最后得了最大的好处去,那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赵清雪愣了愣,“啊,赵宛舒应该不会骗咱们吧……她,她不是把信给咱们了吗?” 赵容涛看着她,很是无语,“你是不是傻?赵宛舒是会真心盼着咱家好的人吗?” “就说以前你对她做的那些事,还有咱家对三叔家做的桩桩件件的,她会真心为咱们好吗?” “我问你,要是换了你是她,你会盼着咱们好?” 顿了顿,他讥讽道,“要是这样,上回阿则几个也不会偷偷摸摸套我麻袋打我!” 上回挨打的事情让赵容涛看清楚,赵家三房不是爷奶,不会忍他疼他,甚至可能是恨毒他的! 赵清雪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她换位思考了一下,暗暗道,那她恐怕是活撕了对方的心情都有了吧! , 第428章 赵清雪美滋滋地想嫁入江家! 赵清雪忍不住喃喃道,“是啊,若是真那样的话,赵宛舒不是成了活菩萨?” 可是,当时赵宛舒为什么要给她信,还告诉她如何跟江家打交道呢? 她很是不解地问了赵容涛这个问题。 赵容涛也很是疑惑。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我之前看江大人对赵宛舒态度也不像是会害她的样子,说不定上次的话事情有些隐情呢!” “赵宛舒怕是想利用这件事来跟江家讨好处。咱们两个就是她派出来的棋子吧!江大人若是恼怒,到时候挨打挨罚的是我们,若是能得了好处,那说不定江家又想起她来了。” “而且,这封信的后半部分在她手里,她若是这时候冒出来把那信拿出来,届时咱们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指不定她还会说,这信是她好不容易从咱们手里拿走的,想要送回给江家。” “而咱们却骗走了另外半封信,拿来威胁江家,这两相一对比,孰高孰低,还不是一目了然,到时,咱们才是真正要被江家记恨一辈子了!” “而江家却又成了她的靠山了!这真的是一石二鸟之计啊!”赵容涛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感慨道,“她可真的是好毒的心啊!” “果然书中说的没错,最毒乃妇人之心啊!” 也幸亏赵宛舒不在此地,不然她准时要朝赵容涛翻白眼的。 赵清雪桃子也啃不下去了,她坐立不安道,“这,这不会吧……” “你觉得呢?” 赵清雪舔了舔唇角,“那,那大哥咱们总得做点什么吧?现在怎么办啊?” “所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江家肯定派人去村里打听了,赵宛舒也说不定带着信上来的,咱们得抓紧时间。” 赵容涛咬了咬牙,“之前江大人说要找江夫人商议,那如今咱们就一个去找江大人,一个去找江夫人。” “就说,咱们家有事,我们需要赶紧回去。他们务必要达成咱们的条件,不然若是咱们两天后不能回去,咱们家人就会拿着信去县衙击鼓鸣冤。” 赵清雪其实不愿意回去的,现在的日子是她梦寐以求的,但听了赵容涛这些话,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寻江夫人。 丫鬟听说她有要事寻江夫人,而且言辞间也很是想回家的样子,便按照吩咐引着她见。 江家的府邸很大,赵清雪这阵子都不被准许出远松院太远,也就是在院子周围走走看看,这回离得正屋越近,这景致也就越发美轮美奂了。 亭楼阁榭,轩榭廊舫,歌台暖响,当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赵清雪忍不住到处看,特别是经过转角时,甚至还看到一眼凌凌湖泊,湖泊里还有大片的碧色荷叶,旁边还栽种了垂杨绿柳,还有些认不出的珍奇名花。 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天哪,院子里居然还有湖……” 她住在远松院时就觉得江家很是富贵了,如今跟着丫鬟转了小半刻钟了,居然还没到江夫人的院子,甚至还看了那么多的风景,她这心里就又是欣羡又是酸涩。 赵宛舒之前就是住在这样的人家啊! 难怪江逐月觉得心里不平衡呢! 换成是她,她也得难受死了。 这样厉害的爹娘,每天不但能吃着山珍海味,还有绫罗绸缎穿,还有仆从贴心伺候,甚至还有这样漂亮的府邸住着,换谁能心里高兴啊? 她就忍不住畅想,若是她能一辈子留在江家就好了! 让她做什么都成! 这样的生活,她不过是过了几天,就感觉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正想着,前头领路的丫鬟突然停住,福了福身,“衡少爷。” 赵清雪四处张望,不妨撞上了丫鬟的后背,待得她捂着鼻子,抬起头来时,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男子。 对方一身天蓝色斜襟锦袍,盘扣上吊着一个水色极好的平安扣,腰间缠着深蓝色缠枝腰带,五官样貌极其英俊,气质儒雅秀智,缓缓走来时,就像是一场春风吹拂进赵清雪的心间。 对方看到赵清雪捂着鼻子的模样,似是别逗弄到了,轻轻抿唇笑了笑,露出了整齐白净的牙齿。 他注意到赵清雪身上的衣服,扭头看向板着脸的丫鬟,“这是母亲的客人吗?” 丫鬟躬身回道,“是的。” 江明衡:“那这会正好。”他朝着赵清雪微笑,“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母亲正等着你呢!” 说完,对方越过赵清雪,抬起锦靴就要离去。 赵清雪被他那一笑弄得七魂去了三魄,她脑子都不停盘旋着,这个人长得可俊俏,声音也那么好听,让人如沐春风…… 旁边的丫鬟催了催她,不高兴道,“你看什么啊?赶紧的,我们去快去见夫人。傻笑什么呢?” 赵清雪反应过来,摸了摸翘起来的嘴角,扭头已经看不到江明衡的身影了,她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连忙跟上了丫鬟的脚步。 “刚才那位也是府中的主子吗?他叫什么名字啊?” 丫鬟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干什么?我们衡少爷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只是好奇他什么身份而已?难道这样还不行吗?”赵清雪也不开心,“不过,他叫衡少爷吗?难道是叫江衡吗?” 这辈子,除了萧承煜,她还没见过像他那么好看的人呢! 刚才他对她笑了呢,他是不是对自己也有意思啊? 反正江大人也是答应给她说亲的,她也不想离开富贵的江家,那她是不是可以嫁给这位衡少爷呢? 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她以后肯定会替对方照顾亲人的。 而且她和江逐月的关系还那么好,这婚事江夫人肯定不会反对的吧? 加上赵家对江逐月还有养育之恩,他们肯定是要报恩的吧,那这样一来,岂不是亲上加亲了! 赵清雪美滋滋地想着。 不过,江逐月怎么没跟她提过,她哥哥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优秀呢?亏得她还以为她把自己当姐妹,会把自己也说个好人家嫁呢! 【作者有话说】 谢谢七猫书友_011553525751、七猫书友_04189955499、果果、风雪夜归人打赏的鲜花和催更符,还有小可爱们的助力金币,笔芯爱你们!!喜欢的话请给书个好评吧,谢谢~~ , 第429章 我想嫁给衡少爷,亲上加亲! 江夫人以杯盖撇了撇茶叶,轻轻地啜了口杯盏中的清茶,斜着眼觑着刚刚被领进来的赵清雪,“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赵清雪进了主院就有些眼花缭乱,这主母住的主院跟偏僻的客院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就是这屋子里用的东西都跟她屋子里都是截然不同的。 赵清雪是不懂这些的,就只知道那挂着的画卷看起来格外的素雅,屋子里窗明几净的,待客的小厅旁立着一只伸长脖颈,展翅欲飞的仙鹤,有白烟袅袅从仙鹤嘴里飘出,映衬着那仙鹤就仿佛立在白雾之中,栩栩如生。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闻着像是乡下村子里的茉莉花,但仔细闻又好像不是,反正不扑鼻,却又好闻的紧。 赵清雪视线在屋内扫过,并没有听到江夫人的话,她只在心里盘算着,这屋子里的这些的东西都得多少银子。 光是那扇屏风,上面绣着山鸟图案都是用着金线,这要是搁着卖,应该能要不少钱吧……还有那仙鹤,身上都是涂了金粉的吧,不然怎么就看起来亮闪闪的…… 鸳鸯见赵清雪没有反应,她清了清嗓子,柔声喊道,“赵姑娘,夫人与你问话呢?” 赵清雪这才恍然回神,看向鸳鸯,见她脖颈修长,容貌年轻又漂亮,身上还穿着绣着漂亮藤蔓的娟衣,走起来那身姿飘逸,显得格外好看。 她看了对方那白皙的手指,心里暗自羡慕,却也更打定主意要留在江家。 她忙端起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看向江夫人,“江夫人,您与我说话啊!我,我刚才走了下神,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年轻美丽的夫人,一时有些失神,对不住……” 赵清雪虽然有些自命不凡,但她却也不是丝毫都不懂人情世故的。 她既然存了别的心思,自然是把对待未来婆婆的心思都用在江夫人身上,嘴里的话也说得格外好听。 这夸人总是不会存在错的。 果然,江夫人本来冷着的脸,慢慢的软化了些,“你倒是会说话。” 没有女人不想被夸年轻美丽的,特别是年纪渐长的女人,那她们更加希望留住曾经的青春。 赵清雪:“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您应该跟我娘一般大,但是瞧着却比我娘年轻十几岁呢!就是走出去,别人肯定会说您是我的姐姐了!” 江夫人搁下杯盏,脸上浮现了两份笑意,指了指凳子,“你这孩子,嘴怪甜的。还站着干什么,坐下吧!” 赵清雪忙提着衣裙坐下,挨了半个椅子。 鸳鸯让人送了茶水上来。 江夫人说道,“这阵子我府中事情忙得很,也是怠慢了你们兄妹。是不是府中住着不顺心,突然就听丫鬟说你们要回去!” 赵清雪这阵子闲得没事,也是学着喝茶,这会儿正学着江夫人的模样捏着杯盖品茶,闻言,她回道,“挺好的啊!我和哥哥都挺欢喜的。” “只是,我们离家多日,我娘他们肯定是想我们的。” “这倒是,这做母亲的,的确是舍不得儿女离开身边的。”江夫人感同身受的颔首,“那你们是打算何日走?我让府中给你们兄妹践个行吧!” 赵清雪本来是按照赵容涛的想法说的,她本人是不想回去的,现在看江夫人丝毫都不挽留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 “诶,也不是那么着急……我回去跟我哥哥商量商量吧!” 江夫人也不催促,眯了眯眼,她突然提起了一茬,“之前我隐约听老爷提起,你想寻门亲事是不是?” 赵清雪见她提起这茬,霎时就精神为之一振,忙坐得笔直,“是,是有这么回事……我以前跟阿月关系极好,阿月离村前还跟我说过,以后要让我也嫁来燕北城,这样我们姐妹就能又在一处了。” “我这年岁也到了,家里也开始着急了。所以,我就寻过来了!” 江夫人闻言,心里很是不悦。 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恐怕也就是嘴上说上两句,哪儿会真的给她安排什么亲事,什么处到一处的。两人的身份都是云泥之别,眼界自然也是不同的,便是凑在一起,她知道哪家的云锦最好吗?知道哪家的首饰最畅销吗? 不过是想巴上来得点好处罢了! 江夫人瞬间就有些意兴阑珊了,淡淡道,“这可巧了,这临近秋闱的,这燕北城也有不少学子,等回头我给你寻摸寻摸,应该很快就能给你寻几个……” 这给姑娘家寻亲事,江夫人都不用自己出门面,又不是正经亲戚,让府中管事的夫人帮着看看,直接寻个男人嫁了就是。 虽然嘴上她是说着寻学子,但她可没想着给赵清雪寻什么好人。 她既然帮着赵宛舒来对付自己,那她自然也不会留手,寻个家里一团糟的,也足够磋磨死了。 赵清雪想起刚才见过的江明衡,脸颊瞬间染上陀红,如三月芳菲,娇声道,“夫人,我心里已然有了人了,只求夫人能够答应……” 江夫人纳闷,她才入燕北城居然这么快就寻了心上人,端起茶碗抿了口:“是谁?” 赵清雪眼睛闪亮亮地望过来,兴奋道,“是府中的衡少爷!” 江夫人险些被一口茶给呛了过去,她连忙把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搁,杯子里的茶水都给溅了出来,撒到了她身上,她却顾不得烫,不敢置信地开口,“你,你说什么?” “我与衡少爷是两情相悦的。而且,阿月是我们赵家养大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若是我能嫁入江家,以后岂不是亲上加亲吗?”赵清雪娇羞道。 我可去你的亲上加亲!江夫人气得想骂娘,她激动地拍案而起。 “你住口!” “粗粗村妇,粗鄙不堪,凭你也配我的衡儿!!!” 她搁在心头上的衡儿,以后便是配天仙尚公主都使得的,居然被个村妇挑拣了去!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什么狗样,什么身份地位,也敢肖想她的衡儿! , 第430章 既要触她的逆鳞,那她就拔了刺儿! 赵清雪本来满脸羞红,一心期盼着江夫人答应,毕竟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多差劲,她在村中被人追捧,个个男人都喜欢她。 便是入了燕北城,她看着这些丫鬟都很出挑,可又想起江家以前也是当过军奴的,便是现在又翻身了,但也总不能拿着她的身份说事。 而且,连赵宛舒那模样都有萧承煜看得上,她不觉得自己配不上江明衡! 所以,她从来没想到,江夫人竟然会这般骂自己! “江夫人,你说什么?我怎么就配不上衡少爷了?” 江夫人本来就看不上赵家,此时,她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浑身上下哪里配了?要容貌没容貌,要身段没身段,要家世没家世,要学识没学识,你凭什么肖想我的衡儿?” “凭你这异想天开的脑壳瓜吗?” “我屋子里任何一个丫鬟拎出去都比你有资格,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莫不是那封信不成?” 她冷笑一声,“真是不识相的东西,你以为那封信真能拿捏住我家不成?” “那不过是阿月身边一个奴婢写的,一个奴才为了讨好主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打不了拎出去打一顿,发卖了便是。” “你还真当拿着鸡毛当令箭啊!我们奈何不了你不成?” “倒是你自己,”她上下打量着脸色青白的赵清雪,“你家接了这份信做了什么?若是我叫奴才去调查一番,给阿宛击鼓鸣冤,到时候看看是谁被抓进去县衙里去!” 赵清雪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脸色惨白,她慌忙道,“你,你别都是胡说的,明明江大人不是那么说的……” “老爷是心善,他也不擅长后宅之事!但是,”江夫人冷冷笑了笑,“但是,这件事现在是交给我来处理的!你以为我看不清你这小娘皮底下的那层心思么?” “识相的,就快点把那封信完整地交出来!然后给我滚回你们村里头去,我也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不然,莫怪我让人倒提了你去府衙。” 赵清雪被她威胁得头皮发麻。 她还有大好年华,哪里想被送去府衙坐牢啊!而且,她做的那些事情,当时就是赵家花了不少代价才压下去的,若是江夫人想替赵宛舒出头,便是她能免除死罪,但这板子和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些她后来还去打听过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了,只敢捂着脸,哆哆嗦嗦地大喊道,“我没有信,信不在我手里!我不要去县衙,江夫人,不要送我去县衙……我真的没有害人,我都是听信里行事的……” 她扑过来想要扒拉着江夫人,却被鸳鸯叫人给摁住了。 江夫人见她如此不惊吓,心里不屑,“那信在哪里?是谁让你来的?” “是阿宛,对,就是她,”赵清雪也不隐瞒,立刻倒豆子一般的把事情都给倒了出来,“是她让我拿着信来寻您的,这信的后半截也留在她手里的,她说替我保管着,怕您过河拆桥……” 江夫人:“当真?” 赵清雪就差指天赌咒,“千真万确!!” 江夫人让人把赵清雪拖出去,真是生生要咬碎一嘴银牙了,“好啊好啊,我就知道,我养了个白眼狼!居然撺掇着别人来跟我捅刀子,好得很啊!”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养活她,就该让她死在那边境风沙之地,让她连尸体都留不下。” 其实,江夫人也就如此说说。 当时他们运气好,流放的是边境刚巧是苏家军驻守,苏家军向来最是宽待军奴。 对于年岁不过五岁的幼童,都会统一安排在营中养育,而且在十岁前的孩童和年满五十岁的老人都有额外的食物补助,当初江夫人他们可没少吃赵宛舒的补贴。 若不是碰到苏家军,江家如何熬得到平反,怕是老的老,小的小都早早没了。 鸳鸯连忙扶住江夫人,边给她拍背顺气,边安慰道,“夫人,别气别气,仔细着身体。” “之前看赵姑娘不像是那样的人,莫不会是这人胡诌的?” 不怪鸳鸯为赵宛舒说话,当初赵宛舒挟持人质的事情,她并不在。但她之前接触的赵宛舒那都是怯怯懦懦的软弱小姑娘,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根本不是会有这等心机的人! 江夫人气得大口喘气,“你懂什么?那都是她之前装的!我倒是小瞧了她啊!一装就装了十几年,若不是上回挟持了阿月,我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等狗胆!” “真真是好深的心计!就因为阿月不让她勾引世子,她就要杀人毁容!” “现在倒是好,她甚至还想坏了阿月的名声,断她前程后路!” “还专门派了这么个蠢货来恶心我!”江夫人想起刚才赵清雪说的那些话,她就反胃得不行,此刻胃部都在翻腾不休。 “竟然还敢染指我的衡儿,我的衡儿是她们这样的东西能想的吗?真是气死我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鸳鸯,你去让人给方管事传信,问他还想不想办事了!一个小小农女,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拿她无办法了不成?” “若是如此没能耐,那就把位置腾出来给有能力办事的人去做!” “对了,还有,你再找人去梨花村,让赵宛舒识相点就把信给交出来!” “不然,就莫怪我们江家心狠手辣!赵家那多人,她掂量掂量,自己能护得住谁啊!” 说到这,江夫人面目一片狰狞,眼底隐隐藏着狠毒。 之前是腾不出手来,还得瞒着江临川,所以她束手束脚,只让人管事出面,但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待得拿回信件后,她就要把赵家连根拔起! 赵宛舒既然非得触她的逆鳞,那她就拔了她这颗刺儿! 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她威胁的! 江夫人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她只知道自己被冒犯了,那赵宛舒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 第431章 几人各怀鬼胎! 赵清雪被拖回院落时,赵容涛也回来了,比起赵清雪的狼狈,他就显得从容很多。 江临川显然比江夫人更好说话许多。 见到涕泪横流的赵清雪,他很是惊讶,忙扶起妹妹,驱赶开婆子,色厉内荏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还是你们府中的客人,你们这样欺负人,你们主子知道吗?” 那婆子也是不怕的,轻蔑地觑了眼两兄妹,“既然人送到了,我们也就告退了!” 说完连基本的礼都没行,直接扬长而去。 赵容涛闻言,脸色板得很紧,他咬了咬牙,恨恨地道,“不过是下人,嚣张什么!” 说着,他又扭头看向怀里的赵清雪,“阿雪,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赵清雪也很是委屈,磕磕巴巴地把事情都说了一遍,“……我不过是想跟江家亲上加亲,结果江夫人就对我发难……” “还问我信的下半截在哪里,不然要把我送官府去……呜呜呜,哥哥,怎么办?” “我还那么年轻,我不想去坐牢!明明赵宛舒都没追究,那老妖婆怎么就非得跟我过不去……哥哥,你帮帮我啊!” 赵容涛皱紧了眉头,一言难尽道,“你,你还想嫁入江家?江家是你能想的人家吗?” 别说江家,就是他自己都不想娶个农家女当媳妇!何况是江家少爷这种金玉堆砌出来的人物,人家那都是要世家贵女才能匹配得起的! 哪里是他们这种泥腿子能够肖想的! 赵清雪她还真敢想啊! 赵清雪不忿:“哥哥,你怎么也这么说我?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啊?” “这江家那么富贵,你难道不想留吗?” “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家吗?若是我能嫁到江家来,以后咱家岂不是也能那什么鸡狗飞天……” “是鸡犬升天。”赵容涛纠正了她的用词,随后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但还没等他想明白,赵清雪就连忙颔首。 “对对对,鸡犬升天。难道你不想来燕北城来生活吗?”赵清雪板着脸道,“反正,我是不想回去村里的。” 见识过燕北城的繁华,赵容涛哪里想回去过清贫的村里生活,他读书也不过是为了躲开农活,也为了以后能够成为人上人。 他抿了抿唇,“但现在江夫人不是不肯吗?还让人把你轰了出来吗?” 赵清雪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想到自己马上要被赶出这样精致的府邸,顿时又悲从中来。 她扑到一旁的石桌上,捂着脸就开始哭嚎,“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啊!赵宛舒也好,江逐月也好,大家都是人,怎么就我那么可怜!” “江逐月当了十几年农女,结果人家一朝就成了千金大小姐,奴仆成群,绫罗绸缎穿不愁!” “赵宛舒也是,哪怕前头吃了苦,可到底是在江这样的富贵窝里出来的,随便来个下聘礼的都是老爷公子的,就我,就我……” “这世道怎么对我这般不公平!” 赵清雪是真的恨这世道不公。 既要生她出来,为何要让她来受苦! 若是要让她受苦,为何又给她生出这样的样貌和才智来,让她能够思考到其中的不公! 她不服气啊! 为什么啊! 赵容涛见她越哭越惨,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背,“你别哭了,等会丫鬟回来,叫她们听到,多丢人啊!” 赵清雪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呜呜呜,江夫人还说我连个丫鬟都不如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倒不如死了算了……” “明明衡少爷也是喜欢我的,呜呜呜,为什么江夫人就不同意……” “我怎么就那么不会投胎啊!” 赵容涛抿了抿唇。 他也想问问,天道为何如此不公! 他今天其实也是见过一位府中的少爷,穿着绣娘精心绣出的锦袍,踩着精美的靴子,从头冠到玉佩都是格外挑拣出来的,那周身的气度都不是他能够比拟的。 他站在其旁边,就跟荧光之火对上皓月之辉,让他从内而外的自卑。 他闻言,突然心中冒出了个想法,“阿雪,你刚才说,那位衡少爷喜欢你?是当真的吗?” 赵清雪打了个哭嗝,迷迷糊糊地回忆,“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那么和善的和我说话打招呼,还对我笑得那么温柔……他跟我见过的其他人都不同的……” “哥哥,我真的想嫁给他!” 赵容涛心底盘算了起来。 以赵清雪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嫁给江明衡的。 世家大户的婚姻都是门当户对的。 但赵清雪可以给江明衡当妾室啊! 这个却是完全可以的。 赵容涛垂着眼眸,“你有没有想过,江夫人不同意没关系,但这儿女婚事,有时候还是当事人的意见更重要。” “更何况,江家可不只是江夫人一个人做主……” “哥哥,你的意思是?”赵清雪霎时停住了哭声,眼眸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来,“那又如何?江夫人应该很快就要把我赶出门了,我如何去问这衡少爷……” 赵容涛摇了摇头,“我不曾与你说过吗?江大人说,他不能举荐我进白鹿书院,因为白鹿书院须得在秋闱前参加考试入围。” “而江少爷也欲考取白鹿书院。” “我会与江少爷一道学习一段时间,这是江大人唯一能帮我的。” 江临川考较过他一番功课,见他虽然有些磕巴,但对答还是正确的,所以就起了些惜才的心思,毕竟江家现在回归燕北城,用人在即,也不介意给点恩惠。 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 而这对于他们兄妹来说,却都是一个机会。 “你听我的话做事,到时我会跟江大人提一提你的事情,你既然倒戈,想必江夫人也不会多为难你。” 他补充一句:“只要你别明面上惦记着江少爷。” 赵清雪此时是无有不应的。 , 第432章 赵氏卤肉铺开张! 赵宛舒此时可没空关心赵清雪兄妹和江府各人间各怀鬼胎的算计,而今的她也很是忙碌。 赵氏卤肉铺在夏末的蝉鸣阵阵中开张了。 因着秦老爷的病情好转,秦九爷心情大好,还特地让人送了鞭炮礼品过来道贺,生生堆了小半个铺子,此举动压过天祥楼徐掌柜送来的贺礼,也生生让卤肉铺在百花镇都出了一把风头。 赵三河看着小山高的贺礼,很是为难,“九爷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我们可如何回礼才好!” 赵宛舒:“爹爹不用担心,我给秦老爷送的药也是千金难换的。想必,九爷也是心里有数的,不然送那么多东西过来!” 而且,秦九爷此举并不单单是跟大家表明,赵氏卤肉铺他罩着了,更是在跟赵宛舒示好。 想来,他也是查到了赵家和江家的恩怨了。 他们暂时已经是同盟了。 “好了,爹爹,我们快忙吧!这外头的客人越来越多了,这后头的卤肉你快去看看,若是好了赶紧送出来。”赵宛舒催促道。 赵三河也顾不上嘟囔了,连忙去后头厨房了。 这店铺经过几日的整改,现在已然是焕然一新了,外头挂着蓝色包边的招牌旗,上面写着赵氏卤肉铺五个大字,还有各种一目了然的图画。 屋内也被腻子粉刷得粉白粉白,就是木头都给上了清漆,看起来都是光溜崭新的,而墙上则是也挂着好几面同样的招牌旗,同样写着菜名和图案,比如那青菜就花了一颗菜,豆腐就给画了一块横切豆腐,甚是显眼。 入店的客人进来都会去看这个奇妙的菜单栏,还有小孩子指着五花肉的图案要肉肉吃。 徐鸿也是来捧场的,他进来就仔细看了看店内的装潢,见挨着铺子外头的那面给隔出了个小灶,里面的大铁锅正在熬卤肉,店里和外头的香味都是这里散发出来的。 而锅子前面还有一块案板,上面搁着一个个大海碗,里面都搁着各式各样的卤菜。 卤菜旁边的空位上还放着小碗,要是有想要卤菜的,可以自己用竹子折成的夹子,把自己喜欢的卤菜夹进碗里,基本除了卤肉卤蛋卤豆干这些是另算价格,其他的卤菜都是按照一小碗十文钱来计算的。 等选好了卤菜,付了钱后,再由店家根据他们要求的口味加入调料来拌。 这样新奇的模式引得客人都纷纷尝试,卤菜区域都围满了人,赵家兄弟忙得热汗直流。 徐鸿感慨道,“这样儿倒新鲜啊,其他店家都没见过如此弄的。这走过路过的,一瞧就知道你家做的是什么生意,这主意想得好啊!” 这不过前世凉菜店的经营模式,赵宛舒照搬过来的。 她笑了笑,“我家还得多谢您来捧场,您请进。今天店里新增加了卤面和卤粉,是浇了卤汤头的,味道很是鲜甜,您要尝尝不?” 徐鸿颔首,“你家也卖卤粉么?我要一份这个,再要一份卤五花肉,半分卤猪舌,一份卤豆干!对了,那个是什么?鱼丸?” 他指了指旗子鱼丸,上面是一个白白的团子,上面还花了个鱼。 赵宛舒回道,“是新做的,包心鱼丸。我给你也上一份吧!” 这是前儿个曹婶子家钓了好几条大鱼,就给她家送了几条,她家也吃不完,她就琢磨着在开张这点添点彩头,就做了一些包心鱼丸。 赵宛舒亲自给徐鸿做了一份他要的东西。 这卤粉里加的是浇头是卤汁,都是卤过肉的汤头,浇上去吃出来的都是肉味。 徐鸿等卤粉一上桌,就立刻拿筷子搅拌了一番,闻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香味,他问道,“是放了芝麻吗?” “是啊,放了芝麻酱。” 这卤粉里不但撒了葱花和炸的脆脆又碾碎的花生,还给浇上了一勺芝麻酱。 这是为了卤面卤粉特地额外增加的一项调料。 北地人真的没人能拒绝芝麻酱的,徐鸿尝了一口就忍不住感慨,“你这卤粉丝的味道地道啊,之前南地那边送来的就是这味儿。加上这芝麻酱,就是绝配啊!” “你这脑瓜子,真是会想啊!南地吃这些就喜欢清清淡淡的,就你想出配着咱们北地口味吃,这味儿还怪带劲儿的。” “还有,你这粉丝瞧着跟隔壁镇上卖得粗些,但咬起来怪弹牙的,比起面条顺滑不少啊!还有这鱼丸,吃起来又嫩又弹,就是里面有点烫,但是顶好吃的啊……” “等会你再给我打包一份,我晚饭再吃!”徐鸿边吃得满嘴吹气边斯哈斯哈地举起大拇指称赞。 赵宛舒:“这个卤粉不是小粉丝,是细粉,自然粗些的,粉丝容易断,这个好些。不过您若是喜欢,可以喊伙计过来买,若是买回去,汤水一泡,就吸水软掉,不好吃了。” “您慢慢吃,若是好吃,下次再来就是。反正咱两家离得近,不差晚饭几步路的!” 徐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也没有坚持。 他只是来捧场的,结果一吃就有些停不下嘴了,其他人何尝不是。 他们大多数是老主顾,余下少些的是被外头卤肉香吸引来的,一进来尝过后就不曾抬头了,主要是这卤肉铺新增了不少吃食,还个个都新鲜好吃。 而店内的桌子又是有限的,不在意的就在店里凑桌吃了,实在没位置的坐甚至是妇人家的,就在前头用碗捡了自家想吃的,打包了带回家中一起老小一起吃。 于是,本来卤了一百多斤肉,打算分成两天一起卖,结果不到傍晚就卖了个干净,还有不少人没买到手,悻悻而归的。 等把所有的客人都送走了,一家也都快累瘫了。 赵荣康往凳子上一倒,呼了口气,“这人比之前摆摊还要多两倍去了,我还从来不知道咱们镇上有那么多人呢……” “是啊,我砍肉砍得手都麻了!”就是天生神力的赵荣贵都忍不住感慨。 赵宛舒和赵三河也不匡多让,就是因着受伤,被安排收钱的赵容则都数钱数得头昏眼花。 , 第433章 新房竣工了! 虽然大家都很累,但是汗水浇灌后果实也是很甜美的。 至少,他们休息好后,数了数今天赚的钱后,顿时疲倦都一扫而空了。 赵宛舒汇总了下总额,“抛开成本,今天盈利赚了八两六钱二十八文。” “这么多?”赵荣康倒吸了口气,“比我原来赚得多了两三倍咧!” 之前他们摆摊虽说是能赚好几两银子一天,但抛开成本,光轮利润一天也就一二两银子,好的时候也就能过个三四两,但那都是逢年过节的情况。 但现在开了店,光是一天就能多那么多钱,难怪那么多人都愿意开店。 赵宛舒回道,“这是因为今天是第一天开张,我们又做了不少的优惠,咱们这位置也好,难免就吸引了很多新客。” “明天开始,这收入应该会缩水几日,再归于正常水平。” 为了今天开业,他们也是做了不少准备的,甚至还准备了粉丝和碱面,还有额外的小东西。 “我估计,后面应该每日里能维持三四两的收入吧。”她砍半估算道。 赵三河很是惊讶,“那也是很不错了。之前我和你大哥去挖矿,一日也才二三十文的工钱……难怪大家都要做生意咧!” 这开店果真是赚钱的啊! 而且,哪怕每日里有个三四两银子的收入,一个月也有个小一百两的进账啊!! 这一年下来就是上千两了啊! 要知道,之前家里也就是混个温饱度日,甚至还有外债的咧! 赵宛舒:“做生意是有做生意的难处,看,今天大家不都累的很嘛……” 赵三河摆了摆手,“这算什么?咱家下地比这更苦呢!” “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没有风吹日晒的,嘿嘿!”赵荣贵挠了挠头,嘿嘿笑着接口道。 赵荣康也点头,“是啊,我们不觉得累!只要咱家能过上好日子就成,照着势头下去,咱们家肯定能再买起第二个铺子了!” 他现在就想奋斗给家里多赚点钱,让爹娘,让哥哥姐姐都过上好日子! 赵容则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咱们先把这里清扫清扫,明天还得开张呢!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家吃饭了,娘肯定等急了!” 知道赚了银子,几人顿时又从四肢百骸涌起了无尽的力气,顿时个个手脚麻利地把铺子收拾干净,该洗的碗筷洗漱归置,然后一家人又买了几斤肉,这才慢慢悠悠地赶着车回村了。 等到吃了晚饭,赵荣贵和赵荣康、赵容则又回了镇上。 家里分配过了,为了能够早上开张先做准备工作,肯定是要几个人留在铺子里的。 家里送菜的生意,现在是赵三河再送,然后由大牛帮着一起,倒是省了不少事儿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赵氏卤肉铺也凭借着味道留住了一大波客人,彻底在镇上立稳了脚根。 而村子里的红薯粉丝作坊也在苗正阳的努力下,终于开了起来。 里面具体怎么操作,赵宛舒是没有过问的,不过根据苗正阳的叙述,是村子投入搭建的,雇佣村里嘴严的妇孺帮工,由村长媳妇余氏来担当管理,然后以分销的模式来开展。 而赚的钱则是分成了四份,一份是给村里公中的,一份则是额外投入的村里两大族,一份用来支出给做工的妇孺,一份则是给了赵家三房。 赵宛舒是不想要的,“这之前本就是为了我给自己行方便的,哪里能要村里的钱?” 苗正阳却不这么认同,“但这法子是你出的,咱们村里总是不能白占这么大个便宜。而且,这份额也不高,就只给一成而已。” 虽然是一成,若是做起来,但却也是不少的。 赵宛舒想了想,“这样吧,我看村子里有不少孤寡老人和孤儿,不若把给我这份钱投入进去,建个善堂给他们住!” “这样一来,便是大家失孤失亲,也不至于连活着都艰难。” “若是还有那种生活困苦艰难的,咱们村也能提供些基本的帮助。” 赵宛舒是不想把自己的利益跟村子里扯到一起的,这作坊牵扯到太多,她只想一家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赚自己的钱。 苗正阳能够想到把钱给她留一份,已经很是不错。 只是,他为了村子里的利益团结,把这赚钱的买卖跟赵家这些家族一道牵扯,就看后头他能不能镇住场子了,让大家都把力气往一处使了。 苗正阳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若是这作坊赚钱,以后公中的钱自然会越来越多,咱们村里也会给他们提供帮助的,不至于要你……” 赵宛舒截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村子里养育我们一家,您就当这是我们对村子里的帮助吧!若是以后赚的钱多,那您就给村子里建个村学,造福大家都是可以的。” “我们一家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不缺这点钱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苗正阳也不好再说,他叹了口气,感动道,“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总是惦记着村子里!” “成,这话往后我也跟大家说清楚的。” “你放心,我这给你打包票,以后你家在村子里买粉丝,都是不要利润的实价。” 赵宛舒笑眯眯,也没有拒绝,“那就多谢村长您了。” 这就算是赚大便宜了。 她想了想,补充道,“您让大家出去分销卖粉丝时,若是让大家都说上一句,这是咱们梨花村产的粉丝。不过,粉丝别偷工减料!” 这就是建立大家的品牌意识,让人都知道梨花村就是产粉丝的,长此以往,大家就会只认可梨花村的粉丝。 苗正阳颔首,“我记下了!” 他看了看后山,“你家的房子快完工了吧?到时候要是办乔迁喜酒,我让村子里的人来帮帮你家搞一搞!” “好。” 就如苗正阳所言,建了数月的房子,终于是挨着秋初夏末竣工了。 之前本以为要秋末冬初才能完工,结果因为家里有了钱后,赵三河就听从建议,多请了不少农闲村人来帮工。 这人一多,事情就做得快,工期也生生地加快了一半不止。 , 第434章 入住新家! 挑了个良辰吉日,家里给房子上了梁。 随之而来的就是搬新家,宴请宾客暖房了。 所以,在挑了个不错的日子,他们一家就先悄摸摸地搬了新家。 现在住的房子是之前跟村子里租住的,不过现在这块地基都被他们家买了,所以这旧屋也算是他家的了。 原先搬家的时候,东西都不多,一两个包袱就能装完,但住了大半年,加上后来又买了不少,家里竟是多了不少东西。 至于家具这些,那自然都是不要了的。 新房子就该用新家具,焕然一新才是好兆头。 而赵三河回来时,就已经寻了人打家具。 随着新房的落定,家具也被送入了新房里。 虽然不是宴请的日子,但曹婶子和余氏当天都带着儿媳妇过来帮她们新家第一次开火凑热闹。 这入新家,肯定是要在院子里烧火的,寓意日子红红火火的。 余氏进门就往火堆里堆了一把柴火,递了个盖着布的篮子过来,笑道:“新日子红红火火啊!一点小心意,给添个菜就好!” 林彩云也没拒绝,“多谢,承您吉言!” 余氏看着空荡荡的新院子,“你家这新院子瞧着是真不错啊,瞧着前后都给围起来了,倒是比我们那些瞧着顺眼许多。” 曹婶子也附和道,“可不是,我刚从外头进来,好家伙,这红漆大门好生气派,瞧着和镇上的大户人家也不差了。” “我要是有生之年能住上这样漂亮的房子,那肯定是这辈子都瞑目了!” 林彩云面色红润,她现在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跟半年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她笑道,“这都是我家阿宛争气,她非得建个这样的,说这样占地不浪费,就是冬日里也那么冷!” “而且,我家孩子多,以后少不得娶亲的,这建大了也免了以后再建。” “我也听说这宅子是阿宛画的,我听我家老头子说,当时那老师傅眼都瞪圆了,说城里都是这样的宅子。阿宛就是见识多啊!”余氏也夸赞道。 “之前你家建的时候,我就很是好奇了,现在可得好好儿瞧瞧啊!” 正说着话,黄珍珠也由赵青桃和赵青栀扶着过来了。 她的面色比之前还要蜡黄一些,肚子也更圆更大了,进门后,她就压抑不住地咳嗽,语气喜气洋洋道。 “恭喜啊,三弟妹乔迁新居!” “一点小心意给暖暖房,你们别介意。” 说着,她就让赵青栀把提着的篮子递过来,里面是一斤肉和两封点心,外加一些家里做的干菜。 这礼也是不轻了,村里送礼都是给几把菜都成的。 “你人来就来了,还送什么东西?家里不缺这些!”林彩云却是不肯收的。 黄珍珠摇头,有气无力道,“缺不缺的不是最重要的,就给你们添个好兆头。这回阿桃的眼睛能好,都全靠阿宛呢,我们也没什么能给的。” 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她就又开始咳嗽起来。 林彩云看着她这模样就觉得揪心,“你这是病了吗?怎么还非得出来呢,托孩子跑一趟就成,哪儿用得着你!” “你们家大好事,我总是得来道个贺的,就是我这身体不爽利,就不进门了,先回去了!”黄珍珠心里感激三房,哪里能让孩子跑一趟,显得不庄重。 不过,她也晓得这新家总是不能过病气的,所以送了礼就想走。 “你等等,”林彩云喊住她,这时赵宛舒也从里屋出来,她忙招手道,“阿宛,你来给你二伯娘瞧瞧,这脸色瞧着怪不好的!” 赵宛舒快步上前,先喊了人,然后才号脉,号了会儿脉,她道,“二伯娘,您最近是不是睡不好啊?” 黄珍珠颔首,“是有些……” “我瞧着您这预产期也差不多了,近来多注意休息,少思少虑。” “还有,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赵宛舒收回手,“至于咳嗽应该是入秋有些燥热,孕妇体热,这是正常的。” “拿百合冰糖配着雪梨蒸水,喝上两日就会好的。” 说着,她接过篮子,笑着道,“青桃姐还是青栀跟我去拿些药吧!二伯娘跟我娘说说话吧!” 林彩云也是这个意思,哪儿有让人跑一趟,就这么回去的。 她家也不忌讳这个! 黄珍珠被扶进了正屋坐下,赵青桃留下作陪,赵青栀则跟着去拿药。 赵宛舒住在西厢房,屋子很大,旁边还配套了一间小小的药房。 赵宛舒领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些糕点给她,“阿栀,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抓些药。” 说完,她就扭身去了药房。 以前她的药都是搁在房间乱放的,现在有了药房后,赵三河特地给她做了药柜,是药房的缩小版,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刚好够用的。 有赵容则几人的帮忙,药材都被归置得好好的。 赵宛舒抓了些清肺止咳的药,又给抓了些补身体的药,这才用纸裹着打包出来。 赵青栀站在崭新的屋子,目光在屋子里打转,屋子里窗明几净,还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房间里不但有着精美的大床,漂亮的帐子,看着就蓬松柔软的被子,还有配套的红木柜子和梳妆台。 赵青栀看着就打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真好啊!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看,赵宛舒就出来了。 她手里提着纸包过来,见桌上没有动的糕点,愣了愣,“怎么了?阿栀,你不喜欢芸豆糕吗?” 赵青栀回神,她刚才都只顾着看屋子去了,哪儿顾得上吃。 闻言,她舔了舔唇角,忙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喜欢的……” 顿了顿,她眼底浮现欣羡之色,“阿宛姐,你的房间真好看,真亮。” 她家现在连温饱都成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赵宛舒摸了摸她的头,“你要是喜欢,下次来我家玩啊!” 赵青栀眼眸闪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宛舒把桌上的糕点收拾起来,用纸包住,“这些糕点你回去给杏子吃!” “这是给二伯娘的药,走,我们先出去吧!” , 第435章 怎么突然吼孩子? 林彩云和黄珍珠正在聊天,两人的预产期也差不离,所以两人也有不少的话能聊。 林彩云先是看了眼赵青桃,关切道,“阿桃清瘦了些啊,最近眼睛可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赵青桃回来有一阵子了,她的眼睛早在之前就被赵宛舒治好了。 现在虽然视线还有些模糊,但却也慢慢在恢复中了,所以在觉得差不多后,她就急匆匆提出了回家,不想待在医馆了。 赵青桃腼腆笑道,“好多了,我吃着阿宛给的药,每日里也有按照她说的做一些保健眼睛那什么操,现在比回来时好了许多呢!” “阿宛说,只要我好好吃药敷药做操,我这眼睛早晚能恢复如初的。” “虽然不能做一些精细的活计,像是缝帕子之类的,但平日生活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她摸了摸眼睛,很是庆幸。 很多东西都是在失去后,才知道有多么重要。 失明那段时间的难受和绝望,她再也不想体验了。 林彩云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回头你好好儿养一养,你这有些瘦,回头养胖些,女孩儿家家的,还是得有些肉才好看的。” “二哥怎么样了?现在好些了没?” 她怀孕后基本很少出门的,特别是赵家那边,赵三河都不让她过去,免得被冲撞了,所以也至今没去看望过赵二湖。 黄珍珠低声回道,“湖哥好了许多,他而今也能下地了,就是不能快走,就是可能是骨头张合,每日里嚷嚷着痒疼。” “我们估摸着秋收的时候,肯定是能好了的。” 这也是件大好事,若是能秋收前好全乎,这也能不耽搁家里的生计。 林彩云颔首,“这还是得以形补形。那可得喝点骨头汤补补的,刚好,家里最近有不少骨头,等会你们提一篮子回去。” 这时,赵宛舒正拉着赵青栀回来,“娘,我们回来了。来,二伯娘,阿桃姐,这是给你们抓的药。” “阿桃姐的药就跟之前一样服用就成,二伯娘的我给你们说说法子,这是清痰止咳下火的,还有这几贴是给二伯娘按照体质配的。” 说着,她把药都一一分出来,说明功效和喝法,“……二伯娘最近就没别停,等到要生的时候再停药。” 顿了顿,她还是补充了一句,“二伯娘还是得多吃些好的,生孩子对身体亏损大,还是得多注意些。” 黄珍珠严重营养不良,若是还不好好补补,恐怕生完孩子还会有损寿元。 黄珍珠闻言都一一点头,只是心底苦笑,家里穷到那地步,哪里吃得上这些。 “谢谢阿宛,又给家里拿了那么多药,我这也没什么好谢的,我……” 林彩云摆了摆手,“这都是一家人的,哪儿用得着这么说。”说着,她以眼神示意下赵宛舒。 赵宛舒会意地掏出了九两银子,推送了过来,“二伯娘,这是之前你家存在我家这的银子。先前家里忙,就给耽搁了,现在你们这拿着,这刚好可以给肚子的弟弟妹妹们给买些东西。” “诶,使不得使不得!”黄珍珠急忙推拒,“我家平白受了那么多恩惠的,哪儿还能要这钱。阿桃都与我说了,先前在医馆,这些银子都是不够花的!” “更何况,还有这后续的药啊!我们都没给银子!” “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再拿这钱?便是亲里亲戚的,也没有这个帮衬说法的!” 因为说得太急,她都忍不住低声咳嗽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赵青桃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林彩云:“二嫂,阿桃的眼伤,我们家本就该负责的。” “至于这钱……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是不是?阿桃年岁到了,总是得养养,买两身鲜亮的衣裳相看的吧?” “还有阿栀杏子,你肚子里还揣着个,这后头请产婆的,哪个不要钱的?” “二嫂,你也别跟我倔,再倔那就是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我都得生气了!” 说着,她强硬地把钱塞到黄珍珠手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又对赵宛舒道,“阿宛,你二伯最近长腿骨,咱家不是还有很多骨头吗?你给提一篮子过去,还有你要的雪梨也在灶房呢!” 赵宛舒清脆地应了声,去灶房捡了个大篮子,就开始装猪腿骨。 自从她家开始做卤肉,就跟镇上的屠夫家定了长期的供货。屠夫知道他家爱喝这骨头汤,就经常腿骨搭着送来,反正左右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倒不如送个香火情。 所以,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腿棒骨。 等装满了大篮子,赵宛舒又拿了块粗布给盖住,又拿了刚才黄珍珠她们那个小篮子装了一些梨子和黄橙橙的桔子,这才提着沉甸甸的两个篮子出去。 林彩云不顾黄珍珠的拒绝,笑道,“二嫂也别介意这是骨头,腿棒骨最是补身体,除了二哥,你们都可以喝的,就是费些柴火。” “回头我让阿则给你家打几担子柴火,他最近这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也能动弹了!” 考虑到二房现在都是残弱妇孺,林彩云以往都会让儿子们打柴火送过去。 只是最近家里忙,倒是把这个事儿给耽搁了。 黄珍珠闻言,愣了愣,眼神有些迷茫,“诶?你们不是给我家送了柴火吗?” “没有啊!”林彩云也怔住了,“近来家里事多,就没分心……怎么了?” 黄珍珠突然脸色变了变,看向一旁的赵青桃,厉声道,“阿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青桃垂着头,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林云彩见黄珍珠骤然生气,有些莫名,“二嫂子,这是咋的?怎么还突然吼起孩子了?” 黄珍珠抿了抿唇,忍着喉间涌上来的痒意,站了起来,“三弟妹,我这就先回去了!湖哥还在家里呢,他那不好离人。” 说着,她就拧着赵青桃快步走出了赵家。 “怎么回事啊?不就是送柴火吗?”林彩云一脸迷茫。 , 第436章 送柴火的人是谁? 赵青栀落在了后头,赵宛舒拉住了她,扭头对一脸茫然的林彩云道,“娘,我去送送阿栀,这一篮子东西,她一个人提不动的!” 林彩云颔首,“早去早回!” 赵宛舒提了重的大篮子,把小篮子给了赵青栀,两人也紧随其后,但黄珍珠她们早已经没了踪影,两人也不着急,就慢慢吞吞地走。 赵宛舒看向安静的赵青栀,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便问道,“阿栀,二伯娘这是怎么了?咋的突然骂了阿桃姐?” 在她印象里,黄珍珠可一直是温温和和,软软弱弱的,哪里有刚才那样发过脾气! 赵青栀抿了抿唇,倒是也没瞒着,“应该是送柴火的事情。” 她盯着地上慢腾腾走动的蚂蚁,轻声道,“前几日家里没柴火用了,姐姐就去砍柴了,当时回来的有点晚,身上还摔了一身泥!但也带回来一捆柴火!” “但从第二天起,每日里傍晚吃饭的时候,姐姐都会出去一趟,然后挑一担子柴火回家。” “娘起过疑惑,就问过姐姐,怎么现在打柴火那么快。姐姐就说,现在阿则很忙,打了柴放在山脚下让她按时去挑……” 说到这,赵宛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她娘说漏嘴了,最近她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家里自顾不暇,也就没空隔三差五去给送柴火了。 结果赵青桃却说是她哥送的柴火,现在一拆穿,可不就惹得黄珍珠疑惑了。 一个姑娘家,除了亲人,谁会给天天给她免费送柴火的? 赵宛舒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她皱了皱眉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青栀咬了咬唇角,“其实有次,我洗完衣服回来,远远看到有个男人给姐姐挑柴火,等到人多的地方,对方就放下柴火走了……” “你瞧见是谁了吗?”赵宛舒好奇问道。 赵青栀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太黑了,河边离山那头又远,我也就看到身形了。我后来了还问过姐姐,但姐姐说我看错了……” 她没说的是,当时赵青桃的脸是粉红粉红的,待得听到她问话,脸唰地一下就变白了,然后就欲盖弥彰地强词说她眼花。 赵青栀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她才有些反应过来。 她姐姐,怕是在外面跟人有了交往。 赵宛舒:“阿桃姐是个知道分寸的,没事的。” 两人走回赵家时,因着时候还早,赵家院子里倒是空落落的,应该是都去地里忙活了,分家后赵家可没了以前的清闲了。 赵宛舒帮着把大篮子提进屋,就听到布帘子后传来的黄珍珠压低嗓门的质问声。 “……阿桃,一直以来,我就以为你是个省心的。你倒是好,你现在倒是学会了撒谎,你告诉我,帮你砍柴的那个人是谁?” “上回你大伯娘就在外头提起,说最近看到你跟个男人不清不楚的,当时我还不信……若不是你三婶今天说这出,我都得被蒙在鼓励一辈子了!” “说,你说啊!” 屋子里开始有些安静,应该是赵青桃不肯说话,黄珍珠哭腔都出来了,“你倒是说话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你都十七岁了,你已经是能说亲的年纪了。若是外头传个不好,你这辈子就毁了啊!人家帮你也好,有那什么心思也好,总是该上门说清楚的,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 “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总得为你下头两个妹妹想想吧!你这样,让她们以后怎么说亲?” 然后是压抑的低声呜咽。 赵宛舒和赵青栀对视了一眼,两人还没动,就又听到里面传出赵青桃的声音,“娘,您别哭了!仔细着身体!我,我不是故意的,就这个事情有些复杂……” 黄珍珠:“那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那人到底是谁?” 赵青桃:“……是廖闻平。” “廖闻平?” 赵宛舒愣了愣,还真的从脑海里找出了这号人物,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人当时给她家建过房子。 上回急性中暑的那个人就是他。 面目倒是有些模糊,她就记得这人干活很卖力,家里很穷,当时中暑一半还是饿的。 显然黄珍珠也想起来了,“虽然咱家是很穷,但那廖家比咱家还不如啊!他还是个二婚头子,娶也只能娶个续弦,你以后在原配跟前都抬不起头来。” “他家还有孩子,还有卧病在床的亲人,这……” 赵青桃搓了搓衣角,“娘!” 黄珍珠住了口,叹了口气,“我不是嫌贫爱富,咱自家也这样,我也不是挑。我是怕你受苦,你以为后娘那么好当吗?还有那病人好照顾吗?” 赵青桃轻声道,“娘,闻平哥挺好的,我不怕吃苦……我这辈子也没少吃过苦,我不怕的!” 黄珍珠闻言,有些心疼闺女,她换了个语气,“那廖闻平是怎么个说法?他若是对你有意思,也该是让亲眷托人问问想法的是不是?这不清不楚的,是什么想头?” 这年头虽然男女大防没前朝厉害,但这一个男子日日往女方家送柴火,这若是叫人撞见得多了,难免就有闲话出来了。 男子最多就是一桩风流韵事,但对女子的名声却是不好听的。 只有那订了亲的人家,才会往来频繁。 赵青桃又沉默了下来。 黄珍珠见她不答话,便催促了两句,突然她明白过来,“你……该不会是廖闻平不是那意思吧?那他日日送柴火是什么意思?他莫不是吊着你?那我得去问问他了!” “娘,你别去!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跟闻平哥没关系的,你别去……”赵青桃连忙去拉人,但黄珍珠这回却很强硬,一把就掀开了帘子。 “你让开,好好儿个鳏夫……” 两人拉扯着冲出来,就看到外头站着的赵宛舒和赵青栀两人,俱是一愣。 赵宛舒抬了抬手,“二伯娘,我来送……” 她话还没说完,赵青桃蓦地捂住了通红的脸,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 第437章 爱笑的姑娘运气不会太差! “姐姐!” “阿桃姐!” “阿桃!!” 黄珍珠本来是想追的,结果追了两步,就捂着嘴巴停了下来,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 “二伯娘,您没事吧?”赵宛舒退了回来,忙扶住咳嗽不止的黄珍珠,伸手给她拍背顺气。 赵青栀也是满脸急色,跑去倒了杯水,“娘,您快喝水!” 等到喝了水,顺了气,黄珍珠才勉强压下嗓子眼间的燥郁感,她咳得有些有气无力,她无奈地握住了赵宛舒的手,“阿宛,抱歉,你家那么忙,还劳烦你跑一趟……咳咳……” 赵宛舒摇了摇头,“二伯娘,我又不忙,您别多说话,阿栀,你去照着我说的法子去切个梨子熬个百合冰糖梨汤来。” 赵青栀连忙应声,就去翻刚提回来的药包,跑去厨房熬汤了。 赵宛舒让黄珍珠坐下,“阿桃姐,她没事吧?” 说到赵青桃,黄珍珠的眼眶就有些发热,“这孩子,我也不过是说两句,她跑什么跑?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姑娘家最紧要的,就是这名声了!她不顾着她自己点,难道就不能顾着家里几个姐妹吗?” “以后人家提起来,那就是说赵家阿桃,可不是她一个人!” “她跑了也跑,最好便不要回来了!去外头掰着脑门子好好想清楚!” 赵宛舒安慰道:“二伯娘,您别生气。阿桃姐向来是有分寸的,这事儿应该是隐情的吧?这样,回头我去外头看看她!” “看她做什么?惯着她!阿宛,你别理她。”黄珍珠擦了擦眼角,“家里现在一团乱,她还非得添乱。这人家的柴火,能随便要吗?” “还是个大男人砍的柴火。” “眼皮子那么浅,以后是要吃苦的。我与她说两句,半天都打不出个闷屁来,开口闭口是能吃苦,我吃的苦还不够吗?” 黄珍珠:“身为她们的母亲,我也不是希望她们姐妹大富大贵,就求她们能够有个好去处,能有个好夫婿,便是挖了我一身血肉都成。” “可那廖闻平家是什么样儿的,家里要地没地,还有一老一小,老的病着起不来床,小的年岁还小,她过去就是要吃够苦头的啊!” “后娘哪儿是那么好当,轻不得重不得,你做好了是你应当,你做不好那就是虐待原配骨肉。还有那卧病的长辈,那是那么好照顾的……”黄珍珠哭着道,“我是心疼她啊!” “她吃了半辈子的苦了,我就希望她后半辈子寻个有地的好人家,别走这么艰难的路!有感情的时候,是有情饮水暖,但嫁人后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啊!” “她怎么就是不懂……呜呜呜……” 虽然往日里黄珍珠性子懦弱,但是她却也不是脑子不清楚的,特别是她现在立起来后。 她的婚事没得挑,她就希望自己女儿的路能比自己好走。 这就是天下父母心! 赵宛舒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二伯娘,您别哭,别哭!阿桃姐那么懂事,肯定是知道你疼她的,晚些我与她私下说说。” 安慰了黄珍珠一阵子,待得赵青栀端了百合梨子汤来,她才起身出去。 院子里没有看到赵青桃,赵宛舒就绕着河边走了一圈,路上遇到不少妇孺小孩子跟她打招呼,应该是村长把粉丝的事情说了,大家现在是和善许多了,个个热情得很。 还有人给她塞了些现摘的瓜果,让她下次去她家里玩耍。 赵宛舒推拒不过,不过,她倒是问到了赵青桃的位置。 有人说看到她跑到后头的小树林里去了。 赵宛舒一路寻过去,最后在小林树里寻到了赵青桃,她正靠在树干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宛舒想了想,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加重了步伐踩中了地上的树枝,很快就引得赵青桃的警醒,她忙擦了擦脸,低着头就要往更深处跑。 这片树林有些大,往里走就更危险。 “阿桃姐,你别跑,是我!”赵宛舒出声。 赵青桃的身影僵了僵,她胡乱地抹了抹脸,却没有转过身来,压低了嗓音,“阿宛,你,你怎么来了?我,我出来砍柴的……” 赵宛舒低低叹了口气,大跨步走了过来,掏出了一张手绢,递了过来,“阿桃姐,你先擦擦脸,咱们姐妹好像从没私下说过话,今天你陪我坐下说说话好不好?” 说着,她把手里的瓜果用叶子垫着放在地上,然后寻了个干净的树根下,就要弯腰坐下。 赵青桃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拒绝,接过了她手里的帕子,拉住了要坐的赵宛舒,“你等等,别坐,这地上多的是虫子,我给你寻些垫子过来。” 她薅了两把柔软的草垫在下头,这才低声道,“好了。” 赵宛舒拉着她一道坐下,拿了个小李子,用衣袖擦了擦,塞给赵青桃,“阿桃姐吃,这是路上别人给我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边说,她就边啃了个青涩的大李子,结果酸得脸都皱巴了起来,“哇啊,婶子还说这都是甜的,骗我咧!好酸,我牙都要掉了……” 赵青桃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声,把她手里李子拿走,又从那一堆瓜果里挑了个红透的塞到她手里,“吃这个,这李子青的肯定是酸涩的,这个甜!” “笑了笑了,阿桃姐笑起来很好看的,所以说,姑娘家就不该哭,要多笑笑!”赵宛舒拍掌笑了起来,朝她眨了眨眼睛。 “爱笑的姑娘运气总是不会太差!” 赵青桃愣了愣,反应过来刚才是赵宛舒逗自己笑,她心里有些暖,但又有些难过,她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拨弄着手里的李子。 “阿宛都听到了吧?” 她刚才跑走,并非是因为和她娘起了争执,而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姐妹们听到。 她是家里最大的姐姐,她并不想给下头的妹妹们起个坏头,也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这个模样! 赵宛舒摸了摸鼻尖:“嗯,听到了。刚才阿桃姐跑走,二伯娘伤心了好久!阿桃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438章 以为是爱情故事,结果是忠犬八公报恩! 赵青桃沉默了好一会,攥紧了手里的李子,手被挤压得疼,她却像是心口的大石头被挪开了些,终于能自主呼吸了一般。 “是我不孝,害娘伤心。” 赵宛舒把黄珍珠刚才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为人父母的,自都希望孩子过得好,为孩子计长短,谋深远。” “长辈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或许我们年轻,很多事情不如他们通透。他们也是年岁渐长,不懂我们的心思,但很多事情,并非闷在心里,就是好的,还是得说出来,彼此顺畅沟通,才能解除误会。” “你想如何,你得跟伯娘说是不是?反之,伯娘亦是如此。不然,长此以往,这误会不就如雪球,越滚越大吗?这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是不是?” 赵青桃垂头不语。 “阿桃姐,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你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这里只有你我,今日的事情入了我耳,再不会出我之口。”赵宛舒慢慢道,“你就把我当成是个树洞,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赵宛舒之前跟赵青桃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她记忆里,赵青桃是个很孝顺很懂事又明朗的人。 这就衬得她而今的态度很奇怪。 赵青桃咬了咬唇角,“阿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 赵青桃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小石头,想了好久,没有出声,赵宛舒也不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赵青桃才轻轻开口,“我与廖闻平并非娘以为的那样,他……我遇到他的时候,是前阵子我出来打柴火的时候。” “当时我背着柴火下山,天色昏暗,我没注意,被山道里窜出来的一条蛇给吓得滚到了山腰的一个小山洞里。” “天黑山里危险,当时我害怕极了,我怕家里担心就爬了山洞,结果摔伤了腿。后来我就一直拼命喊人,结果我喊了两刻钟都没人理我,我那时还以为我要死在山里了。” “所以,是廖闻平听到响动了?”赵宛舒问道。 赵青桃点了点头,“是啊,他当时也是上山打柴火,听到声音就赶过来了。最后还为了救我,跳下了山洞救我,把我背出去。” “我腿划了一道大口子,出了好多血,我当时有些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是他给我包扎的!后来他认出我,知道我是赵家的人,就趁着夜色把我送回家,还把自己的柴火也给我了。” “后来,他知道咱家情况,隔三差五地就给我送柴火过来……”说到这,她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他每次也不说话,就放下柴火就走,是个很实在的人。” 赵宛舒颔首,“那他是喜欢阿桃姐吗?” 虽然赵青桃的描述有些平铺直叙,这剧情听着很像是农夫和小娇娘的浪漫开篇。 “那他若是真的有心跟姐姐好,姐姐年岁正好,他该托人过来说亲才是,而不是偷偷摸摸送柴火。现在是没人瞧见,若是长久以往的,咱们村的人那么多,人多眼杂的,若是被人撞见,他是个鳏夫无所谓,但姐姐的名声怎么办?” 她看向咬着唇角不说话的赵青桃,“姐姐没与他提过吗?还是说,他没那意思?” 她想起黄珍珠说的那些话,皱了皱眉头,“也不该啊,那他这么热情是图什么?” 一个男人对一个姑娘家好,图的是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做活雷锋吧! 赵青桃眼眶微微一红,突然捂着脸低声道,“我问过,他说,他说是为了感激家里!” “什么意思?” 赵青桃带着哭腔道,“他说你家帮他良多,在你家帮工,让他得以照顾家里不说,三叔还给他家送了粮食,还给送了药。之前他和他孩子病了,都是你给他家看的,都没收他家的钱。” “他没本事,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们!本来想给你家也送柴火,但你家柴房总是满的,后来他就想着报答咱们整个赵家。” “大堂哥有次挨了打,就是他给送回来的。” “后来他知道我是因着帮你受了伤,又看我落难,我家又艰难,就觉得寻了机会,每日里给我送柴火。” “他根本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为了报恩而已啊!” 赵青桃想起自己红着脸颊给他送了两回野果子,见他没拒绝后,就跟他隐晦地提了提亲的事情后,当时廖闻平一脸惊愕地说出这番话的心情。 她就忍不住捂着脸,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 虽然她家是分家了,但她爹还是听她奶的话,现在她奶看她年岁大了,近来家里又欠了债,就明里暗里地跟她爹说想给她寻门亲事。 她奶能寻什么好亲事,最后还不是给大房做了嫁衣。 她想寻个自己喜欢的人,能知冷知热的疼自己的,不拘家里贫富。 她以为廖闻平是对自己真心的,所以她鼓起勇气,不顾姑娘家的娇羞主动提了那事,结果却得知自己竟是自作多情! 她还没处理好心情,这事儿却被家里给戳穿了,个个都在她跟前问她为什么不来提亲,她要如何回答? 赵青桃感到很是难堪。 赵宛舒愣了愣,她以为自己捧的是甜瓜,结果啃的是个苦瓜。 “不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当时帮他家看病,是他在我家帮工,又是中暑又是饿得病倒的,都是邻里邻居的,就想着帮衬两把而已!” “至于他儿子,那,那完全是刚巧撞上!不过是个头疼脑热的,我几针下去就好了,哪儿能让个孩子受罪不是?我家也没图回报啊!他,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 她以为是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结果却是个忠犬八公报恩的故事? 还有,这廖闻平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当时他帮赵容涛那回,应该就是她哥几个偷偷套麻袋那回了! 至于帮阿桃,他是不是毛病,这姑娘家能随便帮吗?话也说不利索,这不是活生生让人误会吗? 但很快,赵宛舒又反应过来,“不对啊,若是真报恩,后来你的腿也好了,他为啥还要日日送柴?这个人,他不老实啊!” “我去问问他!” , 第439章 你甘心吗? 赵宛舒一路带风,快步往廖家走去。 赵青桃本来是不肯的,她觉得这件事是自己自作多情,若是再去质问,难免显得自己落了下乘。 赵宛舒只问了一句,“那你甘心吗?你想问问他吗?” 赵青桃哑然。 当然是不甘心的! 她想问问,若是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对自己那么好?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对三叔家的恩情吗? 若是如此,他为何只给她家送柴火,而不是赵家和三叔家都送呢? 她是想问个底朝天的,可她不敢啊! 赵宛舒也看出她的心思,“所以,我去给你问。” “阿桃姐,二伯娘的话是有她的道理的。但同样的,你也有自己的想法。这次问明白,以后如何行事,心里你也有底。” 她看出来赵青桃心里可能是喜欢这廖闻平的,凡事争取过,那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她是最不喜欢误解的。 所以,要什么,想什么,那就畅畅快快地说出来。 最后,赵青桃没有拦着她,趁着天色早,她打了半捆柴火回家去了。 本来这样的事情,是不能由赵宛舒一个人来问个大男人的,但她答应了赵青桃不与别人提。 廖家是很穷的,那屋舍还是土房,比她们家住的那个还不如,只有三间正屋,外加外面搭着的屋棚做灶房,院子也没扎篱笆,旁边的菜地种了些菜,倒是锄草锄得很是不错,长势很好。 近来房子建好后,廖闻平也没别的活计了,正在院子里劈柴,屋檐下坐着个三四岁的小孩,一边把柴火堆起来,一边和他说话,忙得不亦乐乎。 赵宛舒过来时,廖闻平一眼就看到了她,连忙站了起来,搓了搓手,局促道,“阿宛姑娘,你怎么来了?黑娃,去给阿宛姑娘倒碗水!” 黑娃本来正歪着头打量赵宛舒,闻言正拔腿要去,却被赵宛舒给喊住。 “黑娃,不用了,我就是有事过来和你爹说句话。喏,这是给你的,上回你还去我家送过葛根是不是?谢谢你!”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头,给他递了两块糕点。 前阵子天热,黑娃长了痱子,赵三河就跟廖闻平说了句用荆芥去痱子的事情。后来廖闻平上山寻到了葛根,听说赵宛舒喜欢这个,就让黑娃送来谢谢他家。 黑娃得了糕点,很是高兴,高高兴兴地道谢喊人,“我能和我奶奶一起吃吗?” “东西是你的,你想给谁都成!” 黑娃就举着糕点开心地跑进来屋子,廖闻平紧张地道:“谢谢您,阿宛姑娘其实不必给糕点的,黑娃他,他不懂事,您别介意……” “黑娃挺好的一个孩子,这糕点家里还有,就给孩子甜甜嘴!”赵宛舒看了看屋子。 “谢谢您,这,这您坐!”廖闻平说着就要去搬凳子,他家还没几个不缺个少腿的凳子,寻了半天都没寻到个正常的,正在焦急时,就听赵宛舒开口。 “不用,我就是来跟您说两句,说完我家里还有事得走了。” 廖闻平闻言忙道,“您说。” 赵宛舒四处打量了下屋子,“近来你娘好些了吗?家里如何?” 她方才瞧了瞧,廖家这屋子虽然破旧,但却打扫得挺干净的,这家里家外一把抓,还得照顾一老一小,廖闻平也是挺不容易的。 廖闻平喜道,“上次听了您的话,给我娘买的药,现在已经不夜里咳嗽了,我娘还说让我务必跟您道谢的。托了您家的福,最近家里过得都挺好的!” 要不是赵家三房建房子,给的工钱足,甚至还免费给他孩子看了病,又给他娘开方子,恐怕他这点钱都得填进去还不够。 所以,他对赵家三房那都是满怀感激的。 赵宛舒笑了笑,“好就成,谢就不必了,都是村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点举手之劳费不着绕一大个圈子感谢的。” 廖闻平愣了愣,旋即像是反应过来赵宛舒话里的意思,垂下了头,“阿,阿宛姑娘……” 村里人都叫赵宛舒的名字,倒是廖闻平总是爱跟个敬称。 赵宛舒之前没觉得如何,现在倒是有些明白,她仔细打量了下廖闻平,平心而论,廖闻平长得是周正的,不能跟萧承煜那些人比,但跟村里比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难怪,他家那么穷困,黑娃她娘非闹得要嫁。 就是现在脸上有着生活压迫下的疲倦,但眼睛却还是亮的。 赵宛舒淡淡道,“你想必心里也有数,我这次来为了我阿桃姐。” “我呢,没亲姐姐,阿桃姐就跟同胞亲姐是一样的。” “你想感激我家,我们也是心领了,当初做那些也不是为了你的感谢。所以,我家拒了你送的东西,也没别的意思。” “你救了我阿桃姐,我们也是高兴感激的。只是,一个大男人总是往个姑娘家送柴火,好说不好听的。” “你是个鳏夫无所谓,但我阿桃姐却还是要找人家的,姑娘家名声金贵,你也是知道的!” 廖闻平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蠕动了下嘴角,“是……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赵宛舒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按理说这样的话不该我来说,但现在这事儿也不好太多人晓得,所以我来跑一趟,是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那意思?” 说着,她把赵青桃的态度表明了,“你就说,你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若是有,你托人上门与我二伯娘说合说合就是。” 村里正经上门说合,若是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也不会有太多人晓得,便是知道那都是自然说亲,也落不到人话柄子! 廖闻平抿了抿唇,黝黑的脸满是歉疚,“我,我多谢阿桃姑娘厚爱,只是,我这样的情况也是不好拖累人的。阿桃姑娘年轻又勤快,以后肯定是寻到比我更适合的人!” 他其实是喜欢赵青桃的,若是不喜欢,哪儿会日日里去送柴火,他家里活计都忙不完呢! 只是后来他娘提醒了一句,“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什么要来咱们家伺候我们这一家老小的?不说远了,就是黑娃他外祖哪边都不好处。” “你若是真想报恩,那就更不该有那心思!” , 第440章 萧承煜的来信! “除非咱家你能出人头地,不然人家姑娘过来也是受罪!” “更何况,那是人家赵家三房的亲戚,人家才帮了咱家,扭头你这么一做,不是拉了人家姑娘入火坑吗?传出去,那就是咱家狼心狗肺!” 说到最后,他娘就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廖闻平。 廖闻平自然连忙说不是。 廖大娘叹气,谁家娘不说孩子好,只是他们也有自知之明。 廖闻平后来就强压下自己的心思,掐灭了那些招摇的火苗,眼睁睁看着赵青桃眼底的光熄灭,夜里也是辗转反侧。 所以,他一字一句说出违背自己心意的话。 赵宛舒眯了眯眼,“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我会传达给我姐姐的。” 她看出来,廖闻平也不是对赵青桃毫无感情,只是不知道为何如此说。 可好话歹话,她都说过了,她若是再劝说什么,那就是赵青桃上赶着了,她家姑娘还不至于如此轻贱。 她转身要走,旋即想起什么,扭头道,“对了,以后柴火不用送了,我姐姐是有兄弟的,不需要外人送柴火。” 廖闻平身体僵了僵,“是。” 赵宛舒想了想,还是软和了语气,说了句,“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凡事都得争取,若是还没去做过,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成呢?”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 她先去告诉了声赵青桃,她虽然嘴上说着早该知道的,又说自己死心了,然后跟赵宛舒道了谢,把她送出了门。 只是赵宛舒也看到她眼底的泪意,她心里有些烦恼,蹬蹬回到家时,赵容则已经回来了。 家里铺子的生意上了正轨后,赵容则就还是做他送菜的生意,赵三河则是去了铺子帮忙。 见到气呼呼的赵宛舒,他扬了扬眉头,痞痞笑着凑过来,“谁惹咱家小阿宛生气了?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出气去!” 赵宛舒抛开情绪:“没事,就是遇到个傻瓜。算了,不提,哥哥,你今天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她心里暗道,以后她给赵青桃再寻个更好的!连自己心意都摸不清,不敢争取一二的人,她也没什么好想的。 不过,也不知道赵清雪那边如何了…… 赵容则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现在我把下头远点的村子和镇都包给大牛他们几个送了,回头我算工钱给他们,所以自己就轻快了。” 说着,他就掏出信来,“是了,我今天收到了两个包袱,还附赠了两封信,我问过,是阿煜哥送来的。” “你给看看!” 赵宛舒听到萧承煜的消息,不由愣了愣,她接过赵容则递过来的两份信,上面一封是给赵家人的,一封是给萧韶光的。 两个包袱,一大一小,一个给萧韶光的,一个是给赵家人的。 赵宛舒跳了起来,“我去看看小光醒了没有?” 今天搬新家,萧韶光也兴致冲冲地很早醒来了,这会儿正在屋子里补觉。 这次他们建了十二间屋,其中八间正屋,两间耳房,两间光线不好的倒坐屋。 其中正屋自然是赵三河夫妇住的,东厢房三间正屋,住的是赵容则,赵容贵,还有一间空房间是留给赵容朗的,东厢房的耳房则留着做了书房。 西厢房就是赵宛舒和赵荣康的,耳房给赵宛舒做了药房,还有一间多余的则是留着当客房。 萧韶光住的就是这间客房。 赵宛舒过去喊醒了萧韶光,对方一听到自家哥哥来信了,瞌睡立马就醒了,眼睛闪亮亮的。 “哥哥,哥哥送信来了么?我,我要看!” 萧韶光是认字的,赵宛舒直接把那封信和小包袱给了他,然后拿了另外一封信出去给家人。 萧承煜写给赵家的信也不过是说些场面话感激话,短短一页,但送的东西却是实打实的大手笔。 他这次去的是北地以北,所以弄了些灰鼠皮子,这可是稀罕物,虽然不是上等货,但对于农户人家来说,却也是极好的御寒之物了。 林彩云就很高兴地拎着一件道,“这皮子好,便是你们冬日里出门,穿上这个也不会吹风着凉。萧公子真是有心了!这皮子,咱们这儿可是没有的,便是有也是买不起的!” 赵宛舒摸着手下顺滑的皮子,暗暗道,哪儿是买不起,是买不着!这年头好东西都往府城燕北城京城这些地方送了,哪儿轮得到他们这些小地方。 便是能用皮子做个毛领子那都是稀罕物! 结果萧承煜竟是送了这么多,便是家里一人一件都是够的,费钱是小事,却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功夫! 赵三河也是满脸兴奋,“萧公子这也太客气了,回头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萧韶光不稀罕这些,他稀罕的是他哥哥送来的信。 他偷偷摸摸地勾了勾赵宛舒的手指,见她会意地低下头来,就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姐姐,你与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两人悄悄地出来,萧韶光拉着她就往自己屋子里去,等到关了门,他才跑回自己的小床,撅着小屁股在床上倒腾了一下,从里面捣鼓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找到了,阿宛姐姐,这是我哥哥给你的信。” “给我的信?”赵宛舒捏着那信件愣了愣。 她倒是没想到,萧承煜竟然还单独给她写了,甚至还夹在给萧韶光的信里。 “是啊,还有东西,哥哥也给塞在包袱里了,我先找找。”说着,他又埋头刨小包袱里的东西。 赵宛舒有些懵神,眼前骤然就拂过萧承煜那张俊美的脸,她舔了舔唇角,感觉喉间有些干渴。 她觑了眼忙碌的萧韶光,坐在一旁,轻轻地揭开了那封信。 里面没有她以为的那些内容,写的倒是规规矩矩的。 开头照常是感谢她照顾萧韶光,然后可能是怕言辞干涩,提了两句当地风情,就是末位提了句,他暂时归期待定。 这些话并没有什么越矩过火的,赵宛舒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得给自己单独写一封信,她略略想了想,突然感觉空气略有燥热,心间也涌上一股说不上来道不明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萧承煜:古有鱼寄尺素,今有家弟传情! 赵宛舒:为什么给我写信?也没什么不同啊! , 第441章 猪肉脯! “阿宛姐姐,你的脸怎么突然那么红?”萧韶光拖着小包袱从床上爬下来,扭头就看到赵宛舒脸颊绯红,仿若三月芳菲。 赵宛舒愣了愣,攥紧了手里的信件,抬手捂住了脸,眼神有些闪烁,“唔……” 她该怎么跟萧韶光说,好像是她想多了,她感觉他哥哥怪怪的! 这信里行间的虽然什么暧昧话都没说,但深思进去,总觉得对方的行为有点……像是跟妻子报备行程,分享路途风景的丈夫呢!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倒是萧韶光突然脑子闪过灵光,恍然大悟道,“啊,是屋子太闷了吗?” 赵宛舒反应过来,“嗯,是有点!” “那我去打开窗户透透气!”萧韶光闻言,立刻就蹬着鞋子蹭蹭跑去推开了一小扇窗户,立刻就有轻微的风透过窗棂拂进来。 “现在好些了吗?阿宛姐姐!” 赵宛舒颔首,“好多了,谢谢小光。” 她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瓜子,最近经过调养,他整个人不但变胖了,就是皮肤都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当然这跟药膳没关系,完全是跟萧韶光的运动量有关。 自从来了梨花村,萧韶光结识了很多同龄的小朋友,虽然之前他有些忐忑,但经过上回的事情后,他现在跟村里的人都玩得挺好的。 不用赵荣康带着他,他就跟着铁柱他们几个到处玩耍,原本单薄的小身板现在倒是变得结实了不少,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希望萧承煜回来后,能接受一个白团子晒成黑煤球的事实吧! 赵宛舒的视线游移了下,心虚地想着。 萧韶光用脑袋蹭蹭了赵宛舒的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赵宛舒的跟前,眼神闪亮亮道,“阿宛姐姐,这就是哥哥给你送的东西!” 这是个很普通的木盒子,外面以小锁扣扣住了。 赵宛舒接过盒子,轻轻地拨掉锁扣,搓了搓指尖,推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又分为两个匣子,放着两味被炮制好的草药。 正是她缺少的那两味。 重楼和白芨。 她惊了惊,“他怎么知道……” 她分明从来没跟他讲过,他从何处知道的? 重楼向来稀少,所以价格昂贵,她托了平安堂的范大夫帮忙打听的。 白芨则是向来就难成活,所以今年根本没多少,至少她就买不到。 她想做一味效果好的祛疤膏,这两味都是必不可少的。 萧韶光不以为然,“因为哥哥去平安堂问过呀!” “问过?” 萧韶光点了点小脑袋,口齿伶俐,“遇到阿宛姐姐的那次,哥哥是去平安堂看伤的,他就问过那位老大夫。是老大夫说的,说姐姐缺什么药!” 他双眼亮晶晶,“那这个是姐姐要的吗?哥哥没弄错吧?” 赵宛舒对上他亮闪闪的眸子,突然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脸颊,“是是是,你哥哥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得谢谢他的!” “那,那回头我们给哥哥写信好不好?”萧韶光急忙道,“哥哥在信尾提了他还要耽搁时日,那咱们肯定能给他写信的!” 虽然在梨花村的日子过得很是快活,但每天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他还是很想念哥哥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大孩子了,不能给哥哥添麻烦,所以哪怕思念,他还是压在心底。 可现在看到哥哥的来信,他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赵宛舒:“好,等会我们就写!我去拿笔墨,你先想想,要给你哥哥写什么哈!” 萧韶光闻言,拉住了她,“那,那我先酝酿一下,我得好好想想。姐姐也要给哥哥写啊!” 赵宛舒怔了怔,她的视线游移了下,“啊……” 人家弟弟写信,她掺和什么!不过,人家给她送了那么珍贵的药材,她是不是也该有些表示…… 但若是如此,难免有些不好,倒不是她看重这些规矩条框,只是她不想太标新立异,也不想给萧承煜添麻烦,增加误会。 她可记得,萧承煜并不想跟人太靠近的事情! 赵青桃的前车之鉴还在前头等着呢! “姐姐!”萧韶光摇着她的胳膊,奶声奶气地撒娇,“我们一起嘛!哥哥也一定期待姐姐的信的!” 赵宛舒被他萌得有些动摇,“好、好吧!” 既然要送信,那就不单单只是送信,也得送些用的上的东西过去以表心意,毕竟人家也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人家不缺钱,那想来想去,缺的可能是药和吃食了。 赵宛舒就想着,给萧承煜送些肉干和伤药过去。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差事,但想起上回他受伤的事情,应该是很危险的吧! 那多备点伤药总是没事的。 而且,他还在信里提了一嘴她的药好用的事情,想来是用上了吧! 肉干则是最好保存的,补充体力能量也最是好了。 赵宛舒提了这个意见,家里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那做肉干最好的当然是牛肉,但这年头耕牛不能杀,每头牛都需得在县衙里立档案,若是牛死了还得言明原因,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是要坐罪的。 可以说,牛的性命比人都要更重一些。 所以,牛肉干就不用想了。 那就只能做猪肉脯和猪肉干了。 这个不费事,叫了屠户送了二十斤上好的梅肉过来,家里就忙活上了。 赵容则最近早出早归,倒是能帮上忙,而萧韶光听说要给自己哥哥送吃的,顿时也嚷嚷着要帮手。 这猪肉脯是最好做的,首先把猪肉切碎成泥状,然后放入调味料调好味道,撒上芝麻,搅拌均匀,然后放在干净的布上面铺开肉泥,再在上面压一块布,以擀面杖碾开成纸状,再以热锅烤干。 没有烤箱,她就采用了石头烤干法。 往热锅里铺上麦麸,然后在麦麸上铺上平整的鹅软石,等石头烤热后,把布放上去,以小火温着,反复翻面,最后出来的就是烤得干干脆脆的肉脯了。 出锅后,闻着的就是扑面而来的芝麻香味混杂着的肉味,不见丝毫腥味,然后就是切成两指宽的肉脯条。 , 第442章 萧承煜是什么意思? 赵宛舒给萧韶光塞了块五香的肉脯,“怎么样?” 萧韶光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像是一只藏食的小仓鼠,他眯着眼睛道,“好吃,好香,唔,有点硬硬脆脆的!” 但是,很好吃呢! 赵容则也尝了一块,他喜欢吃辣,尝的是香辣味的。 “这个的辣椒不太辣,跟肉脯味道很是相衬呢!唔,我倒是不知道这肉还能这么做,亏得你能想出这法子来!” “辣的吗?我也想吃!”萧韶光现在也学会了吃辣,他也想吃一块,却被赵宛舒给摁住了手。 “你最近有些上火,昨晚还嚷嚷着嗓子疼呢!不能吃这香辣的,你就吃吃五香的,等回头你好了,我再给你做!” 接下来就是做猪肉干了。 肉干比猪肉脯的工序多了两道工序,有些繁复。 它需的浸泡去掉血水,然后撕掉筋膜,这样做出来的猪肉干才不会腥,口感也更佳。 制作肉干的肉不同炒菜,需得顺着纹路来切,这样做出来的肉干才不会碎。 肉干要切成手指粗细,这样风干后的肉干才是恰好入口的程度。 等到做好这些,就得把肉按照口味放入调味料,在锅内先大火,再小火慢煮,这样才能保证肉的完整性。 煮好后,就把肉条放在蒸帘上,搁在通风口风干,这样的天气,也就一个时辰就差多了。 等到风干了水迹后,就要下油锅翻滚油炸,但也不能炸得太过,因为滤干油后,还得在烤一次,只有这样,出来的才是外焦里嫩的肉干条。 反正做出来后,家里尝着都是赞不绝口的。 萧韶光当天都吃了好几根,导致晚饭都吃不下,最后还积食了,还是赵宛舒给他开了一贴消食丸,他才能稳稳妥妥的睡觉。 赵宛舒喂他喝水躺下,又拿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说说,一个不错眼的功夫,你怎么就吃了那么多!馋嘴猫,你下次还敢不敢啊?” 萧韶光扭了扭身板,“因为阿宛姐姐做得太好吃了嘛!哥哥肯定会很高兴的,收到那么多好吃的,哥哥最喜欢吃肉了!” 可能是时间久了,他跟赵宛舒相处起来也越发地没了以往小孩子那股忐忑疏离了,能够很自然地跟她撒娇。 赵宛舒:“是是是,那咱们偷吃哥哥肉干的什么弟弟呢?回头写信可得跟萧公子说说呢!” 萧韶光捂着脸,背着小身子,像是个小乌龟,羞赧喊道,“阿宛姐姐!” 赵宛舒被他这小模样逗笑了,“那你下次还敢不敢了?都让你别吃了,现在积食了,亏得小康不在,不然他肯定偷偷笑话你的。” “躺好了,我给你揉揉小肚子,等会就好了。” 说着,她板正了萧韶光的身体,轻轻地给他揉小肚子,舒适地力道让萧韶光发出哼哼唧唧的小嗓音。 柔和昏黄的烛灯下,赵宛舒的身影被打在帐上,连她的脸颊都被光线晕染成了温柔的模样,萧韶光舒服得打了个小哈欠,朦朦胧胧看着她这模样,低低嘟囔了句:“……娘……” 赵宛舒等他睡着后,这才松了手,给他盖上薄薄的被褥。 她也没着急走,而是托着腮帮子,看了眼熟睡后的萧韶光,他虽然年纪小,但却已经有了一副粉雕玉琢的好模样,所以村子里的小姑娘都挺爱跟他一起玩的。 但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子其实更喜欢跟同龄的男孩子干些爬树掏鸟蛋的混蛋事,可饶是如此,萧韶光对待小姑娘的耐性却挺好的。 哪怕不喜欢,他却还是愿意迁就。 她突然就想到萧承煜,她原先以为萧承煜也是如此,后来她却发现,萧承煜虽然表面上文质彬彬的,但他骨子里却有着相应的冷漠的。 就跟他的眼眸一般,初看好像是晕着春水的,但细看就能看到底下的冬日玄冰,寒彻如骨。 她又想起那时跟柳夫人对峙的时候,以及萧韶光偶尔间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想,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突然,她一个激灵,连忙坐直了身体,拍了拍脸颊,急忙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我想这些干什么?” “萧公子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就是他以后娶媳妇,我也管不着啊!人家跟我什么关系,就是病患家属啊!” 只是想到萧承煜若是要娶媳妇,她突然又觉得心里闷闷的,“都怪他,没事给我送什么信,神神秘秘的,直接把药盒子搁在灰鼠皮子里不就好了吗?” 算了,不想了,肯定只是为了感激她家帮忙照顾弟弟吧! 人家总不会是喜欢她的! 赵宛舒想通了,站了起来,把帐子放下来,就准备回房。 只是她才推开门出去,就看到赵容则捧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赵容则:“是给你的皮子。你走得早,没看到下头还有一块漂亮的白狐皮子。” “质地是最上等的,也不知道阿煜哥哪里买来的,反正一看就是女孩家家用的。” “娘就让我给你送过来。你看想做成什么样儿的,总之你自己拿个主意,回头咱们再做!” 说着,他就把那块狐皮塞到赵宛舒手里,打个哈欠,“天色不早了,你也快睡吧!明儿个家里还要准备宴请暖房呢,肯定有得忙的!” 说完,他就揉了揉胳膊,转身离开。 萧承煜还送了狐皮? 赵宛舒愣了愣,半晌,她才抿唇抱着狐皮回房。 等点燃了灯火,她就抖开了狐皮,皮子质地果真上乘,摸起来就软得不可思议,且是一张完整没有瑕疵的,搁在外头都买不着的品质。 她突然想起信件里,萧承煜曾在提起景色时提到过一句,夜宿野外的时候,他遇到一只漂亮没有杂色的白狐狸,还说若是用来做狐裘披风,定然是好看的。 所以,是那只大狐狸吗? 而这大小,刚好是能给她做一身狐裘披风的! 所以,萧承煜是什么意思? , 第443章 暖房宴! 翌日,就是宴请暖房的日子。 这暖房的日子,按理说家里人都该在,但生意耽搁不得,所以留在镇上忙活的就是赵荣康和赵荣贵,而赵三河和赵容则留在家中帮忙,左右也是半日的功夫。 林彩云因着身子重不能多操劳,余氏就早早带着村里一些相熟的妇人过来帮忙。 黄珍珠也让赵青桃和赵青栀过来帮忙了。 蔬果都是赵容则一早准备好的,肉类也是屠户早送来的。 一大早的,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 这暖房宴一般都是中午吃饭,来的都是相熟村人和亲戚。 所以这菜系也用不着多丰盛,过得去就行。 本来赵宛舒的意思是想跟天祥楼定几桌酒菜的,但赵三河一来觉得浪费,二来是太过惹眼,只能作罢,请了厨子来做饭。 菜系也是老规矩,每桌十个菜,四荤六素,其中还有两个冷盘,算是很上得台面的。 至少在场的人都吃得很是满意。 赵家也来吃酒席了,除却赵家二老,断亲的大房四房也来了,他们是准备只吃酒席的,毕竟这是兄弟家,他们来给暖房就足足给了面子了。 一家人吃得满嘴流油。 马翠翠前阵子被赵四江从娘家接回来了,现在她边吃边看着不远处和谈笑风生的赵三河。 “三哥是真赚了大钱的,你们看看,这又是卤肉又是红烧肉还有鸡鸭鱼的,咱们村里谁家有这大手笔啊!” “这一桌都得好几百钱吧!今天这慢慢十来桌的,估计都得好几两银子出去了,三哥好生阔气啊!真的是出尽风头了啊!” “就这三哥还不肯出点钱给阿涛去读书,可见他这心里是怨着咱们家的呢!” 张冬梅本来正吃得欢,还偷偷地拿了两只鸡腿留着,打算等赵容涛回来时给他吃,闻言,她动作一顿,想起去了燕北城好几日的子女。 虽然她心里也很是酸涩的,毕竟谁能想到以前给他们家当牛做马的人现在能过上他们期盼不上的好日子的! 可想起赵清雪当时跟她说的,赵宛舒手里可还拿着半封信,她闺女能不能嫁入燕北世家豪门就看这招了! 她不是分不清事情缓急轻重的。 故而,她现在是不想闹事儿的,只想安安静静吃餐饭! 等到她闺女嫁入好人家,她有的是法子收拾赵宛舒这一家子小贱货! 她斜睨了眼挑事的马翠翠,“四弟妹,是吃的堵不住你的嘴吗?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你若是真的心疼我家阿涛,你娘家嫂子前阵子不得了不少银子吗?怎么没见你帮忙借一借的?” 马翠翠被她堵得面色一僵,扭了扭身子,恼怒道,“大嫂何必这样刺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家阿涛好吗?哼,你不乐意听就算了。反正那借的钱,我家是不应的!”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看向吃得敞怀的赵李氏夫妇,“爹,娘,刚才你们去瞧了没?三哥这宅子可真心气派啊!我听人说,城里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了。” “我们几个是没本事,住不上这样的好宅子!也没那能力孝敬爹娘!” “但三哥可不同,他是爹娘亲生的,总归不能自己吃香喝辣,住着好宅子,让爹娘吃糠咽菜的道理啊!” 马翠翠刚才就跟着人群转了转这新宅子,好家伙,不转不知道,一转才晓得里面的天地。 他们现在是在影壁的外院吃酒席,这绕过那雕着花鸟图案的影壁,里头还别有天地,偌大的院子都铺了青石地板的,就是雨天走上去都不会被溅泥点子。 而没铺地板的泥土地儿,还给种上了些她不认识的花花草草的,格外的雅致清幽。 屋子足足有十二大间啊! 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有,都是崭新的床铺,斗柜和桌椅,看着她格外的眼热。 她这辈子都没住过这样的好房子,光是看着她就恨不得据为己有。 她当然不能自己出面,毕竟她才犯了那样的错,就是她脸皮够厚,但赵三河也不会给她这个面子的! 所以,她想了法子,那就是把赵李氏夫妇推出来,他们是赵三河的亲爹娘,他难道还能不让他们享福不成? 赵李氏最疼她儿子赵荣禄,等到赵李氏住进来,她就把儿子送过来,说舍不得爷奶。只要她儿子住进来,她这个当娘离不得儿子,不也得住进来吗? 届时占着几年房子,在这房子成了亲,那就是他们也占了一半了,只要赵李氏夫妇不死,三房也不能赶走他们家! 赵李氏顿了顿,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花,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心里也是火热得很。 她这个做娘的上门来,赵三河自然是没有赶的道理,所以她是被村里众人簇拥着看完房子的,她们但凡夸一句,赵李氏就与有荣焉,这可是他家的房子! 她以前是打着住进来的想法的,但自从上回接二连三地吃憋屈,这回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她迟疑道,“我看那小少爷还住在这里呢!而且,老三怕是不答应的……” 马翠翠:“诶,娘你还怕了他们不成?人家小少爷再厉害,能拦着三哥孝敬爹娘吗?便是告上青天大老爷跟前,也是咱家有理的。” “哪儿有发迹就不顾爹娘的,这是大不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老大,你怎么说?”赵李氏看向赵大海。 他才端着酒杯回来,他身为村子里当公差的,这种宴席很是有面子。 虽然有些人看不上赵家的行为,但也有些想着赵三河哪怕真跟赵大海断了亲,可到底是亲兄弟,是流着同样血脉的,哪儿有隔夜仇的。 所以,也乐意跟赵大海交好,恭维他喝上两杯酒。 赵大海被拍马屁拍得飘飘欲仙,仿佛今天宴请的是他一般,一个劲儿地和人嚷嚷着喝好吃好。 只是,赵三河一出现敬酒,大家立即转移了目标,没人理会赵大海了。 现下,赵大海喝得脸颊都发红了,勉强吃了两筷子菜才压下去那股燥意,闻言,他看了眼那头春风得意的赵三河,晃了晃脑袋,慢慢道,“娘,我觉得有道理。” , 第444章 三哥三嫂可真是风光啊! 要说赵大海此人,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 一出生是家中老大,受尽父母宠爱看重。 别人家的老大是当牛做马养下头几个弟弟妹妹,但赵家截然相反,赵大海要读书,家里几个弟弟当牛做马供养他。 虽然没考出功名,但好歹是喝了点墨水,识了几个字,所以家里塞钱走关系,把他送进了驿站当公差,吃皇家粮。 可以说,在庄户人家里,他已经是很有出息的人了,每回回村,村里谁不跟他打招呼恭维两句,族里也对他家多有照顾。 就是苗正阳都对他家颇有退让。 可现在,他往日里最是看不上的,犹如垫脚石般的赵三河,不但日子日渐好转,连屋子都是一建好十几间,而他却还住着爹娘建的破败屋子里。 若是没有对比,他自然不觉得,可偏生就是大家提起来,都说哎呀,赵大海,你家弟弟真是出息了啊!建了那么大个屋子! 他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憋屈得很的。 还有人试探着问他,什么时候也给家里的房子翻新翻新,他漫不经心道,“这建在村里有什么意思?我儿要读书,以后肯定是买到镇上,府城这样的好地方,这样对孩子以后也有好处!”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他而今口袋空空,连赵容涛读书都是靠家里借钱的,哪儿有钱买房,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不想叫自己看不起的三弟比下去。 现下面对着她娘的询问,他突然就起了恶毒的心思,他垂着眉眼,慢慢道,“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虽然三弟是分家了,但这年头粮价渐涨,爹娘又渐老,我们没本事让爹娘顿顿吃上肉,但三弟现在做的就是卖肉的生意。” “若是爹娘住进来,三弟也能更好的孝敬爹娘了!而且,天大地大父母最大,不管怎么样,三弟也是爹娘辛辛苦苦培育长大的,他能有今天,也是爹娘的功劳是不是?” 赵李氏视线落在了满桌的肉菜上,三房舍得放油放调料,这肉菜都比自家炒出来的好吃好几倍。 若是能天天吃,她自然是千百个满意的。 而且,若是能留在三房,以后还能给大房四房添些肉菜过去吃,阿涛要读书,阿禄要长身体,可都得吃好喝好啊! 所以,她顿时心里就有了主意,眼看着赵三河快过来了,她喃喃道,“你说得对,就是天皇老子都得孝敬爹娘的……” 赵有根埋头苦吃,仿似没有听见他们的小声讨论。 倒是张冬梅忍不住偷偷扯了扯赵大海的衣袖,压低了嗓门道,“大海,你这是作甚?阿雪走前不是说了吗?让咱们家先别跟阿宛对着干,那半封信可还捏在她手里。” “若是今天咱们闹腾,把人给惹急了,回头她不肯帮怎么办?” “我们可等着阿雪嫁入好人家的啊!” 这次她能忍住不闹腾,压下嫉妒,还不是为了两个孩子。 怎么赵大海反而魔怔了呢? 赵大海觑了着急的她一眼,“我也没说错什么?三弟如今出息,爹娘跟着他生活怎么了?这也是爹娘的想法,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以为阿宛那小妮子是真心想帮咱们家的吗?” “什,什么意思?”张冬梅心里咯噔了一下,“说起来,阿雪他们一直没回来,会不会也跟上回阿宛她们一样,被……” 她想起赵宛舒兄妹回来时的鲜血淋漓,霎时脑子都一片空白。 “你们妇道人家就爱操心,没事的。阿雪性子是不够沉稳,但阿涛还是靠得住的。”赵大海吃了一筷子卤肉,慢慢道。 “江家若是害怕答应咱家的要求,现在指不定已经给阿雪相看了,耽搁下时间也是应该的。” “那就好,那就好,阿雪若是嫁入大户人家,那咱们是不是也能去燕北城生活了?”张冬梅激动道。 赵大海颔首,“我虽然不知道赵宛舒打的什么主意,但不得不说,这小妮子看着人小个矮,胆子却是大得很呢!脑子也好使,想得出这样的法子来!” 他怕江家怕得要死,哪儿能想到用信威胁的事情来。 张冬梅:“那,那江家要是问咱家要那半封信怎么办?” 这信可不在他家了! 赵大海用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赵三河,“不是在阿宛这吗?这出主意的是三弟一家啊。” 关他家什么事儿? 他心里嗤笑,赵宛舒还是太年轻了,想事情不周全。就想着用他们家报复江家,却不知道如何收尾! 张冬梅没听明白,还一头雾水,赵大海却不想再跟她解释了。 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也就林彩云那样儿书香门第出来的才能明白他心中所想所图! 他偷偷摸摸地拿眼眸看了看几步开外,虽然怀着孕,但却愈发有韵味的林彩云,砸吧了下嘴,喝了一口酒。 可惜了! 便宜了他三弟那个二流子! 马翠翠看他们两夫妻像鹌鹑一样缩头缩脑低声讨论,眼珠转了转,“大哥大嫂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搁这说悄悄话呢?” 张冬梅坐直了身体,“没什么。” “诶,我好几天没见到阿雪了,她这阵子是去哪儿了?家里都忙得不可开交的,她倒是会躲清闲啊!”马翠翠脆声道。 闻言,张冬梅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去姨婆家有事,四弟妹倒是勤快,也没见你忙出个四五六来啊!” “你……” 两妯娌剑拔弩张。 此时,赵三河和林彩云端着酒杯过来了,这是过来谢宴的。 赵三河意气风发,面上都是快活的笑意,他扶着林彩云,举起酒杯道,“爹,娘,劳烦你们走一趟了!” 林彩云也温温柔柔地招呼了几句。 马翠翠快人快语,酸气十足道,“三哥三嫂今天可真是风光啊!” 赵三河和林彩云没有理会她,准备去下一桌,却被赵李氏给喊住了。 “老三啊,你先别走,我有事与你说!” 赵三河愣了愣,为难道,“娘,晚些说吧!还剩两桌来帮忙的,必须得去谢谢人家才行。” “那不成,我就得现在说。”赵李氏偏要在众人跟前说这事,这样才能给赵三河压力。 , 第445章 打不断扯不清的亲缘! 赵三河看了看身边的林彩云,又环伺周围的客人邻居,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心底浮起疲惫。 “娘,我现在还得招待客人,事情晚些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成不成?” 说着,他就想趁机先离开。 哪料赵李氏动作迅速地拉住了他,连筷子掉落在地都顾不得,目光紧锁:“老三,你不能走!” 马翠翠也跟着帮腔,“三哥,你急什么?娘不过是说上三两句话的,你都不耐烦听了吗?果然是有钱了,就连爹娘都看不起了啊!” 这阴阳怪气的话语,让赵三河的脸皮抽了抽,他转过视线,恶狠狠刮了眼找茬的马翠翠。 马翠翠缩了缩脖子,转瞬又想起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她也没说错,赵三河还能打她不成? 所以,她又连忙挺直了腰杆。 赵李氏也立刻拍着大腿,大声哭嚎,“老三啊,娘知道娘没用,也对不住你,你连句话都不愿意听娘说了吗?我可真是命苦啊,生了……” 赵三河真的是烦不胜烦。 这宴请暖房,都是村里人大家想来就来,更何况,这是他亲爹娘,他还能拦在外头不成? 这就是打不断扯不清的亲缘! 他咬着牙关,脸色难看。 林彩云急忙接口道,“娘,阿河不是那意思的!您有什么想说的,您说就是,您快别哭了!” 说着,她忙递了手帕过来给赵李氏擦眼泪。 旁边也有外人接口道,“是啊是啊,李氏,你这三儿子出息啊,建了那么大的房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赵李氏随手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粗糙的指尖摩挲着细腻的手帕,嘴里却是没好气的,“我福气在哪里?我亲儿子都不理我,没把我关在门外就不错了,出息又有什么用?” 对方被她这话一怼,霎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摆明是自己不接茬啊! 赵李氏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扭头看向赵三河,“三河啊,这房子我刚才也看过了,足足十几间,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我们想过来跟你一道儿住!” 她这话也不是商量的语气。 可能是习惯了对赵三河趾高气昂,这些年又一直顺遂,所以难免说话的时候就带上了两分“我通知你照办”的语气。 赵三河抽了抽脸皮子,压下了心底的躁动,脸上浮起笑容来,“娘,这个晚些谈成不成?我这真的要谢客……” 今天半个村的人都过来吃酒席暖宴了,若是在这时候掰扯这些,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他不想把家务事摆在台面上叫人看笑话! 可他不想,却不代表赵李氏他们的想法,他们是巴不得闹大,若是赵三河听话,让他们住进来,那自然是万全的。 但若是他不肯,也好叫村里人都知道知道他的为人,公然不孝,他们是能去衙门里告他的! 到时候挨了板子挨了罚不说,还是得听青天老爷的话把他们给接进来! 赵李氏虽然往日里脑子不灵光,但这回却是被提醒得狠狠办了回恶心事,她就不答应,“不成!有什么事儿能重要过你爹娘的,大家都是邻居的,什么谢不谢的,大家心里清楚就成。” “反正,你就说让不让我和你爹住进来?” 赵三河深吸了口气,语气温和,“爹,您也不管管我娘?” 赵有根像是才反应过来,停住碗筷,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管得住你娘这张嘴啊!” 赵李氏:“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着村人的面你说说清楚,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和你爹住进来?” “好啊,你个孽障,老娘生了你这遭,不如生块番薯,至少还能吃,而不是自己发达了,就开始嫌弃你爹娘来!” 她边说边利落地一掐大腿,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喊了起来,“我可真是命苦啊,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给养大了,结果人家扭头就恨上我们了……” 赵三河无语得很,他忙要去拉赵李氏,“娘,您别哭了!我,我不是那意思,您先起来……” 赵李氏不停挣扎,死活不肯,“那你说,让不让我和你爹住进来你们新房?” 这是要逼着赵三河当下就要给出个回应的。 可赵三河哪里肯应啊,且不说赵李氏的德行,就说大房和四房都虎视眈眈的,他但凡敢答应,扭头大房四房也能被他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给弄得住进来! 他不想惯着这毛病! 赵宛舒刚吃上饭,就听外头一片闹腾声,她安抚着让萧韶光别出去,就搁下碗筷出来,路上还撞见了赵容则。 他也是听到外院的响声,想出去瞧瞧情况的,却被赵宛舒给拉住,让他去内院的宴席请苗正阳过来。 而此时,外头有些陷入僵局,赵李氏不依不饶,当众细数赵三河有了媳妇儿女忘了娘,嚷嚷自己苦命,赵三河麻爪了。 但凡父母对上儿女的,从来都是敌不过父母的胡搅蛮缠的! 更何况赵李氏一个就能顶两! 林彩云根本插不上话,她插句嘴,马翠翠就能说上十句来,她又是温声细语的,霎时就落了下乘,急得团团转。 赵宛舒挤进来人群,就看赵李氏躺在地上像个泼妇,头发都披散开来了,张大嘴哭嚎,就是不见一滴泪。 赵三河的脸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也有些无语,这大好的暖房日子叫赵家给搅合,换谁都不高兴。 她眼尖赵三河气得脖颈间青筋蹦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爹,“爹,你别气了。” 她朝着他招了招手,在对方附耳过来时,悄悄说了两句低语,然后才扭头看向地上的赵李氏。 “奶奶,您先起来,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可得仔细着身体,这地板凉得很,若是您有事,我爹可得心疼死!” 赵李氏哼了声,“你爹就是个没良心的畜生,早知道他这么不孝,当初我就该把他溺死在尿桶里,也好过如今这遭!” “这种孽障怎么还叫他赚钱,当真是老天不开眼啊!我当真是命苦啊!” “砰!” , 第446章 要赵老三养老?你确定! 赵李氏今天非得住进这大好的院子不可。 “砰!” 赵李氏正骂得高兴,就看赵三河那么大个块头,突然往她跟前一跪,就开始磕头,两三个磕头砸在青石板上,额头霎时都出了血迹。 她吓了一大跳。 赵三河抬起头来,哽咽着嗓子道,“娘,您这是要刮儿子的心啊!儿子就盼着您和爹身康体健,就是赚钱也是想给您和爹花的。” “您想如何,您与儿子悄声说就是,何必这样作践自己,让人看了咱家的笑话?” “我也不是不想答应您,只是我也得替大哥四弟考虑考虑啊!我如何被骂都无所谓,但我不能让大哥和四弟也背上不孝的名声啊!” 赵李氏哭嚎声一懵,“这关你大哥四弟什么事?” 赵四江也在旁边一脸茫然,“是啊,三哥,你出钱孝敬爹娘,那是爹娘的福气啊!也是你应当做的!这干我何事?” 赵大海连忙道,“老三,你就是不愿意,也别说这种伤感情的话来!我们怎么就不孝顺了!” 他可不能应这茬! 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他这差事也好,儿子科考也好,都得黄了! 赵三河抹了把热泪,“都说父母在不分家,我这情况特殊,当初都是没的说的。而今,若是爹娘要住进我家中养老,我自然是一万个答应的,只是大哥和四弟怎么办?” “如此一来,岂不是我要害得他们分家吗?他们感情这般的好!” 赵四江连忙道,“三哥,你话可别乱说!我和大哥可没有分家的意思!” “那爹娘住进来,你们要如何算?”赵三河问道。 赵四江不解,“什么如何算?” 他不明白里面的牵扯,不代表在场的其他人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今日来吃酒的,有感激赵家三房的,乐意站在他们这边的考虑立场的,当下被逗乐了,“赵老四,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儿子给爹娘养老那是谁也越不过去的!但你们没跟你爹娘分家啊,还得和你们搅和,那回头你们缺钱问你爹娘要公用,这赵老三是给还是不给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赵家的如意算盘。 这赵李氏没与下头其他几个儿子分家,还想让赵三河养他们,这是养爹娘吗?这是还得连带着养老大老四一整个家的吸血虫啊! 更别说,赵李氏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 有人对此嗤之以鼻,“你们是算盘精转世吧!” “可不是,便是你们分家了,那也轮不到赵老三养吧!赵大海身为老大,还吃公家粮,他哪儿的脸把爹娘推出去的?这才是真不孝!” 一瞬间,赵大海和赵四江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赵李氏可不能让儿子被外人教训的,当下她就翻身而起,指着人群就破口大骂,“哪个满嘴嚼蛆的,我家老大老四孝顺得很,用得着你们来胡咧咧!信不信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有人不服,“那你别在这嚷嚷啊!” “老娘在自己儿子家说话,轮得到你个小瘪三什么出头?有本事也让你儿子建个大宅院啊,我保证过门都不入!” “还算盘精呢,我看你们是橘子精,一群酸不拉几的东西,管天管地,还管老娘管儿子啊!”赵李氏就没怕过人,张嘴就是一片芬芳。 赵三河拉住她,“娘,娘,您别这样,我是您的儿子,自然是听您的。” 赵李氏这才满意,得意地觑了眼出头的人,“这还差不多。” 她就笃定,这么多人,赵三河不敢闹大。 他瞧着有时混不吝得紧,但人一多就会因为孩子的名声束手束脚的,变得畏畏缩缩的,什么都肯答应。 她也是瞧中了这一点,才非得在这宴席上闹腾开。 “那今儿个晚上我就把铺盖搬过来,我瞧中了正屋,至于东屋,你们也空出来。你们住着西屋几间也差不多了,孩子们单独住什么,就该热闹地凑一起……”赵李氏有条不絮地安排住宿。 林彩云不知道赵三河怎么突然答应了,只把他扶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出血的额头,心疼道,“你怎么样了?” 赵三河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头有人喊道,“让让,村长来了,让村长进去!” 苗正阳从人群里穿过,望着眼前这幕,皱了皱眉头,视线如刀,刺向赵家人,“三河大好的日子,你们在这闹腾什么?” 这回来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几个族老一道,都好奇地看过来。 赵李氏是不怕苗正阳,但看到几个族老还是恭敬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不长眼色,惊动了你们,没事。就,就我们母子小事,叔公们还是去吃酒席吧!没事,使劲吃……” 赵三河垂着头站出来,“是我。是我让请了村长和族老们过来!” 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沫子,眼眸在阳光下露出奇异的光芒,“我爹娘是想跟着我养老,我自然是巴不得的。” “所以请了你们过来,想让你们做个见证,给他们分个家,然后划分下养老的情况。” 苗正阳看向赵李氏,“是这样的吗?你们家确定要赵老三养?咱们村可都是大儿养老,你们家若是要开这个先头,赵三河同意,我们自然是也不好劝的。” “只是,你们这田地就得重新分过了,还有赵大海和赵四江就得交养老钱了?这个是按照前头分家的算么?” 当下长幼有序,都是长子继承家业五到七成,然后给父母养老送终,余下的产业才分去给其他几个儿子。 但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出现,那还是养老的儿子得大头,其他的儿子则是送了粮米钱孝敬。 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定。 苗正阳道:“如果没有意见,那我和族老们就做主给你们重新定文书分家了!” 赵李氏愣了愣,有些傻眼了,“不是,这,这什么意思……” 赵四江更激动,“村长,我们没说要分家啊!” 他还想着以后靠赵容涛读书出头后,啃一啃大房呢! 哪儿肯就这么分家,便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答应分家! , 第447章 村长挨打了! 苗正阳一脸无语:“若是不分家,你们怎么闹腾这是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慌吗?” 赵四江不说话,他是想占便宜的,但可不代表他傻,现在家里本来就少了两个壮年劳动力,现在他爹娘还能干干,他当然是巴紧了家里,啃完爹娘啃大哥侄子了! 赵大海其实挺想跟赵四江分家的,毕竟他四弟干啥啥不行,四弟妹也最是好偷懒,哪里比得过老二老三。 但现在赵二湖和赵三河都被分出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而今,若是不出意外,他闺女以后也能嫁入高门,儿子读书有出头之日,以后他是享后福的人。 他本就自私,哪儿愿意把这个劳动成果分给赵四江夫妇! 可一听到村长说到连田地都得重新分过,他就不乐意了,“但村长,话不能这么说啊?怎么就要重新分家了?” 他是长子,家里的产业他就该占五成以上啊!这些田地便是不种,以后佃出去或者是卖出去,那都是大笔大笔的银子啊! 他不能让! 苗正阳向来最看不得赵家爱占便宜的人,现在看他们还没有自知之明,顿时就觉得烦不胜烦。 “可你们不是要赵三河给你爹娘养老吗?” “咱们村里的规矩,养老者需得占五成以上的田产。而” “之前你家把赵老二老三都分出来了,他们按照规矩也是交了米粮钱财,现在赵三河愿意毫无怨言的接手,轮到你们怎么就不能了?” “赵大海,你还说你是个读书人,又想占着嫡长的名头分最多的田产,却不赡养父母,还想巴着弟弟吸血!你这可是没良心啊你!” 赵大海以为自己聪明,但在场的如何看不出他那点小算盘! 不过是不想得罪人,不是很想戳破他罢了。 但苗正阳可不惯着他。 赵大海被怼得脸色涨红,“我不是……” 赵李氏却是见不得宝贝儿子挨批,立刻道,“哎哎哎哎,苗正阳你骂谁没良心啊你?三河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养我不是天经地义吗?” “再说了,大海和三河是亲兄弟,现在三河日子过得好了,难道他就忘了以前他大哥对他的那些情分了吗?他帮衬两下怎么了他?” “我家也没说要分家,你嚷嚷个什么劲儿啊!你管得着吗你?” 苗正阳恼怒,“只要我是这一村之长,我就管得着!赵李氏,你别跟我装疯卖傻。” “赵三河是你生养的,可那又如何,难道赵大海几个就不是你生的了?赵三河被分家出来时,那可真是两袖空空,一穷二白的,就那两亩下等田,连家里都养不活。” “人现在是靠自己一双手把家里给撑起来了,那是他的本事。” “可赵大海却是读了书的,人吃的是皇粮,当的是公家差事,又是你家长子,按理说就该他给你家养老。结果他眼看着弟弟日子好过,就把爹娘抛出去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没良心吗?这就是豺狼虎豹!” 赵大海一直以来在村里颇有面子,而今被同龄的村长指着鼻子骂,却也是头一回。 何况人家这骂得又格外难听,赵大海气得咬紧了牙关,从牙缝挤出一句,“苗正阳,你别太过分了!” 苗正阳:“我哪儿说错了吗?人赵二湖赵三河拼着命给你家干活,供你和你儿子读书,结果你家倒是好,扭头人家病了要钱了,就把人分出去。” “这世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啊,赵大海!” 说着,他指了指头顶的青天,“做人做事,都得摸摸良心,老天爷可都看着呢!” 按理说,苗正阳不该说这些话的,身为村长就该公平公正的办事,而不是情绪化。 只是他家也好,村子里也好,都承了赵宛舒的情,所以这心难免就偏了偏。 更何况,赵家也的确是做事不地道,欺人太甚了! 赵李氏气得跳脚,冲过去就要以头撞苗正阳的胸口,“你给我住口!你凭什么骂我儿子,苗正阳,你又算哪根葱?你个偏心鬼,你是不是吃了三房的肉,所以良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苗正阳被她撞得个倒昂,险些摔倒在地,而赵李氏还不依不饶,非要来抓扯人。 亏得苗族老眼疾手快,立刻喊道,“快把人拦住啊!” 立刻就有看热闹的苗家人把人给架住,不让赵李氏动手打人了。 但饶是如此,苗正阳的脸都别抓花了,他抹了把滋血的脸颊,心里也是火冒三丈。 赵三河忙上前来,“村长,你没事吧?对不住,我娘她……” 苗正阳捂着闷疼的胸口,摆了摆手。 他不说话,但苗族老可不能看自家村长被人欺负,“赵家,可真是好样儿的啊!一个妇人,连村长都敢打,是不是赶明儿上了公堂你们还敢打青天老爷啊!” “今天不给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赵有根也没想到赵李氏又冲动过头了,他暗骂了句蠢妇,连忙起身,鞠躬哈腰,“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婆娘她,她有病的,你们别放在心上,我给她赔罪赔罪……” “赵有根,你早干嘛去了!堂堂一个大男人,惯着个女人胡搅蛮缠,你倒是厉害啊你!”苗族老气得劈头就给了赵有根一耳刮子。 “一个婆娘,胡闹不知道教训吗?管不了就休了,你留着村子里干什么?” “我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威风的妇人啊,连村长都敢动手,赵家好大的威风,是仔细我们梨花村没人是不是?” 这个事儿不能开头,不然以后苗正阳哪儿还有丝毫的威严。 赵三族老本来也是看热闹的,见此,他也不乐意了,“便是赵李氏有错,赵三河难道没错吗?”说着,他阴恻恻的看了眼赵三河。 “都说养儿防老,你爹娘吃糠咽菜把你养大,你倒是好,不肯赡养不说,还眼睁睁任由他们被欺辱!真真是豺狼之心!” 这回村里办粉丝作坊,赵家族也是掺和了的,现在村里也是慢慢往外头销,钱财也是慢慢聚过来。 可就是因此,赵家族里却也越发生气了。 , 第448章 升米恩斗米仇! 粉丝作坊越是赚钱,村里的日子越好。 但这些落到赵家族老眼里,那就是赵家三房忘恩负义的。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留着给自家族里赚钱?非得赠给村子,把利益分成那么多份,这赚的大头全给村里做了贡献了。 这在他们看来,那就是赵家三房生了野心,不跟族里一条心。 那自然他们就不会帮着了。 而现在赵家族里也没有出息的人物,所以这族长也是空缺的,也就几个族老互相商量着来,其中赵三族老的声音最大。 他是希望能够占据这个位置的,可惜就是资历浅不能服众,所以也就僵持住了。 可若是粉丝的方子落到了他家,那他就能用来在族里做很多事儿了,便是这族长之位也在他囊中。 所以,在他看来,赵家三房就是阻碍他得到族长之位的绊脚石,便是他也因此赚了钱,也不能阻拦他心中的憎恶。 也因此有了此刻的针对。 赵三河是晚辈,赵三族老指着他唾天骂地,他也是不能还嘴的。 当下他就指着赵三河恶狠狠骂了顿,赵宛舒在人群里都听不过去了,却被赵容则拉住了胳膊,朝她摇了摇头。 村里最受尊敬的就是这些年老的族老,便是人品有瑕疵,但也架不住人家年纪大啊! 其他人不敢回嘴,苗族老却是不怕的,他冷哼了声,“赵三儿,你骂赵三河你心亏不心亏?当初你家吃香喝辣的,你爹娘跟着你大哥住那破落屋里,也没见你往她屋子里送几块啊!” “这事儿满村都知道,自己身不正影不正的,还有脸说他?你也不怕夜半你爹娘入梦寻你这个不孝子!” “你——”赵三族老被揭短,脸色涨红如猪肝,愤愤地摔袖离去。 “我话搁在这,赵三河的为人如何,咱们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得了粉丝这种方子,那都是送给村里,以求村里大家都过上富裕日子。那就是咱们村的半个恩人!” “他心性好,觉悟高,他对村人尚且如此,对他爹娘更是如此,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苗族老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告诉赵家这边。 你们赵家家族端不平水,我们苗家却是舍不得寒了人家心的! 就是我们偏心,就冲着这贡献,那都是应该的! “所以,赵有根你想赵三河给你养老,那就得重新把剩下的田地家产分七成给他,余下的三成再分给下头几个。”苗族老说道。 村里人家,一般都是五成,哪儿会有七成啊! 这不是为难人吗? 顿时别说赵大海几个,就是赵有根都感受到了里头的偏袒。 可苗族老的话,他们也不敢反驳。 赵四江第一个喊:“不,我们不分家!父母在不分家,这不是应该的吗?” 赵大海这回也没耽搁,急忙也道,“对,我是嫡长子,我就该养爹娘的,不分家的。” 笑话,七成的田地给了赵三河,那余下那两三亩地的,他们吃喝都不够啊! 不行,绝对不行! 苗族老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向赵有根,“赵有根,你怎么说?” “他们说不分,那就不分吧!”赵有根长长地叹气。 苗族老当没听出他话里深意,厉声道,“机会给过你们了,居然不分家,那以后可别再逼逼叨叨赵三河不孝。在我看来,他就是太孝顺了。” “你们赵家的家族不肯出头,但就冲着赵三河对村里的付出,我们就不能袖手旁观。” 顿了顿,他看向安静如鹌鹑的赵李氏,“至于赵李氏,我看她不堪为赵家妇,殴打村长在先,又不敬尊长,我看不如把她休回娘家,免得带坏我们村的风气!” 此言一出,赵家皆惊。 赵李氏反应激烈,“凭什么休我!我是赵家妇,轮不到你来休!我给赵家生儿育女了,百年后也该入赵家的坟地!” 其他几人也连忙求情,不管如何,也是不能休赵李氏的。 苗族老充耳不闻,“就冲你做的这些事,咱们村是不敢留你的。要么你们赵家一道搬出村,要么就休妻!赵有根,你自己选吧!” 按苗族老那意思,像赵李氏这种搅屎棍,在苗家族里,那是待不住半年的,不然早就被休回娘家了! 赵李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道,“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凭啥赶我走,呜呜……老天不开眼啊!你们要是赶我走,我就一脑门撞死在你们赵家祖庙里头呜呜……” “你觉得你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前头赵三河家阿宛病得要死,你们怎么做的,是把人赶出门的,后头赵二湖腿断了,你看都不肯叫大夫看,生生要熬死他!赵李氏,你是是没杀人放火,你是杀人诛心啊!”苗族老道。 “真真最毒妇人心啊!你对起他们吗你,你简直是枉为人母!就是去衙门,你这种都是谋杀!” 众人本来还有些同情赵李氏,毕竟谁给人生儿育女一辈子,临到头了,却被休离,那不是一辈子白干了吗?可想想她做的那些事儿,又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而赵家就是有心拦,听着衙门二字也是肝胆颤颤,不敢多说话了。 赵家族早就在赵三族老走后,也没几个主事的,就是有在场的,吃着赵家三房的粉丝方子,也不好这时候自打嘴巴! 赵有根拉着赵三河劝说道,“老三啊,你劝劝你苗家叔公,你娘可是生养了你们几个,一辈子也是不容易的,可别临到老,叫人看了笑话!” 赵三河听得格外讽刺。 欺辱他的是赵家人,给他出头的却是苗家人。 此时,外头突然有村人冲进来喊,外头来了两辆华丽的马车。 “是什么人?” “不晓得咧,可能是来贺喜的吧!赵老三,你们快出去接人啊!”村人兴冲冲道,“那马车老漂亮了,我见都没见过咧!肯定是贵人!” 霎时,众人也顾不得这里的吵闹了,推搡着赵三河一家就出去,看看是哪里来的贵人。 赵大海本来是想趁乱拉着他娘溜走,结果突然想起什么,也偷偷摸摸顺着人群跟过去。 , 第449章 可否讨杯水酒喝? 门口的两辆马车的确格外的华丽,特别是前面那辆马车,外面的帷布都绣以彩线绣着漂亮的图案,车头前流苏滚动。 村人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华美的马车,现在正三三两两地凑着低声嘀咕讨论。 似乎是听到外头的响声,马车里的人撩起了车帘,先露出来的是一张娇若春月的脸,赫然是赵清雪。 张冬梅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连忙冲了过来,激动道,“阿雪,你可算是回来了!” 赵清雪朝她笑了笑,然后在车夫的帮助下,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这次是打扮了一番才回来的。 发鬓高高挽起,以精致珠花点缀,身上是锦绣华服,包裹住了她姣好的身材,脸上的妆容服帖,此时的她,娉娉婷婷走来,就像是那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一般的引人瞩目。 锦衣美人,香车宝马,显然是最吸引人目光的组合。 “这是赵家的赵清雪啊?她这身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啊,就跟城里的贵小姐一般!” “是啊是啊,我以前都没发现,她这般漂亮啊!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她怎么会穿成这样出现,那身衣服瞧着就贵得很呢!还有这样的马车相送……” …… 赵清雪自然是听到这些碎碎细语的,她的背脊越发挺直了,脸上都是傲气之色。 没错,这次是由她带着江夫人的心腹过来寻赵宛舒的。 她跟江夫人投诚,得了江夫人的信任,还得了这件锦衣珠花,想起回来一路上丫鬟对她的照顾,她这心里就滚热的。 她以后也要过这样的好日子! 张冬梅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料子上抚摸,柔软的布料让她的眼眶都红了,“太好了太好了,阿雪,咱们家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在她看来,肯定是江家给赵清雪找了好人家,不然哪儿穿得起这样的好衣裳,戴得起这样的首饰,坐得了这样的马车…… 赵清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皱了皱眉头,摸了摸衣裳,压低了嗓门,“娘,您别乱碰,仔细勾花了丝!这衣裳贵得很呢!” “对对对对!”张冬梅连忙收回手,满脸都是笑容,“我这手粗糙得很,可不能勾坏了衣裳。” 她感慨道,“阿雪,你可真是出息了啊!你哥呢?怎么没瞧见他呢?江家是不是给他也安排了个好亲事,给他安排了好学院啊,我……” 赵清雪有些不耐烦,“娘,这个晚些我与你说。现在我有事与三叔家说!” 张冬梅不解,“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赵清雪没有跟她多纠缠,直接越过她,走向了三房一家,等走到赵宛舒跟前,她抬手摸了摸鬓角的珠花,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手上闪亮亮的银镯,轻蔑地笑了起来,“阿宛,我这身打扮如何?” 赵宛舒不知道她这抽得什么风,她眨了眨眼,看了看赵清雪从华服衣袖上露出的手,可能是最近做的粗活多,她的手还是有些粗糙的,配着这华服银镯,就像是老鼠穿龙袍一般的突兀。 不过,她也不意外赵清雪过来炫耀的心思,她拉了拉她爹,“爹,看来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人,我们回去吧!家里这宴席才吃一半呢!” 赵三河对赵清雪也没了以前的疼爱,冷冷淡淡地扫了眼,颔首应着。 倒是赵李氏看到那赵清雪这一身眼神发亮,她连忙扑了上去:“哎哟喂,我的乖乖,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这镯子得多重啊!你脱下来与我看看。” 赵清雪极为反感,恶狠狠抽回手,瞪了眼赵李氏,眼见赵宛舒要进门,她连忙跺了跺脚,“赵宛舒,你给我站住!我叫你给我站住你没听到吗?不是我寻你,是有人寻你!?” 她刚才本来就是来炫耀的,所以第一个下了马车,就是想看看大家对她欣羡惊艳的目光,结果赵宛舒竟然根本不在乎,这就像是她用力挥出去的拳头打到棉花被上,无力又憋屈! 赵宛舒置之不理,倒是赵三河停住了脚步。 无他,实在是这马车太过华丽,他其实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马车里的人也坐不住,撩起了车帘,出声喊住了人,“赵姑娘你留步,我家夫人有话带与你!” 这次从马车里出来是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婆子,她的头发衣着都很讲究,面容严肃。 “你家夫人是?”这话是旁人好奇问的。 那嬷嬷抬头挺胸,“是燕北江家,想必赵姑娘很是熟悉吧!” 旁人倒吸了口气,目光统统朝着赵家这边扫来。 是那江家来人了啊! 赵宛舒转过头来,觑了眼那倨傲的婆子,她微微眯了眯眼,“熟悉,熟悉得不得了呢!” 她还以为江家这次被赵清雪拿捏住了,结果还是斗不过江夫人半分,实在是叫她失望得紧呢! 不过,她也不意外。 “看来赵姑娘也不是那没有良心之辈了!”嬷嬷满意地一笑,抚平衣裳上的褶皱,慢慢走了过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道。 “听说今日赵家办喜宴,不知道我可否进门替我家夫人讨杯水酒喝呢?” 赵三河皱了皱眉,他不喜江家这般对待闺女的语气,只是江家到底也是养了赵宛舒一场,这里头的关系也是纠缠不清的。 他刚要开口,赵宛舒却先行道,“恐怕不行。” “我家庙小,恐是招待不周!” 此言一出,别说那嬷嬷气红了脸,就是赵清雪都惊愕了起来,“赵宛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江家的人!” 江家是什么人家,那是燕北城的世家,一个穷酸样的农户居然还敢这般与其说话! 但其他人却是巴不得把人给拉到自己家去,赵李氏就是其中之一,她连忙凑上去道,“这位大妹子,阿宛那小贱皮子不懂事,你们去我家坐坐呗!要说阿月当初就是养在我家那屋里,小时候都是我带大的呢!” 只要笼络住江家,看刚才苗家那群狗眼看人低的,还敢不敢说休她! 嬷嬷没有理会她,只看了眼赵宛舒,沉着脸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 第450章 奴颜婢膝! 赵李氏也帮衬道,“可不是,阿宛,你可别倔!这可是江家的贵客,还不快把大门打开,把人迎进去!” 说着,她还狗仗人势地看了眼苗族老等人,“我家可是有江大人一家撑腰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我老婆子的事儿轮得到你们来管吗?呸,一群土狗!有本事再喊休我啊!” 苗族老等人气得脸都青了,此时却也只能忍下。 赵宛舒冷笑,“这算哪门子的贵客?”不过,她也没骂人。 她只冷冷看了眼嬷嬷,“江家何时给过我敬酒喝?我家今日有要事,实在是招待不周,不如去赵清雪家中坐坐,或许你会更高兴一些。” 她也看出对方是来者不善。 今天是家里暖房大喜的日子,她实是不想叫江家人踏入家中,惹了全家不高兴。 嬷嬷:“你非得我说出来,叫你名声扫地吗?” 赵宛舒也不扭捏,淡淡道,“你也不必这般激我,我也没做亏心事,怕哪门子的名声扫地。倒是江逐月写的那封不……” 话还没说完,嬷嬷脸色一变,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你给我住口!”嬷嬷指着她,“你可别太过分!你若是识相,就给我把这封信交出来,这车礼物也给了你家,不然就别怪我家夫人不客气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车夫扯起后头那辆马车的车帘,露出了里面的绢布之类,都是村里人都接触不到的珍品。 霎时,村里众人都是倒吸了口凉气。 这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赵宛舒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江夫人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 “嬷嬷请回吧!我家还有喜事,就不留你喝水酒了!”赵宛舒转身欲走,“对了,替我传达江夫人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嬷嬷没想到赵宛舒竟是油盐不进,夫人交代她做这任务,也是看中了她,她必须办得漂漂亮亮的。不然,回头府中那么多人,哪儿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咬了咬牙,喊住了她,“你到底想怎么样?赵宛舒,你可真别不识相。我家江家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不然……” “不然如何?雇人害我吗?”赵宛舒不耐烦道。 她凝眸道,“今日在场的大家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江家威胁我,若是我不从他们的要求,他们便要害我伤我,但凡我家以后遭了什么大罪,江家是第一个逃脱不了的!” “劳烦大家到时候就替我家做个证人,还我家清白!”说着,她还像模像样地跟众人拱了拱手。 “江家是庞然大物,我是惹不起,但本朝也不是姓江的,朝廷律法还是在的,我相信青天大老爷不会徇私枉法。” 嬷嬷简直是要被赵宛舒给气死了,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她这时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家夫人提起赵宛舒就咬牙切齿了。 听听这话,这不就是说以后她家但凡有点事,那都是江家搞的鬼吗?若是这事被老爷的政敌知道,肯定她和夫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霎时缓和了下语气,弯下了腰,再也不复刚才的咄咄逼人,“赵姑娘,刚才是我语气太冲了,我给您赔罪。” “我就是个奴才,嘴笨得很,您别介怀,”她卑微道,“实在是头一回收到夫人这样的任务,我给冲昏了头,您请莫怪。” “夫人也是挂怀您,有些话想与您悄悄说。您看?” 她开始不过是想拿捏赵宛舒,故而趾高气昂,现在眼看着她滑不留手,只能又转了态度,伏低做小。 赵清雪有些愣神,其实一路上她没少受这嬷嬷白眼,但对方是江夫人身边的红人,她只能好声好气地讨好,才得了对方两个好眼色。 结果现在,赵宛舒说话那么不好听,这嬷嬷竟还跟她卑怯俯身。 对方是奴婢,那她这一路上是讨好个奴籍的奴才? 一瞬间,她的脸都涨红了。 赵宛舒看着对方这奴颜婢膝的模样,心里并不觉得高兴。 她也不是故意为难对方,只是她对她爹那倨傲的态度,让她感到反感。 她也晓得,江夫人是派对方来打压她家的! 这回,她倒是没多言,把人喊去了旁边的老房子,至于其他的村人,热闹看完了自然是继续吃酒席了。 赵三河不放心,但也放不下酒宴,就让赵容则跟过去看着,有什么事儿都能帮忙。 老房子还有老旧的桌椅,赵宛舒寻了一张坐下,抬手托腮道,“好了,现在没人了,你说吧!” 那嬷嬷偷偷摸摸地看了眼赵宛舒,她是内院伺候的,之前也是见过对方的,那时的赵宛舒怯懦卑诺,又矮小丑陋。 现在对方不但长高了,皮肤也变好了,五官长开后倒是越发貌美了,特别是那双透亮的眸子里都是自信。 她想起对方这一系列的手段,微微垂下眸子道,“我家夫人想要剩下的那半封信。外面那些是赔礼!” “哦?”赵宛舒淡淡道,“我不需要这些。” 她不会用江家的东西。 需要什么,她都会用自己的双手去赚的。 嬷嬷忍着怒气道:“姑娘和我家夫人好歹也做过多年的母女,不管如何,也是有些情面的是不是?” “这事关系我家小姐的名节,还请您莫要为难小人。” “我和她哪门子的母女情分!”赵宛舒扯了扯唇角,“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嬷嬷:“请说。” “赵清雪提了什么要求?江夫人可有应承?” 嬷嬷也没隐瞒,一一说了,“……夫人说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她都愿意应承。” 江夫人后面还跟了句,若是太过分,就另外安排人来收拾她。 嬷嬷自然没说。 赵宛舒却不想跟江夫人提任何要求。 她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江夫人让她不痛快,她本就是想给对方添堵的。 她正要说话,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张满面愁容的脸,顿了顿,摸了摸下巴,“嬷嬷等等我,我得好生想想。” “好。” 赵宛舒从屋里出来后,就先了趟家。 , 第451章 你才是最应该提要求的人! 回去路上,赵容则跟在她身后,低声道,“怎么了,阿宛?刚才那嬷嬷说了什么?” 他刚才跟车夫留在外面,没有进去,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内容。 赵宛舒叹了口气,“那嬷嬷是江夫人身边的,为了那半封信,为了江逐月的名声,江夫人也是下了大决心的。” “刚才那嬷嬷提议要我嫁入江家旁支。” 那嬷嬷的原话是:“江家而今如日中天,嫡支里可是出了大人物的,你也别跟夫人较劲。姑娘家最是要紧的是寻个好人家,我们江家旁支也是有不少不错的儿郎的,我家夫人也愿意给你保个好媒的。” 那意思很明显,江家嫡出是别想,旁支倒是能行。 赵容则皱了皱眉头,他看了眼赵宛舒,“……你怎么想?” “我不会考虑的,便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再去江家。”赵宛舒飞快地回道。 赵容则舒展了眉头,“就是,这世间好儿郎多的是,没必要非得入劳什子江家。等回头哥哥再给你寻个好的!何必如那虎狼坑!” 赵容则想的是,若是赵宛舒喜欢那等斯文俊秀的,那就回头去寻那读书郎,若是她喜欢英武有力的,那就让萧承煜介绍介绍。 总不需要去跟江家打交道。 赵宛舒闻言,歪了歪了头,朝着赵容则道,“可我只想陪着爹娘啊,可不想嫁人!” “好好好,你若是不想嫁人,那家里总是不会赶你的。你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赵容则摸了摸她的脑袋,感慨自己妹妹那么好,那么可爱,他也是真舍不得的。 “哎呀,头发都乱了,哥哥别总是揉头……”赵宛舒有点理解赵荣康不爱被她揉头的原因了,好不容易把头发理顺了,她这才抬起头来,慢慢道,“其实,那位嬷嬷说得也没错。” “虽然对于我来说,江家旁支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对别人来说,却未必。” “算了,哥哥,我们快回去吧!” 等到回了家,赵宛舒先去了趟厨房,赵青桃今天也来帮忙了,现下正是最忙的时候,等到菜肴都上桌,才能得空歇息。 赵宛舒来的时间刚刚好,赵青桃这回是帮着送菜传菜,但饶是如此,也是累得一身都是汗水,见到赵宛舒,她忙推着她出来。 “灶房热得很,还是别进去的好!阿宛,你吃过饭了吗?灶房还剩下不少饭菜,我给你端来。” 说着,她就要转身进去。 赵宛舒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阿桃姐,我都吃过了,你先跟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她带着赵青桃回了自己的房间,左右看没人过来,这才合上门,领着她进了内室,递了块帕子给她,“今天辛苦阿桃姐了,你先坐着休息休息,擦擦汗,喝口水吧!” 赵青桃看那手帕绣着花,摆了摆手,用衣袖擦了擦汗水,“用不着这么好的帕子,我随便擦擦就成。阿宛,你寻我什么事儿啊?” 赵宛舒给她倒了杯水,招呼赵青桃坐下,这才慢慢道,“我有些话想问问阿桃姐,上次那廖闻平的事情,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了?” 赵青桃捧着水杯,仿若有千金重,她愣了愣,脸色微微发白,低着头轻轻道,“我还有什么可想的,他不肯我总是不能送上门去的。” “我娘最近已经给我相看了!” 这件事爆出来后,黄珍珠第一反应就是给女儿相看。 没办法,趁着现在事情还没多少人知道,赶紧寻个好人家定下来才是正经的,不然一旦叫人知晓了,坏了名声,那才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她家到底不是三房,上次赵宛舒的事情传扬出去后,虽然对名声有损,但现在三房有钱了,也多的是人家想要攀亲。更何况,赵宛舒也是个有本事在手的。 赵青桃哪儿能比? 赵宛舒:“那可有相看到合适的?” 赵青桃摇了摇头,苦涩一笑,“我家这条件,暂时能寻到什么好的?差不多就行吧,总是得比奶奶寻得快一些。” 赵李氏也在让人给她寻人家,但她能给寻什么好的,不过是冲着彩礼去。 赵宛舒蹙起眉头,“你们都分家了,奶奶还能管到你家头上去?儿女婚事不是都讲究父母之命吗?” 一说到这个,赵青桃就忍不住抿了抿唇:“奶奶性子强势,若是她说成,我爹自然是难以抵挡的,我娘……那也是挡不住的啊!” 她还有更多的话没说,这次说是分家,可这分家契书是写了,但这田契却又被奶奶拿回去了,这以后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青桃也对未来很是迷茫,她爹总是对爷奶充满了期待,奶奶但凡哭闹两句,他都一让再让,她也很怕若是她奶要把她卖了,她爹都不敢有二话。 赵宛舒想起赵二湖也是一言难尽,只是到底不好当着对方儿女的面议论,她只能勉强移开视线,低声道,“我寻阿桃姐来,其实也是有关于这个的事情跟你说一说的。” “江家今日上门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她家有事相求于我,所以允我提个要求。我想把这个机会,送给阿桃姐!” 赵青桃一怔,连忙站了起来,急忙摆手道,“那不成的,我要这个作甚,阿宛还是你自己来,比如给阿容他们寻个好老师都成,给我不是浪费了吗?” 她急切推拒,这态度倒是跟当初赵清雪有着天壤之别。 赵宛舒轻轻笑了笑,“阿桃姐,倒是跟我想的一样。你别激动,我慢慢说与你听吧!” “这次江家会如此,不过是因着上回的事情,江家想靠江逐月嫁入燕北王府攀亲,那就不能准许她的名声有瑕疵!” “江家翻身回朝,是因着朝中有人当官,在燕北城如今也是日益壮大,假以时日,只要江家子嗣肯努力,也是能出人头地的。” “虽然江夫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江大人是个要面子的。便是江夫人想遮掩,江大人却一定会进行补偿的。” , 第452章 兴师问罪! “更何况,这次阿桃姐你的眼睛受伤,是为了我,也是江逐月惹的祸,算起来你才是最有资格提这个要求的人。” 赵宛舒笑了笑,“说句实话,我不想跟江家扯上关系,所以,我才会说这个要求让你来提。” “可是……”赵青桃忐忑不安。 在她眼中,江家就像是庞然大物,根本不是她能够攀附的。 赵宛舒:“没有可是,阿桃姐可以好好想想。除却不能嫁入江府大门,江家旁支也好,或者是旁的人家,只要你想,江家都会为你达成所愿的。” “无论是什么要求,他们一定会满足你的!” 江家而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基本都会答应。 这些对赵宛舒没有吸引力,但对于赵青桃来说,却是正正儿好的。 她看了眼赵宛舒,有些紧张,“那,那我晚些告诉你成么?” 赵宛舒也没有催促她,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那好,阿桃姐可以跟二伯娘商量商量。” 赵青桃踟蹰后匆匆回了家,家里这回也是热闹得很,赵清雪回来了,正被赵家所有人都围着团团转,都是为了她身上的锦衣华服。 马翠翠正围着她问燕北城里的情况,一副谄媚得不得了的模样。 赵清雪很是享受,抬头挺胸道,“江夫人可疼我了,我住在江家的时候,她不但请了丫鬟照顾我,还给我买了不少衣裳,对了,她还想让我嫁给她儿子!” “当真?”张冬梅激动道,“那可感情太好了,以后我们就跟江大人是亲家了!!” 赵大海也是一脸不敢置信,“阿雪,你没骗我吧?” 赵清雪毫不心虚,“爹,我骗你作甚?这身衣裳可都是夫人特地给我买的,还有哥哥,你们不是都想知道吗?嘿嘿,江大人看中了哥哥才学,把哥哥留下来跟衡少爷一起读书了。” 闻言,赵大海一拍大腿,“这感情好啊,我儿出息啊,跟江家大少爷同窗,那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阿雪,今后你是江家大少奶奶,你哥哥考个状元郎,那咱家就翻身有望了!你爹我以后就是江家少爷的岳父了,这江家啥时候来提亲啊?” 赵清雪脸色一僵,她不过是吹吹牛皮,现在见赵大海提起这茬,她就有些不自在,“人,人江少爷要读书的,没那么快的,爹,我先去看看丛嬷嬷……” 赵大海颔首,“是,男子就该先立业再成家。你快去吧!是得跟夫人身边的嬷嬷打好交代的,你去把人请回来家里坐坐!” 赵清雪这才逮住机会从包围圈里逃了出来,结果就瞧见眉有急色的赵青桃匆匆跑回了二房的屋子,她原本要离去的脚步一顿,转了个弯,绕到了后面的窗口。 黄珍珠产期将近,就没有前去三房添乱,此时正在屋内绣着孩子的小衣裳,还是上回赵宛舒送来的布料,见到赵青桃回来,她忙问道,“怎么回来了?你三叔家忙完了吗?” 赵青桃胡乱点了点头,她一路头脑都有些混沌,此时期期艾艾地站在她娘跟前,想了想,还是把赵宛舒说的事情交代了。 黄珍珠愣了愣,“这怎么使得……而且,那是江家啊,咱们家可是配不上那样的人物!” “再说了,阿宛跟江家不对付,咱家就也别跟江家牵扯不休了。” “阿桃,你虽然十七了,但咱们农户人家,也不看重年纪,你勤快能干,总是能寻到好人家的,咱们不贪这泼天富贵。” “等会你就跟阿宛说,这个事儿算了。” 黄珍珠很有自知之明,攀附权贵,根本不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能做的。 夫家门第太高,嫁过去后也是吃委屈,黄珍珠吃了一辈子的苦,她现在就盼着女儿们能够顺顺利利,平安喜乐。 赵青桃想了想,没有意见,倒是从外头进来的赵青栀不肯答应,“娘,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家那么穷困,便是再寻摸,也寻不到比江家更好的人家啊!” “我看这个事情顶好的,阿宛姐也是为了姐姐着想的,推什么推?” “姐姐那么好,就该嫁个好夫君,江家旁支的人家也是好的,至少姐姐能过上好日子了!” 赵青栀想起上次见到赵宛舒的房间,那样儿温暖的被褥,那般好看的家具,如果姐姐能够嫁入江家,他们家也不用受现在的苦了! 她们家不用住在满是霉味,不通风的房间里,她们也能有好吃的糕点摆着,也有精致的衣裳穿着,这不是好事吗?她不理解她娘为什么要推拒! 黄珍珠瞪了她一眼,“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掺和什么!你以为江家是什么好相处的地方吗?低门高嫁,多的是苦头吃。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阿桃你去跟阿宛说清楚。” 赵青栀拦住了要往外头的赵青桃,不解地叫唤道,“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姐姐如果不愿意,我再过两年,年岁也到了,你让我嫁过去也成啊!我不怕吃苦,我就怕没饭吃!” “你——”黄珍珠没想到她那么倔强,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才多大,就嚷嚷着嫁人不嫁人的,害臊不害臊啊?” “成亲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娘,”赵青栀忍不住道,“咱们现在的日子还不够苦吗?若是您有个厉害的女婿,爷奶他们还敢欺负咱们吗?咱们腰杆子都能更直了!” “阿宛姐难得那么好心,送上来好机会,为什么你们就不愿意抓住?是不是傻啊!” 黄珍珠抬手摁了摁头,她不知道女儿怎么成了这模样,心里又苦又闷,“你住口!阿栀,你怎么回事,你以为嫁人就能行吗?” “咱们想要什么用双手去挣就是,盼着别人作甚啊?” 母女争执不休,而这头,赵宛舒刚吃上两口冷饭填肚子,一身锦衣的赵清雪就闯了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赵宛舒,你太过分了!” 赵宛舒堪堪夹了一筷子菜,“赵清雪,你烦不烦,你想干什么?” 赵清雪心里恼火,“你还有脸问我?” , 第453章 她是弃子了! 赵宛舒懒得搭理。 赵清雪见她不理会自己,想到偷听来的情况,她生气地一掌拍在桌上,“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还吃饭,你吃那么多干什么!” “我可听到了,你明明答应了把信给我,让我去江家的。结果,现在赵青桃又是怎么回事?” 她可是跟江夫人打了包票,一定会把信件拿回来的,不然哪儿有今天的风光! 赵宛舒不慌不忙地搁下筷子,略略抬眸看来:“赵清雪,你是把我当成傻子了吗?” “什么?”赵清雪眉头一跳,没来由心慌,“你说什么呢?是刚才我跟你炫耀新衣裳的原因吗?你把那要求给我,我把珠花给你,这上面可是镶嵌的真珍珠……” 说着,她忍痛把珠花拔下,递了过来。 赵宛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要来何用?我问你,你是不是把那封信给了江家,然后在惹恼了江夫人后,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我身上了?” 赵清雪心口猛跳,“你,你怎么知道?” 她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又连忙抬手捂住了嘴。 “真是蠢得可以!”赵宛舒一脸无语,“好好儿的一手牌,你愣是给打成了稀里糊涂。” “我,我是你姐姐,你怎么说话的!”赵清雪恼羞成怒,“你行你怎么不上?” 她咬牙,“江夫人猜到了我对你做的事情,她说要报官,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赵宛舒摇了摇头,“这件事说到底是咱们家内部的事情,上次闹到县衙里,你们家逼着二伯二伯娘不是一样销案了吗?” “没凭没据的,江夫人就是去告又如何?”她转眸看了眼赵清雪,“说到底,你就是有心没胆。或者说,你们就是想把我拿来堵江夫人的怒火,对吧?” 赵清雪有些心虚,视线游移:“是江夫人逼问我的,我也不想说的。” 赵宛舒冷笑,“呵。你们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拿着我当挡箭牌,想要占尽江家的好处?真是可笑!江家是什么人家,若是没有孤独一掷的胆色,你们也不过是去送菜。” “我若是你,就咬死了要嫁入江府当少夫人。若是他们不答应,那你就搅和江逐月的名声,让她不能嫁入燕北王府。只要江家有这心思,他们就会投鼠忌器!” 说到这,她看着赵清雪忍不住摆首,“结果好好的一手牌,你非走出了最差的一步。现在你怪得了谁?江家知道这半截信在我手里,自然只会求我,你已经是他们眼里的弃子了。” 她没想到赵清雪竟然这么不中用,她本以为她能把江家搅得翻云覆雨的,结果她愣是被江夫人给压制住了,现在还把人领到她跟前来了。 赵清雪何尝不想嫁入江家,只是她被江夫人当时吓破胆了,此时一听有门,她面有急色,连忙想要说话,门口却传来了赵青桃的声音。 她注意到屋里的赵清雪,不由愣了愣,搓了搓手,“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那我晚些再来,你们先聊!” 说完,转身欲走。 赵清雪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别走!你来得正好,你快跟阿宛说,你不想嫁到江家去,让我嫁过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五一快乐!谢谢大家的打赏和金币,今天出了点意外,先写到这,明天会有加更补偿的!大家愉快,五一出行愉快呀~! , 第454章 咱两半斤八两,你生什么气? 赵青桃不知道两人刚才聊了什么,骤然被拉住,她不由怔忪了下,“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赵宛舒就过来拨开了赵清雪攥着她的手,把人拉到身后,冷冷地看了眼对方,“赵清雪,你到底烦不烦?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赵清雪哪里肯走,她这会儿也不介意赵宛舒的语气了,只看向赵青桃,“我知道你不想嫁去江家,你样貌身段才学能耐都不如我,就是你嫁过去也会被人瞧不起的。” “但我不同,我爹好歹是公差,我哥哥还是读书郎,以后肯定是能考个好功名的,我与江家少爷是郎才女貌的。” “你把这婚事让给我,以后我有什么好东西,我都给你,成不成?” 赵青桃愣了愣,虽然赵清雪说的是实话,但她心里却也有些难受的。 她家最糟糕的就是没有个男丁延续香火,鼎立门楣,诚然就如赵清雪所言,她从样貌到家世都是不如人,便是嫁过去,以后恐也难善终。 所以,她娘那些话也的确是在理的。 故而,赵青桃抬起了眼,坚定的回道,“阿宛,我也跟我娘商量过了,我的确是配不上江家人的,我家这样就挺好的。” “江家这次是欠你的,你看你需要什么,你与他们说就是。比如,让阿月,我是说江小姐别再无故刁难你了……” 赵清雪听她这般说,眼眸亮了亮。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让江逐月不再刁难她,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不然是不可能的。 经此一次,恐怕江夫人更是恨毒了她,怕是要更帮着女儿对付她了! 不过,她也没说这些出来让赵青桃担心,她只握住了赵青桃的手,慢慢道,“阿桃姐,便是不想婚事,你也可以想想别的,比如时下你家最需要的是什么。” “对于你而言很难达成的,对于江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赵家二房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了,他们分的那处房子是搭建的,屋子暗无天日的,对她也好,爹娘也好,养病养身体都不方便。 但同时,赵青桃是清醒的,她开不了这个口。 她刚要摇头,转瞬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不然,让江家给阿容请个好夫子吧!” 她听赵容涛提过,赵容朗被赶出了学堂,虽然后来赵三河说他外出求学了。 但江家那么厉害,肯定能请到很优秀的夫子教赵容朗的! 赵容朗那般聪明,有好夫子教导,定然能有所成的! 三叔一家帮她们良多,她也没什么能报答的,只能这样借花献佛了! 赵宛舒愣了愣,没料到她竟是这般想的,她无奈地摆手,“这个就算了,阿桃姐,我说过了,我家不需要江家任何东西。” “我二哥也不会愿意的,你还是多想想自己,想想你和二伯娘她们需要什么,这要求是你们的啊!” 赵清雪却是心急如焚,再也待不住了,她亲亲热热地拉着赵青桃的手,放低身段道,“阿桃姐,你对江家没什么要求好提的,我有啊!” “你看,咱们都是多少年的姐妹了,这肥水也不流外人田了,你把这要求让给我!我这珠花就给你了,这可值好几两银子,上面的珍珠都是真的,你拿去当铺问问就知道了。” 她又故技重施,把珠花往赵青桃手里塞,边说,她还边捂脸哭道,“我也不瞒你说,我这阵子在江家住了一阵子,我和江少爷他两情相悦,可是江夫人不愿意,就把我赶出来了。” “我,我就是想陪在江少爷身边,让我做什么都成。” “不然,我让我爹娘管着奶奶,以后不叫他们去二房了成不成?阿桃姐,你就成全了我吧!求求你了!” 赵清雪一贯强势,便是赵青桃比她大,她从来也不曾叫过她姐姐,这还是她头一回示弱,实在是让赵青桃都愣住了。 等到听完她的话,赵青桃也有些感同身受。 廖闻平对她好,她是心动欢喜过的,但对方没那心思,她也是辗转反侧,郁郁难过。 如今看目下无尘的赵清雪也成了这副模样,她不由感慨情之一字很是害人。 虽然赵清雪说的也很让她心动,但她还是看向了赵宛舒。 她不会做让阿宛不快的事情。 她问道,“阿宛,这要求必须要提吗?” 她是想着,不然算了,免得闹得姐妹间难堪。 赵清雪连忙堵道,“赵宛舒,你可是说过,你不会要江家任何东西的,你可别食言。而且,这要求你给了阿桃姐,你不会还想反悔吧?阿桃姐可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你可不能没了良心!” 赵宛舒有些发笑,“赵清雪,你怎么有脸说这话?上次的事情是谁惹的,虽然是江逐月提起的,但归根结底却是你做的。” “若不是我,阿桃姐如今都成了瞎子,你还有脸提什么姐妹情深?你也不害臊啊你!” “你——”赵清雪被她堵得面红耳赤,眼见赵青桃默默地退后了一步,远离了她,她急忙道,“阿桃姐,我可没想对你如何,那都是意外!” 赵青桃却是垂头不语,她气得瞪向赵宛舒,“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是,我是跟江夫人说了是你指使我的,但我也是没办法的啊!她都要送我去官府了,我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也没说错什么啊,你只给我半份信去江家,难道你就存了什么好心吗?你也是想让我们去恶心恶心江夫人。” “咱们不过是半斤八两,你生的哪门子的气?” “再说了,你根本没把江夫人派来的丛嬷嬷放在眼里,你也没吃什么亏,不是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赵清雪发泄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后,眼看赵宛舒不说话,她又有些紧张担忧了。 她舔了舔唇角,“所,所以,与其浪费这要求,你不如给我,不是吗?”声音慢慢降下来了。 赵宛舒挑了挑眉,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清雪,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啊!” , 第455章 两个要求! 这脸皮能跟城墙比厚度了吧! 赵清雪:“难,难道我说错了吗?” 赵宛舒回道,“你没说错什么,我的确不是什么好心人。我又不是菩萨,凭什么对着想害我的人一腔热忱的?” “但是,我得纠正你一句,我们不是半斤八两,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的贪婪。” 她懒得跟赵清雪掰扯过多,对于一个自私的人而言,从来都是自己在理的,她冷冷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出去!” 说着,她就推搡着赵清雪往外头走。 赵清雪却不肯,她紧紧地把住了门,“江夫人是一定会要你把信交出去的,难道你就这么答应吗?你忘了江家对你做的事情了吗?” “诶诶,你别赶我走啊!咱们好商量啊,我跟你道歉还不成吗?我真的很喜欢衡少爷,我想嫁给他的啊!” 赵宛舒闻言,手突然一顿,她眯了眯眼,“你跟江衡什么关系?” 赵清雪顿时就有了话说,“我跟衡少爷是见过面的,他还跟我笑了,他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只是江夫人阻拦我们,看不上我的身份……” 说着,她猛然握住赵宛舒的手,“所以说,只要能让我嫁给衡少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的!你帮帮我啊,阿宛,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她也是能屈能伸,为了达成目的,暂时伏低做小,她也不是不能够。 赵宛舒慢慢缩回了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在江家的时候,可有听说过江夫人提过卤肉方子的事情?” “方子?什么卤肉方子?”赵清雪一脸茫然。 赵宛舒见此,心里有了数。 上次人家私下问赵荣康买卤肉方子,虽然被打发走了,但赵宛舒还是很在意,眼下看赵清雪的反应,要么是她在江家什么都没打探到,要么是江家这不是江家出手的。 她随口回道,“哦,那没事了。” 赵清雪期期艾艾道,“那,那信……” 赵宛舒也不赶她了,双手环胸,“我可以帮你提江家提要求,但是,你又能给我什么?” “什么?” “我又不是你娘,你要什么都无条件答应。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总得拿什么来换吧!”赵宛舒可不惯着她的拿来主义。 赵清雪还真没想到赵宛舒竟然会这样,毕竟之前她可是很大方的,现下这般,倒是让她很是不习惯。 但她现在心有所求,自然也不敢跟赵宛舒闹掰,她只能咬咬牙,“我身无长物,你想要什么?” 赵宛舒搭在肩膀上的指尖动了动,她侧眸看了眼沉默的赵青桃,“阿桃姐,你对大伯或者奶奶他们有什么要求吗?趁着现在说吧!” 赵青桃愣了愣,在赵宛舒鼓舞的视线下,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角,“上回爷奶把我家分家的田契拿走了,我,我想让他们还回来。还有,我,我不想嫁到大伯娘的娘家那边去……” 赵青桃年纪到了,不但黄珍珠在张罗,赵李氏和张冬梅也在暗搓搓寻摸。 张冬梅是赵李氏娘家姐姐所生,而她同胞妹妹那头婆家表亲有个三十多岁的亲戚,据说是个好赌的,一直寻不到婆娘,前几天辗转到了张冬梅这边。 张冬梅就跟赵李氏提了一嘴,当时就叫挑柴火回来的赵青桃听了个正着。 她心里苦闷,又怕奶奶逼迫爹娘答应,此时却正好提出,解除困局。 赵宛舒听着直皱眉,她看向赵清雪,“听到了吗?归还田契,还有以后让爷奶少操心阿桃姐的婚事,阿桃姐自有父母操心。” “你也别推脱,这件事只要大伯开口,爷奶不会不听。对了,还得立下字据!我家刚巧有族老在场,省了多跑的功夫。” “时间紧迫,你赶紧的吧!不然,晚了我可就改变主意了!” 赵清雪的话只能又咽回去,匆匆忙忙地拔腿回了家中。 赵大海和张冬梅听说还有此等好事,能让女儿嫁给江大少爷,那是他们一辈子求不来的福气,哪儿会有异议,当下寻了族老私下把字据立了。 赵李氏也把田契和字据偷偷摸摸一道塞过来了。 赵清雪跑得一头热汗,她把东西拍到赵宛舒跟前,“这下行了吧?你快把信给我!” 赵宛舒仔细地看了遍,确认无误后才交给赵青桃,让她收好。 赵青桃这回可不会再给她爹收着了,她认真叠好,贴身收妥,跟赵宛舒道了谢。 赵宛舒:“信我不会给你。但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赵清雪跳脚,“你不认账!你居然骗我——” 她可是跟她爹娘打了包票的,若是这次没成,她这回去还不得给她奶生吞活剥了啊! 她气得就扑上来想强抢。 赵宛舒退后一步避开,没好气道:“够了,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收收你这副嘴脸,走,我带你去见江家那嬷嬷!” 丛嬷嬷还没走,赵三河没邀请她吃酒,赵家倒是请了她去家里坐坐。 但她自持身份,不想跟赵家这种土腥味十足的农户多接触,便只留在了三房的老屋。 眼见着日头都西移了,她这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恨不得冲到赵宛舒房间里一通搜刮才好。 就在她快忍不住时,赵宛舒终于披着晚霞,姗姗来迟了。 “丛嬷嬷!”赵清雪主动打了个招呼。 丛嬷嬷却没抬眼瞧她,只目光炯炯望着赵宛舒,“赵姑娘,你信可拿来了吗?我可还等着回去给老爷夫人复命呢!” 她特地在“老爷”二字上加重了音。 赵宛舒恍若未闻,“嬷嬷,我想好了。就两个要求吧!” “两个?姑娘未免太贪心了!”丛嬷嬷脸皮抽了抽,又想起主子的吩咐,深吸了口气,“你说吧!” 赵宛舒伸出手指,比了个一,“江小姐这封信害得我可好惨,我且不论伤情,我阿桃姐却为了我双目失明,所以,这第一个要求,我是替她讨的。” “赵家得赔偿她汤药费。” “这,这是自然。”丛嬷嬷颔首,心里却道,这病也赔偿不了多少银子,最多也就是十几两银子忽悠下! 赵宛舒慢悠悠补充道:“还有——嫁妆!” , 第456章 书本! 丛嬷嬷刚要点头,闻言,不由一愣,猛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不但要赔偿汤药费,还得给她备下嫁妆一份!”赵宛舒重复了一遍,她边说边掰着手指头,“我算算先。” “汤药费算上在医馆里诊治,以及后期下针灸的费用,也不多,八十两银子!” “至于嫁妆,我们庄户人家要求不高,江夫人意思意思给个二十两的压箱银子也成……” “你做梦啊!”还不待她话说完,丛嬷嬷就忍不住站起来,“你当什么病,张口就要八十两银子,庄户人家成亲哪里费得着二十两银子的?” “外头买个好点的丫头也就十来两银子,张嘴就上百两,你当我傻么?” 赵宛舒凝眸冷冷望来,“怎么?敢情江逐月的名声就贵重,我姐姐的命就如草芥吗?” 丛嬷嬷忍不住嘀咕,“这两者能比吗?” 赵宛舒:“当然能比,因为在我眼里,我姐姐的命可比十个江逐月都重要!莫说百两,就是千两黄金都不足以换她的性命!” 随在一侧的赵青桃闻言,眼眶骤然一热。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说,她也是可以很贵重的! 赵宛舒也懒得跟她纠缠,“算了,我们回去了!” 丛嬷嬷连忙把人给拦住了,她咬牙道,“你等等!实在是百两银子太多了,我家夫人……” “江府什么门第,会连百两都拿不出来吗?”赵宛舒冷笑。 之前江夫人安排人害秦老爷,把她牵连其中,期间耗费可都不止是百两能办成的! “看来,江夫人也不是诚心想帮女儿挽留名声的啊!那好,明日我就让人誊抄百份信件,贴遍百花镇大大小小的街道!” “别,别,咱们都好好商量!”丛嬷嬷连忙阻拦,她咬了咬牙,“实不相瞒,这次夫人只给了我六十两银子,路上我已经用掉了五两银子,你看……” 说着,她把那余下的银票颤巍巍的拿出来。 赵宛舒接过银票看了两眼,“那江家可还欠我姐四十五两银子,你给你们夫人按个手印吧!回头送来也成!” 丛嬷嬷只能屈辱应承。 赵清雪看着那五十五两银子的银票和四十五两的欠条眼热得很,她忍不住凑过来,“阿宛,那我的事……” 赵宛舒觑了她一眼,对上丛嬷嬷咬牙切齿的眼神,慢慢道,“哦,第二个要求是给她的!说起来,江小姐肯定很愿意见到她的,毕竟曾经也姐妹情深过十几年啊!” 赵清雪眼眸闪亮,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想陪在衡……我哥身边,照顾他读书!” 她本来是想说嫁给江明衡的,但骤然就想起当时江夫人的排斥和赵容涛的忠告,顿时话在喉咙里拐了弯。 丛嬷嬷视线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只扭头看向赵宛舒,摊开手来,“信可以给我了吧?” 赵宛舒也没拿乔,把余下的半封信拿出来,丛嬷嬷立即抢了过去,确认无误后,她立马收入怀中,再看过来时,神色就变了。 她面色倨傲,抬起下巴,语气硬邦邦道,“赵姑娘,你跟我们夫人作对,可不是明智之举。夫人这次可是很生气的!” 江夫人哄了江临川那么久,又被她看不起的蝼蚁威胁,如何不会恼怒! 赵宛舒笑了笑,“那就劳烦你带句话给江夫人,这多气一气,皱纹都可以多长两条,她可得悠着点!” 说着,她摇了摇手里的信件,“希望江夫人还能信守承诺!” 丛嬷嬷这回看都没看那信件一眼,冷哼了一声,就扭头出去了。 赵清雪紧随其后,跟着她一道上了回程的马车。 赵宛舒把那借条和五十五两银子塞给赵青桃。 赵青桃哪里肯要,她连忙推拒,“我怎么能要这么多银子?阿宛,你快收回去!” 赵宛舒却很是强硬,“你忘了我说的话吗?我不会要江家的东西。而且,这是你应得的东西!” “有了这钱,你们买地也好,建房子也好都足够的。便是去镇上买个小院子也是成的。” “不过,这借条,可能是暂时用不上了。” 借条可是好东西,希望江夫人不会太蠢,这东西不会有用上的时候。 赵青桃最后还是收下了,但却把借条给了赵宛舒,用她的话来说,这五十五两银子已经够多了,余下的她们也不敢要了。 毕竟,五十多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而言,已经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了!一家三口半辈子都够用了! 赵宛舒把那借条放在了小匣子里收好,她摸了摸下面垫着的一张状纸,轻轻地合上了匣盖。 这回江夫人没来,到底是少给赵青桃讨要了些,不然她能跟江夫人讨个铺子给赵青桃。 不过,现在这么多银子也不差了,只希望赵青桃能够好好利用一番才好! 赵宛舒收好东西出来时,家里的宴席也散得差不多了,几个帮忙的妇人都在收拾桌椅,这都是跟村人借来的,都得还回去的。 赵容则把多余的菜都收拢,让帮忙的村人带回去吃,这都是荤腥,多的是人愿意要的。 赵三河和林彩云正在清点村人送来的礼物,多数是些粮食之类的,也有些懂礼的会给些布匹礼金之流,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就是多而繁杂,需要清点记录。 林彩云突然“啊”了声,赵三河慌忙上前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按着肚子摇了摇头,指了指拆开的纸包,里面赫然包着两本蓝皮书。 她翻了翻,声音微颤道,“这个……这个是我爹的书,上面还有他做的笔记。” 赵三河愣了愣,“这是刚才隔壁村人送过来的,他好像提了嘴说是替人来送的,难道……” “爹娘心里总归是有我这个女儿的。”林彩云捧着书,眼眶蓦地红了红。 这年头书本可是最值钱的东西,两本书都得二三两银子才能买到,更何况里面还记载着心得。 所以说,养读书郎费钱。 , 第457章 我哥哥最会逗女孩子开心! 而他家现在供的只有赵容朗一人,这书也是送来给他用的。 这其实也是林家释放的一个讯号。 林彩云哭道,“爹这是原谅我了,他终于肯见我了……” 赵三河也是颇有感慨,他搂住她安抚道,“岳父也是解开心结了。你别哭了,仔细身体,等回头我们都去岳父家走走,见见他老人家,你莫哭了!” 赵宛舒过来时,就看到爹娘抱成一团,腻腻歪歪的,她偷笑一声,捂住了萧韶光的眼睛,推着他往外走,轻声道,“走走走,小光,我们出去!” 赵三河安慰好妻子,注意到他们,哭笑不得,“你这孩子,瞎想什么呢?我和你娘说正事呢!那江家来的人怎么样了?” 赵宛舒私下说了,这次的事情由她出面处理,他们也便没有插手,如今却是得问问的。 赵宛舒笑嘻嘻地拉着萧韶光走过来,捡着重要的说了说,“——目前算是这样了。” “你怎么还让阿雪过去江家?”赵三河惊讶地道,“你不怕她跟江夫人蛇鼠一窝啊?” 赵宛舒摇了摇头,“以前是怕,但现在不大可能了。爹爹就别担心这个了!” 就依着赵清雪想嫁给江明衡的心思,江夫人不生吞活剥了她都算轻的了,如何还会跟她沆瀣一气。 跟赵三河说会儿话,赵宛舒又拉着萧韶光出来了。 但萧韶光却突然挣开了她的手,飞快地跑开了,赵宛舒才喊了一声,他骤然就不见了踪影。 赵容则刚跟大牛搬了桌椅进屋,见此,开口道,“怎么了?” 赵宛舒:“没事,小光刚才跑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喊都没喊住!” 赵容则:“估计是跟铁柱他们玩去了吧!这年纪的小孩子就是皮实,他这阵子都长壮实了不少呢,阿煜哥回来后肯定会高兴吧!” 赵宛舒迟疑了下,“应该会吧!” 白白嫩嫩的弟弟,被她给养黑养壮养糙了,也不知道萧承煜会不会在意! 说着,她看了眼赵容则,“大哥忙完了?” “差不多了,再收拾个来回就差不离了,亏得大牛他们留下来帮忙。”赵容则用衣袖抹了抹额角,“爹娘呢?” “还在忙。”赵宛舒抿了抿唇,“我刚去的时候,娘背对着我,我瞧着她好像是哭了……” “哭了?”赵容则愣了愣,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长长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奶?” “这一天天的,他们不累,看的人都累了!” 今天好好的暖房宴,本来是能顺顺利利的结束,结果赵家这么一闹腾,就惹了不少笑话。 虽然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孝字比天大,丢人的是赵家,他们家也面上无光。 赵宛舒忍不住吐槽:“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不成吗?” 她也是不堪其扰。 赵容则摁了摁她的小脑袋,“只要他们没啥大过错,咱们当晚辈都得受着。不是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赵宛舒无奈,那不就是被动挨打吗?她其实一贯不喜欢如此的。 大牛把椅子放下,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闻言,摸了摸后脑勺,憨憨道,“说起这个,我最近听二癞子他们说了个好笑的事情。” “什么事?”赵宛舒跟大牛也混熟了,她满眼好奇道。 “是关于你大伯他……”大牛刚要说,看着赵容则,又住了嘴。 “你怎么不说了?”赵容则扫了他一眼。 大牛缩了缩脖子,“大哥,我说了,你可别打我!” “我打你作甚?”赵容则奇怪,“你倒是说啊!” 赵宛舒也兴致勃勃地催促,“是啊,大牛哥,我大伯他怎么了?” 大牛舔了舔嘴角,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门,“我听说,你们大伯他前几天钻了花寡妇的屋子,一个多时辰才出……哎哟,大哥,你干嘛打我啊!” 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刮子,大牛很是委屈。 赵容则捂住赵宛舒的耳朵,恶狠狠瞪了眼大牛,“你还有脸说?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这话是能给阿宛听的吗?” 大牛憋屈巴巴:“不是你让我说的嘛……” 赵容则蹬了他一脚,“我让你说这些了吗?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啊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赵宛舒扯下来,她双目亮晶晶:“大哥,我想到怎么做才能让爷奶再也不敢来寻咱们家麻烦了!” 赵容则一愣,旋即也起了兴趣:“什么法子?” 赵宛舒却没立刻回他,而是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大牛哥,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呢!” 大牛拍着胸脯道,“只要能用到我大牛的,尽管说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倒不必!”赵宛舒压低了嗓门,“我有个计划……” …… 等到商量完,赵宛舒浑身都舒爽了,嘴角高高翘起,哼着小曲就要回房,结果萧韶光从斜后方窜了过来,“阿宛姐姐,你猜我背后有什么?” 赵宛舒见他回来,不由松了口气,却还是很配合地回道,“是捡到了漂亮的鹅卵石吗?让我猜猜这次是什么形状?” “不是,不是,”萧韶光摇头,迫不及待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捧锦簇繁花织成的花环,“是这个啦,这是我想送给阿宛姐姐的。” 萧韶光示意她蹲下,踮起脚尖,把花环戴在她头上,左右看了看,“姐姐真好看。这是哥哥教我的,姐姐喜欢吗?” “喜欢,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花环了?”赵宛舒摸了摸花环,怔了下。 “所以,你刚才是去编花环了?”她发现他指尖被刺破的伤口,“手都破了,走,给你上药!” 萧韶光软软道:“因为哥哥说,女孩子都喜欢花。那阿宛姐姐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赵宛舒惊讶他的敏锐,牵住他的手:“我当然高兴了,谢谢小光。但这话听着可不像你哥哥说的呀!” 毕竟萧承煜看起来一本正经,不像是说骚话的人。 “真的是我哥哥说的,我哥哥以前最会逗女孩子开心了啊!”萧韶光澄清道,顿了顿,他又有些失落,“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 第458章 萧承煜以前是个纨绔! 眨眼间,萧承煜也走了一个来月了,除却送回来的书信和包袱,也没有他的消息。 也难怪萧韶光想他了。 赵宛舒摸了摸头顶的花环,暗暗道,也不知道萧承煜如今差事办得如何了,又该什么时候回来! 带着萧韶光回了房间,见他依旧垂头丧气的模样,赵宛舒取来伤药,边给他轻轻涂抹在伤口上,边想着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去哪里摘的花?还一次摘了那么多?” 萧韶光:“是在后山下的一处小林子里,是铁柱哥哥告诉我的,那里有很多漂亮的的花啦!” “下次别乱走了,便是去也配戴上我给你的香囊,再喊上人一道,林子里还是有些蛇虫,需得注意注意的。” 萧韶光软软地点头,“我下次会注意的。我就是看姐姐出来后,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他翘动了下双腿,又乖乖地绽放出笑脸,“现在好了,姐姐又笑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确是让赵宛舒心烦意乱,不管是丛嬷嬷也好,还是赵家惹事也罢,但她都隐瞒住了心思,就是她爹娘和大哥都没发现她笑容下的烦闷。 反倒是萧韶光发现了,还特地去给她做了个花环,甚至还伤了手指。 赵宛舒的心口突然就软了下来,她抬手擦了擦他脸颊上沾染到的泥点,轻轻道,“你想哥哥了是吗?” 萧韶光迟疑了下,抿唇道,“想。” 赵宛舒蓦地开口道,“那咱们就给哥哥写信吧!我们按照你哥哥说的地址寄过去,说不定你哥哥知道你想他了,他就会早点回来呢!” “真的吗?”萧韶光眼眸一亮,整个小脸都被照亮了。 “当然是真的。我去给你拿纸笔,你快想想要写什么吧!” 萧韶光有专门的小毛笔,赵宛舒取了纸笔,铺到桌上,又取了砚台来磨墨。 萧韶光拿着笔,埋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慢慢吞吞地写起信来。 萧韶光虽然年岁小,认识的字却不少,所以写信还是能写的。 不过,他却也没放过赵宛舒,萌萌地望过来,“阿宛姐姐,我怕我写漏,你帮我补充写一封好不好?” 赵宛舒倒是也没拒绝,一来萧承煜给她送来了需要的珍贵药材,和许多皮裘,她总是得感谢一二的。 二来,则是萧韶光想念萧承煜,对方肯定也是挂念弟弟的,所以她也写一写萧韶光的情况给他,他也能放心。 三来,她家认字的不多,会写字的却只有她一个了,这信总是得写的。 赵宛舒的回信也是中规中矩的,不过想到萧韶光对其日渐浓郁的思念,她在末尾添了句:尔弟惦念,盼君早归。 等到写好后,她这才看向萧韶光,“小光,如何了?” 萧韶光手腕力道不够,写出来的字还有些歪歪斜斜,但也勉强写了一页,他有些沮丧,“这个字歪了,哥哥瞧见了,肯定得生气了。” 以往萧承煜在,除却他生病期间,几乎每日都得练一篇大字,来了赵家后,他松懈了不少。 这练字也是会手生的,这写完萧韶光就有些心虚了。 赵宛舒瞧了瞧,“不过是一个字……” 她想了想,拿过笔轻轻勾画,“小”字的点勾转落到下面,倒是有点狂草体的迹象,丝毫没有违和感了。 “喏,你看,这样不就没事了吗?” 萧韶光一见危机解除,“太好了,这样哥哥就看不出来了。那快装起来,我,我就这样了!” 虽然他想念哥哥,但想说都写完了,如果再写太多,肯定就会多错了。 赵宛舒把信收入信封里,提醒道:“你0的字还是得练一练的,不然你哥哥回来检查,可就麻烦了。” 萧韶光点头如捣蒜,他刚才又看到赵宛舒的信件字迹,此时嘴甜道:“阿宛姐姐写的字真好看!跟哥哥的一样好看!” 说着,他好奇道:“阿宛姐姐小时候也练过字吗?” “嗯,当然练过。”赵宛舒漫不经心地回话,想起曾经被爷爷逼迫练字的情景。 她爷总说当中医就得练好毛笔字,小时候她可没因为偷懒不练字而少挨手板子的。 她看了他一眼,“字如其人,故而这字还是得练好。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练字不但代表以后你的门面,更是能静心,所以别偷懒了。” “以后,我可会监督你的。不然,被你哥哥罚,你可别哭鼻子!”她点了点萧韶光的小鼻梁。 萧韶光捂着鼻尖,委屈道,“哥哥总是罚我,明明小时候他也这样,我都听爹说过的!” 赵宛舒愣了愣,想起前头萧韶光说的话,她忍不住问了句,“你哥哥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 “爹爹说,哥哥以前就是不成器的纨绔!”说到这,萧韶光就挺直了背脊,一脸骄傲。 “纨绔?”赵宛舒看他一脸闪亮亮的,觉得他可能不知道这是个贬义词。 “是啊,但我哥哥是最得人喜欢纨绔。”萧韶光继续道,“每次哥哥出街,都会有许多许多的姑娘朝着哥哥丢帕子香囊的。” “不过,哥哥喜欢对她们说滚!”说到这,萧韶光就满脸感慨,“为此,我爹总是觉得我哥哥找不到嫂子,没少着急!” 赵宛舒:“——!??” 不是! 这描述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她怎么感觉听到的是个假的萧承煜。 据她所接触的,萧承煜虽然外表气质锐利冷厉,但他言谈举止却还是很有教养的,属于那种冷静自持,只要不踩到他原则问题上时,都能礼貌以对的人。 她实在无法想象,他对着姑娘说滚的画面! 那已经不是个普通纨绔能形容的人物了! 她艰难地道,“小光,你是不是有别的哥哥?” 萧韶光突然抿了抿唇角,绞了绞衣角:“我,我只有一个哥哥的。我,我以后也会成为哥哥那样的人的……到时候,阿宛姐姐,你就嫁给我哥哥好不好?”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吗?赵宛舒疑惑。 她抬手捂了捂额角,无力道,“我们先去寄信吧!” , 第459章 霸道纨绔爱上我?! 信件是跟肉脯肉干一起寄出去的。 说来赶巧,秦九爷手下刚好有人赶往甘城,所以这包裹就由对方带过去了。 送完信的当夜,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想到了萧承煜,赵宛舒晚上做梦的时候,就梦见了他。 梦里的萧承煜还是少年模样,容貌依旧俊美无双,只是眉眼间没有现在的沉稳,都是恣意狂肆,一袭红衣,一骑白马。 少年拍马过街,鲜衣怒马,惹得无数美娇娥倾心,纷纷朝着他扔着荷包手绢,好不风光。 赵宛舒自己也身在其中,但梦里的她被推搡着到了骏马前,然后被人绊倒摔在了街上,眼看要命丧马蹄之下。 一道鞭子骤然就缠住了她的腰身,随后她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落到了一个青草少年气息的怀里。 “你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居然到小爷跟前碰瓷?抬起头来,叫小爷好生瞧瞧!” 说着,她的下巴就鞭尾勾住,被迫抬了起来。 梦里的她看不清周围的人,只看到了萧承煜那张少年气息浓郁俊脸,对方凑过来看她,她吓得连忙推开,“你干什么?” 但因着她是在马背上,这么一推人,整个人就有些失衡,身体一轻,一脑袋就往下面栽。 她吓得惊叫了一声。 她没有跌到地上头破血流,而是被萧承煜给勾住了腰身,生生又给拉了回来,他开怀着大笑道:“你这小娘子跟别个姑娘都不同,真是好生有趣,小爷喜欢!走,随小爷回府邸,当小爷的第十八房姨太太!” 赵宛舒拼命挣扎,却像是什么缠住了手脚,根本就无法挣脱,就这么被萧承煜给拉回了府邸,对方下马后就把她给抱起来,哈哈大笑,“我看行礼就免了,先洞房吧!” “不要!!” 赵宛舒尖叫了一声。 猛然惊醒了过来,因为太过激烈,她差点就滚下了床。 可也是因此,她算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她抬手抹了把脸,心口怦怦然直跳,喃喃道,“……原来是梦啊!吓死我了……” 这是什么霸道纨绔爱上我的玛丽苏噩梦! 她怎么会做这么破廉耻的梦! 还有那些油腻的台词,尴尬得让她都能抠出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来了! 她忍不住捂住了通红的脸,忍不住呻吟出声,“这是见鬼,做的什么梦啊!啊啊啊啊啊!” 她滚进薄被里,抱住被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的输出。 肯定是因为萧韶光的话导致的! 可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萧承煜啊! 赵宛舒想起那张在眼前放大的脸,哪怕是梦里,那么近的距离,萧承煜的脸却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 她的心口就像是装了一只小鹿,一直扑腾地直蹦跶,脸颊慢慢染上了春日的芳菲,她把脸埋入被褥里。 而远在甘城,被弟弟惦记着萧承煜打了个喷嚏,望了望头顶高远辽阔的天,慢慢道:“要入秋了呢!” 巫阳凑过来道,“大哥,你是不是风寒了啊?这两日你都没好生休息,你身上还有伤呢!不然我们缓一缓吧!” 萧承煜的手摁在了胸口,淡淡道,“无事,既然人已经没事了,为免多生事端,我们得快些回燕北城!” “希望这霜大小姐能够答应,我们加紧赶路,应该七八日就能到了。”巫阳忍不住抱怨道,“为了她,我们都在甘城待了半个多月了。小姑娘家家的就是毛病多,一个风寒都能耽搁个十天半个月的,麻烦!” “而且,明明我们是来出任务的,为什么中途要转道接人啊!早知道是这种任务,我才不来呢!” 此次本来他们是按照吩咐来做任务的,结果任务才完成,又听说那位爷的一位在野养病的得宠庶女需他们护送。 而这大小姐身娇体弱得很,半夜吹了个风就头疼脑热病倒了,这一耽搁就是半个多月,不但要请大夫看诊,还问题贼多。 弄得他们这些大男人就麻爪头疼得很! 巫阳:“她也就对大哥你态度好一些,大哥,她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毕竟萧承煜的脸实在是太出挑了! 萧承煜斜睨了他一眼,“慎言!” 巫阳嘀咕了两句,“本来就是嘛,她总是要喊大哥你去陪她,而且……” “巫阳!”萧承煜略略扬了扬声音,严肃道,“姑娘家名声贵重,这种话莫要再提。霜小姐是王爷的女儿,不是能随便妄议的。” 巫阳看他生气,连忙摆手道,“好好好,对不住了,我再也不说了!” 正说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提着一个大包裹快步走了进来,霎时就把巫阳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好家伙,凌桥,大小姐这是又是让你买了什么?这么大个包裹?” 虽然这位贵女病了,但因为萧承煜不肯陪她,加上萧承煜又受伤,她一气之下,就开始使劲折腾他们来泄愤。 凌桥举了举另外一只手的食盒,神色间有些疲惫,“给买了些吃食。这个包裹是大哥的!” “大哥的?”巫阳好奇地提过包裹,“大哥你买什么了吗?” 萧承煜蹙了蹙眉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巫阳嘀咕着想要打开包裹。 凌桥补充道,“是个商队的跑腿送来的,说是从百花镇寄来给大哥的。” 巫阳才刚打开包裹,还没来得及看,手里一空,包裹已经落到了萧承煜手里。 巫阳兴奋道:“是百花镇送来的,难道是小光吗?大哥?你快打开看看啊!说不定是小光送来的好东西呢!” 萧承煜看了他一眼,把包裹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随着层层包袱皮散落,里面的东西也是一览无遗,里面是几个纸皮包,还有一封信。 纸皮包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巫阳忍不住吸了吸口水,“好香,是肉香啊。是不是赵姑娘做的好吃的?赵姑娘真是仁义啊,快让我瞧瞧!” 说着,他伸手就去拆包。 萧承煜打开了信封,里面赫然是两封信。 看字迹,一封是萧韶光的,一封是赵宛舒的。 , 第460章 王府千金! 萧承煜先拆开看了弟弟的信件,入目的字迹让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无他,实在是太差劲了! 萧韶光也没写什么,主要是絮絮叨叨自己在赵家过得很好,就是很想念哥哥云云,也就一页。 萧承煜微微勾了勾唇角,见凌桥看过来,便把信给他递了过去,“小光的信,让跟你们问个好。” 凌桥冰冷的脸部线条稍软,他翻来覆去读了两遍,“小光真厉害,现在居然会写那么多大字了,小光是真的懂事了!大哥,要不这次我先离队回趟百花镇,把小光接回燕北城去?” 这次任务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凌桥有点担心萧韶光。 萧承煜似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不必。先把霜姑娘送回燕北城再议!” 凌桥注意到他手里还有一封信,“这封信是?” 萧承煜刚刚粗粗看了个开头,是赵宛舒的字。 当初她写过方子,那字迹很是飘逸灵秀,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赵宛舒的措辞很是规矩官方,萧承煜也没多看,眼看凌桥探头过来瞧,他迅速地把信件折好放入信封里,妥善贴身收好。 他面不改色道,“是萧家写来感谢的,应该是收到了皮子。” 而此时,巫阳已经拆开了包裹,见到肉干和肉脯,闻着那铺面而来的香味,他忍不住惊呼道,“是肉,我没有闻错!小光仗义啊,住在小神医家里居然还能惦记着我们,小神医的手艺我可总是想着呢!” 说着,他就拆开了一包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夸赞,“好吃,太好吃了!这个嚼劲好足,比我外头吃过的肉干都好吃!大哥,凌桥,你们也尝尝啊!” 凌桥看着他吃得形象全无,不由摇了摇头,“再好的东西到了你嘴里,那都是牛嚼牡丹!” 巫阳朝他翻了个白眼,“咱们又不是那些装腔作势的读书人,难不成吃个肉干我还得写篇读书心得啊!凌桥,你怎么就那么迂腐啊,你不吃就算了,免得浪费小神医的心血!” 他把桌上的肉干都往自己这边拨,凌桥哪儿肯,他也是尝过赵宛舒手艺的,虽然他没太大的口腹之欲,但送上门的美食哪里有往外推的。 就是推,也不能便宜巫阳这个大老粗! 当下,他把食盒一放,立刻探手去抢,“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这又不是萧家送给你的,是小光心疼我和大哥,让赵姑娘给做的,你霸占什么!” 萧承煜见此,摇了摇头。 他也加入战局,立刻捞过一堆肉干和肉脯,"别争了,这是给我做的!" 这可是赵宛舒特地给他做的。 毕竟,送他家皮子的可是他,这些皮子可都是他好不容易搜集来的。 特别是送给赵宛舒那件狐皮。 更是他亲手所打,亲手所鞣制的。 这些就该是他的才是。 见此,巫阳连忙中断了跟凌桥的吵闹,巴巴地凑过来,“大哥,你别全拿走啊,分点给我啊!” 萧承煜瞧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吃过了吗?” 虽然赵宛舒做了二十斤的肉,但是风干后只有四五斤,送过来的也就三四斤的样子,堪堪包了四个小纸包,刚才被巫阳造了半袋了。 这剩下的三袋,哪儿够吃的! 他把余下的半袋分给了凌桥,“好了,你们分吧!”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巫阳:“大哥!!!!” 肉干柔韧又弹牙,而肉脯则是蜂房浓郁,咸中带甜,巫阳才吃了半袋子就回味无穷,现在却不给他吃了,对于贪嘴的巫阳而言,这还不如杀了他啊! 但他不敢跟萧承煜抢,只能把目光落到凌桥身上,他腆着脸道,“凌桥,我知道你一贯不喜欢吃这些的,我肚量大,我替你吃……” 他话还没说完,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袋子,凌桥就动作灵巧地拿起袋子,又勾住食盒,飞快的往里窜去。 “不用!” 巫阳气得跳脚,“你们——真不是兄弟啊!” 萧承煜听到巫阳远远传来的怨言,轻轻笑了笑,摸了摸胸口的信件。 这也得分个场合的啊! 而这厢凌桥刚提着食盒入了跨院,一个清秀的丫鬟就迎面而来,她朝着凌桥身后瞧了瞧,跺了跺脚道,“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小姐都饿着了!” 凌桥淡淡回了句,“路上耽搁了!” “我看你们就是不上心小姐,等回府了,我定然要告诉王爷!” “绿枝!”屋内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丫鬟不依不挠的抱怨,“让凌护卫进来!” “是。”绿枝接过食盒,瞪了眼凌桥,“小姐让你进去呢!” 凌桥皱了皱眉,却还是随着绿枝入了室内。 室内金炉吐烟,香气袅袅,小榻上斜靠着一个身姿窈窕,面容美丽,墨发如瀑的少女,她的肌肤很白,透着一股不健康的青色,手里翻着一卷书籍。 见到凌桥进来,她略略抬了抬眼眸,一双含情目悠悠然望来,眉眼间笼着淡淡的愁绪。 “小姐,奴婢给您摆餐!”绿枝动作麻利地收拾了桌子,开始一样一样地从食盒里把食物端出来,嘴里却是忍不住抱怨了两句,“耽搁那么久,这粥都该凉了!你们就是怠慢小姐!” 晏欺霜:“绿枝,住口!别说这种话,让萧大哥他们中途来接我,本就是我的不是,你怎么还随意编排人!” 说着,她看向凌桥,“刚才我在外头似乎听到了萧大哥的声音,萧大哥的伤势可是好些了?” 凌桥虽然心有准备,见她又问起萧承煜,他还是暗暗叹了口气,低声回道,“已然能行动自如。” 顿了顿,他问道,“不知小姐何时可以启程返回燕北城?” 晏欺霜望过来:“是萧大哥让你来问的吗?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遇上这样的问题,凌桥干脆不回答了,沉默以对。 晏欺霜见他如此,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她把手里的书籍往榻上一搁,细声细气道:“你让萧大哥自己来与我说。我又是洪水猛兽,难道还能吃了他不成?” , 第461章 大哥,你是不是喜欢赵姑娘? 凌桥无奈,这晏欺霜初初接触,感觉她温婉可人,又娇艳美丽,但若是多接触,便能发现,她骨子里带着王府中人的任性妄为。 不知为何,她似是对萧承煜格外有兴趣,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来接近。 前阵子萧承煜受伤,这才得以脱身,但晏欺霜却因此而开始折腾起凌桥。 绿枝拿出干净的骨瓷餐具,盛好粥,就扶住晏欺霜坐下,“小姐,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晏欺霜看着桌上的菜色,虽然就是按照她刚才的要求去买的,但现在看着她却没什么胃口,她注意到凌桥手里的纸包,鼻尖闻到香味,她好奇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凌桥:“是肉干。” “肉干?”晏欺霜眸子转了转,“你给我看看。” 凌桥:“您大病初愈,该进些好克化的。这肉干味……” “拿来。”晏欺霜打断了他的话,她略略抬下巴,“我就要吃你手里的肉干。” 凌桥抿了抿唇,不甘不愿地把半袋子肉干贡献了上来。 绿枝动作利落地打开了袋子,用筷子把肉干给夹出来放在同色的骨瓷盘子里,嘴里道,“这肉干瞧着不干净啊,怎么黑不溜秋的。小姐,您还是别吃了吧?仔细对身体不好。” 晏欺霜夹起一块肉干拨弄了下,眼睛却是看向凌桥,“这是哪里来的?” 凌桥:“大哥给我的。” 这是赵宛舒的厨艺,他都没尝过,所以回答的时候语气也不大好。 晏欺霜闻言,眼眸亮了亮,她轻轻笑了笑,“萧大哥原来喜欢吃这些吗?那我也得尝尝看。” 她把这块看起来颜色有些怪异的肉干送入嘴中,入口是扑鼻的肉香味,鲜香的口感让她忍不住把整块都给吃了。 晏欺霜还想再吃,但吃肉干有些不雅观,而凌桥不知为什么,突然目光炯炯地看过来,她瞪了一眼,“咳,凌侍卫先出去吧!我得用膳!” 凌桥握了握拳头,眼睛落在桌上半袋子肉干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绿枝推搡着赶出了门。 等到送走凌桥,晏欺霜忍不住又夹起了一块肉干,绿枝扭头看到这一幕,连忙道,“我的好小姐,你怎么能吃那么多这个?仔细不好克化,晚些肚子疼!” 晏欺霜摆了摆手,边嗷呜地啃边道,“没事没事,我身体还没差到这地步。绿枝,你也来尝尝。” 绿枝推拒不过,又很是好奇,便也尝了一块。 霎时,两主仆就一站一立啃起了肉干。 绿枝:“呜,好吃,奴婢还以为肉干的味道很柴很涩!没想到那么好吃,一点都不腥,还很入味,吃下去还余味无穷……” 晏欺霜眉眼间的愁绪顿散,她啃得一脸满足:“那是,这可是萧大哥买的。回头我得问萧大哥问问是哪里买的,让再买些,回程路上咱们也能当个零嘴。” …… 凌桥从跨院出来,又碰见蹲在门口守着的巫阳,见他眼巴巴的望来,他冷冷地回了句,“别看了,没有了。” “诶?” “全给霜小姐了。”凌桥越过他,板着脸快步离开。 徒留下一脸懵逼的巫阳,“霜小姐那么漂亮的姑娘家,啃肉干?不是骗我的吧?” 小姐不都是喝仙露的吗? 夜凉如水,明月高照。 萧承煜拿出了怀里的信件,赵宛舒的信件他已然细细过了,写的虽然不过是些感谢和日常的话语,却让此刻的他有着难得的宁静。 他依着门框,略略抬眼望着头顶的圆月。 也不知道此刻的小光和赵姑娘在做什么呢? “大哥。”凌桥从走廊一侧走来,走到他跟前,把手里拎着的酒坛子送到他跟前,“可要喝一些?” 萧承煜摇了摇头,“不了。怎么了?瞧着心情不好。” 凌桥也不勉强,往他旁边的门槛上一坐,随他一起抬头望月,“没事。” 他喝了一口酒,“明明是大哥,从下午收到信开始,就有些恍惚。是想小光了吗?” 萧承煜愣了愣,他没想到凌桥那么敏锐,连他这点情绪都捕捉到了。 他淡淡应道,“有点。我还从没离开他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是个不称职的哥哥,让他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跑。” 凌桥摇了摇头:“不是的,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小光而言,大哥都是最好的大哥。” 萧承煜抬手摁了摁他的头,笑了笑,“我很高兴。” 凌桥向来话少,这还是难得能听到他这些话呢! 凌桥:“下午送来的信,不是赵家人写的吧!是赵姑娘写的吧!” 萧承煜又是一怔,“阿桥……” “大哥别骗我了。当时你的眼神是不同的,跟看到小光的信是完全不一样的啊!”凌桥昂起头看他。 “之前巫阳跟我提过几次,说是自从宛城回来后,大哥你有些奇怪。” “而且,上回大哥守着那只白狐两日未睡,这才把它给斩杀了,为了皮毛完整,你费了不少功夫。甚至还亲手鞣制,我原先还以为你是要给小光的。” “但大哥展开信的时候,我看到了,你送给了赵姑娘!” “大哥,你不会是喜欢赵姑娘吧?” 毕竟,也只有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才会这样细致费心,甚至连信都舍不得叫人多看一眼,送的吃食都舍不得分给人多尝尝。 对着晏欺霜那样身份尊贵,美貌倾城的姑娘都能漠然推拒,也就只有心有所属的人了! 萧承煜面对着他的疑问,他垂着眼眸想了想,诚实地回道,“我也不知道。” “赵姑娘帮我良多,她心地善良,温柔体贴,倔强聪慧,是个很好的人。” “小光很喜欢她。” 越说,他的目光越是柔和,萧承煜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的眼眸就如夜空里最明澈温煦的一泓月光。 “金银到底冰冷,我送她白狐皮,是因为她照顾小光,也是因为这白狐皮最是适合小姑娘家家的。” 最后,他深深舒了口气,“别的我真没多想。” 也不敢想。 【作者有话说】 因为某些原因,萧承煜需要人推一推!大家期待的感情戏也快有进展了! , 第462章 赵姑娘就是最好的姑娘! 树影婆娑,月圆如盘。 凌桥闻言,微微垂下了头,“大哥会遇到更好的。” 在凌桥眼里,萧承煜能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萧承煜闻言笑了笑,“赵姑娘已经很好了。” 他觑了眼凌桥空无一物的手边,“光喝酒对胃不好,给你的肉干呢?那个配酒很是不错。” 凌桥撇了撇嘴,有些孩子气地道,“被霜大小姐抢走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因为她问大哥的情况,我没好好回答,一得知这肉干是大哥你给我的,就全部拿走了。” “大哥,你不考虑考虑霜大小姐吗?她看起来像是对你一往情深的样子。若是能得王爷助力,或许我们……” “阿桥,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萧承煜打断了他的话,“赵姑娘也好,霜小姐也好,她们都不是我们挑拣的工具。”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责,男子可以走的路太多,女子的条框束缚却也不少。” “霜小姐不过是因为我当时以命相护,一时感动罢了。” 萧承煜淡淡的觑了他一眼,“我去给你拿些肉干垫垫肚子,你喝醉了。” 说着,他进屋里拆了一袋肉干,分了一半出来,想了想,他又倒回去一半,只分了四分之一给凌桥。 凌桥啃了两口肉干,闷声闷气地道,“对不起,大哥,我不该说这些话的。” “你道歉的不该是我,只是……”萧承煜突然耳朵微微一动,眸子锐利如刀,朝着身后漆黑夜色里射去,冷声喝道,“谁?出来!” 凌桥也蓦地站了起来,抬手就要去摸匕首,脸色严肃,“是追兵吗?到底是谁!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势。 随着一道淅淅索索的响声,从黑暗的柱子后走出了一身华服的晏欺霜,她精致的容颜此时有些苍白,越发衬得她孱弱不堪,脆弱美丽。 “……是,是我。” “霜小姐?你出来做什么?”凌桥皱眉,“你难道不知道外面还有追兵吗?鬼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巫阳是脑子抽了吗?” 萧承煜摁住了因着喝了酒,有些暴躁的凌桥,看向了吓得眼眶都有些发红的晏欺霜,尽量温和道,“霜小姐,夜暮该是休息的时候,你为何出来了?” 他的视线扫了一圈,“巫阳呢?他居然没有跟着你吗?” 晏欺霜抿了抿红唇,“我,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我刚和巫阳说过了,我就是来看看萧大哥你,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回程的事宜……” 说着,她看了眼凌桥,娇气道,“你那么凶干什么?不是你问启程的事情在先的嘛!” 凌桥:“!??” 我他妈是说过! 但我没让你大半夜过来啊! 而且,这语气是怎么回事?对着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萧承煜淡淡道,“启程随时都可以。只要小姐的身体痊愈了,我们立刻就可以出发了。” 顿了顿,他说道,“其实我建议,最好是快些回府才好。毕竟,外面现在并不安全。小姐若是没事,先回去休息吧!” 晏欺霜咬了咬唇角,怯怯道,“我怕黑,你能送我吗?”她飞快看了眼凌桥,“我不要凌桥送。他凶我!” 凌桥:“!??!!” 萧承煜拍了拍凌桥的肩膀,拿了纸灯笼出来,走到晏欺霜几臂远,“走吧!” 晏欺霜跟在他旁边不远处,她倒是想靠近些,但无论她怎么靠近,萧承煜总是能控制距离,让两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她也不想惹得萧承煜厌恶,只能泄气地放弃,她微微侧目,看着安静的萧承煜,他的侧脸轮廓线条精致而立体,在月光下他仿佛被笼了层薄薄的光纱,让人目眩神迷。 她忍不住道,“萧大哥,你有心上人吗?” “为什么那么问?” “我想回府后跟父王禀明,我想嫁给你。”晏欺霜说完这话,脸颊染上了红晕。“好不好?” 到底是姑娘家,讲到这种话题的时候总是难免羞涩,她也是鼓起勇气说的。 萧韶光叹了口气,“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他慢慢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身后娇弱的晏欺霜,“霜小姐应该嫁的是你喜欢的人,也是喜爱你的人。” “我喜欢你啊!”晏欺霜脱口而出,“你不喜欢我吗?” 萧韶光摇了摇头,对上晏欺霜慢慢变亮的眼眸,“婚姻是很严肃的事情,不仅仅只有喜欢就可以,还有责任。现在的我,没办法背负这个责任。” “至少我无法对小姐背负这个责任。” “而且,小姐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喜欢我?是因为我当时救了你是吗?当时不过是我站在你身边,所以刚巧替你挡了箭,当时换了巫阳凌桥他们,也会如此的。” “你不必因此而愧疚生出这些心思,那些不过是当时情急,让你产生了错觉。” 萧承煜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吊桥效应,但所言也差不离。 他尽量说得委婉,以免太过伤人,“小姐贵为皇嗣,金枝玉叶,姿容绝世,今后所嫁之人,皆会是世家贵胄,一生安乐无忧的。” 晏欺霜眼底的光慢慢变得黯淡无光,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变得惨白无血,“你说了那么多,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你不喜欢我吧!” “刚才,刚才你们说到一个赵姑娘,你喜欢的是她对不对?” “你是因为她拒绝我的?” 萧承煜愣了愣,刚才说到责任的话题时,他脑海里的确闪过一个人影,但他并不想在晏欺霜面前提及,“这不关赵姑娘的事情。”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好?你也说我长得好看,家世也好,北地肯定找不到比我更配得上你的姑娘了,她到底是谁,让你那么念念不忘,连我都拒绝!”晏欺霜忍不住尖声问道,眼底都是惊慌。 “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的啊!是了,她是厨艺好是不是,那些肉干是她做的是不是?我也能学啊!” , 第463章 我要气死萧承煜! 说到最后,晏欺霜突然捂住了脸,“我明明那么努力了!” “难道是因为我的刁蛮吗?我都可以改的啊!我不是故意那么多他们的,我只是……” 只是想把这段路程延续得更长一些而已。 “我真不是任性跋扈的人,我什么都能学的,无论是什么……” 她说着说着,嗓音都是哽咽的,她蓦地拉住萧承煜,“萧大哥,你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吗?” 如果不能,她回去后怎么交代啊? 月光下,美丽的少女哭得很是凄美动人,若是换个怜香惜玉的肯定得抱在怀中安抚美人两句,便是掏心窝都成的。 萧承煜却是在看了她半晌后,突然松了口气,“这样就很好了,霜小姐足够优秀,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做自己就好。” “其实霜小姐也不是那么喜欢我,不是吗?” 他徒地直击心灵地问了句,“你是因为什么在害怕吗?介意说给我听吗?” 晏欺霜怔愣了下,然后才发现自己身体在颤抖。 是啊,她是害怕的,她怕回去受到惩罚。 “我……”她舔了舔唇角,望着萧承煜那双深邃的眼眸,压抑在心底的话,突然就想脱缰而出,她转移开视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蓦地就站了起来,“我们明天就回去吧!我困了,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突然拔腿就跑了,丝毫没有刚才怕黑的意思。 萧承煜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去,也没有去追,而是又拎着灯笼缓缓的往回走,面上刚才的温情却是渐渐退得一干二净,月色下他的面容就像是最坚硬的玉石一般。 晏欺霜一路奔回了房间,猛然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黑暗里,她的心口在怦怦然直跳。 绿枝点了灯笼,见到她这副模样,急忙上前,“怎么了,小姐,是萧公子欺负你了吗?奴婢去给你讨公道!” “别去!”晏欺霜喊住了她,低声道,“扶我坐下,给我倒杯水来。” 绿枝连忙应着,把她安顿好后,立刻就去倒了茶水过来,晏欺霜注意到案几上的肉干,她抿了抿唇,徒然咬牙道,“把那肉干给我丢了,丢远点!我再也不要见了!” “诶?”绿枝吓了一跳,“小姐下午不是挺喜欢吃的吗?怎么突然就……” “我不喜欢吃!”晏欺霜说着,泪珠子就往下掉,“我堂堂一个王府小姐跟他萧承煜不顾脸面的剖析心意,他倒是好,直接就给我回绝了。这次回去,我……我怎么办啊!” “什么?他居然敢拒绝小姐?他好大的狗胆啊!”绿枝也愤愤不平。 虽然晏欺霜不是正经郡主翁主,但好歹也是王府的庶女,哪里是能任由萧承煜挑拣的。 “回府我们禀明王爷,把他给下大狱了,小姐莫要哭了……” 晏欺霜摇了摇头,“没用,父王也好,王兄们也好,个个都看重他。不然也不会让我……罢了,我也不是那没脸的人,总不能这么巴巴凑上去,坠了我的名声。” “他不喜欢我,弄得我好像有多喜欢他一般,我不过是……算了,说那么多干嘛!” 晏欺霜其实也很好奇萧承煜的身份,明面上他只是王府中的客卿,领着王府的薪奉,但父王对他却比对几个儿子还要亲昵看重。 不然也不会引得当初王府内外的猜忌。 但后来燕王就辟谣了,无论是不是的,萧承煜也就无法竞争王府的权势了,总算是安了心。 毕竟若是萧承煜真是燕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燕王绝对不会有想跟他结亲的想法! 萧承煜之前拒绝过郡主,只说目前无心婚事,多谢厚爱。 故而,燕王才安排了最近这出! 晏欺霜算是庶出中最是好看的,燕王觉得男子多半无法拒绝绝色,无心不过是没遇到倾城色,这次精挑细选后,才把晏欺霜推了出来。 此次特地萧承煜一路绕道去接她,甚至是一路刺杀,也是有燕王的手笔。 打着的是日久生情的念头,所以晏欺霜后面弄病自己也有这层意思。 今天是实在拖不下去了,晏欺霜才想在最后搏一搏,毕竟没人能够拒绝美人示爱,但偏偏萧承煜就是不上道。 晏欺霜其实是欣赏萧承煜,燕王后宅庶出不少,她们的命运也不过是嫁人。 萧承煜俊美又有礼,府中不少姐妹也是看好他的,毕竟他颇得燕王青眼,以后肯定仕途顺遂,指不定能一飞冲天,所以她被挑中时候没少兴奋,也惹了不少姐妹嫉妒。 她想过一定要好好完成这次任务,一定要让萧承煜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在姐妹跟前风光一把。 但所有的雄心壮志在听到萧承煜那句“你很好”之后,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也是很好的啊! 姑娘家金贵,她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去讨好别人! 她突然就释怀了,萧承煜的确很好,但他心里有个赵姑娘,不是她要的人。 父王的算盘到底是落空了的! 这么久一来,她折腾自己,折腾萧承煜他们,何必呢! 这段旅途应该结束了。 “绿枝,去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启程回燕北城!” 绿枝正拿了肉干要去扔,闻言,她眼睛亮了亮,“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那我扔了这肉干就回来收拾,那小姐快些歇息……” “等等,扔什么肉干!” “小姐你说的啊!”绿枝疑惑。 晏欺霜恶狠狠看了她一眼,“我没说过。拿来,我要吃!” 她一把夺过绿枝手里的肉干,抓起来就往嘴里塞,边塞边化悲愤为食欲,怒气冲冲道,“我得多吃点,这可是萧承煜心上人做的,我就要吃光了!气死他!” “虐待谁也不能虐自己的嘴巴,回去受罚可就吃不到了!” “哼,回头我还要去看看那赵姑娘是何方神圣!” 绿枝真的是拦也拦不住,她都快哭了,“小姐,你快别吃那么多,你受不住……” 最后大病初愈的晏欺霜因着贪嘴疼了大半夜的肚子,只能让巫阳又叫了大夫来看病,吃了好克化的药才好,险些耽搁第二日的启程。 【作者有话说】 萧承煜是个性格很复杂的人。 , 第464章 悔恨! 翌日,萧承煜他们就一路启程回了燕北城。 而这边,赵氏卤肉铺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赵家中途看赵家过上了好日子,赵李氏又来闹腾了一番,虽然无功而返,但却也让人膈应得慌。 而与此同时,他们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赵大海一直在镇上驿站当差,每月只能休沐四日,这日又到了休沐的时候,他又高高兴兴地回村了。 最近,他可是志得意满得很。 当日赵清雪跟着江家人的马车离开了,村里也有不少人瞧见。 现在不少人都知道他闺女攀上江家高枝,往燕北城去了。 驿站的主事自然也晓得了。 本来近来对方一直想把他挤掉,把他的空缺给自己的亲侄儿,知道这事儿后,却再也不敢挑他毛病了,反而对他颇为殷切热情,就是休沐都他安排得妥妥当当,恨不得他能多休两日。 赵大海也明白对方的心思,莫过于是想他女儿嫁得好后,能够提拔他两把! 毕竟这镇上的驿站到底小,这来往的官眷也少,若是能调去县城调去府城,甚至是燕北城,那就全然不同了。 若是有这样儿的好机会,赵大海肯定自己顶上了,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享受这种待遇,他自然是满嘴应好。 得了这两日的休沐,又拿了发的俸禄,他就是走路都带飘的,只想寻个好地方给自己松快松快。 想起张冬梅最近晒得蜡黄的脸,还有那张稀疏平常的样貌,赵大海是丝毫都没胃口的,就这样,还不如四弟妹的身材好呢! 不过,说起样貌,还是林彩云那样柔美温婉的适合他啊,就是便宜了老三那个大老粗! 张冬梅腰圆臀粗的,他看着就难受,往日里也不大乐意回家。 所以,回村的时候,他脚步一转,就扭头去了他惯常去的温柔乡。 赵宛舒把最后一批药材制成成药,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到院门被人敲响了,她快步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脸兴奋的大牛,他激动道,“成了成了,你大伯他回来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大哥他在不在家?” “我大哥刚回来!”赵宛舒闻言心里也是一喜,“就按照我们计划说的那样,你先去做。我去喊大哥!” “好嘞!” 大牛应了声,拔腿就跑。 赵宛舒合上门,就快步往屋里走。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赵大海才好,她本来还以为这个计划要很久才能执行,毕竟计划也总是得他配合的。 结果他倒是好,休沐回来居然就挨不住寂寞了! 她摇了摇头,刚要去敲赵容则的门,门就被打开了,赵容则刚简单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身上还有水珠,见到赵宛舒,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大伯回来了。” “他就去了?”赵容则也很是惊讶。 赵宛舒点了点头。 赵容则有点无语,他挠了挠还有些**的头发:“你别去吧!我赶车去城里一趟,喊一下爹回来!等会估计就要闹开了!” 说着,他就又匆匆忙忙地赶着牛车出门了。 而这厢,张冬梅抱了盆出来洗衣裳,她近来干这些活也是很不乐意的,但马翠翠也不是好惹的,两人只能平摊着来。 她倒是想让黄珍珠几个继续帮家里干活,但赵青栀那家伙鬼精得很,每次她一让她做这做那,她就哭嚎,惹得左邻右舍探头查看,闹得她没脸。 赵有根也因此警告了她,暂时别去招惹二房,二房现在怀孕的怀孕,病了的病倒,以外都是小孩子,而现在又是赵容涛的关键时刻,家里别扯后腿,误了他的名声。 因此,张冬梅只能忍下这股气,她嫁进赵家那么多年,虽然不能算养尊处优,但也就刚嫁进来的时候干了几年农活,后来下头有林彩云和黄珍珠入门,她就跟赵李氏一样,是家里的甩手掌柜了。 平日里除非农忙,她不得不帮家里做两餐饭食,以外那都是伸手不捞四两的人。 如今倒是好,家里家外的,又是做饭洗衣,又是喂鸡喂猪的,家里劳力不足,指不定等到农忙的时候,她还得跟着下地呢! 她好好的一双手,现在都变粗糙了不少。 当初她是巴不得家里打压老二老三家,可现下他们被分出去了,特别是二房被分家后,她彻底地感受到了落差,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当初没分家,三房现在建的那房子也是他们家的了,三房赚的钱也都是他们家的了,而老二家几个闺女年纪大了,便是不出嫁,也能给家里当丫鬟奴婢使,给家里干活儿!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眼皮子浅呢! 旁边村里其他妇人看到张冬梅来,纷纷挤眉弄眼的笑。 “哟,张氏,你这是出来洗衣服啊!你女儿都去城里当大小姐了,咋不给你买个仆从送过来啊!” “可不是啊,那天我看她那身衣裳,就跟菩萨身边的仙女儿一样!她可真出息了啊!咋不带着你这老娘走啊! 张冬梅寻了个地方蹲下,开始洗衣服,但嘴上却是不示弱,“我家阿雪孝敬,她倒是想带我!可我这不是舍不得家里爹娘和大海吗?他们可离不得我!” 她虽然后悔,不过就如刚才她们说的这些酸话,她也不是没有盼头。 江家把她闺女儿子接走了,等她儿子考上状元,她闺女嫁入大户人家当少奶奶,她也就苦尽甘来了! 到时候,她就是状元郎、少奶奶的娘亲了,若是赵大海也能谋个一官半职的,她还能当个官太太了! 届时,她就要把这些笑话她的贱人们狠狠打板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村里受了三房的恩惠,现在对她排挤得很! 旁边的妇人听着张冬梅逞强的话语,突然意味深长地插了句,“你家大海离不离得开你是不知道,但他离不开花寡妇倒有点真!” 这话说得暧昧,但在场都是嫁了人,经了人事的妇道人家,哪儿不明白的! 张冬梅脸顿时一拉,冷声道,“方燕,别以为我怕了你,你再满嘴嚼蛆,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 第465章 ! 张冬梅顿时脸色一拉,愤愤地瞪过来,恨恨道,“方燕,别以为我怕了你,你再满嘴嚼蛆,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自从上回林彩云流产时,张冬梅和方燕打了一架后,两人就成了仇人,平日里见了都是不说话的,一说话准是别苗头。 如今方燕这挑拨离间的话语一出,张冬梅气得都快跳起来了。 方燕朝着她翻了个白眼,“怎么,我还惧了你不成?哼,我可真没说大话,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啊!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事儿村里可有不少人撞见过的。” “上个月你家大海还给花寡妇送了根银簪子,花了一两银子咧!他们……” 张冬梅蓦地站了起来,面目狰狞地冲着方燕扑了过去,“你个破烂贱货,我让你胡说!” “我家大海清清清白的,你非得往他身上泼脏水,胡诌坏他名声,挑拨我们夫妻感情!我现在就扯烂你的嘴,让你说,让你说!” 方燕却也不是吃素的,把手里的捣衣棒一丢,就回击:“你敢打我?张冬梅,我要你好看!” 两人顿时撕扯到了一团,你扯我头发,我咬你一口,打得火热不已。 旁边一道洗衣服的妇人连忙来拉架,好不容易把人给拉扯开,两人都是披头散发,衣裳散乱的,张冬梅指着方燕就破口大骂,“你家死鬼才搞破鞋,你个满嘴喷粪的,生儿子没屁眼!” “不就老三家给了点甜头给你们吃,一个个跟狗见了骨头一样攀咬我,见不得我好!” 最近因着村里的很多妇人不跟她来往,张冬梅受了不少刺激,觉得是赵家三房故意而为,其他人都是受了挑拨。 方燕整理了下衣服,看向状似癫狂的张冬梅,冷笑道,“谁不见得你好了?我刚才来的路上就还撞见大牛和二癞子说,你家赵大海今天休沐回来就抄小路绕去找花寡妇家了!” “张冬梅,你爱信不信,我反正是没说谎的。自己男人都管不住,在这当哪门子的疯狗!稀得我告诉你呢!” “呸!晦气!” 说着,她端起洗好的衣服就转身离开。 其他妇人也洗得差不多了,纷纷也起身走了,河边很快就只剩下张冬梅一人。 她孤零零地坐在原潮湿的石头上,方燕的话在她脑海里打转。 她跟赵大海也夫妻二十年了,自然知道对方的品性,他惯来是看不大上她的。 他读过书,而她大字不识,又随了她爹,长得也不是小鸟依人那种,人高马大,生了孩子后,身体发福,身宽体圆的。 生了几个孩子后,他也不大爱碰她了。 现在年纪大了,便是她主动撩拨,他每次都是背过身去,毫无兴致。 赵大海不只是一次嘀咕过,女儿好在像他,而不是随了她,不然都嫁不出去! 赵家人都长得不错,个个身姿挺拔,长相出挑,所以每次赵三河和林彩云出去时,都说是般配。 而她和赵大海走在一起,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然,她是牛粪。 张冬梅每次听着心里就难受得很,现在听到方燕道破了她心中深处的恐惧,她就慌了,所以她才会跟对方争执动手。 她是不想去相信的,但心底又有个声音喊着她去瞧瞧。 大海肯定不会背叛她的! 若是证实这事儿是方燕胡诌,她就有理由带上她娘去闹,她要让方燕跪在她跟前跟她磕头道歉! 顿时,她像是突然寻到了目标,蓦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了,“没错,大海的名声可不容人玷污,我们可是教出了个状元郎的……” 她也顾不得洗衣服了,急急忙忙地端起盆就往家里跑。 马翠翠正在喂鸡,看到她这副模样回来,幸灾乐祸道,“大嫂,你这是用头脸洗衣服呢?怎么弄成这鸡窝样啊!” 张冬梅没搭理她,把盆一放,略略整理了下衣服,就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赵宛舒没听赵容则的话,她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花寡妇院子后的草垛,大牛已经躲在这了,见到是她来,不由愣了愣。 他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这样的龌龊事情,按理说赵容则肯定是不会愿意让她见着的。 赵宛舒咳嗽了一声,望着前面紧闭的篱笆院门,“怎么样了?” 大牛:“按照说的那样,我和二癞子装成聊天的样子,在村里都的妇人跟前说了说。现在肯定传到你大伯娘耳朵里了。” “你大伯也进去有一会儿了,刚才两人搂……咳咳,就是在一起呢!就不知道你大伯娘还来不来?” “她要是不来,我们是不是还得去喊这花寡妇的夫家来?” “不用,那样太刻意了!”赵宛舒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别担心,我大伯娘肯定会来的。” 她话音才落,就看到日光下,一道肥胖的身影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甚至因为跑得太快,脚上的鞋都掉了一只。 张冬梅大汗淋漓,返回套上鞋,着急忙慌地跑到了花寡妇家门口。 她注意到,大白天,这门扉却是紧闭的。 她心慌了下,又很快镇定下来。 这外头的院门是篱笆的,踮起脚尖就能从外面打开,她舔了舔唇角,轻轻推开了门。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贴着外墙跟,走到了东厢房的主卧房的窗棂外,做贼一般探着耳朵倾听。 初始没听到声音,她松了口气,骂了句自己太多心,竟然听信方燕那贱皮子。 她刚准备撤退回家,耳边却蓦地响起了一道她绝对不想听到的熟悉声音。 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一道捏着嗓门的娇软声音轻轻响起,甜腻腻道:“大海哥,你说是我好,还是你家娘子好啊?” “我的好心肝儿,当然是你了!我这休沐都没回家喝一口水,就是不想见那头肥母猪!我这心里念着的想着的,可都是你啊!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哇啊,是银镯子耶!” “喜欢吗?” “喜欢!我太喜欢了,大海哥,谢谢你!” , 第466章 撞破! 女声犹如撒了一把蜜糖,甜滋滋得腻人,“大海哥,我真是太欢喜你了!” 赵大海:“光嘴上说可没有什么用,你可得付出点实际行动才好!我们再来一回!可想死我了,来,先给我亲亲小嘴儿!” “哎呀,羞死人了……” 随后屋子里就是一阵不可描述的喘息声传来。 张冬梅站在窗棂下,听着屋里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淫声浪语,整个人仿似坠入了冰窖里。 这大热的天里,她身体的每寸肌肤都因为寒冷而颤抖。 她牙齿都抖动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她在丈夫眼中,竟然只是烦人的肥猪吗? 而他宁愿跟个寡妇混迹,也不肯回家! 家里因为阿涛读书都欠下了债,当时他说要应酬要迎合上峰,根本没有存银,结果扭头他竟然有钱给个不要脸的寡妇送银簪子银手镯! 她给赵家生儿育女这么多年,还操持家务,他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一瞬间,张冬梅心里又是痛,又是气,又是恨。 她没想到刚才方燕的话竟然是真的,赵大海这是要把她的脸扔在地上踩啊! 还是让花寡妇这么个东西踩在她头上! 张冬梅只觉得脑子里都是升腾的怒气,满耳朵都是这对奸夫淫妇偷换的**,那叫声就像是柴,不断地给她的怒火添薪。 赵大海后面那句,更是直接把张冬梅脑里最后一点理智给烧没了。 “心肝儿,来,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还敢让个克夫的寡妇给他生儿子?那她的儿子怎么办? 此时,刚巧还有人路过,看到张冬梅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不住喊道,“赵大海家的,你站这干啥呢?” 张冬梅哪儿有心思理会人,她气得一把拎起院子角落的一根扁担,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了花寡妇家的大门。 “好你个花氏,平日里看你就妖妖娆娆的不是个东西,现在居然还敢偷老娘的男人!有本事**,你有本事就给我出来!” “赵大海,你休沐不回家,你来这跟这贱货厮混。你儿子都那么大了,你他妈也不嫌丢人啊!” 花氏家的门只栓了一半,毕竟村里要是看到闭门了,基本也不会来推门了。 而张冬梅怒气蒸腾之下,力气也是大了许多,踹了两脚就把门栓给踢落了,她提着扁担就冲进东厢房。 赵宛舒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事成了,她示意大牛,“大牛哥,你现在去通知花寡妇夫家的人来吧!还有村长他们,快去!” 大牛眼底隐含兴奋,急忙拔腿就跑。 赵大海和花寡妇两人正是你侬我侬,难舍难分的亲密时刻,结果骤然听到外头这几声,吓得都萎了。 他大惊失色,连忙要去拿衣服,张冬梅却已经闯了进来,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好奇的妇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见到赵大海果然在,顿时都落出了吃惊的八卦神色。 赵大海吞了吞口水,慌忙道,“冬梅,你,你听我解释,事情……” 张冬梅看到两人都光溜溜的,怒气冲头,她举起扁担就往两人身上打,“还解释什么?我又不瞎!你们果真是奸夫淫妇!” “赵大海你搞什么不好,你搞破鞋搞到自己婶子头上,你还要不要点脸啊!” “我打死你们!” 说着,扁担就直往两人身上招呼。 花寡妇吓得花容失色,她一边往赵大海身边躲,一边扯着衣服往身上套,嗓音都在发抖,“大海哥,大海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因为太过心慌,她手一直都在哆嗦。 本来若是被张冬梅发现了,有赵大海在,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对方自有法子遮掩和对付。 她的视线落到张冬梅身后的两个吃瓜村人身上,心里又急又怒。偏偏张冬梅大吼大叫,引来了别人! 这回可怎么善了啊! 想到夫家这边的兄弟姐妹都不是好相与的,她都快气哭了,暗骂赵大海太不小心了! 赵大海护着花寡妇多被打了两下,眼看张冬梅又骂又嚎,他也是气急,一把揪住扁担就往一旁扔,“张冬梅,你干什么?你非得闹出人命是不是?你个蠢货!” 赵大海的心情也和花寡妇同出一辙,他恨急了张冬梅的不识相,眼看她还要越闹越大,他就恨不得给她两耳刮子。 现在分明是赶紧把外头两个妇人给安抚住,让她们别出去乱说! 不然他的名声可怎么办? 还有花氏夫家这边兄弟众多,他偷了他家遗孀,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收拾呢! 张冬梅被赵大海那一下甩到了地上,一脑门子磕到了墙角的桌角,额角都流血了,她不敢置信,“赵大海,你居然打我?你为了这么个寡妇打我?” 张冬梅只觉得一颗心都被赵大海践踏得七零八落了,但她的目光却落在了花寡妇身上,她恶狠狠地指着她。 “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说了什么!才害得大海这么对我!” “我不会让你这个老贱人好过的,自己男人死了就偷别人的男人,你是不是没有男人插你就活不下去了?” “那好,我成全你!”张冬梅一手碰到墙角用来撑门的圆木棍,朝着花寡妇捅去,“我让你缺男人,我让你缺!” 花寡妇才刚穿上小衣,迎面就被个棍子捅了腰,疼得她都要站不住了,而张冬梅还不依不饶,她吓得到处躲藏乱窜,“你干什么?别碰我!张冬梅,你是不是疯了啊你!” 张冬梅一脸狰狞,“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这对狗男女气疯的!我说怎么没了男人还能一脸春意,还成天得意得不得了,感情是望着别人的男人啊!” 她看到花寡妇头上别着的簪子和白皙手上戴着的手镯,那白花花的刺得她眼睛都发疼,她突然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凭你也配用这银簪子,你还给我!” 她把那簪子扯了下来,尖锐的银簪子划破了花寡妇保养得宜的脸。 花寡妇惊声尖叫,“我的脸,张冬梅,我要杀了你……” , 第467章 倒打一耙! 花寡妇虽然辈分高,但年纪却跟张冬梅差不离,可她的模样却比张冬梅好上了不少,关键在于她会保养,还有一身白皮,往日里这张脸和身体她都会仔细保护。 她也是凭借窈窕的身材和脸才好色的赵大海哄到了手。 而眼下,她最大的资本却被张冬梅给毁了,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愤怒的女人就跟失去理智的老虎一样,两人当下就拧巴成一团了。 张冬梅可是不怕的,她专门逮着花寡妇身上的软肉掐,“我怕了你吗?我还要告诉村长,把你这不守妇道的淫妇送去浸猪笼!” 赵大海见此,套好衣服,抓紧时间就想溜,结果还没出门口,迎面就看到黑压压一群人过来了,为首的就是苗正阳,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拿着扁担锄头的,那都是花寡妇的夫家赵石的亲戚兄弟,个个凶神恶煞,一脸凶狠。 赵大海被这架势吓得腿一抖,连忙退了回来。 这是要打死人啊! 他心里暗骂张冬梅害人,一边想着如何逃走,结果还没等他想到法子,就听到人群里喊了句。 “那是赵大海,真是他啊!咱们没听错!” 旁边看热闹的两个妇人则是招呼道,“村长,赵石家的,你们可都来了。你们再不来,赵大海都得跑了!” “是啊,这屋里头打得吱哇乱叫的,见了血,都快出人命了!” 苗正阳皱了皱眉头,心里不快,这样的事到底不光彩,他示意几个妇人进屋看看。 张冬梅一听到外头喊村长来了,她浑身霎时仿若打满了鸡血,一个翻身压住花寡妇,扯住她的头发,就把人拖了出来。 她一脸气愤道,“村长,你可得给我做主!这贱货,大白天的关着门,就在这屋里头搞上了!被我逮了个正着!” “这样肮脏货色,咱们村可不能留,必须得沉塘!沉塘!” 刚才打架,两人都不是吃素的,两人身上都是挂了彩的。 但花寡妇吃得亏多,一来是力气不如张冬梅,二来则是她穿了件小衣,施展不开。 现下,她被张冬梅揪出来,衣服都给扯开了一角,春光泄露,外头都有二流子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而花寡妇的夫家——赵石家人的脸也齐刷刷都青了。 赵石的堂兄弟赵福第一个站出来,指着花寡妇就骂道,“花氏,你还要不要点脸?都半只脚都入土的人,你还搞这出花头?你对得起石头,对得起你闺女阿芳吗?” “你让石头地下怎么瞑目?让阿芳在婆家怎么嫁人?你简直是厚颜无耻!” 说起花寡妇,当年也是一桩不省心的事。 她娘家五女一子,为了给儿子筹彩礼,她爹娘把她半卖半嫁给了大她十岁的赵石当续弦。 赵石前头有过个媳妇,但妻子难产去世,唯独留下个儿子,他守着儿子过了几年,儿子又因为风寒没了。 所以,嫁给赵石后,花寡妇虽然心有不甘,但老夫少妻,赵石把她当成心头宝的宠着,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两人婚后三年还生了个女儿赵芳。 没过多久,花寡妇又怀了一胎,孕期夜里闹着要吃梨子,赵石疼她,深夜给她上山摘梨子,却不小心撞见大虫,当场就被咬死了。 连尸体都没落个完整。 而花寡妇肚子里的孩子也受惊流掉了。 这赵石父母早亡,是跟着叔父家长大的,叔父很是慈祥和蔼,几个兄弟成亲后家境也不错,彼此相处也很是融洽。 当时赵石出事,他们几个兄弟凑钱安葬了他后,便商量着,若是花寡妇想要再嫁也好,想要回娘家也成,他们赵家也是不为难她,还会给她五钱银子当嫁妆。 但赵芳却必须得留下,包括这房屋和余下的钱都留给赵芳。 可花寡妇当时非说对不住赵石,要给他守一辈子,他们感动她这片心意,就把银子和房子都留给了两母女,隔三差五还会来帮衬两把! 结果,现在赵芳都嫁人了,花寡妇却闹出这档子事,这不是生生在打他们的脸吗? 特别是,虽然他们跟赵大海年纪相当,但辈分上,花寡妇可是赵大海的婶子啊! 婶侄偷人! 这不是违背纲常伦理吗? 花寡妇抱着身体瑟瑟发抖,面对质问,只垂着头默默哭泣。 苗正阳蹙眉别开眼,让人拿了件衣服给花寡妇披上。 花寡妇攥紧衣服裹住自己。 她虽然在哭,但脑子里却在高速思考如何解围。 她眼角余光扫到蹑手蹑脚贴着墙根想离开的赵大海,脑中闪过一道亮光,霎时脑海一阵清明。 她蓦地抬手指向他,委屈地哭道:“是赵大海,是他逼我的!” 在场的人一阵哗然,显然没料到是这么一番言论。 赵福一愣:“什么?” 花寡妇边哽咽边编故事,“当初我雨天回家路上摔了一跤,赵大海刚巧经过,就把我给扶了回来!” “我还感慨他是个好人,结果没想到他却是个禽兽!他口里喊着我婶子,等到了家,却趁着我换衣服,对着我不轨……” “我,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比得过人家男人!”花寡妇流着泪,“我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来救我!” “后来他就拿这事威胁我,若是我不答应跟他继续来往,或者是说出去,他就说是我勾引他!” “到时候,我和阿芳都不能在村里过日子了!我还要做人,我还有为闺女着想,我能怎么办啊!” “我只能听他这禽兽的话啊!” 说着,她就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赵宛舒混在人群里看热闹,见对方倒打一耙,不禁暗暗摇头。 不愧是能赵大海同流合污的人,这卖起队友来,也是毫不客气的啊! 赵大海本是想趁乱偷跑的,却没料到花寡妇竟有這番骚操作,他不由惊愕当场。 “你浑说什么?” 当初明明是花寡妇借故摔到勾搭他,她风韵犹存,他也有意。 故而两人一拍即合,当天就**地烧了起来。 怎么现在出事,她就一推四五六,还给他泼脏水? , 第468章 撞墙证清白! 赵福闻言,怒火中烧,立刻攥起拳头就朝着赵大海砸了下来,“赵大海,你个畜生!老子打死你个目无尊长,罔顾人伦的孽障!” 赵福来的时候见到这情景有多丢人多恼怒,此刻就有多暴怒。 毕竟,这是他表兄的遗孀,竟是被同族子侄给玷污了,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跟赵有根家不合,现下被这样欺辱,赵福就气得摁住赵大海就是一顿暴揍。 他还带了兄弟儿子一道来,他一动手,其他人自然也纷纷上前来助阵帮忙,众人你一拳我一拳,把赵大海打得险些断了气去。 赵大海也是憋屈,他边抱头鼠窜,边急忙澄清自己,“你们误会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啊!”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赵福一脸凶狠,“虽然石头不在了,但我们这些兄弟却还在,你是眼瞎了,居然敢欺辱到我们头上来?” 赵大海:“你们先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你们不能光听这娘们一面之词啊,总归也要给我个辩解的机会吧?这事儿一个巴掌也是拍不响的啊!” 眼见赵福几个兄弟手下一顿,他立即指着花寡妇道,“花氏,你敢对天起誓吗?刚才说的句句属实吗?" "当日我是把你送回来了,但却是你主动脱衣引诱我在先的!我再混账,但却知道礼数,赵石好歹是我表叔,我怎么敢起这个头?是你抱着我说寂寞……” 虽然他性好渔色,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花寡妇是他的表婶,他便是垂涎也就是过个眼瘾,就跟对马翠翠一般,虽然对方一身白皮子惹得他眼馋,他也就瞅两眼完了。 是花寡妇**地抱着他说谢谢,然后哀怨地说没了丈夫后的孤寂,惹得他蠢蠢欲动,他才会做下错事! 花寡妇突然捂着脸尖锐地叫了声,截断了他的话,“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赵大海,我知道,你是个读书人,你嘴皮子利索,我怎么说得过你!” 说着,她蓦地扯下手上银灿灿的镯子,丢在地上,“你还记得这个镯子吗?这是你买来堵我的嘴,说我若是不说出去,你自然会送我好东西的!” “谁稀罕这东西啊!我每每看着它,就觉得好脏!现在它没用了,你快些拿走!” 她一甩手,银镯子铿锵落地,圆溜溜地在地上转了个圈,就咕噜噜地滚到了张冬梅跟前。 张冬梅本来还有些傻眼,看着这沉甸甸的银镯子落到跟前,顿时眼热,一把捡起银镯子,她朝着花寡妇吐了口唾沫,“我呸,老黄瓜刷绿漆,也配戴这样好的镯子!” 她也不嫌弃,欢欢喜喜地要往自己手上套去。 赵大海却是脸色大变。 花寡妇真是好狠毒的心! 她这话不就说之前他送的东西全成了贿赂堵嘴之用了。 他这真的是落后了一步,就真的步步错了! 他还没想好对策,花寡妇又连续发力,她昂起头颅,看向苗正阳,眼泪潺潺,犹如一道清澈的小溪流。 “村长,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肯信。谁叫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叫人脏了身子,还让人撞破丑事,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只是,我放心不下我的阿芳,”她看向赵福,“阿福,请你看着她好歹是你侄女的份上,今后替我和阿石看顾她一二。至于别的……叫她莫要惦念我了,就当我没生过她吧!” 苗正阳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细想,花寡妇骤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头就要撞向一旁的土墙。 他急喊,“快。快拉住她!” 离花寡妇近的妇人反手去拉她,但还是晚了一步,但好歹是缓了几分力道,花寡妇的额角磕了个血洞,鲜血刹那间就汹涌而出。 妇人吓得连忙唤道,“夭寿哦!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就撞墙了啊!村长,这可怎么办啊?这可别出人命了啊!” 苗正阳心口一沉,眼角余光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大跨步走到赵宛舒跟前,面色严肃,“阿宛,你能来给花寡妇看瞧瞧不?” 赵宛舒也没拒绝。 苗正阳陪着她一道蹲下看伤,眉眼间都是焦灼,“阿宛,情况怎么样?理想不?要不要送去镇上医馆?” 可别撞出什么大毛病来才好! 苗正阳也是头疼,这一天天的就不能安生吗? 赵宛舒低头查看花寡妇的伤。 这花寡妇能够有资本引诱到赵大海,自然长相也是不错的,哪怕现在年过四十,却也是韵味十足的。 她此刻躺在地上,圆盘小脸微微发白,额角都是冷汗,眼睛紧闭,她侧脸有着一道细细的划伤,额角是个小血洞,鲜血染红了她的鬓角,硬是衬出了几分楚楚可怜来。 赵宛舒出门时为了以防万一,还拿了一瓶止血膏,而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细细给花寡妇上了药,伤口的血霎时就止住了。 眼见苗正阳担心地追问,她瞧了眼花寡妇微微抖动的眼睫毛,意味深长回道,“不碍事的。就是伤口瞧着吓人,上两天药就没事了。” 当时花寡妇说得骇人,众人又被吊着心思,可能没瞧出花寡妇耍的小聪明。 赵宛舒却是看了个清楚,花寡妇嘴里喊着寻死,但她偏不去人少的那方撞,偏朝着墙边站着人的一处,可不就等着人来拉她嘛! 而对方手脚慢一了一步,若是她真存了死志,这头可不是皮肉擦伤,至少得是个脑震荡了! 但她看花寡妇还有心思装晕,可见是真没任何大碍的,刚才不过是演戏了。 苗正阳愣了愣,但听着没事,这心也踏实落地了,他揉了揉额角,“那就成,那就成!人没事才是好事!” 没出人命就是好事! 他慢慢站了起来,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理才好! 这事情还是很恶劣的! 而且,极为影响村里的声誉。 苗正阳不由暗暗骂赵大海。 还是读书人呢,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连裤腰带都绑不住! 还闹那么大,那么丢人! , 第469章 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现在当事两人各持言辞。 但花寡妇有话在先,又有了撞墙自证清白的贞烈行为,自然可信度就更高。 瞬间众人又有同情花寡妇可怜的,也有气恼赵大海**薰心的。 赵福就是其中之一,他本来心里也存了点犹疑,眼下看到花寡妇贞洁烈女的行为,他心里又为自己的怀疑愧疚,更感对不住兄弟遗孀。 所以,对上赵大海不敢置信的眼眸,他这满腔的愧疚就化为了燎原怒火,朝着他喷涌而出。 “赵大海,你就不是个东西!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敢招惹到我家跟前了,看我打不死你!兄弟们,打死他,算我的!” 赵福招呼了带来的兄弟和子侄们,对着赵大海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赵大海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平日里连地都没下过,哪里挡得住他们。 更何况,他们十几号人围上来,他连跑都没地方跑,只能被动挨打,霎时只能发出哀哀叫唤声。 “哎呀……疼疼疼……别打了……” 张冬梅是心里有气,也想让赵大海吃点教训,毕竟他宁愿偷人偷到长辈跟前,也不肯碰她一下。 还给对方又是送簪子送手镯的! 她得让赵石家的人给赵大海点的苦头吃吃,也让赵大海晓得花寡妇就不是好东西! 结果眼看赵福他们围着赵大海群殴,直把人都给打得鼻青脸肿,起都起不来,她就不肯答应了。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她丈夫! 她不能让他被人打死在外头! 家里可不能没有他! 当下,她扑了过去,拉扯着赵福他们,嘴里焦急道,“你们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人了!我让你们住手啊!你们光打我家阿海有什么用!” “明明是花氏偷我男人,是她不要脸在先的!你们凭什么就只打大海,你们就该把花氏沉塘了才是!” “她都是个破鞋了!” 赵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挥手推开了她,“你给我闭嘴!再瞎嚷嚷,我可不客气了!” 张冬梅踉跄倒地,眼看着她拦也拦不住,打也打不过,顿时她提泪横流,抓着苗正阳的衣服喊道,“你们看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村长,我家大海要是被打死了,我就要去报官了!呜呜呜!” 苗正阳也估摸着赵福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总不能真的让把人死了,他示意人把赵福他们几个拉开。 “好了好了,别打了,打死人也解决不了问题,你们几个还得进牢里砍头!快住手!” 赵福他们有些不甘心,但也是听话地被拉开。 张冬梅连忙扑了过去,抱住了奄奄一息的赵大海,眼泪就扑簌簌直落,“大海,大海,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我啊!” 赵大海这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疼得他浑身直冒冷汗。 赵福不忿地吐了口气,面色难掩狰狞,“村长,你说怎么办吧?赵大海必须给我家一个交代,不然我家可真没法子做人了!” 虽然花寡妇是被强迫了,但说出去还是很难听。 而且他们家也不能咽下这口气,不然以后村里不得谁都踩他们家一脚! 苗正阳颔首:“我已经让人去喊了赵有根过来……” 他话音还未落,就看到一道肥壮的身影猛然从人群里扑了进来,声音响彻云霄。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阿海啊,娘的好大儿,你快告诉娘,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孽障打你了!老娘这就给你去讨公道!” 赵李氏刚到就看到地上鼻青脸肿的儿子,她气得破口大骂,又连忙去摇晃赵大海,“大海,你可别吓娘啊,你快跟娘说两句话啊!” 张冬梅也跟着一起哭。 可怜的赵大海本来就浑身都是伤,疼得话都说不出来,被两个女人尖锐的嗓门吵得脑壳都嗡嗡作响不说,还被晃得头昏眼花,到处生疼。 他喉咙间腥气翻腾,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娘,别摇了,我……我疼……” 赵李氏何曾看过儿子这副惨状,心里是又痛又气又急,见他能开口说话,也是略松了口气,“好好好,娘的儿啊,娘不摇你了!” “是谁,是谁打的你?娘绝对踏平他家的祖坟!” 张冬梅愤愤不平道,“娘,是赵福他们打的!花寡妇非说大海强迫了她。” 她骤然反应过来,脑海清明,不管怎么样,花寡妇偷了她男人,现在还倒打一耙,想害她男人,她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赵李氏闻言,当下站起身来,叉腰就骂道,“花寡妇?这妖妇整日里穿着妖妖娆娆的,走路还扭屁股,我瞧着她就不是个好人!好啊,她还敢污蔑儿!” “她在哪里?” 赵福却是看不得赵李氏污蔑自己弟媳,他蹙眉道,“赵李氏,你别太过分!” “今天这事儿大家可都是有耳朵的,是你家大海为难我弟媳,你别满嘴瞎说,坏人名节。我弟妹可是撞墙证清……” “我呸,真是好大的一张脸!”赵李氏朝着他就是一口唾沫。 “还名节!都是几十岁的老贱,哪里来的名节!” “这老贱皮子,往日就满脸春情,到处勾搭人,成天喊那个老哥哥,那个小弟弟的,仔细谁不知道她是身子骚得慌啊!” 她眼睛一瞥,觑到地上躺尸的花寡妇,她眼眸一亮,冲了过去,揪住了对方的头发,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好啊,你个老妖精,可叫我找到了你!” “一大把年纪了,装哪门子的骚!成天少男人,扭着屁股求人干,你咋不去春楼里卖啊!” “还好意思说我儿子强你?我呸,也不撒泡尿瞅瞅你!这一身老褶子,你也配啊!” 花寡妇本是装晕,结果被赵李氏这一扯,当下就疼得叫唤了起来。 她装成刚刚醒来的样子,眼露惊恐地看向赵李氏,“你,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想撕了你这身骚皮子!”赵李氏啐了口,劈手就是两耳刮子过去,把人打得七荤八素。 , 第470章 挨揍父子兵! 花寡妇被打得头昏目眩,双耳轰隆作响,雪白的脸颊上是两座五指山,肿得老高。 她恨得双目喷火。 虽然她丈夫早死,但夫家的兄弟们却还是尊敬她的,所以以往还真没人欺负过她,更不曾有人这样不给她脸面的打过她! 而今天,她被赵大海家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殴打,她都快要气炸了! 这混账东西,偷腥都不谨慎,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真是个没用的软蛋! 她心里气得要死,可为了前面她造的人设,此刻她只面露惊慌,不停闪躲。 “救命,救命!别打了,我的头疼……救我!” 赵福第一个出面拦人,“李氏,你快住手!我嫂子她还受着伤,你若是打出个好歹,你们一家可别想逃。” 赵李氏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干脆一屁股墩儿跌倒在地,拍着地就开始嚎了起来,“打人了,打人了!你们是要欺负死我老太婆啊!” 花寡妇趁机躲到了赵福身后,盈盈哭泣,“阿福,阿福,救救我!这李氏发了疯。” 赵福把她护在身后,眉眼坚毅,“嫂子放心,虽然都是姓赵,但他们跟我们可不是一家的,我可不会任由你被人欺辱的!” 说着,他看向赵李氏,“李氏,你别给我倚老卖老,你虽然年纪大,咱们辈分可是一样。你这套,我们可不吃!” “哼,你管教赵大海无妨,致使他欺凌寡婶,罪大恶极,你们若是不给我个说法,那就别怪我去请族老和村长,把他个披着禽兽皮的孽障沉塘了!” “咱们村绝对不能出这种混账东西!” “你胡说什么?我家大海最是会读书,会看得上这个脏婆子,我呸,一个暗娼,装的哪门子的贞洁烈女……”赵李氏回嘴。 赵福懒得跟她拌嘴,转向苗正阳,“村长,这事性质恶劣。我看这赵有根一家也没有反思的迹象,若是传出去,我家名声可就丢尽了!” “我看不如把赵大海给绑了沉塘,然后赵家能教出这些混账东西,可见根子上就是烂了的。” “之前他们家惹得麻烦也不少,我看不如把他们逐出族谱,赶出我们梨花村,以绝后患!” 顿了顿,他飞快地看了眼旁边的赵宛舒一眼,补充道,“我说的是赵大海一家,他们二房三房都分家了,肯定算不到一块的。” 更何况,赵三河一家对村里扶持居多,赵三河也是个不错的侄儿,赵福有时候都感慨他生错了家庭。 而赵宛舒又会医术,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能寻她帮着开个小方子,所以他是不愿意得罪三房的。 但赵大海就不同,想到这件事,他喉咙里就仿佛塞了十只剥皮老鼠,恶心得反胃。 苗正阳正头疼这事儿,见到赵福的提议,他看了眼地上撒泼打滚的赵李氏,眉头微微一蹙,沉吟了起来。 “这个办法……” “不可以!村长,万万不能啊!” 苗正阳派人去通知赵有根他们,赵李氏心疼儿子,一听到这事儿跑得比蚱蜢还快,赵有根几人落到了后头,急匆匆地赶来就听到这番话,霎时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逐出族谱那就是没有宗族扶持帮衬的孤魂野鬼了,以后只会被欺凌。 以前隔壁村就有犯错逐出宗族的,结果在村里占不到半分便利,最后出去讨生活,结果被人骗光积蓄,还被人打断了腿行乞,最后死在外头都不能回来的。 所以,赵有根是绝对不想落到这境地的。 他一辈子的根就在这,打拼了半辈子,他还盼着颐养天年,哪里愿意离开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啊! 他心里暗骂赵大海找事,找什么女人不好,非得找族里的长辈,他跑掉了一只鞋,冲到苗正阳跟前,就低声下气道,“村长,这事儿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赵有根你还有脸来啊?教子无方,人都在我嫂子床上找到的,你还敢说误会?怎么,难道还是有人拿刀子逼着他上的?” 赵福不耐烦跟他们扯,一看到赵有根就想到今后家里肯定得受人非议,无论花寡妇是非如何,他那可怜的侄女以后在婆家都落不到好,他就又气又恨。 见赵有根还有脸诡辩,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一拳头就打了过去,把赵有根后槽牙都打得隐隐颤抖,“我让你误会!” 赵有根挨了一拳头,嘴里都吐出血来了,“别,别……” 他话还没说完,后头赶来的赵四江看到自己爹挨打,平日虽是不着调,但此刻却是一腔热血涌上心头,他急忙冲上去,反手就给了赵福几个铁拳,一脸恶狠狠。 “你干什么?做什么打我爹?有什么事儿,你冲着我大哥去,我爹哪儿惹你了!” 赵福猝不及防,被他几拳掀翻在地,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摸了一手血,他还没反应,倒是他几个儿子看到爹挨了打,也是纷纷上前去帮忙。 “好啊,你敢打我爹!” “我要你好看!” “偷人还有理了,兄弟们一起上!” “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打!” …… 几个人冲上去,围着难得热血的赵四江就是一通胖揍。 马翠翠本来也是来看热闹的,结果一看自家相公挨揍,她又急又怕,又不敢上前去,只能急急喊道,“要出人命了啊!别打了!” 众人根本不理她,只想给自家爹出气。 马翠翠看到旁边看傻了眼的赵大海和张冬梅,气得就朝着他们骂道,“大哥大嫂,你们都是死人啊!平日你们不是很能的吗?现在你们倒是帮帮忙啊!” 赵大海刚才听到逐出族谱的事情就怔愣住了,此时正在想如何描补,现在看四弟代替他挨打,觉得可能会让赵福家这边多出几口恶气,回头也好谈判。 故而,面对马翠翠的质问,他只是悄摸摸地别开了眼。 张冬梅更是不可能帮忙,她吞了吞口水,看着四弟嗷呜乱叫,舌根都有些发麻。 赵大海觑到旁边的花寡妇,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就是头发都粗粗挽起了,露出了额头止血的伤。 她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朝着他微微笑了笑。 , 第471章 是个狠人! 赵大海咬紧了牙关,目光凶狠。 这个该死的女人! 如果说,之前赵大海想起花寡妇是柔情蜜意,是心肝宝贝。 那此刻就是对敌仇人了! 这个女人为了保全自己,竟然给自己甩锅,甚至还想害死自己,这是自私的赵大海绝对不允许的。 他拼命回想着花寡妇的破绽,无论如何,这个锅他不背。 若是这罪名落定,宗族肯定也会以他为耻,届时便是不沉塘,也会把赶出宗族的! 他还盼着儿子能考上状元,闺女能有个好夫家,眼见着富贵就唾手可得了,好日子都在跟他招手了。 他绝对不能让花寡妇给毁了他的美好未来。 花寡妇心里虽然有些惴惴不安,可看赵福以及村长他们都是站在她这边的,虽然她的名声毁了,但这错处不在她,好歹还能在村里过下去。 至于女儿,此时的她没工夫想了。 所以现在就是要钉死这罪名在赵大海身上! 于是,片刻前还在床榻上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的两人,此时心里都恨不得把对方搞死才好。 最后这边单方面的殴打是苗正阳给喊住的,虽然他喊得及时,可是赵福几个儿子却是恨意上头,还是多花了点时间,把赵四江打得个身上都没几处好皮。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停手,突然就听赵四江喊道,“疼疼疼,我的耳朵好疼……我的头……” “你哄谁呢你!”对方不满。 赵四江一手抱着头,一手时而摸着耳朵,时而扼住咽喉,在地上打起滚来,“我的头好疼,要裂开了!” 马翠翠扑了过去,想要去扶他,哭丧道,“阿江,阿江,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我啊!” 赵李氏也立刻喊着心肝儿喊着冲过去,“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赵福,你们是想杀人是不是?好啊,我就知道你们心思歹毒,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万一,我一定要去青天老爷跟前告状,让你们全家都去坐牢!” 赵福被儿子扶起来,闻言,不高兴道,“你们想去就去!哼,谁怕谁!赵四江,你也别给装了,谁不知道谁啊!” 苗正阳也蹙了蹙眉头,“你们都别吵了,吵闹也解决不了问题。这日头晒得很,大家还是进屋坐下想想怎么处理。” 他看了眼赵福,“你也别急,我让人去把你们族老喊过来!” 毕竟,这说来说去,还是赵家宗族的事情。 而逐人出族也是大事,不能草率,得细细商量清楚。 赵福板着脸也没有拒绝,随着苗正阳进了花寡妇家中。 赵李氏和马翠翠本来是想讹一讹,结果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接茬,两人都愣了愣,只能作罢。 赵李氏看赵四江还在卖力表演,边扶人边嘀咕道,“四儿啊,你别嚎了。娘的耳朵都被吼得疼了,咱们先进去吧!” 马翠翠也不开心,“都怪大哥,还说什么读过书的,居然干这样下作的事情!结果倒好,爹和阿江都白挨了打。” 她本来是有两分幸灾乐祸的,觉得自己至少有一样比过了张冬梅。 她总是炫耀自己儿子读书厉害又如何,丈夫跟她不是一条心,都跟寡妇搞出名堂来了,以后看她如何翘尾巴! 哪料到这却是乐极生悲了! 赵李氏却是不乐意听到儿媳妇嚷嚷儿子的不好,她瞪圆了眼,恶狠狠地刮过去,“你说什么?再满嘴喷粪,我就拿针线缝上你这烂嘴!” 说完,她焦躁地扭着腰先进了屋。 马翠翠嘴一抿,推了推赵四江,“相公,你看看娘这偏心的!” 赵四江拍了拍耳朵,脸色狰狞地抬起头来,看着马翠翠一张一合的嘴,他眼神茫然,“翠翠,你在跟我说话吗?你,你再说一遍?” 马翠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相公,你这是怎么了?算了,我扶你回去上药吧,这事儿咱们别掺和了!” 赵四江却是拉住了她的手,手指因为疼痛颤抖,他沙哑着嗓子急道,“翠翠,你说话声音大点!” 他看着马翠翠无声张合的红唇,目光在院子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众人身上掠过,眼神慢慢的变得惊恐,“我,我是……” 周围怎么那么安静? 刚刚还能听到的嘈杂吵闹声,现在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除了他耳朵里轰隆隆的声响。 赵四江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他这是聋了吗? …… ………… 屋内,众人刚纷纷坐下,突然就听到外头响起马翠翠尖锐带着哭腔的叫喊声,“阿江,相公,你,你这是干什么?你别吓我,爹,爹,娘,你们快来看啊!怎么办啊!” 声浪吵得众人都烦闷不已。 苗正阳拂了拂额角的汗水,“怎么了?” 赵福也是暴跳如雷,“赵有根,你家烦不烦?要是不是真想解决问题,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直接捆了赵大海打死了事!” 赵有根连忙摆手,“别别别……老婆子,你快去把他们带回家中去,后头有正事商量呢!” 赵李氏不满地瞪了眼赵福,心里暗骂了两句马翠翠,刚要出去,却人群散开,露出了后头正埋头正捶打自己脑袋的赵四江。 此时的赵四江就跟疯了的野猪一般,拳头一下挨着一下的锤,嘴里还发出了嘶吼痛叫,而从他的耳朵中正潺潺流出黄褐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甩得到处都是。 马翠翠想拦住他,却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她心疼得泪水直流,“爹娘,你们快来帮忙!” 不只是赵李氏,在场的众人都被赵四江对付自己的狠辣劲儿吓得目瞪口呆。 毕竟,从来没见人这么痛击自己的! 有人忍不住吐出了一句,“这赵四江和赵大海真是兄弟情深!这为了陷害赵福他们重伤他,都能把自己脑浆都打出来!” “是个狠人!” 赵李氏回过神,尖声叫喊,“四儿,你这是干什么?快别打了,血,都是血啊……我的天爷,这是怎么回事?” , 第472章 再出变故! 赵李氏手忙脚乱要来拉开赵四江。 但赵四江力气很大,他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脑门,赵李氏和马翠翠两个妇人根本敌不过,最后还是苗正阳回过神来,和赵有根喊了人一道帮忙架住了他,才制止他的自残。 “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翠翠哭道,“我也不知道,相公他突然让我多说两句话,说他听不清楚。我才说了两句话,他不知道怎么了,就边喊着头疼边打自己,我拉都拉不住啊!” “爹,娘,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相公!” 赵四江却哪怕是被人架住了胳膊,腿却还在地上乱蹬,边踹他边发出犹如困兽的嘶吼。 “疼,好疼,头要裂开了……耳朵,耳朵也好痛……娘,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耳朵听不见了啊!” 赵李氏心疼地搂住了他,急得眼泪直落,闻言她不由愣住了,“什么,四儿,你别吓唬娘啊,你这怎么了啊!造孽啊!” 赵四江却仿似一个疯子,不停尖叫打滚,众人都快要制不住他了。 旁边的村人看着他这样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吞咽着口水道,“赵四江这,这不会是被赵福家给打出问题来了,耳朵都聋了吧?” 赵福第一个反驳,“你别胡说!” 虽然这事儿是他们占理,但若是赵四江被打出问题,那后面过错方就成了他们家啊! 关键,出手的还是他儿子们。 到时候有理都成了没理! 村人无辜,“你吼我作甚?不信,你们看看赵四江的耳朵嘛,这红红白白的,看着像是脑浆吧?” “是啊是啊,我刚才瞧着就像,天哪,不会是打破了头吧!就跟猪脑花一样,怪吓人的!”其他人也附和。 赵李氏着急的查看,果然发现自己儿子撒乱头发下的耳朵正潺潺流出黄红相间的液体。 她吓得手一抖,脸色煞白煞白的,特别是看到赵四江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儿,她只觉心如刀割。 她视线左右一看,瞅到地上的扁担,她一把捡起来,就咬牙切齿地扑向赵福他们几个。 “赵福,我要杀了你们!让你们害我儿子,我儿子死了,我要你们陪葬,我打死你们这群没良心的!” 赵福他们自然不会跟赵李氏一个妇人一般计较,可若是躲,也是躲不开,接连挨了好几下,痛得他嗷嗷直呼。 最后还是赵福的年纪最小的儿子心疼爹,一把攥住扁担,把赵李氏往地上甩去,“这都是你儿子活该!要不是你儿子偷人在先,后又打我爹,我们至于动手吗?” 赵李氏却根本不管不顾,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四儿要死了,那她便是拼着命不要了,也得让他们这些恶人付出代价。 她摔破了头都不顾,又巴上了赵福的腿,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恶狠狠地咬住了他腿上的肉,那力道几乎要把他的肉给扯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福惨叫。 局面一下子变得失控。 而这时,赵三河也被赵容则从镇上寻来了,就是赵二湖也拖着能下地的腿踉踉跄跄跟来了,见到这场面,也礼啊囔囔帮着拉架。 最后,好歹把赵李氏给撕下来,但饶是如此,赵福大腿也是鲜血淋漓了,疼得直抽抽。 赵有根吼道,“你别闹了成不成?” 赵李氏眼睛明亮,她像是护崽的母老虎,丝毫不惧,“他们害死我儿子!我要他们赔命!赵有根,你是个没用的孬种,你也别拦着我!” 赵有根脸色铁青。 赵李氏却不理他,只拉住身边完好的两个儿子,咬紧了牙关道,“老二,老三,就是他们害死了你们弟弟,今天咱们也打死他们家几个,还有那个花寡妇,要不是这贱货总是穿不上衣服,勾勾搭搭的,何至于如此!” “你们快拿刀来,砍死他们!” 赵二湖憨憨厚厚的应了声,又看向赵有根拿主意。 而赵三河正在查看赵四江的伤势,“娘,四弟没死呢?你别嚷嚷了,先看看四弟吧!” 赵李氏一听,也顾不得撕扯这个,又急忙跑回来,觑见旁边的赵宛舒,她突然福至心灵,一把拉过她来,“过来,你不是会医术吗?村里可有不少人是你治好的,你快给你四叔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你四叔有个好歹,我要你的命!” 赵宛舒被她拉得踉跄了两步,还是赵容则扶住了她,不悦地看向赵李氏,“奶奶,你这不是为难人吗?以前你们可是从来不信阿宛会什么医术。” “我看四叔这伤瞧着严重,还不如送去镇上医馆,那边有更高明的大夫!” 赵李氏气得咬牙,没想到赵容则那这话堵她,“你是不是见不得你四叔好?” 马翠翠也是骤然想起这茬,她比起强势的赵李氏,她此时更拉的下脸,放得下身段,她哀求地拉住了赵宛舒的手。 “阿宛,我求求你了,你救救你四叔吧!你连阿桃瞎了都能治好,你四叔的耳朵,你肯定能尽心治得好的吧?” 赵三河不乐意听,“四弟妹,照你这说法,治好了就是尽心,没治好就是阿宛不尽心吗?” “我家阿宛一没医书伴身,二没行医文书的,可不能耽搁了四弟的病情。我看还是赶紧抬去镇上,阿则,来帮忙,把人抬到牛车上。” 赵三河还不清楚四房的尿性,他是不想让赵宛舒沾手的,不然刚才他也不会特地避过女儿。 “一群不孝的孽障!”赵李氏咒骂了起来,又扑过去抱着赵四江哭嚎:“老四啊,你瞧瞧你三哥一家,都是一群白眼狼啊,我可怜的儿啊……” 马翠翠连忙转了语调,“是是是,我的错,那阿宛给瞧两眼吧!不管咋样,这也是你嫡亲的四叔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有根也叹气道,“是啊,阿宛你就看两眼,治不好也没啥,我们绝对不说什么成不成?总不能就看着你四叔这样打死自己吧?” 赵三河脸色难看,他刚要说话,赵宛舒抬手制止了他。 , 第473章 急性中耳炎! 赵家的道德绑架是玩得很溜的,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满村的人都在这,见死不救的一顶帽子一扣,他们若是再推拒,村里人也会觉得冷血无情。 “四叔这耳朵流脓,不是什么别的问题,是急性中耳炎。” “这是个慢性的过程,你们还是赶紧送去医馆找大夫清理下耳蜗,然后开药治病为上!” 赵宛舒刚才一眼就看出赵四江的问题了,所以她才没有立刻上前来。 这病灶要不了命,主要是疼,耳朵会发炎疼痛,带动疼痛,也会有疼痛导致的暂时失聪情况。 “什么急性什么炎……”马翠翠没听懂。 “急性中耳炎。”赵宛舒觑了眼疼得死去活来的赵四江,“我上次就跟四叔说过,让他注意用耳卫生了。之前不是让四叔去医馆找大夫针对性地开两贴吃吃吗?” “对了,当时奶奶心疼四叔,还给了三两银子来着!难道你们没看病也没吃药?” 马翠翠傻眼了,终于想起了上回赵宛舒的话来了。 是了,上次赵四江耳朵戳出了血,当时他们为了骗钱,装得耳朵疼得都聋了,结果还哄着赵李氏拿了三两银子去看病。 但他们去了个小医馆寻了个大夫随便瞧瞧,得知没事,他们就抢了赵二湖手里的银子,把人推下山后不管不顾,就去娘家逍遥自在了。 两人吃了好几天肉,还胖了好几斤咧! 当时赵宛舒是提点过说赵四江的耳朵有点问题,可他们根本不信她的话,还讥讽了她一通。 哪里会料到,这小妮子竟然不是吓唬他们的,居然说的是真的! 此时,他们都是后悔死了! 当时怎么就没听呢! 马翠翠看着鬼哭狼嚎的丈夫,眼眶通红,又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心里发虚,“我,我们没……不是,都怪当时看的大夫,他那个骗子非说,阿江没事,所以我们就……” 她迅速转移话题,“呜呜呜,阿宛,你帮帮你四叔吧!你都知道这病是怎么回事,你肯定会治的吧?” 赵李氏刮了眼马翠翠,也连忙道,“是啊,你快治啊!没看你四叔叫得那么惨吗?” 赵有根也急切道,“阿宛,你先给你四叔治治吧!” 赵宛舒摇了摇头:“这个我治不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你四叔死?你没心啊,你这个……”赵李氏一听她拒绝,连忙要跳起来骂人。 赵三河却是站在闺女跟前,怼上了赵李氏那张老脸,板着脸道,“娘,这知道和会治是两码事。” “我早说过了,阿宛就会点小打小闹的,这么严重的病,她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会治?你再为难人,我可不高兴了!” 赵李氏气结,“你——” 赵宛舒从她爹身后探出头来,“不是我不想给四叔治,实在是这个病很麻烦。我也就是听过!” “这需得大夫用专门的东西探入耳中清洗诊治,就是我肯做,但我可就是个半吊子,爷奶你们不担心吗?这一个不好,四叔可就真被我弄聋了!” 赵有根想了想,的确,赵宛舒平日里给村里最多治个头疼脑热的,就是真严重的还真没人敢送到她跟前来看。 这耳朵可是精细的部位,一个不好,聋了可就成了残疾! 他咬了咬牙,“外头大夫能治好吗?” “这我怎么知道啊!?这看病都是得看大夫医术高低的,还得缘分的。你们最好去大一些的医馆,找医术高明的大夫。”赵宛舒的回答滴水不漏。 她看了眼赵四江,“我只能让四叔叫得没那么惨。” 说着,她拿出银针给赵四江扎了两针,把人给扎昏厥过去。 她这一手,就让在场的人都惊艳了一番。 可落在赵李氏眼里,却觉得她是害人,“你个混账,你对你四叔干了什么?你是不是……” 赵三河却是不耐烦,护着女儿道,“娘,难道让老四杀猪一般叫一路吗?不说别的,就现在他这力道,等会从身上翻下去摔伤了怎么搞?” “阿宛好心把他弄晕,倒是还做错了不成?既然如此,我去搞盆水把他泼醒!” “住手!”赵李氏拦住了他,她咬牙愤愤道,“我们去镇上!把牛车赶来!” 赵容则答应了,先跑去赶车过来。 趁着这个空隙,赵李氏飞快地扭头看了眼赵福,“我儿子是你们家打伤的,你们家别想逃过汤药费!你们家得出个人过去付账!” “老头子,老二老三几个,你们几个罩子放亮点,都给我盯住了!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因为时间急迫,赵李氏心疼儿子,和马翠翠带着赵四江上了牛车。 而赵福家也出了个两个人帮忙,由赵容则赶车,匆匆去往了镇上医馆。 赵宛舒看着赵李氏这焦灼担忧的模样,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赵四江不过是伤了耳朵,她就火急火燎地好像儿子死了一般,又是威胁又是拼命,而今更是连大儿子的名声都暂时顾不上了。 这才是一个母亲真正的模样! 对比看看先前,她对她家,以及对二伯的大夫,简直是天壤之别。 要知道,先前赵二湖腿骨都别出去了,若是不治,不是疼死就是流血过多而死,她却还能漠不关心,甚至还能以此来对她下套! 想到此,她忍不住看了眼蹙着眉头,一脸忧心望着远去牛车的赵二湖。 赵三河注意到赵宛舒的视线,转过脸来,“阿宛,怎么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 赵三河看了看赵福等人,低声道:“你要不回去吧?这里还有得闹腾一会,这事儿别污了你的耳朵!” 赵宛舒朝他弯起眉眼笑了笑,“爹爹,我刚好过来撞见了大伯娘把没穿衣服的花寡妇赶出来,嘿嘿,我没没事的。” 好戏都在后头呢!她怎么能走? 她大哥离开了,她可得留下提点她爹怎么利用这次的好机会! 赵三河顿时就糟心了,恶狠狠地刮了眼赵大海夫妇。 这么不顾场面的嘛! 虽然因为赵四江的变故,导致耽搁了半天,但这该谈的问题却还是摆上台面继续了。 , 第474章 跌宕起伏的波澜 虽然因为赵四江的变故,导致耽搁了半天,但这该谈的问题却还是摆上台面继续了。 赵三族老他们也被请了过来。 赵福的伤被简单伤药包扎了一下,他腿上半块肉都被咬得掀开了。 伤口格外可怖,本来也该随人去医馆看看的。 但为了这事儿,他还是选择留下来讨公道。 特别是赵李氏无理还搅出了三分理来,他非得要个说法不成,不然岂不是丢人! 现在,他的脸色格外难看,“各位族老都来了,村长也在,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们要么有耳闻,要么亲眼所见了。” “赵大海身为读书人,罔顾人伦,竟敢做下这样无耻至极的事情!实在是下贱,枉为人一场!” 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实情,不知道的也从别人口中拼凑了个真相,现在都交耳议论。 苗正阳看了眼赵家宗族的众人,“这事儿,站在村里的立场,我们肯定也是不姑息的。但既然是你们族内的事情,那就先交给你们族内商议解决!” 苗正阳不想掺和这事。 一来是如他所言,宗族的势力大,这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首先却是族内纷争,理应族内族老族长先来头疼,若是不公平,他身为村长为了村内和谐,才会说上两句。 二来则是他也不想跟赵李氏那个胡搅蛮缠的纠葛吵闹,这能推出去的苦差事,自然是推出去为好。 赵家宗族几个长老见此,便也低头商议了一下。 赵三族老是第一个说话的,他看了眼旁边鼻青脸肿的赵大海:“阿福,这事儿我们也了解了,你这边是什么章程?” 赵福一如既往,“这样大逆不道的,当然是把他沉塘,然后叫他们家再赔偿我嫂子和侄女的损失。” “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侄女以后便是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还有我嫂子以后面临的闲话……族里肯定得管一管的!” “至少银子是得赔偿的是不是?” 赵福虽然也恼花寡妇遇事不求救,但最恨的还是赵大海这个罪魁祸首。 他愤恨自己好好儿的表兄被戴绿帽,死了都不安宁,也怨他们害得侄女以后都没了好名声,备受苛责。 所以,为了以防侄女以后被休弃归来,必须得给她们讨些好处。 赵三族老皱眉。 赵六族老连忙道,“阿福,我知道你现在愤怒,但咱们得讲点实际的是不是?这哪儿有上来喊打喊杀的?” 他们也不是偏袒,实在是杀人闹大了,到时候赵有根家告到衙门前,那就不好收场了。 赵福不高兴了:“六叔公,赵大海此举就是奸辱妇孺,他就是该杀千刀才是!咱们村若是弄不成,我就去县衙里告,让他坐大牢!” 花寡妇眼皮子一跳,她有些着急,这怎么能闹到衙门呢?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话,倒是张冬梅忍不住开口了。 她虽然恼恨赵大海,但此刻牵扯到关键问题,还是一致对外的,特别是对付花寡妇这抢了她相公的狐狸精。 “去衙门就去衙门,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花氏若是不快活,她早干嘛去了?” “之前说怕丢人,她咋没想过若是被抓到了,是个什么下场的?” “我看哪,她就是快活过头了!你们是不知道,但我却是在门外偷听个清楚明白的。” 张冬梅咬牙切齿,指着花寡妇道,“刚才你可是掐着嗓子,扭扭捏捏喊着‘大海哥,我可欢喜你了’,现在倒是好,提起裙子就不认人,想推卸罪责了啊!” “你,你胡说!”花寡妇羞愤怒道。 “我胡说哪里了?呵,你当我刚才生气是为了啥,是当真生气我相公上了你这么个老贱妇吗?”张冬梅扯了扯手上的银镯子,亮给大家看。 “是心疼这银镯子!我都没戴过,便宜了你这老贱皮子!可见是你哄着我相公给你买的!” “没有,我没有……”花寡妇心里发慌,眼见大家都纷纷看来,她捂着脸就开始哭。 “你别这么污蔑我,大不了我死了就是,何必这样败坏我名声……” “死啊,你倒是撞啊!我看你是舍不得死吧!”张冬梅此时心眼明亮。 花寡妇咬了咬牙,就想再来一次,却被众人给拉住。 赵福愤怒道,“张冬梅,你别过分!” “本来就是,不然我相公放着外头年轻貌美的花楼姑娘不要,要她这么个老妇,是图她年纪大还是一身褶子啊?” “好好好,我也不管什么族里的决定了,我看哪,我就自己讨公道。咱们上衙门去,来,把人捆了带走!”赵福也懒得说了,招呼兄弟儿子们抓人。 赵大海浑身一震,这偷情进了县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等回头县太爷一判案落定,孩子们可都要被牵连不说,他的前程可就全毁了。 与其被审出来,倒不如他主动一点。 他突然就开口道,“我和花氏不是最近开始偷情的。” “什么?” “你胡说,快住口!”花寡妇尖叫地要扑过来,却被铁青着脸的赵福给拦住。 “你给我说!” 赵大海既然开了口,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对上花寡妇惊慌失措的眼神,心底涌起畅快,咬紧牙关道,“我和花氏在十八年前就有过一段。” 那会儿,花氏嫁过来已经三年了。 他们相遇是在他经过河边,然后撞见花氏洗衣服被水冲走了,她为了捞衣服跌进了河里,是赵大海把她救了上来。 那时,男的俊秀斯文,女的秀丽可人,彼此就对上了眼。 花寡妇不甘心嫁给能当她爹的赵石,就和他偷偷背着众人来往了! 交往的时间长了,花氏就跟他抱怨说赵石虽然疼她,但年纪太大,不懂她的心,明明身体不行,却总怪她生不出孩子来。 久而久之,她就觉得寂寞和怨怼。 她又说,很怕生不出孩子被赵石嫌弃,然后被丢回娘家,她很恐慌很害怕。 当时的赵大海还年轻气盛,立刻就说想帮她,然后就有了一次。 一次以后,就有两次三次。 直到赵大海娶了妻,然后他们的关系也隐隐也有被赵石所察觉,所以赵大海就单方面断了联系,没过多久,张冬梅传来了喜讯。 然后,花氏也怀孕了。 , 第475章 野史小说都没那么狗血! 讲到这里时,赵福截的拳头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他突然就截断他的话,“所以,阿芳不是我石头哥的女儿,而是你和那贱妇孽种?” 赵大海:“我,我不知道……” 花寡妇连忙摇头道,“不,不是的,他说谎!我怀的就是石头哥的孩子,跟他没有关系!” 说着,她扑过去就砸赵大海,惊慌失措地嘶吼,“你为什么要害我,赵大海,你不是人!” 他怎么能说出这些,这样以后叫阿芳还如何做人? 赵大海被她打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他一把推开了歇斯底里的花寡妇,“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害我,我如何落到这地步?” “我如今有儿有女,为什么要和你纠缠不清?” “因为你拿阿芳的身世要挟我,让我重新和你好!” “还有你问我要簪子手镯要银戒子耳环,甚至以往我的俸禄,样样都是喂了你的嘴!” “是你个贱妇像是吸血虫一样扒着我!” 哦阔! 在场的众人突然就明白过来。 就是张冬梅也醍醐灌顶,骤然恍悟,她瞪圆了眼,她此时顾不得这些陈年八卦,更顾不上伤心难过。 她指着花寡妇,跟赵大海道,“所以,你每个月快二两银子的俸禄,这么多年一文钱都没往家里拿,阿涛要读书,到处问人借钱,你却把钱都给了她?” “你还骗我说你要同僚应酬?你这是应酬到她床上去了啊!” “好啊,你个贱妇,你还给我!这么多年的银钱,你给我吐出来!” 她冲过去,掐住花寡妇的脖子,就开始摇晃。 花寡妇被她掐得都快翻白眼了,“不,不是……救我……” 她前头才摔破头,头还晕着疼着,这下被掐住,她都喘不上气来了。 最后还是赵六族老喊人拉开的,花寡妇捂着脖子就开始咳嗽,咳得整张脸都涨红如猪肺,她却还想挣扎。 “不是的,阿福,你听我解释,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石头哥的事情,我……” 赵大海对她丝毫没有什么情谊,冷眼道,“你别狡辩了,我还知道赵芳肩膀上有颗黑痣,你说这是随了我。” “而且算算你我最后的来往时间,以及赵芳的出生年月,就清楚了。” 他这会儿破罐子破摔,反正花寡妇要他死,他也得把她拖下水。 刚才赵福又是喊着要把他沉塘,又是要把他送官坐牢,花寡妇都不一言不发,他就知道,这女人,心狠得很! 众人也被这跌宕起伏的反转弄得满脸懵逼。 赵宛舒躲在她爹身后,吃瓜吃到饱。 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真是野史都没有这么狗血啊! “啊啊啊啊啊啊!” 赵福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声,他蓦地捂住了头,痛哭流涕道,“我石头哥好惨!居然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骗到死!” 他踉跄着脚步,突然冲到了花寡妇跟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当初你后面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石头哥的?你大半夜折腾他去山里给你摘梨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们是不是合伙想害他死?是不是?” 花寡妇被他吓得脸赤白赤白,“没,没……” “你别想再骗我了!我当你不改嫁是真心跟我哥好,感情你是为了跟赵大海偷情啊!”赵福恨恨道,“你们真的是好样儿的,贱妇!” 说着,他狠狠给了花寡妇一耳刮子。 花寡妇自从嫁过来就过得舒心日子,赵福几个更是对她尊敬有加的,何曾挨过他的嘴巴子。 至少,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想过! 她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心里慌得没边,可觑到旁边赵大海嘴角的笑,她突然又反应过来,“是,阿芳是他的女儿。” “但我后面是真心认错的。你石头哥想要孩子,怕一辈子没人养老送终,可大夫说他身体不好,很难有孩子!” “我也是替他着想啊!当初有了阿芳后,我本来是想流掉的,可看石头哥那么高兴,我又舍不得!我想让他多高兴高兴,所以我才生下来的。” “后来你石头哥也知道有些不对劲,但他什么也没说,我就想着我们都稀里糊涂过,大家都是姓赵,也没什么所谓的。” “我后面是真心想过日子的!” “我后头怀的也是石头哥的孩子!我没想到我说句话,石头哥就上心,他真的给我去找梨子,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花寡妇痛哭流涕,她跪在地上,拉住赵福的衣角,“阿福,我知道对不起石头哥,但阿芳孝顺,她一辈子都是石头哥的女儿……” 赵福一脚踹开她,“不需要。” 他咬牙切齿道,“我石头哥是善良,可你们却这样作践他!你们两个真的是好样儿的,把我们一家哄得团团转,当我们是傻子!” “叔公,这两个奸夫淫妇,我们必须给沉塘!” 赵族老几个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简单的一场抓奸案,最后却成了家庭伦理狗血案。 “阿,阿福,你别激动啊……”就是本来有点偏袒赵大海的赵三族老都吞了吞口水。 赵有根也连忙道,“对对,有事好商量啊……” 他也是头疼,他没想到儿子不声不响的,居然搞出这种事儿来! 这戴绿帽子已经很难忍了,连孩子都叫人养,这还不发脾气,那就是真圣人了! 赵石死了是没错,但偏偏赵福跟他关系好,不是个好相与的…… “三叔公,这事儿族里若是不答应,我就去官府,我要告到底!” 赵福咬牙道,“便是拼着命,也得给我石头哥讨个公道。” “我就不信这世上没王法!” 这种丑事哪里好搞得众所周知,大家都是要点脸面的,特别是族里更加不想,这以后还要不要结亲嫁女啊! 最后众人好说歹说,勉强歇了他心思。 苗正阳示意瑟缩的赵有根出面,“赵有根,现在可不是你能推脱的时候,好好想清楚怎么处理最妥当!不然,你们整个赵家宗族都要出名了!” , 第476章 逐出族谱! 赵有根其实是不愿意出这个头的,他眼神闪躲,“这……” 在场心明眼亮的也是心知肚明的。 不然,为何赵家向来都是赵李氏冲在前头喊打喊杀,惹人厌烦? 还不是赵有根惯着的。 因为太多事情,他和赵李氏其实意见是一致的。 无论是当初赶赵三河一家分家,还是不给赵二湖请大夫看腿,外人看到的是赵李氏的冷漠无情,嚣张跋扈。 可这些也都是他的儿子,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他若说要管,赵李氏敢不答应? 若他真的管束不住赵李氏,为何惹祸上头时,他总是敢让赵李氏闭嘴? 什么无可能奈何,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 此时,苗正阳却不惯着他,冷冷道,“这赵大海可是你的儿子,你若是不肯出面,那就别怪我托大。” 说着,也不管赵有根什么反应,他看向赵福,“赵石的事情,当初咱们也是清楚的,的确是他冒黑上山,被大虫叼走的。应该算不上是花寡妇他们设计害人!” “赵石疼花寡妇,这般所为,也的确是让人唏嘘!” “而花寡妇和赵大海所谓,也的确是为天地所不容,便是不能要命,这活罪也是难逃的。” “我看不如就按照你们族规来罚。” 赵六族老点头应和,“没错没错,村长说得在理。放心,绝对不叫你们吃亏!” 说着,他挺直了背脊,咳嗽了声道,“花氏不守妇道,理应休弃,按照我们赵氏族规,休书一封,回归娘家。” “至于赵大海,”他眼底浮起惋惜,这本是个好苗子,“罔顾人伦,实是大错,咱们族里也不能姑息。就把他一个人逐出族谱吧!” 此言一出,顿时两人神情都仿若雷劈。 花寡妇第一个着急忙慌,哭喊不已地扑过来,“六叔公,六叔公,别把我休回娘家啊!我爹娘早已过世,兄嫂肯定不会让我回去的。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赵六族老并不理她,脸色铁青,“你当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晓得这下场了!” 花寡妇见求他不行,又扭头求苗正阳,“村长,求求您,哪怕是让我留在村里也好,我回去就活不了的啊!就当你们慈悲心肠,救救我吧!” 她跟兄嫂关系恶劣,若是她这次因为偷情被休弃,牵连了兄嫂的孩子名声,那她兄嫂肯定会让她自生自灭,甚至会让她去死的啊! 她不能走! 说着,她拼命地朝着赵家族老和村长磕头,这回她再也没有半分做戏,额角的伤口都被撕裂,险些流了一地。 而赵大海也是一脸震惊。 他没料到族里会迫于压力,竟要把他赶出族里。 这年头大家都是附庸宗族而活,便是世家贵胄和宗族也是相辅相成的。 若是一个人连宗族都容不下,如何立足于世? 他脸色惨白,“六叔公,我错了,可您别赶我出族啊!我就是年少被冲昏了头,受了花氏的勾搭,才会犯下错的。后面完全是这妇人拿阿芳威胁我的,我错了!” “就算你们不看到我的面子上,也看在我家阿涛的份上,先别赶我走!” “阿涛现在得江家看重,给他请了夫子教学,以后定然是能蟾宫折桂的。”他飞快地说道,“还有我闺女,江家也看中她,叫她跟着去燕北城。” “若是我被赶出族里,他们的名声肯定受损,无论是嫁娶还是科考,都是难以为继了。” “这不单单是我们赵家的损失,更是咱们整个宗族,整个村里的损失啊!” 赵大海知道村里之前为何对他家多加忍让,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家有读书郎。 因为赵容涛读书不错,族里想靠他往上爬一爬,以图能得其提拔。 谁不知道供读书人难,就是因为难,才越是要鱼跃龙门,才能一朝鲤鱼翻身,改换门庭。 而那改换的不仅仅是他们家的门庭,这更是让宗族,还有村里沾光。 且不说别的,光是考中进士后,可以免除的田地税,那都能给宗族村里剩下不少钱财,更不用后面的隐形福利。 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例子也并非没有。 赵有根也跟着跪地求道,“是啊,族老们,大海他知错了,他以后肯定不敢了的!他是阿涛阿雪的爹,他若是不好了,这孩子以后的前程可就毁了!” “一切等到阿涛科考后再说成不成?我们家供个孩子不容易,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了!” “若是现在毁了,我们全家都能一根绳子吊死了!求求你们了,再给个机会吧!” 说着,他第一次不顾脸面,怦怦地替儿子磕头求饶,磕得额头鲜血直流。 他倒是没想赵大海那么多,纯粹因为这是长子,他不能让他没了宗族,以后死了都成孤魂野鬼。 赵二湖看着眼眶都红了,他也跪在赵有根身边磕头恳求,“求求族老们,请你们给我大哥一条活路吧!要罚,罚我就成!” 赵三河本来瞧着这一幕颇为感慨,毕竟便是爹娘对自己再不好,看他们如此卑微,心里也会颇有触动。 结果听赵二湖这么一说,他心里的愁绪霎时都烟消云散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赵宛舒也被赵二湖这骚操作弄得格外无语。 屋子里一时都是鬼哭狼嚎。 最后赵家几个族老聚在一起低声商议。 他们的想法其实也跟赵大海的差不多。 只是赵六族老有些不高兴,“这做错事就得罚,哪儿能因为这莫须有的未来就轻拿轻放的,那以后族里人人效法怎么办?” “我看赵容涛也不像是那块料,我可听说了,赵容朗读书比他强!” “当初赵家三房你们可任由他们被欺负!” 那时赵三族老可是想把赵三河一房都给逐出族里,赶出村落的。 是他和村长一力咬紧不肯松口,才得以留下的! 而今却来这招,如何叫他满意?身为族老,就该公平公正办事才是。 赵三族老向来偏袒赵大海,他斜睨了眼:“此一时彼一时!” “赵容涛有江家倾斜资源,以后肯定比谁都强。” , 第477章 过继个儿子! 赵三族老抬了抬下巴:“你就是目光短浅,咱们看事做决定那都得从长远来看。咱们身为族老就该为族里利益着想。” “你们想,若是赵容涛真能考中状元进士的,那咱们宗族可都得起飞了。”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族老不由略略畅想了下若是宗族出了个官老爷的好处,不由心驰神往。 族里也就赵三族老和赵六族老年纪大,话语权大一些,其他人都是墙头草。 立时,他们就有些偏向赵三族老。 赵六族老恼怒道,“那赵石怎么办?赵福他……” “赵石都死了,死人能有什么好说的。”赵三族老满不在乎,“至于赵福,他便是忍一时又如何?” “以后少不得他的好处!” “大不了咱们想想法子给他泄下火气!” “把花氏休了就是!” 赵六族老听得满腔怒火,他一甩袖,愤愤道,“要说你自己去说!我可说不出口!” 赵六族老也不用他出面,高高兴兴地寻了赵福低声讨论此事。 赵宛舒拉着他爹的衣袖,轻轻道,“爹,你说族里会如何处置大伯啊?” 赵三河看了眼面色轻松的赵大海,垂着眉眼,压低嗓音,“应该会没事!” 赵宛舒装成懵懂的模样:“诶?” “你还小,不懂。”赵三河拍了拍她的脑袋,扭头望着面色狰狞的赵福,陷入了沉思。 而赵三族老以为赵福会兴高采烈地应下,偏偏赵福是个死脑筋,闻言,他当下暴怒道:“什么意思?族里就让我这麽放过这对奸夫淫妇吗?” “不可能!族里偏袒他,那我就去能主持公道的!” “赵福!”赵三族老有些恼怒,“你别太倔!这都是为了族里着想,你要不识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着想?是为了你们着想吧!这次他犯了这样的错,都能因为一个读书郎轻拿轻放,难道以后他家读书郎当上大官,还能再算账不成?他们不寻我算账都不错了!” 赵福却丝毫没有被那未知富贵迷了眼,“而我家,就活该给他赵大海养十几年的孩子闺女吗?我赵石哥老实,百年后都没了儿女孝顺烧纸,他活该吃这门亏?” “还对我不客气!错的不是我们,却还得我们来承担您的怒火?三叔公,您自己偏心就别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咱们宗族没有族长,可不是让您一个人作威作福的理由。反正我不答应!” “你——”赵三族老被戳中痛脚,脸色涨红,眼含滔天火焰。 他一直愿意给赵有根家行方便,一是因为他家出了赵大海这样吃皇粮的,二是想赵容涛若是中了举,以后支持他,他准能踏上他心心念念的族长之位。 如今被戳破,他气得暴跳如雷,“你好大的胆子,你敢骂我!你可真是出息了,我看就该把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逐出族谱才是!” “住口!”赵六族老呵斥,堵住了他余下的话。 他面色微变。 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没看在场那么多宗族的人吗? 若是真如此随心所欲,以后他们族老还怎么服众? 这不是惹众怒吗? 他烦恼赵三族老的偏心,让其他族老看住了赵三族老,宽慰了跳脚的赵福几句。 他想起刚才赵福的话,突然道,“赵石替其养了孩子十几年,他们也害得赵石没了后代,以后都没人供奉。” “既然如此,不如把赵容涛过继给赵石吧!” 赵福本来气鼓鼓的,闻言,霎时眼眸一亮,“那敢情好!” 虽然他不忿赵大海,可若是能得赵容涛,便是他哥在地下都该瞑目了。 他一万个愿意! 但他愿意,赵有根和赵大海夫妇却不能答应。 赵容涛可是他们的希望,哪里能给出去! “绝对不可以!” “是啊,六叔公,咱们有话好好说,阿涛他……” “阿涛是我们老赵的长孙,不行啊!” 赵六族老冷笑,“人家赵石就活该替你们家养孩子了?怎么就不行了?好,过继长孙不成,那就把你家阿雪过继来,就留着招赘,以后好好孝敬赵石,寒食节也不能忘了那口吃食!” 自然,这个他们也不能答应的。 毕竟赵清雪眼见着攀上了江家的登天梯,以后是要留在燕北城的。 若是留在赵石家招赘,能寻到什么好人家?不过是些地痞流氓而已。 他们还盼着靠着她一飞冲天呢! 赵六族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当族里说话都是跟你们过家家不成?我说成就是成,再胡咧咧,别怪我不客气!” 赵有根心急如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赵二湖看他急得都冒汗,就低声跟他说了句:“爹,仔细着身体,我扶您起来!” 赵有根看着这憨憨厚厚,听话懂事的儿子,突然福至心灵,蓦地开口道,“我愿意过继的。” “但不是大房。咱们村也没有过继长子一家的先例,但下头的孩子却是可以的。” “您看,我家二湖,老实肯干,年轻力壮,又听话孝顺,他也生了几个闺女,媳妇肚子里还揣着呢!” “以后几个孩子留着招赘也好,出嫁也好,那都是赵石家的儿孙了!他们肯定会孝顺赵石!” “六叔,多子多福啊,你怎么样?” 他献宝一般,把一脸懵逼的赵二湖推了出去。 现场刹那间一片寂静。 众人显然没料到,赵有根竟然能偏心到这地步。 赵二湖摸了摸头,有些不敢相信,“爹,您,您说什么呢?” 他是他爹的孩子,他怎么能过继给别人呢? 赵大海却是立刻反应过来,“对,我爹说的很有道理。” 他一脸兄弟情深地握住赵二湖的手,“二弟,你便是成了赵石叔家的孩子,也不耽搁咱们是兄弟的。你就当帮帮大哥我吧,你总不会盼着去死吧?” 赵二湖反射性摇头,“这,这当然不会的!可是,大哥……” 赵三河看不过眼,“爹,这犯错的是赵大海,凭什么让二哥填坑?您是老糊涂了吗?” , 第478章 左右难以抉择! 赵三河觉得他爹疯了。 这年头,除非家里吃不起饭来的,哪个都嫌弃家里儿孙少,巴不得多孙多福,哪里肯把孩子过继出去的? 若是真如此,得叫人瞧不起的! 他二哥便是没生出儿子来,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二哥二嫂又年轻,早晚能生出儿子来传承香火。 便是生不出,也不见得闺女比儿子差,招赘个好女婿上门来,日子也照样过啊! “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 赵有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你给我闭嘴!帮不上忙就别扯后腿,赶紧滚一边儿去。” 他又满脸赔笑道,“二湖啊,你大哥说得有理。你就答应了,回头你大哥感激你一辈子!好不好?” 赵二湖左看看他爹,又看看大哥,心思乱如麻,他心里开始是寒凉的,毕竟就如赵三河所言,怎么大哥闯的祸,非得他来兜底填坑呢? 但他一贯是家里的隐形人,现下却得了爹和大哥的看重,他又觉得又惊又喜,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触。 他嘴巴嗫蠕道:“那我不是不能孝敬爹娘了,我……” “没事,爹娘心里都惦记着你的孝心。”赵大海舌灿莲花,“再说了,咱们不还在一个宗族里,还在一个村里吗?你想爹娘了,随时回来看爹娘就是。” 赵有根:“是啊是啊……” 赵二湖还没来得及说话,赵福却是不能忍了,他冷笑道,“我不要赵二湖过继!” 赵有根皱眉惊道,“赵福你什么意思?我家二湖又孝敬又懂事,下头孩子成群,是顶顶好的人选,你家只是要给赵石一个后代。现在却非三挑四选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赵福手指指向自己,一脸惊愕,旋即被气笑,“赵有根,你当谁都赵二湖这个傻蛋啊!看不出你们这小心啊!” “是,我是要给我兄弟挑个后代,可没说要挑个一门心思想着别人的傻瓜!” “他赵二湖是孝敬,是懂事,但那是对着你赵有根一家。他可是断了腿,你们当爹娘的不肯治,让他去死,他还能惦记不能给你们养老而愧疚!” “我赵石哥虽然没留下什么多好的东西,但左右还有一栋屋子,几亩良田,若是让赵二湖今天过继,明天这些就该跟你们赵家姓了!” 本来赵福只是看不得赵二湖愚孝,可越说他越是觉得在理。 这么一想,这赵家除了赵二湖,赵大海也是不能要的,哪儿有他偷了人媳妇,还把财产飞奉上的道理,那他石头哥不得气活了? 而好吃懒做的赵四江他更不会考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义愤填膺,冷脸以待的赵三河身上,眸子骤然亮了起来。 是了,赵三河最是合适了。 不愚孝有能耐,最重要的是他脑子清晰,跟赵有根和赵李氏这两公婆都不亲近…… 虽然对方肯定不会答应过继…… 但赵福却是抬手指向了对方,声音响亮道,“不肯让赵大海一家过继不打紧,那就让赵三河过继给我石头哥当儿子。” “那么,这次的事情,我们就再不追究!”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愕然一片。 赵福居然敢开这个口,实在是勇气可嘉。 现在要说村里谁的风头最胜,那肯定是赵三河了,他家不但短短时间里还请了债务,还建了新房子,更甚者还在镇上租了小铺子做买卖。 虽然对方总说家里没赚到大钱,只是勉强糊嘴,但不妨碍大家看着那偌大的房子眼热啊! 他们私下还在说赵有根和赵李氏脑子有包,居然轻易把这么一棵摇财树分出来单过,不然何至于连那崭新敞亮的新房子都住不进去! 赵福却说要过继赵三河? 这不扯淡吗? 赵三河愣了愣,还未开口,赵有根却是第一个激烈地反驳,“不行,三河不行!我怎么能把他过继给赵石,这不是对不起祖宗嘛?绝对不行!” 他急得脸色都涨红了,一连抗拒地说了好几个不行。 赵宛舒有些怔愣,微微眯了眯眼,面色疑惑。 说起来,她以前怀疑过她爹不是爷奶亲生的,毕竟他们对她家实在是太糟糕了! 可此刻,听着赵有根说出这番话,她又很是迷惑。 赵三河也是满脸不解,毕竟前头为了给赵大海填坑,他爹可是二话不说就把他二哥给推出来了! 怎么轮到他,反倒是做了回人呢? 可若说他爹多疼他,这么多年下来,他算是二哥吃的苦最多的,当初赵宛舒病重,他们落井下石,把他们几乎净身出户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忘不掉的! 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旁边有村人嗤笑出声,“赵福,赵三河现在可是只能下金蛋的金鸡,他傻了才肯答应过继?又不是像赵二湖,过继还能吃你兄弟的绝户!” 赵有根以为自己聪明,但落在众人眼里,谁不知道那点小算盘的? 毕竟,又不是人人都是赵二湖这种蠢人。 赵有根脖颈都涨红发紫了,“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胡说!我,我就是不想对不起地下的爹娘祖宗……” 赵福冷冷一笑,“你别给我扯这些。我可不想听,我就一句话,赵大海、赵三河,二选一,答不答应?” “不答应的话,哼!”赵福发出了很灵性的一句哼,意味深长。 便是旁人来劝,赵福都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闭目养神,显然是在等结果。 就是族里想劝也劝不了,毕竟做错方是在这边,顿时大家都看向了赵有根。 赵有根咬紧牙关,脸色铁青,心里也是矛盾得很,他左看看一脸焦急的赵大海,又右望望面无表情的赵三河,难以抉择。 赵三河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他拉着赵宛舒靠在一边的墙壁,垂着眉眼沉默。 赵宛舒:“爹,您怎么想?” 这件事的初始和推进虽然出乎她和她大哥的意料,但发展却还是在意料之中的。 不过,最后一环的关键,还是他爹的想法。 , 第479章 尽完了我最后的孝道! 赵三河扯了扯唇角,淡淡道:“这还不是看你爷怎么选?” 其实,他心里也已有答案。 “爹就没什么不甘吗?”赵宛舒忍不住问道。 赵三河顿了顿,突然扭头凝视着她好一会儿。 赵宛舒还从没被他这么看过,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被他洞察到了。 她心虚地抬手摸了摸脸颊,转移话题,“爹,您这么看我干什么?怪不好意思的!” 赵三河被她逗笑,摇了摇头,抬手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你还敢不好意思?小姑娘家家的,想那么多干甚!看热闹就专心看热闹,哪儿那么多感慨的!”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细思他话中深意,赵有根已经做出决定,拖着沉重的身躯和赵大海走到他们跟前。 他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腰背微微佝偻:“老三。” 赵三河毫不意外:“爹是想把我过继出去?” 赵有根被问得语塞,他舔舐干涩的唇角,眼神闪烁,干巴巴道,“老三啊,爹知道你向来是有孝心又懂事的好孩子……” “别,爹,你别给我盖什么高帽子!”赵三河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别的都一概免了,我牙酸。” 赵大海不悦,“老三,你这怎么说话的?爹心里也不好受,你何必非得再给爹的心里扎刺……” 刚才他也是费了点心力说服他爹答应把赵三河过继。 虽然晓得他爹也是想要个台阶下,假装为难一下,但却让以为自己是爹娘心目中无可撼动的首位的赵大海很是不高兴。 “你还好意思说话啊你!老子忍你很久了。” 赵三河面容一肃,抬手就是一拳头,直接就把软脚虾一般的赵大海给打趴在地。 “你,你打我?我可是你大哥!”赵大海不敢置信地捂着左边脸,他后槽牙都在隐隐松动。 赵三河是个混不吝的,但赵大海是家里长子,是他大哥。 所以赵三河揍过下头弟弟侄子的,却从来没对他动过手。 这还是头一回。 赵三河还想动手,被赵二湖拦住。 “老三,别,别动手!这,这会让爹更难受的!” “嘁!”赵三河收手,以舌抵了抵腮帮子,啐了口,“呵,大哥?很快就不是了!到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一个大个男人,还跟个没断奶的奶娃娃一样,干什么都让人给你擦屁股,也不嫌丢人!” “我若是你,现在就痛痛快快地往那河里一跳,好歹能博敢作敢当的名声!” “呵,孬种!” “你——”赵大海擦掉脸上的唾沫,咬牙切齿,心里暗恨,却不敢再多嘴。 赵三河望着赵有根,“爹,你是不是决定把我过继给赵石叔?” 赵有根羞惭道,“老三,爹也不想。只是阿涛科考在即,家里不能给他拖后腿,以后他若得中,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付出。届时,家里再接你回……” 此时,他还想粉饰太平,把自己当成受害者,转移仇恨。 “您别给我整虚头巴脑的!”赵三河不耐烦地摆手,“您是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对吧?” 赵有根沉默不语。 “是不是?”赵三河骤然声如雷霆地吼道,“您若不把话说出来,我可不会答应!” 一来,他太清楚他爹的为人了,最是会偷换概念。 现在不说清楚,他总有借口推诿,指不定之后反倒成了他的错处。 而分家跟过继,毕竟是两码事。 二来,他也要这句话来断他对家里最后的念想。 他需要他爹明明白白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赵有根被吼得耳朵轰鸣作响,他倒退了两步,望着眉头倒竖,眼眶大睁的赵三河,蠕动着嘴角,一副十足为难的模样。 赵二湖:“爹,不然,还是换我过继吧!我以后定然好好孝敬赵石头叔……” 赵有根冷漠地睨了他一眼。 是啊,都怪这孽障,脑子怎么蠢成这模样!连送出去做继子都没人要! 不然,他何至于被逼迫至地步! 赵大海重重地唤道,“爹。” 赵有根回过神来,闭了闭眼,眼眶满是红血丝,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是。我要把你过继给赵石当继子!” 这话一出,赵福顿时眉开眼笑。 哦阔,他本来就只是随便提提,没想到赵有根这个偏心到胳肢窝的,居然真的答应了。 他虽然没想着占赵三河的便宜,但若是他兄弟能得这么个便宜儿子,肯定半夜都得托梦给他笑活了! 而在场其他人却是只觉得赵有根怕是真病得不轻。 虽然赵大海也是个出息的,但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就非得推其他人来给他兜底? 更何况,赵三河明显未来可期啊! 不过也有能够理解的,毕竟赵容涛和赵清雪可都被江家给看中了,以后指不定都能当官老爷和官太太的,舍弃个不是一条心的儿子,换个更有前途的儿孙,不是很划算吗? 当然,这也是难以说清对错的。 “你别怨家里,爹没办法……”赵有根想说两句描补一二。 赵三河根本不买账。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铿锵有力的好字,抿了抿唇角,骤然仰头大笑。 “爹!”赵宛舒心里不安。 赵三河摆了摆手,抹了把湿润的眼角,转向赵有根,“说起来,从小爹娘就教导我们,大哥是长子,以后是要鼎立门楣的,我们得谦让他!” “所以,从来大哥吃饭,我们吃糠咽菜,大哥犯错,我们挨打。” “大哥读书也好,成亲生子也好,甚至后头阿涛启蒙,我们都得跟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便是苛责子女,都得让大哥一家过上好日子!” “可谁让父母之命不可违!” “而今,爹为了大哥把我过继给别人当嗣子,身为人子,我自然是要听从的。” “只是,如此一来,我也算是尽完为您子——最后的孝道了!” 赵有根心虚地别开眼。 见此,赵三河心底徒然一松,似是压着他许久的乌云终于被微风吹拂开,拨云见日。 他挺直背脊,语调缓和,“做人总是得要有始有终的。” 说着,他掀起衣袍,膝盖一弯。 , 第480章 从此以后,我就是别人的儿子了! 赵三河掀起衣袍,膝盖一弯,跪到了赵有根跟前。 “爹,我答应过继给赵石叔当儿子。” “在此之前,我多谢爹娘生我一场,养我长大,助我娶妻生子!” “我赵三河无以为报,愿意听从您的安排,再给您磕三个响头,以示感恩。” “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唤您!儿子以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唯愿您今后身康体健,百岁无忧!” 说着,他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亮的头,额头都被撞得发红。 赵有根身体哆嗦了下,眼眶微红,嗓音哽咽,“老三……” 赵三河也没理会,又朝着赵李氏离去时百花镇的方位,结结实实地又磕了三个头,“娘不在跟前,我就只能隔空磕头以表最后心意。也盼娘长命百岁,长乐安康!”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悲凉的气氛煽动得心里不好受,毕竟除非灾年或者是穷困贫苦人家,不然谁会把自己生的儿子过继出去。 更何况是这养大的孩子,那都是心头的肉,舍出去那不就跟割肉一样难受吗? 有些感性的妇人甚至偷偷摸摸地抹了抹眼角,暗骂赵有根不做人,偏心到胳肢窝! 待得磕头完毕,赵三河才站起来,看着赵有根一字一顿道,“从今以后,我就成了别人的儿子了!” 赵有根眼眶蓄着的热泪蓦地落了下来,他抖了抖嘴角,“老三,不然,不然就算……” “爹!”赵大河喊住了他,拉紧了他的胳膊,压低了嗓门道,“您是糊涂了吗?这时候犯什么混?” 赵有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到嘴的话又全给吞回去了。 是啊,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了! 退不得了! 赵三河看了他们一眼,讥讽地嗤笑一声,撇了撇唇角,转向赵福等人:“接下来该如何?是不是该给我爹磕头了?” 他这回嘴里的爹就是赵石了。 赵福骤然回神,他激动得笑得裂开了嘴,连腿上的疼都顾不得了,立刻招呼兄弟把赵石的牌位拿出来,“对对对,是得磕头了。快快!” 他把拿来的牌位放在正位,又拿了香炉等物,点燃了一根香,眼见赵三河要跪,他又一拍脑门,“等等,地上凉,给你垫块蒲团!” 说着,他拿了稻草蒲团搁在地上,咧嘴笑道,“来来来,你先按照规矩喊声爹就成!晚点我们开了祠堂把你的名字添上去,你就正经是我们家的人了。” “对了,回头还得祭祖一遭,这些后头补就是,不碍事,不碍事!” 赵三河板正着脸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香火,想了想,“阿宛跟着我一道给你爷爷磕个头!” “对对对,这是应该的。其他的孙儿以后再补,阿宛可以先磕。”赵福边帮着点香边笑道,“我和你们说,我哥,咳咳,现在该说你们爹和爷了。” “嘿嘿,他最是喜欢闺女了,说跟贴心小棉袄一样,这回头晓得了,在地下不知道多乐呵呢!” 赵宛舒道了谢,跟在她爹身后,跪在蒲团上,举着香,拜了三拜,然后又磕了三个响头,响亮地喊了声。 “爹!” “爷爷!” 赵福边从他们手里把香收拢插回香炉,边笑眯眯地对着牌位道,“石头哥啊,你这有后福了啊!你现在是儿孙满堂了啊!儿子孝顺出息,这下头几个孙子孙女都聪明伶俐,漂亮乖巧呢!” “您在下头可得保佑保佑他们,无病无灾,幸福康健啊!” “好了,快起来快起来!”赵福又高兴地把他们喊起来,拉着赵三河看了好几眼,又望着赵宛舒,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族老们,这是我哥的儿子,你们瞧见了吧!赶紧的,我们开祠堂改改族谱!” 赵三族老和赵六族老几个都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种的转折,几人面面相觑,顿时无语。 不是他们贬低赵大海,实在是赵三河如今太出挑,赵有根竟然痛快撒手,实在让他们愕然。 不过,他们当事人都谈妥当,他们这些族老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自然也不会再劝,没见爹都喊上了吗? 赵六族老倒是挺乐意看到这场面。 赵有根一家偏心,赵三河若是过继给赵石,上头没有爹娘管束了,跟现在日子也没差别了。 而且赵福几个虽然是长辈,但却不是贪便宜的人家,兄弟几个相处得融洽和睦,可不比烂事一堆的赵家几房强嘛! 别人同情赵三河,可在他看来,出了这泥潭,赵三河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都替赵三河扬眉吐气。 至于别的,反正还是一个宗族,不过是米从一个箩筐落到另一个箩筐,对族里影响不大。 赵六族老头一个站出来,“成。走,今天赶巧是个好日子,开祠堂也正正好。村长,您也来,给改个族谱,您的字可是好的。” 苗正阳恭恭敬敬地跟在后头应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赵氏祠堂,拿出在祠堂里供奉的族谱,然后在赵家众多族老和村人见证下,由苗正阳持笔。 以黑墨划掉了赵三河一家在赵有根家谱下头的名字,转而填写到赵石名下。 等到这落笔收笔,就正式过继给赵石。 再无转圜余地。 赵有根中途倒是有些想反悔,却被赵大海夫妇拉住了胳膊,他纠结一番,只能作罢,最后别开脸,眼眶通红,一副伤心过度的模样。 改好家谱后,赵三河就挨个唤了赵福几个兄弟为叔,这就是算正式见亲戚。 赵福拍着他的肩膀,兴奋得双颊飘红,“好好好,好侄儿!以后咱们就是亲人,有什么事大声喊一句,叔叔们还有下头弟弟妹妹们,肯定来帮你。别怕麻烦,大家都是一家人!” “是啊是啊,阿河哥,你可别跟我们客气。我们别的没有,扛把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对啊,阿河哥……” …… 赵福几个兄弟都生了不少孩子,有成亲生子的,也有豆丁大的,统统围着赵三河亲亲热热说话,一派热情祥和。 , 第481章 改祖归宗,修族谱! 这边的热闹跟赵有根几人的萧瑟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赵福自然注意到赵有根他们的目光,他冷哼了一声,拿出了地契和田契来,“阿河,这是你爹,我石头哥之前攒下来的家底。” “前头被那败家娘们卖掉了两亩,这里还有四亩地,还有那间屋子,你都且收好!” “这些都是你该的,等会让村长帮着把上头名字改成你的。” “以后若是有那不识相的,你尽管告诉叔,叔定然不让他们欺辱了你!” 说着,他还朝着他们龇了龇牙。 赵大海被那雪白的牙气得咬紧了牙关。 赵三河推拒,“叔,这个我用不着的。我家现在有房住,用不着那间屋子,不如留给叔几个吧!” “还有这田契什么的,我早听说过,我爹是由叔的爹娘养大的。他能有这些家底,都是你们帮衬的,这些我不能要。” “拿着,你客气什么!”赵福直接塞到他手里,“我们不缺屋子住!” 赵福几个兄弟的关系都顶好的,加上他们日子过得不错,家里都是有房子住的,哪里会要哪两间泥巴屋。 赵三河:“您的意思,让我自己处置吗?” “当然,这都是你的!”赵福不解他为什么突然那么问。 赵三河和赵宛舒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走到赵六族老和苗正阳跟前,说道:“六叔公,村长,族里也好,村里也好,今天出面细查,才让我爹免受欺瞒,死而瞑目。” “我这个为人子的,也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但我和我爹都是很感激的,这里四亩地,我想一分为二,捐给族里和村里,为大家尽一份心力。” “还有那屋子,我们也想捐给村里,让村里能够帮助更多的孤寡幼童。” 两人俱是一愣。 虽然这些看着不多,可这些便是不要换成钱,那也是好几十两。 赵三河居然说要捐掉? 这可是别人盼不来的财物啊! 赵六族老一愣,“阿,阿河,你说的可是真的?” 苗正阳:“阿河,你有这份心意都不错了。你家为村里做得够多了,哪里还能要你们这些?你家就几亩薄田,也堪堪吃个饱。” “有了这几亩地,以后你家日子也能更宽裕些。” “是啊是啊,我知道你们家现在在做生意,但咱们乡下人,还是不能丢了本的!这做生意时好时坏的,到底是不如地实在,你且自己留着。”赵六族老也连忙劝道。“赵福也劝劝他!” 他们也没出什么力,刚才还想劝赵福别给赵石出头,他们哪里有老脸再收! 赵福怔住,半晌,他慢慢道,“这都是阿河的东西,他自有主张。” 赵三族老却很厚脸皮,抢过赵三河手里的田契,“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 赵六族老:“赵老三,住手!” 赵三河却不恼:“那族里是不是该把最后的问题给解决?给我爹把恶气出了?” “什么问题?”众人一愣。 不是都解决了吗? 赵三河过继,赵福也不追究了啊! 这不是没事了嘛! 赵三河慢条斯理地细数:“花氏怎么处置?还有花氏和赵大海所生的赵芳?虽然是出嫁女,但这血脉归属如何界定?总得整理清楚,以后大家才好相处。” “还有,赵大海欺辱我爹多年,难道就因为我过继,就把他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吗?” “族里不该给予惩戒,以儆效尤吗?” “赵三河,你想干什么?”赵大海被他说得眼皮子直跳,立刻大声吼道。 赵三河懒懒地斜睨了他一眼,痞痞地笑道,“不是有句老话嘛,怎么说来着?哦,是了,君辱臣死,父辱子亡。” “我这是给我爹讨公道出气啊!” 没了这层关系,赵大海就不是一回事了。 “你——”赵大海气结。 赵福拍掌叫好,“好好,好血性!不愧是我赵家之后,就该如此。” “没错,族老们,这花氏我们肯定不能留。她给我石头哥戴了多年绿帽,我们不要她的命就是善待了。” “请族里出休书一封,让她跪归家!” 赵六族老和赵三族老争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两亩田契。 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就是赵三族老都没再推脱使绊子,纷纷点头称是。 立刻就有人给写好休书,赵氏族老们纷纷签名按手印。 花寡妇瑟瑟发抖地拿着休书,悔恨如潮水把她淹没,她哭喊地扑过去想抱住赵三河的腿。 “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可以不当你的继母,只求能有个容身之所,我要是走,肯定是要没命的!” “你不是那屋子都捐出去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救我一命吧!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赵福恼火地踹开她,“干什么干什么?逼迫个孩子,还要不要脸?还继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呜呜呜!那我一根绳子吊死在你们赵氏祠堂一了百了,左右我没地方去,我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花寡妇哭嚎。 众人大概也看出花寡妇是真的没有去处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休弃了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啊! 不少妇人也面色戚戚然。 赵三河皱紧眉头。 赵宛舒低头看着撒泼打滚,语气天真道,“怎么会没地方去?你不是给赵大伯生了女儿吗?那他不就是你孩子的爹,你的相公了吗?” 说着,她不解地看向赵三河,“爹,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赵三河嘴角抽了抽,眼眸却突然晶亮。 他摸了摸她的头,“阿宛说得对。你别在我跟前寻死觅活了,有这功夫不如找赵大海!他家屋子大,不缺吃喝住的地方。” 赵福也是一喜,“妙啊,那阿芳也是赵大海的种,也该认祖归宗。以后有事自是寻他家去,可不归我侄儿家管了!” 这可是真是一石二鸟,把两人都塞给了赵大海头疼了! 族里也纷纷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至于赵大海夫妇的意见,那都不重要。 , 第482章 族规,一百鞭刑! 花寡妇本来就只想有个栖身之所,而今有族里的建议和支持,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那族老们的意思是,让赵大海娶我吗?”花寡妇怯生生地问道。 族老们还没回答,张冬梅第一个不乐意,她蹦出来就指着花寡妇骂道,“不要脸的狐媚秧子,就凭你还想把我挤走不成?下贱!” 说着,她转向了族老们,“叔公们,这贱妇还是休回娘家最好。总不能让她害得我家不得安宁吧?” 族老们可懒得多管,赵六族老抬了抬眼皮,觑了眼赵大海,“这就是你们家的家事了,难道男人娶妻娶妾的,还要族里给拿主意吗?行了行了,这个你们回家自己吵去,我们一把老骨头可没功夫替你们掰扯这些感情账!” “叔公!”张冬梅不服地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花寡妇虽然没得个准话,不能正大光明地入赵家大门,可好歹比被赶回娘家强。 她垂着的眸子滴溜溜地打转,心里暗暗琢磨着主意。 赵六族老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好了,既然开了祠堂,请了族谱,这赵芳既是赵大海和花寡妇所生,虽不大能见光,可总归是赵家血脉,赵芳也该回归原位,把名字添到赵大海下头。” “赵有根,赵大海,你们没有意见吧?” 赵有根嗫嚅了下嘴巴,沉默地叹了口气。 赵大海干巴巴地道了声:“没有。” 族里本来就不是跟他们商量,他们哪里还有挑剔的权力。 赵六族老满意地颔首,又让村长把赵芳的名字挪了地儿,这从此以后赵芳跟赵三河一家也就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赵大海的处置—— 他罔顾人伦,还与长辈诞下子嗣,实是天理不容。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族老们商量了一圈,决定以族规处理,以藤编抽百下,然后再至赵石坟前磕头谢罪。 这惩罚也不算轻,赵三河便也点头答应了。 立时就有人取了藤编过来,这藤是特制过的,取新鲜的藤清水浸泡,然后用滚油烫过,如此反复几遍,藤条上的尖刺都是完整的,尖锐锋利。 一鞭子抽下去,小小的尖刺划破衣裳,刺入肌肤,刺啦几下,鲜血淋漓,疼入骨髓。 不会造成重伤,但就是疼,刮心刮肺刮肉地疼。 这种惩罚往日里都是族里用来惩罚犯重错的人! 赵大海小时候曾经见过有人挨这鞭刑,浑身鲜血横流,不会重伤,但却疼得人满地打滚,叫人求生难得,求死不能。 他抖了抖身子,却也知道求饶是不可能,他哆哆嗦嗦地看了他爹一眼。 赵有根也心疼儿子,此时只能拍着他的肩膀道,“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鞭刑又不能替,不然还能叫赵二湖出面。 赵福跺了跺脚,指了指跟前的青石地板,“你还磨蹭什么,过来啊!难不成还要我去请你不成?” 赵大海咬咬牙,走过去,双膝跪在地面,眼角的余光就看到赵三河从祠堂里碰了藤编出来。 那藤编油光滑亮,上头的尖刺呈现褐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猩红光芒,仿佛是浸满了鲜血。 赵三河朝着他张嘴笑了笑,雪白的牙冰冷而寒彻。 赵大海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持鞭行罚的是赵六族老的儿子,为了以免公报私仇,自然不会叫恩怨相关的人来接手,都是有专门人做的。 赵三河把藤编呈给对方,对方拿过鞭子掂了掂手感,就朝着赵大海点头说了句忍忍,然后不待他反应过来,手中鞭子就虎虎生风地破空而来。 鞭子落身,赵大海只觉得浑身都仿佛是被抽成了两半,他急促尖锐地喊叫了一声,不等他再叫,第二鞭,第三鞭纷纷如雨点落下来。 赵大海再也跪不住了,他往地上倒去,可那鞭子就跟长了眼睛一般,他滚到哪里,那鞭子就跟到哪里。 他疼得满地打滚,大声哀嚎,这辈子所有的体面都被摔落在地。 耳边响起张冬梅心疼地大喊说别打了,赵大海脑子一片混沌,他只能机械地翻滚躲避。 等到一百遍收手,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子,衣裳破碎凌乱,伤痕遍体,整个人犹如一块烂泥,瘫软在地,身下还隐隐有液体流出来。 有看热闹的小孩开心地叫破:“爹,你快看,他尿裤子了呢!哈哈哈,那么大个人还尿裤子,好丢人啊!” “住嘴啦!”孩子爹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拉着他退出人群。 赵大海把脸埋在地上,感觉裤裆都是**的,他眼泪都滚滚落了下来,羞愧欲死。 便是被抓奸那一刻,他都没这一刻来得难堪! 张冬梅扑上去就开始哭喊。 赵二湖动作麻利脱下外裳,披到赵大海身上,替他遮挡尴尬。 赵有根抹了把脸,红涨着脸,“那个,族老,你们看,阿海这样儿他也过不去磕头了,他站都站不住了。” “等缓两天,我们买些香烛糕点,过去给赵石扫墓,给他磕头认错成不成?” 挨了一百遍鞭,赵大海除非是钢铁铸就的身体,不然哪里还能走动,何况现在他一身狼狈。 不过,赵六族老还是看了眼赵三河,询问他的意思。 赵三河撇了撇嘴,“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可别想用这借口再推辞!” “是。”赵有根应了声,看着眼前骤然变得陌生的儿子,心里酸涩,“老三啊,有空还是可以回家里走走的。家里……” 赵三河嗤笑了一声,他抬手掏了掏耳朵,“有根伯,我爹怕是在地下会不肯答应呢,毕竟您儿子做下这样的事情,我再跟您来往亲近,岂不是对不起我爹?” “对了,您还是快给您儿子请个大夫看看吧!仔细着身体啊,这新得了个媳妇儿,他可得多给您添几个孙子才行啊!” 赵有根被他称呼弄得难受,他刚要说话,赵二湖喊了声,“爹,大哥喊着要回家!” 他只能作罢,回身跟着一道,把地上软泥一般的赵大海给架住扶起。 , 第483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赵大海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那些被藤刺划破的伤口就跟进了蚂蚁一般,又痒又疼,痛得他都要站不住脚。 被扶着经过赵三河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喘息着,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老三,我记住了!” 赵三河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以后我可不叫老三了,我爹只得我一个儿子,我是我家的大儿。” 顿了顿,他视线下移,落到赵大海的裤裆处,“我等着你,不过下次可别再吓得尿裤子了,惹得人家小孩子都要笑话你!” 赵大海铁青着脸色,齿缝都咬出血来,“——走!” 赵二湖觑了眼赵大海的面色,又看了看赵三河,叹气道,“三弟,你别太倔脾气!我先送大哥回去!” 他不知道家里为何会变成这样,三河竟然陆续跟家里兄弟都反目成仇了! 虽然是过继出去了,但外头的人哪里会如自家兄弟那般真心为人,到底是流着血脉的,可比半路出来做兄弟是要强些的啊! 赵三河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保重。” 赵有根和赵二湖一人架住一边胳膊,飞快地把赵大海给带回了家了。 张冬梅紧随其后,只是在离开前,她恶狠狠地踹了一脚跟在后头的花寡妇,“你给我滚!” 花寡妇挨了打也不反抗,只如小媳妇般泪眼汪汪地跟着。 赵三河谢过族老们和赵福兄弟,并说下次邀请他们吃饭以表谢意,这才带着赵宛舒回去。 赵宛舒则是把带来的止血药膏给了赵福,让他回去按时敷药包扎,不让伤口碰水,过阵子自然就会好妥当。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赵宛舒看了眼她爹的侧脸,晚风徐徐里,他的线条清晰而凌厉,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眸子转了转,“爹,你生气了?” 赵三河闻言,惊讶地侧头:“为什么这么说?” “您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虽然让大房吃了憋屈,但赵三河看起来并不开心。 赵三河摸了摸脸,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嘛!今天被你大哥着急忙慌地喊回来,也不晓得店里忙不忙地过来。” “应该可以的,现在店里还是上了正轨的。” 赵三河注意到赵宛舒的视线一直瞟自己,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吧,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干的?” 赵宛舒装傻:“啊?” 赵三河也不逼她,“算了,我们先回家吧!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吃晚饭了,你娘肯定也在家等急了。” 说完,他再也没提这个事情了,周身弥漫着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感。 赵宛舒挠了挠脸颊,心里暗暗喊了句糟糕。 赵容则是晚饭后才回来的,赶着牛车,一身风尘仆仆,脸颊都晒得通红通红,眼睛却是闪亮的,一进门就急匆匆跑来问赵宛舒:“怎么样?结果如何?” 赵宛舒眸子动了动,还没说话,赵三河就站在她身后,如同一座高大沉闷的山,投下一道漆黑的阴影。 他的面容背着光,看不真切,语气却很平静,“阿则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赵容则舔了舔唇角,“还,还没……” “给你留了饭。”赵三河让开路,示意他进屋。 赵容则感觉有些不妙,他拼命朝着赵宛舒挤眉弄眼。 赵宛舒无奈地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赵容则死气沉沉地跟着进了屋,发现正屋里林彩云也在,正在烛光下绣着一只小老虎鞋,见到他进来,略略抬眼瞧了瞧,没有说话。 赵容则忐忑地喊了声娘,视线在墙角的木板上转悠而过,暗暗喊苦。 赵宛舒动作麻利给他装了碗饭,鼓励道:“哥,多吃!” 赵容则无奈地看着她,他奔波了一天,的确肚子饥肠辘辘。 他拿了筷子,飞快地掐着时间扒拉饭,务必让自己成个饱死鬼。 赵三河瞅着他狼吞虎咽,指骨敲了敲桌面,“说说,后面什么情况?” 赵容则吞下嘴里的饭,回道,“啊,我把四叔送去了平安堂,范大夫医术还是很好的。” “他一眼就看出四叔耳朵的毛病,就给四叔用药水清洗耳朵,还给开了药。” “前后也花了差不多三四两银子吧!钱是赵福爷家的叔和奶她们凑的,当时奶还跟他在医馆里撕扯撒泼了一场呢!” “对了,范大夫说,四叔的耳朵很难根治,便是现在止住了血脓,以后还是会反复发作,需得时刻吃药调养。” “这不是一笔小费用,我看奶和四婶那意思是,想让赵福爷家出全部的钱,还想向咱家借点。” “爹,咱家可得想法子防一防,四叔可是无底洞。可别让奶又来咱家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三河面无表情,“你奶不敢再来。” “诶?”赵容则正想挖空心思多说两句,闻言,他愣了愣,“为什么?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儿吗?” 赵三河目光落到他跟前的碗里,“吃饱了吗?” 赵容则眼珠子转了转,“还,还没……” 赵宛舒捂住脸,不敢再看。 “差不多了,少吃一顿也饿不死!”赵三河站起来,拿过墙边的木柴棒,搁在手里掂了掂,转向赵容则,“现在咱们爷俩来算算总账!” 赵容则把碗筷一推,迅速地跳脚后退,面露惊恐,“爹,爹,你这是干什么?我,我最近可是很安分守己,绝没有乱混,这,这大家可都看见!” “阿宛你说……” “你还好意思提阿宛!还有脸装傻问干什么?”赵三河面色狰狞,挥着木柴就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我让你装无辜,你再装啊你!” “长本事啊!敢算计你老爹!” “狗胆子肥得很啊!这么大的事儿,你敢不跟家里商量,自作主张!” “你跑什么跑?给老子站住!” “看我不断你一条狗腿,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狗崽子!” 赵容则抱头鼠窜,大声喊道,“爹,爹,我要是狗崽子,那您是什么啊?诶诶诶,你别打了,再打要死人的啊!” , 第484章 我是为阿宛出气! “你还敢回嘴?看我打不死你!” 赵三河边追边怒气冲冲地骂道,“身为老大,不给家里弟弟妹妹当个好榜样也就罢了。你还尽给家里惹事,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冤枉啊!爹。” 赵容则高呼了一声。 好在他们住在山脚下,离村子里最近的人家还有好几步路,倒是没叫外人来看热闹。 萧韶光本来在屋子里就着烛光练大字,最近他懈怠了许久,还是得补上来,不然等哥哥回来,有他好果子吃。 这回听到外面的热闹,他也忍不住停笔,蹭蹭地跑出来,奔到赵宛舒的身边,牵住她的衣角,好奇地问道,“阿宛姐姐,三叔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打阿则哥哥?” 赵宛舒视线心虚地移了移,“咳咳,这个嘛,大概是做错了事吧!” “阿则哥哥做错了什么啊?”萧韶光正是好奇的时候,逮住个问题就忍不住追问。 赵宛舒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这时,林彩云解了他的围。 她招了招手,满面笑容道,“小光,来,过来看看婶子绣的虎头鞋喜欢不喜欢?” 萧韶光被转移了注意力,立时蹬蹬跑过去,接过林彩云手里的鞋子,惊奇道,“这个小老虎好可爱,张那么大的嘴,还好小啊,小弟弟以后会那么小吗?” 他还没见过小孩子呢! 林彩云摸了摸他的头,“是啊,你小时候也是穿过的。不过你们那种人家应该绣的是什么腾龙飞凤吧,我们乡下人家就惯用这些。就希望以后的孩子,跟老虎一样勇敢成长。” 而那头,满院子乱窜的赵容则终于还是被赵三河揪住了耳朵,逮着跪在了正堂前,木棒拍了拍他的背脊。 赵三河板着脸,“像什么样儿?给我挺直了背脊,弯什么腰,驼什么背!” 赵容则疼得龇牙咧嘴,他摸了摸被掐得红通通的耳朵,看了眼旁边望着自己的赵宛舒和萧韶光,埋怨道:“爹,您就给我留几分面子嘛!” 这样让他以后怎么当大哥啊! 怪丢人的! “你还知道要面子啊?”赵三河冷笑一声,吼道,“那我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跟前,我不要脸面?” “我自己亲儿子算计他大伯,盘算我这个当爹去抓奸,去掺和那破事,然后被迫过继出去,我今天可是在村里那么多人跟前,丢尽了脸面!指不定现在还有人在笑话我咧!” 赵三河也不是笨蛋,今天的事发生的一切太过巧合。 赵大海跟花寡妇那么多年来往,都没有被撞破抓住,还能生下个孩子来,村里也没见什么风言风语传来了,可见两人都是谨慎的人。 怎么上回赵大海一家算计了他们后,立刻就被捅破了呢? 而且,当时他到时的时候,抓奸才没多久,赵容则是有通天的本事能够算准时间把他找来? 再说,他再了解不顾自家儿子了,巴不得他们家不跟大房他们来往,怎么就出事了还会特地去找他来助阵呢? 那会赵三河就在纳闷了,直到听到过继这个词,他才蓦然反应过来。 想到此,他就心里气得不得了。 这家里上下,真的是好样儿的啊!把他这个老子当傻子蒙蔽着呢! 这风气不能惯! 赵容则缩了缩脖子,偷偷觑了眼他爹,“难道爹是舍不得爷奶他们?不想过继?” 赵三河见他抓错重点,气得又给了他一棒子,打得他嗷嗷叫,“老子看起来是个脑壳有包的吗?” 能过继摆脱掉赵有根一家,他还求之不得呢!至少以后不用担心,动不动赵李氏就跑来他门前要求不成,就上吊自杀,坏了家里名声! 赵容则无奈地捂着痛处,“那爹是想干什么吗?” “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 赵容则撇了撇嘴角,“我就是看不惯爷奶他们总是为了大伯来逼迫咱家啊!前头阿宛吃了他们多少委屈,虽然是断了亲,可那又有什么用,他们又没得到什么报应!” “爷奶偏心,只会说咱家冷血无情。而且,咱们不能跟爷奶断了亲,跟大伯四叔他们断了作用也不大。” “我可不想再看到江逐月利用赵清雪,再让大伯他们要爷奶来以孝道逼阿宛!我就那么个妹妹,我斗不过江逐月身后的庞然大物,我还不能在爷奶手下维护妹妹吗?” “再说了,他们不是总让咱们包容,让咱们让吗?现在咱们家可是让到极致了,以后村里谁不说爹您孝顺懂事啊,爷奶也没有资格说您了是不是?” “至于大伯,以后咱们也不用给他们擦屁股,这不是高兴的事情吗?爹,你做什么打我?难道我还做错了吗?” 赵宛舒愣了愣神。 当初她和赵容则商议想把家里彻底割裂出去,其实只是不想看家里被爷奶掣肘。 而今朝廷以孝治天下,天错地错父母不会有错。 你可以跟兄弟断亲,但若是连生你养你的父母都要割舍,那是犯法的! 父母去衙门告你,一告一个准,碰上严苛法度的,直接就是死罪,便是宽容些的,也是要坐牢或流放的! 但她没想到,赵容则当时是抱着这种给她出气的想法去的! 虽然赵容则看起来总是痞里痞气的,平日里说话做事难得有几次正行,难免让人看不过眼诟病,但他对她却是极好的。 一瞬间,赵宛舒的心里一片暖融融。 她眼眶微热:“大哥……” 赵三河咬紧腮帮,“我不是拦着你给阿宛出头,我是气你性子顽劣,每次做事都凭自己高兴,一股热血。” “这过继的大事,你总该跟家里商量商量吧?我可是你爹。” 虽然就是没有赵容则的计划,碰上这种好事,赵三河也能迅速寻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把自家推出去,摘出这漩涡。 但自己做,和一无所知被自己儿子盘算着被父母抛弃是两码事! 赵宛舒拦在赵容则跟前:“爹,你别怪大哥了,这事儿是我发现的,也是我建议的,都是我的主意。” , 第485章 磨一磨性子! 赵宛舒拦在赵容则跟前:“爹,你别怪大哥,这事儿是我发现的,也是我建议的,都是我的主意。” 赵三河皱眉:“阿宛,你别护着这孽障!孽障,你出来!” 赵容则咬了咬牙,拉开赵宛舒,他虽然欢喜妹妹护着自己,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能躲在妹妹身后。 他轻声道:“阿宛,你走开些!这事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你无关。” 这件事到底是不光彩,他不能让赵宛舒背负。 若是以后被外人发现,被责备被唾弃的也是他。 “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赵宛舒跺了跺脚,着急道,“当时大牛哥不小心提起这件事,你根本没往这块想。是我看不得家里被欺辱,我才会……” 那天刚巧赶上宴席,赵李氏见了新房眼馋,想叫她爹养老,她不胜其烦,才会以此设计的。 赵容则本来就是配合计划。 赵三河面色严肃,打断了她的话,“阿宛!” 赵容则也板着脸,“这事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就是想护着我也不用如此。这种话莫要再说!乖,走开些!”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他爹,傲骨铮铮道,“爹,你要罚就罚!要打就打!反正我不觉得我有错!” 赵三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把手里的木棒扔掉,“罢了,你就在这跪着,跪到认错为止。” 说完,他就快步回房了。 赵容则梗着脖子,当真直挺挺地跪着不动。 养父教子的事情,林彩云是从来都不掺和的,此时她心疼地看着倔强的儿子,拉起担忧的赵宛舒,“这事儿你先别管,这天凉,你跟小光回房去休息休息!你爹那脾气就这样,明早就好了。” 赵宛舒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抵不过她娘的要求,随着她回了房。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一道人影偷偷摸摸地打开了房门,望了望正房一片漆黑安静,院子里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人影这才轻轻合上了门,踮起脚尖悄默默地跑去了正屋。 月光下原本笔直的身影早就歪歪斜斜坐在地上,靠着门柱打着瞌睡了,听到响动,对方急忙抹了把脸,立刻又笔挺地跪好,一副方才那般松懈绝对不是他的姿态。 赵宛舒捂住嘴低声笑了笑,“大哥,是我!” 赵容则闻言,立即身体一软,松了口气,扭头看她,“嘶,阿宛,大晚上的你是要吓死我么?” 他打了个哈欠,“你过来干什么?还不睡觉。” 赵宛舒走到他跟前,把手里拿着的糕点塞到他手里,又抖开抱着的衣裳,披到他身上:“大哥不是没吃好晚饭吗?喏,我给你拿了糕点。” “这天开始降温,晚上外头冷着很呢!你还是得穿个厚衣裳的,喏,你先穿着,等明儿个早点我来收。” 她觑了眼正房,压低嗓音道,“不会叫爹知道的,他们都睡了的。” “我妹妹最是疼我。”赵容则眉开眼笑,抱着糕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衣服不用你收,我明天还回去就成。娘会帮忙打个掩护的,爹不会计较。” 赵宛舒坐在他身边,托着腮帮子给他递茶水,“哥,你别怪爹!” 赵容则动作一顿,喝了口茶水送糕点,“嗯?” 赵宛舒揉了揉脸,低声道,“娘睡前和我说了会儿话。” “这事儿也是我欠考虑。” “咱们怕爹舍不得爷奶,但是扭过头来想想,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我们当孩子的离间他和他亲爹娘的关系,闹到最后全村都看到爹,因为要给自己兄弟填坑,被自家亲爹放弃。这并不是光彩的事!” “便是我们觉得是好事,但任何事情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爹发脾气也没错,只是难为了大哥你挨罚。” 赵容则捂住了嘴,肩膀抖动,低声笑了起来。 赵宛舒莫名其妙,“大哥,你笑什么?” 赵容则停住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洒脱道:“你啊,小小年纪咋想那么多,小孩子家家的,仔细想那么多长不高啊!” 赵宛舒拍开他的手,激动道,“啊啊啊,你手上有糕点屑啊,别弄到我头发上!我晚上才洗完头的,等会又弄脏。” “还有我不小,我已经要及笄了!” “是是是。”赵容则颔首敷衍应和,直到看到赵宛舒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他才举手做投降状。 “好好好,我下次不弄就是。你别瞪,女孩子家生气会长皱纹的。” 等到赵宛舒消了气,他才笑眯眯道,“这不是爹生气的主要原因啦!” “爹其实早就不耐烦爷奶了,不过是碍于孝道才对爷奶言听计从。不过这回爷奶算是彻底爹的最后念想。” “还有爹打我骂我,是出气,也是因为我脾性,怕带坏你!” 赵宛舒愣住。 难道是她在现场的缘故? 赵容则搓着手指,“差不多就这样了,你放心吧!我明儿个早上跟爹认错,就翻篇了,你快回去睡!” 说着,他就推了推她。 而他自己则是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后,他这睡意也是满满的,盖着温暖的棉衣,靠着柱子慢悠悠陷入睡眠。 正房里。 赵三河翻了个身,听着外面的响动,嘴角勾了勾。 林彩云也紧随着动了动身体,低声喊了句他的名字。 “阿河!” 赵三河歉疚道:“吵醒你了?” 黑暗里林彩云摇了摇头,“我最近睡眠浅,白天也睡得差不多。他们兄妹感情好,也是好事。怎么,你还生阿则的气?” 赵三河叹了口气:“气什么啊?我是觉得他这性子要好好磨一磨。他是长子,不把性格磨得沉稳,以后怎么独当一面,鼎立门楣。” “他啊,性格还是太野了些,没吃过亏,凡事都太想当然了。” “他是聪明,可好刀也总是得磨利的。不然,以后总得惹祸上身。” 林彩云:“阿则他是个有分寸的。” “但愿吧。”赵三河喃喃道,“不晓得媒婆那有消息没?早点给他娶个媳妇,定定性子也好!” 他又想,不知道此时赵家那边情况如何! , 第486章 家里没钱了! 赵三河一家一晚上是睡得安安稳稳,开开心心的。 但赵家却是炸了油锅,上下一片沸腾。 赵李氏哭哭啼啼地带着赵四江回来,到家就一边骂医馆黑心,一边骂赵福兄弟下手毒辣,不得好死。 她本来是想让张冬梅喊上娘家人一道儿去赵福家闹腾,不管怎么样,得叫他们把汤药费给出齐全了,结果却看到被打成血人的赵大海。 “哎呦喂,造孽啊!赵福那个瘟神,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下这样的狠手。这是要打死人啊!” “他们不给汤药费,咱们就去衙门告他杀人!” 赵李氏大声嚷嚷道。 赵有根揉了揉额头,见她咋胡咋胡的,冷着脸呵道,“住口,你还嫌家里不够丢人吗?” “赵有根,你什么意思?这可是你儿子,两个一个被赵福家打聋了,一个被打成这下不来床的模样,就是大海做错了事又怎么样?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能怪他一个人?” “我看就是村里偏私!”赵李氏不服气道。“你能看着儿子们被欺负,我可不答应,我去喊了我娘家人来,一定得让族里给个交代。” 说着,她扭身就要走。 赵有根咬紧腮帮肉,抖了抖嘴角:“够了!” “就是你这态度,教出一群废物!” “老四是,老大也是。” “特别是你,老大,儿女都那么大,马上能娶妻嫁女了,你还管不住自个儿裤腰带吗?!” 赵大海把脸埋在被褥里,没有吭声。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赵有根心里有气,家里又丢了脸面,只能等他发泄出来。 赵有根:“还问赵福要钱?呵,老大这伤,是族老叫打的,是因为他犯了错。” “至于老四这伤,大家可都听到了。是他之前不听话,自己折腾的。家里不是没给他钱治,可他不上心,上赶着把钱吃喝掉了,关人家赵福什么事儿?” “你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吗?” 赵李氏刚要说话,赵四江突然就迷迷糊糊的呻吟起来,“娘,我的耳朵好疼,腮帮子也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路上赵四江喝了安神药睡着了,所以给他处理患处时,他也没醒来。 而今到家中,他才醒来。 赵李氏看到宝贝儿子成了这样,忍不住心疼地哄了两句,这才看向赵有根,“不管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这两孩子病的病,痛的痛,总是得花钱治的啊!” “那大夫可是说了,咱们四儿这耳朵可得精细着养着,时时得吃药的。不然难保就给聋了!” “家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看完病可没有多余的钱了。既然赵福那靠不上,那我去找老三,他再冷血,难道还能不管家里兄弟的死活吗?” 说着,赵李氏立即就要转身,却被赵有根给喊住。 “你给我回来!” “干什么?老三现在赚那么多钱,如今家里要他救命,他还敢说不肯吗?信不信我去告他忤逆不孝!”赵李氏不以为然。 赵有根痛苦地抬手揉搓着脑袋,嗓音哽咽道:“他已经不是我们儿子了。” “什么?”赵李氏愣了愣。 赵有根捂着脸,“阿河过继给赵石当继子,以后跟咱们家都没关系了。” 赵李氏愣住了,她看向赵大海,“大海,你爹说什么胡话?” 赵大海抿了抿唇,沙哑着声音回道,“娘,三弟本来就跟咱们家不是一条心,他过继后,族里是要放过我的。是他一力要罚我,这身伤就是他让打的!” 他不动声色地上眼药水。 果然,赵李氏被转移了注意力,尖声道,“这个孽障岂敢!早知生了这么个混账,当时我就该掐死了他才是!” 顿了顿,她狐疑地看向赵有根,“不对,你为什么当时答应过继老三?老二那不孝子呢?为什么不是他?” 赵有根:“赵福家不愿意要,能怎么办?” 赵李氏一怔。 此时,赵二湖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进来,“爹,刘大夫出诊去了,寻不到人。不过我刚才翻了翻,我这腿的伤药还有些,应该是能给大哥用的。” 他这伤药都是赵宛舒提供的,止血愈合的药效很好,听赵青桃提过,这样儿的药在外头得卖好几百文一罐呢! 他的伤也已经大好了,就是走路还有点点疼,所以有点跛脚,已经用不着了。 他注意到赵四江,关切道,“娘,四弟的伤如何了?能好吗?” 他本是关心,可落到赵李氏耳中,却觉得他是幸灾乐祸,冲过去就是两耳刮子。 “你个没用的孽子,当初就不该留了你。白长那么大个儿,干啥啥不行,连送出去都没人要,你咋还有脸活啊你!!” 赵二湖被她两耳刮子打得脸颊通红,他也不生气,低眉顺眼道:“娘,对不起,是我没用。不然三弟就不用被过继了,可赵福叔死活不肯要我,我……唔!” 他话没说完,伤腿就被赵李氏给踹了一脚,疼得他冷汗直冒。 赵李氏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气恼道,“你咋不一根草绳吊死了事,还省得浪费家里粮食!” 张冬梅端着水盆进来给丈夫清理伤口,就撞见婆婆正在殴打赵二湖,她眼皮也不抬,只去给赵大海清理身上的血污。 赵李氏才停了手,看到紧随其后,瑟瑟缩缩的花寡妇,一怒未平,一怒又气,冲过去就揪住花寡妇的头发打骂,“你个淫妇还敢出现,我儿被你害得好惨!我打死你个狐狸精!” 张冬梅见此,不由勾了勾嘴角,心里痛快。 花寡妇被打得嗷嗷大叫,她今天遍体鳞伤,哪里是赵李氏的对手,很快就被扔出了赵家正屋,死猪一般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李氏这才解气,可想到赵三河被过继,她心里又是恼又是悲,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身来。 张冬梅上完药后:“爹娘,这药不够用。孩子他爹满身都是伤,有些皮肉都翻出来了,还是得用些好药,又伤筋动骨的,这可怎么办?” , 第487章 高兴得一宿没睡! 赵有根和赵李氏一时沉默。 赵有根开口:“病还是要看。只是家里的地却不能再卖了。上回抵出去的还没赎回来,若是再这样,就是落败之相了。” “这样,你们都往娘家借点钱,等家里渡过这段难关,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张冬梅:“上回阿涛的钱就是问我娘家借的,现在哪里还有余钱?” 赵有根叹了口气,“也是。马氏,你呢?” 马翠翠刚才一直低着头不语,此时被针对,她哆哆嗦嗦地抬头,勉强道,“爹,您也是知道的,上回我彻底得罪娘家哥嫂,现在都不准我回去了,更别说借钱!” 她上回闹着回娘家,就被哥嫂给扫地出门了,最后还是她娘偷偷把她安置在一个人不错的婶娘家过了几天,才挨到赵四江来接她。 不然,她早灰溜溜回来了。 赵有根铁青着脸,最近家里不知是冲撞了什么,接二连三地出事。 他咬了咬牙,“阿涛和阿雪不是在江家吗?明儿个老大媳妇你找人给阿雪写信,让她寄点钱回来。” 马翠翠眼眸闪亮,“爹说得有理,上回我看阿雪穿着戴的都是好东西,江夫人又那么喜欢她,她随便当几样首饰都够咱家吃一年了。大嫂,你可得好好儿让阿雪多送点回来!” 张冬梅冷冷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却也觉得有理,颔首应下。 “我明早就去。可这一来一回肯定得费些时间的,孩子爹可耽搁不得!” 赵李氏不以为然,“我明天去找下老三,便是过继了,他也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赵有根本来想阻止,但想起赵三河的冷淡,他又觉得是该让赵李氏去拉拢拉拢。 “那你明天态度好一些,别惹事。” 赵李氏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张冬梅头上的银簪子和手上的银镯,她一把揪扯下来,“这什么好东西,给我收起来!” 这也是张冬梅从花寡妇身上抢来的,刚才光顾着焦灼赵大海了,却不妨被眼尖的赵李氏给看到,她懊恼不已。 她还没戴够呢! 赵二湖回到二房后,长吁短叹。 黄珍珠最近体重,眼见着要临盆了,所以她走动的不多,今天事儿她也没去凑热闹,只专心在家绣小衣,赵青桃两姐妹在给她裁布搭把手。 她问道:“怎么了?” 赵二湖讲了家中银钱短缺的事情,忍不住叹道,“大哥和四弟伤得挺重的,而今连大夫都看不起。也是咱家没能力!” 顿了顿,他看向赵青桃:“桃子啊,那止血膏挺好用的,你大伯说效果还不错。这不是阿宛做的吗?你看能不能再要两瓶来?好歹是让你大伯渡过这难关!” 赵青桃一愣,还没说话,赵青栀先跳脚:“爹,药是阿宛姐做的没错,可她凭什么要给大伯用?” “当初阿宛姐和三婶病得要死,他管过吗?还让爷奶把三叔家分出去。” “还有爹你当初受伤,家里管过你吗?是阿宛姐拼命救你的,现在你还管他们干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赵二湖皱眉,“家里兄弟难免磕磕碰碰,都是常事。只有大家力气往一处使,才能越过越好。” “爹,你简直是冥顽不灵!”赵青栀烦躁。 黄珍珠摁住了她,看向赵二湖,声音柔软道,“湖哥,你这话是没错,家族兴旺是靠子孙互相扶持。” 眼见着对方面色缓和,她继续道,“可是,那也不是单方面一味付出。现在三弟都把自己贡献出去,成了别人家的儿子,还想如何?” “今日之事,他都成了别人笑柄,这不够吗?” 赵二湖嗫嚅了下唇角,“是我没用……” 赵青栀翻了个大白眼。 她就不知道她爹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跟木头一样! “反正爹要是还念着阿宛姐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就别提这事儿。不然三叔都会翻脸不认人!” 赵青桃心不在焉地想起她偷偷藏起的银子和欠条,暗自庆幸,还好没人知晓,不然以她爹这愚孝的态度,肯定会要求她拿给大伯他们治病。 不过,她心里却还是很不安。 二房不欢而散。 赵二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小他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他的。 而且之前的日子也过得挺好的,家里热热闹闹,父母也舒心,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般了呢? 好像就是从老三被分出去开始的。 果然,就该大家一心一意的为家庭努力,孝顺父母才是对的啊! 他深深叹了口气。 要是赵青栀知道她爹心中所想,肯定得气死。 翌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赵容则就如说的那般,慵慵懒懒地认了个错,“爹,我下次绝对不带着阿宛胡闹了,一定跟您好商好量,行了嘛?” 他态度吊儿郎当的,看起来并不认真。 赵三河憋了一口气。 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顾不上生气,只是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给赵容则找个媳妇管一管。 他心累地摆手,让他赶紧去送菜,他也得去店里帮忙。 赵容则笑嘻嘻地一跃而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立刻就去赶牛车。 赵三河揉揉额角,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么早是谁。 结果打开门看到的却是赵李氏。 他倒是真没想到对方的脸皮竟如此厚实,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敢来。 或许说,是派来试探他态度的。 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赵李氏起了个大早奔来,见到开门的是儿子,她酝酿了一晚上的情绪顿时就涌上心头。 她握住赵三河的胳膊,“阿河啊,我苦命的儿,我……” “哦,是婶娘啊!”赵三河神态自然,“您是老眼昏花了吗?还能认错人?” “阿河,我……” 赵三河止住她的话,“是想来借钱的吧?” 赵李氏眼眸一亮。 赵三河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她眼下的青黑,“那可真抱歉呢!其实,昨晚我想起赵大海的惨状,可是高兴得一宿都没睡好!” , 第488章 你上吊,我递绳!不用谢! 赵三河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她眼下的青黑,“那可真抱歉呢!昨晚我想起赵大海的惨状,可是高兴得一宿都没睡好呢!” 赵李氏愣神,旋即想起赵大海昨日的吐槽,暴跳如雷,“老三,你这说的什么话?那可是你亲哥哥,他过得不好,你竟还高兴,你个畜生!” 赵三河无所谓地以尾指掏了掏耳朵,“哦,我没有哥哥。您不知道吗?我爹是赵石,他可没生个哥哥给我,我啊,是独子!” “你,你——你这是怨上家里啊!你非得这么扎我的心是不是?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赵三河摊了摊手,“那样昨天赵大海就要被打死了呢!毕竟,没有我给他填坑,我叔说就要送他去县衙坐牢。” 赵李氏被他气得个倒昂,手指都哆嗦了起来,脸色涨红,“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不可?你大哥现在病重,我问你借两个钱又如何?” “你就算过继了,可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再说了,我昨日没答应,那就不作数!” 撒泼打滚,耍赖耍横向来都是赵李氏的好手,她根本不惧。 赵三河面色都不变,他笑笑,“那这话您跟我叔和族老们说吧!哎,那边的大哥,劳烦您去请下族老和福叔,就说我娘反悔了。” 他朝着不远处扛着锄头看热闹的村人大声招呼了一声。 对方倒是真热情地跑去寻人了。 赵李氏气得咬牙切齿,“当我怕了你不成,我还愁找不到他们呢!你个孽障,你若是不给钱,我,我吊死在你家跟前,我看你怎么出门见人!” 她眼眸一亮,想起上回一哭二闹三上吊,赵三河被众人攻讦的模样,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赵三河挑了挑眉角,鼓了鼓掌,一脸新奇道,“诶?那您请便。” “您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去婶子您家送份厚厚的丧仪,再加上村里凑凑,肯定够给赵大海看诊了。” “到时您以死换丧仪救大儿的母爱事迹肯定是要传遍大街小巷,成为咱们村的标杆的。” 赵李氏傻眼了,显然没料到赵三河竟是这个反应,“你,你个混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他明明最怕自己以死相逼,不然就得背负不孝的名声,他现在居然是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赵三河早就不耐烦赵李氏的老三样,身为父母凭借孝道拿捏着下头的孩子,实是让人窒息。 而今,看着赵李氏惊愕愤怒的模样,他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油然的畅快感。 以后,他再也不用受辖制,违心痛苦地去伏低做小了。 他笑眯眯地催促,“婶子,你怎么停住了?您倒是快些动手啊。不然赵大海可是熬不住了!” “族里的藤鞭那可以用油浸过的,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却也是深刻的皮肉伤。这天气,若是不好好诊治上药,难保不会化脓生腐肉,这耽搁,可就成了一滩白骨了啊!” 说着,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看来婶子还是看重的名字超过儿子的。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婶子您慢慢想,我得走了。” 看了眼头顶的日头,赵三河迅速地把门给合上了。 等到关上门,他也没立刻走,反而是以耳朵贴着门等着。 果然,赵李氏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的叛逆,霎时边敲门边满嘴芬芳地骂。 而赵六族老和赵福也很快就匆匆赶来了,见到赵李氏这模样,对着她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通责备。 赵李氏可以不服赵福,但赵六族老在族里也有威名,辈分也高大,他上回就想休了李氏,此时看她还敢喷粪,立时就要让人拿了笔墨来替人休妻。 用他的话来说,“李氏就是个祸害,既对我们赵家宗族的决定那么看不上,那就放你归了李家,随你如何折腾,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赵氏宗族既是说了过继,那以后与你就是亲戚关系。” “莫说你以死相逼,便是你真死了,赵三河也只能送丧仪鞠个躬,摔盆捧灵都轮不到他的份。便是他肯,我们族里也不能坏了规矩!” 赵李氏被骂得脸色涨红。 赵六族老可不惯着她的脾气,“人是你们推出来的,现在用得上的时候又嚷嚷着不知情,当全世上就你家身上聪明人,所有好处的都叫你家给占了个全乎吗?” “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撒泼给谁看啊你!真当我们治不了你吗?那好,去,给她找一根绳子来,把她吊上去,成全了她。然后给她一封休书,送回李家葬他们李氏祖坟去。” 顿时,还真有乖乖听话地去找草绳。 赵李氏吓得神魂俱裂,她本就是过过嘴瘾,没想到赵六族老竟要给她来真的。 一时间,她哪里敢再待来,趁着众人不注意,着急忙慌地跑了,那架势就跟后面有恶狗在追,几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赵三河见外头告一段落,便打开了门,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多谢叔公们给我做主!” 赵六族老摆手,撇嘴道,“那李氏就是根搅屎棍,纸老虎,你别被她吓唬到了!这也不是族里逼她的,哪里能任由她再胡来,下次遇到这种事儿,直接来寻我就成,我彻底治了她。” 赵福也在旁边颔首:“没错,你可是我兄弟家的儿子,哪里容得那老虔婆来撒泼!” 他可不是不揍女人的人,便是他不打赵李氏,瞧见赵有根赵大海他们,他也能一拳一个。 他还正想寻借口多揍揍给三河出口恶气呢! 赵三河心里暖融融的,再三感谢了一番,这才送了他们走,高高兴兴的哼着小曲关上门,脚下带风打算换衣裳出门。 转身就碰上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的赵宛舒和萧韶光。 小的那个还正含着柳条漱口,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赵宛舒:“看来昨天那几亩地和房子捐出去,族里长辈们都很满意呀!” 昨天她爹故意把那些捐出去,一来是免得落人口舌,二来则是贿赂。 这可不,现在族里对他们可不就上心得很嘛! 都不用自己出手,自有人去收拾赵李氏。 这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治! , 第489章 我哥哥在哪里? 赵三河咧嘴道:“还还是阿宛你当初的事给了我启发。嘿嘿,今天开心呢!晚些我买只鸡回来,给你们补补身体。” 赵宛舒说道:“爹,我们也想去镇上,我们洗漱完跟您一起去吧!” “好。不过你哥先走了,我们得走路去,日头有点晒呢。” 店里不做早点,所以上午开门也不迟,倒是不妨事。 “没事,刚巧锻炼锻炼身体。小光最近也挺长胖了点,走动走动有利于身体健康。”赵宛舒朝着萧韶光眨了眨眼,“是吧?” 萧韶光重重地点头。 他以前是习惯了静坐,身体虚弱些。 可自从到了这,每日里漫山遍野地跟着村里孩子跑,每日里吃两碗饭,体力比以前可好了许多。 之前从镇上走过来得花他半个时辰,现在他能做到跟成人差不多了,皮实着呢! 几人收拾了一番,随便吃了点早饭,就趁着日头不烈,踏着清晨的晨曦慢慢悠悠地到了百花镇。 等到要分开时,赵三河掏了掏衣袖,递了五两银子过来。 “这钱你们拿着,晚点想吃什么买什么都自己买!注意点安全,可别再像上回那样了,晓得不?” 上次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 赵宛舒连忙摆手,“爹,我用不上的。小光是字帖用完了,我们去他家那院子里找找,看看能不能寻到新的。” 赵三河把银子硬塞过来,“总是得吃用的。小光若是喜欢书本,你就带他去书铺瞧。” “若有瞧上的就买,钱不够来店里拿。好了,我先走了!也不知道小康他们两个起来忙活没有……” 赵三河匆匆忙忙地往卤肉铺跑去。 赵宛舒拿着银钱叹了口气。 这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够一家几口吃一年了。 她爹对她有时候太大方了。 她低头看萧韶光,“小光饿了吗?早上你没吃多少,是吃点东西去你家院子,还是直接去?” 萧韶光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还是先去拿字帖,等会儿我们再去吃馄饨好不好?” 他可惦记着那口味呢。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子,“好好好。再给你补充下点心,走吧!” 这早上街道的人并不少,他们歪歪绕绕地进了桐花巷,路上还碰到不少提着篮子出来的小姑娘小媳妇。 她们瞧见不熟悉的两人,特别是外形也出挑,就忍不住回头瞅,并低声笑。 萧韶光不解地摸脸,莫名其妙地牵住赵宛舒的手摇了摇,“阿宛姐姐,她们好奇怪啊,为什么总看着我笑啊?” 赵宛舒:“可能是因为你可爱吧!” 说实话,虽然萧韶光现在黑了些。但五官却极好,粉雕玉琢的小孩儿,谁不喜欢啊! 换成她遇到,也会多看两眼。 萧韶光嘟着小嘴,不高兴地纠正道,“不可以说我可爱!大哥说了,我们男人就该说是威武雄壮。” 说着,他还特地鼓了鼓小胳膊小腿,展示自己可怜兮兮的小肌肉。 赵宛舒忍着笑:“好好好,威武雄壮……” “姐姐,你这语气好敷衍!” “我哪有……” …… 两人说说闹闹很快就到了院门口。 赵宛舒掏出钥匙打开了锁,推开入屋。 她虚虚掩住门,给萧韶光递了块帕子:“来,捂着嘴,等会屋里肯定有灰尘,仔细吸着打喷嚏。” 她先见之明的准备了两块帕子。 蒙住了脸,遮挡口鼻,她才推开了正屋的房门,挥手挥开灰尘,“咳咳咳,这灰还真不小。这没人的房子实在是脏污。你哥哥回来,肯定得还好生打扫一番才能住,不然都得呛死。” “快进来,我们去找找你的字帖。” 萧韶光把帕子的系住,跟着进去。 两人积极地在屋子里翻腾。 萧韶光最后翻到床上,才在床下发现了这本漏网之鱼。 他爬进去掏了出来,高兴道,“找到了,找到了。嘿嘿,我说当初怎么寻也寻不到,原来是被我落到床下了。阿宛姐姐,你看!” 本来当初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就只剩下点杂物,这字帖是之前漏下的。 赵宛舒送了口气,拉住凑过来,灰头土脸的他,“那就好。你擦擦书本,我去给你打点水洗个脸,都成了小脏花猫了。” “好!” 两人才走出正屋,突然就听到外头一声响亮又熟悉的叫声:“格老子的,这些杀千刀的好生烦。竟敢追到这里,真是好肥的胆!” “真当你爷爷好欺负?这回没顾虑,看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等等。”另一道声音急唤。 但对方显然等不住,直接一脚踹开门,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见到蒙面的两人,他当即大喝一声。 “好啊,这回竟是来了个侏儒小子和女人,呔,看大爷的刀!” 说着,他就要拔出雪亮的大刀。 凌桥紧随其后,“巫阳,住手!” 赵宛舒被这变故弄得怔愣。 倒是萧韶光眼眸晶亮晶亮,像是藏着小星星一般,整个人犹如一道飞箭朝着两人扑射而去,口里开心地大喊道。 “巫阳哥哥,凌桥哥哥,你们回来了啊!” 巫阳一怔。 凌桥则是跨步上前,抱住飞奔而来的小家伙,淡淡应了声,“小心些。” 巫阳挠挠头,尴尬地收回刀,“啊,是小光,你怎么,怎么蒙着脸啊!那,那这位就是小神医了?” 赵宛舒扯下脸上的手帕,抬了抬手里的书本:“因为之前萧公子给过钥匙,所以这回小光丢了字帖,来给他寻寻。” 她抬了抬手里的书本:“蒙面是为遮挡灰尘,没想到惹来误会,对不住。” “原来如此,嘿嘿,瞧我这眼神,竟是没认出来。” 巫阳最近护送都起了后遗症了,前赴后继的刺客,导致他看谁都是追兵。 凌桥:“该说对不住的是我们,巫阳太冲动了。” 赵宛舒:“没事,凌公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昨晚就到了,方才出去吃早饭了。”凌桥淡淡回道。 萧韶光在他怀里蹭蹭,抬头左右找寻,激动道:“哥哥呢?” , 第490章 他回来了! 萧韶光的目光一直在他们身后张望,就是没看到他哥哥的影子,他急了:“怎么没看到哥哥?他……” 他还以为出事了,嗓音都有些变了。 凌桥揉了揉他的头,“大哥要耽搁一会儿,晚些才能到百花镇。你别担心!” 萧承煜在燕北城被绊住了脚,所以让他们先了。 萧韶光这才安心,他皱着小包子脸,担心道,“那,那哥哥要多久才回来?” 凌桥看了看头顶的日头,保守估计了下时间,对上萧韶光的目光,舌尖抖动了下,“可能……还要个半日吧!” 说完,他就有些懊恼。 他哪里知道他大哥的事情,当初也说至少得耽搁一两日,结果他不忍心,竟是给缩短了时间。 也不晓得等会小光候不到人,该多生气呢! 萧韶光闻言,又眉开眼笑,“太好了,太好了,哥哥要回来啦!” 他动了动小身子,让凌桥松开手,从他身上滑了下去,蹦蹦跳跳地窜到赵宛舒跟前,高兴地抬起头来,摇晃着她的手道,“阿宛姐姐,阿宛姐姐,你听到了吗?我哥哥回来了,要回来了!” 虽然跟赵宛舒一家相处得很愉快,但他还是很想念哥哥的,无时无刻不思念着。 现下他只觉得心情开心极了。 赵宛舒摁住了他头顶翘起来的呆毛,心里也很是愉快,“是是是,听到了。那咱们先洗个脸洗个手,捣鼓干净先。” “嗯嗯嗯嗯。” 赵宛舒朝着凌桥和巫阳笑了笑,“两位,我先去带小光洗洗。” 两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巫阳甚至还跟在后头给他们打水,嘴里则是道,“小神医啊,你上回那送来的肉干可真是好吃。” 赵宛舒:“赶上了呀!” 她当时只是试探地想着寄些东西过去,聊表心意。 今天看他们那么快回来,她还以为没赶上呢,所以也就不提了。 “那可不,赶巧得很。我们第二日就要启程回城,你这肉干刚巧就到了。”巫阳挠着头道,“嘿嘿,小神医,你这可还有肉干?” 他补充道,“那味道实在是太好了,大哥小气得很,只分给我们一点点,我都没尝到几个味儿就没了。所以想问问您,我给钱的。” 他这一路就惦记着那肉干味儿,所以一见到赵宛舒,他凑上来献殷切也是为了这个。 赵宛舒笑了笑:“巫公子若是喜欢,下次我家若做了再给你送些来。给钱就不必了!” 巫阳一听,满脸笑容,“嘿嘿,那我就谢谢小神医了。不过小神医别叫我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就是个大老粗,听着这话我就起鸡皮疙瘩。” “你若是不嫌弃,喊我名字就成。” 赵宛舒看着他满脸络腮胡子,想了想,“瞧着你应是虚长我几岁的,不若我喊您一声巫大哥吧!您也别喊我小神医小神医了,听着怪别扭的。” 时下男女大防倒是没那么严重,所以喊个大哥兄长的,也是个尊称。 巫阳挠头:“那敢情好。那,那我也就喊你阿宛妹子好了。” 赵宛舒抽了抽嘴角,为什么加个妹子在后头,不过她也不在意,颔首应着。 萧韶光抬头看了看咧着嘴笑的巫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没有说话。 等洗好了后,把那本字帖包起来,赵宛舒就问萧韶光可要出门,还是在这等着萧承煜。 萧韶光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虽然他很想在这里等着哥哥回来,可肚子却饿得很,他还没想出来个章程,倒是肚子给了他一个答案,咕噜噜的传来了一道悠长的声音。 萧韶光的脸颊都红了。 “看来,还是得先祭下五脏庙呢!”赵宛舒笑了起来,“我们先去吃些东西,等晚些吃好了,再给萧公子也买些你喜欢的吃食可好?” 萧韶光眼光一亮,重重点点头,“好。” 他之前到了百花镇后就病了,基本没出过街,现在他身体倍儿棒,经常跟着到处晃悠,跟着吃了不少以前没吃过的特色小吃,每次吃他都是惦记着哥哥的。 这回可不得能给哥哥买嘛! 凌桥犹豫了下,主动道:“我陪着你们去吧!” “不用,凌公子刚回来,应是要好好休息的。这百花镇也就这么丁点大,我们熟悉着呢,没事的。”赵宛舒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并不想耽搁别人的时间,更何况她和凌桥也没什么好说的话题,她和萧韶光还能多说两句呢,到时候一片寂静,多尴尬啊! 萧韶光已经开开心心地走到前面了,只是他才跑到门口,突然脚步一顿,目光直视前方,然后骤然就像是一道小炮弹,飞快地蹿了出去。 赵宛舒吓了一跳,刚要唤他慢些,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门旁,果然就看到让萧韶光如此激动的原因了。 晨光里,一道劲瘦修长的蓝色身影正从羊肠街道缓缓走了进来,身上裹着清晨的水露水汽,朦胧了岁月。 眉眼依旧如画般精致俊美,立体锐利的五官线条被晨光模糊,多了几分柔润。 就像是从画卷上走下来的烟花三月扬州里的蹁跹公子,又像是从山野间行走的坚毅剑客,惊艳了时光。 萧韶光匆匆了奔了过去,双手张开,放声喊道,“哥哥,哥哥!” 耳边是呼呼吹过的风声,但他眼里只有那久别重逢的兄长。 他很快就扑进去熟悉温暖的怀抱,对方把他整个抱了起来,还在空中滑了半个圈。 萧承煜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下手里的重量,勾了勾唇角,“重了。” 萧韶光正抱着哥哥的脖颈,开心地埋在里面磨蹭,心里都是鼓鼓囊囊的快乐,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哥哥讲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自家哥哥这话,霎时整个人就有些石化了。 “哥哥!”他恼羞成怒。 哪怕是男孩子,也不喜欢被说胖的。 萧承煜听到他这中气十足的模样,眉眼柔和了下来,“怎么来这里等我了?” 他分明没提前通知的。 “阿宛姐姐带我回来取字帖的。”萧韶光指了指后头。 , 第491章 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阿宛姐姐带我回来取字帖的。”萧韶光指了指后头。 萧承煜略略抬了抬眉眼,目光越过长长的巷子,落到了那不远处抬手扶着院门的人儿身上。 她似乎是长高了些,穿着鹅黄色的棉布绣枝长裙,娉娉袅袅站在家门口,就像是扶门而望,等候丈夫的妻子。 赵宛舒也瞧见了萧承煜,看他们兄弟似乎抱着说了会儿话,然后萧韶光就回身指了指她,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还是反射性地冲着对方挥了挥手。 挥完手,她又觉得自己这行为好傻。 不过,萧承煜能够平安回来,她心里也很是欢喜,心情也多了几分激动。 萧承煜觉得这更像了。 “哥哥,你怎么了?”萧韶光注意到萧承煜的耳朵突然红了,他本来就抱着他的脖子,所以一眼就瞧见了。“你咋红了脸啊?” 萧承煜面不改色,“一路赶回来有点热。” 萧韶光乖乖信了,他兴奋得叽叽喳喳,“大哥,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呢!我与你讲啊……” 他现在满腔的倾诉欲。 萧承煜人高马大,又长相出挑,怀里又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霎时就吸引了不少提着篮子买菜归来的小娘子,个个都好奇地捂着脸瞧着他们。 萧承煜抱着叽叽喳喳的萧韶光,长腿迈开,快步走了回来。 等到走到门口,赵宛舒主动跟他打了招呼,“萧公子,您回来了?” 萧承煜颔首,把背着的小包袱交给了快步迎上来的凌桥,这才看向赵宛舒,声线清润,“劳烦你照顾小光了。” “小光很乖的。”赵宛舒望了眼黑了不少的萧韶光,有点心虚,“我给他把身体调理了一番,底子也补得差不多了,以后注意些,身体也会好许多的。” 萧承煜掂量着手感,嘴角勾了勾,“看出来了,壮实了不少,你这费心了不少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萧韶光瞧着乖巧,但嘴巴却是挑剔的,这都是以前养出的臭毛病,若不是赵宛舒变着花样来,恐怕还养不出这身肉来。 不过虽然晒黑了不少,萧承煜却很是满意,男孩子的确该敦实些才好,以前白白嫩嫩的瞧着的确就跟白斩鸡一般,实在是不合适。 现在这般才好。 两人说了会儿话,倒是巫阳提醒道,“大哥,阿宛妹子,你们别站在门口说话,快进屋子来吧!不然等会肯定又有不少姑娘小媳妇的围着看热闹了。” 他家大哥皮相好,每回在哪儿站得久了,总是惹得不少姑娘们瞅,怪麻烦的。 萧承煜的目光闪烁了下。 赵宛舒摇了摇头,很有眼色道,“不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既然萧公子回来了,那肯定是要跟小光有很多话要讲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叙旧了。” 萧韶光本来正兀自开心,听到这话,立马道:“阿宛姐姐,我们说好了一起去吃馄饨的呀!” 说着,他还拿头蹭哥哥,撒娇道,“哥哥,你吃过早饭了吗?我们跟阿宛姐姐去吃饭好不好?今天赶集,来了好多好多人,我有好多想吃的介绍给你吃呢!一起吧一起吧!好不好嘛?” 萧承煜按住乱动的他:“好。” 他转向赵宛舒,温润地道,“小光顽劣,阿宛姑娘别介意。” 赵宛舒当然不介意。 所以,萧承煜这才回来,一口水都没来得及进门喝,就又抱着不肯下来的萧韶光与赵宛舒去逛街了。 巫阳听着有好吃,本来想跟着去凑热闹的,结果被凌桥给拉了回来。 巫阳莫名其妙,“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还想跟着小光也去吃吃好吃的呢,能被他和阿宛妹子夸赞的肯定味道不会差。我这阵子被折腾得都瘦了,得补补!” 凌桥一脸无语,“你真看不出来吗?” “什么?”巫阳一脸茫然。“看出什么?” 凌桥无言以对,“……没事。这吃食什么时候都能吃,现在大哥也回来了,咱们也休息好了,赶紧把院子打扫打扫,不然跟个猪圈一样怎么住人?” 巫阳:这是猪圈?那昨晚他们睡的什麽?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出去寻了个婆子来打扫。 赵宛舒跟着萧承煜慢慢走出了桐花巷,带着兄弟两去了上次吃过的馄饨铺子。 今天是赶集,这馄饨铺子的生意也是格外好的,慢慢当当的都是人。 他们也是来得凑巧,刚巧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吃完离开,空了张桌子。 三人赶紧坐下。 赵宛舒唤道,“大娘,麻烦来两碗鲜肉馄饨。” 萧承煜愣了愣,补充道,“三碗吧!” 赵宛舒边拿了帕子擦了擦桌面,边笑道,“用不着的。他家虽然价格贵些,但份量很足的,两碗就够我们三个吃的。” 那老板娘应了声,注意到赵宛舒这桌,见他们颜值这般高,又是年轻男女带着孩子,笑道:“小娘子这是带着相公和孩子来吃早点吧?小郎君放心,我家两碗也够吃的。” 边说,她边手脚麻利地下馄饨。 这回别说萧承煜,就是赵宛舒都忍不住连忙摆手,“哎呀,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但老板娘却没那功夫听,直接扭头忙活去了。 赵宛舒脸颊蓦地通红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她怎么可能跟萧承煜…… 虽然她没有看不起自己,但萧承煜这样的人长得好,身世好,看起来也很有本事,这年头最是讲究门当户对,她这身份加长相,还是够不到萧承煜的边。 她也没那么想过。 她现在心里只有赚钱,只有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最好能把烦人的江逐月一家给弄倒,给原主报仇,那是最好不过的。 以外的,她现在年岁小,还真没想过。 她尴尬的跟萧承煜解释道,“你别介意,这大娘比较热情。没有别的意思!” 萧承煜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本来他也挺羞赧的,又有点隐秘的高兴,可听着这话,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但扭头对上赵宛舒那绯红的脸颊,他却愣了愣神。 , 第492章 你们看起来真般配! 萧承煜面上不见声色所动,心底却藏着隐秘的高兴,耳朵尖笼着一团热气,可待得听到赵宛舒的解释时,他不由抿了抿唇角,隐隐不快。 他本来还以为赵宛舒愿意给他照顾弟弟,还会私下写信给他,不管是否有两分心思,但好歹还是有点好感的。 可她而今的话,却把他自见到她后,所有的欢喜愉悦都打得稀碎。 他低低应了声,隐藏失落,抬眸对上了赵宛舒微红的侧脸。 赵宛舒尴尬得脖子都羞赧一片,注意到萧承煜的视线,她以手帕扇风,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道,“今天这天还怪热的。” 她话音刚落,头顶的日头就被一道乌云给遮住了,凉爽的风扑面而来。 萧韶光甚至还说了句,“不热呀!都入秋了,这天最是清爽啦。” 赵宛舒:“……” 萧承煜心底方才还存着的一抹郁气,骤然就消散了开来,嘴角都忍不住微微勾了勾,不过未免赵宛舒恼羞成怒,他握拳抵住鼻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顺着话道,“嗯,是有点热。” 老板娘很快就把两大碗馄饨送上桌,看了眼两人,笑眯眯道,“两位感情真不错啊!对了,我再给娘子拿个小碗过来哈!” 本来还缓和的氛围霎时就被这老板娘炒热了,赵宛舒板着脸,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承煜了。 偏偏萧韶光还在旁边帮倒忙。 他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碗筷,得了对方的称赞后,他还乐呵呵道,“是啊,我哥哥和阿宛姐姐最好了。” 萧承煜看到赵宛舒脸颊愈发红,眸子都水润润的,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他便主动喊住萧韶光,对那热情的老板娘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 老板娘怔了怔,尴尬道:“对,对不住啊!瞧我这嘴尽瞎说,不过,你们瞧着可很般配……你们慢吃啊!” 赵宛舒脸颊的热气顿消,眸光有些黯然。 果然啊,萧承煜不想跟自己多牵扯关系呢!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但每次碰到还是有点失落呢。 她垂下了脸,收敛了心思。 拿出小碗把馄饨分成两份,把其中一份大的推给了萧韶光,“小光,仔细点,有些烫。” 萧韶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萧承煜看着眼前简单温馨的一幕,突然就想起自己是何时见过这副场景的。 是在一次上元节。 他曾经在元宵摊子边遇到一对夫妻带着女儿吃元宵。 那会儿那个妻子就对丈夫说,只要两碗就够了,也是这样一起分食…… 所以,也难怪刚才这摊主娘子会弄错,实在是他们这也太令人误会了。 萧承煜唇角微微一扬。 “哥哥你快尝尝!” 送到跟前的调羹里是皮薄馅厚的馄饨。 萧承煜回过神来,就看到弟弟胖嘟嘟的小手捏着调羹,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也没拒绝弟弟的好意,馄饨的鲜甜在口腔弥漫。 他温和道,“小光自己吃吧!哥哥这里也有。” 萧韶光眼眸亮闪闪地盯着他,“那,好不好吃?” “——好吃。” “嘿嘿,我就知道,我和阿宛姐姐都喜欢这里的馄饨。”萧韶光开开心心地开始吃。 “我之前就很想带哥哥来这里吃。哥哥要多吃点啊,哥哥都瘦了!” 虽然萧韶光年纪小,但并不是不懂事,刚才他一抱萧承煜就感觉到他瘦了许多,所以才会拉着他出来吃东西。 萧承煜眼底笑容弥漫,轻轻应道,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赵宛舒望着他们兄弟间的相处,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笑容才绽开,就对上萧承煜看来的幽深明亮的眼眸,笑容瞬间就僵硬在脸上,她垂下了眼眸,默默开始吃东西。 萧承煜眸子闪了闪。 三人分吃了两碗馄饨,除却萧承煜,赵宛舒和萧韶光都吃得肚子溜圆。 萧韶光又兴致勃勃地要带着哥哥尝他喜欢的特色小吃,一直在前头开心地引路,脸上的笑容很是明媚。 不过他无论做什么,都爱牵着赵宛舒。 逛到临近正午,萧承煜手里已拿了一堆零嘴。 萧韶光今早起得早,此时有些累了。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 赵宛舒:“累了?” 萧韶光点了点头小脑袋。 萧承煜道:“那我们回去吧!” 他想伸手来抱萧韶光,但手里提了一堆东西,他迟疑了下,赵宛舒主动道,“我来吧!” 她提走了零食,萧承煜才空出手来抱萧韶光。 赵宛舒注意到萧韶光汗湿的小脑门,拿出手绢递过来,“给擦擦汗,不然等会凉下来,容易风寒入体。” 萧承煜没注意到这个,颔首应着,只是接过手帕时碰到了赵宛舒的手指,指尖一瞬间仿若有什么窜过,让他不由愣了愣。 赵宛舒也被这骤然的触碰弄得一僵,迅速收回手,她别开眼,装作看旁边的风景,咳嗽了声,“快擦擦吧!” 萧承煜回神,给萧韶光搓了搓脑袋,搓得他脸颊更红了。 萧韶光乖乖地没有喊疼。 赵宛舒看他粗粗擦完,又提醒道,“给他擦擦背,小孩子火气旺,背上容易出汗。你给他搭在脖子处也成,虽然不好看,但吸了汗,身上也舒服些。” 之前有回萧韶光出去玩,回来一身汗,她没及时给他擦汗清洁,导致他风寒了好几日。 最后还是她娘提醒她,她才知道这些带娃的小事。 萧承煜还真不懂这个,他手掌很大,折腾半天也没弄好,赵宛舒看着干着急,“不是这样搭,会掉下去……你弯下腰,我来给他弄。” 萧承煜只能弯腰,把高度凑到她刚好能伸手碰到的地方。 “是这样。”她手脚麻利地把手帕摊开,然后细致地铺进去,“小光也不会不舒服,也不容易掉,更吸汗……” 等到弄完,赵宛舒抬头就看到萧承煜那张放大的俊美如神祗的脸,不由懵了懵。 刚才只顾萧韶光,倒是忘记两人之间的距离了。 两人的高度差不少,但一旦萧承煜屈下腰身,两人的身高也差不离。 , 第493章 萧承煜茫然,阿宛姑娘为何那样生气? 而现在这距离近得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松香,也能看到他眼底那个小小的,清晰的自己。 赵宛舒不由愣了愣,心口怦怦然猛跳了起来。 刚巧旁边两个相携而来的妇人见到这一幕,善意地笑了笑,相互交谈。 “这小夫妻感情真好呢!” 就仿似被惊雷炸醒,赵宛舒的面色微微一变,她想起刚才萧承煜的解释和抗拒,连忙退后了两步。 她挤出一抹笑,“这、这样就可以……走,走吧!” 她提着零嘴快步走在前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啊啊啊,刚才怎么就傻住了呢! 果真是美色惑人。 萧承煜望着跑得飞快的背影,薄唇微抿,给已经迷迷糊糊睡着的萧韶光调整了个姿势,就跟了上去。 他个高腿长,三两步就追上了赵宛舒。 赵宛舒见他追上来,又加快了步子,可她短胳膊短腿,哪里走得过萧承煜,便是铆足劲儿也不行。 好在前头不远处就是桐花巷了,这尴尬的氛围马上就能到头了。 两人回来时,巫阳正送了一个来打扫的大嫂出门,对方拿完钱,很是满意地点头,让下回有这样的好事儿再寻她。 一扭头,对方就看到相携回来的三人,目光特地在萧承煜身上转了转,“好俊俏的郎君啊!小娘子好福气啊!” 感慨完,她就快步离开了。 巫阳:“???” 赵宛舒:“……” 今天这坎儿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个个提什么小夫妻小夫妻的,他们看着根本不像好不好? 巫阳挠了挠头,“这婆娘讲什么呢?诶,大哥,阿宛妹子你们回来了?小光这是……” 萧承煜食指轻轻抵住唇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累得睡着了。” 巫阳忙住了嘴,双手摇晃表示自己知晓了。 萧承煜轻声道了句自己先送人回屋,便抱着萧韶光进了屋子。 屋子早已被打扫干净,被褥都换了干净的,床上都是舒爽整洁的。 萧承煜小心地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放到床上,又替他脱掉鞋袜,轻轻盖上被褥,这才悄悄然地退了出来。 赵宛舒刚把零食都给巫阳,正准备离开。 萧承煜快步走过去,“阿宛姑娘要走了吗?我送送你。” 赵宛舒怔了怔,连忙摆手,“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萧公子风尘仆仆地归来,舟车劳顿,该是好好歇息才是。” 笑话,她好不容易才摆脱这尴尬的局面,哪里好再叫他送? 萧承煜:“无事,我先送姑娘。今天赶集,人员繁杂,还是小心些为上。” 赵宛舒:“真不用的。我,我去找我爹,我家在正街口开了个铺子,这一路热闹得很,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也不等萧承煜回答,直接挥了挥手,拔腿就往外跑了。 巫阳愣了愣:“诶,阿宛妹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大哥,你这干啥去啊……” 赵宛舒拔腿跑出了院子,跑了半条巷子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墙壁喘了两口气,正准备喘匀称气再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就像是落叶飘落地面的细碎声响。 她一惊,扭头就看到缓步走来的萧承煜。 似乎注意到吓着了她,他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再往前,停在她十步远的地方。 赵宛舒:“萧公子,真的不用送我。我——” 她对上他那双沉静又漂亮的凤目,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他应该都不会听。 不然,他刚才也不会追出来。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干脆不说话,埋头就往前走。 她想着,若是她走得快,萧承煜跟不上来的话,肯定就不跟了。 但这显然是她的妄想,不管她走得多快,萧承煜都能保持在十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周围的行人似乎都不能给他造成任何困扰。 走到最后,赵宛舒都有些累了,她欲言又止地扭头看了看萧承煜。 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明明划开距离的是他,但偏偏现在又做这种暧昧的行为! 虽然,她清楚他是一片好意,但今天尴尬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再说,萧承煜总不会是喜欢她的吧!? 赵宛舒边走边想,直到快看到赵氏卤肉铺的招牌时,她才蓦地停住了脚步,旋即心里涌上了一股激动,总算要结束这你走我跟的送人之旅了。 她指了指前头的店铺,“萧公子,我已经到了。谢谢你了!” 萧承煜看了眼那奇特的招牌旗,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离开,“好。” 赵宛舒松了口气,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偷偷扭头回望,却看萧承煜还立在原地不曾离开。 她愣了愣,舔了舔唇角,“萧公子还有事吗?” 萧承煜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道,“阿宛姑娘还在生气吗?” “嗯?”赵宛舒不知他为什么那么问,直到对上他认真的眸光,她才反应过来。 她眼神闪烁,“我,我没生气。”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觉得难堪和自作多情吧! 萧承煜想了想,轻轻道,“如果是因为刚才那些人的话,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赵宛舒怔忪,惊愕:“这就是你一直跟着我的原因吗?你以为我在为那些人的话生气?” 这什么直男脑回路! 为了替别人说话,他以送她为名义跟了她一路! 她是生气这个吗? 他难道不知道这行为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赵宛舒觉得有些难受。 她气呼呼地鼓了鼓腮帮子,瞪了眼萧承煜:“既然萧公子已经回来,我明天会把小光的东西收拾送过来。” “多谢萧公子相送,不胜感激。店里忙碌,就不留您喝杯茶了。” 说完,她就脚步重重地进了店。 萧承煜一脸茫然。 初始,他开口解释两人的关系,一来是因为赵宛舒看起来快羞哭了,二来则是为了她的名声。 百花镇毕竟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若是叫熟人听到难免起波澜。 后来他跟来,初是为了开解,再是顾全安全。 但她为何看起来更生气了? , 第494章 萧韶光的懊恼! 赵宛舒气呼呼地回到店里,赵三河刚招呼完一波客人,见到她不由一脸惊讶,“阿宛,你这是怎么了?” “小光呢?”他左右看了看,没见到萧韶光,霎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变,“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爹,没事。”赵宛舒摆了摆手,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勉强把气给咽了下去,“萧公子回来了。小光跟着他哥哥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三河松了口气,“那你这舍不得小光啊!瞧你刚才那表情,吓着我了。你便是在舍不得他,人家总是得去寻自己的亲人的。你若是真喜欢小弟弟,回头你娘给你生个。” 赵宛舒:“爹,不是因为这个啊。” 虽然她是舍不得萧韶光,但还不至于没有分寸。 她是因为萧承煜。 “那是因为什么?”赵三河不解,旋即他又道,“哦,对了,小光的东西还在咱们家呢。这样,回头请萧公子去咱们家吃个饭,上回的事还没好好感谢他呢!” “吃什么吃!”赵宛舒这会还有气,嘴里便也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你这是怎么……”赵三河刚想问,但因着客人催促,他也止住了话头,转身忙活去了。 此时正是吃饭的高峰期,客人一茬一茬地进,赵宛舒也顾不得小情绪,便也跟着一道帮忙。 萧承煜回来时,巫阳正扒拉着那些零嘴在吃,见到他便举了举手里的肉干道,“大哥,你买的这个肉干不如阿宛妹子做的好吃啊!” 萧承煜摇了摇头,抛下一句我先休息,便快步入屋。 不过他先去的是萧韶光的房间。 萧韶光正睡得舒服,小脸红扑扑的,小嘴巴也砸吧了两下。 萧承煜替他把踢开的被子重新给盖上,顺便给他拨开遮住脸颊的头发,又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望着他有些出神。 在外时一直担心的弟弟,显然被赵宛舒照顾得很好。 原本凹陷的脸颊都丰盈了起来,总是白白嫩嫩的一身皮,虽然被晒黑了许多,但摸起来却是结实的。 还有今天乱七八糟的吃了不少东西,却没有丝毫不舒适感,可见他这胃也果然如赵宛舒所言,被调理妥当了。 这是自那件事后,他再也没见过如此活泼的弟弟,如此健康的弟弟了。 赵宛舒真的做了很多。 萧承煜有些失神。 很快床上的响动把他给唤了回来。 萧韶光似乎是做了噩梦,突然猛烈地颤抖小身板,嘴里一直喊着“不要”。 “小光,小光,”萧承煜蹙着眉头,温和地拍着他的胸口,轻声安抚道,“没事了——” 自从出事后,有一阵子萧韶光总是梦魇,梦里总是哭泣,所以他还是哄得很得心应手的。 萧韶光左右摇晃着脑袋,陡然睁开了眼睛,嘴里急切地喊了句:“阿宛姐姐——” 哪怕是醒来,他依旧心慌意短,眼角还有些发红,他蓦地坐了起来,见到萧承煜,他先是喊了声哥哥,随后眼睛都往后瞟,焦急道,“哥哥,阿宛姐姐呢?” “怎么了?阿宛姑娘已经回去了。”萧承煜不动声色地回道,“你做了噩梦。” 萧韶光却心神不宁,他跳起来要套鞋,“我想去找阿宛姐姐。我很担心她!” 萧承煜拉住了他,“小光,阿宛姑娘是我送去赵家店铺的。” “可是——”萧韶光脸色煞白,嗫喏不安。 “你别慌张,刚才做的都是噩梦。” 萧韶光抱着弟弟坐好,拍了拍他的背部顺气,“你是梦到了什么?” 萧韶光被安抚得放松了身体,眼眶湿润地绞动着手指,心有余悸地依偎着哥哥,这才像是找到了点依靠。 “我,我梦到姐姐被绑走了。他们,他们要杀姐姐,呜呜,都是我的错,我的不好,是我引来的……” 从上回赵宛舒出过那次事情后,哪怕最后赵宛舒解释过,但他还是很自责。 有阵子他几乎天天黏着赵宛舒,还是最后她找了小伙伴让他出去玩,他见没事这才安心些。 可饶是如此,若是出门去镇上之类的,萧韶光准时要跟着的。 刚才做了噩梦醒了没见到赵宛舒,他才会如此慌张。 他很害怕,害怕那样的事情再出现,就像是当初那些保护他的人一样,除了哥哥,所有保护他的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都死在了路上。 “都是我的错……”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我不想姐姐死。” “阿宛姑娘是不会有事的。”萧承煜许诺道。 萧韶光哭着昂起头,看着如有神祗的哥哥,“真的吗?” “嗯。我向你保证!” 萧韶光这才略略安心,他伸出手指头,“那,那哥哥你要跟我拉钩。阿宛姐姐说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然就变狗狗。” 萧承煜微微扬了扬眉头,但还是听话地用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弟弟短胖的小指头,“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看出萧韶光是存着心事的。 萧韶光抿了抿小嘴,低声把当初赵宛舒与他出门,遇险被绑的事情说了。 “——虽然阿宛姐姐说跟我无关,但当时阿宛姐姐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捆走的。就离我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 “如不是因为我贪嘴,阿宛姐姐也不会碰见危险。” “后面事情是解决了,可是我在村子里都听到了,好些人都说阿宛姐姐人是被送回来了,但肯定不是清白的。” “她们都嘲笑阿宛姐姐以后嫁不出去了,说阿宛姐姐是什么破鞋。” 说到这,萧韶光疑惑道,“哥哥,什么是破鞋?” 他知道是不好的话,但却不晓得里面的意思。 萧承煜眉头紧皱,脸色冰冷,眼见弟弟询问,他压着怒气回道,“不是什么好话,你别往心里去。” “哦。”萧韶光乖乖应了声,垂下了小脑袋,一脸歉疚。 萧承煜没想到赵宛舒还遇上这样不幸的事,他竟是一点没看出异样来。 他懊恼,身侧的手攥了又攥。 , 第495章 哥哥,你娶阿宛姐姐吧! 萧承煜冷静着思考后,说道,“你阿宛姐姐可说对方是什么人?” 他敏锐地察觉出,这定然不是地头蛇临时起意,这背后应是隐藏着什么的。 萧韶光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我不知道。” 赵宛舒并不会在他这个小孩子跟前议论这些,当时只是为了宽他的心,一直安慰他而已。 他也没想那么多。 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哥哥的意思是,有人要害阿宛姐姐吗?是不是我们?”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个哥哥来解决,你别担心。” “可那样阿宛姐姐不是很危险吗?”萧韶光小脸满是担忧,他想起村里那些风言风语,不由黯然道,“当时都是我的缘故,不然阿宛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被别人议论不休。” 他也气呼呼地给冲到那些嘴碎的人跟前喝止过,对方看了他一眼,最多只是住了嘴,但背后还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甚至还会说得更过分。 流言就像是野草,怎么除也除不尽。 他还听说,本村因着承了恩惠,说的也只是寥寥数人,多数是跟赵家有些恩怨的或者是纯粹嘴碎的,但其他村落议论的人更多,说得也过分了。 光是想想,萧韶光就很生气,每回都气得肝疼。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抓住了萧承煜的衣角,用力扯了扯,眼睛闪亮亮发光,“哥哥,哥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萧承煜正在思考,见此微微垂头,就看原本还是沮丧的弟弟,蓦地就变得生龙活虎了。 萧韶光爬了起来,大声道,“你娶了阿宛姐姐吧!” “什么?”萧承煜被他骤然的大胆言辞给吓得瞪圆了眼。 “你看,大家都说阿宛姐姐嫁不出去,就是嫁出去都是嫁给二流子,以后过不上好日子。要是哥哥你娶了阿宛姐姐,他们肯定会不敢相信的。” “咱们这就是给阿宛姐姐出气了啊!” 萧韶光越说越觉得有理,手舞足蹈道,“爹以前最是担心哥哥你找不到媳妇,你娶了阿宛姐姐,那阿宛姐姐就是我的嫂子了。” “那样我们以后都能一直住在一起了。” “哥哥,哥哥,这是不是很好的主意!?” 他觉得这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简直是一箭三雕啊! 回应他的是萧承煜面无表情下的随手爆栗。 “啊——!” 萧韶光捂着额头,泪眼汪汪,“哥哥!你做什么打我?” “阿宛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就不喜欢她?” 萧承煜闻言,脑子里闪过赵宛舒那张气呼呼的小脸,他心神恍惚了下,但很快又定了定神。 面对弟弟的质问,他面色平静,冷冷道:“小光,你既问,那我便答你。”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一句喜欢就能解决的。” “成亲更是如此。” “若是有一日,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恰好喜欢你,是你的幸运。如此你娶她,便是两情相悦,也能日暮长久。” “那也是你们彼此对对方最好的承诺。” “如果不是,那就是有缘无分,便是娶了也不过是互相折磨,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 他慢慢道,“成亲是美好的许诺,它不是什么逃避问题的办法。” “你阿宛姐姐是个有主见的好姑娘,她如今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你觉得我娶她是帮助她解决危机,可你怎知那是她想要的?” 他望着弟弟,继续道:“小光,你这是不尊重她,太过狂妄独断了。”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责艰难,你如此的想法,才是对你阿宛姐姐最大的侮辱,你明白吗?” “现在知道错了吗?” 萧韶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 他急忙补充道,“我知道错了,哥哥。” 萧承煜微微摇头,像是想起什么,苦涩地勾了勾唇角,“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过遥远。便是说了,你也无法理解。” “你只要记住,对待好姑娘,你就该有礼尊重,成亲什么的也别挂在嘴上乱说,坏人家名声,懂么?” 萧韶光乖乖的颔首。 萧承煜碰了碰他发红的额角,“额头还疼不疼?” “有点点疼。”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疼就对了,这是让你记住自己的错误。”萧承煜又道,“现在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睡不着了就起来练大字,我晚点检查。” 萧韶光本来的摇头瞬间就变成了哈欠,一脑袋倒回床上,秒睡,“我还困,再睡会儿。” 萧承煜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眼他眼下的青黑,给他重新盖上被褥,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巫阳寻来的人还算细致,除却边角旮旯,大部分地方干净的。 萧承煜拍了拍干净的床褥,脱下衣裳,躺了下来,望着头顶微微发黄的帐子,默默叹气,这样的地方,以往他和弟弟都是绝对不睡的,而今却是习以为常了。 想起以前刚带萧韶光出逃的那阵子,他虽然懂事,与他不同,他自小没吃过任何苦头,都是金玉堆出来的,难免会有挑剔。 有次投宿的客栈碰上老鼠,萧韶光死活不肯再睡那床,小小年纪愣是要坐在桌边坐了半宿。 再对比现在的模样,他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 他不禁又想起刚才萧韶光的话,脑海里又浮起赵宛舒离去前的恼怒神情。 他双手枕在脑后,暗想,其实他也说不上对她的感觉。 怎么说呢,见到她的时候是高兴的,听到别人说她是自己的媳妇时,心里涌上的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暗暗欢喜,就像是吃到他最喜欢的甜糕点,从嘴里到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可看到她为难羞赧和抗拒时,他心里就又酸又涩又失落。 换成以前的他,大概是会更果决的吧! 而不是现在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他实在猜测女孩子的心思。 特别是现在的情况,让他不敢去想,就如萧韶光担忧的那样,他也怕连累她。 他见过各种各样美貌的女子,便是倾国倾城的也是见过的。 却从不曾见过她这样坚强果断又充满活力的姑娘,就像是朝阳花,恣意地张扬出她独特的芬芳和美好! 那是样貌都无法遮掩的品质。 让人情不自禁的被其吸引。 他喃喃道:“是啊,她是很好。” 这是附和萧韶光方才的话。 , 第496章 在爹眼里,你不存在丢人的事! 午饭时辰一过,卤肉铺的生意也慢慢冷清了下来。 赵宛舒帮着收拾了桌椅碗筷,她刚把脏了碗筷送到后厨,这些都需要现洗的。 她才挽起袖子,就被赵三河给拦住,“阿宛,你别动,这些轮不到你来清洗。” 赵宛舒看着堆成小山的碗筷,“爹,我也能帮忙。这么多碗筷你得洗到什么时候啊!” 赵三河自行抓了一把草木灰,拿了丝瓜瓢去搓碗:“女孩子就该好好儿养养手。” “再说,你那手是用来拿银针治病的,哪里用得着做这种粗活。这些有爹和你哥哥们呢,你去前头歇会儿。” 赵宛舒被赶到前堂。 赵荣贵在清扫地面,也用不着她。 刚才的卤菜被卖得干干净净,赵荣康这会儿正在上新卤菜。 现在店里客源固定,便是不是饭点,下午也会有人陆陆续续来买卤菜。 他旁边还堆一些需要切的卤菜。 她干脆走过去,拿了菜刀开始噌噌切起莲藕来。 赵荣康边用筷子拨弄卤菜边扭头提醒她,“姐姐,这刀是新磨开锋的,你仔细着点,快得很呢!昨天三哥不注意,手上还被划拉出个口子咧!” 赵宛舒应声,抬眸觑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道,“小康,你脸色瞧着很是不好,最近是不是没睡好?” 赵荣康反手摸了摸脸,不以为然,“没有啊,我最近睡得挺好的。” 赵宛舒:“晚点我给你把个脉。你也别太拼命,生意做不过来就算了,身子要紧。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吃好睡好,明白吗?” 赵荣康:“哎呀,姐姐你别大惊小怪啦。我身体倍儿棒,就是再忙上十倍都没事。” 眼见着生意好起来,银两一天赚得比一天多,他哪里肯放过。 在他看来,他年纪就是本钱! 不过,他也不说这些话来让赵宛舒担心,只岔开话题道,“姐姐,你刚才过来,脸色很是不太好看。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 赵宛舒闻言,手里动作一顿,语气也淡了下来,“没什么。” “你骗人。我刚才可听到了,是萧公子回来了吧!”说到这,赵荣康的语气有些低落。 “我之前听小光说,是因着他病了,萧公子他们才租了个院子落脚。现在他病好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离开百花镇了!” 赵宛舒闻言,神色有些恍惚。 是嘛,要离开这里啊! 那也挺好的,像他那样优秀的人物,哪里龙困浅滩,也不过是一时半会,迟早有一天,他是会离开百花镇这样小小的镇子的! 可心里难免有些难受,就像是吃到了一颗不成熟的杏子,又酸又涩。 她暗暗想,离开也好,她巴不得他离开呢! 免得他总是做出那样令人误会的举动,让她再手足无措地误会! 想起自己方才的自作多情,她心底又涌起一股又急又羞的情绪。 一时失神,锋利的刀轻划过手指,霎时鲜血便蜂拥而出。 她反射性地抽手,“嘶!” 赵荣康也注意到这一幕,立刻丢了筷子,冲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就焦急道,“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出血了,出血了啊!三哥,快,快去医馆请大夫!” 赵荣贵扔了扫帚,拔腿就要跑。 赵宛舒回神,哭笑不得,捂着伤口喊住人,“三哥,我就是个大夫,还去什么医馆。只是个小刀口,随便用帕子包扎下就成,哪里有那么夸张,端盆清水来就成。” 赵荣康慌忙拉着她坐下,赵荣贵则是急急忙忙去后头打水。 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焦灼的赵三河。 赵三河更夸张,冲过来捧着她流血的手,边心疼地安抚,边冲着两人怼道,“两个大男人不会用刀,非得让阿宛来,你们真是出息!药呢,快去医馆买药啊,傻站当门神呢?还要我催你们吗?” “别!”赵宛舒无奈道,“爹,我真没事。这就是看着是吓人,其实是皮肉伤。” “家里多地是止血膏,我用清水洗一洗伤口,回家上点药就成了。” “那也不成——” “我就是大夫,还不清楚嘛!”赵宛舒边把手伸入端来的清水盆里,边道,“爹,您也别怪哥哥和小康,是我自己不小心。小康都提醒我,是我心不在焉的缘故。” “那也轮不到你来切菜。两个大男人杵着是好看的吗?” 赵三河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手脚麻利地给她擦干水,用手帕把伤口包扎好。 他都舍不得让闺女碰这些,他们倒是好,居然还让她在这切菜! 好在的确只是伤了三根手指头,伤得不深,就划破了点皮,养几天就能好,不然他得拧着这些糙家伙的耳朵喷一顿。 赵荣贵憨头憨脑地道歉,“对不起,爹,我,我没注意。” 赵荣康也一脸歉疚,“也怪我,是我跟姐姐说话,给她分了心。” 赵宛舒:“道什么歉啊,我又不是瓷娃娃,这些我也不是没干过,今天真是我不当心。” “爹,您可别说小康他们了,再说,我都能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丢死个人了!” “丢什么人啊!你在爹眼里,从来都不存在丢人的事!”赵三河理直气壮道。 赵宛舒是知道她爹对她滤镜挺深的,此时也忍不住扶额无语。 也亏得她这几个兄弟都是心大的,基本都让着她,宠着她。 不然换成赵清雪和赵容涛那样儿的性子,恐怕家里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赵三河见没事,这才起身:“伤口别碰水。” 顿了顿,他看向儿子们,“还有你们也是,机灵点,用刀也仔细着点,别伤着自个儿了,丢人。” 虽然心疼女儿,但他对儿子也是一视同仁的。 “好了,都忙去。”赵三河挥挥手,刚要回后头去洗碗,门口却在这时走进来个意料之外的熟悉身影。 对方看到大家围成一团,怔了怔,但又很快回神,腼腆地喊人,“三叔。” 赵宛舒见到来人,有些惊讶,“阿桃姐,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 第497章 赵青桃买田地! 赵三河见到侄女,热情招呼道,“是阿桃啊!吃过中饭了吗?要是没有,我给你下碗米线去。” 赵青桃连忙摆手,“三叔,不用,我吃过出门的。” 她看了眼赵宛舒,“我是来找阿宛的。” 赵三河闻言,笑了笑,“那成,你们姑娘家说说悄悄话,我先忙去了。有事直接喊叔啊!” 说完,他就埋头回后院刷碗去了。 赵荣贵和赵荣康也喊了人,也各忙各地去了。 赵宛舒拍着身边的凳子,“阿桃姐,你过来坐!外头太阳大吧,先喝口水歇歇!” 她边说边拿了干净的杯子倒茶水。 赵青桃腼腆地道谢,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才低声道,“阿宛,我心里不踏实,想找你商量商量。” 赵宛舒活动了下包着帕子的手,单手托腮示意,“你说。” 赵青桃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角,“过期的事,我爹与我说了,对不起……” 知道这件事后,她家都很不自在。 赵宛舒抬手止住,“阿桃姐,这事儿与你们家无关,都是爷奶造的孽。再说,这事儿也不算是坏事,至少以后爷奶也不好再寻我家麻烦了。” 或许在外人眼里是个丢人的坏事,可在她家眼中,这就是个天大的好事。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你就直接说是有什么事儿要商量吧!” 赵青桃说了说家里的情况,“现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四叔耳朵出问题了,大伯浑身是伤,爷奶手里没有现钱,正愁得焦头烂额呢!” “前头还来我家问过一遭,我爹因为帮不上忙,日日在家长吁短叹” 她继续道,“我兜里揣着五十多两银子,心里很是慌张,生怕被我爹翻倒交给爷奶。” “我也寻不到人商量,就想你能给我出出主意!” 赵宛舒听着赵二湖的举措,一脸难以言说。 很好,这举动很赵二湖。 不过,好在赵青桃还算清醒,知道瞒着这银子。 她欣慰道,“这银子当然是换成实在东西为好,而今到底目标有些大。” 赵青桃:“我也是那么想的。我娘过几天就要生了,我琢磨着留五两银子家用,给我娘补身体,以外的就全花了。” 赵宛舒说道,“那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赵青桃咬了咬唇角,轻声道,“不瞒你说,我爹把我家两亩地的田地都塞回给爷奶了,也不知道以后闹大了什么章程。” 说着,她眼神有些迷茫,“我本来是想买两亩良田,以后种了粮食自家也不缺口吃的。但我家那情况你知道,田多了也不见得是个好事,也种不来。” “可若是买铺子,我家也做不来生意……” 她心里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的,就想来寻赵宛舒给出出主意。 她总觉得赵宛舒虽然年岁比自己小,但心里很有想法,听她的准没错。 赵宛舒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慢慢道,“阿桃姐,你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漏。” “这银子买的,也能买个四五亩,回头便是自家种不来,也能佃出去给别人种。” “若是买铺子的话,说句实话,这钱也只能够买个偏僻角落,但抛去出租,一年也能有个二三两的租金收入,若是一家几口,却也难以为继的。” 赵青桃想了想,颔首道,“阿宛,你说得没错。地才是立身根本,我们学不来你家,买铺子并不现实。” 若是赵二湖的性格但凡不那么愚孝,赵宛舒其实更建议买铺子的,她手里不缺方子,也不介意拉扯二房做做吃食生意的。 实在是二房跟赵李氏他们牵牵缠缠的,为免造成麻烦,她还是不提议这么做。 至少在二房彻底立起来之前,她不会多出手帮衬。 自己立不起来,便是扶一辈子都得弯腰跪着。 赵宛舒道,“那让我爹替你走一趟村长家,直接把钱都给换成田产。” 正巧这时,赵三河也洗完碗筷出来了,赵宛舒便跟他把事情说了说。 赵三河当然也乐意帮二房,他听着直点头,“阿宛这主意挺好,咱们庄户人家,田地那就是我们的命,至少以后吃穿不愁的。” “这样,我回头跟村长说一声,这田产买了也先别吱声,能瞒你爷奶多久就瞒多久,你也别同你爹说。” 赵青桃:“我也是这个意思。三叔,劳烦您了,这田契也先放在您家,等回头我娘生了再说。若是我爹还那样儿,您就替我把田佃出去,好歹能佃些租子给家里吃用。” 反正比起被她爹讨好给爷奶,她宁愿家里苦一些。 而且,她更信任赵三河他们一些。 赵三河闻言,叹了口气,暗暗道了声,二哥作孽! 但面上他却是答应下来了。 这事说办就办,趁着时候还早,赵三河带着两人先回了村里,自己先行去了趟村长家,偷偷选了四亩连着的良田。 田契上写的是赵青桃的名字。 苗正阳也知情知趣,没有多问。 赵李氏肉疼地当了那只银簪,崭新的银簪折了旧,只当了二两八钱银子。 堪堪只够抓几服药。 回去的路上,她气得直骂当铺都是黑心鬼。 途中遇上两个妇人凑在一起讲话,她经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等到听清楚她们讲的内容后,她眼底就浮起了恼怒。 再也顾不得别的,一路紧赶慢赶地冲回家。 张冬梅正在跟花寡妇掐架,看到赵李氏回来,她急忙喊道,“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你看看这老贱货居然掐我,您可得想想法子,赶紧让她走啊!” 本来上回就要把花寡妇赶走,但对方愣是脸皮厚,哭嚎着就要上吊,让他们赵家没脸做人。 赵有根顾及脸面,只能让她进了屋。 结果从此后,花寡妇就像拿捏住他们了,但凡不如意,就寻死觅活,跟狗皮膏药一样,根本赶不走。 赵李氏没空搭理这茬,铁青着脸问道,“赵青桃那小贱货回来没有?” “刚,刚看到她回二房了。娘,怎么了?”张冬梅看她脸色很是不好,忍不住问道。 , 第498章 江家给你钱了对不对? 赵李氏想着那些听来的话语,心里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她咬着牙关,气冲冲地闯进了二房。 “青桃,你个孽障,你给我出来!” 黄珍珠正在绣小孩子衣裳,见到她进来,便站了起来,喊了声:“娘,您寻阿桃做什么?” 赵青桃刚回来,听到外头的响声,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脸莫名地看着赵李氏,“奶奶,您寻我?” 赵李氏见到她,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货!若是今天没听到,我还真不知道,你胆子够肥啊!” “钱呢,拿来!” 赵青桃心口猛跳了两下,勉强压下惊慌,战战兢兢地回道:“奶奶,您在说什么?” 黄珍珠也连忙附和道,“是啊,娘,我家是真没钱了。之前家里剩下的钱都给阿桃治眼睛,还有湖哥看来花完了!” “呸。你们真当我老眼昏花啊,老二的腿是阿宛那妮子给看的,没花一分钱。这孽障的眼睛也是三房出的钱,轮也轮不到你们出这份钱。可你们倒好,还从我这讹走了九两银子!” “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那九两银子之前是赔到赵三河手里转达的,加上她试探过赵二湖,得知那钱是真的花掉了。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把这账记在二房头上了。 现在她更生气的是别的事情。 “江家派人来的那天,你是不是从那位手里拿到银钱了?”她老眼圆瞪,目光死死锁着赵青桃,“你休要瞒我,村里可是有人瞧见了的。你快把钱拿出来!” 赵青桃闻言,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瞳孔蓦地缩了缩,她舔了舔唇角,后退了一步,手指紧张地摩挲着衣角。 她语气尽量平静地回道,“奶奶,您在说什么?江家为什么要给我钱?她们又不欠我……” 这也是赵李氏想不通的地方。 便是江家要感谢,这钱也该是给她才对,怎么就落到二房头上去了! 这根本不合理。 但今天路上她们说得有理有据,还非说是赵清雪亲口说的,她虽然纳闷,但却也来试探试探。 现在看赵青桃这反应,还有这狡辩的态度,赵李氏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抬手就是一耳刮子过去,“是阿雪亲口跟村里人说的。你还想骗我!孽障,给你胆儿了啊!钱呢,拿出来!” 见赵青桃还没动静,她也等不住,直接就推开了人,往隔开的小房间里冲进去,一顿乱七八糟的翻找。 赵青桃的后背撞到了墙上,冰凉冷硬的墙壁撞得她腰背都一阵火辣辣的疼,脑海里却嗡嗡作响。 竟然是赵清雪说的? 她什么时候说的? 她当时不是直接就跟江家那丛嬷嬷走了吗? 所以,她才鼓起勇气把这钱财瞒了下来,便是她娘和阿栀都不曾告诉。 可奶奶的态度转变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赵清雪回来了?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屋子里就传来了哭声。 赵青杏本来在安静地睡午觉,结果赵李氏跟土匪一样闯进去,为了翻找床铺,直接把她掀翻在地,她额头撞到了地面,肿了个小红包,现在哭唧唧地跑出来。 看到赵青桃靠在门口,她扑过去就嘤嘤哭泣。 “姐姐,我头疼……” 赵青桃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了两下,眼角余光看着里面因为找不到银子而逐渐暴躁的赵李氏。 “奶奶,我不知道阿雪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我真的没有。” 她本来是想留下五两银子在身上家用的,但因不清楚田价,她几乎是把所有的钱都给赵三河了。 此时,她不由暗自庆幸自己的决断。 赵李氏是把床板都给掀翻了,床下都一寸寸找过。 结果除了两个老鼠洞还真是一贫如洗,毛都没见到。 但她就是不信! 她的目光落在赵青桃身上,脸色变了变,“你是不是藏在身上了?快给我拿出来。” 她边说边强硬地去撕扯她的衣服。 赵青桃还没真料到赵李氏竟是会如此,她吓得想后退,但背后就是墙壁了,根本就是逃无所逃。 赵李氏力气极大,边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墙上撞,边扯她身上单薄的衣裳,“钱呢?吐出来!” 赵青杏被吓得哇哇大哭。 黄珍珠也有些懵逼,她本以为赵李氏闹过一场就罢了,所以她也没吭声,她肚子就要生了,也不能来添乱,结果对方却还对女儿动起手来了。 她急了,“娘,您别打了。我家所有的钱都在这了,只有这十几个铜板了,您放过阿桃吧!她真没有钱!” 说着,她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拿了出来,铜板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赵李氏可看不上这点钱,她撕拉一下扯下赵青桃的衣袖,露出了她白皙的胳膊,却也找到了她衣服里的暗袋,从里面掏出了两个银角子。 她眼眸亮了亮,抬手就给了赵青桃一嘴巴子,“小孽障,还骗我说没有钱,这不是钱是什么?” “你大伯四叔都病成那样,家里都请不起大夫,买不起药了。你们倒是好,还把钱揣兜里,满肚子花花肠子地贱种,这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去!” “还有呢?拿出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本来没找到钱,赵李氏也不大信流言了,只是心里积着今天在当铺受地气,想寻二房发泄下,却没想到还真有意外之喜。 这下她是笃定了二房定然是存了大笔钱的。 说不定流言都是真的。 赵青桃到底是个姑娘家,哪里比得过常年干活的赵李氏,几乎是被摁着单方面挨打,额头都撞破流血了,还是不妨被她抢走了钱,她心里暗暗叫着糟糕。 她虽然把钱都给了三叔,但还是留了几个银角子买东西,却不成想结余的两个银角子竟是被发现了。 她哭着道,“没有,真没有了!奶奶,这是我同三叔家借的。我娘这两日就要生了,我借了来请稳婆的……” , 第499章 堵门不让请大夫! 赵李氏啐了口,“我呸,老娘信了你的邪啊!不给是不是?好,我亲自搜,搜不出来我就打算你的狗腿!” 一身衣裳哪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的。 赵李氏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但攥着两个银角子,她更认准赵青桃肯定是偷摸收了江家的好东西! “你别想哄老娘,当天有人亲眼瞧见那江家嬷嬷偷偷给你塞了银子,这事儿阿雪也说了,你可别想赖账,赶紧拿出来,还少受点皮肉苦!” 当日那丛嬷嬷想着自己被个小姑娘家家拿捏,心里很是不痛快。 她从赵清雪嘴里得知赵宛舒家在村里处得也不是多顺畅,在看到两个妇人回村时,让赵清雪下车去跟对方不经意提了提这事儿。 当然话不是直白说的,而是委婉提着的。 大体意思是,江夫人仁善宽宥,听说赵二湖腿伤了,就好心赏了赵青桃五十多两银子,让她带她爹去城里好生看看腿。她没功夫回去,就劳烦对方给她二叔二婶带话,城里最好的大夫是在哪家医馆坐堂。 对方将信将疑,加上赵宛舒给村里出了粉丝方子,对方也没心思掺和这事儿,就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邻居听了。 其实大家都没当回事。 毕竟哪儿有那么大方的夫人,便是要赏也该赏赵家三房才对啊! 赵二湖的腿眼见着要好了,哪里用得着江夫人同情? 倒是赵家三房养大了江逐月,赵宛舒又是在江家长大的,那才是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亲缘。 给他们五十两银子那才是正理。 她们当时赶集回来路上提到这个,也是说赵清雪大概是传错了话,叫赵李氏听了去。 赵李氏满脑子都是钱,哪里想得着那么多,在她看来,自家大闺女能得江家看重本来就挺奇怪的,若是江夫人就是偏爱他家隔房的几个闺女,然后故意给赵宛舒添堵呢! 但从赵清雪嘴里的话那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赵青桃:“奶,真的没有……” 赵李氏见她还是嘴硬,顿时恼怒地捡起旁边用来撑门的木棍,抬手就往赵青桃身上抽,“你给不给?你不给,我就把你卖去窑子里,我就不信卖不出个五十两银子!” 赵青桃被她堵在角落里打,那真是连逃都没地方逃。 黄珍珠心急如焚。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看着闺女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伤痕累累,她心痛不已,连忙来拉架。 “娘,娘,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先别打阿桃,仔细打坏了孩子……” 这棍子可很是结实,这几棍子下去是真能打断人骨头的。 赵李氏不耐烦地推开她,回手就是一棍子,“滚一边去!你个站着茅坑不拉的贱货,尽生一堆讨债鬼!” 黄珍珠猝不及防,被打到高高隆起的腹部,余下的话就堵在了喉咙口。 她捂着肚子倒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扶住了墙壁,身体却滑了下去。 赵青桃愣了下,连忙扑了过去,“娘,您怎么样了?” 黄珍珠肚子一抽一抽地疼,脸色煞白如雪,呼吸急促,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旁边的赵青杏惊叫出声,哭道,“血,娘流血了……” 赵青桃这才注意到昏暗的光线下,她娘裙下流出来的浓稠嫣红液体。 她吓得手脚发抖,急忙边扶着她娘起身,边焦灼道:“娘,您先去躺着,我去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生也是讨债鬼,浪费哪门子的钱!”赵李氏不以为然,“把钱都给我!” 这般的境地,她根本不关心黄珍珠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死活,也没有打伤对方的愧疚,她只伸手要钱。 赵青桃把黄珍珠安顿好,身上都是刺目的血迹。 面对胡搅蛮缠的赵李氏,她眼泪扑簌簌落,“奶奶,钱晚些再说,先救救我娘和她肚子里的弟弟!” “我先请大夫和稳婆!” “不许去!”赵李氏不高兴道,“不就是生孩子吗?又不是没生过,怕什么,就她金贵啊,还请大夫稳婆!” “就是请大夫,那也是给你大伯四叔叫!你没见你四叔耳朵都灌脓了,日日喊痛吗?” “你要是把那五十两拿出来,我现在就能送他去城里大医馆好生看看。快点!” 床上的黄珍珠发出痛苦的呻吟,赵青杏陪着哽咽。 面对着堵着门不叫她出去的赵李氏,一股绝望笼罩住了赵青桃的心头。 她知道硬闯是不可能,且不说她力气不够,便是真撞了赵李氏,她就是大不孝。 何况,外头还有大伯娘和四婶子她们在。 偏偏今天她爹还拖着腿下地去了,青栀也去山上摘野菜了,家里除了她,根本没人能帮忙了。 而奶奶这是见她不拿钱,就要耗死她娘啊! 可关键是钱都被她给了三叔,她现在说破嘴都没用。 她往地上一跪,拼命磕头哀求,“奶奶,我求您了,我娘肚子里也是您的孙子!钱我肯定给你,只求您先给我娘一条活路吧!” 她可以把钱拿出来,她不能失去她娘! 赵李氏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传来了一道令人心安的熟悉声音,“哟,婶娘,您这又是干什么?大老远就听你家哭哭啼啼地闹腾!” “咋,赵大海终于恶人被天收了?您家赶着闹丧呢?” 赵三河揉了揉耳朵,慢悠悠地从外头走进来。 他是从村长那过来,想跟赵青桃说说买的情况的。 结果没想到还没进门,里头就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 赵李氏眼皮子一跳,被他这态度弄得烦闷,“你什么话?那是你亲大哥,你就那么盼着他死?” 赵青桃却是眼眸一亮,急声喊道,“三叔,我娘肚子挨了棍子,可能是要生了。请您给请个大夫和稳婆看看吧!求您了!” 赵三河一愣,看看赵青桃的狼狈,又瞅瞅赵李氏堵门的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里霎时涌起气愤恼怒,恶狠狠道:“婶娘,人在做天在看,您也不怕天打雷劈!” 抛下这句,他就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 第500章 我礼貌,可不代表我好说话! 赵三河先去请了村里有名的稳婆,然后才急匆匆地赶回家。 “阿则回来没有?牛车在不在?我要用。” 看他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赵宛舒疑惑道,“哥哥还不曾回来。怎么了,爹,是买地不顺利吗?” 赵三河喘着大气,摇头道,“不是这个,是你二伯娘生了,得给请个大夫。” 林彩云闻言,立即站起身来,皱眉道,“这会儿请大夫有什么用?女人生孩子就该用稳婆的啊!怎么那么快就生了,不是说还差些日子吗?” 赵三河叹气,火烧眉毛道,“我刚请方稳婆过去了。只是二嫂是被打了肚子,这才动了胎,闹着早产要生。” “我看阿桃那孩子跪在地上哭得老惨,应该状况不好,所以想去请个大夫稳妥些。” “阿则不在没事,我去城里医馆跑一趟。” 说着,他也顾不上喝水,掉头又走了。 林彩云也坐不住,她扶着大得惊人的肚子道,“这会儿你二伯娘那肯定需要帮忙,我得去给瞅瞅。” 赵宛舒扶住她,“娘,您还怀着身子呢,那边肯定闹哄哄的,您别去了,我去吧!” 林彩云摆了摆手,“不成,这该去的还是得去。阿桃她们没经验,肯定很慌,还是需要个人坐镇的。” “而且,你二伯娘往日里对咱们家也好,咱们不能视而不见。” “这生孩子是女人的鬼门关,咱们能帮一把是一把。走,捡点东西过去看。” 这既是要过去,自然是不能空手就去,生孩子是好事,需得用红布。 林彩云拿红布包了些吃食和鸡蛋红糖之类的,外加几件绵软的棉布等物,装了大半个篮子。 赵宛舒则是回房拿了银针包,就匆匆与林彩云手挽着手去了赵家。 赵家此刻的氛围也很是紧张。 赵三河请的稳婆也早就到了,但赵李氏却不肯放赵青桃去烧热水准备东西。 赵青桃听着屋里传来她娘的痛苦呻吟声,泪水都没停过,“奶奶,你先让我娘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您了!” 赵李氏不乐意,“那就先拿钱。” 赵宛舒她们来的时候,就正巧撞上这一幕。 张冬梅本来也死盯着想从赵青桃身上掏三瓜两枣下来,结果看到她们来,顿时就扬眉:“哟,什么风把你们刮来了?” 赵李氏的脸也沉了下来,“你们来干什么?赶紧走!” 在赵宛舒手上吃了几回亏,再加上赵三河的忤逆,赵李氏看到她们哪里有什么好脸色! 若不是赵三河太过霸道,赵李氏这会儿都能把棍子赶人了。 赵青桃见到她们来,一脸欢喜,哽咽道,“三婶,阿宛,你们来了。我……” 林彩云拍着她的手,见她满脸泪水,低声道,“孩子,委屈你了。你娘怎么样了?” 赵青桃边哭边道:“我娘流了很多血,稳婆说有点难,这回还在里面陪着呢!我想给娘烧些热水弄些吃食垫垫肚子,可奶奶……” 赵李氏死活惦记着那五十两银子,根本不肯让她用灶房。 林彩云越听眉头也皱得越发深,但她性格温婉,总是不好说长辈的不好,只轻声道,“我去看看你娘。我带了些吃食用的,应该能派上用场。” 张冬梅看着那满满一篮子东西,眼底闪过贪婪的光芒,“三弟妹,你上门怎么只给老二家带东西?咋,你眼里没有娘和我们了吗?就算是过继了,老三可也是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可不能忘恩负义。” 林彩云抿紧了唇。 这种耍嘴皮子的场合,她向来不擅长的! 赵宛舒推了推她娘的胳膊,示意她进屋:“娘,你别管,先去看看二伯娘。” 张冬梅见她们竟然不理会自己,心里恼恨,又看林彩云一身崭新的衣裳,她嫉恨得咬紧了牙关,在林彩云经过自己身边时,她蓦地伸出脚想绊一绊人。 “啊!” 只是才伸出来,就被赵宛舒恶狠狠地踩住了,然后重重碾了一下。 张冬梅痛得发出了鸡叫,踉踉跄跄地退后两步,一屁股墩儿就摔到地上了。 “你个杀千刀的,赵宛舒,你居然敢踩我?” 赵宛舒让林彩云进去别管,这才扭过头来,一脸新奇:“哎呀,刚才您的脚啊?我还以为是哪只猪蹄子,伸那么长,这不是上赶着叫人踩么?” “照我说,这种不听话乱伸的蹄子,就该剁了才好,免得害人害己!” 刚才若不是她及时踩住,真叫张冬梅绊倒她娘,今儿个早产的又该多一个了! 赵宛舒没踩断她的脚,那都是给她两份颜面的。 “你——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张冬梅气得脸颊扭曲。 赵宛舒没有搭理气急败坏的她,转向赵青桃,给她塞了一把铜板,嘱咐道,“阿桃姐,你跟隔壁大婶借灶台多烧些热水,就说伯娘要生孩子,给点柴火钱请她帮忙下。” “还有煮一碗红糖鸡蛋过来,给伯娘添添体力。” 虽然她家带了点吃食过来,但还是吃点热食容易保存体力。 赵青桃豁然开朗,连忙应了声,拔腿就往外跑,赵李氏喊都喊不住。 她脸色乌黑瞪着赵宛舒,“你个混账东西,自家有的东西,你非得把钱往外头撒,没见你大伯和四叔病成那样了吗?还把这闹得外头都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生孩子烧热水都得去外头问人要,这传出去,不是说她刻薄苛责吗? 虽然是事实,但做事一回事,被人说又是另外一码事。 她最心疼的是那一把铜钱! 赵宛舒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那关我什么事儿?” “不是您舍不得柴火,不让阿桃姐烧水吗?” “你个孽障,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可是你奶。”赵李氏恼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赵宛舒面无表情地拨了拨头发,“您是不是健忘?我爹过继了,严格来说,你已经不是我的奶奶了。” “我尊您一声,是我有礼貌,可那不代表我好说话。” , 第501章 他们是您的宝,我闺女是我的宝! 赵宛舒也忍赵李氏很久了,以往她对自己动不动就是打骂,怎么难听怎么来。 碍于孝道,她一直沉默不语。 可那不表示她愿意忍。 现在没了这层枷锁,赵宛舒就自由很多,便是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婶婆,大海大伯和四江叔那都是活该。” “我早就说过四江叔的耳朵有病,你们不信!最后拖来拖去拖成大病。” “当时怎么骂我来着,哦,对了,是这么说的。” 赵宛舒惟妙惟肖地学道:“你若是会医术,会看病,我就去吃粪!” “你说,我一个外侄女,已经仁至义尽,还能如何呢?” 赵李氏脸色难看至极。 “毕竟大海大伯,”赵宛舒提到他就有些生理不适,“他偷人偷谁不好,偏要偷他婶娘。” “只是挨顿打,不是沉塘也不是逐出宗族,那都是得了便宜。” “他这才叫真正在村里出了名儿,让阿桃姐去外头烧水在这些事儿面前算得了什么?你说是不?” 这些话就是在赵李氏的心口刮软肉。 这次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赵大海的名声在村里也臭了。 她最骄傲的就是生了这个大儿子,脑子聪明会读书,还在城里当皇差,结果现在驿站那边让人传话暂时别去当差了。 再听赵宛舒这话,赵李氏气得抬起巴掌就呼过去,“你个满嘴嚼蛆的孽障,看我不打死你!” 只是,她的巴掌还没落下,就被带着大夫急匆匆赶来的赵三河给抓住了。 赵三河面色难看,“婶娘,您这是做什么?” 赵李氏跳脚,“你来的正好,你听听这孽障说的什么话?她居然敢编排她大伯!” 赵三河不厌其烦,“身正不怕影子斜,赵大海自己其身不正,怪得了谁?村里都知道的事情,你堵得了几个人的嘴?要真那么要脸,他就别做龌龊事!” “老三,你——” 赵三河甩开她的手,冷冷道,“阿宛已经不是您的孙女了,您再对她打骂,就别怪我不客气。” 赵李氏被他气笑了,“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 赵三河觑了她一眼,转首轻声对赵宛舒道,“阿宛,你带着大夫先去看看你二伯娘。” 赵宛舒见她爹面色严肃,估摸着他心里有气,想做些什么,她也没多言,颔首带着大夫进了屋子。 屋内一片昏沉,黄珍珠面如金纸躺在床上,稳婆正在她耳边焦灼地说话,林彩云也在一旁鼓励。 见到赵宛舒进来,林彩云连忙起身,拦住道,“阿宛,你怎么可以进来?你快出去,产房脏污得很。出去外头等着!” 这年头姑娘家和男人是不叫入产房的,以免沾染晦气。 当然,大夫是个例外。 而且,林彩云也怕赵宛舒见了这情景,从此以后不敢成婚生子,毕竟太吓人了。 所以哪怕他们都知道赵宛舒会医术,刚才也没想过让她来给黄珍珠看病。 一来是妇人病最是复杂。 二来则是怕她留下阴影。 赵宛舒解释道:“爹让我送大夫进来。我也担心二伯娘!” 刘大夫已经快步进去给黄珍珠把脉了。 林彩云不让她靠近,“这里有大夫了,你出去。” 赵宛舒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娘说,她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她垫着脚尖往里看,“二伯娘怎么样了?” 刘大夫皱着眉头收了手道,“本来还有几天才生,现在腹部受了重击,受惊早产了。倒是不妨事,回头开点药补补就成。” “女人生孩子,我这也帮不上忙,稳婆仔细看着点就成。” 稳婆倒是不着急,“羊水破了,只要产妇肯生,孩子不是脚超下,那就没什么大问题。先给产妇补点汤水!” 而今就怕是难产。 林彩云松了口气,推了推赵宛舒,“你别在里面凑热闹。我知道你会医术,也担心你二伯娘。” “但这是生孩子的事儿,你还小,你别掺和,里面有稳婆和娘呢!你去外头待着。” 赵青桃这时也端了一碗红糖鸡蛋水过来,林彩云没让她进来,接过了碗,让她们再寻两个相熟的妇人来帮忙就成。 反正姑娘家是不能进去。 而这头赵三河对赵李氏烦不胜烦,他也不会对她动手,他只会教训对方的心头肉,比如赵大海。 可怜赵大海本来就伤痕累累,躺着床上养伤,就突遭噩梦,被赵三河拖下床打了一顿,伤上加伤。 赵大海捂着头面,哀嚎道,“你做什么又打我?” 赵三河本来就因为赵李氏为了钱打得黄珍珠早产的事儿烦闷,想起若不是他今天特地走一趟,恐怕这就得一尸两命了。 而这罪魁祸首就是赵大海等人。 赵李氏想给赵大海和赵四江看伤,家里缺银子,才会听信别人的话,跑去堵赵青桃。 他揪住赵大海的领口道:“我为什么打你,你问问你娘啊!怎么,你就是人,别人的命就是草芥不成?我告诉你,要是二嫂要事,我要你半条命!” 他注意到往这边瞅的赵四江,对方对上他的视线,打了寒颤,求饶地拱了拱手,谄媚地笑了笑,表示自己的无辜。 赵三河:“哦,差点忘了你!听说你要聋了,那敢情好,我不打你的头,就打打胳膊腿吧!” 赵三河心里憋着气,想起刚才赵李氏对待自己闺女的态度,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摁着赵四江也是一顿胖揍。 赵李氏拦都拦不住,最后拍着大腿在地上哭嚎,“造孽啊,我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上天怎么不开眼啊,不收了这孽障去!” 赵三河神清气爽,“您也别嚎了。下次您再骂我闺女,再想动手打我闺女前呢,就瞧瞧您两个儿子这模样!” “他们是您的宝,我闺女是我的宝!您动我的宝,那就别怪我砸了你的宝!” 他龇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眼底的寒意吓得赵李氏抖了抖。 这一刻,赵李氏是真切地感觉到,赵三河变了。 就像是关在牢笼里的野兽终于打开了栅栏,跑出来发疯了。 而这时,二房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 第502章 换笔是假,看阿宛姑娘是真吧! 赵青栀离得近,是最快回来的,她把背上的背篓往地上一丢,就飞快地窜过来,着急道,“姐姐,怎么回事?你娘不是没那么快生吗?咋突然就要生了?” 赵青桃抹了抹红通通的眼眸,“娘,娘动了胎气。” 她知道赵青栀性格激动,所以也没说太明白,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免得她做出什么事儿。 赵宛舒安抚道,“阿栀你别担心,我娘还有曹婶子她们都在里头帮忙了,还有稳婆在呢!大夫说了,二伯娘有经验,没啥大事。你别着急!” 见到赵宛舒出面,赵青栀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她擦了把额角的汗水,喘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她一路跑回来,腿脚都有些发软,扶着墙坐在地上歇息。 随后赵二湖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回来了,连脚上草鞋掉了都没顾上,一冲进来就满脸惊喜道,“珍珠,珍珠,怎么样了?生了吗?” 赵青桃拦住他:“爹,娘还没生呢!得等一等!里面不让进的。” 赵二湖紧紧握着手,黑红的脸上都是激动,“是是是,是我太着急了。哪儿有那么快!”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断了我赵家香火,祖宗庇护!” 说着,他停住脚步,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祈祷。 赵宛舒见此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孩子是男是女早就注定了,这时候再求神拜佛都迟了。 她对于赵二湖此刻不多关心黄珍珠生子安全,反倒记挂着求子有些不满。 但却也莫可奈何,因为不只是赵二湖在求,就是赵青桃和赵青栀也在求。 二房这么多年抬不起头来,归根结底也是没有子嗣传承,这年头没有儿子,那就是原罪,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 甚至女儿出嫁后,没有兄弟撑腰,以后被休弃或者虐待都是没有人出头的。 所以,家家户户都求个男丁鼎立门楣。 赵宛舒看着心里很是不舒服。 正巧这时赵三河抬头挺胸地出来,她看了眼她爹,“爹,您干什么去了?我好像听到四叔大伯的惨叫了?” 赵三河若无其事地抚平衣角,一本正经道,“我啊,跟他们交流交流表兄弟的感情。没事,爹好着呢!” 他看了眼二房的屋里,“这里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完的,女人生孩子快都得好几个时辰,你要不先回家去待着吧!这里有我和你娘呢!” 赵宛舒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想着干脆不如回家去,这生孩子无论是产妇还是陪产的都累,不如给做点吃喝送过来,给大家都补补力气。 她也没坚持,“那我回去煲倒点汤吧!晚点二伯娘生完,也得需补下元气的。” “我闺女就是贴心。成,你快去吧!”赵三河高兴道。 赵宛舒离开前看向赵青桃姐妹,“阿桃姐,你们要不要跟我回去?这肯定得耗时间的。” 赵青桃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她哪里放心得下,方才那一幕都吓到她了。 赵青栀也想陪在旁边。 倒是赵青杏被吓哭了一场,这会儿脑门子一点一点的,困倦得很。 赵宛舒便捞起她先回家了。 …… 哥哥回来了,萧韶光也就新鲜了一会儿,立刻就又想他的阿宛姐姐了。 他坐在桌前,扭来扭曲。 萧承煜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地道:“屁股下长钉子了?字练好了吗?” 萧韶光醒来后,就被萧承煜摁在了桌前写大字做检查,结果因着字写得不体面,又被罚了几张大字。 萧韶光含泪写了两张大字,就有些坐不住。 他嘟了嘟嘴,“这笔我写得不顺手。” 他偷偷摸摸地看着萧承煜:“我用得最好的那只毛笔落在阿宛姐姐家了,哥哥,我用那个笔肯定能写出更好的字。这个毛笔软塌塌的……” 萧承煜放下手里的书本,慢悠悠地抬眼觑了他一眼,又望了眼桌上的大字贴,“毛笔只是工具,关键是练腕力。” 不过看弟弟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又舒展开眉头,“换了笔你当真能写好?” “嗯!”萧韶光点头如捣蒜。 萧承煜勾了勾唇角,“我看你是想趁机去赵家才是真的。” “罢了,你想去就去。” 不过,想起之前赵宛舒那恼怒的模样,他心底又多了两分忐忑。 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气? 因着赵宛舒先前回的是赵氏卤肉铺,所以他们先去的是铺子。 萧韶光到的时候,赵荣康刚送到一拨客人,见到他们顿时眉开眼笑。 萧韶光立刻扑上去抱着一顿腻歪,他歪着头道,“小康哥哥,我好久没见你了。你的脸色好奇怪啊!” 赵荣康摸了摸脸颊,“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挺好的啊。我还以为萧公子回来,你都不来看我们了呢!我姐今天可着急了,为此还受伤了……” “什么,阿宛姐姐受伤了?” “阿宛姑娘伤到哪里?” 萧承煜和萧韶光同时着急出声。 注意到赵荣康的神色,萧承煜似乎料到自己的语调不对,他调整了下,慢慢道,“阿宛姑娘可严重?我那有些上好的上药,希望能派上用场。” 赵荣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倒是不用。就是伤了手,这阵子不好沾水而已。” 萧韶光忧心忡忡,“姐姐是大夫,手最是重要了。” 他拉了拉萧承煜的衣角,“哥哥,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萧承煜知道他是找借口回去见赵宛舒,这回他却没说什么,说道,“阿宛姑娘把你照顾得很好,是该去道谢的。” 说完,两人辞别了赵荣康,又匆匆离开。 赵荣康一脸无语。 不就是手上个小口子吗? 怎么好像他姐得了不治之症一样? 因着是要正式上门去,萧承煜还特地提了些谢礼,整理齐整衣裳,两人才搭上了经过梨花村的牛车。 萧承煜倒是可以不搭,但看萧韶光这小身板儿,一回生二回熟,他倒也没排斥地上了牛车。 本来还想得好好的,结果等到后面上来几个妇人后,他就隐隐有些后悔。 特别在这些人还拉着他套近乎后。 , 第503章 阿宛好心,可我不介意代劳缝惹是生非的嘴! 等到了梨花村,萧承煜立刻抱着萧韶光下了牛车,状似有些落荒而逃。 刚巧迎面有个妇人提着篮子过来,见到面熟的萧韶光,她眼底精光闪烁,“哎哟,这不是小公子吗?这是你哥哥回来了吗?真是好俊俏的后生啊!” 萧韶光看到对方不高兴地抿了抿小嘴。 他不喜欢这个张婶子,她是赵家大伯娘的娘家嫂子,跟赵家是一伙的,最爱传阿宛姐姐的闲话。 果然,张氏下一句就脱口而出,“这位公子是来找阿宛的吧?我给你说,你可别把你弟弟寄养到她家。她啊,不检点得很……” 萧韶光一听她这胡编乱造,气得像是愤怒的小牛一样,冲上去撞了她一把,“你胡说!阿宛姐姐是好姑娘,你造谣!” 张氏被他撞得踉跄了两步,若不是萧承煜拉住萧韶光,她都得被撞倒在地了。 她气恼道:“我哪里说错了?上回半村的人都出去找她了,回头大张旗鼓给她下聘礼,最后还叫人给送回来了。” “说那么好听,谁知道她还干净不干净!你个小孩子,你根本不懂!你们说是不是?” 她朝着旁边下车后往这边看的妇人们喊道,她们没有理她。 萧韶光张牙舞爪地想扑上去,被萧承煜给摁住。 张氏见此,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话,得意地看了眼矜贵俊美的他,心底起了主意,继续道,“阿宛也算是我侄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啊,向来荤素不忌。” “就今儿个她二伯娘生娃,她都还要去给接生呢!你说,正经黄花闺女看到不都吓死了,她居然还往前凑,说出来谁信啊?” “我看,您把孩子搁在她家养,很容易把孩子给带坏的咧!不如,送去我家,我家也不要什么钱,就乐意养小少爷这样儿……” 她探手想来摸萧韶光光滑白嫩的小脸,结果被对方恶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她尖叫出声。 “疼,疼死我了!” 萧承煜让萧韶光松开嘴。 萧韶光委屈道,“可她污蔑阿宛姐姐!” 张氏捂着出血的手,却像是找到了证据般,激动道,“看看,公子你可瞧见了,你家少爷都被带坏成这样了!都是赵宛舒那小娘皮的错!” 萧承煜没有搭理她,只取拿手帕,给萧韶光擦了擦嘴角,淡淡道,“擦干净,碰这样的人,仔细脏了你的嘴!” 萧韶光愣了愣。 萧承煜略略抬了抬眼,“我听说阿宛姑娘不但教会你们村制粉丝,创营收,偶尔还会帮村人免费治病。” “如今看来,升米恩,斗米仇,才会养出这么多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对了,你方才说你是阿宛姑娘的亲戚?”他上下逡巡着张氏,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我还以为是仇人呢!” “阿宛姑娘还是太好心了。若换了我,你知道我最喜欢用什么法子让人闭嘴吗?”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血腥的话语,“我啊,最喜欢把她们那张惹是生非的嘴缝上,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他的眼睛是狭长的凤眼,天生就带着一股气势,加上他此刻略略施加的气场,扑面而来就是慑人的气魄,一时竟是让张氏从尾椎骨涌起一股恐惧的战栗感。 特别是那冰冷的眼神,看她仿佛是个死人一般。 张氏骇得两股战战,面色惨白。 她想要跑走,结果脚却像是面条一般,软乎乎地瘫软在地,篮子里的野菜也掉了一地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萧韶光连忙捂住鼻子,“哇啊,她好臭!” 萧承煜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阿宛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医者父母心,凡事都不顾及自身名声地救人。” “她品德高尚,又是我家恩人,我甚是敬佩。我容不得他人玷污她的名声!” “下次若叫我再听见这些脏话,我不介意替阿宛姑娘代劳一二。听明白了吗?” 张氏拼命点头。 萧承煜懒得再看,捂住了萧韶光好奇的眼眸,把他捞起抱住,“没甚好看的,走了。” 旁边刚才只敢张望的妇人们见得他走了,再看地上的张氏,个个都朝着她啐了口唾沫。 “呸,该!让你满嘴喷粪,天天嚼人阿宛的舌根!” “就是,阿宛那么好的人,就你们天天在后头给她造谣,就该给你把嘴缝上!” 这张氏在村里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往日里最爱给赵宛舒添堵,她们看不上她很久了。 刚才看她凑到萧公子跟前一通噼里啪啦,她们还着急,生怕萧公子信了她连篇鬼话。 没想到对方丝毫不信,还给赵宛舒出头,顿时她们就格外畅快,此刻围着张氏就是一通怒喷。 萧承煜虽然走得快,但后头的动静他却是听到了。 等走得差不多远,萧韶光就扒拉下他的大掌,朝着远处的张氏拉下眼脸,做了个鬼脸。 “哼,让她嚣张,略略略!” 然后,他又高兴地抱住他哥哥的脖颈摇晃。 “哥哥,这次我们要去阿宛姐姐家的新屋,咱们可别走错地方……” 萧承煜应了声。 萧韶光想起刚才的事儿就开心,眯着眼道,“哥哥,她就是上回拦你的那个小狐狸精的舅母,哼,她喊过我几次去她家来着。” “她是想把她闺女嫁给哥哥你。这人坏得很,咱们才不给她如愿呢!哼!” “……都怪他们,不然三河叔也不会被过继,阿则哥哥还挨了打呢!” 他絮絮叨叨地把对赵家的不满倾泻而出。 萧承煜安静地听着,抱着他转到了赵家三房的新屋,望着眼前开阔大气的四合院,他眼眸闪过一抹惊讶。 萧韶光已经跳下来,跑去敲门了。 结果敲了大半天,竟然没人开门。 他很是疑惑。 萧承煜想起刚才那妇人的话,皱了皱眉头,“小光,他们不在家,应是去他们二伯娘家帮忙了。” “诶?”萧韶光惊讶。 萧承煜没有解释:“我们等一等。” 来都来了,他也没想着就离开。 不过,他们也没有等太久。 , 第504章 我在燕王府当差! 赵宛舒抱着昏昏欲睡的赵青杏回来时,远远就看到家门口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人。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矮的那个朝着她兴奋地挥舞着小胳膊,高高兴兴地喊着。 “阿宛姐姐,阿宛姐姐!” “小光?”赵宛舒有些惊讶。 萧韶光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诶,这是……杏子妹妹!” 赵青杏极少来家里,萧韶光也只见过两回,但并不妨碍他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赵青杏困得不得了,此时看到萧韶光,她也只是恹恹地抬了抬红通通的眼睛,抱着赵宛舒的脖颈没有说话。 萧韶光不解道,“杏子妹妹是哭了吗?怎么眼睛那么红啊?” 萧承煜看出这恐怕其中有不愉快,他喊住萧韶光,“小光。” 赵宛舒笑了笑,她也不想说家里这些糟心事出来。 她看了眼善解人意的萧承煜,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她现在却好了许多。 此时,她说道,“萧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哦,你们先进屋里坐!” 说着,她退开门,把两人引进了门。 她让萧韶光先去正厅坐,她把赵青杏给送回了房间,把她给哄睡,盖好被褥才快步走了出来。 萧韶光倒是很自来熟,领着哥哥先看了看赵家的新宅子,他开开心心道,“哥哥,据说这宅子是阿宛姐姐画的图,虽然比不得咱们以前的家,但这院子却很大,村里头很多人都欢喜得很呢!” 他一路边说边把萧承煜给引进了正屋坐,又给倒了茶水。 赵宛舒出来时,就看到了搁在厅内的一堆东西,都是萧承煜提来的。 “萧公子,你人来便是,何至于带那么多东西?我家用不上的,这些补品之类的,你带回去,给小光吃就可。这都入秋了,正是进补的好时节。” 萧承煜:“不过是些不值当的东西,比起你对我弟弟的照顾,不及万分。听说伯母也要生产,希望这些能派上些用场,有些药材是我从燕北城带回来的……” 顿了顿,他看着赵宛舒日渐妍丽起来的面容,想起她之前的愤然,他心里多了几分自己都不知道的忐忑,“……里面的东西希望你能喜欢。” “燕北城?”赵宛舒愣了愣,她也顾不得看这些东西,看了过来,“说起来,萧公子之前有提过在燕北城官府当差,莫非是捕快之流?” 她话音刚落,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忙道,“萧公子不必理会我的胡言乱语。萧公子气质高华,瞧着也不像是做捕快的……” 萧承煜:“不像?” 赵宛舒摆了摆手:“当然不像了。虽然看样子,你是当的武差,比起捕快,我倒觉得你更像是禁卫军或者锦卫使。” 毕竟,当朝禁卫军和锦卫使都是直属皇族的,里头当差之流基本都是勋贵子弟,可没有贵族子弟去当捕快的。 萧承煜却是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你很好奇我当的是何差事吗?” 只有之前那次他跟赵宛舒提过一回家里情况,以外他从来不曾提起过,一来是那都是曾经的事,不必多提,二来也是怕牵连。 但此刻,他却突然有了倾吐的**,他轻轻道,“我在燕北王府当差,勉强,嗯,算个公差吧!若是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也不必与我客气。” “燕北王府?”赵宛舒惊讶了一下。 她没想到萧承煜竟是出自燕北王府的。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原主之所以丧命,就是因那位燕王世子,才生生被江逐月给打死的。 她想起初来乍到时的事情,她不知道为何在擅闯了燕王世子的休息间时,却被他惦记上,但原主却也是因对方挨了一遭罪过,丢了性命的。 她其实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知道?” 赵宛舒勉强笑了笑,“身在北地,可不知圣上是何人,却绝对不会有人不知道燕北王的。” 由此可见燕北王之名的煊赫! 闻言,萧承煜的面色微微变了变:“是吗?” 赵宛舒有心想问问那位燕王世子的情况,可旁边萧韶光吃了两口糕点,给她递了一块过来,倒是把她的心思给打散了。 现在还不好开口问这个的! 一来,萧承煜排斥她的亲近,显然是个有原则底线的人,若是她打探情况,恐怕会引来他的猜忌。 二来,他在府中当差,若是贸然透露这些,恐是对他不好。 她想了想,到底是把那满肚子的话题给咽了下去。 萧承煜注意到她的表情,“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赵宛舒心口仿似有一只小手一直在抓挠她,又见萧承煜开口,她舔了舔唇角,“我,我想问问……” 她话还没开口,门口便传来响动,是赵容则回来了。 他一身风尘仆仆的进门,见到萧承煜回来,少不得上前来高兴地打招呼。 赵宛舒只能又把话给吞回腹中,赵容则跟萧承煜说了两句话,便扭头看向妹妹,“阿宛,怎么不见爹娘?” “二伯娘动了胎气,生孩子呢!他们留下帮忙了。” 赵容则喜笑颜开,“二伯娘要生了?那敢情好,好事啊,能给添丁了,二伯肯定欢喜。” 赵宛舒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欢喜是欢喜,他就想生个男丁。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去做饭,等会送去二伯家。” 她刚要动,萧韶光像是想起什么,急忙拉住她,道,“阿宛姐,你别去做饭了!” 萧承煜也说道,“你不是手受伤了吗?” 赵容则大惊,“伤得咋样,给我瞧瞧!” 霎时,她就被围了起来。 赵宛舒无语,她抬起被包住的手指,“没事,就伤了点皮毛,那刀太锐利了,我没注意。” 她没提是因为想到萧承煜才失神的,心里有些涩涩的,她避轻就重道,“过个两天就成。” 这在村里头,那都是芝麻绿豆点的伤,但在赵容则眼里却是大事。 他面色严肃地检查了下:“那也不能沾水,等会我去!” , 第505章 哥哥对你不一样! 嘱咐完,他看向萧承煜,“阿煜哥,你先别走,咱们哥两个好好喝点酒聊聊天吧!” “我可羡慕你能到处走动,我还没出过咱们这地界呢!难得你回来,晚点你和我说说呗!” 赵宛舒看了眼萧承煜,“大哥,萧公子还有……” “好。” “嗯?”赵宛舒愣了愣,扭头看向萧承煜,就见他面色认真地重复了一句,“好。” 赵宛舒:“——喵喵喵???” 不是不喜欢和人亲近吗? 这是怎么回事? “那敢情好。”赵容则开心地提起酒壶就要出门,“那我出去打两壶酒回来,嘿嘿,这真的是好事成双啊!” 赵宛舒提醒一句,“还有买只老母鸡回来,等会给吊母鸡汤,这个最是补身体了。” “好嘞!” 萧韶光也嚷嚷着要一起,赵容则乐得捞起他就跑,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两人。 赵宛舒摸了摸包着纱布的手,心底涌上一股尴尬,她主动道,“萧公子先坐会,我去烧火,把饭给煮上。” 她话虽然如此说,其实也不过是想避开萧承煜。 只是,她才起身来,萧承煜就跟在她身后,一道入了厨房。 他看向赵宛舒,“我帮你。”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赵宛舒受伤的手上,“你的手还伤着呢,最好不要碰水,才能好得更快。” 说着,他居然手脚麻利地立刻就生起了火,然后把赵宛舒摁在了灶台前,又问了放米的位置,开始淘米煮饭了。 赵宛舒一脸迷幻,盯着萧承煜那张在火光下线条精致优雅的侧脸,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么多水应是够了吧?”萧承煜边问边往锅里加了水,见她一直望着自己,微微侧眸,漆黑如墨的眸子不解地望来:“怎么了?多了吗?” 赵宛舒觑了眼锅里的水,摇了摇头,“够了。” 她也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就很是震惊,“萧,萧公子,我真没事的。还有,萧公子,我大哥的性格比较直,可能不是会很注意别人的情绪,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你得直说出来,不用刻意迎合他。” “而且,我家上下都很喜欢小光的,能够照顾他,我们都挺高兴的。你不必如此的!” 在她看来,萧承煜一直都是高岭之花的形象,现在居然做这些接地气的事情,甚至是改变,只是为了感谢他们家对萧韶光的照顾。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喜欢萧承煜去刻意做这些。 萧承煜的动作顿了顿,他慢慢抬起眸子,“我看起来很勉强吗?” 赵宛舒:“倒,倒也不是……” 萧承煜不知道自己哪里让她如此看待,他想了想,目光落到她的脸上,说道,“我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情,很少有人能够勉强我。” “我——我很喜欢你家的氛围,我也觉得你哥哥很好,你——也是。”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微,等到说完时,他的耳朵都微微泛红。 他知道她家现在很忙,本来是不该来的,可听说她手受伤后,他就忍不住前来看一看。 在见到她的那一面后,注意到她的伤不像是自己想象那样,只是伤到手指头,他却是松了口气。 本来确认后,他该回去的,可借着赵容则的话,他竟是顺势留了下来。 他很少做这样不坦率的事情的。 甚至在看她为了避开自己,跑来厨房做饭,他还跟了进来,看起来就有些怪异,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用着干巴巴的语气,说着干巴巴的话…… 赵宛舒没听清后面的话,却也不妨碍她听见前面的,她对上萧承煜那明亮的眸光,飞快移开,干干地应了声,“是嘛!” 心底却微微有些涩涩发苦。 果然,他就是不想亲近她罢了,他会留下是因为哥哥。 她拿着火钳无意识地捅了捅地板,心情有些烦闷,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再也不没跟萧承煜说话了。 直到赵容则带着萧韶光回来,两人一个提着酒壶,一人拎着一只大母鸡,嘻嘻哈哈地进了屋。 萧韶光咯咯笑着举起手里的大母鸡,“看,这是我挑的,咱们今晚是吃这个吗?” 赵宛舒却像是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她摸了摸他的头,“小光真厉害。那,那我去杀鸡!” 赵容则拉住她,“你杀哪门子的鸡?这里有我们,你先跟小光出去玩,我和阿煜哥来。” 他丝毫没有使唤客人的自觉,反倒觉得这样与萧承煜蛮亲近的。 萧承煜也没拒绝。 赵宛舒只能带着萧韶光先回房,本来萧韶光是想去看杀鸡的,但她觉得太血腥,就没叫他看。 萧韶光注意到她情绪不高,贴心地问道,“姐姐,刚才是不是我哥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让你生气了?” “为什么那么说?”赵宛舒好奇。 “我哥哥向来不会说什么哄女孩子开心,以前他可没少弄哭过女孩子,我爹说他早晚得打光棍!”萧韶光说道,“所以,我哥哥若是说了什么不好的,姐姐你可别生气。” “我替你骂他。” 赵宛舒:“听着你哥哥的黑历史不少啊。” 她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你不是说你哥哥是个纨绔吗?那按理说很会哄女孩子才对,毕竟萧公子那张脸很少会惹得女孩子生气!” 萧韶光摆手道,“哎,我哥哥那都是按照自己的开心来的。若是女孩子很烦,他就会骂人的,以前女孩子都不乐意跟我哥哥同桌的。” 赵宛舒闻言,想了想那画面,抿了抿唇。 萧韶光继续道,“不过,我哥哥对姐姐是不一样的。” 他说起之前张氏的事情,认认真真地道,“哥哥对姐姐很好的,我从来没看到哥哥替女孩子这样出头。虽然,那个人是真的很可恶,我当时恨不得冲上去打她……”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她微微有些愣神。 萧承煜居然还做了这样的事情? 听着他维护她的那些话,她心里一瞬间有些甜滋滋的,就像是夏日里吃到的甜品。 , 第506章 生的是男孩女孩? 萧韶光想起之前张氏的事情,他还从来没见他哥哥那般发作过。 他认认真真地讲起这件事:“……我从来没见哥哥替女孩子这般出过头。” 赵宛舒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 她微微有些愣神。 萧承煜居然还做了这样的事情维护她? 心底徒然浮起了一种隐秘的欢喜,就像是夏日里吃到了最爽口甜腻的甜品。 甜滋滋的。 从嘴里一路甜到心底。 可同时,她又骤然想起刚才萧承煜发的好人卡,甜蜜蜜的心思又夹杂上了一丝苦闷,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又生生地落了下来。 她抿了抿唇,“小光,你可能是误会了。你哥哥可能是把我当成妹妹吧!” 萧承煜对她家上下都挺好的,包括他之前送皮子送药也好,还有现在跟她哥哥称兄道弟也成,他初始可能是感激他家对萧韶光的照顾,后来恐怕是因为这份感谢转变成了感动,然后把她当成妹妹吧! 萧韶光挠了挠脑袋,“诶?” 他仔细想了想,“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啊!” 虽然当不成嫂子,但当姐姐也不错。 赵宛舒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可反过来站在萧韶光的角度,他还是个孩子,显然不懂这些大人们的小心思! 特别是萧承煜,他若是他当真对她有那些心思,刚才他也不会发什么好人卡了! 她揉了揉脸颊。 算了,她想这些干什么? 果然是萧承煜长得太秀色可餐,一点点举动就容易让人误会。就比如当初的赵清雪,可不就是萧承煜不假辞色,她就觉得有戏嘛! 这世上三大错觉里最大的错觉果真是——他喜欢我! “姐姐,你怎么了?”萧韶光见她的举动,不解地歪了歪头。 可能是想开了吧,赵宛舒的情绪也没开始的尴尬了。 “没事,就是脸有点疼。到了,我们拧一颗白菜回去做白菜炖粉条吧!”她转开话题。 他们已经到了菜地,现在村子里不少村人的菜地都被他家承包了,所以她选了最近的菜地摘菜。 等到摘完菜回去,萧承煜已经杀好了鸡,泡了热水正在扯毛。 这样粗鲁的事情,由他做来偏偏就如行云流水般好看。 赵宛舒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忍不住感慨,果然长得俊俏的人干什么事儿都比别人出挑! 萧韶光提着篮子,邀功一般喊道,“我们摘菜回来了!” 赵容则探头看了眼,接过他手里沉甸甸的篮子,笑眯眯道,“小光现在力气变大了,是大男子汉了啊!真棒!” 他注意到赵宛舒手里提着两根苦瓜,惊讶道,“阿宛,今天要吃苦瓜吗?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 赵宛舒面不改色道,“秋日天气躁,吃苦瓜最是好败火利气,还能醒脑!” “那,那成吧!做个苦瓜炒蛋,成么?”赵容则说着又看向萧承煜,“阿煜哥吃这个吗?” 萧承煜颔首,“我都行,不挑食。” 赵容则答应了一句,又缩回了脑袋去做饭了。 萧承煜注意到赵宛舒回来后,表情神态都与方才不同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望着自己手里的鸡,他条件反射地回了句,“鸡很快就好了。” 赵宛舒调整好心态,笑眯眯道,“不着急。我想说的是,萧公子能把那些长的鸡毛留着吗?我想晒干了做毽子!” 萧承煜点了点头,“好。” 他还待再说话,赵宛舒已经慢悠悠往回走,说要去看赵青杏醒来没。 萧承煜满脑疑问,看了眼兴致勃勃的弟弟,他咽下了疑惑。 晚饭是五菜一汤,赵容则陪着萧承煜小酌,赵宛舒则是提着鸡汤和菜肴送去了二房。 到的时候,赵三河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大食盒,满脸倦色。 赵宛舒好奇地看了眼灯光闪烁的屋内,“爹,二伯娘怎么样了?” “因着早了几日,有些难生,可能还要费些时间。”赵三河叹了口气,“在里面叫唤了一下午了,不过也不妨事。” 赵宛舒也知道这生孩子没有一上来就生的,疼十几个小时的都是正常,有些人开宫口就是慢些,特别是黄珍珠还不是到日子生产。 “那挺耗费体力的。我给煲了老母鸡汤,里面放了些补血利气的药材,让二伯娘多进些。”赵宛舒说道。 赵三河点头,让赵青桃把饭分了,把鸡汤送去里屋。 赵宛舒又喊住她,“阿桃姐,你等等。”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瓶子,塞了过来,“这里面是养身丸,用了人参片。若是二伯娘生到后面没力气,你们给她含上一颗,应该能蓄些气力。里面只有两颗,本来是要给我娘用的,但现在二伯娘更需要。” 这也是她费了力气收集来的材料做成的。 赵青桃眼眸盈泪,紧紧攥着瓶子,低声道:“阿宛,谢谢,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 “别说这些见外华,快去吧!”赵宛舒只是看二房实是可怜。 赵二湖实是不靠谱,她怕黄珍珠也出个什么事,二房几个闺女就惨了。 赵宛舒也没多待,主要是赵三河不让她多留,屋里叫声凄厉,他怕吓着她,一送完东西就催着她回去了。 她回去后,本来也想在家等等爹娘回来,看看结果的,但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外头才传来响动。 赵宛舒被响动弄醒,出来就瞧见赵三河和林彩云一脸疲惫,相互搀扶回来的。 赵容则和萧承煜喝了大半宿,现在都已经醉倒回去睡觉了,倒是没被弄醒。 赵三河见到她披着衣服出来,皱了皱眉,“你怎生还不睡?等我们作甚?” 赵宛舒摆手道,“爹,二伯娘生了吗?” 林彩云打了个哈欠,“后头难产了,亏得你送的那养身丸子,你二伯娘才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那生的是男孩女孩?” 赵三河叹了口气,无奈道,“女孩儿。” 赵宛舒惊讶。 因为之前村里有人说黄珍珠肚子尖,看着像是儿子,所以赵青桃她们平日里都是弟弟的叫。 , 第507章 孩子丢了! 就是赵二湖都对这一胎寄予厚望。 就想一举得男,从此才能鼎立门楣,让他能在村里抬头挺胸。 结果居然是个女孩儿…… 赵宛舒喃喃道,“那二伯岂不是失望死了?” 赵三河摇了摇头,又深深叹了口气。 何止是失望,当时得知出来的是闺女,他二哥直接抱头痛哭了,就是孩子都没来得及抱一下! 他懂赵二湖的心情,没有儿子就没有根嘛! 林彩云也很是感慨,“何止是你二伯,你二伯娘得知的时候也气哭了。可怜了这孩子……” “算了,不提这个了。”赵三河催促道,“你快去睡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我跟你娘洗洗也睡了。” 他们忙了那么久,身体都是木的,更不用说现在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赵李氏得知闹腾了那么久,生的居然还是个女娃娃,大晚上就在那破口大骂。他实在是听不下去,就带着妻子先回来了。 “好,厨房里还留了热水呢。”赵宛舒说完,也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因着家里闹腾了半晚上,大家都起得比平日里晚上许多。 赵宛舒伸着懒腰出来时,就听到急促拍门声。 她跑去开门,就看到哭红眼睛的赵青栀站在门外,她惊讶,“阿栀,你这是怎么了?” 赵青栀边打哭嗝边道,“阿宛姐,三叔在不在?呜呜,我想求三叔帮帮忙。” “出什么事儿了?你先进来!”赵宛舒拉她。 赵青栀急得浑身发抖,“……我,我今早起来要给妹妹换尿布,突然发现妹妹不见了。我娘都急得晕倒了,我发现奶奶不见了,我和姐姐都急疯了,现在正在到处找呢!” “昨晚奶奶就说妹妹是赔钱货,送去喂狼……” 赵三河也才醒,听到这番话,他忙安抚道,“阿栀,你先别哭,别急。你爹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应该是下地去了吧!以往他就早早伺弄地去了。” “我姐急得直接去后山找了,我想着人多力量大,就想让三叔能不能帮帮忙,呜呜呜,三叔求求您了!我们以后可以好好养妹妹的,绝对不会妨碍到家里的,能不能别把我妹妹弄死!呜呜……怎么办呜呜!” 赵青栀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宛舒气恼,“这都已经分家了,怎么还管那么宽?” “爹,咱们后山那么小,喂狼肯定不是咱们这山,我看先去问问大伯娘他们,他们肯定晓得丢哪座山去了。” “然后再跟村长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忙寻几户相熟的人家,一起帮忙找找看。” 赵三河应道,“是这个理。那我先去趟赵家!阿栀,你别哭了,这一切有三叔呢,你照顾好你娘!” 说完,他就快步往外走。 赵宛舒拍了拍赵青栀的胳膊,“阿栀,你先擦把脸,我也去村口找人问问看奶奶她们走的哪条道!” 赵青栀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萧承煜也醒了,他刚洗漱完毕,闻言,他上前道,“我跟你们一起吧!” 赵容则早起先去送菜了,家里也没有其他男丁,多个人多点力量,赵宛舒也没拒绝。 她先去了住在村口的几户人家,一一询问情况。 因着太早,大家都纷纷摇头。 只有其中一户,是廖闻平的亲娘,她家住得虽然离村口不近,但也不远。 她说道,“我年岁大,觉浅。就天吐鱼肚白那会,我隐隐约约听到两个人经过我家外头,是一男一女。其中一个嗓门大的声音有点像你们奶奶。” “还有男的?”赵宛舒愣了愣,“那您听出是谁吗?他们说了什么?” “我不常出门,倒是听不出,不过嗓门不算老。” “我听他们说,这孩子总归是个赔钱货,留在家里就是败钱,倒不如送去那样儿的地方,人家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能解了家里急着用钱的难……若是不成,那就只能送去喂狼,让他二选一。” 说到后面,廖婆婆的语气有些犹豫。 显然,她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值当提的好事。 听到这赵宛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这是要把孩子给卖了,而且卖得恐怕还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个男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旁人,就是她的好二伯。 他根本就没有下地,而是抱着孩子,给赵李氏拿去换钱了。 昨天她家还在为这孩子的未来命运担忧,结果一晚上他们就安排妥当了。 一时间,她心里燃满熊熊火焰,脑壳子都气得发紧。 “真是混账!” 她都不知道黄珍珠她们若是晓得,该如何痛苦难过! 她拔腿就往赵家跑。 萧承煜紧随其后,见她气得面容发红,他低声安抚,“别着急,总是能找到的。” “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赵宛舒面颊赧红,这不仅仅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并不想让萧承煜见到这一幕,怪丢人的! 偏偏赵清雪也好,赵李氏也好,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承煜摇了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孩子!” 他倒不觉得出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赵宛舒冲进赵家时,他爹刚从鬼哭狼嚎的大房出来,“爹,问出什么来没有?” 赵三河面容满是怒色,“问出来了。他们说他娘半夜跑进二房偷了孩子出来,然后打算把孩子卖去青楼红馆,看哪家给的价高,他们就卖去哪家。” “真是一群畜生!” 赵三河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恨不得刚才打死了这群黑心肝的才好。 赵宛舒气恼道,“我也打听到有人看到奶奶和二伯抱着孩子往镇上去了!” 赵三河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们镇上根本没有这些红馆,应该是去了隔壁镇上或者是县城吧!阿宛你等会让你娘来陪陪你二伯娘,我去找人寻寻。” 他也不想多讲,怕脏了孩子的耳朵。 萧承煜自告奋勇道,“我一起。三河叔,我让我兄弟帮着找找。他们对寻人还是挺在行的。” 赵三河按了按他的肩膀,眼眶微红,感动道,“多谢了。” , 第508章 可愿伸出援手? 赵宛舒把林彩云给喊过来陪着给黄珍珠,中途她简单的把事情给说了说。 林彩云面色也格外不好,她压低嗓门道,“这就是造孽!我是真看不懂你二伯。罢了,这事儿你等会埋在肚子里,别跟你二伯娘说。” “她昨晚就伤了元气,若是知道真相,恐是会惹得她更难过,到时候伤了身就不好了。等会我来与她说就是!” 赵宛舒自然是满口称好。 她也是觉得赵二湖脑子有坑,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孩子。 林彩云又道:“你等会去曹家喊上你曹婶子他们,让他们去山上找找阿桃。这山虽然不大,但到底有些蛇虫野兽的,她个姑娘家仔细别被叼走了。”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赵家。 赵家二房是一片愁云惨淡,赵青栀正在照顾她娘,见到她们进来,她连忙迎了上来,“婶娘,阿宛姐,我妹妹她怎么样了?我刚去找了我爹,还没寻到他……” 赵宛舒拉住她道,“没事,我爹应该是喊了二伯出去找人了。你别慌,肯定能找回来的。” 赵青栀眼眶通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彩云往屋子里走,待得看到屋内面如金纸的黄珍珠,她骇了一跳,“你娘这是怎么样了?” 赵青栀抹着眼泪道,“我娘早上起来听到我妹妹被奶奶抱走后,她就、就吐了一口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宛舒上前来给黄珍珠把脉,见她们都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她皱了皱眉头,朝着她娘摇了摇头,又对赵青栀道,“阿栀,昨晚留的养身丸可还有?” 赵青栀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有,有的,还有一颗。我拿过来!” 说着,她从枕头底下把瓷瓶拿出来。 她见赵宛舒喂黄珍珠吃下药,紧张道,“阿宛姐,我娘,我娘怎么样了?” 赵宛舒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出口,黄珍珠吐的是心口血,可以说人能活着,本就是靠意念和心口血支撑的,若是散了这口气,人也是难熬下来的。 特别是黄珍珠又是刚生产,身体虚弱得很。 若是真让她知道真相,恐怕她哀恸之下,很难支撑住。 这话也不好跟赵青栀个姑娘说,她想了想,“你先好好照顾二伯娘,我家还有些鸡汤,你等会端来给伯娘补一补。” “其他的,你别担心。都有我们的!” 赵青栀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主意,有了她这话却好似有了主心骨,连忙抹了泪颔首跑出去。 林彩云却是看出了赵宛舒的未尽之意,“阿宛,你二伯娘到底怎么样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不大理想。您先看着点,别让她大悲大喜,晚些若是醒了,就先哄着些,让她多吃些东西。我先去找阿桃姐。” 林彩云闻言,心里也有了点底,她无奈地用帕子给黄珍珠擦了擦脸。 赵宛舒则是去了曹家,他们家跟曹家的关系都是不错的,他家自然是愿意帮忙找人的,当下就喊了几个相熟人家的汉子男人上山寻赵青桃。 百花镇虽然大,却没有明面上的秦楼楚馆,但也有暗娼所,不过这些都是零散的交易点,很难会去买孩子从小培养,只有真正的大青楼才能这样长线投资。 这是萧承煜分析出来的,所以他们的目光就是落在县城或者是隔壁两个镇,那边是有红灯区的。 “不过,宛城到底是离得太远,若是从这过去便是坐马车都得四五个时辰,太过费事。”萧承煜说道,“特别是他们还人生地不熟。” “最有可能是送去这个槐花镇的怡红院或者是荷花镇的青楼。” “若是按照天擦亮就出发,这边过去走个一两个时辰也就差不多,坐牛车只会更快。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去哪一座!” 赵三河心底一直憋着火气,闻言,他道,“那咱们就分成两路去找!” 萧承煜:“青楼若是看到好苗子留下,若不是父母很难答应再赎出来。” 赵三河脑海里立刻想起一个人,“我家跟秦九爷勉强算是有点旧。他是我们这边的地头蛇,经营的就是这些买卖!” 萧承煜颔首,“若是秦九爷肯答应帮忙,那就轻松很多了。” 虽然他并非不能有办法把人救出来,但若是能让地头蛇出面,既是他们的产业,那就更顺利,避免了许多后期的麻烦了。 赵三河:“亏得你提醒,我这就让去寻秦九爷帮帮忙。不过,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帮我……他似乎更愿意跟阿宛说话一些。” 他其实有些忐忑的,但如今却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秦九爷听说是赵家人,就让人迎了进来。 等听到赵三河的要求,望着不安的赵三河,他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先落到了他身侧的萧承煜身上。 “这位是?” 赵三河介绍道,“这是小犬的朋友,帮着一道寻人来着。” 秦九爷双眸发亮,“你儿子不错,选的朋友也很是不错。这位公子瞧着器宇不凡得很啊!不知贵姓?” 他常年混迹下九流,早就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便是萧承煜此时一身布衣,非华服着身,但那通身的气派,却是他这么多年见过之最。 所以,他对萧承煜充满了兴趣。 便是语气都是和缓了许多。 萧承煜长身而立,朝着他淡淡地拱了拱手,“小可姓萧,救人如救火,不知秦九爷可愿伸出援手?我等感激不尽。” 秦九爷自是没有不答应了,立刻拨了一波人手,让他们陪着去了槐花镇和荷花镇,若是真遇上了自是立刻就会把人给退回来。 赵三河感激涕零地道谢,就急匆匆离去。 等到人都离去,旁边的亲随倒是不解地看向秦九爷,不知他为何如此谦卑。 秦九爷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赵家虽只是个农庄人家,但你瞧见刚才那人没有,且不所他的气势,就说他站立的姿态你瞧见了没有?” “什么?” “那是军姿。身姿挺拔,俊逸非凡,那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人,恐还在军队里历练过。”秦九爷喃喃道,“若真是如此,那赵家以后……” , 第509章 被卖入! 赵李氏好说歹说,赔着笑脸把怀里的小婴儿给卖了出去,从那青楼的老鸨手里换了三两银子。 这银子委实有点太少。 她初始是不肯答应的。 老鸨吊着三角眼,斜睨着她道,“呵,三两银子我都是给多了。那都是看着你说得可怜的份上,我做点好事。不然,二两银子我都不会给你。” “你瞧瞧,这孩子可是才出生,长得又孱弱,谁知道能不能健康长大?便是长大,我们得费钱养吧?” “这一养就要十几年才能回本。我还不知道她后头长得好不好看,脑子是否聪明,这可都是未知的投入。” “也就是我们楼背靠九爷,不缺银子,才敢担下这样的风险。若是换了旁的楚楼,这样小的孩子,谁敢买?” “罢了,越说我还越是担心亏本,倒不如去买那些七八岁的孩子,也就多几两银子,好歹不用等那么多年,随便养一养以后就能接客赚银子。” “你把人带回去吧!” 说着,她就要把怀里因为饥饿哭泣的婴儿塞回给赵李氏。 赵李氏哪里肯要回来,她可是好不容易从她的姐姐,也就是张冬梅的娘那里打听出这个地方来。 不然女孩儿哪里能卖到这个价钱,便是送出去都不会有人家肯要。 也就是这些脏地方肯收,肯从小培养。 不过老鸨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小婴儿都能换钱,那赵青桃她们几个呢? 黄珍珠虽然没用,但生的几个闺女长相却都不错。 要是都卖到楼里来,大的价钱总不会比小的少吧? 有了这些钱,她四儿的耳朵和老大的伤也能好好儿治疗了! 指不定还能有钱给阿涛读书娶媳妇呢! 这般想着,她赔笑拒绝了老鸨,就揣着滚烫的三两银子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生怕对方反悔。 蹲在怡红院后院墙角的赵二湖,悲痛地抱着脑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看到赵李氏,他慌忙迎了上去。 “娘,您真的把小四卖掉了吗?” 他沙哑着嗓子,“我,我们把她赎回来吧!我那两亩地不要了,您拿去卖掉给大哥四弟他们看伤吧。” “这孩子是珍珠拼了命生下来的,也是咱们家的血脉,咱们不能让她落到这样脏的地方啊!求求您了!” 说着,他跪在地上,抱住了赵李氏的腿苦苦哀求。 赵李氏恼火地踹他,“都换成银子了,哪里还换得出来?你当这怡红院是你家后院,你说卖就卖?你说不卖就不卖啊!” “走开!” 他红着眼眶苦求,“娘,算我求您了。您让我做什么都成!” “我现在腿也好了,以后能下地了,我力气大,能干活,阿桃她们也能干,我们一定会赚到钱的……” “呸,等你们从地里捞到钱,你大哥四弟都成一摊白骨了!我看,你就是不想家里好!” “你说,你是不是想看你大哥病在床上烂了,看你四弟聋了是不是?”赵李氏骂道。 “你是个黑心烂肺的!再闹腾,信不信我拿了卖身契,喊人牙子把黄氏那贱货给提脚卖到窑子里!来个母女重逢,好事成双!” “娘!”赵二湖闻言,身体萎靡在地,他挠着头发,痛苦不已,嗫嚅道:“您不能那么做!” “不管怎样,珍珠也给咱家添了丁。她是我媳妇,陪了我那么多年啊!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赵李氏翻了个白眼,“我当初可是花了银子买她的。没瞧见那大户人家的丫鬟,让生就生,让死就死!我们家好歹没饿死她。” “可你瞧瞧她生的都什么玩意儿,都是赔钱货!” 她掂量下银子,眼珠子乱转,“不过,现在好歹也不是没用,这孩子换了三两银子呢!” “你快滚开,别碍事,我还得回村送你四弟去医馆洗耳朵呢!” 她一脚踹翻赵二湖,就匆匆离开。 赵二湖仰面倒在地上,腿部在隐隐作疼,但这一切都抵不过他此刻心间的撕心裂肺。 他就像是一块烂泥,愣愣地躺在那半天都没动,目光落在怡红院后门的三个大字上。 他是不识字的。 但他却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男人的销金窟,女人的梦魇乡。 他这辈子过得浑浑噩噩,穷困潦倒,但却也从来没想过要把闺女送到这样的地方来! 他喃喃道,“孩儿啊,是爹没用,是爹对不起,你别怪别人,就怪爹。爹下辈子总是要当牛做马给你偿还的……” 狭小的巷子里,他佝偻着身体,沟壑遍布的手捂着脸,泪水从他衰老蜡黄的脸上滚滚而落。 无声的哭泣着。 他没有办法。 昨夜虽然遗憾是个闺女,但到底是自己骨肉,失望痛哭后,他还是乐呵着抱了抱闺女,盼着她平安长大。 就如赵三河安慰他的,他和珍珠还年轻,只要好好养身体,以后总是还能生的,总能有个儿子。 便是没有,几个闺女都听话懂事,以后总是能孝敬他们。 可半夜他起夜,就看到有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进屋,把襁褓里的孩子给偷偷抱了出去。 他当时鬼使神差地没有叫唤,而是跟了出去。 偷孩子的是他娘。 面对着他的疑惑,赵李氏很是理直气壮,家里缺钱,这刚出生的孩子最是好教,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了去教养。 左右家里女孩儿也多,养也养不过来,倒不如送去有钱人家养,以后也能有个好前程。 他开始是不肯答应的,毕竟再穷也是不能卖孩子,特别是知道不是好地方后,他是坚决反对的。 但赵李氏拿出了黄珍珠的卖身契,威胁他若是不答应,那就卖掉黄珍珠。 黄珍珠当初是买来给他当媳妇的,卖身契还握在他娘手里。 妻子陪了他一辈子,给他操持家务,生育孩儿。 他怎么能让她年老被卖去那些脏地方呢? 可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刚出生的女儿。 他痛苦抉择。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卖入这样的罪恶肮脏之地…… 赵三河带着人姗姗来迟,看到赵二湖躺在地上,他先是一惊,赶到跟前见人没事,只是在哭。 他恼怒道:“二哥,孩子呢?” , 第510章 禽兽不如! 赵二湖还有些懵,并没有回答他。 赵三河看到他这副丧气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把人一下从地上揪了起来,恼火地晃动着他,像是要把他脑子里的水都给倒出来。 “二哥,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我问你话呢,孩子呢,去哪儿了?回答我!” 赵二湖回过神来,看到跟前的弟弟,眼泪滚滚滑落,哽咽道,“老三,孩子,孩子她……” 他的目光落在后院怡红院三个红漆字上,一颗心像是泡在苦水里,又痛又涩又苦。 赵三河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牌匾,脸色变了变,他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们还真把孩子给卖了!你是不是被糊了心蒙了眼,居然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混账事情来!” “你对得起二嫂,对得起孩子吗!” 赵二湖痛苦地缩着脖子,双手捂着脸,哭道,“是我没用,都怪我……我对不起她们……” “但凡我像三弟你一般英武能耐,娘也不会落到卖我孩子填补大哥四弟他们的汤药费,孩子也不会……都是我的错!” 说着,他用力地以脑袋撞着青石地板,额角都被撞破出血,仿似这样就能减轻他心底的愧疚。 赵三河看着他这副自残的模样,心里又痛又气又无奈,他一把将他揪了起来,“你起来,你做出这副模样作甚?” “男子汉大丈夫,既是娶妻生女了,那就该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而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怪你,对不起的!你要觉得愧疚,你就该挺起腰杆做人!” 不过,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赵三河虽然恨其不争,恼其懦弱,但还是自己的兄弟,不说旁的,从小他是被二哥带大的,对方也帮他良多,当初更是救过他的命,他总是不能袖手旁观。 萧承煜在一旁提醒道,“三河叔,先找孩子要紧!余下的以后再说吧!” 赵三河反应过来,颔首道,“是是,二哥,孩子什么时候被送进去的?” 赵二湖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的回答了。 萧承煜得了具体消息,就朝着身后跟来的秦九爷的亲信说明情况。 那两人立刻上前敲了后门,然后里面就有人把他们引了进去,赵三河和赵二湖被安排在隔间休息,萧承煜则是跟着秦九爷的亲信去跟老鸨交涉了。 事情办得很快,不过半刻钟,孩子就被抱了回来,还是已经吃饱喝足了的。 赵二湖第一个冲了出来,抱过孩子,看着熟睡中吐着奶泡泡的孩子,他眼泪又有些止不住,一个劲儿说着谢谢。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可,可钱已经被我娘拿走了,我们没有钱赎人……卖身契……” 萧承煜道,“老鸨说,这孩子卖了三两银子,身契搁在这,还没去官府换印,倒是省了手续!” 赵三河接过那身契,草草看了两眼,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总归是来得及……” 萧承煜看了眼赵二湖,对赵三河比了个手势,“三河叔,这边还有点事,您跟我来。” 赵三河让赵二湖抱着孩子在一旁等,就跟着萧承煜出了门去了隔壁。 隔壁还有两个秦九爷的亲信在,赵三河第一时间从衣兜里掏出六两银子来,赔笑着送过去。 “这次多谢两位大哥跑一趟,这银子就劳烦您还给老鸨,余下的银钱是请您两位喝酒的。” “说来惭愧,本该由我亲自请你们吃饭的,但实在是家里忙不开!” 亲信倒是没想到赵三河这般上道,其实秦九爷亲自安排的他们走一趟,便是什么都不给,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但若是对方肯给点跑腿辛苦费什么的,那自然是更好了。 虽然这几两银子他们并不看在眼里,但这就是个态度啊! 亲信摆了摆手,“您太客气了,钱就不用了。您闺女是九爷的救命恩人,我们给您办事那都是应该的,哪里好收这些。” “至于赎身钱,刚才这位公子已经帮您解决了。那老鸨是楼里多年经营,便是九爷都礼让两份,她刚本是不肯放人的,是这位公子打点了银钱,又口若悬河,才让她答应放人。” 赵三河愣了愣,扭头看向萧承煜,拱了拱手,“萧公子,多谢您了。” 萧承煜回礼,“您不必如此,本就是我该做的,您家也帮我良多!” 说着,他看向那亲信,还是把那六两银子塞了过去,“不管如何,这次也是多谢你们,才能如此顺畅,这就是点酒钱,还请莫要嫌弃!” 亲信掂量着手里余下的六两银子,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您太客气了。” 收人手短,他便也提点了两句,“我听鸨娘说,送人过来的那位,听说长得好看的姑娘楼里肯收,价格比婴儿高,那会儿多嘴还问了两句。你家小心点!” 他点到即止,但赵三河听着却是火冒三丈。 他想起二房余下的几个小姑娘,赵青桃正值年华,模样娇美,赵青栀和赵青杏也娇俏可人,若是赵李氏真存了那心思,一股脑儿全捆了来怡红院…… 他是完全相信赵李氏是会做这样的事。 他咬牙切齿,心里恼恨万千,偏生他这好二哥是个糊涂脑子。 他闭了闭眼,生生把心底的火气给压了下去,“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他妈的是专吃下头的孩子啊!” 到底是自己的亲娘,他也骂不出禽兽不如! 只是心里还是很难受的,特别是看着赵二湖那样儿,他就为二房上下担忧。 萧承煜等他略略平复了情绪后,才开口道,“三河叔,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个事情?” 赵三河愣了愣,“什么怎么处理?” 萧承煜耐心道,“你是打算把孩子还回去?” “不然呢?”赵三河也是满心苦闷,他走到桌边,狠狠地砸了砸桌子。 “我二嫂拼了命生了孩子,若是让她知道孩子是被我二哥目睹下卖掉的,谁知道她得如何?” “还有阿桃几个……他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他娘是个什么东西,他难道不知道吗?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 第511章 若是狠不下心,就得做绝! 赵三河有时候也想撬开赵二湖的脑袋,看看里头藏着的是什么。 他和赵二湖年岁差得不多,都说父母疼长子幺儿,他们中间的那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自小两人算是相互扶持长大的。 其实他小时候的那会,她娘对他没那么差劲,她更愿意让他跟大哥好,只是生了四弟后,她娘的心思被转移开。 赵大海又读书,性格傲气,不愿意理会他,他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他那会儿也不大喜欢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哥,直到七岁那年。 他去山上扑野鸡,然后掉进陷阱里,冬日里天寒,他叫破了嗓门也没人来救他,他以为要被冻死在山里。 他二哥背着一捆柴火,冒着风雪把他捞出来了,一路把他背回去,结果因为丢了柴火还挨了他娘一顿毒打,没了晚饭吃。 可饶是如此,当夜他发热,守在他床前的是他二哥。 也是自那时起,他才真正认可这个二哥。 两人感情日益好起来,他娘也因此很是厌恶他。 哪怕成亲后,两人娶的媳妇儿性格也相近,都是温婉宁静的,没有什么矛盾,所以也没影响两人的感情。 但赵三河跟勤勤恳恳,毫无怨言的赵二湖不同,他自小有些争强好胜。 爹娘不给的,他会自己去争,争不到的他也会从下头弟弟处抢。 虽然爹娘知道后会打他,但他就是头铁。 今天的事情,换成了他,他能闹得个天翻地覆,他娘敢当着他的面卖他闺女给赵大海赵四江看病,他就敢剁了他们给闺女赔命。 可赵二湖不同,他自小就如老黄牛一样兢兢业业地为家里付出,这已经形成了一种可怕的习惯。 赵三河其实也是很恼怒的,他揉着脑袋,“我二哥就是个性子。” “他自小被打压惯了,总是事事以爹娘为先,今天便是让他割肉喂血,他都不会眨眼……他对家里人都是如此。对我也是如此……” 赵二湖就是个纯粹的烂好人,对家里根本没有底线。 他也想撒手不管,可他忘不掉当年半夜发热醒来,他二哥一脸认真地给敷冷手帕的场景。1 他感慨道,“我只是可怜几个孩子!” 萧承煜淡淡道,“若是如此,那我这里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三河:“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讲的,你快说。” “您二哥的性子已然定型,除非他能意识到,不然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 “若是这次,您轻松出钱把事情办妥当了,就难免会让人产生一种您会给收烂摊子的错觉。” “以后,他们就会一而再地来做这种事情。” “您必须遏制他们这种想法。” “不然,长此以往,您就得陷入到这种漩涡里,一直无法逃脱出来。” 赵三河愣了愣,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的确,他娘向来是得寸进尺的。 他好不容易过继出来,逃过了他娘孝道的辖制,一家人能过上和和美美的好日子。 可若是他娘知道,利用他二哥能继续剥削他,恐怕以后一家人又得过回从前那种日子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管我二哥了吗?”赵三河喃喃道,“可他不仅仅是我二哥,他帮过我太多,他还救了我的命……” “就是我不管我二哥,我二嫂和阿桃几个孩子却是不错的……” 当年他媳妇进门后,他二哥二嫂都没少帮他家,更何况赵青桃为了在孙家孽障的手下救他闺女,把眼睛都弄瞎了。 虽然现在好了,但这份情他却是要承的。 萧承煜望了他一眼,慢慢道,“若是您狠不下心,倒是还有个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赵三河激动地问道。 “那就是一次让他们怕了。”萧承煜说道,“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打这个主意了。” 赵三河眼眸一亮,凑到他跟前,“萧公子,你给我仔细说说。” 只要能让他二哥醒悟,让阿桃几个能够好好儿的,他都是愿意试试的。 萧承煜:“这件事要做,就得做得彻底,就得做绝了。” “我听说那位老人家卖了孩子是为了给家里人治病对不对?这钱已经给她拿走了,可孩子我们却是已经赎了过来了。” 赵三河秒懂,“你的意思是……” 萧承煜点了点头,认同他的想法,“没错。接下来就要有劳两位大哥出马,去替怡红院向赵家要钱了。既然孩子没到手,那钱总是要回来的不是吗?” “至于孩子,您这边先别抱回去,找个地方养一养。让您二哥这边也别说出来,这就由您出面了!” 亲信们收了钱自然是没有不应的,笑盈盈地应道,“这可是我们的本行,交给我们办吧!” 赵三河脑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去侧屋去跟赵二湖说话了。 赵二湖见到他回来,连忙迎了上来,“三弟,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赵三河打量了他两眼,想起刚才萧承煜的话,心里越发认同了。 他慢慢道,“二哥,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把孩子卖掉?这是你的孩子吧?” 赵二湖听到他提这个话题,满脸痛苦,抱着孩子的手都收紧了,“我,我也不想的……” “你且跟我说说吧!”赵三河说道,“你总不想让嫂子也记恨你吧!总是得有个原因的吧。你已经跟我大哥四弟分家了不是吗?” 赵二湖阿捂着脸缓缓道,“你应该知道的吧,你二嫂是被娘买回来的。当年,你嫂子本来就是被大户人家赶出来的烧火丫头,被打了一身伤,只要半钱银子。” “我自然记得。”赵三河颔首道,“这钱还是咱两凑的。” “当时娘说,怕她不是真心跟了我的,就把卖身契给收走了。然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结果昨晚娘抱走孩子的时候,我跟出来,我是不肯答应卖孩子,她就拿出那卖身契威胁我,若是不卖孩子就要卖掉珍珠。” , 第512章 心疼人的表现!彻底治一治赵二湖! 赵三河听得无语,“所以这些年你们都没把卖身契拿回来?你们这心可真是大啊!” “二嫂算是你的妻子还是你买来的奴才?” 赵二湖难受道,“珍珠当然是我的妻!所以我这些年,我就盼着能生个儿子,不说别的,至少把珍珠的卖身契拿回来,以后她也能抬头挺胸的做人了!” 赵三河无言以对,他挠了挠头,指着赵二湖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站起来团团转,半晌才压下心底暴躁的怒气。 “二哥,那就是说二嫂要是生不出儿子,那就一辈子都是个贱籍?好歹二嫂也是陪了你那么多年的妻子,她到底是不是真心跟着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若是二嫂脱不了贱籍,以后传出去,阿桃几个孩子怎么说亲?你真是个糊涂啊!” “你以为你凡事都听娘的,娘就会认同你,欢喜你吗?她只觉得你是个大傻子,别说娘了,就是全村的人都觉得你脑子进了水!” 他气得破口大骂。 “三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赵二湖愣住了,“不管咋样,那也是咱们的娘,咱们得孝顺……” “孝顺孝顺,你满脑子都是孝顺父母,你想过你的妻女没有?”赵三河的脾气暴躁了起来,“都说父慈子孝,那都得父母慈爱才值得孩子孝顺敬爱。你这算什么?” “你爹娘把你看在眼里了吗?小时候你是家里的一头牛,长大了你还是家里的一头牛,你觉得辛苦有意义,是尽孝。” “那二嫂她们何辜?因为嫁给你,二嫂承担了家里多少家务事,还有阿桃她们几个。” “可你再看看大房四房,她们在家里又是如何的?” “你以为你做得多就能惹眼了?可上次你断了腿,家里可比现在富裕,送你看大夫没有?” “这次换了赵大海和赵四江,她就着急忙慌要卖你的闺女去换钱治病,咋,大房和四房的孩子是死绝了吗?要你这个隔房来卖女填坑?” 越是说,赵三河越是气,他戳了戳赵二湖的脑袋,“二哥,你说说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看不明白吗?” “咱们也是做父母的,偶尔也会有些偏颇。” “若是疼哪个孩子,便是她什么都不做,光是坐着吃饭你都担心米太硬了,咯了她的牙!可若是对哪个孩子有点意见,便是他摔了一跤,还怪他踩得人石头疼呢!” “同理,你爹娘对你,和大房四房就是一样的道理!” “你说说你,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脑子就转不过弯来!” “还有,父母是要孝敬,可他们只生养了你,你凭啥带着妻女都去放血割肉?” 赵三河最是看不得赵二湖这点。 他想孝敬赵李氏和赵有根,那是他的一片孝心,可若是连妻女的死活都不顾,还以孝敬来标榜,那就是懦弱无用的表现了。 就犹如掩耳盗铃,让人烦闷! 赵二湖嗫嚅着,抱着怀里的孩子手足无措,“可,可大家都不说要孝敬父母吗?我没想的,我没想让珍珠和阿桃她们……” 赵三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二哥,你别我扯这些车轱辘话。咱们曾经也是兄弟,就是现在我也拿你当兄弟,所以我才给你上心。” “但若是你还如此,我总不能拉着我全家给你来填坑。你不疼孩子,我总不能不顾妻儿的,不然回头我老丈人都得上门打死我!” “你把孩子给我!” 赵二湖愣了愣,但还是乖乖地把怀里的孩子塞到他怀里,无措道,“阿河,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赵三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左右你也把她卖了一遭,现在也别管。她的去处我已经寻好了,以后你也别惦念了。” “阿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她抱去哪里?不是已经把人赎出来了吗?”赵二湖着急地扑过去。 赵三河避开他,“二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来的本事跟这楼里的人抢孩子,人家背后可是有地头蛇的,我一个平头百姓凭啥跟人争。” “我这次是给人办事,刚巧遇上阿栀过来说孩子丢了,结果撞见了你。” “你还是快回去吧!想想怎么跟二嫂交代吧!”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出去,徒留下赵二湖一人茫然无措。 萧承煜站在楼外,见到赵三河抱着孩子出来,他觑了眼他身后,“三河叔打算把这孩子搁哪里?” 赵三河一肚子气,“先送去我们铺子里,找个信得过的婆子先照看两天,等事情结束了再说。” 想起赵二湖那副懦弱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萧公子,你说得对,我是得好好治一治我二哥这毛病。不然,以后他得把一家都拖去死。” 开始他还没这么直观的感受,毕竟他对二哥的看法一直都停留在从前,心里也一贯心疼他,便是赵宛舒说上两句,他还会给他排揎辩解。 直到刚才跟赵二湖的一番谈话,这才让他重新认识到,哪怕是成亲生子了,这个二哥却还没变。 他都不知道二嫂阿桃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渡过的! 他抱着孩子先去了趟赵氏卤肉铺,安置妥当后,这才又跟萧承煜紧赶慢赶地回村。 赵二湖已经回来了,他走到门口就看到赵宛舒拉着一身狼狈的赵青桃。 他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赵青桃看到他,就流泪哭着扑过去,“爹,您去哪里了?呜呜呜,妹妹被奶奶抱去卖掉了,我问,奶奶都不肯告诉我,呜呜,怎么办!” 刚才赵李氏匆匆赶回来后,就去外头借牛车把赵四江拉去城里医馆,结果碰上的赵青桃,两人起了一番冲突。 赵青桃哪来是赵李氏的对手,被摁着打了一顿,最后还是村里人给拉开的。 赵二湖闻言,眼神游移了下,“啊……” 赵宛舒冷冷道,“二伯,您都不担心六妹妹的踪影吗?” 孩子出生还没取名,按照赵家的排行,也就是行六,所以现在开口闭口叫的是小六。 , 第513章 恶人上门! 赵宛舒是真不知道赵二湖哪里来的脸,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回来,面对着女儿的求助,他还能如此平静! 赵二湖愣了愣,对上赵宛舒那双仿佛能洞察自己所有心思的眼眸,他有些无地自容。 特别是想起刚才三弟对他的诘问。 他嘴角蠕动,“我,我当然担心的……” 可,可他不是没办法嘛! 赵青桃哭着道,“爹,你快想想办法吧!娘她还没醒,她要是知道妹妹丢了,可怎么办啊!呜呜呜,爹!” 赵二湖被她拽着摇晃,听着闺女的话语,他一颗心也是泡在黄连水里,苦涩得不行。 一边是妻女,一边是亲娘…… 为什么他要面对这样的抉择! 他痛苦地抱住了头,“阿桃,那是你奶啊!我能怎么办?家里没有钱,你大伯和四叔都病了,总是不能看着他们去死啊……咱们不能没有良心啊……” 赵青桃闻言怔忪住了,方才心底的焦灼突然都退却,随之而来的反倒是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冰寒,就像是落到了冬日里的冰窟里,连每寸肌肤都是冰凉的。 就是吐出来的气都是冰冷冷的。 她打了个寒颤,望向赵二湖,退后了一步,难以置信道,“……爹,你原来是知道的吗?你,你就看着奶奶把小六卖了?” 赵二湖流着浑浊的泪。 赵青桃眼眶通红,明明还是秋老虎的天,她却冷得直颤抖。 她抖着唇角道,“爹,那是您的女儿啊!小六还那么小,您,您怎么就忍心呢?便是要卖,您卖我都成,至少我还有个把力气,可是小六呢……您怎么那么狠心!” 来自亲生闺女的话语犹如一把把刀子割着赵二湖的皮肉,他抖着肩膀,埋着头。 赵青桃却更觉得刺心,她以为罪魁祸首是奶奶,结果却连亲爹都参与进去了,她都不敢相信若是她娘和阿栀知道了,又会如何? 心痛得都快没了知觉了,她忍不住道,“爹,您总念叨着大伯,四叔不容易,病了我们要有良心地付出。那我们呢?” “你断了腿,他们不管,我瞎了眼破了头,他们不顾我的死活还逼着您去县衙,还有娘现在也还躺在床上元气大伤。” “爹,您是想当圣人啊!” “可我不是啊,我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我不能看着娘没命,更不能看六妹落到火坑!算我求您了,您低头看看我们成不成啊!”她忍不住呐喊道。 “您怕以后没人养老送终,没有香火延续,我留在家里,我不嫁人了!我照顾您和娘一辈子,我给咱赵家生孩子成不成!” 说到最后,赵青桃弯下了腰,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 就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也的确是把她所有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她为她娘,为自己,为妹妹感到委屈。 赵宛舒上前扶住赵青桃,给她顺气拍背,又给她塞了块手帕,这才看向目瞪口呆的赵二湖。 他显然没想到一贯温柔顺从的大女儿竟会说出这种话,“阿,阿桃……” 赵宛舒皱眉,看向赵二湖,“二伯,本来身为晚辈,我不该对您说这些话。但我却有句话却是不吐不快的。” “您想尽孝,自己卖血卖肉都成,慷他人之慨算哪门子的孝子贤孙?这不是贻笑大方嘛!” 说着,她也不想理会赵二湖,拉着赵青桃就往赵家走。 她倒是不担心孩子,她相信她爹和萧承煜肯定能把人安全带回来的。 赵青桃呜呜咽咽地哭着,不肯进房去,站在外院边擦眼泪边道,“我不能让我娘和阿栀看到我这副模样,她们会胡思乱想的。” 她越是如此,赵宛舒越是觉得赵二湖可恨。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孝之人! 可偏偏他不是不好,他是好儿子好兄弟,对妻女有时候也尽心,但对上父母兄弟就发昏,这简直比纯粹的坏人还让人反感! 她就是心疼赵青桃她们,出身是谁都无法选择的,挨上这样的父亲,半辈子都难! 她正想着怎么安慰赵青桃,就看到一群男人走了过来,个个人高马大,面容凶恶,肩上扛着棍子,手里拿着大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来。 走到她们前时,当先那人一脸络腮胡子,看了眼两人。 赵宛舒眨了眨眼,“啊”了一声,她刚要说话,对方先飞快地开了口。 “咳咳,这是梨花村李苗花家,是不是?” 赵宛舒愣了下,她不清楚这个名字。 赵青桃抹了抹脸,警惕地拉着她,瞪着对方道:“李苗花是我奶奶,你们有事吗?这是我隔房的表妹,跟我家的事无关。” 她看出对方来者不善,又个个凶狠,生怕连累赵宛舒,就把她摘出来,先把她推回去。 赵宛舒却不肯走,毕竟这带头的人可是巫阳,而他旁边的人她也见过,是秦九爷身边的亲信。 她大概猜到了,所以,她好奇地探头问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巫阳抬了抬下巴,做凶恶样,“她欠了我们钱,我们来收账。你们没事就别挡路!” 说完,他就挺直腰杆,招呼着一群人大步往赵家走去。 赵二湖急忙地冲了过来,“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突然说娘欠钱了?” 赵宛舒朝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去哪里借钱欠债的?” 而动静也引出了屋里的张冬梅和马翠翠,眼见一群虎彪大汉冲进来乱翻东西。 她们吓得惊慌的大声嚷嚷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抢劫吗?我们要报官的!” 巫阳可根本不待怕的,一手杵着长刀,冷笑道,“那你们倒是去啊!正巧让大家看看那李氏是个什么烂东西。” “偷卖自己亲孙女,拿了钱还敢诳我们怡红院,也不打听打听这地界姓什么!” “敢耍我们秦九爷,那就是不要命了!我劝你们识相的,赶紧把孩子给交出来,不然哼哼,爷我总有办法治你们!” , 第514章 你果然是想赖账! 张冬梅她们向来是欺软怕硬的,看到这架势顿时吓得面色赤白,“我,我们不知道什么孩子不孩子,你们,你们别乱来啊!我娘不在家……” 巫阳横眉倒竖,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她在不在无所谓,关键是钱要到位。我们自己搜也是一样的,兄弟们,务必要把咱们怡红院的损失都给找回来!” “别别,你们别这样……” 张冬梅和马翠翠急得跳脚,她们哪里肯让这些土匪流氓搜屋子啊! 那就是放老鼠进米缸啊! 她们正拦也拦不住,就看到后头探头探脑的赵李氏。 张冬梅眼眸一亮,急忙喊道,“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她冲过去第一时间拉住了赵李氏,冲着巫阳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呢!有事说事,别牵扯无辜。” 说着,她又朝着赵李氏哭道,“娘,您到底是哪里惹来这些土匪的?他们进来就要冲屋子里去砸东西抢东西的,您快给他们说清楚啊!” 赵李氏是去外头借牛车了,这好容易借到,结果还没进院子,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她还以为家里出了事儿,匆匆忙忙奔过来。 等到近前,发现这些人个个是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她心里就有些打鼓,就躲在赵宛舒身后不远处的篱笆处打量。 没想到张冬梅这个没用的,竟然把她给拉出来了,推到这些人跟前,她心里是又气又恼。 她狠狠地拧了把张冬梅,低声咒骂道,“你个贱妇!” 张冬梅忍着疼,也不敢说话,不敢挣扎,“娘,您总不能看咱们家被砸了吧?大海还在屋子里,若是被他们误伤了可如何是好?大夫说他要静养的。” 涉及到儿子,赵李氏勉强忍住了恼怒。 巫阳可没功夫跟她们唧唧歪歪的,他上下打量着矮冬瓜一样又黑又肥壮的赵李氏,眸子微微一眯,大嗓门道,“你就是李苗花是吧?” 赵李氏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她两股战战,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大,大爷,有什么事吗?” “很好,可算是找到正主了。”巫阳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来,朝着她摇了摇,“看清楚了吗?这是你去怡红院签的契书,上头还有你的手印儿,你可别耍赖。” 赵李氏不识字,但她的确在怡红院卖孩子的时候签了份小六的卖身契,当时手印也是她摁的。 “是,是的。” “那就对上个了。那好,上头写着清清楚楚,钱人两讫,可我们钱是付了的对不对,三两银子,一个子儿都没少你的对不对?” 赵李氏不懂什么意思,她摸了摸怀里的滚烫的三两银子,反射性应道,“是……” “那好。孩子呢?”巫阳朝着她摊手。 “什,什么?”赵李氏被搞蒙了,“孩子不是当时就抱给你们了吗?” “哈?什么时候的事?”巫阳瞪大了铜锣眼,大喊道,“老太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记不住事儿?” “当时不是你说,孩子还小,怕见风,先来问问我们楼里卖不卖吗?我们怡红院也是收小童以后养大当侍女花魁的,也就我们楼里势大才如此。” “其实若不是你说得可怜,说家里养不起孩子,都是病人,就等着钱救命,不然也不会卖到这地方云云的,我们楼里的鸨娘也不会起了恻隐之心,先签契书再收人的。” “结果你说回家抱孩子,大半个上午,人就不见了。” “这可不,我们楼里的鸨娘就让我来问问,你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卖就把孩子交出来,不卖那就还钱!我们楼里也不强买强卖!” 赵李氏一脸迷糊,她急道,“可我当时是把孩子抱进楼里的,不然你们怎么会给我钱啊?” “哈?你这果然是想赖账是不是?”巫阳怒道。 “不,不是啊,是真的……” 巫阳:“真什么真?谁看到了?你是不是故意想骗钱?也不打听打听,你大爷我的名号!” 说着,他拔起长刀,刀光程亮程亮,让赵李氏打个寒噤。 她知道这些人可跟村里人不同,根本不是她胡搅蛮缠,倒地撒泼能解决的。 但她真的是把孩子给送过去了啊! 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她眼角扫到憨厚的赵二湖,立马道,“这是我二儿子,他陪我去卖孩子的!是他亲眼看着我送进你们怡红院,然后空手出来的!就卖了三两银子,我们是钱货两讫的。老二,你说话啊?” 她冲过去,紧张地揪着赵二湖喊道。 赵二湖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二房门口传来了动静。 “赵二湖,你把咱们小六卖了?” 赵二湖本来想点头的动作一僵,他慢慢扭头,就看到踉跄扶着门框,脸色惨白的黄珍珠。 赵宛舒和赵青桃连忙奔了过去,赵青桃扶住了她,“娘,您怎么下地了?” 林彩云跟在她身后,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又气又怒,只咬紧了唇,拉住了赵宛舒,朝她看了眼。 赵宛舒朝着她点了点头。 林彩云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刻,黄珍珠没有理会旁人,她的眼睛亮得可怖,紧紧地锁着赵二湖。 她重复道,“你把小六卖去青楼了?” 赵二湖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块石头,吞吐不能,话都无法正常出口了。 心口也是沉甸甸的,就像是蓄满水的海绵,沉得他无法呼吸。 “我……” “老二,你哑巴了?老娘问你话呢,孩子是不是已经给了怡红院了?你快作证啊!”赵李氏却看不得他磨磨蹭蹭,恶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这些要命的人在旁边看着自己,他却还有功夫和这贱妇磨磨蹭蹭的。 这落到别人眼里,岂不是他们心虚嘛! 他这是想她死啊? 赵二湖张了张嘴,却有些说不出口。 他无法当着妻女的面,那么爽快的承认自己把孩子卖去青楼的事实。 赵李氏急得跳脚,破口大骂道,“你个孽障,你吞吞吐吐地干什么?你是不是想你娘我被他们打死才好?”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也好过如今你来害我!” , 第51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赵二湖本来还痛苦万分,可听到对方可能会打死自己娘,顿时一个激灵,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 他急忙点头道,“是,我娘说的……都是真的!” “赵二湖!”黄珍珠发出了悲鸣。 就像是一直等待的那根锥心箭终于刺了进来。 她痛得不敢置信。 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谁会把自己孩子卖去青楼啊! 他竟然做得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喉头一甜,脸上青筋迭起,她张嘴,一口鲜血就呕了出来:“哇!” 然后,整个人都失了力道,站都站不稳,开始往下滑倒。 “娘!”赵青桃吓得脸都白了。 赵宛舒和林彩云也连忙来伸手扶人。 赵二湖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他焦灼地冲过来,“珍珠……” 赵青桃突然大喊道,“你别过来!我娘,我会照顾的!” 说着,她咬牙扶着黄珍珠起身回屋。 赵宛舒两人跟着搭了把手。 赵二湖愣了愣,他没想到女儿竟然会说这种话,他痛苦地抽了抽唇角,捂住了脸。 等把人扶回床上,赵青桃边给黄珍珠盖上被子,边隐忍着泪水看向把脉的赵宛舒,“阿宛,我娘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 林彩云拍了拍肩膀,“关你何事?你娘刚刚是被外头响声惊醒的,本来是睡得好好的。哎,真是……” 这一窝事儿,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宛舒诊脉完毕,皱了皱眉,“本来还以为药效可以让二伯娘睡到下午的,没想到……” 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她也没料到事情会进展成这样。 “二伯娘本来就郁结在心,吐这口血也算是个好事,只是伤了底子,需得好生将养,心胸开阔,不然恐对寿数有碍。” 赵青桃脸色惨白,看着她娘青白的脸颊,她摸了摸,眼泪滚滚流下,哽咽道啊,“娘。” “婶子,阿宛,我求你们一件事。” “孩子,咱们还有啥求不求的?你放心,你六妹我们已经有消息了,晚些与你说。”林彩云低声道。 赵青桃愣了愣,没想到竟会峰回路转,她突然笑了笑,“谢谢婶子,我是想求您别把这事儿告诉阿栀她们。她们还小……” 林彩云愣了愣,看了眼赵宛舒,叹了口气,“苦了你这孩子。婶子省得!” 外头断断续续传来声响。 赵李氏得了赵二湖的回答,立刻转头看向巫阳,“大爷,您看……” 巫阳根本不听,他蒲团的大掌一挥,“看什么看?这是你儿子,别说是孩子,就是你说天上的日头是方的,他都不会说是圆的。就他作你哪门子的证!?” “你个老太婆,别给我逼逼叨叨的,老子没那耐心听你狡辩!老子现在就问你一句话,给孩子还是给钱!” “不然——”他举起刀朝着赵李氏挥了挥,“老子手里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赵李氏被那刀骇得连连退后了两步,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她抖着声音道,“大,大爷,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孩子我已经给了,我,我去哪里给你变个出来啊!” “你个老太婆就是不老实啊!你当你在跟谁说话?我们怡红院背后的靠山可是秦大爷!滚开!” 巫阳一脚踹开她,“兄弟们,还等着干什么?快去屋里搜啊,把咱们的损失都给找出来!” 他一声令下,带来的人就一窝蜂冲进了除了二房以外,所有一切的屋子。 他们就是像是土匪入村,上去就是一通乱翻乱找,打不开的柜子就刀砍用脚踹,总归是要把里面的东西都给翻出来。 “别,别,你们别动啊,我的天爷啊,你们不要砸了……” 张冬梅心疼得不得了,她急忙朝着赵李氏道,“娘,您快想想办法啊!没孩子给银子也行啊!把他们送走行不行!” 他们一通饭,家里可就真什么都不剩了!三两银子都不够用了! 赵李氏连忙回神,把钱给拿出来,“对对对,大爷,我们不卖了。” “这是钱,我还给你们就是了!你们别砸了!” 巫阳掂量着递过来的三两银子,扯了扯唇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这点?” “我们就卖了这点银子啊!大爷,您看……”赵李氏小心翼翼道。 “姑娘进了我们怡红院的门,那身价都是翻倍的,就算是小姑娘也是如此。” “你三两银子能干啥?我呸!打发叫花子呢?”巫阳啐了口,把银子砸得她满脸开花。 “这……”赵李氏被砸中鼻子,鼻血横流。 她却顾不上擦,目瞪口呆。 一进一出,就要六两银子!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吗? 她想争辩,可对上巫阳那张凶神恶煞的恶人脸,她所有的脏话都被吞了回来,只余下胆怯。 她只能擦了擦鼻血,把余下的银簪子银戒指给贡了出来,这些她本是想留给自己用的,都舍不得当。 又去两个媳妇身上搜刮了一通,勉强凑出六两银子。 她哭丧脸,赔笑道,“大爷,我们所有的家当都在这了!六两!” 巫阳斜睨眼递来的银子,也不嫌弃这些杂碎银子,一把撸过。 面对着赵李氏的哀求,他面无表情道,“不够!” 赵李氏惊道,"怎么不够了?不是你说六两银子吗?" 巫阳冷冷地道,“你耳朵聋了?我只说身价翻倍,哪里说是六两银子?” “那小姑娘以后培养好了,指不定就是当花魁的料。花魁,听过没有?” “到时,我们楼就能日进千金。好好一棵摇钱树,给你们坏了,想给六两银子就完了?你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他理直气壮地回怼。 “不,不是……”赵李氏一脸懵逼。 一个看不出个四五六的奶娃娃,能当哪里门子的花魁? 可对方根本不跟她讲道理! 她欲哭无泪,后悔不迭。 她没想到卖个赔钱货,还能惹出这么个大麻烦! 巫阳抛着手里的银钱,“还有,我们这么多兄弟,你以为是打白工,不要吃不要喝的吗?” “我这来来去去十几个兄弟,就六两银子,喝酒吃肉连牙缝都塞不够!” , 第516章 一山总比一山高! 这摆明是强盗行为啊! 张冬梅几乎是脱口而出,“六两银子不够吃酒,你们是想抢钱啊!” 巫阳斜睨了她一眼,“呵,你刚才说什么??” 张冬梅被他铜铃般大的眼珠子看得心惊肉跳,刚才张口就吐的勇气霎时就烟消雨散,缩了缩脖子,躲在后头不敢说话! “你怎么敢说我们明抢,我们这是给楼里减少损失,是正当行为。”巫阳当下大声咆哮道,给自己的行为镀上一层闪亮的金,不能留下把柄。 “再说了,若不是你们惹我,我们怎么会来?咋,感情你们做得,别人做不得了?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啊!” 巫阳喷了一通,就懒得搭理她们,招手道,“兄弟们,你们动作快一点,我们还得去喝酒呢!还有你们,赶紧想想,怎么赔偿,若是东西少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于是,大家的翻箱倒柜的动作更粗暴,东西被翻开得到处都是,被褥衣物都被扔了一地,被随意践踏,看到值钱的就往怀里搂。 马翠翠和张冬梅跟在后面喊“强盗”,可根本不管用。 张冬梅着急道,“娘,您快想想办法啊!不然咱家都要被搬空了啊!” 赵李氏哪里有办法,对方摆明是滚刀肉。 她气血上头,险些就地昏厥过去。 她觉得巫阳的话很是耳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她逼迫二房三房的话吗? 话说得再冠名堂皇,可说来说去,不过是给自己强盗的行为蒙上的遮羞布。 可她并不觉得有错,毕竟,那是她养大的孩子,便是让他们死了,都是她有理的。 而眼下这些强盗,他们哪里是想要钱! 他们是想要她的命啊! 她气得浑身颤抖,眼看着其中打开她放地契的柜子,她急忙扑了上去。 “不行,这个里面啥都没有,别碰……啊……” 结果被壮实的男人一把掀翻在地,还被踩了两脚,对方啐了她一脸唾沫,恼道,“老太婆,别碍事,不然老子宰了你!” 赵李氏被踩中下巴和胸口,老牙都磕落了一颗,她张嘴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可对方根本没理她,还骂了句“老不死的”,立刻又去开砸柜子,在他看来,既然赵李氏来阻拦,那就更代表有好东西。 赵李氏急道,“不要,那里面是……” 是他们赵家所有的家当啊! 随着柜子的轰然打开,对方从里面掏出个小木匣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一叠地契,对方赶紧抱起来,朝着巫阳和秦九爷亲信跑去,激动道,“大哥,好东西啊!” “我说这贼婆子咋不让我碰那柜子,敢情里面装的都是宝贝!你们看,这像不像地契!” 巫阳等人是认字的,仔细一看,发现果真是,他高兴道:“好事儿,这就是地契,十几亩地呢!还有房契,哎呦喂,虽然不多,但总是有点嚼头的!” 赵李氏见东西落到他们手里,着急冲过去想抢,又被踹到在地,她摔了个屁股墩儿。 顿时,悲从心来,她又是拍大腿又是哭嚎:“我的田地啊,我的房子啊,你们怎么能那么做,你们是坑人啊!老天爷啊,你怎么就不开眼啊!” 那是家里最后的东西了! 若是没了,以后他家还吃啥喝啥,就是孩子病了,她可都舍不得卖,只想搜刮二房三房,就是想给家里留点家底的! 赵二湖连忙来扶她,“娘,您快别哭,先起来,地上凉……” 结果,他一出声还好,他一说话,赵李氏就想起这些事都是由于他引来的,若不是卖了那赔钱货,何至于惹来这些土匪。 她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个排泄口,冲着赵二湖就又打又骂,“你还有脸到我跟前来,我打死你个灾星!要不是你生的扫把星,怎么会害得家里如此!” “你怎么就不去死啊!这么着,你还是不死,你是不是想拖死家里啊!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要你,我就该把你丢去喂狼!” “我的天爷啊……” 赵二湖老实地任由她发泄,他心里也苦闷,为孩子,为妻女,也是现在的状况。 而赵大海和赵四江本来躲在屋子里没吭声,只躲在看家里女人如何说,心底却是骇然的。 冲进来的人把他们从床铺上赶下去,还把他们被褥枕头都丢在地上践踏,甚至把赵容涛的书本也丢了满地、 赵大海滚到床下,伤口疼得他发慌。 他倒是气恼,可看着那个个人高马大的,他又害怕得很,不敢出声。 可等到家里的田契都被翻出来,他再也做不出,让躲在自己身后的花寡妇把自己扶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院子里格外显眼的巫阳和旁边秦九爷的亲信。 但因着巫阳气势更盛一些,更是醒目。 他抖着双腿,踉跄着上前,就朝着他拱了拱手,压着惊惧道,“这,这位爷,咱们肯定是期间有误会的,咱们好说好商量。” “能不能让屋里的弟兄们出来,这喝酒钱,我们肯定是给的!” “只是,可否让他们别再踩我儿子的书本了,他和我闺女去燕北城读书,住在江老爷家中,所以没带太多书籍。” 他这话就说得很有意思,点名他儿子是读书郎,而且是被燕北城的大老爷看中的。 而他闺女同行,很可能也被那江家人看重。 又是燕北城,北地第一王城,在那边的老爷公子众多,指不定踏上的就是青云梯,成为人上人。 若是一般人,肯定是会被他的话语所打动的。 至少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巫阳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 赵大海怎么说这些年也是被捧着的读书郎,其实很少有人对他那么不客气,这般被下脸面,他其实也不好受,心底都积着怨气。 他抽了抽脸皮,努力忍着气,赔笑着低声下气道,“我是赵大海,现在在城里驿站当差,最近受伤在家中养伤。所以,大爷们,能否行个方便?” , 第517章 触底反弹 赵大海特地点名了自己是当公差的。 自古以来大家都是民不与官斗,虽然他这也不是什么官员,但好歹是吃着公家粮的,传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工作。 更何况,还有他前头那些话,所以一般人还是会给点脸面的。 巫阳却不是一般人,他想起这就是那没少给赵小神医家添麻烦的好大伯,顿时他就存了想给赵宛舒出气的念头。 他斜睨了她一眼,“哦,就是个驿站看马的啊!” “没有误会,你别给我哔哔,你家今天就得给个交代,敢惹我们九爷,你们是要钱不要命啊!” “还拿些莫须有的吓唬我们!什么江家刘家的,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们不想活,放心,我们成全你!” “兄弟们,这贼小子还拿个官话吓唬咱们,当咱们是被吓大的吗!打,给我狠狠打,打死算我的!” 说着,好几个人就拧住了赵大海,想把他给胖揍了一顿。 赵大海一脸惊骇,被几个身富力强的大男人围住,两股战栗。 花寡妇早一松手,尖叫着跑开了。 他站不稳,跌倒在地,一道道阴影围着他,他吓得手脚并用想往后,可身后也是人,退无可退。 他不知道为何这些话不管用,慌张摆手道,“咱们,咱们有话好商量,别,别打……” 他这身上的皮肉伤还没好呢,若是再挨上几顿打,岂不是要伤筋动骨躺得更久了! 他还想快点好起来,赶紧回城当差去呢! “商量你老娘啊!” 回应他的是对方迎面而来的大拳头,当下把他鼻梁都给打歪了,然后是接踵而来的拳头。 拳拳到肉,他疼得满地哀嚎滚爬。 不过虽然巫阳那么吓唬人,但他们也有分寸,不会真闹出人命,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可他们是长年干这种事儿的,自然知道怎么打人不会死,却会疼! 赵李氏没想到对方竟然二话不说就要打人,她又是急又是心疼,此时也顾不得怪赵二湖。 她冲过去想帮忙,“儿啊,你们别打了,要打死人了啊!别打了!” 她又踹了一脚旁边同样着急的张冬梅,“你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啊,去找村长来,找你娘家人来帮忙啊!就说土匪进村,要杀人了!” 张冬梅这才恍然回神,趁着众人不注意,连忙偷摸着跑了。 巫阳也注意到了,但他也不在意,反正今天谁来了都一样。 他们在理呢! 赵李氏哪里比得过身强力壮的男人,她想去帮人,可却眼睛挨了一拳,直接淤青成了熊猫眼。 她一头栽倒在地,头冒金星。 “娘!”赵二湖急忙去扶她,“娘,您的眼睛……” “你是个木头桩子吗?还不快去帮你大哥,你是不是想他被打死啊!天爷啊,家里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啊!”赵李氏眼泪滚滚落。 赵二湖倒是想帮忙,可他腿脚不利索,又从来没打过架,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过去直接就被人一拳头撂倒了。 赵李氏哭着爬到巫阳跟前,拉着他的衣摆就开始苦苦哀求,“大爷,大爷,我求求您了!” “我给您磕头了,您放了我儿子吧!这不关他的事啊!” 说着,她看到赵二湖,突然福至心灵道,“是这个孽障,是他,那闺女是他的。” “没错,一切的祸根就是他个孽畜。” 她眼底浮起奇异的色彩,“你们打死他就行,还有他生的几个混账,就是您要闺女的几个姐姐们,个个姿色都不错,您全给带走吧!” “我不要钱了,随便您把她们是带去青楼也好,带去什么地方都成,只求您放过我家吧!” 她现在就盼着早点把这些瘟神送走,若是能用二房把他们请走,她是求之不得的。 也算是二房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赵二湖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看向赵李氏,“娘,您,您说什么?” 他不是为了自己要被打死,他是不敢信赵李氏竟然要把他的闺女们全卖了! 赵李氏却是懒得理他,她和马翠翠冲进去,把赵青桃强行给拉了出来。 正巧赵青栀带着赵青杏端着鸡汤回来,看到院子里那么多人,她不由愣了愣。 等瞧见赵青桃被扯到那些大男人跟前,她急得鸡汤都端不住了,着急忙慌地奔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 赵李氏却是眼睛一亮,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扯了过来,鸡汤落地了一地。 “看,大爷,她们可正当年华的。瞧瞧,这长相,这牙口,都是顶好的,只要你们好好养养,以后肯定能成花魁的!” “你们站直点,给大爷看清楚!” 她就像是展示牲口,把三个姐妹推到了巫阳跟前。 巫阳目光惊愕,显然没料到她竟还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赵青杏没见过那么多凶神恶煞的生人,吓得嚎啕大哭。 赵青桃抱住她,给她拍背顺气。 赵青栀却是瞬间炸了,她跳脚,“什么意思?什么花魁?你是要把我们卖给他们?” 她就算再小,却也不是一无所知,知道花魁是青楼里的,是别人最是不齿的女人。 赵李氏却是不耐烦地给了她一巴掌,“吵了吵?那可是好去处,等你成了花魁,以后有的是金银首饰给你带,还有丫鬟给你使,想要什么没有的。一般人还寻不到!” 赵青栀被那耳刮子打得耳朵都嗡嗡作响,她眸子里满是仇恨,咬牙切齿,“那么好,你怎么不去?你带着你全家卖去青楼当花魁啊!” “你——”赵李氏没想到她还敢还嘴,眼看巫阳眼神不对,她就很是着急。 若是因为她性子太烈,对方不肯要怎么办? “你个孽畜,让你顶撞!这地方就适合你们贱丫头去!” 说着,她就想给赵青栀好生一顿教训。 但赵青栀可不会傻站着挨打,她一脑袋撞到赵李氏肥硕的肚子上,把她一脑门撞翻在地。 “哎呦喂,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还敢还手……” 今天接二连三地倒地,当下赵李氏就疼得腰椎都像是要断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打赏的金币和鲜花花,?(′???`)比心! , 第518章 宗族出面! 赵青栀怒火中烧,她恨急了赵李氏,她可跟温婉的赵青桃不一样,她性子向来更冲动更野性。 当下,触底反弹之下,她毫不露怯的扑上去,恶狠狠地咬住了赵李氏的胳膊。 那力道恨不得咬她的一块肉下来。 “啊!!!!” 赵李氏发出了杀猪的叫喊声。 赵二湖惊呆了。 他没想到二闺女竟然敢打长辈! 他恍神之下,连忙跛脚忍痛,冲过去拉架,“阿栀,你干什么?快松嘴!这是你奶奶啊!” 她这般凶悍,传出去了,以后可怎么说亲! 赵青栀被拉开,但却也在赵李氏身上开了个大血口子。 赵二湖其实不说还好,他一开口,赵青栀越发恼火,她恼怒道:“放开我!凭什么拉我,她算哪门子的奶奶,谁家奶奶会丧尽天良卖孙女的!” 赵二湖:“你住口!不管咋样,这就是你的长辈!” 赵宛舒过来帮忙,把赵青栀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瞪向还满口礼义廉耻的赵二湖,“二伯,那您的意思,阿栀她们就活该被卖掉吗?” 其实,赵宛舒也没想到,赵李氏竟然还能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竟然为了她大儿子,能把整个二房的闺女都卖出去。 这何止是奶奶,怕是仇人也莫过如是了! 赵二湖痛苦不已,他揪着头发,一时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李氏痛得呻吟,目光凶狠地看着赵青栀,恨不得撕烂她的嘴脸,她咬牙切齿道,“大爷,就是这几个赔钱货,全给你们了!你们想干什么都成,打死也好,接客也好,怎么都好,你们就把她们带走吧!” 她恨不得她们尝尽千人枕,万人骑的痛苦下场! 巫阳摸着下巴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后头突然响起一声大吼。 “李氏,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就看张冬梅正带着村里的人匆匆而来,当先的是苗正阳、赵三族老和赵六族老等人,其中还有赵三河等人的身影。 刚才赵李氏的话语落到他们耳中,说话的就是赵六族老。 他不敢置信地指着赵李氏,“孽障东西,阿桃几个是我们赵家的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卖!是你家吃不饭,还是怎么的,居然要把人卖去那种脏地方!” “你不要脸,我们赵氏宗族还是要脸的!” “混账,混账……” 赵六族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别说是他,就是以往偏帮赵家的赵三族老,这次也是紧皱着眉头,满脸不赞同。 这年头,宗族之间,那是互相影响,互相成就的。 之前,赵家供出了赵大海,又供了个赵容涛,勉强算是耕读之家,在族里也颇有脸面。 可如果赵李氏把二房的孩子卖去秦楼楚馆,那以后传出去,大家是先传赵氏出了这样的事情,再是说赵李氏不做人。 但说来说去,还是赵氏宗族做事不稳妥。 而且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长此以往,那就是说赵氏出了不干净的姑娘,那以后族里的姑娘还如何说亲,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村子的姑娘声誉。 “我就说娶妻娶贤,赵有根,你看看,你自己娶了个什么东西!这是想祸害我们整个宗族是不是?” 赵有根从人群里走出来,他刚才去外头下地了,还是被村里的人通知家里出事,他才匆匆跟着人赶回来的。 听到这样的事情,他也是气得个倒昂。 他倒不是气赵李氏卖孩子。 他是气她擦屁股擦不利落! 他冲上去就给了赵李氏一耳刮子,“愚妇,瞧你干的好事!” 赵李氏很是委屈,她想说话,但对上周围那么多人的视线,她到底是忍住了。 好歹是来了那么多人,这回这群土匪总不可能还要把她家掏空了去吧! 苗正阳和赵六族老走出来,朝着巫阳拱了拱手,“这位壮士,我是村里的村长。有什么事儿咱们都能好说,请别闹出人命成不成?有啥事您与我们说,我们肯定给个交代的。” 巫阳看了眼人群后头的萧承煜,挑了挑眉,抬手摸了摸下巴,“看来你们是村里的主事了。我这个人呢,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比起跟这几个婆娘唧唧歪歪的,半天挤不出点有用的,我也乐意跟你们打打交道。” “不过,我们既然敢闹事,却也不是怕事儿的。你们打听打听地界就晓得,这块是不是姓秦的!”他以拇指朝后指了指,表明态度。 虽然这次听说土匪进村,村里来了不少扛着锄头木棍的年轻人,但他还不看在眼里。 但他也的确不是来惹事的,只是来给教训的。 “那是那是。您请,您请!”苗正阳看他好说话,心底松了口气,招呼着人先进屋子。 萧承煜和赵三河走了过来,“阿宛,你没事吧?” 赵宛舒摇了摇头,“我是没事,有事的是二伯娘。” 顿了顿,她眼看众人都跟着进了正堂,压低了嗓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赵三河笑了笑,“这都是萧公子的主意。给你奶个终生难忘教训,顺便看看能不能让你二伯脑子变得清醒点!好歹让你二伯娘她们几个日子好过些!” 赵宛舒抿了抿唇,“二伯……算了,等会咱们看看吧!” 她以前还觉得赵二湖有救,现在她是没抱什么期待了。 刚才赵李氏都叫嚷着要卖人了,他居然只是痛苦抱头,没点其他表示! 她转向萧承煜,“谢谢萧公子啊!你怎么想到让巫阳来啊?我刚才瞧见他出现,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我看错了!” 萧承煜看着她滴溜溜转动的眼眸,勾了勾唇角,解释道,“本来是想让那秦九爷的亲信来,但他们看起来不如巫阳吓人。刚巧他得空,就让他过来帮忙。” 赵宛舒想起巫阳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巫阳的外表太过具有欺骗性了! 当初她见他第一面,可不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嘛!她三哥腿都吓麻了呢! 但谁敢信他里头是个憨厚的! , 第519章 赵家算是落败了! 正屋内,也没有几处是齐整的,众人寻了几张还算周全的椅子坐下。 巫阳把长刀柱在地上,摸着络腮胡子道,“你们也别给我整虚的,具体的你们也了解了。我呢,是替我们怡红院讨公道来的!” “这婆娘仙人跳我们,说卖孩子结果拿了钱就跑!呵,钱都是小问题,主要是她这行为,当我们怡红院是好惹的是不是?” “若是人人都如她这般,今后我们怡红院还如何开门做生意?是不是人人都能反悔一遭!” “既然你们是村长宗族里的长老,那可正好了,今天不给个交代,我便是掀了这地儿,去到公堂,那可也是我有理的!” 苗正阳听得眼皮子直跳,心里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这赵李氏可真是胆大包天。 居然敢去惹秦楼楚馆的人,且不说那里头的打手护院个个凶悍,就说能做这些生意的,那可或多或少都是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的人物! 谁敢惹?更何况对方还占理! 再来,她还把孙女卖去这种地方,简直是畜生不如! 赵李氏这会儿胆子肥壮了不少,眼见他污蔑,她急忙道,“我没有。我把孩子给了你们的,你们血口喷人,就是想讹诈我们家!” “你说什么?”巫阳抖了抖雪亮的长刀,吓得她连连后退,再也不敢开口。 赵大海也被救出来了,他浑身骨头架都像是散了,鼻青脸肿的。 他开口道,“这位壮士,我娘也不是故意卖孩子的,不然这样,你把卖身契拿出来,我家还了钱,皆大欢喜成不成?” “您再把我家那些地契田契还回来。” 巫阳嗤笑一声。 赵大海脸皮扯了扯,等看到赵三河,他眼眸一亮,“你做这些事情,你家九爷知道不知道?我三弟一家可是你家秦九爷的救命恩人……” 赵三河摆手三联,“你别瞎说,我没有,我不是!” 他斜睨了眼赵大海,“我不认识你,别攀亲。” “你——”赵大海没想到他竟然见死不救,气结。 “老三,不管咋样,你和咱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怎么能说这么没良心……” “住口!”赵六族老忍不住喝止赵李氏的胡搅蛮缠,“三河是赵石的孩子,你再胡咧咧,我们可就走了!” 赵李氏只能悻悻然闭嘴,心底却是苦意蔓延。 苗正阳:“您这边是想怎么处置这件事?” 巫阳无所谓地托着腮帮子,“孩子你们要是给不出来也没关系,那就用同样的人来换吧!我瞧着外头几个闺女不错,她刚才说卖了给我……” “不成!”赵六族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那就是满嘴喷粪的糊涂鬼,我们族里晚些会处理她。但我们族里绝对不能卖闺女去那种地方,别的我们都能答应,只有这个不行!” 出了这样的事儿,以后族里在十里八乡可都抬不起头来! 绝对不能开先河! 苗正阳也是如此想,赞同地颔首。 巫阳扬眉,“那姑娘我们楼里鸨娘很是看重,可是打算花重金培养的。” “刚才你们说和我家九爷认识,我们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赵大海掀了掀眼皮子,呵,进来就翻箱倒柜,还敢说讲道理! 道理都不认识你们! 巫阳拿出那叠地契,“但我前头的话已经放了,这事儿给钱也能解决,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这地契我瞧着就不错,不过我们不要地,要钱!” “不行,那是我们全家的家当,不能给!”赵李氏尖叫道,“我们已经给了六两银子了,还不够吗?” 赵有根也不想答应。 这可是他一辈子赚来的,如何能轻易许出去! 但巫阳摆明了就是得理不饶人,更甚者说他们就是强势不怕,没理都能弄出三分理来的。 苗正阳他们也是不堪其扰赵家的事儿,他跟赵氏宗族的族老们径自商量。 他们只想赶紧送了这些瘟神走,免得落得村子里不安生,人心惶惶的。 至于赵家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既然要族里村里出面,就没他们说话的份儿! 所以,最后族里出面应承下。 赵家这些地契可以给,村里可以全部换成银子。 不过因着赵二湖之前把分家的地契也给了赵李氏,这个倒是被挑出来还回去了。 巫阳也很好说话,没有为难。 最后十来亩田地,换了一百来两银子,巫阳终于松了口。 “早如此该多好,也不必闹那么难看。”巫阳神清气爽地拍了拍赵大海的肩膀,“你也不必挨这顿打是不是?” 他笑眯眯地朝着赵李氏道,“下次你家姑娘还想寻好去处,我们楼里那是一万个欢迎的啊!” 赵李氏此刻是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她想扑过去把地契抢回来,却被村子里的人给制住了。 又被巫阳如此嘲讽,她喉头一甜,一口气没上来,竟是直接厥了过去。 不只是赵李氏,就是赵有根也扛不住这打击,两股颤颤,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毕竟谁都不能接受奋斗一生,一朝回到解放前! 赵家顿时乱成一锅粥。 赵大海和张冬梅刚才倒是也想阻拦,但族里一句话把他们给定住了。 “老二家都被分出去了,你娘也是为了你和老四的伤势才起的这心思才会如此,你若是不肯村里出面替你也成,那就让他们把你们几个一起带走吧!男为奴,女为娼,我们绝不拦着!” 赵大海顿时退却了。 他是个读书人,怎么能被卖? 再来,他儿子女儿都有出息,以后眼见能过好日子了,可不能当奴才! 张冬梅虽然肉疼,却也是如是想的。 现在面对着一堆乱糟糟的局面,众人都不由暗字摇头。 赵李氏这就是活该! 若是她开始没存那坏心思,好好的卖地治病,何至于惹了虎狼上门? 现在连最后的安身立命之地都没了。 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果真是娶妻要娶贤,不然祸害三代! 经此一次,没了田地,赵家算是彻底落败了。 这也是给了村子里所有人一个警醒。 , 第520章 作主休离! 瘟神是送走了,但该解决的问题却还是得解决的。 鉴于赵李氏一直以来的形象,赵氏宗族已经忍耐许久,上回赵六族老就想做主休掉她。 奈何当时遇到赵清雪随着江家锦衣还乡,便把这事耽搁了,也是卖了个面子,没有再提。 可这次事情性质太过恶劣,却是不能再姑息。 赵六族老的脸色格外难看,他觑了眼昏厥过去的赵李氏,招了招手,“把他们两口子都给我掐醒了!” 立时就有人狠力在两夫妻的人中一顿猛掐,掐得血都出来了,赵李氏才终于醒来。 赵有根也幽幽然醒来,他想起自己把祖宗基业都给败了干净,顿时悲从中来,滚下两行热泪。 他是盼着家里鱼跃龙门,改换门庭的,可没想过有今日,连安身立命之地都没有了! 赵李氏何尝不是,家里若是有地,那就有嚼头,没了地以后一家几口喝西北风去了啊! 她拍着地板就大声哭嚎道,“我的田地啊!天爷啊,这不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吗?” 说着,她看向旁边族老们,想起这些都是他们做的主,顿时目光都充满了埋怨憎恨。 “族里凭什么把我们家的田地给出去,我们今后一家吃什么?你们是不是故意的?看不得我们家好,你们……” “住口!”赵六族老第一个暴喝出声,他指着赵李氏恼怒道,“你还有脸开口?要是你们自己处理得当,你们喊屁喊。咋族里是你奶妈子,天天得给你擦屁股不成?” “李氏,我们赵氏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还见不得你好,你瞧瞧你自己做过哪件好事?” “偏心到胳肢窝,把赵三河净身出户,后头又让他过继出去。还有赵二湖,好好儿个人,当初断了腿,你治都不能肯治,若不是人家福大命大,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你还有嘴脸说话,我若是你,一根草绳就吊死了,怎么还有脸说这话!” 赵六族老早就看不惯她了,只是赵大海和赵四江是赵氏族人,他也不便多说。 但李氏在他眼里,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祸害。 赵李氏被他堵得一噎。 她敢跟村长他们呛声,是因为大家不同族,有同辈分,所以她能不顾身份。 但面对着宗族里说话份量大的族老,她就像是被掐住了咽喉的鸡,哑了声。 赵六族老烦不胜烦,“这次你倒是好,你还敢卖孙女进窑子!我说出来我都嫌脏了嘴,你怎么就做得出来?” “你这可不只是恶毒,你甚至是不把我们整个赵氏放在眼里。你是想害死我们整个族里姑娘的名节声誉放在眼里!你可以让你闺女孙女以后被骂跟窑姐儿是一家人,我们其他人却是要脸的!” 想起这件事,他就恼火得很,若是这事儿没爆出来,以后传出来,就是赵氏族里出了个窑姐儿,族里跟窑姐儿是亲戚家人,那以后族里女眷如何抬头? 年轻人还如何嫁娶? 便是生了口角,人家骂一句,你是窑姐儿生的,都能让人气死了去! 赵宛舒随在人群里,听着赵六族老一声声地骂,骂得赵李氏都抬不起头来,她不禁摇了摇头。 赵李氏做事仅凭心意,可不管其中牵扯。 而今宗族力量大,最是讲究名誉声势,若是出了个品行不端的,基本都会选择逐出宗族,以免带累子孙后代。 他们不会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 果然,赵六族老在骂了一通后,他平复了呼吸,冷冷道,“我们族里不留祸害后代的媳妇,这次由族里出面,把你休弃,送回李家。族里也会把你除名!” 赵李氏还以为这次也是骂骂就过去了,毕竟休妻除名是很严肃的事情,除非是犯了大错,不然基本为了面子都不会做这种令人诟病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给赵家当了几十年的媳妇。 上回赵六族老也喊过休妻,但最后不也不了了之了吗? 所以,在听到赵六族老的话时,她愣了愣,直到看到他招呼人拿了纸笔来,她才恍然回神,急忙道,“为什么?凭什么休我?” “我给赵家当牛做马多年,我操持家务,我还生儿育女,你们不能休我!” “对,我还伺候过公婆入土,我是服了孝丧的。你们不能休我!” 当朝律法是病床前孝顺过父母,服过孝丧的媳妇不犯超大错误,都是不能休离的。 闻言,赵六族老冷笑了一声,“行,那就给你爹娘一个脸面,族里给你写和离书!” 说着,他就让苗正阳改了休书成和离书。 反正今天他务必要让赵李氏滚出赵家,让她再不能惹风浪。 赵李氏没想到族里竟然态度那么坚决,她先是求了赵三族老,对方往日里也没少收她的好处。 可这回赵三族老但也不敢接话,毕竟着这牵扯的是族里的女眷清誉,他作死才会跟族里作对! 他别开了头,没有理会赵李氏。 赵李氏心口一凉,见周围赵氏族人都用很冷漠的视线看着她,她浑身抖了抖,骤然想起赵有根来。 她扑到赵有根怀里,哭喊道,“老头子,你快劝劝族里。你不能休我啊,你休了我还能去哪里啊?我可是跟着你吃过苦头的,还给你生了那么多儿女,你不能丧了良心啊!” 出嫁女都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她跟嫂子不睦,都当了那么多年的婆婆了,若是再被休弃,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娘家也不会接受她的! 她会被指指点点嘲笑死的! 赵有根面色漠然,想到丢了那么多亩地,他这心都痛得没知觉了,可他也不敢反抗族里的决定,那就只能把怨恨的箭头指向赵李氏了。 如今见她还敢来求自己,他心里也是恼恨得很,一把推开她,“你还有脸哭?我爹娘留下来四亩地,加上这些年我的努力,好容易让家里有了这昌盛模样。” “结果你倒是好,你做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惹了那些强盗来!” , 第521章 我要和你和离 如今见她还敢来求自己,他心里也是恼恨得很,一把推开她,“你还有脸哭?我爹娘留下来四亩地,加上这些年我的努力,好容易让家里有了这昌盛模样,结果你倒是好,你做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惹了那些强盗来!” “那么多的田地,那么多的家业,你要拱手送人!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 “我以后如何去见地下的爹娘啊!李氏误我啊!”说着,赵有根就老泪纵横。 此刻,若不是人前,他都恨不得生吃了赵李氏。 努力多年,结果一朝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能停住没倒下,那就已经是最后的坚强了。 赵李氏瞪大了眼,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还赞同赵氏族老们休她。 她心口哇凉哇凉的,她扑上去就拿脑门子撞赵有根,“好啊,你现在怪我。是谁不让当田地给老大老四看病的,你守着你田地连儿子都不顾了,你还有脸说!” “我说要把二房的赔钱货们卖了,也没见你不答应啊!赵有根,你就是个闷声祸害,哪次你拦过我,你都是怂恿我去做,坏了事儿你就怪我!你比谁都没良心,你的血都是黑的,你的心都是冷的!” “你凭什么休我!” 赵有根没想到她竟什么都往外说,眼见众人眼神不对,他反手就是一耳刮子,生生把赵李氏打倒在地。 “孽妇,住口!” 赵李氏跌得腰部疼得厉害,她捂着腰发出尖叫,“疼,好痛!我的腰……” 她本来今天就摔了好几跤了,这回赵有根没有留力道,只听腰部发出咔嚓一声,竟是直接站不起来了。 赵二湖连忙去扶她,“娘,您怎么样了?” 他才动,赵李氏就发出尖锐的痛呼,“住手,你个混账东西,你是想我死是不是!啊,我的腰……” 不过,这也给赵李氏一个机会,她白着脸,哭嚷嚷道,“好啊,你们赵家是要打死我啊!那你们来,朝着这脑门子打,把我打死好了,我生是你们赵家的人,死是你们赵氏的鬼!” 赵有根没理她,但却也不敢动手了。 毕竟若是真出了人命,就是李家再怎么不待见李氏,却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赵六族老冷着脸让人去请大夫来,又拿出写好的和离书让赵有根摁了手印,丢到赵李氏跟前,“这和离书拿好。今后,你就不是我们族里的媳妇,以后该如何就该如何,你当初带了什么嫁妆来,现在就带什么回去!” “以后你再敢管我们赵氏孩子的事,我饶不了你!” 说着,他又冷冷看了眼赵有根,“赵有根,还有你,管好你家的人。若是再出这样的事,咱们族里也绝不会姑息!” 他还是听进去赵李氏刚才的话,觉得赵有根这个一家之主也有连带责任。 不过,到底赵家现在还出了个赵容涛,再加上这次的事儿主要是赵李氏做的,为了以后,他也不会做出逐族的事来。 只是口头警告一下。 赵有根乖巧颔首。 赵李氏却是不敢置信,她捏着和离书,只觉得茫然无措。 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她离了赵家还哪里有去处? 事情处理完毕,赵六族老留了个族里的妇人帮着看两眼,等会看大夫怎么说,然后就打算离开,却被赵三河喊住。 喊住人,他又看向正要扶赵李氏的赵二湖,“二哥,你与我来一趟!” 赵二湖愣了愣,他看了眼赵李氏,“可是娘她……” 赵三河一把拉过他:“又不是只生了你一个!赵大海身为长子不是应该尽孝,还有张氏,哪里轮得到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再说,大夫很快就来了!” 赵二湖被他扯出了屋子,赵李氏痛苦的谩骂声都被抛在了脑后。 “三弟,你这是干什么?” 赵三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要找你,是二嫂醒了,想见你!” “珍珠!”赵二湖恍然回神,他连忙往二房跑去。 赵三河带着赵六族老和苗正阳紧随其后。 二房的屋子依旧昏暗,床上躺着的黄珍珠目光迷离枯寂,就像是一棵入了冬的枯树,没了丝毫生机,整个人都是阴沉沉的。 林彩云和赵青桃等人围着她小声说话。 赵二湖期期艾艾地凑过去,“珍,珍珠,你怎么样了?” 黄珍珠没有理他。 赵三河走上前来,咳嗽了一声,“二嫂,我应你的要求,把族老和村长喊来了。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黄珍珠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她有气无力地喊了声,“阿桃,扶我起来。” 赵青桃含着泪,连忙把她扶着靠在床头。 苗正阳这才看清楚黄珍珠,她的脸色一片蜡黄,整个人看起来没了往日半分的精神,就像是足足老了十岁的老妪。 “这是……怎么了?” 黄珍珠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她勉强扯了扯唇角喊了人,这才轻轻道,“对不住,让族老和村长你们跑一趟。我,我咳咳,我就是有些话想与您们说,我怕以后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娘,您别说这样的话!”赵青桃泪水直流。 赵青栀也红着眼眶,眼神仇视地瞪着赵二湖。 “傻孩子,你说什么傻话?等会叫大夫看看,总是能看好的。”赵六族老也起了恻隐之心,急忙说道。 黄珍珠摇了摇头,“我这次请你们来,我是想让你们做个见证。” “我要和赵二湖和离。” “什么?” “珍珠!”赵二湖惊慌不已,他急忙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答应,我们是有孩子的。你离了我们,你要去哪里?” 黄珍珠听到他还提孩子,神情狰狞,咬牙切齿地看向他,“你还有脸提孩子?小六都被你卖去青楼了,你也配提,你配当爹吗?” “你就是个畜生!” 赵二湖被她眼里的仇恨惊得呆愣当场。 他从没想过一贯把自己当成天的黄珍珠会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珍珠……” “别叫我,我觉得恶心!”黄珍珠闭了闭眼,勉强压抑住情绪,她也不想给孩子们留下阴影。 她就是心里疼得厉害! “我自问这些年没有半分做得不好的地方!” , 第522章 二房和离! 黄珍珠深深喘了两口气,赵青桃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娘,您别说了……” 黄珍珠摇了摇头,“不行,我今天得把话说清楚!” 她抬眼看向赵二湖,“我黄珍珠自六岁离家被卖,当了十年的丫鬟,得以被卖入你们赵家做媳。” “整整二十年,起早贪黑,孝顺父母,友爱妯娌,我自问这些年勤勤恳恳,没有作半分对不起你们赵家的事。” “我所求不多,以前只求有个安身之所,现在只求我这些儿女能够有个好前程,不求多好,但求比我强就成,能够和和顺顺的过一辈子就好。” “所以,我什么都能做,我什么都能忍,我就想让几个孩子有个好归宿!” “可是,赵二湖,你连这个点念想都不留给我。小六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待她?” “她也是我十月怀胎,用我的血肉生出来的,是你们赵家的血脉,你却为了你的兄弟们养伤,非得把她卖入青楼那些肮脏地方!” “你但凡有点心,哪怕寻个正经好人家,我都不会这么对你失望!” 说到这,她的泪水从蜡黄的脸颊蜿蜒而下。 以前她可以体谅赵二湖,但现在她没办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在你的眼里,你的妻女都是不如你的父母兄弟的,我也明白你的孝顺。所以,赵二湖,我要和你和离。” “珍珠!”赵二湖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决绝的想法,他脑子有些发懵。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地步! 明明今天之前一切都是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提出要和离呢! 但是,他还是态度良好地低头,“珍珠,我错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黄珍珠眼底都是失望,她摇了摇头,“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千百遍了,你不腻,我耳朵却是先起茧子了。” “今后我也阻拦着你尽孝,可我也不能再看着孩子被你稀里糊涂地卖掉了。” 说到这,她看向旁边的族老们,“我想带着孩子们离开赵家。” “我没有家,我希望能够落户到梨花村,我的孩子们也会落根在这。希望族老们和村长能够答应我,若有来生,我愿意结草衔环,以示报答!” 黄珍珠犹如杜鹃啼血,说了那般多,虽然有些话有些冒犯,但仔细想想赵有根赵李氏等人的为人,他们却说不出什么劝诫的话来。 诚然就如她所言,赵家就做得不是人事。 苗正阳看了眼赵家几个族老,颔首道,“你也在村里住了多年,你要是愿意留在村里,村里也不会赶你走。” 这就是表了个态。 但和离这个事儿,却还是要赵氏宗族来点头的。 赵三族老皱了皱眉头,秉持着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想法,开口道,“倒是也不必如此。现在赵李氏那根搅屎棍我们已经休掉她了,今后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再发生了。到底是原配夫妻,不必闹到这地步,而且你和离出去也不定有好日子过。” 毕竟,寡妇跟前是非多,家里到底是要有个男人鼎立门楣的。 黄珍珠摇头落泪,“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便是这回出去要饭,我也不会后悔的。” 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她贤惠过,也努力过了,可嫁入赵家,她过得日子还不如当丫鬟时快活。 赵三族老还想劝,赵六族老却道,“我记得,你是被赵家买来的,你的奴籍消了没?” 黄珍珠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半晌,她的脸白了白,“……没有……” 她的视线落到一旁的赵二湖身上,对方一个激灵,立刻道,“卖身文书还在我娘手里。我娘当初说,让珍珠生了儿子才还给她,结果……” “结果,她没生儿子,你就不提?所以让她到现在还是个奴才?”赵六族老脸色不好看,他怒道,“赵二湖,你是不是蠢啊你?” “那你几个女儿算什么?奴才生的庶生子吗?这事儿传扬出去,以后对孩子说亲都没好处。” 他本来还想劝黄珍珠,结果他倒是第一个不想说了,这赵二湖脑子就是有包。 赵二湖垂着头,一脸羞愧,“我,我就想着,这不妨碍我们是夫妻,一直那么多年,就,就不记得了……” 若不是赵李氏翻出了黄珍珠的卖身契威胁他,他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这茬,眼神发亮道,“珍珠,我不是真的想卖小六的。是娘说家里没钱,不卖小六,她就要卖了你,我没有办法,我……” 他以为黄珍珠会感动,结果她只是冷冷地瞪着他,“所以你舍了女儿保全我?赵二湖,你错看了我,我是个当娘的,为了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便是今天被卖去那脏地方的是我,我都不会有这么恼怒。” “但不该是孩子来承受这些。你大哥四弟自己有孩子,便是尽孝也轮不到卖我们的孩子去。” “赵容涛读书,赵清雪去了江家那样的好地方,穿金戴银的,他们掉点金粉也强过我们。” 说到这,她心底涌上了一股疲惫,不想再跟赵二湖牵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懂的,你心里只有你亲人受苦。反倒是我们是外人,罢了……” “族老,我都想清楚了。请您们帮帮我,我求求您们了!” 说着,她踉跄着爬起来,就要下地跪下磕头。 “黄氏,你不用如此……”赵六族老也不好伸手拉她,只能让赵青桃把她扶起来。 赵青栀却代替她娘跪下,生生磕了几个响头,“曾叔公,求求您了,就当就我们姐妹一条命吧!我奶奶之前还说要把我姐姐配冥婚,还要把我卖去给人当童养媳,我爹也没反对。” “我求求您们了!” 轮到孩子都主动帮衬着和离,那就真的是赵二湖当爹太失败了。 赵家族老见劝不动,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拿了纸笔答应。 “今天的事是赵二湖糊涂,他愚孝过头,但人总是会改变的。这和离书我们是给你写好了,但若是你后悔了,你随时还可以是我们赵氏的宗室妇。” , 第523章 卖身契! 黄珍珠低声道谢,郑重其事地接过了这份和离书,贴身收好。 赵三河却突然道,“那二嫂的卖身契,是不是也该拿回来?” 不然以后依旧是个把柄。 赵青栀也恍然回神,“是啊,是啊,我娘的卖身契,若是不拿回来,回头奶奶生气肯定会把我娘卖了的!” 赵六族老想了想,“我去与李氏说吧!” 这事儿小辈去,是讨不到好的。 赵三河陪着他出门,“那多谢六叔公了,若是能成,这赎身钱我们愿意出。” 赵六族老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个有心的。黄氏虽和离了,但她的孩子姓赵,咱们能照拂就照拂一二。哎,赵二湖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罢了,不提了……” 但跟赵李氏谈判的过程却并不顺畅,因着被赵六族老当众休离,赵李氏正赌了一口气。 一听到竟是要黄氏的卖身契,她顿时就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黄珍珠生的孽种。 她恨不得生吞了黄珍珠,现在捏着她的命脉,她就想寻个法子好生羞辱折磨她。 所以,她立刻就嚷嚷着卖身契已经被刚才的那些人拿走了。 赵六族老还不懂她的弯弯肠子,逼迫之下,两人就谈起了条件。 李氏先是让他把和离书收回去,赵六族老被她的无赖气红了脸,但答应了赵三河,他也不能拂袖而去。 一番折腾之下,他整个人都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最后总算谈妥了。 他出来对赵三河疲惫道,“你娘狮子大开口,提了两个要求。” “要么让族里叫你以后养着她,我给拒绝了。所以,她就提出要一百四十两银子养老。不然她活不肯拿出来!” “刚才大夫来看过,她尾椎伤到了,短时间内不能移动,要静养,她是想要敲一笔银子安身!” 这就是赵李氏猜到赵三河肯定会帮衬二房,就提出这种离谱的要求。 而这笔钱就是刚才赵家卖地的钱。 赵六族老气得狠了,“这委实有点多。你现在也是隔房的了,犯不着被她拿捏。你就别答应了,等回头她真卖了黄氏,你再帮着赎身。也好过这样被敲竹竿!” 赵三河摇头:“为防夜长梦多,还是得尽快解决这个事。我娘的为人,您是不知道的。” “她现在恼恨二嫂,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就怕她把人卖去咱们赎不到的人家,或者是作践……” 说到这,他就焦灼,他是真怕了赵李氏作妖。 他抹了把脸,“舍了银子就舍了吧!好歹能保住人,也好过以后再费尽心力,就当一次买个安心。您这边拖延下,我回去凑凑钱!” 赵六族老颔首,又去跟赵李氏扯皮。 …… 赵宛舒和萧承煜先行回来了,刚到家门口,房屋后就跳出来一个高壮的巫阳。 “大哥,阿宛妹子,嘿嘿,你们回来了!” 赵宛舒被吓了一跳,萧承煜护在她身前,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躲这做什么?” 巫阳委屈道,“这不是你们让我别被注意到吗?我这回来后只能躲在旁边了。” 他不是为人着想,才在后头喂蚊子嘛! 赵宛舒笑了笑,从萧承煜身后探头出来,“巫阳大哥,今天辛苦你了!来来来,先进屋吧!” 说着,她边把人领进来,边好奇地看他身后,“其他人呢?” 巫阳挠了挠头,“你说秦家那些人啊?他们说要回去复命,就不留了。对了,有东西给你。” 他一股脑儿把身上的银子搜罗出来,“赵家零零总总给了一百四十九两银子。那秦家人只拿了九两碎银子当酒钱,余下的却是不肯要,让我带回来给阿宛妹子。” 本来十几亩地能多换一些钱,但加急卖给族里,就比私下兜卖少了不少银子。 但这些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毕竟是赵家拼搏了半辈子的财产。 而秦家他们帮着跑腿打点,也的确费了不少功夫,拿了九两银子也就是他们一顿跑腿酒钱。 赵宛舒接过银票,惊讶,“居然还余下那么多……” 她本来是打算全部送出去的,她不想沾手赵家的钱。 “毕竟你是秦老爷的救命恩人,他们能拿点吃酒钱也是为了让你心安,哪里敢多拿。”萧承煜解释道。 赵宛舒摸了摸银钱,毫不犹豫地送了出去,“今天的事情多谢萧公子和巫阳大哥了,这个就给你们买酒吃吧!” 萧承煜愣了愣,旋即脸色一变,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退后了一步,避开银票,别开了脸,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不必。” 他是真心想帮她的,并非图什么回报,结果她却是以这种方式感谢。 她这是拿他当什么玩意儿了? 她连句感谢都不愿意多说,而是宁愿用钱来买断! 想到此,萧承煜心口就浮起委屈,身侧的手不由微微攥紧,面色越发不好。 巫阳自然也是摆手抗拒的,他本就是听说赵宛舒有事,自告奉勇来帮忙的,可没图什么报酬。 “可是……”赵宛舒还待再说,萧承煜却蓦地站起,面容一般浸润在阴影里,他哑声道,“我去看看小光。” 说完,他就大快步离开。 赵宛舒怔忪,还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赵三河就匆匆回来了。 “阿宛,家里可有现银?” “怎么了?” 赵三河额角都是汗珠,他粗略讲了讲,“……你二伯娘赎身,要一百四十两银子!” “那可巧了。”赵宛舒拿出银票,“喏,这就是刚从买地的银子。您全拿去吧!刚巧给二伯娘用上。” 这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过,若是这钱真的到了赵李氏手里,后头怕是有不少好戏看了。 她眼眸流转,仿佛看到鸡飞狗跳的未来,嘴角微抿。 赵三河颔首,拿着钱又慌慌张张地离开。 赵六族老没想到他真凑出来了,他仔细点了点银票,面色复杂地觑了他一眼,抛下一句“你等等”,他再次进屋。 而有了银票,赵李氏没有拿乔,痛快地给了卖身契。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打赏和金币助力!掐指一算,明天是我家主子猫的生日,加一更感谢小宝贝们!! 小宝贝们追更辛苦了,大家想看的都会有的,亲亲你们,?(′???`)比心! , 第524章 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黄珍珠既是和离,也就没有留在了二房的必要了。 家里也没什么别的可收拾的,收拾了几件破烂衣服,就随着赵三河和林彩云回了家中。 赵家现在也有多余的房间,给她们母女分到住在一起,倒是比在二房那阴暗潮湿的房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养伤都更加适宜些。 黄珍珠感动道,“谢谢,谢谢你们,三弟,三弟妹,要不是你们,我今天怕是都死了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林彩云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无碍,大家都是一家人,哪里说两家话。便是现在不是妯娌了,但咱们之间也是有亲情在的,在我眼里,你就跟我姐姐一般。你且尽管住着,先把身体养好。” 黄珍珠眼眶湿润,点了点头,她抹了抹眼角,看向赵青桃。 对方领会意图,立马拿出了一张欠条。 黄珍珠接过,递了过来,郑重道,“今天能得自由身,我很是感激,我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还能恢复自由。这是赎身银子的欠条,我以后肯定是会还的。” 赵三河摆了摆手,不肯接,“嫂子,这个钱就算了。这钱说来说去,也不是我们出的。” 说着,他简短地叙述了下今天的事情起始,心底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看向黄珍珠,“……所以,这是阴差阳错,但好歹是把嫂子你给摘出来了。” 黄珍珠愣了愣,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事,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泪盈眼眶,嘴唇颤抖,“你,你是说,小六她,她……” “嫂子放心,小六我给放在店里了,雇了个婆子看着,很是安全。只是是怕担心二哥那边出岔子,我才瞒着这事,骗你们说她不见了,不然这戏也不好唱,孩子我晚些就把她给带回来给你。”赵三河解释道。 黄珍珠激动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跪在地上,要给赵三河磕头,“三弟,谢谢你……” 赵三河被她动作给吓得一跳,他忙赵青桃扶人,着急道,“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折煞小弟吗?快别这样了。” 好歹最后是把人给扶住了,赵三河叹道,“不管咋样,小六也是我的亲侄女,我哪里能看着她被推出火坑。” 黄珍珠一得知小女儿没事,泪水就一直止不住的流,不过这回是高兴的哭泣。 一直以来吊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己,赵三河待着就有点尴尬,他起身出门,留下林彩云在这宽慰她。 赵三河走出门口,朝着赵青桃招了招手。 等两人走出不远后,赵三河才拿出田契,“喏,阿桃,这是你要的田地。你仔细收好,有了这几亩地,哪怕以后只有你们娘几个,也是不愁日子。” 他本来就是为了去给田契的,哪里晓得竟是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的。 也是感慨不已。 不过,现在总算是可以送到当事人手里得了。 赵青桃愣了愣,她摇了摇头,“三叔,这个我不能要。” 她把田契退回去,“虽然钱不是您出的,但这些钱当初也是阿宛让给我的,我不能再要了。麻烦您留给阿宛!” 在她看来,当初她帮了赵宛舒,所以江家的赔偿,赵宛舒让给了她。 那现在同理的,赵三河雇人帮了她家,又救了她娘的命,那这些钱就该是赵三河的,她哪里能要。 她只是给地契,已经是自己占便宜。 赵三河倒是没想到,她心眼那么实诚,他欣慰的笑了笑,把田契塞给她,“你跟三叔客气什么?这田契写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的,阿宛自有三叔操心,犯不着你来。你啊,照顾好你娘,还有下头几个妹妹就很好了。” 说着,他怕了拍她的肩膀,感慨道,“只是以后要辛苦你了。” 身为家里的长女,自来就承受得比较多。 赵青桃:“娘和妹妹能平安无事,一家人能快活地过日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 赵三河不由想起了离开前赵二湖沮丧的挽留,他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你怨恨你爹吗?” 赵青桃怔忪了下,缓缓垂下了头,摩挲着指尖的纸张,“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要说没怨,那都是骗人的。” “但要说恨,那倒是不至于……那毕竟是我的爹,生我养我一场,我不能忘恩负义,不提感激还敢怨恨的。” “我只是,”她喃喃地低声道,“有些失望罢了。” 是的,只是失望透顶而已。 她小时候就很是羡慕江逐月和赵清雪,为什么同样是赵家的孙女,她们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和妹妹们就要那么辛苦劳作。 江逐月和赵清雪受了委屈,自有爹做主申诉,特别是三叔,那是绝对护着闺女的。 她那时候就很是欣羡,特别希望自己的爹是三叔。 她还曾经天真地问过娘这个问题,可得来的却是娘隐忍的眼泪。 从此后,她就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问,再长大一些,她就明白,人生来就不是公平的。 她爹不受宠,她爹怯懦无能,所以连妻女都护不住,是她投错的胎。 但她不怨恨他,毕竟她爹也不是完全不疼她们,只是有个先后顺序而已。 所以,她只是失望。 可失望一次次积累得多了,也难免叫人感觉到疲惫。 直到今天,彻底地跌入深渊,父亲最后伟岸的影子终于从心里彻底抹消了。 她都不知道若是今天没有三叔的帮衬,她家会变成什么样,大概是面目全非吧! 她暗暗想着。 赵三河又叹了口气,他摸了摸她的头,“不必如此,你爹早晚会知道错的。” 他是真希望他二哥能够一朝醒悟的,只是可怜几个孩子。 “以后有事,来寻三叔就好,自家亲戚不必拘束。好好照顾你娘,我去把小六带回来!” 赵青桃心里暖融融的,她温婉致谢,内心充满感激。 是啊,她还有三叔一家帮她们,这已经比其他人的境遇好太多太多了。 , 第525章 银子可不好拿! 等到赵青桃回房,林彩云已经离开了。 她也连轴转一天一夜了,脸色也不大好,便先回房休息了。 黄珍珠本来了无生意,但自从和离了,又得知小闺女还活着,她这精气神又焕发了出来。 就如林彩云所言,孩子们跟着她离了爹,离了赵家,若是她不好起来护着她们,今后恐怕又要落入那般境地。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得挣扎着活下来,不为自己,也得为了孩子。 她还没看着她们有个好归宿,她还不能倒下。 在吃了赵宛舒送来的一盅药膳后,她的脸上好歹起了点血色,见到赵青桃回来,她招呼道,“你三叔唤你作甚?” 赵青桃快步走到床边,给她掖了掖被角,想了想,她这次没瞒着,毕竟都和离出走了,也不怕赵家使绊子,她小心地把田契递给了黄珍珠。 “娘,您看看这个。” 黄珍珠虽然不大识字,但上面偌大的田字,她却是认识的。 她一惊:“这是……你哪里来的?” 赵青桃简单描述后道,“……您是让我回绝了,但江家还是给了一笔银子。我想来想去,就听阿宛和三叔的,给换成了田地。” 赵青栀在旁边高兴道,“那敢情好,本来还担心咱们家以后吃用啥,有了地咱们家以后不用饿肚子了。” 赵青杏还不懂事,边啃着赵宛舒送来的糕点边摇晃着小脚丫,起哄地道:“不饿肚肚,不饿肚肚……” 黄珍珠皱眉,“可这也不能要。当初就是阿宛有恩于咱家,再说那也是你亲姐妹,你哪里能看着她遭殃?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拿,你这孩子,竟是不给我说,你快还给阿宛!” “这么多田,留着给阿宛以后当嫁妆也好。你三叔家帮咱们家也够多了,这次更是用一百多两银子赎我的自由身,咱们不能那么不知礼数。”她絮絮叨叨。 “这地契你还回去,回头咱们想想法子,那钱也是要还的。不能人家说不要,咱们就拿得理所当然,做人得知道感恩。” 赵青桃有些麻爪,“三叔不肯要……” 赵青栀却道,“娘,三叔不缺这点东西的。而且阿宛姐跟我说了,她不会用爷奶那边的钱。再说,这是江家给姐姐的,也是阿宛姐点头的,那就是咱们家的。” “我知道三叔家对咱们家有恩情,但等咱们家有能力自是会去还的。现在咱们啥都没有,拿什么还?拿嘴吗?我看,咱们倒不如好好拿着地,先把自己养活,不给三叔家添麻烦了才是正经。” “然后我们再想想生计,攒钱慢慢来还。左右阿宛姐出嫁还有些年,现在咱们家还,三叔家还看不上,但等以后阿宛姐出嫁,咱们家以此添妆,那三叔也不好开拒了。” 黄珍珠愣了愣,她没想到小小年纪的赵青栀竟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阿栀,这话谁教你的?” 赵青栀:“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嘛!阿宛姐经常说,人要量力而为,我觉得蛮有道理的。与其嘴上说,不如心里惦记,手上使劲!” 赵青桃颔首认同,“娘,阿栀说得也有正理。您快别快操心了,您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要紧的。” 黄珍珠没再说话,目露沉思,慢慢睡下了。 而这头赵宛舒给林彩云松了松水肿酸疼的腿,“您啊,就是今天站多了,水肿了。晚些,我给您再用药汤泡泡脚,睡觉也能松快些。” 林彩云一直忍着没说,还是赵宛舒看出来的。 此时,她舒展着身体,看赵宛舒忙得小脸都冒汗了,招手把人喊到跟前,掏出手绢给她擦汗。 她眼底浮起温暖微光,“你啊,小小年纪的,就是爱操心,我都说没事了……” 赵宛舒主动蹭了蹭手绢,笑眯眯道,“谁叫我是您的贴心小棉袄呢!” 林彩云被她逗笑,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嘴巴就是乖张。” “那娘不疼我嘛!” “疼疼疼!”林彩云搂住她,心底原本的残缺也一点点被填满。 虽然一直以来都觉得遗憾,然后偷偷摸摸哭,但赵三河有句话是对的,人总是要往前的。 阿宛很好,这就是她的女儿啊! 是真正会疼她,会爱她,会护她的闺女! 赵宛舒依偎着她,“您下次可别逞能,您有身子,不舒服可得说出来。” 林彩云感动应着,“我不是逞能,是心疼你二婶子。哎,就是可惜了那一百多两银子……” 她倒不是贪图银子,而是不愿意便宜给赵家。 过继事情后,她对赵李氏等人最后的一丝念想和尊重都被切断了。 赵宛舒宽慰道,“娘,您就放心吧!这银子可没那么好拿的,您且看着,好戏还在后头呢!” 而赵家此刻,赵李氏眼露贪婪,撒开手里的一叠银票。 因着是村里凑出来的,银票大多数五两十两的,勉强凑了个整,但那扎实的手感却让赵李氏心底浮起了厚厚的满足感。 就算赵氏宗族休离她又如何? 有了这些钱,她还是能过上好日子! 赵有根最后还不是得求着她嘛! 她摸了摸银票,想起三房竟然愿意给黄珍珠出这么多钱,心底又燃起了赍恨的火花,咬牙切齿。 果然,老三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宁愿给个外人花钱,也不愿意给她这个当娘的出! 赵二湖就是这时候进来的,看到赵李氏拿着一叠钱,他垂头丧气道,“娘,珍珠要与我和离,果然我们就不该卖小六的,呜呜呜呜……” 赵李氏本来好好的心情,见到了他又糟得一塌糊涂,她随手拿起边上的杯子砸了过去,骂道,“你还有脸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你,家里何至于如此!” “那贱货要走,就让她赶紧滚!谁稀得她留在家里!没用的东西,没看到大夫给我开了药么,还不快去给煎药!” 赵二湖被杯子磕了个正着,却也不敢反抗,只是心底也积蓄了不满,可想到眼前是自己的亲娘,他又压下了心思,乖乖地应声走了。 只是出门后,想起离开的黄珍珠和女儿们,心里又是一片空荡荡。 , 第526章 钱壮人胆,她抖起来了。 赵三河当初给钱替黄珍珠赎身时,也没避着人,所以赵家其他人也知道赵李氏得了一百四十两银子。 这可是一大笔银子,是赵家买地的所得,大家自然而然是眼热的。 赵大海夫妇就是这时候来献殷情要钱的。 若是换成从前,赵李氏自然是满口应承的,毕竟是自己最心疼的儿子,可偏偏之前她被休的时候,赵大海连个屁都没放。 所以,此刻她的脸色就很是不好看,“要钱?没有。” 张冬梅急道,“娘,咱们都是一家人,大海都病成这样,为了您还挨了身毒打,这伤上加伤,不去城里医馆好生瞧瞧,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再说了,他病好了才能保住差事。娘,这钱以后我们肯定会还给您的!” 赵李氏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传来一道泼辣的嗓门,“放你娘的狗屁,你们家就没少花用家里的钱。还给供了读书人,反倒是我家。呜呜,我可怜的相公啊……” 马翠翠扶着踉跄的赵四江走了进来,“娘,您快看看相公!他耳朵又疼起来了,咱们是不是该去镇上医馆看看!” 赵四江捂着耳朵,呻吟道,“娘咧,我好疼好疼……” 赵李氏看到小儿子,这心又忍不住痛了起来。 到底是疼了多少年的儿子,如今又是这副模样,她连忙动了动身体,“四儿,你怎么样了?” 赵四江扑到床边,“娘,我就是耳朵疼得脑门子发昏,但好歹还有只耳朵能用。您怎么样了,我听说那些杀千刀的伤了您,可恨我这伤在身,不然我肯定给您讨个公道!” 赵李氏今天被责备得够呛,如今听到四儿子站在自己这边,顿时眼珠子都红了。 “四儿,娘苦啊,族里的人欺负娘,你爹也欺负我,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哎哟喂,我的腰……” “娘!”赵四江真情实意地喊道。“您一定会好起来,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赵李氏感动之余,拿出一张银票,“四儿,娘不能陪你去医馆,这里有五两银子,你让马氏陪你去医馆好生看看。娘后半辈子可就靠你了……” “多谢娘!”赵四江嘴里喊着疼,却没耽搁他收钱的动作。 赵大海一见赵四江都有钱,哪里能忍,连忙道,“娘,那我呢?我这伤也该去医馆里好生看看,开些好药上上,这才能好了去当差是不是?” 赵李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关我何事?我为你连命都豁出去,舔着老脸去偷了二房的孩子卖,可你是怎么做的?” “人来你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后来瞧见我被族里和你爹嚷嚷着休弃,你可是话都没为我说一句。” “大海,我可是你亲娘,你摸着良心说说,我有那点对不住你?你竟是这般恨我,竟是能站着光看!” 想起这个,赵李氏就齿寒。 赵大海眸子转了转,他蓦地往床边一跪,哽咽着嗓子道,“娘,我错了,我也不想的。” “我后头不是出来了吗?为了您别说是挨打,便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有半句话的。当时爹休您,又是族老在,我若是开口,指不定会给您惹来更大的祸患。” “族里会觉得,您会教坏我们,指不定当下就让您出去了,还不让我们跟您来往呢!您看,您现在虽然受伤了,可您还是我们的娘,还是能住在家里!” “等事情的风头过去了,我就会劝爹,让他收回和离书!以后,咱们一家还是好好儿的。” 赵李氏闻言心口微动,说起来,一把年纪被休离,也是好说不好听的。 都是当奶奶婆婆的人,自然是希望能够被孩子们孝敬,儿媳妇们敬畏的。 她也怀念以前说一不二的风光,所以听着赵大海的话,她不由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票。 只是,她还没把钱拿出来,赵有根就冲了进来,“蠢妇,你把钱还给我!” 说着,他就要来搜赵李氏的身。 赵李氏哪里肯让他靠近,只是她腰椎又疼得厉害,根本挣不过赵有根,情急之下,她蓦地把银票全都攥在手里,发狠道,“你别过来。你若是敢靠过来,我就把这些钱都给撕碎!我得不了,那就谁也别想要!” “你做什么?”赵有根脚步一顿。 赵大海等人也慌张喊道,“娘,别,不要!” 张冬梅急得跳脚:“爹,您别过去了!” 四房可是得了十两银子,她们这房可还没把钱哄到手,若是真让赵李氏发疯,把钱糟没了,她跟谁哭去? 赵有根咬紧牙关,“你发哪门子的疯!你把钱给我,趁着时机好,赶紧把田给赎回来,那可是祖宗基业。” 赵李氏瞪目:“我都不是你们赵家人了,你要赎地,那就拿你们自己的钱去。凭什么要我把钱拿出来?” 她还记恨赵有根对她的所作所为。 更是因为钱壮人胆,终于抖了起来。 赵有根被她弄得无语,“你就因为那和离书?若不是你做下这些事,惹来……算了,这和离书是族里写的,我一时半会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回头族里会寻我麻烦。” 赵李氏是族里放话要和离的,哪里是那么好说情回来的,那不显得赵氏宗族无用吗?赵有根又不是脑子有坑,哪里敢直面对抗宗族的决定。 他想了想,“这样,等回头阿涛考中状元,有了面子,族里为了阿涛的名声,肯定得让你回来的,成不成?” “那等阿涛中了状元后再说,现在我谁也不给。”赵李氏也学精明了。 赵有根见她左右劝不好,眸色一沉,“你是非得看家里败落是不是?好,那就别怪我……” 他打定主意赵李氏肯定是不敢撕钱的,所以立刻就不顾阻拦上前来抢夺。 赵李氏哪里敌得过赵有根的力气,她发出了尖锐的痛叫。 “你们干什么?救命……” 赵大海见此,推了推张冬梅,让她一道。 马翠翠也不甘示弱。 几人围成一团,对着赵李氏就是一通扒拉。 , 第527章 小康病了 赵二湖端着药回来就看到这副画面,他愣住了,“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平日里厌恶万分的声音,此时却像是一道天籁,赵李氏眼眸一亮,拼着全力喊道,“救救我啊,老二,我要死了,疼疼疼……” 赵二湖听到她的求救,连忙搁下药碗,不顾赵大海两人的阻拦,加入战局。 他是干重活的男人,力气自然是很大的,三两下推开了张冬梅妯娌,又去扯赵有根:“放开娘……” 赵有根被他拉得踉跄,“老二,你可别犯糊涂!你娘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忘了,你已经被她弄得妻离子散了,你还要听她的话吗?” “若是拿回了钱,咱家就能赎了地,以后一家子又能过得和和美美……” 赵李氏生怕他被说动,急切道,“老二,我当初可是拼了性命才生下你的……” 赵有根激动道:“你放屁!分明是……” 赵李氏比他更激动,她抢声道,“要不是我拼死生下老二,赵有根你能有今天?你就该谢谢我!当初我嫁给你不过是两亩荒地,你能得今日风光,那都是托了的我福!你再嚷嚷,也不怕天打雷劈!” 赵有根突然身体一僵,他牙关都咬出血来,恶狠狠地瞪着赵李氏,“你——好好好,好样儿的!既然不肯交出钱,那你就走,滚出我们赵家的房子!” 赵二湖有些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恳求道,“爹,求您别跟娘犯冲了。” 赵有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冷冷地看着赵二湖,“你就护着她这个畜生吧!被害成这样,你还这么勤勤恳恳,真是一条好狗!” 说完,他没再多纠缠,转身就快步离开。 赵李氏略略松了口气,可一松懈,尾椎骨的疼痛就如潮水涌来,她刚才为了护住钱,整个身体都往下压,钱是护住了,伤却是难以自抑。 张冬梅凑过来,“娘,那我们……” 赵李氏一看到她,脸色巨变,连忙把钱笼在怀里,恨恨地啐了她一口,“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你们是想要我的钱吗?你们是想要我死。” “老二,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赵二湖听话地把四人都给推搡了出去。 张冬梅喊了大半天,口都喊干了,却没得赵李氏半分眼色,门在她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马翠翠朝着她噗嗤讥讽地笑了一声,“哟,大嫂你别跳了,娘可看不到了。走,相公,我们去看大夫!” 说完,她得意地扭着腰跟赵四江离开了。 赵大海也沉着脸走了。 余下张冬梅脸色难看,咒骂了两句老不死的,她没想到赵李氏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宁愿给四房脸,也不肯给她这个侄女脸面。 可看着一百多两银子,她又眼热得很。 眸子一转,她就想到了搬救兵。 不管如何,绝对要把银子搂到她怀里来! 她扫了眼不远处喂鸡的花寡妇,“你,去把饭做了,我去去就回。” 花寡妇垂着头,眼神闪烁,乖顺地应着。 而屋子里,赵李氏疼得满头冷汗,她扫了眼赵二湖,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瞎了吗?没看到他们那么多人来对付我?” 赵二湖委屈道,“我以为您想见大哥他们……” “呸,谁要见他们!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死,哎呦喂我的老腰,不行,吃了药我还是得去看看大夫。”赵李氏边喝药边道,“对了,晚点你去外头给我寻个房子,我得搬去外头。没要到钱,你爹肯定不会罢休!他阴得很烈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赵有根握有她所有的阴私,同样的她也最是了解赵有根的脾性。 他肯定是盯上她的钱了! 赵李氏想着,既是自己被赶出赵家了,以后回不来也没关系,有了钱她就有了底气。 等她好了以后,他们总是都得求着她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打算稳住赵二湖的,她打量了他一眼,压抑着心里的厌恶,慢慢道,“老二,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你也不想娘被你爹和宗族里的人也磋磨死吧?” 赵二湖自然是摇头的。 赵李氏满意,“我就知道你是好的,等娘好了,自是有你的好日子的。没了黄氏你也别担心,娘以后再给你买个更好的丫头当媳妇。” 赵二湖瓮声瓮气道,“娘,不用了,我……” 他心里还是想着黄珍珠的。 赵李氏也不勉强他,把人打发走,她啐了口,“没用的东西。” 赵三河把小六抱了回来,但同样被带回来的还有赵荣康。 他到门口就遇上赵青栀,忙把怀里的小六塞给她,就转身匆忙抱着赵荣康进屋。 赵青栀一惊,紧随其后,“三叔,小康这是咋的了?” 赵三河却没空回她,一进家门就焦急万分地喊赵宛舒的名字。 赵宛舒正在煎药,闻言探头出来,“爹爹,你寻我有什么急事儿吗?” 萧承煜和萧韶光正在院子里边散步边背书,见到赵三河怀里的赵荣康,萧韶光第一个上前,“小康小哥怎么了吗?” 赵宛舒也快步走来。 赵三河额头满是冷汗,三言两语道,“不知道。我去铺子里接小六,他跟我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厥过去了,把我们都吓住了。” “我本来想送他去看大夫,但医馆的大夫不是休沐就是出诊去了,我没碰上,没法子,我只能把他带回来了。阿宛,你给他快瞅瞅看!” 赵宛舒立即道:“爹爹你先把小康放下,我去拿下银针包!” “成!” 萧承煜主动道,“我来帮忙。” 赵三河道了句谢,就抱着人匆忙进屋。 等到赵宛舒回来时,赵三河已经把人放床上,脱了鞋袜,萧承煜也端来水盆,拧了帕子,开始物理降温。 赵三河急得团团转:“阿宛,你快给看看。这头都烫得能煮鸡蛋了。可别出事啊!我的天爷啊!” 赵宛舒诊脉仔细查看,此时赵荣康整个人已经烧得如同煮熟的虾子,触手均是滚烫烧灼感,湿帕子搁上去很快就又热了。 , 第528章 生长痛 赵宛舒很快收回了手,面对着赵三河的追问,她回道,“爹爹,您别担心,我先给小康施针,把这高热降一降。” 说话间,她已经拿出了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烁烁,蹭蹭下针。 赵三河见此也不敢再问话,只能着急地一会儿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赵荣康,一会儿望望施针的赵宛舒,双手紧紧交握,面色担忧。 萧韶光也在旁边目光紧锁,只是看到那些长针还是反射性瑟缩了下,揪着萧承煜的衣角,“哥哥,小康小哥会没事的吧?”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你总是得信你阿宛姐姐的医术的。” 闻言,别说萧韶光,就是赵三河想起以往的种种,焦灼感也消散了些。 过了好一阵,赵宛舒才收了银针,给赵荣康重新拈上薄被,又拧了帕子盖在他额头上。 而赵荣康在昏迷中眸子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来,见到床前围着的一群人,他怔愣了下,连忙想要起身,结果腿抽了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 “……我,我怎么回来了?” 赵宛舒按住他,“你别乱动。” 赵荣康:“可店里的生意……” 赵宛舒恼怒道,“还谈什么生意?就是家里今天不做生意,不赚钱了,也不能把身体给熬坏了。” 想起刚才把脉得来的信息,她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你这是疲劳过度病倒的。你是不是最近都没好好休息?我怎么嘱咐你,你怎么就忘了?小孩子就该好好的睡觉长大,你瞧瞧你……” 虽然嘴上那么说,赵宛舒心里却很是不好受。 她之前明明注意到赵荣康的面色不好,却因为赵青桃的打岔,当时都忘记给他请平安脉了。 结果才有今天这茬,这也是她的过错。 赵三河的面色也变了变,目光里满是自责,“是劳累过度?” 赵宛舒颔首,把赵荣康给摁着躺回去,“是啊。”她看向小康,“你最近别去店里了,把身体养好再说。” 赵荣康动了动身体,腿又抽了抽,闻言,他急忙道,“我没事的,我,我就是这几天没睡好。我真不是累病的,我……” 萧承煜骤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腿不舒服?” 赵荣康怔忪了下,他反射性地看向萧承煜,对上他犀利的目光,他发射性地反驳,“没有。” 他的腿却是微微动了动。 萧承煜看着他:“你的腿一直在摆动,手也总是下意识地触碰,眉头也是皱着的,这是不适的自然反应。” 赵宛舒目光紧锁赵荣康,“小康,你的腿怎么了?给我看看。” 说着,她就要去拉赵荣康的腿查看。 赵荣康连忙后退,他脸颊通红,抗拒着赵宛舒的触碰,“姐姐,你别,我,我腿没受伤……” 赵三河却来帮忙拉他,“你做什么?既是有病,就得让你姐姐好生看看,自家姐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赵荣康挣扎无法,咬了咬牙,“我没受伤!” 赵宛舒已经拉起了他的裤脚,他的腿的确是没有伤势,但手下的腿部肌肤却在抽动,这是腿部疼痛的痉挛表现。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小康,你是不是这个位置疼?且是在夜间呈间歇性的疼痛?” 说着,她碰了碰他的下肢小腿前侧,“你最近没休息好,是不是就是因为腿疼?” 赵荣康愣神,点了点头,他咬了咬唇角,眼眶有些发红,“姐姐,我是不是腿好不了了?” 话还未说完,他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萧韶光连忙扑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小康哥哥,不会的,你肯定会好起来的。阿宛姐姐一定会救你的,你别哭……” 赵三河看着这一幕也是心中发酸,“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他说不出更温情的,但光是想着儿子这性格,不是疼到极致,他如何会成这样,他这心里就刀割一般的疼。 赵荣康眼泪滚落,“我,我怕,我的腿一直都抽疼,晚上疼得就像是要断了。可白天却是好的,就偶尔疼疼……我肯定是得了绝症。我,我不想叫家里担心,我就想多帮帮家里,以后指不定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着,他就默默哭了起来。 他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哥哥们,更舍不得姐姐。 他这阵子想了很多,他若是得了绝症,叫家里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姐姐若是治不好他,以后也会自责,他不想这样,所以他就忍着不敢说。他 他再成熟,骨子里还是个孩子,想起这这阵子里的煎熬,此刻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说你好!”赵三河眼角微发红,他抬手抱住了赵荣康,“你就该早点和家里讲……” 赵荣康嚎啕大哭,“爹,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萧韶光也被这氛围感染,眼眶含泪,他拉住了赵宛舒的手,“阿宛姐姐,你快救救小康小哥吧!我不要他死,呜呜……” 明明是悲伤的氛围,赵宛舒却是哭笑不得,“谁说小康会死?” “这就是个简单的生长痛,哪里会死人。” “啊!” “什么?” 赵荣康和赵三河都愣住了,余下的脉脉温情和死别悲恸都被这句话给打散了。 “什么是生长痛?真的能好吗?”赵三河焦灼问道。 赵宛舒解释道,“孩子长大,身形抽条,骨头肯定也会长。若是这期间生长过快,骨头密度不够,便会出现这种生长痛。说得浅显易懂点,那就是得需要更针对性的营养来缓解。” “小康这半年长得快,这个时间会持续一阵子,短则数月,长着几年,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哪里是什么绝症,浑想什么呢!” 赵宛舒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却也是能理解。 她当初第一次生理期,年纪还小,当时也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这样的**的事情,她也不敢跟爷爷说,就哭了好几天,默默写好了遗书。 直到好久后,上了生理课她才晓得原理,现在想想自己那时的心理,何尝不是令人哭笑不得。 , 第530章 萧承煜的心意!(必看) 萧承煜被他弄得怔愣了下,旋即他顿住了脚步,惊奇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个?为什么我要对阿宛姑娘笑?” 萧韶光被他带得小身板倾了倾,他不得不停住,然后歪着小脑袋,也一脸不解地看过来。 “因为哥哥喜欢阿宛姐姐啊!” 萧韶光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萧承煜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他面色微变,嘴里喃喃地回了句,“为什么会这么想?” 萧韶光顺势道,“我从来没见哥哥对别的姑娘那么好过。哥哥会给阿宛姐姐出气,还会因为阿宛姐姐不理自己而沮丧,还有,哥哥还会偷偷摸摸给阿宛姐姐送东西……”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晃晃悠悠的折着手指头算着,最后他说道,“难道这不是喜欢吗?如果不是,哥哥为什么要对阿宛好?” 萧承煜一噎。 “我……”他语塞,“我只是想要感谢阿宛姑娘而已。她帮你良多……” “那也不必如此感谢啊!以前哥哥你可不会这样,以前有个姑娘特别喜欢你,还隔三差五给我送好吃的糕点,她的手艺那么好,明明哥哥也喜欢,可哥哥还不让我收她的东西呢!”萧韶光嘟囔。 萧承煜脸颊赧然,他一把揪了他的脸颊一记,“你浑说些什么!我看你就是最近课业落下太多,才会总想这些有的没的,等回去就把改默写的课业写出来。” 说完,他就快步往前走。 萧韶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嘟起了嘴,他拔起小腿追上去,嘴里嘀咕,“这还不是生气!明明就是气炸了好嘛!哥哥,你等等我啊!” 萧承煜不得不停下脚步等他追上来,然后拉着他继续回家,只是心里也格外不平静。 等回了镇上,把吃饱喝足的萧韶光打发了去写打字,他就寻了个借口先回房间,把人交给凌桥看着。 巫阳和凌桥都在家中,看到他这脚步匆匆的模样,面色瞧着也不大好看,凌桥有些担心,“大哥这是怎么了?” 巫阳则是戳了戳也气鼓鼓的萧韶光,“小光,谁惹大哥了?” 萧韶光因为要默写也不高兴了,“哥哥就是坏蛋!哼!” 明明就喜欢阿宛姐姐,他还不能说了,居然罚写大字! 巫阳跟凌桥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膀,果然又是兄弟矛盾啊! 两人不由松了口气。 而萧承煜回了房,刚才一直沸腾的脑子终于在走了好一会儿路后勉强安静了些,只是心口还是怦怦然直跳。 他在床边坐下,想起刚才萧韶光那脱口而出的话,他依旧难以自持地冷静。 所以,他是真的喜欢阿宛姑娘的嘛?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想起之前每次见到赵宛舒时那种又隐隐喜悦,又略略抗拒的心情。 所以,在听到别人背地里说她坏话,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会感同身受的愤怒,也会在看到对方笑时,忍不住想勾嘴角的意图。 这些都是喜欢吗? 他没喜欢过姑娘,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只是觉得,阿宛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见到她就心情尤其的好。 可若是她不理会自己,又会隐隐失落。 在她拿钱来感谢自己的出手相助时,会感到被侮辱了心意,会觉得她太想撇清关系…… 就像是被人蓦地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他骤然间就反应了过来,很多相处时的细枝末节都浮现在脑海里。 耳边徒然响起萧韶光的质问。 “难道这不是喜欢吗?如果不是,哥哥为什么要对阿宛好?” 是啊,他为什么就对她好呢? 为什么又独独觉得她好呢?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对他好过,曾经他鲜衣怒马,不说倚红偎翠,却也有不少高门贵女对他送礼搭话,他都不曾理会过。 而赵宛舒初见不过是个矮小瘦弱的小姑娘,换成以前,是他绝不会低头看一眼的小丫头。 可他却丝毫不觉得她哪里不对,便是长得不够好看,可她却有着一颗坚韧温暖的心啊! 而且,他刚才为什么会提出送他们去宛城买人,不过是因为,他想再见见她而已,想与她多处处而已。 明明自己的心意都那么明显了,可他之前就是看不明白。 他是喜欢她的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就像是一棵种子落到了他的心间,以一种嚣张恣意的姿势张扬地抽枝展叶,慢慢地长成了。 直到此刻,被萧韶光的童言童语给戳破,他才恍然大悟。 他骤然倒向床铺,整个人呈现大字状,望着头顶的床帐,他的心思被他喜欢阿宛的几个大字占据,心情却是一片起伏激荡。 半晌,他忍不住抬手摁住了脸颊,露出的耳朵微微泛着粉红。 空气中是他的低语,“太差劲了!” 连这种事情都是迟钝的。 还要弟弟来提醒,真的是太差劲了! 有些事一旦意识到了,他就难以忽视了,“所以,当时我为什么要生气呢?阿宛姑娘感觉出来了吗?她会不会觉得……” 饶是以往淡定如斯的萧承煜,却也忍不住为这种事情感到烦恼。 所以,到了夜间,他就如烙饼般,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夜半一更。 他辗转难眠,蓦然翻身而起,“果然,阿宛姑娘肯定是察觉到了吧!当时她都不曾理会过我!罢了,不想了,届时再与阿宛姑娘道个歉,男人就该坦然自己的错误。” 这般想着,他心里好受了些,慢慢躺回床上,双手交握合十,安然闭目。 夜半二更。 萧承煜辗转反侧,骤然又拍了拍床板,坐起了身,面色严肃,“不行,光是道歉又何意义?我该选个礼物,同阿宛姑娘赔罪,以求原谅的。明日就去!” 可能是这次想的解决办法终于是让自己满意了,他这才面带微笑的合衣躺下。 夜半三更。 他寤寐思服,终于忍不住翻身下地,面色发黑,“所以,我当时为何要生气?为什么要做那么明显的事情!怎生就如此幼稚,这以后还如何见阿宛姑娘啊?” 这一夜,反反复复的,竟是都没睡成了。 【作者有话说】 这种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然后忐忑不宁的心思,感觉超可爱。 , 第531章 打了一晚上喷嚏的赵宛舒! 赵宛舒也没睡好,早晨她顶着疲倦的神情出现在了正屋。 林彩云瞧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心疼地招了招手,“这是怎么的了?怎生瞧着脸色那般不好?是没睡好还是不舒服?” 赵宛舒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娘,我没事。我就是昨晚打喷嚏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夜里凉了,有些着凉了。晚点我给自己抓点药喝一喝就成!” 说来也奇怪,昨晚她前半夜睡得好好的,结果到了后半夜就开始狂打喷嚏,弄得她几乎半宿都没睡好。 天明时倒是好些了,但她却揉着发麻的鼻子,再也睡不着了。 林彩云伸手给她测了测额头温度,担忧道,“是不是被子不够厚?我那还有床厚被子,晚上给你换上。” 赵宛舒蹭了蹭她的手,她很喜欢这种被人摸额头的感觉。 她欢欢喜喜道,“不用,我那床被子够用,娘留着自己用吧!” 赵青桃端了早饭进来,赵宛舒见到她就抬手打招呼道,“阿桃姐,二伯娘怎么样了?” 林彩云则道,“你这孩子,怎生起那么早?这是早早就去早饭了?姑娘家还是得多睡儿的……” 赵青桃抿唇笑道,“我娘醒了,正抱着小六喂食呢!我娘好了许多,今天瞧着脸颊都有了血色,真是多亏了三叔三婶和阿宛你们了。” “我这也不会做太多好吃的,就煮了点稀饭,炒了点青菜,还蒸了几个馍馍,对不起擅自用了灶房。” 在赵家的日子,她向来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所以有了固定的生物钟。 睡在三房的高床软枕里,就像是做梦一般,所以天蒙蒙亮,她就先起来了。 她知道赵荣康生病后,三房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就是三叔都去了镇上没回来,她也希望能帮着做点能做的事情分担分担。 毕竟她们全家可都住在赵家,所以早上赵青栀出去砍柴,她就留着做早饭了。 林彩云摆手,“咱家没那规矩,你想吃什么都在灶房呢!你这孩子……做得已经够多了。” 她这胎怀得不安生,可能是之前差点流产,她肚子经常偶尔抽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胎的肚子特别大,导致她每日里坐着不舒坦,躺着也不舒服,夜里更是睡得不安稳,起夜也频繁,辛苦得很,腿脚经常水肿发木。 所以家里连家务都不叫她碰,生怕她这胎出什么问题。 但偏偏赵宛舒也给她诊过脉,只说很是正常,只让她每日里都走动,少思少虑少劳作,所以这阵子倒是把她养成了娇小姐一般的性子,伸手都没捞过四两。 赵宛舒拿了个窝窝头,笑眯眯地咬了一口,道,“好久没吃馍馍了,我家最近都没得空做。阿桃姐的手艺真好,我得给小康拿个过去尝尝,他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对了,阿桃姐会做包子吗?” 赵青桃闻言,板着的身体松懈了下来,“你们喜欢就好。包子的话,我也会,我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烧火丫头,所以会一些小手艺。” 她本来今天也想做包子,只是时间着急,加上没有肉,就没有给做。 见赵宛舒想吃,她顿时就激动地表态。 “我想吃肉包子,晚些我去割肉回来,嘿嘿,我们可都有口福了呀!我去叫小康起床。” 说着,她就先蹦蹦跳跳地去找赵荣康了。 赵荣康昨晚也没睡好,虽然说生长痛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灶,但那疼对于小孩子来说却也是很痛苦的。 赵宛舒昨天照顾了他小半夜,又给他扎了银针,可那只能刺激穴道肌肉,总是不能还管着骨头不叫疼的,所以用处不是特别明显。 赵荣康不想叫她太担心,便让她先回去睡觉,自己疼了半宿。 此刻他还在睡觉,赵宛舒推开门进去,把人给推醒。 赵荣康揉了揉额角,睡眼惺忪,“姐姐,你怎么那么早?” “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快起来。”赵宛舒边说,边给他把帐子挂起来。 赵荣康满脸疲惫,打着哈欠道,“我还很困呢!” “那也得起来吃早饭,一天之计在于晨,等吃过饭,你去晒晒太阳,补补钙!早晨太阳不晒人。”赵宛舒把他拖起来,拿着馒头在他跟前晃荡,“喏,想不想吃啊?” 还真别说,饿了一晚上,肚子正咕咕叫,不看到还好,一闻到食物的香味,赵荣康萎靡的精神头就清醒。 “馒头!” “阿桃姐做的,你快点。”赵宛舒推着他起身,见他下床脚还有些发颤,“腿还疼?” 赵荣康摇了摇头,“不了,就是晚上疼的居多,白天就好许多。” “我晚些给你做药膳,你跟着一道学学。过两天我跟爹爹得去宛城看二哥,到时候可不能照顾你,总是不能让娘大着肚子照看你吧!”赵宛舒说道。 赵荣康拿着柳条沾了青盐漱口,闻言,他眸子亮了亮,“看二哥?诶诶,我也要去,我好久没见到二哥了,我好想好想他的。” 赵宛舒斜睨着他,“不成,我们可是去办正经事的。你要是有什么想给二哥的,我可以给你转交,但你人不能去。” “为什么啊?”赵荣康跳脚。 赵宛舒竖起食指,“我们要去柳大儒家中拜访,你这病恹恹的样子,去了可不礼貌!” 眼见着赵荣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沮丧低糜,她又补充道,“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去。” “真的吗?那是啥时候?”赵荣康精神为之一振,眼眸烁烁。 赵宛舒想了想,视线游移了下,“不然等下次过节吧!到时咱们全家都去宛城走动过节,顺便看看二哥。” “好耶!”赵荣康兴奋地举手欢呼,眉开眼笑,“我还想去燕北城,听说燕北城很是繁华。我也好想去见识见识。姐姐,你跟爹爹提一提嘛,爹爹就听你的!” “我看你还想上天!”赵宛舒退后,“咦,好脏。你不要过来啊,快把牙刷好!” , 第532章 卖得一手好哥哥! 赵三河在买妥当礼物后,很快就到了与萧承煜约定去宛城的日子。 赵宛舒起了个大早,她不大会梳头,头上娇俏的双环鬓还是她娘给梳的。 林彩云给她整理好衣物,殷殷叮嘱,“你去柳家可得当心说话,一切自有你爹。” 赵宛舒一律颔首应好,好不容易等到林彩云叮嘱完毕,她才蹦蹦跳跳地欢快地去了门口。 赵容则不在家中,他们家的牛车是同村长家借的,现在车上堆了不少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赵荣康殷切地围在门口,不死心地道,“真的不能带我去吗?我也想二哥。” 说着,就眼巴巴地望着他爹。 赵三河丝毫不受影响,他整理好东西,就招呼赵宛舒上车,闻言,斜睨了眼赵荣康,“你这脸色都瞧着不好,怎生能出门?还是好生将养着,别给家里添麻烦了知道吗?” 说着,他又面带柔情地看向林彩云,“阿云,家里就托付给你了,你仔细别累着。有事儿就使唤阿则他们去做,你多顾着点身体……” 这么一说,他又有些滔滔不绝,若不是挂心赵容朗,他都有些想下车不走了。 实在是林彩云的身子骨让他担心。 林彩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了笑,“好了,我知晓的。你们且快些去,此去宛城有些路途,你可得照顾好阿宛,注意安全。” 赵青栀也在旁边插话道,“三叔,您放心吧,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婶子和小康的。你们尽管放心吧!” 赵青桃也在一旁不好意思地颔首。 赵宛舒刚扶着赵三河的手上车,见此,又挂心黄珍珠,让她们一定要准时煎药喂药。 虽然孩子被寻回来后,黄珍珠的精神也一日日地好起来,身体也日渐好转。 但底子太糟糕,还是得好生调养一番的,马虎不得。 又说了会子话,眼见天色也不早了,牛车才在催促中出发。 等到镇上时,太阳都是灼亮的了。 萧承煜早早就让巫阳租好了马车,是一辆低调且干净的青布马车,很是敞亮,且又宽大。 赵三河先行下了车,朝着萧承煜拱了拱手,“让萧公子久等了,家里耽搁了下。” 萧承煜连忙抬手扶住他歉疚的躬身,忙道,“我们也才准备妥当,不妨事的。” 说着,他看向从牛车上跳下来的赵宛舒,似是想到了什么,耳郭微微发红,语调却很是冷静地朝着她矜持地颔首道,“阿宛姑娘。” 赵宛舒愣了愣,旋即露齿一笑,“萧公子早。” 萧承煜被她闪亮亮的笑容晃了下眼,刚要再说话,就听赵三河道,“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出发了?萧公子的东西可放上去了?我们如何安排?” 萧承煜被他的话引回注意力,“马车很是宽敞,可以都放下的,不过如此一来,可能坐在里面没那么舒坦。不若,我再去租一辆……” 他是没想到赵三河竟是带了那么多东西。 赵三河刚查看完车辆,他摆手道,“不必不必,坐得下的。就这样挺好的!” 既是没有意见,根本不用赵三河动手,就有巫阳和凌桥两个人动作麻利地把东西装到了车厢里,余下的位置就是做人的。 这次前去的就是赵三河和赵宛舒,萧承煜和萧韶光。 不过,加了个凌桥。 他是车夫。 赵三河坐在车厢最里面,怪不好意思地道,“我也能赶车的,就是不知道牛车和马车相通不相通。何必麻烦凌公子……” 他看萧承煜通身气派,就是凌桥看起来也是气质凌厉的,很是不好惹,他实在是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萧承煜淡淡道,“无事,凌桥惯来会这些的,您且安心坐下。此次听说宛城附近有流匪流窜,故而我多带上凌桥,以防万一。” 赵三河闻言,紧张道,“有流匪?怎生会如此?” 萧承煜:“据说是前头缴了几个占山为王的山寨,后来流窜了不少匪徒出来。” 赵三河心惊肉跳,“那,那咱们朝廷都不管管吗?” “朝令没那么快,不过燕王会处理的。您不必担心,就是可能会有,小心驶得万年船罢了,不一定会真的撞上。”萧承煜安慰道。 赵三河这才松了口气。 赵宛舒也落下了心。 凌桥的车把式很不错,全程车子都没有了上回颠簸的惊心动魄,赵宛舒感觉舒坦了不少,但却还是有些晕车。 萧韶光坐在她旁边,紧紧挨着她,注意到她的面色,举起手里的橘子道,“姐姐,吃点橘子吧!” 赵宛舒本来是想给自己扎一针的,但这次车厢的确不如上次宽敞,她坐在中间,也不方便施了银针栽倒睡觉。 见此,她也没客气,捻了一瓣橘子,橘子皮刺激的清香冲淡了她的晕眩感,入口橘子的清甜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唔,好甜!谢谢小光。”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光真聪明,还知道带橘子上车呢!” 她本来没晕车的毛病,实在是这古代的车太过颠簸,便是如今好了许多,但对于坐惯了平坦大马路的交通工具而言的她,却是太挑战人了。 萧韶光眯着眼睛笑,奶声奶气道,“不客气。这是哥哥早上特地买的!” 赵宛舒惊讶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萧承煜一眼。 萧韶光继续卖哥哥,“哥哥知道阿宛姐姐怕坐车,还给马车垫了层棉褥子,这样就没有那么颠簸了。还有还有啊,凌桥哥哥驾车最是稳当了,哥哥特地让他来驾车的……是不是啊,哥哥?” 说到后面,他还邀功一般地抬头看向萧承煜。 赵宛舒越发愕然了,她动了动嘴角,想要问什么,结果就见萧承煜突然出头,摁住了萧韶光的脑袋,生生地把的小脑袋给摁倒了。 “小光,你浑说什么?是橘子不好吃了是不是?” 萧韶光很是不舒服地摇晃了下脑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承煜扭过头对赵宛舒歉疚道,“对不住,小光被我惯坏了。” 这般说着,他手腕一翻一转,一个圆溜溜的橘子就出现在了她的跟前,“阿宛姑娘,吃橘子吗?” , 第533章 再临柳府 黄灿灿的橘子被送到赵宛舒眼前,持着橘子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却是比这橘子更具有吸引力。 赵宛舒本来还在为萧韶光刚才的话而心生涟漪,可此刻看到这送到跟前的橘子,她又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 她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却是哈哈地干笑了两声,“好的,谢谢萧公子。麻烦您了!” 她把橘子从他手心拿走,指尖猝不及防地滑过到他的掌心。 酥酥麻麻的痒。 萧承煜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面色有些严肃,手掌却慢慢蜷缩,指尖抵住了掌心,舌尖也抵住了下颚,一侧的耳朵骤然浮起热气。 他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旁边赵三河可能是起早劳累了,已经靠着车壁慢慢悠悠地睡着了。 赵宛舒没再说话,她捏着橘子,漫不经心地挑开了皮,汁水犹如雾气在空中消散,车厢里都弥漫着一股橘子的清香。 萧韶光抱住脑袋,给自己顺了顺头发,偷偷地瞪了眼正盯着赵宛舒指尖瞧的哥哥,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赵宛舒注意到他的视线,把橘子掰成瓣儿,去掉上面的白丝,“小光再吃点吗?” 萧韶光对他哥哥已经没什么想说了,但小姐姐的喂食还是有些温度的,他张大口,嗷呜吃掉了橘子,总算是驱散了些郁闷。 萧承煜抿了抿唇角。 最后一路上,车厢里都是赵宛舒和萧韶光说话喂食举动,萧承煜几次三番想插嘴说上两句,都被萧韶光给隔开了。 不过,萧韶光到底年纪小,车程颠簸了一个多时辰,就开始揉着眼睛犯困了。 赵宛舒把他搂到怀里,两人迷迷糊糊地都睡了过去。 等到萧承煜听不到细微的声音,再转头看过来时,两人已经头挨着头睡着了。 可看着两人的睡靥,他心底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轻轻勾了勾唇角。 他解开身上的披风,小心地披在两人身上,这才退出车厢。 凌桥正在赶车,见到他骤然出来,还有些奇怪,“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睡着了。还有多久?”萧承煜低声问道。 “至少还得三个时辰,大哥也休息休息?” 萧承煜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从旁边延绵不绝的山脉上掠过,“不用,咱们动作得快些。若是天色不好,难免遇上不长眼的。我们人少,不宜起冲突。” 虽然他是不怕危险,但却还是担心车厢里的几人。 凌桥颔首,“我方才仔细查探过,没有什么踪迹,想来是没有流窜到这里来。宛城的县令还是挺管事的。” 萧承煜颔首。 等到了宛城时,天还未擦黑。 马车进了城后,经过一番东绕西绕,才走到柳府正门,恰好是夜幕微垂。 赵宛舒是被赵三河推醒的,她睡眼惺忪的醒来,声音都是带着沙哑,“到了吗?” 赵三河激动道,“是啊,到了到了,早到了。刚才还在城里绕了一圈,这宛城就是跟咱们镇上不同啊!呵呵。” 这年头便是朝廷再有作为,外头的危险还是太多了。 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没出过自己所在的镇,所以作为头次出远门的赵三河,哪怕年岁也大了,但心情却尤其兴奋。 赵宛舒打个哈欠,“那,咱们下车吧!” 说着,她也推了推怀里安睡的萧韶光。 不动还好,一动就疼得要命。 因着一路歪着的姿势,她脖子就疼得厉害,扭动间还能听到颈骨的喀嚓声。 萧韶光是趴在她怀里睡的,所以还挺舒服的。 此时,他也摇摇晃晃的撑起脑袋:“到地方了吗?” 萧承煜已经下了马车,撩起车帘,先把萧韶光抱下了车,拍了拍他的小脸,“打起精神来,到柳伯伯家了。” 说着,他又伸手去牵赵宛舒的手,扶她下马车。 赵宛舒愣了愣,入秋的夜有些凉,但萧承煜的却是温热的,就像是最上等的暖玉,但触手的指尖却微有薄茧,刺得她的掌心微有痒意。 从指尖到心间,仿若触电般的轻微却又深刻。 还没等她彻底去感受到什么,萧承煜已经收回了手,又去扶最后面的赵三河。 赵三河摆了摆手,“不用,我那么大个男人哪儿用得着……哎哟……” 他话没说完,自行跳下马车时,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最后还是萧承煜扶住的。 赵三河的脸都赧红了,“失误失误,天太黑了,我没想到马车这般高……” “爹爹,您小心些!”赵宛舒无奈,她扭过头看向柳府大门,惊讶道,“萧公子,为何我们走正门?” 上回他不是说,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他不便走柳府正门,以免叫人误会,多数是走后门居多吗? 萧承煜理所当然地回道,“登门拜访,自是该正门的。” 说话间,他已经以黄铜门环轻轻敲击大门。 立时就有门房小厮来应门,见到门口的萧承煜,立刻就认了出来。 他先打开了门,说了句稍等,就撒丫子去通报了。 很快也有仆从出来迎他们进府。 萧承煜走在最前头,赵宛舒拉着萧韶光走在中间,赵三河落在三人身后,他跟着往前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庭院里逡巡。 柳家的院子虽算不上气派巍峨,但却也是小桥流水般的雅致精美,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柳庆云和柳夫人精心雕琢挑选养育的,自是别有风雅韵味。 赵三河看不出什么来,就莫名觉得好看,他砸吧了下嘴巴,感慨不愧是大儒的家。 他们被引到了正厅静坐。 早有丫鬟掌灯,把厅内照得灯火通明,又有人送上茶水糕点,言明已禀告主人,他们正梳洗,稍后就到,让稍作休息。 萧承煜和赵宛舒已经来过一次了,倒是已经很熟悉,所以也不忐忑。 赵宛舒甚至还自然地同其中一个丫鬟打听起自己哥哥在柳府的情况。 丫鬟掩嘴笑道,“赵姑娘且放心,赵公子在府中好着呢,瞧着都长胖了些。刚才已经也有人去请赵公子,您很快就能见到了。” , 第534章 今后定然能金榜题名! 赵三河的视线在室内的环境上打转,上好的黄花梨木雕成的成套桌椅,旁边摆着精致的屏风,上首挂着风雅的山水图,精美青花瓷瓶插着时下的荷花莲蓬,显得很是雅致。 赵三河便是不懂得欣赏,却也看得出屋内的桩桩件件样样都身价不凡。 就是他手里端着的这套青瓷玲珑茶具都令他不敢大动作,生怕磕碰坏了。 赵三河还是头回到这样的人家里的,见识过才知道自己家中的浅薄,他不禁感慨,不愧是书香世家。 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家啊,这透出来的底蕴哪里是一般人家能够比拟的。 难怪他爹和大哥总是想鱼跃龙门! 不过,他虽然欣羡,倒是也不嫉妒,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未必就一定要如此。 他有些忐忑不安,不过看赵宛舒跟丫鬟们谈笑风生,他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等到丫鬟走开,他才凑过去说话。 “阿宛,我等会要如何跟这柳大儒说话?他难不难相处啊!我是不是要表现得更尊敬一些才好……” 他就如那初见夫子的家长一般,万般担心冒犯对方,从此让对方教导孩子不尽心。 赵宛舒见他这般紧张忐忑,也同样压低了嗓门回道,“爹爹,你不用担心啦。柳先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相处,你就平常心对待就好。你若是表现得太过,难免让他不自在,倒不如正常一些。” “真,真的吗?”赵三河摸了摸头,“那我,那我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说你想说的就好,您别太有心理负担。柳先生不是计较细枝末节的人。”赵宛舒安抚道。 她顿了顿补充道,“柳先生是个很出人意料的人。” 赵三河这才稍稍安心,只是他很是奇怪赵宛舒的说法,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去猜测了,因为柳庆云已经过来了。 因着来的客人里多数是男人,所以柳庆云是独自来的,柳夫人不曾出现。 见到柳庆云出现,他们都站起来身。 萧承煜第一个出声,他拱了拱手,“先生。” 萧韶光也像模像样地拱手鞠躬,奶声奶气地唤道,“先生好。” 柳庆云圆胖的脸上霎时就浮现了和善的笑容,他欢欢喜喜地抱起萧韶光,举了举,“哎呦,这不是咱们小光嘛!都长那么大了,我记得上次见你,你还是那么幼嫩,而今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小孩子总是喜欢被大人夸赞长成大孩子了,萧韶光也如是。 他眉眼开笑,高兴道,“我已经是大人了。” “是是是,已经小大人了。”柳庆云好脾气地附和,又掂量了下手感,“也敦实了不少。真的是,怎么都不见你再来伯伯家了,伯伯怪想你的。” 萧韶光:“小光也想伯伯的。” 他知道柳夫人不喜欢自家哥哥,所以他也不爱来柳家。但柳庆云是对他极好,他其实也挺欢喜这个伯伯的,说起这些话来也很是真诚。 “好孩子。”柳庆云和他亲香了一会儿,这才转向萧承煜,嗔怪道,“你倒是还舍得来,这一走都是一月有余!这回来可是有事?” 萧承煜摸了摸鼻尖,“我就是来看看您的。” 柳庆云斜睨了他一眼,“呵,我看是陪人来的吧!” 说着,他也不再与他多说,而是转向旁边笑意盈盈的赵宛舒,以及她身侧紧张的赵三河,“这不是赵小大夫嘛!您来了,快坐快坐,我这刚才待客完,就想着小憩会儿,倒是耽搁了。” “不妨事,我们也没等多久。”赵宛舒笑着打量着他,“柳先生脸色红润,中气十足,走路带风,想来最近没有疏于锻炼,我瞧着您都清减了不少呢!” 上回柳庆云看起来就像是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这回好家伙直接缩减成包子了,可见柳夫人没少督促他减肥。 柳庆云闻言,苦涩一笑,他摆了摆手,“你可别提了。我夫人一日三餐盯着我,肉都不叫多伸筷子,回回桌上都是青菜瓜果,我都快成吃成个绿瓜了。” 说着,他反手挡在嘴边,偷偷摸摸地小声道,“我想吃个荤,都得背着我夫人。” 旁边奉茶的丫鬟闻言,掩嘴笑了一声,朝着赵宛舒道,“有回我们先生叫管家买了只烧鸡躲在书房吃,被夫人逮了个正着,管家被罚了半月月钱。先生则是睡了半月书房哩!” 柳庆云板着脸,佯装生气道,“住口。我这都不要面子的嘛,多嘴,回头就叫夫人罚你们月钱!” 丫鬟抿嘴笑着,福了福身。“是,奴婢知错,下次定然不敢。” 这丫鬟是柳夫人跟前得力的,被柳夫人特地调来前厅盯着丈夫别叫他再乱吃乱喝。 所以,并不是多惧柳庆云。 赵宛舒也是不禁笑了起来,“倒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肉还是可以吃的,只是要少吃,偶尔开开荤也不是不行。想来是夫人太过担心先生,先生好福气,夫人最是上心您了!” 柳庆云当然也不是抱怨夫人,也就是这是赵宛舒,他说这些话出来乐呵乐呵,缓解下氛围罢了。 等到说了会子话暖场,他才目光落在赵三河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尊驾了。幸会幸运!” 他拱手笑着。 赵三河连忙站起来像模像样的回礼,惶恐道,“哪里哪里,我早该来拜会柳先生了,只是一直被家中事务牵绊住了,实在是对不住。小犬受您指点指教,实在是三生有幸。” 说着,他把礼物摆上来,“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您莫要介意。” 柳庆云摇手,“礼就不必了。我也担不上指教之名,令郎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实是可塑之才,好生学教,刻苦研读,今后定然是能金榜题名。” “您又有赵大夫这样的闺女,实是有福啊!” 赵三河被他说得脸都有些发红,他心里激动,谁不稀罕人家夸自己的儿女的。 更何况还是柳大儒这样的有名望的人,有他点评两句,那对于名声都是极好的。 更不用说,他还夸赞赵容朗。 , 第535章 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柳大儒是什么人物,能得他夸赞一句聪颖过人,乃是可塑之才,那才是真三生有幸。 其实赵三河之前对于赵容朗读书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看到赵大海读书识字后能谋到好差事。 而赵容朗自出生后就身轻体弱,不如其他几个兄弟,加上他自来坐得住,又能耐着性子看书,加上连他岳家都建议送他去读书。 赵三河才会咬咬牙,绑紧裤腰带,也想送赵容朗出去读书。 他没想太多,只想着他既然身体弱,那读书识字后,好歹不用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干活,能够谋份轻省点的活计。 哪怕不如赵大海那般,寻个驿站差事,能够酒楼当个掌柜账房什么的,好歹是能养活自己。 所以,面对着柳庆云不遗余力地夸奖,他挠了挠头,憨厚回道,“我当初也不是求他金榜题名,只是我们看他不是下地干活那块料,这才给他识字,想着多些机会谋生的。” “当然,阿容这孩子向来不用我们操心,若是他能考个童生秀才什么的,那也是我们的福气。若能考中举人老爷,那就是我们祖坟冒青烟了呢!考不上也没关系的。” 他这话也不是贬低孩子,实在是举国上下,多少读书人,可每年科考录用的人那都是有定数的,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整个百花镇至今都没出过一位举人进士的! 便是放眼宛城也少有多少人,这科考本来就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柳庆云见他这般实诚,不由笑了起来,“你放宽心,只要阿容好好读书,好好考,不要松懈,什么都是能搏一搏的,这科考也没有那么难的。” “借您吉言!”赵三河眉眼开笑,“对了,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自家出的。我呢,也知道您这样人家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就不献丑了。” “这是我们自家种的一些山菇……还有是自家做的一些卤肉吃食……”他一样样数着送来的礼物。 “以外都是些小东西。哦,还有一份是我家阿宛给您家夫人做的养容丸,据说是有美容养颜的效果,我也不懂这些,希望你家能够喜欢。” “您别跟我推辞,我家阿容在您家住那么久,您家也不收钱,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这又没什么感谢的,就只有以此表谢意了。” 赵三河说得很是诚恳。 他当初本来是想买些贵重物品的,但却被赵宛舒给拦住。 柳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虽是清贵,但却也不缺钱,更不缺珍品,人家缺的是心意。 倒不如给些家中常有的东西,但对于他们而言却不常有的。 柳庆云本来还想推辞,以往也不是没有人拎着孤品珍画上门的,但他一贯不愿接这些人情,实是接了就欠了人情。 但赵三河实在是太真诚了,他给的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就是些吃喝居多,那都是农庄常有的东西,就是一片心意。 特别是那卤肉一掀开,扑面而来的霸道香味,刹那间就把他给俘虏了。 本来抗拒的手霎时就收回了,他笑眯眯道,“应该的,我这条命还是赵大夫救的呢!” “这卤肉好生香,来人,把这盆卤肉端下去切了,我晚间看书时用来当宵夜。” 丫鬟提醒道,“老爷,今夜的宵食夫人已然安排好了。” 柳庆云好几日不曾吃肉,此刻馋得厉害,见此,他眉头一挑,“这乃是赵家的一片心意,我岂能辜负。夫人定然也能体谅的,好了,别说了,端下去。” 丫鬟无法,只能先带着礼物下去。 而此刻,赵容朗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脸色不大好,似是含着薄怒,见到厅内的父亲和妹妹,这才缓和了许多。 他上前见礼。 柳庆云很是识趣道,“阿容啊,你爹过来了,今日天色已晚,就都留在府中过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我们说,就跟自己府中一样。” 说完,他就让仆从带着他们回赵容朗的院子,父子团聚单独说话。 赵容朗能够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很是激动,不过他向来内敛,面上看不出来,只是语气上稍有体现。 他先是问了一番家里情况,得知家中一切安好,还开了铺子,他心里顿时一松,“那便好,爹娘身康体健,大哥小康们都好,那便是够了。” 赵容朗住的是独个的院子,就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形,里面有三间房,外头还有套石头桌椅,院子里还有一株枣树,而今已然开始挂着未熟的小枣子,沉甸甸的压弯了腰。 赵三河感慨道,“这府邸可真是大啊!阿容你可得好好读书,咱家现在也不缺这钱,你好好读书,也给咱家考个功名什么的,也能改换门庭。” “柳先生说,你资质极好,那你可得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才不枉费爹娘这一番心血。” 虽然在柳庆云那谦逊,但赵三河也被那番话给打动了,试问谁不望子成龙的? 赵容朗乖巧地颔首应着。 赵宛舒探头探脑地望着院子里婆娑摇晃,沙沙作响的枣树,馋嘴道,“这枣树挂了不少果子,这到了深秋,可能做不少枣泥糕呢!” 赵三河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尽想着吃!” 赵宛舒:“那咱们也不能光给二哥压力啊……” 赵三河刚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声响,是丫鬟们来送膳了。 是柳家特地安排人来送晚膳。 赵三河去前头跟丫鬟们道谢,赵宛舒落在后头,拉着赵容朗,小声道,“二哥,你也别全都听爹爹的。你刻苦学习固然好,但也得张弛有度,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便是不能考上,咱们也不泄气,多的是胡子花白的老头考了一辈子都考不上的呢!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赵容朗愣了愣,他没想到赵宛舒竟是看出自己深埋心底深处的焦虑。 他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勉强挤出笑容,揉了揉她的小脑门,“嗯,晓得,二哥心里有数的。” , 第536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是书中自有猪肘子! 赵容朗推了推她,“先不提这个了,你们先吃饭,风尘仆仆一路,定然是辛苦的。有事咱们明天再说!” 赵容朗还记得赵宛舒之前一路晕车,看她一直强打精神,很是心疼。 柳家送来的晚膳也很是丰盛,六菜一汤,有荤有素,还有一道饭后甜点。 赵三河看着就很是忐忑,虽然家里现在条件也好了,可看着柳家这架势,他也很是惊愕,“阿容,你以前在这住,也这么吃喝吗?” 赵容朗面色平静道,“倒也不是,柳先生提倡节俭,平日里给我准备的都是正份量的饭食,基本每日里正餐都是两菜一汤,荤素搭配。” “这次应是见爹和阿宛过来,特地准备的吧!柳先生和柳夫人对阿宛印象很好。” 他边说边拿了碗筷分给两人,又拿起碗舀了人参鸡汤,先给了赵三河,然后才给赵宛舒,“阿宛,这个鸡汤清淡,你不舒服喝点这个开开胃,也好补补精神。” 这读书人家最是讲究食不厌精,柳家吃食简单,但做得工序却也是不少的,所以人参鸡汤看起来丝毫都不油腻,反而是铺面而来的清香。 赵宛舒抿了一口,心口一直被梗着的地方都舒服了不少,“确实好喝。哥哥读书累,可也喝一些。” 说着,她要给赵容朗盛汤,却被他拦住。 “不用,我中午已然喝过。柳夫人不曾亏待我,读书费脑子,每日里都不曾少了我的汤水,只是因着柳先生的缘故,她不叫府中的人晚上吃喝过多,所以这些都集中在午膳。”赵容朗说道。 “我再喝就容易积食,还是算了。你们快吃吧!吃完梳洗梳洗,好好睡一觉。” 话已至此,赵宛舒也没坚持。 赵三河吃完后,很是担忧,“阿宛,虽然我瞧着柳先生似是不曾嫌弃咱家的礼物,但那到底是些家常东西,跟柳家给咱家的,却是少了不少。咱们这样岂不是占便宜了,实在是不好啊!” 赵宛舒不以为然地回道,“爹,您就别担心了!等用过那养容丸后,柳夫人不会觉得咱们家占便宜的。” 她给的可是好东西! 她敢说整个宛城都不会有比她这个更得柳夫人欢心的礼物了! 赵三河是不知道柳夫人欢心不欢心,但此刻的柳庆云却是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他馋肉,当着众人的面是逞能威风让人去把切了肉当宵夜。 结果在给萧承煜兄弟亲自安排完食宿,回到书房享用美食不到半刻钟,柳夫人就杀上门来了。 “柳庆云,开门!” 柳夫人喊了仆从拍了半晌门,见柳庆云竟是在里头装死,她也不恼,冷笑了一声,只挥了挥宽袖,冷然道,“拆门!” 还没等仆从动手,门咯吱一声就打开了,柳庆云连忙迎了出来,面上含笑,“夫人,怎生过来了?我这正看书入迷呢……” 柳夫人扫了他一眼,越过他进了书房:“把你嘴角的油光擦干净再说话!” 柳庆云心口咯噔一下,连忙用袖子擦干净嘴角,紧随其后,见柳夫人在屋子里转悠,他急忙道,“夫人,你寻什么书看?我给你找。” 柳夫人没有理会他,正自顾找,见柳庆云拦在自己跟前,她瞪了他一眼,“肉呢?吃了多少?” 柳庆云急忙道,“没,我怎么会在书房里藏肉吃,我,我就是刚才嘴馋厨房送去给阿煜和赵姑娘他们的东西,偷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擦嘴……” 他话还没说完,柳夫人已然从书架后寻出了一碟切得平整的卤肉,“很好,人家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是书中自有猪肘子!” “柳庆云,我如何与你说的?你身体不好,需得多吃蔬果,少吃这些油腻东西。家里也不是故意克扣你的吃食,为了与你感同身受,我自己都与你吃同样的东西。” “结果你倒是好,还以我是害你?我那都是听医嘱的。你却偷偷在这吃这个?你是不是诚心想气死我好续娶?” 说着,柳夫人悲从中来,自己先红了眼眶,“赵小大夫也是,明知道你是个贪嘴好吃的,怎么就非得给你送这个当谢礼。这不是害人吗!” 她倒不是真埋怨赵宛舒,而是生气柳庆云耐不住诱惑,没有自制力。 柳庆云闻言,愣了愣,连忙扶住了她,“夫人,你别哭,我,我错了的。我以后再也不贪嘴了!” “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但这东西是赵大夫的爹亲自送来的,说是自己做的,这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我瞧着对方很是忐忑不安,我若是不表示表示,那岂不是说我不满吗?” “赵大夫算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该给的脸面还是得给的。不过是吃肉安抚一二罢了……”顿了顿,他偷偷看了眼柳夫人的脸色,嗓音越发低了,“当,当然,也是我自己没耐住,这卤肉是真好吃。夫人尝过就晓得了……” 柳夫人向来是不吃这些卤肉的,她嫌有腥味,可的确如柳庆云所言,她端过来后,这卤肉的霸道气味就扑面而来,叫人食指大动。 不过,听了他的解释,她的面色也好了许多,“当真如此?” 柳庆云颔首。 柳夫人搁下碗,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气焰稍稍减少,“我倒也不是生气赵大夫,她是大夫,自是替你着想的。你这番考虑也没错,刚才是我太恼了,但这也是你前科太多。” 说到这,她冷冷剐了柳庆云一眼。 柳庆云拱手赔笑,“夫人,我错了。不过夫人耳目真是灵,那丫头打报告倒是及时……” 柳夫人皱了皱眉头,“什么丫头?这是逐月那丫头过来告诉我的。说你偷摸着吃肉,还是赵姑娘特地送来的,我一着恼就冲过来的……” 一说到这,柳夫人还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冷下了脸。 这是拿她当抢使唤了。 柳庆云拍着她道,“夫人不气不气,赵大夫可是给你送了个好东西。就是这个,养容丸。” , 第537章 养容丸 “养容丸?”柳夫人接过他递过来的瓷瓶,瓶身雕刻着一朵含苞欲放的海棠,“这是何物?这瓶子做得怪好看的。” “据说是女人吃了可以美容养颜,美白焕肤什么的,我也听不大明白那些。但赵大夫说,你会喜欢这个的,让你每日里早晚膳后,用温酒配着服用,连续半月就会有效果。”柳庆云回道。 美容养颜几个字,是女人从来无法拒绝的几个字。 柳夫人本来还心情不愉,闻言,眸子骤然亮堂了起来,“当真?” 世家贵胄都有各自的养肤方子,但柳夫人而今也是年纪大了,自然皮肤状态也日渐下降。 若是换了别人送来,还说这些话,她自是不信的。 但赵宛舒的医术,是她亲眼所见的,所以她给出的药丸,说出的话,她自是相信的。 柳庆云见她展颜,立刻道,“当然是真的。夫人可少生些气,这样才能保持美丽容颜,赵大夫说,女人就该少生些气。” 柳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就尽传赵大夫的话。不过,赵大夫来得也正巧,我正有要事寻她。” 说到这,她捧着手里的瓷瓶,慢慢道,“江逐月还是得多磨练磨练……” 柳庆云闻言,皱紧眉头,“若是夫人不愿意,回绝了便是。” 柳夫人摇了摇头,“她是那位送到我跟前的,我哪里好无过就遣人走的道理。她此次也是跟赵大夫有些旧怨,方才才说那番挑拨的话……” 其实她也最是不喜搬弄是非的人。 可偏生江逐月背后那人,饶是她不好随意开罪。 “那位还非管住人后宅?”柳庆云不大高兴。“江家是如日中天,但烈火烹油,花岂有百日红的道理。” 柳夫人叹气道,“我倒是也想寻个天衣无缝的错处把她送走,但偏生咱们阿蕊喜欢她。” “阿蕊她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贞静内秀。这些年也没得个手帕交,以往连交际诗会都不愿意去,每回去都是红着眼眶回来,我瞧着也心疼。” “当初会同意接了她来,也是图能来个人跟阿蕊说说话。而她来了后,阿蕊的笑容也的确多了不少。” “她虽然心性一般,但到底年轻,不是不能好生教导。若是她能好生跟咱阿蕊好好开拓心境,阿蕊性情纯善,也能相互影响,潜移默化扭正她的性子,也算是不负所托。” “再来,我也怕现在强硬送人走,阿蕊以后性子更孤僻。” “我……我是想阿蕊能够好。她要是好了,以后也能说亲。咱们总是不能陪着她一辈子!”说到这,柳夫人很是难过,“我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提到唯一的女儿,柳庆云的眸子也凝满担忧,“你说得不无道理,怕就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蓦地,他突然道,“赵大夫不是来了吗?咱们叫她给阿蕊瞧瞧。赵大夫虽然年纪轻,但医术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能治好阿蕊,那江逐月也就没留下的必要了,咱家也不是好叫人拿捏的。” “可以吗?”柳夫人迟疑,“当初咱们可没少看过大夫,京城里的御医都是瞧过的,都没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试试总成。”柳庆云鼓励道。 柳夫人想了想也是,本来犹如小火苗的希望,骤然又重新燃了起来。 翌日,赵宛舒才刚刚醒来梳洗,柳夫人这边就派了贴身丫鬟客客气气地来请人。 赵宛舒倒是也不意外,她是女眷,本就该是柳夫人来招待。 昨日是天晚,今天却该去见见柳夫人了。 她换了身嫩绿的襦裙,就随着丫鬟去了正院。 柳夫人正在插花,夏日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她周身书卷气越浓,见到她来,她难得热情地迎上来。 “阿宛来了。昨晚听说你一路舟车劳顿,就没有让人去打扰。” “昨晚可歇息的好?” 赵宛舒福了福身:“都挺好的,多谢夫人。本是我该来跟夫人请安致谢,多亏您照顾我二哥。” “这都是应当做的。你二哥是个不错的,我家老爷总是夸赞他的功课。”柳夫人领着她到石桌前坐下。 立时有丫鬟送了茶点上来。 柳夫人饮了口茶,“昨日你送的那个养容丸,我用了一丸,昨晚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她这两年焦心丈夫病情,精神有点短,每日里都睡不安稳。 赵宛舒笑道,“这就是我倒腾的小玩意。您也瞧见了,我前阵子状态不大好,那都是以前流放落下的,我是个爱美的,得空后就捣鼓来给自己吃用。” “我觉得好,就想着给夫人也用些。” 柳夫人闻言,仔细打量着她的肌肤,惊讶道,“是了,我方才就想说,你这模样瞧着都跟先前不大一样了。” 倒不是她贬低赵宛舒,实在是先前她瞧着矮小又黑瘦,头发还稀疏发黄。 可如今,她黑发如瀑,容颜娇艳,肌肤透白,朱唇不点而朱,刚刚娉娉袅袅的走来,一身嫩绿犹如初春新枝,焕然一新,犹如换了个人。 实在是令人惊讶! 饶是一贯冷淡的她,讲到这话题,也是有些滔滔不绝,“我瞧着你细腻光滑,白皙透亮,还有着光泽……果然是年轻人的皮肤。” 她摸了摸脸,感慨,“我就不成,只要不好生休息,皮肤第二日定是蜡黄蜡黄的……” 说到这,她好奇道:“你这些当真全是那养容丸的作用?” “当然。”赵宛舒不动声色道:“我里面添加的药材都是调理身体的,咱们女子需得注意内调,只有身体好了,才会由内而外的体现。” “夫人是不是长期失眠?昨日您用了药丸睡得好,那就说明是起了作用。您若是坚持用一阵子,定然容光焕发的。” 柳夫人欢喜:“当真?若真如此,可得好生谢谢你了。届时,我给你介绍别的夫人吧!” 赵宛舒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刻道,“那我就提前谢谢夫人了。不过这东西药材难集,我仅有的一瓶都给您了!” 但东西越是稀少才越是显得珍贵。 , 第538章 你可别被萧承煜的皮囊骗了! 寒暄了一阵后,柳夫人骤然屏退左右。 赵宛舒有些惊讶,却只面不改色地搁下了茶盏,“夫人是有什么话与我私下说吗?” 柳夫人敛了神色,叹了口气,低声道,“确实如此。此次,我是有事想求你!” “夫人直说就是,倒是用不上求这个字,这不是折煞我嘛!”赵宛舒笑着回道。 她如此贴心,柳夫人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我就喜欢与阿宛你说话。是这样的,之前茶集我有个手帕交知道我家老爷的陈年旧疴得以救治,还得知了你是个女医,便求到我跟前,想让你能否前去看诊一下。” 赵宛舒:“我还道是什么事,这算是我的本行,能治病救人,是我应做的事。” 柳夫人见她答应得如此快,心中松了口气,她立刻就站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赵宛舒:“稍等片刻,我先回去取我的工具。” 等到她取来东西,这才随着柳夫人出去,前头早有仆从准备好车驾。 只是两人才走出院门,就碰到迎面而来的柳庆云和萧承煜兄弟。 柳庆云见柳夫人穿着的是外出的衣裳,眨眼愕然,“夫人,这一大早的你要去往何处啊?” 柳夫人含糊道,“有事,我与赵大夫出去一趟。” “去哪里啊?我这也正好没事,与你一道吧!”柳庆云连忙道,“对了,阿煜说要跟你请个安。” 柳夫人不耐烦道,“不用,我也见到人了。好了,你也不必跟着我,我就去去就回。” 柳庆云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不由委屈地扁了扁嘴。 倒是萧承煜开口道,“听说现在宛城也不安宁,我刚巧要与小光出去,不然我护送夫人一道吧!” 柳庆云也希望两人的关系能够缓和一些,他连忙道:“是是是,阿煜说得对,夫人……” 柳夫人很是抗拒,她挥了挥袖子,“不用,外头又不是有什么猛兽,我惧什么?没人来害我,只要有些人不往我跟前凑,我心情就会很好。” 她这话虽然没明说,但里面的意味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她虽然乐意与柳夫人相交,但也听不得她去诋毁萧承煜。 虽然她现在也道不明这心思,但她并不想看到萧承煜难过。 她忍不住道,“夫人,萧公子也是好心。” 柳夫人刚要说话,可看到说话的是赵宛舒,她不想怼她,可心里又憋着一股恼气,最后她忍了忍,硬是把脸颊都给憋红了。 她咬了咬牙,“你爱跟就便跟着。哼!” 说完,她就先行快步往前走了。 柳庆云安抚地拍了拍萧承煜,又看向赵宛舒,朝着她笑眯眯道,“赵大夫包涵一下,我夫人有点小气性,但也没有什么恶意。你别介意!” 赵宛舒虽不知道柳夫人和萧承煜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柳夫人显然也不是面善心苦的,不然萧承煜怕是也不会再来柳府。 她听说柳夫人是出身书香门第的,想来也是有些文人的傲气,通俗点说,就是性子有点小骄傲。 但是该尽的礼数却也不会落,这从她对待她二哥的一应用度上就能看出。 她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事。那我先去了,夫人似是真有急事。” 柳庆云也没留人,他看着萧承煜牵着萧韶光跟着赵宛舒,两人的距离挨得也不远,走了几步,萧韶光突然朝着赵宛舒伸出手。 他吊在两人中间,一左一右的,从背影看,还颇有两分夫妻带孩子的既视感。 赵宛舒倒是有蛮多话想问问萧承煜的,比如柳夫人为何针对他之类的,只是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倒是萧韶光嘟了嘟嘴,不高兴地替他哥哥打抱不平,“我就说咱们不该来嘛,虽然柳伯伯很好,但是柳姨她……” “住口!”萧承煜喝住了他余下来的话,“君子不嚼舌根。” 萧韶光被他骤然的喝住弄得一愣,旋即他反应过来,蓦地就拍开了他的手,气呼呼地道,“坏哥哥!” 他明明是心疼哥哥,结果哥哥居然还骂他。 他想到这,就委屈得不行,他脚步一顿,突然就往地上一蹲,委屈地抱住膝盖,“我不要跟你出去,我不要理你了,你别跟我说话了!” 他的脾气来得很突然,赵宛舒愣了愣,她想蹲下来哄一哄萧韶光,“小光……” 萧承煜却是抿了抿唇,他蹙紧了眉头,瞪了他一眼,拉住了赵宛舒的胳膊,“阿宛姑娘,你别理他。今天这事本就是他的错,他不想出去那正好,让他多反省反省。走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说完,他这回竟是不肯再哄萧韶光,直接拉着赵宛舒就要走。 赵宛舒怔住了,她不知道两兄弟间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她忙道,“萧公子,怎么能这么随意地丢下小光……” “这里是柳府,他也熟悉,不会走丢的。自有下人等会会把他带回去院中休息!”萧承煜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道。 “可……”赵宛舒却还是觉得不妥当,她刚要再说,人已经被萧承煜给拉出府邸,马车前柳夫人正等在那处,见到两人这模样。 她不由皱眉,“这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你可别把以前那纨绔习性带到这里来,阿宛可是正经姑娘,放手!” 她拍开萧承煜的手,瞪了他一眼,“你去坐后头那辆马车。小光呢?” 萧承煜:“他不去了。” “哼,那更省事,”柳夫人喊了声仆从让他们把马车换成一匹骏马,她斜睨着他,“你不是要护送嘛,那骑马更合适。” 萧承煜摸了摸鼻尖,也没有反驳,只是拱了拱手,就朝着后头走去。 柳夫人看着他这副没脾气的模样,神情复杂,最后气恼地甩袖:“阿宛,咱们别理他了,走,咱们上车。” 赵宛舒担心地看了眼府邸门口,见萧韶光没有追来,这才上了马车,与柳夫人并肩坐下。 柳夫人甩了甩手绢,“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把小光落下了?” 赵宛舒没想到她一下就猜出来了,柳夫人看出她的惊愕,她嗤笑一声,“他这狗脾气,哪怕是披了层文雅的皮子,也是改不了的。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可别他这皮囊给骗了。” , 第539章 这男人该死的诱人! 赵宛舒见柳夫人主动提起萧承煜的事,她不由愈发好奇,“夫人很熟悉萧公子?” 明明态度恶劣,但这般亲昵的语气可不是关系一般能用的。 柳夫人笑了笑,却转了话头,“阿宛是看上他了?” 赵宛舒脸颊骤然一热,心口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连忙摆手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您别乱说。” 柳夫人见她这般模样,脸上方才的恼怒都烟消云散,蓦地就掩嘴哈哈大笑起来,赵宛舒被笑得脖颈都红了。 她跺脚,“夫人,您笑什么?我真不是!” 柳夫人擦着眼角的泪水,“好好好,你不是。我不是笑你这个,我是惊讶。每回见你,你都老成得很。” “也就现在有点这年纪小姑娘的神态!”她打量着赵宛舒,感慨。 说起来,赵宛舒这性情模样,走出来说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千金都有人信的。 无他,实在是太落落大方,不像农家养出来的。 这也难怪,毕竟江夫人的娘家也是累世官宦之家,便是没落了,养出来的姑娘总是不比别人家的差。 赵宛舒羞恼,“夫人,您别开这种玩笑了!” “好,我不说了。”柳夫人正了正神色,敛起笑容,语调郑重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若是想要一生喜乐平安,那就莫要去碰他。你不适合。” 因着她救了自家夫君,柳夫人是真的很感激赵宛舒的,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对赵容朗这般周全。 又因为赵宛舒与自己闺女年纪相当,她私下也是把她当成半个自家闺女看待,不想她踏这团浑水,惹祸上身。 赵宛舒闻言,却是更好奇萧承煜到底是什么人了。 不过,不待她问,柳夫人就叹了口气,“他是沾不得的,你们姑娘家可别被眼前的长相蒙骗了。这成亲不但要看外在人品,还得看家世背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希望你能寻个好夫婿,不说旁的,人品学识是其一,最好家庭关系简单些。你若是有心,回头我托大,替你寻摸寻摸。学院里头就有几个不错的后生……” 赵宛舒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对方竟是把话题歪到相亲上面。 这果然是无论什么时代,催婚都不会迟到。 她急忙道,“不用了,夫人我还没及笄呢,不到时候……” 柳夫人:“都要及笄了,那年岁就不算小了。” “我当年十二三岁,就经常被我娘带着参加茶会赏花宴的。我与你说,这相看还是得趁早,若是处得不合适,还能再寻摸,免得被耽搁。这时间长了才能看出品行的!我有……” 都说人到中年总是爱当媒婆,柳夫人虽看着有些清高的模样,但骨子里也如是。 赵宛舒一个头两个大,再无好奇探究之心,她打断柳夫人的滔滔不绝,“夫人,是不是到地方了?” 马车的速度已缓慢减速,很快听得一声“吁”,马车就稳稳当当地停住。 车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夫人,到了。” 赵宛舒率先探头出了马车,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才松了口气。 可算是逃过一劫。 她不怕恶意,最怕的就是这种真切的关怀,偏偏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眼前伸来萧承煜的手掌,掌心纹理清晰,指骨修长,犹如削葱根般,赵宛舒愣了下,脑子里骤然冒出一句。 真好看的手! 等反应过来,她连忙甩头。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阿宛姑娘?”萧承煜疑惑,不解其意。 未免耽搁,赵宛舒抿唇,飞快地搭着他的胳膊跳下扯,想快速摆脱这局面。 结果越是如此,越是容易出错,脚下一瞬间踩空,她差点摔了个大马趴,还是萧承煜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才免于此难。 赵宛舒徒然瞪大眼,眼前是萧承煜线条流畅的下巴,心口怦怦然直跳。 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个角度看他了,他的下颔线真清晰…… 身后就传来柳夫人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柳夫人板着脸喝道,“还不来扶我!” 萧承煜只来得及在她耳边落下一道磁性低沉的话语“小心脚下”,就去扶柳夫人。 赵宛舒站在原地,耳朵发热,心跳如雷。 她才跟柳夫人说没那意思,扭头就摔到人怀里,还春心荡漾,真的是…… 柳夫人该不会觉得她口是心非吧! 她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藏起来才好。 都怪这男人该死的诱人! 她佯装淡定,移开视线,以此掩饰羞红的脸。 目光落到两座石狮子后的牌匾上:“府衙……” 这竟是州府衙门。 “走吧!” 柳夫人抚了抚衣袖,率先迈开步伐,她去的府衙旁边挨着的宅院门,那是府衙的后宅。 赵宛舒紧随其后,萧承煜紧了紧手掌,指尖似乎还有那刻的触感,他垂着荡过涟漪的眸子,跟上步伐。 柳夫人熟门熟路地被仆从迎进花厅,丫鬟端上精致的茶点,礼仪周全。 柳夫人:“你们夫人呢?” 仆从恭敬回道,“夫人有要事,让您稍候片刻,立时便来。贵客们,请先用些茶点。” 柳夫人皱着眉头道,“你告诉你们夫人,就说我带了她想要的人来。” 等到仆从匆匆忙忙离去,柳夫人才压低了声音对赵宛舒道,“等会跟紧我,别紧张。” “这位是我在京城时认识的手帕交,她是随夫来上任的,她夫君是才调遣到宛城来的。此次病重的是她家千金,你莫慌,看不好也没事,还有我呢!” 这就是让她别有心理压力。 赵宛舒颔首应着。 这次人很快就来了,是一位容貌美丽的女人。 她一身锦衣华服,环佩叮当,气质高华。 此刻,她眼角发红,神色憔悴,显然是才哭过。 她一进来,就看到端坐的赵宛舒,眼眸一亮,急忙扑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焦灼,“这位就是赵大夫吧?太好了,快随我来。” , 第540章 完璧之身,何以要以死证清白? 她的力道有些大,修剪得宜的指甲都深深掐到了赵宛舒的肉里,她忍不住抽疼地皱了皱眉头。 萧承煜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表情变换,“这位夫人,你抓疼她了!” 柳夫人也连忙道,“婵娟,你别着急,人都在这了,总是不会跑的!你先缓缓气!” 邹婵娟似是也感觉到自己的激动,她勉强笑了笑,松开了手,但却没有应柳夫人稍息的话,只是挤出了一抹笑道,“赵大夫,我并非有意,我只想请你给我闺女看看诊。若是能治好,定然有丰厚酬谢。” 赵宛舒摸了摸手腕上的半月牙痕迹,注意到对方紧紧攥着手绢的手青筋分明,便知情况紧急。 她笑了笑,“不妨事。看病要紧,夫人请!” “请!”邹婵娟比划着邀请的手势。 萧承煜却被仆从给拦住了,“公子,后院你不能进!” 赵宛舒愣了愣,转头看了眼他。 柳夫人却是面色如常,“阿煜,你在这等着我们吧!后宅是女眷之所,你去不合适。” 萧承煜也懂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又重新坐回了原位,姿态优雅地端茶品茗。 赵宛舒随着邹婵娟一路疾行,穿过拱花门,入了后宅庭院,她也没顾得上打量,就被对方给拉到了一座雅致的小院。 院子里有着半架子的海棠花,而今正是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屋檐下站着一溜的丫鬟,此刻她们焦灼地拍门。 邹婵娟脸色一沉,冷声喝道,“你们不伺候小姐,都站在外头干什么?” 几个丫鬟被她喝得一抖,纷纷垂下头,只有一个身形高挑,容长脸的姑娘站了出来,她焦灼道,“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刚才小姐砸了东西后,就把我们一股脑儿全给赶了出来,然后把门给拴上了……呜呜……我怕小姐想不开……” 赵宛舒还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邹婵娟的面色却蓦地唰地变白,她扑到门边,拼命敲门,“阿篱,阿篱,你快开门啊!是娘啊!” 一溜的丫鬟们也跟着拍门,但里面的人似乎受到了刺激,骤然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砰然声,然后屋内又重新变得寂静。 赵宛舒愣了愣,“邹夫人,贵千金该不会是做傻事了吧?别敲门了,还是快叫人撞开门看看吧!” “是啊是啊,婵娟,快喊人撞门!”柳夫人也附和。 邹婵娟这才反应过来:“是是是是,是该撞门!快,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来,快把门撞开!快去啊!” 立刻就有机灵的小丫鬟喊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合力重重地撞了几下,但不知道是不是栓门的栓子的太结实了,撞了好几下才撞开了来。 几个婆子随着门摔倒在地,邹婵娟却没空理会,她快步冲进去内屋,随后就听她发出犹如杜鹃啼血的尖鸣。 “阿篱!!!” 赵宛舒跟柳夫人也随着丫鬟们急忙冲了进去,就看那高高的房梁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披帛,上面吊着一名身着中衣,肚子高高隆起的花季少女,此刻正满脸充血发紫。 赵宛舒:“快把你家小姐抱下来,她还没死呢,别哭了!” 邹婵娟刚才见到这一幕,气血上头,眼前都是一阵发黑,发出悲鸣后,险些站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柳夫人也是呆愣当场,闻言,她如醍醐灌顶,连忙道,“对对对,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快,把人救下来再说。” 她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招呼了粗使婆子把人从披帛上抱下来,然后放到床上。 赵宛舒快步上前,摁住她后颈处的穴位,给她打开口腔,促使她加速呼吸,“张嘴,呼气吸气,快!” 对方可能也是才从生死边缘扯回来,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听从她的话语,机械性地进行了呼吸,很快她就从喉咙口里蹦出咳嗽,总算是缓过气来了。 虽然这才是几息的功夫,但在场的人都是吊着心的,眼见着人醒来了,都纷纷落下了泪了。 “好了好了,总算是醒了!”柳夫人也是忍不住松了口气,欢喜地抚掌。 顾东篱睁开双眼,她有着一双小鹿般明媚的眼眸,此时里面都盈满了亮晶晶的水光,泪珠从她的眼眶涌出来,仿似珍珠般滚落。 听着众人高兴的声音,她嗓子眼如有刀割,心口也如是,她沙哑道,“为什……为什么要救我……” 她还不是死了才好。 也好过这样肮脏的活在这世上! 邹婵娟好不容易缓过来,心里还没来得及为女儿的死里逃生欢欣,就听到她这番话,霎时心如刀割,她高高举起手,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才好。 “混账,你说什么话!” 顾东篱无动于衷,只是泪水如小溪般潺潺流动。 邹婵娟看着她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愈发难受,喉间都涌上了血腥味,她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闺女,嚎啕大哭,“我的心肝儿,你这是非要逼死为娘是不是?你做什么要寻死!你若是死了,你让娘怎么办?” “娘辛辛苦苦养大你,难道你就这么回报娘嘛!” 她声声嘶哑,悲戚不已。 柳夫人听着也是眼眶微红,她也是颇为感同身受,“阿篱,你娘怀胎十月,才生下你,你怎能说这样戳你娘心窝的话!你这未免太伤她的心了!” 顾东篱:“是女儿不孝,女儿实在不想给家族蒙羞……” 说着,她摸了摸隆起的腹部,“女儿根本没有做对不起人的事,可是女儿的肚子……女儿唯有一死才能以证清白!” “阿篱!”邹婵娟悲痛哀鸣,“我苦命的孩子,怎么你就成了这样啊……” 刹那间,屋内都是一片戚风惨雨,丫鬟们也抱头痛哭,为自家小姐难过。 赵宛舒眨了眨眼,一脸不解道,“邹夫人,阿篱小姐,你们在说什么?阿篱小姐还分明是清白之躯,完璧之身,何以要以死自证?” “什么?” 众人一愣。 旋即邹婵娟蓦然反应过来,她猛然站起来,眼眸燃气希望之光,紧紧抓住赵宛舒的手腕,“赵大夫,你说的是真的吗?” , 第541章 这病乃是火郁积水! 赵宛舒很是奇怪道,“邹夫人,这是你的女儿,你为何不信?若你不是笃定你女儿有病,你何以要柳夫人请我来看诊?” 邹婵娟面上有些尴尬,她该如何说,她之前也是相信女儿的,可女儿肚子一日日变大,就像是女子怀孕一般,加上府中的风言风语,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而她初始也是偷偷摸摸请了些女医来看,毕竟这事关女子清白,但请的女医都技艺不行,都看不出什么来。 家里也给抓了红花来打胎,可根本没用,甚至还熬坏了闺女的身子。 焦头烂额之际,她听柳夫人提起柳庆云的绝症被治好了,这才又重燃希望,从柳夫人那处打听到赵宛舒,托着请来。 她无奈道:“我自然信我女儿的。那赵大夫的意思是,我女儿的肚子根本不是有孕,而是病症吗?这是能治好的对不对?” 就是原本心存死志的顾东篱也骤然爬了起来,激动地拉住赵宛舒的手,她就像是看到了迷失大海里的唯一一座灯塔,紧紧攥着她这根救命草,求助道。 “大夫,你是说,我是清白的对不对?我没有被人糟蹋,对不对!” 赵宛舒被两母女交相夹击,手腕都被抓得疼了,但看着顾东篱这副模样,她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一字一顿认真地回道,“是的。我刚才碰过小姐的脉搏,小姐脉象毫无流滑,还是黄花闺女。” “我就说,我就说……她们都是故意编排我的,我才不会做这些事!”顾东篱蓦然捂着脸颊,痛快地哭了起来,“她们害我!呜呜呜呜,我没有怀孕,我是清白的,呜呜呜……” 她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阵子的委屈都给哭个干净。 邹婵娟也抱住了她,喜极而泣,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旁边的丫鬟们也纷纷哭道,“我就知道,姑娘是被冤枉的,姑娘最是知廉耻,怎么会做那些事!呜呜……终于能还姑娘清白名声了!” 赵宛舒虽然不知道顾东篱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却也明白,这样的时代,若是未婚先孕,且还是父不详的情况,对女子来说实是灭顶之灾。 无论自愿与否,因为别人不会管这个,只会说你不检点,甚至还会因此影响到整个家族姑娘的名声。 流言如刀,会生生逼死一个姑娘的。 这也难怪初始顾东篱会选择上吊自尽。 她叹了口气。 “我再给阿篱姑娘把个脉吧!” 邹婵娟放开闺女,擦了擦脸,嘴角翘了翘,不好意思道,“有劳赵大夫了。” 她忙起身让开位置。 或者之前她见到赵宛舒还有两分犹虑,毕竟她太年轻,但此刻听到她说自己闺女绝对清白,她霎时就对赵宛舒很是信服。 这是唯一一个这般斩钉截铁诊断的。 赵宛舒在床沿坐下,顾东篱眼眶红肿,她慌忙摆出一双雪白的柔荑,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紧紧地锁着她,好奇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赵宛舒丝毫不受影响,她三指按在顾东篱的脉上。 过了片刻后,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如此两次,再次辨认了她的口中情况。 邹婵娟攥着帕子,紧张兮兮道,“怎么样?大夫,我闺女什么情况,能不能治好?” “阿篱小姐是否前几个月常有腹胀气冲,偶热症头面,卧不能寐,身似战栗,目中发热且无常,夜间更甚,且发热时,腹硬有块状感?”赵宛舒不答反问。 顾东篱认真地回想了下,“是的,五月的确有过。但是我以为是苦夏中暑,还吃了不少凉汤。” “后来我还请过平安脉,大夫说我是阴虚,就给开了个养气的方子,我吃过了两日越发不舒坦。” “后来因着身体不适,我就随着家中姐妹还有手帕交们去城里寺庙上香,刚巧遇到暴雨,然后……”说 到这,她似是难以启齿,勉强道,“遇到了绑匪。但是幸得我爹这边援救及时,但我回来后就开始浑身无力,偶有呕吐,然后就腹部渐长,不过三四月,就已经突了出来,然后就……” “我是真的没有被如何的!” 赵宛舒抬手,“我知道。那我再问一句,后来你是否服用过红花汤?” 顾东篱愣了下,看向旁边的邹婵娟。 邹婵娟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服用过的。我先前请过女医,她们说我闺女是怀了身子,我想着不能留下那孽种,害了她一辈子,就让她们用了汤药。结果……” “结果愈发严重,血流不止是不是?”赵宛舒接口道。 邹婵娟没想到她猜得这般准,心疼地点头,“是的。月事连续了大半个月……” “那阿篱姑娘还能活着,也算是万幸了。”赵宛舒说道,“红花性乃温,是活血化瘀,通经止痛的,这与阿篱姑娘的病灶截然相反。没弄出个大出血,都是阿篱姑娘的底子打得好!” 邹婵娟跺脚:“那些庸医误我!赵大夫,你可得救救我闺女啊!” 赵宛舒:“阿篱姑娘的病灶不只是一种,她脉象数而弦,左关尺尤甚,这并非阴虚,而是热郁积水,当作气郁调治,从肝胆责虑。” “根据《内经》,诸逆冲上,病责为郁,隐伏其中,四鼓五鼓,乃属火也。需得调其其灭火,不然血不凝聚,块则升动。” “可偏偏你们后面用了红花,导致病灶加重,火郁升动,又加之虚胀用补……” 赵宛舒说着这,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所以后面这腹胀积水越发多,日渐严重,日宽夜急的。若是再拖个几个月,阿篱小姐恐是有性命之忧的,也是幸运。” “那,那怎么办?”邹婵娟急了,她虽然听不懂具体病症,但却也明白之前那些大夫用错了药,才让闺女越发受罪,甚至还有危险。 她又自责又心痛,急忙道,“赵大夫,只要能救我闺女,要多少报酬都成!药材也是,尽管用好的就是!” 赵宛舒摆了摆手,“不是报酬的问题。” , 第542章 五苓散 “那……”邹婵娟很是着急。 赵宛舒抬手道,“您别着急,我没说不能救的,只是这病太过复杂,有些麻烦。” 柳夫人也跟在一旁安慰她道,“是啊,婵娟你别心急。阿宛不是那等轻狂之徒,她说能救那就是能救的。你别看她年轻,这手下是有真功夫的。” “之前给我家老爷看病时,还来个了什么顾神医的徒弟呢,可最后都不如阿宛来得厉害。你就静心听阿宛如何说吧!” “是啊,娘,我相信赵大夫的。”顾东篱也拉了拉她娘的手,温声道,“赵大夫是好人。” “是是是是,”邹婵娟勉强压着心底的躁动,扯了扯唇角,“赵大夫请继续说。” 赵宛舒:“这病灶分为三层,一层为腹胀虚水,二层为火郁成块,三层是调经补泄兼行。这不但要内调泻消,还得以银针辅佐,相辅相成,如此几日,才能看出效果来!” “我先治第一层,需得施针,然后再开方子。” “好。” 邹婵娟立刻清了屋内的人出去,顾东篱则是听从赵宛舒的安排,脱下衣裳,只穿着小衣躺下,身体瑟缩了下,神情很是羞怯。 赵宛舒取出了银针包,推开后就能看到里面细如牛毛,根根纤长的银针。 她取了几根一寸半的银针,见顾东篱神色有些害怕,她宽慰道,“阿篱小姐,你且放心,这并不会多疼,就如蚊子轻叮的疼痛。” “腹部敏锐,你万不可乱动,以免出现差错。” 顾东篱最近受了不少讥讽嘲笑,那些流言如霜刀利刃,让她血肉淋漓,比起那些,不过是扎针,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咬紧了牙关,忍下心底的胆怯,挺了挺下巴,闭紧眼,一副大无畏的表情,“没关系的,赵大夫,你且来吧!” 赵宛舒见她英勇就义的小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不过一般人没经历针灸,的确是会陷入误区。 她摸了摸顾东篱鼓起来的腹部,少女的肌肤很是柔软,鼓起来的肚子并不见狰狞青筋,她的手在腹部辩证分析片刻,心中有数后,她顿时下针如有神。 唰唰几下,银针就已然入穴位。 顾东篱还正紧攥着双手等着,只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小手从腹部游曳而过,然后就听到赵宛舒突然道,“好了。” 顾东篱愣了愣,睁开眼来,傻乎乎道,“这,这就好了?” 赵宛舒好笑道,“不然呢?我不是说了吗,不疼。你且躺着别动,晚些我来收针。我先去开方子!” 邹婵娟也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利落,闻言,她立马喊了顾东篱的贴身丫鬟进来伺候,自己则起身带路,“赵大夫请,小女隔间就是个习字小书房。” 赵宛舒随着她去了隔间,顾东篱的房间是个五个大间组成,这去的就是西边的隔间,里面的装扮倒是跟顾东篱展现的一样,很是秀致。 赵宛舒注意到墙上挂了两幅兰草画,桌子旁还摆着个平口的白釉书画缸,里面堆了不少卷轴。 邹婵娟道:“赵大夫请写方子!” 赵宛舒取了只兔毛青毫笔,蘸取墨汁,就在那张簪花小笺上写了两个方子,分别是五苓散和达气养荣汤。 她轻轻道,“这五苓散取的是猪苓,茯苓,白术和泽泻,桂皮,让人照着方子抓。” “然后捣碎成粉末,以白饮和服方寸匕,每日饭后三服,让阿篱小姐多饮热水热汤,汗湿方愈。” “还有,每日里的饮食以肉食,糖汤为主,少素食,如此三日。” 邹婵娟颔首:“好。” 赵宛舒又拿出那份达气养荣汤:“这是养荣汤剂,。每日入夜饮下,这可尽其旧以生新,让阿篱小姐不会夜热难眠,睡卧安然。需记,需得用槟榔加人参为佐!” 邹婵娟一一记住应下,她接过两个方子,让心腹下去抓药,然后看向赵宛舒,“赵大夫,那闺女这样就能好了吗?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你们先照着我说的办,三日后,我会再来复诊!”赵宛舒说着,顿了顿,“让阿篱小姐少思少虑,治病期间需得静养。” 顾东篱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结果面黄肌瘦,也因此才凸显得她肚子越发大。 刚才她初看也是唬了一跳。 邹婵娟:“这个肯定的。那赵大夫的汤药费……” 赵宛舒摇了摇头:“先不必,等病愈后再与我也不迟。” 说着,眼见时间差不多,她去把银针取了,又嘱咐顾东篱几句,便起身跟柳夫人告辞了。 邹婵娟本来是想留人下来吃饭的,但现在家里一堆事情忙,也不好留人。 顾东篱心里其实蛮喜欢赵宛舒的,她倒是想跟赵宛舒多说两句话,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能让她娘亲自把人送出去。 邹婵娟现在看赵宛舒也很是高兴,她一路送到前厅门口,迎面就进来两个男人,当先的男人身材高大,嘴角留须,面容严肃且俊朗,后面跟着的男子与其眉目相似,却更加俊俏年轻。 年轻的男子先行奔了进来,见到邹婵娟,他焦急道,“娘,我听说妹妹她……” 他似是注意到还有客人,连忙住了嘴,对着柳夫人持礼道,“柳姨。” 柳夫人笑了笑,对着后头的中年男人道,“顾大人。” 邹婵娟则是上前道,“老爷,您回来了。” 顾牧他额角还隐有汗珠,可能心里事儿,他的态度也见太热络,只冷汗的颔首:“阿篱如何了?” 邹婵娟急忙笑道,“好多了。哦,对了,这是我给阿篱请的大夫,赵大夫虽然年轻,但医术了得,她说了咱们阿篱那是病症,很快就能治好了。” 既然被提到,面对着官员,赵宛舒便出来福了福身行了个礼,随着柳夫人的话一样,喊了声,“顾大人。” 顾牧眉头紧皱。 旁边的年轻男子顾东君神色更明显,他方才还以为赵宛舒只是陪同柳夫人一道来看望妹妹的,哪里料到这般年轻的大夫,他忍不住道,“娘。你——” 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说自己娘,只能生生忍下,朝着赵宛舒拱了拱手行礼。 , 第543章 老古板 赵宛舒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外表受人怠慢的,她也不在意。 她转向邹婵娟,“夫人,那我先告辞了。三日后,我会再来。” 邹婵娟也倍感尴尬,见赵宛舒没生气,她急忙应道,“好好好。劳烦赵大夫了!” 赵宛舒:“不麻烦,医者仁心罢了。” 经过顾牧父子身边时,她隐有听到一声冷哼,她微微侧头,就看到顾牧目不斜视。 她皱了皱眉头,干脆快步离开了。 邹婵娟拉了拉柳夫人,“那我让丫鬟送送你们……” “不用,我认得路,你多陪陪阿篱,我先走了。”柳夫人也紧随其后。 等到人都走了,顾牧板着的脸就再也抑制不住,他狠狠地摔着衣袖道,“总是弄些乌烟瘴气的人回来,阿篱都是你给弄坏的。好好儿的姑娘家,折腾出这么一出,还不嫌丢人吗?还非得今天请这个,明天请那个的,你是嫌我的脸丢得还不够尽吗?” 邹婵娟闻言,眼眶就湿润了,“顾牧你说的什么话?咱们阿篱怎么了?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刚才赵大夫都说了,她是得了病,绝对不是传的那样。阿篱是你的女儿,你还不清楚她是什么为人吗?” 顾牧冷着脸,“你就是给外头这些人给坑骗了!” “爹,您别这么说娘!娘也是为了妹妹着想。”顾东君低声道。 邹婵娟:“什么坑骗?前头那些女医的确是我不长眼,但青娥是我的手帕交,这赵大夫是经过她亲自掌眼的。” “若不是我们关系好,她还不定会把赵大夫介绍给我。反正这次我是信的,你不准拦我!” “你,你——头发长见识短不说,你还冥顽不明了你!你是非得害死阿篱才罢休是不是!”顾牧指着她恼怒道,“前头好好儿的人,吃了那么几贴药,你瞧瞧人都成了什么模样?你要真为她着想,倒不必这么折磨她!” “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了也轻松!” 邹婵娟愣了愣,她不敢置信地抬头,“顾牧你说什么?阿篱可是你的亲闺女,果然,你为了你的名声你的功绩,你连你的女儿都不要了你啊!顾牧,你没良心!” 说着,她就扑过去,捶打顾牧的胸口。 顾牧被她折腾得愈发着恼,他一把推开了她,“你闹什么闹!” 顾东君连忙抱住了他娘,才免得对方跌倒,他不赞同地看向顾牧,“爹,您这是做什么?娘只是着急了。爹,您不是担心妹妹吗?你且先去看看妹妹吧!” 顾牧拂袖:“哼,我先去看看阿篱。” 顾东君又安抚邹婵娟,“娘,您别哭了。爹也不是有意了,最近事务繁忙,爹也是心烦意乱,您别与他置气。爹也是心疼妹妹的……” “他若是真心疼你妹妹,他就该找些好大夫来给你妹妹瞧。他就是个老古板,讲究什么家丑不可外扬,还不肯让男大夫给你妹妹瞧病。” “不然阿篱何至于被耽搁!我又何至于偷偷摸摸给你妹妹寻女医,熬坏了你妹妹的身子!”邹婵娟哭道。 “若不是你柳姨给我介绍赵大夫,你妹妹这命都要没了!” 顾东君愣了愣,“娘,那赵大夫……” 邹婵娟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唬你的吗?柳大儒的病可就是她治好的,若不是有这一遭,她哪里会把人送到我跟前来。” 顾东君倒是也听说柳庆云的病,这些年柳家一直在到处寻医,他有些惊讶,“竟是如此嘛!” 他是真看不出来赵宛舒竟能这般厉害,毕竟瞧着就是个窈窕之年的小丫头嘛! 跟他妹妹不过一般年岁而已。 邹婵娟抹了把眼睛,“左右我是信的。你不许帮着你爹,这回定然要给你妹妹治好病。到时候,让我给赵大夫点长明灯我都愿意,哼,你爹是女儿多,不稀罕你妹妹一个。” 顾东君无奈,“娘,不是那样的……” 不过,虽然有邹婵娟这句话,但他依旧有些将信将疑的。 只是,总不能看着妹妹病死,他还是愿意相信多点的。 而这头,赵宛舒出来前厅时,萧承煜已经饮了三盅茶水了,见到她出来,他起身道,“已经结束了吗?” 赵宛舒颔首,“我们走吧!” 说完,她也没有多留,快步出了顾府。 萧承煜怔愣了下,眸子微微一凝,眼看柳夫人匆匆出来,他也跨步跟上,“是出事了吗?” 柳夫人这回没有针对他,只是摇了摇头,“很顺利。只是有些小事罢了,晚些我与她就是。” 萧承煜点了点头。 等到回去的马车上,赵宛舒正细致地收好银针包,柳夫人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阿宛,你是生气了吗?” 赵宛舒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柳夫人解释道,“刚才顾牧顾大人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他性格比较刻板,向来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回阿篱出事,他没让她以死谢罪,已经是看重她了。” “他呢,前头也是相信女儿的。只是后头情况越发糟糕,婵娟她就病急乱投医,导致阿篱……你也是看到了的。” “左右是一团糟。估计他也是看惯了庸医,所以方才才会不信你的,并非刻意,你别介意。” 赵宛舒回道:“我知道。” “你知道?” “这也是能猜到的。顾夫人心疼女儿嘛,结果弄成那样,难免顾大人就有点惊弓之鸟了。毕竟,我的脸太嫩了,看起来可不像是大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眯眯道,“当初您不也是吗?” 柳夫人有些哭笑不得,“我,我当初也……罢了罢了,我当初错了,我是真没想到,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算是教我认识了人不可貌相五个字怎么写了!” 赵宛舒笑嘻嘻道,“那我不介意也脚教顾大人也认认这五个字!” “那敢情好,我早就看不惯他那副古板模样了。”柳夫人见她没生气,不由松了口气,她摸了摸赵宛舒的脑袋,“你啊,是个好孩子!” , 第544章 小光替阿宛出头! 到了柳府时,萧承煜就注意到赵宛舒的情绪已经平静,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朝着柳夫人道了声谢谢。 柳夫人落在后头,闻言,她顿了顿步伐,反身过来看他,“你与我道什么谢?阿宛与你是什么关系?” 倒不是她故意咄咄逼人,而是萧承煜的这句谢就来得蹊跷。 萧承煜语塞。 他没料到柳夫人竟是那么敏锐的问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只是看阿宛姑娘方才心情不好。”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关心一个姑娘家高兴与否!”柳夫人淡淡道,她看了眼已经入了府门的赵宛舒,“阿宛是个好姑娘,聪慧活泼,与你是不同的。” 她虽然没有说得太直白,但话里的含义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萧承煜跟赵宛舒就不是一路人。 说完,她就也进了府门,只留下萧承煜一人。 萧承煜站在府门口,怔愣许久,直到门房小厮探头探脑望过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公子,你不进门吗?” 他这才恍然回神,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里慢慢走去。 赵宛舒进府邸后,就快步跑到了刚才萧韶光生气蹲着的地方,见他不在原地了,她略送了口气,旋即又吊起了一颗心。 虽然知道萧韶光在府中总是不会有事,但她就是放心不下。 毕竟,萧韶光如今说是她弟弟也不为过了,也是她照顾过那么久的孩子了。 她寻了个仆从带路,去了萧家兄弟住的偏院。 他们两人住的院子显然要更宽敞雅致一些,院子里甚至还有忍冬藤架,但屋里却并没不见萧韶光的影子。 院子里伺候的小童紧张地道,“小光少爷今天离开就没回来过。我,我还以为小少爷跟着出去了!” 赵宛舒闻言,皱紧了眉头,快步就朝着外头跑步,她本是要去前头问守门小厮的,但遇到前院伺候花草的小丫头。 对方说道,“我见过小少爷的,他那时候蹲着这里好久,还哭了。我还给了他一颗小果子吃,不过他不肯吃。后来小姐们过来了,小少爷就跟她们走了……” “小姐们?”赵宛舒喃喃道,旋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抓住了小丫头的手,追问道,“你说的是柳小姐还是江逐月?” 小丫头回道,“是江小姐和我家小姐一起。” 赵宛舒道了谢,就让仆从带着自己去江逐月的院子。 她不知道江逐月想做什么,但她向来都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江逐月的所作所为。 此时,江逐月的院中,萧韶光板着小圆脸,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不准你说阿宛姐姐的坏话!阿宛姐姐是好人!你坏!” 江逐月也被他给气得七窍生烟,“好,好家伙!你吃着我的东西,你倒是还一心向着那个贱种。我问你,你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肯答,我骂一句赵宛舒,你倒是还机灵上了!” “怎么,你不让我骂,我还非得骂了!” “我告诉你,赵宛舒她就是个贱人,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江逐月见这小白眼狼小脸涨红,却无法反驳,就倍感痛快。 她虽然是寄住柳家,但她的丫鬟素衣是被正经调教好送来的,耳目还是很机灵的。 昨夜赵宛舒父女刚入府邸,她就得知了消息,她见到她还敢送上门来,心里就恼火。 但当时柳庆云夫妇这边总是会有人过去,所以她不能当面去挤兑人,所以她跑去拦着赵容朗,对他说了一堆不大好听的话。 其实最近赵容朗住在柳府,基本不出院门,她便是想寻他麻烦,让他住不下去,或者是无法专心读书,只能滚出柳府,却碍于柳庆云偶尔会跟其讲解题库,再加上前后院隔着,她不能常常去而作罢。 而得知这孩子是萧承煜的弟弟,她就动了些歪心思。 她还记得上回萧承煜给她留下的耻辱,她也不会怎么着对方,她就是想从萧韶光嘴里打听打听萧承煜的身份。 所以,看到他当时留在那哭时,她就当着柳蕊的面,温声细语地邀请了他回院子里玩耍。 一来,她给柳蕊那蠢货树立了个温柔体贴想好姐姐的印象,二来也能细细打听。 初始还好,她端了自己爱吃的点心给这小子,也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里,得知他是被哥哥骂了,对方还和赵宛舒陪同柳夫人出去了,甚至都没理会他。 她当下就好奇是什么事儿,于是就跟着对方的话怼了两句,特别是骂赵宛舒时,那是格外的情真意切的。 结果,好家伙,这小子就炸毛了! 江逐月也向来不是个隐忍的性子,特别是看对方还站赵宛舒那头,那还得了! 眼看萧韶光憋得小脸通红,她就翘了翘嘴角,“哼,她赵宛舒就是连条狗不如,你能奈我何啊?小弟弟,想给她出头,你还嫩着呢?” “不过,赵宛舒那小贱人向来会讨好拿捏人,对待男人更是拿手,真是脏得……哎哟……” 她轻蔑的话还没说完,萧韶光却是骤然像是颗小炮弹,朝着她的怀里撞了过来。 “不准你说阿宛姐姐的坏话!坏女人!” 江逐月被他撞到了胸,痛得她忍不住弯下了腰,然后下巴又被撞倒,当下疼得她都快哭出来了。 “啊!” “混账!”她气得反手就是一耳刮子,直接就把萧韶光给扇倒在地,捂着嘴巴,目露凶光,哆哆嗦嗦道,“素,素衣,抓、抓住他,我今天要打死这小混、蛋!” 素衣扶住她,闻言,她顿了顿,低声提醒道,“小姐,这里是柳府……” 江逐月只觉得胸口犹如被刀割肉般疼,舌尖也满是血腥味,夹着舌头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刀尖上跳舞。 “那,那又如何?好痛!我不会放了,放了他,我要打死他!” 边说,她边毫不客气地拿脚踹向地上头晕目眩,半天爬不起来的萧韶光。 “江逐月,你在干甚?” 赵宛舒一路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令人目呲欲裂的一幕,她忍不住暴怒。 , 第545章 江逐月挨打! 赵宛舒本来还以为江逐月再如何,也会因着是在柳府而收敛一二,结果她竟然敢对同样为客人的萧韶光出手。 甚至是在对方还是个孩子的情况下! 她竟然敢! 她快步冲过去,抬手就给了江逐月一耳光,把她打得退后几步,再俯身把她脚下的萧韶光给抱了起来。 见他一边小脸赫然有着一座鲜红的五指山,脸颊又被刮伤的痕迹,她咬牙心疼,“小光,小光,你怎么样了?” 萧韶光正小手抱住腹部,见到她出现,他的眼眶不由红了红,扁了扁嘴,忍着哭腔道,“阿宛姐姐,她,她坏!” 赵宛舒看着心里很是难受,这可是她养了那么久的小弟弟,又可爱又乖巧的,结果却被江逐月当个皮球一样踢! 她抱着他亲了亲额角,也红着眼眶,声音沙哑道,“姐姐给你找回公道!别怕!” 说着,她把萧韶光交给旁边跟来,目瞪口呆的仆从,让对方照顾一下。 而江逐月没想到赵宛舒竟然敢跟自己动手,她捂着脸,不敢置信,“赵宛舒,你,你敢打我!” 要知道,她以往跟赵宛舒再起冲突,除了当初寿宴那次把她惹得狗急跳墙外,无论她多过分,她可都只能乖乖巧巧地忍着的份儿。 最多就是耍个嘴皮子,可不敢碰她一根毫毛。 可她现在居然对她动手! 赵宛舒气得冷笑,“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个良辰不成?” “怎么,你就是尊玉菩萨,磕碰不得吗?我现在还真要用瓦砾磕磕你这尊玉石!” 说着,她挽起衣袖,反手又是一耳刮子,让江逐月脸上的手掌印得以对称。 江逐月被她打懵了,“你,你敢,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你什么你?你娘肯放过我,我还不肯放过你呢!”赵宛舒可没打算那么轻松放过她,她扑过去就把江逐月踹到在地。 “你很能耐啊!连个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人家得罪了你什么?你非得往死里打他?” “怎么就你高贵了?” 江逐月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她忍不住大叫,然后赵宛舒下一耳刮子就紧邻而至。 “赵姑娘,你怎么敢打小姐!要是让夫人知道,肯定是要出事的,你快放开我家小姐……”素衣急得连忙要拉架,却被赵宛舒推开。 江逐月也捂着脸,拼命挣扎,“放开我!你要死了啊,赵宛舒!这也不怪我,是他先动手的,谁让他帮你,你本来就欠我,你要是碰我,爹娘都不会轻饶了你……” “我欠你?”赵宛舒胸口剧烈起伏,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拎到跟前来,“江逐月,这世上谁都有脸说这句话?就你没有资格说。” “我怎么欠你了?当初替换孩子是阴差阳错,但我替你挡了十四年的灾,便是欠你的锦绣人生也还给你了!你哪里来的脸说我欠你?” “就凭当年我七八岁就得赤着脚,发着高烧还得随着人群在寒冬腊月里去挖冻土挖河渠?还是凭你娘当初为了一个饼子,要把十岁的我送给个三十多岁的人当童养媳耍?还是凭遇上敌人袭击,得被推出去当箭靶子?” “江逐月,让我想想,在我饿得只能吃雪,高烧挖河道时只能被人抽鞭子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哦,你在温暖的被褥里是睡觉,喝着热汤!” “你凭什么认为我欠了你的?你凭什么报复我?” 她把江逐月的头狠狠地摁在地上,剧烈喘息,心口都蓄满了恼恨,还有委屈。 那不仅仅是她的情绪,还是原主的。 是原主深藏在心底的痛苦和委屈。 她在为自己不平。 为什么她受了那么多苦,却还得不到认可,为什么总是认为她抢走了她的璀璨人生! 这样操蛋的人生,谁想要啊? 江逐月哭喊道,“那是你活该!” 赵宛舒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她发现跟这样的人讲道理简直就是蠢蛋行为。 她冷冷道,“是,我活该!那现在,也是你活该!” “小光只是个孩子,你却敢对他下这样的狠手,那我对你做什么,也不出奇!” “救命!”江逐月柔嫩的脸颊摩擦过粗糙的地面,她疼得直颤抖,见赵宛舒举起拳头揍来,她忍不住尖叫喊叫。 正在这时,一道仿似天籁的声音拯救了她。 “你、你们、做、做什么?快,快放,放开……” 柳蕊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去吩咐厨房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局面。 特别是看到江逐月被摁在地上,鬼哭狼嚎。 心疼朋友的她,一边招呼丫鬟婆子来拉人,一边让人去请家长。 赵宛舒被强行拉开,但饶是如此,她还是狠狠踹了江逐月一脚,狠狠道,“江逐月,你就不是个东西!” 江逐月以前在赵家是被娇养长大的,村里头也没人敢欺负她,家里也人人让着她。 后来被认回江家,江夫人愧疚心作祟,唯恐她受委屈,那真的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这样丢了脸面地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见到柳蕊给自己出头,又来扶自己,她当下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阿蕊,阿蕊,你可算是要来了!她,她是要打死我啊!” 她恶人先告状:“她冲进来就打我,往死里打,她还说要我好看!阿蕊,我好怕!呜呜呜呜……” 素衣也哭着附和道,“是啊,赵姑娘手劲惊人,我们都敌不过她,小姐被她打得脸都没法儿看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柳蕊见她脸上都是交错的掌印,嘴角都破皮出血,蓬头垢面,犹如乞丐般的可怜模样,就心疼道,“你、你别哭,别、别怕,我娘、娘会处、处置的……” 她很是厌恶赵宛舒这蛮横的举止。 她见过的闺阁小姐们就是再生气,也不过是嘴上说些不好听的,再就是丢丢扇子,砸砸玉佩,何曾有这样打人打脸的! 实是太过分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儿说的! , 第546章 江逐月,你都不做人了,要什么脸? 江逐月见她站在自己这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捂着被蹭伤的侧脸,眼神狠毒地瞪着赵宛舒,嘴里却可怜兮兮地哭道,“阿蕊,我真的是没脸做人了!呜呜呜呜,我的脸都破相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赵宛舒狠力挣脱婆子们,冷冷地斜睨着她,“你都不做人了,还要哪门子的脸?” “你——”江逐月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这是柳府,她此刻都恨不得让婆子仆从狠狠打烂她这嚣张的嘴脸。 她咬紧了唇角,唇齿间都是血腥味,无声地骂了句,“赵宛舒,你别得意!” 扭头,她就眼眶红肿地看向柳蕊,“阿蕊,你瞧瞧她,都毫无悔改之意,呜呜,我知道我就是碍着她的眼了,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不然,我还是走吧!” 柳蕊拉住她,心疼道,“你别、别怕,这里是、是我家,轮不到、到她做主!你、你是我的朋、朋友,我娘不会、会坐视不、不理的。” 说着,她望着赵宛舒,鼓起勇气,磕磕巴巴道,“赵、赵大夫,我本、本以为你、你是好人,没、没想到你居然、然这样欺负、负人……” 赵宛舒正在安抚蜷缩着身体的萧韶光,正要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听到柳蕊的正义之词,她漠然扯唇,冷冷地觑来。 “柳小姐,我本以为你是只是嘴笨,敢情你是连眼睛都不好使啊!你没瞧见事情始末,就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她?” 本来看在柳庆云夫妇的面子上,她并不会说这样的话,可萧韶光被江逐月伤害了,她竟还敢说风凉话! 赵宛舒就不能忍了。 柳蕊被她骂得一个瑟缩,眼眶瞬间都红了,身体都瑟缩了下,但想到此刻她最好的朋友正躲在她怀中,寻求她的帮助,她怯懦的内心又涌起了莫大的责任感。 她咬紧唇瓣,闭紧眼睛,用力地喊出一句,“可,可打人就是、就是你的不对!” 明明很是愤懑激动的言辞,还是因着她的结巴大打折扣。 甚至说完后,她还打了个哆嗦,畏畏缩缩地垂下了头,只是脸颊还以为气恼而红润。 江逐月挨着她,自然是感受到她的退缩,她暗暗骂了句没用的东西,正待不知如何是好时,柳夫人终于姗姗来迟了。 与她一道的还有萧承煜。 她一眼看到院子里的凌乱,扫了众人一眼,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江逐月昂起头,露出了她受伤的脸,看到萧承煜时,她的身子颤了颤,又很快理直气壮地抬头,哽咽道,“柳伯母您可算是来了,呜呜呜呜……” 柳夫人见到她的脸时候不由愣了愣,要说闺阁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什么性命,而是容貌和名节。 如今江逐月竟是伤了脸,她大吃一惊,“你的脸……” 柳蕊站起来,冲到柳夫人跟前,挽住她的手,偷偷看了眼毫无悔改之意的赵宛舒,“娘,您可来、来了,阿月都。都是叫赵大夫打、打的……您可得给她做个个、主……” 柳夫人一怔,她看向旁边面色冷凝的赵宛舒,还未来得及说话,萧承煜已经大跨步地走到对方跟前。 萧韶光见到自家哥哥,扁了扁嘴,眼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正想扑上去,可想到先前就是哥哥丢下了他,然后才叫他被这个坏女人骗到这里,他心里又难受了。 他别过脸来,抱住赵宛舒的脖颈,只留给了萧承煜一个沾满尘埃的后脑勺。 “哼!” 萧承煜看着弟弟这模样,也很是心疼,他低声道,“小光,给哥哥看看。” 萧韶光抱紧赵宛舒没松手。 赵宛舒见萧承煜满眼焦急,轻轻拍了拍萧韶光,“小光,你哥哥知道错了,你别着急,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说着,她朝着萧承煜使了个眼色。 小孩子自尊心强,肯定还记着前头那事,不给他个台阶下,恐是会憋坏身体。 萧承煜叹了口气,“小光,哥哥错了,哥哥不该丢下你。那也是你……”接收到赵宛舒的示意,他咽下后头的话,“给哥哥瞧瞧你好不好?” 萧韶光的小身子动了动,慢慢转过来,圆溜溜的眼睛里含着一泓泪,“你,你下次不会丢下我了,对不对?” “是。”萧承煜郑重颔首。 萧韶光这才松开了抱着赵宛舒的手,朝着他张开双臂,“哥哥。” 萧承煜抬手把他抱进怀里,瞧见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心如刀割。 而落到了自己熟悉的怀抱里,萧韶光一直含着的热泪终于扑簌簌往下落,他抱紧萧承煜的脖子,悲伤地大哭了起来。 “哥哥,呜呜呜呜,哥哥,她打我!那个坏女人打我……呜呜呜呜,我好痛,我好怕!呜呜呜呜呜……哇啊!” 萧承煜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哭诉,手上青筋浮动,目光冷冽如剑,冰冷地射向的地上江逐月。 “你打他了?” 江逐月被他的目光骇得四肢僵硬,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她就是从尾椎骨窜起一股恐惧战栗感,让她忍不住害怕地抖了抖,脸色都白了白。 柳夫人也被萧韶光的话也惊愕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江逐月,“你打小光了?” 要知道,萧韶光可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跟江逐月可没有丝毫接触,她没事动他做甚? 而且,她一个大姑娘,跟个孩子计较,这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柳蕊也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矛盾,“阿,阿月,他,他说的是,是真的吗?你,你也,也打人了?” 她刚才冲进来萧韶光被人抱在怀里,她根本没注意,只看到赵宛舒对江逐月下狠手,自然也就义愤填膺了。 江逐月眼见众人的目光一致谴责的看来,比起恐惧,她心底此时更多的是慌乱。 怎么办,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在柳家笼络住柳蕊,就是柳夫人都对她的态度都日渐缓和温软下来,可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 第547章 多说多错,推卸责任! 她绝对不能被这样赶出柳家! 更不能因为赵宛舒被赶出去! 她的自尊心不准许! 江逐月拼命转动脑子,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眼眸一亮。 她抬起眼来,捂着胸口抽泣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打他的,我只是不小心……是因为他撞我在先的,我疼得低下头,他还想咬我……” “我一着急,我就,我就推了他一把,谁知道挨得近,就打到他脸上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泪。 “不小心?”赵宛舒见她还要狡辩,冷冷道,“那我也是不小心打了你。毕竟,我当时看你踢小光,我还以为你想害人,我这也是冲动之下所做。” “想必江小姐也能感同身受的吧!因为,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江逐月被她说得一噎,她心底狂怒暗恨。 萧韶光正哭得打小奶嗝,看她胡说八道,他气得小脸都红了,他转过头来,指着江逐月就尖声道,“骗子,你个大骗子……” 他倒是想说出个缘由,但可能是太激动,结果岔了口气,就俯身咳嗽了起来。 他本来就被踹了胸口,此时一咳嗽他就忍不住弯腰,疼得喊了起来。 萧承煜一听他喊疼,神色一凛。 赵宛舒连忙招呼道,“快,解开衣服给我瞧瞧!” 萧承煜把人抱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然后就扯开他的领口,露出了他白皙的小胸脯,只见上面赫然是半个脚印。 此时,已然发红发紫。 萧承煜脸色一变。 赵宛舒伸手轻柔地摁了摁肋骨的部位,边摁边询问萧韶光的感受,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外伤。” 这般的小孩子,若是伤了肋骨,到时候戳了脏器,那真的回天乏术。 只是,看着伤,她就越发恼恨江逐月。 她恶狠狠地看向江逐月:“江逐月,我刚才就该打断你的狗腿!” 萧承煜也是气得拳头紧握,他没想到把人搁在府中还能让人受伤,他又是自责又是恼怒,目光锐利如冰刀,“小光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我希望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不然,便是我不打女人,却也得讨个公道!” 若不是江逐月是女人,萧承煜这回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胸口怒火了。 江逐月瑟缩了下,眼看柳夫人视线冰冷,她急忙道:“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真的是他先惹我的,我只是推了把,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 “至于人,真不是我踢的,是赵宛舒那角度看茬了,她污蔑我的。” “真正踢人的是、是素衣。”她的眸子一转,落到旁边的素衣身上,她慌忙确认,“对,素衣刚才站我身边,她为了维护我,才、才踢人的。是不是啊,素衣?” 素衣愣了愣,她没想到江逐月竟然会把锅往自己的头上扣,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她低下头,乖顺地道,“是,是奴婢做的。” 如果这个事情是素衣做的,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最多也不过是江逐月御下不严,奴仆恶毒,把人打一顿或者是发卖了就可! 柳夫人皱紧了眉头。 柳蕊怔愣道,“真、真的吗?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素衣要打萧韶光? 江逐月刚要编理由,萧韶光顺好了气,涨红着脸,激动道,“你说谎!是你,就是你打我,踢我的!” “你还骂阿宛姐姐,骂阿宛姐姐是贱人,是狗,还很脏!” 萧承煜神色冰冷。 江逐月没想到这小破孩还敢反驳,她心里恼恨,嘴上却是可怜兮兮道,“是,我是骂了她。” “我看你在院子里哭,好心请你到我院中吃点心,还陪同你玩。结果你非但嫌不感激,还一个劲儿拿我跟赵宛舒作对比,说她如何如何好!” “你若是看不上我,你尽可离去,何必这般刮我的心?谁不知道我和赵宛舒不对付的!” “我不过是气不过,逞了口舌之快。可你呢,你冲上来就撞我,撞得我……”说着,她捂住了胸口,“我是真疼啊!你还想咬我,素衣是为了维护我,这才踹你的。” “我们都不是故意的!” 萧韶光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总觉得江逐月说的不对,但到底年幼,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反驳,江逐月就继续道。 “我是问心无愧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在场的下人,自是能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这个江逐月是有信心的,当时在场的也就她和素衣,还有两个被她们收买了的小丫头,不怕她们说漏。 她见柳夫人母女神色浮动,心中得意,“刚才赵宛舒冲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她嘴上说着是为了这个孩子,其实背地里就是想报复我!” “之前她在我们府中就做过这种事情,她拿着瓷片要刮我的脸,毁我的容,当时我府中上下可都看见了。。” “夫人,我绝没说谎!是她们说谎!这孩子也跟赵宛舒是一边的,他们合伙来害我!” “夫人您别上当!” 赵宛舒冷笑,“江逐月你看很是伶牙俐齿,我打击报复你需要动这门子手?我为何要害你,原因是什么?” 江逐月:“我……” 赵宛舒:“江逐月,你的话前后就是矛盾的。” “小光只是个孩子,他如何逻辑清晰地配合我说谎,我今天可没跟他说过两句话。赖在,小光不是不分是非的人,柳夫人想必也清楚。” 江逐月愣住,反射性看向柳夫人的面容,见她眸色微冷,脸沉如水,心口咯噔了一下。 她心底急慌,一时想不到主意,就捂着心口喊了两句疼,旋即眼眸一翻,身体一软,晕倒在地。 “赵姑娘何必这么咄咄逼人,给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呢!你是非要气死我家小姐吗?”素衣着恼地反驳了两句。 然后,她扶住江逐月,就扭头焦灼道,“柳夫人,求您给我家小姐请个女医吧!” “我家小姐是真的伤了,她还被赵姑娘摁在地上打了一顿,现在身上都是伤啊!” “求求您了,你们有什么怒火朝着奴婢来吧!救救小姐吧!”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 第548章 找什么大夫,我给她看病! 柳蕊担忧地想要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江逐月的伤,她又转向柳夫人,“娘……” 柳夫人看了眼萧承煜,攥紧了手绢,她心底不愉,可她到底是个要脸面的。 总是不能让人一直跪在地上磕头! 这传出去像是什么样儿? 这不是说她们柳家就是苛责人嘛! 她冷着脸呵斥住素衣的举动,“你这是做什么?你家姑娘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晕过去了,该请大夫自然是请大夫的,你这做派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责备我见死不救嘛!既是如此,那等会我就安排马车让人把你们送回江家。”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柳夫人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让人走! 只是,她也不能让个丫鬟给拿捏住了! 素衣没想到柳夫人这般强势,她噙着泪,慌忙道:“不,不敢,奴婢只是担心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向来体弱,说若是出了个什么好歹,我……” 柳夫人不耐烦道,“好了,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儿!” 说着,她就要招呼人去请大夫。 江逐月闭眼躺在素衣怀里,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咋样,先把这关给过了。 赵宛舒觑着江逐月,站了出来,淡淡道,“夫人,不必那么麻烦。外头的女医过来还得耽搁时间,到时候若是搁浅了江小姐的病情,反倒不美了。” “我也算是半个女医,不若我来给江小姐好好儿‘看看’。” 柳夫人一愣,她方才要请外医就是因着她们二人有仇怨,不想为难了赵宛舒,却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站出来。 她暗暗感慨了句赵宛舒为人大气,再对比刚才江逐月推卸责任,以及因为萧韶光讲了两句赵宛舒好话,她就恼怒打人的行为,顿时就立见高下了。 “好。”她又小心地确认道:“不妨事吗?” “这有什么妨事的。”赵宛舒挽起衣袖,朝着江逐月两人走来。 江逐月哪里不懂赵宛舒的心思,她肯定是想打击报复自己。 毕竟她以前那么对赵宛舒,赵宛舒除非是菩萨心肠,不然怎么还会来救自己? 她巴不得自己死才是真的! 她可不想被赵宛舒借诊治之名折磨。 再来,她本来就是想借外头请来的女医来造陷阱,只要女医说她受了伤,那柳夫人就不得不揭过这事儿! 毕竟是萧韶光动手在先,她又受了重伤,便是柳夫人不大愉快,但有柳蕊给她说好话,她总不会被灰溜溜的赶出柳府。 想到此,江逐月的手隐下衣袖下,焦急地戳了戳素衣的后腰,让她出面阻止。 素衣愣了愣,她初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江逐月不耐地狠狠拧了她一下,她身体一颤,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赵宛舒自然也注意到她这动作,她眯了眯眼,怀疑江逐月根本就是在装晕。 而素衣急急地阻拦也证实了她的想法,“不行,你不能碰我们小姐!” “哦?”赵宛舒挑了挑眉,“你刚才不是觉得柳夫人见死不救吗?如今还拦着我诊断,你莫非……” “不是!”素衣生怕她觉得自己不忠心,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当然担心我家小姐,但你不行。” “你才动手打过我家小姐,以前也没少跟我家小姐起怨。自古不是说什么医毒不分家吗?谁知道你是安的什么心,到时候给我家小姐开些不好的要怎么办?” “柳夫人,求你给我家小姐请个女医吧!”说着,她就求助地看向柳夫人。 柳蕊有些犹疑,她拉了拉柳夫人的衣袖。 但没等柳夫人说话,赵宛舒就冷笑了一声,“你这丫鬟可有意思,你这是污蔑我的医德!果然,龌龊的人,看什么事儿都龌龊。” 柳夫人也沉下了脸,“住口。你这说的什么话?赵大夫高风亮节,医者仁心,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如果素衣不说这话,她还可能会答应,但此时闻言,她就不乐意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赵宛舒以前为人她是不清楚,但她也是个对方相处过的,她也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的。 当初为了她夫君的病情,她也不是没有质疑过赵宛舒,都闹成那样了,但赵宛舒却依旧不计较,还给她夫君看好了病,可见她心性是极好的。 凡事都是对事不对人的。 她哪里能让小小一个丫鬟这般血口喷人! “起始是你说你家小姐受伤颇重,而今又是你阻拦这不让救人。我看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这丫头片子惹的,你是不想你家小姐好是不是?还敢污蔑我的贵客!” “真是其心可诛!回头我定然要书信一封问问江夫人,是如何选的丫鬟!” “来人,把着背主的丫鬟拉开!” 柳夫人一声喝下,立刻就仆从上前拧开素衣。 素衣小脸一白,她没想到就这一两句的功夫,柳夫人竟是把她直接给打成了叛主的丫鬟,这若是真被她传到江夫人那边。 便是真没做,江夫人也会为了讨好柳夫人而发卖了她。 便是不发卖,她也没好果子吃! 她急得哭了,辩驳道,“不是的,夫人,我绝对没有害主子的意思,我是……唔唔……” 柳夫人懒得搭理她,挥了挥手,立马仆从就拿一块破布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刚才素衣被拉开时,江逐月的脑袋就从她的膝盖上,啪嗒落到了青石地板上,疼得她头晕目眩,指尖在衣袖里紧紧掐住了掌心,这才没有痛哭出声。 赵宛舒蹲在她跟前,视线从她脸上逡巡而过,抬手给她把脉。 柳蕊着急地在一旁道,“怎,怎么样?” 江逐月紧张地背脊都开始冒汗。 赵宛舒感受到手底下蓬勃跳动的脉搏,微微勾了勾唇角,拿出了银针包,取了根长长的银针。 柳蕊吓了一跳,“你,你想做什、什么?” 赵宛舒淡淡道,“当然把人弄醒了。治病讲究问闻望切。” “我既是切过脉,而今就得问问她本人的感受了。” 说着,银针在她指尖转动,于日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 , 第549章 逐客令 “可,可这针也、也太……”柳蕊忍不住担心。 赵宛舒手里拿的是一寸半的针,那都是用来对付腰腹处针灸的,一般面部肌理薄,用的都是一寸针,所以看着有些吓人。 她低头看了眼睫毛微抖的江逐月,慢悠悠道,“柳小姐不懂,这针越大才越好,如此才能针到病除。你信是不信,我只要扎一针,江小姐就会醒来。” 她当然得用长针了,最好是扎得疼的,不然如何能唤醒一个装晕的人。 事情还没解决,江逐月想凭着晕倒这茬来躲开,也得问问她答应不答应。 江逐月是真不知道这针到底是多可怕,她心底着急,却也恼恨素衣和柳蕊不中用,更恨柳夫人为了省事竟让赵宛舒给她看诊。 这不是害她吗? 可她也知道,她不能醒。 所以,无论赵宛舒怎么对她,她都得忍住! 赵宛舒却不等她反应,手腕一动,只听得不远处被捂住嘴的素衣发出了一声声急促的“唔唔”声。 江逐月只觉得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是清晰的,可能是眼睛看不见,感官就变得敏锐了。 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人中的地方骤然就传来了尖锐的酸疼感,疼得她一刹那间,眼泪都忍不住汹涌而出,然后喉咙处一紧,她反射性就张开嘴“哇”了一声,眼睛也不由自主张开。 柳蕊一喜,“醒、醒了,阿,阿月你、你怎么、么样了?” 江逐月捂住了喉咙口,瞪圆了眼,她看向赵宛舒,尖声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掐死我吗?” 赵宛舒冷冷地睥睨着她,“看来,江小姐人如其脉,活蹦乱跳得很呢。那么,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江逐月一愣,脸色难看,“你想怎样?” 柳夫人见她没事,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她就怕人在府中出什么事,既然赵宛舒都盖棺实锤了,那肯定人就是真没事了。 此时,听到江逐月不客气的话,她冷喝道,“你既是做错了事,自是当道歉为先。” 江逐月闻言,不大痛快,她是不会跟赵宛舒道歉的,只看了眼萧承煜怀里的萧韶光,毫不在意道,“哦,对不起。” “反正今天的事,也算是意外,我也有不对的,但你也朝我动手了,我这……还也疼着呢!” 萧韶光却不肯理她,别过头去,撅着小屁股对着她,“你就是个坏女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江逐月被他气得个倒昂,暗骂了句小瘪犊子,她没好气道:“你还想如何?” 萧韶光倒是真没想如何她,他拉了拉哥哥的衣领,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哥哥,咱们让她给阿宛姐姐道歉了,就算了吧!”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头,“你的伤不疼吗?” 萧韶光懵懵懂懂地回道:“疼的。可是我们不能让柳伯父他们难做。而且,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怕疼的。” 他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却也知道自己是个客人,不能太过任性。 而且,柳夫人向来不喜欢他哥哥,他不想再让哥哥再被嫌弃。 萧承煜想了想如今江家的局势,眯了眯眼,暂且应承了他。 “好。” 随后,萧韶光就转过小身板,奶声奶气道,“你给阿宛姐姐道歉,我,我就原谅你。” 江逐月瞪大了眼,“你,你说什么?你让我给她这贱……这人道歉?” 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赵宛舒,“你是不是故意的?分明是她打我的,凭什么要我道歉?” 萧韶光小脸严肃,“阿宛姐姐是好人,她不是什么狗,也不是贱人,更不脏,你必须道歉,不然,不然我就,我就不会放过你的。” 他想了半天想不到什么威胁人的话,只能最后萌萌地威胁了一句。 萧承煜也冷冷道,“如果你不应承那也没关系,那我便让燕王爷给江老爷写一份信,好生问问江家如何教女的!请燕王予个公道。” 江逐月怔住,她没想到萧承煜竟然跟燕王府有相识,而且能说动燕王。 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萧承煜搬出了燕王,她也不敢说别的了,毕竟她还盼着嫁入燕王府呢! 她心中慌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又想着萧承煜是不是吓唬她的? 柳夫人也不乐意道,“江小姐,你听到了吗?” 若是能让萧承煜这个护短的愿意轻轻揭过,她也是求之不得。 这是发生在她府中的,传出去对她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她更不想闹到燕王跟前,徒增笑话。 所以,她希望江逐月能够识相。 江逐月忍着反胃和屈辱,转向赵宛舒,眼泪盈眶,咬紧牙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 “赵宛舒,对不起。” 她自来傲气,这还是头回跟赵宛舒低头,她感觉万分的羞辱。 明明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打她的是赵宛舒,她满身伤势,连脸都伤了。 赵宛舒完好无损,而所有人却要求她道歉?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帮这贱货! 赵宛舒双手环胸,冷冷地打量着不甘心的江逐月。 这句不甘不愿的歉意,她听得也不见多愉快,但能看到江逐月这般痛苦的模样,她却很是爽快。 她淡淡道,“江逐月,赵宛舒并不会接受你的歉意。永远都不会的。” 这句话是她替原主说的。 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已经死了,死在了江逐月暴戾的鞭打之下。 她不会替她原谅江逐月。 谁都没有资格能替谁原谅谁。 但这句话落到江逐月耳中,却变成了赵宛舒拿乔,她恨得咬牙切齿:“你别得寸进尺!” 她凑近她,压低嗓门“赵宛舒,你别得意,我娘是不会放过你的。早晚有一天,你得十倍归还我今日的耻辱!” 赵宛舒漠然地回望,“恭候大驾!” 两人的对话都是挨得极近,又声音很低说的,除了彼此谁都没听见。 “好了。”柳夫人看着江逐月,面色冷凝,下达逐客令,“既然江小姐没事,那这两日把行礼收拾妥当,我派人送你回燕北江府。” , 第550章 怎么敢为了赵宛舒赶她走! 江逐月没想到就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柳夫人竟是要赶她走。 她愕然,“为什么?我不是道歉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啊!” 她怎么敢为了赵宛舒赶她走! 柳夫人见她竟还有脸询问,可见是心中还没数,她心底浮起厌烦,“这不是道歉不道歉的问题,是人品。” 但她也没多说:“我也会给你家送信,看是他们来接你,还是我这边安排人送。我等会给你送些祛疤的伤药过来,你这两日收拾收拾东西,也就能归家了。” 柳夫人不想再占这个烫手山芋了,之前她还以为江逐月能够逗逗自己闺女开心,可如今看她连孩子都敢下手,她哪里还敢留人了。 她还怕自己闺女被她带坏性子呢! 不过,这赶人也不是立刻就能让人走的,至少还得把人伤给治一治,不然落到江家眼里,就是她欺人太甚在先了。 柳夫人想起还要留她在府中待几日等回复,她心里就难受。 江逐月咬了咬牙,她没料到柳夫人竟用这般的言辞形容自己,若是她开口说自己人品有瑕疵,传扬出去了,那她这辈子都跟燕北王府无缘了。 谁家世子妃会是人品有问题的! 她眼眶都红了,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她认准了是柳夫人故意偏帮赵宛舒。 她咬紧牙关,注意到旁边被堵了嘴的素衣,“那你放了我的侍女,我需得她伺候。” 柳夫人虽然不满素衣,但她为人仁厚,也不会做强扣了人侍女的事情,她挥了挥手,下人就把素衣给放开了。 素衣忙奔到了江逐月的身边,默默垂泪,“小姐。” 柳夫人觑了眼素衣,提醒道,“你这丫鬟心眼颇多,你多注意些,让你娘给换一个吧!还有回去后,让你娘请几个教规矩的嬷嬷,好生的学习学习规矩。” 她本意是提醒江逐月,让她今后谨言慎行,莫要这般冲动。 毕竟还是年轻姑娘,以后的一辈子还长着呢,她也不想人家半辈子都被毁了。 好生扭扭性子,还是能教好的。 但落在江逐月耳中就颇为刺耳了,柳夫人说起赵宛舒那是喜笑颜开,可对着自己就是冷嘲热讽,就差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她齿缝都透出了血腥气,捂着胸口没有答话。 柳夫人也没为难她,淡淡收回了视线,就招呼人离开。 柳蕊想留下,却被柳夫人给拉住,“阿蕊,你与我走,我有事与你说。” “可……”柳蕊担心江逐月。 柳夫人:“我等会会再请个大夫过来,给江小姐看诊的,你别担心。你最近的功课都落下了不少,真当我不知道不成?走,你若是实在不放心,等做完功课随你来看人。” 柳蕊只能无奈地跟江逐月道,“那、阿月,我等会再、再来看你……” 江逐月勉强挤出了一抹笑,等到人如潮水褪去后,院子只余下她和素衣。 素衣忐忑道,“小姐,我们先进屋吧,您……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逐月劈头盖脸地打了两耳刮子,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谩骂。 “没用的东西,干什么都不成!我让你阻拦赵宛舒,我让你跟那老虔婆说是你做的,你丫的连句话都说不利索!怎么,你是巴不得我被赶出柳家是不是?” “你是不是记恨我?你也想看笑话是不是?” 想起刚才被扎的疼死的人中,江逐月就暴躁。 素衣捂着脸,急忙道,“没有,我怎么敢啊!我是当时脑子太乱,没想到那么多,哪里知道她们竟是得理不饶人……” “我呸,脑子乱?怎么,我娘让你来伺候我,你就是伺候得脑子混沌?既是这般无用,改日里我就让我娘拿了你的卖身契,把你发卖到窑子里去。”江逐月恨恨道。 她只觉得今天把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素衣心口咯噔,面色大变,额角满是冷汗。 江夫人向来疼江逐月,为了她那完全是不择手段的宠,若是小姐开口,那她绝对没有活路! 她跪倒在地,扑到江逐月跟前,抱住了她的腿,哀求道,“小姐,小姐,求求您见谅,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吧,让奴婢做什么都成,求您了,不要发卖奴婢!” 其实江逐月那句话也没说错,她的确是存了让江逐月离开柳家的念头,因为在柳家过得不顺心,江逐月又只带了她这么个贴身丫鬟,每日里恼怒就会发泄在她身上。 她身上都是伤痕。 所以,她想着若是回了江府,上头还有老爷公子在,江逐月不敢如此过分,目标也不会只定在她头上。 再来,过得舒心时,江逐月倒也是个大方的,脾气也会好很多。 所以,她方才并没有那么尽心,也就惹恼柳夫人。 江逐月冷冷地睥睨着她像是条狗一样卑微,心里骤然浮起了一抹愉悦感,她扣住素衣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那你就想出法子来,我娘不是说你能力不错嘛,那就让我别灰溜溜离开柳府。这赶出去的只该是她赵宛舒!” 素衣连忙点头如捣蒜,“是,奴婢会想法子的。” 江逐月这才放开她,“扶我进去,我胸口疼得厉害。” 素衣爬起来,扶着她回了屋子,而此时柳夫人也派人送了药过来,都是上好的药酒和伤药。 江逐月脱了衣物,露出了胸口,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是两道青紫痕迹。 这一道是萧韶光撞的,一道是赵宛舒打的。 而方才就是因为伤到这般隐秘的位置,她才有苦难言。 而柳夫人就跟个瞎子一样,以为她是装的。 眼看着素衣拿了柳夫人送来的药要给她上,江逐月怒从中来,一把打落在地,“不准用那老虔婆送来的东西。谁稀罕!” 素衣不敢反驳,只能去开了箱笼,取了自家带来的伤药。 但这效果显然是没柳夫人送来的好,江逐月疼得肩膀直哆嗦。 等到给脸的擦痕上药时,江逐月觑着昏黄镜中狼狈的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 第551章 她要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江逐月怎么甘心离开。 她好不容易留在柳家,本以为能当上柳夫人的学生,有了好听的名声,此后她的名誉加了一层金芒,那就离燕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也能更进一步。 若是她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一旦传开,那她才是真的在燕北城名媛圈里毫无立足之地了。 所以,她不能走。 至少现在不能走! 想到此,江逐月委屈的情绪慢慢褪去,她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喃喃道,“我不会败给赵宛舒的。我这辈子都该过得比她好,她就是我脚下的尘埃,珠玉怎么能被瓦砾打败……” “我就该比任何人都站得高。” 她想起曾经还是农女时,看到过一个贵女乘着华丽的马车来她们村庄问路讨水喝,那一身的璀璨珠玉晃花了她的眼,衣服上精美的刺绣让她眼热。 对方随手打赏的都是银子和平安扣。 她忘记了对方的脸,却永远不会忘记当时自己的自卑和那迫切想要占有那些东西的**。 比起跟赵清雪抢着那些灰扑扑的布料和寡淡的首饰,她更想要那位贵女那般的首饰衣裳。 她一定要往上爬,她也想有一天让别人都仰望自己。 所以,她回归江家后,得知燕北王府是燕北城最厉害的,她就动了那心思。 她要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谁也不能挡着她的路! 赵宛舒犹是。 她最不能接受的曾经占据自己身份的赵宛舒过得比她好,那就相当于验证着她的失败,她在赵家时过得不如人,难道成了人上人还要比不过赵宛舒这种农女吗? 素衣感觉江逐月的神情变得不大一样了,她忍不住喊了声,“小姐?” 江逐月:“素衣,你说赵宛舒一大早跟着柳夫人出去做什么了?那么巧的,还让那个姓萧的跟着?” 素衣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到这个话题上,她摇了摇头,刚要回不知,又很快咽了回去,“奴婢晚些去打听打听。” 江逐月这才满意地颔首,眼波流转,“让你想的法子想到了吗?” 素衣紧张的额角流汗,“奴婢方才想了两个法子,一个是咱们给夫人写封信,让夫人劝劝柳夫人。毕竟夫人是托了那位,柳夫人便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就是让您走,也不该是这时候,以免两家都落了话柄子,影响交情不说,面上也不好看。” “指不定柳夫人也是需要个台阶下。” 这就是世家贵族里的弯弯绕绕了,各家关系盘庚错节,背后势力倾轧,不是什么事都能直白说和做的。 若是两家关系出现裂痕,只要不是世仇,总有那与两家关系亲近的人家来说和,便是世仇在权力利益面前,都能暂时握手言和。 江逐月颔首,“这个我也想到了。我娘也跟我讲过一些,我不大耐烦听。下一个!” 素衣舔了舔唇角,偷偷望她,“奴婢听说,赵宛舒的父亲,也就是赵家老爷也过来了。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您不若与他说说话。” “你让我去求他?”江逐月挑眉。 “不是的,奴婢的意思是,他与您曾经也有过养父情分……当然,他肯定比不得咱们老爷威武有才,不配当您父亲。”素衣细细道来。 “但柳家是书香世家,他们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孝道。咱们不知道是一回事,若是晓得他来了,总是得去见一面,做做面子情的,也好挽回下咱们在柳夫人处的印象不是?” 她见江逐月没有反感,便又压低了嗓门,“而且,咱们做了,若是赵家那头不应。回头您与柳蕊姑娘说这些事时,就是他们的得理不饶人了。” “柳蕊姑娘肯定是站您这边的,只要您肯笼络她。毕竟,她现在把您当成她唯一的朋友。” 江逐月冷冷地睨着她,“你倒是揣摩得通透。你素日是不是也这般琢磨我,所以你方才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素衣慌忙道,“当然不是,您是奴婢的主子,就是奴婢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琢磨您的心思。” 江逐月摩挲着指尖,神情若有所思,没有理会她的忠心言辞。 而这边,赵宛舒刚出了江逐月的院子,就被柳夫人给喊住,“阿宛,我有话与你说。” 赵宛舒愣了愣,看向身侧的萧承煜和他怀里的萧韶光,“可小光……” “不会耽搁多久,就一会儿的功夫。阿蕊的院子就在前头,我就说两句。”柳夫人说道。 萧承煜:“没事,小光就是皮肉伤,不妨事的,你先去吧!” 话都到这份上,赵宛舒只能与萧承煜兄弟打了招呼,就随柳夫人去了柳蕊的院子。 她的院子就如她的人一般很是宁静,里面种满了各种珍奇花卉,墙角的秋海棠开得如火如荼,旁边石桌上还搁着一套棋子棋盘。 柳夫人打发柳蕊去安排吃食,就同赵宛舒在石桌凳上坐下。 她攥紧手绢,不好意思道,“今日的事……” “今天的事该是我说抱歉,”赵宛舒摇了摇头,“把您牵扯入内。还有小光,替我受罪。” 她也不想跟柳夫人讲太多江家的事,她家落了颓势,又没有证据,许多事情都讲不清。 说得多了,反倒是落了口舌编排的下乘,还容易被江家倒打一耙,惹人厌烦。 她问道:“您寻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柳夫人见此,也略过这糟心事,正色道,“我喊你来,一来是为了阿篱。” “她的病情在之前被误会了,所以传得不大好听。” “好在婵娟雷霆手腕,没让流言传出府去。” “但你也知道,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而今阿篱也正要议亲,就更是重中之重。” “所以,顾家这边希望你保密。” 赵宛舒颔首,“这是自然,我自当守口如瓶。” “那便好。”柳夫人满意极了,“还有一件事呢,是我家阿蕊。“ “她有些结巴,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吧。”说到这,她的面色有些沉重,“其实,这病不是天生的,她小时候都是好好的,口齿伶俐得很。” , 第552章 父母之爱的沉重。 “她六七岁时就能背诗词,当时我相公还感慨她可惜为女子身,不然指不定我家还能出个状元郎呢!”讲起曾经,柳夫人脸上都是快活的笑意。 “她小时候活泼玲珑得很,最是好到处溜达赏光,无论是家里的老祖宗还是她外祖母兄弟姐妹们,个个都很是欢喜她。” 赵宛舒:“柳小姐和现在倒是大相径庭。” 她有些惊讶,毕竟如今的柳蕊害羞怯懦,连在人前说话都不敢大小声,实在是难以想象她小时候那般模样的。 柳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起来,勉强地扯了扯唇角,眼眶都有些发热,“是啊,她跟小时候一点都不同了。” “前几年发生了些事,她突然就失了声,后来我们请了不少大夫,我家老爷的拜帖几乎是送遍了,就是御医也没少请。” “可是看也看了,药也都吃了,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她的声音是恢复了,后来那么多年,勉强能说上两句话,但就是成了个结巴。” “无论她怎么练习都没用,她就是那么磕磕巴巴的。我们本来想着就这么着也好,可她却有了自卑的心结。”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爱出门,不爱见人,是因为每次出去,总有些姑娘会说三道四。哪怕惧于我们柳家之名,不敢直面言说,背地里也会议论纷纷。” “她自此后,性子就沉闷了,这都是我们的错。她年岁渐长,我就盼着她性子能够开朗些,如此,以后便是说亲事也方便。” “我其实就是想寻个人照顾她。我和她爹年纪一年年老,总是不能陪她一辈子的。” 顿了顿,她叹气道,“哪怕不成亲,我也希望她能有几个手帕交,不至于连个排解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阿宛,我想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虽然年轻,但医术高明,你能不能给阿蕊瞧瞧。若是她能好,你就是我家的大恩人,让我们如何做都成!” 说着,她就骤然握住了赵宛舒的手,眼眸闪亮地哀求着。 赵宛舒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可对上柳夫人这般的恳求,她不由感慨。 这就是父母之爱了! 她想了想,“如果是我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情,我自是愿意帮忙的。只是……” “只是什么?”柳夫人急忙问道。 “只是连太医都看不好的病,我这边也不能打包票。”赵宛舒话没说太满,“这结巴的原因有很多,天生的反倒是好确定,最怕的就是这种后天导致的,需要排查很多因素。” “柳夫人最好仔细回忆下曾经发生过什么,然后把以前大夫诊治和医案辩证给我看看,我心中也有个底。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给柳小姐请个脉。” “成成成。”柳夫人满口应承,眼看着柳蕊刚回来,她连忙把人给拉了过来。“来,阿蕊,叫阿宛给你看看。” 柳蕊皱了皱眉头,她现在看着赵宛舒就想起今日看到的那凶悍的一幕,她抖了抖肩膀,连忙退后了一步,“娘、娘,您干、干什么?” “她是伤害、害阿月的人,我、我不要跟她、她说、说话……” 柳夫人闻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一巴掌怕到她的背部,把她余下的话给拍了回去,瞪了她一眼,“你个孩子说什么混账话?” “阿宛是大夫,她说要给你看看你的结巴,什么害不害的,再说仔细罚你抄女戒!” 柳夫人真的是要被气死了,这大好的机会,她还非得在这时候提那糟心货,她本来还担心赵宛舒会因为江逐月迁怒自家,才忐忑地提这件事。 眼看赵宛舒二话不说就拍板应下了,自家闺女却还在这胡言乱语,她就恨不得堵了她的嘴。 柳蕊却不肯应,“娘,您不是总说、说威武不能、能屈……” “你——”柳夫人无语,“你这算哪门子的好汉?还威武不能屈呢。给我坐好,把手拿出来让阿宛给你诊脉瞧瞧。晚些我与你再说旁的。” 柳蕊还想再说,可对上她娘瞪来的眸子,她不由缩了缩脖子,只能含着泪坐下。 她的手腕被柳夫人给抓起,撩起衣袖,搁在桌上,她微笑温和地看向赵宛舒,“阿宛,抱歉,她不会说话,劳烦了。” 赵宛舒倒是不在意柳蕊的言辞,左右还是个小姑娘,再来若是真看好病,柳家总是也不会亏待了她。 只要柳家愿意护着她二哥,教导她二哥,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摇了摇头,把指腹搭在柳蕊的脉搏上。 柳蕊被她的指尖冰得抖了抖,柳夫人喝道,“端正坐好,抖什么抖,又不是要吃了你。” 往日里柳夫人被柳庆云劝导,又加上对闺女愧疚,她向来是温和居多,便是柳蕊不肯去参加赏花诗集,她也都是由着她的。 可如今是关系到她后半生的时,她却是不能让她任性的。 柳蕊扁了扁嘴,颇感难堪地垂下了头。 赵宛舒觑了眼委屈的她,没有吱声,只是沉心诊脉。 一盏茶后,她让换了两外一只手。 一刻钟之后,她才收回了手。 柳夫人叠声问道,“如何了?” 赵宛舒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柳蕊,“脉象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一切得等看过您送来的医案才好再判断。” “好,那我晚些就去寻,寻好了就送来给你。”柳夫人赶忙道。 赵宛舒颔首,她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不大放心小光。” “好好好,我让人带你去。”柳夫人说道,“如果小光有什么事,你与我说,我肯定是要与江家理论提及的。” “还有需要什么,你都尽管与我说,可别客气。还有在府中若是过得有什么不舒心的,你可都跟我说,当时自己家,别有负担。” 赵宛舒被她的热情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等到赵宛舒随着仆从离开,柳夫人这才转身看向正要回屋的柳蕊,她脸色一沉,冷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柳蕊步子一僵,抿了抿唇,乖乖巧巧地转过身来,攥着帕子,垂着头没有吭声。 , 第553章 比起对不起,他更想听谢谢 “方才为何对赵大夫说那样的话?”柳夫人说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难道没看到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是江逐月她先行对小光动手的吗?人小光都被打成那样了,赵大夫替他寻公道,那就是两人的事。你掺和什么?” 柳蕊抿唇道,“可、可是小光、光先动手的。而且,再如何、如何也不能打、打人,您没看、看到她打人多、多吓人……” “你这是给江逐月鸣不平了?”柳夫人冷不丁问道。“这件事的起始都有错,但挑衅之人最是不容,这挑事的人还是不是江逐月?” 柳蕊垂着头,不说话。 “我看你是跟江逐月玩多了,脑子都不清醒了。娘以往怎么教过你的,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连简单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柳夫人气道,“罢了,你等会去把道德经抄录二十遍,明日交给我。” 眼看柳蕊没反应,她心里也有些心疼女儿,“不管赵大夫和江逐月发生了什么,那都是她们两家的恩怨,只有她们彼此才知道里头的内情,我们外人都置喙不得。” “你以后少与江逐月走动,左右我过阵子会送她走。你最近也莫要赌气,该治病就治病。” “我还有事,你记得我今日与你说的话。” 说完,柳夫人也没有多留,想起之前她还想要江逐月给闺女打开下心扉,如今她是万不敢存这心思了。 果然如老爷所言,还是早早送走了为上。 柳蕊噙着泪看了眼她娘的背影,默默地扶着柱子坐了下来,咬着唇角。 阿月是唯一不嫌弃她的人,唯一把她当成朋友的人,她娘为了赵大夫,竟是连她最好的朋友都要赶走了! 赵宛舒跑去寻萧家兄弟的院子时,院子里只有两个仆从在扫落叶,见到她来,都福了福身。 她问出萧家兄弟都回来了,而今在房中,她便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紧闭的门扉。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萧承煜。 “阿宛姑娘。” “小光如何了?”赵宛舒朝着他身后看了看。 萧承煜想起刚才弟弟恋睡,一路不停拿头蹭着自己的模样,笑了笑,“睡了。可能是哭累了,回来洗了个脸就躺下睡着了。” 赵宛舒压低了嗓音,“那我能看看他吗?我想给他搭个脉。” 萧承煜让开位置,“进来吧。” 赵宛舒注意到萧家兄弟的屋子很是典雅,里面的摆设都比他们院子精致低调许多,屋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可见之用心。 她想起之前柳夫人对萧承煜的种种针对,再看看如今她的安排,不由暗暗想笑。 走到床边,她就看到了萧韶光。 小小的孩子盖着薄薄的被子,白嫩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红艳艳的小嘴一张一合,眼睫毛微微耷拉着,看起来很是可爱。 有一缕发丝落在他的脸颊上,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赵宛舒看着他萌萌的小脸心中不由感到宁静,她坐到床边,给他拨开了那缕调皮的发丝,“看来,他没有放在心上。” 萧承煜的视线从萧韶光身上转到了赵宛舒身上,阳光落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了层淡淡的光芒,她给他拨开发丝的样子,便显得格外的温暖。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小光会喜欢赵宛舒了! 因为她是真的关心他的。 因为感觉到了温暖,所以才会信赖。 萧承煜喃喃道,“他向来心大……” 赵宛舒勾唇笑了笑,朝着他眨了眨眼,“那也挺好的,少思少虑,活到九十九哦!” 萧承煜被她骤然回头的笑容弄得一怔,心跳一顿。 那一瞬间就像是有只蹁跹的小蝴蝶飞入了他的心口,不停扑腾着翅膀磨蹭过他的胸口。 酥酥麻麻的,又痒痒的。 他还没想明白,赵宛舒已经转过去,给萧韶光把脉。 “没什么大事,就是得红肿青紫一阵子。”赵宛舒松了口气:“江逐月是为了我,才会迁怒了小光的。” “亏得没有大事,不然我得愧疚一辈子。” 想起因为江逐月讲了自己两句坏话,这孩子就要替自己出头。 以卵击石,差点被打死。 她心有余悸的同时,心里又暖绒绒的。 就像被泡在了一泓春水里,让她感动的一刹那,又有些想哭。 这孩子真的是太实心眼了。 她摸了摸小光脸上的五指山,因为他的皮肤白,愈发显得这伤痕刺眼,她眼眶有些热,“对不起。” 萧承煜回过神来,见她内疚,他低声道,“小光应该不想听到你讲对不起的。” 赵宛舒一怔,看向了他。 萧承煜的目光落到萧韶光身上,他轻轻地替他捻了捻被子,眼神温柔。 “小光总是说,阿宛姑娘对他很好,就像是亲姐姐一般,有时候还像娘亲那般关心他。” “所以,他很喜欢你。” “故而,与其说对不起,他可能更想你跟他说——谢谢。” 赵宛舒怔忪,旋即她反应过来,弯了弯眸子,朝着睡眠中的萧韶光轻轻道了句,“嗯,谢谢小光,我们勇敢的小男子汉。” 赵宛舒确认过后,为了不打扰萧韶光,与萧承煜退出了房间。 她拿出了一瓶小药膏,“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膏,具有镇痛消肿的作用,你每日里给小光净面后涂抹,一日里两次,很快红肿就会消下去的。” 方才她看萧韶光已经擦过药了,人又睡着了,就没有给他重新涂药。 其实方才柳夫人已经送过上好的伤药过来了,但赵宛舒的好意,萧承煜自然不会拒绝。 他接过温热的瓷瓶,手指在上面轻轻拂过,指尖似乎还触碰到了一抹淡淡飘忽的清香。 那是赵宛舒身上的味道。 带着常年浸淫药材的清苦淡香。 “那我就多谢了。” 赵宛舒听着不大乐意地鼓了鼓腮帮子,“我可不想听这种谢谢,下次还是能别有机会就别提。” 萧承煜听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她是希望他们健康用不着药。 他翘起唇角,“好。” , 第554章 若不见我,我就跪地不起! 两人慢慢走到院子里,阳光清煦,洒在两人的身上,两人携袂而行。 赵宛舒左右看了看:“萧公子的院子倒是比我们的雅致许多。不过我们院子里可不是松柏,是一颗大枣树,现在已经挂果了,再过不久,肯定都能吃了。我还说我哥哥好福气呢,可以日日吃到枣子,说不定还能做个枣糕!” 萧承煜笑了笑,“枣子倒是个好物。” 他也喜欢跟赵宛舒聊这些漫不经心的日常,好像如何都不发腻。 赵宛舒兴致勃勃地与他多说了两句,萧承煜耐心地听着,过了会儿,他不经意地提了句,“刚才夫人寻你可有什么麻烦事?” 赵宛舒摇了摇头,“她找我是为了柳小姐的结巴症。” “阿蕊?”萧承煜愣了愣,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看起来有些沉静,“那,阿宛姑娘可有办法帮一帮她?” 赵宛舒转向他,见他目露期待,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像是被人什么撞了下,有些酸涩。 “你,很担心柳姑娘?” 萧承煜颔首,他转开视线,阳光如丝线密密麻麻地撒下光辉,树木愈发郁绿,他的声线有些漂浮。 “我希望阿蕊能够好好儿的,她是个好姑娘,算是我半个师妹吧。小时候她很是活泼,我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爬树,爱跟在我后头喊哥哥,跌跌撞撞的……可是后来……” 萧承煜说这些的时候,明亮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映衬着他的脸部线条越发的深刻,他的目光明媚而满是怀念。 赵宛舒抿了抿唇,静静地听着。 半晌,萧承煜收了收目光,他慢慢道,“其实,归根结底,是我的原因。若不是我,老师也好,阿蕊也好,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所以,若是可以,我希望阿宛姑娘能治好她。便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至少,他的负罪感不会那么重了。 “因为你?”赵宛舒突然抓住了重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萧承煜的神思随着她的话语骤然想起了曾经的那些刀光剑影和血腥倾轧,他的面色不变,“阿蕊是因着我——受了惊吓,当时她都失了声,经过许多次的救治,才慢慢得以恢复的。” “她结巴前,曾有才女之名,但自从她病重好转后,她无法再正常说话,从此以后就不曾再参加诗会。” “阿宛姑娘能救她吗?” 赵宛舒:“这个我也不能完全保证,我已经给她把脉了,她脉象是健康的。如今我得看过她曾经的医案,才好做决定。不过,我大概有了猜想的方向,得等阅过医案才好下定论。” 想着,她看了眼萧承煜,“萧公子不必担心,我会尽我所能。” 她不想再待下去,“那我先回去了。小光若是有事,萧公子可让人来寻我。” 说完,她也不等萧承煜反应,就快步往外走。 萧承煜愣了愣,不知道她突然这是怎么了,他伸了伸手,指尖却触碰到了她留下的一缕香风。 赵宛舒埋着头,抿着唇角,快步往前。 她心里有些难受,也说不上来感觉,就是觉得闷闷的。 大概是刚才萧承煜说到跟柳蕊的曾经时太过耀眼,让她有种被灼伤的感觉。 “青梅绕竹马,真的是好生令人羡慕的过往呢……” 她忍不住嘀咕了两句,然后又像是反应过来,忍不住锤了锤自己的头,“哎呀,赵宛舒你想什么呢?怎么总是胡思乱想,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步伐,恶狠狠地跺了跺脚,“果然都怪萧承煜,长得好看就注意点距离分寸嘛!啊啊啊,反倒成了我的自恋。” 她羞赧地咬了咬唇角,想起萧承煜的曾经种种,她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抬起眼眸,“好,下次就问个清楚。” 她决定了,若是下次萧承煜再做这种事情,她定然要说个明白,不能这样下去了。 这般想着,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这才慢慢吞吞地回院子。 江逐月最后还是来了趟赵家住的小院,她特地敷了粉,显得脸色格外的苍白,脸颊上的伤倒是愈发触目惊心了。 她让人通报了赵三河,说自己来求见。 赵三河当然知道江逐月也在柳府,但他也没打算主动见对方,可而今对方亲自上门,他其实也是不想见的。 虽然是自己亲手养大的闺女,也是放在心上疼宠了十四年的,说是没有感情,那绝对是骗人的。 养条狗十年都能养出感情来,何况是人呢? 可对比她们母女对赵宛舒做出的事,他又觉得气愤难当。 现在对方上门拜见,说得语气还比较低声下气,赵三河冷硬的心又有些难受。 可一想到赵宛舒,他的心又变得冷如石头,沉着脸回绝:“就说我有事,不见。” 江逐月听到这句话,简直是气得个倒昂,她放低姿态来求他,赵三河不过是个泥腿子,竟然敢说不见自己。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那是能闹得阖家上下不消停的,以往她在赵家可没受过这般忽视和冷落。 但偏偏今非昔比,不管如何,做戏还是得做全套,她勉强压住心底暴躁的情绪,眼眶都给气红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若是不见我,那我就跪在这里,一直不起来。” 跪是不可能跪的,她绝对不会跪赵三河这种人了。 但这是柳府,赵三河但凡想为子女考虑,他就不敢如此。 那只会让人觉得他冷酷无情,对待曾经的养女都能这般的冷血,可见他的本质。 这样的人家,能教出如何的好儿女,柳府如何还敢留下赵容朗? 赵三河也的确让她所愿,在听到她明示弱暗威胁的话语时,气得拍了拍桌子,快步走了出来。 “江小姐,你到底想如何?我可不认为你是真的想见这么个泥腿子!” 江逐月见到赵三河的时候不由愣了愣,险些有些认不出他来了。 没什么其他原因,实在是他跟以往的精气神和打扮都截然不同了。 , 第555章 好一番大戏 江逐月见到赵三河的时候不由愣了愣,险些有些认不出他来了。 没什么其他原因,实在是他跟以往的精气神和打扮都截然不同了。 曾经的赵三河,一身葛布衣裳,能穿到补丁跌补丁,便是身材高大,却因为常年劳作,身体虽精壮却未免单瘦,黑黝黝的,一看就是穷苦泥腿子。 但现在的他,虽然依旧黝黑,但一身深色崭新长袍却让他多了两分气质,特别是他那双亮闪闪的眸子,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是截然不同的。 更何况,赵家的人都长得不错,男的个个伟岸高大,样貌端正,如今有了衣裳的加持,跟曾经苦大仇深的模样相比,此时的赵三河看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逐月愕然,“你是——” 赵三河见到江逐月何尝不是感觉今非昔比,曾经的江逐月还是他的闺女,哪怕家里不曾亏待她,但到底农家的条件有限,能给的布料衣裳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加一身。 至于吃食,他在柳家也感受到了差距。 现在的江逐月一身鲜亮锦衣,腰悬玎珰玉珏,头发被梳着时下流行的发髻,戴着漂亮的头面发簪,整个人珠光宝气,比起以前灰扑扑的小鸭子模样,如今的她就像是最漂亮的大雁,耀眼又璀璨。 如今的她,还是那双明媚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自己,就像是曾经年幼的她,每次见他从市集回来,就拿这双眼睛高兴又期待着望着自己,然后喊着“爹爹,你给我什么”的模样。 赵三河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责备,到头却是梗在了喉咙口,变成了一句,“你——你寻我做什么?” 江逐月很快回过神来,她觉得赵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看着她离开赵家后,他们个个日子似乎过得舒坦了,她心底有些别扭。 她抿了抿唇,逼着自己开口,“我,我听说您来了,我想见见您。” 赵三河:“见我,见我做什么?” 江逐月看他态度冷淡,不高兴极了。 但想着自己还得利用对方,她又垂下了眼,暗暗掐了自己一记,疼痛让她的眼眶湿润发红。 “爹,您是不愿意看到我吗?” 赵三河愣了愣,他没想到江逐月竟还会这样喊他,他面色微微缓和,“我没有。” 他注意到她脸上的伤,“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还有脸上的伤是咋个弄的?” 江逐月听到他关切的话语,心口微暖,眼眶通红,她摸了摸脸颊,突然扑到了赵三河怀里,就如小时候受了委屈般,大声哭泣。 “爹,爹,我的脸好疼,呜呜,有人欺负我!” 赵三河有些懵,这副画面太过熟悉,让他回神的瞬间,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怎么回事?这是柳府,何人如此嚣张?” 江逐月想起赵宛舒就咬牙切齿,“是有人故意的。” 她却不待他追问,徒然抬起头来,“爹,您还疼我对不对?您愿意给我讨公道的是不是?” 赵三河慢慢收回了手,他知道分寸,态度冷然:“该给你讨公道的,是江家。我何德何能,能替你出这个面?” 江逐月见他推脱,气恼跺脚:“爹,您这是不肯认我了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赵三河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虽然心里还留着两份情分,却也不是头昏的人。 “阿月,是我们不肯认你吗?是你不肯认我们,不然你缘何做那些事。” “当初阿宛和阿容去你们府中祝寿,却被毒打一顿,他们两可是险些没了性命,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阿容被打压着从书堂被赶出,还有孙家当初对阿宛做的那些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解释解释才是?” 江逐月没想到他竟然还翻旧账,她攥紧了手掌,指尖抵着掌心,疼痛让她的神经变得灵动,眼泪如珍珠从眼眶滚落。 “爹,你是在怪我吗?” “难道我不该怪你吗?”赵三河丝毫没有被她的眼泪打动,他正色道,“阿月,我们好歹也养了十四年,就是阿猫阿狗,也该养出些情分了。” “不往深了说,阿容是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哥哥,他自小谦让你,可是你怎么忍心毁了他的前程?” “还有阿宛,她……” “够了。”江逐月却是听不下去的他的责备,她自小就是被宠着的,何曾被这样质问过。 赵三河以往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如今竟要为了赵宛舒责备她,她备受打击。 “你只知责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二哥做了什么事情?当初祝寿,是赵宛舒闯入燕王世子房中纠缠,我们全家差点都被她牵连。” “世子要问罪她,是我娘想出法子,以责打一顿给世子出气,这才能让他们逃过一劫。” “明明我们是帮他们!可赵宛舒呢,她觉得我挡了她的青云道,她拿了瓷片要杀我,还要划花我的脸,当时我的脖子都给割出了血。” “我娘为了救我,放了她,还被燕王府质责了一顿。后来我娘心疼我,就随口给下面的管事抱怨了两句。”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娘那位置,多的是有人想给她办事出头,然后才有了学堂那档子事。这都是阴差阳错,你怎么能怪我?” “果然,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就不疼我了。您还说什么阿猫阿狗和情分,您若是真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您怎么会不相信我?” 说到这,江逐月就忍不住落泪,眼底满是仇恨,“爹,果然你是变了。” 赵三河并不清楚其中的具体缘由,被她一顿强词夺理的抢白说得有些发愣,但他很快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道噗嗤的冷笑声。 两人扭头看去,就见到不远处的赵宛舒。 她笑意盈盈地站在不远处,抚掌道:“哇哦,江逐月,你不去说书,真的是委屈了你这胡编乱造的好本事啊!” , 第556章 我只有阿宛一个闺女! 江逐月看到赵宛舒的那瞬间,就气得咬牙切齿,她瞪眸,“赵、宛、舒,你是非得跟我作对吗?” 眼看着她就能以软磨硬泡的方式把赵三河的态度给扭转了,结果她就回来冷嘲热讽。 江逐月如何能不生气! 她觉得赵宛舒就是她的克星! 赵宛舒冷冷淡淡地打量着她,“你走到我门前说我跟你作对?江逐月,你是脑壳有包吧?有病先去看看大夫,别跟个疯狗一样,到处逮着咬!” “你——!!”江逐月唇齿间都咬出血来,她反射性地看向赵三河,“爹,你看她——” 她的状还没告完,就看赵三河越过她,快步走到了赵宛舒身边,“阿宛,你出去了吗?累不累,饿不饿?今天太阳还是有点大,秋老虎烈得很呢,先回屋去吧!” 江逐月看得目眦欲裂,刚才赵三河对她那般,而今对着赵宛舒却像是条哈巴狗。 曾经这些关怀备至都是她的待遇,怎么现在就轮到赵宛舒那贱人了! 怎么人人都对这贱人刮目相待! 江逐月跺脚,“爹,你怎么这样?” 她开始喊爹喊得不情不愿的,现在倒是喊得贼顺溜。 “你不是问是谁欺负我的吗?”她指着双手环胸,一副傲然模样的赵宛舒,“就是她!是她打的我,是她把我摁在地上擦破了我的脸,她还打我身上都是青的,我浑身都疼的!” 以前江逐月每回受了欺负,不管是谁家,赵三河总是会去给她寻回公道的。 所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这样告状。 可她却忘了,如今她已经不姓赵了。 赵三河皱了皱眉头,他见闺女不说话,心里有些心疼。 跟江逐月父女十几年,要说他不清楚江逐月的性格,那也是骗人的,她从小没少为了占大房便宜告黑状。 但以前她是自己闺女,自然哪哪儿都是好的,毕竟他就那么个闺女,加上他也不愿意让大房欺负闺女,自然是帮衬的。 而且,江逐月向来性格霸道,跟赵宛舒以往的胆怯也好,如今的谦逊也好,都是截然不同的性情。 看她竟是当着自己的面告状,他心里也不痛快,“阿宛从来不主动惹事,她打你骂你,那定然是你做错了事!” “什么?”江逐月不曾想他竟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她瞪圆了眼,“你说什么?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赵三河见到女儿,就想起曾经阿宛受过的苦,现在再看江逐月不依不挠的模样,就觉得她面目可憎。 他不耐烦道,“我不是你爹了,你爹是江老爷。阿月,你若是真的还念着我曾经是你爹,你就不会离开后,都不曾回家看一眼的。” “阿宛当初在江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可但凡江家有需要的,她可曾推辞过?你娘病了也好,她去侍疾过,你祖母寿辰也好,她也不曾缺席,可你呢,你……” “那怎么能一样?她分明是想巴着我家占便宜。”江逐月几乎是脱口而出。 等说出口的瞬间,她才发现哪里说得不对,连忙闭了嘴。 而赵三河的脸霎时就沉了下来,“原来你是这般想的?” “阿宛念着情分与你家走动,在你们眼中却成了我们想攀附权贵是吗?呵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你有空与阿雪她们来往,却没空往咱家送一份信,就是怕我们巴着你们是吧?” “你是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亏了你,是吗?” 江逐月虽然觉得他的话是对的,但她也知道此刻说这些话不好。 毕竟她这次是来求赵三河出面跟柳庆云夫妇谈她去留的问题,但她以往在赵家肆意惯了,在赵三河他们面前向来口无遮拦多了,反正无论说什么,只要她撒撒娇,最后事情总是能揭过去的。 可如今赵三河的冷嘲,却让她感觉头皮发麻,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会失去什么,她极力挽尊,“不是,我……” “江逐月江大小姐,我赵三河指天发誓,我从不曾想过攀你们江家的权势,更不曾做对不起你江小姐的任何事。” “以往家中但凡好的,哪个不是紧着你来的,谁欺负你,哪回不是你几个哥哥替你嗷嗷出头的。” 说到这些,赵三河突然有些心酸,任谁付出了所有,却被人挑拣歧视,都不会好受。 赵宛舒拉住了他的胳膊,忍不住道,“爹……” 赵三河拍了拍她的手,转向懵逼的江逐月,“你可以看不起我们,但你不能说我们亏待了你,不然你就是丧了良心。” “这些年,我就当养了只白眼狼。从此以后,你也别叫我什么爹不爹的,我赵三河不配当你的爹。” “我只有一个闺女,就是阿宛。” 说完,他也懒得理会江逐月,拉着赵宛舒就要回院子。 赵宛舒随着他进屋前,笑眯眯地回眸,“你是想让我爹给你出面求情吧?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你的行囊,回你的江府当你的江大小姐吧!好走不送了!” 随后,她挥了挥手,反手把院门给合上了。 江逐月脸色难看至极。 她心底怒焰滔天,丝绢手帕撕拉一声,被她生生扯破。 “好好好,你们赵家,好样的!” “还想当我爹,就你这副衰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过是给了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却不看自己配不配!” 她嘴里骂骂咧咧,心底却又气又委屈,眼眶不禁又红了。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难受。 “小姐……”素衣从一旁的树后走出来,期期艾艾地走上前来扶她,“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江逐月不愿让她看到自己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所以她刚才就躲得远远的,眼看到结束了,她才敢冒头。 她怕江逐月迁怒,又不能不出来,故而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只是走到近前来,就看一贯要强的江逐月竟是哭了,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忙垂下眼,只是还没待她低头,一个巴掌就呼了过来。 “混账东西,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 第557章 惊惧心病! 素衣哪里敢反抗,她捂着被打肿的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江逐月最后恼怒地跺了跺脚,愤愤不平地回去了。 赵宛舒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看了眼面色不愉的赵三河,她突然跑到他身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爹爹,你是我最好的爹爹。” 赵三河本来心情郁闷,毕竟搁谁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会唏嘘难受。 好歹江逐月也是她费心养大的孩子,感情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人又非草木。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真正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心中何尝好过。 此时听到赵宛舒甜甜的话语,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难道还有别的爹爹不成?” 赵宛舒:“我当然只有您一个爹爹了。我只是想说,爹爹,您不是不配当江逐月的爹爹,是她不配当您的女儿。毕竟,您有我这样优秀的女儿了,标准自然就该提高了呀,不然岂不是埋没了我吗?” 说着,她还朝着赵三河眨了眨左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赵三河被她逗笑,“你啊你,谁说得过你这张嘴啊!” 他自然是知道赵宛舒是故意惹他开怀的。 他心中欣慰,抬手揉了揉赵宛舒的脑袋,叹息道,“你是爹爹最好,也唯一的女儿。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吗?怎么江逐月还闹到跟前来了?还有以前的事儿,你仔仔细细地说与我听。” 只是,赵宛舒没来得及跟他说这些糟心事,因为柳夫人送了医案过来,厚厚的一叠,需得仔细查阅。 赵宛舒便抱着资料回房间了,赵三河无法,最后便把目光落到了儿子身上。 赵容朗一回来,他就把人摁在身边,好好儿地问缘由。 赵容朗无奈道,“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再提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你这什么话?哪里是烦恼了?我,我就想知道,你妹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赵三河寻了座位坐下,叹了口气。 “我晓得你妹妹的心思。她是个心思柔善的,凡事宁愿自己背着,自己解决,也不想咱们担心。” “事情在你们看来是过去了,但我身为你们的爹,总得知道个内情吧?” 顿了顿,他说道,“江逐月今天来寻我了。” 赵容朗愣了愣,他面色微微一变,“她找爹干嘛?” 要知道,赵容朗在柳府可没少受江逐月刁难,只是他也不想给家里徒增烦恼,一概忍受了下来。 可如今见江逐月竟朝着他爹出手,他就忍不住拍桌道,“她对爹说了什么?” 赵三河不解他的态度,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就是来让我帮忙求情的,不过被我和你妹妹给打发了。” “不过,我这还云里雾里的,这柳府这般大,我又不熟悉,倒是不知道如何打听她跟你妹妹如何结怨了。” “你妹妹刚才回来就去忙着治病了,阿容你可晓得?” 赵容朗摇了摇头,他今天早起就出去书房温书了,柳府藏书众多,他每日里读完四书五经,还会去看些经注宗卷拓展知识面,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些杂事上。 “也是,你这还得读书,怎么可以分心!”赵三河站起来,“那我出去打听打听。江逐月那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定然有事的。” “阿宛说得不明不白的,我还是一头雾水的。” 赵容朗:“爹,您别去,晚些我去。” 事情牵扯到赵宛舒身上,赵容朗就是不愿理会江逐月,却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他在府中到底相熟许久,自然是比赵三河出去更好说话。 赵三河倒是也没拒绝。 而这头赵宛舒认认真真地翻完了医案,也算是最终确定了心中的猜疑,她慢慢合上了医案。 既然知道了病情缘由,那后面要做的就是做治疗方案了! 她咬着唇角,眯着眼儿,指尖捏着墨条缓缓地磨,汁水盈满了砚台,许久,她才放下了手。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喜欢动手里的东西来增加思维进度。 她蓦地想起萧承煜和柳夫人提起柳蕊时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不过,她想知道的也只是病人的患病来源,倒是对其他的不深究。 片刻后,她收拾好医案,去见柳夫人了。 此时已近黄昏,柳夫人没想到她竟会这时候来。 她欢喜地把人招待进屋,笑意满满道,“阿宛,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下午那会江逐月的事情?我已经让人看着她的院子了,在她离开前,不会让她去你们院那捣乱了,你且放心吧!” 江逐月本就不是偷偷摸摸去的,所以她在前院和赵家人起了冲突的事情,还是很快传到了柳夫人耳中。 既是半撕破了脸,柳夫人也没顾忌了,立即安排仆从算是把江逐月半禁足了,美其名曰是养伤。 这也是她展现给赵宛舒的态度。 赵宛舒愣了愣,她倒没想到柳夫人雷霆手腕,竟是这么迅速。 “谢谢夫人,其实她也不算是给我们造成困扰。”反正,赵宛舒是不会让她占到便宜的,她摆了摆手,“罢了,不提她。我这次来,是为了柳小姐的病情。” “你有眉目了?”柳夫人惊喜道。 赵宛舒颔首,她拿出医案,摆出其中几点给柳夫人看,“想必您也仔细研读过了,我也不细说。这医案初始定位金鸣症,言之木盛气逆。” “但后面各位先生一一推翻,我看最后那位治好柳小姐的先生,用得是地黄,二冬,杏仁,山栀等物……这其实是很普通的去郁之法,却比他人有效,夫人可知为何?” “瞧瞧这句话,您恐是漏掉了它吧!”她指了指最后一张纸上末尾藏着的细小字迹。 柳夫人喃喃念道,“心中藏之,发而惊郁,其受病深,言之不顺。” “这是……” “没错,柳小姐,她是受惊过度导致的心病。”赵宛舒说道。 “心,心病?”柳夫人愕然,料想不到是这个结果:“怎么会……” , 第558章 文人也有不端庄的! 柳夫人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心口惶惶然之余,忍不住问了句,“这是真的吗?” 可不用赵宛舒回答,她又苦涩地勾唇,自问自答道:“怎么可能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可能……” 其实,她倒是宁愿是假的。 她宁愿这次是赵宛舒误诊,宁愿赵宛舒医术不精,也好过这答案。 毕竟,谁不知道心病难医! 也难怪这么多年,都丝毫不见好! 赵宛舒没有说话,她在等柳夫人自行消化这个结果。 这说是心病,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一种心理战障碍病症。 柳夫人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态度,不过,她的心情还是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不少,她看向赵宛舒,摸了摸湿润的眼角,“让阿宛你见笑了。我是没想到……那,阿宛你能治吗?” 她充满了期待。 赵宛舒:“夫人想必也知道,心病难治,因为它不是外在的药物能够影响的。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障碍,需得病人自己克服,自己战胜,我也只能提供一些治疗思路。” “更多的,还是得看柳小姐自己了。” 柳夫人有些失望,但又打起精神来,比起全盘拒绝,这种已经足够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赵宛舒缓缓道,“夫人需得回忆下,当初柳小姐为何会受伤失语的,或许这就是治好她的方向了。” “因为心理疾病者,都得跨越一个坎儿,才能重新站起来。” 柳夫人闻言,愣了愣,脸色微微一变,半晌都没有说话。 赵宛舒注意到她的为难,“夫人怎么了?是为难吗?” 柳夫人苦涩地一笑,“这个,恐怕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需得问过我家老爷,还得跟,跟阿蕊商量商量。说实话,这件事我们目前也有些一知半解的地方,阿蕊她……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有些缺失。” 赵宛舒怔忪了下,她虽然意外这个结果,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颔首道,“那成,您这边商量商量,毕竟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决,阿蕊小姐的病情我也很难下手诊治了。” 说起来,这种精神疾病,她还很少碰到,并非擅长之处。 只是,柳家开口,她不好拒绝。 柳夫人道谢,让人送了她回去,然后又在屋里坐了半晌,直到柳庆云哼着小调回来,看到未点的灯,他有些奇怪,刚要退出去问问丫鬟夫人何在。 就看到桌前的一道黑影,他愣了下,惊叫了一声。 柳夫人缓缓站了起来,“老爷?” 柳庆云这才恍然回神,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忙点了烛台,看到是柳夫人,他惊讶道,“夫人,你怎么不点灯啊!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他注意到柳夫人微红的眼角,急忙跑了过来,揽着她的肩膀道,“怎生还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柳夫人心中难受,见到丈夫归来,心中紧绷着的弦瞬间断裂,扑到他怀里低低哭泣。 柳夫人向来清傲强硬,虽然婚后变得圆滑了,但却也不是个爱哭哭啼啼的人,成亲后日子还算顺畅时,也是很少见悲伤的。 一般哭泣都是因着他们父女。 柳庆云心疼地给她拍背顺气,“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夫人快莫哭了,仔细伤到眼睛。到底是怎地了?” 说着,他脑子回想着今天能有谁惹得柳夫人伤心。 “是顾家姑娘诊断不顺吗?” 柳夫人摇头。 “那是为何?啊,是不是江逐月惹你生气?”柳庆云回来路上偶然听下人提了嘴,大概是江逐月和赵宛舒起了冲突。 他也不了解情况,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一贯不八卦这些后宅事,也就没多问,左右夫人会处理好。 柳夫人锤了下,抬起头来,“我气她作甚?” 江逐月就是惹她,她还不至于生气落泪。 柳庆云被她锤了也不是恼,他赔笑道,“那是那是,都说芙蓉如面柳如眉,夫人是海棠经雨胭脂透啊!” 柳夫人本来还满腔悲伤,被他这一逗,顿时就不知道该如何气起来了。 她狠狠刮了他一眼,“叫外头学子们看到你这副轻浮模样,看你还如何当夫子!” 柳庆云把她扶着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水,又拿着手绢给她细细擦泪,嘴里道,“我是夫人的夫君,夸赞自己的夫人那是闺房之乐,与夫子的身份也不冲突。” “再说,谁说文人骚客在自己家中还得端端正正的。” “以前你是没瞧见,那御史大夫,在朝堂上那是威风八面,鸡蛋里挑骨头,一副不近女色刚正不阿的模样,可对自己亲戚徇私枉法,私下七旬还纳妾的也不是少数。” 他说的是以前安京里出了名的一桩徇私案的主谋。 柳夫人被他说得没辙,又看他温温柔柔的给自己擦泪,她心底甜如蜜。 以前人人都说她可惜,明明是名满安京的才女,又出自名门,为何会答应嫁给柳庆云。 一来的确是清贵文家的合璧。 二来,则是这个男人没有文人对她的那股清高。 时下文人多傲然,脾气比才气大,好似如此就能展现出他们的斐然才气。 柳庆云外表不像文人,脾气也不像,但骨子里却是像的。 他对待家中妻女多都是柔软的,也乐意放下架子哄人,这点却是比那位老古板的顾牧强太多了。 恐怕就算是阿蕊遇到那种事,他也会愿意一辈子养着,也不会如顾牧那般。 而他们成亲多年,经历了那般多,却一直恩爱如初,哪怕被罢官流亡到这小小宛城,她也是不后悔的。 只除了一桩遗憾。 想到此,柳夫人的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怎生又哭了?书中总说,女人是水做的,古人诚是不欺我的。”柳庆云感慨。 柳夫人:“我就是想着,我对不起你,与你成亲多年,都不曾生下个儿子……” “你瞎想什么?咱们这样挺好的,再说了,我们族内族训就是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我还没到四十呢!而且,阿蕊就很好啊……”说到这,他突然就住了嘴。 , 第559章 骄傲爱甜的他却低头吃苦! 因为柳夫人哭得愈发梨花带泪。 柳蕊就是她的一桩心病。 见此,柳庆云扇自己嘴巴,“哎哟,我这张破嘴,夫人,您可别折煞我了。我在也不说混账话,我是真觉得阿蕊好的啊……” 柳庆云是真如此觉得,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千般万般的不好在他眼里都是完美,更何况阿蕊本来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您快别哭了,是不是赵大夫那说什么了?治不好也没事,咱们大不了养她一辈子。实在你担心以后她后半生没靠的,咱们给她招个婿,听话的那种。” “不然,咱们就去族里挑个听话的好孩子,好生教养着,也不愁百年以后。” 柳庆云出主意。 他是真心疼柳夫人。 那么要强的人,这辈子嫁给他这么个不能出头的,就是孩子也成了这样,她半辈子的泪都是替他们落的。 反观她的其他手帕交小姐妹们,个个都都过得好…… 想到此,柳庆云忍不住揽住了她,拍着她的后背道,“都是我,当初要不是我,阿蕊也不会变成这样……” 柳夫人哭嚎道,“不关你的事,都是苏家……是萧承煜,都是他的错……还有那些杀千刀的……我可怜的阿蕊啊,她还那么年轻……他们怎么就非盯着咱们呢?” 她抓着柳庆云的衣襟忍不住哭道。 半晌,她发泄完,才退出了柳庆云的怀抱,打了个哭嗝,“阿宛已经看过医案,确诊了阿蕊的病情。” 柳庆云顿时忘记前头要说的话,急忙问道,“如何?” “是心病。”柳夫人垂着头,摆弄着腰间的玉扣,“她说,前头的具体如何且不论,但既是能说话,那就说明本身没问题。我也看过医案,当年顾神医在上面留过一句话。” “心中藏之,发而惊郁,其受病深,言之不顺。” “心病啊……心病难医……”柳庆云愕然,怔怔然坐在原地,他顿时知道刚才为何柳夫人会哭了。 这是给了希望,又给了绝望。 他喃喃道,“当年当朝安平长公主也是死于心病……” 不过须臾,他就恢复精神,勉强笑道,“不过,她是相思症。跟咱们阿蕊不同。阿蕊不过是说话不利索,不影响别的。左右,健康就很好。” 柳夫人叹道,“我原也是如此想的。但阿宛说,这病也并非不能治,她需得知道当年阿蕊经历过什么,如此才能对症下药。” “我方才坐在此处,思来想去,心中备受煎熬。我既是盼着阿蕊好全乎,又怕说出来惹了麻烦。当年的事,咱们知晓得并非细致,需还得让萧承煜那小子来回忆帮忙。” “但他以前不是一贯推诿,说他也不大记得那段往事了吗?”说到这,她就恼怒,“忘忘忘,是学着阿蕊搪塞我吧!” “这回我还真要从他嘴里抠出个所以然来。”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柳庆云急忙拉住了她,“夫人,你且等等。阿煜他不是个会说谎的……” “住口!当年若不是他,我的阿闲如何会死?咱们为他们兄弟付出得够多了。若不是为了他,老爷你何至于被赶出安京,咱们家又何至于惶惶不安终日。”说着,柳夫人又红了眼眶,“我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也不懂什么兄弟情谊。” “我只知道,我的家散了一半。” “我的阿蕊,我的阿闲,为他受了多少苦。” 柳庆云的手抖了抖,他低声道,“这与阿煜无关。错的是真正做决策的人。” “我也好,阿闲也好,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件事,你别出面,我去问阿煜。”柳庆云最终还是妥协了。 柳夫人愣了愣,没想到柳庆云竟会答应。 柳庆云抬头看着她,灯光下的柳夫人云鬓高耸,依旧如初见时美丽,只是眼角眉梢爬上了细细的皱纹,他感慨,一朝已是十余载。 “过多的我也不便说,只是,别再对阿煜说那些话了。” “他这辈子最爱吃甜,以前最是嚷嚷吃不得苦,每每吃个汤药都得被强灌。从前最是吃得就是亏,而今他却能在你跟前伏低做小了。” “夫人,阿煜是尊敬你,是愧疚,所以折了他的傲骨,收了爪牙,可并不代表他不委屈,他不苦的。” “以后,莫要再说了。阿闲定然也不愿意听到的,要知道他当年是笑着去的,他是自愿的,咱们不能辜负他的遗愿。” 他的声音如流水在安静的室内潺潺流动,带着莫名的哀戚。 以往,柳庆云以为自己不久于世,加之柳夫人心中存了怨,他便是拦也没有底气拦。 可如今,他却再也不能当做没有看到的模样了。 柳夫人愣在原地,半天都没说话。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刻薄不好。 她也很讨厌如此! 可她控制不住,忍耐不住啊! 她不敢回头想曾经,因为害怕。 可如今,当柳庆云再次提起,她不禁又想起那个打马惊市,鲜衣耀眼的少年。 是啊,他什么时候成了这副隐忍谦逊又温和的模样…… 他在他们跟前顺从温逊。 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刺眼。 因为那是她家阿闲曾经的模样啊! 他在以这种方式跟他们表达歉疚! 柳夫人的心口如被针轻轻扎了一下,疼得发麻。 良久,她垂下了头,轻轻喃喃道,“我,我知道了。” 柳庆云叹了口气,安慰了两句,招呼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自己则是出门。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漫天星子,扭头拿了一壶酒,这才转向萧承煜的院子。 萧承煜正给萧韶光讲睡前故事,这是跟赵宛舒学的。 以往在赵家,自从萧韶光一个人睡,赵宛舒就会特地来他房中给他讲些益智小故事。 所以,现在他也会眼巴巴地示意萧承煜。 萧承煜哪里会这些,他绞尽脑汁讲些曾经的壮举和经历。 萧韶光以往是很捧场的,但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他嫌弃地鼓了鼓腮帮子,身体扭了扭。 “哥哥,这个我已经听过了。换一个,换一个!” , 第560章 你要喜欢赵大夫,为师给你说亲! 萧承煜有些卡壳,他摁住弟弟闹腾的小脸,把他按回被褥里,面无表情道,“你该睡觉了。” 萧韶光扑腾着小胳膊小腿,挣扎道,“哥哥,你耍赖!你讲不过人家阿宛姐姐,你还逼我睡觉!” 萧承煜毫无羞愧的心情,他眼神无波动道,“嗯,我比不比得过你的阿宛姐姐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你若是不好好睡觉,那你肯定不能长高。” 小孩子都盼着长高,这简直就是个死穴。 反正,萧韶光很快就停止了动作。 萧承煜移开了手,对上了他灰暗的眼眸,他不确定地道,“真,真的吗?” 其实也不用萧承煜回答,萧韶光想起之前赵荣康也回答过他这个问题,顿时,他如临大敌,连忙卷起被子,把自己裹住,闷声闷气道,“哥哥,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不要听睡前故事了?”萧承煜挑眉问道。 “哥哥,你好啰嗦啊!”萧韶光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又飞快地闭上,“我睡着了。” 萧承煜被他的模样逗得有些想发笑,但忍住,给他捻了捻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开门出去。 直到出了门,他这才握拳,以食指抵住鼻尖,轻轻笑了起来。 月光下的他,眼角眉梢都是那种欢乐的情绪,别样动人的俊美。 柳庆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惊讶地扬了扬眉头,“哟,这是怎么了?那么好笑的?” 萧承煜看了眼门扉,朝着他竖起了食指,指了指外头院子的桌椅。 两人蹑手蹑脚地过去,柳庆云才开口道,“小光睡着了?” “是啊,我怕叫他听见,又使小性子呢!”萧承煜松了口气,招呼着他坐下。 柳庆云见他这般,忍不住感慨道,“时光如梭,你倒是也变得与从前不同了,都会照应人了。你爹那家伙要是知道,你变成这般模样,不知是该高兴欣慰,还是该惆怅担心的呢!” 萧承煜听他提起他爹,眉梢微微浸润着温和,“该是高兴的吧!他以前总觉得我是个纨绔,每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着棒子追着在我后面大吼大叫嚷着要打我。” “他以前还总说让我跟阿闲学学……”大概是突然提到了不该提到的人,萧承煜的脸色微微暗淡了下来,“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逝者如斯夫,我们总是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眼睛是长在前面的,我们总是得往前看的。”柳庆云勉强地笑了笑,“你是阿闲自己想救的人。不需要说这句话!” “来,我带了些酒过来,自从我病了后,可许久都不曾喝过酒了。” “你陪为师喝一壶。” 萧承煜起身,“我去拿两个碗过来。” 柳庆云本来想阻止,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给忍住了,只是招手让他快去。 萧承煜拿了两个茶碗,他提起酒壶,给碗里都倒上酒,一杯推到柳庆云跟前。 “这杯酒,我敬老师。” 说完,他昂头饮尽。 柳庆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怪难受的,他摁住他想继续倒酒的手,“咱们爷俩,敬什么敬,我啊,就是缺人陪我喝酒,就想着很久没与你说过话了。” “就想跟你聊聊近况,你放松些。” 他饮了一盏,感慨道,“你把自己绷太紧了。” 萧承煜垂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杯子。 柳庆云觑着他,“你在燕北王府还可以吗?他可识得你的身份?” 萧承煜抿了抿唇,“还可以,总是能过下去的。” 柳庆云见他越是云淡风轻,眼角愈发酸涩,这样好的孩子怎么就成这样,老天不公啊! “嗯,若是他为难你,你与我老师说,老师我虽然是个老骨头了,但还没到入土的时候,还是能拼一波的。” 萧承煜笑了笑,“我省得。不过老师还是多照顾好自己就成,我的事儿还是能应付的,您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好好好好。”柳庆云大笑,“你这血性还在呢!” 半晌,萧承煜慢慢道,“老师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与我说,您尽管说就是。” 柳庆云脸上的笑缓缓收了收,“倒不是别的。你师娘想让赵大夫给阿蕊治病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知道。阿宛姑娘跟我提过一嘴。” “赵大夫说,阿蕊是心病,需得心药医。”柳庆云缓缓道,“所以,你能告诉我,当年在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阿蕊与你离开一会儿,就落了水,醒来就成了那般模样。” 时间一下子变得凝滞而粘稠,空气中是虫子们此起彼伏的鸣叫声。 当年,公主府宴请宾客贺寿,萧承煜和柳蕊也去了,萧承煜那会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离开的空隙里,柳蕊非得跟着他。 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说有人落水了。 其中落水的柳蕊,而萧承煜却了无踪迹,直到后来回了府中,柳蕊一直高烧不退,见过一**夫了。 萧承煜才赶回来,也是一身**。 可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是不肯说,只说自己不记得。 萧承煜见他提起过往,身体一僵,然后无奈道,“我跟您说过了,我不记得了。” “你与为师说实话。”柳庆云低声道,“真的不记得了?” “真的!”萧承煜斩钉截铁道。 “这事关阿蕊的未来啊!”柳庆云叹了口气,“好,为师也不逼你。当年的事情,太多太沉重,不提也罢。” 萧承煜抿了抿唇角,默然不语。 “那咱们爷俩聊点别的吧!”柳庆云抬头看着天空圆盘的明月,“每逢月圆思故乡呢……你年纪也不小了,若你爹还健在,你这会儿该是成亲,孩子都有了吧!” “我这何必耽搁人家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萧承煜回道。 “怎么能是耽搁呢?你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当年你这学问入个进士榜,那是稳稳当当的。”柳庆云不悦道。 旋即,他朝着萧承煜拱了拱眉头,一副贼眉鼠目的模样,“诶,你与为师说实话啊,你是不是喜欢赵大夫?” , 第561章 眼神都如蜜了,你还瞒谁呢? “你与为师说实话啊,你是不是喜欢赵大夫?” 萧承煜骤然抬起眼眸,瞪向柳庆云,嘴皮子一抽,面无表情道,“老师,你这样子好生猥琐。师娘知道吗?” “害,这与师娘啥关系啊。这不是咱爷俩嘛,咱们有啥话不能说的,你就说,你是不是那意思?”柳庆云拍着他的肩膀问。 “我第一回可就瞧出来了,你可极少那么看重姑娘家的。” “老师,你别坏了人家姑娘名声。”萧承煜不悦道。 “啧,你怎么现在这老古板性子,你以前可不是,你……罢了,你自己不提,你当我们这些人眼睛都看不清吗?”柳庆云斜睨着他。 “每回人家赵大夫一出现,你那眼珠子都黏人家身上去了。还有那眼神啊,啧啧,都能掺出蜜儿来了。” “蜜蜂见到花蜜也就那样儿了。” “你还遮遮掩掩的。只是大家都不戳穿你,你还真当你掩藏得好啊你!我当年追着你师娘跑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 对着萧承煜,柳庆云也没什么顾忌,他向来也不是什么多文雅的人,可能是跟萧承煜的爹混多了。 他叹了口气道,“你不想成家吗?你爹可是死前都盼着你有个归宿的。你若是真喜欢人家赵大夫,这事儿,老师我去给你提。” “老师!”萧承煜喊道。 “人赵大夫长得好,又年轻貌美,又医术好,还温柔善良,这样儿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柳庆云给他比划,“你现在畏畏缩缩,总觉得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那我且问你,等事情都解决了,那都得何年何月了。” “难道你一辈子都这么耽搁了?你让我们,还有你爹,以后如何瞑目安心?” 萧承煜沉默。 “你还年轻,现在心里装着热血,总怕耽搁姑娘这,连累人家那的。你怎生就知道,人家姑娘乐意不乐意?” “凡事错过了,那就是一辈子错过了。不在应该的时候抓住,以后就是一生的遗憾。”柳庆云说道。 “当年人人都说我虽然出生清贵世家,但一无读书人的风流倜傥,二无读书人的斯文俊秀,三无读书人的俊逸风骨。” “可你师娘呢,当年名满安京。我一见倾心,若是当初我畏惧不前,你师娘多的是倾慕者,哪儿轮得到,更就没有如今几十年的快活舒心。” “阿煜,人哪,就得把握当下,把握所有的机会,凡事都得先下手为强。” “你以前那么机灵的人,怎生在这情爱上就勘不破呢?” 他看向萧承煜,“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赵大夫?” 萧承煜的指尖拂过杯盏,脑海里浮现赵宛舒那张笑盈盈的小脸,指尖仿佛还留着那一刻的淡淡药香。 他喃喃道:“喜欢的……” 他喜欢她的机敏,喜欢她的狡黠,喜欢她偶尔流出的小可爱神情,喜欢她所有的方方面面…… 她虽不是最美的,却是他见过最明媚的姑娘。 她身上有太多和煦又向上的情绪,就像是一株在石缝里都能抖动着嫩叶,努力向上生长的朝阳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出这句话。 把自己心底隐藏着的情绪诉说出来。 柳庆云一拍大腿,眼眸一亮,“这不就结了吗?这人啊,就是得从心啊!你若是喜欢,那你就该采取行动,一直躲在后头看着人家姑娘,那就只能看着人家成了别人的了。” “你师娘还与我提过,觉得赵大夫极好,想回头给她介绍介绍学院里优秀的学子呢!你难道就愿意让赵大夫与其他人亲近?” 当然不愿意。萧承煜几乎是瞬间就想张口反驳。 可看着柳庆云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分明是想看他笑话,他余下的话又堵在喉咙口。 他无语,“老师,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你转开话题干什么?”柳庆云不高兴。 萧承煜是真不觉得柳庆云这副模样像是个正经夫子,他忍不住扶住额角,“你为什么那么乐衷八卦这个,老师,你是个夫子。” 他突然明白当年柳闲云为何每回提起他爹就很是无奈了。 柳庆云:“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没什么,我是想说,天色已晚,您该回去休息了!”萧承煜推他起身。 “诶诶诶,酒还没喝完呢……” “已经喝完了,而您已经醉了。快走吧!”萧承煜面无异色,把他像是推球一样推出去,然后就合上了门扉,把他给关在门外。 “喂喂喂喂,阿煜……”柳庆云拍了半天门,见他无动于衷,才住了手,摸了摸眼角,嘴里嘟囔了一句,“臭小子!” 想起刚才这一幕,他揉了揉胸口。 罢了,回去睡觉吧! 至于阿蕊的事……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严肃。 萧承煜走回原位,收拾碗碟,两人也没吃下酒菜,只是光喝酒,他已经许久不曾喝过烈酒,此刻胃里有些翻腾。 火烧火辣的。 他收拾了两下,突然瘫在椅子,托着腮帮子,仰头看着头顶如玉盘般的月亮,喃喃道,“阿闲,你爹可真是烦!难怪以前你总是无奈……” “不过,他很想你啊!” 柳闲云是当年柳庆云和柳夫人于佛寺里捡到的小乞丐,他为人机灵又乖巧,当时哪怕得了重病,却在捡到柳夫人落在地上的玉佩后,还是给送了回去。 两夫妻当年成亲多年未曾有孩子,是去佛系求子的,再加上那块玉佩是两人的定亲信物,所以看到他这般良善的行为,很是感触,又觉得有缘,知道对方病了后,就把人给留下照料看病。 而相处得时间长了,柳庆云见柳夫人很是喜欢,就干脆把人给收为养子了。 说来也巧,认了没过多久,柳蕊就出生了。 柳闲云也的确如他们想象那般,温和谦逊,又懂事有礼,是个好哥哥,好儿子,一家四口过得很是幸福。 只是…… 萧承煜呼了口气,动了动脖颈,“希望老师能明白其中真意……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 第562章 你也觉得我碍眼吗? 事事不顺心,让江逐月的心态都要大爆炸了。 吃了大委屈回房后,柳夫人的人随后就来限制了她的出入,让她安心养伤,并言明已经把她的情况写信送去燕北城了。 很快,江家的人就会来接她了。 江逐月气得在房中狠狠地砸了一轮东西,以此发泄。 “该死的赵宛舒,该死的柳虔婆,一个个非得跟我作对是不是?” 素衣顶着巴掌印,劝诫道,“小姐,声音小一些。莫要叫人听见了!” “听见又如何?他们不是非得赶我走吗?我前脚刚去跟赵三河说两句话,后脚柳虔婆就来警告我,当我不知道她在给赵宛舒那贱货舔脚吗?真的是当她做人不做,非做狗!” 江逐月想起自己在百般讨好柳夫人,结果对方竟是不把她当回事,却是去给赵宛舒捧臭脚。 这落差,换成谁能受得了! “该死该死!”江逐月暴跳如雷,偏偏又无可奈何。 她气得头疼,一脑门子扎在被褥里,胸口气得剧烈起伏,想起受的委屈,她生气的同时,又倍感难受,眼泪都有些止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她是真的要被送回家中了。 她咬着手指,直把指尖都咬出了血,她都没住口。 素衣连忙着急地去清理瓷器脆片,好在这次江逐月有分寸,没有砸太多。 她也不知道如何劝小姐,也怕说错话被迁怒,只能默默做事。 等她把碎片处理完,柳蕊就过来了。 她见到素衣站在外头,特别是注意到她的脸颊,惊讶道,“素,素衣,你的脸是怎、怎么了?” 素衣侧了侧脸,垂头道,“柳小姐,多谢你关心,我,我就是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热了些。” 好在而今天黑了,她微微偏头,倒是也看不清了,她转开话题,“您是寻小姐的吗?” 柳蕊这才回神,磕磕巴巴道,“阿月她、她怎么样、样了?” 素衣轻声道,“我家小姐在屋内休息,她下午出去受了些委屈,刚才哭过了一场。您来了也好,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下午?怎、怎么回事?”柳蕊茫然。 素衣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嗓门道,“我家小姐听说赵家老爷来了,很是高兴,就去拜见了。结果赵家老爷不肯认我家的小姐,又因为上午的事情误会了,就因为赵姑娘,把我家小姐给训斥了一顿。” “小姐回来就委屈得哭了好久。” 柳蕊皱眉,“怎生如此?” 她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就看屋内花黄梨木畅雕花床上,一个身影正背对着自己躺着,瞧着格外的孤寂,她心里微微愧疚又觉得心疼。 毕竟她当时也想留下来,结果被她娘给拉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也不敢推人,只鼓起勇气,悄悄地唤了句:“阿、阿月……” 见对方毫无反应,她很是紧张地攥了攥手绢。 她向来嘴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话转圜,只是紧张地咬了咬唇角。 半晌,见对方还是没反应,她低声说了句抱歉,就起身要走。 结果她才起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她惊喜地回头,“阿月!” 江逐月扭过头来看她,凶巴巴道,“怎么,才来就要走?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我待在你们柳家是碍眼的?那成,我这就走!” 说着,她就要翻身而起去收拾细软。 “别,阿、阿月,我我我什么都、都没说,我不想、不想你走!”柳蕊连忙抱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 “阿月,你、你不要、要走!” 江逐月顺势坐回床上,她眼眶微微一红,“这是我能做主的吗?今天你娘都那么明目张胆赶我走了,我哪里还有脸!”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喜欢赵宛舒,谁让人家医术高明,救了你爹呢?而我呢,我只会闯祸,又不如人家说话好听,手段高明,我算什么,我走了也好,免得碍了人家的眼。” “我只是舍不得你啊,我若是走了,以后就不能日日与你玩耍陪伴了。我府中也好,外头的贵女们也好,都没有如你这般的贴心小姐妹。” 这话说到了柳蕊的心坎儿里,她忍不住攥住了江逐月的手,“阿月,我,我也是……” “你不、不碍眼的,我娘肯定是、是误会了。我、我会替你、你解释的!你别着、着急……” 江逐月听她结巴听得很是艰难,更何况此时她脑子就发麻,听她说话更好发木。 但偏偏她得隐忍。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你应该也知道了吧!你娘把我禁足了,不准我随意出入打扰赵家人。我其实不过是想去跟养父打个招呼,我许久不曾见他了,好歹有父女之谊,我总是得尽尽孝道的。” “结果赵宛舒一来,我养父又把我骂了通,还说我狼子野心,忘恩负义。我是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他这般厌弃……” 说着,她是真委屈哭了。 柳蕊光是听着就为她难受,亲如生父的养父竟为了其他闺女呵斥自己,这该多痛苦。 她口舌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只能拍着江逐月的背给她顺气,一边说着,“别气别哭……我、我心疼你……” 江逐月忍不住抱着她哭了一场。 虽然她看不大上柳蕊,但不得不说,她实在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因为脑子总是太笨,总是能被她哄得团团转,让她颇有成就感。 好半晌,她才推开柳蕊,醒了醒鼻子。 她瓮声瓮气道,“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我,我很高兴……因为我们是、是朋友,阿月才肯、肯抱着我哭啊!”柳蕊回道。 江逐月愣了愣,片刻后,她勉强扯了扯唇角,“啊,是啊。” 她不想看着柳蕊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别开眼,装作低头擦泪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转开了话题。 “阿蕊,赵宛舒是不是抓住了你娘的把柄?不然,柳夫人那么傲气的人,怎么事事都听从她的?” 柳蕊怔忪地挠了挠脸颊,“倒,倒不是。是,是我娘希望、希望她给我治、治病!”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莫名脑补了一出病娇腹黑攻x傻白甜大小姐的故事。 因为傻白甜太天真单纯了,骗的时候莫名其妙会有点点愧疚,但又很快会被自私心态压制住,然后一朝真相明了,追妻火葬场备上,脑补完后——我有毒吧! , 第563章 我不要她治! 柳蕊怔忪地挠了挠脸颊,“倒,倒不是。是,是我娘希望、希望她给我治、治病!” “治病?”江逐月愕然,然后她很快装作着急的模样,“阿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蕊心中一暖,她摇了摇头,“不、不是,是我、我的结巴……” “结巴?”江逐月不解,“你不是天……” 不过,她很快就住了嘴,没有在这时候戳她的伤疤。 柳蕊:“我、我非天生,是曾经出、出过事。所以才……” 说到这,柳蕊也有些茫然。 她其实都快不记得以前小时候的事情了,她娘说她以前很是机灵活泼,口齿伶俐得很,四五岁就能脱口成章,她爹还说她若是男子,定然能成为国之栋梁。 而那对她来说,记忆太过遥远漫长了。 她根本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可以说,当初她落水被救起来后,她就不记得曾经的点点滴滴的了,很多都成了模糊的片段。 而结巴导致的自卑几乎是压垮她的稻草,让她性情大变,再也找不回曾经的丝毫相像了。 江逐月尴尬地视线游移,“是,是嘛!那,那赵宛舒怎么说,她说她能治吗?” “我、我不知道,她她给我把、把脉了,还说要等、等等看医案,才能、能下定、定论!”柳蕊磕磕巴巴道,“我娘很信、信任她,觉得她定、定然可以……” “所以你娘才会怕得罪她,才会事事哄着她。若是她厌恶我,那就以她意愿为先,逐我出门,封我禁闭!”江逐月冷冷道。“然后看我灰溜溜地回了燕北城,成为你们贵女圈的笑话,好好好!” “对、对不起,阿月,我我……”柳蕊这才反应过来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她连忙道歉。 江逐月漠然地看她一眼,“你道什么歉?你娘是为你着想,你也想治好这个结巴急症对不对?你们都没错,错的只是我。” “是我得罪了赵宛舒。是我该死!你放心,我会走的,用不着你们赶!明日我就会让素衣去给我寻马车,若是寻到,我立即就会离开。也免了碍你们的眼!” 说完,她翻身倒下,重新背对着柳蕊睡下,“你走,我这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阿月,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没,没想……”柳蕊手足无措。 江逐月冷道:“你是没想,可是你家就是这么做的。你娘为了给你治病,就非得迎合赵宛舒,赶我离开,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我家把我送来,是让我来学习的。可这么多天了,我自问我兢兢业业的,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过。可是柳夫人却连眼皮都不待耷拉我下,而今更是要逐我。” “她难道不知道,我若是这么走了,在燕北城我会一辈子多抬不起头来,指不定还会坏了我家的名声。以后别说我嫁……我甚至都寻不到什么好亲事。” “你们这是要毁我一辈子!” “柳蕊,你走吧!以后,我们不是朋友了。” “阿月!”柳蕊震惊,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急忙道,“不是,不是的,我我……” 江逐月懒得搭理她,“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素衣,把柳小姐请出去!” 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最是寒彻刺骨的冰凌,直直刺入柳蕊的心间,冻得她一个激灵。 素衣半请半拉的把柳蕊给扯了出去。 柳蕊还想进去,却被素衣给拦住了,她急忙道,“素、素衣,我我想跟、跟阿月解、解释……” “柳小姐,我家小姐这会儿在气头上,您还是别去了。今天她吃了那么大的委屈,她这会儿正难受呢!我家小姐也是被我家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在府邸里可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而今……”素衣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家小姐如何对您的,您心里也是清楚的。她是真把您当成好朋友,也是真心待柳夫人的,结果却落得这下场。” “我私下跟您说句实话吧,我家老爷特地送了小姐来柳家,就是看中柳家的清贵和规矩,希望小姐以后能得个好名声,寻个好亲事。” “您也知道,我家小姐小时候那些事,她在燕北城贵女圈了日日被讥讽,小姐为此哭了不少次,若是这回小姐这般回去,恐怕不但要被嘲笑,还得会被老爷责打!” 说到这,她深深叹了口气,“小姐这是又惊又怕,不是故意跟您发脾气。因着跟老爷没有多深的感情,如今又被赵家老爷那样对待,我家小姐心里也很是慌啊!” “您走吧,让我家小姐静会儿,兴许明日就会好些。” 柳蕊愣了愣,她是真没想到江逐月竟是这般艰难。 她看她开朗活泼,还以为她在家中过得很是畅快。 看如今看来,她是什么都不顺心的。 也是,从小落到农家长大,好不容易被接回江家,以为能过上好日子。 结果江家是却是把她当成联姻工具,甚至送来她娘这里学习规矩文章,而她娘却只捧着她的仇人,导致她忐忑不安,还得被遣走。 那江家老爷都能做出拿女儿当联姻工具的,恐怕心里也没多少疼爱,此次回去,她恐怕是真得挨罚。 想到此,柳蕊就又担忧又着急。 她得给阿月想办法。 思来想去,最后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柳夫人见她急匆匆上门来,心里欢喜道,“我正要喊你,你就来了,你真是娘的心肝儿,果真是心有灵犀。” “来坐,娘与你有话说。” 柳蕊却着急地拉住了她的手,“娘,我也有、有话同您讲。” “喘口气先,别着急。”柳夫人让她坐下,便让丫鬟端了蜂蜜水里给她润喉,笑着道,“阿宛说,你这病是能治的。” “只是需得知道些细节。你能跟娘说说,那次落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记、记得……”柳蕊反应过来,鼓起勇气道,“娘,我、我不要她治、治!” “你说什么?” , 第564章 她会抱憾终身! “你说什么!?” 柳夫人本来是满脸笑容的,她还琢磨着如何说才让柳蕊能够不起逆反心理,毕竟这段过去,他们全家都不敢提。 对于柳蕊来说,那更是一段伤痛过往,所以他们从来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方才她也是试探性的开口,却没想到柳蕊竟是骤然反驳不说,还提出不要治病。 她脸色阴沉了下来,但却又很快沉淀下了怒气,她勉强挤了挤唇角的弧度,“阿蕊,你怎么突然这般说?” “你难道不想像个普通人那样,伶伶俐俐地开口吗?” 柳蕊的眼神动了动,嘴角动了动,她当然也想的。 可是,她也不想拿阿月的真心去践踏,更不想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阿月的痛苦之上。 阿月讨厌赵宛舒,她也做不到那么自然地央求她的敌人给自己诊治。 她抿了抿唇,“我,我不想了……” 她鼓起勇气,看向柳夫人,“娘,我这样、这样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柳夫人心底恼怒,但想到眼前是自己的亲女,又见她被自己的语气给惊得往后缩了缩肩膀,她心口不由一痛。 她的语气便也缓和了下来,“阿蕊,你若是真的觉得这样好,你为何不敢出去交际。往日城中的诗会赏花宴,你愿意去几个?” 柳蕊听到要出门,手指就紧紧地绞住了手帕,低下了头。 “阿蕊,你不要怕,阿宛是个好大夫,她既是说你有救,你便是有救的。你这病情耽搁那么多年,我知道你近亲心怯,娘何尝不是,可娘盼着你能好起来,不求你如小时候般,可也希望你能快活起来。”柳夫人说着,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 都说为父母者总是为孩子谋划一切的。 柳夫人自然不知道此刻柳蕊此刻的心思,她以为柳蕊是恐惧接触赵宛舒,更是怕治不好导致的胆怯,还有回忆往昔的恐慌。 她鼓励道,“咱们总得试试是不是?若是能成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成,咱们总是试过一个错路了是吧?” “阿蕊,咱们就听阿宛大夫的,咱们好好儿想想,早日给你病情一个交代成不成?” 柳蕊被她说得心动,她何尝不想早日好起来,她也不想被人嘲笑讥讽。 可她的念头刚一动摇,脑子里就想起方才江逐月决绝的话语,瞬间灵台清明。 如果病好的代价是让阿月声名狼藉,如此便是她的病好了,失去了这样的良友,也会抱憾终生的。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娘、娘,我……我不想……” 柳夫人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为何?你是怕回忆以前那些事吗?没关系,娘帮你一起回忆,咱们好好儿想想,当初在公主府……” 柳蕊咬了咬牙,蓦地抽出了手,站起来退后了两步,“我,我不想回想……娘,您,您别逼、逼迫我成不成?我……” 柳夫人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可见柳蕊这般排斥的模样,她又觉得哪里不对,“阿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副模样看起来不仅仅是胆怯,更是一种恐惧。 “我讨厌您提从、从前,我害怕……”她抱住了头,脑海里仿佛还有曾经留下的疼痛记忆,尖锐道,“我都说、说我不记得……您为什么不、不信我……我不要治,不要……为什么都要嫌、嫌弃我……” 说到这,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哪怕周围的人不说,但那目光里的同情和鄙夷几乎是有实质性的射向她。 爹娘哪怕嘴里不说,但也从来想念着从前她的伶俐,没有人在乎这样的她! 只有阿月,她没像别人那样可怜她,她对待她的语调和动作都是那么自然,让她感觉自己也是个普通人,不是受人歧视的。 柳夫人见此,忙冲过去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顺气,“好好好,咱们不治,你别激动,娘都听你的。你别慌,你不想去回忆,那咱们就不想了,只要你好好的,娘就顺心满意了好不好?” 柳蕊这才在她温声的安抚下,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柳夫人松了口气,把她扶着坐下,又让丫鬟洗了帕子过来给柳蕊擦脸,她温软道,“阿蕊,别怕,爹娘总是会陪在你身边的。便是你一辈子都好不了,爹娘也不会嫌弃你的。” “傻孩子,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疼你都来不及,如何会嫌你。”柳夫人叹了口气,给她仔细地擦干脸,“下回莫哭了,仔细哭花了眼睛。” 柳蕊垂着眼脸,见到她娘细致的照料自己,心底又涌起了愧疚。 她其实不想这样偷偷忤逆娘的…… 柳夫人看她一直沉默不语,心中担心,让丫鬟端了一盅燕窝进来,“来,喝点燕窝润润嗓子。” 柳蕊望着送到跟前的调羹,她眼眶微红,“娘,对,对不起,我……” “傻孩子,跟娘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保重身体,不叫爹娘担心,那才是真的替爹娘着想。”柳夫人笑了笑,“快喝吧!” 她边舀着燕窝边漫不经心道,“爹娘如今就得你一个孩子了,就盼着你好好的就成,没其他盼头。如果你闲哥还在……” 说到这,她的语气骤然低落了下来。 柳蕊心口刺痛,喉咙里的燕窝顺着喉管往下滑,苦涩如黄连从嘴间蔓延来。 啊,又是这样…… 她其实很希望,当初死去的是她,而不是闲哥。 至少爹娘不会这样伤心吧! 闲哥又风趣又温和又优秀,肯定是能够鼎立起柳家的门楣的,而不是像她一样,只能成为家中的拖累,劳动爹娘为她操劳担忧。 她心中蓦然涌起了愧疚,“娘,我……” 她想说她愿意给赵宛舒治疗。 如果她的病好了,能让她娘的忧思能够减少一些的话,那她做什么都愿意的。 可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一口燕窝塞入口中。 柳夫人淡淡道:“不提那些了。这燕窝是新买的,如何,你还吃得惯吗?” , 第565章 她委屈?她是膈应人! 柳蕊机械性地吞咽下去,她心里藏着事,哪里知道这燕窝的适口性如何,闻言,囫囵吞枣地点了点头。 “好、好吃的……” 柳夫人的面色却是骤然变了变,收回了汤勺,把碗搁在了桌上,调羹撞击瓷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蓦地沉下了脸,“阿蕊,你还不说实话吗?” 柳蕊愣了愣,不知道为何她娘突然就变了个态度,她一脸懵逼,语气慌乱,“娘,您、您说、说什、什么……” “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什么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柳夫人慢条斯理道,“从你来我屋里开始,你就心事重重的模样。” “下午提到阿宛给你治病,你虽然排斥,但你排斥的是这个人,而不是这样斩钉截铁地说不治病。” “还有这燕窝,你向来嘴刁,如何尝不出这次等燕窝的口感,还能吃那么欢快,可见你心中是藏着事的,只是瞒着不肯说罢了。” 她看了眼愕然的柳蕊,“你既是不愿说,那我也不是不知晓的。来人,去查查方才姑娘去过哪里!” 她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丫鬟应声,快步出去了。 “娘,您、您这是……”柳蕊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叫人露了馅。 柳夫人端着新送上来的茶水抿了口,斜睨着她,“我当我猜不出来?你是去了江逐月院子里吧!” 柳蕊愣了愣,她没想到她娘竟是如此火眼金睛,尴尬地站了起来,“娘,我我……” “你不想说,便不说。自有丫鬟来禀报!”柳夫人也没逼迫她。 柳府人员单调,但这府邸中的多数都是柳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所以很快丫鬟就传来了消息。 虽然不知柳蕊和江逐月在里头聊了些什么,但当时在外头素衣和柳蕊的对话,却大部分都叫守在外头的小丫鬟收入耳中。 江逐月只以为她能用钱财收买柳府的丫鬟,却也不是人人都如此,有些收了钱却不妨碍人家继续忠心。 更何况后来被派去禁足看院子的是柳夫人精心挑选的。 连江逐月今天几时在屋内砸过瓷器,又被素衣拿着不小心碰倒的借口搪塞都被说报告清楚了。 柳夫人听完后,讥讽地扯唇角,“她吃委屈?她吃的哪门子委屈?” “她若是真心向学,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她与你这般亲近,让你教导启蒙。我自是能看到她的劲头。” “若是真有耐心,我难道还会视而不见?可她又做了什么?玩乐便罢了。而今却来挑拨你不治病,其心可诛!” “娘,我我与阿月也、也是有练大字的……”柳蕊忍不住纠正她。 “更、更更何况,阿月是有苦、苦苦衷的。她,她没挑、挑唆我,是、是我自己,不关、关阿月的事!” “阿月她千里、千里迢迢来、来咱们家,寄人、人篱下,难免心中、心中郁结,但她待我极、极好。” “她与那赵大夫、赵大夫本就有过节,娘您如今却、却为了我的病情,就、就这样膈应、膈应阿月,难免她、她多想。” “而、而且,阿月年少归家,与家中爹娘兄弟姐妹也、也也难有亲近,她想与、与赵家先生亲、亲近,可对方却、却因着赵大夫,对她很是责、责备。” “娘,阿月也不、不容易的。她若是这、这样儿回去,肯、肯定会被她爹娘罚、罚的,还会被耻、耻笑。至少、至少……不能这样赶、赶她走吧,这样太残、残忍了!” 柳蕊本来还想替江逐月辩驳两句,结果对上她娘那双犀利锋锐的眼眸,顿时余下的话就吞回了腹中,很是忐忑的攥紧了手绢。 柳夫人见到自家闺女这副傻白甜的模样,当真恨铁不成钢。 “你瞧瞧,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 “是,江逐月来了咱们家后,的确是事事与你亲近,事事与我尊敬,我原也以为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有些小性子嘛,小姑娘家的难免有小心思,好好儿教导便是。” “但是你看看后头她做的什么事儿?就因为两句口角,都能对小光那样儿的小孩儿下手……” “那,那是素、素衣做的……”柳蕊小声辩驳。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若是江逐月御下有方,言辞端正,那素衣不过是个丫鬟,还能越过主子做这事的道理?” “我且问你,若是今儿个你被个孩子冒犯了,你是揭过,还是教唆丫鬟把人殴打一顿?”柳夫人问道。 柳蕊瞠目结舌,一时无言。 她当然不会让丫鬟打人,哪怕那孩子骂得难听,自有长辈做主,哪里能轮得到她出手教训,随意伤人! 柳夫人看她表情就知她所想,语气和缓:“你看,你心中自有了定论。” “丫鬟做的,也不过是主子教导的罢了。我且告诉你,若是咱家出这种背主添麻烦的丫鬟,自是要打一顿发卖了的。这不是给主子出气,是给主子结仇。” “她们晓得小光什么身份嘛?就敢动这样的手。你当你阿煜哥是那么好相处的?若是换了从前,今儿个咱家就只有给她江逐月和丫鬟收尸的份儿。你得谢谢你阿煜哥看重咱家!” 柳蕊缩了缩脖子。 她当然晓得萧承煜的脾性。 换成以往,她家都能被掀翻了过去,哪里是说两句就能揭过去的。 “就这样了,你还她辩驳?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柳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这是亲女,此刻她都能大骂猪脑子。 柳夫人怒道,“她委屈什么?是咱家亏待她了?” “她但凡有哪里不顺心的,自与我说就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是哪个意思?纯心膈应人啊!” “还有,她与自个儿家人不亲近,与你何干。所有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拿真心换真心,都是血脉骨肉,哪里没有情分?” “若是江夫人他们真不疼她,如何会想尽办法送进咱们府邸里来教养?她何脸敢说此言?端是令人寒心!” , 第566章 不想别人再吃她吃过的苦! 柳蕊何曾被她娘这般呵斥教训,只觉得脑门子都嗡嗡然作响。 柳夫人是真的恨其不清醒,提起江逐月时,都是恼怒不已的。 想到以前自己竟还以为江逐月能够帮着闺女寻回点信心,能够慢慢开朗,而女儿也能跟江逐月互相影响,互相成就彼此。 好家伙,结果竟是这么个结果。 想起当时的劝诫,再看看如今闺女的执迷不悟,柳夫人都想倒回去打醒当时脑子发懵的自己。 她咬牙切齿道,“还有,她口口声声说那赵家先生对她寡情寡义,我虽没跟对方接触过,但我瞧着赵容朗那小哥儿却是懂事谦让的好孩子。” “同在屋檐下,她跟那赵家哥儿也曾是兄妹,可你瞧见她可跟对方亲近?那赵家哥儿可是看到她就绕道走的。那赵先生当夜便来了,她江逐月早不去晚不去拜见,偏偏在跟阿宛吵架打闹后寻去,是哪个意思?” “那可不是去拜见人的,带着一身伤的,那是去告状的。” “人赵大夫如今才是赵先生的先生,她江逐月自己做了错事,还能顶着脸出门,可见心里是丝毫没有悔意的。她挑拨离间人家父女感情,你让那赵先生如何说?” “一边亲女,一边养女?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 “她若是真有心,府邸里来了外人,她会不知道?咱们也没瞒着她,为何如此?这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柳夫人从前对江逐月是带着滤镜的,一来是觉得人家小姑娘乖巧懂事,又会讨好人,谁不喜欢这些嘴甜可爱的姑娘,自然而然就疼着的。 二来嘛,对方还跟自家孩子关系好,带着柳蕊都与以往不同了,也就更看重了两分。 哪怕后来出了赵宛舒的事,她站在江逐月的角度,虽觉得她性子可能有些问题,但却也瑕不掩瑜,是个好孩子,好好教导教导就成。 哪里想到,她内里竟是这般的人物! 她都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她是个好的! 不然,如何让她带着自己闺女成了这副模样! “赵家那都是成了明白人,你倒是好,我自小教你读书断句,你竟是把书都成空了。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你都没看明白吗?”柳夫人恨铁不成钢。 “她若是真为你好,她如何会阻拦你看诊?她那就是以你为威胁。” 柳蕊却是听不得她讲自家小姐妹的坏话,“娘,阿月、阿月她没说,是我自、自己想……” “你想?你想什么?你以往不是做梦都想能够变成常人那般,不说出口成章,好歹如常人,你如今怎生就不肯了?你下午那会儿还好好的,去见了她江逐月一趟,你就成了这般。你当你娘我是傻了吗?”柳夫人气恼道。 “以后,你别在与江逐月来往了。这两日里,江家肯定来人接她,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派人送她走。” 柳夫人现在是怕了江逐月这颗不定时炸弹了。 柳蕊却是急了,她扒拉住柳夫人,“娘,娘,不、不要。阿月,阿月是个好、好人,我、我……我们若是赶、赶走她,她以后、以后还如何做、做人?咱们不能、不能这样……” “做人?她敢做不敢当吗?”柳夫人冷笑,“我可瞧不出来她半点轻生念头。这若是我的闺女,做出这般的事情,我定是要送去庙里清修想想明白的。” 柳蕊急得眼泪都要掉了,她本意是想帮江逐月的,哪里想到竟是惹恼了她娘,帮了倒忙。 “娘!” 柳夫人觑了她一眼,“我方才与你说这么多,你都当耳旁风了吗?以后,不准跟她来往了。最近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抄女戒,不准出来。” 泪水从柳蕊眼眶里流出来,她难过道,“娘……那是、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我知道,阿月她、她有很多不如的地方,但,但她会改的。不是您说,赵家误、误了她,所以要重新、重新教养吗?那咱们家好好、好好帮她不成吗?” “以前从来没有人、人如她这般待我,温柔又、又细致,别人看我就像是看、看一只奇怪的怪、怪物,背后她们都笑话我是、是学舌鹦哥儿。” “只有阿月,她不会笑、笑话我,还会像娘你们、你们一样宽、宽慰我。所以,我才会、会跟她当朋、朋友的!不是娘您、您说的嘛,当朋友得规、规劝好友,不必太过苛、苛责。” “阿月她、她固然有错,性格偶尔有、有些暴躁,但她也、也不是、是诚心,她也觉得对、对、对不起小光,她、她也想道歉的!她只是跟赵大夫不、不对付而已!咱们都知道、知道缘由的啊!” 说到最后,柳蕊有些迷茫,“娘,阿月是、是我的朋友啊……” 她重复道。 她也知道她娘的话自有道理,可江逐月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个好朋友了。 对方待她好,带她玩儿,关心她爱护她,她不由自主地依赖对方。 便是她娘看不惯对方,便是不让她与江逐月做朋友,良善如她也不想看江逐月落到被人耻笑的地步。 那样的苦是她吃过的,实在是太痛苦太难受了,所以她也不想任何人再去遭受了。 柳夫人本来是满心恼怒的,可看着她这副模样,她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恼怒一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拉过柳蕊的手,摁着她坐下,“阿蕊,我知道,现在你满脑热血,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但是,你得记住,你不但有朋友,你还有爹娘。” “你为江逐月担心,可曾看到,爹娘也为你操心?” 柳蕊愣了愣神。 柳夫人却是有些意兴阑珊了,她摆了摆手,“你先回去休息吧!放心,娘会处理好的。这阵子你先好生想想,阿宛也还会留在咱家,等到给顾家的事落定,才会轮到你。” “顾、顾家?”柳蕊怔忪。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先回去吧!”柳夫人打发了她走。 , 第567章 病还没治,倒先看了一出宅斗! 只是等到人走了,柳夫人的脸色就格外不好了。 她虽恼自家闺女被人哄骗了去,但同时她也恼恨自己。 江逐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成这样的事情,她当初却还心疼对方,总觉得对方只是个小姑娘,哪里晓得现在小姑娘的手段如此了得。 而江逐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她的阿蕊。 阿蕊固然笨,但站在她的角度来看,那会老爷病重,她日日里都把心里投到他身上去了,加上这些年的丧子之痛,放在阿蕊身上的精力太少了,竟是忽略了太多。 江逐月是她的同龄人,孤独如阿蕊,骤然间家中来了个体贴温善的小姐妹,又会来事会说话,心里如何不快活,如何不被迷惑,便是那阵子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来,就是石头都能给焐热,何况是人呢? 她和老爷当初总想着阿蕊是个姑娘家,后来又出了那件事,所以就想着让她快乐就成,总归后面还有他们顶着,就把她养得单纯天真,不谙世事了些,却哪里料到竟是会错漏了眼! 把江逐月送到了她跟前来。 惹得她被哄骗了去,如今竟为了这么个人,跟家里争论! 柳夫人是悔不当初啊! 这些事,赵宛舒自然是不知的,她该跟柳家说的都说过了,以外还是得他们自行判定了。 江逐月和柳蕊都被禁足了,她在柳府倒是过得也快活恣意。 倒是赵三河有些待不住,到底是在外头人家里,虽然伺候周到,但他就是觉得不得劲,每日里赵容朗要读书,赵宛舒要准备药材给人治病,人人都有事情做,就他无事可做。 难免就衬得他有些闲。 他也想帮忙,可这柳府万事都有小厮丫鬟的,也轮不到他来插手,他就很是无奈。 上回赵宛舒的事倒是打听了个所以来然,得知是江逐月寻衅在先,他心中恼怒,若不是如今在柳府得为儿女留面子,他都想冲过去好生喷对方一顿。 真的是好大的一张脸啊! 当初还敢出现在他跟前来,换成现在过来,他都能教对方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不过,此刻,他坐在桌边用早饭,见到闺女儿子也起了床,他忍不住道,“阿宛,你等会要去哪个顾家吗?” “是啊,今天已经到时间复诊了。”赵宛舒选了一碗小米粥,早上喝这个,暖融融的一碗下去,觉得胃里都是舒服的。 她漫不经心道,“不过用不了多久。爹爹是无聊了嘛,晚点我回来陪你去外头逛逛街怎么样?” 赵三河摆了摆手,“倒也不是无聊,这柳府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而且,家里事儿多,小康现在又病了,你娘身子重,再过不久也得生了,生意也是忙得很,你大哥和三哥肯定忙不来……” “爹是想回去了?”赵容朗问道。 “是啊,这柳府的日子也好过得很,我怕再待下去,骨头懒散了。而且,看着你过得好,我这心里也满足了。你呢,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柳大儒对你的一片心懂是不懂?”赵三河嘱咐道。 赵容朗颔首,“孩儿知道。” 他想了想,“爹早些回去也好,只是阿宛这的病人?” 赵宛舒接话道,“今天复诊一回,回头还得复诊,那顾家小姐病情麻烦,不是一两日就成的。” 她倒也想早些回去的,只是这顾东篱的病太过复杂了。 赵三河拍板道,“不然这样,我先回去。我看萧公子也不着急,不然到时候等他回来的时候,护送你一程,我也这也放心。” “可我也不大放心啊,萧公子不是说,最近有盗匪作祟吗?爹您一个人回去,不大好吧?”赵宛舒皱了皱眉,搁下了碗筷。 “害,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怕啊?再说了,回头买了人,这不就人多了吗?指不定盗匪看到人多势众,还怕了呢?”赵三河不以为然。 赵宛舒琢磨了下,“那您等等我,等我从顾家回来,我们先去人市看看。” “成。”赵三河也想快点解决完事情,早点回去,自然无有不应。 至于赵容朗,他只负责读书就好,其他都轮不到他来操心。 三人聚在一起吃完早饭,就各忙各的去了。 赵容朗去书房读书,赵三河去清点行囊和钱财,而赵宛舒则是跟柳夫人前往了顾府。 这回倒是没让萧承煜护送了。 顾府一如既往,不过这次她们来的时候,顾夫人早早就候着了,见到门房通报,连忙把人给迎了进来,面上都是欢喜的笑容。 “赵大夫,你可算是来了。我们等你许久了,快快进来!” 赵宛舒奇怪她的话,进了屋子才恍然明白。 这屋里不但有上回见过的顾牧和顾东君父子两,还有些她不认识的莺莺燕燕的姑娘夫人们。 见到她进来,其中一个长得格外靓丽的姑娘就嚷嚷道,“母亲,这就是您说的赵大夫吗?我还道有什么三头六臂呢,却瞧着比我们还小呢!她当真有这本事治好阿篱姐姐?莫不是欺世盗名诓骗……” 邹婵娟冷冷地扫她一眼,“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对方脸色僵了僵。 她旁边另一个风韵犹存的夫人看不过眼,站出来搂住了她,不乐意地开口道。 “姐姐,阿媛也是担心阿篱。她这是姐妹情深,怎么从您嘴里说出口,倒是成了包藏祸心呢?” 顾东媛也像模像样地擦了擦眼角,“……我真没其他意思的,只是看这位赵大夫太年轻,这才……” 邹婵娟气得咬牙切齿,“你们但凡真有那心,何必来添乱!若是把赵大夫气走了,仔细你们一身皮!” “赵大夫是年轻脸嫩,人家却有真本事在身。可不像你们,一个个不盼着阿篱好,恨不得逼死她才罢休!” 对方委屈捂脸,“冤枉啊,姐姐……” 场面一下子变得格外热闹。 赵宛舒见到这一幕,脸色木然。 这是病还没治,倒先看了一出宅斗啊! , 第568章 我和赵大夫很是投缘! 赵宛舒倒是不想掺和这些,这显然是顾府分成两派,是府内的争斗。 她看了眼床上的顾东篱,面色瞧着已经比之前两日的好了许多,此时顾东篱也一脸麻木,毫无笑意。 显然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 柳夫人皱了皱眉。 她有些尴尬,但因着柳府没有这些杂乱,所以她同情邹婵娟之余,也有些对顾牧的不满。 若不是顾牧得以纵容,一个如夫人何至于如此嚣张跋扈,当着外人的面就敢给当家主母下脸子的! 她开口提醒道,“顾大人,赵大夫来看诊的。” 赵宛舒回过来神来,她略略抬起眼眸来,淡淡道,“顾大人,顾夫人,我需要比较安静的环境,才好给阿篱小姐复诊。” 邹婵娟连忙道,“是是是,我这就把她们清出去。听到没有?” 她对着赵宛舒是面色和煦的,但对着其他人可没有那好脸色。 那如夫人霎时就不满地扭身,哭哭啼啼地看向顾牧,“大人……” 邹婵娟脸色微微一变,旋即脸色又有些收敛。 顾牧也是恼怒的,他自来以为自家后宅是和睦的,此刻还有外人前来,她们就开始吵吵嚷嚷的。 他怒道,“哭什么哭?没看到客人来了吗?如此没有规矩,夫人说话都没听见吗?还不滚出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对方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顾牧如此回应,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只能压抑着难受,磕磕巴巴地应着。 倒是顾东媛有些不乐意,“爹,你怎能如此对我娘……” 话还不曾说完,就被如夫人给拉住,截断了话尾,“我这就走,阿媛你与我一道。咱们去佛堂给你姐姐祈福!” 这两个打头的一离开,其他人自然也没有留下,鱼贯而出后,室内也就剩下顾牧夫妇和顾东君了。 邹婵娟殷勤地道:“赵大夫请坐,您这还需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我家阿篱这情况可是好了许多。”说到这里,她就显得很是高兴,“我听大夫的,给她用了五苓散,她这两日去厕频繁,这肚子很快就给消下来了。” 这才是刚才那些女人们过来看的主要原因。 大家都觉得这肯定是怀胎,府邸里流言蜚语满天飞,哪成想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个个都不信,都过来想看看具体情况。 邹婵娟虽然刚才看着很是生气,可心里却是开心的。 她闺女若是清白身好名声,哪里轮得到府中其他姑娘们冒头的份儿! 柳夫人嗔怪地道,“我早说了,只要阿宛答应说能治的,自是无须担心的。” “是是是是,多亏了赵大夫。”邹婵娟开怀道,她把赵宛舒请到床边,“来,您坐。” 顾牧本来就坐在床边,他朝着赵宛舒颔首,面色比之上次和善了许多,他起身让开位置,对着她道,“有劳赵大夫了。” 对待有才之士,他的态度就很是温和。 赵宛舒看了围着的几人,坐在床边,摇了摇头,“没事。” 她受不了众人目光炯炯地锁着自己,便道,“请顾大人顾夫人你们且出去,我这还得给阿篱小姐下针,不方便留人观看。” 邹婵娟闻言,颔首答应,连忙就拉着丈夫儿子退到外间,一边安排仆从去准备吃食,一边和柳夫人絮絮叨叨。 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顾东篱却是深深松了口气,她羞涩地看了眼赵宛舒,“谢谢赵大夫。” 赵宛舒却知道她是谢她解围之功,她笑了笑,“阿篱小姐,把手拿出来,我给你切个脉。” 顾东篱连忙撩起了衣袖,露出了光洁白皙的手腕子。 赵宛舒边半眯着眼切脉,边打量着她道,“阿篱小姐这两日睡眠如何?脸色瞧着比前些日子的好了许多。” 前两日顾东篱面色又白又蜡黄,瞧着就是有病在身,而今已经在褪黄气了。 她本就肤色白,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她格外的容颜更加的精致了。 她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脸色,认真回道,“好了许多,再不曾辗转反侧,坐卧难眠了。这都是赵大夫的功劳,自四月初起,我都不曾好生安眠过了。” 赵宛舒笑了笑,又问了些吃喝和日常,顾东篱都一一回答了。 随后赵宛舒拿出了银针包,“阿篱小姐请把衣服解开,我再给你下一次针。” 顾东篱态度很是配合。 等到她给顾东篱施针完毕,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她起身要离开,顾东篱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赵大夫。” 赵宛舒不知道她何意,但还是态度温软地颔首示意,“嗯,阿篱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可与我细说。” 顾东篱抿了抿唇,她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小鹿大眼睛,轻轻道,“你下次可还能来看我?” 赵宛舒愣了愣神,她这副模样倒是让她想起柳蕊来了。 顾东篱怕她误会,补充道,“我,我觉得和赵大夫很是投缘,若是我好了,以后跟赵大夫可能再来往?” 她就像是小心翼翼试探着新天地的小麋鹿,很是可爱。 赵宛舒被她这模样萌到了,她笑了起来,“当然可以,我的荣幸。阿篱小姐好生保重身体,待得身康体健,我们可以一道游街。” 她倒是不排斥和顾东篱接触当朋友。 顾东篱开心地咧唇笑,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敛了弧度,转成羞涩腼腆的笑容。 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赵宛舒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又与她说了两句闲话,这才出去。 她还以为顾牧等人应该离开,没想到外间里大家都在此坐着等候,顾牧手里还拿着本书在看,邹婵娟在屋内走来走去,眸子一直往室内的方向瞅。 顾东君见她这副焦灼的模样,连忙扶着她道,“娘,您别着急,且先坐着等吧!” “坐什么坐?我可不像是某些人,你妹妹还在屋内受苦,我还有心思吃喝看书,那么的没良心。”她狠狠刮了眼顾牧,显然是对很有意见。 顾牧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不过,邹婵娟的心思立时就从他的身上移开了,见到赵宛舒出来,她面上扬起了和煦热情的笑,急忙迎了上来。 , 第569章 豪奢谢礼! “赵大夫,我家阿篱怎么样了?” 邹婵娟目光亮晶晶地看着赵宛舒,一脸期待。 赵宛舒注意到她也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显然顾东篱是遗传了她母亲的,只是顾东篱显得更加天真,邹婵娟则是多了时光的颜色。 她很快回神,因为顾东君也紧张地问她了。 “各位不用担心,我已经给阿篱小姐切脉下针过了。” “顾夫人把医嘱贯彻得很好。阿篱小姐的腹水已经排出了,腹胀虚水这层已算好转,之后那五苓散的方子不必在吃,饮食照旧再吃两日,然后换成普通的清淡食物就成。” “好好好。”邹婵娟没有不应的。 “现在治第二层,火郁成块。那达气养荣汤暂且用着,不过我需另外再添个方子给阿篱小姐。”赵宛舒说道。 顾牧让人准备笔墨纸砚,主动开口道:“阿篱而今如何了?” “尊爱之脉,如今左盛于右,气不足而血有缺,需得佐以滋养荣身之品养之。”赵宛舒认真回道,持笔落字,“首先需得以人参、白术、茯苓、陈皮大枣等物养气,再以消痞丸,以去其血中之淤。” “其方以香附醋炒四两,延胡索醋炒一两二钱,归尾贰两,桃仁研制如泥,海石,瓦楞子火煅醋淬各一两,醋打面糊为丸。与达气养荣汤送服!” “届时,阿篱小姐腹中火郁消却,就再治调经补泄。不过,这达气养荣汤就对其很有效的!” 顾牧见她递过来的方子上,字迹清晰,笔触灵动,眼眸不由浮起了赞赏之意。 读书人最是信奉看人先看字,见其字如此清透灵逸,霎时就对赵宛舒更添了两份好感,“好,有劳赵大夫了。” 说着,他就把方子给了邹婵娟,“且按着方子给阿篱吃,谨记医嘱。” 邹婵娟瞪了他一眼,却也无有不应,把这件事交给了贴身丫鬟,让其好生盯着。 随后,她热情地招呼赵宛舒坐下,“这眼瞅着要午间了,赵大夫留下来吃个便饭吧?赵大夫爱吃什么,我这让人去厨房做准备。” 赵宛舒摇头道,“不用麻烦,我爹还在等我回去,我们午间还有事,就不耽搁夫人了。” 邹婵娟愣了愣,反射性看向柳夫人。 柳夫人解释道,“赵家老爷随着赵大夫过来看孩子,如今住在我家府邸。” 邹婵娟恍然大悟,“那,那赵大夫下回可还来看我家阿篱?” 她怕赵宛舒就离开了,又听方才所言,很是紧张。 赵宛舒想了想,“自然。这几日若是阿篱小姐有什么情况,可以来柳府寻我。您放心,做事需得有始有终,您待得阿篱小姐好转后,我才会离开的。” 邹婵娟这才松了口气,“那赵大夫且坐着,吃些东西,歇息一下。我这还得给您准备诊金,稍等啊!” 说着,她招呼了丫鬟送了茶水点心,还特地给赵宛舒端了燕窝,这才离开。 顾牧示意赵宛舒坐下,“赵大夫可读过书?” “不曾,就识得两个字而已。”赵宛舒谨慎回答,“是跟着我哥哥学的。” “令兄?” 柳夫人回道,“赵家公子很是好学,如今随着我家老爷读书,我家老爷赞不绝口呢!” “柳大儒学识通达,随他很好。”顾牧沉吟道,“阿君。” 顾东君应声站起。 他不好意思地朝着赵宛舒拱了拱手,“赵大夫,上回实在是对不住,我们以为我娘又被人骗了,所以对待赵大夫有不周之处,还请你莫怪!” 他礼仪周全。 赵宛舒怔愣了下,她哪里好受这个礼,连忙站起来摆手道,“顾公子不必如此。我很是理解。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我年小脸嫩,您们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们不必这般的!” 她倒是没想到顾牧会让儿子出面道歉,这让她忍不住扫了眼顾牧。 柳夫人也打圆场道,“是啊,阿君,快坐,可别吓着人了。不过,此次你也是跟我犯了一样儿的错,以后可别以貌取人了。” “再也不敢。” 顾东君颔首。 如果先前是将信将疑,但这三日他是肉眼看着自家妹妹的病情好转,肚子消下去的,如何敢再不信! 他很是好奇地偷偷打量了赵宛舒。 没别的原因,就如他先前所想,赵宛舒实在是太小了。 让他实在是不敢置信她的本事。 赵宛舒坐在柳夫人身边,喝了半蛊燕窝,顾夫人就回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一个手里捧着一个红漆盒子,一个则是小托盘。 “耽搁了会儿,不好意思啊!”邹婵娟风风火火地进来,她笑了笑,然后揭开了托盘的红布,露出了下面的一叠银票。 柳夫人微微惊讶,顾牧则是蹙紧了眉头。 “你这是准备的什么?” 顾夫人没理会他,她拿起一叠银票,笑眯眯地放入赵宛舒的手中,“赵大夫,我家不比旁的,只能以这些代表我家的一些心意。还请你莫要推辞。” 银票入手,上面第一张是一百两的银票,赵宛舒粗粗掂量了下厚度。 少说也得是一千两。 “顾夫人这是?”赵宛舒有些惊愕,她没想到顾家如此大方,“这实在是太多了!” 她敢给,她都不好意思收那么多! 没看旁边顾大人的脸色都难看得很嘛! 顾夫人笑着推回她手中:“不多不多,也就是一千多两银子而已。可与我家阿篱的性命想必,这都是轻的。你救了阿篱,那就是救了我的性命。” “都是我的体己,与旁人无关的。” “哦,对了,还有这个。”她想起了什么,扭身拿过那个红漆盒子,打了开来,露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随着屋外的阳光洒进来,迸射出璀璨的光芒。 她捧着盒子道,“这是我额外的一点小心意。这鎏金红宝石头面红艳艳的,就该你们姑娘家家戴才好看!” “这可是长者赐,你可不能拒绝的。” 这礼可谓厚实。 顾夫人给的竟是这般豪奢的谢礼。 , 第570章 姑娘家就该爱俏 推辞不却,赵宛舒最后离开的时候,是捧着两个红漆匣子离开的。 得亏是坐着柳府的马车来的,不然这般都不好上街。 柳夫人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笑道:“不必担心,顾府的嫡出大小姐,好歹是官宦人家,当得起这个价格的。” 赵宛舒摸了摸红漆木匣子,“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当真是平生罕见这般出手大方利落的。” 她之前看诊如秦九爷之流,能给个五十多两银子,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要知道,如今买个人也不过十几两银子顶了天,碰上不好的奴仆童子之类的大概几两银子都够了。 说得笼统点,一千多两银子足够四五口之家的庄户人家平淡地吃一辈子还有余了。 还有这套赤金头面,都是定做的,上面的宝石亮度极好,至少也得上百两银子了。 就是赵宛舒再如何见过世面,也被顾家的豪奢给惊住了。 “而且,”赵宛舒想起顾牧当时的面色,迟疑道,“不知是否会给顾夫人添麻烦。” 柳夫人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是担心顾大人恼怒婵娟自作主张?” 她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这是她的私产,可是不走公中的,顾牧如何管得着,你别放在心上。” “那顾牧瞧着面色不好,不是因着旁的,他是怕那钱唐突了你。” “他啊,跟我家老爷一个德行,觉得黄白之物容易惹人厌烦。” 赵宛舒愣了愣,想起当初柳庆云的言辞,她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眸子转了转,“果然读书人都是餐风饮露,不沾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不是我这俗人能比的!” 她可做不到这样目下无尘的模样! 柳夫人嗤笑,拿起团扇摇了摇,“什么神仙人物,就是清高罢了。书中再有黄金屋,还不是得吃饭喝水?” 顿了顿,她看向赵宛舒,“你也别忐忑,这东西给你,你便接着。邹家不缺这点钱财的!她不但是谢你治病,更是谢你当日当机立断的提醒,这才救回了阿篱的一条命。” “这头面也恰当,最是适合你们姑娘家戴戴。你啊,的确太寡淡素净了,回头我给你挑些首饰来,姑娘家就该鲜亮些。”柳夫人一下子就堵住了赵宛舒余下的话。 赵宛舒无奈:“真不用。我家中也有,只是我惯来不爱戴这些。” 她以前不是短发就是中长发绑马尾,根本不擅长梳头,这简单的盘发还是跟她娘学的。 至于时下流行的什么追云鬓,双环鬓,坠霜鬓她可都不会,而且首饰插头上很是沉重,自然是越少越好。 “那可不成,姑娘家的时候就该爱俏,等你及笄了,相看成亲生子后,可就没那闲功夫,那时可都得梳妇人鬓了。”柳夫人提醒道,“人生每个阶段,可都别错过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家中有妆娘没有?若是没有,我院子里有个小丫鬟手艺不错,我送与你。” 赵宛舒可不想收,她摇头,“多谢好意,我们庄户人家哪里用得着。对了,说起这个,我想问问您,可有靠谱的中间人介绍?” “有是有的。你家要买人是吗?”柳夫人说道,“也成,有些也的确该自己挑。回去我就找人去寻。” 有柳夫人牵线,自是少了许多事,不用去人市里大海捞针寻人牙子。 一般跟大户人家有来往的人牙子,那都是知根知底的,绝对不敢拿背景复杂的人来敷衍了事。 柳夫人的行动力也很强,回了府邸后,她立刻就让人去喊了人牙子过来。 而赵宛舒彼时才刚回屋坐下不到半刻钟,茶都只喝了半盏,就又有丫鬟来请。 赵三河有些诧异,“不是才回来,怎生又有事?那今天咱们还要去人市吗?” 赵宛舒:“我托了柳夫人打听人牙子,现在应该是有着落了。外头日头太大了,出去一趟跑得辛苦,如果有相熟的人牙子带着,我们可以省下很多功夫。爹,走吧,我们去见见!” 两人去到正屋,就见柳夫人身边跟着个样貌端正,年方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瘦干瘦干的。 见到他们来,他脸上当下浮起热情的笑容,拱手上前道,“是这位老爷要买人吗?” “小人方鱼,是人牙行的管事。不知道老爷想要什么样儿的?样貌年纪可有要求?要男丁还是姑娘?籍贯等出处可有要求?” 对方上来就说了一堆,直把赵三河砸得头昏眼花。 他没想到买个人还有这些讲究,挠着脑袋道,“我们家就要些能干活的,至于男女都可吧!关键是要力气大。” 方鱼没想到对方要求竟如此低,反射性看向柳夫人。 毕竟,他是专门给大户人家供货的,供给的那都是精致的货。 赵三河的要求太低了,随便去人市都能买到,价格也不高,他的用处其实不大。 不过,好歹是柳夫人的客人,所以他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他笑眯眯道,“这个很好找的。我这有个花名册,老爷可要再看看?” 说着,他递过来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人员详情。 赵三河不识字,他直接就给了赵宛舒,“阿宛,你看着挑就成。” 不愧是管事,赵宛舒发现这手册做得很是细致。 不过她就粗粗看了两页,就收了起来,“方管事,比起文字,我爹更想看到人。不知可能去人行瞧瞧先?” “是啊,这个字看得我头疼,还是不如人实在。”赵三河也连忙附和道。“买人买人就该看人才是嘛!” 方鱼颔首,“当然可以。两位随我来!” 几人辞别了柳夫人,一道出了门,结果中途在大门口碰上了萧家兄弟。 萧韶光被萧承煜牵着小手,见到赵宛舒,他眼眸一亮,连忙迎了上来,“阿宛姐姐。” “当心。”赵宛舒接住他扑过来的小身子。 萧承煜慢慢悠悠地走上前来,“这是要去人牙行吗?” “是啊。”赵宛舒好奇地道,“萧公子也要出门吗?” , 第571章 阿宛的不适 萧承煜看了眼蹦蹦跳跳的萧韶光一眼,“小光说想去城里糕点铺子瞧瞧,他想给凌桥巫阳他们带些吃食回去。” 巫阳和凌桥对他好,萧韶光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哪怕远在宛城,他还是惦记着两人,想着要给两人带些好吃的当手信。 萧韶光萌萌哒地抬头看着赵宛舒,“阿宛姐姐,你也要出去吗?那咱们一起去吧!我和你说,宛城好多好吃的点心,我带你去吃!” 赵宛舒揉了揉他的小嫩脸蛋,“那多谢小光了。不过,我今天有正事,就不能跟你一道了。” 萧韶光有些失落,他纠结地攥着她的手,想了又想,探头注意到一旁的赵三河,他喊了声对方,又道,“那,那要很久吗?” “应该吧!”赵宛舒也不确定,“怎么了吗?” 萧韶光粘着她,眼珠子乱转,狡黠道,“那我可以等阿宛姐姐的。我,我想跟阿宛姐姐逛街!” “以前,都是阿宛姐姐带我在百花镇吃吃喝喝,现在我也想把我喜欢吃的东西也介绍给你!” 这样乖巧暖心的话,让赵宛舒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光真懂事真乖啊!” 想起之前萧韶光为了维护她,甚至还被江逐月给弄伤了。 此时,她心里就格外感动。 萧韶光:“那咱们走吧!三河叔,我们不会打扰你们吧?” 赵三河挠了挠头,“没事,那就一道。上回听萧公子讲得头头是道的,刚好了,给我们也掌掌眼。” 萧承煜:“不敢当。” 最后,一行人坐着马车去的人市。 宛城的人市都是当地府衙掌管的,便是人牙行都是跟此对接的,里面有大大小小的人牙行,里面的人也多数是从人市买来的,都是过了明路的。 方鱼的人牙行就是当地最大的人牙行之一了。 马车停到了人牙行的门外,立刻就有小伙计迎上来把几人热情地迎上二楼,开了雅间,准备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 方鱼道:“赵老爷的意思,可是只要能干活,身体康健的就成,不论男女是吧?那我这就去把人带进来?” 赵三河颔首。 方鱼出去跟人嘱咐了两句,很快就有人带了一二十号人进来,男男女女都有,也有年岁正当的,也有年过三四十的,虽然大部分瞧着面黄肌瘦,但穿着却都干净整洁。 方鱼介绍道,“这些都是最近从人市流到我们行里的,有些是从灾区流落过来的,也有家里贫困卖身的,还有些是大户人家里被倒卖出来的,个个都是干过活的,你们且瞧瞧,看上哪个,与我说就是。” 赵宛舒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们面有菜色,头发枯黄,脸上都偶有麻木,如今见到人来,多数也仔细打量着他们,眼底浮现着渴望。 赵三河凑过去看,方鱼跟在他身边介绍。 “这个啊,今年十八岁,正值壮年,您可以瞧瞧他的口鼻牙齿的……” 说着,方鱼还扒拉着赵三河看中的青年,抬手就示意对方配合。 赵宛舒心里很是难受。 虽然早先买人她也是赞同的,毕竟家里是真的忙不过来。 但真的到了这一步,望着眼前这些犹如板上鱼肉的人们,她心里也格外不舒坦。 她是在平等社会的环境下出生成长的,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生命是珍贵且唯一的。 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可是如今却仿似一头头猪一般,随人挑选,还得看牙口健全与否? 先前她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感到自己好像落到了一个陌生又封建的朝代,那此刻藐视人命,买卖人口的行为,却是让她真正认识清楚了。 这就是个命如草芥的时代。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动作引来了众人的在意。 她扯了扯唇角,“我、我想去更衣。” 方鱼安排了人带她出去。 赵宛舒逃一般的离开了这令人苦闷的地方。 萧承煜愣了愣,望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萧韶光对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他托着腮帮子把玩着腰间的玉珏,注意到萧承煜起来的动作,他惊讶了下,“哥哥?”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脑袋,“在这等我,哥哥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他就紧随其后。 赵宛舒打发了引路的伙计,在更衣的室内转了一圈,就洗了洗手和脸,慢慢吞吞地出来了。 结果一出来,她就注意到站在走廊处的萧承煜。 凭栏而立的青年,身姿挺拔,容颜俊美,引得路过的人都不由回头观望,很是好奇。 赵宛舒惊愕了下,“萧公子,你怎么过来了?你也要……” 她吞下了“如厕”二字,想着这偌大的人行还是会分男女更衣处的。 这摆明是在等她。 她揉了揉脸颊,走了过去。 萧承煜看她白嫩的脸颊上都是水珠,他掏出手帕,默默递了过来,“你可好些了?” 赵宛舒愣了愣,还是接过了手绢,手帕上以青线绣着小小的图案,还没等她细看,就听到他关切的话语。 她怔忪了一下,抬起头来,“萧公子怎么这么问?” “你的脸色瞧着并不好。”萧承煜想起方才室内的事情,“是因为买人?” 他想起赵宛舒的经历,虽然知晓的不多,但也能猜到个大概。 她曾经流放,军营里是有军奴一说的,那都是犯罪的官宦家眷。 沦为军奴,除非翻案大赦,不然就是一辈子的奴隶,不能再买卖,不但随人打骂不说,还有做不完的杂活苦活,遇上战事还得被推上前线当肉盾。 偶尔运气好,碰上被赏识的军官挑回去做奴仆,那就是幸运了。 赵宛舒攥着手帕的手一顿,她叹了口气,“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萧承煜颔首,“有点。” 他顿了顿,低声道,“对不住,我当时不该提议……” 赵宛舒还没明白他为何突然道歉,但见他如此,她忙摆了摆手,“跟萧公子无关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在萧承煜身边的栏杆处坐下,视线看着二楼下方来来往往的人,有穿着锦衣华服的人,也有衣衫褴褛的。 , 第572章 割喉吹气! “我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 赵宛舒喃喃道。 哪怕适应得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却适应不了这样的观念。 “人就像畜生一般,随意人挑拣……” 她转向萧承煜,见他面露疑惑,又苦涩一笑。 这样的话题,本来就不该提起。 萧承煜本身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受到的教育都是如此,他恐怕早已适应,她如何能奢求他感同身受。 再说了,她当时都认可了买人的决定,现在再说这些,不是先得很是矫情虚伪吗? 她敛了心思,拍了拍脸,“没事了,我就是……就是随口说说。好了,我们进去吧!我爹肯定等急了!” 说着,她起身要离开。 只是才动,手腕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掌给握住。 她怔愣了下,扭头望去,“萧公子,你……” 萧承煜抬起眼眸,他不解道,“既是不愿意,那为什么不拒绝呢?” “啊?” 他一脸认真道,“若是你不高兴,那便不买人了。走吧,我与你爹说!” 说完,他就要拉着她回去。 赵宛舒没想到萧承煜竟是这般解读意思的,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楼下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吵闹声。 两人顿住了脚步,循声望去。 “走,你跟我回去!你留在这做什么?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谁准你回楼里的!” 楼下一个锦衣公子拉扯着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 但那姑娘拼命抗拒,可她的力气哪里能比拟过男人的,被拉着连连踉跄。 人牙行的伙计跟在一旁开口劝着,可那位锦衣公子很是坚持,他一把推开伙计,就要拉住女子离开。 这样的桃色事件吸引了不少来人行的人们的注意。 那姑娘挣扎不开,蓦地使力咬了口那锦衣公子一口。 然后趁着对方松手的一瞬间,她徒然似是做了什么,身体一僵,整个人就萎靡在地。 楼下骤然响起一声,“不好,闹出人命了!” 赵宛舒惊诧地愣了愣,随后她顾不得萧承煜,拔腿就往楼下跑去。 她从外围的人群里钻了进去,等挤到里面,就看到那年轻姑娘一头秀发如瀑铺散一地,鲜血从她喉咙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和身下的地毯。 赵宛舒看到她喉咙口处扎着的簪子,才明白过来,方才这姑娘做的竟是拔簪自杀。 人行的伙计忍不住跺脚,“叶公子,您何必为难我们!十四是您家夫人退回来的。叶夫人还开口说了,若十四还与您回去,她就要把人发卖去窑子里。” “您这不是让十四去死吗?” 那位叶公子显然也被这画面给吓住了,他脸色惨白,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嘴里断断续续吐不出一句话,随后他双眼一翻白,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伤心的。 他带来的仆从连忙扶住了人,叫嚷着让伙计请大夫。 那伙计也是满脑子官司,这人行莫名其妙地折了个人进去,偏偏还不能得罪对方。 赵宛舒快步走过去,她蹲下了身体,抬手去探那十四姑娘脖颈间的脉动,身体微微前倾倾听她胸腔的颤动。 她突兀的动作引起了旁观者的好奇。 方才好多妇人小姐都被这一幕唬到,纷纷都退开走了,余下的大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 有人问:“你这姑娘做什么?这都插喉了,人肯定是没了的。你也不怕吗?” 那伙计扭头就看到赵宛舒正要扒十四的衣领,他连忙急道,“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啊,您这是要作甚?这死人晦气,可不能沾染到您的身上的。您是楼里的客人吧,快上去吧,我这就安排人处理十四。” 正说着一道黑影突然冲了过来,扑到十四的身上,哭喊道,“姐姐,你怎么样了?呜呜呜,您别丢下我走了啊!呜呜呜……” 伙计一个头两个大,他连忙招手喊人,“你们快来把这孩子拉开。还有,赶紧把这尸体搬走!别惊到客人人!” 立刻就有人上前来。 那小孩子扑到十四的身上不肯离开,鬼哭狼嚎都叫喊着。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制止伙计的动作,“先别动她,她还没死!” 伙计惊讶地看着面色发紫的十四,“还没死?这都出了那么多血,她还插了喉咙……” 赵宛舒:“她还有气,有些缺氧,还有救的。你寻根竹管来!” “可……”伙计犹豫。 “我是大夫。”赵宛舒说道。“听我的。” 闻言,旁边叶公子的仆从慌忙道,“大夫,你给我家公子瞧瞧吧!我家公子都惊昏了,只要您救了我家公子,定有重酬!” 赵宛舒没有理会,只看向那伙计,“你快去啊!救人如救火!” 那孩子边挣扎边尖声哭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求您了!” 伙计还没动,萧承煜已经挤进人群,递了根芦苇管过来,“这个可以吗?” 赵宛舒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不过她松了口气,颔首收下了。 她微微解开十四的领口,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吸了口气。 萧承煜:“可有我帮忙的?” 赵宛舒:“按住她的手脚,别让她乱动。我得把银簪拔出来!” 萧承煜依言而行。 赵宛舒按住银簪,动作麻利地拔掉,瞬间鲜血飙了出来,射到她脸上。 旁边围观的人见此,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赵宛舒却面不改色,她挤出淤血,手指摸索着,按住气管的位置,以尖锐的银簪去割皮肉。 那伙计头皮发麻,“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不是杀人吗? “插管吹气。”赵宛舒板着脸回道。 她把芦苇管插入其间,凑过去对着管子开始吹空气。 边吹气,她还双手交握,在对方的胸腔处进行按压急救。 她满脸鲜血,这样画面让人倍感惊悚。 但萧承煜却目不转睛地望着。 她的表情很是认真,没有丝毫的恐惧,好似此刻在做着的是世上最神圣的事情。 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发亮发光,让人根本无法移不开目光。 , 第573章 阿宛,你长大了。 萧承煜是相信赵宛舒的能力的。 但旁人却对赵宛舒的举动很是不解,毕竟她刚才毫不犹豫地拔银簪,随后又对其的喉咙又进行了二次伤害,落在旁人眼里,这跟杀人无异了。 就有人忍不住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小姑娘都死了,你何至于还折磨她的尸体?” “是啊是啊,你这实是太过了!伙计,你都不管管的吗?” 旁边的人都纷纷附和。 毕竟,死者为大嘛! 再来,便是真有些见不得人的爱好,买了人回家去随便折腾,何至于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 也亏得那叶公子昏厥了过去,不然看到这一幕,恐怕都得被气死了。 那人牙行的伙计回过神来,他也是看着头皮发麻,鼓起勇气道,“这位,这位姑娘,你别这样,这人死都得入土为安的。你再如此亵渎十四的尸体,回头若是叫叶公子知道了,肯定少不得寻你麻烦的。” “而且,不管咋样,这十四也是我们人牙行的人,你也无缘无故的……实在是不应该的!” 伙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若不是刚才赵宛舒是由管事方鱼领着进来的,他都得把人给轰出去了。 毕竟这影响也不好。 他们人牙行虽然是做贩卖人口的生意,但却也不是真把人当牲畜看待的,哪里容得人这般在他们人行里胡作非为。 他见说不动赵宛舒,就要喊人来拉开。 萧承煜抬手一拦,淡淡道,“你们先看着。” 伙计愣了愣,刚要说话,却对上对方轻描淡写觑来的眼神,身体不由一僵。 而此时,紧急插管和心肺复苏还是起到了作用。 本来脸色涨紫,呼吸微弱的十四姑娘终于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咳嗽声。 这就像是惊雷,骤然炸响,惊愕住了在场的许多人。 赵宛舒送了口气。 这样的紧急施救不是没有,但成功的概率只有六七成,但是至少现在她赌对了。 那小孩子挣脱开抓着他的伙计,扑到了十四的身边,惊喜又着急地喊道,“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赵宛舒拉住了对方的身体,告诫道,“别碰她。她现在失血过过,又重新呼吸,经不住太重的挨碰。” 小孩子闻言,连忙安静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着赵宛舒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个头,“谢谢大夫……” 赵宛舒这回也有些手脚发麻,她见这小孩子如此懂礼貌,不大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碍事。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等的职责,你快快起来吧!” 说着,她看向那目瞪口呆的伙计,“劳烦把这位……姑娘送回房去,留在这里不利于她养伤。” 那伙计瞪大了眼,“这,这是活、活了?” “是,性命是保住了。”赵宛舒颔首道,“快些吧!” 伙计边让人把十四抬回屋子,边喃喃道:“活神仙啊!这都能救活……” 而围观的群众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开展了激烈的讨论,毕竟还是头回看到这种都插喉自杀了,血都流了满地,还能活下来的情况的。 赵宛舒随在对方身后要进行第二次诊治,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蓦地喊住了她。 “阿宛?” 赵宛舒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扭首望去,就看到两道身影站在她的身后,其中一位赫然是赵清雪。 而另外一位她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没想起来。 男子一身宝蓝色直缀,腰间配着水光极好的玉珏,头发挽起得整整齐齐,以玉冠盘起,一张脸白净又俊雅,手中持纸扇。 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格外容易起好感的男子。 他跟秦九爷那种装出来的温缓不同,是从骨子里透浸润透出的温润,举手投足间都是文雅。 他见到赵宛舒回头,眼眸亮了亮,跟挡在面前的人群道了个不是,就快步挤了进来,激动道,“阿宛,当真是你啊!我方才都不敢相信。”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她,惊喜道,“你长大了呢!” 他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诚心称赞赵宛舒长开了。 萧承煜看了眼迷茫的赵宛舒,又觑了眼满面欢喜的男子,低声道,“你认识?” 赵宛舒刚想摇头,可对上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眸,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灵光,她恍然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是江家的大公子,江夫人引以为傲的长子,江逐月的亲哥哥——江明衡。 她心情有些复杂,“啊,认识。” 她也说不上此刻见到江明衡的心情,在原主的印象里,江明衡是个极不错的哥哥,当年流放边境,若不是江明衡总是对她关爱有加,她怕是早就被江夫人给蹉跎死了。 江明衡却丝毫没理解她波涛汹涌的心境,感慨道,“真是太好了,看到你这般,爹肯定也会高兴的。” 赵清雪的目光紧紧地望着赵宛舒,急忙道,“阿宛,你怎么到宛城来了?” 她眼眸乱转,“我们刚才经过外头就听到里面喊出人命了,没想到进来就看到你拿着银簪子戳那姑娘。你跟那姑娘是有什么仇怨吗?但再如何,也不该动手吧!” 赵宛舒冷冷地扫了眼她,“你是瞎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赶紧找个大夫去看看眼睛吧!我还有事。” 说完,她也不待留,转身就要走。 江明衡急忙拉住她,“阿宛,你别生气。赵姑娘说话是不对,我……” 萧承煜攥住了他的手,“江公子,请别动手动脚。” 江明衡被他捏的手疼,只能松开,他愣了愣,不解地看着萧承煜,解释道,“我是阿宛的哥哥,怎能算作……罢了!” 眼看着赵宛舒要离开,他满肚子的话要跟她说,“阿宛,你要去哪里?哥哥可以帮你的。哥哥好久没见你了,能与你说说话?” 赵宛舒摇了摇头:“不用,谢谢江公子。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来接江逐月的吧?她在柳府,你快去吧!” “阿宛!”江明衡不知她为何态度这般冷淡,委屈又茫然道,“是哥哥做错了什么吗?” , 第574章 这人,我买了! 若是江明衡态度跋扈又嚣张,或许赵宛舒不会感到任何心理负担,可如今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她心里却有些难受。 这不是她的情绪,而是原主的。 若是说原主对江家还有什么牵挂,恐怕就是这个哥哥吧! 她闭了闭眼,沉声道,“我如今还有事,没空与你闲聊。你若是真有事,可以先去柳府,你妹妹也候你许久了。我随后会回去的。” 江明衡却不想就此离去,他主动说道,“那我留在这等你。等你忙完后,我们再一道回去,好不好?” 此刻比起去接江逐月,他更想跟赵宛舒叙叙旧。 赵宛舒没有多言,只是颔首,“随便你。” 说完,她就转首,快步离开。 萧承煜扫了眼江明衡,也紧跟其后。 伙计把那十四姑娘安排在了一间小屋子里,那小孩子正陪在其身边,此时看到赵宛舒过来,他哀求道,“大夫,您可以救救我姐姐的对不对?”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会尽力而为。” 伙计蠕动了下嘴角,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赵宛舒先给那姑娘的伤口上了药包扎,然后又给她把了脉。 等到做完一切后,她才低声道,“这位姑娘侥幸活下来,但这伤口需得日日换药,最好用上好的伤药。今夜她可能会发烧,必须得好生照料,待得烧退就能好全。” “只是,还有一点,她伤的是气管,我不能保证以后她嗓子说话如何。” 毕竟是精细位置,她也不能打包票的,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她就拿了伙计送来的笔墨纸去写了方子。 那伙计点头,但脸上却颇是为难。 赵宛舒见此,不解道,“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伙计无奈回道,“我们也很感激大夫救人。但是这十四她,哎……她搁在我们这已经好久了,她颜色是长得不错,不少人也愿意买她。” “可她挑啊!她非得让她弟弟与她一道儿。这人家哪里愿意多要个活儿都干不来的小孩子啊!” “特别是她还不肯伏低做小,这来来回回的被退回来好几次了。如今她还这般刚烈的自杀,坠了我们人牙行的名声,以后谁敢跟我们买人啊?” “特别是现在闹成这样,还得我们掏钱治病。” 赵宛舒愣了愣,瞪圆了眼,震惊:“你们——不愿意救她?” 她费了那么大功夫,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竟是这结果…… 伙计叹气道,“倒也不是如此。您也说了,她这以后话都不能说了,那不就是哑巴了吗?以后还如何能卖?” “这治病买药,样样都得花钱啊……只是说句实话,我们人牙行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让人砸手里,还倒贴钱的吧?” 他也很是莫可奈何,好好儿当差遇上这样儿的事! 而那孩子听明白伙计的意思后,他扑到他身边,就开始磕头恳求道,“大爷,我求求您了!救救我姐姐吧!我以后,我以后肯定报答您,我让做什么都成,我……” 伙计退开两步,“我要你个小孩做什么?你们就别给我添麻烦了,我头都大了!” “再说了,这些决定,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还得去问过总管!” 说着,他朝着赵宛舒拱手笑道,“这位姑娘,今日多谢了!我这先安排人给您弄盆清水清理清理,然后请示下总管。” 他脚底抹油,飞快离去,根本没瞧地上的小孩子和床上的十四一眼。 赵宛舒怔忪地看着那小孩悲痛欲绝地扑到他姐姐身上哭喊,小小的身体哭得一抽一抽,嗓音悲恸歇斯。 “……这可是一条命啊!” 萧承煜站在她身边,他面无表情,“命可是草芥,也可是珍宝,端看在谁眼里。阿宛姑娘,你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些。” “但这世上并非事事如人所愿,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与洪流对抗,需得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啊!” 他低声道,声线低微,几不可闻。 赵宛舒却耳尖地听见了。 她惊讶地看向萧承煜,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徒然闪亮,豁然开朗道,“是的,萧公子,你说得对。” 萧承煜不解地扬了扬眉。 赵宛舒翘了翘唇角。 是啊,她为什么要纠结这些事情? 她而今是能力有限,那就保持真我本心,做些力所能及的即可。 的确,当仆从非是人所愿,或是造化弄人,或是命运所迫……但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啊! 她为何要庸人自扰,钻牛角尖呢! 所以,在那伙计回来时,她指向床上的那对姐弟斩钉截铁道,“我要买下他们。” 伙计惊愕,不知短短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不过能把这对棘手的姐弟出手了,他是求之不得的。 “您说真的吗?”伙计喜道,旋即他忐忑道,“不过,这姑娘有些怪异的,不大好处……” 这是看在方鱼管事的面上做的提醒。 赵宛舒郑重地颔首,“是。我买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这位姑娘有伤在身,我若是带回去,需得花费精力钱财治疗的。那么,这价钱是不是该便宜些许?” 伙计笑了笑,“成!我这跟管事说说。” 赵宛舒颔首,“那好,我家还得再耽搁下。你们先让人收拾收拾,晚些我来带人走。” “是是是。”伙计一叠声地应好。 送走了两人,伙计看着床边含泪的小孩子,嘟囔道,“啧,让你们寻了个不错的主子呢!你们姐弟也是好福气啊!” 两人直奔二楼雅间,赵宛舒本来以为她爹已经选好人了,哪知道进屋却发现很是安静。 赵三河见她回来,眉开眼笑,“阿宛,你去哪里了?怎生这般久?你这衣服咋脏了?” 赵宛舒随意道:“没事。爹,人买都好了吗?” “不买了。”赵三河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为什么?”赵宛舒不知他怎么突然变卦,一脸懵逼,“是没遇到合心意的吗?” , 第575章 买人! 赵宛舒不解赵三河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之前不是都说得好好儿的嘛。 赵三河挠了挠头,“我想着咱家也就是小本买卖,犯不着买人,大不了雇两个靠谱的人也成。” 顿了顿,他悄悄看了看赵宛舒,“阿宛,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赵宛舒突然开口道,“爹,我买了对姐弟。” “哦,好,你高兴……诶,你怎么突然又想买……”他似是想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马上转口道,“那,那也挺好。姐弟好啊,干活都能相帮,你喜欢就成,买就买!” 赵宛舒注视着他,“爹,你是因为我,才不想买人了,是吗?” “这……”赵三河尴尬地转移了视线,“我瞧着你方才看着这些人脸色不对来着,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其实不愿意的。” “毕竟以前……反正爹还年轻,爹还能干呢!主要还是你得开怀不是?” 赵宛舒愣了愣,旋即想起方才萧承煜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骤然恍然大悟。 敢情刚才他们都误会她面色突变是因为当初边境流放的经历? 因为当初她也当过身不由己的军奴,所以她爹也好,萧承煜也好,他们才会选择不买人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心中很是感动。 这种被人在乎在意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摆手道,“爹,我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 “那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赵三河急忙道,“说起来,你这衣裙上是血吧?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赵宛舒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的想法,此时看赵三河着急地来拉她,她忙安抚道,“爹,这不是我的血!这个晚些我与你在说,现在我们先买人吧!” 赵三河闻言,这才作罢,眼看赵宛舒真的不排斥,他也便寻了方鱼继续方才的交易。 不过,人他都看好了,此时就跟赵宛舒也说了两嘴。 在他看来,虽然他是一家之主,这买人肯定得赵宛舒也答应的。 一来赵宛舒自有想法,二来这用人还得顺手,那也得让她顺眼不是? 他看中了一个中年婆子,本来以前是大户人家里厨房里的粗使婆子,会些厨房功夫。 这婆子瞧着也就三十来岁,脸色倒是红润,身材很是敦实。 赵宛舒看了她一眼,好奇道,“既是大户人家养的厨娘,怎生会被发卖了?” 那婆子回道,“回小姐的话,因着前头主子吃用了我们厨房的东西,出现些不适反应,当时厨房当差的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给打发了出来。我因着只是个粗使婆子,年纪又大,没多少人愿意买我。” 顿了顿,她怕赵宛舒误会,连忙表现道,“我什么都能做的,我力气很是大,厨房里的洗洗刷刷,挑水切菜的活计我都会的。” 赵宛舒估计是大户人家的阴私,她看对方眼光清正,此时又着急,便抬手示意,“好好,我知道了。” 她扭头对赵三河说,“成,爹,她挺好的。” 赵三河高兴地颔首,“那就她了。这女人也好,以后你娘生养了,她还能帮着带带孩子,你娘也没那么累的。” 他想得很是远,特地选了个厨娘,一来以后能在铺子里帮忙,二来又能在妻子生产后搭把手应急,也是一举两得。 赵宛舒无语。 她没想到,她爹竟还想着一人两用,这是当周扒皮了呢!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去看下面的。 这后头的是两个兄弟,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家里原本是西北地区的,因着发生饥荒,举家逃难,结果全家死了只剩下两兄弟。 眼见着要饿死了,就卖身当了奴才,混口饭吃。 赵宛舒问道,“爹,就这些吗?” “是啊,这两兄弟想一道儿,我想着总是不好拆散,就全给买了。” 赵三河其实觉得有点多,他本意只是想买两个人的。 结果看到这两兄弟感情那么好,又身世悲惨,想起自家几个孩子,难免就动了恻隐之心,全给要下了。 赵宛舒想起自己得的那一千多两银子,她想了想道,“爹,这有些少了!” “少?这三个人还少啊?咱们铺子才多大啊,而且这买了人可都得管嚼用的……”赵三河有些肉疼。 赵宛舒:“爹,咱们铺子现在是不大,那是因为咱们能做的事情只有那么多。若是买得人多了,人多力量大,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我准备开间药铺。然后以后制药也好,养殖药材也好,都是需要人力的,”她看赵三河皱眉的模样,保守道,“至少还得再买个三五个人吧!其中需得会识文断字的,也能当个账房掌柜。” 说着,她转向方鱼道,“方管事,可有这样儿的人?不拘男女,会认识药材,或是识字的。” 方鱼连忙应着,很快就寻了人来。 这次他寻来的是一对夫妻,对方还带着一对儿女。 当先的中年男人拱了拱手,不卑不吭地行礼,“见过老爷,小姐,小的唤作钱图,曾经给主家当过几年管事,因着主家犯事儿,我们这些管事也跟着被卖了出来。” “小的略识几个字,懂些算术。后头是我家妻子,会些女红,她以前是针线房的。至于我家小子曾在药铺跟着当了两年学徒,识得几样药材。我闺女是个顽劣的,也就会些端茶送水的。” 对方说得很是仔细,赵宛舒也听得认真。 等到听完,她对钱家的男丁倒是起了几分兴致,也选择性地考较了几个药材,见对方对答如流,便也颔首了。 至于钱图说得,希望一家四口能入同一个主家的意思,她也没想着拆散。 她拍板要下了人。 赵三河倒是想说话,但他看赵宛舒兴致勃勃的,也不好打破她的雅兴。 而且,他听赵宛舒刚才的话,也是有了盘算的,他想来想去,也就没有多言了。 这林林总总下来,也是花了一百多两银子的。 赵三河肉疼得紧,想到以后还要管粮食吃用的,他心里越发就难受了。 , 第576章 你们江家人跟我闺女无关! 而方鱼办事很是迅速,待得付了钱,就很快把众人的卖身契去衙门过了户。 他开始还以为以赵三河这样,最多买个两三个,结果出手就是九个人,他也算是没白跑一趟,心里很是高兴,办事也很是尽心。 他也瞧出赵家以后前途不错,也乐意结个善缘。 拿着一叠卖身契,赵三河还有些不实在的感受,特别是个个知道有了主家,都是上前行礼喊老爷。 他很是不得劲。 他偷偷道,“阿宛,咱们这人真不算买多了吗?” “不多的,爹,以后指不定你还觉得少呢!好了,我们走吧!”赵宛舒拉着他出去,又道:“我瞧着他们的衣裳都不大合身,又破旧,晚些您带他们买两身替换的新衣裳新鞋子,然后再回去。” 赵三河皱了皱眉头,却也是颔首,“这个回去也能办,咱们镇上铺子的布也不错,还比宛城便宜,我回去再置办。” “咱们这买了那么多人,也不好再留宛城了,总不能带着那么多人去柳家的。我想着,趁着天色还早,晚些租几辆车,先把人带回去。” 他这次来,主要是见儿子和买人,此刻事情都办妥当了,他也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去。 赵宛舒颔首道,“也好。那爹您先回去,我这还得耽搁两日。” 顾家小姐的病,还是需要复诊的。 “不过,晚些我有东西要给您。您一道带回去!” 赵三河有些担心,“那你这一个人……” 萧承煜适时地开口道,“您放心,我也需得再待几日,届时我肯定会把阿宛姑娘平安送回去的。” 赵三河这才放心,他拍了拍萧承煜的肩膀笑道,“那成,萧公子我还是放心的,到时就劳烦萧公子了。” 萧承煜道:“我应该做的。”随后,他装作不经意地道,“您唤我阿煜就成,不必总是萧公子的叫,我只是个晚辈而已。” 赵三河愣了愣,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突然就走出了两人。 当先的赫然是江明衡。 他欢喜道,“阿宛,你忙完了吗?” 赵三河挑了挑眉,当下就拦在了赵宛舒跟前,“你是谁啊你?唤那么亲热干什么?” 江明衡怔忪了下,旋即就反应了过来,他上前拱手行礼,温和道,“您就是赵叔叔吧?在下江明衡,不曾跟您请安过,还请见谅。” 顿了顿,他笑道,“我方才瞧见阿宛,许久不曾见她,甚是欣喜。打扰您们了!” 赵三河眨了眨眼,他是不曾见过江明衡的。 毕竟当初出了替换孩子的事儿后,来的只有江夫人,对方当时云鬓高耸,带着一溜儿的丫鬟婆子侍卫的,很是威风。 萧承煜见他一脸茫然,提醒道,“听说他是江家长公子,江逐月的亲哥哥。” 一听到江逐月三个字,赵三河刹那间就反应过来,但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赵宛舒蹙眉,“你怎么还在?” 她还以为耽搁那么久,江明衡应该已经等不住走了的。 江明衡惊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在此等你,一道回柳府吗?” 赵宛舒见他这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心情很是复杂。 倒是赵三河看到他这做派,忍不住道,“谁和你说好了?” 他抬手止住了江明衡的话语,“我家阿宛现在很好,只要你们江家人别再来打扰我们,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阿宛,咱们走吧!”赵三河是看不得江家人的做派,面对着江明衡也没有好脸色。 说完,他拉着赵宛舒就要离开。 赵清雪刚才一直没说话,此时看赵三河的态度,她不禁为其鸣不平。 “三叔,您怎么能那么说江公子呢?不管怎么样,江公子以前跟阿宛也是兄妹,有着十几年的感情的。如今江公子来跟阿宛说说话叙叙旧,你怎生说话那么难听?” 赵三河斜睨了她一眼,“哟,我道是谁啊,换了身皮子就改姓讲了?你也别唤我三叔了,我跟你爹断亲了,以后是我只是你表叔。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置喙。” 说着,他看向江明衡,“我呢,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弯弯绕绕。我只说一句,阿宛如今是我赵家女,你是江家人,别叫得那么亲热,让人误会,毁了我闺女的清誉。” “你亲妹子可在柳府里好生待着呢!” 在赵三河看来,江明衡若是真把赵宛舒当亲妹子,当初就不会让赵宛舒被几次三番的羞辱,最后还落得一身伤的回来,差点没了。 他是不会原谅江家人的所为的。 他连养了十四年的江逐月都不放在眼里了,感情说放就放了,哪里还会给江明衡这么个陌生人好脸色! “三叔!”赵清雪被落了脸面,面色涨红,忍不住恨恨地跺了跺脚。 江明衡也是怔愣了下,眼见赵三河气恼地要带着赵宛舒离去,他连忙鞠躬拱手道,“赵叔叔,请留步!” “我知道,阿月也好,我母亲也好,有时候说话……有些不大中听。”说到这,他脸上都是歉疚,“我在这里跟您致歉。” “若是您有怨言,我愿意一力承担,认打认罚。” “虽然阿宛现在已经是赵家人了,但在我心里,她还是我曾经的亲妹妹的!” 赵三河闻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打你作甚?打你,我家阿宛曾经受过的伤痛就能一笔勾销了?我懒得与你们江家人扯皮,个个讲不清。” 他们是在大堂里,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瞧,毕竟赵宛舒刚才的举措很是惹眼,就有人来凑热闹。 赵宛舒打圆场:“好了,爹,江公子,我们回去说。何必在外面惹人笑话!” 说着,她就招呼来钱图,让他和那两兄弟去租车,然后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事成后来柳府寻她。 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也是存了考验钱图的能耐。 钱图立刻就躬身应着,“是,小姐,小的这就去。” 赵清雪听到这称呼,忍不住惊道,“你唤她什么?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 第577章 江明衡上门赔礼道歉! 赵清雪听到这称呼,忍不住惊道,“你唤她什么?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赵清雪看来,赵宛舒不过是个乡下姑娘,凭什么有脸被人这样尊称! 钱图垂着眼眸,不解道:“这是我主家小姐,姑娘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本来就是故意这么称呼赵宛舒的,方才这姑娘言辞间对自家主人甚是不尊重,既是身为下人,自然就该给自己的主子撑脸面。 赵清雪愕然,“你——” 她看向赵宛舒:“你什么时候有下人的?” 赵宛舒不耐烦道:“就是刚刚,不然你当我们来这人牙行是干什么?吃饭吗?再说,这与你也无关,你管那么宽做什么?” 说着,她也不理会心态崩裂的赵清雪,朝着钱图颔首,示意他先去办事。 钱图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就带着那对兄弟离开了。 人牙行安排了马车回府。 一辆是给那位受伤的姐弟的,还有两辆则是给买来的仆从和赵三河等人的。 赵三河已经上了马车,他可不理会江明衡和赵清雪,所以他们是额外租用的马车。 至于赵宛舒,她摸了摸萧韶光的小脑袋,“小光,这次看来我不能陪你去逛街了。姐姐有事,下次好不好?” 萧韶光扁了扁嘴,他方才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其实他也不是不懂事,刚才也听出来了大概。 此时他很是失望,但也没有胡搅蛮缠,只用大大的眼睛望着赵宛舒,“那什么时候才有空?” 萧承煜道,“小光,不可无礼。” 萧韶光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角。 赵宛舒有些愧疚,她蹲下了身体,想了想,“对不起,让小光失望了。那这样,我们约定好,三日后,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一起逛逛宛城好不好?” “届时,小光可得带着我好好儿逛逛好不好?带我吃宛城的特色零嘴和菜好不好?” 她算了算,三日后基本顾家的事情也能告一段落了,那时间就能空出来了。 “我们要拉钩!”萧韶光伸出胖乎乎的小拇指,认真道。 赵宛舒笑了笑,也伸出小指头,勾住他的小胖手:“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得是小狗!” 说着,两人的大拇指就摁了个章。 萧韶光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开开心心地抱住赵宛舒的胳膊,“我们说好了啊!那我们快回去吧!” “好!” 赵宛舒把人抱起来,然后把他送入马车里,再在萧承煜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而落在后一辆马车里的赵清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幼稚!矫情!” 但她也怕在江明衡跟前破坏形象,声音低得也还有自己能听到。 只是,她看江明衡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想着这次跟来的目的,她心里就委屈得很,“衡少爷,你不是说想去前面书斋看看吗?不去了吗?” 江明衡淡淡道,“不必了。我本就是想去看看书斋可有孤本绝书,如今既是有事,那只能下次了。等会我们先回客栈,休整了就去柳府。” 顿了顿,他蓦地转向赵清雪,“你和阿宛可熟悉?” 赵清雪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想起方才对赵宛舒的亲热劲儿,她眯了眯眼,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谨慎。 “还行。虽然她回去后,三叔家闹着要分家,但阿宛那时与我很是亲近的。只是……” “只是什么?”江明衡不解。 赵清雪想起赵宛舒前后的反差,她迟疑道:“其实初始阿宛的性格很是温和,只是最后一次她从江家祝寿回来,突然就性格大变,不打与人亲近了,还对爷奶恶言相向,很是奇怪。” “性格大变?” “是啊,衡少爷难道没有这样的感觉吗?你不觉得阿宛现在的性格跟之前不同了吗?”赵清雪问道。“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江明衡惊愕,想起方才赵宛舒的态度,他犹疑道,“确实如此……阿宛以前很是乖巧懂事,便是在外头多得半个馒头,都会带回家来给爹娘祖母的,很是孝顺。” “而且,她与我的感情一向不错,以往她回府,也时常会来与我说说话,可今日……” 今天赵宛舒对他的不耐烦却快要溢于言表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江明衡陷入了深思。 赵清雪点了半句就没有再多说,以免江明衡误会。 只是,想起刚才那一车的仆从,还有钱图对赵宛舒的毕恭毕敬,她就如百爪挠心,难受不已。 明明以前大家都是一样的庄户女,甚至赵宛舒连她都不如,怎么如今她连仆从丫鬟都给买了,那以后她就是真正的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 再想想自己,哪怕她死乞白赖在江家,江夫人可没给她拨丫鬟,她凡事还是得亲力亲为。 以往赵宛舒明明比不过自己的! 其实看江明衡对赵宛舒的在意程度,如果赵宛舒肯给自己说说情,指不定江明衡愿意收下自己呢! 那她也不必过得如此战战兢兢了! 想到此,她望了眼江明衡,突然有了个主意。 江明衡的马车到了中途转去了客栈,他这才是来给柳家赔礼道歉的,如今要上门,自然得备齐礼数的。 好在名帖早就让人送过去了,此时他招呼下人把东西抬过去,也不费什么时间。 等到赵宛舒他们回了柳府,江明衡也随之而来了,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眼看赵宛舒他们要进去,江明衡连忙唤住她道,“阿宛,我先去拜见柳大人,晚些我再来寻你说话。” 赵三河不大待见他,冷冷道,“不用,寻你真妹子去!阿宛,我们走!” 说着,他就把赵宛舒给拉走了。 江明衡也不在意,只是有些奇怪赵家的态度,不过,此刻赔礼道歉是最重要的,他变了收了心思,重新跟着领路的门房一道前去正堂了。 此次是柳庆云和柳夫人同时接待的他,也算是看重了。 柳庆云倒是好,笑容满面地招呼着他。 但柳夫人的态度就比较冷淡了。 , 第578章 小心思 江明衡恭恭敬敬地见了礼,然后让人把礼单送上来。 “人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何必那么客气。”柳庆云把礼单随手转给了柳夫人,笑道。 这些礼接还是得接的,回头随着人再送回去就成。 对着温雅如君子的江明衡,柳庆云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他温和道,“你何时到的宛城?怎生不直接来府中?如今宿在何处?” “回您的话,自从接到了伯母的来信,我娘就督促我出发了。我是昨日夜间到的,因此不好打扰府上,就随意寻了间客栈住下,今日才登门拜访。”江明衡回道。 “原来如此,外头不安全,回头啊,还是来府中住。”柳庆云刚说完,胳膊就被柳夫人给拧了下。 他的脸抽搐了下,又很快平静地转移了话题,问起日常功课。 江明衡都规规矩矩地答了,氛围还算是和谐。 柳庆云:“那你是打算考白鹿书院?” “是的。我爹的意思是,让我今年先入白鹿书院学习,然后再参加明年的春闱试试水。”江明衡道,“所以,因着备行礼,这才耽搁时日过来。” 柳夫人突然开口道,“你娘出发时,可有嘱咐你什么?” 江明衡愣了愣,谨慎道,“我娘她只让晚辈送一封信。” 说着,他从衣兜里拿出信来。 柳夫人眯了眯眼,接过信件,也没立即打开,只淡淡道,“你妹妹也在我府中住了一阵子,而今我府中正值事多,需得你把人接走。你看看哪日里方便,我给你们送行!” 她这逐客的意味就溢于言表了。 江明衡没想到柳夫人竟是如此不客气,怔忪了片刻,“柳伯母,可是我妹妹做了什么错事?惹了您不高兴?” 柳夫人冷冷道,“不敢当。你且自己去问她吧!只是就如我信中所言,我可不敢再留她了,再留我闺女也好,柳家名声也好,都得留没了。” 她越说越气,蓦地把信件拍在桌案上,脸上隐隐都是怒气。 江明衡愕然,只能起身拱了拱手,“那我先去见见小妹。虽不知小妹做了什么,但她性格有些顽劣,晚辈在此先替她道歉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柳夫人没有吭声,却还是招手让人带他去。 一直跟在江明衡身边的赵清雪却突然道,“衡少爷,我想去看看阿宛和我三叔。” 江明衡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柳夫人看了过来。 “你认识阿宛?” 赵清雪福了福身,客客气气道,“回夫人的话,我跟阿宛是堂姐妹,我听说她在府上,想去与她说说话。不知道可否方便?” 这阵子她留在江府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这礼仪还是学了个猫画虎的,还有说话的艺术。 柳夫人初始还以为她是江明衡的贴身女婢,此时闻言,顿时就爱屋及乌。 她脸上转怒为喜,朝着她欢喜地招手,“原来是阿宛的亲戚啊,我说怎么瞧着你这般面善呢!过来,好孩子,让我瞧瞧!” 赵清雪含着笑走上来。 柳夫人拉着她看了看,“你这眼睛跟阿宛有些像呢!你这孩子,方才怎生不说……” “既是阿宛的姐姐,那是该好好招待的。这给你当个见面礼吧!也不值当什么好东西,你戴着玩儿吧!” 说着,她就从手上脱下了个银镯子,戴到赵清雪手上,“你们姐妹久违重聚,是该好生说说话。我让人领你去,晚些和阿宛来我这间吃饭!” 赵清雪摸着漂亮的绞丝雕花银镯,嘴角的笑容愈发深刻,温婉地颔首应着,就随人出去了。 她方才看柳家人对赵宛舒恭敬有加的,就猜测她应该是跟柳府关系不错,所以她才特地试探地说了这句话。 没想到却有这特别收获! 这银镯子沉甸甸的,少说也得几两银子吧! 想到赵宛舒住在这样漂亮的宅院里,还有柳夫人那样的夫人对她好,她心里就火烧火燎。 都是泥腿子出身,她被江夫人薄待鄙夷,赵宛舒却能得柳夫人的温柔对待呢? 这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啊! 因着赵宛舒对自家老爷有恩,领路的仆从对她也很是耐心,一路还给她解释柳府的景观,赵清雪在江府还没得到这般好待遇。 很快就到了赵容朗的院子。 赵三河正归整刚才带回来的人,还有收拾行李。 赵宛舒被通知说亲戚来了的时候,愣神后,迅速想到了赵清雪。 她眯了眯眼,走了出来,果然就赵清雪一脸志得意满。 她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赵清雪亲亲热热地凑过来,就要挽她的胳膊,“阿宛,不管咋样,咱们都是姐妹,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你怎生那么冷淡啊?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啊!” 赵宛舒掰开她的手,双手环胸,“别给我扯这些,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你就说你是来干什么吧!” “你是跟着江明衡来接江逐月的?”她有意打探江家的消息,试探地问道。 赵清雪贪婪的视线在院子里打转,发现这院子比江家安排给他们兄妹住的还要大,瞬间就酸柠檬发作了。 “柳家对你可真好啊!你到底给人家灌了什么**汤啊?方才柳夫人提你就特别高兴……你说说你,运气咋那么好,前面十四年给江家当女儿,后面……” 赵宛舒见她提这些,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说不说,不说就给我出去。” 说着,她推搡着赵清雪离开。 赵清雪哪里肯现在就走,她目的还没达成呢! 她扭身子避开,急忙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别推我了。我这衣裳看是新的,摔花了你可得赔啊!” 等到逃到一边,她整理着衣裳道,“没错,江夫人是让衡少爷来赔礼道歉的。不过,也不只是这样,江夫人想让柳大儒收衡少爷当学生,所以备了厚礼。” “对了,我哥哥也来了,他要随着衡少爷考白鹿书院。” “不然江夫人那老巫婆哪里肯让我跟着!” , 第579章 我想嫁给衡少爷,你要帮我! “老虔婆?”赵宛舒微微挑了挑眉。 看来,赵清雪跟江夫人相处得很是不愉快呢! 不然,她何至于私下给她起这个绰号。 赵清雪爱不释手地拨弄着手上的银镯,撇了撇嘴角道,“可不是,上回我跟着回去,她初始还不肯让我进门。还是我哥跟江大人说得情,说爹娘放心不下他在外读书,让我陪同照顾他,江夫人这才准许我入内。” “而且,她每日里防我跟防贼一般。”说到这,她眼底就浮现着愤恨,“哪怕此次离开来宛城,她都在其中作祟。” “你怎么来的?”赵宛舒也很是好奇。 按照江夫人关心儿子的模样,她肯定是不会让赵清雪随同来宛城陪读。 赵清雪得意地翘了翘嘴角,“这还是因为阿月出事了吗?江夫人着急得紧,我就说我跟阿月姐妹情深,想来看看她,陪陪她,江大人就作主答应了。为此,那老虔婆还狠狠气了一通呢!” 赵宛舒眨了眨眼。 看来赵清雪去了江府后,很快就把握了风向,知道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谁,把握住了重点。 其实赵清雪虽然往日里总是做些糊涂事,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傻子,她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只是总是耍得位置不对。 “是嘛!既是如此,你去的看的该是江逐月才是啊!” 赵清雪眼眸转了转,又想来抱她的胳膊,声音甜腻腻的,“阿宛,我那也就是说说。江逐月如何待我的,我心里也是有数的。说到底啊,咱们才是亲姐妹,才是亲骨血!” “只有你,才是对我好的啊!若不是你,我如何能去江家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赵宛舒被她的话弄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连忙退后两步,避开了赵清雪。 她拍了拍手臂,扯了扯唇角,“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说着,她斜睨觑来,“你什么时候学了这做派?算了,赵清雪,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可别跟我扯什么姐妹情深。说吧,寻我何事?” “阿宛,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何时……” 赵宛舒不耐烦道,“孙大力的尸骨可还未寒,你就忘记自己做过的事了?怎么,也不怕他半夜来寻你仇嘛?” 她可没功夫跟赵清雪弯弯绕绕地扯那点子浅薄情分! 赵清雪一噎。 虽然孙大力死有余辜,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但良心总归是有些不安的,此时听到提起死人,她总觉得空气都是阴气沉沉的。 她晦气地搓了搓胳膊,眼神闪烁,嘀咕道,“好端端提他做什么?罢了罢了,好好好,我说就是。” 她正色道,“衡少爷其实很是念叨着你的,方才我们回客栈的路上,他还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他很是在意你呢……” “所以呢?”赵宛舒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赵清雪抿了抿唇,扭扭捏捏道,“我、我很喜欢衡少爷。我想嫁给衡少爷,所以,你能不能帮一帮我?” “帮你?”赵宛舒虽然早就知道她这心思,但听她那般大胆的说出来,倒是有些惊讶。 “我怎么帮你?我既不是江明衡的娘,又不是他爹,这媒妁之言,可都轮不到我说。” “你若是很想找人帮忙,你该去寻江逐月才是。如今她才认亲回家,江夫人可是把她当成掌心宝看待。她一句话可抵得上别人十句!” 赵清雪跺了跺脚,“你以为我不晓得吗?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江逐月的为人,她哪里看得过我一点好,但凡她有心。我帮她做事后,她也不会……” 似是知道讲了不该讲的,赵清雪很快就闭了嘴,转开话题嘟囔道,“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嘛!” “阿宛,虽然江夫人不待见你。但江大人和衡少爷可都是惦记着你的,只要你肯帮我,”她忍不住拉住赵宛舒的手哀求道,“我要是嫁入江家,对你也有好处对不对?我可以替你对付江夫人的……” 赵宛舒闻言,终于转开视线,望了过来。 赵清雪以为她心动,眼眸亮闪闪,期待道,“阿宛,我今后肯定听你的,让我做甚都成……” 她话还没说完,赵宛舒的手探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有些不解,“这是做什么?” “没有发烧啊,说的哪门子的糊涂话!”赵宛舒扬起眉角,“你想嫁给江明衡?你发的什么白日梦?” “江家虽然不出挑,但你以为大赦后,只有江家能得回财产祖宅?那是因为江家宗族嫡出一系有人立了功,才能有如此殊荣。” “江明衡虽不是嫡系一脉,但江大人但凡想更进一步,就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个农户女。江夫人就更不可能了!” 江家如今才刚回归,最需要的是立足燕北城,而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不然,江逐月也不敢随意肖想燕王世子。 而江明衡身为长子,寄托了江家上下的期待,他的妻子只会是名门贵女,强强联姻。 赵清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郁闷道,“我、我知道我配不是衡少爷。但是,只要能嫁给衡少爷,让我当妾室也成啊……” 赵宛舒闻言,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你还也成?你这去江府那么久,还是没学明白啊!” “第一,江家这家世,定然是要娶贵女为长媳的。既如此,那就绝没有提前娶妾的,至少也得是正妻无所出,或者是正妻生子两三年后才有这打算。” “届时,你都二十多了吧!你等得住吗?便是等住了,可以江夫人的态度,会选你吗?” 如今这世道,十七八岁生子的一抓一大把,二十已然太大,家世好的哪里会聘这般年纪的女子为妾。 赵清雪的脸色变了变。 赵宛舒继续道,“第二,真有万一的可能性,让你当了江明衡的妾室,除却求娶的贵妾,妾室在主子跟前都得持礼。也就比奴才好一点点,你还以为你能有现在的自由散漫日子?” “你还敢说替我对付江夫人?不被江夫人蹉跎死,你就该谢天谢地。” “所以,你说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搁这胡言乱语!” , 第580章 世上聪明人不只有你! 赵清雪面色彻底僵住了。 她咬了咬唇角,“怎么……” 她根本没想那么远,也根本没想那么多。 此刻被赵宛舒挑破,她心里是又急又气又绝望。 “那我怎么办?”赵清雪突然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把揪住她的衣袖,“阿宛,你给我想想办法啊!当初不是你让我去江家的吗?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江夫人不痛快吗?我帮你,我都帮你!只要你能帮我嫁给衡少爷。” 赵宛舒扯了下衣袖,没扯回来,她也不着急,慢慢道,“我是让你去江家,可我没让你妄想江明衡啊!” “那你推我去江家做什么?我喜欢衡少爷啊!”赵清雪眼眶蓄泪。 赵宛舒淡淡道:“我助你去江家,的确别有用心。但我只是想让江大人知道,江夫人的所作所为,如果你能给江夫人添堵添麻烦,我自然更高兴。” “但你让我给撑腰,出主意嫁给江明衡,那你也太高看我了!赵清雪,我只能帮你进到江家,至于今后如何成功,那就得靠你自己!” “你也别说什么帮我对付江夫人的话,你不把我卖给江家,我都谢天谢地了!再多的我可不敢奢求!” 赵清雪这种人,跟江逐月有异曲同工之妙,她们都是更在乎自己,更自私的人。 当可以利用人的时候,她们会口如沾蜜,一旦没了用处,自然是弃之如敝履的。 当初江逐月对待赵清雪如此,赵清雪对她也是如此。 “你当真这么无情?”赵清雪瞪圆了眼。 赵宛舒抬了抬下巴,觑着她,“无情?你以什么姿态说这个话?我帮你进了江家,给你铺了那么好的路,结果你呢,你带着江家人上门来胁迫我。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赵清雪抽了抽嘴角,“我那是因为江夫人威胁要送我去县衙……” “所以,你为了摘清自己,就能推我入火坑?” “你看我像是傻瓜吗?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赵清雪,世上不是只有你是聪明人的。”赵宛舒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手臂搭着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也别打着我的旗号在柳府转悠了,不然,别怪我撕撸下你的这层伪善的皮子。” 赵清雪愣了愣,旋即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连忙捂住了手上的银镯。 赵宛舒退回原位,并不在意,只朝着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好走不送!” 赵清雪气得眼眶都红了,她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你,你真冷血绝情!” 这次她不敢在留,生怕赵宛舒去柳夫人跟前说三道四,然后把银镯给收回去。 赵宛舒勾了勾唇角,看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抬手拍上了门。 赵清雪在她这是根搅屎棍,在江家何尝不也是。 所以,她也愿意打起两份精神跟她周旋两下,只要她别踩着自己的底线就成。 还有,希望赵清雪能够放聪明些,在江夫人的手下能蹦跶久一些,如此也能给她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赵三河走出来,“阿宛,赵清雪来干什么?她欺负了你没有?” 刚才若不是腾不出手来,他立刻就得出来赶人。 “就是来聊家常的,我给打发了。她哪里欺负得了我呢?”赵宛舒转了个话题,“爹爹,收拾得如何了?” “也没什么特别要收拾的东西,就是归整了下。然后那个受伤的姑娘,你打算怎么办?方才是路程短,小心地能抬回来,可回家路程太远了。”赵三河愁道。 这养几个下人已经够难了,结果还病了,这下是活也不能干,还得贴补着给治病! 哎,也就是赵宛舒非得买,换了其他人,赵三河第一个要打爆败家子的头! 赵宛舒想了想,“那就先把人留这治病吧!我还得耽搁几天,这几日里正好给她养养伤,届时也能走了。此事,我会与柳夫人提。” 既是住在人家府上,添了人自然得说的。 赵三河颔首,“那只能如此了。就是又要给柳先生他们添麻烦了,哎!这以后也不知该如何谢才好!” “这个我自有主意的,爹爹,您别操心了。”赵宛舒说着,回房间拿两个匣子过来,“您把这个带回去。” “这是什么?”赵三河好奇地打开,待得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瞳孔大睁,连忙又给合上了,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这、这……你咋弄来的?” 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精美的头面和那么多银票的! 赵宛舒:“顾家给的诊金!” “诊金?”赵三河不敢置信,“这,这得多少啊?” “一千多两吧,我还没细数。” “一千多……”赵三河声音尖细了一瞬,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才放低嗓门,惊愕道,“顾家怎么给这么贵重的诊金?该不会是那顾家的病患特别棘手,以后会不会有麻烦?” 他也晓得大夫赚钱,但以往最多也就是秦九爷,得了两百两银子,还有零碎的谢礼。 那在庄户人家看来,已经是超大手笔了。 可这回顾家却给了这么个天文数字,由不得他不多想。 又想到以往看诊,基本不会耽搁待久,可此次赵宛舒却还要被扣留在柳府,他就慌了起来。 这肯定是病情很复杂,不然如何能如此舍得? “若是有麻烦,不然咱们不要钱了,不治了,你跟爹回去吧!” 赵宛舒哭笑不得,“爹爹,您这是怎么了?您就不信外人,也该信您女儿的医术吧!放心吧,我应付得过来。顾家的病情虽然棘手,但却也不是不能治。” “顾夫人这是谢我的救命之恩!那是官宦人家,顾夫人又出身豪奢世家,不缺这点银子的,既是给了,那咱们就拿着。” “再说了,我是柳夫人带过去的,她们是手帕交,不会对我如何的。爹爹,您就别杞人忧天了!” “您快收起来吧!” 赵三河这才心有余悸地收下,可这也刷新了他对贵胄世家的印象。 , 第581章 我问你,认不认错? 江明衡被一路领到江逐月的住处,此时刚巧素衣出来,见到他,瞬间就喜笑颜,连忙小跑着赶到他身边。 “大少爷,您来了!” 江明衡微微颔首,“阿月呢?” “小姐在屋里。奴婢去通禀……”素衣欢喜道。 如今有江明衡过来,那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江明衡跟江逐月的兄妹感情不算太深,所以此刻他也不好擅闯,只能让素衣先去禀报,而他立在屋檐下站着等候。 屋内很快出来了个绑着小辫子的娇俏姑娘,她看了眼江明衡,又迅速低下了头,甚至都不曾跟他打招呼,就飞快地跑了。 江明衡有些奇怪,等到素衣出来的时候,他随口问了句,“方才那位是?” “哦,那位啊,是柳小姐。近来她会偷偷来跟小姐说说话!”素衣说着,福了福身,“小姐让您进去!” 江明衡颔首,撩起衣袍,快步进了屋内。 江逐月正在用力搓自己的眼睛,揉得红通通的,看到江明衡,她狠狠掐了自己一记,霎时眼泪就疼得滚滚而落。 她带着哭腔喊道,“哥哥,你可算来了,呜呜呜呜……” 说着,她就扑到江明衡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少女的馨香身体紧紧攀着他,江明衡顿时尴尬不已,进退不得,但想着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又哭着这般伤心,他又很是心疼。 他把人扶到了桌边,柔声道,“莫哭了,仔细着哭伤眼睛。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你与哥哥说就是,别伤了自个儿身体。” 说罢,他拿起手帕,顿了顿,塞到江逐月手里,“快擦擦。” 江逐月抿了抿唇,顺手接了,随便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哥哥……” 她话还没完,江明衡又给她倒了杯水,“润润嗓子先,不急,慢慢说。” 江逐月也的确有些渴了,喝了口水,就拿那双和他很是相似的眼睛,泪盈盈地望着他,“哥哥,你就不问问我过得如何吗?” 江明衡叹了口气,“柳家待你很是周全,屋内仆从皆有,吃喝用度定然也不会缺了你,方才柳小姐都亲自来探望你。你还闹什么?” 江逐月顿时不乐意了,“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柳家是不短我吃喝,但我缺的是这个吗?” “罢了,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江明衡向来跟江逐月有些讲不拢,他温声道,“柳夫人紧急往家里送信,说要把你送回去。我特地过来请罪,但看柳夫人还是很不高兴。” “柳夫人向来宽厚仁善。我且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惹了柳夫人不忿。” “那是她偏心!”江逐月不悦地嘟囔道。 “好好说话。”江明衡用手重重敲了敲,板着脸道,“还有,柳夫人是长辈,我们身为晚辈的,不该议论和评判长辈。如此,便是我们的不是!” “你——”江逐月胸口哽住了一口气。 她瞪圆了眼,恶狠狠地瞪着江明衡,心里气得很,却又莫可奈何。 “你还偏袒那老……”本来要骂出口的脏话,对上江明衡沉静的视线,又生生地吞了回来。 江明衡转向素衣,略略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且来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素衣虽然愿意说,但顾忌着江逐月,不知该如何说起。 江明衡淡淡道,“我既是代替娘来处理这事的,那就不该再瞒我。不然,又谈何解决问题?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实话交代吧!” 他知道跟江逐月问不出什么,所以只对素衣道,“你说便是,我自不会让人责备你。” 素衣看了看江逐月的面色,蓦地跪在地上,把事情轻轻地说了一遍。 不过,她顾忌着江逐月,并没有把她主动挑衅的事情说了,而是如当初江逐月所言,把一切说成是意外。 但她却也把自己摘了出来,不然江夫人定然第一个饶不了她。 “……那萧公子是柳府的贵客,兼之赵姑娘咄咄相逼,所以柳夫人为了给个交代,就决定把小姐送回去。” 说到这,她就垂下了头,不敢再看江明衡的面色。 江逐月听着心里也来气,“没错。我在这府中留了那么多久,那么讨好柳夫人,结果她倒是好,赵宛舒说一句话,她就要逐我走。我若是这样灰溜溜走了,以后可如何见人?届时叫人知道了,岂不是人人都要嘲笑讥讽我!” “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江明衡面色本就因着素衣的话不好看了,闻言,愈发冷凝,“你此时也想要脸面了?早干嘛去了!” 他虽跟江逐月相处得时间不多,但却也晓得她性格不稳重,特别是她流落在外多年,娘最是心疼她。 但凡她哪里做得不好,爹若是说上两句,娘就哭嚎着护着她,特别是江逐月惯来会颠倒黑白,扮可怜,惹得娘更加疼宠她,爹也不好多说。 久而久之,就让她愈发跋扈了。 素衣说得含蓄,但他却也能猜到江逐月说的话定然没那么好听,事情的严重程度还要更加两个度。 他站了起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都有些发黑,手指指着江逐月,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了。 江逐月见他果真生气,心里不以为然,但却也怕他撂挑子,只垂着头道,“我,我哪里晓得啊!我本来就是个农女,以前在燕北城人家看不起我,现在好了,到了宛城,也给人家欺负!” “好,你想骂我就骂我,你不就是心疼赵宛舒吗?她是你妹妹,我就是外头捡来的!那你去找她好了,呜呜呜,娘,我想娘了!” 她扑到桌前,就把脸埋在胳膊里,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知道,江明衡是个君子,最是怕这些。 果然,江明衡原本满肚子的话,霎时就被她给噎了回来。 他额角青筋翻滚,咬紧了牙关,“你也别给我胡搅蛮缠。你是我亲妹妹,我自是帮你的,你也别总是攀扯阿宛,与她又何干!” “现在,我就问你,认不认错?” , 第582章 我不喜拐弯抹角 江逐月不肯吭声,无声抵抗。 江明衡也不惯着她,“你若是不肯认错,那也成。素衣,给你家小姐收拾衣裳箱笼,晚些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江逐月突然蹦了起来,“你是不是非得偏帮着外人对付我?” 江明衡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偏帮外人?我今日若是偏帮外人,还在此处与你说话?你听听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与个孩子置气,把人打伤了。” “可赵宛舒也帮他报复回来了,你没看我身上都是伤吗?”江逐月激动道,“我脸上都伤成这样了,你都不关心关系我吗?你就是想帮赵宛舒呗!” “你——不可理喻!”江明衡气恼,“这分明是两码事!” “这哪里是两码事,人家哥哥会替妹妹出头,你倒好,进门也不问候我两句,劈头盖脸就是责备。” “你根本没把我当妹妹看待!” 江逐月说着,心里就愈发委屈,以往她还在赵家时,无论是她错了还是旁人错了,大部分时候赵容则赵容朗他们都是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 实在是她错了,都是先替她出了气,然后再与她讲道理的,再或者是去同人解释。 何曾如江明衡这般,不分青红皂就是一顿批评的! 想到此,江逐月就越发觉得江明衡待自己不好,觉得自己命苦,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回是真哭。 江明衡惯来不会哄人,此时看她莫名其妙地哭,也冷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讲才好。 场面霎时就僵住了。 最后还是素衣出面打圆场子,“少爷,小姐也是吃了委屈的。这回柳夫人都不让她出门,把她给禁足在此了。上回我们还去求了赵家老爷,想让他出面替小姐说说话,结果赵老爷还把小姐赶走了,说当没养过小姐。” “少爷,小姐是真的过得不顺心啊!” 江明衡也不是真想跟江逐月吵架,他也不习惯如此,只是方才太过气恼,可该收尾的烂摊子却也得收拾。 此时,便也顺坡下驴,他揉了揉额角,说道,“你别哭了,现在先把事情解决了。等会,你就与我去给萧公子赔礼道歉。” 江逐月哭得一抽一抽的,闻言,她想起之前萧承煜的威胁之词,她有些怕他,“我,我已经道过歉了。” “那也得去!”江明衡强硬道,“道歉就该有道歉的礼数,而不是随口说说。等会你就把脸擦擦干净!” 江逐月抿了抿唇,“那,那我若是赔礼致歉,赵宛舒是不是该给我……” 江明衡瞪了过来,“去不去?不去我也没脸待在柳家,等会我们就走。” 江逐月顿时连忙站起来,“去,我去还不成吗?” 随后,由素衣陪着她去洗脸上妆,至少要把这哭痕给压住。 江明衡则是让随从去取了礼物过来。 此次他离府,带了不少好东西,一来是送柳府,二来则是以作交好之用,此刻也派上了用场。 等到礼品准备妥当,江逐月已经换了身衣裳,梳妆打扮重新出来了。 江明衡淡淡颔首,示意道,“走吧!” 一行人朝着萧家所在的宅院而去,快要到时,江逐月忍不住问道,“哥哥,那萧公子会领情吗?他上回可是威胁过我……” 江明衡回道,“人家领不领情是一回事,但做错事得认,得赔礼,又是另外一码事。你道歉态度得诚恳,如此才能谈论其他。” 江逐月没趣地应了句“哦”,又闭上了嘴。 她这哥哥甚是没劲儿。 萧承煜正在监督萧韶光练字,既是不出门,那就把该捡的捡起来,萧韶光板着小圆脸,坐得端端正正,手臂悬空,努力勾勒笔画。 萧承煜在一旁拿着一本书,默默地翻阅,偶尔视线会落到小童身上。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就像是镀了层淡淡的金芒,两人都是俊俏精致的人儿,一瞬间就像是画卷一般的赏心悦目。 江明衡过来时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一愣。 萧承煜注意来人,他微微地斜睨过来,眼眸狭长,眸光如剑射来。 江明衡一惊,回过神来,朝着他双手一拱,俯身鞠躬,“萧公子。” 按理说萧承煜也该起身回礼,但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漠然地点头。 江明衡也不生气,起身走了过来,觑到萧韶光的字时,惊叹道,“萧小公子是在练字吗?写的字好生工整啊!” 萧韶光的嘴角翘了翘,旋即又压了下去,继续认认真真地写字,不为所动。 萧承煜搁下书本,“江公子,有事直说便是!我不喜拐弯抹角。” 江明衡笑容温雅和煦,作揖道,“小妹顽劣,伤了小公子,是我家管教缺失,回去后定然会重罚。此次,我是跟小公子道歉的。” “不知小公子伤情如何,可有请大夫?”说着,他又让随从把礼品送到桌边,“这里是些养伤的药材,其中有一棵百年人参,给小公子补补身子。” 萧韶光嘟了嘟嘴,“自有阿宛姐姐帮我看病……” 江明衡愣了愣,“阿宛?阿宛怎么……” 萧承煜在看到江逐月时,就猜到了江明衡过来的目的,故而他的态度才如此冷淡。 此时听江明衡提起赵宛舒,他不大耐烦道,“萧公子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如此,那大可不必。” “这些药材我们也用不上,还是赶紧带回去吧!” 江明衡被打岔了思路,见其似是生气,他急忙道,“要的要的。阿月!” 江逐月顺声低头,从他身后走出来。 她规规矩矩地俯身行礼,语气诚恳,“对不起,是我的过错,还请小公子原谅我上回的鲁莽,我愿认打认罚。” 萧韶光瞪圆了眼,停住了笔,满脸惊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毕竟江逐月上回死不悔改,可而今却低眉顺眼,可不是很奇怪。 江明衡道:“此事是我家之过,但凡小公子有任何不舒适之处,尽管与我们说,我们定然负责到底的。” , 第583章 我只是普普通通的路人脸! 江明衡的姿态摆得已经足够低了。 赔礼,道歉,通通都到位。 再纠缠之前那些,便难免落了下乘。 萧承煜合上书,站了起来,他身量很高,身姿挺拔如松,瞧着比江明衡还要高。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江明衡兄妹,“江公子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江明衡愣住,显然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萧兄,我……” 萧承煜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你不必如此。你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好生地管教管教你的妹妹为上。” “这次的事情,之前我看在柳夫人的面上,我已经揭过了。这些东西,”他点了点桌上堆砌的礼品盒,淡淡道,“你且拿回去,我们不需要。” “这——”江明衡知道,这应该就是江逐月惹出来的麻烦。 他无奈地扫了眼妹妹,拱手作揖道,“万事都是我们的错在先,不论您原谅不原谅,这礼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的。那我们就不打扰萧公子了,先行告辞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 江逐月鼓了鼓腮帮子,紧随其后。 只是在快要离开前,江明衡又回过头来,迟疑又好奇地道:“萧公子,我们是否曾见过?” 萧承煜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哦?” 江明衡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萧公子有些面善,似曾相识而已。” 萧承煜闻言,顶着那张世间难得的俊美绝伦的脸庞,睁眼说瞎话道:“我就是普通路人脸,江公子的错觉而已。” 饶是一贯温和有礼如江明衡也不由抽了抽嘴角,半晌无语。 片刻后,他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尴尬地道,“萧公子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萧公子龙章凤姿,实是世间少有之俊才也。” 不过萧承煜的拒绝之言如此明显,江明衡也没再追究,只朝着他再次拱了拱手,就笑着离去。 萧承煜目送着他们离去,然后扯了扯唇角,淡淡道,“呵,倒是有个好哥哥!” 今日之事,哪怕他再抗拒,但江明衡的礼数已经周全至此,他今后若是再对江逐月不依不饶,那就是他心胸狭隘了。 可以说,江明衡是真正在给江逐月收拾烂摊子。 所以他才有此一言。 他抬手捏了捏下巴,不过,江明衡这样的人,摊上江逐月这般的妹妹,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萧韶光探头看了看桌上的盒子,忍不住道,“哥哥,这些东西怎么办?” 萧承煜:“你瞧瞧可有喜欢的。以外分成两份,一份送去给你阿宛姐姐,一份送去给柳夫人。” 萧韶光扒拉了下礼盒,见里面多数是药材之流,偶有些点心之类的,显然是打听过他,这才对症送来的。 他嘟囔道,“就几样点心,瞧着也不好吃的样子!不过这根百年人参可真大啊,哥哥,这个送给谁啊?” 萧韶光抽出百年人参的盒子,眼睛亮闪闪地好奇道。 要说这些礼物里,最值钱的是什么,自然是这株百年人参了,此时已经炮制好,端放在红绸丝上,白胖白胖的。 这样的品质,这样的年份,实是难得! 恐怕便是江家,也难得几支了。 江明衡这也是下了血本。 萧承煜觑了眼,“你阿宛姐姐是大夫,想来这样儿的东西到她手里能起到更好的作用。送与她吧!” 他还记得赵宛舒上次吐槽过,做护心丹最是费药费钱,想来这也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萧韶光闻言,立刻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欢欢喜喜道:“嗯,好!” 而这头,江逐月脚步重重地跟在江明衡身后,见他面色微凝,似是陷入沉思,她眼眸转了转,“哥哥,既是那姓萧的原谅了我,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被赶走了?” 江明衡眼眸飘来,“唤人需得尊称,府中教你的礼数都忘记了吗?” 江逐月身体僵了僵,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哦,我晓得了。” “哥哥,方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见过那姓——萧公子?” 江明衡眉头微皱,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慢慢道,“很是眼熟。他这样的人,我若是见过,定然是不会忘记的……真是奇怪!” “那有什么奇怪的?这天下总有相似之人,也许是哥哥你记岔了!再说了,哥哥你以前都……能见过多少人,便是近年见过的,你如何会忘?”江逐月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好了,那我回去了。” “等等。”江明衡唤住了她。 “还要干嘛?不是已经够了吗?”江逐月不高兴道。 江明衡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而是让随从又去取了礼物过来,然后才看向她,“与我去见见赵家人。” 江逐月脸色大变,她显然想起上次受到的羞辱,她激动道,“去见他们干什么?不去!” 说着,她就转身欲走。 “站住!”江明衡厉声喝道。 江逐月脚步微顿,本是要继续走,却被素衣给拉住,这才不甘不愿地停住。 江明衡一手持在身前,走到她身边,见她满脸戾色,他蹙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那赵家叔叔好歹是你的养父,养你护你十四载,免你风雨,免你饥寒,既是同在柳府,那你身为晚辈的,就该前去尽孝请安。这是基本的礼训!” “你缘何做出这般做派?你这岂不是饮水不思源?与牲畜何异?” 江逐月被他说得脸色涨红,她恼怒道,“你就只知道这些什么礼啊训的,你怎么不问问他们赵家对我作甚了?我都挨打了,我求到他们跟前,他们竟要赶我!” “是他不要我当女儿在先的,我何必去自取其辱?再说了,我姓江,与他赵家何干?是,他是养我了,但江家也没亏待她赵宛舒啊!” “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缘何到了我跟前,就得苛责我尽孝?” 江明衡愣了愣,还未来得及说话,江逐月就跺了跺脚,愤愤道,“反正你想让我去赵家人跟前低眉顺眼道歉,没门!” “大不了我就被赶走,到时我若是被笑话,我就一道白绫抹了脖子,干脆死了一了百了,也省得成了别人的笑料。” 说完,她就掩面跑了。 , 第584章 江公子一直这样? 素衣留在原地,也是进退维谷,她想去追江逐月,又看了看江明衡,为难道,“少爷……” 江明衡的眉头蹙成了一道细细的褶子,他揉了揉额角,甚至头疼,显然是为江逐月的骤然任性。 他是真没想到江逐月竟然对赵家有怨…… 他挥了挥手,“你去看看她!” “是。”素衣就要走。 江明衡又唤住她,沉声道,“去把她的箱笼归置好。” 素衣愕然,抬起头来,“少爷?不是说……” 江明衡淡淡道,“她这般的性子只有惹祸,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快去!” 素衣无法反驳,只能福了福身,就飞快去追江逐月,去告知她这个噩耗了。 而江明衡则是一人去了赵家所在的小院。 他去的时候刚好不赶巧,赵宛舒等人都不在,只有看院子的小厮在。 小厮道,“赵姑娘带着赵老爷去跟我家老爷夫人辞行了,公子可能还得再等等。” “辞行?”江明衡怔愣,“阿宛要走?” 小厮回道,“不是的,是赵老爷有事得先行告辞。赵姑娘应是还要待些日子的。” 但饶是如此,江明衡也有些坐不住。 而这头正厅里,赵三河跟柳庆云夫妇道,“此次多谢先生和夫人招待,我这一个粗人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感谢你们肯教导我儿。只是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赵三河的,我定然是绝无二话的,还请先生和夫人莫要客气!” 虽然他们并非会麻烦赵三河,但谁不愿意听这样熨帖的话。 柳庆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客气客气,你才是真客气。阿容这孩子是真不错,有天赋的很,不然我也不会会委屈的人。你且放心,这里自有我看着的,只要阿容不落人下,自是不会有问题的。” 两人又来来回回说了几句话,赵三河就起身要告辞,“我这边也待太久了,此次买完人,我这也该回去了。家里离不开人的,那我就告辞了!” 说着,他就拱了拱手。 柳庆云也起身送他出去。 赵容朗紧跟其后。 方才派出去的钱图已经租了马车回来,他不但租到了车,还给买了路上的吃食饮水,安排得很是细致。 最后,他还把钱给如数交上来了,便是讲价多了个铜板,他都给数了个清楚。 这入秋的秋老虎日子里,他这来回也是奔腾得浑身冒热汗。 赵三河数了数钱,发现他还算是有用,这本来拧疼的心好了许多,他满意的颔首。 赵宛舒则是让他跟那两兄弟就着买来的包子吃了两个,然后去院子里把行礼抬出来,再去喊人出来。 他们来时是有不少东西,但离开时却已然是轻车简行,只是多了些下人而已。 萧承煜兄弟也来送行。 赵三河正在跟赵容朗吩咐,无外乎是些好好读书,莫要辜负期望的车轱辘话,但赵容朗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听进去了,时不时地颔首应着。 赵三河见他如此听话懂事,心里也很是安慰。 “……不过,你也需得好好照顾自己。这强健的身体,也是读书的本钱,偶尔也走动走动,别光顾着每日里埋首苦读。” “是,爹。”赵容朗恭恭敬敬道,“您也需得保重身体,还有娘和弟弟们。” “你放心,家里有我呢,还用不着你来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成!”赵三河拍了拍他的胳膊,颇为感慨。 赵宛舒笑道:“爹爹,等到二哥考上白鹿书院,以后自是能休假回家,您何必这般感伤呢!” 赵三河闻言,也有些发笑,“是是是,你也是,莫要逞强。回头早些回家来,免得你娘念叨你!” 说到此,他就看向萧承煜,“到时就麻烦阿煜你护送了!” 萧承煜拱手,“是,定不辱命,平安归来。” 萧韶光也蹦跶道,“三叔叔您放心,我们会跟着阿宛姐姐回来的,阿宛姐姐才不会有事的呢!” “好好好。”赵三河被他逗笑,看他这玉雪可爱的模样,愈发归心似箭。 也希望他媳妇儿也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孩子来! 此时也不好耽搁时间了,说了会子话,赵三河就上了马车。 随行的仆从也分成两拨,一拨进了前面跟着赵三河坐,一拨则是单独坐后面的马车。 旋即,两辆马车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直到马车不见踪影了,赵宛舒和萧承煜等人这才慢慢吞吞折身回府。 而江明衡却也是这时候匆匆忙忙赶来的,他惊讶道,“赵叔叔呢?” 赵宛舒淡淡道:“当然是回去了。” 江明衡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竟是没赶上,他微微瞪大了眼,“就走了?我、我还不曾跟赵叔叔说说话……” 虽然赵三河对他的态度恶劣,但对方总是长辈,他还没正式拜访呢! 赵宛舒见他失落的模样,心情也甚是复杂。 赵容朗认出了江明衡,他神色有些犹豫。 说实话,当初去江府时,虽然江明衡学业紧张,经常只能偶尔见到身影,但每回他待自己都是温温和和的,毫无世家公子的傲慢,持礼温雅。 而且,那些事说到底,也与他无关,都是江夫人所为。 所以,此刻,他也做不出来冷脸,只朝着他持礼道,“江公子。” 江明衡从懊恼中回过神来,见到赵容朗,他面色惊喜,连忙道,“阿容,我方才就听说你在此,本是要去寻你的,没成想扑了个空。哎呀,我早与你说过,叫我名字即可,我们何必这般生疏!” 眼看着江明衡就要拉着她二哥说话,赵宛舒说道,“先进府吧!有什么事儿,慢慢说便是。” “是是是。”江明衡回神,就随着他们进去。 萧承煜看了眼江明衡,靠近赵宛舒,低声道,“这江公子,以往也这样吗?” 赵宛舒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一脸一言难尽。 “这……” 这该怎么说呢? 要真说江明衡的为人,她还真不大记得了,记忆太模糊了。 只是,他这热情又温和的态度,也实是让人吃不消! , 第585章 你让江逐月给我磕头道歉! 几人回了赵容朗的院子。 江明衡与赵容朗叙旧,便先去了他的房间说话,从大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正跟萧家兄弟说话的赵宛舒。 萧承煜刚才中途回去了一趟,把江明衡送去的药材拿了大半过来给赵宛舒。 赵宛舒有些惊讶,“这是?” 萧承煜正色道,“是江公子送来的赔礼。我们留着也没用,倒不如给你行医救人,最是恰当。” 赵宛舒愣了愣,“江明衡送的?”她随手翻捡了下礼物,发现送的药材都不算便宜货,“他这是干什么?” 萧承煜扯了扯唇角,冷笑道,“给江逐月赔罪。” 赵宛舒动作顿了顿,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他倒是个好哥哥。” 如今江明衡伏低做小,各种周旋,可不就是想把大家心里对江逐月的怨气给消下去,可算是用心良苦。 只是,她也有些说不出滋味来。 “你不高兴他这般做?”萧承煜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心情变幻。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倒不是,他身为哥哥给妹妹铺路,本就无可厚非。再说,他们同是江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只是颇为感慨……” 江明衡以往如明月般温润优雅的贵公子,如今却要俯下身段替妹妹作揖,也不知江夫人若是知道,是觉得兄妹友爱,还是心疼儿子…… 不过,这些她也不便与萧承煜说。 她起身道,“既是萧公子盛情,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得先去看看十四姐弟两人了!” 今天回来后,就忙碌得头昏眼花,一时竟是漏了这对姐弟。 她去劈开的偏房里看望了下,十四还是昏迷不醒,受伤那么严重,哪里能那么快好转,不过好在伤口已经不出血了,人也是活下来了。 那弟弟正围在床边紧张地望着她,见她收回手,急忙磕磕巴巴道,“姐姐,我姐姐她怎么样了?她会不会好起来?” 他实在吓怕了。 赵宛舒看他小脸紧绷,面上都是担忧,看他外表跟萧韶光也差不多,她摸了摸他的头道,“嗯,还算稳定。晚些煮了汤药灌下去,我晚些给她再换次药,只要不发烧,今夜平安度过就成了。” 小孩子闻言不由松了口气,他突然跪下来,“阿期谢谢恩人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给您磕头了……” 说完,他就哐哐磕了两个响头,赵宛舒拉都没拉得及。 赵宛舒无奈,“快起来,我不喜人磕头。那样的情况,换谁都不能坐视不管的。好了,你擦擦额头。” 她给递了块帕子,“你方才说你叫阿期,哪个期?” 阿期乖乖巧巧地捧着帕子擦脸,老老实实地回答,“日夜期盼的期。听说是我阿娘很是喜欢期盼我的到来,所以才娶的这个名字。” “一期一会,是个好名字。”赵宛舒念叨道,旋即她好奇道,“瞧着你说话很是分明,你读过书?多大岁数了?” “过年后就五岁了。”阿期掰着手指算道,“不曾念过,是姐姐教我写过字。” 那就是才四岁了。赵宛舒心里有了底,眼看问个小孩子也问不出什么来,她也便住了嘴。 听到阿期腹中骤然轰鸣,对方似是觉得羞赧,连忙捂住打鼓一般的肚子,垂下了头。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头,“肚子饿了是吗?是我的疏忽。我让人给你送些吃食过来,你打理好自己,你姐姐才能安心。” 她嘱咐了两句,又喊了个柳府的丫鬟进来,让人给阿期安排吃喝,这才回房去开方子,让人去抓药来煎药。 她叮咛道:“等会煎了药,先拿来我这,才能喂药。” 十四伤势严重,必须得用碧水灵珠温养药性,才能尽快好起来。 仆从捧着药方点头如捣蒜,赵宛舒这才放他离开。 赵容朗陪同江明衡出来时,就恰好碰上这一幕,他脸上的笑容没有方才僵硬了,显然跟江明衡聊得也算是愉快。 不过,他似乎就是有着这样的魅力。 “阿宛,那位姑娘的病情可严重?” 被抬回来的十四,他也是知晓的。 “还行吧!伤了喉咙,得养着,希望她对得起我的这些药材吧!”赵宛舒嘟囔道。 江明衡好奇道,“阿宛,你会医术?” 他方才就觉得很是奇怪了,直到此刻才寻到机会问出来。 赵容朗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我们阿宛又聪明,医术也好,你知道嘛,柳先生先前的疑难杂症就是靠阿宛治好的。” 讲到自己妹妹的厉害之处,赵容朗那是比讲自己还积极还高兴,恨不得让人都晓得自己妹妹的好。 江明衡认真地听着,“阿宛是好生厉害,我从前竟是都不知道这些。阿宛,你是何时学会的啊?我竟不曾听你提过……” 以往两人也算是无话不谈,赵宛舒竟是什么都没说过,这就令人惊奇了。 赵宛舒淡淡地觑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了。久病成医,我当年流放病得也不少,求军医求大夫求多了,难免就偷偷摸摸学了学,就那位方军医,他看我天赋不错,曾教过我一些……” “不过,那时你们恐怕没心里关注我吧!”她讥讽地扯了扯唇角,“说起来,我能活下来,也是多亏了那位方军医的好心,不然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毕竟,当年发高烧,你娘可是觉得我是得了疫病,非得把我丢去冰天雪地里冻死!” 江明衡霎时神色变了变,眼眸也满是歉疚,“阿宛,以前是家里对不住你。我,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不能弥补你了,我只是……” “可以啊!”赵宛舒应道。 “想给……你,你说什么?”江明衡惊愕地瞪大了眼,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应。 他惊喜道,“你还愿意把我当成你的哥哥是吗?阿宛,我今后定然……3” 赵宛舒抬手止住了他表心的话,冷冷道,“我是说,你想弥补我,可以啊!你让江逐月给我磕头斟茶道歉,让你娘给我赔不是,我就信了你这番话。” , 第586章 不曾享江家一日福! 江明衡瞬间愣怔当场。 便是赵容朗都觉得这要求甚是过分了些。 他偷偷拉了拉赵宛舒,朝她使了使眼色,让她不要这样。 赵宛舒视若无睹。 江明衡顿了顿,迟疑道,“阿宛,你跟阿月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他想起之前江逐月对赵宛舒和赵家的排斥,心里不由起了惊疑。 “误会?”赵宛舒看向赵容朗,“二哥,你可听到了?” 赵容朗显然也想起了江逐月的所作所为,面色不大好看,毕竟当初他和赵宛舒可是险些命丧江家的。 他方才阻拦赵宛舒,不过是因着她让别人的母亲赔不是的行为,而不是因着别的。 江明衡说道,“阿宛,我知道,阿月的性格确实有些刁钻。我虽不晓得她做了什么冒犯你们的事,但我在这个先给她赔个不是,晚些我定然拉着她来给你道歉的。” “至于母亲的话,”他为难道,“我们只是晚辈,怎好让长辈如此?” 赵宛舒抬了抬下巴,“既是做不到,那你就安安分分地做江逐月的哥哥,不要再把我牵扯其中了。我有哥哥,而且有三个哥哥,一点都不缺。” 她本来就是故意刁难江明衡人,让他知难而退,别再其中掺和了。 她不想受江家人的恩惠,更不想以后因着江明衡而对江家礼让。 江明衡:“阿宛!” 赵宛舒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会提这样的要求,如此的不可理喻?甚至跟江逐月水火不容?” “那我便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她可不想让自己平白落得个跋扈的名声,所以她干脆把两人换回身份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明明白白讲了出来。 从江夫人和江逐月在府中对她冷待,后来趁着寿宴想把她送给个好赌好酒,年过四十的暴戾小厮,结果被她幸运逃过,擅闯燕王世子休憩房间到被打得半死,威胁江逐月才逃出江府。 到后来江逐月意图寻人遭践她,以及江夫人安排人将她嫁给将死之人冲喜等等…… 桩桩件件,她没有丝毫隐瞒,一一道个清楚。 其中有些事情连赵容朗都不知道。 此时,赵容朗听着拳头都硬了。 他隐忍道,“阿宛,你怎么不与我说这些?” 那他方才还拦什么拦?就冲着做的这些,江逐月道歉斟茶,江夫人赔罪都是轻的了…… 赵宛舒安慰道,“二哥,你要读书,自是要把心放在该放的上面,这些事情,自有爹和大哥他们操心呢!你别挂心,都过去了!” 赵容朗咬紧了腮肉,心底五味陈杂。 是啊,告诉他又能如何? 不过只是让他生气一番而已! 他也无法替妹妹寻回公道,想起之前被江夫人从学堂赶走,赵宛舒还替他出面,而今他却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做不成。 他这心里就又难受又愧疚。 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中,如此才能不辜负家中期望,如此才能让江夫人等人不敢再欺辱妹妹! 赵容朗坚定了心思。 而江明衡则是瞪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 很显然,方才赵宛舒这番话,对他的冲击很大。 毕竟他娘在他印象里,那都是温柔善良的,江逐月虽然有些刁蛮,但却也是活泼开朗的,如何成了话里这般恶毒的模样! 他艰难地开口道,“阿宛,娘,娘她,还有阿月,她们怎么会……” “怎么,以为我说她们坏话是吗?”赵宛舒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不是,我是,我是不敢置信。”江明衡喃喃道,“当初在祖母寿宴上,你不告而别,惹得祖母和父亲很是不悦。娘说,你是因为恐燕王世子追究你的罪过,这才匆匆而逃……当时,燕王世子在寿宴上守了你好久,非得闹着要见你。” “所以你走后,父亲花了不少精力安抚世子,为此祖母的寿宴办得甚是不如意。我,我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些事情……” 这跟他听到和经历的版本是不同的。 赵宛舒淡淡道,“你爹自来把你当成君子养,你性子直爽温润,这些后宅阴私,如何会展现在你跟前。” “可是,为何要如此?”这是江明衡最是不解的地方。 “为何?你不该问我,你该去问问你娘和你妹妹。”赵宛舒淡淡道,“其实,我比你更想知道原因。” “当年换孩子的事情,谁都是受害者。你们江家是富贵世家,但我赵宛舒可从没享你们江家多少福。” “之前你爹江大人大赦得以回燕北城,江家又归还财物宅院,我那时还很是高兴,觉得大家都苦尽甘来了,甚是开心的。我还看到属于我的房间,里面的床软得跟云朵儿一样,我还以为我能住一辈子呢!” “虽然以前娘就不喜我,但我好歹还是江家闺女是吧?我还能好好孝敬江夫人。结果,那床我睡了半日,就被江夫人逮下来。”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她的嘴脸,说我沾污了这屋子,弄脏了床铺,让丫鬟把那上好的被褥拿去扔掉。” 江明衡的表情变了变。 赵宛舒望着他,继续道,“我那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甚是疑惑,结果才开口喊了句娘,就被你娘打了个大嘴巴子。我那会被打得撞到了桌子,左边脑袋还破了个口子,你还记得吗?这伤疤不知还在不在呢!” “然后,你娘说我是个鸠占鹊巢的野鸡,闹出了真假千金的事情后,伤都不曾给我处理,连夜就把我送回了赵家。” “你说,我可享了你们江家一日的福?” 她眼眸微冷,“当年若不是领着我的救济粮,初初到那苦寒之地,你们家根本不适应劳作,如何能吃饱喝足,活到大赦?” “你们江家总是说我该感激我被养大,但我最该感激是苏家军!” “若不是苏家军对婴孩规定的救济粮,我恐怕早就夭折了吧!” “所以,我且问你,我与江逐月之间有何误会?能令她和江夫人非得置我于死地不可呢?” , 第587章 江家愧对你! 这些不只是赵宛舒的肺腑之言,更是原主的。 她不过是为原主鸣不平。 她们不欠江家,严格意义上来算,还是江家欠了原主。 无论是江夫人等人,还是江逐月。 江家当年流放边境,幸运地碰到了苏家军,苏家军惯来呵护孩童和老人,遇上这种被牵连的罪过,他们也没作践。 赵宛舒当年尚在襁褓,若不是苏家军发放的婴孩福利,指不定当年为了省粮,江夫人都能做出饿死她的举措。 不过是因着她每日都能换来更多的粮食,可以贴补家里,这才容着她活大,不然为何赵宛舒被换回来后,如何是那副瘦小的模样! 江明衡闻言,面色涨红,神色颇为愧疚,攥紧了拳头,半天竟是不知道讲什么才好。 他闭了闭眼,有些难以启齿道,“阿宛,我竟是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对不起!我晓得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赵三河对他这么排斥冷淡了。 换成是他,恐怕都很难保持平常心。 “我会给爹写信,说明这些情况,娘那边自有爹和祖母管教。至于阿月,我会让她来跟你道歉,也会让从此以后再不许寻你麻烦。” 说到这,他撩起袍子,蓦地朝她单膝跪地。 赵宛舒退后了两步,她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江明衡眼眶微红,惭愧道,“阿宛,对不起,先前是我误会你了。我知道,你没有对不住江家任何地方,是江家愧对了你。” 赵宛舒急忙道,“你可别给我来这一套,不许磕头,二哥,你把他给我扶起来!” 就算现在已经不同姓了,但到底江明衡曾经和她也是兄妹,她哪里能受! 赵容朗也很快回过神来,然后就去搀扶江明衡,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逼迫阿宛吗?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你让阿宛以后怎么做人?” “江家长公子为此下跪,你娘若是晓得我这么折辱她的心肝宝贝,岂不是要撕了我!”赵宛舒板着脸道。 而且,她这么说,只是想跟江明衡割裂开,可不是为了让他下跪致歉的。 她也没想过。 江明衡恍然回神,他满脸羞惭,“我不是那意思……阿宛,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说完,他也留不下去了,以衣袖掩面,飞快地离开了。 赵容朗抿了抿唇,“希望他说话算话!” 赵宛舒撇了撇嘴:“谁知道呢,我也没盼着他能说服江家人什么,我只求着他以后莫要再跟我兄妹情深了。” 江夫人她们岂会那么好说服。 恐怕阴奉阳违还差不多。 不过,也不知道江家届时会是个什么光景。 萧承煜本来已经离开,但想起落下了东西,中途又折返,恰好就听到方才赵宛舒的那番话,顿时,他就停住了步伐,慢慢的又退了出去。 而这头,江逐月愤愤不平地跑回院子,结果刚好仆从已经带着赵清雪过来了,正好在院中等她。 见到她归来,赵清雪眼眸一亮,连忙迎了上来,热情道,“阿雪,你回来了?你方才去哪里了,怎么跑着一头汗,我给你擦擦吧!” 江逐月神色一僵,看她凑过来献殷情,很是烦躁,她推开她,边往里走边不耐道,“走开了!” 素衣紧随其后。 赵清雪被推得一个踉跄,却也不生气,又拧着帕子追了上来,看丫鬟又是给江逐月送茶水,她就捻了桌上那绸扇,见上面以精湛想绣工绣着蝶恋花,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又赶紧给江逐月打扇子。 “阿月,你泄泄火,这天就是燥热得慌!搞得这人也身体不舒服的很呢!” 江逐月连喝了两盅茶水,心底的不快才稍稍下去了些,看她这副狗腿的模样,她不由翘了翘嘴角。 以往她跟赵清雪可没少有矛盾,两人为了件新衣裳那都是扯过头花的。 赵清雪因着她爹是当皇差的,哥哥又是个读书郎,以往腰杆子可是挺得很直的,她为此可没少生气。 现在看她低眉顺眼的,她心气就稍稍顺了些,以帕子擦了擦嘴角。 江逐月似笑非笑,“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给我打扇?” 赵清雪动作一顿,面上却浮起笑容来,“能给江大小姐打扇子,那是我的福气啊!阿月啊,这风够不够?” 虽然心里不悦江逐月的话,但赵清雪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她现在可以依靠的,也就只有跟她的这点情分了。 她还想靠江逐月入江家,等到她真正成了江家的主人后,再还今日的羞辱! 江逐月抬了抬下巴,“用力点!没吃饭呢,这风都太小了!” 赵清雪立刻勤快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手都快摇僵硬了,江逐月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挑着眼皮,斜睨一眼,施施然开口,“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柳家的?” 她蓦地坐直了身体,面色大变,咬牙切齿道,“你是跟赵家人一起来的?呵,我就知道,你们都姓赵,都不是一群好东西!滚,给我滚!” 说着,她就一把挥开赵清雪的扇子。 扇子落地,赵清雪心疼之余,确也没有心思去捡,她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家跟赵宛舒绝对不是一道的。” “哼,我信了你的邪!”江逐月站了起来,“你是不是也来看我笑话的?” 赵清雪大喊冤枉,“大小姐,我哪里敢啊!我是跟我哥哥和衡少爷一起来接你的啊!” “我跟赵宛舒她们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她边说边摆手,突然她想起之前赵三河的话,急切道,“赵宛舒他们都成了我的表亲了,我家跟她们家断亲了,没有关系的。” 为了附和攀附江逐月,她选择性遗忘了,刚刚才特地去攀亲求赵宛舒的事情了。 毕竟,赵宛舒根本不肯帮她,那她就不介意踩着她讨好江逐月。 闻言,江逐月满脸不信,“是吗?” 赵清雪就差赌咒发誓了,“……不然您派个人去问问就知道了。而且,赵宛舒根本就不肯跟我说话了,我哪里可能跟她一边儿啊!你就信我吧,阿月,我哪里会骗你!” , 第588章 两个选择 赵清雪信誓旦旦,“阿月,我们什么关系,我如何会骗你呢?我跟赵宛舒势如水火,根本不合拍!你就信我吧,阿月!” 半晌,江逐月才将信将疑地放下戒心。 不过,赵清雪的反应也取悦了她。 曾经跟她大小声,扯头花的人,而今却只能在她面前卑微求饶,如何能让她不高兴呢? 所以,她很快又坐了回来,满脸愉快道,“好吧,那我先信你一回!” “谢谢你啊,阿月!”赵清雪放下心,连忙又捡回扇子,殷切地给她打扇子,眼眸流转,“阿月啊,我最是听你的话了!你让我做什么事,我都给你做了。” “你看,你一走,三叔家就被分出去了,后来赵宛舒又被我骗的团团转,傻不隆冬的很。” 她捡了些赵家曾经的糗事说给江逐月听,惹得她开怀连连。 “不过……”突然,她迟疑道。 “不过什麽?”江逐月接过一旁素衣递过来的枣子,边啃边问道。 “就是赵宛舒的性格,好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赵清雪试探地道。 “不同?”江逐月的动作一顿。 赵清雪颔首道,“是啊,我记得她刚回来的时候,很是胆怯,总是会讨好我。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忽然就会医术,还会什么做菜,还给家里做什么卤肉生意,做得很是火热呢!而且,她的性子变得最是明显,就很倔强泼辣,跟以往截然不同。” 江逐月听她的描述,又回想起之前半年里寥寥数次跟赵宛舒的接触,眉头蹙紧,“确实如此……” “以前她跟个小白兔一样,哪里像是现在这般,居然狗胆包天敢来打我……这就很奇怪了!” “特别是她的医术,连顾大夫的弟子都看不好的病,她竟是给柳先生看好了,这不是很神奇吗?若不是她,我何至于在柳家如此……” “可不是,她哪里是会医术啊,她是精通得很呢!之前我们镇上那个秦九爷的爹就是她治好的。”说着,赵清雪就举了个好几个例子来说明。 两人说着说着,越是彼此深有感触。 讲到最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道,“这里面有鬼啊!” 不然,一个人如何能突然就性情大变呢? 赵清雪突然想起一茬,她急忙道,“我听说,曾经有人一遭病了后,痊愈了就像是换了个人,就原本目不识丁,突然就考中了状元。后来被他娘指出来,说他是占了自家儿子的孤魂野鬼……” 江逐月瞪大了眼,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我看她八成也是鬼魂占身了吧!你想啊,你说当初在你府中挨打了,人眼看都没气儿了,怎么突然又活了呢?还敢威胁你!而且,从燕北城回百花镇,一路都是山,里头没少游荡孤魂野鬼……它们要借尸还魂,那可不就是新鲜的尸身吗?”赵清雪抚掌道。 江逐月也觉得颇有道理:“是啊,我娘也说她不会医术的……” 两人正讲到兴头上,江明衡就回来了。 他板着脸,进了屋子,看到江逐月两人有说有笑,心口气血翻涌。 他厉声道,“阿月,你给我过来!” 江逐月斜睨了他一眼,见他凶巴巴的,撇过脸去,回了个冷冷的哼。 “江逐月!”江明衡低吼道。 江逐月不为所动。 眼看气氛僵住,赵清雪左看看,右望望,堆起了笑脸,小跑到江明衡身边:“衡少爷,您回来了!快坐下喝口水,秋老虎还挺烈的啊,那什么,我们今后是住在柳府还是去客栈啊,我们的行囊……” 江明衡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赵姑娘,你请一边去,我有些私下话与我妹妹说。” 赵清雪只能闭上嘴,悻悻然退到外面,可偏偏又百爪挠心,只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 素衣也被赶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兄妹两人。 气氛有些凝重。 江逐月做着拨弄指甲,赌气地不肯出声。 江明衡咬牙:“江逐月,我与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江逐月也不耐烦道,“怎么,赵宛舒给你气受了?我早就让你不要去,你非得去给人当笑话。” “现在受了气,却来拿我出气,你丢人不丢人啊!”说着,她双手环胸,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江明衡见到她这般态度,气得越发肝疼,“到底是谁给人当笑话?”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曾想把阿宛配给府中小厮?后来是不是又找人去糟践阿宛了?” 江逐月眼皮子一抖,“你,你吃醉酒了么?浑说什么!” “你也别给我狡辩了,我都知道了。”江明衡也无法言说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抬手摁住了脸,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坐在了桌边的圆凳子上。 “我自诩是个读书人,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却没想到,我妹妹竟然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情来!” “而今还不肯认,你怎生能这般不要脸面!” 江逐月心虚,可看江明衡给赵宛舒出头,还开口骂她,霎时就不乐意了。 她恼怒地站起,“你骂谁不要脸啊!” “江明衡,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给赵宛舒来打抱不平了?怎么,你想要姓赵啊!” 江明衡抹了把脸,他只觉得浑身都很是疲惫,就像是陷入了泥沼里,无处着力。 他无力道,“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去给阿宛斟茶道歉,得到她的谅解,并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寻她麻烦。” 江逐月跳脚,“你让我跟那贱皮子道歉?凭什么?她配吗?我不去!” 江明衡正色道,“就凭你做的这些事情。桩桩件件的,你竟却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吗?阿宛替咱家付出多少,替你挡灾十四余载,现在别说你给她斟茶了。” “就是要你给她磕头,她都受得起!” 眼看江逐月毫无意识,他又开口道,“那你便选第二条路,去家庙清修。我会跟爹言明你所作所,等你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清修? 江逐月一脸不敢置信。 , 第589章 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村妇的做派! 江逐月不敢置信,她瞪圆了眼,仿佛从来不能认识过眼前的人,她沙哑着嗓子道,“你,你说什么?” 江明衡听若未闻,继续道,“刚巧家庙离宛城也不远,等会归拢了箱笼,你就过去,也不必回府。既是清修,就得有清修的姿态,多余的东西也不必带……” 江逐月见他越说越起劲,她气得忍不住跳了起来,“江明衡,我不去家庙,我不要清修!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才乐意啊!那好。” 她嚷嚷道,“素衣,我的白绫去哪里了,给我拿过来,我现在就去死。” 素衣从外面缩头缩脑地进来,看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她胆怯道,“小姐……” “快去啊!”江逐月推了她一把,“我的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说着,她恶狠狠地看着江明衡:“我死了,也免得给你们添麻烦,堵了你们的眼。今后你爱跟赵宛舒好也罢,左右我死了,也让你称心如意了!” 说罢,她抢过素衣手里的白绫,就要往房梁上扔。 江明衡看她这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头愈发疼了。 “你是个千金大小姐,竟做出这种村妇做派!素衣,还不把人给拦住了!” 此言一出,更是戳了马蜂窝了,江逐月本来就介意出身,而今她一把撞开来抢白绫的素衣,哭喊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看不起我!” “大家都笑话我,说我是披着黄袍也还是个黄鼠狼,如今连你也嫌弃我。” 她哽咽道,“是,我是乡下人养大,我就活该是个村妇。既是如此,当初你们接我回来干什么,直接让我在村里自生自灭不就好了么?” “你们若是喜欢赵宛舒,那就留着她养啊!何必现在还拿我跟她比较,还非得把她往我跟前推,你们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说到最后,她干脆往地上一坐,捂着脸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素衣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边给江逐月拍背顺气,边对江明衡焦急道,“少爷,您就体谅体谅下小姐吧!” 魔音穿脑,江明衡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他最是受不住人家哭了。 看江逐月哭那么惨,他只能缓和下态度,“阿月,你先别哭了。” “别碰我!呜呜呜……”江逐月别开身体,“我就知道,我爹不疼娘不爱,哥哥还生着外心,恨不得让我去庙里跳水担担子,既是如此,倒不是让我死了,免得大家都痛苦!”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明衡无奈,怎么就跟她讲不通呢! 他叹了口气,“阿月,我知道,你回府后,难免忐忑,但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爹也好,娘也罢,大家都对你如何,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吗?如今说什么大家盼着你死了痛快点的话,你想过爹娘的心情没有?” “若是此话落到他们耳中,长辈该怎般心寒痛苦?” 江逐月扭了扭,没有说话。 江明衡继续道,“还有阿宛的事情,本身就是你做的不对。不提别的,就说她这些年的付出,我们都该感怀在心,而不是去落井下石。我不知道谁给你提的,说阿宛占了你的身份,占了你的富贵。” “但是,流放边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每日里的劳作,每日里的鞭策,每日里的吃食,比之村人都不如。阿宛都给熬下来了,换成是你,还不定能熬下来。” “阿月,你想象过冬日里挖冻土挖水渠,因为工具不够,只能用手挖吗?土里结着冰,所以比石头也不软多少,只能自己用树杈掏,用手扒拉,一天下来,手都是血,连水都不能沾。” “而能得到的,不过是半个冷硬的馒头,吃下去都拉嗓子。我身体不好,每回冬日里做什么,我都做不够,分的粮食也不够,都是阿宛给我分她的食物,每次她都跟我说,她人小,胃口小,吃一点点就饱了。” “小时候我吃她的救济粮,后来我吃她赚的粮……”说到这,江明衡的眼眶也有些湿润,“阿月,这些苦,是你想象不到的。” “可是,一大赦回归燕北城,她甚至都没在家里睡过一个好觉,就被赶回赵家了。” “你看,是我们家欠了她的。你为何会觉得她占了你的便宜?谁与你说的?” 江逐月的手指紧紧攥住,指骨青白,她不答反问,“哥哥很喜欢赵宛舒?” 江明衡不懂她为何突然这般问,却也颔首道,“阿宛自小就乖巧。” 他跟赵宛舒十几年的感情,如何能说忘就能忘的。 只是,如今他也没有脸去见她了! 江逐月闻言,齿缝间都是血迹,“是嘛……” 江明衡也没耽搁,“你既是听进去了道理,那就与我去见见阿宛,与她道歉。” 江逐月没动,江明衡皱了皱眉,“阿月。” 江逐月抬头看向他,眼眶红通通,眼角都是红肿,“我若是去了,是不是就不用去家庙清修了?我舍不得娘,我想娘了……” 只要不去家庙吃苦,便是让她从柳家离开,被人嘲笑,她也认了。 “你先起来。”江明衡见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伸出大掌,到她跟前来,“地上凉。” 其实江明衡也不是不心疼江逐月,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落到外头那么多年,骨肉分离的,心里也是不落忍的。 可方才听了江逐月的话,他就想,是不是自家做错了什么。 因为大家没跟她好好讲道理,让她认为赵宛舒占了她的身份,占了她的荣华和亲情,让她心里对赵宛舒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然后,她的家人却还想着对个冒牌货关切,如何让她不多想呢? 不过,江明衡心疼感慨是一方面,做错了事,却还是得认错道歉的,这是原则问题。 江逐月抿了抿唇,顿了顿,还是怯生生地把手放入他掌心,任由他把自个儿拉了起来。 等到站起来,她偷偷摸摸地看了眼江明衡的脸色,低低唤了声,“哥哥,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 第590章 她道歉,但她没有错! 江明衡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他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跟哥哥倒是用不着说什么道歉,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但是,你得听哥哥一句话,咱们做人得知感恩,知礼遇,知廉耻。” “等会,你带些礼物,去跟阿宛真挚地道个歉,大家说开了,以后也能好好处。” 江逐月身体僵了僵,她没想到哪怕她这般闹腾,江明衡心里还惦记着赵宛舒。 敢情,赵宛舒才是他的亲妹妹! 口里总是说着把她当妹妹,明明知道她跟赵宛舒不对付,却还是要逼着她去低头认错。 她哪里有错? 这些话明明是娘说的,是赵宛舒的娘联合奶娘做下这样的恶事,才让她跟家人离别。 就算赵宛舒替她挡灾又如何? 那是林彩云造的孽,赵宛舒是替她娘还债! 再说了,谁知道当初她家会被出事流放,若是没有这一茬,那赵宛舒就站着她的身份,过得富贵荣华。 不过是赵宛舒运气不好。 再说了,指不定是赵宛舒带了霉运,这才让她家才换了孩子就被流放呢! 所以,江逐月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就是看不惯赵宛舒,从见她第一眼起,看她装模作样,胆怯地像只小白兔,说句话都怕她给吓着,爹和江明衡总是让她护着点赵宛舒。 凭什么呢? 可此刻,江明衡却还是逼她。 江逐月恨不得立刻尖叫着反驳,但是她很清楚他的脾气,他所言都是认真的。 他会真的会送她去家庙清修的。 她正当年华,以后便是嫁不了燕王世子,也该是豪门世家的贵公子,可不能落下任何污点! 所以,她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忍这一时之气,就跟她从前忍着赵清雪一般。 她抬起头,泪光闪烁,“我听哥哥的。” 江明衡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乖,擦擦眼泪,晚些我们就过去。哥哥在外头等你!” 江逐月却蓦地拉住了他,她咬了咬唇角,轻声道,“哥哥,你能不能不告诉爹这件事?” “嗯?”江明衡皱了皱眉头。 “我不是怕爹责备我。是、是这件事,娘也知道的,若是爹晓得了,肯定会怪娘。我不想害得娘为我挨骂,惹娘伤心。”江逐月装出忐忑的模样。 “我怕,我怕娘以后因为这件事生气,不理我了……”她偷偷觑了眼江明衡的脸色,“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想亲自去跟爹解释,去认错,好不好?” 总归是先把这件事给遮掩了过去再说。 不然,以她爹的脾性,若是真知道了,恐怕是立刻就要把她扭送去家庙。 此时,她还不知晓,她爹已然知晓,甚至动过送她去家庙的念头了。 江明衡想了想,“那成,晚些我们回家,你亲自说正好了。” 他也不想看爹娘因为妹妹失和的画面。 江逐月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却也从他嘴里知道,他是真打算把她送走的,丝毫不打算留她在柳府了。 明明开始的时候,他不是这个意思的,肯定是下午去见赵宛舒,被她游说了什么。 赵宛舒那张嘴,可向来是利索得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江逐月目送着他离开,紧攥着掌心都是月牙印。 素衣低声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 江逐月应了声,全程都很安静,直到素衣给她上妆的那刻,她才死死地摁住了她的手,咬牙切齿道,“都是吃里扒外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说着,她狠狠地摔开她的手,冷冷骂道,“没吃饭?描个黛半天都描不好,我还能用你来做什么?连个粗使丫鬟都不如!” 素衣吃痛,却也不敢反驳,只低眉顺眼地给她描好妆。 等到换衣服的时候,她特地让挑了件紫红色银线绣木槿花长裙,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冷艳,高不可攀。 便是道歉,她也不能落了气势。 她要让赵宛舒知道,便是她折了这回傲骨,她也一辈子都比不过自己的! 这般想着,她快步走出了室内,就看赵清雪正挨着江明衡说话,她蹙了蹙眉头,咳嗽了一声,赵清雪立刻就退了开来。 她的视线注意到江逐月身上的衣服,眼眸亮了亮,连忙迎了上来,“阿月,你这衣裳可真好看,这花绣得和真的一样,还有这首饰……” 赵清雪哪里看过这样好看的衣裙,恨不得上手去摸一摸才好,却被一旁的素衣给拉住了手,只能悻悻然收回来,感觉到羞赧。 她怎么就没控制住手呢! 落到衡少爷眼里,可成什么没出息的样了!都怪她娘,把她给带偏了! 她的表情很大程度地愉悦了江逐月,没有女孩子能够拒绝得了别人的赞美,她心里的郁结稍散,翘了翘嘴角,抬起下巴,傲气道。 “这是我娘叫人给我做的。是最好的绣房,动用十几个绣女,费了二十天才给我织出来的。这布料可都是来自蜀地的,这上头用的都是银线,缝的是珍珠,可是费了不少钱的!” “还有这头面,是我娘特地送我的,去城里银楼可得费上百两银子才能拿下来呢!” 赵清雪听得心生向往。 江家是真有钱啊! 江明衡却皱了皱眉头,“你这衣裳……” 去道歉自是该穿得低调内敛些。 何以能穿得这般花枝招展,这瞧着就不像是致歉,反倒像是去争奇斗艳! 只是,江逐月却丝毫都没听,转开眼眸,撩了撩头上的簪子,“哥哥,你还去不去啊?不然我等会可反悔了。这天可都快黑了!” 说完,她就快步走了出去。 江明衡只能把话都给吞咽了回去,扯着衣袍紧随其后。 赵清雪眸子转了转,其实本来用不着她跟,但她却想去看看热闹的。 而且,她也想看看,江逐月低下高傲的头颅,她心里也会很痛快的,所以,她见江明衡没阻拦,也偷偷摸摸地跟着去了。 赵宛舒这边刚往十四的药里加了灵珠,就听闻江家兄妹过来了,便把药托给仆从,挑眉起身。 , 第591章 梳妆打扮是费时间 赵宛舒挑眉起身,就看到一身盛装的江家兄妹两走进来,身边还跟缩头缩脑的赵清雪。 赵容朗也快步走来,见到这幅场面,他不悦地蹙了蹙眉头,“这是干什么?” 江明衡冲着他拱了拱手,他都不大敢看赵宛舒,只是有些羞愧低下头,"我知道,我们江家对不起阿宛,很多事情也不好再说。所以,我让阿月来给阿宛道歉。" “阿月也保证了,以后再也不会做那些事情了。” 这意思就是握手言和了。 赵容朗听着,默默地看向赵宛舒。“阿宛?” 赵宛舒却是忍不住扬眉,觉得很是可笑和无语,但这也的确是江明衡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其实有时候也很好奇,江夫人这样势力恶毒的人,怎么就养出江明衡这种正直天真的人来。 握手言和,怎么可能呢? 就是她愿意,江逐月被压着来道歉,恐怕心里也是恨意滔天的吧! 没看江逐月气得脸都快变形了吗? 不过,能看到江逐月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心里也觉得很是开怀的。 所以,面对着江明衡的期待和赵容朗的疑惑,她勾了勾唇角,眼眸闪亮道,“好啊!如果江小姐能够给我磕头道歉,斟茶赔罪,也不是不可以谈谈。” 江逐月闻言,眸子都瞪圆了,她来的时候,江明衡可没这么说过。 “你做梦!”她反射性地反驳,然后看向江明衡,跺脚道,“哥哥,你看看她!” 赵宛舒缓缓坐了下来,她单手托腮道,“如果你愿意给我打几十大板,然后再被送去给病人冲喜,或者是给你配个流氓成亲。别说是斟茶赔罪了,我愿意给你五体投地道歉!如何?” 江明衡的脸色霎时变了变,拉住闹脾气的江逐月:“阿月,做错了就得道歉。吃一堑长一智,这也是让你今后把心思用在正途。” “阿宛别说让你磕头斟茶了,就是让你三跪九叩,你也没得反驳的。” 江逐月恼怒,刚想发作,看到江明衡的面色,想起他提出的威胁,她又给生生地忍住了。 不给赵宛舒这贱人道歉,她就得被送去清修了! 她不能让自己大人生被这么毁掉! 所以,她咬碎了银牙,生生地咽下了嘴里的血色。 她咬牙切齿道,“好,我道歉。” 但也得看赵宛舒受不受得起! 江明衡目露欣慰之色,“阿月,懂事就好。” 立刻就有人去准备茶水,赵宛舒抬手止住了江逐月的动作,她挑了挑眉道,“稍等片刻。既是要接受江大小姐的大礼,我这粗布麻衣的,难免唐突了。我去换身衣裳!” 江逐月只能堪堪忍住,气呼呼地寻着椅子坐下。 而这一等,就是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天光都落尽了。 江逐月坐得火气愈发高涨,她跺脚道,“到底还有多久?她赵宛舒是要穿成个神仙模样不成?还让我们这样等她!她是不是故意的?” 赵清雪眼眸到处转悠,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换衣裳哪里用得着那么久?阿容哥,阿宛是不是故意刁难阿月啊?” 赵容朗本来也有些尴尬,可听到两人的话语,他又挺直了腰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淡道:“不过是两刻钟罢了。姑娘家梳妆打扮需费些时间,这也当初江夫人和江小姐教过我们的道理,毕竟我们还曾从天亮等到日暮的。” “江小姐多担耽。”他若无其事地道。 “你——”江逐月被气得脸颊紧绷。 而江明衡此时才发现,原来以前他忽略过这么多事情。 让人从天明等到日暮,这般冷落…… 他隐忍地看了眼江逐月,食指曲起,敲了敲桌面,冷冷道,“阿月,你着什么急?阿宛自是有事耽搁了,安静。” 江逐月见两人都帮衬赵宛舒,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恼火,却只能憋回去,眼眶都给憋红了。 赵宛舒又过了半刻钟,这才姗姗出来。 她换了身胭脂色的绣海棠花长裙,她本来就白,这颜色愈发衬托得她面容白皙,而头上戴着的是顾夫人送的那套红宝石头面。 这次她忘记让她爹带回去了,而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柳府的梳妆丫鬟手艺还是很好的,给她梳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饰,以鎏金累丝红宝石头面挽起,点缀在发丝间,随着她的走动,流苏摇曳,红宝石闪烁,让她看起来面如桃花,气质高华。 竟是把本来还骄傲自己一身富贵艳丽的江逐月都给压下去了。 江逐月此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初那个黑瘦矮小的小姑娘已经变了,身板长高了,抽条纤细了,皮肤也从粗糙变得白嫩,毫无瑕疵,五官也逐渐长开了。 赵家人本来就底子不差,男高大英俊,女的温婉秀美。 而赵宛舒更是捡着林彩云和赵三河的长处长,翘鼻琼口,处处都出挑,待得时日彻底长开,定然是美丽无比。 江逐月一时攥紧了手掌,她的目光从赵宛舒身上的衣裳到头面划过,咬牙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你怎么可能买得起!你是不是偷的?” 赵宛舒身上的头面一看就不是凡物,哪里是那么好买的,便是买都得看时候。 而她身上的衣裳也不比她身上的差劲,甚至从外形看,更加的流行好看。 她方才还想艳压赵宛舒,让她知道,便是让她低头道歉了,她身上一件衣服都不是她能够买得起,让她自行惭愧。 没想到,如今她居然就这么着出来了! 她不忿,所以几乎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那些话。 赵宛舒以看傻子的眼神觑着她,微微的扬了扬唇角,展开衣裳给赵容朗看,“二哥,如何,好看吗?” 这件衣服展开后,随着走动,海棠花抖动,愈发惹眼。 赵容朗惊艳道,“好看的。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掌柜送来给你的衣裳吗?” “是啊。” 这是当初在宛城,赵宛舒给设计图的那个掌柜特地送来给她的,是她给的设计图案,所以乐意做个顺水人情给她,希望还能下次合作。 , 第592章 她不肯接受 这是赵宛舒当初卖给成衣坊的设计图,那个女掌柜得知她来了宛城,特地给她送了一件过来,算是做个顺水人情给她,更希望还能下次合作。 本来她没想着穿出来,可如今看到江逐月这般,她就故意如此。 “江逐月,看来你不但是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大好使呢!”赵宛舒淡淡地觑了她一眼,“这衣裳宛城应该很是流行吧?怎么,你没买到过?” 她给的图案太过新颖,所以卖得格外好,店铺里的生意很是火爆,好多姑娘夫人都只能订购了,可不是就去能买到的。 江逐月当初也想买这么一件,但因为去得晚,连预定都给排到一个月以后了,却没想到赵宛舒竟是有。 如今被这一刺激,她刚要破口大骂,却被江明衡给扯住了。 “阿宛这身打扮是很好看的。”江明衡赞赏道。 赵清雪也在一旁看得眼眶红通,这衣裳也好,这首饰也好,样样都让她眼热。 若不是眼下还有江明衡在,她都恨不得上前挽起赵宛舒的胳膊,借来戴戴才好! 赵宛舒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冷淡地看了江逐月一眼,“好了,现在,江大小姐可以磕头斟茶道歉了。” 江逐月心里不高兴,却被江明衡给摁着跪了下来。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着赵宛舒,眼底仿佛盛放着一座湖泊的恨意,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望着她,膝盖弯曲,扑通跪在地上。 地板的冷意透过衣裳直透她的骨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却也让她的恨意越发明显。 她恨,她恨赵宛舒的,没有缘由的就是恨她! 可是,她的恨意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的高涨过。 跪在自己从来看不起的人跟前,给对方赔礼道歉,这就是撕撸下她的底子面子,让她**裸地暴露在对方的奚落里。 “阿月,茶!”江明衡把温热的茶水端过来。 江逐月目不斜视,接过了茶水,嘴里机械性地挤出一句:“对不起,赵宛舒,以前是我的错,还请你见谅。” 说着,她把茶水往前一送。 滚热的茶水让她的手都有些发抖,可看着赵宛舒伸出来的那双洁白的手时,她心底徒然浮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赵宛舒轻轻笑了笑,“能让江小姐道歉,是我的荣幸啊!” 两人目光相触,火光四溅。 赵宛舒欲要接茶,也不知道是谁的过失,又是谁先松开的手,茶水从是两人相交的手间掉落。 茶盏砸碎一地,热茶喷涌而出,第一时间就撒了江逐月一身,烫得她嗷嗷大叫。 “烫烫烫,好疼!” 江明衡一惊,连忙来扶她,“阿月,你怎么样了?” 江逐月扑到他怀里,哭喊道,“哥哥,我的手,我的手,好疼,烫死我了……” 她好不容易养得白皙白嫩的手,此刻手背被烫得通红一片。 赵容朗示意仆从去准备冷水过来。 江逐月已经哭喊了起来,“是她,是她不肯接茶,还把茶水倒在我手上的!呜呜呜呜,若是不肯原谅我,也不必如此对我啊!” 她指着赵宛舒道。 江明衡愣了愣,看向上首老神在在的赵宛舒。 赵宛舒早已收回手,手上丝毫没沾,她单手托着腮,看着江逐月表演,目不转睛。 此时见众人看向自己,她抚掌道,“说完了吗?精彩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逐月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一时都惊住了。 赵容朗第一个回过神来,“你别胡说,阿宛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这不是污蔑人吗! 江明衡也将信将疑,闻言,他也颔首道,“是啊,阿宛的确不是这种人。应该是茶水没有端稳,是个意外!没事,重新来过就好,你这伤晚些用烫伤膏药擦擦就好,不会留疤痕的!” 江逐月一噎,不敢置信地道,“哥哥!你,你也帮她?” 她激动道,“明明是她,是她反手打翻的茶水,你们都没看到吗?她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想害赵宛舒的,想让她被热茶烫,可她才刚要做,却被先下手为强了。 赵宛舒竟是托着茶杯底部就朝着她泼过来,她这才被烫得端不住的。 那么明显的动作,他们居然都没看到吗? 如今还信口开河! 赵容朗和江明衡都没有回她,她只能看向赵清雪求证,“阿雪,你看到了,是不是?你那个位置应该坐得正正好吧!分明是她掀翻茶碗的,是不是?” 赵清雪刚才只顾着看赵衣裳首饰去了,哪里顾得上这个,此时有些支支吾吾的。 不过,看到江逐月的眼神,她急忙附和:“好,好像是的。” “你看,哥哥,阿雪都是这么说的。”江逐月喜道,“她就是故意折辱我,呜呜呜,她是要烫死我啊!” 赵宛舒笑了笑,“江逐月,你的确很有说书的潜力啊!多多发挥,以后江家若是再沦落到什么地步,你也算是有个谋生技能呢!” “精彩精彩啊!”她说着,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嗯,你说的没错,是我打翻的,是我想害你江大小姐。” 江逐月嘤嘤哭泣道,“哥哥,你看啊,她都承认了……” “是是是。”赵宛舒转向江明衡,摊了摊手,衣裳流动,她慢慢道,“江公子,看来,是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我也好,你妹妹也好,我们是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握手言和的。让您失望了!” 她知道江明衡是好意,但她跟江逐月是不可能和好的。 她和她之前,可是隔着原主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江明衡闭了闭眼,眼看江逐月还吵闹不休,他忍不住喝道,“阿月,你住嘴!” 他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朝着赵宛舒拱手道,“阿宛,对不起,是我没有教好阿月,我向你致歉。” “不用了,江公子。”赵宛舒避开,“你还是赶紧把你妹妹带走吧!她哭得我脑仁都疼了!” 江明衡羞惭的同时,又感觉很是恼怒,他抿唇,看向还在闹腾的江逐月,“起来,回去收拾东西!” , 第593章 固所愿也,不敢拒尔。 江逐月先是一喜,旋即又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他,“哥哥,你在说什么?” “固所愿也,不敢拒尔。”江明衡漠然地回了句,“起来吧!你不用道歉了,我会让人送你去家庙反省的!” 说着,他示意一旁的素衣把人扶起来。 赵宛舒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头。 她说江逐月怎么就肯放下她惯来的自尊傲气,低头来跟她认错道歉,竟是因着这个吗? 家庙清修,清苦乏味,江逐月如何受得住?江夫人又如何会肯让心肝宝贝去受苦! 也不知道江明衡能不能抵抗得住呢! 江逐月有些恼怒,特别是见到赵宛舒那看好戏的眼神,她尖声道,“为什么?我明明都跪下斟茶道歉了!你说过,只要我做到了,你就不送我走的!你是不是非得这么折磨我,就为了她这么个人?” 她恶狠狠地指着赵宛舒。 江明衡:“你做到了吗?” 江逐月一噎,她忍不住抓了抓头发,“都说了,不是我的做的。是她,就是她故意陷害我。” 说到这,她对赵宛舒恨恨道,“你说,赵宛舒,是不是你故意把热茶倒在我手上的。你快说啊!明明是你做的,为什么你就不敢承认,你发誓啊!” 赵宛舒摊了摊手,只是她根本没来得及说话,江明衡就开口了,“够了,阿月,你还不嫌丢人吗?”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给阿宛泼脏水。罢了罢了,是我为难你了,现在就走!素衣,扶着你家小姐回去!” 江逐月简直要疯了。 明明就不是她做的,凭什么就让她认! 她是想害赵宛舒烫伤,然后再给她头上扣上她不肯接受自己的道歉,然后顺理成章地继续留在柳家。 结果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更是有苦说不出! 她真的是恨死了赵宛舒! 她更恨里外不分,黑白不明,偏帮赵宛舒的江明衡! 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歇斯底里的咒骂中,被江明衡给赶了出来。 江明衡此时也没脸,不敢多留了,他朝着赵宛舒兄妹羞愧地拱了拱手,就掩面离开了,只是送来的东西让仆从堆在了院中。 赵清雪磨磨蹭蹭落在后头,赵宛舒觑了她一眼,“你还留在这干什么?此时江逐月可正在气头上,你还敢落在我这,也不怕她回头寻你麻烦?” 赵清雪浑身一震,顿时余下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灰溜溜地跟着一道走了。 赵容朗看着院子里堆下的东西,皱了皱眉头,“这些东西怎么办?” 赵宛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盅茶水,单手托着腮帮子,“以江明衡的性格,我们还回去,他定然是不会要的。咱家养江逐月一场,收些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以咱们爹娘的心性,也是不乐意要江家的东西。哥哥,你如今蒙柳先生照顾指导,是该送些礼物的。” “这些就送去给柳家吧!说明情况就好,柳夫人会明白的。好歹江逐月也在柳家住了那么久,柳家收下东西都是正常!” 赵容朗想了想,觉得这法子也不错。 赵宛舒望着外头小山般的礼盒,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江明衡怎么就在后宅事情上,如此的傻白甜呢! 他是真心想当个好哥哥的。 赵宛舒也能理解他左右为难的心境,但她们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跟江逐月之间是人命的仇恨! 谁也不会轻易罢手的! 哪里磕头道歉,斟茶赔罪就能轻轻揭过的! 她们之间早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只希望,到时候彼此之间别存怨……不过是各有立场……”她低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赵容朗没听清。 赵宛舒摇了摇头,“没事,二哥。我,我就是想说,二哥你这样的哥哥真好!” 赵容朗闻言愣了愣,旋即笑了笑,他抬手替她别了别耳边发鬓的簪子,正色道,“你是我们唯一的妹妹。旁的都过去了!” 他其实何尝不理解江明衡,就是因为理解,反而心情很是复杂。 他们曾经也是存着让赵宛舒和江逐月和善共处的心思的。 就算真是别家的骨肉,但是十四年的感情,却不是平白来的,那都是一日日,一年年处出来的,便是一颗石头都给焐热了,何况是人心呢? 那时,他们心疼赵宛舒受苦,其实何尝不担忧江逐月。便是大人犯错,指鹿为马,但孩子是无辜的啊! 所以,他后来陪着阿宛来往江家,不是为了攀附权贵,只是因为舍不得妹妹,想着江逐月那样儿娇气的心性,在江家恐有不便…… 哪里料到她后来竟跟变了个人一般! 如果江逐月跟赵宛舒是一样儿的性情,两家也不是不能成为一家人,好好地处一处。 也是因为江逐月亲手挥剑斩断了这段亲情,他也好,爹也好,才能那么利落地面对江逐月吧! 但是,江明衡却是没看清这点,便是阿宛推他离开,他还是有留恋,不过也是因着这份十四年的兄妹之情罢了! 赵宛舒吐了吐舌头,“二哥,你这跟大哥倒是学得不错啊!哄女孩子一套一套的。我先去换身衣服,这战袍穿得可很是不舒坦,实在是不如旁的自在,还有这头面,好看是好看,戴着恁重了些!” 说完,她就拔腿跑了,之前装出来的气势和贵女风范,霎时就毫无踪影了。 赵容朗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安排把礼物送去给柳家的事宜。 而经过一夜的精心照顾,十四姑娘终于醒来了。 阿期火急火燎来找阿宛时,眼眸都是闪亮亮的,高兴得不得已。 赵宛舒看到他这模样,就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门,随着他去了偏房。 “姐姐,姐姐,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大夫姐姐。是她救了你,也是她把咱们带走的!”阿期欢喜道。 比起手舞足蹈的阿期,十四显然要沉稳很多,她艰难地爬了起来,就要给赵宛舒跪下磕头。 赵宛舒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她,“你这身体还没好,仔细别乱动,牵扯到伤口,就不好了。来,躺下,我先给你把个脉。” , 第594章 主人是好人! 十四有些惶恐,但她此时口不能言,只能先听话地躺下。 赵宛舒给她诊脉,又查看了伤口,这才道:“虽然天气还有些热,但你这伤口还算幸运,没有感染,仔细调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你这伤口有些深,疤痕倒是不费事,我回头给你配个消痕膏。只是……”她有些惋惜道,“你这是否伤到声带,我而今也不敢确认。” “所以,你得做好准备,以后恐怕不能出声。” 便是她医术还可以,但这十四姑娘那会下手就是寻死的心,可没留手。 她能救下来人,也是按照黄金五分钟的急救,只能说她没命不该绝,才能被挽救。 可更多的,她也很难保证。 十四搂住了依恋地依偎着自己的阿期,闻言,她抬头看向赵宛舒,微微的颔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谢谢。” 她本是抱着必死之心,如今能苟活,已然是她的幸运! 她也不敢奢求更多了。 她推了推阿期,示意他起身。 阿期挠了挠头,却还是听从姐姐的吩咐,恭恭敬敬地朝着赵宛舒跪下磕头,认认真真道,“阿期谢谢主人救了姐姐,今后我们姐弟二人,定然忠心不二,服侍您。” 赵宛舒愣了愣,恍惚的功夫,阿期已然仔仔细细地磕了三个响头。 十四指了指弟弟,又反手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显。 因着她受伤,所以不能说的,不好做的,都由弟弟替她做了。 “先起来吧!”赵宛舒回过神来,把人给扶了起来,替他拍了拍灰尘,“我家不兴这套的。” 说着,她看向十四,“我看你颇为懂廉耻,又气质不凡,瞧着出身应是不错的。我呢,也不爱过问人家的往事,我救你们的时候,也没想太多。” “毕竟,我是大夫,职责就是救死扶伤。” “所以,我开始并没有想过让你们真的给我当仆从。” “我家呢,也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仆从都是要下地下厨干活的,可跟城里这些大户人家当丫鬟不同的。”赵宛舒说明情况。 十四和弟弟对视了一眼,然后重重地朝着赵宛舒点了点头,表明她的态度。 阿期自然是跟从姐姐的:“没事的,主人,我们都能做的。我姐姐会女红,还会读书写字,虽然厨艺不精,但我们都是能学的,我和我姐姐记性都不错的。” 如今落到这地步,他们辗转了不少地方,能得个落脚地已是不错了。 更何况,赵宛舒还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瞧着也不是个苛责人的。 所以,他们姐弟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赵宛舒双手环胸,淡淡颔首道,“你们能做就好。如果不能做,我丑话可说到前头了,我虽然是大夫,但也不是什么善人,到时候转手卖了你们兄妹,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若是你们姐弟能现在把我的银子还清了,我也自由你们赎身离去。” “但真的入了我家,今后想走想留,可都得听我家的了。” 赵宛舒买他们时,没有问过他们的意愿,所以现在还是得问个清楚的。 十四拉着弟弟的小手,望着床边冷淡的赵宛舒,抿了抿红唇,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蓦地起身,就着床头,给赵宛舒磕了个头。 见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抬手就把人扶着坐下,“说话就说话,别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的态度,我也知晓了。” “那好,待得你伤好后,今后就随着我做事吧!” 十四听出这是要给赵宛舒当贴身丫鬟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又欢喜地点了点头。 虽然赵宛舒进门后没什么笑容,但她的手是温暖的,她也感觉得到她的善意。 “对了,我听人叫你十四?这是你的名字?” 十四摇了摇头,她比划了下,赵宛舒抬手止住,“你且等等,我给你拿个笔墨吧!” 她可听不懂哑语,更何况十四也不会什么手语,都是瞎比划。 等到跟赵容朗借了笔墨纸过来,十四写下了五个字,递了过来。 她写得是一手漂亮的小楷,端正又秀气,一如她的外貌。 “排行,请赐名!” 赵宛舒:“排行?” 阿期颔首道,“是啊,主人,我姐姐家中排行十四,唤作十四娘。” “那你爹挺能生的啊!”赵宛舒忍不住嘀咕。 那这阿期得排行十五六开外了啊! 十四愣了愣,阿期挠了挠头,纠正道,“不是的,主人。我家是所有孩子排行,不是我爹一个人生的。” 赵宛舒颔首,“大家族嘛,我懂。既是如此,你们怎么没想着投奔亲戚啊?” 阿期脸色黯然,“长辈们都,都没了……” 十四也是面有戚戚然。 赵宛舒怔忪了下,但她也没多问,她拍掌转移话题,“那什么,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咱们就都忘了。” “以后只要你们好好干,我家自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赎身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呢,你们这意思是让我赐名对不对?” 得到两人的点头后,她就开始苦思冥想名字了,她有些苦手地叹气,“我惯来是不会取名的。哎,我想想啊……”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柳夫人那头唤人来请她过去。 她只能先作罢,匆匆嘱咐了两人一遍,就立即离开了。 阿期扶着姐姐重新躺下,又小大人一般给她捻好被褥,“姐姐,主人是个好人。她给你用的都是好药,所以你一定能快快好起来的!” 十四扬了扬嘴角,摸了摸他的小脸,心底却有些焦躁。 新主人是好人,自然是好事。 但就恐叶公子那边不肯罢手,牵连了救命恩人! 而自己哑不哑巴的,她也不关心。 她如今想的,也不过是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然后把弟弟抚养长大成人,旁的根本不敢多想。 她只求,上苍开眼! 赵宛舒赶到正厅时,就看柳夫人脸沉如水端坐上首。 屋里正中站着个眼熟的嬷嬷,瞧着不像是柳府管事的。 柳夫人见了她来,勉强扯了扯唇角。 , 第595章 顾家怀疑我? 柳夫人朝着赵宛舒勉强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笑,“阿宛,你来了。” 那嬷嬷闻言,看向赵宛舒,她站出来道,“这位想必就是赵大夫是吧?” 赵宛舒微微眯了眯眼眸,颔首道,“是的。不知嬷嬷……” “奴婢来自顾家,是顾家的家生嬷嬷,蒙主子恩情,得以姓顾。”说着,那嬷嬷就双手交握胸前,冲着她微微福了福身。 赵宛舒看出她应是体面的嬷嬷,不然也不至于冠主家姓氏。 她问道,“顾嬷嬷好,这,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柳夫人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阿宛,你先坐下来歇息下。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就是顾家嬷嬷想问你两句话而已。” 赵宛舒颔首应着,她听话地坐下,看向那嬷嬷。 顾嬷嬷沉稳道,“是这样的,赵大夫,我家出了点事儿,所以夫人这边派我来问问您话。也没有别的意思的,还请您如实回答,可好?” 然后,在得赵宛舒的应声后,她才继续开口道,“这两日赵大夫可有外出过,见过什么人?” 赵宛舒眨了眨眼:“嗯,除却你们顾家,这两日也就是去见过人牙行的管事,买了些下人回去。这些柳夫人应该是知晓的,以外我也没得空去哪里?怎么了嘛?” 柳夫人也给她作证,“是啊,是啊,阿宛向来安静,她来了后很少出去走动的。肯定是误会的!” 顾嬷嬷无动于衷,“那赵大夫可有跟其他人提过我家小姐的病情?” 赵宛舒这时才恍然大悟,她蓦地站了起来,蹙眉不悦道,“你们是怀疑我泄露了阿篱小姐的病情?” 不待那嬷嬷回答,她冷声道,“既是主家要求,身为大夫,又同时女子,我自是知道阿篱小姐病情所带来的影响。一贯是闭口不提的,如今病情还没告一段落,却来怀疑我?” “我便是再学艺不精,但基本医德和守口如瓶还是能做到的。” 她本来只是猜测,可是如今得知顾家竟是派了嬷嬷前来质问,她就很是不高兴了。 这不仅仅是质疑她的能力,更是污蔑她的人格! 如果被这帽子扣牢了,以后谁家还敢寻她看病? 顾嬷嬷愣了愣,她没想到赵宛舒态度竟是这般的强硬,毕竟对方也就是乡下女医,如何有跟权贵叫板的能耐。 她可是顾家上得台面的嬷嬷,何曾被人这般大小声呵斥过?便是看着顾家的面子上,对着她也是温和有礼的! 赵宛舒冷冷道:“顾家现在是怀疑我了?是要把我抓去大牢里吗?” 柳夫人看她恼怒,连忙打圆场子道,“阿宛,你别生气!现在情况还没明朗,所以顾家这边安排人来问问话,没别的意思的。是不是啊,顾嬷嬷?” 顾嬷嬷回过神来,她也是能屈能伸的,她也并非是真的怀疑赵宛舒,而是必须要走个过场,问个清楚,所以态度难免就强硬冷淡了些。 如今真惹怒了赵宛舒,生怕她以后不给自家小姐看诊了,她立马就软和下了态度,朝着她恭恭敬敬道:“是的,赵大夫请别恼,我们就是按上头吩咐办事的。” “是这样的,前头都好好儿的,流言也就是府中人传传,但好歹有分寸,没有传扬出去。” “但是我家小姐年岁也到了,前头我家老爷夫人看中了叶家公子,本来都已经有了约定,今早叶家却派了人上门问我家小姐的事儿!” “我家夫人才晓得,这外头都传遍了我家小姐叫劫匪占了身子。”说到这,顾嬷嬷也很是生气,“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这下不但我家夫人生气,就是老爷也气得要彻查此事,实是牵扯到府中姑娘们的声誉,难免就谨慎些。” 她偷偷看了眼赵宛舒的脸色,“想到近来府中外人来得不多,奴婢就来问询问询柳夫人和赵大夫,可有知情?并无其他意思。” “我们自然知道赵大夫高风亮节,自是不会做这些下作的事情。是奴婢的嘴瓢,说话不大中听,还请赵大夫莫要见怪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赵宛舒也没真如何生气,她只是容不得被别人如此扣帽子般的质问,但凡这嬷嬷开始态度有现在好,或者讲清楚原委,她也不会说那番话。 闻言,她的眉头轻轻蹙出了一个小小的川字,“阿篱小姐的病被传出去了?现在,阿篱小姐的情况如何了?” 顾嬷嬷见她关心顾东篱,忍不住抹了抹眼角道,“我们可怜的小姐,如今坏了名声,夫人正以泪洗面,如果无法澄清,以我家老爷的脾性,要么是把我家小姐远嫁了,要么就是送去家庙里清修当姑子。” “所以,我家夫人很是着急!” 赵宛舒有些无语,“这还是不是亲闺女了?顾大人怎么想的?” 柳夫人虽然也觉得无奈,但却也能理解顾牧的所为。 他如今为官,他若是想要上爬,必然是需得爱惜羽毛。 家宅不宁,在朝廷上也是可以攻讦的点,为了家族名誉,选择这两个办法是最稳妥的。 她叹了口气,“如此重要的事情,我们如何敢说出去?阿篱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是我半个闺女,怎生能看她落入这般境地的?” “赵大夫的为人我也清楚,更不用说她在府中基本没出去过。她跟阿篱也很是谈得来,更不可能暗害她的。” “你就这么回去回复你家夫人。” 柳夫人说道。 那顾嬷嬷颔首应着,躬身道,“奴婢和夫人都晓得夫人定是不会做的,也信赵大夫的。只是此事事关我家小姐名节和性命,还请两位如有想到什么,送个消息与我家夫人。” 柳夫人应下了。 倒是赵宛舒听着,忍不住问道,“你们既是来问我们,为何不往府中查一查呢?” 她上次可见那顾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姐妹阋墙,小妾争宠,手段百出! 顾嬷嬷道,“我家夫人已经在查了,府中姑娘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不敢乱使手段的。” “不过多谢您的提醒,我会再与夫人说的。” , 第596章 出处 顾嬷嬷道,“我家夫人已经在查了,府中姑娘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不敢乱使手段的。” 等顾嬷嬷离开后,赵宛舒看向上首面色不大好的柳夫人,“夫人,顾府当真会如此待阿篱小姐?” 柳夫人揉了揉额角,她近来也烦心事颇多,如今又看顾府出事,心里也不大好受。 “顾牧此人,最是在乎官运,他固然疼阿篱,但家族荣耀更重要。” “哪怕此事是假的?”赵宛舒忍不住道。 “是,哪怕此事是假的。但三人成虎,传得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了。”柳夫人叹息道,“外人不会管你真假,便是让阿篱当众验身又如何?” “顾家丢不起这个人。顾家也多的是姑娘,嫡女没了,还有庶出,还有旁支。” “顾家不能因为阿篱一个人,就毁了府中其他姑娘的清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寻个外地的好人家,然后把她低嫁过去。随时间长了,事情自然也就散了。” 说到这,她看了眼赵宛舒,“姑娘家的清誉最是珍贵了。” 赵宛舒听着却是眉头紧蹙,“所以,哪怕这件事最后证实了,或者是查出是何人所为,阿篱小姐的名声也是彻底坏了对吧?” 柳夫人颔首。 赵宛舒有些冒火,“这什么豺狼世道,明明做错的不是女子,却非得女子来承担这样的罪过!” 柳夫人叹道,“所以,顾家如今在给她寻公道。” “寻了公道又如何?”赵宛舒讥讽道,“最后还不是只能揭过了。” 反正,这件事若是换了她,她定然是要呕死的。 柳夫人慢慢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赵宛舒抬眸望向她,“我打个比方,若是今天出事的是柳小姐,夫人您也会这么处理吗?” 柳夫人愣了愣,很快她反应过来,斩钉截铁地回道,“当然不会。” “阿蕊便是要我们养她一辈子都成,我们就她一个女儿,哪里能让她吃委屈受苦?远嫁更是不可能。” 她几乎是瞬间就反驳了。 赵宛舒:“您看,这就是您和顾家的区别。” 顾夫人固然是疼爱女儿的,只是她更在意的是她顾家的身份和声誉,所以难免就放弃了闺女。 她起身,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也不知阿篱小姐如今如何了,她若是心情郁结,对病情并无好处。希望事情早日有个了解。” “到时,我也好再去复诊,哪怕跟她说说话。” 顾东篱那样腼腆温和的性格,出了这样的事,定然是愧疚又难过的。 她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也想跟她说话排解排解下忧愁。 柳夫人颔首道,“好。” 顿了顿,她突然道,“江公子来与我请辞,本来是打算今日离去的。” “他们走了?”赵宛舒惊讶。 “不曾。江逐月昨夜气病了。大夫说她燥郁过度,怒急攻心,这才病倒了,发了一夜的高烧。如此一来,可能得耽搁两日。”说到这,柳夫人很是好奇地问道,“我听说她昨日是从你院落出来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赵宛舒闻言,扬了扬眉头。 她还以为能这么轻松地让江逐月离开呢,却没想到果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竟是这时病倒了。 不过想起江明衡的话,她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江公子要送她去家庙清修,她不愿意,就给气病了吧!” “她是该去家庙反省反省。”柳夫人说道,“江明衡倒是脑子清醒。对了,你与江明衡关系不郁么?” 赵宛舒抬眼看着她,“您觉得呢?便是我愿意,恐是江逐月也不答应吧!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 这是她跟江家的事情,而柳家与江家有私交,若是她说得多了,又没证据,难免就有搬弄口舌之嫌。 她哥哥还得在柳府待着,她也不能说这些,徒增嫌隙。 柳夫人点了点头,她想起当时跟在江明衡身边的赵清雪,就提了一嘴。 “你家那堂姐,我瞧着跟你挺像的。她怎生去了江家?” 赵宛舒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哦,你说赵清雪啊?她与我不是堂姐妹了,只能算是表姐妹。” “不过,您问她怎么去了江家的事儿的话,大概是她跟江逐月姐妹情深吧!夫人如何问起她来?” 她意味深长地回道。 闻言,柳夫人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变。 她而今本来就不喜欢江逐月,觉得她人品有瑕疵。 这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赵清雪能跟江逐月臭味相投,如何能算是人品正直之人。 更何况,如今赵宛舒明确讲了,她跟赵清雪不熟,只是表亲,赵清雪当初却借此来攀亲,可见为人! 霎时,柳夫人对她原本的好感,一瞬间就退了个干净。 她倒是不心疼送的那个镯子,只是怪自己眼瞎。 想起当时自己还瞧着她性格沉稳开朗,还想着若是不错,就让她跟自家闺女玩玩,以此让闺女跟江逐月别开。 也亏得她没多提,对方也没来得及打蛇随棍上,不然她得呕死了! 她勉强挤了个笑容,“无事,就是瞧见了。” 赵宛舒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她才慢悠悠地离开。 顾家的事情没有耽搁太久,顾夫人为了自家女儿也是下了力气去查的,府内府外都是一把抓。 她派了不少人去市井上调查,皇天不负有心人,费了足足两日功夫,终于让她排查出源头了。 这流言的出处竟是柳府。 上次赵宛舒义正言辞,加上柳夫人也是力保,顾嬷嬷回去回话后,顾夫人自是也信赖的。 可如今事实摆在桌面上,便是不为自家声誉,也得为了自家女儿亲自走一趟了。 赵宛舒这次被请去正屋时,就看到顾夫人板着一张铁青的脸端坐上首,柳夫人陪同在一侧,看到她来,也不等她说话,就招了招手。 立刻就有婆子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她。 , 第597章 兴师问罪 赵宛舒猝不及防,她皱了皱眉头,“顾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不知我是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你这般待我?” 柳夫人也连忙起身来拦,她一边拉开仆从,一边对邹婵娟道,“是啊是啊,婵娟,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何必上来就动手?” “凡事,咱们也得有个证据,有个说头的是不是?” 她哪里能让赵宛舒就这么被扭送走。 邹婵娟眼眶微红,目眦欲裂道,“证据?你们要证据是吧?顾嬷嬷,把人给带进来。” 顾嬷嬷俯首应着,然后就招呼了两个破烂麻衣的乞丐进来,他们进来后也不敢多看,只低着头。 “这就是你们要的证据!”邹婵娟怒道,“我是信任柳家,也信任你赵大夫,这才让人请了你来给我闺女治病。” “结果你前头答应得好好的,扭头就告诉外人,传我家阿篱的闲话,又是何意?” “我家阿篱向来胆子小,又懂事腼腆,如何就惹了你?” “如今闹到这般,以后她还如何嫁娶?这是要逼她去死啊!” 想到家里如今一团糟,那么多人在看热闹,邹婵娟就心如刀割。 所以一得知消息出自柳府,她就一头莽地冲了过来,兴师问罪。 赵宛舒闻言,微微的扬了扬眉头,“顾夫人,你说这话是我传出去的?顾大人也是做官的吧,那凡事办案一来讲究证据确凿,二来也是该有个作案动机的吧?” “我与阿篱小姐之前素未谋面,更不曾有过龌龊,我害她的名目是什么?” 邹婵娟愣了愣,原本被怒气冲昏了的头,微微清明了些,但她想起家中闺女的惨状,她又很是不高兴,“我如何晓得?但这外头流言就是柳府流传出去的,这两人就是证据。” “指不定是你说漏了嘴!” “指不定?”赵宛舒扯了扯唇角,“所以,顾夫人,你家判断事情,全靠猜测吗?” “我既是大夫,就有基本的医德。说了守口如瓶,那就绝不会泄露半句病人病情,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流言如刀,刀刀催人命。” “我虽与阿篱小姐交情不深,却也不曾想过让她落到这地步。再说,我便是真想害阿篱小姐,如何会做得那么明显?” “我住在柳府之中,柳夫人待我如亲女,我若是但凡存了半分坏心思,岂不是陷柳夫人于不义不仁之地步?” 便是她跟顾东篱真有仇,她也不会以这样的手段来害人。 邹婵娟怔住。 柳夫人也寻到了当口说话,她急忙道,“没错。婵娟,这事儿肯定有误会。阿宛从不做这种事儿,我与她接触良多,我还不清楚她的为人吗?” “若是她人品不过关,我如何会推给你用?婵娟,咱们好好儿的合计合计,先把人给放了!” 邹婵娟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和柳夫人也是有私交的。便是柳夫人再如何,也是不敢害她的! 可如今外头的风言风语……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可外头那些怎么算?都说是从你们柳府传出去的。我总不能怀疑你,所以这才觉得是赵大夫说漏了嘴,我……你是不知道,阿篱都被逼成什么样儿了。顾牧那混账东西,娶的那些个妾室,个个都盼着阿篱出事,好取而代之……” “我气啊!” 顾牧后宅人数众多,这女人多的地方,争斗也就多了,每个人都挤破脑袋想往上爬。 若是一旦嫡女落了下来,那下头那些庶女也就有了出头的机会。 邹婵娟这阵子没少被挤兑,她是又气又心疼孩子,心如刀割。 柳夫人边安抚她,边示意仆从把顾家的人拉开,让赵宛舒坐下。 等到哭了一阵子,邹婵娟眼睛都红肿了,她捂着脸道,“我如今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你也知道,我向来主意不如你深,我跟着出任时,我娘就一直担心我。现在更是害了我的阿篱,我对不起她啊……” 柳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赵宛舒开口道,“顾夫人,你方才说,这流言是出自柳府是吧?你有没有想过,柳府如今知情的只有我和柳夫人。” “那幕后之人,这是想挑拨您和柳夫人的关系。您是府衙官夫人,真想对付柳夫人,虽颇为了些心力,却也不是不成的!到时,你们二位这交情没了,从此恶了彼此……” 邹婵娟愣住,“何人如此歹毒?我,我自问初来,不曾害过何人,更不曾和人起冲突,怎么就有人要费力对付我!” “不是对付你,是对付我!”柳夫人接口道,她皱眉道,“可我自问少有交际,如何引来他人恶意?” “你们想想,若是阿篱小姐的事爆出来,最得顾夫人厌恶的是谁?”赵宛舒继续道。 “是……” “是我。”赵宛舒慢慢道,“虽然你们两位的交情会有裂痕,但真正会惹人怀疑,是我啊!” “顾夫人和柳夫人两位是手帕交,彼此也是知晓为人的。但我不同,顾夫人定然会打压我,拿我问罪,甚至是因此迁怒柳夫人不够谨慎。” “如此一来,倒是一箭双雕!”她摸了摸下巴,轻轻道,“对方定然是与我和柳夫人有些怨言的。至于阿篱小姐,可能只是当了那事件的引子!” “你的意思是……”柳夫人闻弦歌知雅意,瞬间就站了起来,面色铁青。 赵宛舒朝着她摊了摊手。 柳夫人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不可能。这不能解释啊,最近她不曾出府,又是如何晓得这事儿的!而且,又是怎么安排人去做的?” “她不过是个……” 邹婵娟看她们打哑谜,听得一脸懵逼,但她却也听清了里头的意思。 她一把抓住柳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仔细说说,是谁害了我儿!你说啊!” 柳夫人抬手摁住了额角,看着她这般焦灼的神情,她一时有些难以启齿,又倍感难受,毕竟如此一来,这事儿还真就成了她家的责任。 是她管束不利导致的了。 , 第59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柳夫人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是她管束不力导致的。 “你说啊!别吞吞吐吐的,我定是要晓得的!我不会放过那人的!”邹婵娟咬牙切齿地催促道。 柳夫人闭了闭眼,慢慢道,“我府中住着一位燕北城来的姑娘。她与阿宛有些龃龉,向来不愉,前阵子两人发生了冲突,我写信于她家人,前来把她给领走。” “这可能导致她很是不悦。” “是她做的吗?”邹婵娟冷道。 柳夫人有些疲惫地坐下来,“暂时不知。只是猜测罢了,还是需要调查一番。” 赵宛舒说道,“那柳夫人且问问,她最近可有跟府中的人接触过,可有让人谈听过消息,可有让侍女出去与人碰头过?这些查一查,也不费劲的。” 柳夫人颔首,“是这个道理。不管如何,总是得探听清楚的。婵娟,你且去内室休息一番,我这就召集人来问询。” 邹婵娟却不肯走,“我也要听一听。” 柳夫人无法,只能给她隔了个屏风,然后就开始派人去把最近跟江逐月有过接触的下人都给一一喊来问话。 柳夫人作为当家主母,自有她的雷霆手腕,震慑内院自有她的威信。 毕竟,这些仆从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应该清楚,江逐月只是个借住的外家小姐,但真正掌握他们命运的,还是柳夫人。 所以,根本不需柳夫人如何问,他们一个个都倒豆子一般,把江逐月近来做的事情,都纷纷吐了出来。 小到江逐月偶尔关起门来骂柳夫人和柳蕊,大到她出入府邸和以钱财收买仆从的手段,反正该说,不该说的,他们都没隐瞒。 赵宛舒在旁边听得咂舌,她是真没想到,江逐月竟是这般能折腾。 听到江逐月以交情威胁柳蕊不要答应赵宛舒的医治时,柳夫人气得砸了一套茶具,特别是前头还哄得柳蕊一愣一愣的,但扭头却骂她蠢透,像条没脑子的哈巴狗时,柳夫人怒得拍桌。 “混账,混账东西!什么东西养出这样的孽障……” 她怒不可遏,骂了两句,旋即像是想起什么,看了眼赵宛舒,又给生生给压了下去,只咬牙切齿不已。 “好好好,继续说。我要听听她最近的行径……” 仆从缩了缩脖子,认认真真地回了话。 江逐月前两日又给门房塞过钱财,探听赵宛舒和柳夫人出行目的地,但门房也不清楚,也就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逐月就买通门房在她们出行时,给她送口信,她给的银钱也不少,门房也便应下了,不过是提了一嘴就有钱,谁不乐意呢! 所以第二次赵宛舒去复诊时,江逐月这边就派了素衣跟在后头,然后得知她们去了顾府。 至于后面的,他们也就不了解了,只是那几日素衣有频繁出入过几次府邸,但因着当时江逐月受伤在身,也就难免要买些医药,加之又被柳夫人逐走,素衣就打着要买些宛城特产的由头出去。 以往江逐月喜欢去外头买些零嘴,素衣也没闲着,他们也就没当一回事。 赵宛舒闻言,看向柳夫人,“看来,的确有她的影子。不过,她应该不只是买通了柳府的下人,想要知道阿篱小姐的病情,还是等跟顾府的下人打过交道的。” 柳夫人也这么想,那就需要顾夫人出面了。 只是,她没想到府中下人竟是规矩如此松散,之前她的所有心力都注入到病重的丈夫身上,也对府中下人管束没那么严格,这才招致这般灾难。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好生调整下府中规矩。 打发走下人们后,顾夫人就从里间出来了,她怒道,“去把那江逐月抓来,我定是要她给我闺女赔命!” 柳夫人为难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你还要护着她不成?”邹婵娟气道。 柳夫人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她是燕北王府茶侧妃送来的人。她家嫡出的伯父如今在朝为一品大员阁老,颇得圣眷,而今是朝堂炙手可热的红人,听说她家还出了个妃,所以连燕北王都对江府都有几分好颜面。” “故而,若无十足十的证据,你当真要问罪,恐是会惹了腥臊。” 柳夫人何尝不生气! 可是,偏偏如今江家如日中天,他们也需得避让两分锋芒。 除非真凭实据,搁置跟前,不然就不能动她。 不然之前,她如何会这般纠结? 而她家还好,不走仕途,只是教书匠,远没有利益牵扯。 但顾牧却还在官场,但凡要升迁,就绝对不能不管不顾。 邹婵娟闻言,攥紧了手绢,她咬牙道,“查就查,我就不信了!便是不能收拾了她,总是得小惩大戒。” “她如此害我顾家女,是真当我顾邹两家是好惹的吗?” “她家不过是才出了个阁老,一个后庭宠妃,我家风光时,可还曾出过贵妃和指挥使呢!哼!不过是个破落户,一朝飞黄腾达,做出这般做派吓唬谁呢?” 说完,她就快步要离去。 赵宛舒喊住了她,“顾夫人,我听说各府邸除了门房,也就厨房采买的人,出入较多。素衣她不过是个姑娘家,应该也无法从旁的地方探听,您可以从这个方向着手。” 邹婵娟愣了愣,听到她的提醒,她抿了抿唇角,有些尴尬地道,“多谢。” 顿了顿,她道:“赵大夫,方才真的是对不住,我心里气慌,难免语气有些不愉,还请别见怪!” 她刚才怒气冲头,如今冷静下来,也就反应过来自己的不理智。 赵宛舒笑了笑,“我不妨事。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也盼着,阿篱小姐能够早些好,事情早些解决。” 她是真不在意。 如今她家势薄,但凡江家想腾出手对付她家,那就只有覆灭的份。 但若是江逐月拉了其他的仇敌,让江家自顾不暇,她是喜闻乐见的。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 邹婵娟勉强挤了个笑容,说了两句闲话,就飞快回府了。 , 第599章 蛮横无理 邹婵娟回顾府后,立刻展现出雷霆手腕,把府中进来出入过的仆从都给召集了过来,一一问询。 因着牵扯到自家儿女的事情,邹婵娟没有丝毫以往的温和,手段雷厉风行,无论是谁,但凡进出过府邸的人,她都没放过。 当然,她也想起赵宛舒的提醒,单独拎着厨房采买的人员也进行过询问。 她这般行为,引起了府中其他妾室们的不满,便有人往顾牧跟前去告状。 顾牧如今正是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府中又接二连三地出事,这一个个妾室庶女们都哭得梨花带泪的,就闹得他心情很是烦躁。 他快步回来时,就看到府邸里空空不已,大部分人都聚集到了正屋跟前,邹婵娟正在一旁喝茶,听贴身侍女训话仆从。 “好好儿的,你这又是干什么?” 邹婵娟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没看到吗?我在问话。我就得查清楚,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女儿。” 顾牧皱眉,“事情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不是……” “不是。”邹婵娟搁下茶盏,义正言辞道,“赵大夫和柳夫人,一心为我,一力挽救阿篱的性命,我如何能怀疑她们?” 旁边的如夫人忍不住道,“可是,消息不就是从柳府传出来的吗?” 邹婵娟冷冷地觑她,“你倒是清楚啊!” 如夫人被她看得身体抖了抖,攀附着顾牧道,“老爷,我,我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吗?夫人何必如此?便是再如何偏袒柳夫人,也不该……” “住嘴!”邹婵娟呵斥道,“邢如,柳夫人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妾身来插嘴吗?一旦传出去了,以后我顾府还如何做人?一个小妾还敢指摘别人的夫人么?那是说我顾家家教不严,后宅不宁!” 顾牧闻言,眉头微微舒展,拍开了如夫人的手,“好好跟夫人学规矩。” 如夫人被训斥得垂下了头,嘴角微微的扯了扯,手紧紧地攥着手绢。 “我,我……妾身就是担心阿篱罢了……” “我的女儿,自有我自己来操心,用不着你们来费心。”邹婵娟冷冷道,“你们不给我添乱,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前,流言多只在府中流传,我明令过不准外传。若是一旦落实,让我晓得府中是谁使手段,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 顾牧却不爱听这话,“你这什么意思?是说咱们府中的人有问题吗?” 他为官,最是看不得后宅不宁的现象,那不是说他无能嘛! 邹婵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贴身侍女来回禀,问出来消息来。 “厨房采买的婆子说,此前的确有人来跟她打听过咱们府中消息。主要打探是赵大夫和柳夫人所来何事。” “她一个厨房婆子本来也不清楚后宅这些,便没有再说。后来阿媛小姐的贴身丫鬟来时,刚巧听到她跟厨房其他人说这茬,就特地问了嘴!” “你胡说!这与我家阿媛何干!”如夫人立刻跳脚道,“满口胡言,攀咬主子……” 邹婵娟冷冷地刮了她一眼,“你慌什么?事情还没一撇呢!继续说。” “是。”侍女低头继续回道,“奴婢还问过看门小厮,据说阿媛小姐的丫鬟曾在前两日出了府邸,据说是给阿媛小姐去买时下流行的胭脂,耽搁了两三个时辰才回来。” “胭脂铺离咱们府邸,便是再远一个半时辰,也就能有个来回了。何至于要这般久?”邹婵娟懒得猜测,直接道,“把人抓来问清楚。” “是。” 这就是不给顾东媛留颜面了。 若是查出来,真的是她的丫鬟做的,那戕害姐妹的名头,可如何摘得去! “不准去!”如夫人惊慌地扑到顾牧跟前,急忙道,“大人,老爷,咱们阿媛可就要说亲了。如果这般令人把她的丫鬟提来问话,以后还如何做人啊?” “阿媛跟阿篱惯来要好,这次阿篱病后,她可是日日都在府中吃斋念佛,替她祷告的啊,老爷……” 顾牧蹙了蹙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邹婵娟道,“你急什么?我是阿媛的母亲,我跟她的丫鬟问两句话如何了?邢如,你这态度就不对了。莫不是我还能害了她不成,或者说,你是要陷阿媛于不仁不孝之地?” “我——” “哼,姐妹和睦自然是好。但如今事情到了跟前,我身为母亲,就该替两个女儿洗刷冤屈。不然,若是这般轻轻揭过,不明不白的,岂不是让她们姐妹阋墙!”邹婵娟目光冷冽,“你存的什么心思?” “我——”如夫人没料到顾夫人如今竟舌灿莲花,她哑口无言,只能梨花带雨地看向顾牧,“老爷,阿媛可是我和您的女儿啊。她最是孺慕您这个父亲了,您不能不管她啊!呜呜……表哥……” 顾牧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忍不住一软,揽着她道,“没事,夫人自有分辨的。” 邹婵娟见得他们这做派,忍不住恶狠狠哼了声。 很快,顾东媛的丫鬟就被提上来了,后头还跟着顾东媛。 开始她还狡辩,但邹婵娟这会儿正恼怒不已,见她不说实话,她也没留情面。 对方是府中家生子,她直接就抓了对方的爹娘弟弟上来,不顾顾牧的阻拦,挨个打板子。 一时间,正屋前都是鬼哭狼嚎。 顾牧不爱看这画面,他恼怒道,“人家都不认,你为何还要死逼!你这是屈打成招,你知不知道?” 邹婵娟面无表情,“这是我后宅的事情。顾牧,你当初纳妾纳色,甚至是纳你的表妹,我可曾说过半句?就如你所言,各司其职。” “若是身为当家主母,连个后宅丫鬟都拿捏不住,以后岂不是要乱套了?” “你——” 顾东媛扑到顾牧跟前哀求哭道,“爹,爹,你救救她们吧!都是替我买胭脂惹的祸,都是女儿的错,还请别罚我的丫鬟了!” 顾牧看着雨打海棠般可怜的女儿,心里心疼之余也是对邹婵娟的恼怒。 他就受不了邹婵娟这点,蛮横无理! , 第600章 保不住 顾牧刚要心疼地扶起女儿,邹婵娟却是先行一步把顾东媛从地上扯了起来。 “阿媛,你是府中的小姐,那不过是个丫鬟。哪里有小姐做出了,又哪里有小姐跪下给丫鬟求情的!她这是祖上烧了高香,得了你这么宽容的小姐。但是,”邹婵娟替她别了别头发,眼眸犀利,“主子就该有主子的样子。” “今天,母亲就教教你,何为是尊卑!挺直腰杆,看着!” 顾东媛愣了愣,对上邹婵娟那双眼眸,她一瞬间觉得她好似什么都明白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邹婵娟转向丫鬟冰香,继续道,“打,不说实话,就打死为止!这种吃里扒外的丫鬟,咱们府中也不能留。把嘴堵上,莫要吓住了咱们这些主子!” 得了应喏,板子和**撞击的声音越发响亮。 冰香眼看自家爹娘要不行了,哭得不能自己。 她终于控制不住地扑到邹婵娟跟前,哭喊道,“奴婢都说,奴婢都说。还请夫人仁善,饶了我爹娘的性命吧!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是,奴婢是借着给小姐买胭脂的功夫见了旁人。” “哦,是谁?” 冰香含泪:“奴婢也不知道,那就是个陌生的姑娘。她上来就和我寒暄,然后就讲起跟赵大夫有些恩怨,就问我赵大夫来府中作甚!” “然后,然后奴婢就随口提了一嘴阿篱小姐的病……”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就利落的落到她的脸上。 邹婵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狠厉,“随口提了一嘴?谁准你提的?我在府中下的禁令,你竟是当耳边风了吗?说,谁指使你的?” “没有,没人指使奴婢……”冰香惊恐地不停摇头。 邹婵娟也懒得跟她掰扯,“不说便不说。那就把你爹娘跟你一道打死了吧!” 冰香的身体抖了抖,愕然地抬起头来:“夫人……” “夫人,这丫鬟不过是无心之失。你何必这么咄咄相逼,罚她一人足矣,如何要一家人都……”如夫人求请道,“未免太过残忍了!” 顾东媛也附和:“母亲,请您仁慈……” 邹婵娟闻言,目光惊异地看着她们,“无心之失?她的无心之失却害了我的闺女。阿篱本来会有如意郎君,如今却被外头的风言风语逼成这般模样!名声尽失。一句无心之失,就想抵消了?” “仁慈?残忍?呵,她做这些的事情时,就该料到这个结局。我往日里是手段温和些,却不代表我能容忍践踏她们的主子。” “谁敢害我儿,就要付出代价!” 顾东媛被她的眼神吓得一愣,她忍不住退后了两步,心中惊慌无措。“我……” 如夫人勉强扯了扯唇角,她拉了拉顾牧的衣角,“老爷。” 顾牧揉了揉额角,他不想看这样的闹剧,他府衙还有事,更何况,他向来也是认同男主外女主内的,此时看邹婵娟如此,他也没什么话说。 “这样背主的丫鬟,是该处置。不然今后,人人效仿,咱们府中还如何有威信,如何管束下人!” “爹!”顾东篱着急地跺了跺脚,她不敢移目去看冰香。 她知道现在是保不住人了,只能在心里低声道了句:对不起了,冰香。 冰香知道自家的下场,不敢置信地看向顾东媛,眼见她都不看自己一眼,不禁心存悲凉。 不过,她却还是闭上了眼,低声道:“夫人,奴婢什么都说。” “奴婢是以往听小姐讲过对阿篱小姐的不满,奴婢为了讨好主子,这才斗胆做下这些。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愿意担下一切罪名,只求您放过我父母兄弟。求您了,夫人!” 说着,她深深磕了个头恳求。 如此,她也算是还了小姐的恩情! 顾东媛一僵,如夫人却是立即呵斥道,“住嘴,浑说什么!你这是要攀咬你主子?果然,夫人说得对,就不该留你们这些贱种,拖出去,拖出去!” 邹婵娟转开视线,看向顾东媛,“你对我儿不满?” 顾东媛抖了抖,“没,没有的……我,我……是冰香瞎说的,她是怨我不救她……” 邹婵娟冷冷道,“如今我还有事,回头再与你算账。” “敢害我儿之人,谁都别想逃!” 说罢,邹婵娟恶狠狠瞪了眼顾牧三人一眼,让人把烂泥一般的冰香架起来,就快步出府了。 人群如流沙散开,顾东篱却倍感冰冷,她握住她娘的手,哆哆嗦嗦道:“娘,怎么办?” 如夫人看了眼前头顾牧离去的背影,压低了嗓门道,“好歹她没供出你来,也算是个几分良心,以往没白对她好。只是一句话而已,姐妹间的龃龉,谁家都有。你没看你爹还没说话吗?” “放心,一切都有娘给你挡着呢!” 如夫人好歹跟顾牧是表兄妹,自是清楚他的脾性。 他跟邹婵娟,向来也不是什么和睦夫妻。 而邹婵娟那么迅速地搁下这些,是为了对质。 江逐月随时都能走,她必须得抓紧时间,故而就先来了柳府。 江逐月病倒,一来是因着恼怒上气,二来也是她自己故意所为。 她不想被送去家庙清修,那就得另辟蹊径。 首先她就想到给她娘送信,可一来一回需时间。 故而,趁着秋夜,她不盖被褥而眠,第二日果真发了高烧,行程也就被耽搁下来。 而送来的药被素衣偷偷倒掉,江逐月是想借此赖个几天,一边等她娘这边的回复,一边还能让江明衡愧疚松口。 只是,她没等来救援,就先等来了柳夫人的丫鬟。 是来请江逐月主仆前去正厅的。 江逐月一脸懵逼。 江明衡也不解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阿月如今病重,下不来床,恐是会过了病气给夫人。夫人若是有事,不若我去吧!” 丫鬟郑重道:“夫人让江小姐务必前去。不便也无妨,我们这有健壮的婆子,可以抬江小姐前往。对了,江小姐的丫鬟也需得同去!请吧!” , 第601章 手伸得够长啊! 江逐月觉得很是奇怪,但她的抗议并没有任何作用,她还是被半胁迫地抬来了正厅。 江明衡放心不下妹妹,故而他也紧随其后。 他们到的时候,就发现屋内不只有柳夫人,还有赵宛舒和一位不认识的陌生夫人,对方云鬓高挽,眉目冷艳,气质高华。 江明衡率先回过神来,拱手行礼。 邹婵娟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落到了后面被抬过来的江逐月身上,她正素衣扶着下了小轿椅,若柳扶风的被扶着坐到椅子上。 江逐月心里虽然忐忑,但她如今跟柳夫人和赵宛舒都算是撕破脸,故而也没有太好的表情,只是象征意义的福了福身,就坐了下来。 邹婵娟眯着眼睛打量着江逐月,见她低眉垂目,但眉眼间却是遮挡不住的傲慢,她扯了扯唇角,冷冷道,“这就是那位江小姐是吧?” 柳夫人颔首。 她如今对江逐月也不见什么好感,故而也不会出声维护。 江明衡拱了拱手,好奇道,“柳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柳夫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你且坐着吧!等会你自然就知晓了。” 江明衡不明所以,但还是坐在了赵宛舒身边,看她目不斜视,两只手指互相拨弄,他有些尴尬,却还是压低嗓门唤了句“阿宛”。 他以为赵宛舒不会理他,却没想到她这次却是扭头觑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她又转回视线,目光灼灼地望着对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江逐月。 本来她是用不着来的,可她就想来看看戏嘛! 江逐月也注意到她的视线,她恶狠狠地瞪着她,笃定定然是她搞的鬼! 邹婵娟可没管他们的眉眼官司,确认来人是江逐月后,她立刻拍了拍掌,“把人带上来。” 很快冰香就被侍从推搡着到了正厅,因着被推了一把,她踉跄了两步,倒在了地上,浑身瑟缩地垂下了头,“夫、夫人……” 邹婵娟淡淡道:“记住路上你与我说的话。现在,你抬头看看,这里有没有那人?” 方才邹婵娟已经给了冰香许诺,若是她愿意指认害顾东篱的人,那她就会饶了她一家性命! 冰香哆哆嗦嗦地抬起了头,目光先是扫了一旁的赵宛舒等人,然后这才转向江逐月这侧。 素衣本来站在江逐月身边服侍,可等冰香出来后,她的目光霎时就大变,但此时出去已然来不及,只能退后半步,落到了江逐月身后影子里,低头垂眸避让。 她脑子飞速地转动了起来,她突然明白了为何刚才柳夫人特地言明让她跟着一道了。 是为了指认! 她当时办事的时候,虽然做了些乔装,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现在只希望,对方眼瘸,认不出她来了! 江逐月还不明所以,“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柳夫人没有理会她,只是把视线落到冰香身上。 她的眸子转动,把在场的人都给看了个清楚,只是在看到素衣的时候,她的视线动了动,“她,这位妹妹,有些眼熟,但我看不清……” 邹婵娟斜睨过去,“你个丫头,躲在后头作甚?过来我这边,抬起头来,让她好生看看。” 素衣缩着肩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忍不住攥着手道,“顾、顾夫人,奴婢,奴婢照顾我家小姐,有些病了,不敢把病气过给您!” 邹婵娟眯了眯眼,“哦?你怎么知道我姓顾的?” 从进门开始,柳夫人都不曾介绍过她半句,她们从何知晓? 素衣的脸色霎时惨白。 她本来只是猜测,顺便给江逐月提个醒。 但却没想到,顾夫人的反应那么迅速! 她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江逐月开始还有些茫然,直到听到顾夫人三个字,她蓦地反应过来,瞳孔骤然收缩,身侧的手也不由收紧。 她迅速道,“顾,顾夫人,原来是您啊!我、我听侧妃娘娘提过您的。我还想着拜访您的,只是拖着病体……我这丫鬟嘴巴笨得很,您别……” 她此时心里慌乱,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的。 邹婵娟嘴角扯出一抹虚假又冷漠的笑,“用不着。你也别拿燕王侧妃来堵我!来人,把那丫头给我拉出来,送到冰香跟前让她认!” 她一声令下,带来的粗使婆子立刻冲上去,一把揪住了连连后退的素衣。 “不要!!”素衣不停挣扎,但她那点小瓜力气,哪里挣脱得开,很快就被摁在了冰香跟前。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对上了冰香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眸,她倒吸了口气,又连忙想垂下头去。 但却为时已晚,冰香只瞟了她一眼,就一脸死灰的道,“是她。夫人,就是她!” 江明衡不解,但他还是站出来,拱手道,“顾夫人,不知我家丫鬟到底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事,还请您与我说,我定然重罚的,只是不必如此。” 他这话说的比较委婉。 毕竟,各家各户的家眷丫鬟,那都是代表着他们的颜面。 便是顾家如今是宛城府衙的官员,却也没有这样拿捏别人家丫鬟的道理,这不是生生打他们江家的脸面吗? 虽然江明衡如今跟江逐月有些兄妹阋墙,却也不代表他会视而不见他人的侮辱。 邹婵娟冷冷地睥着他,狠狠地拍着案几,因为太过生气,修剪漂亮,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被崩裂了一根,她怒道,“好好好,好你个江家啊!” “本你们江家在燕北城,我顾家在宛城,两家八竿子打不着。你家倒是好,手伸得够长的啊!” “仔细打量着我顾家无人是不是?” 江明衡愣了愣,没明白邹婵娟怎生突然勃然大怒,他条件反射去看江逐月和素衣两人。 却见,素衣软瘫在地上,犹如一滩松软的烂泥,浑身瑟瑟然发抖,脸色惨白。 江逐月也咬紧了唇角,面容如纸,眼神闪烁。 他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 第602章 宁可我负天下人 江明衡很是茫然。 他家跟顾家接触并不多,对方是正正经经从安京外放的官员,为何突然上门问罪? 他家不过是才大赦半年的罪臣,哪怕如今他家中长辈得势,但他家也在安分经营,何曾得人这般毫不留情面地呵斥? 所以,果然是江逐月背着他做了什么吗? 想到此,他面色一肃,厉声对江逐月道,“你做了什么?” 江逐月身侧的手抖了抖,却还负隅顽抗,“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被柳夫人禁足在柳府,可不曾出去过府邸半步,你们为什么要污蔑我?” 说着,她看向旁边老神在在看戏的赵宛舒,眼眸一亮,“你们是不是为了给赵宛舒出气?就因为她肯给你们家治病!” 赵宛舒闻言,悠悠然地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摊了摊空闲的那只手。 她该怎么说江逐月才好呢! 怒气上头,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怎生就那么蠢! 江明衡脸色大变,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当真做了什么!”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江逐月急忙撇清:“我根本不知道顾家发生什么……” 江明衡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顾家有人生病了!” “我……”江逐月愣住。 她说了这话吗? 不过,她飞快反应过来,“我,我不是看赵宛舒是个大夫吗?愿意给她出头的,肯定是因为她能帮忙看病了,这就……” 邹婵娟拍了拍掌,“好好好,真是好一张巧嘴啊!” “我倒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竟是这般牙尖嘴利。冰香,说,仔细地说给江小姐听!” 冰香垂着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奴婢随口跟这位妹妹提了嘴,哪里料到她竟是会在外头传谣言。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以死谢罪,只求您饶过我的父母弟弟,求您了,夫人!” 说着,她就拼命地磕头,很快地上晕染开了淡淡的血迹。 邹婵娟挥了挥手,立即就有仆从上前把死狗一样的冰香给拖下去。 邹婵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现在听明白了吗?流言蜚语是从柳府传出去的。柳夫人是我的手帕交,她早便知道我家情况,要是真说漏嘴,不至于到今日。” “所以查来查去,便只有你接触过我家那背主的丫鬟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江逐月被她看得背脊冷汗直冒,她没想到顾家动作如此迅速,她本就是为了陷害赵宛舒和柳夫人才有此举动。 她派了素衣打听两人行踪,又让素衣从刚才那丫鬟嘴里打探来顾东篱的病情。 她本来没打算那么快下手的,是赵宛舒和柳夫人逼她的! 但她也很清楚,若是这件事被曝光,那她的名声定然受损,顾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的。 她咬紧了牙关,脑子里都是一片混沌。 “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好奇,然后素衣就替我打听了……然后,然后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应该是赵宛舒才对,她才……” “够了!”江明衡脸色惨白,见江逐月还在垂死挣扎,他突然觉得很是疲倦。 证据都已经是铁板铮铮搁在跟前了,素衣也好,江逐月也好,也早就不打自招了,她们还挣扎什么? 当时他还一脸懵逼,认不出跟前的人是谁,素衣却在那个丫鬟到来后,第一时间叫破了顾夫人的身份。 而柳夫人隐瞒行踪离府,江逐月却晓得她是带赵宛舒去顾府看诊,还有丫鬟的指认……若不是证据确凿,后宅女眷如何会如此毫不留情面地撕破脸! 江明衡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妹妹就非得去做这些事! 他这般想,也这般问了。 江逐月愣了愣,瞪向他,“你也跟她们一样,怀疑我是不是?我都说不是我,你为什么就不信我!每次,每一次都这样,你永远都站在赵宛舒那边,却不知道我才是你的真妹妹!” 为什么,每次她们都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就非得认定是她! 江明衡揉了揉额角,“我不想与你争辩这个。素衣,你来说。” 素衣抖着肩膀,不敢出声。 室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赵宛舒就是在这时候打了个哈欠,惹得众人侧目,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最近睡得不大安稳。” 她的目光落定,看着江逐月,淡淡道,“江小姐,我早就想说了,你与我之间的仇怨,你直接冲着我来就好。就如之前几次一样。” “阿篱小姐只是无辜的人,她跟你无冤无仇,你缘何要污蔑她的清白名誉?” “而且,如今铁证如山,你莫不是觉得,这就跟村子里的争执一样,只要你够胡搅蛮缠,别人就会怕了你,就会觉得你真的是无辜的。” 她很久之前就觉得,江逐月每次被挑破阴谋后的行径很像赵李氏。 可能是相处时间太久,哪怕被认回江家,十几年的思维习惯却很难有大的改变。 赵李氏每每就是这样,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她总是认为自己有理,若是理讲不过,她就与你讲情分,若是还讲不过,就会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江逐月听到她的声音就恼火,她的脸色涨红,“赵宛舒,都是你,都是你个孽种害我!我要杀了你!” 说着,她就要扑过去抓气定神闲的赵宛舒。 “阿月,住手!”江明衡一惊,连忙去捞,只来得及掐住她两条胳膊。 “啪!” 一个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她的疯狂行径。 赵宛舒活动了下胳膊,对上她仇恨的眼神,冷冷道,“江逐月,你不过是觉得江家是你的后盾,谁也动不了你。” “你这个人,向来你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你。” “你害阿篱小姐不过是因为,柳夫人逐你出府,而我与你新仇旧恨,想利用顾夫人对付我们罢了!你这一箭双雕,用得挺好的!” 只是,在这些老辣的后宅夫人眼里,这手段还是太过稚嫩了些! , 第603章 你家舍不得,那就由我来管教! 江逐月这个人有些偏执。 她这性子,在赵宛舒跟她有限的接触里,已经摸了个一清二楚。 对付她这种人,道理是讲不通的,就如江明衡这种君子,对上她就是秀才遇上兵,最后只能兀自头疼,甚至还得反省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了。 对付她,就必须得给点疼痛的法子治。 因为这种人她记仇不记恩,给她再多的恩情,再多的好,但凡一次没达到期望,就会推翻之前所有的好,只记得这一回的仇。 就譬如赵家与江逐月。 赵家对江逐月不好吗?虽说不是如珠如宝,但却也是给了农家最好的一切,可一朝认亲,她不但不记得这份养育之恩,甚至还倒打一耙,觉得赵家耽搁了她的富贵之路,抢走了她的骨肉亲情。 原主当初遭到那样的对待,尚且还记得那点滴恩情,点点温情,知道前往江家尽孝,何况是江逐月呢? 所以说到底,就是江逐月这个人的问题。 宁可她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她的狠辣性格。 江逐月挨了巴掌,她有些懵,旋即,她激动地就要往前扑。 “赵宛舒,你打我,你又打我,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 她恨不得把赵宛舒撕成碎片,眼底都是仇恨。 却被江明衡给掐住胳膊,不能动弹。 江明衡又惊愕又尴尬,急忙道:“阿月,阿月,你冷静点,你这是做什么?” 江逐月却是恼怒不已,她这么丢了脸面,江明衡却还要她忍。 忍个膝盖锤锤! 她反手就去挠江明衡的脸,“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帮她……” 要不是他拦着,她早挠烂了赵宛舒那张气定神闲的脸。 江明衡被她尖锐的指甲划花了一张俊俏的脸,他疼得直抽气,却不敢真的松手,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邹婵娟却是看不下去了。 她长袖一拂,茶具被扫到两人跟前,砸了个粉碎,惹得两人一惊。 她冷道,“少在我跟前装疯卖傻。以为如此,我就能轻松放过了吗?” “哼,笑话!” 说着,她看向江逐月,“小小年纪,却是如此歹毒,用我算计柳夫人和赵大夫,真真是好盘算啊!若不是我与柳夫人有私交,赵大夫又是正直之人,我就险些被你这个小妮子给蒙骗过去了!” 想起若是当时自己但凡多激动半分,不停柳夫人劝诫,不停赵宛舒的解释,恐怕她就要因此断了跟柳夫人多年交情,更甚者得罪了赵宛舒,从此以后,她闺女的病情就得耽搁。 甚至,她闺女如今陷入此等境地,今后婚事艰难…… 这桩桩件件,光是想起来,她就气得七窍生烟。 故而,望向江逐月的目光,就跟淬了深渊烈火一般的冰寒又灼烈。 江明衡愣了愣,慢慢的放开了江逐月,他也知道这般情况下,拉拉扯扯是对人的不尊重。 他羞赧地红了脸,朝着邹婵娟拱手,耳朵根都红透了,尴尬致歉。 但邹婵娟并不理他,她的指尖焦躁地敲击着桌面,看着面色绯红的江逐月,冷冷道,“我顾家可不是好惹之辈。既是编排我顾家姑娘,轻拿轻放了,岂不是让众人以为我顾家怕事?” “来人,顾嬷嬷,把她给我叉下去,那么爱说,那就打烂她的嘴!看她还如何搬弄是非!” 江逐月尖叫,“你敢!” 江明衡也是一惊,他也是没想到顾夫人会下此狠手,急忙道:“顾夫人,此事的确是家妹的错,府中定然好生规劝。再对顾小姐补偿……” 女子脸面何其重要,这几十个巴掌下去,脸烂成那样,以后还有何脸面立于世! 邹婵娟斜睨着他,眸色冷冽,“我原还道你至少是个脑子清明的。你确实是不错的哥哥,但是,我也是我家阿篱的母亲。” “她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精心将养着,就待着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可不是让人来毁她名声,逼她去死的!” “我女儿如今性命都堪忧,我打她江逐月几个耳光算什么?难不成,你江家一手遮天,一张姑娘的脸抵得过我家姑娘的性命不成?” “我——”江明衡语塞。 确实如此。 不管如何,事情都是江逐月做错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算计一个清白姑娘的好名声。 名声何其重要,一旦没了名声,于家族不利,于人更不利! 她怎么就拎不清事情的对错和重要性呢!? 邹婵娟冷然讥讽,“若是你家真疼她,就该让她受些责罚。自家舍不得好生管教,又放出来害人,那就别怪别人,践踏了你家的脸面,来替你家管教了!” 江明衡羞惭。 “还傻愣着干什么?拉下去,打!打到她认错,打到我满意为止!” 邹婵娟觑了眼旁边还站着没动的几人,冷喝道。 顾嬷嬷等人立刻回神,颔首应道,就把鬼哭狼嚎的江逐月拉去庭院责罚。 江逐月尖声喊道,“哥哥救我,救我,我不要被毁容……顾夫人,你不能对我用私刑……我娘不会放过你……啊……” 余下的话已经听不到了,因为顾嬷嬷已经开始行刑了。 这后宅打嘴巴,用的不是巴掌,而是那种细细的竹篾分成几缕,打起人来会发出啪啪的声响。 疼得不是挨打的那一下,而是反弹回来的竹篾,那打在脸上可比直接挨巴掌疼得多了。 不会伤到骨头,也不会伤到牙齿,只会伤到皮肉。 几十下下来,脸上必然会血肉模糊。 顾夫人已经是够手下留情了,不然按照粗使婆子的力道,几个巴掌下来,就足够江逐月掉半嘴牙齿了。 但江逐月可不会觉得,她只觉得疼,铺天盖地地疼,那细细的竹篾打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她从嘴巴到太阳穴都是尖锐的疼。 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疼得她撕心裂肺。 她恨啊! 她恨顾夫人罚她! 她恨江明衡袖手旁观! 她恨柳夫人的催波助澜! 以及,她更恨赵宛舒,她跟她就是天命不对! 但凡遇上她,她就没有好下场。 她一定要铭记今日的耻辱,今后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 第604章 血肉模糊 开始江逐月还能在心底暗暗念着要报复,到后面的时候,她已经疼得麻木了,想起方才顾夫人的话,她立马毫无骨气地求饶。 “别别,别打了,我错了……” 但那竹掸子并没有听,依旧往嘴上摔,甚至因为她张嘴的功夫,把她的嘴唇都打烂了。 顾嬷嬷慢条斯理道,“你认错了有什么用?我家夫人的气还没消呢!” “你——”她目眦欲裂。 顾嬷嬷视而不见,继续行刑。 现在认错,早干嘛去了? 这些小姑娘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世界是围着她们转悠的,凡事都是看她们的心思心境如何的,不管他人死活。 这就跟小孩子看到一只小奶猫儿,觉得好玩,就不知轻重地拨弄两下,惹得小奶猫不适地挥爪,又觉得小猫儿凭什么敢反抗,反手就把它到河水里浸死! 若这是个无主的猫,自然就是死得冤枉,小孩儿乐得高兴,觉得大仇得报,转脑即忘。 但要是个位高权重家的猫儿,为其讨仇,又觉得自己委屈,对方蛮横不讲理。 归根结底,还是受的罪太少了! 顾嬷嬷毫无同情心地想着。 屋内开始还能听到江逐月的声响,后面却只能听到竹掸子啪叽啪叽的声音了。 江明衡方才是想追出去的,但邹婵娟的话却把他定在了原地。 “我是不怕你们江家寻仇的。便是你江家出了位阁老和宠妃又如何,今日这事儿,错不在我家,便是告到圣上皇后跟前,那也是我家在理。”邹婵娟冷冷道。 “今天是在宛城,是我顾家所在之地,但凡是在燕北城,以你家护短的心性,或者是换了个平常姑娘受辱,恐怕只能上吊自裁,以慰清白。” “你们江家,还未站到巅峰,却学了这草菅人命的手段!” 江明衡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了。 是啊,顾家是有能力寻仇,可其他人家呢……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赵宛舒身上,她正垂眸饮茶,并不插话。 他不由想起先前听来的桩桩件件的事情,霎时面色涨红如猪肝,再无动作了。 她们连阿宛都下手过……可阿宛如今不过是庄户人家,便是吃了亏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他嘴里总是说着替阿宛寻公道,心里却还是存着希望两人能够和好如初的。 可今日的事情,却如一道棒喝,让他恍然清醒过来。 阿月就是心性左了,现在若还不趁着未成亲好生教一教,那今后才是真的害她,也是害人一辈子了。 也正如顾夫人所言,是他家疼宠出的毛病,他娘太惯着她了,这才导致今日的灾祸! 但凡阿月对人有那么些善念,对人有些敬畏,何至于如此? 若是阿月脸有碍,那他会寻好大夫给她看,寻最好的药膏,便是看不好,他也可以养她一辈子,但他不能让她走错了路! 他缓缓坐了下来,心也慢慢静了下来,眼神坚定,再不曾受外头的纷扰。 赵宛舒以眼角觑了他,又垂下眼帘,吹了吹杯中龙井,芬芳的香味让她的心情愈发好了。 她不由翘了翘唇角。 啊,今天的风喧嚣得刚刚好呢! 很快外头的行刑就告了一段落,顾嬷嬷回禀说,江逐月已经被打昏过去了,挨了几十下,她的脸已是鲜血淋漓。 赵宛舒探头看了看,那双颊都被打烂了,一道道一条条的,甚是可怖。 便是养,也得养好几个月了,至于会不会留疤,那就得看养得如何了。 不过,是真的惨! 邹婵娟可有可无地摸了摸断裂的指尖,冷冷地扯了扯唇角:“那便便宜了她。停了手便是!” 说着,她又看向匍匐于地的素衣,她方才被吓着了,此时浑身战栗如筛子,“这个丫鬟,我也不追究了。毕竟,丫鬟也是领着主命的。” 素衣连忙磕头道谢,“谢谢,谢谢顾夫人,谢谢……” 邹婵娟当然不会寻素衣的麻烦,一个当家主母跟个奴婢一般见识作甚,那不是掉了身价。 再来,一切还得看江家如何处置这个丫鬟了! 用不着她来越俎代庖。 她转向江明衡,继续道,“但凡今后再让我撞见你家姑娘,在外头败坏我家的名声,届时,可不是打烂嘴就能轻轻揭过的。” 江明衡连忙道:“是,我家定然好生规整阿月。” 顿了顿,他满怀歉疚地道,“我家已然打算送阿月去家庙清修,届时我家也会给顾小姐点长明灯祈福。” 邹婵娟冷冷地哼了声。 江明衡想了想,蓦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我知道姑娘家名声金贵,若是顾小姐的名声有碍,导致她婚事艰难。小子愿意……” 这是江明衡临时想到的补偿办法。 他没有心上人,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也不想看着顾小姐那样好的人,因为他妹妹毁了。 所以,他愿意负责。 但他话没说完,邹婵娟就蓦地拍案,厉声道,“住嘴!” 江明衡一愣。 “你愿意?你愿意个屁!当我家阿篱是什么东西?容得你江家来挑拣?便是我养她一辈子,也绝不会有这心思。”邹婵娟勃然大怒道:“滚,给我滚出去!” 她虽然没接触过几个江家人,但能养出江逐月的人家,可窥一斑。 更何况,如今两家又结了仇,她怎会愿意把闺女送去江家受蹉跎! 哪怕江明衡是好心,也不可能。 江明衡反应过来,他俯首道,“对不住,是,是小子狂妄了。那今后若有何小子能帮忙的,请您直说!小子定然不会推却!” 说着,他就与素衣扶着昏厥的江逐月,悄然离开。 , 第605章 刚极易折 解决了一桩心事,邹婵娟的面色缓和了许多,终于安心地留下来喝了一盅茶。 相比她的轻松,柳夫人就很是局促了些。 她是真没想到江逐月如此的胆大包天,但说到底,还是她的监管不力。 明明她都让人看住了江逐月,不让她进出,却没想到她竟还能想出这样的报复方法来。 若是冲着她来,她倒是也无所谓,但顾东篱那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对不住,婵娟,我……” 邹婵娟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我交情,何必说这些。都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种小人,我们再如何小心也容易落入圈套。” “只是,从此以后咱们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的面色却不是很好。 毕竟这牵扯到闺女的前程婚事,哪怕涵养好如她,也是拼命才保持理智,不然刚才她都能打死了江逐月! 柳夫人觑了眼她的脸色,叹了口气,“那,阿篱你打算如何?” 一说到这个,邹婵娟就头疼,但想想府中的情况,她就咬紧牙关,“还能如何!我左右不能让她被送去庙宇里守一辈子的清规戒律吧?” “我还得好好查查,府中我也有些眉目了。这也多亏了赵大夫的提醒,好歹给我查出个所以来了。谁敢害我的阿篱,我便要谁过不下去!” “便是顾牧护,他还能护一辈子不成!” 她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提到顾牧,柳夫人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什么。 要说邹婵娟样样都好,今生最差的莫过于这婚事了。 她因着被耽搁了年岁,后面的确是不好挑拣了。 而顾牧条件却也不差,后面是因着守孝才耽搁了娶亲,所以两家一拍即合,定了亲事。 但哪知道,邹婵娟和顾牧成亲没多久,怀上第一胎时,接回来了邢如这个表妹后,苦难日子就开始了。 顾牧和邢如有自小的青梅竹马,本来是看这小表妹年少失孤,怜惜其怜,便想着给她寻个好郎君。 但哪里晓得这小表妹却有着鸿鹄之志,外头的科举书生都瞧不上,瞧着顾家奢豪,偷偷摸摸地爬上了顾牧的床。 本来以邹家的家世,若是邹婵娟不准其纳,顾家有错在先,倒也不能当如何,最多夫妻起了龃龉。 偏偏上天都站在了邢如那头,就那一次还给怀上了骨肉,后面非说是倾慕顾牧,愿为奴为婢,只求圆梦,再不应就闹腾着带着孩子上吊自杀。 顾牧哪里见过这般柔弱的女子,最后硬是顶着压力纳入府中。 而邹婵娟身为世家千金,最不缺的就是傲骨,为此跟顾牧没少折腾,夫妻感情都有些淡漠了。 她倒不是不愿意让顾牧纳妾,正正经经地抬妾,她是全然没意见的,只是不想让这样儿心眼如蜂窝,还跟顾牧有情谊的女人入府…… 想到此,柳夫人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婵娟要强了一辈子,又是她们这群姑娘里家世最好的,却…… 所以她后来才劝赵宛舒,寻郎君的时候可得擦亮了眼睛。 女人嫁人如投胎,何其重要! “你莫要冲动,凡事别只要强着往前冲,还是得多想想,你还有孩子呢!”柳夫人说道。 邹婵娟不以为然:“我怕他顾牧,他顾家是不错,但我邹家也不是吃素的。断然没有叫他欺辱的道理!不然,我让我爹告他去!” 柳夫人蹙了蹙眉头。 说着,邹婵娟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赵宛舒,脸上浮起歉疚的笑意,“赵大夫,上回的事,是我没查清楚,让你见怪了。顾嬷嬷,把东西拿出来!” 顾嬷嬷立刻带着两个丫鬟捧着匣子和箱笼,恭恭敬敬地送到赵宛舒跟前。 打开了第一个,里面都是一些珍贵的药材,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珍品。 “我库房里有些药材,我瞧着年份还不错。想着收在我那,定然是明珠暗投了,给了赵大夫,那就能派上用场的。” 第二个则是些玉佩首饰之流,虽然不如当初送的那套头面贵重,却也是成色不错的。 “还有这是我库房的一些小东西,我听说你娘怀了身孕,里面我让人雕了对长命平安锁,以期孩子平安喜乐。” 第三个箱笼里则是些衣裳布料,都是时下宛城流行的。 可以说,都是如今赵宛舒用得上的东西,也算是费了心意的。 赵宛舒愣了愣,连忙摆了摆手,“顾夫人,不用如此。这次的事情,我并没有见怪。这些东西实是贵重,而且……” “长者赐,可不能赐的。”邹婵娟笑着打断她的话,“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瞧赵大夫面善,与我家阿篱也玩得似是很好。” “若是以后你得空,就来我家,跟我家阿篱走动走动。她性子恬静,自从老爷来宛城上任后,她也极少参加聚会,向来朋友不多的。” 如此一来,就不好推拒了。 赵宛舒:“阿篱姑娘温善贤淑,能跟她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顿了顿,她低声道,“此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也是我之祸事所连累。我哪里好再收这些,不是折煞我么,当是我去给阿篱姑娘赔罪才是。” 这推拒得一来二去的,最后赵宛舒只收下了一对长命锁,其他的东西却是如何都不肯好收的。 如此就耽搁了时间,邹婵娟本是有些好奇赵宛舒和江逐月间的事,但天色不早了,家中还有事务要处理,她便也不能多留了。 她拉着赵宛舒,拍了拍她的手道,“以后多来我府中走动。” 赵宛舒颔首,“还请让阿篱小姐放宽心,安心养伤,莫伤了身。” 等把顾夫人送出府后,柳夫人望着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叹气。 “婵娟这人,惯来好强。奈何刚极易折!” 赵宛舒:“您且安心,顾夫人也好,阿篱姑娘也好,她们都会好好的。” 而此时,江逐月被送回院落后,江明衡一边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看诊,一边立即就让人收拾起物件准备离开。 , 第606章 毁容 江明衡指挥着随从收拾东西,把江逐月的箱笼都一一归置好。 赵清雪看他们兄妹回来后,一个面色冷如铁,一个血肉模糊,霎时就很是震惊。 又看江明衡这般做派,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衡少爷,你们这是——是怎么了?怎地阿月都这副模样了?” 江明衡下颔收紧,面无异色,只是语气却泄露了些许心情,“赵姑娘,我们需要离开柳家。你可否也能帮收拾一二!” 这到底联系到自家妹妹的所作所为和名声,他也不想跟个外人说,所以只能把赵清雪打发开。 “那当然可以。衡少爷,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赵清雪嘴里应着,又小心翼翼道,“你们是不是跟柳夫人有什么误会……” 江明衡揉了揉额角,抬手压住了她后头的话,“赵姑娘,我们须得尽快。我让人安排车马,屋里劳烦你了!”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出去。 “诶……”赵清雪余下的话都没说完,她本来还想在此刻表表自己的善解人意,此时只能泱泱地收嘴,扭头进屋里。 请来的大夫诊断后,只说没有伤到筋骨,好生将养,饮食清淡即可。 素衣魂不守舍地问道,“那,那这可会留疤痕?” 她现在怕极了。 若是江逐月毁了脸,回头她才是没有好下场的。 大夫觑了眼床上悠悠然醒来的江逐月,“这个嘛,还是得看个人恢复情况的。我这只能给到些伤药,余下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大夫话没说太满。 说白了,他知道女子脸面的重要性,但能不能彻底好起来,还得看她们能不能买到上好的去疤药了。 江逐月是被疼醒的,她只觉得脸疼得都快裂开了,脸颊就像是干涸的河床,随便牵动一下都疼。 她看到床边站着的几人,蓦地翻身而起,抬手就要去摸脸颊。 “小姐,您别动,你的伤……”素衣连忙去扶她。 江逐月一碰就疼得要命,她眼底都是慌乱,“我、我的脸,怎么了……镜子,镜子……” 素衣还不曾动,倒是赵清雪见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是真没想过,有人的脸能烂成这样,就像是剥了皮的老鼠,血肉模糊。 她吓得不禁退后了一步。 江逐月见她们不动,她却是坐不住,眼眸觑到床边的梳妆镜,她就要扑过去,结果因为太用力,整个人就跌下了床,一头栽倒在脚踏上。 大夫也不敢多留,他可不想看这些大户人家的龃龉,惹了一身腥臊。 他起身拱手道,“那我去外头给这位小姐开个药方,你们晚些给小姐熬药配合着涂伤药就成。切记切记,老夫告辞了!” 说完,他就一溜烟先跑出去了。 此时,素衣哪里还管得了这个,她连忙去搀扶江逐月,“小姐,小姐,您小心,仔细身体。奴婢给您拿,都给您拿,您先躺着,可别乱动了!” 说着,她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赵清雪,“赵姑娘,你帮我一把!” 赵清雪这才回神,上前来帮着她一起把人重新扶回床上。 素衣刚给江逐月盖好被褥,就被拍开。 江逐月执拗道,“镜子……” 因着嘴巴烂了,她说的每句话都犹如在针尖上跳舞般,疼痛不已。 但她一定要看看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催促之下,素衣只能硬着头皮去端铜镜,短短几步路,却仿若荆棘丛,让她脚步沉重。 江逐月吼道,“快点!” 赵清雪眼眸闪烁,她看着江逐月如今发疯般的模样,心里又觉得惊悚可怖,又隐隐畅快。 这种扭曲的感觉,让她前所未有的快乐。 她虽然恭维江逐月,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却也同时,不愿意被她当个奴仆驱喝鄙夷。 她也是记仇的。 此刻有这般好戏,她如何能错过。 所以,她也佯装帮忙地督促道,“素衣,你动作快些,别让阿月着急!” 江逐月此时没精力去琢磨她的险恶用心,只拿一双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素衣。 素衣抖了抖肩膀,咬紧了唇角,慢慢地把铜镜抬高至她能看到的角度,垂下了头,只有指尖在颤抖。 然后,她不忍地别过脸,闭上了眼。 果然,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江逐月蓦地发出了尖锐又痛苦的嘶吼。 哪怕是昏黄的镜子,也能照出里面她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原本光洁美丽的脸,此时都遍布交错的痕迹,一道道的红痕衬得她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最丑陋的恶鬼。 江逐月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捂脸尖叫。 “啊啊啊啊啊!” 这里面那么可怕难看的人,到底是谁? 整个脸眼睛以下都被打烂了,上面还好些,但嘴巴那处,鲜红的皮肉都露出来了,上面都是交错的竹掸子痕迹,一道交错着一道,显得很是可怖。 就像是被剥皮的恶鬼,能止小儿夜啼的可怕! 她忍不住拿起床头的枕头砸过去,“滚滚滚!快拿开!滚啊!啊啊啊啊!” 素衣连忙退开,匆匆把铜镜送回原位。 江逐月俯下了身,抱住了胳膊,一只手颤巍巍地碰了碰疼痛不已的脸颊,浑身战栗。 她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仇恨光芒。 “柳家,顾家,还有赵宛舒,你们好狠!我恨,我恨你们这些畜生!!” 她边说,边忍不住暴怒地把目光所及的东西都狠狠扫落在地。 只是,她才说上两句话,脸颊又因为肌肉群牵扯到了伤处,疼得她倒回床铺。 江逐月也不敢碰脸,只能仰躺在床上痛哭,流出来的眼泪交织在伤处,又是另一种痛苦折磨。 毁容给她身心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那是比杀了她还要绝望悲痛的事! 素衣缩了缩脖子,“小姐,您别急,大夫说——能治好的。” “当真?”江逐月充满希望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素衣硬着头皮安抚道:“是啊。只要咱们好生修养,然后用上好的祛疤药,定然是不会留疤的!” , 第607章 毁容就是最大的惩罚! “所以,咱们只要咱们好生修养,然后用上好的祛疤药,定然是不会留疤的!” 素衣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很是没底。 但她想着,江夫人那般疼江逐月,只要知道这些事,定然是会举家之力,好生给她寻更好的大夫,更好的药给她治脸的。 顿时,她话语就顺畅了许多,“夫人定然会帮您的。” 仿佛是这句话安抚住了江逐月,她眼眸一亮,喃喃道,“是啊,我娘不会看着我变成这样的……我要告诉我娘,我要让她知道,这些人对我做了什么……我还要治好脸,我以后可是要嫁入燕王府的,不能这样的……” 哪怕在此刻,她也没丢了她的志向。 她要嫁入燕北王府。 倒不如说,就是顾夫人的嚣张态度,让她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她们敢动她,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够高。一旦她成了王府世子,未来的王妃,皇室宗亲,顾夫人也好,柳夫人也罢,如何敢这般毫不客气的对她? 她们也就是欺辱她身份低微罢了。 所以,她的脸更加不能有事,她一定要好起来! 仿若是突然注入了灵魂,她收起了歇斯底里的模样,手掌紧紧地攥住了素衣的胳膊,“你去看看,大夫给我开了什么药。还有,给我上最好的伤药,无论多少钱都成,我的脸金贵,断然不能出事的!” “是是,”素衣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头皮发麻,连忙应了句,然后就匆匆退了出去。 她不敢想象,要是江逐月的脸真的断定毁容,或者是无法消疤了,她是不是就也要被处置了? 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的讨好江逐月,让她能在江夫人即将到来的审判前,能看到她的努力! 江逐月这才缓缓躺回了原位,激荡的心情也稍稍安定了下来,她也不敢哭了。 毕竟,一哭脸颊就被烧得疼。 她想转移眼角余光看到赵清雪时,很是不高兴,她凶巴巴道,“你还站在这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因着脸颊疼,她也不敢如往常那般大小声,只能控制肌肉群的发力,轻轻地说话,倒是少了几分效果。 赵清雪眼珠子转了转,她装作关心她的模样,坐到床边,温柔地拿了手绢给她擦了擦汗,“当然不是,阿月,衡少爷去外头准备车马了,让我帮忙照顾你。” 注意到江逐月扭曲的神情,她忍不住好奇道,“阿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变成这样了,我们还得立刻走?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江逐月咬牙切齿,“还不是顾家和赵宛舒……不,就是赵宛舒那个混账东西引起的!” 她本来目的就是报复赵宛舒。 得知赵宛舒给顾家嫡出姑娘治那脏病,她当时心里就有了这个主意。 顾家看重闺女,若是赵宛舒泄露了病情,导致顾东篱名节有损,到时候定然不会放过她的。还有柳夫人…… 那她就如她娘所说那样儿,借力打力,借刀杀人了。 但哪里料到,顾家行动力竟是那么强,居然给查到她跟前了。 她明明听到前日顾家来寻赵宛舒麻烦,还暗暗窃喜,哪里想到,很快就轮到了她! 这一个个的都不是东西!安安分分地顺着她想的去做,如何了吗? 还有江明衡,都他妈非得舔赵宛舒! 可她跟赵宛舒是不共戴天的仇怨! 想到今日就要被扫地出门,她气恼得牙齿都咯吱作响。 赵清雪听得云里雾里的,但看江逐月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而且听她的说法,罪魁祸首是赵宛舒。 她眯了眯眼,看她气成河豚,突然开口道,“阿宛是有些邪门的。自从她回来后,每回家里去寻她,总是败兴而归,爷奶也好,我爹娘也好,每每都叫她拿捏住了。” “而且,后来家里都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爷奶他们都被她搞怕了。” 江逐月闻言,眼眸徒然发亮,“是了,你上次就说过……赵宛舒——她被孤魂野鬼给占据了尸身!” ……… 江明衡安排妥当事宜回来后,江逐月已经处理好伤处。 她的脸不好包扎,只能戴上帷帽遮挡。 江明衡板着脸冷声道,“好了?那就起来吧!我方才已经跟柳先生辞行了,行李也已经运过去了。” 他辞行时,柳夫人没有出现,就是柳庆云的表情也很是复杂,没有往日里的热络。 他此行本来也欲要拜其为师。 可如今妹妹做下这样的事情,他还哪里有脸去求这些? 都快羞愧欲死了,哪里还有开口的勇气。 只想连夜离开。 江逐月摇了摇头,安静如鸡。 江明衡心力俱疲,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让素衣和赵清雪把人扶去马车。 离开柳府的时候,柳府没有任何人出来送行,只有管家维持着客套出面。 江逐月望着冰冷的门扉,想起了柳蕊,她也没有出现。 虽然觉得是意料之中,但她也是费了心力跟对方打交道的,如今见对方抽身,心里很是气恼。 她冷冷道,“果然,柳家人都只有一张嘴。” 还说什么只有自己一个朋友,结果她真摊上事儿,却避之唯恐不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她心灰意冷地放下车帘,攥紧了拳头。 素衣和赵清雪低眉顺眼坐在一旁。 江明衡上了马车后,面色冷冽,车厢里的氛围就很是冷凝。 等到了落脚的客栈,各自安排进了院落,素衣去整理行囊。 江逐月被安排的跨院并不如在柳府的精致,她随意觑了两眼,眼看江明衡要离开,她忍不住道:“哥哥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吗?” 江明衡脚步一顿,抿了抿薄唇,他还没来得说话,就听江逐月继续道,“我知道,我这次我做错了。” “可我也受了惩罚啊,我的脸都烂成这般,以后一辈子都毁了,我也算是还清欠了。” 说着,她撩起帷布,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脸。 顾夫人是真下狠手的,她是打着自己闺女前途被毁,那也不让人落好的心思。 毁容就是给她最大的惩罚! , 第608章 意外之喜 江逐月觉得自己很是可怜。 江明衡本来还有些心软,闻言,不由蹙紧了眉头,“你在说什么?” 他冷着脸,郑重道,“错了就是错了,哪里有什么还请欠的说法。看来你还是不懂你做错了什么!罢了,明日你就去启程去家庙清修。” 江逐月瞪圆了眼,她没想到,到了如今的地步,江明衡竟然还要把她送走。 她尖声道,“我的伤还没好……” 庙里缺医少药的,她若是去了那里,岂不是板上钉钉地好不了了吗? 这不是害她吗? “我会请大夫给你看诊。药也不会缺你的!”江明衡面无表情道,“你去庙里清秀,一来修养生性,自省自身,二来刚好用来养伤。至于爹娘,你无需操心,自有我尽孝其身。” 江逐月本来还想跟他好生修补修补兄妹感情裂缝,可江明衡摆明不给机会,她气得直跺脚。 “我都落得这般惨了,你还非得给我落井下石是不是?为了赵宛舒,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我……” 江明衡揉了揉额角,飞快道,“你也别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了。你若是真想如此,我也绝不阻拦你。至少这样你也不会带累咱家的名声,不然便是娘愿意保你,大伯那边也不会愿意的。” 江家才得以赦免,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凡事都得小心才好,若是再任江逐月出去得罪人,对江家也无益。 江明衡也是在帮江逐月,让她不至于在这条路上走到黑! 不然,若是惹得宗族放弃她,那才是真的对她不利。 江逐月却无法领会他的好意,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你威胁我?好,你帮赵宛舒是吧?好,你帮啊!你以为赵宛舒还是从前的她吗?” “她现在就是个孤魂野鬼!” 她说道,“我跟她也接触过一段时间,晓得她的脾性。就是赵清雪也跟我说,她跟以往比就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我们怀疑她是被孤魂野鬼借尸还魂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江明衡截断她的话,不悦道,“你为什麽非得污蔑阿宛?” “污蔑?谁污蔑她?你跟她也是相处十几年的人了,她有什么变化,你难道还不知晓吗?娘可是说,她从来是唯唯诺诺,胆怯无能的,可你再看看她现在……”江逐月咬紧了牙关。 “你当我为什麽针对她?不过是因为这些,我不想你们被她害了罢了!” “哼,你要当个睁眼瞎就当吧!回头若是被她害了,我也算是尽了我这个妹妹的责任。” 说完,她就恼火地快步回了屋子。 江明衡愣了愣。 他没料到,江逐月竟还有这等动机?甚至还能进行这样的解读和盘算? 不过,江逐月不提也就罢了,一提,他也想起赵宛舒如今的种种变化。 他不由抬手捂着了嘴,陷入了思索之中。 其实,江逐月这些话,他起始也是想过的。 毕竟,他跟阿宛也是相处十几年的兄妹,虽是流放边境,却也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她的任何变化,什么性格,他都是心知肚明的。 而今,赵宛舒的确不同以往了。 最主要的是,她会医术了。 她真的是随便跟军医学的吗? 他有些奇怪。 而江逐月回了房间后,赵清雪正殷切地给她整理物件,看到她回来,她忙凑了上来,眼眸闪亮亮,“阿月,怎么样,你跟阿衡少爷说了吗?” 江逐月没好气道,“说了。哼,也不知道赵宛舒那贱人给他灌了什么**汤,他还给那贱人说话……” “那这是没信吗?”赵清雪皱眉。 “信不信的,我已经不在乎了。”江逐月寻了个凳子坐下,“左右,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他要是还脑子转不过来,那我回头就告诉爹娘,总是有人治赵宛舒的。” 而且,便是江明衡现在不信,她也算是给他心里埋了颗怀疑的种子。 总有一天,会发芽长大的。 更何况,赵宛舒本来就有问题。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一茬,斜睨了眼兴致勃勃的赵清雪,“你最近跟着我哥哥干什么?或者说,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清雪跟她是一类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才不会这么任劳任怨帮她。 赵清雪干巴巴笑道,“咳咳,阿月,你说什么呢?我,我们不是姐妹吗?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我……” “你别给我扯这些。”江逐月不耐烦道,“我脾气不好。若是不愿意说,我让人把你送回梨花村,或者说,你要真想对我好,就跟我一道去家庙清修吧!我正好一个人闷得慌!” 赵清雪哪里想去,庙宇清冷清苦,她才不要去呢! 她连忙道,“我不去,我……”对上江逐月冷冷的眼眸,她吞了吞唾沫,找回了声音,“我,我想陪在哥哥身边。” 江逐月:“呵呵,是你哥哥,还是我哥哥?” 赵清雪:“阿,阿月……” “你也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看我哥的眼神,就跟要吞了他似的。你喜欢江明衡是不是?”江逐月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赵清雪舔了舔唇角,眼珠子乱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不惹她生气。 就听江逐月继续道,“你喜欢他,倒是也没什么,我甚至可以帮你!” “真的吗?”赵清雪一惊。 她欢喜的同时,连忙去倒茶水,端到江逐月的跟前,小心翼翼道,“阿月,你,你真的愿意让我嫁给衡少爷吗?”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啊! , 第609章 取名 江逐月接过茶水,看着高兴得忘乎所以的赵清雪,思绪蔓延。 她是看不起赵清雪的,更加不想她当自己嫂子。 一来是因为曾经两人同在赵家做姐妹时,有些龃龉。 二来,则是她想跟自己的过去割裂开。她恨不得把自己的从前捂得结结实实,为此她仇视赵家,敌视赵宛舒,如何肯让赵清雪再参与到她余下的人生里。 但很现实的问题是,江明衡被赵宛舒给哄走了,她势单力薄,却不能坐以待毙。 她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 而赵清雪是最恰当的人选。 若是赵清雪能嫁给江明衡,那今后两人就是一艘船上的人了,她必然会替自己对付赵宛舒,也可以吹吹枕边风,对她也很是有利。 待得赵宛舒一除,赵清雪也就没了用处。不过是个背景单薄的,届时随便处置了就是,也不会查到她的跟前来。 江逐月的算盘打得很稳妥。 所以,她的脸上浮起了虚假的笑,声音都柔和了下来。“当然了。” “我以前就觉得你跟我哥哥很是般配!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说。 “阿雪,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般好的姑娘就该配我哥哥才好。我会帮你的!” 赵清雪闻言,很是感动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阿月。” 江夫人死活不肯让她入府,当初可是没少给她使绊子。若不是她哥哥帮衬,她恐怕都叫赶回村子里了。 就是见识过燕北城的繁华,江府的奢靡,故而她越发不甘于命运的落魄! 她想翻身。 而对于女人而言,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是改变命运最好的机会。 本来因着求赵宛舒没求成,她陷入了困境,但如今有赵清雪的开口保证,她霎时又看到了希望。 她可知道,虽然江明衡跟江逐月的关系不睦,可江夫人疼她啊! 只要江逐月肯帮忙,不让江夫人阻拦使绊子,她就有很大把握嫁给江明衡。 她信誓旦旦道,“阿月,只要我能嫁给衡少爷,今后我们就是姑嫂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共进退,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江逐月等的就是她的投名状,“好。” 两人相视握手,各有盘算,脸上都是虚假的营业笑容。 …… 事情解决没过两日,又到了去顾家的复诊时候。 不过,在此之前,赵宛舒先去看了十四。 十四的伤势灵珠的温养下,虽然还不曾大好,但伤口已然慢慢痊愈,速度超乎人的预料。 阿期很是开心,在日常道过谢后,就讲起赐名的事情来。 赵宛舒最近事多,倒是忘记了这回事,此时才恍然想起。 她摸了摸下巴,为难道,“说实话,我其实对这种起名很是苦手呢!” 不过,对上姐弟两期待的视线,她也不想扫兴。 想了想,她道:“我是个女医,平日里接触中药比较多。不然我给你们起药材名字吧!” 阿期闻言,挠了挠脸颊,“中药啊……这个……” 这个不会很难听嘛! 他虽然没说出口,但那意思却很是明显。 被他姐姐暗地里扯了扯胳膊,他磕磕巴巴道:“主人高兴就好……我们都可以的。” 赵宛舒睨着他,看出他所想,不服气道,“你可别小看重中药的名字。中药文化博大精深,里面可是有很多有寓意又好听的名儿。” “我想想,桑枝。”赵宛舒看向床上颜色正好的十四,“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初见你时,我就想说,这个名字真的很合适你。” 十四瞧着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容貌最是妍丽之时。 更何况,她本来五官就精致,也就难怪那位叶公子非得纳她了! “桑枝又有祛湿行水,通经补气之功效。是虽然常见,却有大作用的药材。” 十四愣了愣,随后朝着她比划了下,勾唇弯了弯眉眼,表示自己很喜欢。 是的,她喜欢桑枝这个名字。 虽然随处可摘,却能随遇而安,很是适合她。 “那我呢,那我呢?主人,你也给我想个好听的名字吧!”阿期见自家姐姐有了新名字,他也连忙蹦跳了两下,像是个小青蛙。 赵宛舒被他萌到了。 虽然阿期瘦又矮,但还是小孩子,脸上还有自带的婴儿肥,做这些动作就很是可爱,让她想起萧韶光。 她忍不住拿他当个代餐,撸了撸他的小脑门,难得有点小孩儿心性的哼哼道,“怎么,现在知道我取名字好听了吧?” 她居然难得没有取名废,她自己都想叉腰骄傲一下。 阿期:“那主人给我取什么名字?” 赵宛舒:“陵游?” “诶?”阿期怔愣了下,他反射性望向他姐姐。 桑枝也有些愕然,她比划着,似是很好奇赵宛舒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陵游乃是龙胆草别名,有清热定惊之用。”赵宛舒说着,见两人表情有些奇怪,她不解道,“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吗?不过也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是有些不可爱,那我再想想。其实我觉得阿期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如果……” 阿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截断了她的话语,神色郑重道,“主人,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就叫这个吧!” 说着,他还对桑枝道,“姐姐,这个名字很好不是吗?” 桑枝动了动嘴角,最后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垂下了微红的眼帘,轻轻颔首。 赵宛舒眨了眨眼,不知他们姐弟两个是打什么哑谜。 不过,她没来得及问,因为萧承煜带着萧韶光来了。 萧韶光的伤已经大好了,此时他蹦蹦跳跳地冲进来,高兴地扑到赵宛舒怀里,蹭了蹭,抬起小脑袋,开开心心道。 “阿宛姐姐,今日秋高气爽,最适合出门了。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可说好要出去逛街!” 赵宛舒搂着软萌的小可爱,才恍惚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萧韶光从她怀里探出脑袋,看到旁边同样的小豆丁,他好奇地瞪圆了黑黝黝的眼睛,抿了抿唇,拱了拱她,忍不住道,“姐姐,他是谁?” , 第610章 复诊 “他啊,”赵宛舒回神,介绍道,“他是我家的,叫陵游。以后小光来我家中,可以跟陵游一块儿玩了。” 之前萧韶光借宿时,因着赵荣康去镇上店铺了,导致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没有正当好的玩伴。 如今有了陵游,倒是正正儿好了。 说着,她跟陵游招了招手,“这是萧韶光。来,你们认识下!” 她想着,两个人差不多年纪,应是能玩到一起的。 陵游听话地走到她跟前,圆鼓鼓的小包子脸上都好奇,他看了看萧韶光,乖乖巧巧地喊了句,“小光少爷。”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现在当人家下人,那就该有改口的自觉。这是他在人行里学到的道理。 萧韶光听着这样的称呼,却不见得高兴,他可爱的小鼻头皱了皱,又把脸埋在赵宛舒怀里,却是连话都没回。 陵游还以为自己惹了他的禁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宛舒是个好主人,对他们姐弟也好,眼看她看重萧韶光,自然是想表现好的,如今见到萧韶光如此排斥的模样,他很是忐忑。 手足无措。 他忍不住道:“我,我……对不起……” 赵宛舒也有些惊讶萧韶光的反应,她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小光。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承煜的反应就更直接些,他快步走来,眉头一扬,声音低冽:“小光,怎生这般没礼节?没听到别人跟你打招呼吗?” 萧韶光被他一喝,身体抖了抖,委委屈屈地从赵宛舒怀中退了出来,却是一眼都不肯看陵游了,只磕磕巴巴地道了句:“哦。” 萧承煜:“小光。” 桑枝想要阻拦,但奈何她如今开不了口,便是比划也不顶用,只能暗暗着急。 毕竟对方瞧着气质打扮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她们姐弟如今只是仆从,哪里能让个小少爷跟陵游低头的。 这一次低头是小事,就怕后头惹了祸事! 萧韶光委屈地扁了扁嘴,转向陵游,垂头丧气道,“我叫小光,你好。” 陵游有些发愣,他觉得奇怪,摸了摸脑袋,怔怔地跟着回了句。 赵宛舒倒是没有反驳萧承煜教弟弟,不过看两个小包子互相介绍,特别是两个小包子都软萌可爱,就格外养眼了。 她笑眯眯地握住两人的小手,搭在一起,“那以后,大家都要好好相处呀!你们年纪相近,也能当小伙伴一起玩耍。” 虽然她开始对两姐弟的话不中听,那也是避免后续的麻烦,但她还真没想好要动用陵游这个小童工。 毕竟四五岁的年纪,还没个桌腿高呢! 若是能让跟萧韶光玩,倒是也不失为个好事。 陵游眼儿弯弯,开开心心道:“好。我会的,以后小光少爷请多多指教!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倒是萧韶光撇了撇唇角,感觉到萧承煜的死亡视线,他不情不愿地回道:“哦。” 等到赵宛舒一收手,他也迅速地收回。 然后,他扑到赵宛舒怀里,打滚卖萌道,“阿宛姐姐,好姐姐,我们出去逛街吧!好不好嘛?” 小萌物的撒娇,没有几个人能拒绝,更何况是如萧韶光这般冰雪剔透,玲珑可爱的。 赵宛舒搂住他的小身板,“好好好。你先站好,可别摔着!” “不过,这个得晚些。我答应要去给顾家复诊,等会就得出门。所以,你得等我回来,可能得下午了吧。” “我跟姐姐一起去!”萧韶光积极地举手道,“等看完病,刚好去吃午饭!点鲜楼的菜肴最好吃,哥哥之前带我去过!姐姐也一定会喜欢的!” “是不是啊,哥哥?”说着,他还跟萧承煜寻求支援。 萧承煜拎着他站定,这才看向赵宛舒,颔首道,“点鲜楼有三鲜,最近正好是吃的时节。” 萧韶光附和点头,“对对对……” 两人如出一辙的凤眼望了过来,盈盈眨巴,萧韶光的倒好,看起来机灵可爱,倒是萧承煜的眸子,微微扬起时,少了往日里的凌冽,多了两分澄澈魅色,让她一时有些愣神。 旋即,她尴尬地别开了眼,咳嗽道,“那,那成吧!只要你们不嫌折腾和麻烦。” “好耶!”萧韶光第一个高兴欢呼。 他的性格倒是比起以前赵宛舒接触的要活泼许多,连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没了以往的压抑、拘谨和克制,虽然依旧是乖巧懂事,但偶尔也会露出两分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小调皮。 这样的转变是大家都乐意看到的。 赵宛舒也是如此。 不过,离开前,赵宛舒还是安排了人照顾桑枝,顺便让人把她的药端来。 等到处理完这些,时间也不早了,陵游迈着小短腿要送他们走。 萧韶光由萧承煜抱着走在前面,两兄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话。 赵宛舒落到后面,她注意到陵游眼底的渴望,心中一动,“陵游,要不一起去外头逛逛?” “可以吗?”陵游一喜,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神色暗淡了下来,“还是不了,我,我还得照顾姐姐。”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姐姐吃完药就要歇息了,你一个人待在屋内也确实无趣。而且你们姐弟也该添些东西,刚好今日得空。” “你去跟姐姐说句,晚点来找我。快去吧!” 说完,她就先回房间换了套衣裳。 女孩子出门逛街可不得把自己倒腾漂亮嘛,所以她还给自己描了黛眉,唇上也涂了薄薄的胭脂,十四五岁的姑娘正是花儿的年纪,就显得愈发鲜亮了。 赵宛舒很是满意,拿着钱袋,快步出去。 陵游候在门口不远处,看到她出来,眼眸亮闪闪。 “主人真好看。” “陵游嘴巴真甜。”赵宛舒掐了掐他的小脸蛋,看了眼他洗的发白的短打,心里盘算着给他买两身替换衣裳。 萧韶光见此,嘟了嘟嘴,冲上来,一屁股挤开陵游,攀住赵宛舒的胳膊,“阿宛姐姐今天跟仙女一样漂亮!哥哥,你快看,是不是呀?” , 第611章 登徒子行径! 以往赵宛舒都是不曾打扮过的,毕竟年轻小姑娘,便是不装扮,却也是鲜亮明媚的。 萧承煜也是看习惯了的。 但是如今她挽起了鬓发,用蓝丝带编成辫子,然后再挽住,看起来俏皮又亮丽,眉眼轻描,让其更加深邃出挑,朱唇微红,就像是六月里的蜜桃,红润润,娇艳艳的。 赵家人个个虽不能说都是多俊美漂亮,但却也是英朗俏丽的。 所以,萧承煜眼前不由微微一亮。 萧韶光摇了摇他的手,他才恍然回神,低低的“唔”了声,又在低低的催促下,认认真真地道了句,“嗯,今天的阿宛姑娘很是漂亮。”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夸赞,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总是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意味。 赵宛舒耳窝微微发痒,心底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眨了眨眼,努力忽视这个感觉,然后想别开这话题,“萧公子的意思是,我以往不漂亮咯?” 萧承煜一愣,有些语塞。 毕竟这话怎么回答都不对! 但对上赵宛舒那忽闪忽闪的眼睛,他忍不住顺其心意回了句,“一直都好看,只是今天格外不同。” 赵宛舒本来是想杠一句,把这气氛给转换下,哪里料到萧承煜居然打了个直球! 她一时不由瞪圆了眼。 “……萧公子真会说话!” 除此之外,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才好了。 萧承煜以为她不信,“是真的。在我心里,阿宛姑娘一直是最闪亮好看的那位,我……” 赵宛舒耳朵都烧了起来,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萧公子,咱们停止这种吹捧吧!我以前什么样儿,我还是知道的,当不得您这般夸赞的。” “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外头车夫肯定等急了!” 她可不敢听萧承煜继续商业互吹了。 那些话尴尬得她脚指头都要抠出一座四进大宅院了。 她刚来那鬼样儿,跟豆芽菜一样,萧承煜居然也能吹出朵花儿来。 哪怕是现在的她,也是勉强补出个人样来,要真说多好看,那还真没有,毕竟人还没长开。 就是萧承煜因着那些情分,能够忽略她的缺点,猛吹她的颜值,她也是听不下去这种吹捧的。 恁尴尬了! 说着,她就招呼着萧韶光和陵游,迅速离开了这社死之地。 萧承煜落在后头,他怔愣了下,不知道赵宛舒为何突然这般激动的离去。 他明明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啊!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脸蓦地就涨红了起来,绯红从他衣领下方蔓延上来,冲至头顶,如玉的脸颊上都是晚霞的色彩。 他抬手捂住了嘴,盖住了半张脸,漆黑的眼眸动了动,耳朵尖都是赧红。 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 居然那么理直气壮地夸姑娘好看! 这放出去,可不就是登徒子行径了嘛! 结果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也难怪惹得赵宛舒不快。 换成不熟悉的姑娘家,恐怕耳刮子都剐过来了! 他懊恼地“啧”了声,怎么每次碰到阿宛姑娘,他脑子就跟摆设一般,总是做这样不体面的蠢事。 马车早已在大门口候着,车夫是柳府安排的。 柳府还有事要处理,柳夫人也不陪着过去了,至于顾东篱的事情,她当时也给送了礼过去慰问。 所以,这回去的也就赵宛舒了。 这次加了萧承煜兄弟和陵游,倒也是坐得宽敞。 三人先上了马车,萧韶光眼疾手快地抢到陵游之前,紧紧挨着赵宛舒右边坐下,他抱住阿宛的胳膊,得意地斜睨了眼晚了一步的陵游,大声道,“阿宛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坐。” “好好好。”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陵游落到后面,他挪了挪小身板,感觉到萧韶光的敌意,他忐忑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赵宛舒朝他招了招手,“陵游,你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到我身边来,挨着我点。你们人小,等会马车驶动,很容易把你们摔着。” 陵游便坐到她左边,腼腆地笑了笑,“谢谢主人。” 这犹如小白兔般软萌的笑容,让赵宛舒心里的怪阿姨之魂熊熊燃烧,她忍不住摸了把他白嫩的小脸蛋,“好乖乖。下次别喊我主人了,听着怪别扭的。” 虽然对方年纪小,但因着这个有点其他意味,赵宛舒听着就浑身不自在。 陵游想了想,试探道,“那……主子?大小姐?” “叫我姑娘吧!”赵宛舒不喜欢这些称呼,就定了个笼统的。 而今府中唤女主子一般都是小姐和姑娘居多。 陵游重重点头,开心地喊了句,“姑娘。” 萧韶光鼓了鼓腮帮,瞪了眼卖乖巧的陵游,心里升起了格外高的警惕。 外头车夫已经在询问是否要出发,赵宛舒这才注意到萧承煜竟是还不曾出来,她有些奇怪地去撩车帘,就看到从大门口走出的人。 萧承煜今天穿的是一袭玄色衣裳,他身材颀长挺拔,远看就像是一株英挺的小白杨。 玄色很是挑人,不但挑身材更挑肤色,但穿到萧承煜身上,却只会显得相得益彰,甚至衬托得他愈发俊美清隽。 赵宛舒忍不住感慨,有些人天生就是老天爷的亲生儿,是女娲精心捏出来的,浑身上下都不见丝毫的缺陷。 她朝他挥了挥手,“萧公子,你快些。我们要出发了。” 萧承煜大步走来,“我就不上车了。” “诶?你不去了吗?” “不是。”他抿了抿料峭的唇线,垂着黑钥匙般明亮的眼眸,微微别开脸道,“我在外头就好!” 顿了顿,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补充道,“我若是与你同车厢,叫外头的人瞧见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之前有赵三河他们在,便是同车厢,也不妨事。 但如今里面就两个孩子,他就不好进去了。 说完,他就跳上了马车,姿势流畅地盘腿坐在车辕上,示意马夫赶车。 赵宛舒退回车厢时,却注意到微光里他通红的耳朵尖,一时不由愣住了。 , 第612章 灾星 赵宛舒觑见微光里萧承煜的耳尖竟是微微发红的,一时间,她不由愣住了。 退回车厢后,萧韶光看到她奇怪的脸色,他疑惑道,“姐姐,怎么了吗?哥哥惹你生气了?” 赵宛舒不知道萧承煜到底在他弟弟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她恍惚回神,眨眼道,“诶?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哥哥总是说错话惹姐姐生气啊!”萧韶光一本正经地回道。 赵宛舒怔了怔,旋即笑道,“没有,你哥哥没惹我生气。” “可姐姐的面色很是不好呢!不是因为哥哥,那是因为什么?”萧韶光说着,还特地看了眼旁边安静的陵游。 赵宛舒摸了摸脸颊,她是真没有想到这方面,她也惊讶于萧韶光的敏锐。 “不是那回事。怎么说呢,我就是有些惊讶。”对上萧韶光好奇的眼神,她视线游移了下。 她该怎么说,她发现了你哥哥莫名其妙的红了耳朵,看起来像是后知后觉的害羞了! 虽然她自己看到的时候,很想偷偷摸摸的捂嘴笑。 毕竟,萧承煜那样的人,可是很少能看到他这般失态的情况呢! 想起刚才阳光下,萧承煜侧过的脸部线条精致又利落,而如玉的耳朵却染上了浅淡的绯红,就像是三月里最璀璨的芳菲。 哪怕是个男子,却也让人移不开视线呢! 她其实很是好奇,能生出萧承煜这般容貌的父母,该是相貌多么优秀的啊! 只是,她却不好对萧韶光说这个,正想着如何搪塞,眼角余光却瞧见陵游包子脸上的清浅红痕。 她忙凑过去,“陵游,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被什么蛰了吗?我给看看。” 其实也看不到出来,也就是他皮肤白,才显得明显。 陵游缩了缩脖子,“没,没事的……” “奇怪了,这痕迹瞧着不像是虫子蛰的啊,你过来些,车厢里太暗了点,我看不清……”赵宛舒说道。 陵游却没有动。 萧韶光抱住她的胳膊,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姐姐,没事的,他脸上有个虫子,刚才陵游自己拍的。很快就会好的!” “姐姐,我们来说说等会要去哪里吧!” 萧韶光不想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陵游身上,只能绞尽脑汁把人往自己这边拽。 “啊?你想去哪里?不是说先去点鲜楼吗?”赵宛舒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过在此之前,她摸了摸陵游的头,“哪里不舒服记得跟我说。你可能是比较吸蚊子的体质,回头我给你配个药包,不然乡下蚊子更多。” 陵游乖乖巧巧地颔首,道了谢。 萧韶光连忙道,“除了吃的,咱们还要去逛逛别的啊……” “好好好,那你先想好……” …… 马车里的喧嚣传到了车外,萧承煜听到里头传来的清脆孩童声音和少女温柔的嗓音,不由微微的勾了勾唇角。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高远又碧蓝的天空,舒了口气,稍稍眯了眯狭长的眼眸。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等到了顾府,仆从们都认识了赵宛舒,所以很快就把人迎了进来。 萧承煜兄弟和陵游因着是外男,被留在花厅招待。 而赵宛舒则是被领着去见顾东篱。 顾东篱的模样比之前几日看到的更清瘦了,原本还有些肉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然是呈现出花败之态。 她的贴身丫鬟喜鹊拉住了赵宛舒,眼眶红通通地道,“赵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我家夫人都急病了。” 邹婵娟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过来,便交代给了丫鬟传达意思。 赵宛舒:“我自是会尽力。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事情解决了吗?” 上次江逐月已经受了罚,按照顾夫人疼爱自己孩子的劲儿,应该是极力去处理外头的流言蜚语,然后开解顾东篱才对。 顾东篱瞧着也不是那等随便寻死觅活的人,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喜鹊捂着脸道,“奴婢也不清楚。是老爷,他来寻过小姐后,小姐就一天多没吃药,躺着睡了许久,夫人少爷他们都急坏了……赵大夫,您给想想法子吧!”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我先看看阿篱小姐,你们先出去,留些空间。” “是。”喜鹊福了福身,“只要您能治好我家小姐,以后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到时候奴婢定然给您磕头,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赵宛舒摆手,截断了她的话,示意她先离开。 喜鹊擦擦眼角,就招呼屋内伺候的其他丫鬟,她们躬身行礼,然后如流水般退了出去。 赵宛舒走到床边,见顾东篱躺在床上,眼眸紧闭,脸色蜡黄,唇色苍白。 她没开口,而是先给人把脉。 等诊了会脉,她的眉头不由蹙得越发深了,她目光忍不住看了无动于衷的顾东篱好几眼。 等到收回手时,她的脸沉了两个度。 她淡淡道,“阿篱小姐,你这样作践自己,有什么意义?” 顾东篱安静如井。 赵宛舒继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你便是再如何,也不该随意摧毁自己身体。” 一行清泪从顾东篱的眼角徐徐滑落,顺着太阳穴滑入发丝深处消失。 顾东篱声音沙哑,喃喃道,“是我不孝,对不起爹娘……” “你若是真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那就更该好好调养才是。这病初初开始,需要慢慢调养,你任性断药,对身体损耗极大。”赵宛舒说道。 “你这就不仅仅是对不起父母亲人,更是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我的一番苦心。” 身为大夫,她最是看不得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这不是让大夫做白工吗? 她的声音沉冷道,“你娘费尽心力护你,替你寻人治病。我亦如是,都盼着你好的。可你这般做派,是想仇者快亲者痛吗?” “对不起……”顾东篱眼泪落得越发急了。 赵宛舒见此,声音柔软了下来,“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顾东篱:“我是个灾星……” , 第613章 当局者迷 顾东篱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眸,眼泪如小溪潺潺流动,从眼角蜿蜒而下。 她喃喃道:“我是个灾星……” 赵宛舒就不乐意听这个,她皱紧眉头,“你这是什么话?谁说你是灾星的?” 顾东篱低声道,“都是我,害了家中姐妹的名声,也是因着我才会让爹娘陷入这般困境……都是我的错,我就是灾星,若是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她觉得她活着就是家里的累赘! 或许,她爹说的那些话都是正确的。 赵宛舒越听越糊涂,她截断了她的话,“等等,等等,你这什麽理论?明明做错的事情不是你,为何你要在自己身上找好原因?” “你去庙宇上香遇到劫匪也与你无关,是劫匪的错。甚至后面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是别人借刀杀人,想要算计我,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 “你是个受害者啊!” “若是真要算倒霉灾星的,那也该是我才对啊!是我连累了你……” “不是的。”顾东篱连忙摇头,“与赵大夫没有关系。是我身体不争气,是我得了这病,才让人诟病……” 说到这,她愈发难过了。 赵宛舒不知道她为何这般想,她回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第一,这生病不是你的选择,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第二,这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只是有些人怀着龌龊的心思,说着龌龊的话语,以为你得的是龌龊的脏病。” “别人以恶意揣测你,你就更该坚定地反驳才对?你怎么也被旁人带偏想法?若是你自己都认为自己不好,你让别人如何想你?” “而且,不管别人存着什么心思,有着什么想法。你娘却是一心一意为你的,你怎能伤她的心对不对?便是心里有想法,你也该同你娘说说,而不是自己闷头瞎想。” “再不济,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与我说也可以啊!” 顾东篱愣了愣,她抬头看向赵宛舒,“你,你不嫌弃我是灾星,愿意与我当朋友?不,赵大夫你不懂……” 旋即,她又摇了摇头,“我出生之日,我祖母就生了场病,后来我满周岁,我小姑也遇上了血光之灾。前些年,我满十周岁,我爹被人弹劾,这外任还是求了不少人才寻到的机会……还有每逢我有事,家中姐妹个个都不爽利,我……我是真的带灾的!” 赵宛舒原先还道顾东篱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为何性子养得这般腼腆内向,如今听她这般说话,却是恍然明白了过来。 敢情是这么洗脑了啊? 她揉了揉眉心,在床沿静坐了一会儿。 顾东篱忐忑地偷偷抬眼觑她,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是阴雨天里吸满了水的棉衣压在心头,让她无法喘息。 果然,赵大夫也是介意的吧? 府中姐妹都不愿意同她亲近,连祖母亲人都排斥她,她为何还寄希望于外人对她的接纳! 她果然是个拖后腿的! 想到此,她不禁愈发沮丧了,周身都阴郁且冷飕飕的。 “果然……赵大夫,你走吧!”她别开脸。 赵宛舒回过神来,愣了愣,然后明白过来她的反应,她不由感慨,这心思可真是够细腻的啊! 不过是沉默半晌,就能脑补过头! 她清了清嗓子,“走?我为什么要走?你的病可还没看好,我收了你家真金白银的诊金,若是这样走了,岂不是砸了我招牌?” 顾东篱怔了怔,“我,我会与娘说……” “那也不成。你家诊金我可是收了不少的,若是不治好你,我岂不是枉为女医了!”赵宛舒见她语塞,笑了笑,连忙摆出正经脸,“罢了,我不逗你了。” 她握住顾东篱的手,严肃道,“我不知道谁跟你说的这些。但是,你方才那些话语,站在我的角度,我只能说,这只是个概率问题。” “你祖母的身体应该一贯不是很好,你降生本是个喜事,老人家欣喜过头,一时生病也是常事。再来什么血光之灾,这人都在路上还能被天上掉得花盆砸死的,难道也能怪到别人身上?至于顾大人被弹劾……若是无错,何来把柄被弹劾?” “人总是自己犯了错,或者过得不顺利时,就想找个借口,发泄在别人身上,以为如此就能心安。” 人都是自私的,当自己运道不佳也好,身体欠安也好,不会反省自己的往日所为,只会一股脑儿倾泻到旁人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 顾东篱眨了眨眼,“可是……” 赵宛舒想了想,“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诶?”顾东篱不知为何话题转成这样,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不好拒绝人,而且她也想跟赵宛舒多说说话。 故而,她颔首道,“好。” 赵宛舒选的是原身和江家的故事。 小舒和小月从小阴差阳错被抱错,而小舒被抱去小月家不过几日,阖家就被下了大狱,判了流放。这落在别人眼里,是从到小月家起,对方家世就落魄了,长辈因着流放个个病倒。 那这灾是算小月引来的,还是小舒呢? 顾东篱思索片刻,“这跟小月和小舒没关系吧?若是被判流放,那应该是主家犯了重罪。这哪里是两个小姑娘能决定的命运……” 话音才落,她蓦地怔忪住。 赵宛舒轻轻笑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顾东篱慢慢爬了起来,低头看了眼手心错综复杂的掌纹,喃喃道,“所以,我也……” 她也是那个故事里的小舒和小月吗?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动,是有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谁?” 然后就见一身锦衣华服,云鬓高耸的邹婵娟从屏风后绕着走了进来,她的脸色阴沉中又带着温情,看起来很是奇怪。 顾东篱惊了惊:“娘……您怎么……” 怎么听墙角? 邹婵娟解释道,“我听说赵大夫过来了,心焦你的病情,就过来瞧瞧。阿篱,那些话是不是那混账说的?” , 第614章 休妻 顾东篱忐忑道,“娘……” 她不知道她娘到底听到了多少,也不晓得听了多久的墙角! “你也别瞒我!那混账东西之前因为那两个贱货来过你院子里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邹婵娟恼怒道,“你就说,那混账东西,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尽管说,一切尽有娘给你做主!” “我邹家,还能怕了他们顾家不成?我顾家还没倒,能让那贱货生的东西爬到正经小姐的头上来?” 顾东篱面色涨红,被再三催促,她却还是不肯开口。 毕竟,对方是她的父亲。 子不言父之过,这是她自小受到的教育。 “娘,爹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而且,爹他也不是有意的,他也是心疼……” 邹婵娟扭头看向旁边的丫鬟,“喜鹊,你来说!” 喜鹊挂心自家小姐,便是被下了禁口令,如今有邹婵娟问话,她也顾不得这些,连忙倒豆子一般全盘说了出来。 “……老爷前儿个来小姐房里,奴婢被赶在外头,却也零星听到几句。因为夫人把阿媛小姐罚去家庙抄写经书,替小姐请福,又把如夫人给关了起来捡佛豆,老爷很是愤怒。” “老爷让小姐去跟夫人求情,把阿媛小姐她们给放了,小姐不愿意违背夫人您的意愿,就给拒绝了。” “老爷就气愤地骂小姐连累了阿媛小姐,害了府中和族里姑娘们的名声。说小姐是灾星,每回都给家里添麻烦,小姐都给气哭了……” 说着,喜鹊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实在这些话都很是扎心! 明明知道这些最是伤小姐的心,顾牧身为父亲却非得戳痛脚! 赵宛舒听得也是咂舌。 这顾大人脑子是有包吧? 这是当爹的能说的话? 邹婵娟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脸颊都因为愤怒而扭曲狰狞。 “好啊,好啊!好你个顾牧!为了个贱皮子生的货色,居然还拿我的阿篱出气!” “这些贱货盘算我的阿篱,害得她落得这下场,我没把人送去庄子里糟践折磨就很是他顾家脸了!而今,他却有意见?” “阿篱,你别怕!哪门子的灾星,我看顾东媛那对才是扫把星转世!顾牧,这个混账,”邹婵娟咬牙切齿,“我寻他去!” 说完,她衣袖带风,就快步朝着外头跑去。 赵宛舒被她风风火火的架势弄得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东篱也从床上翻身下地,就快步要跟上去。 “娘!” “阿篱小姐……”赵宛舒连忙扶住了她,“你仔细着点,有什……” “你不懂……我娘性格冲动,若是这时候去寻爹,定然会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恐怕……”顾东篱说着,满脸都是焦灼。 “可你这身体也顾不上啊!”赵宛舒吐口而出。 顾东篱面色一白,“是啊,都是我的错……若是因着我闹得爹娘失和,我便是家里的罪人了!我一定得去!” 这般说着,她喉咙间都涌上了腥甜,却又生生给压下去,只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赵宛舒边给她拍背顺气,边道,“你别着急了。我带你去,不过,有些疼,可能后遗症也会有些大,你能承受吗?” “当然能!赵大夫有办法吗?”顾东篱眼眸一亮,抓紧了她的手。 赵宛舒为难地点了点头。 最后,由她给顾东篱扎了针,可以短时间地让她身体稍微好些,至少能下地走动,后遗症则是要卧床修养几日。 不然,赵宛舒也不给她扎针。 而就这么会儿功夫,就有个小丫鬟焦急地奔过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跟老爷吵闹起来。老爷说要休妻!”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 显然没预料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闹到这地步了? 赵宛舒也怔愣了下,她本来还以为顾东篱是担心过度呢! 顾东篱险些没有一头栽倒在地,泪水盈满她的眼眶,她摇头道,“娘,爹……不……” 说着,她拔腿往外跑。 “小姐……”喜鹊拿了件厚实的衣裳刚要追,却被赵宛舒给抓住手臂。 “等等。” 她跺脚道,“赵大夫,这时候你还拦我做什么?” 赵宛舒提醒道:“这种大事,你们是不是该通知顾少爷一声?” 喜鹊恍然反应,“是了是了,少爷向来得老爷看重。” “有少爷在,老爷定然不敢休夫人!我这就喊人去书院寻少爷。多谢赵大夫!” 赵宛舒摆了摆手。 眼看顾家因此乱成一团,她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毕竟,她是来给顾东篱复诊的,结果还什么都没做。 她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最后随着喜鹊一道去看热闹。 路上她们还碰巧遇上同样听到消息,闯出佛堂的邢如夫人,她着急之下,撞了赵宛舒一下,却没认出她来,反而是唾了口,“瞎了狗眼的东西!” 随后就飞快奔走。 “那是如夫人?”赵宛舒蹙眉。 喜鹊愤愤道,“定然是些眼皮浅的东西通风报信的,还把人给放出来,是故意添柴加火的是不是!回头看我不揭了她们那身黄鼠狼皮子!” 两人紧赶慢赶赶到府衙后堂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叫骂争吵声不休。 赵宛舒也没料到这顾夫人这般彪悍,在顾大人升堂审犯人时就闯进去了。 后堂里,一贯高贵典雅的邹婵娟云鬓都散了。 她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尖声恼怒道,“顾牧,你敢打我?我爹娘都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你却为了这贱人打我?” 她指着躲在顾牧身后瑟瑟发抖,一副雨打白莲花般,可怜兮兮的邢如夫人身上。 顾牧摁住额角蹦跳的青筋,“你是不是非得无理取闹?” “顾牧,你摸着自己的良心给我说,现在是谁无理取闹?是你先去阿篱的房中说些有的没的,你是非得逼死她啊?如今还敢说休我!好啊,你有本事,你就来休。” “你当我邹家怕了你吗?”邹婵娟歇斯底里道,“你想逼死我们母女,给这对贱货让位?呵,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 第615章 不休我,你就是孙子 邢如扒拉着顾牧的胳膊,怯生生道,“不是的,姐姐,我没那么想过……” “你最好没想过。也不拿盆水照照自己什么癞蛤蟆模样,想当顾家的大夫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邹婵娟冷冷道。 邢如被她这话刺中伤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出身自是不如邹婵娟。 邹家祖上曾出过不少朝廷要员,还曾出过宠妃,是世家贵族。 而她不过是破落户里出来的落魄姑娘,若不是刚巧她祖上救过顾家祖辈,也轮不到她投奔顾家,当那么几年的表小姐。 她初见顾牧,就被他周身那股气质所迷惑,这样的贵公子,连出行的衣物都是熏香的,一举一动皆是风雅。她以前在小城里,从来没见过这般的人物,那时候她就生出了妄想,她要嫁给这个人! 顾老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她这样的人嫁给顾牧,毕竟顾牧是长子,必然是要娶宗妇掌管中馈的。那就定然要出生高门贵族,有着良好教养的贵女! 所以,知道她的心思后,顾老夫人很快就把她给定给了新科举人,然后又给顾牧定了邹婵娟,生生拆散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顾牧是个实心眼的人,哪怕再喜欢她,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媳妇,那就定然会好好儿待对方。 邢如能留下来,能有今天,是豁出去脸面,生生靠自己撕撸开一条活路的! 故而,此刻面对着邹婵娟的恼怒,她只垂着眉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哭诉道,“姐姐,我怎么敢生这样的心思!我只是想陪在郎君身边,只要能看着他就成,我其他的绝对不敢奢求的!” “我放着外头的正妻不做,只是因为我心里只有相公啊!” 说着,她又泪意涟涟地对顾牧道,“相公,您就别生姐姐的气了!姐姐只是一时冲动,她肯定没有恶意的,您就别休姐姐了,若是老太君知道了,定然是会恼的,仔细着她老人家的身体。” 赵宛舒听着,眼皮子直跳。 这如夫人竟是这种绿茶画风的吗? 邹婵娟闻言,却是勃然大怒,“若不是你们这对贱货,我们夫妻何至于如此!什么心里只有他顾牧,只想陪着他……我呸,光天化日的,你公然说这些,也不嫌害臊!” 顾牧正为爱妾的善解人意欣喜,见邹婵娟竟如此冥顽不灵,霎时也恼了,“阿如,你不必说了。她邹婵娟可傲着很,听不得你的劝诫。” “邹婵娟,你也给我闭嘴!我们夫妻缘何成了这样,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善妒又冲动,做事顾头不顾尾,我也忍你许久了……” “我呸!”邹婵娟跳脚道,“你忍我?顾牧,你哪门子忍我?我邹婵娟嫁入你顾家十几年,相夫教子,何曾有过差错?我为何那般待你,你怎么不自己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新婚就寻了你好表妹,当时那未婚夫都是叫族里给你摆平的,为此填了个堂妹过去。就为了成全你们这什么狗屁爱情!” “你们要是真有爱,当初你听从父母之命,去我家求哪门子的亲,整整三次,但凡你少来一次,我家也不会答应。那么多青年才俊,我非得要挑你不成?” “你若是绝食抗议,你但凡有那份胆子,何至于要委屈你的好表妹!不过是因为比起你这份爱情,你更看重的是你的仕途罢了!” “若不是我邹家,你这份差事都难以下来,你现在摆哪门子的谱!好啊,你休,你尽管休!你要是休不掉我,你就是我孙子!” 想起当年的事情,邹婵娟还满肚子的怄气。 新婚不过三月,顾牧就跟邢如那贱人滚一团了。若不是后来邢如的肚子大了,然后跪到她跟前求助,她都不知道这茬! 她当时还怀着身孕,生生差点把胎儿都给气掉了! 她作呕得慌,直接就回了家中。 最后还是顾老太爷和太君一大把年纪求到她家跟前,让她带着孩子回去,并给出承诺,她那时心里也是有着顾牧的,不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这段婚姻。 其实当年若不是真的喜欢顾牧,邹婵娟哪怕年纪大了,不大好挑拣,也不会答应成亲。 可这些感情,都在这些年里,被一点点消磨掉了。 顾牧被她的粗口惊得瞪大了眼,他不敢置信地指着邹婵娟,“你,你——混账!” “娘,您到底在说什么?”顾东篱忍不住攥着了她娘的胳膊,焦灼道,“你怎么能让爹休您?” 她是无所谓,若是被休,那对家族颜面也好,对他娘的名声也好,都是影响。 她此时真是恨不得回去掐死了当时满嘴胡言的自己,怎么就对赵宛舒说了那么些话呢! 还偏偏让她娘给听到了。 邹婵娟揽住了她,责怪道,“你出来做什么?你身体还没大好呢!” 说着,她轻蔑地扫了眼顾牧,“你我和离后,阿君和阿篱我都要带走!” “你做梦!”顾牧几乎是脱口而出。 顾家是子孙,还是嫡出,怎么能出走? 邹婵娟懒得搭理他,“我会书信一封给爹娘,届时再论。你尽快把休书写出来,我也不耽搁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了。走,阿篱!” 走了两步,她突然又折回身来,脸上浮起阴郁的笑容,“若是你做不到,到时你这心肝宝贝,就得被送去庄子上蹉跎。府邸里有我没她。” 顾东媛是顾家人,她也不会多埋汰,大不了一副嫁妆嫁出去,眼不见为净。 但邢如敢撺掇着设计她闺女,就留不得。 “你——毒妇!”顾牧怒道。 邢如瞪圆了眼,不敢置信。 她没料到,邹婵娟这回竟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而是来真的。 她自是能看出来,邹婵娟是爱着顾牧的。 而她向来也是以此来自居自己胜过对方。 她邹婵娟家世样貌厉害又如何,她爱的男人从来心里没有她。 但现在…… 她慌了。 因为她知道,顾家定然不会答应休妻。 那她岂不是要被赶走了? , 第616章 我很佩服您 赵宛舒看了眼惊慌失措的邢如,最后的视线里是她扑到顾牧怀里泪意涟涟的模样。 她是随着邹婵娟一道离开的。 邹婵娟虎步生威,威风赫赫地拉着一步三回头的顾东篱回了院落。 顾东篱却还是担心不已,“娘,您怎么能让爹休离您?我真的不碍事,我……” “这跟你没关系。”邹婵娟打断了她愧疚的话语,把她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是我跟你爹的问题。” 一个存在很久的问题了。 “娘——” “好了。不提这个事儿了,”邹婵娟摆了摆手,“我还想问你呢!你做什么过去,你身体还没好,跑过去被冲撞了怎么办?你怎么就那么不上心自己的身子。” 说着,她顿了顿,又朝着赵宛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赵大夫看到这样的事,真是失礼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让赵宛舒见了,便是她不介意,却也有些赧然的。 赵宛舒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她轻轻道,“其实,我很佩服您的。” “佩服我?”邹婵娟怔愣,显然是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 毕竟她方才的姿态也好,粗口也好,可都不是淑女可为的。 只是她恼怒不已,下意识就用了她认为最恶毒的话语。 她以往是能忍的,但可能是最近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接在一起,让她很是压抑,女儿出事在先,顾牧扯后腿在后,所以方才才会这般恣意放肆。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会觉得她这模样很是难看,毕竟连她女儿都在劝诫她…… 赵宛舒颔首,她抬手摸了摸嘴角,“因为,觉得您很勇敢。您是个很好的母亲,阿篱小姐很幸福呢!” 能够为了女儿跟丈夫决裂,哪怕是现代也少有这样的勇气可嘉的母亲呢! 顾东篱对上她的笑容,突然愣了愣。 邹婵娟的眼眸微微睁大,半晌,她眼眶稍稍一热,扯了扯唇角,发出了无意识地一句“啊”。 赵宛舒说道,“啊,对了,关于阿篱小姐的病情,我刚才诊过脉了。” 邹婵娟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怎么样?” “不妨事,按照我当初给的方子,继续吃五天,然后再加一味二陈汤,就能痊愈了。之后就用养荣汤养个三五半载的,这种情况就再不会出现了。”赵宛舒随后又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宜,这才起身。 “那赵大夫下次不来了?”邹婵娟问道。 “是的。应该就这两日了,我得回家了。离家多日,我父母也该担忧了。不过您也不必担心诊脉的事情,这病痊愈后,可再邀大夫来请脉,调理身体的话,多数大夫都是强项的。”赵宛舒笑了笑。 “但那些也不是赵大夫……”邹婵娟感慨了一句,不过她也不会阻拦人家合家团聚,她感叹道,“那以后赵大夫再来府中,可要记得来我家玩儿!” “是。” 顾东篱的态度就更明显一些,她肉眼可见的失落,“赵大夫以后什么时候会再来啊?” 明明都成为朋友了,可她都没跟赵宛舒谈过心,好好出去玩耍过。怎么就要离开了呢? 她很是不舍。 她这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失落的兔子,赵宛舒甚至想探手摸摸她的头,却又忍住。 她抵住嘴角咳嗽了一声,“看情况。” “但若是阿篱小姐的病好了,可以出行的话,也可来我家玩耍。我家虽是农庄村户,但山清水秀,周边景色还是很不错。” “可以吗?”顾东篱的眼眸亮了亮。 “当然。” 两人约定好后,赵宛舒就留下方子,起身离去。 不过之后顾家应该会很热闹吧! 可惜,这是人家的家事八卦,她也不好掺和,特别是顾夫人显然是个有主意的人,又有家世靠山,应该不会随意让人折辱欺负。 她以指尖挠了挠脸颊,想起那个白莲花的邢如夫人,也不知道这后面会如何呢! 刚才忘记提醒顾夫人小心绿茶手段了,想来顾夫人也有手段应对吧! 她离开时,还撞见匆匆忙忙赶回来的顾东君,因为急迫,连衣裳都有些凌乱,他粗略跟她打了招呼,就赶去后院了。 萧韶光瞧见赵宛舒回来,眼眸闪亮,欢喜地蹦跶着扑过去拉她的手,“阿宛姐姐,结束了吗?那个是谁啊?” 他注意到顾东君,好奇的同时,很是警惕。 “啊,顾府的公子。”赵宛舒随口回道,又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小脸,“怎么,是不是等久了?肚子饿不?” , 第617章 点鲜楼 萧韶光被她的问题带偏,虽然还有些在意刚才那个人,但目前果然还是阿宛姐姐更重要。 他摸了摸小肚子,“不饿的。刚才有吃点心……” 虽然并不好吃。 但他现在也不挑。 陵游刚才也第一时间跟着奔过来了,奈何萧韶光挤在前头,他就落到后面,挤不进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赵宛舒。 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他连忙挺了挺小胸脯,奶声奶气地道,“姑娘,您累了吗?要不要喝点茶水歇息?” 赵宛舒探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小脑袋,“不用了。谢谢陵游……” 萧承煜也走了过来,他也听到了方才后宅的骚乱,他觑了眼后方,沉声道,“没事吧?今天有些久,可是病情变得棘手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倒不是。发生了些,嗯,怎么说呢,就是顾家的私事吧!我们先出去吧,顾家可能还要忙一阵子,就不给添乱了。” 说完,她就跟萧承煜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萧韶光开开心心地左手牵着喜欢的阿宛姐姐,右手扒拉着自己的哥哥,在中间偶尔蹦跳两下,偶尔还能让哥哥把他吊起来,好不快活。 赵宛舒正跟萧承煜低声聊了两句,主要是探讨等会要去哪里,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去,就见陵游像是个小鹌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心口一软,伸手到他跟前,“陵游,来,牵着我的手。会快一些!” 陵游怔愣了下,他想了想,摇头道,“这不合规矩的……” 哪里有当仆从的跟主人牵手的,怪没规矩的。 赵宛舒:“我是你的主子,我说的就是规矩。所以,来吧!” 陵游舔了舔唇角,小手搭上去,紧紧握住,仰头看着赵宛舒,重重应了声:“我听话的。” 这样乖巧听话的模样,让赵宛舒忍不住叹了口气。 四人上了马车,这次去的是点鲜楼。 恰巧是晌午,点鲜楼不愧是宛城出名的酒楼,大堂已经做了不少桌。 他们本来是想开个包间的,但这边都需得提前预约,今日的早在三日前就满了,最后只能堂食。 让小二寻了个安静靠窗的位置,四人一人坐了一方,就准备点单了。 萧承煜看向赵宛舒,“阿宛姑娘,你想吃什么?” 赵宛舒正在喝水,她在顾府那么久,忙得都没空喝上一口水,闻言,她眨了眨眼,“都可以啊!我也是头回来,看萧公子和小光觉得哪个好,我不挑的。哦,对了,陵游,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陵游摇了摇头。 “那你们看着点吧!”赵宛舒道。 萧韶光激动地道:“点这边最新鲜的鱼呀!阿宛姐姐,他家三鲜鱼可好吃了,特别的鲜美。还有还有,他家的八宝鸭也很是好吃……” 他小嘴叭叭地说了好几样菜。 都是以往他吃过喜欢的。 萧承煜边颔首,边对旁边的小二道,“来道招牌三鲜鱼,还有八宝鸭,樱桃烤鸡,鲜虾蹄子烩,再来一道时素,白果莲子乌鸡汤……” 赵宛舒本来托腮在旁边听,闻言,她忙道,“等等,萧公子,这么多,我们吃不完的呀!” 她虽然肚子饿,但她胃口也没大到能吃那么多,更何况两个孩子更不吃不下…… 萧承煜示意小二下去,淡定道,“没事。”他看赵宛舒鼓着脸颊,看起来像是个仓鼠,举起杯子遮住唇角,“我吃得了。” 赵宛舒有点不大信的。 她又不是没见萧承煜吃过饭,明明吃得也不算太多。 她说道,“若是吃不完,那等会我们逛街可不带你了。” “好。”萧承煜笑了笑。 点鲜楼的东西都是现做的,上桌差不多一两刻钟的样子,六道菜里五道是招牌菜,铺了半个桌子,香气扑面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点鲜楼算是不负其名,菜肴的确很是不错,特别是那道三鲜鱼,里面塞入了蘑菇,除却了腥味后,入口就是蘑菇夹杂的鲜味。 萧韶光吃得很是开心,“阿宛姐姐,如何?好吃不好吃?” 赵宛舒颔首,“嗯,挺好吃的。” 萧韶光却很是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情绪,“你骗人!明明你吃的不多,你不习惯他家的菜吗?” 赵宛舒也不知该如何说,难道说这些菜在现代有着更精湛改良的工艺吗?虽然味道在当下的确是美味了,但也算不得她吃过最好吃的。 点鲜楼的厨子在她看来,名不符实! 萧承煜淡淡道,“小光。” 他抬眼望向赵宛舒,“他家除了三鲜鱼,其他倒是不如天祥楼。” 虽然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却不如有着百年传承的天祥楼。 赵宛舒眼眸一亮,“你也这般觉得吗?” “其实三鲜鱼的做法倒是蛮出挑的,味道不失鲜美。不过其他,譬如这八宝鸭,腹中黏连,不够颗粒分明。还有这烤鸡,表皮不够酥脆,而且若是表皮抹梨果的酱汁,会更添风味。” “至于鲜虾蹄子烩,虾仁下得太早,不够弹牙鲜嫩了……” 她的本意只是说可以做得更好。 她早就听萧韶光提过点鲜楼,也是抱着很大的期待值过来的,却没想到还不如她在天祥楼吃过的,顿时难免有些失落。 故而,才会多说上这两嘴。 可这些话落在旁人耳中,却成了挑刺。 “你说什么?” 一道男子的清朗声调霎时就在不远处响起。 随后就看一个紫衣男子带着几人冲了过来,脸上难掩怒气,“你是不是对家派来我家鸡蛋里挑骨头的?不是来吃饭,故意砸场子的是不是?你……诶,是你!” 赵宛舒愣了愣,她不过是随口吐槽两句,没想到还能吐槽到正主东家跟前,她还没来得及感慨这运气,就注意到这男子有些熟悉的脸。 她眨了眨眼,还没想起对方是谁,对面的男子却是激动道,“我可算是找着你了!快,把人给爷交出来!” 他欲扑过去,结果才扑了一半,就被起身的萧承煜给扯住了胳膊。 , 第618章 您不会觉得贵吧? 萧承煜的力道不轻,犹如铁箍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胳膊,疼得叶奉贤脑门直抽。 他恼道,“你干什么?” 萧承煜淡淡道,“你又意欲何为?” 旁边的随从认出他来,急忙凑到叶奉贤跟前。 叶奉贤反应过来,“哦,你们两个是一起的?怎么,这小娘子是你未婚妻,令你这般护着?” 萧承煜一怔,旋即脸色一沉,手上使力,“公子慎言。” “疼疼疼,你松手,疼死我了……”叶奉贤惊叫道。 旁边的随从也连忙要推开萧承煜,“你做什么?快放开,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敢这样放肆?” 赵宛舒本来还迷糊,见到这蹦跶的仆从,骤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她恍然大悟道,“啊,是你啊!就当时那个,被血吓晕的什么公子?” 陵游已经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她身边,警惕地望着叶奉贤,轻声提醒道,“姑娘,他就是叶公子。” “对对对,叶公子。”赵宛舒说道,“打开门做生意,特别是吃食生意,好吃不好吃,总是客人买单。难道客人觉得不够好吃,都没资格提意见吗?叶家做生意,就是这般店大欺客的?” “什么店大欺客,你给我闭嘴!”叶奉贤疼得头皮发麻,急忙喊道,“分明是你胡说!” “我哪句胡说了,我这可是客观意见。不然你寻人去问问!叶公子,你若是不愿意听,只愿闭门造车,那就当我没说过吧!”赵宛舒摊手。 “你——”叶奉贤正欲开口,萧承煜突然就松开拧住他的手。 他霎时站立不稳,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疼得他忘词,只余下哀嚎。 “啊!疼疼疼!” 那随从见到自家公子受苦,立刻就推身旁的人,急道:“你们是瞎了眼吗?没看人欺负少爷吗?还不找人来撑场子!” 对方立刻就寻了不少伙计打手过来。 萧承煜面上毫无惧色,只是居高临下的冷冷淡淡扫了眼这些手持棍棒的打手们。 叶奉贤被扶了起来,他觑见陵游,眼眸一亮,霎时忘记了方才的事,哼哼唧唧道,“果然,十四是被你买走的对不对?” 陵游紧张地贴着赵宛舒,不知所措。 赵宛舒拍了拍他的胳膊,缓缓起身,抚了抚衣角的褶皱,“是又如何?牙行里卖人,我家买人,莫非还碍着叶公子?” 叶奉贤道,“哼,我看上十四了。你要是识相的,就把她给我送来我府上。不然……” “不然如何?您难道要为了个下人,打杀我这样的良民不成?”赵宛舒接口道,“十四是我买的,我瞧着她伺候得不错,就想留着。”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十四本来就是我府上的人,若不是被我……若不是我被瞒着,她如何会被送走?”叶奉贤抬了抬下巴,“我舅舅可是朝中四品大员,宛城刺史。” “叶公子是想仗势欺人了?”赵宛舒眨了眨眼。“所以,刺史家的亲戚就能明抢别人家的奴婢吗?” 此地虽然偏僻,但酒楼就那么大,赵宛舒也没压着嗓门,这一嚷嚷,可不就人都给听到了吗? 如今朝廷形势紧张,他爹娘一再让他别惹祸,免得给舅舅招祸,所以他哪里敢让人这么瞎嚷嚷! 他顿时着急地四处张望,压低声音道,“你,你浑说什么?我是说买!那十四你多少钱肯卖给我?” 赵宛舒眯了眯眼,注意到他的情绪,她眸子转了转,慢慢坐了回去,“叶公子,上回十四拔簪自尽,你也是见到了的吧?” “我,我……”叶奉贤也想起那会桑枝的决绝,他有些哑然,又挺了挺胸脯,“我自会对她好。只要她安安分分的跟着我,我断然不会让人欺负……” “叶公子,我不是跟你说这个。你知道,我为了救桑枝,哦,桑枝就是十四,我为了救她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药材也好,精力也好,那都是大把大把往里面撒的!”赵宛舒以手指摸了摸下巴,慢慢道。 “所以说,我愿意给诊费啊!只要你肯把十四卖给我!”叶奉贤不耐烦道。“不就是钱吗?本少爷多的是!” “也是,开着点鲜楼,又有刺史当靠山,必然是日进斗金!”赵宛舒颔首,“那成,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我要这个数!” 她比了个一的手势。 陵游却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脸色白了白,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宛舒,见她侧脸冷静,他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心口微微有些发凉。 所以,他们又要被卖掉了吗? 叶奉贤见此,嗤笑了一声,“一百两?呵呵,我还以为多少呢!来人,给她拿银票。” 说着,他还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打量了眼赵宛舒几人一眼,“这饭菜钱,就当少爷我送你的,免了。” 随从已经捧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过来,送到赵宛舒跟前。 “那你立刻把十四送到我府上来。”说着,叶奉贤就像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转身欲走。 “等等!”赵宛舒唤住了他,以食指夹住那张银票,摇了摇头,笑眯眯道,“叶公子,你可能理解能力不大好。我说的,不是一百两,后面还要加两个零——是一万两哦!” “什么?” “一万两?你疯了吧你?” 众人一惊,忍不住尖叫。 赵宛舒笑嘻嘻道,“看来叶公子也不了解我!您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出诊的费用可不便宜的。” “照着桑枝那伤势,本来是必死无疑的。我是费了大力气救人的,诊金少说是千两。更不用说,我为了吊她的性命,可是用了百年人参,百年灵芝这些好东西的,还有我的独门秘方,那可是千金难换的。” 她的碧水灵珠可不是千金难买的好物。 她继续道,“我只要一万两,那都是看在您舅舅是刺史的份上打的折扣啊!这换成一般人,可没这么便宜的。” “我瞧您对桑枝也是一往情深的,不然何至于如此惦记。都说千金难免情谊,您不会是觉得贵吧?” , 第619章 没有安全感 叶奉贤怒目,“你——你耍我!” “叶公子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如果出不起,非得明抢的话,我可是良民,届时可就别怪我敲登闻鼓了。”赵宛舒淡淡道,“不过,我想叶公子既是家缠万贯,又有刺史给您当靠山,定然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的。” “不过,这是今时今日的价钱。您若是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住在柳府!” 她微微笑了笑。 这高帽子一戴,叶奉贤总是不能再明抢,特别是旁边还有那么多百姓围观。 他咬牙切齿地看了眼赵宛舒,“你,你给爷等着!”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点鲜楼,一群随从紧随其后。 其中一个大胆的凑过去道,“少爷,您若是真花一万两银子。夫人定然不会答应的,那只是个奴婢罢了,到时奴才给您寻个更好更美的!” 叶奉贤被赵宛舒气得犹如一只大青蛙,肚子都鼓鼓囊囊的,“你没听到那婆娘说的话吗?还有她脸上的表情,那分明是嘲笑我啊!还说什么要去告我,你说说,少爷何时受过这样儿的气!” 随从低着头,“那,那这一万两……咱们也拿不出来啊……” 叶奉贤的零花可没有多少,就是掏空了私库也没那么多钱啊! 叶奉贤也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他挠了挠头,“那咱们就想个法子,去跟我娘讨要!我就不信了,我还斗不过个小姑娘……” 顿了顿,他突然眼前一亮,“其实这样儿也好啊,你想啊,我娘之前死活不肯让我纳十四。若是晓得十四花了一万两银子买回来的,她可不得把她好好儿留在府中,至少也得给咱叶家生下两三个大胖小子才划算啊!” “这……”随从却是听着头皮发麻,低声嘀咕道,“在此之前,您可能会先被剥一层皮……” 一万两银子便是他们叶府一年也没那么多进项! 叶奉贤没听到,他满脑子都是即将得偿所愿的惊喜,然后又是想该如何去讨要钱的法子。 不过,随从旋即想起赵宛舒方才说的柳府,他愣了愣,连忙追上了叶奉贤,“少爷,少爷,她是柳府的人啊……” 这些赵宛舒自然不知,闹了这么一场,他们也不好在府中多待,顿时就开始起身离开了。 至于饭钱,叶奉贤开口说免了,赵宛舒也没浪费钱付账,快快乐乐地去逛街了。 这次是要买些回乡的特产,萧韶光主要是买吃食回去,至于赵宛舒,她也买些宛城流行的糕点饼子,好在如今天凉,倒是也不怕收坏。 以外她买了些小孩儿要用的东西,甚至还去药铺逛了逛,又去趟了首饰铺子,前前后后买了不少东西。 若是她一个人还真拿不来,也亏得有萧承煜帮着分担。 萧韶光嘴里叼着茯苓糕,摇了摇手里的彩色拨浪鼓,拨浪鼓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姐姐是要买这个给小康小哥吗?” “不是啊!这是给我家二伯娘的六妹的。不过我特地多买了两个,我娘也快生了,到时候这些也都用得上。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小兔子的鞋子好可爱啊!”赵宛舒拿起一个兔头鞋,绵密的针脚缝上了雪白的兔形,“六妹肯定会喜欢的。” “刚刚那个小老虎才好看,姐姐为什么不买那个!”萧韶光还是更喜欢那个。 赵宛舒:“因为是给女孩子的啊!虎头鞋的话,我娘闲着的时候做了不少,够穿了。” 黄珍珠生孩子前,家里条件不好,根本没给孩子买东西,很多都是以前留下来的破旧的衣物,所以她才额外给买的。 至于她娘腹中的,家里做的早就够了,也就买些小玩意儿。 等到逛到夜暮微垂,几人才意犹未尽,夜市也开始铺摊子了,更多的小吃开始摆出来了。 赵宛舒摸了摸圆溜溜的肚子,遗憾道,“看来是吃不下了呢!明明晚上的小吃才是大头。” 宛城不宵禁,基本子时前街上都是很热闹的,来来往往都有很多人。 萧承煜:“上元节才是最热闹的时候,若是你喜欢,可以到时候再来。” “上元节啊!”赵宛舒感慨,“那要好久呢!” 萧韶光却很是高兴,他拉了拉赵宛舒的手,“姐姐,姐姐,上元节我们再来吧!到时候会有灯市,最是好看了。去年我和哥哥还放了兔子灯呢,哥哥猜了好多灯谜,下次我们也一起好不好?” 他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赵宛舒。 赵宛舒忍不住撸了把他的头,“好好好。到时候再说吧!” 她也不好意思再逛了,毕竟麻烦萧承煜抱着东西太久了,就是她自己都累了。 几人便打道回府。 回院落后,她注意到今天夜里一直很安静的陵游,她眨了眨眼,把人召到跟前来,“陵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陵游垂着头,沉默地摇了摇头,并不吱声。 赵宛舒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她蹲下了身来,从下往上看他,“你是生气了吗?” 陵游又摇了摇头。 “是因为我今天说要把你姐姐卖给叶公子吗?”赵宛舒问道。 陵游顿了顿,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突然吧嗒吧嗒地,大颗大颗往下滚落。 小肩膀抖了抖,他边擦着眼泪边哽咽道,“姑娘,你不要卖我姐姐。我,我会很努力干活的,我不会拖后腿的,就算……你卖掉我也行,能不能不要把我姐姐卖给叶公子……” “叶公子他,他会欺负人……姐姐上回还被罚着挨了板子……” 他磕磕巴巴地道。 寂静的院落里只有他低泣的哭声。 赵宛舒愣了愣,她舔了舔唇角,顿了顿,试探地伸手摸了摸陵游的小脑袋,头发都是汗津津的,可见他哭得多努力。 “嗯。我没想卖掉你姐姐的,我刚才那都是……为了唬叶公子罢了!” 其实她是不用解释的,但看着陵游小小年纪,这般忐忑不安,就让她想起从前特别没有安全感的自己。 “真的吗?”陵游抽泣。 , 第620章 危机感 陵游抬起头,脸颊绯红,鼻头也哭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泪。 “真,真的吗?” 赵宛舒揉了揉头,颔首道,“我骗你干什么?再说了,我买你们回来,可是花了钱的,又费了那么大精力救你姐姐。你们可还没给我回报呢!以后还多的是用你们姐弟的时候,你别哭了,哭坏了还得我给治,还长不高。” “那,那我不哭了。我,我要快点长高,快点长大,好帮姑娘做事!”陵游闻言,连忙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眼泪,结果把脸擦得越发红了。 赵宛舒看着有点想笑,“轻点,仔细擦伤了脸。”她捻了捻他的衣服,“这衣裳等会去换掉,把我今天给你买的换上。我家可不兴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听到没有?还有,以后不准哭哭啼啼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流血不流泪的。” 只要不被重新卖掉,陵游都觉得无所谓,他点头如捣蒜,很是听话。 赵宛舒摸了摸他脸颊的一处红痕,喃喃道,“这地方咋的还没好啊。你这是怎么弄的?出门前瞧着还好好的啊?” 陵游心虚地垂下了眼,磕磕巴巴道,“可能是磕到了,明天就会好起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正说着话,赵容朗也从书房回来了,见到两人站在院子里,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 “二哥。”赵宛舒站起身,拍了拍陵游,示意他先走。 陵游则是乖乖巧巧地跟赵容朗行礼,这才拔腿离开。 “这孩子瞧着年岁有些小,倒是很机灵啊!”赵容朗觑了眼,“你今天出去逛街了吗?” 他看到了院子里堆着的东西。 “是啊,难得来一次宛城,可不得把东西都给买回去。”赵宛舒翘了翘唇角,“我还给你买了个东西。” 赵容朗:“哦?” 赵宛舒从一堆东西倒腾了半天,终于掏出来礼品盒,递了过来,“喏,这是我给哥哥你专门准备的。” 赵容朗打开,里面躺着一支兔毫毛笔,笔杆是以紫竹制成,摸上去光滑不已,他眼眸不由亮了亮,“这是……” “紫竹兔毫毛笔。听说最适合你们书生答题,写小楷也很适手。我听说白鹿书院马上就要考试了,就是连赵容涛都来了,二哥可要加油,争取考个好名次。”赵宛舒说道,“到时候,我会再给哥哥准备奖励的。” 赵容朗哭笑不得,“我自是会努力。礼物就不必了,你们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对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但他还是美滋滋地收下了妹妹的礼物,打算考试当日再用。 他抬眼问道,“你打算何时走?” “顾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本来呢,柳夫人是想留我给柳小姐看病的,但现在摸不清病因,再加上柳小姐排斥,我可能就不多留了。我出来已经够久了,还是得早些赶回去……而且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赵宛舒回道,“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跟柳夫人辞行。” “好。那我明日早些下课,来送你。”赵容朗颔首。 萧承煜和萧韶光回去院落时,萧韶光就很是心事重重,小小的人儿一直在唉声叹气。 萧承煜让下人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扭头就见他这般,不由蹙了蹙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萧韶光斜睨着他,“哥哥,你就没有危机感吗?” 萧承煜:“????” “你到底是喜不喜欢阿宛姐姐?”萧韶光迈着萝卜腿跟着他走到桌边,昂起头问道。 萧承煜刚倒了杯水喝,闻言,一口水就呛到气管里,他剧烈咳嗽。 萧韶光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半晌,他才缓过来,眼眸都染上了水色。 “你小孩子家家的,总是问这个做什么?我不是早与你说过……” “哥哥,也是你说的,要什么总是要争取的啊!人不会总站在那等你啊!”萧韶光嘟囔道,“我今天看到了。” 萧承煜不解。“什么?” “那个顾府的公子,他看到阿宛姐姐,还跟姐姐打招呼,还笑了呢!我听说,顾府的夫人很是喜欢阿宛姐姐,那位顾公子又没有说亲,”他忧心忡忡道,“顾夫人该不会想把阿宛姐姐留着做儿媳妇吧!” 萧承煜:“……” “你这小脑袋瓜儿每天都在想什么?今天的大字还没练吧?快去写。” “可是……” “没有可是。”萧承煜无情地以大掌盖住了他的脑门,把他余下的抗议都给堵了回去。 他面无表情道,“小孩子就该好好读书!” “哥哥,你这样会孤独终老的啊!” 萧韶光被推回屋里,含泪去练大字。 萧承煜打发走日渐活泼的弟弟,重新坐回桌边,他以手为爪,爬了爬鬓发,再以两指抵住唇角,神情懊恼。 虽然他刚才用那些话打发了弟弟,但他也不是不入心的。 赵宛舒的优秀,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顾夫人便是看上她当儿媳妇,他也不出奇,只是他也了解顾府世家,定然不会轻易让身份卑微的赵宛舒入门…… 只是…… 他想起方才萧韶光那句“孤独终老”,以及以前柳庆云劝他的那些话,他抿了抿料峭的薄唇,视线盯着桌前的那盆鲜亮的金盏菊,心绪波动。 半晌,他似是想通了一般,蓦地抬手取了枝开得最妍丽的一朵,轻轻拨了拨,拔了一根小花瓣下来。 一根、两根、三根…… 去、不去、去…… 金盏菊上的花瓣逐渐稀少,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花瓣,眼看只剩最后一小撮了。 萧承煜指骨微用力,眼眸凌厉…… 突然,门被蓦地推开,萧韶光的小身体探了进来,“我的字帖……啊,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萧承煜僵住了。 萧韶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都是好奇,歪了歪头,想了想片刻,他徒地恍然大悟。 “是跟女孩子一样在数花瓣玩儿吗?哥哥,你好无聊啊!” 萧承煜闭了闭眼:“……” 半晌,他忍不住道:“出去!” , 第621章 尽人事听天命 翌日。 赵宛舒去跟柳夫人辞行。 柳夫人显得很是不舍,她忍不住拉着她的手挽留道,“那么着急作甚?你这才来就要走,都没好生逛逛宛城呢!我还说等过阵子过节,带你出去玩儿!” 赵宛舒:“多谢夫人。我昨日已经跟萧公子他们出去逛过了!再来,我离家多日,也很是惦念父母,我娘还怀着身孕,再过不久就得生了,我也想多陪陪我娘的。” “而且,我也不是不来了。我二哥应该很快就要参加白鹿书院的考试了,到时候若是能考上,那今后我肯定多多来叨扰夫人的。” “希望夫人到时候不要嫌我烦才好呢!” “才不会。我啊,巴不得你留在我这一辈子呢!我家阿蕊,就跟榆木脑袋一样,现在性子越发闷了,我还想着若是你留下,能有她多说说话!还能与我解解闷。”说着,柳夫人就显得很是感慨,“都怪我肚子不争气,没再生出一儿半女来,不然定然要留你当家儿媳妇才好。便是我家阿闲活着……” 突然,她蓦地住了嘴,脸色也微微有些难看。 赵宛舒不知她为何突然住口,而且阿闲这个名字她也从来不曾在柳府听过,但看柳夫人面色很是不对,她也识趣没有追问。 她笑了笑,“夫人真是抬举我了。您再夸我,我都要翘尾巴!” 柳夫人回过神来,她抬手拍了拍赵宛舒的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认真道,“阿宛,你可愿意认我当我干亲?” “诶?”赵宛舒一愣:“夫人,为何突然提这个?” 柳夫人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但很快她越说越来劲,她眼神闪亮道,“我觉得和你很是投缘。我膝下一直只有阿蕊一个,一直觉得有些单薄,上回见你我就想与你说了。” “你若是愿意,那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这边立刻就安排人给你办认亲宴。” 她一直想把阿蕊养成这般落落大方,开朗明媚的模样。 她很是喜欢赵宛舒,一来是两人投缘,希望能有这段缘,二来则是希望以此来帮衬帮衬赵宛舒。 有了跟柳家的关系,以后也不怕江家随意欺辱赵宛舒了。 再来,江逐月被养成那样,她一直觉得赵家占了大比例。而她也是见过赵三河,也和赵容朗接触过,觉得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那问题就可能出在赵宛舒的娘亲她们这些女眷身上了。所以,她不希望赵宛舒被耽搁,这样以后无论是成亲还是嫁人,也有人给她说话撑腰。 柳夫人是真的怀着好心思的。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响动,两人一同望去,就只看到一个飞快跑走的身影。 门口丫鬟急忙喊了声,“小姐!” 刚才站在门口的赫然是柳蕊。 柳夫人连忙站了起来,不过却也没有追,只是示意丫鬟去看看。 赵宛舒也尴尬地起身,她以食指挠了挠脸颊,“夫人,这个,这个我也做不来主!这种大事,还是需得我爹娘应承的,对不住啊,夫人,谢谢您的错爱。” 虽然柳夫人可能是一腔好心,但柳蕊与江逐月亲近,如今又是性情敏感之时,她是真不想掺和。 虽然,她并不讨厌柳蕊。 柳夫人本来的好心情,也被如今一闹,弄得很是无奈和尴尬,现在见赵宛舒主动递了个梯子下,她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好,好孩子,回头你给我问问你爹娘,下次与我说就是。这,这真是让你见笑了!阿蕊最近在跟我闹脾气,她啊,可能是跟江逐月玩过一阵子,对你有些误会,你可别介意。我回头就把她这性子给拧过来。” 说到这,柳夫人心里也很是不高兴。 江逐月走就走了,她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个难题。 也不知道江逐月给柳蕊灌了什么**汤,家里无论说什么她都不大信,非得眼见为实。这也是以往他们教的时候,给教得太实在了。 她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赵宛舒摆了摆手,“不碍事。年轻小姑娘,难免不谙世事一些。” 她倒是不出奇。 柳蕊也就十几岁的年纪,这时候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若是自己有朋友有什么敌对的人,难免就会同仇敌忾,不顾其中纠葛。 再加上,江逐月在这块向来也是拿手的,骗个小姑娘什么的,也是顺手捏来。 柳夫人闻言,不禁有些发笑,“你这语气,老气横秋的。阿蕊比你还大半岁,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她还是个孩子了。” 赵宛舒一僵,眼珠紧张地乱转。十五岁可不就是孩子吗?可她也不好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故而,她只赧然道,“那,那我就不叨扰夫人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晚些萧公子应该也要来辞行了,我就不耽搁您。” 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她突然扭头道,“夫人,柳小姐的结巴症,其实不是本身的问题。就是精神上的,不过,想要彻底根除的话,难免得找到源头。但也不是彻底没办法。” “你让她平日里多接触接触人群,然后多说说话,练习练习,可能会有所好转吧!” “真的吗?”柳夫人惊喜道。 “这个精神层面的东西,我也无法确保。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赵宛舒回道。 “我曾经也见过一些先天性结巴的人,通过不断加强锻炼,最后能够说得流利的。不过这需要极强的毅力,以及日复一日的练习,这就看个人了。” 柳夫人本来是放弃了的,毕竟柳蕊也好,萧承煜也好,他们个个都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那寻不到原因,自然就无法着手治疗。 可如今却又重新给她注入了希望,她整个人瞬间都活了过来。 她激动道,“好,好,我明日开始就让阿蕊练。有什么书籍之类的指定吗?” 赵宛舒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每日里大声背背书也成,然后流利后再对话,这也不失为个好办法。” 以外,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 第622章 我去会会他! 赵宛舒回院收拾行李。 萧承煜也来跟柳夫人辞行,等到送到萧家兄弟,柳夫人这边也没闲着。 又是让人租赁马车,又是准备路上的吃食,最后才得空去寻柳蕊。 她到的时候,柳蕊正在房里,她先问过伺候的丫鬟,得知人回来后就窝在里间默默哭。 她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很是无奈。 她推开门进去,柳蕊正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她的身体动了动,没有起身。 直到柳夫人喊了她一声,她才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垂着头,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福身:“母亲安康。” “起身吧!”柳夫人把人扶了起来,坐到床边,见她还不肯抬头,她抬手去碰她下巴,“怎么不抬头?” 柳蕊抿了抿唇。 柳夫人:“哭了?” 柳蕊身体僵了僵,旋即她懊恼地喊道,“娘!” “中气十足,很好。”柳夫人见她只是嗓音嘶哑,满意地颔首,招手让丫鬟去准备蜂蜜水,又让人拿了煮熟的鸡蛋,裹着手帕递过来,“来,抬头,滚滚眼睛。不然等会这样出去,恁惹眼丢人!” 柳蕊:“娘,您、您要我送、送赵、赵大夫……” “没错。”柳夫人也没瞒着,“今天你阿煜哥,还有阿宛都要走了。你肯定得跟着出去一块儿送送!” 她看柳蕊不动,就自己摁着她的脑袋,动手给她滚红眼圈。 边滚她边主动提了一茬,“我想认阿宛给你当妹妹,你是都听到了,对吧?” 柳蕊不吱声。 “你对她有偏见,我也明白。江逐月跟你如今关系好,你们年轻小姑娘,心思浅,世面见得少,她说什么你自然都信,偏袒个朋友什么的,这也无可厚非。” “我如今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针对江逐月。但娘今儿个敞亮了跟你说,江逐月此人心思狭隘,睚眦必报,你不能来往。” “娘!”柳蕊咬了咬唇角,“你能不能别、别这样……我,我都听你的,没有去、去送了,您就放过阿月……不是您说、说的吗?君子不议、议旁人是、是非……” “好,别乱动。”柳夫人见她激动,就干脆别开了这个话题,“但阿宛是个善良的,又知恩图报的。上回她救了你爹,没有要报酬,你爹答应了指教她哥哥,但他家却还惦记着送些东西过来,虽只是小东西,却也是人家心意。” “这就是以小见大,可见人品了。” “我知道,我也不能全怪江逐月,毕竟这小孩子都是父母长辈养大教大的,难免也是受了旁人影响的,我瞧着江明衡是个不错的,阿宛也被养得不错,可见江家的教养还是可以的,所以若是江逐月左了的性子能被拧正,我也不拦着你与她交好。” 柳夫人也明白,堵不住疏。 柳蕊现在可能也知道江逐月固然有不好,但前头的交情摆在那,她又不是个果决性子,所以不到份上,她很难下定决心去做决断。 更何况,江逐月是那么多年来,她唯一交到的真心朋友。 倒不如先给她画个大饼,以免影响母女感情,然后好生教教她,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况,柳蕊也能耳清目明。 柳蕊闻言,果然表情好了许多。 “娘,您、您说真的吗?” “自然。”柳夫人颔首,“所以,等会别给阿宛摆什么脸子,听到没有?咱们可别丢了礼仪。” 她也不讲赵宛舒留的方子,怕柳蕊排斥,只想着回头当成作业一般布置给她。 她见柳蕊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听到没有?” 柳蕊别过脸:“知、知道了。” 她倒也不是真的排斥赵宛舒,她其实很感激对方救了自己的父亲。 只是后来一是因着江逐月作祟,二来则是柳夫人对赵宛舒的偏爱,让她难受,身为儿女哪里愿意把自己的父母分出去一半的。 柳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一片心。 说来惭愧,她刚才提起认亲,一来是真的喜欢赵宛舒,希望以后能够给她撑腰,别让江家欺负了她,也想给她寻门好亲事。 二来却也是存着点别的心思。若是成了一家人,以后柳蕊这病灶她也能上些心。 没想到那孩子最后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想到此,她望着懵懵懂懂的柳蕊,不禁又想叹气。 别人家的孩子玲珑心思,她家养的就是个憨憨! 她想了想,便道,“明日,你陪我去见见你顾家婶子。” 柳蕊瑟缩了下脖子,但肩膀被柳夫人给扣紧了,她只能闷闷应声。 赵宛舒才收拾了一半,就有仆从一脸焦灼奔来,“赵大夫,赵大夫,府门口有人找你!” “找我?”赵宛舒一愣,眨了眨眼,惊愕:“谁啊?” “不知。是个男的,自称姓叶。他不肯进来,就抬了锣鼓和花轿,在门口叫喊,惹了不少人看热闹。我们刚通报夫人,就赶紧来寻您!”仆从满头大汗。 赵宛舒反应过来,看向旁边陵游这对姐弟,果然都警惕了起来,陵游更是紧张地攥着桑枝的胳膊,小脸皱巴巴,“是叶公子!他找上来了,他,他该不会是……”凑够钱了吧? 那,那该怎么办? 他反射性看向赵宛舒。 虽然昨天赵宛舒做了保证,但若是叶奉贤拿出一万两银子买他们姐弟,话在前头,真的能够不答应吗? 毕竟,对方的舅舅可是刺史大人啊! 若是不应,他会不会硬抢?甚至会不会连累主人? 陵游小小脑袋里装满了疑问。 桑枝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舔了舔唇角,比划着手势,意思是让她出去。 她就怕这种情况,如今她想自己解决,大不了是一条命!左右弟弟寻到好去处了。 赵宛舒摆摆手,脸上是惊讶,“这叶公子可真不罢休啊!还闹出这么大阵仗……呵,我还就怕他不来呢,他来了倒是个好事!” “你们别慌,留在这继续收拾。”她翘了翘唇角,“我去会会他,去去就回!” , 第623章 你莫非想赖账! “姐姐……姑娘会不会有事?”眼看着赵宛舒脚步矫健地离开,陵游不由担忧地皱起了小眉头。 桑枝也攥紧了手指,咬紧了唇瓣,眉间都是愁绪。 而此时,柳府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叶奉贤不但抬了粉嫩嫩的小粉轿,旁边还有仆从抬着锣鼓敲,很是热闹。 柳奉贤一身绿衣,头发挽得整整齐齐的,脸上都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姓赵的,你给我出来!快把十四给我交出来,今天小爷我还真就要把她抬回府去!” 说着,他还瞪了眼旁边点头哈腰让他别敲锣鼓的柳家小厮,“你们动作怎生那么慢,还不把人给我喊出来?快点啊!” 柳家小厮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他们当差的最是怕这种找茬的大家少爷了!油盐不进,只会为难人! 他哆嗦道,“我们已经去通知夫人和赵大夫了,这位公子,你快别敲锣打鼓了,这三条街的人都要被引过来了。” “小爷今天高兴,就得让大家都感受感受我的快活。”叶奉贤却像是个熊孩子,闻言,他越发高调地招手,“吹起来啊,敲起来啊,响亮点,没吃饭啊你们!大声点!” 顿时,锣鼓朝天,震得人耳朵都嗡嗡直响。 赵宛舒出来时,就被那锣鼓声弄得浑身一个激灵,她忍不住抖了抖身体,抬眼看去,就见叶奉贤站在一群仆从的簇拥里,一身绿衣格外的鲜亮。 他本来五官还算是端正,但这绿衣服也不是人人都能撑得起的,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绿青蛙。 赵宛舒有些一言难尽。 柳家小厮眼尖,看到赵宛舒出来,他连忙道,“出来了,出来了,赵大夫来了。公子,你快停了吧!” 叶奉贤这才抬手让大家小些声,冲着赵宛舒抬了抬下巴,“十四人呢?” 赵宛舒跨出门槛,揉了揉遭受荼毒的耳朵,慢悠悠道,“叶公子,你这么大阵仗是干什么?” “当然是接十四回府啊!我决定了,虽然我不能娶她,但纳她当个通房还是可以的。这是爷给她的体面,我都用轿子来接她了。”随口解释了一句,叶奉贤就关切起他在意的人了,“十四呢?” 他觑着赵宛舒,“我呢,也是打听过你了。你就是最近顾家闹得沸沸扬扬那个大夫是不是?也算你是有点本事。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我也不与你计较。喏,这里是五千两,够你在宛城痛痛快快活半辈子了。” 说着,他拿出一沓银票,甩了甩。 “五千两?”赵宛舒笑了笑,并不接。 叶奉贤蹙眉,“诶,你是非得跟我杠是不是?五千两够你们这些大夫小半辈子的收入了吧?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 不过,他像是赶时间,又像是有所顾忌,竟是也没用之前那些威胁话语,只是又从口袋里掏了掏,又掏出一叠银票,外加几样玉器。 他走到赵宛舒跟前,四处张望着,偷偷摸摸塞到她跟前,压低嗓门,“这里一共是九千二百两,这些玉镯可是上等货,水头很是不错,八百两只多不少。喏,你且收着,快把人给我!” 赵宛舒没动,他就等不及一样,死命往她手里塞,“你快拿着!赶紧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还有,这卖身契可得给我,快点去啊!” 他边说着,边跟耗子一样,往后头看了看。 赵宛舒注意到他的视线,又低头看了眼手里厚厚一叠银票,突然扯了扯唇角,“叶公子,你这钱是不是来路不正啊?” 此言一出,叶奉贤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你说什么?我是谁你知道吗?也不打听打听。我……” 话说到一半,他又压低嗓门,认真道,“以我家的家境,别说一万两,十万两都不在话下。我需要去偷鸡摸狗?你这小娘们,再浑说,败坏我名声,信不信我让我舅舅拿了你下大狱去!” 赵宛舒拨弄了下手里的玉镯,出手温润,的确不只是几百两的货色,“可我不收东西耶!” “你这娘们怎么那么麻烦!”叶奉贤掏了半天兜,勉强掏出个金镶玉的平安扣,“这是最后的,没有了。这金子可都是扎实的……等等,你莫非想赖账?” “叶公子这是哪门子的话?”赵宛舒看出他此时的色厉内荏,“我们可没有交易,哪里来的赖账。再说了,这九千多两也好,这玉器金器也好,我可不想收了,惹了一身腥臊。” 刚才叶奉贤多么威风,可如今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显然不是怕她,那就是这些财物来路不正了。 赵宛舒本来也没想着卖陵游姐弟,如今更不可能去收这些,最后惹出大麻烦来。 叶奉贤还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如今他心惊肉跳地吊着胆是一回事,赵宛舒出尔反尔就是引燃他的火线了。 “你这娘们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你还拿乔,信不信我……” 说着,他就挽起衣袖来。 “信不信你要做甚?”一道温和中略带凌厉的嗓音响起。 叶奉贤一愣,旋即他哆哆嗦嗦地抬头,等到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时,他嘴里含着的话霎时就说不出来了。 出来的并非柳夫人,而是柳庆云。 他今日没去学堂,留在府中指点赵容朗作业。 刚才他刚从书房出来,就碰上火急火燎要去通知柳夫人的仆从,得知外头有人闹事,他便先行出来,刚巧就听到叶奉贤的大放厥词。 柳庆云冷冷地望着他,“这些是什么东西?” 他的视线落到后头敲锣打鼓的仆从身上,面色难看。 叶奉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缩了缩脖子,连忙朝着身后的仆从用力挥手,“闹什么闹?号丧呢,吵死人了。快给我停了,停了!” 锣鼓声顿歇。 叶奉贤转回头来,对着柳庆云拱了拱手,勉强道,“夫、夫子……” 赵宛舒闻言,目光有些惊异。 她忍不住来回打量叶奉贤和柳庆云。 , 第624章 偷亲娘体己买通房! 柳庆云神色冷凝,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当。叶公子,你刚才说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怎么,你想对我府中的贵客做什么?” 刚才他出来得迟,刚巧听到这句话。 叶奉贤舔了舔唇角,对上柳庆云射来的锐利目光,思索着该如何组织语言。 他怎么就没想到柳府会是柳庆云的府邸呢!他刚才光被美色迷了眼,又被赵宛舒的激将法激得脑子都昏了,只想着要得到十四,哪里会细致地想这些。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么寒酸的宅子,竟是书院首席夫子的住所! 不过也是,夫子们都穷酸得很,哪里能住得起富丽堂皇的地方。 但柳庆云不同啊,他是退任的官员,以前可是状元郎。更何况他还是清河柳家出身,怎地这宅子也买得这般破落! 想到此,他就恶狠狠刮了眼旁边缩头缩脑的仆从。 都怪这些没用的,不会提醒他! “问你话呢?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柳庆云呵斥道。 赵宛舒见叶奉贤浑身抖如筛糠,犹如老鼠见了猫。 她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门,“那个我来……” 她话音还未落,叶奉贤浑身一个激灵,急忙道,“夫子,是,是学生听说赵大夫在,就想请赵大夫去府中请平安脉……” “你家请平安脉要敲锣打鼓,还搞个粉轿子?”柳庆云喝道,“你当我瞎了吗?” “那,那是因为学生,学生对赵大夫一见钟情,二……哎呦喂……”这次话都没来得及说,叶奉贤就被赵宛舒扔过来的平安扣砸中鼻子,他连忙捂住了鼻子,酸经让他瞬间流下了慌乱的泪水。 “叶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赵宛舒朝他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我这里有道对你来说,包治百病的药,你要不要试试?” “真的吗?”叶奉贤眼眸一亮。 竟有这等好事! “嗯,包你哑,此后再无性命之忧。” 叶奉贤:“……” 大可不必。 柳庆云却是再也受不了这么多人旁观了,他沉着脸道,“你跟我滚进来!” 说完,他就摔袖先进府邸。 叶奉贤鹌鹑般的应了句,就垂头丧气地紧随其后。 等到了正厅,柳庆云觑了眼还身板笔直的叶奉贤,“还傻站着?” “哦。”叶奉贤乖乖巧巧地往墙根一站,一副面壁思过的模样,再也没有方才半点张狂。 柳庆云见了他这样儿更来气,他看向赵宛舒,面色就缓和许多,“阿宛,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跟这孽障怎么牵扯上关系的?” “夫子,我……” “闭嘴!”柳庆云看到他就烦,“你信不信我给你舅舅写信,让他知道知道今天你的嚣张跋扈模样。” 叶奉贤立刻闭嘴,“那,那我不说话了。” 只是不能说话,他就只拿眼睛瞪着赵宛舒,让她别浑说。 要是早知道,这么个大夫还跟他夫子牵扯,他是死都不会过来的。 美人固然好,但却全然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赵宛舒接收到他的暗示和威胁,朝着他笑眯眯裂开了嘴,然后她举起手里的一沓银票,“这一万两,就先还给叶公子了。” 叶奉贤眼珠子都要脱框了。 这混账! “一万两?”柳庆云蹙眉,“怎么回事?他给你那么多钱做什么?” “哦,您不知道是吗?前儿个夫人给我介绍去人牙行买人,我看中了个姑娘,我见她说写都流利,就买下来回去想当账房。这可不,叶公子也看上了,非说给我一万两买人,要把人纳回去当通房!”赵宛舒说道,“我很满意桑枝,叶公子这就……” 她摊手示意。 叶奉贤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 这颠倒是非黑白啊! 柳庆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颔首,“买人最是看眼缘,用得顺手顺心才是正经。” 说到这,他就瞪向叶奉贤,“你就知道沉迷美色。前儿个月考,又是你倒数第一,你还好意思啊你!还没娶妻,就想着纳通房!你舅舅知道你这么混账吗?” 叶奉贤急忙道,“不是。是她说我给一……” “还她说她说,一万两拿来买个姑娘,你但凡拿去买书,你至于混成这狗屁倒灶模样?”柳庆云冷声道,“你家是没盼着你高中,你再这么下去,别说科考,白鹿书院都留不下你这种害群之马!” 叶奉贤:“我没有。真是她先说……” “你还狡辩?你是不是想说,是赵大夫让你拿一万两银子上门来买人,然后还非要把人送给你当通房的?”眼见他点头如捣蒜,柳庆云都被气笑了。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一万两银呢……等等,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柳庆云突然反应过来。 便是叶家不缺钱,又疼宠叶奉贤,也没有给他这么乱花的道理。 一万两买个人,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了。 更何况,叶家卡叶奉贤的花用还挺严格的,也就是叶夫人平日里会私下补贴他私用。 叶奉贤闻言,心虚地移开了眸子,“就,就我私库的……” 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闯进来一个叶家仆从,冲进来就哭天抢地地喊道,“少爷,少爷,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吵什么吵?没看这是夫子家吗?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有,你咒我娘什么不好,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叶奉贤踹了对方一脚,烦躁道。 叶家仆从摔到在地,又急忙爬起,“不是的,少爷。是夫人知晓您偷了她私库的钥匙,拿走了银钱,夫人她气得吐血昏过去了。府中大夫说治不好……” “这会儿府邸里乱成一团。老夫人喊您回去见见夫人最后一面!” 赵宛舒抬起眉眼,惊讶不已。 敢情这是偷了亲娘私房体己来买通房丫鬟? 叶奉贤那么大个人,还这么没头脑,这么熊的吗? 叶奉贤闻言,脸色瞬间大变,“什么?不可能,娘她……娘!” 说完,他再也顾不得扯皮,拔腿就往外跑。 , 第625章 请求 赵宛舒和柳庆云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毕竟,现在这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赵宛舒指了指外面,试探道:“那,柳先生,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柳庆云也沉默地颔了颔首。 而原本已经跑到门口的叶奉贤却蓦地脚下一转,竟是又转了回来,犹如才踩着风火轮一般,把才走出来的赵宛舒给堵住了。 “赵大夫是吧?你的医术很厉害是不是?”说完,他也不等赵宛舒回答,自言自语道,“连十四举簪自杀你都能就回来,那你定然是出挑的。你与我回去,救我娘!” 说罢,他拉住赵宛舒就要往外跑。 “诶……”赵宛舒被他扯得手腕都疼,她连忙喊道,“等等,叶公子,你松开!” 叶奉贤:“救人如救火,等不了了!” “不行,你先放开!”赵宛舒的手都要断了,被扯得踉跄了好几步,若不是她跟得快,下阶梯的时候都得滚下去了。 柳庆云也跟出来,喝住了叶奉贤,“站住。叶奉贤,你先把人放开!男女授受不亲,你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叶奉贤脚步一顿,赵宛舒趁机扯回了胳膊,揉了揉不舒服的腕部。 叶奉贤却是眼眶都红了,再也方才半分霸道,他扬起头来,哽咽道,“夫子,你就让赵大夫去救救我娘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回头你想怎么罚我,我都绝不反抗。” “对了,”他把方才赵宛舒塞回去的银票又给拿了出来,“赵大夫,这些钱都给你。只要能救活我娘,我,我私库里的东西也全给你了。” 这可是他攒了许久的,说出来已经是很有诚意了。 柳庆云也不是阻拦救人,他只是看叶奉贤状态不对,又是强迫赵宛舒,才会出手拦人。 此时看着叶奉贤这般模样,他不由叹了口气,看向赵宛舒,“阿宛姑娘?你看……” 他其实也是倾向于救人的,但若是赵宛舒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都是尊重她的意愿的。 “赵大夫!拜托了!”叶奉贤跳脚。 若不是旁边有柳庆云盯着,依着他的脾气,早就把人强行捆着带回去了! 赵宛舒叹了口气,“总不能让我空手去,至少也得让我回去拿看诊的工具吧!” 叶奉贤一喜,殷切道,“好好好,我等赵大夫。赵大夫有什么需要带的,我给你拿,我……” “不用,你就在这等等吧!”赵宛舒说完,就拔腿往院子里跑。 叶奉贤等在原处,急得仿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柳庆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让人去安排了马车。 外头叶奉贤就是骑马过来的,最多有一台花轿,总是不能让赵宛舒坐花轿晃悠悠地去叶府的。 等到赵宛舒出来时,外头已然是安排妥当,甚至她还看到萧承煜竟是也在。 她有些怔愣,不解。 但注意到柳庆云都跟着一道,她微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要领。 估计是怕叶家为难她,所以柳庆云特地亲自陪同,不然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他来出面。 而萧承煜,估计是被他叫来陪同的吧! 她自以为是如此,便安安心心地坐上了马车。 叶奉贤心急如焚,一路疾驰回了叶府,本来需要两刻钟的路程,愣是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就到达了。 赵宛舒都来不及看叶府大门长什么样,就被叶奉贤火急火燎带进了府邸。 府中仆从见到叶奉贤回来,个个都给他伏身行礼,然后引着众人去了后院正院。 叶奉贤好似一阵风,吹进了正院室内,“娘,娘,你怎么样了?呜呜呜……” 叶老爷脸色阴沉地立在室内听大夫的诊断,听到叶奉贤的声音,他反射性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挥手就是几下。 “嗷呜!”叶奉贤才进屋就被劈头盖脸挨了顿打,他连忙抬手护住脸,“爹,爹,你别打了,娘,娘如何了?我带了大……啊……” “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头啊!成日里半点好事都不做,每日里就知道败家。你娘身体不好,你又不是头回知道,你非得气死她是不是?”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你这孽障!也好过如今来讨债!” “你还敢问你娘,我打不死你!”结果因着用力过度,那鸡毛掸子受不住力,都断成两截了。 叶老爷却还是不解气,双目赤红,“来人,拿家法来!我今天就打死这孽障祭天!” 叶奉贤已经被打得满脸都是血,整个人都在地上滚了一圈,听到这话,反射性抖了抖,扑过去就要熟练地抱他爹的大腿,“爹,我错了。您别打了,要打也先给娘看过病啊!我,我请了大夫回来……” 说着,他顾不得嘴边的血迹,连忙指向身后的赵宛舒等人。 叶老爷这才注意到他竟还带了人回来,脸色变了变,却又很快镇定,他认出了柳庆云,一脚踹开叶奉贤,他整理了下衣服,上前拱手施礼。 “柳大儒,你怎么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家犬顽劣,让你见笑了!今日实不是个好日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招待,我这就让人领你去外头稍作歇息。” 柳庆云摆了摆手,“没事,刚才我也了解了些情况。令夫人的事,深感遗憾,所以就请了之前给我看诊的赵大夫来给令夫人瞧瞧,可有帮得上的地方!” “多谢多谢!”叶老爷挤出一抹笑,视线落到旁边的赵宛舒和萧承煜身上。 他注意到赵宛舒年岁小小,仅提着个小藤箱,而旁边的萧承煜长身而立,气度不凡,可瞧着也不像是个大夫。 他试探地对萧承煜喊了句,“赵大夫?” “嗯。”赵宛舒一本正经地点头应道,“令夫人如今情况如何了?” 叶老爷这才反应过来,这看起来矮小年轻的姑娘才是赵大夫,他也是听过柳庆云是被个年轻大夫救过的,但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清楚。 哪里晓得,这所谓的年轻竟是这般小的年岁。 他尴尬了一瞬,表情却丝毫不见变化,只笑了笑,“那就劳烦赵大夫了,你快请进内室。” , 第626章 你这是痨病? 叶老爷尴尬了一瞬,表情却丝毫不见变化,只笑了笑,“那就劳烦赵大夫了,你快请进内室。” 他知道,既是柳庆云亲自送过来的人,那就没有骗子一说的,便是年岁真小,那也定然是有真本事的。 古有甘罗十二岁为相国,叶老爷自也不会小巧了赵宛舒。 所以,他礼貌地邀请道,“我夫人如今在内室。方才已经有大夫瞧过了,说是气急攻心,吐了心口血,如今有衰败之态,恐是有短寿之相。若是挨不过,恐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这也是方才叶老爷的恼怒原因。 叶夫人跟他是少年夫妻,两人虽然磕磕碰碰的,但也过了半辈子,总是不想看着她落得这般下场。 再来,叶奉贤若是真把亲娘气死,于叶家教养也好,于叶奉贤的名声也罢,就都完了。 叶老爷这才又急又怒。 女眷内室闺房,柳庆云和萧承煜也不能进去,便都留在外间花厅喝茶等候。 叶奉贤却利落地爬了起来,佝偻着身体紧随其后。 赵宛舒边听边颔首,不过在听到府中有大夫时,她迟疑了下,“按理说,我们做大夫的,是不会抢人病人的。因为各有见解,各有流派,恐是会……” “那没事。”叶奉贤擦了擦嘴角的血,急忙道,“你医术厉害,肯定是听你的啊!刚才那庸医都说我娘要死了呢……” 他话没说完,就被叶老爷踹了一脚,他莫名其妙,却只能委委屈屈闭了嘴,不顾阻拦跑进内室看他娘去了。 叶老爷说道:“犬子口无遮拦,他并非那意思。嗯,府中大夫说的甚是保守,其实也不无道理。不欺大夫说,我夫人这病也许久了。” 他偷偷看了眼赵宛舒,深吸了口气,“还请赵大夫多多关照,若是真的不能救,我,我也不会埋怨大夫。尽力而为就好,我……我只希望夫人后半段能够过得轻松些!以外也不奢求。” 这就是让她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 赵宛舒点头,提着藤箱快步入内,直到见到叶夫人的面色,她才恍然有些明白,为何叶老爷是那般口吻,甚至都只把她送到内室门口,不入内了。 叶夫人五官秀雅,但此刻她面黄肌瘦,脸色惨白,目光疲惫呆滞,这都已然入秋,她鬓角却还是汗湿湿的。 见到扑到床边痛哭的叶奉贤,叶夫人伸出如鸡爪般消瘦的手,隔空拍了拍他,“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身体就这样,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你啊,要钱便要钱,何必做这样的偷盗的事,传出去于咱家名声也好,于你也好,都是不好的流言。” “你也见过我了,先出去,仔细……咳咳……” 她说话嗓音嘶哑无力,喉咙里像是有个破风箱在吹,咯吱咯吱的,听着很是刮耳朵。 “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着气您的。我以后不出去看漂亮姑娘了,我也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会好好读书,您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没事!” “对了,”叶奉贤后悔道,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身后的赵宛舒。 他急忙欢喜道,“娘,我给您找了神医!有赵大夫在,定然能够救您的!府中的都是庸医,才会那么说您……” “赵大夫就不同,她连死人都能救活的!救您定然不在话下。快,”他胡乱抹了抹脸,把位置让出来,严眼眸闪亮,惊喜道,“赵大夫,你快请。只要你能救我娘,让我做什么都成,要多少报酬都成……” 赵宛舒走上前来,立刻有侍女递了干净的帕子过来,示意她围上。 她觑了眼,扯唇笑着摆手道,“我不用。” 侍女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竟是这般头铁,反射性看向叶夫人。 叶夫人也有些怔忪,她刚想说话,喉头发痒,她忙偏过头,以帕子捂住嘴,低声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就有些没完没了,赵宛舒侧耳听她胸腔和喉咙间的杂音。 半晌,叶夫人攥紧帕子,擦着嘴角,转过头来,勉强挤出笑来,“姑娘是大夫啊?年纪轻轻的,真是好本事。” “我这病啊,可能是看不好了……也对人不好,你还是戴上遮一遮……” “是不是有大夫诊断,夫人这是痨病?”赵宛舒直接问道。 叶奉贤仿似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毛了,“你别乱说!我娘才不是痨病,她,她只是风寒……” 说到后面,却是先没了底气,他抿唇,“明明只是咳嗽,怎么就成了痨病……” 叶夫人怔愣,她看向情绪低落的叶奉贤,“好了,你别闹。听大夫说!外头给你留了杏仁酪,你快去吃,娘跟赵大夫说说话。” 说着,她转向赵宛舒,“赵大夫也看出来了吗?咳咳,也是,我这病,一瞧着就是痨病。所以,大夫小心着别被传染了。这,咳咳咳……” “娘!我不去吃什么杏仁酪,我就要陪着您。”叶奉贤眼眶通红,求助地望着赵宛舒,“赵大夫,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赵宛舒辩证会面部情况,就抬了抬手指,示意叶夫人伸手。 叶夫人很是配合,立时有丫鬟挽起她的衣袖,露出了她皮包骨头的手腕,在其上铺着层薄薄的手绢。 赵宛舒把脉的时候,表情很是沉静,不言不语。 叶奉贤也不敢打扰,就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一瞬不瞬。 直到她收回了手,他这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如何了?” 赵宛舒没有立刻给出结论,而是又问了些问题。 “夫人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是说咳嗽得这么严重,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吧!仔细说说。” “这个……”叶夫人还未来得及回答,旁边的贴身丫鬟立刻就倒豆子一般开口。 “我家夫人身体惯来不好,自从生少爷他们后,就断断续续不少毛病。要说咳嗽,那都是家常便饭。夫人近几年风寒居多,每回都要病个大半月才好。” “但从前年开始,夫人总说嗓子眼不舒服,初始还好,后来就开始咳血。” , 第627章 支气管,肾阳虚之象 丫鬟看着叶夫人,眼眶微红,开口说道:“开始咳血还是得断断续续的,我们也请过大夫。大夫也开了不少缓解咳嗽的药,头先还是有效果的。但随着时间的延长,每逢换季或是转换天气,夫人都会得风寒。” “之后,夫人咳血越来越严重。甚至一咳嗽就止不住,又食不下咽,人也变得消瘦,经常卧床不起。后来都没精力管府中中馈……” “后来大夫就说,这模样瞧着像是……”她说着,眼泪都滚下来了。“痨病!赵大夫,你可得救救我们的夫人。我们夫人最是仁善温厚的人,怎么就偏生得了这样的病!” 其实她们都知道,得了痨病,基本是没得治了! 但却还是存着奢望! 叶奉贤愣了愣,一脸不敢置信,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娘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抢过叶夫人手里攥着的手绢,抖着手摊开,就看到上面斑驳的深红色血迹。 他瞪圆了眼,望向叶夫人格外红润的唇角,指尖微抖,“娘……” 叶夫人刚咳嗽过,此时胸口剧烈起伏,根本没有来得及阻拦叶奉贤,看着他那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她忍住喉间的痒意,要去夺回他手里的手绢,嘴里焦灼道:“贤儿,快住手。还给娘!咳咳……” “你碰不得啊!”边说,她边咳嗽,但又生怕感染儿子,只能朝着旁边的丫鬟道,“快,快拿回来,带公子出去洗漱。快去!” “是。”丫鬟福身。 叶奉贤却不肯,“娘,为什么您什么都不肯跟我讲?我哪里也不去,我一定要看着赵大夫治好您。您那么好的人,一定能够长命百岁,我……” “叶公子!”赵宛舒被他吵得头疼,她蹙眉冷喝道,“你到底想不想你娘好?” 叶公子:“……” 他喉间滚动,“想。” “想,那就听你娘的话。安安静静地出去。”见他还想说话,赵宛舒冷淡道,“你吵到我了。” 叶奉贤瞬间噤声,“……哦。” 赵宛舒看他不动,眼眸一动,斜斜睨来,眉眼间都是焦躁。 叶奉贤立刻站起,垂头丧气,规规矩矩持礼,“母亲,那儿子先出去了。” 他又不放心地看着赵宛舒,畏畏缩缩地补了句,“赵大夫,我娘就拜托你了。” 得了赵宛舒不耐烦的挥手后,他立即麻溜地跟着丫鬟出去了。 叶夫人怔忪了下,她抬手掩住了嘴角,边压着咳嗽,边笑道,“很少能看我儿子这般听话的模样,他自小就是个顽劣的……” 她打量着赵宛舒,心中一动:“赵大夫,瞧着年岁不大,可有婚配?” 赵宛舒:“……” 她干巴巴道,“夫人,我们还是治病要紧。” “至于贵公子,他是担心您,才会听我的话的!您别多想。”她拍了拍手,“好了,咱们继续聊聊病情。” 她端正姿态,“咳嗽后吐血,胸腔可有难受?是什么感受?对了,把手帕给我瞧瞧,我看看血迹。” 丫鬟恭恭敬敬地捧着帕子奉上。 赵宛舒仔细查看,又问了不少问题,有相关病情的,也有关于饮食的,很是详尽。 问到最后,她心里隐隐已然有了想法,但她还是问了句,“夫人可还有什么没跟我说?” 叶夫人愣住,“我,我都说了……” 赵宛舒换了个问法,“夫人可有咳而遗尿的情况出现?” 叶夫人面色变了变,她看了看旁边的丫鬟,立刻有丫鬟往室内的香炉里丢了香料。 叶夫人勉强扯了扯唇角,“赵,赵大夫是闻到了什么……” “倒是没有,我只是猜测。”赵宛舒刚才就很纳闷,为什么叶老爷死活不进来,哪怕是害怕被传染,但他身强力壮的,对方又给他生儿育女,便是再冷淡,也该隔着屏风说上几句话慰问慰问。 但对方都没有。 可瞧着夫妻感情也不是那么冷漠,不然叶老爷不会嘱咐那么多。 所以,她猜测应该是叶夫人叫人拦过叶老爷。 加上方才她把脉,心里有了些数。 “叶夫人,我是个大夫,您不必隐瞒,讳疾忌医,对人不好。”赵宛舒回道,“您放心,我的嘴是严的。关于病情,我不会往外透露半句。” 叶夫人这才稍缓,她眼眶微红,“我也没办法。自从得了这病,我一年里有小半年都在咳嗽,而且每回一咳嗽,我就……我实在是羞于见人。” 没有谁提到这种**事情还能谈笑风生的,更何况是叶夫人这般名门淑女出身的。 赵宛舒颔首,“夫人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判断。” 闻言,旁边的丫鬟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激动道,“赵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家夫人有救了?” 叶夫人也惊讶地望去,“赵大夫……” 赵宛舒淡定地颔首,给了她们个定心丸,“是的。” 叶夫人惊愕,她的手指颤抖,“赵大夫,你莫要诳我,我,我这可是痨病。这病可从没治好的先例……” “夫人这病瞧着像是痨病,但却没到那地步。”赵宛舒解释道。 叶夫人:“你是说,我府中大夫是误判?” 赵宛舒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您这是支气管炎,看起来病灶是跟痨病是一致的。很多病症需要详细分辨,我只是见过这样的病。真正的痨病,病个两三年,可不像是夫人这般模样,早就已经面黄肌瘦,说话都是颤音了。” “但我看夫人咳声嘎涩,多为阵咳。但舌质淡胖,或有瘀象,而舌苔却白滑润,脉多沉细。” “本来我也不确定,但又听您说,您不但有腰酸肢软,头昏耳鸣,身寒肢冷,偶也有潮热盗汗,气短语怯的症状。还有咳则遗尿的情况!” “这是病灶的次要特征。我这才确认。” “此病就是肾主纳气、助肺以行其呼吸,肾虚则吸入之气不能经肺下纳于肾用气短语怯。” , 第628章 立竿见影! 赵宛舒道:“至于气喘、呼吸不能衔接、动则气喘。肾主骨开窍于耳,腰为肾之腑,肾虚则腰酸肢软,头昏眼花,夜尿频多。” “阳虚生内寒,故身寒肢冷、舌质淡胖或有瘀象,舌苔白滑润,脉多细,均为肾阳虚之象。” 丫鬟忍不住道,“那我家夫人的咳血症……” “北地气候干燥,入秋后空气燥郁,引发上火,自然需要润肺养肝。而且你家夫人频繁咳嗽,咳多难免伤器官,引发出血现象。”赵宛舒回道,“这不能作为痨病的判断依据。” “我辩证的结果是,此乃是夫人久病伤及阴、肾阴亏耗,引发的慢性支气管炎。” 众人愣了愣,倒不是她们不信赵宛舒的判断,实在是两个病症相差甚远。 就好比有人开头就说,你得了重病,你就要死了,领你惶惶不可终日。 但随后又有人告诉你,你这就是小毛病,根本不成问题。 换谁都会忐忑不安,不知道该信任谁才好。 赵宛舒注意到她们的表情,郁闷道,“怎么??难道还希望你们夫人得的是痨病?” “当然不是。”丫鬟迅速反驳,“我们只是……” 叶夫人回过神来,她笑了笑,“我们自然是信大夫的。只是我家府医有言在先,难免就有些踟蹰偏颇……但我儿请你来,想必您是有过人之处的。” “那依照您的说法,我这病要如何治疗?” 其实能够不死,谁不愿意活着呢? 所以,这会儿叶夫人又打起了精神。 赵宛舒也不在乎她们的态度,说出自己的想法,“夫人这个病是个长期养护的过程。我这边的建议是保守治疗。汤药和针灸双管齐下。” “先使用艾灸,针刺,穴位贴敷进行温经通络,回阳救逆,这能减少病情的反复发作。然后进行汤药治疗,以六君子汤为主,以此来培土生金……” 顿了顿,她注意到叶夫人的表情,笑了笑,“我看您咳嗽得很是不适,就先给您针灸一回。您看看效果如何?再决定要不要进行治疗。” 叶夫人:“……那就麻烦大夫了。” 赵宛舒带了全套工具,待得叶夫人脱了衣裳,她就先做了套润津止咳的针灸。 等到诊疗完毕,叶夫人摸了摸喉咙口,表情有些迷惑,又有些欣喜。 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这样顺畅的感觉,喉咙不再发痒,刚才滞涩感瞬间消散,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新鲜微甜的。 “这……”她震惊。 这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赵宛舒边收针边道:“这是治疗的其中一项。其实以您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病至少得治上三个月才会看到明显效果。而要想根治,就更是个漫长的过程。” “我这就是给您增强下信心。还是得把身体给调养得体,病灶才能彻底痊愈。” 叶夫人这回没有疑虑了,她眼眸闪亮,一把握住赵宛舒的手,坚定道,“赵大夫,我已经好几年没喉咙里那么舒服过了,多亏了您。“ “我信您!拜托了!” 突然凑近的叶夫人,吓了赵宛舒一跳,她突然明白过来叶奉贤像谁了。 她用力抽了抽手,“……啊,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不过,您能先松手吗?” , 第629章 是真憨还是在演她? 赵宛舒展现的针灸手艺,让叶夫人很是信服,她病重后精神短,今日又吐过血,这会子强打着精神许久,又说过不少话,又开始昏昏沉沉了。 赵宛舒随着丫鬟出了屋内。 叶老爷和叶奉贤都等候在外,见到她出来,叶奉贤第一个冲上来,眼神闪亮地盯着她,期待道,“如何了?赵大夫,我娘定然还有救的吧?” 赵宛舒把方才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叶老爷闻言,很是高兴,连忙让人端了笔墨纸砚进来。 等到她写完方子,叶奉贤着急慌忙地道,“我这就给赵大夫你安排个最好的院落。只要我娘能好,届时必然有重谢。” 赵宛舒并不打算住在叶家,她揉了揉眉头,“不必了。其实,我今日本是要回家中的……” 这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诶??”叶奉贤愣了愣,连忙道,“赵大夫,你若是走了,我娘怎么办?你刚刚不是说,还要给我娘施针吗?” 赵宛舒:“我……” 她还没未来得及开口,叶奉贤骤然扭捏了一下,然后蓦地就扑过去,熟练地抱住她的大腿,哭嚎道,“赵大夫,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做混账事了,我也不惦记着十四了。你就救救我娘吧!” “让我做什么都成,你若是走了,我娘要是不好了,我可咋办啊!以后我就是没娘的孩子,还要被人嘲笑气死娘,赵大夫,你菩萨心肠,肯定不会愿意看我落到这般境地的是不是?” 说着,他扬起一张泪眼汪汪的脸,期待不已地望来。 赵宛舒:“……” 赵宛舒面无表情。 她愿意。 不对,这跟她什么关系? 而且,明明之前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恶霸脸,他是怎么做到那么熟练抱大腿哭求的连贯动作的? 还有他那么大个人,又是叶府少爷,这般做派,难道不嫌丢人吗? 她都替他尴尬! 旁边叶老爷额头青筋蹦现。 赵宛舒尴尬地抽腿,一时间没抽回来,她深吸口气,“你先松开!” “你先应承我!”叶奉贤猛狗落泪。 赵宛舒:“……” 你他妈是来搞笑的吗? 要不是场合不对,赵宛舒都想破口大骂了。 她一贯觉得自己性子还算不错的,但叶奉贤似乎就有这种让人生气的气质。 此时,与柳庆云从花厅过来的萧承煜觑见这边情景,他脸色微沉,快走几步,看似漫不经心地捏住了叶奉贤,却轻而易举地把人给提溜到了一边。 他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叶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啊,痛痛痛……”叶奉贤感觉手腕都快被捏碎了,他跳脚着喊道。 柳庆云觑了他一眼,严肃道,“叶奉贤,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为难赵大夫吗?赵大夫一片好心来帮忙,你倒是还威胁上人了。若是这事儿叫人看见,传出去乱了赵大夫的名声,你岂不是恩将仇报?” 叶奉贤叫屈:“……我不是,我没有……” 他委屈。 他是家中幺儿,向来得宠,往日里总是闯祸,每次要挨罚时,他第一时间都是冲过去抱大腿求饶,要么是跟女眷们求助哭嚎,所以就养成了这副娇柔做作的做派。 他真没那心思! 刚才就是条件反射地用对付家中女眷长辈的法子! 叶老爷也要被这个不成器的家伙给气死了,丢人都丢到外头去了。 若不是跟前还有外人,他又想寻个藤编打得他团团转。 他踹了叶奉贤一脚,面上浮起歉疚的笑意,“犬子无状,赵大夫请莫见怪啊!他就是叫家里宠坏了,断然没有亵渎你的意思。” 他也听出柳庆云方才话语里的深意,所以对赵宛舒还是很尊重的,并未因她是女子而轻视。 他沉吟了下,“您看,可否多盘桓些时日。赵大夫,你若是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定然满足你的,还请你救救我家夫人!” “若是怕家中担忧,我们这边也能安排人往贵府送信。” 他们好不容易寻到个能救人的大夫,哪里愿意轻易放走! 赵宛舒:“啊,我没想着立刻走。令夫人病情严重,我肯定不会立刻撒手不管的。” 她方才就想这么说,但被叶奉贤那戏精给打断了。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那我去让人安排住处……”叶老爷松了口气,正要招呼仆从去妥帖安排,就被赵宛舒给阻拦了。 “不必了。”赵宛舒道,“我看柳府和贵府离得并不远,我每日里上门就可。我想说的是,贵夫人的病需得长期治疗,但我不可能长期驻留,我听说贵府是有府医的对吧?” “贵夫人的病灶需得长期针灸,我想把这个教给大夫。然后让对方今后给夫人入针……” 叶老爷愣了愣,他没想到赵宛舒竟是愿意倾囊相授给外人,有些不敢置信,“这,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至于艾灸贴,我回头会制一些,每过段日子,送到府上来。若是府上愿意,也可去我家中取。”赵宛舒说道。 这是为了怕针灸效果不够,特地安排的,而艾灸贴需得用碧水灵珠来浸泡药效,才能发挥到最大,不然这个她也能教给大夫。 叶老爷自然无有不应的,立时就是一通称赞,赞其高义。 毕竟这年头,如赵宛舒这般不在意被人偷师的人实是太少。 等到说妥当上门时间后,赵宛舒又拿出方才叶奉贤塞过来的一叠银票,“喏,叶公子,这些你且拿回去吧!用不着那么多诊费。” 叶奉贤偷偷扫了眼自家爹,又望过来,“赵大夫,你不是说你很贵吗?” 赵宛舒眯了眯眼,有些无语。 她此时深刻怀疑,叶奉贤到底是真憨憨,还是在演她? 毕竟,谁看病需要一万两银子? 叶奉贤对上她的视线,又感受到萧承煜落下的目光,手腕又开始暗暗发疼,特别是他爹又暗暗踹了他一脚,他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哆哆嗦嗦接了回来。 他心里苦,勉强挤出一抹笑,“那诊费该如何给?” 【作者有话说】 阿宛只想回家种田。 , 第630章 不要生疏地唤我 诊费最后赵宛舒也没先收,等大夫学会针灸后,看病患反馈后,再提这茬。 而此时,赵宛舒等人被叶奉贤父子送到了门口,两人很是热情,并约好了明日上门行针的时间,这才目送马车离去。 等到送走了人,叶奉贤不由打了个喷嚏,刚想回去看他娘,突然头就叫人重重敲了一记。 “哎哟喂,爹,你这是干什么?”他抱头痛呼。 叶老爷一改方才的满脸笑容,冷着一张脸,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把他拎到跟前来,“你还问为什么?瞧瞧你做的这些好事,怎么,刚才是看到柳夫子和赵大夫这些外人在,我不好动你,叫人看笑话!” “怎么,你还真当我不计较啊!啊,你还敢偷你娘的私房钱去买丫鬟,一万两呢!你是买丫鬟还是买娘啊!当纨绔,你个败家赔钱玩意儿,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孽障,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他就拎着人往府内走,边扬声让人去拿家法过来。 叶奉贤鬼哭狼嚎,“爹啊,爹啊,我错了!你别揪了,再揪耳朵要掉了啊!我这不是把赵大夫请来了吗?” “若不是我这遭,娘的病就要被耽搁了啊!” “哈?”叶老爷踹了他一脚,把人踹倒在地,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怎么?难道家里还得感激你一番啊?” “这,这倒也不必……”叶奉贤摸了摸火辣辣作疼的耳朵,眼神心虚地移动。 叶老爷怒极而笑,“你还得意上了!成,今天我还真得好好儿‘感激感激’你!来人,家法呢!” 立刻有仆从捧着家法大棒上前,叶老爷一把拿过,对着叶奉贤狞笑道,“今天我不打断你这个混账的腿,老子就跟你姓!” 叶奉贤大惊,连爬带滚地从地上窜起来,抱头鼠窜,“爹,你别打了,你打死我,你也是跟我姓……不对,我也是跟你姓的啊!别打了,嗷呜……” “你别跑!打死了你,搁去祠堂跟祖宗们赔罪,孽障,咱家早晚被你败光了!”叶老爷紧随其后。 一时间,叶府都是鸡飞狗跳。 府邸的仆从倒是对此很是司空见惯,哪天小少爷不惹祸,不挨打那才是不正常的。 他们还是该干嘛干嘛,该当差的当差,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当然也有叶老夫人的眼线见了这一幕,少不得要去跟老夫人报告,之后就是老夫人前来阻拦,搂着心肝宝贝孙子哭嚎,对着叶老爷破口大骂孽障了。 赵宛舒对此毫不知情,回了柳府后,她深深叹了口气,跟柳夫人很是不好意思地说明了情况。 柳夫人却很是高兴,拉着她就道,“那敢情好,别说多留几日,多留几十日就没问题。我还说你别着急,你看,这是老天爷也帮衬我呢!对了,马上就三秋之半,就是女儿节了。” “宛城届时最是热闹不过了,等过完年这个节,就是白鹿书院的考试日了。正巧,到时候去庙里拜拜!” 赵宛舒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三秋之半的女儿节就是中秋。 在北地的说法就是女儿节或者是追月节。 没想到,这日子竟是过得这般快了! 明明她刚来的时候,才四五月,才刚入夏,这转眼都是深秋了,而她已然在这段时间里,竟是慢慢的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怎么了,阿宛?”柳夫人见她没回应,不由多唤了一声。 赵宛舒回神,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感慨时间有点快,没想到那么快已然是仲秋。” “是啊,时间啊,就是过得最快的!特别是我们人到中年,最是感慨时间似流水。”柳夫人也跟着感叹了两句,随后她又道,“你是不是累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等会让人炖一锅燕窝给你端来,吃完歇息歇息。” “余下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赵宛舒甚至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就被赶了出来。 她叹了口气,路上还撞见萧承煜,似是刚跟柳庆云说过话出来,她连忙快走几步,追上他,“萧公子,今天谢谢你。” 萧承煜停住脚步,“为何要谢我?” 赵宛舒怔愣了下,“诶?” 她本来是习惯性地开口,但对方这般认真的问,她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说起来,一直以来,萧承煜帮她还真的挺多,不管是是给她二哥机会入柳大儒的眼,得以留在柳家学习,还是后面他对自己的维护,这桩桩件件的,她一时还真说不清楚。 她想了想,郑重道,“很多吧!一直以来都是,因为太多,所以反倒不知该如何说谢谢了。” 萧承煜本来只是随口疑问,但见她这般认真,他一时有些怔忪,特别是对上她坚定的眸子。 他突然舔了舔唇角,别开了眼,小声道:“你若是真的想谢我的话……你就不该这么生疏的唤我。” , 第631章 他该不是害羞了吧? “嗯?”赵宛舒一怔。 萧承煜却像是骤然鼓起了勇气,他正色道,“说起来,我跟赵姑娘也认识许久了。缘何赵姑娘对我依旧这般生疏,连巫阳都比我熟悉……” 他难得有些抱怨。 他跟赵宛舒认识这般久,连巫阳都唤她阿宛姑娘了,可他却还停留在表面,没有更进一步的称呼,彼此都生疏地唤着赵姑娘,萧公子的。 连萧韶光和柳夫人都能光明正大地唤着她阿宛。 他心里有些酸涩。 赵宛舒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是拘泥于这个,她怔愣的同时,忍不住回了句,“这不是萧公子期望的吗?” “???”萧承煜不解地侧眸,“什么?” 什么叫他期盼的? “因为萧公子好像一直不喜欢跟人亲近。所以,我就想,这样保持距离感,会不会让萧公子更高兴一些。”赵宛舒老老实实地回道。 萧承煜惊愕,“你为何这般想?” “因为萧公子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如此。说起来,第一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事,但后来发现,萧公子似乎喜欢与谁都会保持距离,就想大概是个人习惯吧!”赵宛舒笑了笑。 她本来不想说这些的,只是既然对方问起,那她便实话实说。 萧承煜本来还想反驳,但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变了变。 其实,赵宛舒也没说错,他的确一直以来都在刻意跟人保持交往,哪怕是面对的是他的老师柳庆云,也是如此。 他只是,不想连累旁人。 以往,他也在努力地跟赵宛舒避免过多接触,但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增加了很多接触机会,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说出这般的话来,大概是……这些日子被小光带偏了吧! 他这样的人,还是别给人带来灾祸比较好! 他张了张口,不曾出声,就听赵宛舒蓦然笑道,“所以,萧公子会突然在意这样的细节,让我吓了一跳。不过,萧公子说得也是对的,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 “那,我是不是也该跟哥哥一样,喊你阿煜哥比较好?”她摸了摸下巴。 萧承煜一怔,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称呼,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就是不同的。 就连低落的心情也被汹涌而来的潮水冲散开,余下的都是亮晶晶的欢喜。 空气似乎都染上了烧灼。 “……” 赵宛舒见他没有反应,歪了歪头:“怎么了,萧公子?” “……”萧承煜嗓音生涩,“叫我名字就好。” 见他这般模样,赵宛舒恶从胆边生,蓦然生出逗弄的心思:“那……萧承煜?还是阿煜?” 萧承煜却徒然别开脸,低声嘟囔了两句。 “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是说,明日我陪你去叶家。我有事先走了!”萧承煜抛下这句,几乎是落荒而逃。 赵宛舒停在原地,疑惑地眨眼。 她刚才没看错吧?萧承煜的耳朵是红了吧? 他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作者有话说】 祝贺阿宛荣获逗弄小白兔的大魔王勋章。 请珍惜现在会害羞的阿煜吧!毕竟是个隐藏的肉食系白切黑。 , 第632章 一生幸福尽系你手! 翌日,叶家早早就安排了马车来接送赵宛舒。 萧承煜陪同她前往。 到了叶府后,赵宛舒入内去给叶夫人施针看诊,里面已然有一名女医等候,见到她来,她俯身施礼。 赵宛舒愣了愣,回了个礼,有些不解。 昨天在场的是另外一个男大夫,怎么突然换了人? 旁边的丫鬟解释道,前头那位大夫因着判断错误病情,深感自身医术浅薄,故而请辞归乡深研去了。 而叶夫人施针需得脱衣解带,自是女大夫更方便。故而这次特地招了个女医。 赵宛舒倒是没料到会发生这般的事情,她嘴角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随着丫鬟入内。 叶夫人精神好了些许,见到她,面上都是欢喜又亲切的笑容,忙招呼道,“赵大夫来了?快快,请坐。可否用过早膳?” 赵宛舒颔首,“用过了。夫人今日感觉如何?” 她边说,边打开藤箱,拿出所需的工具。 叶夫人笑道,“好些了。昨日你给我施针后,我吃了药,就不咳嗽了。睡了半个囫囵吞枣的好觉,就半夜时分天凉了,喉头又犯痒,就给咳醒了。不过,也是许久不曾睡这般好了。” 所以,她对今日的看诊是充满了期待的。 赵宛舒:“能睡能吃便是好事。这个咳嗽的顽疾,慢慢来便是。” 说着,她拿出银针包,一摊开,就是长短不一,银光烁烁的银针。 “我先给你扎针,对了,这位大夫……” 她不知道对方姓名,故而有些停顿。 “小女子姓刘。”女医轻声道。 叶夫人也跟着回道,“这是刘女医,她家祖上也是出过名医的,到了她爹这一遭才没落了的。但医术还是过得去的,这宛城女医也不多,故而我请了她来,怎么,赵大夫,不行吗?” 赵宛舒摇了摇头,“倒不是。只要识得穴位,晓得力道分寸,就可以了。那刘大夫,劳烦你看仔细,我先给示范一遍,然后再与你细说其中要领和力道。” “是。”刘女医很是恭敬。 她并没有因为对方年岁比自己小就轻视对方,能得叶府青睐,还能给叶夫人看诊的,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所以,她很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 施针可不是简单戳中穴位就可,还得注意力道,还得注重前后次序,但凡有一点偏差,很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赵宛舒放慢了过程,一点一点地教刘女医。 本来施针也就是半个时辰即可,但因着如此,愣是延长到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结束时,哪怕是秋寒露重的秋季,两人都是湿了重衫。 赵宛舒收手,“记住了吗?” 刘女医还有些懵懂,口中念念有词,“记,记住了些。” “对不住,其实我的记性不算太好,我爹总说我算不得有天赋……” 说到此,她有些羞于启齿的羞惭。 赵宛舒安抚道,“不妨事。左右我还得再来几日,到时再多观摩几次就记住了。对了,回头我给叶夫人把艾灸贴制出来,也需麻烦你来张罗了。” “是。”刘女医忐忑道,“其实,我还有些疑问,可以再问问您吗?” “当然。”赵宛舒觑着已经在银针作用下,沉沉睡去的叶夫人,压低嗓音道,“去外间说吧。夫人睡着了,莫要吵醒她。” 等收拾妥当,两人就悄悄然地退了出去。 解决完刘女医的疑问后,赵宛舒就打算离开。 萧承煜方才在外间喝茶,叶老爷招待了他片刻,因着有公事繁忙,后面就拱手离开,只让府中大管家先好生招待。 此时,他也起身,拎过赵宛舒手里的藤箱,两人刚欲走,就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凑过来,“赵大夫,赵大夫,你,你别走!” 赵宛舒脚步一顿,凝眸细看,见到对方肿胀如猪头,青紫不一的脸,以及那踉跄的瘸腿,沉吟片刻,她疑惑道,“……你是谁?” 叶奉贤:“……” 赵宛舒转向萧承煜,“你认识吗?” 萧承煜面无表情地移开眸子,吐字清晰,“不认识。” 叶奉贤:“……” 他悲痛嘶吼道,“是我啊,是我,赵大夫,我是叶奉贤啊!你们太过分了吧!” “噗!”赵宛舒别过脸,捂住嘴。 她其实早认出了叶奉贤,毕竟对方太具有特色了,只是忍不住想恶趣味一番。 萧承煜居然还配合她。 “你笑了吧?你们是不是都在笑话我?”叶奉贤气得跳脚,因着受伤,一蹦跶就疼得龇牙咧嘴,狮子吼又成了小猫的痛吟:“哎呦喂,我的腿……” 赵宛舒单手握拳,抵住唇边,勉强止住笑,清了清嗓子,上下打量他,“咳咳,叶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叶奉贤一噎,视线有些游移。 他还是要脸的,哪里肯说,这是他爹打的,以及昨晚被罚跪半宿祠堂的后果。 “就……就摔了一跤。”他心虚地扯谎。 “哦,”赵宛舒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颔首道,“那你可得当心啊!你母亲刚施针睡下,你若是要探望,可能得晚些。我这还有事,就不耽搁,阿煜哥,我们走啦!” “诶诶诶,等等等!”叶奉贤连忙去阻拦,结果萧承煜一动,挡在赵宛舒跟前,他就生生撞上了萧承煜的肩膀。 “还有何事?”萧承煜挑眉斜睨。 他身形修长挺拔,叶奉贤比他足足矮了半个头,此时就气势上就矮了一茬。 叶奉贤虚弱地后退一步,捂着撞疼的鼻子,眼眶发红,“我,我想让赵大夫给我看病!” 说着,他指了指身上的伤,“我,我今日起来,膝盖肿胀发紫,连路都走不了,我想看看,莫不是要瘸了?” “哦,还有,我的脸,肿得连话都说不利落。” “赵大夫,你快给我看看,我这脸能不能治好啊?以后该不会一直是个猪头吧!” “我可不能毁容,我爹说我就一张脸能看,没了脸我可怎么娶媳妇啊!” 叶奉贤哭嚎道,“赵大夫,你可得救救我!我一生幸福都尽系您手了!你要多少钱都成啊!” , 第633章 萧公子,你这样会让人讨厌的。 赵宛舒一脸无言以对地离开叶家。 叶奉贤这点伤,只能算是皮外伤,随便给点伤药擦擦就能成。 但叶奉贤娇贵得很,生怕自己毁容变成瘸子,鬼哭狼嚎了许久都不肯罢休。 最后还是叶老爷听闻,过来又揍了他一顿,这才安生。 马车上,赵宛舒托腮看着坐在对面的萧承煜,满脸吐槽欲,“这个叶公子,可真够奇怪的。” “嗯?”萧承煜本来正掀开车帘,闻言,动作一顿。 “明明长着那么一张正经的脸。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很嚣张跋扈的吧!我还以为他是个霸道恶少,好家伙,结果居然是个妈宝男!”赵宛舒忍不住满腔吐槽欲,摊了摊手,“而且……” 太沙雕了吧! 她偷偷看了眼萧承煜,把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萧承煜想了想,好奇道,“妈宝男是何意?” “啊………”赵宛舒本来只是跟他吐槽一句,结果萧承煜居然还特地问起,她顿时就有些尴尬,“就是,特别亲近母亲,对母亲言听计从的意思——吧!” 萧承煜:“这也没什么不好。” “嗯?” “叶奉贤是府中幺儿,以后不必承担家中重任,必然受宠,他父母应是想让他当个富贵闲散人!这才养成他这般性格。而且,”萧承煜视线游移:“他算不得对母亲言听计从。” 赵宛舒顺着他的话思索,顿时觉得很是有道理,“也是呢。若是真的妈宝男,应该也做不出偷母亲的体己去买通房的事!这都算是熊孩子了吧!” 萧承煜虽不懂什么是熊孩子的意思,但却也并不妨碍他顺应语境猜测其中的真意,所以,他犹豫片刻,纠正道,“叶奉贤应是比阿宛姑娘你大上几岁,算不得孩子吧!” 等到说完这话,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不由有些奇怪,扭过头来,就见赵宛舒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他不解,“怎么了?” 赵宛舒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萧公子。” 萧承煜:“嗯?” 示意她继续。 赵宛舒:“萧公子,你这样会让人讨厌的。” 萧承煜有些奇怪,但看她似是生气了,犹豫片刻,忐忑道,“怎了?” 赵宛舒鼓鼓腮帮子:“明明是萧公子说,从此以后,我们互通姓名的。” 什么都是他说,结果他却不遵守,有种被放鸽子和调戏的不悦感! 萧承煜恍然想起昨日下午的情况,他方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没想那么多。 此时,他舔舔唇角,“对不起。”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出那个滚烫的名字,“阿宛。” 这个在舌尖待了许久,蕴在心间很久的名字,终于从唇齿滑出。 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但似乎从出口那瞬间就富裕的意义。 赵宛舒怔忪,一直以来唤她名字的人太多,但好像只有这一刻,她的名字被他低沉悦耳的声线喊出,才觉出美丽。 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搔弄着心口,酥酥麻麻的,让人无法反抗。 她移开瞳孔,从喉咙里低低唔了声。 顿时,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静,空气似乎都变得焦灼滚烫了。 两人一时间竟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好在,马车很快停住,到了柳府,赵宛舒这才瞬间跳起,“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萧承煜喊住她。 赵宛舒顿住脚步,“怎,怎么?” “再过几日就是仲秋,不知到时阿宛可否拨冗,我们出去赏灯。”萧承煜怕她不答应,“小光届时也会去。” 他别开目光,很快又转回来,坚定地道,“我有些话,也想跟阿宛你说。” …… 赵宛舒接下里没空关心萧承煜要跟他说什么,因为她很忙。 她本来的打算是仲秋回去,毕竟哪里有中秋不团圆的,但如今被叶家绊住手脚,她不但要重新制定叶夫人的医案,还得制药贴。 艾灸贴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药材都是常见的,但因着她想让叶夫人更快好起来,让药材发挥最大药效,那必然要用碧水灵珠进行浸泡,然后重新鞣制方能做成药膏,然后再制成艾灸贴。 如此,配合针灸,才能事半功倍。 而之后每日,她还要定时定点地去给叶夫人施针诊脉,倒是刘女医在手把手的教导下,终于学会配套针灸,如此她也能慢慢脱手。 叶夫人的病情也在这几日得到了很好的稳定,至少不再吐血,咳嗽也好了些许。 这在叶家看来,就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喜事。 毕竟,本来是必死之局,如今却重新被注入希望,赵宛舒可不就是成了大功臣! 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中秋节,宛城街上处处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 第634章 中秋节家宴 八月十五,中秋节。 宛城处处都在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柳府也是如此。 一大早,柳夫人就安排下人给府中挂上了红黄色的灯笼,以示喜庆。 赵宛舒再把药贴全部制作完毕后,才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嘟囔着经过小厅。 她一眼就看到赵容朗,惊讶道:“哥哥,你今天不用去上课吗?” 赵容朗拿着本书在随意翻阅,见她出来,笑了笑,“今天过节,柳大儒给我放了一天的假。说是晚些府中要设宴,读书不着急这一时。对了,听说,宛城的夜晚很热闹,夫子让我们晚些吃过晚膳,出去走动。” 赵宛舒闻言,也起了些兴致,颔首道,“好啊!” 等到了晚间,柳夫人特地在府中设了宴席,这次不但邀请了赵宛舒兄妹,萧承煜几人都过去了。 宴席是设在花园里,摆的是大圆桌,这样不但能赏花,还能观赏到天空高悬的明月。 宴席的桌子上,搁着十盘菜肴,取自十全十美。 其中七个热盘,三个冷盘,是点鲜楼的流行菜品。 今日的点鲜楼也是人潮汹涌,这些菜都是柳夫人特地安排人一大早过去,才买到的。 柳夫人见到众人过来,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她招呼道:“来,快快快,都坐下。今日可是难得的团圆节,可好久没这般热闹了呢!” 柳庆云也忍不住感慨,“可不是。往日里可冷清得很。来,大家都坐下吃饭,这位置可好,又能吃饭又能赏月。晚些我们还能对月吟诗……” 柳夫人觑了眼赵宛舒,掐了他一记,“吟什么酸诗,成日里读书还不够,快吃你的饭去!” 她知道赵宛舒没念过书,若是吟诗作对当做乐趣,等会少不得让她尴尬。 而这头,赵宛舒和赵容朗都换上了崭新的衣裳。 赵宛舒穿的就是上回绣房送来的衣服,正是时下流行的,她的头发简简单单地用顾夫人送的红宝石鎏金簪子挽起,清清爽爽。 柳夫人看着就不由赞道,“这衣裳好看,如今的小姑娘都喜欢这衣裳!我家阿蕊也买了件,不过是烟青色的,但我瞧着你这种亮色的也好看,女孩儿就该打扮得鲜亮才是。” “快,阿宛,过来坐,坐这边。”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柳蕊正坐在那,她见到赵宛舒出现,就低着头不吭声,此时见柳夫人竟是把人安排在自己身边,顿时就觉得很是不安。 赵宛舒也没抗拒,笑着跟柳夫人福了福身,“夫人今日也很是美。我们兄妹就要打扰柳夫人的家宴了!” “打扰什么打扰。往日里我们一家三口都寡淡得很,这样的日子就该热闹热闹的。来,你跟阿蕊坐着,两个年轻姑娘也能有话题说说。” 柳夫人是打定主意让赵宛舒跟柳蕊多接触接触。 赵宛舒就在柳蕊旁边落座,她注意到柳蕊垂着头攥着帕子,她眸子滴溜溜转了转,但还是主动打了个招呼。 “柳小姐,夜安。中秋快乐啊!” 柳蕊没想到赵宛舒竟然会跟自己说话,她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肩膀,张了张嘴想要回话,但喉咙里却干涩得很,脑子也嗡嗡然作响,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该不该答话,毕竟她跟阿月是挚友,可若是她不回话,会不会太过分了,太不礼貌了? 而且,赵宛舒看起来真的很温柔! 她其实是想跟她说话的,可…… 还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萧韶光就高高兴兴地扑了过来,“阿宛姐姐,你今日可真漂亮!” 萧韶光也稍作了打扮,换了身鲜亮的宝蓝色利落骑装,整个人很是精神利落,而他的头发也被扎成了小包包,用同色系的布扎住,再配上粉雕玉琢的小圆脸,就像是月宫里出来的小仙童般可爱。 “哇哦,我们小光嘴巴真是越来越甜。说,是不是偷偷背着姐姐吃蜜糖了!”赵宛舒亲昵地掐了掐他。 萧韶光害羞地往她怀里钻,“姐姐,我才没有。等会我们出去逛灯市好不好?哥哥说,今天宛城有很大的灯市,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嘛?” 柳夫人:“出去成,可也得先吃饱饭。”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哪吒小包,“是啊,先吃饭。” “那我要跟阿宛姐姐坐。”萧韶光兴致勃勃。 赵容朗的位置本来是挨着赵宛舒的,府中都是熟悉的人,倒是不在乎这个。 “好。” 所以,赵容朗很是痛快地跟萧韶光换了位,换成挨着萧承煜坐。 而萧承煜身边则是柳庆云,刚巧师生三人凑成一堆,聊天喝酒。 因着有萧韶光坐在旁边,赵宛舒就一直再跟他悄声说话,柳蕊瞧着两人的亲昵,微微垂下了头。 满桌人都在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除了她娘偶尔会给她夹菜,说上两句话,几乎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 唯独她就像是个特例,安静不已地停留在原地,像是这宴席上多余的角,一座孤独的岛屿。 她本来还会应和她娘两句,到了后面,连点头都敷衍,只闷闷不乐地低头吃饭,数着碗里的米粒,耳边都是喧嚣。 柳夫人见此,不由暗暗叹气。 这性子,怎么就这般沉闷! 赵宛舒夹了一筷子菜搁到柳蕊眼前的碗里,惹得她抬起头来,她弯了弯眉眼,“这个鲜虾,我们都尝过,味道很是鲜美新甜。柳小姐尝一尝看?” 柳蕊愣愣地看着她。 “诶?难道你不喜欢鲜虾吗?”赵宛舒又给她夹八宝鸭,“那尝尝这个,皮肉酥脆,肉质鲜嫩。哦,我用的是公筷,很干净的!” 柳蕊抿着唇,低下头,半晌,就在赵宛舒以为她不会吃时,她默默地吃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赵宛舒目光晶亮地望着她,得到她悄然的点头后,她突然眉开眼笑,“我们说好等会要出去逛街猜灯谜,我听说,柳小姐学问极好,要不要一起?” 柳蕊怔然抬头,呆呆地望着她,瞳孔里都是那道温和的笑靥。 她动了动嘴角。 , 第635章 灯市 吃过晚膳后,有仆从撤掉席面,重新准备清甜瓜果。 秋日的风还是很凉的,特别是晚上,徐徐吹来的风添了几分冷意。 赵宛舒跟柳家几人聚在一起吃月饼。 月饼分成好几种,有时下流行的莲蓉馅和五仁馅,还有黑芝麻红豆馅。 赵宛舒和萧韶光蹲在一起研究,说起来,刚吃过饭其实是吃不下月饼的,但难得得节日,总是得意思意思地吃一些,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良辰佳节。 萧承煜过来时,就看到两个人头挨着头,对着月饼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他挑了挑眉,以修长的指骨抵住鼻尖,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萧韶光抬头看了他一眼,恹恹道,“哥哥。” 萧承煜摸了摸他圆溜溜又毛茸茸的脑袋,低沉应了声,看向同样表情的赵宛舒,“嗯?” 赵宛舒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道,“哎,我们在商量吃哪个馅。其实哪个都想尝尝,但吃不完嘛,所以在纠结选择……” 时下的月饼可不是小小一个,而是有男子巴掌那么大,光是一个就能饱。 其实若是在家中,她肯定是应着自己的性格来,可如今到底是在柳府做客,不能这般任性,所以两个人选择困难症就挨挨挤挤地探讨。 “是啊。果然是要什么馅儿都尝过,那才叫不枉过节嘛!”萧韶光也附和。 萧承煜愣了愣,还以为两个人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没想到竟是因着这个。 他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莫名觉得两人都很是可爱。 不过,现在却不是笑的场合,不然两个人都会生气的吧! 他摸了摸嘴角,挡住了笑弧,刚想说什么,一直在旁边偷偷摸摸看着的柳蕊突然磕磕巴巴地开口,“可以、可以切开吃、吃的。就、就吃不、不完的可以给下、下人分……” 她话没说完,看到蓦地扭头看向自己的赵宛舒等人,不由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眼眶都发红了,连忙用团扇遮住了自己,却又悄摸摸地探头。 就像是一只踏出小脚脚试图探索新世界的小奶猫,挨挨蹭蹭地想出去,又生怕被伤害。 赵宛舒弯了弯眉眼,她揉了揉下巴,“柳小姐说得有道理呢!那,我们就切着吃吧!柳小姐一起吃吧,难得的节日,不吃月饼总觉得缺点什么呢,是不是?” 柳蕊又把头缩回去,但团扇抖了抖,像是在应和。 赵宛舒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朝着萧承煜眨了眨眼,然后就去切月饼了。 萧承煜随着一道,他低声道,“你是因着阿蕊?” 赵宛舒觑着他,一本正经地纠正,“我是想吃月饼。” 萧承煜看她嘴硬,扯了扯唇角,“嗯。” 其实作为柳庆云的学生,他一直是把柳蕊当成自己的妹妹的,特别是在阿闲死后,所以能看到赵宛舒跟对方相处和美,他其实比谁都高兴。 毕竟,一直以来,柳蕊都太过孤僻了。 不然,也不至于让江逐月给哄骗了。 而阿宛,却很好。 切了的月饼,萧承煜给柳家夫妻都送了,赵宛舒则是分给了萧韶光和柳蕊。 柳夫人早就看到那边的情景,自从吃饭后,她就没什么掺和说话了,此时看着另一头柳蕊和赵宛舒相处良好,她不由轻轻地松了口气。 萧承煜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声道,“阿宛邀请了阿蕊晚些去逛灯会。” “去也好,她已经好几年没出府做过什么了。”柳夫人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感伤,“等会拜托你了。” “嗯。我会看护好他们的。”萧承煜颔首应道。 柳夫人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换成往常,她早就动嘴怼了,但今日这般的良辰美景,又是团圆佳节,想起眼前人的身份,以及经历,顿时所有的话都堆积在了嗓子眼。 最后,她只挤出一句,“你今夜看起来有些不同。” 的确,今日的萧承煜看起来格外的精神,不是简单地说衣着打扮,而是整个精神面貌。 她仿似想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地觑了眼那边的赵宛舒,压低了嗓音道,“你不是吧?你知道你跟……” 柳庆云却在这时拉住了她,朝着她摇了摇头,“好了,好了,儿孙自有自儿孙福。” 说着,他冲萧承煜招了招手,眼含鼓励,示意他离开。 萧承煜拱手离开,耳边还能听到两人低声的争论,但他此刻却没有受影响,相反,他的心情极好。 此时,丝毫不会为外物所动。 他跟赵容朗说了句话后,就快步朝着那道倩影走去。 他注意到,赵宛舒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光跳脚蹦跶,柳蕊也难得嘴角抿着两分笑意。 他微微扬唇,过去提醒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诶,这么快吗?”赵宛舒怔忪。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今天的天气很好,月朗星稀,月盘明亮。 “时间差不多了,灯市已经开始了,我们现在过去刚好是最热闹的时候。”萧承煜回道。 “灯市灯市,要去要去!”萧韶光开心地举手道。 “那我先去跟夫人说一声……”赵宛舒也很是期待,连忙起身道。 赵容朗也过来了,他温和道,“我已经跟夫子他们说过,夫子和夫人让咱们注意些安全,早些回来即可。” 如此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柳府。 柳蕊身为社恐本是不想去,可赵宛舒盛情相邀,而她也被灯市盛况吸引,最后还是咬牙出门。 宛城的夜市很是热闹,来往都是摩肩擦踵的人群,也不乏少爷小姐出行,屋檐下处处挂着灯笼,街道上是都是小贩吆喝,摊上是各式各样的灯笼,其间光烛摇曳,玉壶流转,犹如一夜鱼龙舞。 端的是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 , 第636章 灯谜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更吹落,星如雨。 “哇哦!好漂亮!”萧韶光站在一个摊子前指着兔子灯,兴奋道。 兔子灯糊上了白纸,白纸折出来的兔子栩栩如生,还点上了红艳艳的眼珠子和弯月般的小嘴巴,兔耳朵在夜风中一颤一颤的,犹如真正的兔子迎风抖动耳朵。 不只是萧韶光,就是柳蕊也认真打量着一摊子各式各样的小灯笼,眼底都是惊喜。 摊贩热情地招待道,“少爷,小姐们,可有喜欢的?多买两盏灯吧,晚些可以去护城河放灯祈福。” 这是宛城的习俗,每逢佳节,都能点灯送盏祈福许愿。 萧承煜:“你们可有想要的?” 萧韶光的目光正在玉兔灯和老虎灯前犹豫不决,他是都想买,可萧承煜提醒道,“许愿只能一次,不能贪婪。所以,只能买一盏。” 萧韶光纠结半天,“那,那还是买玉兔吧!” 买完,他就凑到赵宛舒跟前,“阿宛姐姐,你买哪个?” 赵宛舒随手指指,她没什么特别的偏好。 萧韶光看着她选的是朵荷花灯,他积极道,“阿宛姐姐,不然你选个嫦娥奔月吧!那样,哪怕是放走了灯,我的玉兔也能伴着阿宛姐姐的嫦娥呢!” 他兴致勃勃的建议,又扭头看哥哥:“是不是啊,哥哥?” 萧承煜颔首,“嗯。” 赵宛舒注意到柳蕊的目光,她也没拒绝,“那也是挺好。” 萧韶光顿时笑弯了眼儿。 但摊贩这里只有一盏嫦娥奔月灯。 摊贩指着跟前的十个灯谜,笑眯眯道,“今天我们这周边摊位,但凡想要最高处的那个嫦娥灯,可得猜灯谜才行。我这今年只有一盏,姑娘试试不?” 赵宛舒没想到有这种规矩,她眨巴眼应道,“好。” 随后,在小摊贩的示意下,她拿起一旁的灯,灯笼的侧面写着一行小字谜题:明日日全食,打一字。 她歪头回道,“这是月字。” 小摊贩:“对,姑娘猜猜下一个。” 一般猜灯谜,为了趣味性,都前面简单,后面难。 但在场的除却萧韶光外,其实个个都对猜灯谜拿手,更不用说后面还有萧承煜和赵容朗两个读书人。 赵宛舒断断续续猜中三四个后,看向旁边跃跃欲试的柳蕊,她眼眸一转,装出为难的样子,“柳小姐,这个有点难呢,你能帮忙猜猜吗?” “我?”柳蕊惊讶。 她其实已经猜中结果,但一直不敢吭声。 赵宛舒鼓励道,“柳小姐来试试看。” 柳蕊紧张地看了眼小摊贩,有些踟蹰,萧承煜看出赵宛舒的意图,也建议道,“猜猜吧,阿蕊!” 就是赵容朗也含笑点头作为鼓舞。 最后,柳蕊吞吞口水,接过灯谜,看着上面写着:“月与星相依,日和月共存,打一个字。” 她几乎是瞬间就开口回道,“是、是崩字。” 小摊贩看着谜底,笑道,“小姐猜对了,这个很少有人能那么快猜中嘞。” 赵宛舒捧场的鼓掌道,“真厉害!快快,猜猜下一个,还有五个!咱们今天一定能赢下这个好彩头!” 柳蕊脸颊发热,她害羞地垂首,食指无措地挠了挠手心,得到认同,她心里的紧张感也被冲淡了些许,只余下欢喜,于是她更加卖力。 很快,十个谜题都被猜中。 小摊贩用竹竿把挂在最高处的那盏迎风摇曳的嫦娥奔月灯取下来。 能被作为奖励的灯,的确比别的的质量都好些,四角小宫灯以竹子制成,其上以简单的工笔画描绘着嫦娥奔月的图案,美丽的女子临风朝着天空高处的明月奔去,披帛在空中飘忽,整个人犹如洛神再临,甚是惊艳。 赵宛舒忍不住多看两眼,称赞道,“真漂亮!” 看到战利品,柳蕊也很是高兴,“是、是啊!” 赵宛舒望着她,笑眯眯道,“柳小姐的功劳占了大头呢!所以,这个宫灯就该给柳小姐!” “诶?”柳蕊一怔,她手足无措,“为、为什么?” “因为刚才看柳小姐一直望着这个灯,好像很是喜欢的样子!”赵宛舒边说,边把灯塞入她手里。 “而且,宫灯配美人,不是应该的吗?”她朝着她调皮眨眼。 柳蕊攥紧手里的灯,神情一时恍惚。 为什么会关注她? 明明一直以来,她的态度那么恶劣…… 她抬头看向赵宛舒,疑问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却没问出口。 她看着赵宛舒蹲在萧韶光跟前说话。 头顶灯笼洒下的光辉,氤氲了赵宛舒的侧脸线条,莹润了她的眉眼,她周身像是笼着一层薄薄淡淡的光芒,整个人仿似那图腾上的嫦娥般的柔美圣洁。 柳蕊一时有些茫然,许久她垂头抿角。 萧韶光嘟嘴,他还是想跟赵宛舒放嫦娥玉兔的灯。 赵宛舒揉揉他的小脑袋,“不着急,我们再去猜。这家没有,我们去下一家!” 此时正是灯谜猜得正盛的时候,到处都能看到三三两两扎堆在摊子前的人群,宛城有白鹿书院,此时正巧不少学子也出来猜灯谜。 所以轮到他们去时,往往摊子上还有灯谜,可最好的那盏嫦娥奔月灯却被手脚更快的赢走。 不过,虽然没赢到兔子灯,但赵宛舒拉着柳蕊猜了大半的灯摊。别看柳蕊平日闷不吭声,知识储备却很充足,很多灯谜她都信手拈来。 萧承煜和赵容朗对这些姑娘小孩儿喜欢的灯笼是不感兴趣的,但赢了那么多灯谜,摊贩们也会意思意思送些灯。 所以,等到最后意犹未尽地收手,他们每个人都得了一盏灯,只有萧韶光心痛开始不该买灯。 赵宛舒选的是兔子灯,美其名曰跟萧韶光凑成双兔伴地走,顿时他又高兴了。 不过,期间发生了个插曲,猜完灯谜后,几人准备去放灯的时候,却遇上了叶奉贤,他身边还陪同着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远远见到几人,他就激动地冲过来打招呼。 “赵大夫,萧公子,你们也来逛灯市啊!” , 第637章 冲散 叶奉贤过来打招呼的姿势很是亲热:“你们打算去哪里?我们一道嘛!” 萧承煜眯了眯眼,神色虽没有变化,但还是有些抗拒。 不只是他,赵宛舒看到叶奉贤,也有些嫌弃。 “叶公子?”她的视线在叶奉贤那张脸上转了转,又落到对方的腿上,“你的伤都好了?” 她不说这个还好,叶奉贤顿时就来劲,“好了好了。赵大夫,你当时送来的药可真有用,我涂了两日,脸上连疤都没留下。赵大夫,你真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一副“你真棒”的表情。 赵宛舒抽抽嘴角。 萧承煜注意到他的姿势,“你腿呢?” 叶奉贤眼眸一亮,“萧大哥火眼金睛啊!我腿是还有些疼,但不妨事。” 怎么又成萧大哥了?还真是自来熟。赵宛舒想着,她委婉道,“既是如此,那更该在府中休息才是,今日外头人多,该仔细些……” 叶奉贤表情一变,立刻大吐苦水:“我也想啊。哎,但是表妹来府中,我爹非让我陪她出来走动。我若是不听话,我爹就要再打折我的腿。哎,我定然不是家里生的,是外头捡来的。好好的节日,非让我陪什么女人逛灯市,辛姣姣那女人又麻烦……” 说话间,那姑娘气势汹汹地奔来,闻言,她柳眉倒竖,“叶奉贤,你把我丢在人堆里,现在还敢说我坏话?你是不想活了吧?信不信我跟姨父讲。” 赵宛舒觑见对方穿着一身正红的衣裙,衣裙上绣着好看的攀枝藤蔓,长相更是明艳俏丽,脾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火一般明亮,瞧着性情也很是火爆。 因为她不仅仅口头上说,她甚至冲上来在叶奉贤的腰上狠狠拧了一记,霎时他的脸都变成了苦瓜。 叶奉贤尖叫,“啊,疼疼疼!辛姣姣,你个暴力狂,你是告状精转世的吗?动不动就……哎哎哎,你别拧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是我的错,姑奶奶,饶命,痛痛痛……” 短短时间里,叶奉贤愣是从暴跳如雷到吃瘪委屈再到妥协,表情和态度实现了三连跳。 很是迅速,令人目不暇接。 赵宛舒看得津津有味。 柳蕊却不适应这样打打闹闹的氛围,她悄摸摸地往赵宛舒身后躲,结果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身后的人。 她身体一僵,悄悄地转头,就对上赵容朗的视线。 他看出她的不安,温和地笑了笑,无声地道了句:“别怕。” 柳蕊却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即低下头避开。 辛姣姣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她脸颊微微一红,挺直了背脊,暗暗踹了叶奉贤一脚,清了清嗓门,“表哥,你是不是该介绍下?” 叶奉贤不情不愿开口介绍在场人,对于辛姣姣,他只简短的一句话:“辛姣姣,我舅舅家表妹。” 辛姣姣眯了圆溜溜的眼眸,打算回去再揍这个不着调的一顿。 她注意到赵宛舒等人手里提的灯笼,顿时眼眸闪亮亮,犹如藏着星辰,她笑眯眯道,“这就是赵大夫啊!幸会幸会。你们这也是要放河灯吗?好巧,我也是。咱们一起吧!” “晚些放完灯,我们再去点鲜楼吃点宵夜吧,我定了席面。”她主动邀请道。 赵宛舒少见辛姣姣这般脾性直爽利落的,面对她释放的都是善意,她弯起眉眼,“好。只要辛小姐不嫌弃。”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啊,就喜欢小姐姐……”似是感觉到自己说漏嘴,她马上面不改色地改口,“我让下人占好了放灯的清净好位置。我们快走,可别被人抢了先!” 去护城河必须经过护城桥,此时正是放灯的好时机,桥上人潮汹涌,来往都是摩肩擦踵,提着灯笼的人群。 他们一行人多,瞬间就被冲散成三股。 赵宛舒被冲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推倒在地,亏得萧承煜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往回带。 萧韶光坐在萧承煜的胳膊上,他抱着哥哥的脖颈,远远就望见其他人的身影。 “赵哥哥他们在后面!” 赵宛舒顺着力道撞进萧承煜怀里,鼻尖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而因着撞到了鼻上的酸筋,眼泪刹那间便滚滚而出。 闻言,她回头往后看,却只瞧见一群乌泱泱的黑脑袋,“哥哥和柳小姐……” 哪怕是人潮汹涌,萧承煜依旧不动如山,犹如松柏般挺直又修长的身形在人群里很是出挑,他也很轻易地护住两人:“别担心,我看他们在一起,都没事。想必赵兄也会想到去放灯区会合。” 闻言,赵宛舒不由松了口气,想起方才辛姣姣说的位置,她点了点头。 柳蕊见到这铺天盖地的人群,不禁慌神傻眼,而这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前面的人撞了一下,她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手里的花灯也飞了出去。 赵容朗挨她比较近,见此,迅速出手拉人,“柳小姐,没事吧?” 柳蕊眼眶通红地摇头,视线看向落到河里的花灯上,难过惊呼,“我的花、花灯……” 赵容朗也被挤得踉跄,勉强站定后,他边护人边安抚道,“河边应该还有摊子,届时可以再买。小心!” 眼看柳蕊被其他人的推搡地往桥墩上撞,他连忙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避让。 柳蕊想回:这哪里一样?这花灯是第一次赢来的战利品,很有意义的。 可纤细腰间的滚烫大手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惊愕抬头,只看到赵容朗线条分明的下颔。 赵容朗待她站定,就迅速收手,耳尖微红,低头歉疚道:“柳小姐,失礼了。” “没、没事……”柳蕊讷讷道,“这,这也是逼、逼不得已……” 赵容朗见她没生气,松了口气,他左右打量,无可奈何:“这里人太多,我们被冲散了,我刚看到萧大哥和阿宛在一道,应该也无事。” “这样,我们随着人流往河岸走。”他知道柳蕊怕生,温声建议道,“你牵着我的衣袖,跟在我身边,避免再走散,成么?” , 第638章 为何妄自菲薄 人潮汹涌里,柳蕊牵着赵容朗宽大衣袖一角,两人挤挤挨挨终于从人群里挤到了河堤边。 河岸水波流动,波光闪烁,倒映的明月在水中明亮而澄澈。 护城河边种了不少柳树,树下的确如赵容朗所言,三三两两都是小摊贩,其上摆着的也都是河灯,还有兜售瓜果的。 这边的摊子是没有灯谜可猜的,河灯也没有那么多品类。其间也有不少如他们丢了河灯重新添购的。 赵容朗领着柳蕊到了一处人少的摊子前,“柳小姐,你先挑一挑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晚些我们就去前面和阿宛她们集合。” 摊主很是热情地介绍,如今卖得好的大概就是花朵形状和动物形状,前者适合小姑娘,后者小孩子喜欢。 柳蕊不大适应跟人接触,所以面对着侃侃而谈的摊主,她像是受惊的仓鼠,瑟缩地躲到赵容朗身后,只视线还在往摊子上飘。 赵容朗会意,朝着摊主笑了笑,“我家妹子有些认生,我们自己先看着挑,成么?” 摊主顿时就住了嘴,接了句“公子对妹妹真好”后,就转头跟其他人介绍起来。 赵容朗微微侧身,让出位置,温和道,“柳小姐可以往前面一些,这样能看得更仔细。” 柳蕊抿唇,暗暗抬眼看了他一眼,这才磨磨蹭蹭走上前来,认真挑起灯来。 最后她也挑了一盏憨态可掬的玉兔灯。 “好、好了。” 赵容朗有些惊讶,微笑着付了钱。 柳蕊跟在他身后离开,她忐忑不安,鼓起勇气道,“对,对不起,我、我给你添、添麻烦了。我、我晚点把、把钱还……” 赵容朗不解地转头,见她低垂着头,很是沮丧的模样,“为什么那么想?” “要不是、是我,刚才你和、和你妹妹也不会走、走散……” 赵容朗笑道:“这人多,走散是很正常的事情。跟柳小姐无关。还有,钱的事情就算了,是我弄丢了柳小姐的河灯在先,合该赔偿在后。” “那、那是我挑、挑的河灯奇、奇怪吗?”柳蕊忍不住问道。 她有些不安,可她想到赵宛舒和萧韶光都是买的这个图案,所以她才想买一样的放。 赵容朗:“嗯?为何如此问?” 柳蕊偷偷摸摸地觑他,“因为,因为你、你的表情很、很奇怪……” “奇怪吗?”赵容朗摸了摸脸颊,他歉疚道,“抱歉,我没注意。我一直以来,都只跟妹妹亲近过,所以也不知道……失礼了。” “我方才只是惊讶柳小姐竟会选玉兔灯。毕竟,女孩子都喜欢花嘛!” 他边说,边挡在前后,护着她不被人潮冲散。 他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柳小姐不必太在意别人怎么想。” 赵容朗觉得她过于敏感,但他和她也不熟悉,所以很多话,他也是点到即止。 “嗯?”柳蕊怔愣,她攥着花灯,指骨微白,眼眸微垂,“我,我令人很困、困扰吧……” 她是知道自己的性格有问题,所以才不敢跟人相处。 赵容朗:“没有。柳小姐为何这般想?我虽然跟你接触不多,但也知道,柳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 “只是,有时候太过温柔,的确讨好了他人,但反过来却会割伤自己。而且,这样未免活得太辛苦。” “所以,比起别人,还是自己的感受更重要一些的。我想,柳大儒和夫人,应该也是希望你能够平安喜乐,更随意自信一些的!” 其实,以柳家的簪缨世家的家底,柳蕊这性格才更奇怪。 君不见,江家不过是出了个朝廷要员,江逐月都能捅破天了,而身为独生女的柳蕊却唯唯诺诺。 赵容朗很是感激柳庆云一家,所以他才有此言。 她垂首自卑,“可我这样、这样的人,就是父母、母和家族、族的污点,没人会喜、喜欢……” “柳小姐为何妄自菲薄?”赵容朗惊讶转首,他斟酌用词,半晌,他说道,“柳小姐,也是很优秀的姑娘。” “诶?”柳蕊的瞳孔微缩,抬眸望去。 河岸边的灯光犹如盈盈星芒,他侧首望来,星芒落在他的身侧和眉眼,波光粼粼间,仿似给他周身打了层薄薄的光晕,他就像是发光的玉石,温润且暖和。 “没有父母是不心疼儿女的,如果让大儒和夫人听到你的话,肯定会难过的。而且,”他笑着弯起眉眼,“你不是已经跟阿宛是朋友了吗?阿宛就挺喜欢你呢!” 柳蕊不太相信:“是、是吗?” 她那么对赵宛舒,她怎么会喜欢自己? “等会见到阿宛,你可以问问她。” 男女有别,赵容朗也没跟她说太多。 柳蕊羡慕地低声道:“有你、你这样的、的哥哥真好……” 她曾经也有过,就是没有好好珍惜。 赵容朗耳尖听到,笑了笑,“如果我有幸考上白鹿书院,就是大儒的学生,算柳小姐半个师兄了。届时若是你不嫌弃,我愿厚颜认一句兄长。” 说话间,他们已经快走到汇合点。 前面河堤边围着不少放灯的人,有人在提笔写愿景,有人在随波放灯,盈盈的灯火在水面绽放,犹如一艘艘船只,载着每个人心中的莹莹心愿驶向远方,映着明月,好似一条银练。 “阿宛和萧公子应该已经到了,走吧,柳小姐!” 说着,他快步往前走。 柳蕊回过神来,连忙提灯追了上去。 等到他们到达集合点时,却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处是辛姣姣派人来占据的好位置,挨着城门口的河岸,因着是被清场的,根本不见其他人,很是僻静安宁,此时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凉亭,很是冷寂。 赵容朗有些奇怪,明明萧承煜他们走在前面,按理说他们会更早到才对。 柳蕊的视线往后方看了看,突然顿住,她喊住他,“赵、赵公子,那、那边好像有、有什么………” 赵容朗蹙眉,随后他大跨步拐入凉亭后方,待得看清后,他脸色霎时大变。 , 第639章 失踪 赵容朗和柳蕊连河灯都来不及放,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他们在凉亭后,发现了人事不省的萧韶光。 柳蕊还在地上寻到了赵宛舒落下的荷包。 至于赵宛舒和萧承煜几人都不见踪影了。 叶奉贤中途给辛姣姣去买瓜果,他愤愤不平捧着一堆东西回来时,就看到面色难看的两人。 他一脸懵逼,但也认得其中那个是赵大夫的哥哥,所以见此情况,他嘀咕了句,“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赵大夫她们呢?不是说好在这放河灯的吗?咋不见人影?” “难道辛姣姣突然又改主意,抛下我,单独和赵大夫她们放灯了?” 待得见到赵容朗抱着昏迷的萧韶光,得知辛姣姣也失踪后,叶奉贤慌得东西掉了一地。 他脸色惨白,两股战战,“完了完了!我爹肯定要打死我!这可怎么办?” 辛姣姣可是尊大佛,这回可不是打一顿能了事的! 赵容朗头脑一片混沌,听到叶奉贤的惨叫,才勉强回神,他强自镇定道,“叶公子,我这先把柳姑娘她们送回柳府,你回去看看能不能喊人出来寻人,我等会就来。” 他必须先把人送回去,还得看看能不能从萧韶光嘴里得到线索。 叶奉贤恍然回神,他咬着手指,毫无章法地应道,“对对对,你说得对!我,我得赶紧回府召集找人!这些混账东西,也不在这地界看看,什么人都敢动!回头小爷就拔了他们的皮!” 说着,他也不顾地上的东西,火急火燎地跑了。 柳庆云夫妇也没想到,出门时好好的一群人,回来却少了两人。特别是看萧韶光这副模样。 柳夫人急忙招大夫过来诊治。 赵容朗简单地陈述了遍事情,脸色很是沉重,脸色都白的透明。 柳庆云:“可仔细查探过现场,可有什么头绪?” 赵容朗摇头,“那位置偏僻得很,当时又黑得厉害,看不真切什么。叶公子回府喊人去现场寻了……我先把小光和柳小姐送回来,也准备跟着去找……” “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就只能报官……”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柳庆云:“你先别急。失踪的有刺史之女,乃是重中之重,叶家定然也是心急如焚。” “至于报官,以防名节,叶家肯定不会让的。” 世家贵胄最是看重名节,姑娘家贸然失踪,哪怕是最后救回来无事,但却也会有流言蜚语。 顾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叶家定然不会允许,只会私下加大力度找。 赵容朗:“那怎么办,难道就干看着?” 正说话,给萧韶光看诊的大夫过来禀报,言对方只是受了惊吓昏厥,好生喝两贴安神药就成。 而听说萧韶光已经醒来,赵容朗是一刻都待不住,立马前去见人。 萧韶光醒来还有些懵,待得见到熟悉的人影,听到问话,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眼泪滚滚掉落。 他边捂着脸大哭,边回道,“哥哥和阿宛姐姐,呜呜呜,他们都被黑衣人带走了,怎么办……” “什么黑衣人?”赵容朗着急地扶住他的肩膀,急切问道。“你仔细说说!” 萧韶光疼得瑟缩了下肩膀,此时,他小脸苍白如纸,忍着哭和痛,磕磕巴巴地叙述。 当时他们到了会合的凉亭后,没过一会,辛姣姣和叶奉贤也来了。 辛姣姣觉得月色好,想吃瓜果赏月,就赶着叶奉贤去买小零嘴来,这也是叶奉贤能够避开的原因。 本来辛姣姣和赵宛舒聊得很是投机,结果变故发生得很突然。 一群黑衣人蓦然从水里钻出来,持着大刀,就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砍来。 萧承煜几乎是立刻就把萧韶光藏到了凉亭后,再进行的反击。 而赵宛舒和辛姣姣,一个不会武功,一个武艺不精,瞬间就被制住。 萧承煜本是不怕这些人的,可架不住他们拿两人作威胁。其中一个直接就拉着跳河了,所以萧承煜最后只能放弃抵抗,随着一道被绑走了。 说到这,萧韶光哭得直打嗝,“都是因为我。如果当时哥哥不先护我,阿宛姐姐她们就不会被抓,哥哥肯定打得过他们的……都是我的错……” 几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柳夫人一边揽着哭得不接下气的他,一边低声哄着:“莫哭莫哭,他们不会有事的……” 赵容朗听着这些人个个持刀,黑衣蒙面,脸色白了又白,心就凉了半截。 “……怎么会……我和阿宛在宛城明明毫无树敌……”他看向同样面色不好的柳庆云,哽咽道,“您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柳庆云觑向自责的萧韶光,抿了抿唇,“不大确定。阿容,我们先去趟叶府,跟他们说说这些情况,交换下情报先。” 他其实也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寻仇萧家兄弟的,毕竟这些人可不像是亡命之徒。 所以,他不敢说出来,徒增赵容朗的担忧。 柳庆云见赵容朗焦头烂额,安抚道,“你莫要慌张。有阿煜在,事情就好办一半。” “你别看阿煜他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他功夫了得得很。阿宛姑娘有他护着,必然是没事的。我看咱们先等消息,也比当无头苍蝇强。” 本来柳庆云也很担心,只是一听萧承煜也在,心也就定了不少,毕竟以他的能耐,以及对赵宛舒的上心程度,便是自己出事,也不会让赵宛舒有事。 他原地打了个转,想了想,“这样,我把府中的下人也召集来,咱们跟着叶家一起私下寻人。我们先去趟叶家,然后我再去顾家打探打探情况。” 赵容朗舒了口气,忍着焦灼,拱手道,“劳烦您了!” 他攥紧手掌,咬紧牙关。若是阿宛出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他也知道,心焦起不了丝毫作用。 他闭了闭眼,忍下心口火烧般的焦灼,与柳庆云先去了叶府。 而此时叶府也是一阵兵荒马乱,辛姣姣是辛家最受宠的孩子,不过是走一趟亲戚,出个门就被掳走,如何跟姻亲交代? , 第640章 这是哪里 夜色朦胧,叶府里却一片灯火通明。 柳庆云和赵容朗来时,叶老爷已经恶狠狠抽了叶奉贤一顿。 原因无外乎是他与辛姣姣出门,结果却护不住人。 叶奉贤也很是委屈。 辛姣姣嫌丫鬟和护卫碍手碍脚,最后他被她驱使得团团转,最后失踪哪里能只怪他? 但他也知道,他爹根本不关心这个。 眼看赵容朗到来,叶奉贤终于寻到了借口。 他急急说道,“爹,你可别打我了。你快让人进来吧!这赵大夫也失踪了,如今赵大夫的哥哥来了,定然是有好消息传来,咱们好生问询,肯定能寻回辛表妹的……” 叶夫人刚听说侄女失踪,已然是惊怒昏厥,现在叶家主事的就只有叶老爷。 叶老爷也晓得辛姣姣不能出事,他压着气,边让人去请人进来,边又让管家去召集下人秘密寻人。 叶奉贤看到赵容朗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救星。 他连忙上前拉住他,“赵公子,我的好大哥,可算是来了。那萧小弟可有说是什么人做的没有?!我爹娘都快急死了……” 赵容朗持手行礼,压着焦躁,跟柳庆云先把情况说了说。 言毕,叶老爷皱紧眉头,喃喃道,“黑衣人?我们宛城何时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匪徒……” “匪徒?”赵容朗一怔,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柳先生前阵子说过,宛城外头有一伙流匪……” 柳庆云颔首,“确实。这些流匪是从外地来的,零零总总的也有大几十口人,在外郊山上组建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寨子。” “本朝不准占地为匪,故而上奏圣上后,朝廷就下令北地守备军攻打寨子。据说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没挨两下,很快就散了,主事都被抓入大狱,择日行刑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赵容朗面色难看,“会不会是这些流寇做的?” 叶老爷几乎是第一时间反驳,“怎么可能?这些流匪都一网打尽了,就等秋后问斩,怎么还会有流寇在外头?你这是怀疑朝廷办事能力吗?” 赵容朗垂头:“抱歉,我只是猜测。毕竟宛城向来安宁,如何出现黑衣人莫名其妙绑人事件?再来,我家不过是普通人家,怎么会平白无故惹了这种是非……” 说到一半,他想到了什么,蓦地住嘴,攥紧了手掌。 是了,他家是普通人家,但江家不是。 江逐月才吃了委屈,江夫人惯来疼爱她,为了她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会不会是江家这边做的鬼? 毕竟有这些能耐,又能使唤这种凶徒的,还跟阿宛有仇的,可不就只有江家? 想到这种可能性,赵容朗不禁更是担忧妹妹的安危。 他只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翅膀来,立即飞到妹妹身边护着才好。 而赵容朗无意识的提醒,也让柳庆云和叶老爷表情突变。 柳庆云是想到这些年暗地里怀疑萧承煜身份,追查他下落的人,这些年他们两兄弟可没少东躲西藏,一旦他们的身份曝光,那紧随而来的追杀,恐怕会让两人都自顾不暇。 甚至,都会有性命之危。 特别是如今还把两个无辜的姑娘牵扯其中…… 叶老爷想的则是,辛家自从接替刺史之位,可没少树敌,特别是这次剿匪辛家出了大力气,甚至还暗地里抢了不少人的功劳。 其中可不限于跟辛家颇有仇怨的几家。 辛姣姣才到宛城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难保不是那些想给辛家提个醒…… 霎时,几人那是真一刻都待不住。 管家已经召集府中所有下人,让叶奉贤和赵容朗带着先出去寻人。 而原本不打算报官的叶老爷,则和柳庆云,连夜赶去了顾家府邸,请求借私兵。 如今可管不着什么名声不名声了,寻到人,见到人平安才是主要。 至于顾夫人得知赵宛舒也在失踪行列,立即也把顾家下人拨出来帮忙,那就是后话了。 …… 赵宛舒睁开眼眸,脖颈和身体都酸痛不已。 她动了下手脚,触到身下的薄薄稻草,冷意透过秸秆侵袭而来。 “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她循声歪头望去,就看到站在破烂窗口,正在打量着什么的萧承煜。 他犹如一株青松,背影挺拔而修长。 注意到动静,他收回视线,快步走来,托住她的腰背,扶着她坐好。 “可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就有些麻。”赵宛舒靠着墙壁回道。 旋即,想起昏迷前的情景,她一个激灵,连忙道,“小光呢?还有我哥哥他们……” 萧承煜按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他们都没事。” 赵宛舒看到不远处的昏厥的辛姣姣,不见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她看向萧承煜,关切道,“你呢,爱你可有受伤?” 她记得晕倒前,见到萧承煜跟他们动手。 萧承煜怔愣,他没想到赵宛舒会问他这个,他都快记不起多久没人在意过这个。 他心口微暖,摇头回道:“我很好。” 赵宛舒见他面色无异,不像是勉强,这才转开视线,开始打量起四周,“这里是……哪里?” , 第641章 他那么能打的吗? 赵宛舒打量四周,“这里是……哪里?” 她发现这是一座四面漏风的柴房,墙壁是斑驳的泥墙,屋顶粗糙地铺着一堆茅草,墙角则是堆着半人高的柴火。 她身体下垫着的是薄薄的稻草和坚硬的地面,也难怪会腰酸背痛。 萧承煜:“是他们临时藏匿的窝点,是座废弃的寺庙。根据脚程,应该就是在宛城郊外。” “废弃的寺庙?”赵宛舒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不是也被打晕了吗? “我没有昏过去。”他简单地回道,“虽然当时被套住了头,但还是能根据他们的行程路径计算出来。进来时,抗我的人颇为颠簸,应该是上阶梯,后来我听到开门声,还闻到淡淡的香烛味。” “所以,应该是寺庙。他们这些亡命之徒不敢出现在人前,又需要容身之所,那废弃的寺庙是最好的选择。” 说着,他指向被木板封住的窗口,“这外面能看到松树,还有红墙高柱。” 这都是寺庙的典型标志。 赵宛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窗口,果然看到外头斑驳的红墙,上面都是雨水和年华留下的痕迹,依稀还能墙壁上阿弥两字。 她还看到不远处蹲坐的一群人。 “是真的……萧公子,你好厉害。” 萧承煜笑了笑,略略别开眼,扑棱了下耳朵,“我曾当过一阵子斥候,洞察这些算是基本功。那些厉害的斥候能够根据脚底板沾的泥土就能分辨出所在。” 他轻描淡写道。 赵宛舒闻言,愈发好奇他到底是被什么样的家庭养出来的。 不过,她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的敌人身上。 朦胧的天光里,她注意他们穿的并非是黑衣,而是褐色麻布衣,且衣裳看起来很是破旧褴褛。 只是夜里凉亭灯火暗沉,才留下穿着黑衣的错觉。 “他们是什么人?我敢确定,我跟他们没有仇怨。可为何他们当时却直奔我而来?” 这就很令人疑惑。 当时凉亭里有他们四个人,但偏偏他们的目标很是明确,进来后就直奔她们两个姑娘跟前。 反倒是忽略了萧承煜兄弟,这也是萧韶光能有机会藏匿的原因。 若不是萧承煜反抗,恐怕当时那些人都不会把他也一道抓来。 萧承煜本来还以为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可是后来一交手,他才发现这些都不是什么真正的练家子。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认识。” 确认过后,那剩下的就是理由了。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地上昏迷不醒的辛姣姣身上。 赵宛舒快步走到辛姣姣的身边,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把人唤醒。 “辛姑娘,你醒醒……” 如此反复三四次,辛姣姣才昏昏沉沉地醒来,她眨了眨迷蒙的眼眸,也是半晌没反应过来,等到看到头顶赵宛舒放大的脸,以及陌生的环境时,她才恍然醒悟。 她猛然从地上翻身而起,因为动作太过粗鲁,牵动伤处,又浑身酸疼地倒了回去。 “痛痛痛,疼死我了,我的脖子……” 赵宛舒扶住她,抬手给她脖颈后头肿胀的大包揉了揉,这是被敲晕留下的伤。 她温声道,“好些了吗?” 辛姣姣被她揉得舒服了不少,不由哼唧了两声,头脑也清明过来,“好多了,多谢。” “不过,这里是哪里?还有,刚才在河边是怎么回事?那些人都是谁?”她噼里啪啦地问道。 赵宛舒看她恢复了些活力,这才松手,把刚才跟萧承煜的猜测与她说了说。 “……所以,辛姑娘,你可有什么头绪?” 辛姣姣眨巴了下眼,半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情,我还想说,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绑架我!” “若是叫我爹娘知道,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等会我就与他们好生说说。而且,我姨父姨母现在肯定在召集人找我,你们安心,不会有事的。” 她一派天真乐观。 她斟酌道,“辛姑娘,你还是别跟他们说这些。若是他们本来没有恶意,得知你的身份后,为了避免暴露和问罪,恐怕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啊?”辛姣姣不解,“可他们绑我,不就是为了跟我爹娘讨好处吗?我配合还不行吗?” 赵宛舒有些无语,她现在有些相信她和叶奉贤是表兄妹了。 脑子一样一样直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萧承煜突然竖起食指,提醒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大力推开,门板撞到墙上,落下一层墙灰。 进来的是五六个彪形大汉,散了头巾后,头发散乱蓬杂,很是不得体。 为首的大汉嘴角有一道疤痕,见到屋内的情景,他抓了抓头发,咧嘴道:“哟,这是都醒了啊!那敢情好,省得老子再费劲叫人。老六,你去,把人抓来!” 后头一个大汉就走了出来,抬手就要去拧赵宛舒的胳膊。 那身形,犹如老鹰抓小鸡。 ”你们是什么人?“赵宛舒一惊,连忙退后两步,眼看避不开,萧承煜蓦地出手,握住了对方胳膊。 他表情淡然,“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动手动脚做什么?” 那老六想靠蛮力反抗,结果被他轻轻松松一个反扣,膝盖挨了一记踢,直接就单膝跪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哀嚎。 “你要做什么!”为首的大汉面色大变,立刻要拔刀。 萧承煜略略抬眼,“还是收一收你们手里的豁口刀吧!现在要是安安静静的,我们还是愿意听一听你的动机。不然……” 他的手下一个使力,老六就发出石破天惊的痛叫。 “你——兄弟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动手啊!”那大汉第一个持刀冲上来。 萧承煜示意赵宛舒拉着辛姣姣避到一边,面对一拥而上的众人,他表情冷静自持,动作干净利落。 他抬脚一个飞旋踢,把当头那人踢翻出去,撞到柴堆上,柴堆倾倒,直接把人给活埋了。 , 第642章 缘由 赵宛舒和辛姣姣两人躲在柴房的角落,这是不会被波及的安全地带。 赵宛舒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战局。 辛姣姣则是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惊愕道,“他,他怎么那么能打?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他刚才为什么会被抓住?” 按照他这能耐,她们如何会被抓来这里? 赵宛舒比她更清楚当时的情况,她低声解释道,“刚才我们第一时间被挟制,而且我们都被打晕落水,要想救人,那就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了。” 而且,比起开始的投鼠忌器,再也没有比此刻反击更好的解决时机了。 战况很快就在萧承煜单方面的群殴下结束了。 这些人开始以为绑了个添头,哪里晓得是找了尊大佛。 一个个被打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就连最后外头听到响声来支援的几人都躺了一地。 为首的那个大汉有两分血性,他拧着脖子,恶狠狠道:“败在你手里,是老子倒霉!要杀要剐,老子都不会眨一下眼……啊!” 话音未落,他的胳膊就被萧承煜面无表情地拧折,痛得立即惨叫连连,再无豪言。 其中有人扛不住地尖叫,“是官府,是官府派人来抓我们了!我们被骗了!” “明明我们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苍天不公啊!” 辛姣姣闻言,不高兴地冲上前去,踹了他一脚,皱眉骂道,“喂,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们人可都是被你们抓来的,还有脸说没做坏事?” 那人被踢得闷哼,低头默默啜泣。 辛姣姣看得越发火大,犯错的是他们,结果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要不要脸! 那为首的大汉吐了口血,恨恨道,“你求他们做什么?这些都是朝廷和官府的狗爪牙,他们都黑了心肝,哪里会顾及我们这些草芥……” 他语气里怨气很重。 萧承煜双手环胸,顿了顿,冷淡道,“你们不是强盗出身,是流民!” 赵宛舒惊讶,“流民?” 辛姣姣也有些意外,“不是吧!他们不是都会拳脚功夫吗?而且,流民朝廷都会安置……” “安置个屁!都是群烂了肚肠的畜生,我呸!”老六吐了口唾沫,愤愤不平道。 赵宛舒不清楚如今的形势,她微微蹙眉,萧承煜解释道,“之前几个月北地的廖安县出现蝗灾,导致不少流民迫不得已,背井离乡。” “不过,廖安县的流民不该涌来宛城,两地颇有距离。而且,朝廷有拨银赈灾,安置居所。” 那这些人的行为就透着蹊跷了。 “没错。我也听我爹提过,朝廷把流民安置在鸡鸣县附近的几个城镇。怎么其他人都好好的,偏偏你们落地成寇!”辛姣姣柳眉倒竖。 “我看你们就是狡辩!哼,我回头就让我爹把你们给抓进大牢里!” 辛姣姣的话引炸了众人,他们目眦欲裂,恨恨地瞪着她。 若不是有萧承煜镇场,他们都能扑上来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呸,你胡说!他们不来,是因为他们都死了!不然谁愿意留在那个鬼地方!”有人吼道。 赵宛舒一愣,“什么意思?” 辛姣姣也是一怔。 老六第一个出头怒言,“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哪里知道我们百姓的苦!你们以为我们不想过安生日子吗?” “是,朝廷是赈灾了。我们本来也听从安排去了鸡鸣县!” “我们刚到两日,的确过了两天好日子,但很快我们就被他赶去他的私矿,跟牢里犯事的罪人一起挖矿。” 另外一人也接口道,“我们男人也就罢了,女人和孩子老人也得干。但干活挣工吃饭也是天经地义,我们也没有怨言,好歹有个活路。” “可他们根本不把我们流民当人看。我儿子就因为搬矿石的时候动作慢了些,被生生打死。我婆娘受不住打击,当夜就吐血跟着去了。” 一个人开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他们七嘴八舌道:“我们在那矿里就跟牛马一样,没日没夜地干,没有停歇,每日里睡不到两个时辰。我们吃的是夹着石头的黑面馒头,拉嗓子又吃不饱,可吃不饱就干不了力气活,干不来就要挨打……” 这就像是无尽的循环,众人都不敢想象那些日子怎么挨过来的。 老六情绪低落,“矿里每天都会有尸体送出去,有陌生的有熟悉的,我闭上眼就怕明天睁不开。因为我们是流民,死了也是活该,没人在意。” “甚至我们的姑娘都要被拉去陪那些……畜生!其实,我很想问问,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天灾也不是我们能阻拦的!我们也是人,只是想活着而已!” “怎么就那么难!” 他们发出啼血的痛呼。 赵宛舒和辛姣姣满脸惊愕。 辛姣姣更是不敢置信,“骗人的吧……” 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她,根本无法理解他们描述的情景。 老六举手,咬牙发下毒誓,“我们但凡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辛姣姣哑口无言。 赵宛舒心情沉重。 萧承煜打量他们片刻,突然道,“所以,你们逃了出来,还杀了矿里的监工。” 大汉们面面相觑,惊恐道,“你,你怎么知道?” 萧承煜把目光落在那为首大汉身上,语气笃定,“是你做的。” “不关山哥的事……”另外一人急忙道。 那为首名为山哥的大汉颔首道,“是,没错。是我做的。” “不是,山哥是为了救我们,还有我家侄女……若不是山哥帮忙,我当时就被打死了,我侄女也会被拖出去糟蹋……” “别说了。”山哥摇头喝道,看向萧承煜,“我自幼当猎户,会些粗浅功夫。虽然比不得你……” 他讥讽地笑了笑,大概也觉得这翻车很可笑。 谁能想到他们绑架竟成引狼入室,趁机被一网打尽。 “虽然当时是冲动所为,但我并不后悔。后来我趁机还杀了好几个管事监工,再召集村人一起逃离了那个地方。” 他仰头道,“你要报官也好,你要杀我也成,我都毫无怨言。但这些跟我这些兄弟没关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过他们吧!” , 第643章 抓错了人! “山哥!” “山哥,你说什么呢?之前我们就说过,我们是兄弟,以后肯定共进退!” 其他大汉纷纷喊道,有些甚至眼眶都红了。 老六更是扑到萧承煜跟前,慌忙道,“这位英雄,这个大人,求求你放过山哥吧!山哥都是为了我们,你有什么就冲着我们来,放过山哥吧!” 萧承煜对此不置可否,他抬手捏住下巴,喃喃道:“猎户嘛,这也难怪!” 他垂着眼眸看着他们,“所以,为了活命,你们连夜带着亲眷离开了鸡鸣县,以防被追捕,一路颠簸至宛城。最后,因为背负人命,只能选择落地为寇!” 这倒是也说得通。 他还有疑惑,“那么,你们突然选择在中秋之夜袭击我们目的是什么?给我说实话,当时你们的目标可是很明确!” 毕竟,他们那时上岸第一时间就是朝着赵宛舒而去。 老六主动道,“我。我来说吧!” 他紧张地舔了舔唇,“其实,这位大人说得大部分都是对的。我们当流寇是害怕被官府抓,山哥都是为了我们才杀人的,他不是坏人的。” “我们也不是要当什么盗匪之流,我们都是良民。我们一路流浪到宛城,中途只病死了几个人,最后好歹都是全须全尾活着了。“ “我们到了宛城没敢进城,我们看到城外的山很茂密,里面有不少可以填饱肚子的野菜野果,还有动物!就选择留下了。” 赵宛舒蓦然开口道:“你们就是最近宛城流传的那群被剿灭的匪徒?” “不是,我们才不是。”老六激动道,“我们只是选了山上一块好地方,占山开垦罢了。我们就只想开出田地,好好过日子!我们根本没想杀人犯事的,哪知道朝廷突然就派兵要围剿我们!” 老六也觉得很冤枉。 他懊恼地揪着头发,“我们的亲人朋友都被官兵抓走了。也就我们这些人当时跟着山哥去隔壁山打猎,这才逃过一劫!” “我们根本没犯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想到此,他就觉得特别的痛苦。 辛姣姣忍不住道,“你们若是真的没有犯事,可以跟官员说啊!而且,你们占山本来就不对,这是犯法的啊!” 老六怒道,“那我们怎么办?哪里都没有我们容身之所。我们怎么没想过说,可朝廷给我们机会吗?那些都是狗官!狗官就会官官相护,哪里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当时官兵来的时候,我们寨子里的人都没怎么反抗,可他们还是想杀就杀!” “我们的亲人现在都判了秋后问斩!” “那你们为什么要抓我?”赵宛舒虽然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但却还是很不解。 老六垂着头自顾自地道,“我们一直在想着怎么救人,我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实在不想看亲人们再死去了。所以,我们本来是想着问斩那日,我们一道去劫法场……” 萧承煜残忍地提醒道,“法场戒备森严,以你们的功夫,不可能做到。不过是送死!” “是,我们都知道!可一道死总好过独活!”老六苦涩一笑,然后望向赵宛舒,解释道,“本来我们都打定了主意。但后来,我们听说北地辛刺史的女儿来了宛城。所以我们才会想着绑了你换我们的家人!” “我们没想伤人的!就是刚才,我们也只是想好好跟小姐你谈谈!” 萧承煜皱眉,冷淡道,“刚才你们可不像是想好好谈谈的态度!” 辛姣姣目瞪口呆,“什么?你们找的是刺史的女儿?那你们抓她干什么?” 她指了指赵宛舒,又指了指自己,“我才是我爹的女儿!这关阿宛姑娘什么事?” 赵宛舒也是一脸无语。 这敢情还能抓错人? 闹这么大的乌龙吗? 可哪怕如此,还是让人感觉很蹊跷! 闻言,在场的一群人都一脸震惊。 山哥更是猛地爬起,直起身体,面色难看,“什么?” 虽然他们当时抓了两人是两人挨得太近,来不及辨认,却没想到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人质! 老六也不敢相信,喃喃道,“怎么会……” 萧承煜拍了拍掌,召回众人的注意力,他面无表情道,“好了,不提这个。我很想问问你们,到底是谁给你们传的消息,说北地刺史的女儿来了宛城的?” “叶家再不济,也不会把这些消息那么光明正大地传出来吧!所以,到底是谁?” 辛姣姣也反应过来,“没错。我来宛城不过几日,出门都不大多,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才对。你们从哪里得知的?是谁要害我?” 赵宛舒想的则跟辛姣姣不同,方才这些人显然也是被忽悠了。 而反过来想,这次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她,而不是辛姣姣。 对方想害的人,恐怕是她才对。 她的目光也跟着落在这群人身上。 山哥沉默了下,“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 “什么?” 老六急忙补充道,“是真的。山哥说的都是真话。我们最近除却下山打听消息,几乎都没跟人接触过。这个消息有人放在寺庙外面的,当时除了一封信,还有一张图。” “信呢?”萧承煜摊开手。 老六连忙掏出来,“都在这里。我们这里也只有山哥识字,勉强认出几个。因为这件事剿匪的事情是刺史大人主持的,所以我们才会……” 说到这,他瑟缩了下头。 信纸已经被折得很皱巴,上面还有汗水味,有些字迹也模糊不清,用的是端正的正楷。 赵宛舒和辛姣姣也凑到他跟前查看,但几人都没看出什么,里面的内容也的确如这些人所言,没有偏差。 辛姣姣摊开画像,啧啧称奇,“这画像很准啊!这人肯定是认识你的。阿宛,你真的没印象吗?” 赵宛舒摇头,“我在宛城都不认识几个人。若说是仇人的话,也就只有一个……” 可江逐月已经离开柳家,且如今的她也没有这样的手段去做这些事情! 总不会是远在燕北城的江夫人吧? “谁啊?”辛姣姣深感好奇。 赵宛舒:“江家。” “燕北江家?”辛姣姣一愣,蹙眉,“你怎么跟她们家有来往?” , 第644章 下山 赵宛舒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对:“算不上什么正常往来。都是从前的事了!” 辛姣姣面色这才略略好转。 她嘟了嘟嘴,“我家跟他家闹得不大愉快。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和她家来往不到也行。” “说起来,你和江逐月的名字倒是蛮像的。望舒,逐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两姐妹呢!” 望舒本意也是月亮的意思。 这名字据说是江大人取的,取自掌心明月之意。只是后来,出了真假千金的事情后,两人换回来也没让她换过来。 而江逐月的本来在赵家时是叫做赵清月的,回了江家后,江夫人嫌俗气和晦气,硬是改成了江逐月。 赵宛舒也不知道江夫人何意。 她摇了摇头,“你想多了,仇人还差不多。” 辛姣姣这才高兴过来,“那还差不多。反正我是不喜欢江逐月,以前参加赏花宴,她总是两幅面孔。人前当着我们和长辈的面就楚楚可怜,我们要是说话不带她,就一副我们欺负了她的模样。” “背地里就对我们多方咒骂唾弃,若不是我偶尔撞见,还要被她给骗好久!反正恶心死我了!” 她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不好,姑娘家若是背地里说人闲话,难免落下恶口舌,影响名声。 辛姣姣说完就有些后悔,她挠了挠脸颊,“我,我随便说说……” 赵宛舒却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没事。我不在意这个。” “太好了。我娘总是让我谨言慎行!咳咳,”辛姣姣说了两句话又有点原形毕露,她忙住了嘴,讲回原题。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哪里得罪了江家吗?也不应该啊。你在宛城,她们远在燕北城,没可能有什么交集……难道是江夫人向你求医,你拒绝了她?” “那未免太小肚鸡肠了吧!”她义愤填膺。 赵宛舒愣了愣,随后才想起,江夫人似是有咳嗽的顽疾。 是以前流放时照顾江老夫人留下的。 而江家大赦后,一直有在延药请医,却一直未有成效。 为此,江家上下都多顾念江夫人几分。 “倒也不是……”赵宛舒斟酌道,“你知道江家的真假千金事件吗?” “当然知道,江逐月是农庄养大的嘛!我们都挺不看上她的土气……”辛姣姣应了一句,恍然大悟,她指向赵宛舒,“不是吧?难道跟你……” 得了肯定后,她一脸被雷劈的难以置信。 这两个人性子完全是南辕北辙吧!怎么会扯上这种关系! 不过,没等她继续,萧承煜突然道,“阿宛,你怀疑是江家做的?” 赵宛舒摇头,“我不确定,只是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到别人。或许是我搞错了吧!毕竟江明衡不会做些,江逐月没这能耐。江夫人又远在燕北……” 她揉了揉额头,苦恼道,“更何况,他们没看到人,这些怀疑都是虚谈。还是得查!” 偏偏她就是没有人手。 直到此刻,赵宛舒才感觉那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萧承煜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辛姣姣也自告奋勇道,“我让我爹娘也来查。这次分明是有人暗地里想害我,阿宛你替我当挡箭牌。那我定要还你个公道!我回去就查!” “着重查一查江家!” 赵宛舒心里舒服了些,“谢谢你们!” 不过,她没抱什么期望,这次事情做得很谨慎,恐怕不会留下什么真正的证据。 “不说这个了,这些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的一群大汉。 他们也心情忐忑。 “先带回去吧!”萧承煜回道,“总是不能放他们在外头乱窜。这件是辛刺史主持的,这些自有他来秉公处理!” 辛姣姣也附和道,“我会好好跟我爹讲的。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爹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这些大汉被挨个捆起来,连成一条线,然后被萧承煜牵着下山。 赵宛舒和辛姣姣拿着一根树枝做成的拐杖走在前面。 这地方有些偏僻,但离宛城也不远。 他们一行人在山间崎岖的羊肠小道摸索着下了山。 等到了山下,除却习惯了山道的萧承煜还保持着齐整,赵宛舒和辛姣姣的发鬓都散了,众人衣服都被刮花了。 几人刚到山下,就看到黑压压一群人冲过来,为首的正是赵容朗和叶奉贤。 昨夜两家商议后,就带着一群家丁府兵分为两路寻人。 一路去了南边的山那边,一边则是来了西边。 赵容朗和叶奉贤一道,两人刚搜完旁边那座山,正准备继续寻这座山,就看到从树林里跑出来一群狼狈的人。 , 第645章 人命如草芥 赵容朗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赵宛舒。 他霎时惊喜,快步奔了过来,“阿宛!” “二哥!”赵宛舒也很是欢喜。 话还未落,就被赵容朗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漫天神佛保佑……若是你出事……” 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赵宛舒怔忪了下,感受到他的担忧后,也反手抱住了他。 “二哥,我没事了。” 等到心情平复了些,赵容朗才松开她,见她身上衣服都划破了,他立即脱下外衣披到她身上。 他这才有心思问缘由,“阿宛,这是怎么回事?” 这衣服披到赵宛舒身上,有点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感觉,但她也没拒绝。 “一时半会讲不清。不过,是阿煜哥救了我!” 赵容朗这才看向萧承煜,他依旧长身玉立,俊美非凡,晨光里犹如天神般的勇武。 赵容朗从来没有此刻般觉得萧承煜高大无比,他快步上前跟他致谢聊天。 对比这边,叶奉贤和辛姣姣就显得没那么和睦了。 哪怕是寻了一晚上,在看到辛姣姣这副模样时,叶奉贤也忍不住噗嗤一声,捧腹大笑出来。 “辛姣姣,你这个样子好好笑!你头上是树叶吗?天哪,你的头都成鸡窝了,还有这衣裳……哎呦,你打我干什么!” 辛姣姣气得直踹他,又猛用粉拳砸他,“叶奉贤,你怎么不去死!气死我了!你个混账,回去我就告诉姨父你欺负我!” “诶诶诶,不至于吧!我,我就说你两句!我可是找了你一整晚……”叶奉贤抱头鼠窜,不满道。 辛姣姣气炸了,跺脚恨不得撕烂叶奉贤那副嘴脸。 等到看向哪怕难掩憔悴,依旧温润如玉的赵容朗,她不禁羡慕道,“阿宛,你哥哥长得真好看,还那么温柔,对你也好。怎么我摊上这种混蛋!” 赵宛舒想了想,抿唇笑了笑,“可能是运气吧!” 前世今生,她的开局都太糟糕了,所以上天也看不过眼,给了她一群温暖的好家人吧! 既然人都寻到了,大家就准备各自回府。 这些犯人则是由叶家人押送去府衙。 萧承煜见赵宛舒望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大汉,问道,“你在同情他们吗?” 赵宛舒:“我不知道怎么说。杀人是要偿命的,但命运却又何其残酷,他们不过也是想活着。” 她抬头看向萧承煜,“为什么朝廷会下达剿匪令?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贪官污吏?现在朝廷局势很乱吗?” 她见他不语,“是我不能问吗?” 她身处在小小的百花镇,还真不了解如今的局势。 萧承煜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倒也不是。天下大定不过百年,前些年也没少冒出些复国贼子。但自从当今圣上即位后……大权旁落,奸佞当道。这些年也没少出灾祸,故而有不少人沦为盗匪之流。” “这几年战事不多,但真刀真枪难免有伤亡。所以,要想得功绩,就需得剿匪,以图平步青云!” 他说得含糊,赵宛舒却听明白了。 说到底,这些人是真盗匪还是假的,并不是多在乎,上头的人想要的是功绩。 人命如草芥,莫过于如此。 赵宛舒闻言,心情很是沉重。 萧承煜见她失落,安抚道,“辛刺史人还不错,这次的剿匪他家也出了力,若是他愿意重判,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里面还有更多的牵牵绕绕,他也不便多说。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 赵宛舒勉强扯了扯唇角。“嗯。” , 第646章 不许背后道人长短 这一夜好歹是有惊无险,跟辛姣姣告别后,赵宛舒就随着赵容朗回柳府了。 柳家也是急了半宿没睡,一听说几人平安归来,柳夫人当下就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可算是没事了!阿宛,快叫我看看,这些杀千刀的,好好儿地绑你们作甚!亏得是没受伤!” 赵宛舒乖巧地上前,任由柳夫人打量,还在她跟前转了个圈。 “劳夫人担心。这次也是意外!” 柳夫人看她精神头还行,不由松了口气,“我听说是些流民落地为寇的?怎生闹到咱们这了,官府怎么办事的!真的是!” 她随口抱怨了两句,又让下人去端了熬的鸡汤来,“这个是昨夜熬上的,就等着你们回来喝!晚些你们都梳洗梳洗,然后喝了安神药压压惊,好好睡一觉。” 说着,她看向同样狼狈的萧承煜:“你也是,晚些洗洗这身灰尘。好好的一个……竟是被群流匪绑了去,丢人不丢人!” 虽然话语不大中听,但话语里的关切却还是在的。 萧承煜已经习惯了柳夫人夹棍带刺的关心,拱了拱手,应了声。 柳庆云也是熬了一宿,如今他忙道,“你快吃些东西。昨夜小光急了半宿,后头挨不住才睡过去。你等下去跟他打个招呼,莫叫他再担心了。” 说到此,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等睡好后,就来书房寻我。我有些话与你说。” 萧承煜都一一答应,态度是难得的温和。 柳庆云又转向赵容朗,“阿容,你也是,找了一夜人,定然是累着了。吃完就去睡觉,下午再去书房温习书本,这个不用着急。” 赵容朗恭敬致谢。 昨夜也多亏了柳庆云的帮助,才能集齐那么多人帮他寻妹妹,他心里都是惦记着这份恩情的。 赵宛舒喝着温热的鸡汤,鸡汤里撒了天麻、枸杞和红枣,又用文火炖了一夜,精华都留在了汤里,上面的油腻也被撇去,喝起来口感鲜香咸甜,清爽舒朗。 她饿了一夜,这鸡汤刚巧打开了胃,她忍不住喝了两碗并一只鸡腿,这才停住嘴,暗暗打了个饱嗝。 柳夫人看她意犹未尽,心里也欢喜,“我这府中的厨子是我特地寻来的,他最擅长做江南菜,其中这炖汤的手艺很是不错。可惜我家老爷不爱喝得很。你喜欢的话,晚点让他炖点鸽子汤。那可是他的拿手一绝。” 赵宛舒也没拒绝,笑眯眯道,“谢谢夫人。那我可有口福了!” 她跟柳夫人道了别准备回院子沐浴,她也的确很累,想要好好休息。 才走出屋子,就看到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后的柳蕊,她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看着她,见她望过去,又连忙垂头看地,仿似要看出一朵花儿来。 赵宛舒想了想,走了过去,“柳小姐,抱歉,昨夜很是不凑巧,难得约你出门,结果害得你连河灯都没放。” 柳蕊闻言,连忙手足无措地摆了摆手,“没有……” 她忙抬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可看着赵宛舒和善温和的目光,她又慢慢垂下了头,脸颊也缓缓红了起来。 “对不起,昨夜都是我拖了后腿,若是我与赵公子早些过去……” 赵宛舒愣了愣,“你过去又有何用?不过是与我们一道被抓。” 眼看柳蕊脸色变白,她知柳蕊性情敏感,便继续道,“倒不如你们回来报信。而且真要说可恶,也是那些……”她吞下幕后黑手四个字,“那些流寇才是。” “再说了,我也知道你们替我提心吊胆了一夜,该是我说句对不住的。” “好好儿的中秋,本来该是高高兴兴的,却因着我误了放灯拜月的好时辰。” “没,没有的事、事,”柳蕊面色好转,她慌忙道,“我,我昨天能,能出去就很、很高兴。” 虽然没有放成河灯有些遗憾。 她顿了顿,垂头丧气道,“可是,我把,把那盏嫦娥,嫦娥奔月灯丢,丢了……” 赵宛舒笑了笑:“这个不妨事,下次再去就好。” 柳蕊其实很喜欢那盏灯,不仅仅是因为是她难得出门赢来的,昨夜也是她这么多年来,难得在那么多人的场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赵宛舒,“那,那约好了。” 赵宛舒怔忪,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她颔首,“当然。不过,柳姑娘,辛苦你等了一夜,你也早些休息,眼睛下面有黑眼圈了。姑娘家还是得漂漂亮亮的,快去吧!” 她说完,就跟柳蕊摆了摆手,往回走。 柳蕊站在她身后一直目送着她离开,良久,她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眼角,又悄悄扬了扬唇角,慢慢吞吞地回身。 她的丫鬟跟在她的身边,注意到她的表情和动作,忍不住好奇道,“小姐,这才出去,你跟赵大夫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们不一样了?之前你还很排斥赵大夫的呢!” 柳蕊想起昨夜猜灯谜时的情景,当时她也紧张得磕磕巴巴,可得来的并不是嘲讽和暗笑,而是赵宛舒等人的夸赞和鼓励。 她回道,“或许,娘说的话也是,是对的。” 不能武断一个人,至少她交往后,发现赵宛舒也不像是江逐月描述的那般。 丫鬟欢喜道,“小姐是不打算跟江小姐来往了吗?我就说江小姐性格不大好,每次面对小姐明明不乐意,还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 她肯定是站在柳夫人这边的,希望柳蕊能够早日看清江逐月的真面目。 “红袖,住、住口!”柳蕊不高兴道,“不许,许背地里道,道人长短!不对!” 红袖嘟了嘟嘴,“知道了。可江小姐也没少在小姐跟前说赵大夫的坏话啊!” 柳蕊怔愣。 是啊,江逐月一直以来都把赵宛舒说得很坏…… 她迟疑了下,板着脸道,“反正咱们、咱们不能做这种、这种事!要严于、于律己,嚼舌根是不、不允许的。” 不过,红袖的话,到底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 第647章 谢礼 赵宛舒自睡梦中醒来时,在屋内候着桑枝立刻就紧走上前来,扶着她坐起来,又取来洗过的帕子给她擦脸。 赵宛舒睡眼惺忪,神智还有些迷茫,直到微温的帕子贴着脸,她才恍然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见到跟前认真给她擦脸的桑枝,她眨了眨眼,“啊,是桑枝啊!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最近事情太多,桑枝没有性命危险后,她就准备了药给她,并没有太多管。 桑枝替她擦干净脸,这次比划了下,表示不碍事了。 她纤细的脖颈处还缠着薄薄的白布,但精神头却比之前好上了许多,脸上也已经有了些许血色。 赵宛舒揉了揉额角,“那就好。对了,既然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能回家了。” “已经在外面逗留得太久了。我爹娘肯定担心了,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想起最近的事情,她就头疼,她喃喃道,“可能是我跟这宛城有些不对盘吧!” 桑枝颔首应着。 她自是事事都听从的。 只是,她不能说话,有些不便,很多意思不能表达出来。 所以,她取了衣裳给赵宛舒换上后,就比着手势问她,要不要吃饭? 赵宛舒这一觉差不多睡了大半天,外头已然是夕阳漫天,红霞弥散。 还真是肚子饿了,她刚要点头,门口就传来了敲击声。 “进来!”赵宛舒奇怪。 陵游推门探头进来,见到赵宛舒醒来,他开心道,“姑娘,您醒了。萧小少爷过来看您了!” “小光?”她愣了愣,想起昨夜他们失踪,就落下了他一人。 “是的。小少爷过来了好几次,后来就留在咱们侧厅,这会儿催我来问问您。”陵游回道。 赵宛舒闻言,连忙起身过去。 萧韶光醒来就见到自家哥哥回来,别提有多高兴,当时抱着萧承煜哭了大半天,被哥哥哄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后来听说赵宛舒平安无事,他就嚷嚷着要过来,只是赵宛舒睡下了。 他也舍不得离开,就一直坐在偏厅等。他也不是白等,而是带来了字帖,边练字边说等人。 这会儿,他的大字都写了三张了,终于看到了赵宛舒的身影了。 他面上一喜,立刻丢开笔墨,朝着她扑了过去,“阿宛姐姐,阿宛姐姐……太好了……” 赵宛舒被他扑得踉跄了两步,这才环住了他的小身板。 她无奈,“小光,”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脑袋,“让你担心了。” 萧韶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其实很自责。 直到抱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赵宛舒,昂起头仔细又认真地打量着她:“阿宛姐姐,你没事吧?” 虽然从哥哥嘴里知道,赵宛舒没受伤,但他还是不放心。 赵宛舒颔首。 萧韶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情绪有点低落,“那就好。” 赵宛舒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问道,“你怎么在我这?你哥哥呢?” “哥哥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又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萧韶光老老实实地回道。 赵宛舒有些疑惑,只是她还没来得问,外头就有仆从来报,叶家来送礼了。 在叶家看来,赵宛舒和萧承煜会遇难,是被辛姣姣给连累了。而也亏得萧承煜武艺高强,不但抓住了流窜的匪盗,还平安救下了辛姣姣。 于情于理,都是要好好道谢的。 赵宛舒和萧韶光过去正厅时,就看到叶家的管家送来的一堆谢礼。 叶家不愧是财大气粗,东西堆叠不少。 给赵宛舒的是药材和一些布帛首饰,给萧承煜的则是文玩古剑。 赵宛舒并不想收这些谢礼,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辛姣姣没有说。 她才拒绝,叶管家就道,“这些小小薄礼,请您别再推却,别为难小人了!这次多亏了您和萧公子,我家表小姐才能无事。我家老太君和老爷夫人都对你们充满了感激,还说下次要宴请您和萧公子过府好生致谢。” 最后,推却不过,赵宛舒只能无奈收下。 东西是柳夫人叫人抬回她院内的。 这些东西瞧着不多,但细细数来,价格却很是高昂。 光是里面送的那套蝶恋花黄金头面和手镯就值不少钱。 至于药材这些,都是些常用的,其中甚至还有一根百年灵芝。 可能是知道赵宛舒的家境,他们送的布帛不是绫罗绸缎,而是普通人穿的棉布。 虽没送钱财,这些算起来就足足有上百两的价值了。 赵宛舒忍不住感叹,叶家豪奢。 不过,这么多东西,她回百花镇,却也不知道怎么弄! 甚是头疼! 萧承煜是趁着月色来的。 萧韶光正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却不肯离开,赵宛舒不得已,只能把他安排在自己床上歇息。 眼看月色朦胧,她正要关窗,窗口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挺拔俊朗身影。 赵宛舒被吓了一跳,生生退了几步,直到借着夜色看清来人,她才松了口气,“阿煜哥?你怎么悄无声息的?” “抱歉。” 她侧身看了看榻上的萧韶光,“你是来找小光的吗?进来吧!” 说着,她跑去打开门,“小光说你今天早早就出去了,就先在我这睡下了。” 萧承煜转到门口进来,朝她点了点头,“有些事出去了一趟。小光是有些粘人。” “还好,我还蛮喜欢他这样的。”赵宛舒看他面色稍显疲惫,“你脸色很是不好,不然我给你把把脉吧?" 萧承煜摇了摇头,“不妨事。只是没休息好,睡一觉就好了。” 赵宛舒闻言也没有坚持,给他倒了杯水,讲起今天叶家送来的礼物,随口道,“我没想到里面的东西那么贵重。” 萧承煜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耐心听着,“这是应该收的。叶家和辛家那样的人家,虽不算世家贵胄,但最是怕欠人情。你收下他们反倒更安心一些。” “更何况,辛姣姣的命,可比你想象的要贵重。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 第648章 阿煜哥,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赵宛舒其实并不大了解这边世家贵胄间的相处模式,有萧承煜的开这个口,她才恍然点了点头。 萧承煜继续道,“这次辛姣姣的事情有些恶劣,不但是叶家,顾家也会进行调查。相信总会有结果的。” 赵宛舒迟疑了下,“那些流民的亲眷会放出来吗?” “应该吧!”萧承煜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嗓音道,“但他们杀了人,总是要偿命的。” 赵宛舒颔首,“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可惜那些什么都没做的人,竟因着人家一己之私而死……” 她说的是鸡鸣县草菅人命的县令。 萧承煜知道她向来心善,安抚道,“顾大人虽然内宅有些不修,但他为官做事却还可以。鸡鸣县的事情他会写奏章上报的,届时会有新的方式处理的。” 虽然如此,但赵宛舒的心情却还是有些沉重,她叹气道,“但愿吧!” 这些事情,离她太远,不是她能处理的。所以,她也很快就丢开了。 她转向萧承煜,“阿煜哥,你等等,我有个东西给你!” 说着,她起身翻了翻墙角的箱笼,从里面拿出个白瓷瓶子,然后送到他跟前。 萧承煜愣了愣,“这是?” “是保命丸。我之前听小光是你偶尔会受伤,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刚好前阵子得了药材,就搓了些丸子。这丸子虽说不能真的保命,但若是受伤了,含一颗容易保持气力。”赵宛舒笑了笑,“希望对你有用处。” 这跟上次给黄珍珠的药丸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进阶版的。 这次顾家送了不少药材,她留了点搓丸子用,本来是想给她娘生育备下的,但感觉萧承煜更需要。 萧承煜抿了抿唇,瓶身细腻,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指尖的温度,他的心口微暖。 半晌,他轻轻道,“谢谢你。”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替他担心这些细碎小事了。 赵宛舒摆了摆手:“就是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这次若不是你,我怕是不知道要落个什么下场呢!” “毕竟我可不是辛姣姣小姐,若是真出事,恐怕也没人这么不遗余力地去救我。我二哥便是有心也无力!” “不会。”萧承煜道。 赵宛舒怔忪了下:“嗯?” 萧承煜抬起眼,烛光下,他的眼眸熠熠生辉,他慢慢道,“我会去救你,也不会让你有事。” 赵宛舒不禁被他的目光吸引住。 他的眼眸宛若漆黑的黑曜石般明亮,却又深不可测,仿似最明亮的光芒都难以点燃,引得人深深沉淀其中。 空气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灼热。 时光在这一刻都变得冗长。 赵宛舒只感觉心口怦怦然直跳,就像是揣在怀里的兔子终于要从胸口蹦出来,蹬得她都能清晰听到自己心口的咚咚响声。 响亮好似鼓点。 她不由紧张地舔了舔唇角。 一直以来,她都为萧承煜偶尔的举动感到心颤,她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识的撩人,还是有意而为,所以她每次心乱如麻的同时,又有些懊恼。 就好比此刻。 所以,她想问个清楚明白。 她转开视线,佯怒道,“那我得先谢谢阿煜哥了。不过,你这样的说话方式,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 可能是不用看着他那俊美如神祇的样貌,虽然心口依旧蹦跳,但是却没那么剧烈的心悸感。 “下次,”她闷闷道,“还是别再这样了。” 她本来是想以质问的语气来说,可真的面对着他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去责备他的轻浮。 余下的也是软绵绵的商量。 而且,他可能只是不会处理界限感。 想到此,她垂下眼帘。 萧承煜开口道,“不是。” 他低眸望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长长又漆黑的眼睫毛在眼下落下了浅淡的弧度,犹如蝴蝶翻飞的羽翼。落在他的心口,就像是心口一根羽毛扑哧扑哧地煽动。 他慢慢道:“我没有戏弄你。” 赵宛舒一愣,身体颤了下,忍不住抬眼看来。 萧承煜的侧脸在灯光下犹如上等的玉石,散发着莹莹润光,线条精致的脸颊被光线分成阴暗两面,但他弧度美好的狭长眼眸里却像是藏着热烈的火焰。 他望着她,眸子沉静而认真,一字一顿道,“我从来不开这样的玩笑。” 萧承煜其实不想跟赵宛舒说这些的。 他向来是冷静自持的,他知道自己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他从来不会放纵自己。 曾经放纵的苦果,他已经尝过。所以,他一贯是能把控住自己情绪和感情的。 本着为了别人的安全,他几乎从不跟人深交。甚至连曾经的老师,为避免给对方带来麻烦,他也尽量不接触,以免给对方惹来怀疑和灾祸。 故而,他从没想过要把这些隐秘的小心思说出来,只想小心翼翼藏掖着。 可现在,可能是今夜的月色朦胧正好,也可能是柳庆云今天跟他语重心长说的那番话……… 他却说了出来。 赵宛舒瞪大着杏眼,就听萧承煜斟酌着用词,继续道,“阿宛,你是个很优秀善良的姑娘。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他微微别开眼,“都觉得你很好。” 虽然说得很是含蓄,但结合前面的话,赵宛舒却不会觉得他是在发好人卡。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腿肚子撞到凳子,有些疼,她却没空理会。 此刻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心口鼓涨得莫名其妙的情绪,她喉咙里都有些发干,耳膜怦怦然直响。 她试探着以开玩笑的语调道,“阿煜哥,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喜欢我吧?” 萧承煜轻轻点头,斩钉截铁:“是。” 他等了半天,没听到她余下的话,眼角余光看到她不敢置信的表情,心口不由沉了下去,嘴里也弥散开苦涩。 他闭了闭眼。 罢了,这样也很好。 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喉头发紧,声音却很是平静,站了起来。 “我并非想冒犯阿宛姑娘,如果给你造成困扰那很抱歉。打扰了!” , 第649章 喜欢需要理由吗? 萧承煜本来就没想说这些。 他已经不是十三四岁那种青葱年华,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 若是以前的他,遇到这种事儿,难免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缠着非要得到对方的回应。 但经历过那些事情后,他却不会如此想当然。 今日会说,一来是赵宛舒问到点子上,二来,则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无意打扰赵宛舒的生活,若是对方没有想法,他也会注意控制距离。 只是,心里难免苦涩! 说起来,前十几年他向来桀骜不驯,看遍安京花,从不曾把什么人看入眼。反倒是如今,竟还要起这般心思……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发笑。 其实赵宛舒若是真的拒绝了他,倒也是好,以免以后被拉入他这漩涡里不可自拔…… 这般想着,他收敛着心神,微微垂着眉眼,便起身要离去。 可是他才走了两步,衣袖就被人给拉住了。 “阿煜哥,你就这么走了?”赵宛舒扯住了他的衣角,不敢相信。 自说自话完就要走?哪里有这样道理的? 萧承煜怔愣了下,抿了抿唇,慢慢地扭过头,抬眼略略看来。 墙角的烛台闪烁着昏黄的灯光,赵宛舒已然跟他初见时截然不同,她不再是曾经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而今的她,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整个人的眉眼也慢慢张开。 她初露俏丽,就像是初春枝头正在含苞待放的花蕾,充满了勃勃生机。 赵宛舒被他看得有些紧张,耳朵尖也发红。 喊住了萧承煜后,她满怀的话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喉咙也有些发干,指尖的布料似有些烫手。 她松了开来,清了清嗓子,努力镇定下来。 “阿煜哥,你都不问问我的回答吗?” 今日之前,她虽有猜测,但她从来没想过,萧承煜竟会真的喜欢她。 毕竟,之前他虽然对她好,也会维护她袒护她,甚至帮衬她,但却从来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做过出格的事,甚至是眼神都掩饰得格外好。 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居多。 而她以前也从未谈过恋爱,如今有个这样优秀又俊美的男子对她这般好,说不心动,那都是骗人的。 萧承煜应了声,指尖蜷缩在掌心,顺其自然地回道,“你的回答呢?” 他的心脏怦然直跳,喉咙也有些发紧,但他却还是表现得很镇定得体。 赵宛舒被他高大的影子笼罩,总觉得不太自在,她指了指凳子,“你,你先坐下吧!” 萧承煜顺从地坐下,只目光灼灼望来。 赵宛舒被看得脸颊发红,她别开眼,忍不住又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在这之前,我能问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当今讲究门当户对,萧承煜会喜欢她,在她看来,就跟天下红雨一般让人震惊。 萧承煜怔忪,还真想了想,最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 赵宛舒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心灵美之类的回答,此时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她不由大惊,瞪圆了眼,惊愕:“不知道?” 萧承煜也觉得奇怪,但他也是头一回,故而虚心问道,“这种事,一定需要理由吗?” 其实,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见过比她有才情的,比她聪慧的,比她漂亮可爱的,比她武艺高强的,比她高贵典雅的……但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就是有一天,视线突然就被吸引住了。 有她在的地方会忍不住看她,看不到的时候会想她,看到好的东西会忍不住想买给她!连做梦都会梦到她…… 所以,真要问理由,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宛舒也被他这句话给问住了,一时有些愕然。 其实反过来想想,他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感情从来都是莫名其妙的,可以是因为对方优秀,样貌,家世甚至是性格,但真要说起个理由来,还真没办法那么贴切。 毕竟,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可言说! 她觉得这还真有点为难萧承煜了,虽然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她还是点了点头,“好像是呢……但总是有个点的吧!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萧承煜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会纠结这点,但既然赵宛舒在意,他也便认认真真地回答。 他仔细思索,“应该是上次从柳家回去后。” “那么早?”赵宛舒一愣,旋即,她反应过来,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把恩情跟感情搞混了吧?因为柳先生是你的老师,我救了你老师的命,你就想以身相许吧!” 萧承煜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反驳道,“当然不是。” 他似是有些委屈地瞪过来,“我还不至于分不清这些。”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青铜仙鹤灯,慢慢道,“若是真如此,那我要以身相许的人家未免有些太多了。” 这条路已经有太多人给他流血流泪了,恩情就像是一座山,堆砌在他身上喘不过气来。 那可不仅仅是以身相许能够回报得了的。 赵宛舒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过分,虽然她的话语是有些开玩笑的意味,但看他那般在意被误解,她也有些心虚,“对不起。” “我就是,”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纹路,忐忑,“就是有点难以相信。我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人喜欢……” 她从小到大,父母离异,各有家庭,她从来是夹缝生存。 后来被接到爷奶身边生活,虽然他们疼她宠她教她,但小孩子谁不向往父母亲情。 之后年岁到了,开始上学,也有过少年慕艾之时,但她是学中医出身,讲究时尚的年轻人总觉得她老气横秋,最后有好感的人总莫名其妙的被继妹们抢走。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被异性喜欢的经历。 她摸着指尖的小茧子,想着,更何况,原身这样的条件,初来之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模样太过寒碜人。 萧承煜却说喜欢她,这难免让人觉得意外。 若不是她知道萧承煜的脾性,都要觉得他是故意来捉弄自己的。 , 第650章 莫非是被套路了? 赵宛舒难得表现出来的不自信,让萧承煜有些愕然。 他回道,“为什么那么想?你,已经很优秀了。” 他这句话并非虚言。 或许在出身贵胄的家族看来,像是赵宛舒这种身份,便是她医术高明,也并非让人多看重。 但是,真要是讲开,世族大家的小姐归根结底是出身好,却手无缚鸡之力。真要落到赵宛舒这地步,未必能有她这般优秀,过得顺心。 赵宛舒流放多年,一朝得赦,回到农家短短半载有余,就已然让赵家变了个样。 虽然也有赵家人同心协力的原因,但她的努力和能耐却是不可或缺的。 这些小小的成就,在出身高的人家看来或许不值得一提,但萧承煜却比谁都清楚,一介女流走到这一步,不自甘自贱,不卑不亢,是多么的艰难! 或许就是她身上这股坚忍不拔,仿似朝阳花的气质,才会那么轻易地让他移不开眼吧! 赵宛舒那种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抬起眼眸时,眼底已然恢复了光亮,笑着道:“以前倒是没发现,阿煜哥很是会夸人呢!” 萧承煜愣了愣,略略抿了抿唇。 赵宛舒微微弯了弯眉眼,就好似天边弯月,婉约而明媚,“谢谢你。” “我真的很高兴。”她伸出手,“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萧承煜:“你答应了?” 得到赵宛舒的颔首,他眼底霎时春意融融,薄唇料峭的春寒都消散无踪,他站起,“那我与老师说,届时就去你家提亲!” 赵宛舒惊讶,她眨了眨眼,“提,提亲?” 这未免太快了! 萧承煜点了点头,他耳朵尖微红,语气却隐隐带着激动,“嗯,我父母皆不在,如今能给我主事的,也只有老师了。我……” “等等。”赵宛舒抬手制止。 她是真没想成亲,就是答应,她也是想先正常恋爱交往试试,虽然听着是有些匪夷所思。 可她才十四岁啊! 便是成亲也是几年后的事情,如今提这个未免太早了! 她含蓄道,“我还不曾及笄,这些不着急。” 她话音刚落,萧承煜略略垂首,“你不愿我提亲?可若是如此,那时间长了,于你的名声有碍!” 赵宛舒本想说不在乎,却听他继续道,“女子名声金贵,要是这般,便是我的不是。而且,这于你赵家上下女眷和家风皆有不利,我断不能如此这般不负责任。” 他这般义正言辞,倒是让赵宛舒余下的话有些不好说。 仔细想想,萧承煜说的也有道理。 她不是一个人,不能那般任性。如今讲究家族名望,她可以不嫁人,但却不能带毁家中名声,毕竟赵容朗还要考功名的,科考也好,为官也好最是讲究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想了想,“那就等我二哥考入白鹿学院后再提吧。如今我家中事情繁多,我娘也有孕在身,恐是没有精力处理这些。” “再来,我家中哥哥众多,他们都不曾成亲。恐也不好轮到我……” 当今流行长幼有序,再如何也得上头哥哥们有了着落才会到她。 萧承煜松了口气,心底浮起喜悦,“当是如此。” 等到送走心满意足抱走睡着的萧韶光的萧承煜后,赵宛舒才恍然回神。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萧承煜开始只是来接人的,结果他跟她表明心迹后,怎么就讲到提亲了? 现在更是连提亲时间都定了。 这让她回去如何跟她爹娘说? 这莫非就是套路? 不过,想起萧承煜那张盛世美颜,抛开那些思绪后,她又隐隐很是欢喜。 谁不喜欢美人呢!更何况,对方也喜欢她!这不就是世间最快乐的事情吗? 赵宛舒高兴地在房间里晃悠了一圈,直到回来的赵容朗过来敲了敲门,问她为何不睡,她才答应一声后,匆匆跳上床铺,抱着被子又滚了一圈,这才在滚累后,堪堪入了梦乡。 相比起赵宛舒这种老鼠偷大米的快乐,萧承煜的欢喜显得更是内敛。 安顿好弟弟后,他才回房。想着再过不久,就能去赵家提亲,心中欢欣鼓舞,愣是睁眼一晚都未曾入眠。 不过,待得第二日,萧承煜却依旧容光焕发,衬得他本来就俊美的容貌越发出挑绝艳。 早间聚到柳府正厅用饭时,两人打了个照面,也没说话,但萧承煜却觉得很是满意。 倒是赵容朗忍不住问了句,“萧大哥,你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柳夫人正在给柳庆云盛粥,闻言,也看过来,“可不是,从今早开始,你这嘴角的笑都不曾落下。莫不是那幕后人有眉目了?” 要知道,萧承煜以往虽总是表现得温和,但骨子里还是桀骜不驯,冷漠疏离的,嘴角极少噙着这般的笑。 这种笑,一看便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难怪引得众人侧目。 萧承煜摸了摸嘴角,眼角的余光觑了眼圆桌对面垂头喝粥的赵宛舒,笑了笑,淡淡应道,“算是吧!” 虽然赵宛舒应承了他,但到底是没提亲,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不好说出来,以免影响赵宛舒的名节。 故而只自己暗暗欢喜,待得事成后再提不迟。 柳庆云刚才就捕捉到他的视线,心里有了想法,便替他遮掩,岔开话题道,“快吃东西,这个包子就得趁热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都尝尝,阿容你也吃!” 说着,他望向坐在赵宛舒,神色和缓道,“赵大夫,你今天可要再休息休息?叶家那边也不着急。” 赵宛舒摇了摇头,她吃得差不多了,此时便放下碗筷,“我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我这已经做好给叶夫人的药贴,需得送过去。今天再给叶夫人针灸一回,换一回药方即可。他家安排的女医也学得差不多了,下次我也不必再去。” 柳蕊听出她话中深意,顿时鲜美的三鲜包也口中无味,她失落道,“你,你要走了?” 赵宛舒颔首:“叨扰许久。是该告辞了!而且,算算日子,我娘再过月余也要生了。我想回去陪着我娘!” , 第651章 有辱斯文 赵宛舒的确出来已经半个来月,当初也说好等给顾东篱看完病就回去,结果哪知道后来又出了个叶夫人。 所以,家中定然也是着急的。 她拖到如今,连查明那幕后之人的时间都不想等了。 就想先回去。 赵容朗也颔首,“是该回去了,爹娘该担心了。” 照他来看,宛城现在也是危机四伏,他又没有能力保护妹妹,只能把妹妹送回去,好生读书考取功名后再来讨公道。 如今,还是家里安全一些。 再来,也总是不能麻烦柳家。 左右两兄妹都是想到一茬去了。 柳家也是如此,他们再如何喜欢赵宛舒,难道还能阻拦人家一家团聚不成。 所以,相比起垂头丧气的柳蕊,柳夫人只失望了一瞬,立刻就笑问:“定了时间吗?” 赵宛舒回道,“明日早晨。晚些从叶家回来就收拾,其实上回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柳夫人颔首,“那成,那明早我让厨房早点起来,给你们路上做点吃食。外头买的到底不如家里现做的好吃!” 赵宛舒也没有拒绝,颔首道谢应下了。 柳夫人又问到萧承煜是不是一道,得了准确答案,少不得嘱咐一番路上好生照顾赵宛舒。 等到用完早膳,赵宛舒回房去藤药箱,萧承煜被柳庆云使眼色留下了。 萧承煜赶着要去送赵宛舒去叶家,见他这般,便道:“老师,您有什么话,快些说。我这得让马房安排马车……” “你个小子,感情老师都不如人家姑娘重要了!”柳庆云瞪了他一眼,边让小厮去安排,边拉着他到僻静处,挤眉弄眼道,“看早上那样儿,你说了?” “您说什么?”萧承煜觉得他老师这行为有点猥琐,皱了皱眉头。 柳庆云拍了他一记,“你这贼小子是跟老师装是不是?别人没瞧见,你当老师也是灯下黑不成?你那副春情荡漾的模样,老师当年去你师母家提亲后,可是飘了整整三日。你还年轻着呢!” “说吧。是不是想通了,昨夜是不是真跟人姑娘……”他两个大拇指比了比,挑了挑眉,“表白心迹了?” 萧承煜眉头愈发紧了,以一种奇怪又嫌弃的表情看着柳庆云,“老师,你这样若是叫其他学生瞧见,有辱斯文!” “啧,咱师徒两个哪里还讲究这个?”柳庆云却还是从他话头里听出意思了,他眉飞色舞道,“所以说,有些人啊,嘴里说着什么不要不要的,这身体不是很诚实吗?” 萧承煜没理会他老不正经的调侃,转身欲走,又被柳庆云拉住。 “你急什么?人哪里那么快!我且问你,可说好了何时上门提亲没有?老师我这也好跟你师母商量该准备什么才好。你虽然如今……但这该讲究的地方,咱们可不能马虎的。” “那赵家可有什么忌讳和讲究的地方?你也得跟老师讲一讲。还有可打算何时成亲?”柳庆云问道。“年前年后的吉日不多,可有想法?” 萧承煜还真没考虑这些,到底是年轻人,经验不足,昨夜又光顾着高兴去了。 他迟疑道,“阿宛的意思是,等她二哥进了白鹿书院再考虑提亲的事情。” “那也不早了。就那几日的功夫了,那更得加紧时间办了!晚点我就去跟你师母说,她有经验,又是女人家,比咱们心细!”柳庆云感觉到紧迫感。 萧承煜又道,“至于成亲……阿宛说,暂时不能急。她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好歹得让他们有个着落。” “长幼有序,是这个道理。”柳庆云颔首,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这不是今年都难成亲了啊!不提她其他两个哥哥,光是阿容,他年岁还好,但他学问极好,若是此时成亲,难免分了心。” “他若是走官场,说亲也不能太早,对他无益。如此一来……”他看了眼萧承煜,长长叹了口气。 萧承煜年岁也不小了,他还是希望他早点成亲定下来,也好安心。 萧承煜抿了抿唇:“我能等的。” 多久都成,左右现在他也不好打算这些。 只是就怕耽搁了赵宛舒。 柳庆云安抚道,“这个等回头提亲的时候,让你师母私下问问赵家太太。农家不比世家,没那么多规矩。” 萧承煜颔首,两师徒又说了会儿话,他转身就要走。 不过,离开前,他跟柳庆云提了句,“阿宛让咱们先别跟她二哥提。这些,她想回头自己说。” 柳庆云一一应好,左右他也没那么八卦。 萧承煜到的时候,赵宛舒已经在正门马车处等他了,见他匆忙得额角都出了汗,不禁道:“我就说这个不用你来特地送。路程又不长,都是走惯的路。” “我瞧你眼下都有青黑了,是不是昨夜又没歇息好?” 萧承煜见到她,眼眸都发亮了,他微微一勾唇,就扬起一抹惊艳的笑容来,“我不妨事。你先进马车!这入了秋,天气凉得很。昨夜才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哪里好让你一个人去!” 而且,他也乐意得很给她当马夫。 说着,他接过马夫递来的鞭子,就把车帘子给撤了下来。 “就是因着昨夜出事,外头的戒备都森严了不少。”说着,赵宛舒嘟了嘟嘴,撩起帘子看着他消瘦挺拔的背脊,“我这是心疼你咧!” 两人现在是表白后的恋爱对象,赵宛舒也能光明正大地心疼人了。 不过,当下便是真的提了亲的未婚夫妻说话都会含蓄,如赵宛舒这般说话直白的,还是少数。 萧承煜耳朵尖尖红了红,嘴里说着“知道”,心底却是甜滋滋的。 他哄道,“你先放下帘子。晚些回来,我定然好好休息的。” “好吧。不过晚些你记得喝了安神汤再睡!明日要回去,你再这副模样,巫阳大哥他们都该怀疑你在宛城这些日子是不是叫妖精吸了精气去了。”赵宛舒随口打趣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萧承煜不知想到了什么,绯红从耳尖到脸面蔓延及脖颈,好在赵宛舒瞧不见。 他只沙哑着低低应了声,就抖着缰绳赶车,驱马离去。 , 第652章 叶府 经过昨夜的事件,街上的确如赵宛舒所言,到处都可见巡逻的守城兵。 虽然没有影响摆摊的百姓们,但却也让他们很是奇怪,也有相熟的人交头接耳讨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都只是百姓常态,赵宛舒只是在车里粗粗听了一朵,马车疾驰而过,很快就到了叶府。 门口候着的是叶奉贤和辛姣姣,远远就看到一身红衣的辛姣姣,踮着脚尖往这头望,见到柳府的标志,她连忙挥了挥手绢。 萧承煜停了马车,把赵宛舒才扶了马车,人都还不曾站定,辛姣姣就兴冲冲扑了过来。 “哎呀,阿宛,阿宛,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可又听管家说,你没说消息,定然是要来的。我就早早在这等着你了!走走走,先去我闺房里坐坐,我还想与你说说话呢!” 叶奉贤拦住她,“辛姣姣,你乱截哪门子的人!赵大夫是要给我娘看病的,拉你房间里去作甚!” 说着,他就凑到赵宛舒跟前,笑眯眯道,“赵大夫,我娘还担心得很你呢!快进来吧!” 辛姣姣不耐烦叶奉贤,但也知道他说的才是对的,她刚才也不过是着急秃噜嘴了。 可哪怕如此,她向来跟叶奉贤不对付,很是不喜他对自己的埋汰。 她暗暗剐了他一眼,热情地拉过赵宛舒,“是了是了,我姨父姨母还说要好好感谢你和萧公子!府中也给你们设宴了,等会看完病,你可别走,可要陪我说会子话。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叶奉贤被她抢了先,耸了耸鼻尖,但也不跟辛姣姣计较,他转身跟萧承煜说话,“萧公子,我听说昨日你一人挑了十几人,一口气不在话下……” 这些都是辛姣姣回府时说的,她感激萧承煜和赵宛舒,一个武艺高强,轻易救下了她,一个给她当了挡箭牌,所以才能换她安全。 所以,这才叶府上下对他们都是十二分的感激和热情。 萧承煜被叶老爷热切地引去正厅喝茶,赵宛舒则是被辛姣姣亲自带着去给叶夫人看诊了。 自从知道叶夫人得的是不是传染人的痨病,叶府也没禁锢这些小辈前去探望了。 叶夫人的气色也比之前阵子的惨白好上许多,脸上虽然依旧消瘦,但好歹唇上已悄然有了血色。 她早早起来,已经稍作梳洗,头发也被仔细地挽起,以一根雅致的灵芝竹节纹玉簪别着,脸上也难得扑了些薄粉,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 见到赵宛舒两人前来,她的眼眸就是一亮,连忙招手,把人给拉到跟前,伸手拍着赵宛舒的小手,欢欢喜喜道,“我的好姑娘啊,怎生不先好生歇息歇息。昨日可是累到你了?瞧你小脸都白了些。” 赵宛舒抿唇笑了笑,“不碍事。就是外头风冷着了,没事的。” 叶夫人闻言,忙叫人拿来了珐琅雕花汤婆子给她,“可得好好保证身体。” “阿弥陀佛,我家这两个魔障,出门都不爱带些护院小厮的,出去差点就没了,这回若不是你在,这两个小魔头肯定是要吃苦的。” “姨母!”辛姣姣不乐意听这话,跺了跺脚,嘟着嘴道,“您说什么呢?本来就是仲秋佳节,外头多少热闹好玩的,若是带着府卫出去,不是惹人眼吗?再说了,爹爹也说要低调,我这不是听爹爹的吗?哪里知道会冒出这么群人……” “你还说呢!”叶夫人刮了刮她的鼻尖,“叫人穿着常服,不就没事了吗?我看你就是想出去浪。也亏得你没事,若是你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说着,她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辛姣姣也没想到会惹得她如此,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很是懊恼,“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姨母,您可别动气,您这身体可得多保重……” 她看向赵宛舒,“阿宛,你瞧我姨母这何时才能好啊?” 赵宛舒暖了手后,顺势给叶夫人把了把脉,随后,她在叶夫人的胸前,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两下,叶夫人的咳嗽就渐渐止住了。 辛姣姣奇了,“真是神奇呢!你怎麽做到的?” 赵宛舒笑了笑,“都是些小把戏。” 边说,她边拿出藤箱里的工具。 辛姣姣向来是玩乐性子,当下好奇地闹着想学,被叶夫人给拉住,“人家赵大夫那都是积年累月的手上功夫,哪里是你这能随便学的。你啊,能好生学好你娘要你学的四书女红,琴棋书画都是帮了大忙了。” 辛姣姣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这些有什么好学的,再说了,阿宛也没见比我大多少……” 她惯来不喜欢学这些大家闺秀的东西,只是身边人总是劝诫总是这么说,她若是反驳得多了,难免又要挨批。 不过,到底是住了嘴。 因着要施针,辛姣姣不好待在屋里,被赶外室坐着。 叶夫人由着丫鬟服侍躺好,赵宛舒取出长短不一的银针,一一给她施针。 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刘女医学的很是认真,赵宛舒也同样聚精会神。 不过,这次她不仅仅是施针,待得半个时辰后,施针完毕,她又给叶夫人特定的穴位贴上自制的艾灸贴。 都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艾灸贴里的药材是被碧水灵珠浸泡过的,贴上去的效果很是明显。 叶夫人不过是贴上片刻,就感觉喉咙处滚烫烫的,各处贴着的位置都在发热,舒服得让她忍不住舒了口气。 她惊奇道,“赵大夫,这真的是艾灸贴吗?我以往也是由女医熏过艾灸的,但大都味道刺鼻,虽也有舒服的时候,但少有这般滚热的感觉。就感觉胸腔的废气都被蒸腾出来了一般……” 赵宛舒边把余下的艾灸贴拿出来交给刘女医,边笑着回道,“是我自制的方子,里面的材料或有些偏差吧!所以感受不同。您的身体偏寒性,就该用这种熏蒸一下,去去寒气。” “对了,这艾灸贴前些日子里要每日都用,早晚各一次。不过不要贴太久,以您的体质,每日里贴半柱香就该够了。久了,这里面的药性过重,容易烫伤皮肤。” “当然,如果觉得烫了,也可提前清洗掉,不可贪久。等身体好些了,可以敷得时间长一些。” , 第653章 草率 等到弄完这些,赵宛舒就准备收拾药箱出去,却被叶夫人给拉住。 叶夫人:“赵大夫这次后就不来了,是要回家去了是吗?托你的福,我这不中用的身体也好了不少。我着也没什么能谢找大夫的,只能用这些。” 说着,立刻就有侍女拖着个描金木匣子上前。 赵宛舒一愣,“这是?” “这是我家夫人的诊金。还请赵大夫莫要嫌弃!”侍女把东西塞入赵宛舒手里,福了福身,解释道。 赵宛舒掂量了下盒子,重量并不算重,但看样子,里面应是装了不少东西,“前儿个我已经收到了贵府谢礼……” 上回叶府送的东西可也不是少数,她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收。 侍女忙道,“那是谢您救了我家表小姐的,和夫人的诊金不冲突的。赵大夫医术高明,如今宛城各家都传遍了,咱们府邸虽不如顾家来得煊赫,却也不能落了下乘,让赵大夫白白诊治的。还请您莫要退却!” 赵宛舒听着,不由蹙了蹙眉头。 但话都说到这地步,她再推辞,却也不过是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她也不打开匣子,反手收到藤箱里面,淡淡道,“那就多谢叶夫人了。叶夫人还请多保重,注意我之前所说的注意事项,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说着,她便起身离去。 辛姣姣正在门外等她,见到她出来,把手里的糕点丢回盘里,就笑眯眯地凑过去,“阿宛,你可算是出来了。我姨母如何了?可好些了?” 赵宛舒被侍女方才的话刺得不大舒服,确也没有对辛姣姣发泄,只颔首回了句,“还行。辛小姐可要进去探望?” “晚些来看。你刚施针完,我姨母肯定是要睡觉的,我就不进去打搅。对了,这时候也不早了,府中特定给你们设下了宴席,萧公子已经被请过去了。我们也快些去吧!”辛姣姣拉着她就往外走。 赵宛舒不大想参加这些,“这就不必了。我这还赶着回去收拾,恐是……” “这有什么啊,很快的!反正你回去也是要吃饭的嘛!而且,我还有话想跟你说,你可别那么着急走嘛!”辛姣姣扒拉着她不肯松手。 说话间,两人也到了设宴的地方,这说是设宴,但大户人家讲究规矩,都是男女分开里外,以八宝玲珑螺钿屏风隔开。 赵宛舒跟辛姣姣在里间,招待的是叶府的长儿媳妇方氏,那是个瞧着就利落爽快的女人,瞧见她们来,立马张罗着开席。 萧承煜则是由叶老爷和叶奉贤在外间陪同开宴。 赵宛舒其实不大喜欢这种场面,虽然辛姣姣是性情中人,方氏也立礼貌周到,但她总觉得叶府的氛围不如她在顾府来得快活自在。 好在这饭吃得也不久,待得吃完饭,辛姣姣就要拉着赵宛舒去她院子里说小话,外头男人间的宴席可没那么快结束,赵宛舒也只能再等等。 方氏瞧出她没吃多少,便招呼着厨房又送了些酥烙点心过去。 辛姣姣所住的院落离主院不远,院子很大,伺候得下人也多,屋内的摆放也很是精致典雅,八宝格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墙角的胖肚白釉瓶里插着时下的花束。 由此可见,叶府对这个表小姐的宠爱。 辛姣姣招了招手,让那些下人都退下去,就拉着赵宛舒到一旁床边的软塌上坐着,笑眯眯道,“阿宛,你方才是不是紧张了?我瞧你吃得东西都不多,来,我这有不少点心,你填填肚子。其实我也不大爱吃这边的吃食,不如我家中的好吃。” “我家吃得清淡些,这边却爱重油盐,我不大吃得惯。你是不是也是如此啊?我听说你们大夫不都吃得淡吗?” 她边端来点心边好奇地问道。 赵宛舒笑了笑,“还好吧!” 她只是不想在叶府多留。前阵子接触得少没什么感觉,但今天那叶夫人身边的丫鬟明晃晃地跟顾府比较,然后还拿她当筏子,叶夫人是不知没听到还是怎么的,竟也是没阻拦,就让她心里不大舒畅。 本来她也是个大夫,说白了,就是拿钱看病,没想管那么多。 可也不想被人当成个傻子! 不过,她也没想迁怒辛姣姣,虽然接触的时间短,她倒是也看出,辛姣姣是个被宠爱着长大的姑娘,性格虽有些刁蛮,但心肠却是良善的。 她问道,“辛小姐喊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辛姣姣:“我没事就不能喊你吗?亏得我以为咱们经历劫难后,已经是好朋友了呢!你倒是好,居然还这般生疏地叫什么小姐小姐的。叫我姣姣就好啦!” “我喊你来,是想跟你说后续啦!我已经写信告诉我爹原委了,我爹说若是查明属实,就会放了那些难民,然后发回原籍。” “发回原籍?”赵宛舒皱了皱眉头,“如此一来,他们可是落不到什么好。就不能安插在别的县城的难民安置点吗?” “难民安置点?没有这东西啦。”辛姣姣摆了摆手,“这已经是我爹能争取到的最大处理方式。而且,从去年开始,天灾频发,就导致难民处处都有,很多地方根本处理不完,地方的压力也很大。” “哎,若是不发回原籍,那这些难免去哪里安置?” 顿了顿,她继续道,“这些难民是没事,但是那动手杀人的,肯定是要重判的。就咱们后来抓到那伙人,如果手上有人命的,便是能活命,也得判三千里流放。” 赵宛舒听着直皱眉头,感觉很是不可思议。 她倒不是为那些杀了人的流民辩驳,只是天灾导致流民落草为寇,朝廷处理得竟是如此草率。 等到离开时,赵宛舒的心情就很是沉重。 辛姣姣送她走时,很是不舍道,“阿宛,你若是有事,可记得给我写信!” 上马车时,萧承煜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忍不住问道,“阿宛,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 第654章 金兰礼 面对萧承煜的问询,赵宛舒也不好在叶府门口说,便只笑了笑,跟叶奉贤和辛姣姣道别。 叶奉贤听说她要走,也很是不舍,他眼巴巴道,“赵大夫,你什么时候再来宛城啊?这次我都没带你好好逛一逛宛城呢?” 身为宛城一霸,跟赵宛舒的相遇就是鸡飞狗跳,当初是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却是相见恨晚。 虽然两人男女有别,但他自己是觉得赵宛舒性格很是不错,至少比辛姣姣那个暴力刁蛮女强多了。 赵宛舒微笑,“谢谢叶公子。下回吧!” 赵宛舒是不知道说叶奉贤是真憨憨还是怎么的,但面上的情分还是做到的。 叶奉贤很是遗憾,旁边辛姣姣挤开他,手里捧着方才丫鬟急匆匆送来的匣子,塞到赵宛舒手里,“阿宛,刚才走得匆忙,这个忘记给你了。” “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钗,跟我头上这个是一对的。下次你若是来宛城,我还在的话,你可得戴着来寻我。不然,你来燕北城也行,我家院子还行,你可以跟我住。” 说着,她摇头晃脑,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鎏金穿花戏南珠步摇,上头的南珠有小孩子拇指大小,光亮圆润,一看品相就好。 是精挑细选的。 赵宛舒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都爱给她从钗环,她是用不太上,但女子间最是常见的就是珠玉绸缎,如今家里收了不少。 她不愿再收,“叶府已经送过谢礼,我如何能再收?姣姣真不必……” 辛姣姣向来我行我素,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哎呀,这是我跟你一见如故,是我欢喜你,想与你当姐妹,特地给你送的我们金兰礼,以后我们戴着钗环可就是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了。你若是不收,才是真的辜负我一片心意。” “快快快,收下吧!不然我可不让你走了!”说到这,她就有些失落,“我才跟你认识,你却就要走。我今天话都没跟你说两句……” “若是我能跟你走就好,但是这才出事,我家人肯定不会让我出门的。我爹还在催促我回府呢!” 赵宛舒想了想,便收下了东西,不过她从衣袖里翻了翻,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既是如此,我再推辞,就是我不知好歹了。我这也没什么送你的,珠宝首饰的,到底都不如你原有的。” “我这前阵子搓了些丸子,是些美容养颜的丸子。你若是熬夜了,觉得肤色不好,可以吃上两颗。保管第二天就会容光焕发。” 女孩子家家最在意的莫过于容貌了,闻言,辛姣姣可比收到什么绫罗绸缎还欢喜,急急忙忙抢到手里,爱不释手道,“当真如此?” “是啊,每日里早晚服用,久而久之,皮肤也会变得细腻白皙。”赵宛舒颔首笑道。 这才是她这次特地来宛城的目的,她想打开美容丸在宛城的销路,而她送了柳夫人,前阵子顾夫人和顾东篱送的东西价格不菲,所以她也暗地里送了些美容丸过去。 如今,再送些给辛姣姣。 这个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来的,需得长期使用,等到真正用出效果后,她们自然而然就会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 等到从叶府离开后,由着萧承煜赶车回柳府。 赵宛舒隔着车帘,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是那种臭气熏天,而是淡淡的酒香,夹杂着萧承煜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闻着就有些头晕。 她忍不住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萧承煜顿了顿,老老实实地回道,“三五盅吧。” “那也不少了。这叶府怎么回事?怎地突然就灌你酒了?”赵宛舒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萧承煜低声道,“想打探我的消息。” “你跟他们说了?”赵宛舒问道。 “就说了我如今的当差,其他不曾说。但北地以燕王居大,他们想攀附,故而热情了些。”萧承煜低低说道。 虽然叶府的连襟是刺史,但地位在燕北城到底不显,无论做什么都是掣肘于燕王。叶家想要更进一步,朝廷天高皇帝远,那就只能走燕王的路子。 “燕王如今势很大啊,”赵宛舒惊讶,“难道朝廷都不忌惮?” 萧承煜:“忌惮是忌惮,但北地还需得燕王镇压外敌,所以朝廷目前是不敢动的。再来,朝廷现在都自顾不暇,哪里管得来那么宽。”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些咱们说说便罢了。外间不要提起。” 赵宛舒听着,不由直皱眉,但这些朝廷要事,她也不会多打听多说,以免惹祸上身。 “我知道。”她见萧承煜也不欲多言,干脆转了个话题,“你从来没提过你家,是怎么回事?” 车帘外是长久的沉默,只有马车行走间的笃笃笃声,还有走贩们的大声吆喝,就在赵宛舒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时,就听到萧承煜低声开口了。 “这个等以后,”萧承煜抿了抿唇,“以后我告诉你,成么?今天不是好时候。” 赵宛舒也没抓着不放,她颔首道,“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柳府,赵宛舒被他扶着跳下马车,自有小厮前来把马车给牵去马房。 赵宛舒按在萧承煜结实的胳膊上,指尖下是他喷张坚硬的肌肉,她忍不住想捏一捏,却又忍住,“我让陵游给你送醒酒汤过来,你吃了后,就回去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好启程。” 说着,她看了眼萧承煜眼下的青黑,他本就肤白,挂着黑眼圈就愈发显眼,她指了指他眼下,“好歹是把这眼圈给去了。” 萧承煜见她关切自己,乖乖巧巧地应着,“好。” 这副老实模样,若是叫柳庆云和巫阳几个瞧见了,少不得说他被鬼附身了。 不过,他还是问了句,“刚才你心情不好?可是叶府有什么事儿?” 赵宛舒不欲讲叶夫人的事,想了想,便说了辛姣姣提的那事,“……我原是不知道竟是这般处置灾民的。命如草芥也莫过如是了!” , 第655章 离开 萧承煜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心善,可朱门酒肉臭,这结果已是很好,虽是发回原籍,却也没有不让走的道理,好歹是保了一条命。” “至于那些匪徒,在做出这样的事儿前,就该晓得这下场了。谁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若是想帮他们也可,我这有个法子……” 赵宛舒:“什么法子?” “难民卖身为奴的极多。除了杀人的,其他从犯大多是为奴或者是流放。如今朝廷一般会把这些运送去矿场或者边境干活,若是愿意买下来,朝廷也能多一笔进项。”萧承煜淡淡道。 “算是两全其美。” 赵宛舒却是皱了皱眉头,“我家已经买过人了,如今用不上了。” 萧承煜漫不经心道,“这个不着急。他们判下来也得秋后才问斩流放,没那么快。而且,这些人到底不如人牙行调教过的人,用起来没那么放心。” 赵宛舒闻言,眉梢蹙得越发深了,她看了眼萧承煜,到底是没再说话。 两人说了会子话,就各自回院子了,赵宛舒熬了醒酒汤,让陵游送了过去,就开始着手收拾行李回梨花村了。 东西其实归置得差不多,也就是把常用的都给归拢归拢,不过是半个时辰内就弄好的事。 桑枝手脚很是麻利,收拾完毕后,她看到赵宛舒随意搁在旁边桌案上的描金木匣子,便捧到她跟前,比划着问这个怎么处理。 赵宛舒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是叶夫人给的诊金……” 她还不曾打开。 那匣子的锁扣处还挂着个小巧的描金横杠,她接过来,轻巧地拨开。 匣子里别有天地,分成上下两层。 上面的红漆盘里放着一对银镶东珠耳坠,虽然不如辛姣姣送的南珠大,却也是珠光玉润。旁边还有两个镯子,一个是九弯素纹平银镯子,一个是赤金绞丝镯。 不算太出挑,却也不会出错的礼物。 用在农家的她身上,不会太惹人注目。 她拿起红漆盘,下面是一沓银票。 她随手翻了翻,差不多有十张,都是面额百两的,应是千两。 想起叶夫人的丫鬟说的话,他们应该是打听过顾家给的诊金。 只是不知道顾家和叶家有什么恩怨,看个病的诊金都要比划着来,有些耐人寻味。 她被当成博弈的棋盘,虽心里不舒坦,却也没吃亏。 看个病能有数千两的收入,她都恨不得多来两茬! 赵宛舒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放到箱笼的最下面吧!” 桑枝福了福身,颔首安静收起。 赵宛舒看她这般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由微微眯眼。 这银钱对于家境一般的人家,可不是笔小数目,桑枝却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可见她家境很是富裕! 不过,只要她安分做事,赵宛舒是不管从前,她只看今后。 恰巧此时,赵容朗回来了,看到正在收拾的桑枝,他快步走来,声音有些沙哑,“准备得如何了?” 赵宛舒伸了个懒腰:“差不多了。二哥有啥要我带给的吗?” “你不是说家里想给小康启蒙吗?我这有些书,都是我用过的,他而今用正好。” 他把怀里抱着的三本书搁到桌案上,分别是《千字文》《幼学琼林》《声律启蒙》。 “这都是启蒙用的,等他学好了这些,余下到时候再给他。” 赵荣康若是读书,有赵容朗这个珠玉在前,能少走了很多弯路。 赵宛舒翻了翻,书籍保持得很好,书皮磨得有些起毛,内容却完好,里面还有详细的批注。 ”好。” 第二日,因着要回百花镇,赵宛舒起了个大早。 马车是柳府安排的,吃食柳夫人也准备了两个大食盒。 因着东西有些多,马车不得不雇了两架,不然放不下赵宛舒那么多谢礼。 两架马车,一架是赵宛舒奴仆三个坐,余下那辆的则是萧承煜兄弟的。 萧韶光不大乐意跟哥哥坐,他想跟赵宛舒坐一道。 特别是都是男丁,陵游就能跟阿宛姐姐坐,他不大服气。 最后是萧承煜压着他,低低说了两句不知道什么的话,他才肯罢休,乖乖听话。 离别难免愁绪,赵宛舒兄妹凑到一起说话,基本是赵容朗嘱咐,赵宛舒听着。 哪怕之前已经嘱咐过一遭,但真正分别时,难免还是话多。 见到自家妹妹这般听话颔首的模样,赵容朗很是不舍,想起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他心中愤懑又无力。 他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有些哽咽,“阿宛,你要好好的……”二哥以后……定然不会让人欺负你。 后头没影的许诺,他到底没出口。 赵宛舒点头,眼看白鹿书院的考试将近,她也嘱咐他放平心态,好好考试,好好照顾自己。 随后,她又跟柳夫人和柳蕊道别。 柳夫人眼眶有些红,赵宛舒在府中住了那么久,要说没感情那都是假的,看到她走,难免心中感伤。 “阿宛,下回再来,就住得久一些。要是有事,也记得往府里递信!”她拉着赵宛舒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 柳蕊攥着手帕,紧张道,“阿,阿宛,对,对不起……” 她满肚子的话想说,可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 她是为以前对赵宛舒的态度道歉。 这阵她在反复反省自己,只是还没来得及正式跟她道歉,人就要走了。 她很是惆怅难过。 赵宛舒怔忪了下:“阿蕊小姐这样,我都怀疑我是不是长了张令人致歉的脸呢!好了,不说这个了。秋天我们村里正是丰收的时候,回头阿蕊小姐若是感兴趣,可以来我们村里头玩儿!” 柳蕊眼眸一亮,“真,真的吗?” 她还没去过旁人家中做客呢! 柳夫人也乐得看她们亲近。 说了会子话,时间也不早了,赵宛舒挥别后,就与桑枝姐弟上了后头的马车。 柳庆云正在叮咛萧承煜,见此,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煜,好好儿的干!老师可等着喝你的喜酒,快去吧!注意安全!” , 第656章 家里 回程的路上很是安全顺畅,柳府请的车夫把式很不错,赶车全程都很是平缓。 马车里,赵宛舒打了个哈欠,今天起得太早了,她有些犯困。 好在前头有萧承煜看着,她便也能安安心心地歪着头,靠着车壁补眠了。 桑枝见她困倦地闭上眼,连忙把手边的小布枕轻轻地塞到她的头与车壁间,避免她撞到头,然后又取了件外衣小心地披在她的身上,这才重新坐回原位。 陵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对未来的新生活感到很忐忑,忍不住喊了句,“姐姐……” 桑枝摸了摸他的头,朝他安抚地笑了笑。 她何尝不感到不安,但身边有弟弟在,她又觉得未来的生活有了盼头。 更何况,这阵子她也算是摸清了赵宛舒的性情,她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只看忠心和办事能力,不追以往。 这样已经很好了。 马车轱辘轱辘地滚动,等到夜幕初垂,车子终于踩着夜色进了梨花村,一路停到了大门前。 外头的响动惊动了下人,立刻就有人出来探看,等到看到外间下来的赵宛舒,立马就有人去请赵三河等人。 “大小姐回来了!快通知老爷夫人!” 赵宛舒还睡得迷迷糊糊,路上她醒来过两回吃东西,后来实在是坐车无聊,又迷迷瞪瞪睡了过去,等进了村才醒来,这回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她才猛然惊醒,打了个喷嚏。 桑枝牵着弟弟跟在她身后,见此,有些担忧。 萧承煜和萧韶光也下了车,两人走过来,萧韶光的表现更直接,扑到赵宛舒的裙边,他睡得脸上都是衣服的印记,蹭了蹭,迷糊道,“阿宛姐姐……” 赵宛舒揉了揉他的头,“饿了没有?” 萧韶光挺了挺小肚子,奶声奶气道,“有点。” 虽然路上吃了些糕点贴肚子,但到底是冷食,吃完肚子有点胀气,也没有那种热腾腾食物的饱腹感。 赵宛舒抬眼看向萧承煜,见他正安排人卸下车上的箱笼,她舒了口气。 赵三河他们才吃过晚饭,听到赵宛舒回来,一个个都奔了出来,就是林彩云都没在落下。 见到平安归来的闺女,几人都是松了口气,林彩云更是扑过来就抱住了她,担忧得眼眶都是红的,“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地现在才回来,急死我们了,也没半个消息的。快给阿娘看看你!” 以往在跟前不觉得,还总是惦念着以前的阿宛,可如今真的等赵宛舒一走半月有余,林彩云才感觉到那股思念。 不管如何,这都是她闺女,她就想知道她在外头吃得好,睡得好,有人给她气受不! 赵宛舒被她的肚子挺到了,她也不敢挣扎,等到林彩云放开自己,她这才借着月光打量着她娘,“娘,我没事,我好着呢!你看,还胖了呢!倒是娘您,瞧着肚子又大了不少呢,应该快生了吧!” 林彩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你还有空打趣你娘。是啊,再过月余,差不多要生了。也不知道怎地,最近总是肚子饿,每日吃得也比以往多不少,这肚子就跟注水一般,蹭蹭地长。” 她的个子是北地人的高挑,但肚子却也实在是大,就跟挺着个大气球一般,很是吓人。 赵三河苍蝇搓手,上下打量着闺女,见她活蹦乱跳的,心里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前头让我先走,你自己倒是耽搁了。吓死家里了!来,快进屋,吃过饭没有?钱图啊,让人叫厨房给阿宛她们做些好克化的吃食来。” 钱图连忙应下。 赵宛舒指了指外头的东西,“爹,叫人把这些箱笼抬进来吧!还有,外头两个车夫大哥,也给安排下吃食。” “好好好。”赵三河示意钱图去处理。 这阵子钱图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很是满意,所以有事都会安排他去做。 钱图也不负众望。 他拱手应着,还跟赵宛舒见了礼,笑道,“大小姐一路可还顺畅?” 赵宛舒点了点头,她也看出家里现在应该是钱图在操持,她朝他扬眉笑了笑,“还可以。桑枝两个也交给你了,桑枝我是要留在身边的,陵游先搁着,我回头来安排。” 钱图一一称是。 萧承煜也被赵容则热情地请了进屋,他身不由己地被拉着,扭头看了看赵宛舒,却只能看到她隐约隐没在人群里的小脑门,他有些小遗憾地收回视线。 “今日天晚,你们也别回去了,要不要就在我家住下,明日再回?阿煜哥?”赵容则唤了两声见他没回应,不由扭头看来。 萧承煜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正好,他跟赵宛舒商量商量,是不是该提前跟她家通个气! 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萧韶光了,他在赵家待习惯了,如今住下来又能跟阿宛姐姐一个屋檐下,又能吃到好吃的,可比回去日日吃酒楼强。 虽然以往他是喜欢吃酒楼的菜肴,但外头吃久了,果然还是家常菜更舒服。 不过,之后萧承煜是真的都没空跟赵宛舒搭上话,难得闺女回来,一家人都围着她打转,关心她在外头吃得好不,住得好不。 黄珍珠最近才勉强养好身体,脸色也好了许多,听说赵宛舒回来,她们一家也出来了,跟着一起嘘寒问暖。 萧韶光吃饭的时候想挨着赵宛舒坐,都挤不进去,最后只能悻悻然又委屈地坐在自家哥哥身边看着那头的喧闹。 赵宛舒饭都才吃了个半饱,全程都在应付热情的家里人。 等到月上中天,她终于被是家里放回房,厨房那边现在一直有人,立刻就有人烧了热水,给她泡热水澡。 泡了一个澡,赵宛舒坐了一天车,快要散架的身体这才觉得舒坦了,能够舒舒服服地躺在熟悉的被褥里睡觉了。 赵宛舒抱着被子打了个滚,想起最近发生的这些桩桩件件的事情,她不由呼了口气,想到还有很多事情没问她爹,明天可得记得。 眼前却是发黑,睡意袭来,迷迷瞪瞪的睡过去了。 , 第657章 大小姐的话是府里最管用的 月色朦胧,夜风习习,树影婆娑。 钱图提着灯笼踩着鹅卵石道回到一家人住的屋子。 当初赵家重建新房的时候,赵宛舒就考虑过今天的状况,所以虽然是四合院,却还是隔开了前后院,后头是十几间大正间,前头还给建了一排倒座房,其中挨着最里面的还给隔成了个小院子。 赵三河让他们一家四口就住在这里,其他人则是安排在其他倒座房里。 他这般安排,一来是钱图办事能力不错,如今兼管大小事务,算是个管事了。 二来是因着一家四口,赵三河也没想着分开对方一家。 钱图一回来,他的妻子钱马氏连忙招呼着给他端了热水来洗脚,心疼道,“又跑了一天吧?瞧着你的腿都肿了,泡一泡晚些才好睡。” 钱图脸上的疲惫这才显现,他笑了笑,“还好,府中的事情都是简单事,比以前好多了。而且,老爷家里结构简单,府中少爷小姐们也都是好性子。” 他以前是在高门大府里做事的,里面的规矩更严,这农家小门户的,虽然事情多,但好在事物简单,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他就盼着一家人好好儿地在一起,别的也不图了。 钱兰住在隔壁,听到动静,她连忙跑了过来,开心道,“爹,爹,是不是大小姐回府了?我刚才听到外头的响动,老爷和夫人都给惊动了呢!是不是啊?” 钱图颔首。 钱兰顿时就高兴了,她冲到她爹跟前,摇晃着他的胳膊,“爹,爹,那我是不是不用去厨房,也不用做洒扫了?我是不是能给小姐当贴身丫鬟了?” 她早就想过了,自家爹如今相当于府邸里的大管家了,她娘现在则是帮着厨房和后院做事,偶尔还要做绣活,她弟弟因为识药草,前头就被大小姐定着要用了。 余下她低不成高级不就的。 她就盼着能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个贴身丫鬟,她这阵子也打听清楚了,府中只有一个大小姐,而且老爷夫人跟几位少爷都对大小姐格外疼宠,大小姐性格又好,是个好去处。 所以,她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大小姐回来。 如今可不是被她盼到了吗? 钱图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揉了揉眉头,“大小姐已经有了贴身伺候的了。不用你,府中活计简单,这洒扫也是夫人看你年纪小,给你做的。你还挑拣什么?” 他这辈子就得了一双儿女,女儿从小被养在身边,难免天真烂漫了些。 钱兰闻言,跺了跺脚,“是谁?明明我才该给小姐当丫鬟的,小姐这是又买人了吗……” “住口!”钱图压低了嗓门道,“小姐做事,哪里用得着我们这些当下人的猜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钱兰愣了愣。 钱马氏揽住她,低声道,“好了好了,一家人吵什么吵的。好好儿的!” 她叹了口气。 她也没什么愿望,主家出事,他们这些当下人发卖的发卖,处置的处置,如今能得了今日的好待遇,已然是奢求。 她只求儿女以后能有个好归宿。 钱兰回过神来,眼眶发红,咬了咬唇角,“爹说话就说话,做什么那么大声吼我!我只是想谋条好生路,我做错了什么?” 说完,她就羞恼地捂着脸冲了出去。 “这孩子——” 钱马氏看向钱图,轻声细语道:“你也是,好好跟孩子说话,做什么大小声。外头都住着别的人,叫其他人听见了,可怎么是好?” 钱图沉吟:“咱们主家老爷夫人是个宽厚的,但大小姐和大少爷可不是好相与的。” “若叫小姐看到,成什么样儿。” 钱马氏跟林彩云等人打交道比较多,她们都是村里妇人,没那么多蜂窝心眼,都是直肠子。 再来,她也没跟赵宛舒说过话,第一次还是钱图出面的,所以她还真不知晓。 此时,她惊讶道,“我看大小姐年岁也不大……” 钱图看着她,意味深长道:“大小姐的话,怕是府中最有用的。” “比老爷和夫人还管用?”钱马氏愕然。 钱图颔首,郑重道,“比老爷和夫人还管用。” …… 翌日,赵宛舒睡到了自然醒。 她伸了个懒腰,蹭了蹭被褥,果然还是自己的床才舒服。 她爬起来,门口就传来了敲击声。 秋日早晨的空气是冰冰凉凉的,乡下的气候也是城里的要更寒凉一些。 赵宛舒打着哈欠,随便披了件外衣,走到门口打开门栓,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十三四岁的姑娘,手里端着水盆,水盆上搭着毛巾。 见到她开门,眼神亮闪闪,笑容明媚,对方屈身福了福,眼巴巴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 赵宛舒眨巴了下眼睛,“你是?” “奴婢钱兰,我爹是钱图。”钱兰脆生回道,然后很自然地跨门进去,把脸盆搁在架子上,就拧了帕子要给赵宛舒擦脸,嘴里热情道,“小姐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很是惦念您呢!” 赵宛舒接过帕子,“不用,我自己来。” 她边给自己擦干净脸,边接过钱兰递过来的柳条,咬开后沾了青盐就细细漱口。 等到做完这些,桑枝才姗姗来迟,见到里屋的情况,她有些愕然,却也很快反应过来。 钱兰见到她来,笑嘻嘻道,“桑枝姐姐来了,小姐这边我伺候完了。桑枝姐姐若是有空,可以去厨房帮忙,赖婶子可能忙不过来。” 天蒙蒙亮,桑枝就醒了,初次回府,总要摸清主家情况。 但因为赵宛舒今天起得晚,她熟悉环境花了点功夫,去厨房又耽搁了会。 中途钱兰还让她帮了个忙,就这会子功夫,等她终于端着水过来,赵宛舒居然恰好醒了,甚至钱兰都伺候完了。 桑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微微垂下眉眼。 赵宛舒正要梳头,钱兰见此,连忙上道地凑过去,“小姐,奴婢也会梳头。奴婢以前跟梳头娘学过几下,您想要什么样儿的,奴婢给您梳!” 说着,她斜眼看向桑枝,“桑枝姐姐,劳烦你帮我把脸盆帕子送回去成不成?我给小姐梳完头就来。” 桑枝颔首,无声地端着盆离开了。 这番不动声色的交锋里,钱兰完胜。 赵宛舒从昏黄的镜子里看到钱兰稚嫩小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由暗暗摇头叹气。 这回来第一天就有得折腾了! , 第658章 手镯 赵宛舒没空搭理这些小姑娘间的小心思,梳完头,家里的早饭也做好了。 可能是有了厨娘,也可能是为了欢迎她的归来,早饭比往日里丰盛一些。 有地瓜粥配咸菜,也有包子馒头之流,甚至丰盛。 见到赵宛舒来,林彩云欢喜地给她夹了个肉包子,低声笑道,“阿宛,快来尝尝,这个肉包子做得很是好吃。厨房的赖嫂子做这个最拿手,你爹特地让做的,你快吃!” 赵三河也给她舀了碗粥,里面是煮得稠稠的地瓜,他笑眯眯道,“早上先喝点粥来清清嗓子,再吃包子才舒服。” 虽然今早吃得有些浪费,但家里又是孕妇又是闺女回来,赵三河咬咬牙也是下了功夫让厨房做的。 赵荣康则是夹起咸菜,塞到她碗里来,“姐姐,这个咸菜好吃,用油滚过了,吃起来特别香,最好配粥了!” 赵宛舒尝了尝,地瓜粥清淡甜糯,包子皮暄软,咸菜也的确是比以往家里直接的吃的好吃许多。 看来厨房的赖婶子的确做得不错,不然也不至于让她爹娘这般的夸赞,她爹娘都瞧着长胖了些! 赵宛舒瞧了瞧,没看到萧承煜,“阿煜哥,咳咳,我是说萧公子呢?怎生没见到他人,是还没起来吗?” 赵三河回道,“跟你大哥一大早出去了。你大哥最近忙得很,神神秘秘的!” 说着,他扭头又给旁边坐着的萧韶光和蔼地塞了个肉包子。 赵宛舒颔首,她发现桌上就少了赵荣贵,估摸着是还在镇上铺子里。 她心里有了计较,打算等吃过饭后再跟她爹聊聊。 待得吃过饭,林彩云准备去厨房盯盯,顺便也当散步,她如今肚子大了,可不就得多走动走动,总是不好一直坐着,对胎儿不好。 赵三河则是要去下地,中秋节后地里的庄稼也一一该收了,所以最近都特别忙。 赵宛舒喊住了他们,“爹,娘,我有事与你们说。” 赵三河脚步一顿,刚要让钱图带着人先去地里,就被赵宛舒叫住,“爹,这个不着急。今日就歇息半天吧!晚些,我有些话要说。” 赵三河也没反驳,他朝钱图点了点头,让他下去传话,然后才又快步走来,在赵宛舒身边坐下,“怎么了?阿宛。” 林彩云也甚是奇怪道,“是啊,阿宛,是发生了什么吗?” 赵宛舒笑了笑,她带着两人先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房间隔壁的小屋子里,原本是她给自己备下的药房,如今里面堆了好些个箱笼。 她打开箱笼,指了指箱子道:“我这有些东西,晚些娘让人挑拣下。家里能用的就留下用,不能用的也能送人。” 放药材的箱笼,她单独归置了,如今这里的基本是些糕点小玩意和布料之流,有些是柳家给她备下的,有些则是叶家送的,她都统统收起来了。 林彩云和赵三河不由一惊,“怎生,怎生这么多?这布料瞧着少说也有十几匹了……” 赵三河上前摸了摸,“都是上好的棉布,这颜色也极好,咱们镇上可都没瞧见过这么鲜亮的颜色。” 百花镇周围虽然有十里八乡,也是周边最大的镇子,但里头的东西到底是不如宛城这些地方的。 赵宛舒简单地解释了下,然后就把这些交给林彩云了。 “这入秋后,就是要过冬了,咱们北地冬日冷。所以,娘看着做就成,您和肚子的弟弟妹妹们总是要做衣裳的,早早准备好总比到时候抓瞎成。” “还有爹爹和哥哥他们,对了,二伯娘她们也是,记得分些给她们。至于家里买来的下人,他们来的时候,是没有带衣裳的,回头也是得做的。” “爹爹看看这附近谁家种了棉花,咱们直接多买些,趁着还早,顺便给家里做些棉被褥。” 之前虽然搬家了,但家中家当也不多,就说家里盖的都是薄被,质量也不算太好,以前是没条件,如今有条件,可不得多打几条棉被嘛! 这些看着都是小事,但做起来也挺费尽劲儿的。 林彩云如今精神短,赵宛舒倒是也没想着全让她做,只是她是做母亲的,也是当家做主的,该说的还是得跟她说的。 林彩云跟着颔首,“这个我回头跟你爹商量商量。” 顿了顿,她有些忐忑,“只是,咱们拿了那些别人这么多东西,真的可以吗?” 她到底是没见过大世面,看到这城里的大户人家,动不动送这么多东西,难免有些不安。 赵宛舒摆了摆手,“不妨事。若是我不收,他们才该觉得不安心。” 说着,她又拿出了之前特地收起来的描金木匣子,慢慢的打开了来,把里面的九弯素纹平银镯子和赤金绞丝镯,并着银镶东珠耳坠都拿了出来。 “娘,这个给你。” 林彩云愣了愣,没想到赵宛舒竟是会给自己买首饰。 要知道,虽然丈夫疼她,但男人心大,可记不住这些小细节,能记得买吃买喝买布料回来都是顶关心家里人了。 这银镯子沉甸甸的,摸上去就知道重量,怎么说也得好几两,特别是上面还得雕刻着漂亮的花纹,价格肯定不便宜。 那赤金绞丝镯更是如此,虽然不如银镯子重,可这是金子的啊!更不用说做工精美。 至于耳坠,她是分不清东珠的好坏,但瞧着圆润透亮,她就知道这肯定价格不会低。 “你,你怎生还买这些?当不得吃,当不得穿的!恁浪费了些。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夫人太太的,平时有吃有穿就够了,拿这个做什么?” 她不肯收,“阿宛,你留着自己戴吧!” 她本来是想说退回去的,但看看自己闺女的年岁,手上身上也是光秃秃的,难怪会买这些。 所以,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就变成这样。 赵宛舒直接把镯子往她手上戴,“娘,您就戴着吧!这也不是我花钱买的,是旁人送的。我还年轻,压不住这些金啊银的,您戴着正合适。” “再说了,如今咱们家也是养着下人的。若是您都没个好点的首饰傍身,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去。” “您别管我了,我这还有别的头面首饰的,那些颜色鲜亮的,也不适合您,我就没拿了。”说罢,她俏皮地摇头晃脑,“不然,您看,我头上这个簪子好看不?” , 第659章 我想买座山! 林彩云倒不是不让赵宛舒花钱,就如赵三河所言,家里大部分钱是赵宛舒赚的,只要不是被人骗了,她想如何花用就如何花用。 小姑娘爱俏也是应该的。 但是,她都是当娘的人了,比起这些当不得吃用的,她还是喜欢更实际的钱财,毕竟苦过的人,还是舍不得花钱的,生怕再过回苦日子。 本来就她说,家里买人都浪费,他们又不是大户人家,等她生了孩子,她也是能样样都能做的。这买了人,不但得花钱,还得管他们吃喝用,这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外头看着是风光,但当家的人却觉得苦。 这些她都不愿意说,因为是当家的和女儿都觉得好的,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扫兴。 如今闻言,她便抬头去看赵宛舒头上别着的簪子,是支累丝红宝石簪,在微光里闪烁着明媚的光芒,她是不会看这些东西的好坏,但却知道好看。 赵宛舒到底是年轻小姑娘,皮肤都是白皙透亮的,配着这样的红宝石簪子可不是俏丽得很! 她弯了弯眉眼,笑了起来,“是好看的。阿宛也漂亮的。” 赵宛舒本来就是为了打消林彩云的忐忑,见此便把耳坠也一并塞给她,“所以,娘别惦记着我了。这些东西我有的是呢!这都是给您的。咱们娘那么美丽,等生完孩子,您打扮打扮,走出去大家都得夸赞咧!” 赵三河也附和,“可不是。你娘年轻时候就长得好看,我当时见了魂儿都没了一半,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彩云用手肘撞了下,她刮了他一眼,脸颊飞起绯红,恼道,“孩子面前胡咧咧什么!” 赵三河也就是惯性,当下嘴一收,挠了挠手,嘿嘿地笑。 不过,这么一闹,林彩云倒是没那么抵触。 她把东西收下,郑重道,“那娘先给你收着。回头你嫁人,娘给你添妆里头。” 这些既是女儿的东西,她也没想着独吞,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以后留着当嫁妆也能压箱。 赵宛舒挑开木匣子的二层,又从里面拿出了那叠银票,塞到赵三河跟前,“爹爹,这是这回的诊金。” 赵三河咂舌,“怎么这么多?” 他舔了舔指尖,迫不及待地数了起来:“一二……九十……十……这里有一千两啊!加上你上回让我带回来的,这这得有两千来两银子了吧!” 这可是一笔巨款。 至少整个梨花村都没有这么有钱的人家。 赵三河觉得这钱都烧手了。 林彩云也惊愕,本来对方送了这些首饰,她也知道城里大户人家不同,可这些都不如知道这些钱来得直观。 她忙反身冲到门前,见外头都没人经过,她哆哆嗦嗦地关紧门,快步走了回来,压低了嗓门道,“怎么这么多?阿宛,这……” 赵宛舒被他们的反应弄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爹,娘,你们可别乱想。我可是正正经经给人看病的,可没去勒索。” “前头那个是给顾家看病,他们不是宛城本地人,是从安京来的。顾夫人本人是豪强世家出身,听说前头宗族里还出过宠妃的,是最最不缺钱的人家。顾小姐的病虽不是打紧的,但也是我救了她的命。” “顾夫人为了感激我,这才又是送首饰又是送银子的。这些对他们就是抬抬手的事儿!他们那样的人家,咱们若是不收,那便是不敬重了。” “宠妃?圣上的娘娘啊……”赵三河和林彩云都是怔然。 这么说来,他们才安心。毕竟都给皇家当过媳妇,那这家里肯定不同的。 而且,这些家族离他们太遥远,粗粗听来,就感觉跟听天书一般。 赵三河舒了口气,“这也难怪了。我说当初顾家怎么对你那么殷切呢……” 赵宛舒笑了笑,没有多言。 她自然不会告诉家里,顾家家宅斗争,结果牵连了她。那些东西说来,也有顾家表达歉意的意思在里面。 至于后头叶家,她们以为她替辛姣姣挡了灾,加上又是萧承煜救了辛姣姣,怎么能没有表示呢? 再来,叶家跟顾家有些龃龉,拿她打擂台,展现能耐…… 这些都没必要让家里知道,徒增担心。 她说这些的目的,也不过是让家里有个底,不要担心。 不过,这些钱赵三河都没有要,甚至连顾家给的一千两银子都给回赵宛舒了。 “家里如今有镇上的铺子当嚼用,用不上这些钱。你且自己收着,你不是说要干大事吗?这个你拿主意,跟家里商量商量就成。”赵三河道。 林彩云也没有异议。 虽然这是一笔大银子,但归根结底,还是赵宛舒赚来的。 只是,还是希望她能用到正道上。 赵宛舒虽然不意外这个展现,可把这么多钱给她这么个小姑娘家的,可见在她爹娘心里,她的占比。 她心里暖融融的,便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当下道,“爹爹,我想买座山。” “就咱们家后头这座山。” 梨花村三面环山,以梨形得名,其中她家后山的这座山是最矮小的,以往村里人都爱往这边跑,不过是因为这座山没有危险。 另外两面的山跟这座截然不同,都是高耸的,更是一座挨着一座,虽然山上东西也多,但却更危险,也就村里男人们和胆子大的妇人敢往那两面山去。 赵三河被她的想法弄得一愣,“怎么突然想到买山了?咱们要这山也没用啊!倒不如买些良田,咱家现在人多,也种得过来,再不济去镇上再买个铺子,租出去也能来钱……” 怎么那么想不开要买山呢! 总不能买了山上那些树当柴火烧吧! 林彩云也是一样的想法。 当下的人都觉得良田越多越好,如此才能吃饱饭! 赵宛舒:“因为有用啊!爹爹,您帮我问问苗叔嘛!” 赵三河欲言又止,但看赵宛舒这坚定的模样,他满腹心事,沉重地点了点头。 , 第660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 赵宛舒让人把这些布料都搬去林彩云的屋内,此时钱图已经把府邸里买来的人都召集过来了,都在正厅外候着。 赵宛舒看向她爹,“爹爹,你对买来的这些人可有规划了?” 赵三河不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口回道,“什么规划?就,就这么用着呗?” 虽然早就知道她爹的想法,但此刻真的听到这些话,赵宛舒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额角。 “怎么了?阿宛,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好了吗?”赵三河问道。 赵宛舒想起早晨那出,吐了口气,她知道家里是农户出身,肯定是没有这种管教下人的意识,就觉得大家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搬去哪里。 根本没想过制定规矩。 但无规矩不成方圆。 赵宛舒虽然也没当家做主过,但以前读书时好歹也是在学生会待过的。 她想了想,隐晦提了句,“桑枝,就是前阵子我买下的那对姐弟里的姐姐,她是我单独要用的。但今早,钱兰却越过她来我房中送水给我洗漱,甚至还指使桑枝做事。” 她看赵三河还有些茫然,便干脆道,“他们是咱们家买来的,我们管吃住管工钱,那他们也该听我们的话。今天只是送水,改日若是背着咱们做别的决定?比如说昧下钱财或者是口无遮拦呢?” “您和娘是宽仁大度,但传出去,却不会说这些,只会说您不会御下,惹人笑话!” 赵三河愣了愣,他是真的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不过是件普通的事,但如今听赵宛舒细细道来,他才感觉到里面潜藏的危机。 “这买个下人,还那么麻烦……”他看向赵宛舒,感觉有些头疼,“我们家都是世代种地的,哪里买过下人伺候的。你是不知道,自从我上回领了这些吃白饭的下人回来,外头没少议论咱们家……哎!” 下人都买了,他也不能退回去,只好挠头问道,“阿宛,你以前在江家待过,想来是了解这些的。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爹我就是泥腿子,管不了那么多,也不知道那些个道理。这样,这些就交给你,如何?” 说到最后,他有些小心翼翼。 其实,这些人也是赵宛舒要求买的,如今这些自然他是听赵宛舒的意见的。 左右,家里这阵子听赵宛舒的话,总是没出过差错。 他们是信任她的。 赵宛舒有些无奈,她本意是想叫她爹娘好好管束这些下人的,现在她家规模是小,但她有自信以后家里日子会越过越好,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 哪里料到,赵三河竟是想当甩手掌柜。 她头疼之余,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道,“那我跟钱图叔讲好了,您在我身边一道,咱们也好商量商量怎么安排事宜吧!” 赵三河没有意见。 两人去了正厅,外头已经站着一溜站了八个人,他们家这次主要买了九个人,四女五男。 众人见到他们来,都挺直了腰杆。 赵宛舒打量了下众人一眼,跟她爹聊过,她心里也有些数。 左边第一个人是婆子姓赖,三十来岁出头,身宽体胖,家里都喊一声赖婶子或者赖嫂子。因着手艺还成,往日里白天在镇上卤肉铺帮忙,晚上关了铺面就会回来住,顺便和钱图的妻子钱马氏准备一家的早饭。 还有一对姓高的兄弟,是从西北逃荒过来的,一个十六一个十七,长得很是壮实。名字也很朴实,一个叫高有粮,一个叫高有麦。 弟弟高有麦比较机灵,去镇上跟赵荣贵一起看店,余下哥哥高有粮留在家中跟赵三河一起下地干活。 以外就是钱图一家四口,钱图因着识字会算术,往日里白天除了干活,还要给卤肉店记账。 钱马氏会绣活,赖婶子不在,就是她做饭,偶尔也会绣些东西补贴家用。 钱兰主要是给她娘打下手,还会管家里的洒扫。 钱柴胡虽是男丁,年岁不过**岁,长得圆头圆脑,平日里也是在卤肉店跑堂。 余下就是才回来的桑枝姐弟了。 这就是赵三河的大体安排。 赵宛舒心里盘算着,面上却是笑眯眯的,“大家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呢!” 之前买人时,瞧着都是面黄肌瘦,面容憔悴的,如今个个都精神焕发了不少。 家里也没短着他们的吃喝,虽不是顿顿白米饭配肉,但也有馒头配菜,管饱。 为此,赵三河没少肉疼。 钱图第一个拱手道,“都是老爷夫人仁慈。” 其他人都附和,不过到底是不如钱图利落。 赵宛舒笑了笑,“看着大家这样儿我也高兴。我呢,也是才回来,所以对家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刚刚才跟我爹爹聊了聊,勉强才晓得些状况。” “我呢,也不说那些个客气话了。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大户人家出来,我们是庄户人家,跟那些高门大户是不同,没那么多规矩。” “但既是入了我家的门,那以后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希望大家都能一条心的做事。” “所以,在我家,有一点,大家要记在心里。”她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容,“那就是听话、忠心。” 钱图颔首应道,“这是自然的。” 他知道,赵宛舒就是在敲打他们。 前阵子他们来,的确是有些懒散,实在是赵三河不知道管这些,都是想一出办一出,他有心想提醒提醒,毕竟若是一开始不立好规矩,以后可就不好弄了。 但提醒了一次后,赵三河没当回事,他这一个下人也不好越俎代庖,更不敢多编排,只能作罢。 如今赵宛舒回来就提,恐怕也是晓得这些弊端的。 虽然早知道这大小姐能耐,但见她这般迅速的反应过来,钱图就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应对。 其他人也是忙不迭的点头应和。 赵宛舒打一棒子给一颗糖吃,“大家放心,虽然在我家做事可能会比较累,但只要大家做得好,做得用心,我爹也不是苛责的人,是会给大家发月钱作为奖励。” , 第661章 让他们有个盼头! 什么?月钱? 赵三河愣了愣,立即扭头看向赵宛舒,朝她使眼色。 他管这些人吃用就够了,怎地还要给月钱啊? 他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赵宛舒咳嗽了一声,朝着他暗暗挥手,示意他别着急,晚些跟他解释。 不过,她这句话显然在人群里掀起了些小小的浪潮,毕竟他们被买来庄户人家时,就没想过还能有月钱拿! 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差事的还好,半路逃荒为了填饱肚子卖身的高有粮就双眼闪亮,很是激动。 居然管吃管住还给工钱!这是什么神仙人家! 赵宛舒继续道:“接下来,我会重新调整一下你们的工作。” 家里田地不多,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粮食肯定得赶着抢收。 以外她买了山后,是打算把山上的杂树给处理,然后分出区域来种草药之类的……这是个大工程。必须在天气变得更冷做完,时间是很紧张的。 至于工钱,女眷做的活计轻松,这钱自然是要少一些的。 赵宛舒让赖婶子专门打理卤肉店后厨,工钱是五十文,是所有女眷中最高的。 钱马氏则是跟儿子钱柴胡一起在卤肉店跑堂,钱兰则是留在家中帮忙。工钱是马氏三十文,钱兰二十文。 不然赵荣贵一个男孩子,若是把钱兰留在那,于彼此名声都不好听。 至于以外所有的男丁都先去下地干活,工钱都是五十文,就钱图稍微高一些,是六十文。 这些工钱搁在外头都不高,甚至不一定能请到人,但这些都是下人,自然是不能跟外头雇的人比较。 赵宛舒打气道,“这两个月肯定是会比较累的。但只要你们好好做,以后肯定是还会涨工钱的,过冬也会给你们准备棉鞋棉衣棉被这些的。” 随后,她又说了些敲打和鼓励的话,就让众人散了,各忙各的去。 只留下了钱图和桑枝姐弟。 桑枝姐弟她是另外有安排,她留下钱图是有些话要跟他私下说的。 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客气地笑道,“钱叔,你且坐下吧!” 钱图:“谢谢大小姐。” 他只坐了半边椅子,一副认真的模样。 赵宛舒也不跟他绕圈子,“早上的事儿,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她说的钱兰在她跟前献殷情的事。 钱图惶恐道,“我家闺女被我们惯得有些天真了。我们回去就罚她,晚些就让她来给大小姐磕头谢罪……” 赵宛舒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话头,“我也不是怪她什么。只是,咱们家里也只有那么几口人,犯不着折腾这些。” “我也好,我爹也好,都是很看重钱叔的。钱叔的能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我们是庄户人家,人口也简单,肯定是不如外头高门大户来得快活自在,做事肯定是要累一些的。” 她的话说得含蓄,但钱图却还是从里面听出了意思。 钱图连忙道,“不敢,都是老爷大小姐看重。小兰我们肯定好好管教,定然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也会让她好好当差。” “其实府中虽然是庄户人家,但老爷夫人,小姐少爷都是仁善的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一定好好做事。” 钱图如果真的想再寻个好主家,以他的本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肯定不如在赵家来得看重和自在。 虽然是在庄户里,做的事情也累人。但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值得的。 更不用府中的二少爷学问也好,以后定然是有大造化的。 钱图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被重新卖掉,所以他是真心说这番话的。 也是打定主意好好掰正自家闺女的性子和想法的。 都是聪明人,赵宛舒也没挑明说,给彼此都留了余地,见钱图这般上道,她也很是愉快。 等打发走钱图,赵宛舒扭头就看到她爹那张肉疼得狰狞的脸,吓了一跳,“爹爹,你这是做什么?” 赵三河幽幽道,“阿宛,咱们为什么要给工钱啊?这又是管吃管喝管用,工钱一算,可是不便宜的。” 他粗粗一算,那么多人,每个月光是工钱都好几百文,他以前每个月可不一定能赚到那么多钱! 他心疼啊! 这养人真是费钱! 赵宛舒:“爹爹,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这虽然是咱家的下人,但给钱和不给钱,区别也很大的。这些钱不多,让他们有个盼头。他们也能好好一条心地给咱们做事!不过是几百文钱,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刚才她一说给工钱,那些人的眼睛可都是亮了。 “再说了,他们若是做得不好,爹爹还能扣他们工钱的。这也是给他们上个环儿,好好干就有钱,不好好干那就什么都没得。”赵宛舒安抚道。“可不就尽心尽力了!” 毕竟,下人也是人,不可能长期毫无动力,无怨无悔地干活。 但给看得到的好处,就相当于给磨驴前头吊着根胡萝卜,这才有劲儿! 赵三河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赵宛舒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搁下茶碗,“爹爹,咱们去村长家问问买山的事情吧!” 赵三河还是有些纠结,但见女儿打定主意要买山,他忍了又忍,忍不住道,“阿宛,后头那山你到底要买来做什么?” “种草药!”赵宛舒干脆利落地回道。 “草药?”赵三河愣了愣,“这个能种啊?” 赵宛舒:“爹爹,你该不会认为,外头药铺的药草全都是山上采的野草药吧?那许多容易得的都是种出来的。虽然效用可能比不过那种野蛮生长的,但却方便许多。” “我啊,就是打算种草药,然后做成一条龙的产业。不然,我买那么多人干什么呢?” 顿了顿,她继续道,“虽然良田也能种,但一来离家远不好看管,又耽搁农事,二来则是咱们后山的土质最是适合种草药了。而且买座山的银子肯定比买同样的田地要划算许多。” 后头的山若是全部种上草药,得有大几十亩地,但若是用来买地,恐怕得费上好几千两。 , 第662章 买山买地 既是要做正经行当,赵三河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赵宛舒特地拿了半匹绛色棉布,又并放了些点心和宛城带回来的水果,这才跟着赵三河一道往苗正阳的家中去。 他们来得正好,苗正阳一家刚劳作完回家吃早饭,见到他们来,苗正阳怔愣了下,招呼道:“你们怎么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赵三河颔首,“吃过了。” 余氏见到她眼眸就发亮,“阿宛听说你去宛城了?这是回来了啊?哎呀,这瞧着跟以前就不同了,就跟城里的小姐太太一样了。” 今天赵宛舒穿了一身缃色梅花纹衣裙,头上低调地别着一根梅花绞丝银簪,也是养了一阵子,皮肤白皙细腻,又是青春年少的时候,虽然看起来还是跟以往没什么区别,但却是叫人眼前一亮。 赵宛舒笑眯眯道,“婶子您可别夸我了,再夸我都要不好意思了。什么小姐太太的,我说来说去还不是咱们梨花村的人吗?” “对了,我从宛城回来,也没带什么别的,就一些吃的,您可别嫌弃。”说着,她把篮子递了过来,“下头还有一块布,我瞧着很是衬婶子的肤色,您瞧瞧应该能做身衣裳的。” 村里谁不知道赵家三房如今成了大户,不但建青砖大瓦房,现在更是买了下人,村里可有不少人眼红耳热。 赵宛舒也很清楚,自家做这些难免惹眼。 所以,这第一步还是得跟村长他们打好关系。 余氏方才那番话倒也不是酸,就是难免有些欣羡,说出来的话也不大中听,也没有其他意思。 但现在看到赵宛舒送来的东西,里面都是外头没有的水果,又是精致的点心,还有布匹,这些可都是花了钱的。 顿时就有些羞惭,她推拒道,“用不着。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哪里用得着送这些的。留着你自家吃吧,我们都有呢……” 正说着,虎娃听说有点心,连忙从桌上下来,奔了过来,眼眸闪亮亮,“吃的……” 便是村长家条件是不错,可也没有日日吃点心的,小孩子难免嘴馋。 赵宛舒拿出一块桃酥点心塞到他嘴里,笑道,“怎么样?香不香,甜不甜?” 虎娃瞪圆了眼,边欢喜地啃糕点,边点头如捣蒜,“香,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呜呜,我还要吃……” 他狼吞虎咽,差点被呛到。 余氏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哎呦喂,小祖宗啊,你吃慢点,仔细噎着了!” 赵宛舒又给他塞了几块,“还有呢,别着急。这里有好几种点心,都很好吃的,慢慢吃!” 孩子都吃了,余氏也不好再推拒,只能收下点心,她不好意思道,“虎娃这孩子,就知道吃,还不谢谢你阿宛姨!” 虎娃磕磕巴巴地道谢。 余氏的儿媳妇春华去端了茶水来,邀着两人上座吃茶。 苗正阳看向两人,不解道,“怎么了?可是最近有什么事儿?” 赵三河咳嗽了一声,表明了来意,“村长,我们是想问问你,就我家后面那座山卖是不卖?” “那座矮子山?”苗正阳愣了愣,“怎么突然想到买山了?那座山没什么好东西的,树都是些歪脖子树,就是挖野菜都没几个能挖的。” “你家要是真要买什么的,不如买良田。最近我手里有些良田,都是别人家过不下去挂在这的,让我给卖出去。” “若是你们家,我给便宜点。就是对方要银子比较急!” 听说有良田卖,赵三河眼眸亮了亮,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用,先说说山的事。那山连着我家后头,我们家是想买下来,自家用的。” 赵宛舒接话道,“其实是这样的,苗叔,那山是我想要的。您也知道,我会些医术,平日也会做些药膏之流的,外头买的药材有时候不如自家炮制的。” “所以我就想自己种药草,也能更加便利些。我看那座山,离村里也远,平日里大家都去隔壁那山居多。您这能行个方便不?” 闻言,苗正阳便回道,“原来如此。朝廷也没说不能买山的,只是这山也不便宜。之前县衙那边定过价,这种小矮山也需得一千两。不大划算……” 毕竟,若是有一千两,谁还愿意花来买山呢!这不是平白花冤枉钱吗? 赵宛舒早前就心里有数,这也没超过她心理预期,她笑了笑道,“这个可以的。您看这什么时候有空,给我家过下地契?” 苗正阳见赵宛舒连价都没讲,不禁愕然。 那可是一千两! 苗正阳忍不住看了眼赵三河,又对赵宛舒试探地道,“是一千两白银?没问题吗?” 赵宛舒颔首应道,“是的。对了,村长您不是说村里还有良田吗?位置是在哪里?能给我们看看吗?” 苗正阳心里满是惊涛骇浪,他是真没想到,如今赵家竟是有这般家底,一千两都不待眨眼! 他满脸麻木地取来了地图,指了指西南角和东北角,“这边有十亩地,是村内老刘家的,他们家要搬去城里,就想把这几亩地给卖了,要求一次付款。但有个好的,这些地都是挨着一道的,跟你家的地连成一片。” “那边则是村里的散地,大概有二十来亩,就是有些分散,但好在旁边有条河,浇水还是方便的。” “这些地都是不错的,若不是我家种不过来,又没那么多钱,我都想买了来给儿孙。” 说到这,苗正阳就叹了口气。 村里人讲究的都是地越多越好,人越多越旺。 赵宛舒看了看,发现苗正阳说得都是实话,她推了推她爹,低声道,“爹爹,您怎么看?” 赵三河也有些心动,不过如今家里用钱倒也不紧张,而且又有那么多张嘴要养,比起出去买粮食,倒不如自家种地来得划算。 特别是那十亩地的位置又挨着自家的几亩薄地,都不用挪窝。 他想了想,干脆就拍板把那十亩地都给拿下了。 苗正阳给他们压了价,十亩良田也就花了一百五十两,实在是划算。 交了钱,苗正阳和赵三河就赶着日头去县衙过了户,拿了红契。 , 第663章 赵家三房可风光了! 等到正经拿到地契后,赵三河又往苗家送了一斤卤肉以示感谢。 对于赵家这般做派,余氏很是感慨,“这村里谁曾想过,有一天赵家三房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以前,人人都说他家惨,不得爹娘疼,分家几乎是净身出户,媳妇又得罪了城中权贵。” “住着那样的地儿,又没家底,以后几个儿子恐怕都是娶不到媳妇的。” “可你瞧瞧,这眨眼的功夫,人家过得比村里谁都要好。住着大房子,养着下人,如今这买地买山的,动辄就是上千两,都不待眨眼的。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啊!” 讲到此,余氏眼底都是欣羡。 苗正阳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那也是人家有本事,会过日子。外人只看到他们家的钱,哪里瞧见他们里头的辛苦。” “阿宛年纪小小,一个姑娘家却学人家男大夫,抛头露面去给人看诊。说着好听是医者仁心,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讨生活。” “不然,谁家闺女不愿意捧在手里心,每日里就在家学学女红吃糕点的。出去瞧人家这脸色!” “还有三河那几个孩子,除却阿容,哪个没有好好做事。就他家小康那年纪,每日里跟阿贵挑着担子在镇上卖东西,多累啊!人都给累病了。” “三河和他家老大也是,村里谁愿意去矿上,他两个就愿意去卖命!这才积累了这些钱财,有了而今的好日子。” 苗正阳是真的敬佩赵三河一家的毅力和拼劲,这世上哪里平白得来的富贵,不过都是背地里的努力拼搏罢了。 顿了顿,他提醒道,“这买地买山的钱财数目,你也别往外头宣扬。免得给三河一家惹了麻烦。” 余氏别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阿宛还救了虎娃呢!” 再说了,就冲着赵宛舒那么会来事,有啥好的都惦念着他们,她也没脸给人添堵。 苗正阳:“赵老三他们有这能耐,以后做什么会做不成?他家今后那是真能有大造化!且看着吧。” 所以,苗正阳也乐意卖他们好。 余氏闻言颔首,她觑着远处的赵家屋子,嗤笑道:“赵家几个这会子怕是都悔得肠子都青了吧!把这么个金娃娃给拱手过继出去!” 赵家其他人有没有后悔不知道,赵李氏不知道,但她如今根本无暇顾及外面这些事。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腰伤至少也得养上一月有余,最近照顾她的赵二湖。 不过养伤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虽然身体是苦痛的,但日子却是很快活的。 她手里攥着一百多两的大钱,想吃啥吃啥,想买啥就买啥,日子逍遥赛过神仙。 赵大海因着闹出这桩丑事,如今也被驿站勒令在家中休息,赵四江更不用说,自打从赵李氏手里拿过十两银子养伤后,他日日装病在家窝着,天天必到赵李氏跟前卖苦卖乖。 几个儿媳妇也是如此,个个都围在赵李氏身边尽孝。 倒是比之前还要风光。 就是本来要赶她走的赵有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就留着她在家中养着,没有吭声。 赵李氏以外是很舒心,就是有一点,娘家亲戚开始跟她走动了。 比如张冬梅的亲娘——张李氏。 她们是同胞姐妹,一道儿嫁到了梨花村,其中赵李氏嫁入了赵家,张李氏则是嫁给了村尾的张家,往日里姐妹也互帮互助很是亲近。 不然当初赵李氏也不会求娶了张冬梅给自家大儿当媳妇。 大房没从赵李氏这要到钱,两夫妻就整日里琢磨着如何把那一大笔钱抓到手里来。 想来想去,张冬梅就想到了自家亲娘,所以现在张李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自家闺女说好话。 就好比现在,张李氏接过张冬梅煎好的药,就进了屋,见赵李氏正靠着床头啃糕点,她眼底划过羡慕,快步走了过来。 “你瞧瞧,还是冬梅这孩子会做事。你前儿个喝药烫着了,今天她煎药就晓得给吹凉了。这样儿好的儿媳妇,外头是打着灯笼都寻不到咯!快,你趁热喝了。” 赵李氏也不客气,仰头一饮而尽,对于说张冬梅他们的好话,她嗤之以鼻,“他们要真想对我好,族里要休我时,他们怎么半句屁话没有?如今个个献殷勤,不过是为我手里的钱。” “哼,他们还帮着老头子来抢我的钱!若不是老二回来得快,我都要被他们弄死了!” 这些车轱辘话,张李氏已经听过好多次了,她也晓得这是赵李氏的心结。 “你们族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再说了,他们是小辈,族里那都是族老,他们就是万般不愿,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啊!” “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难道你真的要一辈子都不理大海他们了?母子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啊?他们还要给你养老送终呢!不然,你难道靠你家老四?” “我倒也不是说四江不好,只是他们这样儿……”张李氏做出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你家二湖呢,如今也和离了,也没个儿媳妇照看你了,你难道真打算一直这样?” 赵李氏不接话。 张李氏无奈,只能转个话题,“我就纳闷,你们当初怎么就想不开把三河给过继了。我听说,他们如今可风光了!” 说到这,她就觉得自家姐姐脑子有大病。把能耐孩子过继出去,留着赵四江这个偷奸耍滑的。 听到提起赵三河,赵李氏就想起之前对方喊她婶子的事,没好气道,“那就是个忤逆的孽障。过继了就过继了,省得气死我!还风光,是风吹得他发光吧!” 只是心里到底不忿。 虽然是过继了,但她病成这样,他都不过来看一眼,可见是个心冷不孝的。 张李氏:“姐姐,我说出来你也别激动。据说,你家老三买了一堆的下人。现在他啊,都成了咱们村的赵老爷了,出门那都是前呼后拥的,你说风光不风光?” “咱们村谁家多养两个孩子都费劲,他前前后后养那么多外人,这没大钱,谁敢这么造啊!” , 第664章 好事怎么能少了他们! 赵李氏本来兴致缺缺,闻言骤然一顿,旋即猝然动了动身子,耳朵竖起,“当真?” “我骗你作甚?”张李氏给她塞了个枕头到腰间,把她扶着坐好,刮她一眼。 “我还听说,他家又是买田地,又是买山头的。这些可都得费不老少银子!咱们村里里外外可是不少人瞧见他们从村长家出来!” “对了,我还瞧见你家那阿宛,啧啧,那穿着打扮,如今就跟城里大小姐一般,穿金戴银的……” 赵李氏听得心里火热,她倾身过去,嘴硬道:“怎么回事?老三家就是再赚钱,撑死了那就是租的那卤肉铺面,我还不知道吗?就这哪里能养下人?还能买山买地?” 在赵李氏看来,指不定赵三河如今手里还没她手中钱多呢! 这年头生意哪儿是那么好做的,三河虽然有点小机灵,但要说把生意做多大,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张李氏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村里谁不知道的事儿,也就你成日里待在家里,没出过门才这般认为。” “村长他们嘴巴严实,都不肯说你家老三他们到底花了多少钱。但咱们自个儿心里没数吗?一座山是那么便宜能买的?前些年隔壁村有个员外郎买山,可是花了上千两,还没咱们这头的矮子山亩数大呢!” “至于田地是人家瞧见三河带着下人去那边的地里翻地,琢磨出来的。” “你说说你,好好儿的金娃娃,你怎么就……”但想起这件事也是为了自家女婿,张李氏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她转了转眼眸,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三河也是,如今这般赚钱,还不知道惦念着些亲情。到底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再如何,十根手指能一般长短吗?” “好歹你也养了他一场,他也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娘,怎么如今发迹富贵了,反倒翻脸不认人了。他有这功夫送东西给赵福他们家,你病倒了,他却瞧你一眼都不愿意。哎!” 赵李氏抿了抿唇,心里格外不舒服,“他给赵福那边送东西了?” “当然了。大包小包的,一大堆呢,人人都夸赵福寻了门好亲戚呢!据说里头还有不少宛城来的布料和点心,啧啧,我们这些乡里人可是见都没见过的。赵福好福气啊!”张李氏添油加醋。 “屁福气?要有那也是跟老娘要走的!”赵李氏勃然大怒,“赵三河不管咋样,那都是老娘一把屎尿养大的,如今老娘都没享后幅,就便宜这些混账东西!” “赵三河也是混账,老娘好歹生养他一场,他倒是好,居然胳膊肘子往外拐!” 想起那么多东西,赵李氏心里火热的同时又很是肉疼。 张李氏见她上道,立马道:“可不是,老姐姐,你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体……” “不行,我得找他们去!养着下人伺候,却让老娘吃糠咽菜,哪里来的道理?他要不给我说法,我就去县衙里告他忤逆不孝!”赵李氏是半刻都坐不住了。 张李氏:“那我去喊人,抬你过去!” 说着,她就匆匆出了门,就看到门口围着的赵大海和张冬梅。 见到她出来,赵大海第一个挨不住的冲上来,压低嗓门道,“怎么样了,娘?” 如今他连驿站的做工都稳不住,家里现在更是一穷二白,吃的都是家里的积粮。他实在是愁得睡不着,眼看着自己看不上的三弟日子越过越红火,他就眼红、嫉妒、后悔。 他们哪里晓得老三有这大造化,而今个个那都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凡没分家,没过继,现在享受大房子,又下人伺候的就是他们了! 哪里像是这般吃了上顿愁下顿的! 可他跟赵三河已经是隔辈堂亲,再上门说不过去,想来想去,他们就想到了赵李氏。 不管怎么样,赵李氏都是赵三河的亲娘,他再怎么冷血无情,不讲道理,那也没有不管亲娘! 这种事儿,由赵李氏出面最好不过了。 到时候他们在伏低做小,不愁不能从赵李氏手里把东西挖过来。 故而,他们特地请来了张李氏帮衬。 张李氏斜睨了他一眼,她心里不忿赵大海辜负自家闺女,但错已造成,便是为了出息的孙子孙女,她们也不能追究,断了这门亲。 她板着脸道,“你娘要去赵老三那。” “那成,我这就抬娘去。”赵大海欣喜,刚要去寻门板来抬人,旋即他反应过来,顿住脚步,“不成。” “怎么了?咋个又变卦了?”张冬梅跺脚,“咱们可得快,再不去指不定那些好东西都给别人拿走了。” 赵大海抬手捂住嘴,思索道,“我若是去,老三定然以为是我挑娘的。他现在六亲不认,要是再生气打我,那就得不偿失了。我不能去……” 他还记得上回赵三河说的狠话,那时他打在自己身上的痛,他可还没忘记。 “那怎么办?”张冬梅急道,“那我抬娘去总成了吧?他总不能打我个妇道人家吧?” 赵大海摇了摇头,“你也不行。”突然,他眼眸亮了亮,“是了,你去喊老二来。老二媳妇闺女还住在老三家,让他去最是合适不过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然后你再让老二喊老四一道帮忙抬。这样就算老三生气追究,那也不关我的事!” 但要是有便宜,他们却一定能占到。 张冬梅也觉得有理,她连忙点头,拔腿就跑。 赵二湖很快就被寻来,得知要去赵三河家中,他也想起妻女。 前两回他也想见她们,但赵三河不在家里,林彩云听黄珍珠的,不肯放他去见人,他又要照顾他娘,根本忙活不开,不能蹲人,只能作罢。 如今时间过了那么久,黄珍珠的气也肯定消了。 他们也能和好了吧! 想到此,他就精神烁烁,满是期待。 赵四江夫妻听说能去占三房便宜,立刻翻床而起,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他们呢? 那是当即就拍着胸脯应下。 , 第665章 三哥不会选人 萧承煜和萧韶光并没有在赵家待多久,毕竟也是在宛城那么久,必须回去跟巫阳和凌桥报个平安。 两人是跟着车夫一道回的百花镇。 离去前,萧承煜欲言又止地看了赵宛舒好几眼,他是满腹事想与她言说,奈何昨晚被赵容则拉着说话,早上起来又被他拉出门,回来后就要赶着回去,竟是根本没跟赵宛舒凑上。 但如今赵家人都来送他,他也不好多言,只能颔首示意,便只能默默地领着弟弟离开。 萧韶光是不愿意走的,他还想跟赵宛舒一起玩儿,有香香软软的小姐姐,谁愿意跟一群臭烘烘的哥哥们扎堆。 更何况,他若是走了,指不定阿宛姐姐的爱就要分给陵游那个小子了! 所以,走之前,他特地叫来了陵游,奶凶奶凶地警告了他一番,这才蹭了蹭赵宛舒,并跟她约定一定要来看自己,这才晃晃悠悠地离开。 买了山后,赵宛舒也很忙,她不但要忙着清理矮子山,还要挑选药草准备育种。 趁着入冬前,要把山上的杂树给清理干净,必须趁着山上下雪前,翻开土壤,让一年瑞雪消融后增添肥润,药材才能长得更茁壮。 还有新买的田地也得翻新,卤肉店铺拓张的事情等等,桩桩件件说起来是不多,但做起来却不少。 甚至翻地就光是靠这些买来的下人还不够。 赵宛舒默默规划。 大门被人拍得哐哐作响,伴随着叫喊声,钱马氏刚跑去打开门栓,门就被从外头撞开。 马翠翠探头往里看,满脸兴奋:“娘,三哥他们肯定在家!” 钱马氏看了眼她身后抬着块薄门板的赵二湖两人,见门板上是一个红光满脸,吊销眼的老太太,她问道,“你们,你们找谁?” 赵李氏本来还存疑,等见到来开门的马氏,她试探问道:“我是赵三河他亲娘,你又是谁?” 钱马氏一听说是主家的娘,态度顿时就恭敬了起来,躬身道,“回老太太的话,我是老爷新买来的下人。” 赵李氏闻言,眉头就扬了起来,“呦呵,竟然是真的!好家伙,这个孽障,都有功夫养下人了,却都不去瞧他老娘一眼,真是不孝的混账!” 想着赵三河买了下人后,那赵家上下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而她却只能躺在家里被赵二湖不尽心的照顾,吃不好穿不好的,霎时就心里不平衡。 “还傻看着干什么?还不把老娘抬进去!我就不信了,赵三河发迹了,还能不要亲娘。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了。” “翠翠,你等会去把我的衣服软细拿来。” “好嘞,娘!”马翠翠哪里有不乐意的,连忙清脆地应下。 她挤开马氏,打开大门,让赵二湖和赵四江把人抬进屋。 又紧随其后,在心里盘算:今天娘先住进来,明儿个他们四房就能以照顾娘为理由也住进来了。 这样长此以往,他们也能享受到被下人伺候的快活日子! 想到此,她心里就火热得很。 钱马氏被几人利落的动作弄得一愣,她想去拦,“等等,老太太,我去通知老爷夫人,您先等下……” “等什么等?哪里有当儿子媳妇的在屋里坐着,让老娘等在外头的!”马翠翠推开她,“这不是让人说三哥不孝吗?走开。” 钱马氏被她那肥壮的屁股撞得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撞到墙上。 她反应过来不对劲,嘴里发苦。 恰好此时钱兰好奇地过来,她拉住闺女,让她去通知老爷他们情况,自己则是拔腿跟了上去。 他们把人一路抬到了正厅。 赵家的正厅很是宽敞,窗明几净,里面的桌椅都是全新打造的,虽然不是上等木材,却也是涂了清漆的,上手都是光滑没有毛刺儿,看起来就油光华亮的。 赵四江一进屋就把门板一丢,自顾自坐下来,摸着顺滑的把手,又看着墙角的大肚蓝漆瓶,眼底都是贪婪。 “娘,您瞧瞧,三哥可真会过日子!这东西可真是你新崭,这椅子摸起来跟鸡蛋一样光滑,还有这摆设,跟外头大户人家也没差了啊!” 赵李氏被震得腰椎有些发疼,赵二湖急忙扶住她,“娘,您仔细着。儿搀着您!” 赵李氏被扶着坐下,眼珠子往屋子里打转,应接不暇。 他们也就是上回赵三河乔迁暖房请客时来过,那时屋子还没布置齐全,很多家具都没到位。 这次赵三河从宛城柳家回来,受了不少启发,也往家里摆放了些增添高雅的东西,虽然弄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但落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却是很出彩的。 赵李氏就是如此,她嘴里喃喃道,“不像话,不像话……有这本事,竟冷落亲娘。今儿个起,我就不走了,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打出去!” 她心里算盘打得响亮。 虽然赵三河不是她儿子了,可到底是她生的,血脉亲缘那是断不清的。 如今她又跟赵有根和离了,以后也没个保障,大儿子有隔阂,四儿子不靠谱,赵二湖就不用考虑了。 那就只剩下有出息的赵三河了。 他难道还真能看着她去死吗? 他要真不养她,她就真死在他跟前。 她就不信,赵家宗族能担这个逼死人的名声,赵三河真能做到这般绝情! 想清楚后,她眼神就安定了,斜睨了眼钱马氏,“看什么看?都不知道上茶上点心的吗?怎么做下人的?这么不懂事!” “回头我就跟三河说说,这样的人不能要,得卖了换几个会看眼色的。”赵李氏嘀嘀咕咕道。 赵四江也颔首道,“可不是,三哥也是,这怎么还买半老徐娘啊!天天在跟前伺候的,怎么也得赏心悦目,又手脚麻利的吧!这架势瞧着还不如我们村里姑娘利索。” 马翠翠也颔首,“这人不行啊,就知道在这傻站着。三哥咋个搞的!回头伺候咱们的人,还是咱们亲自去挑才好。” 赵二湖满腹心思都放在自家妻女身上,低头不语。 赵宛舒等人过来时,就听到赵李氏几人指指点点的奇葩言论。 , 第666章 我家轮不到你们做主! 钱兰冲进院子,第一个找到的就是赵宛舒,她焦急的讲明情况,赵宛舒就随着她一道出来了。 林彩云如今还怀着身孕,又快临盆了,自是不好出来的。 毕竟赵李氏等人可没有个讲究,冲撞得早产就不好了。 而赵三河方才出去了,赵容则也不在,这说来说去,主事的也就只剩下赵宛舒了。 赵宛舒赶来时,远远就听到了赵李氏等人的高声言论,虽然早知道他们的无耻嘴脸,但真正听到时,难免还是觉得无语。 钱兰小心翼翼地看着面沉如水的赵宛舒,她自从被她爹警告过后,就有些怕她,此时,她忐忑道,“大小姐,咱们怎么办?我,我娘还在里面伺候……” 赵宛舒单手捂着额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压低声音道,“你让人去地里寻我爹回来。另外,你再……” 钱兰认真记下,担忧地看了眼正厅,然后就拔腿离开。 眼见里面的言论越来越不像话了,赵宛舒理了理衣裙,挺直了腰背,深吸了口气,慢慢地迈入正厅。 她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瞬间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李氏等人本来讨论得火热,见她前来,目光就如炬落在了她身上。 赵宛舒今天因着要处理叶府送的药材,特地穿的是一身绀色衣裙,虽然瞧着朴素,但发鬓却以一根鎏金如意簪挽起。 整体看起来简洁温雅,落落大方。 但赵李氏等人眼里却只看到她耳朵上的耳坠和头上的金簪,马翠翠的反应更直接一些。 “哎哟,我的乖乖嘞,阿宛,你现在看起来跟年前可大不同了!让我瞧瞧,你这戴的都是金簪子啊!”她丝毫不尴尬地凑上前来,眼睛发直,“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儿的好东西。” 她搓了搓手,赔笑道,“阿宛哪,你能不能取下来给婶子长长眼啊!你放心,婶子看过就还给你的!” 说着,就要上手去拿。 赵宛舒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躲过她的魔爪,“婶子,你可真是说笑。我这哪里是什么金子,不过是根鎏金的。外头卖的还不定如实心的银簪值钱呢!” 这是在家里,她才会戴这些打眼的首饰,出去外头,为了低调不惹眼,她都是戴的银簪。 刚才她来得着急,只顾着身上的衣服,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马翠翠可不信,“那你给婶子瞅瞅……” 赵宛舒懒得跟她掰扯,她的视线扫过赵李氏和赵四江等人,“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几个给吹来了。马婶子,还站着干什么?去倒茶过来。” 钱马氏被赵家几人围着说得一无是处,脸早已涨得通红,此刻见赵宛舒给她解围,她感激地福了福身,连忙就匆匆出去了。 很快,她就手脚麻利地端了茶水进来。 赵李氏面露满意之色,“这还差不多!我听说阿宛从宛城带了些好点心回来,你拿些好克化的过来给我尝尝。” 钱马氏迟疑地看着赵宛舒,没有动作。 赵李氏见此,不高兴地拍桌,“看什么看?老娘让你去就做,信不信我让我儿子把你发卖了!” 钱马氏垂着头不敢言语。 虽然她知道这是主家的长辈,但她还是记得赵宛舒的威严,上次赵宛舒出面重新给他们安排事务,她就摸透了赵家情况。 如今有赵宛舒在,她不开口,那她就什么都不会做。 赵李氏看她跟个鹌鹑一样,当真就不动了,瞬间就恼火得很,“我说话还不管用了是不是?好啊,看我不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她刚想扑过去打人,结果忘记自己的腰伤,跌倒在地,若不是赵二湖眼疾手快,她这腰还得来个二次创伤。 赵二湖:“娘,您仔细身体!” 赵宛舒也在一旁笑眯眯道,“是啊,您可得保重身子啊!” 赵李氏气结,她指着无辜又无动于衷的钱马氏,对赵宛舒道,“阿宛,你爹呢?快,快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卖到窑子里去!咱们家可不能留这样儿的人,还使唤不动,怎么,敢情是来当老太君的啊!” “这样不听话的,就该送去窑子里管教管教!” 赵四江也砸吧着嘴附和道,“是啊!阿宛啊,不是四叔说你,买人干活好歹买些年轻力壮的,买这么些婆子能做什么?” 赵宛舒垂着眉眼,淡淡道:“您何必跟个下人计较呢!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再说了,我觉得马婶挺好的。” “你忤逆我?”赵李氏瞪圆了眼。 赵宛舒笑了笑,“不敢当。不过,您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想来您也是想买些下人使唤,这样,您若是想买下人,我给你介绍个牙行,您想要什么样儿的人都有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难道我还管不得几个下人了?”赵李氏不乐意听了,她还想装一下城里的老太太们的做派,结果居然被赵宛舒这么下脸子,她霎时就恼了。 她拍着桌案怒道,“赵阿宛,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披着一身黄鼠狼皮子就能当皇上了。你爹还是我肚子出来的,在我跟前装腔作势,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赵三河一听说赵李氏被人抬来家里,就一个头两个大,这急匆匆回来,还没来得及进门。 就听到屋子里赵李氏嚣张的大嗓门,他头疼之余又很是烦躁。 这一天天的,他忙得脚不沾地,结果还得空出时间来处理赵家的事儿,想想就老火。 他本来还以为赵家吃了上次的教训,好歹是没有精力再上门了。 没成想,听说了点他们买山买地的事情,就犹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又一窝蜂凑上来了。 赵三河脸色难看,他快步冲进屋内,冷声道:“你要撕烂谁的嘴?这是我家,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 他刚从地里回来,还满身都是汗,面红耳赤的,中气十足的一吼,让众人都愣了愣。 赵四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讪笑道,“三哥,你,你回来了啊!” , 第667章 当我赵家无人? 赵三河冷冷扫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赵四江缩了缩脖子,“我,我送娘来。对,就是娘她想你了,我们就来跟着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就是,就是这样!” 前几次挨了几顿铁拳教育,他现在面对赵三河就觉得脸颊隐隐作疼,态度也很是卑微。 赵三河呵呵笑了声:“我过得很好。人也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赵四江眼珠子咕噜噜转,马翠翠接话道,“瞧三哥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有刚来就走的。你这不留我们吃顿饭吗?” 赵三河没好气地怼回去,“谁跟你们一家人了?我现在是姓赵,但可不是跟你们姓一个。没事就赶紧回去,我这还多的是事儿忙呢!” 他斜睨了眼马翠翠,“还有,我们爷们说话,你个妇道人家别瞎插嘴!马氏,送客吧!” 马翠翠被噎得一愣。 她是真没想到离开了赵家后,赵三河的脾气竟是这般坏了。 赵李氏眼看着赵三河进门都没跟自己打招呼,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说什么?赵三河,你是从肚子里爬出来的,老娘连你屁股上长了几颗痣都一清二楚。现在你这翅膀硬了,就给我摆老爷款是不是?” “我看今儿个谁敢弄我出去,敢碰我,我就一脑门子撞死在这地儿。我让你们住这屋子都住不踏实!”她指了指旁边的大柱子道。 赵三河冷着脸,“婶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李氏气结,“什么婶子?我是你亲娘。我想怎么样?我年纪大了,好不容易一把屎尿把你们这些儿子拉扯大,现在就该你给我养老了!” 赵三河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孝的。如今用得起下人,住得起大房子,就忘记了从前的恩情。成,你要跟我杠是不是?”赵李氏见他油盐不进,愤愤道,“老二,老四,走,咱们去城里敲鼓寻青天老爷做主!” “我要告他不孝,我就看大老爷怎么判这个孽障!” 对此,赵三河面容冷酷,根本不为所动。 赵四江夫妇两人眼珠子滴溜溜打转。 倒是赵二湖很是担心,他一边安抚着盛怒的赵李氏,一边压低嗓门道,“老三,你跟娘倔什么啊?不管咋样,也是生养了你,你也不能这么绝情是不?难道真让娘去告你吗,那可是要坐牢的啊!” “那二哥是什么意思?”赵三河冷冷道,“你忘记,我是过继出去的儿子了吗?” 闻言,赵二湖嘴角蠕动了下,没在吭声。 他心里最难过的莫过于两件事,一件是跟自家妻女分开,一件是不能代替弟弟过继。 赵四江却是忍不住道,“三哥,就算你过继出去了。但咱们还是留着一样的血脉,你怎么能那么冷血无情呢?娘现在被休离了,又受伤在身,你怎么能不管呢?这不是跟畜生一般吗?” 他话音才落,赵三河的目光就如刀剑一般射来,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家里不是还有你们几个吗?那么大个人,连娘都养不好,可见是群不中用的。” “特别是你。”他指了指赵四江,“我家阿则之前也是你这好吃懒做的德行。我琢磨着,定然是a打得太少。” “都说幺儿受宠,就是惯的。这么大年纪,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就是你爹娘管教不到位。既然你喊我声哥,那我就好好教教你!” 他这会儿心里恼火,便想拿了赵四江打一顿为先。 他哪里看不出这次赵四江也在里面拱火了。 不然赵李氏受伤卧床,哪里听得到外面那么多消息。 可见是赵四江受的教训太少了,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来寻衅。 他举起拳头就摁着赵四江锤了两拳,直把他打得嗷嗷叫唤,马翠翠想来拉,却被钱马氏给拦住了。 赵李氏没想到事情怎么突然又变成小儿挨揍,她傻眼的同时,急忙就想去拦,结果因为腰伤,直接扑到地上。 疼得又是一阵叫唤。 眼看赵二湖来扶自己,她气恨拧着他的软肉发泄,“你个木头,不知道去拉开吗?你是想你四弟死是不是?” 赵二湖愣了愣。 两边都是的弟弟,他不晓得该如何才好。 他踉跄着想去帮忙,却被赵三河喝了句,“二哥,你别来妨碍我!我可不想打你!” 赵宛舒觑了眼赵二湖,替他解围道,“二伯,你是过来干什么的?” 赵二湖回过神来,“我……” “如果是来看二伯娘的,你可以过去了。”赵宛舒指了指外面,“她们住在西厢房。” 赵二湖过来的目的最主要就是妻女,此时听到这话,也顾不上这边的吵闹,他立刻拔腿就往外头跑。 眼看着现成的苦力跑了,赵李氏气得咬牙切齿,她边拍着大腿,边大声嚎哭道,“天爷啊,你怎么就不睁眼啊,这世上天天死人,怎么不死了这忤逆的混账孽种去!” “我要告这孽障,我要让赵三河这混账全家都去坐牢挨板子……” 赵宛舒被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哭声弄得耳朵嗡嗡作响,她忍不住挠了挠耳朵。 赵李氏每次都是反反复复在这两套把戏! 她都不腻得慌吗?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赵李氏本来还以为这样的话能让赵三河忌惮,结果没想到他下手越发重了。 “造孽啊,让你住手你聋了吗?你是不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婆子!好,我撞死给你看……” 正当她想着是不是要撞个柱子来以示决心时,外头蓦地传来了一声暴喝。 “死什么死?要是想死,外头多的是河,有本事就去跳!在这里寻死觅活给谁看?” 说话间,就看外头骤然冲进来的赵六族老和赵福等人,乌泱泱的一大群。 “谁说要让我家人去坐牢挨板子的?”赵福目眦欲裂道,“赵李氏,又是你,成日里闹闹闹的,你是搅家精转世的是不是?” “在我家折腾,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真当我赵家无人是不是?” , 第668章 我要去县衙告状! 赵福最近很是春风得意,赵三河过继给他兄弟,如今他出息,兄弟便是死后也跟着沾光。 关键是赵三河也会做事,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他们送些过来。 他们倒也不是贪图这点东西,主要还是人家会用心。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来二去的,赵福便也把这真正当成自己的侄儿。 故而一听说赵李氏上门来寻衅,他哪里能忍,定然是第一个要给自家侄儿出头的。 赵三河和赵宛舒可能因为顾忌这到底是血缘长辈,不敢说狠话,不敢做的事儿,赵福却是不怕的。 他跟赵李氏同辈,哪里需要给她什么面子! 更何况,这人还不要脸! 赵福脱口而出就是一顿唾骂,“我看你就不该留在村里!村长仁慈,照我看,你这样的搅屎棍就该早点赶出村去!” “留着就是个祸害!” “成天的就知道霍霍人家!” 赵李氏被骂得满脸通红,她气得咬牙切齿。 不因为别的,就是恼羞。 她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成了拿捏儿子儿媳的存在,结果就是因为这群赵家人,才导致她被休弃。好好儿的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年纪,却成了村里的笑话,哪怕手里攥着钱,夜深人静时,赵李氏也是备受煎熬。 如今被点破了血汗眼,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碎赵福的嘴才好。 “你胡咧咧什么!凭什么赶我走,我嫁给了赵家,我给赵家生儿育女了,我还给赵家二老服了丧仪。是你们赵家不讲情面,无情无义,现在居然要把我赶走,我告诉你,赵福,你们胆敢赶我一下,我就吊死在你们村口。” “我要让外头十里八乡都瞧瞧清楚,你们梨花村都是些什么德行的,你们赵家宗族又是什么狗屁东西!你们就瞧瞧,谁家闺女以后敢嫁到你们梨花村,你们赵家来!” 赵福被她堵得一噎。 他倒不是真怕什么没人嫁,自从开始做那粉丝,他们梨花村如今日子好过得很,多少姑娘想嫁到他们村里来。 但他们却怕闹出人命。 传出去是好说不好听的。 就是李家村落也得找上门来寻理,毕竟没有这样逼死人的。 赵六族老也皱紧了眉头,眼底都是厌恶和烦躁。 赵李氏见他们怕了,嘴角翘了翘,眼睛里满是得意,“哼,我现在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再说了,我虽然不是你们赵家妇了,但我却也生了你们赵家儿郎。” “我在我儿子家说说话怎么了?儿子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如今日子好了,养养我怎么了?” “试问天下哪家儿子敢不给老娘养老的?这便是说破了天去,那也是我在理的。” 她今天就赖定在这了。 她也要过上梦寐以求的老太太生活,有奴仆环绕伺候,有美味食物吃着,有温暖衣服穿着。 室内一时都有些安静。 因为赵李氏的话也自有她的道理所在,大家为什么成亲生子,还不是求着儿孙满堂,以后有人养老送终么? 当今以孝治天下,更是看重孝道。 但赵三河也不想被赵李氏这么吃定拿捏住。 突然,屋子里响起一道微弱又坚定的嗓音,“可是,我爹被过继了啊!我爹的爹娘也换了人了呀!” 众人一愣,扭头看去,就看到乖乖巧巧坐在一旁的赵宛舒,小姑娘眼睛澄澈明亮,微微歪着头,似是有些疑惑。 见众人看着自己,她腼腆地笑了笑,曲起食指挠了挠脸颊,似是觉得羞赧,却又充满好奇地望来,“过继不是您提议的吗?做主是族里的长辈们。这个,难道是不作数的吗?” 赵李氏脸色一变,霎时拉长了臭脸,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长辈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个黄毛贱丫头插嘴的?没点家教。过继什么过继,再如何,那也是从我肚子出来的,吃着我血肉长大的!” 但其他人却瞬间反应了过来。 可不是,刚才他们感同身受,毕竟都是当爷爷做长辈的年纪。哪怕赵李氏不做人,但也是个当娘的,难免会被带偏起些共情心思! 可如今被赵宛舒点明其中的关键,他们才恍然大悟。 赵三河便是赵李氏生的又如何? 赵三河现在的亲爹在族谱上那可是赵石,亲娘也不是赵李氏了。 而且,当初可是她要死要活逼着人过继的。 赵福眼眸发亮,立刻发声,“没错。三河如今是我们家的人,跟你们有什么干系?当初看不上三河,嫌弃他的是你,如今看他富贵,又想攀上来。” “李氏,你当天下好事儿都让你占全了啊!过继就是过继,那是以后只用给我兄弟赵石养老烧纸张。干三河什么事儿?” 赵六族老也颔首附和,“赵福说的是。这事是你们夫妻共同点头的,三河的名字也添到赵石的族谱上了。如今他跟你们可是没有亲缘,最多算是亲戚。” “你如今闹成这做派是什么意思?当咱们族里说话,没有威信,只是空穴来风不成?” “而且,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过继当成儿戏,以后族里谁家敢过继?” 赵李氏一愣,她是没想到会峰会路转,她激动反驳道,“可这是我生的儿子……” “你生的可不只是三河一个。”赵六族老沉声道,指了指旁边捂着脸,瑟缩着肩膀的赵四江,“这也是你儿子。还有大海二湖几个!” “你就是真要想要养老,那也该找他们。找个过继出去的儿子,你也不嫌丢人!还不速速离去!” 照他们来说,赵李氏不怕丢份,赵家几个儿子怕是也没脸。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 赵李氏傻眼了,她说不出理来,气得直捶地,“好啊,好啊,你们,你们这些人是故意要欺负我老太婆啊!这真的是苍天无眼啊!” “好好好,你们欺我个妇道人家,我不与你们讲劳什子,我讲不过你们!我要去找青天大老爷做主,我要去告状。” “我要让大家都看看,你们赵氏宗族是怎么欺辱弱小的。赵三河又是怎么寡恩薄情的,我看他还怎麽能在这地儿待!我还要他这孽障去坐牢!” 她威胁道。 , 第669章 珠玉撞瓦砾 如今是民不与官斗,但凡看到官府都是绕道走。 赵李氏蓦然提起,众人就有些愕然。 赵李氏阴恻恻的目光扫过众人,对旁边鹌鹑一般的赵四江道,“老四,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扶我去县衙!” 赵四江怔忪,他缩了缩脖子,“娘,您,您来真的啊?” 他是不愿意去面对县老爷的! 赵李氏却以为拿捏住众人了,她昂首挺胸道,“没错,我就要去!” 赵家宗族这边其实也不怕赵李氏告官的,毕竟捅破天还是他们在理。 可如今赵家供着读书郎,这些读书人最是讲究名声,但凡有点血腥子,以后被逮住,那都是口诛笔伐,对读书人很是不友好。 更何况,赵三河也说了,赵容朗读书很好,以后有望考个功名,所以他们赵氏宗族也盼着他们好的。 赵三河的脸色也是彻底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赵李氏对他们家是如此无情。 要知道,不管咋样,赵容朗也是她的亲孙子。 他咬紧了唇,唇齿间都是血腥气,身侧的手青筋暴起。 赵宛舒见众人面色都很难看,赵李氏又隐隐翘起尾巴,她叹了口气,说到底,这也就是怕珠玉撞瓦砾。 赵容朗就是那珠玉。 她扯了扯赵三河的衣袖,轻轻道,“爹爹,让她去吧!” 赵三河愣然看向她。 赵宛舒却把目光落在旁边惊愕的赵李氏身上,笑了笑,表情很是温软,“既然李奶奶那么想去,咱们做晚辈的也不能忤逆啊!” “不过,一般来说,像是我爹这种情况,您想告他不孝,是行不通的。” “毕竟是过继出去的。你若是为此去告,那就是愚弄大人,耽搁公堂办事,罪加一等了。这查明情况后,是要挨板子蹲大狱的。不多,基本是二十板。” 顿了顿,她打量着赵李氏,委婉道,“若是四叔挨二十板子,也就是皮开肉绽。但以您的身体来说,就——可能会有些严重。” 赵李氏闻言,身体抖了抖,脸色都有些发白。 她这回受伤,才知道腰的重要性。 如今要是再挨那么多板子,岂不是以后连躺都躺不下了? 不过,她还是不想示弱,硬着头皮,虚张声势道,“你,你别唬我……” “呵呵。你高兴就好。” “其实,您要去告,我还求之不得,左右丢的是你们赵家的脸面和声誉。” “毕竟您生了那么多儿子,不是我爹一个。若是大人来了兴致,真想给您做主,肯定是要拿了其他人问话的。”她的视线在赵四江身上逡巡而过。 “到时候怕是您的儿子真的要被挨板子下大狱。是了,如此一来,赵容涛……表哥,他怕是不能就不能参加科考了。” 赵四江几乎是瞬间弹起,尖声道,“娘,您别闹了!我可不想去坐牢,下大狱!” 他只是想来占便宜的,可不是来吃苦的。 马翠翠也是忙缩头缩脑道,“是啊,娘,咱们快别折腾了!” 赵李氏有些茫然,她折腾大半天,不就是图赵三河如今的好日子吗? 可她虽然生自家儿子们的气,但却也没想过让儿子们去坐牢,让孙子不能科考。 她可还想着享孙辈的福,当一回状元奶奶,风光风光! 但她也要面子,若是这般走了,岂不是让赵宛舒这贱种如意了。 她也不能白跑一趟! 所以,她开口道,“那我也管不着那么多!” “我辛辛苦苦半辈子,却落得这般凄凉的下场!我生的儿子不认我,族里还针对我,我活着还干什么?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赵六族老:“你到底想干什么?” “除非老三给我一百两银子!那我今后再也不会来找他了!”赵李氏狮子大开口。 赵福气炸了,“我看你是想屁吃!你滚出去,也不配再来了。不要脸的狗东西!信不信我去拿大扫帚把你打出去!” 若不是赵李氏是女的,他还真能动手! 赵宛舒摸了摸下巴,瞅了眼外头天色,笑眯眯道,“爷爷您别气了。不然如李奶奶的意,我家有牛车,现在我就让人去套车,让我爹亲自把人送过去。” “爹爹,您看?” 赵三河颔首会意,当下就弯腰要去扶赵李氏,“阿宛说得有理。咱们当晚辈的,就该顺着长辈的意愿的!来,婶子,我扶着您去。您放心,这县衙的喊冤鼓,我给您敲响。走吧!” “放开我!”赵李氏哪里肯去,她本来就是拿乔闹腾看看,若是能成,指不定能占到便宜。 不能成也不吃亏。 哪里肯在听到赵宛舒那番话后再闹腾得去。 “您别担心,青天老爷定然给你做主!没人敢不给您养老的。”赵三河一本正经地道,手却像是铁箍,死死地抓着赵李氏不肯松手。 旁边马氏早已拔腿就跑,去安排套车了。 赵李氏挣脱不开,气得直跳脚,结果牵扯到腰伤,疼得她额角汗珠直流。 她破口大骂。 赵福怕赵三河推搡老娘落下话柄,干脆推开他,亲自上手。 赵李氏不想去,他这回还偏要去她去。 “你怕什么?你不是要去县衙告官吗?我给你找状师,定然如你的意愿。你也别说族里欺负你个妇孺,现在咱们族里就给你做主!你说是不是啊,六叔!” 赵六族老面无表情的颔首。 最后拉扯间,赵李氏终于挣脱开赵福的辖制,但腰伤却加重了。 赵四江就更没出息,为了不去坐牢,倒豆子一样的什么都给说了。 他本来虽然欣羡眼馋,但却也没想什么法子来占便宜,是赵大海找他们的。 他是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心态,反正是绝对不肯吃亏的! 闻言,赵氏宗族这些人的脸色也不大好了。 赵大海上回那事儿就闹得族里不好看,现在还怂恿老娘来折腾,这就真不是个东西! 赵六族老打算等会就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最后,赵李氏也顾不上伤,拉着赵四江就落荒而逃了。 至于落到后面的马翠翠,赵宛舒趁着众人不注意,把人悄悄喊住了。 , 第670章 我们只是想沾光 马翠翠不知道她为什么叫住自己,今天没有讨到好处,她心里也不高兴。 但现在她可不想被连累,只想悄摸摸地溜走。 贸然被赵宛舒喊住,她抿了抿唇,不晓得为什么,赵宛舒明明是笑眯眯的,但她就是觉得有些慌,所以脸色也板不出来。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阿,阿宛,我这,这还赶着回去给阿禄做饭吃呢!我,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说着,就拔腿要跑。 赵宛舒笑了笑,拉住了她,“婶子,您急什么?就是做饭,现在日头也还早着呢!我还想与您说说话呢!” 马翠翠溜走无果,眼珠子就乱转了起来,“你,你想跟我说什么?我,我可跟你说了,这事儿真的不是我们想来的!是大房,是你大伯和大伯娘,他们最是坏了!每回都让我们来打前锋,我们……” 她偷偷摸摸地觑了眼赵宛舒,紧张地舔了舔唇角,“是,我们是的确也有想沾光。可村里谁不想沾你们家的光的!咱们都是亲兄弟是吧,帮谁不是帮是吧?与其帮外人,还不如帮帮我们这些亲兄弟是不是?”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也理直气壮了起来。 赵宛舒敛了笑容,“你们是纯粹想被帮,还是想占便宜。” 马翠翠愣然地看着她。 外头的光线很足,落在赵宛舒身上,像是打了一层光晕,微风吹过她鬓角,扬起了她的发丝,让此刻的看起来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贵气。 马翠翠只感觉此刻的心思都仿佛叫她看穿,整个人无所遁形。 “咳咳。”她忍不住别开了视线,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赵宛舒:“当然,我也不是在怪您。” 马翠翠吃惊,“你不怪我?” 赵宛舒笑眯眯道:“是啊,您也是想过好日子。这世上谁不想过得好,更何况您还有阿禄他们呢是不是啊?” 马翠翠见她提起孩子,忍不住颔首道,“是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哎呀,阿宛你是不知道,如今家里的日子可难过了。也亏得前头家里留了些粮食,地里还有菜,不然我们这阵子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你奶什么都攥着自己手里,那么大把银子,她居然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的。活像我们是外人一般!” 赵宛舒微笑。 他们可也没把赵李氏当成什么内人!不然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怨言。 马翠翠可不知道她的腹诽,继续诉苦道,“你看阿禄年岁也大了,以往你大堂哥,就阿涛,他可都被送去就学堂识字读书了。” “我前儿个跟你奶提,结果她居然说什么还早。还说什么阿禄姓赵,该出钱也该是赵家出,得找他阿爷!” “你听听,这是奶奶说的话吗?”她气愤地跺了跺脚,“哼,我是知道,她是偏心。孙儿辈里,她最疼的就是阿涛,以前你们家那么多男丁,也没见她多青眼两下!” “她啊,就盼着阿涛能让她当状元奶奶!特别是听说,阿涛跟着江家的少爷读书后,她就可高兴了。” 说到这,她好奇地问道:“阿宛,你跟婶子说说实话,你阿涛哥是不是读书的料啊?以往阿容不是跟他一学堂吗?” “他能不能考上状元啊?” 这可关系到后面她怎么对待赵家大房的态度。 马翠翠虽然格局小,眼界小,但论起占便宜,没人比她更敏锐。 她是知道自家什么情况,她和男人都是立不起来的,所以自然死扒着不肯分家,这样好歹能啃一啃家里。 若是赵容涛真有大出息,那她可得把大腿给抱足了。不然,她就得另做打算了。 赵宛舒也看出她的心思,她特地叫住她,也是因着这个。 “这个读书的事情,哪里那么好说的。”赵宛舒微微垂着头颅,手指抚摸过衣袖上的褶皱,慢条斯理道,“但我此次去宛城,也听宛城的学子大儒们聊起过。” “每年参加科考的人足有千余人,但得中的不过区区百名以内。说是三十取一,都是好的。这其中还包括世家清流,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少爷公子,那都是有底蕴的人家,咱们自然是不能比的。” “更何况,这得中本来就是万中之幸事。” 马翠翠闻言颔首,“是啊,这谁家出个读书人,可不就是祖坟冒青烟吗?要说咱们十里八乡也就出了那么几个,就是你外祖父也是读到四十方中了个童生……” 说到这,她突然住了嘴,她望了眼赵宛舒,突然心里涌起想法,试探道,“阿宛,你家如今是富贵了。你看,你家要不也供阿禄读读书?若是他有出息,以后定然是会好好报答你们家的。” “但凡他有点不好的心思,我肯定大棒子打断他的腿!” 赵宛舒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虽然早知道马翠翠很会顺杆爬,但每次还是觉得很敬佩。 毕竟,厚脸皮也是个技能。 “阿禄能读书,但凡多认识几个字,以后也能多些谋生手段。” “是是,可不是,我和你说,阿禄这孩子就是聪明得很……”马翠翠道。 赵宛舒话锋一转,淡淡道,“但我家出钱,却是不合适的。” “为什么?”马翠翠眼看她变卦,急忙道,“阿宛,以往我们的确跟你家是有些龃龉,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今后肯定不敢了的,而且,咱们都是血脉亲缘……” 赵宛舒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但我们只是表亲了。婶子。” 对上马翠翠的目光,她重复道,“我们两家已经连堂亲都算不上了。若是我家出了这个钱,族里其他人也有好学的人呢?” “方才族里的话,您也听到了吧!那不是在打族里的脸面吗?您敢吗?反正我们家胆子小,定然是不敢忤逆的。” “可,可是……”马翠翠觉得两者是不同的。 赵宛舒继续慢慢吞吞地道,“不过,阿禄既是那般优秀,那定然是不好耽搁的他的才学。所以,我这有两句建议,跟你说说。” , 第671章 别吓到孩子们 本来马翠翠都有些生气,但骤然峰回路转,她心口的怒气又缓了缓,狐疑地看着她:“什么建议?” 她倒也不小看赵宛舒。 没看三房不少人都愿意听她说话吗? 赵宛舒:“就如您所言,阿禄也是赵家的子孙。不然您先带着他往族里转转,看看族里愿意有人资助他否?” 马翠翠脸一沉,“这世道谁家有钱不愿意自己送自家人去,送阿禄去,那不是脑子里有大病吗?” 说着,她就气呼呼地想要转身离开。 “还有个办法。”赵宛舒慢悠悠道,“就如您所言,阿禄也是李奶奶的孙子。她不能厚此薄彼啊!大孙子能不能中举,那都是两说的。” “咱们乡下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奶奶若是愿意再供一个孙子,那以后收获的不是两个状元郎吗?” 马翠翠闻言,心里也欢喜。 谁不希望自家孩子出息,以后能让她们当父母的过上好日子呢! “也是这个道理啊!就是前头我不是说了吗?你奶奶现在就跟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 “那是因为婶子和四叔没有好好儿的跟她阐述利弊嘛!”赵宛舒笑道,“凡事都有困难,只要说清楚明白,李奶奶定然也是懂的。” “谁不是盼着自家的儿孙好啊!您说是不是?不然生再多的儿孙都不能好好养,那图什么?” “而且,为母者总是要为孩子打算长远的。便是为此,背负些不好的名声,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就如而今一般,李奶奶哪回来我家,是只为了她自己的是不是?她心里啊,还是念着儿孙的!” 只是,念着不是他们二房和三房的而已。 马翠翠想了想,也倍感有道理。 都说多子多福,那生了也得养好才叫福气啊! 读书本来就是好事,大房读得,他家为什么读不得? 赵李氏不答应,那就是她偏心,不想看着他们四房好啊!不想看赵家儿孙出息啊! 她目露沉思,郑重颔首,“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去就跟相公还有爹爹说清楚。我肚子里看还揣着赵家的儿孙,他们若是一个都养不好,还让我生那么多干甚!” 至于赵李氏等人若是不答应……想起方才那番话,她心里浮起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她又很快压抑住,回过神来,她转身就要走,但又想起什么,转头朝赵宛舒感激道,“阿宛,多谢你的提醒。” 说完,她就离开了。 赵宛舒不需要马翠翠的感激,她特地跟她打那么久的太极,也不是存着多好的心思。 赵李氏占据最高的道德位置,虽然因为过继,现在她是不占理了。 但反反复复的,就像是苍蝇一样惹人厌烦,闹腾得人烦躁。 归根结底,还是太闲了。 赵家大房也好,赵李氏也好,都太闲了,所以才把目光放在他家身上。 但赵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其实都各有心思,就拿方才马翠翠随口的几句抱怨就能看出。 他们觉得大房占了大利,所以心里不平衡。 但大房却也觉得四房占了便宜,什么事儿也不干,就光顾着当蛀虫。 以往没分家,有她爹和赵二湖在里面扎猛子干,他们一起享受福利,自然是相安于事。 可赵家如今落败了,田地都卖了个精光,再得知他们家便是富贵也是不会理会他们后,他们必然是要有各自盘算的。 而现在最能被盘算的,就是赵李氏手里的那笔大钱了。 所以,才有刚才那番对马翠翠谆谆善诱。 这样一来,好歹是能过一阵子清静日子了。 如今,她只希望,赵李氏能够承受得住,两个儿子对她疼宠后的孝敬回报! 送走了赵福等人的赵三河回来,就瞧见赵宛舒站在院子里,他走过去,“阿宛,你是把人喊过来的吧?” 赵宛舒颔首。 赵李氏一来,她就边让人去喊她爹回来,又让请了赵福等人过来。 村里和族里拿了他们家那么多好处,这点事儿总是能给他们处理的。 “你啊,下回见到他们,你尽管躲起来就是。”赵三河摇头道,“你个小姑娘的,说什么都是错的。自有爹爹出面,别的你也别过耳。” 赵宛舒眨了眨眼,“他们怕是不敢再来了。” “什么?”她声音太小,赵三河没听清楚。 赵宛舒:“没什么。爹爹,地里的粮食都收完了吗?什么时候能清理山上了?” “快了快了,最多还两天。”赵三河回道,“咱家算是快的。我看有些人家是趁夜干的,不然怕赶上秋雨。这一下雨,这粮食就算收拾了,也埋汰了。” 赵三河想起一茬,“你二伯不是去看你伯娘了吗?怎么都没动静?你晚些让家里多做些饭食,看你二伯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算了,我过去问问吧!” 他不放心。 赵宛舒忙道,“爹爹,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一路走过去,才刚到黄珍珠她们住的屋子外就听到里面的低泣声和说话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赵三河主动敲了敲门,门并没有关紧,露了大半个。 听到响声,里面的动静一顿,赵青栀红着眼睛跑到门边,见到是两人,她胡乱擦了擦脸,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三叔,阿宛姐姐。” 喊完人,她又扭头看向屋里的赵二湖,“你快走吧!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 语气里没有对父亲的尊重。 赵青桃喝了声,“阿栀。” 赵三河看了眼屋里,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里屋,赵二湖跪在黄珍珠跟前,眼眶通红,黄珍珠抱着襁褓里的孩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神色却很决绝。 几个孩子可能也被这氛围影响,大大小小的都一脸泪痕,赵青杏还被吓得猛打嗝。 黄珍珠别开脸,语气冷硬,哽咽道,“赵二湖,你起来!我们已经和离了,和离书都签了,族里也认了。” “咱们就当——好聚好散了。以后你好好孝敬你的老娘,我就好生带好几个孩子。” “你也别这样了。别吓到孩子们了。” , 第672章 是他的愚孝害了她们! 赵二湖进门前在院子外其实是站了好一会儿的,他没来前,牵肠挂肚,可到了跟前又近乡情怯,顿住了脚步。 最后还是赵青桃出来送东西撞见了他,喊了他,才惹得屋里所有人的注意。 黄珍珠她们也很清楚,前面她不愿意见人,林彩云也愿意拦着,毕竟她身子不大好,总是不想让她气着的。 但现在她身体日渐好转,总不能一直拖着不管,徒给人添麻烦的。 更何况,现在人都上门来,也没有赶走的道理。 所以,她也让人把赵二湖请了进来。 赵二湖进来后,见得屋内摆设新崭,比赵家的住所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黄珍珠的面色也好了许多,就是肤色都变得白皙了一些,没有了往常在赵家操劳留下的暗沉昏黄。 他本来是一心窝子的话想跟黄珍珠说的,可真正见到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相比起赵青桃和赵青杏的温和问候,赵青栀的反应就更激烈一些,“你还来做什么?” 她忘不掉当日的事情,如今光是看着她爹就着恼。 赵青桃拉了拉她,不赞同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赵二湖也不在意,他的嘴角动了动,他的目光都落到了黄珍珠怀里的孩子身上,嗓子眼里像是塞着一块棉花,“珍珠,你,你还好吗?还有孩子……” 黄珍珠垂着眉眼,面色冷淡,“很好。我也好,孩子也好,我们都很好。你有什么事儿吗?若是没事,就走吧!” 她不想见他。 虽然曾经是夫妻,也是有过多载情深,但就是因此,她才不能原谅他做下的这些事情的。 赵二湖嗫嚅着嘴,“我……对不起。珍珠,我对不起你们!我,我知道如今我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和离了。”黄珍珠截断了他的话,“我们都会有自己的新生活。你曾经愿意买下我,是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很感激你。这些年,我也一直勤勤恳恳地给你们赵家当媳妇,毫无怨言。” “我知道,你孝顺,这是个好事。但是,我不能让你拿我的孩儿们也去孝顺。” “赵二湖,你把小六卖了的时候,你觉得是替我解围解难,我得感激你是吗?” “不是……”赵二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我也很后悔。可是我当时没有办法,娘……” “不,你不是没有办法。赵二湖,你是不想去想办法。”可能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黄珍珠已经能够很冷静地讲起这些事情了。 哪怕心里有怨怼,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她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憔悴可怜的男人。 “你生在中间,又不是都长子受器重,也不是幺儿能受宠。你跟三弟一样,都不得家中看重。” “你以为,自己多做少说少吃,你爹娘就能看到你的努力,你的付出,能够认可你。而且,你不仅仅只是自己做,你还要压着我们一起。” “你看看,阿桃阿栀她们几个,在家里从来都没得过几分好脸。同样姓赵,她们自小就得伺候阿雪和阿月,同样是姐妹,她们两个就显得粗糙许多。” “为什么呢?” 赵二湖捂住头,“是我没用。都是我生不出儿子,鼎力不起门楣……” “不是的。”黄珍珠摇头回道,“我以前也以为是我生不出儿子,是我没给你们赵家争一口气。所以,我活该,我的几个孩子也活该受蹉跎。” “可这阵子,我仔细地想过。不是因为这些,是因为你,你护不住我们娘几个。” 她慢慢道:“三弟没生儿子吗?他生了四个儿子。可你爹娘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三弟以前没努力吗?可好处从来也轮不到三房占的。” “就是因为这样,三弟最后才看清了,选择了分家。哪怕闹得名声受损,他也要折腾,是因为他心疼自己家的孩子啊!” 要说赵家最能折腾的,不是赵四江,而是赵三河。 没分家前,他干活也是卖力干的,但是轮到分好吃的时候,他也是占一份的。 前面十几年,那会江逐月还姓赵,身为三房的闺女,她过得并不比大房的赵清雪差。甚至比赵清雪还要好,这也是赵三河几个儿子偶尔愿意退让的原因。 后来闹出真假千金的事儿后,赵三河在赵宛舒遭受蹉跎后,他也能立刻有魄力地闹分家。虽然也有赵为了避祸的原因。 但从这些年林林总总的事情上来看,赵三河虽然不是个顺父母心意的儿子,但他对待妻女孩子却是无愧于心的。 这次闹出过继的事情,他也同样无愧于父母。 反观赵二湖,他简直就是赵三河的完全反面。 听话孝顺,勤劳肯干,可是得到的是什么?妻女成了家里的丫鬟婆子,自己断了条腿,险些丧命,家里却不愿多花几两银子送去看病。 甚至最后只想把她们妻女几个卖了,给赵家吃血喝肉。 黄珍珠以前也以为这些是很正常的,毕竟哪家能嫁个心疼人的婆婆的,谁不是这么半辈子熬过来的,孩子大了,公婆没了,就是好日子了。 可这阵子住在这里后,见到了赵家三房的活法,见到赵三河如何对待妻儿后,她才恍然醒悟。 这一切的源头,并不是赵李氏,而是赵二湖。 是他的愚孝害了她们。 想到此,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往下落。 赵二湖的脸白了白,黄珍珠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下地剐着他的肉,眼泪盈满眼眶。 他双膝一软,忍不住跪了下来。 “珍珠,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们!” 膝盖扑通落地的声音,吓到了屋里所有人,黄珍珠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来,避到了一边,“你,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把人扶起来!” 赵青桃几个也被吓得不得了,她们哪里能看着自己爹跪在自己跟前,那岂不是要天打五雷轰。 赵青桃立刻扑过去,双膝跪地,哭着就要扶着赵二湖,“爹,爹,你这是作甚?你快起来!” , 第673章 你也是男丁,你鼎立门楣了吗? 赵二湖痛苦地捂着脸,“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无论是当儿子,当父亲,当丈夫,我都做不好,是我没本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我……” 赵青杏被吓得哇哇大哭。 赵青栀忍不住吼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儿!你就不能让我们安生过日子吗?” “你难道非得逼着我娘低头跟你回去。然后继续被那个老妖婆虐待吗?是不是要等我和姐姐还有杏子她们都被卖了,你才能高兴!” “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们!” 赵二湖身体一僵。 赵青桃喝了声,“阿栀,你住口!” 赵青栀眼泪忍不住往下滚,她眼底是压抑的愤懑和失望,“姐姐,我说错了什么?我三岁开始干活,从给赵清雪端水洗漱,到喂鸡扫地,哪样我没干过。冬天里的水把我的手都给冻烂了,出着血我还得跟你出去捡柴火。” “我痛得受不了,偷偷抹了赵清雪的香膏。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有什么办法,可奶奶把我打了个半死的时候,爹你哪里阻拦过半分!” “我那时候就恨,为什么只有我们家要干活,却连肚子都填不饱。人家不干活还有香膏涂,我冻得手僵却还要干活!” “难道我就天生命贱吗?” “咱们家也姓赵,都是留着同样的血脉,为什么在家还要分个三六九等来!就因为我们是女儿吗?” “可阿宛姐也是女儿,为什么三叔就能护着她?我们就只配被打被骂被发卖呢?”她边抹着泪边看向赵二湖。 “爹你总是说,你没用,你失败,可三叔就比你多长了手还是眼睛,为什么他会做的这些,你就不能呢?” “你为什么从来不低头看看我们?看看我们过得有多苦。就因为我们是女孩儿,我们就活该吗?可那是我们想生到这个家里,是我们想成为女儿吗?” “若是可以选择,我也想像大堂哥一样,像阿禄一样,成为一个男丁。那样我也能在别人欺负我娘我姐姐她们时,挺身而出,为她们出头啊!” “娘总说没生出弟弟来,所以我们要忍着,因为只有弟弟能鼎立门楣。可是,爹,你也是男丁,你鼎立门楣了吗?”她问道。 赵青桃眼看她越说越多,忙呵斥道,“阿栀,你别再说了!” “不,我偏要说!”赵青栀拿袖子狠狠擦过脸,脸颊被擦得通红,她的眼睛却很明亮,她咬牙道,“阿宛姐姐跟我说过,鼎立门楣的从来不一定是男人。女人也是能做到的。” “我相信我也能。我会努力,我比不得男人能读书写字,但我能做别的,总有一天,我也会走出我的路。让人知道,女人就不比男人差!让我娘哪怕没生出儿子,也不会被人看轻。” 她昂起头,眼泪从眼角滑落,但她的神情却是傲气的,就像是冬日里不屈的梅骨,灼灼生华。 赵青桃愣了愣,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妹妹。 她以前总以为赵青栀是不懂事,话也总是带着孩子气,偶尔她甚至觉得她有些太傲慢自私了。 但她却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惊人的想法。 她想喝住她,可看着她抬头挺胸地站着,就像是一道光那么耀眼,喉咙间却突然有些哽住了。 “阿栀……” 赵二湖和黄珍珠也愣住了。 她们没想到赵青栀对家里竟是有那么多的怨怼! 还有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传来了敲击声。 众人回过神来,赵青栀却果断地跑来开了门,见到是赵宛舒和赵三河,她打了声招呼,就对赵二湖道,“你走吧!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 以后也会过得更好。 这也就是赵宛舒和赵三河过来时,看到的这一幕幕。 事情说到这地步,黄珍珠也不想再多言,更不好再让赵青栀在赵三河跟前说那些话了。 那对她的名声不好! 她语气有些灰冷,“……你也别这样了,走吧,别吓到孩子了!” 她边说边搂过哭泣的赵青杏,低声哄着。 赵二湖很是难堪,以往在家中虽然又苦又累,但好歹大家都过得温馨,他从来没有被女儿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这一句句就像是朝他脸上甩耳刮子。 赵三河也知道来的不是时候,可看到屋里的情况,他哪里好走,干脆笑了笑,走进去拉起地上赵二湖,“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着呢!” 顿了顿,他看几人的面色都不好,叹了口气,却不好在这时候说赵二湖,这只会让他更没脸。 “我送你出去吧!” 赵二湖沉默地颔首,他起身看着妻女,嗓子眼酸涩,“珍珠,你们要好好儿的。若是,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们尽管来找我。我……” 黄珍珠没有说话。 还是赵青桃温声回道,“好的。爹,我们都记住了。您也要保重身体!” 赵三河推搡着赵二湖出去,离得远了,他才开口道,“二哥,你说话就说话。你方才那样做,亏得外头没人,若是传出去,你让嫂子和几个孩子怎么做。”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官,可从没听过跪妻女的。你在家里软习惯了,可你得看看对象是谁啊!” 赵三河真的是要无语了。 今儿个的事,要是让人瞧见了,赵青桃几个一个大不孝盖在头上,以后别说议亲了,走出去都得挨唾沫星子。 黄珍珠也是如此。 赵二湖刚才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心里又难受又疼,“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她们。” “那也用不着……”赵三河抹了把脸,“算了,不说这个了。天色不早了,你要不留我家吃个饭吧?” “不了。娘那边离不得人……”赵二湖摇头拒绝,顿了顿,沮丧道,“三河,嫁给我是不是很糟糕?不管是为人夫还是为人父,我都特别糟糕?” “你才知道吗?”赵三河反射性回了句,但注意到赵二湖的脸色,又想起刚才听到屋里的争吵声,他挠了挠头,沉吟片刻道,“二哥,你是个好哥哥。” , 第674章 世上没有两全事 赵三河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也不想伤赵二湖的心。 而且,他也说的是实话,赵二湖并不是个什么坏人,有时候他甚至能说是个烂好人。 但既然赵二湖问起,他也刚巧说说自己的想法。 他斟酌了片刻言辞,慢慢道,“在父母眼里,你也许也是个好儿子。在我们兄弟眼里,你也是个好兄弟。” “只是,你也的确不是什么好父亲好丈夫。” “很多话,我以前也与你说过。你可能是过耳不入心了。”赵三河叹了口气:“咱们娶妻生子为的是什么?既是延绵子嗣,也是成家立业。” “既是有了妻女,我们自然是有责任有义务去庇护照料她们,而不是让她们受苦受难。” “不然我们男子汉大丈夫,白长那么大个儿做什么?” 赵二湖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心口像是有一根针扎下来,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疼。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出来。 赵三河说道,“二哥,我也知道,你心里也是念着嫂子和孩子的。” “但是,你扪心自问,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不是娘?”他戳了戳赵二湖的胸口,戳穿他的心思,“你太想做个好儿子了,太想得到爹娘的认可。反倒不能成为个好丈夫,好父亲。” “但是,二哥,世上从来没有两全的事儿。只有无愧于心。” “咱们娘那个样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永远满足不了她的贪心自私的。但我们有妻女孩子,我们也得活命,难免要取舍。” 赵三河见他垂下了头,也不逼迫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儿地想想吧!” “以外的,我也帮不了你。” 这种事情,从来都只能靠个人。靠不了别人。 他也不可能会帮着赵二湖去劝黄珍珠。 赵二湖低声道,“我知道……” 他别过头望着外头婆娑的树影,喃喃道,“人生真难啊!做什么都难,做人难,做儿子也难,做丈夫父亲也是如此……” 他停住了嘴,苦涩地笑了笑,“这次多亏了你们。我看珍珠的面色都好了许多,几个孩子都是……三弟,是我不如你的。谢谢你!” “二哥,我们两个还讲什么谢不谢的!”赵三河不大爱听这话。 赵二湖也没多言,眼看时间不早,他就跟赵三河告辞离开了。 背影在微光里佝偻着,就像是被什么压弯了腰背,整个人生生添了几分沧桑暮气。 赵三河看着心里很是不好受,印象里永远老实稳重,沉默寡言的二哥,最后也活成了这样…… 他收回视线,往回走。 屋里,黄珍珠连忙擦了擦眼角,搂着赵青杏跟赵宛舒打了个招呼。 赵青桃也勉强扯了扯唇角,声音有些沙哑道:“阿宛,让你见笑了!” 虽然这种丢脸的事情多了去了,但自家爹下跪的场景,叫别人看了去,难免觉得尴尬。 赵宛舒摆了摆手,“没事。对了,今天有人送了些鲤鱼过来,今天我们吃酸菜炖鲤鱼吧!再给杏子蒸个蛋。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就已经很好了。”黄珍珠感激道,顿了顿,她轻声道,“阿宛,我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一直以来都很麻烦你们,我们打算搬出去了。晚些我就去跟你爹娘说一声。”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赵宛舒也不意外,“那你们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黄珍珠笑了笑,“差不多。我问过村长,他说村里有空着的屋子,可以租给我们住。就是每个月要付些银钱。以外的慢慢添置就成。” “我们还有几亩地,趁着后头种下去,那粮食也够我们娘几个吃用了。” “这就已经很好了。” 赵宛舒颔首,“您心里有主意就成。那我就先出去忙了。” 她也没有多留,屋里头气氛那么尴尬,她也不好多言。 只是,她才走出去,身后就冲去一阵风,然后是赵青桃的呼喊声。 “阿栀,阿栀,你干什么去?” 赵宛舒一愣,“这是怎么了?” 赵青桃跺了跺脚:“我就说了她两句,她就给跑了。她这性子如今是愈发刚烈了!我去找她……” 说着,她就要去寻。 赵宛舒拦住了她,“我去吧!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这会子去,怕是会更生气。” 赵青桃也觉得有道理,只能说声麻烦赵宛舒了。 赵青栀看着人小小的,倒是很能跑,赵宛舒最后是在河边追到她的。 河边的上游没有人,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赵青栀抱着膝盖坐在河边的石子地上,埋首低声哭泣,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宛舒缓缓走了过去,用手帕垫在地上,然后坐在了她旁边,静静地听着她哭,手里把玩着一颗鹅卵石。 半晌,赵青栀才止住了哭声,她抽抽噎噎地抬头,见到旁边的人是赵宛舒时,不由怔忪,瓮声瓮气道:“阿,阿宛姐,怎么是你?” “哭完了?”赵宛舒问道。 赵青栀愣了愣,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问话。 赵宛舒递给她一块手绢,“那就擦擦眼泪吧!” 赵青栀望着递来的绢丝手帕,上面还绣着精致的明月繁花,她犹豫了下:“不用了。怪浪费的。” 说着,她囫囵吞枣地用衣袖擦了擦脸。 赵宛舒摁住她的手,拿起手绢,捧着她的小脸,认认真真地给她擦脸,“姑娘家,还是要多心疼心疼自己的。这样才能更有动力生活。” “好了。”等到擦干净,她才收起来帕子,抬眼看她,“哭好了,那这件事就翻篇了。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了。要微笑着好好生活。” 赵青栀:“谢谢你,阿宛姐,你真好。” “阿桃姐也对你很好。”赵宛舒回道。 “我姐姐她……”提到赵青桃,她的脸上浮起难过,“她总是向着爹。刚才也是,为了爹她居然骂我。我爹都那样儿了,我难道还不能说两句吗?难道非得我们都被害死了才成吗?” 她气愤不已。 赵宛舒:“阿栀,这件事,你也并非是对的。” , 第675章 不尊重 赵青栀愕然地抬眼看她,“姐姐,连你也这么说吗?难道我爹这么做就是对的吗?我们就活该被这么蹉跎吗?他居然还要喊我们原谅他,让我们跟他回去!阿宛姐,那你能原谅奶奶吗?” 赵宛舒:“我并非这个意思。” “的确,二伯的做法却也有让人不悦的地方。这个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着的。但是,这是你的父亲。你父亲做错了事,你大吼大叫地怨怼他,传出去是对你的名声不好。阿桃姐也是这个意思。” 其实赵二湖这个人吧,赵宛舒也不好评价他。 说他好,他对妻女受苦一事却视而不见。 说他不好,他对妻女却也是尽心尽力的。 只能说这是他性格导致的悲哀。 赵青栀全身张开的刺儿慢慢的收拢,她气呼呼道,“我不在乎。” “傻话。”赵宛舒摇了摇头,“人生在世,脸面名声总是要的。一个人有了这些,做什么事儿都会顺利很多。你能做到那么那种弃之如彼固然有你的潇洒,但你总得替你娘和姐妹着想的吧!” “若是这种话叫人听见了,旁人是会觉得你这个姑娘不孝不懂事,但更多的却觉得你娘和姐姐不会教养你。阿栀,你要真的有不满,私下想想就成,若是嚷嚷出去,却是不明智的,知道吗?” “方才阿桃姐应该也不是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端着一颗忧心。” 赵宛舒也不会去管二房父女间的矛盾,她只是不想看到赵青栀太过冲动,毁了家里几个女眷的名声。 毕竟如今黄珍珠和离了,本来寡妇跟前就是非多,若是再有些不好的传言,难免在村里寸步难行。 不会有什么大冲突,但却会有些不中听的话。 赵青栀这个人呢,聪敏,却也冲动,加上年纪小,难免考虑不到这些。 所以,赵宛舒才会特地追出来说这些。 她不想让她们一家后面的路走得更艰难。 赵青栀愣了愣,垂下头许久,才抬起眼眸来,“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赵宛舒这才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站了起来,“那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起来吧!回去了。” 她朝着她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赵青栀跟在她身后往回走,“阿宛姐,我以后也想成为你这么厉害的人。我能吗?” 赵宛舒怔忪了下,“我怎么就厉害了。阿栀现在还小,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的。别丧气,好好努力就成!” “嗯!” …… 而这头,赵李氏灰溜溜回家后,赵大海等人就围了上来,他们早就伸长了脖子望,就希望能得些好消息。 “娘怎么样了?” 赵李氏在三房时不觉得,如今回来后就觉得腰背疼得厉害,她扶着腰痛吟道,“还能怎么样?我差点没一条命交代在那!” 赵四江捂着猪头脸道,“大哥,你是不是故意怂恿我去挨揍的?我说咋这么好的事儿,你都不去呢!敢情是让我去当这个出头鸟的。” 赵大海也没想到赵三河竟是这般的不顾情面,他皱眉打量着两人,“怎么会成这样,你们可有好好儿的说?” “还怎么好好说?不就那样吗?你瞧瞧我这脸,三哥可是没心疼力气,我身上的伤可更多。”赵四江恼怒道,“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们嘴舌笨?既然如此,你自己怎么不去?” 他现在满肚子都是火气。 赵大海被怼得也不大高兴,“四弟,我就是问一句情况,你满嘴叭叭叭的,用十句顶我。至于吗?” “老三固然跟咱们家断亲了,但到底还是一家人。这上门说说话做做客,他何至于打你们!”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长得找打啊!”赵四江回嘴道,“你那么能,你咋不自己去做做客说说话啊!我告诉你,下次这种事儿可别喊我了。还有我的伤,你们可得给我请个大夫看看,疼死我了。” 以前赵四江是尊重赵大海,但现在看到以往最出息的大哥,竟然不如最没用的三哥,他心里也有了想法。 态度也不如以往庄重了。 赵李氏也不想再讲,她心里也有些怨赵大海,所以听到赵四江怼他,她也没吭声。 “我要回去躺着。冬梅,扶我回去!” 正说着,马翠翠就从外头窜进来,“娘,我来扶您。您可得仔细些啊!” 她边热情地扶着赵李氏回屋躺下,边嘴里不停道,“娘啊,我再给你倒点水。对了,你腰疼是吧?咱们是不是该再请个大夫的,不然您这腰伤加重可怎么得了啊!” 赵李氏也觉得有理,“得看看。等会你去给请,顺便给老四也看看,他身上都是伤。” “成成成,我们就知道您最心疼我们。”马翠翠自然无有不应,“我晚点给您做个蛋汤泡饭,养养身体。” 张冬梅在外头瞧见了,忍不住啐了句马屁精。 以往赵李氏没钱,马翠翠可没那么勤快,如今不过是想从赵李氏手里掏东西。 不过,她很快跟上了赵大海,见他面色不好,她忍不住道,“阿海,怎么办?瞧着老三他们是不想理我们了,咱们家再这样下去,粮食就要吃完了。我们手里头也没有钱,你的事儿也没了,我们可怎么活下去啊?” 赵大海沉着脸。 他心里也不好受,本来是村里人人敬仰的读书人,结果一朝就成了人人喊打,这落差也让他难受至极。 想起赵李氏的态度,他眼底划过一抹阴狠,“再等两日,我看看娘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如今个个都收庄稼,咱家没个地,后头吃什么?总不能坐吃山空。” 地里的粮食被收割完毕后,黄珍珠等人也要搬离了。 住了快一个月,母女几个都比原来胖了一圈,黄珍珠产后的身体也养好了大半。 林彩云不大舍得她们,不过好在住的也不远,也是在村尾。 离赵家虽然不是喊一声就能听到的距离,但却也是走一小段路就能到的地方。 黄珍珠等人的东西也不多。 , 第676章 摔倒! 黄珍珠等人的东西不多,却也比出来时多了不少。 之前出来时,一家几口都只得了一个补丁叠着补丁的破包袱,如今再收拾,却多了不少东西。 光是赵家给她们添置的东西都有不少,前儿个赵家三房自己做衣服时,给她们几口都添了两套。 还有小六,本来只有一件破襁褓,但来了后,林彩云心疼孩子,就把之前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衣裳均了几套过来,甚至赵三河去宛城回来时,还给孩子带了些拨浪鼓等物。 光是这些就收拾了两个包袱。 林林总总地打包完,赵容则送了她们过去。 屋子倒是也不大,只有三间屋子,一间待客吃饭的正屋,东西两间睡卧,她们一家几口倒是刚刚好。 赵容则特地提前来看过,屋顶都是好的,都没有漏水的情况,屋子里也有一些家具。 这些都是赵家三房老屋余下的家居,他们新屋都是用的新家具,这些就留在那边落灰了,便搬来给她们用了。 本来林彩云还想把老屋收拾出来给她们住,但那边如今被赵容则用来养蘑菇了,根本住不得人了。 所以,最后才答应了她们出来租房子住。 赵容则把东西搁在桌子上,说道,“伯娘,您看看,这家里以后还缺啥,您跟我说一声。家里我前儿个就喊了马婶子过来收拾干净了,被褥东西都是家里用旧的那些,您也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黄珍珠连忙道。 她怎么会嫌弃。 她之前是想着搬出来,别麻烦三房了。 哪里晓得如今搬出来了,却还是他们帮了忙。她们手里也就只有那点碎银子,一次性付了租房钱后,手里也没几个钱,她还发愁后头怎么置办东西。 结果三房就把以前的东西送了来,说是用旧了的,但那不过是怕她们不肯要罢了。 这些用心,黄珍珠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有这些已经很好了。” 赵青桃也道,“是啊,阿则哥,还劳烦你们帮忙。” 赵容则笑了笑,“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好了,我这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有事你们就来我家说,缺什么少什么,也别不好意思。都是自家人,肯定是能帮则帮的。” “对了,我家粮食已经收了。我瞧着你家买的那几亩地,如今也能收了。回头若是要帮忙,就来说。” 赵青桃上回买的那几亩地是急着卖的,有两亩地上还有庄稼,所以混着一道儿卖了。 她们急着搬家,一来是因为想赶着农时把这粮食给收割了。 二来则是没有赖着别人家的道理。 赵青桃心里早有主意,“两亩地我家还是赶得及的。我前头就去看过地了,我们那块晚熟一些,但我们几个也够了。我听说阿宛要把后头的山趁着冬天前清理了,你家肯定更急着用人的。” 赵容则也没有勉强,倒不如说赵青桃这个态度,他更满意。 这说明人家懂得进退,懂得感恩,比赵家其他那些人可好多了。 他还有事也没多留,就匆匆离开了。 赵青桃等人站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却感觉到了满足感。 以前她们住在赵家,因为是个女孩子,总是被赵李氏骂,也没有归属感,活得战战兢兢,如律薄冰。 而在赵家三房时,虽然赵宛舒等人对她们也很好,但到底不是自己家,不敢多放肆,颇为拘谨。 但如今这是自己的家,哪怕是租来的,但却是属于她们的落脚地,从此再也不怕起晚了,吃得多了被骂被赶出门了。 几人心中涌然而生一股归属感。 赵青桃挽起衣袖,“娘,您带着妹妹去屋里吧!我去山上打些柴火回来,阿栀你晚些在家里做饭吧!” 赵青栀颔首。 黄珍珠看着姐妹两脸上的笑容,心里也甚是开心。 这样一来,至少说明她们都没做错什么!她们也能抬头挺胸地活下去了。 她其实心里之前也有些忐忑的,可如今看女儿们欣欣向荣的模样,这股担忧也放下了。 家里的粮食收完后,赵宛舒就安排了这些男丁去后头矮子上干活。 主要是清理树木,她倒也不是全部都处理掉,还是留下了些,有些草药也喜阴凉,需得种在树荫下才成。 但这也是个大工程,光是靠家里的人也不够,所以他们家还额外请了村里人,工钱是二十五文一天,不包吃饭,村里蛮多人都愿意来。 上次已经有过建房子的事,所以这回选的都是以前干活不错的人。 如此折腾了半个月,才清理了一半,后头还要种草药,赵宛舒很是着急。 不过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家里再也不愁没有柴火烧了,大把大把的柴火堆在柴房。 不过在这之前,家里却发生了一件事。 从邻村跑来了个人跟林彩云说,她娘家让她回去看看,她爹病倒了。 把林彩云吓得摔了一跤,捧着肚子怔愣当场。 这就把家里给吓得不得了,连忙把她给抬回房了。 林彩云本来就要生了,前头就有过几次动了胎气,所以家里不敢让她碰活儿,一直都是静养的,这次激动之下,都见了血。 赵三河急得直问赵宛舒:“阿宛,你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赵宛舒手指翻飞,正在给林彩云扎针,“爹爹,你别着急,你这样弄得我很分心。让我先给娘下完针!” “好好好,我不吵你,我不吵你!”赵三河额角都是冷汗,他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妻子,只觉得心都拧成了一团。 他冲过去,边给林彩云擦汗,边道,“阿云,你别急,岳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你先挺住啊!” 林彩云疼得面色煞白,她眼眶都是热泪,“我爹当年说过,除非死,不然是不见我的!我娘让人传话,肯定是我爹要不好了……” “不会的不会的,岳父人身体好着呢!”赵三河安抚道,“肯定是别人传错了话。说不定是岳父原谅了咱们,让咱们回去见见他呢!” “再说了,只是病了,咱们阿宛医术高明着呢,等下咱们让阿宛过去瞧瞧,就是岳父有病也定然能好的,你说是不是啊,阿宛?” , 第677章 外祖父 赵宛舒颔首,边下针边安慰道,“是啊,娘,您别担心。我晚点就去见外祖父,定然把他治好。您先别急,咱们先把血给止住,保护弟弟妹妹为先。” 林彩云越是紧张越是着急,这血就越是难止。 林彩云也知道,现在自己还是得先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感觉肚子坠坠,很是慌张,声音都带着哭腔,“阿宛,我是不是要生了?” 都说七活八不活。 她肚子已经八个月了,还差一个半月就要生了,若是现在生,孩子肯定活不成的。 赵三河也是如此想的,他忍不住道,“阿宛,你娘的肚子是不是有些大?这真的不是要生了吗?” 他看倾向有些像。 赵宛舒觑了他一眼,“我没跟你说过吗?娘肚子里的是双胎,大一些是正常的。” “双,双胎?”赵三河有些怔愣,他还以为是妻子吃得多,这胎养得好呢! 林彩云其实也隐隐猜到了,只是之前月份小,所以不敢确定,也这两个月肚子开始飞快长大,她才有此想法。 就是因为是双胎,她才更担心,也更小心,生怕早产了。 早产的孩子八成都是要早夭的啊! “我不能生的,怎么办?孩子,孩子……” 赵宛舒:“没有的事。看,这血也要止住了,您别动气。爹爹,你拿衣服来给娘换换。” “好好好。”赵三河连忙起身。 等到兵荒马乱地忙完,林彩云的胎气好歹是稳住了,只是人也被折腾惨了。 只是,她还想去林家瞧瞧。 赵三河也拦不住,他揉了揉眉头,看向赵宛舒,“阿宛,你跟我说实话,你娘这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赵宛舒沉吟了下,低声道,“爹,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呢,动了几次胎气,定然是要早产的。” 赵三河的脸色白了白。 赵宛舒看他误会,急忙道,“早产并不代表就会如何,只要咱们好好儿养,那肯定是能养好的。而且,我不是说现在早产,我只是说定然是不会足月。” “不出意料,半月内娘定然是要生的。” 她能稳住这次胎气,却不能给什么大的保证。 赵三河勉强笑了笑,“生了也好,你娘这胎怀着凶险。我每次瞧着就提心吊胆。每回看她走路挺着那么大肚子,我就害怕。” “我本来是没想再生什么孩子,只有你们几个就挺好的。这两个孩子也是意外到来的,我只想也能有着父子情缘才不枉费你娘辛苦一场。” 赵宛舒:“会的。” “我去劝劝你娘。喊你大哥过来,套车,还有小康也叫上,我们一道去林家。”赵三河轻声道,“你娘说得没错,你外祖父是个倔强性子。当初因着那件事,他跟咱家断了往来,若不是真出了大事,他是让人来咱们家叫人的。” 就是因为这样,林彩云才会慌。 赵宛舒点了点头,扭头就出去了。 她打发了人去喊赵容则回来,又去喊了赵荣康,然后扭头去房间拿装药的藤箱。 她不知道外祖父是什么病,只能是尽量把救命的药都给带上,然后这才背着药箱出来。 门口已经套好了车,林彩云的确被劝住了,牛车上只有赵家三父子,几人的面色都不大好。 从这里过去林家所在的杏花村有些距离,哪怕赶着车,过去也要一个多时辰,等他们到林家时,天色将暮,各家都燃起了袅袅炊烟。 牛车引来了不少垂髫小童的好奇,个个开心地追着牛车跑。 牛车停到了林家门口,林家大嫂擦了擦红肿的眼眶,端了木盆出来倒水,见到门口衣着整洁低调的几人,动作顿了顿。 赵三河第一个跳下马车,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大嫂。” 林大嫂这才恍然回神,迟疑地喊道,“是,是大妹夫吗?” 得了赵三河的点头后,她有些恍惚,要知道以前赵家三房最是不受宠,每回来家里能穿着不打补丁的衣裳都是好的。 可如今个个都穿着崭新的衣裳,她甚至看到了后头站着的小姑娘头上还戴着漂亮的银首饰。 赵家三房何时变得这般富有了? 不是前儿个才建房子吗?怎么还能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还是说,他们跟江家和好了? 江家给了他们银子吗? 许多的疑问都聚拢在了喉间,林大嫂都有些恍惚。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屋里又走出来个穿着蓝衣的妇人,模样清秀,是林二嫂。 她沙哑着嗓子道,“怎么了?大嫂,娘让你再打一盆温水进去,给公公擦擦身。你怎么……” 她注意到赵三河几人,愣了愣,还没等她开口,赵容则就先行喊道,“二舅母。” 林二嫂这才回神,“这是大妹夫,阿则,小康啊!那这是……”她的视线落在了后头的赵宛舒身上。 见她面容清丽秀美,衣裳完美地衬出了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白皙柔嫩,看起来像是四月的芳菲。 赵宛舒跟着喊了句,“我是阿宛,大舅母,二舅母。” 她还是头一回见两个舅母,也是头回来外祖父家。 林二嫂笑了笑,“原来是阿宛啊,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跟以前大不同了……”话音刚落,她又收了嘴。 什么变不变的,她以前见过的江逐月,哪里见过赵宛舒。 老爷子知道换亲事情后,可是直接面都不肯见,直接就给断了亲。 赵宛舒:“我听说外祖父病了是吗?我们能去看看吗?” “好,公公在屋里。”林大嫂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在前头领路,“你们跟我来。” 她边撩起门帘,边低声问道,“大妹子呢?她怎么没回来?公公昨日就一直念着她。” 赵三河解释了下情况,“她本来想来,但摔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差点没保住。所以我让她在家等着,我们几个先来看看爹。” , 第678章 是个狗脾气 林大嫂把几人领着进了门,屋子里有些暗沉,里面的雕花大床挂着深色的帐子,旁边的矮凳上坐着个穿着红绛色福字纹,额头围着同色护额的老妇人,她正拿着手绢轻轻地擦着眼泪。 林大嫂低低喊了声,“娘,大妹夫他们来看爹了!” 林高氏扭头看过来,目光在乌泱泱的几人里扫了一圈,没见到想看的人,不由有些失望,但还是站了起来,哑着嗓音道,“你们来了啊!” 赵三河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娘。” 赵宛舒跟着赵容则他们喊了姥姥。 赵三河从林高氏让开的位置走进去,见到床上脸色灰败的林耀宗,不由愣了愣。 他躬身道,“爹,你怎么样了?” 林耀宗浑浊的眼珠子往外看,越过他看了看后方,声音喑哑如最粗糙的砂砾,“阿云没来啊?也罢,不来也好。” 林耀宗之前脾气暴躁,把女儿逐出家门,他好歹是耕读之家,家里就算是再如何穷困,却也不能容忍家里出现那样的孩子。 这简直就是说他教养出的孩子都有问题。 这不单单是林彩云一个的祸事,甚至连他嫁出去的二女儿也会因此被掐住错处蹉跎的。甚至,几个孙子以后读书都会受人指指点点,他只能把人给赶出去。 可到底是年纪大了,偶尔还是会想念自己的大女儿,想她过得好不好。 如今他人之将死了,还是想见见这个她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不肯来。 林耀宗心灰意冷的同时,心里也感觉松了口气。 赵三河把跟林大嫂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又道,“爹,我家阿宛会治病,能不能让她给您看看?” 林耀宗愣了愣,他苦笑了一声,“我这病没得救了。何必麻烦个孩子……” 他是不信孩子还能治病的,也不想给赵家心理负担。 不过,提起赵宛舒,他心里也浮起了一抹愧疚,他招了招手,“阿宛是吧?你过来,跟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见不得女儿,见见外孙女也是好的。 赵宛舒连忙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林耀宗探来的手,轻轻喊了句,“姥爷。” 林耀宗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见她眉眼长得很是像自家闺女,心里也有些欢喜,“你叫什么名字?” 说来惭愧,这么久以来,他还不曾知道自家外孙女的全名。那次他发怒后,家里也不敢提这些相关的事,如今事情都过了快一年了,他才见到真正的外孙女。 赵宛舒回道,“宛舒。宛若的宛,舒心的舒。” 这名字是以前江家取的,后来换回后,因着名字寓意不错,也不想跟江家关系闹太僵,加上原主也乐意,所以也没改,就改了个姓。 林耀宗满意地颔首,“宛舒,望舒……下车如昨日,望舒四五圆。是个好名字。也是个好孩子……好孩子……” 边说着,他边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就撕心裂肺。 林高氏连忙把他给扶起来,给他拍背顺气,眼眶通红,“你说话就说话,别着急,又给岔气了吧!” 赵三河看向赵宛舒,目露期待。 赵宛舒刚才虽然是在跟林耀宗说话,但手却一直在诊脉,此时她扭头打开了藤箱,从里面挑了一个小瓷瓶,打开倒出了一颗圆滚滚的药丸,递了过来。 “姥爷,您含着这个药在舌根处,应该会好些。” “这是什么?”林大嫂惊讶。 “是止咳药。” “这,这……”林大嫂还有犹疑,林耀宗稍稍止住了咳嗽,颤抖着手接过了药,笑了笑,“那我尝尝看。” 他是不想让外孙女失望。 左右这副破败身体,活不了两日了,又是头回见这外孙女,哪里能让人太过失望。 他把药丸含在嘴里,他也没抱什么期待。 药入口初始有些苦涩,随着外层剥落后,里面却是清凉的,就像是夏日的冰块含在嘴里,让他喉间的痒意都缓和了不少,干疼的嗓子眼也稍稍舒缓了。 就是原本混沌的脑子都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是……”他有些愕然,“这是什么?” “是止咳药丸。我自己做的。”赵宛舒羞赧地笑了笑,“用的冰片薄荷等物,若是咳得厉害,压在舌尖下,慢慢融化后,对咳嗽有些缓解效果。姥爷可还好些了?” 林耀宗好久没这般好过了,自从年纪大了后,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就开始反反复复的发作,其他倒是其次,就是折磨人。 他有些惊异地看着赵宛舒,“好了许多。你怎么,怎么会这些?” 他虽然不曾见过赵宛舒,但是却也听说了些消息。知道她是流放去当军奴了,这当奴才的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如今她展现的医术,就让人很是惊讶。 “以前在外头总是病,就想着跟人学一学。后来有个好心的军医看我有天赋,就给指点了些。”赵宛舒解释道。 听她提起从前,林耀宗有些怔愣。 赵宛舒把药瓶递给了林高氏,嘱咐道,“若是姥爷咳嗽,您给他喂一颗就好。也莫要多吃!特别是冬日,容易伤胃。” 林高氏点头,听到她提冬日,她这心里就难受,抹了抹泪,“大夫说,你姥爷怕是过不去这个冬了。” 所以,她才喊了儿女回来,好歹能多见几面是几面。 赵三河却很有信心,“娘,您别这么说。阿宛也是大夫,爹的身体如何,她也是心里有数的。前头阿宛可是治好了不少人的。阿宛,你且说说,你姥爷是不是会没事?” 林大嫂方才看她只是给了一颗药就止住了公公的咳嗽,心里也浮起了期待,“当真?阿宛,你真的能治好你姥爷吗?” 就是林高氏都是满眼期盼。 赵宛舒回道,“姥爷是郁热于肝,如今盘旋胸肺,就有此种种表现。想必姥爷的脾性应该不算太好吧!” 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哪里是不好,分明是很不好! 众人都不大好讲出口,只有林高氏点了点头,叹气道,“你姥爷就是个狗脾气。以前我就跟他讲,少生气少上心,他非不听。以前年轻的时候还好,年纪大了还总是上气,前儿个差点没中风。” “这是没中风,可也给病倒了。这断断续续的也十几日了,大夫说,这年岁大了,是难免的事情,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 第679章 断亲是迫不得已 “这是没中风,可也给病倒了。这断断续续的也十几日了,大夫说,这年岁大了,是难免的事情,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林家才会给林彩云送口信。 说到这,林高氏忍不住抹了抹泪,“阿宛,你看,你姥爷这病还有得治吗?” 刚才赵宛舒光是给的药,都能起到止咳的效果,想必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赵宛舒回道,“姥爷这病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也不是治不治的问题了。需得静养。这样,我给姥爷开个方子,回头姥姥你们给姥爷吃着先,咱们先把这郁热风寒给治了先。” “好。” 赵宛舒写了方子,回头看林耀宗还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赫赫声,她想了想,“姥姥,我教您个法子缓解姥爷咳疾吧!” 这只是简单的按摩手法。 她边示意边解释道,“一般咳嗽呢,都是可以通过这种,比如锤击,或者深度按揉的方式,按内关穴,合谷穴,列缺穴等穴位,进行刺激来化解。下次您别顾着拍背,就按这些穴位,姥爷会舒服很多。” 林高氏一一记下,“好好好,我手上力气不够,回头我喊你两个舅舅给你姥爷按。” 顿了顿,赵宛舒又道,“还有,屋里空气有些不流通,回头还是得换换气,不然对姥爷养病不利。吃的东西也得是润肺居多,这秋日里最是燥热,多吃些汤汤水水的,对身体要好些。” 林大嫂和林二嫂都一一记住。 等到后头,赵三河留在屋里跟林耀宗说话,赵宛舒就被林高氏等人拉去外头说话了。 林大嫂瞅着赵宛舒这身衣裳,忍不住道,“阿宛,你这打扮可真好看。我瞧着你家现在很是不同了,是不是……” “大嫂,我看后头鸡窝里的鸡少了只,你瞧见了没?”林二嫂突然插嘴道。 林大嫂被她堵了嘴,愣了愣,“怎么会丢?莫不是被哪个给截了去,我得去瞧瞧!你招呼招呼阿宛,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支开了嘴上没把门的林大嫂,林二嫂不由松了口气,对赵宛舒不好意思道,“阿宛,你饿不饿?今儿个留在家里吃饭吧!等会你舅舅他们也要回来了,也好叫他们见见你。” 赵宛舒笑了笑,“这个还得看爹。我娘病了,家里现在这会儿也离不得人,我们几个今天一听说姥爷出事,家里也没留几个人,就匆匆赶过来了。就三哥还在镇上,还不知情。” “而且,总得早些回去跟娘说一声的。也免得担心!” 这就是不留在家里吃饭的意思了。 赵宛舒说道,“等回头姥爷好些了,我娘也好转了,我们都是要上门来的。您到时候可别嫌弃我们吃得多!” 林二嫂也很是理解,“哪里会,届时我可得给你舅舅们说,也免得现在扑了个空。” “舅舅他们去哪里了?”赵宛舒好奇道。 “你大舅下地干活呢,这到处在抢收粮食,咱们家也得顾上。你二舅在镇上酒楼里当账房,前些日子爹病得严重,他一直在家里陪着不敢离。但这请假多了,东家难免有些意见。所以,今儿个又去上工了!”说到这,林二嫂就叹气。 这农家,都是为了生活奔波,哪里顾得上天天守着人的。 好在家里还有她们几个女眷守着帮衬,但饶是如此,家里也忙不开。 “哎呀,我只顾着说话,我给你们几个倒些水喝。这一进门没顾上这些!”说着,她就起身也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顿时就只余下林高氏和赵宛舒了。 林高氏看起来很是和蔼,眼角是岁月留下的清浅皱纹,面容很是慈祥,她方才进了屋子一趟,出来后就坐在赵宛舒身边,仔细地打量着她片刻,拿出了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 帕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对成色剔透的玉耳坠,她拉过赵宛舒的手,放到她手心,“阿宛,今儿个咱们祖孙见面,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耳坠子是我年轻时,我爹娘给我压箱底用的。” “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就当给你个见面礼。” 赵宛舒哪里肯要,她连忙推拒:“姥姥,这个我不能要。我……” “你听我说。”林高氏摁住她的手,温声道,“我知道,家里亏欠了你。” “你姥爷是个要强要面子的人,当初断亲,也是不得已。” “他啊,年轻时就满腔抱负,想着要读书出个头,哪怕是个农家小子,家中穷困,他也能日日干完活,厚着脸皮去学堂里听课。” “学堂的夫子见他聪慧,就没有驱赶他。我爹那会也是看重他好学,就把我给说给了他!” “我家是个商贾之家,就盼着能够有个出人头地的读书人当亲家。” “你姥爷也肯努力,年少就中了个童生。只是,他时运不济,两回科考都摊上事儿,考了三回没中,就作罢了。我呢,又生了孩子,落了病根。” “他也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童生的名头也能得些朝廷的米粮补贴,给家里减轻负担。他也想再谋个生,毕竟有了孩子。” “但饶是如此,他也是咱们这十里八乡里难得的读书人。他性子顽固要强,所以在听说你这事儿后,他就咬着牙断了这门亲。” “他不是为了被夺的童生名头,只是人活在世上,需要考虑得太多了。” “你姨母嫁了个读书人家,那种清流人家最是讲究名声,若是知道出了这样儿的事儿,恐怕是要被休回来的。” “你两个舅舅虽然没读书了,但是下头的孩子但凡要出息就得读书。”林高氏说到这,叹气道,“我们也知道,这样做难免遭诟病,也会惹得你娘心生怨气。” , 第680章 人穷志短 赵宛舒轻轻道,“我知道的。人生在世,难免有不如意之处。姥爷也是迫不得已。” 林高氏闻言,觑了她一眼,心里很是欣慰,她拉过赵宛舒的手,指尖触碰到她手心里的茧子,心口微涩。 “你是个好孩子。我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姥爷那脾气,有时候是暴躁了些,却又很是要脸。我若是不说,他怕是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说句实在话,都是生了儿女的人,那都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不心疼着呢!” “自从你回来后,我们也没见过你,但是你外公有时候会望着外头长吁短叹的,我也晓得他是心里不畅快。你瞧,今儿个见到你,他精神头多好了许多。” “也亏得你还愿意来见他这糟老头子!” 说到这,林高氏就叹了口气,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也略略松了些。 赵宛舒笑了笑,微微垂头,“姥爷姥姥都是极疼人的,我也听爹娘提过的。你们心里疼我,我也是明白的,能见到姥爷姥姥,我心中也欢喜的。” 她半句不提曾经的龃龉。 一来,她是小辈,不言长辈的过错。 二来,林高氏说的也没什么错,这世上难免有取舍,比起其他儿女,断亲舍一个女儿,倒是划算的。 只是,伤心的难免也就是她娘罢了。 林高氏见她如此乖巧,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起她以前在江家的生活。 赵宛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一一捡了些说。 “……我算是运气好的,遇上了个好师傅,识了些字,也学了点医术,这些年也囫囵吞枣地过过来了。只是江家,我不会再去。” “苦了你这孩子。”林高氏听着心疼,就是对于她对江家的态度有些蹙眉,“好歹是养育了你一场。而且,当年的事儿……” 她也不好说自己女儿的不好,停顿了下,换了个说法,“都是阴差阳错。这过得好也好,不好也好,但你在江家长了十四年,这些总是要记在心里的。” “不然,若是以后说起来,就是你的不是。过好过歹是其次,就会冲着这养育之恩,你也不能太过表现。否则,叫人晓得了,难免说你寡恩刻薄。” 她知道赵宛舒这态度,那定然是在江家过得不好,可这世上的人哪里管得那么多,名声虽不是主要,但真的讲起来,却是能逼死人的。 林高氏叹了口气,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这话,跟我说说便罢了。外头可别漏口风,不然姑娘家家的,叫人听见了,对你以后的前程婚事不妥当。” 赵宛舒跟江家的恩怨,她如今也不好跟林高氏讲,但她也看出来林高氏是真心为她着想的,便也乖乖巧巧地颔首应着。 “我记下了,姥姥。” “好孩子。”林高氏甚是欣慰,她又问道,“那你与姥姥说实话,你姥爷这病是不是真的好不了了?你也莫诳我,你姥爷也过了花甲之年,身子有什么问题,我们也是门儿清的。” 赵宛舒迟疑了片刻,她委婉道,“姥爷这也就是秋日躁郁外加邪风入体,算不得大病。只是我看姥爷体内有不少暗疾,都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只能将养着了!” 说白了,林耀祖那已经不是治病不治病的问题,而是自然衰老导致的器官衰竭,外加众多的慢性疾病,便是大罗神仙,也只能让他多活些日子去。 将养着或许还能多活些时日。 林高氏听着也不意外,她苦涩一笑,“那就这样儿吧!他年轻那会子没少趁着做些损身体的事儿,这些年也总是这疼那疼的,只是没跟我们说罢了。也就我跟他一个枕头,晓得他经常难受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她住了口,感慨道,“能活一阵子是一阵子。便是他卧榻养病也成,好歹还活着……” “好孩子,你且去吧!既是你姥爷这病还能挨着,就叫你娘莫要来了,好歹先养好身体,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 “等回头家里事儿没那么多了,我们再去看看她!” 赵宛舒又喝了半碗茶,茶是农家自家炒制的,却比旁的人家和外头买的也香。 据说是她姥爷闲暇时,按照以前看过的古籍折腾着玩儿的。 等到赵三河等人出来,赵宛舒也跟着上了牛车,林高氏随着他们一道目送了他们回去。 离开了杏花村,天色已经很晚了,天空都是黝黑黝黑的,只有头顶的月亮撒着银辉。 林家给送了盏纸灯笼给他们照明,倒是不妨碍他们赶路。 车上比起来时的沉默,多了些许放松。 赵荣康叽叽喳喳道,“大舅母今天对咱们家很是热情呢,我还记得上次见着她,她脸都拉得老长呢。” 林大嫂有些势力,以往看着他们家日子过得清苦,就总以为是上门来打秋风的。 毕竟每次离开林家,林高氏总会塞些吃用的给几个孩子,故而每回见到他们就不乐意。 虽然不至于摔锅摔碗的,但面色却总是不好的,小孩子也会察言观色,久而久之,赵荣康也就不喜欢这个大舅母。 赵容则抬手掐了掐他肥嫩的脸,扯得他龇牙咧嘴,“说什么呢?你仔细着祸从口出。” “不过,这也很正常。”他嘴里叼着一根扯来的狗尾巴草,“以前咱们家日子过得不好,每回去姥姥总是想着给我们多吃点,买鱼买肉也是常事。这舅舅家孩子也多,特别是后头又要供读书的,自然是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了。” “这人穷就是志短的。也怪不得大舅母给咱们脸色瞧!” “那也不是咱们想吃,是姥姥欢喜心疼我们啊!”赵荣康忍不住道,“再说了,姥姥做主了,大舅母却还那么不高兴,那不是不尊长辈嘛!哎哟,大哥你打我做什么?” 他捂着头委屈巴巴,“姐姐,你看,大哥就打我!” 赵宛舒探手给他揉揉,“大哥打你是为你好。你仔细想想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小鬼倒挺大!” 不过,她也开始在心里琢磨,这进了秋日,天气凉了,是该给赵荣康寻个夫子开蒙了。 不能留在家里混日子了! , 第681章 我不读书,我要赚钱! 等到回到家中时,天色早已浓稠如墨,晚风挟来了秋日的寒凉,吹散了最后的流火之气。 钱马氏连忙把人给迎进门,她早已备好了晚膳和热水。 到家能吃上热腾腾的饭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赵三河挂心媳妇,他边吃边问道,“阿云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钱马氏恭恭敬敬地回道,“夫人吃过药后,吃了半碗粥,已然有了些精神头。不过夫人甚是有心岳家老爷,现下一直都没睡下。” 赵三河闻言,动作越发快了,“那我等会就过去跟她说。你让她别担心!” 钱马氏应了声,就先过去跟林彩云说众人已经回来了。 赵三河吃完饭,就对赵容则道,“你们几个等会早些休息,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你们娘那边,我去跟她说话。” 赵宛舒紧随其后,“爹爹,我也去看看娘的情况。” “也好。”赵三河也想让闺女给妻子再看看。 昏黄的烛灯下,林彩云的面色还是很惨白,见到两人过来,她连忙要坐起,却被赵三河三两步赶上前给她腰腹后塞了个靠枕,“你起来做什么?可别乱动了。” “岳父哪里我去看过了,还好,阿宛给开了药,吃个一两日会有些好转的。你别担心,岳父也让你好好养病,不着急的,不着急的。” 他自然不会把之前赵宛舒说的那番话说出来,以免增添林彩云的担忧。 林彩云这才略略松了口气,“那我爹那是……” 赵宛舒接口道,“姥爷就是换季邪风入体,断断续续不见好,耗尽了元气导致的。家里害怕,就赶忙给您送信了,我瞧过的,后头会好转的。” 有赵宛舒开口保证,林彩云这才真正安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似乎都以赵宛舒的话为主了,总觉得她不会撒谎哄人。 林彩云放松了心情,靠着软枕,眼眶浮起了泪花,“那就好,那就好,若是因着今儿个我没赶上……我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心安。” “你胡说什么呢?咱们岳父肯定是能长命百岁的,以后啊,还要来看看你这肚子里的小子的!”赵三河安抚道:“你就保重自己就成。娘说了,回头你生娃了肯定是要来的!” 林彩云愣了愣,“爹……这是原谅我了吗?”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一家人哪里说两家话!爹说他没怨你。”赵三河给她擦泪,“你是他教养出来的孩子,他哪里能不信你。” “只是,惧于江家威严,他也不敢拿全家人冒险。只能那么做了!你没见咱们家那会暖房宴,林家还给咱们送了礼吗?” “爹啊,就是嘴上说说。他也说,哪里晓得咱们家真的入了心去。不过,爹是个嘴硬的,我也是猜的。” 赵三河有时候没脸没皮的,一看岳父那表情,就知道人家想的啥。 这些用来哄林彩云,自然是最有用的。 赵宛舒想起林高氏特地私下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怕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让她转述给她娘的。 想以此解开两家的心结。 她也低声把今天林高氏的话复述了一遍。 林彩云惯来心思敏感,之前因着那事儿,一直因为家里人的误解又难过又恼怒。 此时听得这些,她眼眶红通,泪水就扑簌簌往下落,她边哭边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爹娘是信我的……我也断断不敢做出有辱家门的事……” 就像是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搬开,弥漫在心间的阴云终于被风吹散。 心里的委屈终于能够得以释放。 她扑到赵三河怀里痛哭出声。 赵三河心疼地搂着她,边拍背顺气边低声安抚,他以眼神示意。 赵宛舒刚才已经给悄然林彩云把了脉,见她还好就松了口气,此时不用赵三河使眼色,她就特别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还顺便合上了门扉。 她刚走出来,迎面就见到赵荣康揉着溜圆的小肚子走来,见到她,他咧嘴喊了声:“姐姐。” 时间如流水,漫不经心间就溜走。 赵荣康这短短几个月也是蹿高了不少,农家给孩子做衣服都会特地做得稍微大一些,也是因着孩子长得快,换衣裳太勤。 赵荣康原本还留有富余的衣袖和裤脚,如今都变得合身了起来,衬得他整个人也多了几分挺拔的意味。 说起来,赵家人也都不矮,就说现在快十八的赵容则,瞧着就有一米八,如今做的衣裳合身,愈发映着他宽肩窄背,个高腿长。 赵荣康虽不到那地步,但今后也不会落于其后。 赵荣康走到她跟前,见赵宛舒只摸着下巴看着自己,他忍不住问道,“姐姐,你一直光看着我做什么?” “我弟弟长得真的好俊俏啊!”赵宛舒赞道。 他们赵家几个无论男女都长得不错,就连赵容涛也是眉清目秀,器宇轩昂,不然江家可不会仅仅只是因为他会读书识字就打算资助。 要知道,但凡读书为官,除了学习头脑得灵光,长相若是出挑,那也是加分项。 赵荣康挠了挠头头,有些不好意思,却又隐隐开心,“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小康,你最近胳膊腿还疼吗?”赵宛舒问道。 “还疼,不过没以前疼了。姐姐给我说的那些还是有用的,至少晚上睡觉是能睡安稳了。”说到这,赵荣康就连忙道,“姐姐,既然我没事了,我是不是能回卤肉铺了?” “铺子里少了人总是不好的。再说了,我歇了那么久,身体都快歇散了。我还是想早点回去帮忙,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了两回,他都没空搭理我。” 他抱怨道。 “你不用去卤肉铺了。家里买了那么多人,能忙得过来。”赵宛舒回道。 “啊,那我怎么办?”赵荣康可还惦记着赚钱。 “你去读书吧!”赵宛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 赵荣康:“——!?” 他激烈地反对,“不,我不读书!!姐姐,我要赚钱!!” , 第682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说让赵荣康请夫子读书,赵宛舒就行动起来了。 赵三河等人自然也是鼎立支持的,之前是家里忙,腾不出手来,现在好不容易能有这机会,那自然抓紧时间去找。 但镇上只有一个学堂,没有少儿学堂,关键那个学堂的夫子还被他们给得罪了。 所以,他们只能去隔壁镇上去寻人。 他们家也不认识隔壁镇的人,最后还是赵宛舒想起上回林高氏提起林家两个孩子去学堂读书了。 故而,就打算带着赵荣康上门去问问,最主要这拜师,不但要送礼,还得看眼缘的。 这都得需要赵荣康亲自前往的。 但赵荣康的态度就很是抵触和不配合。 他不想去读书,就想去卤肉铺当看板郎赚钱,只有钱能让他心安。 对此,赵三河的办法是拿着大藤条抽他,怎么疼怎么抽。 赵荣康是边嚎边哭道:“我不去,我就不去读书,爹为什么要打我?我根本不是这块料,读书家里有二哥就不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我去?我又不是不干活!” 赵三河一听这话,脑壳子就来气,“你还有脸说啊你!外头多少人想去读书你不去,你非闹着要干活。你是不是生来你就贱啊!当商贩是那么好的事儿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知不知道?” “那我也不去,我脑子没二哥好,我去了也是浪费钱!倒不如让二哥好好儿读书,做什么要逼我去!再说了,商贩下品就下品,只要能赚钱吃饱饭就成,为什么要在意这个!”赵荣康不理解。 “你,你是非得跟家里杠是不是?”赵三河都快被他给气死了,“你知道家里为了给你上学堂,得费多少功夫啊!这光是寻夫子就得费力,回头还有束脩,各种孝敬,笔墨纸砚的,这样样儿都得花钱,你倒是好,反倒觉得是家里是叫你上刑不成?” 赵荣康抱着头,嘴硬道,“那你叫大哥去,叫三哥去啊!为什么要我去!” “你——”赵三河要气炸了。 他举起藤条,就想生生打死了他这不知好歹的孽障才好。 赵容则和赵宛舒看不下去了,一个拉着气不打一处来的赵三河,一个则是护着赵宛舒。 “爹,爹,你别气了!这打坏了人可怎么办?” “是啊,爹爹,你消消气!小康还小……” 赵三河骂道,“小什么小?再翻个年就快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知道好赖!我看他就是脑壳子进了水,得好生倒一倒!对他好,他非得不答应,难不成以后还赖家里对他不好!” 但看着赵宛舒搂着赵荣康,他就是再气,也不能再动手,若是误伤到闺女可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骂骂咧咧。 赵荣康哭得脸都涨红了,“那我也不想读书啊!为什么要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儿!” 赵宛舒掐了掐他的脸,“你别跟爹爹顶嘴了!少说两句!” 赵荣康抽抽噎噎地不再说话。 赵三河把藤条一扔,往旁边一坐,脸色很是不好,“那你不读书干什么?就干一辈子跑堂,以后干一世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吗?” “家里为了你好,你反倒跟家里倔上了!怎么,家里还能害你吗?你问问你大哥姐姐,别个是没这个机会,你倒好,还往外头推!” “你是非得气死家里是不是?” 赵三河说着,也有些疲惫,“家里条件也就这样,我也希望你们一个个的能够出息,能够有个好前程!你大哥年岁大了,前头也没打过基础,他自个儿也不愿意,又是能说亲的年纪,这会子去读书,那都是不成了的。” “你三哥脑子不够灵光,以前看到书本就倒头睡。读书肯定是不成的,不然哪里轮得到你!” “你年岁小,记性好,只要你肯下功夫,家里也不求你有个什么功名,但凡多认识几个字,以后做什么不行?便是生意不好,以后也能有个一技之长谋生。可你瞧瞧你,就知道惫懒……” 说到最后,他也觉得心里苦。 都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这个决定也是赵三河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然,他何至于逼着赵荣康去。 哪晓得他竟然还不领情! 赵宛舒劝道,“爹爹,我来跟小康说吧!你先去喝两口水,去后山看看情况如何?” 赵三河颔首,他站了起来,看了眼哭着脸都青了的赵荣康,面色冷凝,“这读书也不是能勉强人的活计,你若是真不愿意,爹也逼不了你。” “但是,路是自己选的,以后便是走得艰难,你也得咬牙走下去,怨不得家里任何人。” “你自己好自为之。左右,家里好赖话都说全了!你也快十岁的人了,心里也要有个章程了。” 说完,他就快步捡起藤条,快步离开了。 赵容则揉了揉脸,把人拉起来,动作有些粗鲁,扯得赵荣康有些龇牙咧嘴的疼。 “起来!” 赵宛舒连忙道,“哥哥,你松些。仔细小康的伤!” “怕什么!这才哪到哪呢,以后疼的时候多着呢!”但是,话说这么说,他的动作却是轻了不少。 他打量着赵荣康身上的伤,赵三河是下了力气的,身上的衣裳都给抽烂了几条,露出的里衣都染上了血迹。 “啧。去看看你的伤吧!阿宛,伤药给我一瓶,我给他上药。” 赵宛舒颔首,回房拿了止血药膏过来时,赵荣康已经脱了衣服坐在床上,背后是交错的红痕,还有三道出血的伤。 见到她进来,赵荣康羞涩地拢着被子裹着自己。 赵容则接过药,见到赵荣康这副模样,嗤之以鼻,“就你这排骨身材,当谁想看你呢!捂那么紧!” “姐姐还在呢!”赵荣康不愿意。 赵容则看向赵宛舒。 赵宛舒眨了眨眼,她坐在桌边,背对着床,“我不看就是。大哥,你先用清水洗一洗伤口,然后再上药,记得用绷带绑一下那个伤口,不然里衣会剐蹭到伤口,会很疼的。” “成,知道了。”赵容则应了句,就扒开赵荣康的被褥,按照赵宛舒的说法给上药。 , 第683章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 伤口受到刺激,赵荣康忍不住呜呜叫唤。 赵容则冷笑一声,“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这会子你喊什么喊,这么点伤算什么,是男人就忍着。” 他自小就被赵三河抽习惯了,是看不得赵荣康这么唧唧歪歪的。 赵荣康余下的叫唤就吞回了肚子里,低落地“哦”了声,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抖。 赵宛舒背着他们,回了句,“大哥,你别把小康跟你比嘛!毕竟他还小……” “呵。”赵容则嗤笑,“刚才他逞英雄可比我能。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不去读书?不读书,你打算做什么?” 赵荣康抱着膝盖,团着身体,把背部露给赵容则,闻言,他把脸埋在膝弯里,闷声闷气道,“反正不想读书。哎呦,大哥,你这是干什么?疼死我了!” 刚才赵容则突然对着他的伤口用力,差点没把他疼得跳脚。 但他也不敢做什么,只能拿着红肿的眼瞪他。 赵容则斜睨着他,“我跟你说话,你给我装深沉。装什么装,问你话你就好好儿答!大老爷们,说话就说话,支支吾吾的,是个什么劲儿!” “我——”赵荣康眼眶又红了。 “你看,说你两句,你还红眼眶。娘们唧唧的。”赵容则烦躁地爬了爬头发。 他对妹妹自然是温声软语的,但对着弟弟就没说那么多顾忌。 赵荣康这吞吞吐吐的,心里藏着事儿的模样,他也来气。 刚才赵三河也看出来了,所以后面才会说那番话。 赵荣康垂着头,别到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空气有些冷寂,赵宛舒听不下去了,她忍不住道,“大哥,你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就是。” 眼看赵容则已经给赵荣康包扎好了,她起身拿了套新衣服,走到床边,给赵荣康披上,温声道,“小康,你快别哭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成不成?” “哭也解决问题是不是?有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大家心里也有个数,对不对?” 她边拿了手绢给赵荣康擦脸,边轻轻劝说。 赵荣康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刚要说话,旁边赵容则支起一只腿在床边,催促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问你话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去不去?一句话。” 赵荣康一噎。 赵宛舒掐了掐赵容则的胳膊,暗暗瞪了他一眼,嘴里道,“小康,你别理大哥。他就是这嘴巴!你跟姐姐说实话吧!” “对于上学堂你是怎么想的?” 见赵荣康不说话,她也不勉强,继续道,“其实吧,说实话,刚才爹的话是不中听。但却也是为你考虑的。” “你想啊,你年纪还小,最是最好启蒙的时候,成日里泡在卤肉店铺能做什么?这个铺子是赚钱,但人总是要往前看。” “读书从长远看是好事,你想,便是你喜欢开铺子喜欢赚钱,那你也得识字会算术是不是?” “现在是银钱不多,但以后多起来,总不能请个账房,你连账本都看不懂吧?那岂不是得被人愚弄?” 赵荣康刚要说话,赵宛舒摁住他,“你听我说完。是,咱们家是二哥识字,但是那都是二哥的。以后二哥成亲有家庭了,或者假如二哥真的有幸科考有名,以后真的走仕途,那咱家总不能给他丢人是不是?” “你宗也不能让二哥每天回来还给你查账本是不是?咱们呢,凡事都得多学点,你要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你若是识字了,以后指不定能开发出点别的生意来!要知道我这卤肉方子,也是跟书上学的,你识得自己了,以后遇上那种好东西,还能自己记下来,变成自己的。” 说到后面,赵宛舒嘴巴也有些干了,她总结道,“小康,咱家也不求着你科考榜上有名,就是想着你能多学点东西。” 赵容则手里抛着药瓶子,插嘴道,“你要想,若是你读书识字了,以后你娶媳妇,都能说到明事理,能说会写的,像咱们娘那样儿的。不然,你就只能娶大伯娘和四婶子那种人了!” “大哥!”赵宛舒只觉得他今儿个就是在添乱。 赵容则笑嘻嘻地掐了掐赵宛舒的脸颊,“大哥这是话糙理不糙啊!” “那大哥为什么不读书识字,爹前儿个还想给你说亲呢!你难道不想说个好的!”赵荣康堵着气怼道。 “哟呵。”赵容则见他回嘴,当下就去揪他,“而今是说你的事儿,你倒是编排你大哥来了!信不信我……” “大哥!你们别闹了!”赵宛舒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了好了,小康,咱们事儿都说清楚了。你就说,自己怎么想的!” 赵容则也颔首,“是啊,这铺子可是阿宛的名字。以后是要给阿宛当陪嫁的,你难道想在那铺子里跑一辈子的堂啊!男人就该自力更生,自己立业。阿宛的东西都是她靠着自己手赚来的!” 赵荣康抿了抿唇,“我,我没想要那些。我只是,只是……” “学堂里的孩子个个年岁比我小,启蒙也比我早,我若是去读书,肯定是要家里失望的。” “而且,比起读书,赚钱肯定更重要啊!家里有二哥支棱门楣,我,我就想多赚钱给二哥给家里花!” 说到底,他就是穷怕了。 他觉得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而且,读书实在是太烧钱了。如今家里是宽裕了,但支持赵容朗读书已经够了,若是添了他,家里现在又养了那么多下人,娘还要生弟弟,这后头哪里够花! 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吃够了没钱的苦,他就想给家里分担负担。 再来,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这块料,肯定比不得二哥聪慧的。 知道问题所在,赵宛舒就松了口气。 她是真没想到赵荣康小小年纪想的却这般多,也是家里遇到的事儿催促他成长。 她有些心酸,明明这样的年纪就该无忧无虑,好好儿的读书的,结果他却过早熟了。 嗓子眼仿佛堵了点东西,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康,不怕。家里有钱的!有足够的钱给你和二哥读书的,就是大哥和三哥都读书,家里都缴得起的。你别忧心!” 赵容则:“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甚,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别忘了,你前头还有大哥我,你若是真怕对不住家里,你就好好儿读,才不枉顾家里对你的一片苦心!” “真的是人小鬼大!”他胡乱搓了搓赵荣康的头发,嗤笑,“想那么多,难怪长不高!矮冬瓜!” “大哥,我已经在长高了!”赵荣康满腔愁苦刹那成了恼怒,尖声怒道。 , 第684章 阿宛变得开朗了许多! 既然赵荣康说开了,那就不存在什么误会了。 赵荣康最后也决定要读书。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请夫子了。 当今读书人不多,能当夫子的基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至少也得是童生起步,这也就更少了。 赵三河一大早就带着赵荣康去林家一趟,一来是探望林耀宗,二来则是为了赵荣康。 赵宛舒也随同一道。 这回赵荣贵也从镇上回来了,上回他没去成,这次就换成赵容则看店,他跟着一道过去。 因着上次有些急,也没带什么东西过去,这次他们就注意礼节,提了些卤肉,布匹以及一些糕点过去,还有一些对林耀宗的病情有益的药材。 上回急匆匆,这次就显得犹有余力,慢慢悠悠赶车过去,刚巧可以赶上午饭。 林家早得了消息,大舅林有越就在家里候着,见到他们来,这次林大嫂和林二嫂的态度都很是热情。 特别是看到赵家带了那么多东西,林大嫂的眼神就愈发热切了,她笑眯眯地迎上来,欢喜道,“昨儿个就听人带话过来了,说你们要过来。这可不,阿越我就没让出去,快快进屋子去吧!” “哎呦,你说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带那么多东西!” 林大嫂的眼神就只往车上瞟,恨不得眼珠子都黏上去。 林高氏喊了句,“老大家的,你先去灶房里看看,给他们端些茶水瓜果来。前儿个不是有人送了个蜜瓜来嘛,把那个切了,送过来。” 林大嫂有些不情不愿地去了。 林高氏又喊林有越把车给赶紧来,把牛给拴住,又对几人道,“你们下次来别带东西了,家里用不上这些。除了肉这个,我收下,余下的晚些你们都带回去吧!” 赵三河挠了挠头,“娘,这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阿云也不能来,甚是想念你们呢!这点东西,你们就收下吧!” 赵荣贵也憨憨附和。 林高氏却不愿,她是知道如今赵家日子好过了,但家里什么都不缺,自然也不能收,再说便是日子再好过,也没有这么成堆成堆往别人家搬的。 “我说了不收就是不收的。”她表情严肃。 赵三河有些麻爪。 林高氏跟林耀宗待习惯了,每回她生气一板脸色,家里没有几个不怕的。 就是赵三河也是如此。 他求助地看向赵宛舒。 他看出来,林高氏对待赵宛舒很是愧疚,所以态度也很是温和。 赵宛舒笑眯眯地凑上去,挽住林高氏的胳膊,“姥姥,这是我爹娘的一点心意。可不是给您一个人的,我给您说说,里面的药材呢,是给姥爷用的。” “至于点心瓜果这些是给几个兄弟姐妹的,还有卤肉是给舅舅舅母他们吃的。里头的布料,有一匹颜色最是适合您了,是福字纹的褚色,瞧着就特别衬姥姥您了。” “这可是我特地给您挑的,您莫不是不喜欢?” 说着,就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林高氏。 家里几个小辈,少有这般亲近林高氏的,她惯来表情严肃,平日里说话也甚是严谨,就导致几个孙子孙女都对她有些畏惧。 看到赵宛舒这般亲昵,心里欢喜的同时,又有些欣慰。 不愧是她的外孙女! 而且,赵宛舒的话也中听,这说着可是她特地给自己挑选的,可跟那种挑剩的不同。 林高氏表情缓和,“喜欢,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我这老婆子半截身体都入土了,还做什么新衣裳啊!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就你们年轻小姑娘才需要打扮得光鲜亮丽些……” “姥姥说什么话呢!我们妇道人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姑娘,就该好好打扮的。再说了,姥姥也不老,就是该穿些新衣裳才好,就是您真老了,那也是老太太里面,最慈和最亮眼的一位。”赵宛舒边挽着她入屋内,边朝赵三河抛了个眼色。 赵三河便让赵荣贵把东西都搬了下来。 林有越也跟着提了一篮子卤肉,闻着那扑面而来的香味,忍不住有些嘴馋,“妹夫,你这卤肉可是真香啊!是去哪家买的啊?” 赵三河自豪地挺了挺胸脯,“是我自家做的。大舅哥若是喜欢,下回我再送来。” 林家住得有些远,平日里去赶集,多数是挨着近的百果镇,而不是百花镇。 就是林二舅都是去百果镇寻的差事,往日里甚少与百花镇往来,故而都不知道赵家生意这码子事。 林有越有些惊讶,赞道:“妹夫好手艺啊!我以前都不知道妹夫竟是有这本事,真是深藏不露啊!” “哪里哪里!”赵三河高兴地咧嘴,“那都是阿宛给的方子,没想到味道这般好。我们也有些意外!” “阿宛?”林有越愣了愣,“阿宛倒是跟以前见过的有些不同了。瞧着开朗了不少啊!” 之前出事,林有越是去过赵家一回的,当时的赵宛舒低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沉闷阴郁,与今日眉飞色舞,落落大方的模样,真的是大相径庭。 “我看方才娘也欢喜得紧。自从爹病重后,我还没见娘笑过呢!”林有越感慨道。 赵三河怔愣了下,嘴角的笑容敛了敛,旋即又抿唇笑开:“是啊!我们都挺欢喜的。” “是该欢喜的。”林有越也为他们高兴,“阿宛能走出来就好。咱们虽然是农家,但日子可也不一定比那些富贵人家里差的。走走走,进屋去,我今儿个还打了两壶酒,等会你陪我喝两盅。” “成成!”赵三河应道。 赵荣贵和赵荣康提着东西颠颠儿跟在后头。 这回赵家送的东西可不少,都搁在正屋后头的炕上,足足也堆了半人高。 直把过来送茶水的林大嫂看得眼儿都直了,一直盘算着能要多少东西到自家屋子里去。 林二嫂就矜持很多,她很会来事,特地给几人泡了鸡蛋茶。 鸡蛋茶是当地的吃法,就是往杯子里打一个鸡蛋,撒一小撮茶叶去腥,然后加点白糖,用开水冲开,就是一碗地地道道的鸡蛋汤茶。 , 第685章 能否帮忙引荐? 在没有肉吃的时候,鸡蛋就是最顶用的荤食。 这般打出来的糖水,味道又兼具解渴又能饱腹,往日里只有家里来贵客才会端出来。 林二嫂笑了笑,轻声道,“这吃饭还要会子,想着你们赶了一路车,定然是饿了,就给你们冲了鸡蛋。先喝着垫垫肚子,解解渴。” 闻言,赵宛舒忍不住多看了眼林二嫂,见她眉眼微垂,样貌清秀,但眉眼间总是笼着一股温柔,甚是耐看。 “谢谢二舅母。我娘说您生了一个姐姐,所以她特地给您挑了一批姜黄色的布,给姐姐最是适合了。就是不知道姐姐喜欢不喜欢?” 林二嫂温和道,“劳烦妹妹惦记着我们。阿娆她今儿个去给她师傅家送东西了,晚些才回来。她甚是挂念着你呢!” 林大嫂正在摸布,闻言,她忍不住探头道,“那余下的是给我的吗?” 这回赵家可是给送了五匹布,除却三批深色的,余下的可都是浅色的,最是适合妇人和姑娘家穿。 她家今年都没做过衣裳,可不是眼馋。 林高氏瞪了她一眼,“你要那么多布做什么?吃吗?五短的身材,是裹着当被褥,能用那么多!” 这一匹布,省着点用,都足够做两三身衣裳,余下的碎布条子还能补一补做千层鞋。 她倒是好,还想一股脑儿全吞了,还是当着客人的面,要脸不要脸! 林大嫂被骂得有些不高兴,撇了撇嘴,“我之这不是心疼我家珠儿嘛!都要说亲的年纪了,还没两身能拿出手的衣裳去相看。哪里像二嫂家,早早就给相看了好人家!” 林高氏有些头疼,“两批布都够全家的了,你贪什么贪!还不快去做饭!去后院把那只不生蛋的鸡给杀了,再去村头老李家买条鱼回来,今天做顿好点的。快去!” 林大嫂本来还在磨磨蹭蹭,听到要做这些好吃的,顿时来了精神,又昂起头欢欢喜喜地走了。 林二嫂轻轻笑道,“那我也去帮忙。大嫂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阿宛,你可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的,我什么都吃。”赵宛舒回道。 林二嫂这才离去。 赵宛舒又起身去看了看林耀宗,他这会儿还在睡觉,不过脸色瞧着比以前好了许多,没有那股子灰败气了。 林高氏以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你姥爷最近说吃了你开的药,胸口没压着那么闷了,每日里吃饭也能吃得下去了。就是咳疾也好了不少,我们还以为他挨不过,瞧着如今这样儿,却是松了口气!” “阿宛,这些都是多亏了你。”说着,她就很是感激地拉着赵宛舒的手拍了拍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宛舒已经给林耀宗把过脉,也不好吵醒他。 就跟林高氏悄悄然地退了出去,。 “姥爷后头好好儿地养着,仔细着别着凉。我家如今忙不过来,所以不得已,只给了些布,做不来成衣。” “我娘的意思是让您和姥爷都好生做两身保暖的棉衣。趁着天还没凉透,这棉花也好买,后头也能赶着穿上。”赵宛舒说道。 林彩云心里挂念父母,生怕父母冷着冻着,又怕爹娘把布料省着给孩子们,故而还特地多了些布料。 不过,如今家里也不缺这些棉布,送些也是正当。 林高氏心里感动,“你娘啊,她向来就是孝顺的。走吧,咱们屋里坐,外头现在起风,你们姑娘家也注意点保暖,多穿着点,再过阵子就该下霜了。” 等到回屋,得知林耀宗的情况后,众人都是送了口气。 老爷子能保住命,若是能过个好冬好年,也是个好事。 赵三河也就讲起了此次的目的,他沉吟道,“我听说如今阿理他们几个都在镇上读书。我家小康呢,现在年岁也差不多该启蒙了。” “之前家里是没条件,而今家里头手头有些闲钱,也不想耽搁了他,就想让他也认几个字,总不能当个睁眼瞎。” “但我家跟百花镇的夫子有些交恶,就想着大舅哥能不能帮着引荐下阿理他们几个的夫子,让他也能插班进去一道读书。” 林有越是老大,生了个一儿三女,三女生在前头,今年也是二十、十八,十五岁了,前头两个女儿都成亲生子了,只余下小女儿林玉珠在家中,还在相看。 儿子生得晚,今年才十二岁,名为林理,被送去镇上学堂读书了。 林有照是老二,生了一儿一女,虽然成亲早,但早些年也不知道是缘分未到还是如何,成亲五载都没生出孩子来,就在流言蜚语众多时,林有照也没与林二嫂和离,硬是挨到一年,两人都要放弃时,竟是有了。 两人也先生的闺女,名叫林玉娆,今年十六岁了,早早定了亲事,是百果镇的商户人家。儿子林笑今年十三岁,正在城里学堂与林理一道上学。 林有越闻言,看了眼林高氏,高兴道,“可以自然是可以。你这想法很好啊,这孩子读书识字了,眼界也就开了,以后出路也多。” “我们家阿理和阿笑也在,这兄弟几个凑在一起,也能有个帮衬。” “镇上那学堂的夫子性格有些怪癖,据说是进士落榜的举人,是有真才实学傍身的,名声很响亮。” “本来我们家也进不去,还是二妹夫帮着开口说了话,才得以进去的。” “小康若是想去,我回头就带你们去二妹夫家里问问。”他挠了挠头道,“二妹夫是读书人,能跟夫子说上话。” “只要通过夫子的考核,就能入学了。” 赵三河闻言,自然是满口称好。 赵荣康倍感压力,坐在一旁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赵宛舒听着不由眨了眨眼。 说话间,就听得外头传来了少女们的欢声笑语,然后就见两个身量倍高的姑娘掀起门帘进来,两者长得跟林大嫂和林二嫂有些相似,赵宛舒一猜就知道是两个表姐。 两人见到屋里那么多人,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喊人。 “大姨夫。” , 第686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前那个高挑的姑娘见到坐在林高氏身边的赵宛舒时,微微一怔,旋即就笑开着凑过来,笑眯眯道,“这就是阿宛妹妹吧!” 林高氏见到两人,脸上也浮起笑容,指着前头圆脸的姑娘道,“这是你玉娆姐姐,比你大两岁,后头的这个是你玉珠姐姐,比你大半岁。” 赵宛舒起身福了福身,喊了句:“玉娆姐姐,玉珠姐姐。” 林玉娆愣了愣,反应过来就拉住她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咱们人家可不兴这个。” “阿宛妹妹到底是江家长大的姑娘,跟咱们这些人可不同。”另外容长脸的林玉珠说道,“瞧瞧阿宛妹妹这通身的气质,哪个瞧着不说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咧!” 这话一出,空气有瞬间的冷凝,林玉娆觑了眼赵宛舒的脸色,呵斥道,“阿珠,你在这胡咧咧的什么?” 赵宛舒被抱错的事情,向来是林家的忌讳,林玉娆也怕赵宛舒在意。 可如今林玉珠却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这是什么意思?生怕不惹了家里不快是不是? 往日里两姐妹别别苗头也就是算了,可现在对着赵宛舒干什么这副做派? 林玉娆就不乐意见她小心眼。 林玉珠委屈道,“阿娆姐,我这是实话啊!难道还不能说不成?再说了,我这都是夸阿宛的话啊!你瞧瞧阿宛穿的戴的,那样儿是咱们农家姑娘能带的,我……” “外头的风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林高氏沉着脸,剐了她一眼,“既然回来了,那敢情好,厨房里忙不过来,你去帮着你娘和婶娘忙,别在这躲懒。” “奶奶!”林玉珠喊了句。 林高氏却是见不得她这样儿,“叫你去就去。不去等会就别吃饭了!” 林玉珠没想到林高氏竟然这样儿在客人跟前下自己的脸面,燥得满脸通红,她跺了跺脚,转眼看了看众人,蓦地就捂住脸奔了出去。 赵宛舒:“玉珠表姐这……” “甭理她这脾气。阿宛,你坐下,跟你阿娆表姐说说话。你们年轻人才有话题聊!来,抓把瓜子磕。”林高氏头都没抬。 跑到外头的林玉珠听到屋里的欢声笑语,以及林高氏的言论,顿时气得眼泪都滚滚落了下来。 林大嫂刚从外头买了鱼回来,见到自家闺女气得眼泪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滚,她连忙把鱼挂在屋檐下的钩子上,上前来,着急道,“这是怎么了?咋个还哭上了?阿宛来了,你进屋跟她说说话。” 说着,她拉住林玉珠躲到屋内,“我跟你说,你大姑给咱家送了不少布料,我瞧着那布料很是扎实,比咱们镇上的布料都好看。” “你好好儿讨好讨好阿宛,回头指不定多送咱家两匹。这样你回头相看的衣裳都有了!” 林玉珠扑到床边哭道,“讨好什么讨好?我是姐姐,理该她讨好我才是。再说了,谁稀罕那布料!您没见,奶奶为了她,把我给赶出来了,我做错什么了我,不就说了两句话嘛!” “奶奶至于给我没脸吗?你没见刚才大姑父和小康几个都在,我脸都不要了嘛!” “爹爹也不给我说两句话,就顾着我被赶出来,我丢死人了我!” 她说着,就拼命锤床。 林大嫂闻言,蹙了蹙眉头,“你这是说了什么?让你奶生那么大气?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这嘴巴子得甜一些。” “哎,你这么出来了,留着阿娆在里头,这好东西可都给她挑走了!你快去洗洗脸,端一碟子蜜瓜进去,再好好儿跟阿宛说。” 林玉珠扭着身板,“我不。奶奶就是偏心嘛!您是没瞧见,我刚进去就瞧见了阿宛耳朵上戴着的是奶奶送她的玉坠子。之前我要相看,我跟奶奶求了好几回,她都不肯给我,非得留着,说什么等以后我们成亲再说添妆的事儿。” “结果呢,扭头她就把我的东西给了阿宛,那我以后还剩下什么?我都跟我的小姐妹说了,奶奶会给我添个玉耳坠子当添妆,她们都可羡慕我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刚才进屋,她本来也是满腹开心,想见见这个传说般的小表妹的,可一打眼瞧见的却是她耳朵上盈盈发亮的耳坠。 那般普通的耳坠子,上了她的耳朵,仿似要发光一般,一下就把她的眼神给吸引住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恼怒。 不然,她何至于说出那样儿的话来。 她就是气不过。 她可听说了,如今赵家富贵了,那按理说什么好的东西没有,偏要来跟她抢。 奶奶也是,为了维护讨好赵宛舒,把早许给她的东西给出去,她心里不忿得很。 “还有这样儿的事儿?”林大嫂眉头皱紧,她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但又想起对方是赵宛舒,而且上回他们匆匆来时,赵宛舒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可都比这耳坠子要好上许多。 她余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这给出去就给出去了。你在这生哪门子的气?你若是讨得阿宛欢心了,她手里头的东西可不少,她连金的都有,还稀罕那些。到时候手里头漏出来些,都够你花用炫耀的。你快别小家子气了!听你娘的话,洗洗脸去。”林大嫂催促道。 “当真?”林玉珠疑惑。 “娘还能骗你不成?”林大嫂把她给扯起来,“快去!可别让阿娆全给占了去。” “可是,”林玉珠有些忐忑,她抿了抿唇,“我刚才说了江家的事儿,阿宛定然不高兴了……” 林大嫂愣了愣,她忍不住戳着她的脑门,“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每次说话都不过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玉珠垂着头不吭声。 林大嫂想起赵宛舒那张温柔的小脸,“你阿宛妹妹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你端着蜜瓜过去,好好儿给她道个歉就好了。你大姑父这回是有事儿来寻咱们家,不会跟你个小丫头计较的。” “你说说你,怎么我那么聪明,咋就生了你这么个笨瓜蛋子!快去!” 她不顾林玉珠的反抗,把人推搡着出去洗脸。 , 第687章 布娃娃生意经 正堂里大人聊事儿,赵宛舒就被林玉娆带着到自己的屋里说话。 林玉娆的屋子布置得很是温馨,里面摆着不少用布做成的小成品,屋角的斗柜上还搁着一对布娃娃,绣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林玉娆端着茶水进来,就看到赵宛舒凑到斗柜前看,她抿唇笑了笑,走上前来,把那对布娃娃拿下来,递给她,“你拿着瞧就好,别拘谨。” 赵宛舒翻来覆去手里的布娃娃,发现里面填充的是稻草芯子,捏起来很是软和,娃娃的衣服都是缝上去的,上头还有绣着漂亮的枝蔓。 虽然针脚稍显稚嫩,却很是充满童趣。 她爱不释手道,“这是姐姐绣的?” 她奶奶以前就是大家闺女出身,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赵宛舒虽然没有学精,但却也是稍有些眼力的。 林玉娆如今的功力或许不如人,但却很有进步的空间。 林玉娆颔首,边归置着箱笼,边道,“是啊。我在跟着绣娘学女红,这些都是学技时的边角料。我觉得丢了可惜,就收拢着做了这个,做得不大好,就是图着自己乐呵乐呵。” “阿宛喜欢吗?你要是喜欢,这对就送给你了。我这还有好些呢!” 这都是她自己私下的乐趣,若是叫她师傅知道,难免会说她不务正业。 赵宛舒本来也没想到夺人所爱,她只是觉得这些小东西有趣,不过林玉娆开口,她也没拒绝。 “那我就谢谢阿娆姐姐了。阿娆姐姐甚是心灵手巧呢,不过阿娆姐姐可会做大一些的娃娃,然后衣服之类的别缝住,就额外做些小衣服。” “这是?”林玉娆愣了愣。 “这样儿,娃娃也能每日里换一身衣裳。”赵宛舒摩挲着手里的布娃娃,“而且,这样儿的东西,想必外头很多姑娘家家都会喜欢。姐姐若是拿出去售卖,应该有不少人会买的。” “买?”林玉娆羞赧,“我这手艺,连出师都难,如何能去做这些!阿宛就别笑话我了!” “我是与你说真的。手艺不手艺是一回事,但这东西却颇有童趣,小姑娘家家的谁不稀罕有这么个小玩意,可以玩玩换装。”赵宛舒小时候就曾经有过一阵子迷恋芭比娃娃换装游戏。 她也是刚才看着时临时想到的,又看林玉娆做得颇为精致,这才临时想起这一茬。 “阿娆姐姐若是不喜欢,如何会做这些,是不是?其他姑娘家或许也是如此。只是她们不曾做而已。” “现在外头甚少卖这些的,阿娆姐姐若是出去卖这个。定然是会成为头一份!不说别的,赚些体己钱总是有的。”赵宛舒随口道。 不过,她看了眼林玉娆怔愣的脸,想起林家也算是耕读之家,恐怕是看不上这些商户行为,顿时住了嘴。 她来了后,总是被钱钱钱三个字弄得头昏眼花的,看到个东西就想着赚钱,总是张口就来,倒是忘了别人不一定如此。 她转口道,“那什么,我也就说说。阿娆姐姐别在意……” 说着,她就要端起桌边的茶水喝,却被回过神来的林玉娆猛地握住了手。 “阿宛,你说的可是真的?”林玉娆双目发亮。 “什,什么?”赵宛舒被她吓了一跳。 “就是这布娃娃赚钱的事儿?对不起。”林玉娆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她松开赵宛舒的手,别了别鬓角的头发,羞惭地垂下了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实在是我家如今的情况有些……” “阿宛,不瞒你说。前儿个爷爷病了,家里的积蓄都花用得差不多了。我这说了亲,翻年差不多就要嫁出去了。” “但公中如今这情况,又要供着两个弟弟读书,也是给不了什么太多的东西。” “我爹娘就生了我和弟弟两个,我爹在城里当账房,但工钱不多,给弟弟读书尚且不够。所以,我娘总是担心筹集我嫁妆的事儿,每每提起,她和我爹都愁眉苦脸的。” 她苦涩地笑道,“我是不想要什么太多的嫁妆,但我爹娘生怕我嫁出去吃苦,非得说什么嫁妆是姑娘家的底气,咬着牙干活。” “若是这布娃娃真能卖,我是如何也愿意去努力的。如今弟弟还小,爷奶也年纪大了,我也想分担分担家里的困难。” 赵宛舒怔忪,她没想到林玉娆会跟自己说这些,她缓过神来,认认真真地对上她的眸子,回道,“能的。” “阿娆姐姐若是真的想做,回头你多绣一些,然后拿去百果镇和百花镇赶集摆摊卖卖试试看。但是我的建议是,最好多囤积一些再售卖。” “这个娃娃对绣工的要求不高,关键是要衣服做得精美好看。所以,一旦有人发现这个能赚钱,定然会有人跟风仿制,所以你得做好准备,这就是个短期买卖。” “至于怕卖不出去你别愁,这十里八乡那么多个镇呢!再不济,还能去宛城这些地方……还有娃娃也能改进……” 赵宛舒跟她讲了讲大体的思路,林玉娆也听得很是仔细认真。 赵宛舒本来只是临时起意想到的,主要是想夸赞林玉娆的手艺,哪想到扭头倒是给她上了一堂商业课。 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她才停住了嘴。 “大概就这样吧!等阿娆姐做好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再问我。你要是需要帮衬,我大哥如今在十里八乡窜得挺多的,你可以找他。” 赵宛舒其实蛮欣赏林玉娆这种自立自强的性格,所以也愿意多搭把手。 “我颇有受益。谢谢你,阿宛,若是能成,你就是我的恩人,我给你分红。”林玉娆眼眸闪亮,握着她的手,严肃道。 “那倒不必,我就提供个嘴。”赵宛舒不在意这个。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响动,就看到林玉珠端着一碟子蜜瓜,探头探脑,红着脸道,“我怕你们口渴,给你们送蜜瓜过来。” 她把蜜瓜搁在矮桌上。 林玉娆觑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赵宛舒,刚要打圆场,就看林玉珠扭扭捏捏地绕着手,磕磕巴巴道,“阿宛,你尝尝看,这蜜瓜可甜了。” , 第688章 你是玉娃娃,别人骂不得你? 林玉珠也是鼓起勇气过来的,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很爱面子的。 故而,哪怕林玉娆跟她以往也有些小摩擦,却也不能光看着。 她笑眯眯道:“阿宛,你试试,这个蜜瓜是阿珠的外祖家送来的,说是今年晚熟,特别的甜。你试试欢喜不欢喜!” 赵宛舒也没想着跟人起冲突,至少她并不在意江家如何,林玉珠既然递了阶梯,她也顺其自然地下了。 接过了林玉娆递来的蜜瓜,吃了两口,弯了弯眉眼,“唔,是好甜的呢!” 见到她笑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林玉珠也试探着坐到她身边的凳子上,扭扭捏捏地开始跟她搭话。 姑娘家也没什么好聊的,基本都是聊些日常的话题,说些开心的事儿,聊聊首饰之类的。 赵宛舒也都一一回答。 林玉娆见林玉珠没闹幺蛾子,不禁暗暗舒了口气。 但是她放心得有些早,也不知道是林玉珠是真没心还是嘴上没把门故意而为,聊了两句,她就开始问东问西,比如:“阿宛,听说爷爷的病是你治好的?” 她好奇地看着赵宛舒,“不是说你去了边境……我,我没其他意思。就是爷爷的病其他人都没治好,就你那么年轻,出手就治好了,我觉得很是神奇!阿宛,你不会生气吧?” “阿珠!”林玉娆站了起来,喝了声,“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这些都是从前的伤疤,她为什么非得挑着来刺! 是生怕阿宛不去回忆从前的那些事儿吗? 林玉珠委屈道,“我,我就是问问,姐姐生什么气?” “你——”林玉娆气结。 她刚要继续说什么,却被赵宛舒按住手,“阿宛,对不起……” 赵宛舒摆了摆手,笑眯眯道,“没事,也不是什么不能问的事情!” 说着,她看向林玉珠,“你对这些很好奇吗?唔,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啦!” 她点了点脸颊,笑嘻嘻道,“大概是个人差异吧!我啊,应该是天生对这块有着敏锐和聪慧吧!所以,很简单就学会了。” “就跟有些人学写字女红一样,我只要一遍,别人需要好几遍,甚至是上百遍一样!” “这个是天赋,一般人羡慕不来的啦!” 林玉珠:“……” 虽然赵宛舒什么都没说,但她总觉得好像被内涵到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本来也没其他意思,是真好奇,所以才问的,但如今被赵宛舒一刺激,她心里愈发起了不满。 “那你跟江家还来往吗?毕竟江家好歹也养了一场,你就不念着他们吗?也是一起住了那么多年的亲人……” “阿珠!”林玉娆见她越来越过分,心里就气得不行。 她早先还以为林玉珠是改了性子,哪里晓得她又闹起她的小姐脾气了。 不过是被阿宛怼了一句,她就开始不断戳人伤疤。 赵宛舒搁下手里的蜜瓜,她托着腮帮子打量着林玉珠片刻,她长得很像林大嫂,就是眼睛像林家人,原本天真纯真的眼眸里都是不甘。 她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林玉珠,但她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她向来讲究别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的。 反之亦然。 她也不生气,只视线逡巡着林玉珠,惹得林玉珠浑身不自在,“你干什么?” 赵宛舒摇了摇头,“你跟江逐月关系很好吗?” 林玉珠一愣:“什、什么?” “不然你做什么一个劲儿给她讲话?”赵宛舒慢悠悠道,“我赵家也养了她十几年,你怎么不问问她这么久,为什么不回来瞅两眼呢?姥姥姥爷当年也是疼过她的吧,那她为什么也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你那么向着江逐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收了她的好处呢!还是说,你想巴结她?那你可想岔了,她可看不上泥腿子!” “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巴结她了!”林玉珠被她的嗤笑弄得脸色通红,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狗,猛然跳了起来。 “我就是问你两句,你做什么还骂我市侩不要脸起来!我好歹是你姐姐,你就这么个态度跟我说话的吗?” 林玉娆见她越发不讲理起来,气得就要拉住人出去。 却不曾想,蓦地就听到一声“啪”的响声。 赵宛舒拍桌而起,她原本脸上的笑容顿敛,面无表情,她略略昂首,眼神冷冽,居高临下地望着林玉珠。 “态度?我什么态度?” “林玉珠,你自认是我姐姐,那就当起做姐姐的姿态!自己都知道市侩不要脸,还想要别人敬你爱你!你是米饭吃多了,把脑子都给堵塞住了吗?” “真当全天下都是你亲娘,事事都让着你,哄着你不成?” “既是那么推崇江逐月,你自去舔人家的脚!作践自家亲戚是什么意思?我没指着你的鼻子骂你,那是给了大舅大舅母脸面!” “从进门起,就一直阴阳怪气,真当人人都傻子,任由着你揉圆搓扁的捉弄不成!我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但你也别拿捏着姐姐的态度在我跟前装长!” “别人让你,我可没这么好的脾性!” 林玉珠目瞪口呆,显然没料到赵宛舒竟是会这般反驳她,而且字字句句,诛她的心。 她一贯自诩家中最小的姑娘,长姐护着,林玉娆也让着,性子有些娇惯,平日里发了脾气,家里最多只是呵斥两句别说了,何曾被这般指着鼻子骂过。 她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你骂我……?” “怎么,是金贵的玉娃娃,只你能说人,别人回不了你的嘴?真当自己的什么千金公主不成?”赵宛舒反嘴冷笑。 “你,你——”林玉珠比不得她的牙尖嘴利,双颊通红如火烧,她再也待不住了,捂着脸就要走。 赵宛舒喊住她,“把你的蜜瓜端走!吃得我胃膈应得慌!” 林玉珠这回是再也扛不住,她跺了跺脚,大哭着奔了出去。 哭声震天,引得林家不少人围观,林大嫂更是连厨房的活计都顾不上了,连忙就冲过去问情况。 , 第689章 阿宛真是厉害的人呢! 林玉娆也是惊愕不已,她是真没想到赵宛舒战斗力竟是这般足。 毕竟,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又可可爱爱的,但是骂起人来却是利落干脆,虽然比不得村里泼妇骂人恶毒,但却也很是刁钻。 不见脏字,却是格外的诛心。 她讷讷地看着赵宛舒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端起茶水喝,一时都说出不话来。 此时,林大嫂在屋里哄了半天,哪晓得林玉珠却是只顾着哭,半点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只指着林玉娆的屋子拍床。 林大嫂急得不得了,冲到门口就问林玉娆:“阿娆,你们到底跟阿珠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哭得那么厉害?” “你是姐姐,阿珠年岁比你小,你就不能让着点她吗?现在可怎么才好,哭坏了眼睛,明儿个她还要相看的呢!你有什么事儿,就去跟阿珠低个头赔个罪,就当伯娘求你了,可别糟践了她的好事!” 她是没有质问赵宛舒,但这话里的意思都是冲着林玉娆去的。 林玉娆有些尴尬。 这件事说来说去也是她的锅。 她身为姐姐,没有平衡两个妹妹间的矛盾,这才惹出这桩事儿! 而且,林玉珠向来性子倔,若是不低个头,今天这事儿既翻不过去,她能哭个半宿不停! 她也是希望妹妹有个好归宿的,而且大伯娘都用上了“求”字,她哪里能不知道好歹! 她刚要点头应承,就听到旁边赵宛舒悠悠然的叹了口气。 赵宛舒刚才还纳闷林家好歹是耕读之家,上下的脾性瞧着都是不错的,咋就林玉珠好竹出了个歹笋呢! 如今,她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被宠坏的! 明明是她有错在先,但她娘惯着她,二房为了喜事宁人,便会低头。 而孩子是个很恶劣的生物,若是知道哭了就有糖吃,那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种记忆惯性,一直这么做下去!甚至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她站了起来,慢慢道,“跟阿娆姐姐没有关系,是我。” “什么?”林大嫂一怔,显然没料到扯进去赵宛舒。 虽然她也有猜测,但对方是客人,所以她反射性会把罪过推到林玉娆身上。 这样一来,只要二房低个头,事情就揭过去了。 哪里料到赵宛舒竟然会出头! 她喉咙有些干涩,“阿,阿宛,你跟你阿珠姐姐怎么了?她不是给你送蜜瓜过来吗?怎地就……” 赵宛舒垂着眉眼,眼睫在她白皙的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显得她整个人瞧着就多了两分落寞和委屈,她失落道,“我也不知道。” “阿珠姐进来就问我为什么不亲近江家,为什么流放还会医术,就杂七杂八的缠着我问……” 林大嫂脸色一白,正屋匆匆赶出来的林高氏等人也听到这句话,当下林高氏,林有越和赵三河几人的脸都沉了下来。 赵三河冷着脸,“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给江家打抱不平吗?既是如此,那我们也不好留!这问学业的事情也算了,我们再寻人就是。小康,阿宛,我们走!” 虽然这样的态度对待岳家有些不礼貌,但在赵三河心里,他是容不得林家一直揪着这件事去责备赵宛舒的。 便是再如何,也不能让她去吃这个委屈。 林有越面色也很是难看,他慌忙拉住赵三河,“别,大妹夫,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林高氏的态度就更直接了,她看到赵宛舒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就疼。 她瞪着林大嫂,骂道:“咋的?林玉珠这是想姓江是不是?阿宛是我的外孙女,没得让她来问东问西。” “若是再叫我听到她说这种话,我就敲掉她的大牙,没有头脑的东西,自家的姐妹,她是非见不得好是不是?” “还有什么脸面哭!再大声点,是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莫说是相看,若是她再这般没脑子,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你再不管管她,咱家以后都没个安宁。” “自己做错事,还要让这边当姐姐妹妹的给她赔罪,好大的脸!再哭嚷嚷,就给我滚出去,没得丢了我们林家的门楣!” 这番话毫不留情面,直把人林大嫂的脸都骂青了。 屋里的林玉珠听到了,本来还渐有小声,蓦地又提高了声响。 这回她是真的伤心了。 明明都是奶奶的孙女,结果赵宛舒来了,奶奶的胳膊肘子就往外拐。 果然心里是没她这个亲孙女的! 她的命怎么就这般苦! “可是……”林大嫂想给女儿辩驳两句,就被林有越截断,“还不快叫她闭嘴!把爹吵醒了,有她好果子吃的!让她出来给阿宛赔个不是,身为姐姐,还这么没规矩,还要不要脸面了!” 林大嫂也晓得自家公爹的厉害,以往自家闺女可没少被呵斥,虽然心疼,她也晓得此时不能得罪赵家。 她叹了口气,只能压下心疼,去屋里哄闺女了。 林高氏过来揽住了赵宛舒,心疼道,“阿宛,你别听那混账的话,满嘴的胡言乱语!姥姥晓得你的,你最是个心善乖巧的孩子。江家的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们都不提了,好不好?” “阿娆,你去洗个帕子来,给阿宛擦擦脸和手,瞧她小脸都白了,定然是被气住了!给她散散气!” 林玉娆满脸复杂地应声。 她如何开口,刚才真不是赵宛舒落了下风,她可是生生把胡搅蛮缠的林玉珠给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哭着跑走。 而且,阿宛也丝毫没生气,也没带怕的。 甚至,她占了上风,还让全家都以为她被欺负了,让全家都给她出了个头。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也不知道这是扮猪吃老虎…… 所以在她娘看她去厨房要温水洗帕子时,忍不住问:“怎么了?脸色瞧着那么奇怪。” 林玉娆摸了摸脸,油然感慨了一句,“没什么,就是觉得阿宛她,真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能让林玉珠吃瘪,就是一直被打压她都莫名生出一股子畅快感! 痛快啊! , 第690章 今后有她,就别喊我! 最后,林玉珠还是顾着面子,不肯低头出来道歉,为此林高氏直接发了话,饿她一顿,别再吃饭。 林大嫂心疼女儿,刚要给女儿说上两句话,就被林有越给堵住了嘴,“是这个道理。脾性那般大,如今还在自家,就闹腾个没完,给她阶梯都不肯下。” “若是成亲去了人家家中,岂不是说咱们林家没规矩!这性子就该磨一磨!” “饿一顿也不会如何,就这么着!” 林有越也觉得今儿个丢面子,他们家虽然没正经出过什么大的读书郎,但好歹也算半个耕读人家,周边村人说起他家的时候,那语调都颇有尊敬。 哪里能容得林玉珠坏了自家的名声。 今儿个她这般闹腾,实在是丢了家里的大脸! 且不提阿宛是她亲妹妹,就说阿宛还是家里救了林耀宗的恩人,便是越过天去,林玉珠也不该错人家的血汗眼! 这件事也让长年讲究男主外,女主外的林有越有了些许危机感,他绝对要好好矫正这个女儿!没的以后说林家不会养闺女,惹了其他嫁出去的林家姑娘都没脸! 林大嫂被堵住了嘴,心里也是气的。 自家女儿的性格,她也是清楚的,因着是小女儿,加上她自个儿也是好强的,自己没摊上二房那样有出息的夫婿,难免就想女儿能有这样的机缘。 所以,最像她的林玉珠被她当成掌上明珠捧着,大女儿让着,就是林玉娆为了息事宁人,也是经常忍让的,就养成她霸道任性的性格。 但倒是如此,谁生的女儿谁心疼,她是见不得丈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贬低了闺女的!可也不敢反驳婆婆的话! “知道了!饿一顿就饿一顿,可怜的珠儿!”她眼眶微红,气哄哄地走了。 她可不得快点去厨房帮忙做饭,顺便偷偷摸摸地藏些好吃的,毕竟今儿个那么好的伙食,可不能让二房全给占了! 林高氏见她这般反应,不由皱了皱眉头,但想到这还有外人在,就不好呵斥大儿媳妇,故而只能忍着。 只是看着旁边乖巧坐着的赵宛舒,心里又浮现起愧疚。 她拍了拍赵宛舒的胳膊,“阿宛,你阿珠姐姐就是这狗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下回我也不叫她往你跟前去凑,你就当她汪两声,别理会。” 掌心掌背都是肉,她还能如何?也不过是能宽慰赵宛舒两句。 赵宛舒也不在乎什么低头道歉的。 她刚才也没给林玉珠脸,自顾自地怼了她一通,指不定林玉珠才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呢! 而且,有姥姥这句话,也是值得了! 不管咋说,林玉珠都是姓林的,难道林高氏还能真杀了她给她赔罪不成?林玉珠好歹是要相看嫁人的年纪,总是有些自尊颜面的! 若是做得太过,林高氏以后在林家也是难过。 所以,她乖乖巧巧地颔首道,“我晓得的。阿珠姐也就是心直口快,没旁的意思。” 这话就听得林高氏和林有越愈发感慨她的懂事。 瞧瞧人家养的闺女,再看看自家的,就愈发觉得糟心。 唯一觉得心情复杂的大概也就是林玉娆吧! 她拧了温帕子来给赵宛舒细细擦脸擦手,赵宛舒拿了自己来,她只擦了擦手,刚才吃了蜜瓜,手上是沾了些蜜瓜水,如今有些黏腻不舒服。 林玉娆看着她低垂着脑袋上黝黑的发丝,压低了嗓门道,“阿宛,阿珠以前跟江逐月关系不好的。” “哦?”赵宛舒动作一顿,她浑不在意地回了句,“是嘛。” “江逐月以往……无论是那边都是受宠的,跟阿珠难免就不对付。往日里没少起争执,她针对你,应该也不是因着江逐月。”林玉娆轻轻回道。 江逐月以往在赵家很是受疼爱,就养成她嚣张的性子,到了林家后,跟林玉珠那就是油水相撞,水火不容,拼首饰拼服饰,拼样貌拼追求者,往往没有她们两个不比拼的。 但是,因着江逐月是客人,大多数时候,林高氏也是让林玉珠让着些,也就难免埋下祸根。 她打量着赵宛舒耳朵上的玉坠子,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跟奶奶给你的耳坠子有关。之前她要相看就提过,奶奶要把耳坠子给她当添妆。” 赵宛舒摸了摸温润的耳坠子,无言以对。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这是林高氏给的见面礼,长着刺不敢辞,她便是不缺这些,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这次为了哄林高氏高兴,她还特地戴上了过来,哪里晓得这才是引子! 她淡淡道,“她若是喜欢,与我说就是,何必这副惺惺作态。再者,这是姥姥的东西,理应由她安排,哪里有晚辈指摘长辈的道理。” 若是林玉珠好好儿说话,以赵宛舒的性格,回头定然会赔个更好的来添妆。 如今这么一搞,就让人厌恶了。 赵宛舒以后是不想跟林玉珠来往了。 这人的性子跟江逐月有五分相似,她是不愿沾惹的。 “以后有她的时候,也莫要喊我了。”她直白地回道。 便是有些避不开的场合,赵宛舒也不会避开不接触的。 赵宛舒看向面容温柔的林玉娆,叹了口气,“阿娆姐姐,辛苦了。”能跟这样的人相处多年。 林玉娆愣了愣,笑着别了别鬓角的青丝,“哪里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自家的姐妹。阿珠也是没存着坏心思,就是些姐妹间的口角,避让着就是了。” 说话间,也到了吃饭的点,林大嫂和林二嫂都是做家务活的好手。 为了接待他们几个,也是整得很是丰盛,足足五个硬菜,外加两个时蔬,鸡鸭鱼肉遍布一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林高氏取了些给还没醒来的林耀祖留下,余下的就是他们吃的。 对于赵家人来说,如今这些菜色都是常事。 但对于财政吃紧的林家来说,这却是难得的好伙食了,也就逢年过节有这般的待遇。 这也是看重赵家才会如此,赵三河的脸色也很是好看了许多。 一时间里,宾客尽欢。 , 第691章 我主家是理阳侯府的。 吃罢饭,林耀宗也醒了,他们过去跟其见了面,说了会子话,又讲了讲要让赵荣康读书的事儿。 林耀宗自己是吃过读书红利的人,奈何时运不济,后来生的两个儿子,除却二儿子,余下的都没读书的定性 奈何二儿子虽然能耐得住心,却没有读书的好脑子,读了好些年也没考个童生。 他也是要脸面的,不想让家里为他辛苦奔波,后头就不肯去读书,转而去镇上寻了个差事,好歹是娶妻生子后有份营生了。 所以,他也希望家里能有人去走一走这登云梯的。 故而,林耀宗的态度很是端正,“好好好,好男儿就该识文断字的。这样儿,阿越,你也别急着去地里,先去跟着阿河把这事儿办了。早办早了心事,也不要耽搁孩子读书。” 林有越自然是满口称好。 所以,这头赵宛舒和赵荣贵就先回了家,赵三河带着赵荣康跟着林有越去了百果镇。 好在他们也特地多备了两份礼,一份可以送给二姨母一家,一份则用来给夫子送礼。 赵荣贵回去后就要去百花镇,最近都是他盯着家里的生意,他怕他不在,那些个人就怠慢了,非得一刻也闲不住。 赵宛舒也想去趟百花镇,主要是去趟平安堂,问问可有卖药材种的渠道,这是急事。 毕竟等后山清理出来,就得趁季赶紧地种下,来年才能收。 更有些五年十年份的药材,那也是早种下早好。 不过,赵宛舒打算大部分种短期草药,小部分种长期药材,这样来钱快一些。 范大夫听说这事儿,抚了抚胡须,惊讶道,“你要种药材?那可是个大工程,不过回本利也不错。就是得有耐心!” “不过,你种出来后,还能自己用来做药,这样反倒节省了成本。余下的,你可以送来给我的医馆,我家还是用得着的。” 他这是怕赵宛舒找不到销货渠道,故而才有此一说。 赵宛舒笑了笑,“多谢了。” 她倒是不怕卖不出去,她甚至还怕少了呢! 她回头是打算开药馆的,只是这些如今不好跟范大夫说。 等从平安堂出来后,她也顺道去了趟天祥楼,一来是想买些招牌菜回去给她娘换换口味,二来则是她从宛城回来后,也给徐鸿带了些礼物。 一直以来,徐鸿都对她颇有照顾,她不能没有表示。 徐鸿看到她上门,笑得眉眼弯弯,“阿宛姑娘回来了?宛城可是比我们这繁华不少吧!快坐快坐,上好茶来,还有把阿宛姑娘要的菜品都给准备好了。” “多谢您。”赵宛舒拿出一盒茶叶推过去,“小小心意。” 徐鸿打开闻了闻,有些惊讶,“今岁的雨前龙井,这可是好茶啊!我们这地方可难得落到!” “机缘巧合,是托人买到的。听说您爱茶,就给您送来了。”赵宛舒笑了笑。 这是当初叶家送来的赔礼中的一样,叶家出品的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她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徐鸿连忙道,“那可是我的福气,能尝到这样新的茶叶。” 赵宛舒连出去都惦记着他,说不心暖那都是骗人的。 赵宛舒:“您欢喜就成。这样,我来寻您,还有件事儿,想求您帮忙。” “你说你说,但凡有我能成的。”徐鸿颔首。 “我是想着,再去百果镇买个铺子。一来呢,您也知道,我家这个卤肉铺也算开起来了,在咱们镇上就这样了,我就想开个分店。” “二来,我家弟弟今后可能要去百果镇读书,这以后肯定不能每日里奔波,就想让他住在那儿,省些精力。” “但我家在百果镇没有根基,也不想麻烦九爷,想来想去,您人脉广,或许能帮一帮忙。就想买个好地段的铺面!”赵宛舒说道。 而且,当街的铺面,便是以后自己不做,租出去也方便。 就是卖掉也是不会亏损的。 徐鸿闻言也是点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前儿个还遇到过百果镇来的人,说起咱们这卤肉,也是遗憾他们那没有店铺的。原先还有些店铺来问我,能不能跟你家搭线,跟你家买方子呢!” “毕竟,这两地有些路途,之前大热天的,便是买了肉过去,也容易变味儿。倒是冬日还好。如今你过去开店铺,他们也高兴了。” “这个你交给我,我替你问问。不过,你要多大间的,价钱可有要求?” 赵宛舒想了想,“与我家如今的差不多就行。价钱好商量!” 与徐鸿说完详情后,赵宛舒刚要起身,就被他给喊住,“您还有事?” 徐鸿如苍蝇般搓了搓手,满脸堆着笑意,表情多了两分谄媚,“那什么,阿宛姑娘啊,我想问问你,你这接不接病人啊?” “病人?自是接的。”赵宛舒颔首道,“是您认识的人吗?” “是的。”徐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不瞒您说,是我家少主子。” “少主子?” 徐鸿:“我没与你提过,我主家是理阳侯府。我家少主子自小有些病症,遍寻了不少名医,就是一直没治好。这些年一直以汤药吊着,主家都快急坏了。” “这可不,前儿个你轻轻松松地把我给治好了,我这……这聚会的时候跟人把这事儿随口跟说了说,夸了夸你。” “谁知道传到了上头,就想请您过去看病。” 赵宛舒没想到天祥楼后面还有这样的靠山背景,她打起精神来,“病人在哪里?” “安京。”徐鸿回道。 赵宛舒摇了摇头,“安京太远了,我家的情况你也晓得,此去少说也得月余,我爹娘定然是不会让我出那么远的门,不大安全。” “不过,你可与我说说他的病灶。但这治病讲究问闻望切,若是没见到人,没把过脉,我这也是不能给出具体的治疗方案。” 徐鸿见她愿意接,也是松了口气。 这事是他传出去的,关乎他的前程,他生怕赵宛舒不肯答应。 他高兴道,“病灶是没与我们提过。但我可传信,让主子亲自过来!” 他莫名对赵宛舒有着信心的。 , 第692章 你觉不觉得,大哥和阿宛姑娘…… 从天祥楼离开时,徐鸿热情地要送她走,还给准备了个大食盒。 里面不但有赵宛舒点的菜,还有些楼里新研发的菜肴,也不肯要钱,非说是给她尝尝。 赵宛舒推拒了一番,最后无法,只能接下来。 不过走出天祥楼,提着那沉甸甸的大食盒,赵宛舒也有些犯难。 无他,实在是食盒太重了。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阿宛姑娘?” 赵宛舒愣了愣,扭过身来,就看到身后站着的人高马大的巫阳,她一喜,“啊,是巫大哥啊!” 巫阳见到真是她,特别高兴地走上来,“当真是你啊!刚才就瞧着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像。哎呀,阿宛姑娘,你是不是长高了些啊!” 他拿手比划了下赵宛舒的身高,还咧嘴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还变漂亮了好多,我方才都有些不敢认了!” 赵宛舒被他逗笑了,“巫大哥你可真会说话啊!不过,”她摸了摸头顶,“好像是确实长了些。不然,我这未免也太矮了吧!” 届时,萧承煜应该也有罪恶感吧! 说到这个,她望了望巫阳身后,“怎么就你一人?怎么没见萧大哥他们?” 巫阳憨厚笑道,“大哥他们都待在院子里呢,大哥不爱在外头走动,最近他都在盯着小光练字读书。小光为此,胳膊肘子没少疼……哎呀,你要不跟我过去见见大哥吧!小光可天天念叨着你!” 赵宛舒本来是没想起这茬的,但想起她也的确有几日没见到萧承煜的,此时一听他提起,怪有些想念的。 而且,她刚才还有些烦恼这么多菜,现在倒是能送过去给他们一些。 故而,她也没有拒绝,“那成。我也正想去找你们,徐掌柜多给了我许多菜,我家也吃不完那么多,就给你们也分些。” “那敢情好!我前儿个还想来天祥楼吃吃新上的菜呢,走走走!”巫阳主动提过她手里巨大的食盒,“我来提就好。” 说完,他就大跨步走在前方。 赵宛舒个子不如他高,不得不小跑着赶上去。 很快绕了两个弯,就到了他们所住的院子门口。 凌桥刚好打开门,见到两人迎面而来,都有些怔愣,但却迅速反应过来,喊了声,“赵姑娘。” 一听到这话,屋里两个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立即抬起头来,萧承煜抿了抿唇,漆黑的眼眸微微发亮,刚要起身,萧韶光比他的动作更快,立刻就把手里的笔一搁浅,当即就冲了出来。 “阿宛姐姐!” 他一把扑进赵宛舒的怀里,拿脸蹭了蹭她,爱娇地说道,“我好想你啊!”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姐姐也想小光!辛苦了,听说你最近练了很多字?” “是啊,我的手都起茧子了呢!你看,哥哥还逼着我天天多练两张大字。”萧韶光扁了扁嘴,举起双手,凑到赵宛舒身边来,给她看自己发红的指尖。 若是以往,萧韶光自然是不会抱怨这些的,他抱怨这些也不是真的对自己的哥哥有意见。 他也是知道,哥哥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哥哥会自己付出了很多。 但他到底是个孩子,他一直把赵宛舒当成亲近的人,如今见到她,就忍不住诉说自己的苦闷,毕竟练字到底是个辛苦活,他能耐着性子练那么久,也是强过许多同龄人的。 萧承煜也走了出来,见到弟弟抱怨,他忍不住蹙眉,警告地道,“小光。” 萧韶光抿了抿唇。 萧承煜再看向赵宛舒时,眼眸就仿似生了光,眼角眉梢都多了几分温情,就像是春日里最清澈的一泓泉眼:“你来了。进来吧!” 不过转向萧韶光时,就没这般温和,“别堵着你阿宛姐姐,让她先进来。” 外头人来人往的,他们又都是男人,若是叫人看见,难免对赵宛舒的名声不好。 “哦。”萧韶光应了声。 赵宛舒见他瘪嘴,弹了弹他的额头,“好了好了,咱们小光辛苦了哈!阿宛姐姐给你带了好吃的过来,咱们等会先歇息歇息,我给你说说你哥哥。” 萧韶光这才眉开眼笑,高高兴兴地拉住她的手,叽叽喳喳地在前头领路。 赵宛舒被他拉着进屋时,经过萧承煜,见他一直望着自己,眼眸甚是温柔,让他那张脸看起来愈发的俊美非凡。 她突然之间,鬼使神差的,朝着他闭起左眼,迅速给了个媚眼,然后就若无其事的进去了。 萧承煜则是被她那一下给弄得怔愣了下,心口怦然直跳,嘴角却忍不住扬起高高的弧度,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手掌握拳,抵住鼻尖,清了清嗓子,紧随其后。 倒是落在后头的巫阳,眨了眨铜铃大眼,撞了撞凌桥,压低了嗓门道,“你瞧见了没有?刚才,刚才大哥是在偷笑吧?” “你说,他跟阿宛姑娘是怎么回事啊?刚才氛围怎么怪怪的,你说是不是他们……唔!” 他话还没出口,就被凌桥给捂住了嘴。 凌桥面无表情道,“你管太多了。”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书房四宝,摊在一边的宣纸上还写了不少大字,有好有坏。 萧韶光把她拉到石桌边坐下,小萝卜头就开始收拾桌面,见到萧承煜进来,他雄赳赳道,“我得空出地方跟阿宛姐姐吃东西!可以吧?” 萧承煜无可无不可地回道,“晚些补上。” 萧韶光嘟了嘟嘴,确也没有反驳。 赵宛舒则是捡起一张纸看了看,上面都是千字文,有些字体写的很端正,有些则是歪歪斜斜。 写毛笔字,最重要的是手腕要用劲,萧韶光到底还是小孩子,也是力道用得不对,不然应该会好许多。 但饶是如此,他的字比之同龄人已经高出太远。 她由衷赞叹道,“小光的字写的真不错。我家小康还不会识字写字,倒是希望到时他能有你一半的能耐才好。” 萧韶光眯了眯眼笑,露出小米牙,有些羞赧道,“哥哥说会不够好,还得练,还给我找了些字帖,我最近练的都是楷体,可还是不行。” , 第693章 大哥当着他们的面带姑娘进屋去了! “小光还小。凡事慢慢来就好了!”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头。 萧韶光得了鼓励就很是高兴,他哥哥可没那么夸过他。 所以他斜睨着萧承煜,一脸翘尾巴的骄傲表情。 萧承煜也不在意他幼稚的玩闹,他坐在石凳上,看向赵宛舒,轻声道,“你要给你弟弟启蒙,可有定好夫子?” 赵宛舒回道,“有了目标。是隔壁百果镇上的夫子,我爹爹已经带着小康去拜访了,能不能成就看这个了!” 顺便,她也给萧承煜说了说自己的打算。 萧承煜颔首,沉吟片刻,他突然道,“阿宛,不知我可否把小光也送过去?” “嗯?”赵宛舒愣了愣,“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那夫子可就只能启蒙,小光聪慧,应该能去找更好的夫子才是,莫要耽搁了他。” 萧承煜摸了摸小光的后脑勺,催促他把东西放回他房间,这才慢慢吞吞回道,“你也知道,这些年小光跟着我东奔西跑的。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这启蒙我给他做了一半。” “但他也年岁渐长,也不能这么荒废了,更没几个年岁相当的朋友。难免孤单!” 就是因此,在赵宛舒对他好之后,萧韶光才会这般急迫地黏着她,颇有占有欲。 “我希望他能有个不错的童年回忆,好歹是能有一段温馨的同窗生活。你给你弟弟寻的夫子,定然是精挑细选的,而且,他跟你家小康处得也是极不错,之前成日里就念叨着对方。” “所以,我想着,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读书,会好许多。” “再者,便是如今启蒙,后头寻些好老师也成,这个不耽搁。”萧承煜望着她,“阿宛,可以吗?” 赵宛舒当然不会拒绝,她也喜欢萧韶光,颔首应道,“也成。如果事情成了,那我也带着小光走一趟,让他入学。” “说来也是,我之前还担心,小康去那边镇上读书会害怕寂寞,这下好了,有个兄弟陪同,他这心里应该会更高兴的。” 说话间,凌桥和巫阳也挨挨挤挤地走了过来,巫阳把整个食盒搁在了桌上。 赵宛舒让打开了食盒,把里面的吃食都拿了一半出来,里面有新鲜的菜肴,还有一些糕点果子。 摆了满满一石桌。 凌桥拿了干净的碗筷出来,他们今天吃饭吃得早,又都是长身体的男人,难免饿得也早,如今闻到这般喷香的饭菜,哪里有抗拒的道理。 就是萧韶光都端坐在赵宛舒身边,举着长筷子要吃清蒸鱼。 赵宛舒中午吃得很饱,林高氏觉得对不住她,中午什么好吃都往她的碗里塞,导致这会子也不饿。 她干脆就坐开了,远远托着腮帮子望着几人。 微光里,几人的吃相各异。 巫阳就如他的大嗓门一般,做事吃饭都很是大开大合。 凌桥比之他就显得很是秀气。 而萧承煜则要斯文很多,就是萧韶光举筷也很是温雅。 这是金玉堆砌出来的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 萧承煜的动作比他们都要优雅流畅许多,说起来,他这个人真的很好看,以往虽然他总是装出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其实接触过他的人,难免会知道,他骨子里是更加冷酷一些的。 就好比他的容貌,是世间少有的俊俏,但是却甚少被人注意到,归根结底是因为他通身散发的气势导致的。 当一个人的气势太过时,难免就会把其的样貌之流给遮掩住了,让人只能注意到他这个人,而非这些外在的东西。 微风有些凉,赵宛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萧承煜已经吃过饭,见到坐在院子一角藤椅里的她,他微微倾身,“困了吗?要不要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儿?” 赵宛舒揉了揉眼睛,“可是,我还得赶回去。” 她最近忙的事情很多,是有些睡眠不大足。 “不妨事,现在还早,先歇会儿。等会我叫你起床吧!”萧承煜嗓音低低道。 本来他是不该说这样的话的,毕竟男女有别,便是未婚夫妻都该多避讳。 但是,萧承煜舍不得她走,他想多看看她一会儿。 等她走出这个院子,两个人再见面又得寻借口,甚至会好久才能见上两回。 所以,他此时也顾不得规矩,就想多陪她些许时候。 赵宛舒则是完全没太多这样的概念,在她看来,两个人是男女朋友,如今都在关起院子门,外人也不晓得,只是睡一下他的床歇息下,也不会有什么。 她是浑然不在意的。 所以,在这样的意识下,赵宛舒便颔首应下,由着萧承煜把她领进屋子,给她铺床铺被。 对此,萧韶光也不觉得如何。 凌桥也没说话,只有巫阳瞪大了眼,指着屋内张大了嘴,抖着手指道,“这……这……凌桥你瞧见了没有?大哥他……唔!” 这回凌桥也没说话,而是给他夹了个大鱼丸,堵住了他的嘴。 凌桥一本正经道,“少说话多吃饭多做事。” 巫阳:“!!!” 巫阳只觉得要疯了,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他家女色不进的大哥,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把个姑娘带进他的房间里去了,这像话吗?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他几口咬掉丸子,囫囵吞枣地吃下去,因为吃得太急,他还差点呛到,喝了好几口水才咽下去。 接着,他拍着胸脯边顺气,边不敢置信道,“可那是大哥和阿宛姑娘啊……这,这简直……不是,你为什么都不惊讶啊!” 他看着波澜不惊的凌桥不解,小光就算了,他不懂事,可凌桥为什么一脸淡定? 他压低了嗓门,以气腔道,“这是进屋子啊!大哥最是讲规矩,以往他连跟姑娘说两句话都恨不得站三尺开外的!” “如今居然带着阿宛姑娘进屋子,还让人家睡他的床。要知道,以往有条件,他可都不肯让我挨他床铺一下,现在却……这不是很奇怪吗?” 再说,这是只有未婚夫妻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吧? , 第694章 胡搅蛮缠的阿宛! 凌桥斜睨了他一眼,满脸是不以为然的冷淡,随口应了声,“嗯。” “嗯?你就这样反应?”巫阳有些抓狂,“你难道就不好奇一下吗?那可是大哥和阿宛姑娘呢!而且,阿宛姑娘比大哥小那么多,大哥他……” 这话萧韶光就不爱听了,他昂起小脑袋,“巫阳哥哥,我大哥今年才及冠,如何就比阿宛姐姐大许多!我娘也比是我爹小这岁数,不也是感情好好儿的嘛!” 巫阳不好与他争执,只能道,“是是是,大哥是年轻着呢……这不是跟阿宛姑娘比嘛……” 后面的话,他说得很低,生怕萧韶光听见。 萧韶光这才高高兴兴地继续吃饭。 凌桥给他夹了一块子清蒸鱼,见巫阳还在纠结,便开口道,“你个大男人唧唧歪歪这些做什么?大哥自有大哥的主张。” “再说了,赵姑娘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便是好奇,也收敛一些,免得惹了赵姑娘生气,到时候大哥可饶不了你。” 顿了顿,他淡淡回道,“至于我奇怪不奇怪的,这个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吗?也就是你是个榆木脑袋!” “你什么意思?”巫阳皱眉。 凌桥懒得跟他解释,只埋头吃饭。 为什么他们一直停留在百花镇,不然便是他们差事不多,也早该回燕北城了。 可萧承煜却偏偏拖着借口不走,为的是谁? 还不是赵宛舒吗? 萧承煜一贯最是宝贝萧韶光,可他却把弟弟交给赵家养了一段时间,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便是凌桥对这些迟钝,也隐隐猜出了萧承煜的心思。 更不用提,萧承煜每回从赵家回来,心情就会莫名其妙好一段时间。 他便是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他可不是巫阳这个木头疙瘩! 眼看巫阳还要问,他睨了眼房门,压低了嗓音,“别吵了。赵姑娘可在屋里睡,你要是嗓门大了,到时候小心大哥收拾你!” 巫阳闻言,只能闭上嘴。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打算回头再拎着凌桥单独问问。 不过,他还是嘀咕了一句,“这样儿也好,阿宛姑娘人好,做饭好吃,还会医术,虽然不如大哥好看,但配着咱们大哥,还是勉勉强强够看的。” 凌桥懒得理他。 这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用得着他来评价这些啊! 而这边屋内,赵宛舒躺在萧承煜睡过的床,被褥是被晒过的,里面都是阳光的味道和萧承煜的清冽松香。 她本来昏昏欲睡,闻着这气味,一时间睡意倒是消散了些。 萧承煜刚给她捻住被褥,想要转身离去,就看到她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自己,霎时动作就顿了顿,脸上神色温和宁静,“怎么了?不是困了吗?怎生还不睡?” 他看了看外头,“是外面太吵了?那我去喊巫阳他们小点声。” 虽然听不到外面在说什么,但嗡嗡声却是有的。 赵宛舒拉住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头,“不是。” 萧承煜不解,“那是认床,睡不着吗?” 赵宛舒又摇了摇头,眼神微微游移。 “那是如何了?”萧承煜坐回床边,甚是不明,他瞧着她,突然想起以往萧韶光的行为,轻轻道,“是要我给你讲床前故事?” 赵宛舒:“……” 他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脸颊浮起的羞赧霎时就烟消云散,她板着脸道,“不用。我说,萧承煜,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吧?” 萧承煜见她似是有些生气,甚是奇怪,但面对着她的疑问,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 赵宛舒一脸狐疑。 萧承煜颇为无奈,他探手弹了弹她的额尖,“你才是,到底在想什么?我若是当你是小孩儿,我还同你……你拿我当什么人看待?” 那他岂不是有问题吗? 赵宛舒也觉得是如此,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捂住了额头,但她也不认错,只鼓着腮帮子瞪他,“你打我!” “我没有。” “你就是有啊!”赵宛舒难得孩子气的胡搅蛮缠:“你看我额头都红了。” 萧承煜哭笑不得,他分明没有用力气的,只是做做样子,不过赵宛舒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好声好气地哄道,“好好好,那我给你吹吹?” 以前萧承煜可没这么好的脾性,只是哄弟弟哄多了,难免多了些经验。 此时,他也是这般对赵宛舒的。 说着,他就拿开赵宛舒的手,探头要来吹气。 赵宛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他的眼神很是认真,料峭的薄唇是恰到好处的弧度,纤长的睫毛更是如同小扇子扑腾扑腾的眨动。 赵宛舒只觉得心那只小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疯狂地开始在她心口蹦跶,她的脸颊也不由逐渐发烧。 他做什么那么认真? 而且,一个大男人皮肤那么好那么白就算了,关键连睫毛还那么长,这不是不让人家姑娘活吗? 她忍不住一个翻滚,用被褥把自己整个团住,就像是张卷饼一般,她拿脑门对着他,嘴里嚷嚷道,“好了好了,我困了,不跟你说话了。” 避开了那张妖孽的脸,但鼻尖的气息却更加浓郁了,让她愈发心跳耳热。 她不敢回头看萧承煜,眼睛水汪汪的,只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暗暗在心里骂萧承煜故意用男色惑人。 萧承煜的动作一顿,望着她逃避的身影,视线在她通红通红的耳朵上划过,嘴角翘了翘,有些想笑,但又很快压住。 他握拳以手背抵住鼻尖唇角,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压下情绪,“那我在这陪着你,晚些我喊你起来。” “不用你陪!我自己就可以!”赵宛舒反抗。 “好好好。”萧承煜怕她恼羞成怒,只能边忍着笑,边叠声应着,就轻手轻脚地起身,把床帐放下来,又取了本书,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轻轻地翻看。 赵宛舒也知道他没走,总觉得背脊有些燥热,她想翻身,但顾忌着萧承煜,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害羞,只能强忍。 开始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松懈下来了精神,闻着与萧承煜一般无二的气息,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 第695章 我们再等一等,可以吗? 屋内,微光拂尘,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寂静温馨又冗长。 萧承煜翻了两页书,听到外面的声响渐渐散去,应该是已经收拾碗碟了。 他单手托腮,指尖触碰着薄薄的书页,想起刚才赵宛舒的反应,不知道为何,心尖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不禁微微的扬了扬唇角。 其实这样的日子,未尝不好。 赵宛舒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暮。 她打着哈欠起床,见到通过窗棂落在地上的霞光,她先是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立刻跳下了床铺。 “坏了坏了,怎么这么晚了……” 她着急慌忙地套上鞋子,就开始火急火燎地整理头发和衣物。 这时,萧承煜推门进来,见到她这副模样,先是怔愣了下,然后才道,“怎么了?不必那么着急……” “哎呀,怎么能不急!我爹娘肯定急坏了,指不定我爹都回去了,我若是不回去,他们定然要被吓着的。” 说着,她就瞪了眼萧承煜,想起睡前的事情,心里还有些不自在,所以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你不是说叫我的吗?这都到晚膳点了呢!” 萧承煜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道,“我看你累得很,睡得舒坦,就,就想让你多睡会儿。” 其实,他开始来叫过赵宛舒一次,可看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甚是可爱,他又舍不得多喊,就想着让她再多睡会儿,再多睡一会会! 哪里想到,这时间竟是流转得这般快! 以往有人跟他说过,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总觉得时间是短暂如弹指之间一般。 他以往不以为然,如今却深以为然。 “现在也不晚,不然我送你回去,跟叔叔婶婶解释一番吧!他们定然不会怪你的!” 赵宛舒动作一顿,她蓦地抬头看向萧承煜,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半晌她眯了眯眼,“萧承煜,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承煜:“我没有。” 他转开话题,“你不是要回去吗?好了吗?我送你回去!” 赵宛舒也没有再追着不放,时间紧迫,她也没心思跟他打情骂俏了,连忙随着萧承煜出去。 萧韶光又端端正正地坐着在写字,见到她出来,朝她咧嘴笑了笑,露出小米粒的洁白牙齿,“姐姐,你要回去了吗?” “嗯。下回姐姐再来看你!”赵宛舒看到他就觉得心都被萌化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门,“你好好练字,要是学得好,回头就能跟小康哥哥一道读书了。” “真的吗?”萧韶光本来还有些沉不下来心,闻言,立刻就收敛了心思,装出一副沉稳的模样来,“我会好好学字的。到时候我就能跟小康哥哥同窗了!” 他这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让赵宛舒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小脸,这才意犹未尽地提着食盒离开。 萧承煜主动道,“食盒,让我来提吧!” 赵宛舒也没拒绝。 离开前,赵宛舒注意到巫阳奇怪的眼神,她也不在意,朝着凌桥两人笑了笑,道了声别,就大大方方跟萧承煜离开了。 依稀间,她听到巫阳对凌桥嘀咕,“怎么阿宛姑娘那么淡然啊?都不见羞涩的,这恁怪了些吧……” 余下的话都被凌桥给捂住了嘴,再听不见了。 两人踩着青石板离开了小巷子,萧承煜想去买些东西,却被赵宛舒拉住,“你干什么呢?你想要买东西吗?那大可不必,我家如今不缺什么的。” 萧承煜道,“那不成。这该有的态度总是要有的,再说了,本也是我耽搁你,让叔叔婶婶担忧挂怀。” 赵宛舒望了他一会子,突然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不是吧,我方才是真的与你说笑的。你莫不是真入了心去?” “你不叫我,是心疼我。我哪里不晓得呢?方才我是与你逗趣呢!好了好了,别买了,我拿不下的。再说了,买了也是浪费钱财,你若是真有心,你给我弄到珍贵的药材来才最好呢!别的,我都不在意的。” 她推着萧承煜往前走。 萧承煜:“那……我是听你的?” “你不听我的,你还想听谁的?”赵宛舒凶巴巴道。 萧承煜弯了弯嘴角,应了声。 赵宛舒却莫名觉得氛围不对劲,她探头看了看萧承煜,见他面色严肃,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她抬起头,“这还差不多呢!” 萧承煜觉得这样儿的她莫名很是可爱,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眼见要到城门口了,周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他突然问道,“你与你爹娘提过咱们的事儿了吗?很快就要到白鹿书院考核了。” 赵宛舒本来还雄赳赳气昂昂的,闻言,动作一顿,她转开了视线,磕磕巴巴地“啊”了声。 萧承煜看过来,皱眉道,“你该不会是没提吧?若是提亲,我们总是得要有提前准备的,也需得晓得这边的礼数要求,还有可有禁忌之类。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阿宛,我等了很久了。”他声线沙哑低沉,犹如最奢华的玉石碰撞出来的声响。 赵宛舒愣了愣,她抬头看着萧承煜,见他优美的眉头紧锁,心口一跳,她挨挨挤挤地凑过来,“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我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姥爷病重,我娘又伤了胎气,有早产迹象。我实在没得空说这个。” 萧承煜怔忪,“对不住,我不知道,我……” 赵宛舒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萧承煜,我承认,我是欢喜你的。但是,能不能再等等?” “等我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到时候我会我爹娘讲明白。而且,我觉得在此之前,我们也应该多些了解,许白头之盟毕竟太过沉重。” “若是一旦有朝一日后悔,难免对彼此造成伤害。”她抬手制止萧承煜想说的话,“我知道你不乐意听这个。但我们还年轻,有时候难免冲动,喜欢和婚姻是两码事,都应该先想清楚。” “你也好,我也好。你确定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你也不用现在回答,大家都好好相处再想想。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再等一等可以吗?” 她眼眸明亮地望着他。 , 第696章 是不是你姘头? 萧承煜静静地望着她。 他不知道怎么说,弟弟是他随后的人生里难得坚持下来的目标之一。 当时萧韶光出事,眼看着弟弟不行,他现在都有些忘记当时自己那股绝望的心情了。 但那一刻,赵宛舒的出现,就像是照亮他人生道路的火焰,更像是一道冬日里的暖风,吹散了他心底的所有绝望,又重新点燃了新的希望。 所以,他一直都很感激她。 他也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就跟他回答时是一样的。 他其实能大大方方的告诉赵宛舒,他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才会提出与她表明心迹的。 但看着赵宛舒的眼眸,他顿时把所有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他并不想给她造成负担,他更希望她像是今天这样,偶尔跟自己撒娇般的刁蛮一下,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带着对未来的忐忑。 他能等的,他都等了那么久,人都在跟前了,他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 故而,他朝着赵宛舒笑了笑,轻轻地道,“好。我们都好好考虑一番。” 其实赵宛舒的考虑也没有什么过错,他也愿意尊重配合她的。 赵宛舒明显松了口气,不过看着萧承煜什么都答应自己,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心底浮起了愧疚之感。 她低着头,脚尖点了点地板,“我会跟我爹娘讲的。你放心吧!” 萧承煜弯了弯眉眼,眼底滑过一抹狡黠,嘴角翘了翘,“好。” “好了,我要回去了。”赵宛舒说道。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城门口,墙边已经有牛车等着了,赵宛舒瞧见了梨花村附近赶车的,刚巧能给两个铜板搭顺风车。 萧承煜本来是想送她回村的,但赵宛舒不愿意。 他也没有强求。 “你啊,就好好儿地教小光吧!我这边会跟我爹爹提小光读书的事情,回头我就来接他!你快回去吧!”赵宛舒催促道。 萧承煜颔首,把食盒给了她,人却没有走,“你先去坐车,我等会就走。” 赵宛舒冲他挥了挥手,便跑去了牛车处,交了钱,与同村或者隔壁村的,一道坐上了牛车。 牛车也还算宽敞,虽然人多,但人挨人,还是有地方坐的。 她到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了,所以赶车的很快就驱车准备离开。 赵宛舒回头看了看,发现萧承煜还在原地站着,远远望着自己,不知为何,心仿佛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朝着他弯了弯唇角,又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牛车很快就驶离了,萧承煜挺拔的身影也渐行渐远,逐渐不见了。 萧承煜目送她离去后,就转身往回走。 而牛车上也有人注意到他,其中同村的一个妇人好奇地问道,“阿宛,那是谁啊?瞧着怪俊的!还有些眼神。” “还能是谁?她的姘头呗!哼,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一道尖锐刻薄的声音插了进来,张氏那张讨人嫌的脸上满是恶意。 自从赵家三房跟赵家大房断亲后,张氏自然是跟自家小姑子同仇敌忾的,一致对外。 故而,她对赵宛舒也没有任何好感。 赵宛舒斜睨了她一眼,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妇人忍不住插嘴,“张氏,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姘头不姘头的,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搞扒灰啊!不要脸!这人脏了果然就看什么都是脏的。” 赵家贡献出了粉丝的制作方法,如今村里城里的作坊,日日夜夜的劳作,粉丝得到推广后,也得到了大众好评,销量上升后,这村里不少人家也都是得了好处的。 方燕家就是其中一员。 她本来就跟张冬梅不对付,当初她能跟张冬梅扯头花,对着张氏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开口就给了个暴击。 张氏被她怼得满脸通红,眼看这样的桃色事情引来车里其他人的侧目,她恼羞成怒道,“方燕,你再胡咧咧!满嘴嚼蛆的,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谁扒……呸,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你才不要脸!你瞧见了吗,这么泼人脏水!” 方燕:“那阿宛这你又瞧见了?人家公子隔她五十步开外,你也得编排两句。改明儿你跟村里谁说句话,你是不是就给你家老张戴绿帽子了?” “你还知道泼脏水?人家阿宛清清白白的姑娘,还没说亲,由着你满嘴喷粪,脏了她的名声。咋,就你张氏要脸,容不得别人说你,你就能编排别人?” “张氏,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方燕可不怕!我就说你怎么了,哼,再叫我听到你嚼蛆,我饶不了你!” “你——”张氏气得恨不得扑上来撕碎了她才好,却被身边人拉住。 对方是刚才挑起话题的人,如今也暗暗后悔,怎么就这么一张破嘴,惹了这风波。 “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乱说话了。阿宛是个好的,张氏你也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大家都是同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成这样呢!都忍一忍成不成?就当看我的面子好吗?不然这车上,也怪不安全的,叫人瞧见了也丢人是不是?” 这车上可不只是村里人,还有别村的。 若是真起了冲突,指不定她们都得被赶下车。 方燕冷笑一声,“只要这只狗别再乱吠了,我是无所谓。” “你——”张氏本来也不想跟方燕起冲突,毕竟她家可有不少弟兄,真打了架,回头少不得被寻上门来找茬。 但也不想被方燕这么骂,还是最后在旁边村人的劝和下,她才铁青着脸,忍下满腔怒火。 赵宛舒眨了眨眼,她是真没想到方燕的杀伤力那么强,都轮不到她回怼。 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朝着方燕笑了笑,“谢谢婶子。多亏了您!” “跟婶子客气什么,你家给村里做了那么多贡献,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像是有些人,满肚子的坏水,嘴巴成日里不干净,就会学狗汪汪叫。”方燕斜睨了着张氏,对着赵宛舒却是笑容满脸的。 , 第697章 读书是真烧钱! 赵宛舒知道她是故意气张氏,替自己出气。 她也不觉得方燕嘴巴毒,反倒觉得她很是仗义。 当初给粉丝方子时,赵宛舒是真没存着什么让人感激的心思。 那时,她一来是考虑到自家以后日子过得好了,难免惹了人红眼,倒不如让大家的日子都能好些。而她也只是给了个方子,能有今日,完全是苗正阳会经营。 二来,她也是回馈一下村长对她家的帮衬,让大家念几分香火情。 却没想到,村里人会这么维护她们。 赵宛舒不禁感慨,果然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方燕聊天。 方燕是个爽快利落的性子,说起话来也很是风趣,两人相谈甚欢。 不过,方燕有心帮她澄清,便主动道,“阿宛,刚才那位是谁啊?” 若是现在不说清楚,今天张氏的话到底是入了人的心,回头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失了真,难免对赵宛舒的名声有影响。 赵宛舒也明白她的意思,摸了摸鼻尖,压住心虚,乖乖回道,“那是萧公子。以前来过咱们村的,是我大哥的朋友,我给他弟弟治过病呢!刚才瞧着我提着食盒重,帮我送了一程。” “难怪难怪了,我就说呢,瞧着也确实眼熟!”方燕恍然大悟,“这萧公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啊,难怪特地送你。我就说嘛,你们看着大大方方的,才不是人家瞧着的那么龌龊!” 说着,她冷冷地瞪向张氏,“听见没有,张氏?” 张氏脸色铁青,她就不知道,方燕就怎么就非揪着她不放。她难道是赵宛舒的狗不成? 方燕可不管她怎么想,继续道,“人家是赵家阿则的朋友,阿宛又对人弟弟有救命之恩,那人萧公子对阿宛是感激,就该照顾周到。你以为人人如你,狼心狗肺呢!” “今儿个的话要是传出去一星半点,坏了阿宛的名声,我定带着我弟兄上你们家去,饶不了你!” 张氏咬牙切齿,却莫可奈何,只能别开头去。 而牛车此时也到了梨花村,张氏就像是后头有恶犬追,立刻提着东西,跳下车撒丫子跑得没影了。 方燕嗤笑了一声,朝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德行!欺软怕硬的东西!” 赵宛舒也下了车,方燕扭头看她,“阿宛,你也别怕,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你别顾着脸面,只管撕扯就成。她们啊,就惯来怕事,你越是软和,她们越是得意!” “不过也是,这张氏七拐八弯也是你家亲戚,也亏得你没说话!不然准又要说你些不中听的。不过这种事儿,你也别惧,下回撞上了,你只管来寻我就是,婶子帮你!” 方燕拍着胸脯保证道。 赵宛舒笑眯眯道,“好,那我先谢过婶子了。我不耽搁您了,就先回去了。” 虽然她并不怕张氏,但方燕这分情,她还是承的。 跟方燕分别后,赵宛舒就脚步飞快地往回走,很快就回了家中。 开门的钱马氏见着她,连忙松了口气,“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夫人刚还问您呢!快快进来!” “我爹已经回来了?”赵宛舒边说话,边把手里的食盒给她。 “是,老爷比您早半个时辰到家。”马氏老实回道。 “嗯,我这就过去。马婶子,等会劳烦你从里面挑个肉菜送去我二伯娘那,再捡个硬荤菜送去方燕婶子家,再包点糕点给她家孩子,就说是一点心意。”赵宛舒嘱咐道。 “余下的,留着当家里的晚饭。” “是。”马氏一一记下。 赵宛舒到正房时,赵三河正陪着林彩云说话,见到她回来,便问道,“你去镇上卤肉店了?” “那店面忙得很,你那会子过去人多着呢,家里这会有下人,你可别累着了!” 他以为赵宛舒被卤肉的生意拖住了手脚。 赵宛舒当时就看了眼卤肉店,还真没关注这些,她喝了口水,才回道,“我没呢!是三哥回去帮忙了。” 她讲了讲下午去了平安堂和天祥楼。 “……徐掌柜对咱家颇为照顾,就给他送了点小礼物过去,权当谢意。对了,他送了我不少菜肴,晚上我们吃那些就好,据说有些新菜色。” 赵三河:“这都是应当的。不过,有天祥楼的菜,咱们家今晚可得有口福了!给你二伯娘那边也送些过去吧!她们如今日子也艰难,能帮着点就帮着点!” 如今赵容则垄断了几乎周边酒楼店铺的蔬菜生意,特别是千张蘑菇这些,都是家里独有的,不少商户都是问他家拿的货,久而久之,赵容则这摊子也是越铺越大了。 这其中,天祥楼也是出力搭过线的。 有时候赵三河也很是感慨,造化弄人,之前他们还在卖命挖山,谁能想得到,短短的时间里家里会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跟马婶子说了。”赵宛舒问道:“爹爹,小康读书的事情怎么样了?可见到夫子了,如何?” “见着了,见着了。我刚还跟你娘说这件事儿呢!”赵三河点头道,“我跟着你大舅去你姨父家,没碰见你姨父。” “最后是你小姨让人带着我和大舅去见夫子的。夫子还记得你大舅,所以也没为难,考较了下小康的功课。” “小康的功课不大好的,夫子有些犹豫。不过我也提了,咱家不求着他金榜题名,就想着识文断字就成。那夫子想了想就答应了,答应让小康去启蒙班,但就束脩比旁的地方要贵一些。” “每月不但要米粮孝敬,还要六钱银子的束脩。笔墨纸砚自备!这一个月学下来,少说也得一两银子呢!”说到这,赵三河忍不住肉疼。 读书是真烧钱! 之前赵容则读书时一年才五两银子,如今却是平白要多给几分,如何让赵三河不心疼钱。 赵荣康之前读了读赵容则托着带回来的几本启蒙书,到底没基础,学得磕磕巴巴的,能让夫子同意入学已经很好了。 赵宛舒颔首道,“还行,咱们如今也不是供不起。只要用心学,钱都是小事。” “爹爹,我有个事儿跟你讲。” , 第698章 她竟然半点不了解萧承煜 赵三河闻言,颔首跟林彩云说了句,就跟着她出去了。 等走到了外间,赵三河才说道,“你娘最近精神短,我们在里面容易吵到她。她啊,最近总是做噩梦……” 虽然上次摔倒属意外,孩子也保住了。但却也给林彩云落下了些心理阴影,她最近都不敢乱动,夜里也总是做噩梦梦见自己的孩子掉没了。 所以,经常半夜惊醒了,就得摸一摸自己的肚子,确认孩子没事才能安心。 赵三河与她同床共枕,经常见了,也是担忧不已。方才林彩云的情绪也不大高涨,整个人看起来闷闷的。 赵宛舒:“我给娘开一贴安神药,让她夜里能睡得好一些吧!只是,娘这就快要生了,不能再劳神伤神,不然生产时很是艰难,特别是娘还是双胎,更须得放宽心。” “爹爹可得好生劝劝娘才好!” 赵三河抹了把脸,“我晓得。你娘啊,就是心思敏感些!那成,你晚些开点药,我盯着她喝,也会盯着她休息的!” “对了,你刚才说寻我说事儿,是什么事儿?” 赵宛舒循着他身边坐下,“我今儿个碰到萧承煜了。” “萧公子?”赵三河听说是他,笑了起来,“萧公子自从上次走了后,倒是没再来。本来他护送咱们来回,应是请他来家里吃饭的。下回你寻个时间问问他!” “小光如何了?” “都好着呢!我想跟你说的就是小光的事儿!”赵宛舒正色道,“萧承煜想让小光跟着咱们小康一道儿去百果镇的夫子那读书。不知道可不可以?” “小光也去?”赵三河愣了愣,他迟疑道,“可以是可以。就是,萧公子身份瞧着就尊贵,小光若是跟着小康去读书,岂不是埋没了他?” “我是听说,这城里大户人家,就越是厉害的人家,就越是爱给自家孩子请西席,然后在府中授课的。除非有必要,普通是不往这些学堂去的。” “那夫子是听着不错,但跟正经厉害有好功名的夫子又是不同的。萧公子怎生会这般想?” 赵宛舒回道,“小光年岁也到了,如今他们还要在百花镇待好久,就想着不耽搁小光,跟着一道儿读书。一来嘛,也能多学点东西,二来嘛,也能跟小康彼此照应吧!” “爹爹,你就说,可不可以嘛?” 赵三河自是没有拒绝,萧承煜帮助家里良多,他又不是没良心的,自不能说声不的。 他笑道,“好好好,这事儿我回头再去夫子那说明。不过,小光肯定得跟着我一道去见见夫子,这都是要考较功课的。” “成,那我回头就跟萧承煜说。”赵宛舒笑眯眯地应道。 赵三河忍不住摸了摸微有胡渣的下巴,喃喃道,“你说,这萧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我瞧那柳大儒家就很是厉害,那府邸瞧着就跟旁人的不同,虽然才一家几口人,住的院子却很是大呢!” “柳大儒据说曾是状元郎,当年从翰林院开始当编纂入官场,曾经也是官至正四品大员的。后来退下来的,就来白鹿书院教书的,这自然是跟爹爹你见过的那些个员外郎不能比地。”赵宛舒回道。 “那是很厉害啊!”赵三河忍不住咂舌。 这镇上最厉害的也就是里正了,往外也就是县衙的县令了,但那都是七品了。 这正四品的官员,他更是听都不曾听过的。 他面上有些兴奋,“阿宛,你爹我这辈子可都没见过大官呢!那县衙里的县官我都没瞧见过,本来还以为一辈子就这么着。却没想到那柳大儒竟是那等厉害的大官,而且还对你爹我温温和和的,我这莫不是做了梦啊!” 他想起当初柳庆云对他的随和态度,顿时就热血澎湃,只觉得当时自己太过平静了。 那可曾在安京当过大官的呢! 赵宛舒不懂他的兴奋点,无奈道,“爹爹,柳大儒已经退下来了。再说了,越是厉害的人,本来就待人处事会更温和些。不然,岂不是处处树敌?” 真当人人都是嚣张跋扈的江夫人和江逐月吗? 江夫人敢欺压无视他们家,也不过是觉得他们家无法翻身,故而轻视他们,以为他们就跟路边的野草一般,可以随意践踏踩踏。 但真当面对着不熟悉的人家,江夫人也不敢做出这副嘴脸,必然会以好姿态试探的。 当然江逐月是全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不过是觉得自己半辈子在赵家受罪了罢了。 赵三河闻言,也觉得有理,他高兴道,“那有柳大儒教导,你二哥必成大器。不行,下次若去柳家,一定要好好儿谢谢柳大儒,上回还是太草率了!” “咱们得好生想想,怎么谢谢柳大儒才好!若是你二哥能考上白鹿书院就好,以后考取个功名,他这半辈子,爹也不用愁了啊!” 赵宛舒:“柳先生说过,二哥只要好好学,定然是不会差的。您就别操心了!” “是是是是,这话我也是信的!”赵三河舔了舔唇角,旋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好奇道,“可是,既是柳大儒都这般厉害了。” “那萧公子得是什么身份?我听说当时你与江逐月起了冲突,柳夫人可都拦不住他生气。” 他想起萧承煜那身气派,“而且,萧公子这般出挑的模样和通身的气质,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够养出来的吧!” 哪怕萧承煜在他跟前恭谦,但有些东西是遮掩不住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有时候,赵三河都觉得那就该是天上来的人物。 赵宛舒刚要回答,却蓦地又顿住,她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抬手半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是了,萧承煜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什么人,他从哪里来? 哪怕是他如今已然跟她表明心迹了,可赵宛舒发现,她竟然半点都不了解萧承煜。 她感觉有些惊异。 毕竟,当初萧承煜也就跟她提过一嘴,家中遭了变故,现今才流落在外,又在燕王府供职。 但那之前呢?他家里是什么情况呢?父母可俱在? 不对,若是父母还活着,那就不该是他领着弟弟在外。 可若是如此,家里又是出了什么样的变故呢? , 第699章 我不是故意咒大小姐的 赵宛舒脑子直转,却发现疑问越想越多,而越是想越是发现,自己对萧承煜知之甚少。 她虽所求不过如今,却还是希望能够多了解他的。 她想得出神,赵三河都喊了她好几声,她才恍然回过神来,“爹,你叫我?怎么了嘛?” “阿宛,你是不是太累了?我瞧着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先回房间休息会儿,现在离晚饭还要些时候呢!”赵三河目露忧色道。 赵宛舒摇了摇头,她揉了揉额角,“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些事儿……” “哦哦。那你慢慢想,你要是没事了,爹就先出去了,我得去后山看看进度,还有咱家的谷子得去瞧瞧晒得怎么样了,回头还得去交朝廷的税粮呢!”赵三河边说边起身出去。 赵宛舒本来是还想跟赵三河说一说自己跟萧承煜的事情的,如今想到这一茬,她突然就不好说出口了。 总是得等一切明了后,再提这些吧! 想到此,她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突然,门口又探进来一个脑袋,是赵三河又回来了。 赵宛舒被他突然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捂着被吓得怦怦然的心口,喊道,“爹爹,你这是做什么!” 赵三河按着门扉,朝里望来,对她严肃道,“阿宛,萧公子到底跟咱们家不同。你见着人,还是得喊尊重些称呼,以免叫人抓了把柄,晓得不!好了,爹去忙了!” 说完,他就缩回去,快步离去了。 赵宛舒:“……” 我不只喊他萧承煜,我还喊他阿煜哥呢! 不过,她也不敢真的喊出来,不然肯定得吓死她爹。 她搓了搓脸颊,忍不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深深叹了口气,“哎!” 她也知道,她爹是为她着想,毕竟若是这么直白地在外头喊萧承煜,难免让人误会! 只是…… 她回来时心情还是很好的,如今却有些沉重。 她慢慢吞吞地踱步回自己的房间,经过院子时,就看桑枝正在晒药草,旁边是小萝卜头的陵游在帮忙。 桑枝做事情很是细致认真,赵宛舒说过的话,她也是一句不漏地听着记着,哪个药材要晒,晒多久,又得跟那些药材避开,她都仔细执行。 这些事情交给她,赵宛舒很是放心。 陵游注意到赵宛舒的回来,他眼眸亮了亮,连忙小跑着过来,奔到她跟前,高高兴兴地喊了句,“姑娘,您回来了。今天我们晒好两批药材了,有些给码在药柜里的,其他都根据您的要求,给好生收起来了。” “辛苦了。”赵宛舒熟练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门,夸赞道。 她向来是不吝啬夸奖的,做得好就是奖励,做不好那自然只有批评。 如此人才有动力做事! 陵游被她摸得脸颊微红,眼睛却愈发闪亮,他怪不好意思道,“都是我们该做的。还有最后一批药材,您要看看吗?” 赵宛舒也便随着他去晒药材的地方看,这地方是家里单独劈出来,给她用来的。 如今地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不过都分门别类了,以免出现药效对冲和串味儿。 桑枝朝着她福了福身,无声地抿唇笑了笑。 赵宛舒摆了摆手,“不用这样。我早说了,我家目前不兴这套的!我瞧瞧药材去。” 桑枝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至于赵宛舒的话,她虽然记着,却并不打算真的如此没规矩。 都说主子说是一码事,但是自己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赵宛舒仁善,所以不苛责下人,那当下人的也得懂礼懂规矩,哪里能真的没大没小。 赵宛舒翻看着药材,这里有些药材是她问村里人买的,她往外头放了消息,若是在山上挖到不错的药材,都可送到她家来,只要全须全尾,她都是收的,价格和外头的药铺是一样的。 这倒是让村里不少人挺高兴和感激的。 村里也有些人识得些常见的药材,譬如婆婆丁等,但他们往日里自己采摘了,还得洗好晒干,最后送去药铺,但价格却不高。 但有些药铺是不额外收村民的药材的,一来他们手里的量少,二来则是他们有些不知道手法,炮制也好,采摘也好,都损了药效。 倒不如他们直接往外头跟药农正经买来得省事。 可如今赵宛舒这么一做,让村里人省了跑药铺跟人扯皮的功夫,还能收不炮制的药材,虽然不炮制的药材价格不高,但却省了很多事儿和时间。 这对于村里人而言,去山上采野菜的功夫还能菜些药材卖了当家用,也能让家里无所事事地野小子 去摘药,又能卖了当零嘴,都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所以,赵宛舒又在村里惹了一波美名。 虽然也会有些麻烦,但却并无大影响。 如今,她已经收了不少药材了,都自行炮制晾晒了,回头就能取用做药了。 赵宛舒翻看了一会儿,就满意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不错,就照这样儿去做。这回头我就把钱家小子喊回来,让他帮着给配药,然后咱们就能正经制药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赚大钱了! 虽然给人治病也是一条路,但是像是顾家和叶家那般豪奢的人家到底不多,所以她打算医药并进,而且做药也能给一些百姓提供些利用能及的帮助! 她是打算开药铺的,只是如今手里的药山还没种起来,药也没做出来,就只能暂时搁浅计划了。 正想着,就看到钱马氏满脸焦灼地跑了过来,见到赵宛舒,她就连忙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外头不好了!” 桑枝皱了皱眉头。 陵游立刻奶声奶气地提醒道,“马婶子,什么大小姐不好了?不要这么说,对大小姐不好的。” 钱马氏立刻反应过来,她连忙道,“是是是,我嘴笨,我不是故意咒大小姐的……” “好了,我知道。”赵宛舒抬手止住慌乱的她,不解地问道,“马婶子,我不是让你去送菜了吗?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 第700章 寻上门来 钱马氏紧张地回道,“是,是外头来了好多人,说是让您赔命!他们还抬了个担架,上面还有个摔得血淋淋的人。” “赔命?赔哪门子的命?”赵宛舒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边整理了下衣物,边让人去寻赵三河回来。 钱马氏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晓得具体。我看到血,就有点怵得慌,没敢多看,连忙过来寻您了。” “不过,我已经让我家那丫头从后门溜走,去寻老爷了。老爷在后山视察,我让她说明情况,老爷定然会带人过来的。只是,外头吵闹得厉害,还非得要见您……” “见我?”赵宛舒挑了挑眉梢,她边快步往外头,边道,“那且去看看。” “小姐,大小姐,您先别去啊!外头还有人扛着棍棒的,仔细着棒子无眼,伤到您就不好了!”钱马氏连忙跟上,劝诫道,“左右,老爷很快就回来的。” 赵宛舒却没有止步。 很快她们就到了门口,隔着一扇厚重的门,外面是嘈杂的吵闹,门更是被人锤得震天响,还有那尖锐的叫骂声。 “出来,赵宛舒,你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害人,你就坦荡地出来啊!你个孬种,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大家伙看到了,我家被赵宛舒那贱人给害成什么样儿了!今天我就要赵家给我个交代,不然就别怪去敲县衙的喊冤鼓,我好好儿的孩子,怎生就叫她们给害了啊!造孽啊!” “今天他们不开门,是代表他们心虚。不把我们的命当命看,大山里那么危险,他们就拿那么点钱打发我们,那药材钱给那么少,大家伙儿难道心里平衡吗?” “我家阿多是出事在你们前头,那是我们倒霉!但同样的问题,你们以后不会遇到吗?所以,你们也别拦我!我今儿个还非得撞开个门,要个清楚章程不可!” 说着,就依稀能听到外头开始准备撞门的声音了。 钱马氏有些焦急,“这,这可怎么办?老爷还没回来。”她欲言又止地看向赵宛舒,“大小姐,不然,不然您还是进屋里躲一躲吧!” 但赵宛舒的面上却丝毫不见惧色,她刚才就听着门外的声音有些耳熟,又听到那些话,心里大概有了底。 她朝着钱马氏道,“开门吧!” 钱马氏愣了下,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正面杠,她有心想劝,但又想到赵宛舒的权威,她又闭上了嘴,听话地去开门。 门外几人本来正在用力撞门,没想到正用着力,里面的人竟是突然把门给打开了来,他们一个收力不及,全部都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啃粪的姿势。 张氏和张冬梅两人更是因着肥胖,一个轱辘,滚到了赵宛舒脚边,就像是给她行顶礼膜拜的五体投地礼一般。 赵宛舒眨了眨眼,惊讶地看向两人,语调虚假,“你们……这还不曾过年呢!怎地就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还不快快起来,马婶子,快把人扶起来!” 张氏姑媳两人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儿,这地板可都是青石地板,摔下来疼得要命,两人半天都没能爬起来,又听到赵宛舒这风凉话,气得咬牙切齿。 “谁给你行大礼!我呸,你也不撒泡尿找找你自己,你配吗!一个小辈还想让长辈给你磕头,好大的脸,赵三河可真会教闺女啊!”张氏挥开来扶自己的钱马氏,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指着赵宛舒就开骂。 张冬梅也是疼得龇牙咧嘴,比起嚣张的张氏,她这回就显得文静许多,她招手想让钱马氏来扶自己。 虽然她也不是爬不起来,但对于她来说,能有个丫鬟婆子来扶自己,那她不也享受了一把富贵太太的福气吗? 只是,钱马氏根本没理她,眼看着张氏指着赵宛舒大骂,她哪里能看着自己的主子受辱,连忙拦在赵宛舒跟前。 就是小豆丁陵游都跟姐姐桑枝一道挡在赵宛舒跟前,给她撑足气势。 钱马氏:“这位太太,我家大姑娘分明是一片好心,让我来扶您,您非不领情!而且,大小姐可没那么不敬重您,您别朝我家小姐泼脏水。再说了,分明是您不分青皂白地上前来,喊人来撞我主家的大门!” “便是出再大的事儿,您敲门便可,也不用您提前递拜帖。可您上来就是喊打喊杀的,我家夫人如今身体不适正是卧病在床,叫您给惊吓了,您怎么赔我家夫人和小主子们?” 钱马氏牙尖嘴利,又插科打诨,直把罪名往张氏头上栽,愣是把她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张氏:“你是个什么东西?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赵家买的丫鬟是不是?哼,这里是我跟我家亲戚说话,轮得到你个下人来插嘴。像你这样没礼貌的东西,就活该被发卖,当下贱人!” “你给我让开!” 钱马氏丝毫不为所动,她板着脸道,“既是同村同族的亲戚,那就更该又规矩才是。哪里有人这么对亲戚喊打喊杀的,知道的晓得您是上门走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上门打劫的!” “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张氏不想跟她纠缠,她今天可是有正事才来地。 她扬起脖子,朝着马氏身后的赵宛舒看去,“赵宛舒,你给我出来!别躲在后头不说话!我告诉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要你们赵家扬名这十里八乡!” “要让你们赵家的名声臭到死!” “这位太太……”钱马氏刚要说话,却被恼怒的张氏迎面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直把她打了个踉跄。 张氏恼火道,“叫叫叫,叫魂呢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我可是这梨花村的媳妇,哪里轮得到你个外来的下人给我逼逼叨叨的,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我告诉你,我便是今儿个打死了你,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说着,她又狠狠给了钱马氏一嘴巴子,直把她的嘴都给打出了血来。 话虽然这般说,但她的视线却是看着赵宛舒的,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 第701章 不喜欢以长为尊的规矩 张氏的目光紧紧锁着赵宛舒,显然这话是对着赵宛舒说的。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打人下人就如打了主人家脸面,但并不妨碍她清楚,这下人护着赵宛舒,打了她就能让赵宛舒知道她的厉害了! 故而,她打了一嘴巴子,还觉得不过瘾,又抡着手给了钱马氏一耳刮子,直打得她晕头转向,她才觉得心里的气消散了一些。 眼看着她还要打,赵宛舒凝眸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眸色冷冽,“你这是做什么?我家的下人可轮不到你来管教!” “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 她刚才就看明白了,张氏今日就是来寻她麻烦的。 可她也容不得她打骂自己家的人! 赵宛舒不说还好,一说张氏顿时就来劲儿了,她往地上就是一躺下,然后就开始嗷呜地嚎叫了起来,“大家听见了没有,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好歹我们也是亲戚,我家阿多也是她的表兄。” “可她倒是好,居然开口就要我们好看!好啊,我晓得你们家如今有钱有势了,自然是不同往日,碾碾手指头就能打死我们!可是,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你要真不亏心,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们好了!我就看看,村里和族里如何安排!” 说着,她就干脆撒泼一般,往地上打起滚来,在青石地板上滚来滚去,把地板上的泥灰都碾了个干干净净。 若是孩童做这般举动,难免就会觉得有趣,而张氏这五短的肥嘟嘟身材做来,却只觉得她可笑至极。 赵宛舒脸色冷淡。 张冬梅就是这时候开口的,她改了往日里的嚣张跋扈的态度,难得装出期期艾艾的模样,“阿宛,这好歹也是你表舅母。你怎麽能这么对她?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也是我的姐姐,你开口就喊打喊杀的,是不是太……” “等等!”赵宛舒抬手止住了张冬梅的话头,她面色冷漠,“咱们可得掰扯清楚,到底是谁赶着黄昏来我家寻衅的?” “在我家门外喊打喊杀,甚至还要撞我家的门,这便是去告,也是你们擅闯民宅。再说了,我姓赵,我娘姓林,她姓张,我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如何就成了我舅母?” “您说话麻烦也仔细想想,别信口开河,叫人给误会。而且,我家舅母懂事明理,跟她可不同!” 张冬梅脸色不好看,就是胡搅蛮缠的张氏也挣扎得幅度小一些。 “你个贱货,你在说我什么?你骂我,你居然敢骂我!我撕烂你这个小贱货胡咧咧的嘴!”说完,张氏就要冲上来。 桑枝想要拦她,但她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比得过长年下地干活的农妇,当下就被掀翻在地,就连扑过去的陵游也被她一脚踹开。 两人目眦欲裂,激动地看向赵宛舒。 “姑娘,快跑!” “啊——!” 张氏满脸得意,她今天被赵宛舒联合着方燕丢了那么大个脸,如今得了机会,她可不得好好修理她一顿,也好让她尝尝自己受过的磋磨。 还是还没等她冲到赵宛舒跟前,就看对方一抬脚,狠狠踢中了张氏下面。 张氏捂着下方,难以置信地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了哀嚎,“痛痛痛,痛死我了……” 她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这般卑鄙! 张冬梅惊愕,“阿宛,你,你居然打你长辈。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张氏疼得额角都是冷汗,她爬起来想挠花赵宛舒的脸,嘴里嚷嚷着,锲而不舍地冲过来。 赵宛舒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刮子,直接就把她给打蒙了! 然后,她没有停顿,啪啪又给了她几个耳刮子,这才作罢。 此时,张氏的脸蛋都肿胀如发面馒头。 赵宛舒这一手可以说惊诧了所有人。 毕竟,哪里有这样反击的? 张氏尖声道,“你敢打长辈,便是你们断亲了,可我也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打我!赵宛舒,你不孝,是个混账东西,我要告你!” 赵宛舒浑然不在乎,面对着张氏的责问,她冷冷道,“那你便去告,我甚至能给你们敲衙门的鸣冤鼓!” “长辈?就你这种?” 张氏虽然很生气,但张冬梅私下里嘱咐过她,只要逼出赵宛舒目中无人的态度,那她的名声就垮掉了! 到时候再引申到林家的教养问题上,那赵家三房这几个儿子也就完了。毕竟都是一个娘生的,一个爹教的,这坏胚子当然也是一出出一窝的了! 所以,赵宛舒越是嚣张,她们的赢面就越是大。 她冷冷哼了声,“你别以为我不敢!” 赵宛舒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满脸恨意和得瑟交织的张氏,语气冷冽如冰,“我不会如此以为,我甚至巴不得!我还想告你殴打他人下仆之罪和擅闯府宅之罪呢!” “且不说咱们都已经断亲了,一表都十万里了。便是你真是我家亲戚又如何?这些下人都是我爹娘的颜面,是在他们跟前伺候的,如今你上来就喊打喊杀,对着她们一顿拳打脚踢。” “都说打狗都得看主人,你连我爹娘都不尊重,我如何尊重你?再来,如今你这是撕撸我爹娘脸面在地上践踏,我为人子女的,如何能看着爹娘的颜面被人羞辱的!” “若是我今日里真轻拿轻放,那才是我为人子女大大的不孝呢!” “这几巴掌,便是我替我爹娘讨地!” 张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她不甘心赵宛舒竟还有这种说法! 但偏偏,她说得却也有些道理! 可还没等张氏去想明白,嘴里的话却是控制不住地往外窜,“羞辱?谁羞辱谁都不一定呢!你瞧瞧你对我家做的恶事,我告诉你,没个公道,我就要抓你们去见官,让青天大老爷来判一判对错。” 张冬梅则在一旁以眼神示意赵宛舒,“你就跟她低个头吧,便是她有做得不对的,但是她到底是你的长辈。” 赵宛舒最是听不得这句话。 什么不论对错,都是以长为尊的规矩,滋养出了一批如赵有根赵李氏一般爱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人。 , 第702章 吃饭端碗,不吃摔盆! “长辈什么长辈?”赵宛舒也不耐烦跟她们掰扯,“我家长辈姓赵,跟她个姓张的是什么干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来我家装大!是不是张家人的脸皮就比较厚?” “罢了,我也不想跟你们扯皮。你们要闹也没关系,马婶子,你起来,现在就去城里报官!就说有人擅闯咱家,殴打下仆,让大人来做主!” 她扫了眼目瞪口呆的张氏二人,“也算是如了你们的心愿!” 她跟这些人计较这些,没得浪费她的时间! 钱马氏立刻爬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就精神抖擞,大声应道。 张冬梅哪里肯让人走,扑过去就抱住了钱马氏,“走什么走?我们自家的事儿,哪里用得着告县衙!若是让村里和族里晓得,阿宛你这就是蔑视族规,让人看咱们家笑话!” “笑话还看得少了吗?你没看这边全都是看热闹的人么?”赵宛舒指了指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嗤笑道,“这时候你倒是惦记着脸面!早干嘛去了!也不知道赵容涛晓得不晓得你在这外头做的事儿!” 赵容涛但凡要走科举,那就少不得经营名声,若是他亲娘进了县衙,那回头必然名声受损! 张冬梅愣了愣。 赵宛舒收回视线,淡淡道,“马婶子,快去!” 钱马氏用力推开张冬梅,刚要拔腿就跑,迎面就撞上了苗正阳过来,张冬梅见了他,眼神一亮,急忙道,“村长,快,快把这人拦住!她要去报官!” 苗正阳闻言,不由蹙了蹙眉,让人拦住钱马氏,转向赵宛舒,“阿宛,这是怎么了?” 赵宛舒:“我也满头雾水呢!喏,她们跑过来我家就开始闹腾,一开口就说要来我见官,后来又要充当我的长辈,对我的丫鬟婆子都打骂了一通。您看看,她们脸上的巴掌印,可都没消!” “我家是买了下人,可下人也是人,也是我爹娘的颜面。她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通打骂,那不是把爹娘的颜面搁在地上践踏吗?” “既是如此,那就大家一道儿去见见官。也好让大人来评个公正是非!我也懒得车轱辘话来回滚!” 张氏却是一改方才的态度,扑到苗正阳跟前就开始嚎啕大哭,“村长,你可算是来了!不然我都要被欺负死了!” 苗正阳蹙紧眉头,呵斥道,“说话就说话,别开口闭口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三河家可跟你们家没干系,你上门来寻什么衅!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定然不饶你。” 张氏指了指搁在后头的担架,“村长你瞧瞧,我家阿多,把腿给摔成这样了,这可都怪阿宛!” 担架上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瞧着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此刻额头都是细密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张氏揭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薄被,露出了下头张多远的腿,一只腿蜷缩着,姿势很是别扭,显然是折了,裤脚上还有些血迹,染红了被褥。 张氏看着儿子这副惨样,她就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苗正阳仔细望了望,“这腿是骨折了啊!那你们应该送去医馆啊,跑来闹腾阿宛干什么?这瞧着挺严重的,你们快送过去医馆,可别耽搁了孩子的腿!”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赵宛舒就是大夫。 他皱了皱眉头,觑了眼张氏,“我说,张氏,你该不会是阿宛不答应治你家儿子的腿,你就要拿长辈的款,在这逼迫她吧?” “我可告诉你了,阿宛虽是个大夫,但到底是个姑娘家。你家阿多是男人,你们就该送去给男大夫看,哪里大夫不肯救,就逼迫人的道理!速速抬走,我喊人去我家套车来帮着送!” 说完,苗正阳就要起身。 “什么我逼她?分明是她逼我们!”张氏却是不应,她嚷嚷道,“我家阿多的腿,就是她给害的!” 苗正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张氏回道,“她要收劳什子的药草,就动员村里的人去帮着采,给的价格也比外头药铺的便宜。如今我家阿多为了给她采草药摔断了腿,以后半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赚了这黑心肝,昧良心的钱,她难道就不该管我家阿多吗?不该赔偿他吗?今儿个便是村长你来了,我也得说一句!” “这人在做,天在看,没了良心,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此言一出,赵宛舒和苗正阳都很无语。 苗正阳不敢置信,“所以,你就为了这个来闹?” 他抹了把脸,原地打了个转,蓦地就指着张氏破口大骂道,“阿宛收药草,那是给咱们村大伙儿一条赚钱的路子!” “她好心教咱们认药草,让村里一些妇道人家和小孩儿们也有了赚钱的能力。这些药草若是你们拿去外头药铺卖,且不说要不要,你们连炮制都不会,就是卖个空!” “人家阿宛却不嫌弃,全给要了,还给钱财,那是她好心,也是隐隐帮扶咱们村里。不然,你家阿多为什么要去采摘草药?” “你们若是看不起,就别去摘这劳什子的草药啊!吃饭端碗,不吃摔盆,张氏你也说得出这些话来,你亏心不亏心!” “还敢来这闹,问人家赔钱,你是不是脑子有包!前儿个你娘家亲戚去挖山,结果死在那边,也就配了个几个银子安葬,你倒是好,上来就要阿宛管你儿子的后半生!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啊!” “有病就去医馆瞧瞧,别整天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再叫我听到你说这些话,可别怪我寻你家老头子说道说道!” 张氏的公公最是看重面子,若是叫他晓得张氏在外头败坏家里的名声,定然饶不了她! 张氏有些傻眼,她没想到哪怕她家都那么惨了,苗正阳居然还帮着赵宛舒。 她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拍大腿嚎叫起来,“村长,你这是偏帮人啊!老天爷啊,我好好儿的儿子,拿了他们赵家几个钱,就要被害得后半生得躺在床上了,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啊!我的儿,你命真苦啊!” , 第703章 怎么有那么厚颜无耻的人! 其实张氏在张多远出事的第一时间,是想去找张冬梅借钱的,毕竟这看腿也得花不少钱,虽然她不中意这个儿子,但好歹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也不想他真落下个残疾。 但赵家如今也是舀水不上锅的,张冬梅也在愁家里下一顿可咋办,眼看着张氏陪着母亲都来寻她帮忙,她也推拒不得。 可家里的情况也是这样儿,可她也没办法看着娘家落难,故而张冬梅最后选择去跟赵李氏开口了。 赵李氏被说动,也想帮一帮自家亲戚的,但偏偏这阵子马翠翠就跟有鬼上身一般,日日地盯着赵李氏,一见她要掏钱,立刻就阻拦了她。 “娘,这钱可不能给。您想啊,若是您这回借了给姨母,那下回舅舅他们也说手头紧张来借呢?这借来借去,您手里能落下个啥?” “再说了,若是姨母和大嫂心里真的有您,当初您被爹休弃的时候,她们去哪里了?这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从来是借钱呢!照我说,这种亲戚要不要都行,反正您有事是寻不到她们的!” “就我看,这分明是想借机讨走您的钱,指不定就是大嫂的阴谋呢!您没见上回大嫂怂恿咱们去三哥家么,结果我家阿江被打得狗血淋头,就是您的病也增加了不少!” 马翠翠这话顿时就惹了赵李氏怀疑了,便是她们再如何指天发誓,赵李氏想起以往种种,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拿钱出来。 特别是在马翠翠说句,“这腿是因为什么摔断的,你们自是去寻要紧的人去!大嫂不是说三哥性格敦厚嘛,指不定他们也愿意帮一帮您呢!” 张冬梅是知道马翠翠见不得自己好的,但马翠翠的话却提醒了她。 赵宛舒这阵子可没少跟村里收药草,偶尔哪家摘了药草送去,遇见对方手上有个口子的,还愿意给昂贵的药膏涂抹伤口。 那这回同样的情况,她是不是也该管张多远的伤? 赵宛舒不是总说自己医术高明吗?当初连赵二湖那么重的伤她都能把人救回来,那张多远的伤比赵二湖可轻多了,定然也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指不定还能省下来医药费。 再来,这治病可是日夜相对,时间久了,若是两人能起点情愫,这岂不是抱了个金娃娃回去吗?她届时,身为牵线人,也能得不少好处,毕竟是自己娘家。 而且,便是不能生出点什么心思,但待得时间长了,她若是往外头传些闲话,大家谁不会信两人真有点什么呢? 如此一来,赵宛舒没了名声,最后要么做一辈子的姑子,要么就捏着鼻子嫁给自家。 当初江逐月可说过,一定要让赵宛舒嫁得不好,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她若是帮江逐月如了意,那她就能去跟江逐月讨功劳了,然后让她帮自家闺女也寻个身家颇丰的如意郎君。 但她把这话说给张氏时,张氏是不乐意的,她虽然贪赵家的钱,但是她跟赵宛舒可不对付。 不过在张冬梅的劝说下,她也觉得有道理,等把赵宛舒攥到手里,她身为婆婆,可不多的是法子对方赵宛舒嘛! 所以,张氏是不会走的。 她拍地哭闹道,“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命苦!断了腿,以后可怎么活!娘看着你就心疼,倒不是你跟娘一道儿去死了算了,也好过在这里赖人的眼!” 苗正阳听不得她这废话,“住口!张氏,你要死要闹,自往你家去!别在别人家门口撒泼胡咧咧!” 赵宛舒提醒道,“张家婶子,你若是真心疼你儿子,还是赶紧把人送去医馆才好。这救人如救火,耽搁得时间长了,便是能治好的腿,怕是也治不好,便是治好了,也有可能落下病根!” 不过,赵宛舒看张氏并不心疼这儿子,不然若是真心疼,如何还有心思搁在这闹腾。 而且,张多远甚至还特地去采草药卖钱,可见是不宽裕,为了攒私房钱。 虽然她是可怜张多远,但她已经看过,张多远的腿只是骨折,流血是因为划破了伤口,比起赵二湖那次,这是简单不过的伤。 故而,只要好好送去医馆,是一定能治好的,耽搁着也不妨碍。 但她却不会出手帮忙的,便是再简单的接骨,她也不愿意跟张家扯上关系,谁知道她们后面有些什么诡计! 虽然她并不怕,却也会烦! 张氏一噎,“可是……我们家没钱!” 她见赵宛舒和苗正阳油盐不进的,显然是不吃她撒泼这套,她也是能屈能伸,立刻就转变了策略,扑到赵宛舒跟前,苗正阳立刻阻拦了一下。 他惊道,“你想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 张氏哭道,“阿宛,你行行好,如今你家多的是钱,可不可以借些给我们家!让我们家渡过这个难关,我们定然把你的恩情铭记在心的,就当婶子求求你了!” 周围那么多村人看着,赵宛舒也没一口回绝,她淡淡道,“你想借多少?” “五十……”张氏注意到张冬梅的手势,她本来想说一百五十两的,结果嘴一秃噜,生硬地转口,“五、五百两……” 赵宛舒:“……” 苗正阳:“……” 苗正阳简直是要被气笑了,“五百两?你当这是冥币呢!还张口就五百两,你家儿子腿是金子镶的吗?张氏,你赶紧走!” 张氏哪里肯走,赵宛舒可是松口了,弄不来赵宛舒当儿媳妇,她也得咬下一块肉来,这可是上好的机会。 这么多人村人在,赵家如今富贵了,若是村里有难,他们一点帮衬人的心思都没有,以后村里人可不得寒心了吗? 所以,她厚着脸皮重新道,“我,我是嘴瓢了……我说的是一百五十两。” 她小心翼翼补充道,“不过,没有那么多,五十两也行。你们看,这伤筋动骨不得一百天吗?这又是看诊又是买药还得补补身体,五十两真不能再少了!” 苗正阳:“……”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赵宛舒倒是没生气,她慢条斯理地道:“借五十两也成。” , 第704章 以后不收药材了! 不等张氏狂喜占便宜,赵宛舒又继续补充道,“但是,你们既是借了,就得写欠条。” “写明利息几何,还款日几时,若是还不出又待如何?是抵押房屋田地呢,还是旁的!” “提前说明,我家不接受以身抵债。” “而且,一旦赖账不还,不管族里和村里如何说,咱们就只能对簿公堂了。按照五十两来算,若是借债人还不出,那其与直系家眷都得去给朝廷服役,以减债务。” 赵宛舒也不会落下口舌,如今她家日渐好起来,以后也会更好,这些眼红来打秋风的亲戚朋友也只会多不会少。 甚至是村里人也会有。 但是,若是真有难处,人品也过得去的人家,倒也不是真见死不救。 可像是赵家这边死皮赖脸的货色,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只会毫无节制。可若是真那般,又会让人寒心,落个富贵却心硬骨冷的名声,于家中不利。 这也是为什么但凡家里日子过得好的富商员外之流,碰上灾期还会施粥棚的原因。 张氏却听着有些傻眼,她磕磕巴巴道,“什么,什么利息抵债的,你们不是应该帮我们的吗?你都答应我们了,怎么还反悔了?你们现在可是有钱人家,五十两银子也就是你们指头间漏出来的,你们怎么那么心狠,非得看着我儿死了不成……” 眼看张氏还要胡搅蛮缠,苗正阳冷着脸道,“怎么,难道你还想借钱不还?阿宛说得哪点有错了?借钱写字据,欠债还钱,那都是天经地义的。” “咋的,村里就你家穷困,嘴里说着是借钱,结果却是要明抢啊!” “你当世上只有你一家是聪明人不成!罢了,走走走,你也别赖在阿宛这,拿腔拿调的了。速速地,把人送走。你若是家里没钱,村里给你家支,但你家地得押着!” 苗正阳给出了主意,他这主意也算合情合理的,之前赵家就是这么做的。 但村里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若是真的穷到连病都看不起的,村里也愿意给点点钱看诊,但更多的也没有。 如果家里有田地屋子的,那就是抵押这些财产了。 张氏被怼得哑口无言,她是想空手套白狼,但被人说中,到底面上也过不去。 只是,让她拿那么多钱给自家这儿子看病,她心里也很是心疼,她大儿马上要成亲了,这桩桩件件的也是需要用钱的。 故而,她只是哭嚎,不肯离开。 张冬梅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想了想,若是能要到钱,自家也能占些便宜。 故而,张冬梅忍不住说了句,“村长,您这话就说得太过了吧!我家弟妹也只是太着急了,嘴巴又笨,说得话难免就不中听。” “但是,阿宛也不该说这些话的!如今这三弟家里处处都比咱们村里的人都强,这城里有钱人家哪个族里有难,不是能帮就帮的。这三弟家难道还没正经富裕,就先看不起我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不成?”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浑厚的男声蓦地响起,“为什么看不起你们,难道心里没点数的吗?” 赵宛舒一喜,扭头看去,“爹爹!” 赵三河匆匆忙忙赶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道回来的下人们,个个手持农具的,看起来高大又凶神恶煞,给增加了不少气势。 赵三河身边还跟着跑着头发都快散了的钱兰。 赵三河听说这些人又来闹腾,心里就恼火得很,当下就匆匆赶来,见张冬梅说的这些话,他就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他拍了拍赵宛舒的肩膀,又觑了眼挨了打的几个仆从,他面上冷意弥漫,指着张冬梅就破口大骂。 “在我闺女跟前装个屁的长辈!我闺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轮得到你们这些不知道隔了几房的东西指指点点。既是断了亲,那就是普通来往的人家,还在我家跟前装,怎么,当族里的话都是放屁不成?” “还有我为什么看不起你们,你还不知道?你们做的那些事儿,脏得我都懒得提起来。但若是惹急了我,我也不会那要脸的人,抖搂出去,我看你家赵容涛还有哪门子的脸去读书!怕是躁得都要埋在粪坑里了!” “还有你,我认识你姓蛆啊!”把张冬梅骂得脸颊通红,赵三河又把枪口对准张氏,“跑到我家跟前耍威风!谁给你的脸?” “你家莫说是断了腿,便是死了人,跟我家有什么干系,最多送一副仪葬。” “别跟我提是替我家摘哪门子的药草!怎么,是我家拿着刀逼着你们去大山里摘的吗?大山里危险,三岁小孩儿都晓得要小心,你家出事那也是你儿子不当心的原因,又不是我们退下去的,凭什么要我们担责任?” “我们要收药材,就想着大家都是同村,给钱外人赚,倒不是给村里的大家减负。结果倒好,帮人没帮上,反倒是惹了麻烦和怨恨了!” “那敢情好,从此以后,我们家也不收这劳什子药材了!你们以后采摘了药材,该往哪的药铺送就往哪的药铺送,我家不收了!” “没得再惹一身腥臊,又让人跑到我家门前泼脏水!”赵三河掷地有声,“阿宛,记住了,以后找药铺去买!” 赵宛舒乖乖巧巧地应着,“是。” 其实在不在村里收药材,她也不在乎,等药山种起来,她也不必费心做这些了。 就如她爹所言,劳心劳力,又没有回报!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众人都有些怔愣。 就是苗正阳也忍不住道了句,“三河,你也不必这样……” 他家虽然没去采药材,但亲戚家也有人夸这事儿好,他也希望村里大家都能日子好过一些。 “是啊,是啊,三河,我们是肯定记得你家的好的!这张氏满嘴嚼蛆的,就是只白眼狼,你不必跟她一般见识!” “对,这张氏摆明就是来讹钱的,我们都是瞧见了的。我可是听说了,前阵子赵李氏得了一大笔钱,这可跟张氏的婆婆是亲姐妹,那这怎么也该去寻亲祖姨母帮忙,咋个就轮到你了!” , 第705章 唆使 “这不是看着三河好欺负嘛!我刚才就瞧不下去了,阿宛这孩子性子就是太好太软了,对着她们还能好声好气地答应借钱!照我说,呸,她们就配一口浓痰。” “可不是,借钱给她们,那就是老虎借狗,有借无还的料!” “张氏虽然是混账,但那张多远却是可怜,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娘呢……” …… 村里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集火张氏和张冬梅,都是庄户人家,那骂起人来几乎字字带脏,句句戳心窝子。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谁不知道谁的遮羞布,讲起话来那是戳血汗眼的。 霎时,张氏和张冬梅两个几乎是连老底都被刨出来的,甚至还有人猜出她们隐藏的隐秘心思。 两人刚才还能在赵宛舒跟前拿捏长辈的款,在苗正阳跟前以赵家亲戚自居,但面对着战斗力爆棚,丝毫不管不顾的赵三河,两人就很是麻爪。 特别是众人在得知赵家以后都不肯收草药了,这可是村里不少妇人和小孩老人的零嘴来源,虽然拿的不多,有时候就几个铜板,但是架不住积少成多啊! 所以,在自己的钱财被动了后,村人们更是不肯轻易罢休,骂得两人狗血淋头。 张氏和张冬梅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连地上的张多远的死活都没管了。 眼看着她们跑了,苗正阳看了眼地上的许多远,头疼道,“三河,这张多远我给送去医馆,好歹年轻小伙子得好好治下,一辈子还长着呢!” “至于旁的,你们别管,我自会去跟张家说的!” 赵三河心里还有气,他冷着脸颔首,“多谢了村长。” 赵宛舒则补充了一句,“村长,您把人送去平安堂的范大夫那吧!他擅治这些外伤,正骨他也拿手。这张多远的伤还是看着吓人,好好的正骨养着,以后也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苗正阳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他看了眼气呼呼的赵三河,“你也别生气了,这药材不收了便不收了。只是你这暴脾气啊,以后都是做大老爷的人了,可得改改,叫村里人听见了,难免说你富贵了就傲了。” “虽然我知道你也不是这个脾气!” 赵三河揉了把脸,“我是气不过她们欺负阿宛!真仔细打量着我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成日里就会瞎琢磨别人碗里的那些东西。” “她们又总爱拿长辈的款儿,阿宛不烦,我都烦了!” 若不是这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他都恨不得搬离了这里才好,以后再不用见这些混账东西。 可人哪里能离开宗族! 而且,去了外头,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讨生活?便是能活着,但难免也遭人欺负! 苗正阳想了想,“你跟你们宗族的六族叔谈谈这个问题。不过,你态度要软和些,把其中厉害讲明白,叫他们约束着,就能少些麻烦了。” 赵三河闻言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一拍大掌,“您说得有理啊!我回头就提壶酒去族老叔家说说这事儿!” 等说了会子话,苗正阳就招呼人把昏迷的张多远送去了平安堂,如赵宛舒所言,伤势不重,就是要费钱费力地养。 随后苗正阳又把人送回张家,张氏虽然不靠谱,其婆婆也偏心,但张老头却是个明事理的。 知道这事儿后,狠罚了一顿张氏,又拿了钱付了汤药费。 至于后头的费用,张老头便说明白,张氏这一房不肯出钱,那就从公中出,只是以后分家,难免就要少分她们那房一份。 张氏哪里肯,但是家里又实在没钱,她这闹腾来闹腾去,只能又去寻张冬梅帮忙。 恰好的,让她瞧见了赵李氏拿了钱给马翠翠出去买吃的,这可就让她眼热得很。 当下就跑到了张冬梅跟前搬弄是非,“姐姐,我可是为你打抱不平的!按理说,您跟姨母是亲姨侄,怎地姨母还不亲您呢!” “姨母偏要信那马翠翠,但凡买个什么都要给她经过手,我可是听说了,她收拢了姨母不少钱呢!每回出去,免不得要偷拿一些。” “照我说,姐姐您就是太善心太实在了。” 张冬梅被她说得烦心,不高兴地推开她,“所以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我能不晓得,非得让你来刺我心窝子!” 张氏也不生气,她继续道,“姐姐,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 “什么主意?” 张氏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道,“您想啊,您之所以这么烦恼,说来说去,无非是没有钱吗?这家里所有的钱,都被姨母一个人攥着了。但是,这家里的地,却好歹都是姓赵的。” “姨母已经被休了,她早不是赵家人了。凭什么挥霍赵家卖地的钱?反倒让你们这些赵家人过得苦哈哈的。” 张冬梅烦躁,“可是娘不肯拿钱出来,她心里怨恨上我们了,油盐不进的很!” 张氏:“所以我才说姐姐实在啊!您为什么要等她拿?这要等,怕是等你死了的那日,她还在一个人逍遥自在。” 张冬梅皱了皱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蓦地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什么大逆不道的!这钱若是到了你手里,以大姐夫的聪慧,自然是能说服姨母的。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姨父吗?”张氏催促道,“你若是再不下手,以后怕是这钱都入了马翠翠的口袋了。” “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过你若是实在怕,就少拿些!回头也好推给四房是不是?” 张冬梅咬紧了牙关,偷拿婆婆的钱,那可是大罪,若是被告那可是要送去坐牢的! 可想到最近马翠翠的日子过得顺心舒畅,她又恨赵李氏识人不清! 她坐了半晌,在张氏的絮絮叨叨声中,她低语道,“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 张氏只能依依不舍离开,“姐姐,时间不等人啊!你可想快些啊,你放心,不管出什么事儿,家里都是你最强的后盾!” , 第706章 恨得牙根痒痒! 马翠翠总觉得张冬梅最近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而且腔调也总是阴阳怪气的,弄得她很是烦躁。 就好比此刻,她正要端了药进去给赵李氏,就被张冬梅给截了。 “这阵子娘都是你照看着,你也累着了,我来吧!” 马翠翠当然不肯,她最近软化了赵李氏的态度,也从她手里捞了些零花钱,虽然不多,但赵李氏答应了后头等好起来了,就给自家阿禄送去城里读书。 这也就打消了开始马翠翠那大逆不道的心思,毕竟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走到那不可收拾的场面。 故而,她最近也是费了些心力去照顾赵李氏,如今眼看着赵李氏的伤势日渐好起来,她的盼头也要来了。 怎么可能让张冬梅摘桃子! 她一把抓住碗沿不肯撒手,皮笑肉不笑道,“大可不必,大嫂。我照顾娘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哪里有累不累的,倒是大嫂才是真辛苦,又得打点家里,又得跟那位花寡妇打太极,我都替大嫂累得慌!” 以往马翠翠是让着张冬梅,但那时是想着占大房便宜,如今大房过得比自己还落魄,还不知道以后如何,还想占她的光,那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马翠翠嘴上也是半点不饶人。 张冬梅最近最烦的就是花寡妇,本来家里就不富裕,还得多养一张嘴,而花寡妇也是贱得慌,无论她如何打骂责备,她都不肯离开。 然后还会跑到赵大海跟前哭诉,这一来二去的,弄得他们夫妻感情也不大好了。 而马翠翠如今却点她的血汗眼,张冬梅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四弟妹,我也没得罪你。你埋汰我做什么?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大嫂!我说我来照顾娘,就我来!” 她也懒得与马翠翠争持,立刻就要抢过碗来。 马翠翠不肯,两人两相一争,谁也不肯相让。 这粗瓷碗哪里挨得住力道,立即掉落在地,裂开成了两瓣,汤药倒了一地。 两人霎时都傻眼了,这汤药可得一百文一贴呢,贵得很! 恰好这时,屋里赵李氏也听到了响声,扬声喊道,“翠翠,怎么回事?我咋听到声音了,发生了啥事?” 马翠翠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赵李氏如今不缺钱,但是她却还是抠抠搜搜的过,特别是对待她们这些儿媳妇,可能是之前觉得他们对她不好,现在最是爱计较。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把这汤药给倒了,那前头她鞍前马后伺候的功劳苦劳可都没了。 她觑了眼同样怔愣的张冬梅,突然就冲进了屋里,哭嚎道,“娘啊,刚才我给您端药,大嫂非要抢,说我伺候得你不好,结果她抢过去,碗没端牢,药全给撒了!” “这可是家里最后一帖药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您的药可断不得!” 张冬梅也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紧随其后,“马翠翠,放你娘的狗屁!哪里是我撞翻的,分明是你想……” “难道刚才不是大嫂你要抢着伺候娘的吗?”马翠翠回嘴道,“早前娘病倒了,也不见你跟前凑,我心疼娘,伺候了两日,你又有意见了!你虽然是大嫂,但也没有这么欺负我和娘的道理!” “你是不是见不得娘好起来,想娘瘫痪一辈子啊!” “瘫痪”二字刺痛了赵李氏,她如今最是听不得这个,她病倒后才知道健康的重要性,虽然照顾得她也周到,但是到底不如自己能动时的痛快。 此时一听马翠翠的挑拨,她顿时暴跳如雷,“好啊,张冬梅,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好!就因为我没给你和老大钱,又不肯借钱给你娘家看病,你就这麽蹉跎我是不是?” “不是的,娘……”张冬梅连忙想解释,但赵李氏哪里听得进去。 她拿起旁边垫床脚的砖块,就朝着张冬梅砸去,“你若是真心疼我,前儿个你都干甚去了?若不是翠翠心细,我都得馊在屋子里了!如今你还打翻我的药,还想栽赃翠翠,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啊!” “你个孽障,脑子生蛆的,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你个不要脸的媳妇去!我当初就不该娶了你个败家精回来,不然我儿如何会跟我生疏!都是你的错!” 张冬梅被砖块砸中了头,霎时头破血流,她捂着头,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赵李氏就噼里啪啦地一通骂。 字字句句甚是扎心,她以往虽然脸皮厚,但赵李氏从来没在弟妹跟前骂过她,又是亲姨侄,自然比旁的人要亲厚。 她也自问嫁到赵家,一直勤勤恳恳的,生儿育女的,讨好公婆都做到了。 哪里料到如今赵李氏竟骂出不该娶她的话,顿时只让她五雷轰顶。 她甚至瞧见了旁边马翠翠的偷笑,她倍感难堪,泪水都盈满了眼眶。 她涨红了脸,但耳边都是赵李氏毫不留情的谩骂,她再也待不住了,转身飞快地跑了。 身后还能听到赵李氏紧追的叫骂:“我还说不得她了,真是造孽啊!” 她以袖子颜面,快步跑回了娘家,但娘家如今都在地里,只有她娘张李氏在,见到她哭得泪流满面的,甚是奇怪地把她给拉进屋。 “这是怎么了?咋个还哭着回来了?是不是大海给你气受了,还是那花寡妇?我跟你说,你且忍忍,等阿涛考上了状元,你这日子才是真正好过,现在福气都在后头。”边说,张李氏边给她擦脸。 张冬梅哭道,“不是他们,是我婆婆!娘,你是不晓得,我婆婆都说了些什么……” 她哆哆嗦嗦地把方才那番话说给张李氏听。 她心里委屈得很,她嫁入赵家,就是长嫂,又得赵李氏撑腰,再不济,还有几分脸面,何曾有这般难堪过。 以前赵李氏这么对待别人,她不觉得,可真正当赵李氏把刀子对着自己时,她才感觉到痛。 她真是恨透了这样自私自利的赵李氏。 她恨得牙根都痒痒! , 第707章 那是你亲手绣的! 张李氏安静地听着,等到她边说边又哭起来,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递了帕子过去,“你哭什么?这做媳妇哪里有在家做姑娘随心所欲的。” “你婆婆前头对你是不错的,今儿个也是气头上。这样,回头我去说说她!” “娘,这哪里是气头上?这是对咱们家生怨了。她被爹休了,也不是我的错啊,是她非拿了老二的孩子去卖,还卖到那种脏地方,搞得家里被搜刮个空。” “族里这才忍不下去,把她给休了。她怪我们不拦着,我们这些都是小辈,哪门子的拦架,我们拦得住吗?” “她拿了那么多钱,那都是咱家卖地的钱,她死活都不肯拿出来,她难道不知道家里困难吗?我们也没少低声下气地求她,可她实在是难哄啊!那要我们咋办,难道死在她跟前赔罪吗?” “如今她对马翠翠都比对我好,我倒是成了家里的罪人了!还说什么后悔娶了我,有本事她让赵大海休了我啊!” 张李氏忙安抚她,“你浑说什么呢!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说什么休不休的!你被休了,几个孩子咋办?” “你不是说阿涛被江家带走去学习了吗?以他的能耐,指不定明年就能考个状元去当官,还有阿雪,她是个聪明的,又长得好,在城里若是被富贵人家瞧中了去,又有江家当后盾,定然能嫁个好人家,以后你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你若是走了,这些好福气不是都便宜了花寡妇吗?” “这些气话莫要再说了!” 张冬梅捂着脸,扑到桌边痛哭,“那怎么办?我在家里快要没脸待下去了。” “就算几个孩子出息又如何,我婆婆她现在就是个滚刀肉,她肯定也要跟着享福。而且,家里如今真的是没钱,这粮食都快吃空了,娘,家里能不能均点米粮给我们!” 听到这种现实问题,张李氏也是一顿,她叹口气道,“阿梅啊,不是家里不帮你们,你们上回就来借了两次米粮,你几个嫂子弟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面上难免带着些。家里这一季的收成也不算好,还得送税……” 眼看着女儿的脸色越发不好了,张李氏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罢了,我再给你借一升。你早些回去,莫要叫你哥嫂见着了,快走吧!” 她用个破布口袋装了一升半米粮,又给她拿了颗白菜,就推着她回去,嘴里絮絮叨叨是让张冬梅好好跟赵李氏相处,左耳进右耳出之类。 相比起激进的张氏,张李氏更心疼女儿一些,自然是讲规矩之流。 张冬梅抱着米粮走在回去的路上,一时之间只觉得天地茫茫,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娘家有哥嫂弟妹,定然是不会让她长期待在家里,如今她家不好过,留着吃饭都不乐意了。 但是婆家又是这个样儿,公公如今成日不知道在干什么,赵大海也是如此,家里余下的都是女人们,她是长嫂,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想怎么维持生计吃食。 以往这些都是赵李氏管着,她只顾着吃喝就行,连活计都被推给几个弟妹做了,日子不要太快活,愣是给养出了一身膘。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就变成这样了呢? 反倒是曾经看不起的赵家三房的日子,日渐蒸蒸日上了。 是了,她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从二房散了,和三房搬出去后,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以前三房还没断亲,没过继,逢年过节还会送些节礼过来,还会给爹娘送养老钱,家里也宽裕,又有老二吭哧吭哧地下苦力干活。 后来二房散了,家里的地也没了……他们的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是她自己也得每日里干活,就是这样,她才明白过来,以往的林彩云和黄珍珠是多么的不容易,看着每天只是围着家里打转,但干的却都是劳累活。 她开始累得腰酸背疼,后来才习惯,毕竟不干家里就没饭吃,家里也一团脏乱…… 她突然很是后悔,若是当初没撺掇着不给二房和三房治病,甚至是后面不陷害赵宛舒,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家里都是好好儿的呢! 但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人做下的,赵李氏她们也有份啊!凭什么她一个人那么苦? 她脑海里突然就浮起了那日张氏在自己耳边说的那番话,之前虽然有些抵触,但内心深处却也是渴望的。 特别是被赵李氏这般扫了眼面,张冬梅蓦然起了那大逆不道的心思。 明明是赵李氏做的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了! 她眼底燃起了恼人的恨意,突然咬紧了牙关,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回去后,面对着马翠翠的挑衅,她也没有出声,而是安静地去做饭了,倒是让马翠翠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怪没意思的。 马翠翠总觉得张冬梅这副模样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而这厢,赵三河特地又跑了一趟,成功把萧韶光也塞进了学堂,只待过几日就送去百果镇上学。 在此之前,还需得给他们准备启蒙书和笔墨纸砚,还有书包袋子。 赵荣康这些都是现成的,至于萧韶光也是如此,就是少了个书袋,赵宛舒紧急赶了个书包出来,是那种斜挂在肩膀上的,可以放不少东西。 书袋上绣着各自的名字,赵荣康和萧韶光很是喜欢,两个人背着稀罕了好久。 萧承煜在一旁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凑在一起说话,突然凑到赵宛舒身边,弯腰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我也有?” “???”赵宛舒愣了愣,热气喷到她的耳边,让她敏感地扑棱了下耳朵,她连忙退开两步,觑了毫无所觉的某人,不解:“有什么?” 萧承煜指了指两人的书袋,“那个。” 赵宛舒无语了,“你又不读书,你要这个做什么?” 萧承煜也有些无语,“……那是你亲手绣的。” 顿了顿,他怕她没理解,补充道,“我不用大件,荷包就成。” , 第708章 催婚 赵宛舒闻言,回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萧承煜一脸无辜,顿了顿,见赵宛舒没有反应,他又说了句:“怎么了吗?” 赵宛舒仔细地打量了他半晌,看他竟然还有脸问自己,她忍不住道,“萧承煜,你要荷包做什么?我记得前儿个还买了两个的。” 他怎么还跟孩子较劲这个! 萧承煜理直气壮道,“丢了。” 他看向赵宛舒,语气难得软和了下来,“你也给我做一个嘛!” 赵宛舒:“萧承煜,你——算了。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了,做这样书袋这样儿的粗活,我倒是能做。但是像是荷包那样精细,还要绣花儿什么的,我可不擅长!” “你若是真要我给你做,可能还不如外头买的好看精致!” 她奶奶虽然绣工精湛,但她当年主要还是跟着爷爷学医了,是半点没学到奶奶身上的半点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也就能做做粗针线。 萧承煜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花啊草的,耐用结实就成。” 这话赵宛舒也听,她翘了翘唇角,“那就好,我回头给你做个,只要你不嫌弃鄙陋就成。” “不会。”萧承煜回道。 他怎么会嫌弃她做的东西!爱护都来不及呢! 此时,萧韶光背够了书袋,就高高兴兴地扑到两人跟前来,“哥哥,姐姐,这书袋真好看!那以后我就能跟小康哥哥去读书了呢!” 他开心了会儿,突然想到了个问题,“那阿宛姐姐和哥哥配不配我们啊?”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小脑门,上面还有些汗水,是方才疯跑留下的:“怎么,你要人陪着吗?” 萧韶光被他的语气刺激了下,他摇了摇头,顿了顿,却又点了点头,“我,我是大人了,不用陪的。就是,我会想你们啦!”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垂下来了。 之前萧承煜走了,但好歹还有赵宛舒陪着他,可如今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只有赵荣康陪着,他还是会觉得失落和忐忑的。 赵宛舒听着就有些心疼,她忙蹲下了下来,“小光别担心,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赵荣康也跑过来,他揽过萧韶光,“就是啊,还有小康哥哥陪着你一道。以后咱们在一个学堂里,也坐一个桌,让谁也不敢欺负了你。” “而且,姐姐说,以后会陪着我们的,你担心啥!我们都是小大人了,就该独立!” 萧韶光被他说得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他犹豫了下,也挺直了腰板,应了声,“嗯,小康哥哥说得对!” 赵宛舒见两人感情好,微微松了口气,让赵荣康带着萧韶光进屋去看书,这才起身看向萧承煜,“我和我爹商量了下,打算去百果镇开个铺子。” “刚巧,我家这店铺在百花镇也站稳了脚跟,是时候开家分店了。前儿个我托人徐掌柜给我寻铺子,现在好像有消息了。我约了人明天去看!” “最好是离学堂不太远的,然后让小光和小康也能住着。毕竟学堂也不包住!” 林家的两个表弟都是住在姨母家的,但寄人篱下到底是不如自家舒坦,还得欠人情,倒也不必。 萧承煜闻言,颔首道,“那是挺好。那明儿个我陪着你去吧!” 赵宛舒愣了愣,“你没事吗?说起来,你最近事情好像不多的样子,难道王府当差那么闲的吗?” 萧承煜:“王府当差的人多着呢,我本也不算正经供职。如今府中没事,我自然就清闲了!明日几点?” 对于燕王府的事情,他也没有多说的**。 赵宛舒迟疑了下:“明儿个我哥说要陪我去。” “阿则?” “是的,我爹说这个铺子我满意就成,他是没有意见的。他还得看着家里,让我哥陪着我!我哥最近来回几个镇,比较熟悉。”赵宛舒回道。 她看了眼萧承煜,“你若是真的没事,随着一道去也可以。”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然后定下了明日去镇上的时间,萧承煜又在赵家吃了顿饭,这才施施然带着弟弟离开。 翌日一大早,赵宛舒就起来了,她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百花穿蝶裙,头上别了个精致的玉兰银簪,显得很是娇俏。 赵容则如今也捯饬得人模人样了,穿了身宝蓝色圆领袍子,脚上踩着长靴,加上他本就人高马大,除却黑了点,倒也人高马大。 他如今手下管着不少人,有些是从前跟他一道混的混子,如大牛之流,还有些是招募的跑腿伙计,倒也不用他日日盯着蔬菜的供应。 他正坐在桌边喝粥,见到赵宛舒过来,他眯了眯眼,朝她招手道,“阿宛今儿个真漂亮!来,你最爱吃的包子,哥哥给你留着了呢!” 赵宛舒毫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一口嗷呜咬掉了一大口包子,商业互吹道,“哥哥也甚是精神帅气呢!” 赵三河闻言,觑了眼赵容则,“整日里就油嘴滑舌的。这么能说的,你咋不跟找个媳妇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翻年也十八了,我当年在你这年纪,早成亲了有你了!” 赵容则翻了个白眼,“爹,这哪里是能急得着的事儿!等以后我赚大钱了,给你寻个最好看的媳妇回来,定给你生个十个八个的孙子!” “你别给我贫嘴!我也不要什么漂亮儿媳妇,我啊,只希望你们都找个顺心的!” 赵三河说道,“你是家里最大的,就该成亲立业。我跟你娘之前就去媒婆家走过了,媒婆说这回给你找了个不错的姑娘,你改明儿就去相看相看!” 赵容则当下早饭都不香了。 他捂着耳朵哀嚎,“爹,都是二十及冠,我这还没到呢,您就一直叨叨我成亲!我不看不看,这找媳妇就多了个人管着我,我还得给人负责,爹,你看我现在忙得跟狗一样,哪里有这心思顾家啊?” “你就别难为我了!”他抬手止住赵三河的话头,扒拉着赵宛舒,“好了好了,时间快赶不及了,我先跟阿宛出门了,不然天黑都赶不回来!” 说完,他就脚底抹油跑了,徒留下赵三河远远骂了句“臭小子”。 , 第709章 阿宛和萧承煜之间的氛围不大对劲! 等到逃出正厅,赵容则就跳上了牛车,随后还把顺头拿来的包子塞到赵宛舒手里,“快吃吧!不然路上那么远,你该饿着了!” 他回头就看到赵宛舒正偷偷摸摸地掩嘴笑,不禁挑眉,“瞧着我被催婚,你这是还乐上了是不是?阿宛,你是不是非得大哥娶个大嫂回来磋磨你!” 赵宛舒捂着笑疼的肚子,“大哥,你刚才的表情,真的……太好笑了!” 要知道平日里赵容则真是家里最不怕赵三河的,他在外头也是很有行事章法的,哪里晓得,就是一个催婚,居然吓得他落荒而逃了呢! “再说了,大哥才不舍得让大嫂磋磨我!”她坐好,咬着包子,嘟嘟囔囔道,“大哥可不是喜欢刁蛮姑娘的人!” “你又知道了!”赵容则本来就是吓唬她,见她竟是丝毫都不担心,不由有些无趣,别开了脸,驾着车往镇上走。 可能是因着小情绪,他路上也没说话,赵宛舒慢条斯理吃完了包子,用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坐到了他身边,拿肩膀撞了撞他,“大哥,你是真不想成亲?还是不想娶村里的姑娘啊?” 她总感觉她大哥心气还是蛮高的。 赵容则觑了她一眼,他单脚支在车上,一脚垂着,随着车子的走动而摆动,“倒也不是。” “怎么说呢!我也不是多排斥成亲,只是你晓得上回媒婆给我介绍的什么姑娘吗?一个是家里有五个姐妹一个弟弟的,姑娘倒是勤快能干,家里要的彩礼是二十两,这咱们家也不是给不起。但我打听过了,那姑娘家打算拿了彩礼给弟弟娶亲的,什么都不打算陪嫁的。” “我也不是看重这个的人,只是一来呢,我也不喜欢那姑娘,二来呢,这种人家以后能不帮衬着小舅子?” “第二回倒是给我个长相不错的,性格也很温柔,瞧了一眼,那姑娘回去就说,我脸上有疤,瞧着吓人。” “后头也介绍了不错的,但我瞧着也没感觉。说句实话,也不是我看不上庄户人家的姑娘,实在是彼此都看不中的。” “我呢也晓得我是个什么人,也不求什么多好的姑娘,但至少也得彼此都中意。那些要么是冲着咱家的家底来的,要么呢觉得是咱家高攀了。” “咱们家虽然在村里日子是不错,但落在外头不错的商户眼里,到底是不如的。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先别找了,安心先过日子!再说,你二哥都不急,我也没什么好急的!” “爹娘就是想抱孙子,现在也好早呢,没看后头弟弟就要出生,他们哪里顾得上我啊!挨过这几日就成,到时候爹也忙不开了!” 赵容则早就盘算得妥妥的了。 赵宛舒愣了愣,她转眼看着侧脸线条流畅的赵容则,“大哥……” “怎么了?”赵容则扭头,见到她的眼神,突然眯了眯眼,咧嘴笑了笑,“怎么,是不是发现大哥特别有想法。” 赵宛舒:“……大哥,给你把脸上的疤治一治吧!我最近把去疤药的药材终于集齐了,终于能做好了。哪怕是陈年旧疤,只要涂了,也会慢慢消去了,以后再也不有姑娘敢嫌弃你了。” 她认真地道。 虽然她觉得赵容则脸上的疤痕很是有特色,看起来格外有男味儿,但如今的世道,无论男女都不能在明面上有太明显的疤痕,女子是不好嫁人,男子则是不能科考当官。 也有些姑娘也在意男子的长相,那就更不能面上有疤痕了。 赵容则怔忪了下,旋即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大哥用不着。这种东西,你们姑娘家才在乎。对于男人来说,这就是勋章。” “你啊,留着自己备用。再说了,若是连我这点瑕疵都接受不了,那就不是我想娶的女人,不要也罢!好了好了,别摆出这副模样,姑娘家的就该多笑笑,像是花儿一样,晓得不!” 说话间,车子已经入了百花镇,他们才走到城门口,就碰到了萧承煜。 对方穿着一袭玄色交领劲装,袍角绣着暗沉的流云纹,这种颜色和样式都最是挑身材,但落在萧承煜身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掐出了他精瘦的腰线和猿背大长腿。 因为他站在城门口,旁边经过的不少妇人姑娘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以团扇遮住羞红的脸跑来,还有胆大的姑娘会跑来问他名讳,不过萧承煜都没理会,等到看到两人过来,他就快步走了过来。 “阿宛,阿则。” 赵容则也看都后头那红脸的小媳妇们,他朝着萧承煜挤眉弄眼,“阿煜哥,你当真是好魅力啊!” 还真别说,萧承煜的外表真的是太出色了,不但脸好身材好,就是气质也是一绝,便是赵容则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感慨一句,真会长! 萧承煜推开了他,面无表情道,“别胡说!” 说着,他连忙看向了赵宛舒,生怕她误会:“我就站在那,没有跟姑娘家说话。” 赵宛舒眨巴着眼,朝着他递了个包子,“你吃过早饭了吗?” 萧承煜接过,“还没。” 赵宛舒:“无论多忙,早上总是得吃早饭的,不然对胃不好。现在是年轻,可以后就要受罪了!” 萧承煜点了点头,他其实早上喝了半碗小米粥,他早上一贯不吃什么东西的,以往以他的地位,忙起来根本顾不上三餐的。 不过赵宛舒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赵容则在前头赶车,闻言,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两人一眼,捏着下巴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怪怪的?” 赵宛舒顿时坐直了身体,“哥哥,你好好赶车。什么怪不怪的,小光也得跟小康住,阿煜哥跟着去看看,也属实正常啊!” 赵容则直觉向来敏锐,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阿宛跟萧承煜之间的氛围就是不大对劲! 不过看赵宛舒一脸正气凛然地瞪着自己,他顿时也不好再说话,只可怜巴巴地回了句:“哦。” , 第710章 又买铺子! 等到百果镇时,已是日上三竿。 徐鸿介绍的中人是镇上酒楼的东家,对方安排了自家的少东家亲自来接待了赵宛舒等人。 倒也并非是给赵宛舒等人面子,而是给了徐鸿的面子。 毕竟徐鸿背靠理国侯府,根基深厚,哪怕是远在百花镇,也多有趋之若鹜之人攀附。 少东家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白净斯文,穿着一身松花色直缀,见到几人前来,面上也没有倨傲,而是扬起了笑脸,客气地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赵姑娘,赵公子吧?” 他的视线落在萧承煜的身上时有些讶色,毕竟赵宛舒和赵容则是兄妹,有相似之处,而这位瞧着器宇轩昂,很是不凡。 开酒楼的人最要紧的就是眼力。 赵宛舒:“这位是萧公子,是随我们一道来看的。不麻烦吧,方公子?” 方尨回神,连忙一礼,“自然。萧公子好!” 等到见过礼,方尨就问道,“几位可要先去用饭?我们酒楼也是有些特色菜的!” “不必了,先看铺子要紧。”赵容则拒绝了。 方尨有心交好他们,倒也没有勉强,他领着几人先去见了中人,然后一路去往几个铺子看。 他们早就说好了要求,所以这次很有针对性,都是在学堂不远处。 学堂位置在弄巷里,但不算偏僻,走两步就有一条热闹的街道,这回寻的铺子基本就是这条街道上的。 有认识的人办事就方便很多,方尨给寻了五个铺子,其中先看了两个,只看了前面的,赵宛舒就不打算往后面再看了。 她挑了挨近街尾的铺子,面积比前头的要大不少,足有七八十平米,后头有一个院子和两层的小楼,里头有五间屋子。 后院子有个专门的门进出,与前头的铺子隔成了两个空间。 虽然位置不如方尨说的其他的,但赵宛舒就是看重了这个地方的闹中取静。 关键是这里去学堂,只要绕个弯走半条街就到了,而且路上都是人家,哪怕是孩子出门也不怕出事。 是个无论是住宿还是做生意,都极好的地方。 萧承煜和赵容则也很是满意这个地方。 价格有些贵,这种当街的铺子,要价是二百两,这还是对方看着方尨的面子低要的。 方尨笑道:“赵姑娘还是很有眼光的。虽然这地方繁华不如前头,但是这里挨着居民区,只要是好生意,也是不愁客源的。而且地方也大,无论是给下人住还是旁的,都算方便的。” 若是不挑剔的,还能做个简单的客栈的。 赵宛舒也知道,对方是徐鸿介绍的,自是不会骗自己,应该说对方也不敢。 她也没还价,直接就给答应了,银票都是现成的。 萧承煜本来想自己付钱的,他想既然自家弟弟要住在这,那自然得有点表示,他不想占赵家的便宜。 也不想光给钱,那会让赵宛舒不高兴,所以想买下这院子给赵家。 但赵宛舒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就制止了他的举动。 赵容则也在短暂的怔愣后,迅速反应过来,搂住了萧承煜的脖颈,“阿煜哥,你这就不对了。咱们都谁跟谁,哪儿在乎这个?再说了,小光跟着小康读书,还能督促督促小康,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你若是花钱买了这铺子,我们回头还要做生意,这岂不是还得给你铺租吗?你也别提你不要,那样而我们也不愿意的。” “你若是真过意不去,不若你改明儿教教我两招,我瞧出来你是有真功夫在身的。行不行啊?” 赵容则提要求。 萧承煜的身手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不是赵容则见过的三脚猫架势,他也是眼馋了好久。 萧承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筋骨已经长成,再锻炼也难达到我这样,但防身的功夫倒是可以学学。你若是有空,可以来我那,我让巫阳和凌桥教教你!” 巫阳和凌桥能教赵容则,就够他学好久了。 而这头赵宛舒已经付了钱,有方尨安排人去拿地契红契。 眼看着天色不早,方尨邀请他们去酒楼吃饭。 既是盛情,他们也不好推拒,跟着一道去百果酒楼,这酒楼虽以镇为名,闻名的则是百果酒。 百果镇产的是各种果子,什么杏子青梅一应俱全,所以酒楼里这些酒也是样样俱全的。 方尨让上了些招牌菜和招牌的果酒,因为有赵宛舒这个姑娘,他还让上了度数比较低的青梅酒。 几人才吃得差不多,楼下却突然传来了喧闹声,方尨皱了皱眉,让伙计去查看。 伙计很快就过来告知了,“楼下是盛家老爷请客吃饭,好像是庆贺自家儿子干娘生辰。刚才是盛家老爷的两个客人吃醉了酒,在斗诗吵架呢!” “盛家?是那个盛槐啊!”方尨闻言颔首,微微翘了翘唇角,一脸嗤笑。 赵宛舒和赵容则对视了一眼,见方尨笑得蹊跷,赵容则开口问道,“方东家,那盛家怎么了吗?” 那盛家就是他们小姨母嫁的人家,是正经的姨父家,上次林大舅和赵三河就是去的盛家求助。 方尨:“你们是外来人,可能是不知道这个盛家的事儿!他们家有些可笑。” 他搁下筷子,慢条斯理道,“这盛槐前些年读书还可以,得了个童生功名,但到底是没读书的天分,考了十几年都没中秀才。他娶的也是下头村落的一个耕读人家的闺女,据说也是童生家的。” “那林家女嫁过来时也陪嫁了不少嫁妆,人也是贤良淑德,但自生了个女儿后,一直没生出儿子来。后头盛家就从族里抱了个儿子过去给林氏养,这一养就是十几年,本来这也是好好儿的。” “但偏偏啊,那盛家小子年少生了场病,死活都不好,最后有个游方道士就说,得要个干娘才能压住命格。” “不过,这认亲后,这病倒是真好了。” 赵容则好奇道,“莫不是,那干娘有什么问题?” 方尨神秘地笑了笑,“问题不问题的,咱们且不说。就说如今,这干娘过生辰,盛家老爷出来给她呼朋唤友的过生辰?这又怎么好说呢!” , 第711章 愿求赵氏阿宛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不是,就是再亲密的干亲,也轮不到当家人出来给过生辰的。 这关系就瞧着暧昧得紧! 赵容则忍不住看了眼赵宛舒,蹙了蹙眉头。 赵宛舒也脸色不大好看。 萧承煜倒是对此见怪不怪的,他喝了口酒,淡淡道:“两人有私情。” 他用的是肯定句。 方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萧公子好眼力!没错,这明眼人就瞧着有些古怪,便是真的因为自家儿子的干娘才尊重爱敬,但那盛槐可是三不五时的往那女子的院子送些东西的。” “这些应酬本当是林氏来出面做的,哪里轮得到个大老爷们去。也就是林氏女一门心思地看着家里的铺子,又相信盛槐,这才忽视了。但大家都是男人,如何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说到这,他觑着赵宛舒,又停了嘴。 后头就不好说给姑娘家听了。 赵宛舒却问道,“铺子?” 方尨颔首,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街道,“喏,林氏女在那边开了个间布庄。生意在镇上还算是可以,听说是用她的嫁妆买的。初初时小得很,如今能维持到这样,也是很不错了。” “这盛家用的可都是她赚的嚼用。” “听说你盛家小儿用她的嫁妆读书,但叫那干亲叫得最是亲热了。但林氏女却对其很是感激,你们且说,这事儿好笑不好笑!!” 方尨是把这个当个笑料说出来的。 赵宛舒和赵容则听着却是神色很沉重。 虽然他们跟这个姨母不亲近,赵宛舒甚至都不认识对方,但听到自己的亲人被夫家当猴耍,难免心里悲愤。 方尨见他们并不笑,笑声顿哑,他干巴巴道,“怎么了?莫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赵容则还没回答,赵宛舒就蹙眉道,“难道不认识的人,便可以当成笑料了吗?那林氏女一门心思为了家庭,为夫为子,勤劳贤惠,夫家却欺她骗她,把她当成傻瓜摆弄。她是相信夫家,才是不计较,甚至还能抛头露面做生意,来补贴家用,她应当是值得被尊重的,而不是被耻笑。” “倒是那盛家老爷,堂堂男儿,撑不起家,吃着妻子的,用着妻子的,扭头却与旁人亲近,欺辱妻子。最是该死该被笑话的,不该是厚颜无耻的他的吗?” “莫不是,因着他是男子,反倒做错的事儿,还怪到女子灯下黑,愚昧无知了?” 方尨哑口无言。 萧承煜也颔首附和,“确是如此。他若是真嫌弃妻子不能传宗接代,大可纳妾生子,抱养给嫡妻养大便可。若是真喜欢那女子,也可以纳回府中,这样瞒着妻子,叫妻子被蒙在鼓里,还因此沾沾自喜,实是可恶至极。” 说完,他还看了眼赵宛舒,“大男儿,就该光明磊落才是。” 赵宛舒闻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回眸狠狠剐了他一眼,令他很是莫名其妙。 这顿饭吃得很是不尽兴,赵宛舒和赵容则本来是想去趟盛家,但他们到底是小辈,这种事儿也轮不到他们来开口,甚至开口还会被迁怒离间夫妻关系,只能让长辈喊了姨母回家去说这个才行。 所以,谢过方尨后,赵宛舒等人就又匆匆回去了。 来的时候是兴致高昂的,回去的时候就兴致不大高了。 萧承煜被送回去后,眼见赵宛舒脸色还是不好,他主动让巫阳支开了赵容则,自己则是拉住了赵宛舒,期期艾艾地问道,“阿宛,你怎么了?我瞧你好像很是不高兴。是因为你姨母的事儿?” 赵宛舒是被他以给萧韶光买零嘴骗出来的,她抿了抿唇,“我就是觉得这世道女子真艰难。” “女子少有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因为会被男子挤兑。女子嫁人后,得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却也是理所当然,但男子吃用女子的嫁妆,三妻四妾,却是稀疏平常。” 以往她也也不是没觉得过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但没有这么明显,毕竟很多事情她没接触。 但直到那番话,她才深有感触。 萧承煜:“阿宛……” “生育子嗣本就是两个人的事,生男生女也不是女子能决定的事情,全在男子身上。但一旦没生出男丁,世人却总把错误归结在女子身上。然后理所当然的纳妾生子!”赵宛舒嗤笑了一声。 “你方才不也说了吗?我姨父就该纳妾生了儿子给我姨母养。可那样,一个得养着自己情敌的孩子,一个却被抢走了孩子,两个女子难道都能快活吗?恐怕彼此难有能和平共处的时候了吧!” 萧承煜突然感觉到恐慌,他张嘴想要说话,赵宛舒却继续道,“萧承煜,我既是在与你谈对象,那我就说清楚,我心里想要的夫君是怎样的。” 萧承煜颔首,“你说。” “我希望我的夫君能够忠于我,无论是心,还是身。就如我忠于他一样!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第三人,第四人,是一直能够以彼此为唯一的存在。” “因为爱情也好,家庭也好,是不应该存在另外一个人的。因为那样感情是不完整不纯粹的。” “哪怕做不到走到白头到老,彼此也能够给彼此最后的坦诚和温柔,放开彼此的手,祝福彼此的未来。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那么,我会跟爹娘说的。”赵宛舒望着他,认认真真地道。 这是她头一回跟萧承煜谈论她对婚姻的想法。 其实,她开始是从来没想过在这个时代找一个人结合成亲,走到一起的。 但萧承煜就是那么出现了,他对她好,他喜欢她,而她也是如此。 所以,她希望感情哪怕走到最后一刻,留在彼此回忆里的依旧是美好的画面。 萧承煜怔愣了下,他很快反映过来,他胸口的心跳很是迅速,耳朵也染红了,但他眼底却染上了笑意,语气也带上郑重。 因为他知道,这个答案对于赵宛舒很重要。 他也是深思熟虑的,所以他脱口而出。 “我愿求赵氏阿宛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 第712章 林彩云生产! 回去的时候,赵容则就感觉妹妹的心情好像突然间好了许多,倒不是脸上带笑,而是那种眼角眉梢的愉悦感。 他看了又看,忍不住问道,“阿宛,你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明明今天才遇到林姨母的事情,开始的时候还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怎么如今突然就变了样儿! 赵宛舒朝他眨了眨眼,“哥哥猜猜!” 赵容则嘟囔道,“总不会是你碰上如意郎君了吧!罢了,你开心了就成。对了,等会姨母的事情,我来与爹娘说吧!你小姑娘家家的,不好提这个事情!” 赵宛舒没有意见。 到了家中后,他们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家里就陷入了一阵忙碌。 赵容则拉住忙得团团转的钱马氏一问,才知道林彩云提前发作了,现在正嚷嚷着要生。 家里来了不少人,黄珍珠也抱着孩子带着赵青桃她们来帮忙了,曹婶子和村长媳妇余氏带着儿媳妇也过来了。 赵三河去请稳婆了,家里乱糟糟的,也亏得余氏等人过来了,还能帮着指挥下家里的人。 赵宛舒连忙跟着赵容则往屋子里闯,余氏和黄珍珠等人看到他们回来,连忙拦在他们两。 “我娘,我娘怎么样了?” 两人倍感着急。 余氏拦着赵容则,“你别紧张,在外头等着。里头有你曹婶子呢,她会看着你娘的!你有这着急功夫,你去看看你爹,咋那么久没回来!急死个人了!” 赵容则问清情况,立刻就拔腿就跑去接人。 至于赵宛舒,余氏让赵青桃拉着她坐着等,“阿宛啊,你娘是生孩子,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也帮不上忙的!你就坐着等会,若是坐不住就去屋子里睡一觉也成。这女人生孩子费时间,不是一时半刻能生下来的。” “阿栀呢,你去灶房催催,问问米粥做好了没有!这生孩子,可不能没了力气!还有,热水要备足,还有手巾这些……都记得让她们警醒点!” 赵青栀也立即去厨房催钱马氏等人。 赵宛舒见屋里还没有声音出来,大概了解了情况,她低声道,“我娘这是怎么突然发作了?” 赵青桃也压低了嗓门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奶奶那边出事了,跑来这边哭嚎了一通,让三叔做主。然后惊吓到婶子了!” 赵宛舒闻言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就又跟赵家牵扯上了。 她娘这胎本来就不稳当,可以算得上是多灾多难,又因为是双胎,导致这胎甚至艰难。 这接二连三的受惊,难怪要早产。不过好歹是过了八个月了,便是生下来,只要精细着养着,也不是不可以养好的。 只是多费些心力。 但是,她真的很烦赵家人。 之前她娘怀孕初期不稳当,就因为张冬梅弄得受伤,动了胎气,后来是马翠翠等人,再来如今的赵李氏,当真是烦不胜烦。 也亏得她娘养得好,之后一直是不敢让她做重活累活也是如此。 若非是如此好生将养着,还像是之前在赵家那般劳累,恐怕这孩子早给造没了! 赵宛舒眸色有些冷,她又问了问林彩云的情况。 赵青桃来的比较晚,知道得也比较少,但听说是破了羊水就进去了,如今已经半个时辰有余了。 赵宛舒算了算时间,还是挺早的,这种情况就算不难产,一时半会也落不下的。 她想了想,跟赵青桃说了声,就先回了趟房间。 她之前做的养气补身的丸子还剩下一颗,她准备拿去给林彩云含着,可以恢复气力。 还有上回叶家送的药材,其中就有珍贵的人参,她之前一直没舍得用,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把人参切成片片,然后拿了小匣子装着,这就急匆匆地又赶了回来,恰好碰上厨房送来的米粥。 米粥是熬了许久的,已经熬出了米油,澄澄澈澈的,闻着就香,里面还撒了些肉沫沫,表面飘着清透的葱花。 赵宛舒道:“等等,这个劳烦等会我娘吃过饭,等生产时体力不支时,给她含着。这个是养气血的,这个是人参片。” 余氏正要端着托盘进去,闻言,她收下了东西,道:“好,我记住了!你也别担心,你娘这是双胎,没那么容易下来的。你们姑娘家家的熬不住,也见不得血腥,晚些就先歇着去。这里有我们呢!” 赵宛舒勉强笑了笑,“谢谢您了!晚些若是有事,记得叫我一声,我好歹会些医术。若是有事还能顾上!” “晓得晓得,你啊别瞎操心!现在顺着呢,你娘性子好,有菩萨保佑,肯定平平安安的生下大胖小子的!”余氏安抚完她,就立刻推门进去,又反手关上了门。 赵青桃拉着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她。 黄珍珠也在一旁温声道,“阿宛,你别担心。这女人生孩子都这么回事,我上回瞧着凶险,不也这么顺顺当当的过来了吗?你娘瞧着身体底子不错,不会有事的。” 赵宛舒勉强笑了笑。 她自然是知道,她没少给林彩云把脉看诊,给她安排膳食,为了让她生产顺利,更是让她每日里抽出时间去走动。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但里面的是她娘,她自然是挂心的。 哪里是三两句不担心能够放下的。 这时,赵三河终于带着稳婆回来了,几人奔得上气不接下气,稳婆更是因着胖,跑得双颊通红,浑身冒汗。 赵三河焦灼道,“稳婆,我娘子就在里头,要生了的!你快进去瞧瞧。” 稳婆才给上一家接生完,这一口水都没喝,就又给拉过来赶下一场,此刻真的是气都喘不顺。 但生孩子是生死关,她也知道耽搁不得,故而她也立刻就进去了。 还是产房污秽,容不得男人孩子进去。 余氏打开门见了稳婆,松了口气,领着人进屋道,“可算是来了,这羊水是破了,但还没发作,产妇刚喝了些鸡汤熬的肉粥,这回有了点力气,您去给瞧瞧情况吧!” 说着,门很快就被合上了。 赵三河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开始猛灌水。 , 第713章 难产大出血 赵三河急得满头热汗交杂,连喝了数杯水,才感觉燥意下去了些许。 赵宛舒问道:“爹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们家提前找好了稳婆,但今天来的稳婆显然不是之前的那位。 赵三河抹了把汗道:“哎,之前咱们家找的那位稳婆,前儿个病倒了。本来说好了要过阵子,哪里想得到那么凑巧的。这可不,我只能临时去找了这位廖稳婆。” “廖稳婆的手艺也是极好的,咱们十里八乡不少孩子都是她接生的。但是她前头在给别的人家接生,我这赶了好几里地才寻到她。” “也亏得你哥来接我,不然我们怕是还赶不上!你娘现在情况怎样了?” “刚吃下东西,说还得缓缓。现在就看稳婆的了!”只要不难产,赵宛舒其实也没用武之地。 赵三河松了口气,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而这一等就从下午直接等到了日上柳梢头了,厅里的大家都没心思吃饭,随便凑合着吃了几个肉包子,又坐在屋里等。 因着孩子闹腾,黄珍珠中途只能先回去,留下了赵青桃和赵青栀在这帮忙。 时间一点点过去,赵三河已经坐不住了,哪怕前头生了那么多孩子了,但是这还是头一回耽搁了那么久的。 他焦急地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 赵容则打了个哈欠,他眼下挂着青黑,见此,他忍不住道,“爹,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昏!” 赵三河一看他这懒散样儿,心里的憋闷和担忧好像寻了个发泄口,冲着他的头就薅了把,恨恨道,“你还有脸逼逼赖赖的,你娘都在里头拼命!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有脸吃东西!” 赵容则也急,只是没表现得没那么明显,毕竟女人生孩子总不能让他来使劲儿是不是? 他见他爹恼,忙护住了手里的鸡蛋,“爹,爹,你又打我做什么?娘生孩子,我是担心啊,可我用嘴担心也没用啊!我又不能替娘生!” “你还犟嘴!”赵三河恨不得撕撸他一把。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了惊慌响动声,惊得赵三河立刻住了嘴,奔到门前,拍着门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余氏的脸很是苍白,她看了眼赵三河,手上都是血迹,抖着声音道,“孩子难产了,出来的是脚,稳婆正在调转身体呢!但是,阿云痛得昏过去了,现在就怕……” 赵三河脸色难看,“怎么会这样?我进去看看阿云!” 说着,他就要挤着门缝进去,却被余氏给拦住了。 “你这时候来添什么乱!女人生孩子哪里有男人看的道理!我,我是来赵大夫的,瞧瞧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她的视线犹豫地觑向赵宛舒。 其实按理说不该让姑娘家进去产房的!但是里面都是命,等不得人啊! 而且赵宛舒上回瞧着手艺很是厉害,又会扎针……好歹把人给扎醒了再说! 赵宛舒也在听到难产的瞬间就站了起来,她快步走来,“婶子,我就是大夫,我去看看我娘!” 赵三河哪里顾得上别的,立刻就应道,“是是是,阿宛快进去!你娘就交给你了!” 说完,看着进去的赵宛舒,他忍不住双手合十,暗暗祈祷漫天神佛,一定要好好儿地保佑自家。 这胎本来也是意外,如今只希望母子都平安! 余氏领着赵宛舒进门,她嘴里急着问道,“你带了你那什么银针没有?这生孩子最忌昏过去,这人一口气散了,后头可就完了!你娘前头流了不少血,我瞧着有些不对劲,你可能治?要是不好,可赶紧得先去找个大夫来!” 倒不是她瞧不上赵宛舒,实在是妇人病难治。 没个十几二十几年的能耐,哪里敢接妇人病看! 赵宛舒闻到了从床铺飘过来的浓郁血腥味,她视线在屋内转了转,里面有好几个木桶,都在散发着热气,其中不少是染了血的。 还有染红的白布,那都是提前消毒过的布,用来擦拭伤口的。 她低低应了声,快步走到了床边。 稳婆正埋首在林彩云架起来的双腿之间,被褥更是被血染成刺目的鲜红。 而枕头上的林彩云双目紧阖,面色惨白如纸,额间满是冷汗,发鬓凌乱,青丝铺了满枕,一动不动。 廖稳婆见到一身姑娘打扮的赵宛舒,顿时急了,“你们让她进来什么?还不快让她出去!哪里能叫姑娘家瞧见这样的场面!” 这胆子小的见了这场面,以后哪里敢生孩子的!这不是害人吗! 曹婶子也有些惊讶,她愕然道,“不是让你叫赵家去请大夫来吗?咋得让阿宛……就算阿宛会医术也不行啊!这可怪吓人的!” 赵宛舒已然坐在床边,取出了随身带着的银针包,不顾众人的阻拦和劝诫,她抽出了长针道,“多谢婶子们对我的关切。我没事,我不怕这个的,我行医时,什么血腥场面都是见过的。” “我先给我娘扎针,让她先醒过来!” 说着,她就已经摸着穴位开始下针了。 余氏:“是啊是啊,咱们先别吵,让阿宛先帮忙。我也跟赵三河说了,让他在请大夫,咱们先过了这难关再说!” 其他人也无法,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赵宛舒哪怕面对自家娘,下针也极为谨慎迅捷,很快就扎完了一轮,但林彩云却没有立刻醒来。 曹婶子:“怎么还没醒?” 赵宛舒没有理会,只俯身凑到林彩云的耳边,低声道,“娘,您醒醒,您腹中还有弟弟没生出来呢,您快醒过来……” 她边温声古呼唤鼓励着林彩云,边按摩着穴位以作缓解和催促。 林彩云感觉自己像是踩到了绵软的沼泽地里,一脚踏空后,身体就开始不断陷落,脑子里都是空荡荡的。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疼痛感和疲惫感却拖着她不停坠落,眼皮更是有千斤重,让她无法睁开分寸。 , 第714章 生了个大胖小子! 身体沉重如浸水的棉花,重若千金。 林彩云很想睡觉,疲惫感让她想一直这么沉睡过去,这样就不会累,不会疼痛。 但偏偏有些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一直纷纷扰扰的吵闹,让她不能休息好。 她恍惚间抱住了自己的头,好似这样就能隔绝嘈杂声。 直到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破了所有的迷雾,喊叫着她:“娘,你快醒醒!你得把孩子生下来,你肚子还有弟弟们呢!你得加把劲儿啊,不然弟弟会死的,您也会!” 什么孩子?什么弟弟?还有生啊死的,她都不想关心,她只想…… 林彩云刚这么想,却又蓦地恍然回神,是了,她在生孩子! 她肚子里还有她期盼了那么久的孩子! 她不能睡,更不能死! 这好像是一个讯号,把她昏昏沉沉的思绪终于给拉了回来,她浑身骤然起来了力气,她猛然用尽全部的力气撑开了眼皮,嘴里呢喃着:“孩子……” 赵宛舒一喜,“娘,您醒过来了!” 余氏和廖稳婆等人也是一阵欣喜,“醒来好,醒来好,这样儿就好办了!” “快快,快使劲儿,我给调整过头脚了,快用力,不然孩子憋得久了,对身体可不好!快!” 现场瞬间一片嘈杂混乱,但却也人人都井井有条。 林彩云额角满是冷汗,身下是撕裂开的疼痛,但她却仿佛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她咬着塞过来的拇指宽大的木头棒子,上面全是咬痕。 余氏把赵宛舒往边上推了推,“阿宛,你娘的情况怎么样?可还需要请大夫什么的?还是你真的能治?” 她实在是被那大出血的量给吓到了。 赵宛舒瞧着曹婶子和稳婆都在给林彩云鼓劲,她低声道,“有大出血的倾向。先把孩子给生下来,我晚些给我娘重新施针止血,不会有事的!” 她有信心的。 余氏这才松了口气,眼看着曹婶子喊要帕子,她连忙应了声,让赵宛舒背过身去,别再看了,自己则是手脚麻利地拧了几条热帕子,送了过去。 林彩云的呜咽和痛呼间歇传来,屋子里是浓郁的血腥味,赵宛舒却不觉得难闻。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终于众人都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屋内众人都是一喜,余氏连忙抱过浑身都是血的孩子,欢喜地冲赵宛舒道,“阿宛,你快来看看,是你的弟弟呢!” 赵宛舒连忙转身过去,见到那全身上下皱巴巴,仿似红皮猴子的小孩儿,愣了愣,反射性脱口而出,“好像猴子啊!” “你浑说什么呢?”余氏被她逗笑,“这是你亲弟弟呢!孩子刚生出来都这副模样,你那会出生也这副模样,你可别笑!” 刚生了个孩子,虽然很疲惫,林彩云的脸上也浮起了轻松的笑容,她哑声道,“是啊,长开了就好!抱过来我瞧瞧!” 只是还没等余氏把孩子抱过来,她肚子又是一阵抽疼,稳婆连忙喊道,“先别忙活这些,肚子里还有个呢!你留着力气,再使把劲儿!咱们一鼓作气全生出来!” 赵宛舒也顾不上看孩子了,看到旁边隔着的匣子,她立刻打开了,里面的养气丸子早没了,但还有不少人参片,她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切了一整根人参的。 此时,她抓了好几片人参,就往林彩云的嘴边塞,“娘,您含着这个,回一回力气!弟弟很健康的,下一个您一定也能生得顺顺当当的!” 林彩云也没矫情,张嘴含住,暗暗蓄力。 生了第一个,第二个就好生许多。 但饶是如此,也还是得费些时间的。 床前有稳婆和曹婶子等人看着,余氏则是在给孩子洗去污秽。 等到洗完孩子,就拿襁褓皮裹起来,外头用布绳子扎住。 余氏就要抱出去给外头的赵三河等人瞧一瞧孩子了。 不过出去前,余氏问了句赵宛舒,“阿宛,你要再看看吗?” 赵宛舒的注意力都在林彩云身上,闻言,她怔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是看孩子,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余氏就把孩子抱到她跟前,笑着道,“看看吧!洗干净是不是可爱了许多?” 赵宛舒怔怔然地看着这个刚出炉的孩子,没了血污遮挡,他的确干净了很多,脸是透红透红的,皮肤下是浅淡的红色,胎发稀疏,五官都是小小的,小嘴在无意识的蠕动着。 虽然还是看着像是剥皮的猴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出生的艰难,赵宛舒突然感到很感动。 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伸手摸了摸那张嫩滑的脸,连力气都不敢多,生怕摸伤了那柔软的小脸蛋。 “嗯。很可爱!” “所以说啊,这孩子最可爱就是这段时间了!”余氏抿唇笑了笑,“我把孩子抱出去给你爹瞧瞧!他们肯定等急了!” 说完,她抱紧了孩子,就飞快跑到门边,打开了门。 赵三河等人瞧见里头有人出来,立马都凑了过来,“怎么样儿?这是……” “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呢!你们家还是赶紧准备红鸡蛋吧!”余氏笑眯眯地把孩子塞到赵三河怀里。“敦实得很呢!” 赵三河熟练地抱过孩子,虽然已经有了很多孩子,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兴奋的,抱着孩子都不肯撒手,“这小嘴可像我咧!” 赵容则也探头来看弟弟,他评价道,“弟弟鼻子像我!” “像什么像,那都是像我的!臭小子,你都像我!”赵三河瞪了他一眼,又抱着儿子傻乐。 “给我抱抱啊,爹!”赵荣康个儿矮,看不到,就蹦跶着想抱弟弟,“我还从没抱过孩子呢!” 赵青桃和赵青栀跟着凑过来,眼里都是羡慕。 她家死活生不出儿子来,倒是三叔家,个个蹦出来都是儿子! 这真的同姓不同命啊! 赵三河把孩子塞给赵荣康,让赵容则看着点,又见余氏要回屋,他连忙叠声问道,“不是两个吗?还有一个呢?阿云呢,她怎么样了?” , 第715章 吉祥双子! 余氏都一一回答了,不过也没往坏处讲。 赵宛舒说她能兜底,她也是相信的。 很快,她就回了屋内。 第二胎没花太长时间,日上中天时,终于是出来了。 依旧是个男孩子。 不过比起老大,要显得瘦小一些,就像是营养都被老大给抢走了,他出生时叫声都如猫叫一般,哼哼唧唧了两声就不肯再叫唤了。 稳婆却是松了口气,把孩子交给了余氏,擦了把汗水道,“母子平安……” “安”字还没落定,她就注意到林彩云身下不曾止住的血,她脸色变了变,“是出血,这怎么搞……” 顺产最怕的莫过于产后出血了。 这可不是能简单止住的。 很多妇人都会因此给折在这道难关处。 赵宛舒却早已有了准备,她迅速拿出银针,让稳婆让开位置,“您辛苦了,接下来有我!” 说着,她就立刻下针,直接把林彩云给扎成了一只刺猬。 林彩云早已在孩子生下后,就因为疲惫过度,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根本丝毫都感觉不到疼。 稳婆还急切得很,但看余氏和曹婶子都一脸淡定,她有些惊疑,却也没阻拦。 然后就看赵宛舒收针时,血却已经止得差不多了,她惊愕道,“止,止住了!血真的止住了!” 曹婶子习以为常地道,“阿宛医术很好的,她既说了能做到,那就没问题了。” 赵宛舒施针后,也是出了一身汗,她起身道,“劳烦各位婶子了!我娘这边我会照顾的,我先去给我娘抓两贴药!” “好好好,你去你去,我给你娘清理清理下,这样她也能好生歇息歇息!”曹婶子催促道。 余氏也已经清理好孩子,跟赵宛舒一道把孩子抱了出去。 赵三河眼看着两人出来,立刻迎了上来,这回他没顾上孩子,急忙道,“阿宛,你娘怎么样了?好不好啊?” 赵宛舒:“挺好的,娘累了,就睡着了。您让厨房她吊些老母鸡汤,放些红枣枸杞黄芪等物,等娘醒了给她喂些补补身体。” “我这里先去给娘抓些药,娘这次伤了元气,可得好好养养。不过,以后可能不能再生了。” 林彩云今年三十有六,早已是高龄产妇,何况是本就不稳的双胎,这回是真幸运,才能顺顺当当地生下来。 赵三河:“不生了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有你们了,还生什么呢!这次都是意外。那我先去厨房说说,还得给准备些黑鱼鲫鱼的,好下奶,还有……” 听得妻子平安无事,赵三河卸了心神,又转开了注意力,嘴里絮絮叨叨地开始嘀咕。 余氏连忙喊住了他,“等等,你小儿子呢,你也不看看啊!” 赵三河这才反应过来,又去抱孩子,看到瘦弱的小儿子,他喜滋滋的脸色又变得忧愁,“怎生那么小啊?瞧着比他哥可小了一半去了!这可怎么养!” 他担心儿子身体不健康,夭折了去。 余氏回道,“阿宛瞧过,说是胎儿时营养叫哥哥抢走了,以后精细着养,多喂多注意,也是能补回来的。虽然看着弱小了些,但人还是健康的。” 赵三河点头应着,心却是飘到了房中的林彩云身上去了。 余氏看出他的心思,忙道,“稳婆和苗家的在给阿云清理呢!你等会才能去瞧瞧她。” 正说着,屋子终于打开了来,稳婆从里头走了出来,她满脸喜气,高兴地朝着赵三河拱手道,“恭喜赵老爷,贺喜赵老爷,得了双子!这可是福气啊,我接生那么多年,都少有见到这样儿的喜庆事儿!” “当真是好事成双啊!” 赵三河见她出来,抱着孩子就像是一道风往屋里闯去,根本没顾上稳婆。 稳婆的脸色变了变。 倒是旁边正盯着赵荣康抱着弟弟的赵容则心思灵透,立马掏出了一个红封,“谢谢您啊,劳您麻烦了一场!多亏了您,我娘和弟弟们才顺利!” 稳婆接了赏钱,捏了捏,又掏出来一看,霎时就眉开眼笑。 “不麻烦,不麻烦,以后这样儿的事儿,再喊我就好!我保管保佑母子平安的!” 二两银子咧! 这可是大手笔啊! 她本来在上一家接生,结果那家生了个姑娘,那丈夫的脸都拉得老长,她赏钱都被讨到,还差点挨了棒子,甚是晦气。 所以,赵家来接她的时候,她其实还有点不情愿,生怕又撞了霉运! 就是林彩云难产时,她那叫个后悔,生怕自己会被人给打死在这! 哪晓得时来运转,顺当保下母子三人,还能得二两银子的赏银! 要知道,她给村里人接生,能得几十个铜板都是多了的,还有家里穷的,直接给两个鸡蛋了事的,也不是没有。 赵家人这是真大方啊! 出去后,她少不得要跟人说说赵家人的好去。 故而,她又说了不少吉祥话讨欢心。 赵容则让她下回来吃孩子满月喜酒,就送了个她出去,扭头又去了厨房。 他让厨房吊着鸡汤,又多做些红点馒头和红鸡蛋出来,这是遇上喜事,村里家家户户都要送的。 厨房里只有钱马氏和钱兰,两人都忙得团团转,赵容则也给两人封了个红封。 然后,他给曹婶子和余氏等人也封了红封,这次多亏了她们来帮忙。 但她们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要的,村里来回帮忙本来就是常事,她们又跟赵家交好,哪里能收这些黄白之物的。 赵容则也没勉强,打算回头再送些别的东西以作感谢。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大家都知道,赵三河家生了,还生了个吉祥的双子,这可把村里不少人家给羡慕坏了。 毕竟,有些人家那是死活生不出男丁,但人家林彩云的肚子就是争气,会生。 儿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赵三河等人也欢喜,赵宛舒一大早跟着家里人提着篮子,挨家挨户地去送红鸡蛋和红糖馒头。 这是村里生孩子的规矩,生男丁就送双数,生姑娘就送单数。 , 第716章 赵李氏的钱被偷了! 村里的人收了东西,少不得要说些吉利话的。 “阿宛,你家又生了两个弟弟,你娘真是好福气啊!” “可不是,娶了你娘可真是家宅兴旺啊!瞧瞧人家盼儿子那么难,就你家那么多,以后你若是嫁出去,谁欺负你,你哥哥弟弟站出去,都能吓唬到人了咧!” “阿宛,你说亲了没有啊?要不要婶子给你说个!你娘这么能生,你以后肯定也不差的!” …… 赵宛舒听得嘴角都直抽抽。 什么能生,差不差的?把她当成猪吗? 不过,如今的确都是多生多福! 她也不好反驳,只能拒绝道,“我还小,我爹娘不着急的!我上头还有哥哥们呢,还轮不到我,谢谢婶子啊!这是鸡蛋,您拿好,我还赶着去下一家呢!” 随着她出来的是桑枝,桑枝提着的是鸡蛋篮子,她拎着的是馒头篮子,塞完鸡蛋和馒头,赵宛舒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虽然对方没恶意,但她实在是不想多待。 她家送的是四个红糖馒头,两个红鸡蛋,加起来就是六六福气。 这在村里也是很阔绰,毕竟鸡蛋都得好几文钱呢! 所以,村里人对此都是交口称赞的。 “果然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出手,咱们送的都是红点馒头,人家直接是里头包红糖!还有这鸡蛋,一送就是四个,啧啧!” “可不是,你们瞧见没,刚才跟着阿宛的是她的丫鬟,那气派那身段,说是城里的小姐都不差了!还有那衣裳,瞧着都比咱们这麻布的好,是棉布咧!” “这赵家如今是真发达了啊!又生了个两个儿子,以后肯定是愈发兴旺了!” “我看赵有根他们肯定得后悔死了,哈哈哈!不说这个了,我得给我家小子送鸡蛋去,我家有阵子没开荤了!” …… 赵宛舒把村民的议论声抛在了后头,她们只送了些交好的人家,篮子很快就见底了。 等绕过道儿准备回家时,恰好就要经过赵家的院落。 这里是绕不开的,赵宛舒没打算去赵家的,她低头就要快步走开,结果却迎面碰上了赵二湖。 他扛着锄头过来,见到赵宛舒,他先是愣了愣,然后让开了路。 赵宛舒注意到他通红的脸,估摸着他是天不亮就出门干活去了,她喊了声他,顿了顿,给他塞了馒头和鸡蛋,“二伯您这是去干什么了?” 赵家如今已经没有田地了。 赵二湖开始不想要,赵宛舒就说了句,“我娘生了两个弟弟,所以我出来送礼。您就拿着吧!” 赵家其他人她可以不给,但她爹向来稀罕赵二湖,她也给予一样的尊重。 “弟妹生了啊!都是男孩儿啊……”赵二湖怔忪,眼底划过羡慕,“真好啊!三弟好福气!好福气!” 他这辈子最是盼着生个男丁,奈何他和黄珍珠都不争气,生的都是姑娘家。 导致现在两人都分道扬镳了。 他反应过来,攥着鸡蛋和馒头道,“我,我去外头给打打零工。这不是农忙吗?家家户户都要人帮衬,我给人锄地割稻子什么的……” 这是没有地的人家最常做的事情。 赵宛舒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点头表示知道了,越过他就要离开,赵二湖又开口道,“阿宛,你知道阿桃她们买了地的事情吗?” 赵宛舒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她颔首道,“嗯。地是我爹帮忙买的,怎么了?” 她不知道赵二湖为什么问这个,但她还是把事情都讲了个明白。 “阿桃姐的钱是江家赔给我的,我不想用江家的钱,再说了,前头阿桃姐为了我受伤,我也挺过意不去的。这钱给了阿桃姐,也是应当的。” “阿桃姐把这钱拿去买地了,不然她跟二伯娘她们可过不上什么日子。有了这些地,她们好歹能多些嚼用!二伯,您该不会是惦记着这地吧?” 她特地讲明情况,怕赵二湖又被赵李氏她们怂恿着去闹腾要地。 毕竟赵家可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了,可不在乎名声这些东西了。 “所以,娘当初说的都是真的……”赵二湖喃喃道,听到赵宛舒的质问,他老脸一红,连忙摆手道,“没有,不是的,我,我哪里会!我就是……我也是盼着她们好的。” 不管咋样,他还是希望妻女能过上好日子。哪怕不是他能给的! 顿了顿,他朝赵宛舒躬了躬身,郑重道,“阿宛,谢谢你……” “别,别,您可别这么做!”赵宛舒不想受他的礼,连忙避让开,看着赵二湖这副落魄的模样,她心有不忍,却又觉得他活该。 “二伯,您若是真为了阿桃姐她们着想,就别去打扰她们。除非您能护住她们!” 她话说得含蓄,但赵二湖哪里听不懂,就是说让他别管赵李氏等人。 可他听话了那么多年,哪怕妻离子散都没怨恨父母,如今看妻女过得还可以,倒是娘这里,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他更是丢不开手了。 “阿宛……你还小,你不懂……” 说着,又开始长吁短叹。 赵宛舒不耐烦听,她转身要走,就听赵二湖说道,“阿宛,你也别怨你奶奶了。她,她今儿个被气得吐了血,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好活了!” 赵宛舒脚步一顿,说到这个她就不急着走了,眼眸一亮,“什么情况?” 她依稀记得昨夜她娘就是叫赵李氏给惊住了,这才会早产的! 昨天事情多,她都没顾上问。 赵二湖说道:“是你大伯娘和四婶,她们联合偷了你奶的钱,昨儿个家里就闹将起来了!还特地去请了你爹呢!” 原来是张冬梅觉得赵李氏太过自私自利,拿着家里卖地的钱,一个人花用,住在家中却不管家里和亲戚的死活,只图自己快活。 张冬梅气不过赵李氏把钱都暗地里塞给马翠翠,觉得她一碗水端不平,就趁着夜里,偷偷摸摸地抓走了赵李氏的钱袋。 结果赵李氏夜里觉浅,半夜被惊醒了,立即就喊着抓贼。 , 第717章 想寻你当替罪羊 张冬梅被惊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拿了枕头捂住了赵李氏的头,然后趁机把她给推倒在地。 赵李氏倒是没死,就是破了头昏过去了,而张冬梅则是立刻就逃窜走了。 最后还是马翠翠第二日起来看到赵李氏的房门大开,冲进来才发现倒地不醒的赵李氏,把家里人喊起来,才没叫赵李氏死在家里头。 故而后头赵家跑来找了赵三河,想让赵宛舒去瞧瞧赵李氏,才有了后面这茬。 赵宛舒之前就说过这钱没那么好拿,赵家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赵李氏如今手里攥着巨款,她还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真正让她惊讶的是,这个动手的居然不是马翠翠,而是赵李氏的姨侄女张冬梅。 要知道赵李氏跟张冬梅的关系向来是最好的,对她也是最贴心的! 赵宛舒脸上带着恰当的惊愕,“那如今人寻到了吗?族里怎么说?” “没寻到张氏,张家说她没去家里,族里也去张家搜过了。”赵二湖叹了口气,“你大伯也说不清楚,反正家里现在正乱成一锅粥呢。” 他揉了揉脑门,“也不知道家里最近是犯了什么事儿,居然总是出这样的幺蛾子,哎……不说了,你快回去吧!你奶奶磕破了头,精神短,我得回去看看她!” 说完,他就扛着锄头,快步离开了。 赵宛舒这回也没耽搁,迅速地往家里跑去,等到进门后,正巧撞见回来的赵容则,他去的是村口的人家,但他教程快,很快就分完了。 见到赵宛舒气喘吁吁地回来,他挑了挑眉,“你这是干什么呢?后头有狼追你呢!” “大哥,你晓得昨天赵家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赵宛舒说着就叭叭叭的把事情都倒豆子一般的说了。 昨天事情太多了,他们都顾着她娘生孩子去了,她爹更是一大早就去林家报喜了,所以才轮到如今才晓得。 赵容则听着也是一脸惊讶,“难得啊,这奶奶不得跟张家撕撸开!不行,我去外头探听探听,等会赵家来人,你可别开门,就说爹不在,咱们管不着!” “好嘞!”赵宛舒催促他出门,这才带着桑枝进屋。 赵家出了这样的大事,也亏得她爹过继出去了,不然后头是扯不清的皮。 赵家肯定得黏着不放了。 赵宛舒把篮子给了桑枝,然后扭头就去看她娘和弟弟们了。 如今家里照顾着她娘的是钱马氏,她有生产经验,最是适合的人选了。 钱马氏见到她来,连忙端着碗起身,笑道,“大小姐,夫人已经喝过药了。早上喝的是鱼汤,这会儿正醒着给孩子喂完奶呢,您去瞧瞧吧!” 赵宛舒高高兴兴地进门,就看她娘额头戴着挡风头巾,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正好着,看到她进门,朝着她笑了笑,“阿宛,过来看看你弟弟们!” 赵宛舒应了声,探头过去瞧。 孩子已经没出生时那么红了,皮肤也没那么皱巴巴了,五官却是凸显了点,瞧着唇红脸嫩,可能是刚吃完奶,正砸吧着红艳艳的小嘴,双拳紧握着,瞧着就可爱得很。 赵宛舒忍不住探手戳了戳他的小脸,欣喜道,“真可爱!比昨晚好看多了!” 林彩云抿唇轻笑,“过几天,皮肤白过来,到时候才更好看。” 顿了顿,她问道,“东西都送出去了吗?” “我和哥哥一大早就去送了,基本村里都送过了。不过,我没去赵家,但路上遇到了二伯,给二伯拿了,应该也算送过了吧!”赵宛舒瘪了瘪嘴道。 提到赵家,林彩云嘴角扯了扯,笑容都淡了些许,“昨儿个赵家出事,你爷和四婶她们闯进咱们家,非得找你过去。我和你爹说你不在,他们非不信,要硬闯,结果我就给撞了下,这才会早产!” “也亏得你两个弟弟没事,不然我可饶不了他们!” 赵宛舒知道赵二湖说的会有些偏差,却也没料到竟是这般的。 她皱了皱眉头,“他们寻我做什么?有病去寻刘大夫就是,他们不是向来不信我的医术嘛!” “还能是为什么?估摸着是你奶那会儿瞧着不行了,想拉你下水。”林彩云也不是傻白甜,自然是晓得赵家人的心理,“若是你奶死了,还能赖着你头上。” “后来你爹就把他们赶出去了。这回,你爹也是瞧真切了,以后族里若是还想劝和,你爹肯定是要大棒子打出去的。” 林彩云语气很是冷淡。 她最是不能容忍的是别人算计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那头到底还是血亲,昨日她都恨不得吐口唾沫上去。 赵宛舒听着胃里都恶心,“族里以为赵容涛能出头,就想着替大伯他们和稀泥呗!” “算了,反正跟咱们家无关。” 如今不知道赵李氏没了钱伴身,以后又该如何过日子呢!不过也是自作自受! 而张冬梅拿着钱跑了,连家都不要了,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但眼下,赵宛舒也不想提这个事儿坏了心情,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娘,咱们弟弟想好了名字没有?总不能小六,小七的喊吧!” 这两人在家里排行是六和七,最近都是这么顺嘴地喊着六哥儿,七哥儿! “你爹去你姥爷家了,可不但是贺喜。是去让你姥爷取名的。” “你姥爷是读书人,能取个好名儿!你瞧,你大哥和二哥,还有阿月……咳咳,都是你姥爷给起的名儿。”“你三哥和小康就是你爹自个儿取的。”林彩云说道:“小康以前一直都不喜欢这名儿!所以,你爹怕埋怨,就又去求你姥爷了。” 赵宛舒对比了下,的确,赵荣康和赵荣贵的名字,瞧着就是个土气的,的确是不如他们三兄妹的好听。 她就说怎么他们几个的名字画风那么不对呢! 敢情还有这样的来历! 她重重点头,认同道,“还是让姥爷取才好。” , 第718章 咱爹和二伯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赵容则兴致冲冲地回来,赵宛舒就把他给拉住了,一脸好奇地问情况如何了。 赵容则喘了口气,喝着钱兰送上来的茶水,这才在赵宛舒催促中,慢慢吞吞道,“就和你打听来的一样。昨天咱娘出事,咱们家是没去,但族老们去过了。” “说是既然钱丢了,张冬梅又心虚跑了,那定然是她没跑了。不过,大伯就不愿意应承了,非得说是张冬梅出去走亲戚了,才没有拿钱呢!” “而且,他还说前儿个张冬梅说要去走亲戚的时候,奶奶这边没应承,反正还吵了两句嘴,惹了奶奶的厌弃。” “他是死活不肯让这口锅落到自家头上的。不过,有趣的是,爷爷也说不是张冬梅干的!”赵容则扯了扯唇角,“他非说是奶奶老眼昏花,把旁的贼人看成了张冬梅。” 赵宛舒听着砸吧了下嘴,她托着下巴道,“他们当然不会让这脏水泼到大房头上的。” “如今赵容涛在江家的资助下读书,正是好时候,他们还盼着赵容涛出息,然后带起全家呢!” “张冬梅是赵容涛的亲娘,若是亲娘出了偷盗婆婆钱财的名声传出去,与赵容涛的名声而言,是洗不清的污点。” “就算真的是张冬梅偷的又如何,他们不认,只一口咬定是奶奶犯了失心疯,眼睛出了问题,那这事儿也就僵持住了。因为没人能给奶奶作证!” 她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赵容则笑着道,“没错。如今赵家就说奶奶是得了失心疯,自己想要污蔑儿媳。因为最近她最疼的是马翠翠,对张冬梅动辄就是打骂,所以张冬梅才要出去走亲戚,避开散散心。” “而奶奶是因为先前家里休她的事儿,在报复大房!据说当时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众口铄金的,便是族里觉得真相不是那般又如何,奶奶是李家人,族里是不会帮她的。” “所以后头又改了口,说这事儿管不着。奶奶气得破口大骂,然后吐了好几口血,就昏厥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呢!” 对于赵李氏,赵容则也好,赵宛舒也好,都没什么好印象,也不觉得她需要同情。 当然,对赵家其他人亦如是。 “四婶她,就马翠翠她干什么了?”赵宛舒好奇问道。 “前头奶奶有钱,她自然是千依百顺,捞了不少小钱。如今家里摆明所有人都给大房撑腰,她便是想替奶奶辩驳,想要把钱拿回来,也是惘然。” “她向来无利不起早,奶奶没了钱财伴身,她自然没理会奶奶了。”赵容则回道。 “也就二伯,还在兢兢业业地照顾着奶奶,不然……” 不然赵李氏怕是死了都没人理会了。 “对了,爷爷要让奶奶搬出去,已经寻了村长说,让村里帮忙腾个屋子出来给奶奶住。” 没了钱,赵李氏如今在赵家人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以前多风光,她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凄苦了。 赵宛舒嗤笑了一声,“那钱哪里是那么好拿的。奶奶拿了那么多钱,还不肯离开赵家,想要耍耍威风。但凡她当时去镇上租个房子,好好儿养伤,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她一门心思为了大房四房,可大房四房却不是满心满眼都是她。” 赵容则摆了摆手,“这也算是奶奶求仁得仁了。她不是最疼大伯和四叔吗,如今闹到这田地,大伯和四叔怕是都恨不得她赶紧走,别留在碍眼了。我只求她别惦记着咱家了,不然有得折腾。二伯可得看住了……” 不是赵容则说,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二伯还愚孝的孬种了。 赵宛舒却突然想起了个可能性,她扒拉着赵容则,神神秘秘的问道,“大哥,我一直有个疑问在心里呢!” 赵容则看着她双眼亮晶晶的模样,就觉得可爱得很,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柔嫩的脸颊,“干什么呢?有问题就问嘛!” 赵宛舒拍开他的手,低声道,“大哥,你说爷奶都不待见咱们家和二伯,甚至都能把咱家过继出来。咱爹和二伯,该不会不是爷奶亲生的吧?” 她以前可没少听说这种梗的,偷了别人的孩子养大,然后虐待着对方,让对方愚孝自己什么的。 她期待地看着赵容则,结果却对上他莫名奇怪的眼神,她不解地摸了摸脸,“大哥,你怎么这么看我?怎,怎么了?” 赵容则叹了口气,忍不住探手摸了摸她的脑门,心疼着哑声道:“阿宛,你受苦了!以后没人会不待见你,咱家就你一个闺女,咱们都稀罕你,以后有六个哥哥弟弟给你撑腰呢!” 赵宛舒:“……” 她不知道赵容则脑补了什么,她抬手扯下他的手,“哥哥,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正事,不是让你可怜我啊!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赵宛舒是不想提起从前的,不是因为憎恨那段经历,而是因为她不想说出来让爹娘兄弟们担心愧疚,进而因此去心疼她,忍让她。 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就希望大家快快乐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成! “我问咱爹和二伯的事儿!”赵宛舒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好比我,当初江夫人摆明是晓得我不是她闺女的,但是她愣是隐忍着那么多年,可她也没少薄待我。” “我想了想,奶奶对待咱爹和二伯的态度,可不就跟江夫人当初对我一般无二吗?” 赵容则这回也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下,他以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眯着眼儿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但是,咱爹的情况我稍微有些耳闻,说是因为咱爹出生的时候害得奶奶差点难产,一尸两命,故而不受奶奶的待见。” “哦,对了,后来咱爹因为玩闹,还把四叔推下过河,然后更惹得奶奶厌恶了。” “至于二伯,我就不晓得了,没听爹提过!反正自我有记忆以来,二伯一直都是家里最辛劳,却不受待见那个!” 他看赵宛舒失望,提议道,“不然,等会我们问问爹吧!” , 第719章 探望 赵三河回家来时,已经是日头渐西,随着他一道过来的还有大舅林有越。 林有越算是这么半年多来,头一回过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赵家的新屋子。 从进门起,他就一直张着嘴,大门是上好的楠木,涂上了红漆,瞧着就是气派,开门的据说是买来的仆从,端茶的也是买来的小丫鬟。 屋里的家居也是一应俱全,全都是结实齐整的新家具,这粗粗看着不算什么,但算下来却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而且,他刚才略略瞧了眼,发现这赵家的屋子就有十来间,院落也很大,还间或种了些花草的,就是城里大户人家也莫过于如此了。 林有越忍不住感慨道,“城里员外家的府邸也就你这般了。三河啊,你这日子过得是顶好了啊!” 之前他还没有个具体概念,如今亲眼所言,他才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赵三河家这是起来了! 就光是这宅子,搁在三代内都不用换了。 赵三河笑了笑,“大舅哥莫笑话我了,我也就是混混日子。这都是家里孩子出息,我跟着享福呢!对了,你要不去瞧瞧阿云还有孩子们?” 赵三河既是去送喜讯,但凡娘家有心的,都得遣人过来瞧瞧娘家人的,不然没得让人觉得不重视。 所以,林有越特地提了些东西跟着一道回门。 林有越闻言,连忙起身,“是了是了,我也好阵子没见妹妹了。是得见见去!” 赵三河给他带路。 赵宛舒刚给林彩云施了针,大出血是止住了,但这产妇总是要排恶露的,所以赵宛舒会来给扎扎针,给林彩云疏通。 钱马氏给林彩云换了干净的褥子,坐月子不能开窗散气,所以也就得给产妇做清洁勤快些。 也亏得如今是秋季了,不然若是夏季生产,那才是遭罪! 赵宛舒给钱马氏提了月钱,让她帮着照顾林彩云和孩子。 钱马氏是生产过的人,最是知道怎么照顾人,所以她最近都睡在侧屋,每日里能帮着打理,林彩云倒是没那么累人。 钱马氏刚要抱着褥子出去,就撞见赵三河领着林有越进来,她忙屈身行了礼,然后退到一侧。 林有越有些不习惯,他看了眼钱马氏,立刻就往里面走,见到了床上的林彩云。 他原本以为,生完产的林彩云应当是憔悴的,毕竟就是连赵三河都提过,昨儿个生了个两胎,有点儿难产。 结果等真的见到林彩云,他有些惊讶。 林彩云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但是眼神却是亮堂的,她额头戴着遮风抹额,上头还绣着百子仟孙图,身上穿着的是七八成新的衣裳,被褥和床帐也都是新的,绣着石榴花。 整个人看着格外的精神。 见到林有越过来,赵宛舒喊了声大舅,而林彩云的情绪则是更激动一些。 她在娘家时,跟这个大哥关系极好,便是出嫁了,两人也还是如初。 如今看到哥哥前来,她顿时眼眶一红,连忙直起身体,“大哥!” 林有越也快走几步,握住她的手,坐在床沿,“大妹,大哥来得有些晚了。身体可好些?” 林彩云眼泪都要出来了,赵三河连忙道,“快别哭,仔细着眼睛。这坐月子可不能落泪的,回头对眼睛不好!是不是啊,阿宛,你快劝劝你阿娘!” 赵宛舒抿唇笑了笑,“娘,可不是,大舅来看您,这是高兴的事儿,可不兴哭。大舅还等着看小外甥呢!” 林彩云这才回神,连忙道:“是了是了,这是我的两个孩子。还没正经取名,就叫六哥儿,七哥儿!” 说着,她让赵三河把睡在两侧的孩子抱给林有越看。 林有越一一抱过孩子,见孩子虽然小了点,但瞧着都是敦实的,而且以如今赵家的情况,定然能养好,他也没什么说的。 “名字,爹给取了。爹娘说,等回头洗三宴,他们再来。” 林有越简短地道,“看到你过得好,我们都能放心了。有空,就多来家里走动走动,爹娘也甚是想你的。” 以往的事情,两人都不再提,都让其随风而去,毕竟亲人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林彩云忍着眼泪,一一点头。 赵宛舒也不好留下,她说道,“马上晚饭了,大舅留家里吃饭吧!我让厨房做些新鲜的吃食,再去沽一壶酒,等会您和我爹喝点。” 林有越也没意见:“我带了些山珍和两只老母鸡,你姥姥说,这个煲汤最是养身体,你等会煲给你娘吃一盅。” 赵宛舒应了声就退出去了,没打扰大人间的谈话。 她娘一直惦记着娘家,这回见到大舅他们,应该心情会好些了! 她哼唧着曲儿就去了趟厨房,如今厨房是钱兰母女做事,但钱马氏又要照顾她娘,这事儿就更多了,难免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桑枝也会过来帮衬。 镇上卤肉铺生意很好,那赖婶子也不好喊回来,只能几个人轮替着来干活,赵宛舒为了鼓励,这阵子都给提了月钱。 这家里人说到底还是太少,等回头开垦了山,种了药材,再重新开店铺,又得捣鼓人手了,只能到时候再添了。 现下,她爹定是不肯同意的。 这般想着,她把林有越带来的东西都搁到厨房,招呼着钱兰和桑枝给她打下手。 今儿个她打算自己做一道酸辣鸡杂,外加一道松鼠鳜鱼。 钱兰的厨艺一般,但桑枝却是会厨艺的,只是会的不是家常菜,而是精致的糕点和能撑场面的硬菜。 这都需得跟师傅专门学过才行。 赵宛舒想起桑枝连女红针线也是样样精通,虽然没听她说过话,但是为人处世也自有一套,就是原本针对她的钱兰,近来都跟她处得很是融洽。 赵宛舒是不关心桑枝的真实身世,她是从正规人牙行买来的人,那就不会出现问题。 反正,只要人好好干活,其他她一概不在乎。 赵宛舒指挥着两人准备好东西,然后才挽起袖子做饭。 只是,她忙活了大半,外头就有人来敲门了。 , 第720章 用心 如今林家一贫如洗,林有越带来的礼物都是些家常的,比如糖啊饼之类的,里面最贵重的莫过于两只老母鸡,这应该是林家养来生蛋的。 赵宛舒让杀了只母鸡,母鸡用了人参黄芪红枣等物吊汤,鸡杂这些则是洗干净,用来做酸辣鸡杂。 农家一般吃的鸡杂只有鸡胃,余下的觉得腥,很少用来吃。 赵宛舒说要做这些时,钱兰和桑枝都有些惊讶,但她们也不敢去反驳,只默默去洗净这些东西。 她们已经深刻了解到了赵宛舒在赵家的重要性了,赵宛舒的话比任何人都要有用。 桑枝不能说话,一贯是安静的,但钱兰性格就比较活泼,她边洗着东西边好奇道,“小姐,咱们为什么用作鸡杂啊?这鸡肠甚是小,便是吃也吃不出肉味来啊!” 莫不是主家吃肉吃多了,反倒喜欢这些边角料! 钱兰自己都是不吃这个的,甚是腥臊。 赵宛舒觑了她一眼,“那是没做好。晚些我做完,你们尝尝味儿就晓得了!好了,洗完了吗?洗完了就切细碎些,我等会要下锅,这时辰可不早了,不然可赶不上午饭。” “快了快了!”钱兰加快动作,她以前惧怕赵宛舒,但是跟她相处久了,钱兰反倒发现,这个大小姐没有那么可怕。 只要好好干了她安排好的活计,她基本是不会计较别的。 而且,干得好了,还能得到奖励。 故而时间久了,她不惊惧赵宛舒,反倒是敬佩居多了。 松鼠鳜鱼是桑枝在处理,她的花刀划得非常漂亮。 等到处置得差不多,赵宛舒就下锅开始做饭,以前要自己处理,难免拖慢进度,有了帮手,就节省了许多时间。 鸡杂等物加过黄酒腌制,再用葱姜蒜和辣椒来炒,便清去了腥味,余下的都是爆炒的香味。 松鼠鳜鱼做到一半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赵宛舒脱不开手,钱兰本来在旁边看,见此,她立刻跳起来:“我去我去就好,这鸡杂等我回来再尝啊!桑枝姐你可别偷吃!” 赵宛舒给她们单独留了一小份,钱兰就惦记着呢! 桑枝抿唇笑着颔首。 家里男丁都去挖山了,回头还得送饭过去,所以这些菜还是桑枝来做的。 钱兰匆匆忙忙地奔出去开门,等到见到外头来的人,她眼睛亮了亮,把人引进门坐下,又匆匆跑来厨房寻赵宛舒。 “大小姐,大小姐,来了,萧公子又来了!” 照钱兰说,这萧公子是长得真好看,便是她以前识得的那些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半分。 人家得空就往赵家跑,而且每回来了总是会跟赵宛舒聊上两句,她就盼着赵宛舒能嫁给这样的人才好,这样也好让她日日里见见这样俊美的姑爷。 指不定以后她还能嫁给俊美姑爷家同样俊俏的管事,然后又能跟在小姐身边做事呢! 所以,每次萧承煜来,她都迫不及待地告诉赵宛舒。 赵宛舒翻鱼的动作一顿,“他来做什么?” 不是昨儿个才见过吗?怎生今儿个又来了! 他莫不是没事儿做? 钱兰笑眯眯道,“指不定是听说咱家夫人生了,过来送礼的吧!我瞧见萧公子带了个又俊又高的年轻人,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呢!” “小姐,那个年轻人是谁啊?莫不是萧公子家的下人吗?果然,萧公子长得好看,这下人也一样儿呢!” 赵宛舒推开她凑过来的脸,把手里的鱼交给桑枝处理,她随**代了两句,“这鱼的芡汁就用方才我做的那些。等会多做两个菜,萧公子可能会留下来吃饭!” 桑枝沉默地颔首应着。 赵宛舒眼看钱兰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用皂荚洗了洗手,斜睨着她,“你这丫头,年纪倒是没长什么,怎么尽长些贪色的眼。” “罢了罢了,我告诉你就是,那是萧公子的兄弟。” 钱兰本来还兴致勃勃,听到是兄弟,顿时就歇了心思,嘟了嘟嘴,“哦。那算了,我就不过去奉茶了,桑枝姐这儿忙不过来,我得帮着她一些。” 赵宛舒被她这势利眼逗笑了,她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你啊你,就想着说亲想情郎啊!放心吧,等回头你年纪到了,小姐我定然给你挑几个好的,让你慢慢选!乖!” “小姐!我才没有!”钱兰又不乐意了。 赵宛舒笑了笑,抚平衣角就往外走。 钱兰虽然有些小姑娘家的小心思,但性子却是挺直率可爱的,可能是跟她爹娘有关。 只要钱家好好儿做事,忠心能干,赵宛舒也的确会如她所言,届时还了身契让钱兰风光嫁人的。 她到正厅时,就看到正厅里堆叠着的几个礼盒。 萧家兄弟和凌桥皆在,上回巫阳来过赵家,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巫阳是不出再来的。 赵宛舒:“阿煜哥,凌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萧韶光本来正端端正正坐着,见到她来,立刻跳下来,欢喜地扑到她怀里,高兴道,“阿宛姐姐,林姨生小孩儿了,是不是真的?” 赵宛舒揽着他,觑向萧承煜,有些惊讶,“是。你们怎生知道的?” 她家可没给萧家报喜! 萧承煜回道,“今儿个凌桥出去,听见梨花村赶集的人提起,说你家生了对吉利的双子。故而,我就带着小光和阿桥上门来贺喜!” 凌桥也道了贺。 “你们费心了。”赵宛舒心里一暖,她没想到萧承煜这般用心,不过是听到消息,就巴巴过来送礼了。 正巧这时,赵容则也回来了,他见到萧承煜和凌桥很是高兴,上回凌桥教了他几招,他觉得很是有用。 赵宛舒留了几人一道用饭,倒是萧韶光一直嚷嚷着要去看看刚出生的小孩子。 萧承煜见此,皱眉道,“小光,别闹。刚出生的孩子不能见,外头风大着呢!” 萧韶光没见过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他一直期盼着能有个小弟弟一起玩,被萧承煜呵斥了一声,他不开心地扁了扁嘴。 , 第721章 长命锁 赵宛舒摸了摸萧韶光的小脑门,“没事,姐姐带你去看。咱们去屋里看,小宝宝不能见风,不能出来的。” 赵容则也觉得是如此,“是啊,阿煜哥,你别对小光那么严格嘛!不就是小孩子嘛,见见就见见,我娘若是瞧见小光来了,指不定更高兴呢!阿宛,你带他去看看咱娘!” “好。”赵宛舒应了声。 萧韶光又眉飞色舞了起来,萧承煜叹了口气,“你们就惯着他吧!” 以前萧韶光最是听话,如今跟赵家亲近了,赵家人对他宽容,他倒是又有些就故态复萌了。 萧韶光又想起一茬,他跑去翻开一个礼盒,从里面拿出了个木匣子,蹭蹭跑到赵宛舒跟前,举起来给她。 “阿宛姐姐,这是我给挑的,送小弟弟们的礼物!” “这是什么?”赵宛舒有些好奇地打开。 匣子里搁着红绸缎,上面摆着一对黄金长命锁,摸起来沉甸甸的。长命锁上刻着祥云图案,还有些平安吉祥的字眼。 赵容则看了一眼就倒抽了口气,他摇头道,“这也未免太贵重了吧!阿煜哥,这东西我们家可不能收!” 两家便是再亲近,却没有到送这样金贵礼物的地步。 赵宛舒拿着精致的小锁也有些怔愣,她看向萧承煜。 萧承煜神色平淡,仿佛这是很稀疏平常的礼物。 “银楼里没有别的款式,再打得等,所以就将就地要了这个。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不必如此,只是图个吉利。” 萧韶光也眨巴着眼睛道,“是啊,这锁是最小的了,以后小弟弟大了还得再换更大的,如今用着这个先!” “若是我的东西还在就好,我有许许多多这样的锁,还有个最好看的璎珞玉佩,都能送给小弟弟们……” 说到这,他就有些情绪低落。 赵容则还待再说,赵宛舒却收起了匣子,她笑了笑,“这个挺好的,我想弟弟们也会很喜欢的!大哥,你先招待着阿煜哥他们,我带小光去看看娘,不知道大舅他们说完话没有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是枉顾了萧承煜的心意了。 萧承煜这是看重她,才看重她的家人的,赵宛舒不想让萧承煜伤心为难。 她牵着萧韶光去了正屋,林彩云跟林有越刚说完话,两兄妹的眼睛都红彤彤的,显然是说开了误会,赵三河正搂着她,给她拍背安抚。 林有越抹了把眼角,转开眼就瞧见了去而复返的赵宛舒,还有她身旁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不由愣了愣,他站了起来,“阿宛,这位是……” 回答的是赵三河,他惊讶道,“小光,你怎生来了!” 萧韶光恭恭敬敬地喊了众人一句,就脆生生道,“我是来看小弟弟的。” 林彩云本来眼眶还在发酸,见到冰雪可爱的他霎时就笑开了来,“小光来了,过来吧!小弟弟们在这。” 赵三河领着林有越出去,萧韶光这才喜笑颜开地跑到了床边,扒拉着看襁褓里的孩子。 赵宛舒让打了两个婴儿床,但是孩子还小,用不上,故而还是跟着林彩云睡。 婴儿刚出生也很是敏感,闻着母亲的味道才睡得香甜。 婴儿都是见风长的,短短的时日里,孩子的皮肤已经逐渐白嫩了起来,脸上的红皮和血丝都褪尽了,眉眼也能瞧出来了。 两个孩子得了父母的优点,虽然毛发还稀疏,但眉毛却是有型的剑眉,小鼻头也是高高的,小嘴粉嘟嘟的,瞧着就格外可爱。 萧韶光看着婴儿因为呼吸露出的小嘴,里面是嫩生生的牙床,他呀了一声:“没有牙齿,这不是无齿之徒嘛!” 林彩云愣了愣,倒是赵宛舒没想到萧韶光这么会玩梗,忍不住笑了开来,“小光,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无耻之徒可不是这么用的!” 萧韶光皱了皱小鼻头,“听凌桥哥哥骂过的,说有些人就是无耻之徒!我之前问过巫阳哥哥什么是无耻之徒,巫阳哥哥说没有牙齿的人!我还没见过没有牙齿的人呢……” 这回不只是赵宛舒,林彩云也不禁笑了起来,“……不是,无耻之徒不是这么用的!小光,下回可别这么说了,这是骂人的话,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要讲!” “骂人的话?”萧韶光有些懵。“可是巫阳哥哥……” 巫阳出身稍微差一些,哪里懂读书写字,估计是为了在萧韶光跟前充哥哥面子,这才胡说八道的。 赵宛舒也不好拆台,她只能道,“估计是你巫阳哥哥记茬了。下次遇到不懂的事儿,就来问你哥哥,不然问问你凌桥哥哥也成,别去问巫阳哥哥了。” “还有,这不是马上要去读书了吗?你好好读书,以后就不用问他们了。读书可是能解惑的!” 若是叫巫阳带偏了萧韶光,以萧承煜的性子,巫阳是少不得挨顿揍的! 萧韶光懵懂地点了点头,小孩子玩性大,他很快又沉迷于吸小孩。 这还是萧韶光头回见到刚出生的孩子,有一肚子的好奇和疑惑。 他一会儿摸摸小脸,一会儿碰碰小手,感到很是神奇。 “他的手好小啊,摸起来好暖和,哎呀,他动了动了,他握住我的手了……” “七弟弟比六弟弟小好多,脸都小了一圈……为什么啊?” 林彩云耐性很好,一一回答了萧韶光很多问题,见到三个小孩扎堆凑一起,她眼底都是温柔的光芒。 如今的日子真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好,孩子们都好好儿的! 玩了会儿小弟弟,萧韶光有些恋恋不舍地收手了,因为孩子醒了,喊着饿了要吃奶。 他得避让出去了。 萧韶光:“阿宛姐姐,你们记得把长命锁给弟弟带上,这样能保佑弟弟平平安安的。” 说完,他就踢踢踏踏地出门找赵荣康玩了。 赵宛舒应了声,把那匣子塞给了林彩云,让她暂且收着。 孩子如今小,自是不能戴长命锁这些累赘东西,只能留着以后戴着玩儿。 , 第722章 这是示好?是讨好! 林彩云本以为是什么小玩意儿,待得揭开瞧了一眼,她也如赵容则一边,立马合上推了回去。 她表情严肃道,“阿宛,这个不能收,赶紧退回去!” 赵宛舒:“娘,这是……” 林彩云摇头,“别这是那是了,就算萧公子家里再好,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九牛二毛,只是抬抬手的功夫。咱们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要!” “阿宛,咱们虽然是贫困人家,但也得有尊严的。” “若是我们收了这样贵重的礼物,回头我们也得还礼是不是?若是还得轻了,难免叫人看轻。倒不如就不要!” “我知道这样难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往远了看,咱们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去结交!” 赵宛舒愣了愣,她没想到林彩云竟是这般想的,其实也是有她的道理的,但她却也不好退回去。 她也清楚萧承煜这番心思。 她想了想,扭了扭手指头,垂下了头,眼睫毛眨了眨,半晌,她低声道,“娘,这个东西,是阿煜哥的一片心意。” “他,他不单单只是送礼啦……他……” 她抬起头,望向林彩云,镇定道,“他是想向咱们家示好。” 她不好说他想做您女婿,只能换个词。 “示好?”林彩云怔忪了下,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赵宛舒,“你,你们……怎么可能……” 赵宛舒脸颊有些生晕,但语调却扬了起来,她不满道,“娘,您说得哪里话!难道我有那么差劲吗?” 虽然萧承煜是长得好看,家世背景瞧着也不错,但是她也不差的好不! 林彩云倒吸了口凉气,实在是难以相信,赵宛舒的回答更是证实了她的想法。 她忍不住捂住了嘴,摆了摆手,“不,不是差劲……实在是……萧公子家里人晓得不?怎么说的?” 自己的孩子,林彩云自然是哪里都好的! 但林彩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门当户对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萧承煜虽然没说家世,但他那样的人,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是金尊玉砌着养出来的,那通身的气派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这样的门第定然不会是商户或者是农户能够般配得起的! 她实是不敢信,萧承煜竟是会看上赵宛舒。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生现在才说?他可有什么盘算?”林彩云真的是满肚子的疑问想问,却又知道该如何问起。 赵宛舒垂着眸子一一回答,“……他说要来提亲。等二哥考上白鹿书院,咱家也能腾出手来后,他就会来的。所以让我来问问爹娘,可是愿意?可是有什么忌讳的!” 赵宛舒本来没想着这个时候说的,但既然话赶话的赶上了,那她也就干脆全说了。 林彩云是真没想到萧承煜竟是真的打算娶的,她喃喃道,“那,那他爹娘那头怎么说?还有可是要见面谈一谈?咱们门第间的事情可如何说?” “阿宛,”这般说着,林彩云又有些过度担忧了,“不是我多心。萧公子那样的人家,便是再如何落魄,以前定然也是能耐的人家。” “那样的人家,若是与我们结亲,不会……年轻人的时候,我们谈风花雪月,感情风流,但是成亲后,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你叫你爹来,我与他说说话。还有萧公子,你与他谈谈,探探他爹娘那边的底!” 赵宛舒刚要起身,林彩云又喊住她,“现在先别,好歹吃过饭。你大舅还在呢,别叫你大舅多心!” “是。”赵宛舒颔首应道,她指了指匣子,“那这个长命锁?娘是收还是不收?” 这下意义就大不同了,人家这摆明是讨好娘家亲戚。 林彩云有些头疼,她摁住匣子,叹了口气,“先留在我这,回头再看吧!先给我谢过萧公子!” “好,”赵宛舒笑了笑,安抚道,“娘,您别担心了。我与阿煜的事情,我们自己心里也有数的。” 林彩云望着她日益清丽的面容,心里又骄傲又自豪又担忧,心情复杂如乱麻,她点了点头,示意赵宛舒出去。 她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很是奇怪。 她是知道这不是自己生的那个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长时间的相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她也盼着赵宛舒嫁个好夫婿,好人家,能够和和美美的,不用太多操心地过完一辈子! 女人成亲就是二次投胎,若是没嫁好,那这辈子就完了。 她本意是想把赵宛舒嫁去妹妹家的,那是书香清流人家,她跟妹妹的关系也是不错,妹妹也是明事理的。 但偏偏出了那样的事情,如今两姐妹也断了关系,妹妹家的儿郎比阿宛大,估计也早早成亲了。 她正头疼着,想着等解决了几个大儿的婚事,再好生挑挑拣拣下,她也不想埋汰了闺女,但可没想过嫁入那样的高门深府。 赵宛舒出来时,萧韶光正跟赵荣康蹲在院子里看赵容则和萧承煜几人比划。 之前是凌桥在教导赵容则,今儿个可能是秋高气爽天气好,萧承煜也练了一套拳法。 他身姿挺拔,便是打起拳来,也是虎虎生威,矫健如蛟,刚中带着一股子柔韧,瞧着不突兀,添了几分飒爽和优雅。 衬着他的容颜,平白无故多了点观赏性。 至少赵荣康和萧韶光看得是津津有味,少不得鼓掌叫好。 赵宛舒觑了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让她们准备开席。 虽然添了几个人,但饭桌也是坐得下的。 虽然赵家没有女人不上桌的习惯,但一桌子全是男人,只有赵宛舒一个姑娘家有些突兀。 赵宛舒便跟桑枝又开了一桌,支到隔壁屋子吃饭。 男人桌上很是热闹,喝酒划拳,很是闹腾得欢,钱兰中途还去添了花生米和蚕豆当下酒菜。 等到闹了大半天,这才尽兴。 林有越心里高兴,故而喝多了,脸颊红红的,不好回去,由着赵三河搬去客房歇下。 赵宛舒注意到萧承煜也喝了不少酒,原本俊美的容颜也沾染了颜色,多了几分烟火气。 , 第723章 抓住月亮 赵宛舒注意到萧承煜也喝了不少酒,原本俊美的容颜也沾染了颜色,多了几分烟火气。 凌桥本来不想喝酒的,但赵容则很是会劝酒的,他也跟着喝了两杯,但他的酒量出乎意料的差,已然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赵宛舒还是头回见到一贯以酷哥形象出场的凌桥这副模样,还觉得很是新奇。 她指了指凌桥,问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还把人给灌醉了!” 赵容则脸颊也染上了一片高原红,他挠了挠头,无辜道,“我就是喂了他两杯,就那么两杯呢!” “他、他就倒了,三杯都没够上呢!这大男人哪儿能不喝酒呢,这太不行了啊!” “再说了,我这要拜他当师傅,肯定是得孝敬两杯的不是吗?” 赵容则看中了凌桥的身法,想跟他学习,就闹着要拜他当师傅。 本来他是想跟着萧承煜学的,但萧承煜一来忙,二来他不肯收徒啊! 赵容则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赵宛舒听着他的歪理,很是无语,“大哥,不管怎么样,劝酒都要不得!喝出个毛病怎么办?罢了,你扶他回去休息,我让桑枝给熬点解酒汤来。你们都喝点!” 赵容则没有意见,扛起摇摇晃晃的凌桥就回去了。 倒是萧承煜还坐在原地,他脸颊不是涨红,而是微微生晕,唇色也是红润润的。 整个人就像是三月的芳菲,多了几分艳色。 他本就长得好,往日里气势太甚,遮掩了几分,此时敛了气势,又变成这副模样,就多了几分祸国殃民的美感。 至少钱兰来收拾桌子的时候,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无他,唯惊艳尔。 赵宛舒有些头疼,她见萧承煜垂着眸子,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屋子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她干脆坐在他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萧承煜,萧承煜?你还好吗?要不要也去休息休息?” 结果,她才碰到萧承煜的胳膊,却反而被他扣住了手。 掌心滚烫,微微干燥。 她怔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萧承煜?你醉了吗?” 萧承煜慢慢的抬起了眸子,羽睫是鸦青色的,他的眸色却是潋滟生光的,就像是一池春水,叫人望之起涟漪。 赵宛舒的呼吸微微一窒。 “萧承煜。” 她喊了句。 萧承煜:“嗯。” 声音带着酒醉后的喑哑。 赵宛舒回过神来,她摸不准他现在是醉了还是没醉,只觉得他的眼睛像是会发光,水灵灵得很,手掌也是滚热的,就像是一团火。 烧得她有些热。 她觑了眼外头暗下来的天色,萧韶光跟着赵荣康去玩儿了,有他照应着,赵宛舒也不担心。 但他们这样的情况,肯定不能立刻就回去的,好歹得醒醒酒。 “你醉了没有?不然,你先去歇会,我给你端醒酒汤。”赵宛舒说道。 萧承煜没有拒绝,他乖乖应承:“好。” 赵宛舒松了口气,看来他哪怕是醉了,也不会撒酒疯! 那就挺好了! 她抬眼示意钱兰动作快一些,然后去厨房帮着桑枝熬醒酒汤。 钱兰恋恋不舍的多看了萧承煜一眼,就立刻脚底抹油地跑开了。 赵宛舒拉着他的手站起,“还能走吗?要不我让我哥来扶你回去?” 萧承煜反手握紧她的,回道:“能走。” 赵宛舒见他坚持,便颔首道,“那我扶你去客房歇会。喏,小心些!” 萧承煜也不松开她的手,跟在她的身后,慢慢吞吞地往客房的方向走。 客房在西厢,必须绕过小庭院,两人便一路走走停停,再快到客房时,萧承煜突然停住了脚步。 赵宛舒被他拽得踉跄了下,她回头不解地望去,“怎么了?怎生不走了?” 萧承煜昂起修长的脖颈,他指了指头顶的天空,突然喃喃道,“月亮。” 赵宛舒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秋日的月亮出来得尚且早,虽然天色没有大暗,但月亮却早早就跳出来了。 弯弯的月牙儿高悬在夜空之上,明媚而朦胧。 赵宛舒也不出奇:“嗯,是啊,不过是月牙,圆月还得再等半个月呢!” 她收回目光,“我先送你去回房间吧!” 萧承煜却不走了。 他松开赵宛舒的手,慢慢走下回廊。 赵宛舒在庭院边种了片小花圃,花圃里的花还开得热烈,旁边铺着了个忍冬藤的架子,上面缠绕着藤蔓,不过却没有花束。 忍冬架旁还设有一个石桌和凳子。 萧承煜在桌子边坐下了。 赵宛舒:“你不去客房歇息吗?” 她现在敢肯定萧承煜肯定是喝醉了。 平日里他的行为可没有出格且奇怪。 萧承煜赏了会月,闻言,倏然扭头转向她,眉眼弯弯,唇角轻轻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笑容甚是好看。 他开口道,“我自小就很喜欢月亮,我爹之前还笑话过我!不过,现在我真的抓住了一抹月。” 不知道是月色太温柔,还是他的语调太过缱绻,赵宛舒的耳朵骤然有些酥麻。 宛舒,既是望舒,可不就是月嘛! , 第724章 不公平 赵宛舒耳朵有些发烧,她不知道萧承煜怎么突然说起这种土味情话。 她抬头望了望弯弯的月牙,又扭头看了看正静静望着自己的萧承煜。 他看起来很平静,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有种别致的宁静感。 她微微别开了眼,嘟囔了句,“月亮可没那么好抓!” 萧承煜瞧着她,目光燃着灼意,他勾唇,语调却依旧和缓清淡,“月亮高悬天空,自是不好抓的。” 赵宛舒跺了跺脚,她不想跟萧承煜聊这个话题了,她走到他的身边,推了推他,话语格外的破坏氛围。 “我说,萧承煜,你是真醉了吧?抓什么月亮,走,回去歇着去!” 说着,她面红耳赤的来拉萧承煜。 萧承煜不动,只笑了笑,以一种无辜的语气道,“可我想在这——吹风。” “吹哪门子的风,等会着凉了就不好了!”赵宛舒知道喝醉的人的确会热,但是觑着萧承煜这副脸颊微熏的模样。 她皱眉,鼓起腮帮子,“回去喝了醒酒汤歇息才是正经。” 说着,她也不管,直接就握住萧承煜的手腕胳膊,就要把人强行拉走。 但萧承煜个高腿长,力气也大,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拉得动。 不过,萧承煜也没让她拉扯自己,因为他反手握住了她的。 “阿宛。” 哪怕是秋日里,他的掌心也依旧滚烫而灼热。 他抬起潋滟生辉的眼眸望着她,“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赵宛舒一愣,“说、说什么话?” 一个醉鬼,她还要跟他说什么。 她只想把人扯走。 她已经在想是不是该去喊她大哥来收尾了,毕竟人是他灌醉的,总该也是他来负责的。 耳边响起萧承煜低沉悦耳的嗓音,“你有。” “方才饭桌上你看了我五次,每回都欲言又止。”他的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掌心,语调和缓,隐隐含着鼓励,“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赵宛舒愕然,她没想到萧承煜这么敏锐,她神色古怪,“问你什么都答?” “嗯。”萧承煜乖乖巧巧地点头,就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 赵宛舒手指有些发痒,掌心里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想要甩开,但是又被萧承煜握紧。 “阿宛,你问啊!”他说。 赵宛舒深吸了口气,拍开他的手:“你先松开,不正经!” 她清了清嗓子,瞪了萧承煜一眼,这才进入正题,“咳咳,好了。其实,我已经跟我娘提过咱们的事情了!” 闻言,萧承煜的动作一顿,猛然坐正了身体,表情都变得严肃,“婶子如何说?” 这让赵宛舒怀疑他根本就没喝醉,她继续道:“萧承煜,说起来,咱们认识那么久,我似乎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里,你的父母亲人。” “你说想要与我提亲,想要跟我白首,你对我了若指掌,而我却对你毫无了解。” 她望着萧承煜,慢慢道,“这不是太奇怪了,太不公平了吗?”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今天正好寻到了机会。 , 第725章 摊开身世 萧承煜听到她问起这话,脸上原本的漫不经心顿消,他抬起眸子,看向了赵宛舒。 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就像是在做什么很难的抉择。 赵宛舒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解,就在她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萧承煜却轻轻开了口,“是我的疏忽。竟是忘记告诉你这些!” 他勉强勾了勾唇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事情有些长,你可以坐下来听。” 赵宛舒愣了愣,犹豫了下,还是坐了下来,她觑了眼萧承煜,“你真的没喝醉?你要是不舒服,可以明天再说,不着急。” 萧承煜怔了下,又笑了起来,笑容没了方才的苦涩。 他问道:“你想知道什么?抱歉,因为若是我来说,实在是有些长。若是听完,你不愿……” 他说着又住了嘴,心情却有些沉重,嘴角都微微垂下了。 赵宛舒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想了想,“就,从基本的开始吧!比如你家中情况如何?还有你爹娘可否知道咱们这事儿?” 这是当下比较要紧的。 萧承煜摇了摇头,他不答先问:“阿宛,你知道定国公府吗?” “定国公府?”赵宛舒疑惑。 她是不了解什么世家贵胄的,她来此后,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燕北城,只待了不过片刻,随后就是宛城了。 虽然不了解镇国公府,她却能从国公称号上可见一斑。 “那是你家?” 萧承煜颔首:“我曾经跟你提过,我家情况有些复杂。而我爹就是定国公苏归泓。” “我祖辈靠军功起家,从太祖时期就随着打了天下,得了定国的称号,风头在安京一般无二。” “前些年,边境屡屡来犯,我爹奉命镇守边境多年。但后来,却有奸人设计,言我爹通敌叛国。” “之后的事情就是那样了,我爹被紧急召回安京定罪,全府上下四百多口均被斩首。只有我和我弟弟被人顶替,得以逃脱!” 他说得很简单,语气也很平淡,就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往事。 萧承煜看向惊讶的赵宛舒,“还有,我本不叫萧承煜。我原本是姓苏,叫苏惊聿。” 随后,他垂着眉眼,等待着审判。 赵宛舒听着,以往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连起来了,但她唯独没想过他的身份竟是这个。 她惊愕地站了起来,追问,“苏惊聿?!你是苏惊聿!” 萧承煜紧张地攥着手指,喉头发紧,“是。抱歉,隐瞒这些,若是你不愿,这婚……” “你就是那个年方十六,就一枪挑了敌军七座大营,连斩七名敌军大将,然后驱逐达奴数百里,不但夺回失地,还把燕北四州都给光复的苏惊聿?”赵宛舒打断了他的话,迭声问道。 不是赵宛舒见识少,而是萧承煜的战绩实在是太过突出了。 小小年纪,他就惊才绝艳,璀璨夺目,就像是一颗过早比雕琢的闪亮夺目的宝石,让人惊叹不已。 而赵宛舒之所以如此激动,并非是为了他这惊人的身份,而是因为…… “那你就是苏家军的人了?” 赵宛舒记得很清楚,原主之所以能够在那样恶劣的流放环境下,还能安然地活到大,全赖她们被流放的地方是苏家军驻扎的领地。 若非苏家军善待妇孺的条件,她当初刚去就可能已经死了! 可以说,赵宛舒的救命恩人就是苏家军上下!! 原主一直以来都在心里对苏家军充满了感激之情的,一直想着感谢他们,而苏惊聿却是苏家军的领军。 她抓住了萧承煜的手,语气难掩激动道:“你是苏家军的人,对不对?” 萧承煜愣了愣,他本以为赵宛舒会生气自己的隐瞒,毕竟他背负血海深仇,却还想与她许白首之盟,实是欺瞒。 他做过赵宛舒生气离去,然后相约作废,却唯独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算,算是吧……苏家军乃是我祖辈所创,所以……” 萧承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阿宛,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赵宛舒得了确定后,心情激荡,闻言,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相反,她很高兴! “我并非刻意瞒你。我萧承煜的身份也是真的,那是我父亲旧部亲眷后代。对方临死前把这身份托付给我了。” “但,我也确实不该瞒着你。只是……”萧承煜心中充满了歉疚,“我不想连累你。” 赵宛舒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当初萧承煜对自己那般态度。 他并非高傲,只是怕牵连旁人。 这份温柔的心思,当初却也被她误解了!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不在意的!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已经很高兴了!” 可以说,萧承煜这是把他自己的性命都交到了她手里。 一旦她有任何异心,告发到官府,他身份被揭穿,定然会被朝廷通缉。 但他却依旧义无反顾地说了出来,这是他的信任。 赵宛舒道,“我很感谢苏将军,定下那样的规矩,让我得以活下来。不然,我怕是早早就夭折了!” 这是她的感谢,也是原主的感谢。 “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也会看人,定国公领导的苏家军,克己复礼,爱护妇孺幼童,又屡屡守护边境安危,所以我是不相信,忠君爱国的苏将军的会通敌叛国。” “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信任着我。”顿了顿,赵宛舒看着他,轻轻道,“你们,辛苦了!” 萧承煜瞳孔微睁,呼吸都屏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虽然他早知道赵宛舒的见解与旁的姑娘不同,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毕竟当初除却父亲少部分的旧部坚信,亲戚们为了避开这场祸事的牵连,那都是纷纷落井下石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定国侯世子,低下高贵的头颅四处求人,却只得到闭门羹。 没有人去信他爹,也没有人说过谢谢他爹这些年的功劳。 他们生怕沾染上这叛国罪。 墙倒众人推,直接把这座鼎盛百年的定国公府给生生推倒了! , 第726章 她心疼萧承煜! 萧承煜以往是意气风发的定国世子,打马惊遍安京,毫无惬意快活。可后来时光磨掉了他的尖锐棱角,他不得不韬光养晦,背负着这些沉重的血海深仇,静下来照顾弟弟。 他尝到了以往所有未曾尝过的酸甜苦辣,却也在这中间成长了许多,明白了许多以前都没明白的道理。 最终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便是他老师柳庆云也只会暗地里心疼他,只会拍拍他的肩膀,却很少有人像是赵宛舒这般直白地说出来。 她说,你们很辛苦吧! 萧承煜的心口像是突然被什么撞了下,酸酸涩涩的,又软软绵绵的,就像是一直埋首走在黑暗的暴雨中,突然前面有人给他撑了一把伞。 他喉咙有些发紧,然后他勾了勾唇角,“也谢谢你,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宛,”他看向赵宛舒,眸色灼灼,却又踟蹰着道,“你真的愿意继续跟我一起吗?” 若是她还是愿意…… 赵宛舒侧眸望着他,半晌,她轻轻道,“你觉得呢?” 萧承煜呼吸一窒,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之前赵宛舒不知道,他感到罪恶,却又忍不住想靠近,哪怕是隐瞒他也想跟她走下去。 如今,赵宛舒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却还是想再问一次,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她。 但哪怕如此想得如此慷慨,嘴里的话却一直很难说出来…… 他咬着牙关,说道,“我这样的情况,是很耽搁你。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连累,你不愿也是应该的!此事,就作……” 他话语突然一顿,因为赵宛舒握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愣,抬头看了过来,就见赵宛舒垂眸攥着他的指尖,她摊开他的手指缝隙。 萧承煜的手很漂亮,指骨修长,骨肉适宜,指甲修剪得平整好看,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移不开的。 然后赵宛舒把自己的手插入其间,这才抬起头来,对上萧承煜惊愕的眼神。 她晃了晃他的手,弯了弯眉眼,“你怎么就不能坦率一点呢?明明眼神里不是那么说的。” “小光以前还说你是个傲气不顾别人想法的纨绔子弟,怎么如今在我跟前,却做出这副善解人意的做派!” 萧承煜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我希望你高兴。” “哪怕让自己不高兴吗?”赵宛舒问道。 萧承煜:“……是。” 赵宛舒徒然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用力拧了下,生疼生疼的。 她是不知道萧承煜以前是什么模样的,但她以前做过梦,梦里的萧承煜是恣意狂肆的,穿着红衣,无所顾忌,但凭心意的少年意气。 可如今,他却成了姑娘家都会喜欢的成熟稳重的人了。 却莫名地让她心疼。 她握紧了他的手,“可是,萧承煜,我也希望你能高兴。” 她对上他微惊的眸子,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萧承煜,你可以稍微自私一些的,至少在我面前可以。” “所以,现在你告诉我,你真的希望我不愿意吗?” 萧承煜抿了抿唇,这回他顺心地回答了,“不愿意。我没你想的伟大,正大光明,我也是自私的,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妻子,陪我一直走下去。” 他不想去想象她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模样,他心里的阴暗面比赵宛舒以为的还要广,还要黑暗。 可是,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两个人也克己复礼,但是,就是因为喜欢,他才真的舍不得她受苦。 “但是,”他的指腹轻轻碰着她指尖的薄茧,神色都温柔了下来,“这条路太难,我希望你能走得轻松些。” “我吃过的苦,可比你想象的多多了。”赵宛舒嗤笑。 她无论是前世今生,都过得并不顺遂,她没萧承煜想得那么脆弱。 她也一直以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她是喜欢萧承煜的,所以她想跟他在一起。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跟我说实话,你会连累我爹娘,我家吗?”赵宛舒看着他道,“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是我的事情,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那都是我该受的。但是,我不会让我家人为此买单!” 萧承煜沉默了一瞬,才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苏惊聿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寻他,而今我只是萧承煜。” 赵宛舒想起一茬,“之前小光说,有人在追杀你们,是怎么回事?” 萧承煜回道:“是萧家这边的家事。萧承煜的父亲留下了一笔钱财,族里想知道藏在哪里,就一直追杀我们。萧承煜死的突然,并没有告诉我,这才有这些祸事!” “上回小光就是以为你是被这个连累的,倍感自责!” 赵宛舒没想到萧承煜连顶替个身份都这么非酋,她有些无语,“那萧家公然买凶杀人,未免太过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就没个法子治一治吗?” 萧承煜:“萧家也没那个胆子连累无辜的。我已经去了信,年前会解决这些事情的。” 顿了顿,他看向赵宛舒,忐忑道:“那,这事需要跟伯父伯母说吗?” 赵宛舒想了一会儿,她不想让父母为此担忧,却也知道他们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告诉他们萧家的事情就足矣,苏家的事情就算了。你不是说,苏家的事已经过去了吗?” 萧承煜没有异议,他从来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顺着赵宛舒的。 赵容则把凌桥搬上了客房的床,他抹了把脸,忍不住嘟囔道,“瞧着是单单瘦瘦的,扛起来倒是死沉!难道习武之人都这般?” 正说着,门就被人敲响,赵容则并没有关门。 他循声望去,“进来就是。有什么事儿?” 进来的是桑枝。 她手里捧着一个瓷碗,她不会说话,就垂着头,规规矩矩地朝着赵容则屈膝福身,然后比划了下碗。 她穿着极为素净的浅蓝色衣服,头上也是光秃秃的用着一个木簪,但就是比旁人多了两分淡雅气质。 瞧着就极为的赏心悦目! , 第727章 笑容怪好看的! 桑枝是来送醒酒汤的。 赵容则知道桑枝是赵宛舒的丫鬟,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印象却是不错的。 他朝着她颔首,“端过来吧!” 凌桥醉了酒,正四仰八叉地躺着,脸颊陀红一片。 不过虽然醉了,但他却并不会耍酒疯,只是英挺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然后一动不动,偶尔挥动下胳膊肘,似是格外不舒服。 赵容则也不好让个姑娘家来喂汤,故而他只能推了推凌桥,“凌桥师傅,你醒醒,醒酒汤来了!你起来喝!” 但凌桥对此的反应是无动于衷,只跟着嘟囔了两句。 赵容则见此,只好自己起来把人给扶起来,他支棱着把凌桥支起来,然后看向旁边垂着头,文文静静的桑枝。 “给我吧!” 桑枝连忙把手里的碗递上去。 凌桥倒是很配合,基本是喂到嘴边的也就咕噜噜地喝下去了。 等到喂完凌桥,桑枝福了福身,示意另外一碗是赵容则的,让他也喝了。 赵容则愣了愣,他酒量好,其实向来不喝这些的,只是话到了嘴边,看着桑枝期待的眼神,他也只好接。 “多谢。”他当下端起,也吨吨吨地喝了起来,一口闷了下去,不过喝完的瞬间,他忍了又忍,脸色还是变了:“唔,好酸……” 他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开始喝,他一连喝了好几杯,才冲淡了些许嘴里的酸涩味。 他惯来最不能吃酸的,本来看凌桥喝得那么淡然,还以为味道很正常,等到自己喝下去才晓得其中苦涩。 “他怎么能那么淡定地喝,他不会是没有味觉吧!呜哇!” 赵容则真的是很敬佩了凌桥的,他怎么能像是喝白开水那样的面无表情的。 难道喝酒能把人的味觉喝坏了不成? 桑枝开始还有些慌,忍不住朝赵容则摆了摆手,询问他是否有事,她不能说话,所以很多时候不能表述自己的想法。 这醒酒汤是她根据赵宛舒的说法做的,用的是酸枣,陈皮还有葛根,所以熬出来味道会很酸涩,但据说这样的效果是最好的。 她不知道赵容则不能喝! 赵容则觑见她急得脸颊都红了,她长得本来就很娇艳,只是平日里太过安静,就导致存在感很低,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三月的芳菲般耀眼。 赵容则有些想笑,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只是等笑出来,他才发现这样好似不对,他连忙又去憋笑,憋得脸都红了,他边咳嗽边道,“咳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咳咳,你可能不知道,我向来不大吃酸的,所以这个我才……” “不过不妨事,这跟你也没关系。是我的个人问题!” 桑枝被他弄得一愣,以往她家也曾富贵过,也不是没见过那种随意拿奴仆出气过的小姐少爷的,但如赵容则这种,凡事都往往自己身上揽的,当真是凤毛麟角。 就是当初叶奉贤说喜欢她,但当初她被派去伺候他时,遇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是没朝她发过脾气的。 虽然最后他还会若无其事地继续来骚扰她。 但到了赵家却不曾有过,赵家上下几个兄弟,无论是柳家见过的温文儒雅的赵容朗,还是看起来高大威猛的赵容则,间或是憨厚老实的赵荣贵,他们个个对待她的态度都很平常。 可以说,若不是赵宛舒立了规矩,这家里还真有分不清上下里外的。 赵家虽是农户出身,入了门大家都要干活,不如高门大府自在轻松,但桑枝却觉得很舒服。 因为他们会尊重她,不会因为她是个下人,不会因为她长得漂亮,就对她有什么心思,个个心思都很淳朴。 她喜欢这样的地方。 所以,眼看赵容则尴尬地解释,她怔愣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又忍住,她想了想,掏出了一个小荷包,拿手帕隔着,从荷包里倒出几个糖渍甘梅来。 然后,送到了赵容则跟前,举了举手示意。 赵容则惊讶,“给我的?我不吃娘们唧……咳咳,我是说我不吃零嘴的。你自己留着和你弟弟吃吧!” 桑枝却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收回,她比划了下。 这是赵宛舒带着她们亲手做的,之前是给林彩云做来当零嘴的,林彩云怀孕后总是要吃药,难免嘴里苦乏,所以赵宛舒特地去买了晚季的甘梅,腌糖渍出来。 还给他们这些下人都分了,桑枝是赵宛舒的贴身丫鬟,分得也更多,平日里她忙累了,也会含上一颗,便觉得一天的劳累都轻松了不少。 这个最是去异味,所以她觉得赵容则是需要的。 赵容则是没大看懂桑枝说的什么,只能连蒙带猜,“你说什么……啊,你该不是让我吃这个吧!我真不用……你,你非得说的话,我就吃一颗,一颗吧!谢谢了!” 推辞不掉,赵容则也不想跟个姑娘家在这鸡同鸭讲,只能硬着头皮拿了一块甘梅。 说实话,他是典型的北方口味,能吃咸,但酸甜的适度却没那么高。 像这种女孩小孩的口味,他一贯是敬谢不敏的。 但等真的吃下口后,酸甜瞬间扑面而来,让他忍住眯起了眼儿,可很快方才那股酸涩就被冲得一干二净,从灵魂深处都是这股酸甜味。 赵容则口水都不停分泌,他忍不住道,“这……我方才就不该喝醒酒汤,这个就足够我清醒的了!真的,我现在真的一点醉意都没有了。” 他见桑枝有些失落,忍不住补充了句:“我没其他意思,我是说这个也蛮好的。真的,我挺谢谢你的,我现在嘴里不苦涩了!” 桑枝本意是想帮他冲冲异味的,不过看他如今精神头好起来了,她也忍不住弯了弯眉头,笑了起来。 她收起东西,神色轻快地朝着赵容则福了福身,就端着碗筷出去了。 徒留下赵容则捂着被酸到牙根,眼见着她走远,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女孩子的口味真是——奇特啊!” 不过,她那笑容还蛮好看的。 赵容则也没多想,扭头给凌桥盖好被褥,这才出了门。 , 第728章 赵三河的迁怒 赵宛舒和萧承煜两人说开后,感情反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萧承煜喝过醒酒汤后,也被安排着在赵家睡下了,翌日才离开。 不过,在离开前,他跟赵三河私下见面聊了聊两人的情况。 赵宛舒当时不在,也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出来时,萧承煜的表情很是平静,见到她,还跟她好看地笑了笑。 倒是赵三河,进去的时候是忧心忡忡,出来时表情就很是委屈,脸色还有点铁青。 赵宛舒连忙从萧承煜身边跑到她爹跟前,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爹爹,您怎么了?” 赵三河看着自家鲜嫩嫩的小闺女,心里就感觉到格外的不舍,他抬手摸了摸闺女毛茸茸的脑门,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这就导致他看向萧承煜的表情时,就像是菜农看到猪拱了自家白菜一般,他板着脸道,“萧公子,你该回去了。既是说好,那就届时再提吧!” 萧承煜朝着他,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是。小侄知晓!那小侄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他就跟赵宛舒抿唇笑了笑,脸色毫无阴霾,就前去领萧韶光离开了。 赵宛舒目送兄弟两离去,看向她爹,“爹爹,你做什么那么对萧承煜啊?瞧着怪尴尬的。” 对此,赵容则也深有同感:“是啊,爹,阿煜哥,人很好的啊!你之前态度还挺好的,怎么如今突然就这样,莫不是阿煜哥得罪了你?” “对啊,爹,你下次别这样了。我瞧着小光都被吓到了,刚才表情都有些惊吓!你这样,下次他都不敢来了。”赵荣康也点头附和。 这两人是全然不知道自家姐妹跟萧承煜的关系,自然瞧不得自家爹对他们的兄弟这态度。 赵三河:“……” 他恼羞成怒,“你们两个赔钱货,晓得个锤锤!特别是你,成日里就知道往外头跑,结果连个媳妇都寻不到,你还有脸管人家的闲事。” 他指着赵容则就破口大骂,“有本事就出去寻个媳妇回来,让我和你娘早些抱上孙子才是正理。就晓得浪浪浪,你咋不浪到天上去!就知道给人家猪说话,自己连头猪都不如!” “回头你妹成亲了,你都是个老光棍!简直就是丢我们赵家上下祖宗的脸!” 骂完,他就气呼呼地掉头就走。 赵容则被他这通骂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刚要说话,就见赵三河遥遥回首,又抛下一句:“明儿个相看,你不去也得去!不然我锤断你的狗腿!狗崽子!” 赵容则:“……” 他扭头看向赵宛舒和赵荣康,“爹这是……吃了炮仗吗?怎么那么莫名其妙?舅舅昨儿个来的时候,他不还乐呵呵的吗?”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还有,他不是才生了新儿子吗?又怪我没娶妻生子,他带得过来吗他?” 赵容则叫屈。 赵荣康也是一样的不知所谓,他摇了摇头,“我不晓得呢!但舅舅走的时候,感觉挺好的啊!也没起什么冲突啊!” 只有赵宛舒反应过来,她知道赵容则是受了她的冲击,对此,她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然后推了推她哥,“大哥,你还要跟爹计较什么啊!肯定是因为你前儿个不去相看,惹得人家姑娘哭了,爹脸上挂不住!” “不过,大哥,你下次还是别这样了。真不合适,你正正经经拒绝就是,别让人家姑娘下不来台!” 赵容则委屈:“可我有时候拒绝,人家媒人听不懂啊!非得说人家姑娘好,我也晓得人家好,可牛不喝水哪里有强摁头的不是?” “但凡是咱家阿宛这样的姑娘,我至于我?” “哥,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替你在爹跟前说话的!”赵宛舒面无表情,“你还是想想怎么搪塞爹吧!” 有她这事儿在前头,几个哥哥的亲事,她爹肯定是要上心了。 虽然在现代,他们的年岁还算小,但在如今,他们的确也不小了,快要及冠的年纪,好些人家孩子都满地乱跑了。 赵容则垂头丧气。 时间如流水,孩子是一天一个样儿,由原来那副红皮猴子的模样蜕变成白嫩嫩的藕节小儿,简直就是质的飞越。 两个弟弟里面,大的那个叫赵容卿,可能是孕期占得营养足,整个人也比较活跃。 每天醒着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被人抱在怀里逗趣,这时候他就会流着口水,叽叽咕咕的,说些天人语,若不是被束缚了手脚,指不定还得手舞足蹈,瞧着就活力十足。 小的那个对比他就显得很安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但也逐渐白胖起来。 他的名字也取得像是姑娘家,叫做赵容笙。 因着他出生太小,怕他夭折,古话有云,要用个命格轻的名字来压,或者是扮成女孩儿借此躲过阴差。 所以,赵容笙自出生起,就是做女孩儿打扮,取的名字也好,穿的也好,都是像姑娘家的。 说来也神奇,他还真就安安生生,健健康康地养下来了。 甚至连病都没生过,也是奇特。 而赵容卿那么个大胖墩,还在满月前变天得过一会风寒,当时也是急坏了家里人。 小孩子最是怕病,这一病就代表会夭折,又喂不进去药,最后还是赵宛舒配了上好的药给林彩云喝,从母乳里过渡给孩子,这才让他好起来了。 这也让钱马氏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每日里必然要认认真真检查,生怕再出现之前窗户叫风吹开些许,然后就让睡在外头一边的赵容卿病了。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的,后山的挖山开垦也终于在告了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种药材的事情了。 赵宛舒跟平安堂的范大夫要来了供应药农的方式,然后跟对方买了不少药材,趁着天彻底冷下来前,终于是种下来了。 山虽然不大,但还有些空地方,且有些药材需要配着树一起种,所以余下的赵宛舒打算种些茶树。 这就需要选茶种了。 这个林大舅林有越最是有经验,听说他以前给人家东家看过茶庄。 , 第729章 满月宴 赵宛舒就特地请了林有越过来帮忙种茶树,趁着天冷下雨前,把该种的都给种下,等到秋雨和冬雪一下,自然就增加了肥力。 林有越也没推辞,把家里的农活做完,立刻就来赵家帮忙了。 林有越做事还是很有章程的,办得也很敞亮。 赵宛舒也不是简单地让他做事,还是打算给工钱的。 林有越开始还不肯要,毕竟亲戚间帮忙,哪里能要钱财,推拒了多次,最后赵三河干脆折合着送了些礼,布帛,粮食,家用的东西都是用得上的。 林有越推辞不过,最后只能接了回去。 而很快,两个孩子就满月了。 赵三河高兴,当日特地举办了个大喜宴,邀请了众多亲朋好友,邻里邻居的。 如今的赵家今非昔比,办的酒席自也跟往日里不同了。 亲戚邻居也很是给面子。 赵家没要人给帮忙,就是铺子里的生意都特地停了半日,然后把人都调回来做事。 整个赵家喜气洋洋,热闹一片,林家也来人了,林有越和小舅林有照都来了。 其中,林玉娆和林玉珠,连着林家的两个弟弟林理和林笑也从学堂放假来了。 林耀宗也能下地走动了,也跟林高氏也都来了。 算是林家上下除了两个儿媳妇,余下的人都来了。 是个难得的场面,也是对赵家的看重。 林彩云见到许久不见的爹娘,少不得抱着哭了一场,特别是看到林耀宗病了一场后,整个人都不如从前精神古板了,她就更加的难受了。 林高氏搂着她,替她拍着背道,“这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呢?你又是坐月子的好时候,哭得多了,对眼睛不好,以后老了就见工了。好了好了,我跟你爹都好着呢,看到你这样的日子,我们也松快放心。” 林耀宗也颔首,他虽然病好了,但精神头不如从前,今日也是特地赶过来的。 他说道,“从前我就看赵三河是个好的,这些年你虽然吃了点苦,但嫁人到底不如家里当姑娘。难免有些的,但好在如今你们分出来单过了,日子也能敞亮些。” “这以后也是要娶媳的,可别再小孩儿脾气了。别哭了!” 当年林耀宗初始是看不上赵家的情况,赵家上下根本不疼赵三河,可见嫁过去当媳妇多难。但他只是跟赵三河说了一场话,被他真心打动,又看女儿那么中意,他最后也就同意了。 现在也算是证明了他的眼光没有问题。 林彩云用手帕擦着眼泪,“阿河哥对我是很好的。” 然后,她又让林玉娆和林玉珠到跟前来,说了会儿话。 林玉娆温婉可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林玉珠则是活泼可爱,林彩云很是欢喜,给了两人见面礼,就招手道,“阿宛在外头,你们表姐妹年纪差不多,有话聊,去一道儿玩儿吧!” 林玉娆和林玉珠便出去了。 林耀宗也去跟赵三河说话了,只余下林高氏留着陪林彩云说悄悄话。 今日里家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赵宛舒也在忙,不过她就主要是在厨房,动动嘴皮子招呼人做饭,这些本来是家里女主人或者是儿媳妇来做的,只是如今没有,那就只能她顶上了。 而赵容则嘴皮子利落,就在前头招呼客人,赵荣贵也在帮忙,倒是减轻了不少赵三河的负担。 林玉娆和林玉珠过来时,就看赵宛舒站在火热的厨房里指点江山的模样,几个丫鬟婆子被指使得团团转,却也井井有条。 林玉珠有些羡慕。 赵宛舒在钱兰的提醒下,也注意到了两人,她拍了拍身上的围兜,走了过去,“玉娆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厨房热得很,人也多,你们去外头坐坐吧!” 林玉珠快人快语,“姑姑让我们来找你。你这人好多啊,还要你在这吗?我们出去玩儿吧,阿宛!” 她这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上会被她爹娘教训调教后,如今她也没跟赵宛舒置气了。 只是进了赵家后,看到赵家这副富贵的模样,她这心里就很是欣羡。 林玉娆拉了拉她,皱了皱眉头,看向赵宛舒,笑道,“阿宛,我们来看看你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外头人多,我们也不认识人,就想着来找你,好歹能搭把手!这些活计,我们平日里在家里也是做惯的。” 农家的孩子养得再精细,还是碰过些家务的。 赵宛舒虽然不喜欢林玉珠的说话方式,但今日来者是客,她也不好板着脸,更何况林玉娆还很会打圆场。 她看了眼厨房,早上是最忙的,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好些菜都准备齐全了,但还是离不得人。 她想了想,招呼了下桑枝,“桑枝,你最是了解这些了,等会你看着办。今日的十个菜,可一定得保证上桌,正午就得开席。” 本来这样的事情交给钱兰最好,但她不如桑枝稳重能办事,所以赵宛舒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事儿交给桑枝了。 虽然桑枝不能说话,可能需要费些时间,但让陵游给她当传声筒,倒是也能用得好。 “我去把陵游喊过来,你们仔细着哈!” 桑枝福了福身,表示自己听到了。 赵宛舒便解下围兜,带着两人往外走,绕开人多的庭院,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中途还撞见了一脸笑容的赵容则。 他觑见几人,笑了笑,“阿宛,你这是带着表妹们去哪里?刚才我让小康去买了瓜果回来,晚点让他给你们端些来。” 说完,他又脚下带风,飞快离去了。 林家姐妹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 林玉珠面有惊讶色,“方才,那是阿则表兄吗?瞧着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以前的赵容则脸上带着疤痕,又早爱跟流氓地痞逞凶斗狠,眼神里总染着一股狠意,瞧着就很是凶残。 她们几个姐妹都不敢看他! 可如今的他,不但脸上疤痕淡了些许,穿着打扮也很有是干净利落,就像是外头那些办事利落的管事一般,很有些气派。 , 第730章 你咒我? 赵容则的确变了很多。 他一个人撑起了他的生意,整个人也多了稳重自持。 就是气质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难怪林玉珠觉得奇特。 就是赵宛舒也觉得赵容则跟以往截然不同,只是两个人经常待在一起,倒是没特别的感受。 林玉娆也颔首应道,“是啊,阿则表哥瞧着成熟了许多。姑姑这下可以放心了!” 以往林彩云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赵容则了,如今可不得安心了。 赵宛舒笑了笑,“就是外头跑得多了,人自然就定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回去吧!去屋里坐坐,等下就该开席面了。” 林玉娆也住了嘴,虽然是表亲,但到底是男女有别,她又是已经说亲的人,自然不好一直挂在嘴边说了。 倒是林玉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跟上。 赵宛舒的房间位置很是不错,屋里都是崭新的家居,桌上还搁着做了一半的针线篓子。 林玉娆见到桌上的针线,忍不住凑过来看,发现缝制的针脚虽然是粗浅的,但上头的绣花却是极好的,翻过来甚至是个双面绣。 她感觉很是出奇,忍不住举起来查看,“阿宛,这是你绣的吗?这个绣面真好看啊!怎么做到的啊……” 她有些爱不释手。 赵宛舒:“这个……我就绣了外围一圈和一个字,余下的还真不是我绣的。” 这是她要做给萧承煜的荷包。 只是她还真不擅长针线活,这个也是个手上功夫,若是不勤加练习,很容易就丢了。 她能绣出字和荷包就很妥帖了,想绣出双面绣这种技艺高的东西,还真是有难度的。 本来她是不想在上面绣东西的,但荷包太空了,就有些太突兀。 刚巧桑枝擅长,她就拜托了桑枝先绣了面,自己再绣旁的。 林玉娆很好奇,“是哪位大家所绣啊?” 赵宛舒也没瞒着,“就方才你看到的,桑枝。” “竟这般年轻?”林玉娆很是惊讶。 要知道能达到针脚细密均整,然后还能做到绣出来的东西如此逼真,这绣工都得一二十年起步的,桑枝瞧着也就是及笄的年岁,怎么做到的! 赵宛舒:“她应该是自小就开始学了,罢了,不提这个了。回头你若是好奇,我让她跟你说说。眼下,你与我说说,你那布偶生意如何了?” 林玉娆跟着坐下,她腼腆道,“我跟我娘提了,我爹娘都挺支持我的。我就请了跟我一起做针线活,关系不错的小姐妹们,帮着一道做,我回头卖了钱,再给她们补。” “如今家里积累了一个月有余,已经差不多了。我想着回头赶集,就让我娘陪着我去卖!” 赵宛舒颔首,“你有章程就好。挺好的!” 林玉娆见她夸赞,不由开心地垂下了眸子,笑了起来:“有阿宛这话,我心里都感觉定了不少。” 赵宛舒被她弄得有些想笑,“你这话说得,仿佛我是什么定海神针!这凡事做事自己有了主意,自然而然就能安心,无论什么时候,可别把这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林玉娆年岁比她大,如今被她这般说,心里却并不是生气,她点了点头,“是,我记得这个道理的。” 这头林玉珠把屋子前前后后都跑了一圈,她也不认生,觑到后头的小药房,她有些惊讶:“这里怎么还有个药房啊!阿宛,你屋子里搁那么多药,睡觉的时候不熏得慌吗?味道怪怪的。” 林玉娆脸色有些僵,“阿珠,你说什么呢!” 林玉珠继续道:“阿宛,你真的会看病啊?居然还特地在家里设药房。我瞧着跟那药铺里也不匡多让了啊!对了对了,你给我也瞅瞅吧,我最近总觉得困乏得很呢!” 说着,她就坐到桌边,撩起衣袖,伸出晧腕。 林玉娆拍了她一记,“阿珠,你戏弄谁呢你这是!阿宛是正经的大夫,可不是给你看这些小毛病的!再叫唤,我回头告诉奶奶!” 林玉珠委屈,“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就是觉得阿宛是大夫,我才这样儿说的啊!大家不是亲戚姐妹吗?还不让正经说话了啊!” “你那是正经……”林玉娆气得不行。 赵宛舒却是拦住了她,淡淡地觑了眼林玉珠,她还不晓得她这点小心思嘛! 只是今日是她弟弟的喜宴,她不想增添麻烦。 故而,她语调冷淡道,“我给你瞧瞧。” 说着,她就开始给林玉珠诊脉。 林玉珠双眸璀璨,“怎么样?” “脉走如弦,你是否经常经行腹痛?轻则痛引腰骶,腰酸背痛,倍感乏力,严重时,甚至冷汗淋漓,手足厥冷,甚至会恶心呕吐。” “你,你怎么知道?”林玉珠本来只是想试试赵宛舒,却没想到竟是被她说了个正着,霎时脸色微变,连忙收回了手,“你……” 林玉娆觑了她一眼,“说要看病的是你,如今倒是质问起来了。阿宛难道还能说谎不成?” 她看着赵宛舒,“阿宛,这是什么毛病?可有得治?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赵宛舒掀了掀眼皮,如实所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宫寒经痛之症!好生将养着,倒是无碍,若是不重视起来,长此以往,可能会对子嗣有碍。” 林玉珠蓦地就拍桌而起,“你,你胡说!你这是咒我生不出孩子吗?你,你就是再如何看不起我,也不该这么咒我啊!我,我这样,让我以后怎生嫁人?” 如今谁家愿意娶个不会生的姑娘? 她正值说亲好时候,若是这话传出去了,以后哪家媒婆还敢上门来? 说到最后,她眼眶都红了,目光狠狠地瞪着赵宛舒。 赵宛舒目色淡然,“是你让我说的,也是你让我看的。怎么如今还讳疾忌医,听不得真话了?你若是想听好话也成,你以后定然百子千孙,连绵不绝可以了吧?” 她是懒得跟林玉珠掰扯。 “你,你还敷衍我?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好,你……”林玉珠要被她这态度气哭了。 , 第731章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赵宛舒是老神在在,根本没有理会恼怒的林玉珠,倒是林玉娆这次听不下去了。 “够了!” 林玉娆呵斥道,“阿珠,你什么态度你!要看病的是你,现在胡搅蛮缠的也是你。阿宛实话实说你不满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再这样,别怪我告诉爷爷奶奶!” 她知道,大伯娘管不着林玉珠,也就怕怕林耀宗和林高氏。 林玉珠越发觉得难过了,她本来是想跟着赵宛舒打好关系来的,哪里知道她跟赵宛舒竟是这般天生不合。 她动不动就咒自己! 林玉珠在家也是如珠如宝养大的,哪里忍得了赵宛舒的阴阳怪气! 所以,在看到林玉娆竟然帮着赵宛舒护,她越发委屈生气了。 “你们都欺负我!”林玉珠气不过,跺了跺脚,突然就转身跑了出去。 “阿珠!林玉珠!”林玉娆见到她竟还耍小孩子脾性,也是无语得很。 这都在人家家里,她还使性子,若是冲撞了人可怎生才好! 她跑到门口追了两步,见追不上,便又退了回来,见到赵宛舒收拾东西,她脸上浮起歉疚。 她走了回来,“阿宛,对不起。阿珠那人,她就是被家里惯坏了,你别介意……我回去后,会让大伯父好好管管她的!”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她一个侄女,哪里好说这些的。 赵宛舒浑然不在意,她本来也没往心里去,刚才也没故意顺着林玉珠,哪怕她是自家的客人,但是赵宛舒也不会硬惯着她这脾气的。 “我又不是头一次晓得她。”赵宛舒淡淡道,“玉娆姐,你也别担心。都是在家里,出不了什么事儿的!林玉珠这样的人,她是不会伤着自己的,你且坐着,咱两说说话,晚点咱们再去吃饭!” 林玉娆被她摁着重新坐了下来。 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话题,最后就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林玉娆的婚事上。 林玉娆羞涩道,“说起来这婚事还是小姑姑给我说的,是小姑夫的好友家。听说他读书很是不错,很有天赋,故而家里都很满意。” “那你满意吗?” 林玉娆愣了愣,羞红着脸,垂下了头,“我见过他一面,就一回。但人很是温雅,我,我都是听父母的。”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 赵宛舒却想起了她话里提到的小姑夫,她可记得那位盛槐做的好事,这阵子因着家里有事,她倒是忘了这茬。 也不知道她哥哥跟爹娘提过没有! 此时,她只隐晦地提了句,“玉娆姐,小姑和小姑夫感情如何?小姑夫为人,嗯,可有什么瑕疵?” 林玉娆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小姑夫和小姑感情很是深厚,小姑前头生了个表兄,据说是身体不好,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而小姑后来生表妹时伤了身体,不能再生养了。但小姑夫却没有丝毫责备,最后抱养了个没了父母的孩子回来,重新当成儿子养!” 说到这,林玉娆就感慨,神色倍感欣羡,“哪怕如此,小姑夫都没有纳妾,可见小姑夫和小姑的感情了!我若是以后能得个小姑夫这样的夫君,我死了都甘愿了!” 赵宛舒听着却是皱起了眉头,脸上都是冷意,“我且问你,小姑夫作何营生?” 林玉娆怔了怔,“小姑夫还想搏一搏科考,就,就听说不曾有什么营生吧!” “那也就是说,如今抱回来的那位是要小姑养了?而,小姑不但替他养儿子,还要养他读书,还要养一家子是吗?”赵宛舒问道。 “我……我不知道……”林玉娆自己也是个姑娘,哪里打听过这些。 “既是如此,小姑夫除却他的情深能拿出来说一说事儿?哪里还有什么好拿出手的地方?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不能养家糊口,全靠妻子的嫁妆,他还有什么资格谈纳妾?”赵宛舒觉得林玉娆的想法有问题。 “你要说他能读书,那好歹拿个功名回来,也好让操劳的妻子有个慰藉。这都年过而立之后了吧,要真能这能力,他早就出头了!如今孩子都要娶妻生子了吧,还全靠妻子?还谈什么科考功名?” “但凡他真有心,有担当,那他就该担起责任,去找份事做!也好过吃软饭不是?” 她看向傻眼的林玉娆,“玉娆姐,有句老话,我觉得说得很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若是连让妻子吃饭穿衣都不能做到,那谈何娶妻生子?当丈夫父亲的?难道全靠一张巧嘴,哄着妻子卖命给自己快活吗?” “你如今说说,小姑夫这样的丈夫,到底有何优点?能让你死了也甘愿的?” 林玉娆哑口无言。 她之前从未想过,她只是觉得小姑夫瞧起来温文儒雅,就是比村里其他人都看起来出色,又能出口成章,说话也中听。 可现在听赵宛舒这样细致的分析,她仿佛也觉得……似乎,大概,小姑夫的确没什么大的优点。 赵宛舒拍了拍她,“所以啊,玉娆姐,什么死了也甘愿的话也别说了!女子可不比男子差,也不是只有嫁人靠男人一条路可走。” “等以后你就懂了!什么时候,女人也别看轻自己!只是女人能走的路比男人窄了许多罢了,却并不代表就比男人差!” 林玉娆还从来没这么想过。 她只觉得眼前被赵宛舒打开了一道全新的大门,心底也因为她的话起了泼天波澜。 “阿宛,你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若是叫人听见,会说你的!” 赵宛舒无所谓道,“什么大逆不道的,不过是男人打压女人的借口罢了!” “再说,嘴巴长在人家身上,管那些做什么?咱们自己做得舒坦就成!” 赵宛舒也知道一下说太多,让林玉娆受不了,便住了嘴,“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 林玉娆跟着她起身离开,脑子浑浑噩噩的。 但她总觉得,赵宛舒贸贸然提起这话题,很显然是对小姑父有意见的样子。 想到此,她低头看了眼那个绣着萧字的荷包。 , 第732章 理阳侯府的公子! 喜宴的中途那位传闻中的林小姨林盛氏也过来了。 赵宛舒是吃过饭后才被告知,然后被她娘请去见了这位小姨。 林盛氏一身八成新的乌檀色散花百褶裙,手上戴着石榴子银镯,耳边坠着碧玺耳环,眉眼与她娘一般无二,只是多了几分林彩云没有的倔色,眼角是隐隐的皱纹。 她身边还带了个婆子,提了些补品过来见林彩云。 赵宛舒还是头回见这位小姨,她福了福身,朝着她笑了笑,“小姨。” 林盛氏很是惊讶,她朝着赵宛舒招了招手,“好孩子,长那么大了啊!快让小姨好生瞧瞧,这眉眼瞧着就是咱们林家的人,如今可许了人家啊?” 赵宛舒腼腆地笑着,没有多言。 林彩云不准备说萧承煜的事情,“不着急。我家几个大的还没说亲,阿宛这还小,又离开我们多年,我们都想留着她在身边多待一阵子。过两年再说!” 之前断了来往,林彩云也没想到林盛氏会过来参加喜宴,不过有了前头她牵线送赵荣康他们进学,倒是也不突兀。 两姐妹聊了许多,也解开了心中嫌隙,又回归了从前,说起话来也随意。 林盛氏道:“姐姐你啊真是,这小姑娘的青春都是不等人的。这咱们该看还是得看,总不能叫阿则几个在上头堵着吧!” 林彩云:“这个有三河哥操心呢,他如今疼阿宛得紧!我可说不得,回头不定跟我急了呢!” 左右是不谈婚事的。 林盛氏也不着急,又拉着赵宛舒说了两句话,又给赵宛舒送了礼物,是一串南红珠子,虽然品相算不得极好,但胜在颜色鲜亮,小姑娘家戴着玩玩也挺好的。 据说是从燕北城传来的,这附近的城镇都少有的。 林盛氏显然很喜欢赵宛舒,最后是恋恋不舍地走的。 不过,中途林玉珠知道林盛氏来了,也跑来献殷情了,但林盛氏的态度就显而易见的冷淡了。 等到宴席结束,林盛氏还拉着赵宛舒让她下次有空可得来她家住住,这才施施然离开。 对此,赵三河就倍感奇怪,“你妹妹可难得这般热情,这是怎么了?” 要知道,盛家自诩书林盛氏香门第,向来是看不上他们农家出身的。 林盛氏就算没那么势力,但却也被盛家勒令不准过多来往。 再加上林盛氏性子颇为冷淡,所以还从不曾见过她这般殷切的表现。 赵宛舒没有多言,她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林盛氏的目的,但这事儿也轮不到她来讲。 林彩云勉强笑了笑,她才跟林盛氏姐妹和好如初,也不想讲这些来破坏气氛,但到底脸色也不算太好,她淡淡道:“可能是投缘吧!不讲这个了,客人都送走了吗?” “嗯,顺畅着呢!你别操心,我送送岳父他们,这一路路途有些远,他们年岁大了,难走!”赵三河说着,就去让赵容则赶牛车送人。 赵宛舒也没有多留,她也去给家里帮忙了。 徒留下林彩云抱着孩子,深深叹了口气。 她其实知道妹妹那行为何意,虽然没明确讲,但盛家那小子也该说亲了。 如今怕是想亲上加亲吧! 若是没有萧承煜或许她会考虑,但如今她一切还是以赵宛舒的意愿为先。 这场喜宴也算是完美落幕了,时间也过得飞快,赵荣康和萧韶光被送去百果镇上学了。 至于陪读的人,则是赵荣贵。 赵宛舒打算在那边也开个卤肉铺,就交给赵荣贵去开拓了,她还拨了两个下人一道过去陪同。 至于镇上的店铺,已经能成熟营业了,平日里赵三河也能照看。 镇上天祥楼的徐鸿来请赵宛舒了。 理阳侯府的公子亲自过来了。 需要赵宛舒上门看诊。 赵宛舒也没推拒,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她很快背着藤箱去了,陪同的是桑枝。 徐鸿见到她,很是热情,“阿宛啊,这就要劳烦你了。我家少主子前日夜里到的,昨日休整了一天,我就想着赶紧去请你过来。你东西可都备齐全了,有啥需要你同我讲就是,我定然给你备妥当的!” “只要你能治好我家少主子,我们府中定然少不了感谢的。” 他开头就给赵宛舒许了不少好处,只求她尽心。 赵宛舒也没多言,“您不必同我客套。一切等我先看过病人再说,不知现在病人何处?” 徐鸿连忙住了嘴,“我家少主子在别院住,不在客栈的。你与我来!” 他领着赵宛舒去了西边的别院,那都是新买的,此时早已翻新,别院很是宽敞精致,是与北地粗狂的建筑方式截然不同的,院子里甚至还种上了些名贵的花种。 徐鸿到了地方后,就恭恭敬敬地敲门,前来开门的是个圆头圆脑的小厮,瞧着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见到是他,探头探脑道,“徐掌柜,大夫带来了吗?公子昨儿个又咳血了,你可得紧着点!” 徐鸿点头哈腰道,“砚台小哥,这位就是。” 他让开一步,露出了身后的赵宛舒。 叫做砚台的小厮显然有些惊讶,他忍不住多看了赵宛舒两眼,满脸疑惑,“徐掌柜,你别是诳我吧?这瞧着比我还小呢……罢了,你们先进来。” 他虽然倍感怀疑,但却也知道徐鸿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故而还是打算把人先带给主子看过再议。 赵宛舒跟着他入了门,然后去了正院,撩起绣着七彩鹦鹉的帘子,屋子的软塌前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月白牙长袍的男子背对着他们,对面的那个穿着紫绛色圆袍,歪歪斜斜地靠着软垫。 两个人正在对弈。 砚台上前拱手,“少爷,赵大夫过来了!” 闻言,绛紫色衣裳的男子抬了抬眼,他有着一张英朗的脸,剑眉斜飞入鬓。 赵宛舒觉得他有些眼熟,只是一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然把手里的棋子丢回棋娄里,扬起了眉头。 “大夫?哪里来的大夫?我可只看到两个女人!”他开口,语气轻浮。 , 第733章 赵氏皇商的人! “我们可是大老远从安京舟车劳顿奔过来的,可是徐掌柜你说的,这边有着很厉害的大夫。我们可是连京城御医都搁下了,”男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徐鸿,“难道这就是徐掌柜你说的大夫?两个女人?” 说到后面,他脸上都是轻浮又油腻的笑容,微微倾身,打量了赵宛舒两人两眼,“嗤,女人就该好好的找个人家嫁了,在家里蹲着相夫教子!出来抛什么头,露什么面呢?也不嫌丢人!” 他语气里的嘲讽,扑面而来。 赵宛舒很是反感这种厌女言论,她也当即嗤笑了一声。 “谁家猪圈没关住门,放了这种丢人傻猪出门搞笑!” 男子拍案而起,恼羞成怒道,“混账东西,你骂谁是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小小村妇竟也敢对我出言不逊!” 他可能从没被人这般当面怼过,脸色格外难看。 徐鸿被吓得一抖,连忙道:“阿宛,你,你……少说两句,这位是……” 赵宛舒管他是谁,也不待怕的,她扭头对着桑枝笑道,“我瞧过抢着捡钱的,还是头回见到抢着对号入座挨骂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说着,她看向旁边不停抹汗的徐鸿,“对不住了,徐叔,我这还有事,当不得您的请了。还请另给贵少主请那种适合抛头露面的男人来诊治吧!我才疏学浅,告辞了!” 说完,她随意地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笑话! 她是来治病的,可不是来讨骂的! 她又没有受虐倾向,来让个沙文猪对自己指指点点!哪怕对方不是病人本人,她也难以忍受! 她也不缺这看诊的钱,更不是她自己求着来治病的! 徐鸿急了,他看向刚才开始就在掩嘴咳嗽的年轻男子,他急忙道:“少主,小的真没有骗您,阿宛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有真本事的,断不是行骗之徒的。小的敢以性命保证……” 砚台正在给自家少爷拍背顺气,见男子还要说话,他连忙道:“赵公子,你莫要再浑说了!若是把大夫气走了,我家少爷可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转向赵宛舒,“赵大夫,你请别走!我们并非不信你!” 但赵宛舒却没有理会,径直要离去。 那男子终于止住了咳嗽,他拿下了染血的手帕,沙哑着嗓子喊道,“姑娘,咳咳,请留步!我……咳咳……” “公子您别说话了!”砚台急忙给他端水漱口,又朝着徐鸿使眼色。 心里却气得要命,明明是来陪自家少爷看病的,这赵公子却嘴上没把门!真以为人人都是能容忍他的好性情不成! 徐鸿得了示意,也顾不得别的,连忙来拦赵宛舒,他赔笑道,“阿宛,你别介意。我家少主子特地千里迢迢过来,可全是为了……” 赵宛舒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别介,徐叔。我知道你家少主子是从安京来的,不容易,但那也不是我让人质疑,让人羞辱还能低头应好,最后一笑抿恩仇,又倒回去的理由!” “你家少主子没错,是理阳侯府的少主子,很是厉害,是我们这些村妇需得仰望的存在。” “但说句实话,我一不求你们主家替我做事,二也没欠你家主子什么。” “所以,我凭什么受这样的羞辱怠慢?就因为我是个女人?难道你一开始没说明清楚吗?如今再来给我这个下马威,真是好生威风!” “既是看不起女人,那就去寻男大夫,多的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以你主家的能耐,请御医都不在话下,何必屈就我这个乡野大夫?” “委屈了你们,也委屈了我,何必呢?”说着,她冷冷笑道,“我如今还站在这,是谢谢您曾经的情分,可不是为的旁的。” 徐鸿听得额角都是冷汗,他看了眼对面脸色涨红的赵释帆,哆哆嗦嗦道,“我知道,阿宛,我都晓得的,只是……” “你个女人可别不识好歹!”赵释帆哪里听不出赵宛舒话语里的深意,他想起这么个低贱的村妇竟敢骂自己,就气得火冒三丈。 “让你治病那是看得起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我说错了吗?本来这治病看诊就算下九流之事,一个姑娘家不好好的安分守己,待字闺中,非得跟群男人抢饭吃,你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 “住口!赵释帆!”这回,理阳侯的公子黎昭染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方才咳嗽得厉害,所以没来得及阻止。 如今听他越说越过分,越说越是离谱,他就忍不住呵斥了。 “不准如此待赵大夫!” 赵宛舒也是炸了,她本来还想留两份薄面的,也好叫徐鸿不难做。 如今看这姓赵的蹬鼻子上脸的,她当即看向徐鸿:“他是做什么的?” 徐鸿为难道,“赵公子是赵氏皇商家的大公子,以后……” “哦,一个贱籍商户啊!”赵宛舒恍然大悟,截断了他的话。 “什么?”赵释帆怒目。 赵宛舒冷笑怒道:“都说士农工商,我家是农户,我也是大夫出身,好歹也是占着农工的。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惊才绝艳,高贵至极的人物?想着能对我们农工之户嗤之以鼻的,好歹也是文能提笔安天下,还是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声名赫赫之徒!” “结果搞了半天,居然是个商户!难怪开口闭口都是铜臭土味!”她语气鄙夷。 当朝重农轻商,赵家也就是借着皇商二字,才得以立足。 但归根结底,本质还是商人。 商户好歹是有钱的,赵释帆知道自家被安京世家贵胄看不起,毕竟商户比不得那些底蕴深厚的大户。 而他这次攀上理阳侯府本就是想借势。 但那并不代表,他能被容个低贱农女看不起自己!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赵宛舒,是江逐月特地跟他提过的人! “好好好,你好伶俐的一张嘴!”赵释帆气得脸色涨红,“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赵释帆!”黎昭染皱眉,他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以作警告。 , 第734章 莫名其妙的敌意! “赵释帆住手!”黎昭染不满地蹙眉,又觑了眼赵释帆唤来的随从,“不可对赵大夫无礼!” 赵释帆头脑充血,他此次会刻意跟着过来,也实是想看看这个能让他家表亲江逐月落到那般田地的赵宛舒到底是何人! 结果赵宛舒果真牙尖嘴利,他平生最恨被人提及他的商户身份! 虽然皇商沾了皇字,自然不比普通商户,普通的世家也会卖他家面子,但真正的贵胄却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满身铜臭味的,往日里宴会上也没少对他视而不见的。 赵释帆为此没有恨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贵族,但那并不代表赵宛舒也有胆子看不起他! 所以他懊恼,想给她个颜色看看,却被愤怒冲昏了头,忘记了现在他只是陪同理阳侯府的黎昭染出面求医的。 特别是黎昭染的反驳,更是让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他咬牙,“阿染,可她……你瞧瞧她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实是,实是太过狂妄了!你向来心善仁厚,我也是怕你被骗了!” “再说了,此等狂妄之徒岂能真有什么高明本事?恐是沽名钓誉之徒!往日里咱们也没少见,你这病多难治,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怕是这小管事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颗鱼目就以为是珍珠!阿染,我看咱们还不如去寻那云游的顾神医才是正经!这些乡野哪里有什么好大夫,都是吹嘘出来的……” 他一意诋毁赵宛舒,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赵宛舒突然嗤笑了起来。 他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赵宛舒没理他,只是朝着黎昭染道,“公子,这真是你的朋友?我看这怕是个仇人吧!” “你说什么?” 赵宛舒冷笑,“人家正主都没吭声,你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上窜下跳的,好似生怕人家被治好一般!这还不是有仇?” “若是那顾神医好找,你们来寻我作甚?找羞辱吗?” 她冷冷地打量着暴跳如雷的赵释帆,转向黎昭染,“公子也不必怪罪徐掌柜!徐掌柜是一心一意为了主家的,他特地求到我跟前来,虽不说什么见识不见识的,但这份心就胜过旁人百倍。” “而我今日所为,也跟徐掌柜无关,我呢,只是单纯看不得脑壳有包的智障蹦跶罢了!” 说完,她拱了拱手,就想要离开。 黎昭染愣了愣,他没想到赵宛舒这么利落。 其实,他也并非刻板之人,不然也不会特地跑这一趟! 此时见得赵宛舒要离开,他出声唤住了她,“赵大夫,请等一等!” 砚台和徐鸿也连忙唤住了她,“是啊,赵大夫,咱们有话慢慢说,你先别走!” “对啊,阿宛,这来都来了,你好歹给我家少主子看一眼!你若是心里有气,你冲着我来就好,怎么也瞧一眼行不行?” 徐鸿真的是操碎了心,他本来是抱着立功的心来的,也是希望主子能够被治好,毕竟主家对他们这些管事也是很不错的,他也想投桃报李。 但所有的一切都被赵释帆这个傻蛋给弄得一团糟,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愤愤然的。 此时,他只想留下赵宛舒,看了病再跟主子好生替她讨个恩典,以作补偿。 赵宛舒:“徐叔,不是我不愿意,是这里有个傻瓜阻拦。我若是出手,但凡你家少主子有个好歹,这一顶大帽子可不得压死我!我家呢,只是个庄户人家,可不敢剐蹭理阳侯府这种人家的大人物!” 这就是不肯了! 徐鸿急得团团转,就听黎昭染咳嗽了一声,温温和和地开口,“你们不必为难赵大夫!” 他止住了下属的话头,转向赵宛舒,勾了勾唇,笑容很是清浅,“赵大夫,对不住,让你受罪了!我这身体还撑得住,让你如此难受,是我的疏忽和不是。我这就让他给你赔罪!” “阿帆,跟赵大夫道歉!”随后,他语调严肃地道。 赵释帆怔忪,“阿染,你说什么?你让我跟这么个村妇……” “村妇又如何?赵大夫也是良籍,如何就叫你轻视?” “她是我请来给我看诊的大夫,自是该以礼相待,方才我不舒服,没来得及制止,让你无故羞辱了赵大夫,本就是我的不是。”黎昭染虽然看着苍白又脆弱,但脾气却是倔的。 他以指骨敲了敲桌面,“阿帆,没什么人天生就该被蔑视的。道歉!” 徐鸿和砚台也是赞同的,他们只想着若是赵释帆答应道歉,指不定赵宛舒会回心转意,答应诊治。 赵释帆却倍感羞辱。 他能跟世家贵胄低头,那是因为他家世的确不如人,但被压着给个村妇道歉又是什么鬼? 赵宛舒她配吗? 可是,看着黎昭染冷淡的眸色,他很清楚,若是自己拒绝,很可能他以后再也无法登理阳侯府的门了。 他此次可是借着来燕北城开拓生意为由,才得以寻到机会跟黎昭染同行的。 他惯来八面玲珑,也会讨好人。本来一路上好容易跟黎昭染关系渐进,都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结果如今却因为赵宛舒起了争执! 他也知道,方才自己过分了。 但他惯来我行我素惯了,不在乎这些贱户所想,却没想到黎昭染居然要帮着出头! 而偏生,他不能得罪黎昭染! 霎时,他就咬碎了银牙,转向了赵宛舒,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抱歉,赵大夫,方才是我出言不逊!” 赵宛舒当然看到了他眼底留存的恨意,其实她进门就感觉到了赵释帆对自己释放的恶意。 这种敌意很是莫名其妙,赵宛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但刚才赵释帆的所作所为,也的确让她很是厌恶,此刻看到他这吃瘪的模样,她心情舒爽不已。 她略略抬了抬下巴,学着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冷冷笑道,“你说什么?我可没听清见!” 赵释帆咬牙切齿,加大嗓门:“对不起!还请赵大夫见谅!” 果然,江逐月说得没错,这就是个得寸进尺的贱人! 他饶不了她! , 第735章 娘胎带病! 得到了赵释帆的致歉,赵宛舒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她知道赵释帆不高兴,但是她才不在乎这个! 她高兴了就成! 而黎昭染见到赵释帆识趣,微微颔首,就朝着一旁的砚台示意道,“砚台,你送一送赵大夫!” 砚台有心想说话,但对上黎昭染的视线,他又生生忍了下来,抿了抿唇,低声道:“是。” 徐鸿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如今黎昭染有话在先,显然是不想为难赵宛舒,他身为下人也不好多言,只能目光灼灼地望着赵宛舒。 赵宛舒也没想到黎昭染竟然会放了自己走,她有些诧异,“黎公子是愿意让我走?” 她还以为能跟赵释帆这种人扎堆的人,也不会多讲理。 她平日里也没少遇见胡搅蛮缠的,少见像是黎昭染这般明事理的。 黎昭染掩住嗓子咳嗽,“我知道,这治病也是看机缘的。也许是我机缘未到,此次实在是麻烦赵大夫了。” 顿了顿,他有些失落的笑了笑,笑容里掩藏着几分苦涩,“我这个病,我也是晓得的。我自小体弱,大夫就说过,我只能精细着养,否则怕是容易夭折。” “本来早年就说我活不过二十,如今我就快到生辰,我爹娘难免心焦。但我总觉得,这都得看命数!而且,能那么快活的活了那么多年,我其实也已经很满足了。”他说着又住了口,赧然道,“让赵大夫见笑了!此次让你跑了一趟,甚是不好意思,晚些我再给你赔礼!” 他的眼眸很黑很亮,犹如最亮丽的黑珍珠,有种别致的明媚。 赵宛舒却被他的笑容弄得怔住了,他的笑容很暖很平静,而且她也看出来了,他的话并非是讨她同情,而是真的如此。 他心如他所言一般。 他的确是不在乎这些的。 赵宛舒本来是想掉头就走的,如今看到这般积极生活的人,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离开了。 砚台已然走到了她身边,弯腰比出了请的手势。 “赵大夫请!” 赵宛舒顿了顿,她转回身,看向上首又在咳嗽的黎昭染,“公子,我愿意给你看病!” 黎昭染愣了愣,“赵大夫,你——你不必勉强的!” 徐鸿和砚台却都是一喜。 徐鸿当即道:“阿宛,你真的愿意?那真的是太好了!劳烦你给我家公子瞧瞧!” 砚台也是嘴角含笑,当下就擦干净座位,搬走棋盘,示意赵宛舒坐。 赵宛舒也没推辞,她坐下后,看向目露好奇的黎昭染,“不是勉强。就算是,我的医缘吧!我看病,也蛮挑人的,如今我看公子有眼缘!就不知道,公子可否愿意让我给你诊个脉!” 黎昭染怔忪,很快他回过神来,挽起衣袖,胳膊就搁到了桌上,“那就劳烦赵大夫了。” 他的手腕很白很清透,其下青色的血脉几乎是清晰可见的。 赵宛舒以薄帕覆在其腕部,然后才隔着帕子给他诊脉。 期间众人都保持安静,只看着赵宛舒翻来覆去地把脉。 赵释帆在一旁冷笑,他是不信赵宛舒能够看好黎昭染的病的,这可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安京里面可多得是神通广大的大夫,理阳侯府权势煊赫,以往可是什么大夫都往府邸里请过,就是御医也不是没求过,但是除了让黎昭染活得轻松些,这病可一直没治好过。 都说只能养着,至于能养多久,那就得看天意了! 可以说,理阳侯府是用天材地宝养着黎昭染的,赵宛舒再如何厉害,能厉害得过那些年迈,医术高明又丰富的大夫吗? 他已经做好了,赵宛舒治坏了黎昭染,他就拿下她!然后让理阳侯府治她的罪,如此一来,他也算是挽回了颜面! 所以,他不会阻拦赵宛舒开药,也不会阻拦她治病了! 赵宛舒望闻问切时,砚台是自小照顾黎昭染的,两人主仆感情深厚,所以他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回答了,有些比本人都记得清楚! 所以,赵宛舒的问诊还是很顺利的。 等到她终于收了手后,徐鸿和砚台都忍不住期待地看向她:“赵大夫,你看,我家主子这病?” “是啊,阿宛,你可是能治?” 赵宛舒也没先开口,而是示意桑枝先拿了她备下的川贝止咳药丸来,倒出了一颗给咳嗽不止的黎昭染。 “公子先把这个药丸压在舌尖下,这咳嗽或许能缓和上两分!” 黎昭染也没推拒,药丸入口却不是他想象的苦涩,而是甘甜中带着淡淡的苦涩,而且很是清凉,就像是夏日里被泡入了冰泉里一般,一直疼痛的嗓子眼都得到了滋润。 他有些诧异:“这个药丸好生奇特……味道甜中冰凉……” “里面放了甘草和薄荷,就是用来缓解咳嗽的。”赵宛舒解释道,然后又道,“所以,公子是换季就会咳嗽不停对吧?然后会频繁咳血是吧?” “是的。我家公子前两年还好,从年初开始,咳血一年比一年在重,我们都不敢告诉夫人,就生怕夫人老爷担心……”砚台愁容满面。“赵大夫,你可看出我家公子是什么病?” “娘胎里带出来的,自然是发育不全的病灶了。”赵宛舒回道。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赵释帆就忍不住吐槽,“你这不是放他娘的屁吗?谁不知道娘胎里的病是发育不好,你不是厉害吗?你倒是治啊!”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黎昭染就第一时间呵斥了句,“赵释帆!” 赵释帆撇了撇嘴,很是不忿。 赵宛舒懒得搭理他,她继续道,“其实公子是二尖瓣狭窄引起一系列的毛病的。因此会造成一系列的内伤堆叠,初始可能是长年容易外邪袭肺、痰瘀阻肺,气虚不摄,长此以往,初期是容易发热恶寒。” “但时间一长,脏腑阴阳气血虚衰,就会有血溢气道,形成虚火咳血……我想,之前应该有大夫给公子开过拯阳理劳汤和金沸草散吧!” 黎昭染惊讶地看向她,半晌,他叹道,“……赵大夫好眼力!” , 第736章 灭你九族都抵不上他的金贵性命! 黎昭染态度端正了起来,“之前,我寒气袭肺导致咳血,御医曾说我体质虚寒,需得疏风散寒,宁络止血,就开了金沸草散。后来风寒好了,因着气虚不摄,又换了拯阳理劳汤以作调理。” “后来也的确好了许多,但是却一直反复,今年……御医说我这治不好,只能养着。” 其实黎昭染自出生起几乎都是泡在药罐子里的,以前可能是真的有所期待。 但是失望得久了,难免也就不再存在任何期望了。 砚台双眸闪亮亮,“赵大夫,你是有办法治我家公子的对不对?” 他跟黎昭染感情深厚,可以说他是除了黎昭染爹娘兄弟外,最盼着他好的。 赵宛舒对上砚台期待的眸子,摇了摇头,淡淡道:“其实御医也没说错,这种娘胎里的病本来就少有根治的,只有将养。” 赵释帆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见众人看着他,他抬了抬下巴,讥讽道,“那也就是说,你不能治咯?呵呵呵,刚才那么嚣张,还以为你是真有几分本事,结果居然就这??” 赵宛舒斜睨了他一眼,“我说不能治好,又不是不能养好!” 说着,她转向黎昭染,“你这个病,是先天的,若是不好好将养,的确与寿命有碍。这么说吧,我也只能给你稳住,只要你听医嘱,虽然不能活到七老八十,但活到你成亲生子,四五十应该也是不妨事的。” 黎昭染愣了愣。 砚台第一时间惊道,“真,真的吗?” 要知道前头连御医都说他家公子能活到现在是奇迹,后头最多能再活两三年,就得内脏衰竭而死。 赵宛舒竟说能让他家公子活到四五十,这简直是一直以来,他听过唯一一个这般说的! 赵宛舒认真道,“我自然是说真的。我们大夫是不会夸大病人病情,也不会制造恐慌,只会实话实说。” “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你们听我的医嘱。一旦你们中途寻了别的大夫,或者不听从,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所以,你们得考虑清楚,要不要让我治!” 说到底,黎昭染如今很多药对他都不起作用了,自然这病日渐不好治了。 但是她有灵珠在手,可以逼出药效,也能混入药材里,对黎昭染的身体进行隐形的调理,可以说是把药效最大化,这是哪个大夫都无法做到的。 所以,她有自信能够延续黎昭染的寿命。 “呵,好大的口气!明明刚才说治不好,现在又说自己能行!说句话都前后矛盾,你让人怎么信你?再说了,你就算真能治病,可若是后头阿染不舒服了,也不能找其他的大夫了?那谁知道你治得好还是坏?” “若是阿染给你治出了什么毛病,又不能看其他大夫,那最后岂不是有救都变成没救了?到时候你拿什么赔偿?阿染是千金之躯,你不过是农户出身,就是你们全家甚至九族都填进去,都抵不上他一条命金贵!” 赵释帆虽然想着不插手,但是听赵宛舒这番话,他还是忍不住怼了句。 他得把自己的态度端正了! 若是黎昭染还是执意要赵宛舒治病,那后面真的出了问题,他已经象征性地阻拦过了,理阳侯府也不能怪到他头上来。 而若是黎昭染放弃,那定然就不会护着赵宛舒了,他就能肆无忌惮地对付她了。 赵宛舒懒得搭理他,她站了起来,“我话言尽于此,公子可以好生考虑,或者和自己家人商量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顿了顿,她看了眼黎昭染苍白的脸,以及嘴角的血迹,她想了想,“我看公子很是难受,不如我给公子施个针吧!虽然作用不会太大,但是好歹是能舒服些!” 这是她看在黎昭染帮她怼了赵释帆的份上所为。 黎昭染虽然有些惊讶,但却也没拒绝。 他也想感受下赵宛舒的医术! 两人移步去了内室,赵释帆和徐鸿则是被请了出去,只有砚台和桑枝留下了帮手。 桑枝一直垂头安静,此时动作麻利地打开了藤箱,取出了赵宛舒需要的银针。 布被打开,露出了里面一排长短不一的锋利银针。 赵宛舒示意道,“公子请脱衣吧!” “脱,脱衣?”黎昭染愣住。 就是砚台也是一惊,“赵,赵大夫,你说什么呢?这,这怎么好脱衣……” 这里可是有女人的啊! 赵宛舒看了眼桑枝,又转回眸子,颔首道,“是啊。你们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大夫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别的!” “可……”砚台忍不住转头看向黎昭染。 赵宛舒低头取针:“快点,别磨蹭了,这天也挺凉的,早弄完早好!” 砚台一脸为难:“少爷……” 他家少爷还没成亲呢!怎么就得在姑娘家跟前脱衣服了呢! 黎昭染垂着眸子,手就往腰间去,淡淡道,“砚台,帮我宽衣吧!” 砚台没想到黎昭染真的这般配合,他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乖乖过去替黎昭染宽衣解带。 赵宛舒转身过来时,就看黎昭染上身都被脱了个精光,露出了他白皙又略显瘦弱的上半身,可能是因为病弱,他的身体泛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皮下的经脉都几乎清晰可见。 赵宛舒愣了愣,“你们脱那么多干什么?只露出肩背就可以了啊!这样脱,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那,那我给我家公子穿回去?”砚台弱弱道。 赵宛舒点了点头,黎昭染披起衣服,却依旧露出了肩膀,这副半遮半露的模样,倒是比方才多了几分禁欲脆弱感。 赵宛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真别说,这世家贵族的公子就是长得好看! 她很快收了心神,走到黎昭染的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碰了碰穴位,对黎昭染道,“公子放松些,不然我不好下针,银针柔软,入体会有些不适,但很快就好。” 黎昭染方才被一碰就反射性地收紧了身体,他垂头应了声,听话地放松了身体。 赵宛舒凝神屏气,表情严肃地开始下针。 黎昭染觑见她的手法,忍不住惊讶道,“这是——三一针法?” , 第737章 免责治疗书! 赵宛舒掀起眼皮子看了眼黎昭染,淡淡地应道,“嗯。” 这在她看来是个挺小的事情,毕竟现代信息都是公开化的,只是三一针法难学,而且需得精通,才能得心应手,所以才显得少有。 但黎昭染却不这么认为。 三一针法懂得极少,据说用得最好的也就是那位传得神乎其神的顾神医了! 御医里有一位也懂三一针法的,只是往日里最是难请,他家好不容易求着大公主帮忙,请到了那位御医,但对方也只能帮他缓解一二,依旧无法根治。 再加上御医都是为皇家服务的,难以长期驻扎他家,也就导致他这病情后来依旧反复。 故而黎昭染是识得这三一针法的。 他对生在乡野的赵宛舒竟然知道三一针法感到很是惊奇,他忍不住问道,“赵大夫,是师从哪位名医?” “就很普通的大夫,好了,你脖子别动,容易拉扯到。也莫要跟我说话,不要让我分神!”说着,赵宛舒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松弛了下肌肉,又对一旁的砚台道,“看着你家公子一些。” 砚台连忙应声。 这还是头一回黎昭染遭到嫌弃,以往他家世样貌样样不缺,除却病重这一点,几乎少有缺点,故而极少有人这般对他。 黎昭染抿了抿唇,感觉有些委屈。 既然赵宛舒不答,他其实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 能让年纪轻轻的赵宛舒习得如此了得的医术,可见她师傅很是厉害。如今天下最是闻名的就是顾神医了,但他行踪飘忽不定,最是乐悬壶济世,也收了不少弟子传授医术,让他们去救死扶伤。 但那些多数是外室弟子,几乎没听过他有内室弟子。 指不定赵宛舒就是他流落在外的关门弟子呢! 也难怪赵宛舒不愿提这个话题,肯定是顾神医恐被人寻到,然后惹来麻烦,这才这般低调。 黎昭染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故而他之后就很是安静,也打定主意不告诉旁人,免得给赵宛舒他们惹来觊觎和麻烦。 赵宛舒的动作很利落,很快就给黎昭染施了一遍针,然后才开始拔针出来收拾。 她示意黎昭染,“你说话试试,嗓子眼可好些了?” 黎昭染摸了摸方才还咳嗽得隐隐作疼的咽喉,尝试着发声,声线虽然依旧沙哑,但是喉咙口却没有刚才那股瘙痒感了,变得清爽许多。 本来自入了秋后,因着天气干燥,他基本嗓子一直都仿佛含着个什么,让他很是不舒服,吃了药也不顶用得很。 但赵宛舒这一出手,倒是让他感觉整个都好了许多。 只是如此一来,他越发认可了赵宛舒是顾神医关门弟子的想法了。 “好了许多,我不想咳嗽了。” “那就好。之后多喝些润肺止咳的汤药,方才这个川贝丸就给你了,你要觉得痒就含一颗,虽然效果不强,但胜过没有。”赵宛舒从藤箱里翻出了个瓶子给他。 然后她就让桑枝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等等。”黎昭染边穿衣服边连忙喊住她。 赵宛舒转身看他,“公子还有事?” 黎昭染:“我还没给赵大夫报酬……” “不用。”赵宛舒摆了摆手,“以往徐叔也帮我不少,这点不过是小事。” “那,赵大夫什么时候方便再来?”黎昭染笑了笑,笑容腼腆,“我愿意听赵大夫的医嘱,也断了其他的药。我想让赵大夫给我治病,不知现在可否晚了?” 这个决定从之前的踟蹰到如今的坚定,前后不过是一场针灸的功夫。 赵宛舒愣了愣,她挑眉,“你确定吗?治病可以,但是,在此半年间,你都不能看诊别的大夫。直到你觉得我不行,才可以选择离开!你要是答应,我明天就会过来给你治,但是若是中途你改了主意,那我也是不负责的。” 赵宛舒讲究的是丑话说到前头,所以说话难免就不大中听。 黎昭染却觉得她甚是真性情,他颔首道,“当然,方才您说的规矩,我都是听见了的。” “你确定不跟家里去封信说明情况?我可是不接受事后医闹的。”说到这个,赵宛舒突然想起一茬,“可有纸笔?” 黎昭染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让砚台拿了笔墨纸砚过来,“赵大夫请。” 赵宛舒当下持笔,三下五除二写了一张简单的免责书出来,递到黎昭染的跟前,“如果公子答应,就签字画押吧!” 她本来就是因为医闹死的,可不想再因此牵连家中。 她自己无论如何都可以,但她的父母亲人却不能连坐。 砚台惊愕,“这……” 他忍不住看向黎昭染,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哪怕她治不好,或者是治坏了自家公子,她也可以抽身离去,这风险不是全让自家担了吗? 怎么能这样? 更重要的是,若是自家公子但凡出事,老爷夫人怕是第一个饶不了没有劝谏的自己! 所以,他几乎是立刻就反驳,“赵大夫,你这未免太过霸道!哪里有治病还逼人签这劳什子不负责任的东西?若是我家公子真的叫你治出问题了,到时候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吗?” 赵宛舒摊手,“这就是我的规矩,你们应就治,不答应就算了!” “你——”砚台气。 “砚台,不得对赵大夫无礼!”黎昭染喊住了他。 他刚才已经看完了赵宛舒写的这份免责治疗单,上面写的很清晰明白,反正不管好赖,都不能牵连她的家人。 不过,最让他出奇的是赵宛舒的字迹,飘逸隽秀,笔力遒劲,瞧着不像是姑娘家的,反倒像是个心怀磊落的男人。 令人啧啧称奇! 他问道,“赵大夫练过字?” 赵宛舒淡淡道:“算是吧!公子到底签不签?我这还有事,需得赶着回家去。” 砚台还要说话,却被黎昭染以眼神镇住,只能舔着牙难受。 黎昭染温和地笑了笑,颔首道,“自是答应的。” 说着,他就取笔落下名讳,还落下了章印和拇指印,很是配合。 他笑着把纸张交到赵宛舒手里,“还请赵大夫多多费心了!” , 第738章 好狗不挡路! 赵宛舒收起免责治疗单后,便跟桑枝告辞了。 出门时,她还遇上了守在门口的赵释帆。 赵释帆双手环胸,脸色极差,脚尖点着地,显得格外暴躁,旁边的徐鸿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到赵宛舒被请出来,而旁边的砚台因着方才的事情,面色瞧着有些不大好,虽然还是恭恭敬敬的。 赵释帆向来会察言观色,顿时立刻就抬头挺胸走了过来,“呵,怎么?被赶出来了吧!我早便与你说,人要有自知之明!好了,现在该跟我算算账了,方才敢在我跟前大放厥词,真的是好大的狗胆!” “爷这辈子就吃过亏,你倒是小嘴利落!来,现在跪在爷的跟前,给爷磕几个响头,爷或许还能原谅你!不然,爷让你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笃定赵宛舒惹恼了黎昭染,被赶了出来。 所以,没了人撑腰,赵释帆可不把她放在眼里,当下就要找回场子! 刚才在仆从面前被这样呵斥,他是丢了大脸! 赵宛舒被他拦住,顿住了脚步,略略抬眼斜睨着他,无言以对。 这人是傻子吗? 她也懒得与他掰扯,看向身后的砚台,“给你家公子传个话!若是我有个万一,那就定然是这赵公子下的死手了!到时候耽搁了医治,你们就多担当了!告辞!” 说完,她抬脚踩住赵释帆,疼得他直跳脚。 “混账,你干什么!”赵释帆没想到她竟敢这么对自己。 赵宛舒冷冷道,“路上挡了只恶犬,我当然要踩一脚!难道还要人低头去请开吗?徐掌柜,我先走了!” 随后,她就绕开赵释帆,快步离开了。 桑枝低头,紧随其后。 赵释帆气得咬牙切齿,他举了举拳头,却又忍住怒骂,因为他看到砚台跟了上去,然后恭恭敬敬地给赵宛舒开了门。 最后,他只有无能地狂怒踹了一脚门,却疼得自己不停跳脚。 砚台回身就看到他捂着脚,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他不解地挠了挠脑门,“赵公子,你怎么了?” 赵释帆咬牙,“没事。你,你这就把人送走了?” “当然了。赵大夫说她住得不远,还要去逛逛街,就不用我们送回府了。不过,赵公子你也别针对赵大夫了,赵大夫虽然人有时候嗯……”砚台也不好提那个免责单的事情,只能含糊地道,“医术还是可以的。以后赵大夫就得日日来给我家公子看诊了!” 反正他主子都应承了,他个当下人的也不敢多言。 赵释帆闻言,眯了眯眼,“是吗?那她是什么来历?师从何人,你问过了吗?” 他想探探赵宛舒的老底。 虽然江逐月说过,赵宛舒以前是当军奴的,根本没有什么能耐,就是能治点小病。 若是真如此,他也就不放在心上,随便也就打发了,但要是有真本事,那就截然不同了。 砚台摇头,“小的就不清楚了。赵公子,你若是没事,我就先进去了,少爷那里离不开人伺候!” 说着,他还转头看向旁边的徐鸿,“徐掌柜,少爷那边让你过去回话!” 徐鸿颔首哈腰,“是。” 两人便快步进了屋子。 赵释帆抬手捏着下巴。 他清楚,砚台这意思很明显,不管赵宛舒后台如何,黎昭染已经答应了就医。 至少现在他不能动她! 他也不会傻到现在动她,一切等看诊后自见分晓了! 在此之前,他准备去摸摸赵家的情况! 赵释帆这般想着,就让手下的随从去搜集赵家的消息。 徐鸿进了屋,黎昭染已经重新坐回了原位,他似乎是心情颇好,见到他来,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软。 徐鸿先行了礼,“少主看着脸色好了许多,可是赵大夫堪用?” 黎昭染笑道,“徐掌柜,此次多亏了你,为我引荐了赵大夫。她竟是会三一针法,可真是大出我所料,我决定让她给我诊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应了!” “少爷!”砚台忍不住出声。 黎昭染抬手制止了他,“我这身体已经破成这模样了,就算是喝再多的药,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但赵大夫,我瞧着她眼神清明,不是说谎的人,又有徐掌柜担保,我想她绝不是妄自菲薄之辈!” “信一回又何妨?总不能比现在更糟糕了!” 砚台:“可……” 徐鸿拱手道,“少主,您可知道宛城叶家夫人得了咳血症?” “哦?”黎昭染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之前叶家夫人据说得的是肺痨,是等死之症,然后就是由赵大夫出手,如今瞧着好像好了许多。还有宛城的柳庆云柳大儒,本是得了一种腹痛之症,赵大夫说是腹中存石,结果还真拉出了十几颗石头,一时成了宛城的奇观。”徐鸿道。 黎昭染颔首:“我略有耳闻柳大儒的病。经过宛城时,也略有打听!” 他自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过来,是的确打听过赵宛舒的名声的。 徐鸿继续道,“还有我们这的一个员外郎,大家之前都说他是恶事做多了,鬼魅缠身,一时药石无医,也是赵大夫出手,说得的是病,不是什么鬼怪。据说不过短短数日,就已然行动自如!” “因此,我才胆敢跟少主举荐的!” 黎昭染:“我自是信你的。你有心了,我都记下了。砚台,把给徐掌柜带的礼物抬来!” 砚台立刻抬了三个大箱子进来,徐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为主子分忧是下属的本分,哪里敢要这么多赏赐……” 砚台觑了他一眼,“只有这一箱是你的,余下的是我们少爷送给赵大夫的赔礼和谢礼。” 徐鸿一噎,面有尴尬色。 黎昭染继续道,“我也不知道赵大夫的地址,可能就要有劳徐掌柜帮忙送一送了!都不是什么多珍贵的东西,就是给赵大夫拿着玩儿的。” 徐鸿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肯定送到的!您放心!” 又说了两句话,徐鸿就领着一堆小厮抬着三个箱笼回去了,然后又亲自把余下的给赵宛舒送了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余下的能不能成,就看赵宛舒能不能治好黎昭染了! , 第739章 赵家和江家有什么牵连吗? 赵宛舒先去了趟卤肉铺,又买了些当用的东西,才与桑枝一道回了家。 结果,徐鸿比她还先到赵家。 赵宛舒一进门,就遇到钱兰颠颠儿跑来,“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有客人寻您!老爷正陪着呢!” “客人?”赵宛舒觉得有些奇怪,她让桑枝先把藤箱送回屋子,这才去了正屋。 还没到正屋,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还有恭维声。 “赵老爷,你可真会生啊!令千金当真是好本事的!”是熟悉的声音。 赵宛舒扬了扬眉头,踏入了正屋,“徐叔,您怎么来了……可是您家黎公子还有什么事儿?” “阿宛哪,哎呦,你可算是回来了!”徐鸿连忙站了起来,态度格外的热情,“没事没事,啥事都没有。我呢,我是来我家少主子送礼的。” “送礼?”赵宛舒皱眉,“送什么礼?这病还没开始看,我不需要礼。” “哎呀,这是应当的。那赵公子是随着我家少主下来的,那是个嚣张跋扈的主,让您吃了委屈,我家公子也很是过意不去,所以呢,就让我给您来赔礼。”说着,徐鸿就指了指旁边两个箱笼,“余下的一箱,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小心意,还请莫要嫌弃了!” 眼看赵宛舒还要说话,他又忙道,“这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可千万别推辞!不然,我这也不好回去跟少主交差的!” 他一副“你可别为难我”的模样,倒是让赵宛舒哭笑不得。 赵宛舒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我没说不收。只是无功不受禄,我这什么都没做,黎公子这般做,倒是让我好生惶恐了。” “少主也就是表达对您的认可,没别的意思。您别有心理负担,少主很是满意您的诊断,对您充满了重视。这以后少主就交给你了。”徐鸿搓了搓苍蝇手,“少主这病只能将养着,哪怕您这能给少主多续两年命,府中都是感激不尽的。” “您是不知道的,少主这两年不太好了,御医这边也给说了,少主若是能再活一年都是听天赐命了。所以……”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赵宛舒。 赵宛舒当时的话,可不是给了他们期盼吗? 赵宛舒摆了摆手,“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不过,叔,您别再叫您啊您的,咱们也是认识许久的情分了,用不着这样的,恁的折寿了不是!” 徐鸿是看着黎昭染的态度转口的,也是怕赵宛舒撂挑子,所以姿态也摆得低。 此时,赵宛舒这般说,他也连忙改口:“好的。阿宛,你就跟叔说实话,我家少主那……” 赵宛舒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拿了桌上的橘子开始剥皮,边剥她边道,“该说的,我也都说过了。这病是难治,是得养啊!若是听话,一个月会有所见效,半年后应该就与常人无异,余下寿数就看他自己了。” 这些车轱辘她已经说过不少了,但这些病患家属总是喜欢上上下下地打听个没完,就想得个准话。 但这行医哪里是能打包票的,一切得看配合度了。 徐鸿方才是没听到,如今见赵宛舒这般笃定地告诉自己,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叔自然是信你的。那成,我先回去了,少主一来,我这事儿也多了。对了,明儿个要来接你吗?大概什么时辰就医?” “不用,我自己会过来的!”赵宛舒回道。 徐鸿起身要离开。 赵宛舒却突然想起了一茬,她喊住了他,“徐叔,等等,我想跟你打听下。” 徐鸿:“你说。” “那个赵公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赵公子?”徐鸿愣了愣,“哦哦,你说的是赵释帆公子啊!赵家也是个出奇的人家,以前本来只能算是富户。但是呢,偏生泥瓦房里飞出个金凤凰,出了个后妃,听说颇为得宠,然后这赵家就一朝翻身,成了皇商了,专管着朝廷的贡茶供给。” “这赵释帆公子呢,是赵家这一房里的长子,很得赵家老太太的欢喜,所以性格甚是刁钻跋扈了些。” “您别怕他,皇商也不过是商户,怎么也越不过我家少主去的!” 这就是给赵宛舒吃定心丸的意思了。 赵宛舒掰开桔子,一瓣一瓣地往嘴里塞,她疑惑道,“那我跟赵公子按理说也牵扯不上仇怨啊!那他为何要针对我?仅仅只是因为看不上眼就能当着你家的公子的面蛮横吗?” “照你方才所言,商户之人好歹是会察言观色的,他为何冒着得罪理阳侯府的风险,也要阻拦我诊治你家少主呢?” 赵释帆眼里的恶意太明显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赵宛舒就感觉到了。 甚至在看到来看诊的她是个小姑娘时,他眼里没有别人的惊讶,而是浓稠的恶念。 赵宛舒对这个很敏感,所以她才会不管不顾地怼回去,她当时也是在试探。 徐鸿也有些语塞,“这……我不在安京,实是不清楚赵公子的性情……” 赵宛舒蓦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突兀的开口问道,“赵家跟江家可有什么牵扯?” “江家?”徐鸿不解。 “我听说如今后宫出了个很受宠的江妃,她的家族里不是还出了个阁老吗?这赵家既是皇商,也出了宠妃,那跟后宫的牵扯肯定也颇为紧密吧?”赵宛舒说道。 徐鸿一脸赧然,“这个,我就不晓得了。不然,我回去找人打听打听如何?得了消息我就来告知你!” 赵宛舒也没为难,“好,多谢了。” 等到送走了徐鸿,赵三河就注意到赵宛舒异于往常的沉默,他不解道,“阿宛,怎么了?可是,可是江家又来寻咱们家的麻烦了?” 他刚才因为不知道情况,一直都没插话,但却也是一直都在听着的,自然晓得赵宛舒被人刁难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暂时不是的。”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是那什么黎公子的病情复杂,还是那赵公子……” “都不是的,爹。”赵宛舒截断了他的话,回道,“没事的,爹,我就是累着了。” , 第740章 太苦就含一颗,就只余下甜了! 赵宛舒不欲让她爹担心,“我今天看诊费了不少精力,又去逛了逛街,就甚是疲惫了。” “那你先去休息,晚些吃晚饭,我再来喊你!”赵三河心疼道。 他其实很想对闺女说,少劳累一些,家里还有爹和哥哥们顶着。 但治病救人是赵宛舒心之所向,他也不好阻拦,只想着等会让厨房捡些药材炖只鸡,给闺女好生补补才好。 “对了,那徐掌柜送的那些礼物呢?咱们这是真收了啊?”赵三河虽然没看,但瞧着这也不是些少数目。 赵宛舒颔首,“既然送了,那就接着吧!不然,那样的人会心里不安的。您看着有什么自己能用的,就留下的,余下的您看着办吧!送人什么的都成的。” “成,我跟你娘商量商量。你快去歇息吧!”赵三河现在处理这些已经驾轻就熟了。 赵宛舒回了房间,桑枝已经打了温水过来,帮着她打理了一番,又要去铺床被,却被赵宛舒给拦住。 “不用,这个我自己来吧!” 桑枝这就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赵宛舒合衣躺了下来,望着头顶绣着祥云图案的蚊帐,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 赵释帆的来意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是,她也是不怕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百花镇是自家的地盘,他难道还想翻出什么大浪花来吗? 这般想着,赵宛舒就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开始,赵宛舒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给黎昭染治病中去了。 她根据黎昭染的病情,特地做了治疗方案,然后以此来循环渐进。 黎昭染也出乎意料的配合,无论是施针还是喝药,他几乎是什么都不问,全程都听赵宛舒的。 这让赵宛舒省了挺多的麻烦。 而黎昭染的病情也在七日后得到了显著的效果,他不再咳血了,晚上甚至能因此睡个好觉。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至少,本来还对赵宛舒颇有微词的砚台,此时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 比如此刻,赵宛舒才刚给黎昭染施完针,她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又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好了,今日份的已经完了。晚些你泡一泡我给你弄的药汤,我给你换了个方子,需得泡足半个时辰方可。” 黎昭染扯好衣服,温和地颔首,“好。有劳赵大夫了!” 砚台更是直接端来了热水,“赵大夫,您先洗漱一下。小的给您泡了蜂蜜水,里头按照您说的,给加了菊花,味道肯定比上回的好。您润润嗓子,辛苦了!” 最近砚台甚是热情,倒是让赵宛舒有些无奈。 “那我先去洗把脸。桑枝,你把我新做的药丸给黎公子,我去去就回!” 桑枝颔首应着,然后就手脚麻利地给取了个新瓷瓶,比划了两下。 砚台最近跟桑枝也是打了些交道的,也是知道她所表达的意思,他边红着脸接过,边道谢:“谢谢桑枝姑娘,我会嘱咐我家公子服用的,您让赵大夫放心。” 黎昭染在一旁略略抬眼,觑了眼砚台。 赵宛舒回来时,黎昭染刚刚吃下药丸,这药丸味道苦涩,他却吃得眉头都不皱的,就是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很苦吧?” 黎昭染愣了愣,喉咙口还因为苦涩而颤抖,他面上却是含着笑的,“还行。”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苦涩,这药虽然苦,却不是难以忍受的。 “虽然说良药利于病,但是这个药我真不是故意做那么苦的,就是这方子不能去味儿。”想了想,她突然掏出个纸包,摊开来,露出了里面黄澄澄的糖桔饼来,“喏,这个也是润肺止咳的,你吃一颗。” “这是……糖桔饼?” 赵宛舒颔首,她自己先拿了一颗吃下,然后朝他跟前送了送,“试试?” “我家少爷他……”砚台刚要说话,却被黎昭染瞪了眼,只能咽下。 “你家少爷怎么了?”赵宛舒眨了眨眼。 砚台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没事,不用管他。”黎昭染回道。 他探手捻起了一颗糖,桔子的酸涩被糖渍完美中和,初初有些微甜,后面却是酸酸甜甜相裹的,而这些恰好就冲淡了味蕾上的苦味。 一瞬间仿佛连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赵宛舒见他表情柔和了一些,得意地扬了扬唇角,“怎么样?没那么苦了吧?我就说啊,感觉苦的话,就得吃点糖甜甜嘴的。可别觉得这是姑娘家的小玩意儿,就看不上!” “喏,余下的给你了。” 她干脆都一整包塞给了黎昭染,“以后觉得吃药太苦,就含一颗,就不觉得苦,只余甜了。” 黎昭染怔了怔,低低咕哝了一句,“甜……” 赵宛舒正拿着手帕擦手指上沾染的糖霜,她没听清黎昭染的话,“黎公子,你说什么?” “没事。”黎昭染回神,他举了举手里的纸包,“全给我吗?” “嗯。”赵宛舒本来是打算留着自己吃的,不过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她再做就是,如今正是吃这个的季节。 “黎公子,我有件事情,想要问问您。”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出口。 黎昭染:“请说。” “我想问问,江家跟上次赵公子家可有什么关联?” 黎昭染:“江家?你说的是江阁老的宗族吗?” 见赵宛舒点头,他也没推脱,直接就说了,“赵家跟江家是姻亲!” “姻亲?”赵宛舒还真是不知道这茬,“您可能细细说说?” 黎昭染见她感兴趣,便继续道,“赵家曾经嫁过一个姑娘进江家为妾,那姑娘也是个有手段的,会笼络人。后头江家出了个宠妃,江妃怀孕后,就需要盟友,便是拉了赵家姑娘进去了。” “故而,两家如今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黎昭染说着,好奇地看向赵宛舒,“赵大夫为何问起这个?” 赵宛舒的猜测被验证了。 兜兜转转,这一切还是跟江家脱不了干系! “没事,就是些孽缘。”赵宛舒回过神来,也没多言,而是起身告辞了。 , 第741章 江家许了你什么好处? 赵宛舒和黎昭染只是大夫和病患的关系,而且黎昭染显然跟赵释帆关系不错,她讲这些陈年旧事出来做什么? 博同情么? 她又不是祥林嫂! 赵宛舒离开后,砚台就连忙要去接黎昭染手里的糖桔饼,“少爷,您给我吧!” 黎昭染却一反常态没有递过去,而是又翻开,捻起一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少爷?”砚台惊愕,“您,您不是不喜欢吃糖吗?” 方才他还以为黎昭染不好驳了赵宛舒的面子,这才尝了一块,怎的如今人走了,还要继续吃啊! 要知道,黎昭染因为常年喝药,味蕾受到侵袭,尝什么都是苦涩的,平日里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儿,故而他基本什么都不爱吃。 其中尤其讨厌吃甜。 黎昭染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偶尔吃点甜也不错!喏,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他把纸包往砚台跟前凑了凑。 砚台犹豫了下,刚要伸手过去,黎昭染手腕一转,又把纸包收了回来。 “反正你也不爱吃酸的,罢了。” 砚台:“……” 吃不吃是一回事! 关键是少爷您这样有点狗啊! 黎昭染看着他这副无言以对的模样,突然笑了笑,笑容温煦如阳,带着点调皮,“逗你呢。喏,味道还是挺好的,尝尝吧!余下的,留着下次吃药再吃!” 砚台:“……我,小的不吃的。不过,少爷可真是听赵大夫的话呢!” 以往他家少爷可没这么乖巧过! 黎昭染:“我不听大夫的,难道听你的啊!真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拿起一旁的折扇,忍不住敲了敲砚台的脑门子,“好好收拾!” 说完,他就起身去书房了。 砚台捂着隐隐作疼的头,嘟囔了句,“我也没说错啊,明明以前见到别的大夫都是人前听话,后头叛逆的。倒是如今听赵大夫的话,听得不亦乐乎的!” 而这厢,赵宛舒在街上遇到了提着篮子的赵青桃,她喊了句,“青桃姐。” 赵青桃回头看到她,笑了起来,跑了过来,“是阿宛啊!你这是去给人看病了吗?” 她注意到桑枝背着的藤箱,又跟桑枝打了声招呼。 桑枝抿唇笑着,福了福身,以作回应。 赵宛舒颔首:“是啊。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赵青桃揭开了篮子上的布,露出了下头的东西,是一群黄绒绒的小鸡仔,个个都瑟缩在铺着稻草的篮子底部,安安静静得很。 “前儿个我家刚收完地,我娘不是生了妹妹吗?又得补一补营养,可外头买鸡蛋又贵,就想着买些小鸡仔回去。这自家养着,也不费什么,回头让阿栀和阿杏捉一捉虫子喂喂就成,以后又能吃蛋,大了还能卖钱,省事又省钱呢!” 虽然和离了,又是一家子女眷,但是因着赵三河照应,也没地痞流氓敢去欺负她们。 黄珍珠以前是没主意,凡事都听赵二湖的。但如今自立门户了,总是得立起来,赵青桃和赵青栀也是能干的,母女几个也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又是种地,又是开垦菜地,现在还想着养家禽,可见都是有章程的。 赵宛舒见着也是替她们高兴,“那敢情好呢!趁着天气彻底冷下来前养大了,过年就能吃上鸡和蛋了,阿桃姐可真会想的呢!” 赵青桃轻轻笑着,“咱们这总是得精打细算的嘛!” 正说着话,就看到个讨人嫌的人迎面走来了,“哟呵,这不是赵大夫吗?怎么,也来酒楼吃饭呢?这是哪个啊?赵大夫的姐妹啊?” 几人凑到的楼下恰好是天祥楼外不远,刚巧赵释帆刚吃饱饭出来,可不就一眼看到了显眼的赵宛舒嘛! 赵宛舒皱了皱眉,“关你什么事儿?阿桃姐,我们走!” 她拉住赵青桃要走,但赵释帆难得碰到她落难,哪里肯让她就这么走了,当下拿着折扇一横,就拦在了两人跟前,一副十足的油腔滑调的纨绔子弟模样。 “哎呀,别急着走啊!赵大夫,咱们说说话呗!好歹我们都姓赵,那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啊!” 赵青桃有些担心,她低声道,“阿宛,这人是谁啊?” 这人穿着一身一瞧就昂贵的靛蓝色圆领长袍,还有那折扇竟是玉质的,周身配着的玉佩一打眼就知道水头极好。 阿宛是什么时候惹了这样的人物? 赵宛舒没回答她,她看了看周围,有些路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了,又看了眼倨傲地抬着下巴,一副浪荡得意模样的赵释帆,心里瞬间明白过来了他何意。 这是想坏她名声啊! 呵!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道,“呵,赵公子,从见你第一天起,我就有个话想问一问你!” “你问啊!”赵释帆老神在在地摇着扇子。 “江家,哦,不,是江逐月或者江夫人,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像条疯狗一样,见着我就狂吠狂咬不放呢!”赵宛舒慢慢吞吞地问道。 赵释帆脸色一变,手里的扇子猛然一合,“你说什么?” 赵宛舒扬了扬唇角,“你自诩是赵氏皇商家的公子,身份尊贵,却被江家母女使唤得团团转!你不觉得讽刺吗?反正我是觉得挺好笑的。你们说,是不是啊,阿桃姐,桑枝?” 赵释帆在她们跟前拿腔拿调,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结果却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可不是可笑的紧! 至少桑枝是跟着笑了。 赵青桃也隐隐听明白了原委,听着这人竟跟江逐月有关,她就与赵宛舒同仇敌忾,当下她也鼓起勇气,抬头挺胸道,“是的。真丢人真好笑!” 赵释帆脸上一片青青紫紫,他没想到赵宛舒竟然猜到了,但更让他恼怒的是,她们这些农女竟敢笑话自己! 他朝着她们瞪去,“你们这些贱人也配笑……”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却又在看清赵青桃面容的瞬间,瞪圆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你是什么鬼?”他不禁受惊地退后了一步。 , 第742章 你觉得眼熟吗? 赵释帆似乎见到了让他难以理解的人一样,他低声嘟囔了两句,因为音量太低,赵宛舒她们都没听清。 赵宛舒眯了眯眼,试探道,“赵释帆?你是觉得我阿桃姐像什么人么?” 赵释帆猛然回神,他瞳孔动了动,嘴上却很利落:“你,你浑说什么?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浑身鸡屎味,穷酸下贱的农庄女!我今天有事,懒得跟你计较!” 说完,他就拂了拂衣袖,快步离开,只是走远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在对上赵宛舒的视线后,他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奔走开了。 赵宛舒见此,不由扬了扬眉头。 赵青桃是全程感觉莫名其妙,她义愤填膺道,“这到底是谁家的公子,怎么脾气嘴巴这么坏!太讨人厌了吧!” 赵宛舒却倍感有趣,“也许吧!对了,青桃姐,你觉得他眼熟吗?” “眼熟?”赵青桃愣了愣,她歪头想了想,“我没仔细瞧他,但是他通身富贵,瞧着也不是咱们镇上的人吧!抱歉啊,阿宛,我都没咋出过村子,当真是不识得他!” 她为没帮上赵宛舒感到歉疚。 赵宛舒:“没事。咱们走吧,我先去卤肉铺看看,我爹说让我带些卤肉回去,你与我一道吧!等会咱们一起回去,有个伴儿!” 赵青桃没有拒绝,左右她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 三人去了趟卤肉店,赵宛舒取了些自家吃,又给赵青桃也拿了一条五花卤肉和一些卤素菜。 赵青桃推辞不要,赵宛舒直接装着油纸塞给了她,“这阵子你家里到处都是活计吧!但这该吃的还是得吃,这补充了营养,才能更好的做事。先拿着,可别不好意思!咱们可都是一家人!”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赵青桃也不好意思推拒。 再说了,如今家里也的确困难,虽然赵三河他们偶有接济,但是她们也不是不要脸的人,哪里有巴着一个猛吃猛吃的,往日里也多数是吃糠咽菜度日,毕竟家里也就那么点钱,可不得省着点花,又马上要入冬了。 所以,家里也的确好些日子没开过荤了。 她赧然不已,“谢谢你,阿宛。若不是三叔你们帮我家,我和我娘几个还不知会如何呢……” “说这些客套话作甚!大家都是亲戚,我们当然是盼着大家都好的!好了,走走,回去吧!我还要去看看我家小弟弟们,最近你们都不来我家玩,他们这会儿可长开了,好玩得很。若是你们忙,可以把小梨送到我们家来,跟我弟弟他们也有个伴儿!” 赵宛舒嘴里说的小梨,说的就是如今赵青桃的六妹妹,她们想来想去,就娶了个赵青梨的名字。 也是为了感谢梨花村愿意收留她们母女几个。 赵宛舒几个说到孩子就有不少趣事了,赵释帆的心情就没那么快活了。 他咬紧了牙关,快步跑了老远老远,直到再也看不到赵宛舒等人的影子了,他才扶着墙,止住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 他的小厮乐丰追在他身后好久才追上他,见他这副模样,他连忙问道,“少爷,你,你跑什么啊?您先歇会儿。” 边说,他边给赵释帆拍背顺气,“您之前不是说要给那赵大夫好看吗?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您,您怎么跑了啊?” 赵释帆此时心里一直有些惊疑不定,他咬牙道,“你瞧见那个姑娘没有?” “姑娘?哪个姑娘?”乐丰不解道:“刚才几个不都是姑娘吗?” 赵释帆拍了他脑瓜子一记,“就是后来那个姑娘,咱们都没见过的那个,穿着翠色衣服的……” “哦哦,那个啊!”乐丰捂着头回神,自以为悟到了赵释帆的意思,猥琐道,“爷的意思是看上那个姑娘了吗?倒也不是不可以,这种庄户人家,只要咱们钱给到位,肯定是愿意把姑娘送给您床上来的。” 这事情,以往他们也不是没做过,乐丰已经驾轻就熟了。 赵释帆有些绝望,他怎么选了这么个笨蛋随从! “你是不是眼瘸啊!我问你,难道不觉得那姑娘瞧着眼熟吗?”他提醒道。 乐丰捧着脑瓜子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他恍然大悟,拍掌道,“您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呢,是了,她长得好像,好像咱们表小姐啊!莫不是,咱们姑老爷在外头风流留下的?”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他们商户长年在外跑动,偶尔在外头睡个一两个姑娘,觉得好的,自然就把人当妾室通房带走了。带不走的,然后姑娘家怀上了,却等不来有情郎,也是常有之事。 赵释帆却并不这么认为,他那表妹长得像他姑母,而刚才那姑娘瞧着跟她姑母有七八分相像。 而她姑母是他奶奶最得宠的女儿,据说就是因为姑母长得跟着奶奶最是相像,就是脾气性格都如出一辙,所以才最是得脸。 他虽然没见过奶奶年轻的时候,方才那赵姑娘瞧着也是畏畏缩缩的,不如他姑母表妹瞧着贵气,但是那模样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所以,他才觉得出奇,跟见了鬼一般。 他不认为这是他姑父在外头乱搞的,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府中有个发了疯的婆子说他爹跟他祖父祖母,毫无相似之处,随后那个婆子就不见了踪迹。 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就想起这茬了,就是很莫名其妙的,瞬间就这般想了。 他不敢往深里想。 此时,他闭了闭眼,低声道,“乐丰,你喊人悄悄地去打探打探那个姑娘,包括她父母以及亲戚的情况,统统都问个清楚。” “少爷,你是真想纳那姑娘吗?”乐丰好奇提醒道,“她可是赵大夫的姐妹……” “爷们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唧唧歪歪的!”赵释帆有些恼怒地踹了他一脚,“你什么办事也开始磨磨唧唧的!快去,明天我就要看到结果!” 乐丰被踹得摔了个屁股墩儿,再也不敢耽搁,当下跳起来,就机灵地跑走了。 赵释帆抚平衣角,站直身体,脸色缓和。 他觉得是自己吓自己了,毕竟不过个农女,能翻腾什么花浪! , 第743章 我怀疑您是不是奶奶亲生的! 赵宛舒几人回去路上刚巧撞见赵二湖,对方扛着锄头,满脸胡子邋遢,面上都是汗水,秋日里他依旧穿着单薄的衣裳,衣襟还破了个口子,灰扑扑得显得很是脏乱。 见到她们,赵二湖顿了顿脚步。 赵青桃喊了句“爹”,看着他这副辛苦的模样,她倍感心酸。 “爹,你去干什么了?” 赵二湖抹了抹脸上的汗,嘿嘿笑道:“我,我就是去给人家干活了。就前头人家不是翻地嘛,我就过帮帮忙!阿桃,你,你们还好吧?” 他其实是想问问小女儿和黄珍珠的,但是话语到了喉咙口,转了个圈就变了。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些,但是他心里还是挂念着她们的! 赵青桃喉咙哽了哽,“都,都挺好的。我们刚把地翻完,等下过雪了,地里就又能下种了。您呢?” “我,我也蛮好的。”赵二湖搓了搓头发,“我这不是每天闲在家里也是闲着,出去找点事儿做也是成的。你奶又病……我这说什么呢!反正,你们好就好,我这也为你们高兴,对,高兴!” 他有些语无伦次。 上次赵青栀的话让他感到羞愧和难受,他虽然反省了,但面对着女儿们好像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抬头挺胸了。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赵宛舒突然喊了句,“二伯,现在是您在照顾奶奶了吗?” 赵二湖不晓得她为何这般问,但却还是老实点头道:“是啊,我们就住在老屋下头的屋子里,你奶现在伤还没好透,所以还是需要照看的。” “大伯娘的消息还是没有吗?”赵宛舒问道。 赵二湖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找不到她。你奶都为此气疯了,日日在家里喊着要去寻她呢!” 其实他这话还是说得好听的,赵李氏那是日日夜夜都在咒骂张冬梅,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得很。 只是,这到底是他亲娘,他也不好说她的不好,好歹是把自己养大的人呢! 赵宛舒提醒道:“大伯娘既不去娘家,她还能有什么靠的,上靠不着,那就只能靠下了。倒不如让人去找找赵容涛和赵清雪。” 赵二湖愣了愣,“那,那不是在城里吗?这……我回去跟你爷爷和大伯商量商量吧!” 赵宛舒颔首。 赵二湖便要离开,但他走了两步,赵宛舒突然又喊住了他,“二伯,你这般心疼奶奶,奶奶却对你爱答不理的,有时候我都怀疑,您到底是不是奶奶亲生的呢!不然,您问问奶奶如何?” 赵二湖忍不住皱眉,“阿宛,这话以后莫要再说!这一只手五根手指都不一样齐整,何况是人呢?再如何,也不该怀疑这样的事情。与我说说就罢了,叫人听到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懂不懂?” 赵宛舒也只是试探地说两句,见他如此,她也没多言,只乖巧地颔首道,“是,我晓得了。二伯快回去吧!” 赵二湖这才扛着锄头走了。 赵青桃听着却是叹了口气,“阿宛,你怎么与我爹说起这个了?我爹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但凡听得进去,也不会……而且,不管咋样,奶奶是他的娘……” 可能是赵青桃自己也已经长大了,她虽然恼恨自己的爹愚孝,但是反过来,她其实也是心疼她爹的。 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得到认同,可是奶奶从来都对他不屑一顾,就像是她看着她爹这副辛劳疲惫的模样,也是忍不住会生起难过的情绪。 只是,世上的事情从来不是心疼就能解决,她还得照顾娘和妹妹们,她不可能掉头去帮她爹跳出泥坑了。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没事。好了,青桃姐,我们回去吧!” 赵青桃跟她进了村子就分开了,然后回了家里,黄珍珠正在给孩子喂奶,见到她提了肉,一打眼就晓得了,“你又拿你三叔家的东西了?我早与你说了,前头是前头,咱们那是真的无处安身。” “如今咱们日子好了,可不能再占便宜了。一回两回就罢了,时间长了,难免让人看轻,不可如此了。” 赵青桃:“我知道的。这是阿宛给我的,我推辞不过。” “打算回头给阿宛缝几条帕子,她上回还夸我针线不错,我就想给她缝几条帕子。而且,我瞧着阿宛也蛮喜欢吃鸡的,等鸡养大了,咱们给三叔家送几只过去。” “你有主张也行,但下次还是别了,咱们有手有脚的,得立起来做人。”黄珍珠颔首道。 她倒不是怕赵三河一家看不起她,而是实在不好意思一直占人家好。 “你说买的小鸡仔都买回来了吗?”怀里的赵青梨终于吃饱了,她嘴角打了个奶泡,黄珍珠把小孩子抱起来,给她拍背顺嗝。 “买了,买了十只。”赵青桃撩开蓝布,叫她娘瞧瞧、 黄珍珠看了几眼,见个个叽叽喳喳的,很是精神,她满意地颔首,“选得不错,给放到鸡圈里去吧!” “好嘞,回头我给捡点野菜,捉点虫子给它们喂着。”赵青桃笑道,“阿宛还跟我说,小鸡体弱,可以吃点野葱根之类的,可以增强什么抵抗力,然后不容易生病。我回头去河边挖点!” 黄珍珠称奇,“阿宛还晓得养鸡?” 她还是在赵家辛劳多年,才摸出了些窍门的,全靠熟能生巧。 “是啊,阿宛就是厉害,明明年岁比我小,但是却什么都会。”赵青桃也感慨了一句。 她们早就用篱笆搭个小窝,上面封了顶,地面垫上了干净的稻草,很是温暖,小鸡们被赶进去后,就凑到一起,有些大胆地开始在稻草间翻找起漏网之稻。 赵青桃看着黄绒绒的一片很是高兴,这就表示生活有盼头了。 她想起方才路上见到的她爹,她觑了眼跟在身侧的黄珍珠,还有怀里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的妹妹,低声犹豫道,“娘,我……我见到爹了……” 黄珍珠的动作一顿,她垂着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慢慢吞吞道:“哦。” , 第744章 二伯不讨喜的原因! 赵青桃:“爹,他,他过得很是不好,我瞧着他衣裳破了都没缝,整个人落拓得很。” “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黄珍珠镇定道。 她看向赵青桃,“阿桃,我跟你爹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他若是改不了这脾性,一辈子把他娘放在第一位,那我就不会原谅他。” “他过得穷困,我不会理他,他过得富贵,我也不会理他。” “阿桃,我们做事做人,都要记住一点,不要走回头路。只要昂头挺胸往前走就是!因为人生没得后悔路走,也没得后悔药吃!这是娘这么多年,唯一悟到的道理。” 顿了顿,她又道,“但是,他是你爹,血脉亲缘也是斩不断的。你若是表现得太过冷漠,反倒叫人诟病,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成,不用太顾及我。” “娘也只会盼着你们好的。” 说完,她就抱着孩子转身回屋了。 赵青桃立在原地,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讷讷地垂下了头。 赵宛舒刚到家门口,就碰上了赵三河,她忙跑了过来,“爹!” “回来了?你大舅帮你把茶树都给种好了,回头让你亲自去瞧瞧。我是看了眼,还是满齐整的,余下的我也不会看。”赵三河说道,“跑得那么急,看看满头都是汗。” “虽然是深秋了,但还是得注意点,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快回去屋里换衣服。” “不急不急,爹,我问你件事情啊!”赵宛舒拉住了赵三河。 赵三河:“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忙慌的?” “您知道奶奶生二伯时候的事情吗?”赵宛舒好奇道。 赵三河有些懵,“怎么问起这个了啊!” 赵宛舒摇晃他的胳膊,“说嘛说嘛,我想知道啊!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二伯,他现在单独照顾奶奶,瞧着挺不容易的。” “二伯那么孝顺,怎么奶奶就非不喜欢他呢!所以,这不就想来问问爹吗?爹你神通广大,肯定晓得的不?” 赵三河被她恭维得又喜又有些想笑,“好好好,咱们进屋说。” 几人进了屋子,桑枝先下去了,赵宛舒剥了个桔子给他爹消渴,就一脸眼巴巴地望着。 赵三河吃着闺女剥的桔子,觉得格外清甜,连去看小儿子们的心思都没了,当下就说起了以前的往事。 “你二伯的事情呢,我出生得晚,晓得的也不多,也都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起来过。” “你二伯出生的时候有些营养不好,明明足月瞧着跟没足月的猫儿一样,大夫说是娘胎里发育不好,有些胎病,能不能养活都是两码事。” “然后才半月,你二伯突然就得了风寒,你爷奶就抱着去城里治病。当时去了好多天呢,大家都说,这肯定是治不好了,没准就夭折了。” “却没想到一个月后,你爷奶回来了,不过当时你爷奶好像都摔了一跤,你瞧你爷不是缺个牙嘛,就是回来路上摔到了个暗坑里头,把牙给磕没了。” “你奶也差不多,当时头上绑着一圈纱布,瞧着就吓人。但是好歹你二伯是救过来了,听说是遇到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给治好了。” “不过,路上他们还碰见个厉害的游方道士吧,非说你二伯八字硬,以后冲撞了家里,让你奶把你二伯丢了,你奶不愿意,回来路上就真的赶上暴雨,然后双双受伤了。” “后来发生了蛮多事情吧,你奶就信了那些话,对你二伯态度就越发冷淡了,反正你爷呢,万事不管,反正直到我懂事的时候,你二伯就这样了。” 赵宛舒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所以说,爷奶当时去了一趟城里,没人知道他们去的哪里,只知道去了很久,然后回来后的事情也是爷奶自己嘴里说的是吧?” “孩子一天一个样儿,那时候二伯定然也长开了吧……” “是啊,我听来的是这样。”赵三河点头。 “可我看二伯也没真克着他们什么啊!反倒是大伯他们靠着二伯的辛勤劳作,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要是真说克,我反而觉得是大伯和奶奶克了赵家上下呢,不然你看,何至于落败到这田地的?”赵宛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赵三河没忍住笑了一声,又很快忍住,“你别胡说!什么克不克的……” “本来就是,你看,因为大房挑拨,咱们家早早被分家打发出来,后来也是因为给大伯顶难,又把您给过继出来,如今看看咱家的日子?” “还有后头,因为给大伯和四叔治病,奶奶非要卖六妹妹,惹上了那……”赵宛舒对上赵三河的眼,没好意思继续讲,“反正,他们家如今变成这般田地,哪件是跟二伯挂钩的啊?还不都是他们惹出来的祸事啊!” “所以,这什么游方道士说的话也不准啊,坑得很呢!” 赵宛舒一脸好奇,“对了,那爷奶为什么不喜欢咱们家,不喜欢您啊?” “我?我性子比较倔吧!以前你爷奶对我也挺好的,但后头我跟你二伯比较亲近,然后总为你二伯打抱不平,又喜欢跟家里顶嘴,更是没少揍你爷奶的心肝宝贝,就是你四叔!”赵三河掏了掏耳朵,一脸无所谓道。我 “你四叔就是个孬种,就长着一张甜嘴,每每都要告状。不过,你爷奶打我,我就下次加倍打你四叔。”说到这,赵三河有些得意地翘了翘嘴角,“所以,一来二去的,难免就不得喜。” “而且,你奶生我的时候,因着你二伯出生的时候没养好,就怀我的时候多吃喝了些,导致我太大,差点没生下来,你奶也差点没命,后来我又那样,人憎狗眼的,你奶自然就不稀罕我!” 顿了顿,他感慨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人难免有偏爱,谁家孩子多了后,不是这样过来的!过去就过去了。” 如今赵三河已经看开了,自从过继后,他也敞开了心扉,不再记恨过往。 他已然有了家庭,有儿有女,日子过得顺畅,还有什么不满的。 , 第745章 我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赵二湖回去后,先去外头洗了个脸,这才疲惫地进了房间看赵李氏的情况。 “娘,您怎么样了?饿了吗?” 赵李氏这阵子身体好些了,能起身下地了,但是她却没去做活,最近懒惯了,她也喜欢躺在床上了,特别是日日天冷,躺着可不是更舒坦些嘛! 见到他回来,赵李氏拎起臭鞋丢过去,啐骂道:“孽障,你还晓得回来啊!中午就给我留了个冷窝窝头,老娘现在满肚子都空落落的。你是不是想饿死老娘,落个清净啊!” 赵二湖被鞋子打了个正着,他顿了顿,低头捡起鞋子,低眉顺眼地送过去,“娘,不是的。我也不是不想给您做些好吃的,只是家里实在困难,我这每日里早上给您多做个窝窝头,我中午干活还能蹭别人一顿饭吃。” “然后每日里还有工钱。这马上要入冬了,我想多赚点钱,给您添件棉袄,不然这冬日里那么冷,怎么熬得过去!” 听得他这般说,赵李氏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其实之前她有钱的时候,吃的都是极好的,但余下的好东西都给四房或者大房拿走了,赵二湖可没落到什么好。 所以,赵李氏有些受不了这落差,所以每日里她也没少咒骂张冬梅,又对这生活不舒坦,然后对赵二湖也没少指手画脚地责骂。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她骂道,“那你也不该那么晚回来!今天赚了多少钱,给我!” 赵二湖把才入口袋没多久,还没捂热的铜板拿了出来,交给了赵李氏。 赵李氏数了数,堪堪二十个铜板,其实已经是很不错的收入,但赵李氏却很不高兴,“真是没用!瞧瞧老三,再看看你,出去干了一天,还不如人家一个零头!丢人不丢人啊你!” “我当初就不该留你,就该留着老三,然后让你去过继。瞧瞧你有个什么用!” 她边骂骂咧咧,却也没耽搁她把铜币仔细贴身收好。 她这回已经有了经验,把钱袋死死地捂在胸口深处,人家一碰,她就能醒来了。 之前她就是太相信那个混账了,才会觉得反正她也不离床,钱袋揣在身上睡觉容易膈着,就藏在了枕头里。 她刚藏好,见赵二湖还傻站着看她,她顿时就抽出木枕砸过去,“看什么看!但凡你有老三一半的能耐,老娘至于过得这么苦哈哈吗?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没用的蠢货!” 赵二湖垂着头,任打任骂,他也知道,自己不如几个兄弟厉害。 他一不如大哥聪明,读书不行,二不如三弟能耐,三不如四弟嘴甜能哄娘高兴。 他除了一身力气,什么优点都没有。 他有时候也觉得,他这么没用的人,怎么就成了娘的儿子呢,难怪娘不喜欢他。 突然他就想起方才赵宛舒问他的问题,他嘴角动了动,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了出来,“娘,我是真没用,什么都比不得大哥三弟他们……” “你知道就好。”赵李氏恶意的扫了他一眼,“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东西,晦气!” “以前就老有人说我长得也跟大哥三弟几个不像,您说的也都是对的……我就是觉得,我是不是,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抱错了啊?”赵二湖一鼓劲,就把所有的话都给吐了出来。 “什么?”赵李氏一惊,她立刻坐直了身体,“你,你胡咧咧什么?谁,谁给你说这些的?” 她眼底掠过慌乱,但是却故作镇定,质问起赵二湖。 赵二湖挠了挠头,“我,我就是觉得我什么都不如家里人,就想着我可能不是咱们赵家人,不然怎么大家都那么聪慧,就我,就我跟个傻子一样……” 赵李氏听到这里,突然就松了口气,她指着赵二湖就破口大骂,“好啊,你个孽障,你是不是不想养我了?所以,你就开始讲这些有的没的?” “老天爷啊,你开眼瞧瞧这孽畜,当初我就不该生了这混账!不然现在哪里轮得到他来怀疑我!” “我辛辛苦苦地把他生下来,差点命都去了。他半月就有病,是我借钱冒雨带他出去的,差点腿都折断在那了。” “含辛茹苦把他养那么大,还给他娶妻生子,结果他就这么回报我的!” “老天爷啊,你怎么就不把这些不知感恩的孽畜给劈死啊!这是要刮我的心啊!” 赵李氏边骂骂咧咧,边捶胸顿足,十足的撒泼模样。 赵二湖哪里接得住这茬,他本来也只是说说,哪里想到赵李氏竟是这反应,他当下扑过去,跪在赵李氏跟前,把她的手给摁住,急忙喊道,“娘,您别伤害自己啊!” “我哪里是怀疑您,我就是……我就是嘴贱,都是我的错,您别哭了,别打自己了,您要打就打我,别伤着自己了!” 他说着,就给了自己两耳刮子,“都是儿子的错!” 他低声下气哄了好一会儿,赵李氏才作罢,赵二湖头脸都是巴掌印,他松了口气,抹了把脸,起身道,“我,我去给您做晚饭。” 赵李氏补充道,“我要喝粥!我嗓子最近老不舒服。” “好。” “记得撒点糖。” “是。”赵二湖准备去跟人借点糖来。 眼看着赵二湖佝偻着背离开,赵李氏拿脏帕子擦了擦眼角,啐了口浓痰,低声唾骂道:“蠢猪。” 乐丰使了些钱财,很快,他就把赵家上下的情况都打听了个遍。 赵宛舒和赵青桃父亲都是兄弟,出自梨花村赵家,乃是赵有根和赵李氏所生。 如今赵家分了家,赵李氏和赵有根也和离了。 乐丰绘声绘色道,“……据说赵大夫所在三房是如今过得最是好的,又是买山又是建房子的,所以村里提起他们很是赞叹。” 赵释帆嗤笑一声,“一群没见识的村民!得了得了,别给我提姓赵的小贱人。我问你的是另外那个!” “哦哦,赵青桃就简单了。她爹娘也和离了,如今母女几个相依为命。好拿捏得得很,据说家里穷得叮当响,咱们给点银子就能打发了!少爷,您看,什么时候去提亲?我定然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乐丰狗腿谄媚道。 , 第746章 见面后,脸色难看至极! 赵释帆一脚踹开凑上来的乐丰,“提你个头的亲!你看少爷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天天就想着姑娘的吗?就那没胸没屁股,长相也就凑合的,少爷府中那几个美妾哪个不甩她几条街的!” 乐丰抱头忙道,“是是是,我这不是怕您吃腻了山珍海味,想吃吃清粥小菜吗?” 他也委屈啊! 他不就是想多揣摩揣摩少爷的心思,让少爷高兴嘛! 赵释帆懒得搭理他,“行了行了,别给爷贫嘴!我问你,那个赵青桃的亲爹,你见着了吗?” “啊,我,我没见到!就,就听说他是跟赵李氏是住在一起的,他很是孝顺,赵李氏被赶出去后,就只有他不离不弃地前去照顾。”乐丰回道。 赵释帆以拇指揉了揉额角,“我想去梨花村走走!” “少,少爷,您去那穷乡僻壤干什么?”乐丰吃惊。 “让你去就去,你哪儿屁事那么多!”赵释帆恼火地拧他,“快去!准备准备!” 乐丰被拧得耳朵通红,他连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这就去。” 他心里嘀咕,少爷还说对那个赵青桃不上心,这都要亲自去村里看了,指不定啊,是碍着赵大夫的面,不好跟理阳侯府那边起冲突,这才这般周折! 不过是个农女,少爷倒是能费心! 他自以为摸透了赵释帆的心思,颠颠儿去办事了。 赵释帆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乐丰,他心里藏着事儿,面上也就不大好看,他必须亲自去梨花村见见赵青桃的爹娘。 乐丰雇了车,然后赵释帆就一路去了梨花村。 梨花村离得近,不过须臾就到了,赵释帆先下了车,让车夫在村外等着,他们走路入村。 梨花村没有他想象那么脏乱,现在村里因着有个粉丝厂,家家户户都有了生计,村里也有了入账,前阵子苗正阳就组织村里人给大路铺了层小碎石头,倒是免了下雨有泥水。 村里难得来了个外来户,有热情的村人就上前来问,“小哥是来找阿宛看病的吗?她家,就在那头,你朝着这里朝前走,走到底部,看到一座山靠着,那就是她家了。她家院子是四合院,最是醒目了!” 赵释帆皱了皱眉头,往后偏了偏,倒是乐丰很积极地上前,“大婶,我们不是来找赵大夫的。我们是想来问问赵青桃家怎么走?” “赵青桃?”村妇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来寻赵青桃,她狐疑地打量了两人,“你寻她做什么?阿桃可是好姑娘!” 这是把他们当成不好的人了! 乐丰连忙道,“大婶,您误会了,我们是找赵青桃姑娘有事。她不是会刺绣嘛,我家东家看中了她的绣工,想去见见她,谈谈生意。” 他调查过,知道赵青桃会往城里送刺绣帕子,这是村里姑娘家女红好,都会做的营生。 村妇这才放心,“那敢情好,她们孤儿寡母的,我们也是担心。这样啊,她们家就住在那头,你们拐过去第三户就是了。” 乐丰道了谢,刚要走,赵释帆却是开口问道,“那赵二湖家怎么走?” “赵二湖?”村妇不知道怎么又扯到赵二湖了,“你见他做什么?” 她越发觉得赵释帆两人可疑了。 乐丰机灵,他连忙道,“是这样的,我们东家打听到赵二湖做事利落,就想也寻他做做事。” 说着,他还撒了一把铜钱过去。 村妇这才眉开眼笑,痛痛快快地指了路。 赵释帆抬步就走,乐丰抹了把汗,亦步亦趋跟上,“少爷,您这是要干甚?不对,这不是去赵青桃家的啊,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赵释帆没有吭声,而是加快了脚步,很快走到了赵二湖租的房子外头。 房子低矮,上头盖着茅草,外头的院子没有打理,看着甚是潦草,可以说,便是赵释帆家的仆从都没住得这么糟糕的! 赵李氏听到外头的响动,以为是赵二湖回来了,她已经能下地了,她托着后腰,吭哧吭哧地扶住了门框,嘴里骂骂咧咧:“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我让你买点肉回来,你记不记得?我要喝肉粥……”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身锦衣华服的赵释帆,一打眼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很快就被对方那周身笼罩的贵气和那佩饰给惊到了。 她哆哆嗦嗦地道,“这位,这位大爷,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释帆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玉扇,掀起眉眼打量着对面的腌臜婆子,淡淡道,“这里是赵二湖的家?” “这,这……是不是赵二湖惹了什么事?我,我就是来拿东西,我不熟的。”赵李氏连忙道。 她怕对方是来寻赵二湖麻烦的,率先就把自己摘清楚。 赵释帆闻言,挑了挑眉,“他不在?” “是,是的,他出去了。据说是去做工了吧!您要是找他,晚点再来。我,我得先回去了!”说着,赵李氏就装模作样地拿了样东西,就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一副真是来借东西的模样。 赵释帆眯了眯眼,乐丰刚要说话,就被他给拦住,眼看着赵李氏走远,赵释帆转身就要走。 乐丰惊讶,“爷,咱们不等等啊!这是要去哪里,去赵青桃家吗?” “刚才那婆子就是赵二湖的娘吧?这当娘的,还以为咱们是来寻赵二湖麻烦的吧?跑得可贼快啊!”乐丰嘀咕道。 那演技他都替她尴尬! 赵释帆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就看到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走来,男人高大威武,身上的衣裳很是破烂,面上都是风霜,却无法遮掩住他年少时的英挺。 乐丰还在叽叽喳喳,赵释帆却是骤然停住了脚步,脸色刹那间变得格外难看。 乐丰走了两步撞上了赵释帆的腰,“哎哟,少爷,您,您怎么突然停了?怎么了吗?” 他好奇地往前探头,然后一打眼就看到了一身疲惫的赵二湖。 瞬间他也瞪圆了眼,哑了声。 , 第747章 赵二湖该不会是老太爷的私生子吧? “少爷,他……他不是……” 乐丰老半天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赵二湖,刚要说话就被赵释帆用玉扇打了下脸,霎时余下的话都被吞回了肚子。 他疼得哀嚎,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言了。 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人,这个人分明就是他家老太爷的翻版啊! 因着赵二湖成日里劳作,老得比同龄人快,一打眼瞧过去,他还以为看见了养尊处优的老太爷。 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少爷非得来一趟梨花村了! 不是什么看上了赵青桃,全程都是他误会了! 是因为赵青桃长得有些像表小姐和姑奶奶,少爷也没怀疑是姑老爷在外头风流留下什么,他贸贸然来看赵二湖,怕是一开始就猜到了。 难怪前头一直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吆喝,不是什么装,而是他真的会错了意了。 赵释帆抓着玉扇的手都是青筋蹦现,他咬紧了牙关,脑子一片混沌。 赵二湖抬头就看到一个富家公子带着仆从站在前头田埂间,对方通身气派,他也不敢多看,以免冒犯,就瞧了一眼,他就垂下了眉眼。 他低眉顺眼地让到了一边,把位置让给对方先走。 赵释帆缓缓走过去,在要走过去时,他蓦然开口,“你是哪家的人?” 赵二湖愣了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问,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回大爷的话,我姓赵,是村中赵有根家的儿子,赵二湖。” 他回得很规矩,但赵释帆却看了他许久,那目光犹如钢刀,一寸一寸地刮过他的眉眼。 赵二湖很高,哪怕赵释帆并不矮,但站在他跟前却还是高了他半个头有余。 说起来,赵释帆的爹并不高,因为他自小体弱,所以很多好东西吃下去,都不一定能够留下。 赵二湖不明白这外头的贵公子想做什么,但却还是很乖巧地站着,任由对方打量,任由对方提问。 直到对方发话放他走,他才扛起锄头飞快离开。 这被耽搁了好久,天都快黑了,他娘还在家里等着他做饭吃呢! 赵释帆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眸色晦涩不明,半晌他才转身,“走吧,回去!” 乐丰心惊肉跳地跟上,直到回了宅院,他看赵释帆依旧沉默,他心里有点慌,忍不住问道,“少爷,那个人,那个赵二湖他,他跟咱们老太爷长得真像,他……” 他话还没说完,赵释帆的眸子却如冰刀刺来,让他瞬间吓得骇然,不住倒退了几步。 赵释帆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乐丰舔了舔唇角,不敢再多说话。 “说!” 乐丰咬了咬牙,“这个人该不会是咱们老太爷留在外头的种吧!”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茬的可能性了。 赵释帆眯着眼打量着他,半晌,他突然翘了翘唇角,“爷爷可没说过他在外头有什么私生子!不过是相像几分罢了。叶有相似,人也会有,何必大惊小怪!还是,你以为爷爷会看上那种村妇?” , 第748章 她是打算一辈子和他走下去的! 黎昭染的病情逐步稳定了,不但止住了疼痛和咳血症状,就是以前胸口的闷痛也在逐渐减少。 他发现赵宛舒给的药的确跟之前的御医配的都不同,同样的药,可她的效果就是更强一些,奇效也更快一些。 他也曾经因为好奇问过,赵宛舒当时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略略抬眼,语气平淡道,“每个大夫配合药物和诊疗手段都不同,起得作用自然也有差异。这没什么奇怪的!” 这其中最大的功臣当然是赵宛舒手里灵药扣里的碧水灵珠,这个灵珠本身就有促进病情的作用,又催发出了药效的最大化,黎昭染若是还不好,才是有怪的。 便是没有这些药,光是灵珠,就够吊住黎昭染的命了。 这些赵宛舒自然不会说。 黎昭染想想也是,每个大夫都有各自的流派和习惯,这其实也是看出一个大夫水平的时候。 他笑了笑,“果然还是赵大夫厉害!看来,我当初签下那个免责书,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赵宛舒:“你这病再养一个月,就能回去了。然后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食疗单子,你再配合着吃就行!” “这么快?”黎昭染怔愣。 就是砚台也觉得快,“赵大夫,我家公子这就好了吗?” 要知道这可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沉疴,但赵宛舒却那么轻描淡写,这前后还没治到一个月呢! “没呢,我哪里说他好了!他这病,我早就说了,好不了的,只能养。我现在只是把他的病给缓解住了,后头还得调养,只要保得好,不再犯病,那就能延年益寿了。”赵宛舒回道。 “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赵公子了?” 说起奇怪,赵释帆之前隔三岔五就守在外头看着赵宛舒治病,那眼神刁钻得跟挑针眼的老太太一样,好像生怕挑不出她的毛病。 赵宛舒对他烦不胜烦的。 但是自从上次在天祥楼外遇见赵释帆后,她似乎再也没见过他了。 这也就奇了! 砚台没在意地挠了挠头,“赵公子?他好几日没来找我家公子了。他之前说过是来这边开拓生意的,他应该是去看新地盘了吧?” 赵宛舒眯了眯眼,她应了声,起身要走。 黎昭染突然喊住了她,“赵大夫,这过几日就是下元节了。这后头就要入冬了,这秋日也不长了,我还没在这百花镇走动过。听说百花镇之所以得名就是此地的花种众多,下元节前后定然是要有些赏花活动的,不知能否请赵大夫陪我一同去走走?” 赵宛舒愣了愣。 黎昭染垂着头,温和道,“我对在此地不熟,又倍感好奇,这认识的也只有赵大夫了。所以……” 赵宛舒恍然大悟,“哦,下元节啊,是听说镇上要举办灯花节。我还没逛过呢,可以啊,到时候我来接黎公子!” 说完,她就离开了。 黎昭染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快捷,怔忪间,人已经走远,倒是砚台在旁边道,“赵大夫可真是利落啊!少爷,咱们是不是该给赵大夫备点礼物啊?” 虽然下元节是祭祀先祖的,但是难得的节日出门,赵宛舒又帮他们良多,肯定得好好感谢一番的。 黎昭染想了想,“是该如此。改日我亲自出去选一选!” “咱们府邸中多少好东西,这次是来得急,没有去准备,不然何至于出去买,外头的东西到底不如咱们府里的好。”砚台感慨。 黎昭染若有所思。 而这厢,赵宛舒离开没多久,就在拐角处遇到了萧承煜。 他一身玄衣劲装,头发高高挽成马尾,微微倾身,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双手环胸,手里还持着一把剑,瞧着格外的利落。 赵宛舒第一眼就瞧见了他,连忙跑了过去,“阿煜!” 萧承煜侧眸望来,站直了身体,朝着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嗯。” 赵宛舒跑到他跟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好奇道,“你去哪里了?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出任务去了。抱歉,没来得及告诉你。”萧承煜给她别了别鬓角的发丝,轻轻道。 他发现,自从两个人说开了后,赵宛舒对他亲近了许多,以前总是好像隔着什么,但是现在却是亲密热切许多。 怎么说了,就是赵宛舒更有小女儿情态了! 比如,换成以往,她可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像是小姑娘一样生动地撒娇。 但是萧承煜不讨厌这种举动,不如说,他反倒很喜欢赵宛舒在别人跟前和自己面前的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这想法赵宛舒当然是不知道的,不然她会告诉他,这谈恋爱,预备对象人选,和以后要度过一辈子的丈夫哪里能一样! 她是真的打算跟萧承煜一辈子走下去的,所以她的态度自然就更亲昵了。 而且,她可喜欢逗这样的萧承煜了。 赵宛舒把手插入他的指间,握了握,又打量了他两眼,“嗯,没瘦呢!” “我挺好的,倒是你,最近很忙吧!脸色都不如从前好了。” 赵宛舒最近因为要给黎昭染治病,每日里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想的事情也多,还有她准备药庄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她每天休息的时间并不多。 “还成吧!等忙过这阵子就好。好了,不说这个了,小光那边有我三哥和小康照看着呢,你既然离开了一段时间,要不要去看看他?” 萧承煜颔首:“明日吧!我先送你回去,我带了些礼物给叔叔婶婶。” “礼物?” 萧承煜每次出去办事,回来总是会带些东西的,这次也是如此,他带了一箱小玩意儿,有给孩子用的拨浪鼓之类的,也有给大人用的笔墨纸砚布匹之流。 他们喊了车送回梨花村,桑枝跟着车回去了,车上位置不够,赵宛舒跟萧承煜就选择走路回去。 左右也不远。 两人走到半路,就突兀地看见前头一群地痞流氓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招招狠辣,致人死地。 “爷也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吗?啊,也不睁大狗眼看看,爷是什么人?” , 第749章 指使的人是谁? 赵宛舒本来只是随便觑了眼,结果却在看到挨打的那人时一惊。 “二伯?” 萧承煜几乎是她出声后,立刻就冲上去分开了众人。 两个地痞流氓被踹翻在地,其中一个在看到萧承煜只带了姑娘后,当下就不忿,就喊着余下的一群人赶紧上。 “爷们做事,轮得到你个小白脸来逞能!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快上啊!打死了这个人,疼死我了!我就不信,我们那么多人干不过这一个!上!你们还要不要钱了啊!” 其他人本来看萧承煜动作那么利落,有些惧场子,但是听到对方那么一说,好像也是格外有理,当下一窝蜂冲上来。 萧承煜根本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三两下就全部放倒在地。 赵宛舒则是飞快地跑过去,扶起了仰躺在地的赵二湖,他已经被打成了个血人了,身上难得被缝好的衣服又被扯破,身上都是青紫血痕,脸颊都高高肿起。 “二伯,二伯,你怎么样了?还好吗?能说话吗?” 她拍了拍他的背,给半天说不出话来的他顺气。 赵二湖一张嘴就吐出了一颗牙,嘴里都血迹,他恍惚了下神色,然后扭头看了她片刻,才反应过来,“阿,阿宛啊,你,你……你怎么来这了?快走,走……” “没事的,二伯,我们都会没事。阿煜会收拾他们的,你这是怎么惹到他们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先扶你回去。” 赵二湖这伤得可不轻,她刚刚粗粗一看,就发现,他断了肋骨,胳膊也脱臼了,本就脆弱的腿部也断了。 赵宛舒有些恼火。 赵二湖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宛舒也顾不得多问了,扭头看向萧承煜,“阿煜,我们得把我二伯抬回去,他这伤不能大挪动,不然肋骨会戳伤内脏。” 萧承煜刚把一群人打翻在地,个个痛得在地上打滚,他皱眉道,“我去扯些树藤,做个藤床。” 赵宛舒力气小,又是姑娘家,肯定用不着她来抬。 萧承煜就把目光落在地上这群地痞身上,他拎起两个看着就身强力壮的,踹到前面去,“你们两个,别给我装了。赶紧起来,做一张藤床,速度快点,还有你们几个,别想着跑,都起来干活,我手里的剑可不是装饰的。” “你,你不能杀人的……”其中有个人瑟缩道。 萧承煜嗤笑,“你们都能群殴打人了,我怎么就不能了?左右杀了你们就地一埋,还是为民除害!快点,别废话了,耽搁了,我就先削了你们的胳膊。” 刚才嚣张的众人顿时也不敢多言,都乖乖干活了。 有个刺头想跑,萧承煜也没多言,直接就断了他的一条腿,其他人瞬间安静如鸡。 他们再能嚷嚷,真遇上硬茬子那是比谁都识相。 萧承煜让两个力气大的去抬赵二湖,“别晃,若是他有个万一,仔细你们的脑袋。” 余下的人被他用藤条捆住了手,牵着往梨花村走,至于断腿的那个,则是由其他人扛着。 动作迅速,很是训练有素。 赵宛舒都有些惊到了。 等到他们走到村外,这情况还引得村里人围观,赵宛舒也没得空应付他们,只粗粗说了下情况,就先把人抬回了自家。 赵三河迎面看到伤势凄惨的二哥,惊愕道,“阿宛,这是怎么了?” 赵宛舒指了指外头,“您去问问这些人,二伯这断了骨头,我得给他治疗。外头先交给您了,我得抓紧时间了!” 她指挥人把赵二湖抬到屋子里,就让桑枝把藤箱拿来,又让厨房准备干净的热水和布。 赵二湖已经疼得有些迷糊了,赵宛舒拍了拍他的脸颊,让他清醒点,“二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等会按哪里,你要是觉得疼,记得跟我反馈。听到了吗?” 赵二湖恍恍惚惚地点头。 赵宛舒解开他的衣服,手指在他青紫一片的胸膛摁了摁,边摁边问。 赵二湖都一一回答。 赵宛舒心里有了答案,她使眼色,让桑枝把煮好的汤药拿来,让赵二湖喝下,待得药效起效后,人睡过去后,她就开始准备正骨了。 情况没有想象中糟糕,肋骨只断了一根,没有断到三根以上,那就不会压迫到胸腔肺部等处,影响呼吸,也没有内出血,那就只需要进行局部包扎。 两个胳膊都有脱臼情况,也有软组织挫伤。 他之前受伤的腿也出现了断裂情况,但他卧倒在地的时候,有特别注意保护左腿,倒是没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头上也肿了包,也掉了牙齿,但是整体情况还是可观的。 赵宛舒压抑着火气,动作快速地开始他进行治疗包扎。 桑枝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直到一个时辰后,赵宛舒才浑身汗湿湿的从屋子里出去。 外面鬼哭狼嚎一片,赵三河一见到女儿面色苍白的出来,连忙迎了上来,担心道,“阿宛,怎么样了?你,你二伯,他,他还有救没有?” 赵宛舒抹了把脸,“不算大碍,只是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吧!爹爹,问得怎么样了?他们可说了。” “大部分都不知道情况,都是受二癞子带领的,他们说二癞子给他们钱,说是什么大人物指使的。” “但领头那个二癞子,嘴巴子严实着很,我问了好久都不吭声。他无父无母,又没儿没女的,怎么弄都不行!阿煜说他有办法,就把人带出去了,让我们等会儿。”赵三河回道。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那我去看看,爹爹,你去看看二伯吧!” 赵三河进了屋,赵宛舒则是转去了后头的柴房,里面能听到很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难抑痛苦的喊叫声。 “你就是个恶鬼!!!” 相对比二癞子的粗哑,萧承煜的声音显得很是冷冽悦耳,他温温和和道,“你早如此配合,也不必受这份罪过!” , 第750章 这关赵公子什么事? 赵宛舒立在门外,愣了会儿神。 等到萧承煜从里屋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见到她竟站在外头,一时间神色有些愕然。 他目光飞快地扫了眼柴房,赵宛舒的视线也跟着觑过去,隐约看见二癞子的手脚似乎有些奇怪的扭曲,但很快门就被萧承煜给遮住了。 “阿煜……” 萧承煜笑了笑,扶住了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给你二伯看病去了吗?好些了吗?” “啊,二伯没事的。他,”赵宛舒指了指柴房,“说什么了吗?是谁指使他来的?” 萧承煜推了推她,“说了。我们先回去,三叔应该也等急了,我们一起说吧!” 赵宛舒也没有多言,只是跟着他往前走,中途回头看了眼柴房,微微皱了皱眉头。 赵三河见赵二湖已然无事,又好生包扎过了,心里松了口气,重新出来,见得两人回来,他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到底是谁干的!我二哥向来老实本分,从来不跟人红脸起争执,怎么就惹了这些人的!” 萧承煜:“问到了。您先别急,坐下,我一一说与你们听。” 赵三河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道,“没事,你说,我承受得住的。” 萧承煜组织了下语言,慢慢道,“倒也没什么。那二癞子说,是有人找到了他,然后给了他钱。让他务必寻个法子,把赵二伯给拿下,最好是没有把柄的,那人给悄无声息地弄没了。” “估计是买凶杀人太过骇人,容易引来捕快。就寻了这些地痞流氓,他们人多势众,便是真的犯了事,法不责众,估计也就是关个牢房,做个几年牢的功夫了。” “二癞子说,对方许了他一千两的报酬。他财迷心窍,就纠集了一帮地痞一道,拦住了赵二伯,然后以对方撞了自己为由,逮住机会想揍死他!” “没想到让我和阿宛给瞧见了,这才没得逞。” 赵三河听得眉头皱得老高老高,他拍着桌案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们这是视人命如草芥啊!” 赵宛舒却是抓住了重点,“一千两?竟然花一千两卖命,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他可又说到底幕后之人是谁?” 萧承煜摇了摇头,“他说不认识对方,对方很谨慎,特地蒙了面,他只瞧见了对方手上大拇指有一颗痣,余下的一概不晓得。” “对方事先给了五百两作为定金,余下的等他收到赵二湖的消息后,会在老地方付尾金。” “二癞子竟也信?”赵宛舒冷笑。 若是真的人死了,对方也没留什么讯息,他如何再找人要钱? 萧承煜道:“五百两对二癞子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巨款。足够他隐姓埋名逃走,所以尾款拿不拿到手,他也并不关心。” 赵三河却不关心这个钱不钱的问题,他只关心到底是何人对他二哥动手! 他恼道,“我二哥从来不曾结过什么仇家,干活也是勤勤恳恳的,做人是忠厚老实的,怎么会有人买他的命?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他是想破头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宛舒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刚要说话,外头却蓦地响起敲门声,然后是赵青桃和赵青栀仓皇地奔了进来。 赵青桃跑在前头,脸色惶然,“三叔,阿宛,我,我听说我爹,他,他……” 赵宛舒和萧承煜领着那么多人回来,当时村子里都闹开了,赵青桃一家都去地里干活了,所以是回来后才晓得的情况的。 两姐妹当下连家都顾不得着了,立刻就赶了过来。 因为跑得急,赵青桃又疲又惫,差点绊到门槛摔了个大马趴,亏得赵宛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阿桃姐,你别急,二伯没事,在屋里睡着了呢!” “我,我去看看他!”赵青桃焦灼不已,赵三河领着她们姐妹见了人,两人看着赵二湖那副模样,也是又心痛又难受。 赵青桃哭得都成了泪人了,赵青栀边安慰她,边道,“姐姐,你别哭坏了身体。等会叫娘见到了,又该伤心了。” 她边说边红着眼眶看向赵三河等人,“三叔,可是有说是何人做的吗?” “这……我们也没头绪!是外头那些地痞流氓说的,说是你爹跟人结仇了,然后使了他们来……” 赵三河的话音还未落,赵青栀就激动道,“我爹向来嘴笨,哪里会跟人起冲突,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是了,”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一顿,“姐姐,你是不是提过,那天有外人来过咱们村?还特地打听过咱家的事儿?” 赵青桃愣了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赵宛舒眯了眯眼,连忙问道:“什么情况,与我说说。是谁来过咱们村?” 赵青桃想了想,“我是听刘嫂子提过的,那天我从地里回来,经过村口,刘嫂子就问我最近是不是接了大件的绣活,还夸赞了我几句。我感到纳闷就跟她聊了几句,才得知有外来的东家说要请我去做绣活。” “还顺道问了我爹的情况,说是看我爹勤劳肯干,想请我爹去干活。刘嫂子还说什么,看那公子甚是俊秀,非说我家走了好运,让我们若是出息了可千万别忘了提携……” “等等,你方才说公子?”赵宛舒截断了她的长篇大论,蓦地站起问道。 赵青桃颔首回道,“是。是个公子,据说一身花里胡哨,格外的富贵……” 自此,赵宛舒终于确信了一点,她缓缓坐了回去,“竟然真的是他吗?” “阿宛,你知道是谁了?到底是谁要害我爹?”赵青桃急切地追问。 赵青栀也是抓住了赵宛舒的胳膊,激动不已道,“阿宛姐,你就告诉我们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赵宛舒抿了抿唇,她不答反问道,“阿桃姐,你还记得,那天你与我见到的那位赵公子吗?” “赵公子?”赵青桃有瞬间的迷糊,但是赵释帆太过有特色,加上当时的事情太过有记忆点,她须臾就想起了。 “我当然记得。怎么突然提起赵公子了?莫非……” , 第751章 二伯并非奶奶亲生! “我当然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了赵公子?莫非……”赵青桃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是,不可能啊!我们跟赵公子素不相识,赵公子怎么就……” 她是如何都想不通的! 她也就见了赵释帆那一面啊! 赵宛舒:“你可还记得,赵公子当时见到你时的脸色如何?” “他,他突然就变了脸色,然后就跑了……”赵青桃慢慢道。 “没错。赵释帆此人向来居高自傲,对我更是挑三拣四,从未曾有过好脸色。当日明明是最好刁难我的时刻,他却放弃了这样的机会,就是因为他看到了阿桃姐你的脸啊!” 赵宛舒自从那日起就觉得甚是奇怪,之前她就在想,可是听到赵释帆竟然进过村,那赵二湖的受伤就有迹可循了! “阿宛,你,你是什么意思……”赵青桃有些糊涂了。 “赵释帆见过二伯了。”赵宛舒以陈述句肯定道。 “我,我不知道啊……”赵青桃就给她爹补了补衣裳,两个人当时没聊起这个,讲的都是妹妹她们。 倒是赵青栀瞬间反应过来,“阿宛姐,你是说,我爹是被那个什么赵释帆害的吗?那赵释帆到底是何人?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害我爹?” 赵宛舒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你家威胁到他了。” 说着,她转向一脸懵逼的赵三河,“爹爹,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关于奶奶对二伯的态度奇怪的事情吗?” “那个赵释帆,我初初看着就觉得有些眼熟,之前我想不明白,但是方才我想起来了,他像赵容涛。他的鼻子和嘴巴像极了赵容涛,只是眉眼有些不太像,加上气质迥然,一时让人没顾上。” 赵青桃也骤然回神,她“啊”了一声,蓦地站了起来,“是了,阿宛一提,我才想起来。他,他是有些像大堂哥……我当初一打眼就觉得熟悉,就是没想起来。那,那这是怎么回事?” 赵三河的脸色也猝然变了。 “阿宛,你这话可得有真凭实据啊!这可是……这可是你二伯的一生!” “爹爹,我并非凭空猜测。”赵宛舒回道,“爹爹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当初二伯出生时,奶奶能倾家荡产,到处借钱给二伯治病。为何二伯病一好,反倒对二伯态度冷淡,恶劣相向?” “便是再如何,那也是她的儿子吧!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二伯生命垂危,她宁愿冒着被全村人诟病,也不愿意让二伯去治病。”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厌恶二伯身上的厄运吗?真的有人会恨儿子恨得逼其去死吗?” “但是这一切,若是换成,二伯不是她的亲儿子的话,是不是就能理解了。”赵宛舒目光灼灼,“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不心疼,不在乎。把对方当牛做马,当真的不得用了后,就当一块破抹布丢掉……” “够了,阿宛,你别再说了!”赵三河突然站了起来,低吼了一声。 他面色涨红,双拳紧握,脸颊上青筋蹦现,犹如一只困兽一般,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焦躁不安,他恼道,“怎么可能!她怎么有这样的胆子,她怎么敢呢!!” 赵青桃和赵青栀都被这一现象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 赵宛舒却并不惧,她厉声道,“她怎么不敢!她当初还敢把我卖了给江家挡灾呢!一回生二回熟,她若是没有这胆子,轮到我的时候,她怎么能做得那么坦然!最后还能配合江家倒打一耙,害得我娘的名声那么惨!” “爹爹,你认清下现实吧!” 这件事堵在赵宛舒心里很久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赵李氏此人是愚昧,但不知道是不是无知者无畏,她胆子也巨大,敢为他人不敢为之事。 赵三河的脸色霎时越发难看,他举起拳头锤了锤墙壁,半晌,他闭了闭眼,“我会去问问你奶奶!” 赵青桃的脑子还没消化完这消息,赵青栀却是机灵地立刻问道,“阿宛姐,三叔,你们的意思是?我奶,我奶和我爹……不是,我爹不是我奶生的?难道我爹是被偷来的吗?” 她说得比较委婉,没往最坏的地方说。 赵宛舒看了她一眼,“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赵家虽然是商户,但绝对不是镇上那种普通商户,定然是有些根基在身的,不然何以能够做到皇商! 这种人家虽然比不得世家贵胄规矩繁多,但是伺候的人定然是不缺的。 那么,赵李氏如何能做到换孩子的呢? 赵李氏能把她和江逐月换了,是江家愿意换孩子,因为要留下火种,要把她带去边境当挡箭牌,替罪羊。 那赵家呢?又是谁帮的她呢? 而且,赵二湖到底是哪一房的孩子,是正室还是小妾生的呢?是否有人愿意接纳他呢? 这些都是问题。 赵宛舒只觉得一脑门子官司,这已经不是简单地让赵李氏确认一句就能成了,后头还有无尽的麻烦事。 萧承煜主动道,“你说的赵释帆是何人?我这边有些人,可以帮忙去调查一下。” 萧承煜是不认识赵释帆的,以他从前的地位,自然不会低头看脚下的蝼蚁。 “如今安京的赵氏皇商。你真的能调查吗?”赵宛舒怕他被安京牵连。 “不妨事。”萧承煜颔首,他想了想,“赵氏皇商?从前不曾听过,倒是安京的确有个姓赵的商户,从前往我……府邸里送过茶叶。” “没错,就是这个。他家以茶叶为主,贡品便是如此。”赵宛舒轻声道,“我想知道二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承煜表示明白。 他收集情报向来拿手,从前他年少可是从军营底下做起的,侦察兵营也是去过的。 “那外头那些人你们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赵宛舒看向她爹,“爹爹?” 赵三河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你们怎么说?” “不过是些流氓地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打了人便是送去官府也没有用,最多挨几顿板子,坐几天牢。”赵宛舒淡淡道,“照我看,倒不如给二伯出出气,然后就放了。” “但,二癞子不能放!” , 第752章 自私自利 最后商讨的结果是,赵二湖暂时留在家里,先养一会儿伤,然后再让他回去。 毕竟,以赵李氏的德行,她是根本不会理会赵二湖的伤势,只会自私的关注自己的利益。 赵青桃留下来照顾赵二湖,赵青栀则是一脸恍惚地回去了。 不过,赵宛舒有嘱咐过她们,在事情没有确定前,她们必须把这件事情埋在肚子里。 至于赵三河则是前去找了赵李氏。 他忍不住,想要立刻问一问赵李氏真相。 赵李氏在家里反复等,都没等来赵二湖归家做饭,她一肚子恼火,想着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发通脾气,叫他知道知道厉害。 结果赵三河就来了。 赵李氏刚看到他的一瞬间,很是惊喜,“三河,你来了……” 但很快,她又端着身份,撅过身体道,“哼,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还晓得来看娘啊!你娘我都要死了,真是白生了你一场!早干嘛去了你,你是不是非得我死了,你才肯过来瞧一眼啊……” 赵李氏满肚子的牢骚,大儿媳妇偷了她的钱走了,大儿子靠不住,小儿子靠不上,死老头又是个心狠的! 赵李氏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到了这地步! 但是,如今看到赵三河又惦记着她,她心里是又惊又喜,但是又控制不住的想作一作! 让她儿子晓得她的苦! 她絮絮叨叨地骂了好一会儿,却一直没听到赵三河的回应,她心里咯噔了下,生怕赵三河又甩脸子跑了,连忙住了嘴,清了清嗓子,扭过头来,“娘知道你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前头呢,娘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被你大哥两公婆给迷住了。不晓得你的好,你的听话……” “但咱娘两个哪里还有什么隔夜仇,你也不该非得跟娘倔是不是?好歹娘也是拼了九死一生把你生下来的,不信你问问村里,哪个不晓得娘当初为了生你差点死了的!你现在知道来接娘,娘呢也不是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三河就截断了她的话,“我不是来接你的。我是有话要问你!” “你说什么?”赵李氏一愣,她面色大变,“你竟然不是来接我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把……” “我二哥,不是你亲生的吧!”赵三河不想跟她废话,直接就点明道。 “什,什么?你,你说什么混账话!”赵李氏眼神闪烁了一瞬,却又很快挺直了腰板,“好啊,是不是赵二湖那个孽障,他不想养我了?所以派你来编排这些有的没的。我说怎么上回他提这茬,原来是为了今天!” “好啊,我就要去状告青天大老爷,我要让人都瞧瞧他的黑心黑肺,亲娘他都不肯养!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 “你别骂了!二哥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呢!你再骂,再告,也没有用。”赵三河吼道。 赵李氏一怔,“你,你说的什么意思?” 她跟村里人关系不好,她们住的位置也偏僻,当然也没人跑来告诉她,关于赵二湖的事情。 赵三河冷冷地看着她,“我二哥叫人打了一场,现在肋骨都断了几根,腿也瘸了,现在人还没醒呢!” “什么?”赵李氏一惊,“他个混账东西,居然跟人打群架!他这受伤了,我可怎么办?我这腰还没好全乎呢,老天爷,他这孽障是不是想逼死我啊!” 没了赵二湖百依百顺地养活她,她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能出去跟人做苦力做工不成? 这不是要了她老命吗! 赵三河见她听到赵二湖出了这样的大事,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不是儿子的性命,反而是自己今后的生计,他就只觉口齿发冷。 不管赵二湖是不是亲生的,可但凡一颗石头也能焐热了啊! 当年他全心全意养了江逐月那么多年,后头江逐月做了那么多事,他虽然没在赵宛舒跟前说,心寒的同时他其实也是心疼过对方的。 只是后来江逐月太作了!生生把他给推远了! 可赵二湖在赵家三四十年了,勤勤恳恳,又孝顺听话,他娘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怎么还能这样视而不见? 他为赵二湖鸣不平,“我二哥在赵家像是老黄牛一样兢兢业业劳累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从来不忤逆,现在他性命垂危,你为什么就是连问都不问一句?这但凡养条狗,都养出感情来了,您这未免也太过没心了!” “你,你说什么?”赵李氏没料到赵三河竟为了个外人骂自己,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赵三河,“你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赵三河,我是你亲娘,我把你从那么个豆丁拉扯到大,我容易吗我?从小你就非得跟那孽障混在一起,仇视你大哥四弟他们,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现在还敢骂我,你个天打雷劈的孽障!我打死你啊我!” 说着,她就要扑上来,胡搅蛮缠地打人。 赵三河冷着脸,避开了她,赵李氏扑了个空,直接扑倒了桌子,她摔得老胳膊老腿发疼,气得眼睛都涨红,“你还敢躲!” “我已经不是你儿子了!你忘了,我已经过继了。”赵三河冷冷道,“我只问您一句,我真正的二哥,到底在哪里?” “什么你真正的二哥?赵二湖那混账不就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吗?你还想认谁当二哥?”赵李氏尖声道。 “您也别骗我了!前儿个有人进村找过二哥,是吧?我打听过了,您见过对方了。您觉得对方眼熟吗?”赵三河慢慢吞吞道,“据说长得跟赵容涛那兔崽子有五分相像。” 赵李氏瞬间就想起当日见到的那个富家少爷,一身的琳琅玉佩,锦衣玉带,让她想都不敢想。 她有些惊讶,“他……” “他见到了二哥,然后现在买了凶要杀二哥。你说,我把证人证物交给县官,他这罪过可怎么算?不说砍头,坐牢流放总是跑不了的吧!”赵三河缓缓道。 “你敢!!!” , 第753章 还觉得换孩子是恩德! “你敢!!”赵李氏厉声道。 她是绝对不能让赵三河做出这种事情的。 赵三河抬眸看向她,“你是承认了!果然,你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我家阿宛是你跟江夫人合谋的,对不对?那么,我二哥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住口,你住口!”赵李氏突然捡起手边落地的碗筷瓷片就朝着赵三河砸过去,脸色狰狞,“你到底是从哪里猜这些有的没的!我早跟你说了,赵二湖就是你二哥,我不管你们闹了什么矛盾,导致你不认他!” “但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他!没有别人!” “你还要撒谎!”赵三河也是气道了,他大声道,“你若是真这么确信,你敢不敢对天起誓,若是你真做下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大儿大孙子都不得好死!你敢不敢!” 赵三河知道,不管如何,赵李氏心里最疼的还是赵大海父子,她总是会护着他们的! “你,你——”赵李氏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她抖着手指着赵三河,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你居然逼我!你个孽畜,你居然逼你亲娘立下这种毒誓,你,你不是人,你居然要害你大哥和大侄子,你……” “苍天啊,你怎么不长眼!你瞅瞅,世上竟有这般的畜生不如的东西,居然逼迫亲娘,残害兄长亲侄,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这个混账东西去啊!” 她边哭喊着叫骂,边捶胸顿足,一时间嚎叫声都传了老远。 赵三河咬紧了腮帮肉,他知道赵李氏定然是会为自己开脱,或者胡搅蛮缠,他只觉得齿寒心冷。 赵李氏看他竟然还无动于衷,咬了咬牙,她干脆地爬了起来,“好好好,你以为我是怕了你报官吗?你要报官,你且尽管报!我也不惧怕。至于你二哥为何被人打,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他惹了人,结果挨了打,你们非得给他出气,就把事情往我头上栽赃!” “你也不想想,那是什么人家!人家光是一根手指头,就足够让你们吃瘪了,你们还非上赶着去折腾人家!你且看着,我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赵三河冷眼看着她,“你到底是怕我们揭穿你那好二儿在人赵家的好日子,还是怕人家赵家找你麻烦!” “人家金尊玉贵的少爷,到了你手下讨生活,你这般薄待人家,你是不是自己心虚,你且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为二哥不值!” “该问的,我已经问过了。到时候人家正主找上门来,我们就且看着,是不是还能咬着不说!我身为小辈,是不敢逼迫您的,届时自有赵氏宗族来出面!” 说完,他也觉得腻得慌,不想再跟赵李氏纠缠了,心灰意冷地便要离开。 赵李氏却突然瞪大了眼,她蓦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赵三河的手,“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正主找上来?你,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人家做什么!”赵三河冷着脸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你,你不能那么做!”赵李氏突然就软下了身段,她拉住赵三河,六神无主地嚷嚷道,“你,你这是要害死咱们家啊!你晓得不晓得!” “若是真让人知道了,咱们这小胳膊小腿,怎么拧得过人家大腿!你想过没有?这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能这么让它埋下去吗!你是不是非得跟家里过不去?” 赵李氏比谁都清楚,若是事情揭破,自己怕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当年,人家就说,这孩子换了便换了,今后断然是不能叫人进城的,不能叫人知晓的,不然就是大祸临头。 当时,对方是狠心让她把孩子丢到山里的,但她瞧着孩子壮实,以后定然是能干农活的好把式。故而,她把人给留了下来。 后头果然这孩子是勤劳能干的,她也因此过了好些年的好日子,但是,若是真的因为爆出来,她和孩子可都没得好下场! 她还盼着以后过不下了,她能偷偷去找那位接济接济呢! 如今要是揭破了,她今后可怎么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家二哥好好儿的少爷公子,定然是能过好日子的!你把人折腾成这样,你还想什么好日子?你过着好日子,你心里不愧疚不痛苦吗?”赵三河吼道,“你但凡有当初对阿月一般的对二哥,我今日也没这么恼火!” “你搞得人家骨肉分离,还蹉跎折磨人家,你到底安的什么好心!” “是,我是猪油蒙了心!但是,我那不是为了家里能过上好日子吗?当时,人家给了我个几个金镯子,那么沉甸甸的,可是上百两银子啊!不然咱家哪里能落得那么好的日子,哪里有这么多田地,甚至还能叫你们读书识字地!”赵李氏说道。 “再说,你二哥病成那样,家里也没得钱给他治,难道我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了吗?我只能搏一搏!人家孩子健壮,跟着咱们也能过日子,我是真没想蹉跎他的,我,我……对了,”她眼眸一亮,“我是救了他啊!” “那样的深宅大院的,就赵二湖那样,恐怕是活不下去的。对方那会儿是想要他的命啊,我换了他出来,他好歹还能活着啊!” “老三啊,娘都是一片苦心!你别去搞这些了,咱们安安分分过日子成不成啊!你别非给折腾了!就当娘求你了成不成!” 这还是赵李氏这辈子头一回跟赵三河低头。 赵三河感觉心口像是破了个空洞,不停地有冷风往里头灌,灌得他浑身都直抖索。 说来说去,赵李氏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勤勤恳恳为赵家付出那么多年的赵二湖。 她竟然还觉得是恩德! 他闭了闭眼,扯回了胳膊,机械地转过身,“那不是我能做的决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有二哥和那位赵家出面!” 说完,他仿佛再也待不住了,窒息感迫使他飞快地往外走。 身后传来赵李氏凄厉的吼叫声,“赵三河,孽障,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 赵三河扯了扯唇角,却是无力地垂下了眉眼,脚步也愈发沉重了。 看,又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双更,今天先肝一波双一啦,宝贝们!?(′???`)比心! , 第754章 一语双关 赵三河回到家中时,甚是垂头丧气。 他去看了昏迷中的赵二湖。 赵二湖身上的脏污衣服已经被换下来了,赵青桃也给他擦过手和脸,他的脸上细细碎碎的很多伤痕,还有不少的青紫痕迹。 赵三河坐在床边,细细地打量着他,感觉内心很是痛苦难受。 以前不仔细看不认真想,倒是不察觉。 如今一得知,他才发现,赵二湖其实很多地方都跟他们赵家人不像的。 他年轻时就甚是高大英俊,虽然赵家人也都长得不错,但是赵二湖的样貌更加的清秀一些,应该是随了他的亲族那边。 只是,从前的英挺的被时光给磨灭了。 赵三河忍不住想探手摸一摸赵二湖那张胡渣丛生的脸,他不知道赵二湖知道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 其实无论他有什么反应,他都不会出奇的,毕竟是被这样对待过的,他便是再恨赵家,他也是无话可说的。只是…… 门突然在这时候被人推开,赵三河的手一顿,身后传来了声响,“三叔……” 赵三河连忙站了起来,看了过来,“哦,是,是阿桃啊……你……你是要给你爹擦身嘛!这个我来吧!” 赵青桃端着水盆站在他身后,见他主动请缨,她也没拒绝,她把水盆搁在床边,轻声道,“我本来是想给爹再擦擦,但是我不好……有三叔在,真的是太好了。” 这话就有点一语双关了。 赵三河拧说帕子的手一顿,他垂着眉眼道,“你们不怨我们就好了……” 说着,他就开始解开被褥,给赵二湖擦同样脏污的身体,动作轻柔。 却在看到赵二湖身上的青青紫紫还有那些伤势时,愈发感到揪心。 赵青桃背过身去,听得身后的响动,她愣了愣,摇了摇头道,“三叔怎么会那么想!我们,我们感激您都来不及急呢,怎么可能会那么没良心!” 她低头看着指尖,轻轻道,“我永远都记得您的恩情的。若不是您和阿宛他们,我,我和我娘她们都不知道要落得什么下场呢!” 她知道赵三河说的什么意思。 赵三河说得是,若是这件事真落实了,她家受了赵家那么多磋磨,那就是赵家对不起他们家了。但对于赵青桃而言,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而且也不是她个小辈能置喙的。 再来,赵家磋磨她们,和赵三河对她们的好,并非是一码事。 赵三河一家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他们。 只有恩情。 赵三河自然也听懂了她的语意,他悠悠然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而是低头继续给赵二湖擦身,等到擦干净了,他才收了帕子,重新给赵二湖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然后盖上被褥。 “好了。你爹的伤……” 赵青桃这才转过身来,“阿宛说,只要好生将养,不会有大事的。就是今晚得守着我爹,以防他发高热。” “那等会我来守吧!”赵三河说道。 “不用的,三叔,刚才我娘来了一趟,给我送了些东西,让我守着我爹就好。”赵青桃低声道,“我能照顾好我爹的。”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很忙吗?你瞧瞧你的眼下都是青黑的,那都是没休息好。晚点你早些歇着,明日早点过来看你爹就成。”赵三河说着,扭头又看了眼床,“而且,我也想守着你爹一会儿。” 赵青桃只能作罢。 赵三河问道,“你爹可醒来吃过东西?” “没有。”赵青桃摇了摇头,“不过阿宛说,不妨事,她让厨房做了点药膳,等会我爹若是有意识了,再给端过来吃。” “成。”赵三河知道赵宛舒是有成算的人,他也没操这个心了。“你去吧!” 赵青桃这才快步出去,她中途先回了趟家,遇上赵青栀正边给鸡喂食边发呆,整个人杵在那一动不动的。 她走过去,“阿栀,你这是干什么呢?赶紧喂完鸡,然后该做饭了。娘和妹妹等会都得吃东西的!” 赵青栀这才恍然初醒,她抖了抖小簸箕里的野菜籽,全撒给了小鸡们,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惊讶道,“姐,你怎么回来了?爹他……” “三叔给我看着了。让我先回来歇息,明儿个早点过去就成。”赵青桃边说,边挽起衣袖,快步往隔出来的灶房去。“今儿个晚上吃什么?” 赵青栀紧随其后,“那,那姐,爹的事情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说,爹如果真的不是奶奶的孩子?那,那咱们算是什么,以后又该如何?”赵青栀的声音有些发紧。 赵青桃动作麻利地清洗锅子,然后准备熬菜粥,闻言,她动作一顿,“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了?咱们现在是跟着娘的,娘说过了,咱们做了决定,就不能回头了。便是爹真的成了富家少爷又当如何呢?” “难道我们就抛下娘跟爹走了吗?” “怎么可能!”赵青栀尖声道,“我们当然是跟着娘的。只是,只是,咱们就这么让爹走了吗?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他那么笨,以后去那么厉害的地方,会不会被欺负?” 如今日子过得下去,赵青栀倒是没想太多,她虽然嘴里是埋怨她爹的,但却也是心里惦记着的。 赵青桃:“应该不会的。再说了,事情现在还没水落石出,咱们想那么多也没用吧?一切等萧公子查明了再说!” 赵青栀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免得闹出乌龙。 她定了定神,也帮着去捡柴烧火,“也不知道那个赵家是什么样儿的?姐姐,你是不是见过那赵家公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很像大堂哥赵容涛吗?” 她满心好奇。 赵青桃想起对方时,却只能想到对方当时那满身的锦绣,她也说不上来,最后只能含含糊糊的描述了几句。 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那个赵家真的是个很富贵的人家。 就是不知道,爹知道真相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 第755章 怎么说得出口! 赵二湖醒来后,赵三河本来是想说这件事的,但是他第一句竟然是:“我怎么在这?不行,我得回去……” 说着,他就要翻身起来,赵三河见此,连忙阻止他。 “二哥,你骨头都断了,你别乱动。阿宛刚给你接好骨头,你可不要别着了,这样以后可不得成了个瘸子,就是你肚子里那根骨头也仔细戳到别的器脏!”赵三河抬手压住他。 赵二湖急道,“可是,娘,娘还在家里呢,这么晚了,娘还没吃饭呢,我得起来……” 赵三河:“……” 赵三河要气死了! “你都成什么样儿了?你还惦记着这个!”他恼道,“你都被打得下不来床了!还去做哪门子的饭!那可用不着你去管了,她自有办法吃东西!” 他去的时候,赵李氏活蹦乱跳的,可没有丝毫虚弱的迹象。 不过是在赵二湖旁边装腔作势,装病扮弱罢了。 也就只有赵二湖才会信。 赵二湖闻言,果然不大乐意听,“三弟,咱们话不能那么说。到底那还是咱们的娘,娘又是病着的,咱们做儿子的肯定得照顾不是?你下次可别叫人听到这么说,对你不好!” 赵三河抿住了唇。 赵二湖摸了摸身上干爽的衣服,“我这……” “你那身衣裳都破破烂烂的,不能要了。我给你换了我的!”赵三河没好气道,“来,先吃点东西吧!刚才我让厨房送来的,是骨头山药粥,以形补形,最是好了!” 说着,他就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过来,又给赵二湖微微垫了个蓬松的枕头。 这还是赵宛舒给做的,里面塞满了绵软的棉花,枕起来甚是舒服。 赵二湖好久没吃过东西了,现在光是闻到粥味就倍感饥饿,他咽了咽口水,“阿河,我,我吃这个啊?那,那娘……” “吃完再说吧!”赵三河没想到他惦记着赵李氏不放,心里也甚是不是滋味。"等会我还有事要跟你讲。" 知道这会儿肯定得吃完东西再说,不然现在说,指不定他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 骨头汤甚是醇厚,山药切成丁,和米一起熬开,熬得稠稠的,山药都熬成了黏黏糊糊的,一入口就和粥无异,瞬间就顺着喉咙口滑下去了。 温暖了赵二湖一天都没吃饱,隐隐作疼的胃。 开始赵二湖心里还惦记着赵李氏,可吃了两口,他就止不住地猛吃了两口,心思都被美食霸占住了,一时竟是没往再想了。 他吃得很快,赵三河忍不住劝道,“二哥,你慢些。锅里还有许多呢,吃快了对胃不好,你别着急。” 家里因着赵宛舒的关系,现在大家都很注重养生了。 所以,如今也很是讲究细嚼慢咽。 等到两碗粥下肚,赵二湖这才感觉胃里有了着落,只是,他又觉得不大舒服了,“阿河,我胃里有点翻腾,头也是……” 话还没说完,刚才入肚的粥又全部给吐了出来。 他其实不想吐的,这可都是粮食啊!哪里能这样浪费! 赵三河急了,连忙探手过来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烧着慌,“你这是……烧着了啊!我去找阿宛说说,二哥,你先躺着别动啊!” 说完,他也顾不得多言,直接跑出去赵宛舒了。 赵宛舒还没入睡,她快步就过来了,避开地上的秽物,就来探赵二湖的脉,一边问他问题,“二伯,你是哪里不舒服?您跟我仔细说说。” 赵二湖其实刚才能自如地跟赵三河说话,也是习惯于忍疼,但是这一番吐,几乎是翻江倒海,牵动得他本来就闷疼的胸愈发疼痛难忍了,就是还在忍痛范围的腿疼也是阵阵袭来。 神经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了许多。 额角都是细密的冷汗,胃里的抽腾让他想蜷缩起身体,却又被赵宛舒给阻止。 “二伯,你别乱动,仔细骨头又歪了!您忍一忍!没事的,先与我说说话……”但是赵宛舒温和的安抚作用并不大。 没办法,赵宛舒只能先给他扎了两针,减轻了他的疼痛,赵二湖才缓过神来。 他哆哆嗦嗦地道:“就是,就是胸口很闷,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又疼又酸的,我说不上来……” 赵宛舒其实差不多了解了,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她温柔道,“好的,我知道了。您别担心,没事的,您先漱下口,然后躺下休息就好。” 说着,她就给赵二湖又扎了一针。 赵二湖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赵三河急道,“阿宛,这是怎么了?” 赵宛舒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二伯应该是饿了许久了吧!他每日里都去干活,胃里却没进过荤腥,方才猛地一下,就给冲着了。再加上,他这身上骨头断了,贸贸然一动,就牵发了全身,疼得受不住了。” “我刚把二伯给弄晕了,我瞧了瞧,他这底子太差了,比起二伯母当初也是不匡多让。若是不好好保养着身体,以后怕是寿元都有碍。这荤腥慢慢来吧!”赵宛舒边把东西收起来,边道,“晚点我让人熬点降温药来,您给二伯撬开了嘴喂下去,不然他这体温降不下来,后头烧了脑子就不好了。” 说了半天,赵三河都没应声。 赵宛舒倍感奇怪,扭头望去,就见赵三河咬紧了牙关,犹如一只青蛙一般,“爹?” 赵三河闭了闭眼,遮掩住了眼底的恼恨,“你二伯每日里出去卖苦力,但是钱都进了你奶的口袋。你奶吃得好睡得好,瞧着人都胖了一圈,倒是你二伯却变得又瘦又干,如今还……” “你二伯刚才还惦记着你奶没吃饭,恐饿着了她!——这样,让我如何说得出口那些话啊!!” 越想越气,他握着拳头,狠狠砸了墙壁一记,“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狠心的人!” 虽子不言母之过,但赵李氏却太奇葩了! 赵宛舒:“……只能说一种米养百种人吧!爹也不必恼怒,咱们先把二伯养好吧!一切,自有公道的!” 说着,她就出去了,顺便安排了人来打扫屋里。 , 第756章 赵公子是有病! 乐丰没有等来二癞子,他也的确没想过给尾款的。 他也是很谨慎机灵的,派了个街上的小孩儿去打听二癞子的事,结果那小孩回来时,还带了一伙儿陌生的人,他顿时就晓得事情败露了。 他立刻就掉头就走了,没有暴露出来。 但事情传到赵释帆耳中,他就暴跳如雷了,指着乐丰就破口大骂:“你个没用的东西,爷当初怎么就选了你当我的随从,你瞧瞧你这副窝囊样,干啥啥不行,爷还要你何用?!” 说着,对着乐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打得乐丰抱头求饶,他也没了力气,才肯罢休。 赵释帆出了口气,心里却愈发焦躁,“算你聪明,没有自己蹦出去,也没暴露了我。不然,我皮都给你揭了!” 乐丰捂着被打肿的脸,也颇为无奈道,“少爷,我也不知道啊!据说是那赵二湖回去的路上碰上了赵大夫,赵大夫带了个甚是厉害的打手,一下子把人都给擒住了!我,我也没办法啊,这到底不是咱们的地盘,咱们也没带太多人来,这,这不就人手短缺了吗?” 他们这次主要是陪同黎昭染来看病的,说是来看地盘拓展生意,但其实带来的人并不多,不然容易引起黎昭染的注意。 毕竟他们开始的目的就是蹭黎昭染的护卫队。 所以,导致他们现在做什么事儿,都不如以往得心应手,束手束脚得很! 他们更不好惊动黎昭染,如今黎昭染的病情有了好转,砚台几个对赵宛舒那是毕恭毕敬的,唯恐惹了她生意,治疗不够尽心。 闻言,赵释帆的脸色越发烦躁,他来回摔着衣袖走动,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听得心烦,直接扯下腰间的佩玉就往地上砸去,“吵死了!” 玉佩摔得四分五裂,乐丰不敢再说话了。 赵释帆恶狠狠地往旁边木头柱子上捶了一拳,咬牙切齿道,“又是她,又是赵宛舒这个贱货!她是不是非得跟我过不去不可?” “果然,江逐月说得没错,她就她娘的是个怪物!遇上她后,我什么事儿都做不成!” “要不是为江逐月出口气,我如何会来这穷乡僻壤的狗地方,要不是要给赵宛舒教训,我何以会碰上那个泥腿子……可恶!” 他不怪江逐月,反倒是把所有的锅子都推到了赵宛舒的头上了。 他半生顺风顺水,也就在赵宛舒这开始吃瘪,然后遇上赵二湖,才发现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完全不会接受自己的身份是那样的! 他必须做点什么! 如今他家正是关键时候,他爹虽然本事中规中矩,不算出挑,但是却是嫡出,占了身份的优势。 若是连这个都没了,定然要被虎视眈眈的二房给越了去! 到时候,他家怕是就被逐出来了,他可还等着接管赵家的生意,以后成为赵家的家主呢! 他不能认输! 这般想着,赵释帆翻滚的杀意就止不住得蒸腾,他唇齿间都是血腥气:“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些泥腿子!乐丰,你过来!” 乐丰缩头缩脑地凑过去,赵释帆在他耳边说了个主意。 乐丰惊得瞪大了眼,“少爷,这未免……”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办到!不然,爷就打断你的狗腿,拎出去喂狗!”赵释帆眸底都是阴沉冷意。 乐丰知道这回赵释帆定然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赵释帆身家的秘密,可不是以往那些小打小闹,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如果不成,他怕是连活都活不下来了! 所以,乐丰就点头哈脑地应下,然后满脸苦涩地奔出去想办法了。 但饶是如此,赵释帆依旧觉得心里很是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快要脱离他的掌控范围了。 他心里忐忑,想来想去,就抬步去见黎昭染。 他去的时候正好,刚巧遇上了赵宛舒给黎昭染看完病。 他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甚不是滋味。 平心而论,赵宛舒的确是个小美人,只是年岁还小,没有彻底长开,便是出身名门的江逐月,也不如她眉眼的精致,但偏偏她这皮囊下藏着一颗与他作对的黑心! 霎时,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让他多看两眼都倒胃口,更何况还是跟赵二湖是一家的。 他闭了闭眼,耳边还能听到砚台对赵宛舒的一叠夸赞,“……我跟您说啊,赵大夫的医术是真的高明,我家少爷如今都能正常吃喝睡了,我家夫人晓得了都高兴得哭了,说定然要好好来亲自谢谢赵大夫咧!” “是了,赵少爷,我听乐丰说,你前几日找店铺选址病了,可好些了?要不让赵大夫给您瞧瞧?” 赵释帆咬紧牙关,“……不用!” 正说着,黎昭染他们也也看到了他们过来,黎昭染打招呼道,“是释帆啊!你们这是怎么了?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脸色很是差劲的模样。” “没有。”赵释帆低头跟他拱手行礼。 砚台多嘴了一句,“赵公子前些日子好像就病了……” “那你得多保重保重身体。”黎昭染感慨,他是真的觉得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可看过了大夫了?我瞧着你还是很不好的样子。” 赵释帆:“……多谢您的关心。” 前阵子他没来看黎昭染,就是用的病了的借口去筹谋事情。 但现在开口闭口让人说病,他心里也不舒坦。 “那可不能讳疾忌医。”黎昭染笑道,“赵大夫医术好,您看,他这可是……”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两人不对付,又住了嘴。 刚要说开话题,赵宛舒却循声抬眼看来,她挑眉觑了眼赵释帆,他面如锅底灰,眉眼间都笼着郁色,也难怪黎昭染他们觉得他是病了。 他这副模样,说好听点是有病,说难听点就是黑云罩顶。 看来,最近很不顺利呢! 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骤然扬了扬唇角,眸光深幽,意味深长道,“赵公子是有病!” , 第757章 都千年狐狸,演什么聊斋! 赵宛舒扬了扬唇角,意味深长道,“赵公子是有病!” 这话在黎昭染他们听来,是确认赵释帆的病情。 但赵释帆却总觉得赵宛舒没那么好心,他冷声怒道,“赵大夫,你她娘的说谁有病呢?” 赵宛舒微微抿唇,一副格外委屈的模样,“赵公子,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作甚那般生气!” 此言一出,赵释帆总觉得哪里不对,黎昭染和砚台表情却变了。 砚台第一个发难指责,“赵公子,赵大夫那是为你着想,你怎么反倒是骂起人来!难道赵大夫还会说错话吗?” 他现在就是赵宛舒的头号粉丝,在他看来,赵宛舒能够不计前嫌地给赵释帆看病,那是她心胸宽广。 怎么赵释帆反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呢! 黎昭染也不悦,“释帆,你该跟赵大夫道歉的。” 赵释帆气得咬碎了银牙,特别是看赵宛舒那副装模作样的委屈样儿,他就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我——” 赵宛舒甚为宽宏大量道:“不妨事,我知道赵公子对有意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来我还想给赵公子看看诊,但如今看来,赵公子还是不信我的,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先行起身了,弹了弹衣袖,云淡风轻地离开了。 她这般一走,赵释帆就左右不是人了,眼看着黎昭染和砚台都满脸不赞同,他这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黎昭染的态度甚为冷淡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释帆咬了咬牙,却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来,跟他寒暄了两句,也不好再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了,最后只能憋屈地走了。 等到出来后,他就发现赵宛舒在外门等他。 他眯了眯眼,脸色一沉,走了过去,“赵宛舒,你什么意思?” 赵宛舒面上也敛了笑意,冷冷淡淡地斜睨着他,“我什么意思?那我还想问问赵公子,你什么意思呢?” 赵释帆心里一沉,脸色却毫无波动,“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赵宛舒,你别太过分,我可是安京赵家的人。你这副态度,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对我客气过吗?” “你——”赵释帆抬起下巴,“是,但那是你自找的!谁叫你得罪了江家人!” “所以,一条走狗觉得屎好吃,我要称赞两句吗?”赵宛舒也不意外他的承认,大方讥讽道。 “你……这是一个女人该说的话吗?”赵释帆气得脸颊涨红,怒道,“伶牙俐齿的,也难怪不讨江家喜欢!跟江家作对,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话还没说完,赵宛舒抬脚就是一踹,直接踢中他下方,让他刹那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释帆捂着下半身,痛得直跳脚,他气恼地一蹦三尺高,“你,你个贱人,你敢!” 赵宛舒面无表情道,“我想这么对你做很久了!以前念着你还是人,现在发现你连人都不是了,那我就没必要忍着了!” “所以,拜托你下次好好洗洗你的嘴出门,不然仔细被人出门就套麻袋揍!满嘴恶臭的沙文猪!” “你——你敢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你连杀人都做得出,我打你一顿算得了什么!” 赵宛舒知道赵释帆是不会罢休的,两人初始就是撕破脸的状态,她自然也不会在他跟前客气。 如今跟前只有他们几个,赵释帆甚至连随从都没带,可不是便宜了她! 赵释帆敢对赵二湖下手,她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善人的,但却也不能容忍赵释帆无所顾忌! 更何况,赵释帆不但是赵家人,还是江逐月的走狗! 她主人都敢打,何况是条狗! 这般想着,她毫不留情的把赵释帆恶狠狠地揍了顿。 她人小力气也小,但是架不住她知道人体构造,晓得打哪里疼,哪里不会留下痕迹。 最后,她摁着人高马大的赵释帆,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场。 桑枝则是在旁边望风。 这还是赵宛舒头一回出手打人,却是倍感畅快淋漓! 赵释帆被她踢中下面,然后按在地上就动弹不得,他是不知道赵宛舒使了什么手段,以至于让他都没得力气。 等到赵宛舒发泄完毕,他就吐了口血沫子,怒道,“混账,赵宛舒,你别得意,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赵宛舒嗤笑,“你们什么时候饶过我了?别搞笑了,赵释帆,你是什么货色,我比你还清楚!” “怎么,杀我二伯不成,现在又想做什么?说出来给我听听!” 萧承煜去追查当年的事情,把巫阳拨给她,让他替她做事。 她把二癞子放出去,然后就抓了个跑腿的小孩子,可见赵释帆也不是没脑子。 但也正是如此,让她笃定赵释帆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是因为确定他不会罢手,赵宛舒方才才故意惹恼他,然后出其不意地伏击了他,把他给好生先修理一顿。 凡事先出口气,没毛病! “你——”赵释帆震惊,他抬眼看向赵宛舒。 她那双琉璃般黑眼珠子,就像是一道亮丽的光,让他的心思无所遁形。 “你说什么?”他语气干涩。 “别跟我装傻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精,演什么聊斋呢!”赵宛舒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微微眯眼,,“江逐月跟你诉苦,派你来的时候,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你跟我大伯家的大堂哥有五六分相像!” “什么?”赵释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倍感熟悉亲切。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你见到我阿桃姐的反应,我才猜到,其中的猫腻。”赵宛舒俯身觑着他,“所以,你特地去了趟村子,就是想见我二伯,以图核对是吧!” “你派人去杀我二伯,就是因为确认事情了。所以,想杀人灭口。” 赵释帆抿紧唇角不言。 “之前我还想江逐月为何会选择让你来出头,”赵宛舒摸着下巴,突然又笑了起来,“现在我倒是有点明白过来了!” , 第758章 你是中二病! “你什么意思?”赵释帆被她弄得很烦躁,他冷冷地看着赵宛舒突然说着不着头脑的话。 赵宛舒斜睨着他,扯了扯唇角,“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商户出身的,脑子怎么就不够用呢!” “你是非得讥讽我几句你才高兴是不是?”既然被赵宛舒识破他的身份,赵释帆也没了顾忌,他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赵宛舒这个知情人给弄没了。 或者说,不只是赵宛舒,这样的大事,她应该不会瞒着家里人,那是不是都得安排上…… 正这般想着,突然就被赵宛舒踢了一脚,“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恼怒。 赵宛舒微微俯身,单手撑着膝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啊,是想告诉你。你实在是太好说话了!虽然不知道你算计了江逐月什么,但是,江逐月知道你跟赵容涛相似,毕竟她也是在赵家待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不认得日日见面的大堂哥呢!”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要面对着是什么。但凡我们谁眼尖,都会发现你的奇怪。” “你——你想说什么……”赵释帆脸色微微一变,“你是想说,我是被江逐月算计的吗?” 他向来自诩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平日里最是看不起的就是女人了。 如今他却被个女人盘算着,逼入这般地步,他如何能受得了! “你觉得呢?”赵宛舒也不回答,只是朝他摊开了手,“或许该说,你们半斤八两吧!我呢,也不管你们什么恩恩怨怨的,但是,你若是还敢朝着我家还有我二伯出手,我也不是吃素的。” “你觉得,我若是把这件是告诉给黎公子,让他叫人往你们赵家递消息,会如何?” “你敢!”赵释帆瞬间横眉倒竖,厉眸扫来。 赵宛舒也不惧,她眯眼冷笑,“你且试试!我本来呢,也不想做什么的,是你从见面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如今还延续到我亲眷身上!怎么,你当世上所有人都该如你的意,围着你的意愿团团转吗?” “那我真该说一句,你是有病,中二病!而且,还病得不轻啊!” “我实话告诉你,”赵宛舒漠然地抬了抬下巴,“你落到这个两难的地步,本就是你自找的。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赵家做茶叶生意的,如何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开辟什么商路,不过是来替江家出气。” “你和江逐月,都是求仁得仁罢了!” 说完,她就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下衣服,“我话尽于此,赵公子,我们都好自为之!” 她没再理会赵释帆,朝着墙角的桑枝招了招手,两人就相携离开了。 徒留还躺在地上的赵释帆,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他张嘴吐了几口血沫子,龇牙咧嘴地扯了扯唇角,“娘的,晦气!真他娘的辣!赵宛舒,你这个女人,可千万给我等着!” 还有江逐月! 他是来燕北城上香的时候,遇上江逐月的。 当时,她戴着一顶帷帽,聘聘婷婷地立在寺庙的梨花树下,他听到她是燕北江家的姑娘,顿时就起了结交的心思。 安京江家是本家,但燕北江家则是嫡系分支,虽然不如安京本家,但两家乃是亲兄弟关系,所以相交也颇为亲密的。 如今江家出了个阁老,宫里还有位江宠妃,他们赵家本只是商户,族里也没教出出息的子弟从政,便是真有,也得需要江阁老多提携。 他家虽然有亲眷入了江府当宠妾,但到底是还是不够的,妾家还是不算正经亲戚的。 所以,他家的意思是要想再进一步,最好还是再娶一位江家的姑娘,他一直未娶亲,就是为了等江家几个未及笄的姑娘。 故而,当得知江逐月没有婚约,他瞧着她身段窈窕,便起了些讨好的心思,就主动降了身份去跟她攀交,两人一来二去地聊着熟悉了。 听说他是陪着黎昭染去百花镇的,江逐月就骤然变了态度,他闻弦知雅意,得知了江逐月跟赵宛舒竟是有矛盾,他为了佳人,自然是拍着胸脯认下要替她出气。 这才有了后头的一遭遭。 可此时,听到赵宛舒的提醒,他才蓦地醍醐灌顶。 他徒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当时那几乎脱口而出“哥”字,原来她那会就已经看出了他是真的长得像那什么劳什子的赵容涛吗? 可在他说要替她出气时,她竟然半句没提,反而怂恿着他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嗤笑了一声,眼眸晦涩而冰冷。 他嘴里含着江逐月的名字,每个字在舌尖滚动,脸色却越发冷寒:“……好样的……” 他竟是小瞧了女人!这才阴沟里翻了船! 是他大意了! 他其实也明白赵宛舒嘴里的未尽之意,虽然有他之故,但若是当时他没爽快一口答应,恐怕江逐月也不会这么放过他的。 那个女人还是有些小聪明的,知道他跟赵容涛相似,她定然会根据身世想出点什么了,那就成了她的把柄,也会成为她威胁他最好的手段! 可以说,他跟梨花村的赵家会牵连上关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赵释帆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结果衣袖上全是灰尘,擦了他满嘴,他忍不住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她娘的!” 如今,必须想出个永绝后患的办法来! 赵宛舒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敢下手堵着他,打他,可不就是笃定了他不敢说,只能吃哑巴亏吗? 他赵释帆还是安京赵家的人,哪里能现在就让人踩到头上来撒尿! 便是他死,他也必须要给这些女人一些教训! 让她们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 不过,在此之前,这事儿已经不容小觑了,他也瞒不住了,当务之急是先给他爹送信! 这件事,必须由他爹来出面彻底解决了! 他们努力了那么久,不能这么白费了功夫,给其他房做嫁衣,到时他们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此,赵释帆就加快了脚步回府。 , 第759章 花楼和赌场 赵释帆写了份加密信,让驿站给他加急送回安京给他爹。 而在他等到回信的时候,乐丰也没闲着,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成绩来给赵释帆看。 所以,这次他很是上心,赵二湖住进了赵家,他寻不到机会下手,那就朝着赵家其他人。 其中最大的破绽,就是赵大海和赵四江了。 赵大海如今没有营生,赵四江夫妇好吃懒做,也没钱财,这些是最好解决的。 乐丰这次很谨慎的安排,让人勾着两人一个往勾栏院去,一个往赌场去。 赵大海好歹是读了书的,在有个人说打听到他会算账,书也读得不错,想请他去燕北城的大酒楼里当总账房时,他初始还有些警惕,但看对方很是诚心的请他吃饭喝酒,还要请他逛花楼后,他就打消了警戒心。 毕竟,若不是真看重他的才华,人家如何肯话这样的心思去招待他。 关键是,人家还吹水吹得他很是舒服。 于是,就日日醉在花楼里,有些乐不思蜀。 接连几日后,有一日他醒来,却被告知他该付钱了。 赵大海被龟奴摇醒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懵逼,他宿醉还头昏着。 他摆了摆头,“付钱?付什么钱?前头那个什么乐管事不是说,他都包了吗?前儿个还给了不少钱的……” “那位乐大爷给的钱不够,前两日就用完了。只是我们看乐大爷大方,就没有催促,但这都两日了,我们可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有不付钱,倒贴钱的道理?我们也难啊,是大爷。” 赵大海:“多,多少钱?” 龟奴拿出算盘拨了拨,笑眯眯道,“不多,大爷,五十两银子。” “什么?五十两?”赵大海这下最后一点醉意都被打散了,他忙扯着敞开的衣裳爬了起来,“怎么那么多?” “瞧您说的,您看,你这吃的喝的,还有睡的姑娘,哪样不是最好的!”龟奴回道。“大爷,您这是给银票还是银子?” 赵大海脑子都嗡嗡然作响,他哪来的五十两银子啊? 当初张冬梅跑路的时候,只给他留了十两银子,然后就不见了踪影,这阵子也被他花得七七八八了。 如今,口袋里留下的也只有五钱银子不到了! “我,我这……我这去找找乐管事啊!这事儿是他请我来的,这姑娘啊,酒水啊都是他包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把跑路的那位乐大爷找到,让他继续当冤大头。 龟奴听到不肯给钱,霎时就拉下脸来,“您这是不肯给钱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赵大海虚张声势,“我哪里不肯给钱?我前头不也给了不少吗?我这,这是出门没带钱。再说了,乐公子说邀请我去他们在燕北城的留香楼当账房,一年工钱都上百两,我会缺这点钱吗?” 他边说,边想走。 龟奴在花楼里见多了这种事儿,他冷笑,“那您先给钱吧!不然,今儿个你就走不了!” “你,你想干什么?”赵大海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壮汉给架住,他吓得大惊失色,“我都说了我找到了人自会给你钱!你们就这么对贵客的吗?” “这种话,我听多了。你且说说,去哪里寻,人家住哪里?我们亲自给你去找。等乐大爷付了钱,我们必然恭恭敬敬给你赔罪,送你出门!”龟奴回道。 他们这行向来是能屈能伸的。 赵大海刚想说话,却蓦地反应过来,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位乐大爷住在哪里,只知道他是来百花镇跑商的,然后想请个账房跟他回燕北城,就跟相熟的店铺打听到他,想着他都在驿站里做过事,那定然是靠得住,有真本事的。 这才特地来寻他。 前头为了讨好他,那是花样百出,然后就把他带到这他从来没来过的花楼里,好生地享受了一番。 赵大海磕磕巴巴地说明了原委。 龟奴嗤笑,“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啊?人家燕北城多大的地盘,读书人都比咱们镇上多,人家大爷非得这犄角旮旯里寻你去当什么总账房?” “哈哈哈,你要真这么能耐,你还连花酒钱都付不起啊?你真是要笑掉人大牙啊你!这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道理,你可真是个傻子啊!” 这摆明是对方下的幌子,虽然不知道他得罪了对方哪里,但是并不妨碍他们花楼收钱。 赵大海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是啊,他开始是起了警惕的,可对方太能给了,撒钱一把一把的,直接就把他的疑虑给打消了。 更何况,他又没得罪过什么人,哪个敢这样花钱去整治他? 可如今,事实摆在跟前,他却不得不信! 龟奴也懒得跟他掰扯,“好了,我不想听你的蠢事,我们楼里只想要钱。钱到位,人就放,你通知家人来赎吧!不然,我们只能给你净身了,留在楼里打一辈子的杂了,你选吧!” 赵大海胆战心惊地捂住了下半身,“我,我给钱,给的……” 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换了从前,家里还能卖地,可现在家里只剩下那座房子了!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去他家收地契了! 可偏偏,花楼的人过去了根本没收到赵家的地契,因为赌场的人过去了。 赵四江赌钱欠了巨额赌债,对方要砍他的手脚,逼着赵家出钱赎人。 赵家如今是人仰马翻,哭爹喊娘的,哪里顾得上赵大海了。 在听到花楼打手的转述后,赵大海吓得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他气得脑袋都充血了,“老四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败类,赌场是那么好进的吗?” “他怎么不去死,欠那么多钱,家里怎么还?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就该把这蛀虫给分出去!” 龟奴冷笑,两人不过是半斤八两。 “再想想法子,不然拿你闺女婆娘抵也成,人呢?你家可没见到人。你若是不答应,我们就只能剁了你了。”说着,就示意旁边的打手拿了锋利的刀来。 赵大海骇得连连后退,“别别别,我,我能还的!”他眼眸骤然一亮,“对了,我侄女,我侄女长得漂亮,还有我三弟——我三弟家特有钱的!” , 第760章 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侄女?你侄女漂亮关我屁事?我还能去你兄弟家抓人不成?”龟奴冷笑,“再说了,你兄弟都自身难保了,指不定闺女都得拖过去抵赌债了。轮到我去,还吃什么?吃屁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那兄弟不是这个,我有好几个兄弟,不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是另外一个!”赵大海急忙解释道,“我那兄弟为人老实本分,他几个闺女小小年纪就个个长得出挑,以后肯定是能成为美人胚子的!” 赵大海肯定不会卖自己闺女的,倒不是他多有良心,而是赵清雪如今攀上了江家,以后指不定能嫁个好人家,他的后福还在后头呢! 所以,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赵二湖生的几个赔钱货! “是吗?”龟奴将信将疑,“他能答应?” “我是家里的老大,他肯定得听我的!”赵大海见有戏,连忙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谄媚地凑过去,“您尽管去,他家有四个闺女呢,个个都美得很呢!” “左右,他闺女也是要嫁人的是吧,比起嫁给那些不知好歹的,倒不如入了楼里,以后还能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可不比地里刨食强嘛!” 赵大海觉得自己是替赵青桃她们谋了个好出路。 龟奴闻言,越发看不上赵大海了,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但他也就是拿钱办事的,也懒得掰扯,他拿出契书,“喏,你先把契书签了。等我们把姑娘带回来,我们鸨母见过后,等定了价,自然会放了你走的。” “好好好。”赵大海高兴极了,立刻就给签字画押,摁了手印。 龟奴又道:“这几个姑娘便是品相再好,也不一定能够抵上五十两银子的。你方才说你有个兄弟有钱,要不让他全出了?” 赵大海其实有些惧赵三河的,自从他被过继出去后,赵三河就肆无忌惮起来。 竟然还敢对他下拳头,他还能记起上回赵三河打他的疼痛。 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是不想去跟赵三河打交道的。 他总觉得自己跟他讨不到什么好处!更何况,赵宛舒有些邪门,如今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了! 赵大海勉强笑了笑,“我那弟弟,他,他就算了!对了,你别看我那二弟家不如何,但他家姑娘有田地的,所以肯定能凑够五十两银子的!没问题的!” 虽然黄珍珠分出去了,但赵大海还是从别人嘴里得知,赵青桃不知哪里来的钱,偷偷摸摸买了好几亩地。 他们不是没去闹过,但是被赵三河请出族里挡回去了,毕竟这些地是挂在黄珍珠名下,而不是赵家人名下,他们没资格去抢夺。 但这却也让赵家人很是眼热。 龟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讥讽嗤笑,“你可真是个好大伯啊!你侄女碰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赵大海赔笑。 龟奴也不耽搁了,立刻唤了人去了黄珍珠家。 而等到龟奴离开,赵大海脸上的谄媚之色顿消,他啐了口,低声唾骂,“一个狗腿子,这副模样看不起谁啊!” 不过,那个乐大爷到底是谁? 他根本不认识对方,哪里来的仇怨,要这般算计他! 赵大海很是疑惑不解。 而这头,赵家也是一团糟。 赵有根知道四儿子竟是在赌场欠了一波巨债,那是死活都不肯拿出地契来。 但赌场的打手也不是吃素的,干脆就打砸一空,赵四江更是被打得鬼哭狼嚎。 这闹出那么大的事,自然是惊动了村里人的。 但这赌债可不是小事,更不用提这赌场后头可都是有着响当当人物,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惹得起的人。 “你个混账东西,我没你这么个儿子!二百两,你去抢啊你,你爹我现在浑身上下连个铜板都没有,怎么给你还?你自己欠债自己还,滚你瘪犊子去!”赵有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当儿子成了拖累,他也没顾忌,一脚就踹开了。 左右他还好几个儿子,以后也靠不上这个孽障! 赵四江抱紧他的腿,一脸鼻青脸肿,“爹啊,你就救救我吧!他们说若是我赔不出来,就要我的命啊!他们要砍掉我的手脚,挖出我的心肝脾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爹!我可是你的儿子啊!” “滚,我没生出你这种孽障!”赵有根咬牙恨道,“我一把年纪了,拿什么去给你还?这身老骨头吗?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把你给溺死了!” 旁边的打手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你们到底给不给钱?不给,我们现在就让人把他的胳膊给砍掉!左右,回头他也用不上那么多手了!” 说着,就有人上前来拉开赵四江,摁住了他的胳膊在地上,还有人拿出了锋利的砍刀来。 “爹啊,娘啊,救命啊!”赵四江嘶吼道。 这时,马翠翠终于把赵李氏给带了过来,刚巧看到对方举起砍刀的这一幕。 两人目眦欲裂。 “别,别,刀下留人啊!我们给钱的!” 打手闻言,命人住了手,看向跌跌撞撞扑过来的两个女人。 赵李氏冲过去就抱住吓得尿裤子的赵四江,“我的儿啊,你这是造什么孽啊!居然惹这些不要命的!” 赵四江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攥住赵李氏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咧,您可算是来了!不然,您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您快想想办法啊!”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最近我遇上个人,他说有个来钱快的事儿,咱家现在过得那么苦,您又病了,我就想赚点钱,给您治病买药,我没想到……”他呜哇就大哭起来,“那居然是赌场!” “我开始是用几个本钱,是赚了不少钱的,但是后头我想稍微多赚点,给咱家把地也赎回来,哪知道后面就这样了……娘啊,我不想死啊!我还年轻,我还没给您养老送终呢!” 赌徒都是如此。 总是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运气是受天眷顾的,得了点好就撒不开手,最后就输得倾家荡产。 , 第761章 我就见死不救! 赵李氏本来很是生气,可听到赵四江嘴甜的理由,又倍觉感动。 不愧是她心疼了很久的儿子,果然心里还是有她的! 可看着这些个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她又怵得慌。 “儿啊,可是娘,娘也没钱啊……” 她若是有钱,定然是二话不说就替儿子把债务给清了的。 可关键是,她也自身难保啊! 马翠翠拉住赵李氏哭道,“娘啊,您想想办法吧!我们还有禄儿,我肚子里还有您的孙子,您难道忍心让他们小小年纪都没了爹吗?” “我……”赵李氏当然不想,她其实也着恼,“你说说你,你那么大个人,居然看不住个男人,让他出去瞎混,弄成这样,你还有脸哭!” 她自然不觉得自己儿子有错,那错得就是儿媳妇了。 马翠翠不说话,只顾着低头闷哭。 赵李氏心烦意燥得很。 这时,旁边的打手看她们唧唧歪歪半天,毫无进展,甚是不耐烦道,“老太婆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们就把你儿子剁了,你这儿媳妇瞧这还有几分姿色,我们就带走了,还有孙子是吧?那敢情好,为父还债,我们会好好给他找个好人家卖了的!” 赵李氏一听,那哪里得了,她立刻阻拦,“大爷,您开开恩,我儿子他不懂事,他也是被人诓骗了,你们行行好,您看能不能缓一缓……” “缓什么缓?你当我们是开善堂的啊?还不懂事,三十多岁还不懂事?被人骗,那是他蠢又贪,如今我们通融你们,谁他妈通融我们啊!快点,不给钱,老子连你一起打!”说着,他就招手让弟兄们来拉赵四江。 赵四江怕得直抖,“娘,我不要死,救救我啊……” “儿啊!” 眼看着赵四江要被剁掉手,马翠翠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急忙道,“我们有钱还的!我们,我们有个哥哥特别有钱!” 赵李氏也反应过来,“对对对,我家三儿很有钱的!他可是我们梨花村的富户,他定然愿意救他弟弟的!你们别动手,我们好好说!” 打手们将信将疑,面面相觑。 “你们说的是真的?” 赵李氏等人却像是突然找到了解决法子,立时指天发誓,就把人都往赵家四合院处引。 打手们拎着死狗一样的赵四江跟在其后。 等看到了那气派的四合院,他们顿时也就信了。 他们自然不怕被骗,他们后头可是有靠山的。 马翠翠苍白着脸上前拍门,开门的依旧是钱兰,天气渐冷,她已经换上了扎实的棉服,探头探脑地往外看,见到是赵李氏等人,她瘪了瘪嘴。 “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她在赵家待得久了,自然晓得自家老爷对这些人没有好感,所以也就失了几分尊重。 马翠翠:“我三哥在不在家?” “你们寻老爷干什么?老爷去后山了。” “那敢情好,你让人把我三哥喊回来。我们,我们找我三哥有事!”马翠翠含糊地说道。 钱兰瞧着她身后一伙不好惹的打手,没有答应,“我家老爷说了,你们家的事儿跟我们府中无关。你们赶紧回去吧!” 说完,她就要关门。 赵李氏可没那么好的气性,她冲上来就给了钱兰一嘴巴子,“一个下贱货色,给你几分脸还抖起来了!也不看看老娘是谁,老娘是他赵三河的亲娘,他敢躲着不见我!” “去,把人找回来!不然,老娘就把你发卖了!” 她威胁恐吓了一番,就推开了门,对着身后的打手们俯首帖耳地谄媚,“大爷们,这就是我三儿子家!你们快请进,我们里面等等,他肯定很快回来。” 打手们颔首,就随着她入了屋子。 钱兰被打得脸颊高高肿起,她不敢耽搁,立刻去请赵三河和赵宛舒回来。 赵宛舒跟她爹本来在后山查探后山的药和茶树的情况,听到赵家又上门来了,两人俱是皱眉。 赵三河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恼道,“又是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成天寻衅!阿宛,你在这继续看吧,我回去瞧瞧!” 钱兰哭道,“老爷,她们带了很多人,有人手里还持了武器。直接就硬闯进来了!” 赵宛舒闻言,她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爹,让人把钱图他们都喊来,然后再让人去请了族里过来。我也与您一块去!” “你去做什么?他们难道还能来抢劫不成?”赵三河不解。 赵宛舒低声道,“我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赵释帆吃了那么大的亏,更不会没有动作的。我们多多小心才好,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赵三河也觉得有理,便让钱兰去喊人,他们纠集了钱图等人高马大的男人就回了家中。 赵李氏毫无不认生地在府中开始使唤钱马氏,让她端茶倒水,屋里坐着一群穿着短打的大汉,正在吃着瓜果点心。 见到他们来,赵四江立刻就很有眼色地扑上去,抱住了赵三河的大腿,“三哥啊,我的好三哥,我求求您了,你可得救救小弟我啊!不然,他们就要把我杀了!” 赵三河抖了抖腿,也没把他掰开。 赵李氏也开始哭嚎让他帮忙,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出钱。 赵三河冷冷道,“别说他还没死,便是死在我跟前,我也不会出一文钱的。你们别忘了,我已经与你们断亲了。” “你个混账,你是不是非要逼死你兄弟啊!”赵李氏怒道。 赵三河没理她,转而看向那些打手,“我不管他到底欠了你们什么,我都不会帮他还钱。还请你们出去!” 打手也看到了他身后带着的一群家丁,“这位赵老爷,我是不懂你们的人情官司。但是我呢,也只是办事的人。你弟弟欠了我们赌坊两百两银子,要是还不出来,我们就要他的命了!” “而且,你们是血缘亲眷,你们家过得是真富贵啊!”他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真要摊开来讲,最后我们爷发怒,你们家也不能独善其身的!” 从他们进门,就没打算那么轻易出去! , 第762章 求救 要说这世上最是不讲道理的地方,大概就是花楼和赌场这两处了。 这里混迹的都是下九流的人,从来不讲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们只认钱,兴许也讲些许义气。 但是,若是被他们盯上,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鬣狗,不咬下一块肉,那是定然不罢休的。 更何况,赵三河家如今富贵,他们也不过是下头的打手,见到这般情景,哪里肯轻易离去的! 赵三河闻言,攥紧了拳头,脸色变得尤其难看了。 这就是赵家造孽了! 他都不是赵家的人了,凭啥还得他来填窟窿!赵三河不忿。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立在旁边没有吭声的赵宛舒却骤然走上前来,好奇地歪头问道,“你们是哪个赌坊的?” 打手看了眼赵宛舒,倒也是回答了,“四方赌坊。” 赵宛舒扬了扬眉头,“那你们就是隔壁镇的了。四方四方……那就不是九爷麾下的赌坊了。” 这赵四江也是很会挑地方,去的竟也不是九爷管辖的赌坊。 打手闻言,上下打量起她来,狐疑道,“你认识九爷?” “算是吧!你家的爷是哪位?我改日也好与九爷说一说。”赵宛舒淡淡道。 她身为女眷,虽然跟九爷接触不多,但却也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赵四江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道,“大爷,我家这侄女最是有本事了。她,她跟九爷关系可好了,她可是救过九爷亲爹的命,九爷之前可没少往她这送礼咧!” 这混迹下九流的就没有不认识九爷的,他可是这百花镇包括附近几个镇上最大的地头蛇了,就是旁的开赌坊花楼,那都是吃他手里剩下的残羹冷炙,哪个敢跟他起冲突的! 顿时,那原本坐着吊儿郎当模样的打手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微微一变,“当真?” 赵四江不知道他怎么想,回道,“当然是真的。我们村里大家当时可瞧见了的咧……” 马翠翠也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就是这房子也少不得九爷的功劳呢!” 说到这,马翠翠就羡慕不已,怎么这么好的事儿全让三房给赶上了呢! 那打手见他们说得笃定,也想起隐约听到,九爷爹得了重病,一直好不了,没少请大夫,最后据说是得了个年轻姑娘出手,才得以活命。 圈子里提起这事儿还啧啧称奇,只是九爷甚少提起那姑娘。 现在这一切都对上了,打手浑身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拿乔了。 他转过身,朝着赵三河和赵宛舒拱了拱手,赔笑道,“这可真是!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都是自己人啊!” “我家爷跟九爷关系最好了,您家既是九爷家的救命恩人,那也就是我家爷的恩人了。方才冒犯了,冒犯了!” 赵三河的面色稍稍好转。 赵宛舒则是看了眼地上的赵四江,问道,“不知,这是发生了事儿?竟是闹得这般大?” 打手这回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宛舒听着事情原委,微微眯起了眼。 倒是赵三河越听越气愤。 好家伙,竟然跑去赌博! 欠了那么多钱,居然还把人往他家里带,这是生怕他家死得不够快啊! 但凡不是阿宛机灵,以前又救过九爷家爹,恐怕今天他家不死也得跟着脱了半层皮子的吧! 他一把揪住赵四江脖颈处的衣服,咬牙切齿,“你现在是能耐了啊!居然还学人家搞这劳什子赌博,既是有这本事,你尽管自己去要死要活,还敢到我家来闹事,你是仔细我是好欺负是吧?” “看来以往给你的教训还是太少了!” 说着,就开始揍赵四江。 不管如何,先出口恶气为先! 赵四江抱头鬼哭狼嚎,“别打了,三哥,疼……我也不想啊,我只是想给家里添点进项!而且,而且当时是有个好心人带我去的,他一连赢了好几把,赢了一百多两银子咧!我就以为我也行……”、 “你行,那你咋不上天啊!” 赵李氏和马翠翠去阻拦,旁边一时甚是热闹。 赵宛舒却听到了赵四江的话,她抬手捏住了下巴,若有所思。 要说赵四江此人,除了好吃懒做,自私自利外,其余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吃喝嫖赌里,他最是喜欢的是吃喝,而不是嫖赌。 可现在听他的意思,是有人引着他去赌场的。 不知道为何,赵宛舒瞬间就想到了赵释帆。 赵释帆上回挨了她的教训,定然是恨在心里,气得牙牙痒的,恐怕是没那么轻易就轻拿轻放的。 可她等了三四日了,却丝毫不见他的报复,这显然就是不正常的,可听到赵四江的话,她就恍然大悟了。 敢情是开始走迂回政策了。 只是,他算计赵四江有什么用? 他们两家早就断亲了,出多大的事儿也牵扯不到她家。 他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臭他家名声!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边跑边磕磕巴巴地哭喊着,“呜呜,三叔,阿宛姐姐……呜呜呜,帮忙……救命……” 赵宛舒看到赵青杏这蹦跶的小身影,看她走得太急,差点就被门槛绊住,一脑门栽倒在地,还没冲过去,钱图就眼疾手快扶住了赵青杏,温和道,“青杏小姐,小心些。” 赵青杏打了个哭嗝,道了声谢,就犹如一颗小炮弹,撞进了赵宛舒的怀里,呜哇呜哇哭了起来,“阿宛姐姐,呜呜呜,姐姐她们……救命……” 她年岁还小,这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语也表述不清。 赵宛舒愣了愣,搂住了她,感觉她身体都在颤抖。 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哄道,“不哭不哭,杏子最乖了。怎么了,杏子,你姐姐她们如何了?没事,喘两口气,喝口水,跟阿宛姐慢慢说。” 说着,她就招呼桑枝倒水过来。 赵青杏哪里有心思喝水,她扯住赵宛舒的衣角,勉强撸顺了舌头,“有人,有人要把姐姐们带走……带走!二姐让我来求,求三叔和阿宛姐!得,得快点去!” , 第763章 喝花酒拿侄女抵! “得快点去,姐姐们要被带走了……” 赵青杏磕磕巴巴勉强表达清楚了意思,小脸也憋得通红通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赵宛舒一怔,“什么?” 赵三河的脸色也是一变。 霎时,这下就坐不住了,两人立刻就要转道去黄珍珠那,只是走之前,赵三河留下了个人看住了赵四江几个,这账可不是这么轻易一顿打就能完了的。 那打手主动道,“我们弟兄几个旁的没有,最是有的就是力气!也去助您一臂之力吧!” 他打的好算盘,既是赵宛舒等人跟九爷有恩情牵扯,那以免后头被牵连,定然是要好好表现的,以图别被上了眼药水。 赵三河本来想拒绝的,赵宛舒觑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那就劳烦了。” “不劳烦不劳烦!”打手立刻就招呼弟兄们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赵家父女身后一路而去。 这景象甚是壮观,还引得村里人探头好奇查看。 等到他们赶到黄珍珠家时,正赶上好时候,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如拎着小鸡仔一样,把赵青桃母女几个都给抓住了。 赵青栀一身狼狈,搂着的赵青桃额角都破了个口子,鲜血哗啦啦流了她半张脸。 黄珍珠衣裳凌乱,怀里还抱着尚在襁褓里的赵青梨。 见到他们来,赵青栀眼眸一亮,急忙喊道,“三叔,阿宛姐,救命!” 赵青杏见到姐姐们这副模样,急得立刻从赵宛舒怀里窜下去,奔了过去,抱着她们就哭了起来,“娘,姐姐……” 赵三河身为男丁,自然是主心骨,他站出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想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莫不是要强抢民女?那我定然要报官的!” 那拎着人的护院冷笑一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便是告到官府,我们也是不惧的!” “什么意思?”赵三河面色一变。 黄珍珠她们向来安分守己的生活做事,哪里来的欠债? 他看向黄珍珠等人,“你们欠债了?若是过不下去,自来寻我就是,何必……” 黄珍珠哭着摇头,赵青栀胆子更大,她喊道,“我们才没有欠债!这些人莫名其妙,冲进来就说我们有亲人欠了五十两银子,要拿我们抵债!” “然后就要把我们娘几个抓去花楼换钱!” “花楼?”赵宛舒皱紧了眉头,她转向那些人:“既是欠债,总是有欠条的吧?哪里有无缘无故闯入人家家中抢人的。你们今天若是不给出个交代,我们梨花村可不是那好欺负的!” 对方也看到赵宛舒带着一群威风凛凛的打手,顿了顿,还是规矩地拿出了欠条,“喏,这就是欠条了。赵大海在我们花楼睡了三天都没给钱,这花酒钱就要五十两银子!” “他说他自己没钱,就拿家眷抵押。瞧,这里他都签字画押了,可抵赖不得!” 赵宛舒看到上面果然写着赵大海的大名,还有他鲜红的手印,脸色稍稍冷了下来。 赵三河也跟着探头过来看,他不识字,但不妨碍他看清红手印,又见赵宛舒颔首,他立刻破口大骂。 “畜生!自己喝花酒,拿侄女抵债,这是哪门子的狼心狗肺!他那么能耐,自己家里有女有子的,怎么非得护着自个儿的,糟蹋别个!” 赵三河真是看透了赵大海的自私和骨子里的凉薄。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护院伸手拿回欠条,“所以,我们楼里就是来收债的。她们几个除却一个大的,下头几个小的便是长得不错,我们还得花钱养大,这可都是亏本了的,更不用提还有个半老徐娘……” 他也颇为有怨言,这就是亏本买卖呢! 赵青栀暴躁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们才不去什么劳什子的花楼!赵大海欠债关我们什么事儿,我们又不是他家的人,凭什么他能拿我们抵债!” 护院觑着她,“你姓赵,那就够了。我们道上的规矩,只要是一家人,不管是亲女侄女我们都是不拒的。怪就怪你,摊上了这么个大伯吧!” 他们道上当然没多少道德和规矩,他们不是开善堂的,自然不是人家哭两句惨就能揭过的。 这种事儿他们也没少见过的,最后卖亲女卖侄女卖媳妇儿子甚至是卖爹娘的都见过! 他们只管什么对自己有利,怎么能回本就好!以外都是赵大海他们自家扯皮的事儿了! 赵青栀气得眼睛充血,“我不姓赵了,行吧!他赵大海有女有子的,他儿子还在城里读书,你们凭什么拿我们抵!我们都跟着我娘离开赵家了,跟赵家是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了!” 护院挑了挑眉头,“当真?” 赵宛舒淡淡道,“你们来之前,都没打听打听吗?我二伯娘他们已经和离了,村里族老村长都能作证,她们早就不是赵家人了。” “赵大海可没有买卖他人妻女的权利,你们若是不放人,我们可就要报官你们强掳民女了!” “我们可都是证人!” 护院脸色微微一变,他们哪里会打探得那么细致,当然是早点完事早点好,哪里料到这竟是个硬茬。 他们也没料到,赵大海竟是会说谎! 若是没分家,那就是一家人,他们拿了人走,自有赵大海自己解决后头的家事纠纷。 但若是分家了,那就是两家人了,更何况这两家还和离了,就更加不同了。 他还没来得及招手放人,随着一道来的打手仔细地看了他半天,突然开口道,“啊,你该不会是百果镇花楼的那家吗?那可就是九爷家的。你难道不认识这位赵姑娘吗?这可就是你家九爷的救命恩人啊!” “救命恩人?”对方愣了愣,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刹那间变得尤其的难看。 这遭了大瘟的赵大海! 他饶不了他! 但面上立刻扬起了笑容,他立即放人,眉开眼笑道,“这位就是赵大夫吧?失敬失敬,小的们也听过您的大名的,真是久仰久仰。这,这回真是对不住啊!” , 第764章 羡慕赵宛舒 这些花楼里的护院也是恨死了赵大海。 前头他要拿家里的房子抵债,结果谁知道他的兄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来晚了一步,拿不到房屋抵债,那就只能换个法子了。 他们这些开花楼赌坊的都是混不吝的,只要能赚到钱,一般是不在乎太多道德层面的。 所以,在听说赵大海要拿侄女来抵花酒钱,他们虽然鄙夷,但是他们还是按情况办事。 毕竟总不能真就把赵大海给弄没了,那样他们可赚不到什么钱,他们虽然不惧手上沾血,但一般情况还是希望当个良民的。 可结果倒是好,赵家早就分家了,他侄女更是跟着母亲和离了,他们这事儿就站不住脚了。 更何况,赵宛舒可是秦九爷亲爹的救命恩人! 他们是吃饱了撑着,才敢动九爷看重的人啊! 护院真是恨不得把满嘴瞎话的赵大海给撕碎了。 若是赵宛舒跟秦九爷随口提两句,他们这些人是活还是不活啊! 护院伏低做小,一副很真诚的模样,“……赵大夫,我们这,这真的是误会!我们真不晓得这是您伯娘家啊,更不知道这几个是您堂姐妹,早知道便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如此放肆的!” 赵宛舒略略抬眼觑了方才开口打手一眼,这才转向这为首的护院,“便是不是我家的事儿,你们这行为也不妥。这做错事,就该找当事人承担责任才对,怎么就轮到他的亲人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她是清楚刚才那打手并非给她出头,而是在试探,她也不惧不恼。 只是她也的确看不上护院的行为。 护院态度好极了,“是是是是,您说得对!只是,这我们也是听从上头办事的,上头开门做生意要赚钱,赵大海欠了我们花楼不少钱,我们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赵宛舒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大海欠了多少钱?他怎么会去花楼?” 她是知道赵大海有些贪花好色,但他也同样注重名声,像是现在这般简直就是公开处刑了! 而且,跟赵四江的时间那么接近,接二连三的初始,真是太巧合了! 赵三河听着就倍感无力,怎么闺女能那么自然地说出花楼二字? 姑娘家家的不是提到这个字都觉得脏嘴的吗?咋自个儿姑娘就那么淡然? 这果然都是那些造孽鬼做的好事! 护院一五一十地说了,他而今只求赵宛舒别在秦九爷跟前告状,所以态度是很谄媚的。 赵宛舒听完,不由抬手捏了捏下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看向护院,“这次的事情,你与我家伯娘和姐妹们道个歉,就过去了。只是,我有句话要说,赵大海也是个成年男人,都说男人当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 “赵大海的事情就该他自己来承担。” “是是是。”护院无有不应的。 赵宛舒又说道,“对了,赵大海的妻女,都在宛城陪着儿子读书,应该就住在白鹿书院附近。你们若是真舍不得那点钱,可以去寻他们讨好,他们能在城里读书,也是不缺这五十两银子的!” 她看不得赵大海的自私自利,出事了竟只晓得往隔房推,自家妻儿倒是过得好好儿的,哪里的道理? 更何况,赵家大房都是江逐月的走狗,不给他们寻点麻烦事情做,他们就闹个不安宁。 如今江逐月唆使赵释帆闹事,她把麻烦推给江逐月的狗腿子身上,也叫他们这联盟没那么坚固了。 毕竟,谁都是有私心的! 只希望,赵清雪这步棋子能真的起到作用! 护院心里愈发鄙夷赵大海,嘴里应和着,然后又低头给方才受惊的黄珍珠和赵青桃她们赔了个不是。 这些人虽然凶神恶煞的,但做事却也是有章法的,道完歉他们还给赔了几两银子留着看伤,就如潮水离开,回花楼寻赵大海的麻烦去了。 黄珍珠她们哪里敢接受道歉,都慌忙地避开,只有赵青栀眼眸闪亮亮地看着赵宛舒这副神气活现的模样,眼底都是羡慕和钦佩。 果然,做人就该如她阿宛姐这般,叫人再不敢欺辱! 赵三河见她们没事,慰问了两句,就先带着人回去处理赵家的烂摊子了。 赵宛舒落后了两步,帮着赵青桃她们先看了看有没有受伤,顺便收拾了下家里。 赵青桃额头上有伤,赵宛舒见创伤不大,就给她上了止血药,绑上了绷带,让她这几日小心些别碰水。 赵青栀替她姐连连点头,高兴道,“阿宛姐,刚才多亏了你。这莫非就是上次你救的那位什么九爷手下的人吗?” 赵宛舒颔首,“是吧!十里八乡里,他是开了不少这样儿的店铺。” 赌坊是无本买卖,花楼更是销金窟,秦九爷身为地头蛇,可不是攥着最赚钱的行当。 只是,她心里还惦记着今天的事儿,她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总感觉忽略了什么,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赵青栀心里羡慕,她什么时候能有阿宛姐这样的本事,能叫人听到她的名字,立时改变态度,点头哈腰呢? 她实在是底下待太久了,受了太多罪了,当看到有一天赵宛舒能光是名字,就轻飘飘地叫人退却,心里就深有感触。 “阿宛姐,你看我,我能跟着你学医术吗?” 赵宛舒愣了愣,不知道她怎么想起这茬,“可以是可以。不过,学医术很枯燥,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你得读书,记知识点,还得识药草尝药草,甚至去积累病案,一般人没个十几年的积累,是很难出师,能独立看诊的。” “便是我,也是用了十年的时间。因为给人看诊是个积累的过程,可不是旁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可能是细微的差距就能要人命,这是件比较神圣的事情。” 赵宛舒她是有着上辈子的经历,可以说,她哪怕有着超绝的天赋,但学医少说也有二十年,她家是医药世家,从她会走路,她爷爷就在教她识字认字,辨认药材。 这才有了她后来的名声! , 第765章 要除族的意思 可以说,赵宛舒是有天赋,但却也没缺少汗水和努力。 赵青栀只看到了后来的辉煌和旁人的尊敬,却没瞧见赵宛舒的辛苦。 赵青栀也觉得时间挺久的,但是,她如今迫切地想成长起来,想护住家里人,但她却没有能力,她总不能一辈子都靠下地吧? 她也想另辟蹊径来。 “而且,大夫可没那么好当。”赵宛舒笑了笑,“咱们身为平头百姓,对大夫有所求的,自然是态度和缓。但在那些高门大族里头,他们最是不缺钱请大夫,碰上些腌臜情况,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阿栀,我呢,也不是想拒绝你,只是想说,每条路都是要想清楚再走的。你若是真想学医术,那就不要半途而废。” 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做事,得有恒心的。” 她大概清楚赵青栀的想法,但是她的成功也不是能随意复制的。 她也不会去阻拦赵青栀,凡事总是要自己多走走,才晓得那个是自己要做的,既是自己做的决定,那就不要后悔,往前面走就是。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赵宛舒也想知道赵家的事情如何处理,便起身回去了。 赵家的事情是请了族老来掰扯的。 赵家如今越发不像话了,离开了赵家的赵三河是蒸蒸日上,但赵家却在走下坡路,一个喝花酒卖侄女,一个倒是好,欠了赌债要家里还钱,闹到过继的隔房来。 赵家宗族觉得丢脸极了,这梨花村又不是只有他们宗族,还有旁的宗族,以往他们宗族以赵家为傲,因为他们供了个读书郎。 如今倒是好,一个比一个混账,烂泥扶不上墙! 现在就是以往看赵三河不顺眼的赵三族老现在都不会站在赵家这边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赵福更是替自家侄子打抱不平,人现在是他家的了,哪里有过继了成天寻麻烦的,那不是就不把他们家和族里的话看在眼里吗? 这件事必须严惩。 而且,现在赌坊的人还在这蹲着,所以他们也必须给出个交代。 赵家宗族是不可能还债的,赵家最能抵钱的,也就一座宅基地了。 这个便是赵有根不答应,赵家宗族丢不起人,也选择做主把这个屋子和宅基地抵押给了赌坊。 至于赵家这些人,赵福直接代替赵三河家,选择跟赵有根和赵李氏断亲了,从此以后那才是真正的陌生人了。 赵三河不好逼迫的,赵福是完全没压力,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生了一场又如何?三河也不欠着他们了,他给他们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这是我家的人,没得把他给累着的,若是如此,那搞什么过继,直接去把朝廷着法度给改了啊!” “这不是不把朝廷和咱们宗族放在眼里吗?” 赵李氏哪里肯,这是她如今最出息的儿子,她虽然沾不上,但到底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永远都是他娘。 赵三河是没资格跟亲娘亲爹断亲的,那是大不孝的罪名,但赵福可不怕,“呸,你娘个屁!有当娘的这么蹉跎孩子的吗?我看三河是你捡来的才对!我告诉你,今天过后,你们赵家再上门,便是上吊在门口,我也不准三河给你们开门。” “我当着族里的面说清楚了,不是三河无情无义,是你们贪婪无厌。” 赵福把赵三河摘了个干净,无论如何,这回是彻底断了赵家跟赵三河一家的联系。 说着,赵福又对赵三河道,“三河,我知道你脸皮薄,又心肠软,但是对待这些人你可不能如此。赵四江已经是个赌徒了,这种人入了赌场,就跟尝了腥味的猫一般,只会把你给拖下泥潭,你便是为了你家着想,也不能低头。” “再说了,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孩子,轮不到给她赵李氏,还有赵有根好脸色,你是孝顺懂事,但旁人看着你就好欺负。” 赵三河低眉顺眼地应着。 赵福是他请来的,也是他跟对方商量着断了跟赵家所有的亲情的。 这事儿他不能出面,不然就是狼心狗肺,但赵福做起来却没有压力,那说出去是维护心疼子侄。 但赵四江等人却听得匪夷所思。 好欺负?你她娘的眼睛是瞎了吗?挨打挨骂都是他们,结果好名声全成了赵三河的了? 赵李氏和赵有根也不忿,难得统一战线,他们还想拿捏着孝道,在从赵三河身上捞一点好处呢! 他们为什么敢频繁的来骚扰,因为赵三河是他们儿子,赵三河天然处于弱势,便是他们过得不好,自有看不过眼的去谴责赵三河的冷血无情。 而且,虽然前头赵三河和两个兄弟是断亲了,但他却不能否认他们这些亲生父母的,如今真叫赵福得逞了,那他们以后可连上门的不能了! 再也不能拿乔了! “遭了大瘟的赵福,三河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凭啥就要跟我断亲,不认我这个亲娘!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赵李氏撒泼打滚,“我的命真苦,所有人都欺负我个老婆子!” 赵有根也眼眶通红,“我当初就是不大同意三河过继的,实在是李氏非得……这都是把她给惯着的!三河,我们不过继了,你跟爹回去,以后爹哪怕是吃糠咽菜,咱们好歹能团圆……” 赵氏宗族却觉得赵福说得有理,眼看赵李氏和赵有根做戏,不少人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赵六族老最是直接,“你是想让三河跟着你去吃糠咽菜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脸上的褶子,我都替你们害臊得慌!” “我看赵福说得就对,就该断亲,也免得你们成日里造孽,弄得鸡犬不宁的!” “这是族里最后一次忍你们,若是下次还有,便是为了族里的和平,你们一家都得给我滚出宗族,宗族里不留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祸害!”他警告道。 这就是要除族的意思了。 这可比断亲严重多了。 当下大环境就是宗族抱团过活,只有靠着壮大的宗族才能活下来,有靠山,离了宗族的人怕是过得连沿街乞丐和流民都不如! , 第766章 毫无遮拦 一听到要除族,赵家几人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他们闹腾赵三河是一回事,但是他们可从来没想过离开宗族,若是真到了那地步,便是他们还能留在梨花村,怕是其他村人以后少不得欺凌他们。 这不是赵家几人想看到的。 而赵氏宗族之所以如此说,一来是因为赵容涛,他们是知道赵容涛被江家看中,如今被江家接去培养了,以后若是真能读出个名堂,那他们这也能跟着沾光。 这也是看在赵容涛的面子上,才肯再给一次机会的。 但同样的,如今赵三河为村里为族里都出了不少力,再加上赵家如今也培养了赵容朗,家里条件也日日好起来了,他们也不能眼看着他对族里寒了心,所以衡量一二后,族里还是选择站在了他这边,准许他断亲在先。 说白了,族里也是有他们的考量,他们也是要权衡利弊。 族里需要考量整个族群的利益,不可能光站着一个角度考虑问题,他们需要是延续整个宗族,光耀整个宗族。 故而,赵六族老才会说出这样严重的话。 赵有根脸色变了变,他连忙道,“六叔公,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我是真没想到这老婆子竟然还敢来打扰阿河。阿河是我的亲儿子,我肯定是盼着他好的。” “至于大海和四江,我肯定会管好的,他们今儿个都是遭了算计的,以往他们可都不去这些地方的……” 赵有根虽然话说得很简单,但是仔细琢磨就能听出来,他这是把责任都给推出去了。 反正都跟他没关系就对了。 闹事的是赵李氏带头,赵四江和赵大海是被人盘算了。 倒是他,干干净净的,丝毫不讲他方才不肯拿出宅基地,故意让赵李氏过来赵三河这闹腾要钱。 赵李氏听到除族,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转了转。 “我既然不是你们赵氏宗族的人了,那我就不必听你们的话。反正,断亲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老三是我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辛辛苦苦养大了,凭什么我老了他就不能养我了!” “你们赵氏可不能欺负人!” 赵李氏现在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她以前惧赵氏宗族是因为她是赵家妇,如今她已经被迫和离了,她还怕劳什子! 赵六族老掀了掀眼皮子,斜睨了眼赵李氏,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村里也留不得你了。你回你们李家村去吧!” “不过,我管不着你,但赵三河是我们赵家的人,那就该听我们族里的话!我说断亲,那就是断亲!” “你再逼逼叨叨的,我们赵氏也不是好欺负的。” 赵六族老也不是没有手段对付赵李氏。 赵氏偌大个宗族,难道还能被个妇人制住不成?他要是真想治一治赵李氏,那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他只是不想跟她计较,毕竟好歹也给赵家生儿育女了,他若是真计较太过,传出去宗族的名声也不好听。 以后谁家敢嫁人到他们赵氏来! 这也是前头赵六族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但若是赵李氏敢挑战他们的威严,他们也不惧。 赵李氏若是真的能回得去她们李家村,也不会一直在梨花村徘徊不去。 毕竟她也是一把年纪了,和离被逐出门去,她娘家觉得丢人,不给她撑腰,村里也看不起她。 她若是被驱逐出梨花村,以后这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的。 所以,听到赵六族老的威胁,赵李氏咬碎了一嘴银牙,“你,你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这个孤寡老太婆!” 却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赵六族老懒得搭理她,既然说好了,那他们也没耽搁,拿出了纸笔写明情况,然后各自摁了手印。 赵四江等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早跟赵三河断了干系,没了赵李氏和赵有根作为爹娘为牵绊,他们以后再也不可能进得了赵三河家来了。 而他们再不答应又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宗族里的族老都开口了。 赵三河把人都送了出去。 赵家上下其实很是不忿,以前赵三河过得差劲就罢了,但是如今赵三河日子过得那么红火,怎么能就这么割裂了呢! 而那些赌坊的打手拿了地契,这地契也值上百两,但还差一百两银子,却还是要赵四江来还的。 他们也没逼得太紧,毕竟他们是要钱的,而不是真要命的,就看在赵家三房的面子上,愿意给几天时间出来,让他们再好好筹集下钱。 目送着打手们离去,赵家上下松懈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倍感茫然。 赵李氏拍着大腿嚎道,“老三就是个没良心的,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了个这白眼狼!” 赵有根也很烦躁,眼看赵李氏还有脸逼逼叨叨,他忍不住上前踹了她一脚,“你个孽妇还有脸说?老四都是叫你惯坏的,让你别捧着他,你非得惯,现在惯出个赌徒来,我赵家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东西!” 赵李氏:“你,你还怪我?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吗?” 赵有根冷笑,“不说孩子,且说前头那些钱。我们好好儿的卖地钱,你非攥着自己的手里,然后最后呢?全叫你那张侄女给拿走了,现在我这祖宅都给赔进去了!” “我告诉你,李氏,你不给我个好好把钱搞回来。我明儿个就拿刀先把你和娘家兄弟姐妹们都给砍了,左右我赵家也被你们李氏给搞得没活路了!” 赵有根是真的恼火,以前好歹还有个屋子,现在是什么都没了。 “怎么就该怪我了!我嫁到你们赵家时,你们赵家家徒四壁,还不是靠我……”赵李氏也不甘示弱。 “是是是,是靠你能耐会偷孩子吗?”赵有根干脆没遮拦,破口大骂道,“你个丧门星,你要是不想出法子来,我明儿个就去官府告你,就告你偷人小孩,你看那样儿的大户人家,能放过你个遭雷劈的孽妇吗?怕是都恨不得撕碎了你才是!” , 第767章 恬不知耻 赵有根跟赵李氏多年夫妻,最是知道她做的那些孽。 赵李氏脸色大变,“你,你敢!” 这是她如今最大的恐惧,结果赵有根竟然要拿这个威胁她! “你看我敢不敢!”赵有根面露狠色。 赵李氏见他眼底都是坚定,她知道,他不是说笑的。 她咬紧了牙关,“赵有根,你,你没有良心!咱家如今的好日子,都是我给你带来的,你还敢倒打一耙!” “你以为你告官,你就能脱得了罪吗?当年这些事,桩桩件件,你那件没掺和过,我但凡有个万一,你也跑不了!” 赵有根冷笑,“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我还怕这个吗?大不了大家一块儿去死!我如今活成这样,村里谁不对我指指点点的,我这还有什么脸面!再说了,是我让你去做的吗?是你自己要去做的,便是青天老爷要判,也是判你砍头!” 赵李氏气得银牙都咬碎了。 赵有根身为枕边人,最是知道赵李氏的死穴是哪些! 两夫妻此时互相扯头花,旁边的赵四江夫妇听着是一头雾水。 赵四江忍不住问道,“爹,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偷孩子不偷孩子的?我怎么听不懂!” 马翠翠也满脸好奇。 赵有根和赵李氏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对儿子儿媳,两人霎时就住了嘴,赵李氏磕磕巴巴道,“没,没什么……” 赵有根的态度就冷淡很多,“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这些事儿都是因着你起的,你还是赶紧想想还钱吧!老子生养你一场,便是不求你养我老,却也没得让你继续给我寻麻烦的道理。” 这就是不管赵四江的意思了。 说着,他又狠狠瞪了眼赵李氏,“三日后,我要看到一百两银子,不然别怪我嘴巴不严。左右,我也没地方去,牢里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看你能不能待了!” 说完,他就进了屋。 打手们收了房子,却暂时没有赶他们,给了他们几天缓期搬家,这也都是看在赵宛舒的面子上的。 赵四江脸色僵了僵,他还能去哪里搞钱,他只能把目光投到同样面色难看的赵李氏身上,“娘,您,您给我想想法子啊!爹这样儿,他是不想要我了,我只有您了啊,娘!” 赵李氏这会儿也是倍感苦恼,赵有根是打着鱼死网破的盘算的。 她不能让当年的事爆出来,她还是要活命的。 只是,面对着赵四江的求助,她也舍不得,“我,我去哪里想办法啊!老四,你说说你,你怎么就那么管不住手啊!” 马翠翠突然道,“不然,我们找找五弟帮忙吧!还有姐姐她们……” 赵李氏生了两个女儿和五个儿子,但是两个女儿嫁得远,倒是极少回来,五儿子年岁最小,当初因着被个外地的富商看中,直接就被招赘去当了上门女婿,开始他们给买了房子在镇上,但那富家千金不愿意在百花镇上,后头直接举家带着老五离开了。 这些年赵老五消息极少,相当于没了这个儿子。 赵四江挠了挠头,“姐姐们过得比咱们好不了哪里去,她们能给什么,不过娘,咱们还是可以试试的。还有五弟,他岳家最是有钱了,娘,您看……” 赵李氏:“你五弟前头说要搬家来燕北城,但后头也没写信来,我们去哪里寻他?” “那娘,我们怎么办啊?若是凑不出钱,你儿子和孙子可都没了啊……”赵四江哭嚎道。 赵李氏焦头烂额,“你让娘想想。”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却不好跟赵四江说的。 目送着赵李氏离去,马翠翠也很是着恼,“关键时候,当真是谁也靠不住。爹娘如今反目,娘自顾不暇!最可恨的就是三哥,亏的还是亲兄弟,却还能见死不救!他又有钱,还有秦九爷当靠山,却非得什么都不管……相公,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赵四江能有什么办法,他既怕死也怕残,但听着马翠翠的话,他这满腔的焦躁和恼怒就全转移到赵三河头上了。 是啊,他三哥最是有本事,可他非但不帮他,还毒打了他一顿! 亏得他还喊了那么多年的哥哥,他却是铁石心肠! 赵四江既不怨恨带他去赌博的人,也不怨恨打手们,他如今把满腔的恨意都倾泻到了赵三河身上。 “娘说得没错,三哥就是个白眼狼……亏得我以前对他那么好,结果关键时候,他却自保其身,非跟我断亲!明明就是个抬抬手的功夫,他都不愿意,真是可恨可恶!” 他眼底滑过冷意和恼意,“你说,三哥家里会不会存了很多银子?” 马翠翠愣了愣,“你,你什么意思?” “三哥家开的那个卤肉铺日日里排队的人不老少,肯定赚得不少,据说他家的仆人的月钱都有百文钱。那他定然是在家里攒了不少钱的……” 马翠翠反应过来,“你,你是想去三哥家偷钱?” “什么叫做偷啊?你怎么说话的。我这啊,叫做借!”赵四江纠正她的说法,“既然三哥自己都不仁义,那我就自己动手呗,自己去借就成。等我以后有钱,再还回去就是了!” “再说了,哥哥的就该给弟弟花。便是他不认我,但是我们还是血浓于血的兄弟,我认他就成。” 赵四江满嘴恬不知耻的歪理。 这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家里没钱,马氏家里更穷,他根本想不到别的法子还钱,如今能拿得出手也就是赵三河了。 所以,赵四江盯死了他! 他这主意也有泄愤成分。 马翠翠迟疑道,“好是好,可三房有不少下人,咱们便是进去了,哪里能偷到,指不定还得被抓住了!” 赵四江胸有成竹,“我自有办法,你且去准备准备,晚上咱们就偷偷过去!” 马翠翠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又想起三房那漂亮的屋子和齐整的家具,眼底也浮起贪婪。 “好。” 当夜,两人悄悄摸去四合院,燃了一把大火。 然后,两人趁乱窜进了三房内宅。 , 第768章 纵火 赵宛舒还在睡梦中,就闻到一股烧焦味,她最近正在加大药物的产量,所以每日里很多事情要做,加上白天还摊上赵家那摊子事儿,她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了。 直到她闻到桐油味,然后是门被拍得哐当哐当响,她才猛然惊醒,从床上披了衣裳就爬起来,她忙跑过去开门。 来敲门的是陵游,他见到赵宛舒,立刻焦灼地扑过来拉住她,“大小姐,你没事吧?快出来!” 外头倒是没多少烟味,但是却能看到前院的位置起的烟火,赵宛舒沉着脸紧随其后,“陵游,是具体那个位置着火了?” “是柴房。我们前院挨着,所以很快就闻到了味道,老爷他们都惊醒了,正在前头救火呢!让我来看看大小姐!”陵游回道。 赵宛舒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眸。 因为快要入冬了,柴房堆了不少干燥的柴火,一旦被点燃,后果不堪设想。 府中的人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 但当务之急还是救火! 柴房连着厨房还有前院倒座房,都被陆续点燃了,天干物燥的,火势甚是凶猛,火舌热烈,不但家里的人都被惊醒了,就是住在附近的邻居也有被这火势惊到的,也纷纷跑来帮忙。 在众人的帮助下,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好在除却烧了柴房厨房外加两间倒座房,以外倒是没出现任何的人员伤亡,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三河起得快,身上都只来得及穿个褂子,因为帮着灭火,现在半身都是湿漉漉的,他不解道,“这怎么就走水了?晚间是谁做饭的?可有好生的灭火?” 今儿个厨房里当差的是钱兰,她忙摆手道,“老爷,我都按照规矩办事,绝对不敢不灭火的,我做完饭早早就把火种给埋了的。” 赵宛舒摇头道,“爹,跟做饭的没有关系。是有人故意纵火的!” “故意纵火?”赵三河愣了下。 赵宛舒走到厨房边,这里已经黑乎乎一片了,水冲刷走了一切,但是味道却还是在的,她指了指黑魆魆的墙角,“您闻一闻,这是不是桐油味?” 赵三河凑过去嗅了嗅,不但是他,就是来帮忙的邻居也闻到了。 “是了,就是桐油味儿啊!我还说你们家怎么把桐油搁在灶房外,可不是容易惹火嘛!” 赵三河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我家的桐油都是放在地窖的。这不是我们家的桐油……” 如果不是他家的桐油泄露,那就是有人故意朝他家泼了桐油,引起了这场火灾了! 还没等他们猜测一二,突然就听到后头呵斥的声音还有人的呼痛声,众人扭头就看到钱图跟其他人一道拧了两个黑乎乎的身影过来。 两人被反剪住了手脚,然后推到了赵三河等人跟前来。 钱图说道,“老爷,我们刚刚发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想要进正屋,就把他们给拿下来了!” 他刚才灭火后,就去正屋通知担心的林彩云和钱马氏,结果刚巧给他撞见了两人,他也是学了点拳脚功夫,立刻喊了人高马大的xx,两人抓住了两人,就把人领到了赵三河跟前。 “你们……”虽然两人都拿了块破布遮住了脸,但是赵三河如何会不认识他们! 他面色刹那间变得难看不已。 旁边邻居叫破,“啊,怎么是赵四江和马氏啊,你们这是,这是干什么?难道,难道这火是你们放的?” 马翠翠倍感尴尬,缩着头不敢说话。 赵四江也没想到他精心准备的计划竟然这么轻易的被人打破了,本来他都摸进了正屋,里头就两个妇人外加个孩子,他根本就不怕。 他挖了狗洞进来,等到火起,屋子里乱了,他跟马翠翠就行动,然后马翠翠给他望风,他则冲进去偷钱,他都想好了,拿孩子威胁林彩云,她肯定会给的。 等到拿到钱,他再把人打晕,至于两个孩子,指不定还能额外再卖点钱呢! 但是,哪里料到,他这人才进门口,就被半路跳出来的钱图给拦住了。 不过,他也不会承认这个,不然赵三河肯定饶不了他。 所以,他脑子转了转,立刻就主动扯下了面罩,陪着笑道,“三,三哥,我,我这不是看你们着火了吗?就,就过来跟着帮忙的!” 马翠翠附和,“对对对,我们是来灭火的!三哥,你们没事吧,可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钱图问道,“那你们去正屋干什么?救火可是在前院。” “我,我,我这不是迷路了吗?而且,我们,我们也是担心我那小侄子和我三嫂!”赵四江胡乱说道。 但这话说出来却不中听,什么叫做担心三嫂? 至少,赵三河的脸就变了,“我家的人,需要你来担心哪门子!你给我老实说,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赵四江抵死不认,“三哥,我是混不吝一点,但是我也,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啊!你可别冤枉我!” 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是成了别人构陷他了。 赵三河刚要说话,赵宛舒却蓦地扯起赵四江的衣摆,她鼻尖动了动,然后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那你回答一下,为什么你衣摆上会有桐油味?” “什么桐油味,阿宛你别胡……啊……” 赵四江还没来得及反驳,回应他的就是赵三河的一个铁拳。 他被一拳撂倒在地,赵三河没留手,他张嘴就吐出了一个牙来,“你、你……” 赵三河冷着脸道,“我原以为你只是好吃懒做,偷奸耍滑了些,但却没想到,你竟然还黑了心肝!来人,去一趟族老家,就说,我要把赵四江送官府问罪!” 钱图立刻领命匆匆出去了。 赵四江怔忪住了,他不敢置信道,“三哥,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亲兄弟,你怎么能把我送官!” 照他之前的猜测,便是事情真暴露了,以赵三河的脾性,也就是把他给毒打一顿,反正他从小到大也没少挨打,皮实着呢! 可并不表示,他愿意被送官啊!那官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 第769章 反目成仇! 赵三河冷笑道:“亲兄弟?你也好意思讲这三个字?你在我家纵火,害我全家性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亲哥?” 赵四江扑过去,“三哥,这肯定是误会……你别报官,咱们有话好商量!” 马翠翠也反应过来,跟着一道恳求,但赵三河懒得搭理他们,让人把他们摁住抓起来,然后就等着赵氏宗族来人。 如今正是半夜好困觉的时刻,钱图一家家拍响门,把人都给喊醒。 赵六族老他们也是倍感恼怒,这好好的清梦都叫扰了,发生这样的大事,他们也不能视而不见,匆匆赶了过来。 就是赵李氏和赵有根都被喊了过来,两人还一脸迷糊,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来了才明白过来。 赵三河也没瞒着,把赵四江半夜偷摸进来,在家里泼桐油点火的事情给说了。 “……若不是我们睡得警醒,这火刚烧起来的时候,倒座房就被吞了一间,恐怕早闹出命案来了!他还偷摸去正屋,那里头可只有我妻子孩子还歇着呢,也亏得我家下人瞧见了,不然怕是都得出大事!反正这回,我定然是不能姑息的,我要求送赵四江去见官!” 赵三河不打算轻拿轻放,这件事必须给出个章程来。 不然有一就有二,必然要一次就治住了,以绝后患! “你个没良心,这是你亲弟弟,你居然要送他去见官坐牢!你还是不是人!”赵李氏一听这个就不困了,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即拦着不让。 赵三河面色冷漠,“他都不做人了,我还得捉着他做人不成?这回,我家房子烧毁了三四间,差点家里人也出事,这桩桩件件的,绝对不能轻饶了!” “便是族里不应,那我也不能答应,逐我出族也罢,我都得要个交代出来!” 这已经涉及到了赵三河的底线了。 以往赵家怎么闹腾,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都开始谋财害命了,他如何还能作罢! 赵李氏指着他,目眦欲裂,“你——” “够了!”赵六族老满脸怒气,目光如钢刀刮着赵李氏,“这是我赵家的事,轮不到你个外人说话!” 说着,他看向赵三河,“三河,别说气话,什么出族不是出族的,你就是咱们赵家的人!咱们赵氏定然给你做主的!” 赵三河:“多谢六叔公!” 赵六族老咬着牙根,望着面色惴惴的赵四江,“赵四江,纵火害人,这件事证据确凿。你说说你,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一个姓氏下的兄弟族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大家都该相互帮衬。” “可是你倒好,就因为白日里的事,就做出戕害手足的恶事,你——你实在是令人不齿!” “咱们族里你可以平庸,可以懒惰,但却容不得这种害人的毒丈夫!这次,由我做主,送你去官府认罪!” 族里说出口的,跟赵三河的话可是既然不同的份量。 只要族里愿意阻拦说和,赵三河就不敢轻易地送他去见官,但若是连族里都不肯保他了,那跟除族也没什么分别了。 赵四江本来只是一腔恼怒愤恨,这才想这么一出毒计,一来偷到的钱能还债,二来也给赵三河一些教训,他本意其实没想过要害死人的。 但事情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目的一项没达到,反倒是如今被抓住了把柄,连族里都要送他见官坐牢。 一旦坐牢,族里为了避开污点,定然会除族的! 那他今后便是死了都不能入赵氏祖坟,得成为孤魂野鬼了! 这绝对不是赵四江想要看到的结果。 赵四江能屈能伸惯了,他立刻扑到赵六族老跟前,“六叔公,六叔公,这事儿是误会,我真没想放火的。我,我就是来跟三哥说说话,说说我的困难,我绝对没存那样的心思,纵火的真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赵六族老冷冷道,“你身上的桐油味浓得尿骚都遮不住,你还狡辩什么!” “那是,那是……”赵四江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眼神闪烁的马翠翠,突然福至心灵,反手指着他媳妇,就激动道,“是她。是翠翠她放火的,不信你们看看她的手,可是浸满了桐油味儿。” “是她不忿三哥那么有钱,却那么抠门,特地带着我来,想要偷三哥家的钱的!真不是我,我最多只能算是从犯……” 马翠翠正想着怎么脱罪,却没想到赵四江竟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她愣了愣,心里有些发寒,“当家的,你,你说什么胡话?不是你……” “翠翠,我早就劝过你了,三哥为人仁厚善良,他绝对不会不管我们的。我们好好跟三哥说就好,你为什么非记恨三哥!如今闹成这样……这不是对不起三哥吗!”赵四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只是赵四江再能推脱,在场的人可都不吃这一套。 赵三河直接道,“那就两个人一起送去官府,自有青天老爷做主!” 赵六族老也没意见,“嗯,天亮就送。” 至于他们夫妻两,就被捆起来,丢到一旁,等到天亮自有赵氏族人送去官府衙门。 赵李氏想要阻拦,可族里出面哪里轮得到她个外姓人折腾,她被几个赵氏族里的妇人摁住就给丢出去了。 赵有根全程很安静。 他很是懂得明哲保身,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又要被送衙门,他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万事都听族里安排。 甚至,赵有根是恨着赵四江的。 赵四江以往好吃懒做就罢了,如今家里的祖屋都被抵出去了,他恨不得掐死了他才好,如何会帮忙! 在他看来,这混账就是赵李氏疼坏的,不然何至于胆大包天,不是去赌博就是去纵火害人呢! 反正除族也好,以后跟他们家没有关系,也就不会影响赵容涛科考了。 没错,赵有根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堵在赵容涛身上,只有他榜上有名,赵家才能翻身,再有未来。 , 第770章 真摊上事,怂得比谁都快! 天一亮,不管赵李氏如何的鬼哭狼嚎,赵四江夫妇还是被族里扭送着送去了县衙,等候县令发落了。 赵宛舒没随着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去的是赵三河和族里的人。 而家里被烧毁了半座,需要重新修缮,昨夜族里商讨过了,族里愿意拨出资金和人力来帮忙重建。 这已经是莫大的诚意了! 这也是为了补偿赵三河,怕他觉得族里不作为,从而跟族里离了心。 族里的动作还是很迅速,翌日天亮就安排了人过来,又是伐木头又是打扫的。 赵宛舒让桑枝来处理,既然族里那么有诚意,他们总是不能真那么心安理得地全盘接受。对于来帮忙的人员,家里还是准备了好肉好菜招待的。 人多力量大,在天黑前,好歹厨房和柴房是收拾出来了,至于住人的倒座房,明后几天重新休整一下,也能弄好了。 等到送走了族里的人,赵三河也风尘仆仆回来了。 他脸上尽是风霜,进屋就先喝了两大海碗的温水驱寒,赵宛舒叫人去端厨房温着的饭菜。 赵三河囫囵吞枣吃了些东西,看到赵宛舒还坐在一旁等他,他才抹了把脸,“家里情况咋样?” 家里开了两个店铺,赵荣贵依旧守在百花镇,赵容则则是偶尔来回百果镇和家里,每日里都很是忙碌,赵荣康跟萧韶光则在百果镇上学,所以家里如今的人口不多了。 赵宛舒便把今日修缮的情况说了说,再然后就提起了送官的后续。 赵三河叹了口气,“还能如何!有族里出面,赵四江纵火害人,偷盗未遂,县衙判了他徒五年。” “五年?”赵宛舒惊讶。 按照朝廷律法,本来是判三年的,毕竟没出人命!这判决倒是狠。 赵三河回道,“是啊。县衙的意思是,以儆效尤,然后送他去劳改,咱们隔壁镇上不是朝廷新开了个矿场吗?刚巧要征矿工,如今入狱的可不是送上门去,刚巧二次利用,全都送去挖矿!” “本来还能少两年,但是架不住两夫妻在县衙里撕破了脸,彼此揭破伤疤,林林总总的,干脆一起判了个五年。但是马氏怀着身孕,暂时不会送去矿上,但是赵四江,估计也就这阵子的事儿了。” 这挖矿可不是那么好挖的,多少人死在矿上的! 但凡家里有口饭吃,也不会送人去挖矿! 赵宛舒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四叔正要被送去挖矿了?奶奶舍得?” 以赵老太疼幺儿的架势,这么淡然地接受,怕是不可能的。 赵三河嗤笑,“她还能咋?县衙里的青天大老爷判的,她还能去县衙里打滚翻天不成?她也就拿捏拿捏我们这些小辈!真摊上事儿,她怂得比谁都快!” 不是赵三河不尊重赵李氏。 而是因为赵李氏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这些年要说他心里没有怨气也是不可能的。 当初为了赵大海,赵李氏要过继他。 现在为了保住赵四江,赵李氏连他性命都不顾。 赵三河的心都结成了厚厚的冰凌了。 他已然不在乎了,所以他才能以这种口吻讲起,只是难免有些怨念。 而此时,被讥讽的赵李氏如今也是心急如焚,眼看着四儿叫县衙扣住下了大牢,她就心如刀割,看到毫无不在意的赵有根,她就恼火。 赵有根面对她的质问,态度就冷淡很多,“我没心又如何?养出这么个孽障,我都没跟你算账呢!爱挖矿挖矿,便是死在外头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对几个孩子态度都差不多,唯独对赵大海多几分青睐,毕竟这儿子会读书,养出的孙子也是个聪明的。 其他几个孩子,也就是赵李氏态度的迥异了。 赵李氏听到他这不负责任的话,很是恨不得撕烂他的嘴才好,但她也晓得,如今赵有根根本不会给她脸面,指不定她还得挨顿打。 她必须得想想别的法子! 突然,她的脑海里掠过灵光,霎时就顾不得跟赵有根扯嘴皮子了,匆匆离开了。 赵有根现在也是满腔恼火,赵大海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他手头也没钱,自然不会去花楼赎人了,他如今身无长物,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大海就是这时候回来的,他一身伤痕累累,护院晓得他骗了他,当下就摁着他胖揍了一顿,但他却也的确榨不出钱财来,他们看在赵宛舒的面子上,还是把人给放回来了,但钱却得给,所以先写了欠条摁了手印。 赵有根看到他这副落魄模样,怔愣了下,“老大,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你说说你,好好儿的皇差你丢了,现在你还去逛花楼?你从哪里来的钱?” 赵大海抹了把脸,踉跄地入了门,“我,我是被人坑骗了。爹,倒碗水给我吧!他们关了我两日都没给吃喝,我快要瘫了。” 赵有根给倒了水过来。 赵大海喝了口,才发现家里安静得厉害,“爹,怎么都不见人了?花氏呢?让她给我弄点吃喝吧!” 张冬梅走了后,花寡妇倒是高兴了两日,但是全家的家事落到她头上,她虽然不乐意但却也做了,想着以后指不定能转正。 结果这么一闹腾,赵大海逛花楼被扣住了,赵四江赌博把家产都给赌没了,还被送去牢里了。 她怕自己也被牵扯上了,就连夜卷铺盖跑了。 赵有根面色冷凝,“早跑了。这花氏就是个没心的!你怎个回来的?花楼的钱不用还了?” 赵大海摇了摇头,“那些人猴精得很,哪里肯罢休!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晓得,阿雪和阿涛在宛城读书,现在正逼着我带着他们要钱呢!!” 他是不想的,但架不住他们断第三条的逼迫,只能回来拿两件换洗衣裳就跟他们走。 赵有根沉吟了片刻,有了主意,“我与你一道去吧!” “爹?”赵大海一愣。 “咱家现在就阿涛和阿雪出息,我这也老了,以后啊,就想着他们能鼎立门楣,那我死了也瞑目了。如今呢,我就想去看看他们!”赵有根说道。 , 第771章 你也配当我奶奶? 赵李氏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根救命稻草,那就是赵释帆。 百花镇也不大,她打听来打听去,终于让她找到了赵释帆所住的宅院。 宅院坐落在百花镇外,去城镇就几步路,却又清幽,宅院占地面积也大,瞧着很是气派。 赵李氏敲了门,言明了她是来赵释帆的,门房的小厮是不敢放她这种腌臜婆子进去,一直推脱,“我们公子不在府中,你赶紧走,再不走可别怪我们不客气!走走走!” 说着,就像是驱逐苍蝇一般推开了她。 赵李氏被推得踉跄两步,直接跌坐在地,她急忙道,“我是真的有事找你们赵大爷,我,我是他亲戚,我是来跟他说事的,我……” “我呸。我们公子可没有这么穷酸样的亲戚!你打秋风找错地儿了,我们公子可不是本地人,更不可能在本地有什么亲戚,你识相的赶紧走,不然我拿了大扫把出来赶你!”小厮不耐烦道。 赵李氏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这是干什么呢?这讨饭都讨到咱们家跟前来了?你寻些剩饭剩菜打发了就是,别碍着门前,难看得很!” 乐丰正随着赵释帆回来,见到门前拉拉扯扯的,又看自家少爷皱眉,他连忙就呵斥了两句。 小厮赔笑道,“是是是。回您的话,这婆子就是来打秋风的,我这就赶她走,绝对不会脏了府中的地的!” 说着,他就扯起赵李氏,推搡着她要走。 赵李氏不肯走,她扭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顿时更不肯走了,“赵大爷,赵大爷,我找的就是他!我跟赵大爷有亲的……” 刚刚远远的不显,只以为是个乞讨的婆子,结果她一转头,赵释帆和乐丰都认出来了。 特别是对方那满嘴胡言乱语的,乐丰看赵释帆的脸刹那间都如锅底灰般青黑难看,他心里暗暗喊着糟糕,急出半身汗,连忙上前来,“你,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堵了她的嘴,扯远了去!” 但是赵李哪里肯走,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寻来的救命稻草,她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她挣扎得很是厉害,就是两个男人都不一定能制住她。 赵释帆板着脸,紧握着双拳,指甲都插入掌心,他咬牙,“够了!” 他一出声,众人的动作都是一顿,乐丰回头,“少爷?” 赵释帆知道这如今已经是堵不住了,他跨步上了台阶,斜睨着面露喜色的赵李氏,冷冷道,“乐丰,带她进来吧!” 说完,他就快步入了府,仿佛多看赵李氏都觉得脏。 赵李氏欣喜若狂。 反倒是乐丰有些捉摸不透赵释帆的意思,嘴里应着,就招呼着赵李氏跟上,他警告道,“我家少爷脾气可不见得好,你再胡扯些乱七八糟的,仔细叫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赵李氏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仔细看清的赵释帆的脸,胡乱地点了点头。 直到进了正屋,赵释帆坐在了上首,旁边自有丫鬟端茶倒水,他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就抬起眼皮子,冷冷地望了过来。 赵李氏满脸褶皱,衣服更是穿的很是破败,特别是那双贪婪的眼睛,赵释帆很是厌恶。 他是不信自己跟这样的人有牵扯,他漠然道,“你找上门来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不认识。” 赵李氏的目光却凝在他身上。 她的好二儿自小身体弱,从出生就离开了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从不曾见过对方,但她却晓得对方肯定能过上好日子,这心也就安了下来。 但是如今看到赵释帆,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念二儿子的。 上回她没好好打量对方,如今她却能好生看看。 赵释帆身材高大伟岸,颇有赵家人的身姿,还有他舒朗的眉眼,英挺的长相,样样都是赵家人的影子,跟赵容涛更是有五六分相似之处。 赵李氏瞧着瞧着,眼眶都红了:“真是像啊……” 这句话却像是一道惊雷在赵释帆的耳边响起,他脸色霎时一变,手里的茶盏再也端不住,他狠狠地把茶盏拍在桌案上,茶水倒了一桌,上好的官窑茶盏落地碎成片片。 “老婆子,你在本少爷跟前念叨什么?” 他目眦欲裂。 乐丰心惊肉跳,急忙把伺候的小厮丫鬟都打发出去,顿时室内就只余下三人。 赵李氏吓了一跳,反射性膝盖发软,但很快她就想起眼前的是自己真正的孙子,还有此行的目的。 她定了定神,笑了笑,脸皱巴成了一朵老菊花,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道,“我,我是你的亲奶奶啊,孙……” 她这辈子都没用过这样掺着蜜的语调说过话,自认为用了最大的诚意。 但却让赵释帆恶心坏了,他跳了起来,快走两步,一脚就踹翻了赵李氏,暴跳如雷道,“住嘴!你给我闭上你的狗嘴!”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也配在本少爷跟前说话?本少爷的祖母尊贵优雅,乃是南都杭家的千金,你算哪门子的狗东西,也配给自己的脸贴金!你再混说一句,我就把你的牙扒光了!” 他是真没想到赵李氏竟敢到自己跟前说这话! 方才若是他没把她领进门,她是不是就要在外面浑说了? 想到此,赵释帆一瞬间,恨不得把她杀了埋了才能泄火。 赵李氏摔了个倒葱根,赵释帆踹得这脚没有留力,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疼得她哎呦喂直叫唤。 若是换了从前,她可能就识相退下了,但是今儿个她得为赵四江博一回出路,所以她不会退。 她以为赵释帆是不相信她的言辞,急忙开始举证说明。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孙啊,你跟我家几个孙子,也就是你堂兄弟们,都长得很像的!” “对了,还有啊,你爹是不是胳膊肘子上有两颗黑肉痦子,他背上还有一块黑斑,痦子是他天生的,但是黑斑是看病的时候吃错药长出来的,他……” “住口!住口!”赵释帆突然爆出了尖锐的喊叫声。 , 第772章 他只觉得恶心! “住口!住口!你个糟老婆子,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赵释帆突然爆发出了尖锐的怒吼。 赵李氏本来正说在兴头上,不妨赵释帆骤然发难,她愣了愣,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了,霎时就讪讪的闭上了嘴。 赵释帆的脸色格外难看,脸颊涨红如猪肝,额头和脖颈间都是青筋蹦现,紧握双拳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怕。 乐丰也被吓了一跳,他斜睨了眼赵李氏,却也不敢这时候触霉头,只敢缩在角落里,不敢多说半句话,以免被迁怒。 赵李氏战战兢兢,“我,我说错了话嘛……” 赵释帆胃里翻腾,从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他感到恶心。 无论过多久,他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亲奶奶乃是皇商赵氏的正妻,南都杭氏的嫡出小姐,尊贵雍容,优雅得体,如何会是这种满身土腥味儿,满脸褶子的老妇人,就是他们府中的粗使婆子都比赵李氏看起来体面。 赵释帆焦躁地来回走动,身体各处都透着焦躁。 他以往还在嘲笑赵宛舒出身卑微,土味十足,可如今轮到自己,他却是无法想象,若是自己生在这样大家庭又该如何! 他的目光如寒刀冰剑射向赵李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心里满满盘算开来。 其实按照他以往的个性,他更乐意杀人灭口的,一了百了的。 但偏偏他这回带的人手不够是一方面,二来是黎昭染也在,赵宛舒更是对黎昭染有救命之恩,若是赵李氏真的死了,定然是会惹来猜疑。 更何况,赵宛舒如今就盯着他看,生怕揪不住他的把柄,他不能轻举妄动! 这般想着,赵释帆指尖抵住掌心,疼痛迫使他慢慢冷静下来,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地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是谁让你来的?赵宛舒吗?” 他想起上次赵宛舒的肆无忌惮,觉得她这是给予的回击。 赵李氏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问,但是不妨碍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见赵释帆的表情和缓了许多,心也稍稍安定,她试探道,“你,你认识阿宛啊?” 她心里打着盘算,赵宛舒医术不错,就是城里只手遮天的秦九爷都护着她,让她能够在十里八乡做生意都丝毫不受人欺辱。 虽然赵李氏心里酸涩,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赵宛舒的确有她出挑之处,那么会不会赵释帆也是想求着赵宛舒来治病救人的? 所以,她立刻说道,“阿宛最是心善的,咱们都是亲戚,你有什么事儿说出来,阿宛定然是愿意帮忙的,你……” 她越是说,赵释帆的脸色越是难看,他截断了她的话,“你扯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做什么?我问你话,你尽管回答就是,别给我扭七歪八地搞些乌七八糟的。” 赵李氏怕惹恼了他,他不肯帮忙,顿时敛了神色,回道,“是。” “是谁让你来的?” “我,我就是自己来的。” 赵释帆冷着眼打量着她,继续发问,“谁告诉你,我与你有旧的?” 赵李氏愣了愣,老老实实回道,“你,你前儿个不是往我们村里去了一趟吗?你这样貌,我瞅一眼就发现眼熟,我……” “好了。”赵释帆不耐烦听,“你来做什么?” 他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非得跑梨花村一趟,如今闹得事情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他爹会打算怎么处置了! 按照他的意思是,把这些知情人都全弄死,才是一了百了! 赵李氏苍蝇搓手,忐忑道,“是这样的啊!就是,就是家里遇到点困难,你四叔他呢,摊上了点事儿,我们家也没什么出息的人。我这想来想去的,也就只有你和你爹最是能耐了,我这也去见不了你爹,就想着你能不能帮帮忙……” 赵释帆抬手止住她的长篇大论,“你是要钱?要多少?” 赵李氏怔了下,她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钱也是有点问题的。主要是你四叔吧,他,他坐牢了!你三叔没良心,把你四叔送去牢里了,这再不捞出来,恐怕他就要被送去矿场挖矿了,那到时候就是真的没命了!” 赵释帆:“坐牢?犯事了?” 赵李氏拍着大腿道,“犯哪门子的事儿啊!就是家里的鸡皮蒜毛,这天干物燥的,你四叔去你三叔家玩儿,不小心点着了他家的草垛子,就烧了个柴房!你三叔那没良心的不依不饶非得送官!” “如今,我也只能来求求你,你们最是有本事,能不能跟县令大人说说,让放了你四叔啊!不然你四叔就得早死了啊!你想想办法啊!” 赵释帆冷冷地听着,他知道赵李氏说的水分很足,也晓得赵三河是赵宛舒的父亲。 “你且把实话说出来给我听听,再在這添些乱七八糟的,可别怪我逐你出去!” 赵李氏被他唬了一跳,这回她不敢加什么主观意识了,哆哆嗦嗦地把事情的真相讲了。 赵释帆坐在上首,单手撑着下巴,只觉得恶心得很。 这事情说到底,也是因着他而起的。 赵大海也好,赵四江也好,都是乐丰寻人去搞的,就盼着赵家垮了后,就去拖着赵三河那一房下水,那些打手可不是吃素的。 能开得起花楼赌坊的那都是地头蛇,不是普通人家能惹的,到时候大房四房还不起,自有三房,三房多的是儿子闺女的,到时候卖了去为奴为婢的,届时成了仆从,弄死也就是悄无声息的事情了。 但偏偏他没想到,这地头蛇居然还跟赵宛舒有牵扯! 说到底,还是他这回带的人太少,打听的消息不全面。 他攥紧了拳头,指骨青白,心里烦透了赵家这烂摊子。 他不过是略施手段,赵家就落得这般境地,可见赵家人是从根子上就是坏了的,但都这样了,他们竟然还没本事拉倒三房。 他闭了闭眼,忍不住咒骂了句,“都是废物!放把火都烧不死人!可见是个没用的!” 直接在柴房放火算什么,围着屋子一圈全浇上桐油,然后往院子里多扔些浇了油水的柴火,一点燃那整个屋子都没了,如何还能让人逃出来灭火的? , 第773章 缘分 说来说去,都是赵四江是个废物! 就这模样还想成事? 就该去挖矿到死! 赵释帆恼火,都给铺了那么大个摊子,胆子却那么小,眼界也低贱…… 赵李氏被他突如其来的咒骂弄得一怔,她惊愕:“啊……” 赵释帆忍着怒气,闭了闭眼,拳头锤了锤桌面,冷笑道:“所以,县令都判了的,你让我去叫县官把人给放了?你当我赵家是什么人物??” 就算他真有那本事,他也不会去做,这种废物就该去死了才好! 赵李氏:“这,这不行吗?”她悄悄摸摸地打量着赵释帆,小心翼翼道,“可我听说,你家都出了宠妃的……那可是给皇上当老婆,那……那不是皇上的亲戚吗?” “怎么,皇亲国戚就能枉顾法纪吗?赵四江都杀人放火了,谁敢把他放出来?怎么,还是你想把我们赵家都拉下去?”赵释帆目光如炬,直直射向赵李氏。 赵李氏当然不敢了,她在自家人跟前横,但面对着陌生的赵释帆,她还是有些惧的。 “我,我不是的……可你四叔,你四叔他多可怜啊……”赵李氏低声道,“你能不能帮帮别的忙?就是,就是判得轻些也好啊!左右,你看你三叔也没受什么罪过,就烧了的房子,族里都愿意花钱给他休整了是不是?” 赵释帆也清楚,他需要稳住赵李氏。 他敛了厌恶,曲起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他慢慢道,“我们赵家最是遵纪守法,如今是关键时刻,我不可能去跟官家硬碰硬。现在,我只能打点上下,让他在矿场过得舒坦些,等到这阵风头过了,再想旁的方法捞他。” 赵李氏激动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这样也顶好的,是得等事情过后再捞人。真是多亏了你!” 赵释帆跟她虚与委蛇了几句,他身为商户,平日里最是会这些,只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做罢了。 等到安抚住了赵李氏,他才状似无意地道,“你方才说我爹的事儿……你能与我说说当年的事情吗?” 乐丰识眼色的连忙退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两人。 赵李氏见他问起这些陈年旧事,当然不会瞒着,当下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赵氏当家娶了杭氏后,又纳了位颜色颇好的瘦马,那位瘦马出生书香门第,只是家道中落才沦落到青楼。关键对方不但漂亮绝色,还会察言观色,最是得宠不过,甚至逼得当时嫡妻杭氏都要避让起锋芒。 杭氏最是傲气,本来就是下嫁赵氏,多年没有生育,心里也焦灼,眼见个妾室有了身孕,哪里容她蹦跶,当下就给摁着灌了药流产,毁了她的身子。 妾室都通颜色,若是没了子嗣傍身,今后岂不是后半生凄惨。 那妾室见老爷不给自己出头,也是个能忍的。 她一直忍着,还真让她等到了报复机会。 杭氏怀孕时,想念父母,就回了南都养胎,当时还生怕妾室偷偷勾搭老爷,把人也给带上了,美其名为伺候和祈福。结果,后来赶上事,她焦急回安京时,途径宛城郊外,碰上大雨,就发作了。 妾室终于等到了机会,就在杭氏生嫡子时,买通了临时寻来的产婆,她本意是想让孩子暴毙,但后头却看到赵李氏带着身体孱弱的孩子看病。 赵李氏那会儿为了孩子,几乎是穷苦潦倒,那妾室看着他们这一家,突然就有了个绝妙的点子。 比起直接让孩子死了一了百了,让孩子遭人虐待致残致死,是不是更加让杭氏难以忍受呢?杭氏看不起她,她就要让她血脉尊贵的儿子过得更卑贱,反倒是那卑贱的孩子,被她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待得知道真相那日,怕是她就能体会自己当时的痛彻心扉了! 所以,妾室把孩子跟赵李氏换了,还给她了不少珠宝首饰,让她务必虐死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赵二湖。 赵李氏本来是想把他给扔到山里喂狼的,但后来想想,这男丁就是劳力啊!她把他当猫狗使唤,岂不是更实在? 赵李氏:“……那夫人长得最是很是漂亮,就像是天上的仙子般的妙曼,她头上戴着那么大颗的珍珠,手上的镯子都是水汪汪的,她说话也很是好听。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又给了我那么多好东西,我,我当时就鬼迷心窍答应了……” “她说,你爹要是换了,这富户家大业大,定然是能把病给治好的。我,我也是为了你爹着想的,不然我们这穷乡旮旯里头,哪里能过上好日子啊!” “你爹,”她小心地问道,“如今可好?” 赵释帆:“……” 好,当然是很好的。 他爹如今是正室唯一的嫡子,最是威风不过,虽然有个二房争,但却好歹占了个嫡字,没人敢越过他了去,在府中也是说一不二的。 他也大概知道赵李氏嘴里说的那位瘦马是谁,就是如今府中颇为受宠的玉姨娘,虽然无子无女,但却一直颇为受祖父看重,她也会来事,跟他们处得也不错。 只是,偶尔看着他们争,会莫名其妙的发笑,以前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如今他才明白过来。 她是在笑他祖父强势,祖母聪明,却被她这么个小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瞬间,赵释帆浑身都有些发寒。 她可真是好手段,竟然能瞒着家里几十年,看着大家都像是跳梁小丑一般蹦跶!若是他爹掌权,是不是她还能以此当要挟,压他祖母一头,甚至是…… 赵释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因为玉姨娘其实说的也没错,若不是她帮衬一把,指不定他们家就得在赵李氏这样腌臜的婆子手下成活…… 赵李氏见他不说话,也不着恼,只感慨道,“我没想到她竟也没骗我,看你现在的模样,我也晓得你们都过得好!这可真的太好了!只是我没想到,竟是这般巧的,大家竟是都姓赵,可不是缘分嘛!” , 第774章 皇商赵氏的来人! 等送走了赵李氏,赵释帆缓缓地坐回了原位。 赵李氏不过是个乡下老妇人,哪里有什么心机。赵释帆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对着他爹和他还有几分感情的,或许是愧疚也或许的别的,但他极为迅速地抓住了。 他哄着赵李氏先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原话是这样说的,“如今我爹是正房嫡出,算是正统,但是我祖父也很是看重庶出的二房。我祖父家大业大,姑姑更是在宫中为妃,现在正是选当家的要紧时候,一旦这件事暴露出来,我和我爹都会被赶出赵家。” “这赵家的当家之位,也会落入二房之手。甚至,我们和二房也有些仇怨,到时候没了这血脉亲情,怕是我们都有性命之忧。” 顿了顿,他看了看赵李氏,提醒道,“我祖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祖母更是个要强的,若是叫他们晓得养了个外人的儿子那么多年。届时,他们定然也饶不了你的!” “我们这些人家,经营多年,多的是人脉和手段,叫人生不如死,或者是死了都让人寻摸不到把柄!” 赵李氏本来还没什么,但听到后面,竟然自家也要被牵扯上,她急忙道,“这,这关我什么事儿?这明明是你们那什么妾室弄的,怎么还怪上我了?” 赵释帆冷笑,“你当我没瞧见,你虐待了那位吗?这赵氏的嫡亲血脉,叫你给薄待了,以我祖父祖母的性格,这就是个污点!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给他们染上这污点的人!” “玉姨娘也好,你也好,他们如何能答应被你们玩弄鼓掌之间!换成你,你能应吗?” 赵李氏想了想,若是真的这成了自己,恐怕她也会恨得牙牙痒吧! 一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慌忙道,“那,那怎么办?” 她如何斗得过那样的人家啊? 她都有些后悔跑来找赵释帆了! “这件事,你埋在肚子里!无论是谁来寻你,你只要一口咬死了就成!没了人证,就好说许多。”赵释帆说道,“还有,以后没事不要来寻我,咱们就如以往一样。” 他也知道如今赵李氏困难,若是真的到了那地步,她怕是还得找上门来,所以为了堵她的嘴,他也给了她一笔银子,又许下了承诺。 “等到我爹拿下了家主之位,今后赵家就是我们当家做主了!届时,我爹也会回来看你,虽然咱们不能光明正大的相认,但也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定然会好好孝顺你的!” “还有赵四江……我是说四叔,等到风头过了,我们这边会安排他出来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赵释帆说得信誓旦旦的,赵李氏又见他改了口,心里只余下了感动。 看看,这不愧是她的孙子,就是知道心疼人! 她自然也不能给儿子孙子拖后腿了! 想到以后自己的子孙能占下那般庞大家族的财产和地位,以后她能过上吃穿不愁,呼奴唤婢的好日子,赵李氏只觉得未来都是一片光明的。 至于赵有根和赵三河那一堆没眼色的,以后就吃糠咽菜去吧! 赵李氏揣着赵释帆给的五十两银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村了。 有了钱,她也不用揪心赵四江的以后,可不是又快活了起来。 至于赵释帆,想起自己竟然沦落到哄个村妇,他这心里就又恶心又犯呕,他想端起茶水喝一口漱漱口,手去碰了个空。 他扬起嗓门骂道,“水呢?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了?” 乐丰刚看到赵李氏脚下带风的走了,立刻就跑了过来,闻言,立即很有眼色的端了新茶水过来,满脸陪笑,“爷,您喝口水!” 赵释帆斜睨了他一眼,刚喝了一口,就被温茶水给烫得嗷嗷跳了起来,“混账!你是想烫死爷是不是?” 他反手就把茶水泼到了乐丰身上。 乐丰也被烫得嗷呜叫了一声,但他也不敢躲,现在赵释帆摆明是满腔的怒火,他若是敢嬉皮笑脸,回头就少不得他的排头吃。 赵释帆见得他烫得脖子都红了,气才勉强消了些,他坐回原位,“信可送到了?怎么还没来消息传来?” “我们用了最快的马了,保证日夜兼程送到的。可能是,大爷有事耽搁了?”乐丰小心翼翼道。 赵释帆冷笑,“有什么事儿比得上这个?” 他就怕信件没送到他爹手里,反倒是泄露了,那才是真的末日。 他心里焦灼,坐立不安,但却也知道,如今他就算立刻跑回去,也是来不及了。 “你让人准备浴汤,我先泡个澡,我得好好儿想想!”赵释帆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角,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皮子更是直跳。 “是。”乐丰应道。 赵释帆又叫住了他,“这次的事,你又被办妥当。你可得想清楚了,你是我的小厮,若是我过不了好日子,你便是留在府中,也没有更好的出路了。更何况,你还知道这些事儿,府中会不会留你,都是问题了!二房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他话语威胁。 乐丰抖了抖脖子,他垂首应道,“小的晓得的。您才是我的主子!” 赵释帆这才满意地放他离开。 赵释帆在焦虑赵家知道这件事的情况时,赵宛舒也在等萧承煜的调查结果。 这件事萧承煜交给旁人不放心,他亲自去了一趟,耽搁了不少时间。 但等到他回来时,却带回了一个让人很是惊讶的人物。 对方一袭绛色的缕金挑线绣福字衣裳,发色灰白,梳得一丝不苟,发鬓别着纯金嵌宝福禄簪,浑身上下都透着严谨。 见到赵宛舒等人出来,她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众人,扬声慢慢道,“鄙人姓刘,是夫人跟前的陪嫁嬷嬷,此次是奉命前来见人。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来人赫然是如今赵老夫人的心腹嬷嬷。 赵宛舒闻言,略略挑了个眉,朝着萧承煜望去。 萧承煜朝着她点了点头,她也便没阻拦,领着人进了门。 , 第775章 你得立起来了! 刘嬷嬷进了屋子,她也没耽搁,直接就说明来意,“我家老夫人知道这桩事,就派我前来瞧瞧。不知道赵公子可在府中?我要见见他。” 赵三河敛了惊讶,连忙回道:“在的在的。我二哥腿受伤了,还在屋里养伤呢!我先去跟他说一声,就带您去见……” “不用了。现在就去吧!”刘嬷嬷站起来,双手交握,搁在了腹部处,神情严肃道。 赵三河愣了愣。 赵宛舒却是挑了挑眉,“嬷嬷何必着急呢?我二伯先前受了伤,我们也没来得及跟他讲这件事,你这贸贸然的过去,岂不是吓着了他?” “倒不如让我爹先与我二伯说说。你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先坐下歇息会儿,喝口汤水,喘口气儿先吧!” 说着,她就招呼桑枝去安排。 桑枝福了福身,就安静地退了下去。 赵三河也回过神来,他急忙点头道,“是是是。瞧我这脑袋,我先去跟我二哥说两句话,嬷嬷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说完,他就快步往外走了。 刘嬷嬷皱眉,刚要反驳,桑枝已然端了茶盏进来,送到了她跟前,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刘嬷嬷见此,不由眯了眯眼。 这赵家不过是个农户,府中的丫鬟居然还这般知晓礼节,方才她就发现这丫鬟很是不一般,行止都很是娴静! 就是比之自家府中都不差! 赵宛舒指了指桌案,“嬷嬷尝尝,我家丫鬟的手艺!她啊,最是喜欢烹茶,但我们这庄户也没什么好茶叶,都是自己种的,也就图个解渴罢了!” 刘嬷嬷迟疑了下,端起了茶盏,轻轻以杯盖拨开,就感觉扑面而来都是清茶的香气,啜一口都是唇齿留香。 赵家虽是商户,但却也是沾了皇字,加上府中本来安身立命的就是茶叶,刘嬷嬷跟着主子身边,也是吃过好茶的。 所以,粗粗一尝,虽然茶叶普通了些,但是手艺却加分,生生把只有两分的茶叶泡成了八分。 实是令人惊讶! 她斜睨了眼桑枝,给出了个中肯的意见,“不错。” 桑枝垂着眉眼没有说话,面上也没有惊喜。 想来也是讽刺,她有一天竟然要个仆从来评论她的茶艺如何! 不过,桑枝已经放下了过往,面对着这样的言辞,她也没有任何屈辱,只是感到有些好笑。 而刘嬷嬷见她宠辱不惊,不由也觉得神奇。 赵宛舒笑了笑,“你中意便好。想来也能歇两口了,不知这回,赵家是什么章程?” 就在赵宛舒跟刘嬷嬷套话的时候,赵三河也是倍感头疼如何跟赵二湖如何开口。 这阵子赵二湖受伤,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们反倒是没什么机会跟赵二湖提起身世的事情。 赵二湖最近伤势稍微好些了,见到赵三河搓着手进来,他连忙扒拉着要坐起,“老三,是有什么事儿吗?说起来,我这腿感觉好了许多,我能回去了吗?” “阿宛说还得等等,你现在还不能乱折腾,不然骨头都给歪了。”赵三河坐到床边,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才好。 赵二湖就叹了口气:“那你最近可得去看看娘啊!她伤还没好,我又成了这个样子,她一个人可怎么生活啊!” 一说这个,赵三河顿时就顾不得组织语言了,他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开口道,“二哥,如果有人有一天告诉你,你爹娘不是你的亲生爹娘,你本来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却因为别人的私心,才落得这般境地,你打算如何?” 赵二湖怔忪,旋即他发笑,“阿河,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啊!什么亲生不亲生的爹娘?咱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哪里敢做这种美梦啊?” 赵三河见他这副模样,再也压抑不住,当下站起来,一脸认真地道,“二哥,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你仔细地听着。” 赵二湖眨巴了下眼睛,虽然奇怪,但骨子里的性格让他还是很正经地颔首应着,“哦。你说!” 赵三河深吸了口气,“二哥,其实你不是我的亲二哥。我娘,也就是李氏,当年的确生了个二儿子,但是自小体弱多病,当年她去城里遇到了你亲生娘生产,起了歹心,把你们二人给调换了。自此,你就成了我的二哥,而我真正的二哥却代替你去了好人家当少爷……” “等等,三河,你说的什么啊?”赵二湖制止了他,一脸莫名其妙,眼中浮起忐忑和疑惑,“什么你的亲二哥,我亲生娘的……我们不就是亲生兄弟吗?我娘,我娘不就是你娘吗?你到底听哪个嚼的舌根啊?说这些荒唐的话!” “咱们可都是好几十岁的人了,可别说这些不着调的笑话!” “二哥,我敢对天发誓,我这些话句句属实。”赵三河举起三根手指于额前,“但凡我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住口!你,你发什么誓!”赵二湖激动地都快从床上跳起来了,“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我,我不信……” “二哥!”赵三河摁住乱动的他,“你别弄伤了自己,仔细又得将养几个月!” 赵二湖停住了挣扎的动作,鼻子呼哧呼哧地喷涌着热气,显然心情并不平静。 赵三河暗自庆幸刚才赵宛舒阻拦了刘嬷嬷,不然若是她在场,怕是会给赵二湖亲生母亲那边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等赵二湖稍微平静了些,才继续道,“二哥,现在你亲生母亲那边派了人过来见你。如今就在外头厅里等着,你可要见一见?” 赵二湖茫然不已:“我……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脑子很乱,满心满眼都被他不是他娘亲生的事实给震撼到了。 赵三河扶正了他,表情郑重道,“二哥,你得立起来了。” “你的人生总是得你自己来负责的。前面几十年过得浑浑噩噩的不打紧,但今后你得要有个章程了。” , 第776章 居然不肯认他! 等赵宛舒跟刘嬷嬷聊得差不多后,赵三河这边就回来了。 他朝着赵宛舒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只是表情看起来也不大好,赵宛舒这才扬眉,又笑了起来,“刘嬷嬷,我二伯已然醒了。这不正好,咱们一起过去瞧瞧吧!” 刘嬷嬷本来对这些农家看不上眼,会客客气气的,前头是看在萧承煜的面子上,但方才聊了一通,她才发现自己有些狭隘。 这赵家虽然是农户出身,但人家里的丫鬟却能泡得一手好茶,进退有度,而赵宛舒身为农家女也是不卑不亢,说话更是条理分明,颇有风度,并不比府中养的那些小姐姑娘们差。 甚至可能还更好。 她很是心惊。 所以方才的轻视也稍稍收敛了一些,只是到底还是因着这身份差异,脸上自带了两份倨傲的。 “那我们过去吧!”刘嬷嬷颔首道。 几人起身过去了。 赵二湖如今满脑子都是浆糊,他换了身赵三河崭新的衣裳,头发挽起,样貌也打理了一番,他颇为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长衫。 依着赵三河的意思,是得撑起场面,不能叫人太小瞧了去。 毕竟哪怕是亲儿子,你若是过得太糟糕,难免也会叫人看轻了。 赵二湖坐在床边,见到进来了一群人,旁边有个陌生的婆子,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瞧着很是威严,衣裳更是绸缎制作,瞧着颇为富贵。 若不是赵三河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他差点以为这个才是他娘! 这样的打扮模样居然只是他亲娘派过来的嬷嬷,那,那他娘本人又该是何等的尊贵啊? 赵三河指了指赵二湖,笑着道,“这位就是我二哥,赵二湖。” 刘嬷嬷本来还板着脸,甚至对于这场认亲感到颇为漫不经心,但等到真正见到了赵二湖,她心里的犹疑顿消,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老爷……” 赵二湖跟府中的当家,如今的赵老爷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起已然年过知命之年的赵老爷,他多了几分年轻罢了。 但是,赵二湖哪怕再相像,可看到了他眼底的忐忑和陌生,她却还是很是为自家夫人难受。 “刘嬷嬷?”赵三河唤了声怔怔然出神的刘嬷嬷。 刘嬷嬷回过神来,她面色有些复杂,颔首道,“虽然之前已然有了证据,但是这位赵二爷的确跟我们府中的老爷一模一样,他嘴巴更是像我家夫人些……” “不需要旁的验证了。” 赵三河心里松了口气,很是为赵二湖高兴,“那,那你们家打算如何做?其实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如何,我夫人心里自有一番计较的。”刘嬷嬷截断了他的话,“只是,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些话跟这位赵二爷说。” “我?”赵二湖愣了愣,“和我说什么?” 赵宛舒却听出刘嬷嬷话里的深意,她初始就觉得很是违和,此时见她话语含蓄,顿时就反应过来,“刘嬷嬷,你们府中莫非不打算认我二伯?” 赵三河一怔,“什么?你们不是来认我二哥的吗?我二哥不是你们家的亲儿子吗?” 倒不是赵三河想要攀附,他是希望过得辛苦的赵二湖能够有个好的未来,而不是被丝毫不心疼他的赵李氏当牛做马的呼来喝去。 他盼着他能找到真正的家人,享受真正的天伦之乐,也许有了亲生爹娘的疼爱,他的性子也能改正一些,也会有亲人为他盘算好日子。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过得浑浑噩噩。 刘嬷嬷避让开他们的问题,只回道,“我私下有些话想跟赵二爷说,劳烦腾个位。” 赵三河见她避而不答,哪里肯答应这样离去。 赵二湖是什么软和脾性,他能不知道? 他见赵家不是为赵二湖打算的,甚至可能还私下说些不知道什么的小话,生怕他吃了闷亏。 他立刻就道:“有什么话,大家都在,敞亮着说不是更好?我二哥是个良善性子,如今又有伤在身,我与我二哥便是没有血亲关系,也是感情深厚,亲如一体的。你与我说,也是一样的,是不是啊二哥?” 赵二湖有些恍神,闻言,他磕磕巴巴地应着,“是是是,没什么话是我三弟不能听的……” 刘嬷嬷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她双手交握于小腹,语气严肃道:“你们既然想听,那我也便说了。” “夫人一来是让我确认老爷的血脉,二来呢,也是让我来传话。” “夫人说,她知道会让赵二爷吃委屈,但是,为了以后总是得忍一忍的。”刘嬷嬷昂起头,“她让赵二爷把这件事,包括你们都瞒下。赵二爷今后的银钱花用,夫人都不会亏待了,夫人在燕北城有一处陪嫁宅院和陪嫁铺子,赵二爷可自去那边住下生活。” “只是,不得允许,莫要往安京去。更不要与人提起这桩事!包括在座的各位,都是如此,我们夫人自有谢礼!” 她话语说得轻飘飘,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然,听得赵三河火气连连。 “够了!”赵三河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说白了,你们就是想拿钱拿铺子打发了我二哥。怎么,你们赵夫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要了?甚至能容着母子分离?还什么不要往安京去,你们直接说,死生不复相见不是更好吗?” “你们既不是来认亲的,何必这样来羞辱我二哥!走,都赶紧走!” 赵三河没想到赵二湖的亲娘,竟然不肯认他! 那这样一来,赵二湖算什么了? 他条件反射去看赵二湖,果然看赵二湖一脸茫然和沮丧,他甚至连悲伤都做不出来了,只是闷闷不乐地垂下了头,半晌都没动静,连回复刘嬷嬷都不曾有。 赵三河心里愈发来气,他自己也不好动刘嬷嬷,只能喊人来把刘嬷嬷给请出来。 刘嬷嬷何曾被个农户这般下脸子,她也不高兴了,甩了甩袖子,她恼怒道,“不需要你们赶!我自是会自己走。哼,我哪里羞辱赵二爷了?我们夫人也是有苦衷的!” , 第777章 我们夫人有苦衷的! “苦衷?什么苦衷连自己的亲子都不肯认?”赵三河心里不满,忍不住为赵二湖打抱不平,“她甚至都不知道我二哥都……” “爹!”赵宛舒骤然出声,截断了赵三河的话语,也止住了他满腔的愤懑热血。 赵三河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血腥气。 他很是为赵二湖不忿和心寒。 半生错付,被抱来农家当牛做马,以为能苦尽甘来,认祖归宗,结果亲娘这边却又不肯认他! 只让个仆人过来带句话,只愿意给些银钱和房子打发了! 这让赵二湖如何自处? 亲母不疼,养母不爱,他二哥怎么就那么命苦! 赵宛舒转向刘嬷嬷,她淡淡道,“这话是赵家主母说的?还是赵家当家包括赵家上下的态度?赵家好歹是皇商,能容得自己血脉流落在外?还是说,赵家果真是商户,连血脉亲缘都如此寡淡?”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刘嬷嬷的脸色变了变,“赵姑娘是什么意思?” 赵宛舒微微扬眉,一脸无辜,“刘嬷嬷不是奉命前来的吗?我们总得知道些许情况吧,总不能因着你们是皇商,就能把我们的嘴就堵上了吧!便是出去做买卖,也得你情我愿,才能互通有无不是?” “再说了,方才你不是说,你家夫人有苦衷吗?想让人体谅,总得给个理由不是?模棱两可的态度,如此暧昧,是否没有诚意了些?真当我二伯那般好欺负?” 这就是替赵二湖撑腰的意思了。 刘嬷嬷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她才道:“我家夫人并非不愿认赵二爷。” 赵宛舒嗤笑。 若是真肯认,态度不会如此不端庄,还喊什么赵二爷呢! 刘嬷嬷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赵二湖,继续道,“只是,我们府中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家夫人只剩了一个嫡子,余下都是姑奶奶,都给嫁出去了。” “但是偌大的赵家也不只是我夫人一个子嗣,也有一房出挑的庶出。” 赵宛舒余下的话不用听了,她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如今你家老爷想选下一任当家,然后我那位亲大伯占了嫡出的名头,颇为受用,若是出事,那就牵一发动全身,届时你家夫人就会在妻妾之争里落了下风。” 刘嬷嬷愣了愣,她抿了抿唇,也没反驳赵宛舒话,而是扭头问道,“那我且问问赵二爷,你可通四书五经,算术经商?” 赵二湖一怔,他苦闷地摇了摇头。 他别说算术经商,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刘嬷嬷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她抬起下巴,“我家大爷虽然四书五经并非多能耐,但经商方面却是不错的,本事也不俗。老爷很是满意他!” “我们夫人更是出自南都杭氏大族,如今我们赵家已然是皇商,宫中也出了位娘娘,族中更有不少出息子弟,今后日子只会蒸蒸日上。” “我就问一句,若是换了赵二爷你回去,你能做得比我家大爷更好吗?你能撑得起赵家吗?” 赵二湖继续摇头。 他也就只会种地,哪里会别的? 刘嬷嬷:“所以,我家夫人已经是为你着想了。给你宅院铺子,今后让你过上好日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吗?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莫非是嫌少?” 赵二湖连忙摆手道,“不,不是的,我……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 他嘴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讷讷道,“我不需要那些的,我不能为爹娘尽孝,已然是我的不是了……我怎么敢要东西,我只是……” 只是,心里难受。 原来,他从来不是被期待的那个啊。 他才刚刚接受他娘不是赵李氏,他就想原来他那么不得娘喜爱,是因为他不是娘亲生的,这也难怪了! 结果等见到亲娘派来的人,他才明白,他也不得亲娘待见的啊! 他就是个多余的人啊! 赵三河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这感情还是养孩子养出来感情了!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我二哥可不是收破烂的,我二哥认亲也不是图几个钱财,你家夫人可真是冷血无情,便是外头的猪狗都尚且还知道舐犊情深呢!” “以为给点东西,我二哥就该感恩戴德吗?既然是不想认,那就走!我二哥还不稀得这点东西,我们做人还是有点骨气的,便是做乞丐也不会讨到你们赵府跟前去!” 这字字句句不是羞辱人吗? 仿佛他们弄这一出是为了钱! 赵宛舒阻拦住了气愤不已的赵三河,她比起感情用事的赵三河更加理智一些。 赵宛舒眯了眯眼,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赵释帆放火烧我家房子的事儿吗?” “什么?”刘嬷嬷心里恼火,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开了话题。 赵宛舒慢悠悠道,“赵释帆前儿个在村里见过我二伯,然后没过几日,就请了人看来揍杀我二伯,被我们救下后,搁在我家养伤。随后,赵释帆又故技重施,挑唆人来烧我家屋子,亏得被发现得早,不然我们家那么多条人命,可都得算到赵释帆头上的!” “???”刘嬷嬷这回听清了,她一脸惊愕:“不可能!少爷怎么会做这些事儿的?绝对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道。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我们是有人证物证的。” “怎么可能!”刘嬷嬷还是难以置信,旋即她反应过来,警惕地看向赵宛舒,“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小看了这个农女了! 赵宛舒笑了笑,眼底一片冰冷,语调却很是温软,“瞧您说的,仿佛我要做什么坏事一般。” “我可没有你们赵家人的胆子,又是上门威胁,又是买凶杀人的。我们只是农户,是讲规矩律法的,可做不出违法乱纪的事儿,毕竟那可是要蹲大狱杀头的!” 她越是如此说,刘嬷嬷的脸色越是难看。 刘嬷嬷冷声道,“这些不过都是误会,我会去跟少爷说清楚,绝对不会再为难赵二爷。只是,你们得把这人证交给我!” , 第778章 赵宛舒是一块铁板!容不得践踏! 刘嬷嬷这就是显而易见的偏袒了。 而她身为赵家主母的心腹,她的态度就是赵杭氏的态度。 对于赵家主母而言,哪怕不是是真儿子真孙子,但却承载了多年的心血,绝对不能轻易而举的摧毁。 也可能是多年的养育之情,早已相辅相成,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分得清的! 赵宛舒冷笑一声:“你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这个话的?” 刘嬷嬷凝眸漠然道:“你想跟我们赵氏作对?” 赵宛舒打量了她半晌,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嚣张的态度和赵释帆可不是如出一辙嘛! 她骤然倍感索然无味。 或许赵二湖不认亲才是最好的。 不然以他的心性,在那样的府邸家庭里,可不见得能过得比现在舒坦自在! “作对?你这话可真是让我好生疑惑!动手杀人的是赵释帆,受害者是我,你脱口就是误会作对的!怎么,你们赵氏家大业大,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便是被为难被灭口,都得自己跳进坟墓里,高声多谢你们的恩德?” 赵宛舒嗤笑,“怎么,你们赵氏是皇商,沾了个皇字,还真就有了皇室叱咤风云,草菅人命的脾性能耐了?” “那敢情好,你们尽管来就是。明儿个我就把人证物证送到官府,我就看看,赵氏是不是能只手遮天!若是县衙州府不行,我便上安京城敲登闻鼓,去顺天府,去大理寺问问,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左右我们这平头百姓,也是光脚不怕你们这些穿鞋的!” “好了,桑枝,送客吧!” 这就是不愿跟刘嬷嬷掰扯了。 刘嬷嬷的脸色却是刹那间变了。 这升斗小民竟是连登闻鼓、顺天府和大理寺都晓得! 这时,萧承煜也从门口转了出来,他本来刚才在外面等候,后来想起有事要与赵宛舒说,等来等去看她们还没完,反倒是听到了争吵声,他便过来瞧瞧。 结果走到半路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他皱了皱眉头,慢慢道,“赵氏是送了秀女入宫,不过是攀附着江阁老家的江妃,连个嫔位都不曾有,更不曾有子嗣。怎么,就是如此,赵氏就敢张狂到草菅人命了?江阁老看来很是厉害啊!” 刘嬷嬷的身形晃了晃,面色一白。 后宫妃子从来不干涉朝堂,如今府中的姑奶奶可是上升期,哪里敢惹这草菅人命的锅,她可不敢给主家担这个名头! 回头她这脑袋还要是不要? “胡说!”她急忙辩解了一句,但很快她想起萧承煜托人找上了她们府中,当时她家夫人的面色都是不对的,她也不敢完全得罪了萧承煜。 毕竟萧承煜那通身的气度可不简单,她也是在安京里浸淫过的,自然瞧得出这是金玉堆砌出来的,更何况他还晓得后宅后宫的事宜。 她更不敢慢待了! 刘嬷嬷缓了缓口气,她敢对着赵宛舒来硬的,可面对着萧承煜态度就谦逊许多。 “瞧萧公子说的话,便是借给奴婢十个胆子,老奴也是不敢应的。我们主家最是安分守己,可断断不敢大逆不道的。老奴就是跟赵姑娘说笑的,”她陪着笑道,“哪里晓得赵姑娘气性竟是这般大。都是误会,误会!” 萧承煜看向赵宛舒,“阿宛,你说呢?” 赵宛舒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刘嬷嬷的粉饰太平,“误哪门子的会?刘嬷嬷可真是好口舌,你不去酒楼里说书,都埋汰了你这身本事!” “你们杀人灭口是误会,软硬皆施的威胁依旧是误会,你们这嘴里的误会可真是轻巧!轻巧得我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刘嬷嬷被她怼得哑口无言,面色难堪。 她在赵家也算是颇有脸面的,加上主家如今形势不错,她在外走动代表着赵家主母的颜面,加之宗门之中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从来都是绵里藏针,话里藏话的。 还是头回被人这么直白得撕撸脸面。 她倍感尴尬和羞辱。 “赵姑娘好利的一张嘴!我不过是一句话,您这就顶了十句。但也请赵姑娘记着,这人眼睛总是长在前面的,还是需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提醒道。 “嬷嬷也是好双标的一张口,你这番说教怎么不对着赵释帆说?他做的事儿可是桩桩件件都是踩着律法的边缘大鹏展翅的。你管不着他,反倒是管到我个无关紧要的人跟前来。咋,这世上的道理让你们赵家给占全乎了?” 赵宛舒冷笑:“不过是因着我家不如你们赵家,所以才敢肆意践踏!” “你——” 赵宛舒继续道,“今儿个你轻飘飘一句话想揭过去赵释帆的罪行,也可,我们去县衙掰扯!但凡县令大人说一句你们有理,我自是无有不应的。” 刘嬷嬷脸色涨红,这不是为难她吗? 她前头说那些是仗着赵宛舒是个小姑娘家,这赵家是农户,没见过世面,没瞅见过皇亲国戚,但凡一吓唬,总是会诚惶诚恐的应和的。 哪里晓得,这竟是块铁板! 她泄了气,“赵姑娘,我……是我嘴巴笨,说话得罪了您!但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凡事都沾上个官呢!这官府的门都是好进不好出的!” “这样,我给我家少爷给您赔罪!您家的损失,我们定然给赔偿到位的。” 她们赵家是皇商,最是不缺的就是银钱了。 只要给钱,凡事好商量! 赵宛舒扬眉,“我看起来眼皮子很浅吗?” 刘嬷嬷打量了她一眼,的确,赵宛舒这通身打扮,虽然身量未彻底长开,但这些穿着首饰,却也并不落于人后。 有些首饰甚是颇为新颖出彩,瞧着都是银楼里的紧俏货! 她发现,或许自己开始对于赵宛舒的印象还是过于刻板化,过于轻视了。 她垂头,“自然不是。只是,老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也不是?再说了,少爷他跟您好歹也算是亲戚,闹得不可开交,不是叫人看了笑话吗?” , 第779章 利益至上 “笑话?”赵宛舒挑眉,“这不已经是最大的笑话了吗?” 赵氏主母丢了亲儿子,不想着认回去,反倒是利益至上,更看重假子,如何不搞笑? 刘嬷嬷咬牙,“赵姑娘想如何?” “您方才不是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赵释帆杀人害命,他可敢来见见我二伯?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是不是该有些表示?”赵宛舒说道。 刘嬷嬷皱眉,她突然明白了赵宛舒的意思,“您是想让少爷来道歉?” “难道不该吗?” 刘嬷嬷咬了咬牙,“我,我会去跟少爷说这件事的。” 她知道赵宛舒这是给赵二湖出气。 顿了顿,她看向赵二湖,态度也好了许多,她知道要想赵宛舒不计较,赵二湖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他肯轻轻揭过,那就容不得旁人置喙了。 她放缓了声音,“二爷,夫人也是想念您的。只是,夫人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您,还有我们整个杭氏的兴衰。夫人下嫁赵氏,本就是为了我们杭氏牺牲,如今眼看着有成果了,哪里能撒手?那不是置娘家于不顾吗?” “再说了,夫人便是愿意把您接回去,您是有继承权,可是给了您位置,您怕是都无法支撑起这担子吧?但是没了人替夫人分忧解难的,以后夫人得多辛苦啊!您是个孝顺孩子,定然能懂夫人的难处的是吧?” “所以,夫人想来想去,是希望您当个富贵闲人!就是盼着您平安喜乐,快快活活的,这些麻烦事儿自有夫人安排开了!也算是弥补了您!” 刘嬷嬷但凡想好好说话的时候,也不是不能说出好听的话语来的。 她初始也只是看不上赵二湖,才会那个态度。 赵二湖听着有些动容,“我娘,我亲娘,她,她当真是那么想的?” “当然。奴婢离开前,夫人就是拉着奴婢这么哭的。她说她对不起您,但也不能不顾族人家族,所以不能两全,还盼着您原谅她!”刘嬷嬷说着,还感性地抹了抹眼角。 赵宛舒听着,不由暗暗嗤笑,因为发出的声音,还惹得众人瞅了她一眼。 她摆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啊!” 只是,她这一打岔,刘嬷嬷却不好再说了。 赵宛舒咳嗽了声,清清嗓子,觑了眼皮糙肉厚的刘嬷嬷,“你这不是人话说得也挺好的吗?怎么前头就是张嘴就吐狗言呢!” “咳咳!” 这回笑场的变成了萧承煜。 他也学着赵宛舒,很淡定地摆了摆手,“嗓子眼有点痒,不碍事。” 又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刘嬷嬷脸色涨红,她算是听出来了,他们就是拿她当猴耍! 她是主母的颜面,他们看不起她,其实也就是看不起赵氏主母! 赵宛舒单手握拳,抵住鼻尖,笑了笑,“看来前头是我们误会了你家主子啊!看到对方那么心疼我二伯,我们也是放心了的。” “既然如此,两人不能相见,不能母子相聚,那就更不能亏待了我二伯了是不是?总不能回头叫人晓得了,说你家主子厚此薄彼是不是?” “那这就给一个铺子一个宅院未免太小气了吧?” 赵二湖连忙道,“不用不用,我,我不能在娘跟前尽孝已然是我的不是,哪里敢要东西……” “二伯,你这话就不对了。”赵宛舒截断他的话,“这是你娘对你我疼爱,都说长者赐,不敢辞。您这推脱,才是真的让你亲娘觉得与你生疏了。” “再说了,前头刘嬷嬷不是说了吗?你不给你亲娘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尽孝了吗?只要您不出现,怕是整个杭氏都得感激您呢!你啊,就是最大的功臣!” “是不是啊?刘嬷嬷?” 她转向刘嬷嬷。 刘嬷嬷铁青着来脸,僵硬道,“……是。” 赵宛舒知道如何让赵二湖这样的人接受好意,这般说反倒是让赵二湖不好推拒了。 “真的吗?”赵二湖迷迷糊糊的挠了挠头。 最后,赵宛舒朝着刘嬷嬷笑,“那我二伯就等着你们赵家的诚意了。” 她不但要赵释帆低下高贵的头颅致歉,她还得让赵家膈应,给出伤筋动骨的财物来! 刘嬷嬷来的时候是趾高气昂的,走的时候却是灰溜溜的。 她去了镇上寻赵释帆。 而赵三河却是很恼怒的,他叫人关上了门,不解地看向赵宛舒,“阿宛,这赵家摆明看不起你二伯,你为何还要让你二伯接受他们的东西?咱家再如何,也不需要这种怜悯!而且,落到赵家眼里,指不定更加看轻你二伯!” 几人已经从赵二湖房间出来,都在正厅落座,赵宛舒正在舒舒服服地喝桑枝倒来的茶水。 刚才一番唇枪舌剑,让她颇为口干。 “爹爹,你以为不要钱,就是有风骨?赵氏就会高看二伯一眼吗?”赵宛舒轻轻扬眉,“您这啊,不过穷大方!” 她也不顾赵三河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实话说吧,赵氏奢豪,他们看不起二伯,那并不会因为不要钱就看得起,也不会因为二伯要了钱,而更加轻视。” “因为他们从心底里看不起庄户。你没注意到吗?当时刘嬷嬷看到二伯时的眼神是怎样的?” “是惊讶,鄙夷还有嫌弃。她是赵氏主母的贴身心腹,她的态度就是对方的态度。” “既然如此,那何必再打肿脸充胖子呢?”赵宛舒吹凉茶水,慢慢吞吞道,“倒不如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穷还讲究这些风骨是没有意义的。” “而且,二伯不收钱,他们才会更加不安心。指不定还会更生事,因为觉得二伯心里存着怨,会坏了他们的大事,到时候二伯才是真的危险!” “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收了钱,你好我好大家好,也算是彼此达成联盟,好歹能过些松快日子!” 赵三河难以置信,“不至于吧?你二伯可是她亲儿子……” 萧承煜接话道,“阿宛说得没错。叔叔,利益动人心!” “而人心,从来是最经不起考验的。”赵宛舒颔首道。 , 第780章 是赵二湖运气不好! “爹爹,人心从来都是经不起考验的。”赵宛舒慢慢吞吞道,“您瞧,二伯是人家的亲儿子,可那位赵家主母是如何做的?上来没提什么分离多年的母子情深,而是上来先震慑住二伯,以图压住这件事。” “哪怕赵释帆他们不是她的亲儿子亲孙子又如何?人家摆明看重的更是假儿子带来的荣耀。说不定,因为这件事,她能更因此掌控住对方,两个非亲母子更胜似亲母子呢?” 或许平民百姓没接触过那样的权力,那样的富贵,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态,但赵宛舒却并不觉得出奇。 但凡有点野心的,就不想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心抛却一些东西,却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赵氏主母和赵二湖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那就更不出奇了! 赵三河却倍感愕然。 “这,这怎么……旁的不说,就是血脉也是不同的……难道她就不怕混淆了那赵家的血脉吗?那赵氏当家能答应?” 而且,他更感到无语的是,居然能不要自己的亲骨肉,这得多冷血无情啊! 哪怕是他当初,知道阿宛和江逐月互换了,他还是更希望阿宛回到身边,哪怕江逐月也是他真心疼爱了十几年的闺女,但还是不如血脉亲情来得更浓厚。 他可以疼江逐月,也会舍不得她,但他却还是会更疼自己的闺女!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哪里有这样的说法的……赵三河觉得对方这不是连畜生都不如吗? 赵宛舒扬了扬眉,她觉得她爹还真是天真了些的! 她坐直了身体,“您以为赵氏当家现在能知道这件事?” 萧承煜也颔首接话道,“我调查时碰上了赵主母的人,然后对方听说了就应承要与我一起回来接二伯。据说是因为赵释帆送信送到了赵主母的手上,她们因此才会安排人排查,顺势就寻到了我。” “但听说赵当家出发去了西都地区,目前并不在安京。” 也就是说这个时机是抓得刚刚好,也是赵释帆他们命不该绝,所以赶上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 “赵当家有不少子嗣,虽然都是庶出,如今最出挑的就是赵氏二房,据说是赵当家娶的贵妾所生。一旦正妻子嗣出事,按照律法,是能出面挑起大梁的人。所以,赵主母才会忌惮,有此一出。” 顿了顿,他看了眼赵宛舒,眼神柔和,“而且,阿宛说的也没错。赵氏如今想要更上一层楼,那无论是是会都不能阻拦。更何况赵主母身后还有个杭氏,她必须得稳住赵氏当家的位置,等到那位真的接了当家,又坐稳了后,届时便是爆出来。” “赵当家年老无能为力,甚至若是比较出挑,让族里更上一层楼了,那到时候能力便是一切,血脉的事儿反倒好说,只要这血脉里掺了赵氏的骨血就可以了。” 赵宛舒拨弄了下手指,嗤笑了一声:“我二伯不是生了好几个闺女吗?到时候选两个嫁入赵家,那就真正的亲如一家了。这位赵主母可是早就打算好了盘算。” “就是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什么能耐人!” 说到此,赵宛舒就觉得很是烦躁,她是最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虽然她并不怕,但就是倍感恶心。 赵三河听着也是胃里翻腾,“那你二伯就更不能入那样的泥潭!” “晚了。如今就看青桃姐她们的抉择了,左右她们离了家,跟着的是二伯娘。我现在只盼着二伯他们脑子清醒些!”赵宛舒叹了口气:“至于二伯,他如今日子过成这样,离开了村里,去了燕北城反倒是好些。虽然人生地不熟,但好歹以后也有个靠!” 至少,赵氏如今不会再要赵二湖的性命了。 指不定还盼着他多娶几房媳妇,生几个儿子出来。左右还能抱过去给那头养着,那可都是沾着血脉的呢! 赵三河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只是个底层小民,哪里见过这些肮脏心思的,他难以理解。 他蹭地站了起来,“那,那如今我们就这样让二哥走了吗?二哥他,”他看了眼赵宛舒,“你二伯向来性情绵软,怕就怕他一个人去了外头再挨欺负!” 赵宛舒:“爹,你只是二伯的弟弟,你又不是二伯的爹!难道还能管他一辈子?二伯总是得立起来的。” “方才那些话,您想想,跟二伯说清楚吧!也让他别啥都蒙在鼓里,您也不能护他一辈子!他总是得要想明白的。” 赵三河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沉重道,“那我过去跟你二伯说说。” 说完,他就脚步带风的离开了。 正厅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赵宛舒和萧承煜了。 赵宛舒刚才剥了个橘子,她把橘子塞到萧承煜手边,笑眯眯道,“这回辛苦你了,还特地跑了那么远。” 萧承煜也没拒绝,他接过橘子,边把白丝剥掉,边道,“只可惜,没有好生解决。” “这也是难免的。当初我是冲动了,其实真的深入想想,当时我只想着对付赵释帆,把我二伯的性命救出来,却忽略了赵家其他人的想法。也是,赵氏家大业大,考虑得更多,就如刘嬷嬷所言,他们愿意接纳我二伯,我二伯倒是未必有脸回去继承家业。”赵宛舒叹息。 说到底,还是赵二湖太废了! 他撑不起! 不然,赵家如何是这个态度! 如今已经是她能给赵二湖想到的最好的退路了。 她初始跟刘嬷嬷争论,也并非是想争一时之气,而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她给赵二湖撑了回腰,也是让赵家知道,他们并非无知小民,那么好欺负的。 金玉总是怕瓦砾磕碰的。 “也是我二伯运气不好!”赵宛舒说道。 赵二湖出生富贵人家,却没享受一天的荣华,还惹了生母养母的厌弃。与此一对比,她跟江逐月与他同样的境遇,运气却比他好上了千百倍。 都惹了养父母家厌弃,但却得生父母疼爱。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便是真正的世家闺女也不一定有你方才的勇气和理智!”萧承煜把拨开的橘子塞到她嘴里,俊朗的眉眼微舒展,“甜不甜?” , 第781章 赵容朗考入白鹿书院 秋日的柑橘吸饱了霜华,最是清甜不过。 赵宛舒本来是给萧承煜吃的,结果没想到他竟又给回自己了。 对上他期待的视线,赵宛舒脱口而出,“甜。” 她推了推橘子,“你也尝尝。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萧承煜笑了笑,也含了一瓣儿,柑橘的清香甘甜在唇齿间弥漫。 他其实已经戒掉了糖,虽然爱吃,但却不如从前那般喜爱了。 他自小爱吃糖,但是后来从军入伍,他爹也好,周围的人也好,都觉得吃糖的男人娘们唧唧的,他要脸面,也便只会偶尔偷偷摸摸的吃,解解馋。 后来韶光知道,他也借着光吃了一些,但到底没表现得太明显。 只是,如今赵宛舒这般明显的关切,让他觉得很是开怀。 她不会觉得男人不该吃糖,也会私下给他准备甜食,虽然他也不如小时候那般嗜甜,但未来媳妇的关切,他还是很受用的。 “嗯。是甜的!” 甜到了他的心坎儿里了。 赵宛舒弯起了眼眸,“你这次辛苦了,你特地去安京,没给你添麻烦吧!” 她还惦记着萧承煜的身份,怕他擅自回京,会惹来祸事! “不妨事。我不是说过了吗?不会有人查到我头上来了。”顿了顿,萧承煜继续道,“而且,我是借替燕王办事回去的,不会有事。别担心!” 赵宛舒这才安心,她突然道,“对了,再过几日就是下元节了。听说到时候镇上会有下元节的赏花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自从上次中秋灯会,我们还没一出去呢!” 中秋灯会碰上的那件绑架案件,很是扫兴,这次去赏花会,还能弥补下遗憾。 萧承煜也没拒绝,欣然道,“好。到时候白鹿书院的考核结果应该也会出来!” 赵宛舒:“那敢情好。若是二哥能回来,那就更好了。我爹娘也许久没见他了!” 赵容朗去宛城也有阵子了,若是能入读白鹿书院,便是秋闱不能下场,明年春闱也能试试了。 如此一来,他们家面对江家也不用太过被动了! 虽然如今的赵宛舒并不怕江家了! 萧承煜:“快了。” 萧承煜也在等结果,他们说定了,等到赵容朗入读白鹿书院,他和阿宛的婚事也能过个明面了,所以他也倍感期待。 而这边,刘嬷嬷也寻到了赵释帆,她讲明了赵主母的意思。 本来赵释帆倍感焦心,生怕赵家知道这件事后,会把他和他爹除名了,却没想到他祖母竟然亲自压下了此事,还给他们来撑腰了。 他这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笑着道,“祖母疼我。” 刘嬷嬷:“老夫人自然是疼您的。” 这能不疼吗?为着他们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认了。 “我回去定然好好孝顺祖母,定然不敢让祖母失望。”赵释帆表孝心。 刘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严肃道,“老奴听说,您使人对赵二爷下过套?” 她话语用得比较含蓄,并不提杀人灭口这茬。 赵释帆也是打蛇随棍上的,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那哪里能啊!这都是误会。其实是这样的,您是见过赵宛舒的吧?” “赵家三房的那位姑娘?” “可不是。据说她跟江家嫡出分支的小姐自小换了身份,她性子又泼辣刁钻,我前儿个还在庙里碰上了江家小姐,听说就是被这赵宛舒给逼着去了家庙清修。”赵释帆叹了口气,“我呢,自来就有点怜香惜玉,您是晓得的。” “再加上,咱家跟江家的关系。我这不是想给府中讨些好嘛!就想着去会会这赵宛舒,结果她别瞧着年纪小,又个头小,很是凶猛。” “我是完全跟她起了些冲突,然后连累了赵二爷。我但凡要知道赵二爷跟咱家的关系,便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冒犯的是不是?” 因着身份现在挑明了,这刘嬷嬷又是赵主母跟前的人,他也会讨巧,把赵二湖的身份放高些,只把责任往赵宛舒身上推。 刘嬷嬷也是跟赵宛舒打过交道的,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特别是这件事还牵扯上了江逐月。 她自然是站自家少爷这边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了,“这赵姑娘是牙尖嘴利得很!” “可不是,她如今仗着给黎昭染治病,很是嚣张了些。”赵释帆回道。 “理阳侯府的公子?”刘嬷嬷闻言,不由蹙了蹙眉头,“对了,她此次说,需要您去给赵二爷上门赔礼道歉。” 赵释帆一怔,脸色僵了僵,“是,是吗……” “我知道您是个好的,定然不会做那等事,但如今咱们是玉器,他们是瓦砾,暂时的低头是为了以后更长远。等到咱家大爷成为家主,不过是个丫头,咱们还能对付不得?”刘嬷嬷劝诫道。 他们可以不计较赵二湖,但是赵宛舒敢这么下他们赵氏的脸面,他们是定然不会给她好过的! 赵释帆也知道是这个理,只是让他给泥腿子低头,他多年受到的教养让他无法心平气和的应承。 但刘嬷嬷是他祖母跟前的人,她都开口了,他自不好在这时候拒绝。 “……那,那是。” 他勉强笑了笑,但心里却还是暗暗恨死了赵宛舒和赵二湖等人。 “那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咱们准备准备些礼物,然后等到事情了了,咱们赶紧把人送去燕北城住下,您就回安京,莫要叫二房瞧出了端倪。”刘嬷嬷嘱咐道。 “是。”赵释帆应道,“届时黎昭染的病情也会好上许多,我也好告辞了。” 两人商定后,就各自去准备了。 很快就要下元节了,但在此之前,赵家却来了一桩喜事。 白鹿书院揭了榜单,赵容朗以前三名的成绩考入了白鹿书院。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确切知道后,于赵家而言又是一番惊喜了。 而赵容朗也在消息传来时,赶了回来。 随他一道回来的还有柳蕊和顾东篱,三人分别乘了两辆马车。 , 第782章 我们是带着任务来的! 柳蕊和顾东篱还是头一回来农庄,两人带了一马车的礼物,每个人出行带了几个护院,并着两个丫鬟和婆子,一行人很是惹眼。 反正进了梨花村,很快就引得大家的热议。 有些认出前头骑马的赵容朗,还有大着胆子的村民来打趣,“容朗啊,你去趟城里就是不同了啊!这后头是带着你媳妇了吗?我瞧着那外头的丫鬟都是顶漂亮的啊!” 赵容朗皱眉,很是严肃地反驳:“还请叔叔婶婶莫要胡言,乱了人家姑娘的清誉。这两位是阿宛的好姐妹,都是规矩森严的官宦之后,其中还有我恩师的女儿,就如我的亲妹妹一般!” 听说是官家的小姐,顿时大家就不敢说笑了,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马车瞧,恨不得把马车帷幕都给烧出个洞来,以瞧瞧那官家小姐该是何等的绝色端秀。 但马车走到府门口都不曾掀开帘子,就是下马车时,都自有仆妇给其戴上幕篱,小心谨慎地护着。 众人也就看到对方那婀娜的身姿和不俗的气质,很是失望。 赵宛舒等在门口,见到顾东篱和柳蕊娇娇怯怯地被扶下来车,她连忙迎上去,笑着把人迅速接进了屋子里。 自有下人把她们带来的东西归置收拢。 几人被领去正屋,赵三河是见过柳蕊一面的,却不曾见过顾东篱,见得两个漂亮的姑娘被领进来,他还颇为震惊,忍不住瞧了赵容朗一眼。 赵宛舒笑眯眯道,“爹爹,这两位是我的好友,这位是柳先生的独女柳姑娘,这位是州府大人的千金顾小姐。” 赵三河闻言,连忙拱手来见礼。 柳蕊还有些怯生生的,但顾东篱随着她娘还是会人情世故的,她急忙上前敛裙福了福身,“东篱见过赵伯父。此次来叨扰,实是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想念阿宛,我娘让我来寻阿宛散散心,还请你莫要见怪!” 说着,自有仆妇送上礼单。 赵三河手忙脚乱,“不麻烦不麻烦,顾小姐乐意高抬贵脚,是我们小户的福气。礼物还是不必了,真的不必……” “只是备了些许薄礼,算不得什么!还请您莫要推辞。”顾东篱哪里肯收回。 柳蕊也磕磕巴巴道,“还,还请赵伯父别拒绝,是,是我们太过冒昧……” 两家都是备了礼物的。 最后推搡了一番,赵三河也不得不收下。 两人毕竟是女眷,赵三河也不好与对方多说话,最后是被赵宛舒领走的。 赵宛舒让人把自己隔壁的屋子给收拾出来,让两人住下,又带着两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让两人坐下,“我这可处处都是不如你们府中的,你们可莫要嫌弃才好。若是有事尽管与我说就好,也别客气!” 顾东篱摘下幕篱,腼腆地笑道:“哪里的话,你们这儿风景颇为秀丽,府中也处处粗犷中透着精致,与我们府中也不差什么。再说了,你在这里,我便处处都觉得好。” 柳蕊不如她嘴巴利索,只点头如捣蒜附和。 赵宛舒被她们逗笑,“就你最是会说话了。不过,瞧着你现在开朗了许多,我也颇为高兴。” 之前顾东篱神色灰败,眼神里也处处透着对人生的绝望,她还很为她担心,但没想到她离开后,顾东篱的变化居然那么大,眼神重新焕发了神采。 “说起来,你们能来看我,我意外得很,却也很是欢喜。”她边说边给两人倒了些茶水,“来尝尝看,这是我自己做的果茶。” 果茶是果脯晾晒制成的,里面既有果干又有花瓣,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又有鲜花的清香。 顾东篱喝了一口,眼神一亮,“好喝。” 柳蕊也点头,“酸甜的……” “那你们可以多喝点,这个女孩子喝了对皮肤好的。”赵宛舒又给两人续了一杯。“只是,顾夫人和柳夫人如何放心你们出门?” 不说顾夫人,柳蕊是家中独女,柳夫人可颇为疼惜的。 顾东篱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杯盏,她以帕子擦了擦嘴角,“此次我们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再加上赵公子不是要回乡吗?我娘听说柳蕊想去看看你,恰好我最近……我娘就让我也来见见你,开阔下心胸!” “任务?”赵宛舒知道顾东篱话没说全,她也不追问,只好奇道,“什么任务?” 柳蕊接话道,“是,是美容,美容丸。上回阿宛你,你送给我娘的美容,美容丸,我娘吃过一,一阵子后,颇为好,就,就想让我来寻你……” 其实是柳夫人希望柳蕊跟赵宛舒多走动走动,一来是赵宛舒为人靠谱,开导开导柳蕊,二来是顾东篱出事,她让柳蕊陪着一道下乡来散散心,三个姑娘家的也好说话。 而且,赵家也是懂规矩的好人家,赵容朗也是不错的,他们便用护院护送着陪同过来了。 赵宛舒闻言,倒是不意外美容丸得了柳夫人的青眼,她这美容丸只要长期服用自然会有效果出来的。 “美容丸?那回头再给做些,只是近来我手头忙,得缓两日才行。那你们可别急着走,多住几日,我也好带你们领略下我们的景象。对了,马上就是下元节,我们百花镇以鲜花出名,届时有赏花会,你们可不能错过。”赵宛舒抚掌道。 “那我们倒是赶巧了。”顾东篱开心道。 她与柳蕊都是爱花之人,如今可不是赶上好时候了。 几人简单的说了两句叙旧的话,顾东篱和柳蕊赶了那么久的车,也略有疲色,赵宛舒便送她们去歇息了,然后让桑枝安排了吃食。 随后,她才去看赵容朗。 赵容朗去给林彩云磕了头,两母子许久未见,林彩云见到自家儿子都窜了个头,面容也愈发清俊,心里是又酸涩又骄傲。 “好好好,娘就知道,你定然是个出息的!就是瞧着你有些清减了……”说到这,她嗓子眼都有些哽咽。 赵容朗双目微红,“劳您担忧,儿子一切都好!” , 第783章 两个肉团子! 两母子久别重逢,难免多说了两句贴心话。 只是林彩云前头难产,受了大罪,产后哪怕有赵宛舒帮着调理,身体也是大不如前,便是坐月子也得多坐两个月。 所以如今精神很是短。 赵宛舒过来时,林彩云是激动得又哭又笑的,她给她娘递了块帕子,擦了擦脸,笑道,“娘,二哥回来那是好事啊!您怎生还哭上了呢!仔细回头小弟弟们瞧见了,都得笑话娘您呢!” 林彩云被她弄笑,“你就埋汰你小弟弟。罢了罢了,我这里头空气不流通,你们去外头坐坐,对了,带你二哥去瞧瞧你两个弟弟。还有,问问小康他们放假不,还有你大哥,都有空的话都回来!” “赶巧的,这下元节的就该全家聚聚的才好!” 林彩云之前总是挂怀外头的赵容朗,现在能过节聚聚,如何能不高兴呢! 两人跟林彩云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出去了。 赵容朗跟在赵宛舒身后,仔细打量家里,他感慨道,“家里与从前截然不同了呢!” 虽然才离开家短短数月,但家里的变化却很大。 他们家不住在破败的茅草屋里了,建起了青砖大瓦房不说,还是占地那么大的亩数,屋子里各色的家具也是齐整崭新的,虽然比不得柳府那样的大宅,但却也不比城里的人家差。 赵容朗初初回来,若不是村里人给指路,他连门都不敢进了,实是不敢相信。 “总是得进步的嘛!二哥你在努力,我们可也没扯后腿呢!喏,瞧见后头那座山没有?”赵宛舒指了指后面已经收拾出来的矮子山,骄傲道,“这已经是咱们家的了!” “咱们家的?你,你把山买下来了?”赵容朗愣了愣。 “嗯,这山挨着咱们家,我呢想种药材。比起买地买得远远的,倒不如就在后头,还能兼顾。而且还能接着种点果树和茶树,供给咱们自己吃用还是够的!”赵宛舒说道。 赵容朗颔首,“是这个道理。” 他抬头看去,以往郁郁葱葱的后山,如今都被除去了树木,平平整整地开垦成了地,种着很多不知名的药材。 通往山上的路也被锄出一个个台阶,方便上下,远远看去,四四方方的很是舒适。 偶尔会有些树木和矮小的茶种,可见若是来年的好景象。 见得家人慢慢过上了好日子,赵容朗心里也高兴。 “我还没见两个小弟弟。” “我带你去!” 赵宛舒带他绕到婴儿房,就在林彩云房间旁边,也是为了方便照顾。 钱马氏刚给两个孩子盖上被子出来,见到他们,连忙垂着眉眼,福了福身,“大小姐,二少爷。” 赵容朗怔忪,赵宛舒介绍道,“家里不是添了人吗?这就是马婶子,马婶子做事细心,又养过孩子,娘之前难产,元气大伤,一人也带不过孩子,多亏了马婶子帮着看弟弟们呢!” 钱马氏双手交握胸前,拘谨地笑着道,“能给夫人分忧,是我的福分!而且,两位小少爷很是好带,每日里吃饱就睡。” 赵宛舒:“那也是辛苦了你,回头啊,等我娘出了月子,定然是好好谢谢马婶子的!” 这就是许诺了。 钱马氏嘴里说着推拒,但没有谁不喜欢被认可,何况赵宛舒说话还好听,钱马氏心里很是开心。 “对了,二少爷是来看五少爷和六少爷的吧?还请这边来。”钱马氏比着手势道。 赵容朗两人紧随其后。 赵容卿和赵容笙转眼间也有两个月了,两个人褪去了最初皱巴巴的模样,每日里喝得饱饱的,能吃能睡能拉,如今看起来都白白嫩嫩的,皮肤白里透红的,头上的胎毛也是鸦青鸦青的。 赵容朗不是头回见这么小的孩子,之前赵荣康出生的时候,他也是帮忙带过的,但那都是久远前的事情了。 但当时赵荣康可没两个弟弟好看。 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都戴着绒毛的虎头帽,襁褓绣着素色的花纹,从襁褓里挣脱出来的小手从袖子里伸出来,露出了柔嫩的小手。 他们闭着眼睛睡得香甜,一个嘴角略略撇着,一个则是吐出了粉嫩的小舌头,打着小鼾声。 “可爱吧!”赵宛舒忍不住悄悄地摸了摸小脸颊。 “喏,这个是小五,这个是小六,对了,姥爷给他们取名了,小五大名是赵容卿,小六叫赵容笙。” 她介绍道。 赵容朗点了点头,软软萌萌的幼崽从来是无法抗拒的,他看着也有些眼馋,想要抱一抱,不过他也很好奇,“我瞧着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还分得出来啊?” 两个人是双胞胎,可不是处处都相似。 反正一打眼,赵容朗就没分出来。 赵宛舒掩嘴笑了起来,“当然是日日见多了。而且,小五的性格更皮实些,往日里吃得多,瞧着比安静的小六要壮实的。你看这睡觉手都出来了,是他准没错了!” 更何况,赵宛舒还有自己的小心机呢! 他们的衣服和襁褓都是赵宛舒找人绣的,为了区分,特地在上面绣了点小特色。 “二哥,你想不想抱抱?”赵宛舒看出他的心思。 赵容朗迟疑,“这,这睡着了,还是别弄醒了他们吧!” 钱马氏接话道,“这个点是两位少爷的进食时间了,也差不多该醒了。” 她话音刚落,果然就见赵容卿挥舞了下被捆住的小手手,小舌头一收,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就憋红了脸开始哼哼唧唧了。 “醒了醒了,嘿嘿,二哥,你快抱抱吧!”赵宛舒熟练地抱起赵容卿,“不哭不哭,马上就能吃饭饭了。”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赵容朗接着。 赵容朗连忙去接,软软塌塌的一个肉团子,让他倍感压力大,好在他很快寻到了手感,换了个姿势,好歹是没叫不舒服地哭出声来。 而赵容笙大概是感觉到身边的温暖源消失了,也蠕动着小嘴巴,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发出小猫咪般的叫声。 他比之赵容卿的嗓门是要低很多的,显得很是秀气。 , 第784章 接风洗尘 赵宛舒把赵容笙给抱了出来,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我们小六也醒了。” 她最近几乎是日日都抽空过来看他,赵容笙已经习惯了她的气息,皱了皱鼻子,脑袋直往她的胸前凑,嘴里发出咪咪呜呜的声音。 但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他倍感不高兴,但却还是安安静静的,只是哼唧的声音大了些许。 这声音叫赵容朗怀里的赵容卿听到了,加上他不熟悉赵容朗的气息,觉得对方是个陌生人,这个皮小子就不答应了。 当下扯长了嗓门就嚎叫了起来。 “哇呜啊……” 他叫声很是嘹亮,吓了赵容笙一跳,不过很快他也很有默契的一起配合着叫唤了起来。 “这是……”赵容朗被吓得一大跳,手无足措道,“怎么了……” 赵宛舒:“饿了。” “是了,这是该吃些东西了,小少爷们睡了两个多时辰了,肚子都饿扁了。二少爷别担心,我这就抱他们去寻夫人喂食。”说着,钱马氏就过来接过了赵容卿。 赵容卿一道了她怀里,声音歇息了下,大概是知道很快就有吃了,很是聪明地不浪费气力了。 而他一安静,赵容笙的叫喊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赵宛舒倒是不意外,就是赵容朗一脸难以言说,“这怎么……” 怎么还跟应声虫一样! 赵宛舒笑道:“这很正常。小五性子活泼些,小六就内敛许多。好了,我先帮着马婶子把他们送过去,哥哥先在家里走动走动!” 赵容朗颔首。 他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家里也给了他留了间房间,光线很是敞亮,窗边放着酸枝木打造的书桌,桌上还放了个文房四宝等物,旁边还立着一个瓷瓶,里面插着时下季节里的花儿。 屋子一角还摆着一个书架,上面零零星星地放了两本书。 这与以往他只能挤着家里瘸了腿的小桌子看书写字好了许多。 他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光亮的书桌,又看了眼窗外的风景,微微翘了翘唇角。 哪怕他远在宛城,家里却还惦记着他,如何不让他高兴熨帖! 他把带回来的行礼拿了出来,其中有些不用的书籍,他也给收拾出来,放到了书架里。 现在家里还有赵荣康在读书,以后两个弟弟也肯定是要识字的,这些都能留着给他们当启蒙书继续用。 这在当下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书籍贵重,有些人家的书都是传了好几代的。 他认认真真地归类好,然后又拿出了书本出来温习。 家里他刚刚已经粗略看过了,也不用一直看,方才歇息了会,松快了心情,那就该好好读书了。 读书是不能停的,一旦一日不看书,难免生疏。 他还拿出了笔墨纸砚,准备练练字帖。 而赵宛舒送完人去喂奶,就扭头去了厨房安排,既然家里有客人,那就该好生接风洗尘的。 赵三河已经往百果镇送消息了,让赵容则记得带两个弟弟回来团聚。 见到赵宛舒让人安排晚膳,他连忙道,“咱们家前儿个不是买了两只老母鸡吗?杀了让炖个鸡汤,还有再买些肉回来,对了,鱼,这个也不能少……” 他自以为是准备了最好的。 赵宛舒却打断了兴冲冲的他,“爹,您别忙活了。我都安排妥当了。” “这些东西咱们农家看着新奇,她们日日山珍海味的可不兴吃这些油腻的。” “我让人去摘了新鲜的瓜果回来,晚些弄些青菜蔬果就成,刚巧还买到了螃蟹,我们自己吃几只,余下的您和二哥他们吃,就是这个寒凉,别给娘碰。” 赵三河悻悻然,“那,那也成。这些你比较懂,你忙活就成!她们两个姑娘家的,我们这些男人也不好招待,你娘又还没大好,算半个病人,也不好见人,只能劳累你了。” “这本来就是应当的,她们也是来寻我的,什么劳累不劳累的。您这阵子别忙活,就该干嘛干嘛,她们有我呢!”赵宛舒安慰道。 晚膳是分开吃的,赵宛舒在自己屋子里开了一桌。 桌上的餐食也很是清淡,一样百合炒虾仁,清茶叶炒蛋,素炒小白菜,茭白炒三丝,木耳炒脆藕,糖醋排骨,还有一道老梨吊鸭汤,以及一份蒸螃蟹。 赵宛舒招呼道,“快来快来,今儿个就在我屋里吃,都是些家常小菜,你们可别嫌弃。” 她边说边让桑枝把温的果酒给端上来,“这吃螃蟹总是得喝些酒去去寒气的。不过,在这之前,你们每个人都得喝一碗老梨鸭汤,这个最是清肺去热。” 顾东篱和柳蕊纷纷落座。 顾东篱腼腆地笑了笑,“这已经很是丰盛了。往常我们府中,以我的份例,每餐也不过是四菜一汤的。而且,这还有螃蟹,我这会是有口福了!” 之前她喝药,可是忌口了,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吃的。 柳蕊也颔首,“是,是啊,如今螃蟹最、最是肥美,管家每次、每次出去都得早早出、出去才能买到!” 赵宛舒边把果酒和汤分给两人,闻言,笑眯眯道,“你们欢喜才好。今儿个就我们三个,可得好好儿吃,明儿个我带你们在我们村转悠转悠,对了,我到时候带你们去看看我种的药材吧!” “那,那敢情好!”柳蕊眼睛闪亮亮的。 赵宛舒看向她,“阿蕊姑娘最近说话顺溜了许多呢。” 虽然还有些磕磕巴巴的,但是只要不说得太多太快,她已经能咬字清晰,不会结巴了。 柳蕊惊喜,“真的吗?我、我有按照你教的法子,每日里都好好练,练习的!” 顾东篱道:“我也觉得是,可比我头回见你好太多了。你啊,就该多说多练,别总是舍不得说话,咱们总是不会笑话你的。” 赵宛舒附和,“是这个道理。你这个就是心理上的问题,这个就得你自己克服,你也别说错,谁还不会犯错是不是?来,先喝点汤!” 就她说,之前就是柳蕊自身太过自卑了。 , 第785章 我们是哥哥,会保护好她的! 老梨鸡汤既养身体补气,又清肺去湿,入口既有鸡汤的醇厚感,又有梨子的甘甜。 柳蕊很是喜欢,忍不住多喝了两碗,等到最后,她忍不住摊平了道,“我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赵宛舒给她剥了个蟹,“吃不下旁的,那就吃蟹吧!这是今儿个现捞出来的,最是新鲜。” 柳蕊有些小纠结。 顾东篱给她送了杯果酒,“喏,配着果酒喝,这个果酒很是清甜。阿宛,是你自己做的吗?我在外头没见过这种!” 赵宛舒颔首笑道,“是啊,我们隔壁镇上叫百果镇,最是出各种果子。每回收获都会挨个村子叫卖,我家就给买了些,又能自己吃,余下的腌了果脯和果酒。喏,就是你们前头吃的那个果茶,你们要是喜欢,回头带些回去,这些最是适合姑娘家吃了。” 顾东篱也没推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给我娘也尝尝,对了,若是可以,能教教法子吗?回头让我们府中的丫鬟也做些,我想送些回去给我祖母和外祖家尝尝。” “好。我到时候写了方子给你!”赵宛舒应道。 三人凑在一起聊聊天,吃吃喝喝,转眼间外头都黑了下来。 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撤下了席面后,赵宛舒就送了两人回房间,然后给安排了热水沐浴洗漱。 而这头赵容则接到家里传信后,立刻就赶着车回来了,见到一身儒衫,书卷气息浓厚的赵容朗,心里不由油然生出一股骄傲感来。 “阿容?” 赵容朗转头,就看到身板愈发结实的赵容则,他眼眶也是一热,“大哥。” 两人虽是双胞胎,但想象处并不多,主要是气质迥然,一个文气十足,一个英武不凡。 之前是赵容则离家,后来是赵容则求学,两人其实也许久没见过面了。 赵容则快步走了过来,揽住赵容朗给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才推开他,锤了锤他的肩膀,“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赵容朗被锤得踉跄了一步,他忍着疼咳嗽了一声,心中也倍感高兴激动,“大哥,辛苦你了!” 赵容则身材变得愈发健壮,脸也变得削瘦黝黑,目光精光烁烁。 赵容朗却知道,家里能有今日,赵容则也是吃了苦的。 “辛苦什么辛苦!”赵容则却不耐烦听这个,他搂住赵容朗的肩膀,“咱们兄弟各有长处,自然是各做各的。我照顾家里是我身为长子应该做的,你呢,就好好用心读书就好,家里你就别费心了。” “你是家里最聪明的那个,就该用到正途上。晓得不!” 赵容朗垂着眉眼,“是。只是,却要劳烦大哥关照家中,是我的不是!” “你啊,每次我都想说,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都说没事了。对了,上次听爹说,你参加了那什么书院入学考试,据说那个学院很是好,但凡进去的,就是半条腿踏入了科考里。你怎么样了?不然怎么回来了?”赵容则好奇问道。 赵容朗轻声道,“我考上了。” 赵容则怕赵容朗有心理压力,就又道,“考不着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左右咱们家现在有钱供你……嗯,什么?你……” 他反应过来,顿住脚步看来。 赵容朗重复道,“不负众望,我考上了白鹿书院。老师让我秋闱可以先下场试水积累下经验,然后明年春闱正式下场。” 赵容则闻言,欢喜不已,他用力拍了拍赵容朗的背:“好家伙,可以啊你,阿容我就说你天生是读书的料子!你瞧瞧前头大家吹得赵容涛多么厉害,他读了多少年,你才读了多久!” “就这你都能考上!我看以后谁敢说你半句不行的!” 赵容朗脸上却毫无骄傲之色,他垂着眉眼慢慢道,“这才是开始。书院里人才济济,我还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而且,大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赵容则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了起来。 赵容朗抬头看向他,“江家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时间的。江逐月仇视咱们,仇视阿宛,江夫人疼她宠她,我就怕等他们空出手来后,再……大哥,我只恨时间走得太快。” 这次跟江逐月真正打过交道,他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多么的天真。 江逐月跟阿宛是不可能和解了,这次又起了这样的波折,以江逐月锱铢必较的性子,以后的报复定然是要接踵而来的。 他如今就恨不能立刻能参加科考,好歹让江家投鼠忌器一般。 他恨自己这般没本事! 所以,他并不为自己考上白鹿书院感到自满。 很多事情赵容则都是不清楚的,如今看赵容朗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不由蹙眉,“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与我仔细说说。爹也好,阿宛也好,他们不曾与我讲这些,你我是同胞兄弟,你总是不能连我也瞒着的。” 赵容朗抿了抿唇,他也没瞒着,就把之前跟江逐月打交道的几次讲了。 他讲得并不惊心动魄,但赵容则却听得眉头直皱,烦闷惊恼。 “江逐月,她真敢啊!” 赵容则以前身为大哥,对江逐月也是疼得很的,但凡有好的东西都是留给她的。 只是他当时不干正事,又伤了脸,加上性格的问题,江逐月对他很是不亲近,比起他,她更喜欢与赵容朗以及赵荣贵一起玩耍。 所以,赵容则知道后,倒是没那么伤心,只是恼怒居多。 “阿宛不欲让我们担心,凡事都爱自己瞒着。我们却不能当做视而不见的。” 赵容朗感慨道:“大哥,我如今才知道阿宛当初多难,无论是回来前,还是回来后,我们从来都不了解她,也没真心接纳过她。所以她没有依靠感,当初才会做出那么多离谱的事,才会去讨好赵清雪她们……” 赵容则抿了抿唇,“我知道。” 赵宛舒心思敏锐,她的瑟缩,她的不安,他都是知道的,所以她后面变了,他也是能理解的。 “别担心,我们会保护她的,毕竟我们是哥哥。” , 第786章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两兄弟敞开心扉聊了会儿,就被赵三河叫去吃晚饭了。 晚饭颇为丰盛,既有鸡鸭鱼,还有螃蟹河虾等物,足足有七八个道菜。 赵容则瞧着挑眉惊叹,“爹,阿容才回来,你就准备这么多。你可不能因为我不会读书,你就偏心吧!” 赵三河斜睨着他,冷冷笑道,“你是不会读书,那你倒是下个崽啊!” “让你娶妻生子你不乐意,干啥啥都不听话,咋,还想争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儿!我改明儿都要被你气死了!” 赵容则看他又琵琶重弹,忍不住以尾指挠了挠耳朵,一脸无奈,“爹,咱们别提这个好吗?你这不是才新添了两个崽吗?你这抱得过来吗你!不然,您实在想,一年一个,左右您宝刀未老……” 话还没说完,赵三河就提了鞋来抽他,“你再满嘴胡咧咧,信不信老子抽你!真的是一天不抽你,你浑身不舒坦是不是?我这是为了谁啊我!” “你瞧瞧,也快十八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其他人在你这年纪哪个不是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有脸贫嘴!我告诉你,明年你再不拱颗白菜回来,我就打死你这只蠢猪!” 看看人家萧承煜,就那么会儿功夫,就把他宝贝闺女拱走了! 再看看,同样是猪,怎么自家养的就这么没用呢! 赵三河每每想起要送阿宛出嫁,心里就想起前头几个还没着落的儿子,其中赵容则打头,自然是最受瞩目的了。 加上赵容则嘴贱,赵三河每回见到他,就想抽他。 也就是因为催婚,赵容则才以做生意忙,还能看顾赵荣康等人,长时间待在了百果镇,以图耳根子清净。 “爹!”赵容郎拦住他,他看了眼自家不着调的大哥,“这个成亲的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总是得看缘分的是不是?大哥,大哥可能是还没碰到他的那个缘分,您别急别急!来,咱们先吃饭,我都饿了。” 赵三河这才收了手,开始拿筷子给赵容朗夹肉菜,“来,快吃快吃!我瞧你读书都瘦了,定然是辛苦了,好好吃,才有力气读书。” 赵容朗见碗里都要堆满了,连忙反手给赵三河夹菜,“爹,爹,不用了,我吃不完了,您自己吃。我这也能自己夹的,您快吃饭吧!” “是啊,爹,你不是不知道老二不吃河虾,你别夹了!”赵容则拉长了腔调。 赵三河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赵容朗不知道他大哥怎么总是爱跟爹唱反调,他急忙转了个话题,“对了,大哥,我怎么没看见阿贵啊?小康读书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百果镇开了家新店,这才开始,交给旁人不放心,就让阿贵去看着了。这刚巧还能看着两个小的,也算是一举两得。” “至于小康读书,我是不懂这个的,但是看他还挺乐呵的,应该还行吧!”赵容则挠了挠脸颊道:“明儿个他们学堂会放假,我到时候把他们都接回来,店里离开一两日也不成问题的。好歹兄弟几个好久没见,届时好好儿玩玩。” “对了,我明儿个带你去百果镇一起接他们吧!” 赵三河皱眉,“你二弟还要看书呢!” 赵容则托着腮帮子,夹了一筷子菜,“总是要劳逸结合的啊!出去玩个半日的,也不妨碍的,只要别落下就好。是不是啊,阿容?” 赵容朗笑了笑,“不妨事。” “你看吧,爹!”赵容则得意地翘了翘唇角。 赵三河额角青筋蹦现。 赵容朗打圆场子,“对了,爹,两位小姐可安顿好了?” “这些有你妹妹呢!”赵三河闷闷道,“你妹妹办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菜肴也是你妹妹亲自安排的,都是姑娘家爱吃的!咱们男人家的也不好凑过去的。” “哟,两个娇客啊,”赵容则挑了挑眉,“怎么回事啊?” 赵容朗:“大哥,你可别胡思乱想。这两位一个是州府大人家的小姐,因着前头阿宛给她治过病,就想来见见阿宛。余下的是我老师的女儿,因着一直闷在家中,就随着顾小姐一道过来散散心。你可别冲撞了人家姑娘!” 赵容则:“这个分寸我还是有的。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往那头凑的!” “好了,吃饭吃饭,吃完饭我还有事儿跟你讲呢!咱们兄弟那么久没聚过了,晚些我们一起睡吧!” 三人这就加快速度吃了饭,赵容郎跟赵三河告辞了,这才随着赵容则回房。 赵容则见他这副文绉绉的做派,“你倒是如今越发有模有样了!” 赵容朗忍不住道,“大哥,你怎生总是跟爹对着干呢!方才也是……小时候也便罢了,如今咱们大了,可不能这么忤逆了!” 赵容则挠了挠耳朵尖,“我都习惯了,爹可能还不习惯我别的模样。而且,你没发现吗?爹今儿个心情不太好,我说了两句不好听的后,他发泄出来,后头脸色是不是好看了些!” 赵容朗愣了愣,“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赵容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那拉长的脸,怎么就看不到了!咱爹可不是多能藏心思的人。” 他摸了摸下巴,“应该跟两个娇客有关吧!” “你又知道了!?”赵容朗惊愕,“爹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怎么就跟两位姑娘牵扯上关系了?” “我也就猜猜,你激动什麽!问问阿宛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走走走,等会咱们一起泡个澡,我还有事儿跟你私下讲呢!”赵容则推着他往屋里走。 天幕黑魆魆一片,赵宛舒才洗漱完毕睡下,就听到门口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赵宛舒奇怪。 “是我,阿宛!”门外响起轻柔的嗓音。 赵宛舒一愣,连忙爬了起来,打开了门,就看到门外月色下一身寝衣的人儿,“阿篱小姐,怎么了?” 顾东篱略略抬起眼睫,轻轻道,“我有些睡不着,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 第787章 夜话 “当然可以。”赵宛舒打开了门,笑着道,“进来吧!” 顾东篱轻移莲步,随着她进了屋子。 赵宛舒点燃了床前的烛灯,又拿出了个新的枕头,“你想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我都可以的。”顾东篱轻轻道。 “那你睡里面吧!”赵宛舒把枕头放在里边的床头,拍了拍,“好了。” 顾东篱脱了鞋袜,爬到了床里侧。 枕头柔软如云团,她刚枕上去就倍感舒服,她好奇地捏了捏,“真软,这里面装的是……棉花?” “是啊,我觉得睡觉还是要睡得柔软些才会舒坦。里面不但放了棉花我还放了些荞麦,怎么,你睡不惯吗?那我去给你拿硬枕。”赵宛舒说着就要起身。 时下流行的都是硬的枕头,穷困人家用木枕之流,有钱人家则是用玉枕,瓷枕等,外面再以绸缎棉布等布料裹着。 “倒不是。”顾东篱拉住她,羞涩地笑了笑,“我觉得这个就顶好的。原先就觉得棉花很是不错,但没想过这样弄。回头我让家里也弄弄试试!” “这个偶尔睡睡是好的。但是硬枕也有硬枕的好处的。”赵宛舒解释道,“这棉花是今年我家采买做棉衣时剩下的,就给做了几个枕头。” 这棉花都是提前晾晒了好几天,然后祛除了异味的,放入些荞麦和驱虫的香料,睡起来蓬松不已。 顾东篱摸了会儿枕头,然后就转过了身,侧过来看着赵宛舒,轻轻道,“阿宛,你真好。” “嗯?”赵宛舒挑了挑眉。“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嘛?” 顾东篱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跟她睡,便是柳蕊过来,都不该是她。 显然是心里有事想要与她说,才会挑在这样的夜深人静。 顾东篱:“你还是这样敏锐。” 她的视线落到旁边的床帐上,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了地面,像是给地上铺了层薄薄的寒霜,她轻轻道,“我被退亲了。” “退亲?”赵宛舒愣了愣,“之前似乎是听说你家跟叶家有婚约?”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顾东篱摇了摇头,“以前叶夫人想与我娘定下我与叶公子的婚事,但是后来我爹不大应允,就给耽搁了,只是因此也得罪了叶夫人。只是府中嘛,难免有些嘴碎的,我娘也打发了不少。” 赵宛舒恍然,“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初叶夫人看个病给诊费都要比着顾家来,各方面都透着想压顾家一头的模样,她还颇为奇怪,如今才蓦然反应过来。 顾东篱一脸茫然:“什么?” “没事。”赵宛舒不欲提这些,她转口道,“那,是哪家要退亲?你娘同意?” “是我姑姑家的表哥。故而我娘才倍感生气!”顾东篱苦涩一笑,“应该是听说了我的名声,再加上我那如姨娘很是看中我姑姑家的表哥,想把阿媛说给他。前头碍着我是嫡长女,我母亲又……” “我姑姑与我母亲也不大和睦,这回就正好了。写了信寄过来,还有信物,我娘在府中大发雷霆。” “所以我才能出府走动走动,我娘是怕我给闷着了。还特特地请了阿蕊作陪!” 赵宛舒略微惊讶,她想起当初邹婵娟和顾牧起的那些冲突,她好奇道,“你姑姑便是再与你娘不睦,听你的意思是,你姑母家也应该颇有些章程的,能答应娶个庶女?” 虽然她与世家贵族打交道不多,但是还是清楚,嫡庶有别的。 不单单是因为嫡出是正室的缘故,更是因为大户人家嫡出娶的都是名门闺秀,人家那都是有靠山的,结亲多数结的是两姓之好,而不仅仅只是个姑娘。 而能去当妾的,除开男方身份最贵的,基本是有别的原因或者是家道中落的,一般情况下,多数是家境贫寒,以色侍人的姑娘。 所以,庶女庶出的结亲才会被挑拣,才会艰难。 顾东篱无奈,“我爹偏疼如姨娘,凡事都愿意多给些体面,我姑姑与如姨娘关系也是不错,平时也有些往来。只是我祖父祖母不喜如姨娘,不然我娘在府中也会颇为艰难。” 说到底,邹婵娟是顾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给定的儿媳妇,得的人心自然还是老一辈的。 不过如今也不错,至少上头有顾家长辈看顾,以后但凡顾东君能够出息,邹婵娟的日子也不会难。 现在担心的也不过是顾东篱罢了! “那你爹和你娘……他们上回不是闹和离吗?”倒不是赵宛舒八卦,而是当时邹婵娟嘴里可没什么好话,顾牧瞧着就是老古板,能忍得下去? 顾东篱叹了口气,“我爹哪里敢跟娘和离!但凡我娘一走,府中的家底都得掏走大半,府中的嚼用都得砍半。所以,我祖母晓得这件事后,就让如夫人和我爹都给我娘赔了小心。” “如夫人更是被罚去家庙清修,并要求抄半年佛经,这回有我祖母派来的嬷嬷看着,是做不得虚的。” “至于我阿媛妹妹,祖母说家里的姐妹性子不能左,不然以后害得还是自家,故而罚了阿媛的月钱,又派了教养嬷嬷过来管教,每日里都得给我娘去请安。” “这倒是也好,眼前是清净了些许。”赵宛舒颔首道。 好歹是有人给出头! 其实说到底,这就是邹婵娟的底气! 顾家不好得罪这位儿媳妇,更不可能让个妾室压到自家儿媳妇头上来,这不单单是打邹婵娟的脸,更是打顾家两老的脸。 而且,妾室本就是博得主家宠爱而安身立命,离开得久了,这感情自然就淡了,自有新人代替了她。 这可比什么惩罚都奏效! “你祖父祖母很是维护你们呢!既是如此,那你这退亲,你祖母应也是不肯答应的吧?”赵宛舒就感到疑惑。 虽然赵宛舒不看重名声,但时下女子名声珍贵,退亲了就会惹人闲话,更何况顾东篱还遭了两回,若是真心疼爱孙女的,哪里能应承女儿糟践孙女的! , 第788章 什么是喜欢? 顾东篱幽幽然地叹了口气,“我那姑母……并非我祖母亲生,乃是我祖父前头的妻子所生。” 赵宛舒愣了愣,就听顾东篱继续道,“我没与你说过吧,我祖母乃是继室,也是我家姑母的亲姨母。当年,我外祖家恐留下的孩子遭了别的继室虐待,便让我祖母嫁入了顾家。” 赵宛舒无言。 这其实也是时下很正常的情况。 因为担忧自己的外孙要在旁人手底下讨生活,就会再嫁个姑娘过去当继室,又维系了关系,稳住姻亲,又能让自家外孙过得松快些。 “而且,我姑母是先送了信物和信件过来退亲的,余下的……”顾东篱没有再说。 赵宛舒问道,“那你喜欢你那表哥吗?”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从根本上先入手。 顾东篱怔忪了下,黑夜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沉默了许久,半晌,她慢慢吞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姑母当初待我好,祖母和娘都觉得表哥是个不错的说亲对象,我……我觉得表哥玉树临风,读书也颇为刻苦,小小年纪已然有秀才功名……兴许是个好的归宿吧!” 她是真没想那么多,盲婚哑嫁那么多,她也只是其中一个,甚至因为是亲眷可以比起旁人,多接触几次。 “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是你说什么因为他长得好会读书,就听从长辈安排的。你得问问,你喜欢他吗?”赵宛舒说道,“当然,若是对方人品真的扎实,你也没寻到喜欢的人,倒也不是说一定就要一眼否定。” “毕竟,与千万人中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本来就是件幸运且奇妙的事情!” 赵宛舒也没把话一锤子定下,毕竟每个人想法都是不同的。 但是,换成她却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但同样的,邹婵娟肯定是不会害自己的孩子,若是碰不上相亲相爱的,相敬如宾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喜欢?”顾东篱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她突然很是好奇地揪住了赵宛舒的衣袖,眼眸在黑暗里闪闪发亮,“你遇到过喜欢的人了吗?” 赵宛舒脑海里浮起了萧承煜那张俊美的脸,“……有。” “是谁?你们……你们可有……”顾东篱羞赧说不出那些话,但是却颇为好奇,只能拿眼睛望着赵宛舒,期待着她能说些什么来。 赵宛舒:“哦,我们见过父母了。不出意料,等过阵子应该会提起说亲的事情吧!只是,我家如今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我还小,成亲的事儿肯定是很早的。” “那他是个怎样的人啊?”顾东篱紧张道,“那什么……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赵宛舒被她给问住了,这个问题可怎么好回答嘛! “喜欢的话……太过抽象了,我的意思是不太好描述,毕竟是个人看法嘛!我与他认识很久了,初初我也就只是觉得他好看罢了!” “好看?”顾东篱惊讶。 这不是形容姑娘家的吗? 赵宛舒悠悠呼了口气,“可不是好看嘛!好看到那种光看着他都能多吃两碗饭的那种。等你回头见到他就晓得了!” “见,见面?” “嗯,我们约了到时下元节出门逛赏花会的啊!他会武功,有他护着,我们也不怕危险。怎么,是不是太唐突了?那我与他说……” “不,不是。”顾东篱忙道,“不是的。本来就是你们约定出门,哪里能因为我而耽搁。再说了,有人排出危险,还能出街走动,我可都是沾了你的福气呢!哪里好……我没事的。” 赵宛舒:“那成,我回头得问问阿蕊姑娘的意见。你们可别因为不好意思而不好拒绝,有事可都得与我说。” “嗯。” 赵宛舒又转回话题:“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是喜欢对吧?喜欢的话,在我认知里呢,是对方身上有着独特的闪光点和魅力,让你看一眼就觉得难以移开眼,见到他会害羞,见不到又会想念,然后想要跟他携手,想要跟他度过一辈子。” “当然,对方必须是爱护你的,哪怕不理解你的一些信念,却也能保持基本的宽容和尊重。” “如果做不到的话,也就不是能相濡以沫一辈子的爱情了。” 赵宛舒说得比较笼统,但这也大概是她跟萧承煜之间感情的进展和相处了。 顾东篱听得一脸心旌摇曳,神而往之,“真好呢!” “你啊,以后也会遇到的。这种事情看机缘,急不来的!”赵宛舒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你那么优秀,家世殷实,母氏显赫,自有更加出挑的人选,顾夫人也会给你操心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与你表哥不成,也许是缘分未到!” “咱们眼睛往前看,人生又不是只有男人一样!做些别的有意义的事情也不错啊!” “有意义的事情?”顾东篱不解。 “嗯,以后自然会遇到的。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睡吧!不想那么多了!”赵宛舒给她掖好被子。 顾东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 赵宛舒在心底叹了口气,这顾家也是一大污糟地儿! 她是个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顾夫人自有手段,也用不着她个外人操心,只是顾东篱却是多灾多难! 偏生她还是个多愁善感又孝顺仁厚的,只能最近多费些心力开导开导,然后带她多散心,至少别把目光就放在那后宅里才好! 顾东篱以为自己会认床,但是到赵家的第一天,她却睡得极好,甚至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就是在自家府中都没有这样深眠的。 她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吵醒的,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床帐,她还有些没缓过来,猛然坐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来到了赵家。 她捂了捂还茫然的脑子,旁边的床铺已然是一片冰冷,显然赵宛舒早就起床了。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可是醒了?奴婢进来伺候了。” , 第789章 阿宛你懂得真多! 顾东篱洗漱完毕后,赵宛舒领着桑枝回来,准备了早膳。 见到顾东篱醒来,她边跟桑枝一起摆放吃食,边笑道,“可睡得好?” 顾东篱颔首道,“嗯,我许久没睡得这般自在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赵宛舒:“睡得好便好,我瞧着你眼下的青黑都好了许多呢!明儿个就是下元节了,今天我们随便逛逛,然后休息会儿,明天我们下午就能出去参加赏花会了,听说晚上还有灯街呢!咱们去镇上酒楼吃饭,我听说酒楼里上了新菜,赶巧了!” 顾东篱见她安排得井井有条,自然也没有意见。 而柳蕊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见到两人,她便道,“阿篱姐姐竟是跟阿、阿宛睡觉了,倒是,倒是落下了我……” 她是早上起来才从顾东篱丫鬟的嘴里晓得的。 “这……”顾东篱愣了愣,以为她生气了,她含糊道,“我与,我与阿宛是有事要说的。” “什么事?”柳蕊好奇。 顾东篱支支吾吾道,“就是些私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跟赵宛舒更亲近一些,对着她好似什么都能顺其自然地说出来。 但对着旁人,像是柳蕊她们,喉咙里就仿佛总是堵着什么,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赵宛舒打圆场子,“好了,先来吃饭。阿蕊小姐若是不嫌弃,今儿个也能来与我睡。到时候大家来个女子茶话会也挺好的!” 她不欲顾东篱为难,也担心敏感的柳蕊觉得被排斥,故而折中了说。 说起来,也倍感无奈,她明明只是个女的,怎么柳蕊方才的话甚是奇怪,就好似她是喜新厌旧,渣男一般。 三人围着圆桌吃早饭,早饭也很是简单,就是小米粥配着青菜和咸菜,清淡爽口。 几人吃过饭后,消了会儿食,就换了单薄耐脏的衣服往后山去了。 当初为了方便,从山脚到山上都开垦出了台阶,然后铺上了合适的石块,这样雨天也不会弄得脏。 山上开垦出的药田,也分布错落,间或种着些果树,间或是茶树,导致整个山看起来虽然稀疏,但却也是绿意盈盈的。 赵宛舒领着两人走到其中一块药田,顾东篱瞧着地上冒出尖尖头的药材,满目惊奇道,“这是什么药材啊?” “这一片是三七,这是个很有用的药材,具有化瘀止血,活血定痛的作用。既可以做金疮药等止血镇痛,又有补气养血,是很珍贵的药材。”赵宛舒回道。 “哇啊,好厉害啊!”顾东篱惊叹,“阿宛,你懂得真多。” “这是我的本行,自然通晓得稍微多点点。”赵宛舒谦逊道。 柳蕊也好奇地指着另外一亩地旁边角落的几株花草,“那这个呢?这个叶子长得很是奇怪呢!居然有七片叶子,但是中间是花吗?” 赵宛舒笑了笑,“这是七叶一枝花,也就是重楼。这个药材比较难得,我也是好不容易弄来的,它啊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晾肝定惊的功效,比如我们秋日干燥,喉咙肿痛,还有蛇虫咬伤,跌扑伤痛,惊风抽搐等等,它就是其中的良药。” “好神奇啊!”柳蕊蹲下来看重楼,“它长得好看,名字也很好听啊!还有那么多作用……” “药材里本来就有很多好听的名字的!”赵宛舒示意她们看旁边的另外一亩地,“就比如这个是半夏,那个紫萱和白术等等。” 两个人听赵宛舒介绍药材,听得一脸惊叹,边一路问名字边一路听药效,虽然也不是大夫,但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几人也没走太远,就是逛了半座山,原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两位娇滴滴的大家小姐,走得香汗淋漓,却又倍感畅快。 赵宛舒看两人腿都有些颤巍巍的,全靠旁边的丫鬟扶着,她招呼道,“要不要歇会儿?前面有几块石头,就在树荫下,我们可以歇息下,然后再下山。毕竟都逛了一上午了!” 这路虽然走得不多,但山上的路总是比平路难走许多的。 两人点头应承。 这是一棵梨子树,上面还挂着累累硕果,梨子个头不大,却个个黄橙橙的。 丫鬟给石头上铺上一层丝绢,扶着两位小姐坐下,其中一个丫鬟惊讶道,“这里好多梨子啊!” 柳蕊:“是啊,好多呢!阿宛,这是,这是你家的吗?” “嗯,这片山头都算是我家的。这梨树是之前山上的,我爹说这个梨树个头大,平日里在山上忙活还能躲个阴,就给留下来了。”赵宛舒仰着看,头上挂着的梨子像是一个个黄灯笼,“不过,这个梨子很是酸涩,并不好吃。” “我还打算过几日把它们摘了回去熬秋梨膏呢!左右也不浪费了它们!” “秋梨膏?”柳蕊瞪圆了眼,“你还能做、做这个?” 顾东篱笑道:“阿宛可是大夫,哪里不会做这些呢!我看,不若今天摘了回去吧!左右我们有空,我还没摘过梨子呢,到时候也叫我们见见秋梨膏是如何做的?!” 柳蕊抚掌叫好,“对对对,我,我们能帮、帮忙的!” 赵宛舒哪里需要她们帮忙,但看她们兴致盎然,她也没拒绝,就让桑枝拿了摘梨子的工具和篓子来。 摘梨子的是个小杆儿,上头套着个半圆的小罩子,然后罩子罩住梨子,人拿着杆子轻轻一拧,这梨子的头就被带着拧落,掉到罩子里,再收回来就能轻松放入背篓里。 顾东篱和柳蕊都是头回见这样的农具,颇为新奇,两人抱着摘梨杆儿使劲戳,便是丫鬟嚷嚷着要帮忙都不让。 直到摘了一整框,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赵宛舒连忙制止道,“够了够了。余下的过阵子再来摘就成,这些够制不少秋梨膏了。” 两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柳蕊还兴冲冲道,“阿宛,下次,下次有别的摘果子,再来,再来叫我!” 赵宛舒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红通通的脸颊,“你手不疼的吗?举那么半天,仔细明日里手疼。晚些让人给你用热水敷一敷,我们先回去吧!这秋梨膏,咱们下午再来做!” , 第790章 秋梨膏 几人先下了山,一筐子梨子则是喊了人送下来,等到用完午膳,就先各自歇了个午觉。 本来柳蕊和顾东篱还不觉得累,直到躺在床上才倍觉累,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甚至连往日里的过渡都不曾有,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直到睡了一个时辰,两人才姗姗醒来。 此时,赵宛舒已然洗干净了梨子,把梨子都晾晒在外面,控干了水分。 顾东篱:“阿宛,你怎生不叫醒我们!这是都要开始了吗?” “差不多了吧!你们睡得怎么样?胳膊可有感觉不舒服的?”赵宛舒问道。 顾东篱动了动胳膊,肩膀处还真有些酸酸麻麻的,“是有些,但是没事的。” 柳蕊也是如此。 两个人都是没干过的千金小姐,今天是觉得有趣,才去干这些体力活,一副兴致冲冲的,但过后没有经过劳累的肌肉群就会很容易酸疼。 赵宛舒便道,“那晚些,我给你们准备个药浴,你们泡一泡,第二日会好一些的。不然明儿个起来,你们这胳膊都会有些难抬起来!” “真的会吗?”顾东篱惊讶,她是觉得这疼痛还是能忍的。 “会的。毕竟你们没干过农活,现在还行,翻一天就没那么好受了。”赵宛舒也不好仔细解释其中原理,只能告知结果。 柳蕊闻言,不由感慨道,“这当农人可真是辛苦啊!” 赵宛舒笑了笑,“我们这才哪儿到哪儿,人家那成日里下地干活,翻地种地的才是真累的。所以,珍惜别人的劳动果实,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毕竟都是别人的血汗!” 她们这些千金小姐自是不懂农人的艰辛,但是这难得的劳动也让她们晓得,这凡事都靠自己一双手,却也是不容易的。 特别是看赵宛舒干活那般利落干净,她们两人都心有感慨。 既是要做秋梨膏,那清洗好的梨子就得先剁碎成梨茸,把梨子去皮切得细细碎碎的,混着水汁和梨茸一道倒入桶中,然后再根据口味放入红枣枸杞黄糖等物进行熬制。 第一遍得把梨茸和杂质给过滤出来,余下里头的梨汁,然后加入川贝粉混和搅拌,然后再进行二次熬制,要把汤水熬得稠稠的。 说起来是简单,但做起来却也颇为费事,光是最后熬汁就得足足一个半时辰,得小火慢熬。 两人开始还兴致盎然,后面都有些无聊,但想着这些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又留了下来。 直到天都快擦黑了,终于给熬成功了,秋梨膏整个都变得褐色的粘稠液体,几乎没有水分了,这才给出锅,用小瓷瓶给装了起来。 家里如今最是不缺的是瓷瓶小罐,都是她为了装药定制的。 秋梨膏出锅后,她先给两人泡了一碗。 褐色的秋梨膏被开水冲开,融化成金褐色的液体,闻起来也有梨子的清香。 柳蕊迫不及待先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口感让她眯起了眼儿,“甜……” 顾东篱也尝了尝,唇齿间都是流动的清甜:“好香啊!梨子的香味都浸透了,本来川贝有些许苦涩,都被甜味给冲淡了,但是甜味却也不腻,反而带着川贝的淡淡药香……说不上来的感觉,可是喝下去后,喉咙间很是滋润。” 赵宛舒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你这都能当美食评论家了啊!” “什么美食家?”顾东篱没听懂。 “我是说,你很是擅长描述这些食物的口感啊!”赵宛舒解释道。 其实这个时代还是局限了女性的发展,不然以顾东篱这种优势,指不定还能当个出名的美食博主呢! 虽然,她如今的出生就已然站在很多人的终点了,但在当下,还是依旧是以嫁个好夫婿为第一要素的! “真的吗?”顾东篱这回明白了,她腼腆地笑了笑:“我,我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什么夸赞的。” “对了,这些你们到时候带回去给柳先生柳夫人,还有顾大人顾夫人。”赵宛舒分别给了两人两罐。 这二十斤梨,其实熬出来也没多少了,大概也就是两斤出头,装了五个罐子就没了。 赵宛舒打算以后再做了就给自己吃用,再送些给亲戚,至于余下的那一罐,她打算明日送给黎昭染。 黎昭染也很是需要这个。 柳蕊:“都给、给我们了吗?” 顾东篱也不好意思要,“我们这又吃又拿的……” “说什么呢?这就是你们的劳动成果,可不是外头买的,也不单单是我做的,这从摘梨子,哪道工序没你们插手的。你们拿去是自用,还是送父母亲眷,可都是你们的一番真诚心意,没掺假的!” 赵宛舒叫人给两人打包好,“你们回头仔细些,可别撞破了瓶子。别与我客气,再推诿,我可都得生气了!” 两人这才不推辞,让贴身丫鬟收下了。 而赵容朗这头,他与赵容则出门去百果镇接赵荣贵和赵荣康等人。 赵荣康刚下课回到店里,就看到一身儒衣的熟悉身影,初始他还以为眼花。 “二哥?” 赵容朗本来正在打量家里的铺面,这铺子比之百花镇那个可是要大上许多的,赵荣贵也经营得仅仅有条的,他很是欣慰。 就是赵荣贵也比往日里多了些自信。 他瞧着这般大的变化,不由想起当初自己与阿宛刚从江家灰溜溜跑回来时的景象,心里感慨万千。 骤然听到身后的呼唤声,他扭头望去,就见离家前还看着矮矮的赵荣康,如今也窜了个个头,整个人朝气蓬勃,犹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小康。”他弯起了眉眼,温和地笑了。 赵荣康旋即反应过来,猛然一甩书袋,尖叫着,像是个小炮弹一般,朝赵容朗扑过去,“二哥,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赵容朗被他扑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才好不容易给搂住了激动的弟弟,心里却也倍感欢喜。 他摸了摸赵荣康的小脑袋,笑容愈发温柔,“是,我回来了!” , 第791章 哥哥,你可得赶紧提亲! 赵荣康甚是扑到他身上蹭了蹭,甚是开心,“二哥,二哥,你能在家里待多久?以后还走不走啊?我可想你了,还有三哥,大哥,我们都想你的!你能不能多待一阵子啊!” 他一张嘴就是噼里啪啦一大堆话。 赵容朗哭笑不得,“你这样让我如何回答你?咱们一句句来好了,走,先进去歇会儿!瞧你,都满头汗呢!” “是了,二哥,我们先进去,我跟你说,咱们家的卤肉可好吃了,你等会可得多吃点。啊,对了,”赵荣康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落下了什么,他扭头往身后望去,就看小胳膊小腿的萧韶光正蹦蹦跶跶地往这边跑。 “小光!你快来!” 他刚才看到赵容朗太过兴奋,反倒是忽略了细胳膊腿的萧韶光,他一脸兴奋地拉过萧韶光,接受道,“小光,快看,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二哥。他什么都懂,我给你说,我二哥最是会读书了,咱们有啥不懂的,都能跟二哥讲,他肯定能帮我们的!” 又一边跟赵容朗道,“二哥,你可能没见过,这是跟我读书的小光,他可乖可听话了,而且写字可漂亮了!” 他本意是让两个人认识认识的。 萧韶光和赵容朗对上视线,一个乖巧,一个温和。 “赵二哥哥。”这是萧韶光。 赵容朗也俯下身来,探手给他整理了下书袋的带子,温柔道,“小光,长高了呢!” 赵荣康有些怔愣,“二哥,小光,你们……” 萧韶光奶声奶气道,“我们在柳伯父家见过的。” 赵荣康还真不知道这茬,再想想方才自己的那番话,不由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不过他毕竟还小,这种情绪一闪而过,他又高高兴兴地拉着两人,“那敢情好呢,走走走,我们进去!让阿贵哥给咱们准备最好吃的卤肉!” 赵容朗喊住他,“小康,你们明日下元节,放假吗?” 赵荣康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答,萧韶光就回道,“夫子说,放两日假的。从明日开始!我哥哥说等会要来接我回去呢!” 赵荣康也颔首附和。 “那敢情好。”赵容则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提了个小包袱,“我都收拾好了。咱们一道儿回去!小光,你也一起,我特地跟阿煜哥说了,直接接你走,也免得阿煜哥再跑一趟。” “小康,你把书袋背好,我们都回家过节!” 赵荣康闻言,欢呼了一声,立刻就跑去捡起地上的书袋,拍了拍灰尘,重新背好,眸色熠熠生辉。 “好好好,我们回去!三哥呢?” “你三哥在祝福事情呢,等会都走,你二哥回来,咱们全家就该团团圆圆聚一回,咱爹娘可都念叨好久了,可算是盼来了。”赵容则说着,把小包袱放在牛车上,又一把抱起地上小团子一样的萧韶光,对赵荣康道,“你不知道吧?你二哥考中了白鹿书院。你可别泄气!” “真的吗?”赵荣康甚是高兴,他扒拉着赵容朗,“二哥,我听夫子提过,说是那个学院甚是难考的,他当年都没考进去,考了多年也就考了个秀才功名呢!” “若是叫他晓得你最考中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批评我,说我没读书的脑子!哼!” 萧韶光也颇为给面子地举拳头道,“没错!不过,小康小哥,你还是得多花时间背书练字的啊!” 赵容朗一听就晓得赵荣康在学堂落人后了,他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尖,“你啊,就该听小光的,好好读书!其他的歪心思少想,多花些精力,你也不比旁人笨拙,还有别在背后道人口舌!” 赵荣康在他跟前很是乖巧,“哦。” “有什么不懂的,回头来问我就成,别憋在心里,疑惑当解就解。”赵容朗嘱咐道。 赵荣康点头如捣蒜。 赵容则见到赵荣康这副乖巧的模样,不由嗤笑了一声。 “老二,也就只有你能治一治这小浑蛋!平日里我说两句他能顶十句,碰上你就跟小猫碰上老虎一样,乖不蔫吧的!” 赵荣康朝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大哥,你就尽胡说!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自己带头顶撞爹爹的,哼哼!” 正说着,赵荣贵已经安排妥当店里的情况,匆匆提了一大串卤味出来。 “好了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赵荣康咂舌,“三哥,你怎生带这么多回去?家里吃也吃不下去啊?还有,店就这么搁这了?没人看着也不行啊!” “没事,就搁浅一天,明儿个下午我就回来。而且,高有粮做事还是行的!”赵荣贵举了举卤味,“这些是给咱家吃,还有给亲戚家送的,爹让我多带点,正巧这不是有多余的嘛!就先预留下了!” 明儿个是下元节,各家各户也乐意多花些钱买些好东西祭祖,今日店里的生意也颇为隆重。 赵荣康有些心疼钱,刚要说话,就被赵容则揽住脖子,“走走走,你个小读书人就好好惦记着读书,这些俗事你就少管。来,你们一个个快上车,早些回去,还能赶个晚饭咧!” 今天他们帮着店里忙活了半天,现在可不得赶着回去吃晚饭了嘛! 萧韶光被赵容则抱着上了牛车,挨着赵容朗坐着,赵荣贵和赵荣康靠着,赵容则则是赶车。 几人晃晃悠悠的从百果镇晃荡回百花镇,赵容则先把萧韶光送到萧承煜那,这才调转回了梨花村。 萧韶光的小书袋被他哥哥提溜着,他高高兴兴地牵着他哥哥的手,目送着几人离去,这才偷偷摸摸地道,“哥哥,我听说,那赵二哥哥考上了白鹿书院。” “这样一来,要是赵二哥哥以后当了官,阿宛姐姐可就是官宦人家的姑娘了。哥哥,你和阿宛姐姐可得赶紧定啊,以后肯定很多人想娶阿宛姐姐的!” 萧承煜垂眸觑了他一眼,“你最近书读得如何了?可有进步?等会我考考你。” 萧韶光一蔫,跺脚道,“哥哥,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 第792章 害羞的赵三河 “哥哥,我跟你讲正经事呢!” 萧韶光小脸一本正经,“阿宛姐姐那么好,那么优秀,以前是家世拖累了,但凡有人晓得阿宛姐姐内里的温柔,指不定以后多的是人跟阿宛姐姐提亲!” “哥哥,你怎么就丝毫都不着急啊?你不是喜欢阿宛姐姐吗?” 他急得小脸都红了。 萧承煜见他这副着急忙慌的模样,突然起了些促狭的心思,他笑了笑,“喜欢并非占有。若是你阿宛姐姐以后能寻到更好的如意郎君,岂非不是美事一桩?” 萧韶光愣了愣,突然板着小脸,死死地盯着萧承煜,半晌,他才扭过头,“哥哥,你别说笑了。你分明就不是这样洒脱的人,哼,我不与你说话了!你就孤独终老去吧!” 说完,他就背着小书袋,快步往里走。 走了两步,他又像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萧承煜,“我听说阿宛姐姐明日要来镇上看赏花会,你……哼,你好自为之!” 他说着,就蹭蹭跑进了院落里。 萧承煜见得他这副气鼓鼓如青蛙的模样,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尖。 好像不该开这玩笑呢! 不过,赵容朗既是入了白鹿书院,他跟阿宛的事情也的确该提上案了! 这般想着,他也抬步跟了上去。 而这头,赵容则等人很快就到了家中,今日家里很是热闹,毕竟自从孩子们个个长大后,也难得有这般齐整在家的时候。 赵三河倍感高兴,林彩云建议道,“明儿个过节,又是下元节,也不好叫人家里吃饭。那就今儿个聚聚,你等会让人把二嫂和阿桃几个喊过来吃个饭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的!” 虽然黄珍珠和离了,但林彩云这口喊了许多年在是难改,偶尔喊着喊着也给喊错了。 “那成。只是,”赵三河自然想照拂下她们,不管咋样,赵青桃几个还是赵家的血脉,“只是,我二哥还在家中,会不会……” “我们到时定然是分成两席的。昨儿个接风宴我没来,今儿个我感觉好多了,家里来了两个娇客,我哪里能不露面的。晚些啊,我就跟阿宛招呼招呼两位小姐,免得以为咱家不看重。”林彩云还是颇有些章程的。 “好好好。” “对了,明儿个过节,你可别少了节礼!福叔那里,还有族老那边,再有我爹娘那,这些可都得劳你准备了。可别耽搁了,失了礼数了!”林彩云说着,又想起一茬。 “还有,得去爹坟前祭祖,这可是大事,你带着阿容阿宛他们早上早点过去!这是咱们过继后头一遭,可不得马虎,叫族人瞧了觉得不庄重。” 赵三河一一点头应着,“好嘞,我都记着呢!” 林彩云:“祭品也得准备全乎,不能落人口舌。” “是是是。” 等到两夫妻说完话,赵三河就让厨房去安排了做饭,这次,他去问了问赵宛舒的意见。 “阿宛,这两位小姐可有什么忌口的不?” 赵宛舒想了想,“都成,只是她们喜好清淡些。不过,既是二伯娘她们都来,就按照常规做就好,只是多准备几分素菜就好,总是不能顾此失彼。这时候也是客随主便的嘛!” 赵三河:“那好,我给厨房说说。” 说完,他就要走。 赵宛舒却喊住了他,“爹爹,我前两日话说得不大中听,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我给您道个歉!” 她也是赵容则提起赵三河昨儿情绪不高,才忽然想起这茬。 赵三河是她爹,她态度就随意很多,谈吐难免就没那么庄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让赵三河感到了不舒服。 赵三河怔愣了下:“你道什么歉?” 他恍惚想起了什么,“你该不会是说前儿个你跟我说给两位小姐准备吃食的事儿吧?哎哟,你是我闺女,我生哪门子的气啊!” “可大哥说你……爹爹,我知道我很多时候有很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赵宛舒以前少有跟父母相处的经验,所以有时候她其实也怕拿捏不好度。 赵三河摆手,打断她的话,“你听你大哥那个混不吝的胡扯!我气,我哪门子的气哦!我,我就是生我自己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啊!” “我就是……”他挠了挠脑袋,“我就是觉得自己怪拖后腿的!你看,我做什么事儿都没个章程,凡事都难安排妥帖,我就是……” 他就是自卑。 他的儿女都个个出挑,自有春秋,偏生他却无法成为助力。 赵宛舒没料到赵三河竟是这般想的,她愕然道,“爹爹,你怎生……你能生养我们,这么一片关切地抚养我们长大,已然是伟大的事情了。” “再说了,这并非你之故。只是您没有学习过,没有接触过,才会有这样的局限,但凡事咱们都是慢慢来的。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是农户人家,您之前想要给准备最好的,也并非有错,我们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呢!” “您一直以来都是一片真心替我们着想,我们真的很感激您能成为我们的爹!您别那么想,那样我们不都是大逆不道了嘛!” 赵宛舒是真的觉得赵三河是个很好的父亲,无论什么事儿都替他们想好了,凡事都会先从自身找原因,她以前缺失的父爱都从他身上得到了。 她感到很感激,很温暖。 赵三河怔了怔,半晌,他心里很是高兴,面上却还是带着讪笑,挠了挠头,耳朵尖都有些发红,“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阿宛你……对了,你快去陪着两位小姐吧!我,我这还有事儿呢,先不耽搁你了我这就先去厨房看看晚饭,还得让你大哥去请你二伯娘她们呢……” 说着,他就嘟嘟囔囔地走远了。 赵宛舒笑着摇了摇头。 她爹居然还害羞呢! 既是要请人提前吃饭,厨房就风风火火开始准备了,赵容则提着一条卤肉就先去了趟黄珍珠家,而赵容朗则是去了趟村长和族老家。 , 第793章 是他这个人有问题! 赵容朗虽然不是家里的长子,但他如今考入了白鹿书院,在村里人看来,这已经是很厉害了。 赵容朗这么久不回来,好歹也得去趟族老和村长家走动走动两下,以示敬意和感激,如此落到别人眼里,也是他懂事明理。 村长那里只是送了些吃喝走动两下,苗正阳也没白拿,回送了些家里的东西。 而他先去的是赵六族老家中,如今族里没有族长当家,大部分事情都是赵六族老和赵三族老两个人互相怼着来,其他族老那都是保持中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也就赵六族老对他家颇为公道,赵容朗自然也得去表示表示。 赵六族老见到他来,也是颇为高兴,连忙拉着他道,“阿容,你来就来,咋还带着东西呢!来来,我家正要吃饭,你陪我喝两盅。” 赵容朗:“不了……” “来嘛!阿容哥,也让我们沾沾文气啊!指不定来年我们村还能出个秀才举人老爷呢!”赵六族老的孙子道。 赵容朗谦逊道,“学院才人辈出,我才疏学浅,当不得什么的。更不敢称能一举考中秀才举人老爷的,惭愧惭愧!” 赵六族老见到他这般,愈发开心,“阿容,你啊,就是谦虚了!你瞧瞧,咱们村哪个如你这般聪明,才进了学堂不过半年有余,就能入得那什么白鹿书院,这就是真本事啊!你没瞧见多少人读了多久,都摸不着边际吗?” “这做人啊,有时候还得多些自信的!我呢,自从你家出了那搞米粉的好点子后,村里也富庶了些,虽然算不得多好,但我也想了想,这穷什么不能穷孩子,来年也把我家孙儿送去读书,也不要他考什么功名,好歹不当个睁眼瞎!” “这以后也不要与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苦日子了!” 赵容朗:“这也是好事!” “所以啊,这难得的日子,你既是回来了,那跟我们坐会儿喝两口,不喝酒也没事,多吃点菜!我让你老婶子再给添两道菜!”赵六族老显然很是欣赏他,非得留着不让走。 若不是这是自家族里的孩子,他都恨不得留着给自家当孙女婿才好。 赵容朗连忙摆手,“不是,真不用的,祖叔公,不瞒您说,我家里来了客人,这不明儿个要祭祖,还喊了亲戚来吃饭。我这也不好耽搁!” “要不这样,等我以后真有那等才学,得中功名之日,我定然跟您好好喝几盅,也多谢您对我们家的帮衬和栽培!” 好说歹说,赵六族老也不好留人了,只能放了赵容朗走。 他的孙子忍不住心神往之,“阿容哥,看着跟之前不同了,就是说话都文绉绉的,与我们不同呢!” 赵六族老觑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瞧瞧,谦逊,懂礼,可不是其他目中无人,目下无尘的能比的!阿容啊,是个好孩子,也就赵有根他们眼瞎!” “而且,你瞧瞧人家,多会说话啊!句句说到人心坎儿里,你啊,回头有得学,这读书可不能死读书,还得用心用脑子,有人情味儿!” 这边赵六族老给自家孙子说教,赵容朗回去就碰上在自家帮忙的赵青桃等人。 赵青栀和赵青杏年纪小,性子比较活泼,看到他都纷纷跑了过来。 “三堂哥!” “三、三堂哥哥!” 后面说话磕磕巴巴的是赵青杏,她手里还捧着个剥了皮的栗子,见到赵容朗,她就咧开嘴笑着蹦跶过来。 她扑到赵容朗腿上,举起手里黄澄澄的栗子,“吃!” 赵容朗温柔地笑了笑,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哥哥不吃,杏子吃!杏子长高长胖了些许呢!” 之前的赵青杏看起来像是发育不良一般,就是头发都像是发黄的稻草,但如今却好了许多,就是脸颊也添了些许婴儿肥,皮肤也白嫩了许多。 家里几个堂哥里,赵容涛眼睛长在头顶,赵容则看起来凶悍,也就赵容朗最是温和,赵青杏也最喜欢他了。 “三堂哥吃,三堂哥也长高高!”赵青杏嫩生嫩气地比划道。 赵青栀解释道,“三堂哥,你就吃吧!这个是我家前儿个去山里捡到的,灶房里还有许多呢!都是刚烤熟的,栗子香最重了。阿宛姐还说要用来做栗子糕呢!” 赵青杏都把栗子送到赵容朗嘴边了,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吃下,栗子软糯,吃起来就很是可口。 眼看赵青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颔首夸赞道,“好吃。” 赵青杏这才拍着小手,高高兴兴地笑出了小米牙。 赵青栀:“三堂哥,听说你在宛城读书考上了那什么书院,我听阿雪姐说,大堂哥也去了,你见到他了吗?” 赵容朗愣了愣,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问,但还是颔首道,“我是听说过他,不曾见过。” 他在宛城基本都留在柳家读书,可不曾出门去见过人,满门心思都在书本上。 但他也晓得,赵容涛得江家资助,如今正陪同江明衡在宛城读书,也是期待能考入白鹿书院进修! “那这次考试,你可见过大堂哥考中?”赵青栀追问道。 赵容朗想了想,笃定地摇了摇头,“此次考试基本是十取一,但我并未在榜上瞧见他的名字!” 就是江明衡的名字,他都不曾看到。 但他向来不关心这个,所以也没多想。 赵青栀听着,骤然却大笑了起来,“太好了!” 然后,她就突然跑开了,徒留下满头雾水的赵容朗。 可不是太好了吗? 赵家大房也好,赵有根夫妇也好,他们最是看重赵容涛,觉得他有状元之才! 可是如今,连才读书半年有余的赵容朗都能考中,他读了七八年却还是考不上,那说明是什么? 是他这个人有问题! 也是赵家其他人的眼光有问题! 拿着她们的血汗钱供出这么个玩意儿,以后看赵清雪他们这些不要脸的,还敢不敢狂傲! , 第794章 就当缘分浅薄! 赵容朗迷惑不解,但却也不深究,他扶着怀里的赵青杏:“杏子,你不去找你姐姐和娘亲玩吗?” 赵青杏掰着手指头算道,“姐姐在灶房帮忙,母亲带着妹妹去见婶婶了,我,我只会添乱,灶房的漂亮姐姐给了我栗子,让我出来吃。” “杏子会说那么长溜的话了,真厉害!”赵容朗摸了摸她的头,“那不然杏子跟三哥哥去看书好不好?或者去找小康哥哥他们玩?” 赵青杏抱住他的脖子,斩钉截铁道,“杏子要跟三哥哥看书。” 赵容朗便抱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给她拿了糕点吃,自己则取了书出来看,左右现在家里的事,他也帮不上忙,他也就只能看书了。 赵青杏倒是也乖巧,拿着糕点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啃着,丝毫都不会打扰他。 两个人倒是相安无事。 黄珍珠本来也想去厨房帮忙的,但因着她还得带着孩子,前头又病了场,赵青桃就让她来陪林彩云说说话。 两人如今都生了孩子,倒是颇有共同话题。 聊了会儿闲话,林彩云就主动提了句,“你晓得,二哥他的身世了吗?” 她也不是无事生非,是赵二湖托了赵三河来跟她讲,让她看看能不能劝劝黄珍珠。 黄珍珠拍着女儿襁褓的手一顿,垂着眉眼道,“我知道。” 林彩云:“说来也巧,二哥的本家也姓赵。前儿个安排人来寻二哥了,他们呢,也没提追究的事儿,就提了一遭,说是要安顿好二哥的事儿。” “二哥呢,他们没打算接他回去,就给他安排了庄园铺子在燕北城,离咱们这也就是几日的距离吧!但是那边听说甚是繁华……”她觑了眼黄珍珠一眼,“那赵家颇为富贵,是皇商。后半生,二哥是不愁了的。” “二哥呢,也应承了。但他不想一个人走,就想问问你和孩子!” 譬如赵二湖那些认错的话,她也说不大出口。 林彩云本来就不是擅长口舌的人,再加上她其实也觉得赵二湖太出格了,换她也不会回头。 但她总得把意思表述明确,做决定还是得看黄珍珠自己的。 “二哥说,以往的错误,他愿意一辈子慢慢补偿,余下就看你了!”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黄珍珠低头看着怀里的赵青梨,孩子小脸白白嫩嫩的,睡得很是安详,小嘴粉嘟嘟的撅着,眼睫毛长长地落着,像是鸦青色的小扇子。 半晌,她才轻轻道,“阿云,咱们如今也不是妯娌了,咱们就摊开天窗说实话。今儿个若是换成你的孩儿被卖去那等地方后,你可愿意回头?” 林彩云脸色白了白,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自是不愿的!那不是割的我命根子吗?”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黄珍珠的意思,不由舒了口气。 “你不愿意。” “是的,我不愿意。”黄珍珠抬起了头,眼眸亮闪如火炬,“当初我走出赵家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绝对不会回头的,无论以后,我们娘几个过什么日子,便是讨饭,我也不会讨到他赵二湖跟前了。” “我不是怂恿孩子仇视他,实是他伤了我!如今我靠着我自己的双手活着,每日里没有干不完的活,没有挨不完的骂,孩子们脸上也有笑容,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旁的,我这样的人,也不敢奢求。”黄珍珠笑了笑,“我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是哪里,父母何在,我年少就被卖身为奴,后来犯错被牵连轰出来,本是命都难保。” “赵二湖救了我,我给他当了半辈子的婆娘,也生了几个孩子,也算是报了这场救命恩情了。” “如今,我只求几个孩子有个好去处,我余生能有个落脚归处已然满足。” “他赵二湖前头只是个庄户人家,尚且我还被挑剔嫌弃,如今换成皇商那样的大户人家,我这种便是去当洗脚婢都不成的。何必去自取其辱呢?就当我们缘分浅薄,以后他自过他的好日子,我过我的穷日子,抚养大孩子即可!” 黄珍珠说得通透又决绝。 林彩云:“什么洗脚婢,呸呸呸!哪里能这么看轻自己的……” 黄珍珠摇了摇头,“阿云,你是不晓得。那些大户人家最是看重架势身份,地位尊卑!” “那孩子她们……”林彩云想起几个女孩儿,试探地问道。 “我既是她们的娘,赵二湖也是她们的爹,她们愿意跟着我,我自然是会好好抚养她们的。但如是她们愿意跟着她们爹去过富贵日子,我自也不会阻拦,左右跟着赵二湖却也比我强些许的!”黄珍珠苦涩地道。 林彩云笑道,“那她们怕是都不愿意的。她们肯定都愿意跟你的,毕竟不都说宁随讨饭娘,不跟当官爹嘛!阿桃几个懂事着呢!” 黄珍珠:“我倒是宁愿她们跟着她爹。至少寻个夫家都强些!” “跟着我,无外乎是嫁个庄户人家,但若是跟了她爹,指不定能嫁个家世好的,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林彩云听着,也是不禁叹了口气,“为人母的,也不过是盼着孩子好罢了。那,那我便让阿河给回了二哥了!” 黄珍珠点了点头,“劳烦了。我会问问几个孩子的!” 两人又说了两句闲话,就有下人过来请她们去开席了,晚膳已经准备妥当了。 林彩云让黄珍珠把赵清梨也放下,随着赵容卿两个一起睡,左右有钱马氏一道看着,免得抱着去前头被吵醒了。 黄珍珠留下孩子,心里却很是感慨:谁能想到,当年两人在赵家过着一样的日子,如今却如此截然不同! 被赵李氏看重的两个儿子儿媳妇,如今对她不孝,又没出息,反倒是最不显山显水,吊儿郎当的三房出了头,林彩云也过上了城里太太这般的好日子了呢! 就是最是被看不上的赵二湖,如今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所以说,这人生哪,也是说不清的! , 第795章 煎熬 晚饭颇为丰盛。 六荤六素,分为两桌,男女各一席。 男的坐在邻屋,女的坐在正屋,女的这边的人员会多一些,加上黄珍珠等人,足足有十来个人,围坐一桌恰恰好。 林彩云与黄珍珠坐在一起,旁边还坐着赵青栀,赵宛舒则挨着赵青栀坐着,再过去才是柳蕊和顾东篱等人。 黄珍珠瞧见桌上的菜,不由低声感叹,“这,这未免也太多了些吧!吃得完吗?” 这桌上不但有鸡鸭鱼这些硬菜,还有几个花样繁多的素菜,有些甚至是她都叫不出名字来的,却摆盘特别的好看,叫她看着都眼花,舍不得下筷子了。 林彩云轻声道,“没事,吃的完的。分量不算多,咱们那么多人呢!” 考虑到女桌这边的肚量不如男的那方,所以赵宛舒让做的份量会稍显少些,但是会稍微精致些。 赵宛舒让人备了些果酒上桌,她轻声道,“这是今年酿的果酒,娘和二……黄伯娘也能喝些,性质很是温和,不伤身的。” 桑枝细致地给每人都给倒上了。 林彩云见到桑枝,笑道,“桑枝啊,晚些你也别忙活,坐着一块儿吃点吧!” 桑枝笑了笑,推却道,“不用的。奴婢方才在厨下已经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现下不饿的。您喝汤吗?奴婢给您装些汤先垫垫肚子才喝酒,会好受些!” 桑枝哪里敢上桌,虽然林彩云是好心,她也感恩赵家的恩情,若是往常她不顾个尊卑也便罢了。 但是此下可不只是赵家人,还有顾家大小姐和柳家的姑娘,她哪里敢无礼! 让个婢女上桌,岂不是让人觉得赵家瞧不起她们? 林彩云可能没想那么多,但桑枝却是懂的,故而巧妙的拒绝了。 她端起林彩云跟前的碗,给她盛了一碗奶白的鱼汤,这才又重新回到一旁伺候。 林彩云心里感慨了一句桑枝懂事,见到顾家和柳家的两位千金,她光是瞧一眼就觉得颇为漂亮,又有气质,让人一眼就觉得跟村里的姑娘不同。 只是,自家的姑娘跟人家千金小姐坐着也不是不埋没的。 她脸上端起笑容来,举起杯子,温柔道,“顾小姐,柳小姐,欢迎你们来我们家,不好意思,前头耽搁了,今儿个才凑到一块儿吃饭,还请莫要见怪!” 柳蕊害羞,但顾东篱却颇为落落大方,她也站起,举杯回敬,笑意盈盈道,“赵伯母,原是我们打搅,哪里敢见怪!听说您前头家里添了丁,真真是大喜事,哪里能说是耽搁!我这也没什么能送的,也就能送两位公子两枚平安锁,万望小公子健康茁壮。” 立刻就有丫鬟送上两个紫檀小盒子。 林彩云急忙推辞,“不用不用的……人来就好,哪里能要……” “要得的。这只是我的一片小心意,还望莫要嫌弃。”顾东篱回道。 柳蕊也连忙喊丫鬟捧出自己的礼物,她腼腆道,“我给两位公子准备的是,是书籍,希望小公子今后聪颖,聪颖过人,金科提名!” 柳家最不缺的是书,所以柳蕊思来想去,比起送些华丽的东西,倒不如送些实际的东西。 而且,她挑选的书籍虽不算是孤本,却也是小孩启蒙能用的一整套精品。 林彩云见此也不好再拒绝,又看赵宛舒对她笑,便也收下了,只是躁红了脸,“真是的……我这,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这也没准备什么……” 她是知道两位送了礼的,哪里料到还单独送东西的,她都没准备回礼呢! 颇为尴尬。 顾东篱笑道:“您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再说了,阿宛已经什么都给过我们了,我们可不敢再跟您讨了,不然阿宛定然饶不了我们!” 柳蕊也跟着点头。 这是颇为亲近的话了。 林彩云尴尬稍显少了些。 赵宛舒见顾东篱打趣,她探手指了指她,笑骂道,“我看你是想指着我多送你几瓶美容丸子吧!贪心鬼,我还不晓得你!” “还是阿宛懂我!”顾东篱笑眯眯地以手帕掩嘴。 “好好好,送送送。来,先吃饭吧!”林彩云见她们亲近,心里也高兴了些,指着桌上的饭菜道,“都是些家常菜,小姐们尝尝。这都是家里人,还请不要拘谨了!” 顾东篱:“本就是家宴,倒是我们来插了一脚,原就是我们不好的。我们把阿宛当姐妹,自然大家都是家里人,我们哪里好拘谨的,还请伯母莫要觉得我们放肆才好。” “不会不会。来来吃吧,吃吧!阿宛,照顾着两位。”林彩云看她们丝毫没有大家千金的傲气,反倒是颇为好说话,心里也松了口气,便招呼着大家都吃饭。 赵宛舒给两人夹了菜,特地多给顾东篱夹了个辣椒,低声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阿篱你这般的能说,喏,可别少吃了,不然饿瘦了,我可不好跟顾夫人交代的咧!” 桌上最亮眼的就是顾柳两位,两位穿着打扮气度都是跟桌上的人截然不同。 黄珍珠忍不住多看了两人一眼,心中暗暗想着,这样的落落大方,出手又阔绰,果真是豪门世家养出的小姐,便是那双手都是细致白皙的,若是自家的女儿以后真的愿意跟着赵二湖了。 那以皇商赵家的财力,是不是也能把闺女给养成这般好模样好气度呢? 甚至这样的人家,怕是寻的对方都是极为出挑的吧!不然岂不是都不般配了吗? 这般想着,黄珍珠既为要与女儿分离痛苦焦虑,又为女儿有这样的造化高兴,心中仿若是冰火两重天,让她倍感煎熬,连饭都不大能吃得下去了。 赵青桃给她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轻声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黄珍珠不好说出心事,只勉强笑了笑。 赵青桃道:“那您尝尝这个,里面既有肉,还有脆脆的,像是马蹄,一点都不腻味的。不知道怎么做的,但挺好吃的!” , 第796章 愿意跟着你爹吗? 赵青桃道:“那您尝尝这个,里面既有肉,还有脆脆的,像是马蹄,一点都不腻味的。不知道怎么做的,但吃起来真的很好吃啊!” 她还没吃过这样的菜,只觉得今天无论哪道菜都很是美味,让她光是吃了一筷子还想伸第二次。 只是想到今儿个还有娇客,就颇为顾忌。 黄珍珠见她脸上的笑,越发觉得心里难受了。 这样的食物,怕是在世家大族里面是颇为稀疏平常的,没见那两个小姐对于这些荤味瞧都不曾瞧一眼,只是吃了几筷子家里颇为司空见惯的素菜。 可自家的女儿却…… 黄珍珠咬了一口狮子头,确实味道鲜美,马蹄中和了油腥花味,多了些甘甜清爽。 哎! 赵青桃是不知她娘心中所想,只是把觉得好吃的都给她娘夹了两筷子。 她自己可以不吃,但得给娘多尝尝! 家里穷困,其实已经好久没吃过荤腥了,也就三叔家心疼她们,但凡有些好吃的送些来,但她们却也不敢多要。 而这头,赵青栀比起吃的,她更在意旁边坐着的顾柳二人,她默默地打量着对方的谈吐举止。 她发现,说话时,两人都颇为娴静,都是轻轻启唇,露出白皙如贝壳的牙齿,轻声细语的。 说到好笑的时候还会以帕子掩住嘴,姿势很是优美。 而无论是坐还是站着,她们的身板都是笔直如松柏的,瞧着挺拔又好看。 还有那漂亮的脸和那白净的皮肤,甚至衣服首饰都是她没见过的华美。 赵青栀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 见几人话语停了一轮,她悄悄给赵宛舒夹了筷鸡肉,凑过去低声道,“阿宛姐姐,她们真的都是官家小姐吗?是不是官家小姐都长那么漂亮啊?” 赵宛舒扭头望去,见赵青栀眼底的欣羡光芒,她愣了愣,“算是吧!不过,姑娘家都是娇艳,咱们阿栀也甚是美丽的。” “她们真白。” “那是没晒太阳,阿栀可以多吃点青菜,也会变白的。” “哦哦。好。” 眼看着赵宛舒还在给两人张罗菜,赵青栀又觉得心里痒痒的,她扯着赵宛舒的衣袖道,“阿宛姐姐,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赵宛舒摇头拒绝,“今儿个不行。我这里有客人,不能招待你。明儿,改明儿好不?” 赵青栀有些失望,悻悻然住了口。 赵宛舒也不是故意拒绝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了,咱们姐妹什么时候都可以的。等后头有空了,咱们去爬山成不成?” “好。”赵青栀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晚饭算是吃得宾客尽欢。 饭后,赵宛舒就陪同顾柳二人回去。 林彩云和黄珍珠却喊住了赵青桃姐妹几个。 “阿桃,阿栀,杏子,你们几个都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赵青桃本来是想跟着桑枝去帮忙的,闻言顿住了脚步,不解道,“什么事儿,娘?咱们不回去说吗?” 黄珍珠咬了咬牙,“不用,现在说!” 林彩云建议道:“不然去前头厢房说,那边安静些,你们母女几个也好说话。” 黄珍珠点头谢过,就随着林彩云过去了。 等到了厢房,林彩云一离开了,黄珍珠就关了门。 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望着跟前几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眼眶不由一红,嘴角蠕动了下,话还没出口,泪水就先不争气地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赵青栀一愣,连忙过来扶她,“娘,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您与我们说,还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或者是谁欺负了您?” 赵青桃也回过神来,帮着把黄珍珠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是啊,娘,咱们娘几个总是要好商好量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是突然怎么了?” 赵青杏不懂事,只蹭蹭蹭地跑到黄珍珠身边,抱住了她娘的腿,奶声奶气道,“娘,娘,不疼,呼呼……” 她以为她娘受伤了。 黄珍珠见得孩子们个个都这般懂事听话,又孝顺可人,又是欣慰又是难受,她抱起最小的赵青杏,亲了亲她的脸蛋,哭道,“没事,娘没事,娘就是……舍不得你们!” “娘,你说什么呢?”赵青桃皱眉,“到底是怎么了?” 赵青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慢慢的变了。 黄珍珠望着两人,赵青桃已然十六岁了,已经出落得很是标致,若不是家里耽搁,早就该说亲了,再过两年就该成亲生子了。 而如今却只能在家蹉跎。 赵青栀小一些,但也是十几岁的人了,再过两年也耽搁不得了。 她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开口道,“你们见到今天两位大小姐,可是羡慕?” “羡慕?”赵青桃笑了笑:“羡慕是羡慕,但咱们家也不差。咱们娘几个这日子如今不也照样过得红红火火的吗?” “娘,您到底想说什么?”赵青栀问道。 黄珍珠舔了舔唇角,她是知道赵青栀这孩子向来心气高的,她问道,“那若是你们也能过这样的日子,你们可愿意?就是那种,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日子?” “娘……”就是赵青桃迟钝,此时也感觉出不对劲了,她眯了眯眼,“您……” 赵青栀就比较直接了,她开口道,“娘,您是想问我们愿意不愿意跟着爹是不是?” 黄珍珠被说破了打算,也没有隐瞒,她重重点了点头,“你三婶今儿个跟我聊了聊,你爹托她来说和了。但我不可能回头了,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他的血脉,是他的女儿,这是切不断的血脉关系!” “不管如何,以后你们见着他都得叫声爹!” “如今,他被认回去,要搬去燕北城过富贵日子了。你们若是愿意,那也能跟着走,今后也是那大家小姐,无论是生活,还是说亲嫁人,总是比跟着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强。” “就好比刚才那两位小姐一样,你们也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所以,你们要是愿意跟他走,我也是……替你们高兴的!” 赵青桃:“可是我们走了,娘你怎么办?杏子怎么办呢?” , 第797章 你这不是势利吗! 赵青桃蹙了蹙眉头:“可是,我们走了,娘您怎么办?” 黄珍珠勉强笑了笑,“你们不用管我……” 赵青桃摇了摇头,坚定道:“那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跟着娘你一起。” “阿桃,你说什么呢?”黄珍珠忍不住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激动,“你也瞧见今儿个两个小姐了吧?但凡你愿意跟着你爹,以后你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你也能穿那样精美的绸缎,戴着那般漂亮的首饰,甚至你都那么大年岁了,如今咱家这样的条件,你便是说亲,又能说到哪个好的?也就是以后嫁个穷汉子,吃饱这顿愁下顿,以后孩子……” “可是,你要是随着你爹走了,那赵家亏待了你,你爹自然也会替你争取一二,给你寻个好人家的。便是不那般多好的,城里人能比咱们庄户人家辛苦?那都是赚的轻松钱,不比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强?” 黄珍珠拉住赵青桃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阿桃,你甭管我!娘还年轻着,自然能顾好自己,也用不着你。你要是过得好,娘心里比谁都高兴!” 赵青桃却不愿意:“娘,您与爹和离时,我就说过,我是跟着您的。您把我拉离了那烂泥潭,如今我怎么能自己过快活日子把你撇下?” “再说了,您怎么就知道,那赵家就是个好去处呢?便是真是个好去处,我也不去,我就要陪在您身边。什么嫁人不嫁人的,我也不考虑,我就要孝敬您。如今家里梨子年纪都小,若是只有您,还如何带得过来?” 眼看黄珍珠要说话,她又拿话堵道,“您也别拿麻烦三叔他们的话搪塞我!您总说咱们家不能指着别人,不能依赖三叔他们。现下咱们都不姓一个赵了,三叔他们是仁厚,可咱们更不好一直打扰三叔他们了!” “您是个什么苦都愿意自己吃的,我还不了解您吗?反正,你养我小,我自是要您老的!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伴着您!” 赵青桃清楚,她娘只给了她们三个选择,却没有提赵青梨的事情,是因为当初赵二湖卖过赵青梨,她娘是不会把梨子交给给他爹的。 跟她们三个是不同的。 赵青桃说这些话也是真心的,她不想离开梨花村,跟着她爹去燕北城那样儿的地方,或许那是个好去处,但她却觉得有她娘的地方,才是她的家乡。 黄珍珠听着,心里既感动,又觉得难受,眼眶愈发红了,眼泪又扑簌簌往外滚,“你这孩子,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明明以前那么懂事,怎么如今就那么轴……” 她恨恨地锤了赵青桃一记,“你知道你爹是什么人家的吗?那是皇商,是给皇上办差事的人家。家里可是出了宠妃的,族里个个也都有出息,你但凡懂事些,好歹是一家子的骨肉,难道不能给你许个好人家吗?” “姑娘家家的,哪里能不嫁人的?学山上姑子吗?我既没残手残脚,哪里就养不活我跟梨子的?用得着你去操心的!你走啊,跟你爹走!” 虽然之前是想着她们若是真走了,她心里空落落的,但是见赵青桃放着这样的机会不把握,她又心疼。 她不想耽搁了闺女! 她这辈子是这样了,但自己女儿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后半生无忧,为何就不搏一搏呢? 便是不能如顾柳两位小姐一般,以后过得跟赵宛舒一般轻松自在些,那也是好的啊! 赵青桃也是倔住了,她哭着抱住了她娘,“娘,我不走,我就是不走!便是打死我了,我也不走!嫁人我也要嫁到附近,我也要照顾您和梨子!人家不许,我就不嫁!” “你——” 黄珍珠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抱着赵青桃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个孽障,你这是要心疼死娘是不是!” 一时间,屋里都是哭声迭起。 赵青栀站着没动,只是眼角红通通的。 但是赵青杏左看看她娘,又看看她姐姐,见大家都哭,她也扁了扁嘴,扑过去抱住了她娘的大腿,呜哇呜哇地哭喊。 “娘!” 哭了好一会儿,三人才散开,赵青桃抱起了地上的赵青杏,给她擦着眼泪,“不哭不哭啊!杏子不哭,对眼睛不好……” “娘。”赵青杏朝着黄珍珠张开了胳膊,要她娘抱。 黄珍珠抹了抹脸,这才接过了她,拍着她的背,哄了好一会儿,赵青杏才边打着哭嗝边停住了哭声,扒拉着她的肩膀,蔫蔫的。 赵青桃道:“娘,您看,就是杏子都离不得您,我们谁也不想跟爹走的,是不是啊?阿栀?” 她说着,看向了一直没说过话的赵青栀。 赵青栀没有应声,只抿着唇垂着头,闷闷道,“我愿意的。” 赵青桃愣了愣,似是没听清楚般,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赵青栀咬了咬牙,蓦地抬起头,对上赵青桃的视线,红肿的眼睛里满是野望,眼神闪亮如明珠,“我跟爹走。” “阿栀!” 赵青栀继续道,“娘是心疼我们,她希望我们有个好归处。我也同样的,想要回报娘。” “但是,我在家中,并不能帮上太大的忙,反倒只能添乱,还给家里多添张吃饭的嘴。可要是我跟着爹就不同了,我甚至能来接济娘了。” “若是能有幸得个好去处,或者谋个好差事,以后娘和梨子也不必窝在梨花村,咱们也能跟阿宛姐一样,给娘重新建房子也好,甚至给娘去城里买铺子也好,哪样我们不能做的?” “便是一直陪伴着娘,可是我们没有钱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抱团吃苦罢了!” “可,可你跟着爹,你……”赵青桃说不上此刻的心情。 “不是姐姐你总是心疼爹,觉得他没人照顾,觉得他这样孤寂可怜吗?那我孝敬他啊!”赵青栀回道。 赵青桃心中百味陈杂,“可这根本就是两码事!爹和娘,他们……” 她无法准确地描述自己的想法,就觉得赵青栀这样逐利是不对的。 “你之前不是还骂过爹,还看不起爹吗?怎么现在爹换个身份,你就又变了,你这不是……”势利两个字,她却说不出口。 , 第798章 我跟着爹走! 到底的亲妹妹,赵青桃虽觉得赵青栀此举不可取,却无法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她只能婉转道,“阿栀,我们做人不能这样的!” 赵青栀却不认同,她打量着赵青桃的神色,“哪样?势利吗?” “随您如何想,但我得说明白,我是骂过爹,他不争气,不会护着娘和自己的孩子,这本来就是他的错!可我没有看不起他!就如娘所说,我们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他就是我们的爹!” “便是再如何,我们见到他,都得唤声爹,真的有百年一日,我们也得去磕头也得去上香的!” “那同样的,既我们就尽了孝道,爹也得对我们有责任。我随他回那赵家,今后我依旧会尊敬他,但那并不妨碍我同样孝敬娘!我想,任何人也不会想看到那样无情的儿女吧?” “比起打肿脸撑胖子,端着最后那点清高,我倒是更想落个实惠!姐姐,有时候骨气并不是说说就能成的,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是我们只是个姑娘家家的!” “你——”赵青桃哑口无言。 赵青栀继续道,“照我说,你才是最该随着爹回去的。回去后,爹对咱们有愧疚,定然是会给你个好亲事的,嫁到城里,便是个商户,那以后也是有银子在手的。” “到时候你当家做主,腰杆子也硬朗,娘也好,梨子也好,哪个你帮不得了?死撑着一时,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的!” 赵青桃听着神色复杂,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去!我说了,我要陪着娘的。你向来心气高,你去就去吧,若是能得一场富贵,我也不求你惦记,但只求你别忘了本,别忘了娘就成!” 赵青栀看向黄珍珠怀里的赵青杏,“杏子呐?可要跟着爹走?” 其实这话也是白问,赵青杏不能自己做主。她年岁小,肯定是更愿意跟着黄珍珠身边的! 赵青杏也不大懂她们说什么,但却能听懂后面那句,她眨着眼睛问道,“爹不跟娘一起吗?” “以后爹是爹,娘是娘,不在一起的。” 赵青杏飞快回道,“我要跟着娘!” 说着,还生怕被带走,迅速地抱紧了黄珍珠的脖子。 黄珍珠仔细打量着赵青栀,这个闺女向来有主意,又有些争强好胜,心高气傲,只是农家容不下这样的心气,跟着去也未必不是个好事。 她忍着心里的酸涩,抬手摸了摸赵青栀毛茸茸的脑袋,“你愿意就好。今后好好照顾自己!” “对不起,娘。”赵青栀咬了咬唇角,轻轻道。 “傻孩子,你去奔好前程,娘替你高兴都来不及。要哪门子的对不起!”黄珍珠笑了笑,眼泪从眼角滑落,“就是你这孩子,以后少争强好胜,学着收敛脾气,外头不比家里……” 越是说,越是止不住眼泪,她忙住了嘴,哽咽道,“擦擦脸,我让你三婶带……我带,我带你去见你爹!” 虽然不愿意见赵二湖了,但为了女儿的未来,她也能豁出去脸面的。 也希望赵二湖心里还有几分愧疚之情,能够对闺女好一些。 “好。” 等到重新洗漱打理了一番,黄珍珠才去寻林彩云,让她请人领着去见赵二湖。 林彩云觑了眼她身后的赵青栀,“定了吗?” 黄珍珠颔首,“说来说去,都是认死理的,好在还有个省心的。” 林彩云笑了笑,想说两句缓和下气氛,但也晓得如今说什么都不合适,黄珍珠怕是心里都不好受的。 她招手让钱兰把她们母女送去了赵二湖的房间。 赵二湖现在伤势见好,但今儿个晚宴,他有伤也不敢喝酒,但赵容朗的好事,他而已替他高兴,便也多喝了几杯茶,这会儿有些醉茶,头昏眼花得很。 打开门瞧见黄珍珠母女,初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到赵青栀主动喊了他一声,他才恍然回神,急忙让开地方,“是珍珠和阿栀啊,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黄珍珠和赵青栀踏进了房间,在一旁的圆桌边站着。 赵二湖忙道,“坐坐坐,你们,你们吃过饭了吗?瞧我,我这嘴,我听说你们在女席那边……” 说着,就要打自己的嘴巴子。 黄珍珠端坐了下来,唤了声,“你也坐吧,我有事与你说。” 赵二湖难得看到妻子肯来找自己,急忙坐下,正襟危坐,“珍珠,你说你说。” 黄珍珠垂着视线,望着粗糙的指尖,慢慢道,“我听了你托阿云来说将的说辞!” “那你……”赵二湖颇为期待。 黄珍珠:“我与你做了也有十几载夫妻了,我如今过得很好。但孩子是咱们两个的,我也不能全拘着,你有好前程,也总不能忘了几个儿女的。梨子的事情,咱们不说……杏子如今年岁也小,离不得我,阿桃是大姐,要留着帮忙照顾几个妹妹。” “但阿栀的年岁也不小了,她是个聪明的,虽然嘴巴不饶人,却也是孝顺的好孩子,你若是真的有心,就给孩子寻个好人家,叫她今后也能过些省心的好日子吧!这也算,你给我们个好交代!” “其实我最是担心阿桃,她年岁拖得太大,村里实在是寻不到什么好亲事,但她是个认死理的丫头,我也拿她没法子!”黄珍珠说到这就叹了口气,“话我也不多说,只是让你尽个父亲的责任!” “好歹都是你疼过的儿女,若是你还顾念着我们那点子夫妻情分,就期盼着你能看顾着点她们!” 赵二湖兜头被黄珍珠浇了一盆子冷水,他还以为他身份不同了,今后大家不用过苦日子了,黄珍珠就能回头了。 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决绝! 他苦笑了一声,“这是自然。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顾此失彼的,今后我但凡有的,总是不会忘记她们的!” 黄珍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阿栀,来!” 赵青栀随着她站起来,轻轻脆脆地喊了声“爹。” “阿栀就交给你了。”黄珍珠郑重道。 , 第799章 下元节 宴席后,赵青栀就留在了赵家,黄珍珠领着赵青桃和赵青杏几个都回去了。 对此,林彩云颇为唏嘘,跟赵三河私下还提过这个话题。 “阿栀这孩子,主见还是挺强的,据说阿桃死活不肯走,非得跟着她娘,倒是她说跟她爹走就走。我看嫂子离开前,瞧着还是挺难受的!” 她倒不是责备赵青栀,就是觉得两夫妻弄到这下场,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其实赵青栀选择离开,黄珍珠也会难过,她若是要留下,黄珍珠会松口气,但也会愧疚。 赵三河正在跟儿子亲香亲香,闻言,他回道,“有什么好难受的!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孩子大了有主见那是好事,我瞧着阿栀这孩子,倒也不是没良心的,有她跟着二哥,我倒是也放心。就是她性子太要强了,还是得磨一磨的,太冲动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上次不是说那赵家人要来道歉,然后接二哥他们去燕北城吗?咋都两天了,还没消息传来啊?”林彩云纳闷道。 “兴许是耽搁了吧?”赵三河也不确定,“阿宛说,他们定然会来的。我们也别跟着瞎操心了,会没事的。” 说着,他就顿了这话头,“好了好了,不聊这个了。来,看咱们好大儿,你瞧他最近是不是又胖了,我抱着很是沉甸甸的咧!” “你啊,又逗他?瞧你一身酒气的,赶紧的去洗洗澡,明儿个还得去祭祖呢!快去吧!把孩子给我,我把他给哄睡了。”林彩云也停了嘴,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赵容卿,督促道。 赵三河这才起身走开去梳洗。 翌日下元节。 赵家人都起得了个大早,先是男丁去族里祭一遍,然后就是各家管各家了。 赵三河领着赵容则几个儿子,除却尚且襁褓的,天未亮就都去了族里,直到早饭才回来。 等到吃过早饭,赵三河又领着一家子去了祭拜他如今的父亲赵石。 赵石葬在族地处,去的时候还碰到不少同样来祭祖的其他人,其中就有赵福,看着赵三河身后乌压压的几个儿女,而且个个男俊女靓,条正盘顺,就倍感欣慰。 “三河啊,来祭拜你爹啊!来来来,这座这座,哎呀,阿容也回来了,太好了,这瞧着身板子都结实了不少啊!”赵福最满意的就是当初自己有眼光,挑中了赵三河过继。 若是他哥泉下有知,怕是都笑裂了嘴才是! 赵三河跟他打了招呼,就去了赵石的墓前。 上回他已经来除过草了,还重新换了块刻字的石碑,现在坟前早已变得整洁干净。 赵容朗也与赵福礼貌招呼,便也跟着把手里提着的篮子放下,然后把里面盛的菜肴和酒取了出来,赵容则则是去准备了鞭炮。 赵荣贵和赵荣康则是围着墓碑四处瞅了瞅,看看有没有需要除的草,几个人安排得井然有序的。 倒是赵宛舒因为是姑娘家,没人愿意让她做事。 等到点燃了炮仗,上了香烛,烧了钱纸,赵三河才道:“爹,愿您地下也平安喜乐,这是我家阿容,前儿个都没见过您,今儿个就难得读书回来,就赶紧来拜见您了。也希望您能保佑我儿顺顺当当的,今后能考个好功名来!”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话,几个人也跪下磕了头,这简单的祭祖才结束。 赵福喊了他们去家里吃饭,赵宛舒不好意思道,“我就不去了。我家里有客人,下午镇上不是有下元节的赏花会吗?我打算带她们去镇上走动走动,也好让人家瞧瞧我们百花镇的风景!” 赵福颔首笑道,“是两位大小姐吧?那是耽搁不得。那你下次可得来啊,你婶娘奶奶可总惦记着你,说你上回她头疼病可是多亏了你才好,还让你多去家里走动走动呢!” 赵宛舒:“一定一定!” 赵容朗却有些担心,“你们要去镇上?赏花会外头可人多得很,仔细被冲撞了!这样吧,我也不去了,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吧!” 他想起上回中秋节的灯会了,如今还心有余悸呢! 赵宛舒摆手,“二哥,不用了,都是自家镇上,哪里有什么危险啊!” 赵容则却颇为觉得有理,“最近快年底了,很多外来客商的,还是要注意些的。再说了那赵释帆……罢了,我也不去了,我陪你们去!我离远些,不惊着她们,替你们看着点!” “大哥,真不用……” 赵容则:“用的。阿容我们一起!对了,阿煜哥也是镇上,到时我去叫他一起吧!难得的日子,叫他也出来聚聚,阿容肯定也想他了吧!” “那我也去!小光肯定没看过,我也要带他出来去看看!”赵荣康也举手道。 只余下老实巴交的赵荣贵摸了摸头,“那,那我就不用去了吧!我下午得回去百果镇看店了……” 赵三河:“……” 他突然有了打破几个儿子狗头的想法! 赵三河扯了扯嘴皮子,转向赵福,“那下次吧,叔,我这家里也放心不下我二哥,他还伤着呢!下次,下次我再来,带您最好的那口酒哈!” 等跟赵福赔了不是,他就板着脸,恶狠狠地扫了眼几个儿子,脚步带风的往回走,“阿宛,我们回去了!” 赵宛舒吐了吐舌头,见几人还一脸懵逼,连忙招了招手,“走了走了!” 赵荣贵憨憨道,“爹这是怎么了?咋的突然脸色就不好看?是因为咱们不去福爷爷家吃饭吗?” 赵容则扯过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一甩一甩的,毫不在乎道,“谁知道呢?爹最近都跟个炮仗一样,总是莫名其妙的炸,我哪里晓得他想什么!” “大哥,咱们不能这么说爹!”赵容朗皱了皱眉头,纠正他的言辞。 赵容则斜睨着他,“你怕啥怕!爹又听不到,咱们私下嘟囔两句而已。再说,也不影响咱们尊敬爹啊,你也别总是端着,放轻松些!” 他说着,拍了拍赵容朗笔挺的腰杆。 , 第800章 惊讶 赵荣康也很是认同赵容朗,“二哥说得对,夫子说咱们得尊父为上,子不言父母之过……” 赵容则一听试图拽文,反手就给他一个脑瓜子蹦,“好家伙,你读了几天书,倒是读成个书呆子了!这说话都开始文绉绉了。” “大哥!”赵荣康捂住红彤彤的脑门,嘟起了嘴。 赵容则见此,挑了挑眉,“呦呵,还不服气啊!来,咱们掰扯掰扯,什么父母之过?我刚才哪句说了咱爹的不好了吗?我就是说爹最近脾气莫名其妙的。咋,爹做得,我说不得了?” “照你方才说的,什么劳什子的子不言父母什么的,那是不是该说,当初咱爹被前头咱们爷奶那么对待,就不该有怨言,就该低头认错,就跟二伯那样,就在家当牛做马,咱们几个也得听着孝道,也当骡子在家使唤?” 赵荣康被他堵得一愣,他支支吾吾道,“我,我没那么说……只是,只是夫子说的……” “夫子说什么,你读书惦记着是好事。但凡是也别太钻牛角尖,得会分析形势,那可不是死读书,读书是让你明事理,可不是让你认书上的死理,怎么也得要会变通吧!” 赵容则说着拍了拍一脸懵逼的赵荣康的小脑袋,摇了摇头,“你还要学的很多呢!” 赵荣康只能扭头看向敬重的赵容朗,“二哥……” 赵容朗也替他整理下衣袍,“嗯,大哥说得话也有他的道理。” 赵荣康愣了愣。 赵容则却是翘了翘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副很是得意的模样,“你哥还是你哥!乖乖的学吧!” “不过,大哥,你也少跟爹别苗头,也就咱爹心胸宽广,换了旁的,恐怕都得给你两棒子了!下次少背地里乱说,仔细带坏了小康。”赵容朗又觑了他一眼, 赵容则摸了摸鼻尖,“成成成,我不说就是,你别念叨了,我头疼。” 说着,他就先拎着篮子跑到前头去了。 赵容朗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领着两个弟弟跟了上去。 他大哥啥都好,就是有些不着调! 等到用过午饭,歇息了午觉,赵宛舒就跟顾东篱和柳蕊出门了。 既是赏花会,三人便都稍作了打扮。 赵宛舒穿的是天蓝色的百褶如意裙,柳蕊则是娇俏的鹅黄色绣牡丹烟纱碧霞罗长裙,顾东篱则是淡烟紫的百花曳地罗裙。 赵宛舒:“阿篱这衣裙很是应景呢!” “是,是啊!”柳蕊也附和,“阿篱、阿篱姐姐的腰真细!” “你们的也不差啊!”顾东篱指了指两人,“一个牡丹花,这可不是艳冠群芳吗?一个倒是好,画得这么好看的花钿妆,走在一块儿,大家一眼可不就瞧见你了吗?” “你就胡扯吧你!”赵宛舒挠了挠她的腰窝,“谁比得过你啊!阿蕊,一起挠她,我看她还敢不敢满嘴胡言!” 两人对着她一顿上下其手。 最后还是顾东篱举手投的降:“哎呀哎呀,好痒,好好好,我错了错了,妹妹们今儿个个个都好看,就是比我还差点儿,可以了不?” “你看,还贫嘴,看来还认识不到错误呢!”赵宛舒笑骂。 然后又是一通挠。 闹腾了好一会儿,三人才作罢,各自重新整理了妆容和衣衫。 赵宛舒:“对了,我今儿个还得去给公子家送药,他先前我给他看过病,所以如今得再送一回,可能要耽搁会子。” “不碍事的,我们与你一道。” 顾东篱和柳蕊都不在意。 赵宛舒拿了之前留下的秋梨膏,这才与两人出门。 她们三个人坐的是马车,各自都带了个丫鬟。 至于赵容朗等人则是随着赵容则坐的牛车,四个兄弟齐刷刷的倒是坐得也正好。 顾东篱上车前,瞧了眼赵容则几人,忍不住感慨道,“阿宛,你家兄弟可真多啊!” 而且个个都高挑壮实。 “是啊,我两个哥哥是双胞胎,下头还有对弟弟是双胞胎,加起来,我是有三个哥哥,三个弟弟的!”赵宛舒笑道。 顾东篱:“那伯母可真是有福气啊!你也是,那么多个哥哥弟弟,以后谁娶了你,那可都得待你好,不然六个大舅哥,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咧!” 赵宛舒斜睨着她,“你而今可就会使劲儿地打趣我,怎么,是不是也想寻个如意夫婿了?那我回头可得给顾夫人好好说说,说不定还能给你好生参谋参谋呢……” “你胡说!”顾东篱笑着,轻轻打了她一记,“你啊,我等会就得去瞧瞧你那萧公子是个什么神仙模样儿的!再叫他好生管管你,明明你才是最贫的,如今倒是说起我来了!你也不害臊啊你!” 顾东篱的性子向来是温婉可人的,但是赵宛舒怕她刚退亲后心里难受,经常会跟她说些俏皮话,反倒是把她的另外沙雕的一面给激发出来了。 柳蕊骤然听到萧公子的名字,愣了愣,旋即像是什么,她看向赵宛舒,“萧,萧公子?是阿煜哥吗?你与阿煜哥……” 她一脸难以置信,双手比了比相亲相爱的姿势。 虽然两人在柳家也有过同进同出的情况,但心思单纯的她,先前都还以为是恩情,却从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赵宛舒落落大方地点头承认,“嗯,是啊!” “……先前都没……”柳蕊颇感惊奇,满面愕然。 顾东篱见此,也是满眼好奇,“阿蕊,你认得那位萧公子吗?” 柳蕊喃喃道,“这,这是我爹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纠结地看了眼赵宛舒,转了口道,“是我的一个远方表亲。算是我的表哥……” 顾东篱听着愈发来了兴致,“那,那你这以后跟阿宛可不的是成了亲戚吗?多好的事儿啊!” “对了对了,既是你表哥,你最是清楚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可是值得托付的?” 她希望阿宛能碰上个好人。 柳蕊想不出什么形容,只能干巴巴地回道,“阿煜哥,他,他是个好人!” , 第801章 下元节赏花会(一) 马车停在了黎昭染府邸外,还没等赵宛舒下车,府门就被打开了来,一袭月牙白锦袍的黎昭染从府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砚台。 赵宛舒下车的动作一顿,“黎公子,你要出去啊?” 黎昭染见到她,眉眼舒展了开来,温和道:“赵大夫,你来了。” 赵宛舒借着桑枝的手下了车,拿出了装药的小包袱,走过来递给了砚台,“这是最近的药,里面用法我也写着了。黎公子记得吃用,啊,对了,最近天高气燥的,我跟姐妹们做了些秋梨膏,想着黎公子喉咙一直不大爽利,就厚着脸皮送来了。” “若是嗓子不舒服,可以用来泡水喝。” 她温声细语地嘱咐,眉目间都是笑意,显然今日很是愉快。 黎昭染的视线从她头上扫过,见她今日竟还别了两支精美的珠花簪,配着她身上的衣裙甚是惊艳,往日里她可都是穿着素净的,极少看到这般打扮的。 他突兀的夸赞了句:“赵大夫,今天真好看。” 赵宛舒愣了愣,旋即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多谢黎公子了,黎公子今日也很是俊朗。” 还真别说,黎昭染算是她见过的萧承煜和晏凤楼外,最是出色的男子了,但是几人的气度却也是截然不同的。 黎昭染因着病容,身上总带着药香,身板子也单薄,偏眉目温润英俊,故而多了几分清癯风流之态。 黎昭染闻言,心里不知怎么地,竟是非常高兴,他垂着眉眼,“那,那赵大夫是要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宛舒身后马车里,有人悄悄然地撩起了车帘,朝这边探望,他眼尖发现那是个姑娘,顿时心里原本的郁色顿消。 “这就是赵大夫的贵客吗?” 本来他是跟赵宛舒约好了一起出去下元节赏花的,哪晓得昨日赵宛舒送来信,言辞恳切,言明不便出游,家有贵客,需得招待。 他也不好为难,却还是颇感遗憾。 如今晓得是姑娘家,心中就颇感快活了些许,这也难怪她拒绝他,虽然如今民风开放,但也不好未婚不相识的男女出行。 赵宛舒回头看了眼,颔首道,“是啊,这是我几个手帕交。所以,真的对不住了,黎公子!” “没事,小姐们一起,我的确不该一道。”黎昭染很是善解人意。 赵宛舒也没多留,她说道,“那我就先走了。黎公子,再会!” 说完,她提起裙角,像是一只蹁跹的蝴蝶,飞向了马车,脚步轻巧地上了马车,很快就听到马车里姑娘们银铃般的娇笑声。 黎昭染目送着马车离开,砚台小心翼翼道,“少爷,我们还去镇上走动吗?” 黎昭染目光深邃,半晌,他斜睨了他一眼,慢慢道,“去。我来此也没出去过,今日就出去领略下风情人土吧!” 砚台忙点头哈腰,把药包交给门房,嘱咐对方好生把东西送进去,就紧随其后。 送完药,赵宛舒等人就去了萧承煜的小院。 赵宛舒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凌桥,见到是她,就回身喊了句,“阿宛姑娘来了。” 闻言,院子里的众人都看了过来。 赵容则他们早就到了,此时正围着萧承煜说话。 萧承煜今天依旧是一身玄衣劲装长袍,袖口和领口都被收紧服帖身体,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身材,头发以冠挽起,整个人就愈发显得身量挺拔,脖颈修长,很是精神烁烁。 但饶是如此,在人群里,他依旧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让人一眼就瞧见了。 赵容则一脸惊讶:“阿宛,你怎么来这了?你们不是要去赏花会吗?我还真打算折个中,转到这边先喊了阿煜哥,再跟着你们后头呢!” 赵容朗几个也有些惊愕。 这倒是让赵宛舒余下的话都不好说了,她还没跟家里几个哥哥提跟萧承煜的事儿呢! 但此时显然也不是个好时机。 话含在嘴里,刚要说话,突然她眼角余光扫到探头探脑的柳蕊,她突然脱口而出道,“啊,是阿蕊来了,她说来看看阿煜……” 萧承煜方才本来正想说两人有约,被赵宛舒这一抢白,他怔了怔,“阿蕊?” “是啊!她来寻我玩,这不是惦记着你也在百花镇嘛,就先来瞧瞧你!”赵宛舒说道,边朝着柳蕊招了招手。 柳蕊被扶下了车,她也没进院子,就站在门口,垂着头不敢看院子里那么多男人,只微微福了福身,瑟缩了下脖子,低声喊了句,“萧大哥。” 萧承煜见真是她,便走了过来,“阿蕊,你过来怎生不与我说,一路可安生?” 柳蕊对他存着几分惧怕,全程很是乖巧,磕磕巴巴道,“娘和顾夫、夫人安排了护卫,我,我们都很,很是安全的。大哥可,可还安好?” 两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也就是日常问候,很快就干巴巴的结束了。 赵宛舒在旁边听着都倍感尴尬。 这两人也是认识多年的人,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怎么说话都那么一本正经,干瘪瘪的呢! “那,那我们先走了?”赵宛舒试探地道。 萧承煜扫了她一眼,顺口道,“我与你们一道吧!” 赵容则惊道:“那萧大哥,你不与我们一起了吗?” 萧承煜正经脸:“阿蕊生性胆小,我不放心。阿容要一起吗?阿蕊怕生,你们其他人就算了吧!” 赵容朗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提到自己了,他指了指自己,反应过来,“也,也行!” 有萧承煜出面,那赵容则去不去都无所谓了,他干脆留下来跟凌桥他们学学打拳,赵荣贵则是直接回百果镇了。 赵荣康和萧韶光倒是对赏花的兴趣爱好大过吃食,干脆也跟着出去吃吃喝喝。 最后就变成了赵宛舒和顾柳三个人,萧承煜和赵容朗,外加两只小吃货的组合出门了。 马车就停在了萧家的院子外,几人选择步行过去赏花的地方。 顾柳二人有些羞涩,就给戴了帷帽遮挡。 , 第802章 下元节赏花会(二) 赏花会开在街尾上,沿途会经过街区,于是就能看到一整条都是热热闹闹的,来来往往都是男女老幼,也有不少男女相携出行的,倒是显得他们这个组合也不出奇。 赵荣康和萧韶光就对街道上摆摊甚是感兴趣。 瞧见好吃的地方,萧韶光还好,就是眼巴巴地瞅着,赵荣康在那都是拔腿就跑过去围着看的。 赵容朗拉了他一回,警告道,“小康,这人很多,你仔细些,小心走丢了。” 赵荣康不以为然,“这地方我都跑了多少次了,哪里会跑丢啊!二哥,你可小看了我,我如今可是这条街上最熟悉的人了。” 赵容朗:“那也不行。” “二哥。” 赵宛舒笑道,“你是熟,但是今儿个可不只是咱们本地人,还有不少外地人。你若是乱跑,叫那些个拍花子瞧见了,看你这么白白嫩嫩的小孩儿,人家拍走了,到时候可不管什么熟面孔不熟面孔了。你就听二哥话吧!” 见赵宛舒都出面制止了,赵荣康嘟起了嘴,“那成吧!可是我想吃那个……”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糖摊,“不只是我,小光肯定也想吃的。是不是啊小光?” 萧韶光挠了挠头,他其实并不是多喜欢吃甜食,可好像不顺着说,有些对不起小康小哥。 所以,他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想。” 见到那画糖人的,赵宛舒就想起之前萧承煜让人送给她的糖人了,她斜睨了眼萧承煜,刚想说话,赵容朗就道,“不然,我陪着他们过去,你们先往前走吧!晚些,我去追你们。” 赵宛舒看向顾柳两人,“你们想吃糖吗?这家的糖人画得很是惟妙惟肖,入口也不算太甜腻,可以试试看。” 顾东篱还是头回离府,逛这般有市井小民气息的街道集市,也颇为感兴趣,她道:“那,我们去看看?阿蕊?” 柳蕊也是,上回匆匆忙忙的,她根本就没吃到什么,这次看到整条街都是吃喝玩乐的,食物的香气一直往鼻尖钻,她也有些馋嘴。 她腼腆地垂下了头,轻轻地应着。 于是,七个人就浩浩荡荡地围住了那画糖人的摊子。 那摊主刚送走最后两个客人,贸贸然地被一群人给围住,初始还吓了一跳,见到众人都是年轻男女,顿时松了口气,笑眯眯道,“几位姑娘公子,可是想要糖人?小老儿这里都有些现成图案,你们瞧瞧,想要什么模样儿的?” 顾东篱好奇道,“能做成花儿的形状吗?” “今儿个是赏花节,当然能做的!姑娘想要什么样儿的?”老摊主问道。 顾东篱喜欢菊花,故而要了个菊花,柳蕊则是牡丹花,轮到赵宛舒时,她则是要了两个,一个月亮和玉兔,两个孩子要的就是动物形状的了,赵容朗不喜欢吃甜,没有要。 老摊主动作很快,搅和糖,然后几下就画出了一个图案,还偏偏很是逼真,也就是两朵花费事儿些,却也把花蕊花瓣都画得很是层次分明。 把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都给惊住了。 顾东篱和柳蕊捧着两朵漂亮的花都舍不得吃。 倒是两个孩子捧着就开始嘎嘣脆了。 赵宛舒两个图案也很容易做,只废了几息的功夫就成了,月亮皎洁圆润,玉兔憨态可掬。 赵宛舒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把玉兔塞给了萧承煜,低声道,“喏,给你的。当初吃了你的玉兔,现在还你个。” 萧承煜怔愣了下,旋即他勾了勾唇角,视线落到了她手上的圆月上,轻轻道,“可比起玉兔,我更想吃月亮。” 宛舒,望舒,可不就是月亮嘛! 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赵宛舒却蓦地耳朵尖一红,心弦像是被一只大手蓦地拨乱,她瞪了他一眼,“你可别胡说!仔细叫人听到了,我到时候饶不了你!” 萧承煜垂着眉眼,瞧着就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小狗狗,“你不乐意让你哥哥们知道我们两个的事儿。” 他用的是陈述句。 方才赵家几个兄弟都在,赵宛舒话到嘴边却转了口,萧承煜又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出来了。 赵宛舒有些心虚,她视线转了转,“那,那我给你圆月,玉兔给我吧!” 说着,她动作飞快地把两个人的糖画给换了。 萧承煜却像是突然把握了住了她的死穴,得寸进尺道:“你二哥如今已经考入白鹿书院,按照约定,我也该请老师来提亲了吧!” “可是,你却不肯跟你哥哥们提上一嘴。” 话说到这里,他的语调有些沮丧。 赵宛舒刚咬住一只兔耳朵,若是萧承煜但凡语调强势点,她还没这么虚得慌,此时见他这副卑微的模样,她又倍感心疼。 “我不是不愿意说。”她解释道。 “那是为什么?”萧承煜目光烁烁。 赵宛舒啃着兔子糖画,唇齿间都是甜腻腻的味道,她脚尖踢了踢,“我爹爹最近对你颇为不满,我娘虽然没说什么,但却也是愁绪满面。” “再来,我爹都开始针对你了,虽然的确是翁婿间难免的……但我怕说了,到时候我几个哥哥……” 她偷偷瞟了眼萧承煜。 如今赵容则对萧承煜那是满怀崇拜的,赵容朗对他也是感激在怀的,其他两个对他也是态度良好。 可赵宛舒也知道,家里很是护着她,疼宠着她。 若是一旦知道,萧承煜竟然想拐走她,怕是前头几个哥哥也要对着萧承煜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就如顾东篱所言,她几个哥哥在前头虎视眈眈的,她还真怕他们几个把萧承煜给撕了呢! 所以,方才话都到了嘴边,她也给咽回去了。 萧承煜舒了口气,“我不怕这个的。” “你爹和你哥哥家人们如此,不过是担心我待你不够诚心,以后对你不够好。” “但我会证明给他们看,所以这些并不是什么阻拦的理由,我会接受他们的考验,让他们安安心心地把你交给我的!” , 第803章 很玄妙的感觉 赵容朗注意到落到后面的两人,停下来等两人,“阿宛,阿煜哥,你们怎么到那么后面了!” 赵宛舒应了声,她快速答道,“那,我回去就跟我爹商量,会立刻给你答复的。” 说完,她就快步跑到了前面,朝着赵容朗笑了笑,然后就走到顾柳二人身边。 顾东篱好奇地往后头看,她方才看到萧承煜的时候就感到惊艳,此时见他立在人群里都有种鹤立鸡群的傲然感。 她忍不住凑过来道,“阿宛,这萧公子可当真是姑射神人也啊!我都没见过那么俊的男子呢!你这眼光是真不错!” 赵宛舒见她夸萧承煜,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嘴上却谦虚,“哪里哪里。” 顾东篱感叹道,“我瞧着他方才都护着你,可见是真心把你放心上的。不过,你二哥不知道你们的事儿吗?” 不然方才怎么就截断了两人的独处? 赵宛舒想起萧承煜的小抱怨,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算是吧!我家就我爹娘知道,本来是打算提亲再说的,就……再说,我二哥一直在外面,这不是没得机会嘛!” “也是。”顾东篱颔首,“这没定下来的事儿,也不好到处说,以免有变数。你瞧我就是个例子了,不过,你家萧公子定然不是这样的,我方才见他眼睛都黏在你身上扯不下来了!” “你又来了!”赵宛舒嘴上虽然如此,但心里却也是甜滋滋的。 她是喜欢萧承煜的,希望能够跟他在一起的,只是不确定两个人若是成亲,能否相互扶持走到底罢了! 顾东篱:“我哪里来了?若是有个这样的未婚夫,我就……” “你就怎么?”赵宛舒挑眉看她,轻轻以胳膊肘撞一撞她,眼神戏谑,“你就怎么了嘛!你说啊!” “讨厌!”顾东篱被她逗弄得脸颊通红,她扭头看向旁边的柳蕊,“阿蕊,你要是还有这样的表哥,你再给我说个。最好是阿宛未婚夫上头的哥哥什么的最好了,也要这么文武双全,长相俱佳的……” 柳蕊突然被叫,她晃了下神,反应过来,她一脸茫然,“啊,我,我没有这样的表哥了啊……” 相对来说,萧承煜都不算是她的表亲。 “阿蕊,你可别厚此薄彼。”顾东篱说道。 柳蕊:“可,可是萧大哥,他,他没有哥哥……” 赵宛舒却掩嘴笑了起来,打趣道,“好啊好啊,这是想当我的嫂子,才好制住我了是不是?不然这样好了,我家三个哥哥,你随便挑拣挑拣一个?” 说着,她还偷偷指了指后头耐心给两个小的擦嘴的赵容朗,“其中我二哥最佳,正正儿的文武双全,长相上佳!” “你还说!”顾东篱这回信了,自己耍嘴皮是定然耍不过赵宛舒的。 两人笑闹了会儿,连糖画都化了,这才停手。 赵宛舒注意到柳蕊全程都挺安静的,她以为是冷落她,拉住了她,“阿蕊,我们去前头看看,前面还有好吃好玩的呢!走吧!” 柳蕊朝着她腼腆笑了笑,随着她挤在人群里。 但人实在是多,她随着人往前挤,中途鞋都差点被挤掉,还是跟在后头的赵容朗眼疾手快地扶了把,人才没摔倒。 柳蕊见到是他,松了口气,想要抽回手,“谢谢赵公子……” 赵容朗见人群突然汹涌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柳蕊踩着的绣花鞋,想了想,对萧承煜道:“你领着小康和小光,阿煜哥,可别叫他们被冲散了。我陪柳小姐穿好鞋,就去追你们!” 萧承煜闻言,挑了挑眉,看向了柳蕊,“要我等等吗?” 柳蕊垂着头,“不,不用了,我,我很快就,就好了……” 萧承煜又觑了眼赵容朗,回了句“小心”,干脆一手抱着两个孩子,然后挤到前头去追被冲散的赵宛舒和顾东篱了。 “柳小姐,你先扶着我的胳膊穿鞋吧!”赵容朗小心地替她隔开人群,虽然他身体单薄,但却站得笔直笔直,还给柳蕊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柳蕊默默摁在赵容朗的胳膊上,然后弯腰去穿鞋,鼻尖都是赵容朗身上淡淡的书香气,她的视线在赵容朗胸前的布料上掠过,眼睫抖动如蝴蝶羽翼,颤颤巍巍的。 明明身边都是汹涌的人群,她却突然倍感空寂,仿佛这周遭一切变得缓慢而冗长,只有她和眼前人咚咚咚跳动的心脏声才是最清晰的。 柳蕊也说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就是觉得这一刻仿佛什么都能清晰可闻,甚至指尖下的胳膊轻微的颤动,她都能清晰感觉到。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一下子就扑到了赵容朗的怀里,鼻尖也狠狠撞了上去,疼得她刹那间眼眶都红了。 赵容朗刚想问她好了没,结果被这一撞,他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但却还是反射性护着柳蕊别再被撞了。 他急忙低头看去,“柳小姐,你怎么样了?可有伤到?” 柳蕊可怜巴巴的抬起了头,眼角殷红,“疼……” 她话还没说完,一行热泪就滚滚落下。 鼻尖太酸,倒是她控制不住。 这就让赵容朗倍感棘手,他是最不会哄姑娘家的,他头大得很,“你别哭,是撞伤哪里了吗?不然这样,我们去医馆看看吧!” “不用。我、我就是,就是鼻子有、有点疼。”柳蕊用帕子捂住了通红的鼻尖,“不用费、费事的。阿宛她,她们还等着、等着我们呢……” 赵容朗左右看了看,建议道,“这条街道人比较多,不然我们绕到后面过去,应该会少些人。” 这条街是主干道,所以会有许多商贩,又是难得的节日,自然有不少人聚集,但旁边的小巷人就少许多了。 “可是,阿宛和阿篱……”柳蕊抬头,却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群脑袋。 “有阿煜哥护着,她们会没事的。当务之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感觉人越来越多了!”赵容朗说着,拉着她就避开人群,从旁边小巷穿过去。 , 第804章 玉屑花 “有阿煜哥护着,她们会没事的。当务之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感觉人越来越多了!”赵容朗说着,拉着她就避开人群,从旁边小巷穿过去。 赵宛舒和顾东篱刚想买些糖炒栗子,扭头却发现柳蕊不见了,顿时都着急了。 “阿蕊呢,怎么不见了?” 还好萧承煜快步挤到了两人跟前,他手里还抱着两个孩子,“你二哥让我们先过去,阿蕊掉了鞋子,他陪在后头。我方才看了看,他们转到次干道去了,应该会比咱们还早些到花市。你们还要逛逛吗?” 闻言,两人都松了口气。 但听说柳蕊他们先去了,两人也没心思逛街了,顾东篱道,“那我们也不逛了,先过去瞧瞧花市吧!晚些黑了,可能就看不到最好看的时候了。” “好。”赵宛舒颔首。 赵宛舒买了一袋子糖炒栗子给萧韶光和赵荣康分着,几人就往尽头的花市进发。 花市很大,以围栏围起来,里面摆着无数盆的花卉,既有富贵牡丹,也有些寻常可见的海棠,纷纷绽放,争奇斗艳,周遭都是一片姹紫嫣红,让人置身其中就倍感心情愉悦。 这花市也不是免费逛的,是要交两文钱的进场费的,然后也能在里面进行花卉的购买。 所以大部分人也就是在外面看看小摊贩带来的花儿,里头花市的逛的人并不算多。 这场子是秦九爷开的,这看门的居然认识赵宛舒,见到是她,还主动打了个招呼,也没敢要钱,直接就让他们给进来了。 顾东篱倍感新鲜,她到处张望,见到一株垂丝海棠时,她忍不住凑了过去,“这个色的海棠最是难培育,这里竟然有,你们白花镇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赵宛舒对花卉不是很懂。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簇簇的朱磦色的花儿上,这些花很是漂亮,细小如珍珠般,紧挨在枝桠上。 她惊叹,“这个真漂亮。阿煜,你快来看看!” 她扭头看向萧承煜。 萧承煜手里还牵着萧韶光,萧韶光跟赵荣康两个人正在剥栗子,一个吃一个剥,很是和谐。 他觑了眼,“这是……” “这是玉屑花。”一道温和磁性的嗓音打断了他。 赵宛舒一愣,扭头望去,就见从侧面鲜花拱门里绕出来的黎昭染。 他一身月白衣裳,穿花拂柳走来,俊美的面容上都是温柔的笑意,他小心的避开柔嫩的花朵,轻轻捏住细枝,放在鼻尖轻嗅,开口道,“因为形似珍珠,故而又名珍珠花。” 他看向赵宛舒,“玉屑花其叶如金雀,于三四月开细白小花,其数皆坠于枝头,繁密如蜂窝状,层层堆叠,远看又似烟云笼罩,甚是美丽。” “它花期很长,但到了秋季,其色就会转为朱磦色……” 赵宛舒恍然大悟,黎昭染这一番解疑颇为详细,让她连连赞赏,她拍手道,“黎公子真是好生厉害!竟然这么懂花,看来也是爱花惜花之人啊!” 黎昭染眸色温润,他松开花枝,抚了抚衣角,“赵大夫谬赞,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拨弄了两番,上不得什么台面的。” “黎公子原来是要出门赏花的啊!”赵宛舒没想到她拒绝了黎昭染的约定,对方竟独身前来了。 黎昭染拢了拢手里的玉叶折扇,“我已然多日不曾出门,今日难得有这样的盛况,哪里好错过!只是,没想到又碰到赵大夫了,真是缘分!” 他好奇地张望了下,“赵大夫怎生一个人?你不是同姐妹出门的吗?” 此时,正嘎嘣脆咬着栗子的萧韶光瞪了他一眼,“你哪里瞧见阿宛姐姐是一个人的,明明我们都在这里的!你都瞅不见吗?” 他松开萧承煜的手,蹭蹭蹭地跑到了赵宛舒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昂头觑着黎昭染,“阿宛姐姐,这个人是谁?好生没礼貌!” 黎昭染方才的出场,还有此刻的话语,让他感觉到危机感。 自家哥哥不说话,他总是得替自家哥哥争一争的。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可不能让这个人占了便宜去! 赵宛舒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神色有些尴尬,“小光,别这么说话。这位,是前头姐姐给治病的病患,如今也是姐姐的朋友,唤作黎昭染,你可以叫他黎公子。” 黎昭染愣了愣,他方才自然是瞧见赵宛舒后头还跟着几个人,他原先还以为是跟桑枝她们一样,是下人。 至于萧承煜他根本没细看,赵宛舒可是说了跟姐妹出游的。 再来,他方才眼里只看到赵宛舒。 如今闹了个乌龙,他倍感窘迫,连忙拱手致歉道,“对不起,小公子,是我眼花,竟是没瞧见你。你是赵大夫弟弟吗?” 萧韶光不喜欢这个人,他嘟了嘟嘴,“你哪里瞧出来的,哼,这才是我亲哥哥。” 他骄傲地指了指一旁的萧承煜。 黎昭染怔忪,抬头望去,见到长身而立,容颜俊美,气度非凡的萧承煜时,瞳孔缩了缩,半晌,他动了动嘴角。 “这是……” 萧承煜面上毫无异色,落落大方地朝着黎昭染拱了拱手:“黎公子。鄙人姓萧。” 赵宛舒介绍,“这是萧承煜。” 黎昭染回过神来,他温和回礼,“萧公子,幸会幸会。” 顿了顿,他又试探性地开口道,“我就是觉得,萧公子,有些面善!” 萧承煜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地回道,“我不过是个大众普通脸,黎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黎昭染被他堵得一噎,勉强笑了笑,“萧公子玩笑了!像是萧公子这般神采气度,如何能算是普通脸。” 不过,对方摆明不想纠缠,黎昭染也不好紧揪着不放。 做人总是不能那么没有眼色。 “既是一起赏花,不若共赏。”他岔开话题,邀请道,“我方才从那边过来时,听人说起,这边有一株罕见的十八学士。不知道你们可否要一同前去鉴赏?” , 第805章 十八学士 赵宛舒和萧承煜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旁边骤然传来的惊喜声音。 “十八学士?在哪里啊?” 顾东篱一听到十八学士二字,立刻眼眸一亮,可等从一侧走来,却见到个有些许眼熟的公子哥儿。 她愣了愣,连忙敛起神色,“这位是……” 赵宛舒连忙介绍了一番。 “理阳侯府?”顾东篱怔了怔,旋即像是想到了这名儿,她垂下了头,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黎公子,小女顾氏,家父供职宛城州府。” 黎昭染一听她自报家门,瞬间便反应过来是哪家的姑娘了,安京各府邸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这往上几代寻一寻,难免能寻出些关系来。 顾东篱所在的顾府可能在安京不大出挑,但顾东篱的母亲乃是出自邹家,这本就是个大族,如今虽已然从侯府降至伯府,但却也是不容小觑的。 故而,他脸上也瞬间扬起了营业的温和笑意,拱手道,“原来是顾家妹妹,失敬失敬。没成想顾家妹妹竟也在……”他见顾东篱站在赵宛舒身旁,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赵大夫的好姐妹竟就是顾家妹妹吗?这可真是赶巧了。” “是啊。”赵宛舒也没料到两人居然认识。 顾东篱腼腆地笑了笑,又垂下了头去,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 之前她跟赵宛舒两个关系融洽,自然是能有说有笑的,但如今既是有外男,她却再也不好那般,以免叫人以为她们顾家的姑娘都是这般轻浮,坠了府中的名声。 黎昭染笑着道,“顾家妹妹也对那十八学士感兴趣吗?那敢情好,前头就有一颗,据说是特地培育出来的,不知道是哪位大家。但我们也可去一睹风采,请!” 说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顾东篱敛了裙角,看了眼赵宛舒,轻轻地颔首。 赵宛舒倒是无所谓,她对花卉这些的研究并不多,问她草药她能侃侃而谈,但这个花儿之类的,她也就看个热闹罢了。 不过顾东篱和柳蕊却对这个很是感兴趣,而且如今又认识黎昭染,她也就没了之前的顾虑,见顾东篱都同意了,她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们的荣幸。” 萧承煜跟在她的身侧,萧韶光也紧紧扒拉着赵宛舒,眼神警惕地觑了眼走在前头的黎昭染。 赵荣康也在一侧,被萧承煜牵着,他是没空围观这些大人家间的恩怨情仇,只埋头剥栗子。 赵宛舒悄悄地刮了刮萧韶光的鼻尖,压低了嗓门道,“小光,下次可不要这样没礼貌胡言乱语了。叫人听见了,对你不好。” 萧韶光以往可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但这回对着黎昭染却格外的尖锐,她虽不懂,但估摸着是相性不合。 或者是孩子的叛逆期。 故而,她也只背地里悄悄地说一说他。 萧韶光嘟了嘟嘴,也放低了声音,“可那个人很奇怪啊!我不喜欢他看阿宛姐姐的眼神,怪怪的!” 他看赵宛舒的眼神,偶尔看起来就像是里面盛放着一条波光粼粼的春波,萧韶光瞧见了就难受。 赵宛舒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没有吧!” 她跟黎昭染最近虽然因为看病打交道很多,但两人向来光明磊落,也没多少私交,黎昭染行事也很是正直,彼此间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她还真无法理解萧韶光那句怪怪的眼神,她可不会自恋到以为黎昭染会喜欢她! 毕竟两人接触的时间真的不多,黎昭染也没任何表示过,不如说他感激自己更多一些。 “哪里,就跟咱们看鱼一样!”萧韶光激动道,旋即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引得走在前头黎昭染都回过头来了。 他半捂着嘴,别开头,别别扭扭道,“反正,反正就不喜欢嘛!” 他年纪小,也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就是形容也不贴切。 赵宛舒也被他这比喻弄得有些想笑,但朝着黎昭染摆了摆手,然后低头看了眼萧韶光,本来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只摸了摸他的头。 “好好好,那回去我们再说好不?” 萧韶光哼哼唧唧了两声,却被萧承煜以大掌盖住了头,瞬间他身体一僵,立刻就乖乖地不再闹腾。 萧承煜淡淡道,“抱歉,黎公子,我家弟弟不懂事,回去我会好生教导他的。” 他们在后头嘀嘀咕咕的,黎昭染虽然听不大清楚,但这行为到底是不光彩的。 但黎昭染也不会真跟个孩子计较,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温煦笑容,“不妨事,令弟天真可爱,率直懵懂,不必苛责孩子的天性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这一片都是茶树区域,周围是各色茶花,用上好的瓷盆装着,其中正中间恰有一株矮小的茶树,树叶苍翠碧绿,椭圆如铜钱。 其上的花枝上开着朵朵茶花,花朵层次分明,排列有序,花型典雅精致,结花更是密集。 譬如朝着他们的这一株之上就有红底白条,白底红条,甚至还有淡粉色,白色和正红色,花色丰富之多,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这处也不少人围观,但多数是感叹花色之多的,却少有能看懂其美的。 顾东篱和黎昭染看到这一株十八学士时,纷纷不由呼吸一窒。 黎昭染叹道,“竟是白十八学士。” 当今十八学士分为三大类,既是白十八,粉十八和红十八。 其中红十八只有一色,故而比起白、粉十八的美观,就没那么出挑。 但白十八的颜色却最是丰富些。 而当下在百花镇这样的小地方,竟是有能人培育出这等美丽娇艳的珍品,可见一斑。 也难怪连这样的花市都需得交钱入内,如此珍品可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到的,若非真爱花之人,岂非糟蹋了? 这时,赵荣康突然出声道,“那是,二哥!” 他兴奋地朝着人群挥了挥手,吸引了对面的注意。 原来是赵容朗领着柳蕊从小巷穿街走来,速度比他们还要快些到花市。 两人在外头等了会儿,但偏生那是个出风口,柳蕊被冻得瑟瑟发抖,赵容朗一合计,就把人先领进来了。 刚巧听说有十八学士,他晓得柳蕊最是喜欢折腾花枝,故而就先领着她来这瞧瞧,没想到还真叫他们会和了。 赵容朗带着柳蕊从人群里走出来,过去跟赵宛舒等人打了招呼。 赵宛舒看两人虽然衣角沾了些尘埃,但瞧着都是齐整的,不由松了口气,拉过柳蕊,“阿蕊,听说你鞋子掉了,可还好?叫人踩到了没有?” 柳蕊垂着头,脸上浮起了陀红,轻轻道,“我没事……赵,赵公子一直,一直护着我,我很,很好……” 比起她,赵容朗护着她出去时,才是真受罪。 他又不是多么强壮的人,硬生生被踩了好多脚,但却还是安安全全地把她送了出来,然后领着她绕路走出来。 若不是看见赵容朗鞋子上和衣服上的脚印,她都不晓得赵容朗受了大罪。 柳蕊光是想想,心口怦怦然直跳,故而说话的时候,嗓音都有些许沙哑。 赵宛舒还以为她是难受,连忙仔细瞧了瞧她。 这不瞧还好,一瞧就发现她脸红得不正常。 柳蕊向来体弱,赵宛舒生怕她有事,生生拉着要给她诊脉,只是诊完,她的脸色就有些古怪。 柳蕊收回手来,“我,我真没事……” 赵宛舒轻轻点了点头。 顾东篱给柳蕊把鬓角歪了的簪子重新别好。 顾东篱想买这株十八学士,她祖母要大寿了,她祖母最是疼她,又钟爱茶花,所以她方才一听到就火急火燎地上心了。 柳蕊知道她心中所想,低声道,“我方才问,问过了,这里的管事,管事说,这十八学,学士不卖的……” “啊,难得遇上这样的品次,虽算不得上等珍品,却也是极不错的了。祖母定然会高兴的……”顾东篱脸上满是遗憾,却又有些不甘。 黎昭染也想要,他让砚台去请了管事来。 管事开口就是拒绝,“这十八学士原也不是我们东家的,是我们东家运来当门面的……” 他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一旁的赵宛舒,眼眸霎时一亮,“小赵大夫,哎哟,小赵大夫,你怎么来了?您来了怎的都不与我们说一声呢,我们也好招待招待!” 赵宛舒本来正与萧承煜说小话,被他这一打断,一时还有些许茫然。 那管事很是贴心道,“小赵大夫不认识我了?我是九爷身边的刘大啊!” 赵宛舒恍然回神,这人是秦九爷的贴身心腹,原是在秦家见过的。 “原来是刘管事啊,抱歉抱歉,是我这眼拙,您今日这般打扮,可真是显得您愈发年轻英朗!”赵宛舒笑道。 “哎哟,赵大夫您别说这话,我这贼小子,穿上龙袍都是当不上太子的!就是九爷看重,给我做了身绸缎新衣裳当门面,我穿着还贼是不舒服呢!”刘管事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却很是受用。 他虽然是个小管事,是个小人物,见赵宛舒恭维,如何能不高兴呢! 刘管事道,“您这也是爱花之人啊?也是啊,姑娘家哪里又不中意花的啊!这里今儿个除了几个珍品,我做不得主,以外您瞧中了什么,尽管拿走,就算是我的。九爷若是晓得,定然也是欢喜的!” 这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这花棚里的话虽然不是样样都是珍品,但随便一样拿出去,却也是能换一二十两银子的呢! 赵宛舒摆了摆手,“这个就不用了。你们开门做生意,我哪里好叫你们亏本!您若是真有心,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他们都看中了这株十八学士珍品,不知您这可能通融通融一二?” “这……”刘管事迟疑了下。 “若是不成,我倒是也不为难。就是难得朋友喜欢,这才有此一问,劳烦刘管事了!”赵宛舒笑眯眯道。 她这说话和善,刘管事也不好拒绝,他挠了挠头,“都是我应当的。只是……这个十八学士啊,是我家九爷托我不卖的,所以……这个我得去问问我家九爷。若是九爷肯答应,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我先让人去问问九爷,成吗?您和您的朋友先去旁边坐着歇息歇息可好?” 赵宛舒看了黎昭染和顾柳两人一眼,微笑着颔首,“好,有劳了。” 刘管事拱了拱手,就匆匆离去了。 不过,他们也没等多久,很快刘管事就过来回话了。 “我家九爷那边来了话。说既然是赵大夫您想要,他这边定然是排除万难给的。只是这株十八学士颇为娇贵,价格方面会有些许贵重……”刘管事赔笑道。 “这是当然的。” 赵宛舒松了口气,既是肯卖,价格方面那都好说的。 他们几个可都不是缺钱的主儿! 她转而看向顾柳几人,“几位可要商量商量?” 这个她也不做主,只牵线拉桥。 他们三个人自然是都想要的,但十八学士只有一株,自是要有人割爱的。 顾东篱想了想,率先主动让了出来,“那,那我就不用了,我也算不得什么真爱花之人,就给黎公子吧!” 她虽想尽孝,可如今理阳侯府比她外祖家权势还煊赫,却也不欲得罪理阳侯府。 她是知道这位黎昭染是侯府嫡子,听说备受宠爱,她不想多生事! 可就是这茶花……当真难得! 黎昭染:“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然当不得是什么君子,却也不好占据两位姑娘的心头好。更何况,顾家妹妹还是一片孝心在前!” 说完,他就拱手退到了一边。 柳蕊也没推拒了,最后买下的就是顾东篱了。 这株十八学士甚是珍贵,价格也不便宜,足足要三百两。 顾东篱出门没带那么多钱,赵宛舒等人也是如此,于是最后还是黎昭染出面垫的钱。 顾东篱颇为尴尬,她涨红了脸道,“我,我回去就托人送钱还给公子。” 黎昭染摆手,“不妨事,不过是些许银钱,顾家妹妹用着便好。” 他们府中虽然是上辈子的姻亲了,但黎昭染倒不至于那么小气! , 第806章 请客 这株十八学士自有秦九爷这边安排人给送到府中,赵宛舒等人便又逛了逛花市。 余下倒是也有些不错的品级花,譬如素有“国艳”之称的西府海棠,还有菊花之中的绿衣红裳等等,均是极为出挑的花。 赵宛舒不是很懂,就知道这些花很是罕见稀少,以往她前世倒是也见过一些,也就能叫出几个名字,真算不上了解。 如今,她也只能就着陪赏花。 其他几人倒是看得很是高兴。 特别是顾柳二人,她们本就是识花爱花之人,遇到这样的场合,均都纷纷凑到一起探讨,偶尔捂着小嘴惊呼,很是开心的样子。 黎昭染本来想跟赵宛舒单独说说话,奈何人太多,他也不好凑近。 特别是女主身边还跟着萧承煜和萧韶光。 萧承煜还好,颇为沉稳,但架不住萧韶光虎视眈眈,但凡他有一点靠近,萧韶光就犹如一只护食的小老虎般,瞪着大眼睛瞅他。 这倒是让黎昭染很是无奈,最后也不好冷场,便跟旁边的赵容朗聊了两句。 他知道这是赵宛舒的亲哥哥,也乐得多结交一二,毕竟赵宛舒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对她也存了些仰慕,便也乐意对了解,对她的家人也态度温和些。 但越是交谈,他倒是发现赵容朗心有丘壑,并非寻常农户人家的男子,甚至一般的读书人一旦能得到机会入读高等的学府,自然言辞间会有些许的傲气。 可赵容朗却什么都没有,他态度很是谦逊。 黎昭染有些惊讶。 秋冬的日子里,都是昼短夜长的,等到赏完花,外头的天色都黑了,花棚里都点上了一盏盏的灯,都是花型的灯,虽然看得不如白日里的好看了,但却也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柳蕊最后也买了一盆绿牡丹和梨花海棠,顾东篱有些心痒痒,但预算超支,她咬了咬牙,最后只再买了一盆夜来香。 黎昭染并不缺这些,他最是心水的就是那盆十八学士,既是得不到,他也便没心思买别的,余下的时间也就是陪着赵宛舒等人转转。 买下的花自有刘管事送到赵家去,赵宛舒等人便也一身轻地离开。 赵荣康摸了摸肚子,“二哥,你们不饿吗?” 赵容朗顿了顿,颇为无奈,“你又饿了?你不是吃了很多东西吗?” 方才一路,他就瞧见赵荣康吃了一个糖人,半袋子的栗子。 赵荣康理直气壮道,“我们都逛了半个下午了,天都黑了,还没吃晚饭呢!再说了,姐姐说了,我在长身体。” 而且,他剥的栗子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吃的。 只是他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不感兴趣,便专心剥栗子,可都是给了赵宛舒和萧韶光吃了的。 他可没光顾着自己。 赵容朗摸了摸脸颊,刚要说话,黎昭染就接话,“当是该吃饭了。不说令弟,便是我也也有些腹饿。我看,不若我们去前面的酒楼吃些东西,我来请客。难得认识各位,也是我的福气!” 赵容朗摆了摆手,“使不得……” 他哪里好叫黎昭染请客。 黎昭染却含笑道,“使得的,赵大夫照顾我颇多,若非赵大夫相救,我何以能出门!故而,我一定得好宴请感谢感谢的……” 赵宛舒闻言,扬声道,“黎公子,你谬赞了。我二哥说得对,哪里好叫你请客的道理。原是我们是东道主,叫您请客,岂不是贻笑大方?我看,今日也赶巧,大家既是都聚在一起,那就该一起吃吃喝喝。” “前头的天祥楼还是不错的,我们一道过去可好?” 她后头的话问的是顾柳二人。 至于萧承煜和萧韶光,大家都是那么熟悉的人了,自是跟客人不同。 顾东篱和柳蕊对视了一眼,纷纷低下头颔首,自由赵宛舒安排。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于是大家又浩浩荡荡地转道去了天祥楼。 等到去了天祥楼,徐鸿见到自家公子亲自过来,连忙亲自扫榻相迎,态度格外热情。 今日天祥楼的生意格外的好,上上下下都是坐满了人的,徐鸿亲自安排了间靠窗的清净雅间。 赵宛舒摸了摸鼻尖,说来尴尬,她请客竟请到人家地盘了,方才那一瞬间,她实是忘记了这个地方是黎昭染的手下的铺子。 倒是顾东篱和柳蕊凑过来道,“阿宛,你认识的人可真多?你以往经常出门吗?” 方才她们可瞧见了,那掌柜的对赵宛舒也颇为热切,言辞间都是尊敬。 她们以往出门多数是去各个府邸参加集会,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基本少有跟府外他人打交道的,说句不叫人笑话的话,她们怕是连府中的管事都不一定能够认识全乎。 但是赵宛舒却不同,她似乎认识很多人,就譬如方才花市的管事,明明不想卖花的,听到了赵宛舒开口,他却愿意去问,最后对方也愿意卖,而且要价也不高,这就让人不得不感慨赵宛舒面子之大了。 顾柳二人都颇为羡慕。 倒不是羡慕她能得人尊重,而是羡慕她能在外来去自如的行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赵宛舒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算不得多。至于出门,有事自是会出去的,没事我还是愿意待在家中的。” 她注意到两人目中的欣羡,也大概晓得两人心里想什么,她有些好笑,这人哪都是不满足的。 这两人都是出身豪奢世家,她们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里晓得他们这些小民讨生活的苦,还以为是玩乐呢! 她笑了笑,“好了好了,我们先吃饭吧!你们瞧瞧想点些什么,我与你们说,他们家的招牌菜还是一绝的,还有……” 她报了几个菜名,供她们挑选。 顾柳二人对吃上倒是不在意,只是出来那么久,两人的确有些累,腹中也饥饿,听到她提起,愈发觉得饿了。 于是,一桌人便各自点了菜,由着徐鸿安排人送上来。 至于砚台他们几个下人,也都退了出去,自去点菜吃饭了。 , 第807章 苏惊聿?苏金鱼? 既是赵宛舒和黎昭染带来的人,徐鸿那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的,就想在东家跟前能留下个好印象。 不过点菜的时候,发生了一桩极小的事。 黎昭染突然开口道,“说起来,天祥楼以前有道颇为出名的菜。” 一说到吃的,赵荣康就来劲儿了,他目光炯炯,好奇道,“是什么?” 黎昭染轻轻勾唇笑了起来,嗓音低沉,“叫做‘白鹤展翅’。” “白鹤展翅?”赵荣康皱了皱眉头,“那是什么?世上真的有白鹤吗?能吃吗?好不好吃啊?” “白鹤展翅可并非白鹤所做。乃是以上等白鹅肉替代的,因为当年的定国侯府的苏惊聿小将军,故而才能闻名天下。”黎昭染说到这的时候,视线似是不经意间的看向了一路都分外安静的萧承煜。 赵荣康眨巴了下眼睛,“苏金鱼小将军?为什么一条鱼还喜欢吃鹅?” 他孩童般的言辞没引起众人的发笑,赵宛舒和柳蕊几乎是反射性地觑了眼萧承煜。 萧承煜面无异色,他修长的手指轻触茶杯,动作稳当。 倒是赵容朗闻言,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赵荣康跟前的桌面,纠正道,“小康,别胡说。苏惊聿小将军那乃是个传奇的人物,不是你能轻忽的。” 赵荣康:“我,我也不认识他啊,就是觉得他的名字挺奇怪的,他爹娘取名还挺那个的……” 也怪不得他这么说,实在是苏惊聿的名字,以他们北地的话来说,还真就叫做金鱼。 本来是格外严肃的场面,赵宛舒听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就是原本还很担心萧承煜的柳蕊也不由垂下了头,以手帕遮住了嘴角。 至于黎昭染,他也握拳抵住鼻尖,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兄弟,苏小将军的名字可并非金鱼二字,乃是惊艳绝伦的惊,武骑聿聿的聿。乃是定国侯夫妇请了高僧取的名!” “小康,你这样讲话可是不对的!”赵宛舒也回过神来,蹙眉道,“不可随意笑话别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可都是寄予父母厚望的,若是你笑话,岂非笑话他人父母的心血!” “再来,你连字都认不全,连人家具体名讳都不知,就开口,可是会被人耻笑无知的!” 赵容朗也颔首呵斥道,“小康,回去可得好好练练大字。这苏小将军可不是咱们能轻慢的,他可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赵荣康委屈地瘪了瘪嘴,垂头丧气道,“哦。对不起嘛!” 赵宛舒偷偷瞧了眼萧承煜的脸色,他就坐在她身边,她以衣袖为掩饰,悄悄然地抬手勾了勾他的指尖。 萧承煜一直安静,她恐他心里不舒坦,就想安慰他一下。 谁知,萧承煜突然抬尾指以绝对的力道缠住了她的,然后是无名指,中指和食指,最后是整只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掌心干燥滚烫,两人十指相扣,他把她娇小的手掌整个都给笼罩在掌心里。 赵宛舒愣了愣,然后就感觉他轻轻地以手指在她手背动了动。 手背酥酥麻麻的。 她忍不住斜睨过去。 萧承煜的侧脸线条鲜明,面上毫无异色,但是整个人的气场却柔和了许多,没有方才那么冷冽锋利。 她松了口气,微微抿了抿唇。 虽然不知道黎昭染为何突然提起苏惊聿,但她不想萧承煜不高兴。 黎昭染自然不知他们桌下的行为,他温和地笑了笑,继续开口道,“是啊,苏惊聿可是个当真惊才绝艳的人。明明年岁差不多,但他却最是出挑。” “当年,他少年惊才,十六岁束发之年,就有勇气迎战达奴,火烧敌方七座联营,连斩敌方七名大将,驱逐达奴百里,最后夺回咱们燕北四州之地。何等风光无限的人物啊!那时,我们安京不少人都以他为傲的!” “而这道白鹤展翅也是托了他的福气,才能得以名扬的。” 黎昭染意味深长地扬唇,“若非苏小将军当时得圣上旨意,回京册封之际,经过天祥楼,入了楼里,尝到这道红掌白凤,并赞其人间少有,又有白鹤展翅的风度,得此赐名,这天祥楼怕是依旧寂寂无名啊!何以有今日的风采!” 说到这,黎昭染也是颇为感慨。 这世事就是无常难料啊! 谁人能想到,当年煊赫至极,红极一时的定国侯府,无数名门闺秀心目中的优秀夫婿人选的苏惊聿,竟然最后都以那样的情况消融,而今竟是连孩童都不识了! 说到这的时候,他掀起眼角,抬眼望着萧承煜,“你说,是不是啊萧公子?” 萧承煜面色平静,语气冷淡,他指尖摩挲着赵宛舒并不算柔嫩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世上的事和人从来都是从喧嚣到寂灭的,您说是不是啊?” 黎昭染怔忪了下,慢慢道,“……萧公子好心境!” 说话间,徐鸿已经安排人上菜了。 他们虽然人不多,但却足足上了十道菜,额外还有两个冷盘,其中还有道翡翠卷,便是之前赵宛舒家特别供应的千张,如今打开了销路,颇为受欢迎。 既要开席,赵宛舒便抖了抖手,示意萧承煜松手。 萧承煜恋恋不舍的松开,然后拿起公筷,给萧韶光和赵宛舒都夹了一筷子翡翠卷。 黎昭染一直在关注他,见他这般举动,一时有些愕然。 这夹菜本就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基本是长辈给晚辈,更何况是男女之间。 他反射性看向赵宛舒,却见赵宛舒面无异色,反而是扭头跟旁边的顾柳二人说话。 而顾柳二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就赵容朗表情稍微有些奇怪,赵荣康和萧韶光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就仿佛只有他格格不入。 顾东篱吃了口凉菜,府中也会有些冷盘,但少有这般爽口的,既酸又辣,味道极冲。 “这个是……” “这是凉菜,里面放了酸醋和辣椒油,点了几滴麻油,冬日可能不显,但是夏日最是开胃。” , 第808章 好奇 顾东篱和柳蕊虽也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但是这般男女同桌,又一起吃饭的,还是头一回。 不过,两个人见赵宛舒表情淡然,便也没有机会表现得赧然,因为这些菜也的确有它的出挑之处。 两个人吃得颇为尽兴。 赵容朗坐在黎昭染身侧,他方才在路上与对方也聊得颇为投缘,便也与他小声说话,倒是也没显得冷场。 至少,这顿饭最后结束的还算是宾客尽欢。 最后赵宛舒要付账,却被徐鸿给推拒了,他可不管收这顿饭的银子。 赵宛舒却知道他所想,“今日本就是我说要请吃饭的,若是黎公子不愿意,以后我可不敢来这天祥楼吃饭了。” 徐鸿道,“阿宛姑娘,你可别折煞我了!这便是公子乐意,我也是要垫钱的,毕竟,前头有你救我在先,后头你又解我家公子的棘手病情,我感激都来不及,哪里好收这顿饭钱。” “就当我请阿宛姑娘的,您可别拒绝了!” 好说歹说,后来这钱还是没给付成。 离开前,萧承煜想送他们回梨花村,赵宛舒小声道,“我们是坐马车来的,没有地方叫你坐了。阿蕊不在意,但阿篱却到底是不行的……” 萧承煜也跟着低声道,“好。那你应承了我的事,我可就往柳府送信了,老师那边会安排起来的。” 赵宛舒垂着眸子,终于有了丢丢羞涩,却还是大大方方应道,“成,我回家就会跟我爹娘提的。你,你没事吧?”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萧承煜,说的是方才黎昭染提起的那茬事。 萧承煜抬手碰了碰她微凉的脸颊,勾了勾唇,“没事。” “那,那黎昭染你认识吗?他是理阳侯府的,会不会……”赵宛舒想起饭桌上黎昭染那些不动声色的试探。 “不会。”萧承煜打断了她的话,也止住了她的胡思乱想,“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他对上了赵宛舒微微透着担忧的眸子,低声道,“理阳侯府便是前几年都还没资格与我家平起平坐,不过是试探一二,算不得什么的。黎昭染不事朝政,一心闲散,他不是那等浑人,应该是只是好奇。你别担心,放心,都会好的。” 说着,他抬手给她扶正了鬓角的簪子,“今天的阿宛就跟天上的明月一般明亮,所以,以后也会的。” “外头天冷,你先上车吧!”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他还要说两句情话,她剐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你如今这嘴皮子跟谁学的呢!你仔细着,若是有事,记得与我说,别什么都埋在心里,一个人扛着。” “今后,”她抿了抿唇,垂着眉眼,“我们可也算一体的,不许瞒着我事儿。” “嗯。”萧承煜轻轻应着。 赵宛舒又跟萧韶光说了两句话,这才上了马车。 恰逢这时,赵容则也送了赵荣贵,从百果镇回来,便让几个弟弟都上了牛车,赶车跟在其后。 目送着车辆离开,萧承煜刚要转身,又顿了顿,他抬手推了推萧韶光,“小光,你先进去。” 萧韶光不解,“哥哥?你不进去吗?” “哥哥还有事,你先与凌桥哥哥他们玩儿去吧!”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小脑门,“顺便记得练几个大字。” 萧韶光捂着头,鼓了鼓腮帮子,拔腿就往院子里窜。 萧承煜这才转身看向身后,“出来吧!” 就看旁边街角转出来黎昭染主仆,黎昭染手里持着玉扇,冲着他温温和和地笑着,拱了拱手,“方才吃饭时人多,不好说话,如今不知可再请萧公子吃些酒?我可跟公子,一见如故。” 萧承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也好。” 徐鸿没想到前脚才走,这自家公子居然后脚又带着人过来了,还是熟人。 他有些怔愣,连忙迎了上去:“少爷,萧公子?” 黎昭染:“温两壶好酒来,再弄些精致的下酒菜来,我与萧公子要好好喝两杯。” 徐鸿点头哈腰应着,把人送进了雅间,就急急忙忙地叫人去忙活。 只是,他心里还有些疑惑,便给砚台也准备了一小壶酒,小声讨教,“好砚台,这咱家公子怎么瞧着跟萧公子似是旧相识一般,那态度很是热切的模样,那萧公子莫非是有什么来历不成?” 他心里嘀咕,他前头虽也有因着萧承煜的气度好奇过,但后来看他似在百花镇落定,便也没探究了。 却不曾想,现在却能引来自家公子,便让他很是好奇了。 砚台可抓了一把花生在磕,他挑了挑眉,“我哪里晓得这个?我又不是少爷肚子里的蛔虫。不过,”他侧着头想了想,“那个萧公子是有些眼熟,但是我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了。你也晓得的,我记性不大好,而且我跟着少爷见过的人海了去了,哪里有这功夫谁都惦记!” 徐鸿闻言,更是奇怪了。 砚台是自小跟在黎昭染身边照顾的,主仆从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若是他记得的,那定然是有名有姓的世家贵胄家的公子,若是他记不住的,那估计就不是什么值当记得人物……可偏偏他家公子还把人给单独请回来了! 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徐鸿倒也不是想琢磨黎昭染的身份,他就是怕自己冲撞了萧承煜。 而如今萧承煜和赵宛舒似乎走得颇紧,若是真遇上了大佛,那以后他对着赵宛舒都得更多几分敬重了。 他在楼里迎来送往,要的可不就是这会做人的眼光吗? 砚台觑了神色思索的他一眼,“你得罪过他?” 徐鸿苦笑,“我哪里敢啊!我这掌柜的,可不敢做这样得罪财神爷的事儿!不过,这萧公子每回出手倒是挺大方的,我瞧他气度也不凡,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了……” 砚台往嘴里塞了一把喷香的花生,咬得嘎嘣脆,满脸不解道,“那回头问问少爷不就知道了,你自己在这瞎蒙瞎猜有啥用!” , 第809章 我家等得,你等不得? 而这头马车里,赵宛舒正被顾柳二人围着。 顾东篱笑眯眯道,“原来那位就是萧公子啊!难怪能得你们二人夸赞,能得咱们阿宛芳心,果然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风流倜傥……” “好了好了,你是诚心看我笑话是不是?”赵宛舒忙去捂她的嘴。 “我可没有。对了,方才你们两个躲在后头说什么悄悄话呢?”顾东篱躲开她的手,躲在柳蕊的身后,探头问道,“都不叫我们听。我们可都很好奇着呢!” 今儿个她见着萧承煜,也是稍稍有些惊讶的。 实在是萧承煜的外形颇为亮眼,容貌俊美,器宇轩昂。 本来还想着,赵宛舒这样的姑娘能配个什么男子才好,先前她还起过些小心思,若是可以,她还想让阿宛嫁到自家去,嫁给她哥哥呢! 她哥哥年岁也到了,她娘还念叨着,翻个年肯定是要说亲了的,不能耽搁了。 她家也不拘着什么名门贵女,只要是她哥哥喜欢的就成,关键是要女方心思纯正,又懂事明理的,她当时脑子里想着的就是赵宛舒了。 她还试探着问过她娘对赵宛舒的想法,她娘倒是也没什么多排斥,只是说赵宛舒怕是不愿意,她初始还不懂什么意思,如今却明白了。 恐怕是她娘早就知道,阿宛是有了心上人的。 她也倍感遗憾。 她本来还盼着两人亲上加亲呢! 其实,她这次过来,一来是散心,二来是替她娘买那美容丸子,三来便是为了问问赵宛舒对婚事的看法,却没想到,前头两个都做成了,只余下后面这个最简单的却不能成了。 赵宛舒知道顾东篱是在打趣自己,她落落大方道,“也没说什么啊,就是我们自己的私下话?你想知道啊,我就不告诉你。”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哇,这有了对象的就是不同啊!”顾东篱拍了拍柳蕊,“阿蕊,你快说说话啊!” 柳蕊上车后就一幅神色恍惚的模样,突然被她一喊,茫然的抬头,“什,什么?” 她这样子,就让两人都愣了愣,顾东篱也顾不得跟赵宛舒玩闹了,只拉着柳蕊道,“阿蕊,你怎么了?咋看起来眼神恍恍惚惚的啊,方才在桌上咱们没吃酒啊?” 赵宛舒也道,“阿蕊,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给你瞧瞧?” 柳蕊这才回过神来,她羞赧地垂下头,从脸颊到脖颈间都是羞红,“我,我没事的,我就是,就是方才吃多了些,现下有点肚子胀……” 说着,她像是寻到了什么好借口,连忙揉了揉肚子。 “胀气了啊?那回去我给你拿些健胃消脾的药丸子,吃了就不难受了。”赵宛舒轻声道。 柳蕊刚才的确埋头吃了不少东西,她也没有怀疑。 柳蕊却为自己难得说谎,感到尴尬和羞愧,捂着嘴含含糊糊地点头道谢,就不再敢说话了。 只是如此一来,大家都没了心思说笑了。 顾东篱掀起马车的车帘,只看到头顶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她扭头悄悄然往后看,就见身后牛车上,赵容则几个有说有笑,牛车上的灯火一闪一闪的,就仿似萤火虫。 她也有些想念娘亲和哥哥了! 但是,这农庄间的日子也确实悠闲自在,她感到很自由! 这一路回去走得都是大道,很快就到了村子。 他们几人才刚下车进屋,突然就见两个人影窜了过来,其中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脱口就是一句,“赵宛舒,你是不是诚心羞辱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 赵释帆嗓门既大,又跑得快,惊得几个姑娘都吓了一跳,纷纷往后撤。 赵宛舒没有撤,她走前一步,挡住了顾东篱两人,皱着青眉,冷冷地开口道,“赵释帆,大半夜的,你发哪门子的羊癫疯?” 赵释帆被灯笼火一闪,只恰恰瞧见了几张俏生生的美丽面容,还没细看,就被赵宛舒给喊回了神。 他冷着脸,道:“你自己喊我来,如今倒是还有脸骂我?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想到自己大下午的过来,却喝了一肚子的水,这火气就怎么也盖不住!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头进门的赵容则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 赵容则目光如炬,朝着赵释帆望去,视线上下打量了起来。 他粗粗看第一眼,就觉得赵释帆的脸有些眼熟,但还没细想,就听赵宛舒淡淡道,“你可真是好笑!你们没个音信在前,今儿个是下元节,难道不知道祭祖时,大家都会出门吗?” “怎么,就我家等得,你就等不得?” 赵宛舒可不惯着赵释帆这臭脾气。 赵家捧着赵释帆,但是那位赵家主母的事儿,跟她家可没半毛钱关系! 他家又不求着赵释帆如何! “你——”赵释帆铁青着脸,指着赵宛舒就想破口大骂。 他从第一天见赵宛舒开始,就晓得自己跟她不对付,如今真是越是接触,越是烦! “赵公子,你想干什么?”赵三河也紧随其后,他没想到赵释帆一听到声音就往外冲,还冲撞了娇客。 他脸色也不大好看,“便是来道歉的,也该对着我家二哥,何必牵扯小女!” 今天赵释帆一来,就冷落了赵二湖,他们陪着他坐了半下午,他非得等赵宛舒来! 赵释帆冷笑,“你家出主意的就这个小丫头片子,若是我没当着她的面做,回头她定然又要寻我麻烦!咱们就一劳永逸了,以免再牵扯!” 赵宛舒小声与顾柳二人说了话,让她们先回去休息,这才抬起下巴,往正厅去,“赵堂哥想着我,我可感激涕零得紧,那就走吧!” 她故意恶心了他一下。 赵释帆面色难看,犹如吃了苍蝇,“住口,不准这么喊我!” 他一摔袖子,率先回了正屋。 倒是赵容则几个还一脸雾水,不解道:“这位难道就是……” 赵宛舒暗暗颔首,“是。大哥,我们先过去瞧瞧!” , 第810章 做错事还有脸谈条件? 赵容朗一脸沉默。 赵容则却是挑了挑眉,虽然这件事时,他们都不在,但家中彼此间都会偶尔说说小话,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对比起赵二湖本人,他们其实更感到其间的诧异,也没少猜测这位的为人,但是如今真的见到,赵容则说话直接,便摸了摸下巴,道:“这性格与赵容涛,说不是一家,我还真不信了!特别是那斜眼看人的模样!” 赵释帆方才那副居高临下的倨傲,跟赵容涛以往可是分毫不差的。 赵宛舒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大哥,你可真是损了。” 明知道赵释帆讨厌什么,他还非得说了。 偏生赵容则还没收敛声音,赵释帆也是听见了的,他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回眸,眸子如钢刀剐来,凶巴巴道,“你胡说什么?” 赵容则一脸无辜,“我难道在自家,连句实话都不让说了吗?瞧瞧,还说不像,这连说话的调调,都是一模一样儿的!” 这做作的高人一等,可不是叫人讨厌吗? 赵释帆闻言,咬紧了牙关,刚要对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农庄小伙子一顿集火,就被刘嬷嬷给摁住了。 “少爷,切莫动气。”刘嬷嬷还是很能屈能伸的,生怕赵释帆脾气一上头,到时又弄出个好歹来,她压低了嗓因,在他耳边道,“且别被他激怒了,莫忘了我们的目的。忍一时,风平浪静!” 赵释帆唇齿间都有血腥味,却也听话的没动。 若是按照以往的尿性,谁敢这么阴阳怪气地对他,他少不得要用些手段的,但偏生这些人跟他还有血缘关系,就有些投鼠忌器。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刘嬷嬷说得是对的。 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到拿到了保证书,到时候他寻个法子再折腾他们,也好过如今当年杠,那么不理智。 刘嬷嬷见他没有争口气,顿时心里也高兴了不少,这少爷的脾气也是改了不少的。 她扭头看向赵三河的几个儿子,发现赵容则和赵容朗高大英俊,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温文尔雅,她心中暗暗心惊,嘴上却是道,“赵先生,我们此行的目的,你们也是知道,为何要这般羞辱我家少爷?咱们不是应当坐下好好说话的吗?” “如今这样,岂不是生生打我们赵家的脸吗?” 赵释帆再怎么说,还是他们皇商赵氏的公子哥儿,哪里有叫个农庄小子评头论足的道理,岂不是贻笑大方。 赵三河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赵宛舒口齿伶俐道,“刘嬷嬷,您说哪里话?方才你家少爷冲到我家院子里乱吠,惊扰了我的客人,你既不拦,也不是呵斥,如今我大哥说了两句实话,反倒这帽子扣到了我家头上。” “您可真是长了张巧嘴啊!颠倒是非黑白,非你们赵氏莫属了!” 赵宛舒拍了拍衣裳上沾染到的灰尘,施施然地坐下,嘴里讥讽。 刘嬷嬷不以为然,赵宛舒能有什么客人,左不过是几个农妇。 “赵姑娘,你可真是牙尖嘴利,但咱们为人做事,总是要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 “再说,我家少爷与老婆子我,在你家等了小半天,我家少爷性子便是暴了些,却也是情有可原的!”刘嬷嬷抬起下巴道。 赵宛舒感慨,果然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个熊家长撑腰! 瞧瞧赵释帆这犯浑的劲头,显然也不是头一回了! 赵宛舒嗤笑,“照嬷嬷这也是,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刘嬷嬷:“我并非此意,只是想告诉姑娘,凡事莫要太过。” “好,好一个凡事莫要太过!”赵宛舒拍了拍掌,海豹式鼓掌,她脸上浮起讥讽,“说到底,不过是刘嬷嬷你们高傲,看不上我们罢了!” “那我且告诉你,今日赵释帆在我们家中冲撞的两位娇客,均是官宦之后。” 刘嬷嬷虽然心里不大信,但心里却琢磨着,能与赵宛舒相交,哪里是什么大官之后,也就是几个地方级的六七品的小官,瞬间她又安了心。 “赵姑娘,你可别胡言乱语。”她伸长了脖子,愈发显得傲慢,“我家少爷可不是没规矩的。” 赵释帆见刘嬷嬷护着自己,那四舍五入就是他祖母护着他了,他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不过个几个黄毛丫头,我还能入了眼?就这两幅寒碜模样,我都不屑于去瞅,免得脏污了我的眼睛。” “赵宛舒,你也别给我拿腔拿调了,咱们又是咱们就快点说,小爷可不想耽搁时间。” 赵宛舒听着,微微眯起了眼眸。 她本来不过是拿话来试探一二,却在见得赵氏如此轻慢的态度时,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这赵氏的富贵怕是就如那空中楼阁般虚无,因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和商户起家,爬到了足够的高度,难免就有些太过飘忽,竟是连普通的官宦之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顿时就失了兴致,这样的人家,怕是也难以走得长远。 也不值得多加费心周旋了,倒不如从而今如日中天的情况下,先拿捏些许好处给赵二湖等人伴身。 赵宛舒从桌上扒拉出一个橘子,慢条斯理道,“好啊,那先让我们看看你家的诚意。” 赵容则坐在她身边,见她要剥橘子,便主动地接过,开始扒拉皮,这剥橘子费手,总是染得黄乎乎的,倒不如他来。 他也挑眉道,“是啊,先瞧瞧。” 两人这轻慢地态度就有些让人生气了,赵释帆咬了咬发痒的后槽牙,“那你们得先答应我几个条件。” 赵宛舒嗤笑了一声,她说怎么赵释帆非得等她们回来,敢情都是为了这个后招。 她抬了抬下巴,看向赵二湖,“二伯,你怎么说?” 赵二湖坐在上首主座,整个人并腿而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忐忑,后边还站着个赵青栀。 他本来只是在旁边安静吃瓜,骤然被喊住,他恍惚了一下,“啊?什,什么?” 赵青栀凑到他身边,低声地复述了遍赵宛舒的话。 赵二湖局促道,“都,都成吧!” 他没什么主意,自然是什么都好。 赵青栀却听着直皱眉,阿宛姐姐前头才替他们家掰扯出气,她爹倒是好,又来充老好人了! 她心里不高兴,但面上却还是恭敬道,“我们都听阿宛姐姐的。” 她至少知道,赵宛舒不会害他们家,故而哪怕她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也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委托给赵宛舒出面。 赵宛舒翘了翘唇角,转向赵释帆两人,“我二伯是个宽容性子,不爱争,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却不能看着和善的二伯吃亏的。” “前头是你们做错事在先,又是挑唆着人家宅不宁,又是杀人害命,我们这些受害者都没跟你们计较,你们反倒是先蹬鼻子上脸,与我们讲起条件来了。” “怎么,打量着我们是不会跟好欺负,不敢计较了?”赵宛舒先是笑意盈盈,却蓦地拍案怒目道,“真是可笑至极!” “我们虽是农户出身,却也不是好叫人折辱的。便是你们是皇商之家又如何,难道还非能摁着我们低头认下些乌七八糟的不成?” “我把话撂在这,你们爱道歉便道歉,若是觉得我们欺负了你们,你们且现在拍桌走人便是,在这装什么装!做错事还有脸谈条件,还几个,真是可笑!” “要赔礼道歉就赔礼道歉,做不到现在就滚蛋!” , 第811章 话糙理不糙 赵释帆等人说白了,还是在端着架子跟她们谈。 他们甚至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赵宛舒也没非得摁着他们道歉,但至少要有个态度在先吧! 这副桀骜不倨的模样,还谈什么? 谈到底,最后也不过是被他们拿捏罢了! 便是真有心谈,就该端正好了态度,规规矩矩的商量! 更何况,这开始的态度软了,以后腰就都是踏的了! “你——”赵释帆没想到赵宛舒会突然发难,他也恼怒不已,“你说什么?” “我说,耳朵不要,捐给有需要的人。”赵宛舒冷笑,“还需要我一再提醒吗?回来就听了一耳朵的废话,爹,送客吧!”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赵释帆刚要发难,却被眼疾手快的刘嬷嬷给摁住了,她也站起,皮笑肉不笑道,“赵姑娘,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谈就是,哪里有这样上来就送客的!我们这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姑娘倒是说了十句不止,姑娘家气性可真大!” 这就是嘲讽赵宛舒没有家教,还敢做赵二湖的主了! 赵宛舒闻言,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刘嬷嬷,微笑:“刘嬷嬷你身为家奴,这脾性也是不小啊!莫非,你们往日里跟宫里的大人娘娘们打交道,也是这气性?那你们赵家可是好规矩啊!” 刘嬷嬷一噎。 赵宛舒嗤笑,“你们从一开始就一副纾尊降贵的姿势,那还谈什么呢?谈怎么更好的给你们当垫脚石吗?” 她的话很糙,理却不糙。 刘嬷嬷以往打交道的人,那都是七窍玲珑心的,彼此都是来来回回打太极,说的话那倒是暗含机锋的,哪里如赵宛舒这般直白了当的! 瞬间,她的脸都难看了几分。 特别是她发现周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这就是默许了赵宛舒所为了! 她心里暗暗骂了句农户就是没有规矩,面上却缓和了,转变了态度,勉强挤出笑容来:“赵姑娘,你这就误会了!我们哪里有看不起……” “我们这也是打算好商好量的,这不是话赶话吗?叫您听茬了音,我们先坐下,慢慢谈可好?” 既硬得不行,就来软的,总不能真撕破脸皮,他们可还有把柄在对方手里。 赵宛舒也没不依不饶。 她这般做,一来是给刘嬷嬷等人提个醒,他们家不是好惹的,让他们从此对赵二湖等人能收敛一二。 二来嘛,那是做给赵青栀看的。叫她在入赵家前,好生学习下对付什么人该以什么手段! 这样以后也能少吃些哑巴亏。 所以,她也便顺势坐了回去,接过赵容则递来的桔子,慢慢吞吞地示意刘嬷嬷继续。 刘嬷嬷拍了拍暗怒的赵释帆,眼神却上下打量着赵宛舒,还真被说,这农妇虽是个没见识的黄毛丫鬟,但她却隐隐已然被压了一头。 他们的本意是打算先稳住,然后再以气势压倒赵家人,然后谈起条件来才得心应手。 哪里晓得,赵宛舒前头看着是个八面玲珑的,如今手段又耿直了起来,当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她便是再有满肚子的算计也无济于事。 她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是这样的。这件事好说歹说,那都不是体面光彩的,若是叫外人听见了,难免对两家都有影响。” “所以我们家少爷道歉后,赵二爷这边,还有各位得守口如瓶。我们两家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了,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听着是好言相劝。 但那话语意思却是,但凡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就拿赵家是问了。 赵宛舒听出其中的隐藏意味。 “怕是对你们赵家不好吧?”她轻轻笑了起来,“我们是可以不主动说,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不是应该反省反省,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吗?” “我们是好说话,旁人我就不确定了。” 顿了顿,她冲着赵释帆挑眉道:“我可是听说了,我家奶奶前儿个去找过你了吧?你们可有认亲啊?” 赵释帆想起赵李氏就满腹翻腾,恶心感直冲咽喉口,他咬牙,“她不敢!” 赵李氏还是心疼他爹的,这么多年都守口如瓶,若不是这次弄巧成拙,恐怕她都会把这消息带到棺材里。 赵宛舒闻言,意味深长道,“她不敢,可不代表赵家其他人不敢。你也是跟他们打过交道的!” “我家能应承不主动,其他人,可不在此范围里了。” 赵李氏是有一片爱犊之心,但赵大海和赵四江可不是省油的灯! , 第812章 主要目的 赵释帆的脸色一片难看。 他虽然没跟赵家其他人打过交道,但是一个赵李氏就已经让他倍感烦躁了,若是还沾染上赵家其他人,不就是碰上一群嗜血的蚂蟥吗? 他闭了闭眼,“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你们只要守口如瓶就够了!” “但凡有违背者,我必定不饶!” 赵宛舒勾唇冷笑,“赵释帆,我们谁也没有义务,必须给你保密。” 赵宛舒可不应着他这个威胁。 刘嬷嬷忍不住提醒道,“不管咋样,少爷跟你们亲戚,是有血缘关系的。你们难道不盼着他好吗?但凡我家少爷已经能够落定脚跟,自是少不得你们的好处的,你们就非得跟我们少爷作对吗?” 赵三河却不愿意听这话,“我们可不是为了好处,什么作对不作对的,如今不是你们为难我们吗?” “既要保密,又要威胁违背就不饶我们,你们进进出出的,外头那么多张嘴,难道我们还能一一堵住了不成?真当别人不长眼睛吗?” 赵宛舒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提醒道,“我们是有亲缘,但我二伯跟你家主母还是亲母子呢!如今呢……” 她指了指赵释帆,好笑地对刘嬷嬷道。 刘嬷嬷的面色瞬间不大好看了。 这话虽然没有特别直白,但却也是扎心。 幸好此刻在此的是她,而非她家主母,不然岂不是挑拨母子之间的情分吗? “赵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主母心里也是念着赵二爷的,若非要坐镇家中,我家主母何至于不亲自前来?这还不是为了咱们的以后,老太太才忍痛留在了安京,而今更是想好了先安顿赵二爷,等到局势一平稳,自是会母子再见的吗?” “你可别挑拨离间啊,赵姑娘!”说着,她还看了眼赵二湖,“赵二爷,你可别听信了旁人的话,老太太心里还是有你的。” 赵二湖突然被提起,他愣了愣,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赵青栀却是脸色微微一变,拉了拉她爹的胳膊,低声提醒道,“爹,别说话。” 既是有赵宛舒他们出头,她爹还表态,岂不是扯后腿,让人看笑话吗? 赵二湖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我都听三弟的。” 他知道自己不如赵三河一家机灵,那便只能不说话了。 刘嬷嬷蹙了蹙眉头。 赵宛舒嗤笑着敲了敲桌案,“罢了。这个条件我们能应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不主动跟人提,但外人的嘴就得你们自己堵了。好了么,好了就该轮到我们了。”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赵释帆见她们机灵,没有入这个坑,心里虽觉得麻烦,却也没揪着不放。 他本来还有别的要求,但却也很清楚,有赵宛舒在,赵二湖根本就不会应承,倒不如先把这一关过了,回头跟赵二湖私下谈。 毕竟赵二湖瞧着就是个铁憨憨。 他很痛快地把余下的条件都给吞回了腹中,只提了一句,“那你们是不是该把人证物证交给我们了?什么条件我们都能应。” 他说的是二癞子他们。 赵宛舒不答反问:“赵释帆,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跟我二伯道歉了?” 赵释帆咬了咬牙,“可以。” 他其实是看不起泥腿子的赵二湖,哪怕两人的身份其实是天差地别的。 此时,他倍感羞辱,扭身看向赵二湖,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赵二湖刚要站起来摆手,却听赵宛舒不满地又敲了敲桌面,“赵释帆,你是没吃饭吗?” “方才对着我们有力气大吼大叫,对着我二伯,你这声音蚊子都听不见了,你好意思么你?还是说,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你——”赵释帆气得脸都红了。 你她娘的别太过分! “少爷,冷静。”刘嬷嬷却拍了拍他的背,以眼神示意他先别激动。 如今好歹先把这关过了,等今后他们掌权了赵家,对付这么个村妇一家,不是抬抬手的功夫吗? 赵释帆也知道这个道理,在心里激情怒骂了赵宛舒一番后,他咽下涌上喉咙口的恼怒和血腥气。 这次他站了起来,对着赵二湖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一礼,郑重地道了声。 “对不住,还请见谅!” 赵二湖连忙起身要扶他,嘴里叠声道,“没,没事了,都过去了。” 赵青栀翻了个白眼,只是在赵二湖扶起赵释帆后,就连忙把她爹给拉着回来坐下。 这些人有哪门子好同情的,他们杀人放火的时候,可没存什么良心。 现在不过是道个歉,还跟要了他命似的。 她爹还一副感动的模样,她都看不明白了,难不成她爹的命还抵不过一句道歉? 赵释帆退后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被赵二湖碰过的衣角,面上却扬起感动,对赵二湖道,“二叔,原本就是小侄的过错。二叔大人有大量不与小侄计较,小侄心里感激又愧疚,但这该有的礼数总是不能少的,我……” 赵宛舒打断了他的**汤,“既感激我二伯的宽容大量,又羞愧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咱们就来点实质性的补偿吧!都说在商言商,赵氏是皇商,那就该知道嘴上说得再好,不如实际来得实在吧!” “所以,既不想让我二伯去给你们添堵,又不想落人口舌,你们总得拿出点有价值的,才好让我二伯满意和感激吧?” 赵宛舒若是不提这个茬,他们怕是就能含糊过去,他们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为了保密和他们家手里的这些人证。 赵释帆皱了皱眉头,他看向刘嬷嬷:“……自然。” 刘嬷嬷识趣地拿出个小匣子,笑眯眯道,“我们都准备了好了。这些呢,是我家老太太给二爷准备的,里面有燕北城的两个小铺面,还有一套小宅子,对了,还有一套宛城的小庄院,余下还有二百两银子。” 顿了顿,她道,“这些都是老太太的嫁妆体己。” , 第813章 打发叫花子呢! “这些都是老太太的嫁妆体己,特地给二爷准备的。还请过目!”刘嬷嬷说着递了过来,“都是特地精挑细选的,想着二爷也不愿意离家太远,故而都选的是百花镇附近的铺子和宅院。” 赵二湖哪里会看这个,赵青栀却机灵地送到了赵宛舒手里。 毕竟赵宛舒在燕北城待过,她可比他们了解得多燕北城。 刘嬷嬷见此,面色微微一变,嘴上继续道,“对了,还给二爷准备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回头我给二爷送过来,也好照顾好二爷的生活起居,老太太那边也能放心。” “这就不用了。”赵宛舒边慢慢吞吞地翻看着地契,边推拒,“你们若是真想照顾好我二伯,就不会送这点东西,怎么,你们赵氏是没落了吗?就这么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她把匣子整个推给地上,木头匣子哐当地碎成两半,她拿着手里的几张薄纸,冷笑道:“就这么点东西,还想送几个吃白饭的来给你们当眼线不成?” “瞧瞧,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她挥了挥地契,“不是正当街的铺子,两个犄角旮旯的铺子,一个一进的宅院,宛城的宅院连半亩水田都没有,就一个小农庄,能做什么?吃外头山上的草不成?” “这就是你们老太太心疼儿子的诚意?当真是可笑!还二百两银子,够在燕北城做什么生意,连本钱都没得,吃两个月就光光的了,还得养你们送来的眼线,最后还得给你们感恩戴德,你们可是好算盘啊!” 这点东西给赵宛舒,她自然是能翻倍的,但是赵二湖不行,赵青栀也年岁小,打算不起来,两父女过去,难道真的扣扣索索地过日子吗? 燕北城的消费那么高,怕是都不够他们吃多久! 刘嬷嬷:“赵姑娘,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们什么意思呢?还说什么南都杭氏的世家名门,怎么嫁妆单子里都是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你们老爷知道吗?”赵宛舒冷笑着坐下,“就这眼皮子,还有脸跟我们来谈条件?” “打发叫花子就去城里寻真正的叫花子去!我二伯还不稀罕呢,”说着,她对赵二湖道,“二伯,你别怕,娘不疼,您还有爹呢!回头咱们就亲自去寻赵老太爷给你做主!”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赵家主母,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赵二湖好歹是她亲儿子,便是再不乐意认亲,但面子情总得做得过去啊! 便是给赵二湖在这梨花村置个十几二十亩地,也好过去燕北城给他两个偏僻角落的铺面啊。 结果她倒好,一边怕赵二湖留在这农庄里,以后被人讥讽,或者是落了话柄子,一边又不想付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这真是什么好处都想占了去。 赵宛舒见了都无语了,就这脑子,也难怪能做出这般不认儿子,混淆血脉的事情来。 就是不知道赵老太爷晓得后,又该怎么想了! 赵二湖讷讷应着,他是不懂这个的,就是觉得两百两挺多的了,但自家闺女摁着他的胳膊,他也不好说话扯后腿。 刘嬷嬷和赵释帆却是被赵宛舒的发言给弄得心惊肉跳。 她们这不过是仗着这些农户人家没见过世面,哪里晓得赵宛舒还真懂这些! 赵释帆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公子,你言重了,应该说,你们想怎么样?”赵宛舒说了大半天,口都有些渴了,端起茶盏来喝茶。 赵容则方才也瞧了眼地契,接着她的话道,“赵公子,你是不是还觉得你们挺大方的?这宛城的庄园在城外郊区,周边既没田地又没山头,便是出租也出租不出去吧!” “给了我二伯,我二伯吃什么喝什么?好歹留在我们梨花村还有些熟人照拂,去了那人生地不熟的,他如何过活?” “还有这燕北城,同样如此,我二伯不擅长做生意,又是这般偏僻的地段,租也是租不来什么钱的吧!就二百两银子,怕是偶尔得个风寒都抵不住几回造了。你就说说,你们这什么意思吧?” “既不给营生,又要我二伯感激涕零,这不是扯淡吗?真当我二伯是个阿猫阿狗,给口饭就随意打发了?” 他翘了翘嘴角,“做人做事好歹得诚心吧!就这,嗤!” 他拿手指弹了弹地契,地契被弹飞,悠悠然地随着力道飞起,又摇摇晃晃地落地,被赵容则踩到了脚底。 赵释帆只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他给踩到脚底,他冷道,“那你们直接说待如何吧?” 他也晓得这些东西是有些糊弄人,他们本就是用来试探的。 赵容则扭头看向赵二湖和赵青栀,抬了抬下巴,“二伯,阿栀,你们说说吧,有什么想要的不?” 赵二湖憨憨地摇了摇头,赵青栀:“我们都听三叔,阿宛姐和堂哥你们的!” 赵容则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便对赵宛舒道,“阿宛,你说说,怎样才算正好呢?我觉得吧,好歹要正街的铺子两三间吧,便是以后二伯他们不会做生意,也能有个营生是不是?” “还有啊,二伯会伺弄地,那就该给些良田的,这以后也不缺吃喝……” 两兄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最后赵宛舒抬起了头。 “好了,首先燕北城正街的铺面三间,面积不能太小,需得有两个开间。” “你们赵氏也不想我二伯丢人吧,那这住的地方总是不能寒酸的吧?好歹得在西街有个两进的宅子!” “另外呢,你们要把那个宛城的庄园送给我二伯也成,但得配套送个二十亩起步的良田。” “还有仆人什么的,也不用你们送来的,你们赵家的仆从一来定然不习惯乡下地方,二来嘛,这也不好叫你们不够人用是不是?我二伯搬走,这置办家什等等,总得有个安置费吧!我二伯是个孝顺人,也不好添麻烦,你们看着给点,不多,就给个八百两吧!” , 第814章 狮子大张口! 赵宛舒说得轻飘飘,赵释帆却是气得跳脚,“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且不提这八百两的安置费,既要燕北城正当街的铺面,还需得两开间大的,你知道这得多少钱吗?少说都是两千两起步,更不用说这种地段的铺面多难寻了,谁家愿意把这样儿好的地段抛出来的!” “田地且不说,这燕北城西街的二进宅院,基本也是难寻的,好歹也要一两千两起步的。” “还有安置费开口就是八百两,人家翰林院的编纂在安京住的院落都是才一进的,每年的俸禄都不过五百石,你倒是好,这是搬家还是搬金子啊!” 赵释帆粗粗一算,这少说要搭进去上万两银子,这跟他的预期完全不同。 本意他们是觉得咬咬牙,给个两三千两打发打发就完了,就当家里嫁个姑娘出去,公中基本也就出这个数目的。 哪里晓得,赵宛舒竟是要割肉放血的! 刘嬷嬷也有些惊愕,“这未免太……说实话,如今府中有些吃紧,这些……” 她知道赵宛舒说不通,便想把念头落到赵二湖身上,她脸上都是和善的笑意,“赵二爷,您看,这未免太过……” 赵宛舒招了招手,截断了她的话,“刘嬷嬷,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叫做吃紧?您也别瞧二伯性格仁厚好忽悠,上回赵公子可是说过了,你们赵氏是皇商,那每日里都是日进斗金啊!” “府中更是出了一位宠妃娘娘,那这府中可就是皇亲国戚了。您这哼唧哪门子的穷啊?莫不是赵氏要被抄家了,不然如何连这么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就这,你还说什么你家老太太心疼我二伯,心里念着我二伯这个亲儿子的,连这点子都不愿意出,这亲情未免也太过凉薄了些吧?” 赵容则也跟着颔首,一唱一和道,“可不是,嘴里说得可比唱得还好听。这要真心里念着想着的,就是人不来,这钱总得到位的吧!” “总不能这假儿子每日里吃香喝辣,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而我二伯这个亲儿子却要吃糠咽菜,每日里辛苦劳作的吧?这讲出去,丢脸的可还是你们赵家啊!” 赵宛舒:“可不是,这么说来,我们二伯是真的有点要少了!大哥你瞧瞧,赵释帆他们要是真以后当了赵家家主,我听说这嫡出当家的,那是能分七成祖产的,有些甚至能分九成的。” “这算算,一个偌大的皇商,好歹也得几十万两都有了吧!如今却连这点银子都不肯出,可见啊,啧啧,果然在赵老太太眼里,真的都不如假的!” 赵容则斜睨着赵释帆等人,见他们脸色难看,他笑容愈发愉快,“那我们还是别要了,二伯就当没了娘,可还是有爹的,咱们提着二癞子等人,去寻赵老太爷……” “够了!”赵释帆听着耳根发麻,他蓦地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可旋即对上赵氏兄妹的眼神,他又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我,我是说,咱们可以商量的。” 他心里憋屈得很。 若不是这次带的人不够,又束手束脚的,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些人都给杀了才好。 也免得被这些泥腿子摁着脖子威胁! 刘嬷嬷也急忙打圆场子,“是啊是啊,我们,我们这都是一家人,如今更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了,何必,何必闹得那么难看是不是?” “这,”她看了眼赵释帆,“这好歹你们跟少爷也是亲眷不是?以后少爷好了,你们肯定也能跟着好的。至于赵二爷的事,我们,我们老太太真没不想认,这不都是局势逼迫吗?” 她想描补一二,但就是赵二湖都能从方才赵宛舒和赵容则的双簧里听出他亲生母亲对他的薄待,更何况是赵青栀这种玲珑心窍的。 赵青栀抿了抿唇,也亏得阿宛姐姐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的,换了他们,怕是方才看到给的这些华而不实的铺子时就感动不已了。 这赵家果真是不喜她爹的! 赵释帆和刘嬷嬷又重新坐了下来,现在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赵宛舒等人摆明是油盐不进的,他们想来想去,也只能答应下来了。 一万多两银子啊!便是府中嫡出的子孙娶个亲,也莫过于这个数目了! 赵释帆心疼得都咬紧了牙关,他体己里都没那么多钱财。 好在,还有个刘嬷嬷,她带来了四五千两,余下的从赵释帆的私库里掏,到时候他再去问他爹娘要些填补就是。 就是要寻人去买这些铺子太过费劲,至于宅院和庄园田地什么的,赵宛舒很好说话地让折算成了钱财,回头她让人去买就是了。 但燕北城正街的铺面却需要动人脉去弄,赵宛舒不想折腾,更不想欠人情,自然就摊到了赵释帆头上了。 赵释帆唇齿间都是血腥气,“可以了吗?” 他想要走,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诶?”赵宛舒抚掌,“还真没有。我仿佛记得,你们这些世家嘛,娶妻嫁女都得公中出钱的是也不是?” “你又想做什么?”赵释帆恼火。 “你们瞧,我二伯当初娶亲,赵老太太不知晓,这事儿就算了,但如今我二伯呢,虽然和离了,但我二伯下头还有几个闺女。” 赵宛舒指了指站得笔直的赵青栀,“这是我二伯的二闺女,现下年纪也差不多了,这说亲的事儿也劳烦你们了,但她既是叫了老太太一声祖母的,是不是也该有些表示,备些嫁妆呢?” “你们这些高门大户,少说备个嫁妆也得一两千两银子吧?总不能厚此薄彼,您说是不是啊,刘嬷嬷?” 赵宛舒笑意盈盈,说着,她还朝赵青栀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来,推着她面对着刘嬷嬷,笑眯眯道,“阿栀,这是你祖母跟前得用的心腹嬷嬷,这见了她就跟你祖母一般亲近就好。” “你啊,给她行个礼,好生的叫个嬷嬷,然后让她传达下你对你亲祖母的想念之情。” 赵青栀很听话,她甚至规规矩矩地给刘嬷嬷跪下了,“刘嬷嬷,阿栀不能到奶……祖母跟前尽孝,是阿栀的不是。阿栀给您磕个头,劳烦您给祖母传达下阿栀盼着她老人家身康体健,长命百岁。” 说着,她就要磕头。 刘嬷嬷哪里敢受,她连忙站了起来,俯身去扶赵青栀,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的,小小姐快快请起,老奴哪里敢受您的大礼。” 这简直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赵宛舒也没想到赵青栀居然这么乖觉,她不由抬手轻轻捂住了嘴。 赵青栀这一出,刘嬷嬷便是再想抠门,也不敢打自家老太太的脸面啊。 她咬了咬牙,最后认下了给赵青栀出嫁妆的事儿。 以皇商赵氏的财力,府中女辈出嫁,公中也就是两三千两的嫁妆,余下也就是各房自己贴补,或者是其母亲从嫁妆里挪了。 故而,她应下了给赵青栀两千两的嫁妆银子。 赵宛舒又道,“对了,听说你们府中这些爷们,往日里都是有月钱使唤的?那我二伯……” 赵释帆有些忍无可忍,“你哪儿那么多听说听说的,你到底从哪里听说来的?” 他烦死了她! 赵宛舒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江家啊!你又不是从江逐月嘴里晓得这些恩怨的,怎么,难道你们赵氏竟是还给不出份例银子?” 赵释帆额角青筋直冒,恨不得堵住了她的嘴才好。 他扯了扯衣领,恶狠狠地呼了口气。 , 第815章 架在火上烤! 赵释帆扯了扯衣领,恶狠狠地呼气。 “府中给的也是不少了吧?又是铺子又是宅院又是田地的?这些够养十个他……十个赵二叔了。我们府中给月钱是因为我们爷们都没有私产,必须要应酬,才从公中走月例银子的。” 他咬牙解释,“但凡有私产的,谁还盼着公中那几两银子过活的!赵宛舒,你是不是钻进钱眼里面去了?别他娘……别从江家听了风就是雨的,我们赵家可不比江家清贵!” “我这已经是从我和我爹私产里挪用的银子了,我祖母也已经从嫁妆里补贴了,这已经够多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可都会被发现的,我三叔他们可就跟鬣狗一样,闻到点腥味可就不撒手了。” “到时候,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家可都得一块儿死了!” 赵释帆语气里满是威胁。 他们而今能被拿捏,不过就是因为这秘密,当这秘密不在了,那就没有意义了。 赵宛舒颇感遗憾,她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下嘴,“那成吧!我们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不过,赵公子,你不会回头反悔,雇了人来灭口吧?” 赵释帆心口猛然一跳,他勉强扯了扯唇角,“当,当然不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赵宛舒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半晌,她勾了勾唇角,“我想,你也没那么蠢。毕竟大家都和和美美的,才能实现双赢,不然就是鱼死网破了!” “你见过江逐月的,是吧?” 她语调很是温柔,赵释帆的眼皮却是抖了抖。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了。” 赵宛舒没拦着他们离开,二癞子也由着他们带走了。 一路上赵释帆面色极为难看,待得回去后,他让人把二癞子弄下去,这样的人自是不能留着了。 他恼怒地砸了一套茶具,“什么玩意儿,居然威胁我!她居然还敢威胁我!真当我惧了她不成!” 刘嬷嬷也是满肚子憋屈,她在赵老太太跟前,那都是受人尊敬的,何曾被个黄毛丫头那么拿捏过。 她压抑着火气,“少爷,别闹了!好歹把柄是要回来了,以后让人看紧了他们就是了,别叫他们往安京去,自是能顺顺当当的。” 赵释帆却咽不下这口气,“混账,我不会那么轻易饶了他们的!” “少爷,你想干什么?”刘嬷嬷拉住了想要离开的他,劝道,“不过是撒了些钱财,这以后赵家都是咱们的,咱们要什么没有?何必看重这点东西。” 赵释帆冷着脸,刘嬷嬷又道,“我瞧着方才那个叫赵青栀的丫头还不错,若是能调教得用,你们年岁也相当,以后指不定都是一家人了。” 这就是在提点赵释帆了。 赵释帆也听明白了,他也晓得不能寒了老太太的心,不管里面如何,她也是真心为了他打算的。 他闭了闭眼,“您放心,我是把赵二叔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的,绝对不会叫祖母为难。我是气赵宛舒那个张狂的丫头!” 他咬了咬牙,“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的,叫人查到咱们名下。她得罪的人可海了去了,我自会借到刀的,她也就只能嚣张这一阵子!” 他初始没那么恨赵宛舒,最多也就是替江逐月打抱不平,想讨好她,才故意去挑衅的。 但后面他跟赵宛舒打得交道多了,这仇恨也便出来了! 而今,他真是恨不得赵家人都死绝了才好! 这头,赵青栀却显得格外高兴,待得赵释帆他们气呼呼离开后,她就红着眼眶俯下身来,要给赵三河和赵宛舒等人磕头致谢。 这回才是真心实意的。 赵三河连忙把她给搀扶起来,“你这孩子,这是作甚呢?” 赵青栀红着眼眶:“这回多亏了三叔你们,若不是你们,还有阿宛姐,我们都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儿!我也没别的本事,就只能给你们磕个头……” 赵二湖也连连点头:“是的,是该如此……” “二哥,你跟着掺和什么!”赵三河皱了皱眉头,对赵青栀道,“你也别磕什么头!不管咋样,咱们都是一家人的,我们啊,就盼着你们过得好,那就安心了。” “你啊,今后跟你爹好生过日子,好生孝敬你爹,那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是啊,阿栀,别那么生疏。”赵宛舒拉过赵青栀,边给她擦了擦泪水,边颔首道。 赵青栀心里倍感温暖,她舔了舔唇角,鼓起勇气看着赵宛舒,“阿宛姐,我有些话想私下与你说,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赵宛舒愣了愣,倏然笑着回道,“当然可以。” , 第816章 手把手教 当夜,赵青栀就跟赵宛舒睡下了,睡的是赵宛舒的崭新黄花梨木拔步床。 赵青栀看了眼头顶的鹅黄色床幔,又挪了挪小身板,挨紧了些赵宛舒,屋里很是昏暗,也就只有外头的月光照进来的光晕。 赵青栀本来心里很是慌张的,可如今紧紧挨着赵宛舒温热的身体,她心底仿佛又涌来了无尽的勇气。 空气里很安静,她舔了舔唇角,低声问道,“阿宛姐姐,你睡了吗?” 赵宛舒回道,“没有。怎么了?睡不着吗?” 赵青栀攥了攥手心,乖乖巧巧地回答,“是的,我睡不着。阿宛姐姐,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赵宛舒应了声好,她示意赵青栀开口。 赵青栀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阿宛姐,我很是忐忑,我,我以后,以后跟着我爹走了,我娘和我姐姐她们就拜托你们帮忙照顾了,我心里感激你们,我……” 她仿佛觉得只是简单的口头感谢太过干巴巴,可想到要如何感激,她似乎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有些卡壳。 毕竟,赵宛舒他们可是什么都不缺的,就是如今他们的所有都是赵宛舒他们争取来的,她说什么都有些夸大其词。 赵宛舒闻言,轻轻笑了笑。 她侧过身来,黑暗里她只能看到赵青栀大致的轮廓。 她抬手摸了摸赵青栀的脑袋,“这话,你便是不说,我们都会做的。” “你是不是因为要离开,想到要去陌生的环境,感到紧张不安了?” 赵青栀被她看穿了心思,尴尬地点了点头,又想到黑暗里她看不清,又答应了声。 赵宛舒也知道,赵青栀今夜闹着要跟她睡,应该不仅仅只是睡觉。 她叹了口气,“也难为你了。既是现下有空,我也有些话要叮嘱你。” 赵青栀一脸正经地看来。 “赵家虽然看起来锦绣繁簇,但内里如何,从今日他们的行事也能窥见一斑。你与二伯既是不能光明正大进去,而今能置下私产,也算是件好事。” “你们也别想着如何多打交道,就好生过日子。这些私产,瞧着不算多,但你们父女几个过日子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二伯耳根子软,脑子偶尔也有些……不大灵光,那你就需得拿主意,但二伯到底是你爹,偶尔也别太强硬,话语上软和些,哄着二伯一些,跟他讲清楚期间的道理,他会明白的,如此事儿也就好办了。” “若是使硬了,便是达成了目的,难免以后伤了你们父女的情分。这为人处世,也是需要看法子的,有时候你瞧着是落了下方,但占了便宜才是实惠,就好比这次与赵释帆的交锋。” “在赵老太太的那坚持下,若是咱们真鱼死网破了,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你爹这性子,便是真回了那赵家大宅,恐怕也是难占到如今这般的好处的,倒不如咱们后退一步,如此一来,大家都落了个好!是也不是?甚至以后……” 甚至以后便是这事儿最后瞒不下去了,他们也是受害者。 再来,那赵家这般行事,如今又混了后宫,难免以后要有什么波折,到时也牵扯不到他们,做个富贵闲人,也是个好事。 而且,那赵家摆明是捧高踩低的地儿,赵二湖这样没主意的进去,怕是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赵宛舒有时候也为赵青栀她们感慨,赵二湖真算不得是什么好父亲,但既是摊上了,还能如何,只能咬着牙继续走下去呗! 这些话是从来没有人跟赵青栀说过的,她娘和姐姐更是不懂,她也向来莽撞,总是顾着痛快,可如今听赵宛舒娓娓道来,她才恍然大悟。 “阿宛姐,我以后,会戒骄戒躁的。” “那便好。以后啊,少说多听多学,这是绝不会错的。”赵宛舒继续道,“若是你们去了燕北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给家里送信。” “对了,你若是有兴致学做生意,自己留一个铺子试试手。若是不想,便都给盘了出去,正当街的铺子,价格不会低的。届时,你们可以雇几个下人,好歹手中得有些人得用的,注意挑人的时候别挑偷奸耍滑的……” “还有啊,那庄户里的地,若是佃出去,也须得注意一些事儿……” “这手里还是得留些钱,二伯若是不会打算,你得心里有盘算,有了钱可以自己再盘些田地铺子什么的,这便是以后你嫁人也好,不嫁人也好,手里有些产业也是不慌的。” “与人打交道的时候也需得小心……” 赵宛舒几乎是手把手地教赵青栀去了燕北城该如何立足。 赵青栀本来就一抹黑,她不过是个农女,以往连家里的银钱都没抓过,赵二湖也是如此,两个人若是接了刘嬷嬷安排的下人,怕是这府中最后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们应该还要两日才能走,我看这样儿,你明儿个起,跟我看看我家是如何管账目,又是如何管人的,你先学着。到了燕北城,你就厚着脸皮让刘嬷嬷给你寻个女夫子,好歹学些管家理事,识字的本事!” “这对燕北城的事儿,想来顾小姐她们会比较熟悉,我回头让她们也给你说说这后宅大院,也免得以后你抓瞎。” 赵青栀自然是满嘴说好。 顿了顿,赵宛舒轻轻叹了口气,“我最后与你说一句,仔细着赵家。若是赵释帆他们这一房真拿下了赵家,那少不得要娶你们,这才能纯粹他们赵氏的血脉。你和阿桃姐,如今是最恰当的人选,想不想的,你心里得有个准备。” 赵宛舒很清楚,不管是为了血脉还是为了安赵老太太的心,赵释帆必然是会娶她们中的一个的。 赵青栀应不应,都得提前做个准备,若是不想,那就得趁着赵家抽不开手时,赶紧定亲的定亲的,成亲的成亲,不然怕是难逃一劫的。 赵青栀一愣,“不,不会吧……他,他不是看不上我们吗?” 赵释帆眼底的厌恶,她可是没错过的。 赵宛舒:“厌恶并不影响这个,有时候只要能达成目的,忍辱负重不过是暂时的。” 赵释帆不喜欢又如何,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女人,等到把他们想要的孩子生了,有了交代了,到时候这女人是死是活就不重要了。 怕是赵老太太都不会在乎。 赵青栀浑身颤了颤,她莫名觉得赵宛舒不是危言耸听,明明被褥很暖和,她突然却觉得很是寒冷,她缩了缩身子,抱紧了自己,喃喃道,“阿宛姐姐,我有点冷……” 她明明是想改变自己命运的,她想让照顾爹娘,想让姐妹们过上好日子,可前路的艰辛,却出乎她意料的难。 看她也知道,现在已经没办法退了。 她爹软弱可欺,她姐姐更是一门心思地想照顾她娘,便是真让她去,心底良善的她,怕也是被拿捏的那个…… 赵青栀晓得,她自己也没什么能耐,但好歹她心肠是硬的啊! “你怕了?”赵宛舒没有安慰她,而是反口问道。 赵青栀咬紧了唇瓣,“我,我不怕的。” 赵宛舒很满意,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替她顺着发丝,轻轻慢慢地道,“不要怕。人生虽然艰难,却不是没有路的,你既是想活出个样子,那就抬头挺胸的走下去,不要让人小瞧了你。” “睡吧,明天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拍了拍她的背,哄道。 , 第817章 道别 翌日,赵宛舒就真的如她所言,跟顾柳二人提了提赵青栀的事情,她没讲跟赵家的事儿,只说是自家二伯家有些奇遇,请了两人帮着给教教赵青栀。 两人那都是顾夫人和柳夫人那样的大家闺秀养出来的,自然是有些本事的,管理个庄子铺子的那都是不在乎话下的。 柳夫人疼女儿,对柳蕊倒是没摁着头多学后宅阴私,但顾东篱却是经历过的,顾夫人偶尔也没瞒着,故而这些事儿也晓得不少。 可也比别小看了这些古代的姑娘们,就好比顾东篱和柳蕊她们,也不过是十四五的姑娘,在现代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但而今却已经能谈婚论嫁了,她们两人是被保护得好,但许多却也是有心机手段的。 看看之前顾东篱被顾东媛陷害,顾东媛与她也不过是及笄的姑娘。 赵青栀不识什么字,柳蕊便手把手教了些,顾东篱则是教她管庄子铺子,至于赵宛舒教的就有些杂,管账识人都会说说。 短短数日,赵青栀学得头昏脑涨,哪怕再苦再累,她也咬紧了牙关学,每日里还挑灯夜读。 只是,到底学的有限,等到第八日,赵释帆这边终于送来了燕北城的铺子地契和宛城郊外的田契。 这些都是赵释帆花了大力气,紧赶慢赶才弄来的。 赵释帆当时的眼睛都熬得通红通红的,见到她们那眼神都恨不得剐肉了,他冷冷道,“我已经离安京太久了,需得回去了。明早我就会把送你们去燕北城,尽快收拾准备。” “你们去了燕北城后也给我安分守己一些,别折腾出什么动静。” 这就是警告赵青栀和赵二湖了。 赵青栀心里有些不舍,但却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她应了声,然后郑重地接过了一叠地契,跑去找赵二湖商量了。 当日,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说是收拾,其实两人还真没什么东西,也就赵三河怕他们寒碜,给临时做的几套冬衣。 赵宛舒给赵青栀送了一些药丸,都是有备无患的家常药。 林彩云也送了些东西,既有吃食也有些布料被褥等物。 顾柳二人也送了,她们教了赵青栀几日,好歹也担了几日教导的情分。 顾东篱送的是些钗环头面,柳蕊就送的是些描红的书本,这些都是赵青栀而今正当用的。 不过在离开前,赵青栀踌躇了下,回了趟家里,去见了她娘和姐妹们们。 黄珍珠知道她要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两句家常话。 她站起来,想给赵青栀收拾些包袱,但家里衣裳哪里有什么好的,几乎都是打了补丁的。 赵青栀:“娘,不用给我收拾了。我以后不穿这些衣服了,三婶给我做了新衣裳,也送了些新料子……” 再穿是会被人看轻的。 黄珍珠顿住了,心里浮起了难受。 赵青桃想给她塞点银子,也被赵青栀拒绝了。 赵青栀:“姐姐,这些我如今都不缺的。” 她转向黄珍珠,喉咙哽了哽,“娘,是女儿不孝,不能留在您身边。请您多多保重身体!” 说着,她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黄珍珠磕了几个头。 黄珍珠的手紧紧摁着桌子,偏过头偷偷擦了擦眼角,生生受了她几个响头。 等到赵青桃把人给扶了起来,她才板着脸道,“你既是跟了你爹走了,那就以后少来,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多孝敬多顾着你爹就好。” 她喉头堵着慌,怕再说话容易泄露哽咽,她忍着泪别开头,装作不耐地挥了挥手。 “好了,你走吧!我这还有事要忙呢!明儿个……我就不去送你了。” 赵青栀鼻尖很是酸涩,她不觉得自己这选择有错,但临到头,却还是感到难过的。 她喉咙滚了滚,“那女儿先走了。这里有些银子,也是爹同意送来的,您留着家用,给妹妹们多置换些好的衣裳什么……” 她放下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下后,她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走,黄珍珠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她觑了眼荷包,示意赵青桃送回去。 赵青桃急忙拔腿追了上来:“阿栀,阿栀,你等等,你把这个拿回去。家里如今用不到的,你和爹在外头才是要正当用钱的时候。” 顿了顿,她看着妹妹稚嫩的脸和通红的眼,补充了句,“若是觉得外头不好,随时都回来,这永远都是你的家。” 赵青栀的泪水终于滚落而出,她忍不住抱住了赵青桃。 “姐!” , 第818章 离别 第二日。 赵释帆派了马车过来接人。 赵家把赵青栀和赵二湖的东西都用箱笼装了起来,林林总总也装了两三个箱笼。 赵青栀看着箱笼被搬上马车,她过来跟赵家人告别。 赵三河拉着赵二湖在一旁嘱咐,她则是跟林彩云等人话别。 其实该说的话,这几日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些互相保重的话。 赵青桃和赵青杏也来了,黄珍珠则是留在家中,并没有跟来,两个姑娘先跟自家爹爹说了会子话。 “爹,今后您多注意这些,千万要保重好身体……这里是家中做的些果干,是前儿个我们摘的果子做的,您和阿栀拿着在路上当零嘴吃吧!” 赵青桃递了个包袱过来。 赵二湖看了看两人身后,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他眼中满是失望,接过了包袱,应了声,“好好好……你们……你们也要好好在家中照顾好你娘和妹妹们……若是有事,随时给家里送信,我这晓得了,肯定会回来的!” 赵青桃颔首,她心里也是离愁,眼眶微红,“我们都好着呢!您和阿栀才是,这背井离乡的,可得好好的……” 她是不知道赵家跟赵二湖的具体事儿,只知道她爹得去城里过日子。 赵二湖:“都会好好的……”他顿了顿,掏出三张银票,“这个银票呢,是前头……赵家给我的,我和阿栀商量着,家里再置办东西也用不着八百两。这里有三百两银子,你拿着给家里置办些的,然后换个好屋子,也买些吃的用的给你娘和妹妹们……” “你也别光顾着拒绝我。”赵二湖自然晓得昨儿个赵青桃拒绝的理由,“我和阿栀就两个人,也花不来那么多银子。但是你们不同,你娘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更不容易。” “你们那么多个孩子,这吃用都得花钱,总不能临到头发现没钱,就这么挨着吧?” “我也明白,你娘不想欠着我的,但是不管咋样,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血脉,便是我跟你娘不在一起了,我却不能甩手不管的。这些你拿着,也不必跟你娘讲,她性子倔,定然不肯要的,你就私下置办些东西,就当是我这个做爹的一点点小心意。” “至于其他的,你三叔是个好的,你要是有啥拿不定主意的,就跟你三叔说,想置办啥的也可以跟他们商量商量……” 赵二湖这回说话倒是难得清楚,他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番,最后把银子强行塞给赵青桃。 赵青桃愣了愣,望着手里的银票,她眼睛红了红,这次她没推拒,不过她只取了一张银票,余下的给推了回去。 “爹,这些钱已经足够了。家里目前的田地也够我们几个吃用了,这钱我就留着给杏子她们买些衣服吃食什么的,余下的你拿回去。” “虽然您总说你们如今不缺这些,但银子哪里有烫手的,你们去了城里,干什么都得要钱,这些都留着置办家用时用。” 她笑了笑,继续道,“再来,这么多钱,娘肯定是骂我的,一百两已经足够我们养大杏子她们了。” 一百两对于农人来说,已经是巨额数目了。 赵青桃之前是推拒了赵青栀的,但长者赐却不敢再多推辞,故而就拿了一张以示缩手。 赵二湖见此,也不好再说,他只能把银票又拿回去,想着下次若是在燕北城落定了脚跟,到时候把这些钱攒着给孩子们当嫁妆也是一样的。 赵青杏是不懂这些眉眼官司的,她颠颠儿跑到了赵青栀的跟前,抱住了她的腿,奶声奶气地疑惑道,“二姐,最近你都不在家,杏子好想你啊,你要去哪里,杏子陪你去!” 赵青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蹲下身,看着妹妹天真的眼瞳,心里酸涩不已,“你不能跟二姐去。二姐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在家里要好好听娘和大姐的话好不好?” “好。”赵青杏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不解道,“那二姐以后都不回来了吗?那,那以后杏子是不是就见不到二姐了?杏子不想二姐走,杏子要二姐……” 说着,她就开始瘪嘴。 赵青栀何尝不感到难受,对待未来生活的忐忑,让她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又为离别而苦愁。 她眼眶也是一片绯红,“杏子……” “好了好了,东西装好了,你们完了没有?赶紧的,少爷正催促着紧呢!”赶车的车夫不耐烦地催促道。 赵青栀连忙站了起来,抹了抹脸,安抚道,“以后二姐会回来看杏子的,杏子乖!” 说着,她又跟林彩云和赵宛舒等人福身告别。 赵宛舒朝她挥了挥手,鼓励道,“阿栀,去吧!记住我说的那些话。” 赵青栀重重地点了点头,就转身快步上了马车,赵二湖紧随其后。 赵青杏眼看着马车驶离,仿佛突然明白了离别的含义,急得哇哇大哭,小短腿追着马车就跑,“二姐,姐姐,呜呜呜,别走,杏子不要二姐走……” 她哪里追得上马车,跑了两步就被石头绊倒,小手都摔破了,但她却还锲而不舍地爬起来要追,吃了一嘴的泥土灰尘。 赵青桃连忙追上把她抱住,把人护在怀里,鼻尖也是涩涩的,她拍着赵青杏的背,“不哭不哭,杏子别哭……” “二姐!呜呜!” 赵青杏的眼睛却还看着马车,嗷呜嗷呜地直哭。 这一幕看得林彩云忍不住以帕子捂着脸,倍感难受,“这可真是造孽啊!” 赵宛舒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跟赵青桃一起哄着哭喊不止的赵青杏,等到终于哄得赵青杏哭累睡着了,又给她清洗好伤口,赵青桃就道了谢,抱着赵青杏回家。 等到了家,就看到黄珍珠正在篱笆处,遥遥望着出村口的位置,脸上都是蜿蜒的泪水,眼神都有些痴了。 赵青桃:“娘。” 黄珍珠回过神来,擦了擦脸,“你,你们回来了?都,都走了吧?杏子这是怎么了?” 赵青桃解释了一番,把赵青杏放回屋里,就看她娘已然收敛了情绪,正在院子里扫地,她想了想,还是把那银票拿了出来,并把赵二湖那番话说了出来。 她有些忐忑,“……娘,我是看爹他……” “收着吧!”黄珍珠截断了她的话,低头淡淡道,“你爹若是觉得这样安心,咱们便收着。就如他所言,好歹你们还是姓赵的,他给你们零花,也是应当的。” 黄珍珠也没那么迂腐,不然当初也不会让赵青栀几个跟着赵二湖的了。如今家里日子过得艰难,赵二湖既是过得宽裕,愿意养孩子,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毕竟再如何,就如赵二湖所言,这都是他的孩子,既没断亲,那以后还得尽孝的。 赵青桃:“还是给娘吧,我这心里也没个主意,这钱是置办什么的,还是娘拿说法的。” 黄珍珠没接银票,她想了想,慢慢道,“现下这房子是租的,我看我们既是要落下来,那今后总不能一直这么住着,咱们托你三叔问问,看看能不能把咱们如今住着的屋子盘下来。” “到时候再好生修缮修缮,这样好歹咱们以后也有个家。余下的钱,留些急用,以外的能换成田地的就换了吧!” 赵青桃也是这想法,这钱拿在手里,早晚都得花掉,倒不如花出去变现,这才是最值当的。 而赵三河跟村长关系比较好,拜托他开口问,就比较省事了。 她应了声,“那我等会去找找三叔。” , 第819章 养恩大过天,生恩都靠边 而这边,眼看着马车离开了,赵三河等人就纷纷回屋了。 林彩云如今产后期,正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方才见了赵青杏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这赵家造什么孽啊,非得要把二哥他们给送去那人生地不熟的燕北城,好好儿的,就不能待在咱们镇上吗?” “好歹那都是熟悉的地盘,以后也能有个照应。这要是以后有个什么的,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这安的什么心啊!瞧瞧人家阿栀还得与她娘和姐妹几个分隔两地,真真是……” 赵宛舒扶着她坐下,又给她端了水过来润口,闻言,她笑道,“这就是他们要的。娘您想啊,若是这置业在咱们本地,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邻居亲戚的来打探,又该怎么说?” “这探究来探究去的,这秘密可是瞒不住的!您可别小看了大家八卦的心,到时候传扬开来了,对他们可就是致命的威胁了。” “而这离得远了,大家瞅不见,就只当二伯是得了什么造化,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淡忘了,可不比在眼前晃悠叫人惦记着强吗?” 赵释帆他们可是精得很,他们掐灭了各种可能性,就只盼着这秘密被埋得更深,如此才能更安全。 他们谁不知道留在百花镇,梨花村是对赵二湖最好的选择,熟地熟路的,但赵家却不能让这样的变数存在。 若是真如此,怕是时间长了,赵二湖的性命才是真的难保,倒不如退一步,应了他们的心思,打消他们的警惕。 说不定时间长了,看赵二湖他们老实,今后那赵老太太还能念两份情分,而不是在这节骨眼上对着干,最后闹得鱼死网破,让他人得了渔翁之利。 林彩云还真没想那么多,如今听得分析,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都是长辈们造的祸,却连累了下一代……” 说到这,她的话就低了下去,便是赵李氏再不是人,也不能由她这个晚辈儿媳置喙,这会落人口舌。 赵宛舒也想起赵李氏,说起来也奇怪,这次赵释帆找上门来,又是送铺子送钱的,怎么赵李氏却毫无声息? 这可不是她一贯的做派。 甚至连赵四江他们都悄无声息的,可真是奇怪得紧啊! 而被赵宛舒念叨着的赵李氏等人当然不是没有消息的,赵二湖被偷偷认了回去的消息,赵李氏比谁都清楚,她生怕自家二儿子被影响,故而她还特地去寻了赵释帆一趟。 她的热切,倒是让赵二湖再次认识到,她对自家爹的关心。 他琢磨着,或许他可以利用赵李氏做些什么。 故而,这次去燕北城,他把赵李氏也给捎带上了。 赵青栀还是等走到路上了,才发现多了一辆马车的,她初始没有深究,直到在驿站下车,看到被赵释帆带来的赵李氏,她才反应过来。 赵青栀急道,“你,你来干什么?” 赵李氏斜睨着她,“臭丫头,我可是你奶奶,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可告诉你,你爹现在要去城里过好日子,却不要我这个娘,他这是黑了心肝!” “你,你算我爹哪门子的娘,更不是我奶奶!”赵青栀跳脚。 她可不想带着吸血虫一样的赵李氏一道,她还想过崭新的日子呢!可不想再跟她混迹在一个屋檐下了! 赵李氏冷笑,“你爹叫了我几十年的娘,而今说不叫就不叫,他也不怕天打雷劈啊!我不与你个混丫头掰扯,滚开,老二,你给我说说,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娘了?” 赵二湖本来正在屋里收拾,闻言,他急忙跑了出来,见到赵李氏,他还一时有些懵。 赵李氏扑到他跟前,捶打他的胸口,“你个没良心的孽障,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了,你如今倒好,得了富贵,就不要娘了是不是?既是如此,我倒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叫世人都瞧瞧,你是怎么个寡情薄意的混账!” 说着,她就用头去撞赵二湖的肚子。 赵二湖被她顶得跌倒在地,他回过神来,连忙去扶赵李氏,“不是,我……” 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赵李氏才好,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晓得该如何问出口! “孽障啊,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养了这么一条白眼狼……”赵李氏拍着大腿就哭嚎。 赵二湖手足无措。 赵青栀被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弄得恶心坏了,她拉住赵二湖,“爹,您别理她,您别忘了您一辈子都是叫她害了……” 赵释帆看得津津有味。 他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格外好的,既能用赵李氏牵制住赵二湖,又能借此报复坑自己钱财的赵二湖等人,当真是一石二鸟。 故而,他提议道,“话不能这么说,这都说养恩大过天,生恩都靠边。我看哪,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不如,赵二叔你与李奶奶敞开心扉,好好聊聊,彼此开解下心结如何?” , 第820章 赵青栀的出头 赵释帆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就是脸上的不耐都少了许多。 赵二湖皱了皱眉头,犹犹豫豫地看了看赵青栀,“可是……” 要说赵二湖对赵李氏完全没有点怨言,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如赵青栀所言,就是因为赵李氏这出换子,导致他如今的处境。 甚至因为赵李氏,他夫妻和离,父女离心,而今更是形单影只,若不是亲生父母寻来,他怕是现在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赵释帆看出他的心思,笑眯眯道,“赵二叔,咱们做人呢,不能忘恩负义。不管李奶奶以前怎么对你,但好歹把你养大成人了是不是?没叫你病着饿着,更是给你娶妻生女了。” “要说别的,这谁家养孩子都有个偏差的,哪里能个个都顾得那么好。而且,当今都以孝治天下,圣人也是如此。你哪里能因为那些小摩擦就能不理李奶奶呢?” “以往就算了,如今我给你置办的这些东西,也够你过好两辈子了。你若是好生的照料李奶奶,孝敬她,你这就是知恩图报的好儿郎了!今后谁提起你,不说两声好话的?” “你若是啥也不管,那传出去,旁人可是不理里头的官司的,只会说你有了富贵后,忘恩负义,不理养母,是没了心肝的白眼狼。这李奶奶便是去县衙告你,县官都得给你打板子的!” 赵释帆半真半假的哄骗道。 顿了顿,他又觑了眼旁边的赵青栀,继续下猛料,“这名声传出去了,您是个男人可能没什么,但对这阿栀妹妹几个,怕就致命了!毕竟,谁家敢娶家风有问题的姑娘的是不是?换了您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吧?” 赵二湖的脸色白了白。 赵释帆一句句“忘恩负义”“名声有瑕”“白眼狼”等等的名号压下来,甚至提到了县官,这些都足以吓唬住赵二湖了。 赵二湖现下最担心的就是妻女了,他已经年岁大了,但几个女儿正值妙龄,以后可都得嫁人的啊! 他也不求个旁的,只求寻几个能善待闺女的,这名声不好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他嘴里的话顿时都说不出来了。 赵李氏见赵释帆替自己说话,顿时也不哭了,她抬头挺胸,颇为得意道:“没错,这做人总是不能忘本的!不然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得雷劈死你!” 赵青栀见她爹萎靡不振,恶狠狠地瞪了眼赵李氏,急忙道,“爹,我不怕这些名声。咱们家还被害得不够惨吗?咱们不能答应了。” “再说了,是,您是被养大了,难道您亲爹娘没养她的亲儿子吗?甚至咱们还应了那么多条件,您连亲爹娘都不能见,自己的身份都交给了她亲儿子,如今还想咋样?还要缠着咱们敲骨吸髓吗?” “她又不是没别的儿子?她可生了足足五个儿子的,便是没了您和三叔,她还有三个呢,如何也轮不到咱们单独尽孝的道理,这便是告到县衙,那也是没得道理的事情是不是?” 赵青栀恨透了赵李氏。 当初她娘还没和离带走她们时,她们姐妹几个可没少在赵李氏手下吃苦,总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可还是得不到认可,甚至她娘差点被害死了,她小妹也险些被卖去那脏地方! 赵青栀若不是顾忌孝道,爹娘又阻拦,她是恨不得生吞了赵李氏才好。 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赵李氏,她如何肯再陷入那苦难里去,她是说什么都不能答应跟赵李氏同一个屋檐下的。 她话音刚落,赵李氏却是听不得一个小辈编排自己,她当下怒目而视,“你个贱丫头,你说什么?长辈说话,也轮得到你个小辈来插嘴,没教养的赔钱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完,她就恼火地扑上来。 赵青栀心里也很是恼怒,但是她却不能光明正大跟赵李氏动手,更何况真要论打架,她这副小鸡仔模样也比不得赵李氏膀大腰圆。 更何况,赵二湖也连忙拦在两人中间拉架。 赵李氏抓不到赵青栀,就开始挠赵二湖,挠得他满脸开花,嘴里还骂骂咧咧,“你瞧瞧你生的什么混账东西,竟然还跟我顶嘴,怎么,你们现在攀上高枝了,就瞧不上我这个老太婆了是不是……” “不是的,娘,你先冷静冷静……”赵二湖左右掣肘,他一边想护着赵青栀,一边想安抚赵李氏。 赵青栀没想到赵李氏竟然这么跋扈,赵二湖的脸都是血痕,她趁机伸出脚勾了赵李氏一记,就把正因为闹腾下盘不稳的赵李氏勾得当下一个踉跄,就生生摔了个屁股蹲。 赵李氏本来就这腰也才好,这一摔,又摔倒了老处,疼得她一时半会就起不来了,眼泪都飙了出来,这回她是真鬼哭狼嚎了。 “哎哟喂,疼死我了,打死人了,大家来看看,这孙女连同她爹打我这个当奶奶的,这是要打死我啊!” “苍天啊,你怎么不睁开眼瞧瞧,这什么世道啊!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就遭人嫌,白养了儿子孙女,现在一个个嫌弃我,还要打死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啊!倒不如死了干脆啊!” 赵李氏边拍着地板,边大声哀嚎,那声调扬得都能掀起房顶去。 他们虽然是在客栈房里,但外头来来往往都是人,立时就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来敲门了。 “里面的,什么情况啊?有什么事儿好好商量啊,你们要是打老人,这么不孝,我们可就闯进去把你抓去牢里见官了!” 赵二湖急得满头冷汗,他一边哄着赵李氏别哭,一边又要应付外头的人。 赵青栀看赵李氏竟这般无耻,气得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才好,她咬牙恨道,“这世上要真有神佛,怕是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劈死你这个满嘴胡话的!” 赵李氏闻言,却愈发哭得惨了,“大家听听,这是当孙女说的话吗?居然咒我被雷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既都盼着我死,我倒不如去撞死了如了你们的意!” 说着,她就爬了起来要去撞墙。 , 第821章 送人 赵二湖连忙去拦,被赵李氏撞得肝肠都要断了,他急忙道,“娘,娘,你别这样……” 说着,他转眼向赵青栀道,“阿栀,不准这么跟你奶奶说话!快跟你奶奶赔礼道歉!” “我不!”赵青栀倔着不肯低头。 赵二湖是真焦头烂额,外头有人敲门要报官,里头母亲和女儿闹得不可开交,他是真觉得心累。 赵释帆双手环胸,见得眼前鬼哭狼嚎的闹剧,不由翘了翘嘴角,眼底却浮现起厌恶。 这赵李氏对着他时,的确是恶心的物件。 但利用好了,对着外人,那就是最好用的利器了。 有她转移赵二湖等人的注意力,他们怕是也没心思去想别的了,更不会给他来添堵了。 想到此,他心里越发开怀。 能恶心到赵二湖等人,若是能因此让赵宛舒等人也陷入麻烦,他就更加乐意了! 门外的人见里面像是闹得更加厉害了,就有人怕闹出人命,商量着要去报官,赵释帆不可能让他们报官,便绕开三人,打开了门,低声与他们解释了一番,这才又关上了门。 他转身,以玉扇拍了拍手心,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头都要被吵掉了。没见外头多少人在看热闹吗?真引得人去报官,你们是不是就乐意去府衙大牢坐一坐?” 他声音不大,但却很具影响力,本来扯着嗓子嚎得半个客栈都能听见的赵李氏,瞬间就收了声。 赵二湖这才得空喘了口气,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娘,您,您先坐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赵青栀胸脯剧烈地起伏,心里是又气又恨。 赵释帆见此,挑了挑眉,“这才对。方才我就说了,你们好歹做了几十年的亲人,有什么误会不能慢慢说,非得闹得这么难看?我看,你们母子就在这好好说说话,这话说开了,自然误会也解开了。” 说着,他看向赵青栀,“你叫阿栀是吧?你与我过来,这边有事与你说。” 赵青栀不肯走。 她有预感,若是自己走了,这赵李氏就跟跗骨之蛆,又挥之不去了。 赵释帆却不惯着她,他冷笑着以玉扇敲了敲赵青栀的头顶,“我的脾气可不好。” 赵二湖感觉到赵释帆生气,忙对赵青栀道,“阿栀,你与赵公子走一趟,我刚巧与你奶奶有些话要说,你快去吧!” 说着,他就推着赵青栀走出了门,又朝赵释帆赔笑道,“阿栀这孩子向来脾气倔强,赵公子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赵释帆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不会。” 他的视线跟赵李氏对上,朝着她点了点头,又转向赵二湖,语重心长道,“赵二叔,咱们如今都是一样的情况,这事儿说不上谁对谁不对,但李奶奶她却也是有着一片好心的,你与她好好说说,别闹得太过,徒惹旁人笑话,知道吗?和气才能旺家。” 赵二湖自然是连连颔首。 赵释帆一出去,就反手把门给关上了,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了两步,他发现赵青栀没跟上,他有些不耐地扭头,“我说,你跟上!” 赵青栀见屋里没声音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她不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知道,赵释帆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对着他也不客气。 赵宛舒曾经提过,若是赵释帆客客气气的,她自然也要以礼相待,不然便是失礼在先,容易落人话柄。 但要是赵释帆不假辞色,那她也便不必卑躬屈膝,该硬起来的时候就得硬起来,必须守住底线,以免被轻易拿捏住了。 赵释帆回了屋子,屋里还有刘嬷嬷,以外还有穿着一般,低眉顺眼的四人。 刘嬷嬷见得他们回来,连忙站起了身,朝着赵释帆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赵释帆便指着三人道,“这是刘嬷嬷给你们安排的人,他们都是机灵得用的,你们刚去燕北城,他们会帮你们的。” 刘嬷嬷跟着解释道:“这四个,一个是懂算术擅管人的,算是管家的好把手。这两个丫鬟婆子呢,一个擅厨艺,可以去管着厨房,余下两个丫鬟都擅女红,也甚是细心,照顾你们生活起居,应该也是堪用的。” 赵青栀看不懂其中意味,赵宛舒要是在,便能轻易看破他们的盘算。 这向来管家和厨房都是府中的大头,还有贴身丫鬟,那都是主子跟前的心腹,这些都被把住了,以后府中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赵青栀虽不明白他们所为,但却也晓得他们不会好心,她心中还惦记着赵宛舒当时的告诫。 故而,她只攥着衣袖,鼓起勇气道,“不用。去了燕北城,我们可以自己买人。” 刘嬷嬷和赵释帆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哎哟,我的姑娘啊!燕北城的府中可没一个下人,这初来乍到的,总是要人照顾打扫的,是吧?” “这些人可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啊,个个都是人才,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你莫不是还以为,我们要害了你们不成?” “那可是不能的。”刘嬷嬷脸上端着和善的笑容,“你们是我们老太太的心肝儿,便是借我们十个胆儿,可也不敢存什么害人心思的。您别听人挑拨了!” 赵青栀不乐意了,她板着脸道,“不准你侮辱我的亲人!更不能说我阿宛姐姐!”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就是。”刘嬷嬷安抚道,“但是,这些人阿栀姑娘你总是要收下的啊!不然,你们这初初的,可晓得怎么看人买人吗?” “倒不如先让他们做一阵子,你瞧着他们做事成不成。若是伺候不好,惹了小姐你的眼,那当然是大棒子给上,发卖了出去,换一批新人就是了。” “若是伺候得当,小姐愿意留着便是他们的福气。左右得先把府中章程先理顺出来,是不是?” 刘嬷嬷这次换了怀柔政策,收敛了高姿态,瞧着还真颇为仁厚和善,仿佛是真的为人着想一般。 , 第822章 还是太嫩了! 赵青栀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她到底是太嫩了,对着说话滴水不漏的刘嬷嬷,她哪里是对手! 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却也隐隐记得嘱咐,凡事把握不大,不占理的情况下,就别轻易出手,只能徐徐图之。 但是,她还是脑子很混沌,只想着回头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学会写字,然后给阿宛姐姐她们寄封信回去,好生问问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 刘嬷嬷见她寻不出话来反驳,心里不禁得意,她好歹是老太太跟前伺候过的,见过多少小浪蹄子,没有她拿捏不住的。 赵宛舒那是个例外! 但赵青栀这种没见识的小姑娘,她却是手到擒来的。 “姑娘放心,这些人你尽管用,但凡有不恭敬的地方,您只管与老婆子我说!我们老太太啊,最是喜欢听话懂事的姑娘了,等回头你学了些规矩,指不定老太太还得召见你的,谁敢对您不好的,老太太都会给您做主的!” 刘嬷嬷给她先画了个大饼,“好了好了,这些人您带回去。这两个小蹄子,你瞧中了哪个,就留着哪个,余下的给二爷就是。有她们照顾着您和二爷,我们老太太也能稍稍安心了!” 说着,她招呼着四人到赵青栀跟前来,“都是群死人吗?没瞧见姑娘在这呢,还不赶紧来拜见。” 其他四人连忙纷纷过来,一个个凑到赵青栀跟前行礼。 “姑娘,我叫方陆。” “姑娘,我是荷露……” “姑娘,我是莲心……” 几个人纷纷先自我介绍,然后齐齐行礼,七嘴八舌地就开始讲起自己擅长的事儿了。 赵青栀听着一个头两个大。 赵释帆坐在一旁,倒了杯茶水,慢慢的品着,见得赵青栀涨红的脸,他嗤笑了一声,垂下了眉眼,暗暗在心里骂了句:乡巴佬。 赵青栀哪里见过这些阵仗的,便是被顾柳两人以及赵宛舒突击培训过,但是到底年岁小,哪里能想到那么多场面话。 她更是不知道,这是刘嬷嬷和赵释帆给她的下马威和埋钉子了。 要真是心疼她,给她正经安排丫鬟仆从的,哪里有这样嘈杂的,那必然是规规矩矩地行礼的,而不是如这菜市场一般的自荐。 更何况,这些下人满嘴姑娘姑娘的,如是真有心把她当成主子的,那必然是不敢这么张嘴的。 说到底,也是欺负赵青栀他们不懂事罢了。 赵青栀咬着牙关,眼看他们都开始编排着自己安排事儿,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道,“够了,你们别叽叽喳喳的行不行!?” “……” 众人静了静。 四个下人面面相觑。 刘嬷嬷回过神来,笑了笑,“姑娘,咱们是大户人家的,可不能大声说话的,叫外人听到了,那可是徒增笑料的。” 赵青栀很是不耐烦,她总觉得刘嬷嬷脸上那笑容就跟菩萨脸上贴着的一般,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不舒服。 她反射性怼道,“那他们大声说话就是对的了?” 刘嬷嬷一噎。 赵青栀继续道,“方才他们围着我吵,瞧着跟我们村里人吵架,大家伙儿围着族老和村长一般。村长他们不高兴了就是这么吼的!我还以为,你们能吵,我也能叫唤的,怎么,不能的吗?” “既然大户人家连主子都不能大声,那仆从为什么可以?” 她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奴大欺主,就只晓得,她是出钱的那个,那底气就得足一些。 这是赵宛舒说的,当你分不清情况的时候,你得弄明白,谁才是能做主的那个,若是你出钱雇了丫鬟,结果丫鬟还办不成事儿的,那就说明是丫鬟能力不行,那便能撵了出去。 赵青栀板着脸道,“难道主子连丫鬟都不如吗?既是如此,我也不敢要仆从的,我觉得我就能照顾我好爹,大不了等以后忙不开的时候,再去外头寻人就是。” 顿了顿,她抬了抬下巴,“而且,我阿宛姐姐说过,等她闲了后,就来燕北城来寻我。我不会看人买人,自有她给我掌眼,自有她给我理顺劳什子章程的!” 刘嬷嬷没想到,都离开梨花村了,赵宛舒那死丫头还阴魂不散! 她可不想再跟那敏锐的丫头打交道了! 她皱了皱眉头,“姑娘,咱们家哪里需要外人来掌眼的?这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吗?我……” 赵青栀不悦地截断她的话,“刘嬷嬷,我知道您是为我的好,但是,阿宛姐姐才不是外人。她帮了我们家良多,那就是我们的亲人。前头,赵公子可是说过奶奶好歹是养我爹一场,那就还是存着亲情的,既是如此,阿宛姐姐她们不也是我的亲眷吗?” “这亲人间,哪里有什么外人的说法。我亲人可是不会害我的!” 赵青栀这话说得无心,只是脑中灵光一闪,想拿前头赵释帆说过的那些话堵刘嬷嬷的嘴,但落在李嬷嬷这种心有千千结的人耳中,那就是说她会害了。 她因着赵宛舒的缘故,的确也没存着什么多好的心思,但却没想着害人,最多也就是给点小教训,让他们过得不舒心一些。 而且,她不过是下人,在老太太的态度明确前,哪里能真的明目张胆害赵青栀等人! 但她也不会让赵青栀被赵宛舒笼络了去,不然以后岂不是吃里扒外? 刘嬷嬷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依旧温和,“是是是,姑娘是一片赤诚之心,那是姑娘善良孝顺。但人都说人心隔肚皮,而今您已经是咱们赵家的人,是咱们赵家的姑娘,今后不管如何,府中都不会亏待了姑娘。” “但外人可不是咱们府中的人,瞧着咱们锦簇繁华的,也不会少那些眼皮子浅的盯着府中以图些……” “我不准你这么说三叔和阿宛姐姐他们!”赵青栀听不下去了,她气得脸颊通红,眼睛却极亮。 她瞪着刘嬷嬷,目光尖锐,“刘嬷嬷,我家能今日,我们姐妹能够活下来,全赖着三叔一家。他们才不是你嘴里那样儿的人!” “你再如此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嬷嬷没想到赵青栀气性竟是这般大,她不过说了赵家三房一嘴,她居然真的撕破脸皮跟她争吵。 她心里暗暗叫着糟糕,嘴里却道,“好,我是为了姑娘着想,姑娘若是觉得我这个老婆子嘴巴碎,惹了姑娘不快,那我便不说了。只是今后姑娘若是叫人骗了个好赖,可别怪老婆子没提醒你!” 赵青栀倔着小脸:“不劳你费心。” 刘嬷嬷冷笑,“那好。姑娘领着人就走吧!我老婆子伺候不起你了!” 赵青栀气呼呼地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一溜儿的四个下人,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却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因为赵二湖和赵李氏已经谈完了,赵李氏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赵二湖则是低眉顺眼。 赵青栀瞧着就觉得不好,她皱紧了眉头,还没说话,赵李氏就如斗赢的老母鸡一般,高高翘着尾巴道,“老二啊,你晓得娘是为你好就成,你可别像有些贱丫头一般,不识好歹!” 赵二湖垂着头应着。 赵李氏见此愈发得意了,“那成,也给我安排一间房!” 赵释帆使了刘嬷嬷出来回话,刘嬷嬷双手交握腹部,笑眯眯道,“看来二爷跟你母亲是解了误会了,这敢情好,以后去了燕北城,好歹能相互照应。来,李老太太,这边已经给你安排了上好的厢房!” 赵李氏趾高气昂地走了。 , 第823章 非常时行非常事 赵青栀却气得够呛,她没想到最后又成了这样,她恼怒地瞪向她爹,“爹,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怎么能答应这样的事儿?大伯四叔他们几个得了多少好处,为什么最后却落得你个外人来养她?” “咱们还被坑得不够惨吗?你非得把人又领去燕北城。你难道忘了她做的那恶事了吗?要不是她个老贱货,咱家怎么会四分五裂……” 赵二湖被她说头越发越低,只是看她开口骂赵李氏,他忍不住辩驳了句,“阿栀,不可以辱骂长辈。” 赵青栀跺脚恨道:“长辈,她算是哪门子的长辈?她根本……” “阿栀!”赵二湖眼看她越说越过分,连忙喝住了她,“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养恩。若不是你奶奶,你爹我怕是都不在这世上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是,我是知道咱们不该把你奶接去燕北城。但是,如今你三叔过继,你五叔当了上门女婿,这些年都没消息,你大伯和你爷爷也不见了,余下你四叔而今都被抓进了牢里,判了流放。” “你几个姑姑都是出嫁女子,哪里有养母亲的道理!这最后就只剩下咱们家了!”他说到这,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赵青栀,又直起了腰杆。 “若是连咱们都不管你奶,她这么大年纪,可如何过活下去?再说了,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 赵青栀:“这是养得起,养不起的问题吗?这是一辈子的事儿,这是沾上了就脱不开手的问题!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很多事情,我也不好与你讲。”赵二湖叹了口气,“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就别管那么多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就先这样儿吧!” 他不好把赵李氏方才私下说的那些密辛告诉给闺女,只能这么敷衍着。 虽然他先前对赵李氏还有些芥蒂,但方才两人敞开心扉畅谈了一番,他本就不是记仇的人,又对赵李氏存着孺慕。 现下,他心里的介怀也散了,只想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他看向赵青栀身后的几人,好奇道,“这些是什么人?” 赵青栀被气得血脉倒逆,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喉咙里仿佛哽着什么东西,她瞪了赵二湖一会儿,蓦地推开了他,就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 赵青栀忍了许久的委屈仿徨都在此时释放了出来。 她能看出刘嬷嬷的轻慢,赵释帆的鄙夷,仆从们的轻视…… 她也在很努力去应对,她也不奢求她爹能帮衬,但是他怎么能扯后腿! 刘嬷嬷把赵李氏安顿好,就回去跟赵释帆复命了。 “老奴冷眼瞧着,那李氏虽也就是乡下婆子的手段,但对付二爷他们倒是中用。但,吓唬吓唬便也能轻易拿捏住。” 刘嬷嬷是非常看不上赵李氏的,就那对内重拳出击,对外唯唯诺诺的谄媚样儿,她瞧着就可笑。 “那便极好了。左右,让人闹着离不开燕北城,那与咱们就有益的。就是不知道祖母会不会介意……” 说到这,赵释帆幽幽然叹气,一副颇为苦恼的模样。 其实赵释帆的目的不只是如此,他要让赵老太太厌恶赵二湖等人,他赡养赵李氏,既可以说重情重义,也可以说是母子情深。 既如此,那赵二湖跟赵老太太又算什么呢?拿着亲娘的钱财去孝敬养母,还是费了那么大劲儿算计来的钱财。 赵老太太可也不算是什么宽宥的人,初始新鲜可能不觉得,时间长了若是多提两次,她怕是心里也有想法了,对赵二湖也就没那愧疚感情了。 而赵二湖若是不答应留下赵李氏,那就是他忘恩负义,一朝富贵就连养了自己几十年的养母都能抛却脑后,可见是个薄情寡义的。 这样的人,谁敢亲近?赵老太太怕是第一个就会恶了赵二湖这便宜儿子了。 得了赵老太太的厌恶,赵二湖哪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没了老太太护着,他怕是连命都难保了! 可以说,赵释帆是算准了一切。 无论赵二湖选哪个,他都不亏。 甚至还惋惜赵二湖留下了赵李氏! 不然,他们父子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刘嬷嬷很是上道地宽慰道,“非常时行非常事,老太太定然心中有数的。” 赵释帆这才松了口气,能有刘嬷嬷这话保证,那就是真没事。 他语气情真意切,“嬷嬷护我良多,今后定不忘嬷嬷之恩情。” “哪里哪里,是老奴该做的!”刘嬷嬷听得很是舒心,面上却很是谦逊。 , 第824章 怎么做都是错! 送走了赵释帆这对麻烦后,赵家三房就发现赵李氏似乎也不见了。 赵三河还是村人提醒才发现的,虽然他已经过继,赵李氏也不招人待见,但若是真出事了,赵氏族里也无法给李家那边交代。 所以,赵六族老得知后,立刻就安排人去寻了。 但是派出去的人寻了一圈没找到人,倒是得了个消息。 “听说李家婶子她天没亮就偷偷摸摸背着个包袱离开了村里,还是住在村头的廖家婶子瞧见的,然后就没了消息!” “我们也去过李家村了,他们都说没瞧见李婶子,还反问起我们来要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赵六族老冷笑道,“这人是自己走了的,我们又不能捆着手脚不让人走。李家村就是问起来,那也是咱们在理,要真要人,他们自去找就是,干我们梨花村什么事儿!好了,既没事儿,那大家就各自散了,没得耽搁大家的事儿!” 赵三河也没想到是这么遭,他恭恭敬敬地把人给送走了,扭头却是皱起了眉头,不解道,“这莫名其妙的,人会去哪里呢?总不会也跟赵大海一般,去投奔赵容涛他们几个了吧?” 虽然是赵李氏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赵宛舒却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想起一茬来,“也许,是去找二伯了呢?” “找你二伯?她哪儿来的脸去找你二伯?她也不心亏啊她!”赵三河无言以对。 赵宛舒觉得她爹实在是太不了解赵李氏了,论起厚脸皮,怕是无人能比拟赵李氏的。 “爹,前头出过多少事儿,您怎么还能这么乐观地想呢?”赵宛舒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天抹黑就出门,而且还收拾包袱,那说明目的很明确。” “而且,还是赶着在二伯他们前头,她或许早就知道二伯他们要去的位置,提前过去守株待兔了。说不定,就是赵释帆私下里点拨的。我就说,最近怎么那么安静,二伯认亲还能那么顺当,啥事都没有,感情都在这等着了!” 其实,仔细想想,赵释帆第一次来的时候,指不定就跟赵李氏打过照面了。 后面赵释帆以赵大海和赵四江他们算计她家,后头赵李氏没求成他们,按理说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可她后头却不见了踪影,这本来就很是离奇的反应。 也许,她当时就见过赵释帆了,两个人私下可能早就达成了什么协议。 毕竟,再如何说,赵释帆可是赵李氏的血脉亲孙子呢! 赵三河难以置信,“倒,倒不至于吧……这怎么还跟赵释帆牵连上了呢?他一脸傲气,可不像是能看得起你奶的人……” “看不看得起,和当不当用是两码事,又不冲突。”赵宛舒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赵释帆忽悠人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恶心二伯他们吗?或者是让人给他当眼线耳目?” “不,他做事不会那么简单的。” 赵三河摸了摸头,“可这事儿怎么瞧都很离谱啊……是,你二伯是你奶奶养大的,可他如今认了亲,又得了些钱财,但你奶奶跟过去算什么事儿?哪里有拿着生母钱养着养母的?这不是徒增麻烦嘛!” 赵二湖是能养赵李氏,但却不能把人养在身边啊! 但这话他也不想多说,毕竟赵宛舒和江逐月的事儿摆在那,他也怕戳了赵宛舒的肺管子,他只能揉了揉脸,岔开话题,“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左右人已经走了,又不能去燕北城逮人……” “是了。”赵宛舒却恍然大悟,“赵释帆是为了这个。” “什么?” “爹,你说的没错。赵老太太虽然因为形势,不能见二伯,但到底是亲生儿子,所以她愿意给出钱财安顿。但她亲生儿子是因为小妾和奶奶合谋才会被换的,她心里对奶奶必然是有意见的。” “若是此时二伯还把人领在身边赡养,那她算什么?这不是摆明说他不亲近生母,心里只惦记着养母吗?” “这感情是挑拨离间啊!那怎么办,咱们赶紧去跟你二伯说说,趁着还早,兴许还能追上……”赵三河急了,当即要走。 赵宛舒拦住了他:“不成。” “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样会影响你二伯与他生母的感情吗?”赵三河不解道。 “那我问你,爹,江逐月当初走了后,不曾回过看过你一眼,你难过心寒吗?” 赵三河有些不自在,“如今还讲这些做什么?” “爹,你回答我就好。” “当,当然会有些。到底是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赵三河很是小心地注意着赵宛舒的情绪。 “那便是了。”赵宛舒颔首道,“那赵老太太的心态也会有这样的转变。奶奶如今处于劣境,二伯却不管不顾去过好日子,那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二伯薄情寡义,是个白眼狼!” 赵三河烦躁,“那也就是说,现在做什么都不对了?” “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准确的对错。”赵宛舒慢慢道,“还是得看二伯如何把握这个度。只要应对得当,这或许不是个危机,反而是个机会!” “赵释帆亲自把这个把柄送上去,若是抓住了,以后指不定这风向如何了!二伯抓不住没关系,希望阿栀能够脑子警醒点!” 她倒是庆幸,这次跟着去的赵青栀,而不是性格温柔的赵青桃。 就是要赵青栀这种胆子大,又倔强不屈的才能搏一搏! 赵宛舒见赵三河满脸担忧,安抚道,“爹,你别担心,等到二伯那边安定后,咱们家也没事了,我们可以去看看二伯的,反正燕北城也不算远。” “可是,江家……”赵三河想起江家还在燕北城。 赵宛舒淡淡地说道道,“燕北城可不是江家的地盘,偌大个城池,更不是他们的一言堂。咱们去走亲戚,难道还碍着他们了不成?既不能把咱们赶出燕北城,那咱们就能去!” 她可不怕江家寻麻烦! , 第825章 阿宛的药铺 赵宛舒最近一直在做药,各种效果的药,既有止血膏,逍遥丸等,她最近还弄出了一味荣阳丸,不过,这个她暂时没打算开买,这是她打算自己开药房后留在店里特供的。 而这些药,不但要输送去平安堂用,还得留些给家里药房备用,故而就得加大量了。 不过,为了避免恶性竞争,赵宛舒并没打算把药房开在百花镇,而是定在了百果镇。 店铺是赵容则寻好的,已经盘下了,如今赵宛舒打算过去瞧瞧。 本来在外面待了一阵子,顾柳两人是要离开的,但昨天柳家送了封信来,柳蕊就又选择了留下,因为柳庆云要过来了,并说她们可以多玩一阵子。 两个姑娘家自然是乐意的,这些日子在农庄的生活自由自在,她们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今儿个赵宛舒要出去,她们当然也愿意一起去。 三个姑娘家穿着打扮好,就由赵容朗伴着出门了。 等到了百果镇,见到他们盘下的卤肉店,顾东篱很是惊讶,特别是看着门前络绎不绝的客人。 “阿宛,这就是你家的店铺啊?真是厉害啊!我前儿个还听伯母夸你,说你家这卤肉铺都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你可真能耐啊!” 她们虽然不缺这些,但是两人最多就跟着她们的娘学学管家账本,可没接触过生意。 虽然家里也不缺这些,但是瞧着同龄人这么优秀,顾东篱也很是惊叹的。 “你说说,又会做生意,又会做吃食,还会做药,那美容丸子可真是叫人稀罕!甚至你医术还高明,阿宛,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啊!” 赵宛舒笑了笑,谦虚道,“你可别乱夸我。这世上的东西那么多,我就会了指甲盖那么点,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谁说我什么都会,我就不会女红,你们个个都绣得栩栩如生的,就我现在鸳鸯还绣得跟水鸭子一样!” “这只能说,各有所长吧!” “再说了,我会的这些都是杂活,你们可不用学这些。” 虽然她是喜欢自力更生,但时下还是不喜女子抛头露面,顾柳二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本就不需要会这些沦为工商手艺的东西。 正在这时,赵容朗已经寻来了赵容则,见到两位娇客也在,赵容则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来,抬手挠了挠头,“阿宛,你们来了啊!是现在过去看呢,还是你们先坐着歇会儿?” 赵宛舒看了眼两人,回道:“现在过去吧!正好坐了一路的马车,腿都坐麻了,走走疏通下。” 顾东篱跟赵容则福了福身,“打扰了。” 赵容则最怕这种娇滴滴的姑娘家了,他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就在前头呢!” 说完,他不动声色扫了眼顾柳两人,暗暗感慨,这大户人家的姑娘规矩就是不同! 他也没敢多看,就跟赵容朗走在前头领路。 店铺在这条街道的两条街开外,附近都是居民区,来来往往倒是有不少人,周边也没有医馆药铺,百果镇繁华上是不如百花镇的。 店铺分为前后院,院子里还有一口小井,后院则是有三间房,算不得大。 赵容则道:“这地方是我自己寻摸来的,前头是个酒馆,做不下去了就想卖了。我给盘下来,这里头的桌椅什么,我都给清空了,也给打扫过了。阿宛,你给看看,你想怎么倒腾,回头我喊人来弄!” 赵宛舒估摸着这前头也就六七十平米,但也算是够了。 她先在前头比划,“咱们主要不是看病,还是卖药为主,但还是得请个会看病的,好歹人家来抓药买药不能出错的。” “就这里,咱们得做个药柜,不用太大,因为咱家主要经营范围不是药铺,也就是搭着卖,咱们主卖的是我做好的成品药丸。” “对了,旁边得摆张小桌当坐堂看诊处,后头再隔开,做出两个小间,刚好摆下一张小床就可以……” 赵宛舒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说出来,赵容则跟着她旁边听边点头。 顾柳二人就落在兄妹后头,见赵宛舒边说边比划,脸上都是认真的神色,柳蕊忍不住道,“真好呢!” “阿宛能做、做自己喜欢的、的事情,还能帮助、帮助他人,真好!” 顾东篱也颔首附和。 是啊,这样的赵宛舒就仿佛会发光一样,让人挪不开眼! 等到确认完如何装修后,赵宛舒偷偷拉住赵容则,低声道,“大哥,你最近看看能不能帮我打打广告,就是吸引下人群……” “这是自然。”赵容则回道。 其实这医馆药铺的客人粘性都很足,忠诚度很高,很大程度都是看医术药效的。 赵宛舒轻轻咳嗽了一声,从衣袖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了他,“这个荣阳丸,你要是那种有需要的朋友,你可以送给人试试先。” 赵容则自从开始跑生意,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这都是口口相传的口碑。 更何况,赵宛舒做出来后,还真没试过这个药,又不能拿给她爹,更不能给萧承煜,想来想去,就只能让赵容则帮帮忙找人试试了。 “这是什么?”赵容则诧异地摆弄瓷瓶。 赵宛舒招呼他弯下腰,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了两句。 “什么?”赵容则惊得瞪圆了眼,惹得顾柳二人都看过来了,他的脸唰地红了,压低嗓音,“阿宛,你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家,你怎么敢做这种……这种……” “哎呀,大哥,不能讳疾忌医啊!我是个大夫,自然是病人需要什么,我做什么了!我这做出来后都没人告诉我试用效果,你认识的人多,就劳烦你想法子了。”赵宛舒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飞快跑回了顾柳二人身边。 “走走走,我们回去吧!” 赵容则揉了揉额角,又是无奈又是无语。 这妹妹当真是胆大包天啊! 只是,几人才走出门,迎面就过来一个穿着体面的仆从,见到几人,他脸上一喜,连忙迎上来,“可算是让小的寻到了!赵公子,赵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 第826章 势利 只是,几人才走出门,迎面就过来一个穿着体面的仆从,见到几人,他脸上一喜,连忙迎上来,“可算是让小的寻到了!赵公子,赵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赵宛舒和赵容则几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赵容则第一个开口问道,“你家夫人是……?” “哦,看小的糊涂了。我家夫人乃是盛槐盛老爷的夫人,就是几位公子小姐的亲姨母。”仆从满脸陪笑道,“我家夫人得知了赵公子和赵姑娘都来了百果镇,特地请小的来邀几位去府中吃个饭聚聚。” 赵容则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哦?原来是我姨母啊,倒是劳姨母惦记了。说起来,我也来了百果镇有一阵子了,倒是没见姨母邀我过府一叙过,看来我这回还是沾了阿容的光啊!” 他以为盛林氏是得知赵容朗考取了白鹿书院,这才过来邀请的。 赵容朗拉了拉他,瞪了他一眼,小声阻拦道,“大哥。” 赵容则嗤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本来他就觉得这姨母实是势利,当初他们家被逐出家门,他姨母可是直接跟他们家断了往来的。 如今瞧着他家日子过得不错了,倒是又厚着脸皮上门来了,实是可笑! 赵容则最是看不得这样儿锦上添花的。 那仆从擦了擦冷汗,赔笑道,“赵大公子说笑了,实是夫人太忙了。这可不,夫人一得空就来邀各位过府叙旧。来,各位请!” 这仆从准备得还算充分,竟还雇了马车来接送。 赵宛舒一行人也没为难他,本来盛林氏也是他们的姨母,他们既是来了,长辈又相邀,哪里有不去的道理,这岂不是落人口舌吗? 所以,一行人乖乖地上了马车。 到了盛府后,赵宛舒就注意到门口站着个一身靛青色儒衫的青年,头上还束着羽冠,一直伸长了脖子往外头看,见到他们的马车到了后,他端正了脸上的神情,朝着先下车的赵容朗和赵容则两人拱手。 “这两位想必就是赵家表兄了,胞弟盛旷,久仰多时了。” 赵容朗拱手与他作揖行礼。 赵容则就没那么规矩的行礼,他胡乱拱了拱手,抬起眼看了过来,“这就是盛旷表弟啊,这可真是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你都长那么高个儿了。说起来,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如今如何了?” 盛旷垂着眉眼,和他寒暄,“得表兄惦念,一切都好,而今在进学,听闻阿容表兄都入了白鹿书院,今后还请表兄多多指教了。” 赵容朗谦虚:“不敢不敢。” 赵容则听着却不由扯了扯唇角。 盛旷这人呢,与他说了两句,就把话往他弟弟头上扯了,这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盛旷与他们说了两句,就蓦地想起道,“两位表兄,听说阿宛表妹也来了……” 赵容则懒懒应了声,朝着后头的马车道,“阿宛,到了,你们下来吧!” 赵宛舒率先下了马车,今日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海棠花百褶裙,耳边是碧色耳铛,下车时娉娉婷婷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添了几分光彩。 随后,她又扶了顾东篱和柳蕊下车。 盛旷本只是好奇地看来,待得看到下车的顾东篱时,他眼眸不由一亮,无他,顾东篱比之赵柳二人,显得更加的修长,加之整个人又气质斐然,面容温柔娇艳,仿似四月的桃菲,让人见之忘俗。 赵宛舒拂了拂衣袖,走上前来,看了眼盛旷。 她姨母盛林氏嫁入盛家多年,只剩了两个闺女,因着生不出男丁,就抱了外头的男孩回来继承家业,就是这位盛旷了。 盛旷不算是出挑的长相,只能称一声周正,但他的眉眼却很是像上次赵宛舒在酒楼里见过的那位姨父盛槐。 她挑了挑眉,福了福身,“见过表兄。” 盛旷恍然回神,慌忙回礼,“阿宛表妹。” 顿了顿,他的视线往赵宛舒身后两人瞟,“这两位是……” 赵宛舒:“是我的朋友。刚巧今日是一道过来百花镇有事的,既是姨母相邀,这就一起过来了。怎么,不欢迎吗?” “不不不,不是,当然欢迎的。”盛旷耳朵根一红,他急忙侧身,“几位里面请,我母亲刚回来,因着去更衣,就不好来门口迎人。” 赵容朗温和道,“本就该是我们小辈上门拜访的,哪里有叫姨母来门口接待的道理。” 盛家不算大,就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子,真的算起来,可能还不如赵家新建的四合院崭新大。 说话间,几人就到正屋,自有丫鬟打起帘子,请几人进了屋子。 盛林氏刚换了身新衣裳出来,就看盛旷把人招待了进来,她连忙迎了上来,“哎哟,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几人上前见了礼。 顾柳二人也算是小辈,便也跟着行了礼。 盛林氏一一把人给扶了起来,她着重看了看赵容朗和赵宛舒,见男的眉眼俊秀,女的也俏丽利落,心里很是满意。 只是见到顾柳二人时,不由有些怔愣,“这两位是……” 盛旷迅速接话道:“这是阿宛表妹的好朋友……” “哦,原来是阿宛的手帕交啊!两位姑娘长得可真是好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啊?”盛林氏觉得两人都很是陌生,但看规矩气度都很是不凡,心里便很是好奇。 顾东篱落落大方道,“我爹乃是宛城府衙知府,这位是我们的姐妹,乃是我宛城柳府的姑娘。今日冒昧前来拜访,实是叨扰,还请夫人莫怪!” 一听是官家的小姐,盛林氏的态度顿时大变,她颇为热情地拉着顾东篱道,“不怪不怪,两位姑娘能来,那是我们盛家蓬荜生辉啊!快快请坐,我说两位咋个瞧着就气质与旁个的不同,原来是家教甚好啊……” 盛林氏不愧是做生意的,夸起人来时,热情洋溢,词都不带重复的。 赵宛舒和赵容则对视了一眼,双双暗自摊了摊手,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这姨母啊,果真是——势利啊! , 第827章 你还真敢想啊? 因着有顾柳二人,倒是把盛林氏不少的注意力给引走了。 盛林氏一会儿是叫人松开最好的茶,一会儿是让人端来最新鲜的瓜果点心,务必把人照顾周到。 顾东篱没想到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盛林氏竟是这般热切,她倒是好,就是柳蕊受不得这些热情,脸都红了。 顾东篱也很是尴尬,她本来就是陪衬,如今倒是成了主角了,反倒是赵宛舒几个被冷落了。 盛林氏兴致勃勃地问道,“顾小姐今年年岁几何啊?家里还有哪些姐妹?可有……” 顾东篱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盛夫人,不知您寻阿宛他们来可有事?” 顿了顿,她腼腆地笑了笑,“原是我们厚颜,可不好妨碍你们姨侄叙旧的!” 她这话一出,盛林氏也就不好再拖着两人说话了,她暗暗撇了撇嘴,面上却是笑道,“不耽搁不耽搁的,就是怕招待不周。这样,我家外头花园子里开了些花,虽然不若两位府中的珍贵,却也算是不错的风景,不如我让人领着两位去转转?” “好。麻烦夫人了!” 盛林氏:“不麻烦,那我这就喊人……” 盛旷起身道,“不然我送两位姑娘过去吧!我这还得回书房取书,刚巧阿容表兄来了,我读书有些疑惑,刚好请教下。” 盛林氏愣了愣,刚要回答,“那敢情……” “那倒是不必了。”赵宛舒开口拒绝,她斜睨了眼盛旷,“盛表兄,你是个外男,我两位姐妹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哪里有让你去陪着逛花园子的道理。回头若是传出些闲言碎语的,叫顾夫人晓得了,怕不是得揭了我的皮子不可。” “我看,不然我陪着去吧!我还没见过姨母府中的花儿呢,还真想去饱饱眼福。” 赵宛舒到如今,哪里看不出盛旷的心思,但她不可能让顾柳两人的名声在她手里出事。 盛旷被她说得双颊生晕,又看顾柳二人的脸色不对,他忙拱手道,“原是我孟浪了。是我读书读傻了,竟没注意到这个,对不住,对不住,我先去书房……” 说完,他头也不敢抬,飞快地窜出去了。 盛林氏面色也有些僵,赵宛舒的话毫不留情,就叫她面上也挂不住。 她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儿子难得主动,她便也依了一回,哪里晓得…… 她也忍不住轻轻自打了个嘴巴,“原也是我不对。我啊,老糊涂了,没想到那么多规矩,就想着你们跟阿宛是姐妹,就……阿宛你别走,我有些话与你说,这样,我让我闺女陪着两位姑娘去逛逛吧!” 说着,她就让人去请了自己的闺女盛楚楚过来。 等到送了顾柳二人走,盛林氏的神色有些不属,与几人打着精神寒暄了几句,大体多数是问赵容朗学业如何,赵容则生意如何等等。 她是想打听赵容朗是如何轻易入的白鹿书院的,她是个妇道人家,倒是不懂这些,但是她夫君盛槐却晓得这书院的含金量。 她儿子如今也十七岁了,前年已经下过场了,但并没有考出什么名堂。 她夫君的意思是,必须得请名师教导,但是他家哪里有这个资本,她这几个铺子不但要维持家计,再要支撑孩子读书已经是蛮艰难的了。 所以,她上回见了如今姐姐的日子过得光鲜,又看赵宛舒利落能干,便起了把人说给自家儿子的心思。 上回试探林彩云,被轻易而举的堵了回来。 她却并不死心,这次特地把人请了过来,一来是让赵宛舒见见盛旷。 她自问自家儿子长得是容貌端正,虽然不算俊美,但男人有才有能耐,人品过硬,就是正经,容貌不是上选。 她相信赵宛舒也能看到儿子的闪光点,也是会心里愿意的。 二来嘛,也是来打探下赵家虚实。 上回赵家太忙,她了解的太少,几个孩子她还是拿捏得住的。 可此时,又见到赵宛舒领着两个官家千金过来,她顿时又对赵宛舒有了新的认知。 或许,赵宛舒可以作为备选,这两个小姐但凡有个能看上她儿子,嫁入她家来,那今后她儿有了官家岳父,岂不是如虎添翼了? 所以,在她从赵容朗嘴里得知,他这次能够入得白鹿书院,还是托了柳蕊的父亲柳大儒耐心指点时,她这种心情瞬间就到达了顶点。 也许,她能借着这个机会,从里面选出个来当自己的儿媳妇呢? 故而,她试探着想打探顾柳二人的情况。 赵容则和赵容朗面面相觑,很是无语。 赵宛舒搁下茶水,她没委婉,而是直接开口,“姨母,你该不会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吧?” 盛林氏皱眉,“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赵宛舒淡淡道,“您可别多想了。人家顾小姐的爹是知府大人,她娘是安京名门贵女,祖上更是出过三朝元老和宠妃的,顾夫人还盼着把她嫁个门当户对的。” “不说远了,少说也得有个官身吧!” “至于柳姑娘,人家爹是状元出身,更是官至四品大员。如今虽然致士,但却是桃李满天下。更不用说,柳家是清贵书香门第,柳姑娘又是家中独女,人家就算不寻个上门女婿,便是嫁人也好歹要是进士两榜出身吧!” 赵宛舒这话说得很是敞亮。 虽然没有明示,却也点出,就盛旷这样的条件,敢肖想顾柳二人,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然,赵宛舒还不知道盛林氏心里所想,若是晓得她还想着从顾柳二人中挑一个品貌兼顾,又有嫁妆护持,未来好岳父还能提供保驾护航的。 她怕是都能一杯茶水倒在盛林氏头上,叫她清醒清醒,别再做白日梦了! 盛林氏被她挑破了心思,脸色有些难看,“阿宛你说什么呢?我家虽不算是什么出挑人家,但家宅安宁,又人口简单,你表兄更是上进聪慧,假以时日定然是能鱼跃龙门的,怎么就比旁人差呢?” 赵宛舒不敢置信地笑出声,“所以,姨母,你还真敢想啊?” , 第828章 被退亲了! 赵宛舒听着,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敢置信地笑了出来,“所以,姨母,你还真敢想啊?” 顾东篱和柳蕊固然背景不错,人也优秀,懂事明理,便是她娘都对其赞不绝口,可她们家可不敢想这些事儿。 当下,最是讲究门当户对,她们这样的家境门户,哪里是普通人家能够匹配的? 赵宛舒却没想到,这个便宜姨母竟是还真敢想这些! 盛林氏被她讥讽得很是不悦,“你娘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赵宛舒嗤笑,“我娘是教我尊重长辈,但同样的长辈也得疼爱小辈,而不是存着为难小辈的心不是?这两位是我朋友,顾夫人和柳夫人更是我尊敬的长辈,两位长辈把她们交给我,我自是得照顾好她们才好。” 盛林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赵宛舒这话说得可是毫不客气的,她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赵宛舒也没等她接话,她站了起来,“今日我们既是来拜访过姨母了,那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就走了。不敢耽搁姨母的大事!” 说着,她就要离开。 盛旷刚捧着书本匆匆回来,见到已然站起欲走的赵宛舒,他愣了愣,又觑了眼他娘难看的面色,忙道,“阿,阿宛表妹,这才来怎么就要走了?难得来一趟,好歹吃顿饭再走不是,外头这天色也是该吃午膳的时间了,阿宛表妹赏脸吃顿好吧!” “再来,我跟阿则表兄,阿容表兄也许久未见,还想与他们叙叙旧呢!还请阿宛表妹成全则个!” 说着,他朝着赵宛舒拱了拱手赔笑。 “我娘是个暴脾气,但绝无坏心,还请阿宛表妹见谅,莫要见怪才是!” 盛林氏也回过神来,她懊恼赵宛舒的心直口快,可也不能真的看着赵宛舒几个就这么走了,她忙压下了心里的不快,勉强挤出了笑容来。 “阿宛你也是,姨母不过是想一想,说了两句不中听的,你倒是好,还使起了小孩子脾性来。来,先坐下,走什么走呢?来了姨母这,可不得好歹吃顿饭再走,不然叫你爹娘瞧见了,还以为我家连顿饭都舍不得了。” 她走上前去拉赵宛舒,“而且,这外头多少来来往往的人家,你这么气哄哄的走了,岂不是叫外人看了咱们亲戚间的笑话。好了好了,方才是姨母说错了话,来,先坐下,咱们都好好唠嗑唠嗑。” 盛林氏到底是长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面子里子都有了,而且都拉低了姿态,赵宛舒若是再掰扯,倒是真不识好歹了。 赵宛舒见她不提这些了,便也安安分分坐了回去。 她便是不给盛林氏面子,也得给她娘和姥姥姥爷家一个面子。 盛林氏见她乖巧坐下,松了口气的时候,又觉得赵宛舒的气性真是不小,心里也颇为不舒服。 她开口道,“对了,你们有什么忌口的不?我这让厨房去准备着,等会我们就能摆饭了!” 赵宛舒几个都回没有,他们都没有太大的偏颇,农家养出来的孩子都是皮实的,除了过敏的食物,几乎什么都吃的。 顾柳二人也不挑食。 盛旷见他们不走了,也是暗暗呼了口气,坐到赵容朗身边,腼腆地笑着道,“阿容表兄,我前阵子读这本书,颇有些疑惑,与夫子也聊过,但是夫子与我爹的看法都有些差异,我自己有些别的见解,本来还苦恼,如今表兄来了,可能给我解惑一二?” 赵容朗颔首,“自然。我的荣幸!” 盛林氏见得他们兄弟和睦,也颇为高兴,“阿容啊,你如今出息了,可别忘了你几个兄弟啊!你啊,多指点指点阿旷,若是他能有你一半儿,也得以考入白鹿书院,今后你们兄弟几个携手,岂不是能一直互帮互助嘛!” 赵容朗拱了拱手,“阿容自是会竭尽所能替表弟解惑的,姨母安心!” 盛林氏看他态度恭谨,心里的气消了些许,扭头去看赵宛舒时,又觉得顺眼了不少。 她不想放弃顾柳二人,但是她也不欲惹恼了赵宛舒。 如今赵宛舒会治病,可是有着好手段的,能结交到这样的权贵,若是真的自家攀不上顾柳二人这样的官家子女,能娶得赵宛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她的能耐,届时也能给自家儿子提供帮助的! 故而,她之后对着赵宛舒的态度也好上了不少,便提了些与林家有关的事情说了说。 其中她特地提了提自家几个侄女侄子,赵宛舒从她嘴里得知如今林玉娆真的开始做卖玩偶的生意,不由挑了挑眉,“看来阿娆姐姐做得很是不错。” 毕竟能得盛林氏是夸赞。 “是不错的,我前儿个遇见你小舅,说你阿娆姐姐这生意铺得挺大的,几个镇上都走了遍,也赚了不少钱呢!这样也好,又能贴补弟弟读书,还能存一笔嫁妆银子,可不是替家里省了不少事儿嘛!” 赵宛舒听着这话就不舒服了,“阿娆姐想替家中分忧解难,是她心疼父母。” “是啊,你小舅舅母也是冲着她的啊!不然,哪家姑娘能像她去学刺绣的,还一学好几年的。”盛林氏开口道,“也是你小舅母会打算啊,这女孩儿学点手艺是比只会干家务活强,瞧瞧这可不就赚回本了嘛!” 赵宛舒不乐意听她讲这些,她原本以为盛林氏能撑起林家,好歹是个强势能耐的女强人,但如今她发现,她与时下很多妇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甚至更加的势利! 凡事都往钱财上牵扯! 她有些意兴阑珊,不想跟她继续交谈了。 盛林氏却没看出来,只又提了件事儿,“不过,你阿娆姐啊,她就是命苦!前儿个,她就被夫家退了亲!” 赵宛舒本来还想寻个话头去找顾柳二人,闻言,她不由怔愣住,“什么?阿娆姐,她被退亲了?怎么回事?” 盛林氏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回事?她要嫁的是读书人家,那可是清贵读书郎啊!她又是抛头露面的,又是生不出孩子的……” , 第829章 肖想 盛林氏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回事?她要嫁的是读书人家,那可是清贵读书郎啊!她这又是抛头露面的,又是生不出孩子的……前头是为了赚钱,倒是能包容的,但是这身体有疾,谁家敢娶啊?” “谁家娶媳妇不是开枝散叶,延绵子嗣的,旁的毛病都行,但是这生不出孩子,可是绝对不行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说到这,盛林氏忍不住拍了拍掌,懊恼道,“那家小伙子据说是个好的,读书也颇为不错,好容易说到这样的亲事,她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我早前就说过,女孩子要多注意身体,还让你小舅母多多关注着点,结果还……哎……” 赵宛舒却越是听,越是眉头蹙得愈发紧了,她不禁站了起来,“阿娆姐什么时候身体有疾,不能生孩子过?” “就,就外头都说啊!”盛林氏愣了愣,回道,“那卢家的人就是听说了,这才过去退亲的。” “胡说,阿娆姐身康体健,我都给她诊过脉,怎么会有病?”赵宛舒不解,“难道那什么卢家听风就是雨,也不求证求证吗?小舅他们呢?难道就任由别人污蔑阿娆姐?” 盛林氏:“当然不是,也给请过大夫证实。但是,那家非说人家是串通好的,要么就说人家大夫医术不高明,反正这婚事是黄了。” 赵宛舒:“他们若是真想退亲,自然是什么都能理由了。他们前头求着与阿娆姐定了亲,如却今以这个理由退亲,未免太过分了?这不是毁人名声吗?” 盛林氏见她义愤填膺,拉住她道,“好孩子,我是知道你跟你阿娆姐好。但这说亲的事儿哪里是三两句能说清的,只是可怜你阿娆姐……” 赵宛舒没工夫听盛林氏这些废话,她想去看看林玉娆。 她家自从与姥爷家走动,她也就与林玉娆关系走得近些,自是担心她的。 而林玉娆竟也没往她送消息…… 因为心里挂着事儿,这顿饭最后吃得是没滋没味儿。 吃过饭后,赵宛舒没听盛林氏的挽留,径直告辞回家了。 因着太着急,倒是忘记提醒盛林氏关于盛槐对盛旷干娘态度有异的事儿。 马车上,顾柳二人都看出赵宛舒面色不好,两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赵宛舒是为前头盛林氏的所为生气。 顾东篱率先开口道,“阿宛,我们不在意那个的,你别生气了……” 赵宛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们的意思,她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我姨母,她这个人我也是第二回见,也不清楚她的为人处世,今日让你们吃了委屈,你们别介意。” “这个算不得什么的。”顾东篱回道,柳蕊也跟着摆手,表示不在意。 顾东篱又问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赵宛舒苦笑了一声,把林玉娆的事情说了说,“……我是心疼我那可怜的表姐,这么大个事儿,她竟是也不曾与我们说。也不晓得她如今是个什么章程……” 顾东篱两人都讶然。 顾东篱也是被退了亲的人,此时就颇为理解林玉娆的处境,她长叹道,“听着那位林姑娘似乎颇为中意未来夫婿,而今遇上这样的事儿,恐是心中很是难过的……” “是啊,所以我很担心她!”赵宛舒也跟着愁道,“回去后,我得与我娘说说,好歹去看看她。” “这是应当的。” 而这边,送走了赵宛舒一行人,盛林氏的脸就沉了下来,“阿宛这小妮子,人不大脾性倒是不小,今儿个瞧瞧她说的那些话,不晓得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果真是在江家浸淫过几年,倒是颇有些大小姐脾气,谁不想晓得她是个假太子真老鼠!还真当自己是一盆子菜!” 她嘟嘟囔囔走了两步,发现盛旷没跟上,她又扭头看过来,“阿旷,你这是做什么呢?” 她注意到盛旷还痴痴地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她突然反应过来,“你瞅什么呢?你是瞧中了哪个?” 盛旷猛然回神,他垂下了头,腼腆道,“娘,没有的事儿。” “你是我儿子,我还能瞧不出你的心思?”盛林氏笑着拧了拧他的耳朵,“你倒是与为娘说说,你到底是中意哪个?” 盛旷很有自知之明地回道,“就,就最高那位顾小姐。但人家顾小姐是千金之躯,又哪里是我这种人能够般配的,我自是听娘的话。” 盛林氏之前的意思,让他在赵宛舒跟前多献献殷情。 本意就是想让他娶赵宛舒。 盛旷虽然没一眼瞧中赵宛舒,但赵宛舒也是不错的,无论是长相还是为人,就是性子有点要强,以外都是挺好的。 盛旷也不是很排斥,就是心里还是颇为遗憾的。 “顾小姐?”盛林氏想起顾东篱的气度仪态,满意地颔首道,“不愧是我儿子,这眼光就是毒辣。那顾小姐无论是出身还是样貌气质,样样都是拔尖的。” “但是我儿也不必懊恼低贱了自己。俗话说,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但是谁都晓得,高门大户家的儿媳哪里是那么好当的,这娘家太过低贱了,在名门也是难以自处的。” “我方才探过顾小姐的口风,他家倒是也没什么这些规矩,而且听她的意思,是想要个如意郎君的。家世背景什么的,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你若是能讨得顾小姐的欢心,俗话说这父母拗不过孩儿,若是她真一门心思地欢喜你,谁都拦不住的!这女孩儿啊,就是心生外向的。” 盛旷瞪大了眼,语气里透出欢欣,“娘,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真有机会讨得顾小姐的欢喜?” “当然了。我儿哪里比旁人差了?我方才还瞧见那柳小姐的眼神直往你阿容表兄身上瞟,估摸着也有些意思,他赵家能娶得高门媳,难道我林家的儿子会比她林彩云的差吗?”盛林氏替盛旷整了整衣领,鼓励道,“娘会给你想法子的!” , 第830章 呵斥 回到家后,赵宛舒就去见了林彩云,并说了此事,然后便说想去林家见见林玉娆。 林彩云也没想到林玉娆会遇上这种事,她惊了惊,连忙道,“是该去一趟,明儿个我与你一道去吧!” 赵宛舒:“娘,可是您……” “我这都好得差不多了。也不是不能见风,就是你们心疼我,才会摁着非得多坐个月子!再说了,我也该去娘家走走了,你姥爷前头病了,我都没去看望,本就是我的不该。”林彩云回道。 “别说了,明儿个早上咱们就走一趟。我与你爹说一声!” 赵宛舒见此也没反驳。 既是决定去,总是不能空手的,赵三河去准备了些礼物,赵宛舒则是准备了些林耀宗常用的药等物。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赵三河就送了娘两几个过去。 林彩云还是出月子头回出门,穿得扎扎实实的,外头还披着大皮袄子,这还是前儿个萧承煜送来的皮子,在这样的冷天穿着最是合适了。 这眼看着要入了冬,北地处处都是天寒地冻的,林二嫂端着盆出来洗衣服,冷水把她的手都给弄得通红,手指间都隐约可见肿胀,那都是冻疮。 沿途有人与她打招呼,“林二嫂出来洗衣服了?怎么最近都不见你家阿娆啊……以前不都是你家阿娆做的吗?” 若是换了从前,林二嫂可能会说一句“姑娘家要成亲嫁人了,得好生的养一养手”,但如今只能勉强笑了笑,便飞快往回走。 只是眼眶还是悄咪咪的红了,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家阿娆就是命苦啊! 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有小孩儿跑过来大喊道:“二婶子,你家有客人来啦!” 林二嫂抬头就瞧见一辆牛车慢悠悠驶了过来,她愣了愣,连忙端着盆迎了上去,意外道,“大妹,大妹夫,你们怎么来了?大妹你这不是伤了元气吗?咋个还过来了,外头寒风烈得很呢……” 林彩云从牛车上下来,就来拉林二嫂的手,“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吗?再说,爹前头生病了,我都没来得及瞅一眼。今儿个可算是赶了巧过来……哎呦,二嫂你的手真冷,这天冷洗衣服可得仔细着,回头费些柴火烧水洗衣服也好啊,顾着点身体才是!” 林二嫂连忙收回手,“诶,你别碰我的手,没得冰到你了!快,先进屋吧!外头北风太冷了,可别冻风寒了!” 赵宛舒注意到林二嫂手上的冻疮,视线一扫而过,想着回头还是得送些冻疮膏来。 几人进了林家的院落,就看灶房里出来倒水的林大嫂,见到几人,眼眸亮了亮,飞快喊道,“哎呦喂,大姑爷,大姑子回来了,快快进屋。爹,娘,大妹他们过来了,屋里燃着火盆呢,你们可得好好暖和暖和才是!” 说着,主动过来,挤开了林二嫂,高兴地把几人给迎进了门。 林二嫂也没理会她,只是抱着满盆的衣服过去墙角晾。 林高氏本来在屋里纳鞋底,闻言,连忙起身,见到闺女,连忙把人给搂到怀里,领到火盆边上,“这大冷天的,你这才出月子,怎么还乱跑啊!咋的,不要身体了是不是?” “瞧瞧这手冷的,小脸白的,你自己出来就罢了,还把阿宛也给带出来受遭罪。”林高氏瞪了她一眼,招呼着赵宛舒,“阿宛你坐到这边来暖暖……有什么事儿非得跑大冷天的跑的。” 她边说,边拿了火钳把火盆里的柴火拨开,絮絮叨叨不已。 赵宛舒还真是冷到了,这天是真的一日日冷下来了,一天一个温度,方才一路上吹着凉风,把她耳朵都冻得通红通红了。 她搓了搓手,揉了揉耳朵,呼出一口寒气,笑眯眯道,“这不是想姥姥了吗?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你这孩子!”林高氏被她逗得开心,转向旁边傻站着的林大嫂,她的脸就沉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烧热水泡点热茶来给暖暖身子。” 林大嫂这才恍然大悟,刚要走,赵三河就站了起来,他把提来的东西放下道,“大嫂,这是我家的点心意,这不是快要冬至了吗?留着给爹娘补补身体。我这就不耽搁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晚点再来接人。” “好好好。”林大嫂乐得嘴都合不拢,这瞧着就是不少东西,这可就便宜她家了。 林高氏却不大高兴:“你们来就来,带什么东西?都提回去,家里不缺这点……” “那哪行呢,我这是给爹的,可不是给娘您的。爹前头生了病,可就得好生养养。大嫂,你收下吧!”林彩云说道。 林大嫂这才乐颠颠地伸手接过,“大妹子说得对,这入冬可不得提前补补,不然怎么挨得过寒冬腊月的!” 赵三河说完,就起身要离开。 林大嫂边跟着要送他,边说道,“大妹夫,下回我家办嫁女酒,你们可记得来啊!我家阿珠可只有你们两个姑父咧,你们可不能缺席?” 林彩云听到质这话,不由扬了扬眉头,“阿珠就说亲了?是哪家的儿郎啊?我怎生都没听说过啊?” 林大嫂闻言,开心道,“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讲咧,是方家的……” “方家?哪个方家?” 林大嫂很是满意这个女婿,故而提起来的时候,很是兴奋:“就咱们村那个方读书郎啊,就……” “住口!没眼力见的,没瞧见你妹妹侄女都冻成这模样了,连口水都端不上来,小嘴还在叭叭叭个什么劲儿。”林高氏截断了她的话,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这话不可为不严厉,林大嫂面上的笑霎时就维持不住了,她撇了撇嘴,悻悻然地甩了甩衣袖,应了声,就快步走了出去。 林高氏做事向来很是有章法,林大嫂是家中长媳,便是为了体面,也绝对不会在出嫁闺女跟前呵斥长媳,以此让其没脸。 眼看着林大嫂离去,林彩云转眼看向了她娘:“娘,你为何这般待长嫂?” , 第831章 有病另有其人! “您不是说,长嫂她是家中长媳,无论如何,总是要体面的吗?怎生……”林彩云是知道她娘做事总是有原因的,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闪了闪,“是大嫂做了什么错事吗?” 林高氏脸色有些难看。 林彩云:“方才我听着就有问题,咱们村读书郎姓方的,我记得只有一位来着!爹当年还给人启过蒙的,是那位家中的是不是?我恍惚记得,他不是跟阿娆订了亲吗?” “怎么如今变成了……阿珠?”林彩云听得脑门晕乎乎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高氏听她提起这个,面色愈发铁青了,她又拿起火钳叉了叉火盆,火光照着她的脸色一阵光一阵暗。 林彩云忍不住和赵宛舒对视了一眼,她刚要说话,赵宛舒却轻轻摇了摇头。 许久,就在她们以为林高氏不会再说话时,寂静的屋子里却响起了林高氏的声音。 “是,阿娆被退亲了,这婚事换成了阿珠。” 林彩云愕然,“这不是……自家的姐妹,怎么能抢婚事呢?娘,您答应了?” 林高氏揉了揉额角,“我哪里愿意答应。” “之前,那方家气势汹汹的上门,说阿娆这孩子伤了身体,以后难以生育,我解释了,对方不停,我便给请了大夫,可方家就认准了这事儿。” “后来我才晓得,外头流言都满天飞了,说阿娆有妇人病,每每来小日子就疼得死去活来,是宫寒,以后不能有孩子。” 林高氏:“这退亲对姑娘家名声不好,咱们家肯定也不能同意的,更何况这是无稽之谈吧!姑娘家都会有些小毛病,这嫁人后还不是都生了孩子的。” “但方家就是不肯,怕耽搁了子嗣。最后两家僵持住了!” “不过,她家也是有她家的难处,再如何也不能耽搁人家延续香火的。可退亲了以后阿娆怎么办呢?” “是你大嫂站出来说,可以换个亲事,说是阿珠身体好,她可以替她姐姐嫁去方家。这一来,保住了咱家的体面,二来则是能继续维持了两家的亲事,三来或多或少能挽回点阿娆的名声。” “我本是不愿意的,便是退了亲,也没有这样姐妹换亲的道理,传出去这脸面还要不要?” “但她们母女在家里好一通折腾……” 说到这,林高氏就颇为烦闷,深深地呼了口气。 “那也没有答应的道理啊。”林彩云忍不住道,“便是那方家再好,也没有填了两个姑娘进去的道理。再说,方家上门把这事儿闹讲开,这不是害了阿娆,说明这事儿是真的吗?” “而且,阿娆被退亲,阿珠顶上,以后姐妹还做不做了?大嫂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又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人家,便是方家那读书郎是不错,又不是秀才举人公,何必闹得这副……” 她刹那间就明白为何方才林高氏对林大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换了她,她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说话。 这不是把家里的脸面搁在地上践踏吗? 她皱眉问道,“难道爹就这么应承了?” 她爹可是老古板脾气,能答应林大嫂母女这么折腾? 林高氏:“你爹是不答应,前头还给气得吐了口血,还说出要是再闹,就让你大哥休妻的决定。但是阿珠非要,她特地跑去学堂给那方家读书郎送东西,都叫人瞧见了,人家还跑来家里问,我们当时脸全没了。” “你大哥晓得后,把人领回家打了一顿,你大嫂还护着。可是打了又能如何?外头都晓得了。咱家总也不能把人给打死了吧?最后还只能应承了这是。” “只是,你爹也发话了,以后真出事了,家里是不管的,左右是她自己求的姻缘,是好是歹,自己受着吧。” 林高氏也是没脾气了,再这么任由林玉珠去外头搅动风云,家里的几个孩子读书都没脸读了。 说到这,林高氏就满脸苦涩,“我和你爹要强了一辈子,临了到老,倒是名声扫地了。我早就晓得你大嫂眼皮子浅,却没想到她会……早知道如此……” 早知道如此,当初她如何都不该应承这门亲事的。 林大嫂这对儿,当初是两个人看对了眼,儿子求到跟前了,林高氏也不是那恶婆婆,瞧着姑娘家只是有些贪小便宜的小毛病,但是手脚麻利又勤快,便同意了。 这些年,除了有些跟二房别苗头,倒是也没什么大问题。 哪里晓得,最后竟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到此,林高氏就满怀的后悔。 她就该把林玉珠抱到自己跟前养着,也不至于给林大嫂养成这副模样! “罢了罢了,儿女都是债!”林高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发红的眼角,继续道,“我和你爹商量过了,阿娆若是寻不到人家,以后家里就跟养男孩儿一般,总是要留两间屋子给她的。回头,看看能不能给她在族里再抱个孩子养着,以后总是还有靠的。” 不能生育的女人,以后如何能说亲! 便是说亲,也只能给人当继室,下头养着继子继女的,后半辈子也是苦的。 倒不如抱个孩子养着,好歹过得快活些! 可以说,林高氏替林玉娆都给打算到了。 林彩云听着也没说话,只是也不住叹气。 赵宛舒认真听着,半晌,她突然开口问了句,“姥姥,阿娆姐不能生养的谣言,怎生传出去的?这话听着有理有据的,仿佛是亲眼瞧过的一般。” “而且,我前头是给阿娆姐也把过脉,她身康体健得很。要说真有病,那也该是林玉珠才对!” 林高氏一愣,“你说什么?” 赵宛舒便把满月酒那日把脉的事儿说了。 “……当时我也只是说有些宫寒,可能会与子嗣有碍……” 她话还没说完,门口蓦地传来砰然的响声,却是林大嫂摔了手里端着的茶杯。 热水溅到她的鞋面上,她却顾不上烫,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 第832章 对峙 热水溅到林大嫂的鞋面上,她却顾不上烫,急吼吼地冲了进来。 她板着脸道:“阿宛,小孩子家家的可别说胡话!你莫不是在外头冻傻了!你阿珠姐可好得很,她哪里得了劳什子的病,便是你懂点皮毛医术,你也别再家里胡编乱造,毁你姐妹名声的道理啊!” “你说,”她指着赵宛舒,嘴巴子颤动,脸颊通红,“你是不是跟阿娆关系好,所以故意诬陷我家阿珠?” “大嫂,你说什么呢?我家阿宛可不是那样的人!”林彩云听着这话也不乐意了,她站了起来反驳。 “我呸,你瞧瞧她如今是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林大嫂气恼的瞪向赵宛舒,“我知道,阿珠脾气有些骄纵,与你有些口角冲突,但大家都是自家姐妹,说两句嘴怎么了?你这还非得要弄出点什么来是不是?你是不是见不得阿珠好,非得把她弄得变成阿娆那样,你才算给出气了不成?” “住口!”林高氏脸一沉,高声呵斥道,“你再不给我收声,可别怪我不客气!” 林高氏在家里向来有威望,林大嫂只能住了口,但她却还是分外委屈,她抹了抹脸,“是,我家抢了阿娆的婚事是不对,但阿娆生不出,这方家儿郎多好的人家,人家顾着爹的启蒙恩情,不好闹得太僵。” “但确也没有仗着咱家那点子情分就胡乱欺负人的,这也是爹娘你们说的。我给想出了这法子,我为的我家阿珠一个吗?我是为了咱们整个家啊!但凡那方家儿郎能考中,今后咱家几个孩子哪个不受点益的啊!” “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在家中伏低做小了吗?现下,家里个个当我们母女是强盗是瘟神,我们说什么了吗?这不都忍了吗?” 说到这,林大嫂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如今倒是编排起我们来了!这是非要逼死我们母女是不是?” “你——”林高氏见她噼里啪啦一大堆话,心里是又气又急,一时只觉得胸口哽住了一口气,半天出不来,只能指着她直喘气。 林彩云吓住了,连忙扶着她,给拍背顺气,“娘,您别慌,喘气喘气……” 林高氏锤着胸口,直呼,“造孽啊造孽啊!” 赵宛舒给林高氏递了帕子擦了擦眼角,眼看林大嫂还不罢休,哭得比谁都大声,她皱了皱眉。 “大舅母,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自去让阿娆姐和阿珠姐出来对峙就是,我无愧于心。” 林大嫂却是不依,她拍着大腿嚎道,“我的天爷啊,我在这家里没法儿过了啊……” 正在此时,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响动,几人扭头看去,就见站在门口的林二嫂,她脸色苍白,眼睛却出奇的亮。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对峙,什么实话……” 林大嫂见得她这副模样,却有些发憷,她匆匆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往外窜,“没,没什么的,弟妹,我刚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我再去……” “告诉我!”林二嫂却扑过来,紧紧地攥住了林大嫂的肩膀,一脸激动地追问。 明明她向来都是温柔可亲的,但此时却像是个护崽的母兽,死活不让她离开。 林大嫂当然不会说这件事出来,本来家里已经够乱的了,结果赵宛舒却那么不识眼色的,还来家中添乱。 她真的是恼死了赵宛舒! “真没什么……” “我都听见了!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着呢,你们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二嫂知道问林大嫂没用,她扭头看向赵宛舒等人,“阿宛,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告诉舅妈好不好?” 她对着林高氏发出哀鸣,“娘啊,我们是真心尊敬着您的,您好歹也让我当回明白鬼吧!阿娆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今后名声都没了,难道我们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吗?算我求您了!” 林高氏心里荒芜得很,她知道,一旦这话说出去,今后两个孩子怕是都要形同陌路了。 作为长辈的,还不是就盼着家里孩子和和睦睦的,都好好儿的吗? 她闭了闭眼,“现下都没确定,让阿娆和阿珠过来,我有话要问她们!” 这就是要摊开说了。 “娘!”林大嫂忍不住喊道。 “我说是什么便是什么,难道我的话在家里还不管用了吗?”林高氏厉声喝道。 林大嫂瑟缩了下脖子,但她没动,可林二嫂却很积极,她跑出去把两个姑娘都从屋里拉了出来,把人领进了正屋。 “来,都过来!” 林玉珠很是不高兴地甩着手,“二婶子,你想干什么呢?你没瞧见我在绣嫁妆吗?这要是的耽搁了婚期,可是不吉利的。您懂是不懂啊……” 只是,她一抬眼,就觑见屋里坐了一堆人,其中赫然醒目的就是赵宛舒,她心头一跳,反射性就想跑出去,却被林二嫂给拦住了。 “你想去哪里?你奶还要问你话呢!” 林玉珠一刻都不想在屋子里待,推了推林二嫂,可瞧着单薄的林二嫂此时却像是一座山。 林玉珠慌了,“我,我晚些再来,我那盖头还差几针,很快就绣妥当了,我……”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赵宛舒接了话,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来,阿珠姐,你坐啊!” 林玉珠战战兢兢,脑海里都是混沌一片的,见到赵宛舒那刻,她就晓得自己完了。 她之前压着她娘,让她娘别给赵家通消息,等到真的要成亲时,再另行通知就成,到时人都上了花桥,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便是捅出来又如何? 她都成了方家的人了,难道家里还能把她扯回来批评不成? 所以,她是丝毫不惧的。 但她却没想到,林大嫂是个虚荣的,她自嫁过来,并不得盛林氏的尊重,说来说去还不是盛槐出息,是个读书人,所以看不起他们这些庄稼汉。 可她闺女却有本事,也嫁了个读书好的儿郎,所以她故意透了消息给了盛林氏,结果没想到会引来今日的祸事。 她哪里晓得赵宛舒会去百果镇,盛林氏还特地请了她去府中,特特把这件事当谈资…… 左右,林大嫂现下是追悔莫及的。 赵宛舒又去看林玉娆,她其实有阵子没见她了,听盛林氏的话语,是说林玉娆如今生意很是风光得意的。 但她看林玉娆却是魂不守舍的,虽然还是颇为懂礼数的行礼,但是眼睛却没了光,身材也很是消瘦。 她站了起来,拉住了林玉娆的手,触手都是冰凉,“阿娆姐,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林玉娆朝着她勉强弯了弯唇角,“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过来了?” 她越是这么漫不经心的,倒是让赵宛舒越发为她难受。 “你为什么不说?”赵宛舒低声问道。 林玉娆垂着眉眼,长长的鸦羽犹如蝴蝶脆弱的翅膀煽动,她抿了抿唇,轻轻道,“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赵宛舒明确感觉到她的手指在颤抖。 她幽幽然的叹了口气,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林玉娆的心思。 而此时,林二嫂却催促道,“娘,阿宛,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快说!是谁害了我家阿娆的!” 林高氏看了看两个亭亭玉立的孙女。 这孙儿辈里,也就她们两个孙女,她原本还想着两人一起吃喝一起学刺绣,好歹以后嫁人也能彼此互相帮衬。 结果却没想到成了这副模样。 她闭了闭眼,开口问道:“阿珠,据说,宫寒的并非是阿娆,而是你,是也不是?” , 第833章 好狠的心! 林高氏闭了闭眼,吸了口气,慢慢的开口道,“阿珠,据说,被诊断是宫寒的并非是阿娆,而是你,这是不是真的?” 林玉珠本来坐在凳子上,突然她猛地站了起来,脸颊通红,她咬紧了牙关,“不,不是……” 她看向跟林玉娆站在一起的赵宛舒,眼底闪过怨毒,“是她,是她想害我对不对?赵宛舒,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 还真别说,林玉珠和林大嫂还真是两亲母女,两人便是连胡搅蛮缠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林二嫂屏住了呼吸,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看向了赵宛舒求证。 屋子里的视线一瞬间都聚集在了赵宛舒身上,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我害你?我害你有什么好处?” “阿珠姐,你就说,当日我家满月酒,你好奇我的医术,是不是非要让我替你诊一番脉?当时我的诊语,你可还记得?” 林玉珠面色刹那间苍白了起来。 “你若是不信我的,你尽可以去请个大夫,让人家来替你重新诊脉。”赵宛舒斩钉截铁道,“就当着全家人的面,给你和阿娆姐同时诊脉,自是就晓得我诊断的结果是对是错。镇上平安堂的范大夫在此一道上,也颇有名望,可请他来一观!” “这诊费我来出,如何?你敢不敢?” 林玉珠咬紧了唇瓣,唇角发白发青。 林二嫂站了出来,“我去,我现在就去镇上请范大夫过来。” “不要不要!”林玉珠骤然尖叫了起来,她后退了一步,踢翻了身后的凳子,她踉跄着扶住了墙壁,以头撞墙,“我不要看大夫!你们故意陷害我!” 林大嫂心疼地扑过来,搂住了林玉珠,“我的闺女啊,你别哭,你哭得娘心肝都要碎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都得逼死阿珠才高兴!” 她冲着众人吼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们是不是非得把我家阿珠也害得没了婚事,让全村人嗤笑才肯罢休!” 众人的脸色变了变。 “噗嗤!”赵宛舒看着哇哇大哭的林玉珠,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林大嫂怒目而视,“家里这些祸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快给我走!” “我笑,我笑你们真是倒打一耙!”赵宛舒摇了摇头,她指了指旁边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林玉娆,“明明苦主在这,如今占了利的倒成了受害者了,真真是好笑。” “你……” “大舅母,前头您也说了,我只是个小孩子家家,最是会乱说话了!那我说两句话,您可别生气啊,毕竟童言无忌啊!”赵宛舒笑眯眯道。 她说着,转向了林大嫂怀里的林玉珠,“阿珠姐,当初我说那些话,本也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咱们总不能讳疾忌医,有什么毛病,早发现早治好,才能不积小成大,弄得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惹了家人挂心。” “所以,我告诉你,你有宫寒,若是不尽治,今后怕是会与子嗣之道上有艰难。是让你小心调理,也未曾断言你就再不能生。” “可是你不知是心虚,觉得宴会上人多耳杂,恐会传了出去。还是说,你早早就惦记着那位方家儿郎,趁此机会,故意混淆众人意识,把这个病说成是阿娆姐,以此夺得婚事。” “你晓得方家是一脉单传,最是在乎血脉香火,一旦阿娆姐得了这病,那她就断断不可能嫁入方家了,是也不是?” 林玉珠埋在她娘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息。 她觉得赵宛舒真可怕,她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的一点小心思都瞧得一清二楚。 赵宛舒冷笑一声,继续道,“而你,以替嫁的方式,代替两家结两姓之好。一来,方儿郎是姥爷的学生,无大错,断不敢轻易休弃你。便是最后爆出来你难生,但你已然是方家妇。” “再说,你只是宫寒,也不是全然不能治。到时,为了给方家生儿育女,别说方家会上心,就是姥爷姥姥他们都得想法子给你治吧!” 顿了顿,她抬了抬眉眼,“……其实,我一直很疑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很讨厌阿娆姐?” “不然,你什么手段不能使,非得去传流言蜚语,让阿娆背上个不能生育的名头,叫她再难说亲呢!” 这要说不是仇人,她都不信! 林二嫂恍然大悟,她刹那间就想明白了以往林玉珠那些诡异行为。 “好啊,林玉珠,你好狠的心啊!” , 第834章 造孽 林二嫂恍然大悟,她刹那间就想明白了,往日里林玉珠的那些诡异行为了。 她瞪大了眼,冲上来就扯林玉珠,“好啊,林玉珠,你真是好狠的心哪你!” “敢情你前头每日里往外头跑,就是去传你姐的流言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阿娆以往对你怎么样,你难道心里都没点数的吗?我都想掏开你的心瞧瞧,你心肝到底是不是黑的!” 林二嫂是越说越气,“我说平日里,方家儿郎往家里来,你为何都偷偷摸摸地瞧,原来是你早看上了人家!亲姐妹的男人你都觊觎,你还是人吗你?你要是真想要,你与家里人说就是了,你何必背后悄悄做这些恶心人的事儿!” “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你为什么非得害阿娆啊!” 林二嫂说着说着,眼泪珠子就啪啪啪往下掉,虽然她恶心林玉珠母女抢了婚事,之前她看她们总是偷偷摸摸的说小话,也晓得他们定然是使了些手段的。 她心里虽不快,但事已成了定局,她好赖也没想做什么,但是如今贸然晓得,自己女儿的祸事都是她们造孽的后,她就再也忍不了了。 从前所有的种种委屈都涌上了心头,挤兑得她连呼吸都是痛苦。 林大嫂见林二嫂使那么大劲儿,把林玉珠的手都给扯红了,她就急了,“弟妹,你有话好好说,你扯孩子干什么?孩子手嫩,你瞧都被你拉成什么样了!你先松手……” 林玉珠也死命钻在林大嫂的怀里不肯出来,只拼命的掉眼泪珠子。 林二嫂也冷着脸哭道,“她不过是一只手,我家阿娆都成什么样了!” “她都快要被逼死了,你瞧瞧外头说的什么风言风语!你们但凡说句想要方家的婚事,我们退让就是,你们这是要吗?你们这是要害死人啊!” “我还说,前头你为何总是偷偷摸摸地在厨房熬药,问你,你还说自己小日子不舒服,感情都是喂了给你闺女啊!” “走,跟我出去,给外头的人解释解释清楚,就说病了的是你,跟我家阿娆没半点关系,走啊!” 林二嫂是来了真气性,这回她是不管不顾跟大房的脸面了,直接就撕撸开了。 以往,便是大房再如何,她都会让上两步。 一来是她家的二房,对着上头的大哥大嫂总是要恭敬些的。 二来嘛,她相公当年能读书,也是家里共同的努力,家里也是出了钱和力的,所以她惦念着大房的几分情。 三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徒增这些争吵,不过都是些鸡皮蒜毛,能忍便忍了。 但是,她没想到,忍到最后,竟养大了大房的心思,觉得他们好欺负了! 旁的林二嫂都能忍一忍,但涉及到自己的一对儿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让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放开我……” 林玉珠死命摇头,想要抽回手,但是林二嫂的手仿佛铁箍,让她丝毫无法抽回。 她哪里肯去,她现在可是有了门好亲事,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方家定然不会肯要她的!现在林玉娆的下场就是她的,她才不要! “娘,救我……”她跟林大嫂求助。 林大嫂当然不会让林玉珠被拉出去澄清,她连忙去掰林二嫂的胳膊,两人进入了拉锯战,林玉珠疼得直叫唤。 林大嫂急了眼:“二弟妹,你是不是非得害死我家阿珠不可?她好歹叫你一声二婶,你怎么那么黑心啊!” 林二嫂冷笑,没理会,她用力一把推开林大嫂,就要扯着林玉珠出去。 林大嫂吓呆了,她连忙扑过去抱住了林二嫂的胳膊,扭头道,“娘啊,不能让弟妹去啊!要是这是事儿说出去了,以后阿珠可怎么办?” “方家肯定会来退亲的,阿珠都已然是方家的人了,这不是让她死吗?” “你,你说什么?”林高氏震惊,她连忙站了起来,指着哭哭啼啼的林玉珠道,“你再说一遍!” 林大嫂却是眼前一亮,她急忙道,“娘,阿珠跟那方家小子是有了肌肤之亲的,说不定肚子里都有了方家的种了!要是被退了亲……这不是逼着阿珠去死吗?” 室内瞬间静了静。 林彩云第一时间要去捂赵宛舒的耳朵,眉头蹙紧,呵斥道,“大嫂,你这说的什么东西!这是能随便说的?” 说着,她推了推赵宛舒,“阿宛,你跟你阿娆姐先出去,这里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待的地方。” 赵宛舒应了一句,虽然被捂着耳朵,但该听的都听见了。 而且,她很想跟她娘说,这些事儿她都清楚。 林高氏愣了愣神,她看了看林玉珠母女,突然一口气没上来,竟是双眼一翻,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娘!!!” “娘,您怎么了?!” “奶奶……” …… 林高氏这一晕,瞬间就引得屋子里一阵大乱。 便是林二嫂都不敢再随便压着林玉珠去外头了,纷纷围了过来。 林彩云急得脸都白了,她不禁懊恼自己这回冲动归来,她哭道,“娘,您醒醒啊,你要是有个好歹,女儿死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赵宛舒连忙道:“娘,您别哭了!姥姥是气过头了,肯定不会有事的。快,咱们先把姥姥扶到旁边炕上躺下。” “是是是,快!” 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起把人给抬到了隔壁的炕上,赵宛舒爬上炕,边给她解开领口,然后就去掐林高氏的人中等几处穴位。 林彩云不由屏住了呼吸,目光一瞬都不瞬的。 赵宛舒如此几下后,林高氏终于慢腾腾地睁开了眼,她眼眶都是红通通的,张嘴喘了两口气。 几人喜道,“醒了醒了……” 林彩云急忙给她扶正,“娘,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高氏摇了摇头,她动了动嘴,又闭上了眼,半晌,才吐出一句,“造孽!造孽啊,我们林家到底是造的哪门子孽,生出了这么个孽障啊!” , 第835章 撞墙自尽 林家也算是耕读之家,林耀宗更是在乎名声,更何况下头还有两个小的读书,那就更该爱惜羽毛了。 毕竟,家风好,有时候讲出去都是能叫人高看一眼的。 现下,谁家提起林家,提起林耀宗不是竖起大拇指的。但凡族里有点什么事儿,都少不得来给跟林耀宗说说的,由此可见林家在村子里的地位。 而今,林玉娆只是因着莫须有的宫寒才被退亲,但林家的名声好歹是在的。 但林玉珠所做的,那才是真的讲出去就辱没门楣的! 这谁家的姑娘还没成亲就跟男人……有那什么的! 这只有勾栏院的姑娘才会如此的啊!正经谁家姑娘不是八抬大轿被娶进门的! 林高氏气得直喘气,胸口不停急促起伏。 赵宛舒和林彩云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赵宛舒:“姥姥,您别气,仔细着身体啊!咱们有事好好说,气坏了身子才是得不偿失的!” 赵宛舒也没料到林玉珠竟是个这么个没脑子的狠人,她不由幽幽然地叹了口气。 如今这般,怕是今日的事儿,很难如二舅母所愿了! 林高氏指着躲在林大嫂身后哭泣的林玉珠,沙哑着嗓子问道,“你出来!我问你,这是不是那方家小子逼你的?你说,是不是?” 林玉珠捂着脸不肯说话。 林大嫂边护着自家姑娘边道,“娘,这姑娘家脸皮子薄,怎么好问这个了!再说了,咱家阿珠是正经人,这未婚小夫妻的,咱们,咱们也……” “我呸!那方卓,好歹是个读圣贤书的人,他倒是好,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肚子的女娼男盗!”林高氏骂了一遍方家人,又对着林玉珠骂道。 “还有你,咱家好歹是耕读传家的人家,你也识几个字,晓得几个道理的。” “你瞧瞧你做的什么破烂事,你下头还有弟弟,上头还有姐姐,你这么做,你让出嫁的姐如何在夫家自处?让你弟弟今后如何读书?你这是把全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践踏啊你!” 林玉珠垂着头只顾着哭,半点不吭声。 “你们是不是要生生气死我!”林高氏咬着牙,齿缝间都是血腥气:“这事儿要是让你爷爷晓得了,怕是能揭了这层皮子去!” 林玉珠浑身一颤,她连忙扑到炕前,求道:“奶奶,这事儿不能叫爷爷知道的。爷爷肯定会去寻方家麻烦的,到时候……而且爷爷身体也不好,可不能有个好歹啊!” 这话明面听着好似是替林耀宗着想,但简单一揣摩,就晓得她是怕方家退亲,便是不提亲,以这样的方式嫁入方家,以后哪里能落得什么好! “好,你倒是好盘算!你是不是琢磨着你们事儿成了,我就拿你没法子了?”林高氏咬牙,“我看那方家就是个害人的坑,当初就不该答应让老爷子给那方家启蒙,这才搞出这么多烂事!” “后头退亲就退亲,也不该应这劳什子替嫁,平百多了那么多笑话!” “奶奶,我求您了!”林玉珠哭着抱住了她的腿,“我知道错了,但是我,我也已然没退路了。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也做得不好,我可以给阿娆姐道歉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不能退亲的啊!奶奶!” 她见林高氏没有反应,她蓦地萎靡在地,眼底闪过恨意,“好,我就知道,奶奶你向来不喜欢我,咱家都喜欢的是她林玉娆。” 她指着旁边的林玉娆,“以往但凡什么好的,都是给她留着的。方卓哥哥也是我看中的,从他来家中求学起,我就欢喜他,我本来以为我年岁大了,也能求着嫁给他!” “结果,一扭头的功夫,你们就说跟方家订了婚事,定的是她林玉娆。那我呢,我算什么东西?我在家里就像是个笑话!” “你们不给我,我还不能争吗?而今,你们还是怪我。我就知道,你们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孙女,我做什么都不如你们的意的,既如此,那我死了便是!” “我人进不去方家,魂总是可以的!” 说着,她突然站了起来,一脸视死如归,朝着墙壁冲去。 “阿珠!”林大嫂骇得面容大变。 最后挨着墙站的林玉娆拦在了林玉珠跟前,她被狠狠地撞到了墙上,腰椎都在发疼,肚子更是一阵闷疼。 这让她瞬间明白,林玉珠是真的准备撞墙的,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 林大嫂急忙奔了上来,把人给搂在了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喊道,“阿珠,我的阿珠啊,你做什么想不开啊!家里还有娘,还有你爹,总是有人疼你的啊,你这作甚想不开,你这是想挖娘的心啊!” 林玉珠也哭道:“做什么拦我,就该让我去死!没得碍着你们的眼!” 赵宛舒也连忙下了地,拉住了面色苍白的林玉娆,“阿娆姐,撞到哪里没有?有没有哪里难受?” 林二嫂也走了过来,她上下急忙打量着,“伤到了没?你怎么动作那么快啊……” 林玉娆摇了摇头,扭头看向旁边哭得不能自已的两母女,突然开口道,“娘,算了吧!” 林二嫂怔了怔,半晌,才顺着她的视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她面色不大好看,“你是大度,总是想着算了算了,可现下你都被害成什么样儿了!再说了,这把戏还少了吗?” 她是看不得林玉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 林玉娆低声道,“这次不一样,她是真的存了死心的。” 若是她没拦住,撞上去定然是要头破血流的! 林高氏也被这一波三折的变故弄得不好了,她抖着手指了指几人,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更是阵阵发疼。 林高氏蓦地滚下了两行热泪,半晌,她闭了闭眼,擦了擦眼角。 让林彩云把她扶着坐正,然后她朝着几人招了招手,“既是林家人,就得有些风骨。别寻死觅活,哭哭啼啼了!你们都过来,我有话与你们说。” , 第836章 决定 林高氏让林彩云把她扶着坐正,哪怕心里又震惊又难受,她面上却依旧很平静。 她朝着几人招了招手,“别寻死觅活了,既是林家人,总是得有些林家人的风骨的。都过来,我有话与你们说!” 林大嫂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林二嫂,搂着林玉珠凑了过来,她拉着林玉珠跪在地上,哭道,“娘啊,您可得给我们阿珠做主啊!” “我们都知道,这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地道!但,事已至此,难道非得逼死了阿珠,才肯罢休吗?阿珠也是林家的闺女啊,娘,你们不能厚此薄彼啊!” 林高氏本来还挺心平气和的,听到林大嫂这话,她忍不住啐了口。 “你还晓得厚此薄彼几个字怎么写啊!我呸,瞧瞧,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闺女,我们林家就没出过这么的事儿,更不曾有过这么没有脸的人!”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当初我就不该让老大娶你进门,更不该让你教养几个孩子!” 林大嫂捂着脸哭,左右也是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林高氏也倍感乏味,她扭头看向目露恨意的林二嫂,又觑了眼垂着眉眼,安安静静的林玉娆,不由幽幽然地叹了口气。 “老二媳妇,你也瞧见了,阿珠的情况,现在已然成了这样。那方卓虽不是个东西,但这事儿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两个人都是有错的。” “阿珠呢,既已是方家的人,咱们也只能成全了,早点摁着成了亲事。但至于阿娆,我晓得,她是吃了大委屈的。” “只是,如今……家里会补偿她的。这样,今后若是她要出嫁,她的嫁妆会比阿珠多五成。我也知道,她最近在倒腾些小生意,就给她添妆,今后她挣的都是她的,不必走公中了。” “凭什么啊?”林大嫂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即提出意见。 林玉娆现在虽然做的是小打小闹,但是她可是瞧见了,那一大堆什么玩偶卖出去,那可是赚了不少钱的。 他们现下没有分家,林高氏夫妻也不是苛责的,除却公中应干的活计,大家若是在外头寻了活计,只交五成给家里就成。 而今,林玉娆吃公中的用公中的,凭什么她赚了那么多钱,却能攒着给自己当体己? 甚至,还能比她闺女还多五成的嫁妆!她家闺女才是长房所出啊! 怎么能这么偏心! “凭什么?就凭你们不干人事!阿娆如今被你们害成什么样了,你们没瞧见吗?还在我跟前掐尖!那成,你们不答应,那就拉着阿珠去村长家,把这事儿闹大了,让大家都瞧瞧你生的好闺女!”林高氏冷笑回道。 她当然也只是说说,真要到那地步,那才是真的把林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踏。 林大嫂刚才被林二嫂给吓住了,她没想那么多,是真怕林高氏不管,然后林二嫂发疯了。 所以,她只能满脸讪讪然,又缩了回去。 林高氏补充道,“那五成就从阿珠的嫁妆里挪出来。” “那我嫁过去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林玉珠惊得抬起了头。 方家供个读书郎可格外清苦,她也希望自家能够多出点嫁妆,到时候她也有体面。 可如今听着,她嫁妆还得减半,她前儿个还听她娘说,要给她争取多一点嫁妆,她还跟小姐妹们吹过牛,届时岂不是让人瞧不起她? 她急忙道:“奶奶,我错了,我认错。但是,我若是嫁人不带什么东西出去,岂不是让家里丢人……” 林高氏板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不带,是只给你准备五成。余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阿珠,你也是大人了,总不能有人护着你,你得知道,做错了事,不是什么都能轻轻揭过的,该得就得有舍。” “我还是那句话,要么放弃方家这门亲事,要么你就领着这一半的嫁妆出去。” 顿了顿,她掐断了林玉珠的邪念,“你也别拿自尽来拿捏我。你要是以为凡事寻个死就能成,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要寻死,你便寻。届时,家里只会给你打发一副薄棺材,你既是横死,也入不了宗族坟地,家里只会给你在后山寻个空地埋了。” “你既无儿又无女,今后寒食节都不会有你一碗吃的,你爹娘兄弟惦念着你愿意去才是你的福气。但你寻死,就是对你爹娘的不满,你爹娘也好,你兄弟也好,都会受你横死连累,遭人指点!” 她冷笑着打量着林玉珠苍白的脸,“你别以为你爹娘会因着你寻死与我生疏,一,我不只他们一个儿子媳妇。二,若是他们因此怨恨于我,那就当我前头几十年就养了几只白眼狼,自有宗族给我和姥爷撑腰!” 这就是生生把林玉珠的后路给堵了。 赵宛舒见此,却是低低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姥姥终究是心疼孙女的,与其说她这是在警告林玉珠,倒不如说,她这是在把道理掰碎了一点点讲给林玉珠听。 这是在告诫她,她在家里耍横是有人给她兜底,但去了外头,嫁去了方家可不是能那么胡闹的。 在家里寻死都不管用,难道去了别人家就有用了吗? 而且,这情况固然可恶,但林高氏是家里的大家长,下头都是自己的儿子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那就更该端正了态度做事,不能有偏颇。 她觑着眼含惊惧憎恶,慌乱垂下头的林玉珠。 但或许,林玉珠并不能理解吧! 林玉珠当然不能理解,她只觉得这是林高氏不想管她了,故意偏心林玉娆,所以才这般打压她! 果然,家里就是看着二叔有出息,是个读书人,所以凡事都让林玉娆压她一头! 这更坚定了她嫁入方家的念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方卓读书有了出路,她才能当官太太,才能压二房一头,也叫奶奶这个偏心的老太婆瞧瞧,谁才是家里真正最有出息的! 林高氏自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继续道,“除却这些,若是阿娆今后说不到什么好婆家,只能留在家中,那家中谁也不准生事端。” 说到这,她颇有威慑力地扫了眼不忿的林大嫂,“还有家里男孩儿们有的房屋田地,今后分家,阿娆也会有一份,这是需得保证她今后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 林大嫂很是不满,“那这不是在家供了个菩萨吗……” “那这菩萨也是你们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你是不是非得把家里闹得四分五裂,让家里分了家,今后他们两兄弟老死不相往来了你才乐意?”林高氏拍了拍炕,怒气冲冲道。、 “我……” 林高氏高声道,“你再敢说一句,我就让老大休了你!从根源上杜绝了惹事精!” 林大嫂瞬间闭了嘴,再也不敢说半句了。 笑话,她哪里肯被休弃,等她女儿嫁去方家,以后儿子女婿出息,就是她享福的时候了! 她哪里肯被休! 林高氏:“晚些,我会跟老大老二都提这一嘴,今后谁也不准抵赖,谁也不能亏待了阿娆!好了,就这样吧!” 林大嫂撇了撇嘴,一听林高氏放话让走,立马拉着闺女匆匆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屋子。 林二嫂和林玉娆都没想到林高氏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林二嫂本来还以为这次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却没料到林高氏居然把阿娆放在心上,竟不惜彻底得罪大房,她心里五味陈杂,又很是感动。 , 第837章 心里话 林二嫂本来还以为这次家里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却没料到林高氏居然把阿娆放在心上,竟不惜彻底得罪大房,她心里五味陈杂,又很是感动。 林玉娆反应就更直接些,“奶奶,您这样,会让大伯娘生气的……” 林高氏见得林玉娆这般懂事明理,不由叹了口气。 家里一个懂事过头,一个却任性过火,这哪个都不算好啊! 她心疼地拉过林玉娆的手,拍了拍,“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总是替他人着想,偶尔也得多想想自己。你放心,奶奶自有自己的主张!只是,你也别怪奶奶太偏袒了,家里……” “我知道。我也希望家里和和美美的!这婚事,”林玉娆想起方卓那个少年郎,心里还是会微微一痛,她扬起笑脸,轻轻道:“阿珠喜欢便给她就是。我原也不是多喜欢那方卓,如今这般……也挺好。我,我比起嫁人,还是想做点别的事儿的……” “比如,比如前头那个卖玩偶,我就挺喜欢赚钱的。” 她边说边顺,笑容也更加流畅自然了。 几个大人瞧见了,却是越发心里难受心酸。 林高氏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笑,“今儿个你姑姑难得回来,肯定是要留在家里吃饭的。你拿些钱买点肉,等会家里好烧饭。” 林玉娆起身,“是。” 林高氏又对赵宛舒道:“阿宛,你还没在村子里转悠过吧,你与你阿娆姐同去,叫她带你转转认认路。” 赵宛舒知道这是要支开她们两个小的,也没有意见。 林玉娆抓了一把铜钱,就领着赵宛舒出了门子,经过林家大房的时候,还依稀能听到里面泄露出劝慰声和哭声。 两人也没理会,只埋头快步经过,就跑了出去。 屋里,林玉珠扑到床上不停哭,“我就知道,奶奶不疼我……”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林大嫂安抚着她,“你又不是头回知道,你奶奶那就是心长偏了。不然,你说说,当初你爹和你二叔同时去读书,怎地就说你爹没天赋,让你二叔继续读。” “可就是那老二有天赋,也没读出个什么名堂来啊!结果呢,两兄弟,一个去拿笔了,一个只能面差黄土背朝天。回头吃着咱们家种出来的粮食,还看不起咱们家,这又是什么道理?” “说到底,还不是嫌弃你爹没能耐吗?哼,所以,我才要死要活逼着你爷奶送了你弟弟去读书,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嘴里说着不偏心,扭头还不是把那会读书的方卓说给了阿娆,也亏得我女儿敞亮,晓得争,要是跟你爹一个脾性,等阿娆嫁给了方卓,咱们全家都得被二房埋汰死去!” 还有林玉娆,一个小丫头片子,却还敢占家里男孩的名头分田分地分宅子,她多大脸啊! 但好在,婚事是保住了,也没亏了她母女二人卖力演出一遭! “可那有怎么样?”林玉珠哽咽道,“如今奶奶恨死了我,家里不给我备嫁妆,我岂不是要被笑话死!” “指不定方家觉得我不受重视,回头对我……呜呜呜,我还有什么脸面嫁,倒不如死了才清净!” “呸呸呸,说什么瞎话!”林大嫂啐了两口,“放心吧,公中不给你出不要紧,娘还攒了点体己,回头给你补一些,便是嫁去方家了,人家也不敢说你什么!” “真,真的?”林玉珠一怔,连忙坐了起来,眼眸都亮了,“娘,您愿意给我添多少嫁妆啊?可得是实用的啊!” 林大嫂戳了戳她脑门,“你亲娘还能亏了你?” 于是,林玉珠也不哭了,搂着她娘亲亲热热地探讨起嫁妆来。 而这头,赵宛舒与林玉娆缓步走在乡间小道上,秋末冬初的季节,风景都是荒凉的,地上的草木都是枯黄的,地上随处可见落叶,景色很是萧条。 赵宛舒见林玉娆低着头不说话,三两步跟上她。 她问出心口的疑惑,“阿娆姐,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出来?还有,你真的不喜欢那方家读书郎吗?” 或许连林玉娆自己都不知道,她每次提起对方的时候,眼神都是亮晶晶的,那也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 方才大家都没信她那句不喜欢的话。 林玉娆抿了抿唇,她偏过头看向地上随风飘扬的草籽,轻轻道,“说出来又如何?不过是像今日一样罢了。” “家和万事兴,爷爷病还未大好,若是恼怒,怕是对身体不好。” “而且,家里下头还有几个读书的弟弟,我总是不能图我痛快了!” 赵宛舒闻言,皱了皱眉头,语气淡了下来,“那看来,倒是我不该来了。贸然说出这件事,惹得姥姥大动肝火,是我的不是了!” , 第838章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 林玉娆见赵宛舒误会,急忙解释道,“不是的……阿宛,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咬了咬唇角,停住了脚步,脚尖碾着地面,轻轻道,“阿宛,你来得正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打抱不平才来的,你和姑妈都是疼我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巴巴地大冷天赶来。” 林玉娆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 她低头搅了搅交握的指尖,说道:“其实,婚事被毁的那日,那方家婶子明里暗里说我是只生不出鸡蛋的母鸡时,我心里也是难受的,看到方卓半句没反驳他娘,后头更是定了阿珠时,我……” 当时,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尖刀划拉成碎片,然后又用粗盐搓了又搓,疼得她当时连辩解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是期待跟方卓的婚事的,当初方卓来家中读书,她初始也没多上心,只是后来家里给他们说了亲,这有了亲事做牵绊,自然这感情就是不同的。 她也会给方卓绣些笔袋荷包之流,偶尔想起跟方卓的未来,也是充满着忐忑和喜悦的,她是用了心的。 方家退亲,她固然觉得难过和可惜,但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林玉珠的背后中伤。 她跟林玉珠虽然在家里会因为些各种各样鸡皮蒜毛的事儿起一些小龌龊,但那最多也就是家里姑娘们的小摩擦,从来没搬到明面上真刀真枪地做些什么。 但是,她却没想到,林玉珠竟是会这么不顾姐妹情分地做出这种伤害她的事情来!她为了方卓,能够连她都害……这让她震惊之余,又觉得痛心可怕。 可是,林玉珠当时跑来与她说,便是她跑出去澄清,外头的人也是不信的,要是她攀扯出她,那到时候就是叫外人看林家上下的笑话! 她爷爷一时清名,最是好面子,如今要是闹出姐妹不睦,那爷奶都会丢大脸,甚至还会把年纪大的爷奶都气出个好歹。 甚至,这事儿挑破后,又如何结尾呢? 她爹林有照和大伯林有越是亲兄弟,往日里在家里都是相互扶持的,她爹更是比大伯多读了几年书,有了如今的轻松活计,家里也是大伯操持。 若是因着这件事起了龃龉,两人生分了或者是分家,一来爷奶会晚年难受,二来怕是她爹也得被人道一句忘恩负义。 所以,林玉娆最后除了忍,还能怎样?难道非得闹得家里成冤家仇人吗? 那她岂不是大罪人了!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是不忿的。 她细细地把这些从来没说出来过的,甚至与她娘都不曾提过的心里话,此刻都摊开了跟赵宛舒说。 她垂着眉眼,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地往下滚落,她慢慢道,“从来家里有事,因着大伯的恩情,我爹总是让我多加忍让,我忍了阿珠许多许多的……我有时候也很不满。” “为什么,同样是林家的女儿,我就得什么都明理懂事呢?” “我也像阿珠那样,任性妄为……”她昂起脸来,匆匆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我是家中的长女,我下头还有个弟弟。我得撑起家里的颜面,不能让人觉得爹娘不会教女。” “可是,我也会委屈的……所以,这次我很高兴。真的!阿宛,你替我出头的时候,特别是看到阿珠吃瘪,说句不怕你笑话我的,我真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开心。”林玉娆望着她,弯了弯眉眼,泪水如珍珠,顺着脸颊扑簌簌滑落。 “我真的好开心。阿宛,谢谢你!” 那一瞬间,她不用在乎什么林家二房长女的身份,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姑娘。 赵宛舒怔了怔,“你……” 她自穿越而来,家里的人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个个都疼她宠她,她也向来恣意惯了,可以说除了被江家打压过,一直以来,赵宛舒都是过得顺风顺水,便是对着江逐月,她都没带惧的。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活着有时候竟是这般的艰难的。 只能说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她顿了顿,拿出了手绢,递了过去,神色有些复杂,“阿娆姐,你先擦擦脸。我,我方才那些话也并非诚心……” 她是以为林玉娆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在责怪自己太过鲁莽替她出头了。 林玉娆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我知道。我知道好歹的,阿宛,真的,很谢谢你!” 除了感谢,她也想不到别的话来了。 赵宛舒抿了抿唇,问道,“今日姥姥……” “今日姥姥已经很尽力了。我知道,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哪个取舍,对于奶奶来说,都是心疼的。” “更何况,我爹和大伯只有两兄弟,总是要相处扶持和帮衬的,爷爷如今身体也不大好,更不可能分家。只要挨着阿珠出嫁了就好了!”林玉娆都想好了。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 “再说了,奶奶不是都替我打算好了吗?以后还要给我分田分地的,我今后可算是村里独一份儿的了。”林玉娆握着手绢,笑了笑,“再说了,嫁人也未必都是好事。” “又要生儿育女,又要操持家务,又要伺弄公婆,哪样儿是轻松的。我倒不如自己多挣些钱,以后自己好生养老,再不济,到时候让族里做主给我过继个嗣子,也不怕以后没人养老送终的,是不是?” “你这都打算好了?”赵宛舒倒没想到,林玉娆竟是说得井井有条的。 林玉娆抿了抿唇,“总是不能让爹娘担心的。所以,我觉得这样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赵宛舒不知道林玉娆是真的如此想,还是安慰她的。 她是觉得如此挺好的,现代多少男女都是存着这样的不婚心思的,只盼着过好自己璀璨的一生的。但在当下,这想法却是离经叛道的! 但是,林玉娆若是觉得好,她便也替她高兴。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听说你的布偶都卖了,如何了?” 说到这个生意,林玉娆顿时来了精神,“我按照你说的,跟村子里要好的绣娘们都说了,愣是积累了不少存货,我才趁着赶集去了百果镇,初始是不太行的,但是后来卖开了,姑娘家还有小孩子都爱来买。我还听你的,配了不少小衣服一道卖。” “后来百果镇卖得不错后,我又去了周边其他的镇上,我囤积着货都给卖光了。之前我娘还担心卖不完呢!你知道,我这阵子卖了多少钱吗?” 赵宛舒好奇接话,“多少?” 林玉娆比了个手势,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五十两?十五两?”赵宛舒随口猜道。 “不是了,哪里有那么多,是五两啦!”林玉娆激动地跳脚,“我从来没想到能赚到那么多钱,我本以为能赚个一二两银子就差不离了。没想到能赚到那么多!” 五两银子是一般农户家庭一年的积攒了,有些不好的,可能连一两银子都攒不下来,甚至她爹一个月起早贪黑,也不过是一两八钱银子的嚼头。 但她却短短两个月却赚了她爹几个月的工钱,所以林玉娆如何能不激动。 赵宛舒却有些怔愣,她试探道,“你们囤了多少货,卖多少银钱一个?” 林玉娆一一说了,她接着道:“……我本来还想再接着做,现在这不是要入冬了吗?大家姑娘小孩猫冬在家,说不定还就乐意玩玩这些小玩意儿呢,只是被……这事儿耽搁了……” 她瞬间又恢复了精神:“不过,而今却是有时间了,我回头就去布庄再拿货! , 第839章 胆子太小 赵宛舒听着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惋惜道,“你别去进太多货。这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为什么?我前头卖得很是火热,还有不少人问我啥时候再去呢?”林玉娆不解。 “前头是前头,你卖得好,自然也有人瞧着眼热跟风的。这毕竟不是什么有太大技术含量的东西,人家买一个回去,拆解一下,很快就能复制了。”赵宛舒解释道。 “我之前就与你说过这事儿,让你别太着急,尽量多屯点,趁着人们没反应过来,赶紧先赚一波。” “最后再收手做别的就成,只是如今怕是不行了……人家见了赚钱,自是会去钻研,甚至是有组织的去做,现在镇上怕是到处都有这种卖布偶的地方了。” 林玉娆自然是信赵宛舒的眼光的,她满脸焦灼,“那,那岂不是我就做不成了……我,我……” 她本来还踌躇满志的,想多赚些钱,以后也能给家里贴补贴补。 赵宛舒顿了顿,说道,“我原本还盘算着,你若是做得好,少说能赚个几十两银子,这样好歹有个本钱,以后就好铺开了。” “比如,你可以在卖布偶时做做宣传,再在布偶上下更多的苦功夫,做出更加精致的,然后做出自己的品牌。” “今后让人提起布偶就想起你的来,自然而然,让人以拥有你的品牌为荣,便是人家仿制,那也不如你的名头响亮。” 哪里晓得林玉娆胆子那么小,就做了那么点,就觉得够了,火急火燎地卖掉了。 白白浪费了这好机会! 林玉娆哪里想得到这个,她郁闷道,“都怪我,我当时应该多问问你的意见的。” “当初,家里屋子里都堆满了,我是问我娘借了些钱捣鼓的,又加上阿珠和大伯娘总说些不大中听的话……” "我就生怕给家里添负担,急急忙忙想着先回个本,可不能叫我娘亏了去,特别是前头卖了两次卖不掉后,我更心急了。哪里晓得……” 说来说去,也是眼光太狭隘了。 她沮丧道:“阿宛,对不起,浪费了你给的好点子。看来……以后我还是安安分分的绣绣花吧!” “刚巧镇上绣房的掌柜说我的绣工进步了些,以后可以绣些小件,虽然不如大件,好歹是能赚些钱的。” 她想得还是很开的,既不能做生意,那就去做擅长的! 赵宛舒看了她一会儿,蓦然问了句,“我仿佛记得方卓不是商户人家出身的?” 林玉娆愣了愣,回道,“哦,方卓他爷爷是在百果镇上有个铺子的,是做杂货生意的,还算是不错。” “听说,前儿个他家出事,然后方家爷爷就做主把家给分了。不过,他家是三房,是分不到铺子的,就只给分了些田地在村里。” 赵宛舒恍然,“那这门亲事,说是好是坏,还未可知呢!” 供个读书郎,哪里是轻松的! 这个赵宛舒是颇有发言权的! “也许吧!好了,快到了,前头就是张屠夫家,不知道今儿个还有没有肥肉剩下的……”林玉娆扭头问她:“阿宛,你想吃什么?” 赵宛舒不爱吃肥肉,最后两人买的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路上还遇到个捞了鱼的农户,林玉娆打了个招呼,又掏钱买了条大鲤鱼。 然后,林玉娆又去地里利落地拧了一颗大白菜。 她说道,“这冷天就该吃五花肉炖白菜,最是清甜不过了。还有这鱼,等会做成红烧的,配馒头最好不过了……晚些,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赵宛舒听着嘴巴就有些泛味儿,还真别说,早上出门急没吃什么,现下有些饿了。 她笑眯眯地颔首应好,她要提鱼,林玉娆怕弄脏她衣服,只给她拎着大白菜。 快到林家时,赵宛舒思考了一路,终于开口了。 “阿娆姐,你有没有兴趣去当掌柜?” 林玉娆怔忪了下,反应过来后,她苦笑着摆手,“我,我哪里配当掌柜?我可没那大本事……” “是这样的。我准备在百果镇开家药铺,铺子已经看好了,就等修整好后开业了。” “我不瞒你说,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亲自去看店。我家各个人呢,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都是分身乏术。所以,我需要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去帮我。我看,阿娆姐你就挺合适的!” 赵宛舒认真地道,“你也别先忙着拒绝我,可以先考虑考虑清楚再告诉我!” 说完,她就先一步进了林家大门,余留下呆愣的林玉娆。 , 第840章 学习 午饭吃的是白菜炖猪肉,红烧鲤鱼,梅菜扣肉,白菜炒鸡蛋,外加两份青菜。 除却没有出来的林玉珠,由着林大嫂送了饭菜进去,其他人都是围着吃饭的。 这些菜都是林玉娆做的,林彩云便好生夸赞了一番,夸得她脸颊通红通红。 等到吃过饭,又坐了会子,赵三河就赶车来接人了。 林彩云给林高氏披好大氅,催促道,“娘,您快进去吧!外头冷,我们这就回去了,你好生照顾自己,要是有个什么事儿,记得给我们送信,我们过来也方便。” “好好好,你们路上仔细些。”林高氏却没进去,就要目送着她们离去。 而赵宛舒离开前,走到了林玉娆的身边,轻声道,“阿娆姐,什么时候你想好了,你就什么时候来找我吧!我先走了!” 她莫名其妙的这番话,让林大嫂忍不住看了眼林玉娆,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但也晓得这场合不好问出来。 等到马车走了后,林大嫂这才板着脸问道,“阿娆,阿宛方才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赵宛舒该不会是想帮衬二房吧? 她可是知道林玉娆上次能够卖那个布偶,可就是赵宛舒给她的意见,该不会又给了她什么能赚钱的点子吧? “没有……”林玉娆面色淡淡。 她不会说出来赵宛舒开店想请她的事儿,那不是给赵宛舒招祸吗? 林大嫂:“阿娆,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前头娘说什么,我可是半句没反驳。但是你今后既是要当成男孩儿养,那这心可都得放在家里,可别生了外心。” “但凡得了个什么好处,可别顾着自己一个,你不想想我们,也总得想想你爷奶的……” “大嫂你什么意思?”林二嫂听不得她这话里的深意。 “我……” “好了,别吵了。”林高氏呵止了两人,她刮了眼挑事的林大嫂,“你管天管地,怎么不好生管管你女儿!整天眼里只有好处好处,你也是个人,你怎么不去想着赚钱讨好处,就眼里盯着别人的一亩三分地,出息的你!” 林大嫂瘪了瘪嘴:“我,我这不是……没那本事吗?” “那就做好你的本分,别成日里肖想那些有的没的。”林高氏也不乐意看林大嫂这市侩模样,“你不嫌丢人,可也得想想你下头几个孩子!他们没脸,你倒是还开心上了!” 说完,她也懒得理会林大嫂,转身进了屋。 她今儿个闹腾了半天,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得去躺着歇息会。 林大嫂见得林高氏偏心二房,心里也是又气又苦,跺着脚跑回房去了。 林二嫂拉着林玉娆也回了房,她小心关好了门,这才走回来,叹了口气,牵着林玉娆坐下,“阿娆……” 林玉娆却先开了口,她踟蹰了下,说道:“娘,我有话与你说。” “什么事?”林二嫂愣了愣,“你说。” 林玉娆舔了舔唇角,她左思右想,还是把方才赵宛舒的提议,跟她娘提了嘴。 “……娘,我心里是没底的。虽然,我是识得几个字的,但是我算术也不精,又不会那些与人打交道的事儿,我,我虽然知道阿宛是想提拉我一把,但是,我这心里却很是慌张。” “娘,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林二嫂没想到赵宛舒竟是会提这样的好事,但她也没贸贸然地让林玉娆应下来,而是开始说起旁的。 “阿娆,咱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你别怪你奶偏袒了,今儿个你奶是顾着咱家的,恐怕你大伯娘那边都恨死你奶偏心了。你回头,记得去跟你奶悄悄磕个头,谢谢你奶!” 她今儿个闹腾那么大,就是不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效果。 可见,婆婆心里是真的有谱的。 林玉娆怔忪了下,乖巧地点头,“我晓得。奶奶是为了我好的,一家人总是关着门来吵架的,为了弟弟,我总是会忍着的。” 她的话,让林二嫂有些难受,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孩子,自小就懂事。方才,我与你姑姑商量过了,这事儿便是澄清也是很难。” “所以,你姑姑的意思是,你若是离开了村子,或许是个好事,今后出去历练历练,一来也见些世面,二来人的记性都是有限的,等时间长了,自然就忘了这茬了。” “再说,只说你是宫寒,家里刚巧可以提,给你寻个好大夫,帮你好生调理调理,总是能够堵住人的嘴的。” “我本意是想让你去你姑父家住一阵子的,你也能散散心……却不曾料到,阿宛这孩子竟是……只是做生意,到底是抛头露面的事儿,时间长了,难免让人说三道四,今后与你的婚事也有碍。” “你是怎么想的?可想去?”林二嫂认真问道。 林玉娆垂着眉眼,思索了一阵,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我开始只觉得荒唐和震惊。特别是阿宛说那布偶生意,本来好说歹说能赚个几十两,但我却只赚了五两银子就飘了,可见我不是做生意那块料。” “只是,阿宛一心为我,我晓得她是想锻炼我,也是信任我。我……我也想试试看。就是怕对不起阿宛的一片信任!” 林二嫂听着,却是忍不住叹息,“生意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你又不懂医……到时候若是出了事……” 虽然知道赵宛舒是为了阿娆,但她却不想让女儿去做这些让人诟病的事情。 “娘,没有什么事儿是顺顺当当的。”林玉娆语气坚定,“婚事的事儿,我已经不想了。我想或许去跟着阿宛学习学习,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可是……”林二嫂喃喃道,“哪里有女儿家不成亲的!” 造孽啊!都是大房造的这些孽! 与此同时,林彩云也与赵宛舒聊起了同样的话题,赵宛舒也把想让林玉娆过来帮忙的话说了。 能够帮衬侄女,林彩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阿娆又不懂医,你让她去当个掌柜?是不是不太妥当?” 赵宛舒托着下巴慢悠悠道,“又不是上来就当掌柜,总是可以慢慢学的,娘,你别担心,我是瞧着阿娆心思很正才有此提议。比起其他的,三观端正可比什么都重要!” 林彩云闻言,颔首:“可不是,哪里像像阿珠……罢了罢了,左右你愿意就成。” 她是知道赵宛舒阿宛主意正,做什么事儿都有她的理由。 她也不操心这个,她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要照顾呢! 赵宛舒翘了翘唇角。 她娘就是这点好,不对着儿女的事儿胡乱指手画脚,凡事都尊重他们的想法。 她眯了眯眼儿,她有预感,林玉娆会来找她的! 她寻林玉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林玉娆单纯,又什么经验都没有,但是她肯努力肯上进,而且也听话明理,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也很舒服。 比起老奸巨猾,有着自己心思的,她更愿意用林玉娆这种单纯的人。 果然没过两日,林玉娆就背着包袱上门来寻赵宛舒了,她腼腆道,“阿宛,我什么都不会,真的能做好吗?” 赵宛舒微笑,“那就学。今日开始,你上午与我背店铺的药丸对应的病症,还有辨认药草,下午你去跟钱叔学算术和为人处世。” 这次药铺里,她决定请个坐堂的大夫,也不一定要给人看病,却必须得知道看病下药,看得懂药方子,所以她托了范大夫去帮她寻。 然后还把钱图的儿子提去药铺当学徒,平日里也带在身边指点,钱图很是高兴,也尽心尽力地教林玉娆。 钱图虽然下人们都说,赵宛舒开了新店要寻掌柜,指不定会让他去,哪里料到会半路寻个姑娘去顶替,他家人也替他打抱不平。 他在府中办事,向来是进退有度的,就该得个更好的活计才是。 但钱图却没有被影响,他看得比旁人都远,赵家绝不仅仅只会有今日的成就,不说小姐的能耐,附中几个少爷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凡有个出息的,这小小的村落镇子是关不住他们的。 届时,他一个管家也不会被外头的管事掌柜差。 再来,赵宛舒摆明是想好生用他儿子,进了药铺学习,不管是医术还是管理药铺,耳濡目染之后,但凡出挑,以后再有更好的地方开店铺,难道还会少了他儿子的? 不过是个小小的镇上,他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所以,钱图不准家人乱说,更加谨慎办事。 林玉娆学得很是艰难,可以说,现在的学习力度不比寒窗苦读简单多少,她每日里起得早睡得晚,几乎日日都是捧着书本的,但她却觉得很是踏实。 没有足够的天赋,她就拿出足够的毅力,一点点的去记去背。 就是钱图都不禁感慨,但凡自家的闺女有这等毅力,也不会落到现在还是府中的一个小丫鬟,指不定也能在小姐跟前露个脸! 故而,在指点上也越发认真了。 而很快,萧承煜这边就传来了消息,柳庆云已经到了百花镇了。 , 第841章 上门提亲! 柳庆云中途虽耽搁了下,最后却还是顺顺当当到了百花镇,他到了后,立刻就朝着赵家送了拜帖。 赵三河接到拜帖的时候还愣了愣,旋即又很是欢喜,“柳大儒居然来了!瞧瞧,文化人跟我们就是不同。这上门还递帖子的,这字可写得真好啊!” 林彩云也很是感激柳庆云,她探头看了看帖子,“这可是大喜事!咱们之前还没下好生谢谢柳先生教导之恩,这回可得把握!” “是是是,我这就让人打理出一间上好的厢房,还有厨房得好生备着菜的。还有酒,对,阿宛前头酿了些酒,我去挖一坛子出来!” 顿时,府中都为了柳庆云的到来忙活开了。 赵容朗也没想到柳庆云居然亲自来接柳蕊了。 林彩云:“还有,你回头把小康几个也领回来,跟着见见柳先生,听说柳先生以前是状元,还能沾沾文气。而且,一家人的也显得庄重!” 赵三河这才恍然大悟,“是的是的,我这就去把阿则几个都喊回来。” 几个人太过欢喜,竟是不记得萧承煜前头说过,等赵容朗考上白鹿书院后,让老师上门来提亲的事儿,光顾着要感谢柳庆云去了。 而柳蕊也很是高兴,虽然在赵家住得也很是欢心,又能跟小姐妹们玩耍,但是她也住了好些日子了,也是该回去了,她也想爹娘了。 她看着喜气满满的赵家,与顾东篱感慨道,“果然,阿宛的爹娘也是喜欢萧大哥的,如此也是有情人成眷属了呢!萧大哥以前最是喜欢热闹,如此倒是也挺好的。” 顾东篱也是颔首应和,“可不是,说不定没过多久,我们就能喝上阿宛的喜酒了呢!” 在赵家一通忙活后,柳庆云很快就如约上门拜访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随着他一道来的还有萧承煜兄弟,和好几车华美的礼物,一起洋洋洒洒地送进了赵家,引得不少人侧目。 赵三河大老远就快步迎了柳庆云,“柳先生,你可来了!” 他瞧见柳庆云身后的马车,连忙惶恐道,“你人来就来了,何必送这些东西……” 柳蕊前头才送了东西,住了才多久,柳庆云居然又来送,他们赵家家底薄,可怎么回礼啊! “应当的。都是为了孩子操劳!”柳庆云笑眯眯地朝着他拱了拱手,“冒昧上门,叨扰了,还请赵兄勿怪!” 可能是自己操心多年的学生终于能定亲了,他整个人越发显得精神奕奕,脸颊上都是红光。 “哪里哪里,是我家蓬荜生辉啊!快快快,先生快请进屋!阿容,看茶看茶!”赵三河手忙脚乱地把人迎进了院子。 赵容朗应了声,亲自端着家里最好的茶上前来敬茶。 柳庆云见到学生,也很是高兴道,“阿容,瞧着胖了些许,不错不错,近来可没落下学业吧?回头我可得好生考考你的!” 赵容朗一一应答,赵三河看着心里很是感激。 柳先生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 第842章 先再提亲! 赵三河心里对柳庆云的感激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 虽然有赵宛舒替柳庆云治绝症在先,这才让赵容朗得以有机会住在柳家得到柳庆云的指点。 但这指点也分为用心和不用心两种的。 这不走心的指点,也就是解惑,而用心的那就是传道授业解惑皆有的。 而且,上回在柳家,柳庆云对自家的态度,以及对赵容朗的看重和照料,他都一一看在眼里的。 所以,他也万分期盼着能够回报一二这份恩情。 这次柳蕊过来,他也是铆足了劲儿用心招待的。 特别是这会子看着柳庆云对自家儿子惦念和慰问,他这表情就愈发的温和了,感激之情也是溢于言表的。 柳庆云先与赵容朗寒暄了两句,就注意到他身后几位个头不一的男丁。 赵三河觑见他的目光,连忙招呼着几人上前来,“阿则,小康你们几个还傻站着干什么?这就是柳先生,快,过来好生见个礼!” 说着,他还刮了眼不懂事的赵容则一眼。 赵容则摸了摸鼻尖,无辜地眨了眨眼,走上前来,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其他几个也是有模有样的。 “见过柳先生。” “见过先生。” …… 柳庆云见得几人个个挺拔,朝气蓬勃的,他不由既感慨又羡慕,“赵兄真的是好福气啊!子嗣延绵,家丁兴旺,孩子个个有出息,端真是兴旺之家!” “您夸奖了,就几个臭小子!”赵三河笑呵呵地挠了挠头,“平日里也尽会捣蛋,这不看先生您来了,您对咱家有大恩,我就赶紧让他们来见见您嘛!” 柳庆云摆了摆手,“什么大恩不大恩的,要说大恩那也该是你家对我有大恩才是。若不是你家阿宛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我怕是半边身子都入土了!哪儿有今日的风光!赵兄可快别说这样的话了。” “再说了,”他看了眼旁边眉眼温煦的赵容朗,笑道,“阿容这孩子,勤勉自持,又勤奋好学,本就是个好苗子。指点他,那是我愿意的,能得他这么个学生,倒也是我的福气呢!” 赵容朗忙惶恐拱手道,“先生快别如此说,能得您指点,那才是学生三生有幸!” 他这话本就是实话。 柳庆云出身名门,又有真才实学在身,多少人捧着银钱字画,就想投其所好,以盼得青睐,得以入门。 江明衡可也来过两回,可都不得其门而入,最后只能乖乖巧巧地去考白鹿书院,以期如此得到指点。 何况是他的出身呢? “这孩子,就是谦虚。”柳庆云就是满意赵容朗这点,不恃才傲物,温顺有礼,又肯下苦功夫钻研,可不比许多名门子弟好多了。 赵三河见他夸奖,少不得也是与有荣焉的。 柳庆云注意到旁边几个孩子,特别是其中小的那个,探头探脑地偷偷摸摸瞧他,眼神很是灵动。 他来了兴致,“这个是你家小儿子吧?” “他啊,”赵三河招呼着赵荣康上前来,“他是小康,赵荣康。前儿个我娘子又给我添了两个小儿子,这个就成了四儿子了。” “赵兄宝刀未老啊!”柳庆云愣了愣,恭喜道。 赵三河挠头笑了笑,推了推赵荣康,“小康,跟柳先生行礼!” 赵荣康双手交握于额前,弯下腰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学生见过先生。” 柳庆云问道:“在读书是吗?” “是啊,前儿个送去隔壁镇上开的学堂读书了。就盼着他启个蒙,回头看看有没有他哥哥的天赋,倒是也不盼着他别的,就希望他别做个睁眼瞎。好歹读了书,以后做事儿也方便!”赵三河回道。 柳庆云颔首,“是啊,读书能使人开明开智。赵兄这想法好!不过,启蒙后还是得寻个好些的师傅,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但是这师傅好,能学到的东西才会多,便是不说旁的,学业上的思考方式都是不同的。” “是是是。”赵三河颔首称是,他愁道,“就是您也知道,我们这镇上哪里有什么好老师,这位启蒙老师还是靠我那连襟想法子才得以进去的。” “这更好的老师怕是……” 当下师资教育都是掌握在世家贵胄手里的,并非你有钱就能请到好老师,还得看你家的家世背景。 所以,便是赵三河肯出钱,人家却也未必肯收人。 所以这才说,赵容朗当初真的是走了大狗屎运,能得柳庆云这么个好老师指点。这也是赵家上下感激的点! 但赵家也不好逮住一只羊薅,柳庆云看重赵容朗,可不一定会看重赵荣康,故而他们也不会提。 只是说到这,赵三河就有些抑郁:“好在,时间还长,阿宛的意思,是慢慢再找就是。毕竟也得看这个小子只值当不值当读书!” 柳庆云也深以为然,他打量着赵荣康,发现他虽然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但眼神很是清澈明亮,他起了兴致,便问了他几个问题,见他答得挺好。 他便颔首道,“不错。这孩子还是可以的,听说他是跟小光一起读书的是吧?我是打算等回头小光大些了,给他寻个好夫子的。这样,到时候若是你家愿意把人送过来,就跟着小光一道读书,如何?” 他今儿个也是来给萧承煜提亲的,这若是成了,他可是把萧承煜当成亲儿子看待的,两家也是亲眷了。这姻亲好了,大家自然都好了。 更何况,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柳庆云心里的小九九,赵三河不知道,但是听到柳庆云的许诺,他哪里有不高兴的,柳家寻的夫子可比他们胡乱寻摸来的强。 他感激涕零道,“愿意,哪里会不愿意的!小康,还不快给柳先生磕头,谢谢柳先生费心。” 赵荣康也知道机会难得,立刻要下跪磕头,却被柳庆云给拉住,“诶诶诶,倒不必如此。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犯不着这么生分!孩子,你快起来吧!” 【作者有话说】 柳庆云:先贿赂,再提亲,薅走人家的闺女给自家的狼孩子! , 第843章 心悦阿宛,愿聘其为妻室 赵容则凑到萧承煜身边,跟他小声说话,“阿煜哥,你最近忙什么去了?都不见你人了。” “有些要紧事。”萧承煜也低声回道。 赵容则觑了眼胖乎乎的柳庆云,悄悄道,“这柳先生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我家,我和你说……” 而这头,赵荣康被拉了起来,他眼神有些迷惑。 赵三河闻言,也是咧着嘴笑眯眯,高高兴兴道,“是是是,不生分不生分,以后就是一家人……嗯?嗯?您说什么一家人?” 他愣了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柳庆云的兴致却很高,一听赵三河提这个话头,他顿时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和善温煦了,“哎呀,都怪我,竟是忘了说今天的目的了。来,您看看,这是我家阿煜,他的情况,您是知道的了。” 萧承煜听到提到自己,立马停止了跟赵容则的小声寒暄,正襟危坐,表情端正,一副靠谱人的正经模样。 赵容则眨了眨眼,脸色有些迷茫。 就见柳庆云继续道,“他呢,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也是我给教着长大的。都说天地君亲师,我既是他老师,那也是担了半个父亲的名。所以,他虽是父母都不在,但是我却能给他主个事的。” “这可不,听说阿宛又是个贤良淑德,天真灿漫的,我这就来给我家这不争气的提亲了!” 说到这,柳庆云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了。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赵容则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出了问题,他坐直了身体,掏了掏耳朵,迷惑道:“提什么?” 赵三河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他扯了扯唇角,“是啊,您说什么亲?” 赵荣康看了看萧承煜,又瞧了瞧自家爹和哥哥,小声道,“柳先生说,要跟咱姐姐提亲!” 赵容则和赵三河顿时对其怒目而视。 赵荣康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赵三河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他以为柳庆云是来接他家闺女的,然后还特地送了礼物来,他还忐忑不安了半天。 还说柳先生虽然是当过官的,但是这姿态真是谦和,对着他这样的泥腿子都能细声细气的说话。 这还又是送礼,又是要给他儿子安排好夫子,把他给感动得肝脑涂地,就恨不得不能跟柳先生拜个天地结为异性兄弟! 结果倒是好,人家前头那都是铺垫,惦记着是他唯一的闺女! 这他妈套路也太深了吧! 赵容则也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这好妹妹认回来才多久,他都没好生疼疼宠宠的,本来想着阿宛年纪小,还能多留个几年。 结果这好妹妹还没捂热,外头就有虎视眈眈的狼崽子惦记着。 而这狼崽子还不是旁人,是他敬重的阿煜哥。 他霎时间就明白过了,前阵子他说要去寻萧承煜玩时,他爹为何总是用那种恨铁不成钢,仿佛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了。 可不是瞎了吗? 人家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了,他倒是好,还生怕人家狼不惦记着,故意把自家肥兔子往人家狼嘴里塞! 这他娘的不是搞笑吗? 此时,赵容则都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给自己两拳头才好。 他转头看向萧承煜,面色有些狰狞,“阿煜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承煜面不改色,他站了起来,朝着赵三河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一揖到底,郑重道:“小子心悦阿宛,愿聘其为妻室,一生捧之如明珠,爱之重之,风雨共济,不离不弃。但凡有不敬之处,您可随时来惩小子,只盼您能成全小子!” 赵三河神色复杂。 而这娶妇本就该压低姿态,更何况如今是萧承煜爱重在先的。 柳庆云也紧随其后,“赵兄,阿煜这孩子是个好的,万万不会辜负阿宛的!您放心,我和我娘子也是待阿宛如亲女一般,若是这小子有任何对阿宛不好地方,不必您说,我都得撕撸他的皮子去!”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其实,今儿个本该我夫人跟着一道过来,以示看重的。只是前儿个出发前,这变天骤然降温,她身体弱,染了恙,未免耽搁良辰,又怕过了病气,故而就遣了我一人来。” “你可别见怪啊!” 柳庆云和萧承煜的态度都压得极低! 这本来就是对女眷的看重了! 这恐怕是村子谁家娶妇都没有这般恭谨的,赵三河也感觉到了他们的诚意。 其实说句心里话,萧承煜这样门第养出来的贵公子,若非一朝家里出事,他们家怕是一辈子都够不上人家的边儿。 赵三河也并非诚心拿乔,他也是盼着自家闺女能有个好归宿的。 虽然萧承煜后头是还牵扯着些乱七八糟的,但赵宛舒不介意,萧承煜也肯保证,后头还有柳庆云他们背书作保,他也不好棒打鸳鸯。 只是,做父亲的难免会为孩子担忧,更何况阿宛她…… 赵三河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只是舍不得赵宛舒罢了! 这好好儿的闺女,他疼都来不及,却生生要送出去,这无吝于割肉了! 他心里酸涩得很,可对方都上门提亲了,他也没有强拒的道理。 他看向一揖到底,还不曾起身的萧承煜,拍了拍椅把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跟前,把人给扶了起来。 “萧公子不必如此的。”他叹道,“这事儿,前头是提过的,原是该这时候,倒是我忙忘了。” “而且,”顿了顿,他慢慢道,“我也晓得你的心意。” 之前,两人曾关着密谈过一回,也是那次,他才放下心来,只是到底有些意难平,这阵子对着萧承煜没少吹胡子瞪眼的。 但萧承煜却依旧恭敬,可见他是真的爱重阿宛的。 “这庚帖和聘礼,我都接了!” 萧承煜动容拱手,郑重其事道:“多谢您割爱,我定不负阿宛!” 柳庆云也是颇为感慨,他刚要说话,谁知,突然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不行!这婚事,我不同意!” , 第844章 来自大舅哥的刁难 “不行!这婚事,我不同意!” 赵容则骤然出声,声音响亮而坚决。 他妹妹他还没好好的爱护过,哪里有这样轻易给出去的道理! 眼看着赵三河就要应承婚事,赵容则可不想这么便宜了萧承煜这个背刺他的混蛋! 他斜睨着萧承煜,吊着眼角,仿佛想要拆散有情人的恶霸一般,语气傲然道:“阿宛年纪还小呢,爹,这都说长幼有序,哪里有我们这些当哥哥的还没成亲,就轮到她说亲的道理!这不是乱了规矩吗?” “你们说是不是啊,阿容,阿贵?” 他想拉了兄弟们当外援。 赵容朗看了眼旁边铁青着脸色的赵三河,悄悄拉了拉赵容则的衣袖,让他适可而止,“大哥……” 赵荣贵就没想那么多,他也纯粹是不想让赵宛舒那么早成亲,但又觉得萧承煜的确不错,故而就有些纠结地挠了挠脑门,憨憨厚厚道:“大哥说得也有理。阿宛还小着呢,不着急,只是大哥你也找不到媳妇儿,岂不是要耽搁阿宛……” 他话还没说完,赵容则就冲着他的大脑门子来了一铁砂掌,恨铁不成钢道:“你到底是哪边儿的?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哎呦……”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教训弟弟,迎面赵三河给了他脑门两个爆栗,“混账东西!” 赵容则疼得一个激灵,“爹,您干什么呢?” 赵三河气得咬牙切齿,“我还问你这个孽障想干甚呢?难道你弟弟有说错什么吗?一大把年纪了,还寻不到媳妇,你说出去害臊不害臊啊你!你还晓得长幼有序,等你成亲,你下头的弟弟妹妹难不成就不要成亲了?” “就这,你还有脸管你妹妹的事儿,我这个当爹的还没死呢,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的?” “你真要管,你赶紧地自己生个闺女儿子来管教,到时候随便你同意不同意的!” 赵三河真的是气死了哦! 瞧瞧人家,多会来事儿,轻轻巧巧地就讨到了媳妇! 再看看自家这些猪,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的,却连拱白菜都不会! 他们咋还会吃饭啊! 赵三河真恨不得给他们每个人都来一嘴巴子清醒清醒! 而且,也不看看现在都有什么人,这婚事摆明是要成的,他们现在欺负了人家,人家以后若是对他妹妹不好了怎么办? 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但是好歹人家是正正经经上门求亲的,也是要面子的,哪里能这么下人家脸面的! 这以后还要不要做亲家了! 再则,柳庆云对他家也够好的了,以后阿容还得在人家手里头当学生,若是大家和和美美的办了事儿,那以后亲家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若是拿乔得太过,难免就落下装腔作势的印象,到底是不美的! 他也不愿意赵宛舒嫁人,但姑娘家难免是要成亲的,只能说是多留两年,这要是他们态度好,指不定还能好好商量婚期的,但赵容则这上来就啪啪啪的,人家还要不要脸了! 就这脑子,以后他还怎么给他讨媳妇!! 赵容则满腔的斗志都被他爹这两巴掌给打没了,但心里的火气却没散,他抿了抿唇,别过脸,“阿宛是我妹妹,我难道还说不得两句了!” “你——” 赵三河刚要说话,却没成想,萧承煜却在这时候拱手道,“赵伯父,不若,让我和阿则私下聊聊可好?” 赵三河看了看倔着的大儿子,又觑了眼萧承煜,犹豫了下,“那,那成吧!” 于是,两人就出去了。 余下赵三河和柳庆云二人继续商讨婚事细节。 赵三河有些尴尬地道,“对不住啊,我家这大儿子不懂事,他啊,向来就这么不着调……” 柳庆云倒是温和地笑了笑,“这说明贵公子和阿宛感情好!我家阿闲若是在,怕是轮到我家阿蕊出嫁时,也是这副模样呢……” 只是说着,他的神色就有些失落。 可惜了,他家阿闲都不在了! 不过,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那这样,我们看看先寻个日子过小定,然后等阿宛年岁大些,再正经下聘成亲可好?” 赵三河见没什么问题,自然是颔首应好的。 而这边,赵容则和萧承煜走了,赵容朗怕有事,也紧随其后。 几人来到了后院空地,赵容则突然就抬手朝着萧承煜揍去,萧承煜条件反射地拦了下,旋即对上赵容则恼怒的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啊”了一声,连忙松开了手。 “你再来一次吧!” 赵容则气得恼火了,“你——太过分了吧!” 刚要继续动手,却被赶来的赵容朗给拉住,“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阿容,你走开!我今天就要给这个小偷一个好好的教训!”赵容则一把推开赵容朗,反手就给了萧承煜脸上一拳,把人给打翻在地,他恼怒道:“我把你真心当大哥,对你尊敬有加,我感激你对我家的帮助。结果你扭头居然对我妹妹下手,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可只有阿宛一个妹妹,阿宛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就盼着她好好儿的。你但凡跟我说一声都成,你说都不说,你,你居然还有脸来成亲!那我前头做哪些算什么……” 越想他越是气,刚要再给两拳泄泄火,就被赵容朗给摁住。 “大哥,你冷静点!” “阿容你放开……” “大哥,你再这样,阿宛都要不高兴了!”赵容朗高声道。 赵容则的动作一顿,他突然扭过头看向赵容朗,目光沉沉,“阿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赵容朗愣了愣,他视线游移了下,“倒,倒不是的。” “你说谎!” “是真的了!”赵容朗喊冤,“萧大哥帮我们良多,小光与阿宛又亲近,这难免就会比旁人多走动一二的。我先前还以为萧大哥对阿宛也是兄妹之情,我也是今日晓得他的心思的……” 只是,他有时候也觉得萧承煜来往颇多,对他也挺好的,但他满腹心思都在读书上,难免就没多注意。 也是方才,他才忆起一些旁枝错节,这才恍然大悟。 赵容则眯着眼儿打量了他一会儿,“你可莫要骗我!” 赵容朗松了口气,“大哥,其实萧大哥也挺好的,你别做这样的事儿了!萧大哥会上门提亲,显然爹娘都是知道内情在先的,怕是阿宛也晓得了,你这样闹腾,仔细回头爹寻你麻烦。” 说着,他扭头去地上扶萧承煜,满面歉意道,“对不住,萧大哥,我大哥不是有意的。” 萧承煜摆了摆手,自行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赵容则,“阿则,你放心,我绝对会待阿宛好的。” 赵容则冷哼了一声,他抬了抬下巴,“你若是待她不好,我管你是谁,我定然是要先打你一顿,然后把阿宛领回来的。左右我家也不是养不起!” 其实赵容则倒不是真的不满意萧承煜,其实平心而论,萧承煜是他认识的人里最是出挑的,跟阿宛倒是也般配。 但,可能也是当大舅哥的心态作祟吧! 之前当兄弟朋友,他自然是觉得萧承煜哪哪都好,可如今一成了妹夫,他就看萧承煜哪儿都不顺眼! 这就跟老丈夫看女婿一般,哪里看都是毛病! 再则,他就有些见怪,他上回还见过萧承煜,结果萧承煜居然都没透个口风给他,居然直挺挺的过来提亲,这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兄弟了! 故而,这两厢心思叠加,才有了这出。 , 第845章 仅仅只是个开端! 萧承煜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赵容则会更难缠一些。 他表明心意:“您放心,我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出现的。” “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以后如何想!”赵容则嘴巴不饶人,但态度却是缓和了。 萧承煜拱手道:“那今后就请大舅哥好生瞧着,但凡我有不好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赵容则哼哼了两声,到底没再刁难了,只是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 萧承煜却没想到赵容则竟是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脸上就浮起了笑容。 此时的他是不会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端! 而另一头,赵荣康年岁小,其实还是不大理解嫁人的含义,特别是萧韶光拉着他的手喜滋滋地说,“今后我和小康小哥就是真的亲兄弟了,以后阿宛姐姐就是我嫂子了,那小康小哥也是我的亲小哥了,太好了。” 赵荣康也蛮喜欢萧韶光的,故而对这个结果也很是乐意。 “那你以后就可以一直住在我家了,咱们能一直一起上学。” “好。” 两个小不点的兄弟情分就更进一步了。 只是,等到赵荣康知道明白真正嫁人的含义后,两个人破碎的友谊又显得那么的脆弱不堪。 等到确定了小定时间,柳庆云就领着心满意足的萧承煜兄弟一起打道回府了。 中途,他也去见过自家闺女了,见女儿吃得好睡得好,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也很是高兴。 萧家院子小,又全是男丁,他也不好接人过去,打算等走的那天,再一起收拾行囊离开,暂时就让柳蕊住在了赵家。 左右,以后都是亲眷了,赵家也是懂规矩的,也不怕被冲撞了。 回去路上,萧韶光注意到自家哥哥红肿的嘴角,他眨巴着眼睛道,“哥哥,你的嘴巴是怎么了?谁那么坏打你!” 萧承煜动了动嘴角,疼得他一抽,但脸上却是愉快的:“不妨事。就是碰到了下。” 这理由糊弄得过萧韶光这个孩子,却糊弄不了柳庆云。 他打量了眼萧承煜,勾了勾唇角,笑眯眯道,“是被大舅哥教训了吧?啧啧,你这才哪到哪的,我当初求娶你师娘,可没被少刁难。你这就是一拳头的功夫,啧啧,简单多了!” “我成亲时,头上的头发都愁得掉了一半呢!你师娘家里的哥哥,那走的是文路子,当初一个一个是轮着让我对对子对诗挑毛病!” 萧承煜知道这是开解自己,他抿唇笑了笑,“原也是我不对,也难怪赵家大哥生气。” “没事,这自古翁婿都与婆媳一半,都是无解的。”柳庆云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我瞧着那赵三河对你倒是满意,你也不必愁,而且,阿宛是个好姑娘,年岁又小,你比她大许多,就多担待担待。他家也只是疼姑娘的,都是这么来的!” 说到这,柳庆云就叹了口气,“你而今还小,没儿没女的不懂当父母的心思。” “这养女儿跟养儿子是截然不同的,女儿是乖乖嫩嫩的,小时候呢,怕她冷着热着,长大后又怕她遇人不淑,今后遭了欺负……想着自己小心捧着养大的闺女,却被个臭小子给叼走了,难免这心绪就……” “反正若是我家阿蕊以后要成亲,我这心里就跟刮了块肉一样,左右是想想就不痛快!”柳庆云想到以后自家闺女可能也要出嫁,就恨不得冲过去把那未来女婿给捅两刀子才好。 故而,他也是很能理解赵家几个男人的心情。 不过,他先前还以为萧承煜和柳蕊能看对眼,毕竟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的,结果竟是两人都处成了兄妹。 这也是他心间的遗憾! 但想想,赵宛舒无论是品性样貌,都是极为不错的。 而此时,赵家上下对着送来的几车子礼物面面相觑。 柳家送的这些也算是聘礼之一,但照着柳家的规矩,真正成亲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聘礼,如今不过是其中小小一部分。 但对于赵家来说,却已经是很贵重了。 林彩云方才没出来,此时见得自家相公这副麻爪的模样,她建议道,“既是给阿宛的,回头就全给阿宛送过去。就当用的先用了,不当用的可以收起来,等成亲的时候添到给阿宛的嫁妆里。” 这也是时下大户人家经常用的法子。 一般聘礼,但凡是看重的人家,都是给的好的,若是亲家懂事,那就会把聘礼里贵重的添到嫁妆里,或者是准备同等价值的嫁妆填进去。 , 第846章 不怀好意的赵容则 赵三河这会儿的心情还没转变,神色也颇为复杂。 他见林彩云安排得井井有条,就叹道:“阿云你什么都弄好了,我自是没什么意见的。” 说完,他就歪在一边唉声叹气不已。 林彩云刚核对完柳庆云送来的礼单,就瞅见自家男人这副模样,她忍不住笑了笑,上前来拉他:“怎么了?怎生表情这么不好?前头你不是还说萧公子是个不错的,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吗?” 赵三河又长长叹了口气,“前头是前头,那萧承煜也的确是个好的,若不是他,咱家阿容也不会那么简单地拜在柳先生名下,柳先生更不会对咱家几个孩子读书都那么上心。而且,他也是帮了家里许多许多的,我也是倍感感激的,只是……” 只是,这感激是建立在彼此只是熟悉的人的情况下的。 可不是建立在对方狼子野心叼走闺女的心思下的。 林彩云把礼单收了起来,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你就是舍不得阿宛嘛!你不是同柳家提过了吗?回头等阿宛及笄后,晚上一段时间,再提成亲的事儿的不是?” “可,可再留也是留到旁人家里去了。”赵三河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反正就是既不舍,又倍感自豪的。 林彩云闻言,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啊你,还是个当爹的。这姑娘家哪里有一直留在家里的,早晚都得嫁人的。回头你姑娘寻不到人家,你又该唉声叹气的,寻了个好的,你也哀哀怨怨的,仔细叫人听见了,说你贪心。” 赵三河握住她的手,愁道:“哎,我可不是贪心。阿宛才回来,我们都没来得及对她好,家里还是托了她的福气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结果她没过上几日舒心的,就要嫁出去了。这外头哪里有家里好啊……” 虽然萧承煜上头没有父母压着,但是嫁人了就是他人妇,得帮着打理后头,从此可得辛勤不已了。 林彩云听着,也是神色微微难过,“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留在家里当老姑婆的是不是?回头便是我们愿意,外头也是有闲言碎语的。” 不过,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了。阿宛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她总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不然咱家还有几个儿子呢,难道还能让人欺负了阿宛去?” “那肯定不能的!”赵三河立刻板正了脸道,“今儿个,阿则那小子虽然有些冲,但是做得还是不错的。晓得护着妹妹,他可是跟萧承煜那小子发过话的……嘿嘿,我还瞧见啊,萧承煜那小子走的时候,脸上都是带了伤的。” 说到这,赵三河就舒心,“也是该叫他晓得晓得,咱家阿宛可不是那么容易叫人哄了去的。” 林彩云闻言,不禁直摇头,“你们这些男人啊!我都不晓得说你们什么才好,仔细叫人起了逆反心思。既是好的,咱们都说妥当了,可别胡乱刁难人,这对阿宛也不好!” 赵三河不以为然,“他们有分寸的!” 又看林彩云扭过头不理她,他连忙凑过去,赔笑道,“娘子,我也是明白了从前岳父和大舅哥们的心情了。果然养姑娘就是跟养儿子不同的,回头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岳父他们,我这心里也是感激他们的,把这么好的你嫁给了我!” 这真的是不养儿女不知养儿女的心酸苦辣,如今轮到他一遭,可算是叫他给整明白了。 也因此,他不由庆幸,好说只有一个闺女,余下的都是赔钱货儿子,以后也不需再经一遭了! 林彩云斜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了这油腔滑调的!好了,夜了,赶紧地洗洗睡了,我去看看孩子们!” 说完,她就起身先去了隔壁。 而相比这头的温馨,赵容则正躺在赵容朗的床上,床边坐着正在剥栗子的赵荣贵,但凡赵荣贵剥一颗,他就吃一颗,好生惬意。 赵容朗正在翻书理书,赵荣康则是在拿了小毛笔在练字,偶尔赵容朗会去瞧上两眼。 赵容朗觑了赵容则一眼,“大哥,你就是来吃栗子的吗?” 赵容则吃了个半饱,他摆了摆手,“阿贵,我不吃了,你剥了你们自己吃吧!” 然后他才半依半靠着枕头,斜着身体看过来,“当然不是。说起来,这阿宛的婚事,你们就没什么想法吗?” 赵容朗动作一顿,垂着眉眼慢慢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都同意了,大哥还待如何?再说了,你今儿个不是也应承了吗?萧大哥是个顶好的人,与阿宛感情也不错,倒也是般配的很!” “是啊是啊,阿宛姐姐若是嫁给小光的大哥,那以后我和小光就是亲兄弟了!”赵荣康也插了一嘴。 赵容则眉眼一竖,从碗里捞起一颗栗子就朝着赵荣康砸了去,“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是缺兄还是短弟啊!还就惦念着跟别人做兄弟,咋个,我们几个兄弟配不上你啊?” 赵荣康被栗子砸了脑门,他连忙单手捂住了头,缩着脖子,“哎哟,大哥,你别扔了……” 赵容朗也挡在了赵荣康面前,“大哥,小康还在习字呢!” 赵容则这才收了手,他冷笑着把剩下的栗子扔进嘴里,嘎嘣脆道,“如今倒是我成了坏人了!” “大哥!”赵容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晓得你舍不得阿宛,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伦理纲常,哪里……” “你别给我拽文,我可听不懂。”赵容则以小指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道。 “大哥!”赵容朗揉了揉额角,“你到底是真的不满意阿宛嫁给萧大哥,还是不满意你要把叫了很久兄长的人叫成妹夫?” “哈?”赵容则爬了起来,“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不满意……” 话音未落,他突然住了嘴,看了眼在赵容朗,他蓦地鼓了鼓腮帮子,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青蛙。 他转向赵荣贵,“阿贵,你来说说吧?你希望阿宛嫁人吗?” “我?我吗?”赵荣贵没想到战火会蔓延到自己身上,他摸了摸脑袋,憨憨厚厚的回道,“我当然是希望阿宛一直在家里了,只是……” “看看看,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知道和我一起疼阿宛!”赵容则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一把搂住赵荣贵,斜睨着赵容朗两人,“不像是某些人,读了书就开始讲什么伦理纲常的……” 赵荣贵余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只能又默默垂头锤栗子。 “大哥。”赵容朗愈发头疼。 他也不是不疼阿宛,他也不希望赵宛舒那么早嫁人,故而家里也跟柳家说明白了,要多留两年,人家也是同意的,只打算先过了小定后,交换庚帖,定了婚事为先。 再来,他也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并非是真的毫不关心。 怎么落到他大哥的嘴里就成了这副模样! 赵荣康抿了抿唇,“大哥,你现在好像个争强斗胜的蛐蛐啊!” “嘿,你这小子,仔细我拿鞋底抽你啊!”赵容则又丢了一颗栗子过去,“你以为跟小光是好事啊?你晓得什么是成亲吗?” “成亲了就是阿宛以后就得住在人家家里去,除了逢年过节回家瞅两眼,以后可都是人家的人,哪里是那么好轻易出门走动的。以后你想日日见着你阿宛姐,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倒是小光,就能过上你如今的日子,天天搂着你的姐姐喊嫂子!小光本来就喜欢阿宛,这事儿多好啊,你说他跟你做兄弟,能不欢喜吗?你失去个姐姐,他得到个嫂子,啧啧!换我,我也乐意!” 赵容朗的头愈发疼了,“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些话,这些话你怎么……” 虽然贸贸然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听听又觉得怪怪的。 他是向来知道赵容则说话是有些直来直去的,但这话未免就太…… 赵荣康却没察觉出里面的奇怪来,他顿住了手里的笔,睁大了眼,震撼道:“真的吗?” 他年岁到底小,虽然有些年少老成,但对这些成亲嫁女的事儿是真的半点不通的。 此时蓦然被赵容则打开世界观,他很是震惊。 “那可不,”赵容则越说越来劲,“你看咱们娘,自嫁给爹后,可有回过几次姥姥姥爷家的。是不是就是逢年过节去几趟送礼,往常的日子都在家里操劳?以后,阿宛嫁去了萧家,过得也是这样的日子!” “你还满心欢喜的,你姐真的是白疼你了一场了!哎,也就我舍不得阿宛,想让她在家过快活日子!” 赵荣康想起她娘在赵家的那些日子,前头在赵家,那是辛勤劳作,还被赵李氏刁难,日子别提多苦,本来之前还能偶尔去姥爷家蹭蹭吃喝的,后头断了往来,娘可几乎没回过姥爷家的…… 他喃喃道:“……原来成亲……是这样的吗?” 他把同样的画面套在赵宛舒身上,顿时就不好了。 “不行,我不要小光当兄弟了!好哇,他就是觊觎我的姐姐!” 他浑身一个机灵,霎时就从以后跟小光是兄弟甜蜜陷阱里清醒了过来,当即跳起来站队。 他可不只一次听小光提过,羡慕他有个好姐姐的! 本来这次他还想着,以后大家都有一个姐姐了,哪里想到萧韶光看着浓眉大眼的,竟还存着居心叵测的心思! 赵容则要笑死了,他拍着大腿大笑,拱火道,“没错,小康,他们萧家兄弟可就不是好人!咱们可得统一战线,不能让他们轻易如愿!” 赵荣康郑重其事地点头:“好!” 赵容朗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他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罢了罢了,反正萧大哥也不是不知道他大哥不着调的性子,想来也不会生气。 届时真过火了,自有阿宛去收拾大哥! 赵容则美滋滋地收拢了几个兄弟,告诉他们回头小定礼要怎么怎么刁难萧承煜才好。 而因着柳庆云出发前就算过好日子的,故而上次就已然跟赵三河说好了过小定的日子。 所以,很快就到了这一天。 一大早,赵家上下忙活了起来,等到了上午时,柳庆云就又领着人抬了十八台的红绸担子过来,一路从村口送到了赵家来。 赵家也请了族老和苗正阳等人过来做个见证,家里很是热闹。 本来上次柳庆云高调来送礼,就让村里人好奇,到底是什么人送得起那么多东西。这回晓得是赵宛舒定亲,众人就愈发好奇了。 要知道,上头还有几个哥哥,赵宛舒却先订了亲,可不是奇怪了吗? 但这情况也不是没有的,村里也没什么长幼有序的说法,再来又不是立刻嫁人。 只是在知道萧承煜是柳庆云的外甥时,众人就羡慕了。 无他,柳庆云是白鹿书院的夫子,前头又是显赫的状元郎,更是辞官归乡的,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那就是天大的老爷了。 就是族里的其他人,都恨不得这桩亲事能早些成,毕竟族里有子嗣出息,他们族里也面上有光。 特别是在看到给的小定礼,整整十八台,铺了半个院子时,族里和村里就知道赵家这回是真的飞黄腾达了。 要知道,前头人家县太爷家的嫁闺女,也就只有二十台嫁妆的,这还只是个小定礼就那么多,那后头聘礼还能少了去吗? 那这家底该是有多厚实啊! 不少人都说,赵宛舒是撞了洪福大运了,以后就翻身成了城里大户人家的大娘子了! 只是,这时候难免也就想起曾经的赵有根一家了,都是一家人,可赵三河被强硬分了出来。 结果赵家曾经当成宝的人,都是坐牢的坐牢,离乡的离乡,就是曾经读书厉害的赵容涛如今都没了声息。 果然啊,风水都是轮流转的! 当然,赵家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么认为,等到交换了两家的庚帖,这也就该开席了。 , 第847章 抢夺关注 席面分为男女两席,其中上桌自然是留给柳庆云和赵三河以及族老们的,小辈们则是在旁边开桌。 萧承煜自然是跟小舅子他们凑在一桌喝酒吃饭的。 萧承煜的态度很是谦逊,除却赵容则等人给他灌酒,就是旁边其他赵家族里的小辈们给他敬酒,他都是来者不拒的。 喝到最后,众人都不由感慨,这晚辈虽然瞧着似是不大好相处的模样,人又俊美,但这人却是很温润谦和的,可见教养极好。 是个用心的! 赵容则开始也是含着气的,可喝到后面,就是他也不由觉得,自己似乎、仿佛是做得太过分了。 萧韶光本来想凑过来跟赵荣康套近乎一起玩耍的,但赵荣康想起大哥说得那些话,就板着脸道,“我不要和你玩了。小光,我以前把你当成好兄弟,没想到你竟然想抢我的姐姐。” 萧韶光眨巴下眼,连忙摆手道,“我没有……” “那你说,你是不是想当我姐姐的弟弟?” 萧韶光眼珠子转了转,有些许心虚,他的确是想的,所以他才一直想撮合赵宛舒和他哥哥。 但他却没有想抢走啊。 他心虚地别过眼,“没,没有。阿宛姐姐现在不都是咱们的姐姐了吗?” “错,才不是呢!”赵荣康抬起下巴,“我姐姐姓赵,自然是我的姐姐。与你有什么干系!” “可是……” “别可是了。先头是我不晓得你的险恶心思,但现下我明白了。”赵荣康愤愤道,“以后,我不要跟你玩了。” “诶?”萧韶光有些傻眼,小小的萝卜头忙去拉赵荣康,“小康小哥,我真没有,咱们以后都是亲人了啊?” “别拉我,我才不认呢!”赵荣康一副“你得到了关系,却得不到我这个人”的表情,“谁跟你是亲戚了!哼,你走开!” 说完,他就要跑去一边和其他小孩子玩耍。 萧韶光愣了愣,他连忙跑上前去,但赵荣康还真说到做到,就是把他给忽视了,还在别的小孩子想跟萧韶光玩耍时拒绝了。 最后,萧韶光孤零零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边走开边默默滚下一行清泪。 赵荣康一直偷偷注意着他,在看到萧韶光沉默地离开时,他又觉得良心很是不安。 旁边的小孩喊道:“赵小康,老鹰要开始抓小鸡了,你不玩了吗?” 赵荣康语气沉甸甸地应了声。 “我就说你该把小光喊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吧?你看,小光走了,该不会是哭了吧?”小孩说道。 也不知道哪个戳中了他的点,赵荣康立刻道,“哭就哭,难道我还要哄他不成?还玩不玩啊?!” “来了来了!” 今天府中忙碌,人手不够,桑枝也在帮着上菜,刚上完一波,就看到垂头丧气的萧韶光,她顿了顿,见周围都是大人穿梭,怕他被冲撞,便走了过去。 萧韶光停在原地,身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他愣了愣,反射性想避到一旁,却被一只手轻柔地摁住了。 他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温和的眸子,对方朝着他比划了下。 萧韶光认识她,她是阿宛姐姐身边的侍女,颇得信任。 他瘪了瘪嘴,礼貌地唤了声,“桑枝姐姐。” 桑枝跟他指了指前头,示意他跟自己离开嘈杂的席面。 她看到萧韶光脸上的泪痕,也没有多说,就领着他去见赵宛舒。 今天是小定礼,赵宛舒身为当事人,自然也不好露面。 而是留在了屋内清点送来的小定礼单子,陪同的是顾柳二人。 三人刚用了些饭,就凑过来一起理礼单。 柳家送来的东西都是柳夫人提前准备的,很多都是农家都用得上的,甚至有些贵重的东西,这以后完全可以添到嫁妆里以作填补。 这仔细看,就能瞧出是柳家特地给赵宛舒送来的,以后能充作压箱底的嫁妆的。 要知道,女子的嫁妆那都是在官府过了明面的,便是和离都是能带走的,是夫家动不得的。 由此可见,柳家的用心之处了。 正理顺了大半,就看桑枝领着的萧韶光过来,她也不清楚什么事儿,萧韶光自也不会跟她讲,故而她只比划了一句话:“小公子哭了。” 赵宛舒也看到了萧韶光红通通的眼睛,她搁下手里的礼单,起身过去牵萧韶光,温柔道:“小光,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来,好好儿跟姐姐讲,姐姐在呢。” 萧韶光本来方才走了一路,心情都平复了些许,可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一旦得到一个人贴切的关心,委屈就会如潮水汹涌而来。 萧韶光就是如此。 他本想忍住的,可听着赵宛舒的温声细语,他突然就止住心头的难受,扁了扁嘴,一张嘴就是哭腔:“阿宛姐姐!哇啊!” 说着,他就扑到赵宛舒怀里,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 他哭得格外委屈。 赵宛舒有些惊讶,她极少看到萧韶光哭成这样的,她连忙搂住了他,边给他拍背顺气,边安抚道:“好好好,不哭不哭……” 顾柳二人也颇为觉得奇怪,两人慌忙一个倒茶水一个拿手帕。 萧韶光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喉咙里还一直打哭嗝,鼻尖红彤彤的,小脸也是发紫发红的,瞧着好生可怜。 柳蕊跟萧韶光比较熟,她心疼道,“小,小光,你怎么了?” 赵宛舒接过顾东篱倒的水,边给萧韶光喂,边道:“小光乖,莫哭了,咱们先喝口水漱漱口。晚些,阿宛姐姐就给你做主去哈!” 她脑海里已经在排查人物了。 萧韶光喝了两口水,才觉得干涩的喉咙稍微湿润了些。 他被赵宛舒抱在怀里擦眼泪,他感到很温暖,越发依恋地把脸埋在她怀里,蹭了蹭,嘴里哽咽着道:“姐姐,我喜欢你……” “姐姐也喜欢小光。”她摸了摸萧韶光都哭出汗水的脑门子,口中哄道,“所以小光,能不能告诉姐姐,是谁欺负了你?姐姐肯定带着小康哥哥他们给你讨回公道!” 她一提还好,一提萧韶光就想起方才赵荣康的冷漠。 他小嘴一瘪,泪花又浮了上来,“呜呜呜,小康小哥他,他不跟我玩了!呜呜呜……” 赵宛舒没想到竟是自家弟弟惹得祸事。 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耐心地哄着萧韶光说清楚,等听到后,她脸都木了。 顾柳二人也是怔住了,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是相对无言。 顾东篱打圆场子道:“看来是阿宛的弟弟舍不得你出嫁啊!” 赵宛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安抚了萧韶光两句,扭头看向桑枝,“桑枝,你见到小康了吗?” 桑枝指了指一个方向。 赵宛舒心里有底,赵荣康前头还挺愿意的,现下突然对萧韶光发难,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那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呢?” 桑枝又比划了下,大体意思是:“……大公子他们在和萧公子喝酒。” 赵宛舒忍不住想吐槽:“……怕是灌酒吧!” 她愈发头疼了,“你等会厨房把醒酒汤给备上。等到前面席面差不多后,我再去好好跟我这些哥哥们‘聊聊’。” 她都能笃定罪魁祸首就是她大哥。 桑枝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赵宛舒给萧韶光洗了个脸,这才去寻赵荣康。 赵荣康没什么心思玩老鹰抓小鸡,一错眼的功夫就被抓到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赵宛舒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小康,过来。” 赵荣康瞧见了紧紧跟着赵宛舒的萧韶光,不高兴地抿了抿唇。 这怎么还带叫人的啊! 但是赵宛舒叫他,他也不能不去,便跟余下的孩子道了声你们玩,就慢慢吞吞地挪步过去了。 赵宛舒看到他这副不乐意的模样,就有些想笑,特别是想起方才听来的那些话,她愈发就无语了。 等到人到了跟前,她就把人领去僻静处,开门见山道,“听说,你跟小光吵架了?” 赵荣康咬了咬牙,不乐意得瞪了眼期期艾艾依偎着赵宛舒的萧韶光,啐道:“小告状精!” 萧韶光眼眶一红,“不是的,小康小哥,我……” “哼。”赵荣康别开头,不理他。 他居然带着姐姐来找他麻烦,而且姐姐还真来,可见他原先想的果然没错! 姐姐有了两个弟弟,定然把她的爱分成两份,以后都不会如从前那么一心一意地对他了。 想到此,他就觉得心里酸涩。 看,如今姐姐还为了小光来责罚他了! 赵宛舒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无语了,她叹了口气,抬手把赵荣康的脑门子扭正,“小康,你闹什么脾气呢?小光没告状,是我瞧见小光偷偷哭,就问了两句。” “小光可没提你,是我猜的!” 赵荣康显然不信。 赵宛舒不想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便采取怀柔的对策。 “你以往跟小光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也就是跟你起了矛盾,小光才会哭。不然,你定然是要替他讨公道的是不是?!” 这一捧,果然赵荣康的脸色好了许多。 他以往对萧韶光也是极好的,两个人的感情很是不错,但凡有人敢对萧韶光指手画脚,他是第一个要出头的。 赵宛舒再接再厉,“咱们小康那么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小男子汉,以往也最是疼小光了,不是说好以后一起读书的嘛!都同吃同住了,这情谊可见识深厚的。” “大家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有什么事儿,咱们肯定是好好说的是不是?怎么突然就红脸了呢?我相信,咱们小康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可见是有缘由的,小康可愿意跟姐姐说一说?” 她轻声细语的,并没有上来就偏袒质问,这样的态度就让赵荣康生不起她替人出头的怨气了。 他听了一耳朵的夸赞,耳尖也稍稍有些发红,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他以脚尖点着地,口中悄悄道:“没,没什么的……我就是,就是……” 赵宛舒这般,倒是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提起缘由了,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儿戏了。 赵宛舒耐心地等着。 赵荣康仿佛喉咙里堵了个石头,死活说不出话来。 赵宛舒就扭头看向萧韶光,鼓励道,“那小光来说说吧?小光方才不是有话想跟小康说吗?” 萧韶光揪着衣袖,半晌,他从赵宛舒身后走了出来,鼓起了勇气道,“小康小哥,我,我不会跟你抢阿宛姐姐的。阿宛姐姐以后是我们共同的姐姐,你也是我的小哥,咱们,咱们一起……” 赵宛舒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小康是怕姐姐被抢走了?” 她笑眯眯地揉了揉赵荣康的脑门,“小康原来这么喜欢姐姐的啊!我还以为小康很讨厌姐姐呢,我还记得以前小康可是说过,最讨厌的就是我了……” 她说的是穿越之处,赵容朗被连累挨打病重,赵荣康当时对她的气恼之言。 “才没有呢!”赵荣康立刻脱口而出反驳,对上赵宛舒含笑的眼神,他抿了抿唇,别开头,“那是我以前是不懂事的话。反正,反正姐姐很好……” “谢谢小康。小康也很好!小康啊,真的长大懂事了呢!”赵宛舒叹道。 “我呢很喜欢小康,以后不管嫁不嫁人,会不会成为小光的嫂子,小康都是我的弟弟,这关系是注定不会变的,这感情也是一样。” “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小康不是也很想跟小光当朋友当兄弟的吗?大家因此成为亲眷,不是个好事吗?” 赵荣康想了想,好像是挺好的。 “……嗯。” “所以,小康是不是该跟小光道个歉?然后以后继续好好读书好好当玩伴呢?”赵宛舒引导道。 “……是。”赵荣康看了眼鼻尖红红的萧韶光。 然后,他就真的跟萧韶光道了歉,然后两个小豆丁又重归于好,手牵手去一边玩耍了。 赵宛舒松了口气,好家伙,总算是过去了。 不过,她得找罪魁祸首好好说道说道了! 赵宛舒摩拳擦掌。 , 第848章 萧承煜这个男人……他好会啊! 宴席陆陆续续地持续了半个大中午,等到大家都吃好喝好,却也没有立刻都离开,今日里来得人也多,赵家人手毕竟有限,这也就需要人帮忙。 族里有心巴结赵家,族里便有不少女人留下来帮衬。 今天宴席赵家提供的酒水是充足的,不少人喝得东倒西歪,其中赵容则和萧承煜几个也在其中。 赵宛舒组织人手把喝醉的人帮着送回去,扭头又把赵三河和柳庆云等人安定,这才把赵容则和萧承煜几个都给扶回了房间,又给灌了醒酒汤。 今儿个萧承煜是喝了又喝,毕竟是他的好日子,他哪里能推却,故而在赵容则招呼人给他敬酒时,对着赵家族里的兄弟们,他也只能选择喝。 但他酒量是极好的,愣是一个人喝趴下了两桌,但最后还是顶不住。 赵容则被捂在脸上的冷帕子冻得一个激灵,猛然就清醒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捂住疼痛的脑门子呻吟,就见得床前站着的赵宛舒。 他呼哧地吸了口气,拿下帕子,“阿宛,你这是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赵宛舒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哥,你清醒了没有?” 赵容则揉了揉额角,“好多了,但是额头还疼着呢!” “疼就对了。那酒是那么好喝的,非得灌着喝,宿醉可不好受,喏,你再喝一壶醒酒汤吧!方才没给你灌下多少。”赵宛舒又端了一碗醒酒汤来。 赵容则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便也没有拒绝,抬手就接了过来,只是才喝了一口,他就忍不住想吐出口,又觑见赵宛舒望着自己,连忙着急忙慌地咽了下去,然后咧着嘴哈气:“阿宛,这不是醒酒汤吧?” “怎么不是?” “这味道又苦又涩,咋跟以往的不同啊……”赵容则泪眼汪汪。 赵容朗几个也陆陆续续醒来,他们几个是没喝什么的,此刻也在喝醒酒汤,闻言,他们低头看了看酸酸甜甜的醒酒汤,又看了眼赵容则。 赵荣贵比较憨厚,直接开口道:“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啊?这个味道没问题啊,又酸又甜啊……” 赵容朗默默喝了一口,没有吱声。 他比赵荣贵灵光,现下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他也觉得自家大哥有些过分了,所以也没有出声。 “怎么可能,我……”赵容则刚想说尝尝赵荣贵的醒酒汤,旋即看到旁边站着的赵宛舒,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挠了挠头:“阿宛,不待这样的啊,都是哥哥,你怎么还分出个高下来了?居然独独给我喝这种,这不厚道啊!” 赵宛舒又招了招手,桑枝捧着小匣子上前来,她从里面取了一颗蜜出来,趁着赵容则开口说话的时候,塞了进去。 然后,她期待着看着赵容则:“大哥,感觉怎么样?” 赵容则:“……酸。” 他泪眼汪汪,这酸得他半颗牙都要坏了啊! “酸就对了。”赵宛舒笑眯眯地望着赵容则,“哥哥不是欢喜这个味道吗?喏,我特地给你准备了一匣子酸蜜饯,够你吃到明年开春了。” 赵容则:“……” 不需要!真的! 他又不是怀孕的妇人,吃得哪门子的酸啊! 他忍不住摸了摸被酸得麻木的脸皮子,“阿宛,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咋个瞧着不高兴啊!” “哥哥也晓得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啊!我还以为哥哥都忘了呢!”赵宛舒擦了擦手间沾到的汁水,笑盈盈道。 “阿宛,你这是咋个了……”赵容则受不住她这姿态,有些心虚地开口,“难不成是哥哥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你不高兴了?” 他边说边偷偷摸摸看了眼赵荣贵两个,赵荣贵向来性子粗,哪里注意得到这些细节。 至于赵容朗,他是看天看地看醒酒汤,就是不看他们这边。 但赵容则也知道,定然不是他,赵容朗虽然不参与,但也不会破坏他的事儿。 赵宛舒:“大哥,你知道小康今儿个和小光吵架的事儿吗?” “啊?我不知道啊我!”赵容则一脸迷茫,不过他也瞬间明白过来是谁招供了。 赵宛舒把头先的事儿说了,她拨弄着手指道,“大哥,我知道你们疼我,舍不得我嫁人。我也感激你们待我好,但萧承煜这个人,你们也是了解的,怎生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你们多大个人,还怂恿着小康去欺负小光!你是没见到,今儿个阿蕊知道后,当时那眼神,我都无地自容了!” 说到这,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容朗也寻到说话的空档,颔首插话道,“没错,大哥,你也是大人了。上回我就说,寻摸寻摸萧大哥这边就成,你还非得拉上小康。小康才启蒙,不懂事,又跟阿宛关系最是好,你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小光是身体有些弱,也亏得今天没哭出个好歹来。不然,你让阿宛今后如何面对萧大哥,又让柳家怎么看阿宛,让阿宛如何自处?” 赵容则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这事儿……是我欠缺考虑。我这不是……”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他做得不对了嘛! 赵容则其实也有些许委屈。 他好好儿的妹妹,结果被个大尾巴狼叼走,现在倒是好,家里所有人都向着那大尾巴狼,反倒是他不服气地作弄了下,最后还要被训斥。 他可不是感到委屈嘛! 此刻,他突然就理解当初赵三河的感受了。 这个家里迟早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赵宛舒倒不是责备赵容则,她只是让他拿捏好尺寸。 虽然萧承煜年岁比他们长,性子又好,也不会计较这些。但她却不想因此也让他受太多刁难! 不过,她也是为几个哥哥对她的维护和好感到高兴的,说到底,他们会去想这些小褶子,归根结底也是疼她,也是为了给她撑腰! “不过,我知道,大哥都是为了我的。”赵宛舒端走赵容则手里的醒酒汤,笑眯眯继续道,“我心里也感到很是欢喜。但是,阿煜是我的未婚夫了,那今后也是哥哥的妹夫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我是知道哥哥有分寸,阿煜呢,也是清楚哥哥的好心。但外人却是不知道的,哥哥这些举动,在我们看来不算什么,但是落到了外人眼里,可不就成了我们家不满意这门婚事吗?” 赵容朗也深以为然,“是啊,初始可能是觉得大哥是舍不得阿宛,但是多两次,难免让外人看笑话!今儿个是小康与小光的事儿还好,大家最多说两句,小孩子还是亲近姐姐,可咱们大人多次刁难萧大哥。” “那回头便是萧大哥无所谓,就是柳家也会觉得咱们家得志猖狂的。大哥,捉弄还是得多注意注意分寸的!” 至少像是今天这样的排队灌酒还是别再有了。 赵容则瘪了瘪嘴,“知道了。” “委屈我们大哥了。”赵宛舒又端了新的醒酒汤过来给赵容则。 赵容则摆了摆手,“我等会自己喝,你先去歇着吧!” 赵宛舒颔首应了句就离开了,转头就去了隔壁看望萧承煜了,赵容则看着她的背影,甚是心酸。 “这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阿宛心里就只念着那姓萧的了……” “那大哥也该成亲了啊!以后就有嫂子惦记你了!”赵荣贵憨憨补刀道。 赵容则一僵,瞪了他一眼,“你懂啥懂,那嫂子是那么好娶的啊!你随便街上给我抓一个来啊?” 赵荣贵连忙闭了嘴。 赵容朗也不想谈这个成亲的话题,左右他是不会那么快成亲的,他还得先读书,不能分心。 只是有了阿宛的事儿在前头,赵容则又身为家里被催婚主力军,今后怕是日子更艰难了! 对此,赵容朗自然是死好友不死贫道的态度了! 萧承煜喝了不少酒,方才已经吐了一遭,赵宛舒进去时,他正靠着枕头歇息,脸颊都是红晕,衬得他那张俊美的脸愈发的侬艳。 赵宛舒让桑枝端了温水来,拧了帕子给萧承煜擦了擦脸和脖子,又给他拨开了些衣领,这样也好把体内的酒气散出去。 等到事毕,她就坐在床边托着腮帮子打量萧承煜。 萧承煜的鼻梁高挺,是那种让人很嫉妒的弧度,皮肤光洁白皙无瑕疵,眉眼锋利而立体,特别是那睫毛…… 她伸出手指比划着,心里有些发酸。 一个男人的眼睫毛比姑娘家的还长,真是让人嫉妒呢! 不过,看着萧承煜这张俊美的脸,怎么说呢,心情还有些许复杂的。 要知道,今日之前,她可是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个古人定亲的。 可以说,之前她是从没考虑过成亲的事儿的。 而且,说句实在话,虽然她并不认为人要分为三六九等,但是人是会被环境所影响的,她头先从没想过会嫁给萧承煜这样的人。 优秀强大,俊美宽容,温雅有教养……所有的好品质似乎都在他身上有所体现。 若非造化弄人,他们怕是一辈子都难得见面的,更不会有姻缘,但偏偏他们却相知相,又即将相守了。 想想都挺不可思议的! 毕竟先前,她可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描摹着萧承煜的脸颊轮廓,但此刻,她心里也没有后悔,反而是愉悦。 半晌,她凑过去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准备起身。 家里还有事儿,她得去帮忙! 只是才起身一半,她动作就是一顿。 因为萧承煜握住了她将要离开的手。 “为什么不继续了?” 萧承煜慢慢睁开了眼,可能是因为醉酒,他的声音都染着沙哑,叫人听着耳朵都酥酥麻麻的,他的眼眸里是潋滟生波的,仿佛藏着一条波光粼粼的银河,又仿若隐着一把钩子,勾得人心生荡漾。 “你要去哪里?” 赵宛舒被他的话语唤回了心神,她也不感到害羞,毕竟这已经是自家的男人了,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她大大方方地看,又大大方方地道:“我看你睡着了,就想着让你先歇会儿。家里还有事,我就想着先去帮忙呢!” 萧承煜轻轻应了声,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比往常要软和许多,他半醉半醒地眨了眨眼,顿了顿,他才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好看啊!”赵宛舒实话实说。 萧承煜脑子还有些许混沌,闻言,他无奈地抬手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纠正道,“男人不能用好看……” “得用英俊硬朗是吧?”赵宛舒截断他的话道。 她托着腮帮子,眼神打量着萧承煜,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可是,我就觉得咱们阿煜最好看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没咱们阿煜英俊,不可以吗?” 萧承煜被她夸得耳朵有些发红,也亏得是喝醉了,看不出来,只是,心里也有些隐秘的欢喜。 就比如喜欢一个人,那当然是哪里都欢喜的,赵宛舒喜欢他的脸,又何尝不是喜欢他这个人呢? 四舍五入,不就是在隐晦的表白吗? 萧承煜压住上扬的嘴角,单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心,“你过来些,我有话与你说……” 赵宛舒眨了眨眼,但还是听话地把耳朵凑过去。 “再过来些。”萧承煜压低嗓门,诱哄道。 赵宛舒扬了扬眉。 她还真就想看看,他是想搞什么名堂了! “这神神秘秘的,仿佛是说什么见不得光的……嗯……” 她耳朵才凑到他嘴边不远,嘴里还在嘀咕着。 忽然,耳朵传来一阵温热和湿滑,对方动作太快,她甚至只来得及发愣,都没反应过来。 耳边是对方滚烫含着酒气的气息,还有萧承煜那低沉悦耳得叫人脸红耳热的嗓音,“阿宛也是世上最美丽的姑娘。” 赵宛舒:“??”嗯? 赵宛舒:“!!!???” 嗯嗯??? 靠,萧承煜!! 他、他他他……???他好会啊! 一股战栗感从脊椎骨一路往上窜,惊得赵宛舒捂着耳朵就往后退,结果因为太急,差点仰面摔倒,也幸亏萧承煜眼疾手快。 “阿宛,小心……” 萧承煜刚说完,就看她眼儿瞪得溜圆溜圆,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愈发可爱了。 , 第849章 阿宛,快点长大! “小心!” 萧承煜刚说完,就看赵宛舒的眼儿突然瞪得溜圆溜圆,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愈发可爱了。 赵宛舒是真的有点被惊到了。 以往基本是她掌握主动权,萧承煜是害羞的那个。 哪里晓得,他今儿个居然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 萧承煜微微勾了勾唇角,把她给扶正,替她别了别鬓角的发丝,轻轻地“嗯”了声。 语调疑惑,带着鼓舞,又因为隐隐的鼻音,显得颇为低哑。 赵宛舒顿时愣了愣,脸颊处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又热热烫烫的。 特别是萧承煜那双眼睛,以往就明亮黝黑,但此刻里面仿佛燃着火光,是那黑夜里的最明亮的夜灯。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赵宛舒却被看得莫名的有着一股被野兽盯着的紧迫感来,她连忙避开了萧承煜的视线,脸颊绯红如三月的芳菲,她嘟嘟囔囔道:“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等。” 萧承煜叫住了她。 赵宛舒一怔,才转过头去问“怎么了”。 就看萧承煜微微倾身,给她整理了下凌乱的衣领,然后在她愕然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面颊。 动作很是轻柔克制,犹如蝴蝶的羽翼轻轻扫过脸颊的错觉。 赵宛舒:“……!??” 这萧承煜莫不是被穿越了吧? 她这会儿顾不上害羞了,而是抬起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着萧承煜。 “萧承煜。” “嗯?” “你是不是喝醉了?”说着,她伸出两根手指头,“这是几?” 萧承煜被她有些逗笑了,他抬手握住了赵宛舒的小手,笑着纠正道:“我没喝醉。” “那你这是……”除此之外,赵宛舒还真想不到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毕竟,怎么说呢,萧承煜以往都是矜持守礼的形象。 两人之间,虽然是他主动踏出第一步的,但却很是注意交往的分寸,无论是和她相处还是在外头,他都是保持着礼貌的姿态,最多就是个牵个小手。 便是拥抱都是她主动的。 萧承煜甚至还因为跟她说过,让她在外头多注意些分寸,以免叫人瞧见。 这样的老古板,怎么今儿个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萧承煜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心,“因为,我们已经定亲了。” “嗯?” “以往,我们未曾定亲,落在外人眼里,但凡交往甚密些,对你的名声不好。但是而今,我们已经定亲了,那私下一些……举措,当然在外头也得多多注意。” 顿了顿,他望着赵宛舒,眼眸里好似藏着一泓春泉,缓缓道,“我不希望你叫流言所累。” 世上最杀人的莫过于流言蜚语。 而世道对女子总是比对男子要苛责些,于男子而言不过是风流韵事,但对女子却是致命伤害。 他不希望赵宛舒陷入那样的困境里。 他舍不得。 赵宛舒微微瞪大了些许眼眸,半晌,她才仿似明白过来,抿了抿唇,“好嘛,我们阿煜哥哥想得真是周全啊!” “再叫一声。” “嗯?”赵宛舒试探地开口:“阿煜哥哥?” “嗯。” 萧承煜应了应,克制地低头碰了碰她的额角,轻轻道,“阿宛,快点长大吧!” 而相比这厢的浓情蜜意,盛林氏却快要气疯了。 她回了趟娘家,结果她二嫂那不要脸的居然怂恿她娘,明里暗里问她对未来儿媳的要求,她闻弦歌知雅意,晓得这是想找自家儿子当接盘侠。 啊呸,她家儿子便是一辈子不娶,都不会娶她家的破烂货。 但是最让盛林氏感到生气的是,赵家居然给赵宛舒定亲了。 那怎么能行? 这可是她给自己定的未来儿媳。 虽然,她如今看上了更好的,但是在没有把顾东篱或者柳蕊娶回家前,都会存在变数,那赵宛舒就是那变数里的保险。 但凡娶不上那样好的人家,那还有赵宛舒留着当备胎啊! 可现下,她还没想出法子来,林彩云居然就把人定出去了。 岂有此理,甚至还不告诉她,也不请她! 她倍感恼怒,当下就从林家愤怒地冲过来要质问林彩云了。 林二嫂也是想念女儿,便跟着一道儿过来了。 两人到的时候,赵家才收拾完满院子的狼藉,看着这大场面,盛林氏愈发恼火。 她是来见林彩云的,自有人把她请进去,路上不少人都瞧见她脸色铁青,但也有些人是认得她的,都与她打了招呼。 但盛林氏没工夫理会他们,一路快步走进了屋子。 林彩云今天也浅酌了一小杯,脸颊虽有些红晕,但人却是清醒的,见得娘家来人,连忙让请进屋里好生招待。 她笑眯眯道:“二嫂,小妹,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吃过饭了?小兰,你过来,快去招呼灶房再送些过来……” “不用了。原也是我们知道消息得晚,来晚了两步,便也只能吃上别人的剩饭剩菜了。”盛林氏喝止了她,板着脸道,“姐姐如今是风光了,居然定亲了都不请我们,感情眼里是没有我们这些亲人了是吧?” 林彩云愣了愣,她为难道:“妹妹,今儿个只是小定,没想着大办,就不曾想着请人。” “外头人山人海的,你与我说没想大办?”盛林氏嗤笑,“我可是都瞧见了,请的都是你们赵氏族里和村里的。怎么,如今你们发达了,倒是看不上穷亲戚了。” 林二嫂算是看出来了,盛林氏这感情不是上门恭贺的,而是来找茬的。 但两边都是小姑子,她也不好得罪。 她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子,“小妹,大妹肯定不是那意思。这估计都是大家听说了定亲的事儿过来凑热闹的,毕竟人家赵氏族人多,这都进屋了哪里能不留个饭是不是?” “再说,我们以往定亲,也就是私下定,哪里有大张旗鼓请过吃饭?这可能是个意外。” “是是是。”林彩云也点头解释道,“这回也是孩子爹主张的。人家上门来提亲,又是远道而来,更是我家阿容的老师,这是如何也不能怠慢的。” “所以,孩子爹请了族里人当个见证,然后又趁着好时候,请柳先生吃了顿饭。没旁的意思,真没想大办,也没想着请人,都是村里人主动过来帮忙的。” 这人家都来帮忙了,总是得留顿饭的吧! 这一来二去的,人就多了起来。 林二嫂笑道:“哎哟,那这定的是阿容老师家的儿郎吗?那可敢情好啊!亲上加亲啊!” “不是,是人柳先生家的侄子。”林彩云笑了笑补充道。 这是柳庆云在外头对萧承煜的称呼。 “那也好啊……”林二嫂羡慕,这先生的侄子,条件肯定也是不错的。 方才,她可也是听说了的,人家送了不少聘礼过来下小定。这都舍得东西了,那肯定也是愿意好好待人的! 甚至,以后指不定赵家几个孩子读书都能省不少钱呢! 不过,转眼一想,赵家如今也不缺钱了,想来也不在乎这个。 而且,赵宛舒是个有本事……哎,若不是自家儿子小,她也不想耽搁赵宛舒,她都恨不得把这样儿好的姑娘给搂到自家去呢! “呵呵,什么好不好的?这远嫁哪里是什么好去处!都说外嫁容易被欺负,到时候阿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那才是真后悔。照我看啊,就该嫁到知根知底的人家,也莫要攀附那不知名的富贵,指不定啊,有心想,没命享!”盛林氏嗤笑。 她心里难受,嘴上说话也不中听。 她向来是这坏嘴巴子,从前在家里做姑娘时就有些刁钻,但嫁人后就愈发了。 林彩云以往也是忍了不少的,但听她诅咒阿宛,她脸色就不大好了。 “小妹你……” 林二嫂生怕两人起冲突,慌忙道,“哎呀,瞧小妹说的。这外嫁虽是离家远,但也不只是人人都外嫁不畅快的。你瞧,大妹家最是殷实不过,阿宛有爹有娘,还有几个哥哥护着,谁敢欺负了阿宛,怕是阿则几个第一个饶不得他的!” “再说了,大妹大妹夫的眼光能差到哪里去?对方的亲眷又跟阿容是师生关系,这如何会坑了阿宛嘛?” 林二嫂是不信赵宛舒会看错人。 而且,因着赵宛舒照顾自家,她也更亲近些,也就瞧不得盛林氏这副吃不到酸葡萄的嫉妒样儿。 林彩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是,二嫂说得对。” 盛林氏见两人都针对自己,心里也是不高兴得很,“我就阿宛这么个姨侄女,我是真心为了她着想,感情我倒是还成了个坏人!” “不是……”林彩云无奈,“我自然是晓得你是好心的。但柳先生的侄子,我们是见过的,是个不错的!” 她就这么一个妹妹,以往在家大家都让着她一些,林彩云也都习惯了。 盛林氏冷哼了声,她刚要讥讽几句,却突然注意到林彩云的称呼,她眯了眯眼,“等等,你方才说柳先生?还是阿容的老师……莫不是,这位就是柳姑娘的爹?” 林彩云愣了愣,虽然觉得奇怪,但想起家中的柳蕊,便点了点头。 她有些奇怪,“妹妹,你怎么认识柳姑娘的?” 要知道柳蕊性子比较腼腆,以往在家也就是跟赵宛舒两个话语多些,以外对着他们的话并不多,而且很容易脸红害羞。 所以,她虽然也喜欢这两个姑娘,但打交道的时间也不多。 盛林氏心头的乌云骤然消散了些,她本来想责备林彩云私下给赵宛舒定亲的事儿,但如今听到这茬,她又觉得这婚事也并非毫无益处的。 这样好歹是把关系给续上了。 如此一算,以后赵宛舒可跟柳蕊是嫂妹关系了,两人又亲近,指不定以后还能因此近水楼阁先得月。 她顿时又振奋了,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是前儿个阿宛去镇上,领着柳姑娘往我家去了一趟。”她这会儿不想着得罪了林彩云了,开口闭口间都是好话了,好生的夸了顾东篱和柳蕊一通。 她是知道顾东篱是官宦之后,这种肖想不到,难道还不能肖想一下柳蕊这种吗? 在场也不是蠢人,看她开口闭口提两位姑娘,又提起自家儿子年纪也大了,是该娶妻生子的话题。 这本来就是长辈们最操心的事儿,就如林彩云,也操心下头几个儿子的婚事,都是老大难。 所以,都明白过来她的心思了。 林彩云是不想沾手的,不是她看不起盛家,盛槐虽然是得了个童生的名头,但是考了几次秀才都没过,而今只在家中靠着盛林氏的嫁妆过活。 而盛旷,又不是盛林氏的亲儿子,虽说早早读书,但确也没读出个什么名堂来! 就这样还敢挑拣顾柳二人,就是林彩云自己都不敢想啊。 她尴尬地道:“大妹,那可不是咱们能妄想的人家。” “姐姐,瞧你说的,咱们可不能妄自菲薄。虽然咱们如今是不如,但风水是轮流转的,你怎么知道,今后就不能起复呢?”盛林氏说道。 “再说,我也不是那苛责的人,只要进我家门,我定然是会把当成亲生女儿疼的。这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谁不盼着闺女嫁人能够舒坦是不是?” 林彩云没她那么能讲,她跟同样尴尬的林二嫂对视了一眼,摆了摆手,回道:“大妹,那就等你家起复了再说吧!” 这摆明是冲着人家姑娘的背景去的,还说什么风水轮流转,指不定这风水是谁给的呢! “嘿,姐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家啊?”盛林氏不乐意了,“我家阿旷最是聪明孝顺,但凡以后出息了,还能少得了你家的好处?” 林彩云也看出她今天来的目的,语气硬邦邦道,“我家不需要好处。” 顿了顿,她看盛林氏生气,便继续道,“都是有儿子的人,你想的我难道没想过?我们看自己的儿子千好万好,但人家看自家姑娘也是如此。” “这世上,优秀的男子那么多,有那门当户对,为何那要让姑娘来村里镇上受这份委屈。” , 第850章 不忍 林彩云是真不敢相信,盛林氏是如何有这等心思的。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家赵容朗比之盛旷那不是更出色吗? 又跟柳庆云算是半个师生,自家更对其有救命之恩,但饶是如此,别说是顾东篱,就是柳蕊,一个屋檐下,她也是没有半分近水楼台的遐想的。 她是真不知道盛林氏哪里来的自信的! 盛林氏闻言,却是瞬间明白过来林彩云不帮她的原因了。 她瞪圆了眼,立刻就回道:“好啊!原来你是真看不起我家啊!阿旷哪里不好了,你居然轻视他?” “我原先还道咱们是亲姐妹,你心里总是为了我的。此刻,我才明白,你这是要把那最好的,都扒拉到自己家。” 她嗤笑道,“也是,人都住进你家了。还能说那毫无干系的话不成?那样优秀的亲家,哪里是能自持得住的!但是,姐姐,你想便是想了,在我跟前装哪门子的圣人啊!” “还似模似样地劝我这啊那啊,你就是想自己上呗!” 林彩云见她越说越是不像话,连忙呵斥道,“住口!小妹你可别胡说八道,人家姑娘那是清清白白的,也是与阿宛关系好,这才来咱家的。入了我家的门,那就跟我家亲闺女一样,我可没半点龌龊心思也没有!”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盛林氏冷笑,抬起手绢碰了碰嘴角,“哪家的姑娘会去旁人家一住半个月的。我看哪,那分明……” “小妹!”林彩云当即拍了拍跟前的桌子,站起喝止了盛林氏的话。 她眉眼锐利,一点点地扫过盛林氏,“说话可是要负责的。人家干干净净的姑娘,你若是往人家跟前泼了脏水,回头叫人晓得了,便是我也护不住你的。” 顾柳两家,特别是顾家,虽然林彩云没见过,但也听赵宛舒提过两位夫人的手段的,那样的宗妇,手腕了得,又家世显赫,一旦计较起来,她妹妹这种,十个都抵不过人家一个手指头! 逞哪门子的口舌之快! 盛林氏脸色一僵。 林二嫂也忙站了出来,她拉住林彩云坐下,赔笑道:“大妹,小妹这可能是不了解情况。咱们这都是一家人,都说和气旺家,大家坐下来慢慢儿说吧!” 林二嫂其实也不愿意揽这个差事,只是自家人晓得自家事儿,林高氏怕盛林氏得罪人,便让她跟着来,以防姐妹起冲突。 加之,她也想来看看孩子,便硬着头皮过来了。 毕竟赵家与她有恩,其实她也是更偏向赵家的,故而,她扭头看了眼异想天开的盛林氏,道:“小妹,你也少说两句。你大姐跟你一母同胞,总是为你着想的。” “那两位姑娘,那般优秀,又有家世。但咱们这样的人家,或许村里看着好,但与他们比,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 “再来,咱们都是为人母的,自己肚子里蹦出来养大的,自然觉得千好万好的,可落在旁人眼里,到底是不同的。” 她原意也是为了劝盛林氏的,意思就是人要本分,别好高骛远,想那不可能的捷径。 盛林氏本就因为林彩云的话生气,林二嫂这种看似劝诫的话,落在自尊心极强的盛林氏耳中,那便成了讥讽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哪里肯答应,当下也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二嫂,我知道如今赵家发达了,你也占了份好,但也用不着这么卖力的讨好当舔狗吧!” 林二嫂脸色微变,“我不是……” “你当我不晓得嘛?哼,你这也是见不得好,想报复我是不是?”盛林氏冷哼道,“你恨我不让你闺女入我家的门,就见不得我家阿旷有好未来,好岳家!” “可你也端盆水好生瞧瞧你家闺女到底啥样儿?我也不是埋汰她,但论模样不是出挑的,论家世背景,论能干,样样都不行,就这还想嫁到我家来?” “前头还没定亲的时候还就罢了,但现下都定过亲,叫人退了,更是成了远近闻名生不出来孩子来的母鸡。二嫂,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嫂,如此你还想让娘来试探我,想让人入府,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非得断了我盛家的香火才高兴?” 盛林氏自己虽然也没给盛家生出男丁来,可就是如此,她更看重这个名声了,她不能再让儿媳妇也生不出来。 更何况,她自己就看不上而今贫穷的娘家,看不起声名狼藉的林玉娆,所以因着心里这么想,嘴上说话也很是不好听。 林二嫂本是想劝姐妹和气,哪里晓得盛林氏噼里啪啦的,对着她就是一顿输出,那字字句句里的贬低,让她脸色大变,喉咙里梗着一股气,气得她话都说不出来。 她抬手指着盛林氏,脸色又青又白,半天没说话来。 “你——你——” “哼,你什么你?我说的那句话错了的?我知道,你想把女儿嫁入好人家的。但你也不能可劲儿地逮住我一个人薅吧?你不是喜欢捧大姐吗?”盛林氏指了指林彩云,冷笑道,“你大妹家多少个儿子,随便贡献一个出来,也可解你的围。” “你非得把我盯着我家的独苗,你就说你安的什么心吧?” 林二嫂这半生也是顺顺遂遂的,她自己会打算,相公听话有责任心,孩子懂事,这辈子唯一的不妥之处也就是林玉娆被退婚了。 这是她这辈子的痛! 但而今盛林氏身为家人,居然死命地就着她的痛点踩。 林二嫂的眼泪刹那间就扑簌簌滚了下来,“我没有……” 林彩云也不知道盛林氏发的哪门子的疯,她忙站了起来,揽住了林二嫂的肩膀,瞪向盛林氏:“小妹,你怎么跟二嫂说话的!” “怎么,她做得我说不得了?”盛林氏嗤笑,“你们说我就成,我就啥也不行,怎么,瞧不起最小的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林彩云头疼,“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知道盛林氏向来脾性不好,又颇为任性,特别嫁人后,她是家里几个中过得最好的,特别是大房也爱捧着她,难免在相处中她就带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了。 家里除却大房,个个性子都是好的,平日里为了也不愿意让爹娘为难,基本也是能忍则忍的,只求太太平平的。 林二嫂却是忍不住哭道,“我绝没有想把闺女嫁入你们盛家!我不知道为什么娘会提这茬,可我但凡有起这心思,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林彩云眼皮子一跳,急忙捂住了林二嫂的嘴,“二嫂,你可别胡说啊!好好的,发哪门子的誓!” 林二嫂挣脱开,哭道:“也好叫你们知道,我嫁入你们林家十几年,孝敬公婆,生儿育女,绝没做任何亏心事。外人便罢了,都是姓林的,阿娆都是你们的侄女,现下都这般了,竟还要叫你们编排嫌弃她的不是!” “你都回来了,难道你还不晓得阿娆的病是怎么回事吗?你就是故意装不知,故意踩我是不是?” 她也是忍了盛林氏许久,现下看她践踏女儿,也不再忍,撕撸开虚假的和平,指着盛林氏就道:“我自问这些年,对你们这些小姑子爱护有加,但你们各有各的好过,瞧不起如今中落的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阿娆也是你们林家的人,是我的心头肉。阿娆对你多恭敬啊,你倒是好,身为姑姑却见不得侄女儿的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 第851章 恼 盛林氏本来前头还在听着,见得她后头越说越不像话,便也恼火地站了起来。 “这种人?哪种人啊?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哼,你想叫我尊重你,那你倒是做几件恭敬的事儿来啊!自家穷得叮当响,也不知你是使了什么手段,能嫁给我二哥。结果呢,入门多年生不出,还是我娘仁厚才留着你。” 林二嫂当初本来不是林高氏挑中的,但后头见儿子也中意,又见林二嫂为人温和勤快,便也没挑剔,扭头就提了亲。 但盛林氏当年本意是想叫二哥娶自己的手帕交的,结果被林二嫂截胡了,前些年她没出嫁的时候,也没少折腾林二嫂的。 林二嫂见此,也不理智的反击道,“我生不出来?那你呢?你就生了个闺女,你连儿子都没有……” “你——”盛林氏震惊愕然。 她是没想到林二嫂居然敢反驳自己。 谁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最恨的就是没生出个儿子来,结果要把外头抱养来的当亲儿子养。 虽然盛旷也是个孝敬聪慧的,她养了那么年,也有了感情了。 但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也是个遗憾。 家里谁都知道她的心结,向来在她跟前是小心翼翼,两个嫂嫂平日里更是半句不提的,哪里有过这种戳肺管子的行为! 她不敢置信地指着林二嫂,“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怎么敢……我要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就气得发昏,冲上前去要给林二嫂一个教训。 “住手!”林彩云连忙想要拦住,结果却被推得踉跄了两步。 转眼间两人就打了起来,既是盛林氏先动的手,林二嫂也不是吃素的,她心里可也是窝火了许久的。 当下,也没有留手。 而盛林氏当了多年养尊处优的太太,哪里比得上成日里干活卖力的林二嫂,两个人对上,她初始还占了点指甲长的优势,但真的干上后,她立刻就落了下风。 头发衣衫都被林二嫂给抓乱抓散了。 盛林氏最后是尖叫着叫救命的,还是林彩云喊了钱马氏过来,一道儿把人给拉开的。 两个人都是头发散乱,衣裳凌乱的。 钱马氏是不敢看的,见得两人没事,就连忙退出去了。 林彩云也是气恼得很,“小妹,你这是做什么?一家人,你怎么敢动手!” 盛林氏只觉得浑身都疼,她也倍感委屈,“你们这是都欺负我!大姐,你没瞧见我都成什么样儿了吗?你居然还帮着她,到底我是你亲妹妹,还是她是你亲姐姐的!” 林二嫂喘着粗气,她脸上都是交错的抓痕,都清晰可见血色。 她心里一直积累着气,平日里也便罢了。 但是涉及到闺女,她就更被惹恼的母兽一样,非得讨个公道不可! 大房便罢了,好歹占了个大字,确也没有让个外嫁的小姑子爬到头上欺负女儿的,那她成什么人了! 见得盛林氏这福惨状,林二嫂只觉心里畅快。 “你给我住口!”林彩云也很是头疼。“你先动手,你倒是还有理了!” “是她先骂我……” “呵呵,怎么,你还觉得你前头自己说的话是好听的?”林彩云也是无语,“阿娆是二嫂唯一的闺女,更是你的亲侄女。你这么埋汰她,让她今后如何自处?” “我实话告诉你,若是今儿个换成我闺女,你敢如此,我怕是要更生气,谁家闺女不是宝了!就你稀罕不成?” “你也别不服,你一贯自视甚高,觉得谁都要让着你,可你都是嫁了人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赶紧给二嫂道歉!” 盛林氏见得林彩云居然护着林二嫂,瞬间瞪大了眼珠子:“你,你说什么?” “你若是不道歉,那今后别上我家的门了!”林彩云也有些疲惫应付盛林氏。 盛林氏是死都不想低这个头的,但是见林彩云那么认真,她其实如今也不想失了这门亲。 好歹先把好儿媳娶回家再说。 到时候,指不定是谁求着谁了! 她咬了咬唇,“你替二嫂出头,那总也得替妹妹我着想吧!我可以道歉。但你若是不能把顾小姐说给我家阿旷,柳姑娘也成。既然柳先生在,那就让我见见他可好?” 林彩云更无语了,“大白天的,发哪门子的梦!人家姑娘是你能挑拣的?柳先生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见你?你别给我添麻烦了,下次孩子成亲,我再请就是,你先回去!” 盛林氏见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暴怒道:“那你倒把阿宛留给我啊!” , 第852章 你倒是慈母之心! 盛林氏见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暴怒道:“那你倒把阿宛留给我啊!” 盛林氏是觉得,无论是哪个,总是得给她留一个的。 娶不了顾东篱和柳蕊,那就给她留着赵宛舒也行啊! 总不能一个都捞不到吧? 而且,比起对林玉娆的嫌弃,盛林氏对赵宛舒还是勉强算是满意的。 毕竟,虽然赵宛舒总是抛头露面不大好,但好歹有门手艺在身,又结识了顾柳这样的大户人家,而且哥哥个个还算是出息,好赖是不会拖他家后腿的。 左右是比镇上找的其他人家要好些的。 上次赵家办满月酒,她就有这想法了,只是当时人多嘴杂,加之林彩云顾左右而言他,她也便没追问,打算等过阵子再来提,后来又碰上赵宛舒上门,见了顾柳二人,她又开始浮想翩翩,故而就给耽搁了。 而这一耽搁,赵宛舒居然就定亲了。 若非她消息灵通,怕是赵宛舒成亲了,她都不晓得了! 林彩云闻言愣了愣,显然她没想到盛林氏竟说得出这般的话。 她也不是个蠢的,粗粗一想,顿时心里就起了恼意,她难以置信地指着盛林氏,“你方才说什么?” “好啊,你真是长本事了啊你!挑了顾家小姐,挑柳姑娘,挑完她们不得意,你还要挑我家阿宛!你当你家是个什么东西,还挑三拣四的,真当是圣上挑三宫六院啊?” “也不仔细打量打量,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哪里来的脸挑!” 林彩云是真没想到,她妹妹居然存着这般的心思。 上回她也稍稍瞧出来了点,但是她也清楚这个妹妹的心思,莫过于有些势利眼,大的坏心思倒是没见着,到底是自家姐妹,总是不能因此不来往了。 而且,她也以为,盛林氏这样眼高于顶的,怕是也会给自家孩子寻个秀才家的孩子,不一定看得上她家的。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盛林氏是看不上,但是再没有更好的之前,她也愿意凑合。 可谁家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宝,她家阿宛凭什么叫人挑拣? 林彩云向来脾性软和好说话,三十多年来,她几乎从未在家人跟前发过脾气,这还是头一回,林二嫂和盛林氏都有些惊到了。 对比林二嫂的怔愣,盛林氏却是很快回过神来,她也不敢置信地望着林彩云。 “你,你居然骂我?” “我家阿旷哪里得罪了你?你竟如此贬低于他?好啊,我就知道,你家现在是富贵了,儿子也出息,就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是不是?可你也别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林彩云不耐烦道,“你别睁着眼说瞎话!好似全家都欠了你一般的胡搅蛮缠。到底是谁挑起的事儿?开口就妄想人家千金大小姐,人家千金大小姐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给你家挑拣?” “你家儿子聪明孝顺,又厉害,不说考个状元的,有本事考个举人老爷,你说出去也是有体面,这才好去挑姑娘!要啥没啥的,还敢说什么高门嫁女的。” “自己做得出,还不许人说两句。怎么,今儿个来的是公主,你是不是还想让人家公主嫁到你家去?” “呵,你自己挑媳妇想要好的,说什么门当户对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好。感情穷人家就没好姑娘了,阿娆还是你亲侄女,就因为家境不如你意,你就敢打压编排,连二嫂的脸面都不顾!” “你自己势利眼就势利眼,还非说人看不起你?你眼睛长天上去,你又看得起哪个?” “真当自己还是个姑娘家,人人都还得让着你?还是说,就你家的人是人,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东西了?” 林彩云忍耐了许久,当下逮住了机会,噼里啪啦一大堆,说得盛林氏脸一阵青一阵白。 其实,林彩云说得话也没有错,盛林氏自己当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想让自家过得好,哪里有错了吗? 但是她却千不该万不该的践踏他人,却还容不得人指摘! 盛林氏面颊涨红,她咬牙切齿道:“你原是这般看我的……我……” 她想放两句狠话,但却也很清楚,如今家里的确是不如赵家了,眼看着赵家的铺子一间接着一间的开,认识的也都是她攀附不到的人家。 她甚至也想让赵家把她儿子送入白鹿书院,能得柳庆云这样的大儒指点一二。 可心里却是火烧火燎的,脸颊也是烧红一片,她自小就在家人跟前得脸,因着最小,又自幼身体不大好,家里个个都礼让她,她爹娘也疼她,可以说前半生都是顺顺遂遂的。 嫁人后也是嫁得最好的一个,好歹夫君也是中了童生的,虽然后头没考上秀才,但她也顶着读书人夫人的头衔,无论做什么,大家都愿意多给几分薄面,也是顺顺当当的。 要说最苦的,也只是她婚后一直没生出个儿子来,感觉有些对不住盛家。 余下的,她可没半点不顺心的。 可现下,她被亲嫂子打了,亲姐姐却帮着嫂子说话不打紧,甚至句句都戳她心窝子,就差把她摁在地上践踏了。 她嘟囔了两句,未语泪先流了出来,“咱们好歹是亲姐妹,你竟是这般欺负我,是不是非得把我逼死了才成!” “我这些年在盛家过得多苦,你们哪个晓得?而今个个日子舒坦了,却是来踩着我的头。” “我不过是想着给我儿子寻个好姑娘,也叫他以后出息了,让我别总是被人瞧不起。你们倒是好,就是见不得我好是吧?” “既如此,我倒是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就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林二嫂和林彩云两个脸色很是难看,可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又不能真看着她在家里哭着去死,心里膈应得很,却还要拉着脸去安抚她,如何不憋屈! 正在此时,突然就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道声音。 “姨母倒是一片慈母之心,就是不知道人家领不领这个情!” , 第853章 掩耳盗铃 赵宛舒刚和萧承煜腻腻歪歪完,萧承煜喝了酒,虽没有醉酒,但到底也有些不舒坦的,赵宛舒便让他洗了头脸先去歇息会儿。 结果扭头就听说盛林氏来了,还跟林彩云起了冲突,屋子里都是哭喊声,她皱了皱眉,便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 刚到外头,就听到了盛林氏方才那番话。 当下,她便边推开门边慢慢道:“姨母倒是一片慈母之心,就是不知道人家领不领这份情,和你是不是同一条心!” 赵宛舒也是看不得盛林氏这副“世人都欠我”的模样,她是总感觉自己是有理的,不顺心的都是欺负她。 关键是,若是她为的真是她儿子也便罢了,一个不安分的养子,她竟也要为他胡搅蛮缠,各种践踏她家人,赵宛舒就不乐意了。 盛林氏脸色微变,不高兴道,“阿宛,你这是什么话?你阿旷表哥如何欺负了你,你竟是在我跟前挑拨离间!” 林彩云也面色不大好,连忙上前来拉赵宛舒,“阿宛,你怎么过来了?今儿个你不是该在房里……” 这里乱糟糟的,她可不想让盛林氏这个口无遮拦的伤了赵宛舒的心神! 赵宛舒拍了拍她的胳膊,“娘,没事。” 说着,她转向盛林氏,“姨母,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好心提点你,哪里来的挑拨离间。你是觉得你与你儿子母子情深,亲密无间,但是到底人心隔肚皮,你怎么晓得人家怎么想?” “我可是听说了,前儿个盛家姨父给阿旷表哥的养母在外头酒楼里庆贺生辰,为此请了不少的宾客,据说盛旷表哥也去了。姨母当时可知道这事儿?可也去了?” 她说的是上回去百果镇买铺子时遇到的那一幕。 盛林氏面容神色暗沉,身侧的手都攥紧了,但是嘴上却是道,“我自然是晓得了。” 她前阵子生意忙得很,竟是未曾注意到这回事,难怪前些日子问她突然要了那么多钱,竟是为了那个人庆贺! “那是你阿旷表哥的干娘,人家过生辰,我们自然是要尽个礼数的!” 赵宛舒噗嗤笑了出声:“礼数?姨母真是好生大方啊!那样的酒楼,请上那么七八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盛家主母过生辰,哪里晓得竟是外头一个不相干的干娘!” “我愿称姨母为圣母啊!” 她是真不知道盛林氏是真不知道,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瞧不出里头的弯弯绕绕! 盛林氏咬紧了牙关,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给扯烂了,虽然不知道圣母何意,但她却也能从赵宛舒此刻的态度看出不是什么好话。 “住口!我家的事情,你又知道什么?当年你阿旷表哥被领六岁那年突然生了场大病,一直都好不起来,亏得有那得道高僧指点一二,说是他命格有异,需得个生辰对口的干娘来压着命格。当时那姚氏就是八字对得上的,也只有她抱了抱阿旷,他立刻就不哭了。” “而且,那么难治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可见两人命格多么契合!人家救了我儿子的命,不过是给她过个生辰,如何了?值得你这般讥讽嘲笑的。” 赵宛舒敛了笑容,“我听说阿旷表哥是一岁时被抱回来的,是也不是?” 得了肯定的回答后,她又道:“我是个大夫,我是不信这个神神鬼鬼的东西。我只知道生病了就得治,还得是大夫医术可以,能够对症下药的。” “这行医之道,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这什么命格导致病无法痊愈的,我倒是头回听说。” “我只知道,那位姚夫人深得阿旷表哥和盛姨父的脸面,而且那位是个寡妇吧?若是真的只是想当个干娘,应该是晓得分寸的,哪里有跟男主人家勾勾搭搭,牵牵扯扯的?” “讲出去都叫人笑话。这让个男主人给她办生辰宴,唯独撇下了姨母你,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呢?” 盛林氏抿了抿唇,她有心想反驳,“那是你见识浅薄,姚妹妹对你阿旷表哥最是亲近,平日里没少疼他……” 赵宛舒也懒得跟她辩驳,只说出了她自己的想法,“这么说吧,我怀疑那位姚夫人姚干娘,是阿旷表哥的亲娘。而且,是姨父的外室子,你自己想一想,以往的相处,自己心里也该有数的。” 这话无吝于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叫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林彩云都忍不住反驳了一句,“阿宛,这,这不可能吧……” 毕竟,当初盛林氏要抱养孩子时,还与家里人商量过,那盛旷是从外地抱来的,据说父母在灾荒年去世了,只得他一个孩子可怜,因着没了那些复杂的人情关系,盛林氏这才愿意抱养。 林二嫂也颔首应着。 倒是盛林氏顿时就急了眼,“赵宛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阿旷表哥的亲生爹娘,甚至是所有的亲眷都死得七七八八了,哪里来的亲娘!” “这位姚妹妹本就是咱们镇上的人,她是前头嫁了个夫家,丈夫因病早逝,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你怎么能这么诋毁她的名声和为人?” “你娘就是这么教养你的?”说到这,她望着林彩云讥讽道,“姐姐还有脸说我,你且瞧瞧你自己生的闺女是什么模样的?” 林彩云满脸燥红,刚想说话,就听赵宛舒不耐烦地回道,“我什么模样?用不着您来管。在此之前,您还是先瞧瞧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别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反倒是怪起我们没提醒你!” “左右,该说的我也说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愿意掩耳盗铃,那是你自己的事儿,跟我们可没半点干系!” “还有,你想要攀附权贵,那就靠你自己的本事,这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你自己也不嫌燥得慌啊!来人,送客!” 盛林氏是被赶出门的,她气得头顶都冒烟了。 虽然放了一堆狠话,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还得了一句“今后狗和盛家人不可入赵家大门”。 , 第854章 你没有良心! 赶走了盛林氏,林二嫂是松了口气的,特别是看到盛林氏那狼狈的模样,她心里颇为解气。 这个小姑子可跟林彩云这大姑子不同,她向来眼高于顶,又自诩是个童生的夫人,故而向来姿态摆得很高。 往日里顾念着两家情分,便是说得再不好听,林二嫂也是愿意忍一忍的。 但而今,盛林氏都公然表现得看不起自己的闺女,林二嫂又不是圣人,如何心里毫无芥蒂? 可她是嫂子,是个外姓人,也不好跟盛林氏这个出嫁女起冲突,心里难受又不敢做得太过,毕竟林彩云还看着呢! 赵宛舒此番对举动却是让大快人心! 林彩云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她的亲妹妹,她虽然恼怒生气,但更多的是恼恨她的看低人和异想天开。 她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妹妹会变成这副模样,明明小时候也就是任性了些,长大了却成了这副令人厌烦的模样! 她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阿宛……” “娘,您先坐着歇歇!您才出月子没多久,仔细着身体才是。”赵宛舒扶着她坐下。 现下林彩云还是自己喂奶的,但她生产后虽然好生做了月子,可难产哪里是那么好弥补的,到底身体是亏空的。 故而,她经常会盗汗头昏,这只能慢慢补。 林彩云有些好奇道,“刚才那些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可是属实的?” 赵宛舒知道她会问这个,当下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之前晓得事儿说了,末了补充了句,“……这些在百果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不少人都是晓得的,盛姨父对那干娘可颇为殷切,甚至还成了笑话。” “结果姨母不去仔细盘查,还给他们说话描补,我倒是不知道她如何想的。而且还有非要给盛旷寻个岳家强劲的,这可真是……” 赵宛舒有时候还真想掏空盛林氏的脑壳子瞧瞧,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她不先弄清楚情况,还非给寻高亲,一旦到时候真成了,盛旷的翅膀硬了,届时还有盛林氏什么事儿,指不定后面还得来她家寻麻烦,觉得是她家引来的祸事! 这到时候可不只是她家和盛家的事儿,连姥姥姥爷都得牵扯其中的。 林彩云听着也是哑口无言,她喃喃道,“这可真是……” 林二嫂皱了皱眉头,“那她还要你当她儿媳妇,这安的是什么心?” 赵宛舒:“……” 她是没想到盛林氏还有这份心! 要知道她上回可是狠狠给盛林氏吵了一架的,她当着她的面是巴望着顾柳二人的,这扭头巴望不上更好的,竟还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一时间,赵宛舒只觉得胃里都翻腾了起来。 真恶心! 她看了她娘一眼,“娘,我今儿个说的话,可是真的。姨母再如此,我是不敢去她跟前走动的,以免她讲出什么话来。阿煜是明事理的,但落在外人耳朵里到底是不好听的,说不得时间长了,就三人成虎的。” 她也是看出盛林氏品性的,故而先来给她娘打个预防针。 林彩云自然也明白其中轻重,“我晓得的。只是,以后也别跟你姨母说这些话,她而今脑子轴了,你到底是晚辈,说那些个不中听的,对你的名声不好。虽说柳家和萧公子是宽容大度的,但以后对孩子的名声也是不好的,知道吗?” 赵宛舒方才那番话到底是难听的,也就是屋里说说,若是叫人听见,还真就容易遭人指点。 以往赵宛舒是不在乎,但在这待得时间久了,她也明白,有时候好名声还真有不少好处的。 再来,她也不想林彩云在林家跟前难做人, 故而赵宛舒乖巧颔首,“好。我就是听说娘屋子里传来哭闹声,还以为您叫姨母欺负了,心里着急才口出恶言的……” “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娘还活着呢,自会给你处置这些的。” 孩子就是林彩云的命根子,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触碰的逆鳞。 而这边盛林氏气鼓鼓地回了百果镇的家里,刚进门,盛旷就迎面来接她,盛林氏看得他这份心,刚感到欣慰,就听盛旷开口道:“娘,您与姨母提过婚事了吗?可有见到柳先生,可有替我说好话,柳先生可愿意见我,还有顾小姐的……” 他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大串,盛林氏摆了摆手,“先容我喝口水。我真是一肚子火气!” 盛旷殷切地倒了水端来,“怎么了娘?而今咱们求着赵姨母做事,您可别耍小孩性子,还是得好生与她说话的。” 盛林氏刚喝完水,听到儿子这胳膊肘子往外拐的模样就不乐意了,“你说的什么话?” “我如何就小孩子性子了?你这还是要编排你母亲啊……” 盛旷不想与她争执,只是垂着头道:“娘,孩儿不敢。孩儿就是担心您!而且,您也知道,阿容表哥不过读书三五载就能这成就,我自问不比阿容表哥差,我差的不过是运气。” “若是能如阿容表哥那般,得个好老师指点一二,儿子定然也能更上一层楼。届时也能让您享福是不是?” 盛林氏这才满意。 盛旷趁热打铁,“所以,娘,你可有好生与姨母说?” 他不提还好,一提盛林氏就气歪了鼻子,“你姨母就是个心肠歹毒的。亏了还是我亲姐姐,但自从嫁人了,这心里念着的就是赵家人,反倒是忘了自己还姓林了!” “哼,你是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我今后断然不会再上门了。” 盛旷傻眼,“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林氏便把发生的事儿说了说,临了她气恼道,“……你听听这都是人话吗?她居然还看不起你,甚至还挑拨咱家关系,你说这不是其心可诛吗?” “还有你姨母,顾姑娘两个咱们攀不上,阿宛我也是不嫌弃的,她倒还好,就差指着我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还没嫌弃他家阿宛那个没规矩的孽障呢……” 盛旷听着眼前都要发黑了,虽然对于赵宛舒提起的干娘感到心虚,可听见赵家以后要把她娘拒之门外,他就觉得头脑发晕。 “娘,你任性能不能有个度?咱们今儿个是去求人办事的,你当是家里,开口就把人给得罪了,那以后我怕是找阿容表哥讲题解惑都没脸了,你做事做人怎么那么不靠谱,你这是让我以后怎么办?” “赵家而今多好的形势,便是阿宛现下嫁不成我,但是她至少嫁给了柳先生的侄子,那今后咱们跟柳家也是一家人了,做什么不行的?” “便是我的婚事,指不定后面还能得柳先生牵线搭桥。” “但是你倒是好,开口就把姨母和舅母全给得罪了,舅母便罢了。但是姨母,那是万万不能开罪的啊!” 他真是恨不得撬开盛林氏的脑门子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他闭了闭眼,咬紧了牙关道,“您快准备一份厚礼,给姨母送去,然后跟姨母仔细地道个歉。” “您和姨母是亲姐妹,方才也不过是话赶话,只要您态度真诚些,姐妹间定是没有隔夜仇的……还有舅母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盛林氏却是不肯再听了。 她惊怒地拍案而起,“盛旷,你说的什么话?你让我去跟那两个破落户道歉?你怎么对你母亲说得出口的?” “你难道不晓得你母亲今儿个吃了多大的委屈吗?你不帮着家里人,倒是帮起外人来了!盛旷,你这有没有良心啊!” , 第855章 撞破 盛林氏是真没想这些话会从盛旷嘴里说出来。 以往盛旷对她那是颇为尊敬的,可而今竟让她给林彩云和林二嫂那个没用的道歉,这不是让她没脸吗? 她自问自己无论出嫁前后,都比那两个强,凭什么她被欺负,还得伏低做小? 盛旷也是气恼,“娘,您怎么能说出这些话来?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读书人最是看重名声,盛林氏这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他如何不生气! 他怒道,“您说我没良心?那您自己呢?我是你儿子,以后要给你养老送终的人,你不想着帮我,反倒给我扯后腿。” “去之前,我怎么跟您说的,让您千万要跟姨母好好说话。你脾性不好,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但求人办事总是得有个姿态的吧?结果您倒是好,直接把人给得罪齐活了,断了我的后路。” “你的脸面是重要,我的前途便不重要了吗?我都想问问您,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儿子,您是不是就不盼着我好?既如此,当初您就不该把我抱了来,徒增我的痛苦!” 说完,他就恼恨地站起,愤愤地拂袖而去。 “你给我站住——”盛林氏被他噼里啪啦一大堆说得都懵了,等过回过神来,就看盛旷人都跨过门槛,然后转过拐角,人就不见了踪影。 她便是追上去喊都喊不住。 霎时,她只觉得怒气和悲凉从心口涌了上来,直往头顶窜去,眼前也是阵阵发黑,差点站不住,还是扶住了门才堪堪站住脚跟。 这还是盛旷头一回跟她发怒,而且说话那么不中听。 她真的是又气又恼,话没出口,泪水倒是先流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哦! 怎么今儿个啥事都不顺畅,姐妹反目,母子争吵,简直是桩桩件件的让她心寒! 她是绝对不认对盛旷不好的,她生不出儿子来,自觉对不起盛家,盛槐还顶着家里的压力,给她从外头抱了个孩子来,这就是盛旷了。 她抱着弥补的心态,就想着把盛旷给好生地养大,最好是养出出息来,考上个秀才举人的,好歹以后也能挺直腰杆做人。 那时候,儿子便是她的胆,更是她和女儿的依靠,盛家也再也不敢对她指指点点,只会对她感激和认同。 可现下好了,儿子居然还埋怨上她了! 她忍不住哭着骂道:“没良心,都是没良心的……” 可哭过骂过,那到底是她儿子,她难道还能一般见识吗? 她知道盛旷如今是恼火了,却也觉得他说得话有道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她的脸面值几个钱,可让她真的低头,她又倍觉难受尴尬。 毕竟赵家可是放了话出来,狗和她不得入,她还没那么没脸没皮呢! 所以,她想来想去,就想到了盛槐,如果让他出面,那既能表明她的无心之过,又能缓解两家关系,只要关系好了,才能给她儿子徐徐图之! 这般想着,她有定了定神,寻了守门的门房问话,“老爷去哪里了?” 门房支支吾吾的,最后在她的逼问下,这才透露出,盛槐去了罐子巷。 罐子巷就是那位干娘姚氏所住的地方,离他们家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 当初需要这位姚氏的命格照应盛旷,所以就把她安置得比较近,就是院落都是她花钱租的。 听到这话,盛林氏皱了皱眉头,以往没少往罐子巷送东西,所以她也不奇怪。 只是听到门房说,是因为罐子巷那位好像前儿个寻死了,老爷想去接了人回来住。 盛林氏旁的都能答应,但是把人接到家里住,她却是不能应的。 他家地方本来也不大,她也感激姚氏,可那是个守寡的人,本来流言蜚语就多,再住进府邸里,岂不是要带累了盛家的名声。 她顿时就不乐意了,立刻就起身熟门熟路地奔去罐子巷。 到了地方后,她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的抽噎声和男人的安抚声。 她动作稍显迟疑,赵宛舒说过的那些话又浮上心头,特别是听到盛槐那句“为了咱家儿子你受苦了”时,怀疑达到了顶点。 她当下也不拍门了,而是一脚踹开了大门,闯了进去。 院子那对野鸳鸯,听到响动,迅速分开来。 虽然动作很快,盛林氏却还是瞧得清楚明白,刚才两人可是旁若无人地紧紧抱在一起。 她横眉倒竖,大怒道,“好啊,你个臭寡妇,居然觊觎我的丈夫!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 , 第856章 父子相帮外人 盛林氏看着刚才两人抱在一起,霎时心底就浮起被背叛的怒意,当即横眉倒竖,“好啊,你个臭寡妇,我好生待你,你倒是好,居然敢觊觎我的丈夫!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 说完,她就恼怒不已地扑上去,恨不得撕碎了姚氏那张装模作样的娇滴滴面容。 姚寡妇前儿个借机寻死,结果当然是没死成,她也不是诚心寻死的,结果消息果然还是传入了盛家了。 盛槐趁着今天人少,偷偷摸摸地闯入家里来安抚她,她也很是上道,两人一来二去地就搂到一起了。 正打算她再好生地说道说道,然后让盛槐怜惜自己时,盛林氏这个蠢妇居然还恰到好处的回来了,撞见两人在一块。 顿时,她也是急了,连忙摆手,“姐姐,你想错了,我们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林氏扑上来挠烂了脸颊,她疼得一抽。 盛林氏可没那么好应付,她冲上来就给了姚寡妇两耳嘴巴子,然后又去扯她的头发,“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我好心待你,让你当我儿子的干娘,可不是让你给我丈夫当姨娘的。” “成日里哭哭啼啼的,你要是痒得慌,缺男人缺到那地步,外头多的是流氓混子,我给你寻几个来,保管教你欲仙欲死!便是真想男人,我们也没拦着你改嫁,你会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作甚?” “都是个残花败柳了,还在这装什么清高纯洁,当谁不知道啊!还敢扑到我相公怀里哭哭囔囔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盛林氏只要想到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两人不知道是不是把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事情做了,她这心里就恶心得慌。 敢情就她一个人瞒在鼓里啊! 她还把姚氏这贱妇当成亲人看待,平日里待她好得不得了,结果大家居然把她当成蠢材! 也难怪赵宛舒这个小辈都瞧不起她,对她指指点点的! 想到今日受到的一系列憋屈,盛林氏就感觉一颗心火烧火燎的,仿佛被放在油锅里煎了又炸。 姚寡妇没想到盛林氏能说出这番粗俗不堪的话,她向来自诩清白,平日里因着盛旷的缘故,盛家上下哪个不对她尊敬有加,好东西更是流水一般地进了她的院子。 盛林氏也是如此,哪里有过今天这般打脸的行为! 盛林氏就跟疯了一样! 她都快羞哭了,泪意盈盈的模样,瞧着颇为楚楚可怜:“不是的,姐姐……” 盛林氏可是瞧不了她这副勾人模样,她啐道,“我呸,凭你还配叫我姐姐?我家可没纳妾,就是纳妾也是要人家正正经经的清白姑娘,而不是你这种破鞋!” 盛林氏以前有多尊敬姚氏,现在就要多唾弃,话里话外都是难听的话。 盛槐方才也是愣住了,心里是又心虚又羞愧,等到反应过来时,就看盛林氏宛若泼妇一般厮打着姚氏,他连忙上前来拉开。 “林氏,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还有小声些,叫人听见了不好……” 他好歹是个读书人,还是要颜面的,这事儿到底是不光彩的,特别是这街道附近的人家都知道,他们家是感激姚氏,这才对她多有照顾。 也因此,外头提起他们盛家,那都是觉得明理懂礼的。 盛林氏见他还要护着那小寡妇,心里就更火大了,“盛槐,你个老不修的!儿子都多大了,你跟谁勾勾搭搭的,我也不说什么!” 她指了指姚氏,“你跟这么个东西纠缠,你也不怕脏了自个儿的身子!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你还想要脸面?我说出来都嫌张嘴,你也做得出来!” 一顿,她面有犹疑,“不对,当初认干亲,你不会就是抱着这个念头的吧?” 盛槐:“……” 这个拎不清的,今儿个怎么反倒是脑子清楚了? 但他话当然不能那么说了,毕竟家里还要求着盛林氏管着生意,家里才有进项。 “当然不是,我们……” 他话没说完,盛林氏却是不敢听了,她犹如疯狗一般扑上来,对着两人就是一顿撕咬打闹。 她边骂边哭,“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只顾着把我瞒在鼓里,竟是做下这等脏事!是当我娘家无人是不是?我打死你这个贱妇……” 哪怕到了这地步,她还是舍不得伤盛槐,一门心思觉得是姚氏的错,对着她那张惹人怜惜的脸就是一顿撕撸,恨不得撕烂了才好。 盛槐是拦也拦不住,眼看着姚氏受伤,他急得满头大汗,刚要帮着反击,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盛旷。 他眼前一亮:“阿旷,你可来了!你娘误会了,你快来拉开她!还有,快关上门,别叫人瞧了笑话!” 盛旷目瞪口呆,闻言,恍然回神,连忙跨步进了院子,反手把门给关上了,顺手还把门把手带上了。 他心里一阵心惊肉跳,脑子也颇为浑浑噩噩,眼光觑了眼门边用来撑门的棍子。 他刚才跟盛林氏吵架了,内心格外憋闷委屈,本来就想来这院子里寻姚氏寻求安慰,结果他出门就碰上了个同窗,就两人多聊了两句,就落到了后面。 他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并妨碍他恐慌! 但还是听话地上前来拉住盛林氏,边望着东躲西藏的盛槐二人,特别是他干娘姚氏,脸上都被挠开了花,他抱住盛林氏的胳膊,大喊道,“娘,您别闹了!外头巷子里到处都是人,叫人听见,我们家还做不做人啊?” 盛林氏见得儿子来,愈发委屈,她拉住盛旷,泪水就吧嗒吧嗒往下掉,“阿旷,你可算是来了!你瞧瞧你爹做的丑事,娘是要被他们欺负死了啊!” “这就是你的好干娘,都干到你爹怀里了!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盛旷眼皮子一跳,觑了眼盛槐和姚氏二人,急忙道,“娘,您是不是误会了?爹来看干娘,我也是知道的,是前儿个干娘出事了,您也是晓得的啊!” “可能是爹不知礼数,干娘的为人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断断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来的!” 姚氏也在此刻回道,“是啊,姐姐,我平日里什么为人,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当了阿旷多少年的干娘了,要是真跟老爷有什么,也不会等到今日啊!” “您要是真觉得我这样不堪,那我现在就去死了算了!左右我就是一条残命,若不是你们帮助,早就该死了,苟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我的福气了!” “现在我就还给你们,也好过惹得你们母子失和,夫妻反目……” 说着,她一抹泪,视死如归地朝着一旁的墙壁碰去。 这一幕惹得在场两个男人肝肠惧裂,盛槐第一个回神,他连忙冲上去阻拦。 “翠儿,不要啊!” “娘,别啊!” …… 也亏得盛槐眼疾手快,这才阻拦了这一流血命案的发生,盛槐把人搂在怀里,心有余悸。 姚氏一身素衣,楚楚可怜地哭着,犹如一朵迎风飘扬的倔强小白花,她掩面道,“老爷,您何必阻拦我?与其被人泼脏水,倒不如我清清白白的死去,也以免叫你和旷儿受辱!” 说着,一行清泪滚滚而落,她转向盛林氏,“姐姐,我是断断没那心思的……你若是不信,我这就死给你看!” 话虽这般说,她脚下却没有再移动半步,只暗暗饮泣。 这就让两个男人都心疼不已。 , 第857章 你们该不会是亲母子吧? 盛槐边安抚她,边指责盛林氏,“林氏,你可别太过分。你是不是非得逼死了人你才乐意?这到时候可得坐罪的,要去衙门里蹲牢的!” “本来阿翠前头寻死,就是因为旁人说她攀附咱家,若不是阿旷和我来得及时,都只能给她备棺材了。” “我今日来,也是因为听说她生病了,阿翠对阿旷的命格多重要你是清楚的,若不是她,阿旷早死了!方才也是我见她哭,给她递个帕子,没旁的意思,倒是进了眼里就成了龌龊!” “现下你逼死了阿翠,回头叫人晓得了,怎么说阿旷?” 盛旷也紧随其后颔首,他满脸是不赞同,“娘,您别胡搅蛮缠,随意乱猜测了!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盛林氏只觉得头昏脑花,眼看着家里两个男人都帮着这个贱妇,她脑子里就盘旋着赵宛舒说过的话。 她胸口憋闷,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们这么护着她?莫非,她就是阿旷你的亲娘?” 盛槐:“……”!?? 盛旷:“……” 就是姚翠也是心口猛跳,几乎是瞬间就反驳了一句,“不是的!” 今天本来盛林氏是没把赵宛舒挑拨离间的话放进心里的,实在是今日事事不顺,如今又看他们三个这副模样,她才顺嘴说了出来。 但有些话说出来了,后面的很多话都能说了。 她本不想夫妻和母子之间产生嫌隙的,但眼下话都秃噜嘴了,她便也继续道,“那为什么他们个个护着你?” “我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一手养大的阿旷的亲娘,结果他们个个却只护着你,眼里也只有你,这是几个意思?” 姚翠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阿旷和老爷,他们都只是,只是心疼我……” “心疼你?你个寡妇,便是再亲近,也断然没有轮到他们心疼的道理!我嫁入盛家十几年,操持庶务,孝顺公婆,又是抚育儿女,自问对得起盛家的列祖列宗。” “他们两个,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儿子,却一门心思奔着你去,你还说你们清白?哪里来的脸?我看,你们瞧着才是亲母子,一家三口!” 说着,她还看向盛旷,“你方才可是喊了她娘?” 盛旷心里一惊,慌忙解释,“娘,我方才是太着急了?” 盛槐也是心惊肉跳,但他很快就稳住了神色,目光沉沉望着盛林氏,“林氏,你别闹了。方才我们那是怕出人命,也是为了你啊,不然若是闹成这样,你逼死人的罪名落实,到时候岂不是要坐牢?” “我们夫妻也十几载了,你再说这些怀疑人的话,只会让我伤心!好了好了,赶紧的,我们先回去吧!” 这就是想揭过的意思。 盛林氏却是不依不饶,“那这干亲我可是不敢要了。” “林氏!”盛槐警告道。 盛林氏冷笑,“我可不想干着干着最后成了你屋里的姨娘,你盛家上下可是吃着我的嫁妆,我养你爹娘和你们父子那是没问题,可不想再养个吃白饭的白眼狼!你当我不知道前头你给她在酒楼里过生辰的事儿啊,好生风光啊!” 盛槐心虚地移开了眼。 “我话搁在这,要么这门干亲今后别往来了,不然叫我爹娘知道了,到时候你们盛家的名声都别想要了!”盛林氏威胁道。 “娘,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干亲都多少年了,贸贸然地不应,回头叫人晓得岂不是叫人笑话?”盛旷说道。 “那也好过捅开了这桩丑事,叫你们丢人的!”盛林氏冷冷道,“这些年姚氏你也没少收我家东西,也算是对得起你了。你若是真心想疼阿旷一场,那你就寻个人家嫁了,免得弄得人尽皆知,大家都丢人!” “我可是有娘家的人,他们再觉得我不好,真遇上了事儿,可都只会护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比!” 说到这,盛林氏昂起了头。 盛旷本来心里还有些小九九,听得盛林氏的提醒,顿时如醍醐灌顶。 是啊,盛家现在还得靠林氏来攀附赵家,以图更好的未来的! 可是,一边是未来,一边是干娘……他也颇为艰难! 他看向了他爹。 盛槐蹙眉,“林氏,你别太欺人太甚!她姓姚,咱家可没这资格逼她嫁人……” 盛林氏见他还护着,心里发寒,面上也是冷淡得很,“既是姓姚,那又跟咱们盛家什么干系!再说,我都是为了她着想。你们父子若是舍不得,那我便回娘家了!” 说完,她再也受不了这气氛,快步跑了。 等到跑到没人处,她就再也忍不住地大哭了出来。 , 第858章 晴天霹雳 等到跑到没人处,想起方才的种种,盛林氏就再也忍不住了,压抑着嗓门大哭了出来。 她自问此生都不曾受过这般的罪过,无论是少女时代在娘家,还是出嫁后的日子,都不曾有过今日的委屈。 姚氏是什么东西,也配跟她相提并论。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眼瞎,若是盛槐真的没有丝毫的想法,为何在安慰人时会把人揽在怀里的,她只是不想太揭穿罢了! 都是做了多年夫妻的人,她也不是诚心不想过日子,毕竟若是要过日子,总是得稀里糊涂些!太过计较,总是没有好处的。 她在巷子口等了会儿,可盛槐父子竟是都没有追出来,头先帮着那贱妇也就罢了,现下竟没人出来安抚她。 她心里顿时就哇凉哇凉的。 这些人,竟是连面子功夫都舍不得做了吗? 她又气又恼,却也不好再回头跑进院子里了,便捂着脸先回了家。 等到刚回府,就被人请去见盛槐的爹娘,其实两老也没啥事,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方才她与盛旷起地冲突,现下也就是请她过去敲打敲打。 无外乎是要她记清楚身份,毕竟也是盛家儿媳了,那就该好生地为他们盛家着想,可别任性。 盛林氏平日里对待公婆那向来是尊重的,但是,当下听到这些,又想起院子里的姚氏,她就悲从心来。 “爹,娘,你们若是觉得我不够好,不若把我休了算了。我自问这些年兢兢业业,便是对待我亲爹亲娘,我都不曾有过对你们的恭敬孝顺。” “我自嫁给盛家,又是恭顺公婆,又是生儿育女,又是照理家业,我自问做得已经够多够好了,但若是你们还觉得我不行,且去寻个比我更好的来!你们是不是也觉得那姚氏比我好?” “我告诉你们,你们寻旁的可以,但若是寻她,我便是一头碰死在你们盛家跟前,我也绝不会准许这贱妇进门的!” 她声嘶力竭地吼道。 盛母本只是打算叫了儿媳过来敲打敲打,叫她知道,便是她姐妹娘家有起复的可能,也断然不能叫儿媳没规矩地压在他们头上来。 结果,没想到她话才说了两句,盛林氏却是要死要活起来。 她满脸愕然,又是心里极不舒服,“你说话便说话,寻死这是做什么?敢情是觉得我们盛家亏待了你吗?当年可也不是我们求着你进门,我也是问过你们林家的,不然以你们林家的家世,那是断断配不上我们家的门楣的!” “你进门那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生下,就是阿旷都是外头抱来的。但是我儿答应了,我也不好为难你,你倒是好,如今在我跟前蹬鼻子上脸的!” “我还没怪你断我盛家香火呢!你再嚷嚷,你信不信我真叫人来休了你个没规矩的恶妇!” 盛林氏听着,心里愈发难受了,“我是恶妇?那你们是什么?我且问你们,阿旷到底是不是姚氏和盛槐所生之子?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成傻子一般蒙骗了?” “让我把盛旷当成亲儿养大,可却把人家亲娘当成干娘认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演什么母子情深!真是把我当猴耍啊!” 盛母愣了愣,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你,你胡说什么?” “你说话都打磕巴了!”盛林氏尖声道,“我方才可是去见过姚氏的,她和盛槐都抱成一团了,这件事更是姚氏亲口承认的!” 她咬定了事实,目光紧紧地盯着盛母,想寻出些蛛丝马迹。 女人仿佛是天生的捕快料子,一旦心里存了疑虑,总是能够通过一句简短的话,一个轻微的表情,寻出她想要的答案来! 盛林氏虽然不大聪明,但很多事情很早就留有痕迹,只是以往她都忽略了。现下在得知了真相后,反向推后,就能发现很多之前他们不严谨的地方,以及那些细微的蛛丝马迹。 虽然姚氏和盛槐父子嘴巴子严实,可方才看到盛母刁难自己,她仿佛突然就有了想法。 他们能咬得死紧,但盛母呢? 果然,一旦知道儿子自己都认了,盛母这脸色就没那么坚持了,“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你也别着恼,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而今才是我盛家的媳妇,只要你好生操持家务,我家自也是认你的,断然不会让阿猫阿狗的进门!” 盛母的想法很是简单。 姚氏虽然给她生了个大孙子,可是她却没有好嫁妆啊! 当下可就是大孙子读书的好时机,最是需要的不但要钱,这就要用到盛林氏的嫁妆加持。而儿子可也说过,得好生求着赵家给寻几个好夫子,那这就断然不能让盛林氏心生恼意。 所以,盛母还是很能屈能伸的,立刻就调转了态度,脸上再不见之前的挑剔,反而是勉强挤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来。 这消息于盛林氏听来,无吝于晴天霹雳,震得她瞬间都耳朵发懵,头脑发木,眼前都是阵阵发黑。 苍天啊,这竟然是真的! 好家伙! 盛旷都多大了,十六岁了啊! 他们竟然瞒了她整整十六年了,当年盛槐一副深情的模样,帮着她对抗盛母对她生不出儿子的百般挑剔,特地宽慰她多次,还从外地抱了盛旷过来。 若不是知道那是个没亲爹娘的,她是绝对不会收养的! 后来,她上对公婆愈发恭谨,下对孩子疼爱有加,就盼着能够回报盛槐的情意。 所以,在孩子几岁时病重,盛槐又跟着游方道士给的八字寻来了姚氏,她又给认了干亲。 可以说,为了孩子,为了盛家,她什么都给做了! 甚至还曾经断了跟娘家跟姐妹的往来,她甚至还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盛槐的一腔情深吗? 结果,如今他们却告诉自己,那孩子是盛槐和外头的女人生的,甚至她还对那个女人感恩戴德。 一瞬间,盛林氏只觉得恶心万分,喉咙里都在发痒。 她一张嘴,却是喷出了一口血来。 她哀戚吼道:“盛槐,你欺我!” 说完,她眼前一黑,瞬间就晕倒在地。 这下可把盛母给吓坏了,连忙招呼人来帮忙扶人,一边心里很是不安,又让人去请盛槐回来商议。 , 第859章 不光彩的过往 而在盛林氏跑走后,姚氏先是窃喜,随后看盛家父子脸色不对,她又连忙低头遮掩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以哀戚的姿态捂住了脸。 “呜呜,都是我的错!姐姐定然是误会了。老爷,阿旷,你们快去寻姐姐,可别叫姐姐生你们的气,不然,你们一家三口生了嫌隙,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虽然,如果换了我是姐姐,我是断然舍不得生你们父子的气,你们父子可是我的心头肉啊!” 说完,她就抽噎了起来:“都怪我,当日怎么就没死了,不然也好过叫人知道,给你们父子添麻烦!” 她这般说,就惹得盛槐父子怜爱了。 盛槐当下歇了去寻盛林氏解释的心思,怜惜地扶着弱柳扶风的姚翠坐了下来,低声道,“阿翠,你说什么傻话呢?阿旷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这话叫他听了,不是叫他伤心吗?” “再说了,这些寻死的话,可别再说了。我这听着也是心如刀割,也是我没用,不然,我早把那恶妇休了回去,接了你回府,母子团聚了!” 姚翠心里欢喜,嘴上却道,“快别那么说,我到底是外头的,叫人知道,对你们名声不好。” “特别是阿旷,你以后是要当考科举,当大官的。有我这么个母亲,到底是不光彩的,我只恨,你怎么没托生在姐姐肚子里,不然你也不会总是遭那么多罪。” “毕竟不是亲生的,姐姐难免对你有所保留,不能全心全意地对你好。这都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姚翠又垂着头默默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有技巧,对着盛槐那是一颗明月心,对着盛旷那绝对是慈母心肠。 哭得就是原本对她都颇有微词的盛旷都心有愧疚。 盛旷本来也是因着跟盛林氏吵架,才会跑出来,眼下听到姚翠这些“掏心窝子”的话,霎时就觉得果真是亲娘啊。 瞧瞧盛林氏方才,她可是连为了自己在赵家面前受点委屈都不愿意,可见是没把他真心当儿子的。 不然,但凡是为了他,她都该去赵家伏低做小的赔礼道歉了。 这果然是不盼着他出息的! 这般想着,盛旷对今日惹起风波的姚翠就起了孺慕和愧疚之心,他眼眶一红,“娘,您快别如此,这不是折了孩子的寿吗?” “能成为你的孩子,是孩儿的福气!都说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您是我亲娘,儿子哪里会有怨言?儿子只恨自己没有出息,不能接了您进府,让您光明正大地给儿子当娘啊!” 说着,就扑到姚翠跟前,抱着她的腰就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姚翠回抱住他,两母子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 旁边看着的盛槐见了也是心里发酸。 当年姚翠家贫,他娘是断然不允许她进门的,故而给她去求娶了林家女。 林家虽是乡下人,但是家里不但出了读书人,而且条件也不算差,就是陪嫁,不但能陪出一个铺子,还给陪出银子来,这可就是解了他家的燃眉之急。 而且当时盛林氏长得也不错,两人一来二去的也生了些情意,后来就过了定礼,成了亲。 至于姚翠,当年没成后,也被家里半卖半嫁了个病秧子,她嫁过去没挨一年,对方就死了。 后来,偶然一次,两人碰见了,那时君已娶,妇已嫁,颇有些物是人非,姚翠邀了他回家吃酒聊了聊往事。 都说酒能醉人,两人那时就意乱情迷地起来,很快就有了一次关系,两个被棒打鸳鸯的有情人,就仿佛是久旱逢甘霖,两人都倍感满足。 本来盛槐是不愿再往来的,毕竟那会他还是要读书的,可不能坏了名声。 结果,没过多久,姚翠偷偷跑出来跟他说,她怀孕了,孩子是他的。那亡夫家看她看得紧,若是知道她怀了孩子,定然是要把她沉塘的。 于是他偷偷摸摸安置了她,后来待得她生了孩子,是个男丁。 那会子,恰好盛林氏流了产,大夫说她以后很难再有孩子,可他膝下还没有男丁鼎立门楣,故而他爹娘颇有微词,隐隐有了休妻的想法。 他那时就想到了个好法子,把盛旷抱了来,一来解决了姚氏养孩子的难题。 二来也安抚住盛林氏,让她教养孩子,有了这份在爹娘跟前的护持之情,林氏对他果然感恩戴德。 三来也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唯一的遗憾也就是姚翠以后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儿子,让他们母子分离了罢了。 好在姚翠很是懂事,只是后来她思子成疾,他偷偷带了盛旷来见她,然后两人又想到了认干亲的好主意。 这就有了后来盛旷装病,他们顺理成章地过了明路,还是盛林氏最后出钱把姚翠安置的,事情也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结果如今盛林氏似乎有了猜测。 盛槐感到有些头疼。 他不希望事情出差错,毕竟他和儿子都是要脸面的。 姚翠偷偷看着盛槐的脸色,作为枕边人,她自然晓得盛槐的心思。 她最近闹腾这些,前儿个寻死说是因为外头的流言蜚语,说她总是跟盛家人来往,让她心里不好过,其实归根结底,她是想住进盛家的。 毕竟以她对父子两的把持,两人定是会想办法同意的。 可没想到林氏这贱妇此处却出了麻烦! 这事儿就只能暂且搁置了,她很是不平,却也晓得分寸。 她垂着眉眼道,“你们先别管我,还是回去看看情况。我瞧着姐姐方才的面色不对,虽不知道她从哪里晓得这些的,但却万万不能宣扬了出去,不然于你们的名声无益。” “我就怕,姐姐她会——想鱼死网破。” “她不会的……”盛槐迟疑了一下,又笃定道。 只是话音才落,就见得门房匆匆赶来,告知他盛母寻他们回去,是盛林氏晕倒了。 , 第860章 倒是我里外不是人了! 盛林氏一晕倒,盛槐和盛旷都急匆匆赶回去了。 姚翠也一副颇为担心的模样。 盛槐见她自责不已的模样,想了想,便也没拒绝她跟随前去看一眼盛林氏的想法。 等到盛家,盛母早早喊了人去请大夫来,见得盛槐父子几人进来,她焦灼的表情一喜,刚要说话,就见得紧随其后的姚翠。 刹那间,她的脸色就拉了下来,“阿槐,你领着她做什么?你晓得不晓得,若不是她,家里怕是也不会惹得这么大的祸事的!” “林氏可就是因为她给气坏了的……当年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姚翠一看盛母挑拨,眼皮子挑了挑,面上却是泫然欲泣,低头抹泪道,“对不起,伯母,我知道不该来的,但我这不是担心姐姐吗?只要瞧见姐姐没事,我定然会走的,断然不会给盛家惹麻烦的……” 盛旷不耐烦地迅速道:“祖母,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别先说这个,先说说我娘的情况!” 盛槐也回过神来,“是啊,娘,林氏如何了?她刚回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了这么突兀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提到这个,盛母就想起盛林氏回来后的那通质问,她也对此很是好奇,“我还想问问你们呢!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大个的事儿,你们也不跟我打个商量,想说就给说出去了!” “这下好了,林氏都给气得吐出心口血了。刚才那模样,你们是没瞧见,一张嘴鲜血哗哗就往外吐,我屋里的地上都给染红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大夫呢?可请了大夫?”盛槐听得云里雾里的,却还是惦记着问要紧的事。 “请了请了,这不是耽搁了嘛,等会就会过来了!”盛母急忙道,“不然,若是这出事了,回头林家肯定会寻上门来的。” 正说着,就看见门房领着个头发花白,背着藤箱的大夫过来,盛槐连忙上前招呼,让人进屋去诊治盛林氏。 不管如何,肯定得先把人命给保住了。 等到送进去大夫,盛槐也觑了眼盛林氏的脸色,见她面如金纸,心里也有些坠坠的,等到退了出来,他就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得听到盛母说起跟盛林氏的对话后,几人的脸色霎时都变了。 盛槐和盛旷面色非常不好看,盛槐当下立刻道:“娘,你怎么回事?那样的事儿,您怎么能都不跟我商量商量,就兀自轻易就承认了?那是能随便承认的事情吗?” 想到盛林氏知道这事儿后,林家定然也会晓得,届时就少不得有麻烦。 毕竟这事儿说来说去,也是他们家不在理。 盛母也很是不满,“你以为我愿意承认吗?你是没瞧见当时林氏的脸色还有语气,她甚是笃定的跟我说,还说是你亲口承认的,说得那叫个信誓旦旦的。” “我个老妇人,我能怎么办?我还以为你们夫妻是说好了的。她又是从外头院子回来的!结果你现在倒是来质问你亲娘来了啊!” 她生气地指着姚翠道,“你但凡做事仔细些,林氏会回来问我?都说你两抱着搂着成一团,我都替你们害臊的慌!” “我早说了,这女人就是个害人精,你还非得护着,这下倒是好,你居然还为了她还数落你亲娘来了!” “这可真是能耐了啊!” 盛母虽然喜欢盛旷这个孙子,但却并不代表她乐意接受姚翠。 姚翠被她说得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她忙低下了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对不起,伯母,都是我的错……我这就走……”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转身要走。 盛槐倍感头疼,他拉住姚翠,看向盛母,“娘,这事是两码事。您也别骂阿翠了,这事儿都赖我行吧?” “阿翠好歹给咱家生了个大胖小子,给你生了个大孙子,您非得这么给她没脸,阿旷心里也不好受!” 盛旷也附和道,“是啊,祖母,我干娘是担心我娘,所以特地来看看。而且,这都是话赶话的,当时真的不是那回事,是娘误会了……” “怎么,如今倒是我里外不是人了?”盛母恼怒道。 盛槐便是心里真那么想,嘴上那肯定不能这么说的。 “娘,不是的。这只能说,事情都赶上了……这事儿,总是得好生商量商量的。”盛槐叹了口气,“不过是早些揭露了罢了,这从此以后,大家一家人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秘密了。” 话虽如此说,盛槐却不知道该如何跟盛林氏开口是好。 好在大夫出来,言盛林氏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气急攻心,怒急之下吐了几口淤血,不算什么大碍,就是有些伤了肝脾,需得好生调养调养。 最近这段日子,最好不要让她在动怒,不然容易落下病根,长此以往于寿元有碍。 盛家上下自然是纷纷交口应好,然后让开了药,再把人送了出去。 在此期间,盛家几人倒是瞧不出什么心思,只有姚翠听到后面的时候,眼神稍稍闪烁了一二。 盛林氏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恍惚间仿佛做了一场长长的梦,醒来却又忘了个一干二净,只余下心里残留的刻骨恼恨,叫她再醒来后见到端着药,温温柔柔地凑上来的姚翠时,霎时全涌了上来。 “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刚好药好了……”姚翠欢喜地上前来。 盛林氏咬牙恨道:“好啊,你个烂了心肝的贱货,你还敢来我跟前?喝药?你是盼着我去死的是不是?药里是不是下了毒?” 她一把掀翻了药碗,热汤撒了姚翠一身,她却扑上去恨不得掐死姚翠。 “仔细我不知道你这胭脂皮下的恶毒嘴脸吗?今天我就要揭了你这层皮子,叫你不得好死……” 姚翠烫得一个激灵,她是没想到盛林氏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还没来得及退,就被扯住了头发。 盛怒之下,盛林氏根本没留手,姚翠疼得嗷嗷直叫,脸上都叫林氏给挠破了血皮。 “林氏,你干什么?” , 第861章 信 盛林氏对姚翠是恨之入骨的,只有想到自己被这个女人骗得团团转,甚至还把这女人当成恩人,结果背后这女人却把自己当个蠢货,背地里嘲笑自己时,她心里就恨得牙牙痒。 她恨不得把姚翠弄死了才好,故而丝毫没有留手。 盛槐父子刚从外面进来,就瞧见盛林氏犹如泼妇一般,压着柔弱的姚翠打,顿时连忙喝止。 “林氏,你在干什么?” 盛林氏可根本没待听的,她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她整个人都躁动得很,连带着怨恨都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盛槐见叫不应,便冲上来拉架。 他把姚翠揽在怀里拉开,又示意盛旷去拦住盛林氏。 盛旷连忙上前,“娘,您冷静些!大夫说,您不能再动怒了……” 盛林氏见得他们父子护着姚翠,心底浮起冷意,唇齿间都是血腥气,“好啊,敢情你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好人,我倒是成了个坏人!” “我告诉你,盛槐,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而今跟这么个东西无媒苟合,还生出了孽障,还敢抱来给我养,你不知廉耻!还是读书人呢,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你!” “我要让世人都知道,你是什么嘴脸!我看你们盛家还有什么颜面!你还让我这个贱妇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好,我让你们都没好日子过!” 此言一出,几人都是一愣,便是本来就心思不纯的姚翠都愣住了。 她连忙道,“姐姐,我绝对没有半点炫耀的心思,我只是听说你病了,你照顾我良多,我就来帮帮忙……” “我呸,我家是缺给我端茶倒水的吗?要你个脏东西来丢人现眼?”盛林氏啐道。 盛槐拧眉严肃道,“林氏,你可别瞎说话,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阿旷还是你养大的孩子,你就是没有僧面还有佛面,可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姚翠也慌张附和道,“是啊是啊,姐姐,阿旷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可不能断了他的前程啊……” 她还等着孩子出息呢! 她也很清楚,要是她来替盛旷打算,肯定是不能有盛林氏的能耐的! 所以,她隐隐有些后悔,方才怎么就没忍住! 不过,林氏如此情绪化,以后怕是不能再笼络住盛家父子了! 盛旷怔忪住了,他是真没料到盛林氏竟会说出这番话,当下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盛林氏跟前,哽咽道,“娘,您是不要儿子了吗?” 他是能屈能伸的很,虽然前头刚跟盛林氏吵过架,但现下也能摆正姿态,跟她跪地求和。 盛林氏此刻正是怒火上头,想起前头她被挤兑走,盛旷却也没来追她。 于是,她心里刚生升起的慈母之心又退了下去,她一把推开盛旷,“你别叫我娘!我可没生你养你。你亲娘在那头呢!” 她指了指姚翠。 “哼,你们一家可是倒好,个顶个的能耐,把我当成个傻子使唤。前头用得上我,喊我娘,等用不上我时,就该叫我让位了!”盛林氏咬牙道,“还跟我讲前程,讲伤心?你们伤了我的心,却还有脸要我忍让,凭你们这些狗男女也配吗?” 说到这,她泪水也是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滚。 她是花了大心思在盛家的,她向来要强,嫁人后就想着把日子过得红火,叫家里哥哥姐姐们都高看她,结果她也的确做到了,却没想到临了到老,竟是摊上这么桩事儿。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她是视线一一扫过众人,“除非你们杀了我,届时也自有我爹娘给我主持公道。不然,咱们都一起别过好日子了!” 说到这,她看向姚翠,冷冷笑道,“我就看,到了那境地,他们父子还如何护着你!” 姚翠看她这般疯狂,心里隐隐后悔,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盛槐就示意她先出去。 “姐姐不愿意见我,我走就是,可别气坏了身体!”说完,她捂着脸就跑走了。 盛旷也欲言又止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盛槐走到床边,深深地叹了口气,讲起了他跟姚翠的过往。 只是,讲出来自然跟事实有些偏颇的,也就是说他把这两厢情愿的事情讲成了算计。 是姚翠算计了他,然后拿盛旷要挟了他,反正故事里他就是个傻白甜的受害者形象。 盛林氏抿着唇,面色略有松动,却没有理会他。 盛槐觑了她一眼,两人都是枕边人,彼此都是互相了解的,他叹道,“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的妻子,旁人断然是比不上你的。我那时做这事儿也是两相为难的,这下真相大白了,我倒是松了口气。” “以后我也不用瞒着你了,咱们夫妻还能如以往一般了,再无秘密。” “你若是埋怨我,尽管冲着我来,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无能,你别气坏了身子。” 他看着地上的瓷片,又道,“药没了,你这身体不能不吃药,可不能任性,我去给你再煎一副来。” 盛林氏垂着头没有反驳,只是心里略有计较。 之后几日,盛林氏一直在养病,待得能下地走路,她中途便回了趟娘家。 而赵家这边,既是定好了亲事,那柳庆云也该回去了。 随行一道的是柳蕊和顾东篱,还有赵容朗。 离开前,柳庆云给了赵宛舒一封信。 “这是夫人托我交给你的,是燕北城送来的。近来应该会有人过来寻你去看病,这是个棘手活,你掂量清楚些。” 赵宛舒闻言,微微扬了扬眉,把信接了过来,“多谢您提醒,我会注意的。” 能让柳庆云夫妇明明不乐意,却还愿意送信,可见对方身份的是尊贵。 柳庆云颔首,知道她自有分寸,便上了车。 柳蕊和顾东篱两人都颇为舍不得,与赵宛舒依依惜别了一番。 赵家也给赵容朗收拾了行囊,一一道别后,林彩云拉着他,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含泪目送人离去。 , 第862章 头疼的赵容涛 柳庆云是特地过来送聘礼的,那萧承煜身为学生自然是要护送他一程的。 赵宛舒跟萧承煜倒是没那么腻歪,她嘱咐了他多加小心后,便把萧韶光留在了家中,让萧承煜安心护送。 不过,离开前柳庆云倒是提到过一茬,说是今年的秋闱被推迟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可能还得等另行通知。 据说是宫里太后身体不好,皇上没有心思举办秋闱,一心给太后侍疾去了。 只是如此一来,辛苦备考的学子又得蹉跎一年,可天家做事,自然是容不得下头的人议论,而且当今以孝治天下,圣上这是以自身为表率,那就更无处指摘了。 赵家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赵容朗初初入学院,秋闱试不试水都不是他们如今该关心的,还是好生读书,后面再好生搏一搏才是正经。 赵容朗自己也有主意,故而都不需要他们多加担心。 但如此一来,赵容涛就没那么好了,他本意是想有了江家的支援后,他便能好生读书了。 说实话,赵家的读书天赋也不算是太差,赵容涛读书那么多年,其实也不是完全肚子里没墨水的,不然也不能让江家资助他的。 但是,偏生这次白鹿书院招考,他前夜温书,结果第二日考试日时,却因为熬夜腹疼,结果导致发挥失常,堪堪成了吊车尾。 最后还是江明衡给他疏通了关系,才能得以入白鹿书院读书。 他本来还挺高兴能入读这样的学院,但又觉得颇为羞愧和惶恐,毕竟若是他无能,恐怕江家是会撤走给他的支援。 也亏得江明衡为人不错,待他也挺好,不然恐怕这次失利就够他滚回乡下了。 可偏偏这时候,他爹和爷爷竟然找上门来了。 他回来时,赵清雪就拉着他过来告知他此事,顿时他就颇为头疼。 等到见到人时,他不由颇感惊愕,“爹,爷爷,你们,你们怎么成了这样了?” 赵大海和赵有根此时都瘦了一大圈,整个人也不如以往在家那般的精神,显得很是萎靡不振。 他们两人借了一圈都没借到什么钱,几乎是靠双脚走来宛城的,到的时候两人都如乞丐般邋遢,两人入城寻了一圈才打听到赵容涛兄妹的住所。 赵大海正啃着女儿端来的馒头,闻言,抬头看了眼赵容涛,见得他如今穿着绸衣,头发高高挽起,精神烁烁的,颇感欣慰。 “阿涛,你这是大变样儿了啊!好好,我都听你妹妹说了,你考入了那白鹿书院是不是?你可真是给爹长脸了啊!” 他高兴地拍了拍赵容涛的肩膀:“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个状元回家,光宗耀祖,叫那些看不起咱们的族人们瞧瞧,好生打打他们的脸!还有你三叔,让他晓得,你就是比他家阿容强!” 赵有根颇为满意,“阿涛,今后家里就靠你出息了!不愧家里疼你这场啊!” 赵容涛有些不满他爹弄脏他的新绸衣,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体,让赵大海的手落空,反手给他爷和爹倒了杯茶水,“爷爷,爹,你们先喝茶。” 他如今已经不是在乡下时候的小子了,知道些好歹了。 以前在镇上,总觉得自己是当时之才,等到进了白鹿书院才晓得,世上人才济济。不提别的,就说江明衡就是出色之人。 而且,他以往在镇上的确文章出色,到了这城里就不同了,多的是优秀的人,三门入学考试,他堪堪垫底才入学,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拿得出手的。 虽然有他身体不适的原因,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知道是前头自己太狂妄了,落下了不少知识,今后就得好生再苦读了一番,不说状元,好歹考个同进士出身,也好拿出些成绩来。 不然,他就永远只能被赵家三房踩在脚下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爹,你们怎么过来城里了?还,还这副模样?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赵容涛主动问道。 赵大海闻言就有些心虚,方才女儿问起,他都是搪塞过去了,但此刻儿子又提起,他也不好再打马虎眼了。 毕竟,今后他还得靠儿子,家里是不能回了。 好在他在路上就跟他爹商量好了口供,便道:“家里出事了,前儿个不知道你二伯还是三叔惹了什么人,牵连了我们。人家算计我和四叔了一通,害我们赔了一大通银子,我还算好的,还能偷偷摸摸跑了,你四叔就没那么好运气。” “他啊,赌博,后来好像是去你家三叔家偷银子,然后你三叔大义灭亲,直接把他送牢里关起来了,今后还不知道什么章程。哎,咱们家是被你三叔他们害惨了啊!” 赵大海就挑挑拣拣说了,反正这罪名肯定是要三房担了。 赵容涛听着直皱眉,“三叔未免太狠辣了!都是自家人,便是分家了,也还是一个赵姓。他缘何要下这样的死手!不过是偷了些银子,还回去就罢了,还把人送去牢里……那四婶和禄儿他们怎么办?” “不知道,应该是被你四婶娘家给接回去了吧!”赵大海根本没关注这个,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打转,嘴里啧啧道,“阿涛,这院子可以啊,瞧着比咱家的那破屋子强多了。那我和你爷爷住哪里啊?” 赵容涛:“这是江少爷买的院子,我们只是借住。” “江少爷?是那位江家的少爷吗?”赵大海激动,“那我能不能去见见?你看,我也识字,也会算术,要是江少爷得用,我也不是吃白饭的……” 他挺想搭上江家的大船的。 赵容涛揉了揉眉头,“爹,你不打算回去了?” “我还回去干什么?那不是寻死吗?”赵大海可不想回去被花楼的人追债,“对了,说到这个,你娘呢?她可是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银子来找你们了。你们碰面了没有?” 赵容涛颔首。 张冬梅虽然没那么聪明,却也没那么傻,当初偷走赵李氏的一百多两银子,她就跟赵大海打了商量,跑来找了一双儿女,如今就在院子里跟着伺候他们的饮食起居,倒是也过得很是舒心。 “娘跟着厨房的人去采买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赵容涛问道,“不过,爹,四叔是赌博,你又是什么被陷害了的?” 赵大海语塞,这个他总是不好说的。 最后还是赵有根提了嘴,是因为逛花楼。 赵容涛颇为无语,他爹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老不修? 只是还轮不到他来说话,因为张冬梅回来了,还赶巧听到了这一茬,当下就爆发了一场家庭战争。 最后赵大海还被张冬梅挠花了脸,但好歹是消停了,因为赵容涛跟他们有事商量。 赵容涛趁着江明衡还没回来,想早点解决家里的事儿,毕竟总不能他们全家都住在江家的院子里。若是叫江夫人知道,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还舍不得江家这棵大树。 “爹,娘,江夫人对我们不待见,现在还是江大人对我颇器重。我吃穿用度都是江家出钱,还又养了阿雪,前头江夫人已经遣了个嬷嬷来表达不满了,若是再加你们,怕是更不好了……” 赵大海不乐意听这话,“阿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逼我和爷爷回去吗?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花楼的打手肯定饶不了我,那是要把我阉了的啊!” 赵有根也是面色严肃。 赵清雪在门外探头,“爹,你就该戒戒色,你有我娘还不够啊!” 张冬梅附和:“就是就是……不要脸的东西!” “大人说话,轮得到你个孩子插嘴?”赵大海啐了一口,又看向赵容涛:“阿涛,你可不能没有良心。我和你阿爷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来打扰你的。怎么就你娘住得,我和你爷就得流落街头的道理?” 赵容涛头疼得很,“好了,爹逛花楼这事儿别传出去了,回头叫江少爷知道,对我们都不好。阿雪也是,姑娘家别挂在口头。” 说着,他又安抚赵大海,“爹,不是我不管你们。我这是想了个别的法子。” “娘,你手里不是还有些银子吗?我前头托人打听了下,咱们家可以盘个铺子,这宛城的铺面也不算太贵,租个位置不错的,带个前后院的,回头你们又能住,又能做生意,好歹有个营生。” 赵大海闻言,眉眼一亮,“这个好……” 倒是赵有根皱了皱眉头,“咱家世代都是种地的,可不会做什么生意?而且,又能做什么买卖呢?这做什么都是要方子要手艺的吧?”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难倒众人了。 的确,他们除了种地读书做家务,可没什么本事。 此时他们就想起赵家三房做得红火的卤肉铺了,他们又是哪里来的方子呢? , 第863章 江明衡的帮助 这个难题最后是江明衡给他们解决的。 江明衡知道赵家人遇到困难后,见他们也算是他两个妹妹的亲人,他也感激她们对江逐月好过,所以也乐意给几分便利。 毕竟,如今钱财这些对他们家也不算是太紧要的。 故而,他不但提供了吃食方子,还找人寻来了合适的铺面,帮着赵家安排妥当了这些。 对此,赵家几人自然是感激涕零的。 江明衡温和地笑着,摆了摆手,“无事,都是我该做的。你们曾经对阿月也好,如今又是阿宛的亲爷爷亲伯父的,与我而言,也是长辈。” 顿了顿,他有些挂怀地问道,“说起来,阿宛回去后如何?她过得好吗?” 他安顿好江逐月后想见见赵宛舒,结果却得知她已然回了百花镇,他又要读书考试,故而也不可能回去见她,只能问问这些从乡下来的亲戚了。 赵大海看了眼赵容涛,赔笑道:“那丫头好着呢!她如今还买了座山,据说是要种药材,村里都帮着,做得很是红火。我若不是担心我儿啊,我也是想留下来帮帮她的!” 他睁眼说着瞎话。 知道赵宛舒过得好,江明衡心里便高兴了,他眉眼温柔,“如此便很好了。伯父你们今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来寻我就是,不必客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就拱手离开。 赵清雪跟在后面喊着要送他,却被下人给挡了回来。 赵大海瞧着这一幕却是不由眯了眯眼,“这江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这就是温润如玉的气质,果真是大户人家才能养出来的气度。” “哟呵,你们说也挺奇怪的啊,江公子瞧着对阿宛那小丫头好像颇为看重,既如此,那江逐月为何要咱家对付她?感情他们兄妹还意见不统一啊?” 赵容涛随口应付了一句,“谁知道呢?反正江逐月已经被送去家庙清修了。” 赵大海扬了扬眉,“所以,这江府还是江公子做主了?”想到此,他摸了摸下巴,瞧见赵清雪还扶着门框往外瞧,“这江公子人可真好,对你们吃穿用度没克扣,又对咱家这么尽心,咱们家可得好好把握……咳咳,我是说好生报答一番。” “我看你妹妹跟江公子挺般配的,回头你好生撮合撮合。” 赵容涛不大耐烦应付,“江公子有自己的主意,他也看不上阿雪,我也不是没试过,被挡回来了还能如何?好了,爹,我回去了,我还要温书呢!” 他也跟着离开了。 赵大海:“这孩子,我是为家里打算,他现下倒是目下无尘,今后就晓得厉害了。” 赵大海见江明衡好相处,这下便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得让赵清雪进了江家的门,如此他家才算是拥有了一只金鸡,可以无穷无尽的生金蛋。 如此一来,他们才能过上那吃穿不愁,奴仆成群的好日子。 真正地不愁未来!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开铺面赚钱,但有了江明衡的帮衬,他们来时如无头苍蝇般忐忑不安,此刻也总算是在这偌大的宛城落下了脚跟。 【作者有话说】 江明衡:反向冲刺选手第一名。 , 第864章 日子还过不过? 赵家大房在宛城的风风雨雨,赵宛舒是不清楚的,也不关心。 眼下,她打开了那封柳夫人寄来的信,信却不是柳夫人写的,而是顾夫人写的。 信上写着她治好叶夫人后,刺史夫人得知此事,然后把她举荐给了燕王府。 燕王府的王妃前些年得了重病,一直以来都不见好,这些年愈发不好了,府中的大夫就没停过,甚至还给帖子请过御医,好药流水一样的送进了燕王府,可却还是只能挨日子! 此时,叶夫人却把她举荐去了燕王府,这也算不得上是什么好事! 赵宛舒把信件左右翻腾地看了看,有些想笑。 这燕王府的差事在旁人看来是好事也是坏事,当然坏事是居多的。 毕竟连御医都看不好的病患,她这样的赤脚大夫过去,若是人家真愿意请她,她看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拖得不好了,恐怕后头就没她什么好果子吃了。 说到底,也是个棘手的苦差事。 赵宛舒不由挑了挑眉,她是好心给叶夫人治病,却没想到如今倒是治出个麻烦来了! 不过,她向来讲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王府真应承了,她怕是连拒绝都不能了。 故而,她也就是安心了下来,只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顾夫人信里提到的病症情况。 顾夫人显然是下了力气的,里面是她打听来的关于燕王妃的情况,虽然都只是些片面的,但是却也是为了让她心里有个底。 赵宛舒细细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些想法。 只是翻到最后一页时,她注意到信件里随意的提了句,江家如今跟刺史家走得颇近。 瞬间,赵宛舒就豁然开朗了。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了! 她就说怎么给叶夫人治病还惹上麻烦了,感情不是一家的事儿啊! 江夫人怕是为了给江逐月出气的吧!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只细细把信收了起来,她还有正事要做呢! 眼下在彻底寒下来前,赵宛舒在百果镇的店铺终于装修好了,都是赵容则给她盯着装的,很是符合她的心意。 就是坐堂大夫,范大夫也给她费心寻摸来了一位经验老道的,她也是见过的,为人很是温和有礼,至于跑堂她选了钱图的儿子过去,一来可以跟着大夫学习医术,二来也能有些正经事做,以后也能当成储备干部培养起来。 钱图为此很是高兴。 林玉娆的学习也差不多能告一段落了,她这阵子是费了很大的心力去学习的,余下的就需要她在工作中边做边吸收知识了。 于是,在几日后,林玉娆搬去了百果镇当见习掌柜了。 初始赵容则和赵宛舒都在帮她,后头就需要她自己了。 林玉娆也不怕苦和累,她穿上了男装,挽起了头发,成日里就像是男孩子一般在药铺里进进出出的,因此也得了个林掌柜的名头。 初初还有些吃力,后来也是慢慢上了手,她也做出了自信来,整个人也一扫往日里的颓废,显得很是精神。 赵宛舒也是乐见其成的。 而药铺的营业是不能初始就赚钱的,开始还出现了亏本情况,毕竟这个群体是粘性和忠诚度都很强的,对于一个新药铺的接受度没那么高,但百果镇的医馆只有一家,而赵氏药铺的价格很是实惠,也是会有人来过问的。 赵宛舒相信,以她制出的药丸,时间长了自是不怕酒香不怕巷子深的。 药铺是三个月后才正式盈利的,林玉娆为此还很是高兴,她一直怕自己拖了后腿,见终于不是亏本,比自己赚钱了还欢喜。 赵宛舒只安慰她道,“今后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 她这是实话,她的药效可不是旁的药铺能比的。 而且,说来奇怪,赵宛舒本来是把荣阳丸添进去当添头,结果却是药铺里卖得最好的,据说还有专门从外地跑来买的。 对此,赵容则很是咂舌。 毕竟这只是个壮阳药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面的事儿。 现下里,赵宛舒刚制完一波药送去药铺,便随同她娘往林家去送冬至礼。 等到了林家,林二嫂见得她们来,立刻放下手里端着的水盆,欢欢喜喜地把她们迎进门。 “这过了冬至就是腊八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这昼长夜短的,天越发冷了,想必过几日这外头就该下雪了。你们快进去烤烤火!” 林彩云听到屋里的声音,扬了扬眉。 林二嫂指了指里头,压低了嗓门道,“是小妹,早早就来了。就送了些一封糖饼和半肉,和一尺布头,然后就在里头跟娘哭诉呢!” “据说是在家里出了事儿,前头在家里住了好几日,被娘劝回去了,然后今儿个来了,瞧那意思是又要住下了。” 林二嫂如今是愈发跟赵家亲近了,她是真感觉赵家对自家的好,她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故而态度上很是热切亲近。 但对着盛气凌人的盛林氏她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林彩云闻言,蹙了蹙眉头,但人来了总是得进屋子的,便领着不说话的赵宛舒进去了。 刚打起布帘子,就见得屋子里围坐着几人,林彩云笑着喊了声林高氏。 林高氏见得她们也开心,招呼着道,“刚还说你能不能赶上中饭呢,你就来了。来,先来我这坐一坐,阿宛也是,瞧着脸都冻红了。坐姥姥这!” 赵宛舒腼腆地笑了笑,挨着林高氏坐下。 盛林氏自她们进来,脸上都不大好看,眼下看她娘的态度都变了,当下就冷道,“大姐,你家可真是好教养,姑娘见了长辈也不叫,怎么,这是瞧不起我,跟我生分了?” 林彩云脸上的笑容一顿,林高氏却率先皱眉,“你怎么说话的?外头多冷啊,阿宛这才进来,还不待进门先歇口气啊!多大个人了,还那么计较!” “娘!”盛林氏脸色涨红,“您这是偏心啊!我原还以为只是她们看不起我,连您都瞧不上我了吗?” 林高氏被她说得也有些堵心。 赵宛舒却见不得疼她的林高氏被伤心,她淡淡道,“姨母,您也别动不动就把别人瞧不上你挂在嘴边。这人们之间啊,都是相互的!” “什么看不起看得起的,端看自己做事可无愧于心的。” “你——” “再来,我虽然跟姥姥亲近的时日不多,但也晓得她老人家最是公正不过的。您方才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我没唤您是没教养,那您这当着大家的面说姥姥偏心,难道就是盛家家风正了?” “住口!”盛林氏听她攀扯盛家,顿时恼了,她呵斥道,“大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小辈插嘴的?没规矩的东西……” “我看这里最没规矩的就是你。”林高氏恼怒道,“事儿是你挑起的,如今不占理就开始摆款儿了!?我还是你老娘呢,你眼里可有半分我的存在?” “娘!”盛林氏本来就是心里不忿,才会胡搅蛮缠,眼下看林高氏竟还偏帮,顿时悲从中来,一行热泪就滚滚落下了。 “连您都欺负我了吗?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在婆家就罢了,回来娘家还要被摆脸子,那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说着,竟是直接捂着脸当场哭了起来。 她带来的女儿盛欢连忙拉着她娘,给她擦眼泪,边擦还边哭道,“姥姥,姨母,我娘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家里烦心事多了些……这才……” “那也不是姨母回来发泄的缘由啊!”赵宛舒拨弄着手指,语气冷淡道,“敢情在婆家受委屈是应该的,回家就得让血亲受她的委屈才是正经?那谁跟她做血亲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盛欢一愣。 赵宛舒慢慢道,“姥姥她们都是真心疼姨母的,但姨母回来却半点尊重也无,当着我们小辈的面就呵斥姥姥偏心。且不说姥姥根本没有,便是真有了,也不该这么大刺刺地在小辈跟前没脸是不是?” “我就好奇,难道姨母在婆家也是这副说一不二的泼辣样儿?那盛家老太太肯答应?” 盛欢:"……" 那倒是没有。她娘在她爷奶跟前向来是孝敬恭顺的! 赵宛舒瞧了一眼就知道答案了,“哦,那就不是了。可姨母对着婆婆尚且晓得尊重,为何对着姥姥这样生她养她的亲娘却能这般放肆?难道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左右无论如何,姥姥都能原谅她是不是?” “这不就是窝里横吗?” 盛欢:“……” 盛林氏:“……” 林高氏心里也颇为失望,小女儿因着是个幺女,且出生时体弱,家里就偏疼了几分,所以向来在家里比较得脸。 便是嫁出去了,家里对她的态度也不曾多变,甚至当初因着嫁的是镇上的读书人,为了给她长脸,家里还卖了两亩地,又掏空了家里的家底,给她置办了一份不错的嫁妆。 却没想到,她如今倒是对家里还多了埋怨。 林高氏就有些心寒了,“你说我偏心?家里哪个都能这么说我,唯独你不行。” “你自幼体弱,我和你爹最是疼你,你上头哥哥姐姐也是一直让着你的,做姑娘时家里的活都我和你姐姐做,后来有了你嫂子们就是她们做了,哪里让你沾手过的?” “嫁人时,你大姐只陪嫁了十两银子和一些物件。可是你呢,我们是陪嫁了个铺子的,就是想着你可以做做生意,以后不管如何,手里捏着银子,也能手头松快,还能供你相公读书,婆家面前你也有脸面。” “这些,你哥哥姐姐都没半句怨言。而今,你倒是还编排起我的偏心了!你摸着良心说说,你好意思吗你?还跟个孩子置气,你要不要脸啊你!” 说着,林高氏眼眶都红了,“当初你生不出儿子,我让你留着阿欢在家招赘,也好歹是她盛家血脉。你非不,听那盛槐的,结果是抱了那么个东西……我也不说什么。” “后头我是不是说过,那干亲不能认,更不能住得太近,差不多压了命格后就打发了出去。” “你倒是好,让人给登堂入室了。现在跑来家里发哪门子的脾气!” “前儿个我说要么你先给阿欢说个好人家,然后再和离了得了,我跟你爹好歹能给你撑腰。结果你三两句被人哄回去,后头甜蜜蜜了一段日子,又看到人家干亲住进了府邸,你又不乐意了!” “你说说你,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你脑子怎么就那么糊涂?” 赵宛舒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前阵子盛林氏发现事情真相后,就跑回来求主意。林高氏就给出主意,这种男人要么就和离了,要么就拿捏住,把那干亲送走。 不管如何,她手里好歹是有铺面有银子的,自己管住就成,也不愁吃喝。 盛林氏初始是真听进去了,还真就留在家养病,期间盛槐来了两次被赶回去了,后来又隔了一阵子才来,林高氏看盛林氏是想继续过日子的,便放了人进来。 盛林氏就被说服,然后跟着回去了。结果今儿个冬至,她又跑回来说要在家住,还把女儿带来了,又跟赵宛舒发了这通脾气。 林高氏就不愿意惯着了。 盛林氏被娘当众骂了个没脸,脸颊一阵燥热,她含泪道,“那您说我怎么办嘛!要不是阿宛,她非说那些话,我如今可还好好过着日子的……” 这就是怪赵宛舒当初多嘴了。 赵宛舒无语:“哦,那敢情是我的错。那您也可以当我浑说,当没听见,继续遮目掩耳的过日子啊!” “这能一样吗?”盛林氏咬牙。 这事儿都闹到跟前了,她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吗? 林高氏听得头皮发疼,她不耐烦道:“你别埋汰阿宛。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你自己过成这稀巴烂,你怪得了谁啊?” “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日子你还过不过?” “过,你今儿个吃完饭就回去。不过,就趁早和离了,免得让我和你爹一把年纪还给你操心。” , 第865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盛林氏愣了愣,她显然没想到她母亲会当众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她震惊道,“母亲,您,您居然让我和离?” 这世上向来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结果她亲生的娘居然反倒劝她和离。 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林高氏头疼不已,她摁着脑壳道,“不然呢?你自己有什么章程?上回你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而今你连阿欢都带过来了。那之后呢?一直住在家中吗?” “你已经是成了亲生了孩子的人了,你这样如何给孩子做个榜样?而且,你口口声声说家里不管你,家里还如何管你?” “你已经是当娘的人了,你该自己拿主意了。家里只能给你当个后盾,只能在你被人欺负时给你出头。可如何出头,却也要看你的意思,你现下心里怎么想的呢?” “你什么都不说,就在家里耍横,又有什么意义?你口口声声说家里人看不起你,你又做了几件令人看得起的事情来!” 林高氏越说就越是恼火,但好歹还惦记着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今又有些小辈在,所以她又闭上了嘴,把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就说吧,你想怎么办?” 盛林氏想怎么办,她其实也在问这个问题。 她觉得很是麻爪,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盛槐和姚氏那个贱人生的,眼下他们亲亲热热,欢欢喜喜的,她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她咬牙切齿道,“我要姚氏那个贱妇死!” 别说林高氏,就是赵宛舒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盛林氏脑子是真不清楚啊! 当今律法森严,她要个清白百姓的姓名,她又没什么强大的背景,届时只有送人牢里的份! 林高氏无言以对,“怎么,你还想家里去替你杀人放火了?便是你敢想,哪个敢做?你不要命不要名声,家里还要呢!” 盛林氏的眼眶就红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娘……” “那是你自作孽!”林高氏又问道,“那我再问你,那盛旷你打算如何?继续当儿子养着,还是放出去?虽然放出去是不可能,毕竟这是盛家唯一的儿子,又是养了十几年的,盛家定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你呢,你心里如何想他?” 盛林氏心里苦涩。 盛旷是她一点点带大的,若是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绝对骗人的。可若是真的不要他了,她又狠不下心来! 可若是要他,她就想起这些年他伙同他爹欺骗自己的事,心中也是恨得牙牙痒!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高氏真真是被她给弄得头脑发昏,她恼火道,“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回来做什么?你让家里给你做什么?逃避问题又能如何?” 她指了指旁边的赵宛舒,“你信是不信,阿宛脑子都比你清楚。阿宛,你且给她说说明白!” 她是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捂着疼痛的胸口直喘气。 林彩云怕她又像是上次那样儿被气坏,连忙扶着她,给她拍背顺气。 赵宛舒没想到林高氏会突然提起自己,她怔了怔,倒是也没推却。 她看了眼不服气的盛林氏,淡淡道,“姨母心中气恼姚氏骗人,想要她的性命无可厚非。那您可想好了,便是你真的得偿所愿,那今后如何面对姨父和阿旷表哥了吗?” 林高氏抿唇。 赵宛舒继续道,“姚氏若是真死了,便不是你动的手,以如今的形势,盛家也只会以为是你暗中所为。眼下盛家没有财力,也没有能耐维持家用体面,更没有能力支持盛旷表哥读书的束脩,那可能也会引而不发。” “但是这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待得真到了阿旷表哥出息那一日,便是姨母好运到头之时了。” “他敢!我是他嫡母,我养他护他,他凭什么如此待我?就凭那贱人生他一场?”盛林氏不忿。 “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但这件事若是叫人晓得,阿旷表哥今后也会叫人诟病。若是他不对你动手,盛家估计也是容忍不下去心狠手辣的儿媳妇,他们甚至可以去官府举报你。届时,牢狱之灾定然是逃不了的。” “到时,你身陷囫囵,那阿欢表姐她们几个又待如何?恐怕婆家都难容!” 赵宛舒冷冷道,“您是图着您的痛快,可曾想过后头生的儿女。还有甚至因此叫姥姥被人诟病,生出这样的闺女来糟践人?” 赵宛舒以前是从来不看重名声这种,她只觉得自己过得好便成,哪里管旁人的指指点点的。但时下看重宗族,孤家寡人是难以成事的,所以连带着名声就重要了,特别一族出了个蠹虫,那整个宗族家庭的名声都不会好,这时就会出现除宗的办法。 像是盛林氏这种,外人不会只觉得是她这个人走了弯路,而会觉得是林家家风不正,养出了孽障,从而连带着姐妹兄弟都会受牵连! 盛林氏脸色难看,她咬紧了牙关,“什么叫我只图自己痛快?你们哪里知道我的苦,又如何劝我放下?那照你们这么说,我就该和离了?” “我若是和离,难道就是什么好听的名声了?这样阿欢以后又如何说亲?谁给她撑腰?” 盛欢垂着头,悄悄然红了眼眶,默默垂泪。 弄成这样,其实最难的还是孩子! 赵宛舒冷笑一声,“您也别拿孩子说事儿!真正有担当的父母,哪里会把孩子当借口。” “这第一个办法,您要么就如姥姥所言,把姚氏打发走,走得越远越好,让她再别出现,自不会堵心。” 虽然这办法她看不上。 “她现下哪里肯走……”这才是盛林氏恼火的。 以前姚氏还是偷偷摸摸的,现在却是光明正大地来府中,名义上是看望她,给她赔礼道歉,顺便看看孩子。看但凡她哪句话说得不好,对方就开始装可怜委屈,然后闹得府中不可开交…… 盛槐也从开始的偏袒她,慢慢地变成了左右为难,她这才气不过跑回了娘家。 “为什么不肯?办法总比困难多。”赵宛舒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难题。 “这感情与做买卖也不差,不过是筹码不多罢了。那姚氏与姨父若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但若是有多深,却也不见得。” “拿到足够多的好处,她自然会走。盛家有什么?不过是百果镇上两间屋子,便是嚼用都是靠姨母您的嫁妆,您掐着不给花用,她又能图得了姨父什么?” “我才不要给她钱!而且,我哪里有什么东西给她,她定然是会狮子大张口!”盛林氏回绝了这个法子。 赵宛舒无语地又翻了个白眼,“这舍不得孩子自然是套不到狼了。而且,我也没说让你给她钱,自是有更好的法子办成。罢了……第二个法子那就是光明正大把人给抬进来当小妾!” “我呸!你居然给你姨父抬妾,让我跟她一个屋檐下,你安的什么心呢你?”盛林氏当下就恼了。 林高氏见此,也是恼怒地把柴火丢到了火盆里,溅起一层烟灰,瞪着盛林氏,“想听法子就闭上你的嘴!丢人不丢人啊你!” “阿宛这法子也就顶好。你既不愿意和离,把人抬进来,今后你是主母,你拿捏着个妾室还不是简单的事儿?总比她在外头当劳什子干娘强,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干亲,便是当亲娘伺候都不为过的。” “这入了你家中就不同了,一个妾室,还是哪门子的干亲了?那就是下人。你高兴了就赏两件衣裳,一口饭吃。不高兴了便给立个规矩也就是了!而且,你给丈夫纳妾,那说出去也是体面的,今后谁不说你声大度贤良的。” “而且,盛旷若是想好,他难道还能在外头说自己是个妾生的?真要是出息了,你可是正经的嫡母,可是能去县衙里告他不孝的!但凡他要脸,就不敢明面上不好看。” “再来,你手里有铺子有钱,难道还能自己过不好吗?” 说到这,她就忍不住想掰开盛林氏的脑瓜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你瞧瞧,人家阿宛一个姑娘家都想得比你周到,你这些年真是白长岁数了,脑子都不带动的是不是?” “可也没有让那对狗男女如愿的道理啊?”盛林氏心里不乐意,“再说了,盛家什么光景,饭都吃不饱,还想靠我给纳妾,要不要脸?” “那你想如何?又不想和离,你就这么干耗着?”林高氏不耐烦道,“你这也不乐意,那也不乐意的,你是想上天吗?我告诉你,办法也给了,至于你想如何,就看你自己了。日子都是各过各的,你看大姐嫁的时候是不如你的,可你瞧瞧人家怎么过好的?” “你再看看你自己,越过越差,你还有理了!” 盛林氏憋屈地涨红了脸,话到嘴边,又想起之前她娘骂的那些话,又给憋了回去,只是泪水却是委屈地滚滚落了下来。 盛欢连忙扶着她安慰,“娘,没事,我陪着您。不然,咱们回去吧?” 她是知道姥姥是恼了她娘的,再待下去没得面上更难堪! “我不回去!”盛林氏攥紧了帕子,觑了眼旁边目不斜视拨弄火堆的赵宛舒,抿了抿唇,“阿宛,你前头说让姚氏走的好法子是什么?” 赵宛舒其实是不想多说的,但眼下这是姥姥家,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姥姥定然也是盼着盛林氏好的,姥姥疼她,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冷情。 故而,她只淡淡道,“我若是您,便会选择和离。这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这和离总是有一方是错的,这是盛家隐瞒在先,是他们错了。” “您和离带走嫁妆,以后靠铺子养着阿欢表姐也不差什么。若是舍不得表姐,寻个人入赘也是可以。再来,今后真有什么,舅舅他们也不会不管你们。” 照她说,拿嫁妆养着这些白眼狼,倒不如自己舒舒服服地带着闺女过活。 这话说得盛欢有些心动,她悄悄看了眼赵宛舒。 盛林氏却只道:“你个没嫁人的姑娘,知道和离后有什么好日子的?你别给我扯这个,你那法子到底是什么?” 赵宛舒见她如此,便有些意兴阑珊,她只把她的想法说了。 要让姚氏走,当然不是给她本人钱。一来那就如抱薪救火,只会养大姚氏的野心;二来,今后要是盛家日子过得好了,姚氏再寻回来,这就是个把柄,她还能再刷一波盛家人的好感,惹一番可怜。 所以,这就得让姚氏自己走了。 “既然姚氏总说自己跟姨父不是您想的那样,她是盛世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那更好了。” “您拿捏着财物,便先狠心断了家用,让他们先起了心慌,然后你再跟那姚氏说,既不想嫁入盛家,那你给她寻个好亲事。” “届时,介绍一些条件不错的富商,让人家把她带走。到时,是她自己愿意,你是好心,是心疼她个寡妇孤寂,她心动与你何干?” “这,这可行吗?”盛林氏听着有些心动,“而且,我还给她寻什么好人家……我去哪里认识这些……” 赵宛舒简直要被她气笑了,“那你就想法子寻人假扮富商,然后把她骗走不就成了。” 这盛林氏说到底就是不想姚氏好过,这法子多的是,她完全可以选些中看不中用的富商,比如瞧着富贵其实吝啬之流的。 余下的,她也不愿再说下去了,毕竟太过阴损。 “反正大概就是这样了,余下的你自己想吧!”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可不认识这样儿的人,您别找我!我也就是先前看其他大家夫人这么处理外头人的,给您说这么一嘴,旁的我可不晓得。” 林高氏虽然觉得有些阴损,却也晓得这不失为如今的最优选。 她摆了摆手,“我们言尽于此,决定还是得你自己下,不管如何,可不准赖任何人出主意。晚点吃过饭,就赶紧回吧!” 之后,盛林氏安静了下来,连午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她也没多留,匆匆领着闺女回去了。 林彩云和赵宛舒则是多留了会,等到下午才离开。 , 第866章 她是我未婚妻! 都说冬至过后就是年,冬至一到,天气果然都骤然变了。 前头只是寒风凛冽,空气是干冷干冷的,后面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下雪了。 赵宛舒在后山种了不少草药,有些是需要精细护理的,故而她连忙组织着人取了前头特地留下的麦秆一层层地铺在草药上隔寒。 好在,她早就预料到冬日里天气冷,故而种的不少都是耐寒性的药材,故而倒是不妨事。 冬日里店铺里的生意倒是陆陆续续的好了起来,两个卤肉铺都忙不过来,而药铺也是如此。 冬天不少人容易感冒风寒,赵宛舒特地提前储备了些应对的药物,倒是还赚了不少钱。 赵宛舒琢磨着萧承煜也快回来了,而柳庆云所说的王府中的人却还不曾来,她也不着急,只自顾自地忙着。 在结束了制药后,她还特地抽空去准备做熏肉。 北地其实吃肉干比较多,熏肉其实南方更爱吃些。 赵宛舒口味有些偏南方,故而她也想做些熏肉,而且她做得还不少。 既是要做,难免亲眷走动时需得送些。据她所知,柳夫人就是南地的,应该很是爱这个口味的,她帮助她家良多,赵宛舒也想谢谢她。 赵宛舒买了头猪。 她家卤肉铺现在需要的量大,比起直接买肉,有时候买一头猪会更划算,所以她更相熟的屠夫家买了头猪,人家自是料理好就给送来了,肉都按照要求分割得漂漂亮亮。 腌肉也很是好做,用是八角桂皮等物磨成粉混着粗盐和酒揉搓,然后晾晒干,就挂在架子上,用湿松枝混着橘子皮用烟火熏制几日,等到变成金黄色就成了。 萧承煜回来那日,刚好在下了一场大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赵宛舒听说他回来,特地带着萧韶光去镇上迎他。 路上堆积了不少的积雪,两个人披着斗篷跌跌撞撞走过去的。 因为下了大雪,前头邻村就有个赶车的,连人带车翻进了沟渠里,车上好几个人都受伤了,镇上医馆都很是忙碌,故而最近大家去镇上都宁愿冷这点走路过去,也不敢坐车。 好在路途也不远,两人慢慢吞吞的也就比平日多花了半刻钟。 镇上的青石路板倒是清扫得很是干净,街上也比往日冷清了一些,路上有卖糖葫芦的,其实就是山楂外面包着红糖,但红艳艳的很是喜庆,小孩子就很是喜欢。 赵宛舒给萧韶光买了一串,就领着他回了小院。 院子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拉车的是两匹矫健俊挺的白马,还有隐在巷子里的几位身姿挺拔的侍从。 赵宛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萧韶光却是早早就跑到门边。 门并没有关紧,他兴奋地推开就高声喊道:“哥哥……” 等到见到院子里的人时,他不由愣了愣。 院子里的人也往外头看,见得萧韶光和赵宛舒,其中一个人扬了扬眉头,声调低沉又优雅,“当真是赶巧,我们才说赵大夫,这人就来了,我们这可是运气好啊!” 萧承煜从桌边站了起来,他快步走了过来,低眉看着赵宛舒,关切道,“阿宛,这天冷,你怎么来了?” “前儿个你说今日回来,我这不就想带着小光来给你惊喜嘛!”赵宛舒说着,就探头往萧承煜身后看:“你有客人?” 院内桌上放着精美的茶具,显然是在烹茶。 桌边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她还是认识的,就是曾经在天祥楼有过一面之缘的晏凤楼。 另一位有些眼熟,她却并不认得。 那位少年比晏凤楼要年轻几分,但两人的眉眼有五六分相像,想来是兄弟。而且,两兄弟都是俊美精致那一挂的,只是比起晏凤楼的邪魅,他是那种少年的正气和俊俏。 见到赵宛舒,那少年略略抬起眼皮觑了眼,然后眉头就蹙紧了:“她就是那大夫?” 晏凤楼展开扇子,极其风雅地扇了扇,笑眯眯地道:“可不是。早知道有这份缘分,当日我就该把赵大夫请了去,也好过让母妃耽搁到今日!” 晏临楼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萧承煜身边的赵宛舒,越看心里越是没底。 他抿唇,出言不逊道,“你们莫非是诳我?就她?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没及笄的黄毛丫头!她能有什么大本事?” 顿了顿,他对赵宛舒道,“你过来,我有些话问你。” 赵宛舒知道他们是燕王府的人,她也不恼,而是看向萧承煜:“这是来寻我的?” 萧承煜揉了揉眉角,“算是吧!” 其实,这次他们既是来寻赵宛舒的,也是来寻他的。 “你若是不愿,咱们可以不去。”这句话,萧承煜是压低了嗓门在她耳边说的。 他是不想让赵宛舒为难的,若是她不肯,他自是会护着她的。 赵宛舒扬了扬眉头,她知道萧承煜在燕王府做事,她也不想他为难。 再来,她也有些本事,没那么心虚。 故而,她对上晏临楼的目光,小声笑道,“恐怕,没那么容易。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燕王府怕也是图穷见匕首了,这才疾病乱投医,哪里能善罢甘休。 她抖了抖披风沾到的雪,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何事?” 待得到了近前,晏临楼见她瞧着愈发年幼,眉头就皱得愈发紧了,“你多大了?” 赵宛舒笑了笑,“公子,初初见面就问姑娘的年龄,可不是礼貌的行为。” “我问你,你答就是。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晏临楼语气里藏着傲气和威严。 赵宛舒拦住了萧承煜,轻轻勾了勾唇,“翻年就及笄了。那么,公子寻我又是何事?” 晏临楼横眉倒竖:“那就是十四?十四岁,“这瞧着都没断奶吧!江家和辛家是有毛病吧?推荐这么个小姑娘家家!” “居然说定然能给母妃看好!??真是岂有此理!存心耍着我好玩是不是?回去,我定然饶不了他们!” 他边说,边气愤至极地拍桌,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倒,茶水都流了一桌。 赵宛舒微微眯了眯眼眸,此言断定了心中所想。 果然这事儿跟江家脱不了干系,想来是江夫人为了给江逐月出气所为! 晏凤楼以扇面遮住嘴角,一双潋滟生光的桃花眼眼波流转,“诶,四弟,话可不能这么说的。都说人可不貌相,你可别看这赵大夫年纪轻轻的,听说人家的医术可没外表这般稚嫩。” “据我所知,宛城的柳庆云就曾得绝症,听说是什么腹内存石,经赵大夫妙手,还真有拉出石头,一时在宛城还沦为传奇。” “要知道,前头柳家可只一心想请了顾神医来看诊,最后因为请不来,江家还给请了顾神医的徒弟过去,都成了这位赵大夫的手下败将。而今,柳大儒可是颇为感激赵大夫的!” “当真?”晏临楼歪了歪头,将信将疑。 赵宛舒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晏凤楼笑容愈发妖异,“这里头的事儿可多着呢!这次辛家会举荐她,就是因为她治好了姻亲的肺痨。听说前阵子理阳侯家的那位也来了,那位可是出了名的药罐子……” 说到这,他打量着乖乖巧巧的赵宛舒,面容更加和善,“赵大夫,你可真是出乎我意料啊!当日,是我错把珍珠当鱼目了,失敬失敬啊!” 他坐着,收了扇子,朝着赵宛舒拱了拱手。 赵宛舒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打趣,只不卑不吭的回道,“您夸赞了,实不敢当,只是运气罢了。而且,叶夫人也不是什么肺痨,不过是以讹传讹。” “再来,我的医术也没传奇,就是刚巧有这缘分,也是这几位福泽深厚。再说,这医术之道,博大精深,我才疏学浅,还有许多要精进的地方。” 晏凤楼:“赵大夫这就谦虚了。如今您的大名可是传到了燕北城了……不过,我很好奇,你这医术到底是与谁学的?” 赵宛舒知道,她用来敷衍别人的那些话,可不一定能够瞒得过这些人的耳目。 故而,她只淡淡道,“算是机缘巧合吧!两位公子来寻我,怕也不是好奇这个的吧?” 晏凤楼转向晏临楼,“四弟,你如何看?不管如何,我们可人也来了,这人也是见了的,母妃的病况如何,你是比谁都清楚的。你打算如何做?” 这位毕竟是王妃的嫡亲子,晏凤楼便是占了个长,也是要问问他的意见的。 晏临楼把方才的对话都听进耳中了,现下他也颇为烦躁。 他狐疑地睨着赵宛舒,“以你之能,真能治好我母妃?” 赵宛舒摇了摇头:“没见到病人前,任何打包票的话我自是不敢说的。” “再者,这看病也是要看医缘的,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晏临楼咬了咬牙,他不乐意听这些话,冷冷地望了赵宛舒半晌,见她丝毫都不退让,不由沉下了眸子。 他刚要说话,就见一直没言语的萧承煜出面了,“世子,阿宛本就是一介姑娘,当然比不得府中医术精湛的御医。您若是不信她,还是别请了她去。” “您方才也说了,是江家和辛家出面举荐的。但江家与她有些仇怨,怕是这举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可能也有借王府之手给她难堪的。” “所以,方才我不建议您寻阿宛去。” “江家为何为难她个小姑娘?”晏临楼听着一怔,不由问了出口。 赵宛舒却是骤然反应过来,难怪她方才见得晏临楼觉得眼熟,此刻听得萧承煜口中的称呼,她才恍然大悟。 眼前这位少年,竟然是燕王府世子。 也是当初穿越之初,叫江逐月刁难的元凶。 那时,就是原主避开了灾祸,闯入的就是这位世子的房中,然后惹得他寻原主,这才惹来一系列的祸事,才有了她的借尸还魂,死而复生。 原主当时心中恐惧,不敢多看府中贵人,只是粗粗的看了眼,故而她也就只有一个轮廓,对燕王世子也就是个称呼的印象。 直到此刻,她才对上号。 她目光逡巡着打量晏临楼,心里一瞬间五味陈杂。 这位就是元凶之一,但要说原主的死与他多有关,却也不是,只能说他只是个引子…… 晏临楼听得云里雾里,倒是晏凤楼一点就透,他以折扇拍了拍掌心,恍然道,“哦……就是那位啊!当初跟江家真龙假凤那位啊!” “原来就是你啊!” 他很是惊奇地望着赵宛舒,又想起以前见着的模样,他托着腮帮子道,“倒也是,我说怎么瞧着也是要及笄的人,个子却比旁人要矮,原来是当年在边关吃过苦的啊!也是难为了你啊……”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意味深长了起来。 晏临楼的反应更加激烈些,他蓦地站了起来,瞪圆了那双桃花眼,指着赵宛舒,脸色都涨红了,半晌,他才吐出了句,“你——竟是你!” “你居然在这里!” “你,你……” 他话语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赵宛舒弯了弯眉眼,“是,世子。” 晏临楼想起当日的情景,不禁咬紧了牙关,“我还正要寻你来着,你倒是好,可真是会躲!这下可是叫我抓到你了……” 说着,他冲上来就要抓赵宛舒。 萧承煜眼疾手快,先一步抓住了晏临楼的胳膊,他蹙了蹙眉头,冷冷淡淡道,“世子,你要对我未婚妻做什么?” “什么?她是你的未婚妻?”晏临楼不敢置信,几乎是跳起来的,指着赵宛舒的手指头都在颤抖,眼底都是惊愕,重复道,“你居然跟她有婚约?” “萧承煜,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我父王给你指婚,让你娶我家庶妹,你都不乐意,眼光高得很。” “结果,放着大好的前程你不要,如花美眷你也不肯,结果竟娶这么个农女,你到底怎么想的?” 萧承煜面色冷凝,他不悦道:“还请你慎言!阿宛很好,我能遇到她是我的福分!还请您莫要埋汰了她!” , 第867章 去燕北城 萧承煜可以接受自己被污蔑,但是却无法让晏临楼侮辱赵宛舒。 晏临楼见得他居然还这么护着赵宛舒,不由瞪圆了眼,“你,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了?我妹妹不比这小黄毛丫头长得好看?结果你居然拒绝欺霜,却选了她?” “你当真是——” 晏临楼是个直率性子的人,更何况他还跟赵宛舒还有些旧怨,故而说起话来就直白许多。 “小世子!”萧承煜越发不高兴了。 只是还不等他继续说话,就听赵宛舒先行开了口,“晏世子,你妹妹是嫁不出去吗?” “你说什么?”晏临楼恼火,“我家欺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知书达理,容貌更是出色,外面多少人排着队求娶!” 赵宛舒颔首,“既是如此,那世子为何这般上赶着?都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既然贵妹如此出色,那更该好生挑选夫婿,何至于与一个订了婚的男子纠纠缠缠的,这不是坠了她的名声吗?” “你——”晏临楼咬牙,“伶牙俐齿。你倒是与先前全然不同了,莫不是因为有他给你撑腰……” 他还记得初见赵宛舒时,她头都快低到尘埃里了,甚是忐忑拘谨,何曾有过今日这般的神采飞扬! 晏临楼初初认不出她来,也就是因为这份气度! 赵宛舒眨了眨眼,“这跟撑不撑腰无关。这人总是会变的,您说的是先前在江家的那次吧,我记得……” “住口!”晏临楼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这回他主动制止了,然后就看向萧承煜,“你在外头定亲了,倒是不曾跟我父王提一句,到时我父王定然是要问你的。既是如此,那就一道回燕北城吧!” 顿了顿,他又看了眼赵宛舒,“你当真懂医术?我怎么不知道……” “您不知道的还多了去呢!”赵宛舒回了句。 萧承煜的态度就平静很多,“我多谢王爷厚爱,但我父母皆不在,阿宛是我心仪之人,自是该早日定下的!只能让王爷和世子错爱了!” 晏临楼被两人一前一后噎了一句,这回他也不纠结赵宛舒的医术问题了,他只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袖道,“那咱们就赶紧出发!我母妃可等不了太久,趁着雪没下大,赶紧的!” 赵宛舒见他如此理所当然,不由挑了挑眉,“世子确定要请我去了?” 晏临楼耐性不好,他瞪了她一眼,“你别不识好歹,让你去就去。不然,回头拧了你去,你可连脸面都没有了。” 晏凤楼的态度就好许多,“阿宛姑娘,你别担心,只要你能治好我母妃,自是有赏赐于你的。若是实在没这缘分,你且放心,有阿煜在,我们也不能为难你的!” 晏临楼哼了声,无置可否。 这其实就是给予许诺了。 赵宛舒也清楚,她自己能拒绝的资格并不多,再来,她也想往燕北城走一趟。 自从那次后,她可从没去过燕北城,而且江家既是把燕王府都给搬出来了,那自然也是容不得她躲避了。 她也躲不了多久了。 故而,她只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现下怕是不成,我得先回去收拾些东西。” “我们王府什么东西没有,到时候尽管拿就是,我们赶时间!”晏临楼催促道。 赵宛舒摇了摇头,“不行。大夫的药箱就跟书生的笔,武将的刀剑,都是自己的用起来才得心应手,换了可就没那么顺手了。世子不必担心,也耽搁不了多久的。” “而且,我也需得回去跟我爹娘道声别。” 萧承煜也淡淡道:“世子,这也为了王妃着想。” 晏凤楼:“是啊,四弟,咱们回头快马加鞭就是,不必这般苛责。” 晏临楼被驳了面子,面上不大好看,他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瞅了眼天色道,“那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速去速回。” 他本来是想派人跟赵宛舒回去的,但萧承煜自然是选择自己前往的。 来时是二人,回去时就是三人了。 回了赵家,赵宛舒就匆匆回去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背上了藤箱,见得旁边帮着收拾的桑枝,她顿了顿,慢慢道,“桑枝,我要去一趟燕北城。” 桑枝愣了愣。 赵宛舒道:“但此去怕是也不会太安宁,你不用与我前去。正巧家里最近很忙,我若是不在,后山的药材还有与药铺之间的往来就全赖你了。” 桑枝福了福身,却并没有应下,她比划了下手势,她想与赵宛舒同行。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想多带人,此去福祸不知,她不想把桑枝也卷进去。 但桑枝别看着柔柔弱弱的,可骨子里却很是坚韧,她希望能够前去,顺便能帮上一些忙。 而且,她如今是赵宛舒的助手,也跟着她学了点皮毛,故而也能派上用场。 赵宛舒拒绝不能,便只能应下,让雀跃的她先去收拾东西,又去见了赵三河和林彩云。 刚巧还撞见了赵容则回来,他们得知赵宛舒竟是要去燕北城,纷纷都表示担忧。 但也诚然如赵宛舒所言,王府相邀,他们是无法拒绝的。 赵容则想陪同一道。 赵宛舒:“大哥,家中最近那么忙,这好几个铺子呢,而且眼下都入了冬月了,到处都是事儿,你不必……” “就是入了冬月才没什么事儿做了。我最近听你的囤积了些干菜,这也用不着种菜了,每日里只定点去送就成,我交给大牛他们就是。店铺里的事情还有爹和阿贵他们呢,用不着我!”赵容则飞快回道。 他板着脸道,“再来,那燕北城是江家的地方,如今你前去,谁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对你。爹娘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担心你!” “反正,我是要跟你一道的。届时,江家再欺负你,我自是不能放过他们的!” 赵容则可跟赵容朗不同,他可不会落到让江家摁着揍的地步,他可是特地跟凌桥他们习武了,为的就是有自保之能。 闻言,赵三河也觉得有理,他是不放心把绵羊一般的阿宛送入那豺狼境地,但有大儿子跟着,他才勉强能答应。 萧承煜:“伯父伯母,大哥,你们放心,我会护着阿宛……” “你护着那是你的事,阿宛是我妹子,我反正是不能叫她一个人去的!”赵容则扬起下巴,“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简单收拾,等下我们一道。” 所以,最后晏临楼不但等来了赵宛舒两人,还额外得带了两个人。 他只觑了一眼,没有多言,只招呼着他们跟上。 , 第868章 燕王妃 晏临楼两人带了一队侍卫,还有一辆马车,眼下多了女眷,自有侍卫安排了新的马车。 虽然没有那样神骏的马拉车,但也寻来了两匹品相还不错的马,马车里也收拾得很干净,垫上了柔软的地毯。 两个女眷坐马车,其他人就是骑马了,除了晏临楼,包括晏凤楼都是选择了骑马。 下雪有些阻碍,为了安全着想,所以走得也不太快,就有些拖进程,本来不到两日的路途,愣是拖了三四日才到。 他们走的是官道,一路疾驰,夜了就是歇在驿站里,等赶到燕北城时,刚巧是第四日的下午,天色很是暗沉,风雪也愈发急促了。 燕北城比之宛城又是截然不同的,赵宛舒上回没细看过,她撩起了车帘,雪花被冷风吹进车内,她冻得一个哆嗦。 萧承煜骑马护在她的车侧,见她撩车帘,便道,“就快到了。外面冷,你先把帘子放下来,仔细冻着。” 赵宛舒摇了摇头,“不妨事,我不冷的,只是在马车里坐得久了,有些闷。” 马车里遮风挡雪的,可比外面骑马好多了。 赵宛舒注意到萧承煜握着缰绳的手都冻红了,她暗暗想着回头可得给萧承煜缝个手套,“你冻不冻?” 萧承煜摇了摇头,笑道,“习惯了。马上能活动身体,不见得比里头冷。” 两人说了会子话,就到了燕北城的城门口,城门口有三个拱门,一大两小,排列整齐。 现在只开了两个城门,因为是下午了,出城的人比较多,大城门口都是络绎不绝的人来人往,门口驻守着身板笔挺的将士,进城的人会检查身份文书,出来的则是不需要,城门口排着并不算太长的队伍。 他们的马车没有去大城门,而是去了小城门,马车上有着燕王府的标志,自是没有人敢拦住查问的。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从入城门后,又七绕八绕了半个时辰,进了内城,又行了两刻钟才终于到了一座巍峨的府邸跟前。 府门口是两座巨大的镇宅石狮子,涂着红漆的大门上挂着燕王府的牌匾,门口是一行持着刀戈的士兵,个个谨慎而严肃,眼神如炬,见得马车停了,立刻就有人小跑着迎了上来摆凳子扶人,或是牵马,井然有序,又悄无声息。 赵容则都被这架势惊到了。 赵宛舒被桑枝扶下车,望着眼前气派的门面,不由舒了口气,这就是燕王府啊! 果真是富丽堂皇,威严巍峨,这有底蕴的府邸,跟旁的就是不同,也难怪江夫人母女削尖的脑袋都想往这样的人家钻! 晏临楼也下了马车,他觑了眼赵宛舒,见萧承煜正站在她跟前说着小话,他就不乐意了,“赵大夫,到了。你是不是该去看看我母妃了?” 晏凤楼却会做事许多,“四弟,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是否先让赵大夫歇息一会儿,喘口气为先,也好让母妃那边做做准备。” 说真的,这坐马车可不比骑马轻松,颠簸一路,是能把人都给颠得发昏。 赵宛舒却没那么娇气,她摇头道,“不妨事的,救人如救火,还是别耽搁的为好。” 晏临楼哼了声,快步往里走。 晏临楼回城的消息早已在府邸传扬开来,早有人上前伺候,并把王妃的近况言明。 晏临楼:“去通传我母妃那边,就说我这就带大夫过去,让人做好准备。” 有侍卫道:“是否先告知王爷一番?” 晏临楼不耐烦,“我父王怕是还在忙吧!这救人哪里能耽搁,赶紧的,晚些我自去向父王请罪。” 王妃所在的是内宅后院,那里是不准外男进入的,故而等到了二重门,包括晏凤楼在内,萧承煜和赵容则都留在了外面。 只有晏临楼仗着嫡出亲子的身份,领着赵宛舒主仆前往了王妃所在的赤松园。 王府很是大,便是抄近道,他们也足足在里面走了两刻钟才绕到赤松园,也早有丫鬟婆子等候在那,见到他们来,连忙行礼把人迎进去。 小丫鬟打了帘子把人请进了旁边的花厅,晏临楼则是先去见了燕王妃,赵宛舒被留在花厅里等候。 足足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有人来请她进屋内看诊,过程之繁琐,甚是令人咂舌。 进去内室,里面站着足足十几个丫鬟婆子,其中还有几个面容美丽的姑娘,瞧着打扮像是府中的小姐。 其中一个戴着鎏金珠玉凤簪的姑娘上下打量着赵宛舒,再以帕子掩住嘴,惊道,“四哥,这真是大夫吗?你莫不是被别人骗了吧?如今母妃病情愈发严重,可不能让庸医再叫母妃雪上加霜啊!” 晏临楼烦躁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没人在这屋里拿你当哑巴!你若是真为母妃着想,就去请个厉害大夫回来!我请的大夫,容得你在这踩踏,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说话的妹妹跟他并非一母同胞,是侧妃所生,是有同胞哥哥的,跟他向来不睦,故而他说话也没客气。 怼得人面色发僵后,他也没理会,只朝着赵宛舒招手,“你过来,且看看我母妃如何了!” 赵宛舒纳罕地瞧了眼屋里的一大堆人,快步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床上那瘦骨嶙峋的妇人。 妇人眉眼极精致漂亮,与晏临楼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眼下整个人的肤色呈现出暗沉灰败,脸颊都瘦得凹陷了下去。 , 第869章 体内有虫 妇人虽然瞧着有些年纪了,但眉眼五官都极其精致漂亮,可见年轻时也是个惊艳的美人。 她的眉眼与晏临楼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眼下整个人瞧着格外的憔悴沧桑,肤色呈现住暗沉灰败,脸颊都瘦得凹陷进去了,头发也变得枯黄,嘴唇更是发白发裂。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冬日里萧瑟的树木,颓丧而萧索。 晏临楼朝着燕王妃拱了拱手,“母妃,这就是我与您说的,赵大夫。” 说着,他不动声色的瞪了眼赵宛舒,让她别不识好歹,更不准她提出对燕王妃样貌的言辞。 赵宛舒也事先得到了提示,燕王妃年轻时貌美,而今落得这个病症,屋里早就不兴用铜镜了,所有能照见人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故而,她也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朝着燕王妃行礼道,“草民见过王妃娘娘。” 晏临楼继续道,“母妃,您别瞧着她年纪小,那就是她脸嫩。儿子也是打听过她的过往的,她也是有些本事的,咱们左右先让她瞧瞧,实在不成,打发了就是。您可得保重身体啊!” 这就是怕燕王妃不答应看诊了。 燕王妃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她无奈地道,“你啊,总是到处跑。我这病,连太医都说难治,你何必再……罢了,姑娘,你过来吧!” 她也知道自己亲生儿子总是不会害自己的,故而也没多排斥,总归是他的一片孝心。 赵宛舒顺势走到了床边,立刻就有人递上了绣凳让她坐下。 赵宛舒先请了个脉,然后才收了手,让燕王妃张开嘴,看了下她的舌苔等处,然后她说了句得罪了,又撩起了燕王妃的衣服看了看她的手腕等处。 最后足足半晌,旁边那些小姐们有些待不住,但却也好歹知道不能出声,个个都只是好奇地张望着。 许久,晏临楼眉头都皱起来了,赵宛舒终于收回了手,命桑枝打开了药箱,拿了银针出来。 晏临楼忍不住问道,“我母妃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宛舒看向燕王妃,“王妃可是近日来开始咳血,然后便中带血,痰中带血,甚至经常胸疼,腹胀,腹泻……” 燕王妃愣了愣,她初始只是不想让孩子担心,这才应承的,但却没想到赵宛舒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她的病症上。 她脱口而出道:“阿临与你讲的?” 晏临楼反射性地回道,“没有。” 燕王妃的吐血倒是人人都知道,但其他那些除却大夫,这种隐私事情,他们自是不好提的。 赵宛舒:“我自是看出来的。王妃,您舌紫苔白,脉濡缓……您腹部想必经常胀痛,且有结块吧?” 燕王妃摸了摸肚子,惊讶道,“是……” “这是有湿阻气滞血淤。您发黄唇白,肢体消瘦,这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我母妃日日燕窝鱼翅的养着,如何会有营养不良之说?”晏临楼不悦道。“无人敢怠慢我母妃!” “我没说有人敢怠慢王妃,我只是说,如今无论王妃吃下多少东西都没有用的,因为这营养到不了她腹中去。”赵宛舒回道。 “你什么意思?”晏临楼不解地望来。 赵宛舒却没有先回答,而是问了句,“王妃先前可是有过腹积水?” 燕王妃纳罕,旁边的丫鬟抢先回道,“是的,前些日子王妃有些腹胀,肚子都鼓起来了,是张御医看过,给开了利水的方子,王妃才好些了。但哪怕如此,王妃的病却不见好,前阵子更是连……” 她觑了眼晏临楼,余下涉及到隐私的话题就不好说了。 赵宛舒觑了眼晏临楼,“世子,可否请你回避?” “什么?”晏临楼不肯,他把头一扭,双手环胸,“你支开我什么意思?这是我母妃,我还听不得你给看病了吗?” 赵宛舒无奈:“这看病涉及到男女隐私,便是您是王妃的儿子,却也是不好留下的。不然,王妃这里也没办法如实托出!” “您若是想知道,晚些我会全部告知给您的。但眼下,我们可能需要私下会诊,还请您先移步。” 她算是看出来了,府中的人像是格外的宠溺这位世子爷,便是如此就只能她先开口了。 晏临楼抿了抿嘴,“罢了,我走便是。但是,我母妃,你可无论如何都要尽力治好,不然我饶不了你!” 放完狠话,他刚要走,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旁边探头探脑的一群姐妹扬眉道,“还有你们,留在这只会帮倒忙。别打扰了大夫看诊,都给我出去。” 她们身为子女,本来就是来给燕王妃侍疾的。 不过,现下晏临楼开口,她们也不好多留,只能纷纷跟燕王妃福身告退,就是离开前都忍不住多看了赵宛舒一眼。 要知道晏临楼可是府中的小霸王,难得有人敢这么直白地跟他讲话,更何况还是个三教九流的大夫。 燕王妃也笑了笑,“我这儿子可是向来顽劣的,没想到竟还听赵大夫的话……” 赵宛舒:“草民不敢当,那只能说明世子纯孝。为了您,便是不乐意也做了。” 闻言,燕王妃的面色都微微红润了些许,她言归正传,“你可是看出我得的什么病?” “算是有了判断。”赵宛舒回道,“前头应该有不少大夫给您看过诊的吧!不知可有什么成效?” 燕王妃咳嗽了一声,旁边的贴身丫鬟是她的心腹,边给她拍背顺气,边回道,“都看过。前头御医都是来过的,但都少有起效的。” “我家王妃这病也陆陆续续许久了,前头还好,只是有些不舒坦,后来就越来越严重了,而今更是病得下不来床了。” “小大夫,你若是能治好我家王妃,届时名利都是少不得你的。你且说说,我家王妃是什么病?” 赵宛舒:“王妃是体内有虫。” “虫?是蛊虫吗?”丫鬟惊愕,又很快反应过来:“前头张御医说我家王妃像是中了蛊虫,可是也是对症不少药,一直没什么效果,后头就用人参吊住了生气,他先回去与院正商量了。” , 第870章 慢性血吸虫病 赵宛舒摇了摇头,“并非蛊虫。这种虫子存在人体内,初始只是下痢腹泻,继而会食欲减退,精神萎靡,四肢消瘦,人更是逐渐丧失活动能力。病剧时,人如患水肿,腹大如怀胎,腹坚硬若石头,小劳若足胫肿,小饮食便气急,时间长后,便会肝部硬化,走向死亡。” “而这种虫子,我一般称它为血吸虫。” 赵宛舒初始并没有确认,直到后面细细对上病灶,心里才有了这个猜测。 血吸虫在当今是没有概念的,一般说到虫都是蛊虫居多,少有对这些虫子有定义。而血吸虫的历史实在太漫长了,从古至今多少人与它殊死搏斗,它的肆虐,曾让华佗都叹息,后来更是被称为“瘟神”。 “血吸虫?”丫鬟愣了愣,“是血液里藏着虫子吗?” 赵宛舒摇了摇头,“它可并非寄宿在血液里,脑,肝,胃,肠,它几乎是无处不在的。” 燕王妃自方才起就有些出神,此时,她突然出声道:“这个是血瘟病吧!我曾听我娘提过一个事儿,南边以前有个村子患病,那个村叫做李家村,村里有个湖,当时村里的人喝了李家湖的毒水,女人喝了不会怀胎,男人喝了会胀破腹,死了人后腹中会有虫子爬出来……” “……那个村子后来都绝了户。” “当地县令当时为了杜绝这血瘟病,下令把整个村子都给封了,湖都给填平了,成山的尸体也烧成了灰烬,这才没让瘟病蔓延。” 她看向赵宛舒,语气忐忑道,“大夫,你是说,我得的是这个瘟病吗?” 丫鬟愣了愣,连忙道:“呸呸呸,才不是。王妃,您怎么会有瘟病呢?咱们是在北地,那病有也是南边儿的,再说咱们北地可没听说过有瘟病的。您吉人自有天相,定是旁人瞎说的,是不是,大夫?” 她让赵宛舒附和。 赵宛舒却是颔首道:“若是我猜的不错,那应该也是血吸虫病。” 瞬间,燕王妃的脸色变得愈发白了,眼神里的光都消散了许多,“果然……我说前儿个伺候我的玲珑怎么突然就病倒了,还腹泻发烧,她定然也是叫我给传染了……” “不会的,王妃……”丫鬟急得都哭了。 燕王妃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大夫,我儿呢?他方才也进来过,我还碰过他,他会不会……” 赵宛舒摇了摇头,“血吸虫是通过血液传播的,只是普通的接触是不会造成传染的。您别急!” “那就好那就好……”就仿似掉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了,燕王妃在难受之余,也有了尘埃落定的坚实感。 她心里难受得很,却又不想坠了风骨。 她只是放心不下她的孩子,阿临性子叫她惯坏了,平日里总是跟他爹对着干,若是没她护着了,他也是要吃亏的。 还有…… 她只恨自己时间太少了,她眼眶蓄满了泪水,“赵大夫,我还能活多久?” 赵宛舒正在捣鼓药箱,闻言,她怔忪了下,眨巴了下眼睛,“您自然是长命百岁啊!啊,我没跟你说吗?这个血吸虫是能治的,虽然您这已经快到晚期了,有些艰难,但却也不是不能治的,只是比较费时费力。” “什么……”燕王妃一怔,她没想到赵宛舒竟又给了她生路。 她方才只想着那满村都被疫病弄没的村子,生怕自己给孩子和府中带来灾祸,自己的病症也对的上,故而也没猜疑,对号入座了。 可眼下,峰回路转,赵宛舒竟是说能给她治。 大喜大悲之下,她眼泪便落了下来,她怔怔然道,“真能治?” 赵宛舒颔首:“自然是能治的。对了,找到了,这个是我自己做来试着玩儿的,是能增加食欲的丸子,王妃若是吃不下饭,可以吃这个开胃试试。这治病,总是得配合好食欲的,这样才有力气治病,是不是?” 丫鬟忙接了过来,她有些犹疑,“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赵宛舒也没期待她们全信,“这个病得治些日子,我先给写个方子。” 顿了顿,她补充道,“王妃也是幸得有人参补气养身,这才能挨到现在。这个病也不是多可怕,我们只要把虫杀了,对症了就会好得很快的。” “那就麻烦大夫了。” 赵宛舒接了丫鬟递来的笔墨,仔细地写下了方子。 丫鬟拿着方子认真查看:“淡附片,肉桂,党参,炒白术,黑丑,白丑,阿胶,茯苓,甘遂,大戟,大枣……这些都是很平常的药材啊!” “嗯,王妃这个是慢性血吸虫病,需得疏肝健脾,但又因着是晚期,这方子有缓解腹胀的功效。现下,咱们先用这温补追水丸,等回头好些了,再用逍遥散缓解即可。” “你们买好了后就送给我,我得亲自来制成丸子。” 丫鬟觑了眼赵宛舒,抿了抿唇,“希望你的方子是真有用的,届时府中必有重谢。” “能为王妃分忧,自是我的福气,不敢奢求过多。”赵宛舒笑眯眯地自谦。 说着,她看向燕王妃,“王妃若是这些日子有任何身体上的变化,可都与我说。” 燕王妃也从方才的失神中回过神来,她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赵宛舒,“赵大夫,我这病一般是什么情况才会得?” “接触疫水之类的吧!哦,对了,南方有一物叫做钉螺,这个也是血吸虫的载体,吃得多了,难免就会有些。”赵宛舒又道,“还有咱们生活用水,最好还是喝烧开的水,若是生水,难免就会有这些东西存在。” 但燕王妃身份尊贵,想来也不会接触这些,所以赵宛舒也觉得颇为奇怪。 燕王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朝着赵宛舒勉强笑了笑,“有劳大夫了,只是,还请你先把这个病传出去可好?” 赵宛舒也不想牵扯这些东西,她微笑道,“我自当为病人保密。” 燕王妃松了口气,她躺回床头,挥了挥手,“来人,给赵大夫安排一间上好的院落,还有,别让不长眼的东西去打扰赵大夫。精心伺候着,不准慢待!” , 第871章 世子是个背锅侠! 赵宛舒就在燕王府住了下来,有燕王妃发话,府中丫鬟婆子们自是不敢怠慢的,吃的穿的住的都是极好的。 可以说,这还是赵宛舒穿越而来,见过最高规格的。 不愧是王府,里面样样件件都格外的精致,丫鬟们也个个貌美贴心,她各方面还算是舒心的。 燕王妃跟前的丫鬟办事很是靠谱,很快就根据赵宛舒的要求送来了药材和相应的材料。 赵宛舒刚要制药,就见气鼓鼓的晏临楼冲了过来。 见到赵宛舒老神在在地品茶,晏临楼立刻往她跟前一坐,“喂,我母妃到底是什么病?我可是听说你药都开了。快说!” 赵宛舒没先回答,而是觑了眼他身后,“阿煜和我哥哥呢?” “他回府了,自然要先去见我父王的啊!至于你哥……”晏临楼反射性回了句,旋即像是反应过来,“是本世子在问你话呢!你开哪门子的口?” 赵宛舒淡淡地喝了口茶,燕王府的茶就是好,入口就是唇齿留香,她眯了眯眼,“你为何问我?你该去问王妃的。” 晏临楼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大夫,我自然该是问你的啊!喂,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 说着,他还板着脸,一副很是威严傲气的模样。 换成一般人还真就叫他给吓住了,赵宛舒却依旧慢条斯理地搁下茶杯,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才在小世子的瞪视下,慢悠悠地道:“想必是王妃不让叫你知道吧!所以你只能来问我吧!” “那我也只能抱歉了,王妃叫我保密,便是小世子你,我也无可奉告。” 说完,她端了端茶杯,以示送客。 晏临楼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敢这么对自己,他瞪圆了眼,“我可是世子,那我母妃,你竟然敢瞒我?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啊你?” 他若是真的能从母妃那问出来,他何至于来问赵宛舒? 就是他母妃啥都不肯说,他这想来想去,也就只能问大夫了。 结果,赵宛舒居然不肯说,他这暴脾气哦,当下就点着了。 “你这个女人,上回我就想寻你了,你可是躲得好。我且问你,你……” 他话还没出口,门口又传来响动,是晏凤楼过来了。 他已然换了身更加华丽的衣裳,暗红色的圆领长袍上绣着大团大团的花簇,配上金玉冠,愈发衬得他俊美非凡,妖异非常。 他进来时,见到晏临楼不由扬了扬眉,“四弟你怎生也在?” 晏临楼的话被阻断,面色很是不好,瞪了他一眼,“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倒不是。是了,我听说赵大夫已然去给我母妃看过病了,四弟孝顺,过来叮嘱几句也是正常。”晏凤楼勾了勾唇,走到桌边怡然自得地坐下,看向赵宛舒,目光闪亮亮,一副关切的模样道,“赵大夫,不知我母妃得的是什么病?” 赵宛舒眨巴了下眼睛,抬手指了指晏临楼,“这个啊,你可能得问世子殿下了。” 晏临楼一脸莫名,“什么?” 晏凤楼也是不解,他笑了笑,笑容愈发勾人,“为何?我可是听说赵大夫已经给我母妃开药了,可见是胸有成竹。以往的大夫见着我母妃的状况,都得愁眉苦脸许久,然后再斟酌开药。” 赵宛舒拿了块云片糕啃,斜睨了眼晏临楼,“因为世子不让我说啊!至于看病开药,哎,我听说御医都给王妃看过,我是才疏学浅,但是架不住世子殿下的威逼,他说我若是敢说什么,他就要我的命!” “这可不,我看王妃娘娘气血两亏,便开了些补药,想给王妃娘娘先补补身体,以作下一步打算。” 她这摆明就是说她全是为了保命。 晏临楼被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睛都快喷火了,他咬牙切齿地望着赵宛舒:“你个混账!” “你看,世子又生气了!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谎的。”赵宛舒慌乱道,“我肯定能治好王妃娘娘的,请您给我点时间好吧!我定然还您个健健康康的王妃,我也绝对不敢再说刚才那样的话了,您可别砍我的头!” 她这副着急莽荒的模样,越发证实了晏临楼的威逼利诱,晏凤楼不由微微眯了眯眼。 晏临楼要被气死了,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 他知道,他哪门子的知道? 还威逼利诱? 他是那种人吗? 当然,若是他这话说出来,晏凤楼恐怕也不会待迟疑地点头的。 毕竟,前头张御医没看好燕王妃,晏临楼可是拿着长刀架住对方的脑袋过,要求对方以命相抵,还是张御医大度正直,再加上燕王阻拦,不然他都不怀疑晏临楼真会要求对方陪葬。 所以,对于赵宛舒的话语,晏凤楼心里还是信了几分的。 他看了眼气愤不已的晏临楼,叹道,“四弟,咱们可不能以势压人!更何况,赵大夫可是阿煜的未婚妻,你可别做得太过分,不然父王那边可也饶不了你的!” 说着,他还朝着赵宛舒歉疚地拱了拱手:“还请赵大夫多担待,我四弟尚且年幼,性子有些莽撞,回头我会与父王母妃说清楚,让他们不要为难你的。” 赵宛舒自然是致谢的。 晏临楼被两人这一唱一和弄得愈发愤怒烦躁,他站起来,也没了与赵宛舒翻旧账的意思,快步就往外走,嘴里还是抛下一句狠话。 “你最好把我母妃治好,不然,就冲着今日的事儿,我饶不了你!” 晏临楼一走,晏凤楼也不好再多留了,两人刚回来,都得去跟燕王复命请安的。 晏凤楼朝着赵宛舒笑了笑,也快步跟了出去。 屋里瞬间变得安静,赵宛舒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就开始笑了起来。 “哈哈哈!” 这燕王世子到底是个什么绝世小暴娇! 她是故意把这个往他头上推的,没办法,燕王妃不让她说,她自是要守口如瓶的。 但燕王府个个都是身份尊贵的,她也不想多惹事端,所以只能把事情往晏临楼头上堆。 结果,没想到,他在府中居然还真是不受人待见的脾性! , 第872章 桃花债 赵容则被领着过来的脸上就碰见了气势汹汹离去的晏临楼兄弟俩,他怕赵宛舒没治好人,他们是来泄愤的,连忙着急忙慌的奔来,才走到屋外,就听到里面赵宛舒的笑声。 他一脸惊愕,快步进了屋子,就看赵宛舒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阿宛,你这是……”他指了指外头,又看了看赵宛舒,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宛舒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事,大哥,就是和世子开了个玩笑。对了,大哥,咱们可能要在燕王府留一阵子,王妃的病有些麻烦,需得多耽搁一些时间。” 赵容则自然是应好的,他本来就是陪同来的。 燕王妃把赵容则也安排在了跟赵宛舒一个院子,让他们兄妹二人倒是不必分开。 在赵容则感慨燕王府的富丽堂皇时,赵宛舒已经开始着手给燕王妃制看病了。 慢性血吸虫病前期先用温补追水丸来打虫,她用碧水灵珠混入药丸里提高药效,再以蜜蜡封口,让燕王妃每日里早晚服用两丸,然后再注意进食,如此三四日,燕王妃的症状果然有了好转。 至少,她不再咳血了,胸口时有时无的闷疼也好了许多。 本来燕王妃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服用赵宛舒的药丸的,虽然赵宛舒当时侃侃而谈,又瞧着颇为自信的模样,但燕王妃是个谨慎的人。 她私下边让人去打听赵宛舒的底细,一边也让人探听可有会治疫病的大夫,结果没想到,赵宛舒竟还真不少夸夸而谈之辈,居然是有真本事的。 在早上用了两碗碧粳粥后,她精神颇为抖擞,就主动道,“请赵大夫来,再与我请个脉。” 她的丫鬟也很是为她高兴,她们丫鬟的性命都是与主子休戚相关的,眼下看到主子好转,她们是比谁都开心的,立刻就去请赵宛舒。 而赵宛舒在府中这几日却也没多安宁,府中的小姐们时不时地来寻她,有些脸皮薄,身板子不硬的,挡一挡就被堵回去了,但也有些性格刚硬的,非要见一见她的。 比如此刻,就有一位府中的小郡主前来寻她了,据说这位虽是个庶出,却因着花容月貌,颇得王爷看重,还得封了个小郡主。 这位主动上门,又说是来谢谢赵宛舒为母妃看诊,她便也不好推脱,只能让把人请进来。 晏欺霜穿着一身曳的水袖百褶凤尾裙,头上别着珍贵的蜜花色水晶发钗,娉娉婷婷的进屋时,就犹如枝头的梅花般艳丽清贵。 见到赵宛舒,她先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这才持着帕子轻轻道,“你就是赵宛舒?” 赵宛舒挑了挑眉,“是。不知小郡主来寻我,是有何事?” 晏欺霜身后的丫鬟绿枝见她这般态度,忍不住蹙眉呵斥道,“你怎么与我们郡主说话的呢?真是不识好歹,还不快给我家郡主行礼。” 赵宛舒只笑了笑,看向晏欺霜,“郡主,我只是个乡间野民,若不是世子爷相邀,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踏入王府来,所以也实在不识什么礼数。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了!” 虽然她不想在王府惹事,确也不怕事。 “你好大胆子!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那磕头总是会的吧?”绿枝为自家主子出头,态度很是倨傲。 只是,赵宛舒还不曾反驳,就见外头又进来王妃跟前的丫鬟,她笑盈盈地对赵宛舒道,“赵大夫,我家王妃请你前去请脉。” 赵宛舒觑了眼旁边骤然白了脸色的两位主仆,笑了笑,“我这还有两位贵客呢……” 晏欺霜勉强挤出了一抹笑:“红豆姐姐,母妃可好些……” 红豆皱了皱眉头,“您怎生来赵大夫处?王妃可是嘱咐过,不准任何人来打扰赵大夫的。” “我就是担心母妃……”晏欺霜怕赵宛舒说出方才自己刁难她的话,连忙道,“故而来跟赵大夫请教,哪知道赵大夫……” “赵大夫忙得很,哪里有空接待您。小姐若是真有心孝敬王妃,合该去佛堂里替王妃抄经祈祷的,骚扰了赵大夫,岂不是让她无法尽心给王妃看诊了?”红豆截断了她的话,严肃道。 晏欺霜的脸色越发白了。 “小姐还是快回去吧!”红豆懒得理会她,敛了神色,又满面笑容地朝着赵宛舒道,“赵大夫,请吧!” 赵宛舒也没为难晏欺霜,让桑枝拿了药箱就随着这位红豆姑娘离去了。 绿枝开始缩头缩脑,见得人离开,又见自家小姐眼眶都红了,连忙道,“郡主,您没事吧?那赵大夫咱们也瞧过了,也就这模样了,搁在普通人里,样貌是不错,但咱们府中多的是比她还美貌的,也断然是比不得您的。” “这萧公子怕是瞎了眼了,放着您这样身份尊贵,又美丽体贴的不要,竟是要了那黄毛丫头!” 她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本来燕王是有心把萧承煜留在身边,故而还想把庶女嫁给他的。 按照以往,这样的身份自然是配不上萧承煜的,但当下苏家倾倒,庶女也不会太埋没了他。甚至,他还按照男人的品味,给选了个模样好的晏欺霜。 前头也制造了不少机会,奈何也就是晏欺霜一头热,萧承煜竟是无动于衷。 这牛不饮水,总不能按着头来吧!那不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晏欺霜前面是看开了,但结果这回竟听说萧承煜已然定了亲,还三天两头往赵宛舒院子里跑,又得知赵宛舒是个抛头露面的大夫,又出生乡野,她原本放下的一颗心顿时又不忿了。 她就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姑娘,竟能让萧承煜拒绝她,反而不顾身份下娶。 可眼下看到赵宛舒这副目下无尘的模样,她心里就更加难受不满了。 要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也就罢了,这人无论是样貌也好,出身也好,样样都是不如她。 到底是给萧承煜灌了什么迷魂汤! , 第873章 丢了王府的脸 离了院落,红豆姑娘领着赵宛舒七绕八拐很快就回了王妃的赤松园。 路上,红豆悄悄地觑了眼赵宛舒,笑眯眯地道:“听说赵大夫与萧公子订了亲?” 自从两人来了燕王府,又有晏凤楼和晏临楼两兄弟知情,两人订婚的事儿自然都叫府中的人晓得了。 赵宛舒点了点头。 红豆笑道:“那赵大夫可真是有福气的!我家王爷很是看重萧公子,之前还笑言称想与萧公子结为亲家的。没想到,萧公子竟是与赵大夫结为连理,也是一桩美事呢!不知府中多少姑娘家暗暗饮恨呢!” 她虽然没明言,却也是从言论里把该讲的都给讲了出来。 赵宛舒瞬间心里就有数了。 感情方才那是萧承煜的桃花债啊! 她就说怎么最近王府里那么多小姐郡主的,怎么就非得往她这么个小大夫院子里钻! 前头她还以为是来探听王妃虚实的,结果她竟是受了无妄之灾! 赵宛舒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头可得揪住萧承煜的耳朵好生问问,他外头还有多少桃花债! 这次来,赵宛舒感觉到所有的丫鬟们对她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小丫鬟们都殷切地给她打帘子,可见是受了王妃病情好转后的指使。 燕王妃的面色比之前几日的恹恹灰败也好上了许多,至少脸上稍微有了些许的血色。 赵宛舒来时,她正在喝人参鸡汤,屋子里都是一股子药香。 见得她,燕王妃搁下瓷碗,温和地笑了笑,“赵大夫,你来了。” 赵宛舒打量了她两眼,“王妃近来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或者是身体有什么变化,都可与我说的。” 燕王妃:“胸口不闷了,晚上睡觉也不难受了,咳血也不曾了。” “是啊,我家王妃今日还多用了一碗粥呢!这在以往可是从不曾有过的,多亏了赵大夫了。”红豆附和道。 赵宛舒笑了笑,也不居功,只道,“我先给王妃诊个脉吧!” 红豆连忙扶住燕王妃的手腕,给她挽起袖子,露出了她苍白的手腕,又给她垫上小枕包。 一切完毕后,赵宛舒搓了搓手,手指搭在了燕王妃温暖的手腕上,垂眸细细沉思。 其他人也不敢多言,只安静地等候。 半晌,赵宛舒才收回了手,“比之前些日子,身体好了些许。这温补丸,王妃还今日再服用一次,明日就改换成逍遥散,那个得服用时间长一些。大概要个七日,就差不多了!” “那七日后,我家王妃的病就算彻底好了吗?”红豆着急地追问道。 “红豆。”燕王妃虽然也期待,但却也不想给赵宛舒那么大的压力。 这病哪里是那么容易好的啊?她这断断续续都拖了两年了,从以前的充满期盼到如今的保命,她什么心历路程都走过了。 她并非不想活,而是想慢慢来。 只要在好转,她就能耗得起。 红豆与燕王妃主仆情深,也是心理焦灼,“王妃,可是……” 赵宛舒眨了眨眼,“没事的,王妃娘娘。红豆姐姐问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差不多吧,”她看向红豆,给出了回答,“七日就能好了。这主要是个驱虫的过程,虫驱逐出来了,自然人也就好了。” “只是,王妃娘娘的身体亏空得厉害,还是需要好生补一补的。” 得到肯定回复,红豆脸上骤然浮现了惊喜,她忍不住一再追问,等到真正确认后,她欢喜地跪在床前,握住燕王妃的手,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娘娘,您可算是熬出来了。” “以后小世子可就有靠了。” “是啊!”燕王妃心里也欢喜,只是她惯居高位,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关于自己的病情,她都是压在心里,没有过多表现。 她望着赵宛舒,“赵大夫,若是我得痊愈,必对你有重谢。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与我说,我定然是满足的。” 赵宛舒目前是没什么想要的,便只先推拒了。 她又陪着燕王妃聊了会儿,自然讲到了晏临楼去寻她的事,对于赵宛舒坑了晏临楼的事,燕王妃并不放在心上。 她儿子也来寻过她,当时被她打发了! 她无奈道,“阿临是我唯一的嫡子,这些年来,被我娇惯坏了,性子有些骄纵天真,但好在没有什么坏心思。他说的话,你只听一听便是,莫要多想。” 赵宛舒自然是应着的,她是觉得晏临楼是挺好玩的。 之前根据原主的记忆,她还以为这燕王世子是什么很威严很厉害的人物,结果却是个被宠坏的少年郎,除却性格有些傲娇,旁的倒是还挺好的。 等到说了会闲话,赵宛舒看燕王妃露出疲态,便主动告辞了。 待得送走了赵宛舒,燕王妃就听红豆提起晏欺霜去堵了她的事情。 燕王妃闻言,脸色微微沉了沉,“我这才病了,府中倒是什么牛马鬼神都出来了!呵,姑娘家最金贵的是什么?便是名声!” “王爷前头是想府中的庶女嫁给萧承煜,可那是从前,而今人家有了未婚妻子,便是王爷都不好毁一桩亲。她们倒是好,一个个坠了府中的风骨和名声,叫人瞧见,传出去那就是咱们王妃的姑娘愁嫁了!” “虽是庶出,但好歹个个王府千金,是金枝玉叶,做出这般攀附的行为,丢人不丢人!” 说着,燕王妃就生气,胸口都剧烈地起伏,红豆连忙上前来给她拍背顺气。 “您别气,想来是小姐们疏于管教了……” “呵。前头那位仗着王爷的宠爱开了个头,非说要孩子在我跟前是会受委屈,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不会疼人。还说什么叫母子分离,是如何如何的痛苦难耐……我冷眼瞧着她们个个都心思浮动的,这才没拘着,全部叫她们的亲娘养着就是,左右也就是几个姑娘,碍不着的。” “结果现下自己养出了这些东西,又开始让我寻亲事,觉得我苛责了!”燕王妃说着就眼眶红了。 她虽是个王妃,身份尊贵,但丈夫的生下来的孩子也个个是龙子凤孙,虽庶出越不过嫡子去,可难免的,她也不好薄待。 嫡妻是正统,但谁愿意给丈夫养这些庶出,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红豆心里唏嘘,又很是心疼,“她们哪里能跟您比,您是王妃,是她们的母亲,怎么能叫这些人给气着了您呢!可快别了,娘娘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好一会儿,燕王妃平复了心绪,便冷冷道,“叫人传话,就说我晓得这些庶女们心里惦念我,让她们都去佛堂替我祈福吧!也免得她们心思浮躁,动些不该有的歪心思,丢了王府的脸!” “是。” , 第874章 讨个答案 燕王妃的话很快就被传下去了,晏欺霜自然也被通知了。 她第一时间就晓得这是针对自己的。 她气得小脸又青又白,眼眶更是红润润的,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脸,低头嘤嘤哭泣。 绿枝也为她打抱不平,“郡主,这赵大夫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她未免也太小气,咱们不过是说她两句,她却跟王妃告状!让王妃罚您,这可真是太坏了!” 晏欺霜低声道,“想来是红豆姐姐问了两句,她便说了吧……” “那她前头还在咱们跟前装,扭头就与红豆姐姐讲这些。与红豆姐姐讲,岂不是就是与王妃本人说吗?她方才要是有什么,不能直接与我们说,非得背地里告状!她这品行怎生如此,也不晓得萧公子看中了她哪里?” “便是她家世样貌才艺都好,咱们也没得说。可她处处都不如郡主,甚至还是个乡野丫头,家里还要靠她抛头露面去挣家用贴补。就这样没用的人家,萧公子以后岂不是要扶持岳家一辈子吗?” 绿枝愤愤道,“我看哪,她定然是给萧公子下了迷魂药!不是说,那西南边就有一种蛊虫,若是钻进人体内,今后人人都会听她的话吗?她又是个大夫,指不定萧公子就是这么被她给骗了的。” “不然,您想想,萧公子才离开咱们府中多久,半年多不到,怎生就把婚事都给定了的。他可在咱们府中待了两年,也没见他与咱们府中的谁亲近的!” “所以,郡主,咱们可得揭穿她的阴谋!” 晏欺霜伤心地哭了一小会,闻言,她动作一顿,“这或许只是咱们的猜测……” “别的或许是猜测,但品行却是板上钉钉的啊。”绿枝连忙道,“您想啊,这样背地里告恶状的人,萧公子知道了,还会喜欢吗?” “他们都已然是未婚夫妻了,我们再特地讲这些,岂不是离间他们的感情!”晏欺霜搅弄着手帕,垂着头道。 “那郡主打算就这么算了?”绿枝问道。 之前护送那次,其实萧承煜已经说得很是清楚了,他不喜欢晏欺霜。 当时晏欺霜很生气,折腾了一番,虽然她那会子说得很大义凛然,但其实回来后她就后悔了。 而今王妃病重,她虽有着郡主的称谓,但既非嫡又非长,她娘更非身份尊贵出身,她的婚事也就耽搁了。 若是时间长了,以她父王谨慎的性子,他们又身处北地,接触不到什么安京的人,届时恐怕她只能选武将低嫁了。 她不想嫁给那些粗俗的兵鲁子。 可萧承煜是不同的,他不但长相俊美,更是文武双全,而且那通身的气派,都不是普通人家养得出来的。 她也隐隐从父王的态度里猜测到一些,所以,她当时是自告奋勇去替她父王分忧的。 结果,萧承煜竟是没看上她。 这就伤到了她的心! 此时听得绿枝追问,晏欺霜想了好一会儿,便打定主意,再去见一见萧承煜。 “明日起,我就要替母妃祈福,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出来了。我想去看看哥哥!” 说完,她就去见了晏凤楼。 而今晏凤楼也在替燕王分忧,所以每日里也领着差事在做,他与萧承煜办事的地方是一处,晏欺霜寻到他,便也能寻到萧承煜了。 晏欺霜也不是光来人,她还带了些亲手做的点心汤水。 晏凤楼与她并非同母,只是晏凤楼的亲娘死得早,他年幼没人养,先在燕王妃那处养了阵子,但后来燕王妃丧子又怀孕,也没精力多养孩子,他便被送到晏欺霜的姨娘处暂养。 这一养就是许多年,故而两人虽是异母兄妹,感情也很好。 晏凤楼见到她,很是欢喜,上来就摸她的头,“阿霜,你怎么来了?” “我看天寒地冻的,哥哥你现下又忙,怕下头的人伺候得不够尽心,就给你们做了些点心填填肚子,还有些汤水,可以暖暖身体。”晏欺霜边说,边从食盒里把东西端了出来,摆了一桌子。 晏凤楼听到她提“们”字,就不由心头一跳,他挑了挑眉,压低了嗓音提醒,“阿霜,他已然定亲了,你们不可能了。” 他们便是王府子孙,但燕王御下严格,又有今上虎视眈眈,定然是不会行霸道之事,落人把柄。 晏欺霜垂着眉眼,面容平静又脆弱,“哥哥,我知道。我,我就是有两句话跟他说说,说完我就走。” 顿了顿,她语气哽咽,“母妃已然让我去佛堂礼佛了,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讨个答案。还请哥哥成全我吧!求你了!” 晏凤楼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罢了。你别做傻事,不然,叫父王母妃知道了,断然是饶不了你的。外头多的是好男儿,回头我去求父王,定然给你选个好的。” 安抚完妹妹,他就喊人去请萧承煜来商量要事。 萧承煜过来时,只在屋里见到晏欺霜主仆,他皱了皱眉头,也没多留,只随意拱了拱手,便抬步欲离开。 “看来是我来错时候了,我先……” “站住!萧承煜,你等等!”晏欺霜见他一言不发,掉头就走,心里倍感委屈。 她快步冲到了他跟前,拦在了门前,倔强地昂起头瞪他。“你,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跟我讲吗?” , 第875章 心虚的萧承煜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跟我讲吗?” 晏欺霜这句话让萧承煜有些怔愣。 他是真不知道晏欺霜为何要来说这句话,他蹙了蹙眉头,无奈道,“郡主,我不知你所说是为何事!但我此次来,是因为二公子寻我议事。” “既然二公子不在,那我稍后再来。还请郡主让开,行个方便!” 毕竟,他一个外男,单独见晏欺霜,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萧承煜!”晏欺霜却不肯,她昂起头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你,你就那么看不上我吗?” 萧承煜眯了眯眼,“郡主,何出此言?” “我都知道了,你拒了我父王的提议,不肯娶我。反而要娶那个赵大夫!” “那个赵大夫,我也是见过的。若是她样貌家世背景样样优异,我自是没话说,可她却还在外头抛头露面,这样的人家,以后能给你什么助益?”晏欺霜替他打抱不平。 “那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我就不一样……” 说着,她想来拉萧承煜的衣角。 萧承煜本来表情还淡淡的,听她提起赵宛舒,而且话语都算不得好,他面色就沉了下来。 他退后一步,避开了晏欺霜的手,冷冷道,“郡主,还请你自重!” 晏欺霜的手落了个空,她的脸白了白。 萧承煜漠然地望着她,眼底犹如淬了冰锥,“阿宛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她兴许身份没你尊贵,也不如郡主你金尊玉贵的娇养,但是她坚强勇敢,性格也许有些倔强,可她却很有责任感,对父母也体贴孝顺,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姑娘。” “我不需要她给我什么助益,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会永远无尽的勇气和清晰的未来。” “她也绝不会是我的拖累,相反,我才担心我会阻碍她进步的步伐。” “她虽然是姑娘,却是个大夫,她有着崇高的理想。她希望悬壶济世,能够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锁在后院成为金丝雀,仰望着四方的天空。便是抛头露面又如何,我也希望她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晏欺霜的面色越发惨白,整个人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顶到脚底板都是冰冷的。 她咬紧了牙关,浑身颤抖,“……她样样都好,我却是一文不值的……” 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般狼狈过! 绿枝在旁边听不下去,她冲过来,心疼地扶住了踉跄的晏欺霜,瞪着萧承煜,“萧公子,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我家郡主是喜欢你,可你也不该这样把她的心扔在地上践踏的道理。” “你未免太坏了!” “绿枝!住口!”晏欺霜拉住出言不逊的绿枝,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她别开了眼,“萧公子,是我太过狭隘!配不上你……这样的话,我今后不会再说,你,你走吧!” 萧承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顿了顿,朝着她拱手作了个揖,“多谢郡主厚爱!是萧某没有福分,祝郡主早日找到心中所属!告辞!” 说完,他快步越过主仆二人,走出了房间,拐过拐角,就消失不见了。 他走出去没多久,屋里就爆发出了压抑的哭声,他脚步都不曾停顿,而是走得飞快。 晏欺霜以帕子捂住嘴,喉咙里发出了哽咽的哭声,泪水扑簌簌往下滚,哭得不能自己。 “他竟这般看我……” “郡主,您别哭了!仔细伤着眼睛和身子,咱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瞧不上郡主,是他的损失,是他有眼无珠,瞧不到郡主的好!郡主您可万万不能往心里去啊!”绿枝边劝着,边恶狠狠地瞪了眼外头,“他那般可恶,回头咱们就告诉二公子,让二公子叫王爷罚他!” “郡主,您别哭,您再哭,绿枝也想哭了……” 说着,她也红了眼眶,扶着晏欺霜坐下,默默地抹了帕子出来擦泪。 晏欺霜是真没想到,自己在萧承煜眼中竟是这么个人,她并非是蛇蝎心肠的人,可他却说她连个农女都不如,这就叫晏欺霜感到耻辱了! 她虽然只是王府的庶女,日子过得不算太好,但对比外头大多数人家那都是佼佼者了。 可眼下,却这样被羞辱,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如何能不难受! 她放弃萧承煜是一回事,但萧承煜看不上她,转而看上那样一个东西,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这就是她的尊严问题了! 她难受得埋头直哭了半刻钟,直到晏凤楼觉得时间差不多,慢悠悠地转回来,就见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主仆二人,他一时有些怔愣。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把门给合上,快步走到桌边:“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怎生还哭上了啊?阿煜呢?是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你先抬头叫哥哥看看,哭成什么样儿了!” 晏欺霜打着哭嗝抬起头,露出了肿成桃子般的眼睛,“哥哥,他,他说我不如,不如那个赵宛舒……” “哦,你是不大能跟她比……”晏凤楼反射性接了句话。 “哥哥!连你也这么说我吗?” 晏凤楼恍然,连忙咳嗽了一句,改口道,“我,我是说,她,她不能跟你比!她赵宛舒,除了会医术,人又刁钻又不会来事,家世背景也一般,哪里能跟咱们温柔美丽的阿霜比啊!” “好了好了,可别再哭了,瞧眼睛都肿什么样了!再哭可就不美了!”说着,他倒了杯水递过来,“来,喝点水,先润润嗓子。” 晏欺霜捧着杯子的手还在抖,她哽咽道,“再美又如何?还不是叫人看不上……以后府中的姐妹还不知道如何笑话我……” “笑话你也不会掉块肉。当初她们多少人想盼着嫁给阿煜的,可人家阿煜还不是一个青眼都没给过。倒是还跟他说过两句……”见晏欺霜瞪自己,晏凤楼清了清嗓子,转开了视线。 “我,我是说,阿煜这个人吧!他有点呆板木讷,其实若不是父王看重他,他其实也没多少可取之处。也就是一张脸比较出色。” “但咱们男人也不靠脸吃饭是不是?他那样儿的小白脸,也不值得喜欢……” “哥哥,不准你这么说他!”晏欺霜却是听不得他这话,激动地站了起来,“萧大哥可不只是脸,他又聪明又英勇,能文能武,就是父王都对他夸赞不已!他跟哥哥才不一样!” 晏凤楼:“!???” 这就离谱了! “他才拒绝你,你居然为了他跟我这么说话?” 晏欺霜红了眼眶,又缓缓坐了回去,“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父王不也是这么称赞他的吗?不然,也不会想招了他为乘龙快婿!” 晏凤楼无奈地掏了掏耳朵,“他再好又如何?反正,你是不可能嫁给他了!” “他与赵宛舒已经定亲,那赵宛舒虽是个农女,但若是她能治好母妃,今后母妃感激她,定然会给她撑腰的。不比与你差了!” 晏凤楼也接触过赵宛舒,比起小女儿姿态的晏欺霜,赵宛舒更加的大气稳重。 虽然也会有些小姑娘家的小脾性,但本事想法却是不俗的。 她上回挡了他的试探,拿晏临楼当幌子,他如何会看不出来呢! 晏欺霜抿唇,“母妃的病复杂,就是张御医都束手无策。她不过是及笄的姑娘家,能有多大的本事?便是再厉害,能强过群英荟萃的御医院吗?” 晏凤楼斜睨了她一眼,正色道,“阿霜,永远都不要小看任何人。” “赵宛舒若是只有一张脸,或者是会些小医术,阿煜那样骄傲的人,可不会看上她。” 晏欺霜咬紧了唇,她感觉自己的心又被晏凤楼刺了一刀。 他们个个都在提醒着她,赵宛舒如何如何的优秀,反倒是衬着她,除了是王爷的女儿外,似乎毫无长处。 她心里发酸,微微低下了头,“是。” 晏凤楼看她如此落寞,心头又有些不落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阿霜,你自也是有你的好的,只是阿煜不适合你,他看不见罢了。回头哥哥给你寻十个八个青年才俊,保证个个不会比萧承煜差的!” “你呢,也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跟绿枝吩咐道,“记得问厨房煮几个热鸡蛋,给你家小姐滚一滚眼睛。” 绿枝垂着头,轻轻地应着。 晏欺霜起身福了福身,便领着绿枝离开了。 晏凤楼吃了些东西,又起身去处理公务了。 而这边,眼见着天色暗下来,自有丫鬟过来摆膳,因着有燕王妃的吩咐,府中对待赵宛舒也是颇为照顾的。 每日里他们兄妹两个,都是有八菜一汤,五荤三素,都格外的丰富。 赵宛舒见时候不早了,直接就摆了饭,招呼着赵容则先吃。 赵容则抬头看了看黑了的天,奇怪道,“阿煜哥……咳咳,我是说阿煜还没回来,不先等等他吗?” 自从萧承煜成了他的妹夫后,赵容则就不好喊他哥了,这折和着就喊名字了。 只是偶尔也会秃噜嘴。 赵宛舒舀了一碗排骨莲藕汤,闻言,冷冷一笑,“他,他指不定有哪个温柔红颜关心问候,可轮不到咱们这吃饭!大哥,我们先吃吧!” 说着,她拿起筷子给赵容则夹了一筷子糖醋鱼,“这个糖醋鱼据说很是不错,是王府特地从南地挖来的厨子,哥哥你先尝尝看。” 赵容则不解,“什么什么红颜?难道,阿煜还认识旁的什么姑娘吗?不是,他不是跟你定亲了吗?怎生还那么不检点!” 赵宛舒淡淡道,“谁知道呢!他又是事事都与我说。好了,哥哥,我们先吃饭吧!不想提他!” 赵容则看她面色不对,想来是真的被萧承煜给惹恼了。 这方面,他自然是站赵宛舒这边的,当下他也不说话了,板着脸道,“你说得对,他若不老实,回头哥哥替你收拾他!”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虚,毕竟他是文武都不如萧承煜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跟自家妹妹表忠心! 赵宛舒满意地颔首。 两人正吃着高兴,萧承煜终于忙完,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见得厅内灯火通明,心里不由一暖,冷峻的神色都柔和了不少。 这种有人点灯等候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等他进了正厅,就见赵家两兄妹都在大快朵颐,甚至以往对自己嘘寒问暖的赵宛舒,这次都没抬头看一眼。 他心里有些发虚,主动道,“阿宛,大哥……我回来了!” 赵容则条件反射地抬头招呼,“怎么才回,饭菜都凉……” 只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闭了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了抬下巴,哦了一声:“吃饭吧!” 萧承煜觉得奇怪。 他纳闷是不是下午晏欺霜来找自己的事儿被暴露了,但王府中下人的嘴都管得很是严,按理说不该传到这边来。 他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便也乖乖坐下,先一道把饭给吃了。 只是以往对他颇为关心,会给他夹菜,甚至会关切问两句他公务上的事儿的赵宛舒,这次却格外沉默,只埋头吃饭,眼角都不曾瞟他一眼。 一顿饭吃得萧承煜有些坐立难安,只是他面上沉稳,并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饭都吃完了,丫鬟们把残羹冷炙撤下去,又端了茶水上来,萧承煜悄悄给赵容则使了个眼色。 赵容则接收到讯号,低下了头咳嗽了一声,“阿宛,以前你不是总说,咱们有事总是得说明白的是不是?这……” 赵宛舒觑了眼叛变的大哥,这才慢慢抬起眼睨向萧承煜,“你与晏郡主的事情,为何没跟我说?” 听到是跟晏欺霜有关的,萧承煜就松了口气,“这事出突然,没来得及。” “呵,你是没来得及。我还是人家寻上门打量我,我才晓得你还有这么一段桃花债!”赵宛舒淡淡道。 赵容则是不知道这个的,他皱了皱眉,左右看了看两人,“什么郡主?阿煜,你瞒着我们什么了?” “不是瞒着你们,这件事,真的不是你们想到那样。” , 第876章 大方的燕王妃! “不是瞒着你们,这件事,也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萧承煜赶忙解释道。 赵宛舒也不急,她端起茶碗品了口茶,单手托腮,笑眯眯道,“没事,你说吧!我听着呢!” 萧承煜见此,忙一口气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初初被燕王带回府中,便因着能力出众,屡立奇功,得了重用,燕王便有心栽培他,于是想把女儿说给他,招他为乘龙快婿。 但萧承煜是拒绝了,可晏欺霜却当了真,这次便是私下寻他讲这个。 他是没想到晏欺霜竟因为知道赵宛舒是他的未婚妻,居然还特地来找过她。 对此,赵宛舒只说了一句,她摇头道,“这就是男色惑人啊!” “阿宛!”萧承煜无奈。 赵容则对此很是感慨,“想不到这王府的姑娘,竟也是这般的大胆啊!” 他还以为大家闺秀,对此都会比较羞涩内敛呢! 而且,他也没想到萧承煜竟还拒绝了王府贵女,居然只愿意娶他妹妹,可见这是真心的! 顿时,赵容则望向萧承煜的目光就愈发的满意了。 萧承煜说道,“这件事只是当初私下提过一嘴。我拒绝了,便也没想着再提,毕竟说多了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 顿了顿,他看向赵宛舒,“我真并非诚心瞒你的。” 赵宛舒倒也不是为此生气,她看了眼萧承煜,“我知道,王府于你有恩,你总不能恩将仇报。我也并非是为了郡主与你曾经的事儿着恼,我气的是你瞒着我。” “弄得人家找上门来,我还有一头雾水。” 晏欺霜主仆上门对她那副居高临下评价,让她弄不清对方的用意,这很可能会导致她会错意,然后做出些不对的事情来。 再来则是,两人以后既是要做夫妻的,那就该坦诚相待,而不是藏着掖着的。 萧承煜:“是,这原是我的错。是我担心你多想,又事情忙,把这件事给落下了。” “我多不多想是我的事情,但是你说不说又是你的事了。我希望以后我们之间不要因为这些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有什么事,我们是可以一起面对。”赵宛舒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你一门心思地为了我好,或者是避免麻烦,而故意隐瞒,这对以后我们的相处都是不利的。” 世上多少人都是因为这些误会导致分开的,她不希望她跟萧承煜因此走上不归路。 她希望两人以后都好好儿的。 所以,她今天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晏欺霜,而是为了让萧承煜明白她的态度。 萧承煜愣了愣,然后,他慢慢的笑了笑,抬手握住了赵宛舒的小手,垂着眉眼温和道,“好。我知道了!这种事今后不会再发生了,我跟你保证。” 赵宛舒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小手挠了挠他的手心,“方才我见你吃得很少,要不要再吃点点心,我跟留了些桂花红豆糕。府中的厨子做的味道很甜,我想你肯定喜欢!” 萧承煜也没拒绝她的好意,“嗯,好。” 赵宛舒就高高兴兴地拉着他去了偏厅,徒留下了莫名觉得有些撑得慌的赵容则。 他眨了眨眼,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女人的心思真难懂啊!” 幸亏他还不用成亲! 不过,他也就逃得过这一时,他这次嚷嚷着一起来,一来是因为放心不下赵宛舒,二来也是因为冬日里农闲,为了避开他爹给他说亲! 王府的日子过得倒是很快,赵宛舒每日里没什么事做,基本就是给王妃看病制药,府中也再也没人来打扰她了。 七日后,王妃的病正式好了。 虽然人依旧消瘦,但精神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好了,甚至都能下地行走了。 赵宛舒道:“王妃,虫全驱得差不多了,后面就是再吃一阵子药进行巩固,基本就没什么了。余下的,您可以再吃点补气益血的补药,好生调理调理身体就行。” 燕王妃是真没想到竟好得那么快,此时自然是赵宛舒说什么她应什么的。 她拉着赵宛舒道,“那就劳烦赵大夫再给我开些补药吧!这次,多亏了赵大夫,我的病才能得救。” 赵宛舒自然不居功,“不过是碰巧见过这种病症。是王妃福泽深厚!” 既然燕王妃让她开药,赵宛舒也没推辞,直接就给开了适合的方子。 燕王妃现下是越看谦逊的赵宛舒越是满意,她见赵宛舒什么要求都没提,心里却愈发感到过意不去,直接开了私库给赵宛舒准备了一堆好东西,其中既有银票又有些压箱底的好东西,都不拘泥于首饰布料等物,还有些珍贵的物件。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是越看你越是欢喜。听说你跟萧承煜要成亲,王爷也看重他,我这也没什么别的可以给你,就一些俗物。你也莫要推辞,这些留着以后你成亲后用就是!”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连忙道,“是了。你既要成亲,那以后可不能离燕北城远了,这样吧,红豆,你去拿了匣子来,我给赵大夫挑个宅子。” 赵宛舒眼皮子一跳,她是真没想到燕王妃竟这般大方,她忙道,“不用了,王妃。您已经给我许多赏赐了,我实在……” “诶,那不同!那是我感激你的,这宅子是我送你和萧承煜的成亲礼物。”燕王妃摁住了她拒绝的手,接过红豆递来的匣子,拿出一叠厚厚的地契,随手翻了翻,就寻摸出了一张来,欢喜道,“这个宅子好,离我们王府的距离也不远。” “就是有些小,只有两进,但风景装饰都还是很雅致的。是前些年我置办下的,我也没个闺女,这些也用不着,给了你正好了。以后是你们成亲了,刚好就能住进去了!” 说着,她就把地契强行塞到赵宛舒手里,“你且拿着。回头啊,你多来府中走动走动,我就更欢喜了。再说了,我这条命难道还抵不得这些东西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宛舒叹了口气,“当然不是,王妃千金之躯……如此只能却之不恭了!多谢王妃厚爱!” , 第877章 宅子 赵宛舒离开赤松园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赵容则见得一群人往院落里搬东西,不由很是奇怪,又见她神色恍惚,忍不住上前问道,“阿宛,刚才很多下人搬了一堆东西过来,你知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看赵宛舒差点撞到门框,连忙拉了她一把,赵宛舒这才回神。 她砸吧了下嘴,“没,没事……大哥,那是王妃送来的奖励,随便先放着吧!” 赵容则颔首,“我刚让桑枝清点了下礼单,都给你放在一个旁边那个空房间了。王妃可真是大方啊!” 方才他也是看过,好多个箱笼! 这可比以往哪家都要大方! 赵宛舒跟着点头,吐了口气,喃喃道,“可不是壕无人性吗?” 不说这些东西,光是那套两进的宅子,都要几千两银子呢! 桑枝出来时,手里捧着清点出来的礼单,交给了赵宛舒。 上面是燕王妃这次送来的所有东西,除却那些珍贵的摆件和首饰珍品,还赫然送了三千两银子。 赵宛舒想起方才燕王妃说的话,“那宅子可能有些需要修补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样儿的,就需要你自己去整理整理了。” 估计这些钱除却是诊费,余下的还是给她的安置费和修补费了。 “这可真多啊!”赵容则看着就咂舌,“果真是王府,这随便抬抬手,都是外头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三千两银子呢,换成以前他都不敢想。 更何况,送的那些东西,样样也都是不差的,估计折合成钱,大几千两肯定是有了的。 这一趟,实在是超乎他的意料! 他说道,“阿宛,既然王妃的病已经好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这天愈发冷了,要是再下大雪,回头路上回去就不安全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王妃留我再住几日。再过些时日,王爷想组织个宴会,一来是为了庆贺王妃寿诞,二来是为了王妃康复。王妃的意思,是希望咱们再留几日,顺便参加下宴席。” 既是王妃盛情相邀,她刚收了那么多东西,也断然不好拒绝。 故而只能应下。 赵容则:“那便多待几日吧!” 赵宛舒见他唉声叹气的,“大哥在王府待不住了?” 赵容则叹了口气,“这王府固然富贵繁华,但到底不是自己家,这里规矩又多,下人也多,而且我每日里什么都不做,难免就闲得发慌。” 赵宛舒想想也是,每日里被关在府中可不是无聊透顶,她最近是忙着做药,这后头没事了,也是会觉得无趣的! “那哥哥出去住吧!” “出去住?”赵容则愣了愣,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是了,二伯他们就在燕北城。你是让我去找二伯?” “不是。”赵宛舒被他一提醒,也想起了这茬,不过她可不是为了这个。 她拿出那张地契,“喏,这是咱们自家的宅子。大哥既是无事,那就寻人把咱家的宅子该修补的给修补了,然后呢,再在外头瞅瞅,可有什么合适的铺面,我们可以买个或者租个。” 本来,她没想那么多,但王妃既是给了钱,又给了宅子,还留了他们住下,她突然就想到了个好点子。 赵容则看着通红地契上的名字,都惊愕住了,“这,这也是王妃给的?” “嗯,说是给我和阿煜的成亲礼物。离王府也不远,宅子不大,只有两进,可能有些破败,需要修修。我本来是打算年后再说的,但眼下走不了,那就可以提上日程了。”赵宛舒说道。 赵容则这回终于有些明白赵宛舒的心情了,他嘟囔道,“这才是真大手笔啊……” “那大哥是答应了?既是如此,我就去寻个王妃,让她放了哥哥出去!” “好好好。”赵容则哪里有不同意的。 他也不愿意住在规矩繁多的王府的!只是有些担忧赵宛舒,而今没这个烦恼了,他自然是乐得出去! 燕王妃这边也很好说话,不但叫人送了进出王府的令牌过来,还拨了些人手过来,让赵宛舒能用就用。 这可是便宜了她们兄妹! 既是有了自己的宅子,这些赏赐下的东西也被搬去了宅子。 宅子离得不远,过去大概一刻钟的路程,门户夹在一堆高门大户显得有些玲珑。 但这座府邸的前任主人应该是江南水乡的,府中的装扮处处都透着南方的精美优雅,是赵宛舒喜欢的风格,院子里甚至还有个小池塘和凉亭,夏日里可在这边乘凉赏风景。 赵宛舒看了就觉得喜欢,她绕着宅子走了一圈。 发现虽有些破败,但却无伤大雅。就是墙角有些小洞,还有些柱子脱了漆,有些木门走廊的木头有些松动,这些都是要重新修补才能入住的。 这些只要跟王府的下人说,他们都会介绍靠谱的工匠过来缝补。 赵容则当日就没有回去了,选择直接住下了。 赵宛舒就趁着天色还早,出去置办了些日常用品。 她还给了赵容则两百两银子先用着,这阵子都是需要他看顾宅子,然后还要出去走动,这些都是脱不了银子的。 赵容则也没推辞,他身上带的银钱的确不够。 而萧承煜这次下了当值回来,却发现院落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了,一问才知道,赵宛舒兄妹下午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他还以为两人遇到危险,当下就要带人去寻,刚走到大门,就碰见笑意盈盈回来的赵宛舒。 他连忙迎了上去,“阿宛,你们去哪里了?大哥呢?怎么不见他?” 他没瞧见赵容则的身影。 赵宛舒朝他笑了笑,先拉着他回了院子,才说了今日的事,然后又提到,她这两日想去看看她二伯。 这是她跟赵容则商量过后决定的,他们既然来了,那就该去看望看望人,也不知道他们现下如何了! 萧承煜回道,“那我与你一道去。” “不用。对了,我这还真有件事情要你去办!”赵宛舒想起一茬,拉住了他。 , 第878章 奴大欺主 翌日,赵宛舒就起了个大早,然后随着赵容则去寻赵二湖父女了。 这地址还是萧承煜叫人给她查出来的,不然他们便是想找,也得颇费些功夫的。 自古都言紫气东来,东方便是贵不可言的方位,故而也是燕王府的所在。 住在这块地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而赵家给赵二湖买的宅子就不在这块儿,而是在燕北城的外城区。 两人借了王府的马车,一路往城外走,萧承煜还请了巫阳给他们当陪同,这也能避免一些不长眼的胡乱冲撞。 外城不比内城区的繁华富饶,却也不差,来往都是络绎不绝的行人,个个衣裳也是华美精湛的,只是穿绸缎的不多。 马车一路疾驰,最后七绕八绕的,来到了外城南区的方位,停在了一间两进的宅子。 说是两进,其实比之燕王妃送的两进来说,那是大大的不同的。 至少面积和外头的大门都是截然不同的。 赵容则提着礼物下了车,整了整衣物,就一脸高兴地跑去敲门。 敲了三四声,终于有人来开门了,是个不认识的面孔,年纪有些小的小姑娘,见到她们,她歪了歪头,“你们寻谁?” “请问这里是赵二湖家吗?我们是他的亲戚,特地来看他的。”赵容则说道。 小丫鬟觑着他,目光打量着他,着重看了看他的衣裳打扮,嘴里却道,“那是我家老爷。可我们没听说过我家老爷有亲戚在城里的,你们……” 她话未尽,但那意思却很明显,就差说他们是打秋风的骗子了! 赵容则的眉头皱了皱。 赵宛舒抚了抚鬓角的发簪,慢慢走上前来,她略略抬眼觑着丫鬟,“你又是哪个?入府当了几日的差?就知道你们老爷的前尘旧事了?” “你——” “别你啊我的,连规矩都不知道吗?我要见你们老爷小姐。”赵宛舒说道。 小丫鬟不乐意,“我家老爷小姐都不在,你回去吧!” 说着,就要合上门。 巫阳动作迅速地捏住了她的手,她瞬间疼得痛呼出声,“你干什么?疼疼疼,你们这是要擅闯我家府邸吗?我们要报官……” 赵宛舒懒得搭理她,只扭头看了眼赵容则,“大哥,我们进去吧!” 若是他们好说好话的,赵宛舒自然也是以礼相待的,但看如今连个守门的小丫鬟都敢嚣张,可见赵青栀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是对赵二湖不期待什么的,但赵青栀她却不好不管的。 不过,她也失望,她特地让顾柳二人教了赵青栀那么久,结果她居然什么都没学会,而今还纵得府中下人们不知好歹。 巫阳冷冷哼了声,甩开了小丫鬟,快步跟了上去。 才走到垂花门,似是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迎了出来,见到赵宛舒几个,那个美貌丫鬟就蹙紧了眉头,厉声呵斥道,“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我们家!来人,方管家,快把他们赶出去!” “你们家?”赵宛舒喃喃念叨着这几个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又是哪个?” 这个丫鬟样貌身段都出挑,甚至眉眼间还隐藏着傲气,可见不是普通丫鬟。 荷露冷冷道,“关你什么事儿!” 正说着,就看到个中年男人匆匆赶了出来,看到一群陌生人,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盘算,当下方陆就站出来道,“这位姑娘,擅闯他人府邸那可是重罪,送去府衙那是要坐罪的!我劝你识相的,赶紧出去,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赵宛舒也懒得跟她们讲道理,她对巫阳笑了笑道,“巫阳大哥,想来要麻烦你处置这些欺主的奴才了!” 顿了顿,她朝着两人弯了弯眉眼,“都擅闯了,总不能走回头路的,那我们只有一闯到底了!” 巫阳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对付这两个那是手到擒来,立刻就拧住了两人的手腕,把人拖到跟前。 赵宛舒看着疼得脸都涨红的两人,“我且问你,赵青栀在哪里?还有赵二湖?” 荷露咬牙,“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哦?”赵宛舒扬眉,“京城赵氏留下的丫鬟?” “你既晓得,那就合该放了我们!不然,我们主子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荷露恨道,说着她还倨傲地扬起了脸。 赵宛舒听着,却是笑了起来,她侧头看桑枝,“桑枝,以往你们这种情况是如何处理的?” 桑枝福了福身,上前挽起袖子,就直接给了荷露两耳刮子。 别看她柔柔弱弱的,这阵子做了不少活计,手上功夫还是练出来了的。 随后,她跟赵宛舒比划了下,大体意思是撵出去。 赵宛舒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只是望向另外的男人:“你说呢?” 方陆是赵释帆留下来的管家,如今形势不如人,他很是识相地指出了位置。 他们先去的是赵青栀所在的院落,这两进的院子虽不大,但赵青栀住的位置却有些偏僻,院落也有些狭小,院子里还落着层层落叶,枝头和地面还有没扫清的雪。 他们浩浩荡荡过去,就惊得里面的丫鬟跑了出来,也是个瞧着样貌清丽的,见得这架势,她脸色一变,“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赵宛舒淡淡道:“青栀呢?” 莲心眼神闪烁,“小姐,小姐才吃了药,睡下了。不知这位小姐是何意?怎生闯到我家里来作威作福,可知这是哪里?我家……” “你家?”赵宛舒品味着这两个字,这是她第三次从下人嘴里听到这句话。 她玩味地勾唇,“好一个你家!你算个什么东西呢?” 说着,她的脸一沉,“走开。我要进去!” “不行,我家小姐才病着,若是叫你进去了,惊扰到我家小姐,谁担当得起?”莲心不肯相让。 赵宛舒冷冷地睨着她,“我担当得起不担待得起,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担当不起的!大哥!” 赵容则也看出里面有问题,他反手就推开了柔弱的莲心,脸色阴沉。 , 第879章 赵青栀的困境 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快步进了屋内。 屋内的摆设也很是简陋,甚至这么冷的天,竟是连火盆都没点,冻得都叫人发寒。 赵宛舒和赵容则这阵子在王府做客,屋里都是烧着地龙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待遇,便是再如何,也该点个火盆子的,就是乡下都没这么薄待人的。 两人的脸色啥事都沉了下来。 赵宛舒快步进了内室,就见床上盖着厚厚被褥的赵青栀,小脸烧得通红,正双眸紧闭,意识不清。 “阿栀!” 赵宛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探手就去摸她的额头。 好烫! “阿宛,这是高热了吗?” 赵容则没伸手,却也看得出这是病了。 赵宛舒脸色冰冷,她冷冷觑着追进来的莲心,“这就是你所谓的睡下了?这高热怕是要烧死人了!” 莲心脸色惨白,却还是诡辩,“我们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小姐是才吃过药睡着的。” 赵宛舒懒得多言,她看向桑枝,“我的银针拿来,你再去抓几贴退烧药来,方子我给你。” 桑枝连忙拿出银针,又拿了方子,飞快地跑出去了。 赵宛舒给赵青栀施了针,又给她戳了手指放血,再把被褥扯开了些散热,又以冷帕子给她冷敷降温。 如此几次,赵青栀这才幽幽然地醒来。 她本来以为自己做梦躺在火堆里,整个人都是昏呼呼的,浑身上下热烫得很,嘴里也发干,她忍不住喊了句:“水……” 赵容则动作麻利地倒了水来,结果倒出来的却是冷茶。 但眼下冷茶还能解解燥意,便也端了过来。 赵宛舒扶起赵青栀的头,轻轻给她灌了一杯茶水。 赵青栀顺从地喝下去,终于感觉到身体舒坦了些,她慢慢睁开眼,眼前有些发花,她仿佛看见赵宛舒,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阿宛姐,我好难受……我好想你……” 赵宛舒开始是觉得赵青栀不够利落,可眼下看着她这副虚弱的模样,心里又倍感心疼。 不管如何,这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放在现代,可能就是初一生!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嗯,姐姐也想你。你好些了吗?” 感受到温柔又真实的抚摸,赵青栀这才恍然回神,“阿宛姐,是你……是你来了吗?” “是我。阿宛姐来燕北城看你了。阿栀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得到确认后,赵青栀蓦地从心底涌来无尽的委屈,她扑上去抱住赵宛舒的脖子,就开始嚎啕大哭,“是你,真的是你!阿宛姐,呜呜呜呜……” 自从来了燕北层,她到底是个孩子,哪里斗得过赵释帆故意留下的几个丫鬟婆子管家们,便是她有心也是无力。 现下更是连命都险些送进去! 她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冬日里了,却没想到赵宛舒竟然来了! 她感到又高兴又委屈,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撑腰的人,她哭得格外的惨烈! 赵宛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脖子上的衣领都被她的眼泪给润湿了,她叹了口气,低声安抚着她。 哭了许久,赵青栀才边打着哭嗝,边放开了她,却不肯松开她的手,依恋地道:“阿宛姐,你别走,陪我些时日好不好?我,我想你,也想我娘和姐姐了……” 赵宛舒替她擦了擦眼泪,又拿了自己的暖手炉给她,摸了摸她冰凉的手,“这天冷,屋里连个火盆都没有,也亏得你熬得住。” 顿了顿,她慢慢道,“你身子骨向来不错,按理说也不该因着天冷就生这般大的病。你几时病的?可有请大夫?” 莲心等人不忿道,“表小姐这是怀疑我们伺候得不顺心吗?既如此,那边打发我们走就是!何必这样羞辱我们?” 赵青栀的眼眶又红了。 “羞辱?”赵宛舒略略抬头看着昂起头的两个美貌丫鬟,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羞辱二字?若是真伺候得顺心,怎生主子会生病?主子病了在屋里连口水都没得喝,这就是你们的伺候?” “仔细打量着赵家把你们送过来,你们就成了土皇帝,没人赶得走你们是不是?” 想到若不是今日她突然奇想,过来看赵青栀,怕是她拖着拖着,这小命就要没了。 赵宛舒恼火至极,眼看着她们还摆架子,她拿过床边的空杯,抬手就扔了过去,“什么玩意儿!在其位谋其事,既是做不来这种精细活,那就是能力有问题!既如此,那我还真要把你们送回去,且好生问问赵老夫人。” “既不愿意认亲,何必做出这种恶心人的做派!让丫鬟来磋磨暗害主子,打量着我们穷苦人家,就人命不是人命了吗?” “他们赵家强势,却也不是没有律法的!巫阳大哥,劳烦你去府衙里请下捕快,就说这里有奴大欺主,暗害主子!” 巫阳应了声,扭头就要走。 莲心几个自从被分派下来,那日子过得很是潇洒快活,在这府中说的是伺候人,但她们其实根本不用做什么,甚至还有小丫鬟伺候她们,但凡好吃好喝的都是紧着自己的,赵家人可都不敢说什么! 最多也就是赵青栀看不过眼,呵斥过她们! 而这府中最大的当属赵李氏,她们把那乡下老婆子哄得一愣一愣的,对于赵青栀自是不怕的。 前儿个赵青栀跟赵李氏起了冲突,赵李氏就不乐意,恨不得弄死她才好,这才有了后头她们献计和赵青栀的病重。 眼看着这府邸要被她们把得滴水不漏,哪里想到,竟闯入了这么个程咬金! 几人连忙要阻拦:“不要……” 赵青栀看赵宛舒给自己出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流。 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响动。 “是哪个杀千刀的,敢来我们家放狗屁!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信不信我让大人把你抓起来坐牢!”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声,赵李氏就被个丫鬟扶着进了门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焦灼的赵二湖。 , 第880章 出气 现在的赵李氏早已今非昔比,她身着翠纹绸缎五福褙子,头上别着四五根金银簪子,手上更是戴着数个福字手镯,整个人珠光宝气。 但又因为她衰老发黑的皮相,以及长年劳作导致的贼眉鼠目,撑不起这夸张的造型,反倒是显得她像是偷穿主人家衣服的粗使腌臜婆子。 很是辣眼睛! 赵李氏见得是赵宛舒,她略略地挑了挑眉,高高昂起头来,“我当是哪个没长眼的狗东西,跑来我家吠!原来是你们!怎么,如今见你们二伯日子过得好了,也想来蹭好处了?” 赵宛舒望着她,简直是一言难尽。 赵容则却是一脸冷漠。 赵李氏对他们家不好,故而他们家跟赵李氏也向来是没什么感情基础的。 赵二湖一脸焦灼地冲进来,见得屋里到处都是人,他不由愣了愣:“阿宛,阿则,你们怎么来了?这,这是怎么了?” 方陆并着荷露几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方陆是扑到他们跟前,荷露和莲心则是一抱住了赵李氏的腿,一个则是扑到赵二湖跟前,嘤嘤嘤地哭诉了起来。 “老爷,您可算是来了……不然,您就见不到奴婢了……” “老太太,您可要给我做主啊!我照您的吩咐照顾小姐,可她们一冲进来,不由分说就要把奴婢们发卖了!” “我们可都是赵家拨过来,伺候您们的!他们这样无礼,岂非是不把你们,不把赵氏放在眼里吗?” …… 几人七嘴八舌地就把赵宛舒几人的可恶行为放大了无数倍,她们都是大宅院出来的,最是会巧言令色,便是一分都能说成十分。 故而,哪怕赵宛舒有理,也生生被他们说成了蛮横无理。 赵李氏第一个发怒,她指着赵宛舒两个就破口大骂道,“好啊,两个鳖孙!这里是你们能够撒野的地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这是赵家,是京城赵氏的地盘,你们算什么狗东西,也配在这作威作福!人家认识你姓蛆啊!你们居然还敢在我们府中打砸抢,当我们都是死人吗?我告诉你,赶紧地磕头赔礼,然后给我滚!” “这也是你们配来的地方?” “你们不理二湖,欺负他老实本分,现下可是有我护着他!你们这些想沾边的,赶紧给我滚,再叫我瞧见你们,我就报官抓了你们!” “二湖,喊人把他们拖出去!” 赵青栀挪动身体,紧张道,“不……” 赵宛舒摁住了激动的她,淡淡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阿栀,别乱动。仔细身体,别上气!” 说完,她这才慢悠悠地看向赵二湖,“二伯,你怎么说?” 赵二湖被荷露的手缠住,他觉得格外别扭,此时被赵宛舒一问,他脑子有些混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反应过来时,嘴里却是不由自主吐出了一句。 “阿宛,你有话好好说!做什么喊打喊杀的……” 此言一出,别说赵宛舒,就是赵青栀眼里的光芒都消失了。 赵李氏得意地抬起脖颈笑了。 赵宛舒听着,也是忍不住发笑,她低头捂着嘴,悄悄笑了两句。 赵李氏觉得她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不由皱紧了眉头,厉声道,“你笑什么?” 赵宛舒抬起头来,眼底都笑出了水花,她冷冷淡淡地觑了眼赵李氏,“我笑你鸠占鹊巢,也笑二伯母慈子孝!” “你——” 赵宛舒抚平衣服上的小褶皱,略略地抬了抬下巴,觑了眼几个丫鬟下人,淡淡道,“果然,老鼠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 “便是府中养着几个下人,却还是被几个下人拿捏住了,让他们当家做主了,若是传出去,真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她觑向赵二湖,“二伯,我原本以为经过那么多事,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好歹也能立起来了。结果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是软的,这人软一时便罢了,这软一世就叫人看不起了。” “虽然您是个长辈,这话也轮不到我来说。但是我也替阿栀抱不平!” 赵二湖脸色涨红,“阿宛……” “您先别忙着生气。”赵宛舒止住了他的话头,指了指床上的赵青栀,“你知道阿栀病了吗?” 赵二湖颔首:“前头天气变幻,暖寒交替,阿栀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大夫给她看过,还给开了些药养着……” 赵宛舒扑哧地笑出声,“养着?我来时,阿栀烧得神志不清,这么冷的天,屋里头连个火盆都没有。说是养了个丫鬟,却没个人搭理主子,只在廊下自个儿烤火。” “若不是我恰好想起这茬,今日过来,怕是今夜过后,阿栀尸身都凉了!这也配叫养着?那我还是真是大开了眼界!” 赵二湖愣了愣,他是真没想到竟会如此,他连忙看向赵青栀,“阿栀,这,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不跟爹说……” 到底是父女,不如母女感情亲近,府中的丫鬟婆子们都说这大户人家需得注意尺度,父女年岁大了,就该一个居前院一个居后院的,而且自有丫鬟照顾,哪里能让个年岁大的父亲前来亲自照料的! 传出去是会掉大牙的! 故而,赵二湖每回来,都被莲心拦在外头,然后禀报赵青栀的情况,少有见面的。 他还以为赵青栀是年岁小,身体不好,才会缠绵病榻,哪里料到是丫鬟伺候得不尽心! 赵宛舒听得他这番狡辩,愈发觉得想笑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二伯你长的眼睛耳朵是做什么的?难不成别人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你也觉得是真的?” 赵二湖被她怼得脸色燥红,嘴角动了动,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微微垂下了头。 赵宛舒真是对他恨铁不成钢,“您请了下人回来是来照顾你们,分担工作的。您给钱,他们出力,这是双向的!而今,他们拿钱不办事,那就留不得这样的蛀虫!” 荷露几个闻言,脸色大变,荷露第一个抱住赵二湖的胳膊,梨花带泪地哭求,“老爷,老爷,奴婢如何尽心伺候您的,您应该最是清楚?您真的要赶走奴婢吗?那奴婢不如一头碰死在这,也好过叫人耻笑……” 说着,她扭头就要去撞墙。 赵二湖惊了,慌忙要去阻拦,赵容则却是三步并作两步搂住了他。 “阿则,你这是做什么?”赵二湖急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赵容则脸色冷酷,“二伯,不过是个丫鬟,是她有错在先,却用性命拿捏主家,那就是她的不是。按律法来说,她便是碰死了在家里头,告到县衙里,也是您占理。您惧什么?” “可是……” 反正不管如何,赵容则都不肯放开赵二湖。 眼看着荷露就要碰到墙,旁边的莲心突然扑过去,抱住了她,“别这样,荷露,你若是死了,留下妹妹如何是好啊?” 荷露当即顺着力道坐在地上,两人搂抱在一起,嘤嘤哭了起来。 一时间,好不悲伤! 赵宛舒见此,抚掌叫好,惹得众人侧目。 赵宛舒笑眯眯道,“好啊,好一出坚韧不拔,不堪屈辱,撞墙自尽的戏码!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要凸显你们宁死不屈的品质吗?继续啊!” “放心,若是你真死了,便是我二伯不出一笔抚恤金,我都会替你出一笔厚厚的安葬费的!保管叫人知道知道你的真心的!” “你怎么那么残忍?”莲心荷露两人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我们可是皇商赵氏的人!逼死我们,你也别想好过!” 要知道,她们用这个戏码拿捏住了赵家上下,这才叫她们在赵家上下风光无限。 “皇商赵氏?”赵宛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你们可是姓赵?是哪个姨娘肚子里出来的?总不会是嫡出吧?” 两人愣了愣,“我,我们……” 这走向不对劲啊? “那看来不是赵家的小姐了!”赵宛舒的脸色骤然一沉,“既不姓赵,算哪门子的皇商赵氏的人?若当真是得脸的丫鬟,会被下放送来做伺候人的事儿?拿着鸡毛当令箭,蹉跎当家小姐,真真是好样儿的!” “巫阳大哥,这样害主子的丫鬟留不得!回头就把人送去府衙,叫大人自行裁决!” 赵宛舒是不喜欢对人用私刑,但她却是讲道理和律法的。 巫阳应了声,当下拿了绳子捆住两个娇滴滴的丫鬟。 荷露急了,慌忙喊道:“你们不能这样,我、我肚子里怀了老爷的孩子……” 此言一出,屋内一阵寂静,都反射性地看向赵二湖。 , 第881章 她爹背叛了娘! 众人都是不敢置信地望着赵二湖。 便是赵二湖自己,也是一脸惊慌失措和震惊。 赵青栀瞪圆了眼,难以相信:“爹,你……你怎么对得起娘?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她一行清泪就滚滚落下,捂着脸不禁哭了起来。 病了她不曾哭,被人欺负她也不曾,可此刻她是真的感到难过至极! 她爹竟是……竟然背叛了她娘! 赵二湖着急忙慌地摆手,“不,不是的……我……” “老爷,您忘了吗?两个月前的夜里,您吃了酒,我伺候您梳洗,您……”荷露哭着道,“第二日您说让您缓缓,可前儿个我月信都不曾来,我去问过大夫。大夫说可能是怀上了!” “我知道,您心里没我,我也想让您想通。可如今,奴婢就要死了,奴婢死了没关系,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赵容则一脸一言难尽地放开了赵二湖。 他看向赵宛舒,抬了抬下巴。 赵二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无意识地蹦出:“我……” 他也望向了赵宛舒,眼里带上了哀求。 赵宛舒忍不住想翻白眼,她说怎么方才这个丫鬟一直攀着赵二湖了,感情是有一段情呢! 不过,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被拿捏,不然以后赵青栀的日子只会更难! 她刚要说话,就看赵李氏可算是找到了空隙插嘴,她板着脸道,“我看谁敢动你!你肚子里怀着赵家的子孙,轮得到旁人来治你?我这就告诉赵家,让他们给你们出头!” 赵宛舒听着,就愈发想笑了。 “我说,奶奶,你是不是把脑子歇没了?” 真不是她说,且不说荷露会不会看上赵二湖,光是赵释帆他们,都不可能让个威胁他们的孩子出生,是个女孩子倒是罢了,若是男孩儿,怕是立刻会被无声无息地做掉! 荷露虽是个丫鬟,却也是赵释帆送来的,不可能那么没脑子,竟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做这些。 所以…… 她淡淡地看着荷露,“孩子是无辜的没错,你可以留下。你的罪过也可略过不提。” 荷露暗暗松了口气,就听赵宛舒继续道:“可是,你的这些姐妹,还有方陆管家,却要替你受过了。毕竟,你们是团体作案,不是吗?” 说着,她看向莲心几个:“你们也别不服气。也是荷露命好,谁叫她怀了我二伯的种呢!只能委屈你们几个了!我算算哦,欺上瞒下,暗害主子,这数罪并罚,怕是你们性命都不保了!” 莲心和方陆脸色一白,反射性看向荷露。 对方目光闪烁,别开脸。 赵宛舒淡笑着拨弄着食指的戒指,“你们不必看她,她若是生个一儿半女的,以后指不定能当半个主子呢!谁叫我二伯子嗣单薄呢?” “不过,你们若肯说出点什么,我二伯和我妹妹都是好人,指不定就放了你们走!” 她点到即止,但都是大宅院出来的,哪个没点玲珑心思。 当下,莲心就指出荷露肚子里怀着的根本就不是赵二湖的孩子,因为荷露貌美心气高,根本看不上乡下的赵二湖。讨好他,不过是为了过好日子,且是听主子的话笼络住赵二湖。 而荷露肚子里的孩子,也根本不是两个月,而是两个半月了,是当初跟赵释帆最后一夜怀上的。 荷露也气急,便指出赵青栀之所以一直断断续续一个月都不曾病好,是因为莲心把药量减了,还故意让她受凉受冻。 因为赵青栀碍着她们了,所以在跟赵李氏商量过后,就想让她早日病逝。 , 第882章 做人别贪心 两人虽是好姐妹,但到底不是什么多紧密的联盟,赵宛舒不过是稍加挑拨,生死面前,两人便狗咬狗,把一切大家不知道,或者是知道的秘密都倒豆子一般的倒了出来。 赵青栀本是伤心的,听得两人这番言论,简直是瞪圆了眼,气得胸脯都上下起伏。 她竟是不晓得,她的这场病竟还藏着这样的细节! 虽然知道这些人不服她,却没想到莲心和赵李氏竟又这般的勾当! 她心底阵阵发寒,若不是赵宛舒心血来潮来看她,是不是她都要死在燕北城,都没人晓得,只以为她是福薄命短? 她不禁抬眼看向赵二湖,喃喃道:“这地方太可怕了……” 赵二湖也没料到竟是有这般的内幕,他前两个月心里难受,喝了半壶酒就醉倒了,结果醒来身边就躺着千娇百媚的荷露。 对方哭哭啼啼地说昨夜他拉着她,叫她躲开不得,她是清白身,居然就这么被糟践了。 他初始是懵逼的,他也没想过再娶,可也看不得一个弱女子哭哭啼啼的,可若是真叫他娶,两人年岁差别有点大,他又实在是做不出来。 故而后面他对荷露多有包容体贴。 都说此长彼消,赵二湖向来没什么主见,赵青栀则是年岁小,不如这些大宅院出来的,个个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便是赵宛舒她们教过她,她还是没实践过。 最后倒是把这些下人纵得如府中的真主子一般,不知进退了。 所以,面对着想拿捏着他们的赵青栀,莲心和荷露一商量,便把主意打到了赵李氏身上。 赵李氏自从跟着来了燕北城,才算是真正过上了享乐的好生活。 不用操心吃喝,还有绫罗绸缎穿着,更有奴仆成群地伺候,她不需要早起,更不需要高声叫骂,还有贴心的仆从动不动到她跟前来给她逗趣捶腿,便是她亲儿子亲儿媳都没给过她这样儿好的待遇。 赵李氏是满意到骨子里了。 唯一让她有点膈应的就是赵青栀了,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在莲心偶尔跟她提起两句后,她嘴里便也没好话,最后更是在其步步引导下,说出了“若是这小丫头片子死了才叫好”的话,然后就有了莲心说的替她分忧。 眼下,莲心就是这么说的,她哭道:“……你莫要胡说,我,我不过是个下人,自然是主子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老爷叫我们尊重老太太,可老太太瞧不上小姐,非逼着我动手。” “我胆子小,也不敢做旁的,更不敢投毒,就偷偷摸摸减了药,为此没少挨老太太的罚!” 赵李氏:“!???” 莲心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看向了她。 赵二湖怔愣,“娘,你……” 赵青栀的反应就更激烈了:“我呸,还哪门子的娘不娘,长辈不长辈的!这老货,吃着我家的,用着我家的,结果却要我的命,我要报官!” 眼看方才赵宛舒提出报官,她突然像是找到了新思路,只觉得找到青天大老爷给她撑腰,她就能摆脱这样的局面! 赵李氏一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你指使人害我性命,难道还有理了?”赵青栀可不怕她。 她恨赵李氏许久了! “你——”赵李氏也委屈,“我不过是随口骂几句,我哪里晓得这贱人竟是真会去做。” 两人争吵在一片,最后还是因为赵青栀有病在身,导致咳嗽才作罢。 赵李氏得意洋洋:“她们是赵氏的人,这肚子里还有赵家的种,送她们去见官,你们不怕赵家来寻你们麻烦吗?” 虽然不喜欢一个怀了她亲孙子的孩子,但那到底也是赵家的血脉! 荷露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对,你们不能送我去官府……” 赵宛舒托着腮帮子听她们吵了半天,眼看着她们吵完了,她打了个哈欠,“放心吧!你既是怀了赵释帆的孩子,那当然是要好生养着啊!” 眼看荷露面露喜色,她慢慢道,“不过,这燕北城到底是简陋了些。还是该送你回赵氏,金尊玉贵的养着,说不得是不是赵释帆的长子,左右以后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说着,她看向赵青栀,“阿栀,你说是不是?” 赵青栀开始还以为赵宛舒要把荷露留下,可听说要送她走,她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晓得是为什么,但却知道赵宛舒不会害她。 “是。”她认真道,“我不与你计较。但我家也容不得你了,明儿个我就喊人送你回去!” “对了,她卖身契呢?”赵宛舒问。 赵青栀闻言,挠了挠头,愣了愣,“卖身契?她们没给我……” 赵宛舒听着就越发好笑了,这赵释帆做的什么恶心人的事儿! 他且不说他是不是故意与荷露有染的,但荷露设计赵二湖,把她生的孩子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届时无论如何,这孩子都会成了赵氏的血脉。 赵释帆若是真知道,今后荷露的地位也是稳固的。 这些人里,也就她这憨憨的二伯从头到尾是个傻子。 再来,不把卖身契捏在手里,敲打惩奖,就如你开公司不签劳动合同,人家想给你干就干,不干还能告你不合法。 虽然这没那么严重,可没卖身契,这些下人就不可能安心伺候这上下那么多口人,人人都是赵释帆的眼线,怕是这些恶心人的小动作也少不得赵释帆的示意的。 想明白这些后,赵宛舒的笑容愈发真诚了,她笑盈盈道,“那敢情好。这就不是阿栀府中的下人,那就更没有留着的道理了,没得传出去,还说这家里头虐待旁人家的下人。” “这样,这次我亲自请镖局的人护送几位回赵氏的。放心,我会亲自在信里写明原因的,想必赵老太太,也会很高兴多添个曾孙了!” 荷露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她紧张地扑到赵宛舒跟前,“不不不,我不走。” “这是哪里话?我这是送你回去跟你家主子团聚,指不定以你的肚子,以后还能博个姨娘当当!今后也能真正翻身当主子了!”赵宛舒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脸蛋。 荷露却越发颤抖,她眼角余光飘到赵青栀,连忙又转求她,“小姐,求你别送我走。我今后一定好好伺候您,以后断然不敢生半分想法的,您就是我的亲主子,求您饶了我吧!” “我若是回去,定会没了性命的啊!” 赵释帆虽存了恶心赵二湖的想法,可他还没正经娶妻,赵氏虽是皇商,治下不算严,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若是回去,别说肚子,便是性命都保不住! 赵释帆他们是不会让她的事爆出来,她们伺候不好,回去自有理由要他们的命! 这下莲心和方陆也反应过来,纷纷求饶。 她们在青石板的地面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都不敢停。 赵青栀愣了愣,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被吓到了,反射性依偎着赵宛舒,寻求她的帮助。 赵宛舒就冷淡很多,“你们也不必以此相挟。你们若是真的有心,就不该害阿栀险些丧命。都说什么因种什么果,你们既想好好当赵氏的仆从,这里自不敢拦着你们尽忠。” 顿了顿,她觑了眼面无人色的荷露,“你肚子里是赵释帆的孩子,留在这,像什么话?” 这孩子才是真的烫手山芋。 大户人家为了夫妻和睦,断然是不会留下庶长子的。 届时,赵氏迁怒,那岂不是就变成赵青栀他们故意跟他们作对了!岂有好果子吃? 她可是听说了,赵释帆的亲母,可也是大家闺秀出生。 荷露哭道:“可,可孩子是无辜的……” 赵宛舒虽是个大夫,可这也不是她能管得着的,她又不是菩萨。 赵容则听得头大,“人孩子有爹有娘的,无辜不无辜,不是自有爹娘做主吗?还轮得到旁人来施舍他活着不成?你可别往我们头上栽赃!” 照他说,快活的时候咋没想这茬,而今想要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脑壳有包吧! 赵李氏却是听到性命不保时稳不住了,她不高兴道,“你们都说得什么话?这孩子能投胎来,那就是缘分,怎么就要没了?我看谁敢把你送回去,回头你就挪到我那屋去,我看着你!” 这可是她重孙,她可不能丢! 荷露如蒙甘露,连忙朝着赵李氏磕头谢恩。 赵李氏很是受用。 赵青栀气得咬紧了牙关。 至于赵二湖,他还在发懵。 赵宛舒揉了揉额角,不由噗嗤笑了出声。 “你又笑什么?”赵李氏不高兴见她,“这是你二伯家,是赵氏的宅子。可不是谁都能来打秋风的!赶紧地滚滚滚!” 赵宛舒勾了勾唇角,“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可此赵非彼赵。奶奶若是真的心疼这个重孙子,不若你同他们一道回安京吧!届时,想必赵释帆会很是惊喜!” 赵李氏虽心动,却不会跟去。 赵释帆可是跟她说过如今的难处,她可不能拖他后腿。 “这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那又哪里轮得到你说话?”赵宛舒回怼道,“两家换了孩子,赵氏对赵释帆如何,你又是如何待阿栀的?这大家都是长了眼的。” “二伯被你弄得妻离子散,而今家家回不得,父母也不得相认,形同陌路,就连孩子也差点保不住!你还有脸住着赵氏的宅子,用着赵氏的钱财,养得这身肥膘!你也不亏心啊!” “你——”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赵宛舒冷冷笑道,“你亲儿子亲闺女没个愿意养你的。也就二伯脑子憨厚仁善,还愿意对你好,养着你在身边,可这做人没了良心,那才是真要不得!” “你说,若是你指使人害死阿栀的事儿传到赵家主母的耳中,人家是当个乐子听呢,还是如何呢?” 赵李氏脸色一白:“你,你别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的,自有人证物证在。”赵宛舒看了眼莲心,“这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呵呵,赵氏能屹立不倒,做大做强,自有它的手段。你说,若是赵氏主母知道你住着她的地盘,还磋磨她的孙女,她会如何?” “你也别想着你亲儿子给你报仇,人家指不定还觉得你碍眼,你若是死了,他才能真正拔了心间的刺,跟赵氏主母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指不定以后寒食节,想起你来,还说你这个亲母心狠手辣,枉为人也!” 赵李氏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血,她想骂赵宛舒“满嘴嚼蛆”,可不知道为何,又隐隐觉得赵宛舒说得都是对的。 一时间,她脑子里都是嗡嗡作响的。 “阿栀好,二伯便好,二伯好了,你才能分得半杯羹。”赵宛舒漠然地觑着她,“做人太过贪心,可没什么好下场!此一时彼一时,夹紧尾巴或许还能多活两日,不然……” 她扯了扯唇角,没有多言,但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赵氏主母想要站稳脚跟,跟了赵二湖的赵青栀,肯定是要派上用场的。 赵氏如今是没腾出手来收拾赵李氏,她就跟这秋后的蚱蜢,且就再蹦跶些时日! 赵李氏腿脚发软地扶了下去。 赵二湖面有愧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两句话。 “谢谢你,阿宛。” 这是对着赵宛舒的。 “对不起,阿栀,都是爹的错。” 这是面对赵青栀的。 若是说,以前赵青栀还对赵二湖还有两分期待,今日过后,早已什么都不剩了。 只是血脉亲缘,是这世上唯一断不得的,她除却打断牙齿活血吞,也不能真如何。 “爹,我若是今日死了,你是不是只会觉得是我命不好?” 赵二湖一愣,没想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他刚要说话,赵青栀却又连忙道,“罢了,您先招待阿则堂哥吧!我有些话,想跟阿宛姐说说。” 赵二湖带着赵容则离开,巫阳则是帮着联系镖局送人。 , 第883章 请柬 等到人潮都散去,桑枝也带着药回来了,她借用了厨房去帮着煎药了。 屋里一时间都只有两人。 赵青栀终于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赵宛舒只叹了口气,她也不劝她,有时候能哭出来也是件好事。 只是在赵青栀哭完后,她给递了茶水给她润嗓子,又捧着她的小脸给她擦了擦泪水。 赵青栀有些羞愧,脸颊通红通红的,“对不起,阿宛姐……让你见笑了……” 赵宛舒:“都是自家姐妹,也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你遇到这些事儿,怎么不见你写信回来说?” 赵青栀垂着头喃喃道:“前头我病倒,就想着给你写信。写好后就被她们拿走了,说是要给你寄,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也就是说,这信最后有没有寄成,都看这些丫鬟们的良心了。 赵青栀也晓得,她红着眼眶道,“阿宛姐前头还让顾小姐和柳小姐教我,是我太不争气了……” 赵宛舒看着她这模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原也不是你的错。你还小,不晓得他们的手段也是自然。今后吃一堑长一智便是,与她们相处,抓住奖惩有度,这本就是此消彼长,多学点原也没错。” 赵青栀被她宽慰了一番,脸色也好了许多,“谢谢你,阿宛姐……若不是你,今日我怕是都被她们蹉跎死了。” “我是没想到我爹他……” 她而今提起赵二湖都不觉得多难过了,只剩下了满心满怀的冰冷和失望。 若不是这是她亲爹,她都能掉头走了。 “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有许多。二伯或许有些……”赵宛舒都没法替赵二湖开脱,从而安慰赵青栀,她只能说道,“想必经过今日一出,他们都该心里有数。你只要拿捏住内宅,日子总是过得快活的!” “这次府中会空出不少位置吧!到时,再买些人来,把卖身契捏在手里,他们自是不敢不从的。等到若是伺候得好,再把人放了出去,自是有给你效忠的。” 赵青栀点了点头,又顿了顿,“那,那奶奶她……” 赵宛舒笑了笑,“她?她不过是秋后的蚱蜢,也就再蹦跶些许时日。她要是乖顺,你乐意养着她,便给几口饭吃。若是不愿意……便送回去吧!” “赵氏等到落定后,自是要寻她麻烦的。” 而且,便是赵氏不寻她麻烦,等到她跟江家正式开始对峙,赵李氏也是首当其冲的,她做过的那些事儿,是瞒也瞒不住的。 赵青栀这才开怀,她是真恨死了赵李氏,日日看到她在府中耀武扬威,她就只想吐血。 眼下被赵宛舒一开解,她不由抬头看着赵宛舒,目光崇拜而明亮,“阿宛姐,你真厉害,也真好!” 她望着她,仿佛就像是看着一个天神一般。 赵宛舒被她弄得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她以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以后见识多了,自然都晓得了。你的课业可有什么进步?可别懈怠了。” 赵青栀:“这阵子……没寻到什么老师,所以……” 她初初来燕北城,到底不是小地方,处处都得跟人打交道,她又没这方面的经验,哪里寻得到什么好的女夫子。 然后便病倒了,根本没有几乎再识字认字了。 上回那信件都是她鬼画符写出来的。 赵宛舒想了想,便明白了她的难处,“那我回头看看能不能托人给你找个温良可靠的女老师。最近呢,你就好好的养身体,我把桑枝先留给你用些日子。等回头你买到合适的丫鬟再说!” 赵青栀闻言,忙拉住了她,焦灼道,“阿宛姐姐,你要走?你不住在这里吗?你要去哪里?” 赵宛舒:“我现下住在病人家,可能还得耽搁些时日。等回头我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赵青栀颇为不舍,但却也不好耽搁赵宛舒的正事,两人又随口聊了两句,便只能送了她出去。 赵宛舒又去跟赵二湖告辞。 赵二湖跟赵容则在正厅,两人间的氛围也不算太和谐。 见到赵宛舒前来,赵容则当下起身道,“二伯,我们就先走了。” 只是临走前,两兄妹都忍不住说了句。 “阿栀是您的亲闺女,便是世上何人都能害她,但您是她的亲爹,总是该护着她一些的。便是不知道护,也不该和外人害她的!” “我们言尽于此,还请您多加担待了!”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赵二湖的脸色唰地苍白,只颔首送了他们走。 巫阳做事向来利落,很快那些个人都被他捆了由镖局送走了。 赵宛舒自是要道谢一番的。 巫阳摆手:“你今后可都是我的大嫂了,可别再叫我什么哥啊什么的,就叫我巫阳就可以!再说了,大哥能跟大嫂在一起,我和凌桥都安心了!” “只可惜,我上次有事回燕北城了,都没来得及去参加你和大哥的小定宴!” 对此,他颇为遗憾。 赵宛舒笑眯眯道:“等到以后成亲宴,定然是少不得你的!” 巫阳闻言大喜,“那必须的。这酒我可就喝定了!” 先前,赵宛舒见巫阳满脸胡须,嗓门子又粗,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落拓,还以为巫阳年岁很大,只是因着什么江湖规矩才喊萧承煜大哥的。 直到定亲后,她偶然说起,萧承煜才跟她说,巫阳比他小半岁,今年不过十九。 也就是说,他只是长得着急了些,其实还真没那么大。 为此,赵宛舒都吃惊了好久。 院落已经在修补了,府中穿梭的都是人,但是这府邸却也是一点点地被修缮补齐,便是院子里的池塘都被重新注入了活水。 赵宛舒还叫人往池塘里移栽了各式品种的睡莲,以后夏日定是有一番不同景象的。 日子也好,事情也好,都是在一点点地变好的。 赵宛舒也很喜欢这样的变化。 赵容则最近在寻摸着店铺,这都得来往街坊间,好生摸索的。 这些都不用赵宛舒操心。 因为,燕王妃的病愈后,随之而来的是举办的康复宴席。 王府遍邀了燕北城不少名望人家,其中江家自在其列的。 江夫人拿到帖子的时候还有些怔愣,她没想到赵宛舒还真能治好燕王妃,她重复地询问了三遍。 “王妃当真是好了?” 鸳鸯回道,“好像是的。送信来的说是王妃大好,王爷心情大悦,便想请人前去赏梅,以此庆贺!奴婢与人多次确认,定是没有错漏的。” 她看江夫人面色极不好,便小心地试探道,“夫人,您怎么了?” 江夫人脸色格外的狰狞,请柬都快被她捏出个洞来了,她咬牙切齿道,“怎么可能?王妃病情严重,前儿个还听说,她怕是都没几日好活的了。怎么会说好就好?王府可透漏了是谁治好的吗?不,王府最近可请了除了赵宛舒以外的人前去诊治?” 鸳鸯小心回道,“暂时没听说。” 顿了顿,她轻轻道,“夫人,您不高兴吗?不管如何,这都是咱们府中递的消息,王妃一旦好转,届时咱们府中也会得两分青眼……” 江夫人当然知道,可她就是难受,不服。 她把请柬一摔,怒道,“我是缺那两分青眼吗?我是想赵宛舒死!哪里能让她踩着我去风光?” 她可不是为了让赵宛舒搭上青云梯才推荐她的,王妃病情严重,眼看着就不好了,一旦赵宛舒入了王府,王妃一死,王爷一旦发怒,赵宛舒就该拿命去填! 更何况,世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又跟王妃感情深,届时怕是屠了赵家全家都有可能! 结果,情况竟然变成这样了! 她如何不气! 她咬牙切齿,“不过是个农女,哪里会这些高明的东西!定然是有人帮她!” 她还是不肯相信。 江临川就是这时候来的,他本是高高兴兴过来的,见到扔到地上的帖子不由愣了愣。 鸳鸯连忙俯身捡起来,拍了拍干净。 江临川接过帖子,随意翻了翻,发现是王府送来的,顿时就皱紧了眉头,“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王府的东西,你这般随意的摔摔打打的,传出去,岂不是要治我们不敬皇室的罪?你这脾性就不能改改吗?” 他很是不满江夫人这脾气。 江夫人纷纷道,“你这是嫌弃我了?不过是府中,我说两句发发牢骚都不成了?” 江临川懒得跟她掰扯,他过来是有要事说。 “今日王爷喊人请了我过去,说你举荐有功,特地谢了我一番呢!听说是你和辛夫人举荐了阿宛?” “我倒是不知道阿宛都来燕北城了。回头你在宴席上见到阿宛,可得好好跟她说说话,这眼看着年关了,你到时候请她回家坐坐。” “这外头雪大,指不定回去也不好回,我们也许久未曾聚过了,我也有些想这孩子了!留她在府中过个年。等开年再准备些礼物,一并送去赵家!” 这些都是内宅的事,所以江临川这才来寻江夫人。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点炸了江夫人,“留她过年?我看你是不想府中过个好年!” “江临川,那是个什么东西?前头我说外头庙里清寒贫苦,让把阿月接回来,你非说不,要让她多待些时日,这一转眼都快一季了。你不想着自家闺女受苦,你倒是还惦记着外人!” “你跟你儿子一样,胳膊肘子往外拐!那混账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非得这样气死我们母女!” 想到女儿,江夫人就心里疼得慌。 江逐月犯了错,江明衡是铁了心要罚她,又跟江临川通了气,故而江夫人便是在家胡搅蛮颤,撒泼打滚也没能阻拦住。 后头她虽然送去了不少银子被褥吃食,便是厨子和丫鬟她都送过去了,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女儿在外头那是吃苦。 她不可能恨儿子丈夫,便只能恨赵宛舒这个罪魁祸首。 她真是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哪里肯把赵宛舒接回来扎眼! 江临川不耐烦跟她掰扯,“什么外人不外人的!阿宛叫了我十几年的爹,也是咱们家养大的,也算是半个江家女。” “她回家住段时间,怎么就不行了?” “还有阿月,她若不是被你宠坏了,何至于得罪那么多人!她但凡如阿宛那般听话懂事,我也不会把她送去家庙清修!” “她也是被赵宛舒那贱货害的!”江夫人激动道,“那就是个灾星!她入了咱们家门,咱家就被抄家了!现下还要挑拨离间我们夫妻,还有你们父子对阿月的仇视,她就没安好心!” “胡扯!”江临川皱眉呵斥,“这些跟阿宛有什么干系!罢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个。” “我今日过来,是想跟你说,阿宛如今得了王妃的青眼,咱们家便是不能多亲近,也绝对不能得罪她。眼下多少人想着攀一攀阿宛,你可别大好的机会拱手让出去!” “回头在宴席上,你多提点阿宛两句,若是能和好如初,有她在王妃跟前美言,阿月嫁入王府也不是难事!” 江临川拿这根萝卜在前头吊着江夫人。 江夫人最关心的就是江逐月的婚事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可别小看了王爷,当今至今未曾有子嗣,以后可能也难有了,甚至近来身体也不爽利。王爷与当今的关系看似不好,但燕王本事好,又有大军在手,今后会如何,还且难说!” “叔父那边传来消息,让我们多与燕王府亲近就是。” 江夫人虽心眼小,但也不是全然糊涂,拎不清。 闻言,她惊道:“难道当今是想立燕王……” “这都是没影儿的事情,你且先别乱说,仔细祸从口出。更何况,燕王最是谨慎!”江临川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到时候宴席,你掂量清楚了!” 江夫人咬紧腮肉,眸子微动,谈条件道,“那你必须把阿月放回来。庙里清冷,该罚的咱们都罚过了,总不能让她过年都在外头!” , 第884章 宴席 江夫人跟江临川讲好了条件,这才满意地答应前去赴宴。 江夫人心疼女儿在外清修受苦,待得江临川一答应,当下就亲自跑了趟家庙,把人给接了回来。 江逐月这些日子在家庙,虽然没受什么苦,但家庙清修清寒,不如燕北城繁华,她实实在在是感到难受痛苦的。 更不用说,她每日里吃的喝的都不如在燕北城时精致且好,还有她的脸,便是江夫人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但饶是如此,那张脸依旧是不见多好。 便是伤疤长好了,但其下留下的黑灰色的疤痕却是交错在脸上,如何也去不掉。 江夫人见到女儿这副模样时,心口就疼得厉害,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成了这样……那章大夫是不是没仔细给你看?还是药不够好?怎生这脸还是如此……” 江逐月垂着眉眼,把面纱戴了回去,她已经学会了隐藏情绪。 面对着江夫人的心疼询问,她轻轻道,“娘,您也别怪章大夫。我这脸上的伤,那么的重,便是给上好的祛疤药膏,也是去不掉的。” “章大夫也说,我这伤太重了。便是……”说着,她垂眸掩住了眼底的仇恨,只慢慢落泪道,“都怪我,是我的过错……您也别怪哥哥……” 若是她大吵大闹,兴许江夫人还不会那么痛苦。 可看着以往性格张扬跋扈的人,突然变得善解人意,这前后对比太大,就叫人心疼了。 眼下,看着女儿还会温声细语的开脱,江夫人这心里就是阵阵密密麻麻的扎疼。 她咬牙切齿地道:“照我说,这事儿你哥也不是无辜的。那顾夫人算什么东西,便是她家祖上再厉害,却哪里有毁了姑娘脸的道理?” “她难道不知道姑娘家的脸面多重要吗?还有你大哥,他就是个糊涂蛋!” “眼里只有些之乎者也的圣贤书,却连护着自己的妹妹都不知道!人家喊打,他还帮着摁人,真是岂有此理!” “最最可恶的是赵宛舒,若不是这贱货,如何会让你受此大辱!我可怜的儿,你这后半辈子可如何是好?真真是急死娘了啊!” 说到这,江夫人心里是又气又恨又疼的。 在霸道的她心里,自然是自家闺女哪里都好,旁人都是比不得的。 闺女做错事,可以骂两句,但哪里能动手的? 若不是当初江临川阻拦,她都能冲去宛城跟人顾夫人同归于尽的。 但比起无动于衷的儿子,她最恨的还是赵宛舒。 因为在她看来,若不是赵宛舒给顾家治病,又跟女儿有龃龉,女儿如何会惹顾家,说来说去还是赵宛舒的错。 想起丈夫却还想让她讨好赵宛舒,江夫人就忍不住冷笑出声。 她拉着江逐月,红了眼眶道,“阿月,你别怕,娘定然寻遍天下好药,定给你把这脸上的疤给去了。还有你那个混账哥哥,等他回来,娘定然揪住他的耳朵给你赔罪。” “娘,爹会生气的。”江逐月却摇头道,“不要为了我,让您和哥哥母子失和。” 这话就听得江夫人心酸,曾几何时,她闺女居然那么懂事了。 “他是哥哥,就该护着你。哪里有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这回便是你爹跟我闹,我也不能轻易揭过。而且,要不是你爹不准你回来,还不许我来探望你,你这伤何至于耽搁成这样……” “反正,他们父子定然是心亏的。还有那罪魁祸首,你放心,娘都会你处置的。回头娘就给你伯母去一封信,让她给你主持公道,再让她给你请御医瞧瞧!” 她口里的伯母便是而今江阁老的妻子,因着江阁老的关系,在朝堂后宅里颇有些脸面。 借着江阁老的光,也是能用帖子请来御医的。 江逐月心里满意,嘴上少不得说些温婉懂事的话。 她不是蠢人,这次她行事高调,惹恼了爹和哥哥,她娘固然疼她,但家里做主的还是她爹,今后她能靠的也只有哥哥。 她便是心里恨江明衡,面上却不能带出来,不然便是江夫人都不会这样为她。 毕竟,儿子总是比女儿重要的。 这点上,她虽嗤之以鼻,但时下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要爬得更高,这样今后才是他们求她,而不是如她今日这般的自贱自轻。 江夫人让人简单地收拾了箱笼,就把江逐月带了家中,又是请大夫重新看诊,又是把好东西都送去江逐月房中。 江临川也注意到她高调的行为,想着闺女在外受了苦,他也没多言。 甚至在知道女儿的脸落下伤疤后,还积极地给她寻医了。 转眼就到了燕王妃的宴请,王府门口都是络绎不绝的人,车来车往,愣是把王府门口都给堵得水泄不通。 赵宛舒是不清楚前面情况的,但却也瞧见府中来往忙碌的丫鬟仆从们。 她也不着急前去,任由王妃派来的丫鬟给她换上好衣裳,又给她挽了个好看的发鬓,就斜靠着软榻嗑瓜子。 萧承煜就是这时候来的,手里还提了个小网兜,里面提着一溜儿颜色黑褐的东西,见到悠闲的赵宛舒,他不由笑了笑。 “你倒是自在!” 赵宛舒觑着他,好奇道,“你今儿个不忙了吗?怎么还得空过来了?” “最近没那么多事。而且,我听说今天王妃开宴,想着你可能在宴席上会吃不好,恰好得了些好东西,就给你送过来了。”他抬了抬手里提着的东西,搁在了桌上。 听说是送吃食,赵宛舒就高兴地凑过来了:“你怎么知道吃不好?我听说王妃可是请了最好的大夫,啊,这是……” “宴席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大冬天的,便是宫宴菜都是凉的,吃这些倒不如喝两口就暖暖身子。”萧承煜笑着道,“这是冻秋梨。” 赵宛舒当然知道这是冻梨,只是她没想到北地居然有。 这基本是由秋日里那些发涩,没人要的梨子做成的,冰冷的环境破坏了梨子内里,三冻三暖后,梨子会变得清甜多汁,甚至比之直接吃梨子还要清甜。 萧承煜怕她觉得这梨子不好,解释道,“这是东北边境的特产,虽瞧着不大好看,但味道却是极好的。吃起来绵软又糯,还有淡淡的冰渣,在暖室里吃最是舒服不过了。” “最近越发冷了,便有东北边境的商队过来,我也是无意买到的。你且尝尝看,可是喜欢?” 说着,他拿出刀子,把冻梨切开,露出了里面绵软的白肉。 然后唰唰地把冻梨切成许多片。 赵宛舒瞧着就心疼,“好好好,你别切了!好歹让我吸了汁水,你这样好生浪费!” 入冬后,就吃不到什么水果了,便是王府也同样吃不到,大多数是年前做的果干,吃得人愈发上火。 见到这多汁的冻梨让萧承煜这么浪费,她就心疼得很。 挑了个皮有些软和的,她高高兴兴地咬破了皮,一吸就是满嘴的清甜冰梨水,让她忍不住就是个激灵。 爽快啊! 冬日里就该烧着地龙,烤着火盆,吃着这样冰凉的冻梨,才能缓解燥意。 “好甜!”她弯起了眉眼,忍不住又啃了口还带着绵密细冰的果肉,牙根都冻得一个哆嗦,却舍不得丢开。 她吃了两口,就见萧承煜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她咳嗽了一声,抹了把嘴,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你不吃吗?” 莫不是被她豪迈的姿态吓到了! 萧承煜回过神来,“吃!” 虽然早知道赵宛舒性格不做作,但看她丝毫没有姑娘家的包袱,他惊讶之余,不由觉得颇为——有趣! 阿宛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拿起一片冻梨啃了一口,冰得他牙齿都有些发凉。 “冻梨这样吃可没有灵魂!就该啃开皮子,然后先吸出里面的果汁,再去吃肉。切好的冻梨固然好,汁水却都流掉了。”赵宛舒给他挑了个汁水多的冻梨,鼓励地看着他。 “喏,你试试看。” 萧承煜想了想,也没拒绝,果真像是方才赵宛舒那般,咬破表皮去吸水,入口的清甜让嗜甜的他眼眸一亮。 “是吧?我可没骗你!”赵宛舒弯起眉眼。 萧承煜:“我还以为你不曾吃过……” 赵宛舒:“以前在边境见过人卖,当时年岁小,也没钱买,有偷偷捡过别人丢掉不要的,那时就觉得着这简直就是人间最好吃的东西。” “不过,我吃了当夜受不住凉,闹了两日肚子,险些人都没了……” 赵宛舒这说的是实话,这就是原主曾经经历过的事。 那会子原主是饿到极致才会捡地上的东西吃,可闹了肚子后,江夫人却不愿意照顾她,差点她就死在那场风寒里,也是命大挨过来了。 她知道今天江夫人肯定也会被邀请来宴席的,她不想那么早过去。 看到江夫人那张脸,她就烦! 萧承煜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赵宛舒,抿了抿唇,“阿宛……”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赵宛舒摆了摆手,她笑眯眯道,“现在,不是有你给我买吗?今后,你可得给我买更多更多的好吃的!” 都是过去的事情,她并不需要同情。 萧承煜点了点头:“嗯,好。” 他向来寡言,比起说些好听的,他其实更倾向于做的。 两人就着外头的风雪,啃了半袋冻梨,吃得肚子都有些冰凉冰凉的,最后喝了两盏热茶才暖和起来。 赵宛舒都打了个饱嗝,这人吃饱了也有些昏昏欲睡,她懒懒地半躺着,“我都不想过去前头参加宴席了。现下肚子里好饱,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虽然宴席本来就不是为了吃才开的,主要也是为了各家关系走动和联络,但她在燕北也不认识什么人,故而是真不想前去掺和。 萧承煜闻言,给她别了别鬓角的发,“那不然不去了?叫人给王妃说一声,倒也不是不成。” 赵宛舒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王妃那边都安排人过来给我梳妆了,我现在哪里好再说不去!罢了罢了,总是要去外头经历一番风雪的!” “阿宛……” “我没事,我又不是什么经不起风霜的。”赵宛舒打起精神,抬头看着他笑,“多亏了你给我送来的冻梨,我感觉现在精神十足了!你也要去宴席么?” 萧承煜颔首,“我去前院,王爷也单独开了一桌。” 前院和后院是分开待客的。 赵宛舒抖擞起精神,“那你去忙活你的,我先去后院看看。” 面对着萧承煜的担忧,她笑了笑,“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萧承煜是不怎么担心,他去王妃跟前求过,让她多加照顾些赵宛舒。 于是,他也没多言,只是起身帮着赵宛舒披上了貂毛披风,又给她整理了下衣领,戴上兜帽,他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准备了珐琅金丝手炉。 然后,他才送了赵宛舒过去。 等到了前后院的地方,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自分开。 见得萧承煜的身影随着飘扬的风雪消失在前院的大门后,赵宛舒拨了拨手里的手炉,不由抿唇笑了笑。 手里,心里都是暖融融的。 负责牵引的丫鬟把她领进了后宅宴席之处。 是后院的一处梅院。 院子里种着各式各样,千娇百媚的梅花,枝干亭亭玉立,枝头遍布着粉的,白的,红的,黄的花朵,喧喧闹闹地开满了一片。 大雪纷纷扬扬的地落满了枝头,卷起的梅花和着白雪飘飘扬扬在空中,瞧着就颇为有意境。 抄手走廊随处可见三两聚在一起的夫人小姐们在赏花说话,有些在一旁凉亭处作诗投壶,处处都是一片热闹景象。 赵宛舒呼了口气,热气盘旋着消失在空中,她走上走廊,随意抖了抖兜帽上的雪,也不与人打招呼,就慢慢悠悠地想寻个角落先猫着等开席。 她是想着低调的,却还是惹了不少注视。 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宴席上八成都是认识的人,她一个陌生的姑娘贸贸然闯进来,少不得引人好奇。 , 第885章 她变了! 赵宛舒也不在意,她昂首挺胸地在场寻了一遍,最后看到院子里有一处小角落,便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坐下。 石桌上放着点心瓜果,丫鬟见到人过来,便会贴心地上一杯热茶。 热茶是上好的大红袍,入口醇厚,唇齿留香。 赵宛舒喝了两口,便拿了瓜子嗑,顺便看看不远处在雪地里投壶的几位姑娘们。 投壶是时下姑娘间很流行的小玩意,站在数米远,把长长的箭羽投到窄口双耳胖肚瓶内,以投中为胜,当然也有许多花氏的名目,如“依耳”“贯耳”“连中”“全壶”等等。 赵宛舒是没有那心思玩这些,她觉得抱着手炉坐在廊下就已经够冷的,她是不喜欢这种集体活动的。 还不如留在屋内烤火吃瓜呢! 何必开宴席受这份罪呢! 她眼前突然笼罩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阿宛。” 赵宛舒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吐了瓜子皮儿,慢悠悠地抬头望过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不由微微地挑了挑眉,“江夫人,失敬失敬。您也来了啊!” 她是知道江夫人也在邀请之列,只是没想到她才进来没一会儿,江夫人居然会主动来找她。 这么的迫不及待。 江夫人看着她这副不尊重的姿态,心里很是不满,“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赵宛舒本来想站起来,闻言,又稳稳当当地坐着没动,甚至还挑了颗葡萄吃了口。 江夫人冷笑,自说自话:“也是。那地方能教出什么懂规矩的姑娘,都是些粗俗不懂礼数的。” 赵宛舒动作一顿,她突然斜睨着江夫人。 “你看着我干什么?不知道起身给我行礼吗?”江夫人不悦。 赵宛舒淡淡道:“说起来,我回家不过数月,我生父生母还真没得空教我什么。可江夫人却是占据我长辈之位十数年,想来我的的规矩都是跟您学的。说来惭愧,您似乎真没教过我知书达理。” 江夫人本来只是想搓搓她的威风,见她贸然讲起这些来,她面色大变,“住口!” 眼下人多口杂,虽然在熟悉江家的人家里,这些都不是秘密。 但到底是不好听的,叫人看了笑话的! 这时还真有不长眼的好奇凑过来问询,“江夫人,这位瞧着颇为伶俐清丽,不知是你哪家的亲戚啊?” 江夫人勉强笑了笑。 赵宛舒冷笑了一声,她慢悠悠起身,福了福身,冲着来人行礼笑道,“见过夫人,我是……” 江夫人怕赵宛舒满嘴胡言,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是以前见过面的姑娘,算不得亲戚。章夫人,你怎么过来了?那边不是在对诗吗?” 章夫人勾唇笑了笑,“都是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我扎堆过去有什么意思。坐得久了,走动走动来松快下。外头是有些凉,我先回去了,江夫人请自便!” 说完,她也没留下扎眼,又晃悠悠地离开了。 她这一走,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心思过来打探情况了。 江夫人扭头瞪着赵宛舒,冷冷道,“这燕北城可不是旁的地方,容不得你放肆。你方才是想威胁我是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攀附我们江家!当初可也是你说的,断然不会跟我们江家有牵扯,也不会再上门来。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 赵宛舒听得直翻白眼,她揉了揉冰凉的耳垂,忍不住回了句嘴,“江夫人,现在可是你找上门。还有,脑补是病,没事多吃点药!” 江夫人被她堵得一噎,她咬牙道,“你当我想来找你……”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离赵宛舒远远才好,绝不叫她闯入自己眼里。 可眼下她也是带着任务过来的,“我且问你,王妃娘娘得的是什么病?她当真是你治好的?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我怎么不知道?” 她噼里啪啦地连问了一大串,直砸得人头晕目眩。 赵宛舒只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赵宛舒!”江夫人被她气得恼火,她不知道以往懂事听话的赵宛舒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以往江逐月提过一嘴,但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十几年来,赵宛舒就像是她手里乖巧的一只狗,从来是说东不往西的,哪里有过半分叛逆。 唯一的一次还是她最后一次在燕北城见到赵宛舒触底反弹,抓了江逐月威胁自己那次。 但她只以为那是兔子被逼到极致,反口咬人! 直到此刻她才感觉有些怪异,似乎从她今日看到赵宛舒第一眼起,她就对她毫无尊重顺从之意。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赵宛舒不想跟她掰扯,她不耐烦道,“我从来就是这副模样。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王府,可不是你们江府,能够任由你胡作非为。你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闹将起来,叫王妃知道了,丢脸的可是你们江家!” “你——”江夫人见赵宛舒竟这般强势,不由气得倒昂。 她居然被个黄毛丫头给拿捏住了! 以往她可都是恭恭敬敬给自己磕头赔礼的,哪里有过这般硬气的时候! 可现下她却拿王妃威胁自己! 今日在场不少有名望的人家,若是叫人瞧了笑话,回头江临川不得撕了她才是! 她喉间都涌上血腥气,半晌,她才咬牙忍下怒气,慢慢道,“我不过是问你几句话,你倒是气性大。这样今后如何嫁人?侍奉公婆!”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这样的人都能寻到人家,我这有什么好操心的?”赵宛舒讥讽了句,“再说了,你窥视王妃病情,所谓何事?这可是天家媳妇。你若是非要我回答,我可得先问过王妃本人才好。” 王妃生病的事情,府中一向掌控得严格,虽然外头都晓得她病了,但却具体不知道生的什么病! 便是进出的大夫御医都是封了口的。 江夫人打探消息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叫王妃晓得了,可不得让她喝一壶的! 江夫人:“你这孩子,我不过是说一句话,你却是杠了我十句。罢了,我过来是替你父亲说一嘴,他担忧你在王府住得不痛快,让你得空回家一趟。” “再来,你祖母向来疼你,近来入冬后,她就频频身体不适,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爱看着孙辈环绕膝前,也是念叨你的。你父亲便让你也过去瞧瞧!” 顿了顿,她冷冷道,“你可以不认我。左右我们没什么母女缘分,但你父亲向来待你不薄,你入燕北城却过门不入,未免太过寡情。” 江夫人嘴里是没句好话,但好歹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跟赵宛舒之间早没了情分,有的不过是孽缘。 今天若不是丈夫拿捏着女儿,她还真不愿意传这个话! 不过,赵宛舒若是真敢住下,她自是有手段叫她知道知道好歹! 赵宛舒是不耐烦应对阴阳怪气的江夫人,但对于江家其他人,她的感情却很复杂。 她的所有情感和记忆都是来自于早逝的原主的,在原主记忆里,江夫人对她苛责居多,江祖母那人出场的不多。 至于江老爷江临川这个人,原主与他打的交道不多,但原主对其却充满了孺慕之情。 每每想起他,心里都是充盈的崇敬。 唯独的几次,江临川虽话不多,但也会说些关切的言辞,但却不是江明衡那般单纯的维护,到底是经历过家族起落的人物,不是个能一言概述的人。 赵宛舒摸了摸胸口,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 , 第886章 燕王妃的推广 她说的是“我知道了”,而不是应和。 江夫人不满意她的回答,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赵宛舒,冷冷道,“你莫以为如今进了王府,就真成了王府的主子,敢这般傲慢地与我说话!” 赵宛舒是真的不耐跟她打交道,“江夫人,这里是王府,可不是江府,任由你这般欺压客人的。你走不走?” 江夫人被她的态度弄得烦闷,想起女儿的伤,她摔了摔衣袖,“阿月的事,我记下了。你最好祈祷她的脸能好转,不然我要你赔命!” 说完,在引得更多的注目前,她快步离开了。 赵宛舒却觉得好笑。 江夫人从来都是如此,只会挑着软柿子捏! 江逐月分明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被顾夫人拎着教训了顿世上的人情险恶,这还是被她亲哥江明衡亲眼下所为的。 结果江夫人一不怪当事人,二不怪亲儿子,居然把矛头对准了受害者的她! 真真是可笑至极! 若是今日落得那下场的是她,怕是江夫人就不是这副嘴脸,而是落井下石了! 赵宛舒真是厌极了江夫人和江逐月。 这态度就导致她后面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在开宴时,众人都对燕王妃的情况很是好奇,直到燕王妃亲自到场,没有众人以为的病恹恹,一头青丝高高挽起,鬓角别着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她的脸颊稍有消瘦,可能是长久的卧病,导致身体不能立刻体现出好转,但是她的皮肤却是白皙细腻的,丝毫不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燕王妃本就长得好看,特别是她还穿着流光溢彩的百褶裙,脸上更是抹着相得益彰的胭脂,就愈发叫人看着惊叹之余,又有些移不开眼。 有些人前头来探望过病重的燕王妃,而今见了真是大为震惊,纷纷出言恭贺的同时,少不得打探是哪位神医的妙手回春。 “可喜可贺,王妃百病全消,如今愈发光彩照人了!” “是啊,不知是哪位妙手,也好叫我们也知道知道,沾沾光!” “王妃您的皮肤今儿个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嫩,说您是病着了,我可都是不信的!定然是您私下吃了什么好东西才是,可别瞒着我们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探。 毕竟谁也不是身体健康到一辈子都不生病的,若是能医术高明的大夫,可不得好好把握一下嘛! 有些与王妃关系亲近的,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忌讳的,更是玩笑般地讨要起了美颜方子了。 毕竟燕王妃的状态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燕王妃被众人恭维得合不拢嘴,女人最喜欢的莫过于几样,容貌丈夫儿女家世。 其中容貌更是排在前头! 她抹了抹嫩滑的脸,说起来前些日子她好转后,赵宛舒为了感谢她送的院子,特地给她送了些美容丸子,说是可以养肤。 她也就抱着可有可无的姿态吃的,没想到效果竟是这般惊人。 今早起来,她就发现皮肤变得愈发细腻白皙,虽没到剥了壳的鸡蛋那么夸张,但脸上因病导致的黄气却是散了不少。 而人一白,状态就会好上许多,上妆也愈发服帖干净了。 当然,也不只是这些人夸她,夸她第一轮的就是院中的丫鬟,她心里也有数,对赵宛舒愈发感激信服了。 对于众人的热情追问,燕王妃最后招架不住,便让人请来了赵宛舒。 赵宛舒不卑不吭的上前行礼。 燕王妃却是欢欢喜喜地把她拉到身边:“跟我怎么还那么多礼啊!” 众人就发现,这人竟是方才院中没人理会的透明小姑娘。 燕王妃拉着赵宛舒的手,笑眯眯地跟众人介绍道:“我这次可是多亏了阿宛。你们可别看她年岁小,本事却是极好的,不比那些白胡子老头的差。” 说着,她摸了摸脸颊,“我也是吃了她给的丸子,才会皮肤好转的。你们这些顽皮货,可不许欺负她!” 她是明白赵宛舒这次会冒险来给她诊治,一来是难违命,二来也是的确是家中困难。 前头,她知道赵宛舒有打算在燕北城盘下铺子的,虽不晓得她打算做什么,但她却也想帮帮赵宛舒。 而赵宛舒这美容丸子做得极好,她愿意给当个活招牌,给她扩充下人气。 再来,有她这番话放出去,在这燕北城里,想来也没人会不知好歹地欺负赵宛舒了! 江夫人有些惊愕地看着笑容矜持的燕王妃。 , 第887章 算盘 江夫人看着笑容矜持,又平易近人的燕王妃,很是惊愕。 她不是没试图跟燕王妃搭上过关系,但以往燕王妃都是不冷不热的,总是一副端庄贤良的模样,少有这般热情的。 她当初可没少示好燕王妃,为的不过是让自家姑娘在她眼前多得些青眼。 而燕王妃都是一视同仁,少有偏爱,但如今她却有。 可偏偏对象却是赵宛舒这个贱人! 江夫人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接受,她不禁攥紧了手中的锦帕,附和着众人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赵宛舒自是知道燕王妃的一片好心,她抿唇微微轻笑,“草民哪里都是有那么大的能耐,也是因为王妃天生丽质!” 燕王妃听着这话越发舒心,她拍了拍赵宛舒的手,笑容满面,“我就喜欢阿宛这心性,绝不自满,也难得她小小年纪有这医术的。今后大家可得好生照料她,可别叫我知道有人欺负了她,我可是不依的!” “是不是啊,江夫人?” 突然燕王妃蓦地提了嘴江夫人。 江夫人脸色难看,她暗地里咬得银牙咔咔响,面上却是格外温顺,哑声道,“是,王妃。我哪里敢这般做……” 显然不知道燕王妃是从哪里听说了刚才的事儿,或者说是赵宛舒偷偷告了状。 江夫人比较倾向于后者,她恼恨得厉害。 这不过是私下里说两句嘴,赵宛舒还非得把这些摆在台面上,未免也太过不懂事了。 江夫人很是恼火! 赵宛舒淡淡地觑了眼江夫人,想着她怕是此刻都要呕出血来了。 她倒不会把这些小事告诉给王妃,毕竟人家多忙的人,她这些鸡皮蒜毛的事儿,没得挫了情分。 想必是方才江夫人在院子里堵着她,虽两人争执声音不大,也少有人听到,但这满院都是王府的丫鬟婆子,那都是耳目,少不得有人偷偷告到了王妃跟前。 所以她方才才让江夫人离她远些! 不过,想必江夫人不会以为是这样,而是觉得她是跟王妃告了状吧! 她也懒得解释,只是看着江夫人此刻的憋屈,她都感觉等会能多吃下一碗饭了! 燕王妃也是点到即止,扭头又拉着赵宛舒说话。 而旁边其他夫人们见得燕王妃这般青眼,都忍不住打量起了赵宛舒。 见她瞧着个头小小,也不像是及笄之年的,但偏偏有王妃给她背书,想来是医术不会太差,一时间就有些想讨好燕王妃的夫人们都纷纷夸起她来。 “瞧王妃娘娘说的,这样钟流毓秀的姑娘,我们爱都爱不来,如何会欺负了她呢!” “可不是,瞧着就是个好姑娘,我们啊,可巴不得这阿宛姑娘也给我们出些美容丸子才好!也叫我们同王王妃一般!” “照我说,咱们虽没有王妃的天生丽质,但能有王妃一般,那都是阿弥陀佛了!” …… 一时间恭维声不断。 她们都是些消息灵通的妇人,自然知道燕王府如今的境地,借着与赵宛舒拿药的功夫亲近也不是个好阿法子,但也有些保持中立的,也就微微笑着不语。 一时间倒是也宾客尽欢。 很快,宴席便开了。 赵宛舒被安排到了王妃的旁边坐着用餐,同桌的都是王爷亲近下属的夫人,有性格爽利的,也有些温柔腼腆的。 既是跟王妃亲近,自也不会给赵宛舒难堪,反倒是个个都跟她温温和和的说话。 江夫人被安排在主桌的下一桌,见得赵宛舒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就堵着一股气,就是王府的厨子厨艺精湛,她都没吃下什么东西。 甚至等到宴席都散了,大家都各自回家去,她都再没得到机会跟赵宛舒说上一句话。 赵宛舒身边总是会围绕着一些夫人和姑娘们,个个叽叽喳喳的,她却是靠近都无法,最后只能恹恹又恼怒地回去了。 回到王府中,江夫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喝口水,迎面就碰上了江临川。 他先是往她身后瞅了瞅,没见到想看的,他不禁蹙了蹙眉头,“阿宛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燕王妃宴请,他一个大男人自是不好去的,也就只能把希望放在江夫人身上。 可看到江夫人一个人回来,他就有些不满。 江夫人一肚子气,结果回到家中,这臭男人居然第一时间不问问她,为何脸色难看,反而先去问那个贱种! 江夫人憋了一路的火气仿佛霎时就寻到了发泄口,她愤怒道,“那不过是外姓的贱种,你还惦记着她?人家可是攀上高枝了,还瞧得上你?” 江临川莫名其妙,更不愿意听她这话,“你这说的什么话?阿宛好歹也给咱们当了十几年的女儿,彼此好歹也有些情分在,我想唤她回府说说话,如何了?还有,你好歹也是她养母,怎生说话这般刻薄?” “我说话刻薄?”江夫人瞪圆了眼,想着今日背地里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的笑话,她就委屈,“江临川,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当年若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而今,你却为了个外人骂我!” “我还真要说了,那贱货命中就是带衰的,跟我就是不对付!还有你,对她维护有加,莫不是她才是你养在外头的外室私生女!” 江夫人口不择言。 江临川只觉她不可理喻,“这人当初是你抱回来的,又干我什么事儿!还有,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少看些外头的话本戏文,瞧瞧你都说些什么混账话!也不怕传出去叫人耻笑!” 他摁了摁头,忍着怒气,“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也没心力与你说这些!我让你与阿宛说的那些话,你可都跟她说了?” 江夫人眼眶微红,咬牙道:“自然是说了。今日宴席上,她可风光得很呢!” “她心里记恨我,竟还诡辩说动了王妃,对我施加压力。你是不晓得今日宴席上那些个夫人们对我多么讥讽有加,我是如坐针毡,好容易挨着回来,你倒是好,还为了那小贱人来骂我……” 她是很委屈。 她本来就因为江家流放,这些年容颜有损,城里同龄妇人个个包养得不错,便是她回来后广搜了方子养肤,但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的。 而今便是白了些,可比起同龄人却是老了一大节。 还有那与她家不对付的夫人,更是经常借此对她出口讥讽,今日更是像逮住了机会,对她满嘴都没几个好话,她这宴会参加得很是不好。 回来还得面对丈夫的诘问,她如何心里不难受的。 江临川蹙眉抿唇,“怎么可能!阿宛不是这样的人……” 江夫人见他还替人狡辩,顿时更生气了,“江临川,你想攀附人也得有个度吧!你夫人都被人踩在头上欺辱了,你还替她讲话?” “你是不是非得让赵宛舒把我逼死了才高兴?” “好,你若是看不上我,当初何必去娶我!当年你家被抄,旁人都劝我和离,是我舍不得,咬牙与你去边境受苦的。还有若不是为了你娘,我现下何至于落得这纸糊的身体……沈临川,你没有心!” 说着,她因为吸了口冷气,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江临川虽然恼怒她的胡搅蛮缠,可如今看她病情反复,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铁青着脸,摔袖离开。 “我自行去问!” 江夫人看他这副态度,咳嗽得愈发急促了。 她当年为了照顾江老太君落下了病根子,眼下一到冷天,一呼冷气就容易岔气,时间长了,还易咳血,为此家里也多数是让着她的。 可眼下江临川竟是一句问候都没得,江夫人就气得眼泪直流。 “那就是个祸害!” 丫鬟婆子们不敢多言,连忙把她扶回了院子,又是张罗着请大夫,又是叫人把地龙烧得愈发热些。 很快,院子里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江逐月听到人提起这时,她正坐在铜镜边,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脸颊。 看着昏黄镜子里,脸上交错的疤痕,她不禁恼恨地咬住了唇角。 鲜血瞬间就弥漫在唇齿间。 半晌,她把镜子往桌上一扣,冷冷道,“父亲母亲是因着什么吵架的?” “好像是因为赵,赵宛舒姑娘。” 丫鬟垂着头不敢看她的脸,只小心翼翼地回道。 自从小姐回来后,性格就大变了,性子瞧着不如以往一点就着,但却容不得丫鬟们抬头伺候,一旦违背,少不得挨顿责罚。 现下院子里的人个个都怕了她! 听到这个名字,江逐月的脸瞬间扭曲了下,她抬了抬下巴,“真是阴魂不散!” 母亲病了,她身为子女,自是该前去探望一番的。 她招了招手,“把我库房里的人参拿出来,我去瞧瞧娘。” 等到丫鬟给她披好披风,戴上兜帽,江逐月又别上面纱,这才前往了江夫人的院落。 刚把大夫送走,鸳鸯伺候着江夫人吃了药丸,又招呼着小丫鬟们去煎药,又把灌好热水的汤婆子塞到江夫人被褥里。 “我的好夫人,大夫说让您别生气,容易伤肝!” 她今日不曾跟着去,等到江夫人回来,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了。 江夫人:“那是我想生气?府中就没人看我顺眼的,个个都是巴不得我死的!我看我不如病死了,才好叫他们高兴!” 当然这也就是在丫鬟跟前随口说说。 而今江府比之以往更甚,前些年她可没机会往王妃赴宴的。 江逐月就是这时候来的,听到屋里的话,她垂着头,进去福了福身,淡淡道:“见过母亲。” 江夫人一愣,没想到自己编排丈夫儿子的时候,竟是叫女儿听到了。 江逐月现在可心思很是敏感,她不想让她多想,连忙道:“阿月,你怎生来了?外头又刮着风呢,可别乱跑,仔细着凉了,快快过来!” 等到江逐月到了跟前,她拉住了她的手,见她指尖冰冷,又很是心疼,“这丫鬟都是怎么伺候的,叫你穿那么单薄出门了!回头就打发了去!” 鸳鸯立刻就去拿手炉:“小姐,您快捂一捂。” 江逐月垂着眉眼,“我没事,就是听到娘病了,不放心,过来瞧瞧!” 顿了顿,她低声道,“听说您跟爹起了些争执……” 江夫人感动于女儿的心细,闻言,她不由抱怨道,“还不是为了赵宛舒那小贱人。她如今得了些王妃的青眼,你爹那个人都钻进权势眼里去了,非得去攀附,也不怕笑掉人大牙!还跑来与我吵……” 说了两句,她又住了嘴,怕她多想:“我方才也并非针对你。要说咱们府中,也就只有你与为娘一条心,你爹和你哥哥那都是靠不住的……” 江逐月回来后,也知道些燕王妃的事情,她愣了愣,不可思议道,“娘,您的意思是,赵宛舒她治好了燕王妃?这怎么可能?” “娘,您不是说她不会医吗?” 江夫人蔫蔫道,“她向来心思深,以往在边境,她都少有与我多说的。整天阴阴郁郁的,怪里怪气的,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本事……” “一次就罢了,这三番两次的……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医术又哪里是那么好学的!”江逐月尖声道。 以往治好柳庆云,她可以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但而今王妃不是病入膏肓了吗?如何会这么轻易叫她治好的? 以往她如何讨好燕王妃,对方都对她不冷不热的,现下却因为救命之恩对赵宛舒另眼相待。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莫不是,赵宛舒还要跟她抢燕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吗? 江夫人揉了揉额角,“我也好奇呢!这边境再厉害的,也不过是些军医,那都是少有打交道的,她小小年纪哪里晓得这些的……” 嘟囔了一句,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看她如今手里有些美容丸子,据说吃了后人的皮肤就会变好。我还听到她和人提起,她手里还有上好的祛疤膏,抹上后就什么疤痕都不会有!” , 第888章 离开王府 江夫人突然想起一茬,“对了,我看赵宛舒如今手里有些美容丸子,据说吃了后人的皮肤就会变好。我还听到她和人提起,她手里还有上好的祛疤膏,抹上后就什么疤痕都不会有!” 顿了顿,她看向江逐月脸上戴着的面纱,话语就越说越顺了,“不若,让她把东西拿出来给你。毕竟,咱们买的那些……效果似乎并不好。” 江逐月听着也有些心动,但很快她犹疑了下,“娘,您让我用她做出来的东西?” “你的脸是她害的,她就该把你给治好。”江夫人霸道的回道。 她似乎怕江逐月有心理负担,继续道,“再说了,咱们江家与她有恩。她就该为你的脸负责!难道她还敢给你的药里下毒不成?届时,娘定然饶不了她!” 江逐月抿了抿唇,垂着眉眼,轻轻道,“娘,我自然是听您的。可我怕她,她会不答应!毕竟……” 她摸了摸脸上的伤痕,想起当初赵宛舒的冷嘲热讽,心里就感到很是恼火,“毕竟……这伤是她施加给我的!” 没错,她恨顾夫人下手毒辣,也恨江明衡袖手旁观,但她最恼恨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赵宛舒。 若不是赵宛舒,她如何会去算计顾东篱! 若不是赵宛舒躲开,她又何至于会挨罚! 没错,她的脑回路就是那么奇葩。 她不会觉得自己算计人有什么错,躲开她的盘算就是错! 因为在她心里,赵宛舒天生欠了她的,就该无论她做什么,都要受着! “而且,”江逐月指尖勾了勾,“她是不会答应的。爹他也……我不想让娘跟爹因为我起冲突,若是如此,我宁愿不治了。” 江逐月而今深谙如何勾起江夫人心底的愧疚! 她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撒娇,而是暗搓搓的怂恿,以退为进! 这是她在家庙清修的那三个月学会的! 当时她从满怀期待江夫人会救她,再到后面的绝望冷寂,眼看着脸上的伤烂了又好,痛得慢慢麻木,天空也从白到暗,又从暗到白,足足一百日的时间,也叫她看明白了。 什么都得自己去争的! 便是面对着父母,自己也从来是可以被取舍的一个,就像是从前在赵家,虽然都疼她,可真的她犯了事儿,赵家上下都会对她教育,她便是撒娇,也会该说教就说教! 而江夫人,嘴里说着疼她宠她,可当她自己的利益受损时,她也不敢对丈夫儿子真的无情,这受苦的变成了她! 在认清这个现实后,又得人点化,江逐月终于恍然大悟,从前面的歇斯底里变得安静。 江夫人听着这话,心中倍感愧疚,却也对赵宛舒愈发的痛恨,她一把拉住江逐月的手,“我的儿,你真是太懂事了!真真是让为娘心疼啊!” 想起以前刚回来的时候,江逐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虽眼里有好奇,却会跟她撒娇撒泼,她也会尽量满足她。 可而今,她像是突然间长大了,连身上锐利的刺儿都收了起来。 这就让人心疼了! 江夫人眼眶都红了,“你放心,你是娘的女儿,娘给他们江家当牛做马那么多年,你爹便是再瞎,他也不敢薄待了你!我让给你治,他就得给你治,不然,娘跟他拼命!” 许下诺言后,江夫人就少不得搂着江逐月一阵心疼地哄。 江逐月也配合地哭了两滴眼泪,等到江夫人略显疲态后,她这才主动选择了告辞。 等到到自己的院落,把门一关,江逐月眼底的悲怆神情骤然一收,她慢条斯理地扯下面巾,摸了摸脸上的伤,冷冷地笑了起来。 她就要赵宛舒给她治! 若是治不好,她是定然饶不了她的! 她要赵家都站在她这边! 而江夫人这边,江逐月离开后,鸳鸯见两母女抱头痛哭后,一边端来了药,一边又拧了帕子来给江夫人擦脸。 嘴里是一阵唏嘘,“小姐如今变了许多,真的很是懂事。方才离开前,还特地嘱咐我,让我好生照顾您呢!还说要给您去抄经祈福!” 江夫人听着心里欣慰之余,又很是难过,“定然是家庙里过得不快活,以为家里不要她了。不然,谁家姑娘不是快快乐乐的,使些小性子的!你瞧她现在这战战兢兢的模样,我心里就疼得慌!” “这都是她爹和阿衡那混账造的孽!” 说到这,她就长吁短叹。 鸳鸯不过是个丫鬟,自然是不敢接主子的话,只笑道,“小姐疼夫人,可见跟夫人是母女连心的!您快快好起来,以后护着小姐,还不是一样儿的!来,夫人,该喝药了!” 说着,她边把药吹凉了,边以调羹舀起药,递到了江夫人嘴边。 江夫人也倍觉有理。 宴席过后的第二日,赵宛舒都还没来得及提出离开,她就收到了不少夫人姑娘的邀约帖子,其中不少于都是问她买那美容丸的。 上回她做那美容丸子,一来是燕王妃的确待她好,她自然就投桃报李。 二来,则是感谢燕王妃特地送的院落。 毕竟燕王妃这样的人,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想来是什么都不缺的。也就是她当下受了大罪,容颜受损,需要调理罢了。 其实以燕王妃的背景,她要是想调理,手里也有说不少好方子的。只是这些方子都是慢慢滋养的,但同样的方子到她手里就不同了。 她有着碧水灵珠,同样的药材她能第一时间逼出全然的药效,能起到最好的反馈。 她初始还真没想让燕王妃给她背书,但对方这一番,却也是给了她很好的帮助。 赵宛舒当然是欣然接受了燕王妃的好意,这些投递来的帖子,想来有些的确是冲着美容丸子来的,但有些怕也是将信将疑的,只是因着燕王妃才对她另眼相待的。 她主动跟燕王妃打了招呼,说起跟这些帖子有关的事。 燕王妃倒是不在意,她笑道,“阿宛的美容丸子的确好,人家给你下帖子,你愿意接就接着,这药丸你想卖给谁就给谁。也不必在意旁的,她们都有分寸的!” 赵宛舒这才安心,故而她就先挑了些跟燕王妃关系妥帖的夫人们回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跟燕王妃提出了告辞,打算挪到外头的宅子里去住。 燕王妃很是不舍,“怎么,阿宛为何突然提出离开?可是府中有人怠慢了你?” 赵宛舒摇头,“并非如此。府中的姐姐们都很是照顾我!只是,我哥哥一人在外头,我很是担心。再来,阿煜成日里来看我,在府中后宅走动得多,难免不好。还有我打算继续做些美容丸子,在府中怕是倒腾不了。” “所以,这思来想去的,就想着挪出去。” 顿了顿,她腼腆地笑了笑,“这院落也不远,王妃娘娘若是想我了,我随时都能来给您请安的。” 这番话说得燕王妃心里也舒坦。 其实,自从她病愈后,府中积压的不少事情都落该落到她手里,前头她以为自己不行,被人给夺走的权也该回到她这了,实是没必要把赵宛舒留在府中,以免牵连了她。 再来,府中吵吵嚷嚷的,赵宛舒做药怕是需得安静静心。 她喜欢那些药丸,也希望赵宛舒多做些的。 还有前头晏欺霜惹出的事…… 所以她也觉得赵宛舒很是懂事识趣,挽留了一二后,也便没有再留,而是安排了身边贴心的丫鬟去帮着一道安置。 甚至因为心疼赵宛舒,又赏了不少好东西,并给她的小宅子添了不少的家具之流。 , 第889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赵宛舒就这样搬进了离王府不远的宅子,随之而来的是王妃送来的不少好东西。 要不是赵宛舒推辞,王妃因为担心她吃不好,还要送两个厨子过来。 谢过王妃的好意后,赵宛舒看着焕然一新的宅子,感觉很是满足。 果然,这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的! 赵容则办事很是靠谱,院子已经重新翻新了一遍,该粉刷的地方都给粉刷了,墙角狗洞都给补得严严实实。 赵容则道:“现下该弄的都弄好了,就是还有两处院子的木头遭虫子蛀了,现在外头都在下雪了,木料不好更换,只能等来年开春再置换了。” “不过,主院这边倒是没啥事,还是能住人的。” 赵宛舒点头道,“行,大哥安排就成。” “还有,我看着宅子空荡荡的,我前儿个让巫大哥带我去了趟人牙子那,买了一对夫妻回来。他们夫妻年岁有些大,但好在人勤快麻利,可以让一个看家护院,一个灶头功夫可以,就让去厨房当厨娘了。” 赵容则看着她,“你可要看看?” “没事。大哥觉得可以就成!”赵宛舒不操这个心。 赵容则办事可不是旁人,他自从开始生意起,接触了不少人,如今做事看人都别有眼光,想来不会有什么错漏的。 “对了,我昨儿个去看看阿栀,她的病好了许多,如今也能下地走动了。不过,他们院子里也不剩什么人了,就想重新买两个,我打算明天带她去人牙子那瞧瞧。你看这院子可也要再添些?”赵容则问道。 赵宛舒搓了搓冰冷的指尖,“那我们一道去挑一挑吧!这院落大,现下到处都是雪,总是得买些人回来帮衬的。” 虽然她也能帮着扫雪,但总是得添人了,她家现下那些人都忙不过来呢! 还有她后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两兄妹商议好,赵宛舒先回了院子,院落里没人气,冰冷冷的,她冻得直哆嗦,便是有燃起来的火盆子,也是没多大作用的。 北地的冬天实在是太难熬了。 她有些想念王府的温暖如春了。 眼看着天都暗了,赵宛舒干脆往被窝里一躺,迷迷瞪瞪就睡着了。 第二日,她是被冻醒的,屋里的火盆早已熄灭了,有冷风从窗棂缝隙吹进来,那都是为了烧炭打开的小缝,如今却懂得她瑟瑟发抖。 她忍不住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等到穿戴整齐,却没有人给她来送热水。 她不禁想念起了贴心的桑枝来。 想不到短短的时日里,她倒是习惯了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看来,买人的确是势在必行了! 以前是没有能力,但现下有了钱,总是得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才能有更多的心力去做事! 她心里嘀咕,便去厨房要了水,简单的洗漱。 赵容则已经在饭厅等她,早饭虽然瞧着简单,但手艺却很不错。 赵宛舒吃得很是满足。 吃过早饭,兄妹两都加了两件大氅,赵宛舒更是把脖子都给围得敦实,但饶是如此,她依旧冷得直打颤。 她看着赵容则空荡荡的脖子,羡慕了。 赵容则扶着她上马车,见她望着自己,他摸了摸脸,“怎么了?我早上没洗干净脸么?” 不然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赵宛舒:“哥,你不冷吗?” 刚才碰到的手可都是暖融融的很。 赵容则不解,“穿得够多了,怎么会冷!” 顿了顿,他语重心长道:“倒是你,手也太凉了!姑娘家家的可不能为了好看少穿衣裳,仔细着凉了!” 其实赵宛舒已经裹得结结实实了,说是里三层外三层都不为过,她都感觉自己像是一头熊了。 反观赵容则,也就里外三件,却依旧火气旺腾。 说起这,她就不禁想起萧承煜。 他也是一样,明明是冬日,可却依旧腰细腿长。 但饶是如此,每每手掌心都滚烫滚烫的,很是叫她羡慕。 她感慨,“果然,年轻小伙子的屁股都烫得能烙饼啊!” 赵容则呛了口凉气,他忙拍着胸脯喘均匀了气,瞪大了眼斜睨着她:“阿宛,你姑娘家,怎生能这么说话!什么小伙子的……” 赵宛舒无辜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那也不行!”赵容则揉了揉额头,“下次,别乱说这些了!叫人听见对你不好。” 赵宛舒瘪了瘪嘴,“知道了,我也就在哥哥你跟前说说罢了!” 因着地上有雪,马车走得很是慢腾,比往日里多了一刻钟才到赵二湖的宅子。 赵青栀早早就等着他们了。 , 第890章 人牙行 因着地上有雪,马车走得很是慢腾,甚至花了比往日里多一刻钟才到赵二湖的宅子。 赵青栀早早就等着他们了。 她穿着红底白梅的大披风,帷帽处缝制着毛茸茸的一圈白毛,衬托着她本来就大病初愈的脸就愈发的楚楚可怜。 见到马车停下来,本来站在她后面的桑枝第一时间跑到了车旁,拿了矮凳过来,想要第一时间扶赵宛舒下车。 却没想到先下来的是赵容则。 两人面对着面,一时间有些怔愣。 桑枝最近都领了命照顾赵青栀,也是没有歇息的日夜周转,眼下还有着淡淡的青黑。 撞上了赵容则,她立刻回过神来,抿了抿唇,笑了笑,就让开位置,目光朝着他身后望去。 赵容则也连忙收回视线,他摸了摸鼻尖,第一个跳了下去,连矮凳都来不及踩。 地面有不少积雪,他从车辕上跳下来,踩在咯咯作响的雪地上,结果因为太突然,脚下有点打滑,若不是桑枝眼疾手快扶住他,还有他自己也立即反手抓车辕的木头,他肯定是要一头栽倒在地的。 这地上摔了可也不是说笑的! 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在雪地摔跤而摔伤的! 赵宛舒探头看的这一幕,也是心里一跳,急忙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赵容则回过神来,他感觉到桑枝已经顺其自然地松开手,然后去搀扶赵宛舒下车了,他又不禁摸了摸鼻尖,又想触碰下自己的胳膊肘。 不过,他很快定了定神,勉强挤了挤唇角,“没事。” “你吓死我了!这雪地结了冰,最是湿滑,下头又是石地板,你若是从马车上这一摔……”赵宛舒都不敢想这个后果。 赵青栀也反应过来,她跑了过来,担忧道,“是啊,阿则哥哥,你吓死我们了!不然,不然先进屋里喝点茶水歇歇魂吧!” 赵容则摆了摆手,“我不用,不碍事。” 方才激烈跳动的心脏已然渐渐平复,他觉得自己不用休息。 赵宛舒则是拉住了赵青栀,见她手里笼着个小小的汤婆子,手指虽不是冰冷的,但脸颊鼻尖都被冻得通红通红的。 她也不由心疼道,“怎么在外头站着?这外面的风多大多冷啊,你这大病才好转,可别不爱惜自己身体!” 赵青栀高兴地笑了笑,“阿宛姐姐,我好着呢!我里面传了可多可多,可暖和了,还有桑枝姐姐给我准备的暖手婆子,我一点都不冷的。” 顿了顿,她忍不住感慨,“桑枝姐姐真的很会照顾人!这次多亏了她,我才能好得那么快!” 因着赵宛舒放心不下,就把桑枝留着,全权照顾赵青栀。 赵李氏倒是有意见,可眼下她被赵宛舒吓破了胆,最近都在她的院落里龟缩着。 至于赵二湖,他心里愧疚,更不敢提任何意见,如今也只每日里来瞅瞅阿栀,两父女也极少有对话,都是说两句话就散了。 对于留下的桑枝,他也颇为看重,往日里桑枝要什么,他也不敢不给。 更何况,赵宛舒还留了钱,若是赵家不给买的东西,她尽管自己做主花用就是。 这几项叠加,才让赵青栀的病好转迅速! 桑枝福了福身,面色拘谨又温和,比划着手势道,“能照顾阿栀小姐好转,我颇为荣幸。” 赵青栀以前其实不太能看懂,但最近跟桑枝也是扎堆的,所以她还是能够连蒙带猜的。 “谁说的。若不是你,我现下可能坟头草都长出来了!”赵青栀回道,“要不是阿宛姐姐舍不得你,我都恨不得把你留在我这呢!” 说到这,她就忍不住跟赵宛舒撒娇,“阿宛姐姐,你给我也寻个桑枝姐姐这般贴心的好人儿成不成?” 以前赵青栀是真的不知道贴身丫鬟有什么用处,但直到这次桑枝和莲心的前后对比,这才让她察觉出不同来。 好的丫鬟那都是跟自己一条心的,甚至有时候比之父母对自己的用心还不差。 碰到个不好的,就是遇上条毒蛇,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赵宛舒被她缠着想笑,“你倒是惦记上我的了!行行行,桑枝各方面都顶好的,我也是捡到了宝,可遇不可求。不过,既然你这般期待,那咱们也去瞅瞅能不能再捡个这样的大宝贝!” 桑枝被她们说得很是腼腆地垂下了头,然后把两人扶上车,自己则是最后上车的。 不过,她是被赵容则扶着上去的。 因为马车里空间有限,肯定是把位置让给几个姑娘家的,赵容则就随着车夫在车辕坐一会儿,虽然寒风有些刺骨,但距离不算远,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把人都送上马车,赵容则触了触指尖,略略有些失神,直到车夫放好矮凳,他才回过神来,也旋即很快地跳上了车辕。 马车缓缓驶动,在雪地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然后费了三刻钟才到了牙行。 早有说好的人牙子守在门口等候,见到马车前来,立刻就上前来接待。 赵容则是提前了解过情况的,他虽不是地头蛇,但架不住萧承煜他们几个在,而这些牙行的人最是会察言观色,看人下菜,也见过先前陪着一道来的巫阳,也猜到了这位怕是跟王府有点牵连。 故而,伺候上态度很是注意。 人牙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把人往内室楼上请。 这燕北城外城的牙行都比宛城的牙行瞧着更精致些,装潢更是幽静淡雅,瞧着倒不像是个买卖人口的地方,仿佛是什么清幽茶楼。 赵宛舒目不斜视地随着上了二楼。 倒是赵青栀头回来这种地方,颇为紧张,全程抓着赵宛舒的衣袖,目光却是到处撒。 这样的地方,连栏杆都是雕花的,可真真是奢华! 她以为自家府上已然算是不错,却没想到这外头随便一个店铺都是这样的富丽堂皇! 再想想以往在镇上见过的店面,她不禁颇感其间的差异! 等把人请到了雅间,就有人奉上瓜果,然后牙行会问清楚情况,根据要求去寻人过来让人过目。 两边都把情况说了说。 赵宛舒他们要买七八个人,男女皆是要的,最好是青年为主,然后识字。 至于赵青栀也是如此,不过她要的人就少些,只要四个就差不多,他家也出不起太高的月钱,只把燃眉之急解决就成。 再来,她家也没那么奢靡,这买人要花钱,养人也是花钱的,总是不能坐吃山空的。 赵宛舒想了想,替赵青栀补充了句,“最好是有那种读过书,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明事理,性格温顺,懂管家的嬷嬷。我家妹子想要个能贴身指点指点!” “价格不成问题的!” 人牙子也有些为难,“这位小姐,这个条件,实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一般府中请的指教嬷嬷,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哪里还会往外头卖身自贱的。” “她们早早就会得了主人恩典,放了身契,便是出了外头,也多的是人家愿意请她们去指教的!” 赵宛舒本来也只是试探地问两句,没有成功,她倒是也不是多失望。 “那就选些背景简单,最好识文断字,性格也温婉的吧!” 至于教导的事,还是得另外去请人。 她是不想麻烦燕王妃的,毕竟情分是越用越少的,倒不如她自己寻摸寻摸。 赵青栀到底还是有太多的进步空间,若是不把她交好,以后跟赵氏打交道,怕是都能要了她的命! 这不是赵宛舒想见的! “得嘞,您稍等,我这就去把人送进去,您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牙人笑眯眯地退下去。 他们准备的瓜果也是时下新鲜的,有红灿灿的石榴红枣,也有汁水充沛的橘子。 桑枝知道赵宛舒喜欢吃橘子的,便动手给她剥,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橘子皮香。 赵青栀有些紧张地挪了挪屁股。 , 第891章 买人 赵青栀有些紧张地挪了挪屁股,她还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明明还没见到人,她却还是忐忑不安起来。 赵宛舒看出她的拘谨,把桑枝剥好的桔子分给她一半,“喏,先吃点东西!” 赵青栀愣了愣,她摆了摆手,她现在有点想如厕的感觉,不想吃东西。 赵宛舒却没管,直接剥开一瓣儿塞到她嘴里,橘子清甜的汁水在她味蕾绽放,甜味缓解了她的紧张不安。 “我……” “甜吧!这冬日里的橘子可正是最甜的时候,你大病初愈,就该吃些新鲜的瓜果,对身体恢复有好处。”赵宛舒慢慢吞吞地道,又拿了颗红枣塞到她手里,“还有这枣子也有补血益气的功效,都说每日三颗枣,活到九十九,你也吃点!” 赵青栀茫然的点了点头。 “桑枝你别管我,也吃……”赵宛舒也给桑枝塞了三颗。 赵容则探了探头,“怎生没有我的?” “大哥,这果盘都在你是眼皮子低下,难不成还要我喂给你啊!”赵宛舒瞪了他一眼。 她在给赵青栀缓解尴尬和紧张,他凑哪门子的热闹! 赵容则摸了摸鼻尖,“我是你哥哥啊!” 他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要是换成阿煜在这,你肯定不这样!” 但因为声音太低,在场的几人都没听见,赵宛舒也早转过了头去跟赵青栀继续说话。 徒留下他满肚子的酸涩无人知。 哎,妹妹是既护着下头几个弟弟妹妹,上面对着赵容朗和赵荣贵也是亲亲热热的,怎么跟他就总是这副模样! 她爹也是这样! 阿宛肯定是跟爹爹学的! 赵宛舒对他的心历路程自然是不知的,要是知道,她怕是也想回呵呵两字。 她当初第一眼见到赵容则,还以为他是个稳重成熟的大哥,毕竟几个弟弟都是颇为尊重他的,但相处的时间长了,她就发现,这大哥其实是个戏精! 特别是面对着她爹的时候,那更是戏精中的戏精! 但那并不代表赵宛舒就不尊重他,赵容则身为大哥,下头的弟弟妹妹跟他玩笑该玩笑,但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他也是靠谱的,弟弟妹妹们对他也是看重的。 可这并不妨碍赵宛舒私下对他的没大没小。 赵容朗是个温润端方的君子,与同龄的哥哥一起,多数时候他说教会更多些,倒是衬得赵容则愈发的吊儿郎当。 而赵荣贵向来主见能力不强,自然家里说什么是什么,上头哥哥说啥都是对的。 只有赵荣康,他正处于少年期,那对上头能文能武的哥哥,那当然都是崇拜的,只是最近有把崇拜的对象彻底转换成翩翩如玉的赵容朗的趋势。 当然,他也不敢对赵容则半分不敬,不然赵容则的拳头可不是说笑的,也就赵容则疼这个妹妹,乐得在妹妹跟前耍宝,然后斗斗嘴。 有赵宛舒的引导,赵青栀放开了些许,至少面对着送上来的人,她都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这买人都是要看眼缘的,也是时下说的主仆缘分,这就必须要赵青栀自己来选,赵宛舒只能给出个参考意见。 这也是赵青栀自己迈向赵氏要走的第一步! 赶走了赵氏的丫鬟,她必须尽快先买好人,然后把人都给收拢为自己所用,这样哪怕赵氏以后再以任何借口送人,她都有了自己的人可使唤,那立场就不会艰难了! 最后,赵青栀挑了两个识字的男人,其中还有个是账房先生出身的,可以用来当管家。另一个则是人高马大,但脑子似乎不太聪明,憨憨厚厚的,但好在听话。 还有两个女的,一个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厨娘,还有个则是被父母卖了的小姑娘。 本来赵宛舒的意思是,选些懂些宅院里弯弯绕绕心思的,也能给赵青栀提点。 但赵青栀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觉得那被父母因为弟弟卖掉的姑娘很是可怜,赵宛舒见没问题,便也就同意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得尽快把给赵青栀挑的教导人选提上案呈了。 但在此之前,赵宛舒为了避免再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私下给赵青栀说了说驭下的重点。 , 第892章 狐假虎威 “驭下无非是赏罚分明。”赵宛舒轻轻道,“你拿捏着她们的身契,她们为你服务,但同样的你也得给予应当的信任,然后在做错做对事时给予惩奖。” “她们既需要归属感,也需要盼头,所以给与相当的承诺,适当的施恩也是必须的。与其相处也是门技能,你需得好生地琢磨。” 顿了顿,她看了看略显踌躇忐忑的赵青栀,“上回几个是赵氏派来恶心你们的,但这几个可是你自己挑选的,我相信,你是能拿捏住的。” “阿宛姐姐,我,我怕我做不到!”赵青栀信心有些不足,她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你能不能留下来帮帮我……” 虽然知道这是为难赵宛舒,但她却还是充满了期待。 赵宛舒拍了拍她的手,“阿栀,没有人能陪着谁一辈子的!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别怕!” “顾小姐和柳姑娘不都教了你许多东西吗?” “而且,阿栀你不是之前说,也想成为个独立坚强的姑娘吗?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赵青栀抿了抿唇。 她之前是以为很简单的,但真正接触了荷露这些人后,她才发现,这人与人之间是真的不一样的! 她们不像是家里人那般直来直去,她们会耍心眼手段,个个佛口蛇心,她实在是有些怕…… 赵宛舒猜出她的心思,“她们不敢像是荷露那几个那般对你不敬的。要知道,他们的身契可都是在你手里,若是不喜欢了,你可以把人重新卖了出去。这多次买卖的人,可不一定能寻到你那么厚道的人家了,他们心里有数的。” 虽然赵宛舒并不喜欢这种把人买卖的行为,但这就是当下的形势。 总是需要些手段让人顺从的,就好比公司里能力不行的员工也会被裁员一般。 “若是实在不知道如何做,到时候有问题可再与我说。我应该还会在燕北城待一段时间!” 闻言,赵青栀眉开眼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太好了!” 赵宛舒后面也选了几个人,然后才带着这些浩浩荡荡十几号人离开。 因为外面天寒地冻的,便也给租了两三辆车,这才把人给送走。 送到赵家门口时,刚巧碰上了赵二湖出来,见到这么多人,他不由愣了愣,“阿宛,你们这是……先进来吧!” 赵宛舒和赵容则跟他打了招呼,便道,“不了,二伯,我们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下次再叨扰了!” 赵青栀跳下了车,招呼着几人跟着下来,就跟赵宛舒两人挥手告别,桑枝也跟着离开了。 赵二湖有些发懵,看着赵青栀身后跟着四人,“他们是……” “爹,这是我新买的人!”赵青栀回道。 “买,买人……”赵二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之前赵氏给人是一回事,但人都送走后,赵二湖虽然感觉不习惯,可也没想过去买人伺候的。 毕竟,他们现下是有些钱在手,但都做惯了事情,哪里好花钱去买人进来呢! 赵青栀颔首,“咱们家如今宅子有些大,难免需要些下人撑场面的。便是我一个人,也打扫不完家里,所以我买了这四个!” “这两位是护院和管家,今后咱们家里也有人干重活,还有这两位,这位是厨娘,还有这个妹妹,以后也能帮着咱们跑跑腿,也能跟着我打扫家里,都是得用的人。” 顿了顿,她看向四人,“你们好好做,但凡做得好,以后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的。对了,你们的月钱先定个……一钱银子。” 说到钱,她是倍感心痛的。 但赵宛舒跟她提过,该有的奖惩也是得有的,总不能只让马儿跑,而不给马儿吃草! “我家关系也简单。家里只有我爹与我,还有一位是借住的养祖母!我爹不大管事,若是有事可尽管来寻我!”赵青栀敲定了家庭地位。 这番话透露的意思是,她才是家里做主的那个,掌管着他们的生死大权。 霎时,众人的态度就端正了更多,纷纷应是。 赵二湖却是听得咂舌,他掐指一算,这除去买人的花用,光是每个月都得出去四百个铜板,这要是换成从前,他三年都攒不下那么多钱! 而现在,一年都得花去四两八钱银子,还不算他们吃用…… 赵二湖忍不住拉住了闺女,道,“阿栀,这买的人也未免太多了!而且,家里重活不都有我吗?咱们何必跟旁人比是不是?” “以前咱们什么苦日子没过过,何必浪费这钱买人还给月钱的!太破费了!” “我看要不这样,你把他们退回去吧!以后我砍柴打扫都做得……” 赵青栀皱了皱眉头,“爹,咱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哪里能只围着家里打转!你忘了咱们的铺子吗?现下我病好了,这铺子得考虑做什么,我们可不能坐吃山空!” 虽然可以拿出去出租,但那样也只勉强够花用,真正碰上病了或者是什么大事,那是完全不行的! 现在是有些钱,可这阵子赵李氏也造了不少,赵青栀很焦虑,她还想好好赚钱,然后把她娘和姐姐妹妹们都接来城里过好日子的! 他们不会用她爹的钱,但她赚的却是不同的! 赵二湖还真没想过,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赵青栀也没想着把主意落到他头上,她自己有些想法,回头再去跟赵宛舒商量商量就是,请她给自己拿拿主意。 她离开前,她姐姐就来寻过她,说要是有什么想不好的,可以写信回来,她给问问阿宛! 在她们眼里,阿宛就是比谁都厉害的! “我这还得安顿他们,爹您先去忙吧!我先进去了!”赵青栀招招手,就让众人跟着她进了府中。 他们四人方才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被退回去。 眼下看赵青栀不在意,几人匆忙跟了进去,再也不敢多看赵二湖一眼。 他们本以为这家可能也就是平常人家,毕竟赵二湖方才的话给他们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可等到进了里面,他们才发现,府邸比他们想象的大多了! 是个大两进的宅子,一进的倒座房就是给他们安排的屋子,两个女的则是跟着赵青栀进了二进的后院。 不过在此之前,赵青栀也给他们画了大饼,“我买你们也并非只是为了府中的小事儿,我家后头要开铺子,你们有经验的或者有好意见的,可以都与我说。” “回头若是做得好,也不是不能给你们去铺面当管事。” 这当管事可不是府中下人能比的,做得好工钱都是截然不同的,而且出入也体面。 顿时那位本来因为月钱有些不满的账房先生就来劲儿,眼神都透亮了,急忙拱手道,“愿意给小姐分忧!” 其他几人虽没那心思,但却也都纷纷不甘落后。 赵青栀满意了,她见众人衣着有些单薄,“回头我给你们都做一身棉衣,你们好生地做事就好。具体的事宜安排,等我回去想过后,再与你们细说!”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干,我也定然不会亏待你们!要知道,咱们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我前头那位姐姐你们也是见过的,她嫁的是在燕王府当差的大人,所以……” 她扯了萧承煜的虎皮出来晃悠了下,吓唬住了几人后,她才道:“你们也累了,先歇会儿吧!” 这下他们愈发老实了,连账房先生都蔫巴了些。 他们可再也不敢生任何不好的心思了,实在是他们也没想到,以为最多是小富之家的主家,居然还能跟显赫的王府牵扯上关系。 他们哪里敢起什么欺主的心! 今后只想着当好差事! , 第893章 疼 赵宛舒等人回到家中后,看门的汉子连忙迎了出来,把人都给领了进去。 桑枝看赵宛舒冷得很,就去厨房装了汤婆子,拿来给她冷手,还给端来了热茶给她解乏。 赵宛舒喝了口热乎乎的茶水,只觉身体都舒展开了,她忍不住搓了搓脸,“还是咱们桑枝最是细心!好了,桑枝你也快坐下暖和暖和,可别忙活了,你方才也冻着了!” 桑枝笑着比划了下,示意自己没事,又把手里的茶碗端给赵容则。 赵容则摸了摸鼻尖,低眉接过茶水也跟着道:“是啊!你也歇歇吧!” 他也不看桑枝,只看着另外那七八个人,对赵宛舒抬了抬下巴,“阿宛,这些人你打算如何?” 赵宛舒看了看他们单薄的衣裳,人牙行哪里会准备什么好衣裳,没有补丁都是体面的了,这大冷天的都难得看到件穿加棉的袄子,多数是麻布夹衣,其实里面塞的也不是什么棉花,而是麻类制作的硬纸,以此蓄暖。 她打了个哈欠,“我先想想!今天起太早了,累着了,大哥,还是交给你吧!你看看都能做啥,我先回去睡会儿!屋子里没火盆太难受了……” 说完,她就先起身走了。 赵容则无法,便只能接下来这批人。 府中的事情还挺多的,赵容则还得一一问过他们擅长的,然后再酌情安排差事,等到弄完天色都暗了下来。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揉了揉腹部,“时间可真快……” 他都饿了! 买了人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事情都有人做了,便是火盆都有人看着了,再也不用被冻醒了,屋子里人气也足了。 但赵宛舒此刻却很难受。 她在床上翻滚着,脸色苍白如纸,因为疼痛,额角都隐隐有冷汗。 萧承煜就是这时候来的,自从赵宛舒搬走后,他因着差事耽搁了,今天才得空来。 方才在正厅与赵容则聊了会儿,他要留下来吃饭,听说赵宛舒还没醒,便自告奋勇来喊人了。 进去时没听到人应声,他还以为是人还没醒,他踟蹰了下,还是推开了门。 屋子暖融融的,但室内却是静悄悄的。 他走到床边,就看到面如金纸的赵宛舒,心里一惊,他不由大跨步上前来,抓住了赵宛舒冰凉的手腕。 “阿宛,你怎么了?” 赵宛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得是他,扁了扁嘴,嘟囔了句,“阿煜,你来了……我疼……” “疼?哪里不舒服?我让人给你请大夫!”说着,他就立刻要起身。 赵宛舒摇了摇头,小指头勾住了他的,“别……” 她就是大夫,还请哪门子的大夫啊! 萧承煜皱眉,“不能讳疾忌医!” “我没病!”赵宛舒不得不忍着疼,跟他重申。 萧承煜满脸不赞同,“没病你手为何这般冷?还有你的脸色,太苍白了。阿宛,你自己就是大夫,可不能因为怕吃苦药而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还从没见过赵宛舒这般虚弱的模样! “不要去!”赵宛舒不肯,她勉力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 冰冷的手让萧承煜的脚步顿住,他双手合掌,捂住了她柔嫩的小手,“阿宛!” 赵宛舒把头埋在枕头里,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 这孩子的行为,让萧承煜无奈之余又倍感好笑。 “你怎生这般……”幼稚! 但他怕惹恼某人,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开口问起别的,“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他知道赵宛舒是个有分寸的人,恐怕是真的没大碍,不然也不会这般淡然! 可看着赵宛舒这般难受,他心情也不舒爽。 “没事……等会就好了!” “阿宛!”萧承煜拿她没办法,“真不喝药?还有你的侍女哪里去了?你都冷成这样了,没给你准备汤婆子?” 他不高兴桑枝的失职。 赵宛舒哼哼唧唧,“桑枝去厨房给我换水了!你别说话了,我头也疼……” 萧承煜触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脑门子是湿漉漉的冷汗,触手也是冰凉凉的。 他心疼地抚了抚:“除了头还有哪里疼?” “肚子。”他是习武之人,浑身都是暖融融的,赵宛舒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抓住他的一只手进了被子里,摁在自己起伏的冰冷腹部。 滚热的热气从他的掌心透过衣服捂热了她的肚皮,那一刻似乎连疼痛都减缓了。 她忍不住舒服地喟叹出声。 , 第894章 是女人的小日子! 滚烫的热气从萧承煜的掌心涌出,透过衣物,捂热了赵宛舒冰冷的肚皮,那一刻仿佛连连绵不绝的疼痛抖得到了减缓。 赵宛舒忍不住舒服地喟叹出声。 萧承煜愣了愣。 手下是少女柔软的身体,还有玲珑的曲线…… 萧承煜的手指都僵硬住了,耳朵根也后知后觉地染上了绯红,他反应过来,想要把手抽回来。 但赵宛舒就好似冬日里冷得发抖的猫咪,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地方,再也不肯挪窝。 她摁住了他的手,不肯松开,甚至还哼唧了一声,“别乱动了!痒!” 这下,萧承煜是强行抽回手也不是,不抽回也不是,他的指尖都是颤抖僵硬的,指骨绷得直直的。 他忍不住唤了句:“阿宛!” “你、”他咬了咬牙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赵宛舒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肚子疼,男朋友给她捂捂肚子,暖和暖和,有哪里不对的吗? 暖融融的舒服感把疼痛和冰冷都冲淡了,赵宛舒都是懒懒散散的了,她舒服地支棱了下腰,慵懒地应了声:“啊。” 她这般的毫无界限感,以及无条件的信任,真让萧承煜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阿宛。” “嗯。我疼,这样舒服很多呢!” 萧承煜便不能再动了。 这人一暖和了,难免就昏昏沉沉欲睡。 赵宛舒拍了拍床铺,闭着眼,发出了邀请道,“你这样歪着不舒服,可要上来?” 她觉得两个人睡着或许会更暖和一些,并没有旁的意思。 “阿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萧承煜无奈,低哑着嗓子道,“我好歹还是个男人。” “嗯,我知道啊。”赵宛舒迷迷糊糊地应了句,她见萧承煜没动,便打了个哈欠,嘟囔了句,“你要是不动,等会可别赖着我弄得你不舒服……” 说着说着,她声音就越来越低,然后渐渐消失得低不可闻。 萧承煜低头就发现她已然睡着了,可能是因为没那么疼了,她苍白的脸颊都稍微多了两分粉嫩血色。 他不由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颊,颇感无奈。 “你啊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怎么有时候那么精明,有时候却那么糊涂呢? 他一个大男人,两人都不曾成亲,她就大大咧咧地发出这种邀请! 也亏得他还算有几分自制力,若是他真应了,便是不做什么,两人躺在一起,叫人知道了,还是会觉得孟浪了! 对赵宛舒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再来,他那位虎视眈眈的大舅子,怕是到时候终于寻到了机会,绝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萧承煜哪种结果都不想看到。 他轻轻地替她别开了脸颊边的细碎发丝。 这时,突然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进来的是桑枝。 她见到屋里多出来的萧承煜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回过身来,端着托盘,朝着他恭敬地福了福身。 萧承煜皱了皱眉头,他看到了托盘上搁着的小汤婆子,压低了嗓音,“阿宛一直嚷嚷着冷,让我给她暖了暖肚子。你把汤婆子拿过来!” 桑枝忙把汤婆子送来。 汤婆子外头包了个秀气的袖袋,这样可以隔绝热烫,保证透出来的温度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汤婆子被送入被褥里,代替了萧承煜的大掌。 赵宛舒在睡梦中哼唧了下,有了更温暖的替代品,她很轻易地就放开了萧承煜的手,然后转而抱住了汤婆子。 萧承煜暗暗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他注意到托盘上碗里褐色的液体,“这是药?阿宛一直喊肚子疼和头疼是怎么回事?可是什么病?” 桑枝怔忪了下,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摆了摆手,示意不是什么大碍。 萧承煜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没事她为何喊疼?而且浑身还发冷……” 顿了顿,他说道,“她怕冷,屋里还是得烧两个火盆,火旺一些,也会暖和一些。不要怕缺了炭火,晚些我就让人送来。” 桑枝颔首应着。 萧承煜又道:“是不是该把她喊起来喝药?” 说着,他就要去喊醒赵宛舒。 桑枝犹豫了下,却是阻拦住了他,比划道,“既然小姐睡着了,还请让小姐多睡会儿。” 赵宛舒还是来初潮,就疼得死去活来,弄得大半宿都没睡好,这下好不容易睡下了,桑枝都不忍心把她弄醒了。 她补充道,“这不是什么药,是红糖姜水。小姐晚些服用也不碍事的,我放在厨房里温着即可!” 萧承煜听着越发觉得奇怪,但眼下看赵宛舒睡得正香,而桑枝显然也是听过赵宛舒吩咐的,他也不想把熟睡的赵宛舒弄醒了。 他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你就好生照顾你家小姐。若是有事,让人去王府送个信,我立刻就过来!” 桑枝福身应是。 萧承煜又望了眼赵宛舒,便起身出门了。 桑枝松了口气,连忙合上了门,又重新去取了炭盆子来烧,务必把屋子给弄得热烘烘的。 赵宛舒不舒服睡下了,那这晚餐也就只有赵容则和萧承煜两人用了。 萧承煜草草用完了晚膳,也没多留,不顾赵容则的挽留,赶着夜色走了。 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还是特地转道去了一家医馆,这是难得还没打烊的,但店铺里也已经在收拾了。 见到他进来,那老大夫头也没抬道,“下回再来吧,今日老头子要回去吃饭了!” 萧承煜:“大夫,我不是来看病的。” “你不是来看病,那就是抓药了?” “不是……” “那你都不是,你来干什么?砸场子吗?”老大夫没好气地回怼了句。 萧承煜:“……” “是,是我……”他隐瞒了赵宛舒的身份,低声道,“我妹妹不舒服。她不好出来,我便来问问大夫可有什么办法治……” “这看病都讲究望闻问切,你这病人都不带来,就问我几个问题,有什么用?你要真是心,就明天把人带过来,我再好生看看!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不然等会下雪,我又不好回去了!”老大夫赶人。 萧承煜却不肯走,“大夫,我是真的很着急,劳烦您给解个惑。” 说着,他还拿出一锭银子搁在桌案上。 老大夫的手一顿,转而摸向了银子,义正言辞道,“这悬壶济世,为病人分忧,是我们为人之根本。你尽管问吧!” 这可是五两银子呢!不过是两个问题,他答一答,倒是不耽搁什么! 萧承煜松了口气,急忙道,“是这样,我妹妹她今日不知怎了,畏冷又头疼腹疼,我问她什么问题,她都说没事。连侍女都回答无碍,只给送了汤婆子暖着,还有备了红糖姜水,就是不肯延医请治……” 老大夫闻言,动作停顿,他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承煜,半天都没说话。 萧承煜被他打量得头皮发麻,不解地眯了眯眼,“大夫?” “小伙子,没成亲吧?”老大夫问道。 “啊……”萧承煜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但想到赵宛舒,他脸色就是微微一红,垂下了头,“嗯,已然订了亲。” “那难怪了!”老大夫恍然大悟,挑了挑眉道,“这就是女人的小日子!有些身体虚的姑娘,难免会有宫寒的毛病,这时就会腹疼难忍,注意保暖,喝些姜糖水也能缓解疼痛。” “至于药,没必要吃的。挨一挨就成!等过了小日子,把你那未婚妻带来这,小老儿给她开两贴药调理调理,不会妨碍着今后子嗣的!” 萧承煜这回是从脖颈到耳根,再到脸颊都被朝霞染红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连忙道,“我没说是未婚妻……” 老大夫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脸上都写着“我懂我懂”,嘴里回道,“好好好,你们年轻人爱如何就如何说!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这女人小日子可是很要紧的。” “还有既有宫寒,那不管是小日子中,还是前,都别让她碰凉水冰物,也不要吃生寒的食物,以免落下病根。这时候也难捱得很,你多体谅体谅!” “好了,公子,你可还有什么事儿要问的?没有的话,天这么冷,小老儿还跟着回去吃饭呢,家里人可都等着我!” “没,没有了!” 萧承煜被赶了出来。 他走在白雪皑皑的路上,心里是又尴尬又羞赧。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也难怪赵宛舒不说,就是桑枝都避而不谈…… 而他却还跑来问这个,实在是…… 好在方才医馆里没旁人,不然他不得尴尬地挖个地洞钻进去了嘛!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赵宛舒身为大夫,竟然还会有宫寒的毛病,而且还这般严重…… “真不会照顾自己呢!” 他也没旁得能帮上忙的,只能回头寻摸些药材送过去,看看是否有用! 突然,他想起上回他兴致勃勃给赵宛舒送的冻梨,还有方才大夫那句“不能吃生寒的食物”。 莫非是因为那个? 若是如此,那就是他的过错了! , 第895章 不买对的,只买贵的 也不知是萧承煜心疼还是愧疚,接下来几日,他往府中送了不少补品。 赵宛舒看着他送来的半屋子的药材,不由颇为无语。 终于有一日她身体爽利了大半,见得又来送东西的巫阳,她抓住他道,“巫阳大哥,萧承煜呢?他每日给我送这些做什么?我又不缺这些,他买这些不是浪费钱吗?” “也恁不会过日子了啊!” 以前倒是不觉得,但既然两个人今后要走下去,那消费观可得一致! 赵宛舒这最不缺的就是药,她可不想萧承煜给她送这些乱七八糟用不上的,而且瞧着还贵,他俸禄又不高,何苦这样浪费! “你让他过来见我!我得好生说说他!” 巫阳挠了挠头,“大哥他有事离开了燕北城了……” “离开了?”赵宛舒一愣,“他怎生没和我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五日前啊!大哥说过来与你道别的,怎么,他没说?不应该啊,大哥前几日的确是你这吃过饭回去的啊!”巫阳惊讶。 赵宛舒回忆了下,好像她最后一次见到萧承煜,可不就是五日前。 但那会儿她大姨妈,疼得死去活来,后来都疼得睡着了,醒来都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她当时迷迷糊糊的,脑子都是混沌不清的,哪里有这些印象! “他来是来了……我那时不舒服,睡着了,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她如实说道。 “大哥也没跟你哥说吗?他回去的时候还挺晚的了,差点没赶上晚上离开……”巫阳嘀嘀咕咕道:“反正就嘱咐我,给你买些温补的药给送来。” “这些药我可都是跟药铺买得最好的,难道是哪里出错了吗?” 赵宛舒:“……兴许是跟我哥讲了吧?” 她哥最近也忙,估计也忘记与她说了。 她揉了揉额角,“怎生年前还出去?这么冷的天,他出去可能赶着回来过年?” “不知道呢!”巫阳摸了摸头,“好像是边境出了问题,有达奴入侵……王爷最是信任大哥,就让他带兵前往……” 他就说了个大概,详细的也不好讲。 赵宛舒听着却是担忧不已,“他怎生当时不喊醒我!既是如此,出去定然是危险的,好歹让我给他准备点药啊……” 巫阳安慰道,“你别担心,大哥武艺高强,又聪慧过人,而且智计百出,不会有事的!” 他一反常态说了好几个成语,惹得赵宛舒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巫阳大哥,看不出你现在说话也很是有韵味了!” 巫阳闻言,颇感高兴,“哈哈,大哥让我多认几个字,说以后有好处。这都是我近来新学的……” 巫阳把东西送到后,就又离开了,赵宛舒让桑枝叫人把药材都收回房间。 虽然嫌弃药材贵,但也是得用的。 巫阳完美诠释了一句,不买对的,只买贵的。 故而,这些药便是自己用不上,却可以用来制作美容丸,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她还打算做些萧承煜他们用得上的药,以图备用。 , 第896章 又在燕北城买了店铺 赵宛舒最近也没闲着,她虽然事先做了不少的美容丸,但爱美的女人绝对不会嫌弃少的。 问过这个吃了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后,有些甚至有一连要求拿许多瓶的。 不但自己用,还给自家孩子,自家长辈亲戚都送的,可以说美容丸成了当下燕北城上流圈里的标志性物了。 但凡有些脸面的,都想得到这么一瓶美容丸。 可赵宛舒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做,而且她也不准备做成烂大街的东西,而是准备做成精品。 所以,她打算做饥饿营销。 她以药材难得,又费时费力为由,把产量降低,只每次放出一批美容丸。 一批美容丸只有十瓶。 有燕王妃的先例在前,她们也都不是什么缺钱的人家,自然愿意出高价拿。 但出乎意料的是,赵宛舒并没有接受高价购买,而是犹豫过后,果断定价为三十六两一瓶。 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且每瓶药只能吃三十日,一日就得一两出头,堪比燕窝价。 但赵宛舒面对的群体本来就是贵胄人家,他们只看中效果,不在乎价格。 故而,即便如此,依然是趋之若鹜的。 有些买不到的,还会托燕王妃想走后门,但却被燕王妃给拒绝了。 她也不想叫赵宛舒多为难,只是把赵宛舒给自己的多余的分了些给跟自家关系好的人家。 赵宛舒发了两批出去,就回笼了七百多两的银子,刨开成本,利润也足足有五百两。 对此,赵容则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果然,这燕北城世家的钱可真是好赚啊!” 要知道他每日里累死累活地经营那点生意,一个月都才几十两。 而赵宛舒只是捣鼓捣鼓些瓶瓶罐罐就能赚到一年的钱财! 赵宛舒纠正道,“是有钱女人的钱好赚!” 顿了顿,她对赵容则道,“哥哥,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女人的钱都是最好挣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君不见,现代多少姑娘都愿意花大钱去做医美买昂贵护肤品,只为了让自己的美貌多停驻片刻,青春能够多延缓些时日的! 她这美容丸的效果里加入了碧水灵珠,效果可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比不上医美的立竿见影,但效果却不见得多差。 能花少少的钱买青春,何乐而不为呢? 怕是普通人家也会愿意咬咬牙花钱试试的! 赵容则闻言,若有所思。 赵宛舒:“大哥,店铺的事情,可有些眉目了?” 赵容则回神,“啊,那个啊,是看了些。内城有两家地方的铺子,但是价格会比较贵,而且还得等些时日!外城的我也看了,有家离二伯家的铺子还挺近的,价格也算是合适,只要五百两……” 虽然这价格听得他肉疼,但燕北城到底不比百花镇,寸金寸土,五百两买个铺子也是适当的。 赵宛舒一听,就摇了摇头,“外城就别考虑了。咱们目前做的是内城世家的生意,而且这些东西那么贵,外城的人可买不起。”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内城方便些。再来,内城无论是建筑,还是繁华程度,还有治安都比外城好上许多,咱们还是得买在内城。” 赵容则也是那么想的,“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就是内城的价格浮动很大,若是想在主街道买铺子,少说也得五千两起步。” “咱们现下没有那么多银子,便是租铺子,主街道最是不缺租户,所以很难碰到合适的。” 燕北城分为内外两城,内城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干道,其中紫气东来,最是显贵,燕王府就居于此,以外就是些官员,西边富庶,住的多数是富商之流,基本都是不缺钱的主儿。 外城则是百姓居多,也不缺商户,虽是热闹,但到底格调不同。 赵宛舒想了想,“不用主街也成。咱们这买卖,走的是客户的忠诚度,若是喜欢,便不是主干道,也自有人闻声而来的。” “主要是地方要大些,装饰也得华美精致一些。” 赵容则:“那还真有个。就是主干道后的甜水巷有一座铺面出租,后头还有个小院子,还有个小池塘,上下两层的小楼。” “原本是个酒楼,但因为位置太偏僻,客人不多,久而久之便亏损了。现下那东家打算收了这摊子,回外城去了。” 内城的生意没有外城好做,这里的人嘴巴刁得很,府中又多数搜罗了不少天南地北的厨子,若是做得不出挑,自是没人上门的。 但外城就不同,吃食生意讲究的是物美价廉。 赵宛舒闻言,立刻道,“那敢情好,今日我们就去看看吧!” 赵容则也没意见。 他寻来马车,就与赵宛舒一路疾驰去了甜水巷。 主干道处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拐入甜水巷,热闹就减少了许多,走动的人也少了大半,但好在位置也不是特别偏僻。 赵宛舒数了数,从主干道拐过来,需得走两百来米,附近也有不少店铺。 到得目的地,赵宛舒抬头看着眼前的醉仙居,是红漆小楼,挂着的牌匾是绿纹红字,甚是显眼。 里面的装潢倒是一般,甚至因为小二怠慢,桌上也不见多干净,也难怪没客人。 赵容则进去就跟掌柜的说明了来意,对方听说是讲买卖的,立刻热情地招待了一番,又去后头请了东家过来。 东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体型微胖,穿着狐裘袄子,见到两人愣了愣,“你们,你们想买这楼?” “是的,我们听说您想转让,所以特地来看看。”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个价格可不便宜。我当初买的时候,价格就颇高,我眼下便是亏本也是不能低多少的。”对方还是很实诚的。 “不然,你们先进来瞧瞧吧!” 小楼大厅还算宽敞的,瞧着也有五六十平米,后面还带了两个伙计住的小房间,后头还隔出个大厨房。 后院环境很是清幽,以山石挨着墙壁围出了一座小型的假山流水,池塘大概不到七八平米,凿引了活水入池,池塘里养了几株睡莲,其下还有几条红艳艳的锦鲤穿梭叶下,瞧着颇为雅致。 赵宛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东家介绍道,“这几条红鲤还是我托人特地从安京给运来的,还有那睡莲,还是我特地从南方人手里买来的,本是为了增加趣味,哪里想到……哎,你们楼上请吧!” 楼上比起楼下就稍微小一些,从楼上可以俯瞰到楼下,其中有五间雅室,每个房间都取了雅名。 赵宛舒估摸着算了算,整体加起来,也差不多就是一百五六十平方的样子! 不算大,却也不小了! 待得看完,赵宛舒还是满意的,便讲起了价格。 东家的要价是两千八百两。 赵容则跟赵宛舒对视了一眼,便开始还价。 最后一来一往的交涉,订到了两千六百两! 赵宛舒不需要这些东西,两家定下了合约,明日去衙门一手交钱,一手换契,十日内清空酒楼。 等到说定后,两人才离开,只是这次没着急离开,而是先去逛了逛集市。 这燕北城的集市就是热闹,从街头走到街尾都需得小半个时辰,因为每到一处都忍不住去逛一逛。 回到家时,赵宛舒突然突发奇想,“这燕北城就是跟咱们镇上不同。不如,等咱们安定下来后,就接爹娘小康他们来过年吧!” 赵容则摸了摸鼻尖,“两个弟弟年岁还小,怕是不好舟车劳顿!” 赵宛舒感到遗憾,她不禁想起离开的萧承煜,不知道他到时候能不能赶回来过年呢! 这才进了门,就有仆从来报,有位老爷来寻赵宛舒! , 第897章 江爹上门! “老爷?找我?”赵宛舒有些惊讶。 要知道最近来寻她的,都是递了拜帖的夫人姑娘,还是头一回听到有男人来寻她! 得到下人的肯定后,赵宛舒愈发疑惑,她跟赵容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着不解。 赵容则道:“左右这是我们家,既是寻到家里来了,也不怕的!走吧!” 赵宛舒倒是不怕,她是觉得奇怪。 两兄妹揣着疑问,等来到厅内时,赵容则没认出来人,赵宛舒也颇有些陌生。 倒是那中年男人见得赵宛舒,愣了好会儿神,才试探地喊了句,“阿宛?” 赵宛舒歪了歪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从记忆最深处寻出了关于来人的印象。 “你是……” “阿宛,当真是你啊!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没想到短短一载余,你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江临川颇感欣慰地站起身,夸赞道,“方才爹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没错,来人就是江临川。 赵容则怔忪,“爹?” 江临川又转向赵容则,见得他跟赵宛舒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加上来之前他也打听过,此时一眼就认出了赵容则,“啊,你就是赵家大儿,阿宛的大哥吧!先前没正式见过,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俊挺精神的小伙子!” “对了,这是见面礼!” 说着,他扯下腰间水头极好的玉佩就往赵容则的手里塞。 赵容则一时真是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但顿了顿,他还是推拒了回去,“不用了,江老爷。无功不受禄,这见面礼还是算了吧!” 其实大户人家见到晚辈,都会准备些礼物当见面礼,但若是疏忽了,就会褪下饰品替代。 江临川也只是想表达亲近,没料到赵容则竟这般不懂事,就叫他有些尴尬。 “这……” 他视线看向赵宛舒。 赵宛舒表情也有些复杂。 她对江逐月母女是针锋相对,绝无好感,但对着江明衡和江临川,这原主的情绪很是复杂,就叫她心里也是百味陈杂。 在江家的那些年,江临川和江明衡都不知她的身份有异,对她也的确是真好的,虽然当时流放的环境,也给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来。 但他们但凡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会给她分一半,虽然最后都会被江夫人以各种名头拿走,甚至江夫人会对她那么糟糕,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分薄了丈夫儿子对她的好。 而且,江夫人总觉得丈夫和儿子对赵宛舒好,那就是赵宛舒占据了她女儿的身份偷来的荣耀。 江临川偶尔也会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也私下与江夫人说过,多顾着点她,却叫江夫人更加变本加厉。 回到江家后,身份揭穿,江临川本来是主张把她也一道留下的。 毕竟养了那么多年,赵宛舒还替自己闺女挡了灾,赵家也把女儿养得好好儿的,反倒是赵宛舒瘦骨嶙峋的,他颇感愧疚,就想让赵宛舒留在江家养着,以后也能给她寻门好亲事。 只是,最后还是叫江夫人以性命为要挟,撒泼打滚把赵宛舒送走了。 这之后就是赵宛舒偶尔会来江家尽孝了,每每江临川也会私下给她些东西,虽然最后还是会在离府前被江夫人搜刮个干净! 但这也是原主短暂生命里,为数不多的一点点温情。 赵宛舒承了原主的身份,那自然得做原主想做的事。 对着江临川,她也不能摆出对江夫人的冷酷无情,她扯了扯唇角,“是江大人啊!您怎生来了?还请快入座,桑枝,叫人看茶,还有叫厨房备些酒菜。” 桑枝安静退了下去。 江临川见着她这副落落大方的模样,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赵宛舒都坐下了,他才像是突然回神,也跟着坐回原位,神色复杂道:“阿宛,你变了许多。” 原先的阿宛温柔柔顺,对着他的眼神里都是孺慕。 哪里像是现在这般,说话干净利落,又疏离礼貌的。 赵宛舒笑了笑,抚平了袖口的褶皱,轻轻道,“时间在走,人也总是会变的。您想必最有体会了吧!” 江临川深深叹了口气,幽幽道,“阿宛,你是在怪我。” 他用的是肯定句。 赵宛舒:“您说的是哪里话?” “阿宛,你以前都是唤我爹的。”江临川指出来。 , 第898章 邀请 “阿宛,你以前都喊我爹的。”江临川指出其中生疏之处。 以前流放边境,江临川因为是成年男子,要服苦役,每日里来往于艰苦的边境牧场,很是辛苦。 以往,赵宛舒每每见到疲惫的他回来,总是会上前甜甜地唤他爹爹,后来年岁渐大,她不再如以前那般粘人,但望着他的眼里都是充满了孺慕的。 但现在,赵宛舒眼里再也看不到这些情绪了。 江临川感到失落。 赵宛舒叹了口气,她抿了抿唇,提醒道,“我们两家是阴差阳错在先,既是各归各位,那就不该牵扯太多。这是当初江夫人告诫我的!” 江临川闻言,皱了皱眉头,“你母亲不过是两句气话,你何必放在心上!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个人的脾气,她可能也不是诚心的……” 这话说出来,江临川自己都觉得心亏,但这做长辈的,总是把年幼的晚辈当成不懂事,仿佛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说上两句和气话,似乎就能以此来揭过从前的重重,然后握手言和。 不然,就是晚辈不知礼数,与长辈置气。 赵容则就听不下去了,他站了起来,恼怒道,“江大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如你所言,江夫人不是诚心,那她就是有心的了。” “年前五六月时,阿宛和我二弟是鲜血淋漓地回去的,若不是他们福大命大,阿宛又当机立断,当时怕是就要魂断你们江家了。” “阿宛他们是好心去祝寿,也是你们主动喊了人过去的,结果却栽赃些莫须有的,让他们赔命。感情你们江家如今出息了,就把我们不当人看了是不是?” “什么事儿都是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啥都是你们说了算啊!要我们生就是生,要我们死就是死,我们但有不满,就是晚辈不懂事,你们长辈不是诚心的!” “那我们赵家可不敢攀你们江家这门亲,以免莫名其妙头上蹲着一些巴不得我们死的长辈!” 他就只差指着江临川的脸骂他脸大如盆,黑白颠倒了。 江临川是知道江夫人做了些错事,但他真不知道还有这些。 他向来是管着外面的事儿,男人志在四方,哪里会拘泥于后院一亩三分地。 更何况,江夫人这些年处理他的衣食住行还是可以的。 他也就没操心。 此时,他被赵容则这个晚辈骂得有些脸色难看,“我家夫人是性子有些偏激,但这都是有缘由的……” “缘由?什么缘由?”赵容则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说出个一三四五六来啊!” 江临川有些恼怒赵容则的讥讽,但却也不想撕破脸,只能无奈道,“她,她向来家世不错,跟着我流放边境多年,难免吃了苦……” “呵呵,她吃了苦,跟我们赵家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你们江家的人吗?”赵容则挑了挑眉,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 “她嫁入你们江家,吃着你们的米粮,享着你们江家的富贵,我们赵家可没沾你江家办法好处的。她吃关我们屁事?” 他是市井混迹长大的,说得着急自然就秃噜嘴了。 江临川被这粗俗的话弄得脸都黑了。 赵宛舒却听得内心舒爽,甚至有些想笑。 对比文雅的赵容朗,赵容则的姿态就更激烈些。 赵容则是个性情中人,他向来分得清亲疏远近,更何况赵宛舒是他护着的亲妹子。 以往江家识趣儿,没亲自寻上门来被他撞见便罢了,可如今江临川上门说这些垃圾话,他就不能忍了。 “没错,阿宛是在你家养了些年头,但我家也没闲着,也给你家养了江逐月。阿宛跟着你们流放边境吃苦多年,我们赵家不管如何,但凡有我们一口吃的,都是先紧着她的。” “我们赵家没亏了你们江家半分!而今你让阿宛来担待江夫人犯的错,说这些风凉话,未免太过可笑!” “怎么,你们江家而今富贵尊贵,所以我们就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江逐月就能使唤人对我们家赶尽杀绝了?” “江老爷,我以为你比之江夫人和江逐月是个讲道理的人!”赵容则冷着脸,慢慢道。 江临川脸色铁青,他沉冤昭雪后,还是头一回被人指着头脸骂得狗血淋头的。 偏生赵容则字字句句的,他也没什么立场反驳。 他深吸了口气,“我并没有对阿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当初就说过,她是我的女儿,以前是,今后也是。但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也是义不容辞的……” 赵容则冷冷哼了声。 赵宛舒见气氛尴尬又冷凝,她拍了拍赵容则的手,看向江临川,“我大哥气性会大些,还请您包涵包涵。” 刚巧,下人重新端了热茶进来替换。 赵宛舒看向江临川,“不知道您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她来燕北城已然有些时日了,江夫人都来见过她了,没道理江临川不知道。 那江临川也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有方才赵容则那些话在前头,江临川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低声道:“你来了燕北城,都没往家里去过一次。” “也不知道你在外头住得惯不住得惯,你祖母也想念你,得空你往府中走动走动,也好叫她老人家安心。” 赵宛舒笑了笑,“我省得了。” 然后就又陷入了无尽的无言尴尬里。 赵容则又对江临川虎视眈眈的,江临川也坐不下去了,只能起身,只是离开前,他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句:“过些日子就是腊八了。到时候来家里喝些腊八粥,团圆团圆也好!” 这次赵宛舒接住了他的话头,她笑眯眯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要惹得江小姐不快了!” 她可是知道,江夫人已然把家庙里的江逐月接回来了。 这次江夫人能忍那么久才接人回来,也是出乎她意料的。 江临川看她肯接话头,顿时就松了口气,“她……”本想说两句自家姐妹的软话,但看赵容则的面色,他又转了话头,“不必管她这孽障!她但凡有你一半的乖巧懂事,家里也不会如此鸡飞狗跳。” “好了,别送了,外头冷,你先进去吧!我回去也会跟你祖母说一声,她定然会很高兴的!” 说完,他就登上了门口的马车离去。 赵容则望着离去的马车,又忍不住呸了声,“装腔作势!阿宛,你还真答应他,打算去江家?你忘记了上回的事儿吗?” 赵宛舒望着远处,目光悠远:“这件事,推辞是推辞不过的。既然都在燕北城,难免会有交集!” “人家都亲自上门来请了,我若是太拿乔,这外头都是眼睛,都是能瞧见的。怕是到时候会传出些不好的话语来,对咱们都不好。” “如今咱们已然不是石头了,自然得好生保护自己的棱角。与其把主动权给旁人,倒不是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来得靠谱。” 以前她是不怕名声被坏,但她却不能答应江家人踩着她的名声脊骨往上走。 江家与她家换亲的事情,早晚会有人反应过来的。到时候江夫人一哭诉,便是她有理也成了没理。 长此以往,对她的名声和生意都有影响。 所以,赵宛舒才会答应。 再来,江家想沾她的光,也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沾了。 指不定是谁恶心了谁! 赵宛舒的想法很是光棍。 , 第899章 我们得了实惠! 江临川的笑容在上了马车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脸色如泼了墨汁,漆黑漆黑的。 马夫把他送回府邸时,见得江临川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心里都有些惊惧。 江临川大跨步地进了家门,脚步不停,一路往江夫人的院落去,就连中途老夫人派人来请他过去,他都没有理会。 江夫人这阵子心火旺腾,便干脆在院内歇息,往日里除了管理庶务,基本没怎么出过院子。 江临川也自从上次过后,也没有再来过了,为此她又生生气了一遭。 此时,鸳鸯得了消息,连忙过来道信:“夫人,方才老爷回府了。正赶过来呢……” 江夫人本来正歪在矮榻上翻账本,闻言动作一顿,脸上浮起喜色,“真的?我这脸色是不是太蜡黄了,快,给我扑些粉遮一遮,还有口脂……” 鸳鸯招呼小丫头去梳妆台拿东西,见得江夫人兴致勃勃的模样,心里有些忐忑,“夫人,可是……”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我吗?”江夫人摆了摆手,“你伴了我那么多年,有事尽管说就是。不必客气,我今儿个高兴,尽管提!” “不是……”鸳鸯舔了舔唇角:“是,是老爷他……” “他,他怎么了?总不会是给我带了小妾回来吧!”江夫人见她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蓦地就横眉倒竖。 鸳鸯还没来得及说,江临川已然大跨步冲了进来,见到正悠闲自得,梳妆打扮的江夫人,想起今日遭到的责难,心中怒火就腾腾而起,如何都止不住。 “蠢妇!你到底要害我到几时!” 江夫人本来欢欢喜喜的,还以为江临川是来跟自己和好的,她还打算拿乔一下,哪晓得嘴角还没勾起,劈头盖脸的怒骂就让江夫人怔愣住了。 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的面,江临川竟没给她半点体面! 江夫人方才有高兴,如今就要多尴尬,多恼怒。 她眼眶都因为羞辱红了,她咬牙恼道,“江临川,你回府就来我院中发哪门子的狗脾气?我如何你了啊?” “我十七岁,红妆十里,嫁入你们江家,为你们江家操持庶务,生儿育女,孝顺公婆,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我哪里有过半分错漏的?” “你如今居然这般不给我脸面!” “你既觉得委屈,当初为何要去求娶我!而今还说什么我害你,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害你的,你要是说不出个三五六,我今儿个就要拉着你去见见娘,我看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江家!” 江临川听她旧调重弹就烦躁,“你——” “你说啊,你倒是说啊!”江夫人一脑门子撞到他怀里,边哭边嚎:“你要是说不出,我今儿个就上吊吊死在你们江家跟前!我就看看,世人如何说你江家不仁不义!” 江临川一把拨开她。 江夫人没站稳,一下就被推倒在地。 她怔愣在地,就是旁边的丫鬟婆子也是愕然。 毕竟以往主人家再如何生气,都是从来不动手的,最多是让婆子拉扯开的,哪里有这般用力推开的! 她们也不敢说话,只埋头来扶人。 江夫人被扶起来才恍然回神,她不敢置信,“江临川,你扒拉我,你是不是还要打我?” “你居然要打我,江临川,你没心!我到底如何对不起你,你这么要我死……” 江临川冷声道,“住口!” “我且问你,你当初到底是对阿宛做了什么?” 江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闹了大半天,是为了替赵宛舒出头啊! 她不知道赵宛舒对丈夫说了什么,她心里有些发慌,眼神闪烁一瞬,她面上又恢复了镇定,“我对她做了什么?我还想问她对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她惯来和我不对付,以前还以为是八字相克,后来才知道,这就不是我的女儿,如何会和我贴心!” “如今倒是好,她还来挑拨离间起我们夫妻了!她是不是非得把我们江家弄倒了,她才高兴了!” 江临川没理会她那些话,他只目光冷冽地逡巡着江夫人,“我且问你,当初祝寿时,你是否对阿宛动了私刑?” “什,什么?”江夫人不认,“我没有。” “我早与你说过,阿宛便是不姓江了,但对我们江家也有分情分在,对阿月更是有两分恩义在。咱们断不能做得太过!”江临川说道,“不然,就是忘恩负义,你可还记得?” 江夫人咬牙:“什么恩什么义,分明是她们赵家换了孩子,害我们母女分离……” “但阿月得了实惠!”江临川截断了她的话,他眸色冷冽,“你不认没关系。我会好生查查那些事的!” 说完,他再没有丝毫留恋地摔袖离去。 , 第900章 腊八 待得江临川愤愤然离去,江夫人却是又气又急,浑身发冷起来。 他竟要替赵宛舒主持公道! 他竟敢! 江夫人心口一阵冰凉,眼泪更是从眼角扑簌簌直落,她气得咬紧了牙关,“查,他还要查……查我是否欺辱了她吗?到底谁敢才是他妻子女儿的,他居然胳膊肘子往外拐……” 但跟江临川夫妻多年,她也很清楚枕边人的性子。 一旦江临川真下定了决心要替赵宛舒主持公道,定然会铆足了劲儿真查,那势必她做的那些事都会被事无巨细地查出来。 届时…… 她不想往下想。 鸳鸯看着江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有些忐忑,江夫人的手抓着她的胳膊生疼,她也不敢叫,只紧张地问道,“夫人,现下怎么办才好?” 江夫人也很焦灼,她咬紧了唇角,神色凝重,半晌,她冷冷道:“怎么办?江临川他莫非敢休我?” “我陪他流放,给他生儿育女,还替他照顾公婆,我这身病可都是因为婆婆才落下的,他们江家但凡要点脸,就不会做出叫人诟病的事情!就是他敢,怕是安京的大伯都不会答应的……” 她仿佛是在回答鸳鸯,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片刻后,她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扶我起来,鸳鸯,给我梳妆!” 鸳鸯心里不解,但还是听话地照做。 江夫人憋着气,许久许久,她才缓了口气,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她暗暗道:“我就不信,我竟是斗不过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似乎是这段缓冲时间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江夫人平复了情绪,又换了身显得气色并不好的衣裳,就慢慢吞吞地去了江老太太的院落。 江老太太才堪堪午睡醒来,听得她来,立刻叫人请她进来。 江夫人在外面时搓了搓头发,又用帕子揉了揉眼角,把眼睛揉得红通通的,这才垂着头进了门。 江老太太这些年流放吃了大苦,回来后身体一直都不大好,故而哪怕屋里烧了地龙,穿得也很是厚实,她的面容也很是沧桑。 这些生活磨难留下的痕迹,便是再如何保养,都很难再重新养护回来的。 她手里拢着个手炉,见到垂头丧气的江夫人,她笑了笑,“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瞧你这副丧气的模样,过来,与我说说。” 要是以前,江老太太或许觉得江夫人性子有些不好,但相处了那么多年,加上在流放时,江夫人对她也颇为孝顺周到,更是在她病重后照顾妥帖,因此还自己落下了病根。 这也就导致江老太太心里的印象也扭转了,这些年对江夫人也颇为疼爱。 特别是大赦后,但凡儿子往她院子里送了什么好的,她都不会忘了给江夫人送过去。 可以说,如今江老太太简直是把江夫人都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了。 江夫人擦了擦眼角,福了福身,这才站到了江老太太身边,“娘,我,我没事……” 江老太太一眼就瞧见了她红通通的眼眸,她叹了口气,把人拉到了身边,“与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便是那臭小子给你气受,我都是不答应的。” “我当年就说过,你是我唯一承认的江家儿媳,谁都不准给你气受!” “娘……”江夫人感动得眼泪汪汪,她一把抱住了江老太太,“您真是我亲娘。只是,我如今……” “你如何待我的,我心里也是有数的。咱们母女儿子也不说这些虚的,你尽管有什么都告诉娘。娘自会给你主持公道!府中谁敢越了你去?”江老太太给她保证。 江夫人这才满意,低声地把之前做的事情给说了。 她边捡着不重要的说了,边偷偷地望着江老太太,“……娘,我当初是真的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给阿宛些警告,让她别惦记着燕王世子!” “您也知道,她在您大寿时,居然私下闯了世子的空门,惹了世子的恼怒。后来世子更是盯着咱们府中好些时候……我是生怕世子告知给王爷,然后给咱们家穿小鞋啊!” 她一副都是为了府中着想的殷切模样,“甚至到如今,世子也不肯说出当初为何要寻阿宛。我这不是怕阿宛不懂礼数冲撞了,回头牵连咱们家事小,但若是阿宛被寻到,到时候把事情推到咱们头上,到时连大伯都受了猜忌,那才是因小失大。” “您也知道,她是个胆小如鼠的……” 顿了顿,她悄悄觑着江老太太的面色,继续道,“但我哪知道,这话传到赵家人耳中,就变了个意思。加上他们可能因为阿月跟着咱们走,又没得了什么好处。前头听阿月说,那赵家人就跟水蛭一般,缠着她要这要那的……” “不说旁的,就说前头老爷资助的那个赵容涛,老爷说他会读书,我就不说了。但那个叫赵清雪的,她竟是肖想咱们阿衡,竟是要挟恩嫁入咱们家来!” 江老太太本来只是听着,闻言,她横眉倒竖:“挟恩?她挟哪门子的恩?咱们江家哪里欠了他们家的?便是要欠,也该是还给阿宛,咱们待她也不算是薄,如何轮到这些不只四五六的人?” “还想嫁给阿衡,一个农家女,就因为阿月,难道还以为能攀上天边月不成?凭她也配?” 江夫人见她生气,心里松了口气。 要知道,可能是因着家族蒙冤,又流放过,江老太太越发知道权势的好处,轻易是不会叫孙子往下娶媳,必然是要娶高门望族的。 江夫人就是故意以赵清雪为例,叫江老太太因此恼怒上赵家,进而对赵宛舒也厌恶。 而今,她猜对了。 江老太太生气了。 江夫人垂着眉眼道,“我也知道。但是他们那些人……您是不晓得,那些乡下人最是没脸没皮,阿月受了不少委屈,前儿个不肯跟我讲,后来我晓得了,就想给他们点排头吃吃,也好叫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那可以随便欺负的人家!” “这是应当的!”江老太太颔首。 江夫人继续道,“他们满嘴胡话,前头还拿了什么阿月给他们写的信来污蔑我们指使他们害阿宛!” “我且不说别的,阿宛我是真当成自己亲生闺女看待的。毕竟那前头十几年也不是白养的是不是?” “之前打阿宛板子,只是两个孩子斗嘴,阿月性子急躁……您也知道,她养在乡下,也是受了很多委屈的。回来后,看着咱们还对阿宛那么好,难免心里堵得慌。” “可刚才老爷却跑来说,我教坏阿月,还苛责阿宛……那字字句句,都是在诛我的心啊!” 说着,她就落下泪水来,“他,他还说要去查清楚我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宛的事,我真的是冤枉啊娘……” “阿宛这孩子如今怨恨我,上回我去王府见到她,本是想请她回府,她对着我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回府老爷就怪我……我能怎么办,我觉得对不住阿月,我对她好些,我怎么了?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阿宛却觉得我是变了,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我难不成还要把我自己劈成两半不成?” 她用帕子捂着脸,低声啜泣了起来。 江老太太听着她提,也是满脑门子的冷汗。 怎么说呢?这换了两家孩子的事,说来说去也是说不清的! 一个是亲女,一个是养女,总是有个偏颇的! 但另一个却难免心里存着怨气。 而现在,听江夫人所言,赵宛舒是那存怨的那个! “这都是造孽啊!”江老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好好,你别哭了。这事儿我晓得了,回头我会跟阿川说的。你们夫妻几十载,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也别往心里去。总不能因着个外人伤了夫妻情分的!” “你也莫多哭,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哭多了对眼睛也不好。” 江夫人见她开始帮自己,这才抹泪道,“我知道的,我就是觉得难过,这心里憋得疼。我把您当成亲娘看待,这话没地儿说,总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只能与您分说两句!只求您别嫌我烦!” “应当的,咱们婆媳就如母女一般,你有什么心事与我说就是。别憋出病来!”江老太太说道。 顿了顿,江夫人又道,“娘,还有一桩事,我前头没与您说。” “你说。” 江夫人抿了抿唇,“前头您病着,我想着不扰了您清净,就没来。是这样的,阿月的脸不是被伤着了嘛,现下落下了疤痕,如何都去不掉……” 江老太太一惊,“怎么回事?姑娘家最是要紧的就是一张脸,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江夫人简单地略过,只提出说,“是顾家夫人下的手,好像是替阿宛出气。后头阿月伤着了,老爷把她送去家庙清修了阵子,现在那脸上的疤痕听说只有阿宛那才有上好的药……” “这怎么又跟阿宛扯上关系了?不是,阿宛她,她哪里来的药?”江老太太一直在养病,对这些还真是一知半解。 “我也不晓得,反正阿宛如今手里头有不少好药。听说燕王妃用了她的药,那因为病重而蜡黄的皮肤都变得光滑细腻了!” 闻言,江老太太也来了兴致,“还有这等事儿?等等,你方才的意思,阿宛她来燕北城了?” “是。” 江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既如此,她怎生不来府中一趟?” 她好歹也算是阿宛的养祖母,她竟都没来看她一回? 江老太太有些不满。 江夫人:“前头我请了她一回,今儿个老爷回府发脾气,就是去请阿宛回来,也吃了闭门羹。这才朝我发火!” “阿宛现在可不比以往了,她如今得了王妃的青眼,自是不必跟我们虚与委蛇了。或许还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这话,江老太太是不乐意听的。 “委屈?自从大赦后,每每她来家中,哪回没好生招呼她,也不是没叫她留在府中住下。是她非得要回那穷乡僻壤,后来更是来都不愿意来了!” “她哪门子的委屈?” 江老太太恼怒,“你们都请不来,是不是连我的老脸都不给?你且去个话问她,是不是如今攀了高枝,就眼睛都长头顶了,连我这个祖母都不认了的!” 因为说得太激动,还岔了气,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江夫人见她发脾气,心里很是欢喜,面上却很是担忧地道,“娘,您可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体。来,快给老太太端水过来。” 立刻就有丫鬟迅速地端来了人参茶水,喝了一盅茶水,江夫人又劝了会儿,哄着江老太太略略缓了口气,这才施施然地离开。 这回她是什么都不怕了! 无论是江临川还是赵宛舒,她都不待惧怕的! 江老太太是老一辈,在这燕北城都有两分薄面,若是赵宛舒连她的话都不听,那回头大家就自会说她狂妄自大,目无尊长。 有老太太出面问赵宛舒要祛疤药,定然是十拿九稳的。 到时,阿月的脸自是有救了! 所以,赵宛舒还拿什么跟她斗?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鸳鸯就看江夫人去的时候愁容满脸,回来时已然是容光焕发。 买下的酒楼过了契后,落的是赵宛舒的名字,酒楼需要重新翻修,然后装修成药铺。 但这次的药铺与之前百果镇上的却有很大的差异。 百果镇上的药铺面对的是普通人,而燕北城的药铺却不仅仅只是面对普通百姓,更主要的客户群体却是燕北城的夫人小姐们。 所以,这装修上就得更花些功夫。 比起装修成冷冰冰的古朴药铺,这次更适合装修成简洁大方中不失优雅温暖的设计。 赵宛舒亲自画了设计图,再有巫阳寻来靠谱的工匠操刀,就对着小楼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时间如流水,很快就到了腊八节这日了。 江夫人派了贴身大丫鬟鸳鸯亲自代替江老太太来请赵宛舒过去江府。 , 第901章 江府过节 腊八节当日,江夫人派了贴身大丫鬟鸳鸯亲自来代替江老太太来请赵宛舒过府过节。 鸳鸯这次的态度很是谦逊,低眉顺眼地对着赵宛舒道:“老太太很是惦念您,故而特地请您过府一叙。” 赵容则不是很想让赵宛舒去,但是既是江老太太开口,便是他们再如何,也是不好开口拒绝。 故而,他皱了皱眉,“既是老太太邀请,那我也该去给老太太请个安才是。不然岂非是我不懂规矩!” 鸳鸯愣了愣,她没想到赵容则会主动提出这个。 毕竟她开口只是请了赵宛舒,赵容则却是这般不识趣。 但她却也不好拒绝,毕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勉强笑了笑,“奴婢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前来的!若是夫人和老太太知道您有这份心,想来也会很高兴的!” “那,赵小姐……”鸳鸯又看向但笑不语的赵宛舒。 她想着,赵容则都开口了,那赵宛舒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赵宛舒也的确没拒绝,她淡淡道,“来了许久,自是该上门与老太太说说话的。” 两人换了身衣裳,坐了江家的马车前往。 到了府中后,两人便被领着去见了江老太太和江夫人,江夫人依旧如初,倒是江老太太,比之半年前的精神头,似是有些不大好。 想来也是,江老太太年岁大,又受了罪过,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大好,也是幸亏大赦了,不然以她的身子骨面,怕是难以在边境再熬下去了。 也是回来后,能由着人参灵芝等补药进补着,这才让她有了今日。 见得赵宛舒兄妹进来,江老太太抬眼打量着两人。 赵宛舒主动地福了福身,跟江老太太见了礼:“见过老太太。” 这还是自年中那次后,再次见到江老太太,但对于赵宛舒而言,却是头一回见到江老太太。 赵容则也礼数做全了,躬身行了礼。 江老太太这些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旁的孙辈给她行礼都是跪下的,但赵宛舒兄妹这般简介的礼数,难免就上不台面。 但想着两人都是乡下来的,她也没多为难,只淡淡道:“起来吧!” 见两人干净利落地立正,她又觑了眼面色红润的赵宛舒,脸色复杂,“你瞧着倒是日子过得不错,长高了不少,也精神了不少。” 以往赵宛舒离开前,瘦弱犹如豆芽菜,初初江老太太倒是不觉得如何,毕竟从边境回来后,家里哪个不是如此。 但而今瞧着赵宛舒离开了江家,日子反倒过的不错,她心里也略微有些酸涩的。 “托您的福,我过得挺好的。”赵宛舒笑了笑回应了句。 江夫人见得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就不乐意,她皮笑肉不笑道,“哟呵,你而今是跟咱们家生疏了啊,连见了你祖母,都只知道草草行礼,嘴里也没个恭敬的。” “还有,许久不见你祖母,而今见着了,也不曾下跪磕个头,赵家都是这家教不成?” 这就摆明是在挑刺了。 毕竟连江老夫人都不曾在意提起。 赵宛舒还不曾说话,赵容则却是恼火。 感情自家妹妹以前在江家过得都是这般的日子,讲个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他冷冷道,“阿月回燕北后,怎个也不见她回去见见她的祖母,爹娘的?敢情是我们赵家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你说什么?”江夫人听得他唾骂女儿,当下就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赵容则可不怕她,“难道不是吗?照您这说法,两家都是一家人,阿宛孝顺江老太太,难道阿月就不该有几分孝心展现吗?莫非,这就是江家的家教?” “哦,我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就是听您说什么,跟着学两句罢了,您可别生气!不然,又多气出两条皱纹,就越发狰狞可怕了!” “你——”江夫人气得面色铁青。 江老太太看出赵容则不如前头赵容朗是个温润懂事的孩子,是个扎手的点子,故而她摆了摆手,安抚住了儿媳,“好了,别闹了!难得孩子们过来,就好好说说话,别闹得面红耳赤的,叫人看了笑话!” 江夫人听出她的提议,暂时先以事情为要。 故而,她压下了脾气,没有再多言。 “你且去厨房看看,今儿个阿宛难得回来,叫他们打起精神,好生做些好吃的来!” 江老太太觑了眼赵容则,抬手让两人坐下,又招呼赵宛舒坐到自己跟前来,“你许久不曾来,怎生,烦了我这老婆子不成?” 赵宛舒对这江老太太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可以说江夫人是明着坏,但江家其他人,再不知道真相前,对她的遭遇或许有所耳闻,可似乎都没有谁特地去关注过她。 毕竟那样的情况下,或许根本就没精力去关注吧!也或许是不在乎吧! 江老太太也是如此,这是个偏听偏信的,其实比起孙女,她更在乎的是孙子儿子,是江家的世代基业。 其他的或许没那么重要吧! 当初她离开时,江老太太掉了两滴泪,然后叫丫鬟塞了几两银子,旁的也没给她什么,故而赵宛舒是真没感觉到她多少疼爱。 而今,她寻自己上门来,她也猜到了两分。 故而,也只是敷衍着笑着应付。 只等着江老太太自己把要求讲出来。 江老太太不是江夫人母女,她毕竟是那么多年的老人,最是耐得住性子,跟她拉着家长里短,忆苦思甜的半日。 直到厨房送来了腊八粥。 腊八节吃腊八粥是当地的习俗,腊八粥由八种小米豆子混合熬制而成,便是再贫困的人家都会在腊八当日熬上一碗分着吃。 毕竟过了腊八就是年。 而江家的腊八粥自不是庄户人家能比拟的,这腊八粥是以八种汤底熬八种豆类,再小火慢炖出来的。 这入口便既有肉的口感,又有米的糯感。 江老太太用了半碗就不曾用,只看着赵宛舒兄妹吃,然后就听到外头传,说是小姐过来了。 江老太太让人把江逐月请了进来。 赵宛舒见到江逐月时,不由挑了挑眉。 她比之先前,消瘦了许多,身上的袍子都有些空荡荡,便更显得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 她穿着粉色的袄衣,脸上别着同色的粉纱,垂着眉眼,上前来请安。 , 第902章 你威胁我吗? “不是说你病着了么?怎么还出来了?仔细又加重病情!”江老太太关切了几句,又笑道,“是不是晓得阿宛和你大哥过来了?特地赶来的?” “我就说你这孩子念旧。来,好些日子没见过了吧,好生说说话!” 竟是丝毫都没把方才赵容则说的那些话放入心里的样子。 江逐月竟也没反驳,而是又低眉顺眼地走到赵容则跟前,抬眼望了望他,福了福身,“大哥,许久未见,甚是惦念。见得你好,我心里也高兴!” 赵容则还真有些不习惯江逐月这副模样,要知道以前江逐月可都是小霸王,家里谁不让着她点? 那她便要闹!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随口应了句,半句多余的都没有。 江逐月心里也委屈,她以前都是赵家的宝贝疙瘩,平日里最是怕她磕着碰着,哪里被这般对待过! 现在,赵容朗对她的生死不管不顾,赵容则对她的示好不理不睬,她心里颇感愤懑和难受。 他们怎么敢? 江逐月看了眼旁边的赵宛舒,她觉得是因为赵宛舒说了她的坏话,这才让赵容则对她这般态度。 她压着怒气道,“大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冷淡?可是再怪我没回去看望你们?” 赵容则莫名其妙地觑着她。 他是真觉得江逐月如今脸皮越发厚了。 但是开口却只道,“我哪里敢怪江大小姐。你可别折煞了我!” 说完,就别过了头,一副不想跟她多交谈的模样。 江逐月心烦意乱,她又转向赵宛舒,嘴里含着许多话,都是事先打好的腹稿,可对着赵宛舒那张可恶的脸,却是半句都说不出来。 她不想跟赵宛舒示弱。 江老太太看着她,就晓得她心里如何想,她打趣道,“怎么,见到姐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哎,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有什么嫌隙的。” “阿宛啊,”她对赵宛舒道,“以前阿月是任性了些,但如今她在家庙潜心清修了三个月,而今改进了许多,也知道了自己从前的妄为。我让她跟你说声,对不住,以后啊都是姐妹,可不要生疏了。” “毕竟,都说百年难得同船渡,这难得成为姐妹,虽是阴差阳错的事,但也是难得缘分啊!你说是不是?” 赵宛舒但笑不语,只微微垂下了头。 去你的缘分! 孽缘才是真吧! 江老太太见她没接茬不在意,只让江逐月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脸上的累累伤痕。 “阿宛,我知道,你对阿月有些怨言。但是呢,你瞧,眼下她也得到了惩罚,你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也别跟她多计较成不成?” 这还是赵宛舒头回见到江逐月伤好后的模样,上回她就知道顾夫人没有留手,而今看到伤痕,她才终于明白为何江家非得纠缠于她了。 只因为,江逐月的伤太惨太吓人了! 她整个两颊都是交错的疤痕,深深沉沉的伤痕交替着,肤色都是不均衡的,光是看一眼就足以止小儿夜啼。 赵宛舒不由挑了挑眉。 就是赵容则都倍感惊讶地瞪大了眼。 江逐月涨红了脸,眼眶都发红了。 两人的眼神让她倍感羞辱,她连忙哆嗦着手把面纱重新戴上,别开了眼去,身侧的拳头也紧紧握住。 江老太太也很是心疼,她第一回见到,也是又惊愕又恼火,恨那下手毒辣无情的顾夫人,却也知道如今无济于事,便只能来求助赵宛舒。 “阿宛啊,我听说你而今能做出那治伤祛疤的好药。就是燕王妃都对你的药赞不绝口,你看能不能给阿月也做一罐?钱家里肯定给的,无论多好的药材,都能给你弄来的!” 赵宛舒终于知道了江老夫人请她的目的,她不禁有些想笑。 她但凡真的盼着江逐月好,她当初就不会不阻拦顾夫人动手。 再说,江逐月可不是个能记住恩情的人,她没事救她这条毒蛇做什么? 但话总是不能那么直白的,她只笑着问道,“老太太,你可知道江小姐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江老太太当然知道,是阿月冲撞了顾夫人导致的。 赵宛舒也没等她回答,继续道,“想来江小姐也不好跟你说实话吧!她啊,是见不得我好,见我往顾府给顾姑娘治病,便打探了顾姑娘的病情,得知顾姑娘是腹部隆起,顾夫人又命下人三缄其口。” “她便以为是什么脏病,把这消息传出去,让顾姑娘名声扫地,以此来嫁祸于我!若不是顾夫人明察秋毫,今日落得下场的怕就是我了!” 江老太太愣了愣。 儿媳妇可没说这茬! 赵宛舒:“顾夫人是什么样儿的人物,您想必也是清楚的。她只得了个女儿,如珠如宝的,而今因为这事儿,顾姑娘都被退亲了!” “你说,顾夫人能出口气吗?都说祸从口出,江小姐想必而今也是深有体会的吧!” “如今,便不提我不愿意这事儿,就说顾夫人替我洗刷冤屈,后面又救我于水火,这份恩情在先,我如何敢替江小姐治脸?你们都不愿意惹顾夫人不快,却把我往前推,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笑了笑,“我今日只是来给老太太请安的,既是见过了,腊八粥也喝了。旁的也帮不上忙,我就不添乱了,告辞!” 江老太太是晓得儿媳妇有些偏激,孙女也有些跋扈,但却没料到事情是这般的。 如此也难怪顾家大怒! 只是,江逐月是江府的嫡女,她总不能看着她毁了前程在家里! 故而,在看到赵宛舒决绝起身,江老太太开口道,“阿宛,不管如何,家里总是养了你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当帮家里最后一次吧!” 赵宛舒却听出了她其中的生意,她勾了勾唇角,“您这是威胁我吗?” , 第903章 我不会让你治脸的! 赵宛舒听出话中的深意,她回身挑眉望来,唇角微微勾起,“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江老太太的嘴里提着养恩,若是她真的这般决绝离开,那其实意思就是说她忘恩负义,今后传扬出去,便是她赵宛舒的不是在先了。 赵宛舒很是反感这般不要脸的行为! 江老太太不过是仗着自己年岁大,这才敢这般的倚老卖老! 江老太太听不得赵宛舒这话,她脸一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曾威胁你?我与你好商好量的,你发哪门子的脾气?” “你而今是翅膀硬了,都不愿意与我多说两句话了是不是?” 赵宛舒冷笑了一声:“您爱如何想就如何想!左右,我在你们江家跟前也没什么好名声了!再差的,我也不在乎了!” “不过,你也别拿身份压我,惹急了我,可别怪我把江逐月做过的那些好事都说出去,叫燕北城上下的人听听……” “你敢!” 这是同时出声的江老太太和江逐月。 赵宛舒嗤笑,“你们看我敢不敢?” “我呢,也不过是个小小农女,而今是得了王妃两分颜面,但若是王妃因此恼了我,也不过是回了镇上,过自己的自在日子,我是无所谓的。” “但是你们,”她拿目光逡巡着祖孙二人,笑了笑,“届时可还敢不敢出门呢?” 说白了,赵宛舒比她们输得起! 江家而今门第摆在这,她们也想更攀上一层楼,那就势必得让名声好听。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们的错! 江逐月咬紧了唇瓣,方才装出的和睦转眼间就像是纸张般脆弱得一戳就破,她的目光恶狠狠地望着赵宛舒,仿佛淬了毒般,恨不得立刻化身成毒蛇一口咬死了她才好。 她就知道,赵宛舒会是她人生道路上最碍眼的一颗拦路石! 偏偏而今的赵宛舒有了人撑腰,不然换成从前,他们处理这么个小农女,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就是江老太太也是如此想的。 她没料到,赵宛舒竟是存着要跟他们鱼死网破的心思! “阿宛,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赵宛舒都懒得搭理她们了,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好笑,你们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今天话撂在这里了,你们自己掂量吧!我要走了!” 若是先前她还客客气气的,现在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只是她要走,就听到外头响起的熟悉声音。 “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听说……” 是江明衡过来了。 不只是他,还有江临川,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赵容涛和赵清雪。 他们见到赵宛舒兄妹,也是微微一愣。 江明衡第一个反应过来,欢喜地上前来,“阿宛,你当真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江临川今天也是特地提前回来了,见到赵宛舒也是满脸笑容,“阿宛才来吗?快坐下吧。难得回来,可得在家里多待一阵子啊,晚些我让人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 赵容涛和赵清雪却没想到赵宛舒竟然也在,而且似乎还颇得青眼的模样,两人一时各有心思,面面相觑。 怎么江大人和江夫人对待赵宛舒的态度竟差异这般大? 不过,他们现在也清楚比起江夫人,显然江临川更是一家之主,他们自然是随着江临川的态度转的! 当下,赵容涛也主动上前来跟赵容则打招呼,赵清雪也是如此。 这还是头一回,一向眼高于顶的兄妹两,主动跟向来看不起的赵容则打招呼。 赵容则都有些受宠若惊,他略略挑了挑眉,又倍感好笑。 赵宛舒却没接江临川的茬,只淡淡道,“到了好一会儿了!今天是腊八节,我过府来给老太太请个安。但显然是话不投机,我也不多留下来惹人嫌了,便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要跟赵容则离开。 江临川哪里愿意,他当下拦住赵宛舒,“阿宛,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家里谁敢说你遭人嫌的,爹定然说说!你哥难得回来,刚刚还在念叨着你呢,你怎么这就要走呢?咱们还没凑一起吃顿饭呢!” “是啊,是啊,阿宛,你别走!”江明衡也附和道。 自从上回后,他也许久没见过赵宛舒了,而今瞧见她,哪里好叫她这么不欢而散了! “你来得正好!”赵宛舒指了指旁边的老太太和江逐月,“喏,你祖母拿养育之恩压着我给你妹妹治脸上的疤痕!你且说说,怎么办才好?” 江明衡怔忪。 他反射性扭头看向江逐月,见她目露凶光,脸上覆着面纱,他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当初江逐月挨打,他不曾阻拦,是想着给她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后来送她去家庙清修,也是让大夫前去给她看过脸,家里也没少买补药,可听说江逐月的脸似乎还是没见大好。 江明衡也有些愧疚。 可此时听到赵宛舒的话,他又觉得不可思议,她们怎好叫赵宛舒来治? 还以养育之恩! 这脸可是真大!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江逐月,“这是真的?” 江逐月抿唇,她心里也是埋怨江明衡的,面对着江明衡的质问,她恼火道,“我的脸是她弄伤的,她也有药,她却不肯给我治!非要看着我出丑,她才满意!如今,连你也帮着她是不是?”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没把我当妹妹!只要是我跟她一起,你永远都是站在她那边的,既然如此,当初家里何必把我认回来,倒不如让我自生自灭才好!” “也不会让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连张好脸皮都没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发泄般骂完,就飞快地捂着脸跑走了。 徒留下脸色铁青的父子二人,还有无可奈何的江老太太。 “这孩子,怎么性子变成这般顽劣了!” 江临川跟女儿相处得少,唯一有过的经验也是从前乖巧的赵宛舒,何曾见过炮仗般的江逐月。 他为此很是不满。 江明衡抿了抿唇,他扭头对赵宛舒道,“阿宛,这件事是家里考虑不周,你别往心里去。我不会答应让你给阿月治的,家里会另外请大夫的!” , 第904章 人各有志 江明衡比家里其他人都了解两人间的恩怨,他也知道家里对不起赵宛舒,自然是没脸要求赵宛舒做这做那。 但他是晚辈,不好讲长辈的不好,只能这般说。 而且,顾小姐本来就是因为赵宛舒才被会江逐月牵连,顾夫人没对赵宛舒迁怒,只是拿江逐月出了气。 如今赵宛舒再给江逐月治脸,落到顾夫人眼里算什么? 那岂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坏人,指不定还以为赵宛舒是配合江逐月害了她闺女呢? 所以,江明衡不能让赵宛舒陷入那种境地。 也是他唯一能为赵宛舒做的。 江老太太听着不由皱眉,“阿衡!” 江明衡躬身拱了拱手,“还请祖母听我一声劝,不要为难阿宛了!”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妹妹的脸毁了?你晓不晓得她的脸都成什么模样?以后还如何说亲?”江老太太也是气结。 她虽然没盼着孙女真攀上燕王府的婚事,但定然要嫁,也是不会比如今自家差的! 届时,家里也能凭借姻亲更上一层楼! 孙子怎么就不懂呢? 江明衡却是铁了心的,他垂眸道,“祖母,这些我今后会想办法,遍寻名医,替阿月医治的!” 说着,他为表决心,还掀起袍子,跪在地上,给江老太太磕了头。 江老太太被他弄得恼火得很,她看了眼旁边津津有味看戏的赵宛舒,心里的怒火愈发高涨,“你就这么看着你哥哥受这份罪?” 她以前对赵宛舒也就是可惜,但因着她也不出挑,后来换回来就换回来了。 可当看到孙子这副为难的模样,赵宛舒还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她就想起江夫人挑拨离间的哪些话,心里便恨上了。 赵宛舒莫名其妙,“什么罪?他给他亲祖母磕头,那是他的孝心!再说了,为难他的不是你吗?关我什么事儿?” “你——”江老太太气得差点一口血都喷出来了。 她气得双眼翻白,捂着胸口就嚷嚷疼。 当下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连忙冲上来,扶住了她拍背顺气,又是端茶送水寻药的,一时间屋子里都忙成了一团。 江老太太旧病复发,那其他人就不好再多留,就是江临川也是连忙喊人请大夫。 赵宛舒趁机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江明衡心中也很是愧疚,他是真没想把他奶奶气病的。 两父子便留在正屋里着急,而赵容涛兄妹则跟在赵宛舒兄妹两身后一道出来了。 赵清雪跟在赵宛舒旁边,她拿目光打量着赵宛舒,发现她如今已然今非昔比了,不仅仅是样貌,说不上是什么,就是一种感觉。 短短半年多,她仿佛就跟变了个人一般,目光有神,嘴巴犀利,周身气质也非凡。 她舔了舔唇角,忍不住问道,“阿宛,要是江老太太气病了,你,你也不怕……” 她知道,江老太太是家里上下都尊敬的人。 便是江夫人对着江老太太都恭敬有加,但赵宛舒方才却丝毫都没客气,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怕?我怕什么?她生气也不是我气的啊!”赵宛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江逐月的脸是打的吗?不是啊!还有,是我让江明衡跪地求情的吗?我也没有啊!” “江老太太不是气我,她是气孙儿忤逆!” “说起来,白鹿学院放假了?” 那是不是赵容朗也能回家了! 赵清雪愣了愣,“不是。就是腊八节夫子让放假五日,学院上课要到二十日,然后元宵节后再恢复上课。” “我们是随着江少爷回来,给江老爷他们请安的!” 毕竟现在赵容涛可是靠着江家支援读书的! 但赵清雪本来是可以不来的,可她心里惦记着江明衡,便也寻了借口跟上。 “不过,你不是不想跟江家有牵扯的吗?怎么如今又来了?” 她是不知道赵宛舒给王妃治病的事情,只以为赵宛舒脸皮厚上门来的,再加上方才明摆着江临川和江明衡都护着她。 赵宛舒淡淡道:“这与你无关。你来江家做什么?” 赵清雪一噎,也回了句嘴,“与你无关。” 赵宛舒也不追问,她也就是随口问问,见赵清雪这般态度,她立刻闭了嘴,扭头就跟上了赵容则的步伐。 赵清雪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抿了抿唇,又跑上前来,拉住了赵宛舒的衣袖,“我问你,江逐月的脸还能好吗?” 赵宛舒烦不胜烦,“怎么,你还想给她治了,然后居功?以为如此江夫人就会给你机会入江府吗?你想多了!” “以你的身份,无论如何,江夫人都不可能答应的。” 赵清雪的心思,她还不清楚吗? 但是她没想到赵清雪的胆子那么小,动作也那么慢! 顿了顿,她淡淡道,“江明衡是好,但江家都不是好相与之辈。我劝你最好歇了那些心思,而且江明衡也对你没这心思,入了江府,对你弊大于利。你倒不如寻个平常百姓家,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赵清雪却对江明衡已然情根深种,她显然是不听赵宛舒的,“这个不用你管!” “那随便你吧!”赵宛舒没盼着赵清雪过得不好,但人各有志,她该说的也说完了。 赵清雪又问道,“喂,家里其他人过得怎么样?你见到奶奶了吗?还有小叔他们?对了,你住哪里?回头我可以去找你!” “找我倒是不必了!”赵宛舒想了想,突然她注意到赵清雪身上的衣衫,已然变成了绸缎,她眯了眯眼,“你爹娘去投奔你了?” 她就说赵家大房一夜之间不见人影,看来是投奔赵容涛兄妹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存的! 而且,看赵清雪这般模样,过得似乎还挺好的。 赵清雪见她问起爹娘,她抬了抬下巴,似乎突然就有了炫耀的资本,很是自豪道:“我爹娘开了间铺子,如今算不得日进斗金,但也不比你家的卤肉铺子差!” , 第905章 吃里扒外 赵清雪见她问起爹娘,她抬了抬下巴,很是自豪道:“我爹娘开了铺子,如今算不得日进斗金,却也不比你家的卤肉铺子差!” 以前她羡慕赵宛舒家开的卤肉铺子,自家爹只能当个差,也来不了什么钱,看着赵宛舒后来多出来的绫罗绸缎和精美首饰,很是欣羡。 但而今他家条件也好了,待得她嫁入江家,今后的好日子才是真正开始了。 江家的奢豪,现在她是深刻体会到了,也因此才更加坚定了她想要嫁入这个地方想法! 赵宛舒闻言,眯了眯眼,“铺子?” 她眸子转了转,赵大海当时可是连夜逃走的,不然以青楼的手段,哪里肯这般罢休! 不过是鞭长莫及罢了! 但当时卖的也不过是百来两银子,便是张冬梅全部卷走,也不该能这么快开出一家铺子! 她心思瞬转,很快就想出了其中关窍,“是江明衡帮你家的是不是?” 赵清雪惊愕她的敏锐,她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赵宛舒得了肯定答案,不由撇了撇唇角,“这有什么难猜的!” “江明衡是个老好人,你们掉几颗眼泪,怕是就能哄住他了!” “江少爷自然是好的,他那都是为了我……”赵清雪提起这个就满面羞涩。 在她看来,江明衡愿意不计较地帮衬,总不能是因为她哥吧?这说来说去,也就只有是看重她这个人了! 可能是知道是江明衡所为,赵宛舒越发不想在江家待下去了。 听得赵清雪这般的自恋话语,她也没心思反驳了,只淡淡道:“那我祝你事事顺心好了!我有事先走了!” 说着,她也懒得与赵清雪周旋了,快步跟上了赵容则。 两人也跟这对兄妹都没什么可说的体己话,只打了个招呼就上马车离开了。 赵清雪两人看着两人疾驰而去,不由跺了跺脚,“阿宛还是这般的傲气,哼,且看今后,她求到我跟前来!” 她看向旁边面色也不大好的赵容涛,“大哥,你方才跟阿则哥说了什么?” 赵容涛搓了搓指尖,“随便聊聊。对了,你知道奶奶在哪里吗?” “奶奶?”赵清雪摇了摇头,“赵宛舒没说。” 赵容涛抬手摸了摸下巴,“我问赵容则他也不说。倒是跟我说了句,四叔被关入牢里,年后应该要被判流放了!” “那是他们活该!只要不牵连咱们就好。奶奶寻不到就寻不到吧,爷爷已然把她休弃了。爹也只是惦念了两句,可也没说要把她接回去!”赵清雪浑然不在意。 “大哥,你想什么呢?我们该进去了!我还想去给江夫人请个安,然后去看看江逐月呢!” 赵容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好奇怪的?”赵清雪不解。 “阿宛方才的态度太嚣张了。江明衡性格温和且不提,但是江大人咱们可都是接触过的,他前头对阿宛不辞而别还有些怨言,可如今对着阿宛的激烈言辞竟还要劝老太太放宽心。” 这可不是江家一贯的做事风格! 他跟江家也是打了不少交道的。 都是对上恭敬有加,对下却不见得多谦逊的。 赵清雪:“那,那又怎么样?” 赵容涛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言。 在他看来,头发长见识短的赵清雪,说再多也不懂!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为此酸涩不已。 但此刻,他只对赵清雪淡淡道,“你只要记住你的职责就好了,这些你也不必知道。走吧!不是要去看江逐月吗?快去吧!” 赵清雪也没多问,而是转身去寻江逐月说话了。 她这次跟着回来,是因为她想要真正跟江明衡在一起,而她需要江逐月的帮助。 江逐月正在屋子里哭,见到她来,面色就是一沉,背过身去,不叫她看自己脸上的伤,“你来作甚?给我滚出去!” 赵清雪脸皮厚得很,她腆着脸笑着上前,“我当然是来看你的!我跟你说,赵宛舒被赶出去了,灰溜溜地跑的!” “当真?”江逐月脸色微微好了些许,但很快她就猜出是假话,她拿起桌边的团扇就朝着赵清雪扔去,“你敢来骗我!” “当然不是。我,我来是想与你说说话!”赵清雪捧着扇子走到她身边,“为什么阿宛现在这么傲气啊?她的身份怎么能跟你比?我看她把老太太都气着了呢!” “那是因为她攀上了燕王妃。哼,不知道她这孤魂野鬼从哪里学的医术,引得王妃都看重她,现下她在燕北城可风光了。据说,王妃还送了她一间宅子,还给她置办了店铺,她啊,如今在燕北城风光得很呢!” 想到赵宛舒的风光,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赵清雪听得心笙摇曳,“这样啊……” “怎么,你也想去巴结她?”江逐月瞪她。 “当然不是。我自然是跟你同条心的!”赵清雪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听说你想要她做的祛疤药是不是?” “她如今做的药被吹得神乎其神,我之前是不信的。但是,你今天瞧见了没有,赵容则脸上的疤痕消失了。”江逐月说道。 赵容则脸上以前就有道很狰狞的伤疤,加上他的气质问题,整个人就显得很是狠厉阴鸷,因此说亲都很是不好说。 可今天江逐月却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疤不知何时竟是没了! 要知道那伤疤都快十年了,一直都没去掉,本以为是要一辈子的,结果现下只剩下淡淡的白色痕迹了,这未免太神奇了! 她自然是不会想着他们去寻了高明的大夫,买了高明的药,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赵宛舒做的那些神奇的美容丸! 她摸着脸上的伤痕,她一定要去掉这些疤痕,所以让她跟一向厌恶憎恨的赵宛舒低头,她都做了。 却没想到,赵宛舒那贱货,居然不买账! 连她亲哥哥都帮着赵宛舒! 就叫人恼恨! 她不提还好,一提赵清雪终于反应过来,她为何总觉得方才看赵容则有些奇怪了,她恍然道,“啊,是了。我听说阿则哥脸上那个伤,是小时候顽皮摔倒,被尖锐的时候划破的。” “但因为大夫没有好药,这今后就如何都好不了。反倒是随着年纪越长越大了。” “我说怎么今天看阿则哥,瞧着越发像是阿容哥了,原来竟是这个……”她反应过来,“所以,阿宛手里的药是真的有用啊!” “可她不给我,又有什么办法?”江逐月咬牙切齿,“我那哥哥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还有我爹……我家除了祖母和我娘,以外都向着那贱人!”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着她现在后面有燕王妃吗?” 她其实也有些后悔,若是当初她没那么针对赵宛舒,兴许今日她的脸不会受伤,也会有机会借用赵宛舒的身份靠近燕王世子吧! 进而成为燕王世子妃吧! 这种想法,也越发叫她恼恨赵宛舒! 赵清雪听着也颇有几分妒忌赵宛舒的好运,但很快,她心里就有了别的想法。 她说道:“我可以帮你。” 江逐月看向她。 “我能跟阿宛弄来药。就是,我希望你帮一帮我……” “帮你什么?”江逐月皱眉。 赵清雪扭扭捏捏道,“你先前不是说想让我成为你的嫂子吗?我前头也想试试,但是江少爷总是在书院里,我也进不去,一直没有机会。但现在……你帮帮我吧!” “你不是最得夫人和老太太喜欢的吗?你要是替我说话了,我生米煮成熟饭后,定然是能进江府的!” “到时候,我会在你哥哥面前给你说好话,让他疏远阿宛,事事以你为先的。江大人看重江少爷,届时必然也是会听江少爷劝的!” 这些腹稿,她早在来的路上打过无数遍了,此时说起话来也是一气呵成。 而她熟悉江逐月,自然知道什么话能让她动心。 果然,江逐月略微思索片刻,“好。我帮你!但是,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能让你进来,也能让你滚出去!” 赵清雪松了口气:“那是当然。” 两人当下达成共识,然后开始私下敲定计划。 , 第906章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赵宛舒本以为江家还会寻她麻烦,但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一阵子,日子很是平静。 她也忙着要在年前做出一批药供给那些提前订货的太太小姐们,至于药铺的药,她还得缓缓,甚至还得再重新买些懂药材的药农回家去帮着看后山的药田。 再来,她还得开个小作坊,不然以她一个人的能力,怕是累死,也是供应不及的。 这些人手都是需要重新去买的,她交给了赵容则帮忙。 而赵容涛就是这时候来找赵宛舒的。 他的神色很是疲惫,但眼底却是漾着燃烧的野心,他对赵宛舒道,“阿宛,你帮帮阿雪吧!江夫人要她的性命!” 赵宛舒闻言不由扬起了眉头,她很快反应过来,“赵清雪终于爬上江明衡的床了?” 她没想到前后不过几日,赵清雪动作居然那么快。 赵容涛见她用词粗鄙,不由蹙了蹙眉头,“这是意外。但既然发生了,咱们都是赵家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江夫人打死你姐姐吗?” 赵宛舒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停停停,我和赵清雪可不是什么姐妹。我爹过继了,我娘也只生了个我一个女儿,我可没姐妹的!” 赵容涛心里不悦,但有求于人时,他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阿宛,你非得这么说话吗?虽然三叔是过继了,但咱们都是流着一样的血,你何必说这样的话?” “就当我求求你了,救救阿雪吧……” “江夫人是真的会打死阿雪的!你是没瞧见,阿雪已然被关入柴房了!就是我……江夫人都要把我逐走!”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立刻来寻赵宛舒。 “我知道你救了燕王妃,江夫人定然不敢触你的眉头的。你就帮帮我们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当初可没见你们帮过我们。我不落井下石就是对你们的仁慈了。”赵宛舒老神在在的拨弄着手指。 赵容涛咬紧腮帮子,“阿宛,你别太过分!不然……” “不然?”赵宛舒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 赵容涛抿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不然……不然我跪下求你,总可以了吧?”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撩起衣袍,就要下跪。 他也是能屈能伸的,而今形势比人强,他总是要做出点态度的,不然江家饶不了他们兄妹的。 他是真没想到,江夫人居然如同疯狗一样,咬着他们不肯放。 更没想到,江夫人竟把江明衡看得那么重,甚至连江老太太都气着了,现下都气昏过去了。 江临川也因此震怒。 他是别无他法,这才来寻赵宛舒帮忙。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让妹妹生出这样的心思的! 赵宛舒还是头一回看到赵容涛垂下他高贵的头颅,她不由挑了挑眉头,喃喃道:“看来,江家这回真的生气了啊!” “不过,”她托腮,好奇道,“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就因为你这一跪,或者说是那什么劳什子血缘关系就能可以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应承你!但是,不能违背我的道义。”赵容涛咬牙许诺。 赵宛舒打量了赵容涛半晌,突然噗嗤一笑,“行了。起来吧!我可以帮你,但你记住这句话。” “我呢,也想去看看江夫人那张被气炸了脸,应该很有意思吧!” “你等等,我先去换身衣裳!路上我有话要与你说。” 等到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别上配套的首饰后,赵宛舒这才慢悠悠地随着心急如焚的赵容涛前往了江家。 赵清雪也没料到江夫人的暴怒,而今的她被人从柴房拖出来,从雪地一路拖到了主院的外头,心里倍感惶恐和不安。 江夫人看着狼狈的赵清雪,恨得咬牙切齿,当下怒道:“来人,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断气为止!” “也让这些生了野心的丫头们瞧瞧,这忤逆我,勾引家里的主子,是什么下场!” , 第907章 我是来看好戏的! 江夫人只得了江明衡一个嫡子,自然是犹如眼珠子般的看重。 她仿似护崽般护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有什么差错,而今眼看着家里否极泰来,儿子也马上能有了大出息了。 她都开始琢磨着,等翻了年,就给自家将要及冠的儿子寻个好亲事。 她当然知道高门贵胄最是在乎什么,所以为了让儿子安心读书,也是为了寻到一门贵亲,她连千娇百媚的通房都没往儿子房里放过一个。 结果她是看得紧紧的,结果居然叫赵清雪钻了个空挡! 之前赵清雪想嫁给姜明衡,被她狠狠骂了顿,又给教训了一通,之后看到她哪怕是跟着去了宛城,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她还以为她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卑贱低微,不敢肖想自家儿子了! 她就松懈了那么一下,竟是闹出这么一桩丑事来! 江夫人此刻是生生撕碎了赵清雪的心思都有了,她倒不是觉得儿子睡了个姑娘怎么了,而是这贱人,竟然还敢给自家儿子下药,伤了自己儿子的身体,这才是最要紧的! 她咬紧牙关,“还傻站着干什么?摁着还不给我打!打到死为主!” 赵清雪也是惊慌恐惧不已,她没想到江夫人竟是这般的决绝。 她不知道为什么赵容涛还没请了援兵来,她看着那扛着棍棒的粗壮婆子,吓得屁股尿流,双手合十搓着求饶道,“夫人,夫人,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我不敢了……” “我是鬼迷心窍了!你不要打我,阿宛,阿宛她马上就来,她是王妃护着的人,您不能打我的……” 说着说着,她的话就顺溜了。 江夫人咬牙切齿,“我呸!今天便是天王老子来,那也救不了你!什么下贱货色,也配肖想我儿!今儿个不给点颜色瞧瞧,你还真当我不敢动你不成!” “今天,我就打死了你了事!” 她招呼着下人赶紧动手,她迫不及待要赵清雪的狗命。 赵清雪被摁在了长板凳上,两个壮实婆子摁住了她的手脚,然后又有个同样的粗使婆子扛着小儿臂粗细的棍子上前来。 赵清雪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棍子下去,就叫她惨叫出声。 “啊!!!” 眼看着第二棍,第三棍要接连而来,突然,一道激动的声音叫停了。 “住手!” 江夫人冷笑一声,看到焦灼跑来的赵容涛,她眸色冷冽,“我真好要寻你,你倒是上门来了!倒是省了我的事儿。带出这么个混账妹妹,可见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来人,把他也给我拿下,一道儿打!打死了为止!” 赵容涛面色一白,立刻就有几个仆从上前来拧住他。 赵清雪已经疼得说不出来了,她看到哥哥,顿时泪水滚滚而落,“哥,救我……” 江夫人:“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这对孽障!” “啪啪啪啪!”一道清脆的鼓掌声连绵响起。 赵宛舒落在了后面,见到江夫人这气鼓鼓犹如青蛙的模样,心里倍感快活,她笑眯眯道,“江夫人可真是威风凛凛啊!怕是那公堂上的府衙大人,都不如您此刻的霸气威严!见识了,见识了!” 江夫人见得她来,脸色一沉,“你来干什么?赵宛舒,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家务事!便是你真有燕王妃的撑腰又如何,难道燕王妃还能手长到管着别人的家宅事务不成?” 她是清楚,而今燕王遭今上猜忌,现在谨小慎微的办事。 燕王尚且如此,燕王妃自然也是夫唱妇随,便是宴请都是低调行事。 更何况是插手外臣的家宅事务! 所以,江夫人丝毫不惧。 赵宛舒无辜地眨眼笑了笑,“江夫人,您说什么呢?我来可不是想插手你家的家务事,更不是拿王妃来要挟您!” “王妃高风亮节,事务繁忙,又哪里得空管旁人家的后宅事!您可别败坏了王妃的名声!” “我来啊,是有人叫我来看好戏的!” 她指了指地上的赵容涛,“喏,我的好表兄说,江夫人想打死他妹妹!我呢,跟赵清雪向来有些龃龉,而今有这般好的机会,我哪里能错过不是?” “这可不,我连手里头的活儿都丢开了手,巴巴地赶来,就是生怕错过这门热闹!” 赵清雪听着浑身发寒,一时间连屁股上的疼痛都顾不上来了,自心底涌起一股恐惧战栗。 她不敢相信赵宛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以恨意满满的眼神望着赵宛舒吼道,“赵宛舒,你好狠毒!我是你亲姐姐,便是你家过继了,但咱们还有血脉亲情!你竟然,你竟然要我的命!” “我告诉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赵宛舒挑了挑眉,“你这话好生没道理啊!要你命的分明是站在那的江夫人,你要死要活,又不是我给你做主的!” “你做鬼不放过我又如何?罢了,我懒得与你说。江夫人,您继续,继续啊!” 赵清雪气得脑袋都充血发黑,她瞪着赵容涛,“哥,这就是搬来的救兵!她巴不得我死,你没瞧见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容涛抿着唇,垂着头,没有吭声。 倒是江夫人见得赵宛舒这副反常的模样,觉得很是奇怪。 她冷冷地打量着赵宛舒,没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什么来,但是她也不想让赵宛舒站在这看她的热闹。 “这与你无关!你赶紧走!别逼我赶你!” 赵宛舒还真就不走,她笑眯眯道:“您说错了,这还真就与我有关了!喏,听见了没有,方才她可是说过,我是她妹妹。这姐姐要死了,我总是得来送一程的!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冷血无情,毫无亲情吗?” 江夫人几人:“……” 你看热闹就是不冷血无情,毫无亲情吗? 赵宛舒根本不管他们怎么想,她催促道,“江夫人,你到底动不动手啊!再耽搁,这天都得黑了,夜了可不好埋人!还耽搁人办差!你搞快点吧!” , 第908章 报官 赵宛舒根本不管他们怎么想,她催促道,“江夫人,你到底动不动手啊!再耽搁,这天都得黑了,夜了可不好埋人!还耽搁人办差!你搞快点吧!” “办、办差?”江夫人愣了愣,“赵宛舒,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警告你,这是我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个外人插手!识相的赶紧滚蛋!” 赵宛舒拨弄了下手指,百无聊赖道,“江夫人,你好磨唧啊!我好说歹说,你都不听。那我没办法了!” “我问你,你今天是真的要赵容涛和赵清雪的命是吧?” 江夫人:“我江家供他们吃喝读书,他们恩将仇报,肖想我儿,害我儿,我要他们的命,难道还有错不成!” “嗯嗯!”赵宛舒点了点头,侧头对站在她身后,正拿着支小毛笔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的桑枝道,“桑枝,记下了没有?” 桑枝颔首。 江夫人这才注意到这个鬼鬼祟祟的小侍女,她心里一凛,就冲上来要去夺桑枝手里的本子,“你们在做什么?” 桑枝连忙后退,赵宛舒抬手抓住了江夫人的胳膊,“江夫人你着什么急啊?你又没错,怕什么呢?我不过是怕府衙大人问起来的时候,可以事无巨细的把事情呈现出来罢了。” “什么府衙大人?赵宛舒,你是非要跟我作对是吧?”江夫人心里有些慌,她立刻喊道,“来人,把她手里的纸笔都给我夺了。给我撕碎!” 立即就有几个婆子冲上来抢走了桑枝手里的本子撕得稀碎。 桑枝还没拿下了。 还有人对赵宛舒虎视眈眈望着,只等着江夫人下令。 赵宛舒浑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撕了便撕了呗!左右该记的都记在脑子里了。这些也没什么用的!” 她见江夫人目色凌然,她挑眉,“怎么,江夫人是打算把我一道拿下来摁着打死吗?我可是良民。” “按照本朝律法,家宅私设刑堂,私用刑罚打杀良民,按律当斩!” “江夫人便是身份尊贵,能逃过死刑,却也逃不过流放坐牢的罪名!我想想啊,到时候江明衡和江逐月就是罪妇之后,江明衡两代不得科举入仕,江逐月怕是也没什么好名声了。” “届时,也不知道江大人是不是又得娶新妇了!啧啧啧……” 她看向面色铁青的江夫人,摊开手,“怎么了?您方才不是挺想做点什么的吗?怎么,如今这人也不打杀了吗?赵清雪不是沾污你儿子了吗?” “照我说,你若是心里不痛快,觉得赵清雪害了你儿,你就该报官啊!让官府抓了她去审判!也好过脏了您的手,这今后又是漫漫流放坐牢日,届时您怕是没现在这么好的运气,又能碰上大赦回归了吧!” 江夫人当然不想再过以前那些日子了。 她都不敢想自己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熬了十四年,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 若是再来一回,她怕是只能死在路上了! 而且,她舍不得一对儿女,她儿子聪慧懂事,女儿玲珑可爱,眼看着就能苦尽甘来,如何愿意再来一遭! 她冷冷地望着赵宛舒,“你是非要跟我作对是吗?” “您这什么话啊?我哪句话说了我想跟你作对啊?我前头都说了,我是来看热闹的。你偏不信,那我现在为了您好,跟你说两句实话,你又不乐意了!” “江夫人,你未免也太难伺候了吧!”赵宛舒无奈道。 神他妈为了她好!江夫人恨得咬牙,齿缝间都是血腥气。 赵宛舒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难怪她来了后,一直不说话,只说是看热闹! 恐怕她是为了一箭双雕! 这赵清雪早期就是被赵宛舒怂恿来寻她的,拿着她女儿的罪证,以此要挟她。她不得以把两兄妹留下! 而今看来,她就是故意的。 赵清雪陷害她在先,她故意把人送到她跟前来恶心她,若是她今儿个打死了赵清雪,赵宛舒就完全可以收网! 拿着她杀良民的罪证去官府告发她! 届时,罪证确凿,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赵宛舒可真是好狠毒的一颗心! 竟是算得那么远! 她恨道:“赵宛舒,你早晚不得好死!” 赵宛掏了掏耳朵,浑然不在意,“您放心,我肯定比您活得长!您这样的若是能善始善终,那我肯定不会比您差的,不劳您费心了!” 江夫人胸口血气翻涌,喉间发甜,她生生咽下一口,指着地上的赵容涛兄妹道,“你们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若是再叫我见到你们,我定饶不了你们!” 她现下只能先放过赵清雪,待得后面再留手收拾! 她总是有手段对付他们这些小刁民的! 就跟当初对付赵宛舒一样,兵不血刃! 赵容涛连忙扶起了赵清雪,赵清雪屁股疼得很,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她是真没想到,江夫人竟还会放过她! “走什么走啊?”赵宛舒不解道,“江夫人,您儿子要了我这表姐的人,怎么,你们江家就这么把人给打发出去了?” “什么破烂货也配留在我们府中!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夫人怒道。 “嘿,你这话就好笑了!这事儿可一个巴掌可拍不响!这人是你们请进府的,也是跟你儿子有过一段的。怎么,如今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不认账了?”赵宛舒好笑道,“怎么,是当他们无权无势,就好欺负是不是?” “还是说您江府权势滔天,随随便便欺辱个良家姑娘,那就是简简单单的事儿了!” “那我可算是见识了!”她说着,转向一边的赵清雪,“赵清雪,明儿个你就去府衙击鼓鸣冤!” “就说江家欺人太甚,辱你清白在先,后又要你性命!就看府衙大人怎么判吧!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抬步就要离开。 赵清雪本来就是破釜沉舟之举,经过昨天那么一遭,早不是什么清白身了,若是江府不要她,今后她难有好归宿! 但她惧怕江夫人,很是难受忐忑。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赵宛舒竟给她指了条明路出来! , 第909章 是江逐月唆使的! 赵清雪瞬间仿佛又重新注入了活力,就是面容都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是了,我可以报官!” 江夫人听着,面容都扭曲了,她只觉得胸口的闷气都快把她的肺挤炸了,她尖声怒道:“你敢,你们敢!” 赵清雪被她形似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便是想张口说些什么,此刻也被吓住了,余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了。 江夫人又看向抬步要离开的赵宛舒,“站住,赵宛舒,你给我站住!我说什么你没听到吗?” 赵宛舒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看向面容涨红,眼睛充血的江夫人,“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告诉你,你不准去报官!不然,今日你们谁都不能走出我江府半步!”江夫人警告道。 这就是真的要人性命的意思了! 赵宛舒闻言,扯了扯唇角,她看着江夫人半晌,才开口道,“江夫人,你从来都是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明衡是你心中看重的儿子,你需要他给你巩固地位,给你更好的未来,所以你维护他看重他!其他人在你看来,不过都是工具,不能得用,你就要毁了!” “你可以对旁人动手,却容不得旁人对你的半分算计反击!双标道你这地步,也是很了得的!” 她感慨了一句,便住了嘴。 江夫人狠狠地瞪着她,“赵宛舒,早知如此,当日我就该任由你死了才是!也好过养你出来造孽!” 赵宛舒:“别说得好似对我有多大的恩惠一般,你们江家换我在先,又因为苏家军善待婴孩,你们需要我的救济粮,这才留下我。” “不然,以你的性子,我怕是早就死了!所以这种话都别再说了,咱们都是明白人,说多了也没意思!” 江夫人恨道,“那阿衡呢?他可做过半分对不起的事儿?你今日竟帮着这个贱人算计他?你还是不是人?” “阿衡为你做了多少事,他为了你忤逆我,为了你罚他亲妹妹阿月去家庙清修?你是不是都瞎了眼,黑了心,你竟害他娶这么个混账下贱胚子!” “谁害谁了!”赵宛舒眸色一沉,冷冷地反驳道,“江夫人,这江府我住了不过一日,就被赶了出去。我连你们江家上下几个丫鬟婆子都不知道,我怎么闯进你们江家来害人?” “便是赵清雪,她也不过是借住两日,府中上下多的是捧高踩低的,有几个会替她办事?” “她如何摸进你们江大少爷的房中床上的,她又是如何避开府中众多仆从的,又是如何叫江明衡心甘情愿的!这桩桩件件,你心知肚明,却不肯动手去查半分!” “反而在这为难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看向瑟缩着脖子的赵清雪,冷冷道,“赵清雪,你跟她说,是谁替你扫平一切艰难的,又是谁替你出的主意?说!” 赵清雪耸着肩,垂着头,偷偷抬眼看了看江夫人。 江夫人也正在拿仇恨的眼神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赵清雪清楚,今日过后,江夫人定然是恨死她了,她如今也没什么选择了,只能选择相信赵宛舒了。 故而,她抿了抿唇,闭上眼,大声说了出口:“是阿月!” 这句话说出后,她就好似任督二脉都通了,就是紧绷的身体都松散了下来,她重复道,“是江逐月。她调离了江少爷的仆从,又让人送了汤水过去给江少爷……最后,等到一切都成了,她才喊我进去的……我,我只是……” 江夫人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鲜血,她好似疯癫了一般,冲过去就抓住了赵清雪的脖颈,“你撒谎,你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你在撒谎骗我!” “阿月是正经的大小姐,如何会教你这个破烂货勾引我儿!我要杀了你这个贱货,你居然挑拨离间我儿女,其心可诛!!” 赵清雪被她掐得脖子生疼,她拼命拍打江夫人胳膊,“我没说慌,是真的……” 赵容涛也怕妹妹真被掐死了,也连忙上前来帮忙推开江夫人。 江夫人被推得跌倒在地,云鬓都散了,她踉跄着要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爬一边指着几人,“来人,把他们给我抓住,堵住了嘴,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都给我打死了!” 这次她谁都不怕了,她就要把这些混账家伙给打死了! 旁边的婆子们都涌上来要抓人。 赵清雪都快哭了,她急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是阿月帮我的……” “打死她!” 现场一片混乱嘈杂,突然一道沉声喊住了这场闹剧。 “住手!” 赵宛舒愣了愣,扭身望去,就见面色苍白的江明衡慢慢地走了进来,这大冷天的,他穿着单薄的青竹袄子,显得他愈发身形笔直,寂寥冷冽。 赵宛舒抿了抿唇,突然心里那些怒火仿似都平息了些。 她垂下了眼。 她其实并没想过算计江明衡分毫! 江明衡的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落到被仆从扶起来,衣裳凌乱的江夫人身上,他慢慢走了上来,躬身拱手作揖,声色清冷,“母亲,还请放过她们!” 江夫人理智回归了些许,她看着衣衫单薄的江明衡,连忙扑了上去,“阿衡,你怎么来了?这地方脏乱得很,待得母亲处置了她们,就什么事儿都会没有的!你放心……” “母亲!”江明衡唤住了她,他低着头,眼眶泛着红,但语气却很是平静,“这是儿子的错。与她们无关,放她们走吧!” “你说什么?这怎么就是你的错?分明是这个贱货,她贪慕虚荣,爬你的床,想要荣华富贵!”江夫人尖声道。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今日我定然要她的命,让她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 赵清雪见到江明衡出现,眼神就是一亮,她扑到江明衡跟前,哭道,“江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是阿月给你下的药,是她说要我嫁给你,因为你总是偏袒阿宛,眼里没有她这个妹妹,她心里恨你!” “所以,所以,她想把我送到你身边,让我替她说好话,说阿宛的坏话!最好生个儿子,拴住了你,以后便是真不帮他,还能把侄子调教调教……” “住口!住口!”江夫人见她还要攀咬,冲过去就对着她一顿输出,指甲划破了她的赵清雪的脸颊。“你还敢帮赵宛舒攀咬我的阿月……” 赵清雪边护着脸,边着急哭道:“这都是真的啊!若是今日我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毒誓不可谓是不毒辣! 江夫人气得恨不得当场掐死了她,却被江明衡给拦住了。 她心里一惊,她抬眼看向面色冷淡的江明衡,“阿衡,你,你不该不会是信了这贱人的话吧?” “她可是姓赵的,她跟赵宛舒是同宗,是赵宛舒送到咱们跟前来离间咱们母子,你们兄妹感情的!” “阿月是你的亲妹妹,她如何会对你做这样的事儿!待娘用些手段,定然叫这贱人乖乖说实话!” 她不能叫江明衡跟江逐月起了龃龉。 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孩子,她亏欠阿月颇多,自然是希望儿子今后也对阿月好的,而不是叫个外人笼络了去! 江明衡见她此时此刻都在攀咬赵宛舒,,他倍感疲惫,抬手捂住了头,闭了闭眼。 “母亲,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 第910章 为什么来 “母亲,请您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江明衡疲倦地开口,“阿宛不会指使人做这样的事情!” 赵清雪此时却是想到了个法子,“我可以跟阿月对峙的!” “赵姑娘,你也别说这样的话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江明衡不想再追究了,“这件事是我江家有负于你,我会一力承担责任。” 赵清雪一喜,她抬头望着江明衡英俊的脸,欢喜像是潮水涌来,把她给整个裹住,“那我,那我要你娶我!” 她就想嫁给江明衡,以外她啥也不要! 江夫人尖声怒道,“做梦!你想入门,除非我死!阿衡,她们就是蛆虫,你以后有大好前途,断然不能毁在这样的女人身上!” “你以后要娶的该是名门贵女,而不是个下贱的田间农女,你今后会被人嗤笑的!她这样的,便是当通房都是埋没了你!” 在江夫人看来,江明衡是配得上公主的。 怎么能叫赵清雪这坨狗屎给沾污了! 江明衡脸上没有异色,他没有顾江夫人的癫狂,而是低头看着仰望着自己的赵清雪,半晌,他慢慢道,“对不起,娶你的话我不能许诺。” 赵清雪的脸色唰地白了,“那,那我怎么办……” 此时,江临川终于姗姗来迟了,他也是恼火不已,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江逐月。 “没错,我儿是不可能娶你的!” 赵清雪眼泪滚滚而出,“可是,可是我的身子都……” “我已经问过了,下的药是具有催情效果。但阿衡当时吃了些许酒,这孩子向来是沾了酒就昏睡,断然不可能碰你。既是完璧之身,赵姑娘便能再嫁了!”江临川强硬地道。 赵清雪大声道,“可是我跟江公子已然睡过一张床一个被窝,他也摸到我身体了,看过我身体了,今后我还如何再嫁?” 江临川冷冷道,“我江家可以替你寻一门亲事,再给你许一份丰厚的嫁妆,自是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江临川看重这唯一的儿子,自也不能让赵清雪入门。 赵清雪的目光一一看过在场所有人,她咬牙,峰回路转,江家竟还是要把她逼入绝境。 兴许有攀附权贵的心思! 可她是真喜欢江明衡的。 今日的事儿闹那么大,她不信江夫人会愿意给她寻什么好人家,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婚事里可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到时候便是她真嫁了,叫人晓得她跟江明衡有过这段,岂有好果子吃? 隔壁村里曾经有个姑娘不过是婚前曾相看过个倾心的小伙子,结果婚后却遭丈夫猜忌,最后被家暴得只能跳河自尽以证清白! 她可不想落到那下场! 江临川也不管她如何想,而是看向旁边的赵容涛,“若是你们答应,届时,我依旧许诺资助你学业,待你考中功名。自是能替你妹妹撑腰,如何?” 这条件听得很是诱人! 赵容涛很是心动。 他何尝不知道,以赵清雪的身份断然不能嫁入江家,最多只能当个妾。 可现下江家给出这样的许诺,他得了实惠,当下就想答应。 谁知,赵清雪却跳了起来,她不乐意。 “不,我不答应!” 她一字一顿道,“你们人人都得了好处,就我落得那下场。什么好婚事,江夫人此人心胸狭隘,她能许我什么好?怕是恨不得弄死我才是!” “你们江家想遮掩兄妹阋墙,妹妹算计哥哥的丑事,却拿我来做筏子?凭什么?” “你们若是不应我入门,我就撞墙自尽!我就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江家草菅人命!” 说着,她就凭着一腔孤勇,朝着一旁的假山冲了过去。 几人连忙来拦。 但饶是如此,也还是叫赵清雪碰了头,鲜血直流,惊得众人骇然不已。 最后,还是赵宛舒给止的血,又嘱咐了近日记得敷药吃药,她这才起身出去。 江夫人看着这一幕,攥紧了手绢,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倒是江临川怕叫自家被人诟病,应下了定好生照料。 之后,赵宛舒是被江明衡送出来的。 天空又开始下雪,两人走在雪上,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闷声响,两人安静着,不曾说话。 半晌,江明衡才低声道了句,“对不起,阿宛。” 赵宛舒抬手,雪花飘飘扬扬的落在冻得通红的掌心,闻言,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雪,轻轻道,“你知道为何我今日要来吗?” “不是为了替赵清雪出头。”她转过身来,对上江明衡疑惑又疲倦的眸子,慢慢道,“是因为江夫人,也是因为你。” , 第911章 断了你我的兄妹情分! “我不是为了替赵清雪出头来的。”赵宛舒转过身来,对上江明衡疑惑又疲倦的眸子,慢慢地开口道:“我来,是因为江夫人,也是因为你。” 赵宛舒自诩自己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但她的确不是真心想伤害江明衡的。 或者说,她向来秉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不轻饶”的理念。 她与赵清雪兄妹向来没什么血缘亲情,所以她从来没想过替赵清雪出过头。 她特地跑这一趟,一来是因为想看江夫人吃憋屈,二来嘛,也确实是因为江明衡。 江明衡愣了愣,他看着赵宛舒,“因为我……?” 赵宛舒打量着他,眼下的他已然没了曾经的那股子温润淡雅,眼底掩藏的都是深深的疲惫,眼下也是青黑。 她叹了口气,直白道,“不瞒你说,赵清雪此举,也有我怂恿之疑。” 江明衡惊讶了下,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垂下眸子,“我不怪你。” “我并不关心你怪不怪我。”赵宛舒淡淡道,“因为我做这些之前,从来没想过,会给你造成什么烦恼。我想的是,如何让江夫人消停。” “江夫人为了江逐月几次三番地对付我,我曾经烦不胜烦,我家当时对付江家,不过是螳臂当车。所以,在拿到江逐月唆使赵家大房几个对付我的亲笔信后,我交给了赵清雪,让她来寻江夫人讨公道。” “我当时,也确实存着让赵清雪给江夫人添堵的心思,她也曾不止一次提过想嫁于你,我虽拒绝了,却不曾提醒过你半句。” 江明衡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赵宛舒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啊,就是想让她跟江夫人打擂台,然后让你娘气得不得了,也叫她尝尝苦果!” “阿宛……” 赵宛舒充耳不闻,“我向来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也别对我有什么期待。现下,你也知道了,你今日的祸事,有我一半的功劳。” “你且记住,你的妹妹是江逐月,而不是我赵宛舒。” “我赵宛舒与你江家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你也不必再摆出那副维护我的姿态了。你放不下你的妹妹,你的母亲,你的家族,那你就得放下我这个曾经的妹妹!” “你没有那么强大到能维持这个中间的平衡!毕竟,你懦弱又孝顺,拿捏不准中间的度量,最后也不过是里外不是人。我也不想受你的恩惠,所以,江明衡,以后不要来寻我!” “我呢,也祝你武运昌隆,前程似锦!”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就往外走去。 江明衡怔愣了下,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快步追了出来,车夫已经搬出了脚凳,桑枝正在扶着她上马车。 江明衡说道,“阿宛,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就为了断了我们的兄妹情分吗?” “是,我是没用,没有护好你,也没有教好阿月,更无法阻拦我娘。所以,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但……” “那就是了。江明衡,你看,你什么都做不到。”赵宛舒也不曾回头,她抬头望着天,淡淡道,“你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无法做到。” “就好比,你不想娶赵清雪,但你妹妹想你娶,你爹娘又不准许,但偏生她的清誉折损了,你又想做个好人负责,却又无法忤逆爹娘。最后,赵清雪得了希望又生了绝望,这才撞墙!” “若是你先前不应那句负责,兴许她就不会这般决绝!” “江明衡,你是个君子,但是却不是好哥哥,也不是个好儿子!什么事情都只能做到半拉子,结果弄给大家都不愉快。” “你爹拉拢我,是因为燕王府,但祖母拉拢我,是为了我的医术,但是你呢,看似一腔真心,但也只余这一腔真心!” 赵宛舒说着说着,就倍感无趣,她又回头望了江明衡一眼,爬上了马车。 “我回去了,你进去吧!今后,我不会再来江家了!” 桑枝紧随其后,放下了车帘。 江明衡怔忪,心里感到难受又感到冰凉,赵宛舒这些话,就仿似一个棒槌,生生打得他头昏眼花,也叫他看清了所有的问题。 是啊,他总是想着大家都好好的,可是他所作所为,从来都是叫人为难的。 他期盼赵宛舒能与家里言归于好,可是最终却只是把矛盾激化得越发明显。 明明赵宛舒就说过,她不会再回江家,但他却从来存着期待。 他娘和妹妹因为他亲近阿宛,对阿宛愈发怨憎,而他既无法改变娘和妹妹对她的态度,却还希望能够既往不咎,本身就是个错误。 若是没有他,或许阿宛也不会这般为难! 就是因为他夹在中间,反倒是让阿宛上不得,下不得,还得被他娘责备她算计自己是没良心! 可明明算计他的是他亲妹妹啊! 他一时,只觉得口内苦涩不已。 马车上,桑枝见赵宛舒上车后就静默不语,面色看起来有些寂寥,方才赵宛舒故意与江明衡决裂,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想必此刻心里也不好受。 她其实不大懂两人间的故事,却也看得出江明衡待赵宛舒是极好的,她小心地比划着手指,“小姐为何要与江公子说那些伤人的话?” 赵宛舒回神,她低头摩挲着指尖,“现在伤心,总比以后伤心强。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在一个阵营,何必徒增以后的伤感。” 她初初穿越时,跟江夫人母女就已然是死敌。那会子,她记忆不全,所以对江明衡的印象并不深刻,所以,她那会是真心实意盼着赵清雪去给江夫人添堵的。 后来赵清雪看上了江夫人的宝贝儿子江明衡,她还为此高兴过一段时间!就希望江夫人能够吃瘪,从而没心思给她添乱! 但是,在宛城她见到了江明衡。 她初初以为他既是自私自利的江临川夫妇所生,那定然也算不得是多好的人,再加上原主对这个哥哥的记忆也不算是太多,因为江夫人把江明衡把持得很严,两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 可之后江明衡的那些所作所为,又让她颠覆了这个想法。 所以,之前赵清雪再提起那异想天开的想法时,她其实想过阻拦的,但却没曾想,江逐月居然会帮她! 这也算是江夫人的失算吧! 兄妹阋墙! 而江明衡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托生到了江夫人的肚子里吧! 她没办法达成江明衡那种家和万事兴的念想,江夫人和江逐月不会放过她的,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与其以后再叫江明衡夹在里面左右为难,也让她心里不是滋味,或者是对他起了期待,然后再起埋怨,倒不如这回一次斩断! 她知道全部说假话,江明衡也不是笨蛋,定然能够察觉,故而半真半假的话,他就会信了! “世上从来都没什么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就一定会圆满的事!这样也许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赵宛舒面无表情地道。 这样以后,她反击江夫人时,也能做到毫无顾忌,再也不用顾虑江明衡半分! 而江明衡也能站定他的立场,维护他的母亲,而不是左右不是人,弄得大家都悲愤痛苦! 桑枝抿了抿唇,她望着赵宛舒此刻冷酷的侧脸,深深叹了口气。 小姐明明年岁比她小,性子却比谁都刚烈! 不是纯粹的亲情,她都不屑于要! , 第912章 难受 也是赶巧,回到府邸后,大雪就下得越发急促了,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地飘荡,浩浩荡荡地落了一地。 赵容则就在赵宛舒前一刻才回来,正在门口抖落着斗篷上的雪,见到她有些惊讶,“阿宛,你怎么出去了?” 最近天气那么冷,赵宛舒除非必要,其实一般都是不出门的。 赵宛舒神色有些疲惫,嘴角也有些发白,“有些事。” “那进去说吧,外头风寒!” 两兄妹相携进了屋里,桑枝连忙跑了趟厨房,让备些姜汤送来去去寒。 赵容则看着桑枝忙进忙出的,跑得小脸都通红通红的,忍不住说了句,“你也别忙活了,仔细风寒了!” 桑枝愣了愣,她没想到赵容则会关心她,但她很快回神摆手,笑着示意自己没事。 又把端来的姜汤,一一放在两人跟前。 赵容则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指,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没说什么,而是低头抿了口姜汤。 姜汤里放了些许糖,冲淡了姜水的辛辣,入喉后回荡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想来是桑枝让厨房加的。 赵宛舒也喝了半盅,冻僵的身体也缓缓回暖了,就是被冻住的思绪都畅通了些。 她这才有心思说话,“赵容涛来找我,说赵清雪想跟了江明衡。” 她这话说得含蓄,但赵容则却还是听明白了。 他喉咙滚动,差点把刚入口的姜水喷出来,但还是很快咽了下去,咳嗽了两声,不敢置信地看过来,“真成了?” 他都想说句,好本事啊! 赵宛舒摇了摇头,简单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赵容则呼了口气,“但凡江家有脑子,都不会让她入门当主母。” “我说赵清雪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她自命清高的性子啊!真当她是公主啊,她想嫁谁就嫁谁啊!也不知道是谁惯的,赵容涛也不说说她!” 赵容则虽只跟江家打了一回交道,却也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家。 他们这样的人家,如何会娶农女!这是用脚底板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赵清雪他们想攀高枝,江家难道就不想吗? 谁都想过得好,谁也不想向下兼容的! 赵宛舒垂着头没说话,姜黄色的液体里倒映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赵容则察觉出她的异常,不解道,“阿宛,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有点白!” 赵宛舒摆了摆手,“还好。可能是刚才吸了些凉风,凉到了吧!大哥,我想回去歇歇,晚饭再叫我吧!” 赵容则也没留她,“那你可得注意点,晚些要是有什么,可记得吃药!冬日里要是病了,可很是磨人!” 赵宛舒颔首应下,就起身离开了。 赵容则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眉头蹙得紧紧的。 他感觉赵宛舒有心事! 以往要是江家出了这样好笑的事儿,她定然是要哈哈大笑,以示痛快的! 何曾如今日这般毫无精气神! 他喊住了落后的桑枝,踟蹰了下问:“阿宛今日还遇到了旁的事情吗?怎么瞧着很是没生气?” 桑枝想起赵宛舒在马车里说过的那些话,纠结了下,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告知赵容则。 赵容则突然一顿,莫不是——因为江明衡难受? 一时间,赵容则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江明衡固然是个不错的人,但那到底是江家人,他若是真心为赵宛舒好,那就该规劝父母姊妹,而非是来为难阿宛!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还是家里自在!” 他想起桑枝还在,又住了嘴,勉强笑了笑,“阿宛有劳你照顾了。” 桑枝福了福身,便悄然退下了。 而这厢赵宛舒回了房间,就合衣躺下了。 外头冷风嗖嗖的,屋里倒是温暖如春。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却又觉得脑子混沌得很。 指尖碰到一片微凉,她手指一勾,就勾出一块色泽水润的玉佩。 是萧承煜送的。 玉佩晶莹剔透,衬着她的指尖也是白莹透亮的。 她晃动着玉佩,玉佩折射出剔透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她嘟囔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这都快过年了,怎生还不回来!” 我都想你了啊! 是的,她想萧承煜了。 自萧承煜离开后,已然有些时日了。 她制了一批药出来,但巫阳却说大雪不好送过去,便只能耽搁下了。 这雪越是下,她心里就愈是担心,边境苦寒又冷,也不知萧承煜挨得住不…… 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圈,玉佩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萧承煜的气息,玩着玩着,被玉佩晃了眼,她也起了些睡意,朦朦胧胧地就睡了过去。 梦里一会儿是萧承煜,一会儿是江明衡等人,弄得她睡得很是不舒畅。 , 第913章 各取所求 而此时的江家也是乱了套的。 赵清雪这一撞,可算是彻底从绝路里撞出了个未来。 江明衡思索良久,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他可以纳赵清雪。 不过在做这个决定前,他先去见了赵清雪。 赵清雪伤了前额,额头上围着厚厚的纱布,脸色也惨白如雪,醒来后,她就喝了药,见得江明衡前来,她就要起身。 却被江明衡给阻拦了:“你别乱动,仔细着你的伤。” 赵清雪见得他,眼里都是泪水,“江少爷……” 江明衡望了她片刻,叹了口气,低声道,“值得么?我并不是什么多好的归宿,赵姑娘,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何必……” 何必这样糟践自己! 外人兴许不知,但他自己身在其中,却也知道,江家并不是外头瞧见的那般好。 赵清雪哭着摇头,“我不在乎。江少爷帮我良多,我心里只有江少爷,我只想跟江少爷在一起,哪怕是为奴为婢都成,我都不在乎!” 若是以往,听得她这般真心实意的心意,江明衡心里兴许会有些意动。 但而今却是没有了。 也可能是听了赵宛舒那番话的缘故! 江明衡望着哭得楚楚可怜的赵清雪,淡淡道:“赵姑娘,你不必说这些话。这件事,兴许是你跟阿月共同筹谋……” 赵清雪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急忙要表明心意,“我是喜欢江少爷……” “你喜欢我,可你是否问过,我是否喜欢你呢?”江明衡问道。 赵清雪一愣:“我……” 江明衡心底最后那丝怜悯消散了,他叹了口气,“你其实与阿月是同一类人。” 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只顾着自己的心思! 但良好的家教,到底是没叫他说出口。 “江少爷……”赵清雪心里发慌,口中苦涩。 “你所求的,兴许并不是因为什么喜欢不喜欢我,而是因为江家。”江明衡最后问了句,“若我还是当初流放边境的军奴,也许你根本就不会选择我。” “我助你的钱财,也不是来自于我,而是江家。说到底,我身上什么闪光点都没有,便是读书都不够出彩。”说着说着,江明衡有些无奈,“其实也是,我也没什么叫人欢喜的地方。” “江少爷……” 江明衡抬起头看向了忐忑不安的赵清雪,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可以如你所愿,许你未来。” 赵清雪一喜,她连忙坐正了身体,“江少爷,我……” 她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是堵对了! 江明衡抬手止住了她余下的话,“还请你先听我说完。” “我家而今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可能会娶你为妻,最多只能纳你为妾。”对上赵清雪瞬间褪色的脸,他继续道,“江家的儿媳妇,是不可能出身乡野的。我与你也无甚感情,如果你进门,我只能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旁的情爱我是无法给予许诺的。” 他对赵清雪向来没有心动感情,但他却也愿意担起责任。 如果赵清雪所求就是这些,他也可以满足与她,可也就是仅仅如此。 “你可愿意?”他认真地看向赵清雪。 赵清雪嘴角蠕动,她瞪大了眼,看着江明衡,没想到一贯温和的他,竟是能讲出这般的决绝的话来。 他这意思,岂不是让她守一辈子活寡吗? “江公子,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何要这么残忍?” 江明衡见此,便回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许你一笔丰厚嫁妆。你若是不信我娘,我也可以托人给你介绍不错的人家,许你桩不错的婚事。” “你我之间并没有旁的干系,今日的事也不会传出府去。你尽可以清清白白的嫁人,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只能给你这两个选择。但是,选了后,你别后悔,也不要与我再讲什么真心了!” “我与你之间本就没有真心感情,何必攀谈这些!” 江明衡不想讲得太过,也不想讲得太多。 他自认自己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若是以往,他或许会优柔寡断一些,或许会真的考虑委屈了赵清雪。 但方才赵宛舒要与他决裂的那些话,仿佛是兜头给他浇了一桶凉水,叫他冻得深入骨髓。 是啊,就是因为他总是想两全其美,反倒是什么都做不成! 最后反倒添了埋怨! “江少爷……”赵清雪总觉得这些绝情的话不该从一贯温润优雅的江明衡嘴里脱口而出,她不敢置信地抬头,却对上了他那双冰冷的眼眸。 他眼底深处仿佛藏着千年的寒冰,再无往日里半分温柔暖意,叫她光是看上一眼都被冻伤了。 她心里心虚,又觉得难过。 为什么,他突然变成这样了? 难道是江夫人说了什么吗? 可她心里是真的喜欢江明衡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世家公子,温雅有教养,对着她会温声细语,还会帮助她的家人。 她是真心想跟江明衡在一起的。 可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江夫人首先就会否决她。 所以,她才会跟江逐月联手,可她也知道,现下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想好了吗?”江明衡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很淡,“若是没有,我可以……” “想好了!”赵清雪生怕他会反悔,急忙道,“我,我愿意嫁给少爷当妾!” 江明衡本意是让她别草率,多考虑些时日,闻言,他动作一顿,“赵姑娘,这是你一生一世的大事。做妾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娘也不是那么伺候的!” 他知道,他娘定然会为难赵清雪的。 赵清雪擦了擦落下的泪水,昂起头望他,“只要能跟少爷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江明衡的视线在她脸上划过,半晌,他语气淡泊:“还请赵姑娘以后别说这样的话。各取所求吧!若是有一日,赵姑娘后悔,我也可以放了姑娘离去!” 这就是说,以后只是把赵清雪养在府中的意思了。 说到这,他似也觉得格外没意思,淡淡道:“这阵子姑娘好生养伤,旁的就别多想。等到伤好后,我会择良辰吉日,抬姑娘入门的。我不打扰姑娘了!” 他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 第914章 我说了纳她为妾! 出去的时候碰见了端着药碗的赵容涛,江明衡也只是朝他颔首示意,便抬步离开了。 赵容涛也倍感不是滋味,以前江明衡不会这般无礼的。 他抬步进屋,见得赵清雪落泪,他不耐烦道,“你还哭什么?不是都答应人家做妾了吗?” 赵清雪擦了擦眼角,“不然我能怎么办?我还能嫁给他做妻子不成吗?这不也是大哥你所求的吗?” “我求什么?我可没想着求你给他当妾。今日闹成这般,今后江家如何看我们!”赵容涛心里也不好受。 “还看什么看?大哥难道是想我被扫地出门,然后接受江家对你的资助,把我抛在一边吗?”想起这个,赵清雪就心里来气,“你这是想卖妹妹是不是?” 赵容涛心里有些发虚,“我没那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但凡你争气些,考上个状元,我会叫人这么看不起吗?那我也能风风光光嫁入江家啊!而今,你竟还冲我发脾气,你有脸吗你!”赵清雪恼怒道。 “你当状元那么好考啊!”赵容涛嘟囔了一句,也不多言了,他把药碗端到赵清雪跟前,“好了好了,哥哥错了,不是故意说你的。你先吃药,早些好起来才是正事!” 赵清雪哼了一声,但也没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反正,入了这门总比不入的强。”赵容涛叹了口气,“我看方才江明衡是生气了,我少有看到他那样的神色,对我也不冷不热的,连基本的体面都没给我。” 赵清雪端着药碗,也想要哭,“我不是一样……以往江少爷对我多温柔,你是没瞧见他方才看我的眼神……” 两兄妹深深叹了口气。 “男人都是那么回事。阿月不是答应来帮你吗?以后你好好的伏低做小,多与他亲近说话,但凡不是铁石心肠,定然是会被你捂热的。” “更何况,江明衡本来就是个性子柔软的,只要你生个儿子,在这江家就算是正式地站稳脚跟了。”赵容涛给她出主意。 赵清雪颔首,“我也是这般想的。只要我进了这家门,以后江少爷自是能叫我哄到手。当他的妾,我愿意,这可不比嫁给外头那些没脸没皮的当正妻差!” 没看江府的大丫鬟穿得戴的都比外头的小姐强嘛! 而且,以后她哥哥若是考了功名,那老虔婆也不敢如何她! 那她就算是熬出头了! 她浑然不把江明衡先前那些话放在心上,美滋滋地做起梦。 这边两兄妹算盘打得啪啪响,那头江临川夫妇也是倍感恼怒。 江夫人态度决绝道,“明儿个就把那货拉出去,没得在府邸里赖着不走!” 江临川也不置可否。 江明衡进门后终于开口说了句:“我已然答应纳赵姑娘入门。” “什么?”江夫人本来在喝茶,闻言,手里的茶碗一歪,里面滚烫的茶水就到全倒了一身,烫得她连连站起来抖衣裙。 但她也顾不得烫,只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你居然要收房!你是不是要气死娘?” 江临川也皱眉,“阿衡,你别闹!哪里有未娶妻就纳妾的,叫人如何看待你?” “可不是,谁家敢嫁好闺女给你!娘好不容易给你经营出名声,你倒是好,居然这么霍霍!”江夫人也附和。 “那对兄妹摆明了是贪图咱家的荣华富贵,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你还打算赔进去自己的一生?!” 江明衡抬起眼来,见他娘气得脸上青筋蹦现。 若是换了以往,他兴许就低头听话了。 但他想起赵宛舒说的那些话,便垂下了眼睑。 “娘,这件事本来就是咱家的错在先!” “什么错不错的?她撞墙就是想拿捏咱们家!我呸,一个破落户,也想肖想我儿。我当初就说要把那混账打发走,偏生你爹要留着,结果留出了这么个祸患!”江夫人啐道。 江临川脸色不悦,“若不是你们母女,我何至于留了人家施恩。” “那也没必要把人姑娘留下!”江夫人怒道。 眼看着父母争执,江明衡倍感无力,他出声问道,“所以,娘,你从头到尾,都不觉得阿月是错的是吗?” 江夫人一顿。 江明衡望着她,慢慢吞吞道,“当初爹留人是给阿月收尾。而今,阿月不满我的所为,给我下药,往我房里塞人。” “娘,你还觉得错的只有赵姑娘,而非阿月吗?” 江夫人脸色一变,“我……我不是那意思!阿月跟那赵清雪在赵家多年的感情,她又性情单纯,也是被哄骗了,你可别跟你妹妹生疏了!” “我回头定好好罚你妹妹,叫她给你跪着道歉,但纳妾之事,却万万不行!” “便是你想纳,也该成亲后,纳个贵妾,好歹是要家世清白的!万不可是个破落户!” 江明衡无奈:“到了此刻,您还是如此偏袒阿月。您要知道,阿月不是孩子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错事。但就是因为您,总是给她撑腰,给她寻借口,便叫她越发胆大包天!” “让她无所不敢为!” 说到这,他忍不住疲惫地呼了口气,做下决定:“赵姑娘,我答应了纳,便是纳!绝不反悔。” “您也别想着为难她。她是儿子替你女儿收拾的烂摊子。” “不然,若是她真去官府告,咱家也好,你女儿也好,都只会成了燕北城的大笑话!” 江夫人脸色大变,她瞬间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你是要我以后看到那贱妇就会你妹妹是不是?你怎么能生这样歹毒的心思!” “是谁教你的,你从前可从不会这般扎我的心!是谁?” 她想起江明衡去送了赵宛舒,瞬间咬牙切齿,“是不是赵宛舒那贱人?” 江明衡转身欲走,闻言,他顿住回首,“娘,今后别提阿宛了。她已然与我断了兄妹情分,今后她也不会与我再往来了。想来这也是娘想要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 第915章 回家 江明衡转身欲走,闻言,他回头,“今后别提阿宛了。她已然与我断了兄妹情分,今后她也不会与我往来了,想来娘也满意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江夫人见得江明衡决绝的背影,气得险些吐出一口心口血。 她气得跳脚,“你给我站住,江明衡,你怎么敢这么对你娘说话!” 江明衡没有理会,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江明衡!你给我回来!” 江临川听得头疼,“够了,你别吵了!叫什么叫,这不都是你做的祸事!” “我早说过,让你好生管教管教阿月,结果你这舍不得,那不忍心。而今闹得阿衡这般,闹得他跟你离了心,你就满意了?” 江夫人本就是在气头上,听得江临川还说风凉话,她心里就恼火不已。 “我满意?我看是你满意了吧!江临川,儿子跟我离心,你是不是特别快活?你是不是特看不惯我?” “你以为是我想这般的吗?阿月在外头养了十几年,她吃了多少苦头,结果如今咱家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些,我就想补偿补偿她,我怎么就成了纵容了?” “倒是你们爷们两个,若不是你们偏袒赵宛舒那小贱人,阿月如何会这般想不开!非得跟她比较个高下?” “还有那赵容涛,若不是你留下他,赵清雪如何留得下来?阿月向来温婉,便是有些小刁蛮,却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 “定然是赵清雪那个小贱妇指使的,然后她又蛊惑我的儿,跟我离心……” 江临川见她还这般执迷不悟,不由恼怒不已,“你这还有理了?简直是不可理喻!我且告诉你,过完年,我会阿月请个教养嬷嬷,好生教导她规矩!” “至于现在,让她去祠堂里面壁思过五日。” 江夫人却是不肯,“祠堂阴冷潮湿,而今又是冬日,你让她去跪祠堂,你是想要她的命是不是?” “可她害她哥哥之前,就该想到今日的惩罚!”江临川怒道。 比起江逐月这个闺女,他自然是更看重江明衡这个儿子的。 “不过是跪祠堂而已,再嚷嚷,我让她去跪家庙!” 虽然临着过年前送出去不好听,但江临川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江夫人脸色一白。 江临川告诫完一番,就愤愤地摔袖离去。 江夫人眼泪滚滚而落,“好好好,一大家子就是容不得我们母女的……这小贱妇如今还没过门,倒是先把家里搅合得不安宁了。待得入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章程!” 而江逐月本来还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眼看着家里没寻她麻烦,她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理顺,江临川派来的嬷嬷就把她拖到了祠堂。 她不敢置信江临川竟会这么对自己,要知道,她回来后,江临川待她,虽不如江夫人这般予给予求,但却也是疼爱有加的。 何曾这般不给她颜面过! “我要见我爹,他不可能这么待我的……放开我,你们这些腌臜婆子!” 那婆子是江临川的人,面对着江逐月也是面不改色的,“小姐,你也别为难奴婢。这就是老爷的命令,让您在祠堂的列祖列宗跟前,跪满五日,每日里潜心祷告,早日改掉恶性!” “滚,我不信,我爹断然不会这般对我!我要出去!我才不会跪,跪五日,我腿都要折了……” 祠堂冰冷,又没有火盆子,里面黑漆漆的,全都是黑黝黝的木牌子,江逐月害怕。 但婆子们却不管她的刁钻跋扈,直接摁着她跪在蒲团前。 江逐月哭也好,闹也罢,反正大家都充耳不闻。 其实知道真相的奴仆们,甚至都觉得江逐月脑壳子有病。 要知道向来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可从来没见过插手自家的兄弟婚事的姑娘家的。 若是选了个好姑娘便也罢了,但是这选的无媒苟合,还要靠下药的,就叫人鄙夷了! 她们虽不能明着说,但背地里提起江逐月就很是不屑。 这小门小户养大的姑娘就是不行,瞧瞧都做的是什么腌臜事! 等到江夫人得了消息赶来时,江逐月已然跪了半日了,膝盖都跪肿了,整个下半身都是木木的。 见到江夫人,江逐月仿佛见了救星,挣扎着就要扑到她怀里去,“娘,娘,您可算是来了!女儿就怕见不到你了……” 自从家庙归来,江逐月少有这般情绪激烈的时候,江夫人见了就心里发紧难受。 她驱赶着那些不肯松手的婆子,“都给我松开,松开!哪里有这般逼迫小姐的,信不信我把你们都给发卖了!” 那些婆子俯首道:“夫人,还请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听从老爷的命令行事的!叫小姐跪足五日的祠堂!” “我呸,江临川就是没良心的东西!你们若是还不松手,我等会就叫家仆进来拧了你们去牙行,我看江临川敢不敢拦我!”江夫人可不惧。 她好歹是一家之母,这些婆子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松了手。 江逐月得以顺利地扑到江夫人怀里,她跪了半天,早已爬不起来,膝盖都是青紫一片的。 江夫人心疼地抱住了她,边招呼了人给她拿汤婆子,边给她揉腿,心疼得眼泪都是扑簌簌直落,“我的乖乖,真是受苦了!你爹就不是个东西,来人,快拿了活络油来,给小姐擦擦,可不能再把腿跪出个毛病来!” 鸳鸯连忙领命下去。 江逐月哭了好半天,才问道,“娘,爹为何突然这般罚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非得这般待我?莫不是我没养在爹娘身边,我就不配当爹娘的女儿了吗?” 听得这话,江夫人又是一阵揪心的疼。 她望着女儿的小脸,又想起当时绝情的江明衡,眼角一红,“还不是因为你哥哥。不知道离开前,赵宛舒跟他说了什么,你哥哥现下跟疯了一样,非得要纳赵清雪那个农女!” “纳赵清雪?”江逐月喃喃道。 之前她是真信了赵清雪,想让她嫁给江明衡的。 她知道江明衡不喜赵清雪,她这般做有两个目的,一来是让赵清雪拿捏着江明衡,今后不管如何,还能给她说说好话,家里还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二来嘛,也是存心想恶心恶心江明衡。 她晓得,江明衡是个格外讲究责任的人,一旦真得了赵清雪的身体,那他就不会推卸,甚至赵清雪一哭二闹三上吊后,他必然是会应承的。 届时,她也算是在江明衡身边埋下了自己的人。 可她没料到,江家上下都对这件事竟如此看重,便是她爹娘都不允赵清雪入门。 这就让她有些麻爪了。 眼看着她娘打量着自己,江逐月心里一紧,她生怕她娘也放弃她,她连忙道,“娘,我,我是真不知道阿雪竟是存着那样的心思的。” “她,她哄我……对,她哄我说,她有事要私下跟哥哥说,让我调离哥哥身边的人,然后又让我,让我端了汤水给哥哥喝,那汤水是她给我的……娘,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是故意的!” 边说,她边垂下了头,脸上的面纱滑落,露出了她脸上交错的疤痕。 江夫人嘴里责备的话语就说不出口了。 这伤是江明衡看着被打的,当时阿月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呢? 江夫人这般想着,便脱口而出道,“阿月,你心里是不是怪你哥哥的?” 江逐月一愣,反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又孤寂地垂下了头,“娘……我没有。我知道,哥哥都是为了我好……” 虽然话是这般说,但江逐月的心里哪里是不怪江明衡的! 每每看到脸上的伤痕,她就恨江明衡,恨赵宛舒,恨顾夫人! 可以说,她故意这般恶心江明衡,也是有报复的缘由在内的! 江夫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说实话,她心里发酸。 儿女反目成仇,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局面,但偏偏现下家里却发生了! 她握住了江逐月的手,“阿月,你别怪你哥哥,他向来读圣贤书,你爹又看管得紧,就导致他读得都有些过了。心里只有对错,没有亲缘,但他也没什么坏心思!” “娘只生了你们两个,娘这辈子也不盼着别的,就盼着你们两个能够和和睦睦的,能过有个好未来,好前途!你们可比兄妹离心,让娘伤心啊!” 江逐月怔忪了下,她勉强笑了笑,“娘,我,我不会的……” “不会就好。这次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但你要记住,女人出嫁后,娘家就是她的底气。你与你哥哥关系好了,以后你哥哥自会给你撑腰,万万不可跟你哥哥置气,晓得不!”江夫人拉着她说了两句体己话后,又道,“晚些你去给你哥哥道个歉,兄妹没有隔夜仇,好生说开就什么都好了。” 江逐月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低低应了声。 江夫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江逐月突然开口道,“娘,赵清雪她……娘是打算让她入门的吗?” 一提到这个,江夫人的面色就难看得很,“入什么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货色,咱家的门第也是她能入的,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命!” “要不是她,你爹还想不起罚你呢!她啊,就是个祸星!” 江逐月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她皱了皱眉,“娘,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江夫人说了两句,又警惕地住了嘴,恰好鸳鸯拿了活络油过来,她便转开了话题,“这件事,你别管了。自有娘去做,你呢,好好的静心一段时间,把态度摆正了给你爹和你哥哥看就成。” “来,我给你擦擦药。我晚些给你拿两件厚袄子来,还有手炉子,可别冻着自己了……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等到看望过江逐月,江夫人就让人送了不少东西来祠堂,倒是让江逐月这跪祠堂看起来一点都不艰苦了。 江临川不想跟她争吵,便也没禁着她送东西,但江逐月这跪却是不能免的。 足足五日跪下来,这腿差不多也是半废了,便是过年都缓不过来。 赵清雪的伤养得很是沉静,她得了江明衡的承诺,很是积极地养伤,就怕留下疤痕。 她更是在心里数着日子过年,因为江明衡说,过完年就要娶她。 每每想到以后自己也能在江家拥有一座院子,再也不用被府中的丫鬟们讥讽嘲笑,她就觉得扬眉吐气。 她甚至还叫赵容涛给她爹娘写了封信报喜! 只是,最近她开始嗜睡了,每回吃了药都得睡上大半日,请过大夫,大夫只说她药里面有安神的药材,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而且,她伤的是头,睡觉能促使伤口愈合,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赵宛舒这阵子很忙,时间一日日的紧逼,眼看这都是小年的日子,他们兄妹得赶着回去过年了。 所以,在制作的药告一段落后,赵宛舒把各家要的药送完,余下的一点她也送给了燕王妃,她便和赵容则准备启程回百花镇了。 这团圆的日子,便是燕王妃舍不得,也不得不放了他们离开。 不过离去前,燕王妃送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其他夫人们也有样学样,跟着送了不少年礼。 所以,本来他们还想着轻装回程,没成想回去时,却足足装了好几车的东西。 燕王妃还特地拨了一批护卫送他们兄妹,其中巫阳就在其列,倒是让他们省心不少。 赵宛舒也没带这些仆从们回去,而是多给了月钱,然后让他们留着在这边看宅子和店铺。 路上大雪,加上东西又多,故而这回去路上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到家时,小年都过了,刚巧是大年二十五的早上。 见得他们回来,家里上下都很惊喜。 赵三河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呢!这路上大雪,听说前头隔壁镇上叫雪压塌了路,不少人出事了。可是担心死我和你们娘了!” , 第916章 除夕前夜 “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呢!这路上大雪,听说前头隔壁镇上叫雪压塌了路,不少人出事了。可是担心死我和你们娘了!” 赵三河高兴地把他们几个迎了进来,又去安顿了燕王府护送的护卫们,叫厨房备好了酒菜等物,又要留人过年,毕竟来回折腾。 但燕王府的人也有规矩,可以吃东西歇息一夜,但还是得听令回去复命的。 除却巫阳,其他护卫歇息一日就走了。 赵宛舒也在回家后,睡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了个暖融融的好觉。 待得一觉醒来,外头已然是银装素裹,萧韶光和赵荣康都跑来她房间看她,特别是萧韶光,看到她洗漱好,就扑过来抱她。 “阿宛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小光想你了!” 他黏黏糊糊地抱住了赵宛舒不肯撒手。 学堂早早就放假了,而今赵宛舒和萧承煜定亲了,萧韶光也就光明正大地住进了赵家,只是他还是想念哥哥和赵宛舒。 所以,今早得知赵宛舒一行回来后,他第一个就守到了她门口,待得她开门就不肯撒手。 对比黏糊的他,赵荣康就显得淡定很多,他高高兴兴地跟赵宛舒见了礼,便道,“姐姐,二哥也回来了。晚些爹让咱们都去先祭个祖,然后明天就买了年猪,过两天咱们就能好好过个年了!” “成。那我等会就过来!”赵宛舒搂着萧韶光,见赵荣康又要走,又想起一茬,“对了,我带回来了些小东西,你等会去侧屋挑一挑,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拿走。” 赵荣康应了声,就又飞快跑开了。 倒是萧韶光还目不转睛地望着赵宛舒。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小脑门,“怎么了?这般看着我,仿似是不认识了一般。来,小光,近来学业如何了?” 萧韶光都一一回答了,过了会儿,他忍不住问了句,“姐姐,我哥哥呢,他,他不回来了吗?” 说到这,他就有些失落。 以往不管如何,他还是跟着哥哥过节的,还真没有如今年这般被落下的。 而萧承煜是跟着赵宛舒离去的,而今回来的却只有赵宛舒,也难怪他要问了。 赵宛舒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特别是对着萧韶光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眸,她想了想,才道,“哥哥有事,耽搁了几日。不过,哥哥不会忘记小光的,肯定会回来的!” “真的吗?哥哥会回来跟大家一起过年吗?”虽然赵家很是热闹,但萧韶光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亲哥哥的。 “当然。” “那,那我们拉钩!”萧韶光伸出小手指。 赵宛舒勾住他的小指头,“好,拉钩拉钩,我保证!” 等到安抚完萧韶光,赵宛舒便去跟着家里祭祖了。 这次他们家添了定,两个双胞胎也大了些许,能抱着出门了。 所以,这次祭祖他们家还真是浩浩荡荡一群人一道儿。 临近除夕,到处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炮仗声,路上时不时都能碰见提着满满当当篮子的村人,个个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 今年村里添了个粉丝厂,苗正阳也经营得很好,故而村里大伙儿的日子过得也比以往要好上许多,至少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肉了。 故而,他们走在路上,还有不少惦念着他们情谊的村人,都会跟她们打招呼,然后送些做好的东西过来。 赵宛舒当初献出那方子,本来也没求着回报,不过是想村里能帮着压制住赵家这边的宗族,还有赵家人罢了。 但看着大家都过着不错的生活,脸上都是对生活的快乐向往,她心里也不由生出了欢喜来。 等到祭祖的时候,因着添了丁,所以还特地多烧了些祭品,然后由赵三河夫妇抱着两个双胞胎上前磕了头。 刚巧碰上赵福也来祭祀,见得他们这一大家子,少不得替他哥哥感慨两句,“我大哥这半生都走得霉运,没成想,死后倒是得了这份好运。叫你们落到了他名下,便是九泉之下也是瞑目了!” “对了,大年初一来我家吃饭,你婶娘惦念着你们呢!” 赵三河自然满口应好,然后唠叨了两句,便都纷纷各回各家了。 临近二十八的那天,家里的卤肉铺在迎了最后的一回高峰后,也终于关门了,准备安安心心地准备过年了。 镇上来来往往也都是备年货的人,但赵家却不用备太多,实在是燕王府这边送了不少,除却这些,镇上秦九爷也送了几车的年货过来,这就导致家里也是满满当当的。 赵家也没什么可送的,本来是应当送送柳家的,但柳家离得太远,而今又大雪,只能等到年后了。 余下的就是送林家的年礼了。 赵宛舒是不管这些事的,她正在跟林玉娆对百果镇上的药堂账目。 林玉娆的账目做得很是清晰,她后头自己不懂,又去寻她爹学了学。 别看这药铺小小的,但倒是出乎赵宛舒的意料,竟已经开始盈利了,想必等到年后,应该也能稳步维持住了。 她对完账目,还给林玉娆几个都发了年终奖金。 林玉娆不肯要,“阿宛,你肯收留我,还给我当掌柜,一力培养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而且你给的工钱也高,我哪里还好再要这些……” 赵宛舒却是不管这个,“我给你包年终奖是我看你做事认真,自然是要褒奖的。若是你做得不好,那我可是不给的!所以,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就好好地替我管着那药铺就是!” 如此,林玉娆才肯接过。 回去后,打开薄薄的荷包,发现里面包的是一张银票,足足有五两。 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抵得上她半年的工钱了,这就叫林玉娆越发坚定了好生替赵宛舒守好店铺的想法了。 便是林二嫂一家见了,也是如出一辙的想法。 大年二十九,家家户户已经在张贴对联了。 说起来,往年村里好多人都去镇上买对联福字的,但今年村里不少人往家里送东西,家里也没别的可送的,就回礼的时候搭着送了两幅对联,那都是赵容朗写的。 却没想到因此惹了村里不少人的青眼。 赵容朗的字清隽有力,颇有风骨,村里人是看不懂这些的,他们只知道赵容朗而今是个出息的读书郎,他的字又写的好,故而就有不少拿了些家常食物来换对联。 比如,东家两个鸡蛋,西家几捧果子。 就叫原本年底还能清闲的赵容朗忙得团团转。 为此,赵容则忍不住笑话道,“瞧二弟写得头昏眼花的,手腕都肿了,可见这读书也不是个什么轻省的活计!” 往年或许还能要一两个铜板,拿对联换钱,但眼下赵家最不缺这个了,故而就不好做出这副做派了。 只能让赵容朗受累了。 赵容朗对此也只能苦笑,看了眼旁边给自己磨墨的赵荣康,“我就只盼着,来年小康的字也能拿出来撑场面了。届时,也就不用我来一个人来写半个村的对联了!” “我啊,就怕再写下去,来年看到那五谷丰登的几个字,我都不认得了!” 但抱怨归抱怨,事情还是得做的。 而且,这也是村里人看得上他们家,这才来求着帮忙,故而赵容朗也是拿着十分的心思在写字的。 赵容则没那耐心盯着他们写字,他则是带着赵荣贵和赵宛舒几个去贴对联贴窗花了。 窗花是桑枝和钱马氏剪的。 当桑枝剪出完整又复杂的福字后,赵宛舒才发现她还有这等心灵手巧的能耐,可惜她手笨总是剪坏。 家里复杂的窗花是桑枝用大红纸剪的,普通的是钱马氏剪的。 赵宛舒往右边偏了偏,提醒正在上头贴对联的赵容则,“不对,不对,偏了偏了,还要过来一点点。对对对,就这位置,好了!” 赵容则立刻把沾满浆糊的对联贴稳当,兄妹两贴好后,赵容则就抱着梯子进屋贴别的了。 赵宛舒落在后头收拾了两下,就要进去,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她脚步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回过身来,就看得一匹神骏的白马堪堪停在身后,背上是一身漆黑大氅,玉树临风的萧承煜。 她一时有些怔忪。 直到萧承煜快步下马,走到她跟前,她才恍然回神,抬头看着他风尘仆仆的俊脸,“萧承煜……你,你回来了?” 萧承煜喘了口气,朝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嗯,阿宛,我回来了。” 赵宛舒这才正经回神,她脸颊都亮了起来,她抬手握住了他带着鹿皮手套的手,摩挲着他冰凉的指尖,又看了看他被冻红的脸,心里蓦地就有了落实感。 “太好了!”她扑到他怀里,抱住他劲瘦的腰道,“你回来了!你不知道,小光可想你了,日日都在门口等着你,隔三差五都要问我你何时回来。我都跟他保证了,说你过年肯定回来,原本还以为你会失信,没想到你竟真的回来了!” “让你们担心了!”萧承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扶住她单薄的肩膀。“我身上脏,仔细弄脏你的衣裙。” 赵宛舒顺势退开了两步,“那边境的情况怎么样了?严重吗?你回来,王爷他们知道吗?” “嗯。还算稳当,年关时,那边落了大雪,封了几座山,敌方那边自顾不暇,也没工夫想这些了。故而,我们也能过个好年。”顿了顿,萧承煜笑了笑,“王爷知道我定亲了,就想着让我先回来一趟。就是,我着急回来,没带什么好年礼……” “人平安回来就好,年礼都是小事。我爹娘也不在意这个。” 先前萧承煜下聘送的东西都吓着她爹娘了,年礼什么的,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好了,先进来吧!”赵宛舒拉着他进屋。 “可……”萧承煜是心里挂念赵宛舒这才一路奔驰而来,并没想着两手空空的进去。 赵宛舒没理会,只把他扯进门来,“没什么可是的。好了,洗把脸,等会叫小光见见你,可别叫他挂心了。” 虽然赵宛舒现下也想跟他好好说话腻歪一下,但眼下都快除夕了,根本不是什么好时候。 萧承煜先去洗了脸,解了披风都落了风雪,先去见了赵三河几人。 赵三河先前也得知萧承煜去边境保家卫国了,还以为他回不来,眼下看他平安归来,心里也倍感欢喜。 至于年礼,林彩云也是不在意的。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而今看着形单影只的萧承煜,她主动邀请道,“阿煜啊,我看你也别单独起炉灶了。今年啊,你与你弟弟还有几个兄弟都到家里来过年,家里热热闹闹的,才是好呢!” 赵三河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不乐意,而是时下叫女婿上门过年,那不是上门女婿吗? 许多人家都忌讳的! 但萧承煜却浑然不在意,他笑了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阿煜就劳烦二老了。” 他也想跟阿宛多待一阵子,若是住在赵家,一个屋檐下,两人也多些说话的机会。 而且,他年后就又要离开了,所以也是能把握一时是一时。 顿了顿,萧承煜又道,“只是,眼下我还得回去通知几位兄弟,就不好在府中耽搁了。晚些,我再来给你们请安!” 顺便把准备好的年礼拉来! 跟赵三河夫妇说完话后,萧承煜就去领萧韶光。 萧韶光本来在贴窗花,见得自家哥哥回来,窗花都顾不上了,飞快地蹿了过来,扑进了哥哥怀抱里求抱抱。 萧承煜忍不住笑了笑,三两下掂量住他,把人从地上给抱了起来,“小光,变重了呢!瞧着还长高了!” 萧韶光腼腆地红了脸,眼眶却是湿润的,他抱住萧承煜,“可是,哥哥却瘦了。” “哥哥,我想你!”他又蹭了蹭萧承煜的脖子。 萧承煜心里一片柔软,“嗯,哥哥也想小光。” 他而今在外,最是惦念的,也不过是赵宛舒和萧韶光。 见得他们都安好,他也安心。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大家万事如意,事事顺遂! , 第917章 新年快乐 大年三十。 合家欢腾,鞭炮喧嚣。 各家各户都赶着这个年末节点在扫污去秽,辞旧迎新也就在此刻了。 张贴窗花,对联,贴门神,挂上红灯笼,各个都忙得不亦乐乎。 还有小孩子提着小红灯笼到处乱窜门,欢声笑语好不开怀。 下午的时候,萧承煜就领着萧韶光和巫阳几个来送年礼了。 村里大家都知道萧承煜是赵家女婿,见得他竟是拖了两三车的年礼,不由都纷纷感慨这大手笔。 要知道村里谁家女婿送年礼,能有个一担子都是够长脸的了。 结果萧承煜竟是以车来计量的。 只是,有前头的聘礼做打底,村里人除却有些眼红的酸,大部分人都是持着感慨的语调的,甚至还有些也想着靠女儿翻身的,今后也对女儿挺好的。 毕竟没看赵宛舒出息,不但自己聪明,还找了个那么好的夫婿不说,连带着亲戚朋友都沾了光的,可见有时候女孩儿养好了,也是有回报的。 这也算是间接地改变了些女孩儿的命运,便是赵宛舒之后知道,也不禁感慨。 而此刻,面对着萧承煜送来的年礼,赵三河嘴里是说着不要的。 但见萧承煜送得那么隆重,也是能知晓他看重女儿的心意,故而赵三河也是很欢喜的。 赵宛舒见了这些东西也是感到很好奇的,“你不是去边境打仗了吗?怎生还准备了这些东西?” 她可是瞧见了,里面不仅有上好的皮子,皮具,还有玉石,玛瑙,药材等物,都是北地边境特产的东西,这在内城可是卖很贵的。 萧承煜低声道,“临近年关,边境有不少人也来换些必需品。这在边境都是常见的物品,我想着年关冷,还有些小玩意儿,就特地买了些皮子和玉石。” “对了,还有些这边少见的药材,回头你瞧瞧有没有用得上的!”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赵宛舒却知道,他定然是费了心思挑的。 她心里暖融融的,握住了萧承煜的手指,他的指尖和掌心都是薄薄的茧子,摸起来刺刺的,并不舒服。 但赵宛舒却觉得很是安心温馨,她揉了揉他的茧子,轻轻道,“萧承煜,辛苦了。” 她本来是想说谢谢的,但而今以她两的关系,再说这些未免太过生疏了。 说来说去,她也只能说声辛苦了。 萧承煜低垂着眉眼望她,微微笑了笑,“怎生突然讲这些了!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已然很高兴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都弯了弯眉眼,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韶光突然蹦出来,开心地扑过来,“哥哥,阿宛姐姐,我们去放炮仗吧!马上要吃晚饭了,三伯父让我们去放炮仗!” 赵宛舒和萧承煜无奈,只能陪着他一道去。 小孩子总是对这些新奇的东西充满了兴趣,每每到了此刻,他们总是有着无限精力的。 他们出去的时候,赵荣康已然举着点燃的香,单手捂着耳朵,就飞快点着了鞭炮的引子,然后飞快地跑了开来。 就见红艳艳的长条炮仗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村里各处也到处都是炮仗声,声声响亮,空气都是硝烟的气息,却也带来了各家各户的欢声笑语。 萧韶光有些失落,“怎么就放了啊……” 他还特地去喊了哥哥和阿宛姐姐来看呢! 赵荣康拍了拍衣裳沾到的气味,跑开道,“明天再给你放!吃饭了吃饭了!” 赵宛舒摸了摸萧韶光失望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别理你小康哥哥。家里还买了不少的烟花,等会吃完饭,我们边守夜边放烟火好不好?” “烟火?”萧韶光眼眸一亮。 “对,烟火。很多很多的。” 萧韶光这才又高兴了起来,失落一扫而空,立刻又要拉着他们两个去吃饭。 萧承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望了眼赵宛舒,“你啊,可不能惯着他。” 萧承煜本意是养成个翩翩懂礼,矜贵冷傲的小公子的,但而今萧韶光真就一点儿不搭边了。 赵宛舒倒是不觉得如何,“怎么了嘛!小孩子还是得活泼些好,等年岁大些,自然会沉静下来的。” 萧承煜不置可否。 他其实也能看出来,而今的弟弟是真的很快乐的。 故而,可能是存着几分愧疚,他也不曾阻拦。 夜幕垂稀,年夜却是热热闹闹的。 赵家是满满一桌的人,赵三河也没让下人伺候,只开了宴席,就让他们自行下去也开了几桌过年。 年夜饭很是丰盛,松鼠桂鱼,富贵鲜虾,红烧叉烧肉,八宝粉蒸排肉,鲜笋土鸡汤,糯米肉丸子,竹荪排骨汤,豆腐烧鲈鱼,冬瓜胡萝卜龙骨汤,白灼菜心,还有四份卤肉凉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整桌。 这回没分什么男女席面,一家人都是坐在一桌席面上。 赵三河看着十来口人,心里又自豪又感慨,他哪里想到,有一日家里满满当当能坐那么多人。 林彩云怀里还抱着孩子,她跟赵三河低声道,“明年想来一桌席面都不够坐了呢!” 今年是事情多,几个儿子的婚事都不曾操心。 但如今连赵宛舒的婚事都定下了,那她前头几个哥哥,除却还在读书的赵容朗,其他人可不得也上心了嘛! 届时,有了新媳妇入门,指不定还要添丁,这哪里是一桌子能坐下的。 赵三河想着那画面,也是满心期待的,可眼角飘到旁边的赵容则,他又想叹气怼人了。 可想到今日是年夜,也不能发脾气,故而只能压着脾性,笑了笑,“但愿明年能不操心了!” 说着,他招呼道,“好了,坐下,吃饭吃饭!” 萧承煜坐在赵宛舒的左边,萧韶光则是坐在她右边,两人把她夹在中间,萧承煜倒是很贴心地给夹菜。 赵宛舒则是顾着埋头吃,却手短脚短夹不到的萧韶光。 三人凑一起,瞧着倒是像个一家三口。 赵三河刚喝了口酒,见得这一幕,心里又是发酸。 他最心疼的好闺女,也不知道还能留几日呢! 可自家的几个臭小子,却没几个省心的,养得白白胖胖,却连个白菜都不会拱! 想到此,他抑郁之余,忍不住瞪了眼吃得满嘴流油的几个儿子。 赵容朗回神,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承煜放下了筷子,端起桌上的酒杯,站了起来。 “三伯,伯娘,辞旧迎新之际,小婿无以为报,只能以一杯屠苏水酒恭贺新禧,愿您新朝身康体健,万事顺遂。” 说完,他就高举酒盏,一饮而尽。 赵三河见此,心里满意之余,也举杯回敬。 之后便是一家子子女敬酒了,赵容则最后还要拉着萧承煜喝酒,被赵宛舒给拦住了。 “大哥,明天可是新年第一日,断断不能喝醉了酒。明儿个还得早起各处拜年呢!” 赵容则也知道分寸,只拉着喝了半盅就作罢。 等到年夜饭毕,一家子就聚在一起放烟火,其中以赵荣康和萧韶光两个孩子最是高兴,两人捧着特地买的烟火聚在院子里放。 耀眼的烟火从火桶里冲出来,冲上半空,伴随着巨响,绽放出明亮的花火。 “好耶好耶……” “真好看……” …… 巫阳跟着一道陪着两人,倒是也不怕出事。 赵宛舒接过她娘怀里的赵容卿,此时这小胖墩子也咧开嘴,边流口水边眼睛直往外头瞟,手脚也颇为有劲儿地乱等蹬着,那力气赵宛舒抱得都有些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萧承煜给接过的。 赵宛舒点了点小胖子的鼻尖,“你倒是也爱凑热闹。” 赵容卿咧开嘴,露出了个无齿笑。 赵容则在旁边探头,“我看等到开年他能走了,怕也是小混世魔王了!” 赵三河无语地瞪他,“家里谁有你混世魔王的!瞧瞧你都那么大年纪了,还不寻个对象成亲,成天就知道在家里混迹,丢人不丢人!开年赶紧地给我寻个儿媳妇才是正事!” 赵容则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爹,过年你都不能让我安生安生嘛!再说了,我也不是不成亲,只是……”他视线往外瞟了瞟,“没寻到合适的嘛!” 赵宛舒注意到他的语气有异,她扬了扬眉头,和萧承煜对视了一眼。 有情况啊! “那大哥是有找好了我未来大嫂了?” “你怎么也来添乱!”赵容则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爹,你该发红封了吧?我们要给你拜年了啊!” 说着,他就招呼着其他几个兄弟过来磕头。 几人齐整地跪在赵三河夫妇跟前,恭恭敬敬地磕头祝贺。 祝词更是五花八门。 萧韶光也混迹其中,跟在赵宛舒身后,跟着磕头,最后也得了个大红封。 他笑得小嘴翘起,倒不是因为红封,而是因为氛围。 等到闹腾得差不多了,大家就聚在一起守夜。 屋子里燃着好几个火盆,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在火盆跟前,然后边磕瓜子边聊天,赵宛舒觉得无趣,开始玩起文字接龙。 外头大雪纷飞,屋里却是温暖如春,热闹翻腾的。 萧承煜搂着靠着自己,抱着松子磕得欢喜的弟弟,再望着跟几个哥哥争论的赵宛舒,突然,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了起来。 这样平静的温馨日子,其实也未免不是不好! 他单手托着腮帮子,眼神温柔如春水,静静地望着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赵宛舒,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对比正房的热闹,其实下人房也是很火热的。 下人们分了两桌,一桌女席,一桌男席。 陵游跟着桑枝坐着一桌。 赵家也没克扣菜肴,虽然不如正屋的丰盛,但却也是鸡鸭鱼肉都是上全了的。 这让劳累了一年的众人都倍感温馨感激。 陵游靠着桑枝,把夹到的鸡腿放到她碗里,“姐姐,你多吃些!” 桑枝摇了摇头,把鸡腿放回他碗里,摸了摸他的脑袋,比划了两下,“姐姐不饿,方才在厨房帮忙已经吃了些了。你自己吃!” 其实现下的日子,是她之前没敢想的。 虽然是在乡下,但是主家仁慈平和,倒是让他们姐弟都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而且,她如今只盼着弟弟能够早点长大,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满足了。 以外的,她也不奢求了。 不只是她,就是钱图夫妇也是如此。 能够遇上这样的仁和主家,已然是奢求了,他们也对未来充满了盼头。 这次赵家不仅仅是给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赵宛舒还给每个人按照劳力发了红封。 虽然瞧着不多,但却也是他们努力的源泉。 钱马氏就给钱兰夹了一筷子菜,嘱咐道:“你啊,还是赶紧好好地收收心,好好的做事,别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若是做得好,小姐和老爷他们都不会亏待了咱们的!” “你啊,好生学学人家桑枝。” 钱兰不置可否,只埋头苦吃。 钱马氏无奈,但钱图却只道:“只要她安心做事,不惹事,就罢了。小姐不是那不讲情面的,只要忠心即可。” 不过,钱图自己也是存了些宏图伟志的,而赵宛舒也让他看到了方向。 他也想更努力努力! 夜空的星星点点稀疏,但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未来拼命奋斗争取! 新年就这般的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最后守夜成功的也只有赵容则三个,赵荣康和萧韶光年岁小,守了一会儿就点头如捣蒜,只能带去睡觉。 林彩云夫妇领着两个孩子,怕冻着孩子,也只能带去休息。 赵宛舒挨着萧承煜靠了会儿,最后是叫鞭炮声吵醒的。 是子时赵容则放的年夜炮仗。 眼看着时间到了,她也揉着眼睛与众人纷纷道了晚安去睡。 萧承煜被安排在她对面的厢房。 翌日,一早醒来,外头已然是风停雪止,是个大晴天了。 赵宛舒推开门,空气都是带着雪的清新,她冷得抖了抖,伸个懒腰,见得端着脸盆,穿着一身新意的桑枝。 赵宛舒不由弯了弯眉眼,轻轻地呼了口热气。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哈哈,赶巧大年初一写到这个剧情,就祝福大家新年快乐,新年行大运,学业节节升,事业顺利,万事顺遂! , 第918章 拜年 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大年初一,喜接财喜神,故而到处都是响彻云霄的炮仗声,此起彼伏,唯恐会落于人后。 家里仆从处处也是着新衣,大清早就起来把地上的雪扫了干净。 见到赵宛舒出来,都会笑嘻嘻地来给她福身请安拜年。 赵宛舒也早有准备,她拿出红艳艳的红封,给每人都发了个,里面准备的都是铜板,只图个新年的喜庆兆头。 到了正屋,就看家里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赵宛舒一一上前去讨喜兆头。 她和赵荣康都是家里最小的,故而家里人人都乐意给她们包红封,就是萧韶光也得了不少红封。 都说初一饺子初二面,还得是斋饭,所以早饭吃的是素菜饺子,配着些小配菜。 吃过饭后,便是去村里亲眷朋友家拜年了。 赵三河和林彩云留在家中待客,是由赵容则领着弟弟妹妹们出门去挨家挨户拜年的。 这种场合萧承煜不好去,但萧韶光是个孩子,便也跟着一起奔走,来来回回地倒是混了好几个口袋的果子。 大年的谁看到这样可可爱爱的小孩童不愿意多些关爱呢! 但对比之下,赵容则就没那么高兴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着他年岁渐大,族里也好,村里也好,与他一般年纪的,几乎都说亲成亲了,还有些快的孩子都落地了。 所以,但凡关系不错的人家,都会开玩笑的催一催他,问上两句“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啊”之类的。 村里谁不知道赵家如今富贵了,都乐意给他们说说亲事,故而甚至都有些会把自家未婚配的,或者是来拜年的适龄姑娘拉出来说话的。 毕竟是新年,大家说说话的什么也正常,这可就苦了赵容则和赵容朗这些适婚年纪的人。 到得后来,赵容则几乎是僵着脸回来的,赵容朗也不匡多让,两人是同胞兄弟,年岁一般,都是主力军。 赵容则脸色惨白,被萧承煜看到,问了句后,身后的弟弟妹妹都忍不住大笑,就叫他愈发没了脸面。 他幽幽然地叹了口气,望着疑惑的萧承煜,忍不住感慨,“还是阿煜哥你好啊!早早就……何至于像我这般,见到个人就问……我怕是以后再听到人说话都要头疼了!” 他是真怕了! 萧承煜不解。 赵宛舒笑得不行,“大哥,大家都是担心你嘛!还有新年,可不能说疼不疼的,不吉利。好了,走走走,我们先进去吃饭。” 见萧承煜微微扬起眉头,她又觑了眼哀怨的赵容则,招了招手。 萧承煜心领神会,落到最后,与她双手交握,然后侧过身低下头,姿势很是熟练自然。 赵宛舒被他侧脸晃了晃,又很快回神,小声地说了今日的趣事。 萧承煜闻言,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以拇指抵住鼻尖,有些不厚道的笑了笑,但又很快止住笑意。 他轻轻道,“大哥年岁还轻,倒也不碍事。新年慢慢相看就是。” 赵宛舒也是如此想法的,只是当下流行早婚,特别是在她已然定亲的情况下,赵容则的压力便骤升了。 两人握着手,悄悄地走在后头说悄悄话。 赵容则觑见了,连忙又跑来拉开了两人,跟萧承煜勾肩搭背的走了,不叫两人独处! 初一就这般热热闹闹的过去,初二便是回娘家了。 林彩云领着一大家子去了林家拜年。 虽然之前已然送过一次年货了,但上门回娘家也总是不能空手的,故而又拉了半车的年货。 林家的林大嫂和林二嫂都回娘家去了,家里也就剩下几个孩子和林高氏夫妇了。 见到他们来,林有照和林有越兄弟二人也颇为高兴,迎着进了门。 这还是赵宛舒头一回见二舅舅林有照,以往他都是在镇上做事,少有回来的。 林有照比起林有越更显得斯文俊秀些,身上穿着新裁制的青衣,整个人显得犹如松柏般有气质,见得他们这些小辈,他早早就拿了红封出来一一给了。 很是会做事做人。 赵宛舒等人先去给林耀宗和林高氏行了礼。 先前身体就不大好的林耀宗,现下不知是过年还是如何,脸色已然好了许多,至少脸颊都多了几分血色。 见得这么多外孙,他也不禁是喜笑颜开,一一拉到跟前来说话,特别是赵容朗,少不得要考较考较功课。 看他对答如流,又气质出众,林耀宗连连拊掌叫好:“阿容这孩子有天赋,好……好好儿的读书,考个功名出来!也好叫咱们赵林两家都能出个头,争口气!” 赵容朗拱手,“定会尽力而为。” 他这不骄不躁的,便愈发叫林耀宗高兴。 这读书最是怕骄躁,而今他面对夸赞,都能毫无异色,可见是个心性坚定的! 林耀宗为他欢喜之余,便想到了自家两个还没出息的孙儿,又添了两份忧愁。 但大过年的也不是说这些时候。 赵宛舒则是跟着林玉娆去她房里说话了。 林玉娆的房间如今换了模样,被褥都换了崭新的,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很是舒服。 林玉娆给她倒了热茶,见她目光逡巡,她垂着头笑道,“这是前儿个我娘过年给我布置的,说是给爷奶换了新被褥,便也做主给我也换了。” “挺好。” “这也是托了你的福!”林玉娆说道,“因着你愿意用我,我家如今的情况也能好许多。那些银钱交给家里,也叫家里松快了些。” 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晚些大伯娘会回来。到时候可能会烦扰你,你可别见怪!” “哦?”赵宛舒扬了扬眉头。 “还不是因为药铺的事儿。”林玉娆扯了扯唇角,“大伯娘瞧着眼红,前儿个过年前还闹着让大伯与你说,叫大伯能去你的药铺里做事。” “至于我,我年岁大了,而今手里也有钱了,就该寻个人家成亲。她还给我张罗了她娘家的亲眷,被奶奶给骂回去了。” “今儿个她一大早就领着玉珠回娘家了,估计中饭钱就会回来了。到时免不得私下叨扰你,奶奶说叫你到时别理会,只管往奶奶跟前去,她不敢多过分的。” 顿了顿,她尴尬道,“只是,可能要让你难受了。对不住!” 明明是赵宛舒帮她们,而今反倒是给赵宛舒添麻烦了,林玉娆很是过意不去。 赵宛舒倒是不在乎,她抓了把瓜子嗑,淡淡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本生也不是你的过错。” “她若是大过年的敢提,我也不会留什么脸面给她。好了,不说这个糟心事了,咱们说说旁的!瞧着你这绣工进步了呀!” 她说的是桌上搁着的绣棚。 是一块帕子,上面已然勾勒出轮廓,上面的月亮还绣了嫦娥的影子,无论配色还是针脚都是绵密的。 林玉娆羞赧地笑了笑,“你喜欢吗?” “嗯,挺喜欢的。”赵宛舒愣了愣,回神笑道,“这莫不是送给我的?” “我这放了假,没事儿可做,便捡起来了绣工。前儿个,帮着我娘裁剪了衣裳,觉得有些想法,就想绣个嫦娥奔月的手绢。想着你这名儿也应景,就想回头送你,就不知道你嫌弃不嫌弃粗糙。”林玉娆挠了挠脸:“我也没什么可感谢你的,也就这个点手艺能拿得出手。” 她心里是很感激赵宛舒危难之际的出手相助,而今她的日子过得好,都是托了赵宛舒的福。 她也不是不惜福的人,故而就想尽点绵薄之力。 赵宛舒怔忪,她很快笑开,“哪里会嫌弃。你这手艺可不比外头的绣娘差多少了,我可是耽搁了你的发展才是!” 林玉娆闻言,很是高兴,她说道:“阿宛,不然这样,回头你成亲,我给你绣嫁妆吧!” 她怕赵宛舒误会,又补充道,“嫁衣这种大件肯定得找出挑的师傅做。我给你做些荷包鞋子,打些络子吧!这个我都是会的!” “我,我想给你做点什么的。” 一般出嫁的嫁衣虽说是女方绣,但也不是人人都有那手艺,大部分都是绣娘最后留几针,由新嫁娘自行封针,如此便就成了新娘自绣嫁妆。 但除此之外,这还得准备荷包鞋袜衣裳等物,要是大户人家,便是封赏的荷包都得准备个几百上千个。 小门小户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但也会准备几双鞋袜送公婆,以示贤惠。 要知道,这大户人家出嫁的姑娘,可能从子孙桶到棺材,都会一由家里准备,故而才有了十里红妆的说法。 赵宛舒还真没想过这茬。 她看着林玉娆:“姐姐愿意为我费心,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怕劳累了姐姐……” “不劳累,不劳累……”林玉娆连忙摆手,她抬头望着赵宛舒,眼底都是欢喜和感激,她慢慢道,“阿宛,我没什么别的能帮你做的。” “也就唯有这手艺还有两份能拿得出手的!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想替你做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就感到很高兴了。” 其实这回林玉珠要出嫁,林大嫂就有意让她替林玉珠绣嫁妆。 林玉珠绣工不出挑,但却又想有件好的嫁衣,林大嫂不舍得买,便只能把脑筋动到自家人跟前。 加上最近林玉娆回家来了,手头没什么事儿,林大嫂就想让她帮着绣,再给做两双鞋,几件衣裳那就更好了。 但那样一来,林玉娆便得日以继夜地做了。 林二嫂舍不得闺女受这份累,更不乐意让女儿受这份苦,只是都不用她拒绝,自有林高氏骂了回去。 用林高氏的话来说,那就是哪里有抢了姐姐婚事,而今还要姐姐帮着绣嫁妆的妹妹,她们不害臊,家里都替她们丢人。 故而,这两日林玉珠都不愿意跟林玉娆说话了。 林玉娆想到此,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了,她望着赵宛舒道,“阿珠年初八就要出嫁了。” 这是先前就定好的时间,一来这是个好吉日,二来则是早日过门,以免夜长梦多。 赵宛舒闻言愣了愣,她见林玉娆眼里不像是有波动,便也淡淡道,“那就祝她得偿所愿吧!姐姐还伤心吗?” 林玉娆笑了笑,“以往或许是有。但而今都过去了,阿宛你说得对,人总是要往前看。” “过去的人和事,留不住,那就不是自己的了。” “姐姐有这份豁达的心思就已然很好了。” 正说着,外头就响起林大嫂的大嗓门了,想来是从娘家回来了。 便是两人在屋子里都听到了她恭维赵家人的声音,赵宛舒也不好留在屋内,眼看着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便也只能去了堂里。 林大嫂见得她来,那表情更是夸张,拉着她就是一通夸赞,末了,她忍不住就说了句,“阿宛,你是瞧见了,你阿珠姐如今要出嫁了。咱家条件也就这样了,还得盼你提携提携,你大舅是个没出息的,你可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啊!” “这可是的嫡亲长辈啊!” 林有越脸上的笑容霎时就敛了起来,他倍感丢人,跑来拉开林大嫂,“你在这胡咧咧什么?还不去做饭!” 林大嫂不高兴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你是阿宛嫡亲的舅舅,她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帮着她二舅一家,反倒是落了她大舅啊!” “瞧瞧人家阿娆,如今走出去谁不说是声大姑娘了。倒是你,只能地里刨食,每年看天吃饭。” 说到这,她对着赵宛舒的态度越发热切了。 林有越气得个倒昂,他是真尴尬,哪里有大年初一逼迫个小辈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高氏就不悦地呵斥道:“大过年的,开口闭口地就是死啊活啊!还讨钱讨到小辈跟前,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你若是不想过个好年。那就趁早回你娘家去!别在我林家丢人现眼!” “家里是短你吃短你喝了,做出这幅做派!我大儿哪里没出息的,你若是看不上那我给你一封休书!” , 第919章 分家 林大嫂当然不想被休。 只是她是真的很羡慕林玉娆而今的运道。 若是早知道当初抢了这婚事,会让家里对她们母女的态度那么恶劣,当时她说什么也得拦一拦的。 现下那方家对她家也是不冷不热的,上回为了这婚事跟他家也是扯开了脸皮子。而今也不知道嫁过去是什么章程了! 本来还希望家里能够多些添妆,但林高氏却只是按照规矩备了份嫁妆,余下的却是什么都没有,可见是恼了他们! 而他家也没什么积蓄,如今这才动了心思到赵宛舒身上,可如今被当着外嫁女还有众人的面呵斥了,林大嫂也颇为没面子。 她脸颊涨红,眼眶都弥漫着泪意,但林有越却不管她,只推了她出门,“出去!去做饭!” 这就是希望打圆场子,让林大嫂别跟家里倔这口气了! 林大嫂本来心里就难受,可而今听着林有越这话,见丈夫非但不护着她,反而只把她当个下人使唤,她心里就难受得很。 她一把推开了林有越,“林有越,我是你们林家正经娶进门的媳妇,你这话什么?感情我就是你家的粗使婆子不成?我是不配说话,只配做饭的下贱婆子,你家其他人就高高在上的。” “就是你们林家的姑娘都是坐着等我做吃的人,是不是?”她说这话时,指着的是尴尬的林玉娆,“她娘知道躲到娘家去,我就活该跑趟娘家还得赶回来受苦受累。” “临了倒是好,还要休我!感情我给你们林家生儿育女操劳半辈子,就只得了这么个话不成?好,你们不要脸想丢人,那就休了我啊!我回头就一脑门子碰死在你们林家门前,看你们林家还要不要名声!” 林有越脸色难看,他想林大嫂推出去,是希望她别再呈口舌之快,然后跟她娘起冲突了。 自从她跟林玉珠做出那等子事,他在弟弟跟前都抬不起头来。 现下大过年的,她却不知收敛,还要闹腾! 这就叫林有越恼火得很! 他压着怒气,“你快住口,出……” “老大,别拦着她!你叫她进来!”林高氏的语气里压抑着怒火,她冷冷道,“我倒是不知道,她嫁进来我们林家,竟是藏着那么一大肚子的不满。而今倒也好,大家都在,我也不怕人看笑话,就叫她进来说个清楚。” “娘。”林有越有些难堪。 林高氏沉声道,“让她进来说!” 林有越咬紧了牙关,松开了攥着林大嫂往外推的手,把她让了进来。 林大嫂本来只是就势闹一闹,但如今听着林高氏平静中藏着暴风雨的声音,她却又倍感心虚惊恐。 她想往后退,“我,我还是去做饭……” “不用了。”林高氏截断了她的话,“我林家不缺你做的那口饭。晚些我自己去也成,总是不会叫家里人饿着的。” “你不是想掰扯掰扯吗?好,现下来说说。” 林高氏拍了拍裙角的褶皱,慢慢道,“在我们林家委屈了你,把你当成骡子使唤,却没有给你林家儿媳妇的体面。你很有怨言,是也不是?” “娘……我……”林大嫂跟林高氏做了多年的婆媳,其实也是清楚她的脾气的。 但凡她真的发怒唾骂,那是把你还当成自家人。 可一旦她语气平缓,不见怒色,便是她真的动了真怒,存了真心的。 这时候才是最叫人害怕的。 林大嫂方才是生气,可如今她却是生不起来了。 “今日是初二,我本是想叫家里过个好年的。便是闹腾得如何,也是不想散了这个家的。”林高氏淡淡道,“你回娘家,该省亲的,我也没少了你家的礼节。” “你自己不留着吃饭,乐意回来,是你的事儿。但我林家也不是少了人做饭就不行的,用不着你巴巴赶回来。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林大嫂脸色涨红如猪肝,林高氏冷冷道,“进门那巴结人的模样,你不嫌丢人,老大和阿理还要做人的!” “你心里觉得我厚此薄彼,可也不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事儿!阿宛看重阿娆,是人家阿娆懂事懂礼,反观你教出来的玉珠……若这不是我林家人,我说出来都脏了嘴。你倒是好,还有脸委屈?” “口口声声叫我林家休了你,我若是当真休了你,我还怕你撞死在我林家门前?” “我告诉你,我给你休书,你若是死了,我还得敲锣打鼓把你的尸体送回你家去!也好叫你家人瞧瞧,你家教出个什么搅家精,你看你家还敢不敢收你入门!” 以林大嫂娘家的德行,若是她真的被休弃了,还寻死被送回,以后娘家那头的侄女也不好嫁人了。怕是娘家都不敢叫她入门入坟,定是要成个孤魂野鬼的! 林大嫂本就是呈口舌之快,却没想到林高氏竟当了真,她脸色惨白,连忙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摩擦着,恳求道,“娘,我错了。您别休我,我就是,就是胡言乱语……” “我好歹给林家生儿育女了。我若是被休了,几个嫁出去的姑娘怎么办?还有玉珠,还有阿理得读书,他们……” “呵,你现下倒是想起几个孩子了,前头干什么去了?”林高氏也是无语得很。 每每林大嫂就是个搅屎棍,成天不想个事儿出来就不消停了。 但大年初二,本该是高高兴兴的,叫她这么一搞,家里还有什么过年的氛围了! “娘,我……” “咳咳咳咳。”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屋内的话语。 就看原本在屋内考较赵容朗功课的林耀宗被扶了出来。 赵宛舒连忙站了起来,过去一道帮着扶人,“姥爷,您怎么出来了?” 林耀宗看了她一眼,“不是你叫我还是得多动弹动弹的吗?再说,外头那么吵,我和阿容哪里还说得下去话了?” 说着,他就斜睨了眼地下的林大嫂。 林大嫂浑身一战栗,连忙板正了身体,颤颤巍巍地喊了声:“爹……” 林耀宗也没理会她,而是被扶着坐在一旁的主位,他探手烤了烤火,望着手上沟壑的皱纹,他也不看战战兢兢林大嫂夫妇,只是悠悠然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一个年,怎么就是不消停。哎……” 林有越满脸羞愧,他连忙掀起衣袍跪了下来,“爹,对不住,是儿子御内不严……” 林耀宗摇了摇头,淡淡道:“罢了。本来是想晚些说的,但如今闹得这地步,若是什么都不说,难免就内宅不宁。” “我知道,这一碗水难免就端不平,叫你们心生怨气……” 这下不只是林有越,连林有照也慌忙起身跪下,急忙道:“爹,不是的,儿子……” “你们先别说话,听我说完。”林耀宗摆了摆手,止住了两人的话头,他抬眼看了看两个年至中年的儿子,叹了口气,“都说父母在不分家,也是我太过狭隘了些。而今呢,我这身子骨不健朗了,帮你们也帮不上什么了。” “我也不连累你们了。”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也是有道理的。眼下,未免你们兄弟再生嫌隙,等开了春,就先给你们分了家吧!” 虽然早有预料,但此言一出,还是叫众人都惊了惊。 林有越和林有照连连求林耀宗收回成命,却无用。 林有越心里难受,连忙求起了林高氏还有林彩云帮着说说话。 “……我知道是我媳妇的错,也是我管教不严的错,儿子都认,还请爹别随便分家……” 林有照也附和。 林高氏也没想到这茬,她愣了愣,刚要说话,就被林耀宗摁住了手,“分家是在所难免的,难道你还能管一辈子吗?管了一辈子,还是自己松快松快阵子吧!” 林高氏怔忪,她看着视线游移的林大嫂,又把喉咙里的话吞了回去。 是啊,还能管一辈子吗? 罢了,罢了。 林高氏没有再说话了。 林彩云不过是个外嫁女,她哪里好插话。 再来,她爹向来是个主意正的,想必这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也轮不到她来劝说。 故而,最后她也只是垂下了眼脸,没有多言。 林耀宗说道:“待得正月十五后,我就会叫人来分家。总不能叫人看咱家的笑话,一切等到元宵后再言。” “老大家的也是,这阵子,你们彼此都忍耐一二,也就这十几日的功夫了。” 林有越摁着林大嫂,急忙道,“是,爹,我们不敢,爹……” 林大嫂当然不会在这时再添麻烦了。 她心里打得如意算盘啪啪响,分家了也好,她家是大的那头,以后肯定爹娘跟着他们家过的。 到时候东西也能多分些,届时也能多给女儿些陪嫁。 但林玉珠成亲在即,她便悄悄道,“爹,那东西能不能先分……” 她是想分了家产,先偷偷填进去。 林有越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林大嫂却仿佛脑子被狗吃了,一个劲儿道,“爹啊,这分家左右都是要分的。那这家产也是早晚要分下来的,我看,不如宜早不宜迟,阿珠也快成亲了……” 林有越还待说,林耀宗却是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一心为了你闺女。” “罢了,老大,你也不必说了。分便分吧!” “老二,去悄悄请了族里的二族老来,其他莫要惊动了。叫他当个见证人,以外等到过完年,再彻底地说。” 林耀宗在家里最是有权威,他都开口了,林有照便是不甘愿也不能不去。 “玉娆,你去一趟你姥爷家,把你娘请回来吧!她也是我林家的媳妇,总不能叫她不在场,去吧!” 林玉娆抿唇福身退了出去。 赵宛舒等人倒是没想到,只是来拜个年,却是摊上这茬子事儿。 好在他们几个都是小辈,也就是个看热闹的。 眼看着近午时了,林高氏领着林彩云一道去了厨房做饭,赵宛舒几个小辈也跟前跟后的帮忙。 林高氏眉头微缩,但做事却还是很麻利的。 眼看着林彩云愁眉苦脸的,她还有心情安抚,“你怎生瞧着比我还愁?罢了,你大嫂就是那么个人,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也是大哥自己求来的,如今的苦果,自有他自己来吃。” “我和你爹年纪大了,以后也想过过松快的日子,不想管这烂摊子事儿了。以后,自有他们主张去。” 林彩云叹了口气,她也不好说大哥的不好,便道,“那回头散了年,爹娘去我家住些时日吧!我家地方大,还有两个皮小子,正巧娘去给我瞧着,我也能撒开手做些别的。” 林高氏想起那对双胞胎,眉眼也舒展了,“我回头给你爹说说。说起来,阿则几个也是要娶妻了吧?” 赵容则刚提着清理好的鲤鱼进来,闻言,他身体僵了僵。 赵宛舒和赵容朗聚在一起烧火,见此,冲着他促狭地弯了弯眉眼,惹得他瞪视。 林彩云:“他挑剔了些,开年再寻媒婆好生找找。” 林高氏感慨道,“不急,还是得慢慢挑个好的。不说样貌如何,还是得挑个品行好的。” 说到这,林高氏备有话语权,她对几个未婚少年道,“你们也别只看着模样好不好,还是得看德行。都说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内宅安宁,你们才能安心,就是儿女都能教养得好,儿女也少受些罪过的。” “你们大舅母,若不是她生了阿理几个……哎,而今就是为了阿理,家里也不好休了她的。不然,阿理如何读书?就是外头几个出嫁的,回头也得被牵连,在婆家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便是再生气,也只能口头上罚一罚。 都是为了儿女孙辈。 只是,林大嫂偏生不理解,每回都要吵闹。 赵容则几个也是对林大嫂颇反感。 经历这么一回,他们没对婚事恐惧都是心态好了。 但也因此,打定了主意再不肯随意娶亲,好歹得娶个性情好的。 几人连连应了声好。 林高氏见他们懂事也是欢喜,几人加快了速度,把午饭都做好了。 , 第920章 大哥,你有心上人了吧! 等到把饭吃完,收拾了桌椅碗筷,人也到齐了。 林二嫂路上已然得知了林大嫂做的孽,所以进门后也没多言,只是帮着家里招呼客人。 林二族老也被请了过来,虽然大过年的被请过来有些奇怪,但在得知实情后,他也就象征性劝了劝。 但基本林耀宗做下的决定,大家伙儿都知道,是不会更改的。 故而都没有多言,也没想着劝着他真的回心转意,而是意思意思的走下流程。 也就是林有越和林有照心里愧疚又恐慌,这才跪在地上求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村里有不少人家会选择儿女大了成亲后分家的,但那都是少数,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大都是秉持着“父母在不分家”的理念,所以两兄弟很是惶恐。 林耀宗语气淡淡的,“好了,起来吧!人都请来了,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呢,也知道你们妯娌难免会有些矛盾冲突,现下你们的孩子都大了,再过些年也该是娶妻嫁女了。你们也该娶媳嫁女,享享儿媳的福气了。” “爹,我们该是侍奉您和娘的。再说,孩子们便是娶妻嫁人了,难道就不是咱们林家的孩子了吗?更合该孝顺您们二老的!”林二嫂急忙说道。 林耀宗摆了摆手,“倒也不必。都是隔辈的,哪里轮得到他们孝敬!” “我和你娘当年也是成亲就被分出来,白手起家的。本来想多打拼几年,也叫你们松快些。但而今我的身体也不行了,也就不拖累你们了。”说着,他抬手示意几人莫要抢话,继续道,“今后呢,你们过日子就各求本事。” “也别说我和你们娘不公平。方才,我已然跟你们娘盘点过家里的情况,家里的东西分成三份。” “其中两份占大头,再平分,是给你们两兄弟的。一份占小头的,是我跟你们娘养老的。我跟你们娘也还能动弹两下,就先自己过过日子,也不打扰你们。” “爹,儿子什么都不要,只想给您养老送终。”林有照眼眶红肿,跪在地上道,“都说您养我小,我自当养您老。而今,您身体也不大好,我实在不放心您和娘独过。” “您就当圆了儿子的心愿吧!” 林大嫂心里一个激灵,那这若是被林有照接回去了,那这林耀宗余下的财产不也得被二房夺了去。 果然这二房就是机灵。 她也不甘落后,“爹,你得跟着我们养老啊!都说长子养老,哪里有落在老二身上的,回头村里头都该笑话我们……啊……” 她话都还没说完,林有越一耳刮子就过去了,直把她打得东倒西歪。 林大嫂不敢置信,“你打我?” 林有越咬紧牙关,红肿着眼,愤愤道,“村里之后多少人笑话,都是该咱们受着的!自己做下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心里没点数的吗?” “我当时就不该被泥糊了眼,非娶了你回来。而今这苦果就该我一个人吃!” “你为何想把爹娘接回来,你当我心里不知吗?闭上你的嘴。” 林大嫂委屈,但眼下是关键时刻,她也不好跟林有越起冲突,只委屈巴巴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吗?” 林有越懒得搭理她,而是回身跪下,端正道,“爹,您愿意跟着谁养老,是您的决定。儿子会替您打理好田地里的事务……” 说着,他深深地拜了下去。 他深知自己媳妇的性格,若是爹娘真跟着自己过,难免会受委屈,那就是他的不孝。 比起那些孝名,他更希望爹娘晚年能够松快些。 他只会种地,所以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把父母的自留地打理好,让他们能够衣食无忧。 余下的,也是他自己酿的苦果。 林耀宗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起来吧!” 两个儿子的性格,他心里也清楚。 老大不善言辞,老大媳妇眼皮子浅,心肠谈不上多恶毒,却也因此很是膈应人。 老二能干懂事,老二媳妇也会过日子,家里家外一把抓。 “我和娘若是病了,自是需要你们侍奉床前的。等会让阿容写个分家文书出来,你们把手印摁了,回头过了十五,就请族里做个见证,然后去衙门把文书过了。” 赵容朗听话地去拿了纸笔,写下来分家的各项事宜,林有越两人是丝毫不敢有话说的,便是爹什么都不分,他们都不会有怨言。 等到摁了手印,林耀宗让二族老过了目,又拿了地契银子等物出来,这家便算是正式分了。 林耀宗对此只说了一句,“这些都是以前我和你们娘自己挣的,今后就靠自己了。好好过日子!” 林有越倍感愧疚,垂着头都快挖出个地缝来了。 这一切也不过是因为他媳妇闹事,这才有了这一遭。 明明爹娘年岁渐大,身体也不行了,却偏要受这份罪。 是他不孝! 对比林有越的难受,林大嫂却是很高兴的。 她正愁不能好生给闺女置办嫁妆,这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分家还分了好些银子,也能给闺女当压箱底银子……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却都被林有越给拿了过去。 “林有越,你干什么?”林大嫂不乐意,“这就该给我收着才是。” 林有越冷冷道,“你收着能做什么?不是给你娘家,就是贴补给阿珠了。到时咱们全家吃喝什么?” “嘿,你这说的什么话?”林大嫂无语,“阿珠是你闺女,她而今要嫁去方家,合该给她多备些嫁妆。不然岂不是叫她被瞧不起……” “前头几个闺女如何的嫁妆,她就该如何。她比起几个姐姐已经多了不少贴补,还想怎样?”林有越如今是看着林玉珠心里就恼怒,“你还道我爹娘,你自己也一碗水端不平。若是叫几个闺女知道,她们心里该多难受?” “那能一样吗?阿珠嫁的是读书郎,以后是有大造化的。”林大嫂不以为然,“再说了,这东西都是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 “这我林家的东西,如何就成了你的?”林有越懒得与她多言,“家里还有阿理要读书,以后爹娘若是有个病痛,也是该用钱的。” “不可能给阿珠嫁妆了。该给的,我身为爹,已然是给出了超标准。旁的绝对没有了!” “你再给我折腾,你就给我滚吧!” “你让我走?”林大嫂愣住。 “你心都偏到胳肢窝了,以后难免家宅不宁。”林有越感觉疲惫,“你总是说什么我爹娘偏心,但是同样的事情套在你头上,你却是歪理一堆。” “你若是不服,尽跟着你女儿同去方家,我也可给你贴补份嫁妆。”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双标,但也觉得林大嫂言行不一。 林大嫂气得跳了起来,抬手就要去挠他的脸,“林有越,你别太过分了!你瞧瞧你都说的是什么东西,你竟要我改嫁?你不嫌丢人的吗?回头人家怎么看阿珠阿理他们?” 林有越反手就把她推倒在地,脸色也是铁青至极,“你眼里还有阿理吗?你明知道阿珠做下的事情,会牵连家里几个闺女,也会让阿理名声不好听,以后他还如何读书科举?” “是你,断了几个儿女的后路。心里眼里只有阿珠一人。我说,偏心也该有个度,让几个儿女给阿珠一人去填坑,你心肠未免太狠毒了些。” “早知道如此……”林有越忍了又忍,又咽下了那句话,“你若是还想好好过日子,今后就听我的。不然,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阿理后头叫人耻笑,倒不如早早散了。” “你——”林大嫂愕然。 她抬头望着眼底疲惫至极的林有越,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林有越说的是真的。 以往她敢闹腾,不过是仗着林家是耕读之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家。 只要她做得不过分,自有他们包容,自有他们去摆平。 但眼下,林家似乎不打算容忍她了。 她有些发慌。 她若是被休回去,哪里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她也很委屈,他们多年的感情,林有越竟要为这些休她,真是没良心…… 她气得捂着脸跑开了,转而去找了林玉珠。 林玉珠刚从姥姥家回来,就听说家里已然分家,她对这个不关心,她只知道,若是分家了,家里定然会给她多的嫁妆银子。 面对着她娘的诉说,林玉珠只淡淡道,“娘,您别担心,只要以后方郎考中功名,咱家所有人都要恭着你敬着你的份儿。” “当务之急,是我的婚事不能有变。” 林大嫂也觉得有理,“你放心,婚事肯定没问题的。家里说好了,等你出嫁后再提分家的事,不会为难到你的名声。” “阿珠啊,你可得好好孝敬娘。以后,娘的后半辈子就托付给你了。” 林玉珠自小会撒娇,又身体不大好,故而比起其他儿女,林大嫂是在她身上投入了格外多的精力的。 这也就导致她跟林玉珠最是亲近,也是最是疼她。 林玉珠摆了摆手,“你放心吧!方郎聪明,定然能高中,到时您就是秀才的岳母,举人的岳母,甚至是状元的岳母了。” 林大嫂被这大饼子画得心神往之,瞬间心里的惊慌也散了许多,更下定了决心要好生替女儿筹谋了。 而这厢,辞别了林父林母,赵宛舒一家就踏上了回程。 对于方才那番闹剧,赵三河颇为感慨,“所以说娶媳还是得娶贤。若是那搅家精进门,那后头三代都没好日子过的!” “我而今啊,就是可怜阿理。小小年纪,得了这么个娘,以后半辈子可如何是好!” 林彩云也叹了口气,“希望大哥能够多护着些。等分了家,咱们把爹娘接回咱家住吧!也免了爹娘在家难受。” “成。”赵三河没意见。 他看了眼几个个顶个高的儿子,眯了眯眼,抬脚就当头那个大的一屁股踹,“还有你啊,身为大哥,以后罩子放亮点,可别跟你大舅一样,寻了那么个货色,弄得跟兄弟都阋墙了。” 赵容则捂着被踹疼的屁股,无语至极,“爹,这不是你们给我寻嘛!你们想要什么样儿的,我就娶个什么样儿的呗!如今倒是又怪起我来了。” “你们不能因为我是最大的,就看我不顺眼,日日把我当癞子头吧!” 赵容则委屈。 明明二弟也与他一般年岁,为何就他受这份苦! 赵三河当然不会说,因为这儿子最是不省心! 他啐了口:“找对象当然是你自己相看。这是给你生儿育女的,与你相伴几十年的,又不是给旁人的,自当是要选个你喜欢的,然后又品行好的。” “你这说得跟挑白菜一样,可你会拱白菜吗你?”说到这,他就生气,“你但凡有人家阿煜的一般能耐,我也不必操心你了。” “堵在几个弟弟妹妹前头,你害不害臊!” 这就相当于自家费心养了几头白白胖胖的猪,就盼着他们能去外头拱水灵灵的白菜,结果他们非但不去,还在圈里心安理得地养肥,甚至还看不住自家菜园子,叫外头的猪给拱走了。 就叫人恼火! 赵容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揉了揉耳朵,“成成成。您别念叨了,我耳朵都痒了,明儿个肯定得下雨。” 赵宛舒捂住嘴,毫无兄妹情地偷笑。 她爹真的是怨念很深呢,更是在这催儿成亲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等到回到家后,她落在后面,偷偷跟在赵容则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人拉到一边,低声道,“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赵容则一愣,“你这什么话?” “是不是嘛!我可都知道了……啊,大哥你是脸红了吗?”赵宛舒颇为惊奇地发现赵容则黝黑的脸颊一点点的泛起了微红。 赵容则别开眼,抬起大掌摁住了赵宛舒的小脸,遮住她的眼睛,恼羞成怒道,“住口,你看错了!” , 第921章 催妆 赵容则别开眼,抬起大掌摁住了赵宛舒的小脸,遮住她的眼睛,恼羞成怒道,“住口,你看错了!” 对于赵容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狡辩,赵宛舒也没有追问,只是对他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赵容则有些无奈,他松开手,挠了挠头,“你想干什么呢?怎么,也想跟爹娘那样插一脚说我嘛!” 赵宛舒摆了摆手,“当然不是了。您是我大哥,我哪里敢催您了。再说了,我倒是觉得,比起到年纪去成亲,还是得寻个自己喜欢的。” “毕竟人生说长是不长,但说短也是不短的。总是得与个自己喜欢的人携手,才能心里快活的走下去吧!” 赵容则挑了挑眉。 赵宛舒被他看得无语,她掐了掐他伸到自己跟前的胳膊肘,“做什么这般看着我?大哥,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冬日里穿得厚实,其实赵宛舒这点力道,根本不带疼的,但赵容则还是做作地嗷了两声。 “我,我就是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赵容则最近被众人都弄出后遗症来了。 难得听到这般暖心的话语,他颇为感动。 赵宛舒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若是用这种态度追我未来嫂子,怕是你这辈子都追不到的。我说你,该认真的时候总是得认真点的啊!” 也难怪赵容则总是挨她爹骂和责备,就这不着调的态度,看着就是吊儿郎当的。 哪个大人能够看得过眼! 赵容则揉了揉胳膊,眼眸闪动,嘟囔道,“晓得了……” “还有啊,人家姑娘若是正经的好姑娘,你就先试探地看看,对方如是真没那意愿,你可别强迫了人家。这成亲的事儿,总是得你情我愿的。”赵宛舒嘱咐道。 赵容则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不是,你大哥我在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啊?你居然说我强迫人家?” 赵宛舒毫不客气道,“不正经的小混蛋!” “你——” “诶诶诶诶,这是爹说的评价哦!”赵宛舒脑袋一别,错开他探过来的手,“您这是恼羞成怒了是不是?” “你——”赵容则无语至极,“我可是你的哥哥!” “所以我才直言不讳啊!”赵宛舒见他瞪大眼愤愤不平,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大青蛙,她不由笑出声,“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大哥。” “您以礼相待人家姑娘,但也别孟浪了,仔细人家姑娘会错意。反正注意点分寸,若是两个人两情相悦,到时候就告知爹娘去提亲吧!” “也免得爹娘总是对你耳提面命!放心,这段时间,我会拦着爹爹的,您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你倒是好心。”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妹妹跟自己站在一边,赵容则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他抬了抬下巴,双手环胸,“放心吧,大哥会给你选个顶好嫂子。到时候就多一个人疼你,断不会出现大舅母那种情况的!” 赵宛舒推了推他,往屋里走,“好好好,我期待着呢!进去进去,我脚都冻冰了……” 新年的日子之后就过得飞快,赵宛舒每日里蜗居在家中居多。 便是去亲戚家拜年也是赵三河带着几个儿子出去居多,其中以赵容则和赵荣贵居多。 因为赵荣康和赵容朗都得读书,所以便也多数时候是在家中燃着火盆子烤火温书。 开春后就是春闱了,赵容朗年后便也要下场试一试的。 故而近来他也是争分夺秒在读书,以求能够榜上有名。 而元宵过后,赵容朗就得去宛城了,赵宛舒想来想去,每日里也闲着没多大事儿,就与桑枝给她二哥绣笔袋扇套,绣的是蟾宫折桂的好兆头。 赵宛舒不会绣花,最多做做缝纫,但桑枝却是会的。 所以,便有了赵宛舒拿炭笔画好图案,缝好笔袋套子,再由桑枝绣出图案,两人联手倒是也天衣无缝。 初八那日便是开春了,大雪也不再下了,外头的雪也开始消融,天也越发的冷了。 是个好兆头的日子。 也是林玉珠出嫁的日子。 赵家作为出嫁女方,也是该出席的。 虽然吵得不可开交,但林家对外的姿态却还是和和睦睦的。 所以,这一日,林家上下还是热热闹闹的,众人脸上都是带着喜庆的笑容的,其中以林大嫂为最。 赵宛舒作为表妹,刚进林家,就被林大嫂送去见了林玉珠,话里话外是让她陪一陪。 而赵容朗身为读书人,则是安排去前头帮着迎客的,等会儿新郎来了,两个都是读书人,也有话说,也好作为娘家人,意思意思地以文采堵下门。 她还特地嘱咐一定要比较简单的问答,以此也好彰显出她闺女嫁的是有文化的读书人嘛! 赵容朗虽无奈,却也只能应下。 其实他一开始是不想来的,想在家中温习,但林大嫂非得让他一定来,为的就是捧女婿! 新房里布置得红灿灿的,到处可见双喜字,背后的被褥也都换成了大红布。 林玉珠已然绞了面,脸上红通通的扑了胭脂,唇上也是红艳艳的,倒是比起以往的单薄,多了几分喜色。 她发鬓别了两支并蒂莲的簪子,还簪着两三朵红花,身上的喜服倒是简单的棉布裁制的,绣了几朵并蒂莲,寓意成双成对,婚事美满。 林玉珠也瞧见了赵宛舒,目光在赵宛舒头上插着的几根素淡的宝石簪子上划过,眼底都是羡慕。 她还以为小姑会给些好的添妆,譬如赵宛舒那种宝石翡翠簪子也成,结果给的却都是布料之类的,虽然料子是极好的,但她更喜欢的却是珠宝啊! 布料他家可以买,但这些簪子珠宝却价格昂贵,他家便是再疼她也舍不得买啊! 结果赵家却那么不识眼色! 至于姐妹间的添妆,赵宛舒也只是给了些调理身体的药丸,至于林玉娆更是小气,给的是一套荷包手绢。 就让期待的林玉珠很是不高兴。 而今看赵宛舒比她这个新嫁娘还打扮得珠光宝气,就叫她心里难受了,“阿宛,你头上的簪子真是好看啊!” 赵宛舒跟林玉珠也没什么好说的,故而就在旁边发呆,闻言,她眨了眨眼,半天恍惚回神,随口应了句,“啊,谢谢。玉珠表姐今日也很是漂亮,想来姐夫会很欢喜娶得美娇娥呢!” 林玉珠羞赧地垂下了眉眼,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希望,希望如此。” 作为新娘子,她自然是对今日充满了期待的。 赵宛舒说完这话又继续发呆,林玉珠缓过神来,又惦记起赵宛舒的珠宝,便低声道,“阿宛,你,你的首饰真多啊!不像是我,什么都没有,便是头上的簪子都只是临时买的银的。也是家里分了家,又要给阿理读书,没什么多余的钱财。我真羡慕你啊……” 赵宛舒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回过头来,见得林玉珠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头上和手上戴的饰品时,此恍然反应过来。 敢情这是盯上她的东西了啊! 她无语至极,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还真是…… 其实林大嫂给林玉珠备下的嫁妆在农户里都是独一份的,也不知道她哪里还不满意了! 她拢了拢手上几个叠戴的细银镯子,淡淡道:“还行吧。都是人家送给我的,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我自当好生珍惜。真要说我自己的东西,我还真没买过。” 顿了顿,她语重心长道,“待得表姐嫁过去,若是表姐夫好生读书,一朝考取了功名,届时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表姐若是好生督促表姐夫,福气都在后头呢!” 别总是盯着人家的那些小玩意儿! 林玉珠是没听懂她话里的含义,她只听出赵宛舒在夸她丈夫,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是,方郎最是厉害……” 这时,林玉娆也端了米粥进来,见得赵宛舒在,欢喜地笑了笑,又把碗送到林玉珠跟前,“大伯娘担心你饿着了,特地熬了些米粥,让你用一些,也好挨一挨。今日还长着呢,可别饿坏了!” 林玉珠觑了眼米粥,有些不高兴,“我才涂了口脂,若是喝粥,岂不是把妆容弄花了吗?就不能给弄些糕点过来吗?” “糕点被用来待客了。再说了,糕点也会弄花妆容。你吃得小心些,晚些再补一补妆容便也可了。”林玉娆劝道。 今日也就林玉娆这个未出嫁的清闲些,其他林家出嫁的闺女都是回来帮忙做事的。 “我不吃。”林玉珠抿了抿唇,不大乐意,还是想林玉娆劝一劝的。 但林玉娆与以前事事顺着她的那个姐姐早不同,见林玉珠耍小性子,她干脆把米粥搁在旁边桌上,“那你饿了再吃吧!不过,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便也坐在一旁与赵宛舒说起话来。 其实林玉珠自凌晨起,就在为了出嫁忙碌,期间滴米未尽,如今闻着米粥也是腹中如擂鼓。 可她也压不下脸面去吃,眼看着两人都不理她,自顾自说起话来,她心里也是难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你们欺负我……便是我在家中最后一日,都不能让我安生嘛……” 赵宛舒两人无语。 林玉娆皱眉,刚要跟她掰扯掰扯,就被赵宛舒给摁住了手,她指了指领林玉珠的脸,“玉珠表姐,你若是哭了,这妆容就是真花了。这眼看着迎亲吉时就要到了,可不能再叫喜娘重新给你洗掉重画了。” “莫不是你想盯着花掉的妆容去方家吗?” 林玉珠愣了愣,旋即她反应过来,连忙憋住眼泪,又拿帕子去压了压眼角,急急忙忙地问道,“那,那现在呢?花没花啊?” 赵宛舒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番,眼林玉珠又要红眼眶了,她这才摇了摇头,“没有。挺好的。所以,玉珠表姐吃不吃?不吃就得端出去了,不然等会叫人闻到气味不好。” 林玉珠这回没拿乔,她抿了抿唇,到底是端起了米粥,小口小口地用勺子舀着喝了半碗。 林玉娆松了口气,冲着赵宛舒暗地里举起了大拇指。 她还怕林玉珠闹脾气,最后又让大伯娘来寻她麻烦呢! 如此,倒是解决了一桩大心事了! 赵宛舒朝着她悄悄地眨了眨眼。 赵宛舒和林玉娆两个没出嫁,又比较亲近的姐妹便陪着林玉珠在新房里坐了许久,直到外头响起了鞭炮声,便知道是方家来迎亲了。 赵宛舒松了口气,她坐得屁股墩儿都疼了。 主要是跟林玉珠又没什么话说,她动不动就说两句酸话,赵宛舒应付得麻烦。 要不是今日是林玉珠的好日子,又有长辈嘱咐,她早拍拍屁股走人了,哪里能陪那么久! 很快,外头就有了锣鼓声,然后便是众人的起哄声,间或会有夸赞声。 林玉珠伸长了脖子往外头望,赵宛舒见她这幅期待的模样,便拿了旁边绣了并蒂莲的喜帕给她,“阿珠表姐等会记得盖上,我先去外头给你瞧瞧。” 林玉娆垂着眉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并没有多动。 赵宛舒便走了出去,把门重新合上。 林玉娆则是过来帮着林玉珠盖上了盖头,林玉珠有些忐忑,眼帘被红色遮盖住,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问了句,“阿娆姐,你是不是很生气?” 林玉娆愣了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淡淡回了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莫要多想。明日起,你就是方家妇了!” 林玉珠咬了咬唇角,“阿娆姐,我……” “他们马上要进来了,别说话了。”林玉娆打断了她的话语。 喧闹声已然到了门口,赵容朗作为新娘的拦门主力军,正在给方郎出题。 赵容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了几个既不会让新郎为难,又能凸显新郎能耐的题目,结果开始还好,轮到做催妆诗时,那方家新郎脸色就格外难看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让他倍感烦躁丢人,当即摔袖怒道:“林玉珠到底嫁不嫁?不嫁那我就走了!” , 第922章 风骨 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让方家新郎倍感烦躁丢人,当即摔袖怒道:“林玉珠到底嫁不嫁?不嫁那我就走了!” 开始一题还好,但到了后面,突然那方郎变了脸色,竟是直接就扭头要走,这就吓花了众人。 方家新郎的蓦然恼怒,就叫原本还在到处兴致勃勃地拦门叫嚷的众人犹如兜头冷水泼下,瞬间尴尬在原地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懂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毕竟这种拦门本就是常态,而催妆诗是大户人家的传统,但他们想着林家是耕读之家,方家也是差不多的家境。 方郎更是聪慧过人,做个催妆诗更不是应该轻易而举嘛! 这既能彰显方郎自己的聪颖,更是给了林家体面! 一举多得嘛! 而且,他们又都是粗人,也听不懂什么诗不诗的,便是方郎随便写一首打油诗,他们也只会跟在屁股后面拍掌叫好,然后吹一堆好话! 哪里晓得,方郎竟这般不配合呢! 方家新郎心里也是倍感恼火,他其实并没有多想娶林家女,只是林家是他启蒙恩师家,对方又是启蒙恩师的孙女,他若是贸然说不娶,难免落人唇舌,说他忘恩负义,得志猖狂。 只是初始是林玉娆,对方温柔贤惠,他也是不情不愿的。 后来因为林玉娆不孕不育,换成了林玉珠,且又有大笔嫁妆,方家最缺的就是银钱,如此便也就一拍即合了。 但之后,他发现自己跟林玉珠性情并不相合,看她好时,她的所有性情自然都是精灵古怪,但看不她不惯的时候,便就成了刁蛮骄纵。 可偏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方家新郎便也捏着鼻子认了。 可眼下那么多不识字的村人围着他打转,不但口口声声催着他撒红封,一边还要他出催妆诗,甚至林家人都没出来阻拦。 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他吗? 方家新郎如何能不生气? 就如他娘所言,要是今日叫人如愿了,岂不是拿捏住了他,今后他都得受林家的压制了。 这不是方家想看到的。 故而,方家新郎便当场发作了。 他这一发怒,就叫众人都下不来台子了。 哪里有娶妻当天,发脾气不娶的,这又不是买大白菜,说不要就不要的! 这边就有人去请林家人过来,请的还是林大嫂和林有越。 林有越听说实情,脸色也格外不好,他甚至不敢把这件事闹到他爹跟前去,以免他给气到! 而林有越是被气得妥妥的,若不是他身体好,当下都能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瞧瞧什么人呢! 结婚的时候难免会有些闹腾,大部人也都是知道分寸的,故而新郎好声好气地拱手作两个揖,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偏生方家的倒是好,还发起脾气来了! 怎么,还得叫他去哄人不成?他闺女就那么犯贱不成? 林有越越想越气,当即就怒道,“方家欺人太甚了!这是把我们林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践踏。他不乐意娶,我们林家就乐意嫁不成。这婚事就算了……” 林大嫂可不愿意,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可不能黄了。 再说了,在她看来,文人墨客有些脾气那都是正常的。 没见外头但凡有些才学的秀才举人,脾气都是格外古怪刁钻的吗? 她立刻拉住了林有越,蹙眉阻拦,“你可不许胡言乱语。这今天都什么日子了,你说不娶就不娶,方林两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不过是孩子闹脾气,想来是前头拦门的没有分寸,惹了他生气。” “我就说赵容朗瞧着斯斯文文的,怎么做事那么不靠谱!好好的让他意思意思拦拦人,他这是非把人惹毛了,叫阿珠以后被记恨,咱们家被耻笑。到底是哪里如他的意了……” 林大嫂把这个罪过都推到了赵容朗的身上,埋怨不已。 林有越听着就更来气了,“嘿,你可真是好笑。人家阿容是来做客的,可不是来帮忙的。你叫了人相助,结果倒是还要给你背锅!” “你可真是……” 若不是今儿个人多,又是大喜之日,不想多生事端。 林有越定然是好生给林大嫂些教训的。 他忍着气,就要前去处理事宜。 林大嫂看他生气,生怕他搞砸了,连忙先他一步过去了。 见得原本该热热闹闹的场景,眼下竟都鸦雀无声,心里暗骂了句,就扬起笑脸冲了进去,看方郎脸色铁青,她忙笑道,“这是怎么了?吹啊,锣鼓敲起来啊,大喜的日子就该热热闹闹的才是!” 说着,她刮了眼赵容朗,就去拉方郎道,“哎呦啊,这今儿个是我这外甥不懂事,我叫他意思意思,谁知道他是个榆木脑袋,竟还真就结结实实拦了一回。” “你赶紧的,先进去把阿珠接走,可别误了吉时拜堂。” 方郎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赵容朗的面色变了变,原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如今还得背锅被埋怨,他心里的热切也散了。 他干脆退后了一步,没有多言。 赵宛舒就是这时候站出来的,她向来也不是个好脾性的,见林大嫂这副哈巴狗的模样,再瞧瞧方家新郎,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嗤笑了一声,走过去拉住了她二哥,语气冷淡道,“二哥,我们走。可别惹人嫌眼,回头又把不知名的栽赃到你头上来,咱们找姥爷姥姥说说话去。” 说着,她略略抬了抬下巴,扫了眼方郎,“想来是人家方大读书人,不屑于做催妆诗。可别耽搁人家成亲了,走!” 方郎不大耐烦听这话,他不高兴地瞪了眼赵宛舒,却见她容颜娇俏,眼波流转,似是藏着朦胧月色,不管身上衣裳还是头上首饰,样样都精美过人。 站在人群里,便如鹤立鸡群,甚是显眼独秀。 他抿了抿唇,心里一琢磨便猜测出这人是谁了。 想来就是林家那位出息的姑奶奶的闺女。 他本来还想跟这家的打打关系,没成想,林大嫂一开口就把人给得罪了。 只是,眼下他也拉不下这个脸,心里又埋怨,只能先听话地把新娘接了去,等到归宁时,再好生描补关系就是。 左右以后都是亲眷了。 所以,这回他也没那么排斥去接亲了,规矩地上前去敲门迎新娘了。 林玉珠方才听到外头的吵闹声,已然被吓得哭了好一会儿,若不是林玉娆拦着,她都能冲出去问个清楚明白了。 林玉娆一边不叫林玉珠出去丢脸,一边暗自庆幸。 她从前竟不知道方家居然是这般的人,幸亏了她当初退了亲,换成了林玉珠,不然若是她,这亲定然是不能成的。 便是委屈成了,以后也是吃不完的苦吧! 她忍不住觑了眼正哭花了妆容的林玉珠。 可惜了这妆容,林玉珠连吃饭都舍不得弄花,而今却伤心得都顾不上这些了…… 好在外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然后又中规中矩地来敲门迎亲了。 不然,林玉娆就怕今儿个会气着向来要脸面的爷奶二人,她拿帕子给林玉珠擦了擦脸,又安抚了两句,给她盖上盖头,就连忙过来开门。 这回大家也没什么心思闹腾新郎,只求顺顺当当的,不然可别叫人添了埋怨。 林玉娆开了门,立刻就垂头退到了一边,头都不曾抬。 林大嫂见得是她,不由怔愣了下,然后飞快去看方家新郎,见他面无异色,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朝着林玉娆悄悄地比划了两下,叫她赶紧走。 林玉娆如蒙大赦,巴不得如此,立刻就低头飞速离开。 方家新郎进门,领走了林玉珠,迎亲队伍又敲敲打打地离开了。 事情也算是告了一段落,好歹是送嫁成功了。 林大嫂松了口气,又打起精神去应付外头的宾客,可这回她发现,又好些个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但她一走过去,又都喜笑颜开的恭喜,就叫她心里很是不得劲。 好不容易等到散了场子,她还没来得及去歇息,又被叫到了公婆的房里,屋子里坐满了人,既有二房的,也有赵家人,都目光淡淡地望着她。 便是林有越也站在那,见到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林大嫂的心里咯噔了下,不解至极,她勉强笑了笑,擦了擦手,“爹,娘,这,这是干什么呢?我这外头还有不少活计……” “不忙。”林高氏回道,“晚些再收拾就是。你妹夫有话跟你讲。” 林大嫂愣了愣,扭头看向旁边面色并不好的赵三河,他身后站着赵宛舒和赵容朗,两兄妹正悄悄地说话,她想起什么,脸色轻变,“妹夫,妹夫是有什么事嘛……我……” 赵三河可不比其他人,他向来混不吝的紧,对自己爹娘都尚且如此,何况是对着外人。 他抬了抬下巴,以拇指擦了擦嘴角,“我说,大嫂,我敬重你,是因为你是林家的媳妇,是给我老丈人,大舅哥面子。” “今儿个我也是冲着他们的面子来喝这口喜酒的。” “我且问你,我家阿容是不是你拉去拦门的,说是要给方家添光添彩的,拿他当筏子。他小辈也该应的。” “可是,那方家的顾名思义读书人,就为了首催妆诗就闹腾。怎么,做不出来就怪我家阿容阻拦了?” “还读书人?读书人连打油诗都做不出,或者说,他不乐意做,可也没有把我儿子当脚踏石践踏的。你左右一张嘴,痛快了,但是传出去那就是我儿子不懂事不知分寸进度。” “我好好的儿子,我自己都舍不得多说两句,倒是叫你抢了个先啊!” “你就说说吧,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赵三河也没想闹大的,不然也不会忍着到现在关上门说。 实在是林大嫂太过分了。 他们读书人最是在意的是脸面名声,其中以长辈恩师的为最,林大嫂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松快了。 但回头讲起来,那还是赵容朗的错。 若非是看在林家的面子上,在听说这件事时,赵三河就会暴跳如雷了,哪里会如现在这般好声好气呢! 林大嫂没想到他们还非得揪着这建事情不放,她扯了扯嘴角,“这不是,这不是当时话赶话吗?那方家人都生气了,难道就这样耽搁了婚事吗?我这可不就,就描补了下嘛……” “方家用得着你描补?”林耀宗冷眼瞧着她,“今日的过错本就在方家。” “都说低头娶媳,抬头嫁女。他方家倒是好,娶个亲,倒成了我林家求着他了?” “大喜的日子,在我林家来耍威风。而你,更是好样儿的,帮着人家在家里人跟前耍威风,真的是好生的一条狗腿子啊!” “你不该进我林家的门,该去方家的!” 林耀宗话语轻轻淡淡的,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惊人的。 林大嫂当下面色一变,膝盖一软,立刻就跪倒在地,眼眶都红了:“爹,您,您别吓我!”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啊!若是,若是今日不叫方家接走阿珠,阿珠以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被指指点点,最后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吗?” “我这也是个做娘的,我总是得替阿珠着想着想。不就是低个头嘛,左右事情现在是办妥了,以后咱家跟方家是亲家了,想来方家也不会那么不懂事……” “你那是低头吗?你那是把我林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践踏。”林耀宗咬牙切齿,“我经营半生的名声,你倒是好,不过半日,就奴颜婢膝撒出去了。” “你眼里只有你家的痛快,可想过我林家。今日过后,多少人会对我林家嗤笑,你可想过?” “我……”林大嫂忐忑。 林耀宗闭了闭眼,脸上都是疲惫之色,“我林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知道什么是风骨的。” “他方家不乐意娶,那便不娶。我林家女难道还非要求着他不成?他们方家不仁义,我自会去讨个公道的。你倒是好,私下去把人哄好了,今日就成了我林家的过错。” “便是阿珠嫁过去,也只成了人家嘴里的笑话!叫人瞧不起!你啊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女儿当回事啊!” , 第923章 阿宛的看穿 本来嫁女就该挺直腰杆嫁。 哪里有卑躬屈膝的。 其实方家也是存在着试探的态度,一旦接了这茬子,后面岂不是没完没了。 林大嫂这行为,可不是让方家扬眉吐气,今后林玉珠的受苦就在后头了。 林大嫂怔忪住了,她抬起头,失声道:“他们方家敢!” “今日成亲他们都敢不要脸,何况是往后!”林高氏恨铁不成钢道。 她是真真后悔,早知道她是这么个东西,当初就不该娶了进门,也不至于如今这般折腾! 甚至还闹得兄妹妯娌都失和! 但偏生千金难买早知道,林高氏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 林大嫂震惊,她想起今日的所为,似乎方家还真敢,那今后方家若是出息,岂还有她的一席之地,不对,她闺女恐怕都没有任何话语权了! 一瞬间,她心里后悔不已,她爬起来,“我,我要去找方家说清楚……” 众人都很是无语。 林有越头疼不已,把人给扯住,“你去方家说什么?闹什么?还嫌今日不够丢人吗?” “那,那阿珠以后怎么办?”林大嫂担心道。 “这是她所求的婚事,今后就该自己受着了。”林有越虽然心疼女儿,但更看重家中的风骨。 当初林玉珠抢夺婚事这件事,就叫他愤怒不已,现下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哪里有跑去闹腾,最后真正结仇的道理! 林大嫂听着,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那是你亲闺女,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 她想责备林有越两句,结果却对上了他冰冷的视线,一刹那,所有的言辞就全部夹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了。 那眼神叫她浑身一震。 她恍惚间才发现,现下似乎并不是她耍泼耍横的时候了。 “我、我……” 林有越淡淡地觑着她,心里再也没了往日里的情绪,只垂着眉眼冷冷道,“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了。” “什么?”林大嫂还有些懵逼,不知道他何意,反射性地问了句。 林有越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气咻咻的赵三河,朝着他拱手作揖道,“这件事是我家的过错,我先给妹夫赔罪。还请莫要见怪,我……” 赵三河起身,连忙三两步扶住了林有越,“大舅哥不必如此。我冤有头债有主,只是舍不得我儿罢了!做父母的,难免心疼孩子!” 他今日特地发难,是希望林大嫂别再败坏赵容朗的名声了。 也是给了林家面子,不然换成这样,今后定然是不会再来往了。 林有越何尝不知,将心比心,他更是倍感愧疚,朝着林大嫂道,“还不快给妹夫赔礼道歉。” 林大嫂不大情愿,哪里有当嫂子的给下头弟妹道歉的,可她也不敢惹恼如今的林有越,只能低着头上前来赔礼道歉。 “对不起啊,妹夫,都是我这嘴,我没有坏心的,就都是……” “好了。”林有越喝止了她的话。 林大嫂连忙闭上了嘴。 赵三河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句,却没有再多言,而是转身跟林耀宗夫妇作揖:“爹,娘,小婿家中还有事,就不打扰二老了。先行告辞了!” 本来按理说是要吃个晚席的。 但眼下闹得面上不合,确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林耀宗夫妇也没阻拦。 林彩云说了两句下次来接两人过府的话,便领着儿女准备离去了。 赵宛舒朝着林玉娆小小的挥了挥,就跟着上了马车离去了。 没错,赵家这才换了辆得用的马车,还是村里独一份的。 这样一来,出行也方便了许多。 等到赵家人离去,林耀宗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对林有越道,“而今你也大了,分了家,今后你家中的事情,就靠你自己管了。” 他拍了拍林有越的肩膀,“多想想下头的孩子。” 林有越垂着头,“是孩儿不孝,让爹娘受累了。孩儿会好生考虑的。” “你有成算就好。我和你娘老了,没心思管太多了。”林耀宗说完,就又拍了拍他,便回屋去了。 林有越离开的时候,神情变得格外坚定。 林大嫂还在为了林玉珠出嫁方家后的生活担忧,见得林有越回来,她觑了眼就垂下头继续盘算。 林有越坐在桌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惹得林大嫂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林有越收回视线,淡淡道,“我警告你,阿珠已然出嫁,那就是方家人了。我不准你去贴补她,也不许你再想些杂七杂八的。” “你是我林家媳,该为我林家考虑。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若是再敢出现今日这般的情况,我会请了族老来休你出门。届时,谁也管不着!” “林有越,你是非得用休我吓唬我吗?”林大嫂最近已然听了好几茬了,她气恼道,“为了你妹妹家的侄子,你是非要出头吗?” “你瞧瞧人家把你当回事没有?” “若是真当你是正经的大舅哥,人家给阿娆找了多好的事儿做,不用风吹日晒,还能使唤手里的人,每日里还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 “你再瞧瞧你,你还替他们打抱不平!林有越,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她因为赵家给的添妆不够多,心里对其很是有意见。 林有越冷冷地斜睨着她,“人家肯给是情分,不肯是本分。再说,我有手有脚有地有屋,自能温饱,何至于要个亲戚来提携?” “我林家是短你吃,还是断你喝了?叫这么惦记旁人的?” “而且,阿娆是跟阿宛亲近,又识字懂算,当初是你们母女背地里抢了人婚事,阿娆以后留在家里难免叫人指指点点。阿宛这才给她寻了差事,叫她心胸开阔,以免她出事,那是给咱家分忧。” “现下到了你嘴里,倒是又变了味儿了!” 林大嫂何尝不知道是这个道理,她先前还嘲笑过林玉娆一个姑娘抛头露面和一群男人打交道的,可瞧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她又后悔了。 林有越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他振袖起身,“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 “我最后说一句,家里不只是阿珠一个人,还有阿理,还有其他闺女。你不为他们考虑,我得为他们!” 这就是下了最后通牒了。 与其留着这隐患,以后叫儿女头疼,倒不如他来当这坏人。 只是心里到底难过,他绕道去了儿子林理的屋里,他正在翻着书籍练字,今日外头的喧闹并没有多影响他。 见得爹来,他收了笔墨,连忙起身,拱手作揖,“爹。” 林有越看着如今身姿渐长的儿子,心里五味陈杂,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坐下吧!在练字呢?” 林理虽然年岁不大,但做事却很有条理,他垂头道,“夫子先前叫我们写两篇文章,方才跟阿容表哥聊了会儿,他给了我不少意见,眼下我在练字静心,顺便考虑斟酌。” “……好。”林有越见他有模有样的,心里宽慰。 林理迟疑了下,动了动嘴皮子,“爹,您跟娘是,吵架了吗?” 方才那场面,祖父祖母也好,爹也好,都不叫他过去旁听,只让他读书便成。 但他心里也跟明镜一样。 林有越勉强笑了笑,“你尽管安心读书,这些爹有分寸的。” 林理抬头望着他,目光专注,半晌,他伸手握住了林有越的手,“爹,我已经是大人了。我会认真读书,撑起这个家的。还请您,好好儿的!” 林有越快速眨动了几下眸子,把眼底的酸涩眨下,扯了扯唇角,“——好。爹不打扰你了,你好生地练字。爹还要去还人家桌椅呢,先走了!” 说完,他飞快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抬手摁住了眼睛,心里翻江倒海得厉害。 那些话,他对懂事的儿子是说不出来的! 而这头,赵家一行人回了家后,赵宛舒就跺了跺冰冷的脚尖,先一溜烟地回了房间暖身子了。 挨着火炉子,她才像是寻到了自己,瘫软在软榻上,轻飘飘的,都不想动了。 赵容则过来,就瞧见她这副坐没坐相的模样,他摇了摇头,“你可真是怕冷!我就说去年你该吃些羊肉的,补补气血!” 赵宛舒摆了摆手,“我受不住膻味。” 因为她受不住膻味,便是今年年夜饭,家里都没做羊肉汤。 实在是因为而今的羊肉他们处理得不够好,味道很是腥臊。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拨弄了下手里的书,“大哥,你来做什么呢?” 这书还是萧承煜给她寻来的话本子。 她看的很是津津有味。 赵容则眼角扫过旁边端茶倒水的桑枝,清了清嗓子,“我这没事还不能来找你了?” 这话就叫赵宛舒新奇,她抬起眼上下打量着赵容则,看得他浑身都不自在,“你,你做什么那么看我?怪渗人的!” “我还觉得大哥你这话渗人呢!”赵宛舒搓了搓胳膊,她坐正身体,眯着眼睛觑着他,“我说,大哥,你该不会是……” 赵容则紧张地坐下,眼神都不敢乱飘了,就是桑枝把水端到他跟前,他也不敢接,不敢看,只低沉着嗓子道,“是,是什么?” “你莫非是又想去燕北城了吧?说吧,你是不是在那边有了心上人?”赵宛舒猜测。 赵容则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口一紧,他飞快地扫了眼桑枝,连忙解释道,“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你倒是好,你,你还编排我呢!” “我哪里有在燕北城有心上人,你可不能这样胡言乱语啊……” 他这副焦灼解释的模样,就让赵宛舒挑了挑眉头,她抬手捏着下巴,看着手忙脚乱解释的赵容则,蓦地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啊!” “桑枝给我大哥上一碗茴香茶。” 桑枝有些诧异,但还是去泡了碗茴香茶,端了过来。 茴香的味道特殊又扑鼻,爱的是人真爱,讨厌的人也是真讨厌。 至少赵容则是不大喝得惯这味道的。 他皱了皱眉头,“阿宛,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这可是桑枝新炮制的茴香。我尝过了,味道很是新奇,你也尝尝看,保管叫你印象深刻的。”赵宛舒托着腮帮子,笑眯眯道,“这可是桑枝的一片心意,想必大哥不会轻易辜负吧?” 赵容则心口一跳,他看了眼笑着如狐狸般狡黠的赵宛舒,又望了眼满眼期待的桑枝,哽住了。 桑枝倒是没想着真叫他喝,比划着说道,“大少爷,您喝不惯的话,奴婢去给您换一碗。” 手一停便要重新端走。 赵容则反射性压住了茶盏,也不小心摁住了桑枝的手,入手的柔软嫩滑,就叫他紧张不已,连忙收回了手,尴尬道,“对,对不住……我,我是想尝一尝的。我还没试过这种新喝法……” 桑枝愣了愣,倒是没多想,只是福了福身,退回一旁继续做女红。 赵宛舒心里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她笑嘻嘻地望着喝得龇牙咧嘴却又压着不敢表现得赵容则,心里暗暗道,看来是真爱了! 她也不说穿,只推了一碟子蚕豆到赵容则跟前,弯起眉眼:“喏,大哥,配着这个,更是别有风味。” 赵容则警惕地睨着她:“不了,我吃饱了。我来寻你,是想问问你,今年可是打算再去燕北城?” 毕竟那边的铺子才做了一半的准备,年后该是要开店了。 届时还是需要盯一盯的。 赵宛舒“唔”了声,抬手摸了摸耳朵,“是有这打算的。很多事情需要前去做,不过等元宵,二哥走了之后我再过去!怎么了,大哥也想去?” 赵容则神色一正,“我看燕北城比咱们这繁华许多,之前我也在外头转了转,发现那边虽也有卤肉,但却没有咱们家的好吃,可价格却卖得并不便宜。” “我想要不把咱们家的卤肉和凉菜也搬到燕北城去,这样,一来也能给家里再添个进项;二来嘛,也互相有个照应。” “至于铺子买不起不要紧,可以先租着。” , 第924章 借钱 这是赵容则当初反复在燕北城走动打听后,才慎重做出的决定。 燕北内城自然奢华,处处都是流光溢彩,但是外城却也有着它应有的朴实无华。 外城里到处都可见小铺面,但饶是如此,也是门庭若市的。 而且燕北城的人更是比这小小的百花镇多了不知繁几,可见若是搬去,便能有不少收入的增加。 赵宛舒托着腮帮子,静静地听赵容则说话,偶尔点点头。 等到赵容则说完,她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想来,大哥已经盘算了一段日子了啊!想的很是周全啊!” 赵容则摸了摸鼻尖,“总是得多想想的。” 他也希望日子越来越好。 “我知道直接去跟爹说,爹不一定会答应。就想着先来与你说说!” 赵三河其实比较保守,贸贸然前去燕北城开店,他不一定会应承。 赵宛舒笑了笑,“这是好事。其实当初开卤肉店的时候,我就想过是否要做成连锁店。” “连锁店?”赵容则咀嚼着两个字。 赵宛舒颔首,“连锁店便是以一样的名义来推广我们的店铺,卖同样的食物,或许也可以因地制宜吧!这样时间长了,大家都会形成一种惯性记忆,提起卤肉便会想起我们的店铺。就跟现下的天祥楼一般,形成了个品牌。” 赵容则反应过来:“这敢情好……” “那大哥可想好了,是在内城开店,还是外城呢?”赵宛舒仔细询问。 “内城豪奢,处处都是锦绣繁楼,出行都是马车穿梭居多,这样的人家基本都有厨子,外头的便是再好吃,想来也不是日日会来。倒不如外城的百姓!” “外城虽住的都是布衣居多,但人数却比内城多不少,而且虽也有生活困苦的,但大部分还是能开个荤的。所以,我想去外城!” “再来,外城的铺子也会更便宜更好租一些,先前给你看铺子的时,我就瞧过了。” 赵容则挠了挠头,“去找阿栀的时候,也多方打听过了。想来年后也会有消息!” 赵宛舒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大哥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啊!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去与爹爹说吧!” 两人相携去寻了赵三河,赵三河对此的态度也是观望居多,他忐忑道,“眼下咱们家已然很不错了。而且,那江家不是也在燕北城吗?你们前去做这些,会不会惹了江家腾手报复?” 其实比起燕北城,赵三河更偏向于去宛城的。 赵容则道:“我们开店干着江家何事?” 赵宛舒也应道,“是啊,爹爹。江家便是手眼通天,但那可是燕北城,不缺比他家奢贵的人家。” “她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多少双眼睛看着,自有人家前去揪着他家的错漏的,也好叫他家投鼠忌器。” “先前那些事情,也就是咱家地处偏僻乡下,他家这才好动手好收尾。” 她没告诉赵三河等人,江家做的那些恶心事。 但她也不怕江家寻麻烦。 再来,她去燕北城,一来跟萧承煜也能常常见面。 二来嘛,有她在前头吸引火力了,想来江家也想不起来她乡下的亲人,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三来嘛,她也想找机会,让江家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或者说是一劳永逸了。 这些她自是不好说出来叫赵三河等人担心,只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赵三河闻言,叹了口气,“我原先是想着守着这两个铺子就差不多了,还想着便是要去,也该是去宛城。你二哥要在那头读书,是也该有个人陪着的……” 赵容则说道:“宛城幽静安全。眼下江家恼了我们,我们若是去宛城,指不定还把江家的目光吸引了去。倒不如蹲着燕北城,也恶心恶心他们。” 赵三河摇了摇头,“虽说你们有王妃娘娘护着,可江家到底是大户,我们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以卵击石,等到今后再说。” “再来,”他看了眼赵宛舒,把余下的话都咽了回去,“罢了,你们想去,便去吧!只是,得照顾好你妹妹。还有,得空多去看看二伯。” 他而今就担心赵二湖。 “得嘞!”赵容则没什么不应的,还朝着赵宛舒眨了眨眼以示感激。 两人离开时,赵宛舒拉了拉赵容则的衣袖,“那你那蔬菜生意咋办?” “我已然安排妥当了,届时让爹接着继续做就是。我都跟大牛他们说好了,不过报酬可能给得高些了。”赵容则解释道。 赵宛舒听着,不由摸了摸下巴,咂舌不已。 感情她这大哥还颇有做商人的头脑。 听听这话说的,居然还知道给大牛他们分几成股份,这样一来就会让他们自行去维护这个生意,而且还能给她爹省心。 倒是一举多得。 不过想想看,虽然大哥这人总是被爹骂不靠谱,吊儿郎当的,但他做事却没有做砸的,只是因为态度的问题,这才总是挨批。 可真正说起来,比起沉默寡言的赵荣贵和做事稚嫩的赵荣康,以及一心读圣贤书的赵容朗,他却是个做事利落的。 而且,进退有度。 到了夜间,赵三河斟酌着,便同林彩云提了这件事。 毕竟都是孩子的事,他总是得跟妻子商量商量的。 林彩云沉默良久,最后幽幽然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怀里两个小儿子,“你怎么想的,便怎么做吧!” 赵三河说出自己的想法,“先前我是想着让家里填饱肚子,能让孩子们娶上媳妇,与你含饴弄孙,颐享天年就够。” “但人似乎都是贪心的,眼下看着咱们的铺子虽不能说日进斗金,却也比下地强了许多。就又想着给家里多买些地,回头给孩子们分家时,也能多些底气。” “可如今,日子愈发红火了,我又想着说是不是该再往前进一步。好歹给每个孩子挣一间铺子是也不是?” 虽然百花镇上的铺子是赵宛舒的,但铺子里的收益却是给家里的。而百果镇上的铺子就是家里拿钱扩张买的。 所以,赵三河听着今日的话也是动了心思的。 “届时,我们给我们能给的,余下的就看孩子自己了。” 林彩云静静听着,半晌,她开口道,“是这个道理。虽说离咱们远了些,但阿宛以后嫁出去,是要跟着萧承煜去燕北城的,若是有人照应的,却也是极好的。” “老大是个心思活络的,由他去燕北城,倒也是个好事。这样,但凡阿宛有个什么,也能有个帮衬。” 他们也是知道燕王妃大手笔送了宅院的事情,以及赵宛舒又在燕北城买了铺子的事情。 他们不贪求赵宛舒的东西,眼下便只想多护着女儿些。 赵三河颔首应着,“是的,我也那么想。所以,我就打算拿钱去给老大,回头让他看着办!” 两夫妻商量了会儿,定下了主意后,便都松快了些。 赵三河还逗了会儿双胞胎儿子,两人这才双双躺下,过了会儿,他想起一茬,不解道,“对了,阿珠出嫁,按理说,你小妹不是该去送一送的吗?怎地没瞧见她?” 林彩云轻轻拍着儿子的襁褓,闻言,她蹙了蹙眉头,“听说是气病了。也就托人送了银钱和添妆来,我娘为此心里有些不高兴,打算过几天前去看看我小妹。” 她舒了口气,“我这小妹向来任性,也不晓得是娘家又惹了她什么,这次过年都只是送了年礼,竟是人都没去,我爹还发了脾气的。” 若不是只得两个闺女,林耀宗都要断绝关系了,哪里有这样不把娘家当回事的。 赵三河:“这倒是稀奇。” “罢了,儿女都是债。”林彩云不想提妹妹的事。 自从上回赵宛舒的婚事过后,盛林氏就没跟她往来了,想来是生了气,跟她生疏了。 林彩云也没心思去哄她,她眼下孩子都顾不过来呢! 赵三河也只是提了嘴,但看妻子显然兴致不高,他也不敢触霉头,跟她一道哄了孩子睡觉。 第二日,赵容则就收到了来自他爹的关心和支持。 赵三河给的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赵容则粗粗一数足有大几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吃惊地点了点,“爹,你这就全给我了?你也不怕我拿去做了什么坏事?” 赵三河正要给他嘱咐,闻言,忍不住给了他脑门子一暴栗,“你敢啊你!我可告诉你,这是家里压箱底的钱。你要是敢乱来,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叫你每日里爬着走,你信是不信?” 赵容则捂着头,自是连连摇头,“我不敢的,爹,您别打了,再打就傻了,到时候可娶不到您中意的儿媳妇……” 赵三河要被他气笑了,他嘟囔了句“我哪里来的中意不中意,关键你自己欢喜不欢喜”,就住了嘴,转口道,“这钱去年家里攒下的。我除了留了些许家里周转,余下的全给你了。” “这去外头到底是要花钱的,而且租铺子哪里有买铺子来得合算。别到时你做得火热,就叫人家东家给赶走了的。” “拿着这些钱好生看看,然后把铺子买下来。若是自己忙不过李,就……”赵三河咬了咬牙,肉疼道,“就买几个人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可不准买多了,家里管不起粮食。” “你也别给我做甩手掌柜,该做的还是得做的,别每天跟个花脚猫一样跑得没影儿,听到没有?” 赵容则无奈道,“爹,我在你眼里都是什么形象啊……” 但看赵三河瞪他,他立刻又怂怂地应好,并发誓道,“爹,您放心,我定然在外头闯出一片天地来的。” 这态度,就叫赵三河分外不放心,又倍感无力,“你懂事就行。你年岁也不小了,可得上些心,不然如何说亲……” 赵容则一听这个就头秃,他连忙脚底抹油地跑了,“爹,我还得去找大牛他们说说事儿。我先走了啊……” 赵三河的拳头又蠢蠢欲动了,他咬牙,“臭小子……一说娶亲就这副模样,回头看你打光棍时该如何!算了,年后就找媒婆再来一趟吧!” 赵三河应承这件事,虽也是想拓展生意,但更多的还是让儿子有个正经事儿做,别整天不着调的,不好说亲事。 赵容则先去找的赵宛舒,他拿出了他爹给的一大叠银票,就叫赵宛舒颇感惊讶,“爹那么大方啊?” 赵容则点了点头,“我数了数,足足五百两呢。” 他摸了摸下巴,“想来不只是卤肉铺赚的钱吧!” 两家卤肉铺虽然赚钱,但最多也就是月入个十两银子。虽对于庄户人家是够了,但到底是不足的! 不同于爹娘让赵宛舒存私房钱,赵容则每日赚的钱也是上交公中的,但他这赚的也算不得太多,勉强算算,也就够上这收入了! 赵宛舒颔首:“所以,大哥是跑来跟我炫耀钱的?” 赵容则斜睨了她一眼,“你当我什么呢?这点钱,你看得进眼里吗?” 要说家里最有钱的,还是赵宛舒的。 她名下已然有三间铺子,一个宅子了,而且更不用提她收的那些首饰等物。 赵宛舒之前说给了家里,但家里不肯要,大部分便只能自己攒着了。 而赵宛舒交给家里的钱,也被赵三河夫妇存着了,打算今后给她做陪嫁的,故而拿出来的便也不多。 可不比身无分文的赵容则强嘛! “我是来跟你借钱的!”赵容则说出目的。 “借钱?”赵宛舒惊讶。 “是啊。我手里头没有余钱,只能问好妹妹再借点了!回头,我给你入股怎么样?”赵容则朝她挤眉弄眼。 “那倒不必。”赵宛舒并不需要,“大哥要借多少?” 赵容则比了个数目,赵宛舒也没拒绝,她其实大部分钱到手不是上交就是花了,但手里还是有些现钱的。 “我也没多少,可这个数还是有的。不过,大哥,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如果只是买个铺子,这点银钱可是满打满算足够的。” 她很是好奇。 赵容则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道,“回头你就懂了!” , 第925章 喉结 赵宛舒最后还是给借了钱。 她倒是不在意这点钱。 只要赵容则是走正道。 立春过后,冰雪融化,万物复苏,虽然天气依然冷意飕飕,可墙角的小草和枝头都已然透出了绿意。 还未至元宵,家家户户倒是还在四处走动拜年,年味很是足。 赵家没多少亲戚,所以走动得不多,赵宛舒乐得自在。 趁着天气晴朗,她还特地往后山走了一趟。 后山的药田都被清理过积雪,没有压坏草药,许多被稻草保护的药草还是坚韧地活着,等到散了年,便能舒展枝叶,重见天日了。 赵宛舒一点点地扒拉开稻草,确认着活着的草药,然后又小心地掩埋。 她粗粗查看了一番药田,发现虽然有所损失,但八成的药材还是保留了下来,这已然是很不错了。 瑞雪兆丰年,等到开年后,定然会生长得更好的。 除却一些多年份的药材,那些短年份的药材,却是要长得更好,想来不久后就能给自家用了,也能勉强满足自产自销了。 赵宛舒边走,边跟钱图叮嘱这些药材的看护,药材进来是交给钱图带人养护的。 钱图自然是点头应好,认真记下。 转到后头,就看到一排排果树,虽然枝头还有积雪,但枝头已然有小绿苞出现,想来过阵子就能有所收获了。 钱图注意到她的视线,笑道,“这是按照小姐的要求,当时特地种下的桃枝等树。今年怕是吃不成的桃子,但那会子还留了几株原样的果树,想来是能尝到些别的。” 后山当初是有一些果树的,只是不太多,而且味道不算太好。 赵宛舒愣了愣,绕过去看了看,其中就有一棵熟悉的果树。 是杨梅树。 说起这棵杨梅树,也很是戏剧化。 她能有第一桶金,能认识萧承煜,能跟萧家兄弟结缘,其实都是有赖于它的。 若不是当时她穷疯了,不会去摘这些酸杨梅去熬汁卖的,若不是卖杨梅汁,她何至于会碰到来为呕吐的萧韶光买酸梅汁的巫阳。 若不是因为酸梅汁导致萧韶光病重,她也不会愧疚上门,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因为她治好了萧韶光,才能拿到酬劳,后面更是得了萧承煜感激,得以被他举荐去给柳庆云先生看诊,这才有了后来两人的接触和姻缘…… 赵宛舒冻得通红的指尖抚摸着杨梅树粗糙的树皮,指尖有着微微的刺痛,想起过往,她有些感慨又很是想笑。 她拍了拍树干,积雪簌簌落下,落到了她的脖颈处。 跟在她身后的桑枝连忙上前来给她抖落,钱图也急忙道,“小姐,小心哪!” 若不是因为男女有别,他都想替赵宛舒拍拍雪。 赵宛舒缩了缩脖颈,甩了甩小脑袋,笑着道,“没事没事……倒是让我清醒了些。钱伯,这颗树好好护着它,不要砍掉。它啊,虽然结的果子很涩,但夏日里摘了杨梅熬酸梅汤却是别有风味的。” “而且,我真的得好好谢谢它呢!” 她幽幽然叹了口气,突然心里格外想见见萧承煜。 钱图虽然不解,但却还是乖乖应下。 心里这般想着,赵宛舒就立刻这般做了,她掀起斗篷就往山下跑,“桑枝,桑枝,我们去镇上吧!” 桑枝愣了愣,急忙提步跟上。 赵宛舒说做就做,让人套了马车,就拿了包袱往外头跑。 她跟萧承煜已然定了亲,故而家里也不会阻拦两人见面,故而她顺顺当当的出了门。 路上冰雪消融,路也好走了许多,虽然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 见了她来,萧承煜和萧韶光都很是高兴,特别是萧韶光抱着她的腰就开始蹭,嘴里还埋怨自己的哥哥,“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哥哥压着我都练了好多天大字了,你看我的手……都断了呢!” 他伸出小嫩手,赵宛舒注意到他中指指节被挤压出个小包包。 其实读书人的手指大部分都是格外好看的,只是就跟现代学生一般,很容易因握笔留下痕迹。 以前赵宛舒就因为写字太多,中指留下了个鼓包,一直都很难消退。 她当然知道萧韶光是故意撒娇,他年少坚韧,倒是少有这般撒娇的时候,也就是跟她熟悉后,才会露出这般可爱的模样。 而且,赵宛舒是极少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够如他这般坐的住,至少她那会儿屁股就跟长钉子一样,是无法坐住半柱香的。 所以也就愈发衬托得此刻的他,难能可贵。 她探手摸了摸萧韶光,笑眯眯地给他揉了揉指尖,“小光辛苦了!” 萧韶光眯了眯眼儿,露出了小虎牙,甚是开心。 他其实也不是真抱怨,就是喜欢像亲近的人展现出亲昵,然后得到关心。 他依赖地贴了贴赵宛舒,拉着她坐下,“阿宛姐姐,你是不是来找哥哥的?那你们说话,我还有半张大字,等我练完了再来跟阿宛姐姐讲话,你们先聊!” 赵宛舒笑着逗了逗他,“你方才不是还嫌弃练字苦闷吗?” 萧韶光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萧承煜,板着小脸,小大人似的,认认真真地回道,“可是世上没有不辛苦的事情,练字是很苦。但小光也想快点长大,快点给哥哥分忧的!”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头,“去吧!” 萧韶光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就跑进了屋里,重新去练字了。 赵宛舒见了,不由感慨,“你把小光教得很好。” 其实哪里有什么自觉,不过是懂事。便是现代说的鸡娃,哪里有娃不天生喜欢玩乐,不过是别父母督促得久了,要么从学习中得到了乐趣,要么是懂事明理了,然后乐意往里面钻研。 而萧韶光显然是属于第二种。 “翻个年他就又长一岁了。他是该懂些道理了。”萧承煜低低道,“我便是愿意护他一辈子,但那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他又住了嘴,握了握赵宛舒冰凉的手,“先进屋吧,手指那么冷。我屋里烧了炭火。” 屋子里烧的是虽不是上好的银霜炭,却也是顶好的无烟碳,里面暖意融融的。 赵宛舒脱了斗篷,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她好奇地打量了下屋子,发现跟以前见过的没有什么两样,很是简单的装饰。 显然,对于这个屋子,萧承煜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连拾掇都有不曾有。 她问道:“你们这样过年连窗花都不剪几个,未免太过冷清了吧!便是简单的年,该有的喜庆也该有。” 萧承煜:“……我们贴了对联。” “对联是对联,但门神窗花这些也是好寓意好兆头。你们男人哪就是粗糙……当初就该让多剪些窗花让你们拿回来的。” 当初大年初二,萧承煜就携人回来了,她最近又忙着走亲戚,倒是不曾来看看。 萧承煜闻言,突然勾唇笑了笑,他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轻轻道,“所以,也是需要它的女主人的!就是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跟女主人一起过年了!” 赵宛舒愣了愣,她抬起头看了看萧承煜,他的脸依旧是俊美非凡的,眼眸里仿佛盛着一整个春日的明光,叫人望之生醉。 她眨巴了下眼,半晌,她歪了歪头,蓦地抬手捏了捏萧承煜的脸:“啊,我刚刚就想说了……阿煜,你是不是,胖了?” 萧承煜:“……????” 喵喵喵? 他低头看了看依旧劲瘦的腰,迷惑地眨眼,“有吗?” 赵宛舒是发现他的脸似乎比之先前圆了些许,但也就是一丢丢,若不是她对萧承煜熟悉,一般人是极少能注意到的。 毕竟,萧承煜每日里都有很高的运动量。 估计就是冬日里大家都会有些的普通过年肥吧! 她摸了摸下巴,犹豫道:“有。我说,阿煜,你不会也中年发福吧?就是跟中年男人一样,肚子鼓得箩筐大,仿佛怀胎三月一般?” 萧承煜:“……” “不会!” 他斩钉截铁道,“我家就没有过胖子。” 便是他爹,年过中年,依旧是清清瘦瘦的。 顿了顿,他刚要继续解释,却看得赵宛舒眼底的揶揄,颇感无奈,“你倒是故意打趣我来的是不是?” 说着,他有些羞恼,抬手挠了挠赵宛舒的胳肢窝。 赵宛舒最是怕痒,当下就要跑开,但她哪里跑得过萧承煜,被他搂了个正着,两个人相继倒在了床上。 “别,别挠了,我痒……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赵宛舒连连告饶。 萧承煜这才作罢。 只是直到此刻,两人才发现两人挨得很近,身下是柔软的被褥,咫尺间是两人清晰可闻的鼻息,还有对方明亮眼眸中清澈的自己。 赵宛舒感觉空气有些焦灼。 萧承煜喉结动了动,“阿宛。” 赵宛舒的目光被他的喉结吸引住,嘴里应了句,视线却没有移开。 说起来,萧承煜其实有着很清晰可见的下颔线,包括他的肩颈线条都是很优美的,这就让他的喉结滚动的时候多了几分性感。 这既是自己的男朋友,赵宛舒也没客气。 她探手摸了摸萧承煜喉间那个小豆豆,对方喉头滚动,带动着那小豆豆也在她指尖翻滚了一下。 “阿宛……”这回萧承煜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些许。 赵宛舒感觉很是神奇,她忍不住又摸了摸,还待再探究,却被萧承煜给拉住了手。 他的手掌很是滚烫,指尖干燥而灼热。 “别动。” 赵宛舒感触到他的呼吸的急促,她还是头一回有那么贴切的感受,她眼眸亮晶晶的,“怎么了?你是有什么感觉吗?你们男人的喉结是真的不能碰吗?” 她从以前就忙于工作,后来是没考虑过这些事。 偶尔还是会好奇的。 眼下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可不是有了很好解惑的工具嘛! 萧承煜闭了闭眼,指骨都有些僵硬,他抬手把人往怀里压了压,气息喷洒在她耳垂处。 赵宛舒耳朵有些痒,她太想要抬头:“阿煜……” “别动。”萧承煜的嗓子里仿佛藏着什么,让人耳朵都发麻起来。 赵宛舒愣了愣。 她感觉到了什么,这回她是真的没敢乱动了。 好家伙,她就是摸个喉结,至于吗? 所以,你们男人那么容易冲动吗? 明明萧承煜瞧着就是禁欲系的,以往两个人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来了个嘴贴嘴的清纯之吻。 这回就有点……刺激! 赵宛舒乖乖巧巧地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萧承煜也没为难她太久,直到平复得些许,就松开了她。 他方才实在是连亲她一口都害怕,怕自己会失控。 他放开了她,摊开了自己,抬手遮住眉眼,声音还是喑哑的,“对不起。” 她还年纪小,他不想吓着她。 他这副模样就让赵宛舒有些许的心虚,她轱辘着想爬起来的动作一顿,又重新扒了回去,扯了扯萧承煜的手,犹疑道,“你,你难受吗?” 萧承煜还以为她会跑,见得她担心自己,他微微移开了胳膊,露出了如水般潋滟的眸子,“……还好。” 赵宛舒怔忪住了。 无他,实在是这刻的萧承煜太诱人了。 他本就眉眼如画,而今眉眼染了绯红,眼角都红红的,眸子里更是波光粼粼,就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若不是这身子太小,赵宛舒还真怕自己忍不住! 她把手帕遮在萧承煜脸上,面无表情道,“你还是别露出来了!叫人看见了不好!” 恁招人了些!也难怪外头都是他的狂蜂浪蝶! 赵宛舒爬了起来,起身整理着下衣裳上的褶皱,“我要回去了。对了,你何时启程回燕北城?” 萧承煜躺着没动,半晌,平复了才翻身而起,“应该是元宵前后。怎么了?” “到时我与你一起。”赵宛舒说道。 萧承煜闻言有些欢喜,但又道:“年后我大概会去边境,你兴许……” “没关系,我可以在燕北城等你。” 赵宛舒去燕北城本来就不只是为了他,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 , 第926章 麻风病 还没等赵宛舒从萧承煜这离开,赵容则找上门来了。 “阿宛,阿宛,你快跟我走!出事了!” 赵宛舒才刚整理好衣物,脸上的赧红都不曾退去,就见得赵容则满脸焦灼地来拉她,拉扯着她就要走。 赵宛舒不解:“大哥,怎么了?” 萧承煜也道:“大哥,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 大冬日的,赵容则额角都是汗珠,他摆了摆手,“不用。” 他转向赵宛舒,“是姨母,她出事了。娘已然赶过去了,让我来接你过去。马车就等在外头了,我们得快些,你放心,药箱我给你拿了,都在车上。走,车上跟你解释!” 赵宛舒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知道分寸,她安抚地朝着萧承煜笑了笑,就飞快地跟着赵容则离去。 虽然而今积雪消融,但路却并不算好走,这一路奔去百果镇,可谓是颠簸至极。 赵容则边抖着缰绳赶路,边跟赵宛舒把盛家的事儿说了。 原来是盛林氏不管是年前还是年后都不曾往林家去,待得林耀宗身体好了些许后,林高氏放心不下小女儿,特地跑了一趟盛家。 这不跑还好,跑了是吓了一跳的。 头一回林高氏并没有见到盛林氏,而是被盛槐拦下了,说是盛林氏病重了,导致林高氏并没有见到女儿。 当然嘴里说着的是怕把病气传给林高氏。 但林高氏好歹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眼看着女婿左右阻拦,但女儿却是始终不见踪影,她这心里就咯噔了下,当即就要硬闯,可她哪里敌得过他们男人的力气,被“恭恭敬敬”地送了回去。 林高氏越发觉得是女儿出事了,第二回她是喊了老二林有照陪着去的。 这回有林有照陪着,盛家不好强请,便言说是盛林氏病重,家里把她送去庙里隔离清修治病了。 林高氏自然是不信的,小女儿虽任性刁蛮又势利眼,但到底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一块肉,她也是心疼的。 当下,她就嚷嚷道,“既是去清修,那你总该告诉我,是再哪座道观吧?再言,她若是病得这般重,为何不叫人来我家请人照看?” 盛槐自也有话说,“贸然送去道观治病,是因为道观清净,也是怕她把病传给娘你们,所以我们才贸然这般做。” “这也是大夫的提议。” “混账,你这且说说得的是什么病?”林高氏不信。 最后拉锯不下,盛槐还真就把他们送去道观了,只是这一去,就不能离开了。 赵宛舒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盛家把姥姥还有姨母舅舅都给扣下了?” 赵容则叹了口气,“倒也不是。据说是姨母得了传染病,所以他们这才把姨母送去道观的。眼下娘不信,先行过去了,爹不放心,让我来喊你,看你有什么法子。” “等会你且别进去,等我进去先瞅瞅情况。” 本来他们是不想把赵宛舒给牵扯进来的,毕竟传染病可不比其他的,一旦被确诊,当下就要被隔离处置的。 赵宛舒:“?????” “传染病?你确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从盛家嘴里传出来是的。所以,眼下他们把姥姥他们都给扣下了。”赵容则紧绷着脸道。 赵宛舒闻言,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如果真是传染病的话,恐怕很是麻烦了。” 赵容则当然知道传染病的危险,其中以麻风病和疫病为最,朝廷对于这些人,甚至只要是接触过此类病的人都会进行隔离。 有些本来还完好的人,最后都会因为被关着时间长了,而染上死去。 眼下那里都是亲人,他心里乱得很,他闭了闭眼,声音干涩,“你也不行吗?” “且先去看看。如果是……哥,你做什么呢?”赵宛舒感觉到车子被调转了车头,她愣了愣,连忙撩起车帘。 赵容则回道:“那我先送你回去。” 他家已然折进去了这些人,他不想把赵宛舒也给折进去。 等把赵宛舒送过去,他再过去看看情况。 赵宛舒无奈拉住他,“既然来了,咱们总要先去看看。” “可是……” “大哥,听我一回吧!”赵宛舒总觉得事情透着诡异,但眼下还是得见到人再说。 “而且,并非接触过传染病的人就一定会感染的。等会,你且听我的就是!这里面不大对劲的!” 赵容则见她坚持,他也觉得很是猫腻,故而想了想,还是按照原计划赶着去了道观。 附近只得一家道观,道观的香火不算太鼎盛,但却还是不错的。 眼看着他们过来,道士们先是推拒在先,可他们是来看望病人的,又是亲眷,阻拦一二后还是给放进去了。 赵宛舒没让赵容则跟着,而是自己一人。 进去前,她回头看了眼赵容则,朝着他点了点头,“大哥,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了!” 赵容则面色沉着,薄唇紧抿,“好。” 小道士很是奇怪,“你们不一起进去?” “我大哥还有事,就不走这趟了。”赵宛舒淡淡道,她背着藤箱,抬了抬下巴,“劳烦带路了。” 道观处处透着破败,但她却注意道观后头在修补,她颇感好奇地指了指前方的房屋,问着小道士,“看来你们的香火颇为不错,前头居然是在繁星吗?” 小道士随意地觑了眼,挠了挠头,回道,“不知道。反正是师傅让修的,那是我们祖师爷的地方,漏水许久了,这回赶着开春赶紧缝缝补补,不然待得梅雨季节,可得遭殃了。” 赵宛舒注意到他好说话,便也当下放缓了声音,与他悄悄然地说起话来,“……瞧着你的年岁不算大,可是新来没多久的?” 小道士穿着洗的发白的道服,上面间或叠着两个补丁,但却很是干净,眼神也颇为清澈,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师傅捡回来的,道观里许多人都是师傅灾年捡回来的。” “那你们师傅倒是颇为善心……”赵宛舒随口感慨了句。 道观不大,很快就到了后厢房,院子里有棵光秃秃的树木,地上都是被雪埋着的黄色落叶,甚是萧条冷寂。 屋里的人听到外头声音,连忙冲到门口,急声道,“别进来。” 只是冲到门边就被几个蒙着面巾的道士拿木棍抵着,再也出不来。 林彩云见得女儿的到来,她脸上满是焦灼,“阿宛,你别过来。” 赵宛舒觑了眼周围,轻声问道,“娘,您和姥姥没事吧?” 林彩云眼眶都是热泪,“还好。就是你姥姥气昏过去了,方才还吐了口血,你舅舅在屋里照料着。你且别过来,你舅母是麻风病,碰过她的人都会被传染的。” 赵宛舒愣了愣,她原先还在猜想是什么传染病这么严肃。 若是麻风病的话,倒也真的是得严陈以待的。麻风病是真的极具传染性,而且一旦传染,以现下的医术,是很难治愈的。 小道士也在旁边摊手道,“我早就说过了,还是别见了。我师傅说过,见了就得死。你若是进去了,等会可出不来了。” 林彩云抹了把泪,“阿宛,你先回去。我和你姥姥商议……” “那我也得去!”赵宛舒淡淡道,“里头是我长辈,哪里有长辈病重,我却袖手旁观的。” 她拍了拍身上背着的药箱,“我是个大夫。” “劳烦几位让一让。” “阿宛!!” 看守的几人愣了愣,彼此对视了一眼,便是那小道士劝,最后赵宛舒还是背着药箱进了屋里。 林彩云见她这般头铁,心里是又感动又生气,抓住赵宛舒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推,“你这是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你不要命了吗?我……” 她是被骗进来的,结果赵宛舒倒是好,明知道还往里头冲。 赵宛舒拉住她娘冰凉的手:“您现下都碰到我了,便是我愿意出去,外头的人也不肯的了。” 林彩云一怔,旋即她松开手,气恼至极,“你这……” “好了,娘,你先领我去看看姥姥和姨母吧!”赵宛舒说道。 林彩云这才想起一茬,连忙就领着她绕到里屋,屋子里分为东西两间,病重的盛林氏住在西厢房,昏厥的林高氏则是在东厢房。 赵宛舒过去时,就看林有照正在给林高氏拧帕子擦脸,见得赵宛舒,他不由都愣住了,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赵宛舒就先一步走到炕前。 炕上的林高氏唇色发紫,双目紧合,赵宛舒摊手去摸她的脉。 这下,林有照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问道,“阿宛,你姥姥怎么样了?” 赵宛舒阖目片刻,眼看着林有照和林彩云都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她收手回道,“没有大碍。只是姥姥年岁渐大,身体大不如前了,好歹是得将养的,不能郁气淤塞,容易中风。” 赵宛舒说着,拿出了一颗药丸,“先给姥姥服下这药丸,等会姥姥就会好上许多的。晚些人就能醒了!” 林彩云连忙扶着林高氏坐起,林有照也急忙端来了茶水,两人配合着把药给喂了下去。 “都怪我……我就不该让娘走这一趟。”喂完药,林有照就懊恼不已。 赵宛舒提议道,“我去看看姨母!” “阿宛!”林彩云拉住了她,神色纠结,“你别去了。你姨母那样子,实在是……你若是去了,再给沾染上,可如何是好啊!” 不是林彩云绝情,但凡事都有个亲疏远近。 林彩云特地跑一趟,已是仁至义尽,她没得把女儿也给折进去的道理。 她是没见过盛林氏,但却也是听了林有照的说法,所以,眼下她不想让赵宛舒去冒险。 林有照咬了咬牙,也说道:“是的。阿宛,你莫要去了。你小姨现下脸上都是疹子,斑痕累累的,很是吓人。” “而且,这病灶还会传染,你若是去了,叫你也给……回头可如何是好?” 赵宛舒正色回道,“我若是不去,咱们窝在这,又有什么出路呢?倒不如我去瞧瞧,姨母到底是什么病,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底是也不是?” “再说了,麻风病也并非不治之症。” “当真?”两人神色一喜。 “嗯。”赵宛舒郑重地颔首,“或许后期艰难,但是前期的病灶,都是可以根除的。你们且不必过去,我自己去就好。你们顾好姥姥!” 说完,赵宛舒不顾林彩云想随同的意思,独自背着药箱去了西厢房。 她说的也并非是假话,麻风病在现代已然没那么吓人了,早有人研制出了不少克制的方子,但时下还是依旧提麻色变的。 为了以防万一,赵宛舒拿了帕子捂住口鼻,当成简易的口罩。 西厢房的味道比起东厢房要难闻许多,里面只有个瘦骨嶙峋的妇人在照顾盛林氏,见得有人进来,她只掀起眼皮瞅了眼,就又垂下头去,继续在一旁熬制药汤。 赵宛舒也没主动打招呼,打算先看看盛林氏。 还没等她近前,那妇人难听干瘪的嗓音响起,“姑娘,我劝你还是别靠近,免得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她抖了抖衣袖,露出了皮肤上的红色疹子。 赵宛舒觑了眼,住了脚步,“你这是被传染了?” 妇人仿佛行将就木,面无表情道,“左右是我倒霉。早知道是这么个差事,便是给我再多钱,我也是不做的。这人没救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她原本是山下的村民,她家孙子病了,需要钱财治病。恰巧此时有人上门来请她照顾人,对方给的银钱很是大方。 她为了钱,便接下来,却不知道是个要命的差事! 但现在她的宝贝孙儿病好了,她没了牵挂,自己又染病了,便打算好生地照顾对方走完这最后一程。 说完这句,她就没有再搭理赵宛舒,而是一心一意地熬药。 赵宛舒原先还道,若是盛林氏被送来,如何过活了那么久的,如今明白过来了,看来是盛家请了这人照顾。 她心里一定,快步走到了床边,掀起了发黄的帐子。 , 第927章 何人是千古罪人 赵宛舒心里有了底,快步走到了床边,掀起了发黄的帐子,露出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盛林氏。 昏黄的光线下,盛林氏的模样很是可怖。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陆续可见斑驳的红点,以及浅色斑点,皮肤也是黯淡蜡黄,就是脸上也有这些斑点。 赵宛舒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谨慎地拿出了手绢,附在盛林氏的手腕上,细细地给她诊脉。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耳边只能听到药罐里咕噜噜的声音。 片刻后,赵宛舒收回了手,开始翻看盛林氏的衣领,确认蔓延程度,如此反复几次,她心里终于有了定论。 这的确是麻风病! 不过是早期,还没到不能治的中晚期,而且早期的传染性也不算是太强。 可身体不好的人也的确该避开,特别是老年人,因为年老免疫力低下,更该离远些才好。 她起身,走到了老妪身边,她闻了闻药罐里的药材,都是普通的药材,根本无法针对治疗,想来是盛槐不想落了把柄,这才特地叫大夫随便开的药。 毕竟,若真的是麻风病,恐怕大夫也是不敢开药的。 老妪端起药罐,把药给倒了出来,嘴里叨叨道,“到喝药的时间了。这夫人呢,前头还有点精神闹腾,现下就只能躺着了,大多数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倒也是个好事……小姑娘,你啊,赶紧走吧!” 赵宛舒摇了摇头,“这药不用喂了。不对症的药,喝再多也没有用的!” “不吃药岂不是只能等死?”老妪动作一顿。 赵宛舒没有回答她,而是对她道,“老人家,我给你把把脉吧!”顿了顿,面对着对方的疑惑,她回道,“我是个大夫。” 老妪迟疑了下,浑浊的眸子动了动,“我这……” “这床上的是我小姨,她的病灶我已然有了了解。但我也想跟您确认下,然后多了解了解情况,也好做进一步的治疗方案。”赵宛舒温声说道。 那老妪愣了愣,仿佛是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追问了句,“你说,治疗?” 赵宛舒:“是的。这个病也并非只有等死,还是有机会治好的。我需要看你们现在的感染进入到什么阶段了,还得看是哪类的麻风病,所以劳烦您配合下。” 虽然早就心灰意冷,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这老妪有儿有女有孙,以后还有大好的日子,哪里就愿意真的去死的! 眼看着希望的曙光,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配合治疗的。 她不但给赵宛舒诊脉,无论赵宛舒问什么,她都是如实相告,便是赵宛舒没问的,她也是倒豆子一般全部都倒了个干净。 譬如,盛槐是如何寻到她的,又是如何给出承诺的云云的。 赵宛舒心里有了数,她起身从药箱里拿出了一颗增强体魄的丸子,先让老妪和盛林氏服下,然后便去写药方了。 那老妪如今一扫方才的行将就木的麻木,很是积极地配合照顾盛林氏。 赵宛舒才回到正屋处写下方子,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林彩云和林有照便要快步过来询问。 “阿宛,如何了?” “是什么情况,确定了吗?” “你们别过来。”赵宛舒喝住了两人的动作,见得两人停住,她才颔首道,“暂时别与我亲近。姥姥可醒了?” “脸色好了许多,呼吸也平缓了。只是不曾醒!”林彩云反射性地回答了,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阿宛,你小姨是不是……” “没错。小姨的确是麻风病!”赵宛舒确认道。 两人的脸色霎时大变。 确诊麻风病,岂不是就是判了死刑吗? 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不可能有机会活着了! 朝廷对麻风病人的处理,向来是集中隔离,然后集中治疗。 说是集中治疗,但其实连个大夫都不会有,便是药也是象征性给一些,最后几乎大家都是病死的。 待得病死后,朝廷会安排专门的人焚烧,连尸体都不会留下的! 一时间,两人都是冷汗涔涔,心如死灰。 林彩云更是难过,“阿宛,我就说你不该进来的!而今可怎么办……” 她死了不打紧,左右半个身体入土的人了! 但阿宛还年轻,才回来便是好日子都没过过几日! 明明连婚事都说好了,却连成亲生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彩云只觉得眼前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好悬是林有照扶住了她。 “大妹,你可不能倒啊!咱们总是能想到办法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林有照是常年在外行走的,他比她们更清楚麻风病意味着什么。 想到家里妻子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他心里也是自责得紧。 赵宛舒看他们如此,连忙道,“舅舅,娘,我看过了,小姨还未到严重的时候,是还有治疗希望的。你们也没被感染,晚些让把你们挪出去,吃两日隔离期间的药材,若是没出现症状,那说明是能治好的。” 赵宛舒心里早有了计划。 两人一怔,“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的医术,可是连王妃娘娘的疾症都治好了的。”赵宛舒安抚道。 两人这才定下心来,赵宛舒拿了写好的药方去门口,两个守门的道士方才也听到了屋内的声音,这下更是严阵以待。 见得她出来,当下就拿着木棍抵在门口,冷声道:“不准出来。不然,可别怪棍棒无情!” 赵宛舒叹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药方,“我可以不出来,但是我需要药材。你们能给吗?总不能让我们在里面等死吧?” 两人面面相觑,很快其中一个就道,“这个我得请示下我们观主。” 然后其中一个跑到门口喊了个小道童去请人。 只是,他们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人,许久才见得小道童姗姗来迟,传达了意思。 反正就是只能提供眼下道观里仅有的药材,更多的他们没时间下山去采买。 其实那观主的意思更直白,既是麻风病人,那就只能等死,能给点药材就是他仁慈道义了。 林有照闻言,气愤不已,“我们并非病人,而今更不曾被感染。你们观主何在,我们要见他!他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这些小道士很是听话观主的话,当下也不动弹,只遵从命令,不理会几人,合上了院门把守。 林有照跑去砸门,但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最后锤疼的也是自己。 “这些人太可恶了!”林有照气得跺脚,“这不是让咱们等死吗?” 林彩云也倍感惶恐,她到底是个妇道人家,从不曾遇到这种事情,反射性地看向赵宛舒拿主意,“阿宛,我们这该怎么办?我们倒是好,可你姥姥她……” 赵宛舒面无异色,她收回了方子,慢慢吞吞道,“娘,这如今被关在里面的可只有我们。外头还有爹和哥哥们呢,不妨事,再等等看吧!” 她早就与赵容则说好了,想来眼下也差不多该来了。 赵容则的确不负所托,一个半时辰后,他又来了道观,这次他没提要去见家人,而是提出要去见观主。 观主初始是不肯见他的,毕竟他的确是收了盛槐的钱,那就该替盛家办事。 直到赵容则提出了报官,观主这才令人把他押送了进来。 这下,对方是连装模作样都不曾了,见到赵容则,观主就冷声道,“你若是识相,就速速离去。这麻风病若是传出去,届时整个百花镇百果镇上下都好不了的。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上下许多百姓都想想!” “一旦报官,镇上皆会被封锁,无数百姓都将被隔离,甚至最后被焚烧。届时,你就是千古罪人了!” 赵容则可不比赵容朗,闻言,他挣了挣想脱开,却反被压得更紧了,他也无所谓,只抬头,露出了线条冷硬的下巴,冷冷道,“到底何人是千古罪人?观主应该比谁都清楚吧!何至于把这样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个。我这个人呢,我爹曾经就说过我,太过自私了些,没有那些大是大非大爱的。” “所以旁人的死活我是不管的。我只想管我的亲眷!我妹妹才入内,不管是麻风病,还是疫病,想必她都是有能耐治的……” “胡言乱语!这些病便是朝廷的御医大人都难以治疗,就凭一个女人还能力缆狂澜?你若是听话,我便也放了你走,你若是不,那我就送你去与你亲眷团聚。也省得你们烦我!”观主截断了他的话。 “你们来多人,我都能让你们团圆。” 赵容则嗤笑一声,“麻风病便是朝廷都谈之色变。一旦有人知道,你道观里关了这类病人,便是你深明大义,进行了隔离。” “但朝廷为了一劳永逸,定然是会把道馆里所有的人都关起来隔离的。哦,还有那背后指使你的人,大家都逃脱不了。” “就如你方才所言,甚至是周边几个镇子怕是都难逃。朝廷定然是会派军队前来剿灭的!” , 第928章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赵容则略略抬起下巴,虽然被押着不能动弹,但此刻他身上都是爆发出的强烈气场,特别是那嘴角勾起的不屑笑容,就叫人毛骨悚然。 观主惊愕,他几乎是反射性脱口而出,“你敢?” “我如何不敢?”赵容则以一种从小而上的姿态睥睨着他,“我进来前就已然告知我父兄情况。一旦我不能全身而退,届时,他们会离开前往县衙状告。” “到时,大家兴许还能在一个隔离所里,好生地谈论谈论人生呢!” “你——”观主浑身一震,因为他发现,赵容则并非是说笑,他眼神里都是认真决然。 他浑身强装的镇定终于消散,他垂下了眉眼,挥了挥手,让手下的道士把人给放了,“你到底想如何?” “我实话与你说吧!你亲眷的确得的是麻风病,症状是确凿的,我曾经见过这种病人。这种病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而今你的母亲和妹妹她们都接近过那屋子,甚至都与病人打过照面了。” “不出预料,她们肯定被传染了的。便是现下没展现出来,但过不了两日也会出现症状的。” “你若是把他们领回去,到时就是死一窝,死一村的事情了。你可得掂量清楚了!” “我虽的确是受人所托,谋了钱财的,但我也不愿意造下这样的祸事。” “当初我接手人时,只是听说她得的是个难治的病,附近又没庵堂,便让我们道观多照看了两日,哪里料到后面会变成麻风!” 观主也倍感委屈。 后面他已然跟盛槐绑在一条船上了,根本就不可能放人走了,这才有了后面这一桩桩的事。 他也是情非得已! 赵容则可不管这个,“我想先去见见我妹妹。余下的,我们晚些再说,如何?” “那你这报官……”观主紧张道。 “我说的是天黑之前,现下离天黑还早着呢!观主与我一道去,怎样?”赵容则眯眼看着他,提议道。 事情到了这地步,也不是观主能够推拒的了,他勉强地扯了扯唇角,只能硬着头皮带路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关押众人的后院,门口持棍的道童见到观主亲自来,还颇为惊奇,连忙上前行礼。 观主摆了摆手里的拂尘,随口问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道童把方才的事儿说了说,而赵容则早已站在门口喊了两声:“娘,阿宛,你们在不在?” 屋里的几人听到声音,也急忙跑到了门口,赵宛舒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一身灰尘的赵容则。 林彩云则是激动道,“阿则,你快回去。你小姨是麻风病,你别进来!” 赵容则安抚了两句林彩云,扭头看向赵宛舒,见她神色沉静的颔首,心里瞬间一定,一直压在心上的石头也落地了。 他开口道,“阿宛,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赵宛舒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包住两张方子递了过来,“上面那份是隔离时吃来预防的,下面那份是用来给小姨治病的。别去其他药铺抓药,去咱们药铺!” , 第929章 后悔 赵宛舒摸不准会不会被人看出这是治麻风病的药,所以保险起见,只能去自家药铺抓。 “若是咱家药铺没有的,再去旁家的抓。切记了!”赵宛舒嘱咐道。 赵容则颔首应着,接过那手绢仔细收好,“好。我知道了!” 赵宛舒又道,“你把娘、舅舅还有姥姥他们放出去,如果怕感染,就先分开隔离了,然后给她们吃药,注意清洁。如果五日内没有症状,就说明没事,可以回去了。” 赵容则一一应好,“那你呢?” “我得留在这里给小姨治病,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赵宛舒淡淡道,“比起我,还是先罪魁祸首抓了,才是正事。回去,你就领着大舅去盛家吧!” “我想,观主应该想清楚,愿意帮我们指证的吧?” 赵容则看向了旁边许久没吭声的观主,对方满脸惊愕,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你,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麻风病,你真能治?我可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能治的……” 若是真能治,朝廷也不会闻麻色变的。 赵宛舒:“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太多了。这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断绝了感染,后面就好治疗多了。” 观主还是难以置信。 赵容则冷笑了一声,“哼,孤陋寡闻。我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大夫,便是燕王妃娘娘的病,她都是治过的。还怕这区区的麻风吗?你识相的,还是跟我走一趟为好。” 观主闻言很是吃惊,他重新上下打量着赵宛舒,没想到她这么个小姑娘,竟还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虽然心里将信将疑,但观主却没有再出质疑之言。 毕竟,现下他们以此拿捏他,便是他现在出逃,怕是也赶不上朝廷的追捕! 他心里隐隐后悔,但现在却只能配合了。 “好。我去就是了!”观主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样缺德的事情,我原先就不愿意做。只是我们观里香火不旺,总是得生存的,故而才应下。哪里料到是这样的烫手山芋……” 赵宛舒趁机道,“这麻风病可不是轻易能得的。咱们百花镇和百果镇都不曾出过一例,更是有朝廷严格把控。观主可能给我们解惑?” 观主摆了摆手,“我是不清楚这里面的章程。但送过来时,那位林檀越也不曾出现这症状,是过了两日才有的,我们当时也被吓住了。” “后来盛檀越说,这麻风若是传出去,我们整个道观怕是都得陪葬。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留着人了,这可不……你们就来了!兴许你们可以去问问盛檀越实情!” “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赵宛舒打量着他,见他似乎说的不是假话,倒是也没多追究,而是朝着赵容则点了点头。 “大哥,就交给你了!” 之后,观主便被要求又收拾了几间空房间,然后把林彩云三人都给隔离出去,就陪着赵容则下山抓药,叫小道士送回来煎药后,赵容则就领着那观主回了趟家,通知了情况。 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直奔盛家而去。 而这边,待得赵容则离开后没多久,小道童就把齐全的药材送来了,赵宛舒立马分成两份,其中分量轻的那份给了症状较轻的老妪,另外重的那份则是给了盛林氏。 那老妪现下很是听话,立刻就拿了两个药罐子去熬药。 等到熬好后,就殷切地端到了床边,吹凉了要给盛林氏灌药。 毕竟两人都有病,不会再交叉感染了,便不好让赵宛舒插手。 盛林氏就是这时候醒来的,她恍恍惚惚的,望着头顶昏黄破烂的帐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反手就推开药碗,怒道,“不,我不喝……你们都要害我……” 那老妪被溅出来的药烫得一个哆嗦,差点没打翻药碗,她连忙道:“夫人,你别闹了。这是能治病的药……” “不可能,盛槐那没良心的要害死我,你是他的人……”盛林氏死活不肯喝。 老妪:“这回是真的,是您侄女来了,给你亲自开的药,快喝了吧!” “侄女?”盛林氏愣了愣,她最近脑子混沌得很。 赵宛舒站在床边喊了句,“小姨母!” 盛林氏转过眼看了她半晌,突然清醒过来,眼眸里迸发出希翼的亮光,她伸手紧紧地攥住赵宛舒的手腕,“阿宛,是你……” 赵宛舒反射性挣脱,避开她的触碰,退后了一步,无奈道:“是我,没事了,您快喝药吧!” “阿宛,真的是你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你快告诉我爹娘,去,告诉你姥姥姥爷,盛家不是人,他们都是畜生!他们害我!” 盛林氏咬牙切齿,眼里都是满满的红血丝,伸出的指骨青筋蹦现,甚是吓人。 “我要让他们这些孽畜都不得好死!” 她这副样子甚是狰狞,就是那老妪都被吓得一个哆嗦。 赵宛舒却是面无表情,她淡淡道:“我大哥已经通知了大舅他们。您先安心养病吧,把药先给喝了!余下的晚点再说。” 盛林氏望着手上的斑点,悲从中来,泪水如雨落下,“我没救了。我这是得了麻风,那贱人说,她特地把麻风病人碰过的衣物焚烧,然后添入我的日常饮食里。麻风……我没办法活了……” 她昂起头看着赵宛舒,望着她冷静的面容,她苦涩地勾了勾唇角,“阿宛,对不住。以往是我想岔了,我惦记着你家的钱财,想把你说给阿旷,还异想天开着柳小姐顾小姐……” “我以为我对他们父子几人好,他们就会念着记着我的好,结果……我得病后,他们父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移来这破道观,把我关在这等死!” “就是连我的楚楚,而今都叫他们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那贱妇会如何利用楚楚报复我,我就怕她也落不得个好下场……” “阿宛,算做姨母的求你了,你叫人救救你表姐吧!” 临到头了,盛林氏终于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女儿。 , 第930章 得意的姚翠 盛林氏以前甚是高傲,因为她自诩嫁得好,夫婿又是读书郎,又是镇上人,好歹是摆脱了泥腿子的称号。 比起嫁给赵三河这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小混混,又被赵家蹉跎的林彩云不知好了多少。 她笑了那么多年,临到头了,却是成了别人的笑话了。 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傲气自尊,终于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错误,只求赵宛舒能够帮一帮她可怜又无辜的女儿。 赵宛舒听着她的话语,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是如何起的了,她问道,“您嘴里说的那个人……是盛旷表哥的干娘吗?” 盛林氏恨恨地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血腥气,表情狰狞,“除了那恶毒贱货,还会有谁?” “我不过是让她挪出府中去,我还给她介绍了人家,让她出嫁。哪里有让这样的人长期住在府中的,岂不是叫人看笑话吗?” “结果倒是好,我好心待她,那贱货竟要害我!” 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抬起手想抓人,就又给顿住了,她知道现下不能再把赵宛舒也给传染了。 “阿宛,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我也没什么可求的,我只要他们那些贱人给我陪葬,还有我的嫁妆,我只想留给我闺女,你叫人传话给你姥爷他们,求他们给我做最后一回主吧!” 赵宛舒叹了口气,“您别着急。关于那位姚氏的事情,我会让小道童去传话的。我大哥应该也已经带着大舅他们过去了,您别担心,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您的病!” “您这麻风发现得早,倒不会立刻要命,可若是你不配合治疗吃药,那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其实,赵宛舒也不知道该对这个姨妈说什么才好。 前头他们闹得也挺不愉快的,当时盛林氏为了盛旷可不是恶心死她们一家了吗? 弄得她娘后头都不乐意来往了。 可这到底是姥姥姥爷的闺女,她娘的亲妹妹,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今眼看着醒悟了,赵宛舒总是不能撒手不管的。 她也没刻意劝诫,只是语调冷淡地安抚着激动不已的盛林氏。 盛林氏愣了愣,终于听清楚了赵宛舒的话,“你说……治好……” 老妪连忙配合解释了一番,盛林氏怔忪着,半晌,她突然笑了出声,捂着脸,声音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姚氏千算万算,怕是都没算出这茬来……哈哈哈,好好,阿宛好,小姨谢谢你了!” 说着,她也不需要老妪喂,颤抖着手,端起药碗,也顾不得烫,张口就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擦着嘴角的药汁,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赵宛舒见她没闹幺蛾子,也没吭声,只是给她把了把脉,嘱咐她好生休息,便写了封信,又给了看守的小道童一粒银角子,让他们寻人送去给赵容则。 小药童得了赏钱,很是积极,立刻就租了马车匆匆赶去。 而盛家如今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还没正经散年,故而盛家还是团团圆圆的。 自从盛槐把盛林氏送去道观后,姚翠就正式入主了主院,占据着盛林氏的位置,跟盛槐出双入对的,好不得意。 没了盛林氏作祟,就是盛旷也对她恭敬有加。 盛家父母虽有些不满,可眼下盛林氏得了重疾,不能跟前伺候儿子了,这姚翠又跟儿子有感情,还是孙子的亲娘,对他们也恭谨,故而除却盛母偶尔挑剔一二,盛父基本是不吭声的。 更不用说,他们现下手里还捏着盛林氏的铺子,也有经济来源,不用再受盛林氏的气,可不是日子和和美美的嘛! 要说唯姚翠唯一不如意点也就是盛林氏留下的女儿——盛楚楚了。 天天嚷嚷着要去寻她娘,还总是盯着她,仿佛要挑出她什么破绽,姚翠很是烦恼,但好在也就是个闺女,早晚是要嫁出去的。 她寻摸了一圈,寻了街尾一个娶不到老婆的小混混,给盛楚楚订了亲。 至于盛楚楚的意愿?那并不重要。 自古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下盛林氏不能主张,但却有盛槐在啊! 在她软磨硬泡,以及夸张描绘下,盛槐也没多在意这个女儿的婚事,随口就应下了。 盛楚楚不愿意,她就把人给关起来,拘在了院子里,叫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姚翠恨透了嚣张跋扈的盛林氏,恨她占据了自己的位置,恨她让她与儿子骨肉分离多年,更恨她对自己的羞辱。 故而,一旦得了机会,她只会反扑得更加彻底。 她也要让盛林氏尝尝自己曾经的痛苦! 所以,面对着下人过来传话,说是盛楚楚在绝食自尽时,她简直是要拍掌叫好了。 不过,她还是装模作样地过去看了眼,盛楚楚已然绝食三日了,整个人连脸色都是透着青灰的,她眼眶通红,躺在床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姚翠居高临下,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哟,我们大小姐这是真要寻死啊?我可告诉你了,便是你寻死了,我也会把你抬出去嫁了的。” “若是人家不要,我便把你配个冥婚。想来,多的是人家愿意的!” “——毒妇!”盛楚楚唇色发白,她颤抖着身体恶狠狠地望着她,“我娘……我爹,都不会,不会答应的!” 她清楚,她爹在意名声,不会轻易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来的! 所以,她才出此下策! “不不不。”姚翠竖起食指摇了摇头,她啧啧道,“你还是太天真了啊!你爹若是真在意你,也不会应了这桩婚事。” “再来,你不过个女儿家,早晚是要嫁出去的。那能配得起冥婚的人家,好说歹说都有钱的门户,你爹如何就不会愿意呢?” “届时不过是舍了个死去的女儿,还能得一门姻亲和银钱,助我家阿旷更上一层楼!别说是你爹了,你爷奶恐怕都得拍手叫好呢!” 盛楚楚这回是真面无人色,她绝望至极,嚎叫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家以往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 第931章 绝望至极 盛楚楚是真的绝望了,她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仿佛是突然之间,她娘就病了,然后她爹就把人送去了道观清净养病,还不准她伺候跟前。 而以往对她也颇为疼宠的爹也蓦地变了态度,他变得冷漠而无情,对她不闻不问,任由这个女人随意摆弄她的婚事! 至于姚翠,她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以往她的标签也就是盛旷的干娘,她爹娘对她也颇为看重,往年节礼也不曾落下,但凡有事,她家也是帮衬居多。 可就是这么个人,却恩将仇报,不但给她说亲,还圈禁她! 甚至如今连丝毫的遮掩都没有! 她忍不住质问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家以往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姚翠本来正高兴呢,还待再说两句刺刺盛楚楚,听得她的诘问,她表情一顿,蓦地嗤笑出声,“好?你说谁对我好?你娘那个贱人吗?” “呵,你娘抢了我的夫婿,抢了我儿子,她对我哪门子的好?每每她看我的眼神,就仿佛是看个低贱的乞丐!” “当年我和盛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后来连孩子都有了,结果她偏要来横插一脚,叫我们夫妻分离,母子分隔!” “她比我哪里好了?她不过是胜在有个读过书的爹,家里比我家富裕一二罢了。就这样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日日看着我的夫君疼她宠她,我的儿子尊她敬她,心如刀割!” 盛楚楚其实对这些并不清楚,她被盛林氏保护得太好,往日里也性格内向沉默,她只知道父母突然就爆发出了争吵,却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 她愕然瞪大了眼,“你……” “可我也忍了。”姚翠伸手攥住了盛楚楚的头发,把她揪到跟前,“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非要逼着我出嫁,还要逼着我夫君儿子都疏远我!” “明明是我先来的,她却仗着家世逼迫我!凭什么?就凭她会投胎吗?” “既然她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你不是很好奇你娘的情况吗?我告诉你吧,你娘啊,她得了麻风病!没错,就是那个会要人命的麻风病。” “她会慢慢地一点点的头发掉没了,然后身上长满脓疮斑癞,容颜尽毁,浑身没有一块好皮的死去!” “哦,是了,得了这个病的,还不能入土为安。最后连尸体都要被烧掉,落得个尸骨无存!” 说着说着,姚翠突然就开怀地大笑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这就是跟我争的下场啊!” “你呢,若是安安分分的出嫁,我也不会对你如何!也好叫你尝尝我曾经受过的苦,要不是你娘夺了我的婚事,我如何会嫁入那样不堪的人家,受尽屈辱责打,最后差点连命都丢了!” “你身为你娘的女儿,也总得替她还个债是不是?” “但是,”姚翠收紧了手劲,盛楚楚疼得叫出了声,她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你若是不听话,那我让你去配冥婚。叫你生生世世投不得胎,生生世世给人当奴隶!叫你娘俩,地下都不得安宁!” 盛楚楚浑身没气力,她挣扎不脱,她咬紧牙关,有气无力地恨恨骂道,“毒妇,我爹,我爹要是知道,定不会叫你得意……” 姚翠松开手,把人摔回床铺,看着盛楚楚这副虚弱的模样,她心里很是畅快,扬眉笑道,“你爹不会的,他也不敢的!” 在她对盛林氏下手后,盛槐就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盛旷这个读书有出息的儿子呢! 故而,姚翠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这一切! “若不是你爹允许,我何至于敢这么大胆呢?你说是不是?” 盛楚楚悲从中来,心里又是痛恨,又是绝望,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就是那狂风暴雨里一叶可怜的扁舟,毫无所依,毫无退路。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她蓦地就想起曾经见到的赵宛舒。 她其实跟赵宛舒是不熟悉的,她只是曾经从母亲嘴里得知,母亲是希望让赵宛舒成为她的嫂子的。 只是最后却没成,为此有段时日,她母亲在家里也没少埋怨姨母。 可在盛楚楚的印象里,这位比她只小几个月的表妹,却仿佛是发光的传奇般。 她沉着自持,又冷静傲气,甚至还隐隐有着她们没有的叛逆,她从来都敢直言不讳,这样的性情就叫她很是欣羡! 也许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换成那个表妹,定然也不会落到她这般悲惨的境况下吧! 盛楚楚咬住了唇角,鲜血从唇齿间流出,眼泪更是模糊了眼眸,她狠狠地望着姚氏,就像是被惹恼的小兽,恨不得扑上去咬断她的脖颈咽喉。 可现实却是,她绝食后,连动弹的力气都不剩凡几了。 她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她定然会韬光隐晦,也好过以这种方式来做无声的反抗! 她该怎么办? 还有她娘…… 姚翠见得她这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更是觉得胸口的浊气一排而空,空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清新,想到以后的光明日子,她高兴得眉飞色舞。 她俯身拍了拍盛楚楚气得通红的小脸,勾唇笑道,“不能去看你娘的惨状,虽然有些许遗憾。但看得被她捧在手心里的爱女,成了这副模样,我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高兴啊!” “你呢,好好听话,兴许不会受那么多罪过……” 话还没说完,突然门外传来了仆从的声音,“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家里突然来了许多许多的人……” 自从盛林氏被送走后,姚翠就让府中的人改唤她为夫人了,这让她有种当家做主的成就感。 但府中其实就只有两个下人,还是以前盛林氏以低价买来伺候盛家两老的,且以盛家的家底也是养不起太多。 眼下听到外面的话语,姚翠不由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 第932章 林家人上门 “什么人?” 姚翠不解地问道。 “是林家人。” 下人的回答让屋内的两人都是一惊。 姚翠有些惊愕,但林家人的上门,并没有让她意外。 毕竟盛林氏病了后被挪去了道观,林家人合情合理都该走一趟,而且,她早就有打好了腹稿,故而丝毫不慌。 倒是盛楚楚瞬间反应过来,她抬起头,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惊喜万分道,“是,是姥爷,是舅舅,是他们来了……” 那她和娘就有救了! 她想爬起来,姚翠却回头看了她一眼,“呵,便是林家人来了又如何?你不会以为他们来了,你们母女就能解脱吧?” “你母亲得的是麻风,便是为了整个百果镇,也没道理被放出来的。只能等死!” “至于你,向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已然交换了庚帖,便是为了盛家的门楣名声,也断然没有退亲的道理!” 说完,她得意地笑了笑,多看了眼盛楚楚绝望的神色后,她颇感愉悦地,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出门前,她特地把房门关上锁住,然后对那仆从道,“看紧了人,别叫她跑了。不然,到时候就发卖了你!” 仆从压下了头颅,恭恭敬敬地应着。 盛楚楚的泪水再也绷不住地往下落,咬紧了唇角。 盛家的正厅里,如今坐满了人,其中不只有林家父子,还有林家这边安排来的兄弟撑场面,这倒是显得赵三河父子微不足道了。 盛家这边本来想躲,如今也是躲不开,盛父盛母都被迫出来迎客。 就是盛槐也是硬着头皮站出来,然后赔着小脸上前来,跟林耀宗行礼,“岳父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岂不是我女儿都被蹉跎死了,还不知晓!”林耀宗面色有些苍白,但却并不妨碍他目光如炬。 盛槐心里有些发麻,他勉强笑道,“岳父大人,这怕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家,生儿育女,操持庶务,把你们盛家上下打理得蒸蒸日上的,叫你们过得顺遂无忧的。你们倒是好,把人给送去道观养病!” “道观也是养病的地方?虽说是道士,但那都是男人,你倒是心大啊!”林耀宗嗤笑,“你若是真把她当妻子,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盛槐,你这是翅膀硬了,想要欺负我们林家是不是?是真当我们林家无人了吗?” 他此言一出,旁边林家人都纷纷都站了起来。 “岳父大人,不是的,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盛槐连忙道。“您听我解释……” “迫不得已?”林耀宗咀嚼这三个字,慢慢道:“呵,哪里的迫不得已?解释,你又能解释什么?” “我……”盛槐是知道林耀宗的为人,他这个岳父,虽只是个童生,但向来名声极不错,若不是如此,当初他家也不会求上门去娶人。 而且,林耀宗也不是个随便能糊弄的人。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又听得林耀宗询问,“我听说,你养了个女人在府中,是也不是?” “那,那是我儿的干娘,孤苦无依,这才……”盛槐吞吞吐吐道。 林耀宗也懒得理他的狡辩,只说道,“人呢?” 旁边盛家的仆从立刻就跳了出来,“我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说完,就立刻如兔子般蹿了出去,连盛槐都没反应过来。 “夫人?”林耀宗在嘴里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似笑非笑地看向盛槐,“她是夫人?那我闺女是什么?” 盛槐真恨不得把仆从拽回来,恶狠狠地撕烂了嘴才好,他摸着额角的冷汗,勉强挤出一抹笑,“那,那是下人不懂事,胡言乱语的,我、我绝没有生这再娶之心的……只是,只是……” 林耀宗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我没心思听你这些。盛槐,当年,你家上门提亲,我本不是最看中你的,是因为你家说会好好待她,小妹也中意你,我这才应承的。” “而今,便是半生都不曾过吧?” “岳父大人……”盛槐心里发虚。 “你弄出来的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若是当初你真不愿意,我林家的女儿也不是嫁不出去,非得扒拉着你们盛家不放。” “你既有心上人,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你就该挺身而出。可你既无那气魄,又倍感委屈。与那般的女子无媒苟合,生下的孽种,却送到我闺女的跟前养着。” “养着便养着,毕竟是盛家的种!可你如今,又把那女人接进府中,你们是一家团圆,却又把我女儿置于何地?” “这便是你们盛家的教养?”林耀宗冷笑地睥睨着他,“现下你有两个选择,赶那女人出府,把我儿接回来,但饶是如此,你也得给我个交代!” 盛槐冷汗涔涔。 他是有些惧怕林耀宗的! 可他也说不出麻风病这茬…… 只是,还没等他回答,匆匆赶来的姚翠就听到了这番话,她心里不悦,撇了撇嘴,快步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中间蓄着须发,胡子花白的林耀宗,还有林林总总的许多人,她心里暗惊,垂下了头去,嘴里却道,“林老爷子,想必您是不知道的,令爱得了麻风病。夫……盛老爷这才把人挪去道观。” “这不但是为了令爱考虑,更是为了百果镇上下众多人命思虑啊!” 她张嘴就道出了致命一击。 这就让在场的众人都暗暗一惊,纷纷面面相觑,有些胆小的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妈啊,这是麻风病啊! 林耀宗斜睨过来,扫了姚翠一眼,冷冷淡淡道,“你是什么东西?我跟我女婿说话,何时轮得到个外姓人插嘴的?” 姚翠知道林家会刁难自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受。 她脸色白了白,“我……” 林耀宗却没理会她,而是看向了盛槐,冷笑道,“这就正好了!我且问问你,为何我女儿会得麻风?她与你们全家同进同出同吃,为何她病了,你们却好端端站在这呢?” , 第933章 倒是小瞧了你! 林耀宗看向盛槐,冷笑一声,质问道:“我且问问你,我女儿与你们全家同进同出同吃同穿,为何她得了麻风,而你们却好端端地站在这呢?” “你且给我解释清楚试试!” “这……”盛槐语塞。 他并非是口舌如簧的人,虽然以往也能高谈阔论,但对着林耀宗就似乎天然被他给压制了。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同时,他也无法理直气壮的反驳,因为他心虚。 以往面对着林家,但凡有什么问题,都是盛林氏出面的,所以他几乎不曾被逼到这份上过。 姚翠见盛槐被逼到这地步,她忍不住出声道,“这事儿我们怎么会知道?只是看她莫名其妙身上开始冒疹子,瞧着就是麻风,这家里处处老的老,小的小,哪里经得起造,这才把人送去道观修养!” “哪里知道,哪里的观主也是擅长医术的,一看才知道她是确实得了麻风。” “你们林家便是再想替女儿出气,也总是该考虑考虑盛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吧!” “总不能都给你闺女填进去了啊!” 姚翠一副“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模样,令盛槐不由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引来了了林耀宗的目光。 林耀宗冷冷地觑着她,慢慢重复道,“我再说一次,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对林盛两家的事指指点点?是盛家人都死绝了吗?” 说着,他目光如炬,望向了缩头缩脑的盛槐,“盛槐,你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躲在个妇人身后,是生怕人看得起你,是吗?” “盛家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圣贤书也是这般教导你的?” “妇人姿态,也难怪考了多年,连个功名都考不上!白白说出去丢人!” 当年盛槐的功名是怎么来的,他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他本是名落孙山,奈何前头出了舞弊作案,查处了前面数人,便把后头的人往前提了,他这才得了机会出头! 不然以他的能为,何以有今日! 他兴许也知道自己的能耐,后面也不提读书的事儿,只专心致志培养盛旷,想以此来一学前耻。 眼下被林耀宗提起,盛槐燥得脸都红了,他也有些恼了,“岳父何必讲这些话膈应我……” 本来一直不敢冒头的盛母,见儿子被侮辱,她也连忙跳了出来,替儿子谋不平,“是啊,亲家。好歹这亲事也是应你的,我儿子再如何,可不比那大字不识的人强吗?” “都是成亲十几年的人了,你而今跑来我家蹉跎我儿子,又是什么道理?” 林耀宗懒得跟妇人掰扯,“得了,你们也别跟我岔话题。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们讲儿女婚事的,我是来讨公道的。” “你们且回答我,为何我女儿会得麻风病?” 他的目光一一望向盛家众人以及姚翠,慢慢道,“若是回答不出也没关系,我会把你们送去官府。你们府中出了麻风病人,那你们就是源头,放任你们在这城里乱窜,不知道要惹起多大的风波。” “届时,自有青天大老爷审问你们了!”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一副立刻就要出去的模样。 盛家众人一惊,盛槐第一时间冲到跟前要拦人,却被拿着棍子的赵容则抵住,不准他靠近。 “不许近前来!” 盛槐急了,“岳父大人,您不能那么做啊……若是,若是真去告官,到时,到时您是不顾你闺女的安危了吗?” 林耀宗冷笑,“她都确诊了。以后能不能活都看天意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没别的能帮她,也就是不能让害她的人逍遥法外了!” “儿郎们,看住了前门后门,断断不能让他们盛家任何一个人溜走了!” 其他林家族人都纷纷应声,持着棍棒就去守林家的宅门。 “等等……”盛母盛父都想去拦人,可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众人纷纷都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盛槐也是无能为力,他有些无助地看向林耀宗,一时有些迷茫。 倒是姚翠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咬牙道,“你们,你们守住了门又如何?若是我们因为麻风病而被抓,你们的在场人难道都能逃得了吗?” “你们一个个不都是跟我们接触过吗?官府可不会管三七二十一,到时候你们在场每个人都也都会被下了大牢。一起被抓去跟麻风病人隔离,便是死,大家都是死在一起的!” “你们若是真的想报官,进来前就不是带着族人,而是带着官府的人来!” 姚翠早就了解清楚了官府处理麻风病人的情况,这才敢铤而走险。 可以说,这就是柄双刃刀。 一旦用得好,自然是能剪除了盛林氏。 但稍有反噬也无所谓,她也会拉着林家下水,到时自有取舍! 她笃定,在场并非人人都跟林耀宗一条心的。 谁不怕死,谁敢拼命? 果然,她此言一出,在场就有不少人停住了脚步,犹犹豫豫地望了过来。 林耀宗略略地抬眼,这次他终于以正眼开始打量起这个被他刻意忽略的女人了。 倒不是他前头故意看不起姚翠,而是身为个男人,冤有头债有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跟女人一般计较,万事都是男人起的头,自然该找盛槐这个罪魁祸首的! 可眼下,听得姚翠这清晰的字字句句,他突然就发现,前面兴许自己是错了。 “你叫什么来着?” 这个赵容则熟悉,他在百果镇的这阵子,早就打听清楚了盛家的情况了。 当下就凑到林耀宗耳边嘀咕了两句。 林耀宗颔首,“姚氏是吧?倒是我小瞧了你啊!” “也是,能背着我女儿生下儿子,还让我那蠢女儿替你养大多年,最后还对你感恩戴德,可见并非盛槐这蠢货一人之功啊!” 姚翠抿住了唇。 其实这件事,她也隐隐是得意的。 看,盛林氏再霸道又如何,家世再好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戏耍得团团转! 林耀宗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快意,“那也就是说,我女儿的病,跟你是有关的,对吧?不然,你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想来,做这件事之前,你们早就想过会有今日了!” , 第934章 别仗着人多势众,就血口喷人! “我不是,我没有!”姚翠当然是矢口否认的,“您们林家可别仗着人多势众,就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瞧见是我做的!我不过是正常问询罢了!” 林耀宗点了点头,只是这次不待他说话,立刻就有证人上门了。 是赵宛舒那头安排来送信的道童。 他拿了银钱,办事也很是积极,当下租了马车,紧赶慢赶地追到了盛家。 林家的儿郎把人领上来,那小道童擦了擦汗水,见得那么多人有些怕,只哆哆嗦嗦地把信拿了出来,拿眼瞟那头唯一眼熟的赵容则。 “就是,就是我们道观里的赵姑娘,让我把这信交给她哥哥或者是爹爹……说是你们拆开就懂了……” 赵容则第一个站出来,“原来是你啊!给我就是了!” 说着,他还拿了一颗糖塞给了他,还额外塞了个银角子给满头大汗的小孩子,摸了摸他的小脑门,“谢谢你。辛苦了!” 小道童得了奖赏,笑得见牙不见眼,拱了拱手道谢,丢下一句“谢谢大爷”,就飞快的离开了。 赵容则捏着薄薄的信,走到了林耀宗的跟前,郑重奉上,“姥爷,想来是姨母醒了。” 林耀宗抿了抿唇,接过信件,撕开了后,迅速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越是看,他的脸色也越是沉了,待得最后,他脸都黑了。 他把信件拍在桌上,“好啊!我原先还给你们几分脸,没成想,你们是给脸不要脸啊!盛槐,我女儿与你好歹是十几载的夫妻,你就这么待她?” “还有你这个蛇蝎毒妇,我女儿好歹养了你儿子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连这点恩情都不顾,非得逼她去死,拿了麻风病人的衣灰添到她的饮食居住里,你真的是好狠毒的心啊你!” “这必然是有什么误……”盛槐还试图挽尊。 林耀宗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胡须都翘起来了,他抬腿就是一脚过去,把人给踢翻在地,“误会你娘了个腿腿!” “你再说误会,我叫人把你打成个误会!” “我当年信了你的邪,口蜜腹剑的东西,你的誓言许诺就像是茅坑里的蛆虫一样叫人不值一提,又叫人恶心!” “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 林耀宗到底是有修养的人,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话,反反复复的。 他心里气不过,总不能一个大男人去打姚翠这个女人,最后只能把盛槐这个罪魁祸首翻来覆去地打。 盛槐倒是想躲也想还手,但是赵容则就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予他一击,最后只能抱头鼠窜。 盛父盛母看不过眼,连忙上前来阻拦,但他们哪里是林家那么多人的对手。 至于姚翠,她傻眼了,她没想到林家竟然这么不要脸! 她倒是也想上前去帮忙,她发现林家这些人还是对女人蛮退让的,只是还没等她上前阻拦,外头突然又传来了骚动。 只见一个仆从扶着个脚步虚浮,蓬头垢面的姑娘扑到了厅内地面,众人愣了愣,姚翠的脸瞬间大变。 可还不待她阻拦,就见那仆从突然跪下,高声道,“林老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吧!她都快死了……” “住口!”姚翠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对方的嘴。 那仆从却丝毫不见往日里对她的惧怕,反而是深深磕了个头,“这毒妇占了我家夫人的位置,还容不得我家小姐,把小姐说给了街口的流氓地痞。小姐绝食抗议,她还要拿小姐去配冥婚!” “老奴当年幸得夫人买下,才得以活命,隐忍至今,就是为了见林老爷上门来给我家小姐,夫人出口气!他们盛家和这姚氏都不是人……” 说到气愤之处,还涕泪横流。 地上披着简单斗篷的姑娘抬起头来,赫然是盛楚楚。 她已然瘦脱了相,小脸尖尖,愈发显得眼睛大大的,脸色很是苍白,更是吓人得很。 “姥爷……”她有气无力地唤了声,气若游丝,泪如雨下。 她之前以为陷入了绝境,却没想到仆从这般忍得住气,直到此刻才爆出,并趁机拖着她来了前厅。 赵容则也是一惊,“怎么生,怎么成了这样……” 要知道之前盛楚楚也是个娇俏可人的姑娘! 现在这模样,跟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林耀宗瞧着心里也是大痛,他气得身体抖动,连忙颤抖着手去扶盛楚楚,“孩子,孩子,你受苦了!别怕,别怕,姥爷在这,姥爷定然给你出头!” 他此刻真的是恨不得把盛家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了才好。 林耀宗咬牙切齿地看向盛槐,“好好好,好你个盛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盛槐也是惊愕,他颇感心虚,飞快地看向姚翠,“恶妇,你做了什么?” 他此时第一时间甩锅了。 甚至,他还反手给了姚翠一耳刮子。 姚翠也是咬紧了牙关,身体颤颤,眼珠子咕噜噜转,正在想主意,冷不丁被甩耳光,她瞬间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向盛槐。 见得他眼底的神色,她冷冷地啐了口血沫,“盛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便是你再如何,林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甩给我,就能相安无事吗?你做过的桩桩件件,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你闺女也记得明明白白!” “你——” 他们这边狗咬狗,盛楚楚却是拉住了林耀宗的衣袖,泪眼潺潺道,“姥爷,是她,是她害我母亲的!她亲口跟我承认的,是她做下的,当时方婶也听到了的!是不是,方婶?” 方婶便是那位助她脱身的仆从。 方婶知道,这是让她当证人的意思。 她深深俯下身体,应了声,“是,方才老奴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你们可真是好样的!”姚翠咬牙,唇齿间都是血腥气,“林氏可真是养得一条好狗啊!我竟不知道,居然在这里等着我!” , 第935章 迂回的办法 “你们,你们可真是好样的!”姚翠咬牙,唇齿间都是血腥气,“林氏可真是养得一条好狗啊!我竟不知道,居然在这里等着我!” 姚翠以为自己赶走了盛林氏,笼络住了盛槐,盛家于她就如探囊取物,就是盛家两老她都没怎么多放在心上。 毕竟,以后盛家还是要靠她儿子传宗接代,出人头地的! 所以,她的位置也摆的很是高! 两个仆从平日里也低眉顺眼的,故而姚翠平时也没少得意。 可眼下,她却被这么个忽略的下贱仆从给啄了眼,如何不叫她生气,不叫她气恼! 方婶抬眼,眼底都是愤恨,“便是夫人再不好,但她都是救了老奴的,待老奴也有恩情。就是小姐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如何狼心狗肺,背弃夫人。” “我隐忍至此,不过是为了等着你消了戒心,告知夫人情况罢了!” “要论白眼狼,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你——”姚翠气得都快吐血了。 她是真没想这老奴竟敢啐她! 只是,还没等她发怒,林耀宗却是气愤不过了,他也懒得搭理她,只抬眼看向赵容则,“阿则,你去,把盛旷那缩头乌龟给我找来!” 赵容则领会了林耀宗的意思,他勾了勾唇,以拇指邪气地擦了擦嘴角,笑眯眯道,“放心吧,姥爷!交给我了!” 盛旷而今在学堂读书,要是叫赵容则去寻,定然是要丢大脸的! 盛槐和姚翠都扬声阻拦,“你们要做什么?” “这事儿跟我旷儿有什么干系?你们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对着小辈算什么本事?” 姚翠想扑过去揪住赵容则,但赵容则早已如同一尾活鱼,滑溜地迅速离开了,她连衣角都摸着,还被林家人以棍棒架住阻拦了。 她尖声呐喊,但根本无人理会。 林耀宗扶着哭哭啼啼的盛楚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给她掖了掖衣角,很是心疼,闻言,他抬眼看向大喊大叫的姚翠,冷冷说道,“而今你知道不能对小辈动手,却对我外孙女下如此狠手,又是何道理?难道就因为你是女人?” “我若是对你动手,传出去是我林家得理不饶人,心胸狭隘,手段下作。都说夫妻同体,母债子偿,你虽不算盛槐正经的媳妇,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总是他来替你受过的。” “至于盛旷,他是你亲儿子,你为他盘算周多,尽心尽力,也是该他尽孝的时候了。” “你放心,你会好好的。总是会有人替你受过的,你该高兴才是,毕竟我女儿而今可是被你害成这般模样,我却还是饶了你!” 姚翠吃了一惊,旋即她像是反应过来林耀宗的意思,浑身都颤了颤。 “你,你这个老匹夫,你真恶毒!” 只是这次还不等她破口大骂,林耀宗就没再抬眼看他,而是招手让人抓了盛槐到跟前来,他冷冷地睥睨着他,“你口蜜腹剑,纵情人伤妻,按律法是要徒三年的。” “我如今可不报官,但这些年你吃用都是走的我闺女的账,你形同废人,而今我要你一条腿,不算重吧?” “岳父……”盛槐浑身一震,愕然不已地抬头,却对上了林耀宗冰冷的视线。 他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林耀宗蓦地招手,立刻就有人压着他跪下,然后扯开他的一条长腿,高高举起棍棒,恶狠狠地往下打去。 只听咔嚓一声,似是骨头的断裂声。 随着声音的响起,盛槐疼得尖叫出声,直在地上打起滚来。 “啊,好疼,我的腿……好疼啊……我的腿,断了,断了……好疼,救救我……” 盛父盛母刚才是要阻拦的,结果却被阻拦,而今看到林耀宗下此等狠手,他们吓得浑身发抖。 盛母指着林耀宗破口大骂,“你个龟孙,你居然真的打我儿!好好的人,你打断他的腿,他以后可怎么活啊?” “你个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啊你!我诅咒你家全家死绝了去,以后都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你个混账东西啊……我的儿啊!” 盛母心疼地扑上去抱住了盛槐,却因为碰到他的伤口,疼得他叫得更惨,“娘啊,你别碰我,啊啊啊,好疼啊,大夫,要去请大夫……” “是是是,大夫?老头子你还不快去……”盛母连忙说道。 盛父恍然回神,急忙要去请大夫,却被拦住。 “林耀宗,咱们两家好歹是亲家,你是非看得我家出人命才肯是不是?”盛父恼怒。 林耀宗冷冷道,“我家已然出了人命。” 盛父一噎,“……这事儿我们都不想的,都是这个孽畜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她才是……” 他指了指旁边吓白了脸的姚翠。 “都是伤到了自己身上才晓得疼。我女儿都在山上待了多少日了,你们又是如何待她的?而今,我不过动了盛槐一条腿,命还是在的,你们担心什么?”林耀宗淡淡道。 “再说了,都说子不教父不过。他这个儿子身不正,影子斜,应该也与你有关。” 盛父心口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林耀宗:“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只是想给我女儿讨个公道。是了,闹到如今这地步,也没必做亲家了,把和离书签了吧!还有我的女儿的嫁妆,还过来!” “楚楚是我女儿所生,就该跟着我女儿,我林家也不是养不起。至少不会做出把人送给地痞流氓和配冥婚的下作之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和离书,拍在了桌上。 这是他来之前,起草写的。 “什、什么?”盛父咽了咽口水。“亲家,你别别激动……” 其实他对盛林氏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人会赚钱也孝敬他,他一个公公跟儿媳妇也没什么矛盾,日子过得自然舒心。 唯一一点就是生不出儿子的缺漏了! 而且,老婆子和儿子对其也颇有怨言。 可他也清楚,家里能有今日,全靠的都是盛林氏的嫁妆,才能吃穿不愁。 盛林氏虽然是势利眼,但架不住人家会钻营,当初陪嫁那么小一间铺子,愣是给她做大做好了,后面还扩了一间,日子也过得蒸蒸日上。 所以,他是完全没什么大意见的! 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人把嫁妆拿走啊! 盛母就更直接了,她尖声道,“凭什么?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哪里有把嫁妆带走的道理?我不同意!和离个屁,我不答应和离,只有休弃!” “她林氏嫁过来我盛家,一生不出儿子,二又不孝敬长辈,三不会伺候相公,成日里只知道抛头露面,败坏风俗。这种贱货,只配被休!” 休弃的女人坏了名声,就是下头的孩子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再者,也会影响娘家出嫁的姑娘以及未出嫁的孩子的婚事。 盛母此举不可谓不恶心! “你们……” 有看不惯的林家人想破口大骂,哪里有又想人家温柔和善,又吃着人家嫁妆的道理,盛家那么多人,全靠盛林氏一个人撑起来,他们还有理了! 林耀宗抬手拦了拦,他一点都没有被激怒,只摆了摆手,语气平静道,“希望等会你们还能这么认为!林三儿,把他给我抓起来,打!” 林三儿立刻上前抓住了盛父,伙同人就开始揍盛父。 盛母:“你杀人啊你,你敢打人,我要告你……” 林耀宗表情很平淡,他觑了眼盛母,回答她,“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子不教父之过。” “至于告我?那就更奇怪了!我们是亲家,他儿子待我闺女不好,我与他好商好量两句,不是应该的吗?哪里谈得上杀人?你看,亲家不是叫得挺欢快的吗?” 盛父发出了杀猪般的干嚎。 林耀宗看着她,“你应该庆幸你是个女人的。” 盛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林耀宗。 毕竟,以往林耀宗总是温温吞吞的,虽然表情总是很严肃,但却从来不曾动过手,对他们这些亲家也很是尊敬,何以有过今日的情况? 赵三河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看了眼看似冷静,但拳头早已握紧的岳父,缩了缩脖子,探头过去道,“爹啊,咱们,咱们这手会不会下重了?” 林耀宗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得赵三河有些毛骨悚然,他才移开视线,“族里的人都有分寸的。” “非常时期总是要用些非常手段的,对于像是盛家这种不要脸的人,又自诩是个读书人,你是讲不通道理的。” “与其在这掰扯浪费时间,又徒增生气,倒不如干脆些。” 说着,他扫向赵三河,“你不是经常这样吗?” 赵三河摸了摸后脑勺憨憨笑道,“我,我这不是个粗人吗?不过,您说的有道理!我记住了,记住了……” 林耀宗颔首,“总是要因人而异,因事制宜。” “受教受教……” 林耀宗当然可以跟盛家以和缓的态度谈,可他不愿意啊。 他女儿差点丧命,外孙女也受了大罪! 对于这样的人家,总是不能太便宜的! 至于姚翠,经过今日,她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 林耀宗睥睨着下头鬼哭狼嚎的盛家人,又看了眼吓得紧贴着墙壁的姚翠,移开了目光。 赵容则果然不负众望,三两下就把盛旷给拖了回来。 真就是拖回来! 盛旷知道林家总是会找上门的,所以最近就缩在学堂,以为能安静等风波过去,就跟以往一样。 结果赵容则冲进课堂上,当众把他给拖走了,见夫子阻拦,他甚至还掂量了他两下,凉凉的抛下了一句“他生母为了他害死了他养母,我亲姨母,而今我姥爷来讨公道了”,就拖着他走了。 这句话足以让盛旷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 他气愤不已,但赵容则向来在他心里是个莽子,他路上说得唇舌都干了,都不足以撼动他,反而是给自己添了不少罪。 他原本打算到家后好生跟他算算账,结果被丢进正屋时,见得里头的情况,他都呆住了。 他左右看了看,嘴角动了动,第一时间看向了林耀宗,“姥爷……” 林耀宗目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盛旷是真的很聪明,但不是那种聪明人的聪明,而是自作聪明。 他跟他娘姚翠仿佛骨子里刻出来的,总是第一时间知道如何驱害逐利,就好比此刻,他知道事情败漏,首先不是去看自己爹娘的情况,而是想以多年的亲情打动林耀宗。 林耀宗漠然道,“我不是你姥爷。” “可是,我……”盛旷刚要说两句甜嘴的话,林耀宗却已然截断了他的话。 “你嫡母养你十载,自问尽心尽力,甚是凡事都把你放在亲女前头,连读书都给你请最好的夫子,物品也是最好的,我可有半句虚言?” 盛旷:“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我……” “那就是了。但你生母生你,待你有生育之恩,你是否要报答?”林耀宗又问。 “这……”盛旷总觉得不对劲。 姚翠却是知道林耀宗要做什么,她连连道:“阿旷,你别管我!这姓林的疯了,他要打死你的,你别理他。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盛旷:“我……” 林耀宗:“你连生养之恩都不知道报,可见是个狼心狗肺,寡恩薄义的。如此还读哪门子的圣贤书!如此白眼狼,就该送去监牢里,叫青天老爷判一判你的罪过!” 盛旷有些怕了:“不是的,姥爷,我是感谢娘……” “好。那就更该母债子偿了!你生母养你一遭,你就以此来还!”林耀宗站了起来,“你生母害我女,她已然承认,人证具在,难以脱逃。” “今日,我断你一臂,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无论盛旷如何答,身为小辈,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身为读书人,又是晚辈,他该尽孝尽心,若是养母生母起冲突,他就该平衡好。 但偏生,他占着最好的资源,却从来不曾尽任何子女该尽的责任。 这才是林耀宗最恼怒的一点。 如此自私自利,简直是枉为人子! 【作者有话说】 林爹其实是那种暴脾气,只是因为读书,修身养性,掩饰得好。 比起此刻送官府坐牢,然后被爆出麻风病,让林姨母被送走等死,他只能选择这样迂回的办法。 , 第936章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林耀宗以往也是虽然不是拿盛旷当正经外孙,但却也不认为对他与对赵容则几个有什么区别,毕竟女儿看重的儿子,以后还得靠其养老送终,他也是颇为看重的。 结果,却养出盛旷这么个东西! 林耀宗也恼恨自己以往识人不清。 已经有林家人来拉扯盛旷,盛旷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地步,他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的开端。 他原本以为林耀宗最多就是气恼地断了跟盛家的关系,最不济也就是个和离! 但是为什么就要对他动手呢? 盛旷不明白,所以他拼命挣扎,“姥爷,我知道错了,但是您不能断我的手……我开年还要下场科考的……” 且不说这样会错过科考,若是真的落下残疾,以后他别说做官了,怕是考场都进不去了! 他寒窗苦读十几载,不过是求个金榜题名,求一个璀璨未来,可不是庸庸碌碌过一辈子,像是他爹那样浑浑噩噩的! 奈何,他便是再如何挣扎,他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干力气活的林家族人! 不过是蚍蜉撼大树! 姚翠哪里肯看着儿子的未来前途被毁,她这辈子最大的靠山就是儿子了,可以说,她可以对盛槐受伤视而不见,但绝对不能允许儿子受伤。 儿子可是她的命根子! 只有儿子出息了,她才有美好未来! 一旦儿子出事,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盼头了? 姚翠趁着林家族人不注意,挣脱开来,奔过去想阻拦,却被人推开,她踉跄倒在地上,知道自己扛不住林家人,她心里倍感后悔,连忙又调转方向,扑到林耀宗脚跟前。 “林老爷子,林老爷子,我求求您了!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鬼迷心窍,贪婪不堪,这些都跟我儿子没有任何关系!”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一切的罪过都在我身,都是我做的。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的!只求你饶了我儿子吧!” “他好歹也叫了您十几年的姥爷,便是再如何,也有两份情面的啊!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放了他吧!他读书那么多年,若是断了手,以后半辈子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盼了那么多年,不就是盼着儿子出息,这才能有恃无恐吗! 若是儿子废了,不但盛家会怨,就是儿子也会离心恨她! 从此以后,她还如何苟活于世上? 怕是盛家人都不会饶了她的! 这才是林耀宗的恶毒之处! 他打着不与妇道人家一般计较的名号,却行着断绝她所有后路和期盼的算盘,叫她众叛亲离! 他是什么都没对她做,却偏偏样样都是诛心之为! 姚翠开始还能嘴硬一二,可眼下面对着唯一的儿子,她敲碎了傲骨,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这模样,真的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的! 盛楚楚瞧着她这副模样,眼泪就直往下落。 赵三河砸吧了下嘴,“都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心疼儿子,我家楚楚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姚翠闻言,连忙又去求盛楚楚,“楚楚,楚楚,前面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礼道歉,让我给你磕头都行,你求求你姥爷,让他放过你哥哥吧!你可只有阿旷这一个亲哥哥啊,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啊……我给你磕头……” 说着,就要磕头。 赵三河连忙止住了她的动作,“得得得,看来你是一点都没学乖!而今还在逼迫楚楚,啧啧啧……” 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眸色冰冷的林耀宗,暗暗摇头。 姚翠直到如今,还在耍小聪明! 姚翠又想让盛家其他人帮忙,但是而今盛槐自身难保,正后悔不已,盛父也是哀叫连连。 盛母左右看顾不暇,便是想帮着求,也无能为力了。 林耀宗看着姚翠耍了半天戏耍,终于眯了眯眼,开了口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林家族人连忙回神,顿时一拉人,一个拉手,另一个举着棍棒高高落下。 姚翠惊得神魂俱裂,她挣扎着要扑上前去,却又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无能地尖锐吼叫声:“不要!!!” “啊啊啊!” 冲天的嚎叫声如惊天炸雷,响彻天边。 盛旷用笔的右手无力的折了下来,他疼得想要翻滚,喉咙都因为太过疼痛,无法发出声音。 他的手! 啊,他的胳膊啊! 这是真的断了他的前程啊! 林家! 他们怎么能那么狠毒啊! 盛旷只觉得头脑都是发木发麻的,疼痛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喉咙间都是腥甜的气息。 耳边都是风声,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姚翠终于挣脱了控制,她扑过去,抱住了倒地的盛旷,眼泪如雨水扑簌簌而落,口齿间都是母兽失去孩子的悲鸣。 “阿旷,阿旷,你怎么样了,阿旷,你理理娘啊……阿旷……” 但是盛旷就好似失去了神智,疼痛让他眼前都是发黑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其他的都仿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叫他根本无法顾及。 姚翠痛哭出声,眼睛里都是血丝,她咬牙切齿地看向了林耀宗,恨恨道,“林耀宗,我恨你,我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我诅咒你,全家都死绝了!” “你害了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要你血债血偿!”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站了起来,就仇恨的冲着林耀宗冲过去,那眼神仿佛要把他大卸八块。 赵容则早就防着她,见此,连忙拦在林耀宗跟前。 姚翠的力气,便是年轻力壮的他都退后了两步。 但是,他还是很快稳住步伐,把疯婆子一般的姚翠推到一边。 姚翠踉踉跄跄的,不曾站稳,跌倒在地。 那刻的仇恨好像突然就如潮水把她淹没,无力感也包裹住了她全身,她再也没力气重新去寻仇,她捂住了脸,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嘶吼出声。 “啊啊啊啊!我恨!苍天不仁!” 盛家人都被她这突然的一出,吓得浑身都是一个激灵。 要知道,平日里姚翠可是最注重形象的,在他们跟前,她永远是温柔可亲的,仿佛最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何曾有过这刻的癫狂! 可姚翠如何能不气疯! 林家断的是她的前程啊! 林耀宗稳稳当当地坐着,任由姚翠发疯,等到她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才慢慢道,“不仁的不是苍天,是你自己。”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自己把所有的路断了,又怪得了谁?” “若是你摊开讲跟盛槐这厮的旧情,兴许当初我女儿会让你过门,也许会和离再嫁!至少也好过今日叫你给害了!” 其实林耀宗很清楚,姚翠今日口口声声说着恨,不过是因为今日倒霉的是她,若是颠倒立场,恐怕她会比谁都得意吧! 林耀宗不想跟个妇人多计较,也不想多说,他只转向疼得神色恍惚的盛旷,淡淡道,“你得了你家里所有的资源,你生母为了你,什么都做绝了,你身为既得利益者,就该承担起这个苦果。” “你也别只顾着怪她一人,今日之事,你们盛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身为人子,偏听偏信,自私自利,也是你该得的。” “今日只是家宅小事,若是真让叫你得了功名,以后受苦的只会是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我而今断你一臂,是叫你警醒自持,莫要再重蹈覆辙了。” 其实若是林耀宗真的做绝了,完全可以砍了他们的胳膊腿,他却还是给他们留了一线。 可他们能不能抓住这一线生机,就得看他们自己了。 盛旷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疼痛让他泪水直流,心里又懊又恼又悔。 他当初就不该叫姚翠的那些话给哄得没了心智,竟然还帮着她说话,还帮着她瞒着害人,而今倒是好,也是他吃的苦果…… 他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姥……姥爷……” 林耀宗却没在理会他,而是又转向了地上脸色惨白一片的盛家人,语气很是平静,“亲家们,若是我女儿一直不好,回头会状告你们杀人。” “而今,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现在签下和离书,把我女儿的嫁妆还来,楚楚也得跟着女儿走。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也不追究了。” “二,我女儿若是真因为麻风死了,我定然会追究到底。届时,自有青天大老爷来主持公道!” 顿了顿,他指了指旁边缩头缩脑,安静如鹌鹑的观主和方婶,还有手里的信件,“这些都是证据,你们这一屋子的人,怕是谁也逃不了的。” “好了,你们选吧!我只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 盛父盛母当然是不想和离的,他们这些年早已败光了祖产,而今吃用花销都是靠的盛林氏的嫁妆。 若是叫她拿走了嫁妆,以后他们喝西北风吗? 可方才林耀宗那一出打打杀杀的,也是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他们也不敢再耍赖了,毕竟真惹急了,恐怕林耀宗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要是真让他们给盛林氏陪葬,他们可不想,他们还有大好的时日能过…… 所以,这次便是盛母都不敢多言,全都统一了口径。 “好,和离!” 林耀宗拿了和离书,叫面无人色的盛槐给签下了大名,和离书一式两份,等会再一道去县衙拿回婚书,这婚事就彻底作废了。 待得签下字后,林耀宗也没立刻走,而是去清点了女儿的嫁妆。 当年盛林氏出嫁,她没要多少压箱银子,是刚巧赶上镇上有户人家出事,着急把店铺给盘出去,就叫林耀宗给盘了给自己当嫁妆铺子。 这些年,也被她给扩成了两间,这些都是她嫁妆里的,是要带走的。 除此以外,林耀宗还算出了女儿这些年嫁妆铺子的产出,按理说这也是她的嫁妆内的。 一般这种情况,若是媳妇愿意拿出来用,倒是也能算是贴补。但大部分有头脸的人家是不愿意用儿媳妇嫁妆的,以免叫人知道了,落了下乘,没了名声。 但盛家显然不是这样的讲究人家。 林耀宗看着算出来的数目,不由嗤笑了两声,“你们盛家说是书香门第,其实过日子也很是不讲究啊!” “便是乡下农人都知道,不可乱动二媳妇的体己嫁妆。你们家被供奉着也便罢了,却还嫌东嫌西的,也可真是……” “罢了,也不与你们多说。我女儿这些年少说往里面填了百两有余,而今我给你们算个整数,一百两。” 此言一出,就叫盛家一片惊呼。 “一百两?你们是打劫吗?” “和离都听你们的了,你们竟还要钱,我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要命也没有……” “我们家没有钱了。”盛槐皱着脸回道,额角都是冷汗,“前些日子收上来的账目都花光了。您也知道,家里养了个读书人,我父母身体也不好,自然开销也大……再来,夫人病了,我也没少花钱给她治……” 但其实私下还留了二十两银子,可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这钱他是打算用来治腿的。 他不能瘸! 林耀宗打量了他片刻,“阿则,你去搜一搜!” 赵容则在这块比较细心,他应声。 最后还真搜了二十两银子出来,还有余下的一二两的碎银子,悉数交给了林耀宗。 林耀宗掂量了下银子,见盛家都鬼哭狼嚎,也没多为难,只是让压着盛槐又写了个七十八两银子的借据。 他也没盼着他们还钱,只是以此来拿捏着盛家,免得他们后面还折腾纠缠! 其实若不是盛林氏得的是麻风病,一旦爆出去,朝廷会寻上门来抓人,甚至还会把跟她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关押到疫区,一道等死。 林耀宗是不想采用这么迂回的法子,而是会选择报官叫他们尝尝苦果的! 而今也只能如此,剩下的就看他们狗咬狗了! , 第937章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 林耀宗没有立刻离开。 他不但收拢了女儿的嫁妆,还把盛楚楚的东西收拾出来了,这些都是要一起带走的。 盛楚楚只觉得今天仿佛做梦一般,再被林耀宗温和地喊着,叫她一起离开前,她突然回过神来,期期艾艾地看了眼旁边垂头的方婶,紧张道,“姥爷,我,我能带方婶子一起走吗?” “方婶子她,她帮我良多,若是留在这……” 若是在留在这里,怕是会被盛家发卖了去。 林耀宗方才只一心想着替女儿出气,倒是没顾上这个,此时,他扬了扬眉头,回道,“当然了。她是你母亲买来的人,那自然是要跟着母亲的。哪里有留在这,伺候人盛家的道理!” “我记得你母亲不是买了两个人吗?另外那个也一道带上吧!到时候你们母女有人照顾着,我心里也放心些!” “是。”盛楚楚万分惊喜。 方婶子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遗忘,此时见得林耀宗替她打算,她连忙感恩戴德地跪下磕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老奴这就去喊我家老头子,这就去……” 说完,她就拔腿喊人外加收拾东西了。 “站住……”盛母都呆愣住了。 这仆从都走了,家里还那么多病人,可怎么是好? “那是我盛家下人,凭什么……”盛母还想辩驳几句,可对上林耀宗冰冷的眼眸,余下的话又给吞回了喉咙口。 她欲哭无泪,只能拍着大腿,骂起了盛楚楚,“你个杀千刀的,你到底是不是姓盛啊!你居然帮着外人欺负你家人,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下这个孽障……” 盛楚楚被骂得脸色惨白。 她性子软和些,往日里跟盛母也相处得融洽,哪里被这般骂过,一时间眼泪都给吓出来了! 林耀宗皱了皱眉头,“住口!” “我不与你们盛家计较,你们倒是还有脸说这些话?是了,你不提,我倒是给忘了。既然楚楚要跟着我闺女,那以后姓不姓盛就是两码事了。” “楚楚是个孝敬孩子,但是我却不能让她再吃苦。那门亲事,你们也别想了,特别是你,盛槐。” “你身为父亲,已然给她的婚事做了回主。那下一回她的婚事就轮不到你来管了,该是轮到她娘了!明白吗?” 盛槐早已疼得死去活来,脑子都嗡嗡作响,哪里顾得上这些。 林耀宗也只管把话撂在这,他也不怕盛家上门来找麻烦。 眼看着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拿了和离书就去县衙换婚书,随同去的还完好的盛父。 林家其他人抬着一大堆的箱笼紧随其后,这一搬其实差不多是把半个盛家都搬空了。 盛母看着空荡荡的家里,一时间是悲从中来,她忍不住拍着大腿哭嚎道,“造孽啊,造孽啊!我盛家是得罪了哪路的神仙,竟惹了这群土匪!” “林家这些混账,不过是仗着我盛家人不如他们多,不然,哪里有他们好果子吃!我的儿啊,我的孙啊,你们这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啊!我的天爷啊……” 她捶胸顿足,哭声惊天动地。 姚翠看着儿子捂着手,满脸毫无血色,她也是心疼不已,看盛母只顾着哭嚎,她连忙道,“娘,不管怎么样,先把夫君和旷儿扶回房间躺下,地上冰凉,他们若是在着凉就不好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叫盛母记起她这号人物来了。 方才盛母吃了林家多少憋屈,而今看到始作俑者,她就气得满面狰狞,扑过来就撕扯姚翠的头发衣裳,“你个贱货,你还好意思开口!”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没福气,不安分的**!当初这才不让你进门。” “本来我儿好好儿的,就是因为你这贱人勾勾搭搭的,这才惹了这桩祸事!要不是你怂恿,要不是你下手,他如何会把林氏给害了……不,就是你害的林氏!” “结果,却让我儿给你承担这苦果!你说,这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妇人去!” “你是比黄蜂都毒啊你!” “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这样,还有阿旷……我老盛家的根,都被你霍霍光了啊!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媳妇,赔我孙子,赔我家铺子,赔我家钱,你赔啊你……” 之前有盛槐出面维护,盛母虽然有些不满儿子又跟姚翠搅和在一起,但是两人连儿子都有了,加上盛旷懂事出息,姚翠对她也比林氏要恭敬顺心,她也便捏着鼻子认了。 任由着他们在府中夫妻相称,对她连称呼都改了。 但现下,林耀宗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彻底把盛母所有的不满都激发出来了。 她本来该是有仆从使唤,每日里毫无操心,只等着儿子媳妇孝顺就成。 结果却都被姚翠给毁了。 她能不气吗? 她现在扒了姚翠一身狐狸皮子的心都有了! 姚翠惊叫连连,她双手护着头脸,却还是叫盛母盛怒之下,扯烂了衣裳,就是头皮都被连带着头发撕撸下来一块了。 她又疼又痛,又气又苦,哭喊道,“好痛,放手啊……” 最后还是盛旷被两人波及到,痛叫出声,叫盛母一时失神,姚翠才捡到空挡,飞快地把人给推开,才得以逃开歇斯底里的盛母。 盛母跌坐在地,痛嚎道,“冤孽啊冤孽,老天爷,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瞧瞧呢!快把这造孽的狐狸精给收走吧!” 姚翠也在哭。 她是哭自己的命苦。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结果被林耀宗这一折腾,她的好日子全没了! 她也清楚,这只是开始,以后盛母只会越来越过分,甚至她也不知道盛槐心里怎么想的…… 可让她就这么丢下儿子跑了,她又做不出来! 这是她自己生下来的一块肉,好不容易母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团聚,她哪里舍得…… 林耀宗是真的算准了她所有的心思,他就仿佛是个恶鬼! 她恼恨不已,真心实意地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 第938章 互相责怪 盛槐被这魔音穿脑,弄得头昏脑涨,他而今疼得呼吸都困难,偏偏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注意他的伤势。 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这哭哭啼啼的,他实在是不胜其烦。 他倒吸了口凉气,忍着疼痛,沙哑着嗓子开口,“娘,扶,扶我进屋吧!再,再给请个大夫……我,我快不行了!” 盛母这才恍然回神,“哦,好,好,娘这就来……” 匆匆忙忙抹了把泪水,就爬了起来,弯起腰去扶盛槐。 但盛槐是个大男人,而且个子也比她高,她扶了半天,差点没扭了自己腰。 盛母觑见旁边还在哭的姚翠,气就不打一处来,“哭哭哭,天天哭咋不哭死了去!你是眼瞎了吗?没看到两个人都受了伤,再搁在这地上,要是受凉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们父子死了,然后好去重新找个野男人嫁了?” 姚翠是冤枉得很。 开始她明明就建议了,是盛母非得追着打她,而今倒是好,又成了她的错! 可偏生,她此刻说什么都是错。 只能含着泪,上前一起帮忙。 好在两个人一起架着盛槐去了卧室,倒是也忙过来了。 至于盛旷就更轻松些,他只是伤了手,没伤了腿,也能自己走过去。 等到安顿好两父子,盛母就冲着姚翠骂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过来看病!你是不是非得指一下动一下?没用的东西!” 屋里父子两都垂头丧气,也没空搭理她,更不会替她说话。 姚翠看了两人一眼,委屈不已,只能低着头,又匆匆地出门去请大夫了。 百果镇上只有一家医馆,从盛家过去要一段路程,姚翠出来时还碰上不少看热闹的邻居,见得她出来,还有些大胆地凑上来问询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们可都是瞧见了,方才来了许多人,拉走了很多家当。 听话语就像是林家人了,那这意思莫不是盛家做了什么对不起儿媳妇的事情吗? 而且,他们可都瞧见了,这姚翠最近在盛家进进出出的,就好似个真正的当家主母一般,这期间可不得有不少事儿叫人琢磨的吗? 姚翠拢了拢头发,垂着头也不答话,匆匆离开了。 但是却还能听到身后的议论声。 “我就说,她是个狐狸精吧?当初还说什么是盛旷的干娘,呵呵,这回可不就是成了真娘了!啧啧啧……” “这事儿盛家也干得出来啊!” “应该说,她怎么那么不要脸!我可瞧见了,人家盛夫人对她可是一等一的好,但凡逢年过节也没少她的礼数。看她倒是好,居然爬上了人相公的床!可见是个骚狐狸!” …… 听着那些非议声远去,姚翠眼眶里都是热泪。 她忍不住抹了把眼角。 都是林氏,都是林家! 明明林氏出身比自己好,可她偏要跟自己争,而今她家里人还要逼死她! 而这些没眼色的,更是会落井下石! 只是,若是真换了从前,她其实还是会下一波手的! 无他,她跟林氏根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的。 当初知道了她和盛槐的旧事后,林氏没少磋磨她,甚至还打算把她强行嫁给一些鳏夫,若不是她是个自由身,恐怕都会被卖去深山旮旯里。 她不过是为了自己,先下手为强罢了!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过是比起林家,她没有靠山,没有厉害的家人罢了! 姚翠这般安慰自己。 只是想到以后的日子,她现下心里也没底。 盛家如今也是一穷二白,家里三个男人都倒得差不多了…… 可让她现在离开,她却不甘愿,她还想把盛旷的手治好,然后让他去科举的,她还是做着举人老娘的美梦! 至于盛家此刻也是一片哀声连连,盛母端了热水过来给他们父子擦拭,见得两人疼得面无人色,她就心疼哭了。 “林家都是群土匪强盗,哪里有这样害人的道理!好歹是亲家,他们就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这样的人家,以后就得等着祸事临头吧!” “儿啊,阿旷,你们怎么样了?” 盛槐摇了摇头,“娘,我的腿,都没知觉了……” 盛旷也回道,“我也是……爹,奶,我这手……这手一定得治好!这都开年了,再过不久,就得春闱了!我一定得下场试试的!我苦读多年,可就等着这机会啊……” 他知道他奶疼他爹,而今家里也没多少余钱了,生怕他奶奶只给爹治病,故而先下手为强了。 盛母听着就哭道,“是该给你把手治好的……等会让大夫给拿点好药……” 盛槐就想得多些,他看向他娘,“娘,我的钱几乎都被搜走了,你哪里还有多少银子?可够治病的?” 盛母被这一提醒,连忙去摸了摸藏银子的地方,她其实没多少私房银子,都是从盛林氏那扣来的。 平日里都抠抠搜搜的到处藏。 这还真有些好处。 至少,她有两处没被搜走,但是这凑起来,也不过是三两六钱! 她把银子拿了出来,“就这些了……林氏那抠门娘们,往日里都把钱把在手里,就享受咱们问她要银子的施恩感。我这还是这些年家用省下的,余下的都被林家那些土匪给搜走了!” “这些不够用的!”盛槐说道。 盛母:“我回头去找你舅舅他们借些。好歹把眼前的难关渡过了!” 盛槐颔首,“是。只要治好了我的腿和阿旷的手,咱们家未必没有以后……” “那,那祸害怎么办?”盛母说的是姚翠。 盛槐沉默了片刻,慢慢道,“林家把仆从都给带走了,咱家靠娘您一个是忙不过来的。事情由她而起,就让她好好留在咱们家赎罪!待得我好了后再说!” 盛母却颇为赞同,她咬牙启齿道,“这样恶毒的女人,祸害了咱们家,让咱家成了笑话,可不能轻易饶了她!” 至于盛旷,他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捂着断了手腕,没有插嘴。 其实,他也是怪姚翠的。 但凡姚翠不做这些,或者是做得干净利落些,他也不必落得如此地步。 , 第939章 难过 姚翠请来了大夫。 大夫仔细给两人看过了伤势,看完后,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盛母紧张万分,“大夫,你看,我这儿子,还有孙儿,他们到底能不能好啊?你可给句准话啊!” 姚翠也颇为着急,“是啊,大夫,我儿子以后可是要考功名的人!这开春就要下场了,劳烦您费费心,千万要治好他的手!” “他的手可千万不能留下后遗症啊!大夫,我求您了!” 姚翠也是为盛旷操碎了心。 她不能让盛旷的手真的出问题。 这是她未来的期盼,所以她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大夫摆了摆手,“你们别激动,我这正在看呢!就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是开春就要考功名的话,恐怕是不大容易的。” “还有这个骨头,好在是打断的利落,不然可能还会扎伤……不过,如今只能先固定,慢慢地先让情况好转了再说以后!” 说着,他就让药童拿了木板过来。 “大夫,我是说真的,你一定要好好治好他们啊!让我们家里花多少钱都成,千万不能让他们有事啊!”盛母焦灼地拉着大夫道。 盛旷也缓过来了,他也对大夫道,“大夫,求求您了。只要能让我的手好转,让我能开春参加春闱,我什么苦都能受的!届时,若能成,我也会对您感激涕零,便是让我跪下来求您都成!” 说着,他挣扎着就要爬下来。 姚翠连忙扶住了他,“阿旷,你别乱动。你的伤不能乱动的,可别又添了新伤。都有娘,娘来!” 她也是抹得开脸,就要跪下磕头。 大夫实在是被他们一家人折腾得头昏眼花,他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这个事情,也不是我说好就一定能好的啊!” “这也得看人家的整体恢复情况的。这人的体质也是占了一部分的,有些人是能好得快,有些是好得慢。” “再说了,你们阻拦我,若是耽搁了伤势,岂不是得不偿失?” “有什么话,等我把人治了再说可好?” 此言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又连忙让了开来,甚至盛母还啐了口积极的姚翠,“你瞧瞧你,非得把家里人都给拖死了,你才高兴是不是?非得拉着大夫磕头,不准大夫给他们看病,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姚翠抹了把啐到脸上的唾沫,没有吭声,只是垂下了头,脸色很是阴沉难看。 大夫也没管两人婆媳间的机锋,让小童拿来了木板,然后给两人打上了,如此才能让伤口更能顺利恢复。 盛旷伤的是手,倒是还好处理,却是盛槐的腿伤得严重,又是被打折了,所以得先正骨。 期间盛槐因为疼痛,不停发出特别尖锐的嚎叫声,脸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 最后大夫怕他咬伤了自己,还给他嘴里塞了根妇人生产才能用得上的木棒。 盛槐是真的受了大罪的,林耀宗对他最是没留情,下手也是最恨,身上还有不少伤势,都得一一上药。 等到盛槐的伤势被处理好后,他整个人已然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头发到衣裳都是**的,中途人还昏过去一遭,最后醒来时,他人都疼得麻木了。 大夫见得他没事,便去写了药方,“这个是每日里要吃的药,加上我给开的伤药,每日里配合,先吃个几日,回头我再来看看。” “对了,今夜可能会有些高热,你们注意下病人,可别叫烧过头了。” “还有,若是家境宽裕,都说以形补形,多用些骨肉煲汤,每日里多吃些营养的,这样有助于伤势早日恢复!” 他絮絮叨叨了许多注意事项,最后便背着箱子离开了。 盛母没空送人,是姚翠送人出去的,而这次诊费就花了一两多银子,余下的也撑不住几日了。 姚翠中途忍不住问大夫,“大夫,我儿的伤势可真的能大好?他是真的有前途的,可不能这样荒废了啊!” 大夫也不能打包票,“这个就跟我初始说的一样,看恢复情况吧!只要好好养着,没什么大问题的,关键别乱动他的手,不然若是骨头长歪了,那就完了。” “是。”姚翠道了谢,“那,那我丈夫的伤他……” “他的严重些,也得看情况。反正都先这样,有事你们再来寻我就是!我这医馆还有事呢,就先回去了!”大夫匆匆说完,就飞快走了。 姚翠余下的那句话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她攥紧了手,抿了抿唇,低着头。 其实盛槐今后如何,对她来说,肯定是不如盛况重要的! 她心里有了计较后,便又匆匆去抓了药回来。 她回来时,盛父也已然回来了,他浑身都是伤,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看的盛母也颇为心疼。 她边用伤药给盛父上药,边很自然地使唤着姚翠,“药买回来了?还不快去煎药。多煎一份,老头子也得喝,他身上伤势也很重。那林家就不是个东西,非得对你下这样的狠手,这样的恶人,就该天打五雷轰,老天爷不会让绕过他们的!” 盛母满嘴恼恨之语。 姚翠看了眼她手里的药瓶,攥紧了手。 这伤药都是有定数的,如今家里的收入来源都被拿走了,连藏的私房银子都被搜了个干净,更是不能大手大脚了。 盛父只是皮肉伤,根本用不上那么好的伤药,但是姚翠也不敢说,只能先忍下。 她应了声,便低头又去厨房烧火煎药了。 盛父看了眼匆匆离去的姚翠,不满道,“怎么还留着这孽障在府中?要不是她,家里何至于如此……哎呦喂,疼疼疼,你轻一点,我这里怕是伤到骨头了……” “那我轻点。”盛母放轻了手脚,也不高兴道,“能怎么办?家里如今连丫鬟都没了,以后家里多少事儿要做。你们父子三个都病了,我一个人哪里看顾得过来,先使唤使唤她,我也能轻省些。” “等回头你们好得差不多了,就寻个时间把她提脚发卖了吧!浪费了咱家那么多钱,也总是不能一点本都不回!” 盛母现在恨死了姚翠,早就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就要把她给发卖去那最是肮脏的地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反正,她不是最擅长勾引男人吗? 若不是她,他们家不至于丢了个金疙瘩,更不会被林家给打砸抢成这样,家里三个顶梁柱都倒下! 所以,盛母寻不到林家的麻烦,就把这个罪过算到了姚翠的头上。 也不过是因为姚翠而今没有办法反抗,更没有人给她撑腰! 屋里三个人都没吭声。 但是盛母想了想,还是对盛旷说了句,“阿旷,你也别怪奶奶狠心!” “你这个生母是个恶毒的,你瞧她看不过你养母,就能给她喂麻风病人的东西。这回头要是看不惯我们几个,不也得给咱们下耗子药啊?” “这样狠心肠的人,咱们家可不能留啊!” “再说了,你有个那样的生母,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我可都是为了咱们家考虑啊!”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而且,她就是个命里带衰的。” “她才来了咱们家多久,就闹得咱家现在是人财两失,你们父子几个还受了重伤。” “以前咱们家多红火啊!眼看着阿旷就要去考状元了,就这节骨眼,就出来这事儿,也是没谁了是不是?当年,我不让她进门就是对的。” “再来,现在我们家银钱也不多了。真要是供你读书,也是难说的。所以,回头等你爹好了,还是得给你爹说门好亲事,好歹得是带着高嫁妆的。” “不然,咱们家上上下下的花销,还有你读书的费用,从哪里来是不是?” 盛母早就盘算清楚了,没了林家媳没关系,她再找个更高门第的儿媳妇就成。 回头若是孙子出息了,再寻个高门的贵孙媳,以后再去林家寻麻烦! 到时候指不定是谁求谁呢! 故而,她想了想,还是把这个事情告知了孙子,让他心里有个底。 至少得跟自家是一条心! 盛旷知道她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他是个小辈,当然不能真的拍着双手双脚的赞同的。 而且,他看病读书甚至是以后娶亲当官都得需要个强有力的后盾,姚翠的确给不了太多…… 以前他是贪恋生母对他的好,但这阵子也是叫他明白了,生母固然好,但没有物质钱财的人生就是一盘散沙! 他抿唇低着头,没有说话,却是默认的姿态。 盛母虽然没得准话,但看他不反驳,心里也是满意的。 “你放心,奶奶定然寻个性情温顺的,肯定比前头那个泼辣的林氏要上一万倍的!” 盛槐也没拒绝,在他看来,让他不娶妻是不大可能的,男人还是得有人伺候的。 再来,他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再抠抠搜搜过日子肯定不能了。 前头有钱,他当然是更在意精神上的满足的,可如今没了钱财支撑,姚翠也不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他也没那心思了。 再加上,这回断腿,他也埋怨姚翠的! 其实盛槐也好,盛旷也好,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心里都只有自己。 自私自利得很! 姚翠想起有件事没跟盛家人,刚走过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这番话,她不由停住了脚步,心里如翻江倒海。 她没想到,这才第一日,盛家就开始这样盘算了。 她心中倍感失望,又很是痛恨。 又见盛槐和盛旷没说话,就觉得他们应该是不好反驳盛母这个长辈。 故而,她心里就恨急了挑拨离间,心肠歹毒盛母。 当初她对林氏动手,盛家人也不是全然不知,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现在没有了好处拿,就想把她甩开,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姚翠垂下了眼脸,遮住了眸子里的恼恨,转身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不在乎盛母几人如何想。 她只在乎她的儿子! 应该说,她只在乎儿子能不能给她带来她想要的前程! 而这边,林耀宗离开盛家后,就把马车让给了盛楚楚,让人先把病弱的她送回去,然后给她请个大夫看看。 他自己则是跟着去了县衙拿了和离书。 等到把盛父也送走后,他积蓄了一天的力气也瞬间散了,整个人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也幸亏赵容则眼疾手快把人给扶住了。 赵容则紧张道,“姥爷,姥爷,您怎么样了?” 林耀宗喘了口气,勉强稳住了身体,“没事,我就是,就是有点头婚眼花,应该是饿到了吧!” 赵容则却知道,他应该是气着了,加上他年岁大了,身体也不行,这回又强撑着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已然是强弩之末。 他也不揭穿要强的林耀宗。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医馆,心里一喜,“姥爷,前面有个医馆,我们先过去看看。” “我不看……”林耀宗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想多添烦忧,“赶紧的,回去吧!别浪费这个钱,阿宛也看过了,我没事的……” “那咱们就去讨杯水喝吧!这也忙活了一天了,我也口干舌燥的。”赵容则好说歹说,跟赵三河把人给强行扶去了医馆。 大夫给瞧了瞧,林耀宗这种老年病,也没得多说,养着就完了,时候到了,也就那样了。 其实还是那句老话,戒骄戒躁,平心静气,方能长久。 虽然没说得太清楚,但大家都是心里明白的。 赵容则有些感伤。 倒是林耀宗很看得开,他吃了大夫给开的药丸顺气,说道:“人老了总是有这一遭的。晚些你们别跟你姥姥说,免得她担心,她身体也不大好,没得操心多了,让她多快活两年吧!” 赵容则:“姥爷……” 林耀宗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褶成一朵菊纹,“好了好了,摆什么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行了,水也讨了,我气也顺了,别耽搁人大夫了,我们走!” , 第940章 好转 :[] 赵容则只能租了马车,与赵三河匆匆忙忙地带着林耀宗往回赶。 盛楚楚是被林家族人送回林家的。 等到了林家,林家族人就喊了人出来,第一个出来是林大嫂,她见得盛楚楚被方婶子扶着踉跄地下车,有些怔愣地挑了挑眉,“哟,这是怎么了?” “可怜见的,咋个就成这样了?你爹奶几个是不是打你了?咋瞧着走都走不动路了……” 方婶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用力扶着盛楚楚。 旁边方老头倒是想帮忙,但他个大男人最好还是避让些才好的。 盛楚楚听得大舅母的风凉话,心里也如针扎着的疼,只垂下了头,有心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轻轻唤了声:“大,大舅母……” 好在林二嫂及时出现,缓解了她的尴尬。 而今林家分了家,倒是没分屋,林家几个的屋子都是够住的,就各自还住着彼此的房间,也能就近照顾着两老。 林二嫂刚在厨房把粥给煲上,就听到外面的响动,她把手在围兜上擦了擦,快步走了出来。 听到林大嫂挖苦的话,她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来扶住盛楚楚,“楚楚,怎么就你一个人?快,先跟我进去吧!” http:m.4. 说完,挤开林大嫂,就领着人往里走。 盛楚楚心里一暖,紧随她的步伐,“二舅母……” 林大嫂见得紧随其后的方婶子两人,不满地撇了撇嘴,嘀咕了两句,“回来还不知道要待多久呢!还领着两个吃白饭的,真的是,以前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吗?这回咋记得娘家好了……” 以前盛林氏因着嫁得不错,所以在家里人跟前很是傲气,对着他们几个嫂子也未必有尊重。 以往林大嫂愿意巴结着,是盛林氏会带着好东西回来撑场面,可如今盛林氏要回娘家,还有病恹恹的女儿,甚至还有两个仆从吃白饭,这就让林大嫂不满了。 虽然吃的不是她的,但吃林耀宗两老的,跟吃她的有什么分别呢? 她家是长房,以后就该给父母养老,那父母的东西不就该是她家的吗? 她也没放低声音,盛楚楚自然是听到了。 瞬间,她抿了抿唇,低下了头,羞愧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林二嫂脚步不停,见盛楚楚这副模样,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道,“没事,别理她。你大舅母她就那张嘴,你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别往心里去!走,进屋去!” 她把盛楚楚安置在屋里,见得她瘦得都皮包骨头,一伸手摸到的都是骨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怎么就成这样了!饿不饿?念着你们今天回来,定然会饿了,我厨房炖了粥,可能还得等一等!” “这样,我去给你冲两个鸡蛋。你先在坐会儿……”说着,就要起身。 盛楚楚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二舅母……我,我不饿的……” “瞎说什么呢?”林二嫂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瞧瞧你这阵风都能吹倒了。你还真听你大舅母那话呢?你放心吧,家里还是你姥爷姥姥做主,你姥爷把你接回来了,谁也不敢说话的。” 林二嫂本来想叫个人来陪着盛楚楚,可而今家里闺女去镇上当差了,林玉珠是出嫁了,还真就剩下她们妯娌两个了。 她便也闭了嘴。 盛楚楚这心才稍微安了下,“二舅母,姥姥她们呢……” 她方才进屋就没见到林高氏,心里很是忐忑。 林二嫂愣了愣,她想起跟自家婆婆一起被扣在道观的相公,心里也很是担忧,闻言,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他们,他们去看你娘了,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 据赵容则带回来的消息,是他们放心不下盛林氏,故而留在山上多待几日。 盛楚楚闻言,却是一惊,她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道,“去,去看我娘了?不行,二舅母,我们得赶紧把姥姥喊回来……我娘她……” 她说着就要起来出门。 林二嫂忙拉住了她,“你急什么啊?他们说你娘身边没人照顾,就过几天再回,都托人送来消息了……” 见此,盛楚楚的热泪就滚滚往下落,她往回一坐,差点没瘫软下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娘她……我们对不起姥姥……” “怎么了这是?”林二嫂被她哭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边给她拍背顺气,边紧张道,“好了,楚楚,你别哭,别哭了,仔细哭伤了眼睛!这怎么了突然?” 盛楚楚攥紧林二嫂的手,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二舅母,我,我母亲她,她得是麻风病啊!” “这没得治啊!若是姥姥也去了……呜呜……” 岂不是都回不来了? 此言一出,林二嫂如雷灌顶,瞬间呆愣当场。 就是刚要入门的林大嫂听到了,也不禁大喊了句,“什么,麻风?我的个天爷啊,这不是造孽吗?这得了麻风,可是回不来了啊!还得被朝廷安排人拖走处理的啊,最后连尸体都留不下的啊!” “我的娘咧,你怎么就那么惨啊!” 林大嫂拍了下大腿,当场就嚎了起来。 林二嫂才恍然回神,她脸色煞白,一把拉住了盛楚楚,“楚楚,你方才说什么?什么东西,那定然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娘,你娘怎么会得麻风病呢?” “咱们这从来没听过这种病人的啊!哪里来的啊……” 盛楚楚便把当初姚翠说的那些话说了,她也倍感愧疚难当。 林大嫂听了,藏着幸灾乐祸道,“这姚氏可真是恶毒的人!这下娘和二弟可怎么办哦……岂不是死无全尸嘛!二弟妹啊,你也别难过了,你下头还有两个孩子呢,以后可得立起来啊!” 林大嫂最近很是嫉妒二房,林有照有正经行当,林玉娆虽然嫁不出去,但也能赚钱啊,下头儿子也出类拔萃,林二嫂分家后的日子反倒过得更轻松自在。 反倒是她跟林有越如今越发感情不好了,她就越发嫉恨林二嫂了。 眼下听到林有照要死在外头了,连骨灰都没了,她这心里就痛快了! 林二嫂踉跄了两步,只觉眼前发黑,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也幸亏方婶子眼疾手快把人给扶住了,才免于跌倒。 林二嫂被扶着坐下,泪水潺潺往下落,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她不敢相信这些…… 盛楚楚也哭,“对不起,二舅母……” 她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歉。 耳边都是林大嫂看火光的讥讽,林二嫂终于回过神来了,她想起赵容则跑来通知时,就领走了林耀宗,当时也没多言,但脸上只有凝重,并没有说那些节哀的话,说不定是有转机的。 毕竟,林彩云也过去了。 而且,赵宛舒医术那么高明,兴许会有些机会…… 虽然,她也只是这么安慰自己…… 她也不好责怪盛楚楚个孩子,只能勉力压住心慌,拍了拍盛楚楚的手,扭头看向暗藏得意林大嫂。 “大嫂,娘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呢!你可别瞎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还有,别大声嚷嚷,叫人听到麻风病这三个字,回头咱们全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仔细着祸从口出!” 林大嫂被她堵了嘴,不大高兴,但是也知道麻风病的厉害,她眸子转了转,冷哼了一声,扭身就往外走。 “既然是从盛家回来的,又得了那样的脏病,可得仔细着,吃饭也得用个别碗筷,还有住得也远些,可别把咱们全家都给染上了。” 这就是把盛楚楚也当麻风病人对待了。 盛楚楚脸一白。 林二嫂却没放在心上,“你别理她。回头你去住玉娆表姐的屋子,她不在家,房间是空着的。这两位,晚点我给安排。” “好了,我先去给你冲两个蛋汤喝。” 说完,林二嫂也没心思安抚她了,匆匆离开了。 林家一家都是浮躁不安的,生怕这事儿成了真,做好了饭,林二嫂就一直往外头眺望,等着林耀宗他们回来。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在天抹黑后,一辆马车停到了家门口。 林二嫂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看到跳下来的赵三河和赵容则,连忙道,“妹夫,爹呢?” “在车里呢!”赵三河帮着赵容则把疲惫的林耀宗给扶下来。 从县城一路摇回来,林耀宗整个人的状态就很是不好了,脸色都有些难看。 “爹,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听说,听说小妹她得的是……” 林耀宗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先进去。” “是是是。” 赵容则付了车资,就随着进了屋子。 林大嫂也迎了过来,刚想说话,林耀宗也没搭理她,而是看向了热泪盈眶望着自己的盛楚楚。 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你们别担心。虽然小妹得的是麻风病,但……” “果真是麻风病啊?”林大嫂张大了口,“那还能活吗?” 林耀宗噎了下,“谁说就得死了!闭上你的乌鸦嘴。” 他看向泪眼朦胧的盛楚楚,“阿宛去了道观。她跟阿则说过,你娘这病还没到死的地步,还是能治好的。” 又转向焦虑万分的林二嫂:“就是阿照和你娘也是,他们没有被感染,只要喝几天药,观察观察。要是没事就能下山了!” “真的吗?”林二嫂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眼泪都出来了,双手合十,连忙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神佛保佑啊!” “不可能吧?这麻风病可从没听说能治好的?”林大嫂张大了口,不敢相信道,“阿宛那么小个年纪,便是再厉害,还能把这样的病治好?阿宛这是活神仙不成?” 林耀宗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希望他们回不来不成?” 林大嫂讪讪的住了嘴,她可以说不盼着林有照回来,可不能说不希望林高氏回来啊! 那可是大不孝! 她抿了抿唇,“我,我这不是,觉得奇怪嘛……” 林耀宗冷笑,“用不着你来奇怪。阿宛自有她的本事,你管好你的嘴就是!要是让我从外头听到半个麻风病的事,我饶不了你!” 林家族人很是团结,离开前就让大家禁口,大家都有分寸,定然不会乱说的。 就怕林大嫂不知分寸。 眼看时间不早了,赵容则和赵三河也相继告辞了。 他们还得把消息带回去,而且回头还得给山上去送药,看望情况呢! 林耀宗也没留他们。 这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所有人都累得疲惫不堪,吃过晚饭,都匆匆洗漱后睡下了。 盛林氏的病情虽然不算严重,却也不是立刻就能好的,她不但要吃药,赵宛舒还给她准备了药熏和针灸。 这么一整套配合,在碧水灵珠的运用下,效果得到了拔群。 至少能压缩好转周期。 而林彩云和林高氏几人的药,每日里也有送去,赵容则不但给送药,还给准备了好伙食,因为必须吃得好,才能保证营养跟上,如此才能增强免疫力。 如此七八日,林彩云几个没出现症状,众人提着的心也掉落了,便也能解了禁,归家去了。 而赵宛舒这边却还不能走,她得一直陪着盛林氏治好病,情况比较好的是,她倒是不曾出现感染状况,可见盛林氏的病也在好转,断绝了感染性。 元宵节就是隔离的日子里到来的。 这日,赵宛舒刚给盛林氏扎完针,她皮肤上的褐点已然在变淡消失,身体也会之前好了些许。 盛林氏抬头看了看外头,忍不住问了句,“今天是元宵了吧?” 赵宛舒愣了愣,想起早上送药过来的小道童提了嘴,她应了句,“嗯。” “往年这时候都出去逛灯市,吃元宵……”盛林氏想起以往跟盛槐一家几口出去逛元宵灯市的情景,勾了勾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眸色阴沉冷冽,“哼,没了我,我看他们盛家过哪门子的好日子!” “待得我好转,我定然饶不了他们这对渣男贱女!” 虽然林耀宗替她和离了,可她不甘心。 第942章 愁绪 :[] 赵宛舒看到赵容则眨巴的眼色,拉着人一溜烟跑到远处的柳树下,半晌反应过来,很是无语。 “……” 她是想让赵容则替她说两句话,最好能转开话题。 他倒是好,直接就遁走了。 留着她一个人面对着恼怒萧承煜。 这还是亲哥吗? “没什么好说的?”萧承煜咀嚼着这几个词,微微的抬起眼,看向她,目光锐利里藏着意缕难受:“跟我都不愿意说了?” 赵宛舒挺了挺腰杆,对上他的视线,刚要说话,却见到他眼底一掠而过的悲伤,她的腰杆顿时又不直了,她抿了抿唇:“也,也不是……” 她这不是一急就秃噜嘴了吗? 她挠了挠头,斟酌了片刻,慢慢回道,“我不是那意思。其实,我当时没想太多。这麻风病,你也是知道的,甚是危险。我爹娘我都不让来,何况是你呢?” “我并非是排斥你。只是这件事,涉及到小姨家的家宅隐私,我姥爷和小姨他们都是自尊比较强的人,这些事儿也不好外传,叫人听到了难免不好。” http:m.4. “我若是告诉你,我得给我小姨治麻风病,难免后面要说的就多了。我这不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她看了眼萧承煜,却看他的脸色并没有丝毫好转,她想如往常一般,伸手拉一拉他的衣角,但想到此刻的情况,她又收回了手指,攥了攥自己的指尖。 “你别生气了嘛!”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鼓了鼓腮帮子,“上回,你不是也没告诉我,就一个人去了边境了吗?我知道,当时是情况危急,我这不也没生你的气吗?” 说着说着,赵宛舒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萧承煜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见她提起以往的事情,神色并不见心虚,只是看她还在辩解,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我并非是为了这个……” “那你是为了什么?”赵宛舒不解地歪了歪头。 萧承煜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泄了气,他抬手想碰一碰赵宛舒的额角,只是还没碰到,赵宛舒就突然飞快退后了一步,捂着额角道,“别碰。” “我这才给我小姨施过针,衣服都没换呢!虽然现在是没有感染了,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不直接接触的为好。” 顿了顿,她看了眼萧承煜,“再等十几日就差不多了。对了,你方才说什么?那是你为什么生气啊?” 萧承煜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因为声音太低,赵宛舒并没有听见。 见赵宛舒还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他抬起眼眸,“没事了。” “你不生气了?” “……嗯。”萧承煜颔首回道。 他生气有什么用呢? 她根本就没懂! 罢了,她年纪还小,再等等就是了。 这般说服了自己,他也能平心静气地跟赵宛舒说话了,“下次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好歹知会我一声。不要让我凡事都猜,可以吗?我可以不知道缘由,但好歹别让我被排斥在外。” 赵宛舒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她抿了抿唇,“我真的不是排斥你。” “嗯,我知道。” 你只是没想起我。 萧承煜自己淡淡地腹诽了一句,也没打算跟她再纠结这个话题。 “那小姨而今可好些了?你自己如何了?” 见萧承煜神色正常了,赵宛舒也便自然而然地跟他说起了最近的事儿。 道观里也没什么新鲜事儿,她最近忙碌的也就是找法子,改良法子给盛林氏看病,然后就是院子里遛弯了。 讲完这些,她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指尖,吹出一口白气:“小光呢?” “他念着你。我把他搁在家了!”萧承煜说道,停顿了下,他说出打算,“过完元宵,我得去边境了。” “或许得过好一些日子才能回来,可能不能等你一道回燕北城了。” “凌桥跟我走了,我把巫阳留下了。到时候你若是有事,就尽管与他说就是。” 话音落下,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可能是空气太过空寂,离愁瞬间如潮水涌来,赵宛舒想着此次一别,恐怕又有好些日子才能再见了。 她咬了咬唇角,“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你可得把我之前给你做的药给带上,里面我给你特地做了颗保命丸,它很是有用的,我费了很多功夫的。可别落下了!” “好。”萧承煜应道。 第943章 孔明灯 :[] 赵宛舒又连着嘱咐了一箩筐的话,说着说着,她不禁垂下了头。 边境若不是危险,定然也轮不到萧承煜过去。 只是,她也说不出让萧承煜不走的话语。 故而,她也只能说些叮咛的话语,可只是越是叮嘱,到了后面,就越发有些失落了。 萧承煜见得她这副模样,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他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脑袋,动作一顿,又给收了回来。 “我会尽快回来的。” 赵宛舒抿了抿唇,“尽快不尽快的无所谓,只是……得平安归来才是要紧的。” 她看了眼萧承煜,见他没动静,她挑了挑眉,“我跟你说话呢,一定要平安!你听见了吗?” 萧承煜无奈地勾了勾唇,“好。遵命,我的夫人。”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赵宛舒被他这句夫人弄得耳朵有些发红,瞪了他一眼,“反正,你若是不好好回来,仔细我带着你弟弟改嫁!” “那,为了不让夫人改嫁,我也会平平安安的。”萧承煜配合道。 记住网址m.4. 两人说了两句相声,对视了一眼,不由都低头笑了起来,方才凝滞的气氛都一扫而空了。 赵容则远远看着两人都笑了,气氛也活络开了,不由暗暗呼了口气。 他容易嘛他! 赵容则又跟两个小道士说了会子话,这才磨磨蹭蹭的挪了过来,探头探脑道,“阿宛,小姨这还得多久啊?楚楚表妹日日念叨着,她身体不行,叫盛家给折磨坏了,而且大舅母二舅母也怕她被传染上,就给压在家里不让出来。” 赵宛舒把基本情况说了说,反正有她在,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赵宛舒的医术,家里也是有目共睹的,自她说能治好,大家都是松了口气。 赵容则看了她会儿,突然道:“你好像是瘦了点。” “嗯?”赵宛舒眨了眨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吧……” 萧承煜也仔细打量着她,“下巴尖了点点。” 但体型倒是变化不太大。 赵宛舒摸了摸下巴,想起最近睡梦里总是蹬腿的事儿,她恍然回神,“哦,是了,我可能在长个儿了。” “长个儿?”赵容则愣了愣。 赵宛舒斜睨着他,“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啊!我才十五岁,还能长好几年的个儿呢!” 照现代来看,这其实也就是个正常初高中生的年纪,正是个子窜得飞快的时刻。 赵容则看她态度有异,低头搓了搓鼻尖,“我也没什么说……我只是想说,你最近这个子是窜得有些快了啊!就怕你也跟小康也生长痛……” 说起来,去年年初赵宛舒刚回来时,的确是又矮又小,又纤弱,养了半年好歹是长开了,个子也开始窜了。 赵容则其实也听欣慰的。 “我会注意的。”赵宛舒也想起这茬,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又问了问最近家里的情况以及林家的情况。 赵容则叹了口气,“家里倒是都挺好的。就是外公,入了春后,反倒是身体越发不行了,他不让我跟姥姥她们说……” 赵宛舒倒是也不意外:“人老了,都是难免的事情。姥爷的情况,其实姥姥之前就已然晓得了,不过也是让姥爷放心吧!没事,等我回去,我再给姥爷看看,好生保重就成。” “对了,盛家怎么样了?小姨今儿个还问起了,” 其实,赵宛舒倒是也好奇,没了盛林氏撑着,盛家而今会走向怎样的境地。 “咳咳,”赵容则提起这个就想笑,他抬手遮住嘴角,低声道,“他们不是被打断了手脚嘛?然后而今钱财也治病花得差不多了,据说都往外头借钱呢!” “但以前呢,还有小姨的嫁妆支撑着,人家晓得家底,也愿意借钱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外头的人也都不是傻的,都推三阻四,再加上以前结交的也都是些狗肉朋友。” “故而,都散得差不多了。” “然后,他们不知道哪里打听到,咱们开了药铺在百果镇,就特地跑来咱们家买药。说是买药,其实也就是想赊账白拿,被玉娆给撅回去了。之后还在镇上散播咱家的谣言呢!” 赵宛舒倒是没想到盛家竟这般无耻,她倍感无语,“都和离断亲了,倒是还能舔着过去。” “是啊。反正我让玉娆也别理会了,公道自在人心!再说了,咱家是药铺,做的就是口碑。用得好的,自然是会再来,不好不愿意的,这看病也不是买菜,强求不得的。”赵容则淡淡道。 “然后,盛家现下为了治病,可说是挣得头破血流。” “挣?”赵宛舒诧异。 赵容则颔首,“谁想残废啊?便是父子,如今都得挣一挣,搏一搏的。” 话说到这地步,赵容则也没多再多说,看热闹到这地步也差不多了。 再多难免就有些过了。 赵宛舒心里有了数。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她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你们赶紧下山吧!这天可别下雪下雨的,路上也不好走。” “倒是不会。今天外头还有灯会呢,只是你却不能去了。”赵容则有些遗憾。 离去前,萧承煜突然对赵宛舒道,“今夜月上柳梢头,你到这院子的东南角来。” “做什么?”赵宛舒惊讶。 就是赵容则也好奇地看着他。 “到时候,我带小光到外头看看你!”萧承煜绝口不多说别的。 赵宛舒:“这还隔着墙……” 而且这可不只是隔着一堵墙,应该说两堵,便是说话恐怕都得吼,也会被这夜里的寒风给吹散了去。 不过看萧承煜这副模样,她也不好说出扫兴的话,便颔首应道。 约定好后,几人道了别,便各自离开了。 赵家送来的元宵,自然是比道观里准备得更好,而赵容则也不只是给她们送了,也很识趣地给道观的众人也送了一份。 毕竟,总不能让赵宛舒分,她敢分,他们也是不敢要的。 老妪吃的是道观送的这份,赵宛舒和盛林氏吃的是则是赵林两家送来的那份。 除却送了元宵,里面还送了些吃食,有荤有素,拿着热一热便能吃。 赵宛舒分了一半给老妪,对方很是感激。 元宵不只是单色的,这次居然是彩色的,既有紫色的,又有黄色的,还有青色,红色的。 那老妪看着就颇感新奇,“赵大夫家送来的元宵都很是不同啊!就跟以往我带我孙子去外头灯会逛街看到卖的一般模样呢……” 其实味道都是差不离的,只是瞧着好看,叫人心情也好很多。 赵宛舒看一眼就知道是谁做的,家里有这等奇思妙想的,又对灶上功夫很是出挑的,也就是桑枝一人了。 见老妪一直望着这些彩色元宵,赵宛舒额外又给她拨了拨自己碗里的给她解解馋。 老妪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道观送的还不少呢! 赵宛舒笑了笑,“尝尝鲜,我这也吃不完。我就先进去了!” 老妪看着她的背影,又望了望桌上的元宵,擦了擦手,不禁感慨了句,这姑娘可真是人美心善 若不是赵宛舒,她现在怕是早已得病死了,哪里有今日啊! 她就打算,以后回去给这位姑娘立个长生牌,回头去庙里给这姑娘求求签,保佑她身体健康,有个好归宿! 赵宛舒把端来的元宵给了盛林氏。 盛林氏见到这精致的元宵,就连忙坐了起来,期待道,“怎么,家里来人了?是谁来了?” “我大哥。” 赵宛舒淡淡道,“姨母快些吃吧,晚些冷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就自己坐在一旁,慢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最近吃得也清淡,道观里吃的都是素菜,也不会额外给他们补充,都是赵容则隔三差五地送些荤菜过来。 眼下看到元宵,盛林氏嘴里也忍不住发馋,她连忙吃了两个,只觉得自己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接连吃了半碗,才感觉好受了些。 赵宛舒看着她这副凶猛的姿态,不由道,“姨母,你吃慢些,元宵是糯米做的,也不可多吃,对胃部负担大。” 盛林氏抹了把嘴,急不可待地问道,“你大哥跟你说了那盛家情况如何了吗?” 赵宛舒就知道她想问这个,她咬破一个汤圆,芝麻馅儿的徜徉入喉咙,清甜又浓香。 面对盛林氏的追问,她慢条斯理吃下汤圆,才在再次的紧追不舍下,缓缓说道,“姨母,你如今跟盛家已经和离了,楚楚表姐也跟着您走了,那以后跟盛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何必一再追问这些呢!” 在赵宛舒看来,与其再去追击报复这些落水狗,然后反被攀咬一身的腥臊,倒不如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了后,这些人自然也就成了过眼云烟了。 何必再惹不快呢! 盛林氏却不这么认为,她抬起下巴道,“阿宛,你太年轻了,你还是不懂。不知道这婚姻里的苦楚。” “我嫁入盛家几十年,为盛家上下兢兢业业的,勤勤恳恳的做事。我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盛家兴旺吗?” “可他们盛家是怎么对我的?我咽不下去这口气。盛家欺辱我至此,还有那姚翠,个个都把我当傻子,和离也解我心头之恨啊!” 她要把盛槐,盛家,还有姚翠都踩到脚底下,让他们对她苦苦哀求才好。 赵宛舒望着面目狰狞的她,垂下了眼眸,“那我是不清楚了。” “不然,等回头姨母自己好了,亲自去看看吧!” 只是,她看着盛林氏还是执迷不悟,不禁道了句,“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与其在这埋怨以往,倒不如往前看,人的眼睛长在前面,不就是为了看得远嘛!” “便是为了楚楚姐,您也不该再沉湎过往了。” 在赵宛舒看来,姥爷已经做到了极致,而盛家也会陆续在自己的贪婪下,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若是盛林氏再往里面推力,难免就叫盛楚楚难做,也会让外人觉得她太过狠毒。 再来,届时,盛家触底反弹,恐怕还会让盛林氏更加难脱身了! 但她只是个小辈,只能劝说到这地步了,而且盛林氏执拗,怕也不会听她的。 还是回头等姥姥他们来劝,才是有作用的。 赵宛舒简单的说完,就端起剩下的元宵走开了。 她跟盛林氏就是典型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盛林氏见得她这副模样,心里也很是不痛快。 在她看来,赵宛舒就是太嫩,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才会劝这些没用的话! 今年的春天来得迟,所以,天还是黑得很早。 很快,外面又是寒风呼啸了,天空也黑沉沉的。 今天是元宵,赵宛舒应景地剪了几盏纸灯,是老妪帮着她一道剪的。 这些农人最是拿手了,老妪边帮忙边道,“以往,我孙子最是喜欢我折的这兔子灯,可惜今年不能一起过……看赵大夫,你看行不行?” 一盏简易的兔子灯笼在她苍老灵动的手间很快就出来了。 然后她又给剪了几盏普通的提灯,刚巧可以挂在门口的屋檐下,也不怕被风吹倒。 蜡烛是提前问道观拿的。 赵宛舒道:“您的手艺真的好。今年元宵错过了,虽是个遗憾,但明年依旧是团圆的一年!” 老妪闻言也颔首道,“您说的对。这凡事也没个圆满的……啊,赵大夫,你看,这外面是不是有天灯啊?!” 赵宛舒顺着她的指向望出去,就看到空荡荡,黑魆魆的天空竟不知何时起,飘起了好几盏孔明灯。 飘飘袅袅的,往天空上方飞去,仿佛夜空里最明媚的星芒。 赵宛舒注意到灯是从东南角飘出来的,再联想起之前白日里萧承煜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萧承煜做的啊! 这回赵宛舒连挂灯都顾不得了,套上鞋子就飞快跑了出来。 “赵大夫,外头冷,你披件衣裳啊……” 寒风拂过脸面,如同刀子一般的疼,但是赵宛舒却不觉得冷,胸腔间仿佛燃着熊熊火把,呼吸间都是滚热的。 她一路小跑到东南角,就看到又一盏孔明灯在蒸气下,袅袅飘起。 第944章 费心 :[] 寒风拂过脸面,如同刀子一般的疼,赵宛舒却不觉得冷,胸腔间仿佛燃着熊熊火把,呼吸间都是滚热的。 赵宛舒一路小跑到院子的东南角,她才刚站定,就看到又一盏孔明灯在蒸汽下,袅袅飘起,随着风轻轻飘曳,期间灯中的烛火飘摇,别样的明亮。 这还是她头回见到孔明灯呢! 她睁开了眼,望着那灯笼,微微眯起了眼眸,依稀能辨认出灯笼上画的喜庆图案。 虽然隔着墙,她见不到,也听不到萧承煜的声音,但此时此刻,她还是理解了他此刻想要表达的心意。 胸口的心脏怦怦然直跳,就是空气都不是冰冷的了。 赵宛舒微微的抿了抿唇角,轻轻地笑了笑,“谢谢你,阿煜……” 知道她看不到山下的灯会,就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增添过节的喜庆气氛。 也是难为他了! 难怪他当时神神秘秘的…… 她昂起头,望着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飘起,如同一簇簇随风飘扬的蒲公英,心中挤满了欢喜的情绪。 http:m.4. 这个元宵,也没那么清冷糟糕的! 而两堵墙外,最后一盏孔明灯被萧韶光持在手里,他望着举着烛火的萧承煜,扬起小脑袋,问道:“哥哥,这样的话,阿宛姐姐能看到我写在上面的话吗?” 他可写了很多愿望的呢! 萧承煜觑了眼上面希望早日康复,早日见到姐姐这样的话语,揉了揉他的脑袋,“能的。” 便是看不到,以阿宛的玲珑心思,猜也猜得到! “好了,让我把蜡烛放进去。今日这天灯就算放完了!” “我,我要自己来!” 萧韶光主动道。 萧承煜也没拒绝,而是自己扶着灯笼的木杆子框架,把手里的蜡烛递给他,“小心蜡油。” 萧韶光把蜡烛放进了凹槽,这才退后了两步,孔明灯被蜡烛照亮,然后再蜡烛升腾的热气里,缓缓地,慢慢地,借着风力往上升起。 萧韶光望着升起的灯,双手合十许愿道,“希望阿宛姐姐早日嫁给哥哥。” 紧随其后而来的赵容则:“……” 这小鬼! 他大跨步走了过来,望了眼头顶一盏又一盏的天灯,揉了揉萧韶光的脑门,呲了呲牙:“看不出来啊,阿煜,你还有这情调!” “我还以为你偷偷要送什么给阿宛的!” 萧承煜淡然道,“阿宛瞧不见灯市,又在这道观过元旦,难免清冷了些!” 赵容则:“也亏你想得出这法子!这灯到底是怎么做的啊?居然这样就能飞得起来?” 他今天帮着搬的时候,还感觉挺奇怪的。 萧承煜解释道:“这是我在古书上看到的,有人以蜡烛居于密闭灯内,可使灯轻盈而起。以前就试过,今天想起这个,就做了试试。” 萧承煜当然说不上太具体的科学依据,比如热空气等等,只能这般解释。 好在赵容则也没想仔细听,若是换成赵容朗少不得探究探究,但是他没这心思,故而只是道:“那这灯飘着飘着,要飘去哪里?” 萧韶光也好奇地抬头看着他哥哥。 萧承煜:“……兴许等风吹灭了烛火,自然就灭了,掉落地了。” 萧韶光有些失落:“啊,怎么这样的啊……我还以为能飘上月宫呢……那,那我的愿望岂不是神仙也看不到了……” 萧承煜摸了摸他的小脑门,“愿望只有自己才能够实现,寄托外物,终究不是正道。” 小孩子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以为世上真的有什么神仙妙人。 就比如随水放花灯,就真的以为花灯能够到达彼岸。 赵容则也被逗笑了下,但很快他就止住了,咳嗽了一声,“那现在灯也放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萧承煜看了眼道观发黄的墙壁,颔首应着。 萧韶光也冻得鼻尖通红通红,他也不管里面的人能不能听见,就朝着墙壁里喊了句,“阿宛姐姐,我们回去了!你要早点回来啊!” 萧承煜把他抱起来,跟着赵容则绕过杂草丛生的外墙,慢慢往回走。 院内的赵宛苏依稀听到了小小的声音,但那呐喊声很快被风吹散了。 她注意到自从最后一盏孔明灯放了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放了,就估摸着他们已经放完回去了。 她的脚也在寒风里冻得有些僵硬了,她跺了跺冰凉的脚,搓了搓指尖,收敛了激动的心情,就快步跑了回来。 那老妪方才也站在门口张望,见得她冻得脸颊都红了,连忙道,“赵大夫快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旁边还燃着个炭火炉子,赵宛舒伸出红通通的手指烤了烤,身体逐渐暖和了起来,她这才舒了口气。 老妪把灯笼一个个挂起来,见得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外头放天灯的赵大夫认识的人吗?” 赵宛舒点了点头,“应该是我未婚夫婿跟他弟弟吧!” “赵大夫已经许了人家啊?”老妪有些惊讶,但很快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这样的好姑娘可不是百家来求嘛。 “是今天外头来送东西的?” 她下午依稀瞧见外头来了个陌生的男子,当时她还有些奇怪,但也没瞧清楚,只觉得是个器宇轩昂的。 赵宛舒笑了笑,垂下头望着指尖:“嗯。去年定下的。” “恭喜赵大夫啊!”老妪真心替她高兴,“我瞧着那天灯很是神奇,居然都能飞起来。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呢,也就以前听老一辈的人提过一嘴。” “您未来夫婿为您这般耗费心思,可见这情谊啊!” “是啊!他是费心了!” 赵宛舒也好奇萧承煜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但想着古人自有他们的智慧,便也按捺住心思了。 不过,她先前倒是不觉得难熬,此刻她却是希望时间过得再快点,然后早点离开这道观才好。 山上的日子清苦冷寂,也难怪一般人熬不住青灯古佛,赵宛舒以前不觉得,但现下想起萧承煜,她就很是想见一见他。 她望了眼外头圆圆的月亮,轻轻地吐了口气。 这个元宵,虽然冷清,却也并没有那么遗憾呢! 第946章 抵押 :[] “是,怪我又能如何?现在你便是打死我也没用了。咱们总得取舍,”姚翠冷冷道,“如果不抵押,他们只能残废了。” “你愿意吗?” 盛母当然不愿意了。 谁愿意自己的孙儿后半辈子过得凄惨无依呢! 盛母:“那抵押了宅子,以后我们住哪里?不然,不然就赁出去一半吧……” 他们盛家的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虽然地方很是偏僻,但面积也不小,有两个院落呢! 也因此,他们才能住得那么松快。 姚翠:“赁出去也没几个钱,对于治这些伤来说,怕也是杯水车薪了!” 最后还是盛槐开口说的话:“娘,不若卖出去一半吧!把这房子隔一半,然后我们再继续在这住……” 这其实也是个主意。 盛母虽然有不舍,但这样的情况,她却也不是不能答应。 记住网址m.4. 只是他们出去找了一圈,也没几个愿意的这样卖的,除非价格很低。 毕竟,愿意买这么大宅子的,人家要么是不缺那么点子钱的。愿意买半拉子的,人家也是抠抠搜搜的,最后还得分割宅院地契,所以就导致很难进行。 故而,最后拖来拖去,还是走回原办法。 去当铺把宅院地契给当了,但当也不比买,给的价格会更低一些,最后也只当了四十两银子。 为此盛母很是不愿意当,当铺也没为难她,把地契拍给她道,“老太太,我给你说实话吧,你们那位置的院落,大是大了些,但是太偏僻了,便是卖也就是个百来两银子。更何况,你们那院子还那么久了,你又想活当,这价格自然是上不去的。” “你若是愿意死当,那我可以给你个九十两,一百两的,那是没问题的。” 盛母当然不愿意死当了,死当了那这宅子就要被收走了。 而且,活当了以后他们还能赎回来。 盛母自己做不来这个主,就先出来了,打算回去商量商量。 结果才走出来,就碰到个贼头鼠目的小子,对方跟了盛母一路,自然是知道她要当宅子。 他们是这一带地下钱庄的,眼看盛母烦恼,他便主动出声跟盛母打了招呼,并说起了另外一个当铺的事儿。 并说,这样的地段和宅院,他们能当八十两,足足比方才那当铺多了一倍的数目。 姚翠拉了拉盛母,“娘,不然我们先走吧!” 她总觉得不靠谱。 但盛母听得这钱却是心动了,她忍不住问道,“你们当真能给那么多?” “那是的。我们当铺不缺钱,又是新开的,所以为了拉些客人,给的价钱是很实在是。可不比方才那间黑店!”小伙计见她上钩,眼神活络道,“而且,我们也不是要求立刻就腾空屋子的,等到契约结束了,才有这要求。” “您若是有兴趣,可以跟我去看看。” 姚翠有心想拉住盛母,但此刻的盛母却满心都是钱,她不高兴地推开姚翠,“我去瞧瞧……” “可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儿啊,这分明是骗子吧!”姚翠虽然跟盛母有些隔阂,但却也不想被骗得凄惨,最后什么钱都落不到。 她还盼着盛家把自己的儿子给治好呢! 那小伙计闻言就沉下了脸来,“您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什么叫骗子?我们给出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你去外头打听打听,我家什么时候缺过人钱?若不是看你们陷入了困境,我也还不乐意带你们去我们店呢!” “毕竟宅子可不比铺子,又不好出手,你们这地段也不好,瞧人家给的那价格就知道。可别砸在我们手里了,你们愿意去那当铺你们就去吧,我还有事要走了!” 说着,生气地转身就要走。 盛母哪里放过那么好的机会,而且听对方说得那么诚恳,她就脑子被糊了一样,当下反手就给了姚翠一耳刮子:“就你长了个脑子是不是?我都说去瞧瞧,你逼逼叨叨什么,有本事你去卖啊,把钱给我挣回来啊!” 姚翠捂着脸,倍感屈辱。 这样的情景,最近在盛家是经常能见到情景。 她垂下了头,不敢再吭声,眼泪默默往下流。 盛母啐了她一口,又满脸笑容的拉住了小伙计,“你别急着走,这丫头嘴笨得很!你说的当铺在哪里啊?我能去瞧瞧吗?” 随后,两人就被伙计带去了新开的当铺,这当铺比前头那个暗沉的要显得亮堂崭新许多,便是桌椅都是十成新的,装潢也很是富丽堂皇。 又看那小伙计很是熟稔地跟人打招呼,领着他们去见掌柜。 两人见得这掌柜慈眉善目,铺子也很是崭新华丽,心里的想法就去了七七八八,特别是听到那掌柜果然如小伙计所言,接了地契看了看,就真给出了八十两的银子报价。 盛母的眼神骤然就亮了。 就是本来笃定对方是个骗子的姚翠心中的疑云也去了一半。 “这能不能再多点啊?”盛母有意想多提些。 毕竟谁也不嫌钱多。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方圆几个镇子,我给你的几个只会是最高最公正的一个了。” “你这地段的确不出挑,你又要活当。我只能给到这样了!我也是看你们是真心困难,想帮一帮你们的。” “若是你们还想加,我东家怕是都第一个放不过我的。你们且再看看吧,我们也不会强买强卖的!” 说着,就要起身去接待下一个客人。 盛母心里纠结,可看着他这副模样,又连忙喊住他,“等等,掌柜的,我们,我们当的!” 其实八十两治好两人的腿已然是绰绰有余的,便是给盛旷去科考的钱都够了。 只是,她有些贪心罢了。 掌柜的让人去写契书,盛母又纠结着,试探地开口道,“我们,我们能不能再住一段时间啊!我们还没找到住处,我儿又断了腿,挪动不得……” 若是能成,他们又能省一笔钱。 等回头拿了钱,再把地契赎回来就是。 掌柜的很好说话,他笑眯眯道,“当然可以。我能宽限你们住到活期结束。如果活期结束,你们还不能凑齐钱,就得搬出去了。” “这地契按照规矩,我们会给三个月的时间,若是此此期间还不能凑齐钱财,我们就会转为死契的。” “喏,上面可都写得清清楚楚的,您这仔细看清楚了,再拿钱摁手印吧!” 说着,他把白花花的八十两银子和一张纸一起摆到了盛母跟前。 第947章 仙人跳! :[] 盛母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心里就有了底气。 不过两人都不识字,姚翠比盛母好些,只零星认识几个数字,这是她给盛槐红袖添香时学的。 故而,除了上面八十两的几个字,以外在她看来也就是天书一般。 她勉强凑上去认了几个字,把掌柜的还特地把契书摆正,眼神犀利地看了姚翠一眼:“夫人还识字啊?那夫人可得认真看清楚,我们可都是白纸黑字写明白的。到时候可别不认账啊!” 姚翠羞赧地笑了笑,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盛母拧了一记,“看什么看。”又冲掌柜的赔笑道。“认账的认账的,我们都是良民的。那,那这手印摁哪里?” 掌柜的笑容越发真诚,把印泥递了过来,指了指契书的底部,“这里。” 等到摁了手印,契书是一式两份的,一份留在当铺,一份是给盛母的。 盛母小心地把契书贴身保管好,这是以后赎回宅契的凭证,可不能丢了。 “那银子……” “这银子自然是您的了。”掌柜的也把契书和宅契收了起来。 盛母还是头回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在发光,只是还没等她全部搂在怀里,姚翠就小声提议道,“娘,这么多银子太打眼了,我们换成银票吧?” http:m.4. 毕竟她们空手进的当铺,出去鼓鼓囊囊的,难免就叫人惦记。 盛母其实不大信银票的,她皱了皱眉头,“那,那我们换成银票吧………” 掌柜的却道,“我们这的银票前儿个都给完了,这才给的银子。不然,你们去前头街口的那个钱庄换吧!我喊人陪你们一起。” 两人本来就有些忐忑,见掌柜的这么贴心,哪里有不愿意的。 掌柜的喊了方才的小伙计过来,让他领着她们过去前头的街口。 这地方也不偏僻,但要过去街口却要绕过一个小巷子,盛母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银子,便分了些给姚翠拿着。 几人刚走到巷子,突然就从旁边窜出来个几个黑影,扑到她们跟前,她们甚至都没看出人影,就被麻袋套住了脑袋,然后怀里攥着藏银子的包袱就被人强行抢了去。 盛母和姚翠都拼死挣扎,哪里奈何得了男人的力气。 甚至因为她们反抗,盛母还挨了一脚,姚翠的衣服都被撕破了。 直到把两人搜空了,几人就又飞快离开了,等到盛母和姚翠缓过神来,扯开套头的麻袋,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夭寿啊,这些遭了天谴的。他们怎么那么恶毒,居然抢钱,还有没有王法啊!” 盛母拍着地板嚎叫叫骂。 姚翠也是心惊肉跳,她捂着撕破的衣服,刚要起来,就发现地上不远处也被套头的小伙计,她心里一惊,“他,他……” 盛母也注意到了,她瞬间像是找了个发泄口,扑了过去,就拉扯着那一动不动的小伙计:“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喊来的人抢劫是不是?你故意带我们走这里的是不是?你们这些黑心肝的,早晚要烂了肠肺……” 那小伙计被摇醒,他的额角还破了个洞,此刻正鲜血直流,见到盛母歇斯底里,他还愣了愣,“怎,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你伙同人干的!我才从你们店铺拿了钱,就被人抢了!我要找你们掌柜的去,走,你跟我走……”盛母不管不顾地拉扯着那小伙计,哭着喊着骂道。 小伙计一脸懵逼,他撕扯着盛母的手,“这关我什么事儿?你个疯婆子,我只是好心给你们带路,我哪里知道会冒出来一群劫匪……放开我……” “我不放。你给我去跟你们掌柜的说,一定是你们干的……”盛母这会儿脑子很乱。 她把家宅抵押了,才得了八十两银子,那可是家里的救命钱! 现在钱被抢了,肯定是要个出处的。 所以,她想来想去,只能把责任推给这当铺了。 姚翠也反应过来,她帮着盛母一道把那小伙计给推搡着回了当铺。 当铺的掌柜才送走一批客人,就见得三人狼狈不堪地回来,他惊讶的瞪大了眼,“这是,你们这是怎么了?” 盛母撒泼道,“你还有胆子说。你让他带着我们走那偏僻的巷子,我们才进巷子里,就被抢劫了。现在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了,你们今天一定要给我个交代,不然,不然我就要报官!” 本来掌柜还漫不经心的,见得她这副模样,他敛了笑容,冷着脸道,“老太太,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你情我愿的事情!” “方才,我们签了契书,你抵押的契,我给你八十两银子。这都是写得明明白白的,你手印都摁了,钱也拿走了。” “现在在外面走一圈,钱被抢走了,就开始血口喷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哼,你告官便告官,你且看官老爷向着谁。可没有哪条律法说过,当铺当了东西,还得护送人安全拿着钱到家的道理。” “你们不好心护着钱,反倒是来怪我!”他看了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伙计,“还有我这伙计,跟你们出去时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这汤药费又怎么算?” “我还想说,是不是你们伙同人做了个仙人跳的局。假装被抢了钱,又故意来讹诈我们呢!” “你,你胡说八道!”盛母尖声道,“分明是你们讹诈我们……快,快把地契还回来,我不当了!” “这买卖成了,哪里有说不当就不当的。你们且拿了八十两银子来,我立刻就把地契还给你们!”掌柜的回道,“不然,你们还想空手套白狼啊!” “也不睁大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就敢来撒野!” 说着,掌柜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一群身强体壮,肌肉虬扎的大汉手持着棍棒冲出来,把盛母和姚翠两人团团围了起来。 第948章 被赶 :[] “你,你们想干什么?” 盛母和姚翠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双双颤抖着尖叫出声。 她们是来要钱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方才盛母只想着撒泼耍赖,她以为拿出这副架势,就能跟以往一样无往不胜,但奈何她现在碰上的是一群亡命之徒。 就看方才还和颜悦色,眉目和善的掌柜,瞬间横眉倒竖,一撩袍子,踩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人,轻蔑道:“老婆子,我告诉你,今天这契书在这里,你们若是不照规矩还钱——五日后,你们家的宅子就是我们的了!” 他又拉过旁边挨打的小伙计,“还有,我这小弟好心带你们走一趟,结果却伤成这样。这汤药费总是不能省的!” “我也不要多了,五两银子总是要的!不然,今天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走出这个门!” 既然撕破了脸皮,他也没先前故作的温和,露出了他尖锐的虎狼獠牙。 盛母想大喊“抢劫”,可对上对方那双凶残的眸子,她却是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颤颤抖抖道,“爷,我们,我们没钱……” 她现下真是后悔死了,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了非得来这当铺。 http:m.4. 结果碰上这群土匪!眼下连命都保不住了呢! 还不如刚才安生地拿了四十两银子,好歹能治好儿子孙子,家里还有个落脚处,何至于像是现在这样…… 掌柜冷冷道,“没钱没关系。我们当铺还放利钱!你们签了这借据,回头按时把银子送来,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放利钱……”盛母眼前一黑。 他们居然还放利钱,这可是朝廷禁止的。 他们这真的是亡命之徒啊! 可如今她们也没别的办法了,若是不答应给钱,她们两个谁都逃不掉! 最后盛母没办法,只能把借据也签了,但她这回长了个心眼,逼着姚翠也摁了手印。 姚翠心里暗恨,这是也要把她拖下水。 盛母:“我给了你一半钱拿着,你连个银子都守不住,要你还何用?这伤药钱就合该你出。” 姚翠拗不过,只能摁了。 那掌柜也的确依言把她们放了,只是在离开前,姚翠咬牙问了句,“掌柜的,我们还能借利钱吗?” 掌柜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们可借不了太多。” 他们借钱也得看对方还不还得起的! 盛母惊愕,她拧着姚翠骂道:“你这个小贱货,你是还想害死我们不成?借什么利钱……” 姚翠却别过身体躲开她,目光望着掌柜,“我儿子有状元之才,我们抵押宅子就是为了给他治好手,参加春闱。” “只要给我们借钱,等到我儿子高中,届时自有乡绅商贾赠钱财,到时候不怕还不起你们的钱。” “掌柜可否愿意资助一二?” 掌柜的虚着眼望着信誓旦旦的姚翠,半晌,才应承。 不过,他只答应借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足够养好一个人的手了。 姚翠欣喜,欢喜地摁了手印,然后拿了十两银子。 盛母想抢,但这回姚翠却没有丝毫理会她,只贴身收好,冷冷道:“这是我给我儿子治病借的钱,跟你何干?”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盛母犹豫了下,紧随其后。 旁边的小伙计捂着脸凑过去,“爷,您怎么真的借钱啊?若是……” “不过是十两银子罢了。还是咱们赚了!”掌柜说道:“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他们这本来就是个黑店,往日里根本没什么客人来,全靠小伙计出去骗些外地客商,倒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撞上了盛家这条大鱼。 盛母追着姚翠一路回了盛家,这次不管她怎么厮打辱骂,姚翠都不予理会。 盛家父子几个看到她们这模样,很是惊讶,“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当铺了吗?怎么这样儿……” 他们不问还好,一问盛母就嚎啕大哭,把事情一五一十全给说了,最后还把锅子扣在了姚翠头上。 “……都是这个贱人,她非得不停,要去那黑当铺,眼下宅契都给了别人,以后我们家可怎么办啊!她还借了利钱……” 盛槐瞪向姚翠,“姚翠,我娘说的可是真的?” 姚翠漠然道,“你娘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高明。她一听能当八十两银子,八头牛头都拉不住。” “那你也该劝才是……”盛槐烦躁,“那当铺瞧着崭新,你们也敢去!咱家镇上就一家当铺,还是老字号的,信誉最好。你们为什麽就不听劝,非得去……罢了,先把我的腿治好。利钱呢,拿出来!” 他朝着姚翠伸出手。 姚翠没有像是以往一般听话,她冷冷道,“你的腿可以慢慢愈合,大夫说,喝着药将养着就是。但是阿旷马上要去参加科考了,耽搁不得。” “这是我借了来给他的。你们若是想,可以叫你娘去借钱!” “你——姚翠你这是什么话?”盛槐心里发慌,“你是不想管我了?我为了你被林家打成这个样子,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 这些话是姚翠最近天天听到的,每个盛家人都说,是因为她,盛家才衰败成这样的。 她整个人都快被弄疯了,每日里不是挨打就是挨骂,还得给盛家人当牛做马,她早受够了。 闻言,她尖声怒道,“什么叫做为了我?我呸!” “盛槐,你自己虚伪就虚伪,别攀扯上我!是,我是对林氏动手了,可你们说说,你们盛家哪个人不知道的。” “她病倒得蹊跷,我跟你说,把她挪出去。你果真是把人给挪作了,还特地请人,表面是说是照顾人,谁不知道你是打定主意叫她死的。” “你们不都是想着,若是她死了,那她的嫁妆铺子都得留在盛家,以后你们盛家都吃穿不愁了!还不用受她强势的气!” “你们都打得如意算盘,脏了我的手,全了你们的意。最后还说是为了我!” “啊呸,我都要吐了!你们不过是因为事情败落,日子过得不好了,对比之下,需要个发泄口,才拿我出气的!之前过得快活,咋不见你们抱怨啊!” “也难怪林老爷子要打你们,一群没担当的软蛋,你们真的是叫人恶心!” 盛槐瞪大了眼,他仿佛是第一天见到姚翠,不敢置信至极。 毕竟以往姚翠都是温柔体贴的解语花,何曾有过这样的反应! “你,你——”盛母气得浑身颤抖,她扑过去,就朝着姚翠的脸撕扯,“我打死你个小妖精!要不是你勾引我儿,还害我儿媳,我们何至于如此,你还敢说啊你……把钱拿出来……” 姚翠反手就是一耳刮子,直接就把盛母打翻在地,这一幕又叫众人愣住。 姚翠啐了口:“老不死的老太婆,你孙子难道还是我摁着你儿子生的吗?我呸!” “盛槐是你生的,你要给你儿子治腿,就自己去借利钱。阿旷是我儿子,我自是管他的,以后他中了状元,我也是状元的娘!” 说着,她看向盛旷,“阿旷,你跟着娘吗?娘给你治病。” 盛旷迟疑了下,慢慢地走了过去,为难道,“娘,可是爹他……” “哼,他那么大个人,没胳膊没手吗?还要我来管他?只听说男人养家的道理,可没有女人的说法。”姚翠现下手里拿着钱也是硬气了。 她领着盛旷去了隔壁房间,这下是正式跟盛家撕破了脸了。 盛旷歉疚地回头看了眼盛槐,就垂头跟着离开了。 盛槐几人少不得一顿骂。 但其实姚翠也很紧张,她借了利钱,那后头就得还,这利息很是高,必须让盛旷赶快好起来,然后去科考搏个功名。 所以,她看得盛旷很紧。 而盛家几人在商量过后,显然也是同样想的,便也默认了先给盛旷治,但盛槐心里很是不痛快。 凭什么就不管他呢? 他也是盛家人,他还是盛旷的亲生父亲,就该他为先的。 他不想当瘸子。 再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很清楚,以盛旷的能力,不可能开春就立刻考上举人。 只有考取举人进士,才会有乡绅巨富愿意送钱上门资助。 所以,他做了件事,就是偷药。 他和盛旷的病情差不离,都是治疗筋骨的,而且他的更严重。 姚翠也是过了一日才发现的,因为盛旷觉得药的味道不对,她追过来才发现,是盛槐干的。 她气恼至极,“阿旷是你的儿子,他好你才能好。你偷他的药,你也不害臊啊……” 盛槐死猪不怕开水烫,“呵,我还是他老子呢!我辛辛苦苦养了他一场,结果,他倒是好,有奶就是娘。” “我算是看透他了,自己喝着药,让我这个当爹的当瘸子。他也不怕天打五雷轰啊!” “你——” 要债的人就是这时候上门的。 他们个个人高马大,持着棍棒一路打砸抢冲进来,要求盛家交出宅院。 盛母惊愕:“我们,我们没有拿到钱……” “管你们有钱没钱!当初那契书上可写得好好的,十日后你们就得去赎。若是给不出,就得把宅子腾出来给我们,活契也得转为死契的!”要债的恰好是上次的小伙计。 “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写清楚了的,你们可是摁了手印的。” 盛槐连忙让盛母拿出了地契,果然如他们所言。 当下,他就恼怒不已,“娘,这契书你也敢摁。一般当铺都是两个月为期限,半年还不清才转为死契的。你怎么不跟我说?” 盛母也懊恼,“我又不识字……” 但有契书在手,盛家就更没理由站得住脚了。 所以,最后他们一家只能灰溜溜地搬走了。 毕竟,也不敢跟这些亡命之徒对上。 好在姚翠手里还有一些钱,能租赁个小院子安置,不过在离开前,那小伙计对姚翠道,“我们爷让我给你带句话,你这钱也得尽快了,十两银子现在可是十八两了……再过些时日,一天就得一两银子的息了。” “你家少爷可得赶紧去科考,不然……” 他笑了笑,视线从盛旷的手上扫过,其意不言而喻,“你们也别想着跑,我们东家神通广大,周围几个镇都是我们东家的。” 几人面色一阵惨白。 “还有你,五两银子,现在也涨到八两银子了,赶紧的啊……过几日我还得上门来要债的。”小伙计又看了眼颤巍巍的盛母。 “你们抢钱呢,怎么可能利钱那么高?”盛槐忍不住反驳道,“官府可是不准放利钱的。” 小伙计懒懒地笑了笑,“官府是官府,我们东家是我们东家。你们不会想知道不还钱的下场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青了。 最后只能相互搀扶着离开。 他们租了最便宜的落脚地,和许多人挤一个大杂院,以往是他们最是看不上的地方,但如今对于他们来说,却是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而因为钱越用越少,还有利滚利的钱拖着,盛家人个个都感觉到了紧迫感。 在一次姚翠差点被地痞流氓欺负后,盛家想了个非常奇葩的办法。 他们让姚翠去当暗娼。 毕竟姚翠这些年养尊处优,还有一身干净白皙的皮子,在这大杂院处很是显眼,不然也不会招惹了人来欺负。 姚翠是做梦都没想到盛家会这么对她,她已经在想法设法筹钱,但她能做的事情太少,女红不行,也不会做饭,也就给人洗洗衣裳,可那到底是杯水车薪。 正在她在努力想过日子时,盛家却给了她这么一道晴天霹雳。 她还是被迷昏后,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被人糟蹋了,引荐的人还是盛母。 姚翠简直是要疯了。 但盛家上下对此却毫无愧疚感。 在他们看来,这是姚翠应该付出的。 便是先前的事儿,盛家也有错,可姚翠吸了盛家那么多年的血,花了那么多钱,总是要还的。 至少,也得把盛槐盛旷治病的钱给还回来! 盛旷对此只能垂头说抱歉,多余的却是没有。 姚翠恨得泪水直流:“你们就是畜生!” 第950章 官府抓人 :[] 姚翠被轰了出去,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转身进去的几人,旁边有不少路过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姚翠脸色燥红,她抬手遮住了脸面,也不好再留连在此,扭头就飞快离开了。 等到回了盛家所在的大杂院子,盛母看得她空空如也的手,以及弄脏的衣摆,不由恼怒道,“下贱的胚子,又去哪里骚浪去了!叫你去买药,你倒是好,衣服都扯成这模样,你是不是没了男人你不行啊你?” 盛母这话骂的院子里的人都望了过来,姚翠气得咬紧了牙关,她也懒得跟泼皮的盛母牵扯,而是快步进了屋去换衣服了。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盛家几人都在屋子里,盛槐皱眉道,“不是让你买药吗?你怎么空手回来了?阿旷的药也喝完了,你还想不想他好了?我的腿最近也总是疼,你得赶紧想想办法……” 盛家现在紧着治盛旷,于是盛槐只能喝盛旷留下来的药渣汤汁,但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所以盛槐也很是上心。 姚翠本来心里就有气,眼看着他们这群吸血虫又只巴着她一个,再想想如今潇洒的盛林氏母女,还有光鲜亮丽的盛楚楚,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想办法?你有儿有女,有父有母的,就催着我个外姓的想法子。我被你们糟践的还不够吗?” “你们也别拿哪些话堵我!我告诉你们,林氏她根本就没死!她现在活得好好儿的!” 想到盛林氏如今可能过得轻松快活,而她却被盛家逼成这样,姚翠就觉得心里苦得不行。 记住网址m.4. “不可能……” 盛家几人都是一惊。 盛槐反射性看向姚翠,“你不是说给她下的是……” 他把后面的话给吞回去了。 姚翠何尝不知道,是她亲自下的手,她的的确确是给林氏下的是麻风病人的东西。 她是存了让林氏死的心思的。 可怎么可能林氏会好? 若是林氏不死,那她受的这些罪又算什么? 她岂不是就成了个笑话吗? 盛家其他人也是如此想的。 盛母第一个道:“所以,当初林家是故意的?他们故意要走咱家的钱,还打断阿槐和阿旷的手脚?” “苍天啊,这些没有良心的孽障,他们是蓄谋已久的啊!” “我得去找他们算账去!”盛母跳起来,“凭什么人没死,咱家却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的,他们得给咱们家一个公道!不然,不然我就告官!” 姚翠没有动,她现在就是要看盛母报复林家,最好两败俱伤。 她现在恨透了两家人。 若不是林家故意如此,她也不会被盛家如此憎恨,然后还被害成这样! 可林家也不是省油的灯,盛怒气冲冲地跑去林家讨公道,自然是无功而返的。 林耀宗根本就不惯着盛母,眼看着人上门,直接就喊了族里战斗力强的宗妇,把人给骂跑了。 盛楚楚也没想到,她不过是跟赵宛舒去了趟百果镇,竟惹了这桩祸事,很是自责。 林耀宗安慰道,“这与你无关。便是你不出去,得知你娘好转,他们盛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盛家日子好过,尚且还好说,如今日子不好过,那盛家就会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般,紧追不舍。 他原先拘着林氏母女不让出门,也是这个道理。 就生怕林氏冲动之下做了错事,惹得盛家狗急跳墙。 想到此,林耀宗不由蹙眉,心里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而被赶走的盛母,却也是非常恼怒的,她几乎是灰头土脸跑走的,等离得远了,她也是越想越气。 特别是想起方才林氏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有那些宗妇唾骂她的嘴脸,盛母就咬紧了牙关。 她自然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觉得林氏母女都是大逆不道的孽障! 凭什么林氏安然无恙,他家却得过上那样的苦日子,想起前阵子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又被那要命催债的全给搜罗走,想想以后都要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盛母就咬碎了银牙。 不行,她不能让林家就这么置身事外! 她本来放的都是狠话,可如今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直接跑去了县衙,告官了。 她不但告林家私藏麻风病人,还告林家敲诈勒索,殴打人致残! 三项罪名,齐刷刷的! 但最让县衙在意的却是麻风病人四个字! 对于闻麻色变的朝廷而言,这四个字,无意让官府的神经调整到了最紧绷的状态。 这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故而,官府立刻就派了大批官兵把杏花村给围了,把林家上下都给抓了,甚至在得知赵家人来往过杏花村后,还派人把梨花村也给控制住了。 赵宛舒是在睡梦中被弄醒的。 官府的官兵抓着村长苗正阳,举着火把将赵家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三河一边让家里人躲着,一边出来应对,他陪着笑脸道,“官爷,这是怎么了?我们可都是良民,绝对没有犯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看面如土色的苗正阳。 苗正阳朝他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官爷说咱们,咱们村接触过麻风病人,现在全村的都被封锁住了。你,你们家有没有做过?” 赵三河愕然,他不知道怎么泄露的,但几乎是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们绝对没有见过什么麻风病人,官爷,我们……” “别磨磨唧唧了。”官差连夜办差,脸色也很是不好,“我可是打听过情况了,你女儿是大夫,曾经去过山上的道观。” “还有你夫人儿子,一个个都得被拿回去问话。” 说着,就带人冲进来府邸里。 赵三河心里咯噔,连忙紧随其后。 但好在官府也没有直接闯入闺房拿人,而是让人穿好衣服再闯进去抓人。 赵宛舒得到了宝贵的时间梳妆,出门前,她特地别了支昂贵的凤衔珠流苏簪子,然后这才落落大方的走了出去。 她知道,跟这些官差是说不清楚道理的,只能先跟着去县衙。 不过,她还是说道,“官爷,我爹他们不曾上过山,就我跟我小姨密切接触过。你们要是抓的话,只建议抓我即可。再不济,也只抓我大哥和我娘就行,他们是上过山的。” “余下的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接触过。” “你们牢里怕是也住不下那么多人,倒不如把他们居家隔离。” 官差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两个村子那么多人,他们就是全部抓都抓不完,所以是派了官兵守在村子外面,禁止人外出。 故而,他也没反驳赵宛舒的提议,只是让人拿了他们三个主要人,余下的赵家人都被封锁在了宅子里,不得进出。 赵三河想要跟着一起,却被赵容则阻拦住了。 “爹,家里还需要你安抚。娘和妹妹有我在呢!” 赵三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被带走,心里焦灼万分。 苗正阳今晚是被吓破了胆子,眼看官兵离开,他才敢拉着赵三河问:“三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惹了什么?真的有麻风病吗?” 赵三河勉强扯了扯唇角,“没有……我也不知道啊!这,这可怎么办?村长你能想想法子吗?” 苗正阳摇头,“那可是父母官大老爷,人家为了麻风病,我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凑上去啊!但是只要不是麻风病,一切都好说!” 赵三河听了,更是急得团团转。 可那偏偏天杀的,就是麻风病啊! 第951章 下大牢 :[] 赵林家两家人连夜都被送去了官府大牢里关起来了。 赵宛舒还是头一回来官府大牢,还因为这样奇葩的原因,颇感新奇。 地牢里很是阴冷昏暗,只有头顶上方的一个小窗口透风,地面铺着厚厚的稻草,空气里弥漫着不大好闻的气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东西跑过去,吓得人连连叫喊。 地牢分为男女两个监牢,她们被送到了女监牢。 里面早早就有林家人等着,个个脸色苍白,神色惶惶。 见得她们也被送来,林大嫂当下受不住,拍着大腿就往地上一坐,哭喊道,“我就知道,小妹那就是个灾星。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她一叫喊,盛楚楚吓得当下就哭了,其他人也都是脸色难看。 林高氏恼火不已,呵斥道,“够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住口,你再嚎,仔细官爷等会过来赏你板子吃!” 林大嫂这才惴惴不安地住了嘴,但是心里却还是愤愤不平的,嘴里也不干不净的骂着。 林彩云也很是忐忑,她过去握住林高氏的手,双方的手都是冰凉冰凉的。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http:m.4. “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昨儿个你家阿宛带着楚楚去镇上,叫人盛家人瞧见了。人家见得小妹没事,就跑来闹事要钱,被赶走后就开始报官了!”林大嫂讥讽地回道。 这话里是既怪了林氏母女,也怪了赵家人。 盛楚楚听着,忍不住垂下头,哽咽道,“我,我真不知道……都怪我,我不该跟他们说那些话的……” 她恨死当时出声的自己,她本意只是不想跟着姚氏回盛家,更不想让姚氏诅咒自己娘死了,哪里料到会有这后续一连串! 就是赵宛舒本意也只是看当时盛楚楚沮丧孤寂,这才主动提出带她出去走动走动,透透风。 赵宛舒叹了口气,“这跟你没关系。真要说,我当时也该拦着你的……” 只是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是真没想到,盛家竟然狗急跳墙,竟然会选择告官。 要知道告官后,少不得调查缘由,到时候盛家也逃不了的。 这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盛家难道已然恨林家到这地步了吗? 赵宛舒很是不解。 盛楚楚连忙摇头,自责道,“跟你无关,都是我的错……” 林大嫂却是不想听这些话,她恼火道,“都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我们林家的日子过得好好儿的,现在可怜的是我我们几个……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啊……苍天啊,你睁开眼,救救我这个无辜的可怜人吧!” 好在林家其他两个男丁都去百果镇读书了,因为不在家,倒是没被抓。 而盛林氏则是因为是病源头,单独关押到了最深处的牢房了。 这样更深夜重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若是又病了,难免体质变弱,到时叫官府的大夫看出端倪! 赵宛舒收敛了心思,她见林高氏神色疲惫,便主动脱了披风给她披上。 林高氏不肯,赵宛舒摁住她的手,“姥姥,您若是病了,才是得不偿失!仔细着身体。我这里面还穿了夹袄,一点都不冷的。” 估计林家都是出门的匆忙,当时也被吓得摄了魂,个个都穿得很是单薄,在这四处漏风的牢房里,个个都冷得瑟瑟发抖。 林高氏见她的确身上穿得结实,这才肯接过披风裹上,冰凉的身体也才好受些。 她默默道:“这也是我林家的祸事……倒是牵连了你们……也不知道这回还能不能……” 她心里其实也很没底。 一旦确认了盛林氏是麻风病,她们这些密切接触过的,肯定是要被抓去麻风役所关起来的。 到时候怕是个个都活不下来了! 想到此,林高氏眼眶就是一湿,她拉住赵宛舒和林彩云的手,“就是连累了你们……” 她们林家人倒是罢了,好歹是姓林,但是她们两个是赵家人! “娘,您别说这样的话……”林彩云也是眼角发红。 赵宛舒却显得很淡然,“姥姥,娘,你们别担心。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你们忘了吗?小姨的病,已然大好了。” “我前儿个给开的也只是巩固的药,便是他们拿了药去大夫诊断,也不会查出来什么来的。” “接下来,我们只要咬紧了小姨得的不是麻风病,而是疫病就行。” “毕竟疫病怕传染给人,也只能送去隔离观察。” “至于道观的人,我想,观主他们应该更知道分寸的。” 第952章 对口供 :[] “可以这样吗?”林高氏很是惊讶,“其他人……” “当然。至于其他人,只要我们咬紧了就成。盛家人不足为惧的!” 赵宛舒很笃定,道观的那位观主是个聪明人。 如果不想被关押去麻风役所,他只能选择跟她们同一条船。 至于盛家人,而今两家是死仇,官府对于他们的话,肯定是会采取验证的,而不是听之任之。 而且,便是官府真的打算一刀切,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好了,姥姥,您别担心。您先坐着休息休息吧!” 赵宛舒和她娘把林高氏扶着在一旁的木床上坐下。 林大嫂本来还想嚎叫两声,但不知道是被呵斥了,还是因为知道哭嚎没有用,只能捡了个角落坐下,闷闷不乐地没再吭声。 这里也没人理会她。 盛楚楚还在旁边低着头,默默地垂泪。 http:m.4. 林高氏现在年纪大了,也是精神短,又是临时被叫起来的,惊吓住了,所以现在还真有点困了。 林彩云靠在她娘身边,让她娘依着她,然后能够好好歇息会儿。 赵宛舒却没有困意,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窗户,怔怔然出神。 牢房里都有些安静,只有偶尔老鼠窜过带起的细碎声响,还有盛楚楚压抑的哭声,其他人似乎都睡下了。 赵宛舒顿了顿,移步到了盛楚楚身边,坐了下来。 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惹得盛楚楚抬头看她,她倍感自责,一直偷偷摸摸地哭泣,如今脸都给哭红了,眼睛都肿得核桃大。 “阿宛表妹……” 赵宛舒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拿这样水做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只能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眼睛。 “别哭了,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若是哭得神情恍惚的,叫大人看出点什么来可怎么是好!” “阿宛……我,我们,姥姥,还有我娘她们都不会有事的,是不是?”盛楚楚此刻是真的恨不得回到碰到姚翠之前,狠狠抽自己两嘴巴子才好。 她怎么就那么嘴贱呢! 明明知道盛家和姚翠都不怀好意,她却还把娘的情况都透露出去了! 她就不该出门! 赵宛舒看着她哭得鼻尖都红红的模样,扯了扯唇角,安抚道,“嗯,会好的。咱们都自有吉人天相!” “你也别自责了。这件事,早晚会发生的。” 盛楚楚愣了愣,“为什么?” 赵宛舒并不是为了让她的心里好受,她继续道:“因为盛家现在日子不好过了。再来,他们记恨林家,一旦看到林家比他们好,哪怕是自残八百,也得伤敌一千的。” 她先前是不知道盛家的情况,更不知道她姥爷做下的那些事儿。 虽然她姥爷做得也不算多么令人发指,但在盛家看来,却是把林家列为头号敌人了。 先前是她们以为盛林氏死了,那有了个死人在前头顶着,他们便是心里不忿,也不敢再做些什么,毕竟死者家属是天然受害者。 这也是为什么,林耀宗拘着盛林氏不让她出门去看望盛家的惨状的缘由。 但是,一旦得知盛林氏无恙,他们这种心理负担就没有了。 他们会想,凭什么林氏安然无恙,他们却要受这样的苦,让林家这样打压呢? 这种心理上的不平衡,会让他们做出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 比如,这种类似于自投罗网的报官行为。 其实林耀宗也好,赵宛舒也好,也不怕他们后面报官的,只是现在盛林氏还没大好,这才有些忐忑的。 “真的吗?”盛楚楚还有些犹疑。 赵宛舒伸了伸懒腰,颔首道,“当然是真的。好了,你也别多想了,只是事情提前了而已。别哭了,休息会儿,很快就天亮。” “想必等会儿天大亮,大人就会提审咱们。到时你也别怕,就平常心对待就好,我想大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盛楚楚被安慰的心里好受了些许,她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地挪了挪,挨赵宛舒更近了些,这才靠着冰凉的墙壁,静静地闭上了眼。 赵宛舒呼了口气,垂头搓了搓指尖,也慢慢地合上了眼。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县衙的官老爷姓乔,是新来没多久的官员,总想着做出一番功绩,如此后面才好升迁。 故而,这次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可不是让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案子大就大在,麻风病三个字上。 所以,他几乎也是一夜未合眼,连夜叫人控制住了村落,然后还把人都给抓回来了。 至于原告的盛母等人,他也没放过,挨个都给抓回来,然后关在了一起。 盛家此刻也是闹翻了天,盛槐和盛旷几个都没想到,让她去跟林家讨个公道,要些银子解困,盛母倒是好,居然给讨到官府来了。 他们夜里被抓时,还以为是要债的上门要杀人呢! 直到被投入到县衙冰凉的牢里,几人才反应过来盛母做的好事。 盛槐的腿在拖动中,早已又二次创伤了,他疼得额角直冒冷汗,愤愤不平地瞪着他娘,“娘,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怎么敢报官?回头官府把咱们……咱们这命还要不要了?” 盛旷也是皱眉埋怨,“是啊,奶奶,您怎么报官都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啊?” 盛旷的情况比盛槐好些,至少他能自由走动,故而手也没再受伤,已经在日渐愈合了,虽然还不能正常使用,更不能做精细的,譬如写字之类的事儿。 姚翠也是脸色惨白,但是现下的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角落,没有理会盛家这些人。 其实对于她来说,其实牢里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马上那要债的又要上门来了。若是拿不出银子来,下回就要把她拖去花楼里卖掉了,盛家可都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 至少在这官府的牢里,要债的不敢上来讨要了! 她讥讽地望着互相埋怨的盛家人。 盛母也是满脸懊恼,“我,我哪里想到那么多?我,我就是看林家那般嚣张,然后,然后还拿着棒子追着我跑。我又听人说,举报麻风病人可以得赏银不说,麻风病人还得被抓去城里麻风役所隔离。” “这林家人都跟麻风病人接触过,到时候少不得都得进去。” “我这不是想给你们出口气吗?” 盛母委屈。 “可你也不想想,那麻风病是怎么来的……”盛槐高声说了句,又很快住了嘴,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门,“反正,等会咱们就咬死了是林氏自己染上的。” “咱们一概不知。然后顺便说是林家栽赃在咱们头上的,还把我们打成这副模样……” “那,那咱们是不是能说要债的那些人对咱们仙人跳?”盛母突然福至心灵地问道。 盛槐愣了愣,他还真没往这块想,“也许吧。不过,先把这个事儿坚决掉!” 于是,盛家几个人对了对口供,这才被提起公堂。 赵宛舒等人被叫去公堂时,堂上已然跪了盛家几人,林耀宗等人也在其列,几人都跪得笔直笔直。 看到赵宛舒出场,盛母第一时间指着她道,“青天大老爷,就是她,她就是大夫。” “我之前就听贱……我前儿媳妇说过,她侄女最是医术高超,治好过不少人。这个您也能打听打听的,当时就说她给林氏给治病的。” 盛槐也附合道,“是的,大人。道观的观主也能作证。赵宛舒她在道观里待了很多日,还有林高氏母子几个,他们也有停留,他们都能证明林氏是真的得了麻风病。” “因为据林家大媳妇所言,他们之所以停留在道观,就是在隔离,见他们没传染上,才被放下山来。” 第954章 笑话 :[] 盛槐很清楚,如今的情况下,他若是不定死了林家的这个罪名,那么林家一旦翻案,就极有可能变成他们告假案! 届时,以麻风病为由,他们盛家难逃一劫! 县令也没耽搁,立刻就叫了官差去拿了人过来问询。 那老妪被带来时很是恐惧瑟缩,直到见到下头的赵宛舒等人,她眼眸亮了亮,连忙冲到了赵宛舒的身边,“赵大夫……” 赵宛舒朝她安抚地点了点头。 就听上头的县令拍了拍惊堂木,官差也随即配合的摁着她跪下。 “公堂肃静!速速跪好!” 旁边还有同样被抓来的另外一个妇人,赵宛舒注意到那是曾经她在林家外头看到的跟林大嫂聚在一起说话的妇人。 她记得,当时林彩云对她颇为不屑,还叫林大嫂跟其保持距离,因此还惹了林大嫂的不悦。 那个妇人进来后,头也不敢抬,跪在原地就瑟瑟发抖。 “大人……” 记住网址m.4. 县令问道:“我且问你们,林氏可否是得了麻风病?你们每个人都得据实回答,若是有半分谎话,本官定不轻饶了你们!” 闻言,那老妪觑了眼赵宛舒,飞快地正色回道:“不是的,大人。那位夫人得的似是疫症!” 倒是另外那个嘴碎的妇人急急忙忙倒豆子的回道,“是的是的,大人,那林氏的确得的就是麻风病……” 两人话语一脱口而出,两人就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各说各的。 县令眯了眯眼,拍了拍惊堂木,“一个个来说。仔细地说说!” 两人边又分开各自把事情给描述了一遍。 但两人说辞是截然相反的,一个说是疫病,一个则是一口咬定是麻风病,每个人都说得像是那么回事。 县令也没被她们带偏,而是细细询问了详情。 那老妪早先就跟赵宛舒对过口供了,为的就是怕遇到今日的情况。 且不提赵宛舒的救命之恩在前,便是老妪自己也是被传染过麻风病了,而且她还回去过了,一旦以麻风病追究起来,她家里儿子儿媳孙子一个个都逃不掉! 而能活,谁又愿意去死呢? 故而,她是斩钉截铁咬定了是疫病。 疫病分为很多种,有传染的,也有非传染的,只有那传染极强的才会造成空村情况出现,所以一般普通能治好的疫病,县官也不会采取封村的情况。 若是老妪说得是对的,那嘴碎的妇人就是编排了。 对方也是急了,正惊慌到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眼角余光觑见了畏畏缩缩的林大嫂,她蓦地眼前一亮,连忙指着林大嫂道:“大人,我真的是句句属实啊……断然不敢欺瞒大人的啊!这些话,这些话都是那她跟我说的。” “没错。她有天拉着我说,她家跟林氏吃饭都是分开碗筷的。但他们家用的是同一个灶台,生怕她被传染了,故而很是有怨愤,就跟我说了。” “她还说,林家不准她外头乱说,还叫我不要乱传。但这麻风病,多么可怕啊,我后头都不敢去他家了!我还跑去跟之前去过盛家的族人们问过,也有人说,但是确确实实是听盛家和林家说起过,林家小妹得的就是麻风病啊!” “你说,你快跟大人说,是你跟我说的,是不是?” 对方说着,怕被定罪,还想爬起来去拉扯林大嫂。 林大嫂被拉得一个趔趄。 但很快就有官差上前来分开了两人,那妇人嘴里还在念叨着:“我可都是被你害过来的,你不能不认……” 林大嫂也是六神无主。 其实当时林耀宗明确提过,林氏得的并非麻风病,更不许去外头掰扯。 她心里记恨恼怒着,这才跟主动凑上来的对方掰扯了两句,哪里料到会有今日的苦果! 旁边林高氏等人的目光都快把她给射穿了。 县令转向林大嫂,“她说的可是真的?” “我……我……”林大嫂抖了抖嘴角,还没说话,就听林高氏打断了她的话,主动躬身磕头,认认真真地回道,“大人,我这儿媳,向来喜欢摆弄是非。” “她与我女儿不睦,我女儿归来后,她时常会不悦,可能是听外头不知何人挑拨了,这才……” “我是问她,并非问你。”县令不高兴地蹙眉,喝止了林高氏的话,又瞪向林大嫂,“你来说。” 林大嫂没想到林高氏竟然说出这般的话语,她是林家的长媳,便是以往在家里不给她面子,也不该此刻这般呵斥她,丢她的脸面啊! 林大嫂只觉得林高氏果真是偏心到胳肢窝了! 以往她是偏心二房,而今连被休弃回来的女儿都排在她们大房的前头。 再想想前头林彩云还呵斥过她,林大嫂心里就一片冰冷。 这林家上下,当真是没个把她当回事的! 可她明明给林家生儿育女过,也把持过家务,凭什么那么对她? 林大嫂心里升起了一股怨气,她红了眼眶,恶狠狠地瞪了眼林高氏。 林高氏被喝止,心里也有些没底,她朝着林大嫂扫了一眼,让她别乱说话。 这可是关系着他们林家上下的命运! 但这一眼在林大嫂看来,却仿佛是对她的警告,想去以往种种,她咬紧了牙关,抿了抿唇,她朝着县令磕了个头。 “没错,大人,林家小妹得就是麻风病。当初隔离也是因为,他们被传染,这才把人给关到道观里的。而且,这病跟盛家也脱不了干系!” 林大嫂开始无差别攻击。 盛家本来还在吃瓜,哪里料到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盛槐第一个跳出来,他指着林大嫂怒道,“你别血口喷人。我还没问你们林家,为何把个有重疾的人嫁到我家来,你们倒是给我家泼脏水!还把我们害成这样,你们一家就是豺狼虎豹!” “还有你,”他又指向那老妪,“林家给了你多少钱,这么攀咬我盛家!” 那老妪本来还老老实实的跪在那,听到罪魁祸首还敢泼她脏水,顿时大怒,“盛老爷,你也好意思!你当初做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伙同你的情人给林夫人下……下了些劳什子的东西,让林夫人感染上了疫病。还以钱哄骗了我去看顾,若不是赵大夫医术精湛,我现在怕是坟头草都开始长了。” “做人可都得讲良心的!你出钱请我时,可是有人看见了的。还有你给我的钱,我是一份未花,都在此处放着呢!” 说着,她气愤地从胸口的袋子里掏出了些碎银子。 盛槐一愣,心里开始发慌,“你,你个老太婆,你是得了癔症吧!胡言乱语,到处发疯,说,是不是林家指使你来害我……” 老妪冷笑一声,“啊呸,你个烂了心肝肺的贼汉子!我没疯,我看你才是失心疯,自己做过的事儿都给忘了一干二净!” “我告诉你,没人指使我,我是见不得这么害人的恶狼!大人,”她转向县令,指天道:“我老婆子对天发誓,若是有假话,就叫我死后下油锅过火山……” 这已然是极为恶毒的誓言了! 特别是对这些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而言,这誓言不可为不重! 赵宛舒愕然,她扭头看向面容肃穆的老妪,微微垂下了头。 而县令也颇为动容。 “老人家不必如此!本官会一一查明,自会给出个公道的。” 但是他也把老妪的话都听进了心里,他开始问询老妪话里透露的意思来。 毕竟他本来只是查麻风病,却没想到最后竟牵扯出一出杀妻案。 老妪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很快,就把盛槐伙同姚翠做下的事情抖了个干净。 其实也就是姚翠和盛槐两人多年暗度陈仓,早已有了首尾,最后为了让情人上位,两人合计着,就给妻子下药,让其病逝,留下嫁妆,以此两人能终成眷属。 这种事儿让县令开了眼界,他只是个新上任的,还不曾见过这样恶毒的人。 而且,这事儿不光是有老妪做人证,还有许多旁人,譬如那观主,还有盛家外头的邻居。 甚至县令还叫人去查了姚翠买的疫病病人用过的东西,这一条线上都是人,不怕查不出来。 而姚翠也从开始的惊慌失措,到了后面变得心如死灰。 盛家本来是想阻拦的,毕竟再查下去,他们接触过麻风病人的事情也会暴露。 但哪知道这位大人是个死心眼的,非要讲究个证据办事。 等到事情查出来,县令看着最终的结果,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又愤怒难当。 里面详细记录了姚翠托人去收集麻风病人用过的衣物灰烬,然后以此下给了盛林氏,此间盛家怕也不是不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把人最后送去道观。 传播麻风病,在本朝是要判重罪的。 至于旁的帮凶,也是一样要判罪的! 但偏偏林家这边身为受害者,却也隐瞒了…… 县令拿着材料,望着他们众人,目光复杂,“你们现下可还有功夫狡辩?” 盛家众人面如死灰,现在证据确凿,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至于林家这边,赵宛舒还真有话讲,“大人……” 县令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要说你小姨得的不是麻风病?” 赵宛舒笑了笑,她突然拔出了头上戴着的簪子,双手捧着拱到跟前。 官差把簪子捧到了县令跟前,县令看着精致华美的簪子,扯了扯唇角,意兴阑珊道,“本官可不接受贿赂……” 他刚要移开视线,却蓦地又定住,再抬眼时,看向赵宛舒的目光变得复杂。 “这簪子是你的?” “得贵人赏赐,如今已是我的,大人。” 县令眯了眯眼,他宣布了中堂休整。 然后,他单独提审了赵宛舒。 “这簪子上刻着皇家的标志,虽不是宫中用品,却是内务府打造的。你这是如何来的?” 说白了,这就是皇家人才配用的东西。 现在却到了赵宛舒这个乡下姑娘手里。 赵宛舒笑了笑,随口讲了讲缘由。 顿了顿,她提起今日的案子,“我知道大人心系百姓,想为百姓讨公道,是个好的父母官。但而今麻风病是众人闻风色变的事儿……若是传上去,恐怕整个县城以下所有的村落都得被官府管控。” “可百姓何其无辜呢?这分明是麻风役所管理不力,导致这些东西传出来,然后害了他人。” “再来,我小姨她跟我姥爷一家众人都住了许多日,家里却不曾出现任何人生病,可知如今的确是好转了。” “而且,您官府里的医官应该心里也有数的。若是您再把她送去麻风役所,这岂不是就是害了她的性命?” “还有这么多其他无辜的百姓……” “无辜?你如今倒还是挺伶牙俐齿的啊!”县令哪里还想不明白今日这出戏码的缘由,他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你若是真把律法,把朝廷放在眼里,当初就不该不上报这样严重的情况!还把人藏着去治疗!” “你就没想过,一旦出现问题,那就是整个镇上,整个县城的所有百姓都会受到牵连吗?” “而今倒是跟我讲起无辜的百姓了!呵呵,你这姑娘倒是好大的胆子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金簪,恼怒地拍在桌上,“你莫不是以为,有皇族护着你,本官就拿你没办法吗?” 想起他开始那副严陈以待的模样,再对比今日的这些事儿,他就气恼得很! 这是把他这个父母官当成什么了? 笑话吗? 赵宛舒不慌不忙道:“不是的,大人。” “这个病,我是能治,我才会选择那么做的。我从没想过害其他的百姓!” “你能治?”县令突然想起这茬,目光惊异地看着她,“你能治麻风病?” 赵宛舒愣了愣,她谨慎道,“倒也不是。我,我小姨虽然接触过麻风病的东西,但得的不是……” “你倒是连借口都给本官想好了啊!”县令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道,“的确不是,是丹风病嘛!” 第955章 判决 :[] 最后县令对这个荒唐的案件下了判决。 林家无罪释放。 至于盛家,谋害儿媳人命,虽盛林氏安然无恙了,但罪证确凿,虽算不得罪大恶极,但姚氏和盛槐身为主谋,却也得接受惩罚。 两人都判了徒五年。 这其实对比他们传播麻风病,已然是很轻的罪名了。 只是麻风病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只能以谋害人命的行为进行判罪。 盛家其他人则是都打了几板子,以示警告,然后便给放了。 但这罪名对于姚翠和盛槐而言,却是难以接受的。 他们本来是没想着告官的,是盛母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怒火上脑,把人给告了,结果盛母没事,林家也安然无恙,反倒是他们两个享受苦果。 两人很是不满意。 姚翠第一个想翻案,她第一时间就想确认她的确给林氏下的就是麻风病。 http:m.4. 如此一来,盛家上下就都是知情人,却隐而不报,当以同罪论处。 盛家这些人,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没道理还得让他们好过!要坐牢要去死,也得大家一起! 至于林家,他们也是害她的罪魁祸首,那也该尝尝她的苦果,所以只要确认病灶,他们谁都逃不掉,就算不送去麻风役所,也得被隔离或者是流放到边境苦寒之地。 姚翠现在就是想玉石俱焚。 只是,她的话才说了一半,盛槐就来捂她的嘴,“你不准乱说,什么麻风病……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们……” 这若是确定,到时候他跟姚翠可都活不了了! 这传播麻风病,按律例当以斩首示众! 姚翠狠狠咬了他一口,恶狠狠道:“我呸……你们盛家都是群狼心狗肺的孽畜,我被你们害成这样,我还管你们去死!” “大人,我自首,我当时买的就是麻风病的东西,是盛槐想娶我,故而让我害死林氏,所以我们……” 这回别说盛槐,盛旷也反应过来,他扑到姚翠跟前,扬声道:“娘,您在说什么!大人都判了,你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姚翠被他打断了话,愣了愣,就听盛旷开始打感情戏的牌,“娘,您别这样!只是徒五年,很快就能出来了,到时候儿子给您养老送终……” 盛旷其实也气! 而今他亲爹亲娘都进了牢狱,且不说他的手还没大好,便是他真有状元之才,今后也没了科考的路子可走了! 可比起科举,他更怕的是姚翠把盛家都给弄进牢里吃牢饭啊! 他可不想坐牢啊!. 姚翠望着盛旷那双情真意切的脸,心底却是一片冰凉的。 以往她是真信了这个儿子的! 因为他最是嘴甜,往日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给她送来,她就以为,这儿子也是如她一般,把她放入心底的,是真心尊敬着她这个母亲的! 但是,直到事情暴露,盛旷虽然什么都没说,初始她也没觉得什么,只想着一门心思为了儿子。 可直到搬到那大杂院,直到盛家逼迫她做那龌龊的事儿时,盛旷的一脸为难和沉默,就仿似一记闷雷,生生把她给劈醒了。 姚翠本来也不是什么真正能够为人着想的人,她自己也是个冷漠自私的人,所以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就会迅速醒悟。 她抬头看着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朝着他抿唇笑了笑,“阿旷,你啊,真的跟你爹,还有我长得太像太像了。” “娘……”盛旷有些无措,他总觉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们都很自私。”姚翠慢慢道:“所以,你应该也能理解娘的。” “你们想活,可我也不甘心啊!你说,凭什么大家做的事儿,就我一个人承担呢?难道你们盛家人就天生高贵,就要女人给你们做牺牲吗?我啊,不是林氏,我做不到啊!” 她叹息了一声,推开了他,朝着县令深深地拜了下去。 盛旷浑身冰凉,惊愕不已。 就在盛家其他人也以为会遭到重判时,县令却很是大度。 他驳回了姚翠咬死说麻风病的事情,维持了原判。 盛家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因为逃过一劫,也不敢在攀咬林家人了,只一个劲儿谢青天大老爷的明察秋毫,英明圣武。 姚翠和盛槐甚是不甘地被关入了大牢。 所谓的徒五年可不是简单的坐牢,而是要送去隔壁官矿挖矿的,这最是辛苦,能不能挨过来都是问题。 便是挨过来了,五年也会把人折磨得不成人样。 姚翠认命了,她知道今日她把盛家得罪齐全了,便是今后她能够出来,怕是盛旷也不会搭理她。 可她也很清楚,届时盛家能不能好都是问题,毕竟外面可是欠了不少外债,没了她替其还,盛家还不知道什么章程。 所以,她是笑着进监牢的。 不过是成王败寇,她不会做出盛槐那幅喊冤枉的丑陋姿态。 就如她对盛林氏所言,她不过是出生不好罢了! 林家包括赵家所有人都被释放了,县令也对众人下了封口令,不准在外提起任何麻风病相关的字眼,不然朝廷定然饶不了。 这便让那些八卦妇人都三缄其口,不敢多议论了。 赵宛舒等人把林高氏和林耀宗都给扶了起来,欢欢喜喜的就回去了。 等到回了杏花村,林二嫂去张罗着煮柚子皮去晦气,林高氏却好奇地问赵宛舒:“阿宛,当时官老爷找你说了什么?为什么立刻就不提这些事儿了?我还以为我们要折在里面了呢!” 毕竟当时的形势太吓人了。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着。 赵宛舒笑了笑,“就是问了我几句话而已。” 林耀宗却比众人都清楚情况,他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呼了口气道,“县令大人为了自己的政绩,只要不是真的会传染的大病灶,他也不会上报。不然,对他的未来升官会有影响!” “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林大嫂忍不住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送去麻风役所呢……” 她话还没说完,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956章 我要休了她! :[] 林大嫂被众人看得一个哆嗦,她退后了一步,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怎,怎么了?我,我想起来了,我去帮着弟妹做饭吧!大家冻了一晚上,想必是饿了,我去做些面条……” 说着,她逃一般地想要跑走,却被林有越给拦住了。 “用不上你。”林高氏的脸色很是冷淡,看着林大嫂这副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要真有这份心,何至于等到现在。过来这里!” 全屋子里的人都没有理会林大嫂求助的目光,毕竟当时大家都想着一致对外,林大嫂倒是好,竟还想着扯后腿。 若不是他们蒙庇佑,现在他们家怕是全部都得下大狱等死了! 想到此,众人的心肠便都硬了起来。 林大嫂期期艾艾的被林有越推着走上前来,她左右看了看,突然膝盖一弯,往地上就是一跪,眼眶红通通道:“娘啊,爹,我错了。我当时,当时是被吓怕了……那青天大老爷把脸一沉,我就吓得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这话就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我知道错了,爹娘,你们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林高氏是被她要气笑了,“你是还想叫我们全家进一回牢狱是不是?你是不是不盼着我们林家好了?” “不,不是的,娘,我,我就是说太快,嘴巴子秃噜了。娘,对不起啊……” 林大嫂连忙要纠正。 记住网址m.4. 但林高氏已经不想跟她多说了,她摆了摆手,“你别跟我扯这些。我家自问是对得起你的,自从你进门,该给你的体面,该给你的尊重,都给了的。” “便是后来阿珠夺了阿娆的婚事,我们也给你撑腰,把这婚事风风光光地办完了。” “后头你想分家,我们两老也分了。家里够对得起你了吧?” “娘……” “但你一直以来是如何的,我们这些老的也没瞎没聋,都是看得清楚,听得明白的。”林高氏冷冷道,“你总是觉得家里对不住你,家里偏心。” “我没有的,娘,我错了……”林大嫂心里有些发慌。 “不,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的话放在心里。”林高氏截断了她的话,“若是你但凡用些心,把自己当了林家人。你不会去外头跟人瞎扯什么麻风病,更不会在公堂上公然承认……” 她对上林大嫂的目光,突然像是明白了过来,“是了,你是怪我们的。因为当时我呵斥了你,因为你觉得我们没给够你体面是不是?” 林大嫂没想到林高氏竟然瞬间就把她的心里想法看得那么透彻,她愕然了下,又急忙想否认,“不是的,娘,我,我就是……” “够了。”林耀宗突然开口制止了两婆媳间的拉扯,他淡淡地看了眼林大嫂,低头啜了口热茶,热气氤氲了他的面容。 他看向了林有越,慢慢道:“老大,你怎么看?” 说到底,这是林有越的妻子,他们这些老一辈的总不能越俎代庖,这只会让两辈之间产生隔阂。 林有越也跪了下来,他抿着唇,朝着两人硬生生磕了两个响头,“都是儿子的错。以前是,现在也是。” 林大嫂有些惊喜地看向林有越,“相公……” 有林有越替她求情,林家定然不会为难她的。 林有越却没有看她,而是低头瞅着地面,“以前爹娘总跟我说,她家家风不好,她为人也不够大气妥帖,但儿子却总有情饮水饱,她总是会改变的。” “后来,她给儿子生儿育女了,儿子也总想着下头还有孩子,总不能让孩子没了娘,就想着忍一忍,连带着让爹娘也受了不少委屈。这是儿子的不孝。” “儿子以为的忍让,也只是给了她温床,让她越来越过分。” “相公!”林大嫂瞪大了眼,心底慌乱不已,她扑到林有越跟前,“你在说什么?” 林有越没理会她,“小妹经历了生死,本该家里给她撑腰,家里本就该是她的避风湾。但却没想到,因着我家,惹了那么大的祸事……险些,险些……” 说着说着,林有越的眼眶一红,喉咙一梗,大男儿生生落下了男儿泪。 林高氏也是眼角一湿:“老大……” 林有越抹了抹眼角,“这是儿子的错。而今,儿子要纠正错误,还请爹娘成全。” “儿子要休了她!” 他指了指林大嫂。 林大嫂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气得头都要炸了,她抓住林有越的衣服,低声道:“相公,林有越,林有越,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我们夫妻二十载,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操持家务,给你侍奉二老,你怎么能说休我就休我?你没有良心!” 林有越咬紧牙关,“我若是不休你,如何对得起我的爹娘,我林家列祖列宗!你做下这样的事儿,你就该料到今日的结果!” “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妖,我何至于如此?今日果,乃是你种的因。” “我总得为我林家,为孩子他们考虑!” 夫妻多年,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林有越何尝想休妻,但林大嫂的确是越来越过分了。 林大嫂怔忪,她看林有越神色坚定,蓦地站了起来,“你们敢休我,我,我就拿根绳子吊死在你们林家跟前!我要让大家都看看,你们林家是什么门楣,看你们还有没有脸做人!” “你——”林有越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还要折腾,气得眼眶充血,他咬牙切齿,“你敢!” 她怎么能那么自私! 倒是林耀宗淡淡地看着林大嫂,缓缓道:“你要是想做,便去做吧!” 林有越:“爹!” 林耀宗:“我林家做事,向来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也对得起人。” “今日你若以为以此能拿捏住我们林家,那就大错特错了。” “只要你不怕孩子嫁出去受欺辱,也不能读书科考,我林家也是不惧怕的。” “况且我林家还有几亩薄田,足够孩子们嚼用半辈子的。” 第958章 人在瓜田坐,锅从天上来! :[] 林家族人也甚是奇怪,怎么就突然要和离了呢! 但他们也知道,林耀宗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 便是林有越,别看平日里他格外的憨厚老实,但也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但凡下定了决心,那就必然不会反悔。 所以,他们还真就只能站着做个见证,连劝诫都不曾有。 写了和离书,还得去一趟县衙拿回两人的婚书。 林大嫂拿着和离书泪如雨下,她想说些什么,可对着林有越那冷漠的侧脸,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憋出了一句,“……你就让我这么走?” 她身上既没钱又没产业,便是出去,也只能等死的份儿! 林有越也不是冷心冷肺的人,他还是问家里借了三两银子,塞给了林大嫂。 他淡淡道:“家里的钱我搜过了,都被你搜罗走了。回头阿理他们还得读书,我只能下地或者农闲去帮忙赚钱了。这些你拿着,先自己落个脚吧!” “你是孩子们的母亲,我也没想着让你过得不好。只是,你以后莫要再来纠缠阿理他们了。” 记住网址m.4. 林大嫂看着他,不敢置信道,“你这是不准我见孩子?阿理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如何就不能……” 她还盼着孩子能够有些出息,以后日子才能好些! 林有越冷漠道:“你若是真惦记着他们,难道不该更避让些吗?你是非让他们名声都不好听,心里才乐意了?” “我——”林大嫂心里有些不乐意。 林有越烦躁不已,伸手要来拿回钱,“那你把钱留下,你自己走吧!” “成成成,我答应还不行吗?”林大嫂连忙收回手,低声应道。 她都和离了,若是手里还没点钱,如何回娘家去? 等到林有越弄了马车去城里拿婚书时,一直观望看戏的林玉珠也终于从邻居嘴里得知,她爹娘和离了。 这就犹如一记闷棍,生生地把她给打晕了过去。 直到半天缓过神来,她才恍然回神,焦急地就往回赶。 她而今在方家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多好,若是她爹娘还出这样的茬子,以后她还如何在方家自处啊? 她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娘家的。 她回来时,正巧林彩云带着赵宛舒等人准备告辞,她匆匆忙忙地冲进来,让众人都有些惊愕。 林玉珠却不管这些,她焦灼道,“爹,我爹呢?还有我娘?爷爷奶奶,他们人去哪里了?” 林耀宗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倒是林高氏语气淡淡地回了句:“你爹领着你娘去县衙拿婚书了。你不好好地待在方家,回来做什么?” 林玉珠简直是被逗笑了,她咬牙道:“我爹娘都要和离了,我不回来干甚?爷爷奶奶,便是我娘再如何,她也是嫁进林家多年的,为林家付出了一切,你们怎么能叫我爹休她?” “你们这让我们这些出嫁女如何自处?” 想到方家那老婆子又该想法子折腾她,又没她娘给她背地里支援银子,林玉珠就要崩溃了。 林耀宗眯了眯眼,冷冷道:“你到底是担心你娘,还是担忧你自个儿?” “爷爷?”林玉珠瞪大了眼。 林耀宗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家里前头出事,你身为出嫁女,也没见你使力,连个牢饭都不曾见你送。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管娘家的事儿?” “既是出嫁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林玉娆几个是他托人叫他们别掺和的,以免被牵连进去。 但林玉珠算是方家人了,她却也是全然装聋作哑。 之前没见到,林耀宗也不会追究,但而今林玉珠却跑回娘家摆架子,这就是林耀宗不能容忍的。 “爷爷!”林玉珠气得跺脚,“当时那么多官兵,我还能怎么管你们?当时相公说,你们牵扯的事儿太大了,这才……再说了,你们不是都没事儿吗?” “怎么就大家安然无恙,却非要休我娘?这不公平!” 林耀宗懒得跟她多讲,“我不管你觉得什么公平不公平!这都是我们林家的事儿。” “你若是真心疼你娘,你就把你娘接回去,从此以后好好地孝顺照顾她。也不枉费你娘对你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林玉珠一噎。 她怎么可能接她娘去婆家? 这不是叫人看她笑话吗? 让她为难嘛! “哪里有娘跟着女儿去婆家的?爷爷,你别说这样的笑话……” 林耀宗闻言,面色一正,“那你来说这些做什么?你娘落到今日的这个地步,你也不是全然无责的。” “你娘偏袒你居多,往日里你还没出嫁,我且不说。但你出嫁后,却叫你娘偷了你爹存着给你弟弟读书的钱给你贴补婆家,又是什么道理?” “你这是拿我们林家去供养方家啊!你自己都尚且不把自己当林家人,又哪里来的脸管林家的事儿?” “我没有,我……”林玉珠被怼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忍不住道,“我娘是因为……因为我生不出孩子,我在方家立不住脚,这才……” 说着,她看到旁边的赵宛舒,突然眼神一厉,指着她就道,“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说什么我得了宫寒病,又不肯给我治,我何至于到处延药请医!” 赵宛舒:“——!??” 这关她什么事儿? 真的是人在瓜田坐,锅从天上来! 林彩云蹙眉,把赵宛舒护在身后,刚要说话,就听林耀宗脸色骤沉,厉声道:“你再胡说一句,今后就别进家门了!” “你这病怎么来的,你自己不清楚?怎么就跟旁人有关了?” “再说了,你当初把这病安在你堂姐身上,又抢了方家的婚事,你还有理了?” “当初若不是我病重,你奶又是个心软的,我得打断了你的狗腿,叫你晓得什么脸面道理!” “赶紧的滚!下次再给我满嘴胡咧咧,我们林家就当没有你这么个人!” 说完,林耀宗就让人把胡搅蛮缠的林玉珠给赶了出去。 赵宛舒摸了摸鼻尖,跟气鼓鼓的林耀宗道了别,就跟她娘迅速地离开了林家这是非之地。 第959章 有心上人了! :[] 对于林大嫂母女,林彩云也不知道如何说。 反正,左右林家人都无事,她跟赵宛舒便匆匆忙忙地告辞离去了。 等到回了家,面对着家人的关怀,搂着两个小儿子香香软软的身体,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果然以后几个孩子找儿媳妇,还是得擦亮了眼睛,可别胡乱找。” “最主要的是,孩子们喜欢是其一,还得是寻个品行端正的。不然……” 想到林家的情况,林彩云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毕竟这娶妻若是不贤,还真就是祸害了三代。 可能大家会觉得林耀宗和林有越都是当机立断,但其实两人也不好受。 谁不愿意儿子一辈子和和美美的,谁不想一世夫妻和乐的,谁不想父母恩爱相持的…… 其实,这才最可怜的莫过于里几个孩子,两个闺女是已然嫁出去了,但是林理却还是个孩子。 想到这样的情景若是发生在自家孩子身上,林彩云就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赵三河见了,便忙不迭地安慰,“娘子放心,若是咱家出了那等没有脑子的,你别担心,我定然打爆他的狗头,绝对不会让你操心以后的!更不会让以后咱们孙子吃那等苦的!” http:m.4. 赵容则:“……” 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总觉得他爹在说他! 林彩云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说谁没脑子呢?” 谁不知道她大哥林有越当初跟林大嫂的事儿,是两人两情相悦,最后这才非闹腾得在一起的! 虽然现下大哥是和离了,但也没有这样说大舅哥的道理啊! 赵三河:“……” 赵三河也知道是自己嘴巴太快了,连忙捏了把脸,赔笑着纠正道,“我,我是说我……不是,我就是说岔了。那什么,大舅哥挺好的,就是可能被蒙蔽了……” 林彩云没搭理他,低头摸了摸儿子熟睡的小脸蛋,忧愁道:“所以说,这养儿女啊,就是得愁到九十九的!罢了,这还是得早些娶妻的,阿则你也抓紧。回头啊,娘给你找个媒人,你不喜欢没关系,多相看几个品行好的……” 赵容则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了。 明明这不是讨伐舅母大会吗? 咋个又给顺回来了! 他无言以对,看了眼他爹。 赵三河自然是附和妻子的,他刮了他一眼,“没错,听你娘的。养你那么多年,外头还挺能说的,满嘴的花言巧语。咋个嘴巴碰上姑娘家,反倒是跟蚌一样,闭得死紧死紧的呢!” 赵容则:“……” 赵宛舒在旁边听着有些想笑,特别是看着赵容则那生无可恋的模样,她很没有兄妹爱的笑了两声,又很快捂嘴替他开解。 “爹,娘,你们也别着急。说不定咱们大哥啊,已经有了心上人呢!” “心上人?” 赵三河和林彩云都是一惊,纷纷抬头看向赵容则。 “你有心上人了?” “是哪家的姑娘啊?说出来,娘托人给你问问人家姑娘。务必会做到礼节齐全的!” 现在在他们心里,赵容则的婚事才是老大难的问题。 主要还是赵容则太挑剔了,说了好几家的姑娘,要么是不乐意见,要么见了回头姑娘哭着回去的,如何能让他们不着急呢! 赵容则对着两双闪亮的眼睛,抿了抿唇,觑了眼偷笑的赵宛舒,勉强扯了扯唇角,“没,没有,爹,爹娘,你们别追问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红着耳朵,逃一般的离开了。 动作之迅速,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击。 赵三河和林彩云愣了愣,两两对视,心里都有了底。 “这是有情况啊!” 林彩云更是拉着赵宛舒道,“阿宛啊,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哥哥心仪的是哪家的姑娘吗?” 赵宛舒怀里还抱着赵容卿,小孩子睡着了,正在可可爱爱的嘟嘴,她本来只是随口替赵容则解个围,但真正见两人兴致盎然的追问,她也有些懵。 说实话,她是看出了赵容则对桑枝的那点子小心思。 但桑枝对她哥哥又是如何想法,她是没把握的。 故而,面对着追问,她只能摸了摸鼻尖,有些明白她大哥落荒而逃的心思了。 “这个嘛,也不好说。而且,我看这仿佛是大哥一头热在先,人家姑娘是何种心思,我也不清楚。” “我想大哥若是有想法,到时候定然是会跟爹娘说的。而今不说,也是怕让人家姑娘心里有负担吧!” 闻言,林彩云反应过来,她冷静地颔首,“是这个道理。不能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那,回头可得跟阿则说一声。需得对人家姑娘以仪相待!” 赵三河自然也是颔首应和的。 “那,那我去跟大哥说吧!”赵宛舒把赵容卿放回她爹怀里,“我前阵子做的药丸好了,过几日得给柳夫人她们送去。爹娘看看有啥要捎带过去不!” “成。” 上次赵容朗赶回白鹿书院读书了,为了轻车简行,他们也没多备礼物。 这次有机会,可不得给备些礼物送去柳家致谢! 赵宛舒从正屋往回走,走了一半,还真叫她又撞见了赵容则和桑枝了,她连忙躲在柱子后面,狗狗祟祟地往外看。 就看赵容则没了开始的从容,瞧这有些拘谨,站在庭院里对着桑枝不知道说些什么。 桑枝倒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偶尔会以手语回应。 两人瞧着都是挺正常的社交,就是赵容则有些僵硬,而且耳朵在暖阳下,有些发红,这还真是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赵宛舒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桑枝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廊檐下探头探脑的赵宛舒,愣了愣,连忙殷切地上前来,赵容则才反应过来,看了过来。 见得是赵宛舒,他的面容先是变了变,但又很快恢复了淡定的神色。 “是阿宛啊,你怎么来了?” 赵宛舒摸了摸鼻尖,无语。 这是庭院,基本回房都是会经过的! 赵宛舒觑了眼桑枝,微微笑了笑,“路过。” 第960章 一厢情愿 :[] 赵宛舒觑了眼桑枝,微微笑了笑,“路过。” 赵容则:“……” 他也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 也不晓得刚才赵宛舒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他咳嗽了一声,以手指抵住了鼻尖,“那,那我先走了。” “等等。”赵宛舒喊住了他:“大哥,我有事与你说。” 桑枝朝着她福了福身,比划了下:“小姐,可还有吩咐?” “没事。你先去忙吧!对了,等会通知下钱叔,我要去后山割一些药材,让他安排个人与我一起。”赵宛舒说道。 桑枝无声地颔首,就拿着扫帚,低头快步走了。 赵容则见得她离开,视线也不由跟着游移,直到眼前挥动着一只手,把他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呢!”他抓住赵宛舒的手,推开到一边。 记住网址m.4. “给大哥你叫着回神回魂啊!”赵宛舒笑了起来,她凑过去,“怎么了,生气了啊?因为我让桑枝走了?” 赵容则瞪了她一眼,想了想不解气,还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你是不是诚心的啊你!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赵宛舒揉着发疼的脸颊退后几步,“大哥,不带你这么报复人的啊你!” 赵容则被她给弄笑了,“我报复你?我要是报复人,会是这么样儿!还有,你可别乱说啊!不然……” “不然,你就叫我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赵宛舒接话。 “……”赵容则无语,“不然,我就不帮你弄药材,管理店铺了。” 当然他也就是这么说说。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给人添麻烦。我瞧着,她,她就是有些可怜……” “她,她是谁啊?”赵宛舒笑眯眯道。 “阿宛!”赵容则的手蠢蠢欲动,“我看你倒是如今愈发皮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了。”赵宛舒也就是逗逗赵容则,见他这副正经的模样,连忙也端正了态度,“我也是没想到,大哥你一贯主战不婚的,结果居然会看上桑枝。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毕竟,桑枝因着伤了喉咙,连话都不能说,往日里也很是安静。 两人之间的接触几乎没有。 会有这样的变化,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感情的事情,向来是不讲道理的,赵宛舒也是能理解的。 赵容则:“她人体贴又善良,哪里不好了啊?而且有文文静静的,为人处世也很是礼貌……” 赵容则甚至能说出一箩筐的桑枝的好来!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赵宛舒摆了摆手:“成成成,我知道桑枝很优秀。那,大哥你是打算怎么办?” “还有爹娘那里,你可想好了如何说?爹娘的意思是,不管如何,你都得对人家姑娘以礼相待,若是成的话,爹娘这边肯定是会安排的,绝对不能耽搁了人家名声的。” “……这事儿再缓缓。”赵容则沉声道。 “嗯?”赵宛舒转了转眸子,瞬间明白过来,“哦……敢情还是一厢情愿啊!没事,大哥,我看好你!加油!” 她拍了拍赵容则的肩膀,握拳给他鼓气。 赵容则被气笑了。 第962章 惴惴然 :[] 赵家大房自从到了宛城,有了江明衡的帮衬,也算是在这扎下了根。 有了个吃食方子,这铺子虽说不得是红红火火,却也积累了一批食客。 就是每日里要起早贪黑,初始还好,但时间长了,赵大海就有些扛不住了,他向来是个爱偷懒的。 但店铺里忙碌,光是张冬梅一个人也顾不过来,赵有根是能帮忙,但能做的也就是个体力活,前头的事儿他是沾不了手的。 张冬梅也不放心让他沾手。 而在得知赵清雪正式成了江明衡的妾室后,赵大海就立刻抛下了手里的活计,对于张冬梅的恼火,他的态度是这样的。 “我闺女都当了江家的主子了,虽也不算什么正式的,但以后咱们也能跟着扬眉吐气了。咱们也算是江家的亲戚了!” “江家是多气派的大户人家,若是知道咱们家还得手把手地做端茶倒水的事儿,难免就叫人低看了去,便是咱们阿雪在江家也抬不起头来。” “咱们便是不为咱们自己想想,也该为阿雪想想不是?” 张冬梅看他讲得头头是道的,皱了皱眉头,“咱们总是要嚼用的啊!总不能关张了吧?那到时候咱们在这吃得用的咋办?还是说,我们去跟江家要?那不是让阿雪更被看不起?” “哎?我什么时候说要关张了?我的意思是,”赵大海抚了抚衣袖,挺直了腰杆,“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再亲力亲为做这些……咱们得有个姿态,是不是?” http:m.4. “就比如这些脏活累活,”他觑了眼张冬梅手里油腻腻的餐盘子,抬手抵住鼻尖,咳嗽了一声,“我们该交给下人帮工的就交给他们。我们自己坐在后头收收钱,当当掌柜账房的就可以!” 张冬梅一脸迷糊,“可我们不需要账房啊?至于掌柜,我们现在不就是自己当掌柜吗?请人多贵啊!” 他们的店铺还没做大,哪里用得着请帮工! 这随便请个人可就得大几百钱,可不比在镇上,人工贵得很呢! “诶诶,你就是这样,总是被思维框住,就会导致我们无法做得更好。是,请人是得花钱,但这钱是花的值的啊!”赵大海给她洗脑,“我好歹是个读书人,所以阿雪也算是耕读之后,不然她哪里能进江府当妾是不是?” “这江府是什么人家?人家可是有人在当官的,那江少爷又是读书人,哪里乐意有个给人跑腿跑堂的小岳父的?” “这说出去,岂不是让江少爷让人笑话吗?江少爷心里不痛快,那江家能乐意?那咱们闺女能在江家过上好日子吗?以后还能接济咱们吗?”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冬梅向来脑子不太聪明,听着仿佛是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试探道:“那,那咱们请个人来做事?” “嗯,就该这样。”赵大海觑了眼肉疼的她,补充道,“你也别怕花钱。要知道,花钱才会赚钱。” “你看,咱们请两个人,到时候是不是就能忙活得更快了,那咱们这卖东西也越发快了,不就更能赚钱了吗?所以啊,这当请人就请人。好了,晚些我就去寻人问问,你去忙吧!” 赵大海推搡着她进店铺。 张冬梅扭了扭身体,“不准你去,我自己晚些找人问。你当我不知道,你跟巷子里那婆娘成日里眉来眼去的吗?我告诉你,赵大海,你要敢再对不起我,我跟你没玩……” “好好好……”赵大海一听她提这些就头疼。 她也不想想,自己长这副猪头样,他怎么下得去嘴! 他是个男人,总是有些需求的! 这般想着,他扭头蓦地像是看到了什么,愣了愣,半天都没动。 张冬梅正说着他,见他突然像是失了魂儿一般,心里就又恼火不已,抬手就掐住了他的耳朵,“你看什么看呢?是不是又看到哪个小妖精了……” “哎呀,你动什么呢!”赵大海推了她一把,“我好像是看到了阿则,还有那个车里的像是阿宛……” “三房的?”张冬梅一惊,跟着回头望,“人在哪儿呢?我瞧瞧……哎呀,没看到啊,就几辆马车,是哪一辆啊?” “他们来宛城干什么?难道是知道咱们在这,来找咱们的?” 两人都心有惴惴然。 毕竟,赵大海可是逃出梨花村的,后头还有花楼的人追着债务呢! 花楼是有靠山的,若是寻不到赵大海,那定然是会去寻他亲近的家眷的。 赵三河是他亲弟弟,便是过继了,花楼为了挽回损失,也会去骚扰一二。以三房的性格,怕是恨死了赵大海了,若是叫三房知道他们在这,岂不是后患无穷? 再来,张冬梅是偷了赵李氏的钱出逃的,赵李氏而今身无分文,留在村里怕是也恨不得日日吃她的肉了…… 两人想到这,连忙埋头往店里冲,生怕叫赵容则兄妹瞧见了。 待得进了门,张冬梅蹙眉,“不对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不该来找咱们的吧!不如,我们问问阿涛吧!” 元宵后,赵容涛跟着江明衡一道回了宛城,去白鹿书院读书了。 赵大海想想也是,“晚点等阿涛下学了,我去寻他。” 还没等赵大海去寻,赵容涛下了学堂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出人意料的信。 第963章 只有阿宛能救! :[] 赵容涛匆匆忙忙赶回来,就把信件拿了出来,给家里人看。 “爹,娘,阿雪来信了!” 赵大海和张冬梅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纷纷围拢了过来,张冬梅想拿信,被赵大海一把推开,“我来我来,你满手油光,弄脏了字咋整!再说,你识字吗你!” 张冬梅讪笑着让开一边,“你来,快些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是不是要让咱们去燕北城看看她啊?” 她就很想去富丽堂皇的江府瞧瞧,以后她可怎么讲也是江府姨娘的亲娘呢!说出去也是气派体面得很呢! 赵大海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兴致冲冲地抖开了信件,本来是笑容满面的,甚至开始肖想起江家何时请他去请期行纳妾礼的,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结果等到看到内容后,他的表情瞬间敛了起来,手指都抖了抖,“怎么可能……这……” “怎么了?”张冬梅焦急地凑头过来看。 奈何,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 “你倒是说啊,上面写的什么啊!阿雪到底说了什么,你要急死我啊你……” 说着,就要抢过信件,反手给了赵容涛,“阿涛,你快看看,你妹妹到底说了什么?” http:m.4. 赵容涛觑了眼,抿了抿唇,他低声道,“妹妹说,她病情反复,江府不肯用心治,恐是江夫人要她的性命!” “夭寿啊!江家可不能仗着势大财粗就这么糟践我的女儿!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去,哪里有这样害人的道理!” 张冬梅一见女儿遭了这样的罪过,哪里肯答应,当下一扯围兜,就一副要冲出去拼命的模样。 “你干什么呢你!”赵大海回过神来,连忙拉住了她,“你知道江家是什么地方吗?又怎么去吗?就这么激动!” “闺女都要被人逼死了,我能不激动吗?赵大海,那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一块肉,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是盼着她以后过好日子的,可不是让人糟践去死的!” “江家再有能耐又如何?他们能草菅人命吗?要是这样,我就去官府里告她!”张冬梅愤怒道。 “娘,您别冲动!”赵容涛也喊住了她。 张冬梅最疼的就是赵清雪了,如今看赵容涛也拦着自己,不由恼火道:“你也不管你妹妹吗?对了,江少爷呢,你不是跟江少爷一道儿读书吗?你去跟江少爷说说,让他给咱们阿雪做主!” “阿涛,那可是你亲妹妹!” 赵容涛也是倍感头疼,他揉了揉额角,“娘,我都知道。我也不是不管她,只是……上次阿雪做出那样的事情,现下江家上下都恼了她。” “江少爷是答应纳了阿雪。可是,他心里也是恶了他,连带着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我现在跟他也不是同一个班,连说话都没机会了。” “我就怕……” 他就怕这件事是赵清雪自己瞎想,便是真的,江夫人做事定然手脚干净,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抓马脚。 到时候,怕是连他也要被江家嫌恶,若是江家把对他的资助都收回来,那他今后可怎么办? 想到此,他心里也有些埋怨。 赵大海:“你吵什么吵!现在不过是一封信,咱们什么都不确定,若是大刺刺地冲到江家问罪,到时候江家倒打一耙。咱们全家都得跟着倒霉!”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阿雪是个要强的,这回偷偷给咱们送信,定然是出问题了。你们不是都说,阿雪嫁入了江家,以后只有好处吗?”张冬梅瞪着他们。 “你们可别眼里只有好处,没有阿雪,那才是丧了良心!” “你说什么……” 眼看着两夫妻吵起来,赵容涛连忙喝止道,“你们别吵了。我想到法子了!” “什么法子?”两人顿时停了嘴,纷纷一脸期待地看了过来。 赵容涛:“我刚才听你们说,阿宛来宛城了?” 赵大海夫妇不自然地对视了一眼,“谈她干什么?” “阿雪只有她能救。” 第964章 关切 :[] 赵大海和张冬梅其实不想跟三房牵扯上关系,特别是赵宛舒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初始他们是想拒绝的。 但张冬梅舍不得女儿,所以她倒是想试一试。 一回生二回熟,赵宛舒和赵容则一路很顺利地到了柳府,刚巧赶上了赵容朗放学归来,两兄弟少不得凑到一起说说话。 赵宛舒则是被柳夫人给请了过去。 柳夫人已然许久没见赵宛舒了,见到她少不得嘘寒问暖一番,也特地问了问关于燕王妃的事情。 虽然从赵容朗口里已然得知了她没事,却也少不得多关切一二。 待得从赵宛舒这了解情况后,柳夫人忍不住愤愤道,“我还真不知道那江家是这么个窝里,也亏得当初跟那边断了。就这还紧咬着你不放,哼,也是你机灵又有能耐!” “我还真想看看当时江家那副知道事情后的嘴脸,就这后头还有脸面凑上来寻你,这可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柳家是书香门第,向来最是讲究名声风骨,最是看不上江家那种趋炎附势之徒。 “你也别惧他们,今后不说燕王妃给你撑腰,就是我们家也断断不会让她们欺辱了你去!不过是出了个阁老,还是个隔房的,这眼睛都长到天上了。” 吐槽了两句江家后,柳夫人就撇开了,开始兴致勃勃地与赵宛舒谈论起美容丸。 http:m.4. “阿宛,你这回带的可多不多啊?这回我要多留一些,上回不少夫人见了我,还打听我为何最近变得皮肤好了,我就跟人说了说。现下已然有很多夫人等着了,都说要见一见你,便是见不着,也得想买些回去。” 赵宛舒也注意到,柳夫人比起之前皮肤白皙细腻了许多。 “夫人的确很是容光焕发。”她笑道,“这次来,我给您和顾夫人都带了不少。其他夫人的,就只能酌情分一些,这些就麻烦您了。” “更多的,我这次也没来得及做,主要是材料比较珍贵,不能用次等的,毕竟脸上的东西需得仔细些,得等一等。” 这把美容丸交给柳夫人,一来赵宛舒倒是不得罪人,二来嘛,柳夫人也能分给亲近的人家,也是一份人情。 这也算是两全其美。 “那是那是,难为你了。”柳夫人闻言,果然很是高兴。 “不过,这回顾家应该是会多要一些的。” “怎么?”赵宛舒有些惊讶,“发生了什么吗?” “是顾东篱,婵娟要给她说亲。在宛城说大不好,她打算带人回安京娘家,看看能不能借助那边的人脉,给寻个亲事。”说到这,柳夫人就感慨,“也不求门第多高,就是个家世清白,能对孩子好就成。” “所以说,这内宅就得干净,不然乌漆麻糟的,遭罪的还是孩子。” 赵宛舒也颇为赞同地颔首:“您说的是。” 顾东篱那么温柔善良的人,结果却生生被害成这样儿,说到底,其实还是顾牧这个始作俑者的锅! 若是男人专一,不纳妾。 便是纳妾也端正自己的态度,那也不至于妻妾失和,导致这一连串的悲剧! 柳夫人:“但是阿煜不是这样的孩子,你放心,他家祖上是四十不生方能纳妾的,便是我们也会看着不准他乱来的。说起来,今年他就送了个年礼,也不见送你来,怎么,又忙去了?” 赵宛舒不知道她为何讲起这个,微微有些赧然,却也不曾料到萧承煜竟没跟她提过这茬,回头她可得好生问问他。 闻言,她忙回过神来,“他去边境了,王爷说那边有战事,让他先过去了。他又跟我提一嘴,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此,她也颇为担心,微微垂下了眉眼。 柳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腕,“没事的,他向来武艺高强,人也机灵聪明,不碍事的。” 更多的,她也不敢说,怕让赵宛舒难受。 “对了,我还没跟你讲呢,阿蕊而今说话可利索了。真是多亏了你!你等等,我把她叫来,让她跟你说说话!” 第966章 恶心的行为 :[] “你该不会是有心上人吧?” 这句话骤然落在柳蕊的心间,惊得她差点没跳起来,她反射性地回了句,“没,没,才没有呢!” “哦?”赵宛舒挑了挑眉,见得柳蕊的脸色越来越红,连脖子根都红透了,她就知道不能再都逗下去了。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她心里有了数,其实也很正常,柳蕊也已经有了年岁了,也是是时候考虑这些了。 她转了个话题,“那,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有什么偏好,你可以跟你娘讲清楚的。你娘给你说亲,其实也是为了你以后能够有个相互依靠依偎的人,毕竟父母是不能陪伴你一辈子的。” “虽然这些话我以前也不爱听,但你娘是真心替你考虑的。所以,你也别觉得多烦恼,凡事多沟通,无论是跟什么人,交流了彼此才能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是不是?” “就好比从前的我们一样,不是吗?” 其实赵宛舒若是没碰到萧承煜,她也许也不会想到成亲这茬。 她并不觉得婚姻是必需品,只是恰好遇到那个人才觉得兴许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而且,柳夫人是真心为了柳蕊的,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也不希望两人起了龃龉。 柳蕊又是个凡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的闷葫芦,只能多开解开解了。 记住网址m.4. 柳蕊抿了抿唇,低下了头,她看了眼赵宛舒,“阿宛,我是不是很糟糕?”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赵宛舒有些惊讶。 “就是觉得,自己比起你也好,比起阿篱也好,都不够好。我还,还……口吃,性格也别扭……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当儿媳妇的!”柳蕊说着说着自己先开始失落了。 她有时候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赵宛舒愣了愣,见得她垂下头,只露出了头顶摇晃的步摇,她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柳蕊的脑袋,温和道,“别这么贬低自己。” “阿蕊口吃是生病,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吗?而且,性格这个事情嘛,都是可以慢慢改变的。你放心大胆的出去交朋友,其实外面的人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坏,并不会人人都说你的坏话,只是之前遇人不淑罢了!” “而且,阿蕊性格善良又仗义,单纯可爱没什么坏心思,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这样的当儿媳妇呢!” 在赵宛舒看来,柳蕊只是不适合当长媳,但其实人都有着无限的潜力。 再来,柳夫人夫妇这样的家庭环境养出来的姑娘,三观也是正的,他们兴许没想过让她当什么高门贵媳,只是想让她舒舒心心地过完一生吧! “真的吗?”柳蕊眼眸闪亮地望着她。 惹得赵宛舒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是是。” “你别摸我的头啦……”柳蕊被她摸得有些害羞,“我年纪都比你大呢!对了,今日你跟我睡吧,我让侍女收拾好我的院子了。明日,明日我们去看看阿篱吧!” “好。” 晚间,赵宛舒还没来得及去看赵容朗,就被告知有人来寻她。 赵宛舒怔忪,挑了挑眉,“是谁?” 门房回了句是不知道,他是不曾见过赵容涛的,只说对方是赵宛舒的堂哥。 赵宛舒瞬间秒懂,她不想跟大房牵扯上关系,直接就给拒绝了。 奈何赵容涛这才是铁了心,他不但自己来了,他还带来了张冬梅,张冬梅为了女儿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她要在柳府外头跪下求人。 这是柳府,是赵容朗的恩师家,若是叫柳庆云夫妇见了,少不得有意见。 这可不谓之恶心! 至少,赵宛舒听完,就恶心坏了。 赵容则听到这话,也是烦得很,“我们都跟大房断亲了,他们还黏上来做什么?我还不了解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去赶走他们!” “没用的。”赵宛舒淡淡道,“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事儿,不得不找上来。你现下出去,才是给了他们借口呢!” “好了,大哥,你别气了。仔细气坏身体,我知道怎么处理的!” 她转向门房,“劳烦您把人带去偏厅!” 第967章 不能见死不救啊! :[] 门房恭敬地退了下去。 赵容则蹙眉,“你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没得恶心了自己。” 赵容朗则是看向了赵宛舒,“阿宛,你打算做什么?对于那些人来说,你可别去跟他们计较,硬碰硬,那样对你的名声不好。” “你打算怎么做?” 赵容朗还是比其他人更了解赵宛舒几分的。 赵宛舒光是想想就知道赵容涛能来找她是为了什么,她这位堂哥可向来最是自私,不是影响到他的事情,他基本都不会上门的。 还有方才门房说的有位妇人,想来想去应该也就只有张冬梅了。 赵宛舒看向了赵容朗,“二哥,我有件事情可能要拜托你去做。” 赵容朗:“你说。” 等到赵宛舒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后,赵容朗且不提,赵容则第一个举起了大拇指,“阿宛,可真有你的啊!” 赵宛舒腼腆地笑了笑,“那这好戏,大哥去不去看?” 记住网址m.4. “去,怎么不去!”赵容则心里畅快了,眉眼都舒展开来了,再没了方才的恼怒,恨不得立刻搬了板凳,端着瓜子儿过去。 赵容朗便先出去了,赵宛舒和赵容则则是等他办完事回来,故而就拖延了许久,才慢慢悠悠地过去正厅。 而原先本来满腔怒意,心里烦躁异常的张冬梅和赵容涛两人,经过这会儿的冷晾,倒是稍稍冷静了下来。 至少赵容涛就劝住了恨不得立刻闯入后头的张冬梅,“娘,咱们是来求人了,总是得有个态度的,您别急。若是急着了,惹了阿宛,她等会儿生气了,指不定受罪的还是妹妹。” 张冬梅这才忍住,但可能是坐得久了,看着这柳府的华贵低调,她心里方才那些气儿也散了些许,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赵宛舒能住在这样的地方,那显然是结交了这贵气人家,听说连江家都得让两分,那有赵宛舒出面,定然是能顺顺当当的解决事情的。 于是,等到赵宛舒两人相携而来时,张冬梅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阿宛,哎呦,这是阿则啊!好久没见的你们了,瞧着个个都更加的有气韵了啊!这精气神可真不错……” 赵容则挑了挑眉,这还是他头回听到张冬梅嘴里说出人话里。 要知道,以前张冬梅对着他们看从来都是冷嘲热讽的。 “我还以为您天生长了张讥讽人的嘴,想来之前是我想岔了!” 张冬梅笑容僵了僵。 赵宛舒看向赵容涛,淡淡道:“我以为之前就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以后只是陌生人。怎么,上次让你觉得我很好说话是吗?” 赵容涛有些尴尬,他站了起来,“阿宛……” “你先别开口了。我且问你,是不是江夫人对赵清雪做了什么?”赵宛舒问道。 “哎呀,阿宛,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张冬梅眼眸一亮,连忙要来拉赵宛舒的手,“以前都是我们被江家三言两语哄骗了,这才帮着江家……都是我们眼瞎,但这回我们也是看清楚了他们的豺狼嘴脸。” “说要纳阿雪的是他们,结果我好好的黄花闺女,进了他们江家,眼下连命都保不住了!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 “阿宛,不管怎么样,阿雪可是你的亲堂姐啊,你们是有着血脉亲缘的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第968章 担当不起 :[] 赵宛舒退让了一步,避开了黏糊上来的张冬梅。 她微微笑了笑,“瞧您说的,我跟江家的关系,您又不是不清楚。我过去,怕是连江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哪里担得起您这样的看得起!” “阿宛,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张冬梅本来有些生气,但想想女儿,又堆起了笑脸,凑上来想让赵宛舒说说情。 赵宛舒连忙摆手,“您可别说这些话。比起我,兴许奶奶更想听你说这些吧!” 张冬梅讪讪一笑,“怎么,怎么讲这个……我,我……” 赵宛舒缓缓走到了椅子边,坐了下来,见张冬梅还站在原位,她笑了笑,温和道,“您先坐下!咱们慢慢说,这情况我也不了解,这贸贸然的,我还稀里糊涂的呢!” “是是是,”张冬梅又急忙坐下来,抹了抹脸道:“看我急的,那我给你细细说说啊!” 于是,她就把赵清雪写信回来求助的事情说了,包括江夫人如何针对她,如何害她,而今连命都保不住的事情,都给说了个明明白白。 说到最后,张冬梅恨到极致,骂道,“江夫人那就是个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东西!这样下作歹毒的事情也能做,也不怕以后要下地狱下油锅!” 赵宛舒和赵容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无奈的挑了挑眉。 毕竟,张冬梅做的那些事儿也不见得是多好的。 http:m.4.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面骂旁人! 不过,赵宛舒只颔首应着:“嗯嗯。那赵清雪是如何送出信来?江府由江夫人掌管中馈,哪里有信件从内宅出来,却不叫她过目的,这不合常理啊!” 张冬梅没想那么多,“那,那可能是因为有疏忽吧……” 倒是赵容涛更了解一些,“阿雪之前有幸救过江府一个小丫头,当时她差点被江逐月打死,阿雪好说歹说把人给救下来了。她后来被调离到前院了,也因此阿雪才能托她帮忙送了信出来!” “原来如此。”赵宛舒恍然大悟。 看来赵清雪也不是个笨的,进去后还晓得培植亲信。 她看向两人,“我记得,赵清雪已然入了江府后宅,如今已然是江明衡的妾室了,是也不是?” “是……”赵容涛之前还挺高兴妹妹有这个出息,可现在听赵宛舒这语气,他反倒觉得有些羞愧。 “那这就是江家后宅的事情了。哪里有人插手旁人后宅的,我又不是江家的人,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吗?你们与其在这寻我,不如去寻当事人会更稳妥一些。”赵宛舒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张冬梅不乐意,“那是江少爷的亲娘,他不帮着他娘欺负阿雪就不错了!不然他娘不让他带着阿雪出来,他就真一个人出来了!可见,他这心里还是亲娘重要,我就怕告诉他,阿雪死得更快!” 一说到这个,张冬梅就说不完的话,她原先还以为江明衡是个好出路,结果眼下看着,却又觉得他太过分了。 说起来都是满嘴的怨言,丝毫不见先前的满意! 她还待再说些,突然赵容涛就喊住了她,“娘,别说了……” “咋,我闺女都要被人家蹉跎死了,我还不能说了?我不但要说,我还要去报官,叫官府看看管不管人命,让他们江家人好看……”张冬梅说着说着,就激动地站了起来,唾沫横飞。 只是余光扫到身后门口站着的人时,她霎时就僵住了,尴尬地顿住了,“江,江少爷,您,您怎么来了……” 赵容涛不忍直视,捂住了脸,深深叹了口气。 第970章 慷他人之慨! :[] “啧啧,他还是这个脾气呢!”赵容则摇了摇头。 他跟赵容涛也就差几个月的年岁,往日里跟赵容涛也向来很是不屑。 赵家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赵容则早就发现,赵容涛这个人骨子里就被惯得有些自私自利,他从来认为家里人为他做的都是应该的。 就好比此刻,他就觉得赵宛舒没帮到他不要紧,反而是引来了江明衡,从而导致了江家人对他印象糟糕,才是重点。 赵宛舒耸了耸肩,“毕竟惹恼了江家,他可能会没了资助。” 赵家大房现在可没足够的能力供他去读白鹿书院。 这不出钱不要紧,这白鹿书院真的不坠它的美名,束脩虽然不是最高的,但其中很多隐形消费。 哪怕赵容朗再省钱,但比如需要春游秋游这些,还有笔墨纸砚,节礼冰炭孝敬,还有比如买策论等这些书籍,那是样样不能跟从前在镇上的学堂比拟的。 可以说,若不是如今他们家做生意赚了钱,赵容朗便是能考上白鹿书院,也是很难读得起! 也难怪说寒门难出贵子,实在是太需要钱堆砌了! 但江家愿意投资赵容涛,可以说是他最后的机会。 http:m.4. 照赵宛舒的说法,赵容涛兄妹就不该闹这些幺蛾子,一旦赵容涛有天赋,那江家就不会停止资助,因为一旦他高中,江家也能得到回本的。 多少人考中功名后,多的是乡绅商贾送往迎来的。 赵容朗咳嗽了一声,瞪了两人一眼,“好了,别说这个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了,咱们别管了!” 赵宛舒颔首,她也那么觉得,她对赵家其他人也是不感兴趣的。 不过有一点,她眨了眨眼,“大伯娘出现在这,那是不是代表,消失的大伯和爷爷也在这里了?甚至是在此安家落户了,不然,何至于那么迅速得知消息过来!甚至,他们的穿着打扮也并不差劲。” “江家再如何看重赵容涛,也不该把他们都接过来一起养吧!” 江夫人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江临川也是。 赵容则闻言挑眉,“也是啊,挺奇怪的……” 赵宛舒想起方才江明衡的表情,“也许,是江大少爷恻隐之心发作了。” 这就是江明衡最大的毛病。 从前他会把她被迫省下来的窝窝头偷偷塞给其他饿晕过去的人,却从来不会看到假装坚强的“赵宛舒”。他不知道他的仁慈,是别人千辛万苦结余下来的。 他只会看到自己的仁善,并可能为此感到成就感! 这其实俗称慷他人之慨! 说到这,赵宛舒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我先去看看阿蕊,我今天睡她那里了,不回来了。对了,我明天要去看阿篱,大哥你自便吧!” “你不跟我去白鹿书院看看吗?”赵容则急忙道,“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去看看阿容上课的地方嘛!” 赵容则虽然不爱读书,但却也蛮好奇的。 “那,那等我回来?”赵宛舒试探道。 “成吧!” 而这边,江明衡把人一路领回落脚的院子,见得两人都一副赔笑的模样,他突然感觉很是疲惫,忍不住摁了摁额角。 “你们先坐下!” 第971章 他怎么变得那么离谱了! :[] 张冬梅想说话,被赵容涛拉着安安分分坐下。 赵容涛偷偷觑了眼江明衡,慢慢道:“江少爷……这个事情是我娘太着急了。您也知道,阿雪是我家最小的孩子,难免就娇惯了些!” “您别介意啊!可能里面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我们都是谅解的!” “阿涛,你说什么呢?”张冬梅有些不乐意,他怎么能讲这样的话! 要是江少爷不肯帮忙了,到时候阿雪怎么办? 她忙要站起来,想要替自家闺女说两句话,结果却被赵容涛给摁住了,“娘,您别闹了!江少爷是什么人,他既然纳了咱们家的阿雪,以后阿雪就是江家人了,江少爷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您别听风就是雨!” “可是……” 江明衡听得头都疼了,他何尝听不出赵容涛话里的寓意,他抬手制止了两人:“好了,事情我都知道了。把信给我看看吧!” 张冬梅连忙把信给拿了出来,送到江明衡的跟前,“江少爷,我家阿雪是娇生惯养了些,但她,她对您是一片痴心啊!不然,放着外头的正头娘子不做,她为什么非得去做您的妾室是不是?” 江明衡接过信件的手一顿,他嗤笑了一声,“她为什么不去做正头娘子,您心里不清楚吗?” 张冬梅心里咯噔了一下,掀起眼皮偷偷打量着江明衡,“江少爷……” http:m.4. 她不知道江明衡知道了什么……但是,她不能让江明衡厌恶了女儿,她刚要解释,就听江明衡继续道:“我早先就跟赵清雪说清楚了,我没碰过她,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既想入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也给她了方便。但再多的,怕是不能有了。” “这件事,我会去跟我娘确认清楚。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的!”江明衡这句话却并没有让张冬梅安心。 因为江明衡话里透露出的意味,实在是让她胆战心惊。 “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这是让她守活寡吗?” 张冬梅一惊,她没想到江明衡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焦急万分,她急忙道,“阿雪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她抛弃脸面对你死心塌地!是你对我家有恩,她才愿意以身相许的……” 若是以往,江明衡兴许还真会叫张冬梅这话给绕进去,此刻,他只嗤笑了一声,“以身相许?我并不需要这个。我不喜欢她,我也不想纳她。因着她,我以后但凡娶妻,定是让妻子心里膈应难受的。” “就这样,你们还觉得是报恩吗?在我看来,这只是增加了我的困扰罢了!” 张冬梅瞠目结舌。 她不知道一贯温和的江明衡为何会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来! “你——” 江明衡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意兴阑珊,他以前觉得他们是阿宛的亲戚,所以愿意多照拂一二,结果却没想到骨子里竟是跟阿宛截然不同的人。 他有些失落之余,又有些后悔,“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些会给我娘回信,安排人回去处理的。” “江少爷……”张冬梅还待说话,却被赵容涛给拉了走。 等到离开了院子,张冬梅甩开赵容涛,“你听听,那说的是什么话?你妹妹那么年轻,他却要……苍天啊,这怎么不开开眼!让我家闺女受这样的罪过!你说,你是不是早知道?” 赵容涛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娘,阿雪心里也是清楚的。江少爷不比从前温和了,你若是在闹腾,怕是咱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真当你是江少爷的正经岳母不成?” “再说了,阿雪入了江家,那就是江家的人,我们以后好歹也是沾了江家的光的!你放心吧,只要我读书出息了,阿雪在江家自然也能得了重视。” “您若是让江家厌恶了我,咱家可是交不起这白鹿书院的学杂费,您就安心吧!江少爷给了准话,后头用不着咱们家操心了。走了走了!” 他拉起张冬梅就往回走。 张冬梅心里却很不安。 而这头,江明衡持笔给家里写了封信,他此次不好离开书院,只能给江夫人和江临川都写了信件。 也就是这封信,让江家又爆发了大战。 第972章 破事 :[] 翌日一大早,赵宛舒就跟柳蕊出发去了顾府。 顾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威武华贵,被请进后宅时,顾夫人还特地过来见了见赵宛舒,只是府中事务繁忙,她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人送了她们去顾东篱的院落,并留了她们下来吃饭。 顾东篱的气色倒是还可以,正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修剪盆栽的枝桠,见得她们来,很是欢喜,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坐!” 赵宛舒一眼就看到了这盆十八学士,比起当初展示时,显得愈发精神了。 “这就是当初那一盆?” “是啊,还多亏了理阳侯府的那位公子,不然还真买不下来。我特地养了一阵子,最近不是要回安京了吗?刚巧会赶上我外祖母的生辰,就正好一道运回去。”顾东篱摸了摸上面已然闭合的花蕾,“到时候正好能赶上花期,希望外祖母能够喜欢。” “会的。” 顾东篱笑了笑,招呼着小丫头来上茶,“我昨天就听说你来了,还说着等会出门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倒是先过来了。” “听说你要回安京了,我这怎么也得赶来见见你的。确定好日子了吗?”赵宛舒问道。 顾东篱低下头,啜饮了口茶水,“嗯,这个月二十出发。差不多下个月初就到了!我娘最近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所以府中比较忙。” 记住网址m.4. 赵宛舒:“我方才瞧着顾夫人的脸色有些疲倦,想来是最近累着了。还是得多注意着身体才好!” 顾东篱勾了勾唇,有些苦涩:“那是我娘跟我爹起了矛盾。我爹知道我娘要回安京给我说亲,就想让我给我娘把其他几个姐妹也给带走,一道儿说了亲。说庶女就该嫡母做主!” 其实说是其他几个姐妹,主要还是为了顾东媛。 邢如虽然被禁足清修了,但还是有些得用的人。 邹家在安京的影响不凡,与其留在这宛城说亲,还是得去安京,那边皇家贵胄多,便是攀不上皇家,攀个不错的亲事肯定可以的。 虽然邹婵娟厌恶她,但顾东媛是顾家的人,邹婵娟还能害她?除非她不想跟顾牧做夫妻了。 而且,邹婵娟给自己的女儿寻的肯定是好人家,顾东媛但凡有些手段,也不是不能抢过来。 现下邹婵娟自己不肯给顾东媛说亲,而邢如自己又是个妾室,顾牧也无法去给闺女说亲,邢如也不愿意耽搁了女儿,这才去求了顾牧。 顾牧心疼女儿,这才提起让一道把府中的庶女的亲事都给说了。 邹婵娟如何不知道他们这些弯弯肠子,最近府中闹得很凶,为的也就是这些破事了。 赵宛舒听着咂舌,她和柳蕊对视了一眼,两人纷纷摇头,“顾伯父这可真是……” 哪里有这样不要脸的行为的! 顾东篱的婚事会这么波折坎坷还不是因为这些破事! “好了,不说这个了。”顾东篱扯了扯唇角,“不说我了。你们呢,我都要定亲了,阿蕊你家怎么打算?” 柳蕊脸颊通红,“我,我还不想,不想成亲的!” “你可比阿宛都大半岁多,阿宛到时候都要成亲了,你可别耽搁了。不过你娘眼清目明,家里也没这些杂事,定然能给你寻个好的。”顾东篱说道。 赵宛舒看柳蕊手足无措,掩嘴笑道:“好了,别逗阿蕊了。我给你带了些好东西,我拿给你!” 她这回又做了些其他的香膏,是可以擦脸的,能让脸变得细腻白嫩。 “你多涂一涂,配合着丸子,到时候说亲还不定迷倒哪家公子呢!” 顾东篱觉得很是稀奇,“当真那么厉害?那我可得试试。谢谢你啊阿宛,为我费心了!” 她虽然年轻,但是皮肤并不白皙,有些偏黄。 一直都倍感苦恼。 这简直就是及时雨! 女孩子便是不相看,谁不希望自己是美丽的! 更何况,她之前跟赵宛舒抱怨过,没想到赵宛舒那么细心的惦记着。 赵宛舒:“若是你真要感激我,回头给我推广下美容丸子,到时候我赚了钱,给你做更好的。” “那是自然的。”顾东篱连忙道。 说着说着,她满脸羡慕道,“阿宛,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啊!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能做得那么好!” 比她们这些笼中鸟强多了。 赵宛舒摊摊手,“我都是生活所迫。要是我也像是你们这样含着金汤勺出生,花不完的金银,丰厚的嫁妆,我哪里愁这些啊!我也愿意每日里吟诗作对,插花学琴,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两人被她给逗笑了,本来因为要相看的愁绪也散了不少。 “你还打趣我们呢!” “我这是真话呀!”赵宛舒无辜,“谁不想不为生活奔波,而只有诗与远方啊!这世上啊,所有人的悲欢离合都逃不过困顿命运,欢喜倒是各有差异。” 第974章 是不是你? :[] 赵宛舒看着他,似笑非笑:“您说呢?” 赵大海总觉得头皮发麻,“我,我哪里知道啊!” “不过,”他觑了眼若无其事的赵宛舒,扯了扯唇角,“看你这样,想来是没有的吧!” 以前可能他的确自视甚高,毕竟是在村镇间,他这样的读书人其实是很得人看重的,但是到了宛城,这里处处都有不少的读书人,便是秀才都有不少。 都在为了生存奔波。 他以前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在村里向来得人尊敬,得人敬畏,所以他也挺肆无忌惮的。 可如今他才晓得,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渺小的颗粒! 甚至,他可能都不如他三弟如今混得得体! 毕竟,花楼那样穷凶恶极的恶徒们,在他这拿不到钱,就必然会去寻他的亲眷。 虽然赵三河已然被过继出去了,但骨子里还是他亲弟弟,难免会被找上几回。 可现在赵宛舒的眼神里,却丝毫都不见这些体现,他就蓦地想起来曾经听到过的那些八卦。 http:m.4. 赵宛舒是救过秦九爷的爹的,当时还得了秦九爷的庇护,而镇上多数三教九流之徒,都是听从秦九爷的吩咐的。 他们怎么敢去寻三房的麻烦呢! 蓦地,他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猛然抬起头来,瞪向赵宛舒:“是你,是你们家对不对?” “什么?”赵宛舒被他蓦然的追问,弄得一愣。 赵大海却像是从她神色里找到了什么,他激烈地追问道:“当时让人骗我去花楼,是不是你们家?秦九爷偏袒你,想来定然是帮你的。因着我们帮着江逐月对付你,所以你也想报复我们是不是?” “什么鬼?”赵宛舒被他弄得很是无语,她挑了挑眉,“不过,你总算是亲口承认,帮着江逐月对付我了。” “你——” 赵宛舒抬起头,止住了他的话头,“不过,你也别激动。我还不至于这么下作!我爹也是。” “可没人绑着你的手脚去花楼的,是你自己跟着人进去,跟着人留在里面的。现在倒是怪起别人来了!” “这也不出奇,毕竟大伯向来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赵宛舒淡淡道,“既然今天说起这事儿,我家也不担这名声。” “折腾你的,是你亲二弟的亲儿子。” “阿湖?他哪来的儿子?”赵大海不解。 “以后您就知道了。”赵宛舒也不多说,这件事赵释帆觉得能瞒住,其实也就是时间问题。 “您只要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就行。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赵宛舒也不跟赵大海多纠缠,转身就离去了。 柳蕊好奇地觑了他一眼,飞快地跑过去追赵宛舒。 赵大海满腔的愤怒霎时就凝住了,他只觉得赵宛舒字字句句他都听懂了,但是就是不解其意。 赵二湖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又记起当时那句,若是他得空去燕北城,兴许可以去见见赵李氏! 所以,他娘怎么去了燕北城了? 他不过是不在一段时间,怎么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儿! 第975章 银杏树 :[] 下午,赵宛舒跟着赵容则去了趟白鹿书院接赵容朗下课。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去白鹿书院,之前赵宛舒都只是在书院外头看过,还是第一次进里面参观。 白鹿书院不愧其名,建筑古朴而有韵味,君子六艺,有各种骑射场所,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那是花香混杂着书香以及木头的香气,很是奇特。 本来白鹿书院是不让闲杂人等入内的,但他们是柳庆云带进来的,故而还是能大摇大摆地在书院里头行动。 处处可见穿着儒衫的学生,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个有不同。 赵容则打量了一阵子,收回了视线,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哥?”赵宛舒不解。 “我是感慨,他们这走路也好,坐下也好,个个都捧着书,也不知累是不累!”赵容则叹道,“我还打听过,他们寅时熹微就起来入学堂,读到卯正方可吃早食,然后饭后两刻钟又得上学堂,亭午止,然后就得到定昏。” “我这给算了算,一天除却睡觉的两三个时辰,余下时间可都得捧着书。就这阿容还说,时间不够用。” “这读书是真的不容易啊!比下地还难!” 记住网址m.4. 说着,赵容则感慨万千。 赵宛舒无语。 “这读书哪里有容易的啊!便是容易,那也是人家天赋高,人聪慧,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故而,只能笨鸟先飞,勤来补拙了!” 其实别说赵容则,赵宛舒也挺惊讶的,这古代读书,说是天天高三都不出奇。 毕竟,这真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每年入榜都是有定数的,全国各地无数学子去竞争,寒窗苦读十年,不就是为了科举入仕,金榜题名嘛! 这就需要大家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这才能不让人盖过。 不过,她这大哥虽也聪明机灵,但却天生不爱读书,这点跟赵容朗是截然不同的。 赵容朗是真有读书天赋的,虽出身农家,却能得柳庆云夸赞,可见他的天赋。 故而,她觑了眼赵容则,“大哥,你真那么讨厌读书啊?” “那字都跟蝌蚪一样,我瞧着就眼前发花,这一发花就犯困,头也犯疼。我这也是没办法,天生的!”赵容则摆了摆手。 他跟赵容朗是亲兄弟,当初赵容朗身体弱,家里想着让他识几个字,以后也好做些轻省的事儿。 当时赵容朗很是过意不去,每每上完课回来,还想把内容讲给他听,叫他也学一学。 奈何赵容则真不是那块料,当时因此还装病了好些天,这才让赵容朗作罢! 赵宛舒好奇:“那二哥跟大哥这方面全然相反呢……” 同时一胎所生,这差别有些大,无论是性格还是旁的。 赵容则倒是无所谓,他摸了摸鼻尖,“大概是因为他在娘体内时,身体的养分被我抢走了,所以我身强力壮,相反,我脑子里的养分被他夺走了,导致他比我聪明吧!” “歪理。”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两人一惊,连忙回头,就看到身后站着的赵容朗。 他一袭同款式的儒衫,身姿挺拔纤瘦,样貌清俊秀气,比起旁的学子更多了几分清隽。 “二哥。”赵宛舒跑了过去。 赵容朗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笑,“等久了吗?” “还好。我跟大哥在这里逛了逛,白鹿书院的确不负其名呢!不过我没看到那棵百年银杏树呢!” 赵容朗回道:“这棵树在后山呢!现在不是银杏变黄的季节,所以都是光秃秃的,倒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要是想看,我陪你们过去。” “还是算了吧……”赵容则过了下瘾,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 空气中的朗读声让他耳朵茧子都要起来了。 赵宛舒却充满了期待,“大哥,这可是你要来的呀!咱们到了这,自然得去看看这当地最有名的事物啊!好了好了,我们去看一眼然后就回去!” 她推搡着赵容则往前走。 走了两步,她似有所感,扭头望去,就看到屋檐下站着的,长身而立的江明衡。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多久了,他望着这边,见得她看过去,他眼神闪了闪,刚要扬起嘴角,就看赵宛舒朝着他冷淡的一颔首,就扭头转回去了。 江明衡的嘴角僵了僵,到底也没上前。 倒是身后有学子撞了撞他,“江明衡,你看什么呢?哎,那姑娘是赵容朗家的吗?瞧着长得真不错啊,也不知道说没说亲啊!” 江明衡神色沉了下来,瞪了眼对方,“说了。” 说完,他也懒得理会,抬步就离开了。 “诶,你生什么气啊!”对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明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明明对方都不是自己的妹妹了,阿宛在他家受了那么多苦,便是如今,他娘也无法谅解,他爹的态度就更明显了。 他比谁都明白,赵宛舒的确不适合跟他们家再牵扯了。 可这十几年的感情,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他心里烦躁,便想去藏书阁走一趟,翻一翻书,静一静心。 白鹿书院比他们想象中大不少,赵容则和赵宛舒两人只是转了个大概,毕竟没人领着转悠。 柳庆云是夫子,到了书院后就得去上课,还得给学生解疑答惑。 至于柳蕊,柳夫人倒是鼓励她外出,但她上午才出来过,体力也不好,也是有心无力,下午便在家中休息了。 等到绕过数个回廊,赵容朗中途撞见过不少人,都纷纷打招呼,直到后面,人越来越少,直至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四合院落的正中,有着一棵高大挺拔的树木,周围以石块堆砌出花坛,树木枝桠繁多,期间可见褐色枝桠上长出的小小嫩包。 “这就是那颗银杏树。”赵容朗介绍道,“据说是白鹿书院建立时,开山的山长亲自所种。百年间,书院越来越大,它却不曾挪过地,愈发枝繁叶茂。” “也因此成了白鹿书院的标志。” “不过,秋日里它会更壮观些。满目金黄,犹如金毯,很是壮丽。” 第976章 海姆立克法 :[] 赵宛舒望着还有些光秃秃的枝桠,感慨道:“那该是多壮丽的场面,我们还是来迟了呢!希望今年还有机会看到呢!” “会的。” 赵容则倒是无所谓,他随口问道,“说起来,今年你是不是要下场试试了?” 赵容朗颔首应道:“老师是这么建议的。而且,我入书院时间虽短,但也的确学到了许多东西。也或许可以试一试了!” 这样一来,便是不能过,也能知道下场的感觉,甚至知道规则,为以后做准备。 若是以往,家里穷困,他倒是不会那么想,但现在他迫切地想出些成绩。 赵宛舒:“看来二哥心里早已有数了。那就提前恭贺大哥……”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赫赫”的仿似咳嗽声的声响,几人顿时一怔,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到处看了看。 赵容则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对面回廊下倒着个蜷缩着的身影,他连忙指了指那头,“那里有人。” 边说,他边快步走了过去。 赵宛舒和赵容朗也急忙紧随其后。 记住网址m.4. 等到了那处,看到地上一身邋遢院内儒衫,头发花白的老人,赵容朗条件反射地抽了抽眉头,快步上前扶人,“掌祠,您怎么了?” 赵容则也是一脸懵逼,“这也是你们书院的人?” 这胡子邋遢,浑身脏污的,就是衣服都皱巴成团了,未免也太不讲究了吧! 这跟他印象里的读书人截然不同啊! “这是我们书院的掌祠大人,是管理书院祭祀活动的。” 说白了,这就是闲差。 赵容朗有些着急,“我们先把他扶下去,得请个大夫给掌祠大人看看。” 赵宛舒注意到地上的一堆空酒壶,还有一小撮呕吐物,再看那胡子邋遢的老人嘴角还有秽物,脸色青紫红涨,还有对方的手也紧紧地扣着脖子口。 她心里略有计较:“二哥,你别动他。先把他的领口解开!” 赵容则眼眸一亮,连忙道:“找什么大夫,阿宛不是在这吗?快,快听阿宛的!” 赵容朗铁青着脸,动作快速地把人的领口盘扣解开,他看向赵宛舒,“阿宛?” 赵宛舒对着赵容则道:“大哥,接下来就靠你了。你把他抱起来……” “我……”赵容则愣了下。 “快点啊,大哥,救人如救火!”赵宛舒催促。 赵容则只能听命先把人打横抱起,赵宛舒纠正他的动作:“不是这样,是这样,对,你坐在回廊上,然后让人坐在你弓起的大腿上。然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胸口……” 赵容则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听话地照做。 赵宛舒给他调整了下姿势,让那人保持着身体的前倾,然后把赵容则的双臂从对方腋下穿过,并环抱住对方。 “对,然后左手握拳,右手握住左手手腕。用左拳虎口抵住他的胸部下方,肚脐上方的上腹部中央,形成“合围”之势。然后你再这样,对用力收紧胳膊,用拳头对他的腹部上方用力施压,对,用点力。” 对方是呕吐物堵塞呼吸道导致的窒息,必须尽快进行急救,其中这是最简单的急救法海姆立克法。 赵容则涨红了脸,咬牙用力施压,如此反复几次。 对方终于“哇”的一声,张嘴吐出了一大堆污秽。 赵宛舒拉着赵容朗早早避开了,倒是可怜的赵容则,鞋子和衣摆都给弄脏了。 他闭了闭眼,满脸疲惫。 “可以了吗?” 赵宛舒觑了眼恢复了呼吸后,拼命咳嗽的掌祠,咳嗽了一声,“嗯,好,好了。” 赵容朗连忙上前,扶住了弯腰不停咳嗽和呕吐的掌祠,“掌祠,您怎么样了?” 掌祠吐得胆汁都快绝了,他摆了摆手,“咳咳咳,老夫,要死了……” 赵容朗无奈:“掌伺大人,您是又来偷喝酒了是不是?叫山长瞧见,少不得又说您一顿的。” 掌伺简直是涕泪横流,他略略抬头,就看到正在给他把脉的赵宛舒,他虚了眼,“咋学院里还有小姑娘?嘿,长得还怪好看的,有点眼熟……” 赵容朗头疼:“……这是我亲妹妹。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赵宛舒收回手,“还好,不算大碍。就是常年酗酒,脾胃虚弱,以后还是少饮用些为好,对身体负担很大。健康饮食,每日里多喝水多运动多吃蔬果。” 掌伺不高兴:“人生得意须尽欢,若是连酒都不能喝,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呢!” 到处找人的柳庆云听到这边的动静,匆匆赶来,就瞧见了这狼狈的场景,又听得这话语,顿时就倍感无语。 “老师,你这话若是叫师兄听到,少不得不收缴你房内所有的酒。” “嘿,还轮到你来教训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学院里偷偷吃肉的事儿吗?回头我就告诉你夫人!”掌祠不乐意了。 柳庆云被揭了脸皮,眼看着赵宛舒目光炯炯地望来,他涨红着脸,硬着头皮道:“阿宛,你别听他乱讲!我,我就是吃了那么一回,就吃了两口。你,你别跟我夫人讲啊!” 赵宛舒无言以对,半晌,她叹了口气,“倒也不会。只是,夫人也是为了您的身体考虑。您倒也不是不能吃肉,就是少吃些,不然对身体不妥当。” “是是是是,我晓得。”柳庆云点头如捣蒜。 掌祠的酒醒了些许,他迷蒙着眼,指着赵宛舒道,“诶嘿,这还是个小大夫啊!瞧不出来啊,巾帼不让须眉啊!” 他踉跄着站起来,“小姑娘,说亲没有啊?要不要老夫给你寻摸两个……随便你挑……” “……” 柳庆云知道自己老师的病又犯了,他连忙上前从赵容朗手里接过人,“老师,您别再乱点鸳鸯谱了。您到底这是喝了多少啊?” 熏死人了! “师兄有事与您说,我们先过去。”柳庆云看了眼他们,觑见赵容则衣摆上的痕迹,“你们一道过来,先换身干净衣服吧!这里我等会喊人来清理。” 总不能让人这么离开。 第978章 不着调 :[] 掌祠似乎也反应过来,怂恿着山长一道看诊。 “是啊是啊,你师弟可都是为了你好。来,来,小大夫,你快给这家伙瞧瞧!” 赵宛舒被推到了前面,她哪里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她咳嗽了一声,看向了山长,“山长?” 山长也不好为难个小姑娘,而且见都是好意,只能坐到一旁,挽起衣袖,“有劳了。” “应该的。” 赵宛舒替他搭脉诊断,片刻后,她才收回手,掌祠对着她不停地眨眼示意,她只当看不见,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山长可是经常夜不能寐,频繁头疼,而且经常是一侧性头痛。” 山长愣了愣,正色了起来,“你如何知道?” “自然是脉象告诉我的。” 赵宛舒继续道:“您的脉象弦而涩,可窥一斑。” 柳庆云打起精神问道:“那我师兄可有办法治好?我师兄这头疼许多年了,一直都不曾大好,曾经也是请过御医看过的。但御医的意思是,这个只能保守吃药,可作用却不怎么明显。” 赵宛舒:“御医所言也没错。偏头疼本生就是慢性病,并不是急症,自然很难好全。而且,多发病于中青年女性居多,但男性也有,并不多。” http:m.4. “且,多是因为家族遗传。当然也不排斥其他原因。我看山长似是经常辗转反侧,想来睡眠状况也不好,这也有些影响。” “还有,想必山长经常操劳,每日里思虑颇多,性情也躁郁了些。我的建议是,给山长开两贴药,调整下睡眠,再来,山长小心休息。” 这偏头疼除了这些保守治疗办法,还真很难说一蹴而就。 “若是您不排斥,我可给您的头部施一次针灸。” 山长却还是选了保守治疗,“开些药就好。” “师兄。”柳庆云却不认同,“阿宛她医术好着哩,你叫她给你施针下,指不定下回你就没那么疼了。” 赵宛舒倒是没劝诫,“那也成。我给您两个方子,若是下次疼得厉害,可以喊我来针灸。” 柳庆云领着她去一旁的桌子写方子,赵宛舒大笔一挥写了两个方子。 一个是稳定治疗的,还有一个则是镇痛的方子。 而掌祠朝着弟子别了别眼,“我就说你,别总是给自己弄得那么疲惫,性子也好一些,总是生气,对身体不好。你偏不听!以后这药可得好好吃,还得修生养性!” 山长懒得搭理这个不着调的老师,“若不是您不省心,我何必如此。” 两师徒斗嘴了两番,赵宛舒拿了方子说明了吃法,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三人便提出了告辞。 掌祠让柳庆云亲自去送了送,又道:“这女娃娃我瞧着不错啊!说起来,这赵容朗,似乎前阵子你还夸过他的文章?” 山长淡淡道:“他文章锦绣,言之有物,是个不错的。只是策论到底是稚嫩了些,最近得好生磨炼他一阵子,如此在科考时,也能有些盼头。” “可不是,你都吃了人家妹妹开得药了,还不得上点心!再来,这可不是为了你一个人,你且瞧着这药有用没用!回头,咱们也算是能尽心一番!” 第979章 怎么就生了个棒槌! :[] 几人离开了白鹿书院。 等到柳庆云折返,赵宛舒回头看了看,对着赵容朗道:“二哥,你们山长还是蛮严肃的。不过,那掌祠真是你们山长的老师吗?” “是的。怎么了?” “没有,瞧着蛮活泼的。”赵宛舒用了个褒义词。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跟她的既定印象蛮不同的。 就比如柳庆云,当初她听说这是位大儒,她还以为是那种性格一板一眼的,清癯修长,书生气十足的书生。结果是个白白胖胖的普通妻管严! 她倒不是觉得人家不好,只是觉得以后万万不能以貌取人! 赵容则拍了拍赵容朗的肩膀,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辛苦你了。我方才在里头,听着各处都是读书声,我这头都疼了。” 还有那掌祠的吊儿郎当样儿,也难为他们了! 赵容朗笑了笑,“这是我心之所向,何来辛苦!你们才是真辛苦了,为了让我读书,颇费许多心思!”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http:m.4. 若不是家里鼎力支持,他如何能够心无旁骛地读书。 “好了好了,咱们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这不是各有所长嘛!大哥不爱读书,但是大哥脑子灵活,会做生意啊!二哥能静下来看书钻研,今后便是走仕途地。” “所以啊,你们也就别各自夸了。我听说书院附近有家好吃的店铺,他家的一鱼三吃很是有名,我们也去尝尝吧!”赵宛舒打开了岔。 “你怎么知道?”赵容则奇怪。 “阿蕊跟我说的。似乎是柳先生跟她讲过,她今天不能出来,就与我说了。”赵宛舒解释道。 赵容朗道:“是的。我也听同窗提过,距离此处不远,不少同窗打牙祭都会去那儿。走,我给你们领路!” 赵容朗极少在外花钱,但却还是知道位置的。 说来也好笑,他们去到那处,竟然还碰上了江明衡,还有在陪在他身侧,给他夹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赵容涛。 见到他们进来,两人都抬起眼望来。 赵容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抬起眼看了看赵宛舒,“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赵宛舒脚步一顿,觉得奇怪,觑了他一眼,“换什么啊!我们就是来吃鱼的啊!这地方那么大,还有那么多空位,哪里就需要走了。走走,坐着说!” 赵宛舒可没到看到江明衡就要避开的时候,再说了,她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彼此生疏,今后少亲近便是,哪里到了有江家人没她的地步。 赵宛舒都这么说了,赵容朗和赵容则对视了一眼,也从善如流地坐下。 这是间小馆子,没有餐牌,来的多数是熟客。 故而,赵宛舒对着前来点单的小伙计要了他们店铺里最是推荐的一鱼三吃。 他们三个人,又都是正值长身体期间,这些都不是什么事儿! 小伙计下了单就送了茶水上来,是粗茶,但聊胜于无。 赵宛舒感觉到身后投来的目光,她也不扭头看,心里却是漫无目的地想着,江明衡跟赵容涛又给讲合了? 那也就是说,赵清雪的事儿解决了? 她大概能了解江明衡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江夫人该气成何种模样呢! 其实,江夫人快气成河豚了。 她初初收到儿子信件时,还是很高兴的,但拆开后,见得里面的内容,却是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 “岂有此理!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棒槌!” 第980章 一群吃里扒外的! :[] 想着信件里面的威胁,江夫人恨不得把这个脑子有坑的儿子回炉重造了才好。 她这般辛苦是为了谁? 还不是想让他有个好未来! 结果他倒是好,为了那么个贱种威胁她! 赵清雪摆明就是条水蛭,沾上就甩不掉了。 她图什么? 还不是看中他们的江家的背景和财富,这样的人,最是无情。若是真纳了她,今后府中才是数不清的麻烦。 江明衡到底清楚不清楚,一旦纳了这混账,今后他根本不可能娶到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了! 她还盼着他能够在亲事上更上一层楼,他倒是好,尽会给她瞎拆台! 江夫人把手里的信狠狠地摔在地上。 正恼火之时,就见江临川进来,他面色也不大好,看到地上的纸张,以及气鼓鼓的江夫人,他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记住网址m.4. 江夫人红着眼瞪过来,“你这什么话?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江临川随手捡起来看了看内容,心里烦闷得很,“我就知道。你就不能不给家里添乱了吗?难怪阿衡让我多管着你一些,再不多看着点,怕是家里都被弄没了!” 他把信件拍在桌上,“不过是个女人,府中添双筷子的事儿,你还非得跟人计较!现下倒是好,人家姑娘父母要报官,我们也没正式纳入门来,人家还是良民。” “你这么一做,人家一旦告,那是一告一个准!你办事就不能妥帖一些吗?” 像是赵清雪这种,要是真进江家门,签了纳妾书,又不是什么贵妾,那就跟仆从没什么两样。 届时,等事情都过去得差不多,逮着机会,慢慢处置了就是。 但偏生江夫人忍不了,她受不了自己家被个乡下姑娘摆布,甚至还害得自家儿子和女儿两人失和,故而她才想着在入门前,先要了赵清雪的命。 哪里晓得,赵清雪还有这样的能耐! 江夫人也倍感意外和难受,“我……” “别我我了。这么大个后宅,前些年你倒是好,还管得井井有条了。现下你却脑子总跟进了水一般,任性妄为,既若是管不得,不若我重新挑了人来,也免得多生事端。”江临川恼道。 他每日里在外就够疲惫的了,结果回来却总是还得处理江夫人惹出来的祸事。 是个人也觉得烦闷! 江夫人却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什么意思,江临川?你这也是想学你儿子,重新纳房贵妾不成?你没良心!” “那你便好生做你该做的事儿,别再给府中添乱!”江临川冷冷道。 “你——”眼看着江临川拂袖而去,江夫人越发恼怒。 “好好好,府中各个都跟我作对是不是?” 她不能跟丈夫计较,最后想起这封信,难免就把罪名到怪在赵清雪头上了。 “一群吃里扒外的,看来是我手段太温和了,倒是叫他们这些孽障,都生了外心!竟帮着外人对付我!真真是岂有此理!” 江夫人当下就命管家把后宅的人都聚集过来,又去叫人抓了赵清雪院中伺候的人来。 第982章 害怕极了 :[] 赵清雪害怕了。 她没想到江夫人会因为一封信生气,还要打死给她传信的丫鬟。 她本来以为入主了江家,早晚江明衡会接受她,届时只要她为江家诞下一儿半女,早晚江夫人也得认同她。 但她哪里知道,江夫人竟然什么都不管,给她下了药不说,现在还想打杀她! 她有些后悔了。 她哆哆嗦嗦道:“我还是良民,你不能杀我的……” 江夫人冷眼看着她这副模样,“良民?入了我江府当妾,你还想当良民?赵清雪,你该不会觉得,我江府随便你来来回回吧!” 想起跟自己离心的儿子,以及跟儿女的生疏,她就恨不得掐死了赵清雪才好。 她一把揪住了赵清雪的头发,把她拖到了跟前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虽然出身低贱,却还知道使手段。让我江家奴仆为你所驱使!” “啊!”赵清雪痛得惊呼出声。 江夫人可不管她疼不疼,直接拖着她到了那被打死的丫鬟跟前,“瞧瞧,这都是叫你害死的!是,你是良民,仗着你良民的身份,叫我不知道拿你该如何办好是不是?” http:m.4. “我告诉你,这就是下场!” “你们,也给我睁大眼瞧清楚了。我江家,不留无用,存了二心的东西!” 府中的下人个个都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垂下了头去。 经此一去,今后谁再敢忤逆江夫人,又有谁敢私下再帮衬赵清雪了呢! 怕是从此以后,赵清雪在江府的日子会越发艰难! 赵清雪被丫鬟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肝胆俱裂,对方是被打死的,打碎了内脏,七窍都流了血,眼里都是血泪。 赵清雪光是看一眼,就吓得连连后退,腹内更是翻滚。 “啊啊啊啊!” 江夫人本来是想用药慢慢地叫赵清雪悄无声息的死去的,但这样的算盘叫自己儿子打破了,他明确说了,一旦赵清雪死了,他会叫人彻查。 查什么? 查的还不是她这个做娘的吗? 他这是要生生跟她作对,叫她不得好死啊! 江夫人虽然嘴里是骂着江明衡的,但心里却是恨着赵清雪这些挑拨离间的。 她好好的儿子,从来都是敬重她的,哪里有过这样叛逆的时刻,还不是赵宛舒,赵清雪这些姓赵的怂恿的。 想起上回一来,赵清雪入了江家门,叫她江家在燕北城成了个笑话,连花宴都赴不得了。 现在赵清雪来一遭,儿子和她撕破脸。 江夫人心中就恨得厉害。 “你不是觉得在江府,我亏待了你吗?我若是不如了你的愿,岂不是白白担了这个名头嘛!”江夫人咬牙切齿道,“现下,你就去柴房里!每日里不劈完一担子柴火,不准吃饭睡觉。” “你若是不愿,就趁早滚出我江家的门户。” 说完,江夫人叫人盯着把余下那些人都打死了丢出去,又叫人把死狗一般的赵清雪拖走,这才愤愤然地离开。 江夫人是越想越气,在她看来,现下家里给赵家几分面子,还不是因为赵宛舒嘛! 她早晚是要叫赵宛舒那小贱皮子血债血偿的! 这般想着,她突然眼波一动,蓦地想起前阵子从安京送回来的信。 第983章 大概是春天来了吧! :[] 赵宛舒和赵容则在宛城待了好几日,本来按照计划他们是要去燕北城的,但很快就进入二月了。 二月初九就是春闱了。 是赵容朗下场的日子。 这次先进行的是院试。 那么,他们暂时就不能离开,毕竟无论如何,还是希望陪着赵容朗面对的。 但燕北城的生意也是不能拖延了。 赵宛舒最后想了想,让赵容则先行过去,随同的是桑枝。 桑枝擅长理账,管理后宅也很有一手,过去能够帮上忙。 赵容则本来是想让赵宛舒先行过去的,但后来想想,燕北城里还有江家,他怕赵宛舒被刁难,虽然有燕王妃在,可也不能顾得上那么多。 再来,有桑枝陪同,他瞬间就精神了。 面对着赵宛舒,他很是正经认真地道:“阿宛,你放心,药铺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定然给你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http:m.4. 说着,他眼角余光瞟了眼旁边收拾行礼的桑枝,抬了抬头,越发精神百倍。 赵宛舒:“……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感动和感谢。总感觉你这话并不会让我多放心……” 赵容朗没听懂她的意思,他主动道:“阿宛,不然你也去燕北城吧!这样你也能放心些许,大哥毕竟……不大懂!” 赵容则不乐意听这个话:“你这是说我不靠谱啊!阿容,我好歹是你亲大哥,我出生可就压了你一头的!你怎么都不尊敬尊敬我!我哪里不可靠了,你给我说清楚了!” 平日里赵容则是不在乎这个,但现在桑枝可还在,要是叫她听了,多想了怎么办? 他可是要树立个好印象的。 爹娘说好了不插手,阿宛却是放了话的,只能看他本事。 他可是打算好了,这次去燕北城,可得好生地展现出自己的能耐,叫桑枝瞧着放心。 如此,说不定他回去的时候,还能带回去个媳妇儿呢! 这般想着,赵容则就以胳膊肘扣住赵容朗的脖颈,叫他赶紧地道歉。 赵容朗:“……” 赵宛舒:“……大哥,你这样看起来更不成熟稳重了!” 赵容朗拼命拍着他的手臂,“咳咳咳,大哥,你,你先松手……” 桑枝也因为打闹看了过来,赵容则对上她的视线,犹如被烫了一般,连忙松开了禁锢着赵容郎的手,讪讪的替他顺气,嘴里低声嘟囔了句,“你可真脆!” 赵容朗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狐疑地打量着他,“大哥,你怎么怪怪的?” “啧,你会不会说话啊?”赵容则瞪了他一眼,连背都不给他拍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收拾行李了。阿宛,你看看有啥要让我带走的,你也赶紧收拾下给我。我走了!” 说完,他蹦跶了两下,明显是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赵容朗喝了口赵宛舒递过来的茶水润喉,才勉强让喉头的火辣感下去,他愈发感觉奇怪了,“阿宛,你觉不觉得大哥有些不同以往?” 赵宛舒端着茶杯的动作一顿,她觑了眼毫无所查继续收拾的桑枝,深藏功与名,慢慢吞吞地道:“或许是春天来了吧!” 赵容朗有些迷惑,“这跟春天有什么关系?” 大哥这分明是旧疾又犯了吧? 赵宛舒也不好跟他细说,毕竟关系着名声,她只能岔开话题,“二哥,你是不是该去温习了?” 第984章 春闱开考 :[] 赵容朗回去温习了。 他总觉得赵容则和赵宛舒两人间怪怪的,就仿佛两人间有些他不了解的事情发生。 但他向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加上马上又要考试了,所以他也只是想了一瞬,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 马上要科考了,他等的就是这一遭,可不能因此而误了事! 赵宛舒要带去燕北城的主要都是药,各种各样的药,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美容丸这些美容圣品。 这些都是之前她答应了燕北城的夫人姑娘们做的,眼下过完年可不得交货了。 还有些得摆在店铺里做招牌引流。 故而这收拾出来也有两三箱的瓶瓶罐罐。 出行的那日,桑枝仔细地给瓶瓶罐罐都垫上了绵软的布料,认真地比划着说道:“小姐放心,我定然会好生看顾这些药的。路上也会让马车慢行,不会让这些药出问题的。” 她比谁都清楚这些药的价值。 这不但是换钱的,更是赵宛舒结交权贵的通行证。 http:m.4. 所以桑枝很知道分寸。 “麻烦你了!” 赵宛舒把这些事情交给桑枝和赵容则很满意。 赵容则负责外头的事情,桑枝是跟着她露过面的,所以跟她打过交道的,其实也是认识她的。 桑枝除了不会说话,以外倒是都挺好的。 不过,对于赵宛舒来说,这也不是桑枝的短板。 赵容则刚把东西都装上马车,这洋洋洒洒也装了两车,见得两人都还在说话,他招呼道,“交代完了吗?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要注意的吗?” “该说的我都跟桑枝说过了。”赵宛舒倒是已经没事情跟赵容则说了,她觑了眼旁边的桑枝。 桑枝也很识趣地不打扰他们兄妹道别,福了福身,先去了车上。 赵容朗去上学了,他最近压力很大,每日里都是温习读书,为了科举,说是头悬梁锥刺骨也不为过了。 故而,他也没得空过来送赵容则。 “大哥,别忘记你跟我的许诺!”赵宛舒眼看着桑枝放下车帘,郑重地对赵容则道。 赵容则愣了愣,他摸了摸头,格外无语:“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也好,老二也好,爹娘都是,我就那么不靠谱吗?放心吧,我还没到那地步。若是她不愿意……”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了话头。 “不愿意?你待如何?”赵宛舒抬了抬眉眼,望着他。 赵容则揉了揉眉头,“你就不能不触我霉头嘛!不愿意,不愿意的话,你,你就给我劝劝吧!” 反正,他觉得桑枝挺好的。 他也不想去相看别的姑娘,就觉得她身上哪哪儿都好,说不上来的好。 赵宛舒惊愕,“大哥,你这是逮住兔子不撒鹰啊!有你这样的吗?” “不然,我就只能打光棍了!我,我反正就喜欢她!”赵容则说着说着,心里有些沮丧。 赵宛舒见此,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推了推他,“做出这副委屈的模样干嘛!你这话不应该跟我说才对,喏,人在那头呢!回头,多表现表现啊!” “你威胁我有个什么用!去吧,快去啊!” 赵宛舒没想到一贯成熟又跳脱的赵容则遇上这样的事儿,竟还跟她撒上娇了! 赵容则眯眼觑了她一眼,突然又笑起来,“那,那我可走了!阿容可交给你了,务必让他用心考试!我这个当哥哥,就祝他蟾宫折桂!是这么说吧,好了,我走了!” 说完,他又一扫前面的丧气,兴高采烈地跳上了马车,主动抖了抖缰绳,赶着马车离开了。 赵宛舒被他弄得颇为无语,“这还学上成语了……” 而且,她是不是被他套路了? 果然,在外头跑生意跑多了,她就不该信赵容则会有丧气的时候,他这个人别瞧着没个正形,其实骨子里最是有主意。 恐怕,她现在该担心的是桑枝了。 希望她能抗住赵容则攻势和套路! 赵宛舒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柳府。 春闱很快就到来了,那一日,宛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书院街上到处可见卖好彩头的书画绣画。 赵宛舒也被调动起了紧张感,她最近也没见到赵容朗了,他每日里都在书房里埋头苦读,柳庆云额外给他补了课,其实无外乎是历年的真题,也就是传说中的考前突击。 赵容朗原本就瘦,因为吃得少睡得少,每日里辛苦,愈发清减了,眼下都是青黑。 赵宛舒给他送宵夜的时候,看他这副辛苦的模样,不由心疼:“二哥,这马上要考试了,你该多休息才对。可还没考试,先累坏了自个儿!” 赵容朗抽空道了声谢,笑了笑道:“不碍事,我有分寸的。而且,旁人只会更加努力,我这不过是多温习两遍书。虽然老师也劝我多休息,说这考试多是靠积累,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放心,我很快就睡了。你快去休息吧!” “好。”赵宛舒拿出一瓶药丸,送到桌案上,“这是我给你做的养气补身丸,你吃了可以静心怡气,里面放了人参,能让你身体好些。你每日里早晚服用一粒。” “好,多谢阿宛。”赵容朗知道,赵宛舒出手,必然是精品,“你费心了。” “那我走了。粥记得喝!”赵宛舒走了两步,见赵容朗又沉心看书,她忍不住心疼地劝了句:“科举三年一回,也不妨碍这一次,二哥,你别有太大压力。” 赵容朗应了声,目送着她关门出去,面上的笑容顿时敛了起来。 科举三年才会有一次,每年取科都有名次。 而他若是不好好努力,三年他也等不起了。 便是他愿意等,就是怕江家不肯等,三年太漫长了。 江明衡固然是不会针对阿宛,但是江夫人却不是好惹的,他特别焦心。 所以,他只有看书,才能缓解焦灼。 他必须得考上! 只是,直接焦虑他也不好道出口,以免让家里人担心,甚至让阿宛歉疚。 想到此,赵容朗垂下了头,继续细心研读书籍,连夜宵冷了都未可知。 赵宛舒出来,走了两步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柳蕊,见得她来,她忙把手里端着的宵夜塞给了身边的丫鬟,手忙脚乱地道:“阿,阿宛,你,你怎么在?” “来给我哥哥送宵夜。”赵宛舒注意到丫鬟手里的托盘,笑道:“我过来时看到柳先生的房间还燃着灯,向来临近科考,他也颇为忙碌。” “你是给柳先生去送宵夜吗?” 赵宛舒没多想,毕竟为了方便节省去书房的时间,柳庆云把赵容朗的房间转移到了书房附近,所以去书房必然会经过这条走廊。 柳蕊本来还愁如何解释,闻言她忙道:“是,是啊。我听说爹爹晚饭吃得少了些,怕他饿着,就做了点点心,给爹端过去。阿宛,你也是来送宵夜的吗?” 谎话越说越顺,后面都不打磕巴了,柳蕊好奇地看了眼赵宛舒身后亮着的房间灯火。 “啊,是啊。我二哥最近都累瘦了,他惯来不盯着,他就不吃不喝的,我想着可不能让他考前熬坏了身体。就给他送了些吃喝!”赵宛舒说道。 柳蕊颔首:“我听说科考要考三日呢,到时候不能进出。我爹以前说,常有考生身体不好,晕厥在考场里,最后名落孙山的也不少。” 赵宛舒对古代科举还真是知之甚少,闻言,她打起了精神,“还如此?你与我详细说说。” 柳蕊也没藏私,把从柳庆云那听来的八卦事儿都说了通。 “……所以,我爹说,这科考不但是考学问,还是考学子的心理和身体。如果身体不好,如何,如何能为官,造福百姓呢?” 赵宛舒闻言,颇以为然:“的确如此。” 她摸了摸下巴,“看来,我还得监督下我二哥好生运动下,可得劳逸结合。那我先回去了,阿蕊,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 柳蕊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松了口气。 旁边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那我们还给不给赵公子送宵夜?” 柳蕊叹了口气,她本来只是想借着给她爹送宵夜,然后也给赵容朗捎带一份,如此也不会叫人多想,毕竟两人挨得近,哪里有厚此薄彼的。 如今这般…… 她觑了眼那灯火通明的屋子,垂头低声道:“算了,只送去给爹爹吧!” “是。” 翌日,赵宛舒起了个大早,此时赵容朗已然读了一轮书了。 他而今争分夺秒,故而饭菜都是人送过去的。 赵宛舒昨夜想了想,打算给他亲自做考前餐,其实也没什么多特别的,就是营养均衡,饮食清淡。 虽然柳府也能做,但赵宛舒总觉得自己也该做些什么。 她过去送餐时,赵容朗也尝出了味道的差异,他惊讶道:“这是你,你做的?” “是啊。这个冬瓜虾仁汤,还有小鸡炖蘑菇,小炒丝瓜,都是对身体有益的。晚些我给你送些决明子枸杞茶,你记得多喝一喝,明目养气的。” 赵容朗无奈:“阿宛,你不必如此……” 赵宛舒上了一叠鸡蛋糕,闻言,手里动作顿了顿,“二哥,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每日里苦读,不只是因为你想出人头地,更是为了给我撑腰吧!” “你怕了江家再欺负我,你不想再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你想护着我!那就必然只能走科举之路。” “二哥,我不能为你做什么,我也的确得靠你们这些哥哥。所以,我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你能够没有后顾之忧。” 当下女子出嫁依靠的都是娘家和兄弟们,赵容则赵容朗他们都为了她好,她如何不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愈发感觉到这份亲情的沉重。 若不是她,兴许他家也不会那么艰难。 赵容朗:“阿宛……” 他没想到,她竟心如明镜。 也是,阿宛向来聪慧,心思玲珑。 “那么,二哥你快吃,吃完了出去走走消消食!”赵宛舒扬起笑脸道,“我陪同着你一起。” 赵容朗:“我……” “科举可得考三日,你这身体太弱了,还是得锻炼锻炼。我给你看过了,每日饭后两刻钟走动正好。而且,饭后血液都回流到胃部了,你便是坐着看书也难以消化,不若先消遣消遣。”赵宛舒振振有词。 赵宛舒知道赵容朗是有积累的,其实这种考前冲刺,很容易增加紧张感,倒不如淡然处之。 但赵容朗绷得太紧了,他不会松懈自己,赵宛舒很担心还没考试,他先倒下了。 只能出这样的无赖之举。 赵容朗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也成吧!” 于是,每日里饭后赵宛舒都会陪着赵容朗走两刻钟,开始是他们两人,后面是跟柳蕊三人,再后面连柳庆云夫妇也跟着一道。 用柳夫人的话来说,就是柳庆云每日里吃完就是坐下,肚子越来越大,就该跟着走动走动。 再来,在她看来,赵宛舒这么做肯定是有好处的,不然哪里会强硬地拉着赵容朗做,她就要跟着赵宛舒做。 还真别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句话是有真谛的。 反正这样几日后,几人的精神状态明显都好了许多,柳庆云甚至体重都轻了许多,便是赵容朗的睡眠质量都提升了,连黑眼圈都消了许多。 之前焦灼的考前综合征也缓解了不少。 如此几日,很快就到了春闱开考当日了。 既是要住在考场里,那食水衣物都得准备。 这个柳夫人很有经验,在她的指点下,赵宛舒收拾出了个考试大包袱,里面放满了赵容朗需要的东西。 因为现在是倒春寒的时节,又是阴雨连绵,考上不准带手炉子等取暖物品,赵宛舒怕他冷,给赵容朗买了厚披风,还专门做了个围脖和手套。 柳蕊也送了东西,是她亲手做的一对护膝,上面绣着月宫桂树。 是蟾宫折桂的美意。 她低头腼腆道:“赵二哥,希望你诸事顺利,名列前茅,金榜题名。” 赵容朗愣了愣,感激道:“多谢柳姑娘。” 第986章 发现小心思 :[] 赵宛舒看着他这样颇为心疼,给他端了碟子糕点,关切道:“二哥,饿了吗?吃些糕点垫垫肚子,这是早上刚做的。” 柳蕊也动作麻利地给他添了茶水,颇为担忧地道:“再喝点热茶。考场很辛苦吧!” 没进过考场的人可能是不知道里面的辛酸苦辣的,前头那日下雨,后来就开始天气转寒,也亏得衣服带得足,但架不住屋子漏风啊。 再加上,发了试卷后,屋子唯一的门也给锁上了,基本是吃喝拉撒都在小屋子里。 这关上个三日,可不是人都蔫成菜了。 而且,为了方便,基本只让带馒头,就是赵宛舒照顾他,给他准备了米粮,可进去后也没功夫煮,这连着三日又是脑力劳动,又只吃开水配馒头,一个大男人哪里受得住! 特别是到最后那日,炭火都给用尽了,也就只能灌冷水和馒头了。 就这,赵容朗也不会说出来,只笑了笑,捻了两块糕点吃。 糕点的软糯香甜在唇齿间弥散开,再配上一盏热茶,让他感觉人间仙境也莫过于如此了。 “还可以。” 毕竟,以前多恶劣的环境,他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区区三日。 http:m.4.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赵宛舒和柳蕊看着却颇为心疼。 毕竟,若是真的不辛苦,何至于人都瘦了半圈,看起来也邋里邋遢的。 两人也不好说,只能让他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府中已经烧好了热水,二哥回去后,先洗个澡,然后就去睡一觉。一切等睡好了再说!” 赵容朗眼下都是青黑,可见最近也是没休息好的。 两人也没在追问什么了,而是让赵容朗安心地歇息。 等到了柳府,赵容朗就被拉去沐浴更衣,然后送回了房间。 他有些哭笑不得。 她们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再说了,这考试才是开始,若是能得个名次,接下来才有资格继续考试。 故而,他也不能松懈。 但赵容朗也的确很累,虽然心里还惦记着复盘,可眼睛却还是诚实地闭上了,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就睡到了翌日早晨,柳家也没人来打扰他,他也是睡得很是清净自在。 等到赵容朗醒来后,赵宛舒这边就给他端来了早饭。 都是清淡的。 莲子小米粥,熬得火候正好,还有龙井虾仁,外加两份青菜。 赵容朗也的确是饿了,洗漱完毕,就坐在了桌前,动作优雅又不失迅速地吃完了早饭。 赵宛舒托着腮帮子看他吃,“二哥,等你胃缓过来,回头我给你做松鼠桂鱼,你不是挺喜欢吃那个的吗?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你告诉我,我给你做。” 赵容朗动作一顿,颇为无奈地抬眼看她,“不必如此。我不过是考个试,如往常一般就是了。再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若是……” “怎么说这种丧气话?二哥你寒窗苦读多年,而今下场了,咱们也不求名次,但是得自信啊!再说了,柳先生不是也说过嘛,能一次中的的,毕竟是少数嘛!咱们慢慢来就是了,这次就当磨砺了。” “而且,二哥你读书辛苦,我给你做好吃的犒劳,不是应该的吗?又不是一定得你中了,才能庆祝!”赵宛舒无所谓地道。 她是不想让赵容朗的精神绷那么紧。 赵容朗有些感动,却又有些无奈。 他其实觉得自己考得也还行吧! 但是具体还是得等官府公布,故而他也不说什么。 只能顺着赵宛舒的意思,说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就做点肉之类的吧!我有点想念红烧五花肉,还有红烧鲫鱼,红烧狮子头……” 他口味其实颇重,但为了读书,他平日里也是吃得颇为清淡的。 特别是临考那几日,虽不至于跟兔子一样,但吃得也是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赵宛舒颔首,一一记下。 记到最后,她难得抬眼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二哥还是个食肉系的……” “嗯?”赵容朗有些怔愣。 “没事。”赵宛舒摆了摆手,“我晚些就去给你买来做。” 毕竟,赵容朗其实是极少提要求的,但往日里他表现得总是很冷淡温和,基本属于很好养活的,给什么也吃什么。 久而久之,赵宛舒倒是有些摸不准他的喜好。 赵容朗吃过饭后,按照惯例起来走动消食。 之前是赵宛舒逼着他做,现在他倒是体会到里面的好了。 走路让他能够心境平静,反倒能更有心思去复盘知识了,再来还能强身健体,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三日考试,隔壁就有考生因为风寒病倒,最后三科考试只完成了两科,但也不能擅自离开考场,只能硬挨了过来,最后还是被抬出去的。 所以,赵容朗如今倒是不觉得运动是浪费时间了。 柳庆云就是这时候来喊他的,他现下不是官员了,自然不需要监考,但自家夫人催着他来找赵容朗,让他来问问考试情况。 柳庆云虽然纳闷,为何以往从来不关心这个的夫人为何在意赵容朗的考试成绩,但想想,人家好歹在自家住了那么久了,又被他教导,若是考不出什么名堂,难免坠了他的名声。 所以,柳庆云还是很积极地过来了。 赵容朗见了柳庆云,连忙拱手行礼:“先生。” 柳庆云清了清嗓子,见他面色红润,神色宁静,颔首满意道:“看来,你心里也有数了。” 赵容朗谦逊道:“不敢。只是学以致用罢了!” “读书最重要的就是自知之明。自己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然也就晓得方向了。走吧,时间还早,与我去书房,默写下你的文章,我给你掌掌眼。”柳庆云说道。 说完,他就先行往回走。 赵容朗愣了愣,但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他欣喜着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在书房待了许久,自己写的文章策略,赵容朗自然是能顺手重新写出来,等到确认过后,柳庆云就下了定论。 不出意料,定然能得名次的。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打算给赵容朗复习下一轮的考试了。 一旦名次出来后,再过一个月便可进行会试了。 所以,在此期间,时间也是很紧迫的。 赵容朗虽说之前也是胸有成竹,但有柳庆云的铁口直断,心里便越发有底了。 柳庆云是在晚上吃饭时说的,众人便也知晓了,顿时都纷纷松了口气。 只是如此一来,赵宛舒就不打算先走,她想等着考试名次出来后再决定。 毕竟,不管如何,还是得有个家里人陪同,料理一应俱全的事情。 赵容朗也是不好意思麻烦柳家人的。 不过在名次出来前,顾东篱要离开宛城了。 她是乘船前往安京的。 赵宛舒之前以为是不能去送的,但眼下留在了宛城,既然知道,那她跟柳蕊也是亲自跑了一趟去送别。 赵宛舒比较直接,她送了些船上能用到的药材,柳蕊就比较文艺,她送的是一捧柳条。 时下正巧是柳树抽条的时节,绿芽鲜嫩幽翠,正是应了现下的情景。 顾东篱接过柳条,心里不由一叹,起了些愁绪,“也难为你们来送我。这绿枝也正巧了,给我那船舱添些春光。” “就是不知,这次走了后,可还能再见到你们!” 说到这,顾东篱就眼角发酸。 她难得有谈得拢的朋友,赵宛舒性格直率,柳蕊又天真烂漫,而且赵宛舒于她还有救命之恩,她实在是舍不得她们。 明明先前就聊过这问题,可眼下看着,她又是心里难受。 柳蕊也是眼泪汪汪。 毕竟,顾东篱是去安京说亲的,待得那时,谁知道会如何! 再来,顾牧的任期一旦满了,也会调往安京,届时,她们就是天南地北的了。 赵宛舒倒是看得开,“这有什么呀!天涯何处不相逢了!我啊,回去就好生督促我二哥读书,若是他能进得殿试,我们自然能再相见了!” “真的吗?”顾东篱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那我倒是要好生期待下。我听说安京东郊有家庙很是灵验,回头得空,我去给你二哥求个签儿?” “不用!”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旁边的柳蕊飞快地开了口婉拒,她不由一愣。 顾东篱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柳蕊竟先开口,她也是有些懵。 柳蕊似乎也发觉自己这话头不对,她连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阿篱你这次回去是去说亲,若是叫人晓得,难免对你名声不好……你,你不用这样做!我和,和阿宛有给赵公子祈祷的……” 越说她声音越小,耳朵根也红了起来,最后只能低下了头。 顾东篱似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嘴角勾了勾,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阿蕊考虑的也有理啊……是我玩笑过了头,没想太多。抱歉!” “不是……” 这时,就听到船上传来了顾夫人的招呼声,“阿篱,快开船了!上来吧!” 顾东篱脸上的表情一敛。 赵宛舒回过神来,注意到邹婵娟身边还站着几个眼熟的身影,“这是……你娘还是打算带其他庶女回去吗?” 那几个人可不就是赵宛舒曾经在给顾东篱看诊时见过的顾家庶女们嘛! 顾东篱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祖母来信了,让我娘带着一道回去。说是孩子们都大了,也该说亲了!再来,我爹任期也快满了,到时候说不得都得回去。这宜早不宜晚!” “更何况,”她回头看了眼船上的姐妹们,“我祖母要过大寿。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哪里能不回去呢?就当回去给长辈添添喜气吧!我娘虽有些恼,但也是应了的。” 赵宛舒闻言,不由叹了口气。 说到底,邹婵娟还是没挨过顾家的磨! 别人家的事儿,她也不好说,只能握了握顾东篱冰凉的手,“那你一路小心。路上难免难捱,若是晕船,我给你备了些晕船药,届时记得用。” “好,你费心了!” 眼见着船上都开始扬帆起航了,顾东篱也没多耽搁了,丫鬟给她披上了斗篷,把帷帽也给拉上,就扶着她踏上了大船的阶梯。 等到上了船,水手们就把梯子收了,松了绳索,船只缓缓的往后退去,浪花翻起。 赵宛舒和柳蕊站在岸边,一边挥手道别,一边目送着船只远去,这才回去。 而顾东篱眼看着小姐妹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眼眶一红,就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邹婵娟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哭什么?这人大了难免就有离别。你总不能跟她们在一起一辈子的,以后你们都要各自成亲。等你大了,自然就懂了。好了,现下倒春寒,外头凉得很,回屋里去吧!” 顾东篱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捧着柳枝去了舱房。 顾家不缺钱,舱房也是最好的,除却床小了些,以外都是颇为精致的摆设。 顾东篱让丫鬟从箱笼里找来了花瓶,又寻了水,把柳条插进去,心绪这才平静了些。 然后,她就想起了方才柳蕊的奇怪反应,她暗暗想着,也不知阿宛注意到了没有? 她是没想到,她们三个里,竟只有她还是孤落落的一人! 赵宛舒虽然不在乎男女之事,但也是个眼睛发亮的,上回她能发现赵容则的心思,现下自然也能看出柳蕊的了。 只是,先前她顾着赵容朗科考去了,倒是没往柳蕊身上投心思,要不是方才柳蕊脱口而出的拒绝,她都没反应过来。 眼下,坐在马车里,她摸着下巴望着柳蕊,眯起了眼眸。 柳蕊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贴紧了车壁,紧张地转了转眼珠子,她舔了舔唇角,声音干涩:“阿宛,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啊,我就是想起来,上次某人好像跟我说过,她不想嫁人来着!”赵宛舒弯起嘴角,“也不知道现在某人改变了心意没有啊!” 柳蕊闻言,脸颊瞬间燥红,连脖子根都红了,她捏紧了帕子:“你,你说什么啊!” 第987章 名次 :[] 赵宛舒眼眸转了转,凑近前来,“你说我说什么呢?” 她也不挑破,毕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女孩子吃亏。 但对于这些,她倒是也乐见其成。 只是柳蕊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到底是出乎她的意料。 毕竟,在她看来,虽然赵容朗住在柳家,但跟柳蕊的接触实在是很少的。柳夫人挺看重这方面的,一般情况下,两人基本不会有多少独处的机会,最多也就是柳蕊跟着她的时候,才会跟赵容朗有接触机会。 突然,她想起之前几次每次出去走散的情况…… 她福至心灵。 总不会是她拉的线吧! 她正惊愕着,柳蕊却是越发羞赧,她也不好跟赵宛舒说这个少女心事。 若是赵容朗不是赵宛舒的哥哥还好,闺蜜间没什么不能说的,但现在这情况就不同了。 故而,她只能别过身体,佯装恼怒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阿篱一走,你倒是欺负我了!哼!” 记住网址m.4. 赵宛舒觑见她耍小脾气的模样,愈发笃定了心里的猜想。 她笑了笑,也没在追问了,伸手去拉柳蕊的,“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了。等你回头想跟我说了再说吧!我们先回去吧!” 柳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件事,赵宛舒倒是也没跟赵容朗提,毕竟而今读书最是重要,再来,这件事也不该由她来提。 很快,就到了出名次的时间了。 果然如柳庆云所言,赵容朗也的确榜上有名。 就是结果有些让人意料之外,因为他是挂在榜尾的。 因为按照柳庆云所言,便是赵容朗不能入前三,也不该吊车尾才是。 至于赵容涛和江明衡都在其列,其中赵容涛的名次比较靠前,江明衡则是处在中间,不前不后的,虽是中庸,却也胜在稳定入围。 入榜前三名的卷子会张贴出来,柳庆云也是看过了,虽然胜在观点符合考官的想法,但也并没有多新颖。 几人是早早去守着榜单的,这结果就让人惊讶。 赵宛舒甚至还碰到了张冬梅和赵大海一道过来看,见得赵容涛上榜,两人都拥在一起欢呼,见得赵容朗一行。 赵大海还特地在榜上找了找,在最后面看到他的名次,不由愣了愣,目光便扫了过来。 张冬梅的反应就更直接了,她斜睨着赵容朗一行,扬声道:“哎呦,有些人啊,还夸什么自己会读书!哎村里牛皮都吹上天了!结果呢?居然是个吊尾巴的,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所以说啊,有些人就该认命,没这命就别想这茬!不然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和钱!还不如赶紧找份工去做,也不用出来埋汰了读书人的名头!” 赵容朗垂着眸子,没有理会。 赵宛舒抿了抿唇,她斜睨着尾巴都翘上天,小人得志的张冬梅,心里恼火。 她刚要说话,就被赵容朗给拉住了:“阿宛,我们走吧!” “二哥!” “她说的也没错,的确是我技不如人。”赵容朗笑了笑,笑容有些落寞,却不见阴郁,“可见我得再多努力才行。下回可别再挤得叫人看不到了!走吧!” 他拉着赵宛舒出了人群。 柳蕊跺了跺脚,偷偷瞪了眼张冬梅等人,也紧随而去。 张冬梅感到很是畅快,她只觉得自从赵家三房出息后,埋在肚子里的浊气都一扫而空了,她眉飞色舞道:“我儿就是能耐,连江少爷都没你考得好!回去娘给你做好吃的去,这次咱们可得好生庆祝庆祝,下次你好好考,争取给娘考个状元回来!” 想到这,她就美滋滋得很,“到时候,我就是状元的娘了!” 赵容涛心里虽然高兴,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皱紧了眉头,眼看着给江明衡看榜的小厮悄然离去,他不由咬了咬唇。 他跟江明衡长期在一起,又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夫子教导,彼此的才学如何,都是心知肚明的。 他这次的策论写得也不出挑,而江明衡虽然读书的时间比他短,但这方面的见解却比他独到许多,按理说,他也不该能高出江明衡那么多高的名次! 虽然,他这名次拿出去,定然是能让江家满意的。 可他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面对着欢喜得无以复加的父母,他也只是抿唇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他想,也许是他这次写的考卷刚巧了对了考官的胃口,毕竟,夫子也提过,有时候这种运气也是占了部分的。 故而,他很快就把这种想法抛开,应和了张冬梅:“嗯,我们先回去吧!晚些我还得温书,虽然这次名次不错,但后面还有会试,殿试等等,我不能松懈。” 赵大海也很是认同:“没错。庆贺就算了,晚些我们好生吃一顿。现在不过是个童生试,待得阿涛中了举人,中了进士,那才是咱家出了大金龙!现在还早着呢!” “不过,阿涛,”赵大海拍了拍赵容涛的肩膀,倍感欣慰:“你比爹要强的。好好加油,咱们赵家就靠你翻身了。” 赵大海也是读了多年书的,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说出去也是有些丢人。 但他也好歹也识字,当初也能找到驿站的文书工作。 若是赵容涛能再上几步,多说穷秀才富举人,只要他中举,后面他们家才是络绎不绝的财富。 张冬梅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还是我会生,瞧瞧我儿多出息。阿涛,你别管别的,就尽管努力考试,娘相信你,肯定是考状元的料,我前儿个还梦见了菩萨给我托梦了,送了我个金娃娃,想来说的就是你。” “你能耐后,咱们回村里,我看谁不捧着咱们。到时候,便是村长都得给你赔笑,看谁还敢说让咱们家滚蛋的!咱们赵家宗族都会给你立碑文的!” 张冬梅只要想到从前看不起她的人,都得含泪羡慕她,最后还不得不奉承她,那画面光是想想,她就觉得通体舒畅。 赵容涛颔首,“我会努力。” “好好好,戒骄戒躁,慢慢来。”赵大海推了推张冬梅,“你别总吵着孩子。走,去打两壶酒回来,我等会得跟爹喝两壶。所以说,这宛城咱们是来对了!” 张冬梅这回倒是也没反驳,反而是乐呵呵的去打酒了。 赵有根知道这件事后,自然也是开心不已的。 毕竟对于他们农人来说,家里供读书郎,本来就是勒紧裤腰带的。 赵容涛是家里长孙,他又看了林耀宗当初的风光,他也觉得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这才全家缩衣节食,甚至是闹得家里失和,为的就是今日。 没想到,他的梦已然进了一步。 童生,童生啊! 这对于他来说,已然是遥不可及的梦了。 赵有根欢喜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好字,说不出旁的来了。 “……好,我没养错孙子!以后谁再说我赵有根有眼无珠,丢了三房一堆宝贝疙瘩,我第一个过去就是嘴巴子!阿涛这样的才是我们赵家的长孙该有的模样啊!” “阿涛,”赵有根遍布沟壑的手摸着赵容涛脸,老泪都开始纵横,“你可真是咱们赵家的福星啊!咱们赵家就靠你了!我也算是对得起咱们赵家的列祖列宗了!” 当初过继走了赵三河,他心里也是有过不忍的,后来也是后悔过的。 特别是赵大海那么不着调,他愈发悔恨。 但选了的路,也没得退路了,更何况赵三河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被过继出去后,他心里也多是埋怨他的。 赵有根也是清楚的,故而他也只能咬牙认下了。 但赵容涛这出,就让他能够扬眉吐气了。 他这半生操劳图的是什么,当然是儿女孙辈出息啊! 赵容涛也有些被氛围感染,开始还不觉得,但而今听到列祖列宗的名号,他也有了责任感和使命感。 他也想撑起家里的门楣,让家里被看得起,让从前笑话过他的人,都垂下那高贵的头颅。 他突然就想起方才赵容朗灰溜溜离去的背影,以及赵宛舒的眼神,他心里突然涌起了快活。 他比赵容朗强! 赵宛舒以往再傲气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女大夫,没了赵容朗的功名,她以后也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个下九流罢了! “嗯,爷爷,我会替家里光耀门楣的!” 这句话,掷地有声。 “走走走,爹,我们喝两壶酒,顺便告慰下先祖。”赵大海招呼道。 “诶,来了。” 相比起这边的欢声笑语,江明衡的态度就显得很是平淡。 知道名次后,他只是简单回了句“哦”。 小厮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只能小声道:“少爷,您这名次虽然不大好,但您毕竟读书时间短,这次也只是试试水,待得……” 毕竟,之前江明衡都流放在外,碰书的机会都极少。 虽然江临川也有给他私下教习补课,但到底比不得这些自小读书的人。 后来,江临川也的确请了名师教导,可时日过短,这科考要么讲究天赋,要么是积累,缺一难成。 “我心里有数。”江明衡语气平静地截断了他的话,“其他人呢?” 小厮愣了愣,反应过来才想起他说的应该是赵家人。 他连忙把两人的名次说了。 江明衡愣了愣,蹙了蹙眉头,“赵容涛的名次比赵容朗好?” “是的。赵容涛此次十五,是极为不错的名次了。想来下场秀才试都会板上有名,便是举人试都可试一试!”小厮回道。 按照往年惯例,这的确是可以搏一搏。 毕竟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每场的题目都不同,考官的喜好也不同,可能结果也会有偏差。 就好比殿试的时候,考官喜欢的锦绣文章,不一定就是皇帝的口味。 但殿试点名却是根据皇帝的喜好来评定的。 江明衡眯了眯眼眸,“赵容涛虽然学问不错,毕竟是多年读书的,功底还算扎实。但他缺乏新颖的观点,很多时候的想法过于陈旧,能进前二十,未免……倒是赵容朗,我曾有幸看过他的文章,自有见解,不落俗套……” “罢了,也许是考试失利吧!”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学问有时候不代表所有,考试时的心态也是占着比重的。 但这个问题却不存在赵容朗身上的,至少柳庆云是确定的。 赵容朗的文章,他是亲眼看过,也是亲口评过的。 这个结果,也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柳夫人也倍感惊奇,“你确定那是赵容朗的文章?若是你都看过的,哪里会得这么个名次?这虽是榜上有名,却也太过……” “这若是真的,后头他怕是秀才都考不上吧!就这样,我如何敢把阿蕊许给他!” “我倒不是挑剔,就是咱们能答应,上头几位长辈都不会答应的啊!你说是不是啊?哎呀,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说啊!” 柳庆云抿唇,“我跟赵容朗确认过了,的确是他所写,那孩子实诚,如何会撒谎!” “难道你的意思是,里面还有猫腻?”柳夫人问道。 “不清楚。这是朝廷办的科考,不会存在舞弊现象。也可能是写的不如考官的意,这个个人评向很是影响,其他人也许会进行附和。” “我回头找师兄师父托人问问看!”柳庆云叹了口气,“不过,好歹是了入了秀才试。” “他再努努力,也不是不能搏一搏。只要他能考上秀才或者是举人,一切都好说。” 柳庆云揉了揉额角,“你最近也莫要去打扰他,就让他安分的温习。我瞧着他的精神还是不错的,想来还是有斗志的。” “我当然省得。” 赵容朗并不在乎这次排名,这只是通向下一场考试的通行证,对于他来说,重要的永远是下一轮考试。 相比起担心他的赵宛舒等人,赵容朗已经很快地整理了心情,重新投入了精力在书籍里。 这已经比他设想的好了许多,他读书的时间到底短了,他还是有很多可以进步的地方,所以,接下来他只会加倍努力应对。 第988章 院试 :[] 之后的日子很是平静。 赵容朗心态很平稳地开始复习。 赵宛舒也发挥了个良好的陪考素质,每日里只管他吃吃喝喝,补充营养即可。 赵容朗也会每日里饭后放风,更多的时间都在房间里读书,偶尔也会有不懂的跟柳庆云请教。 因着赵容朗考过童子试,也有人来邀请他前去参加诗会踏青,其中不乏童子试的考生,但赵容朗都一一拒绝了。 他并不需要出席这些。 一来,不过是享受恭维,二来则可能是想互通资源。 这些,他都不需要,故而不必浪费这个时间。 时间就如流水从指尖流逝而过。 很快就到了院试。 此次考试分为三次末场,故而有为案首者,称为小三元。 记住网址m.4. 而若是童生通过院试则为秀才,可见县官不跪,免除徭役等。而其中秀才中成绩最好的一等生为禀生,可享受公家按月发放粮食。其次为增生,不提供粮食,三等为附生,可一道入学府学。 此次考试分为正、复两试。 这次考试,白鹿书院的山长也作为评卷。 待得考试那日,赵容朗这次没让家里送,自行过去了。 院试不比之后的乡试,会试,殿试,但也依旧人才济济,周围县府的人均前往了。 第一场为草案,这场不写姓名,只写坐号,录取的人数会以名额的一倍,乃诗赋。 这块是赵容朗的强项,很快就顺利地考了下来,入了覆试,乃是贴经。 接连几日考下来,赵容朗虽人也清瘦了,但依旧是精神奕奕的。 结果也出得很快,赵容朗依旧是入了秀才,不过依旧是末位,他两次考试分值很是不同,一轮的分数偏高,而二轮考试就分数偏低得很,可以说两轮考试偏差很大,算是两个极端。 柳庆云愈发觉得奇怪了,“你的贴经按理说比之诗赋好了不知多少,为何却分值愈发低了?” 他在赵容朗这找不到答案,便去寻了白鹿书院的山长,那是他的师兄,此次有分配其中,按理说更该知道其中的猫腻才是。 山长原名姓陈,曾是翰林院出身,与柳庆云也是同门。 而赵容朗又是自家学院的学生,故而也很是重视。 只是等得查回来,柳庆云就发现他面色格外难看迷惑:“师兄,如何了?难道真有问题?我就说,阿容这孩子断断不可能考出这样的分出成绩的。” “这院试和童子试是最好动手脚的地方,待得进了乡会试,就更加严格了!” 陈山长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看到他的试卷。我是评了第一轮,诗赋乃是以座位号圈圈为主,故而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的。后面的有其他的考官评卷,而且待得我们评完,立刻就有人把试卷拿走了。” “说是上头催得紧。” “你也知道,本来乡试就该是秋闱开考,春闱乃是会试殿试。但去年太后病重在先,皇上病重在后,这就导致秋闱挪到今年开春,祖宗好好的规矩也给改了。” “而且,去年的童子试和院试也给挪到了今年,就导致时间紧迫,这很快就要进行乡试了,试卷必然要尽快送往。” 闻言,柳庆云也反应过来,他面色复杂,“是这个道理。倒是所有的事情都挪到一起了!那不是应该有誊抄卷吗?本府也该有收录的啊!” 第990章 不在乎 :[] 就如陈山长所言,乡试也在其后紧随而来,学子们也有些疲惫了。 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三年一期一会,大家也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不只是赵容朗,就是赵容涛,江明衡也在尽心准备着考试。 江夫人还特地多派了数位照顾衣食住行的嬷嬷和管家过来,为了怕儿子被人勾住,她这次特地选的全是男子,而且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甚至,她还让江临川舔着脸写信去了安京,让安京本家的江阁老这边能不能安排几位能够补课的先生来。 虽然最后被江明衡拒绝了。 但所有家长的心情都是一致的。 江明衡只简单收下了几个人,许多生活上的事情,他也习惯了自己做。 对于这件事,江夫人虽然有些不满,但却也是心情颇好的,这至少证明,江明衡是愿意跟她和解的。 那么,赵清雪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 可她也清楚,如今不能打扰江明衡,前面两场考试都不够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乡试会试,甚至是殿试。 记住网址m.4. 他家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就看这一朝了。 而一旦江明衡能榜上有名,那他的亲事也就更好说了。 江夫人想到此,也开始着手给江明衡相看了,这回她得把眼光放高一些,这样才能给家里带来更多的好处。 至于赵清雪,如今的江夫人倒是没针对她了,因为她把人关到了柴房里,每日里只给吃喝用度,她打算让赵清雪好生反省反省一阵子。 她也知道赵容涛中了秀才,为了这个江临川还特地来告诫她,让她把人给放出来,免得以后两家人面上闹得不好看。 毕竟,以前赵容涛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所以他们自然能够拿捏,但他如今有了秀才,是禀生的功名了,那就不能再不给脸了。 待得人家得中举人,那以后自也有前途了。 对此,江夫人只是一脸冷笑,“如何,他还能为了他妹妹打咱们家的脸了?之前是谁哭着闹着要进江家的,入了我们江家的后院,那以后就是咱们江家的人了,自是归我们管了。” “他们赵家哪门子的规矩,还能管到婆家头上来不成?再说了,不过是个秀才,之后能不能考上举人还未可知呢!” “都说穷秀才穷秀才,多少人十多年都考不上举人的。他能有今日,是因为我们江家之功劳,他还敢忘恩负义?” “若是如此,我断然要告他,届时自能叫他名声扫地,还敢在官场上混迹?” 越是读书人,越是爱惜羽毛,毕竟官场取度最看重的就是品行。 而其中,恩情最是重中之重。 所以,江夫人压根不怕赵容涛的针对。 江临川见她说不通,只能拂袖离去,“不可理喻。你再如此,这恩情都得变成孽缘了,届时对咱们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真当人家是小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嘛!” “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给孩子们想想。” 现在人在微末,自是得给香火情。 且不提赵容涛有什么好造化,但万一呢? 江夫人闻言,动了动唇角,不满极了:“倒是对我说起教来了!” 就是不知道给送去安京的那份信到底起没起效! 想到此,她又持笔写了封信,再次加急送往安京,陪同的还有一堆贵重的物品。 第991章 他一定要出人头地! :[] 乡试如约而至。 宛城是当地的府城,自然这乡试也是在此的,倒是少了奔波的辛劳。 府城周边各县的学子纷涌而至,宛城也热闹了起来,处处可见相约结伴的儒衫,周边的客栈都住满了人。 就是张冬梅的铺子生意也火爆了起来。 赵容朗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赵宛舒倒是跟柳蕊出去外头晃悠过两次,她发现这次的人比前两次考试的人多了不少。 虽说秀才取数有限,但先前到底是一个府城的人数考试,现下是整个府城管辖下的县城的秀才公都来了。 这举人的人数会到时候再刷一波,然后再是去安京考进士,进而殿试。 说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也不为过。 赵宛舒还见过不少人学子都会在客栈里开小诗会,基本都是为了打探消息。 赵容涛为了认识人,也参加了一回,其中就有个考生拉住了他,偷偷摸摸道:“容涛兄啊,你要不要买试题?” 记住网址m.4. 赵容涛的目光落到外头街上,注意到赵宛舒两人,他眼神闪了闪。 其实日渐的顺利,让他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往他见着赵宛舒就烦躁,甚至倍感屈辱,但而今却不会了。 闻言,他恍然回神,“你说什么?” “就是试题啊!有人说,这试题里面押的题目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就是价格有些许的贵!我们是打算几个人合买一份考题的,你要不要一起?”这学子是跟赵容涛同期的。 赵容涛愣了愣:“试题?这不是在科考前都不会出的么?你们从哪里来的?” “你别管从哪里来的,反正啊,是有人弄到了东西。现下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估计对方也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怕惹出了事端,就私下兜售。你要是想,就凑二两银子来,我们一道儿看看那题目!”学子兴奋道。 “我,我就不用了吧!”赵容涛缩了缩脖子,“徇私舞弊可是大罪啊!” 学子:“什么徇私舞弊?咱们只是买了押题,哪里舞弊了?再说了,其他人难道没买吗?只是不是这份罢了。往年白鹿书院可也是出过押题的。你买不买?不买,我就找别人去了。我可是跟你相熟,这才先来问问你的!” “毕竟,这可是乡试。若是能得中举人,今后可都得被人称一声老爷的。” 眼看着那学子说完要走,赵容涛想起家中殷殷期盼的爹娘爷爷,心口一紧。 说真的,他能考中廪生也是件蓬荜生辉的事情。 若是他能再中举人,进而到进士,那功名利禄,官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而若是停在这,三年后再考,他也不清楚到时江家可还愿意资助,毕竟出了赵清雪的事情后,江明衡跟他也生疏了,江夫人更是对他们家厌恶不已。 想到此,赵容涛就存了搏一搏的心态,他咬紧牙关,喊住了对方,“等等。——我买!” 对方见此,很是高兴,说定了钱和时间就匆匆离开了。 赵容涛抹了抹额角的汗水,见赵宛舒还在楼下摊子上挑拣青梅,抿了抿唇,匆匆从后门离开了。 他一定要出人头地! 第992章 杨梅 :[] “你看,阿宛,这个青梅你喜欢,喜欢不?”柳蕊举着手里圆滚滚的青梅问道。 眼下正是杨梅青梅的季节,街上不少商贩都在兜售,她们今日出来本是去布庄买些新鲜的料子的,是要给赵容朗定制新衣裳的。 那布庄是以前赵宛舒熟悉的,见到赵宛舒,那老板娘很是热情,听说赵容朗而今考中了秀才,而今还准备去考举人,甚至都不肯多收钱,只说会好好做,后面定然会好生按时送来的。 回程的路上,看到兜售的果子,赵宛舒有些嘴馋,便开始琢磨着买些回去。 “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先尝尝,不甜不要钱的。我们都是新鲜摘下来的,都是提前洗过了的,干净得很呢!”卖东西的妇人连忙热情地道。 赵宛舒颔首,对她笑道:“我都可以。我们多买些回去吧!” “好。” 柳府人也不算少,赵宛舒如今借住在柳家,也不好一直白吃白住的,故而偶尔会出来买些好吃的回去。 这都是时下的新鲜货,赵宛舒瞧着新鲜,便全部都打包要了。 妇人很是高兴,连忙手脚麻利地把东西都装好。 赵宛舒注意到似乎有什么目光,她抬头扫去,蓦然在对面酒楼的二楼看到了赵容涛,他在跟儒衫学子低声说着什么,远远的也听不清楚,但面色却很是为难。 http:m.4. 她只觑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多关注。 眼下,她跟赵容涛不过是熟悉点的陌生人,还是不要多生波折的为好。 柳蕊注意到她的目光,觑了眼酒楼里来来往往的学子,低声道:“我听说啊,这些学子会相互交换得来的试题。不过,我爹说这些都是从各个学院里流传来的,也算不得多紧要的。” “赵公子只需多看看真题,然后勤加温习即可,这考试啊,考的还是多年的积累和天赋。” 这就是宽慰赵宛舒了。 其实,柳蕊比赵宛舒还在乎赵容朗的成绩,毕竟她娘说过,若是赵容朗得以考中举人,届时就可让他上门提亲了。 想到此,柳蕊耳朵根就是一红,斩钉截铁道:“赵公子一定会考上的。” “哦?”赵宛舒被她的话语弄得回过神来,她挑了挑眉,“你倒是对我二哥很有信心啊!” “阿宛难道不这么想吗?” “我当然二哥得偿所愿。”赵宛舒说道,“不过功名不功名的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无愧于心。而且,我二哥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赵宛舒没有经历过高考,但是却也知道高考的激烈程度,不比如今的科考轻松。 只是赵容朗到底根基浅,虽有天赋,但到底前头被耽搁了些许年。 “好了,先回去吧!” 等到回了柳府,赵宛舒就只分了些许杨梅,余下的全给了柳夫人一家,她则洗了送去给赵容朗解乏。 杨梅微甜略酸,吃起来清爽酸甜,让人乏味顿消。 赵容朗吃了一颗,不由眯了眯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我记得去年,你还特地做了酸梅汤呢!当时味道太酸,你放了许多许多的糖,还惹得小康跳脚。” 赵宛舒也想起刚刚穿越时的事情,她不由也抿唇:“是啊,我那时候没想到是给娘生产备着的红糖。” “也是你聪明,漫山遍野的杨梅,连鸟都不吃,也就你想到那法子去赚钱。一晃,竟有些像是昨日的事……” 但杨梅还真没赚到什么钱,也就是辛苦钱,赵宛舒第一桶金是萧承煜给的。 想到这,她不由想起,这一别数月,也不知道毫无消息的萧承煜是如何了。 她想念了他! 第994章 乡试 :[] 时间一日日过去。 乡试那日,考场外人员密集,无数的车马堵得路途不畅,就是官兵都来维持秩序,处处都可见青衫布巾的学子。 这次的考官都是从安京调来的科举考官,可不再只是前面那两次般小打小闹了。 便是从入场到考试看管得也愈发严格了,处处可见官兵严肃的面庞。 赵容朗告别了家人,就拎着包袱快步去排队了。 当下的天气已然渐渐好起来了,大家的衣着都单薄了起来。 赵容朗这次依旧只带了一个包袱,里面只有些食水简单的衣服,还有普通的笔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考官这次在食物上看管得也严格,比如后头就有带肉干的还被没收了,原因是懒得砍碎往里面瞅,耽搁时间。 还有带肉馅包子的,也因为被掰烂了,露出了馅儿,导致流得到处都是,反而弄脏了衣物笔墨的。 赵容朗带的就是普通的馒头,看管的会掰碎成很多块,确认无私藏纸条才会放人。 他感觉到这次的氛围比起前几次更加的严格了,便是空气里都弥漫着紧绷的氛围,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http:m.4. 而且,这回连衣服都得去里面脱得干干净净,必须确保身体上毫无字迹,衣服也没有夹层。 这天不亮就开始入场,等到天暮这才检查完毕,所有人都统统入场了。 依旧是随意发放的牌号,这次赵容朗不大顺利,挨着如厕的瓦舍,好在如今不是夏日,倒也不算是难捱。 这次考试分为三天,一共六门,每轮考完即会统一安排休息,休息期间除了如厕,大家的活动范围依旧是屋舍里面。 赵容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考试途中,其中一位考官格外乐衷于在附近徘徊巡逻。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一般的考官巡逻,不会刻意多在茅房附近徘徊,也就是如此,才让他倍感奇怪。 但他也没多言,只垂眸低眉快速地答题,争取做到毫无错漏,不受人影响。 他是能做到心如止水,但旁边其他的学子,很多就因为紧张而手脚颤颤,甚至还有位坐都没坐稳,摔了一大跤,被临时拖出去检查是不是作弊,不然何以心虚! 三日的时间,便是难熬,也如流水从指尖迅速划过。 有了前两次的打底,这次赵容朗倒是能顺顺当当的自己走出来,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坐着马车回府了。 发榜是一月后,待得确认完举人名额,便是八月的秋闱会试了。 在此期间,便是各位学子放松饮宴的时刻了,赵容朗并没有到处活动,一如往常。 待得发榜那日,赵宛舒比起他要紧张许多。 乡试前二十名是会有专门的人敲锣打鼓前往通知的,一大早,就能听到外面奔走的声音。 赵宛舒也起了个大早,仔细地梳洗了一番,然后等着结果出来。 柳夫人等人也一同作陪,甚至柳夫人还派出了下人去瞅瞅情况,基本哪个中了举都会叫人回来报一下。 她们一直从日出等到日暮。 第995章 女大不中留! :[] 金乌西坠,天色渐沉。 众人的神色也从开始的期盼喜悦变成了失落无奈。 科考就是这样,天下有才之人辈出,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能得名次者凡凡数人。 并非是人想就能成的。 故而,柳夫人脸色尴尬地主动道:“赵公子还年轻,想来待得三年后,也不过弱冠年后,正是青春正貌,才学正盛之时,不必急于一时。再积累积累几年,也是个好事!” 她是曾见过惊才绝艳的人,譬如那三元及第的十八岁少年郎,也是有过的。 但也极少有一朝入考场,却能立刻成举人的。 虽有遗憾,却并非不可原谅。 赵宛舒虽然也有期待,但她从没想过给赵容朗多少压力,能一举考到秀才,对于她们这样的庄户人家而言,已然是祖坟冒青烟了。 她笑了笑,“是啊,我也觉得,我二哥还年轻,再缓缓,三年后定然能更进一步的。这次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想必爹娘也会很高兴的!回头我就给爹娘写封信报喜!” 柳蕊也想劝诫两句,但她嘴笨,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故而只能扭头看着面容冷淡的赵容朗,附和了两句。 记住网址m.4. 赵容朗手里持着书,面容却很平静,他目光落在外面的暮色里,半晌,他才恍然回神,站了起来,朝着柳夫人等人拱手道:“阿容省得。是我学艺不精在先,今后定然会再戒骄戒躁的!叫各位跟着我好等,实在是惭愧!” 说完,他又躬身行礼,然后告辞回了房。 赵宛舒愣了愣,她站了起来,也跟柳夫人告了声,连忙跟上去。 “阿宛……”柳蕊也想跟上去。 “站住!”柳夫人喝道。 柳蕊瘪了瘪嘴,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了面容严肃的柳夫人,心里忐忑:“娘,您,您是生气了吗?我看赵公子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他……” 想起方才赵容朗的镇定,她心里有些难受,“他一定非常悲伤。” 她想去看看他,想安慰安慰他! “这不是应当的吗?读书便是如此,辛苦是常事,世上有那件事情不需要付出辛劳的。但付出了却不一定会回报!” “可人总是要习惯这样的事儿!若是连这样的挫折都过不去,今后如何谈三年之后的科考,如何谈为官为民请命?”柳夫人淡淡道。 “怎么,你还想跟上去安慰不成?” 柳蕊:“我……”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姑娘家总是要矜持些的!” “可是……”柳蕊搓了搓指尖,垂下了头。 她知道以她家的家世,是断然不会把她嫁给个连举人功名都没有的男子的! 但是…… “你先回去歇息,顺便多看看书!你爹快回来了,我去安排厨房准备膳食。”柳夫人站了起来。 她心里也有了计较,可却不便跟柳蕊多言,只能先把她打发了走。 柳蕊抿了抿唇,福了福身,沮丧着离开。 柳夫人见她如此情态,不由暗自摇头叹息,低声喃喃:“真是女大不中留!” 第996章 安慰 :[] 虽然赵宛舒和柳夫人都是宽慰居多,赵容朗面上也是平静冷淡的,仿若是不在乎的。 但心底却是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他并非是追名逐利之辈,可眼下情况不同,他心里着急,难免就有些急功近利。 因着第一次失利,后面他温习时,也刻意去揣测过几任考官的喜好,这一次他也是打听过考官的侧重。 可结果却出乎意料,他竟是名落孙山了。 在家里人甚至是旁人看来,他能以十八年岁考上秀才,已然是出色出挑了。 赵容朗却并不满足于此。 时间根本不够,他等不起三年…… 想到此,他脚步顿住,扶住了院门口的梨树,指尖被粗糙的树干摩擦得生疼,眼前也有些发黑。 这阵子,他日夜不缀,难免就有些心力不继。 他停在那半晌都没动,等着晕眩感过去。 http:m.4. 赵宛舒紧随其后,虽然赵容朗没说,表现也很是完美,但赵宛舒却还是感觉到他那刻心思的浮动。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就好比现代高考一般,总以为自己好歹能靠个二本,结果连个大专都没考上,心里难免就会难受。 她辞别了柳夫人,想着该如何安抚赵容朗,走着走着,还没到门口,就看到赵容朗扶着树,低着头,不知道是如何了。 赵宛舒的脚步不由地一顿,霎时打好的腹稿都被咽回了腹中,她踟蹰着站在不远处,以脚尖摩挲着地面,半晌,见赵容朗动作,她才恍然回神,连忙跑了过去。 “二哥……” 赵容朗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她,见她脸色担忧地望着自己,他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二哥……” “我没事的。”赵容朗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率先说道,“你不用担心我。”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了吗?想来是昨晚没歇息好。晚些我睡一觉,就会好了。” 赵容朗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从来少见恼怒,便是生气也是温煦的。 他就像是一阵轻风,与他相处从来都是如沐春风的。 赵宛舒望着他,摇了摇头,她踮起脚尖,捻起他头顶落着的雪白梨花,摇了摇,“落了花瓣。” 她虽然跟赵容朗接触不多,可也算得上是了解这个哥哥的。 赵容朗今日出乎意料的话多,这也是他的离奇之处。 赵宛舒:“二哥,你在焦虑什么?” 赵容朗抿了抿唇。 “如果你是担心江家,那你不需要把自己逼迫得那么紧。江家倒也不至于逼着咱们家如此!”赵宛舒说道,“还有三年。我知道这话,于你而言,有些叫人难受。但三年后,二哥也不过是及冠,届时多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的。” “二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赵宛舒也知道再多的话安抚也没用,归根结底还是赵容朗得想通。 而且,她总觉得这次科举很是奇怪,说不上什么证据,就是第六感带来的提示。 她虽不是什么信直觉的人,可她还是想去问一问。 所以,她决定去找柳庆云。 第998章 熟悉 :[] 赵宛舒本来是来寻柳庆云的,结果在门外听到了这番话,顿时,她也便歇了这份心思,转而又回去了。 说到底,这跟柳家其实关系也不大。 赵宛舒回去想了想法子,最后真想到了一个人——巫阳。 这次萧承煜离开前,特地嘱咐过她,若是有事,可以寻巫阳帮忙。 巫阳并没有跟萧承煜离开,这倒是给了她些便利。 故而,赵宛舒便写了封信给赵容则,然后托他把信送去给了巫阳。 她本来是可以托顾夫人帮忙的,但考虑到顾夫人刚去安京,怕是还得安定下来,还得给顾东篱看对象,估计也没多少空。 而且,她也不想给顾夫人添麻烦。 虽然对方在安京可能会更方便一些。 信件以加急的速度送到了赵容则的手里,然后等到巫阳手里时,也就过了两天。 巫阳看到信件后,想了想,他想起萧承煜临走前的嘱咐,他又去寻了晏临楼。 http:m.4. 不过在去的路上,他却是碰上了晏凤楼。 对方现在正给燕王做事,如今也开始接触时事了,他也听说了最近萧承煜屡屡胜利的消息,知道巫阳是对方的心腹,见得他这副匆匆忙忙的模样。 晏凤楼折扇一收,横在巫阳跟前,笑眯眯道:“巫阳侍卫,你这是去做什么呢?瞧着你甚是焦灼的模样,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巫阳愣了愣,他没想到会遇到晏凤楼,他其实对晏凤楼的印象还是可以的,奈何萧承煜让他少跟对方接触。 故而,他挠了挠头,“原来是大公子啊!我,我有事想去寻小世子!” “阿临?你寻他做什么?他现在可是忙得很,可没工夫顾忌你。你是阿煜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了,要是遇上了什么难题,可与我说。我现下也是有功夫的,肯定是能帮就帮你!”晏凤楼笑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信上,“这是阿煜送来的信?可能给我看看?” 说着,就要伸手来拿。 巫阳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动作,连忙道:“不,不是的。我大哥不曾寄信来,这是……” “嗯?” 巫阳如实道:“是阿宛姑娘的信。” “阿宛?赵大夫啊!”晏凤楼闻言,愈发感兴趣了,“赵大夫对我母妃有救命之恩,她若是遇上了事儿,那我更该帮上一帮了。来,我瞅瞅看!” 他手指一伸一收,信件就到了他手里。 晏凤楼也不待巫阳反应,抖了抖信件,立刻去看信,待得看清内容,他不由挑了挑眉,“科举?” “是的。”信件都被看了,巫阳干脆也没隐瞒了,便把赵容朗的事儿给细细说了一遍。 他赧然道:“我是个粗人,对这些不大熟悉。就想着,小世子也是读书人,然后不是还请了大儒过来指教嘛!兴许知道……” 晏凤楼眸子转了转,“我这弟弟是请了个好老师,可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少气先生。不过,这件事你也算是找对人了,我知道个人认识这回的考官,回头我叫人走安京一趟。” 第999章 真相 :[] 巫阳闻言,当下一喜,连忙道:“真的吗?那就麻烦您了。说真的,若是些打打杀杀的,我自是不在话下的,但这些读书人的事儿,我是真的头疼。” 所以,他才想着去求助晏临楼。 但晏临楼这人有些傲气,他还想着要如何跟他讲。 倒是没想到,晏凤楼愿意接下这个苦差事。 “你就等我消息就成。”晏凤楼道。 “成成成,那我先走了。”巫阳欢喜地离开。 目送着巫阳的身影,晏凤楼捏了捏信件,勾了勾唇角。 “这位赵大夫看来是真遇上了大麻烦……科考弊案……”他眉眼弯弯,笑得仿似个小狐狸。 以他对赵宛舒和萧承煜的了解,若非是真遇上了麻烦,是不会求助的。 而科考的案子,若非朝廷有人,且是资深了解的,还真就没机会处置。 以往朝廷对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很严格,但自从今上病重后,朝堂的权力就旁落了。 http:m.4. 朝堂本就是君强臣弱,君弱臣强的地方,今上无心理朝事,自是有大臣来代劳了。 晏凤楼也并非只是说说,赵宛舒如今得王妃看重,萧承煜得王爷看中,他也想交好两人,自是办事的时候更加尽心了。 几乎是信件送到的翌日,此次乡试的名单就拖延了时日发放,本来是先出前二十,后面的名单是延迟一日,结果这次却生生拖了几日。 便是考生都感觉出里面的猫腻了,但朝廷的言辞是,此次考官中有人生了大病,又赶上后宫贵妃病重,皇上为了祈福,便耽搁了几日发榜。 这话虽听着可笑,可牵扯到了今上,却无人敢质疑。 最后,这总归这名次是出来了。 赵容朗竟也在榜上,且是末名。 得知消息时,赵容朗面无喜色。 柳庆云听到时,也是倍感好笑,他生生发了一遭脾气,“今上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当年的事儿且不提,瞧瞧他现下做的这些事儿,传出去也不怕打脸。科考发榜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他倒是好,为了宠妃延榜……呵,他那是为了宠妃延榜吗?” “我看他分明是知道里头是哪个混账搞鬼,却还包庇!这样下去,这大晋的江山,早晚叫他给玩完。” 柳夫人喝止他,“不可胡言!” “哼,我好歹还是有两位好友,前儿个我已然写信了。我就看看,这次科考的查卷结果如何,到时候御史弹劾,端看今上是不是要为了那阉人,连天下人还要糊弄!” 他嘴里的阉人便是当朝的蔺中常侍,乃是今上的奶娘之子,自小的情分,又有以命相护之情在先,深得其宠幸。 当初定国侯满门覆灭之案也有其推手,也是他一步步把今上从一个热血野心青年一点点的改变成了如今的昏聩模样。 故而,算是朝堂人人得而诛之的人物,却又因着其大权在握,与其苟合之辈也是不少。 柳夫人蹙眉道:“这次科考自有尚书省主持,上级乃是内阁,与蔺中常侍应该牵扯不大才对。” “那也不可能与他毫无干系。若不是他,如何弄得如今朝廷这般乌烟瘴气。”柳庆云抨击道。 “你别冲动,且看看结果。” “哼,就怕没结果。”柳庆云恼怒道。 “那赵容朗好歹是入了榜名,秋闱会试定是要去安京的,届时天子脚下,应也不会有大变动。再说了,赵容朗不过是个农家子弟,如何就成了旁人的眼中钉。与其盯着蔺中常侍,倒不如瞧瞧他与旁人是有什么仇怨才对!” 柳庆云恍然回神,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赵容朗他有什么仇……啊,你是说……江家?” “是了,江家出了个阁老,这才能得以大赦回归原籍。但江家跟赵家不过是些许恩怨,便是再如何,也轮不到江阁老拉下脸来为难个农家子弟,阿容可是连功名都没得。” 说白了,江阁老那天上的人物,赵家如今对于江家来说,那就是底下的蚂蚁,就是赵容朗入仕,如何能撼动江阁老。 江阁老这么着急忙慌地对付个白身少年郎,才是自降身价,惹人嗤笑的,叫朝堂的人晓得,怕是都得笑掉大牙! 故而,柳庆云才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柳夫人闻言也是一愣,“也是有理……若不是江家,那还有谁?能动得了那么大的手笔?或者说,赵容朗他当真只能得这名次?” 世家贵胄最是在乎的就是颜面,便是动手也是私下里,保全自家的名声,不然叫政敌瞧见,难免就是个把柄笑柄。 这些两人都清楚。 “不可能!”柳庆云反驳,“阿容是我选的,我如何不知道他的能为?” 若说先前还能说是赵容朗才学不如何出挑,但这次延迟发榜,才是真正地落实了他们的心中猜想。 两人还没猜出个所以然来,晏凤楼的信件就送到了赵宛舒手里。 晏凤楼是真有些本事在身的,还真就把事情查了个明白,虽然对方手脚干净,但哪里有什么雁过无痕,好歹是有些蹊跷留下的。 此次动手的是江家,确切地说是嫡支的江家,也就是江阁老这支。 但其实先前,江阁老这支还不算是嫡支,只能算是旁系,先前因着获罪,嫡支没落,江阁老所在的旁系因着太偏僻,倒是得以保全,这才有了后来的一路隐姓埋名,到得高位。 又有了一番沉冤昭雪。 故而,最后族里便把其兼并成了嫡支。 虽然这所为叫真正的百年大族瞧见,会觉得有些不讲究,但江家已然青黄不接,此时是需要真正的当权人来领导的,此举也无不妥,毕竟能者居之。 而此次也并非江阁老授意所为。 是其大夫人私下收了江家江夫人送来的厚礼,最后偷拿了江阁老的印章,令人传了信给下头的人,这才有了今日这些复杂的事儿。 赵宛舒看的时候,都感觉不可思议,她对赵容朗感慨道:“这江阁老的夫人,未免眼皮子也太浅了些吧?” 第1000章 生气 :[] 按理说,阁老位高权重,哪些好东西没有,何以其夫人会为财帛所动,落下这般的把柄,岂不是可笑? 再说了,阁老夫人什么珍宝没见过,想要打动她,定然是需要费不少心力心血的! 而江夫人便是娘家再厉害,但江家也才大赦回来,当初抄家,大部分的东西都给抄走了,便是后来还回来了些,但比起先前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这江夫人私下搜罗这些珍奇异宝,难道江临川就没有丝毫察觉吗? 赵容朗看了却是别有想法,“兴许这江阁老也不知晓吧?” 赵宛舒也有些想不通,两兄妹倍感疑惑。 而他们的疑问之处,何尝不是此刻江阁老的恼火之处。 他也是被下属提醒,才恍然晓得这么一茬,待得查清楚真相后,他真真是气出一口老血来了。 回到家中后,甚至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就匆匆跑到其夫人江谢氏的房中质问缘由。 “……你知道不知道,怂恿人徇私枉法,科举舞弊,叫人晓得了,回头就是攻讦我的把柄!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非得盼着我倒台?” “你,你突然回来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江谢氏本来正在浇花,被丈夫冲进来一通呵斥,屋子里到处都是丫鬟婆子的,下了面子,也倍感丢人。 记住网址m.4. “我知道,我是不如前头院子里那个,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里像我,是个乡下来的农妇。你看不起我,你要把人孟娇娇抬成平妻,我这么个糟糠之妻算什么?” “可是江峰,没有我,哪里有你的今天,你今天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我哪里说嫌弃你了?这又干娇娇什么事儿?我说的是,你是不是收了江临川夫人送来的东西?然后私下拿了我的印章给人传了话?”江阁老江峰问道。 “你知道私偷公章,假传话,传出去是要下大狱的吗?而且,你瞧瞧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若不是旁人跟我说,我都叫你蒙在鼓里,回头这事儿闹到我头上,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江谢氏见他当真发怒,又听着似是真严重,她不由缩了缩脖子,“哪里有那么严重?我,我不过是跟人说了句话而已。” “再说了,那不过是个农庄小伙子,怎么,为难了就为难了呗!难道还能他还能去告御状不成?” “你好歹也是个阁老,他难道还能欺到你头上来不成?” 江峰简直是要被逗笑了:“这是一码子事儿吗?你要对付人,多的是旁的法子。” “可是你非得从科举入手,你又不与我说,寻的又是些憨货,手段粗糙,雁过留痕。你们真是胆子够大啊!” “若不是我晓得了,舍了这张老脸出去,明儿个整个朝堂都该晓得,我江峰胆大包天,敢在科考上动手脚。” 想起今日,他还去寻了蔺中常侍这个阉臣,回头少不得落下把柄,他都恨不得撬开谢氏的脑子瞧瞧里面都是灌的什么。 “我且问问你,是我短了你的吃穿用度了吗?你非得贪图人家那点子东西?她是给你送了金山还是银山,叫你连家里的命都不要了?”江峰怒道。 江谢氏抿了抿唇,“也不是很多……就是些好东西而已……” 其实真跟阁老府的东西比起来,江夫人送来的哪里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江谢氏贪心不足罢了。 她跟江峰相识于微末,当年江老夫人看重她勤劳能干,虽然有些贪小便宜,但那都是贪外头的,对着内里的家里人,那也是真正的好啊! 故而,江老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对儿子孙子好就成。 后头她跟江峰一路扶持,她费了不少心力,供着江峰读书出来,最后哪怕江峰为了前途,又娶了高官贵胄之女的孟娇娇,她也是正室,不曾动摇地位。 只是,这穷困之时留下来的毛病就是改不了,虽然平日里被江峰告诫不准收外头的礼物,她也忍着没收。 但前头孟娇娇讥讽了她眼皮浅,外加江夫人算是本家人,拖着她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拿着好东西,想着这些以后总是要留给自己儿子的,孟娇娇有嫁妆,但她家底薄,总是得多攒些。 故而收下了江夫人的东西,哪里料到竟然会有这桩祸事! 她对政事又不敏感,只是个乡村农妇,只是幸得丈夫出息,得以平步青云,得封诰命罢了。 但她既不会红袖添香,又大字不识,江峰除了正妻的尊重,很少跟她谈及风月,也不谈正事,就导致她这些年其实对这些也没个概念。 现下,她也很是委屈。 “我不就是想着大家都是亲戚吗?再说了,之前送来的礼物,你也没说不让收啊!咱们收了那么多次,她难道托我办个事儿,我哪里不好答应了?” 顿了顿,她偷偷瞧了眼江峰,“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咱们儿子吗?” 江峰听着却是更加生气,“那这是两码事。前头那是送节礼,都是同宗同族,我收了那只是亲戚往来,谁也挑不出错。” “可她托你办事,你怎么就不问问我?还有儿子我难道还能短了他吗?” “我哪里晓得?你心里都只有孟娇娇那小贱人生的那些贱种,心里还会惦记着我们的儿子?”一提起孩子,江谢氏就更生气了。 江峰头疼,“我不想跟你扯这个。你赶紧的,把前头收了的东西,给江家退回去。” 说着,他也懒得跟她多说。 江峰一路回了书房,把事情详情写清楚后,随同礼物和信给江临川送了回去。 信件加急送到江家,江临川本来还很是高兴,以为江峰惦记着自己,他总盼着能够有个机会升迁,前头没少跟江阁老他们联络感情。 本以为是好事,待得见得信,江临川才晓得江夫人这是又闯了大祸。 关键是她一个人闯祸不要紧,她这次还带上了江谢氏,惹了江峰的恼怒。 江临川当下是气得个倒仰,老血都哽在了喉咙口。 第1002章 柳家提婚事 :[] “你,你可真是不可理喻!你是不是非把我们江家重新弄回从前那模样,你才高兴?”江临川也恼火得很,“你要知道,若不是江峰大哥求情,哪里有咱们沉冤昭雪的日子!” “你明知道那谢氏出身低下,眼皮子浅淡,又没什么见识,你还非得去撩拨她?便是你今天让她去刺杀太后皇上的,她不清楚的情况下,还真有可能做。” “你怪江峰大哥管不住她,可两人是糟糠夫妻,又有戴孝情分,无论如何,大哥都得给她两份情面。你却还故意藏着掖着,让她去做下这等错事。” “你现下得罪了他们,你还有理了你?” 江夫人冷笑道:“江峰不过是运气好。当年江家遇事儿,前头嫡系沾边的三代都给流放了,倒是叫他们这些旁系逃过一劫,得以韬光养晦有了今日。” “你们江家不讲究祖宗规矩,扶持了他这等庶出旁支上位,还觉得面上有光是吧!照我说,他江峰帮我们做事如何了?身为江家人,我们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赵家不给咱们家好日子过,难道他江峰以后就有面子不成?” “他不过是气恼他夫人不规矩不懂事,你倒是好,脑子不清醒,反倒是来帮着呵斥我!” “你——你再胡扯,我休了你!”江临川怒道。 “好啊,你有本事你休啊你!”江夫人也被惹起了怒火,想到一直以来因为赵宛舒受的那些罪过,仿佛此刻都找到了宣泄口,她站起来,瞪大了眼大声道:“江临川,你敢休我么你?” “我给你生儿育女,陪你流放边境为奴,最后伺候你老娘,落下了这病根。但凡变天,我这胸口就疼得慌,咳嗽都咳出血了。” http:m.4. “江临川,你若是敢休我,我就敢去状告你。” 江临川被她说得面色铁青,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握住,牙关紧咬,唇齿间都是血迹。 江夫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江临川,你这个人,最是自私自利!” “所有好事,你都想占全了。当年,我换了孩子,你如何会不知道?那小贱货自小就长得不像是咱们,你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还因此冷落过我一段时间。” “可那时候,你娘病了,我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你过意不去,那样艰苦的环境,你也寻不到更好的人,故而只能又与我好了。” “后来,平反了,我把孩子换回来了。见了阿月你才晓得,我没有背叛你。可是,你也是动了心思想纳妾的,开了几个脸的通房,不过是因为顾忌着我陪同你流放,不敢大意,以免我闹大了,叫你丢了名声。” “故而跟我演着什么夫妻情深。我跟你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这个人啊,就是心里只有自己,只有你们江家,我和阿月算什么东西?你就是自私……” “啪!” 这回江临川没有听下去,反手给了她一耳刮子,面色难看至极,“我看你是真不想过了!”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拿着那点子恩情就能威胁我!我能娶你,我自然也能休你。再说些有的没的,我饶不了你!” 他懒得在跟江夫人掰扯,快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高声道:“从今往后,夫人静养修心,管家权交给管家暂代。” 说完,他就离开了。 鸳鸯方才都不敢大声呼吸,眼下看吵完了,她连忙去扶江夫人,“夫人,您没事吧?我让厨房送些白水蛋过来,给您敷一敷脸。” 江夫人的脸都被打肿了,她却没有往日里的难受,反而是大声笑了起来。 “夫人……”鸳鸯有些害怕。 江夫人嗤笑道:“江临川也就只有威胁这招了!呵呵,我儿已然是秀才,待得秋闱,他再努努力,定然能蟾宫折桂,届时,他江临川凭什么休我?他不敢!也就是这么威胁威胁我!” “他要是真那么做了,阿衡的名声前程他还要不要了?” 江夫人就是算准了这点,所以她今日才敢跟江临川拍桌子大小声。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自私虚伪,披着伪善的皮子,行着肮脏的行当。 多年的为奴生涯,让他胆子小得不得了,他怕失去现下的一切,所以一旦有了机会,他只会谨慎地抓住。 现在江明衡有了前途,江临川只会盼着儿子越走越稳,这样他才能越来越好。 所以,他不敢休她的。 江夫人伸出手让鸳鸯把自己扶起来,冷笑着道:“他若是真想对我如何,哪里会这么气呼呼地走了。他是拿我没奈何!所以说,女人啊,就得生个儿子傍身,儿子出息了,你才能有地位。我儿能耐,以后我和阿月就靠他了!” “至于江临川,他想巴结赵宛舒也好,巴结谁都成。” 江夫人恨毒了赵宛舒,想到前头江临川还想让她跟赵宛舒低头,那贱人害得她女儿脸都坏了,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一直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名正言顺地打压下赵家这堆祸害。 江夫人抚了抚鬓角的步摇,“之后,就是给我儿娶媳了。这回我要娶个高门贵媳,如此才不枉我儿的一番辛苦。” 有了高门贵女当媳妇,回头就有了一条通天道,便是她闺女也能寻到更好的亲事了。 江夫人这般想,江临川如何不是这般想,他刚回到书房,气得胃都疼了,就听到门外下人悄悄地站着,似是有些话想说。 他觑了一眼,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下人连忙进门跪下禀报。 原来是江逐月病倒了,前头她被送去祠堂就三天两头病倒了,为此江夫人没少跟她闹腾,眼下见江逐月又起幺蛾子,他就心烦得很。 虽然都是自己的闺女,但江逐月跟他到底是不亲的,比起他,她更亲近江夫人。 再来,江逐月入门后,可是没少惹出幺蛾子。 就是赵宛舒这茬,就是因为她小肚鸡肠,这才惹得江夫人也跟其过意不去,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赵家。 想到此,江临川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病病病?她成日里除了装病,还会做什么?早知道是个祸害,当初就不该接回来,闹得如今家里鸡飞狗跳!” 但话是那么说,江临川也没拦着给请大夫。 不过,他倒是想起了一个法子,既然江明衡要说亲,那江逐月也要及笄了,合该也嫁出去了。 以免每日里留在家里添堵,也教唆的江夫人闹腾。 而且,现下又是科举的日子,正是人才荟萃的时刻,可不是挑选女婿的好时候嘛! 之前他是盼着江逐月能够笼络住燕王世子的心,若是能嫁入燕王府那是最好不过了,但一来燕王世子没心思,二来江逐月容貌已毁,再无攀附高门的资格,三来嘛,则是江峰提过,如今圣上猜忌燕王,恐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江临川打算把江逐月嫁出去。 他是说办就办的性子,立刻就让人搜集了外头学子消息,打算矮个子里拔高个儿。 在江夫人琢磨着娶儿媳时,江临川已然在陆陆续续考察未来女婿了。 而这头,乡试名单下来后,众多学子都松了口气,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赵容朗得以上榜,是意外之喜,不但是柳家高兴,消息传回梨花村,赵家宗族里都是一阵欢喜的。 之后的会试的等到秋闱,届时学子们提前上安京赶考,不过也有能托关系的,可以去国子监读书,这样自然也更有把握的。 但若是没这等关系的,也就只能去府城学院进修,但府城的学院却也是不如白鹿书院的,故而不少人并不选择离开宛城。 赵容朗本来还在犹豫,柳庆云却是主动提了出来,“我让师兄写了封信去国子监,看看能不能托人给你弄个名额。如果能去国子监学习一段时间,至少秋闱下场,就更有把握一些了!” 话是这么说,但柳庆云既然敢提出来,那也说明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赵容朗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为自己打算,说起来,虽然先前赵宛舒给他治了病,但柳家照顾他良多,若不是柳庆云给他突击补习,他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成绩。 眼下,柳庆云竟还替他求来国子监的名额,如何不让他感激。 赵容朗当下就作揖至地,恭恭敬敬地致谢。 “学生多谢老师忧心,学生无以为报,只求能替老师……”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你若是真想感谢我,就好好地考个名次出来,回头好好做个国之栋梁!”柳庆云扶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未来有了眉目,但赵容朗还得先回趟乡下见见家人,至少得去上香通知下喜讯。 也差不多是安京的消息到达后,他也能启程回宛城,然后去安京了。 赵宛舒本意是不打算陪他回家乡的,但柳夫人却是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她,与她提了提柳蕊和赵容朗的事儿。 本来他们的意思是打算等至少到了会试再说,但那又得小半年。 赵容朗是他们夫妻长时间看着的,自然知道他的为人,眼下女儿又喜欢,现下好歹是个秀才公了,虽然还不是举人,但以他的才学,以后定然能考中。 且赵容朗又长相俊朗,若是去了安京,怕是以后不少人家会盯着,便是那娶不上高门嫡出,但高门庶出却是最喜欢榜下捉婿这些学子了。君不见这次乡试头几名都成日里有不少人家围绕着想给说亲嘛! 所以,柳夫人和柳庆云商量了下,就打算跟赵宛舒探探口风,然后让她回去跟她爹娘提一提。 若是真有意,赵家自然得有所表示,如此也能在会试前定下亲事。 赵宛舒被请过来时,柳夫人刚把柳蕊给打发走,见得她来,少不得把她拉到跟前说说话暖暖场子。 然后,她才提到重点,“说起来,阿宛你还比我家阿蕊小几个月,如今连你都定亲了,也不知道阿蕊的缘分在哪里呢!” 说着,她以帕子遮了遮唇角,眼角微微挑起,看向赵宛舒。 赵宛舒本来在喝茶,听到她贸贸然提起这茬,顿时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了,霎时就放下了茶碗,坐直了身体,笑道:“阿蕊这般好,自然是能碰到好的缘分的。我就特别喜欢阿蕊!” “你也欢喜她啊?那敢情好。”柳夫人顺杆子爬道,“你二哥呢,我也是瞧在眼里的,为人才学都是极为极好极端正的。” “我瞧着两个孩子也是有些缘分的,就是不知道你家如何想的?” “这个……”赵宛舒刚要回答,柳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道:“不妨事,你回去跟你爹娘,还有你二哥说说就是了。” “我倒也不是为难你们。若是有这缘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若是实在不成,那这师生情分也还是在的。” 柳夫人倒也不霸道,柳蕊喜欢赵容朗是一回事,她自然也觉得自家闺女千好万好,但将心比心,对方何尝不这么觉得自家儿子好呢! 故而,她也不说明柳蕊的心思,也不想给赵家压力,就看看两家的缘分如何了! 赵宛舒闻言,笑了笑,“那我回去与我爹娘提。” 其实她也拿不准赵容朗的心,柳家于她二哥有恩,她虽然也欢喜单纯的柳蕊,但结亲还是得看男女之间的感情,旁人多喜欢都是没用的。 所以,柳家这明事理的态度,她也松了口气。 等到收拾了简便行囊,赵宛舒就陪同赵容朗回去了一趟,离别前,柳蕊颇为不舍。 但她应该也晓得,这次应该会提到她的事儿,故而看着赵容朗时,脸颊一直都红通通的,低着头也没多说话。 这倒是让赵容朗颇为奇怪,待得马车离开柳家时,他还忍不住疑惑地问了赵宛舒一句,“柳蕊姑娘是不舒服吗?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像是发烧了。” 赵宛舒:“……” 这直男发问,她一时竟不知道是不是该笑! 第1003章 还有这等好事? :[] 马车一路顺利地回到了梨花村,之前早早也传过信来,故而大家都知道赵容朗如今已然是个秀才公了。 等到赵容朗回村,就是族里都来了人慰问,更是有不少人家把孩子带过来,让赵容朗考较考较,让其看看是否有真才实学,可以送去学堂读书。 当下村里可从来没出过秀才,若是能出个秀才,那都是能够吹个遍的。 故而,赵容朗应接不暇。 讲着讲着,就有人问起赵容涛的情况,“以前赵容涛不是也说读书极好吗?这次他可有消息啊?听说他不是跟着江家读书去了吗?也不知道他中没中?” 自从赵有根夫妇摆烂后,族里村里对赵家也是颇有意见的,但现下他们也搬走了,倒是也没什么矛盾冲突。故而又提起了赵容涛来了。 赵容朗顿了顿,刚要开口,旁边赵六族老就说道:“虽然赵容涛也是我们赵家族里人,但他爹娘不做人事,外头还欠着多少债务,没瞧见前头花楼的人还来守过他家吗?他若是真有个出息,倒是也好,不然也是被连累了。” 旁人说起来也是一阵唏嘘。 可不是,赵大海好色成性,跟人去逛花楼,结果遇上仙人跳,签字画押欠下巨款,现下全家都潜逃了。 若是一旦叫花楼的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定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赵容朗抿了抿唇,倒是也没瞒着,低声道:“他也中了。成绩颇好,名次比我高上许多。” http:m.4. 闻言,众人不由都静了静,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其实赵容朗可以不说,继续享受众人的拥趸,但他不是这种人,他成绩算不得好,可以说全然不是他在意的名次。但他也不会在意被赵容涛的光辉所笼罩,他更看重的是自己未来的提高。 赵三族老愣了愣,追问道:“也就是说,你见着他了?赵容涛他也在宛城读书考试吗?” 赵容朗点了点头。 赵三族老陷入沉思,赵六族老还不知道他的心思,瞪了他一眼,看向赵容朗,温和道:“阿容是后头还要参加会试吧?那你可得好好温习,争取考个举人回来,回头咱们村里也能出个举人老爷了,旁的村里怕是都要羡慕坏了!” “你好好努力啊!家里你也别操心,你爹娘这边有我们看着呢!你若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但凡我们能帮上的,你尽管说就是。” 这年头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容朗若是真能有个好前程,那整个村里族里也能跟着沾光。 不说旁的,便是这个名头,都足够叫其他村里高看上两眼了。 赵容朗道了声谢。 他也没陪同太久,差不多就回屋去温习书了,倒是赵三河留了族里人下来吃饭,众人也没推辞,这都是好事,自然是该热闹热闹的了。 等到吃罢饭,送走了众人,赵三河喝了些酒,也是醉醺醺的,被扶回去休息了。 赵宛舒跟着林彩云去照顾双胞胎,两人虽然还不能走,但已然能够滚爬了。 赵宛舒前头让人买了地毯,铺在地上,让两人摸爬滚走,倒是很便利。 现下,两个三头身的小家伙正互相为争一个小拨浪鼓撞对方,赵容卿抓着死活不肯松手,另外那个则是扯着绳子也不肯松手,最后你拉我扯了半天。 赵容笙就哇地哭了起来。 一个开始哭,另外一个也跟着一道。 简直是魔音穿脑! 本来赵宛舒看着两人闹别扭甚是高兴,甚至还在旁边的鼓劲儿,林彩云见得她这副模样,也是忍不住觉得好笑,“你还火上浇油呢!回头就得哭上了……” 这话没说完,两人果然就嚎叫了起来。 林彩云已然驾轻就熟,抬手抱了一个,另外一个由钱马氏抱着哄,哄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停歇着不哭了。 哭的时候,甚至两人还互相指着对方骂骂咧咧的,虽然都听不懂,但看那意思也是差不多知道不是啥好话了。 赵宛舒眨了眨眼,倍感奇怪,“他们前头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咋,现在这还开始告状了啊?” 林彩云叹了口气:“看到对方手里有什么就非得去抢!便是准备双份,还是觉得别人手里的才是好的。为了这个,每日里都得来一遭。” 钱马氏也跟着道:“兴许小少爷们现在年纪还小,等到大些自然就好了。再说了,小少爷们现在哭了,等会忘了,自然又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然娴熟地把人哄好了。 小孩子哭完就觉得困了,两人都打着小哈欠,趴在人肩头,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林彩云和钱马氏都松了口气,把人往床上放下。 前头还互相指着骂骂咧咧,但眼下睡着了,其中一个翻个身又巴巴凑过去,另一个小手一动,握住对方的小胖手,这才又安安静静地沉沉睡去。 林彩云抬手捶了捶肩膀,叹了口气,“可算是睡着了。” 她已然三十来岁了,高龄产子,又是一胎双宝,若不是家里条件好了,又有了人帮着看孩子,光是她一个人,怕是都得累瘫了。 她看赵宛舒凑过去,轻轻地捏着其中一个孩子的小手手,忙道:“轻一些。阿卿睡得浅,若是他醒了,回头阿笙也得跟着起来了。” 赵宛舒只是觉得两个小娃娃胖嘟嘟的小藕臂很是可爱,忍不住捏了捏,触手都是柔软温热的,让她忍不住想多捏两下。 听到林彩云的警告,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没办法,刚才那哭天抢地的哭喊,让她也有些怕。 她叹道:“还是小时候可爱些。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哪里像是现在,吵得很!” 钱马氏笑道:“现下还是好带的。等到小少爷们能走后,才更是不能错眼的。” 这生过孩子都知道,这孩子不能走前才是最好带的日子,后头才是灾难。 赵宛舒以前还算是喜欢小孩子的,主要是看着白白胖胖的又可爱,又不会折腾她。而且她接触的,如赵荣康,萧韶光,那都是乖巧懂事,哪里晓得这小孩子这般折腾。 闻言,她嘟了嘟嘴,“那我以后还是别要孩子了!麻烦!” 林彩云觑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这女人生孩子那都是人之常理,虽然开头孩子有点难带,但一日日地看着他们长大,这也是一种乐趣和快乐。你啊,还是小,等到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知道为母的欢喜了!” 赵宛舒暗暗吐了吐舌头,这种欢喜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她还惦记着正经事,眼看着两个弟弟睡着了,又有钱马氏看着,她便拉过她娘:“娘,您跟我来,我有话与您说。” “说就说,怎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林彩云见她把自己拉出来,还特地带到偏房,把门都给拉上了,不由好笑道,“都是家里人,咋得还防着谁不成?” “倒不是防着谁,就是怕叫人听到了,回头不好说嘛!”赵宛舒是怕下人听到了,回头要是嚼舌根传出去,对柳蕊名声不好。 她拉着林彩云坐下,便把柳夫人的意思传达了。 “……柳夫人是说看咱们家可有这方面的意向?若是有的话,就最好趁着秋闱前,咱们两家把事儿给定了。这样,二哥后头也能安生地去安京了。” 林彩云听完都不禁瞪大了眼,“你,你,你是说,柳夫人,柳家看上了咱们阿容啊?” 虽然在她心里,赵容朗是她儿子,自然是千般万般好的。但她也清楚什么是门当户对的,何况柳家那样的家世,据说柳庆云出身清贵书香门第,柳夫人也是名门之后,这样的人家自然也会嫁好人家。 便是再低嫁,也该是不错的人家。 虽然他们家如今也是脱了贫困,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但前头她也是见过柳蕊的,那样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姑娘,虽然性子腼腆单纯,可那通身的气派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所以,柳家看上赵容朗,才叫林彩云吃惊。 “这怎么就……” 林彩云有些手足无措。 “那样的人家,咱们哪里能够配得起啊?” 林彩云原定是打算等赵容则的婚事定下来后,就给赵容朗定个读书人家的姑娘,也不用多么好的,至少是要明事理,贤良淑德,身世清白的。 但从来没奢望过旁的。 就是赵宛舒当初跟萧承煜的婚事,也是出乎她意料的。 赵宛舒拉住了她的手,轻轻道:“娘,您别管旁的,您就说,这事儿,您怎么看吧?可是应承的?” “二哥也在柳家住了许久,柳先生和柳夫人都是宽厚的人,对二哥也是颇为用心教导了的。二哥的品行,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故而有此一提。” “再来,柳家更看重的是人品德行,能够待阿蕊好的,所以抛却了家世之说。” “娘,您也别着急,可以先想一想。顺便和我爹也商量商量!” 林彩云这会儿也有些心思复杂,她低声道:“我和你爹倒是不会有什么大意见,柳家待咱们家有恩,我们都是念在心里的。若不是柳先生好生教导你二哥,你二哥何以有今日的成就。” “而且,你不是说了嘛,柳先生还愿意出力叫你二哥去国子监读书,这都是极好的用心。我们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就是……怕委屈了柳姑娘。” “还有就是你二哥,”林彩云看了眼赵宛舒,“我也没盼着你们嫁高门,娶豪门,只盼着你们未来能够幸福快活。所以,你们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 “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是要逞心如意的人,才能心里松快高兴。” “我先去问问你二哥的意见先。” 赵宛舒听懂了她的意思,连忙道:“娘,让我去吧!” 林彩云也没拒绝。 眼看着赵宛舒离开,林彩云呼了口气,压着心里涌起的欢喜和其他情绪,连忙跑去了寻了赵三河。 赵三河本来还睡得好好的,被贸贸然推醒,见得是林彩云,他抬手就来搂她,“媳妇儿,你也要午休嘛!来,咱们一道……” “哎,三哥,你起来,我有事儿与你说……” “晚些说吧!我这会儿好困啊!你再陪我睡会儿!”赵三河嘟囔道,“我今日可高兴了……咱们赵家祖坟都冒烟了……不枉费老子当初力排众议叫阿容去读书……” 当初没分家时,赵家上下死活不肯多个读书郎,是赵三河咬紧牙关去干活,去供赵容朗的。说没盼着他有个出息是假话,但当时却也没想到能有中个秀才,甚至以后可能会进一步,他如何不欢喜? 便是今日吃酒,都忍不住多喝了两盅。 “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嘛!”林彩云也忍不住嘀咕了两句,又推了推死猪般的赵三河,“你起来,我有正事。说完再睡!” “是关于阿容的婚事!” 赵三河还有些迷迷瞪瞪,听到赵容朗的名字,他睁开眼,又见林彩云面色严肃,他抹了把脸,从床上坐了起来,“阿容的?你说吧,我听着。” “咋个突然又说起婚事了呢?阿容年岁还小,大家都说,等他再考个举人,到时候多的是好人家来榜下捉婿呢!” 说到这个,他就嘿嘿笑,“咱们不用操心阿容的婚事。倒不如想想阿则那个没正行的混小子……” 刚才宴会上村里可有不少人家试探着问赵容朗的婚事,但都被他给推了。 林彩云心里暗暗道,可不是不用操心,都不用等考什么举人了,如今就有人等着了! 她便把柳家的事儿给说了,“……三哥,你心里怎么想的?” 赵三河愣了愣,一时没回过神来,直到林彩云再问了句,他才恍然回神,张口就是一句:“卧槽,还有这等好事?” 林彩云:“……???三哥?” 赵三河这次精神都抖擞了起来,他忙坐正了身体,目光炯炯道:“柳家于咱家有恩,柳先生可是阿容的恩师,柳姑娘温柔贤惠,跟阿宛也是闺中好友。” “那萧承煜与柳先生也是亲眷,再加上阿容……这亲上加亲,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第1004章 难过的柳蕊 :[] “柳家于咱家有恩,柳先生可是阿容的恩师,柳姑娘温柔贤惠,跟阿宛也是闺中好友,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赵三河之前虽然跟柳蕊接触得不多,但柳家家风严格,柳庆云更是有大儒之名,柳夫人也贤良淑德,他都是接触过的,见得这般好亲事,自然没有不满意的。 不过,赵三河也知道分寸,“但还是得阿容喜欢。回头咱们问问阿容为先!” 林彩云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阿宛已经去问了,等回头得了结果,咱们再做准备吧!” 赵三河这回酒也醒了三分,见得赵容朗都有了着落,赵容则却还是吊儿郎当的,心里不由倍感难受和气恼。 “阿则那混账东西,这下若是阿容都定下来了,他要还是那么游手好闲的,没个想头的。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不行,改明儿咱们就叫镇上的媒婆好生的寻摸寻摸,给他寻个性子泼辣,又明事理的,好歹成家了,好生管管他。别成天跟个花脚猫一样,到处乱窜,心里都没个章程。” 林彩云也自然没有不应的。 做父母的也就是忧心孩子的以后,就盼着能成家立业,以后也能走上正途。 而这头,赵宛舒过去时,赵容朗正在窗边桌旁温书。 窗外阳光正好,赵容朗身形颀长,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书,侧脸线条清润,温朗如玉,气质卓然。 记住网址m.4. 赵宛舒看着看着,不由翘了翘嘴角。 说起来,她家几个哥哥,样貌其实相差不大,大部分都是随了赵三河的,但也有糅杂了她娘的清丽。 其中赵容朗和赵容则因着是双胞胎,更是样貌相识度极高,却从来都不会叫人认错,也就是气质截然不同导致的。 赵容则是痞气锋利的,赵容朗则是因为读书,是那种读书人正正好的温和卓雅,赵荣贵则是憨厚稳重的。 也难怪能得柳家人青眼,这种读书郎,可不就是大多数人喜欢的类型嘛! 赵宛舒正想着出神,赵容朗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书本,侧眸看向窗外,无奈道:“阿宛,你有何事?” “二哥怎么知道我来了?”赵宛舒回神,也大大方方地推门进屋。 赵容朗觑了她一眼,只问道,“你来寻我,定然是有事的。说吧,何事?” 赵宛舒闻言,眨了眨眼,“二哥既然如此神机妙算,那应该知道我来是说什么事儿的吧?” 赵容朗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说,我何以知道?是临走前,先生他们与你说了什么吗?” 除此之外,赵容朗也猜不出旁的了。 但如果是跟他们有关的,赵容朗心里也有了两分轮廓。 赵宛舒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往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动了动脚,慢慢道:“算是吧。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二哥,你心里可有欢喜的人?” “欢喜的人?”赵容朗愣了愣,半晌,他回过神来,垂眸道,“我连门都不曾出过,哪里来的欢喜的人。再来,我如今心里只想好好读书,没想那么多。” 他只盼着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读书上,哪里想什么人生大事。 赵宛舒眼眸动了动,“那,你觉得柳蕊怎么样?” “柳姑娘?”赵容朗实话实说,“柳姑娘性子单纯天真,烂漫可爱。” 不过,他也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是柳家……” “嗯。柳先生他们看重二哥你的品行,所以想替柳蕊问问二哥。若是二哥你也中意,自然是两相欢喜的。如果二哥你不愿意,这件事,咱们就当没提过。”赵宛舒把柳家的意思表达清楚。 “娘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主要是看你的意愿。” “柳姑娘她……”赵容朗想了想,问道,“她是什么想法?” 他自问跟柳蕊接触不多,怎么柳家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赵宛舒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如若不然,柳家如何会提?” 自然是柳蕊也有意啊。 赵容朗愣了愣,喃喃道:“这样嘛……” “二哥你的打算如何?到时候告诉家里即可,我就先不打扰你读书了,先回去了。”赵宛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慢慢吞吞往回走。 赵容朗也没注意,他望着手里的书,一时有些发怔,半晌,竟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不得不放下了书,从桌边站了起来,望着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其实对柳蕊的印象并不深刻,头一回跟柳蕊接触,是因为陪同赵宛舒去给柳庆云看病。 当时柳蕊还是个小结巴,她心焦父亲病症,又受江逐月言语蒙蔽,对阿宛态度并不算好,但却也是礼数周全的。 后来在知道江逐月真面目后,她也是真切难过过的,最后跟江逐月断了情谊,可见是个三观极正的。 但是…… 赵容朗摩挲着指尖的茧子,那是握笔留下的…… 他从来没想过风花雪月的事情,以前是家里贫困,他得为生计着想,更为了能够回馈家里,拼命读书,以求能有个出息。 后来,因着江家的咄咄逼人,犹如一把尖刀悬在头顶,让他不得不头悬梁锥刺股,更加拼命的努力,以图功名,以此能让家里有个出路。 他虽然不过十八,但心里有的从来都是谋算。 他不能像个正常少年那样,见到漂亮俏丽的姑娘就慕少艾,他积累了太多太多的压力和想法,导致他根本无法去想象这些情事。 平心而论,柳蕊真的是很好的姑娘。 他甚至都能想起中秋灯会时,她被人群挤到他怀里时,柔软的身上带着的淡淡桂花香气。以及去买灯时,她眼角眉梢洋溢的欢喜…… 可是…… 赵容朗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庆云助他良多,虽然前期是因着阿宛对其的救命之恩,挟恩图报,让柳庆云对他收留他,甚至给他指点。 但后来柳庆云对他的相助,对他的倾囊相授,那就全然是柳庆云对他的一片爱重之心。 他心里也是感念的。 可以说,他能有今日的举人之名,柳庆云是占了大功劳的。不然,若是他按部就班考入白鹿书院,也不一定有今日的成就。 君不见,书院里多少人下场,多数人甚至止步于院试。 而今,柳庆云愿意把独女下嫁,如何不是另外一重意味的看重呢! 赵容朗知道,比起大哥的敢爱敢恨,他是绝对无法做到赵容则那一步的。 他只怕会委屈了柳蕊。 赵宛舒自是不知赵容朗的心路历程,只知道等到翌日去吃饭,发现了赵容朗眼底下的青黑色,她眨了眨眼,“二哥,你没睡好?” 赵容朗淡淡应了句,“昨夜温书的比较晚。” 赵三河和林彩云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言。 林彩云给赵容朗夹了一筷子鸡肉,“来,多吃点肉。这是昨儿个叫人给你买的,是老母鸡炖的,你多喝点汤。我瞧着你这又是读书又是考试的,脸上的肉都快掉没了,还是得顾着身体一些。” “这身体好了,读书记性也好了。” “多谢娘。”赵容朗低声应着。 看着赵容朗这礼貌的模样,林彩云也不由暗暗叹气。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遗传了谁的性子,便是对着家里人,从来都是闷声闷气的,有什么都是憋在心里的,弄得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这孩子了。 家里其他几个都是性子外向的,便是赵荣贵有些不大吭声,那完全是他没心思。 但赵容朗就是截然不同的,他从小都是自己安排好所有事情的,从不叫他们操心。这也叫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有些无从下手了。 赵三河想说话,却被林彩云悄然在桌下摁住了胳膊,冲着他摇了摇头。 赵三河只能歇了口气。 这顿饭倒是也吃得风平浪静。 吃到中途,双胞胎又醒了,闹着要吃喝,他们现在已经可以吃辅食了,今日吃的都是南瓜糊糊。 林彩云只能停了下来,刚要去帮着钱马氏一道喂,赵容朗先站了起来,“娘,您先吃饭,我去喂弟弟。” 林彩云愣了愣,不知道他咋突然这一出,但还是应道,“那,那你小心点啊。他们有点闹腾,特别阿卿!” 赵容朗颔首,便跟着钱马氏抱着孩子去了旁边偏厅喂饭。 桌上一时就只剩下他们三人,赵三河说道:“阿容这是咋的了?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也给我个声儿啊,我这也好做准备呢!” 林彩云看了眼没声音的偏厅,压低了嗓门道,“你急什么呢?总是得给孩子点时间的。再说了,阿容他向来有主意,想必他心里也有主张。” 赵宛舒咬着筷子,心里却也是门儿清了。 想必,她二哥也未必对柳蕊心动的。 如此一来,柳蕊的心思落了空,怕是要难过的。 但赵容朗是她二哥,赵宛舒自然是喜欢他寻个喜欢的人过一辈子的,没有爱情的婚姻未免太过难捱了。 她呼了口气,低头继续吃饭。 等到吃完饭,赵容朗抱着赵容卿回了正厅,见得爹娘都坐着喝茶聊天,他舔了舔唇角,慢慢道:“爹,娘,我想明日就去宛城。” “啊,那么快啊?”赵三河愣了下,“不是才回来一天吗?” “学业紧张,早些回去,也能早些学习。” “这是的,还是课业要紧。”林彩云附和道。 她跟赵三河对视了一眼,也没敢提柳家的事儿。 赵容朗却是主动提了起来,“柳家的婚事……我想回去亲自与柳姑娘聊一聊。届时,若是有结果,我再与爹娘通信。” 林彩云和赵三河都有些懵,但还是颔首应着。 说完话,赵容朗就要回去收拾东西了,赵宛舒朝着他爹娘摆了摆手,也连忙跟了上去,“二哥,二哥,我跟你一起吧!” 赵容朗:“你不是要去燕北城吗?” “我是要去。但我还得去趟宛城,到时候再去燕北城。”赵宛舒这次本来就是为了陪赵容朗才回来的,不然她早从宛城前往燕北城了,何必绕那么大个圈儿呢! 只是眼下若是赵容朗拒绝了柳蕊,她总是得安慰下柳蕊的。 故而她才提议一道。 赵容朗也没拒绝。 待得翌日,两人就简单收拾了行囊,又租了马车,匆匆忙忙地回了宛城。 等回了柳府,赵容朗就先去拜会了柳庆云。 柳蕊见得两人回来自然是高兴的,她心里惦记着婚事,不好见赵容朗,但看见赵宛舒,她就连忙拉住了她,寒暄了两句,就脸颊红红,期期艾艾地提起。 “阿宛,你二哥,你二哥怎么说……” 赵宛舒见她这副小女儿情态,喉咙有些发干,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路上其实她有问过赵容朗的意见,但是他闭口不言,只说让她先别管,他自己会处理清楚。 赵容朗虽然瞧着性格温软,但骨子里却是最有想法的。 赵宛舒自然也尊重的。 “这个……”赵宛舒舔了舔唇角,低声道,“我二哥说,他亲自与你说。” 柳蕊本来是欣喜的,见得她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脸上血色顿消,鼻头一酸,眼眶一红,眼泪立刻就不争气地滚滚落下。 “他,他不同意……是不是?” “也不是的。我二哥,他可能有……哎哎哎,阿蕊,你别哭啊!”赵宛舒见得她哭,急忙手忙脚乱地掏了手绢给她擦眼泪。 柳蕊之前有多期待,此刻就有多难受,眼泪就跟决堤的洪水,迸涌而出。 她是真喜欢赵容朗的。 她也以为,至少对方对她应该也有些许动心,哪里料到,对方竟毫无半分心思…… 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摔成了许多瓣儿,一时间心里头只有悲痛弥漫。 她捂着脸嘤嘤哭泣,赵宛舒越是安慰,她越是觉得难受。 哭到最后,她以袖掩面,就匆匆离开,结果跑到中途,却撞上了人,险些摔倒在地,幸亏对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柳姑娘,你小心。你是……” 柳蕊抬头一觑,见得是赵容朗,看他眼底的惊讶,她更感难堪,捂着脸就告罪要走。 第1006章 备礼提亲 :[] 待得送走了赵容朗,柳蕊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因着得了心上人的回应,她就仿若是被点亮的烛光,整个人都是耀眼的,眼角眉梢都浸润着明媚笑意,眼底都是亮闪闪的。 燕雀送了人回来,见得自家姑娘这般模样,不由松了口气,心底也为她高兴。 “姑娘得偿所愿,可欢喜了?” 柳蕊听出她的打趣,也回味过来,想起她先前故作凶狠的话语,她鼓了鼓腮帮子,仿似一只青蛙崽子,“我还没寻你麻烦,你倒还有脸打趣我。” “先前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说赵公子的坏话,以此激我……” 燕雀是柳夫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向来性子稳重自持,明事理,是特地挑来扶持柳蕊的。 故而,前头那些不知礼数的挑衅话语,自然而然不该出自燕雀的口。 但偏生燕雀却说了,前头柳蕊心里都装着事儿,又难受不已,也就没分辨出来,此刻反应过来,自然也就看明白了。 燕雀闻言,低头掩嘴笑了笑,又抬眼看向柳蕊,“奴婢只是觉得,赵公子不是那等伤人之人。而且,赵公子可从来没这般慌张不知礼数的上门过,他特地前来,定然是有事与姑娘说。” “若是姑娘真的因着脾性不见了他,今后怕是会落下遗憾。便是真是拒绝,也该说个清楚,以后姑娘心里也能敞亮了。” 记住网址m.4. “故而,这才自主做账了。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奴婢了嘛!” 说着,她还福了福身,又勾了勾唇角道,“毕竟,奴婢可是给姑娘当了回小红娘呢!” 一说到这个,柳蕊又想起赵容朗那张清风朗月的脸,以及他方才离去前的话语,脸颊又羞得通红通红的,见贴身丫鬟还故意这般说,顿时是又羞又气,忍不住跺了跺脚,伸手来扯她。 “好啊,你这是翅膀硬了,非得打趣我是不是?” “奴婢可不敢,毕竟以后姑娘可就是赵夫人,有赵公子宠着,还有小姐妹护着……”燕雀连忙说完,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回头收拾你!” 柳蕊羞得眼眸都是红彤彤的,见得人跑了,她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又抬手贴了贴脸颊,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她得去见见她娘,告知她娘这个好消息,也好叫家里有个准备。 而这头,赵容朗从柳蕊院落回来,就看到立在他院外树下等着赵宛舒,正冲着这边张望,见得他回来,松了口气,冲着他招了招手。 赵容朗加快了脚步,三两步跨到她跟前,“怎生不进去?外头还有些凉呢!” 虽然现在已然是五月了,但天气变幻无常,这几日落了雨,气候又降了下来,不得不重新加了层春衫。 赵宛舒往他身后看了看,好奇道:“二哥,你去跟阿蕊说清楚了?” “嗯。”赵容朗颔首,先行推开门进了屋子。 赵宛舒紧随其后,眼眸转了转:“你们说了什么?阿蕊她……” “等会我就写信给爹娘,让他们备礼前来提亲。”赵容朗如实道。 闻言,赵宛舒眨了眨眼,“所以,你方才是去……表明心迹的?二哥,你这可真是出乎我意料啊!瞧着你先前那样儿,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阿蕊,要拒绝了她呢!” 赵宛舒实在是惊愕的,毕竟前头赵容朗半句语风没透露,结果扭头居然那么超前,追上去说上三两句就成了,可不是出人意料嘛! 毕竟当前如她跟萧承煜这种,早有接触,早有表白,两情相悦,从而再说亲的实在是少。 多数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先婚后爱的。 赵容朗顿了顿,转过身来,无奈道:“柳姑娘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姑娘,只是我如今心思不在情爱,而是在科考。怕便是说了亲,也会叫她吃了委屈。” “没想到叫你们这般误会了。” 赵容朗倒不是不喜欢柳蕊,他接触的姑娘极少,每日里都是抱着书的,柳蕊对他的好,先前他可能不察。因为她每次都是跟着赵宛舒行动的,故而他也忽略了。 可眼下知道她的心意后,再回过神来品味,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默默付出,便是石头人也该生出些感激和欢喜之心的。 赵容朗自觉何德何能! 赵宛舒翘了翘唇角,“那爹娘若是知道,定然也是开心的。二哥快写信吧,晚点托人快些送回去,也好叫爹娘好生准备准备。” “嗯。”赵容朗也抿唇轻笑,突然想起了一茬,他拿出手绢:“对了,这个是你的吧?” 赵宛舒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那我就不打扰二哥了,我先走了。”说完,她抢过手绢,立刻就夺门而出了。 赵容朗觑见她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桌边,开始磨墨准备写信了。 他斟酌再三,这才落笔,随后封好信件,请了驿站的人快马加鞭送回了百花镇。 柳蕊心里欢喜,跑去她娘院子里,赶巧柳庆云也在,她动作一顿,拧着帕子扭了扭,冲着她爹娘福了福身请安。 柳夫人本来正跟柳庆云谈起这回赵容朗回来后,毫无音讯的事儿,心里正觉得遗憾,又倍感生气。 毕竟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好养大的闺女,却叫人嫌弃了,便是知道对方并非有意,但换谁都会觉得不乐意! 她恼怒道:“他若是看不上阿蕊,难不成还打算拿了进士后,再说个高门贵女不成?再说了,咱们家难道比那高门差了哪里不成?” 柳家世家清贵,柳夫人也是书香门第,这样的家庭,往外头说去,多的是世家贵胄愿意来说亲的,便是以柳蕊的性子不会成为嫡长媳,也不会缺人看重。 故而,柳夫人才生气。 对此,柳庆云只能低头应和。 直到柳蕊兴冲冲地跑来,见得她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柳夫人愣了愣,心里掠过一个想法,瞬间就反应过来:“你,你高兴成这般模样,莫非是那赵……” “赵公子说,要,要喊他爹娘来提亲。所以,”柳蕊羞涩地低下了头,拧了拧帕子,别了别身子道,“我来通知下爹娘。” “他答应了?那他……他前头不是……”柳夫人有些惊讶。 话说到一半,就被柳庆云给拉住,他看了眼柳夫人,“那小子有主意得很。估计不是看重媒妁之言的,怕是私下跟阿蕊聊过了。不过,好歹是成了,以后啊,这就是咱们家女婿了!” “爹!”柳蕊听着耳根子都红了,跺了跺脚,难得娇羞地捂住脸。 柳夫人瞧着这画面,也颇为无语,这感情她前头都是生了白气啊! 但事情能圆满,闺女能得偿所愿,也是高兴的事儿! 接下来,柳夫人也是很忙的。 她得忙着整理柳蕊的嫁妆,虽然眼下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嫁闺女总是得早早准备嫁妆的,她可是从柳蕊三岁就开始攒嫁妆,虽然中途因着搬离安京损失了大半,可也得补上的。 还有赵家要来人,她虽曾见过眼赵三河,但却不曾见林彩云的,心里也是有些打鼓。 毕竟身为父母的,就是盼着儿女好的,就怕遇上个不地道的婆婆,到时候蹉跎了自己宝贝闺女。 赵容朗的信件很快就送到了赵家,刚巧赶上了赵荣康和萧韶光休沐回家,这信件自然就由他们念了。 待得听说要去柳家提亲,赵荣康不由张大了嘴,瞪圆了眼道,“什么?我这是要多了个二嫂了吗?” 萧韶光还是小孩子,对此只觉得是要一起生活,闻言,他小胖手鼓掌:“太好了,太好了,那以后阿蕊姐姐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嘛!那可好了,大家以后就能一起玩了!” 赵三河也是喜气洋洋,“可不是。臭小子,走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这件事是黄了。还想着后头该如何跟柳家赔罪,他倒是好,这不声不响的,又给应承了!媳妇儿,咱们以后可就真的有儿媳妇了!” 赵三河跟柳庆云打过交道,对方虽然是读书人,但为人谦逊有礼,丝毫没有看不起他们泥腿子的意思。 而上次那柳蕊也来过,他虽然打的交道不多,却也看得出对方是个温顺的性子,这入了门也没那些乌糟的事儿,这可不是良缘嘛! 林彩云接过信件扫了两眼,心里也是很欢喜,“那敢情好!咱们可得好生准备准备着,多备些好东西,可不能怠慢了!还有,我们得回封信,告诉阿容我们何时出发,我听说城里上门得要拜帖的,我们也准备一封,也好叫柳家有个准备。” “也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诚心诚意的。” 这娶媳自然态度得放得低一些,何况是柳家这样的人家,对他们家又有恩,自然更该郑重些才好。 更何况,上回柳庆云来给萧承煜下聘礼,那可是给足了他们家面子,让阿宛能够风风光光的,他们也是感念的。 而今,自也是该如此。 “是是是。”赵三河含笑附和。 两夫妻就凑到一起商量起聘礼了。 赵荣康撇了撇嘴,起身出去了,萧韶光迈着小短腿跟上去,见他脸上不见笑容,不解地凑过去:“小康小哥,你不高兴吗?” 赵荣康鼓了鼓腮帮子,“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我成亲!” 萧韶光摸了摸脑门,反问道,“那小康小哥是想成亲了?那不成的,哥哥说成亲得我们长大以后,能够独当一面了,才能娶媳妇,然后,然后生娃娃……” “谁想成亲了?我才不要生娃娃呢!那些娃娃吵死了!”赵荣康炸毛了,愤愤回道。 两个弟弟刚出生的时候,赵荣康也是蛮开心的,每日里还会去见见,但现在正是人憎狗厌的时候,他每次去他们就爬他身上,扯他头发,拽他脸颊,还有会在他课本上尿了尿,害得他又得熬夜赶课业。 关键是,他们还每回见得他都高兴,非得扯着他要抱,赵荣康是既高兴又难受得很。 现下是寻到机会能躲开就躲开会儿,当然,偶尔还是会想念,又偷偷摸摸去瞅两眼,然后再被反复纠缠。 “而且,”赵荣康觑了他一眼,“男人是生不出娃娃的。” “这个我知道。娃娃都是女人生出来的!”萧韶光挺了挺胸,展现出自己的渊博知识。 顿了顿,他又倍感奇怪,望向赵荣康,“那小康小哥,你为什么生气啊?” “我没生气。” “你有!” “我没有!” “你就有啊,你脸上都不耐放了。你别骗我了!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阿蕊姐姐?” 两人走到了院子里,赵荣康的脚步一顿,撩起衣袍,往旁边的石阶坐下,单手托腮道,“我也不知道。” “嗯?”萧韶光也有样学样,双手托腮看着他,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赵荣康有些迷茫,他叹气道:“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变化也太多了。我有点……怎么说呢,二哥是我的哥哥,他要是娶媳妇,以后,以后他还是我二哥吗?” 在家中,赵荣康最尊敬的就是赵容朗,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他最亲近最憧憬的也是这个二哥。 可现下二哥要有媳妇儿了,那像是村子里那样儿,以后大家兄弟不都得分家了吗?那他跟二哥还能一起吗? 以后二哥有了妻子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再看他这个弟弟了呢? 他倒不是不愿意赵容朗成亲,只是觉得太突然了!而且,因为亲近的关系,他才心情复杂,这就跟当初赵容则他们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萧承煜要跟赵宛舒定亲是一样的! 当然,如果今日要成亲的是赵容则,他定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倒不是他不亲近赵容则,实在是这个大哥太闹腾了,有个大嫂管着,才叫他们放心。 萧韶光不理解他的想法,他想了想,站起来,小胖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可是,二哥成亲了,以后就多了个人疼你了啊!阿蕊姐姐也可好了,你也会喜欢她的!” 第1007章 赵容朗定亲 :[] 赵三河和林彩云对于赵容朗的婚事给予了极高的看重,送了拜帖后,两人就准备了聘礼,然后便一路兼程前往了宛城。 五月的宛城正是最美的时候,微风和煦,拂面轻柔,鲜花满路。 林彩云初始还丢不开孩子,心里有些郁郁,可看得一路上的鲜花铺路,又倍觉心情清爽。 赵三河安抚道:“阿卿他们有钱氏她们看着,咱们也能放心。而且,你不是也叫了二嫂过去看着嘛!不会有事的,咱们刚巧好好儿看看。说起来,你还没出过咱们镇上几回呢!” 便是赵二湖跟黄珍珠和离了,赵三河私下也没改过来口,偶尔也会唤上两句二嫂。 这次他们离去,家里没个人坐镇,林彩云不放心,这才去请了黄珍珠过去帮着看看孩子。 而林彩云也的确没出过镇,当下出门都得奔波,没个路引,甚至是前些年乱得很,出门多的是人回不来,故而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去过宛城,燕北城这些地方的。 林彩云头回出门,也倍感新奇,到处张望。 一路到了宛城,她更是目不暇接,等到了柳府跟前,见得柳府高大的府门,她心里有些担心,忍不住问了句,“那柳夫人难不难处啊?” 先前她倒是还没觉得,但真正进了宛城,见得处处高楼林立,繁华不已,眼下柳府更是比她家的宅门都不知宽了多少,且瞧着底蕴也足,林彩云这心中的自卑就涌上来了。 “还行。柳先生这般亲切,他的夫人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赵三河回道。 http:m.4. 他跟柳夫人是没碰过的,毕竟两人男女有别,但他对柳庆云印象不错,想来柳夫人也不会为难。 毕竟两人是谈亲事,自也是都盼着儿女好的,定也不会那般树敌。 林彩云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柳府也是给足了面子,听说门前来了马车,柳庆云和柳夫人立马都准备了起来,让人去请了两人进门来。 因着今日要议亲,柳庆云还特地抽空请了个假,早早在家中等着了。 而这边赵宛舒和赵容朗是早早就守在门前的,听得外头马车声响,立刻就跑到了门前来。 赵宛舒先行冲上来,赵三河已然下了车,正扶着林彩云下马车。 “爹爹,娘!” “爹,娘。”赵容朗也紧随其后,恭敬地拱手作揖,“劳烦你们奔波。” 林彩云看着儿女,心里的恐慌也慢慢的消散了,特别是见得赵容朗越发精神挺拔的个头,舒了口气,先摸了摸赵宛舒的头,这才拍了拍赵容朗的肩膀。 “我们这做父母的,不就是为了你们奔走嘛!好了,我和你爹是特地来议亲的,先进去?” “是。”赵容朗在前头引路。 柳府虽不是富丽堂皇,但也是一砖一瓦颇有讲究,林彩云瞧不出什么来,只觉得看着舒服,等到见了柳庆云和衣着雅致的柳夫人,她心口压着的弦这才松开。 柳夫人没穿得特别的华贵,整体优雅而雍容,神态悠闲,笑容温雅。 见得他们前来,柳庆云上前来跟赵三河寒暄,柳夫人也是温和笑着拉着林彩云坐下聊天。 柳夫人没有丝毫的架子,哪怕两人年岁相仿,但样貌倒也是有些差别的,柳夫人保养得宜,林彩云这才生产完不到一年,加上前些年的劳作,也是留下了些岁月痕迹的,这是将养也难养回来的。 而柳夫人这阵子服用着美容丸,越发的白皙美丽。 “一路辛苦了,来,赵夫人先喝口茶。”柳夫人让人奉了茶上来,又跟林彩云闲聊了两句。 林彩云先前还有些拘谨,但看柳夫人一直都微笑着,心里的紧张也去了大半,她低头啜了口香茶,认认真真地回答着。 柳夫人是交际的高手,自然而然中就与林彩云聊开了,见她为人忠厚老实,也没什么心眼,性格也温顺,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先前还有些怕林彩云会有些农人婆婆的小心思,毕竟她前头也是打听过林家跟赵家的情况的。 眼下林彩云这般的温柔明理,她终于能够安心了。 毕竟,自家闺女是下嫁,可得寻个懂事的婆婆,不然这后半辈子可如何过? 眼看着聊得差不多了,赵三河就主动提起了这次来的目的。 “这是我儿的庚帖,这次是我家这次带来的礼单,还请柳先生,柳夫人过目。我们也是头回备这些的,若是有不合理的,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定不会委屈了柳姑娘的。” 说着,就递上了庚帖和礼单。 赵家带来的小定礼都是精心准备的,虽然比不得上次柳庆云给萧承煜准备的来得贵重,却也是够上礼数的,也是花了大力气备下的。 林彩云也附和:“是啊,我们也是见过柳姑娘的,柳姑娘贤良淑德,娴静秀美,能得柳姑娘这样的姑娘,是我赵家的福气,也是我二儿的福报,今后我们定然会好好待柳姑娘。” “若是阿容有任何别心,我们定是不饶他的。” 这其实就是表明赵家的态度,也是说明不得让赵容朗纳妾之意。 这话柳庆云倒是没什么,柳夫人听得眼底就划过满意。 这当女人的,最怕的是什么,不是刁钻的婆婆小姑子,而是丈夫与自己不是一条心。 眼下赵宛舒跟自家闺女是闺中密友,公婆也是态度端正,以后日子自是会好过的。 说完,林彩云还看了眼赵容朗,“阿容,你也说句话啊!” 赵容朗连忙起身,朝着柳庆云夫妇拱手作揖到底,郑重地道:“赵容朗定不负柳姑娘,今后定不叫柳姑娘哭泣半分,绝不食言。” 他极少发誓,也向来重诺言,这点柳庆云也是知道的,见得他这副模样,心里很是满意。 特别是赵容朗也不说那些虚的,更不曾说什么天打五雷轰,这也很是实在。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能让自家姑娘成日里能够喜笑颜开,那才是本事和心意。 柳庆云扶住他,脸上都是笑容,“好好好!阿容,今后我闺女可得交给你了!” “是!” 偷偷摸摸躲在偏厅偷听的柳蕊,听得这般话语,也忍不住弯起嘴角,甜甜蜜蜜地笑了。 而交换了庚帖,后头就得定日子了。 至于日子,赵宛舒和萧承煜虽然定亲在前,但赵宛舒是家中排行最小的,而今自然日子得排在赵容朗和柳蕊之后了。 好在两人的婚事本来也是定在了今年年尾。 那赵容朗和柳蕊的婚事就可以往前寻日子。 赵容朗当下得把所有精力用在秋闱上,不管能不能入进士榜,却不能浪费这等良辰。 故而,两家商量一番,最后把婚期定在秋闱过后,那时也正值秋高气爽,是个好季节。 再来,若是赵容朗能够榜上有名,那届时就是金榜题名,新婚花烛,双喜临门了。 等到商定婚期后,赵三河和林彩云就先留下住了一日,本来柳家是想多留两日的,奈何林彩云心挂孩儿,自也是待不住的。 他们更得回去准备秋闱过后下聘的聘礼,这些可都得提前都备上,不然真到了份上才弄,到时候怕是就来不及了。 这柳家嫁女,陪嫁的都是好东西,他们赵家下聘的礼自也不能太寒酸,以免唐突了人家姑娘。 不过离去前的一夜,柳蕊也是过来见礼的。 先前去赵家,是以客人的身份,可如今是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自然就更郑重了些。 但到底是姑娘家,更加矜持些,故而来也就是送些吃喝。 然后,她还给柳夫人送了件自己缝制的衣裳,给柳庆云送了双鞋。 这都是提前跟赵宛舒问过尺寸的。 等到送了东西,她满脸通红,“我手粗,也不知道做得合适不合适,若是有不好的地方,您尽管跟我说,我还可以改的!” 林彩云摸了摸手里柔软的缎子,又看柳蕊满眼都是紧张,心中一软,拉过了她道:“我瞧着极好的。说起来,我啊,还没享过女儿的福,倒是先享了未来儿媳妇的福气。” “娘!”赵宛舒挑了挑眉:“您这是也要与我要一件衣裳啊?那可能不行,我可不擅长女红,我怕我绣得您都穿不出门。” “你啊!”林彩云摇了摇头,看向柳蕊,从手上撸下来个金镯子,“这衣裳针脚细密,又样式新颖,我喜欢得很。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当见面礼,这个就给你玩儿,你别嫌弃!” 这金镯子还是前头赵宛舒给她买的,当时给打了一对儿,也是在银楼里花了大价钱的。 林彩云平日里都舍不得戴,生怕戴的颜色不鲜亮了。 这回是想着要见未来儿媳妇,这才戴着,这也能给当个见面礼。 另外一个,她是准备留着给赵容则的媳妇的。 柳蕊也没推辞,忍着害羞接了,又福了福身道谢。 等到寒暄了片刻后,送走了柳蕊,林彩云坐回桌边,脸色有些疲惫,赵宛舒连忙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娘,您这身体还得好生养着的。我给您做的养身药丸,还有开的补药,你可有按时吃啊?” 因着林彩云大出血,这身体就一直很虚,前头只能慢慢养着,就怕虚不受补,而今是慢慢将养的,需得精细着养,不然恐对寿元有碍。 “吃着呢!你爹总会盯着我吃的!”林彩云喝了水,脸色才好些,“就是奔波了些,估计是累着了。歇息会,明天就好了。” “不然您多留两日,这又奔波着回去,恐怕身体会吃不消啊!”赵宛舒担心道。 “不碍事。我放心不下你两个小弟弟,若是我不回去,怕是他们得闹的。”顿了顿,林彩云呼了口气,“再说,哪里有住在亲家家里的道理。我啊,还得回去给你二哥准备聘礼呢,估计搜集这些都得费些功夫。” “这柳家高门大户的,人家精心养那么大个姑娘,嫁去咱们家,咱们可不能马虎了。必须也得给予同样的尊重,便是不能给出同样的好东西,也不能埋没了人家。” “而且,这柳姑娘也是个好姑娘。柳夫人更是个明事理的,我瞧着,以后也能对你二哥放心了。” 她低头见赵宛舒怔怔然地望着自己,不由笑了笑,“怎么了?这般看着娘?” “娘,我就是觉得您真是伟大。又得为哥哥们,又得为我们费心……”赵宛舒低声道。 家里现下虽然有些银钱,但眼下又得给她备嫁妆,又得给二哥备聘礼,可不忙得不可开交嘛! “傻孩子,哪个当父母的不是这么过来的。爹娘啊,就是盼着你们开开心心,这辈子就满足了!”林彩云摸了摸她的脑袋,替她别了别鬓角的发丝。 赵宛舒靠在她怀里,心里很是宁静,“娘,你们真好。” 上辈子没有享受到的亲情,都能在这里得到弥补,赵宛舒很是满足了。 “不过,二哥的聘礼您别太担心,我回头让阿煜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从南边弄些东西过来。再给倒腾点西北的皮子翡翠,也能体面些。” 她们家如今不是没有钱,主要是很难弄到好东西当门面。 “哪里好这般麻烦他!你不是说,他去边境了吗?”林彩云不赞同。“他这也忙得很,别为了这些小事耽搁了他。” “这不是您未来女婿嘛!哪里就是麻烦了!” “你们还没成亲呢,这事儿就算不得是他的事儿。罢了,”林彩云说道,“前几日秦九爷往咱家送了些东西,还有那天祥楼的掌柜,有些是给你送的,我瞧有些很是贵重,就给你收起来了。” 赵宛舒愣了愣,“送我的?” “是啊,秦九爷是每隔段时间会送些东西过来。前阵子你跟你二哥走得早,人家还给送了礼来恭贺你二哥呢!” 秦九爷是个会顺杆子的,前头本来是因为感激赵宛舒救了他爹,所以也会逢年送礼,但自从赵宛舒定亲后,加之赵容朗榜上有名,对方也就更积极了。 这也是常事,世人谁不是这般! 第1008章 离开去燕北城 翌日,待得用过早饭,赵三河和林彩云便没有多留,立刻就启程离开了。 柳家这回全都去了门口送人,等到送完了人,众人便回了府。 赵容朗眼下跟柳蕊是交换过庚帖的未婚夫妻了,以前不觉得,如今见了,难免有些羞赧。 赵容朗还好,柳蕊现下看到他,脸颊就羞红一片。 而赵容朗成了自家人,柳庆云也就更加上心了,无论是课业还是国子监的事儿,他都亲自盯着了。 赵容朗故而也就更忙了,柳蕊反倒是极少能看到他了,每日里都看他是在书房里,连眼下都青黑了。 为此,柳夫人都有些心疼赵容朗了,“你怎么都不叫阿容休息休息啊!这般熬下去,若是熬坏了身子怎么办?再说了,两个小年轻才订了亲,就该让他们亲近亲近,也好培养下感情的。” “你倒是好,故意把人给隔开了是吧?都好几日不曾见过阿容了,我瞧着他身板子都消瘦不少啊!” 柳夫人先前对赵容朗可能没那么满意,但丈母娘看女婿那从来都是越看越满意的,特别是赵容朗无论是才学还是样貌气度样样都好的情况下,再加上有个闺女成日里在耳朵里念叨,自然也就愈发上心了。 柳庆云回道:“如今最重要的当然是秋闱科考了。能得金榜题名,不过是头悬梁锥刺骨,那都是值得的!至于培养感情什么的,等到结束秋闱,两人成亲后,多的是时间培养。” “现在,当然是把名次拿下来,你可别本末倒置了。就是消瘦两分又如何,我看阿容他自己也是乐在其中的,你啊,就别瞎操心了!” “你不是也盼着他能中个进士吗?这样成亲的时候,也是体面的是不是?” 柳庆云就是典型的丈人类型。 他先前自然是觉得赵容朗处处都好,但真成了自家女婿,他又盼着他能更好,这样才配得上他好生捧着长大的闺女。 故而,他这才好生督促着赵容朗。 好在赵容朗也是个争气懂事的,愿意努力上进。 柳夫人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她也没多问,毕竟柳庆云说得也是对的。 她只能叫人端来了熬的药材鸡汤,叫柳庆云分给赵容朗。 “这是我照着阿宛给的方子熬的,据说最是补身体,你等会端给阿容啊,盯着他吃了。还有,我听说鱼头补脑,我回头再给他熬个鱼头汤去!” 柳庆云看着小小一盅汤碗,愣了愣,指了指自己,“那我呢?我没得喝吗?” 柳夫人正想着要再多做些什么好菜给补补身体,闻言,她斜睨了眼柳庆云,淡淡道:“你又不考试,你又不读书,哪里用得着补脑!吃再多好的啊,都是补了你的这肚子!” 她拍了拍柳庆云下去了不少的圆溜溜大肚腩,“好不容易瘦了些许,可不能再给你长回来。阿宛可都说过了,你就该好生调整调整,再胖下次再肚子疼,就知道厉害了!听到没,这汤是给阿容吃的,你可不许偷吃!” 说完,她就扬长而去了。 柳庆云鼓了鼓脸颊,颇感凄凉,敢情这有了女婿,他如今连女婿的地位都不如了吗? 他觑了眼那鸡汤,“难道我还稀罕这鸡汤!” 不过,闻到空气中鸡汤浓郁的味儿,柳庆云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肚子也如实咕噜噜叫了两声。 说实话,他最近清淡饮食,已然许久没有吃过鸡了,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吃点鸡蛋之流的。 特别是汤汤水水,他还真就没碰过了。 他望着黄橙橙的汤水,忍不住抿了抿唇。 突然,书房的门咯吱一声响,柳庆云几乎是瞬间就跳了起来,“我……” “老师?”赵容朗被他蓦然的动作弄得一愣。 “阿,阿容,是你啊!”柳庆云抹了把汗,他还以为是夫人又杀了个回马枪呢! 赵容朗颔首应道:“是,老师,我已然写好了这篇策论,还请您过目。” 说着,他恭敬地奉上了纸张。 柳庆云呼了口气,接过纸张,见他站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先坐下来吧!还有这碗鸡汤,你喝了。” 赵容朗从善如流,只是看着鸡汤,他望了眼柳庆云,“那老师不喝吗?” “我不喝,我减重呢!再说了,我也不能喝这些,阿宛说我得清淡,再吃这些容易痛风。”顿了顿,柳庆云幽幽然道,“再来,这是夫人专门为你准备的。晚些,她还要给你准备鱼汤补脑呢!你可不能浪费了,好生地都喝下去,不然如何经得起这日夜兼程的学习啊!” 赵容朗没听出他话里的酸味,听到是柳夫人送来的,心里很是感动,拱手道:“谢谢夫人。” 柳庆云见他没有动静,不由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 这女婿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听不懂旁人的阴阳怪气,特别是感情方面,他都怀疑他是个木头疙瘩! 但好在他性情淳朴,女儿也喜欢,他也便不多言了。 只是,对于学业,他的要求也更高了。 待得喝完鸡汤,赵容朗又被柳庆云就着策论吊打了一顿。 而这头,既然赵容朗和柳蕊的婚事已经定了,赵宛舒也耽搁了许久,自是该前往了燕北城了。 她而今燕北城的生意都叫赵容则看着了,虽然赵容则很是靠谱,但她买卖的药丸都得她去做,便是有些能由他人动手,但最后要提供的碧水灵珠,还是得她出面。 再加上,燕王妃也来了信,她自也是不好多留了。 只能与柳家人提出告辞。 柳蕊颇为舍不得她,拉着她不肯松手,眼眶通红,“阿宛,你若是也走了,我以后可哪里有什么人说话啊!” 她唯二的两个朋友,也就是赵宛舒和顾东篱。 现下都离开了宛城,她可不是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得了。 赵宛舒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笑道:“我虽然走了,但我二哥还在啊!” “你还打趣我……”柳蕊脸颊红润。 其实,自从定亲后,她跟赵容朗的见面机会倒是更少了。 因着秋闱逼近,国子监那边也通过了赵容朗的入学,这阵子他都得准备前往安京了,所以事儿很多,两人反倒是连碰面说话的机会都不多。 “我哪里敢啊!回头叫我二哥知道,还不得说我呢!”赵宛舒笑眯眯道,“再说了,等秋闱结束,你可就是我正正经经的二嫂了,到时候咱们还不得天天见,你不嫌弃我烦就不错了!” “我才不会呢!”柳蕊想着那样的日子的,自己的好朋友和喜爱的夫君都在身边,那是何等的快活! 目光就不由充满了向往。 “那秋闱再见了!”若是不出意料,秋闱之时,赵宛舒是要前往安京的。 就是不知道柳蕊到时可会同行了! 柳蕊虽然恋恋不舍,但也不能让赵宛舒放下所有,留在宛城陪她。 最后,赵宛舒乘着马车,前往了燕北城。 宛城前往燕北城有些距离,因为先前闹过匪,赵宛舒还给雇了护送的商队一道。 商队都是有护镖的,故而若是能跟着,倒是也不怕危险。 路上也是冤家路窄,遇见了江明衡和赵容涛两人,甚至陪同的还有赵大海等人。 两人这次也是中了举的,都算是春风得意,且中了举后,再留在白鹿书院学习的意义并不大了,故而,江家也是在走通关系,想把江明衡送往国子监。 这次两人就是回燕北城的。 赵宛舒倒是也没理会,但几人是混着一个商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赵宛舒中途除却小解,几乎是没下过车的,故而江明衡都没机会跟人打招呼。 张冬梅见得赵宛舒这副傲气的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压低了嗓门对赵大海道:“这还没怎么,这尾巴都翘上天了,装给谁看呢!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不成?这回他家阿容据说是走了后门的,不然怎么最后都快出榜了,怎么就挂了他上去呢!” “我听很多人说,阿容是靠上了那什么柳大儒,人家前朝有人!啧啧,你说说,你说说,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也不知道这上头的官咋想的,这样的人都还不收拾了!” 赵大海却比张冬梅更懂这里头的事儿,见她满嘴胡言乱语,呵斥道:“你别胡说!这科考最是严格,哪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再乱说,叫人听见了,回头仔细把你抓到大牢里去!” “诶,我难道说错了吗?赵容朗才读了几年书,他凭什么就能考上!我看就是走了后门!”张冬梅可不管这些。 在她看来,赵容朗就没有她儿子厉害优秀! 赵大海觑见前头江明衡下车,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好了好了,你别浑说了。人江公子下来了,叫他听到你掰扯这些,仔细他生气。” 他们其实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江明衡凡事都护着赵宛舒一家,就叫他们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任何不好的话。 闻言,张冬梅这才收敛了。 两人偷偷摸摸地走开了。 赵宛舒从一侧的马车后转了出来,睨了两人的身影一眼,蹙了蹙眉头。 她倒不是为了张冬梅那些话生气,只是听到对方对于这次科举的态度,心里的怀疑之色更甚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讲这个的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到了燕北城,刚巧要去燕王府,届时兴许能够得到些讯息! 商队走了几日,终于到了燕北城。 赵宛舒谢过了商队的负责人,便自行前往了府邸。 要离开前,赵大海主动叫住了她,“阿宛,你对这燕北城不熟,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赵宛舒淡淡道:“这就不劳烦您担心了!您这是……拖家带口要去江家?” 赵大海被她堵了一嘴,心里虽然不高兴,但听她提起这个,便抬头挺胸道,“是啊。你堂哥中了举,江大人心里高兴,就喊了我们一道过来,刚巧这不是要正式给阿雪办纳妾文书嘛!我们就前来走动走动,以后也好熟悉熟悉。” 赵大海如今最高兴的莫过于如此了,儿子出息,女儿也嫁得出挑。 以后便是回村,也是光荣有面子的。 赵宛舒笑了笑,“那真是恭喜了。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告辞了!” 说完,她也没有多留恋,让车夫赶车离去。 “诶,她什么态度啊?”张冬梅看着就不满。 赵容涛喊住了他们,“爹,娘,你别操心了。阿宛自己在这里有府邸的!她应该是回家去了。” “府邸?她,她还能在这燕北城买府邸?”张冬梅难以置信。 要知道赵容涛说的是府邸,而不是院子。 以前他们可能没有概念,但去了宛城,张冬梅也是长了见识的。 这但凡能够得上府邸二字的,少说也得是个二三进的宅院了。 宛城尚且价格昂贵,何况是这燕北城,怕是更是叫人难以企及。 赵大海也是倍感惊讶:“他们家哪里来的钱啊?” 赵容涛倒是清楚,“前头不是说了嘛,阿宛医术高明,她给燕王妃治病,燕王妃高兴之余,给她奖励了一套宅子,离燕王府也格外近。” “她,她还跟燕王妃好上了?”张冬梅难以置信。 以前她看不上的丫头,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连王妃看重的人物。 要知道,那可是王妃,而不是什么县令夫人,那可是皇家的夫人! 张冬梅前头说了不少赵宛舒的坏话,就是觉得自己儿子出息了,她能够踩两脚赵宛舒了,哪里料到,如今赵宛舒是她高攀不上的人物了。 她瞪圆了眼,“我的个乖乖,她真有这本事?那她前头怎么都不说啊?回来那么久,倒是藏得很深啊!这是故意的吧,让咱们家分家,然后自家过上好日子,还把我们给害成这样……” 赵大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赵容涛揉了揉额角,无奈道:“好了,娘,你别纠结以前的事儿了成么?我只是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惹阿宛了,那对咱们家都不好。” , 第1009章 当一回大哥追妻路上的踏板! 赵宛舒一路回到了府邸,之前的府邸还有些荒芜,毕竟是许久不曾住人的,哪怕后来买了些仆从,又进行了缝补,但还是空荡荡的,瞧着不像是适合住人的。 但如今回来,门外的大门重新上了红漆,院子里也种上了花花草草,虽然格局并没有改变,但整体看起来,效果却好了许多。 至少,更像是个府邸,一个家了。 赵宛舒一打眼,就知道这哪里是她大哥能够想到的,估计是桑枝用了心思的。 她是提前送了信过来的,知道她回来,桑枝早早就候在了府邸里,一听到门房的消息,她连账本都顾不得上收拾,连忙快步跑到了门外,见得赵宛舒,她眼眶都是一红,急忙匆匆地走到她身边。 她嘴角蠕动,无声地喊了句:“大小姐。” 赵宛舒见她如今愈发身形修长,连神情都比之先前更加的坚韧,就是身子板消瘦了不少。 想来,这阵子她也没少忙活。 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道:“辛苦你了。” 桑枝摇了摇头,想要扶着她进正院,赵宛舒摆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人搀扶着呢!走吧,我们先进屋。” 桑枝紧随其后。 院子里也重新布置了,就是屋子里的家具都给补齐全了。 桑枝连忙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解释道:“这是前头大少爷看着太空荡荡,然后由巫阳先生帮着添置的一些,说是如此看着有人气一些。” 虽然之前燕王妃也送了些家具,但到底是大件,还有些没有补充的,他们也只住了年前那一个月,后来更是都不曾好生的填补,自然看着就没什么人气。 赵宛舒闻言,颔首道:“是该添些,不然总觉得阴森森的。我瞧着外头都种了不少花,想必夏日里定是能够鲜花满院的,这是你的主意吧?” 桑枝垂着头,腼腆地颔首应着,手指灵动道:“是。我想着小姐喜欢花,就自作主张了,还请小姐见谅。” “这是好事啊!我瞧着外头那些花虽也算不得名贵,却也是难培育的,想来你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多亏了你啊!”赵宛舒赞叹道。 这院子是燕王妃赐给她的,其实就是让她跟萧承煜成亲后,有个住处。 故而,赵宛舒本意也是好生拾掇拾掇。 只是因着赵容朗要科举,给耽搁了数月,而今能捡个现成的果实,可不就是好事嘛! 桑枝又取了账本过来,这账本分为两类,一类是府中内账,还有一本则是外头店铺的账本。 张容则对这个有些苦手,但桑枝倒是拿手,故而这些都是由她来处理的,两人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赵宛舒拿过账本随后翻了翻,她前头教过桑枝用些现代记账法,眼下她倒是用得有模有样,账本清晰明了,根本不像是外头的账本那般做得乱七八糟,能够清楚地看明白里所包含的东西。 她随意看了两眼,便合上了。 “大小姐?”桑枝望来。 “晚些我再看。”赵宛舒揉了揉额角,“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下。” 她一路风尘仆仆的,也没好生休息过,现在只想去休息。 桑枝这才反应过来,她知道赵宛舒爱干净,连忙叫了人送来水伺候赵宛舒清洗,又去铺被子。 赵宛舒的房间一直都定时打扫的,如今只要重新铺了被褥,给房间熏香驱蚊后,就能歇息了。 等到她忙完,厨房那边也送来了新鲜的热粥菜肴,都是比着赵宛舒的喜好准备的。 赵宛舒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出来,勉强擦干头发,见得准备的饭菜,她也没多少心思吃,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躺下睡觉。 她只看了两眼,就摆了摆手,扑到床上,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沉沉睡去。 桑枝是喊都没来得及,见得她眼下都是青黑,她也舍不得叫醒她,只能给她盖好被褥,又拿了帕子给她重新擦干头发,然后放下帐子,这才悄然离去。 等到赵宛舒一觉醒来,已然是黄昏日落之时,赵容则也已然回来了。 他也比之先前更黑了些,但是人却更挺拔了。 说起来,他跟赵容朗虽然长相相似,除却气质的截然不同,他这身高也是不一的。 可能是赵荣则长年在外走动,活动得多,他整个人比起赵容朗是要高一些的。 赵宛舒:“大哥。” 赵容则笑眯眯道:“阿宛你可算是来了,你看,这都是店里需要补充的药品。还有啊,燕王妃那边送了帖子来,说是也要些补给,还有一些夫人姑娘的……我都给你整理好了,你回头看看,赶紧准备准备。” 赵宛舒看着堆着老高的一叠纸张,嘴角抽了抽,“大哥,我才起来呢!你就不能让我歇口气嘛!” “这不是赚钱嘛!”赵容则觑了眼她面色,连忙又把东西都收到一侧,“好吧好吧,你先休息两天。反正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了,你账本看了吗?” “还没呢!”赵宛舒打了个哈欠,“反正你和桑枝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哪里有什么好看的啊!不都那样儿嘛!” 赵容则连忙让桑枝拿了账本过来,又回屋子里拿了一个木盒子过来,一道送到了赵宛舒跟前,“喏。” “这是什么?”赵宛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赵容则朝她努努嘴,“你打开看看嘛!” 桑枝也目露期待。 赵宛舒只能如他所愿,打开了木盒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叠银票。 赵宛舒愣了愣,“怎么,怎么这么多银票?” 她看向赵容则,“大哥,你不会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赵容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大哥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儿啊!前头才说信我,这会儿是想送我去衙门了啊!” 他拿起那叠银票,拍到赵宛舒跟前,“喏,这是近数月里,店铺里赚来的钱。都是清清白白的呢!” “那,那么多?”赵宛舒怔忪,她翻看了下银票,多数是一百两,五十两的,十两以下都不曾有。 这么厚厚一叠…… 她不由瞪圆了眼,“这里有多少啊?” “两千八百五十两银子。”赵容则回道。 “两千多两……”赵宛舒惊愕住,“我便是先前给了不少药品,全部卖掉也不该有这么多银子啊!” 赵容则回答道:“没错。这里面有九百两是燕北城的夫人们给下的预订单,就是预定你那个美容丸,若不是我拦着,指不定还有更多的订单。” “因为你不来,我就给先压着了。然后一切等你回来再说,不过,明儿个大家应该都会得了你的消息,届时应该会有更多的夫人姑娘们想要购买。所以,你歇息一天,后头这些可就靠你了!” 其他的药丸,赵宛舒可以托给人做,但美容丸这些方子,都是赵宛舒为主的。 如此才能提高这药丸的身价! 不然若是太容易做成,太便宜的药材,难免传扬出去,对这招牌有损。 赵宛舒闻言,忍不住扶住了额。“要命!” 果然,从古至今,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 女人为了美,那是愿意砸下重金的! 更何况,赵宛舒这个是真有效的! 也难怪能叫人如此吹捧! 赵容则朝她冷笑一句,“而且,不少夫人还问,能不能多买一些。她们在安京的朋友,还有外地的亲眷都想要,故而想让你通融通融,我都暂时给回绝了。不过,也不好拖,咱们可得好生想想怎么应付!” “还有些夫人想请你过去看诊……” 赵容则想起最近这阵子跟那些家丁夫人们打交道,他就有些头大。 赵宛舒揉了揉额角,“成,我回头再一一看看。对了,你知道燕王妃寻我何事吗?我收到了她的信。” “这我就不知了。”赵容则摇了摇头,“她只让我把信给你。” “罢了,我明天过去觐见王妃吧!”赵宛舒叹了口气。 这没来之前,陪着赵容朗一堆事儿,来了燕北城也是一堆麻烦。 她忍不住悠悠然叹气,这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好生歇息歇息嘛! “对了,阿容怎么样了?”赵容则关切道。 “就跟我告诉你的一样啊,考上了举人。不过,这次科举怪怪的,我也说不上来,回头且看看吧!”赵宛舒总觉得这次科举没那么简单,但她如今也没证据。 “是了,我告诉你件大喜事。” “什么喜事?” 赵宛舒抿唇笑了笑,觑了眼旁边正在安排下人布菜的桑枝,冲着赵容则眨了眨眼,“二哥,他定亲啦!” 赵容则正端起茶碗喝茶,闻言,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茶水呛在喉咙里难受得很,他咳嗽了好几声,才止住,“你,你说什么?阿容,阿容他怎么就定亲了?他,他,他也答应?爹娘不是说让他考完科举后再定吗?这秋闱不是还没到吗……” 一瞬间,赵容则被许多疑问给裹住了。 “不对啊,这哪家的姑娘啊?” 赵容则还不清楚赵容朗嘛,他一门心思只有圣贤书,骨子里也很是清傲,普通人家的姑娘,他可是看不上的。 赵宛舒:“柳家啊!柳蕊。大哥也是认识的啊!” “柳,柳蕊姑娘?”赵容则愣了愣,“那柳大儒的闺女啊?那可是大户人家啊!而且,这柳大儒也算是阿容的老师啊,这算什么……养大了学生,留着做女婿!” “这柳大儒还真是有点东西啊!不对,阿容也是有点本事的,人家是读书,他这是不但读了书,还得了个媳妇儿!” “大哥!”赵宛舒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话正经点嘛!” “我可告诉你啊!爹娘过了小定后,可是有跟我提过你的啊!”赵宛舒翘了翘嘴角,“爹说,连下头的弟弟妹妹都已然有了归宿,而大哥你这个做大的,却还没个消息……恁没出息的紧啊!” 她这语气也学得惟妙惟肖。 “爹还说,若是你再不成,回头定然是要压着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儿的!你掂量掂量啊!” 其实也就是相亲! 说着,她还朝着桑枝的角度努了努嘴。 赵容则哪里听不出这是在打趣嘲讽自己,他也不由摁住了青筋蹦跳的额角,无奈地咬了咬后槽牙。 能怎么办? 他也不是没努力过。 但到了燕北城后,他每日里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他倒是想跟桑枝谈情说爱的,不对,是拉近距离的,奈何桑枝也很忙。 每每撞见说上两句话,她就以有事为由,掉头就走了。 余下满肚子闲话心事的赵容则无可奈何地愣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桑枝是真不知道他心事,还是故意躲开他的,故而这么久以来,他跟桑枝虽然熟悉了些,但其实关系也没近过一步。 赵容则而今也很是麻爪。 而今,面对着赵宛舒的提醒,还有赵容朗的后来者居上,他难得的起了攀比心,咳嗽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赵宛舒挑眉笑了笑。 看来她大哥是打算放弃温水煮青蛙了! 桑枝已然布好了菜,正给两人装了饭,要退到一旁伺候,赵宛舒拉住了她,“好了,坐下一起吃饭吧!” 桑枝顿了顿,赵容则附和道:“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拘谨。坐下吧!” 前头他跟桑枝其实也是分开吃的,桑枝是死活不肯跟他同桌吃饭的,说是不合规矩。 “是啊,来,我难得回来,你就当陪陪我嘛!”赵宛舒继续发力。 桑枝犹豫了下,这才磨磨蹭蹭的坐下,赵容则立刻迅速地给她拿了碗筷,又给她也装了饭,弄得桑枝很是忐忑。 随后,赵容则倒是很用心地给两人都夹了菜,仿佛是因着赵宛舒归来,很是热情。 至于桑枝,就只是不经意被附带上的。 桑枝看了眼赵宛舒碗里堆叠的高高菜肴,愣了愣,松了口气,低下了头,默默吃饭。 赵宛舒则是觑了眼对面的赵容则,扯了扯唇角,就看赵容则偷偷冲着她挤眉弄眼。 罢了,就当一回大哥追妻路上的踏板吧! 谁让她是妹妹呢! , 第1010章 桑枝的心结 吃罢饭,桑枝开始收拾饭桌,赵容则觑了眼赵宛舒,也主动帮着收拾,桑枝连忙摆手表示不用。 赵容则:“这是我在家中也做惯了的,一起还能快一些……” 桑枝愈发惶恐。 赵宛舒见此,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咳嗽了一声,朝着赵容则招了招手,“大哥,我有事与你说。” 赵容则不解,但却还是停住了手脚,随着她去了一旁的正厅,视线还往回看,嘴里却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不能晚些说嘛……” “晚些说什么?说你如何去灶房刷碗吗?”赵宛舒无语至极。 赵容则恍然回神,看了她一眼,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你这意思是,我这做得不对吗?” “桑枝还拿你当主子看呢!哪里有主子帮着去收拾这些的,你叫桑枝如何自在?” “我又没拿她当下人看待,我……” “是,你是没那么想。但人桑枝不是这么想的啊!关键是她的想法,而不是你的。”赵宛舒抬手扶了扶额,“大哥,平日里你是家里最是机灵的,怎么如今反倒是成了个铁憨憨了!” 赵容则往日里跟谁打交道不是鸡贼得很,无论是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便是姑娘家都能被他逗乐,眼下对着桑枝,却是十八般武艺都忘了个干净,就会瞎献殷情。 赵容则闻言,瞪眼扫来,“你怎生这般说我?我可告诉你了,阿宛,你再这般说,你可得好生给我出谋划策,想想辙了!这可是你大哥我一生的幸福所系,你若是推脱了,我以后可就得打半辈子光棍了!” 赵宛舒被他弄笑了,她真是无语至极,“怎么还成了我的责任了!” “那你就说吧,想不想我给你娶个好大嫂回来了?桑枝可是你盯上的,后头也是你点头应允的,眼下你可不能撂挑子了。赶紧的,给我想想法子啊!不然,你真的忍心让你大哥被爹绑着去跟些不明底细的女人成亲吗?那我宁愿去跳河自尽!” 赵宛舒朝他做了个鬼脸,“那你乐意去就去吧!我才不管。” 说完,她就转身要走。 “阿宛!”赵容则连忙双手拉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一变,觑了眼偏厅,压低了嗓门,语气卑微道,“就算大哥我求你了!我实在什么法子都用了,我可都听你们的,半点没有勉强她。” “你还想勉强她?”赵宛舒瞪大了眼:“看不出大哥你骨子里还想违法乱纪啊!这事儿爹知道吗?” “好了好了,你就别这样了。我什么都答应了你,你先帮大哥这一回吧!”赵容则冲着她双手合十恳求道,“我真的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但是,桑枝她,她就是不理睬我,不接我的茬!我真的是,真的是没办法了。” “阿宛,你们女孩子不是最了解女孩子嘛!你给大哥试试口风行不行?你都帮你二哥了,可不能落下大哥啊!” 赵宛舒今晚无语次数是历史最高的。 “我没有帮二哥,那是二哥有人格魅力,吸引了人家阿蕊,我最多只能提供了个见面机会。”顿了顿,她觑了眼难得高傲的赵容则,难得的低头,不由咳嗽了一声。 “我也不会厚此薄彼的。我就给你试探试探,但是,回头努力的还是靠你。” “成成成!”赵容则面上一喜,就凑过去,眨巴着眼睛道,“那你晚上问问她,喜欢什么男人?我都可以的。” 这就是那句,你喜欢的样子,我都能去成为吗? 赵宛舒:“……” “你收敛点就成。” 本来赵宛舒是不想掺和的,毕竟感情的事情是两个人的,但眼看着数月过去,赵容则半点进展没有,反倒是越陷越深。 赵宛舒就想着,无论如何,先问问桑枝的意见,如果真的郎有情妾无意,那还是赶紧地断了才好,不然时间长了,难免就成了一对怨偶。 那是她不想看到的画面。 故而,晚上桑枝过来给她铺床,烧艾草驱蚊的时候,赵宛舒托着腮帮子,用铜钎子挑了挑灯芯,眼看着烛火变大,她这才抬眼,看向了桑枝。 “桑枝,忙完的话,过来和我坐一坐,聊聊天可好?我都许久不曾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桑枝散了会儿屋里的烟气,重新合上了窗户,闻言,她的动作一顿,低低地呼了口气,心底有着尘埃落定的恍然,她应了声,低头慢慢走了过来。 “坐吧!” 桑枝依言坐下。 赵宛舒没有开口,桑枝也只是低着头没有动静,半晌,赵宛舒剪掉一截灯芯,收回了铜钎子和铜剪子,这才抬头看向她。 灯光下的桑枝文静柔媚,她已然长成,是姑娘最美好的年岁了,纤长白皙的脖颈弯曲成恭顺温良的模样。 赵宛舒叹了口气,“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了,是吗?” 桑枝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赵宛舒也不着急,慢慢吞吞道:“我大哥钦慕你。” 桑枝的指尖抖了抖,落满了灯辉的长睫毛也颤了颤,在眼底落下了清浅的青灰色,手指慢慢地收拢。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挑明,戳破这层窗户纸,又叫她心尖都晃了晃。 “我当初选了你,是欣赏你的勇气和决绝。你自从跟在我身边,一直以来,做事圆滑,知世故而不世故,我很是喜欢。就是我爹娘都觉得你很是不错。”赵宛舒说道。 桑枝比了比收手势,“这是奴婢该做的。” “家里那么多人,也就你做得最是出挑,我们都是有眼睛的人,如何看不出来。你温柔,善良,有能力,爱护幼弟,是有许多优点的。” “所以,我大哥会中意你,我也不觉得出奇。”赵宛舒笑了笑,眼看着桑枝的脸色白了白,她又正了正面色,“但是,我们家也不是旁的大宅院,也不讲究什么通房啊,妾室啊之类的!” “我大哥欢喜你,想娶你为妻。但我们也不会逼迫你,我是把你当成好姐妹才与你说这些话。” “你若是不喜欢我大哥,可以拒绝他的。这并不会影响我们家对你还有你弟弟的态度的。你只是给我们做事,我并不会要求你把终身都托付,至少婚事上,你是有资格去自主的。” “大小姐……”桑枝愣了愣,她抬头看向赵宛舒,见她表情认真,眼底真诚,显然不是在说场面话,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瞬间,她的眼角蓦地一红。 最近赵容则似有似无的示好,她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初始可能没那么深想。但她以前也是世家出身,不是没见过其他府中的腌臜事。 她想起先前赵宛舒都不用伺候,非得让她跟着赵容则一道来燕北城做事,虽然是的确有分担之意,但怕也是为了促进她跟赵容则的相处。 那时,她心理上是难受的。 她生怕赵容则是看中她的外貌,想纳了她当妾,或者只是起了一时的心思。 她当初之所以自残自尽,不过也是为了不沦为玩物妾室,兜兜转转的,却还是落到这地步,如何不叫她心里难受。 那阵子,她连天都觉得是灰的。 但想到弟弟还在赵家,赵宛舒也一直都对她极好,她只能硬着头皮跟赵容则周旋,甚至会想尽办法闪躲。 好在赵容则也是个懂礼的,至少没有用过强,也没有让她更难受。 可饶是如此,桑枝也感觉到命运不由人的悲哀。 而今,赵宛舒这句话,却让她瞬间感觉那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缓缓搬了开来。 赵宛舒朝她轻轻微笑,重复道:“桑枝,你可以跟我真心话的,我不会要求你硬要接受不公平的对待。大家都是人,又不是牲畜,是有感情的生物,不可能因为别人喜欢你,就得要求你同等回馈,这是不公平的。” 桑枝听着听着,一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这是她家道中落后,唯一听到的一句最为暖心的话。 她抬手捂着脸,眼泪在她指尖弥漫。 她被像是畜生一般被拖出家门时,又看到认识的姑娘们被卖去教坊司,也看到被送去军营的,像她这般的被充去当奴买卖的,反倒是最好的出路。 虽然像是一只鸡鸭般买卖,好歹还能活着,可活着却是那么艰难,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后来的做事麻利,没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她做那么多,学那么多,甚至去恭维人,求的也不过是能够她和弟弟有个栖身之所。 可而今赵宛舒不但给了她栖身之所,她甚至还愿意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她不用担心被主人纳入房里,也不用担忧被随便配个小子,至少她还是个人。 赵宛舒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哭泣。 桑枝压抑太久了,她哭了许久许久,久得赵宛舒忍不住又拨了一回灯芯,她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 赵宛舒给她拿了张手绢,等她擦完了眼泪,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慢慢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大哥不会对你怎么样,他只是看你最近太紧张,让我来跟试试你的口风。” “我大哥这个人吧,瞧着是吊儿郎当,但骨子里却是个极正的人。你若是不愿意,跟他说清楚了,他也不会纠缠你的。” 顿了顿,她抬手摸了摸桑枝的脑袋,叹了口气,温和道,“下次要是有事,与我说就是了。你是我的贴身人,是我的心腹,若是你不愉快,我总是要给你撑腰的。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对自己不好。知道吗?” 桑枝无声地点了点头,眼眶又开始发红了。 赵宛舒知道眼下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好时候了,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等到人离开,赵宛舒吹了灯,自行爬上了床,想着方才桑枝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又想叹气。 “也不知道我大哥那个憨货,到底对人做了什么!我就不该信他知道姑娘家的心思……” 定然是动作孟浪了! 不然何至于让桑枝憋闷到哭。 赵容则不知道,但赵宛舒却是知道的,桑枝是个坚韧的人,她定然是经过许多许多不好的事儿,受过不少的委屈,不然不至于如此。 只是,她也无法一一去开解。 眼下,就只能盼着她大哥脑子能够转过弯来。 想着,明日要好生开导开导她大哥,赵宛舒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翌日,舟车的疲惫感顿消,赵宛舒早早起来,去院子里拉伸,散了会儿步,这才慢慢悠悠地去用早饭。 桑枝脸上没有留下痕迹,殷切地早早准备好了早膳,见到赵宛舒来,她连忙扬起灿烂的笑脸,伺候着她用膳。 赵容则落在后头,看得里边主仆相欢的模样,不由暗暗嘀咕。 要知道,桑枝可从来没对他笑得那么甜过,以往见着他,都是低眉顺眼,只能看到个头顶缝儿! 也不知道啥时候轮到他…… 桑枝见得他来,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抿着唇,轻轻福了福身,也给他准备了碗筷。 这差别待遇,就让赵容则倍感心酸,但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阿宛……”赵容则眼看着桑枝去了外头,朝着赵宛舒挤眉弄眼,问她情况。 赵宛舒冷冷淡淡地觑了他一眼,“说过了。” “怎么样?”赵容则期待万分。 对此,赵宛舒只回了他一个字:“呵。” 你还有脸问? 赵容则一脸懵逼,焦急地催促道,“她怎么说的嘛?阿宛,好妹妹,你说句人话啊!” “那你咋不做点阳间事儿呢!”赵宛舒随口接道。 赵容则没明白这个梗,“什么?” 赵宛舒砸吧了下嘴,“没什么。反正呢,我一切都是尊重桑枝的意见的,至于你,我还没与你算账呢!” “与我算哪门子账?”赵容则不解。 “麻烦收起你这副轻浮的样子,好生认认真真的想想怎么追求姑娘好么?再这副嘴脸,我就告诉爹去!”赵宛舒点了点他宽厚的肩膀。 “什么意思?” 见他还一知半解,眼看桑枝回来,赵宛舒也不多言了,以帕子擦了擦嘴角,“算了,等我回来再跟你扯。我要去燕王府了!” , 第1011章 暴娇世子 赵容则到底是没等到他想要的答案,只能目送赵宛舒离去。 赵宛舒不是自己去的,她是由巫阳过来接去燕王府的。 她回来的事儿,巫阳也是清楚的,故而,吃罢早饭,他就早早过来接赵宛舒入府。 赵宛舒也是许久没见到巫阳了,见得他一身齐整,连脸上的胡须都给刮掉了,不由倍感惊讶。 “巫阳大哥,你这怎么大变样了啊!你这胡子……” 要知道,前头巫阳每日里都是胡子邋遢的,少有这般的讲究的时候,说是变了个人都不为过。 巫阳闻言,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也很是不习惯地笑了笑,“是,是嘛?我就是凤楼公子建议我的刮了的,说是我现下在跟前当差,还是得注意下形象的,说是叫王爷瞧见了不妥当。” “你换岗位了?”赵宛舒好奇道。 “是啊,前阵子大哥不是立了大功吗?之前我没机会跟着去,大哥留我在王府当差。这回王爷高兴,凤楼公子就在王爷跟前也提了我一嘴。王爷就把我提到前头当差了,还说等大哥回来,再另行对我有安排。” 说到这个,巫阳就很是兴奋,“大哥大破达驽,据说待得大哥回来,届时定然能在御前听封。不说什么大将军,但定然是能有个大赏赐的!” 赵宛舒心里也挺替萧承煜高兴的,她问道:“那,萧承煜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阵子就可以了。”顿了顿,巫阳反应过来,挠了挠头,“你也别大哥没有回信,听说大哥前阵子被困住了,别说信了,差点人都没回来。” 眼看着赵宛舒脸色蓦地沉下来,他连忙补充道,“但是,大哥用兵如有神,愣是以少胜多,在大将都没了的情况下,竟然反败为胜,脱困而出。而今军心如雷,想必过几日就能顺当回归了!你,你别担心啊!” 赵宛舒虽然知道打仗有危险,但先前萧承煜什么都没说,更是私下安慰她说,他这般没品级的也就是去溜达溜达,哪里料到竟是这般……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光是听着过程就是触目惊心的。 她抿了抿唇,心底难得的高兴也散了些许,也没了心思继续聊下去,“是吗?巫阳大哥,我们先去王府吧!” “好嘞!” 两人前往了王府,等到了王府,赵宛舒才想起一茬,“巫阳大哥,我还忘记跟你道声谢谢了。” “什么?”巫阳以为是说接她的事儿,“你以后都要成我大嫂了,讲这些做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你先前替我调查我二哥科考的事儿,若不是你,估计比较糟糕吧!”赵宛舒笑了笑,真心诚意地致谢。 说到这个,巫阳也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道:“这还真不是我做的。我本来是想寻世子爷帮忙的,但是,路上遇到了凤楼公子,他得知了此事,很是义不容辞,加上他而今在替王爷做事,故而是凤楼公子做的,不是我的功劳。” “凤楼公子?”赵宛舒想起了晏凤楼那张明媚耀眼的脸,愣了愣。 她跟晏凤楼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是,晏凤楼这样的人,她心里却很清楚,是属于那种外热内冷的。 他会主动帮忙,也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那,那也是巫阳大哥出面,这才让凤楼公子能够顺利着手帮我。”赵宛舒很快回过神来,“不过,回头我也得多谢凤楼公子了。” 说话间,两人已然进到了前院,而她话音刚落,就听得前面蓦地应和了一句。 “谢我?不知道赵大夫,打算如何感谢我啊?” 赵宛舒抬头,就见得前面转出来了两个人,当先一人赫然是话题的主角——晏凤楼。 他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圆领长袍,腰间系着金色腰带,手里持着同色玉扇,走动间,衣袂横飞,环佩叮咚,配上他轻轻扬起的唇角,甚是骚包。 赵宛舒真的是每回看,每回都觉得扎眼。 “凤楼公子。” 两人跟晏凤楼见了礼。 晏凤楼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倒是不必这般多礼。”他展开折扇,笑眯眯地看向赵宛舒,“赵大夫得空前来,甚是稀奇啊!对了,我还没恭喜赵大夫,你哥哥中举了吧!” “年少上榜,幸得秋闱,少年才子,恭喜恭喜啊!” 赵宛舒微微低首笑道:“多谢公子。” 晏凤楼竖起修长的食指,桃花眼轻轻眯起,“想要谢我,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了!赵大夫总是得有点旁的表示吧!” 说着,他倾身前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赵宛舒,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璀璨又迷人的微笑,“也不枉费我替赵大夫操的这份心意是不是?” 赵宛舒嘴角抽了抽。 她对晏凤楼虽然不熟悉,但这样的戏码,她却是在萧承煜身上见过。当时晏凤楼想要拉拢萧承煜,也是这般暧昧不清的姿态,也不知是他天生习惯这样勾人,还是刻意为之,不知道距离尺寸。 当时她还磕了回男男兄弟情,但轮到自己头上,她却倍感尴尬。 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也同样笑眯眯地看向晏凤楼,配合着压低嗓门道,“那么,凤楼公子想要我怎么谢谢您这份用心良苦呢?阿宛定然尽力配合,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晏凤楼本以为能看到赵宛舒红着脸颊退后,娇羞如花,奈何他却看她这般认认真真地回答,特别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还望着自己,非常的真诚。 这就让本来存心戏弄了下她的晏凤楼很是挫败和尴尬了。 他骨子里就满是恶趣味,当初戏弄萧承煜是,而今对待赵宛舒也是如此。 奈何,赵宛舒竟是不接茬。 这让他接下来的剧本也不好演了,旁边还站着个巫阳虎视眈眈,他可没有挖萧承煜墙角的意思。 不过,赵宛舒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慢慢直起身体,不动声色地抖开了折扇,“咳,这就得看赵大夫的诚意了。我嘛,得好生想一想……” “你们在干什么?”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清朗又饱含压抑的嗓音。 两人一惊,侧眸望去,就看到不远处蹙着好看眉头,对他们怒目而视的晏临楼。 “世子爷?”赵宛舒喊了句。 晏凤楼面无异色,同样笑眯眯地朝着晏临楼招了招手,“临弟,你今日的课程结束了?这是要回去了?” 晏临楼倍感厌恶地觑了眼晏凤楼,他快步走了过来,又瞪着赵宛舒,“你们在干什么?” 赵宛舒不知道他为何怒气冲冲,但还是乖乖巧巧地回答:“我来面见王妃,路上碰到了凤楼公子,就打了个招呼。” “是啊,我与赵大夫聊得很是投机呢!”晏凤楼插嘴笑道。 “你跟哪个不投机?”晏临楼剐了他一眼,“她可跟萧承煜定亲了,收起你这套勾搭小姑娘的伎俩。” “还有你,跟我走。”晏临楼冲着赵宛舒说了句,就快步往前走,走了两步,见得赵宛舒还傻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就更加恼火了,“本世子跟你说,你竟然不从?” 赵宛舒倍感无语,但还是匆匆跟晏凤楼打了声招呼,就连忙跟了上去。 “磨磨蹭蹭的,莫非是觉得我母妃不会怪罪你?”晏临楼烦躁地怼了她一句,也不待她回话,就又快步离开。 巫阳反应过来,也紧随其后,原地就余下了晏凤楼摇着扇子,耸了耸肩。 “世子的脾气是越发暴躁了。”旁边陪同的扈从低声道,“据院子里的人来回,说是世子早在一年前就不叫人贴身伺候了,连梳洗和夜里都不许人进屋了。恐怕世子他……” 晏凤楼顿了顿动作,斜睨了他一眼,“这自是母妃该操心的事儿!眼下最重要的是朝廷的态度,我们不得内耗。” 如今朝廷对燕北之地的态度很是暧昧,他们还得冲一波生存,哪里管的上这些。 “是。” “走了,还有许多事儿要办呢!” 而这边,晏临楼人高腿长,走起路来,那叫个快,赵宛舒得三两步才能赶上他一步,追了他老半天,差点没把腰给累断。 眼看着两人越走越偏僻,人烟也越来越少,赵宛舒心里暗惊,回头看巫阳跟在后头,她松了口气,三两步赶上晏临楼:“世子爷,我们这不是去王妃院子的路吧?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晏临楼没有搭理她。 赵宛舒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这爷们到底是耍哪门子的性子啊? 眼看着走到了一间荒废的宅子,晏临楼脚步一顿,亏得赵宛舒及时注意着他的举动,不然人都得撞上去了。 晏临楼斜眼觑来,就看到她偷偷摸摸翻的白眼,心里更气了,“你是不是冲着翻眼皮子了?” 赵宛舒真是被他弄得无语坏了,“世子爷,您说什么呢?怕是您看错了,我哪里敢对着您不敬啊!” 她暗暗吐槽,要是早知道今日这般不宜出行,她就该走后门,或者是不出门,也不该来撞见这堆瘟神啊! “赵宛舒,你也不是头回对我不尊重!我可告诉你了,你别以为有萧承煜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啊!”晏临楼现下满肚子的气。 “我没有啊!” 巫阳这回很是有眼色上前来,“世子爷,我……” “你什么你?爷让你说话了吗?”晏临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去,外头守着。我得跟这女人掰扯掰扯清楚!” “我说话呢,你没听见啊?咋,以为你是我爹麾下的,我就使唤不动你是不是?”晏临楼见他不动,瞪圆了凤眼。 巫阳看了眼赵宛舒,见她冲着自己偷偷点头,便拱手退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晏临楼看他只看赵宛舒的面色,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一直藏在心里的恼火就炸了,当下就要对着巫阳一顿教育。 赵宛舒走上前一步,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朝着他弯了弯眉眼,笑眯眯道,“世子爷,您有什么事儿?我就在这,您慢慢与我讲呗!只是就得劳烦王妃等候片刻了。” 晏临楼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愤愤哼了声,“你别拿母妃压我。哼,我告诉你,赵宛舒,你别以为你救我娘,我就会忍让你。” “你瞧瞧你,能够嫁给萧承煜,你就该偷笑了。你知道府中多少人惦记着他吗?眼下他又立了功,待得以后,指不定还得给你挣个诰命夫人。你瞧瞧你自己,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你真当那晏凤楼是个好东西啊?你知道他勾了多少女人吗?之前他还包过小郎君,你跟他亲近,你也不怕得病啊你,我都替你臊得慌!” 晏临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当时看到赵宛舒跟晏凤楼凑在一起,就感觉肺都要炸了,眼下是满肚子的话想喷。 赵宛舒倒是态度很好,一直老老实实地听着,眼看着他越说越多,甚至连晏凤楼私下勾搭过有夫之妇都爆出来了,她忍不住暗暗感慨。 “厉害啊……” 这真的是西门庆本庆啊! 晏临楼:“你刚说什么了?” “啊,我没说什么啊!”赵宛舒回神,立刻顺毛撸,“我是说,我会把世子爷说的话都记在心里的。我也知道,世子爷都是为了我和阿煜好,还替我们甄别这些坏人,我们都铭记在心的!” 晏临楼:“……” 这话就不好叫他继续骂下去了! 他哼哼唧唧两句,抬了抬下巴,傲气道:“我是看萧承煜为我爹鞠躬尽瘁,我也不好叫他被挖了墙角。所以,你安分些,别想些你得不到的人。” “还有,我再警告你一次,那件事你要是敢暴露出来,叫晏凤楼知道,我定然是要杀你灭口,株你九族!” 赵宛舒一直点头,对付晏临楼这种暴娇,一直点头敷衍就完了。 不过…… 她动作一顿,好奇道:“您说的是哪件事?” 说起来,她一直很奇怪,当初原主跟燕王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若不是晏临楼非得寻人,兴许也不会叫原主被江逐月母女折磨得死去! , 第1012章 世子爷的秘密 赵宛舒动作一顿,很是好奇的问道:“世子爷,您说的是——哪件事啊?” 说起来,一直一来,她都很是奇怪。 当初原主跟燕王世子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才让晏临楼在江老太太的寿宴上,连脸面都不顾,非得揪着闹着要寻人。 如果不是他执意如此,也不会惹得江逐月母女误会,甚至间接导致原主被江逐月记恨,从而活生生地把人给打死了。 而且,后来晏临楼一而再再而三地间接警告过她,虽然总是被打断了,但却从来没明说是何事! 故而,赵宛舒也是倍感好奇的。 晏临楼听得她追问,身体一僵,浑身都饱含怒意,射来的目光更是如钢刀刮得人生疼,他咬紧牙关,恨恨道:“你说呢?” 他就不懂,赵宛舒还在装什么? 若不是她当时受惊尖叫逃走,他何至于为了掩饰,一直以来都找寻她的下落。 后来见她很是识趣,似是没跟人提起这件事儿,他这才饶了她半条命。 可眼下她跟晏凤楼走得近,晏凤楼此人最是有心思,嘴巴又伶俐利落,对着女人更是有一套,他就怕赵宛舒也如外头的其他人一般, 赵宛舒眨了眨眼,也没被他吓到,只是看晏临楼似是羞于启齿,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试探性的开口。 “世子爷,您身体近来可康健?可否让我给你把个平安脉?” 晏临楼:“……” 赵宛舒自问这个问题很是稀疏平常,没有需要避坑的。 毕竟晏临楼的性情,据她所知,似乎太过暴躁了些,仿若有郁结。而且,眼底浮着红血丝,眼下青黑,可见休息也不好,似是饱受什么折磨。 她出于好意,这才开口一探。 但这仿似捅了个马蜂窝,晏临楼当下就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就炸毛了。 他几乎算是一蹦三尺高,他抬手指着赵宛舒,气得脸都涨红的,咬牙切齿道:“果然,你果然还记得是不是?你是不是想嘲讽我,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就知道……你……混账东西,可恶……” 可能是平日里骂人太少,晏临楼指着她哼哼唧唧半天,竟是没想出什么词儿可以骂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最后,他甚至骂着骂着,自己生气来了。 晏临楼本来就随了燕王妃的长相,往日里因着满身戾气,反倒是遮掩了他的样貌,而今他眼眶烧得通红,眼角发红,眼眸湿漉漉的,就仿似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颇为可怜可爱。 他在原地像是鸭子般打转了几圈,看着赵宛舒低着头掩着嘴,到嘴的脏话又给咽回去了,心里的郁气稍稍消散了些,甚至还颇有两分得意。 果然,他还是有威严的。 “咳咳。”但晏临楼也没想着让赵宛舒哭,毕竟她是萧承煜的未婚妻,又是自己母妃的救命恩人,再如何,他也该给两份体面的。 他咳嗽了一声,慢慢道:“那什么,我也不是批评你。我只是告诉你,哪些事儿能说,哪些事儿不能说罢了!” 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总是得走一步,想三步。 晏临楼也是想给赵宛舒提个醒。 “所以,你也别哭了……” “啊……”赵宛舒愣了愣,恍然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茫然,“世子爷,你在说什么?” 她刚才只是觉得晏临楼那模样有些可爱,便低头思索着原主的记忆,想寻一寻晏临楼的反常。 奈何,当初原主受了大刺激,加上后来她穿越,两者间的时间太简短,竟是导致这部分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还没想起来,耳边一直是晏临楼的叽叽喳喳声,就让她有些晃神。 “你——你没哭?”晏临楼见她眸子清亮,脸上干净,哪里有半分泪意,顿时就觉得自己是被骗了,霎时脸色大变:“你骗我!” 赵宛舒:“……” “好啊!你故意隐瞒我,你说,你是不是跟晏凤楼说过我的事儿了?不对,你除了他,还与何人提过?”晏临楼越是想,越是心里难受。 若是晏凤楼知道了,那岂不是其他人也知道了……府中其他人又该如何看待他? 要是传扬出去了……他还有脸做人? 晏临楼光是想想,就觉得眼前是一片漆黑的,他眼眶都挤满了蜘蛛网的血丝,他抓住了赵宛舒:“你与和人说过了?你给我如实回答。” 赵宛舒觉得眼下晏临楼的姿态很不对劲,甚至是情绪都太过奇怪。 据她所接触的,晏临楼虽然有些年轻气盛,但性情品行却是极好的,加之受到的教育,怎么可能会这般容易激动冲动,这实在不大像是她以往见到的模样。 她心底划过一抹疑虑,便抬手去摸晏临楼的脉搏。 晏临楼被她一碰,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拍开她的手,厉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勾引我,你真是……” 赵宛舒:“我看世子爷情绪激动,恐对你身体不适,故而想给把个脉试试。” “不需要。我没病!”晏临楼立刻条件反射地反驳,态度格外激烈,他瞪着赵宛舒重复道,“我没病,听到没有?” 赵宛舒:“……哦。”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所以,果然他是有病吧! 她尽量平和情绪,缓慢的道:“世子爷,不能讳疾忌医。我也没说你有病,只是想给你请个平安脉。” 晏临楼抿了抿唇,他捂住胸口,咬了咬牙,半晌,他才回道:“我很好,不需要。” 说完,他转身欲走,可蓦然,眼前有些发黑,他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树干,这才没有倒地。 “世子爷……”赵宛舒见此,连忙上前去扶,却被晏临楼给拍开了手。 对方还在强硬地说道:“别碰我……都别碰我……我没病,不准给我看大夫……” 这话还没说完,脑海就彻底被黑暗占据,人也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去。 “世子爷!” 赵宛舒没拉住人,她俯身看晏临楼面色如常,但就是唇色有些发红发紫的过分,她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查看,守在门外的巫阳就冲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巫阳闯进来就有些傻眼。 他方才守在外面还格外忐忑,生怕晏临楼会欺负赵宛舒,结果没想到里面的情况却是倒过来的。 晏临楼倒在地生死未仆,赵宛舒蹲在一旁查看,仿佛是在查看尸体一般…… 巫阳,巫阳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这,这是……阿宛你没事吧?是不是世子爷欺辱你了?都怪我……” 赵宛舒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脑补,无奈地捂了捂头,“没那么回事。世子爷不是那种孟浪的人!是世子爷晕倒了,应该是病了,你来得正好,巫阳大哥,就劳烦你扶着世子爷回房。” “诶,好好好。那我,那是不是该请个大夫了?”巫阳连忙着急地来扶人。 好在他人高马大,晏临楼这般的体格在他看来,就是小意思,便是公主抱都不在话下。 赵宛舒:“……我就是大夫。” “是了是了,那我们先回去吧!还有王妃那……”巫阳也觉得头疼。 赵宛舒更头疼。 她今天本来只是来见王妃的,可眼下怎么就弄成这副模样了。 而且,晏临楼还死活不让她碰他,不让她给他看诊,那么到底该如何,赵宛舒其实不想去尝试晏临楼的脾气,想来想去,也只能让人通知了王妃。 这是王妃的儿子,自是有她定夺。 最好,能请个外头的大夫,也好过让她在承受晏临楼这莫名其妙的脾气。 待得把人送回居所,赵宛舒也没离开,而是让人通知了王妃。 燕王妃一听说儿子病了,立刻什么都顾不上了,匆匆忙忙地就奔了过来,甚至仪态都没好生整理,一冲进来屋里,就先去了里头看望儿子。 眼看晏临楼昏迷不醒,燕王妃便问一旁的赵宛舒,“诶,阿宛,你看过了吗?我儿子这是怎么了?他往日里身体最是壮实,怎么会病倒?是得的什么病啊?开药了否?” 她一连问了许多问题,赵宛舒都不知该回答那个好,她摸了摸鼻尖,只能如实回答还未,并把晏临楼的排斥说明了。 “……我看,不如请府中的府医过来诊治更好一些。毕竟,对方久居王府,想来更加了解世子爷的身体状况。” 她想把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谁知,燕王妃却是深深叹了口气,“我们府中的府医,之前因着治不好我的病,前头自行挂辞离去了。现在新来的府医,阿临不喜欢,已然许久不让人看诊了。” “阿临这混账有时候就是孩子脾气,我听说他堵了赵大夫,想来又是他脾性发作,惹了赵大夫了。赵大夫,你别理会他,别瞧着他好像现下对你不冷不热的,但之前还是夸过你的医术的,他啊就是心口不一。” “你别管,尽管给他看诊开药,若是他闹脾气,自是有我呢!” 燕王妃现在最信任的就是赵宛舒的医术,眼下有她这般的顶尖大夫,为何还要去寻平平无奇的府医呢! 所以,她难得态度平和,丝毫没有架子,甚至都能许诺。 若是赵宛舒还推辞,未免也就太不知好歹了。 赵宛舒也是无奈。 不过,话都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上前来,燕王妃立刻让开位置,让她落座在床边。 晏临楼现在昏迷不醒,脸上的尖锐消去,五官也柔和了许多,愈发显得俊秀隽永。 赵宛舒从被褥下拉扯出他的手,边给他细细把脉,边抬头打量着他的面色,视线从他的脸颊落到脖颈,突然她的动作一顿。 可能是前头巫阳搬动他时,拉扯过他的衣裳,眼下衣服领口有些凌乱,就是领子都被拉开了些许,露出了他白皙的皮肤,甚至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但赵宛舒并非是被他这身体晃了眼,而是…… 她另一只手刚要去扯晏临楼的衣领,耳边就响起燕王妃关切的声音,“如何了?赵大夫?” 赵宛舒恍然回过神来,她回头就看到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丫鬟婆子,都在目光关心迥然地望来,她的动作一顿。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先前晏临楼激烈的反抗,再加上她方才把脉得出的结论,她心里已然猜出了目的真相如何了。 也难怪了! 这般难以启齿! 以晏临楼的傲气性子,别说讳疾忌医,怕是连人都不肯多见的! 她抿了抿唇,看向燕王妃,“有些麻烦。不知……王妃可否遣走众人,我有些话与王妃私下说。” 燕王妃愣了愣,却没有反驳,而是招了招手,让众人都鱼贯而去。 赵宛舒也看向一旁的巫阳:“巫阳大哥,也劳烦你出去稍等。” 巫阳挠了挠头,朝着王妃行礼便也退了出去。 “赵大夫,我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很严重吗?”燕王妃眼底都是满溢的担忧,望着床上的晏临楼眼眶通红。 她前头病重,少有能关系孩子的功夫,多数是他前来给她请安,两人隔着帷幔见个面,便也就散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她掀开被褥,露出了其下晏临楼的身体,然后又去扒拉他的腰带,想要松开些,如此才好扯开衣襟。 燕王妃被她的举动吓到,一时不由瞪大了眼,连声音都有些变化,“赵,赵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哪里有姑娘去扯男人腰带,宽衣解带的? 这未免太…… 更何况,其中一人还是她儿子! 她连忙要来拦。 赵宛舒已然解开了晏临楼的腰带,她擦了擦汗,用了些许力气,一连扒开了三层衣襟,露出了里头晏临楼藏着不肯让人碰的秘密。 只见白皙的胸膛整整齐齐地绑了一圈白色的绷带,一圈圈缠绕,严严实实。 “这是……”燕王妃目瞪口呆,一时怔愣在原地,眼底都是惊愕。 赵宛舒方才是看到了这绷带,以及把了脉,不然她也无法顺势想起晏临楼的反应,从而做出这般举动。 , 第1013章 世子爷的病 “这是……”燕王妃目瞪口呆,一时怔愣在原地,眼底都是惊愕。 显然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 赵宛舒方才是看到了这绷带,以及把了脉,不然她也无法顺势想起晏临楼的反应,从而做出这般举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大夫,我儿,我儿为何成了这副模样?他,他是受伤了吗?”燕王妃也是头回见到这种情况,急得连形象都顾不上了,扑上前来,就握住了晏临楼的手,焦急不已。 只见整齐的绷带下,胸口随着晏临楼的呼吸缓缓起伏,微微凸起的线条不让人觉得浮想联翩,反倒是让人倍感惊悚愕然。 毕竟,没有男人会长出胸部来。 这也难怪晏临楼前面那么激动了,这样的秘密若是叫人窥探,难免成了笑柄,更添加心理压力。 更何况,晏临楼还是那般骄傲的人。 他这阵子应该是饱受了许多的心理压力,也难怪他脾性变得暴躁易怒,甚至先前他的种种行为,包括让原主保密的行为,赵宛舒都能理解了。 在当下保守的时代里,晏临楼身份尊贵,一旦暴露,怕是后面连世子之位都无法保住,也可能会导致更多的麻烦。 故而,他当初被原主撞破了他更衣时,窥见了秘密后,立刻就用尽手段想见原主。 只是,后来原主不见踪影了,他可能也是被耽搁了,又见秘密不曾曝光,也就不再追踪,只是后来再遇见了她,又见她跟晏凤楼走得近,今日这才发作。 赵宛舒呼了口气,见燕王妃紧张不已的模样,她低声道:“王妃,您别担心。世子爷,他这是病了!” “病,病了?”燕王妃心里一惊,连忙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了赵宛舒,焦急道:“赵大夫,你说的这是真的吗?他这,这不是中邪?” 当下遇到这种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更乐于把其归结于邪气。 如此,便能说得通。 故而,一旦有此现象,在些落后的山村里,指不定是要被火烧驱邪的。但晏临楼身份尊贵,眼下燕王成了朝廷的眼中钉,也许这样的现象,会叫司天监抓了把柄,最后连累整个王府。 这也是晏临楼最担心的点。 世子之位他可以不在乎,但王府那么多人,他却无法不在意。 赵宛舒感觉到燕王妃握着自己手都在发抖,她轻轻地摁住了对方的手,轻声安抚道:“当然是真的了。我是大夫,您忘了吗?” “再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上本就没什么邪气魑魅。不过是些普通的病,世子爷这个病叫做乳癖。” “乳癖?”燕王妃愣了愣,喃喃念道。 “是的,这个乳癖其实是女人最常见的疾病,一般是由肝郁结心,愤怒脑胀,肝脾损伤,从而导致气滞血瘀,让人心境紊乱,肝气不散。从而造成的疾病。” 燕王妃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不由连连点头,赵宛舒还待再说,突然床上的晏临楼眼睫毛动了动,旋即就悠悠然地睁开了眼,觑见头顶熟悉的帐子,他低低松了口气。 然后,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凉意,他一惊,连忙坐了起来,低头一看胸口衣服都不见,而他袒胸露乳,衣衫不整。 一瞬间,一股恼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穴,晏临楼要炸了。 他辛辛苦苦地瞒了那么久,连贴身侍女都不叫服侍,结果竟还是叫人撞破了。 特别是看着旁边老神在在站着的赵宛舒,他再也兜不住,指着赵宛舒就破口大骂:“赵宛舒,你竟敢!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让你生不如死!你竟敢这么对我……我绕不了你……” 说着,他还想爬起来,揪赵宛舒的衣裳,却被燕王妃连忙摁住了身体。 晏临楼只觉得自己要气死了,这个人,她怎么敢这么自作主张! 她知道她做的是什么吗? 以后,他还怎么做人? 其他人又该如何看待他们燕王府? 还有若是传扬出去,朝廷那边…… 越是想,晏临楼越是生气,真真是恨不得把赵宛舒撕成粉碎才好。 赵宛舒见他像是个炸毛的猫一般,眨了眨眼,真不是说笑,是真的炸毛了。 晏临楼的头发本来是顺滑光亮的,此刻因着他的生气,整个头都炸开了,仿似炸裂开的榴莲头,甚为可观。 不过,她也不想让晏临楼继续心态不稳,故而她解释道:“世子爷,我没做什么啊,我只是在给你看病。你这个病就忌燥忌郁,不然会更严重的。” “你——看你个大头鬼!”晏临楼才不信她的邪。 定然是为了逃脱罪责。 倒是燕王妃听进去了,她连忙摁着儿子,见他还如被惹怒的小狮子般炸毛,她脸色一沉,厉声道:“阿临,住口,不得无礼!” 燕王妃这句话就仿似个炮仗,本来恼火不已的晏临楼瞬间就蔫了,他觑了眼燕王妃,抿了抿唇,眼圈边有些发红。 然后,他蓦地倒头躺回床上,卷起被褥,把自己团成个蚕宝宝,只露出了半个黝黑的后脑门,再不肯说话。 “阿临!” 燕王妃也颇为无奈。 她看向赵宛舒,“赵大夫,没事,咱们继续说。这个病如何治才好?能够全盘治好,还是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好。这个乳癖虽是女子易得的,但男子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的。” “一般得了这个病的患者,会有激素失衡的情况,故而脾气会变得很是暴躁,容易生气郁结。” “这在身体上的体现就是,胸口肿胀,连带着也许会出现腋窝处也肿大,然后就是胸口会有溢出白色的液体的症状。故而到了男人身上那就是胸口急剧增大,且伴有局部疼痛感和肿胀感。” 本来晏临楼正在为他娘维护赵宛舒生气,觉得他母妃也未免太过了,但而今听得赵宛舒说得头头是道,他也有伸长了耳朵听。 听到赵宛舒的判断,他抬手瞧瞧的碰了碰胸口,疼得他忍不住哆嗦了下。 虽然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练功的苦,但这种疼痛却跟练功受伤的苦是截然不同的,是那种难以启齿的疼痛,而且还一直无法消散,成日里不管挨不挨,都会疼。 想到自己身有残疾,还是这种邪症,晏临楼的心理压力极大,特别是他因为这种双重压力,就越发导致他的脾气暴躁。 而这并没有人缓解,反而是胸口还愈发涨大了两分。 晏临楼都快绝望了。 赵宛舒和燕王妃对视了一眼,都注意到偷偷下滑了一角的被子,以及那只露出来的小耳朵,不由暗暗一笑。 “这就是肝肾两经、任冲两脉阻碍,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得多加注意,不然时间长了,可能会出现变化,成了绝症。”赵宛舒语重心长道:“所以,需得及时治疗,万万不可讳疾忌医。” 这其实就是乳腺增生,也是因为内分泌失调,导致雌激素变多,不算是什么大病,但可能是古代这种在男人身上极少出现,大家见识得少,故而才让人恐惧害怕,从而愈发严重。 不过,乳腺增生只有极少数会发生癌变,但还是早治疗早好。 “那就劳烦赵大夫给我儿开药诊治了。”燕王妃连忙道。 “不过,我还是得再看看,毕竟这药总是得注意剂量的。还请世子爷开开恩,让我给把把脉,顺便看看患处!”赵宛舒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晏临楼。 燕王妃也回过神来,她戳了戳晏临楼,“阿临,起来,让赵大夫瞧瞧你。” 晏临楼有些羞耻,不想动弹。 他可不想袒胸露乳给个女人看和摸,这他还有没有面子? 再说,他还没成亲呢! 怎么能如此孟浪! “阿临,起来!赵大夫是自己人,也断然不会笑话你,更不会叫旁人知道的,你快些起来,这病是拖不得的。你难道非得让母妃难受伤心吗?”燕王妃催促道。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晏临楼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他冷冷地斜睨着赵宛舒,“你真的能治好?” “那就看世子爷愿意不愿意配合了!”赵宛舒转了转眸子,说了句话刺激他,“还是说,世子爷比较想继续顶着这两个,享受下当女人的快乐!” 晏临楼:“……” 神特么的快乐! 啊呸! 他都快痛死了! 而且,他根本不喜欢女人这玩意儿好不好? 晏临楼满脸黑沉,但最后还是配合地伸出手给赵宛舒重新诊断了,甚至配合地吐出了舌头,只是在被要求扯掉绷带时,扭捏了一下。 “一定要看吗?”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燕王妃柔声道:“阿临,咱们都是为了治病。听找大夫的话,叫她瞧瞧吧!” 赵宛舒也配合地颔首,“是啊,你放心,医者眼里无男女之分的。你在我眼里,与女人没什么分别的!” 就是块猪肉! 晏临楼听着胸膛一阵起伏,但却还是谨记着不能躁气,他咬了咬牙,只能扯下绷带,露出了他白皙的胸膛,只见胸口确实是肿胀起来了,倒是衬托得那红果越发的鲜亮红润。 燕王妃瞧着就心疼,偷偷捏紧了手绢,期待地望着赵宛舒。 赵宛舒仔细观察后,才开口道:“我得摸一摸里面可有结节,可能还有些疼,世子爷还请多担待下。” 晏临楼咬紧了牙关,觑了眼她认真的脸,别开了脸,倍感屈辱道:“来吧!” 这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让赵宛舒倍感无语。 她还没感觉到被冒犯,他倒是先摆出一副受辱的贞洁烈男模样了。 但她还是本着医德,探出了罪恶的手,摁住了对方的胸口,因为要确认,她还捏了两把肉。 晏临楼疼得瑟缩了下肩膀,但还是挺直了背脊,只紧绷着的身体暴露出了情况。 赵宛舒觑了他一眼,“疼就说出来,我也好做判断。” “……疼。”晏临楼抿唇,从齿缝间蹦出来一个字。 赵宛舒颔首:“疼就对了。不疼才糟糕。” 她又查看了下他的腋下,只是有点点鼓胀,倒是不妨事。 等到检查清楚后,赵宛舒收回了手,又顺手给晏临楼扯了扯衣襟。 晏临楼一抖,连忙自己抢过衣服,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燕王妃没有注意这些小动作,只看向赵宛舒:“赵大夫,你可有办法?” 赵宛舒:“你们按照方子去抓药,每日里注意饮食忌讳。” 她走到旁边的书案,写下丹栀逍遥散的方子,交给王妃后,她又想了想,对晏临楼,“其实,除却吃药,世子爷也得适当调整下自己的心理压力。” “一般这种病症,都是因为患者心理压力大,又暴躁易怒,这才容易紊乱身体平衡。所以,以后世子爷要控制自己的脾气,让心态变得平和舒畅,往日里也少思少虑,对病情好转才有帮助。” “好。”燕王妃保证道,“阿临,你也得多听医嘱。知道吗?” 晏临楼是她唯一的儿子,又是嫡出子嗣,不管是她,还是王爷,待他可能太过严苛,导致他压力大。 燕王妃想着,回头还是得好生跟王爷也聊聊这个问题。 “——哦。”晏临楼面上不情愿的应着,心里却记得牢牢的。 他之前还觉得奇怪,此刻听到赵宛舒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他母妃得了绝症后,他就着急上火,到处寻觅神医,结果却无果。 后来他母妃的病一日日变重,他束手无策,每日里都很是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有时候半夜还会惊醒。 这种症状持续了很久,直到一年前,某一日起来,他的胸口开始肿胀疼痛。 初始他还不以为然,有个侍女说他胸口的衣服变紧了,他才恍然反应过来。 自那后,他再也不敢露出身体,连身边的侍女不许近前伺候。 随后因为病症越发严重,他怕被看出来,开始束胸,脾气也变得古怪了,连他父王都为此呵斥过他。 可这种身体和心灵上的煎熬,却没人能够体会。 , 第1014章 赏赐 晏临楼那阵子是很痛苦的。 身体上和心灵上的煎熬,让他愈发控制不住脾性,有时候反应过来,自己也会无理取闹,但他性子又傲气,惯来也不习惯跟人低头,久而久之,在外人看来,就是他刁钻古怪,蛮横傲然。 那阵子,萧承煜又教过他一段时间武术,也只有他那会子比较有耐心,其他的师傅们都是干不过三日的。 故而,晏临楼待萧承煜的态度也好许多。 后来,赵宛舒给燕王妃治好了绝症,他其实也动过心思,想着是不是应该叫她给自己把个脉。 可又想起,赵宛舒见过他的身体,若是真的有办法,也该主动提一回的,后来见赵宛舒没提,便也以为她也是无计可施。 若不是今日赵宛舒主动这一回,他都不知道这竟真的是个病,而不是个邪恙。 不过,能好转,晏临楼心里其实也是比谁都高兴,只是他向来傲娇惯了,也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语,只是冷冷淡淡地抬了抬下巴。 赵宛舒也不在意,觑了眼晏临楼,虽然不了解晏临楼心中所想,但他能在病痛中坚持那么久,也是挺不容易的。 特别是这种心理压力极大的情况下。 不然,这病不会越来越重。 故而,她也不跟晏临楼计较,她想了想,还是鼓励了晏临楼一番:“世子爷能够在这般的疼痛下坚持,可见心理之强大。世子爷比之许多人都厉害了,所以世子爷一定会配合治疗的是吧?” 这乳腺病灶说痛苦也不算太痛苦,但说不难受却也不可能,这个疼虽比不得牙疼,但也挺折腾人的。 晏临楼从鼻腔里发出了两声哼哼。 燕王妃见他这时候还拿乔,也是无语至极,抬手拍了他一记,“好好儿说话。母妃往日里怎么教你的。” 晏临楼也并非不想好好跟赵宛舒说话,实在是如今太尴尬了,他拉不下来脸。 可被他母妃呵斥,他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个声:“哦。” 这委屈的模样像极了被大雨淋湿的可怜小猫咪。 赵宛舒有些想笑,又怕好面子的世子爷生气,便只咳嗽了一声。 燕王妃显然更关心儿子的身体,她关切地问道,“那赵大夫,阿临这个病,多久才能好啊?” “这个嘛,不太好说。这其实比起治疗,更重要的是病人的心情和态度问题。只要病人想积极治疗,配合药物,应该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吧!”赵宛舒保守地说道。 “那么久?”晏临楼忍不住惊呼,“那我还得这样?就不能缩短点时间吗?我看你治其他人都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比如我母妃这种旁人都无法插手的,你都三两下给……” “那是因为王妃的病好治。至于你,说得直白点的话,就是内伤了。”赵宛舒斜睨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你得这个病花了多久,还想它三两天就好?” 晏临楼抿了抿唇。 就好比一个口渴的人,看到一大碗水,比起让他小口小口地喝到止渴,当然是仰头直饮来得痛快啊! 晏临楼也是这个心态。 他受不了自己像是个怪物,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够迅速地好转。 赵宛舒也能明白他这个心态,应该说所有的病人都是这个问题。但中药本来就是讲究内调,哪里有立刻见效的道理。 “这个病,有些人长则三五年,有些人可能是两三个月,所以这个与其说是靠大夫,不如说是靠自己。偶尔,世子爷多依靠依靠自己嘛!”赵宛舒说到最后,声音柔和下来,尽力安抚了下焦躁的晏临楼。 燕王妃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是啊,临儿,母妃和你一起面对,咱们好好地挺过去,好不好?” 晏临楼被两人哄孩子的话弄得也是有些无语,他也不敢再说话了,以免又被赵宛舒怼,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我有些困了,我先休息了。” 说完,他尴尬地翻了身,蒙头就躺下了。 “好,你好好休息,那母妃就先回去了。有事你让人来寻母妃哈!”燕王妃嘱咐了两句,脸上也带上了笑意,“那阿宛这边请!” 赵宛舒也从善如流地离开。 等到人都走完了,晏临楼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摸了摸胸口的肿块,扬了扬嘴角,躺正了后,翘起了二郎腿,心情颇好。 “看来是天不绝我晏临楼啊!” 待得他病好,他就去趟猎场,可再也不怕被人嘲笑他娘娘腔了。 之前因着他身体不舒服,每每轮到去猎场的日子,他都是只坐着不动,时间长了,大家难免觉得他这个世子爷不太阳刚。 今后,他就要一雪前耻。 想到赵宛舒治好了他母妃,而今又给他治病,他眸子转了转,那回头还是多在父王面前好生给萧承煜进进言吧! 他还得想想,如何跟赵宛舒致谢,虽然她态度不端正,但看在她帮了他良多的份上,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吧! 这般想着,晏临楼就美滋滋地睡过去了。 赵宛舒随着燕王妃出去后,伴随着她回了院落。 她今日本来就是来拜会燕王妃的,只是被晏临楼耽搁了下。 两人说了会子小话,燕王妃这才跟她说起正事,“听说前头理阳侯府家的小公子叫人保住了心脉病,安京中可是不少人跟他问询,不过都叫他给拦回去了。” “就是有人打听到他是来咱们燕北城这边看诊的,就有人托我来寻一寻人。” 这就是有人需要赵宛舒看诊了。 赵宛舒也没反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的,我那时得一位贵人相助,对方是理阳侯府的下属,故而想替主家解忧,便恳请我出诊。我那时走不开,便给拒绝了,没想到对方竟是自己来了。” “那个心头上的病,也只能将养居多,不过能看到病人好转,我这心里也替其欢喜的。” 闻言,燕王妃笑了起来,“阿宛倒是个实诚好心的。比起外头那些吹得名头响亮的神医,沽名钓誉的,你这般的倒是难得。” “行医本就是会为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我也不过是贯彻这个教导,算不得什么的。”赵宛舒笑了笑。 其实,她也是个俗人,初始目的也只是为了赚钱。 “那王妃娘娘的意思是,有人寻我了?” “是的。这位是我的手帕交,也是我的闺中密友。先前她家孩子得了病,寻遍了不少大夫,但是多数都是男医,女医医术高明的在少数。故而,这拖来拖去,这孩子想不大开,前头还去寻了回死。”顿了顿,燕王妃叹了口气。 “说来,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因着这个病,她还被退了亲。所以,她家也是急了,四处寻摸。现下不是得知我病好了嘛,又探听到了这些讯息,我也不好瞒着她,就想着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其实凭借燕王妃的能耐,她若是强行要求赵宛舒替人治病,赵宛舒便是心里不舒服,也不好拒绝的。 可她愿意这般主动地来问询,便也是尊重赵宛舒,就叫人很是欢喜了两分。 赵宛舒倒是也没拒绝,“可以是可以,但是安京远在千里之外,我恐是……” “这个不妨事。我可以给你安排车马侍卫。本来是应该让对方来的,只可惜,她身体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之苦,只能委屈了你。”燕王妃说这话也是有些尴尬。 对方身体羸弱,若是强行叫人出行,恐怕走到路上就先行香消玉殒了。 “对了,刚巧我们府中有一批贡品要送往安京。届时我看看王爷是安排谁前往,你若是一道,定然是安全无虞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说来也巧,你未婚夫也要回来了。最近他立了不少功,王爷的意思是要让朝廷请封,届时说不定能一道。” 赵宛苏闻言,惊喜地瞪大了眼,“您是说,阿煜要回来了?” “是啊,他不曾跟你说吧?兴许是要给你惊喜。而且一路奔驰,恐怕也不好发信!”燕王妃笑眯眯回道,“回头啊,待得他官位下来,你们也好成亲。到时候我们给你们亲自主持了!” “那我就先谢谢王妃了!”赵宛舒嘴角弧度都扩大了几分。 算算时间,两人也分别快小半年了,她虽然偶尔会寄送些药物和信件过去,但比起那零星的回信,她还是希望能够多看看对方的。 这般说着,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触手的温润让她的笑意越发温柔了几分。 她想萧承煜了。 燕王妃见她这副小女儿情态,眼底划过几抹艳羡,“真好啊。” 赵宛舒抬头看她。 “我是说,你们年少,就该好好珍惜这般的感情。”燕王妃轻轻笑道。 她跟燕王也有过一段年少感情,少年夫妻,难免有过情动,只是后来燕王身居高位,后来又境况很是艰难,这侧妃之流也是一个个抬进门。 想想曾经,燕王妃心底都有几分苦涩。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赵宛舒想起燕王那半个后院的女人,突然就有些明白过来燕王妃的心情,但这种事情她也不好说,只能抿唇笑了笑。 等到又陪燕王妃说了会子话,给其也请了个平安脉后,赵宛舒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不过,还没等她回府,燕王妃的赏赐倒是都一一送了过来。 这次应该是因为晏临楼的病情,毕竟是亲儿子,燕王妃这次的赏赐很是奢华。 但不是那种一眼看得出来的金贵,因为这次送来的并非金器,而是玉器,个个水头都极好,其中最漂亮的是一尊珊瑚树。 红艳艳的玉珊瑚,叫人看一眼都挪不开。 这便是拿出去,都是绝对的上等极品了。 , 第1015章 江逐月的不悦 赵宛舒也没想到燕王妃竟这般大手笔,甚是吃惊。 不过,燕王妃也不是仅仅送了这些,她还很是有烟火气息的给赵宛舒又送了一匣子金瓜子和珍珠。 这次来送东西的是燕王妃的贴身心腹,她笑眯眯地捧着匣子道:“这珍珠都是南边来的东珠,据说是王妃娘家那边亲戚送来的,最是难得。” “王妃说珍珠和玉都养人,还说姑娘家就敢配明珠,故而就叫奴婢给姑娘送来,盼望姑娘能够喜欢。” 顿了顿,她补充道,“因着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样儿的首饰,所以特地也没打孔,让姑娘自个儿看着样式做。” 这可不,这些金瓜子就能拿去融了,回头打针金簪,镶嵌上珍珠,最是漂亮不过了。 特别是这些珍珠大的有鹌鹑蛋那么大,小的也有姑娘家小指粗细,莹润白净,浑圆天成,不见丝毫瑕疵,瞧着可也不比一匣子金瓜子便宜。 赵宛舒看着也是欢喜的,她道了声王妃有心,给送礼的丫鬟送了一瓶此等的养颜丸。 这些丫鬟养着可比外头的小姐还要娇气,平日里也是不缺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的,眼光也是高得很,一般的东西也是打动不了的。 但女人最是要紧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容颜,能得一瓶养颜丸,哪怕是比不得王妃她们用的档次,对于她们来说也是金不换的。 毕竟,她们日日伺候王妃,可是亲眼看到王妃用了赵宛舒送去的美容丸,从形容枯槁,到如今的容光焕发的。 自然也是欢喜不已的。 拿着了瓶子,她少不得多说两句感谢,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赵容则看着满地的礼品,很是不敢置信,他东摸摸,西碰碰,“阿宛,这王府可真是大方啊!这出手都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还有那么多金子……” 比起他不认得的玉器,赵容则更稀罕的是送来的一匣子金子。 以往赵宛舒便是出诊,别人大方的都是送银票,送绫罗绸缎和药材的,哪里见过送金灿灿的金子的。 这真的是很豪奢! “你拧一拧我,看这是不是真的?” 赵宛舒无语,恶狠狠地掐了一记他凑过来的胳膊。 “哎哟喂,你还真拧啊!”赵容则疼得嗷嗷叫唤。 赵宛舒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大哥,你可真是难伺候!我都听你的,给你拧了,你反倒是不乐意了!就你这样的男人心,海底针,讨得到媳妇才怪……” 赵容则听不得这话,特别是在桑枝还在的情况下,他忍不住戳了戳赵宛舒,不高兴道:“阿宛,你说什么呢?哪里有这般咒自家大哥的!” 他觑了眼不远处低头查看东西的桑枝,压低了嗓门道,“你知道你这是把你大哥一生的幸福置之度外吗?你这未免太……” “太什么?”赵宛舒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道:“说大声点,叫大家伙都听一听。” 眼看桑枝往这边望来,他只能把余下的话都吞回了腹中,喃喃了一句,“这不厚道啊……” 明明前头答应给他追妻的,结果现在态度转变那么大,赵容则都怀疑这妹妹是不是被人附身了! 赵宛舒偷偷看了眼郁闷的他,有些想笑,又给忍住,招呼着桑枝,“桑枝,麻烦你把这些都给归类立帖入库了。” 赵宛舒的私库一直都是桑枝在管的,可以说,她知道的比她还清楚,赵宛舒也就不添乱了。 桑枝福了福身,认认真真地核对王府送来的礼单和礼品,一一过帖入库。 这个府邸是要留在后期住的,所以库房也是修缮过的,里面也没别的东西,多数都是王府送来的赏赐,此次的东西最多,估计能填充下库房。 虽然赵宛舒得了不少好东西,但家中其实是不要赵宛舒的东西的,便是抬回去的,林彩云也给好生记着存着,打算回头给赵宛舒当嫁妆。 至于几个儿子的聘礼,赵宛舒给买了那个铺子给家里用,又给了赚钱的卤肉方子,如今赚了不少钱,家里也把多余的钱买了田地,甚至重新购置了铺子,倒是也慢慢红火了起来。 但赵宛舒想着如今家里要给赵容朗准备聘礼,这些是秋闱后就要用的,虽然柳家并没有提聘礼的事儿,也知道赵家的家底情况,想来便是单薄些也不在乎。 可赵宛舒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她数了数自己的私房钱。 这阵子,她光是靠着两个药铺,额外卖卖美容丸出去,就已然是盆满钵满。 她这小私房也是一天天充盈起来。 赵宛舒从私房钱里拿出来三千两,这是给家里,给赵容朗添聘礼的。 这笔钱,加上家里给的,也足够置办出一波像样的聘礼了。毕竟柳家到底是大门户,若是聘礼太过寒酸,便是柳家不会说什么,但落在外人眼里,难免就成了对柳蕊的不看重。 赵宛舒拿出了信封,仔细收好,然后安排了人,送回去给了她爹娘。 至于其他几个兄弟,若是也要成亲,她也不会厚此薄彼。 等到处理完这件事,赵宛舒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想着马上也快见到萧承煜了,她心里又高兴了起来。 当夜,用完饭,她就又欢欢喜喜地睡觉去了。 争取要漂漂亮亮,精神百倍地去见萧承煜。 而此时,江逐月就没那么快乐,因为江临川要给她说亲,说的也并非她心目中的高官贵胄,世家公子,而是穷酸的学子们。 她一直以来憋着一口气,图的也不过是高嫁,不是为了家族谋福利,而是为了她自己。 只要这样,便是家里不能替她出头,她但凡生下了个儿子,以后挺直了腰杆,自是能收拾赵宛舒。 但现在,江临川给她送来的画像和人选,就出乎她的意料。 先前还让她嫁燕王世子,扭头就这档次降得未免太低了些吧? 这让她如何能忍受? 当下,她便要去寻江临川问个清楚。 等到冲进了书房,就看到赵容涛和江明衡都在,她愣了愣:“哥……” 江临川见得她这般没规矩,蹙了蹙眉头,“没规没矩的,你有什么事儿啊?” , 第1016章 挑剔 江临川看到江逐月就头疼。 先前亲生闺女归来,他觉得她流落在外,也是吃了委屈,又是骨肉分离,自然是偏疼偏爱的。 可后来,江逐月闹出来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让他也很是烦恼。 特别是后来一看,赵宛舒是又有本事又懂事听话,现下还得了燕王妃的青眼。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此情况下,他如何能不恼火不生气! 而江逐月现在行事越发毫无顾忌,这就让他确定了要把她嫁出去的决心! “没规没矩的,没看到我这有事吗?你还过来做什么?有什么要事吗?没事就出去。” 江逐月被他一通呵斥,不由委屈地抿了抿唇,她总觉得她爹对她越发不耐烦了。 可今日她是来替自己争取未来的,自也不会被这三两句给吓唬走。 她扬起眸子,梗着脖子道:“有,我有事要跟爹讲。” 江临川见她还不知难而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好,那我就听听,你有什么大事说!说!” 江逐月咬牙,见江临川也不叫其他人出去,心里愈发难受,眼眶也微微一红,“爹,我不要嫁人!你不要给我送什么画像了,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嫁的!” 她好歹是江家的嫡出女,便是不能配上王公贵胄,也不该嫁给这些穷酸秀才学子! 那不是埋没了她吗? 江临川看她提起这事儿,面色稍稍一沉,旁边还有儿子还有赵容涛,他如今也不好叫人出去,可这也是展现他当爹的威望的时刻,可不能让江逐月瞎闹。 故而,他一拍桌子,冷冷道:“你今年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哪里有姑娘家不成亲不嫁人的道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我送过来的画像,虽出身差了些,但个个都是才学横溢的,自是有一番未来。” “那是出身差些吗?那都是些没钱没势,只想着攀附咱们家的泥腿子,我嫁过去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磋磨,爹你知道吗?”江逐月可不听这些鸡汤。 “我好不容易从庄子里出来,跟爹娘相认,过上如今的日子。爹你却还要送我回去!”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也不能这么埋汰欺负我啊!爹,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对我还不如对赵宛舒的一半儿,我算是看明白了,您就是讨厌我!” 说完,眼看着赵容涛在旁边看热闹,她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着一路跑走了。 “混账!”江临川被甩脸子,也倍感尴尬和丢面子,“造孽,怎么生了这个孽障东西出来!早知道……” “爹。”江明衡突然出声,阻止了江临川继续说出其他不中听的话。 江临川想起还有个外人在,反应过来,便也没再说下去。 他抚了抚胡须,重新坐了下来:“咳咳,好了,不说她了。咱们继续前头的话,这次你们都考得不错,特别是容涛你,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这过几个月就秋闱了,你们好生准备,我这边看看能不能托人帮忙,送你们去安京读书。” “便是进不去国子监,若是能进得安京九思书院进修也是幸哉。” 安京的九思书院前些年名声并不如白鹿书院,但近些年,安京这边退了些大儒下来,有些就去了九思书院就任。 这也导致九思书院的名声也一日日大了起来,而今比之白鹿书院也不输,而且九思书院更擅长策论。 刚巧殿试考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策论,这便让进不去国子监的学子都对九思书院也是趋之若鹜。 闻言,赵容涛脸上浮起了激动又惊喜的笑容来,他连忙拱手道:“多谢江大人提携。容涛定然竭尽所能,不负您的期望,考取个好的功名!” 其实赵容涛的才能天赋,比之江明衡和赵容朗都是不如的,但他这个人识时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江家给了他机会,他也紧紧抓住了。 若不是江家资助他去考白鹿书院,又把他安排着跟江明衡一道接受西席的补习,他当初白鹿书院都不一定能够考入。 后面,他也没浪费任何机会,天赋不行,他就努力勤奋,投机取巧,倒是也让他过五关斩六将走到了今日。 但他也很清楚,到了会试,他不一定能考出什么名堂来,可现在江家却愿意提供他去安京,这无论是费用还是人脉,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 他可是知道,江家出了个位高权重的阁老,若是能去安京,能得对方青眼,那他今后才是真正无忧! 江临川觑了眼积极献忠心的赵容涛,扯了扯唇角。 “只要你们好好地读书,不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便够了。” 他倒是不担心赵容涛以后翻脸不认人,毕竟有他这份资助之情,他若是敢翻脸,以后赵容涛在官场就会寸步难行! 先前江临川本来是没想着赵容涛能有今日出息,虽然他的名次还在江明衡之上,让他有些不高兴。 但想到他以后也得记着江家的恩情,今后得为他所用,江临川心里的那点子不高兴又散了些许。 江明衡低着头没说话,倒是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全程很是安静。 这就是江临川看不惯的地方,自从出了赵宛舒的事儿后,江明衡不但跟他娘话极少,就是对着他也很是沉默。 但他身为父亲,总不能跟儿子低头,故而江临川只当没看到,转而对赵容涛道:“对了,你父母难得来,你带他们在燕北城转转,见识见识燕北城的风土人情!” “该买该用的别省着,若是缺银子,就尽管去账房领。” “多谢大人。”赵容涛躬身应着。 其实他爹娘这次来,一是为了感谢江家的栽培,二嘛,也是来看看赵清雪的情况,顺便让江家把纳妾的事儿提上章程。 毕竟赵清雪已然住进江家,但却没个实质名分,名声已损,这到底不合适的! 看着赵容涛这恭敬有礼的模样,江临川蓦地问道:“你家里可给你相看定亲?” , 第1017章 狗腿 看着赵容涛这恭敬有礼的模样,江临川不知怎么的,蓦地开口问道:“你家里可给你相看定亲了?” 赵容涛愣了下,没想到江临川竟会问这个问题,他脑海里瞬间翻江倒海,面上却依旧平静,低垂着眉眼,遮挡住眼底的情绪波动,谨慎地回了两个字:“暂未。” 江临川倒是也没就这个回答多言,只是笑了笑,“男子志在四方,先立业后成家也不失为一桩美谈。而今你已然是举人之身,待得秋闱过后再说亲也不迟的。” 赵容涛:“您说的有理。学生目前把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只求榜上有名,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 江临川满意地颔首,“挺好的想法的。好了,你先回去看看你父母吧!我这还有事儿,暂时就不多留你了。” “是。”赵容涛躬身退去。 江明衡也准备离开,却被江临川喊住:“阿衡,你等等。” 江明衡脚步一顿,赵容涛垂着眉眼顺从地关上了门,待得出了门,他这才松了口气,低头开始思索江临川的话语意味。 江明衡淡淡地拱手道:“爹,您还有何事?” “呵,我们父子就没有话可以说了吗?”江临川看不得他这做派,见他面上无动于衷,便揉了揉额角,“好吧,我跟你说正事。你能入秋闱,也不枉费爹的这番苦心。” “你而今已然有功名在身,爹呢,也托了你伯父给你说亲。你去了安京,就暂时住在你伯父家中,记得表现得好些。” 他嘴里的伯父自然是江峰。 江明衡听出他话语里的意味,“爹,伯父不会把闺女许配给我的。咱们都是同族……” “同族又如何?咱们两家可是五服开外的关系,便是成亲也不妨事。再说了,你优秀又仪表堂堂,如何就配不上他的闺女?只要你多用些心思,女子都是需要哄一哄的,自没有不成的。” “那孟娇娇生的闺女,我听说早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你们是正经的表哥表妹,往日里都走动走动,没有不成的。”江临川继续说道:“你伯父如今已然是阁老,他回头总是得退下来的,你若是能娶了他的女儿,今后自然是会给你保驾护航的。” “到时候,你在官场上自是能一帆风顺。你而今别太傲气,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朝廷为官,你总得学会进退有度,娶个高门媳妇,对你来说,是让你更进一步的台阶。” “咱们江家余下的前途可就牵系在你身上了。” 顿了顿,他见江明衡抿唇不语,皱了皱眉头,只能继续道:“孟娇娇虽是担着妾室的名声,但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安京闺女,她所生之子女可都是正室嫡出的待遇。你若是真不愿意,那你与孟娇娇的子女多接触接触,若是能娶得孟家女,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孟家当初嫁女给江峰,一来是孟娇娇自己欢喜,二来则是两家强强联合。 江峰如今能如日中天,也少不得孟家的护持。 可以说,两家现在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江临川如今汲汲营营,也不过是想自家也能更上一层楼。 江明衡听着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爹,我如今只想好好读书,秋闱在即,我没心思考虑这些。好了,爹,我先回去温习了。” 他不想跟江临川就这个问题争吵,彼此都没办法改变对方的想法,倒不如避开。 “你站住!”江临川见儿子我行我素,很是恼怒。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听不懂事儿呢! 他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族吗? 若是没有助力,想在官场上进一步,那是得多艰难,他年轻气盛不知道,江临川却是比谁都清楚! 故而,他才想他少走些弯路。 但江明衡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希望自己未来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至少彼此是心意相通的,而不是为了什么前途,届时不过是又增加了个伤心人。 他并不想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再来,他也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走一走,毕竟靠着别人的康庄大道,最后走出来的也不一定是自己的能为。 就好比赵容涛,他今后无论做什么,其实都绕不开江家,他但凡有损江家的利益,也只会得一句,忘恩负义。 而江逐月气呼呼地从屋里冲出来,结果在回去的路上,蓦地就跟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哎呦喂一声就往地上倒,“哪个小贱蹄……” 江逐月本来就气哭了,听到人敢在自家府中骂自己,瞬间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张冬梅难得来到这样华美的府邸,就有些目不暇接,她是想去见见闺女的,结果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得满院子争奇斗艳的鲜花,她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哪里料到她这才上长廊,就叫人撞下了台阶,她反射性就要泼妇骂街,但又想到这是江府,立刻又闭了嘴。 却没想到对方竟是熟人。 张冬梅立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眉开眼笑,“哎呦,瞧我这张嘴,总是没把门。这不是阿月嘛,哎哟,现在该叫江大小姐了。” 她眼珠子上下滚动,眼尖着打量着江逐月周身的打扮,见她身上是绫罗绸缎,头上戴的更是珠光宝气,霎时就眼眸放光。 “江大小姐如今瞧着就跟九天仙女一般啊,我刚才眼拙,都没认出您来!哎呀,这是怎么了?”张冬梅恭维了两句,觑见她眼角的嫣红,连忙关切道:“谁给您气受了!这可真是太过分了!您给我说说,我给您出气去!” 江逐月闻言,斜睨了她一眼,冷冷回道:“我爹。” 她是看不上张冬梅的,特别是她这副狗腿子样儿,以往她还在赵家时,张冬梅可不是这姿态。 那时候的张冬梅为了个鸡蛋,都能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半天,江逐月也没少受气。 眼下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她倍感扬眉吐气。 她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你去啊!” , 第1018章 赵清雪的委屈 张冬梅本来就是顺势而为,话赶话的恭维两句,这在乡下也是常事。 比如孩子摔倒哭了,大人就会拍一拍地板,装模作样的呵斥地面两句,以此哄一哄。 张冬梅也是如此。 其实这话也就是听听,却没想到江逐月不按常理出牌,这就让张冬梅很是尴尬了。 张冬梅被她这话堵得面红耳赤,她讪讪的搓了搓手,“这,这……既然是江大人,那,那可能是你们父女间……” 她哪里敢去质问江临川啊! 她而今全家都受了江家的恩惠,她儿子能有今日还是江临川给予的,张冬梅就是跟天借了胆子,也不敢对江临川有半分不敬。 她还盼着江临川以后给家里更多的好处呢! 但眼看着江逐月脸色一变,她又连忙讨好道:“俗话说,父母都是为儿女操心的!想必江大人也是为了你着想,这才对你态度严厉些的。你,你别往心里去,这父女哪里有隔夜仇是不是?” 江逐月嗤笑一声,“马屁精!滚开!” 她懒得跟张冬梅扯,以前她就讨厌这个大伯娘,现在身份倒转,看着张冬梅还在这和稀泥,她更觉得反胃恶心。 推开张冬梅,她就快步往江夫人的院落而去。 既然找江临川没用,她还有她娘,她娘亏欠她,总是愿意帮她的! 毕竟,她娘也盼着她嫁入高门的! 张冬梅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她差点又脱口而出唾骂,但想到此地是何处,又生生吞了回去,只在心里嘀咕两句。 嚣张什么?等她闺女生下江府的孙子,今后一个出嫁女,有什么要蛮横的? 但这也就是腹诽两句。 “娘,您干什么呢?”张容涛走过来,就看到他娘正在弯腰嘟嘟囔囔,他眼皮子一跳,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生怕他娘不知礼数冲撞了府中的谁。 虽然江府的主子就那么几个,但府中的仆从却有不少,若是冲撞了个主子跟前的贴身心腹,回头少不得挨排头。 张冬梅见到儿子,连忙眉开眼笑:“阿涛,跟江大人说完话了吗?怎么样,江大人可是夸了你?” 她儿子出息啊! 现在她在家的腰杆子都直了! 赵容涛淡淡应了句,注意到她身上的灰尘,“您这是……” “哦,没事,刚才撞见了阿月那小妮子……咳咳,我是说江大小姐。她面色很难看,怎么,江大人骂她了?”张冬梅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门打探道。 赵容涛想起方才江临川的问话,以及江逐月对婚事的态度,按捺着心思,低声道:“我不知道。娘,江大人让我带你和爹在燕北城里转转,您看看什么时候想去,我这边好安排。” “这出去转挺费银子的啊……”张冬梅有点舍不得。 “江家出银子。” 闻言,张冬梅立刻笑眯眯道:“那哪里好玩就去哪里看看啊!我还没来过燕北城这么大的城呢,前儿个进来瞧见外头的城墙,那高的啊,我都震惊了。这城里的房子个个都挺括大气……” “娘。”赵容涛不想听她这些话,打断了她的话,便道:“您跟爹说一声吧,我先回去温习。” “好好好,你去,我不打扰你学习。我还得去看看你妹妹呢!也不知道她日子过得怎么样……” 张冬梅跟赵容涛道了个别,就寻了个丫鬟打听赵清雪的下落。 那丫鬟一听说她是赵清雪的母亲,不由挑了挑眉,以极为挑剔和鄙夷的目光打量了她片刻,面对着张冬梅谄媚的笑容,她指了指路,就匆匆离开了。 赵清雪前头被江夫人赶去柴房住了,住了一阵子,她倒是也老实了。 后来赵容涛得了功名,江夫人也被禁足了,江临川便做主,把赵清雪给放了出来,如今安排在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里。 到底是妾室,也不能太抬举了。 只是,主家对待赵清雪的态度摆在那,加之赵清雪前头折腾的那一出出,就叫府中的丫鬟婆子们也不大看得上。 这些,张冬梅自然不知道,她谢过丫鬟,就一路寻摸着过去了。 赵清雪前阵子刚病了一出,虽然江家给请过了大夫,但是她还是在修养,故而张冬梅寻来时,她正坐在床边的榻边喝苦药。 中药苦到了她心坎儿里,赵清雪一直朝外头望,她觑了眼旁边守着她的小丫鬟,“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江明衡他们已然回来了,但赵清雪在府中没有任何心腹人脉,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自从上次出了送信的事件后,江夫人当着满府的人收拾了一通,下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跟赵清雪亲近了,赵清雪在府中可以说是孤立无援的。 闻言,那小丫鬟只垂着眉眼,低声回道:“奴婢不知道,夫人也不准奴婢出院子,奴婢只知道伺候好您。” 赵清雪听着,心里就发苦。 江夫人这是防死了她! 这样她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正心里悲苦,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就见张冬梅推门而入,进了门她四处张望,发现这是一处独门独户的小宅院,里面有两间屋子,院子里还有一棵树,树下还有一座石桌椅,甚是清幽。 张冬梅看着就颇为满意。 赵清雪甫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定睛仔细看,这才发现那真的是自己亲娘。 这下她也坐不住了,立马从榻上披衣而起,匆忙奔到屋门口,忍不住情深并茂地喊了声:“娘……” 张冬梅抬头就看到自家闺女,一身崭新的衣裳,就是披头散发的,瞧着脸色有些苍白,她也连忙三两步走了过去,“阿雪,娘的心肝儿啊,可算是见着你了。你这是怎么了?面色咋那么差?病了吗?” 人总是这样,以往心里憋着多少痛苦都能忍,可一旦有人关切两句,委屈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赵清雪也是如此。 她在江家的日子是苦中作乐的,可却无从诉说,所有人都觉得她一个农家女能嫁入江家当妾,是天大的福气,特别是她还用 , 第1019章 打架 赵清雪在江家的日子是苦中作乐的,可却无从诉说,所有人都觉得她一个农家女能嫁入江家当妾,是天大的福气。 特别是她还用了那样的手段,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她不择手段,那无论如何都是她自作自受。 可眼下看到她娘,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她娘怀里就开始痛哭流涕,“娘,娘,您总算是来了,呜呜呜呜……” “咋啦咋啦,这是……哎呦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跟娘讲啊,你别光哭啊!你这哭得你娘我心肠都要断了。”张冬梅忍不住搂住了她,焦急地给她拍背顺气。 她越是如此,赵清雪越是委屈。 最后,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冬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心疼地抱着闺女安慰了。 赵清雪哭了好久,才终于抽抽噎噎地顺过来气。 张冬梅给她擦了擦眼泪,“你这是怎么了?” 赵清雪却没先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丫鬟,板着脸道:“没看我嗓子都哭哑了吗?还不去给我倒杯蜜水来润润嗓子。” 那丫鬟觑了眼张冬梅,垂下头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张冬梅见得丫鬟这般听话,不由满意地颔首,但对着赵清雪却道:“这丫鬟调教调教就成。但你这才到江府,还是得多注意注意些,不然到时候叫江少爷知道了,对你名声不好……” 她这也是真心为了赵清雪着想的。 不然按照张冬梅的性子,她是恨不得拿捏拿捏自己丈母娘的风范。 还是赵容涛警告过她,若是她但凡敢摆一下谱儿,全家就得被江家赶去街头了,她才恍然大悟。 故而,现在她对着江府的丫鬟都也是毕恭毕敬的。 赵清雪闻言,抿了抿唇,“娘,您别看着这丫头现在老实本分的,背地里怎么挤兑我,您是没瞧见!” 说着说着,她眼眶又红了,“您是不知道我这日子过得有多苦。要不是走不了,我都恨不得回去了才好……” 张冬梅看她又哭,连忙给她擦泪,“这怎么说的?我看你现在又有奴婢使唤,又有新衣服穿着,这吃喝用度都不缺了你的,还能自己独门独院儿的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怎么还说上这些丧气话了?” “你进了江家的门,再出去外头的人怎么看你啊?再说了,这样的好日子,你回去村里头,可没得的。你看外头谁家的媳妇儿,能有你这样的日子风光的?谁不是起早贪黑,伺候公婆小姑子,洗衣做饭,生儿育女的,那脸手都粗糙得不像样儿了。” “你再看看你,这日子过得多好啊!你可别想不开啊!” 赵清雪也知道张冬梅说的是实话,她当初也是奔着这样的日子才来的,可临到头了才发现,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她拉住张冬梅道:“娘,您根本不知道他们都怎么对待我?前头我还被关进了柴房,每日里只有一个馒头配着凉水度日,若不是我熬得住,怕是当时就给病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冬梅一听大惊,“谁这么对你啊?” “还有谁?江夫人呗!”赵清雪想起那阵子提心吊胆的,以及被江夫人打压的痛苦,心里就一阵阵后怕。 她把前阵子江夫人对待她的行为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要不是前些日子江夫人不知怎么惹了江大人,被江大人给禁足了。我还住在柴房里呢……” 张冬梅越听眼眸瞪地越发大了,“什么?他们江家这么不要脸的?当初阿月在咱们家,可没受半分委屈,他们怎么敢那么对你?” “要娶你的也是他们江家说了,结果就这么蹉跎人?我,我……” 她想说去找江家人讨公道,但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咽下口,扑过去抱住赵清雪嚎啕哭道:“阿雪,我的心肝儿,你受苦了!这江家都不是人啊……” “赵家奶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端着水进来的小丫鬟刚好听到了这话,脸色一沉,“我家大人和夫人可不曾亏待了赵小姐。自她入府,吃的喝的用的可没缺过。” “自己手脚不干净,还有脸在这哭,也不嫌丢人!” 最后几句话,她说的声音比较小,但却还是叫她们给听见了。 张冬梅就不乐意了,“你说什么?你就这么对你家少奶奶说话的?” “什么少奶奶?一个门都没进的通房妾室,好大的一张脸敢说少奶奶!再说了,我难道说错了吗?一个靠着下药爬床的手段进了我们府门的人,赖着不走,又吃又喝的,还在这哭诉自己的不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啊?” 这小丫头也是泼辣的,“要不是我们府中主家宅心仁厚,哪里轮得到你们穷酸的进我们府中打秋风!早拿大棒子打出去了!” “你,你个黄毛丫头,你再胡扯,老娘撕烂你的嘴!”换成方才张冬梅是不敢动手的。 但眼下自家闺女哭成个泪人,又听了她说吃苦受罪,又被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指着脸面骂,张冬梅那火气就直窜脑门。 她在村里向来是说一不二,冲上去就是干的。 现在张冬梅怒火上头,更是如此,她上前扯住小丫头的头发就开始撕扯,“哪里来的有娘生没娘养的,满嘴嚼蛆的混账东西,让你伺候人,你连句人话都不会讲……” 小丫头哪里是张冬梅这种悍妇的对手,不过是一个回合就被抓得头发散乱,脸上都是红痕印子。 她疼得尖声大叫。 赵清雪看了会儿戏,只觉得心口的怒气都消了。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若是真闹大了,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毕竟这里是江家的地盘,哪里有打骂人家丫鬟的道理。 她连忙来拉架。 最后人是拉开了,她还没来得及哄小丫头两句,对方却捂着脸哭喊着跑了出去。 张冬梅还不解气地吐了两口唾沫:“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你个小贱货!” 赵清雪脸却白了,“坏了……” , 第1020章 赵容涛要奔溃了 赵清雪本意也只是想着出口恶气,可看着人跑出去了,她才恍然反应过来,拉住了还在骂骂咧咧,嘴里不干净的张冬梅,急了:“娘,您别骂了……坏了!” “怎么坏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难道江家还要因为她埋怨你不成?”张冬梅不以为然。 “可她是江家的丫鬟!您打她骂她,那岂不是打江家的脸面!”赵清雪掰碎了告诉她。 张冬梅这才明白过来,脸色也白了,“那,那怎么办?我,我去追她……” 可是人家小丫头人小却很利索,很快就跑得没边儿了,张冬梅出去根本没寻到人。 本来这件事是闹不到江明衡跟前的,只是他从江临川书房出来,就准备去给他娘请安。 那小丫头横冲直撞也是往江夫人的院落去,结果就撞上了。 江明衡倒也不是那等苛责的人,见得那小丫头倒在地上,吓得脸全白,面上还有未干的泪水,他也没了追究的心思。 “起来吧,回去洗洗脸,再去当差。” 说完,他就要走。 那小丫头却突然扑到了他脚边,拉住了他的衣摆,哭道:“少爷,少爷,求您给我做主!” 江明衡是不管后宅的事务,这都是女眷的地盘。 他也不喜欢旁人碰他,故而他退后了一步,脸上浮起了恼意:“后宅的事自有当家主事,缘何寻到我跟前?你尽管去寻管事!” 小丫头哭道:“可是赵姑娘的娘要打死奴婢,奴婢实在是无处可告,还请少爷给做个主!不然,奴婢怕是回去了,回头也得被蹉跎死,请您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说着,她就开始怦怦然地磕头,磕得额角都是青紫一片。 江明衡愣了愣。 而这头,赵清雪追上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当下真的是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她好不容易见到江明衡,还没来得及在他跟前刷一波好感,就又挖了这么个坑,以后她还有机会得到江明衡的心吗? 虽然心里是这般想的,但赵清雪动作却很迅速,她也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跪在了江明衡跟前,想着如何挽回颜面了。 赵容涛知道事情时,是他娘急地回来寻他,他当时眼前都开始发黑了。 他摔下手里的书本,一时间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指着他娘就骂道:“您以为江府是梨花村,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还打架!你不要脸,难道就不能想想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要不要脸吗?” “阿雪也是,在江府待了那么久,性子也是一点都没改。居然任由着您胡闹!” 他呻吟一声,崩溃的双手捂住了头。 他真的是受够了! 张冬梅忐忑地搓了搓手:“阿涛,我知道错了。但是,我这,这不是当时脑子冲昏了头吗?看到你妹妹被欺负,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你聪明,你快想想办法啊!” “要是江家知道了,我们全家不会被赶出去吧?你跟江大人说,都是我的错,跟你们没关系。我走,我走可以,你们可不能走,特别是你妹妹,她可都是江家人了。连名声都没了,要是被赶出去,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赵容涛捂着脸沉吟了片刻,眼看着他娘还在絮絮叨叨,他不耐烦道:“好了,您别说了。我先去见见江明衡……” , 第1021章 你都不嫌丢人? 张冬梅目送赵容涛离开,她也无法做到旁地,只能忐忑不安地揉搓着手,担忧不已。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赵大海闻言,却是不耐烦至极,“不都是你的错?你以为这江府是你在梨花村的大院儿啊,还撒泼打滚!你丢不丢人啊?阿雪还得在江府过日子,阿涛好不容易得了功名,就是叫你这么糟践的?”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吗?我也是心疼阿雪啊……”张冬梅也很无语。 赵大海冷笑,“你但凡用一用你那颗核桃脑子想一想事儿,也不至于如此。你是不是非得害死全家才高兴?” “我,我没有……” 张冬梅弱弱地回了句,她也倍感懊恼啊! 但她也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低下了头。 而赵容涛寻过去时,江明衡正低头捂着额沉思,他瞪了眼垂着头哭哭啼啼的赵清雪,先拱手跟江明衡道了歉,然后主动道:“此事是家母有错在先,我替家母致歉。还请莫怪!” 说着,他还给那丫头给低头躬了躬身。 若是他上来便辩解,的确可以以巧舌据理力争,可他偏生什么都不提,直接就是低头道歉。 他本身已然是有功名在身的,可却愿意跟个丫鬟鞠躬,如此一来,若是江家再说什么,未免也太小气。 毕竟,这不过是个丫头。 赵容涛此举可谓是高招。 江明衡本来就已然从赵清雪得知了另外一个版本的真相,而那小丫头也没敢隐瞒,的确也说明是自己有接受到授意,刁难过赵清雪。 那张冬梅此举就有替女儿出头之意,虽然也有不对的,却也是一片拳拳之心。 可以说,这非一人之错,都是各打板子罢了! 那小丫头也被赵容涛这干净利落的态度弄得手足无措起来,只别开身体,不敢受他的礼,眼神求助地看向江明衡。 江明衡忍不住摁了摁额角,叹了口气:“你别折煞她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如此。你先带着你妹妹回去,你们兄妹也许久没叙旧了,好好说说话吧!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了。” 至于这个小丫头,江明衡只是把人拨给管事处置了,他没工夫管这些。 就是想起江夫人,他就头疼得很! 他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得搞这些小手段,倒是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就是挺恶心人的! 赵清雪一步三回头,跟着赵容涛离开,等到出了院子,赵容涛脸色就是一沉,见她还恋恋不舍的模样,他冷笑一声,“还回头看什么看?真的是服了你们了。每次都闹这些幺蛾子!你再闹几次,江明衡看都不想看到你了。” “这次也怪不得我啊!我……好吧,就算是我错了,但你也没必要跟个丫头低头道歉吧!”赵清雪搓了搓手指,“怪丢人的!她一个贱籍,也,也没资格啊!” 赵容涛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赵清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愿意吗?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却为你卑躬屈膝,你还听得意?丢人?你都不嫌丢人,有什么脸面与我说这些!我就不该管你!” 其实若不是江临川想送他去安京读书,他哪里用得着这么卑躬屈膝。 不过是怕得罪了江家,惹了江家的恼怒,回头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他好不容易走到了今日,今后能走得更平坦更顺畅,却被这些人拖了后腿,他如何不气? 但凡他的妹妹像是赵宛舒这般,他也能如赵容朗一般,不用遭受江家的白眼和欺辱! 想到此,他面色冰冷:“你真是连给阿宛提鞋都不配!亏得你当初还有脸挤兑她!” 说完,他就摔袖而去。 “诶,你说什么?”赵清雪没想到他竟敢这般说自己,连忙气得跺脚,追了上去。 , 第1022章 传膳 江逐月说服不了她爹,她很清楚江临川比起她,其实更看重江明衡。 而江明衡因为赵宛舒,早已跟自己离心。 想来想去,她最后能依靠的只有她娘了,也只有她娘跟她同舟共济,共同进退。 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跟赵宛舒身份互换,导致她跟她爹她哥都没有十几年的骨肉亲情维持,这也就让他们彼此间稍显生疏。 不然缘何江明衡那么亲近赵宛舒,还不是因为他们之间十几年的相处情分。 故而,每回江明衡越是对江逐月态度冷淡,她就越是怨恨赵宛舒。 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所以,她对于家里是怨恨的。 但她也很清楚,她这个怨愤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所以,她是收敛了情绪去找江夫人的。 江夫人如今被江临川几乎是半囚禁在院落里,虽然不缺她吃喝用度,可却不能出去,身为主母也没了管家权力。 虽然府中下人也不敢克扣她的东西,私下却少不得议论,所以这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江夫人平日也没什么做,江临川给她送了许多佛经来抄写,让她静心养气。 江逐月哭哭啼啼过来时,江夫人正在翻阅一本佛偈,见得闺女红着眼眶进门,她愣了愣,“怎么了这是?” 江逐月上前来福了福身,以帕子擦了擦脸颊,低声唤了句:“娘……” “怎么哭了?过来。”江夫人把她拉到身边,细细地给她擦眼泪。 “娘,我没事……”江逐月低着头卖乖道:“您最近住得可好?我之前被爹关着,也不叫我来看您……” “你爹那就是个混账东西,胳膊肘子往外拐,糊涂蛋一个!”江夫人一听到江临川,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好了,不说他了。是不是府中那些踩低捧高的,看见我被关着,就连带着欺负你了?若是如此,回头我就叫人发卖了那些贱奴!”江夫人愤愤道。 江逐月摇了摇头,虽然因着她是乡下长大的身份,在燕北城受人诟病,但江夫人御下极严,也因着府中都是大赦回来的,这些事儿也会少有。 更何况,她是亲闺女,谁敢给她排头吃? 江夫人见猜测不对,又见她面色郁郁,皱了皱眉头,蓦然反应过来:“是你爹给你气受了?他说了什么?” “爹,爹他说,要给我说亲!”江逐月说到这个,眼底就闪过愤恨,她垂着眉眼道:“本来也的确是父母之命,我不能忤逆。可是……” “可是,你爹给你说的什么亲事?他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江夫人也不乐意了。 江逐月回道:“现下不是都在科考吗?爹他给我寻的都是科考的学子。给我送了画卷,我想着还是得给娘过过目。我相信,娘肯定是为我好的。” “科举的学子?”江夫人蹙眉,不太放心,“你把画卷给我瞅瞅!” 如果科举的学子里有家世背景好的,她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毕竟而今江逐月的脸毁了,但她却不甘心,让闺女嫁个一般的人。 江逐月就知道江夫人会有这一出,她让人回去把那堆画卷送了过来。 画卷上写的信息很详尽,不但有身高样貌,还有家庭成员,家世背景,一一都写得仔仔细细的。 江逐月偷偷抬眼看着她娘,果然,越是看,江夫人的脸色越是阴沉。 等到翻看完,她的面色已然黑如锅底,狠狠地把手里的画卷资料摔到桌上,“你爹这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东西,这些什么垃圾玩意儿,都是些寒门学子,也好拿到你跟前来?这不是糟践人么?” “瞧瞧这个,家里还有个六七十岁的老母,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养,家里薄田都没两亩,谁嫁过去这样的人家?这不是坑人吗?嫁过去给人当牛做马啊!” 江逐月偷偷点头,可不就是,还是个乡下的穷小子!嫁过去又得操持家务,上照顾老母亲,下得照料弟弟妹妹,她才不做这样的事儿! “咱们什么家庭,便是再如何,嫁个世家公子也是应该的。更不用说你伯伯还是当朝阁老!你爹就是老糊涂了!” 江夫人拍了拍江逐月的手,“你别怕,娘会给你做主的!晚些,我就跟你爹好生说说!你今日留在我这用饭,瞧着你都瘦了!” 她心疼地摸了摸江逐月的脸。 江逐月点了点头,依偎在江夫人怀里,“还是娘你最疼我!娘,我只有您了……爹和哥哥都偏疼赵宛舒,我知道她比我好很多,但是我也会努力的……” “她?她哪里好了?白眼狼一只。若不是她,我如何会跟你哥哥离心,她就是根搅屎棍!”若是说以前江夫人厌恶赵宛舒是因为她不是自己的闺女,却得了丈夫和儿子的青眼,从而起了嫉妒之心。 这才帮着江逐月对付赵宛舒,以卸心头恨。 那这后来她憎恶赵宛舒,就完全是因为赵宛舒惹了她夫妻反目,母子离心。 江夫人才会提起她就恼火万分。 “你也别担心,你哥哥现在得了举人功名,便是他无法考取进士。以咱们家的条件,叫你大伯帮帮忙,届时自也是能做个官的。再不济,你哥哥年轻,再多耽搁两年,也不怕考不上!” “我也给你哥哥相看了些高门贵女,等你哥哥考完会试,到时候你就有新嫂子入门了。届时,让你嫂子给拉拉线也是可以的!” 江夫人是要给儿子娶世家贵胄之女的,一来可以让儿子有个好前程,二来也能给自家拓展人脉,可谓是一举两得。 江逐月低着眉头,轻轻点头,长睫毛遮住了她眼眸的思绪。 到了傍晚,江夫人就喊人去请了江临川和江明衡过来院内吃饭。 儿子归来,这等好事自是该阖家同庆的,便是江临川不大乐意见江夫人,为了儿子也得给她面子。 故而,他也便过来了。 江明衡也是沉默地换了身衣裳,捧着给他娘准备的礼物,一路到了院内。 江夫人见到玉树临风的儿子很是欢喜,唤了人传膳开席。 , 第1023章 气恼 江夫人也好一阵子没见过江明衡了,虽然走前江明衡跟她产生了争吵,但是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看到他如今出息了,便是再大的怒火都烟消云散了。 她招呼着人传了膳食进屋,又招呼着一对儿女相邻着坐下。 江明衡恭恭敬敬地坐在她旁边,也不咋吭声。 全程是江夫人说什么,他应什么。 江夫人看着心里有些生气,明明儿子尊敬他,可她就是觉得心里不大得劲。 直到一家人平平静静地吃完了这顿晚饭,又有人送上了茶水漱口后,一家人才慢慢吞吞坐到花厅里说话。 江逐月觑了眼江夫人,微微低下了头。 但江夫人也接收到她的视线,觑了眼若无其事的江临川,她咳嗽了一声,主动开口道:“我听说,你要给阿月选婿了?是也不是?” 江临川啜了口茶水,淡淡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就是人理纲常,何况,阿月就要及笄,本就该成婚了!” “那你给她选了什么人?”江夫人问道。 江临川:“我自有主张。” 江逐月闻言,垂下了头,仿佛很是伤心。 江夫人却被他轻描淡写的话语给弄得生气了,她拍案而起,“主张?你有什么主张?你瞧瞧你给你闺女选的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 “这个,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兄弟,还没几亩薄田……” “这个,家中有继母幼兄……没田没铺子……你说说,你是跟你闺女有什么仇怨吗?你非得给她选择这样的人物……这嫁过去喝西北风啊!” “可这些也都是可塑之才!”江临川却也不耐烦她这么势力的言辞:“虽然,他们个个家庭是薄弱了些,但那都是有才学的!” “只要假以时日,那就能得到一番造化!我们这便是多给些嫁妆又如何?” “又如何?”江夫人被他的话语弄得冷笑连连,“这嫁过去可就是吃苦的!他们能给阿月什么?一堆烂摊子。” “阿月好好的一个世家小姐,明明能嫁入更好的门第,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说别的,至少能衣食无忧,奴仆成群。” “可这些泥腿子呢?他们除了你嘴里虚幻的才学,还有什么?一点看得见摸不着的都没有!” “你怎么那么虚伪?”江临川却不愿意听她讲这些:“这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女婿。但凡只要好好过日子,就不会过得差劲!” “虽然前面是吃些苦,可那又如何?风雨过后才见彩虹!” “再说了,你也不瞧瞧你闺女如今剩下了什么?要名声没名声,要脸蛋没脸蛋,就这样的条件,能跳到到这些已然是不错了!” “欧阔,照你这说法,还该对你感恩戴德了!”江夫人笑了,指着江逐月道:“这是你亲闺女,你却这般遭践她,你还有没有良心?!阿月的脸如何坏了,你难道心里没数,那都是因为赵宛舒!” “娘!”江明衡皱眉打断她。“阿月是自己做错事,被人所责罚,和阿宛无关。” “是因为你教女无方,才叫顾家出面。再说,她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容貌也毁,现下品行也有瑕。不低嫁,难道还高嫁不成?”江临川冷着脸道:“就是高嫁了,就这德行不是结亲是结仇!” 江夫人从席面上一直忍着的气,此刻终于发泄出来了:“好好好,你们这对父子可算是说出真心话了!” , 第1024章 绝对不嫁给赵容涛 江夫人从席面上一直忍着的气,到了此刻,终于是发了出来。 她蓦地站起来,指着江临川和江明衡,怒气冲冲道:“好好好,你们这对父子可算是说出真心话来了!” “阿月跟我们骨肉相离十几年,在那乡下过的什么苦日子,你们不是没见过?结果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你们不想着一家人齐心协力过好日子,反倒是念着外人,这么贬低自己的女儿和妹妹,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阿月为何会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为何会毁容,你们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是你。”她指了指江临川,“是你江家犯下大罪,连累我们母女流放,也是你们江家让我们母女分离,让她只能流落民间,那样的庄户人家,饭都吃不饱,如何能做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你倒是心里不愧疚,还有脸责怪她不给你争脸!江临川,你摸一摸你的良心,你亏心不亏心?你难道都忘了她找回来是个什么模样儿吗?” 当初江逐月寻回来时,故意穿的都是带着补丁的衣裳,导致江夫人心疼了她好久好久。 便是江临川提到这件事,脸色也不太好看。 两人都刻意避开了当初调换孩子的事儿,至少不能此刻在江明衡跟前提起。 江临川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江夫人冷笑地哼了声,又转头看向江明衡,不过对着儿子,她的语气和缓了许多,“还有你,阿衡。” “我只得了你们两个亲生孩子,你们兄妹本该相敬如宾,相互扶持。你妹妹更是从小不在咱们身边长大,那咱们更该多疼她一些才是。毕竟你们才是有着亲情血脉的。” “当初顾夫人罚她时,你难道就不问问缘由?你身为兄长不是该护着她的吗?哪里有任由旁人欺辱你亲妹妹的道理?你难道没想过,若是她被毁了容,今后如何见人,如何婚嫁?这可是女子的前途,女子的终身大事!” 江明衡听着,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娘,这件事我先前已经同你讲过了。是阿月惹了顾家人在先,因着她,顾小姐都婚事都被退了。那也是女子的大事!” “这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您哪里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难道咱家的人是人,旁人就不是人么?” 江逐月闻言,攥紧了手里的手绢,低下了头,眼底弥漫着恼怒和恨意。 又是这般,她这个好大哥,从来不会偏袒她! 若是当时是赵宛舒,他定然也会不分对错的护着的! 不过是偏心,却偏生说得这般大义凛然! 江夫人被他一噎,也是无语。 她不好像是对付江临川那么对待儿子,只能忍了忍,咬牙道:“那你不会去寻个好大夫给你妹妹治治脸么?” “我已经再找了。”江明衡无奈道,“我去安京,定然会想办法寻名医的!” 话说到这地步,江夫人这怒气也散了些,“那也不能把你妹妹嫁给这些人!好歹寻个有功名,家里有家底的!” “这样的人,现在去哪里寻?”江临川觉得她无理取闹,突然,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抹身影,脱口而出道:“你们既不同意这些人选,那赵容涛呢?” “赵容涛?” “没错。”此言一出,江临川接下来的话就顺理成章了,甚至他自己越想越觉得不错。 “赵容涛此子,才学尚可,此次还能进会试,若是能一举通过,还能得个进士的功名,以后前程自不必说。便是再如何,他也有了举人名头,也不算是埋没了阿月。” “再来,他与阿月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相互了解,也有十几年的情分在那。他又受了咱们家的恩惠,以后便是阿月刁蛮些,他们赵家也不敢如何!也能护持得住他!” 不说江临川,就是江明衡闻言,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呢! 江夫人愣了愣。 倒是江逐月立刻就跳了起来,态度激烈地反驳,“不可以。我就是死也不要嫁给赵容涛!” “阿月,你到底想挑什么?”江临川不乐意了,他面色一沉,“赵容涛样貌俱佳,一表人才,人品也尚可。家里也有些薄产,如何就配不得你了?待得会试结束,到时候多的是榜下捉婿的,多的是官宦商贾前去提亲的!” “你怎么就不满意?” 江逐月当然看不上赵容涛,她跟对方也是做了十几年兄妹的,她比谁都了解这个人。 骨子里比谁都自私。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喜欢赵容涛。 一个靠着她家才走到今日的男人,以后还不是要当小白脸? 更何况,赵家那些人,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为何还要跳进去这个火坑? 她要嫁的是豪门贵胄,以后能够藐视赵宛舒这些跳梁小丑,而不是低嫁到这种尘埃里! 赵宛舒都能嫁给燕王府的侍卫,她再不济,也不该比她差吧! 她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也要嫁个能给她滔天富贵的! 这般想着,她咬紧了牙关,恶狠狠道:“他的薄产那是靠着咱家给的!他妹妹还在咱家当妾室,我再嫁过去,以后人家怎么看我?” “我难道还得跟个妾室称呼姐妹不成?你们不要脸,我难道还不能要吗?” 江逐月经过这么久,也知道世家间在乎的颜面名声,知道拿捏着这些说事! 其实她更想说,江家不过是把她看成个污点,又不能做得太难看,便只能把她低嫁抛出去罢了! 没人替她打算,那她总得替自己盘算盘算的! 此话一出,江夫人的脸色是第一个变了的。 若是说给赵家,那江逐月和赵清雪如何相处? 她最是看不上赵清雪毁了自己儿子的名声,现在还要把女儿送去赵家糟践! 回头她还不得把赵清雪捧在手心里,才能够换来赵家对女儿的尊宠吗? 更何况,她还想给儿子娶个高门媳妇,若是捧着个妾室,岂不是叫人觉得自己没规矩吗? 想到此,江夫人立刻反驳道:“没错,谁都可以,赵容涛绝对不行!” , 第1025章 叫你们被说一辈子闲话! 就是江临川也恍然想起来赵清雪这么一号人物,他向来很少插手管府中的事务,特别是后宅。 眼下想起赵清雪来,他才蓦地觉得这是个棘手的事儿。 他揉了揉额角:“这倒是个麻烦事儿!你说你……” 他看了眼儿子江明衡,又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是随口一言,并没有真的就要江逐月嫁给赵容涛,只是觉得江逐月太过挑剔,而赵容涛是个好的选项。 但眼下看江逐月如此排斥,连自己妻子也不乐意,江临川也不会强权的要求。 不过,他还是说了句:“但是,你年岁不小了,今年必须给你说亲了。这件事,不能再推脱了。你也别惦记着燕王世子了,咱们家跟他们是不可能了。” “那也不能让我随便嫁给这些人!”江逐月强硬道,“若是,若是叫我嫁去这样的农庄人家,我宁愿剪了头发去当姑子!” “阿月!”江夫人一听,急了,连忙拉过她,“你胡说什么呢?你有家有娘有兄弟的,怎么轮得到你去当姑子的!就是真有人看不得你,那也轮不得他来说话。” “他要是赶人走,娘与你一起走!” 说这话时,她还恶狠狠地瞪了眼江临川。 江临川见她这般护着江逐月,心里也倍感烦躁,“我哪里要赶你们走?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现在外头风风雨雨的,阿月年岁也到了,就是阿宛也说亲了。怎么她还待在家里呢?” “现在年岁还小,还能好好说说亲事。年纪大了,难道你还真打算把她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婆?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儿。” “只是你们自己愿意了,今后可说项不得了!” 说完,江临川也懒得多言,直接站了起来:“我还有事,我先去书房了。” 江临川一离开,江明衡也想请辞。 他还得复习,也不想就这些鸡皮蒜毛的事儿再这里无意义的争吵了,他跟他娘和妹妹也说不到一块儿去。 江夫人见得他们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是又气又急,“你们这些男人都是没心肝的东西……” 骂了一通后,见得江逐月低着头的模样,江夫人也是很心疼的。 她拉过江逐月,轻轻安抚道,“阿月,你别哭,也别怕。这家里还有娘呢,有娘给你做主呢。” 江逐月摸了摸脸上交错的疤痕,眼底都是恨意,嘴里道:“娘,爹说得也没错,我这副模样,很是吓人……谁家愿意娶我这样容貌尽毁的姑娘进门的!” “我以后……怕是要让你们养一辈子了!叫你们被人说闲话了!” 边说,眼泪顺势流了下来。 江夫人忙道:“娘会给你想法子的!定然给你把脸治好,让你漂漂亮亮的……对了,安京多的是名医御医,你大哥不是要进京吗?到时候你跟着一道去,你大伯在安京有名望,拿了他的名帖去宫里请御医,定然是不碍事的。” “真的吗?”江逐月眼眸里浮现出欢喜。 “嗯,我给你大伯娘写信,到时候你交给她。你大伯娘这人,性格很是单纯,也甚是好相处,我教你几句,你定然能应付的。”江夫人跟江谢氏很有打交道的经验,对她也很是看不上,自然知道怎么敷衍。 江逐月连忙虚心向学。 , 第1026章 逛街 赵容涛自然不知道江家已然经历过一番关于是否要他做女婿的讨论,他眼下还以为江家是有意给他择妻。 他倒是不挑剔,只要是能给他好处的,他都不在乎。 大男人何患无妻嘛! 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待得他真的功成名就之时,自然是想如何便如何,可如今他却是能忍受一时是委屈的。 他已然受够了困苦了! 便是让他娶江逐月,他也能忍着那恶毒脾性和丑脸! 不过这些话,他倒是没对赵家其他人说。 虽然赵清雪的事儿让江家有些不高兴,不过也倒是没有追究,赵家其他人于是又放下了忐忑的心,安安分分地又住了下来。 赵容涛待了两日,便在江临川的提议下,带着他爹娘出去遛弯了。 其实也就是逛逛燕北城,他对燕北城也不熟悉,便从府邸里选了个认路的车夫做向导。 赵清雪在府中待了许多日,基本也没有出府的机会,此次看爹娘有这样的好机会,她也想跟着一道儿蹭蹭。 一来也叫府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瞧,她如今也是有娘家人可以依靠的,她哥哥出息了,她甚至都能得了出行的机会。 二来嘛,她也是想出去放放风,听说这次江临川还给了钱的,那她也想重新做点衣裳首饰啥的,也可以走走公账。 说白了,她其实就是想去占便宜。 江家对她这些心思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觉得无所谓。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家一家人都得了游览燕北城的机会。 燕北城是北边都城,宛城自然是不能比拟的,风光也好,人情也好,都是截然不同的。 就是繁华程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赵大海还好,但张冬梅却是看得眼花缭乱,真真是看啥都觉得新奇。 她摸了摸街边的摊子上摆着的花布,欢喜道:“你们瞧瞧,这布的花色可都不是宛城那边有的。” 不过,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比之村里那些一辈子都没出过门的村人,她这可够吹一辈子的了! 赵清雪笑眯眯道:“那就买呗,娘,反正也不缺这点钱。府中不是给支了钱吗?” “可这也太贵了吧?”张冬梅问了问价格,有些舍不得,“而且咱们总是要江家的钱,这样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您就安心买吧!我现在也是江府的人,他们出点钱给你买东西怎么了?”赵清雪给她扯了一身布说道,“其实最好还是买成品,做衣服费眼睛的。” 张冬梅:“那倒是费不着,我只等你哥哥当了官老爷再请下人,像是你三叔家那样。不过,这东西就是贵了点,好是好。” “哎,这果然是王爷管辖下的都城啊,这样好的地方……那这安京又该是什么模样呢?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去见识见识……” “等哥哥考过了会试,当了官,您也是诰命夫人了。”赵清雪道。 倒是赵大海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就想起了他娘来了,还有当时赵宛舒的话……还有二弟他们…… , 第1027章 那是不是阿栀? 张冬梅自然是知道,若是自家儿子能够出息,她的好日子就在后面了。 就比如这次,江家愿意让他们住下,还出钱出力送他们出来游玩,这何尝不是因着她儿子厉害啊! 故而,听到赵清雪提起这些,她嘴角都笑弯了,挺了挺胸脯道:“我就说你哥哥聪明啊!当初若不是我们非得让你哥哥去读书,何以能有今天!阿涛,你好好读书,等以后,娘给你娶个好媳妇!” 赵容涛随口应了声。 只是听闻着娶媳妇的事儿,他神色恍惚了下,也不知道江临川是否有什么打算……他也没好仔细探听。 不过,他还是主动说了句:“娘,我的亲事您先不用操心。” “怎么了?”张冬梅不解道,“你年岁也不小了啊!还是得赶紧找个对象成亲生子了。等你考完科考,这些都该提上章程了,可不能耽搁了啊!我和你爹还等着抱孙子呢!” “同村跟你同岁的,那都是连孩子都抱上了!你也别给赵容则那混子比较,他那是在村里说不到对象的。你是没瞧见他娘急成什么样儿啊!你可不能跟他比的!” 张冬梅现在最上心的就是赵容涛了,女儿已然有了归宿,后头剩下的可不只有儿子了吗? 她就盼着赵容涛能娶个高门贵女,这样以后她也能扬眉吐气了,就是也叫三房那些瞧瞧! 赵容涛不大耐烦道:“我的婚事自有我自己做主,您就别管那么多了。” 他是不信他爹娘的眼光的。 他便是要寻,也得寻个对自己有益处的妻家。 “那怎么能不管呢?这,这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你是我儿子,我当然得管你啊!不然,你要是看上个人不成,家世也不好的,那怎么能行?是不是啊?阿海,你说话啊!”张冬梅推了推旁边的赵大海,让他也说两句。 赵大海目光看向别处,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被张冬梅唤回神,他也没注意她说的话,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人:“你们看,那个人像不像阿栀啊?” “阿栀?”众人愣了愣,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赵清雪第一个回应,“好像是有点像赵青栀那小妮子啊!可是她没那么高吧?还有那身衣服……她一直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哪里能买得起那样好的料子?而且,她不是在村里吗?这哪可能是她啊!” 张冬梅也深以为然,“可不就是啊!她一个乡下妞儿,哪里来的钱来燕北城?怕是进了城门,她都腿肚子发颤了吧?” 倒是赵容涛打量了半响,眯了眯眼,突然道:“不对,那就是阿栀!” “怎么可能……” 赵容涛却快步走过去,在赵青栀就要走进旁边一间店铺前,扬声喊了句:“赵青栀!” 赵青栀动作一顿,回身望来,待得看清了来人后,她面色大变,刚要转身,却被一把拉住。 张冬梅见得是她,眼神一亮,急忙拧住了她的胳膊,“还真是你啊!阿栀,你怎么在这?” , 第1028章 东家 赵青栀是真没想到自己今日出来买些吃食回店铺,居然会遇上张冬梅等人,她脸色很是难看,特别是听到这质问。 她不同于赵青桃的性格,可没有那么好问好答。 她冷着脸,扯回自己的胳膊,冷冷道:“关你何事?放开我!” 赵清雪也没想到真是她,回过神来,见她对自己娘这般不尊重,顿时也不乐意了,冲上前来:“赵青栀,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娘好歹是你的大伯娘,你怎么说话的?见到人也不知道喊吗?” 赵大海也走上前来,他神色疑惑地打量着赵青栀,见她的打扮模样都不同以往,连衣服都是崭新的,不由很是不解:“阿栀啊,你怎么在燕北城啊?你爹你娘呢?他们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头?” 赵青栀不想回答,只抿着唇不说话。 她不想跟除了三房的所有人接触,特别是赵家大房,她家所有的苦难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她并不想给他们好脸色。 “我爹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赵清雪催促道,又看她手里提着个东西,里面似是些小吃,她眸子一转,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被你家里卖了吧?不然你哪里穿得起这样的衣服……” 说着说着,她越发觉得自己说得有理了。 “你这该不会是给你主子家出来买东西吧?”她抬眼看了这眼前的杂货铺子:“你主家是谁啊?说不定我还认识呢?回头啊,我给你说说好话,让人家待你好一些如何啊?” 张冬梅也抬了抬下巴:“是啊,阿栀啊!我知道你家穷困,但就这么把你卖了,你爹娘也真是狠心啊!这都做得出来。不过也难怪,谁叫你娘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没个鼎立门楣的,除了卖女,也没法子过活!” “不像是我。”顿了顿,她炫耀地指了指旁边的赵容涛,“对了,我没告诉你啊,你大堂哥啊,他可是考上了举人,回头啊,指不定还能成为状元郎!以后啊,他也能当官老爷了。” 她颇为傲气地斜睨着赵青栀,那眼神仿佛是让她过去讨好谄媚。 赵容涛蹙了蹙眉头,看着赵青栀,却没有说话。 听着他们自说自话,赵青栀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们,她刚想着脱身,店铺里的伙计听到外头的声音,连忙从内室出来,见到赵青栀,立马热情地过来。 “东家,您回来了!我就说让我去跑腿,您非得自己跑这趟。最近外头天气热得很呢,对了,刚才隔壁糖水铺子的老板过来买东西,还给送了点糖水,我给您冰在后头井水里了!” 边说,他边热切地来接赵青栀手里的东西。 “没事。我愿意走动走动!”赵青栀就是忙了一上午,想着出去走动活动下身体。 旁边赵家其他人一时都愣住了。 “东,东家?这是怎么回事?阿栀你……”张冬梅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问道。 赵青栀懒得回头,不耐烦地回了句:“多谢你们的好心。我用不着你们给我找主家,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们不来打扰,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要吃饭了,不送!” 说完,她就先行进了店铺。 “不可能……”赵清雪也不信她能成为燕北城铺子的东家。 倒是赵容涛迅速做出反应,他喊住了赵青栀:“阿栀,我们好歹是同宗同族的血亲,你缘何这般冷淡?” , 第1029章 不敢置信 倒是赵容涛迅速做出反应,他喊住了赵青栀:“阿栀,我们好歹是同宗同族的血亲,你缘何这般冷淡?” 赵青栀愣了愣,扭头看向了赵容涛,她指了指自己,有些发笑:“你说我……对你们冷淡?方才这话题是谁挑起来了的?” “是你娘,是你妹妹,也是你们全家,都看不起我在先的!而今,倒是反过来朝我泼脏水了。大堂哥,你别自己得了个功名,就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所有人都得捧着你!” “我没那么说!”赵容涛也没料到赵青栀竟会这般地回复自己,他脸色也不大好看,“我们也只是担心你。你怎么还曲解我们的意思呢?” 他其实也感到很惊讶,以往虽然赵青栀嘴巴是利落,但却没有今日这般的逻辑清晰。 他总觉得,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他看了眼这门面,心里满是疑惑,也不欲得罪赵青栀。 先前他的确是以为赵青栀是被发卖了,故而才拉住她说两句话,但而今得知她可能有奇遇,他就更不能轻易得罪了。 以前的他或许不知道,但而今跟着江家时间长了,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时候没有必要非得去开罪一个人,特别是当自己摸不透对方的底子时,最好还是维持着面子上的情分为好。 “可不是!你怎么跟你堂哥说话的?阿栀,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咋如今越发混账了!”张冬梅也替自己儿子说话,“对了,你这店铺是怎么回事?你哪里来的钱……该不会……这是赵宛舒的钱买的铺子,让你来给她当掌柜的吧?” 越说,张冬梅越发觉得有道理。 赵青栀懒得跟她们掰扯,“随你们怎么说!反正我的事儿,跟你们无关!你们要不要买东西,不买就赶紧走,别耽搁我们家做生意!” 说完,她就冲着一旁看热闹的伙计道,“等会把人给赶走,就进来吃饭吧!” 她抛下这句话,就进了屋子,去了后堂。 “喂喂喂,赵青栀,你什么意思啊?有你这么对长辈的吗……” 张冬梅等人很是不忿,但奈何根本喊不住赵青栀,她根本不理人。 赵大海也是有些傻眼,他还想问问他娘的下落呢! “这小丫头片子,翅膀硬了,竟敢这么对我们!谁给她的胆子啊!我早说了这丫头脑生反骨,不是个好东西……”张冬梅骂骂咧咧。 小伙计早得了嘱咐,见他们不买东西,就开始好声好气地请他们走。 赵家人也听到了刚才的话,再不走,留在这等会叫人赶,才是让人觉得尴尬。 没办法,赵家人只能离开了店铺,走离了几步,张冬梅嘴上还在不干净,倒是赵容涛却像是想到了一茬,他说道:“你们先等等,我去找人打听打听。”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很难打听到的事情,这街上店铺变更,不少商户也会走动,时间长了,也很清楚彼此间的情况底细。 很快赵容涛就探听到了赵青栀的情况。 等到他回来说明,众人都有些愕然。 赵清雪是最不敢置信的,她满脸嫉妒:“也就是说,这店铺是赵青栀的?他们还在城里买了宅院住下来了?” , 第1031章 这等好事咋不落到他头上来?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二湖道:“阿栀,你大伯一家来了。我和你说,你大堂哥现在出息了,考中了举人!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赵青栀冷眼看着,并没有动。 赵家大房就像是水蛭,当真是沾上了就难以摆脱。 若是今日她当真是被卖了,过得凄苦,他们怕是只会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一番就离开。 可现在知道她家在燕北城有了个铺子后,就态度大变,而今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情况,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当真是——让人厌烦! 赵二湖看她不动,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赵大海等人,起身想去拉她:“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阿栀,过来,你也许没见你大伯他们了,你……” 赵青栀别开身体,躲开了他的手,她冷冷地觑了他一眼:“爹,你难道忘记了,他们对你做过什么吗?” “你,你这孩子,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们,咱们……”赵二湖没想到她竟然还惦记着以往的茬,生怕惹了赵大海他们不高兴,他连忙想岔开话题。 “那是在您这儿翻篇儿了。我这可没有!”赵青栀不想跟她爹这个糊涂蛋多说,而是转向了赵大海,“怎么,来打秋风的?” “你说什么呢?”赵清雪第一个不高兴,她拍案而起,“赵青栀,你别得意!不过是买了个铺子,还不知道你家哪来的钱呢!你装哪门子的大头蒜啊!” “我哥哥现在可是举人,今后还可能是官人,你再这样,回头仔细把你抓进去牢里坐牢!” “哦,我好怕怕啊!”赵青栀嗤笑着拍了拍胸口,眼神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就你们这品行,还去当官?这怕是朝廷都不开眼吧!让你们去草菅人命!” 赵青栀向来不是个好拿捏的,她骂起来人也是狠的。 赵清雪可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赵清雪被她气得脸色涨红。 最后还是赵李氏开了口,她虽然看不上当初偷了钱的张冬梅,但这赵家其他人可都是她的血脉,她也是看重了赵大海多年的,虽然他后来不着调,但这投入成本多了,自然这心也是偏的。 更何况,现在他们主动上门,对她态度也殷切,她看好的大孙子现在也中了举人,今后指不定还能考中状元,指不定她还能靠着孙子当一回诰命老太太呢! 再来,赵青栀是个女娃娃,又不是自己家的血脉,她这屁股也就坐偏了! “阿栀,你胡说什么?你堂哥哪里惹了你,你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赵李氏骂道:“一个姑娘家家的,成天去外头抛头露面的,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连基本做人道理都不懂,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就该……” “该怎么?”赵青栀丝毫没被她的话伤到,她冷冷地睥睨着赵李氏,“怎么,见了他们,觉得他们出息了,想跟着他们走了?是也不是?” “也难怪了,亲生骨肉,总归是要多护着点的。你若是想走,我这就让丫鬟给你打包了行囊。也免了我在外头奔波赚钱,回来还得被花钱地骂一句伤风败俗。” “毕竟,你这可是能跟着还能当个官老太太。” 说着,她就使唤了丫鬟去收拾赵李氏的行李。 赵李氏没想到她竟会赶自己走,一时都有些愕然。 说起来,赵青栀这阵子的确是变了,她根本就不如从前那般谨慎冲动了,而今都学着阴阳怪气的,甚至动不动就会给她下脸子。 就是赵二湖说话都不管用了。 赵大海这次来可不是来接赵李氏走的,赵李氏这么个脾性,接回去怕是张冬梅都得跟他吵架。 他来本就是为了搞清楚二房为何突然有那么多钱的,若是能薅点羊毛,那自然是更好了。 可不是接个麻烦精回去赡养的! 故而,他立刻替他娘出头,“阿栀,你怎么能这么枉顾孝道!这是你奶奶,你怎么这么跟她讲话?二弟,你也不好生管管你女儿,叫她这么撒泼撒野的,今后还如何说人家成亲的?讲出去,那都是我们赵家没脸!” 赵二湖被他说得有些羞愧,刚鼓起勇气想跟赵青栀说话,赵青栀一眼横过来。 “我们都分了家了,我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来管!我爹如何管教女儿,那是我爹的事儿,与你们何干?你家那么能耐,咋不去管管官府难民,咋不去管管朝廷赈灾,尽在这瞎掰扯!” “还有爹,你若是再这么糊里糊涂的,我也就不管你了。今后你就跟着大房他们过去,就当自己的女儿死了!左右,你也没想让我活着,不是吗?” 赵二湖顿时就住了嘴,气势也蔫巴了。 赵青栀自从上次差点病死后,她就一改以往的姿态,现在是强势又漠然,对着赵李氏和赵二湖都没个好话好脸的。 但该给的体面孝敬,她倒是也没少,只是想在她跟前像是以往般拿捏,那是不可能了。 赵二湖上回被赵宛舒等人说了一通后,也是倍感愧疚。 毕竟是自己的闺女,他是真没想过让她死,到底还是疼着的! 故而,他此时也只能蔫了吧唧地垂下了头。 赵青栀冷冷淡淡地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我还有事,先回房间了。你们自便!” 她可没空招待。 至于赵二湖想亲近下,她倒是不反对,只是想让她出钱出力,那是不可能的。 她是不会忘记大房曾经对他家做过的那些事儿的!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离开厅内后,就招呼了个管着府中内外的嬷嬷,让她多盯着些,不准赵二湖贴补大房,也不准送东西给大房。 她要让他们怎么空手来的,就怎么空手走。 嬷嬷应声答应。 赵青栀想了想,又让她多盯着点赵李氏。 而今府中的人是她买来的,也是经过她手的,发月钱的也是她,自然个个都向着她的。 这些都是赵宛舒教她的。 如今府中的一切都尽在她手里。 赵二湖是根本不会这些,也不管这些,赵李氏一个农村老太太,便是想跟她争权,但她一没钱,二没能耐,最后也就是嘴上骂骂咧咧两句。 若是她说得好听,赵青栀也就不当回事,说得不好听了,赵青栀克扣她两天伙食,让她吃吃苦头也是常事。 赵李氏便是真要骂人,这府中地方大,也传不到旁的地方去,府中的人也嘴巴严实,不敢到处乱传她苛责祖母。 更何况,赵李氏根本算不得她的祖母。 她能出点钱米养着她就不错了,这也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若是她还那么不识趣,赵青栀如今那是个油盐不进的,自然是不惯着她的。 赵李氏闹腾了两回后发现无果,也是曾经告过状的。 但赵二湖在赵青栀前面说的话也不管用的,赵青栀差点连命都没了,还在乎这些,若是她没了好名声不能嫁人,她也是无所谓的,大不了招婿,实在不成,她不嫁,有钱在手,日子如何过不下去的? 时间长了,两人也是无可奈何了。 更何况,赵青栀是赚钱养家那个,掌管着家里的中馈。他们现在不用劳作不用吃苦,每日里还有吃喝,有人使唤,还有啥自行车呢? 赵大海也是真没想到,曾经那么乖巧老实的赵青栀竟变成这副模样了,这愈发让他好奇了。 只是,他提了好几嘴,旁敲侧击地问了这发家致富的钱如何来的,赵二湖是死活不肯说,问多了就面露难色,却也是跟撅了嘴的葫芦一样,沉默不语的。 就是赵李氏也多言。 弄得他越发心痒痒。 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朝着赵容涛使了个眼色。 待得用过饭后,赵容涛和赵大海就寻了个借口想看看院子,赵容涛被赵二湖领着转悠,赵大海却是偷偷摸摸拉住了赵李氏,说是有些体己话跟她讲。 赵李氏便把人领回了自己的屋子。 赵大海寒暄了两句,就开始痛哭流涕讲起这阵子自己的辛酸,然后少不得痛哭以往对赵李氏的疏忽等等,反正两母子是抱头痛哭了一场。 最后也算是重归于好了。 趁着气氛好,赵大海抹了把泪,便提出了疑问:“娘,方才二弟啥都不肯说,但是我这心里还是感到奇怪的。” “你看,咱家阿涛现在中了举,后面若是再中个进士啥的,那以后咱家说出去大小那都是官家了,咱家这是改换门庭了啊!这后头阿涛要成亲啊,那肯定都得找好些的人家,还要当官也得考察背景。” “二弟若是用了些不法的手段得了这些钱,以后叫人查不出来,不但二弟要落大狱,怕是我们被牵连了啊!咱们好不容易把阿涛给供出去,可不能毁于一旦啊!您就告诉我吧!” 赵李氏是被警告过不准透露出调换孩子的事情的,毕竟赵释帆如今还是赵家的子孙,一旦被发现,后头可就得被赶出门了。 她便是为了真正的二儿子和孙子都不能做出这样拖后腿的事儿来! 她犹豫了下,“……你放心吧!这都是正当来源的,不会牵连了阿涛的……” “娘,您就别骗我了。二弟什么本事,咱们心里都清楚的。这燕北城置地置铺子可不是一笔小钱,你们这宅院多大啊,还有仆从使唤,没几千两银子肯定是下不来的。二弟除非是抢了钱庄,不然哪来的钱?”赵大海回道。 要知道,他在宛城开个铺子,便是再赚钱,如今连宛城的铺面宅院都买不起,更何况是燕北城这样寸金寸土的地方呢! 他笃定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娘,您就告诉我吧!”赵大海见赵李氏面有难色,连忙拉着她磨,“是的。二弟是出息了,可阿涛现在也出头了啊!等到他考中了状元,以后您就是状元的奶奶了。” “说不定后头还能给您挣个诰命回来呢!娘,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惦记在心里头的,还说,你更看重二弟?看不起我这个儿子了?我也知道,我给你丢人了,我就不该来……” “你怎么说这些话?他能跟你比?”赵李氏听不得他自贬的话。 不过,她踟蹰了片刻,到底还是大儿子在心里占据了上风。 她压低了声音,“我与你说了,你可别跟旁人透露半句。便是张氏你也不能说,听到没有?她就是个没良心的大嘴巴子,照我说,你就该把她给休了!” “她是阿涛的亲娘,又没犯七出,我这贸贸然休她,回头对阿涛的前途不好。不过,我定然不会跟她讲的,咱们才是亲母子,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的。”赵大海好话是不要钱的往外丢。 赵李氏心里满意,便悄悄与他把真假少爷的事儿说了。 赵大海先前是想过各种情况的,比如是三房帮衬啦,或者是二房走了狗屎运救了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对方为了报恩等等,却完全没阿想到是这茬。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就是话本子都没写得这么精彩过啊! 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都看向赵李氏,嘴巴大张:“娘……您,您真的这么做了?那咱亲二弟岂不是……” “对,他以后能当那皇商家的掌权大当家。所以,都叫我闭紧嘴,别胡乱说。我呢,现在吃点苦头没事,等那赵家的老头子咽了气儿,咱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赵李氏美滋滋地想着。 “回头,看我怎么剥了赵青栀那小贱皮子的皮!” 赵大海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底都是羡慕。 这样儿好的事儿,怎么就没落到他身上呢? 从一个庄户小子一跃成了皇商家的继承人,对方还因为赵二湖上不得台面,愿意继续替他隐瞒身份,争取继承权! 这简直就是天选之子了啊! 他忍不住低声道:“娘,当初你咋不把我送过去呢?” 不然,这样的好待遇岂不是可以落到他头上来了! “什么?”赵李氏没听清楚。 赵大海描补:“咳咳,没事。你放心吧,哪怕是为了咱们家,我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第1032章 改变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等到从赵家二房回去后,张冬梅还在嘀嘀咕咕二房的奇遇,但赵大海也的确并没有多言,而是在跟赵容涛对视了一眼,两父子这才偷偷摸摸地回了房间。 赵清雪想跟着,被赵容涛给推回去了,“我要温习了。” 赵清雪也精明,她见到赵大海也在,便连忙道:“哥,我也就听听你们说话,又不会做什么?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啥我不能听的。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娘的!” 赵清雪还不了解他们嘛!定然是要背着她们说些什么秘密。 估计是跟赵家二房有关,她方才被赵青栀气得很,也是满心好奇赵家二房到底是如何发家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赵容涛如何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但他也不会惯着赵清雪,他推着她出去,嘴里冷淡道:“我们没什么要说的。只是爹嘱咐我些考试要点,你出去一天了,还是快回去吧!” “你也是要做人家妾室的人了,江家宽厚,但你也得端正态度。好生伺候着江少爷,别总是卯着劲儿不知道干什么!” “哥,哥……” 赵清雪还待说什么,赵容涛却已然把她推出门外,然后把门给合上了。 赵清雪跺了跺脚:“总是背着我神神秘秘的,真不把我当赵家人了是吧?”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故而也不离开,就扒在门缝边,偷偷摸摸地听。 只是等了半天,里面还是没声音,她还有些纳闷,门蓦地就被打开,她险些就跌入门内。 她抬头,就看赵容涛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还在这干嘛?” “我……”赵清雪讪笑,还没想到借口,屋里的赵大海先行开了口,“阿雪,你还是快回去。都要成亲了,还那么不稳重。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江家人了,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 赵容涛也回道:“江家说了,会正式纳你入门。这阵子你别惹事,好好地伏低做小,好生伺候江少爷。快回去!” “真,真要纳我啊?”赵清雪蓦然听到提起这茬,不禁有些愕然。 “怎么,你不乐意?”赵容涛见她表情有异,眯了眯眼,皱眉道:“你已经在江家待了那么久了,这名声也坏了。就是真离了江家,你可也不一定能嫁到比江家更好的人家了。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不想留在江家,那你就尽快做下决定,别等江家办了事儿,你再后悔!”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其实赵容涛并不是很想赵清雪离开江家。 虽然中了举,但他还需要江家的资助,再来江家出了位阁老,他今后还想托对方立足官场。 妹妹当妾固然不好听,可也得看是去什么人家了! 江家虽然势小,可背后势力不小,故而让赵清雪入江家,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他也不想让赵清雪埋怨他,从而后期不帮他,所以他说话才会有所保留,可里面的意思却很明显。 赵大海就没这方面的顾虑了,“有什么好想的,江家多好的人家,吃穿不愁,奴仆成群。就咱家这条件,你能给江少爷当妾,那都是你上辈子的福气。你再不识好歹,回头真离了江家,你怕是哭都来不及了!” 张冬梅也跟赵大海提过赵清雪在江家受过的苦,这些在他看来,那都是小意思。 只要得了实惠,哪里还在乎这些! 虽然这话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赵清雪被说得不由咬紧了唇角,她是真的喜欢江明衡的,那样优秀俊美的男人,她是从来没见过,初初一见,芳心就丢了一半。 可这阵子被江夫人折腾的,她也是怕极了。 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死了,最后虽然也坚强地活下来了,可赵清雪还是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 “我,我没有……只是,江夫人一直针对我……你们不知道,我好几次险些连命都丢了……” “所以江夫人为什么会针对你?还不是因为你不会伺候江少爷嘛!”赵大海一言蔽之,“你但凡好好地听话懂事,江夫人缘何会对付你?再说了,那是以前。” “你看,现在你哥哥考了功名。以后呢,还会当官,这今后江夫人不得多给咱家几分脸面。你只要不跟着江夫人对着干,自然是有好日子的。” “而且,江夫人是江少爷的亲娘。你若是真喜欢他,替他孝敬母亲,这也是你应当做的。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去,江家肯给你办个小纳妾礼,那都是给了你面子的。你也别总是折腾来折腾去的,当了人家的媳妇,可不比在家里当姑娘。” “这哪里有不吃苦的是不是?这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赵大海说着就打发了赵清雪离开。 这回赵清雪心里没时间惦记着二房的事情了,她满脑子都是江家,以及正式为妾了。 江家先前的确虽然答应了让赵清雪入门,但却没有正式给纳妾礼数,所以赵清雪在府中最多只能算是个通房丫鬟,甚至还没有主母命令,连通房丫鬟的待遇都没有。 可眼下江临川因着赵容涛,想起了赵清雪,自然是要做到礼数的。 故而这才有了补办一事。 等到打走了赵清雪,赵大海回屋喝了口水,这才跟赵容涛聊起了赵二湖的事情。 虽然答应了他娘保密,但赵容涛是他亲生儿子,今后也会去安京读书,多知道些事儿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故而,赵大海立刻就把亲娘抛之脑后,反而跟自己儿子开始商讨如何利用这个讯息去讨要更多的好处了。 赵容涛倒是没想到,自家竟然还有这样离谱的好事儿! 他喃喃道:“奶奶可真是大胆!不过,这样一来,皇商赵家,那也算是咱们的亲戚了!” “可不是。你这次去安京读书,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你也可以去找你二叔啊!那可是咱们的亲血脉,可不比赵青栀那个没良心的。” “要我说,我娘这些年瞎闹腾,也就这件事才是真办对了!” 说着说着,赵大海忍不住叹道:“也是我不走运。我要是排行老二……咱们家也能少奋斗几十年了!” 以前赵大海自认为是家里出息的那个,每每说起来,总认为自己命好。 但这种事情也是经不起对比的,都说赵二湖可怜,而今看来,赵大海却不觉得。 赵二湖认了亲娘,人家虽然不肯认他归宗,但该给的钱财都没少给。 而他那位未曾谋面的,真正的二弟呢,虽然出生体弱气虚,差点没挺过来,可是却得了好运程,这就是很多人不能比拟的。 瞧瞧人家虽不是亲生,而今也养得跟亲生的没两样了,今后还能继承一个大家族,光是想想,赵大海就羡慕得眼睛红红。 赵容涛却没赵大海那么乐观。 不过,他也清楚赵大海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他颔首道:“爹,我知道了。但是,目前我们最好还是别贸贸然地去打扰二叔他们。” 赵大海看过来。 “您想啊,二叔他不肯认我们,不过是因为想掌控皇商赵家。在没彻底掌控权前,若是暴露了他的身份,只会增加麻烦。倒不如先等等!” 赵大海想想也有道理,他道:“那行。那你先好好读书,咱们家能出你这么个人才,回头你二叔见了,咱家一个掌钱一个掌权,今后那日子才是好。” 赵容涛点了点头,“我省得。爹,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看会儿书!” “好。” 赵大海走出房间,看着合上的门,以及投射到窗户上的影子,不由感慨了一声。 以前总是偷奸耍滑的儿子,现在也知道辛苦勤奋了。 这人啊没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赵大海当初读书是花了力气的,但是后来他天赋有限,他也发现读书让他可以不下地干活,也磨了十几年的洋工,直到后面没办法供了,他才退下来找了份驿站的差事。 后来家里供赵容涛,其实他也清楚赵容涛的心思,那都是他曾经玩剩下的,但好歹他儿子玩出了个名堂。 今后,他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赵大海这般想着,心里就快活得不行! 就是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赵容涛自不知道他爹的心思,他眼下的确是想认认真真读书的。 以前他也存了以读书为由,逃避农活的心思,但等后面来了燕北城,接触了江家,慢慢地,似乎跟江明衡也触碰得多了,他似乎就明白了很多事情了。 很多时候,不是谁都有义务帮你,但若是你有了权力,有了能力,就能让人折腰! 特别是这几次取了功名的过程中,他感受到的人情冷暖,越发让他感觉到了读书的重要性。 所以,他才会一改以往的态度,正经起来。 江家没了招赵容涛为女婿的想法后,就开始紧赶慢赶把赵清雪给纳了。 说是纳妾礼,其实也没什么好办的,江夫人掐得紧,不肯透露了风声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故而也就是简简单单地在府中操办了下,然后过了下文书。 至于其他的,也就是给了几件首饰,给了两件新衣裳,赵清雪把头发梳起来,就算是正经地纳入了门。 自此,赵清雪才真正是在江家入了门。 江夫人而今看在赵容涛的面子上,倒是也没为难她,但是也没不待见。 江明衡是连赵容涛的面子都没给,他早前就说过了,他对赵清雪没有任何感情,只有责任,更多的也没办法给予。 赵家总不能压着他去洞房,故而连入门第一夜,江明衡也没过去。 好在,赵清雪早就成了府中的笑话,这也没激起什么花浪。 赵清雪便是委屈,也是没办法,这种事情落在赵家人眼里,只能让她多多去亲近江明衡,多多刷存在感。 但江明衡马上要去安京读书了,哪里有这些功夫管这些风花雪月,所以赵清雪的抗议就如夏日落后的雨,了过无痕了。 日子一日日过去,酷夏也随即而至。 赵宛舒最近在府中也很忙,她不但得忙制药的事情,还得忙药铺的事,虽然有赵容则搭把手,但她还是不得闲。 因为赵容则也有自己的事儿。 没错,他也捣鼓出了生意。 前头他问家里借钱,也就是为了独立门户。 他跟赵荣贵不同,有着自己的想法,先前他来燕北城时,就因着要帮赵宛舒做药材生意,也跟这前前后后的不少商家打过交道,最后自己也定了个想法。 他决定做布料生意。 先前赵宛舒以为他会做吃食生意,毕竟她们眼下在做的都是这些,而布庄的生意比起男人,女掌柜还多些。 但赵容则还真就不做酒楼生意,他之前跟一个商队的关系打得不错,对方是从南方过来的,运来的是绸缎蜀锦,来北边换皮子。 而南边布料样式都新奇,赵容则想了想,还真就想了这么一出。 具体的赵宛舒是不知道,但眼下赵容则的布料庄子也搞了个框架,他买不起铺子,都是租的铺面,故而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忙到后面,他都没功夫追在桑枝身后了,每日里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夜里才回来,倒头就睡,沾枕就睡。 时间长了,赵宛舒瞧着他也很是心疼,便给他开了些食补,至少不能把身体给熬坏了。 不过,这期间有件好事,就是萧承煜还有三日回来。 这个消息是燕王妃叫人送来的,送来时,刚巧赵青栀跑来送节礼,顺便跟赵宛舒吐槽了下赵家大房的厚脸皮,闻言,她笑眯眯道:“阿宛姐,那我是不是也快喝上你的喜酒了?” 赵宛舒捏了捏她的脸:“那可能你得先喝二哥的。我的肯定还得缓缓!” 她的婚礼肯定在赵容朗之后了。 旁边送信的人又提了句:“王妃还让赵大夫您准备下,说是到时候您得跟着萧公子一道进京。” 这是先前燕王妃提过的那位病人,因着安京来此需长途跋涉,加之病弱,恐半路没了,便只能让赵宛舒前去。 第1033章 学会尊重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送走燕王妃的使者,赵宛舒就顺道也送走了赵青栀,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想到萧承煜要回来,她就不由哼起了歌儿,顺便把赵青栀送来的东西规整了。 说起赵青栀,赵宛舒还是很欣慰的。 赵家上下所有人里面,也就赵青栀的变化最是明显。 比起赵清雪的冥顽不灵,赵容涛的自私自利,以及赵青桃的懦弱温婉,赵青栀已经从最开始的暴躁小辣椒转变成了个自强自立的新姑娘了。 这是赵宛舒最乐见其成的。 若是赵青栀能够立住,以后想必跟皇商赵家的很多牵扯,她都能够处理了,如此一来,不管是赵青桃还是黄珍珠等人,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便是赵二湖估计也能快活一阵子,让她爹也能安心了。 赵容则疲惫归来时,就见到屋子里有多了堆东西,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阿栀过来了,送了些礼,有些衣裳鞋子之类的,还有些玩具吃食等物,反正要送回去,我都给堆在箱笼里了。对了,阿栀也给你做了双鞋子,你晚些试试看合适不合适!”赵宛舒回道。 “阿栀那么有心啊!”赵容则颇感意外。 要知道先前见赵青栀的时候,她还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眼下却能够雷厉风行做那么多事儿了,如何不叫他惊讶。 赵宛舒道:“人都是会变的,会成长的。” “也就是只有大哥你……” 赵容则抬了抬眉眼,“我怎么了?我难道没变得更好吗?” 他挺了挺胸脯,极为不满意赵宛舒的说法。 赵宛舒暗暗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嗯,挺好的。不过,这次东西得请人捎回去,看看是不是能请个熟人帮着送。我的话,等阿煜回来,要去安京了。” “安京?”赵容则愣了愣,“怎么那么突然?” “不突然。是王妃让我去安京救人!然后,阿煜这两日也会回来,他得进京听封,所以,我们就可以一起了。那到时候,这里又得劳烦大哥你多管管了!”赵宛舒说道。 赵容则倒是不关心这个,他搓了搓手掌,压低了声音道:“那,那桑枝呢?她要跟着你一起去安京吗?” 赵宛舒怔忪了下,她还真没想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赵容则颇为紧张的模样,她摸了摸下巴,老老实实道:“那我还真不知道呢!得看桑枝自己的意见了,虽然我也能顾得过来……” 她又看了眼赵容则,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这阵子你就没有长进吗?” 赵容则不解。 赵宛舒想起一直以来也没好生跟她大哥讲讲这个话题,趁着现在有时间,她坐了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大哥,你先坐!” 赵容则连忙坐下,目光灼灼地望着赵宛舒,认真道:“阿宛,你说,我听着呢!” “你知道为什么桑枝总是躲着你吗?”赵宛舒问道。 赵容则想了想,试探地道:“……因为我长得凶?” 也不该啊,他现在脸上的疤痕也消了许多,赵容朗咋就那么讨人欢喜,他跟阿容的面容也没多大差别,怎么待遇就那么大呢? 他可记得,桑枝先前见了赵容则都是笑容盈盈的,难道她喜欢读书人? 赵宛舒倍感无语。 赵容则沮丧道:“难不成因为我是粗人?” 赵宛舒这回是真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大哥,你是不是从来没站在桑枝的角度考虑问题?” 赵容则眨了眨眼,一副没听懂的模样。 赵宛舒只能给他开课,一点点掰碎给他说。 “桑枝的出身,你想必是知道的。包括她为何会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因着她性情刚烈,不愿意屈就权贵,这才自尽,落下了哑疾。” “而今,她又在咱们家为奴,你说你这个行为,在她眼里,跟之前强取豪夺的叶家大少有什么区别呢?” “我,我没强迫她啊!我,我这不是……追,追求吗?”赵容则分外迷茫。 “兴许你有些行为在你看来,是示好。可在她眼里,却是另外一码事了。你是我的哥哥,她是我的婢女,你们身份天然是不对等的。” “在她眼里,你若是没拿捏住分寸,过了火,那她除却忍耐,还能如何呢?难道再自尽一回吗?” 赵容则:“……可是……那我该怎么办?” 他是真心喜欢桑枝的,也许先前只是觉得她这个姑娘安静能干,比起外面很多短视泼辣的姑娘而言,她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绵绵不绝,让人欢欣。 赵宛舒望着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那就给她尊重。” “大哥,你学会尊重她,把她当成平等的存在,再去正常的追求。尊重是个很沉重的词,不是你以为的尊重,是看她要的。有时候你想给的,并不是对方想要的。这就是大哥你,现在要摸索清楚的点。” “也许等你学会了尊重,自然而然,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说完,她站起来,拍了拍赵容则的肩膀,鼓励道:“加油,大哥,我看好你!还有些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会!” 第1035章 尽力过了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容则说完这些话后,也没有多留,反而是在深深看了眼桑枝后,转身就离开了。 他不想逼迫桑枝,所以他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今天的话,桑枝若是无意,自然也就知道如何做了。 只是,赵容则边往回走,边心里有些难受。 他已经尽力争取过了,如果实在不行,他也是没办法的。 总不能真强取豪夺吧,不说他爹娘如何摁死他,便是阿宛那边都过不去坎儿了! 再说,赵容则便是再混不吝,也做不出这种强迫姑娘的事儿来,那不是猪狗不如吗? 他喜欢的人,他自然是希望捧在手心里的,好好疼爱的。 桑枝愣了愣,她原先还以为赵容则会目光灼灼地逼问她答案,结果他说完就走,这就让桑枝有些愕然和意外了。 她怔忪在原地,目送着赵容则的背影离去,月光下,他的影子从短极长,慢慢消失在了转角处。 桑枝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咚咚咚剧烈的跳动变成了逐渐平稳的心跳,再到后面后知后觉的茫然,她抬手摸了摸脸颊,不知道为何,心里的感觉有些说不出来。 她不想多想,明日还得当差,所以她先匆匆回了屋子,洗漱完毕就躺下了。 可躺下,眼前就是赵容则那双认真的眼眸,以及那些回荡在耳边的话语。 平心而论,赵容则是个很不错的人,她其实也很尊重他,毕竟对方是赵宛舒的亲大哥,对她也不错。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这些旖旎情事。 贸贸然的被告白,她其实很是无措。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待得第二日,她顶着个黑眼圈去给赵宛舒送水梳洗,然后又给她整理了床铺,陪同她去用膳。 她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容则,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赵容则并没有来用早膳。 其他下人回禀道:“大爷一早就出去了,说是铺子里面忙,就在外头用早膳了。” 赵宛舒有些意外,往常赵容则不管多晚,都会在家里吃过早饭再出门的,因为这个时间段,大家都是一起的,桑枝也在。 想到此,她看向桑枝,就见她暗暗松了口气,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桑枝,你坐。” 桑枝无声地唤了声:“小姐……” “我大哥也不在,我一个人用早膳有些孤单,你与我一道吧!”赵宛舒拉过她,坐在身边。 桑枝只能加了个碗筷。 早上喝的是豆腐花,配着北地的爽口酸菜,还有包子等等,倒是也格外丰盛。 赵宛舒见她低头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突然开口道:“我大哥昨天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桑枝一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呛住,她连忙抬头看向赵宛舒,然后脸颊慢慢红了起来,垂下了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赵宛舒暗暗道了句果然,嘴上却道:“你从心就行,不必着急。对了,你替我收拾下行囊,我过几日可能要进京,待会我还得去接阿煜。我瞧着你也没休息好,今天就别跟着我了,我自己去就成!” 第1036章 阿煜归来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萧承煜是日夜兼程,风尘仆仆从边关骑快马一路奔驰而归的。 回来后,他先行去见了燕王,禀报战况。 待得禀报完,燕王看他这副满面风霜的模样,不由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煜,这次你辛苦了。你家那事儿也过去许久了,想必也没多少惦记着,你这次能进京封官,今后自是能达成所愿的。” “谢谢王爷。”萧承煜拱了拱手。 燕王打量着他,见他器宇轩昂,便是风霜也遮掩不住其的英气,不由又叹了口气,“一路辛苦你了。先歇息两日,届时再随队进京。先去休息吧!” 萧承煜颔首,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燕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样的少年英才却看不上他的闺女,反而看上了个农女,不能亲上加亲,实在是遗憾! 不过,萧承煜而今这身份,最是要低调,娶了赵宛舒虽然不能给予他太大的助力,但只要不拖后腿,倒是也可以。 燕王这般想着,重新坐回了桌案,翻看着案卷。 只是还没等他翻完,就听得外头传来了吵闹。记住网址m.luqiuxw. 听到熟悉的声音,燕王头有些发疼,“进来。” 进来的是晏临楼,经过赵宛舒这阵子的治疗,他的身体已然好了不少,至少本来胀痛的胸已经慢慢开始消下来了,为此他又开始了每日里的课程。 方才他听说萧承煜回来复命,立刻就赶过来了。 “父王,阿煜哥呢?” “走了。你若是要寻他,就出去寻,别来我这闹腾。还有,你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你可做了?”燕王面对着这唯一的嫡子,也是颇为头疼。 他是文不成武不就,每日里就知道吵吵闹闹,要不是王妃跟他说,他这是病了,他本来是有些失望这个世子的。 可如今得知他身体的痛楚,便也能理解,只是还是看着他的课业,为此两人可说是父子成仇了! 晏临楼是真的不爱学习,但他是嫡子,又是世子,燕王自然是希望儿子能文能武,一表人才的。 可偏生几个儿子没个靠谱的,要么心眼如蜂窝,要么单纯摆烂,虽然在圣上对其忌惮的情况下,这种反而是更好的。 但谁也不想死,总是盼着孩子能够有些自保能力的! 晏临楼当没听到,转身欲走,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望过来,“父王,阿煜是要进京去受封的吧?今年咱们不是要送贡品进京吗?我看,你也别让晏凤楼去了,让我去吧!” “你去?”燕王无语,“你若是去,不怕安京城都给你闹翻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又能养病又让夫子好好考考的课业,凑哪门子的热闹!” “我身体好多了,再说了,赵宛舒那妞儿也去,我若是有什么病情的变动,她还能及时给我看呢!至于课业,您也别担心,让夫子上路就是,我路上定然不耽搁。”晏临楼回道,“我都多少年都没去过安京了,前些年,您可是答应了我,让我北上的。现在可不能反悔!” 说完,他就昂首挺胸离开了。 “你这孩子……”燕王扶额咬牙。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棒槌! 安京是那么好去的吗? 就他这样的,怕是才进去,就被人拿了把柄给治罪了!他难道不知道他爹如今是多么如履薄冰么? 第1037章 见面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萧承煜复命完毕,便打算出王府。 只是,他才走出书房没多久,巫阳便听说消息匆匆赶来了,见到了同样候在外头的凌桥,他先是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凌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要知道从前凌桥虽然瞧着冷酷凌厉,但周身还是很有少年气息的,特别是他那张俊俏的脸,但如今的他,已然晒成了黑炭不说,便是眉眼都笼着层煞气,叫人轻而易举地就忽略了他的外表,反而被他周身的气息所摄。 巫阳初初还没认出来人,直到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他才恍然大悟。 凌桥是跟随来复命的,只是他是萧承煜的下属,自然是不需要去见燕王的,便留在外头候着。 见到巫阳,他也是愣了愣,很快他反应过来,朝他拱了拱手,“巫阳哥。” 巫阳还是极少看到他这般有礼的,见此,他颇为羡慕地凑上去,拍了拍他明显健壮了不少的身板,眼底都是亮光。 “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瞧瞧你如今这身板,都快赶上我了!哎哟,还挺硬实的……” 萧承煜留着他在燕北城。 而今凌桥有了战功,今后定然也能封个官职的,可不是叫人羡慕! 凌桥动了动嘴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承煜出来了。记住网址m.luqiuxw. 萧承煜也一眼就看到了围着凌桥打转的巫阳,他喊了句:“巫阳。” “诶,大哥。”巫阳连忙奔了过来,见得萧承煜,那眼神都激动了起来,“大哥,你们这次可是太厉害了。我都听府中的人说了,你们连连胜仗,王爷说你们这次肯定能封个大官,也不知道能不能当个将军啥的……” “将军够不上,但应该能有个品级。”萧承煜也很清楚军中军阶流程,他看着巫阳,“这次没带你一道,下回我会领着你的。” 巫阳倒是不在乎这个,“没事,我就是为你们高兴。大家都是兄弟嘛,大哥你们能够出息,我就替你们高兴!” 萧承煜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武艺练得如何了?近来可好?” 萧承煜不带他,是因为担心巫阳。 巫阳虽然瞧着人高马大,外貌凶神恶煞的,甚是能够唬人,但他的武艺却是三人间最差的一个。 凌桥是正经学过武的,身手了得,但是巫阳却是野路子出身。 这次战事来势汹汹,又是蛮横的达奴,达奴那是人人骄勇善战,若是叫巫阳贸贸然上战场,恐是能不能保命都是问题。 便是这次他们能赢,也是填了不少人命进去的,而且这次也不是他领兵,得听从其他将领安排,故而只能把巫阳留下。 巫阳闻言,眼眸闪亮亮,他挠了挠头,憨憨厚厚道:“我都挺好的。大哥,你放心,我没荒废武艺,不然回头你可以考较考较我。对了,阿宛知道你回来了,正在前头等你一道呢!说是要给你接风洗尘……” 他话还没完,萧承煜眼眸却是骤然一亮,立刻就快步越过两人,衣袂携风出去了。 “诶,大哥,你等等我啊!”巫阳一愣,连忙要去追。 凌桥不由摇了摇头,抱着剑,拉住了巫阳,落在了后头。 第1039章 脸的魅力!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萧承煜一路风尘仆仆,若不是他爱干净,进府前脱下了那身沾满灰尘的斗篷,又洗了把脸,但饶是如此,他头发丝里面都是藏着黄土灰尘的。 闻言,萧承煜也没拒绝。 两人持手准备回去,走了两步,赵宛舒顿了顿,又想起一茬:“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去吗?不是说凌桥与你一起吗?他人呢?” 萧承煜脚步一顿,回身望了眼身后,淡淡道:“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他想跟自家未来媳妇儿好好待一待,两人还有许多话没说呢! 只是现在在外头,人来人往的,两人又都不是爱叫人看热闹的人,故而只是腻歪一下下,立刻就放开了彼此,打算先回去再说。 可萧承煜也不想被人打扰! 赵宛舒斜睨了他一眼,“家里已经设了宴席,就是给你们接风洗尘的。凌桥此次也是险中生还,就该一道儿庆贺庆贺。” 正说着,赵宛舒就瞧见门后一个大脑门子探出来,对上两人的视线,就又挠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他旁边还站着个双手环胸,长身而立的男子,身板笔直,衣服沾满了灰尘,面上却很是冷峻。 赫然是巫阳和凌桥。 赵宛舒眼眸一亮,朝着两人招了招手,“巫阳大哥,凌桥公子。” 巫阳推搡着凌桥走了过来,跟赵宛舒见了礼,又偷偷瞟了眼面无表情的萧承煜,“阿宛姑娘啊,真不用管我们。我和凌桥打算等会儿回去喝酒聊聊天的,你同大哥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们……” “那怎么行?我出门前已然让府中准备吃食住所了,你们都是兄弟,而且如今你们能够平安归来,我们也是安心了,就该一道庆贺庆贺。我大哥还说,想与你们讨教讨教呢!走,大家一道吧!”赵宛舒建议道。 赵宛舒跟巫阳打交道比较多,而且巫阳对她助力良多,凌桥这次跟着萧承煜,想必也是经历过生死的,那这情谊自然是不同的。 他们难得归来,也没人替他们准备,她只顾着萧承煜,岂不是不好! 赵宛舒对他们颇有感激,府中位置也大,她这才有此一言。 “这……” 最后还是萧承煜开口拍的板儿,“一道吧!咱们兄弟也许久没一起喝酒说话了,就今晚了。” 巫阳眉开眼笑:“好嘞!” 于是几人就相携回了府。 燕王妃赐下的府邸很是大,虽然是三进的院子,但却有好几个院落,赵宛舒早早让人收拾好了,又给换了新被褥新家具,屋子里很是舒适。 赵宛舒还给萧承煜做了新的夏裳,就是巫阳和凌桥都给准备了。 只是他们的是外头买的,但也够他们更换的了。 等回来后,赵宛舒就让人给他们送了水去沐浴更衣。 巫阳舒舒服服地梳洗了,见得凌桥也没了方才的狼狈,忍不住感慨道:“所以说,这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你瞧瞧,阿宛姑娘把大哥照料得多好啊!比咱们回去那院子,冷冷清清的强!” 人不就是图个老婆孩子热炕头,温饱快活嘛! 凌桥睨着他:“那你成亲吧!” 巫阳嘟囔道:“你当我不想吗?那不是没人瞧上我吗?” 别看巫阳长得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子的,一副凶横的模样,但其实他比萧承煜还小一岁,可就是外貌不占优势,旁人就总觉得他性格凶残,年岁还大。 这其中的苦闷,也是无法言说的。 他以前也不是没追过人家姑娘的,可没人愿意啊! 哪里像萧承煜,哪怕面无表情,但冲着那张脸,那身段,也有不少姑娘趋之若鹜。 这就是脸的魅力啊! 第1040章 新衣服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萧承煜也在沐浴,他身上有些深浅不一的伤口,若是叫人瞧见了,难免会唏嘘惊愕。 胸前还有一道刚刚长好的伤口,新长出来的肉粉嫩发红,他毫不在意地擦拭干净身体,就开始套衣裳。 衣服是赵宛舒刚才送来的,倒不是她亲手做的,而是她亲自设计叫绣娘做的。 萧承煜身姿挺拔,劲瘦有力,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极为合适,加上那张脸,简直就是绝杀。 赵宛舒则是去安排膳食了,她离开前嘱咐了厨房好生的做些菜肴,此时都纷纷一一端了上来,什么水晶肉,龙井虾仁等等,其中最紧要的是赵宛舒命人做的药膳鸡。 里面放了不少对人体有益的药材,配合着熬了一早上,而今正好是出锅的好时候。 凌桥和巫阳走过来时,正好闻到这股带着清苦的鸡汤香气。 巫阳嗅了嗅,惊讶道:“这什么啊,闻着怪香的啊!” “是药膳鸡。这不是想着你们辛苦了,特地熬的,可以用来补补身体。虽然夏日不如冬日进补,但补补元气倒是也合适。”赵宛舒笑着解释道。 “那我们这还是托了大哥的福气,能尝到药膳呀!”巫阳比凌桥会说话,当下笑眯眯地凑上来,见得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这么多菜啊,我们可真是有口福啊!凌桥,你快看,你不是最爱吃鲈鱼嘛!” 比起咋胡咋胡的巫阳,凌桥就显得冷静自持很多,他向来喜欢学萧承煜,久而久之,身上也带了几分萧承煜的气息。记住网址m.luqiuxw. 他朝着赵宛舒颔首拱手道,“多谢赵姑娘。” “不妨事,你们都是阿煜的兄弟,那就是自家人了,不用那么生疏。”赵宛舒说道,“快坐下吧,先喝两盅汤水填填肚子。等阿煜来了,咱们就能开膳了……” 正说着,萧承煜就过来了。 “怎么了?” 他头发还是湿润的,身上穿着新衣裳,衣裳是赵宛舒仿鱼龙服做的,愈发显得他腰细腿长,肩宽背窄,绀色的衣服越发显得他的皮肤白皙,容颜如玉。 赵宛舒一时都愣住了。 虽然早就知道萧承煜长得好看,还真不知道他穿上锦衣后,会这般好看的! 别说赵宛舒了,就是凌桥和巫阳一时也有些失神。 最后还是赵容则的到来唤醒了他们,“阿煜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赵容则知道今日萧承煜回来,特地中午回来用膳。 眼下看到大家都在饭厅,他不由欢喜地上前,一把揽住了萧承煜的肩膀:“我可是想你了!怎么样,你这次可是顺利?”“来来来,先坐坐坐,这些是阿宛昨天就吩咐人去做的,是特地为你们准备的,你们别客气啊。” 赵宛舒也回神,坐在萧承煜身边招呼大家用膳。 巫阳摸了摸鼻尖,压低声音,偷偷摸摸跟凌桥道:“果然是脸好,穿啥都好看。你看那衣裳,大哥穿上真的就跟往常不同……而且,那衣裳做工和样式都难得的,可见这有了媳妇就是不同!” 凌桥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第1041章 喝酒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此次说到底也就是个接风洗尘的家宴。 宴席上也都是自家人。 赵宛舒先是给萧承煜舀了碗鸡汤,瞅着他喝下去后,就没再拘着他,让他跟赵容则等人开始喝酒吃菜。 她自己则是在一旁慢悠悠地吃饭。 男人们凑在一起,无非就是聊些战场上的事情,然后喝酒划拳吹水。 这些是赵容则和巫阳的强项,萧承煜虽然不是不会,但却也极少做,而凌桥身为萧承煜的头号迷弟,自然也不会去做这种事儿,导致到了最后,就成了赵容则和巫阳的战场了。 不过讲起战场趣事的时候,萧承煜是在低头品酒,倒是凌桥讲得比较多。 他性子也比较冷淡,但骨子里还有着少年的热切,加之崇拜萧承煜,讲起这些来,那也是滔滔不绝的。 “……我们被人围了一个月,几乎是弹尽粮绝,补给也无法给到,当时大哥还受伤了,我们还以为要死了……但你们能想到吗,大哥当时愣是给想出了一条出路……他召集人把城里的牛羊都给收集起来,然后以火牛阵破了对方的军阵……” “还有还有,当时大哥一人一骑连斩了对方两员大将……最后连将军他们都惊到了,还破格提拔了大哥,让大哥带兵破敌……” 凌桥不善酒力,喝了酒后说得也是断断续续的,倒是赵容则和巫阳都听得津津有味,热血沸腾。 巫阳最后还鼓起勇气道:“大哥,下次你也带上我呗!我现在武艺颇有所成,我也想去战场,建功立业是其次,主要是男人嘛,还是得有些血性的……” 凌桥一改往日里的冷淡内敛,在一旁冷冷嗤笑:“得了吧,你这上去就是给人送菜的……” “你说什么呢,凌桥?你不能因为你现在厉害了,就小瞧了我啊,不信,你跟我去院子里比划比划……” “比划就比划,谁怕谁啊?我定然打得你叫爷爷……” 说着两人就推搡着站起来,要去院子里打架。 赵容则和赵宛舒想去劝,萧承煜拉住赵宛舒,又喊住了赵容则,表情很是平静,“随他们去吧!他们有分寸的。” 再说了,喝醉了能弄出什么事儿来呢! 赵宛舒见此,便道:“那我去厨房叫人准备些醒酒汤,你们看着点他们,可别受伤了。” 等她离开,赵容则倒是来了兴致,扒拉着坐到萧承煜的身边,眼睛闪亮亮:“阿煜哥,刚才凌桥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多给我讲讲嘛!你们到底遇到了多少难事啊,还有是怎么驱逐的,我听说你们这次拿到了一座城呢……” 萧承煜看了他一眼,意兴阑珊地讲了讲。 这些对于从前的他而言都是平常事,说起来也没多大的劲儿,加上他说得平铺直叙,还真没有凌桥说得好听,可饶是如此,赵容则还是听得很认真。 两人边聊天边喝酒。 等到赵宛舒回来时,就见院子里倒了一片,若不是不见血,她都怀疑是什么命案现场了。 她叹了口气,叫人把他们都给一一扶回去休息,自己则是去照顾萧承煜。 萧承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颊微微发红,应该是酒气发散出来了。 赵宛舒趴在床边,托着腮帮子望着他。 第1043章 小没良心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萧承煜没有机会拒绝,因为赵宛舒已然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麻溜地爬上了床来,还跟他并排躺下了。 萧承煜没来得及退后,鼻尖已然是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怀里则是软玉温香。 他思维有片刻的中断,又很快就回过了神来,“阿宛……” “嗯?”赵宛舒挨着床边,感觉有些挤得慌,便推了推他,“你再往里面挪一挪,不然我翻身就该掉下去了。” 萧承煜无法,只能努力往后退,那架势都快贴上床边的墙壁了,两人间霎时就空出来了一大片的空间和距离了。 赵宛舒愣了愣,她被他这副反应逗笑了,“不用挪那么远,我又睡不了那么大个位置。还是说……” 她眼珠子转了转,贴着靠过去,眨了眨眼,故意道:“你这是怕我啊?” 她没有喝酒,所以说话间,萧承煜只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说是呵气如兰也不为过。 他眼前都是赵宛舒那张放大的俏脸,她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秀美,已然和他第一次见她时的瘦小截然不同了。 如今的她,美得就像是朝气蓬勃的花骨朵儿般。 萧承煜喉头动了动,微微避开眼,语气略微隐忍,“阿宛,你不该这样的。”记住网址m.luqiuxw. “这样是哪样啊?”赵宛舒故意逗弄他。 虽然当下讲究男女大防,但如今他们已然是未婚夫妻,如果不出意外,年底或者是明年开年就要成亲了。 再说了,未婚夫妻也不做啥,只是躺着睡会儿觉,赵宛舒骨子里身为个现代人,倒是不觉得如何。 可对于萧承煜而言,他是男人,可赵宛舒到底是姑娘家,这种事儿她比较吃亏。 “阿宛。”萧承煜转过脸来,看向了她,突然,他探手摁住了她的脑袋。 赵宛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头被整个裹住,然后微微使力,她就被带着到了他的跟前。 随后,她只感觉嘴角亲亲一热,就像是被蝴蝶轻轻拂过,然后又很快退开了去。 萧承煜动作很快,等到做完,他抬起眉眼,望着怔怔然出神的她,正色道:“不然,你会吃亏的。” 他可没那么好的忍耐力的。 赵宛舒恍然回神,对上他严肃的神色,她忽然就勾起了唇角,抬手摸了摸嘴角,她蓦地凑过去,亲了亲萧承煜的唇瓣,笑眯眯道:“那这样,我就不吃亏了。” 不就是亲亲嘛! 谁怕谁了! 萧承煜手微微收紧,徒然,他把赵宛舒往怀里一摁,因为用了力道,她一下子还撞到了他的胸肌上,鼻子都撞得酸疼一片。 “睡觉!”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赵宛舒注意到萧承煜的耳朵都有些发红,她暗暗笑了笑,这果然还是纯情啊! 但感觉到萧承煜身体紧绷,她也不敢多撩,免得真的撩出来火花,那可是不好了! 毕竟她这身子可还小,她没想真的有点什么,就是控制不住想撩拨美男的心而已! “好好好,那你也得快些睡啊!”赵宛舒敷衍道。 不过,她的确有些困了,挨着萧承煜,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她渐渐就睡过去了。 反倒是本来疲惫的萧承煜,此刻却是精神奕奕的,听到胸膛间传来的绵长呼吸声,他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她睡得粉扑扑的脸颊,没忍住,探手捏了捏。 “小没良心的。” 第1044章 何日启程?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赵宛舒醒来后,已然是黄昏。 她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帷帐,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腰间很是沉重,赵宛舒侧头,就看到旁边依旧沉睡的萧承煜,她怔忪了下。 哪怕是睡着,他的眉头依然是皱着的。 剑眉聚拢成一个山字,深深浅浅的折痕。 白日里没仔细看,而今晚霞铺地,借着辉光,她也看清了他的脸颊染上的风霜。 虽然宴席上,萧承煜和凌桥都说得轻描淡写,但赵宛舒也清楚,其中定然有很多的惊心动魄,那不是仅仅三言两句能够描述得出来的。 至少,他是瘦了许多的。 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的,轻轻的,替他抚平了眉间的纹路。 随着她的手的触碰,萧承煜的眼睫动了动,眉头舒展了开来,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氤氲:“阿宛?” “嗯。还早着呢,你再睡会儿吧!”赵宛舒低声道,“我先起来去看看后厨。”记住网址m.luqiuxw. 萧承煜已然很久没睡过那么沉的觉了,自从他去了边境,每日里都是刀光剑影,枕戈待旦,少有睡安稳觉的时刻。 方才闻着赵宛舒身上清淡的药香味,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乌云,似乎都消散了,他终于能够沉沉睡过去了。 赵宛舒也知道他辛苦,故而也不吵他,结果他遇到点动静还是应激醒来了。 她替他拉了拉薄被,就起身出去了。 萧承煜迷迷糊糊间,又睡过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就是晚饭后了,这次大家也是休息好了,凑在一起自然是比午间热闹许多。 说着说着,赵容则就好奇地提了嘴:“阿煜哥,那你们什么时候去安京授官啊?” 赵宛舒和巫阳也纷纷看过来。 萧承煜回道:“王爷让我调整下,本来是近些日子的。但我跟王爷请了些假日,我想回趟百花镇。” “嗯?”赵容则不解道,“为何?难道……” 他看向赵宛舒,以为是萧承煜想回去成亲。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言,就听萧承煜继续道:“我们离开安京许久了,难得回去,我想带……小光回去看看,也祭拜下父亲。” “这是应该的。”赵容则连忙附和道:“刚巧阿宛也要去安京,你到时候跟她一块儿。还有啊,阿容也要去,这大家都一块儿顺路,挺好挺好的。” 萧承煜望着赵宛舒,她笑着把王妃让她看病的事儿,至于赵容朗自然是要进京赶考了。 萧承煜闻言,恍然道:“那我回头还得跟二哥道声喜呢!若是二哥没有出发,到时候大可以结伴同行。” 凌桥突然道:“那恐怕不行吧!” 见众人望过来,他沉声道:“这次王爷要我们押送贡品进京,路上定然会有些麻烦,而且得赶路,怕是难以轻车慢马。” 萧承煜皱眉,刚要说话,赵宛舒就主动道:“无碍。我二哥得去国子监读书,说不定现在已然出发了呢!咱们到时候快走快行就成,别耽搁了公事!” “你哪日回去?我与你一道吧!” 萧承煜:“明日吧!” 他许久没见弟弟了,也甚是想念,恨不得背生双翼,立即飞回去才好! 第1045章 我们能回安京了。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翌日一早,萧承煜就准备出发回百花镇。 他也不是空手而行,而是带了不少行囊,这都是给赵家带的礼物。 一来是因着赵家替他照顾弟弟,总是得道谢一二的。 二来嘛,他与赵宛舒已然订了亲,与赵家早已算是姻亲,送些礼物更是再正常不过。 这次与他们一道回去的,还有巫阳,凌桥则留在燕北城。 本来萧承煜是该准备押送贡品回京,但现下他要走,那余下的事情就该是凌桥做了。 本来萧承煜是打算骑马回去的,但因着有赵宛舒,便决定坐着马车回去。 他们日夜兼程赶回了梨花村,赵三河见得他们大包小包的,倍感惊讶之余,也是非常高兴的。 倒不是贪图这些礼物,而是这些都代表着萧承煜对赵宛舒的看重,不然何至于如此。 但是赵三河还是说了句:“你这孩子,人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这多浪费钱啊!快进屋吧!” 等到寒暄的时候,听说萧承煜一路的惊险,少不得宽慰一番。 萧承煜得知萧韶光还在百果镇读书,便主动提出要去领他回来。 他说道:“我此次去安京,刚巧要逗留许久。我想小光也许久不曾回去了,我们既是有机会回京,少不得要去祭拜下祖先。” 赵三河闻言,也是颔首应道:“祭拜祖辈是应当的。那我喊人给你安排车马,过两日也刚好是休沐了,加上小光这孩子读书也聪明,夫子经常夸他。这等重要之事,夫子定然也是会应允假期的。” “多谢。” 赵宛舒也提议道:“我也许久没见小康了,我也一起去。” 赵三河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你喊小康也一道回来吃饭吧!请个假,送一送小光!” “好嘞!”赵宛舒飞快地应了声。 于是三人椅子都没坐热,又急匆匆地赶去了百果镇。 他们去的时间有些迟,天边都染红了,刚巧是赶上了学堂放假。 萧韶光背着书袋,他又抽条了些,脸上的婴儿肥都减少了些。 他跟赵荣康走在一起,赵荣康正在絮絮叨叨地,远远的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赵宛舒和萧承煜守在学堂外头,见得他们出来,不等他们反应,倒是巫阳第一个招手。 他喊道:“小光,小光,这里这里……” 他嗓门又大,声音也响亮,嚎一嗓子,顿时几乎是半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萧韶光初始还有些怔愣,等到定睛一看,见得是他们,霎时喜笑颜开,连忙拔腿就往这边跑,跑得鞋子掉了都没注意,趔趄了两步,就又飞快地跑开。 这一幕看得赵宛舒是心惊肉跳。 倒是萧承煜动作快速,三两步冲上去,一把捞起萧韶光,“小心些!” 他低头看了看萧韶光光秃秃的脚丫,刚才跑得急,他别说鞋了,连袜子都给跑掉了,现在一只脚都是**的。 萧韶光却是顾不上这些,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抱住萧承煜的脖子,就激动的叠声喊道:“哥哥,哥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本来是挺高兴的事儿,但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了,他忍不住抱紧了萧承煜的脖颈,脸蛋深深埋了下去。 萧承煜托住他,入手有些沉甸甸的,他不由笑了笑,很是满意。 至少证明他也是有好好吃饭的。 只是,脖颈间濡湿的温度很快唤回了他的理智,他愣了愣,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光?怎么了?” 其实两人已然许久没见过面了,自从过完元宵节,萧承煜就急匆匆地离去,萧韶光对待他已然从初始的翘首以盼,到了如今的只祈祷他平安无事便好。 现在看到他回来,萧韶光心里其实是很欢喜的。 他虽然年纪小,但却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他还记得以往他爹出征,他娘每每都会去佛前祈福祷告,因为爹爹每次出去都是出生入死。 他已经不是不懂死亡的小孩子了。 自然明白期间的危险。 如今看到萧承煜安然无恙,他抿了抿唇,泪水却比欢喜的笑容更快落下了。 赵宛舒刚跟赵荣康说完话,见得两人这副模样,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如何了,顿了顿,她没有走上前来。 萧韶光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他脖颈里不肯抬头,瓮声瓮气道:“我,我就是想哥哥了……” 没错,他是小男子汉,才不是落泪了! 萧承煜愣了愣,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鼻尖是他身上还带着淡淡奶香的气息,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嗯,哥哥也想小光。所以,这次哥哥是来带小光进安京的。” “安京?”萧韶光怔忪,一时连哭泣都忘记了,他从萧承煜怀里直起腰身来,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我们可以回安京了吗?” “当然可以了。”萧承煜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尖,“莫哭了。你不是想爹,也想娘亲了吗?这次我们就能去见他们了,也能祭拜爹了。如何?” “真的嘛……”萧韶光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离开安京的时候还很小,但逃难的艰辛让曾经那段时光更加的刻骨铭心。 也让他小小年纪就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萧韶光确认后,忍不住又扑过去抱紧了萧承煜的脖颈,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哥哥,我们能回京了。我想爹,我也想娘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最后,几人是相携回去的。 回到赵家时,萧韶光已然拉着萧承煜蹦蹦跳跳去收拾回去的行囊了,落在后头的赵荣康见此,不由很是不解,“小光就那么想离开咱们家吗?” 他还以为他们是家人了呢! 赵宛舒见他失落,摁了摁他的脑袋,“小光只是想家了。好了,你别失落了,赶紧的,也帮帮忙收拾收拾,小光可高兴着呢,你不许扫他的兴。” 她其实也挺心疼萧韶光的,方才一路萧韶光就没停过嘴,可见虽然年幼离家,但记忆却还是在的,而且愈久弥新。 “我省得的。”赵荣康应道。 第1047章 心生往之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三河迟疑:“可是……你们都是办正事,他去会不会……” 虽然他也想让赵荣康见识见识外头的世面,可他也不能因此误了萧承煜他们的事儿。 更何况,赵荣康如今就该以读书为正事。 赵荣康昂着头,求助地看向赵宛舒,“我不会捣乱的,我会听话的!” 赵宛舒也清楚赵荣康的性格,这一年他也拔高了不少,但其实也不过是不到十岁的少年郎,换成现代也不过是个小学生。 可先前赵荣康却还是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后来虽然去读书了,但其实他也的确没走出过百花镇的地界。 他先前也提过想跟赵宛舒去宛城瞧瞧的,但是当时实在是不行,就没有带他。 可而今带萧韶光一个是带,赵宛舒也能照看好赵荣康,故而她也是很愿意带他出去走动走动的。 她抬手摸了摸赵荣康的脑袋,看向赵三河,保证道:“爹爹,你就答应了吧!小康也是个大孩子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读书的机会总是有的,路上我也会督促他不要轻忽了学业的,不会耽搁课业的。” “再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去安京,指不定小康也能多些见识呢!” 赵三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故而也没阻拦,招了招手:“成吧!你路上可得听你姐他们的话,谨言慎行,不要乱跑添麻烦知道不知道?” 赵荣康有什么不答应的,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 “放心吧,爹,我都记得呢!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说完,他就如得了赦令,立刻欢欢喜喜,一蹦三尺高地去收拾行囊了。 萧韶光也紧随其后,“太好了,小康小哥,我们又能一起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失,赵三河望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小康还是个小孩子心性,你多照看着点。对了,这个你拿着……” 他拿出了一叠银票,塞了过来,“安京是个繁华的地儿,到处都得花钱,那头一碗水都得要钱。我跟你娘也费不上用这些,你拿着,回头要是看上什么尽管买。” 赵宛舒哪里肯要,连忙推了回去,“爹爹,我真的不用。您留着家用!而且,现在家里添了两个弟弟,做什么都要花钱,回头大哥二哥也得成亲,处处都得张罗呢!” “我这里,您也知道的,我手里头的产业够我花用的。这些钱我是不缺的,快拿回去吧!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赵家现下也就是两个卤肉铺,其中一间还是赵宛舒的名下的。但赵宛舒自己其实是有两个药铺在经营,根本就不缺钱花,更何况,她还有不少的赏赐。 赵家心疼她,也不肯花用她的东西,故而也就一直攒着了。 所以,赵宛舒更加不肯用家里的钱财了。 赵三河拗不过她,最后只能作罢。 等到众人收拾好东西,趁着天色还早,他们便又匆匆出发回燕北城了。 一路上倒是还算顺畅,除了有些赶以外。 萧韶光经过一路的风尘仆仆,早已睡着,但赵荣康却是精神奕奕的。 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一直探着脑袋往外头看,也就是中途眯了会儿,以外的时间都是兴致勃勃的观景。 等到进了燕北城,看到巍峨的城墙,他小嘴都张大成了鸭蛋状,进了城后,更是目不暇接。 这还是他头一回离开家,到了这样热闹繁华的地方。 赵宛舒看他身体都探出去半截了,连忙拉住他的腰带,把他重新拉回来,“小康,小心点啊!仔细着安全!” 赵荣康被拉回来,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指了指那边热闹的一角,好奇道:“姐姐,那边是什么啊?我看好多人过去啊!而且声音好大,很热闹的样子呢!” 赵宛舒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眼,此时又是夜幕微垂之际,的确那边人头攒动,不是还有叫好声。 她探头看了看,也有些好奇:“我也不知道……” 倒是萧承煜看了眼,回应道:“那是瓦舍。” “瓦舍?” “瓦舍是什么地方啊?”赵荣康一脸求知欲。 百花镇虽然也繁华,但却没有这些说法。 萧承煜解释道:“瓦舍有许多演出,也有些游街,更有不少的吃食,故而夜里都很是热闹,大家都很乐意去那边消遣。” 赵宛舒反应过来。这说到底,不就是古代的夜市嘛! “勾栏瓦舍?原来是这样啊!” 她来此许久,还真就没得机会去过。 “我知道我知道,安京也有很多。哥哥,到时候你带我们去看看嘛!我听说,还会有昆仑奴摔跤的,是不是?我还没见过呢!”萧韶光举起小手道。 赵荣康听得心生往之,“昆仑奴是什么?那,那我也能去看吗?” 萧承煜笑了笑,颔首道:“好。只要你们安生读书,路上别添乱,到了京城,我就带你们去瓦舍瞧瞧热闹。” “太好了太好了……” 两个小童举手欢呼。 赵宛舒看了他一眼,“那地方小孩子真的能去吗?” “自然是能的。勾栏瓦舍也分为很多种的,也有许多适合小孩子的地方的!”萧承煜弯了弯眉眼,“你不是也想去吗?” 他自然也看出了赵宛舒眼底藏着的向往。 赵宛舒拍了拍他的胳膊,“那好吧,我们到时候就拜托萧公子给我们当引导了。” “荣幸之至!” 马车车轮轱辘的,停在了赵府门前,几人下了马车,赵荣康见得这般气派整洁的府邸,又是一阵惊讶连连。 “这就是姐姐住的府邸吗?” “是啊,这是王妃赐下来的。是给姐姐成亲的时候住的时候,走,进去吧!看时间,大哥也快回来了,咱们先进去歇息会儿!”赵宛舒牵住他的手,牵引着他进了大门。 萧韶光态度就显得随意许多,他虽然年岁小,但是富贵门庭他都是见识过不少的,故而,对这种小门户,他还真没什么好惊叹的。 只是,他有些犯困了,揉着小眼睛,抱着萧承煜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哥哥,我困了。” “嗯。先睡吧,晚些哥哥喊你起来吃饭!”萧承煜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哄道。 第1048章 你不愿意吗?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晚间赵容则回来,见得赵荣康,两人便搂在一起亲香亲香了一阵。 赵荣康向来跟赵容则关系也挺好,就是觉得他不如赵容朗靠谱,故而听他的话是不如听赵容朗的多。 但是两兄弟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赵容则抱起赵荣康就抛到空中,“哎呦,你来得正好了,我跟你讲,今儿个外头有热闹看,晚些我带你出去走走。” “什么热闹啊?”赵荣康被他抛得又高又准,虽然还是很高兴,但是嘴里却连忙道:“大哥,大哥,我都是大孩子了,可不抛高高了!” 赵容则抿了抿唇,只能把人给放下来,“你现在都不好玩儿了!怎么,都开始嫌弃你大哥了?” “没有,我是说我那么重,仔细着伤到你了……”赵荣康连忙解释道。 赵容则刚要说话,就看到桑枝走了过来,朝着赵荣康福了福身,他连忙把话咽了回去,“咳咳,你大哥的身体好着呢!你可别操心这个,别说是一个你,就是同时抱着你和小光我都不在话下!” 桑枝是来给赵荣康拿包裹,安排住宿的,她主动要来拿包袱,赵荣康边把小包袱递过去,边甜甜道:“谢谢桑枝姐姐。” 桑枝笑了笑,便垂着头悄然又退了下去。 赵荣康呼了口气,问赵容则,“大哥,你说晚间很热闹,是干嘛呢?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我来的路上看到有个瓦舍很是热闹,我们能不能去那里看看……”记住网址m.luqiuxw. 他等了会儿,见赵容则没动静,扭头望过去,就见他的视线远远地落了出去,也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他有些奇怪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也就是刚才桑枝过来经过的一条道儿而已。 他好奇地推了推赵容则:“大哥,你怎么了?中邪了吗?” 赵容则被他推得回过神来,耳朵尖有些发红,他挠了挠头,咳嗽了一声,“咳咳,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想,等会带你去哪里玩……”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在看桑枝姐呢!”赵荣康嘟囔了句。 赵容则闻言,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你,你别胡言……我,我哪里有看……” 虽然他是跟桑枝说开了,赵宛舒也默许了,但是也不好叫太多人知道,不然对桑枝的名声不好。 赵荣康觉得他这态度有点怪怪的,但他也不懂这些,只能扭过头去,“我先去找姐姐。我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赵宛舒刚好换了身衣裳,见得赵荣康过来,闻言,只笑道:“我就不去了。不过,你可以让大哥去问问桑枝。” “桑枝姐?为什么要问她啊?”赵荣康奇怪。 “桑枝来了许久,也没好生逛逛燕北城,一直忙着给我打理生意和宅子。二来嘛,”赵宛舒神秘的笑了笑,“大哥的为人你也知道的,你与他出去,外头人挤人的,指不定叫你遇上拍花子。桑枝比较细心,叫她看着你,我也更放心。” “我不会碰上拍花子的,我没那么傻!”赵荣康扭了扭身体。“我已经是大人了。” 小孩子总是爱装大人,赵荣康虽然也才**岁,也是如此。 “好好好,但是我们的小大人,还是得多跟两个人出去!你晚些问问小光要不要一起,然后让桑枝照看着你们。”赵宛舒提议道。“你让大哥去问!” “好吧!”赵荣康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扭头又去找了赵容则。 赵容则哪里不知道赵宛舒的意思,也正好,他也给了桑枝许多的时间,这马上赵宛舒就要去安京了,不管如何,他也得问问她的想法。 故而,赵容则就主动去邀请了桑枝。 桑枝有些怔愣,显然是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她愣了愣,半晌都没说话。 赵容则等了会儿,见她没动静,心口沉了沉,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收敛了起来,他哑着嗓子道:“你不愿意吗?” 桑枝张了张口,她抬起头,打量着赵容则,视线落在了他身侧的紧紧攥着的手上,突然一口气蓦地就散了开来。 她摇了摇头。 赵容则见此,心里甚是难受,他不由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抬手摁在脖颈处揉了揉,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愿意也正常。我这样的二流子,你怕是也看不上的。你放心,我以后……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方才那话本来不只是问她是不是愿意出去,更是问她是否愿意跟他在一起。 这回答,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心里总是存在着几分奢望的。 毕竟,他是真心喜欢着桑枝的,但他也清楚,桑枝家若不是出事故,怕是也轮不到他。 他转身欲走,突然顿了顿,也没回头,继续道:“阿宛这两日就要走了,你不是想去安京嘛!那可得好生收拾东西,阿宛也拜托你照顾了。” 说完,他就快步往外走。 他的动作太快,桑枝都没反应过来,就看他半个身子都走出了房间,她愕然了下。 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橘色的光辉落了他满身,桑枝看着他的影子越来越远,人也越来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她蓦然心里就有些发慌。 其实这阵子赵容则对她的好,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说尊重她,就绝对没有让她为难过半分,就是关心都是润物细无声的。 说真的,自从落难,桑枝就没碰到过男子这般看重过她的,若是说截然无动于衷,那是骗人的。 只是,她一直以来,也是有顾虑。 而平心而论,赵容则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可眼下,看着赵容则说放弃就放弃,她心中又慌得很,仿佛马上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等到桑枝再回过神来时,她手里已然拉住了赵容则的胳膊。 赵容则被她从身后拉住,一时有些惊讶:“你,你是还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但是心却是吊起来了。 桑枝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她想退后两步,可抬头对上赵容则那双忐忑期待的眸子,她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第1049章 最实诚的人了!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你是还有什么事儿吗?” 桑枝回过神来,她对上了赵容则的忐忑又期待的眼神,心中的犹豫踟蹰,那层雾瞬间就叫风吹得消散开来了。 她刹那间就仿佛是明白了过来。 她抬起眉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赵容则,认认真真地以手语回道:“我没有不愿意。” 赵容则的瞳孔缩了缩,虽然他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其实他整颗心都是吊起来的。 闻言,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愣地回了句:“什,什么?你,你说什么?” “大少爷,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用心和尊重。也许我是多思多虑,太过敏感了,所以我很害怕……” “我,我不会负你的。”赵容则连忙表明心迹,“我赵容则是真心喜爱你,愿意与你共度一生,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辜负你的事情的!若是有违此誓言,就叫我天打……”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桑枝捂住了他的嘴。 赵容则一时都恍神了。 桑枝收回手,继续比着手势:“你不需要发誓。我不信誓言的,但我也在赵家待了那么久,我知道您是怎么样的人,也知道赵家的家风如何的!我自是信你的!”记住网址m.luqiuxw. “但是……” 人心易变,她见过太多太多了。 曾经兴许她还有所期待,可能是见识得太多,反倒是让她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拉回神智,望着赵容则,笑了笑:“我只是想说,若是你今后有什么其他想法,可以提前与我说一声嘛!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赵容则回过神来,皱了皱眉:“你是不信我了?我是真的……” 桑枝:“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未来还很长,你以后也会大有所为,我呢,身份卑微,又有残缺在身,更是个无趣至极的人。” “唯一有点用处的地方,也就是替你打理后宅吧!而且,也无法出门应酬,兴许以后别人会笑话你娶了这样的人……” 赵容则拉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余下的话。 他的手劲有点大,桑枝被她弄得有些吃疼,她惊愕地抬头,就对上了赵容则板着的脸,他一贯是嬉皮笑脸居多,极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 此刻,他抿唇道:“你在我心中,自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也许,你认为我是贪图你的美色,但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 “至于残缺,我不在乎你能不能说话,我已经够能说的了。我爹娘也总说我是话唠转世,就该配个娴静的姑娘才是!再说了,阿宛不是说了吗?你这个病,也并非全然不能治的,只是需要时间和药材而已。” “若是你在意的是这个,那我便是走遍天涯海角,都要寻齐治好你的药材,叫你再不必因此而难受!”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 桑枝怔忪,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了暖意,眼眶也微微发热。 她咬了咬唇角,垂下了眉眼,轻轻别开了脸。 这是她落难以来,对她最是实诚的人了! 第1051章 路途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护送队伍多数是骑马,但也有配备马车的,有些是提供休息的,有些则是押送货物的,林林总总也有二三十两马车。 赵宛舒跟桑枝,萧韶光,还有赵荣康是一辆马车,他们只带了些简单的行礼,倒是也不占地方。 萧承煜等人,包括燕王世子都是骑马出行的。 赵宛舒撩起车帘往外头望了望,外面的烈日正当空,很是热烈,不但马车里热,外头也是热的很。 桑枝拿起一个水壶碰了碰赵宛舒,见她回头,就示意她喝水解渴。 车里赵荣康和萧韶光都脱了外衣,两个人扯开了小领口散气儿,小脸也是红扑扑的,小孩子本就是火气旺,更何况如今还是盛夏,最是炎热的时候。 桑枝给他们寻了两个团扇,但是这天摇扇子是暂时有风,但费劲更热了。 此时撩起了帘子,外头的凉风也往里头灌入,烈阳也随之进入,这帘子是撩也不是,不撩也不是。 赵宛舒看着他们也是不由摇头,“这天太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中暑……” 偏生这秋闱就是在八月底,到时候虽然是天气好转了,可眼下是真的太难熬了。 他们好歹是有马车的,只是在外头也没冰降温,只能这么凑合着。 可外头骑马的,虽然能沾些凉风,却也是烈日当头的,为了赶路,必然是不能全部坐马车的,连燕王世子都不例外。 赵宛舒喝了几口水缓和了下口渴,却还是觉得好热,每当这时候她就怀念在现代的日子,空调加冰镇西瓜,多么快乐! 而且这连衣服都得穿得结结实实的,虽然用的是吸汗的棉布,可依旧是热的。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到……” 她嘟囔了两句,脑袋伸出来探看,萧承煜注意到她,扯了扯缰绳,骏马就听话地踱步来到了马车边,他低头看她:“怎么了?是车上闷热吗?” 赵宛舒见他脸都晒红了,额角眉梢都是汗水,不禁很是心疼。 “不是。”看着他,她哪里还说得出来热,她拿了手绢出来,“你们才是,日头那么大个,会不会有人中暑啊?你先擦擦汗。” 萧承煜也没拒绝,拿过手绢,上面还有属于她的淡淡药香,他擦了擦脸颊汗水,回道:“都习惯了。而且我们这次得赶时间入京,难免要加快脚程。” “这样,我特地带了些消暑的藿香丸子,若是有人不舒服的,你让人吃几味,可能会有缓解。”赵宛舒想起一茬,让桑枝把药丸都拿出来。 桑枝依命行事。 赵宛舒把装药丸的瓶子塞给萧承煜,又道:“晚些到了驿站,我让人给他们熬些消暑的汤水。明日我们路上也带些,好歹快活些。你跟世子通个气!” 她蹭了车队,又都是燕王府的人,让大家松快点也是应当的。 萧承煜愣了愣,旋即眉眼柔和了下来,“让你劳累费心了。” “你还与我说这些话!”赵宛舒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好了,快去忙吧!” 第1052章 中暑丸子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等到萧承煜拿着手绢回来时,晏临楼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撇了撇唇角,凑过来:“是那女人给你的吧?我说,你到底喜欢那个女人哪里啊?我那几个妹妹不比她强?” 先前燕王的确是存了心思让萧承煜当自家女婿的,因着他也没嫡出女,故而是想让他娶庶女。 虽然说庶出到底是不如嫡出,可这王府的千金自然是跟外头的庶出不同的。 但饶是如此,萧承煜却并不愿意,反而是在一次任务外出后,竟然就看中了赵宛舒,回燕北城就禀明了燕王。 虽然晏临楼跟下头几个妹妹都不大亲近,可也看不懂萧承煜的所谓。 毕竟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一个王府千金和一个农女,到底该选才是正确的。 不说旁的,就是两家亲近了,以后王府就是萧承煜的靠山了,可他却偏生不肯,这也就叫晏临楼奇怪了。 先前不知道赵宛舒的为人,而今跟其接触过,他不知道为何,总是跟她难以对付,也可能是当初第一面给的印象太深刻了,就导致需要他许久才能转圜印象吧! 眼下看到萧承煜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晏临楼就有些嗤之以鼻了。 萧承煜把手绢仔仔细细地折叠好,然后收好,也并不回答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以后世子遇到这样一个人自然就明白了。” 晏临楼抿了抿唇,不以为然,“本世子可不会随便娶个这样的女人,好歹也得是名门淑女,娴静贞雅。如此才能不坠了我家的名声!最重要的是,得尊重本世子,视本世子为天!”记住网址m.luqiuxw. 萧承煜:“……” 萧承煜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了句:“愿世子得偿所愿。” “那是自然的,我母妃已然在给我相看了,定然给我娶个美丽大方的。到时候你且看着吧!”晏临楼抬了抬下巴。 萧承煜觑了眼骑马的众人,虽然个个背脊笔直,但身上绀色的侍卫服都是浸湿了的,透出了水迹来。 他又望了眼头顶的烈日,见晏临楼正用衣袖扇风,想了想,递了瓶子过来,“世子若是不舒服,可要吃一颗降暑药。” “降暑药?”晏临楼还是头回听到,他好奇地接过瓶子,“这是她给你的?” “嗯。烈日下赶车,难免会有暑气,阿宛备了些丸子。若是有人觉得身体不适,可吃上两颗缓解一二。”萧承煜回道。 “哼,她倒是有心。可别以为这样,她就能收买我!”晏临楼低声嘟囔道。 “什么?”萧承煜没听清楚。 晏临楼抬了抬下巴,“没什么。我吃一颗就是,余下你收下吧!谁若是不适,寻你要就是。” 他倒了颗药丸,就把瓶子归还了,只是那丸子还挺大,入口也不见苦涩,他便好奇地抿了两下,待得气味散开,他就被那冲上鼻腔的刺激味道冲击得露出了痛苦面具。 他感觉要疯了。 “咳咳咳咳咳,水,水,水……” 萧承煜扯下水壶抛过去,晏临楼立刻如牛饮水,叽叽咕咕地喝了一大壶,可嘴里的怪味却是去不掉了,就是被晒得晕乎乎的脑子都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啊!哪里有这么难吃的药?这已经不是苦了好不好?她赵宛舒是不是想我死啊?” 他眼角眉梢都是红通通的,眼角还有湿意。 萧承煜看着他这副模样,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瓶,瞬间就决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吃的。 第1053章 看不出白白净净的人,思想却带颜色!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车队浩浩荡荡的,路上车队都是歇息在官家驿站的。 虽然天气热烈,太阳毒辣,但是有赵宛舒这个大夫坐镇,倒是路上也没出现什么因为炎热而有人出事故的事情发生。 不过中途倒是有出过一次事件,不知道是那群匪盗是不要命还是有信息差,见到押送贡品的队伍,竟是冲队伍动了手。 当时来的匪盗还挺多的,乌泱泱的一群,初始赵宛舒和桑枝都吓了一跳,以为会出什么差错。 但萧承煜等人倒是很镇定,对于训练有素的他们而言,这些除了逞凶斗狠的匪盗,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威胁力,除却人多了些。 不过,萧承煜他们倒是也没把人都给杀了,而是制住后问询了一番,就把人捆了,送去了就近的县衙,因此还得了笔赏钱。 等到了驿站,赵宛舒见得萧承煜衣袖被划破,甚至心疼,不过她实在是不大擅长针线,最后缝袖子的活儿还是落到桑枝头上。 桑枝就甚是擅长女红,缝出来的针脚是又细又密,还是顺着衣服的纹理缝的,是那种若是不仔细都瞧不出痕迹的。 赵宛舒托着腮帮子见萧承煜重新穿上外衣,忍不住叹道:“我若是有桑枝一般的女红都成,现下连给你缝个口子都不成。” 眼下丈夫的衣裳不说全部,至少里衣都会由妻子缝制,便是大户人家,也该是妻子身边开了脸的大丫鬟做,而不是外头的绣女。 若是村里的,那基本都是妻子做全乎了。 但赵宛舒实在是不擅长,她连自己的里衣都是由她娘做的。 萧承煜刚穿上衣服,闻言,他扭头看过来,“你擅长的本就不是这些,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儿就成。” “可以后成亲了,我怕是连你的里衣都做不好……”赵宛舒鼓了鼓腮帮子,“总不能让别人给你做吧!回头我娘都会说我……不然我再去学习下?” 反正她可不想萧承煜穿别人做的内衣,那太**了吧! 萧承煜想了想,认认真真道:“里衣穿在里面,不在乎形势,能穿就成。” 他那意思就是,左右穿在里面,便是赵宛舒缝的袖子一长一短,旁人也瞧不见。 赵宛舒闻言愣了愣,她歪了歪头,仔细打量着萧承煜,神色一瞬间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怎么了?”萧承煜不解。 赵宛舒顿了顿,突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轻轻道:“你这样,是会宠坏我的啊!” 萧承煜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毛茸茸的小绒毛支棱着,他忍不住伸手薅了下,“我是娶你做我的妻子,又不是当仆从,这不是应当的嘛!我啊,就希望你以后开开心心的,就跟你现在一般,做着你喜欢的事儿,那样就很好了。” 说着,他的视线有些恍惚。 其实他初初见到赵宛舒时,却也的确是被她的那股子护着兄长的气势所吸引,当时他就想,这样的姑娘胆子可真大,是个很友爱又善良的姑娘呢! 她的眼神是那么明亮,就像是燃着熊熊的火芒,那么的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后来他也发现,她就像是个缝隙里的朝阳花,那么努力地挣扎着生长着,那么坚韧,又那么的明媚,叫人不由自主叫她吸引。 他当时就想,要是她能一直这么笑就好了…… 赵宛舒抬起头望着他,突然她轻轻地抿唇笑了起来,“感觉你这像是养闺女啊!” 毫无所求,只求快乐,可不就是父亲对待闺女的心态嘛! 她爹也是那么想的! 萧承煜:“……” 他抬手抵住她的额角,颇为无奈:“你说什么呢!” 他本来就比她大六岁,虽然不算多大差距,但萧承煜却还是觉得颇为遗憾。 就仿佛是被她嫌弃一般。 赵宛舒蹭了蹭他的手掌,刚要说话,突然旁边窜出来了一个人影:“萧承煜,我……” 对方兴冲冲地窜出来,结果看到两人抱成一团,立刻就扭过头去,就差捂着眼睛了,急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真的是……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不知道避嫌的吗?” 赵宛舒:“……” 他们是在走廊深处的内侧,可以往这头瞧瞧风景,但来往的人很是少,大多数人经过长途跋涉,此刻只想回房歇息,哪里有他们这般闲情逸致的。 也就是晏临楼大惊小怪。 她松开了手,撇了撇嘴:“世子爷,我们是正经的未婚夫妻,就是亲近些又如何!再说了,我们就是要光天化日才避免人说闲话啊!若是关在房内,亲亲密密的那才是不知礼数呢!” “你,你一个女子还有理了……”晏临楼无语。 “我们光明磊落,怎么就没理了!”赵宛舒翻了个白眼。 她也不知道晏临楼这人咋那么杠!每每两人碰见,就少不得有点碰撞! 晏临楼:“你——” 萧承煜拉了拉赵宛舒的小手,转向晏临楼,岔开了话题:“世子爷,你是来寻我的?可是有事?” 晏临楼被转移了注意力,便也没跟赵宛舒继续斗嘴,开始说道:“嗯,我有些事儿寻你。这马上就要进京了,还是有些要准备的事儿,你等会过来,我们开会商议下进京后的章程。” 萧承煜此次是进京听封的,也是顺道护送贡品入京的,故而后头的事儿也需要交接下。 萧承煜颔首:“好。我这就去!” 晏临楼便要走,想了想,他又扭头,别别扭扭地补充了句:“待得此次事情了了,你跟父王说一声,赶紧把婚事办了吧!也免得……反正别闹出些啥来。”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 赵宛舒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气得瞪圆了眼,“喂!这说的是什么话啊?站住……” “阿宛。”萧承煜捏了捏她的掌心。 赵宛舒跺了跺脚:“你听听啊,阿煜,他,他这不是说咱们不规矩嘛!咱们未婚夫妻说说话怎么了?以为谁都像是他,思想龌龊嘛!还看不出来啊,瞧着俊秀白净的人,这想法咋就那么带颜色呢!” 这不是怀疑他们人品嘛! 再说她才多大,才不会那么快呢! 萧承煜也很是无奈,他哄道:“别理会世子,他脾性如是。我先过去了,今日舟车劳顿,你先回去歇着,养精蓄锐,明日还有路要赶呢!” 第1055章 那么小气的吗?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翌日,队伍修整出发,临近中午已然到了安京外的驿站,队伍没有再前进,因为有官员来接人,需要对接,故而就先留在原地。 赵宛舒她们不需要留在队伍里,更不需要跟官员有碰面,再加上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也不方便继续驻扎等候,赵宛舒便决定先行入城。 她跟桑枝,还有赵荣康和萧韶光一道。 萧承煜想了想,让凌桥暂时离队,送了她们进城安置。 安京入内是需要路引的,盘查也比其他的城池要严格,城门巍峨,石墙都是崭新的,维持得格外好,甚至连青苔都不曾有。 城门口牌匾上的字迹甚是狂放,底下全是络绎不绝排队入内的马车和人群。 赵宛舒她们也在排队,赵荣康很是好奇地撩起车帘,兴致勃勃地望着漫长的长龙,又看了看城门,“姐,那三个字是安京城吗?” 他虽然现在会认字了,但却不大认得这种狂草体。 赵宛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笔迹锋芒尽显,她颔首道:“是的。” 她摸了摸他的头,“咱们小康现在认得的字越发多了,以后要好好努力,那今后看到字就不用问别人,自己就能认识了。” 她也不求他跟赵容朗一样定然要出人头地,毕竟读书也是要天赋的,只想他能够多认字,今后也能多一门才能,好歹不被人欺瞒了去。 赵荣康抿了抿唇,有些害羞,但却还是握住了赵宛舒的手,把她的手扯下来,板着脸道:“姐姐,以后不要摸我的头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再被摸头了!” 那样会长不高的! 他维护自己的形象。 赵宛舒笑了笑,“……好好好,我记住了。” 还真是个孩子呢! 以前不觉得,但自从赵荣康开始读书,还是会显现出些孩子气的。 不再像是从前那样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谨慎模样了。 她也感觉好了许多。 赵荣康又看向城门,他心里很是好奇:“这是用的什么字体啊?我都没瞧见过,这字怪奇怪的……” 这回,回答他的是赶车的凌桥,他觑了眼牌字,淡淡解释道:“那是先帝亲自所书。先帝钟爱练字,其中尤爱狂草体。这是先帝避暑归来时,经过时看到端正的字体时,感觉其太过呆板,不能体现出灵气,这才重新书就的。” 车内的几人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典故,纷纷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 凌桥压低了嗓门道:“所以别再说这字体奇怪了。叫人听见了,可是要被问罪的!” 谁敢说圣上的不好的,叫人听到可不得被拉去牢狱里的! 赵荣康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小脸都发白了,“我,我再也不说了!” 赵宛舒搂住他,拍了拍他的背,“不怕。”她看向凌桥,惊讶道,“圣上应当不会这般小心眼吧?” 毕竟也是会有不知情的人的!上面可没刻上圣上的印记。 凌桥撇了撇嘴,“从前的不知道,但眼下这位,还是小心为上!好了,马上轮到我们了!大家把路引拿出来吧!” 很快就轮到他们的马车了,他们几人纷纷跟官兵出示了路引,官兵简单检查了下,就放了马车入内。 赵宛舒她们住的是外城的客栈,客栈很大,瞧着掌柜也很是热情,这些都是凌桥安排的。 第1056章 国子监如何?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宛舒她们到了后,先是休息了半日。 赵容朗早些时候就到了安京,现在应该已经定下来了。 赵宛舒出发前,就已经通知了他,现在人到了,也该送消息给他,让他安心了。 等到晚间,赵宛舒就先叫了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叫了饭菜准备吃饭。 结果楼下小二来通知,说是有人来找。 来的人不是赵容朗,而是柳蕊。 见到赵宛舒,她的小脸上满是兴奋,连忙上前来拉住她,激动道:“阿宛,你可算,可算是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阿蕊?你怎么也在?”赵宛舒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柳家竟然舍得让闺女陪着她二哥来安京读书。 柳蕊羞涩地笑了笑,垂下了头,轻轻道:“我,我就是替我娘来走,走亲戚。刚好,我娘的嫁妆里刚好有套安京的小宅子,就,就先住下了。” 她看了眼客栈,低声道:“阿宛,你随我回去住吧!客栈,客栈里人多眼杂,到底不如家里住得安全舒服。我已经,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住处,你二哥也在,他若是下课后看到你,定然也会开心的。” 赵容朗去国子监上学了,故而赵宛舒送过去的信件,是柳蕊先看到的。 知道是赵宛舒来了,她立刻就兴致勃发地出门来接人了。 有什么比见到小姐妹还高兴的事儿?那当然是小姐妹是自己的亲小姑子了。 赵宛舒笑眯眯地开玩笑道:“不会怕我打扰了你们吗?我们可是有不少人的。” 柳蕊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你就会打趣我!你二哥真的很担心你,你到底跟我走还是不走啊?” “当然是走了!盛情相邀,岂有却之的道理啊?”赵宛舒回道。 她立刻叫了两个小的过来,让他们喊了人,然后又去收拾行李。 他们行囊倒是不多,柳蕊也带了两个伺候的人,然后出了些钱,让店里的小二帮着搬了东西上了马车,一行人就出发了。 萧韶光倒是很规矩的,他跟柳蕊是很熟悉的,所以叫人也很亲近。 倒是赵荣康,虽然柳蕊也在家中待过,但是他之前又是做生意,后来又是读书,加之是男丁,也没正正经经地跟柳蕊见过面。 初初知道这是自己的未来二嫂时,他还颇为惊愕,但也是很认真地跟柳蕊见了礼。 柳蕊对待这个年纪小的小叔子也没忽视,听着对方从“二嫂”又改口成“柳姐姐”,她脸都红了,但还是拿了见面礼的。 她给的见面礼是一套笔墨砚台,虽然瞧着不起眼,却也是极为稀有难得的。 赵荣康是没看出来,但这也是眼下他需要的,故而他也是笑眯眯的道了谢。 等回到了府中,赵宛舒也能明白柳蕊口中那句小宅子的意思了。 这宅子也的确不大,就是正正经经的二进的小院子。 之所以说小,是因为这个院子没有跨院,也就是个普通的二进。 里外加起来,也有十个房间,其实就赵容朗和柳蕊来说,也是住得绰绰有余的。 所以,柳蕊嘴里的小跟他们所以为的小还真就不是一个概念。 柳蕊安排两个男丁住在了东厢房,那边也是赵容朗住的地方,至于柳蕊,她是住在了正房。 本来她是想让赵容朗住在正房的,但这院子是柳夫人的嫁妆宅子,他如何能喧宾夺主,如何也是不愿。 所以,柳蕊只能把最好的东厢房安排给她了。 至于赵宛舒,则是跟她住在正院,而桑枝是住在了西厢房。 他们都没有异议。 柳蕊拉了拉赵宛舒的手,悄声道:“我们晚间一起睡好不好?我有话想跟你说。” 虽然两人才分别不久,但柳蕊对着赵宛舒却总像是有着说不出完的话一般。 眼下就是要跟赵宛舒秉烛夜谈。 赵宛舒应了声。 不过,她也算是看出来柳夫人的意思。 虽然她答应了柳蕊陪读,其实也是为了给赵容朗一个好的读书环境。 若是赵容朗去国子监读书,但是他们家若是给这个宅子,以她家二哥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平白住进来的。 但柳蕊若是在就不同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柳夫人还多安排了两个婆子盯着,应该是怕两人有僭越,所以盯着也是死死的。 赵宛舒也颇为感激柳家的用心。 赵容朗是天色擦黑才回来的,他背着书袋,脸上也有些疲倦之色,见到弟弟妹妹,却也是真心实意的高兴的。 他还抱着掂量了下赵荣康,摸了摸他的头,“小康长高了些许了!” 说着,他看向柳蕊,笑容温和,“辛苦你了,阿蕊。” 他在安京能够那么心无旁骛地读书,也是多亏了柳蕊给他当后盾,给他解决了很多的琐碎小事。 柳蕊被他笑得眼前发花,心里也跟喝了蜜一般,她做这些可不就是为了他嘛! 眼下他能看到她的用心,她是最欣慰不过的。 她垂眸羞涩道:“都,都是我应当做的。” 她娘跟她说过,本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她想做好他的妻子。 赵宛舒倒是不这么认为的,她说道:“什么应当不应当的。你这是替我二哥照顾我们,我二哥感激你的用心就是应该的。你这是爱屋及乌,可不是你应当做的什么。” 旁边萧韶光歪了歪头,眨了眨眼。 赵宛舒见他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柳蕊心里暖融融的,“我们,我们先进去吧!晚饭好了,大家刚好可以一起。” 晚饭柳蕊也准备得很用心,考虑到他们舟车劳顿,所以也没上什么大鱼大肉,而是做的细致清淡的菜色,配的是好克化的鱼肉粥,几人都吃得很是顺心。 吃完饭,赵宛舒问道:“二哥,国子监如何?” 这国子监是柳庆云费了不少心力,才托人把赵容朗送进去的。 赵容朗也很争气,虽然落了些进程,但却也是很努力地赶上了进度,如今已然是能够同步了。 就是偶也有些不顺心的地方,但他也不愿让家人担心,只笑了笑道:“一切都好。” 第1057章 姐妹夜话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一家人凑到一起聊了会子话,便各自散了。 赵宛舒跟柳蕊住在一间,两人各自洗漱过后,这才躺在床上。 秋日的夜里没了夏日的炎热,有些许凉意。 柳蕊抱着枕头跟赵宛舒睡在一头,见赵宛舒半天不说话,她磨磨蹭蹭地侧过身来,“阿宛,你是不是累了,想休息了?” “嗯?怎么了?”赵宛舒转过脸看她。 她舟车劳顿是有些许累了,但在客栈里休整过,倒是也没累到需要倒头就睡的程度。 床头的烛火已然叫丫鬟吹灭了,两人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柳蕊轻声道:“我看你都不说话。” 赵宛舒笑了笑,“我看你现在说话越发流利了,看来平日里没少锻炼了。柳夫人很高兴呢!” 以往柳蕊说话总是跟个大舌头一样,磕磕巴巴的,但现在除非紧张,或者是一口气说太长的话语,简短的她都说得很流畅了。 柳蕊想起先前练习的那些苦,再到如今的流畅,不禁也颇为感慨。 “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好。”记住网址m.luqiuxw. 她以前因为说话磕巴,在京城没少被人讥讽嘲笑,为此养成了她怯懦自卑的性格,后来她爹身体不好,加之各方面原因,辞官后,一家人离开京城去了宛城。 这般想着,两人又想起曾经的初见,那时候中间还有个江逐月闹腾离间,彼此对对方的印象也并不太好。 那时候哪里料到如今两人竟然有一天能够躺在一起,畅谈过往呢! 甚至以后柳蕊还要嫁入赵家,成为赵家媳妇呢! 想到此,两人突然也不怎么想说话了,彼此侧眸看了对方一眼,低低笑了起来。 “真好呢……” 柳蕊感慨。 赵宛舒也颔首:“是啊。” “对了,过几天不就又要中秋了嘛!这回是在安京,想来越发的繁华热闹,那两个小的惦念了一路呢!也不知道这安京可会有灯会集市的……” 去年的中秋节遇上了匪徒,导致他们都没渡过个好节日!只留下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 “这个我知道。”柳蕊说到这个就不困了,她翻身道:“安京的内城届时会有花灯会,听说一整条街道都是,不但可以放河灯祈福,还有专门的乞巧的地方……这里可比宛城热闹多了。回头我带你去逛逛!” “啊,我还没跟你讲吧!东篱她说亲了。” “阿篱说亲了?”赵宛舒颇为惊讶,“是哪家的公子,你且说一说。” “是理阳侯府的三公子。”柳蕊回道。 “理阳侯府?”赵宛舒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这有些熟悉……” “你忘了嘛?先前那位黎公子,他就是理阳侯府大房的幼子,因着身体不好,一直都是在外养病居多的。”柳蕊轻轻道,“我先前,也不认识他,还是后来阿篱告诉我的。” “啊,是他啊!”赵宛舒也是此时才恍然大悟。 先前天祥楼的掌柜的确说过他家主子是理阳侯府的,只是她既不攀附权贵,也就没多惦念了。 但如今到了安京就不同了,一块砖头都能砸中一个芝麻官或者是其家属了。 这些难免就得记一记了。 “那就是说阿篱以后是要嫁给他的弟弟或者是哥哥了?” 柳蕊颔首:“三公子原名黎昭群,是理阳侯府三房的幼子。三房得理阳侯老太太的疼爱,就是理阳侯也偏爱几分。这次据说是阿篱前往理阳侯府参加赏花宴,叫老太太看中了,上门来说亲的。” “你也知道,阿篱退过亲,这些用心打听一二都知道了。故而,能说到理阳侯府,虽算不得高攀,却也的确是不错的亲事了。” 这一点赵宛舒有些难以认同,为何就因为男子的过错退亲,最后还得叫女子承担这个后果呢! “那这位黎昭群公子,他品行如何呢?可有打听过?”赵宛舒觉得这婚事也未免太顺当了。 倒也不是她不盼着顾东篱好,只是去赏花宴就叫老太太看中,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总觉得太奇怪了! “除却娇惯了些,倒是也没听说他性子有什么问题。你也知道,这安京的男子除非是鼎立门楣的,或者是天赋异禀的,这后头的幼子次子,都不需要太出挑,回头等家里分了家,分些钱财自然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所以这黎昭群公子,书读得是不怎么样,虽是个白身。但他得宠,他娘手里也有不少嫁妆,等回头分家,也能当个富贵闲人的,或者捐个官。”柳蕊回道。“阿篱过去也没太多的烦心事。” 或许先前顾夫人也是存了让女儿嫁个高门,或者是低嫁,但高门难过,低嫁哪怕是寻个有上进心的好人家,也不一定是能够善始善终。 譬如她,嫁给了顾牧,结果呢? 所以,她眼下只盼着女儿能够和和睦睦就好,门当户对的,也不求对方多上进,只要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就成。 更何况,顾东篱这名声,实是不好说亲了,再耽搁下去,怕是更难寻了。 而这理阳侯府有诚意,她也打听过,除却人顽皮了些,以外都是不错的孩子。 赵宛舒闻言,颔首道:“这倒也是不错。” “反正以外的我是不知道了。不过,等中秋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可以喊她一道的。”柳蕊建议道,“成亲后可不好出门子了。” “已经定好日子了?” “嗯,九月中旬,届时也放榜了。”柳蕊颔首道。“天气也不热,出嫁也不吃苦。” “这般快?”赵宛舒很是惊讶。 按理说,这成亲好歹走个半载有余的礼数,哪里有这般迅速的。 “说是老太太想早日抱孙儿。两个人都年纪大了,是该上紧了。”柳蕊也觉得太快,“听说不但顾夫人,就是顾大人也答应了。” “这……那顾大人他们能够赶来安京参加婚礼吗?” “那就不知道了。我瞧当时阿篱兴致不太高,就没有多留了,她还得绣嫁妆,这阵子很是忙碌。”柳蕊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她突然抱着赵宛舒的胳膊,问道:“阿宛,你说,这样盲婚哑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真的会幸福吗?” 赵宛舒也说不上来,她望着头顶绣着仙芝花草的蚊帐,轻轻道:“阿蕊,并非每个人都那么幸运,一定能够嫁给自己心悦的人的。” “茫茫人海里,那么多人,并非你看中他,他就会看中你。有些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找不到自己喜爱的人。只是,生活总是得继续,只是得看你的选择是怎么样的……” “我看阿篱并不开心。”柳蕊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红,“说起那个黎公子,她脸上的笑容都没变化过。可她还是答应嫁人了。我知道,她是不想让家里人为难,若是她不成亲,后头的妹妹们也不好成亲……” “可是,我就是心疼她!” 赵宛舒心里也有些堵,她侧身,把柳蕊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嗯。阿篱是个很懂事的人……只是,下次见到她,可别再提这些事儿,莫叫她难受了。并非所有人都跟柳先生和柳夫人一样幸运!” “我知道。我只是想跟你讲一讲!”柳蕊蹭了蹭她的衣服,仿佛感觉碰到了什么,她的脸红了红,羞赧地退了出来,“嗯,我也很幸运。” 她能嫁给自己的喜欢的赵容朗,还有赵宛舒这般好的小姑子,她只感觉自己仿佛得了这世间所有的幸运。 “好了,快睡吧!不早了。”赵宛舒拍了拍她。 柳蕊说完心里话,也已经有了些许困意了,她打了个哈欠,“嗯,我先睡了,晚安,阿宛。” “晚安。” 柳蕊几乎是说完后没多久,身边就响起了她细碎绵长的呼吸声。 赵宛舒不由摇了摇头,抬手帮她把被子拉上些许。 她这会子已经没有睡意了。 她也没想到就短短那么点时间,那个美好善良如海棠的姑娘就订了亲,找到了归宿…… 转眼,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一年半了,从开始的格格不入,到了如今的如鱼得水…… 时间是真的过得很快。 她舒了一口,闭上了眼,也睡了过去。 赵容朗睡得早,起得也很早。 虽然他也想跟赵荣康这个弟弟多说说话,问问他的功课,但国子监的课排得很满,而且很快就要科考了,每时每刻都很重要。 他昨日吃过饭就回房温习了。 这不天蒙蒙亮,他就已然醒来。 府中其他人此时还没醒,他就已然背着书袋出门了。 秋日的早晨总是带着凉风的,他裹了裹衣领,匆匆忙忙地上了府中的马车。 中途,他还去早市买了个包子,等到吃完,也差不多到了国子监门口了。 如他这般早来的也有不少人,其中他就瞧见了江明衡和赵容涛。 江明衡朝着他颔首示意,赵容朗也回以一礼,然后就别开头,等候国子监开门。 江明衡前阵子来了安京,而今是住在了他大伯江首辅的府邸,也是托对方的福,得以入了这国子监。 赵容涛也差不多,他成绩好,江首辅自然愿意扶持他这种成分简单,背景干净的农家子弟。 江家如今的到底单薄,且之前流放多年,这才让他这个旁支到底的出头,如今他也算是嫡系,但下头这些却没有出挑的。 在朝廷到底是独木难支的,所以他也愿意扶持这些农家子弟当门徒。 所以,赵容涛才得了这样的好机会。 江明衡迟疑了片刻,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赵公子,我听说,阿宛来安京了?” “嗯。”赵容朗顿了顿,还是颔首回答了。 “不知我可否……” 虽然他话未说完,但赵容朗已然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截断了他的话,“江少爷,门开了。我们该进学了,告辞!” 他朝着江明衡拱了拱手,就快步入内避开了。 国子监也分了好几个班,赵容朗被分到了丁班,位置比较偏僻。 江明衡在被分到了甲班,自然教学质量也是更好的,赵容涛也沾了他的光。 赵容涛见江明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连忙凑上去道,“江少爷,我们快走吧,不然该迟到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路上曾也遇到了阿宛,她瞧着精神面貌都极为不错的样子。你不必为她忧虑,她可不曾为你怪怀过……” 赵容涛是真的不理解江明衡的心态,赵宛舒摆明着不想认他这个哥哥,他一直往前凑又有什么意思呢! 就是江夫人和江逐月也因此与他生疏,他也丝毫都不在意。 赵容涛是真的很不理解。 在他看来,首先重要的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前途,然后才是父母姊妹这些。 江明衡觑了他一眼,赵容涛止住了话头,打哈哈道:“我是说,我们进去吧!” 江明衡没有理会他,撩起袍子快步入内。 他担心的赵宛舒是因为他妹妹江逐月也进了安京,虽然上回他已然警告过她,但江逐月似乎越发偏执了。 若是以往离得远,他倒是不在意,可看着那犹如困兽般的江逐月,他是真怕她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方才他也是想跟赵容朗说一说,可话到嘴边,他却也不好说出口。 想来,他也只能多看着点阿月了! 想到此,江明衡就倍感头疼。 他娘也是如此,根本就不听劝。 赵宛舒醒来时,外头日头已经老大了,身边也没了柳蕊的身影了。 旅途奔波的劳累还是体现了出来,她昨晚愣是一个梦都没做,一直睡到这么晚,这在平日里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稍微拉伸了下,让身体舒展开来。 然后她才慢慢吞吞地穿上了衣服。 秋日的早上还有些凉,她穿得稍微厚实了点,出来时,就看在院子里读书的赵荣康和萧韶光,一高一矮两个小萝卜头,迎着朝阳,一遍一遍地读着书。 旁边还站着柳蕊,见到她醒来,她朝她挥了挥手,小碎步跑了过来。 “阿宛,你醒了,给你留了早饭。你快去吃吧!” 第1059章 晏临楼的气恼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改嫁得有点迅速啊!”赵宛舒有点惊讶。 按照当下的习俗,就算夫妻感情淡薄,再着急改嫁,也得三个月后,这般迅速,难免落人口舌。 柳蕊叹了口气,低声道:“可不是,我爹跟侯爷交好,当时听了这事儿,颇为生气。她连孩子都不要,非要去改嫁,那时安京不少人讥讽过她。” “不过也是,当时阿煜哥他们因着姓苏,纷纷都落了大狱。她一个女人家也做不来什么,倒不如明哲保身,而且她娘家也背景不硬,只能想法子改嫁了。我只是……”她觑着不远处满面笑容的萧韶光,“替小光不值。” 说到最后,两人对视了一眼,抛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聊些轻松的。 柳蕊道:“我已然给阿篱送了信,不出意外,中秋咱们就能碰面了。” “那可敢情好,我也颇想她了。” …… 对比赵宛舒这边的闲适轻松,萧承煜这边却没那么好过。 他们被迎进了驿站,除却贡品被安排着抬走,他们这些从燕北城来的人都被晾在了驿站里。 对此,晏临楼很是生气,“这些贼子,仗着陛下不管事,就慢待我们这些。阉党佞臣当道,弄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的,真真是岂有此理!” 萧承煜蹙眉,喝止道,“世子,禁声,隔墙有耳,若是叫人听见了,届时传到陛下耳中,难免对王府都有意见。” 闻言,晏临楼只能咬牙忍住,脸色铁青,狠狠一掌拍在桌上,压低嗓门道:“都是什么事儿!还不准我们暂离驿站,把我们当什么看待?囚犯吗?” 接待他们的官员当时留下了两句,等候陛下传召,在此期间离开驿站,他们会安排人员陪同,其实说白了,就是监视。 晏临楼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当时能忍住,现在才爆发,已然是他为了王府颜面和未来权衡了。 “若是陛下真对我们如此忌惮,不若把我们这些藩王都召回京来,个个看管起来不是更好?” “世子!”萧承煜厉声喝道。“住口!” 晏临楼抿了抿唇,慢慢坐了回去。 当今陛下已然四十,却不曾有子嗣存活至今,不是早夭就是生不下来。反倒是藩王们,个个子嗣繁茂,时间久了,自然就惹了眼。 而燕王府背靠北地,手里又管有兵符,自是更加叫人忌惮了。 眼下晏临楼入京,如何能不叫人看管严密,生怕他与安京其他家走动频繁。 这个道理,萧承煜明白,晏临楼自然也明白。所以当初,燕王本意是想叫晏凤楼带队来京送贡品的,偏生晏临楼非要硬揽。 好在晏临楼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他觑了眼萧承煜:“如此一来,你岂不是不能去看赵宛舒和你弟弟了?” 萧承煜坐在他旁边,倒了杯茶水,慢慢吞吞道:“阿宛会照顾好小光的。” 晏临楼撇了撇嘴,“我说,你入京应该就有人认出你了吧!你就不怕有人对付小光吗?” “我安排了人照看。” “你倒是未雨绸缪。”晏临楼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马上要中秋了,看来我们得在这驿站过了。” 萧承煜闻言,愣了愣神,抿唇淡淡道:“兴许会给我们送月饼吧!” “谁稀罕吃他们送来的月饼!?”晏临楼不高兴道。 第1060章 去见哥哥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时间如流水,从指尖流逝。 很快,中秋佳节就如期而至了。 当日,萧韶光和赵荣康起了个大早,两人都对晚上的灯会都期待已久。 而考虑到过节,赵宛舒和柳蕊也买了些过节的小灯笼,挂满了院子里的树梢。 赵容朗还要去上课,临行前,赵宛舒喊住了他:“二哥,今天你们不放假吗?晚间我们要出去赏灯会,你可要一起松快松快?” 赵容朗愣了愣,想了想,回道:“今日我们只有上午有课,晚间会下学。你们若是出去,我与你们一道。” 他倒也不是想自己游玩,主要是她们几个姑娘又还有孩子,赵容朗也不放心。 而且,也就一夜,耽搁不了什么学业。 “好。” 柳蕊听到他也要一起,倒是很开心。 送走了赵容朗,柳蕊又给顾东篱送了信件,提了晚间灯会的事儿,那边也很快来了回信。记住网址m.luqiuxw. 柳蕊高兴道:“阿篱姐那边回了消息,说是今夜约在醉仙楼见。” 赵宛舒颔首:“好,我现在就开始期待夜晚的降临了。” 可能是因为期盼,反倒是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漫长了。 因着晚上要出去玩,萧韶光和赵荣康的课业就挪到了前面,两人本来还对出去颇为欢喜,可看着堆砌的课业,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做,顺便嘀咕两句。 柳蕊也很忙,她得忙活晚上的团圆饭,虽然她带了厨子,可菜单这些也得她来定,这前前后后的也是忙碌。 赵宛舒本来想帮她,却被柳蕊给拒绝了,让她看着两个孩子就好,她一个人忙得过来。 更因为,她也需要慢慢成长了,她娘说过,若是这次赵容朗考中,两家就会谈论婚事了,她这次离家那么远,刚巧可以锻炼锻炼自己的能力。 赵宛舒倒也没强求,她就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边看书边看着两个孩子痛苦地写作业。 之前有萧承煜检查,现在是赵容朗回来检查,他的标准更严格一些,两人现在都有些怕他。 秋日的阳光暖暖的,晒得人很舒服,赵宛舒都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萧承煜如何了,都好几日了,也不见他送来消息,也不晓得他可有封赏,还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赵宛舒想着想着,睡意都没了,她打算下午趁着还早去见见萧承煜。 故而,等到吃过午饭,她朝要去午休的萧韶光招了招手,“小光,我想去找你哥,你要不要一起?” 萧韶光闻言,眼眸一亮,立刻高声道:“要。” 他也想念哥哥了。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头,“那去换身厚些的衣裳,等会我们就出发。” 柳蕊听说她要去见萧承煜,连忙表示自己也想去,她与对方也是亲如兄妹,对方没来,她却也得去见见人。 赵宛舒也没阻拦,最后只留下了赵荣康在家看家,他们一行人则是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往驿站去了。 安京的驿站有不少,但赵宛舒已经打听过了,燕北来的队伍住的驿站在内城城西,他们需得进内城,倒是也挺费事的。 第1061章 送月饼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进内城又需要一道手续,等到了驿站后,已然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好在为了让赵容朗读书方便,他们住的位置也离内城不远,驿站又距离内城的城门口很近,故而她们才能以那么短的时间到。 等通禀了驿站的人员后,萧承煜马上就出来了,见到几人,他冷峻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 “你们来了。” 萧韶光早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抱住了他哥哥的大腿,大喊道:“哥哥。” 萧承煜俯身把他抱起,他又转而抱住他哥哥的脖颈,蹭了蹭,“我想你。” “嗯,哥哥也想你。”萧承煜也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赵宛舒望着两人贴贴的模样,笑了笑,“那是不想我了?” 萧承煜愣了愣,见得旁边柳蕊偷笑的模样,他摸了摸鼻尖,走过来牵她的手,压低了嗓门,“也想。” 声音小小的。 赵宛舒见此,不由觉得他甚是可爱。 萧承煜这人还真是,背地里对待这些事他倒是落落大方,但有旁人在的时候,他又格外腼腆,真真是让赵宛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萧承煜把几人领进了驿站。 刚进去,就看到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坐着的晏临楼,见到赵宛舒几人,他挑了挑眉,“怎生又来了……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柳蕊身上。 萧承煜介绍道:“这是我老师柳庆云大儒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子。” 柳蕊上前见了礼。 晏临楼也就是随口问问,他意思意思的点了点头,又把视线落在萧韶光身上,他把小团子抱过去,捏了捏他圆嘟嘟的小脸蛋,“好像变胖了呢!怎么,离了我们,你倒是吃得白胖,太没良心了吧!” 萧韶光奶声奶气道:“我们也给殿下带了好吃的。” “哦?”晏临楼挑了挑眉。 丫鬟把大食盒放在桌前,赵宛舒揭开食盒的盖子,看向晏临楼:“我知道,殿下在驿站想必也是宾至如归,什么山珍海味都能尝到。故而,我们就给殿下带了些小花样。” “喏,这是林宝阁的酥肉月饼,我们可是趁着热买回来的。还有这份,安京最有名的莲花果子,里面包的据说是蛋黄心,是双溪楼新出的莲花蛋黄月饼,还有几份其他样式的果子,就看殿下喜欢不喜欢了!” 晏临楼自然也听过这些点心,只是他人在驿站,也不能出去,只能听着名字馋一馋,却不曾想,赵宛舒竟还特地买来了。 他闻到空气中香甜的气息,有些嘴里发馋,可嘴上却口是心非道:“本殿下不爱吃这些……” “那敢情好。”赵宛舒也不惯着他,笑眯眯道,“我家阿煜喜欢。” 她把食盒一转,转到萧承煜跟前,“阿煜,你尝尝看,这可是新出炉的,最是新鲜不过了。你若喜欢,下回我再给你送。” 萧承煜觑了眼瞪圆了眼的晏临楼,从善如流地捏了块月饼,一口下去就是酥脆的外皮,里面的肉馅津润有嚼劲,的确是与传统的甜月饼截然不同的口感。 他虽然喜甜,可偶尔换换口味,倒也不是不错的。 “怎么样?” “嗯,好吃。” 萧韶光也很高兴,“我也有帮忙排队的。” “嗯,也谢谢小光。”萧承煜摸了摸弟弟的头。 晏临楼挪了挪位置,口唇生津,可顾着自己的面子,他也不好自打脸,只能咳嗽了一声,“你们来就是为了送这劳什子月饼?那送完了,你们赶紧走吧!” 柳蕊被他的冷脸吓得看向赵宛舒。 赵宛舒跟他打过交道,知道他这人就是傲娇,她笑眯眯地拉着柳蕊坐下,“虽然是为了送月饼,但难得的团圆佳节,我们不能跟阿煜过,难免是遗憾。所以想提前来说会儿子话,殿下也要留着听吗?” 晏临楼见她赶自己走,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逡巡,一个未婚妻,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还有个小舅子,感情就他一个是外人。 “……” 晏临楼感觉自己被排斥了。 但他也知道几人有话说,自己在这也不妥当,他站起身,抬了抬下巴,“本殿下还有事,先回房了。哼!” 说完,他转身就要上楼。 萧韶光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小声问赵宛舒,“阿宛姐姐,世子殿下是鼻子不舒服嘛,哼哼唧唧的。” “噗嗤!”柳蕊没忍住失笑,又连忙捂住嘴。 就是赵宛舒也没忍住莞尔,倒是萧承煜忍住了,他拍了拍弟弟的头,“不许胡说。” 晏临楼虽然走了几步,但耳朵尖,也是听见了的,他也不好跟个孩子计较,只能深吸一口气,鼓成个河豚,步伐重重地踩着楼梯上去了。 赵宛舒也捏了捏萧韶光肉嘟嘟的小脸蛋,“虽然逗世子殿下很好玩,但下次不许这般议论旁人,叫人听见了,是对世子的不尊重,也是你的不知礼数,知道吗?” 萧韶光乖乖巧巧地应着,“知道了。” 赵宛舒把食盒里的点心分成两份,多的那份重新装到食盒里,“那你把这份吃食送去给世子殿下,好好跟世子殿下道歉,好不好?” 萧韶光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蹭蹭要去提食盒,但他实在是提不动,最后是丫鬟帮他提的。 赵荣康也连忙道:“我陪小光去。” “去吧!” 两人在丫鬟的陪同下上了楼,赵宛舒便问起如今的情况。 萧承煜如实道:“晾了我们许多日,今夜宫里摆宴,邀了世子入宫,我也陪同一道。” 赵宛舒觉得奇怪,“当初不是说你们入京就要封官,怎生现在却又冷待你们?” “因为我是出自燕北。宫中陛下后宫一无所出,而今安京虽留有两位王爷,但藩王中势力最强者乃是燕北王爷。”萧承煜淡淡道,“朝中现在又奸佞当道,自然是怕王爷生有逆反之心。” “之前朝中有建议让世子来京为质,被王爷以借口搪塞过去了,惹了圣上龙心不悦和忌惮。而今入京,他们这般行径,倒也不出奇。” 第1063章 赵家刁奴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宛舒望了望外面低着头,一副局促不安模样的赵青栀,皱了皱眉头,“嗯,下车吧!” 等叫停了马车,赵宛舒和赵荣康陆续下了车,因为情况未明,萧韶光和柳蕊就还留在马车里。 赵青栀咬着唇角,脸色愤愤,面对着赵家派来的挑刺的刘嬷嬷,她隐忍不发,只紧紧攥住了手。 “我与你说话呢,你怎生也不知道回一句?果然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就是不知道规矩。”刘嬷嬷见她半天不语,脸上都是讥讽。 “哟,这是哪家的嬷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管教人的。说出名号来,也好叫我知道知道规矩啊!” 一道凭空插入的声音,叫门口几人都是一怔,赵青栀却是眼眸一亮,她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顺着声音扭头望了过去。 刘嬷嬷被当众了脸,甚是不高兴,她抬头望去,刚要嘲讽,可看着衣着得体,神色不卑不吭,仪态极好的赵宛舒,她又有些拿捏不住她的背景,故而也有些投鼠忌器。 她谨慎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老奴只是在教训底下不听话的婢子,怎么惹得您不高兴了?” 赵青栀脸上一喜,迫不及待地冲到赵宛舒跟前,眼眶都是发红的:“阿宛姐,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被贸贸然带来安京,现在又被赵家指派的教养嬷嬷管教,日子实在是过得苦不堪言。 到了安京她才知道,原来世界是这般广阔,她就像是个蝼蚁,从用餐喝水到穿衣行走都要受人指摘,这对她的心灵也的确是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可偏生有些东西就跟刻在了骨子里,很难去改变,她也无法去跟人诉说。 今日刘嬷嬷说要给她做几件换季的衣裳,结果才进了店铺,因为她的审美跟如今京中的小姐们不符,又被嬷嬷拉着怼了一顿。 赵青栀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偏生又不能去反驳教养嬷嬷,不然后面等着她就会是更多的责罚。 而她在安京根本无人可以依靠。 赵宛舒拉住了她,见她神色郁郁,眼底都是委屈,抬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嗯。晚些与你说。” 她的目光转向刘嬷嬷,视线里满是打量:“你又是谁?” 刘嬷嬷本来还在衡量,见得赵青栀主动爆出对方身份,霎时她就想起调查来的资料,这怕就是赵家其他的姑娘。 不过都是乡下来的,刘嬷嬷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于是,在听到赵宛舒的质问后,她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变,略略抬起下巴,讥诮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鸡窝里的麻雀,叽叽喳喳的,也难为你敢出来说话。至于我,我的主家乃是赵氏皇商!” 她神色里是慢慢的傲然。 “哦?商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公府侯门的老太太,这架势,真是颇为有气概啊!”赵宛舒扯了扯唇角,“不过也难怪,也就是说商户,才会做出这种尊卑不分的事儿来。” “你,你说什么?”刘嬷嬷没料到赵宛舒竟然丝毫没被“皇”字震慑住,竟然还敢回嘴。“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我主家可是出了皇妃的!” 如果是先前,赵宛舒兴许还对那皇妃颇为忌惮,可而今得知朝中根本没有皇子,那这皇妃也就是个纸老虎了。 此刻,她拉过赵青栀,指了指刘嬷嬷道,“阿栀,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是那边请来给我当教养嬷嬷的。”赵青栀看了眼那刘嬷嬷,垂下头,轻声回道。 “那也就是说,她只是来帮衬的,而不是你的主子。明白吗?她不配喊你婢子,你尊称她一声嬷嬷,并不代表她就能坐在你头上。”赵宛舒慢慢道,“若是不想要,一个教养嬷嬷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 刘嬷嬷脸色剧变:“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管我赵家的事儿!我家小姐哪里能任由你唆使?小姐,你快过来!” 赵青栀愣了愣,她抬头望着赵宛舒,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刘嬷嬷,赵宛舒的神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她依旧这般的镇定自若。 这样的姐姐,实在是让她羡慕又钦佩。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蓦地转头看向刘嬷嬷,“我不!” “你说什么?”刘嬷嬷愕然,没想到一直以来乖巧懂事的赵青栀,竟然成了刺头。 赵青栀抿了抿唇,咬牙道:“阿宛姐是我的姐姐,她自然是配管我的一切事宜的。而且,我姐说得也没错,你不是我的主子,我也不是你的婢子,我没必要事事都听从于你。” “你——”刘嬷嬷咬牙,怒视着赵宛舒,“她算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姓赵,跟她可是截然不搭边,你的……” 说到这里时,她突然住了嘴,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惊出了一身冷汗。 赵宛舒冷笑着望着她,“你说啊,怎生不说了?” 刘嬷嬷当然不敢说,这是赵家最深的秘密,赵老夫人拍了她来调教孙女,她算是心腹,可她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没有教养的赵青栀的。 可她若是敢说出口,不说赵老夫人,就是如今的赵老爷等当家人都不会放过她的一家老小的。 她脸色难看,“与你何干!” 赵宛舒拍了拍赵青栀的手,淡淡道:“看到了吗?她也不过是只纸老虎。这就跟你管店铺是一个道理,你总是得立起来,才能叫人不敢欺你。你是主子,就得让人家记住你的身份。” 赵宛舒也是料定了刘嬷嬷不敢戳破,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出头的。 可以说,不管赵青栀的身份捅破不捅破,她都不该被这样的对待。不捅破,那想要她配合,其他人自是得对她恭敬有加,可捅破了,她也是正经的赵氏嫡出,更该被爱重。 而不是被个下人随意欺辱。 赵青栀豁然开朗,她先前一是年岁小,没有足够的主意,只凭着一腔热血,二来也是他们拿捏着她爹,她爹也总是说这都是为了她好,这才受尽委屈。 而今得赵宛舒提点,可不是瞬间看清了其中关窍。 她眼睛发亮,崇拜地看着赵宛舒,重重点头,“是,阿宛姐姐,我明白了。” 第1064章 体内的热血活了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宛舒看她眼眸亮晶晶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说到底,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而已! “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青栀回道:“来了有些日子了。就前阵子阿宛姐你们离开后不久,赵家就派人来接我们入京了。” 赵宛舒算了算,那是有些时候了。 她近来事情也繁多,自从上次去过赵青栀那一趟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也难怪赵青栀看着跟先前有些不同了。 刘嬷嬷觑着她们,见到两人有说有笑的,她心中恼怒,却又暗自隐忍,板着脸道:“小姐,时候不早了,今日是中秋佳节,我们得早些回去准备。还请你赶紧上车,莫要耽搁时辰了!” 赵青栀脸上的笑容一窒,她看向赵宛舒,有些恋恋不舍,“阿宛姐,我得回去了。改日,我去寻你可好?” 赵荣康在这时候冒头,“阿栀姐姐,到时候我也要去!” “小康,你也来了!”赵青栀眼底都是惊喜。 “嗯,二哥要科考,我跟着来见见世面,就与姐姐跟着燕王府的车队一道来了!”赵荣康简单扼要地回道。“阿栀姐姐,你还好吧?” 赵宛舒扬了扬眉。 这小机灵鬼,真的是字字句句都在说重点! 不过,她也不想借燕王府的势! 在赵青栀愕然看过来时,她淡淡道:“是人家世子殿下好心,捎带了我们一程。算不得什么!” 赵青栀:“我挺好的。那,那我先回去了,待得过完中秋,我就来找你们。” “好。” 赵宛舒告诉了她住址,便跟赵青栀告了别,拉着赵荣康上了车。 赵荣康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赵青栀,抿了抿唇,低声道:“姐姐,阿栀姐姐变得不同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赵宛舒淡淡道,扶着他坐正坐好,“所以,你也得好好读书。中秋节后,该是秋闱了,届时等二哥考完,咱们也该回去了。你别落下功课了!” “好吧!” 柳蕊见赵荣康蔫头耷脑的,好奇地看了眼窗外,“怎么了?见到你们那个姐妹吗?” “嗯。”赵宛舒颔首,顿了顿,她迟疑地问道:“你对赵氏皇商可熟悉?” “皇商赵氏?”柳蕊疑惑地摇了摇头,“我对安京的情况不大清楚呢!不过你若是想知道,晚间见了阿篱我们可以打听打听,她入京许久,便是她不知道,就是她外祖那边也会有些消息的。” 赵宛舒也不意外,毕竟柳蕊在宛城许多年,只是心里有问题,难免就问了出来。 而这边,赵青栀也上了马车,刘嬷嬷坐在了她对面,这回她没再对她挑三拣四,就是她略微放松的坐姿,她也没理会,而是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许久,她才问道:“方才那个是赵宛舒吧?” 赵青栀惊愕:“你怎么,怎么认识我阿宛姐姐的!” 刘嬷嬷嗤笑了一声,“天真!你以为我们赵氏什么都不做,就会把你接回来吗?在你进京前,你家前前后后的情况我们都打听清楚了。那个赵宛舒就是被江家抱错的姑娘吧?是有两把刷子,也难怪能从江家手里劈出一条生路。” “她母亲也是好手段,居然能把闺女送入江家。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江家获罪流放,这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也破碎了,不然还不定能让她闯出什么来。所以说,这人有时候还是得有这个命啊!野鸡的闺女那一辈子都只能当野鸡!” 赵青栀听着眉头紧蹙,眼看刘嬷嬷还要继续污蔑赵宛舒,她心中就不忿了:“那赵释帆他们算是野鸡还是凤凰?” “你——”刘嬷嬷脸色微变。 她自然是不敢指摘赵释帆父子的。 赵青栀见她闭嘴,不由冷笑,“你咋不说人家是有样学样呢!要不是我那赵家奶奶,哪里轮得到赵释帆来享受这富贵荣华的日子。我阿宛姐姐那是阴差阳错,好歹是归位了,各自安好。可你们呢?” 赵青栀知道她是赵老夫人的心腹,也跟赵释帆父子主仆情深,故而越发觉得她贬低赵宛舒的行为恶心。 “这哪里能一样?”刘嬷嬷辨无可辨,只能勉强挤出一句。 “如何不一样?大家都是人,怎么就他们赵释帆父子特殊了。说来说去,也无外乎是你们怕事迹败露,届时你们被清算,被赶出家门罢了!便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让我们吃委屈罢了!别说得你们就比旁人高贵!”赵青栀冷冷道。 她以前不说,并非她不知情,只是父女二人被赵家给震慑住了。可就算他们乖巧听话,也没有让人怜惜爱重半分,反而是被人认为唯唯诺诺,谁都能欺辱几分! 她先前可是好几次死里逃生,才能有今日的活头。 方才听了赵宛舒的一席话,赵青栀体内的热血也活了过来,懦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总是得立起来。 便是死,也不能窝窝囊囊的死了! 刘嬷嬷没想到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心中有些惊恐,面上也带了些情绪,“我……我们并非这个意思!” “那又是何意?”赵青栀紧追不舍。 刘嬷嬷是怕说多说错,她算是看出来,这小白花见了个人,这下是变成霸王花了。可对方是赵氏正宗的嫡出血脉,真论起来,是她正经的主子,她也是动不得的! 所以,在马车停下来后,她立刻就如逃命般,匆匆下了马车,抛下一句“姑娘先在院内等候,我去给老夫人请安”,就不见了踪影。 赵青栀如今是住在赵府后的小巷,赵老夫人给她安排了个小院子住,也给配备了些仆从照料,而她每日里的任务是学习规矩和礼仪,任务繁重,每日鸡鸣就起,日落方可歇。 赵家是打算等她学好规矩后,再把她领入府中,以表亲入住。 毕竟赵家这般庞大的家族,多的是不知名的亲戚,这般的名头也很好用。 等进入了赵家人的视线后,再由老夫人牵线搭桥,让赵释帆娶她为正妻,如此才能让这场换子风波平息。 这是安赵释帆父子的心,也是安赵老夫人的心。 第1066章 安京繁华迷人眼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宛舒她们回到府中时,天色也差不多黑了下来。 眼看着赵容朗要回来了,柳蕊也急急忙忙让厨房准备晚膳,这还不算,还得准备晚上祭拜七娘娘的瓜果,还有出门等等事宜。 赵宛舒也去搭把手。 于是,闲下来的只有两个小孩子。 只是,他们也没闲太久,因为赵容朗回来了。 赵容朗今日下学比往常要早许多,是踏着余晖到府的,虽然马上要科考了,但他倒是不见多紧张,每日里也是张弛有度。 又有柳蕊和赵宛舒给他照顾后勤,他也的确很是惬意,每日里只剩下读书刷题。 今日是难得的节日,他也难得放松,看到萧韶光和赵荣康两个人在院子里追打玩笑,他站着看了会儿,脸上也不由浮起了一抹笑意。 这样的少儿时光,他曾经也有过,不过并不多。 他那时候体弱,但家里的农活不少,他们这房男孩子多,他爹也不得宠,自然很多活计也落到了他们这房头上。 他大哥三弟他们为了给他分担活计,从来都是跑到最前面的,因为他太累就容易病倒。记住网址m.luqiuxw. 现在他跟几个兄弟都各自分开,如今这般的团圆佳节,难免就心中感慨想念。 赵荣康本来正在追萧韶光,眼角余光看到赵容朗,吓得立刻就止住了脚步,规规矩矩地站好:“二,二哥,你回来了。” 他倒不是怕赵容朗,但也不知道怎么说,赵容朗明明是几个哥哥里看着外貌和性情都最温和的一个,说话也从来是温温柔柔的,可一旦他说话,就总是铿锵有力,就让人无法辩驳。 特别是最近赵容朗开始给他指点读书后,他才发现,二哥在读书这块,更严苛好吧!比夫子过之犹不及! 这就让最怕夫子的赵荣康感到更加敬畏了! 萧韶光也看到了赵容朗,他也是条件反射地站好:“二哥。” 没办法,对夫子的敬畏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赵容朗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两人立刻乖乖巧巧地跑到他跟前,这般的天气,两人还跑了满头的汗,赵容朗给两人擦了擦汗,温声道:“今天的大字练了吗?” “练了。我们练完字才出的门!”赵荣康回道。 “出门?” “我们今天去看我哥哥了!”萧韶光奶声奶气道。顿了顿,他纠结的看过来,用商量地语气道:“二哥,我们今天想要去逛灯会,可不可以不背书?明天再背!” 每天赵容朗回来,都会抽查他们的背诵才会被放去睡觉。 “也行。”赵容朗颔首,摸了摸两人的脑袋,“今天过节就准许一次吧!” “好耶!”萧韶光顿时眼眸闪亮亮,举起双手欢呼。 赵荣康脸上也浮起了笑容。 说到底,都是孩子,能够拘着住读些书就不错了,但骨子里还是孩子的天性,爱玩。 赵宛舒过来时见到几人,笑道:“二哥回来了,那快去把东西放下,换身衣裳。等会就该吃饭了!吃完饭,歇会儿,外头的摊儿也该支起来了,咱们都出去热闹热闹。” 赵容朗颔首。 晚饭很是丰盛,虽然他们人少,但也凑了个八菜一汤,九九归一,柳蕊甚至还弄来了一罐桂花酿。 柳蕊:“这酒度数不高,我们都可以喝一些,不会喝醉的。” 毕竟他们还要出去,自然只能品一品。 说着,她倒了几碗酒,分别给了赵宛舒和赵容朗。 喝的时候,萧韶光闻到了桂花的香甜味,也眼巴巴地望着。 赵宛舒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你不能喝,这是酒,可不是桂花蜜。等晚些,我们去街上,若是看到有卖桂花蜜的,我们就买来给小光喝好不好?” 萧韶光年岁小,比赵荣康更容易受诱惑,闻言,他想起桂花蜜的香甜,吞了吞口水,点头应道:“好。” 等到用过饭食,柳蕊先摆了香案,几人正正经经地拜过了七娘娘,就各自换了衣裳,准备出门了。 此时,离跟顾东篱约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集市也不算远,套了车很快就到了灯会,集市上早已张灯结彩,处处都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赵宛舒拉着萧韶光,赵荣康则是由赵容朗看着,柳蕊则跟在他身边,五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赵荣康全程目不暇接,一会儿看看那头的昆仑奴耍大刀,一会儿看这头的舞狮子,他看得连连拍手叫好。 出门前,他们几个都换了铜板,遇到喜欢的班子,也会跟着大家撒撒钱当赏银。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赵荣康和萧韶光都不想挪步子去茶楼,赵容朗知道她们是去碰小姐妹,便主动道:“我来看着他们吧!你们先去碰面,晚间我们在前头那个桥头碰面,如何?” 赵宛舒见他们这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也不忍心,便把萧韶光交到赵容朗手里,并嘱咐萧韶光:“等会不准乱走,一定要抓紧二哥的手,记住了不?这样的集市,可是有很多坏人的,很多拍花子把人抓走卖掉的。到时候,你可见不到我们了,也见不到你哥哥了,晓得不?” 经过上次赵宛舒被抓的事情后,萧韶光也理解拍花子的意思,他连忙攥紧了赵容朗的手,脸都白了:“我一定抓紧二哥的手,绝不松开的!” 赵容朗:“你也别吓他了。我会看紧的!你们快去吧,别叫人等太久,你们也小心,路上人多着呢!” “好。” 随后,赵宛舒和柳蕊手牵着手,一道去了茶楼。 路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彼此摩肩擦踵的,赵宛舒两人还算是娇小,在人群里倒是还能来去自如。 等好不容易到了茶楼,就见茶楼也挂着各种花灯,里面也是络绎不绝的人,赵宛舒忍不住道:“这里的人是比宛城多不少啊!” 她们当初在宛城看花灯都没现在夸张,方才她的鞋都差点挤掉了。 柳蕊笑了笑:“安京自是繁华迷人眼的。” 正说着,就见头顶的窗户探出一个脑袋,见到她们眼眸一亮,连忙冲着她们挥手,“阿宛,阿蕊,这里!” 第1068章 像是一座孤岛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顾东篱被她说得怔忪住了,半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行清泪从眼角滚滚落了下来。 柳蕊惊了,她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拿出了手绢,手忙脚乱地想给她擦泪:“阿,阿篱姐,你怎么……你别哭,别哭……” 她向来不擅长安慰人,以往身边安慰她的更多,见到一贯要强又内敛的顾东篱竟然哭了,她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连已经治好的结巴,此刻都仿佛又复发了。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反射性地就扭头看向了赵宛舒。 赵宛舒深深地望着顾东篱,没有吭声,也没有安慰,见柳蕊望过来,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而顾东篱在察觉自己哭了后,她反射性地抬手摸向了眼角,脸颊被泪水滚过的地方在发痒发烫,她喃喃道:“我哭了吗……” 她似乎觉得很是丢人,特别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身为世家贵女的身份让她无法安然地面对这种失态。 她慌忙想找手绢擦泪,可掏了半天,却因为羞耻没有找到,很快,她眼前出现了一块干净的手帕。 她抬头望去,泪眼朦胧间,看到面色平静的赵宛舒轻柔道:“用吧!” 泪水流得越发湍急了,就像是一条小溪,在她脸上欢腾的奔走。记住网址m.luqiuxw. 她连忙接过手帕,摁在了脸上,这才勉强维持住没让妆容花掉。 可是她发现,她越是擦泪,泪水流得越凶猛,明明她已经很努力想要遏制住这种趋势了,可心口就仿佛破了个口子,委屈就像是江流,从她的眼睛汹涌而出。 这些日子,她把所有的难堪,难过,以及委屈,惶恐都埋在了心底,她不敢告诉给她娘,也不敢告诉哥哥,更不用说她爹和那些貌合神离的庶姐妹。 她仿佛一座孤岛,只能一个人看着自己在这片漆黑的海域浮沉。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她能挺过来的。 每个人出嫁前不都是对未来很是渺茫担忧的嘛,就是她爹娘也并非因为爱情结合,虽然这些年也打打闹闹,可好歹也有了她跟哥哥,也走到了人生的尾声,她娘也算是立住了。 而她也可以的。 她爹即将升官,她哥哥出息,她娘疼她,定然是能给她撑腰的,而黎昭群有愧于她,理阳侯府也不会亏待她,她这辈子只是得不到爱情而已。 这安京城里,有多少夫人贵女是顺心如意的,谁不是这样磕磕碰碰的过日子的! 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也是这样去做的。 可此时此刻,这些强装的镇定,却被赵宛舒一语道破,顾东篱竟是控制不住这刻的翻腾的情绪。 不,她不愿意的! 她娘嫁给她爹时,她爹有了心上人,她娘这些年虽然当家做主,可她爹的心永远都不在她娘身上,连带着对她跟哥哥也是淡淡的,她见过她娘无数次偷偷抹泪。 没有女人不希望得到夫君的宠爱,不希望得到夫君的尊重体贴。 她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更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儿女也过她曾经的日子,等那永远等不来的夫君和父亲…… 可她又毫无办法…… 她捂着脸,在这人来人往的茶楼,在这僻静的角落,无声的哭泣。 柳蕊见她哭得难过,又歇斯底里,偏生又毫无声音,她心里揪着发疼,偏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以眼神恳求地看着赵宛舒。 赵宛舒也没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哭泣的顾东篱。 现在比起安慰,顾东篱更需要的发泄。 柳蕊无奈,只能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也硬着头皮干坐着。 她以前是羡慕过顾东篱的,长得出挑,家世也好,还有兄弟姐妹,家里热热闹闹的,可是如今看到婚姻艰难的顾东篱,她又为她难过心疼。 这样好的阿篱姐,怎么就那么不顺当呢! 若是,若是她家里有个兄弟就好了,这样她就能让其把阿篱姐娶回家,从此以后大家还能是家人,就跟她与阿宛一样…… 她异想天开的想道。 不过,顾东篱还是很懂分寸的,虽然心里难受,可也知道现在是在外面,而且还有赵宛舒两人陪坐着,她若是再哭下去,她们定然也无措。 所以,在稍微能控制住情绪后,她连忙擦了擦脸,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道:“对不住,让你们见笑了……” “没事的,阿篱姐……你,你还好吗?”柳蕊摆了摆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东篱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嗯,挺好的。本来是想叫你们出来聚聚,没想到,对不起……” 她很是歉疚。 不过,她的话没说完,一杯热腾腾的花茶被推到她跟前来,顾东篱愣了愣,抬头看着递茶的赵宛舒。 赵宛舒慢慢道:“不想笑就不用笑,在我们跟前,你可以肆意点。好了,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吧!” 顾东篱又想哭了,她忍住泪,点了点头:“多谢阿宛。” 温热感从茶杯壁透到掌心,热气又从口中进入胃部,一瞬间似乎连心底的悲伤都被抚平了不少,低落的情绪也被治愈了些许。 顾东篱微微蹙紧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就是酸疼的眼眶都好转了些。 赵宛舒:“难过的时候,喝些热的东西,会舒服很多。好些了吗?” 顾东篱点了点头,她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她感激道:“好多了,阿宛,真的谢谢你。” “这是你第二次跟我道谢了。跟我还这般见外!”赵宛舒舒了口气,“再歇会儿,咱们去外面看看烟火吧!我听说东街今天晚上会放烟火,这茶楼的位置可是看不到的,需得去靠近护城河的地方。” 她也不再提理阳侯府的事情,只想让顾东篱转移注意力。 “是啊是啊,听说这烟火还是皇上叫放的,是国师的徒弟们做的,甚是漂亮,我还没见过呢,等会咱们一起去开开眼界吧!”柳蕊也连忙附和。 顾东篱感念两人的用心,她微微笑了笑,“好。” 几人又在茶楼里坐了会儿,这期间茶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也越发嘈杂了起来。 而楼下也越发热闹了起来,街道上处处都是叫卖声,还有那猜灯谜一条龙,还有各式各样的杂耍。 柳蕊看着都有些坐不住了,脸上都是雀跃。 说起来,在场的几人也都是十几岁的人,可不都是小姑娘,在现代也就是上初中高中的年纪。 赵宛舒便提议大家一起下去。 顾东篱也颔首应和,几人就带着丫鬟下了楼,顾东篱为了遮掩脸上的痕迹,还戴上了幕离。 不过街上不少大家闺秀会戴,倒是也不出奇。 说起来,本来赵宛舒也是要桑枝出门的,毕竟是难得的中秋,就该出去逛逛,可不巧的是桑枝前天夜里得了风寒,虽然也没发烧,吃了药后状态也还算可以。 不过她也没出来,只能独自在家吃饼赏月了。 而这边她们刚离开,隔壁被盆栽隔离出的雅座里,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缩回脑袋,边给容貌俊秀的男子倒茶,边小声道:“公子,方才隔壁好像是赵大夫和顾家小姐呢!那顾小姐好像还哭了……” “她们声音有点小,奴听得不大真切,仿佛听到一句三公子……” 此时这里的人赫然是理阳侯府的黎昭染和他的小侍从砚台。 本来这样的佳日,黎昭染合该在家里跟家人共同赏月,共度佳节的。 奈何自从他的病得到赵宛舒的治疗后,日渐好转后,他家长辈个个都开始操心起他的终生大事,一旦他坐下,就少不得谈起哪家的小姐如何貌美如何贤惠。 他在家中吃完团圆饭后,就借口有约出来了,一来是避开催婚,二来也是他病了后,从来只有静养,的确没享受过这种外面的热闹氛围。 故而,特地出来感受感受。 虽然给他的感觉只有嘈杂,这让爱静的他很是不适。 此时,听到砚台的话,黎昭染的动作一顿,脸上浮起笑容:“果然,赵大夫是来安京了嘛!” 砚台觉得他跟自家公子的关注点有些不一样,他明明说了那么多,怎么公子只听到赵大夫的名字一样。 他提醒道:“公子,那顾小姐跟咱们三爷好像要成亲了,顾小姐哭成那样,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想嫁入咱们理阳侯府了吗?” 黎昭染掀起眼脸,冷冷淡淡地扫了眼满脸愁绪的砚台,“你知道你这副模样像什么吗?” “什么?” “今天宴上的三婶。” 今日的中秋宴,理阳侯府的三夫人,黎昭群的母亲就是这副模样操心黎昭染的婚事,非要把娘家的表侄女说给黎昭染的。 砚台一噎,瞬间明白过来自家公子是嫌弃他八婆,他委屈极了:“不是您让我关注着的嘛……” “我也没叫你操心三房跟顾家的婚事!” 砚台抿了抿唇:“可是,顾小姐似乎跟赵大夫是手帕交呢!方才我还看到她给顾小姐擦眼泪,端茶送水呢!颇为上心的模样……” 黎昭染的动作一顿,他端正坐好,笑容温和道:“你刚才说,顾家跟三房的婚事出了问题?具体说说。” “奴又没听清,只仿佛听到……” 面对着黎昭染和善的笑容,砚台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头都垂下来了。 “是奴没用,耳朵不机灵,下次奴一定听得清清楚楚的。” 黎昭染:“……倒也不必如此。” 顿了顿,他以食指敲了敲桌面,慢慢道:“顾家小姐是大家闺秀,不会随意在这种地方哭,定然是受了委屈的。你近来去探听探听黎昭群的行动,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公子你这是要插手三房的婚事吗?若是叫……”砚台惊愕,连忙想制止黎昭染的想法。 毕竟三房得老太君的喜爱,这桩婚事也是三房自己求来的,若是被搅黄了,他们少不得吃排头的,三房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都不敢想象三太太的尖锐嗓门! 而且,分明先前公子就对顾家的事丝毫不上心的啊! 黎昭染淡淡道:“顾小姐跟黎昭群成亲,可不仅仅只是三房跟顾家的事儿,而是理阳侯府跟顾家,以及邹家的事儿。顾小姐只是私下跟赵大夫她们哭诉,而咱们府中还没消息,可见还没告知给顾夫人。” “一旦等顾夫人知道,恐怕届时少不得起风波。咱们得在此之前就查清楚,若是小事,摁着头道歉便是,若是真……” “如何?”砚台紧张道。 黎昭染觑了他一眼,“调查啊!” “哦哦,奴回去立刻就做。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府了啊,公子?你的身体可还没大好,赵大夫说你得静养。”砚台又提议道。 黎昭染:“……就你话多。” 赵宛舒等人先去跟赵容朗几人会和。 萧韶光和赵荣康两人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眼睛都亮得出奇,萧韶光手里还拿着一串儿红艳艳的糖葫芦,见到赵宛舒几人回来,萧韶光就扑了过来。 赵宛舒摸了摸他的脑门,上面都是汗,她用帕子给他擦了擦,“玩得开心吗?” 萧韶光大声喊道:“开心!” 赵容朗见到顾东篱,拱手行礼,矜持地唤了声:“顾小姐。” 赵荣康也跟着喊了声,他是记得她的。 顾东篱也回了一礼。 赵宛舒也让萧韶光问了好,而萧韶光乖乖跟顾东篱打完招呼后,就扬声道:“阿篱姐也要跟我们去瓦舍吗?” “诶?”顾东篱惊讶。 萧韶光笑眯眯道:“刚才二哥哥说,等姐姐们回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瓦舍看表演了。听说那边还有相扑表演,刚才我还听到人家说得赶紧去买票,不然就买不上了!还有那种小动物的表演,咱们可得快点去啊!去嘛去嘛!” 灯谜他们也看过了,喷火表演也看过了,他现在就记挂着去瓦舍! 赵荣康也惦记着这件事,他拉了拉赵宛舒的手:“姐姐,我们想去看看!好不好?” 他知道,比起求赵容朗,还不如求赵宛舒实际。 在赵宛舒跟前,二哥哥从来都是迁就的,更不用说,柳蕊也是万事以赵宛舒为主,只要赵宛舒答应,那就没跑了! 第1069章 这不是正经瓦子吗? :[] http:4zw. “姐姐,我们去瓦舍好不好?” 赵荣康知道,比起求赵容朗,还不如求赵宛舒实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被掉包的事,还是跟江家的恩怨导致赵宛舒受伤,一直以来,赵容朗对家里其他兄弟那从来都是原则在线,唯独对着赵宛舒是绝对毫无底线的纵容的。 反正,只要赵宛舒点头,就什么都应和。 赵宛舒眨了眨眼,她知道这边的瓦舍其实也是正经地方,所以听到两人的恳求,她也没拒绝。 只是,她转头看向赵容朗几人:“那……我们先去勾栏?不然,我们就分开,各玩各的如何?晚些再集合?” 现在人多,赵容朗不放心她们女孩子跟孩子分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道:“一起吧!我也没去过瓦舍。” 柳蕊和顾东篱自然也没意见。 于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往瓦舍走去。 赵宛舒领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顾东篱跟在她旁边,柳蕊和赵容朗落在后面。 顾东篱随意地往后看了眼,她是知道赵容朗和柳蕊两人订了亲的。 http:m.4zw. 几人距离都挨得很近,她看到柳蕊跟在赵容朗身边小声问他方才等了多久。 而赵容朗一边低声回答,一边在人群里护着她,态度极其自然又体贴。 顾东篱见到这温情的一幕,心里既酸涩,又为柳蕊高兴。 真好呢! 能遇到喜欢的人,而喜欢的人恰好又喜欢自己…… 真是好生叫人欣羡啊! 几人一路走一路看,目不暇接,总算是到了瓦舍。 瓦舍里也颇为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人潮,有拖家带口的几口之家,父亲抱着孩子放在脖子上扛着,然后母亲领着大孩子走在后面温柔笑着的,也有姑娘带着家仆出门的,更有那纨绔子弟嚣张地往里头走的。 赵容朗让几人先在人少的位置等着,他则去买票入场。 瓦舍分为好几个区域,既有动物表演的场子,也有弹琴跳舞的场子,还有那说书的场子,也有那杂耍的场子,还有斗蛐蛐赌钱的场子和相扑的场子等等。 赵容朗头回来,看着介绍的人说得天花乱坠,他皱了皱眉头,还是保险的选了赵荣康和萧韶光想看的相扑场和动物杂耍的场子。 介绍人问道:“您是想去甲字区的相扑场子还是乙字区的?” 赵容朗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想着既是甲字,应该会比乙区的节目更加精彩吧! “甲字区!” 介绍人打量了他一眼,笑容暧昧的颔首道,“好。给您票!” 赵容朗付了钱,抓了一把票就离开了。 这瓦子场的票都是木头牌做成的,上面写着各个场子,每个场子的牌子字体颜色不同。 他们人手分了一张票,然后再入场处验证了,就能进瓦子里。 相扑场子离他们最近,又是最早开场的,他们便先去了相扑场子。 赵宛舒还没看过古代的相扑场子,也是颇感好奇,进去后她就发现这场子的布置跟现代的拳赛场子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中间有一片空地,周围以绳索固定出区域,然后设定了视野好的雅座和环绕绳索附近分布的座位,只是场所更小一些罢了。 赵容朗考虑到都是姑娘小孩子,所以买的是雅座。 他去的时候不是很及时,买的不是最好的雅座,是偏向下面的位置,故而跟普通座位挨得很近,不过到也不怕被普通座位的客人挤到,倒是也无所谓。 几人进了雅座区域,纷纷落座。 而在落座没一会儿,就见主持上场了,他先大概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有选手入场了。 是两个身材宽胖的女人,她们看起来都是一百八十斤起步的,走起路来,身上的肉都会晃动的那种,穿着的是简单的短打,头上还绑着红色蓝色的头巾。 赵宛舒惊讶:“诶,居然是女相扑手吗?” 柳蕊也觉得头回见到,“真的耶!” 而且她们这般肥硕的身材,也是出乎柳蕊的意料的。 顾东篱倒是不奇怪,她解释道:“安京近些年来了不少昆仑奴和达奴婢,这些都是达虏,她们身材高大,又喜好肉食,个个很是健硕。本来相扑只有男人,只是为了招揽女客,就增加了些达奴婢相扑手,如此也能让女客也能看到同样精彩的节目。” “哦哦,安京真是开明啊!”柳蕊惊呼,忍不住小海豹拍手。 赵容朗对这些不大感兴趣,知道是女相扑比赛后,他也没多看,只从衣袖里拿出一本书,就这通明的灯火翻阅了起来。 这副认真的精神,就让赵荣康都忍不住侧目! 二哥哥真的好努力啊! 萧韶光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了期待,他坐在赵宛舒身边,举着糖葫芦,一边啃一边认认真真地看,小脚丫都笔直笔直的,没有乱动。 而很快,在裁判的一声喝下,两个女相扑手抖了抖身上的肉,都纷纷伏下了身,犹如两头蛰伏的猛兽,目光紧紧地锁着对手,互相试探着。 左边的女相扑手先按捺不住,朝着对方发起了进攻,她冲过去一把抱住对方的腰,想要用力把对方推出圈圈外,结果对方大脚一踩,死死定在地面不肯挪动,然后干脆利落的俯身,抱住对方的脖子。 两人进入了拉锯战。 彼此互不相让。 萧韶光和赵荣康的眼睛也望着下面的战况,两人小手都握得紧紧的,一脸紧张不已的模样。 赵宛舒是比较看好的右边那位淡定的女相扑手,她方才还跟着下了二两银子的注。 所以,此刻她也格外关注。 就是顾东篱也被战局影响了情绪,连脸上的悲伤都顿消,只剩下了期待。 而初始画风还比较正常,两人你推我往,很是和谐,但很快局面就变得很是奇怪了。 只见左边的相扑手突然大喝一声,一把揪住对方的腰带想要推倒对方,右边的相扑手也不甘示弱,面对着威胁,扯住对方的衣袖就狠狠一拉。 只听到刺啦一声,左边相扑手的衣袖就被扯了下来,露出了下面雪白的肌肤。 左边相扑手见此,干脆一把扯落对方的腰带,霎时腰带落地,右边相扑手的衣服都散落了开来,露出了胸前的大片肌肤和鲜红的肚兜。 右边相扑手脸上都染上了绯红,她咬紧牙关,单手摁住了胸前的衣服,脚下却没有退缩。 而场子里却在这一瞬间响起了如潮水般响亮的鼓掌声和尖叫声。 “哇哦!” “干得漂亮!” “下次把她的裤子扒拉下来!!” “快上啊!我可是压了你赢的啊!” 这样的画面最容易调动人的血性,刹那间场子里都是男人的嘶吼声,几乎都穿透了头顶的屋顶。 赵宛舒惊愕,她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去捂身边两个孩子的眼睛,急忙出声道:“快别看!” 而柳蕊和顾东篱也呆住了。 她们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种限制级的画面了。 赵荣康还懂点人事,他看到那一幕时就自己捂住了眼睛,只有萧韶光还不懂这些,哪怕被捂住了眼,他还很正经地表达了疑惑:“两个姐姐是打架吗?怎么还要扯坏衣服啊?这样打架是不礼貌的啊!” 赵宛舒尴尬得脚趾都要扣出一座三进院子了。 这让她怎么解释? 若是叫萧承煜知道,她带他单纯天真的弟弟来这种地方…… 简直是社死啊! 赵容朗也被惊呼声从书本里唤回注意力,看到下面的香艳场景,他连忙收回视线,耳朵尖都红了,连忙站起身,背对着外面,挡住了几人看向下面的目光。 他终于知道刚才那卖票的介绍人为何是那种微笑了! 敢情是把他当成那种不正经的人了! 赵容朗都不敢抬头看几个姑娘的表情了,他低声急忙道:“……我们先出去吧!” 赵宛舒看了眼下面,那右边的相扑手已经趁机抱住了左边相扑手的腰,正在努力把人往圈外推动…… 不过她也心思关注到底是谁赢比赛了! 她是对这种画面不感到羞涩,更劲爆的她都见过,可架不住这里还有两个小孩子啊! 若是只有她一人,她说不定也能跟着一起起哄! 但现在…… 赵宛舒连忙收回视线,跟赵容朗一起,一人抱着一个小孩子,匆匆从雅间退了出来,往场子外奔去。 柳蕊和顾东篱也是面红耳赤地紧随其后。 这真是正经瓦子吗? 这不是给女客看的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太,太羞人了吧! 等到跑到外面,赵宛舒就把萧韶光放了下来,又给他整理了下被弄乱的衣服,期间她抬眼对萧韶光低声道:“那个,小光,咱们把刚才的事儿都忘掉好不好?” 萧韶光不解地歪了歪头,“是因为那两个姐姐撕坏了她们的衣服吗?这样打架是不对的?” “嗯,算是吧!”赵宛舒硬着头皮回答,都不敢直视萧韶光那双明亮天真的眼眸了。 天哪,真是尴尬! “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制止啊,大家都叫得好大声……”萧韶光疑惑不解,刚要继续发问,旁边刚巧走过一家三口,其中那个跟萧韶光年纪一般大的孩子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连带着,对方的父母也顺势望了过来。 赵宛舒连忙又捂住了萧韶光的嘴,尴尬地冲对方点了点头,又低头跟萧韶光道:“小光,不要……” 她想让萧韶光别说这般歧义的话,可旋即又想到,萧韶光兴许连这是什么含义都不知道,他对此有疑惑也是能理解的。 她不能因此用大人的思维去要求孩子。 她顿了顿,到底是没说出口。 只是轻声道:“这个咱们回去再跟你解释好不好?现在我们去看点别的节目?” 不只是赵宛舒,就是赵容朗和柳蕊几人也是很尴尬,好在赵荣康人小鬼大,他跑到萧韶光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道:“你刚才不是想看金丝猴钻火圈嘛,咱们去那边看好不好?” 萧韶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眼睛闪亮亮道:“好!” 赵容朗又去买了票,几人浩浩荡荡地往另外一边的瓦舍走去。 这边动物的场子显然就没那么多男人了,多数都是一家几口带着孩子或者是年轻的小姑娘少年们,就是场子里有些闹腾。 赵宛舒几人都不由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既有庆幸又有尴尬。 这回都是动物,总不会再犯刚才那样的错误了。 也是他们初次来,不知道规矩,这才会走错了荤场子。其实安京的瓦舍格外多,大大小小的都有,有男人专场,也有男女混合都爱去的,还有给小孩子们取乐,适合一家几口的。 场子旁边还有卖瓜果点心的,赵宛舒想起萧韶光之前馋桂花酒的模样,捏了捏他的小手道:“想吃点什么吗?” 萧韶光其实一路走来,已经吃得饱饱的了,可看着琳琅满目的零嘴,他又有点馋嘴了:“有点渴。” “那咱们看看去!” 赵宛舒拉着他跟赵荣康一道来到了小铺子边,铺子里不但有各色果脯,还有冰饮,冰块被凿成碎冰,然后往各色瓜汁里放,甚至醒神开胃。 秋季秋老虎还在,虽然夜里凉,但还是有些余温的,喝点这样的冷饮倒是也不妨事。 萧韶光果然还惦记着桂花蜜,竹筒杯里装满果汁,汁水上浮着碎冰,表面还铺了一层薄薄的蜂蜜,再撒上金黄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就是本来要了蜜瓜汁的赵荣康闻着香甜味,都有些犹豫。 “小康也再要一杯?”赵宛舒建议道。 “……不用了。”赵荣康还是把节俭刻在骨子里的,他觉得自己喝不了,坚决不浪费钱。 哪怕现在家里并不缺一杯果汁的钱。 赵容朗也看出他的渴望,虽然他平素对弟弟挺严苛的,但这种上面他倒是没那么在意,他主动道:“再要一杯桂花蜜吧!你喝不完,哥哥替你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荣康最后也得到了一杯桂花蜜,至于那杯喝了两口的蜜瓜汁就落到了赵容朗手里了。 其实赵容朗并不喜欢甜口的。 顾东篱见到这一幕,对柳蕊悄悄道:“看来以后这位不但是个好哥哥,也会是个好父亲的呢!” 柳蕊羞涩地垂下头,跺了跺脚,“阿篱姐,你别说了!” 第1070章 真是冤家路窄啊! :[] http:4zw. 动物这边的场子就显得和谐很多。 基本都是带着孩子的家庭,还有一些是年轻的姑娘少年郎们,气氛倒是很和谐温馨的。 几人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 萧韶光抱着小竹筒,边喝着桂花蜜,边跟赵荣康小声说着小孩子间的话题。 赵宛舒坐在两人身边,顾东篱跟着坐在她旁边,柳蕊则与赵容朗坐在两个小孩的另外一边,几人泾渭分明,也把两个孩子都围在了中间。 柳蕊也在悄悄跟赵容朗说着小话,赵宛舒也买了杯放了冰的蜜瓜汁,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眼儿都眯了起来。 顾东篱凑到她身边,轻声道:“阿蕊跟你二哥哥的感情真好,已经说好了何时成亲了吗?” 赵宛舒瞟了那边一眼,倒是也颇为惊讶,毕竟先前她二哥哥还一副死鸭子嘴硬,说什么没太多感情,都是责任。 不过,在赵宛舒看来,很多时候婚姻里爱情那都是会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褪色的,但责任却不会。 所以,她看赵容朗当时也做好了准备应承,便也没多说,两人能不能成,她都是支持的。 可眼下,看到两人和和美美的,感情也陆续升温,她也感到很欣慰。 http: 毕竟,她还是希望她二哥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闻言,她掩嘴低声回道:“节后就要科考了,等名次出来,就差不多了。” “你二哥哥很有把握啊!”顾东篱回道。 “倒也不是。”赵宛舒想了想,慢慢道:“我二哥哥到底是落下了不少功课,但是,两家的长辈想的是,我二哥哥还年轻,若是今年考不上也没事,成亲后也还是能搏一搏的。” “总不能因为科考,就三年又三年,连家都不成了吧!” 主要也是两家都说定了婚事,两人又走得近,以免万一,还是早些成亲为好,有人打理后宅,她二哥哥也能更用心的读书用功。 “也有道理。”顾东篱颔首。 说完,两人就住了嘴。因为已经开始表演了。 既然是动物表演场子,那自然出场的都是动物了。先是金丝猴跳跃火圈,再是眼镜蛇随着竖笛摇晃身体跳舞…… 琳琅满目,让这些小孩子一个个都发出了惊呼。 赵宛舒看了两眼,就有些不大感兴趣,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看腻味的动物杂耍,只是这边极少有,这才显得珍贵。 至少,不但萧韶光两个孩子看得惊叫连连,就是柳蕊和顾东篱也纷纷鼓掌打赏。 赵宛舒也随着大流撒了赏钱,那金丝猴还像模像样的拱手作揖,惹得不少小孩儿想摸他的脑袋,却又被长辈制止。 这一场动物秀场看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两个孩子看得意犹未尽,离场的时候还叽叽喳喳的说下次还想来。 赵宛舒捏了捏两人的小脸蛋,“那也是下次过节,我问过,这些可不是回回都有的。你们两个若是好好读书,练大字,等回头离京前,我就再带你们来一趟。” 闻言,萧韶光第一个举手,“我,我肯定好好练字,再也不偷懒了!” 赵荣康看了眼赵容朗,也怯怯地应道:“我也是。” 赵容朗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啊!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们还没猜灯谜呢,也没得到灯笼……” “还没许愿呢……” 萧韶光和赵荣康两个还精力满满,纷纷说出愿望。 赵容朗今天又是读书,又是出来陪着逛,他是有些累了,万万没想到两个孩子竟是丝毫不犯困,还精神奕奕。 他:“……那再逛会儿?” 赵宛舒想了想,“那咱们等会早点买了灯笼,放了花灯,就回去吧!不然小孩子熬夜,可是长不高的!” “好耶!” “我还没在安京放过花灯呢……” 柳蕊和顾东篱对视了一眼,也不由勾唇笑了起来,她们也挺想放花灯的,毕竟是一年一度难得热闹的团圆节。 不过,在去买花灯前,赵荣康突然嚷嚷着肚子疼,想去如厕一趟。 赵容朗陪着去的,另外四人就先出了瓦子。 瓦子街外面也格外热闹,处处都张灯结彩,把整个夜色都点缀如白昼。 路边不但有小食摊,因为走几步外就是护城河,还有一条街专门卖各式各样的花灯。 这边的花灯可比之前在宛城看到的要精美华丽得多,不但有漂亮的图案,就是花灯的样式也是奇巧的。 赵宛舒就在一个摊子上看到了一盏六角琉璃宫灯,随着宫灯的旋转,烛光透过琉璃,发出七彩的耀眼光芒,显得格外的晶莹美丽。 这让赵宛舒想起了走马灯。 萧韶光一眼就看中了这盏灯,他欢喜地奔上前,指着宫灯道:“姐姐,我要这个。这个好看!” 顾东篱也颔首道:“是挺精致的,瞧着有几分宫灯的模样。” 赵宛舒转头:“阿篱你还去过宫里啊?” “我倒是没这运气。是我外祖家有一盏宫里娘娘赐下的宫灯,不过那是八角宫灯,我外祖母很是珍惜,往日里都摆在库房的,我曾经有幸见过一回,流光溢彩,格外漂亮夺目!”顿了顿,顾东篱望着宫灯道:“这虽然粗劣了些,但就手艺而言,还是很出挑的。” 摊主也听到了她的话,顿时知道她身份定然不凡,连忙道:“姑娘有眼光!这盏宫灯还是我爹在世时做的,只是一直没送出去而已。” “我很喜欢,能送我吗?”萧韶光闻言,连忙眼巴巴地道,“我,我会把它挂在家里,一直好好照顾它的。” 摊主被他逗笑了,他俯身轻笑道:“小少爷,这宫灯可不是随便送的。必须得猜中我家的灯谜才行。” “那,那我来猜!”萧韶光连忙道,说了两句,他又想起自己似乎没那么厉害,又扭头看向赵宛舒几人:“若是我猜的不准,能不能让姐姐们帮忙!我,我毕竟是个孩子……” 这时候,他倒是挺会利用他小孩子的身份呢! 他长得白白净净,玉雪可爱,说话也是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模样,摊主家里也有个孩子,顿时也是被可爱到了。 “当然可以了。” 萧韶光露出了雪白的小牙齿,就算姐姐们猜不中,赵容朗可是未来的进士郎,那么厉害,他就不信做不到。 “首先,得猜中我家二十条灯谜,全部猜中了,才能猜这宫灯的灯谜之王。”摊主指了指旁边的灯谜,“你们谁先来?” 柳蕊左右看了看,提议道:“不如我先来?” “好。” …… “江姐姐,这里好生热闹啊!”江逐月扶正头顶的幕离,目不暇接,又凑到旁边身姿高挑的姑娘身边说话。 她是前阵子被她娘悄悄送进京来的,如今住在江阁老家。 这位江飞凤是江阁老的千金,虽然是个庶出,但她外祖家却颇有势力,她娘也是江府中说一不二的江二夫人,虽然不是嫡出之名,却是连嫡出都得避让她的风头的。 毕竟正派的江夫人只是乡下农妇,根本不擅安京的交际,而且也没根基,平日里出门交际的也都是江二夫人。 故而,江逐月进府后,几乎是立刻就寻了江二夫人当靠山,她也很识趣,主动去靠近了江飞凤,往日里对她那是恭维有加的。 今日难得中秋节,她们在府中用过饭后,江飞凤就待不住,想出门逛花灯,本来她们跟着江家兄弟们出门的,但江飞凤不耐烦跟他们一起走,趁着人多,方才就带着丫鬟脱离了他们。 江逐月也跟上了她。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江飞凤斜睨了眼她,“这可是安京,咱们大晋的国都。可不是燕北城那种旮旯地方能比拟的!” 她是知道江逐月的出身的。 她出生就几乎站在了巅峰,爹爹更是阁老,往日里出去从来都是被人众星捧月的,所以对于江逐月这些小手段也看不大上。 而且,她开始是不大愿意跟江逐月亲近的,因为江逐月从前是农女出身,这跟嫡出那几个也没差别,她跟正房那几个向来合不大来。 她是不忿的,为什么她娘那么好的出身,却偏要屈居个农妇之下当二房,以至于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也因此要成为庶出,叫人看轻了出身。 所以,对于农女,她天生有些仇视。 但江逐月是她爹嘱咐过,多看着点的,毕竟那头曾经是江家嫡出那一脉的,虽然现在没落了,可江阁老也愿意给几分香火情面的。 再来,江逐月也算是识趣儿,她也就愿意给她个机会跟着。 只是,嘴上到底没什么好话的。 江逐月身体僵了僵,虽然知道江飞凤向来是黑这么心直口快,嚣张跋扈,但这般直白的话,到底还是叫人听着心里不高兴的。 她本来以为燕北城已然是够繁华的,可到了安京,她又成了那从旮旯角落里出来的野鸡了! 江逐月倍感难受,面上却还陪着笑脸:“您说得对,燕北城哪里能跟安京比呢!这可是皇城所在之处啊,空气都比之燕北城都不同的!” 江飞凤挑了挑眉,嗤笑了一声,“江逐月,你这好像哈巴狗啊!” 江逐月脸色有些难看,不过都被面纱遮住了,也算是没失态。 她没想到,江飞凤竟是越来越过分了! 江飞凤看了眼她,淡淡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往前走走吧,这里都没什么好看的花灯的,都不如家里做得漂亮,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其实这些花灯已然够漂亮了,可还是难以入江飞凤刁钻的眼。 “是。” 江逐月跟在她身侧,目光到处逡巡,想找出一盏奇特精致的花灯,也好叫江飞凤高兴高兴。 突然,她的目光在街角一处摊子停住,她死死地盯着那边,目光有些难以置信。 江飞凤注意到她的视线,疑惑道:“怎么了?” 江逐月惊愕。 虽然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可她对赵宛舒太熟悉了,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她就认出了人。 怎么会? 赵宛舒怎么会来安京的? 她又凭什么来这样的地方? 面对着江飞凤的询问,她咬了咬唇角,眼眸落在了摊子顶上的宫灯上,瞳孔缩了缩,她压住嗓音,回道:“那里。江姐姐,那盏灯真的,真的好生漂亮啊!等会你不是想放花灯吗?这盏灯定然很适合。” “那样的灯落水就沉了。”江飞凤瞥了眼,不过,在这样的摊子上能看到六角宫灯倒是让她挺惊讶的,而且,她也不想空手而归,虽然样式般般,但她也起了几分心思。 “咱们一路走来,都没看到特别好看的宫灯,那盏像是琉璃灯,定然是这夜市上最耀眼的。虽然比不得江姐姐家中的,可如今这夜市里,就我看,也只有这一盏流光溢彩的灯,才配得上江姐姐的身份容貌。”江逐月蹩脚的恭维道。 她想让江飞凤过去! 她斗不过赵宛舒,她就不信入了京,在江飞凤跟前,她还能全身而退! 江飞凤听着很舒畅,她挑了挑眉,“走吧,去看看!” 赵宛舒几人刚解答完灯谜,萧韶光已经是期待着望着宫灯了,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略带熟悉的声音。 “这宫灯,我们要了!” 赵宛舒愣了愣,她感觉很是耳熟,慢慢地转首望去,就看到身后站着的几人,其中为首的两个都戴着白色的幕离。 江逐月看到果然是她,心里就有气,她抬了抬下巴,狐假虎威道:“赶紧走,这个摊子上的灯,我们都要了。” 赵宛舒确认道:“江逐月?” 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有些惊讶,江逐月毁容后,她是再没见过她,还以为她去哪里呢!没想到竟然在安京。 “你们认识?”江飞凤问道。 江逐月声音里饱含着恨意,咬牙切齿道:“不认识。没听到吗?还不滚?” 赵宛舒嗤笑了一声,“江逐月,是我们先来的。这里是摊子,可不是你的江家,你让人滚就得滚!” 说完,她也懒得理会她,扭头看向摊主,“老板,这盏宫灯是不是该取下来给我们了?只剩下最后一道题了吧!答完,我们就走了,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第1071章 别伤了和气! / 赵宛舒嗤笑了一声,“江逐月,是我们先来的。这里是摊子,可不是你的江家,你让人滚就得滚!” 说完,她也懒得理会她,扭头看向摊主,“老板,这盏宫灯是不是该取下来给我们了?只剩下最后一道题了吧!答完,我们就走了,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摊主也想和气生财,见赵宛舒主动退出战场,他也巴不得立刻让两人别吵闹了,让他安安静静做生意。 他连忙应了声,就举起杆子,小心翼翼地戳上面的宫灯。 赵宛舒让顾东篱和柳蕊别管,只低头去看最后那道题目。 她这副模样,落在江逐月眼里就让她恨得牙牙痒了。 总是这样,赵宛舒总是一副不屑于跟她计较的模样,其实归根结底,还不是瞧不起她! 明明是她占有了她的位置多年,占有了她的父母哥哥,导致她亲爹和哥哥都跟她生分了,也就她娘还为她着想…… 她自然不觉得江明衡和江临川这般对她的原因是自己的错,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但凡当年没有林彩云恶意调包她跟赵宛舒,她定然是在父母身边长大,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更不会在燕北城的各家聚会上叫人看不起,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她农女的身份…… 更何况,她如今毁容,也有赵宛舒的一份功劳! 首发网址m.x63xS. 她看着赵宛舒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摸了摸被幕离遮住的脸,上面是交错的痕迹,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的苦难,她咬紧了牙关。 江逐月转向蹙眉的江飞凤,低声道:“江姐姐,这宫灯最是配你,若是叫她们拿走了,岂不是今日咱们就得空手而归了。再来,她们哪里配得起这般漂亮精致的宫灯,这完全是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啊!” 她这挑拨离间的手段不算高明。 换成往日里江飞凤也看不上她这手段,只是,她看出赵宛舒几人衣着普通,而且听口音也不像是安京本土人,她更不曾在任何聚会上见过她们。 故而,她就断定应是从外地来的。 再来,她也自持身份,她爹是江阁老,往日里谁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的,方才赵宛舒怼江逐月的话,落在她耳里,那就是挑衅了。 虽然她也不喜欢江逐月,可好歹对方也姓江,打江逐月的脸,岂不是就是打她,打江府的脸吗? 江飞凤挑了挑下巴,冷冷道:“这题没答完,凭什么把这宫灯给她!” 摊主的手一顿,他赔笑道:“这位小姐,若是您也喜欢这盏灯,不如也来我家猜猜灯谜,猜中者就能拿走!她们已经猜中了二十道,就剩下这最后一道了!” 摊主也是叫苦不迭,他这宫灯挂了许久,一直都没人要,也没人猜中灯谜,结果这一来就来两个,而且这后面的姑娘看起来就不大好惹,那一身的锦缎,瞧着就是富贵人家的。 毕竟,这安京在酒楼抛块砖,也是能砸中个七品芝麻官的家属的。 他是谁也不想得罪。 江飞凤闻言一顿,脸色有些尴尬。 她虽然算不得不学无术,但琴棋书画也就沾了个边,若是弹琴作画她还能糊弄糊弄。猜灯谜这种,她还真就是不擅长…… 她觑了眼江逐月,对方也没动,显然也不懂。 也是,一个农女出身,怕是连弹琴跟弹棉花都分不清! 她有些恼怒,恶狠狠瞪了眼摊主:“我还有事,谁稀得猜你们的灯谜!这宫灯多少钱,我出双倍的价钱买就是了!” 她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就让摊主是又为难又欣喜。 谁不喜欢这种痛快又有钱的客人,可做生意总是要诚信的,更何况这些姑娘们早早就来了,他也不好贸贸然赶人。 故而,摊主想了想,还是勉强道:“小姐,我知道您……但是,她们都猜了许久了,实在是……抱歉啊!我家还有别的宫灯,您再看看,保准有您满意的!” 江飞凤觑了眼摊子上其他的灯,脸上满是嫌弃,她双手环胸,不耐烦道:“谁稀罕你这些臭灯!本小姐就要这盏,以外的我都不要!” 本来江飞凤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她也是个天生反骨的人,越是有人争抢,越是有人不肯给,她就越是想要! 摊主:“……” 摊主无奈,只能把目光投向赵宛舒几人。 赵宛舒她们全程没搭理江飞凤几人,她们正在互相讨论这个谜底,果然是题王,就是很有些难度,也难怪这灯这般漂亮一直没送出去。 赵宛舒倒是有些头绪了,只是还没等她抓到那道灵光,江逐月就开口了。 “你们猜不出来就算了,何必在这较真!若是你们真想要,那咱们就比比谁出的价高!这样一来,摊主高兴,我们也高兴,如何?” 江逐月笃定了她们就算再大气,也比不过江飞凤富有。 更何况,江逐月也知道,赵宛舒定然不会把钱花在这种上面。 而且,就算赵宛舒真的把这盏灯拿走了,回头也是得罪了江飞凤,那届时她多的是机会上眼药水,让姜肥分恨上赵宛舒。 换成燕北城兴许是有燕王府护着她,可到了这安京,燕王府也是鞭长莫及,江阁老的权势可比之燕王府过之而有不及。 届时,她定然是要赵宛舒付出代价的! 赵宛舒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头顶的字迹,“江逐月,我知道你不认得几个字,但这是中秋佳节,处处都是猜灯谜送灯,这是整条街的规矩。你若是有钱,自是多的是地方让你买!但这灯谜,我们是猜定了!” 说完,她看向摊主,开口说出了答案。 摊主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此时赵宛舒猜中了答案,他抹了把汗,连忙道:“姑,姑娘真是好生聪慧,我这盏灯挂了好几年了,一直都没人猜中,这还是头一回。” 柳蕊和顾东篱也是恍然大悟,两人方才埋头想了半天,都没想出结果来,没想到赵宛舒竟然想到了。 两人还是书香门第出身,却抵不过赵宛舒一个乡下来的农女,不由倍感羞愧。 “阿宛,你真是好生厉害!” “是啊,我刚才钻了死胡同,竟然没想到这一茬……” 赵宛舒淡淡地笑了笑,谦虚了两句。 她不过是占了穿越的便利,她也是突然想到的,这是以前网上流传过的一道千古谜题,方才被江逐月这般一激,才骤然想起来。 萧韶光踮起脚尖,眼睛闪亮亮,高高兴兴道:“是不是可以把宫灯给我们了?” 摊主慌忙把宫灯取下来,边笑眯眯地应着,边送到几人跟前:“是的,多谢惠顾啊!姑娘少爷们,节日快乐!” “谢谢伯伯,您也节日快乐!”萧韶光很有礼貌地回道。 此时,江飞凤实在是有些恼火了,她高声喝道:“我说,你们是故意想激怒我是吗?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我说你这个摊贩,可别不知好歹,本小姐看上你这盏灯,那是给你面子,你若是敢把这盏灯送给她们,我明日就叫你全家在安京待不下去!” 摊主一僵,脸色都开始发白。 江飞凤又转向赵宛舒几人,略略抬起下巴,极为傲气道:“这盏灯,我要了!识趣点,就拿着钱滚蛋,不然本小姐不会放你们离开的!” 赵宛舒挑了挑眉,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我爸是李刚”吗? 她问道:“姑娘好大的口气!敢问姑娘你的父亲是谁呢?也好叫我们长长见识!” “我爹是江峰!”江飞凤高声道。“你可还敢与我争锋?” “江峰?”赵宛舒初来乍到,还真不知道这位江峰江大人是何人,但是看江飞凤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定然不会是位卑言轻之人。 而且,这名字出来,就是摊主的脸色都更白了。 柳蕊也一脸迷茫。 倒是顾东篱回过神来,她紧张地拉了拉赵宛舒的衣袖,轻轻地道:“阿宛,江峰乃是当朝阁老,据说他之地位牢不可破,深受圣宠,你……这盏灯咱们别要了吧!” 赵宛舒皱了皱眉:“那般厉害的人物?” 她觑向仿佛打了胜仗一般,尾巴都翘起来的江飞凤,很是惊愕。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越是身份尊贵之人,应该更是看重自己的名声的,便是儿女教育上,也该上些心才是。 不说旁的,至少不会养出这般蠢笨的憨货,竟然敢在市井之中跟人争执,然后喊出这种口号……就为了跟人争抢一盏灯?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别说赵宛舒奇怪,就是顾东篱也是如此感到惊讶的,不过,她回京后,也挺祖父一家提过如今朝中的形势,江阁老的权势不说如日中天,但现在也的确是叫人不敢小觑,更不敢争锋的。 今日便是换了她外祖家,不过是一盏灯,让了也便是让了,又不是损了多大颜面的事情! 顾东篱低声道:“听说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就是江阁老。” 赵宛舒听出她话里的意味,又看向萧韶光手里的灯,顿了顿,她蹲下了身,轻声道:“小光,不然咱们去看看别的灯可好?” 她刚来,她二哥还要科考,赵宛舒倒是不怕他们使诈,只是不想因此而惹了更大的风波。 虽然,有江逐月在,恐怕她想要的风平浪静的日子是不大可能有了! 萧韶光很聪明,他看如今的架势,甚至不需要赵宛舒过多的解释和想借口,他自己就主动道:“姐姐,我觉得这盏灯也没那么好看嘛!咱们去别的摊子看看,我喜欢老虎灯,咱们等会去买老虎灯放好不好?” “好!”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应道。 说着,她就把琉璃灯还给了摊主。 摊主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是小本买卖,自然是不想得罪官员家的千金的,他歉疚地看了眼萧韶光:“不然,小少爷在我摊上看看,若是有看中的,就当我送给小少爷的如何?” 萧韶光看了眼赵宛舒,又摇了摇头:“不用了。” 摊主则是把琉璃灯递到江飞凤跟前,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姑娘,您要的灯!” 江飞凤初始是很喜欢,可如今听到他们的话,又这般轻易地得到了,心中又感到没意思得很。 她觑了眼方才跟她顶嘴的赵宛舒,而今看着她这副灰溜溜逃走的模样,她用手指捏了捏下巴,“我让你们走了吗?” 赵宛舒跟顾东篱对视了一眼,转眸淡淡道:“江小姐还想如何?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不是吗?” 江飞凤扯了扯唇角:“从来没人敢跟我这般跟我抢东西的。我若是这样就叫你走了,岂不是叫人看轻了我?” “所以,我要你给我赔罪!” 江逐月听着热血沸腾,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叫赵宛舒认错那都是轻的,她连忙补充道:“没错,得给江姐姐跪下磕头道歉!我们江家岂止是你能侮辱的!” 赵宛舒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了一道沉稳温和的声音。 “怎么了?” 赵容朗陪着赵荣康解决完个人问题,一路寻过来,就发现她们在灯谜摊子,他牵着赵荣康走过来,就注意到这边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特别是赵宛舒对面的几个姑娘,似乎在跟其对峙。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快步走来,想要开解一二。 “阿宛,发生了何事?” 赵宛舒摇了摇头,倒是柳蕊连忙跑到他身边,小声简单的把事情说了遍。 赵容朗蹙了蹙眉头,他的视线落在江飞凤身边的江逐月身上,虽然她遮住了面容,但是十多年的相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的妹妹。 他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没想到事到如今,江逐月还是要跟赵宛舒为难。 顿了顿,他整理了下衣角的褶皱,走到了几人中间,朝着江飞凤拱了拱手,温和又坚定道:“这位姑娘,不知道是何缘故,让你这般生气?若是我妹妹有做错的地方,我可以替她跟你道歉,这般佳节,还请姑娘莫要生气,坏了心情,更伤了彼此的和气,可好?” 第1072章 赵容朗配不上你! / 赵容朗整理下衣角的褶皱,走到几人中间,他转向江飞凤,拱了拱手,语气温柔又坚定:“这位姑娘,不知道是何缘故,让你这般生气着恼?” “便是我妹妹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替她跟你道个歉。这般中秋佳节,本该是快活高兴的日子,还请姑娘莫要见怪生气,坏了心情,扫了雅兴!” 赵容朗今日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圆领儒衫,里面是件绛紫色内裳,头发以发冠仔仔细细的挽起盘好,又因着他身量颀长消瘦,唇红齿白,眉目清隽,在这漫天灯笼的昏黄灯光下,就显得他犹如那从丹青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浊世公子。 叫人看一眼就心醉! 更不用说,他说话温声细语,表情也温和有礼,这般就显得尤其的勾人心魂。 至少,江飞凤本来嚣张又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在看到他时,蓦然收了起来。 她轻轻撩起幕离,打量着赵容朗,见他微微垂着眼帘,也不看自己,颇为知礼数,旁边的灯笼光烛落在他的脸上,映衬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脸部线条也愈发的柔和。 她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口也怦怦然直跳,仿似是揣着一只兔子。 她半天都没吭声,也没有动弹。 江逐月见到赵容朗出现,不由抿了抿唇,特别是见他根本不理会自己,还给赵宛舒出面,她心里不由是又愤愤然,又觉得有些委屈。 果然,什么多年的兄妹之情,他眼里只有赵宛舒这个亲妹妹,她这个跟他同一个屋檐下多年的妹妹,他是丝毫都不关心的! m.x63xs. 想到此,她更加委屈了。 赵容朗见江飞凤没动静,蹙了蹙眉头,轻轻唤了声:“姑娘?可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赵容朗自然知道,赵宛舒她们不会无缘无故跟人起冲突,只是他们初来乍到,还是尽量少跟人起矛盾为好,以免在后期惹人报复。 他是很想护着她们,可关键是他,如今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耐。 所以,只能让她们暂且忍气吞声一二。 其实,赵宛舒如何不是这般想,在这当下赵容朗要科考的关键时刻,若是惹了江家恼火,她倒是不怕为难,就怕对方为难赵容朗,一切等科考完再言! 江飞凤被赵容朗的声音唤回心神,幕离下的红唇轻轻抿起,眼底含着一泓春水,就是声音也软和了下来:“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你既然给她道了歉,我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跟她计较的。” “再来,这灯我倒也不大看得上,你们若是想要,我让给你们倒是也可以。” 说着,她拨弄着丫鬟拿在手里的琉璃灯,眼光直往赵容朗身上瞟。 只可惜,天色太暗,赵容朗又是守礼之人,自然没往她的方向瞟,也不知道她的含义,只低头应道:“姑娘海涵,在下敬佩。” 江飞凤吃吃笑了起来,越发高兴了,“你这个人倒是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赵宛舒总觉得这发展有些不对劲,特别是江飞凤这前后的态度差距太大了。 说得直白点,就好似江飞凤看上了她二哥一般…… “二哥。”赵宛舒拉住了赵容朗,低声道:“小光他们累了,喊着要回去歇息。我们是不是该早些回去了?你今日也是,累了一天了,面色也不太好了。” 赵容朗仿似恍然大悟,他拱手道:“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得走了。今日冒犯姑娘了,万万不敢再要这一盏灯,告辞!” 江飞凤面色微微一变,她的目光如箭射向赵宛舒,“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竟这般听她的话?” 方才她光顾着看人了,倒是也没注意到他说的什么。 赵容朗也不是傻子,听江飞凤的话语有异,他不由蹙眉,抿唇回道:“这是我亲妹妹。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真的得离开了。山长水远,告辞了!” 说着,他以手臂护着赵宛舒,准备离开。 江飞凤还真没被男子这般无视拒绝,她心里有些难堪,刚要说话,不妨旁边的江逐月突然开口:“二哥哥,如今你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吗?” 她实在忍不住了,见赵容朗连句话都不说,终于是先行出声了。 而且,她也看出了江飞凤对赵容朗起了些兴趣,未免等会江飞凤把受的气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她先跟赵容朗搭上关系。 赵容朗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只低头看了眼赵宛舒,又伸手牵住赵荣康的小手,便带着几人快步离开了夜市。 江逐月霎时气得脸都扭曲了起来。 可恶! 赵容朗他岂敢! 他从来都不曾这般对待过自己,如今竟然…… 等到他们走远了,江飞凤眯了眼,转而看向了江逐月,两人都戴着幕离,倒是也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江飞凤慢慢道:“二哥哥?你认识他?” 江逐月垂着头,轻轻道:“是啊。江姐姐,你还记得我的身世吧?” “哦?”江飞凤挑眉。 江逐月慢慢吞吞道:“我出生时就被抱错了,抱到了农家养,那位就说我还在农家时的哥哥,当时我们还是亲兄妹,他排行第二,在家里最是疼我不过了。其他兄弟但凡有点恶作剧,二哥哥永远都会批评他们,护着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也从来都紧着我……” “只是,自从我跟赵宛舒各归各位后,二哥哥对我就起了误会。” “误会?” “嗯。赵宛舒那人你方才也跟她打了交道,她最是会挑拨离间,先前她频繁往来我家,连带着我哥哥和我父亲都对我起了些龃龉,觉得我欺负了赵宛舒。” “可是,我哪里欺负得了她?她跟我亲父兄有多年的感情,他们自然护着她,信任她。不然,我这张脸又如何会毁容?”说到这,江逐月心底就涌起无尽的恨意。 女子最重要的莫过于脸面,自从她毁容后,她断送了婚姻前途,如今只能恳求江阁老能够好心给她请了太医医治。 可饶是如此,也很难恢复如初。 江飞凤见过江逐月的脸,的确毁得不成人样,心里也信了几分。 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 她淡淡道:“你是说,刚才那个姑娘,也就是说赵宛舒是个表里不一的?不过,我也不想听她的事,方才你那个二哥哥,他叫什么名字?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虽然赵宛舒跟赵容朗是兄妹,不过江飞凤对这个不关心,毕竟她若是看上了谁,就是不叫人入赘,也断然不会让个小姑子欺辱了去。 所以,赵宛舒跟江逐月的这些纷纷扰扰,她也不耐烦听。 江逐月没想到竟是真的看上了赵容朗,她愣了愣,就在江飞凤的催促下,回过神来,低眉回道:“他,他叫赵容朗。如今是个读书人,先前还在白鹿书院就读,听说柳大儒对他颇为看重。” “此次上京,若是不出意料,他应该是为了科考。听说他先前已经考中了举人……” “举人?”江飞凤挑眉,“瞧着他年纪也不大,如此说来,他倒是也算是人才。对了,他可有婚配?” “这……”江逐月倒是先前听江明衡提过一嘴,赵容朗似乎是跟柳家订了亲的。 现在看着江飞凤颇为上心的模样,她倒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这什么这?我问你话,你答便是了,吞吞吐吐地干什么?”江飞凤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了。 江逐月生怕她生气,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道:“应该……没有吧!” “应该?” “我许久都不曾跟他来往过,故而,实在是不太清楚他的近况。”江逐月硬着头皮道:“你也瞧见了,他方才都还在听信赵宛舒那贱……显然是受了蛊惑,不肯与我说话。” 江飞凤摸了摸下巴,“这还没说,他倒是还挺疼那赵宛舒的。” 顿了顿,她觑了眼江逐月:“按理说,你跟他十几年的兄妹之情,万不该这般生疏了才是。改日,你与我一道去见见他吧,重续你们的兄妹之情。” 江逐月不大愿意,这跟她先前所想的并不同。 她本来是想利用江飞凤对付赵宛舒的,可不是为了促成赵容朗和江飞凤的姻缘的。 届时,赵宛舒跟江飞凤才是一家人了,她岂不是又成了外人? 那她忙活半天,图的是什么? 而且,方才那些话,也都是她骗江飞凤的,而江飞凤也最是恼恨人骗她,若是叫她知晓,怕是…… 想到此,她不禁头皮发麻:“算了吧,我,我真的不敢去跟他说话的。他现在恨死我了,哪里会理我,怕是到时候又叫赵宛舒一通编排……届时,岂不是让江姐姐跟我一道受气嘛!” “我自己难受也就罢了,但是江姐姐你金枝玉叶的,我……” “你想什么呢?”江飞凤无语:“谁敢给我气受?” 江逐月见避无可避,她舔了舔唇角,干脆地问道:“江姐姐,你莫不是看上了那赵容朗?” 江飞凤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见江逐月挑破,她抬了抬下巴,也利落地应承道:“没错。我是看上了他!” 江飞凤曾经因为江谢氏,对农女出身的人都是自带偏见的,但方才赵容朗那副温雅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在落入了她的心坎儿里了。 特别是他呵护妹妹的模样,温柔中带着淡淡的强势,就让她看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 这样的人,对待自己中意的女子,是不是会更加的温柔体贴呢? 有时候感情就是来得那么莫名其妙,又汹涌澎湃的。 江飞凤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是想亲近他的,想得到他的! 江逐月一愣,她没想到江飞凤竟然这般不知羞,居然直接开口说了出来。 她着急道:“可,可他不过是农户出身,便是模样长得不错,可身份背景还是配不上您的。而且,您别看他是来科考的,但据我所知,他的举人功名是踩着尾巴才上榜的,这次群隐荟萃,他怕是连进士榜的末位都入不吧!” “江姐姐,你身份尊贵,这安京城里,多的是世家贵胄任您挑!您何必自降身份,去找他这样的……农家子弟,还是连进士都不是的……怕是江伯伯知道了也会……” 她话还没说完,江飞凤突然就给了她一嘴巴。 这一切太过突然,江逐月被打得都懵住了。 “江,江姐姐……” 江飞凤不耐烦道:“我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怎么,还想去跟我爹告状不成?” “没,没有……”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吗?”江飞凤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刻意把我引到这摊子,是想我给你出口气是吧!那个赵宛舒,你跟她有仇,可自己又对付不了她,故而让我给你当刀子使唤。” “如今,你不过是不忿我看上了那赵容朗,他跟赵宛舒是亲兄妹,你怕我跟其有了什么瓜葛,然后就会帮着那赵宛舒对付你是也不是?” 江逐月心口发冷,她捂着脸瑟瑟发抖地低下了头,“我,我……”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没想到,江飞凤竟然把她的心思猜到一清二楚。 她还以为江飞凤是个纨绔,却不曾想,对方的心思竟然这般灵透! 她有些尴尬,又有些害怕。 江飞凤见她抖如糠筛,不由撇了撇嘴,“江逐月,你别以为世上只有你个聪明人。识趣的,就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在江府里,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过不下去!” “你若是听话,我明日就让我娘给宫里递拜帖,给你请一位御医看脸!” 闻言,江逐月愕然的抬头,眼底都是喜悦:“当,当真……我,我一定听您的!我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我的脸能好,让我做什么都成!” 她来京好些日子了,但前阵子宫里皇后病重,御医自然是不好请的,就给耽搁到了现在。 她心里也有怨言,可也不敢说,眼下看江飞凤许诺,她如何能不欣喜! 江飞凤这才满意地挑眉。 第1073章 放河灯啦! / 赵宛舒几人本来还想去放河灯的,但遇上江逐月和江飞凤这摊子事儿后,萧韶光就兴致缺缺了。 他牵着赵宛舒的手,低声说道:“阿宛姐姐,咱们能不能回去?” 赵宛舒低头望着他:“怎么了?你不是想去许愿放河灯吗?” 萧韶光抿了抿小嘴,他垂着小脑袋,看起来垂头丧气的:“现在不想了……反正哥哥也不在……而且……” 而且,就因为他想要那盏琉璃灯,结果好像给赵宛舒他们都惹了麻烦,他也没了多余的心思继续快乐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出门来。 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这才惹了那么多麻烦!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周围又都是人声,赵宛舒没听清楚,只是看萧韶光这个态度,她心里微微一软,慢慢蹲了下来。 “小光,抬头看着我。” 萧韶光动了动,本来他不想动,可他教养却让他无法违逆别人的意愿。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眼角微微有些红,他嘟着小嘴,也不吭声。 m.x63xs. 赵宛舒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可能是想岔了,她冲着几人笑了笑,让他们稍等,就拉着萧韶光避开人群,走到了一边的屋檐下,这边人少了许多。 赵宛舒蹲下了身,拉了拉萧韶光冰凉凉的小手,搓了搓道:“小光,怎么了?你有心事,能跟姐姐讲一讲嘛!” 萧韶光抿唇摇了摇头,“我没有。” “你有。”赵宛舒伸手刮了刮他的小嘴,笑道:“你看,你的小嘴都能挂油壶了。” 她知道得慢慢跟萧韶光讲,故而她板正萧韶光的肩膀,想了想,缓缓道:“那,小光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萧韶光前面的确是玩得开心的,但一切的不高兴都是从遇到江逐月她们开始的。 他不大记得江逐月的模样,但他还知道她的声音,当时在柳家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也知道,对方跟赵宛舒有仇。 结果,现在对方又因为他跟赵宛舒结仇。 他感到很愧疚。 赵宛舒:“那小光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呢?” 萧韶光不吭声。 赵宛舒也不等他说话,继续道:“我知道,小光是个诚实又善良的好孩子。你是因为江逐月她们和那盏琉璃灯是不是?” 萧韶光愣了愣,他抬起头愕然的望过来。 “小傻瓜,你的心思太好猜了!”赵宛舒继续道:“你是觉得我今天得罪了江阁老家的千金,是因为你是吗?因为你想要那盏灯?” 萧韶光抿了抿唇,半晌,他迟疑着点了点头:“都是我不好……明明那盏灯也没那么好看……” “可是,的确是小光先看到它的啊!按照规则,本来就该是小光应得的。只是被人横插了一脚,这才没有了。但是,这并不是小光的错!”赵宛舒深吸了口气,想着该如何让他把自责的念头放下。 她知道,萧韶光一直以来都有些不大自信,可能是因为自幼失去父母,又跟着哥哥流浪,让他失去了这个年岁应该有的孩童的任性,饱受了太多的心酸。 她每每看着他都有些心疼,她轻轻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他的发丝看着是硬硬的,可摸起来却很柔软,就跟他的这颗心一般。 她慢慢道:“小光,我跟江逐月之间的恩怨,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的。可以说,今天哪怕不是你,换成是小康,或者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站在摊位前,想要那盏灯。只要江逐月见到了我,她都会前来捣乱。” “因为,她就是想让我跟江阁老的千金有了矛盾,这本就是她的目的。那盏灯也好,你也好,不过是个借口,是她挑起漩涡的引子罢了!你明白吗?” 萧韶光怔忪,有些不解,他眨巴了下眼睛,许久,他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道:“所以,错的不是我?” “嗯,错的不是你。是别人!”赵宛舒揉了揉他冰凉的小脸,笑着道:“所以,小光下次自责前,可以先想想清楚,不要总是把错误揽到自己的头上,那样,我和你哥哥都会心疼的,知道吗?” 萧韶光眼眶微微一红,他重重点了点头:“嗯。” “好了,这次可是中秋佳节,这般好的团圆日,你可别哭,得开开心心地笑起来才对啊!”赵宛舒给他擦了擦脸,“那现在,还想去放河灯吗?” 虽然赵宛舒此刻也没了什么心思,可她还是希望萧韶光也好,赵荣康他们也好,都能有场美好的回忆。 可不能因为江逐月而影响了大家本该欢快的心情! “想!” 这回,萧韶光的声音很响亮。 赵宛舒笑了起来,心底的阴霾也散了些,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好,走吧!” 萧韶光把手放入她的掌心,牵着她的手晃了晃:“好!” 两人走回来时,赵容朗几人还站在原地等,不过赵荣康手里举着一串红艳艳的果子,见到他们回来,他就把果子送到萧韶光的手里。 “小光,这个糖葫芦我试过了,一点都不酸,是甜的。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好的,这是姐姐说的!” 萧韶光接过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眯着眼笑了起来,“好,谢谢小康小哥。” “那,我们去放河灯?” “好。” 赵容朗几人跟赵宛舒对视了一眼,不禁都略略松了口气,相视一笑,只是彼此笑容下都掩了几分沉重。 小孩子就是忘性大,很快萧韶光就忘却了方才的不愉快,两人手牵着手,开开心心地开始去选河灯了。 他们来得算早的,但是护城河边还是聚集了很多人,还有很多摊贩。 赵宛舒他们随便选了家,几人都陆陆续续买了自己中意的河灯,然后借着摊主给的毛笔,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心愿。 萧韶光和赵荣康两人也认字,倒是也不需要旁人代劳,两人拿着小毛笔抓耳挠腮了一阵子,就开始慢慢吞吞写下自己的心愿了。 萧韶光觑了眼正埋头苦写的赵荣康,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希望和哥哥和阿宛姐姐,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等写好后,他就把河灯合拢,然后让摊主给他用火折子点上蜡烛,这才抬起脸,“我们可以去放河灯了!” 赵宛舒写的就比较平淡,就是祝全家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其他几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意思。 也就是柳蕊写的是祝赵容朗蟾宫折桂,高居榜首! 赵容朗自己也只写了盼天下海清河晏。 几人写好后,就纷纷去了护城河边。 也是他们来得早,推推挤挤的,寻到了一块小地方,几人站在河边,把自己手里的河灯放入河中,轻轻一推,然后间或划一划水,很快河灯就飘飘悠悠地随着河水远去了。 萧韶光又认认真真地双手合十,祈祷着神明能够早日看到自己的愿望。 然后,他侧过头,看着赵宛舒温柔的侧脸,好奇道:“阿宛姐姐,河灯会飘去哪里啊?” “嗯,”赵宛舒想了想,觑了眼身后几人偷笑的脸,慢慢道:“应该是去愿望所在的尽头,不然,你的愿望怎么会实现呢?是不是?” “愿望所在的尽头。哪里是会住着神仙吗?”萧韶光站着眼睛,眼底都是期待的光芒。 “也许吧!”赵宛舒拉着他站起,又给他拍了拍袍角沾染着的尘埃,轻轻道:“那等小光实现了愿望,再来问问好不好?” “好。” 好在萧韶光是不追究这个问题的。 赵荣康撇了撇嘴,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感觉姐姐是在骗人,这些纸船肯定会被人捞走的,才不是什么愿望的肩尽头呢! 不过,他也没拆台。 今年的中秋节倒是比去年的平淡顺利许多,想起去年惊心动魄的风波,倒是觉得这样的平静显得很是弥足珍贵。 几人慢慢吞吞地逆着人流往回走,走到半路的时候,萧韶光有些疲惫,走不到动路了。 他到底是个五岁的孩童,今天折腾了一天一夜了,又是蹦跳又是出门的,又是兴奋又是难过的,也亏得他能坚持那么久。 赵容朗主动抱起了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要是困,就睡吧!” 萧韶光双手揉着眼睛,他脸都有些发红了,显然是困得慌,“可是,我还没拜月神娘娘……” “方才不是已经跟月神娘娘许愿了吗?月神娘娘听见了,赶紧睡吧!很快就到家了!”赵宛舒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督促道。 很快几人就找到了各自的马车,赵容朗和赵宛舒,柳蕊他们是坐一辆车的。 而顾东篱则是要回顾府的。 她有些舍不得赵宛舒两人,拉着两人的手,半天都没有松开,“阿宛,阿蕊,有空,记得来寻我玩!” “好,一定会的。你路上小心些!”赵宛舒拍了拍她的手,嘱咐道。 “嗯。” 柳蕊也眼角有些发红,她轻轻道:“我们回来找你玩的,阿篱姐姐,你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要说出来。我们一定会义不容辞的,一定会帮你的……” 因着太过着急,她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顾东篱本来的离愁倒是被她这些话给冲散了,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知道了。” 顿了顿,她凑近她,轻轻道:“你有个好相公,好好珍惜啊!记得要幸福啊!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冲着几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赵宛舒几人也陆陆续续上了马车,待得上了车,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下,赵荣康靠着赵容朗,不禁也昏昏欲睡了起来。 柳蕊撩起车帘,望了眼车外,已经看不到顾东篱的身影了,她收回手,回头看向赵宛舒,顿了顿,问道:“阿宛,以后阿篱姐成亲,咱们还能见到她嘛!” 赵宛舒不解她今日怎么那么多愁绪,见她愁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她掐了掐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又不是生离死别,哪里就见不着了啊!成亲前也定然会请咱们添妆的。再说了,便是成亲了,只要公婆允许,总是能出门见面的啊!” “顾府虽然门第比不得理阳侯府,可也不是普通人家,理阳侯府总不敢随便拘着阿篱的!” “……也是哦!”柳蕊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她眼神闪亮:“阿宛,还是你想得周到!” “……” 赵宛舒摇头叹气。 她还是很喜欢跟柳蕊说话的,柳蕊没有什么朋友,可能也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所以有时候柳蕊会把朋友看得很重,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悲伤的点。 越是这样,倒是越显出她的可贵来! “不过,咱们不是讨论过了嘛,那个理阳侯府的三公子,他不是个好人,他还养公然养外室,被揭穿了,他都毫无悔意,难道就让阿篱姐那么好的人,嫁给这样的烂泥吗?”柳蕊说着说着,又开始心疼顾东篱。 “阿篱姐不过是因为被退了婚,就活该被这样糟践嘛!阿宛,我们是不是该告诉顾夫人啊?” 她是纯粹为姐妹打抱不平。 赵宛舒斜睨了她一眼,坐在她们对面的赵容朗已经在低声咳嗽了,显然是没想到会听一耳朵这种乌糟私密事儿。 不过,听到这种话,赵容朗蹙了蹙眉,不由抬头望来。 赵宛舒拉了拉柳蕊,提醒道:“那是阿篱的家事,她自己都不愿意告诉亲娘,咱们若是掺和,成什么样子啊!说好了是为了阿篱着想,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挑拨她们母女关系。阿篱也是个大人了,自有自己的打算!” “也是呢……”柳蕊恍然回神,垂下头:“可是……阿篱姐这样真可怜!” 赵宛舒叹了口气,她心里有些打算,不过并不打算说出来。 赵容朗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 好在,马车很快就到了府中,赵容朗把两个孩子一一送回房间,赵宛舒把柳蕊送到房门口。 “快回去,洗漱完早些睡觉吧!” 等送完人,赵宛舒回到房间,就伸了个懒腰,说起来,今天碰到江逐月给她提了个醒。 江家还有靠山! 第1074章 一波又一波! / 等送完了人回到房间,她伸了个懒腰,屋子里暖融融的,倒是比刚才外面暖和许多。 安京的凉意来得比北地还要早一些。 她进了屋内才发现里面还点着灯,昏黄的灯光下,桑枝正在埋头缝一件冬日里的袄子,见到她,连忙站了起来,笑着冲她比划着:“姑娘今日可开心?” 赵宛舒朝她勉强弯了弯唇角,“还行!” “怎么了?”桑枝奇怪。 赵宛舒摇了摇头,也不想多言,她凑过来看,见那针脚细密,但颜色却有些深,也不像是给陵游穿的模样,她眨了眨眼,“啊,这瞧着不像是给你弟弟穿的,莫不是,给我大哥哥的?” 她一岔开话题,桑枝顿时也忘了追问了,她低下了头,脸颊飞起一抹绯红,轻轻比划道:“嗯。” 她跟赵容则心意相通后,她想起自己还没送过什么东西给赵容则,而赵容则几乎是把所有的家当都给了她,虽然她也没有要。 可这份心意难能可贵,这阵子来,她也比较闲,故而就拿出了针线,打算趁着冬日转冷前,给赵容则做一件衣裳,刚好前阵子送了件不错的皮子,她便想着做一件袄子披风。 赵宛舒眯着眼儿笑道:“我大哥哥可有福气了啊!回头回去了,叫大哥看到了,定然开心死了!” 桑枝垂着头,越发羞赧了。 m.x63xs. 赵宛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阴霾也散了两分。 这就挺好的! 家里个个都能有着好的归宿,能遇到真心相许的人,实在是太好了! 她把身上披着的披风脱下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 桑枝这才想起,连忙去外间的小火炉上倒了热水来。 赵宛舒:“这些事,下次别做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如今桑枝都算是她未来大嫂的,她自然是不好再使唤着她了! 桑枝却摇了摇头,“这是我愿意的。而且,我就是小姐的丫鬟,伺候您是应当的。” 她永远都记得,当时她走投无路时,是赵宛舒救了她,若不是她肯买下她们姐弟,收留她们姐弟,她也好,陵游也好,怕是都活不下来了! 所以,这份恩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过是些搭把手的活计,桑枝并不会心里多想,倒不如说,她能多帮着点,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对赵宛舒有用的人! 可以说,如今让她在赵宛舒和赵容则间选择,她永远都会是偏向赵宛舒的! 说完,她也不待赵宛舒反应,又去外间把温着的姜汤也端了来。 这是她考虑到秋夜里凉,怕赵宛舒被夜风吹多了,到时候着凉了,特地让厨房备下的,更是放在房内的小火炉上煨着,她一回来就能喝上。 赵宛舒没想到她这般细致入微,心里不禁感慨了一声,见她神色微有忐忑,便也没有再多言,只低头端过来喝了一口,微辣带着淡淡的甜味,是考虑她的口味,还加了些许的冰糖。 她弯了弯眉眼,“谢谢,我很喜欢。” 桑枝这才展颜,端了热水,浸湿了帕子,拧了来给她擦脸和手。 等到赵宛舒换了寝衣,桑枝才停止了忙活,端着针线篓子,跟她打了声招呼,这才退了出去,回去安寝了。 赵宛舒呼了口气,她伸了个懒腰,说起来,今天碰到江逐月,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江家还是有靠山的! 虽然她对江家了解得不多,但是她也知道,江家之所以能够在大赦立刻就回到燕北城,就是连家财都陆续都被归还,连江临川都能在燕北王跟前有几分颜面,甚至还能寻到不错的差事,就是江家似乎族里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不然,以才赦免的罪臣之家,江逐月如何能肖想燕王世子妃的位置?甚至连江老太太大寿,都能请来燕王世子的捧场! 如今,她倒是清楚了,这都是因为江阁老,也就是江飞凤的父亲——江峰! 阁老在当朝肩比宰相,直达天听,就是连皇上的一些决策都需得阁老们的同意才能下达! 特别是当朝还是君弱臣强! 由此可见,阁老地位之高! 也难怪当时顾东篱一听,面色就变了,立刻拉着她,让出了琉璃宫灯! 赵宛舒躺到床上,想起当时江逐月刻意针对,以及后来江飞凤从有恃无恐的嚣张到后来的态度转变,她心底浮起了不大好的预感。 她揉了揉额角,那样明显的态度,是个人都能感觉出问题,只希望别真的惹出麻烦才好! 她只盼着这次赵容朗的科考,能够顺顺当当的渡过! 也不枉这一番辛苦! 好在柳蕊在这一块比较迟钝,今日又只挂念着顾东篱,倒是没考虑到江飞凤的情况! 赵宛舒辗转半宿,天明时终于是慢慢睡着了。 翌日,赵容朗依旧是早早出门去国子监了,赵宛舒起得比较晚,也不只是她,昨日玩得太晚,其他几人也是陆陆续续晚起。 赵宛舒起来时,却没看到萧韶光,最后还是赵荣康着急忙慌地来找她,说是萧韶光似乎是病了。 赵宛舒过去时,萧韶光小脸有些红扑扑的,一摸就感觉额头有些烫。 赵荣康紧张道:“姐姐,小光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感冒……我是说邪风入体,应该是昨晚风太大,他冷着了。晚些给他熬两贴药,让他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会好的。”赵宛舒回道。 赵荣康松了口气,“那就好。昨日是我疏忽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宛舒捏了捏小脸蛋,“说什么呢?这是大人的事。小光是我看顾不周,昨晚回来,应该让他泡泡脚,喝点姜汤去去寒气的。看你们睡着了,没舍得叫你们,竟是疏漏了。好了,不说了,我先去抓药。” 让赵荣康在屋子里边读书边看着萧韶光,赵宛舒就出门了。 府中没有现成的药材,赵宛舒便打算去一趟附近的药铺。 好在离得也不远,等她在看门小厮的带领下,买完药回来时,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门口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丫鬟敲门。 小厮连忙过去道:“请问是哪家的,寻我家主子可是有事?” 丫鬟听到声音回头望来,见到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车门就被打开。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竟是江逐月,以及一个面容秀美的姑娘,眉眼间有着几分骄纵,见到赵宛舒,她挑了挑眉。 赵宛舒蹙了蹙眉头,她猜测这位不认识的姑娘,应该就是江飞凤。 因为她跟江逐月眉目间有两三分相似之处。 江逐月觑了眼江飞凤,硬着头皮下了马车,攥紧帕子朝着赵宛舒走了过去,脸上浮起虚假的笑意,“阿,阿宛,你怎生从外头回来了?我正找你呢!” “找我?”赵宛舒很是惊讶,她扬起眉头,仿佛是头次见到江逐月。 要知道,从她穿越第一日以来,江逐月可从来没对她有过丝毫亲近之意,连笑脸都不曾给过一个,而今竟来跟她虚与委蛇。 如何不叫她震惊万分! 她嗤笑道:“江逐月,咱两是什么关系,咱们也心知肚明,你也别跟我打什么机锋了。就是你不难受,我听着也是恶心的。” “说吧,你想干什么?” 赵宛舒是懒得跟江逐月掰扯,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江逐月脸色一僵,她没想到赵宛舒竟这般不给颜面,她还没跟她计较,她反倒是先给她甩起脸子来了。 她勉强压下心底的恼怒,回眸看了眼没有动静的江飞凤,她垂下眼脸道:“我到底是赵家养大的,先前的事儿暂且不提。我如今想见见二哥哥。” “我在赵家时,二哥对我极好,而今他来了安京,想来是为了科考,我也没别的能帮他的,就想跟他说说话。你也知道,我大伯是江阁老,若是二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这也愿意……” “愿意什么?愿意帮他走后门,还是说作弊?”赵宛舒截断了她的话,冷冷地问道。 江逐月一噎。 赵宛舒:“可惜,二哥都不需要。我们虽然是农家子弟,但还是有一颗脚踏实地的心。多谢你们美意,我听说这次科考的主考官是江阁老,但我二哥更该避嫌才是,以免让江阁老的好名声蒙羞,是也不是?” 她竟是油盐不进,江逐月有些麻爪,可面对着江飞凤那如针扎般的犀利眼神,她只能咬牙继续道:“你是你,二哥是二哥。你不能代替二哥做决定,我跟二哥感情极好,你便是再嫉妒,也不能不让我见二哥!” 今日,她就是胡搅蛮缠到底了! 不见到赵容朗,她是绝对不会走的! 赵宛舒被她纠缠得有些烦躁,“江逐月,你听听你这些话,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我二哥当初在江家被你们鞭打得体无完肤,差点死了,可没见你留情面,记得我二哥以及赵家对你的情谊。” “而今,你来卖弄哪门子的兄妹情深?我二哥说过,今后与你毫无瓜葛,你若是识趣,要脸面,那就好走好送,不然,可别叫人看了笑话,丢了你们江家金贵的脸面!” 赵宛舒说着,越过她就往府门走去。 在经过马车时,江飞凤突然出声喊住了她:“站住!” 赵宛舒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 今日是晴天,阳光落在赵宛舒的脸上,倒是显出了她美丽的容颜,江飞凤注意到她的脸跟昨日见到的赵容朗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好看的唇瓣,连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她心中的怒气便稍减了,她打量着赵宛舒,慢慢道:“好伶牙俐齿的一张嘴,江逐月那个蠢货比不过你,倒也不出奇。” 江逐月面色难看。 赵宛舒眨了眨眼:“……多谢夸奖?” 江飞凤勾起唇角,略略抬起下巴:“我叫江飞凤。我有个几个问题要问你。” 赵宛舒提起手里的药包,“江小姐,虽然我也很想帮你,但是真的抱歉,第一我初来乍到,家中实在繁忙,二来,昨夜我弟弟受了惊吓,现在病倒了,我得赶紧回去给他煎药。对不住了!” 说完,她敛了笑容,就快步往回走,竟是丝毫都没顾及江飞凤。 她不想跟江飞凤交恶,可也不想回答她那些问题,以免惹祸上身,只能避开。 江飞凤愣了愣,她还是头回遇到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姑娘家,一时间竟是连生气都没顾上。 直到大门被关上,她才恍然回神。 江逐月抿了抿唇,低着头凑过来,“江姐姐,你也看到了,赵宛舒就是这般自大狂妄,她是根本不把咱们江家放在眼里啊!” 江飞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蠢,你还真蠢过头了!她这是聪明的举动。不过,想来你那二哥哥,今日是不在府中的。” 江逐月怔忪:“您怎么知道?” “科考在即,此宅院并不算大,家里还有孩子,他哪里能安心温习?而且,进京的学子陆陆续续的,他要么去复习了,要么就是跟进京的学子之间交流心得了吧?”这方面,江飞凤还算是有些心得的。 “是了,我想起来了。我哥哥似乎提过一次,说是赵容朗在国子监读书!”江逐月恍然道,“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不知道他如何进去的呢!” 江飞凤一锤定音:“那咱们就去国子监守着!” 而这边,赵宛舒刚让厨房去煎药,又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她心里烦闷,这江家到底有完没完!一波又一波的! 她快步走了过去,也不等小厮开门,直接打开了门,“江逐月你烦不烦,我说了不……” 结果,却见门口早已不见方才江家的马车,而是一辆更华美精致的马车,站在门口的,则是一位有些眼熟的嬷嬷。 嬷嬷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她就收敛了神色,“赵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赵宛舒眯了眯眼,从脑子里翻了一圈,口中则是问道:“你家主人是哪位?” 莫不是那位病人终于从郊区回来了? 第1075章 终归太小家子气了! / 府门口是一辆更加华美精致的马车,赵宛舒的角度看不清车上的徽章,不过她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嬷嬷,穿着浅褐色的福字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是刻板的模样。 这嬷嬷见到赵宛舒蓦地打开门,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她就敛了神色,略略抬起眉眼,“赵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赵宛舒眯了眯眼,从脑子里翻了一圈,口中则是问道:“你家主人是哪位?” 她想着是不是燕王妃介绍的那位病人,毕竟按照说法,已然是过了中秋节了,那人也该回来了! 嬷嬷听她提起自家主子,面容上浮起骄傲的表情,她抬起下巴:“我家主人乃是皇商赵氏,这次我家老太太请你过府中一叙。” 虽然她话没说完,但赵宛舒倒是能从她的表情里读书她的余下意思,那就是别不识抬举。 赵宛舒:“……” 她是真没想到皇商赵氏又寻上门来了! 她本来是打算过阵子去探访下赵青栀的,没想到她还没开始,对方倒是先有了举动。 可见,当时她跟赵青栀的接触,已然是被报告到赵氏其他主事人跟前去了。 不过也是,赵青栀的身份特殊,如今赵氏不想家主知道,那就势必要把知情人的嘴堵上。 记住网址m.x63xS. 赵宛舒已经能够预料到,这次赵家请她前去是为了什么了! “我能不去吗?” 嬷嬷冷冷笑了一声:“赵姑娘,你们从外地来,可能不知道这安京城的规矩。我们赵氏虽然只是个皇商,可府中也是出过一位皇妃的。我家主子请你前去叙旧,不过是看中你之前照顾过我家表小姐,所以让你过去说说话。” “你放心,总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她以为赵宛舒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怵得慌,故而稍微露了点底。 而且话语里软硬兼施,态度也略强硬。 若是换了一般从乡下来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怕是那句皇妃都被吓得够呛的。 但赵宛舒如今知道,当今沉迷仙道,对后宫并不上心,而且这位皇妃连子嗣都不曾有,怕是也就是占了个位,真正的实权就难说了。 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多的是位高权重的官家之后,一个皇商之女,能够在后宫站到这个位置,恐怕也是付出了不少心血,能够维持住这份尊荣都已然不易,哪里会随便拿来对付她这么个小农女。 所以,赵宛舒脸上丝毫不见惧色,她笑了笑:“那我得先写赵老太太了。不过,我得回去先换身衣裳,总不能这样出门的!”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简单的衣裳。 嬷嬷见此,也没有阻拦,她说道:“那我在这里等你。姑娘还是动作快些为好,莫要让老太太等久了!” “知道了。” 赵宛舒略略合上门,便重新回来了,此时,萧韶光的药也快煎好了,不过赵宛舒没空盯着他喝了,只能把这件事交给桑枝,又让赵荣康看顾着点。 柳蕊听说她要去赵氏皇商处,连忙道:“阿宛,我,我陪你一道去吧!”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突然来邀请,但也知道这安京的府邸都是不好打交道的,就想着一起去,好歹能照应一二。 而且,她父母氏族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赵氏要是真想动手,总得顾忌一二的。 赵宛舒摇了摇头:“没事,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而且,他们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大概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你别担心。” “可是……” 桑枝也很担心,她比划了一下,表示可以自己跟着去,她本来就是赵宛舒的丫鬟,哪里有出门不带个丫鬟在身边的,没得教人看轻了去。 但她嗓子不能出声,这也是个诟病。 赵宛舒怕进了赵家,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儿,桑枝也没办法表达。 可桑枝很是坚持。 最后赵宛舒没办法,也只能答应带上她了。 两人先回房换了身衣裳,赵宛舒倒也没穿得很是花里胡哨,也就是普普通通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重新挽起鬓发,别了跟珠花簪子。 本来柳蕊拿了自己的首饰盒子来,想给赵宛舒戴上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就让赵宛舒哭笑不得。 “我是去做客,又不是去选美,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我这样儿清清爽爽的,正好了。” 赵宛舒现在正是青春正貌的时候,戴着那些贵重的头面,反倒是显得不伦不类,太过沉重沉闷了。 倒不如而今这般娇娇俏俏的呢! 柳蕊没办法,只能收起来了妆奁。 赵宛舒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倒也不是空手,拿了盒府中刚做好的点心当见面礼,就跟桑枝两人出门了。 那嬷嬷在门外等了两刻钟,也有些不耐烦,见得赵宛舒出来,她蹙着眉头,连忙道:“姑娘好了,那就赶紧上车吧!莫要让老太太等急了!” 赵宛舒不慌不忙地上了车,坐在了嬷嬷对面,见她因为等太久,脸色难看,她挑了挑眉:“昨夜中秋佳节,老太太难道没好好共享天伦之乐吗?这般着急忙慌地让人请我过去?” 嬷嬷淡淡地觑了她一眼,“府中自然是热闹的。只是姑娘头回去见我们老太太,总也不能太过怠慢,我这是为了姑娘好。” 赵宛舒笑了笑,不再应声。 桑枝本来垂着头,闻言,她抬起眉头看了眼嬷嬷,若非不能说话,她定然是要怼回去的。 这是哪家没规没矩的,不用说赵宛舒跟赵氏根本没什么关系,哪里有让人早早过去请安的道理。 又不是自家孙辈! 这摆明是埋汰赵宛舒! 赵宛舒倒是懒得想这些,她现在想的是,赵青栀而今是住在赵府里,还是在外头,她这次去可能见到她! 其实不只是赵宛舒在想这个问题,就是赵青栀现在也是忐忑不安的想念着她。 今年的八月凉得有些早,八月的清晨已经会起薄薄的雾,不过等到日头出来,雾气也就散了,等日上三竿,天气也逐渐闷热起来。 赵青栀昨夜被请来赵府过中秋,她现在想起来昨夜的情况来,都感到有些怯。 虽然她也的确在怼嬷嬷时,很是利落干脆,仿佛她什么都不怕。 可真的进了赵氏,见得这府邸里的纸醉金迷时,她还是感到些许融入不进去的胆怯和害怕。 昨夜,赵府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仆妇下人们也是言笑晏晏,赵青栀看得都有些眼花缭乱。 府中的人都知道,最近老太太一个隔隔隔辈的远方表亲送了个姑娘来,不过赵家家大业大,往日里这种事儿也没少,谁家没个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的。 以往,府中都是给点银子打发了出去也就得了。 但这个据说很是投老太太的眼缘,加之也姓赵,老太太就把人给留下了,还准备养在身边,过两年给她说个亲事来着。 对于赵家直系所出的那些正经嫡出的小姐少爷们,不过也算是个玩意儿,放在以往他们也不会多看两眼,可如今听到老太太看重,便也会打探打探消息。 赵青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的府邸,她是先被带到老太太跟前过了个眼,因为晚间要阖家团圆,老太太也没讲太多。 只是在打量她时,多花了点时间,当时,她看赵青栀没敢抬头,便说了声:“都是自家人,抬起头来吧!” 赵青栀这才慢慢抬起头,眼前的老太太跟赵李氏应当年岁相当,却比其年轻了至少一二十岁,虽然脸上也有些皱纹,但皮肤是养出来的白皙,满头黑发,不见丝毫银色,被梳理得一丝不苟,以一颗宝石抹额勒住,衣裳也瞧着很华贵。 赵青栀初初根本想不到眼前的人是她祖母,因为看起来太年轻的。 可看赵老太太面容温和,她想起荤素不忌,长年脸拉得老长,眼睛里都盛满了算计的赵李氏,对着眼前的赵老太太,她又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她其实是期待亲情的。 而这位是她的亲奶奶,总是跟赵李氏不同的,她应该会疼自己的吧! 赵老太太打量着赵青栀,见她五官倒是长得可以,算不得多标致出挑,但眉眼间很是不错。 旁边的贴身嬷嬷凑到老太太跟前低声道:“这眉眼跟老太太年轻时有五六分像呢!” 这也就是说,是真货了! 赵老太太勾了勾唇角,表情和缓了些,“孩子,过来,叫我仔细瞧瞧!” 先前把人接来,赵老太太嫌弃儿子养废了,这孙女怕是也是养得满身土腥味,如今见到她,虽然怯生了些,倒是没那么不能丢人。 赵青栀被身后的刘嬷嬷推了下,她连忙三两步走上前,按照规矩福了福身,望着赵老太太,动了动嘴角:“奶奶。” 不只是赵老太太,屋里其他人都愣了愣。 还是刘嬷嬷提醒了句:“我们府中不喊奶奶,那都是不懂规矩的人家才喊的。” 赵青栀怔忪,被反驳了一句,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赵老太太也因为这一声,扯了扯唇角,心底那丝温情也散了些。 说到底,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些! “你若是真要喊,得喊我一声祖母。” 赵青栀刚要喊,突然门口响起几道娇滴滴的声音。 “祖母!” “大祖母!” “我们来看您了!” 然后是几道娇俏的身影从外头一一走了进来,个个都身姿婀娜纤细,她们面容很是美丽,打扮精致得很。 赵青栀一愣,这话就吐不出来了。 而赵老太太见到涌进来的孙女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绽放了,她揽住一个滚入她怀里的嫡亲孙女,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今日可是中秋,晚间就要开宴席了,怎么都不在院内歇息会儿啊!” “孙女想祖母了啊。今日祖母免了我们的请安,可我们总不能不懂规矩的嘛!”赵盈盈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她是赵释帆的嫡亲妹妹,按照往常的说法,那就是赵老太太嫡亲的孙女,小时候被养在了赵老太太,养到四五岁才被亲娘抱走,可以说,跟赵老太太的感情极深的。 也只有她可以各种跟老太太打趣说话。 这是其他房的,以及庶出的都没有的待遇。 反正见到她,赵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赵盈盈撒了会子娇,目光落到旁边的赵青栀身上,略略挑眉,“祖母,这难道就是您娘家那边的侄孙女吗?瞧着是个顶漂亮的妹妹啊!” 说着,她就很自来熟地拉住了赵青栀的手,柔软温腻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来的啊?家里可还有其他人在啊?” 赵青栀只感觉自己手指仿佛被一团柔软的棉花裹住,她有些紧张,对方噼里啪啦问了一大串,她有些懵,但还是一一回答了。 “我叫赵青栀,今年十四岁了。家里还有、还有……” 她话没说完,就刘陈嬷嬷给截住了,“赵姑娘家里没其他人了,就是因着这个,才来投奔咱们老太太的。也是咱们老太太心善,就给留下了。” 赵青栀嘴角动了动,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这是她被接京前,被重新润色的背景。 闻言,赵盈盈脸上浮起了一抹同情,她温柔道:“妹妹也姓赵,合该是我们有缘。妹妹也别伤心,往后咱们姐妹住一块儿,大家一块儿玩,就当自己的家一般啊!” 赵老太太见此,很是满意,“盈盈就是懂事啊!那以后,阿栀,你就多跟着盈盈学学规矩。盈盈可是咱们府中最孝顺明理的姑娘,什么都会的!” “祖母,您就尽夸我。回头我可骄傲了,妹妹可别听祖母,那是祖母疼我才这样的。” 赵青栀勉强扯了扯唇角,看着她们祖孙尽享天伦,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说了会子话,赵盈盈带着姐妹们请完安,就先回去准备中秋晚宴了,她得去帮她娘的忙。 临走前,她对赵青栀道:“妹妹可要去我院中玩玩?” 赵老太太替她回绝了,“你得忙晚宴,哪里有空招呼她,没得给你添麻烦。就留在我这,我还有些话跟她说!” “那我就先走了。妹妹得空可记得来跟我玩!”赵盈盈恋恋不舍地嘱咐了两句,就起身离去了。 第1076章 你是想家了吗? / 等到赵府的姑娘们都陆续离开,室内霎时又恢复了冷清。 赵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如昙花一现,慢慢地敛了起来,特别是看到赵青栀这副木讷的模样,她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她解释了句道,“方才那是盈盈,今后跟你算是……” 她吞回了姑嫂二字,到底赵青栀年岁还小,还是得再养养,好歹把人给笼络住了,后面才能正经说亲事。 顿了顿,她咳嗽了一声,补充道:“她年长你一些,你唤她声姐姐就是。盈盈很是好相处,懂事明理,你要是得空,就跟她多走动走动,学习学习。好歹把规矩都给学全乎了。” 虽然她没说得挺明显,但赵青栀自来有一些敏感,自然是听出了她话中隐含的寓意。 她心中有些难受,嘴上低声应道:“是。” 赵老太太:“你也下去,等会把这身衣裳换了,我这里给你备了新衣裳。晚些,一道跟着大家伙儿热闹热闹,把人都给认全乎了。今后,这就跟自家一样,明白吗?” 这就是要在家宴上介绍赵青栀了。 赵青栀只听出她似乎是嫌弃自己,不过她也没反驳,低头颔首应着。 刘嬷嬷自然是不敢在赵老太太跟前为难赵青栀,她笑着上前拉住赵青栀,“姑娘,来跟老奴走。刚巧,趁着这会子歇息下,晚间家宴很是热闹的,姑娘也能很多长辈和小姐少爷们!” m.x63xs. 赵青栀这次没有抗拒,地垂着眉眼,跟着刘嬷嬷离开了屋子。 等到人走了,赵老太太接过旁边贴身嬷嬷递来的茶水,喝了两口漱漱口,舒了口气道:“哎,到底是养在乡下太久了,瞧见她刚才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没有?” “也亏得是家中的人都不知道,不然我这老脸都往里搁啊!也好说流淌着我的血脉,可全身上下还真没看出哪点气度是如我的!” 赵老太太早些年也是风风火火的,只是这些年年纪大了,日渐开始礼佛了,就是性子也温和了许多。 这贴身嬷嬷是自小跟在赵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前些年本来由赵老太太做主许了人家,奈何是个命苦的,成亲没多久,夫君就去世了,遭了婆家嫌弃,这才又重新回到了赵老太太身边伺候。 自此,也自己梳起头发,打定主意再不成亲的。 也因此,赵老太太有什么话也愿意跟这个贴身伺候的陈嬷嬷说的,两人间也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陈嬷嬷笑了笑,接过茶碗,又拿起一旁捶腿的玉器,轻轻地给老太太捶腿,嘴里回道:“小姑娘家家的,年岁还小,总是能扭过来的。毕竟,乡下哪里有什么大世面可见的,也是托了老太太的福,这才能进京来。” “再教养些日子就是了。总是会进步的!” 老太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我瞧着她对我也不热络,哎。我这后头还得想想该如何跟她开口了!” “兴许是认生吧!等跟您亲近亲近两回,就知道您的好了,回头感情深了,自然是愿意听您的话的。”陈嬷嬷附和道,“再说了,姑娘若是能嫁给释帆少爷,这以后上头您可是亲祖母,谁能越过您去欺负她?” “就是释帆少爷他们也会对姑娘有求必应的,如此姑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恐怕,您一张嘴,见到了咱们赵家的富贵荣华,姑娘立刻就给答应了下来呢!” 说到底,若是赵家不肯认赵青栀,那她就只能继续在燕北城里卖杂货,哪里有现在仆从成群的快活潇洒。 等她成了亲,生下了真正赵氏血脉的孩子,她今后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吃穿不愁了。 赵老太太也觉得有理。 这些赵青栀自然是不知晓的,她被领着换了身更修身的衣裳,她因着抽条,身子很是纤细,身体也平板得很,哪怕是量身定做的衣服,穿着也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般,叫人尴尬。 不过,也没空给她多挑剔,很快就到了晚间的宴席。 刘嬷嬷这次很隆重地给她挽了发,别了贵重的簪子,然后才扶着她出去。 赵青栀只觉得脑袋上沉重得很,她被刘嬷嬷领着在繁华的赵府穿梭。 她之前就知道赵家豪奢,可那些都只是从心里层面认知的,还从没真正见识过,她本以为赵老太太住的地方已然是很好的了,可等绕到前院,只见亭台楼阁,水榭楼台,她甚至看到了高大的假山和偌大的清水湖泊。 处处都在张灯结彩,把整个府邸都点亮得如白昼一般华美。 赵青栀都有些目不暇接。 刘嬷嬷见得她这副虽然装得不动声色,但却很容易就被人瞧穿的稚嫩模样,撇了撇嘴:“等会见到人,别东张西望,眼睛放活乏点。不认识的,只管低着头抿唇笑就是了,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旁的半句多的话都别说。” 赵青栀愣了愣,点了点头。 很快,她就被领到了末位席面,这里坐着的都是些小年岁的姑娘少爷们,赵青栀甚至还见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走路都晃三晃的那种,对方乖乖巧巧地坐在椅子上,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刘嬷嬷是不被允许进入宴席的,只能搁在后头垂手伺候。 赵青栀寻了个位置就坐下了,除却眼角扫了眼各处。 这宴席是分为几个席面的,有长辈们的,也有得宠的嫡出子辈的,余下的就是些不大得喜欢的孙子辈了。 席面做得也很是精美,但赵青栀却没什么精神吃,她注意到旁边的小孩子夹不到想要的糕点,正瘪着小嘴委屈,这让她想起家中的妹妹赵青杏。 也不知道杏子而今在做什么? 她已经许久都没回去见过娘和姐妹们了! 可能是因为想起家人,赵青栀很是主动地照顾着这位小孩,对方觑了眼赵宛舒,心安理得的受用了,还一边指使着她继续夹想吃的菜。 赵青栀看他塞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好似一只小老鼠,她忍不住道:“你吃那么着急做什么?仔细噎着了。你娘呢?” 小孩子头也没抬:“死了。” “……” 赵青栀怔忪,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惹了对方伤心事,她有些尴尬,“对,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道歉干什么?我又不伤心。”小孩子奇怪地抬头看着她,满脸迷茫,“我自出生就对我娘没印象,听说在我出世没多久,她就去了。好了,不要跟我说话啦,我得多吃点,好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了!” 边说,他双手并用地抓着糕点往嘴里塞。 赵青栀见到的这些赵家人都很是爱装腔作势,头回见到这般直率的,她都有些惊讶。 不过,她很快注意到小孩子的衣袖都磨出毛边儿了,她刚要说话,突然就被刘嬷嬷给拉住了。 “你还傻坐着干嘛!没听到前头说嘛,老太太喊你过去见见人。别吃了,擦擦嘴,赶紧地过去!” 刘嬷嬷催促道。 赵青栀就被赶鸭子上架,一路送到了前面的宴席,桌上坐着的人,她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只知道坐在正中间众星捧月的老太太。 不过,她也注意到老太太身边坐着的另外一个男子,无他,只是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眼熟,但一时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赵老太太冲她招招手:“阿栀啊,过来。” 说着,她拉着走到跟前的赵青栀,笑眯眯道:“这位呢,是我认的孙女。这孩子是个苦命的,大家今后也好生照顾照顾她。好了,去给你各位长辈见见礼。” 赵青栀一脸茫然,被推到了那个眼熟的中年男人跟前,对方打量着她,眼神里都是审视,脸上却浮起温和的笑意:“阿栀啊,今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跟大伯说。喏,拿着!一点小心意。” 说着,他给赵青栀塞了个木匣子,里面沉甸甸的,赵青栀一时都有些没拿住,还是刘嬷嬷给她托住的。 刘嬷嬷在她耳边提点道:“这是老太太的亲儿子,赵大爷,你唤大伯就成,记得福身谢礼。” 赵青栀瞬间明白过来了。 这位就是跟她爹换了身份的,也是阿宛真正的二伯。 难怪,她方才觉得他有些眼熟,是因着他有些角度看着比较像赵三河。 她没想到,第一天就见到了本人。 这位赵大爷赵松可比赵三河他们都显得年轻,脸上都是养尊处优的闲适,就是神态都是满满的自信,跟村里的其他人都截然不同。 若不是之前赵释帆的事儿被捅破,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人竟是出身农户。 反倒是她爹,更像才是。 赵松见她没动,不由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了?吓到了吗?我没长得那么吓人吧?” 他语气轻松,私下却暗暗握紧了掌心。 赵青栀可别脑袋犯浑,突然指认出这桩不能见光的秘密,还是在这样的重要场合。 好在,赵青栀被刘嬷嬷推了推,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喊了声:“大伯。” 赵松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起了笑容。 之后,他妻子就不大喜欢赵青栀,草草给了根不起眼的发簪,就把人给打发了。 按理说,好歹给个镯子以作体面,哪里有给簪子敷衍的,落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他家跟老太太唱反调嘛! 见赵青栀被领着去跟其他人打招呼,赵松压低了嗓门,对妻子道:“你这般做丢不丢人啊?” 赵夫人冷冷一笑,“我怎么丢人了?瞧见那副寒酸怯懦模样没有,老太太年岁大了,想养个活泼的姑娘在跟前玩玩,我也不反对。可她也不能养这么个玩意儿啊,府中多少姑娘,她去外头捡这么个来,你是不知道其他房怎么笑话咱们!” 毕竟,他们是正房嫡出,跟老太太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你——”赵松自然不能说出赵青栀的身份,可他也知道,自家夫人出身官宦之家,很是看重家世教养,当年若不是他家出了个皇妃,而自家夫人家中出事,还轮不到他来娶。 “你私下说说便是了,这那么多人的面,你让娘的脸往哪里搁?你可是正经的嫡出媳妇,这般不顾身份,往重了说,就是不孝。” “罢了,我也懒得与你多言,反正你莫要再为难阿栀了。回头娘生气了,我可拦不住。” 赵松见她这般生气,只能先把要让儿子跟赵青栀定亲的事儿往后挪一挪。 不然,他怕妻子当场就炸了。 赵夫人冷冷笑了笑。 果然是商户出身,就是不讲究。以为人家姓个赵,那就是一家人,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拉来府中混淆血脉。 等回头出嫁,出嫁妆是小事,就怕是顶着赵家的名头,若是规矩学得不好,回头少不得给她家抹黑,其他姑娘可如何嫁人? 而她女儿赵盈盈就要说亲了。 赵氏家大业大,基本没有分家,家里除却赵松一个嫡出,其他都是庶出的,还有些则是其他房的,更不用提还有孙辈的,林林总总的几十号人,赵青栀认得头昏脑涨。 等到见完礼,赵青栀也是收了不少东西,大家其实也就是看着老太太的面子,表面对她热情。 赵青栀也懂。 吃完晚膳,府中还请了戏班子唱戏,赵青栀坐在老太太身边陪着看,中途因为喝多了水,她起身跑了趟茅房。 等到她出来时,外间就有些清冷冷的,只有头顶的月亮如圆盘般清冷明亮。 她站在湖边,有点不大想回那个闹腾的亭台,哪里虽然很热闹,可都不是属于她的。 其实比起成为赵家人,享受这些繁华,她其实更想回到燕北城继续开店赚钱,然后给娘和姐妹们买东西,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她正想着出神,突然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你是想家了吗?” 赵青栀一惊,连忙转身扭头,就看到一身锦袍,站在几步远的赵释帆。 他似乎喝了点酒,脸颊有点红扑扑的,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桂花酿的味道。 第1077章 你是不是看上那乡下丫头了? / 赵释帆似乎喝了点酒,脸颊都有点红扑扑的,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桂花酿的味道。 方才一错眼,赵青栀仿佛像是看到了几分赵容则的模样,可等到看清来人,她心口颤了颤,垂下了头,没有吱声。 她其实是讨厌赵释帆的。 当初她爹差点死在了赵释帆手里,哪怕后面阴差阳错,她得以认了亲,到了这繁华府邸。 但她并不因此感激赵释帆,相反,就是因为他,她不得不跟娘和姐妹们分别。 所以,面对着赵释帆的问话,她只觉得厌烦,她错身想回去。 赵释帆身板子拦在了回廊口,她也过不去,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赵释帆先开了口,他觑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慢慢道:“前面的氛围是比较沉闷,此处开阔,倒是舒畅了很多。” 说着,他走到围栏处坐下,大长腿大刺刺地敞开搭在路中间,伸了个懒腰,他斜睨着不动声色的赵青栀,挑了挑眉:“我与你说话呢!先前你不都是挺泼辣的嘛,怎么如今倒是成了个小哑巴啊!” 虽然先前只打过一次照面,但当时赵青栀气势汹汹要给赵二湖出面的模样,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托着腮帮子,饶富兴味的打量着她,“说真的,你这身材太平板了,像是豆芽菜一样。我是真的不喜欢,哎!” 虽然先前身份爆出来时,他就知道不管如何,赵家总是会有个姑娘进他的房门的,他也有心理准备。 记住网址m.x63xS. 可如今这般被逼着,他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赵青栀被他说得有些恼火,虽然她的确长得不如赵宛舒和她姐姐出挑,更没有前凸后翘,但莫名其妙被个男人嫌弃,还是自己讨厌的男人,任谁心里都不痛快的。 她瞪了眼赵释帆,怒道:“要你管啊!我又不嫁给你,谁管你喜欢不喜欢啊!你有病吧!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本来是想透口气,现在赵释帆来了,她就没了心思再留在这里了。 赵释帆没有动,他扬了扬嘴角,“还真别说,你除了长得不如我的意,这脾气倒是挺够劲儿的!虽然我往日里比较喜欢的是温柔贤淑的,可偶尔也可以换换口味嘛!” 赵青栀被他的话说得有些害怕,特别是如今到处没见人影,她双手环胸,退后了一步,脸色难看:“你,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我不怕你的!” 她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为什么要一个人出来如厕了。 早知道好歹让刘嬷嬷陪着,虽然她总是吐槽她。 但也好过如今这般手足无措。 “而且,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老太……我祖母不会放你的。” 赵释帆听她提起赵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嗤笑了一声,收回了腿:“谁稀罕你!你也别拿祖母吓我,老太太可比谁都看重此事。” 要说这府中谁怕混淆赵氏血脉,唯赵老太太第一了。 不然,老太太也不会想出让他娶赵青栀的馊主意来。 虽然,赵释帆也不排斥,左右都是女人,抬进来能生孩子就成,毕竟关了能母猪都赛过貂蝉了。 更何况,他需要赵青栀的子嗣来稳固他的地位。 赵二湖没有生出男丁,有的都是闺女,那不管是哪个入门,生了孩子都赵氏嫡出血脉,这对谁来说都双赢。 当然,这种事情只能私下达成。 赵释帆惊讶的是,赵青栀竟然对此还一无所觉。 她该不会觉得,他们把她从那旮旯地方找来,仅仅只是为了认个干亲,让她得以顺利进入赵家吧! 他摸了摸下巴,望着赵青栀脸上的警惕,感觉这可能是真的。 赵青栀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她现在着急着走,她瞪了眼赵释帆,以为自己吓唬住了他,匆匆提着裙角跑了。 赵释帆呼了口气,前面依稀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大家都在为了这中秋佳日欢呼,他却觉得有些厌烦。 这样的日子如何是个头! 他讨厌这种被人拿捏着命脉的感觉! 如今他还是赵氏嫡孙,自然人人都敬他,一旦被人知道真相,他怕是要被撕得细碎,连最后的尊严都不会有。 所以,只要看到那些虚情假意的笑容,他就感觉胃里翻腾。 正想着,他听到响动,他还以为是赵青栀漏了什么,又跑了回来,扭过头刚要说话,就看到聘聘婷婷的赵盈盈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撇了撇嘴角,“你不是在前面跟人玩投壶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赵盈盈缓缓走到他跟前,打量着他百无聊赖的神色,“我刚才看到赵青栀跑走,哥哥,你该不会看上她了,想对她出手吧?” 毕竟,赵释帆后院没少女人,只要他喜欢的,基本都纳入了后院。 赵释帆别开眼:“你还关心起哥哥后院这些事儿了?” “哥哥,你浑说什么呢!”赵盈盈听到他胡扯,脸色不大好看。 哪里有说姑娘家插手哥哥房事的道理,传出去她脸面还要是不要的。 “好好好,是哥哥嘴贱,说错了,好吧!你别生气了,生气就不漂亮了。”赵释帆见她背过身抹眼角,连忙道歉。 “哼,”赵盈盈瞪着他,“我是为了你好啊。我听说那就是个乡下来的丫头,咱们祖母看重她,是重情谊,咱们这些做孙辈的附和附和就罢了。” “你若是真对她起什么心思,那可不是府中随便能打发的,到时候她赖上你,你还得给她个名分,不然祖母的脸面往哪里搁?” “我知道了。”赵释帆随口应着,他心里道,他还真得给她个名分,还是个正房,不管碰不碰都得给。 “而且,娘也不会应承的,你还没说亲呢,哪里能纳妾的。再来以咱家的身份,就是纳妾也轮不到她……”说了两句,见赵释帆根本神色散漫,赵盈盈气得两颊绯红,“哥哥,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 她哥哥哪里都好,就是有点贪花好色,为此她总是怕他误了事儿。 “啊,我有啊!你怎么又生气了啊!”赵释帆抹了把脸,“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章程的。” “章程?你有什么章程?说起来,你最近跟爹总是鬼鬼祟祟的,娘说爹总是魂不守舍的,哥哥你也是呢!”赵盈盈眯了眯眼,打量着他,“我说,哥哥,你跟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跟娘?” 赵释帆身体一僵,他没想到赵盈盈那么敏锐,他连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 “哥哥,你回得那么着急干脆,反倒更有问题好不好?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娘的。” 赵盈盈放软了声音,凑过来,“若是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了,我也能跟着想办法是不是?看着你这副样儿,我心里也心疼的。” 赵释帆闻言,抬头看着眼前温柔体贴的妹妹,鼻尖有些发酸。 他妹妹在外人跟前永远是美丽大方,温柔可人的,在他面前偶尔会俏皮地耍耍脾气,但两人一母同胞感情也很好。 可这件事情太庞大了,印象也太广了。 他实在是不敢冒险,更不想让妹妹因为这件事而心生自卑,难受痛苦,他跟爹两个人承受就够了,没必要拉着她跟娘一起来承受风波。 便是到时候真的事发,也能以她们不知情摘出去。 他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爹最近带我出去接触了很多生意,那些人太烦人了。” “马上又要进贡了,其他家想着抢咱家的生意,不少人都往宫里送好处,祖父又在外地不能回来,这件事交给我跟爹了,我们总是得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不然,岂不是让别人抓住了错漏,更让祖父失望嘛!” “此次如果办好了,祖父回来后,也该颐养天年,届时定然是会指定当家人的,咱们都不能出差错,所以我跟爹也只是压力太大了而已!你别担心了。” “真的吗?”赵盈盈虽然心里还有疑问,可也知道他说得不差,最近每日他们都是忙到月上柳梢头才回来。 “当然了。你也别看不上那个赵青栀,她到底是祖母认下的,那咱们是正房,总是得拿出点态度来的,别落了祖母的面子,让外人瞧了笑话。” “你跟她多走动走动,也多教教她规矩,以后就当自家……姐妹处着吧!多用点心。”赵释帆嘱咐道。 他先给她们打一针预防针。 赵青栀既然不知道婚事,那她跟赵盈盈相处时,定然也会态度谨慎,她算不得有什么大瑕疵的姑娘,只要赵盈盈接受了她,后面提起娶亲的事,想必也没太多阻碍了。 赵盈盈抿唇,“这些道理,我自然是比你清楚的啦!放心吧,我不会坠了咱家名声的,你跟爹要多加注意,若是有事记得跟我商量。” “好了,知道了,管家婆,赶紧回去吧!等回头给你说了亲,管你相公去吧!” 赵盈盈被他气得跺脚,却也没再多问,劝了他早些回去歇息,仔细着凉了,她就匆匆回宴席了。 赵释帆呼了口气,冷空气涌入胸腔,让他岔了口气,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其实有句话没说错,是得赶紧给赵盈盈说亲了! 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早日嫁出去,对她总是只有好处的,只是这人选得好生挑一挑。 好在,马上就科考了,等科考结束,一贴皇榜,到时候榜下捉个寒门婿,倒也不错。 而他这亲事也快拖延不下去了,郡主那边盯得紧,也就是最近中秋才松懈了些。 很快宴席也日渐进入尾声,赵青栀被安排在了老太太的院内住下,她得回来的那些小礼物,也足足装了一个小箱笼。 赵青栀如今就站在箱笼旁边,还是刘嬷嬷喊了声,她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翻看箱笼里的东西的手。 刘嬷嬷觑了她一眼,“大早上翻这些东西干什么?放心,这些都是给你的,谁也不会动你的。只要你听话,好生地听老太太的,伺候好了老太太他们,以后更好的东西都会给你的。” 她以为赵青栀是眼皮子浅。 赵青栀被她说得抿了抿唇,她才不是想查看东西,她只是想起昨夜的事情,想把当时别人送的东西都记住,等下回她再还回去。 反正,她不能无缘无故的收人家的好处。 不过,她也没解释,而是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你说,今天我阿宛姐会来府中?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上次她骂了你,你去赵老太太跟前告状了是不是?这次是想寻我姐麻烦吗?” 刘嬷嬷翻了个白眼,虽然她的确是告状了,但赵老太太可不会为了她出头专门请人来府中。 “既是你的亲戚,老太太见见人总是没错的。也好知道知道从前你过得什么日子,这是老太太的恩典,放心吧,不会为难她的,倒不如说,还能赏些好东西给她呢!还是占了大便宜呢!” 在她们看来,从乡下来的人登门,没见过世面,得了她们府中赏赐的东西那都是光荣。 赵青栀听得有些刺耳,问道:“那阿宛姐什么时候到?” “差不多了吧!我看去请人的陈嬷嬷早就出发了,算算时候也该回来了。好了,你赶紧装扮装扮,等会就送早膳来了。吃了早膳再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说着,刘嬷嬷嘀咕道,“老太太对你可真好,还让你专门吃了早饭再去请安。” 赵青栀现在已经养成了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不然心里总是生不完的气,反正刘嬷嬷是看不上她,她对她也很是不满,算是彼此厌烦吧! 她只要想着能再见到赵宛舒心里就快活得很,就是早饭都吃得很快,吃完就把自己打理妥当,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了。 等看到赵宛舒的出现在院门口不远处,她眼睛一亮,瞬间就如个小炮弹般冲了过去,高声喊道:“阿宛姐,你终于来了。” 赵宛舒被她蓦然扑得个踉跄,无奈地抱住了她:“仔细摔倒了!” 第1078章 对不起,没忍住! / 赵青栀一直蹲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终于看到赵宛舒出现在院门口不远处,她的眼眸不由一亮,瞬间就如一只小炮弹般弹射了过去,她控制不住的高声喊道:“阿宛姐姐,你终于来了。” 赵宛舒被她蓦然一个熊扑,扑得差点一个踉跄,无奈地抱住了她,“慢点儿,仔细着摔跤了!” 闻到熟悉的气息,听到熟悉的关心话语,赵青栀鼻尖一酸,差点没滚下泪来,她抱紧赵宛舒,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忍着哽咽,低声道:“阿宛姐,我,我想你了!” “不是才见过吗?怎生还这般爱撒娇了呢!”赵宛舒也知道赵青栀向来不是个爱撒娇的性子,比起赵青桃,她性格更加的坚韧些。 难得看到她这般的模样,赵宛舒也清楚,应该是到了赵家这两日受了些委屈! 她觑了眼跟在赵青栀后面追上来的刘嬷嬷,她掩住眼底的异色,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我这不是来了嘛!” “下回想我了,就去我那里寻我就是了,阿蕊也在,大家伙儿可以一块儿说说话。你便是想住几日就住几日好不好?放心,不会有人给你委屈受的。” 赵青栀听出她这是给自己留个退路,她心里感激,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了。” 刘嬷嬷跟上来,听到这番话,她就忍不住吐槽道:“我们小姐那是赵家的姑娘了,今后还有更多的规矩要学,哪里有那么多空出去闲逛啊!再说了,这以后这里就是我家小姐的家了,在家里谁敢欺负她?” “我说这位赵姑娘,还是别在里面挑拨关系了。” 赵宛舒觑了眼刘嬷嬷,挑了挑眉,“不管以后阿栀是谁家的姑娘,但我们都是她的亲人,以后她想去便去。” m.x63xs. “还是说,你们打算挑明认下她了?” 虽然她说得隐晦,但刘嬷嬷还是听出来了,她这是问赵家是否是打算揭破真相,让各自归位。 这种**事儿,若不是她是赵老太太的心腹,还真不会知情。 但也清楚,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她哪里敢置喙猜测半句主子的想法。 瞬间,她就闭了嘴,只狠狠地瞪了眼赵宛舒。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这嘴上还真是不让人占半点便宜,伶牙俐齿得紧! 也心思歹毒得很!下这种套子给她钻! “这种事情,自然有主子做主,我劝姑娘还是别多打探为好。” 说到底,还是赵青栀嘴巴不严实,竟然这种事儿都到处说,让人抓住了这种要命的把柄。 赵宛舒也就是见她嘴巴太坏,这才堵了一句。 赵青栀却不愿意姐姐受委屈,她转身看向刘嬷嬷,“祖母让人请阿宛姐姐来,这是为了什么?” “主子做任何事情,自然是有主子的主张的。姑娘就莫要太担心为好,咱们先进去。”一旁请人的陈嬷嬷回道。 说着,就领着两人进了院子。 赵老太太住的院子倒是很肃穆严谨的,院内还种了不少的松柏树木,哪怕是这般的季节,依旧是长青常绿的。 赵宛舒觑了眼就收回视线,随着她们进了旁边的花厅。 陈嬷嬷偷偷回头看了她两眼,见她没有东张西望,抿起的唇松开了些。 还是个知道规矩的! 她指了指桌椅道:“赵姑娘先坐着等一等,我去禀报老太太!” 赵宛舒坐下,拉住了紧紧黏着自己的赵青栀,细细打量着她,见她看着倒是没多少憔悴,只是眼神有些疲惫,她拍了拍她的手,轻轻问道:“怎么了?入了府,可是哪里有让你不适的地方?” “与我说就是了。虽然姐姐没什么能耐,但你还是咱们赵家的姑娘,没道理让你在外面吃委屈的。” 赵青栀欲言又止,半晌,她摇了摇头,“我没事的,阿宛姐姐。我……不讲我的事情了,说说姐姐吧!你进京是阿容哥哥他要科考,可是有把握了?还有小康,他怎么没来?” “小康他病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出门前已经让人给他煎药了,就是小风寒。”赵宛舒见她神色紧张,安慰了句,又讲起了赵容朗,“二哥就那样。虽然前头举人榜堪堪吊了个车尾,可好歹能继续往上考,成不成,都看过几日了。” “不过,家里倒是不想给二哥太大的压力。若是能考中进士榜自然是最好,考不中过三年再来就是了。二哥才十八,还年轻着呢,便是三年又三年,不过也是二十四,故而便是探探路,也是好的。” 在赵宛舒看来,少年得名自然最好,但雕琢几番,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二十四岁,换成在现代,也不过是大学毕业的年纪。 “二哥哥那么聪明,一定会中的。”赵青栀握拳打气道。 “那我替你转达给他!”赵宛舒笑了笑,“他定然会很高兴的。” 其实,赵宛舒也是盼着赵容朗中的,不是为了什么虚名,而是若是赵容朗中了,那赵青栀便是不被认回赵氏,那赵容朗也能给她撑撑腰,届时,赵氏也不该多过分。 赵宛舒现在怕的就是,她先前担心的事情会发生。 “对了,我没告诉你吧。二哥定亲了!”赵宛舒觑了眼门口竖着耳朵刘嬷嬷,咳嗽了一声。 赵青栀本来想问两句,听到她咳嗽不止,连忙给她拍背顺气,紧张道:“阿宛姐,你怎么样?茶,怎么没有茶水?” 她想给赵宛舒端杯茶水顺顺气,结果却发现周围连杯水都没有,不由有些生气,她抬头看向门口的刘嬷嬷,“刘嬷嬷,我姐来了,好歹是客人,难道连杯水都不能喝吗?” 刘嬷嬷这才注意到没有丫鬟来上茶,而方才陈嬷嬷离去得着急,竟然也没招呼,她有些懊恼,虽然她的确是看不上赵宛舒,不过,好歹人是老太太请来的。 老太太可以轻慢,但她总归是不能的。 她应了声,拍了拍大腿道:“这群小贱蹄子,一个比一个会偷懒,让她们端杯茶水,端到茅房去了嘛!看我不好好收拾一番!” 这回,她也没再偷听,而是飞快地往外走。 赵宛舒松了口气,她止住咳嗽,拉住赵青栀,笑道:“这回可算是我们姐妹能好好说会子话了!” 赵青栀愣了愣,她反应过来,“阿宛姐,你刚才是……” “我若是不这样,她还不定得偷听到什么时候呢!”赵宛舒冲着门口努了努嘴。 “也是。她这阵子也这么着紧地盯着我,跟个蚂蟥一样,很是讨厌。”赵青栀抱怨了一句,又好奇地问道:“阿宛姐,你说阿容哥哥定亲了,他是跟哪家千金定的亲啊?” “这个啊,就是柳蕊。你见过的,二哥哥在柳家借读那段时间,柳大儒见二哥哥为人不错,又勤奋好学,就给搭了线,等下榜后估计就能过礼了。” 她简单提了两嘴,“好了,不说他们了。” 她表情严肃地看着赵青栀,“说说你吧!你别跟我说没事,上回见你,你眼神可不像是现在这般,脸色也瞧着没上回好了。你应该是昨日来府中过中秋的吧?可有什么让你不快的地方?” 赵青栀抿了抿唇,“我……” “你若是是真心把我当你姐姐,你就跟我说实话。不然,我自己妄自猜测,更加难受了。” 赵青栀鼻尖酸涩,她垂着头,想了想,“阿宛姐,我知道你是真心疼我。我也与你说实话,这府中上下,我都不喜欢的。” “哪怕老太太让我喊她祖母,但是,她眼里有的也是嫌弃。还有其他人,她们看我就跟看个笑话一样。” 想起昨夜还被赵释帆口头调戏了,赵青栀就感觉这府中的日子更难捱了,因为她知道,便是她真的说了赵释帆所为,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的。 这赵府上下,就仿佛是把她当成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麻烦。 因为不得不处理,就只能捏着头皮认了,但嫌弃和不悦都是显而易见的。 “阿宛姐姐,我想回家了!” 能让坚强的赵青栀说出这般的话,可见是有多难。 赵宛舒听着心里也难受,她抱住赵青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摸了摸,“莫哭,晚些我与老太太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你去我家那里住两日。” “可以吗?” “总是要试一试的。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赵宛舒顿了顿,想起一茬,她压低嗓门道:“赵释帆他可有对你说什么?” “赵释帆……他,他能说什么?”赵青栀的身体一僵。 “嗯?” 赵青栀咬了咬唇角,她垂着眼脸,“他,他就说了些奇怪的话,昨天夜里……” “怎么回事?”赵宛舒听到就觉得不寻常,她扶正赵青栀,目光严肃:“阿栀,你详细与我说说。” 赵青栀便把昨夜碰见赵释帆时,他说的那些话都与赵宛舒复述了一遍。 “……我知道,他很反感我来府中,便是我跟人说他说的这些话,也不会有人信我……我,我就是难受……” 赵宛舒本来还只是猜测,而今算是真正的确定。 赵家还真是打了让赵青栀嫁给赵释帆,两人生下嫡子继承赵氏的主意!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要知道赵青栀不过是十四岁,比她还小一岁有余呢! 这不是犯罪嘛! 虽然在如今这个时代,十三四成亲早已是常见的事情。 可太早成亲,身体还没发育完全,生产更是走鬼门关。 按照赵释帆几人的尿性,怕是赵青栀嫁进来,第一时间就得赶紧生孩子了,而且是越多越好! 因为,那样他们的筹码才会更多! 他们根本不会管赵青栀的身体承受得不承受得起! 赵宛舒虽然不会刻意去强调人性的恶,但也不会忽略。 赵青栀见她面色难看,她小心试探道:“阿宛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面色都青了……” 赵宛舒目光复杂地看着还毫无所觉的赵青栀,一时真不知道该说出来还是不说为好…… 还没等她想好开口,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是陈嬷嬷回来了。 她进屋打量了眼两人,眯了眯眸子,沉着声音道:“赵姑娘,我家老太太让你过去见她。赶紧的吧!” 而去看茶的刘嬷嬷还没回来。 赵宛舒倒是也不在乎赵家怠慢的招呼,也因此,能看出赵青栀在她们心目中的地位。 显然,就如赵青栀所认知的那样,她们只是把她当成了麻烦,而非什么赵氏的姑娘。 她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陈嬷嬷拦住了紧随其后的赵青栀:“姑娘,你回房等候吧!老太太没说要见你。” “可我阿宛姐……” “姑娘,也到了你学规矩的时间了,莫要任性,这都是为了你好。想要叙旧,等老太太见过人,自然有的是时间的!”陈嬷嬷显然比刘嬷嬷会用方法些,软硬兼施,愣是让赵青栀不能反驳。“而且都在一个院内,难道姑娘还担心老太太把人吃了不成?” 赵青栀担心地看向赵宛舒。 可她怕赵宛舒吃委屈啊! 赵宛舒拍了拍她的手,“不碍事。我去去就回!” 赵宛舒也不是吃素的,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人欺负的! 陈嬷嬷领着赵宛舒穿过抄手走廊,绕到正屋,屋内燃着檀香,赵宛舒进屋一眼就看到坐在前方软塌上的老太太。 她看起来很年轻,慈眉善目,瞧着很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她端起茶碗正在喝茶,见到赵宛舒进来,她也没立刻抬起眼来。 赵宛舒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态度了,她心中暗暗笑了笑,福了福身就起来了,“给老太太请个安。” 她也没多做样子,面上也不见惶恐,哪怕赵老太太没搭理她,她也只是挑了挑眉,目光在室内随意转了一圈,就落在赵太太身上没动。 赵老太太顿了顿,终于放下了茶盏,扬起眉眼打量起她来。 “哪家的姑娘,好生的没规矩啊!我没叫起,就起来了?” 赵宛舒嗤笑了一声,她很快掩住了嘴,咳嗽了一声,“抱歉,没忍住!” 第1079章 你是打算让阿栀嫁入赵家? / “哪家的姑娘,好生的没规矩啊!没叫起,就起来了?” 赵宛舒听着不由嗤笑出声,但很快她就掩住了嘴,咳嗽了一声,“抱歉,没忍住!” 赵老太太见得她这副模样,感觉自己被嗤笑了,她很是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您的话,挺有意思的。”赵宛舒莞尔,她抬了抬手,“没事,您继续说就是,我听着呢!” 她越是这般云淡风轻,倒是让赵老太太的神色越发不好看。 先前,她的确是存了拿捏赵宛舒的心思。 虽然刘嬷嬷先前说过,不过在她们看来,赵宛舒就是再伶牙俐齿又如何,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小姑娘,还能比得过她们这些后宅里浸淫多年的老油条。 最多也就是嘴巴子里利索点。 不过,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赵宛舒竟然跟她想象中那种土里土气的农女截然不同,也跟虽然看着好像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厉害角色,但归根结底还是太过稚嫩的赵青栀不同。 赵宛舒通身的气派,根本不像是个乡下姑娘。 她虽然穿着很是普通简单,可周身的那股气质,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养出来的,她举止得体,身体也散发着自然的松弛感,一点不见紧张之色。 m.x63xs. 虽然,她的言行也的确是很是失礼,就像是个粗鲁没见识的农女,可她的眼神却丝毫不见那种怯懦畏缩。 这结合在一起,非但没让她看起来很割裂,反而让她多了几分藐视人的轻蔑感。 赵老太太瞬间就没了寻她麻烦的心思了,因为在那样一双明亮以及明了的眼神下,仿佛她的一切不过是跳梁小丑取悦她的手段罢了。 赵老太太还不至于自降身份到这种地步。 她初始也只是想震慑住赵宛舒,以此让她别太嚣张,更进一步让她臣服于赵家这下,她也会给予些好处,从此让赵宛舒把赵青栀的秘密都死死埋在心底深处。 只是,如今她得改换些手段了。 可到底她心里也有些不满赵宛舒的不规矩,“也难怪刘嬷嬷说你牙尖嘴利,当真是不差的。” 赵宛舒笑了笑,似乎听不出她的嘲讽,腼腆地笑了笑:“那……谢谢?” 赵老太太被她话语噎住了,她忍了忍气,慢慢道:“看坐吧!今日应当是早早起来的吧,还让你跑这一趟,倒是难为你个小姑娘了。” 她既然愿意好好说话,赵宛舒也不是不乐意,她道了声谢,便自行在下首的位置坐下,笑了笑道:“还行吧!听说昨夜赵家也很是热闹,那我就来给您道个迟来的中秋快乐了,愿您身康体健,寿比南山。”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赵老太太见她上道,脸上的怒色略略消散了些,“劳你惦记了。听说,你住在外城?” “嗯,借住在朋友家。”赵宛舒知道这些赵家应该都打听过了,她也没多隐瞒的意思。 赵老太太觑了她一眼。 她的确让人调查过赵宛舒一家,赵家三房跟赵家二房很是亲近,都是知情人,自然该把事情都调查个清楚。 她也知道,赵宛舒当初被江家抱错的事情,虽然流放了十几年,可如今看来,江家虽然当初落寞了,却也没丢了风骨,把个小姑娘倒是教养得不错。 不骄不躁,不卑不吭的。 也难怪了,毕竟是江阁老的旁系,也不知道能不能因此去攀上江阁老那边的关系…… 她也听说赵家养出了个读书郎,而今都中了举人,马上要参加会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个进士名次。 但不管如何,赵家三房也算是脱了泥腿子的名声了。 而且,十七八岁的举人老爷,哪怕是在安京也是个不错有前途的少年郎了。 如此,赵青栀跟她们走近,倒是也不算是坏事。 赵老太太脑中转了一圈,口中却是缓缓道:“那可住得惯?若是不行,阿栀也颇为想起,可以搬来她院中,陪着她住一阵子。好歹有个人说说话,那孩子胆子有些小,也能更适应些。” 赵宛舒拒绝道:“多谢美意,只是我还有哥哥弟弟要照顾,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若是您真担心阿栀,可让阿栀跟我回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叫家里亲人们都瞧瞧她,如何?” 她把问题抛回来给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语塞。 她好不容易把人巴在了自己手里,哪里还会愿意把人送出去。 这不是天方夜谈嘛! 再来,赵宛舒就是个不安定因素,上回赵青栀跟她接触了一回,就敢跟去调教她的刘嬷嬷大小声,若是再住一段时间,岂不是更该变了模样了! 赵老太太自然是不愿见到那般的情景的! “我老婆子难得见到她,自然是巴不得日日抱在怀里的。我呢,活一日少一日,实在是舍不得她,你若是真心疼她,平日里多来看看她,我瞧着她松快,我心里头也高兴。” 反正,就是不答应。 就是两人见面,也得在她眼皮子底下。 赵宛舒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两人来回试探了几个回合,彼此心中也有了底。 寒暄的话也该到此为止了。 赵老太太继续道:“你知道,我今日唤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愿闻其详。” 赵宛舒笑了笑,点头示意。 屋内的丫鬟婆子们早已被遣出去了,外头也有心腹嬷嬷们把手,此时她们也能畅所欲言了。 赵老太太觑着她道:“我知道,你们怕是也觉得我对不住阿栀父女。可我也是个受害者,我好好养大的儿子孙子,转眼就能抱重孙的年纪了,结果却爆出这样的丑事。” “你可知道,一旦这事儿东窗事发,不但是我,就是我整个家族,甚至是赵家都会受到牵连,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我们堂堂两个世家,结果被你祖母那么个农妇,耍弄得团团转……” 说到这,老太太眼神都变得尖锐,咬牙切齿至极。 赵宛舒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她也遭受过这般的待遇,自然也能略微懂得赵老太太的痛楚和恼火。 但她却无法苟同,赵老太太的所为。 她挑了挑眉:“我那堂祖母的确是做得不对。若是您想追究,想必以您的能为,也让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赵老太太愣了愣,她本是想以此为突破口,先让赵宛舒感到愧疚,再缓缓图之的。 结果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这般大大咧咧的让她处置赵李氏。 “那真是你祖母?” 如此未免太过冷心冷肺了! 赵宛舒笑了笑:“我忘了跟您说,我家已然过继了,现在就是堂祖母。这些事,一时半会也无法跟您说清楚,不若,您先跟我说说,把阿栀接回来为的是什么?” “我那二伯一共生了个四个女儿,其中您把我二伯和阿栀接进安京。听说,我二伯您接过来几日,就给安排到城外小别庄了。直接把他跟阿栀隔离开了,而阿栀到了后,您立刻给安排了教习嬷嬷教导。” “我想,您不仅仅只是为了认个干亲吧?” 赵老太太面色微微一变,“你想说什么?” “方才,阿栀跟我说,赵释帆昨夜拦着她,说过一些很奇怪的话。”赵宛舒慢慢吞吞地抬起眼眸,微微笑道:“在下不才,曾经跟贵府的公子打过两次交道。” “以我对赵释帆的了解,他不该对阿栀这般殷切备至。”说到这,她住了嘴,又转口道:“所以,您是打算让赵释帆娶阿栀为妻?” 赵老太太一怔,紧蹙起眉头。 她没想到,昨夜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赵释帆在宴席上居然还跑去找了赵青栀,也难怪了,昨夜赵青栀中途更衣,竟然这般晚才回来。 “阿栀昨晚跟阿帆说了什么?好好的姑娘家,私下会什么男丁……”她有些恼怒,生怕说了些不该说的。 只是她自动代入的是赵释帆的祖母角色,自然觉得有错的都是赵青栀了。 赵宛舒听着眼神冷淡了下来,“老太太,是赵释帆,也就是您的宝贝孙子,拦住了阿栀。真要说,也该是赵释帆毫无君子之风,中途拦截女眷。可见府中规矩!” “你——” 赵老太太冷冷地瞪过来。“你竟敢这般跟我说话?” 赵宛舒也不怕,她继续道:“我尊您,是因为您是长辈,又是阿栀的长辈。而不是因为您是赵老太太,不然以我跟赵释帆间的过节,我是绝不敢登门半步的。” “与其跟我生气,您倒不如言归正传,解答下我的疑惑,您是不是打算让阿栀嫁给赵释帆?” 赵宛舒懒得跟她来回车轱辘了。 赵老太太一梗,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她也没瞒着了。 她抬了抬下巴,“没错。” “阿栀是赵家的血脉,她总是得回归赵家的。以她如今的身份,只能以嫁人的方式回到府中。” “有我护着她,还有阿帆他们敬着。届时只要她生出个一儿半女,她在府中的地位就稳固了。我是真心为她打算的,等她懂事了,她自是会感激我。” 赵老太太说得理直气壮。 赵宛舒提醒道:“阿栀才十四岁!” “而且,阿栀并不喜欢赵释帆。” 如果赵青栀但凡对赵释帆有丝毫心思,方才就不会用困扰的表情跟她讲此事。 赵老太太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当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再来,赵氏是皇商,赵家选媳,从来都是以名门之后。阿帆父子也已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不是她这份血统,不然以她的身份,怕是八辈子都嫁不进来。” “我知道在外头流落的这些年,她吃了苦头。等嫁进来后,自然是吃穿不愁,享受荣华富贵,备受尊敬,这才是女人嫁人后最重要的东西。什么情啊爱啊,也就是年轻时才在乎,等到过后,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所以,这是她的福气。” 赵老太太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疼爱赵青栀,但到底赵释帆才是她疼爱多年的孙子,她的心自然也是都偏向赵释帆的。 这是一种人之常情。 对于她来说,自家孙子自然哪里都是好的。 更何况,赵二湖就跟扶不起的阿斗一般,她当初远远看了一眼,简直是不敢去认,只能捂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那张粗糙的脸,简直比她看着还老几分。 还有那些言谈举止,畏畏缩缩的模样,连府中得体的仆从都不如,她实在是感到丢人,她的儿子就该是赵松这般的,而不是赵二湖这般的粗鲁庄稼汉。 所以,她觉得赵青栀能嫁给自家孙子,那是烧了高香的。 赵宛舒听着却为赵青栀感到心寒。 她此时庆幸,也亏得赵青栀没跟着进来,若是听到这些话,她该是多么难受啊! 赵青栀绝想不到,她的亲祖母接她进京,不是为了天伦之乐,纯粹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生育的工具,迎娶进门,只为了诞下真正的赵氏血统。 以此让赵释帆父子能够更顺理成章地占有她的一切资源。 赵宛舒听着脑袋青筋直冒,她忍不住反驳道:“可阿栀才是真正的赵家人。” “这赵家的一切,本来就是她生来就该享有。” “赵释帆他们才是小偷,他们偷了二伯和阿栀的人生,他们的一切。” 她望着老太太,“而,阿栀和二伯他们之所以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们害的吗?” “身为母亲,你没有看顾好自己的儿子,疏忽之余,让他出生就被替换,有了现在的糟糕人生,让阿栀变成农女。” “你们对不起她,抢占着她的资源,沾沾自喜之余,非但没想着弥补他们,反而轻视鄙夷他们。” “现在担心东窗事发,影响自身,就把他们接过来给你们的所作所为兜底。” “如今你们还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告诉她,能嫁入赵家是她的福气。可笑至极!这就是她的家,哪门子的需要嫁!” “什么为阿栀好,你现在也不过是为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借口。真是恬不知耻!” 第1080章 不准说! / 更何况,赵二湖就跟付不起的阿斗一般,她当初远远看了一眼,简直是不敢去认,只能捂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那张粗糙的脸,简直比她看着还老几分。 还有那些言谈举止,她的儿子就该是赵松这般的,而不是赵二湖这般的粗鲁莽汉。 再来,对于她来说,自家孙子自然哪里都是好的。 赵青栀能嫁给自家孙子,那绝对是烧了高香的。 她对于赵宛舒这些话语,都是不以为然的,很是不解的。 “如今你们还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告诉她,能嫁入赵家是她的福气。可笑至极!这就是她的家,哪门子的需要嫁!” “什么为阿栀好,你现在也不过是为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借口。真是恬不知耻!” 赵老太太一辈子养尊处优,还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指着赵宛舒怒道:“你,你说什么?你怎么敢……” “怎么,许你们赵家做,还不许我说不成?”赵宛舒可不待怕的,她只要想起方才赵老太太的那些言辞,她就为赵青栀不值得。 “还有你,赵老夫人,阿栀也好,我二伯也好,他们也有自己的人生,你没给他们足够的关爱,又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要求他们为你的安稳后半生,你那虚如缥缈的虚荣脸面负责,甚至为此去付出自己的一生。” m.x63xs. “而这一切,也只能得到你的一句,这是他们的福气!” “你不觉得你太自私自利了吗?不是谁都应该为你付出的,阿栀他们更不欠你什么!” 赵老太太气得手都开始发抖,她脸色铁青:“你,你——” 赵宛舒口齿伶俐,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们姓赵,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当今以孝治天下,合该他们欠着我的!” 赵宛舒可不怕她搬出了圣上的言论,她冷笑道:“圣人云: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育养,断头可还。不生而养,永生难忘。老太太,你觉得呢?” “你是生养了我二伯,可却不曾抚育过他半日,又谈而亏欠你?” “你也别拿你给的那些冰冷银子来论,你们给那些银子田地铺子,不过是想封口罢了。让他们不要闹腾,不要出现,大家相安无事,是你们买了平安罢了。” “你纵容着赵释帆父子夺走自己亲生儿子的一切,是为不慈,枉为人母。而今你却在这大谈特谈什么孝顺亏欠,你不觉得可笑吗?” “真要说,赵氏赵氏,这赵家是你当家做主吗?” 赵宛舒字字珠玑,戳得赵老太太心肺管子都开始疼了,她眼前都有些发黑,“你,你给我滚!来人,来人啊……” 她开始疯狂地大喊着,很快守在门外的陈嬷嬷就推开门,冲了进来。 见到屋内的情景,她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情景竟是截然相反的。 她还以为赵宛舒会被赵老太太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竟是赵老太太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嬷嬷也顾不得太多,连忙跑过去,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救心丸,一边喂赵老太太吃下,一边给她拍背顺气。 “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样了?快喘口气,喘气……” 赵老太太拼命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珠子都是血丝,她死死地瞪着赵宛舒,见她想转身离去,指了指她,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陈嬷嬷连忙大喊道:“来人,快把她拿下。” 从外面立刻就冲进来几个庞大腰圆的仆妇,把赵宛舒给团团围住了。 赵宛舒并不惧,只是扭头看向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赵老太太,挑了挑眉:“这是想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竟把我家老太太气成这副模样!若是有个好歹,你赔偿得起嘛!真是岂有此理。来人,看住她!”陈嬷嬷喊道。 赵青栀本来被刘嬷嬷拘在屋内,心不在焉的学规矩,突然听到陈嬷嬷那尖锐的嗓门,她怔忪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她急忙就要往外跑去。 刘嬷嬷也感觉似乎是出事了,她也没阻拦,反而跟着一道往正屋跑。 赵青栀心里着急,三两步跑进正屋,见得一群人围住赵宛舒,气势汹汹,颇有些拿下她的意味,她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拦在众人跟前,把赵宛舒护在自己身后,如一只护短的小兽,目光警惕地瞪着所有人。 “你们想对我姐姐干什么?” 陈嬷嬷脸色铁青:“姑娘,你瞧瞧她把老太太气成什么样儿了!若不是我及时冲进来,老太太就要被她活生生气死了!咱们赵家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赵青栀一怔,她看向正抚着胸口喘气的赵老太太,眯了眯眼,她几乎不带犹豫地回道:“我姐姐向来是个和善人,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陈嬷嬷气得都想骂一句是不是眼瞎。 赵老太太的心情也是如是。 她纵横后宅多年,虽然是商户门第,但养出了个出息的闺女,儿子也贴心,丈夫也尊重她,可以说,便是在宴席上,别人都是给她几分薄面的。 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她混不吝的讲话! 而这个赵宛舒,她竟然敢骂她“可笑”“枉为人母”,她怎么敢的! 赵老太太感觉这辈子都没今日这般丢人! 她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赵宛舒,朝着赵青栀招手,沙哑着嗓子道:“你过来!” 赵青栀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响动,就见到一位身姿挺拔的姑娘站在了门口,她愕然的望着混乱一片的室内。 “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赵青栀回头见到是赵盈盈,她眼眸瞬间暗了下来,没有再动,更不曾说话。 陈嬷嬷见了赵盈盈,就跟见了主心骨一般,她红了眼眶,急忙道:“大姑娘,咱们老太太不好了!” 赵盈盈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扶住了赵老太太,边温柔给她拍背顺气,边扭头问道:“可给祖母服用过救心丸了?” “吃过了。” “再给祖母倒杯水来,快。”赵盈盈吩咐道。 立刻又就有丫鬟动作麻利地倒了温茶水来,赵盈盈也没管屋内其他人,只端着小心翼翼地给赵老太太喂下去,边给她擦了擦嘴角,温声道:“祖母,您感觉怎么样了?” 赵老太太得了孙女的贴心细致的照顾,感觉刚才膈在胸口的郁气都散了些。 真不是她说,这孙女是真的优秀! 至少比之赵青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也不怪她偏心的! 赵老太太满目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好,好多了。”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下首的赵宛舒和赵青栀两人。 赵盈盈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见得两人,以及众人严陈以待的模样,她蹙了蹙眉头,视线陷落在了赵青栀身上。 “阿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祖母向来身体不好,最是不能上气了。还有,你身边这位姑娘,她是谁?” 赵青栀抿了抿唇:“我,我姐。” 面对着赵盈盈,她总是有些自卑的。 赵宛舒主动上前了一步,略略抬了抬下巴,回道:“你好,赵姑娘,我叫赵宛舒,幸会。至于你说的发生了什么事儿,也许你该问问你的祖母才是。” 赵盈盈回首看了眼祖母,见她脸色乌云密布,她回转视线,站了起来,看着赵宛舒道:“这些,我晚些自然会询问祖母。我是想问,你们谁把我祖母气成这般模样?” “我。”赵宛舒当仁不让地承认。 “那赵姑娘,我不知道我祖母跟你有何仇怨,让你这般气她。但是,一个晚辈,对一个长辈如此不敬,是否太过没有礼貌了?”赵盈盈问道。 赵宛舒嗤笑,“礼貌,是给予应给的人的。” 赵盈盈听出她的意思,面容一变:“无礼。” 赵宛舒懒得跟她扯犊子,转向了半天没说话的赵老太太,“老太太,既然你的嫡亲孙女都过来了,看来今天这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站住!” 赵老太太哪里肯让她这般轻松地离开。 赵宛舒跟她撕破了脸,现在她还没让她封口,若是贸然放她离开,那必然会发生些不可控的事情。 她必须把人给留在府中。 随着赵老太太的话,一群人高马大的仆妇就把她围得水泄不通。 赵青栀有些紧张。 赵宛舒回身望去,她挑了挑眉:“老太太,你是打算强留我?那恐怕不行。我家中还有人等我回去!” 赵老太太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小举人,她还真不怕了。 “你不是惦记你姐妹吗?那就留下来好好做客几日。”她沙哑着嗓子,定下了赵宛舒的归宿。 赵宛舒也没着急,她低头拨弄了下指尖,慢慢道:“老太太可知道,我是如何进京的?” 赵老太太对这个并不关心,她喝了口茶水,并没有理会。 赵宛舒继续道:“我是随着燕王世子的进贡队伍进城的。晚些,我也该去跟世子殿下道谢的,您确定要留我在此吗?” 赵宛舒本来是不想借住燕王的势力的。 赵老太太一愣,她看向赵宛舒:“你?” “不信的话,老太太可以留我在府中做客的。不过,府中这般舒服,届时我怕是就不肯走了。”赵宛舒回道。 赵老太太本来是不信的,一个农女,有多大的能耐,能过攀上燕王世子的! 只是,她想起方才赵宛舒的伶俐口齿,以及她周身的不俗气质,她还真拿捏不准。 她们虽然是皇商,可这安京的皇商有数家,如今正是进贡的好时机,若是因此闹腾抓住了把柄,恐怕…… 再来,虽然燕王如今被皇上忌惮,但说到底,还是真正的凤子龙孙。 他们如何敢跟其争锋呢! 何况是因为这么个小姑娘! 可是,她又不甘心,让赵宛舒这般轻松地离开,她还没发誓闭口呢! 赵老太太越想越是心急,头脑乱如麻,目光紧紧地锁着赵宛舒:“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连篇吗?” 赵青栀抿了抿唇,她低声道:“我姐姐说的都是真的。我姐姐医术高明,她救过燕王妃,如今是燕王的坐上宾客。” 赵老太太闻言,脸色难看。 可恶! “那你最好知道,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不然,老婆子便是拼着不要命,也不会叫你个小贱人好过的!”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她转向赵青栀:“阿栀,你可要跟我走?” “阿栀不准走!她是我赵氏的孙女,那就合该留在我府中。凭什么跟你走?阿栀,你不准走,听到了没有?”赵老太太尖声喝止道。 赵青栀愣了愣,她有些犹豫地看向赵宛舒,她其实是想离开的,可是她想起刘嬷嬷跟她讲的那些话,脚步有些顿住了。 “我……” “阿栀是姓赵,可姓的是我赵家的赵,跟你们赵氏有何关系。”赵宛舒反驳,旋即,她看向赵青栀,“阿栀,你尽管回答我就是。不用害怕!” 赵青栀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姐姐,我不走了。” 赵宛舒有些可惜,但是她还是说了句:“那你送送我吧!” 赵青栀看向赵老太太,见她目光瞪着如青蛙,她还是顶着压力颔首道:“应该的。” 赵老太太见攥在手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阿霖便是平阳世子。 平阳世子原名为凌降曜。 “叔,瞧你这样子,好像是她救了我哥一样!”凌昭昭见她叔叔一个劲儿夸个外人,心里就不大得劲。 赵老太太见赵青栀还攥在手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倒是也没追究这个。 而赵盈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见自家祖母表情有异,她蹙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她回身问道:“祖母,那个赵宛舒,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般跟您说话。” “不过是泼皮,你不必理会她!”赵老太太不欲她知道更多的事情,只能敷衍的回道。 赵盈盈的眼神闪了闪,她知道赵老太太没说实话,却也不好追问,只低声颔首应着:“是,祖母。” 第1081章 不信任 / 赵青栀转向赵宛舒,抿唇问道:“阿宛姐姐,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赵宛舒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悲悯,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可她又觉得若是让赵青栀一直被瞒在鼓里,最后被安排了人生,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而她一向的主张都是掌握更多的讯息,自己去掌控命运,自己去选择。 “阿宛姐!”赵青栀抓住了她的手,“你说啊!” 赵宛舒望着她:“阿栀,我知道,说出来可能会让你比较难过。可瞒在鼓里,得过且过,倒不如短痛一番,好歹心里也能有个计划和打算不是?” 顿了顿,她慢慢道:“赵老太太有意让你嫁给赵释帆,以此让你顺理成章地回到赵家,也让赵释帆他们能够顺利拥有继续继承赵氏的资格。” 她先前特地问了赵青栀可否要离开,可看她竟然不走,显然还是对赵氏是存在幻想。 她也不会强求。 赵青栀愣住了,瞬间她就想起了前后许多的事情,从之前去接她时,那些嬷嬷的态度,到昨夜赵释帆说过的那些话语,她逐字逐句地想起,瞬间就联系到了一起。 她踉跄了两步:“果然……我说她们为何突然带我和我爹回来,为何要接我过府……还给我请那么多教习嬷嬷,我原本以为……” 原本还以为是出自祖母的一片疼爱之心。 记住网址m.x63xS. 她从来没感受过什么亲人间的爱,从前赵李氏她们偏心,她娘得顾着她们姐妹,她爹的心里只有愚孝,她唯一能够得来的一点点亲人间的善意,竟是来自于赵宛舒一家。 可她有时候就想,他们能对她那么善意,也是因为他们家已经足够富有了。 所以,她也想变得富有,她也想回报他们,她从前那些狭隘的心思都在慢慢的改正。 被接回赵氏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她以为能重新获得家人,可没想到…… 她有些哭笑不得:“我竟然还有这样的利用价值啊!” 赵宛舒扶住了她,担心道:“阿栀,别那么想。你本来就是属于这里,他们占有了你的资源,这并不是你的错。” “若是实在……要不要跟我离开?” 赵青栀摇了摇头,“我现在走不了。谢谢你,阿宛姐,让我知道了这些,好歹……没事,你先走吧!我都这么大个了人,也是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替我跟二哥问声好!” 赵宛舒也没勉强她,毕竟赵青栀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可以让人来递消息。” 赵青栀朝她勉强笑了笑,送她上了马车,眼看着她离开,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进了府邸。 她一路慢慢吞吞地回了庭院,刘嬷嬷见得她回来,脸色也不大好看,“你还去送什么送?那都什么人啊……” 她还要再说两句,从屋内出来的赵盈盈拦住了她,她看向魂不守舍的赵青栀,“阿栀,送走你阿姐了?说起来,咱们姐妹还没好好说说话,我看今日天和日丽的,不然陪我在这院子里走走?” 赵青栀这会子没心思跟她聊天,刚要拒绝,就被赵盈盈给拉住了手,“走吧,我听说那头的秋海棠开了,去看看。” 赵青栀身不由己的被她拉走了。 两人走在鹅卵石的地板上,赵青栀脑海里还是方才赵宛舒讲得那些话,此时神不在焉的,赵盈盈说了两句话,见她都没回应,她顿住了脚步,眯了眯眼,稍微提高了些许声音:“阿栀妹妹,你怎么了?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赵青栀回过神来,她勉强笑了笑:“还好。” “那便好。若是在府中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要是不想麻烦祖母,你可以跟我讲。” 赵盈盈这副主人模样,就让赵青栀有些尴尬,她抿了抿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应了句,“嗯。” 赵盈盈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她本来就是为了打探赵宛舒的身份来的,她又道:“我听说,你不是家中遭了难嘛,所以祖母才把你接过来府中的。我仔细瞧着,方才你那位姐姐,似乎气度很是不凡啊,她是哪家的姑娘啊?” 虽然就打了那会子交道,但赵宛舒看着就跟赵青栀不一样,显然是个身份不同的人。 赵青栀垂着眸子,“我……阿宛姐就是个普通的大夫。是我们同村同族的……分支姐姐。” “倒是看不出来是个乡下来的姑娘啊!”赵盈盈有些惊讶,“但方才怎么听着,她跟燕王府似乎牵扯颇深,她……” 赵青栀不想跟她们谈论赵宛舒的事情,她抬起头,“赵姐姐,我阿宛姐姐不喜欢被人打探私事,我也不清楚她跟燕王府的往来,我们已经许久没有来往了。” “这次是上回在街上碰见了,叫老太太知道了,请她过府与我叙叙旧。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这表明出的讯息,显然是不想被赵盈盈继续追问了。 赵盈盈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赵青栀竟这般直接,她蹙了蹙眉头,扯了扯唇角:“我这是关心你,没旁的意思。毕竟你这初来乍到府中……” 她觑了眼赵青栀的脸色,又想起昨夜碰到她跟赵释帆在一起,现在还对她这般不客气……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是因为我哥哥生气了吗?” “你哥哥?”赵青栀想起了赵释帆,脸色变得越发差劲了,她突然不想在继续交谈下去了。 她揉了揉额角,脑子有些乱糟糟的:“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我先回去歇着了!赵姐姐要是想欣赏海棠花,就自己去看吧!” 她没了心思应付赵盈盈的试探,更不想花这份心思。 她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徒留下沉下脸的赵盈盈。 赵盈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祖母也好,赵青栀也好,还有今日那个怼天怼地的赵宛舒,她竟然敢这般不客气的跟祖母说话,对方依仗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救过燕王妃吗? 还有祖母为何不让阿栀走?按照既然有同宗同族的姐妹,为何祖母还要把她接来府中,甚至特地要收她为干孙女,可府中的孙辈多的是,这显然不符合祖母一贯的风格。 再来,当时祖母为何那么激动?她不让赵宛舒说的是什么? 方才她也偷偷问过刘嬷嬷,那位嬷嬷虽然有些小肚鸡肠,又刻薄,但也是跟了祖母多年的心腹,知道的事情也是极多的。 可刘嬷嬷却死活都不肯说,甚至叫她不要多问。 甚至昨夜哥哥的那些话和态度……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迷宫,一个很大的谜团在等着她去解答。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不明白,便想着先去找她娘,兴许她娘从她爹嘴里知道了些什么,而她从来都希望把困惑都给解决了。 赵青栀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屋子,赵老太太就让人请她过去叙话。 本来赵老太太被赵宛舒气得头疼,是要去休息的,可看着赵青栀当时离去的背影,她就感觉很慌张,赵宛舒的变故让她有些忐忑。 所以,她又强打起了精神。 她望着进屋的赵青栀,勉强挤出一抹笑,朝她招了招手,“孩子,过来坐。你姐姐可是走了?府中安排了马车吧?” 她讲的都是些没意义的话。 赵青栀沉默地在她旁边坐下,听着赵老太太说了一堆关切的话,这是她入府后,就从没听到过的,此刻听着竟觉得有些嘲讽。 她神色有些飘忽。 赵老太太止住了嘴,半晌,她慢慢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赵青栀沉静片刻,回道:“你想让我嫁给赵释帆?” 赵老太太并不意外,她就是怕赵青栀被赵宛舒挑拨了,从而生了外心,这才着急忙慌地立刻把人又叫来。 她叹了口气:“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但我并非偏心阿帆他们,我也是为了你着想的。” “昨夜你也瞧见了,赵氏子嗣繁荣,枝繁叶茂,这样的家族自然是好,可也有弊端,人人都想争当主家人。我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你爹。” “是,当年是我疏忽,才让你爹遭了人毒手,叫人恶意掉包了,我心里也恨啊!” “谁不想抚养自己的亲生孩子。知道你爹的情况后,我第一时间就派人过去了……可你爹是什么情况,你作为女儿的心中也是知晓的,但凡他有你一半,我还能扶持着他,让他在赵氏落稳脚跟。可他不是啊!” “我们这样的位置,只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这件事爆出来,不但我们赵氏会受到影响,怕是你宫里的那位姑姑也不会好过,届时我们这皇差得丢,就怕这安京都没有咱们赵氏的落脚之地了。” “我只能继续扶持着阿帆父子,不然我们谁都落不得好,我娘家那些外嫁,未嫁的都得受我影响,婚事艰难。我这真的是不得为之!” “而你,你是我亲孙女,咱们虽然相处时间短,但这份亲情不是骗人的,咱们都是血浓于水的啊!我难道还会害你吗?” “现在我还在,不管你中意谁,我可以让你以赵氏的名义嫁出去,可你只能是义孙女的身份,我在还好,我就怕我不在了,到时候人家不念这份香火情了!” “我这才想了个法子,让你嫁给阿帆。一来让这赵氏的血脉重新回归,二来有这把柄,你以后在赵家自然是说一不二的。阿帆他们必然得供着你,就是你的孩子也会是下一任的掌权人。” “便是我百年后不在,你依然能够好好儿的。等你成了当家主母,你想照顾你爹娘姐妹,那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赵青栀垂着视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她慢慢道:“容我想想。” 她今天脑子很乱。 赵老太太也没难为她,她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栀,咱们眼睛得放长远些。你莫要听信了旁人的挑唆,我才是你的亲祖母,是你嫡亲的亲人啊!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赵青栀没有多留,胡乱点了点头,就快步离开了。 等到她走了,陈嬷嬷才进来,她扶着气喘吁吁的赵老太太去休息,心疼道:“老太太仔细着身体,您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呢!这些事儿啥时候不能说,您何必……” “不行,这件事还是得速战速决了。现在中秋过了,郡主那边应该要来问了,还有那个赵宛舒……我心里总觉得不得劲,成亲的事儿,不能拖了。” “以免夜长梦多。” 陈嬷嬷:“您的意思是?” “晚些让阿松到我屋里来一趟,尽快商量婚期。” “阿栀姑娘那……” “她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这件事必须得成!现在还来得及。”赵老太太说着,又道:“让刘嬷嬷盯着点阿栀,还有赵宛舒那边也派人守着,莫叫她说漏嘴了去。” 她是不信任任何人的承诺的。 陈嬷嬷点头称是。 国子监一下学,赵容朗背着书袋,随着人潮,慢慢吞吞地往外走,今天耽搁得有些晚,有个同窗拉住他聊了会,耽搁了下时间。 只是,他才走出门口,就看到一个戴着幕离的女子站在了不远处,他一眼就认出是江逐月,毕竟是多年的兄妹。 他蹙了蹙眉头,别开脸,只当没有看到,下了台阶,快步朝着柳家的马车走去,才走到半途,就被江逐月注意到,她快步走来拦住了他。 “二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赵容朗闭了闭眼,“江小姐,我赶着回去。” 他不想跟江逐月多纠缠。 江逐月听着很是难受,她咬牙:“我们好歹兄妹多年,二哥,你未免太过绝情了吧!”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江逐月从前不在乎,可现在想想曾经多年的情分,只觉得赵容朗太过凉薄了。 赵容朗叹了口气,他揉了揉额角,转向江逐月,“我以为我们已经讲得够清楚了。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吧!” 第1082章 未婚妻 / 赵容朗叹了口气,他揉了揉额角,转向江逐月,莫可奈何道:“江逐月,我以为我们已经讲得够清楚了。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吧!” 赵容朗跟她也做了十几年的兄妹,小时候有兄妹滤镜,自然是觉得她是个单纯善良有点小任性的小姑娘,但经历过种种后,他就知道,江逐月跟他想象中是截然不同的人。 她仿佛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私自利,永远以自己为第一位,永远是旁人欠了她的。 她总是想把旁人耍得团团转,并不以为然,更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 所以,他不认为前面已然明确划清界限的江逐月低声下气地找上门来,仅仅是为了续那份微薄的兄妹之情。 江逐月抿了抿唇,“二哥,我就不能因为想你,而看看你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赵容朗望着她,目光沉静:“江逐月,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嘛?” 江逐月一噎。 “我知道,因为前面那些事,你对我有误解。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的脸都被你亲妹妹毁了,这样还不够吗?”说到这,江逐月眼底都是恨意,她抬手摸了摸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脸,咬牙切齿。 赵容朗突然觉得跟她没什么可讲的必要,她永远都是这样。 他眼底划过失望:“如果只是说这些,那我就先回去了。” 记住网址m.x63xS. “等等。”江逐月眼看亲情打动不了他,只能再次唤住了他,她咬牙道;“好,我实话说了吧!我是来给你送一份前程的!” “前程?”赵容朗愣了下,眯眼不解。 “没错。”江逐月抬起下巴,慢慢道:“你还记得中秋夜见过的江阁老之女吗?那如今是我的本家,其父权势煊赫,而今更是此次科考的主考人。你若是能攀上这门亲,今后,你在京中定然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赵容朗瞬间沉下了脸,他随意拱了拱手:“多谢厚爱,但我已经有了未婚妻,不日就要成亲了。这等福气,承受不起!” 江逐月没想到,在赵宛舒明确拒绝后,赵容朗竟这般不识抬举,她心里有点慌,眼看他就要毫不留情地离开,她连忙拉住了他,“赵容朗,你是不是傻?” “那可是江阁老,若是你能娶江飞凤,今后不说权势滔天,却也是脱胎换骨。你那未婚妻算什么东西,那就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结巴。你娶她,今后只会沦为众人嘲笑的笑柄!” “我知道你可能是为了报柳家的恩情,这才选择娶那个胆怯无能的小结巴,可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安京城,这里多的是权贵,柳家在这里屁都不算!” “柳家甚至比不上江家一根手指头,你能不能清醒点!” 江逐月自认自己是苦口婆心的劝,是为了赵容朗好。 但赵容朗的面色骤然黑如炭,就是眼神都变得冷漠至极,他用力抽回了手,语气冰冷道:“我比不上江大小姐你的洒脱,恩情二字足够重若泰山。再来,我娶柳姑娘,是因为我喜欢她,不是什么劳什子恩情。” 虽然先前赵容朗的确说不上对柳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因为他的心思从来没放在儿女情长上。 可这阵子两人也算是单独相处,虽然都发乎情止于礼,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稳步升温的。 他看到了柳蕊胆怯下温柔懂礼,体贴细致,更看到了她的善良美好。 这是个极好的姑娘。 他绝对不能接受别人这般说她,更不想让人觉得他娶柳蕊仅仅只是为了报柳家的赏识之恩,柳蕊那样的姑娘是该得到更好的感情,她配得上任何人的喜欢。 以报恩二字来概括他娶她的原因,未免太过单薄了。 江逐月被他下了脸面,她是真不知道柳蕊那傻子到底哪里好,竟让赵容朗这般死心塌地。 “你是被下了蛊了吗?放着江飞凤那样好的婚事不要,你非要那个小结巴?二哥,我是真心为你好。若是你愿意,现在江小姐就在前面的巷子里,你与我同去,跟她说清楚。” 赵容朗不愿意:“我已然有婚配,江小姐身份尊贵,自然配得上更好的。而且,孤男寡女并不合适,你传达意思便是。还有,我不需要你为我好!咱们之间也到不了这种交情!” 江逐月燥得脸红耳赤。 可她不敢放赵容朗走。 前面她们跟赵宛舒打交道就吃了瘪,现在若是她不能把人带去给江飞凤见,恐怕回去少不得她的排头吃。 江逐月不敢! 可恨的是赵容朗铁石心肠,一点不配合! 可她却不想想,她从一开始就没把态度放端正,她对赵容朗的态度跟从前也没一点不同,因为她从来没把赵容朗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 她正待搜肠刮肚想阻拦,不远处从国子监里走出来的赵容涛脚步一顿,他揉了揉眼睛,定睛望来,看了好一会儿,眼看着身边的江明衡快步离开,他连忙跟上。 “江公子,前面那个人好像是阿月?” 赵容涛跟江逐月好歹也是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的堂兄妹,几乎也是一眼就认出她的背影来。 江明衡愣了愣,顺着赵容涛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江逐月似乎跟个男子在拉拉扯扯,他看不清对方的正面,只看到个背影。 两人已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江明衡的脸色瞬间变了。 大庭广众之下,牵拉成何其统? 他立刻快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赵容涛紧随其后。 “阿月,你可是来接为兄的?” 他这是给了江逐月描补。 江逐月正在绞尽脑汁,闻言,抬头就看到江明衡两人过来,脸色也刹那间不大好看了,她勉强扯了扯唇角:“兄长。” 两人现在关系也不是多融洽,但到底是亲兄妹,面子情面还是在的。 赵容朗听到江明衡来了,也松了口气,他回身看向两人,拱了拱手,就当做打招呼。 江明衡怔忪,他没想到跟江逐月牵扯的竟然赵容朗,赵容朗近来因为读书清减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瘦了许多,他一时还真没认出来。 他回神,立刻回礼:“原来是赵兄啊!失敬失敬,阿月,怎么想起来找赵兄了?” 他以为是江逐月想来跟赵容朗重新拾起曾经的兄妹关系。 对此,他倒是不排斥。 江逐月没有吭声。 赵容朗倒是回道:“是我这妹妹来替我操心婚事了,不过,我已经回绝了。多谢厚爱,我家中已然有了未婚妻!” “我还有事,就不做耽搁了,考场上见!” 说完,他也没多留,只又拱了拱手,就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竟也没再理会江逐月和赵容涛,态度极其的冷漠。 江逐月愣了愣,她刚要追上去,就被江明衡给拦住了,“站住,你想干什么?方才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江逐月有些恼火:“与你何干?” “你是我亲妹妹,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不知进度的事情,你还问与我何干?”江明衡无语至极,“你个黄花大闺女,竟然替别人操心这种事情!人赵兄,父母健在,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掺和什么?你还嫌弃你的名声太好听了吗?” 江明衡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妹妹竟然又做出这般丢人的事情来! 赵容涛也是听着直咂舌。 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妹妹给曾经的哥哥找未婚妻的! 还是在对方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这不妥妥地叫人枉顾名誉,做出抛妻之事吗? 可真是大胆至极啊! 江逐月见赵容朗越走越远,心里是又气又急,听到江明衡毫不客气的话语,她气得眼泪都滚出来了,“关你屁事!” “江明衡,我没有名声,难道不是你害的吗?都是因为你胳膊肘子往外拐,我的脸都被你毁了,你还想害我到什么地步?你心里永远只有赵宛舒一个妹妹,我算个什么东西?” “你既不想当我哥哥,那你就少管我。” 说完,她甩开江明衡,快步去追赵容朗的马车。 “等等!”江明衡被她骂得也心里难受,看她不顾危险追车,他脸上浮起惊惧和担忧,连忙又冲上去把人给拉回来。“那么危险,你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啊!” “让他走了,我才没命活了!” 江明衡总觉得事情很奇怪,他蹙眉:“好了,别哭了,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歹是你哥哥,要是有事,我自然给你顶着了。” 江逐月也知道,现在赵容朗是拉不回来了,但这罪名总是要有个人担着的。 不能是她办事不力,那就该是江明衡横插一脚干涉了。 故而,她垂下了头,断断续续徐低声地说明了江飞凤的所为。 简单归结就是,江飞凤喜欢上了赵容朗,知道她跟赵容朗曾经是兄妹,就派她带人前去见面求亲。 江明衡听得眉头直皱:“荒唐!哪里有女子这般寻夫婿的!?江伯父自然会替她寻好丈夫的,她缘何……你也是。不想着规劝,如何还跟着她一道胡闹了!” 江逐月:“我成日里在府中,寄人篱下,我还能反驳她不成?回头,多的是手段对付我。” 江明衡一噎,顿了顿,他说道:“我陪你去见表妹。” 江逐月自然是巴不得。 赵容涛跟在两人身后,真的是暗暗捏了一手汗。 这安京贵族的姑娘都这般豪迈吗? 同时,他又有些羡慕赵容朗,前头被柳大儒看中,招为东床快婿,转眼他又被江阁老的女儿看中,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难道就因为他那张好脸吗? 可他跟赵容朗是堂兄弟,脸也没差多少吧? 几人走到巷子里,果然看到一辆低调华丽的马车停在里面,听到外面的响动,江飞凤迫不及待地掀起车帘,待得看到跟进来的江明衡,以及不认识的赵容涛。 她蹙了蹙眉头:“怎么回事?我要见的不是他。” 江明衡是表兄弟,她是见过的。 但赵容涛是个外男,她不曾见过。 赵容涛见到江飞凤的瞬间,眼底划过惊艳。 他没想到江飞凤竟然这般美丽,跟她的行为截然不同的是,她长得极为的甜美娇艳,就像是一朵温室的娇花,叫人见之忘俗。 赵容涛摸了摸脸颊,心中很是愤愤不平,嫉妒像是毒蛇啃咬着他的心。 苍天真是不公! 为什么啥好事都落到了赵容朗头上! 这般美丽又家世显赫的姑娘,为何就非看中了赵容朗,关键是他还嗤之以鼻地拒绝了! 江逐月身体一僵,刚要上前解释,赵容涛已然调整好心情,他上前一步,挤出一抹他认为最好看最温柔的笑容:“见过江姑娘,鄙人赵容涛,是赵容朗的哥哥。恐怕他不能前来了!” 江飞凤本来不待理会他,闻言,她的视线落了过来,打量了他两眼,“哦?你们是兄弟?看不大出来呢!他为何不肯来?” 见赵容涛愿意当出头鸟,江逐月自然是做鹌鹑状。 赵容涛得了在美人跟前献殷情,抹黑赵容朗的机会,当然是不遗余力的。 他连忙道:“阿容说他多谢姑娘错爱,只是他已然有未婚妻,就不亲自前来了,叫我们代为转为其意。还能姑娘另寻良缘!他……” 他话还没说完,江飞凤的面容却是骤然大变,她生气地拍了一记车门,怒道:“你说什么?” 赵容涛一愣,以为她没听清,重复道:“他不能前来……” “下一句。” “已然有了未婚妻……” “未婚妻!!”江飞凤咬牙切齿,目光如针扎向江逐月。 第1084章 我们互相帮助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江逐月其实是恼恨江明衡的。 她向来自负,却又自卑。 在赵家她受尽宠爱,故而养成她自负的个性,但农女的生活又造就了她对物质的自卑,之后回到江家,虽然享受到荣华富贵了,可上面总有更高贵出众的姑娘,她的出身成了她的短板。 更何况,她现在还毁容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明衡偏袒赵宛舒,这才导致她被迫毁容的。 她当然不会去承认是自己有错在先,若是如此,岂不是认可自己不如赵宛舒,更是推翻先前她所有的所谓,她只能这条道走到黑。 她只能一点点的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才行。 所以,她不后悔自己利用赵容朗。 闻言,江明衡不由皱起眉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阿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飞凤不是不懂事不明理的姑娘,你若是坦坦荡荡的与她说,她自也不会为难与你。她乃是金枝玉叶,今后自是能得如意郎君,何至于拘泥于此。便是她的父母都会为她张罗。” “至于你的脸,我已经与江伯父提过,就是待科考结束,自然会为你延请御医。只是近来宫中皇上身体不佳,这才不好提这些,你何必这般焦灼?”记住网址m.luqiuxw. 顿了顿,江明衡继续道,“你也不必给你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找借口。你其实心里还是责怪赵容朗,和阿宛他们的是也不是?” 若是从前,江明衡自然是会信了江逐月的歪理,然后心疼她。 现在他也会尽身为兄长的责任,可却再也不会被江逐月三两句话迷了心智。 江逐月抿了抿唇,咬牙怒目而视道,“我难道不该怪他们吗?” “我会落到今日,本就是赵家所为。我的容貌也是因赵宛舒所毁,难道我还该遇到他们时,一副皆大欢喜,感恩涕零的模样吗?” 江明衡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罢了,你最近别再惹事了。江飞凤与赵容朗的事情,你也别再提了,若是叫江二伯母知道,恐怕会起波澜。” 他嘴里的江二伯母就是江峰的二房,也是平妻。 这整个江阁老府邸都是由二房来掌管的,虽是平妻,但因为身份尊贵,在府中的地位比之那位真正的大夫人是要更高的。 这也是当初江逐月选择讨好江飞凤的原因之一。 江逐月哼了一声,并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别开了脸。 兄妹二人各占据一边,一时看起来倒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马车内的空气也看起来格外的凝滞。 赵容涛本来还想说上两句话,见到这般情景,立刻有紧闭着口,不敢再多言了,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 很快,马车就到了府邸,三人各自下了马车,江明衡两人去前院,而江逐月则是去往后院。 走到分叉路口时,赵容涛跟着江明衡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步,摸了摸身上,惊道:“不好意思,江公子,我好像丢了东西,应该是刚才在路上落下的,我循着回去找找,晚些回来。” 江明衡皱了皱眉,“那你去吧,仔细着点,别冲撞了女眷。” “晓得了。” 赵容涛应了声,就匆匆忙忙跑了出来,等跑到了分叉路口,他整理了下衣襟,快步走了两步,喊住了前面的江逐月。 江逐月不解,扭过头来,见到是他,不耐烦道。 “你喊我干什么?” 此时,赵容涛也被门口的仆妇给拦住了,他指了指江逐月,赔笑道,“我有事与你说,就一会子。” 江逐月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走了出来,两人绕到前面的庭院处的角落,此处没什么人来,倒是挺安静的。 江逐月双手环胸,冷冷道,“你能跟我说什么?” 赵容涛笑了笑,“你还跟江公子生气呢?江公子是你的哥哥,自然也是想为你好的。只是,说的话不大中听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江逐月斜睨了他一眼,“你就为了跟我这个?赵容涛,你倒是当着一条好狗腿子啊!” 自从上回知道她爹有意把她许配给赵容涛后,她对赵容涛就没有半分好感,每每见了不是视而不见,就是讥讽嘲弄。 赵容涛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却又若无其事地扬起,“当然不只是这个。我想知道,为什么江姑娘会看上赵容朗?仅仅就一面便钟情了?” 虽然他对江飞凤也是一见钟情,可那不仅仅是因为脸面,更是因为想到她身后的势力背景,而越是想,他这心情就越是火热。 他跟赵容朗有几分相像,怎么赵容朗可以,他就不行呢? 江逐月见他提起江飞凤,这回才正眼看了过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江飞凤肚子里的蛔虫,我但凡若是一点,我这在这里吗?” “我,我的意思是,赵容朗也并不是容貌特别俊俏之人,姜姑娘在京中多年,想必见过更多英俊潇洒的贵胄子弟,怎么就偏生对赵容朗情根深种。照我说,江姑娘自然是值得更好的人对她呵护备至的。”赵容涛隐晦地说道。 江逐月也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心思,她挑起眉头,上下打量着赵容涛。 赵容涛也连忙正襟危站,一副认真挺拔的模样。 江逐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捂住嘴,不敢置信,“不是吧?赵容涛,你这是要跟赵容朗比?你哪里比得过他啊!我知道你自小在赵家长辈的宠溺吹捧中长大,可赵容朗读书时间比你短,身体又弱,可饶是如此,人家还能考到会试。” “而你读书多年,才堪堪中个举人,你竟然还跟他比?再说了,赵容朗容貌英朗俊俏,不然何至于让人一见便中意?” 赵容朗的确跟赵容涛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赵容朗俊美而温润,就像是一卷山水墨画,叫人一眼便被他身上温雅气质所摄,令人沉醉。 而赵容涛不同,虽然容貌有两分相似,可他的身上浸润着太多杂乱的气质,让他显得便普通了。 但偏生赵容涛自己却很自信。 赵容涛听得脸色很是难看,“赵容朗不过是挂了个尾,这次他指不定就名落孙山了。江姑娘身份尊贵,便是再如何,也该配个进士郎吧!” 顿了顿,他忍着脾气,慢慢道,“你让江姑娘跟赵容朗纠缠,不就是想以后有个人给你吹枕边风嘛!” “赵容朗跟你离了心,他心里只有赵宛舒一个妹妹,便是他真的娶了江姑娘,你以为他就会帮你吗?他帮的只会是自己的亲妹妹,届时你会过得更艰难。” “或者说,你觉得是丈夫亲近,还是你这个远方妹妹更重要?江姑娘真正的取舍会是如何?” 江逐月脸上的嗤笑顿敛,她面色阴沉地盯着赵容涛。 没错,她是想哄江飞凤高兴,然后让她在得偿所愿时,替自己请了御医看诊,至少要治好自己的脸。 然后,她也并非全然如赵容涛所想,她想的是,赵容朗若是背信弃义,抛下柳蕊,届时柳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江家如权势如日中天,但自她听来的消息里,柳家也是地方世家豪强,届时两家定然会起冲突,而赵容朗身为挑起事端的人,只会在夹缝间艰难求生,甚至最后可能江家也会容不得他。 而赵容朗倒霉,难道赵宛舒身为妹妹能够独善其身?整个赵家都会被两家攻击,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只是,这些她并不想跟赵容涛说。 不过,此刻听着赵容涛这些话,她心里却已然生了别的主意了。 赵容涛见她不答话,以为她听进去了劝告,便继续道,“我跟赵容朗不一样,我会与你同心协力。只要你能助我,我自然也会成就你,咱们两厢合作,不好吗?” 顿了顿,他扬起笑容,提了嘴,“若是我中了进士,江老爷应该会很高兴吧!上次江老爷就说,想把你许配给我来着?” 江逐月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道,“赵容涛,你威胁我?” “当然不是。咱们到底兄妹一场,伦理道德上,我都跨不过心里那个坎儿,自是不敢去娶你的。只是,考科举只是一个开端,我想走得更远,那就只能往上再爬一爬。阿月,你也帮我的是不是?”赵容涛轻轻道。 从前的赵容涛自然是只想考个秀才举人,能够当个夫子,光耀门楣就行,让村里族里人人都敬着他就成。 可到了安京,进了国子监,见到更广阔的天地,他的想法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想考中后当官。 可三年取科,这世上聪明人太多了,多少进士入了门,都不能得大用,只能被派往偏僻地界当个小官,碌碌而为。 可赵容涛不同,他想留在安京,他想出人头地,至少要比赵容朗强。 但他没有背景,他现在依靠的是江家,而江家只是在燕北城能说上两句话,从前在他看来高不可攀的江家,在安京什么都不算,江明衡这样的大少爷,到了江阁老这,也依旧是什么都不是。 所以,有这样的机会落在跟前,他不是赵容朗,他想抓住一切能把握的。 江逐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离开了。 赵容涛吸了口气,他也没追上去,捏紧了拳头,生生忍下心底的惶恐。 不,江逐月会答应的。 毕竟,她现在也走投无路了! 江逐月回到自己的院落,她住的是江飞凤的隔壁,是个小小的跨院,院子里种着一颗银杏树,此时黄灿灿的银杏叶落了一地。 她望着夺目的光辉,低头撕咬着指尖。 赵容涛这样的人,她很清楚,是跟她一模一样的人。 只是在她看来,是比她蠢一些的。 她本来还在纠结,现在既然他送上门来了,那她也不该错过这样好的机会的。 那就好好用一用吧! 江飞凤气呼呼地回来,刚巧中途碰见她娘回主院,见到她这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我儿,这是怎么了?姑娘家的,可得少生气才好,对身子和皮肤都不好。” 江飞凤恼道,“还能是什么?就是那个江逐月,她真的是……” “什么?” 江飞凤的话语一顿,她也说不出自己被江逐月瞒着,耍得团团转的事情,那不是显得自己太蠢笨了嘛! 定然是会被她娘批评的。 所以,她咬了咬唇,含含糊糊道,“没,没什么……” 江二夫人抬手给她整理下衣裳,以及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平缓道:“她不过是个分家的姑娘,你要是与她玩的还可以,那就多留几日说说话,你若是不高兴,那等回头科举结束,该办的事情办完,我就打发了她去。” “你这身份,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做事也不大利落,你啊,也少整日里瞎晃荡,多跟娘学学管家。” “你爹还打算等殿试结束,给你寻个好夫婿的,你也得在家沉淀沉淀性子,回头也好嫁人。” “我不想嫁人。”江飞凤反驳,随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期期艾艾地凑到她娘身边,“娘,你当初怎么跟爹在一起的啊?您身份尊贵,爹不过是个……怎么看都跟你不般配,更何况他还前头还有个。” 她冲着江谢氏住的院落方向努了努嘴。 在她看来,虽然她爹很优秀,跟她娘这些年成亲也恩爱有加,可到底是隔了江谢氏,两人间从前也没为此少闹过别扭的。 她娘分明能够嫁给更好的男人才是,而不是给她爹当个平妻受委屈。 毕竟,她娘做得再好,总有柠檬精说她娘是个妾室,有什么好神奇的。 江二夫人愣了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我就是好奇嘛!娘,您从来都没跟我讲过的嘛!”江飞凤垂头遮住自己的心思,撒娇的搀着她娘,“你就给我讲讲嘛!” “这也没什么好讲的,等你遇这样一个人,自然也就懂了。”江二夫人轻轻笑了笑,“有些人总是能让你不顾一切的。而且,我跟你爹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085章 毒誓言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这也没什么好讲的,等你遇这样一个人,自然也就懂了。”江二夫人轻轻笑了笑,“有些人总是能让你不顾一切的。而且,我跟你爹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娘,那您就说说嘛!是怎么样的呀!”江飞凤蹭过去,抱紧她娘的胳膊,撒娇的贴过去。 “先回去,我慢慢与你说就是。”江二夫人摸摸她的头。 “好。” 江飞凤跟着她娘先回了院内,江二夫人觑了她一眼,让丫鬟上了姜酥奶酪,“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刚才小厨房新做的,快尝尝看。” 江飞凤欣喜地亲了亲她娘,“谢谢娘,娘最是疼我了。” “你啊!”江二夫人无奈,心里却很是欢喜。 她只得了这一个女儿,虽然养得骄纵天真些,但看到女儿这般亲近自己,又可爱烂漫的模样,她心里还是很欢喜和有成就感的。 反正左右有他们这些大人给她撑起一片天地。 江飞凤吃过姜酥奶酪,又开始催促她娘,“娘,您快讲讲嘛,您和我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本来江二夫人只是想转移话题,顺便跟女儿说说话,哪里想到她吃过东西,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这就让她很是惊讶,又有些无奈,“怎么非得问这个呢!” “这是您自己方才说的啊!说要跟我说的嘛!娘,您说过的啊,做人要言而有信的,您可不许耍赖,快说嘛!”江飞凤就差撒泼打滚地恳求了,倒是让江二夫人很是无语。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你先把嘴巴擦一擦,大姑娘家家的,还这副动不动就撒娇发痴的模样,以后可怎么说亲呢你!”江二夫人挪到一旁坐下。 江飞凤听话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娘,“行了,娘,您说说您跟我爹是怎么认识的好不?” “我跟你爹初次正式见面是在宫中,当时刚好那一届科考,你爹中了状元,参加了杏林宴。只是那一年,之前的太后特别喜欢点鸳鸯谱,就趁此机会招了些年轻姑娘们进宫热闹热闹,也开了个上赏花宴,刚好跟杏林宴隔着一座假山。” “那时我跟家中姐妹起了些龃龉,藏在假山后哭,结果就遇上来躲热闹的你爹。” “我的哭声惊动了他,两人见了第一面,当时颇为尴尬,他那时手足无措,本来是想躲出去的,但是后头外面来了对宫里的侍卫和宫女诉衷肠。” “为了避免被人误会,也为了避开……我们就在假山里躲了好一会儿。然后你爹看我一直哭,就偷偷给我递了块帕子。” 说到这里,江二夫人脸上浮起了些许笑意,还有些怀念,“那会子我很尴尬,又觉得被人看了笑话,离开的时候还警告你爹,不许他在外头乱说,若是外头有流言蜚语,就定然拿他是问。” “爹应承了?”江飞凤听得津津有味。 “是啊。你爹那会子也是个英俊的少年郎,我是后来去了杏林宴去给皇上请安,才知道他是状元郎。”江二夫人低声道。 “然后娘你就跟爹看对眼,一起成亲了?”江飞凤问道。 “当然不是。”江二夫人看了她一眼,“那会子我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你爹又已然娶妻,当时皇上也有意给前三榜的指婚,你爹就以早有妻室拒绝了。” “那你们是怎么好的啊?”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这种话?”江二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后来啊,我那未婚夫跟我家中的庶妹好上了,我那好庶妹还怀了他的骨肉。” “他跟我那庶妹是爱的死去活来,非要退亲,我爹娘自然是不准。” “可我那庶妹一哭二闹三上吊,加上她姨娘深得我爹宠爱,后面我那前未婚夫也是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为此也是绝食抗议。他乃家中幼子,家中长辈又宠溺,自然是看不得他这样自残,便上门来说和。” “不过,那会子那家的当家是个有魄力的,他坚决不准我那庶妹入门,那家的当家主母还说要我们姐妹同嫁,一为主,一为妾。为此,你外祖父,外祖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这也未免太过分了!”江飞凤听得直皱眉。“后来呢?他们真好上了?” “嗯。但因为两家闹僵了,当时那家当家就把两人赶出了门,让他们自去成就连理了,至于后头如何了,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家的当家长子后来把他们的名字都从族谱删除了。”江二夫人云淡风轻的回道。 “痛快啊!那家长子真的做得太好了!”江飞凤解气道。“那您跟我爹?” “你爹与我有救命之恩。”江二夫人缓缓道,“我那会子拦住了我那庶妹的路,她便伙同她姨娘等人设计我,趁着我出门上香,雇了恶徒把我给绑了,想以此让我名声扫地。” “那会子刚好你爹去庙里还愿撞见了,反正经过一番辗转,亏得他相助,我才能平安脱困。” “只是到底是叫人传出去了,我的名声也损了。不然你以为,为何那家的长子会把他们的名字抹除,就是为了平复我娘的怒火。” “然后你外祖母就想让你爹娶我,只是你爹有妻子,谢氏又给你爹生儿育女了,更是给你爹伺候了爹娘入土,无论如何是不能休离的。所以,最后辗转,我便答应了做平妻。” “也是因着你外祖父心中有愧,后面对你爹帮助颇多,你爹才能在官途走得如此顺畅。”江二夫人尽量说得简单,“我与你爹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但我与谢氏也能和平共处,她想要的夫人尊荣,你爹自会给她。” “我只想跟你爹长相厮守,我们也只是遇到得太晚罢了!” 喝了一口水,她觑向若有所思的江飞凤,“好了,听也听完了,怎生突然有这些发问?该不会是你也有心上人了吧?” 江飞凤被问得脸颊绯红,连忙嘴硬道:“才,才没有。我,我才不是……” “脸都红了,怎生不是?是哪家的公子?”江二夫人见此,打起了精神,“我倒是也不盼着你嫁入高门,咱家门第已然够了,只要你能嫁个真心与你的,你也真心喜爱的就好。” “你若是看中了,回头娘去打探打探他的情况,为你说亲就是。” 江二夫人没有其他母亲那些定然要个门当户对或者是高门大户,只要是女儿喜欢的,且过得幸福,她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是相当开明的。 江飞凤闻言,有些意动,可想到赵容朗已然有了未婚妻,她又有些忐忑,抿了抿唇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等回头我想好了,再与娘您说吧!” 她得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赵容朗! 江二夫人也没逼她,“行。放心,爹娘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有什么心事,与娘说就是了。” 江飞凤颔首,两母女又说了会子话,江飞凤就起身回院了。 而江二夫人又默默喝了几口茶,这才敲了敲桌子,喊了下人过来,“去查查最近小姐去了什么地方,又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地来禀报。” “是。” 江二夫人了解自己的孩子,她怕是真的有些动心,只是有些犹豫,那就定然男方那边有些问题,她得搞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 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不开心,也不会准许有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江飞凤回到院落后,就躺在软榻上想着得来的消息,她脸上满是纠结。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有丫鬟跟她说,江逐月过来求见,她的面色冷了冷,“不见,让她滚。” “是。” 下人刚要下去,江飞凤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翻身而起,“等等,让她进来吧!” 下人福身,立刻去叫了江逐月进来。 江逐月定了定神,进屋后,见得江飞凤面色不大好看,她硬着头皮道,“江姐姐……” 话还没说完,迎面一个茶盏就朝着她砸了过来,她也不敢躲,硬生生被砸了个正着,茶盏砸中她的额头,霎时一行血迹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你还有脸来见我!” 江逐月忍着疼,“江姐姐,我知道错了,我这是来给你道歉的。” “哼!”江飞凤心里恼火,但看着江逐月额角的伤,她心里的气也散了些许,“过来坐下,让人去给你上个药。” 江逐月知道她的脾气向来来得快去得快,如此就是原谅了她,她松了口气,“谢谢江姐姐……不用,我自己来。” 她拒绝了下人的帮忙,自己拿帕子摁住了流血的伤口,顿了顿,她慢慢道,“我知道,隐瞒了赵容朗已然有婚约,让江姐姐难受了,只是……我也是为了江姐姐和我二哥着想的。” “哦?”江飞凤挑了挑眉。 江逐月舔了舔唇角,打好腹稿,缓缓道,“我那二哥其实天赋极好,他只是读了几年书,就得了柳大儒的亲眼,入了白鹿书院,更是一路考到了会试。” “柳大儒看中我二哥的天赋才能,便提出把女儿许配给我二哥。我二哥是个极感恩图报的人,他感激柳大儒的伯乐之恩,便答应了。” 眼看着江飞凤面有异色,她连忙道,“但柳蕊根本配不上我二哥。她是个结巴,说话不利索不说,而还其貌不扬,无论是家世背景,样貌才学,她连江姐姐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只是,我二哥受人之恩,不敢拒绝。但是我身为妹妹,实在不愿意看他为恩情所累,郁郁一生。”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江飞凤听着心情复杂,不过她瞪眼望来,“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会跟人抢未婚夫的人吗?” “江姐姐身份尊贵,自然多的是人中之龙追求姐姐。只是,江姐姐你喜欢我二哥,而我二哥心中有你!”江逐月急急忙忙道。 “什么?”江飞凤本来正在生气,闻言惊愕不已。 “我二哥说他虽然他被江姐姐你的风采所摄,可他不敢背弃柳家,更不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只能辜负姐姐,埋藏那份心动了。” “可我看你们二位都有情,实在是不忍心让你们鸳鸯别抱,从此一生都留有遗憾。”江逐月胡言乱语道。“我是真心盼着你们成眷属,能够厮守一生。” 江飞凤听到赵容朗竟然对她也有情,心口猛然跳动了起来,就是脸颊都飞起了一抹羞红,她眼波潋滟,不敢置信,“你,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他,他对我也,也有好感?” “当然是真的。我但凡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后下地狱!”江逐月为了力图真实,指天发誓道。 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说起这些谎话来就如喝水般自然。 可江飞凤却是信的,当下最是看重的誓言了,更何况江逐月还发下这样的毒誓,瞬间,她就信了七八分。 “他怎么那么死心眼。那个柳家便是再对他有恩,也不该让他用一辈子填进去啊!”江飞凤替赵容朗不忿,“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怎么就非要选这个了?” “他可以认那什么柳姑娘当妹妹,今后好生照拂,给她寻门好亲事就是,何必搭上自己。” “柳家只得了柳蕊一个姑娘,向来是捧在心里疼的,待得他们百年后,就只剩下她一人,便想给她寻个有责任心的夫君。毕竟姻亲才是最可靠的啊。”江逐月回道,“他们是打了好算盘,只可惜我那可怜的二哥……” 说着,她就低下头,擦了擦眼角,一副深深为赵容朗担忧的模样。 “不行,不能让你哥哥的一辈子被毁!”江飞凤越是听,越是打抱不平,她站起来,“咱们想个法子让你二哥退亲吧!” “那柳家势大,咱们真能帮我二哥退亲?” “两人没有感情,他们柳家还能摁着人的头成亲不成?” 闻言,江逐月的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我听姐姐的。” 第1086章 秋闱 :[] 4zw. 江飞凤虽然聪明,但到底自小锦衣玉食,又被爹娘养得很好,难免就天真烂漫一些,再来,也从来没人敢算计到她头上来,故而还是头一回碰见江逐月这样的人。 难免就信以为真。 当然,也是因着她对赵容朗一见钟情,她也自认自己长相样貌品行背景俱是上佳,往日里媒婆都踏破她家门槛儿了。 只是,她爹娘疼爱她,她又一心只想找个话本上那样儿的样样都如她心意,自己又喜欢的相公,这才会没有早早就议亲。 这会子得知赵容朗也中意自己,江飞凤就觉得自己是拯救如意郎君逃离火海的救世红粉英雄,一心一意地盘算着如何才能成功。 这些事情,赵容朗等人自然不知道。 因为,八月底的秋闱已经开始了,众多入京的学子都在准备会试了。 赵容朗也是如此。 之前遇见江逐月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有打算告诉给赵宛舒等人,徒增烦恼。 昨天夜里,因着赵容朗要去参加会试,赵宛舒和柳蕊等人都颇为辗转,赵宛舒倒是还好,柳蕊是真的辗转反侧,半天都因为兴奋没睡着,等到天没亮起床时,眼袋都快掉到脸中央了,她用了不少脂粉才压住。 吃早饭的时候,赵宛舒注意到她的脸色,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几人督促着赵容朗吃完饭,就一起送他去会试的场地。 会试分为三日,在贡院进行,由礼部主持,主管事考官乃是阁老江峰安排主持。 虽然前头有过经验,但到底是在宛城等处,等真正进了安京,那又截然不同了。 比如,从他们这处去贡院就得费一个时辰,所以几乎是天没亮就早早出发了。 而在进城的时候还遇上了堵车,长长的队伍都是人和马车,都是赶着上内城赶考的,或者是些商贩,好在城门处的守卫也速度很快。 饶是如此,柳蕊却还是担心,她呼了口白气,忍不住眺望了眼:“怎么人那么多啊……还以为我们能够很快就进去呢!这样的话,不会迟到吗?” 赵容朗倒是很平静,一点都不焦虑,坐得四平八稳地安慰道,“无事。我们提前了两个多时辰出发,不会迟到的。” 赵宛舒也拉住了柳蕊,“好了,我们坐下等就是了,现在着急也是没有用的。不如缓缓,好久没这般早起床了,这空气都新鲜了不少啊!” 柳蕊真是被这两兄妹给逗笑了,“你们两个真的是……” 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好在,很快就轮到了他们,等递上了帖子验了人,就放了行。 待得他们紧赶慢赶到贡院时,还有近一个来时辰的结余,不过,贡院前也排起了长队,都是前来参考的学子。 不愧是群英荟萃,这数量比之当初在宛城也是过之尤不及的。 而且,这还是考中了的。 柳蕊看着就满心担忧,她看了眼不疾不徐的赵容朗,忍不住道,“没事,咱们能够进考场就不错了,你别紧张。” 这是想赵容朗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赵容朗脸上不见紧张的神色,其实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紧张的,听到她这句反向安慰,他有些想笑,却又忍住了。 “行,我知道了。” 他看向两人,“好了,不用送了,你们快回去吧!我去排队。” 赵宛舒颔首,“我们在这等一会儿,二哥你快去吧!祝你武运昌隆,称心如意。” 赵容朗应了声,背着包袱就去了队伍最末尾,他刚站好没一会儿,就有人立刻排到了他身后,队伍也在缓慢的前行。 柳蕊搓了搓冰凉的指尖,“这早上也太冷了,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啊……晚间又该热了,这一冷一热的天气最是讨嫌,也最容易生病了……” 赵宛舒笑着看她一眼,“你不是给我二哥还做了一件夹袄和护膝嘛!等早晚穿上,白日里脱了就是,这也不妨事的,不然咱们在家做好姜汤,等我二哥他回来,再去去寒就是。” 赵宛舒反而没那么担心,一个大人还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大不了,真病了,还有她呢,总是不会出事的。 柳蕊想了想,也是有道理,“那回去,咱们就熬点羊肉汤吧!这样,回来刚好补一补。” “这天吃羊肉太早了吧,容易燥热……” 赵宛舒无语地吐槽。 “前头你二哥吃得太清淡了,这都考完了,自然该吃些性热补身体的,这才能补回来嘛!”柳蕊不以为然。 两人边吐槽边说着从人群里挤出来,结果就看到江逐月面无表情站在马车旁,身边还站着江飞凤和江明衡等人。 江逐月根本不想来送人,虽然她娘总让她哥哥打好关系,毕竟是两兄妹,可前头她刚跟江明衡吵完架,两人都好些日子没讲话了。 江逐月才不想跟她哥哥低头呢,故而哪怕知道秋闱,她也不想去送人。 还是赵容涛明里暗里地提议让她带着江飞凤来送他们,这样也能让他在美人跟前献献殷情,也是解解相思之苦。 而江飞凤本人也想去,一来是她没去过,二来嘛,她听说赵容朗也参加秋闱,便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他。 所以,她就代表她爹娘来送江明衡去考场,至于赵容涛自然是顺带的,如此一来,也是江峰作为长辈给了江明衡莫大的面子。 江明衡自然也得感激。 江峰其实也看好这个侄子,见女儿这般积极,他也很赞同。 此刻,江明衡觑了眼长队,朝着江飞凤两人拱了拱手,“表妹和阿月还是快些回去,现在晨间天寒,仔细风寒入体!” “是啊,江小姐还请好好保重身体。”赵容涛也连忙附和。 方才他路上说话很是积极,只是江飞凤并没怎么搭理他,但也没给他不好的脸色,这就像是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江飞凤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目光到处流转移动,“行了,你们赶紧去。” 赵容涛本来还想说话,却被江逐月暗暗给踢了一脚,他只能无奈地砸巴了下嘴,跟上了江明衡的脚步。 江逐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暗想着,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吃得花! 江飞凤转了一圈,还是没瞧见人,她推了推江逐月,“你给我仔细瞧瞧,人来了没有啊?我还想跟他说句祝福呢,他住在外城,该不会是迟到了吧?” 江逐月:“……” “我找找看。” 两人以及几个丫鬟都张大了眼,都往人群里打量,也不知道是仇敌间的感应还是如何,江逐月一眼就看到了人潮涌动中逆行而出的赵宛舒。 而赵宛舒抬眼也注意到她,两人相顾无言,很快都纷纷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两人同时在心里想到,真是晦气! 柳蕊注意到赵宛舒半天没说话,忍不住回头望来,“阿宛,怎么了?” 赵宛舒淡淡道:“……没事,刚眼睛不大舒服。咱们在内城逛逛再回去吧!” “成。”柳蕊也是兴致勃勃。 而这边,江飞凤却是找得有些不耐烦了,她问道,“还没找到人吗?你们有没有认真找啊,再不好好儿看看,回去别怪我摘了你们这没用的两罩子!” 丫鬟们吓了瑟瑟发抖,找得更仔细了。 而江逐月也猜到,她们应该就是来送赵容朗的,而此刻,赵容朗应该早就去排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进了贡院里面。 这样一来,等会江飞凤没得偿所愿,定然会发脾气的。 她想江飞凤偶尔的那些恶作剧,心里也很是反感,故而,她想着自己不痛快,那就让别人也不痛快。 所以,她很快定了定心神,指着赵宛舒道,“江姐姐,那不是赵宛舒吗?她是赵容朗的妹妹,定然是来送人的,现在人怕是都进了贡院了,咱们也是见不着了。” “不过,她旁边站着的就是我二哥的那个未婚妻。你要去见见吗?” 江飞凤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就是那个柳什么蕊……我得去见见!” 她得去看看什么姑娘才能这般不要脸地霸着人家强嫁! 连她都没那么做过,她凭什么敢! 故而,两人很快就带着一堆仆妇堵在了柳家的马车前,赵宛舒见到江逐月竟然找上门来了,心里烦躁,特别是在看到她身边的江飞凤后。 心中的不悦也达到了顶峰。 柳蕊不明就里,她见到气势汹汹的两人,吓了一跳,忍不住抓住了赵宛舒的手,探头望过来,“你,你们想,想干什么啊?” 她是不认识江飞凤的,可她认知江逐月。 想起江逐月曾经对自己的欺骗,她现在对着江逐月就没有好脸色,只是她的胆子向来小,性子又敏感,故而见得气势凌人的江飞凤,她也有些紧张。 而她一紧张,难免说话也有点不利索。 “原来真是个结巴啊?”江飞凤挑了挑眉。 柳蕊最不喜欢别人提起自己这个缺点,她曾经因为这个受了不少嘲笑,若不是赵宛舒鼓励她,爹娘也帮她,她也不会一点点克服心理障碍。 现在很多人都因为她说话流利,对她再也没有那种歧视了。 可饶是如此,这也是她心底最深刻的痛。 她分明没有在江飞凤跟前表露过,对方竟然知道,那说漏嘴的就只有江逐月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江逐月,“你,你怎么能那么做?” 这简直是太坏了吧! 江逐月别开眼,她现在对柳蕊没有丝毫好感,只要谁跟赵宛舒好,那就是她的敌人。 江飞凤见她说话都带着颤音,心里给她打上了“上不得台面”的标签,抬了抬下巴,问道,“你就是柳蕊?赵容朗的未婚妻?” 柳蕊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是,你有什么,什么事吗?” 她并不知道江飞凤看上赵容朗的事情,赵宛舒兄妹两都不约而同地瞒住了她,不为了别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们自然都会拒绝。 而柳蕊本来就有些自卑,心思又细腻,若是叫她知道了,难免会难受。 不过是个插曲,所以他们都没放在心上。 此时,见江飞凤竟公然寻上柳蕊,赵宛舒皱了皱眉,她还以为两人是来送江明衡科考的,没想到竟还在这堵人。 她把柳蕊拉在身后,往前一站,神色如常,语气冷淡道,“江小姐,上次的事情,我以为说得很清楚了,没必要再谈了。这次我们只是来送家兄科考,还得赶回去,就不与江小姐多谈了,告辞。” 说完,她示意柳蕊先上车。 江飞凤却不肯善罢甘休,“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我今天来,就是来找她柳蕊的。我知道,你跟她是什么姐妹情深,但再如何,你也不该让你兄长给你背负这份情谊,让他今后一生都过得苦闷不堪。” “如此,你还配当他的妹妹吗?” 柳蕊一脸茫然。 赵宛舒:“……” 她一脸惊异地看向江飞凤,仿佛她多长了两个脑袋一般,语气古怪:“那也是我们的事,跟江小姐有什么关系?江小姐若是闲得慌,我听说街角有家酒楼的说书极好,倒不如去那边听听。” “或者,城门口不是很多人家在布善施粥,小姐也可以去体恤下民情。那样兴许你就能找到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做了。” “你在嘲讽我?”江飞凤听出她话中意思,气得脸都红了,她指着柳蕊道,“我为什么不能管?我就是好打抱不平。特别是你,你仗着你父亲对赵公子有恩情,你还迫使他娶你,实是可恶至极!” “什么?”柳蕊一愣。 “难道不是吗?赵容朗根本就不喜欢你,他答应娶你只是因为感激恩情。你这是要毁了他的一生,我从未见过像是你这般自私自利的姑娘!”江飞凤气道,“你若是识趣,就该退婚,让他寻找自己的幸福。” 柳蕊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苍白,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声。 因为,江飞凤说出了她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第1088章 毫无消息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阿蕊,不要这样想。你优秀善良,温柔贤惠,六艺皆通,家世显赫,你本就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来配。” 柳蕊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有那么好,我也配不上你二哥……” 在她心中,赵容朗就是天边月,可望而不可即。 可她却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而今她是真的被打击得什么信心都没有了。 赵宛舒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与其说柳蕊需要的是安慰,倒不如这问题是她自己的自卑,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她自己和赵容朗。 可如今赵容朗还在考试,一切只能等他回来再与柳蕊谈了。 赵宛舒拍了拍她的手,“别那么想。你知道我二哥心中如何想吗?他又是如何看待与你的婚约的?” 柳蕊怔忪。 赵宛舒:“兴许先前他心中并非是爱情,可今后呢?感情并非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了解过程中培养的,是从细节入微可见的。” “你与其自己在这纠结不安,倒不如跟我二哥好生地坦诚公布的谈一谈,说一说彼此心中的想法如何?” “毕竟,我们谁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便是要判人死刑,总该给人辩驳的机会是不是?” 柳蕊愣了愣,她抬起头望着赵宛舒,抿了抿唇,半晌,她挂着泪珠的脸上浮起一丝犹豫,“那,那等考试结束,我去问你二哥?” 其实,她的心是被赵宛舒这句话触动了的。 她想起,她爹娘当初也并非是一见钟情,她娘也是在日渐相处的当中,渐渐的爱上她爹的,直至如今的誓死不渝。 所以,兴许她也会有这样的好运吧? “嗯。所以都勇敢一点!”赵宛舒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想了想,她低声道,“你看我与萧承煜,他先前身份尊贵,而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农女,先前我们两也并非一见钟情,可是我们两个却能走到今日。” “我也没有真切地觉得自己就不该嫁给他,配不上他,因为我知道,他在意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家世背景。” “而你,身世显赫,家教甚好,又娇美聪慧,我哥哥不过是农家子,便是读过些书,能碰上你,也是他三生有幸,也是你两姻缘天定。所以,你更不该觉得自卑自惭才是啊!” 柳蕊摆了摆手,连忙辩驳道,“才不是呢!阿宛你容貌美丽,又聪明伶俐,还有一手好医术,还,还那么会安慰人,阿煜哥哥能娶你,是他的福气。你们两个才是真的郎才女貌!” 赵宛舒笑了笑,“你看,现在你不也说得挺好的嘛!所以,别担心太多,多看看自己的优点,少盯着缺点看。而且咱们也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旁人身上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吃东西吧!喝些茶暖暖身子,晚些我们就回去了!” 柳蕊感觉心情也好了些许,她感激地看了眼赵宛舒,端起茶碗又喝了口茶,只是口腔里先前被烫伤了,现在喝一口茶就感觉有些疼。 她眉头蹙了蹙。 赵宛舒看出她强忍的疼,她说道:“是嘴巴里疼了?” 柳蕊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有一点点。” “等回去了,我给你弄些爽口的薄荷叶,等会含着,就会好上些许。以后可莫要这般心不在焉,也不要让人家的错误惩罚自己,要知道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没人会比你跟重要的。” 两人又坐了会子,待得吃了些点心,空气里的雾气也散了些,天边已然有旭日东升,两人这才起身离开。 不过在走之前,两人都打包了些招牌点心,这是要拿回去给家中两个小娃子吃的。 等到回来时,已然近午时,赵荣康和萧韶光已然起来在早读习字,见到她们回来,萧韶光连忙放下笔,跑了过来。 “姐姐,你们回来了?” “小光真乖,字写好了吗?” “已经写了一篇大字了。” “真懂事,来,给你们带了茶点。过来吃点东西再写吧!”赵宛舒招呼道,又把带来的茶点一一拿了出来,又喊了赵荣康来吃。 赵荣康抿了抿唇,小大人似的皱了皱眉头,“哥哥他去考试了吗?如何了?” “嗯,已经进了考场了。”赵宛舒抬头看了眼天,“这时候应该开始考试了吧!咱们等着就是了,来,先吃些点心吧!” 赵荣康也知道自己着急无用,只能点头捧着点心慢慢啃着,啃了两口,他眼眸亮了亮。 “好不好吃?”赵宛舒笑眯眯问道。 萧韶光第一个弯了弯眉眼,“好吃,甜甜的,也不腻味,谢谢阿宛姐姐。” “那就好。” 萧韶光吃了两块,赵宛舒就没让他们在吃,等会要吃饭是一回事,再来吃多了容易积食。 只是萧韶光显得有些蔫蔫的,赵宛舒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了?小光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韶光摇了摇头,“我,我想哥哥了。他明明说中秋节后要来看我的,然后我们要去给爹爹扫墓,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来……他失约了。” 虽然这阵子他过得很愉快,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哥哥的,毕竟是没有人能够替代自己的哥哥。 赵宛舒愣了愣,想起也的确没有萧承煜的消息,不由也皱起眉头。 最近事情太多了,一茬接着一茬,她都没多想,此时想想,的确是不同寻常的。 她站起身,想了想,“那我去驿站找找你哥哥。” “我跟你一起去。”萧韶光立马道。 “不行。你今天的大字任务还没完成呢,回头你哥哥可是会检查作业的,你也不想被哥哥批评吧?”赵宛舒拒绝道。 她也不清楚如今萧承煜那边的情况如何,与其让萧韶光跟着,然后为其担心挂怀,倒不如她自己去。 “可是……” “听话。”赵宛舒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朝赵荣康使了个眼色。 赵荣康秒懂,立刻拉住了萧韶光,“我姐姐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小孩子就该听大人的话,好好读书练习,等回头你哥哥见到你写的大字越来越好,肯定会更高兴的,说不定还会带咱们出去玩呢!” “真的吗?”萧韶光眼眸亮了亮,“那,那我们练字吧!” 赵宛舒这才松了口气,冲着赵荣康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这才离开。 萧韶光写了几个大字后,又有些泄气,他嘟囔道,“可我还是想哥哥呢!哥哥真是的,以前总是骗我,可好歹总是会陪着我……可自从他跟阿宛姐姐定亲后,他就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早知道这样……” “怎么样?”赵荣康斜睨了他一眼,“你就不让你哥哥跟我姐姐成亲了吗?” “当然不是。”萧韶光反驳道,“我只是,只是想他们两个都在我身边……” 无论是赵宛舒还是萧承煜,他都不想他们离开。 赵荣康撇了撇嘴,“咱们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总粘着他们。再说了,你哥哥是有差事的,这肯定是得好好工作,这样才能赚到钱养你的啊。不然,成日里陪着你,可是连温饱都不能解决,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对于这块,赵荣康就想得很开。 与其一家人永远贫困地蹲着,倒不如大家好好的努力,哪怕聚少离多,可是知道大家都过得好,那就已经足够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要是真的想他们,那你就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以后好好养着你哥哥,这样哪怕他没有差事了,也能好好的生活。” “真的可以吗?”萧韶光眼眸放光。 “当然了,我说话什么时候错过。不过,你得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有出路,这样等你以后当了大官,那不是想要什么都能有嘛!”赵荣康给他画了个大饼,“现在先从习字背书开始吧!” “好!” 瞬间,萧韶光就跟打了个鸡血一般,埋头疯狂练字。 就是连桑枝过来送茶水都被他这副疯狂的勤快劲儿吓了一跳。 至于赵荣康,当然是深藏功与名,继续低头慢慢吞吞地习字。 总算是能过安静下来了。 而这边,赵宛舒吃过午饭,想了想,她就套车去了趟驿站,可是并没有见到萧韶光,驿站的人员对她也颇为不耐烦。 不过好在,驿站里还有燕王府留下押运的侍卫,他们也是愁眉苦脸,见到赵宛舒来,有个侍卫是见过她的,当时中暑,还是赵宛舒救的他。 故而,他态度很是温和:“赵大夫,您怎么来了?” “我看萧承煜许久没有回来,有些担心,就过来问问,他现在是怎么了?”赵宛舒问道。 侍卫皱眉苦涩一笑,“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当时世子殿下和萧公子一道去参加了中秋宫宴,当时他们让我们在这等候,只零星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就进宫了。” “然后这都两三日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我们也不能硬闯皇宫,只能在此等候。” “本来我们想给王府传消息,可驿站的人看得紧,所以我们也正焦头烂额了。” 说到这,他突然眼眸一亮,望向赵宛舒,“赵大夫怎生进来的?” “就这么进来的……”赵宛舒回道。 “那不知道赵大夫可以不可以帮我们传递消息回燕北城……”侍卫期待道。 赵宛舒也没拒绝,她颔首道,“可以。” “这是之前世子殿下留下的信件,说是如果有万一,就让我们把信件发回燕北城给王爷。”侍卫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的封了红漆,递了过来道,“姑娘去城东的打铁铺子,然后交给那边的掌柜就可以了。” 赵宛舒接过信件,里面薄薄的,倒是也看不出什么,她颔首应道,“那成。我先走了,如果有消息,你们就给我传个消息,或者让萧承煜赶紧回来就成,他弟弟也甚是想念他。” “好。您慢走!”侍卫应道。 赵宛舒这才快步离开,她先去了趟城东的打铁铺子,把信件给了那位掌柜。 掌故一身腱子肉,古铜色肤色,看起来就很像是打铁人,见到信件上的红漆,他瞬间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表情严肃道,“多谢姑娘,我们立刻会安排送出去的。不知道姑娘是……” “我是萧承煜的未婚妻。”赵宛舒简单地回了句。 可能是萧承煜的名号比较响亮,掌柜很快恍然大悟,马上就颔首道,“知道了。” 送完信件后,赵宛舒跟掌柜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赵宛舒颇感头疼,也甚是棘手,萧承煜两人都是谨慎的人,现在没有消息,定然是出事了! 可宫里她也没有认识的人,根本就没有消息渠道。 她想了半天,如今在安京,并没有太多能帮上忙的人! 能跟宫里搭上边的,也就是顾家还有就会皇商赵氏了…… 可她前面才得罪过皇商赵氏,对方在宫里有贵妃,定然消息灵通,可一来对方不可能帮她打探消息,二来她也不可能真的求助。 那剩下的就只有顾东篱了。 她其实也不想去打扰顾东篱,毕竟对方只是女眷,而且还是待嫁之身。 但偏生她现在能接触到的也就是顾东篱。 她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可是怎么办才好呢,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想了半天,赵宛舒还是打算去顾家碰碰运气。 顾家在安京经营多年,顾东篱的外祖父一家也在京中为官,这次中秋佳节不知道是否参加过宫宴,若是去了那应该能提供些消息。 顾东篱没想到才分别没多久,赵宛舒竟然登门拜访了,她有些惊讶,可更多的还是开心。 顾夫人见到赵宛舒也很是欢喜,她挺欣赏赵宛舒的,更何况她还救了自家闺女。 她拉着赵宛舒少不得一番嘘寒问暖,最后道:“如今住在何处?若是还没定下,不若来跟阿篱作伴?” 赵宛舒温柔地笑了笑,“阿篱好事将近,我跟阿蕊住在一起,家里还有个弟弟跟着,哪里好来打扰!” “听说您也在安京,就想着来拜访下您。这是前头茶楼的茶点,我尝着好,就送些来给您,还请莫要嫌弃。” 第1089章 求助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宛舒温柔地笑了笑,“听说您也在安京,就想着来拜访下您。这是前头茶楼的茶点,我尝着好,就送些来给您,还请莫要嫌弃。” 礼轻情意重。 顾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拉住赵宛舒道,“来就来,带这些东西做什么?对了,我听说你哥哥也来了,这次是去参加科考了吗?” “是的,早上刚送了他进考场。” “你哥哥向来聪慧,初次下场就能入会试,也是颇有天赋的,这次也定然能蟾宫折桂了。” 赵宛舒笑了笑,眨了眨眼,“那这回可就借您吉言了。不然,届时我们可得来寻你了!” “好好好。”顾夫人领着她进了屋,让人端了茶点过来,才说了两句话,就有丫鬟匆匆忙忙赶过来。 “夫人,姑奶奶又来寻您了,让您去前厅。” 顾夫人闻言,脸上浮起不耐,但还是忍着怒气,冲赵宛舒扯了扯唇角,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跟阿篱说说话,我去去就回。” 赵宛舒很懂事地回道:“您先忙。” 等顾夫人怒气冲冲地离开,她才转过头来,望着顾东篱,轻声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事。那是我姑姑,每隔几日都得来一回,不用理会。”顾东篱不想讲里面的糟心事,她也不想去见她那个姑姑,只望着赵宛舒道:“阿宛,你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嘛?” 赵宛舒愣了愣,她摸了摸脸,苦笑道,“这么明显的吗?” 顾东篱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看你气场有些不对,我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但若是遇到了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你尽管说就是。” 赵宛舒呼了口气,组织了下语言,这才慢慢吞吞道:“其实,你也知道,我这次是跟着萧承煜以及燕王世子他们入京的。” “但是先前他们住在驿站,我也就是中秋前跟萧承煜见了一面,后来听说他中秋去了宫里参加宴席。” “他这次立了功,本来是要去授官的,家里小光还等着他回来去祭拜他的父亲。可是,我们左等右等,也没他的消息,我就去了驿站……可是,却丝毫没有他的消息……”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顾东篱,“我想着,你家也有人入朝为官,这次中秋宴也不知道贵府中可有人在,可否透露一二消息,好歹让我知道下,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这……”顾东篱面露难色。 赵宛舒揪紧了手,见此,她眼底浮现失望,勉强笑了笑,“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我……” “不是的,阿宛。”顾东篱还是头回见到赵宛舒这般是失措的情绪,她连忙抓住赵宛舒的手,“我,我也不晓得。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在府中绣嫁妆,就是中秋家宴露了个面就出去跟你们玩儿了。” “具体这些事情也是一概不晓的,得等回头我娘回来,再好生问一问她,让她跟家里提。” 赵宛舒颔首,“我理解的……” 闻言,顾东篱松了口气,她见赵宛舒眉头紧蹙,安抚道,“阿宛,别担心,萧公子不会有事的。阿蕊她们知道吗?” 赵宛舒摇了摇头,“我还没回去,也不好告诉她们,不然也只是徒增忧愁。” 如果还是没消息,那她也会告诉柳蕊,但是萧韶光就算了,主要是看看能不能让柳庆云想法子。 顿了顿,她收敛了情绪,勾了勾唇角,“好了,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你这边嫁衣绣好了吗?一应都准备了?” “嫁妆这些都是我娘她们在准备,不过嫁衣的话……”顾东篱看了眼她,“你要去看看嘛?” “可以吗?” “当然了。”顾东篱拉起她,“走,去我房里。” 赵宛舒欣然应允。 顾东篱在安京的院落比她在宛城的大了许多,院子里种的花草也更加的名贵,就是府内的规矩也更加的森严了。 赵宛舒跟着她一路进了房间,房内的摆设雅致精美,但是最显眼的还是古朴衣架上那身流光溢彩的嫁妆,以银线勾勒出孔雀的羽翼,颜色潋滟,银线随着光线而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光芒。 当下朝廷皇族用凤凰,氏族用青鸾孔雀图腾。 “真漂亮啊!” 赵宛舒忍不住感慨。 她绕着衣架走动一圈,发现嫁衣的尾部也补上了漂亮的祥云图案。 顾东篱腼腆地笑了笑,“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我就绣了几针简单的地方,旁的全都是靠绣娘,一针一线的缝出来的。现在嫁衣是出来了,还差婚鞋和盖头了……” 赵宛舒:“就这婚服已然是出彩,若是你穿上,定然更是艳光四射了。你的头冠也做好了?” “这个还不曾,头冠得镶珍珠珠宝,有些是前阵子才寻来的,工匠还在镶嵌!” 顾东篱虽然不得父亲宠爱,但她到底是顾家嫡长女,这该有的排场自然得有,更何况她嫁的还是侯爵府的公子,总是不能让姻亲小瞧了。 故而,不管是顾家也好,还是其母氏也好,都在铆足劲儿折腾。 赵宛舒注意到她脸上并不见喜色,也就是方才说到婚服有些许红润,她顿了顿,问道,“阿篱,你后来见过那位理阳侯府的黎三公子吗?” 顾东篱愣了愣,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未曾。我们即将成亲,哪里能再婚前见面!” “罢了,不提这个了。我这还有些好茶,我给你泡了来,等会咱们就着你的点心吃一些。” 这就是避开这个话题了。 赵宛舒欲言又止,但这种婚姻之事,自有媒妁之言,她便是在如何,也不好多言,而显然顾家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故而,随后她也闭了嘴,跟顾东篱高高兴兴地享受了一番下午茶。 顾东篱说等有了消息,立刻就会托人送来。 赵宛舒道了谢,也没等到顾夫人回来,便起身离开了。 顾东篱眼看着马车走远,这才转身进府,望着余下的茶点,她有些发愣,直到她娘回来,她才恍然回神,站了起来,“娘,姑姑走了吗?” 顾夫人脸上都是烦闷,“是啊。你祖母为了躲她,都开始装病了,她却还不自知。她自己的婚事一团糟,还有脸来管咱们,当年若不是她,那狐狸精如何能入了你爹的房门,现在倒是还想我去帮衬她,笑话?” 想起当年自己还在孕期,小姑子却给顾牧牵线把如夫人塞过去,成就他们的好事,最后她闹和离,她竟还有脸跑过去说她善妒,她就生气。 也亏得上头的公婆脑子还是清醒的,不然当时她都能被气得流产,立刻和离了。 她就不懂,公婆这般的人,怎么就生了两个这样的棒槌儿女! 而今这小姑子丈夫不出息,就想让顾家相帮,可偏生对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她却觉得是顾家不给力,就又让她娘家这边帮衬。 她拒绝后,她竟还想让她的阿篱嫁过去她家填坑,也不看看她那儿子,小小年纪就搞大了好几个丫鬟的肚子,庶出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谁家愿意让姑娘嫁进去吃苦。 便是她家阿篱再如何被毁了名声,她也绝计不会考虑。 想到小姑子那些话,顾夫人就满肚子气,可在女儿跟前,她也不多说,更不好去公婆跟前提,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她呼了口气,勉强扬起笑容,“怎生只有你了?阿宛呢?” “阿宛她回去了。” “怎生不多留会子,好歹吃过饭再回去啊!这孩子,就是太懂礼数了。”顾夫人摇了摇头,“瞧着她今天愁眉苦脸的,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顾东篱也不奇怪她娘会看出来,她定了定神,便把赵宛舒的所求说了出来,“……娘,咱们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我看阿宛甚是着急,我,我想帮一帮她的。” 顾夫人看了她一眼,“她救过你的命,帮她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件事如果牵扯到宫里面……那就不好说了。我记得你祖父这次得了殊荣进宫参加宫宴,晚些我回趟府,亲自问一问。” 顾东篱松了口气,脸上浮起真切的笑容,“谢谢娘。” 顾夫人换了个话题:“你的嫁妆都绣得如何了?你可得盯着些,若是有事,记得来通知我。” 最近为了忙顾东篱的婚事,顾夫人也是分身乏术,又得准备嫁妆,还得理宴请宾客的名单,还有宴席的流程,采买等等,这桩桩件件,也是足够她头疼的。 偏生还有不长眼的小姑子有事没事来惹一遭。 顾东篱笑容顿了顿,“已经差不多了。” 顾夫人颔首,见顾东篱神色有些不对,她蹙了蹙眉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别的事情?” 顾东篱张了张嘴,最后只归于一句,“没事的,娘。我挺好的,应该是最近没睡好。” “还是得注意休息,姑娘家成亲只有一次,总是得漂漂亮亮的出家门的。”说到这,顾夫人也有些感伤,她敛了情绪,“好了,我让人去安排马车,这就回府。” 顾东篱连忙道:“娘,我跟您一起去吧!我,我也许久没去见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了,我想去给他们请请安。” 顾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成。以后再去你都成亲了,换身衣服再出来。” “是。” 等到赵宛舒回府时,天色也暗了许多,她呼了口气,踏入了府门。 桑枝正带着两个孩子在玩剪纸,见到她回来,她笑了笑,萧韶光敏感地跟着回头,连忙蹦蹦跳跳地扑了过来,抱住了她,然后又举起手里的东西。 “看,阿宛姐姐,桑枝姐姐给我剪的小兔子,好不好看?” 赵宛舒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好看的。” “我也要学会剪纸,这样等哥哥和姐姐成亲,我就给你们剪……唔,就那个大大的字。” “那是囍字。”赵荣康翻了个白眼,纠正道。 “对,就是囍字。”萧韶光重重点了点头。 “那,我就提前谢谢小光的好意了。不过,小光得多多努力,不然就剪得不好看了。”赵宛舒说道。 “我一定会学好的。”顿了顿,萧韶光又想起自己原先想说的话,他往赵宛舒身后望了望,“阿宛姐姐,我哥哥没跟着一起回来吗?” 赵宛舒一愣,视线游移,“他,他还有事,得当差呢!不过,他让我给小光带了些好吃的,看,这是什么?” 她拿出两个纸袋子,一袋是萧韶光爱吃的桃干,还有一袋是滚烫的炒栗子。 萧韶光脸上却没有往日里的欢喜,只有失望,头上的耳朵都仿佛折了下来,甚是可怜。 “这样啊……谢谢阿宛姐姐。” 赵宛舒见得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 见萧韶光想念哥哥的模样,她就想起自己小时候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却没有亲人会陪伴自己身边时候的孤寂和冰凉。 这种感情是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赵荣康挑了挑眉,走上前从赵宛舒手里拿走了两袋东西,啃了一口桃干,又剥了一颗糖炒栗子,嘎嘣脆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道:“好吃,真香啊!姐姐,下次你下次多买点,我也爱吃的……小光不吃吗?” 他先是拨了一颗送到萧韶光跟前,见他犹犹豫豫想张嘴吃,他立马收回,塞进自己嘴里:“不吃算了。” 萧韶光的情绪瞬间就消散了,他小兽般冲过去,“那是阿宛姐姐给我买的啊!我也要吃……” “你不是不要嘛!我帮你吃了,放心,我吃得下……” “我没有说……哎呀,小康哥哥,我也想吃……” 赵荣康举起手里的袋子,朝他咧了咧嘴,“那你来拿啊!小矮子!” 萧韶光:“……” 还真别说,可能是还没到生长期,他不咋个长个子,倒是赵荣康一整年就跟竹子一般,蹭蹭往上窜,转眼间就比萧韶光高了一半。 已经是他一举手,萧韶光怎么扑腾也只能碰到他的肩膀的程度。 说他是短腿也是无疑。 就是怪可爱的。 赵宛舒见了,脸上的阴霾也散了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1090章 邹家 :[] http:4zw. 顾夫人领着顾东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邹府中的下人见到她,很是热情地把人迎了进来。 “姑太太回来了!!” 瞬间整个府邸都知道,顾夫人回来了。 邹夫人连忙出来迎她,见到她走路带风,她不禁笑了笑道:“姐姐回来得正正好,家中刚得了一只鹿,本来还说往你们府邸里送些,如今你来了,刚好一道儿吃了。” 顾夫人跟自家弟妹关系倒是不错,闻言,她喜笑颜开道,“那我这赶得早不如赶真的巧,可得吃饱了才能走!” “可不得嘛!快,进屋吧!娘还正念叨着你们,还说阿篱都要出嫁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了。”邹夫人说着,又拉住了跟在顾夫人身后的顾东篱,拍了拍她的手,“要出嫁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瞧着就红光满面的。” 这成亲后,虽然是正室,但给人做媳妇哪里比做姑娘,那是要矮一寸的。更不可能像是做姑娘时那般任性恣意,说走便走的,便是回娘家,也得与家中丈夫长辈商量,待得他们同意了,才能回家小住。 特别是顾东篱虽然算不得高嫁,但黎家,那到底是侯爵府。 顾东篱抿唇羞涩地笑了笑,福了福身行礼,“舅母。” 几人跟着进了后院,邹老太太是个很慈祥和善的老太太,而院内也不是冷冷清清的,反而还有两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在那陪着逗趣说话。 两个姑娘见到顾东篱,都纷纷上前来,福身笑眯眯地行礼,“阿篱表姐。” 记住网址m.4zw. 顾东篱见到两个表妹也甚是高兴,笑容都更真诚了两分,回礼道,“表妹。” 邹老太太见到外甥女,瞬间也是眼眶一红,“哎呀,是阿篱啊,快过来,给外祖母瞧瞧。” 顾东篱连忙又上前见礼,刚要磕头,就被邹老太太拉住,仔细着打量了两眼,又抬手摸了摸她的指尖,叹了口气道,“清瘦了许多啊!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顾东篱笑了笑,“我挺好的,前阵子秋老虎,天气有些闷热,近来就好些了。” 其实她是因为这桩婚事,心神不宁,实在休息不好,及时胃口也清减了许多。 邹老太太:“你这马上要出嫁了,可得好生养养身体。阿纺,回头从我私库拿些血燕和人参灵芝,让阿篱带回去。” 邹夫人连忙应着。 顾东篱慌忙道,“外祖母,真不用了。府中什么都有的……” “长者赐不能辞,给你便拿着。”邹老太太说着,见外孙女面色也不大好看,不由呼了口气,“我知道你要绣嫁妆,但那些是绣娘的事儿,你帮着绣两针就算了,小姑娘家家的那么实心眼做什么?瞧瞧把自己的茧子都磨出来了。” “若是什么都要你亲力亲为,那还花钱请那些绣娘作甚?” 顾东篱垂着头,低声应着,捏了捏自己磨出新茧的指尖。 她只是想转移下注意力,只要睡着,她就总是做噩梦。 可这些,她也不好说出来让大家担心。 更何况,外祖母身体也不好。 邹老太太也不是诚心要呵斥教育外孙女,只是她向来为人做事严谨,也是疼爱孙女,就是出口的话总是有些强硬,不大中听。 这刚硬的性格倒是跟顾夫人很是一样。 邹夫人见此,连忙笑着道,“阿篱应当是想穿着自己亲自绣的嫁衣出嫁,这婚事本来就只有一次,是女人一生的大事,凡事自己多盯着些,难免也就少些遗憾。” “也能让那理阳侯府的人见了,也知道咱们阿篱是个做事认真,懂事懂礼的好姑娘。” “我家阿箬要是能有她姐姐半分,今后我也是满意了。” 旁边稍微年长些的姑娘也跟着笑道:“是啊,阿箬以后也得跟阿篱姐姐多学习学习的。” 闻言,邹老太太的面色也好了许多。 邹夫人朝着自家女儿使了个眼色,邹箬立刻起身,上前拉住了顾东篱,笑眯眯道,“阿篱表姐,方才我们还跟祖母讨要了半只鹿腿,咱们姐妹几个,一道儿去外头亭子里烤肉如何?” “听说厨房还来了批果木,刚好能用来烤肉。咱们府中晚些要吃的是鹿肉锅子,可没烤肉来得好吃!走吧?” 顾东篱虽然有些想留在这,可也知道,她娘跟外祖母她们应该有些私人话语要讲,顿了顿,抬头望向邹婵娟。 顾夫人颔首道,“去吧!姐妹松快松快也好,这阵子你也累了。” “是啊,姐妹亲近亲近,以后成了亲,可就有得忙碌了。” 能在成亲前快活恣意一番,也是好事。 顾东篱这便跟着姐妹们离开了。 邹老太太见得外孙女她们离开,这才转头看向顾夫人,“婵娟,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瞧娘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来了吗?”顾夫人撇了撇嘴,难得孩子气地回了嘴。 邹老太太:“……” 邹夫人打圆场子道,“娘的意思是,姐姐你近来定然是要忙着阿篱的婚事,怕是分身乏术。若不是定然有些大事,也是脱不开身的,是怕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顾夫人这才面色缓和,“爹身为户部尚书,这回中秋佳节,我听说宫里是办了宴席的,爹是否也去了?” 邹夫人惊讶,但还是回道,“公爹是去了。姐姐缘何突然问这些事儿?” “那爹可有讲过什么话?” “什么话?”邹夫人满脸诧异。 邹老太太倒是直接许多,“都是自家人,打什么哑谜,你直接说何事就是了!” 顾夫人想了想,便把赵宛舒提的事情说了,“……她救了阿篱的性命,归根结底是我们欠了她情分。而今难得看她个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模样,出事的又是她夫君,所以,我也想替她打探打探消息。” 邹老太太闻言,不由蹙起了眉头,“你这般说倒也是道理,只这前朝的事情,我们后院也不大清楚。” “若那位公子是跟着燕王府的人,而今朝中对燕王的态度,你也是知晓的,怕是……也不大好说。” 顾夫人听着,眉眼间也爬上焦灼,“实不相瞒,这位萧公子,我也是见过的。一表人才,是个人中龙凤,初初见着就不像是个池中之物。而且,他跟柳家关系匪浅,所以……” 听到柳家二字,邹老太太的神色顿时变了变,“你爹还没下差事,你在家中留着吃了饭,他应该也差不多会回来,届时让他给你解释吧!” 顾夫人也没抗拒,点头应下。 邹老太太顿了顿,又觑了眼她,“顾牧的差事,你爹走动过,待得科考结束,就会有消息下来。不过,阿篱成亲,他总是要回来一趟的!” 听到丈夫的事情,顾夫人的态度就没那麽好了,她冷冷道,“他爱回不回的,便是死在了路上都行。” “浑说什么孩子气的话,自己转眼就要当外祖母的人了,怎生还这般不知道收敛脾性的。”邹老太太呵斥道,“不管如何,他也是你孩子的爹,是你的丈夫,今后的依靠。” 顾夫人撇了撇嘴。 “他若是在此时出事了,你儿子未曾有成就,女儿还在出嫁当口,届时你让阿篱如何自处?”邹老太太说着,继续道,“还有,阿篱成亲,若是没有当爹的出席,今后这安京城的各家又该如何看待你们夫妻情分?” “咱们邹顾两家的颜面还要是不要!” “这婚事当时也是你点头应允的。” 顾夫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到底是委屈的,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是,婚事是我应承的。可我不曾想他竟内外不一!” “娘,都这么多年了,他心里只有那个邢如,还有她生的贱种。若不是那对贱妇,我家阿篱何至于如此狼狈,匆匆出嫁?想到这,我心里就不痛快啊!” 她的底线就是一对儿女,邢如母女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顾东篱动手。 邹夫人听着她说这些,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虽然这顾家公婆的确是不错,可人心到底是偏的,顾老太太虽然满嘴偏袒儿媳妇,可那头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不是得左右偏帮。 说来说去,最后受委屈的,还是女人。 她也清楚,以邹婵娟的性格,定然是吃了很多委屈的。 不然,也不会回娘家来说这些。 这女人啊,嫁错人就是投错胎了! 邹老夫人闻言,脸上也不大好看,“怎生这么多年,你还没收拾了妥当?便是真生了孩子,也没有爬到主母头上发威的。” 邹婵娟:“他护得紧,就跟心肝宝贝一般,为了孩子我还能撕破脸不成,只能先这般了!” 先前在京中还有两家的长辈看着,顾牧不敢多过分,但外放那些年,她是吃尽了这种争风吃醋的苦,也是亏得她腰杆硬,手段也硬,才没有被那贱人给吃了。 邹老夫人呼了口气,“待得回头他回来,让他来府邸一趟,去见见你爹。至于顾府,我亲自去一趟,跟你那婆婆谈一谈。” “若是好好过,咱们也不是不能容人的,既然不想好好过日子了,那便把毒瘤剪了去。” “若是过不下去,好歹让儿女成亲后,届时你想和离也好,析产分居也行,家里也能给你做主!” 若是有邹老太太出面,那很多事情自然也就好解决了。 邹婵娟满意地颔首,“多谢娘。” 邹夫人欲言又止,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而这边,顾东篱随着邹箬两人来了后院花园,邹家后院有个观景湖,湖泊不算大,是从外头护城河引进来的水,倒是看着甚是清幽。 邹箬让下人送了鹿腿以及果木来,又置起了炉子,让人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便挽起衣袖,兴高采烈地招呼着顾东篱过去。 “来,阿姐,你试试看!这鹿腿可是上好新鲜的,你看看想要放什么酱,我这让他们都准备得甚是齐全,你瞅瞅喜欢不喜欢?” “是啊,阿姐你离开安京那般久,宛城怕是都不会特地弄这些,你快试试!” 顾东篱心情也稍微好了许多,便跟着凑过去开始调酱料涂抹在鹿腿上。 最后还因为倒得太多,弄到果木上,几人都被熏成了小黑猫,不过好在还是吃上了。 鹿肉被切成一片一片的,端上了桌子,邹箬还让厨房温了些果酒送来,几人慢慢品灼。 突然,另外一个小姑娘邹繁看了眼顾东篱,咬着鹿肉,慢慢道,“阿篱阿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理阳侯府的黎三公子吗?我们前儿个出去布庄,仿佛瞧见他跟个女子拉扯不清……” “阿繁!”邹箬瞪了她一眼,又扭头忐忑地看了眼顾东篱,“阿篱表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信口胡诌的……” “阿姐,我没胡说。当时还是你认出的呀!”邹繁不解,她连忙道,“再说了,这件事不是应该就让阿篱姐知道吗?若是他是个不好的,咱们还能调整调整不是?” 邹箬头疼,见她还口无遮拦,连忙暗暗掐了她一把。 “住口!” 全安京的人都知道了两家的婚事,箭都在弦上了,哪里有随意退亲的道理。 更不用说,顾东篱都退亲两次了。 若是这次再退,那今后就只能剪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了! 这样的后果她们都承担不起。 她这次私下设这个宴席,也是想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让顾东篱提个醒,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的。 但更多旁的,不是她们这些小辈能插嘴的。 邹繁疼得低叫了声,不解地看向自家姐姐,邹箬简直是无语,她妹妹怎么就这般憨傻。 她担心地看向顾东篱,却见她面色如常,慢条斯理的吃着烤肉,一时间,她都有些惊愕,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阿篱表姐,你——不生气吗?” 顾东篱把最后一口烤焦的鹿肉吃下肚中,抬起眉眼,平静道:“这件事,你们可跟长辈提过?” “未,未曾……” “那就别说了。” “为何?”邹箬惊讶。 这不是让长辈去做主吗? “听我的便是。” 第1091章 被揭穿了 “听我的便是。” 顾东篱难得有这样强势的一面,往日里她从来不会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跟家里姐妹们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 便是邹箬闻言,都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她也只是顿了顿,便低声应了句。 想来这位表姐心中自然是有想法的,她比起没有眼色的邹繁是要懂事许多的,故而也便再也没有多言了。 之后几人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了,就是邹繁想说,也被邹箬给拉住了。 换了个话题,氛围显然就回来了,不一会儿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邹箬也松了口气。 待得吃过饭,邹家的当家,邹尚书也回来了。 他任职户部尚书,在朝中地位举轻若重,而且因为他也不站队,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勤勤恳恳的,便是圣上见了他,也是愿意多给他两份好脸色的。 顾夫人听到她爹回来,便连忙过去先给她爹请了安,邹尚书是个斯文书生的模样,单单瘦瘦,但神情向来是严肃的,便是顾夫人等人见了他,都是感觉有些惊惧的。 邹尚书见到女儿,也有些惊讶,他略略挑了挑眉,沉声道:“眼下顾家最是忙碌,你怎生还回来了?是忙不过来吗?需不需要府中再给你拨些得力的人手过去?” 顾夫人连忙摆手道,“爹,不用的,我忙得过来。” 面对着邹尚书,她显然没有对着自家亲娘来得自在,迟疑了下,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能憋出一句,“爹,朝上现在忙不忙?” 邹尚书诧异,“朝上不就那样。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是想问顾牧的事吗?我已经给他疏通过了,他这些年虽然没做出大功绩,但却也无功无过。” “不过意外,再过一个月,他回京叙职,就能留下来了,重新给他安排职务了。今后你们夫妻也能团圆了!如此一来,也好给孩子说亲了。” 他说的自然是顾夫人的儿子。 顾夫人不曾想他会提起这茬,她先前没跟顾牧争吵时,的确是求过爹娘,让他们想想法子,好歹把人调回来,这般也好给两个孩子说亲事。 后来顾牧闹着休妻,又出了顾东篱的事情,她也没好把这些事情跟爹娘讲,邹家依旧给顾牧的前程奔走了一番。 但其实,若是两人不和离,为了两个孩子的好未来,也都是盼着身为父亲的顾牧好的。 眼下,顾夫人心里憋闷,闻言,只能低低应了声:“……哦。多谢父亲!” 邹老太太正让丫鬟上茶水点心来给邹尚书,见到女儿这副模样,她不由皱了皱眉头,“怎生,还想让你爹把人打回宛城?” 邹尚书听出话语有异,挑眉,“如何?又吵架了?” “没,没有。”顾夫人不想一把年纪还被爹娘教训这个,她连忙转开话题,“爹,我,我是想问你个事儿……” 说着,她就把萧承煜的事情又说了遍。 邹尚书闻言,眉头不禁蹙起,“你蹚这趟浑水作甚?这萧承煜可不仅仅是燕王府的人而已,他身份复杂得很,这次中秋宴席上,有人认出了他,这才有了这般多的事。” “身份?什么身份?”顾夫人惊愕。 邹尚书见她真不懂,放下了茶盏,叹了口气道,“他啊,是曾经的苏家军,镇国公府的世子,苏临聿。当年镇国公通敌叛国,导致军队损害惨重,后来还在他府中搜出不少的铁证,偌大个公府覆灭殆尽,他当时似是在人的帮助下逃了出去。” “可他逃出去便逃出去了,却逃到了燕王的地盘,燕王又是何样的人,朝中对他的态度,你们也不是不清楚?” “这回,他却还敢跟着回来听封……也是胆大妄为啊。” 说起镇国公府,在场几人也是唏嘘不已的。 当年晋朝不稳,朝中没有能独当一面的武将,是镇国公跳出来,一力扛起大旗,一路破敌,换来了晋朝千里疆土的安宁,为此先帝也是龙心大悦,特地封了个世袭罔替的镇国公。 可以说,当年镇国公府在安京城独一份的尊宠。 到了当今陛下,也曾风光过一段时间。 本以为能一直繁花锦簇,却不曾是烈火烹油…… 顾夫人听到镇国公三字时,脸色就变了,她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他,他长得跟镇国公更是不曾有半分相似之处,我竟是没认出来……” 她是见过镇国公的,凶猛悍然,叫人望而生畏。 邹尚书呼了口气,“镇国公威猛无比,他是跟他父亲不一样,太过俊俏了,身板也单薄,初始我们也没认出来。” “还是江阁老提了嘴,大家想起曾经的苏临聿,虽然是少年郎,但也的确还有幼年的影子的。” “本来陛下如今修仙,倒是也没特别在意,而且镇国公当年的事情,虽然大家都说他通敌叛国,又罪证确凿,其实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究竟是缘何……” “不过是因为镇国公当年身为国舅,还有个当太子的外甥,难免就遭人眼红了,更何况,当年他连连战败,也是因着粮草运送不及时,这才军心溃散,战况不佳。” “这些年,陛下也是有过悔恨的,只是,到底是帝心啊……”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回认出了苏临聿,本来陛下也没发什么火气,但是架不住苏临聿不懂场合,当场就提出让彻查当年镇国公府惨案的事情,便是他的功劳都可以不要。” “那件事牵扯到太子惨死,本就是皇上的心中痛脚,他贸贸然提这些,不是说陛下前些年做的事情都是错的吗?更何况,这些年陛下的脾气更加的古怪,又忌惮燕王,看燕王世子跟着一道求情,故而当场就发作了。” “随后,苏临聿和燕王世子就一道给下了大狱,中秋宫宴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顾夫人惊愕,“外头竟然没有传言……” “陛下发了龙怒,又让众人闭嘴,谁还敢乱提半句啊?又不是不要命了!”邹尚书回道,“我便是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要往外头随意言论,以免叫人抓住了把柄,晓得不?”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顾夫人应道。 只是,这样一来,她却不知该如何跟赵宛舒提了。 毕竟,照她爹如今的说法,这生死且不知道如何定论了。 “爹,这就不能救他们吗?” 邹尚书瞥了她一眼,“陛下如今脾性暴躁奇怪,谁敢去触陛下的眉头,更何况……” 江阁老也就罢了,好歹是个读书人,但提到宫里那位当道的阉人,他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 “罢了,你先回去!我知道,你惦记着人的救命之恩,我且找人问问。但是,具体如何,我也不能保证了。” 邹尚书也不能拿着家里人的性命去赌的。 他也是念着镇国公当年的仗义,这才想出手帮一帮的。 顾夫人感激,“谢谢爹。”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我让人去传膳。”邹老太太回道。 既然问到了,顾夫人也没多留,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便主动带着顾东篱打算离开了。 顾东篱也给祖父见里礼,邹老太太是舍不得孙女的,但如今顾东篱要出嫁,总不能歇在外头的,怕是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忙碌,便也没多留,只让人送到了门口。 邹夫人自然是满口应好,领着两个女儿把她们送上马车,见到她们安全离去后,这才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就听到邹繁撇了撇嘴道,“阿篱表姐真是奇怪呢!” “你还说呢你,我不是都掐了你那么多回,你咋就关不住你的嘴?”邹箬瞪了她一眼,“你是非得惹人生气不成?” 想起之前烤肉的时候,邹繁还一直说啊说,真的是让她颇为无语。 邹繁憨憨道:“我这是担心表姐啊!姐姐难道你请表姐烤肉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邹箬一噎,她无语,“我,我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想着阿姐马上要出嫁,以后怕是不能这么松快的过日子了,这才跟她提议烤肉的……虽然,那也是顺便!” 邹夫人听到两个女儿在后面自以为小声的争吵,无奈地转过身来,“你们两个又闹?早就与你们说了,你们年岁也不小了,总是该学着稳重的。瞧瞧你们阿篱表姐,她那般才是名门闺秀,不然也说不到理阳侯府的好亲事。” “你们若是有她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邹夫人半生也算是比较舒坦的,公婆不是那等爱挑事的,从来不管他们夫妻的房里事,也不会塞什么丫头小妾的,她也就是孕期给身边丫鬟开了个脸。 对方也不曾生下庶出。 而她有两儿两女,如今也算是舒爽的。 而小姑子也不是难缠的,至少各方面比起小姑子的日子,是好了许多的。 所以,她对着顾东篱也是很和善的,也是颇为怜悯她们。 眼下听到两个女儿嘀嘀咕咕的,自然是得教训教训的。 邹繁脱口而出道,“我才不要跟表姐比呢!那侯府公子难道还是个好的?” “阿繁!”邹箬止都没止。 邹夫人瞬间反应过来,她皱了皱眉头,“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邹繁连忙捂住了嘴,见了她娘和她姐的表情,她也知道是闯了祸,低着头不敢抬,也不敢再答话了。 邹夫人又看向邹箬,“阿箬,你向来比你妹妹懂事稳重,你且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箬还惦记着顾东篱提的事,她也有些为难,挠了挠脸,“娘,这,这没什么的?” “你说谎就爱结巴。我是你娘,还不懂你们这些小心思?”邹夫人严厉道,“那理阳侯府到底是何情况?你们若是知道什么,便告诉娘。” 邹箬想了想,也抵不过她娘的逼问,看了眼邹繁,支支吾吾地把跟顾东篱说的那些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件事显然出乎邹夫人的意料。 不过也的确如邹箬所想,她那小姑子向来心思强硬,而顾东篱如今名声也的确不好了…… 若是真的任由这件事爆出去,以后不但影响顾家姑娘们说亲,怕是连她家这种姻亲家的也得连带着,她两个闺女过一年也得说亲了…… 而顾东篱显然也是有这层顾虑,这才会让邹箬她们保密,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一切照常。 邹夫人一时抿唇,站在原地。 邹箬觑了眼不说话的邹夫人,低声道,“娘,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给祖母啊?” 邹夫人觑着她,揉了揉额角,“这种事,你们姑娘家别管。我自有分寸!你们且回去,好生做做女红,练练你们的手艺,瞧瞧你们绣的都是什么,好好的蝴蝶都被你们绣成螃蟹了。” 闻言,邹繁嘟嘴,“嬷嬷又告状,简直是告状精转世……” 邹箬拉了拉她,朝着邹夫人福了福身,就连忙匆匆忙忙离开了。 邹夫人呼了口气,目光落到了正院处。 说到底,还是这个外甥女命运多舛啊! 而这边,顾夫人知道这件事,便让人给赵宛舒送了消息。 赵宛舒见到送来的消息,也是满面惊愕。 她没想到,萧承煜才入宫,这身份还没捂热,就被揭穿了。 而且,揭穿他的还是江阁老。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现在连燕王世子也被牵连了。 不,也许该说,萧承煜就是因为跟燕王走得太近,这才会被陛下给记恨了! 她也是知道,陛下对燕王府的忌惮,已然是满朝皆知。 可偏生,他们现在已然被打上了燕王党的身份了。 赵宛舒捂着嘴,缓缓坐下,把玩着手里的信件。 此时,萧韶光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她表情严肃,他放轻了脚步,“阿宛姐姐,你怎么了?” 赵宛舒回神,把手里的信件收了起来,敛了表情,“没事,小光有什么事情吗?” “我才写好了大字,想给阿宛姐姐看看。”他举起手里的纸。 赵宛舒勉强笑了笑,正要伸手,桑枝突然就进来了,她比划道:“外面有人想见您。” , 第1092章 漏下之症 赵宛舒勉强笑了笑,正要伸手,桑枝突然走了进来。 赵宛舒动作一顿,抬头望来,就见桑枝冲着她比划道:“小姐,外面有人想见您。” “谁?”赵宛舒惊讶,但此刻能来见她的并不算多,江家就算了。 桑枝抿了抿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垂着眉眼,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道,“我看到马车上刻着崔字。应当是刑部侍郎家的人!” “刑部?”赵宛舒挑了挑眉。 她可从来不认识什么刑部的人,不过这却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刚巧想打探打探萧承煜的情况,正愁毫无门路,竟然就有刑部的人上门。 虽然有些太过奇怪,不过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是个很好的机会。 她立刻站了起来,“我这就去。” 桑枝垂着头,跟在她身侧,赵宛舒走了两步,才想起萧韶光,她连忙回身走了回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光写的很棒,不过姐姐现在有事,不能看你写的大字了。那,等姐姐回来,姐姐一定给小光带好吃的……” 说到这,赵宛舒心里都浮起了罪恶感。 好在萧韶光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很是失落,可他从来不会大吵大闹,仍然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那阿宛姐姐去忙,我去找小康小哥玩。” 只是,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清浅的眼睫在他眼下落下淡薄的痕迹。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她知道最近萧韶光很不安,是她不好,可更多的她也无法说出口,只能歉疚地拍了拍他,便快步离开了。 萧韶光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不由吸了吸鼻尖,低头望着手里捏着的大字,眼眶微微潮湿。 不能哭! 哥哥也好,姐姐也好,他们只是要忙差事…… 赵宛舒打开府门走出来,就看到一辆低调微奢的马车,车前站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见到赵宛舒,对方上前来福了福身,开口道:“请问是赵大夫吗?” 赵宛舒愣了愣,颔首道:“是。” “我们乃是崔府的,先前姑娘不是往我们府中送过信嘛!我家主子那时不在京中,过了中秋才回来,故而特地命我等来请姑娘前去看诊。” 赵宛舒先前的确送过信件,但送的却不是什么崔府,而是宋府。 赵宛舒也如实回答了。 丫鬟笑道:“那是我家主子的母家,应当是王妃嘱咐的吧!赵大夫可有需要带的东西,我们可在此等候!” 赵宛舒早就背了医药箱,闻言,她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赵大夫请吧!” 赵宛舒跟着她们上了马车,桑枝也紧随其后。 马车咕噜噜从外城缓缓朝着内城驶去,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所谓的崔府。 不过马车没停到正门口,而是停到了后门,丫鬟下了马车,冲着她笑了笑,“不好意思,赵大夫,我家夫人看诊,实是不好叫府中更多的人知晓,便只能委屈你了。” 毕竟对方是燕王妃介绍来的,这般实是有些委屈。 好在赵宛舒也不在意,她跟着对方从后门入内,一路避开人群进了一座雅致清幽的院落,院内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 领着她进门后,丫鬟让她先在花厅等一等,便进去寻自家夫人通报了。 赵宛舒随意地抬眼看了看,花厅布置得很是温馨优雅,可见这位夫人应该是个阔达之人。 她也没等太久,很快丫鬟就出来,然后来请赵宛舒进去。 赵宛舒随着进了室内,室内略显昏暗,除却药味,她还闻到一股被香料压住的淡淡腥甜味,她蹙了蹙眉头,待得走到床边,她便看到了这次病人的模样。 是个极为漂亮的妇人。 但应该是病了许久,她的脸色很是苍白,虚弱无力的依着枕靠,头上还戴着抹额,见到年轻的赵宛舒,她略显惊讶,不过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勉强扯起唇角笑了笑。 “咳咳,没想到是这样年轻的姑娘,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既是燕王妃送来的人,两人又是至交好友,那没道理对方会害她,故而崔夫人很快便接受了。 赵宛舒:“打扰了。我姓赵,赵宛舒,是受王妃所托前来的,先前多次没见到崔夫人,还请见谅。” 崔夫人温柔地笑了笑,“是我自己。我每到这季节,身体最是惫倦,便出去散了散心,倒是叫大夫你好等了,是我的不是。” “不妨事。刚巧中秋,也是秋游散心好时节。”赵宛舒边回答,边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她刚微微倾身,崔夫人却不安的往后推了推。 赵宛舒略略一顿,她慢慢道,“夫人,劳烦您先说说你的病症,然后,我再给你把把脉。” 崔夫人有些瑟缩,半晌,她才勉强忍住,抬起手,枕在赵宛舒准备的小枕上,但在赵宛舒把手搭上来时候,她又是一缩,飞快地收回。 赵宛舒一愣,“夫人?” 崔夫人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我,我有点……” 赵宛舒露出明白的表情,轻轻道,“夫人别怕,我是个大夫,无论夫人是何病症,入我心,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夫人便是不信我,也该信王妃的,是吧?” 也不知道是哪句起了作用,崔夫人的舔了舔唇角,把手又重新放了下来,“那,那就劳烦大夫了。” 赵宛舒点了点头,手贴上对方的脉搏,略略垂下眉眼。 而这期间,崔夫人显得很是有些焦躁不安,她另一只手有些神经质地搓弄,脸颊都因为羞而绯红一片。 赵宛舒初始还觉得奇怪,可等摸上脉搏,她似乎有些能够理解崔夫人的心情了。 这是种羞耻的心态! 因为,她得的病,确实是让人倍感难以启齿。 也难怪,她方才总是避之不谈,甚至先前还以秋游为借口,许久都不曾回京,也不肯让她来看诊。 她收回手,抬起眉眼,望向了崔夫人。 崔夫人有些忐忑,她眨了眨眼,鼓起勇气道,“大夫,你,你看出我这是什么病了吗?可,可还有治?” 也不怪她有这担忧,她先前也匿名找过几个出名的医女,对方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她也受够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更怕被更多的人知道,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若不是赵宛舒是燕王妃送来的,她是绝计不敢叫对方治的。 闻言,赵宛舒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夫人,我想问下,你是否有漏下之症?” “你——”崔夫人一愣,旋即,脸上浮起更多更多的红晕,就是双眸都潋滟,盈润了湿意。 旁边的丫鬟连忙道,“你,你怎生能这般说……夫人,您没事吧?” 这也太直接了吧! 赵宛舒不以为然,继续道,“我乃是大夫,说话会直接了当一些,难免会有些不中听。但,我也是想更直白的了解夫人的身体,如此才能对症下药……” “你能治好?”崔夫人却抓住了重点,她一把抓住了赵宛舒的手,以一种看待神明的眼神,激动道,“你真的能治好我吗?” 她真的受过了这种被侧室讥讽,被丈夫漠视的日子,更受不了身体时时刻刻带来的煎熬和羞耻,她如今连出门都不敢,就怕一个控制不住,叫更多的人发觉她的病症,从而远离她,嘲讽她。 她只能放话说自己只想修身养性,礼佛吃斋,以此来避让人群。 赵宛舒被她抓得有些疼,但这样的表情,她却也不是第一次见,她略略叹了口气,以肯定的语气道:“只要夫人肯配合。” “配合,我一定配合。大夫,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好好做的,只要能好……”崔夫人急忙表明心意。 赵宛舒:“……那您先放开我!然后,回答我几个问题。” 崔夫人慌忙松开了手,坐得笔直笔直的,目光如火炬,盯紧了赵宛舒,“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宛舒:“……”倒也不必如此。 不过,她也能理解崔夫人的难处。 这的确是很难启齿的难堪。 便是在现代,也有无数人不敢开口,更何况是在古代。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地开口道:“夫人可是经常头晕目眩,气短无力、心悸怔仲、失眠多梦,且偶尔便会有崩漏?遇上经期也会出现量多,甚至还会有腰椎疼痛……” 赵宛舒每说一条,崔夫人就点一次头,直到赵宛舒说到最后那句:“……若是遇上风寒咳嗽喷嚏,或者是激动之时,夫人会有漏尿?” 崔夫人一愣,脸上又浮起了羞耻又痛苦躲闪的神色,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半天都没回答。 赵宛舒继续道:“夫人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 崔夫人低着头,声如蚊蚋:“……是。” 赵宛舒心中已然有了判断,崔夫人应该是当年也没做好月子,落下了些月子病,这些在年轻时可能不大显,但年岁越大,便是会体现出来。 还有這漏下之症,更是常有之事…… 也是根据女性身体才会有的。 赵宛舒:“夫人最后一个孩子,应该出生时体重比较大吧?” 崔夫人怔忪,抬头望来,“你,你怎生知道?” 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眉眼,“是的,他出生时足有八斤,府中都说我生得好,这些年他身体也颇为健康……” 这也是她唯一欣慰的地方。 赵宛舒点了点头,“这便是了。孩子过大过重,在胎中容易压迫膀胱……嗯,也就是排尿的位置,久而久之,增加压力后,尿道压力过小,待得生完孩子,腹直肌分离,便会有这种病落下。” 只是,若是没有很好的产后护理,这些症状,会一直跟随女性一生。 所以说,女性生孩子,很多时候是拿身体和命在拼搏。 她叹了口气,“其实,孩子出生哪怕是四五斤也是能够养活的,只要营养够,并不一定要长多大,反而是胎儿过大,容易导致生产艰难,造成一些惨案。” 譬如,一尸两命。 不过,她也不好多提,只略略提了嘴。 崔夫人眼眶一红,“那,那我这可还有治?还请大夫帮一帮我,我,我实在是受够了被人耻笑的日子……她们私下还会笑我是骚猴子……大夫……” 说到这些悲伤的事,她再也顾不得体面,忍不住捂住脸痛哭起来。 她没想到,她好好儿地生下孩子,除却生下那刻的快乐,后面却让她留下了无尽的痛苦。 她有时候看着孩子就想,若是自己没生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被人背地里指指点点了。 孕期其实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那时候大家都说,腿部抽筋和偶尔的失禁都是常事,等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结果,没想到却是越来越严重。 她就不明白,那么多人生孩子,怎么就她得了这种令人不齿的病…… 因为这个病,她不敢叫丈夫亲近,夫妻感情冷漠疏离,当年的感情也在这些年里消失殆尽,她甚至连孩子都不想亲近,早早把他送离身边,以至于母子感情也淡漠。 每每春秋料峭多病的季节,她一旦有些不适,就不敢在府中多留,只能出发去郊区或者是庙宇里看诊,生怕丈夫或者孩子探病,闻到些什么。 实是痛苦难当。 赵宛舒默默地听着她哭诉着,暗暗叹了口气。 这应该是她心中积累的苦闷。 谁不想要个健康的身体呢! 遇上这种病,她应该是承受了很多压力的。 那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来自外部和自身心理上的。 直到对方哭得差不多,赵宛舒才缓缓开口,“夫人,您能生孩子,已然是很勇敢了。接下来我们好好的治病,一定会有所好转的。” “这样,我先给您开两贴药,再教授您一些恢复的运动。然后,我会每隔几日,会过来给您按摩,您按照医嘱,先照做着,看看是否能有效可好?” 崔夫人哪里有不应的道理,连忙抹干净了眼泪,点头如捣蒜,“只要能好,我都听您的。” , 第1093章 堇山寺 崔夫人哪里有不应的道理,连忙抹干净了眼泪,点头如捣蒜,“只要能好,我都听您的。” 她实在是吃过了这些里面的苦了,如今但凡只有一点点的机会,她也想牢牢把握住。 而且,赵宛舒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她相信,她肯定是有本事的。 赵宛舒先去给写了一副方子,这是要每日里煎水喝的,然后其他的,她得回去单独给她制成药丸送来。 至于她说的按摩,其实是下银针刺穴。 再就是一些针对性的动作。 崔夫人从没见过这些奇形怪状的运动,当下的姑娘妇人都是讲究娴静优雅,最多也就是散散步,基本不会去做激烈的运动。 眼下,赵宛舒盯着她做了一组,崔夫人就有些受不住,但是想到自己受到的那些嘲讽,她又仿佛有了无尽的勇气,想要继续,结果因为太过激动,她动作一顿,脸色刹那间就白了。 赵宛舒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她停住道,“夫人,你不必着急。你先前没有基础,难免得慢慢来。该教给你的动作,就是这些了,你每日里照着练习几遍。” “开始可能会比较艰难,但没关系,分开时间段来,先追求做到位,再慢慢增加量就好。” 崔夫人捂着腹部,勉强扯了扯唇角,“我,我会的。” 记住网址m.luqiuxw. 不过,眼看着赵宛舒要提着药箱告辞,她连忙又喊住了她,“等等,赵大夫,我真的,真的会好的是不是?” 她忍不住想再次跟赵宛舒确认一遍。 赵宛舒也没有嫌弃麻烦,她颔首,温柔又坚定地回道:“只要你听医嘱,那就会有所好转的!坚持就是胜利的。” 崔夫人仔细打量着她,见她眸色清澈,纤尘不染,显然不是说谎哄她,激荡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多谢。来人,送一送赵大夫!” 她也不好起身,只让贴身丫鬟亲自把人送出去,这已然是很给面子了。 等到送走了赵宛舒,崔夫人立刻就喊人准备水沐浴,再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后她又在心里默默想着方才赵宛舒教导过的动作,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 等到丫鬟送完人回来,她连忙坐起来,朝她招了招手,“赵大夫可送走了?” “按照您的吩咐,用马车送回去了。诊费也给了的!” 崔夫人听着,连忙道:“晚些开了我的私库挑些东西给她送去,前阵子不是给我送了支血芝嘛,要给赵大夫送过去。” 丫鬟愣了愣,“那肉芝是舅老爷好不容易替您寻来的,若是……” “赵大夫若是能治好我,别说是血芝,要什么我都肯给。”崔夫人摆了摆手,淡淡道。 丫鬟闻言,便也没再劝,不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奴婢方才瞧着赵大夫带着的那个丫鬟有些眼熟……” 顿了顿,她又飞快否认,“也许是奴婢看错了。那奴婢先去给您看看药!” “去吧!” 崔夫人根本没在意桑枝,此时听丫鬟提起,她也毫无印象。 不过,她现在也根本不在意这个。 赵宛舒回去后没多久,就收到了崔府送来的三箱礼物,其中还有一株男人拳头大小的血芝,这算是里面最是值钱的东西了。 便是柳蕊见了,也是一脸惊愕,“这不是血芝吗?好大的手笔啊!这般大的,年份定然是不小,便是有市也无价啊!” 赵宛舒也没想到崔夫人竟这般舍得,她喃喃道,“本来还想着去哪里寻血芝,如今倒是送上门来了……” 柳蕊没听清,“阿宛你说什么?” “没事。”赵宛舒把血芝的盒子合上,然后递给了桑枝,“先把这个收好。后头有大用!” 桑枝点了点头,连忙把盒子收起来。 赵宛舒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治疗桑枝的药材也就只剩两样了。 她现在的心思用在了萧承煜身上,本来没想这些,却没想到是无心栽柳柳成荫了。 柳蕊好奇道:“阿宛,那崔家是怎么了?” 赵宛舒喝了口水,摇了摇头道,“这个病情我就不提了。不过,崔夫人应当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罪,得多花些时间治疗,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当地回去了。” 她没想到这崔夫人会是这种病,如此一来,就怕不能按照规定时间回家乡了。 顿了顿,她转动着茶杯道,“还有一天,哥哥也该考完回来了。” 柳蕊也被她转移开注意力,应道:“是啊。” 只是提起赵容朗,她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她心情很是忐忑,想到届时要跟赵容朗谈谈,她是真的很怕听他讲出她不爱听的回复来。 赵宛舒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提议道:“不然,咱们拜拜文昌帝君吧!” 文昌帝君便是而今的魁星,说简单点,就是考神! 但凡想考得好的学子,都爱在考前去庙里拜拜,求求魁星庇护! 之前因着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后来更是挨近中秋,便也没想起这茬。 只是如今看柳蕊总是胡思乱想,赵宛舒便想转开下她的注意力。 闻言,柳蕊果真精神为之一振,“我知道京郊的庙宇就供着文昌帝君,咱们外城离得近,一日就能来回了!我们去给你二哥祷告吧!” 赵宛舒当然是满口应好。 她而今心情也是烦躁得很,却也不好把这些情绪传递出去,便只能出去散散心了。 而当下正是深秋,大家正好去秋游。 对此,赵荣康和萧韶光态度倒是挺积极的,颇为开心。 赵宛舒准备了些秋游的糕点蔬果,翌日一大早,他们吃过早饭,便早早出发了。 从府邸出发去京郊的庙宇至少得一个半时辰,好在现在他们也习惯了坐车,等出了安京,沿途都是高山宽路,赵荣康倒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萧韶光对此颇有兴致。 他扒拉着窗户,撅着小屁股,连看到路边的花儿,蝴蝶都会发出一声声惊讶的感叹。 赵宛舒不得不时刻拉着他的衣服,以免他掉下车去。 “小光,小心些,不能把整个身体都探出去,探头就够了哈!” 萧韶光听话的回来了些,只用双手扒拉着车帘,见到新奇的东西就会拉着赵宛舒看,眼看着快到京郊的堇山寺,他突然蹦出一句。 “这里我总觉得好熟悉啊!” 赵宛舒挑眉,“是不是小时候来过?” 萧韶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我早早就离开了安京,就是……就是走到这里,心情变得很奇怪!” 他突然没了继续探索外面的情绪,缩回身体,靠在了赵宛舒怀里,情绪也低落了起来。 赵宛舒也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就歇息会儿吧!” 萧韶光用脑袋蹭了蹭他,没有再动,安安静静地靠着。 马车内一时间都很安静,很快就到了堇山寺。 堇山寺位于近郊的山腰,巍峨耸立,里面的大师曾得先帝亲封,故而寺庙内的香火很是鼎盛,特别是这样的日子里,来往人群更是络绎不绝。 赵宛舒几人也没想到这场面,一时有些惊愕。 真是大意了啊! 还好,有小沙弥注意到她们,上前来领客,并告知她们庙里兴盛的是哪些神明,庙里出名的大师何时会有讲座,捐香火钱又是在何处等等,倒是说得细致。 等到介绍完,他就双手合十,说了声佛偈,又退了下去,全程连眼皮都没多抬两下。 柳蕊眨了眨眼,“……寺庙里兴的是文昌帝君,月老和观音娘娘……也难怪这般多的人……” 可不就是嘛! 人们最追求的莫过于这几样,功名,婚姻,子嗣,这庙宇里都占全了,如何能不香火兴旺呢! 赵宛舒也是不由感慨,这庙祝还是很会经营的。 今日里来的女客居多,多数是冲着后两样去的,故而她们就先去拜了文昌帝君。 帝君这头可也不缺夫人姑娘们来给儿子或者兄弟求签的,也就不显得冷清了。 赵宛舒几人点了香,一一跪着磕头,并着祷告了一番,这才慢慢吞吞地一个个起身。 萧韶光就惦记着哥哥,故而他跪下后,就一直想着的是哥哥早日回来跟他团聚,他还等着跟哥哥去给爹爹扫墓呢! 而赵宛舒也不知是出于寄托心灵的心态还是如何,也跟着祈求了一番萧承煜的平安无事,安然出狱。 等到祈祷完毕后,赵宛舒起身出来,就见桑枝和柳蕊正站在外头院内,视线落在院内一棵高大的树木上,上面挂了不少的红布条,每条上面写着一条心愿。 微风拂过时,红布条们微微飘荡,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很是吸引人的视线。 赵宛舒走下来,“咱们去月老祠看看如何?” 桑枝脸颊微微一红,她自以为偷偷瞟了眼,没想到赵宛舒竟然注意到了。 她又尴尬又羞赧,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低下了头。 而柳蕊也是如此,她垂着头道,“不,不用了吧……” “来都来了,不去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我看里头那么多姑娘家家的,显然是灵验得很,咱们也去瞅瞅呗!”赵宛舒怂恿道。 另外两人也是颇为心动的,只是有些羞涩,而今被她催着,两人便含羞着点了点头,一道往月老祠而去。 等进了月老祠,她们便一个个跟着去排队,其实赵宛舒倒是对这个不大在意,赵荣康倒是还好,但萧韶光却有些掉链子。 他抓着赵宛舒的手,低声道:“姐姐,我想喝水……” 也是疏忽,这次出发点心什么都备上了,就是忘记了备水。 赵宛舒见此,便连忙道,“我领你去后头喝水,别急。” 说着,她看了眼两人,“我们先去找这边的师傅问问,你们且在这等着,晚些我们再回来。” 桑枝有些不放心,她比划道,“我来陪?” 赵宛舒摆了摆手,“不必,你们看着点小康,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她牵着萧韶光便离开了。 只是,刚才处处可见的沙弥们,此刻却是没见到踪影了,赵宛舒找了一圈,只能往后院处找,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后头的厢房。 西边厢房守着两个婆子,见到赵宛舒两人,连忙拦着道:“前面乃是我家夫人的厢房,姑娘还是带着你弟弟赶紧离去吧!莫要打扰了我家夫人休息。” 赵宛舒笑了笑,“那真是对不住了。其实我们也是初次来这堇山寺,不大熟悉路途。我家弟弟有些渴了,本来是想庙里的师傅弄些水喝,结果一直没碰见师傅,这才一路绕到了这……” 闻言,两个嬷嬷面色也好看了些许,她们指了指前面的拐角,“你从那边绕过去,就能看到小师傅们了。这个点,估计他们是去准备斋饭了。” “多谢。”赵宛舒点头致谢,扭头朝着萧韶光伸手,“小光,我们走吧!” 萧韶光蔫蔫地耷拉着头,他这会儿又渴又累,实在是有些走不动。 赵宛舒顿了顿,俯身把他抱了起来,两人便快步离开了。 此时,一个优雅的夫人突然打开了房门,两个婆子见此,连忙上前来,“夫人,你有什么吩咐吗?” 夫人望了望空荡荡的走廊,开口问道:“我方才仿佛听到了有人叫小光的名字……刚才这里来了谁?” “就是一个姑娘带着弟弟来上香的,不认路,奴婢刚给她指了指路。”婆子偷偷觑了眼对方,低声道,“夫人是想小光少爷了吗?” “也是,若是小光少爷在您身边长大,而今应该也有方才那小公子那般大了!” 若是此时萧韶光在此,兴许就能认出此人赫然是他的亲娘——曹夫人。 曹夫人当年丈夫早亡后,她还没出孝期就匆匆出嫁了,当时在安京还引起了轰动,斥责声不在少数。 因着着急出嫁,她连儿子都不曾带走。现在午夜梦回,总是会想起那个小小的婴孩,偶尔听到同名,也让她不禁感伤。 闻言,曹夫人眼眶不由微微发红,“我的小光啊……” , 第1094章 这不是骗婚吗? 赵宛舒顺着指的路过去,果然没走几步就碰见个小沙弥,对方听到赵宛舒她们的需求,很快就去领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小亭子,然后去端了水过来。 考虑到是小孩子口渴,里面也没放茶叶,就是普通的山泉水。 但山里的水很是甘甜,入口回甘。 萧韶光吨吨吨地喝了两碗才罢休,因为喝得太饱,他还打了个饱隔,然后有些腼腆地把碗放下,“谢谢哥哥。” 小沙弥也就是看着十来岁的模样,头上留着戒疤,见他这副冰雪可爱的模样,也忍不住低下了头,“不,不用谢。两位施主,是初次来我们堇山寺吗?” “是的。”赵宛舒也喝了几口水,“这泉水甚是清甜,不愧是堇山寺的。” 小沙弥被夸得脸色微红,他搓了搓指尖道,“我们这的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你们若是喜欢,其实也可以打些回去煮茶。不少达官贵人喜爱我们这的山泉,只是我们这每日里只准打半桶水……” 顿了顿,他还指了指后山的位置,“就是那片竹林后,有个小水洼,你们若是喜欢,可以去看看。” 说完,他也没多留,双手合十,然后就端着碗匆匆离开了。 他还得赶紧去帮忙,下午还有课程呢! 萧韶光听着,不由望向了山林。 后院的确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在这深秋里,依旧苍翠郁绿,甚是赏心悦目。 赵宛舒看他这副模样,“怎么?你想去看看不成?” 萧韶光对前面拜佛已经没什么兴致了,他也就是个小孩子性子,虽然有些早熟,可如今跟在赵宛舒身边,难免就释放了些许真性情了。 赵宛舒见他甚是期待,想着现在回去也还早,便干脆带他去前面瞧一瞧,“那咱们得早去早回了!小康他们可还在等着我们。” “好!” 两人循着竹林的幽静小路往里面走,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倒是颇为凉爽惬意,两人才绕过路,就见前面以竹子隔离了几个小片区,赵宛舒正想着要往那边走,突然就听到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 “我就知道,你心里并没有我……原就是我这腌臜的身体配不上你……” 说着,就传来了一些低低哑哑的哭声,缠缠绵绵的。 赵宛舒的鸡皮疙瘩瞬间都起来了。 萧韶光眨了眨眼,抬起头望着赵宛舒,甚是好奇,刚要说话,就被赵宛舒给捂住了嘴。 赵宛舒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本来她是想要退开的,她也没有偷听有情人的甜言蜜语的习惯,只是对方后面那句话,却成功让她的脚步一顿。 “你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我算是什么,不过是泥地里出来的,你,你要娶那尊贵的顾家嫡女原也是应当的……” 赵宛舒皱了皱眉头。 虽然对方讲得很含糊,可这些话未免也太巧了。 侯府,顾家…… 她立刻就想到了黎昭群和顾东篱的婚事……一个可不就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一个则是身份尊贵的顾家嫡出女…… 她脚步停顿,然后她冲着萧韶光指了指声音的位置,又朝他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萧韶光没看懂,但还是猜到了意思,他捂住嘴,乖乖巧巧的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声。 赵宛舒这才带着他小心地朝着声音的位置走了过去。 两人站着的地方是以竹子围出来的天然露天小亭子,只有一处出口,所以谈话很是隐秘。 赵宛舒领着萧韶光停在了入口处,她微微的探头往里看,果然看到正中站着两个人,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两人都穿着男子的衣裳,其中一人身高要要些许,而另外一个矮小半个头,两人正在拉拉扯扯。 黎昭群见小情人哭得梨花带泪,他连忙去拉对方的小手,“红枫,你说什么呢?你就是我的心,我的肝儿,你怎么能把自己比作地上的泥!那顾东篱,哪里能跟比你啊?” “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里面装的全都是你,不信,你摸一摸啊……” 说着,他就抓着对方的手往胸口摁,那副自证清白的模样,却并没有让红枫动容。 红枫扯回手,别过身去,“我可不敢生您大少爷的气……” “哎呀,你怎么就非要跟顾东篱较真呢?我根本不想娶她,是我爹娘非要我娶的,不然他们就不准我出来找你,我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啊!” “而且。她是我祖母定下来的人,我能忤逆爹娘,可祖母年岁渐大,总不能一直让她担心,所以我才……” “当然,我绝对不会跟她同房的。我的心里是真的只有你,若不是怕刺激我祖母,我都恨不得把你带回家,叫他们都知道我中意的只有你啊!”黎昭群表明心迹。 赵宛舒听着对方这副顺口溜的情话,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但是最让她感到惊愕的不说旁的,而是她发现,那个矮个子的竟是黎昭群。 而那个高个儿的,声音娇媚的竟是男子。 晋朝虽然不兴南风,却也不缺南风馆,前往的既有女子,但主力依旧是好南风的男子。 但是,赵宛舒没想到,她竟然会撞破黎昭群的破事,且对方竟还是同! 如此一来,也难怪顾东篱什么都不肯说,而是什么都忍了! 毕竟,当下的同性恋大部分都算是双性恋,都会循着旧例结婚生子,然后外面继续寻找着真爱…… 这些在贵族圈里也不算什么大出格,只要娶妻生子了,这些在外人眼里,也不过逢场作戏! 但赵宛舒却知道,同妻不是那么好做的,特别是她也不了解黎昭群,而此刻他这满嘴的甜言蜜语,也不知是哪句是真的…… 她没有动,继续倾听。 红枫闻言,却没有动,只垂着头,默默道:“我心里也只有少爷你……我也知道,咱们这段关系,注定是不能善终的……你我同为男子,本就是不可能结为夫妻,更旷论我这落入风尘的身子,更是……” “那顾家大小姐,身份背景俱佳,听说不但样貌美丽,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配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也很为您高兴……只是,我……” 他低头捂着脸,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是真的嘤嘤。 关键是,他这声音还格外好听,叫人耳朵都酥酥麻麻的。 赵宛舒也知道,南风馆不少小倌不但会身段柔软会跳舞,还会唱曲,声音婉转如黄鹂,比之女子过之尤不及的。 特别是,她刚才看那男子除却高了点,身材修长纤细,说是男子,更像是个身材比例极好的少年郎。 哪怕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微风吹过时,就仿似要御风而去,飘然似仙男。 如果对方说话能够正常些,也是甚讨女子的欢心。 黎昭群见心上人又哭了起来,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他连忙绕到红枫的跟前,手足无措道:“你放心,我已然跟我娘说好了,只要我娶了那顾东篱进门,她就不阻拦我跟你在一起了。” “当真?”红枫惊讶。 “自然是真的。我娘最是疼我了,先前我不肯同意,为此绝食,我娘就给我打了包票。晚些,我就去楼里给你赎身,届时先把你安置在外面,待得我成亲后,你我就能双宿双飞,谁也不能阻拦我们在一起!”黎昭群急忙道。 “那,那顾小姐呢?” “她坏了名声,嫁不出去,一个老姑娘罢了。我能娶她,那也是看着你的面子上。不然,谁愿意娶她啊,一个无趣的闷葫芦。”黎昭群不以为然,“既然她愿意嫁进来,那就供着她,家里不缺几口饭。” “届时,她自当她的三少夫人,我们就在外头当一对真鸳鸯夫妻。” 想到这画面,黎昭群忍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他握紧了红枫的手,“红枫,你愿意吗?” 红枫抿了抿唇,垂下了头,耳朵都染上了绯红,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一副羞涩赧然的模样,“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两人的钟情告白,赵宛舒听着,却是握紧了拳头。 什么玩意儿! 这妥妥的骗婚,还觉得有理了! 她原先还想着黎昭染那般的温润蹁跹公子,他的堂兄弟总是差不到哪里去,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斯文败类! 而此时,黎昭群见到红枫的模样,心里也是痒痒得慌,他忍不住凑了过去,“红枫,我的心肝儿,你真是想死我了……叫我亲亲可好……” 红枫略略躲避,羞赧道,“少爷,这里佛门圣地的,还是别……” “我又不做什么?就是亲亲你而已。再说了,佛祖又瞧不见……”说着,黎昭群就扑了过去。 眼看两人不顾地方亲热,哪怕是赵宛舒这般思想开放的人也只觉得拳头发痒。 可扭头见萧韶光目光炯炯地望来,赵宛舒忍下了那股气,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小声道。 “咱们不看!” 她不想此刻起冲突,怕冲撞伤到了萧韶光,便干脆抱起他,快步就往跑。 结果,因为她跑得太快,脚下踩到了棍子,瞬间清脆的声音在风中也显得格外响亮。 “谁?” 赵宛舒脚下根本没停顿,反而跑得更快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黎昭群放开红枫,警惕地跑到了入口处,结果却是一个人都没见到,又追了一段,只瞧见一缕飞快消失在石板路尽头的鹅黄色衣裙。 他一无所获,返回了原地,红枫捂着嘴,连忙问道,“黎少爷,可看见了是谁?” 黎昭群面色微冷,“没有。但是瞧着是个姑娘,动作倒是快,我都没追上。” “那,那这可怎么办?若是叫她瞧见了咱们……我是个贱身,无论如何都无所谓,可您不同,您身份尊贵,最是不能有失,叫人知道您迷恋个贱籍,以后可……”红枫说着,忍不住眼眶微红,“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您……” “若是叫您失了名声,我倒不如死了谢罪!” 黎昭群见他这般为自己着想,连忙抱住了他,“好了好了,哪里那么严重?” “再说了,只是个姑娘。且不说她不认识我,便是她真知道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难道还敢到处嚷嚷男人间的事,也不怕丢人?况且,又有几人会去信她?” “所以,你就放心吧,她不敢说的。” 黎昭群再明白不过当下这些世家贵女的自私品行了,她们便是为了自己都不敢多言。 红枫:“……我就是怕传到顾小姐耳中,届时她若是退亲……夫人定然会罚您的……” “我娘才舍不得呢!”黎昭群浑然不在意,“再说了,我们婚期将近,顾东篱她哪里来的胆子退亲?且不说,她退亲就只能绞了头发去当姑子,以后顾家的姑娘都没人要。” “我们这些喜帖都送了出去,两家都不敢随意退亲,不然都得成为笑话。所以,我们只有成亲一条路走!” 闻言,红枫不由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我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枫儿,你就是太心软太善良,总是为别人考虑太多。你这样儿,真是让我担心啊!”黎昭群看着他就心疼,他牵住他的手道,“晚些,我就去楼里给你赎身,然后给你置一座宅院,届时我们就能私下在院子里见面。” “我们再也不用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怕被人撞见了。我真真是期待啊!” 红枫脸颊微红,“我,我也是的。” 赵宛舒带着萧韶光匆匆回到了前头寺庙,柳蕊和桑枝已然拜完了月老等,就站在正中间的树下等着她们。 看到他们回来,柳蕊连忙迎了上来,“怎生去了那么久?” 赵宛舒放下萧韶光,勉强笑了笑,弯下腰就开始喘粗气。 桑枝上前给她拍背顺气。 许久,赵宛舒才顺过气来,直起了身体,柳蕊很是奇怪,“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怎生这副着急忙慌的模样?” 赵宛舒苦涩地揉了揉额角,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才好。 , 第1096章 震惊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柳蕊也上前扶着她,“是啊,夫人,你让小光喘口气……” 曹夫人这才察觉自己力气有点大,连忙松开手,歉疚道:“小光,对不住,都是娘不好,是娘的错,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曹夫人虽然松了些许手劲,却丝毫不肯彻底松开手,萧韶光眼眶微红,他想后退,却无法,只能瞪着她。 可望着曹夫人滚滚落泪的模样,他的神情一顿,又有些无所适从,他低声道:“你,你别哭啊……我还好的!” 而他这般暖心体贴的回复,却仿佛给了曹夫人无限的希望,她眼泪愈发急了,心里又暖又难受,回道:“好好好,娘不哭了,娘不哭了!” 可她越是说,眼泪却越发止不住了。 萧韶光见了,也有些难受了,他求助地看向赵宛舒,好似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我对不起……” 赵宛舒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她上前握住了萧韶光求助的手,安慰的捏了捏,这才转向曹夫人,“夫人,小光还是个孩子,他向来温柔善良,请你莫要让他受惊难受。” 柳蕊也扶住曹夫人,拿出手绢递过来,让其擦泪,附和道:“是啊,伯母,咱们有话慢慢说,您别哭了,仔细着眼睛……” 曹夫人也知道自己在小辈面前哭成这样实在是有失体统,可日思夜想,午夜梦回的儿子就在跟前,她如何能不喜极而泣呢! 她用帕子压住了眼角,勉强止住了眼泪,勉强笑道:“是啊,能见到小光,就是我此生的幸事,这般的喜事,我怎么能哭呢?都是我的错……” 柳蕊趁机扶着她坐下。 曹夫人的眼神却还是往萧韶光身上瞟,“小光,孩子,过来,让娘再好生看看你好不好?” 萧韶光握着赵宛舒的手,抿了抿唇。 其实,小时候他一直都惦记着娘的,他也期待过重新见到娘的情况,可如今真的见到对方,他又觉得对方陌生,也有些胆怯。 但孩子对父母的孺慕是天生的。 最终,心底的那份期待还是战胜了陌生和怯意,他看了眼赵宛舒,松开了她的手,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停在了曹夫人的跟前。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曹夫人,“你,你真是我娘吗?” 他的记忆还存在一岁多的时候,那会子娘只是他记忆里的代名词,只记得对方对他很好很温柔…… 曹夫人望着眼前已然从牙牙学步的孩子长成如今这般玉雪可爱的孩童,心里是又酸又涩又喜,喜的是孩子平安健康的成长了,酸的是自己缺席了他的人生,而涩的是他竟不记得自己了。 明明知道不能强求,可身为母亲,如何能够不心酸! 她哽咽着嗓子道,“我当然是你母亲了。我怀胎十月,才生下了你,小时候你很是折腾,总是容易生病,我也没少花心思……后来,你会走路了,最是调皮捣蛋。” “有次,你还去后花园里捉了回蜜蜂,被蜜蜂蛰得头都肿了……” 这件糗事,萧韶光也是从他哥哥嘴里听说过的,如今听曹夫人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讲了些他哥哥都不知道的,心里到底是信了几分。 他扭了扭小身子板,又见赵荣康在后头听得津津有味,颇为尴尬道:“我,我信了还不成嘛!您别说了……” 回头小康小哥还不得拿这些再来笑话他嘛! 可不能再听下去了! 曹夫人这才住了口,她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眼眶又有些湿润了,“好好好,娘啥都不说了。让娘好好看看你……” 她认真地打量着萧韶光。 其实萧韶光跟她还是很像的,特别是眉眼,跟她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曹夫人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又拉住了他的小手,“长大了许多啊,真的是……跟小时候也是一模一样儿的,你跟你舅舅很是相像,回头跟我去见见你外祖母和舅舅他们,他们定然是喜欢你的,他们也很想你的……” 萧韶光听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可是,哥哥呢?就是要去,我也得跟哥哥一道儿去!” 曹夫人一愣,“你哥哥……”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很快又勉强扭转了回来,勉强笑道,“你还跟着你哥哥啊?” 萧韶光很是奇怪道,“我是哥哥带大的啊,若不是哥哥,我哪里能这般平安长大的呢!您不记得哥哥了吗?” 曹夫人勉强笑了笑,“哪里能……我自然是记得你哥哥的。他,苏沉聿他怎么样了?” 赵宛舒觉得她此刻的反映有点奇怪,按理说苏沉聿也是她的孩子,为何谈起萧承煜的时候,她的表情却这般奇怪呢? 不是应该也欣喜如狂的吗? 不过,曹夫人的确一直都没提起过萧承煜…… 她似乎感觉出里面有些异样。 只是,先前她还想着护着萧韶光,后来看曹夫人提起安平公府,她又想着是否可以让对方想一想,如何救一救萧承煜…… 可现在她却感到很是茫然了。 “夫人关心他吗?”赵宛舒忍不住问道。 曹夫人扯了扯唇角,抬起眼望过来,她对着儿子自然是和颜悦色的,可对着赵宛舒却没有很热切,“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问一问。” 曹夫人低头看着萧韶光期待的眼神,勉强道:“自然。” 萧韶光眯起眉眼,笑了起来,“哥哥如果知道娘在,定然也会很高兴的!其实,哥哥以前也跟我讲过您的事情……” 其实是他偶尔觉得生活苦,然后哭泣着喊爹娘的时候,有时候萧承煜为了安抚他,就会讲起曹夫人的事儿…… 其实并不多。 闻言,曹夫人神色却有些异样,声音有些发紧,手指也微微蜷缩,“他,他讲我什么了?” 这反应落在赵宛舒眼中就觉得越发怪异了。 这不是一个娘谈起儿子该有的反应和态度。 萧韶光却不曾察觉,他继续道:“他说娘您特别的疼我,还说您以前最是擅长做桂花糕……”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曹夫人的神色却并不见轻快,最后,她似乎听不下去,打断道:“是嘛!他倒是会说话……” 但其实,她并不信这些。 她知道,萧承煜对她一定是有意见的。 外人只看到他的俊美外表,以及他的张扬跋扈,从小那孩子眼底的诡谲,以及那深沉的心思。 毕竟当年若不是他,镇国公府也…… 想到这,曹夫人连忙止住了思绪,她不想再想起这个人了。 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 曹夫人转了话题,她调整了情绪,扬起温柔的微笑,轻轻地对萧韶光道,“小光,你愿意跟娘走吗?” “娘如今住在安平公府,那里有宽大的院子,也有成群的仆从,就跟从前咱们的安平府邸时一样。” “你若是跟我一道,以后咱们娘两相依为命,娘会给你安排最好的西席,好不好?” 萧韶光倒是也没拒绝,他其实心里也是渴望母爱的,于是,他兴高采烈地问道:“那哥哥呢?” 他想的是,萧承煜若是知道娘的消息,定然也会高兴的吧! 哥哥其实也是想娘的吧! 曹夫人表情一顿,半晌,她扬起嘴角,压着嗓音道:“你哥哥他已经长大了,定然有着自己的生活,不好跟娘去安平公府。但小光不同,你还是个孩子,是需要娘的,你也想让你娘陪在你身边的对不对?” 萧韶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哥哥呢就不能跟咱们一起生活了吗?” 他对这个答案很是固执。 曹夫人见他锲而不舍,忍了忍,还是实话回道:“自然是的。” “那我也不跟你去。我要跟哥哥在一起!”萧韶光迅速拒绝道。 “为什么?小光,你不会想娘吗?你难道不想跟娘在一起吗?为何非得跟那个……非得跟你哥哥在一起?”曹夫人甚是不解。 在她看来,萧承煜自小性格就刁钻怪异,这些年流落在外,家道中落,他定然脾性更是差劲了,如何能够教育好萧韶光。 萧韶光抿唇道,“哥哥很好,我一辈子都要跟哥哥在一起的,谁也不能让我哥哥分开。” “我知道娘想对我好,可是我不能离开哥哥。” 曹夫人闻言,心底涌起了怒气。 又是这样,一个个的…… 她忍不住咬牙怒道,“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他就是个野种,他根本就不配当你的哥哥!小光,我知道你向来善良懂事,舍不得他也是常事。” “可他就是个豺狼野豹,他不会疼你,现在世上最疼你的只有娘我了!!” 萧韶光本来还对她满是亲切和好感,可此时,听到她突然怒骂诋毁哥哥,刹那间,他的表情也变了。 他蹭蹭蹭立刻退后了好几步,怒道,“住口。我哥哥才不是野种,也不是豺豹,不准你污蔑我哥哥!” “小光!” “我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他才是对我最好的人,谁也不能跟他比!” “小光!” “你不是我娘,我娘才不会讲出这样伤人的话来!你是冒牌货!” 萧韶光冲着她大声怒斥道,然后蓦地转身就要往外跑。 结果刚巧有嬷嬷端着茶水推门而入,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被他撞了下,端着的滚烫的茶水就倾斜而下,全部倒在了萧韶光的身上。 萧韶光发出了“啊”的惨叫声。 一切发生得太迅速了,屋内的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好在赵宛舒回神,立即冲过去,抱住地上烫得嗷嗷叫唤的萧承煜,冲着傻了眼的嬷嬷大声急促地喊道:“水!快端冷水来!越多越好,快点!” 那嬷嬷反应过来,马上拔腿就往外面跑。 而曹夫人也急忙冲过来,见他被衣服上的热水烫得嗷嗷叫,便去拉扯他的衣服,她急得眼眶都红了,“小光,别怕,娘这就给你脱衣裳,晚点娘就罚他们……” “别乱动他!”赵宛舒急得大喊道,“不能脱衣服……” 才烫伤,只能先物理降温,这时候脱衣服,只会伤上加伤! “你没看小光都被烫成什么样了吗?他一直在喊疼啊!”曹夫人不悦地怒道,只觉得赵宛舒就是来拉后腿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不能脱衣服。等凉水来了,给皮肤降温了再说,现在别动他……” “他是我儿子,我难道还会害他吗?你快松手……” 赵宛舒见她根本不听人话,也是恼怒,“你若是真的把他当儿子,当初就不该抛下他改嫁!”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曹夫人惊愕,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瞪视着赵宛舒。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揭她的短! 她平生做得最让人诟病的事情,也就是丧服另嫁了。 可现在,赵宛舒竟然当众,对着萧韶光的面,竟然揭露这些…… “阿宛!”柳蕊也喊道。 赵宛舒浑身都是燥热的,她勉强闭了闭眼,压住了心底涌起来的邪火。 她也并非是故意,实在是被萧韶光受伤的事情刺激到了。 偏偏赵夫人还在跟她唱反调。 “对不住,我并非故意……但不能脱衣服……” 柳蕊替她解释道,“是的,阿宛是大夫,她治好过很多人的,你就听她的吧!她绝对不会害小光的!” 曹夫人也看出了儿子亲近赵宛舒,也知道,她应该不会对儿子有什么坏心眼。 她只是不忿儿子竟然亲近个外人。 但眼下,儿子的伤势很重要,她心里便是再不快,此刻也只能暂且压下。 而很快,嬷嬷就端来了一大盆的凉水,她小心翼翼道,“姑娘,这些水够不够?” 赵宛舒应道,“够了。” 说着,她扶着萧韶光,调整了他的姿势,把他被烫伤的胳膊往水里压。 冰凉的水涌了上来,瞬间就冲淡了那股子火辣辣的感觉。 萧韶光疼痛得皱起来的脸也舒展了开来,赵宛舒边浇水边低声问道,“小光,还难不难受?” 萧韶光怕她伤心,连忙道:“我,我好多了,谢谢阿宛姐姐……” 第1097章 威胁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冰凉的水涌了上来,瞬间就冲淡了那股子火辣辣的感觉。 萧韶光疼痛得皱起来的脸也舒展了开来,赵宛舒边浇水边低声问道,“小光,还难不难受?” 萧韶光怕她伤心,连忙道:“我,我好多了,谢谢阿宛姐姐……” 可是哪里会不疼呢,他明明疼得整个脸都红了,却还能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来安慰赵宛舒。 一瞬间,赵宛舒的眼眶也都红了,她咬了咬牙,低头继续给萧韶光的胳膊降温。 嬷嬷见此,又去换了个桶,又拿了个瓢过来,“姑娘,用瓢浇水会更快些……” “多谢!” 赵宛舒道了声谢,就拿过瓜瓢开始不停地浇水,来来回回差不多小半柱香后,她才停了手,然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挽起萧韶光的衣袖,就见光滑纤细的胳膊上都是红通通的一片,此刻也依稀能见到上面浮现的细小水泡。 虽然及时降温了,可孩子的皮肤实在是太细嫩了,作用并不是很明显。 赵宛舒见此,心里越发自责。 等皮下的水泡冒出来,届时定然会更痛苦。 她闭了闭眼,抱着萧韶光站了起来,曹夫人想来接孩子,却被她避让开。 “小光?”曹夫人也忍不住哭了,她见儿子低着头不肯看自己,心里愈发难过了,“小光,方才是娘不好,都是娘不该说那些,不然……你跟娘走好不好?” “你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需要人好好照顾你的。娘府中有更好的府医,一定能够医治好你的!” 萧韶光侧过身体,眼神丝毫都不往曹夫人身上瞟,他抿着嘴角道,“我不去。” 哪怕曹夫人道了歉,可他还记得方才对方怒斥自己哥哥的模样,他绝对不能原谅任何人诋毁自己的哥哥的! 曹夫人:“小光,我是你娘啊……” “不,你不是!”萧韶光转过头,怒瞪着她,“我们的娘才不会说哥哥的坏话!你不是我的娘!我娘是温柔善良,又会疼爱我跟哥哥的!” 曹夫人一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与萧承煜之间的恩怨,可看着儿子这般冷淡望着自己的模样,她又心如刀割。 可她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把目光转向赵宛舒,把气发泄在她身上,“你又是何人?你根本无法照顾小光,你把小光给我,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赵宛舒丝毫不惧怕她,她抬起眼,冷冷道,“小光不肯跟你走!” “我是他娘,我能害了他吗?当年……”曹夫人想起方才赵宛舒的诋毁,咬了咬牙,“当年的事,自有我与他解释,与你们又有何干!不管他肯不肯,他现在必须跟我走。” 她好不容易跟儿子重逢,她根本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不然,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儿子了。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所以,夫人是想权压人,威胁我?” “随你如何理解。你若是不把小光给我,我不会让你离开堇山寺的。”曹夫人浑然不在意道。 而外面是曹夫人带来的数十位仆从,若是没她发号施令,她们还真不可能安然离开。 柳蕊一脸惊愕,“伯母,你,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阿宛她,她是阿煜哥哥的未婚妻,她不会对小光如何的。而且,她医术高超,小光若是有她照顾,定然能够平安无事的……” “阿蕊,你别说话。”曹夫人呵斥住她,又扭头打量着赵宛舒,见她虽然气度斐然,模样也还算是清丽脱俗,但比之安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到底是不同的。 至少曹夫人就看不上她。 而特别是在听说她还是萧承煜的未婚妻后,曹夫人的眼神就变得格外轻蔑,嗤笑道,“他的眼光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若是没有,那便是无媒苟合的野鸳鸯,算哪门子的未婚妻?” “你住口!” 萧韶光虽然听不大懂很多事情,但也知道曹夫人是在骂人,而且骂得很难听,他气得小身板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曹夫人是因为自己才会语言攻击赵宛舒,故而,他就愈发难受了。 他眼神里含着恨意,怒瞪着曹夫人,“不准你骂阿宛姐姐!阿宛姐姐就是我的嫂子,她跟哥哥是有婚书的,以后,以后我们也会把婚书烧给爹爹,爹爹地下若是有知,定然会高兴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刺中了曹夫人,她的面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她紧紧攥着帕子,咬牙切齿地望来,“你竟护着她?” “阿宛姐姐对我好,我当然护着阿宛姐姐!” 萧韶光表示自己是个知道好歹的好孩子。 曹夫人只感觉心口针扎般疼,从前丈夫护着萧承煜那个野种,现在镇国公死了,又换成她儿子来护着他,甚至是他的野鸳鸯。 她难道就活该了吗? 曹夫人心里疼得厉害。 赵宛舒见萧韶光气得浑身颤抖,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好了,好了,小光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体了。我们回去!” “不准走!”曹夫人眼神变得格外凶狠,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外面候着的侍卫都涌了进来,纷纷围住了几人。 曹夫人仿佛魔怔了,她的目光紧紧地锁着赵宛舒怀里的萧韶光,“谁都不能把我的儿子从我身边带走……谁若敢带走他,就是我的敌人!” “伯母!”柳蕊觉得曹夫人变得很陌生,明明从前她那般的温婉贤淑,面上永远都是带着笑意的,可为何此刻却变成了这般面目可憎。 赵宛舒蹙眉,护着害怕的萧韶光,“夫人,这里是堇山寺,你敢让此地见血?便是佛祖都不回应承。” “我不过是想要回我的孩子,佛祖自然是能理解我的。而且,谁说让你们见血了?你们只是被闯入的盗贼所杀,与我又有何干呢?我从盗贼手中救回我的儿子,而我儿子也因此患上了短暂的失心疯……” 曹夫人一瞬间已经编好了所有的谎言。 当然这些谎言漏洞百出,可只要别人不在意,那就没事了。 毕竟赵宛舒不过是个身份一般的姑娘,至于柳蕊,她有的是法子安抚柳家…… 柳蕊震惊不已,她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伯母,你,你要杀我们?” 她没想到曹夫人竟然这般胆大包天。 赵宛舒也没料到,曹夫人竟是着了魔,竟真的敢当众做出这般恶事,除非,她是笃定了堇山寺根本不敢追究。 也是,她身为安平公府的夫人,对比起几条已经逝去的命,安平公府若是不想暴露,那就只能尽力遮掩,毕竟家族里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而堇山寺在利益之下,便是有所偏颇,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她还从来没碰见这般疯魔的人…… 一时间,赵宛舒也有些怔愣。 不过,她定了定心神,心里刚有了主意,萧韶光却是被吓住了,他看着一群持刀的侍卫,那明晃晃的刀光晃得人眼花。 他自己是不怕死的! 可他怕连累赵宛舒她们! 先前那次的经历已经把他吓坏了,此刻面对这样的抉择,他几乎是立刻就脱口而出,“不要伤害阿宛姐姐和阿蕊姐姐她们,我……我跟你走!” “小光!” “小光!” 几人脱口而出。 至于曹夫人,她的脸上浮起了宽慰又喜悦的笑容,“好好好,乖孩子,你真的是太懂事了。快,到娘怀里来!” 萧韶光顿了顿,便要从赵宛舒怀里挣脱着下地,赵宛舒连忙稳住他,“小光,你这是做什么?姐姐有办法的,你别……” “阿宛姐姐,别这样。”萧韶光摇了摇头,“她,她是我娘,她总是不会害我的,你就让我跟她回去吧!” “小光……” “阿宛姐姐,你听我的好不好?若是哥哥回来了,你就让哥哥来府中接我,我们再去看爹爹好不好?现在,我先去陪一陪她。”萧韶光当然知道,赵宛舒冰雪聪明,也许会想到办法,可他不想她们受伤。 而且,他总觉得若是不这么做,也许曹夫人真的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不是萧韶光想看到画面。 赵宛舒心中酸涩,她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见他神色坚定,半晌,她回了句,“……好。” 萧韶光朝她笑了笑,双脚刚落地,曹夫人就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如同失而复得的宝贝般,死死地抱住,“小光,娘的小光,走,娘带你回家!” “你让她们走,不能为难她们!”萧韶光还在跟她讲条件。 曹夫人心中不悦,却还是勉强笑了笑,“好,娘听你的。” 随着她挥了挥手,那些侍卫就收了刀,纷纷退了出去,屋内瞬间变得安静,她看向几人,“你们走吧!” 赵宛舒望了望红着眼的萧韶光,慢慢道,“夫人,希望你记住,这是你亲儿子,不要做让他受伤难过的事。还有小光的伤……”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吗?”曹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在我改变主意前,赶紧滚。” 她再也不复先前的温和,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就是眉心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郁气。 赵宛舒深深地再望了眼,这才带着几人快步离开。 曹夫人见得她们走了,心中那股焦虑感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她的手触碰到萧韶光冰凉的衣袖,瞬间惊醒,连忙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给小光找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换上,若是冻病了,仔细你们的皮。” 下头的仆从立刻扭头去外头跟人借衣裳。 曹夫人又看了眼方才烫伤萧韶光的嬷嬷,忍了忍,到底没当场发作,而是冷冷道:“回去自己去领罚。” 那嬷嬷是跟着曹夫人许久的,算是心腹了,此时闻言,也愣了愣,可见曹夫人眼底的红色,她又低下了头,应了声。 “是。” 曹夫人又换了表情,转向萧韶光时又是一副温柔贴心的好母亲模样,甚是割裂。 “小光,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家里要什么有什么,你开不开心?” 自从赵宛舒她们离开后,萧韶光就显得很是冷淡,他全程都没说话,只低头望着自己烫红的胳膊,抿着唇默不吭声。 而这边,赵宛舒几人快步往寺庙外走,等上了马车,赵宛舒立刻让马夫迅速赶车回府。 柳蕊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她吓得现在身体都还在颤抖,她不敢置信地捏了捏指尖,颤着声音道,“阿宛,我,我都不敢相信……曹伯母她,她竟然会变成这样……太可怕了!” “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桑枝倒是还好,她见过更可怕的事情,故而表情还是很稳定的。 赵荣康也有些惊惧,他担心地回头望了眼寺庙,“小光他,他没关系的吗?那个女人怎么突然像是疯婆子一样啊……” 明明开始虽然有些看不上他们,看好歹还是说话温温和和的,哪里知道,突然说拔刀就拔刀的,威风凛凛的,甚是吓人。 赵宛舒面色冷凝,她低头看了眼掌心,里面都是掐出来的月牙儿,她慢慢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曹夫人在意小光,她不会伤害他的。” 至于他们谈到的问题,方才赵宛舒就已然在思考了,此时听柳蕊的话,她蓦地出声问道,“阿蕊,你还记得曹夫人以前是性情如何吗?” “伯母她……”柳蕊回忆了下,“她很温柔,对着我们从来都很有耐心。以前大家都对她交口称赞,说她跟镇国公伯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哦,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有次留宿在镇国公府时,曾经听到伯伯和伯母吵架,当时吵得很激烈,还砸了许多东西,我当时迷迷糊糊地被吓醒了,就看到伯伯最后拂袖而去,然后伯母在外面哭了很久很久……” “我回府后还跟娘提过,娘让我别跟外人提……不过,后来我看伯父伯母在外头依然亲亲热热的,还以为我当时是做梦!” 第1098章 奇怪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哦,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有次留宿在镇国公府时,曾经听到伯伯和伯母吵架,当时吵得很激烈,还砸了许多东西,我当时迷迷糊糊地被吓醒了,就看到伯伯最后拂袖而去,然后伯母在外面哭了很久很久……” 柳蕊回忆道:“不过,后来我看伯父伯母在外头依然亲亲热热的,关系相敬如宾,我还以为当时是我做梦幻想的,也就没有当回事……” 赵宛舒闻言倒是也不出奇,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特别是这种大家族里,自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便是在窝里打得吱哇乱叫,在外头还是依旧和和气气,恩恩爱爱的。 “不过,后来镇国公府出事,我娘说伯母的态度太奇怪了……”柳蕊蹙了蹙眉头道。 “奇怪?哪里奇怪了?”赵宛舒也感到好奇。 毕竟,曹夫人可是未出夫丧就立刻嫁人的,还能做出让柳家夫妻还感觉到奇怪的地方呢! 柳蕊想了想,慢慢地继续道:“就是当时在丧礼上,伯母的表情有点奇怪,就是说虽然很悲痛欲绝,却又……却又有点怪怪的,母亲当时也没说哪里怪怪的,可就是说当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赵宛舒一怔,旋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毕竟镇国公府可是因为通敌叛国之罪,并且证据确凿才被下了大狱的。 那么…… 她也不敢深想,两人抬起头对视了一眼,柳蕊第一个抿唇,“不可能吧……” 赵宛舒也不想那么想,不过,她想起方才曹夫人的癫狂的状态,继续问道:“说起来,你跟曹夫人接触得多,她以前的脾性是否从不曾像是方才这般狂躁过?” 柳蕊摇了摇头,“就如我方才所言,伯母在外头形象极好,温柔贤淑,听说京中曾经不少少年郎都暗暗对她颇为许心。只是曹伯母一门心思倾慕镇国公伯父,故而当年,她非要嫁给大她十岁的镇国公伯父。” “镇国公大她十岁?”赵宛舒抓住了重点。 “是啊。听说当年镇国公伯父威名赫赫,不少闺中少女都对他颇为倾心的,没想到最后是在春游时节,跟曹伯母一见倾心了。”柳蕊说道。 不过也是,镇国公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如何能打出这般威名,定然是有积累的。 只是,曹夫人看起来却也不算太年轻,跟柳夫人也是差不蛮多的。 赵宛舒又继续问道,“那阿煜……可是曹夫人所生?” 柳蕊愣了愣,她侧头想了想:“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阿煜哥哥向来是喊曹伯母亲娘的,而且,对曹伯母也颇为尊敬。” “京中也从来没出现过相关的谣言。” 赵宛舒闻言,皱紧了眉头,她捏住了下巴,疑惑道,“那当时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曹夫人要骂萧承煜是野种,而且出口那般脏,显然是积怨已久的。 但萧承煜嘴里是得不到什么消息的,他提起他爹娘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向来得不到什么太明显的情绪。 他似乎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萧韶光身上了。 而此刻,萧韶光却被曹夫人给带走了…… 不过,赵宛舒倒也不算太担心,曹夫人显然还是疼儿子的,虽然态度有些偏激…… 而且,她怀疑曹夫人有病! 只是,不大好说出来了。 故而,刚才她也不敢过多刺激曹夫人,以免她真的情绪失控,理智全无之下,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她不想因此波及在场其他人。 柳蕊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压低了嗓门道,“难道,阿煜哥哥真的不是曹伯母所生的吗?” 赵宛舒斜睨着她。 就听柳蕊继续道,“阿煜哥哥从小就被镇国公伯父送去军营历练,故而跟曹伯母向来不亲近,听说当年阿煜哥哥出生后十几年,曹伯母都不曾再生孩子……当时曹伯母很是焦躁。” “那时候,她就日日来这堇山寺拜佛祷告,好像诚心了许多年,这才怀上了小光弟弟。故而,后来曹伯母很是推崇堇山寺。” “既然她这般着紧小光,为何当初还会答应了另嫁,而且还不肯带着小光……” 这才是让赵宛舒费解的地方。 明明来之不易,却不珍惜,这不是很矛盾吗? 柳蕊也摇了摇头,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她顿了顿,看向赵宛舒,小心翼翼道:“咱们要告诉阿煜哥哥吗?” 赵宛舒一停顿,她慢慢道,“我们先回去吧!” 柳蕊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再多问。 马车内瞬间就陷入了安静的状态,众人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而到了府邸后,赵宛舒先去买了药材,就扎进了房间里,她得制作烫伤膏,这个得临时制作出来,她这根本没有存货。 柳蕊也不敢打扰她,便也先回了房间。 赵荣康等人也如是。 而这边,曹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都不曾留下在寺庙里多待片刻,而是立刻就回了安平公府。 她是小心翼翼又满怀欣喜,让府医来给萧韶光看了诊,又给他上了药,这才守在他身边,不肯离开。 但萧韶光其实也睡不着,可他也不想面对着曹夫人,便扭过屁股,不肯看她。 曹夫人却不许,“躺平,若是侧着,容易压伤你的胳膊。小光,乖啊,听话!” 萧韶光抿了抿唇,到底也没再抗拒,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不肯再睁眼。 曹夫人也不在意,她一下午都守着萧韶光,直到晚间丈夫回来。 她丈夫乃是安平侯府二房的,虽然不是安平侯爷,却也是身居高位的,他也是嫡出,当年本来是有望争取世子之位的,但后来他非要娶曹夫人,加之到底是二房,他又靠科举入仕了,便也就没有再纠结于此。 但他跟曹夫人也算是琴瑟和鸣。 此时,在曹夫人把萧韶光带回府邸片刻后,方奇行就得知了消息,但他也没有动作,而是等事情都办完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回了府邸。 曹夫人见到丈夫归来,顿时脸上都浮起了笑容,“阿行,你回来了!想要吃什么吗?我让厨房给你安排。” 说着,她就要喊侍女,却被方奇行给拦住,他温和地笑了笑,“不急,我还不饿。我听说,你从堇山寺带了个孩童回来?” 曹夫人一顿,她尴尬道,“是,是的……那是……” “我知道,那是苏家的孩子。阿丹,我并不在意这个,他既是你的孩子,你们母子连心,你想把他带回府中养着,便就养着吧,左右安平公府还是养得起一张嘴的。”方奇行表现得很是宽容大度。 闻言,曹夫人从回来后,恢复理智后,就一直感到忐忑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她连忙握住了放弃方奇行的手,泪眼盈盈道,“阿行,我就知道,你最是懂我了……” 方奇行安抚了她几句,便状似无意地提起道,“能否让我去见见那个孩子?毕竟,以后我也算是他的继父了,总是得见见的。” “好好。你与我来,他受了伤,刚才睡着了,咱们就在床边看一看就好。”曹夫人拉着他进了内室,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萧韶光正在装睡,本来还在睁开眼,突然听到外室传来的脚步声,他连忙闭上了双眸装成睡着了。 而方奇行何等的敏锐,不然如何在官场上混,瞬间就发现了萧韶光做的小动作,他也不拆穿个小孩子的小把戏,他笑了笑,“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以前叫苏晨曦,小名叫韶光,是……”曹夫人本来想提镇国公府,但很快笑容又隐了下去,“是我取的。” 方奇行也感觉到了,他微笑着道,“是个好名字,朝阳可见,前途光明啊!夫人好文采,是对他寄托厚望的啊!” 曹夫人勉强笑了笑,想起萧韶光对自己的排斥,她低着头道,“我现在只盼着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即可,旁的厚望便也不提了……” 只要他肯好好地跟自己相处就可。 方奇行察觉到她的低落,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道:“夫人莫慌,他现在年岁还小,等到他以后长大了,自然懂了夫人的苦心。再来,有我当他的继父,我自然会尽力教养好他的,就跟对冬儿一样。” 方奇行和曹夫人生了个女儿,名为方暖冬,往日里两人也颇为疼爱这个孩子。 只是,曹夫人思念儿子,加之生女儿伤了身体,这些年也没好好地再给方奇行生下一儿半女。 方奇行倒是不在意,但方家其他人倒是颇有怨言,而往日里也没少往这边塞貌美丫鬟,好在方奇行倒不是重这些的人,这些年也就添了两个庶女和一个襁褓里的庶子。 曹夫人闻言,越发感动不已,低着头就往他怀里靠,“阿行,我是何德何能能够遇上你啊……” “胡说,我能遇上夫人,才是我的三生有幸呢!” 两人腻歪的你侬我侬,也全数进了萧韶光耳中,他紧了紧手,眼睫毛动了动,却也没睁开眼,只是心底到底是酸涩的。 果然,娘真的有了其他夫君了,也有了其他子女了! 也难怪对哥哥态度这般差劲…… 可是她为何还非要把自己往家里带呢! 就不能让他跟哥哥在一起相依为命嘛! 这般想着,他心里也有些怨念,更多的则是难过。 见萧韶光还在休息,曹夫人便带着方奇行先出去说话,又让人摆了膳,经过这一茬,两人的感情也更上一层楼,晚间也没好生腻歪一番。 至少,方奇行是很满意的,就是曹夫人翌日醒来,也是红光满面的。 等到曹夫人春光满脸的过来看望萧韶光,却见他不肯吃饭,照顾他的丫鬟也甚是害怕地跪下道:“夫人,我们用过所有的办法,可是小少爷就是不肯吃饭,还不肯换药,我们……” 曹夫人蹙了蹙眉头,走到了萧韶光身边,见他面色倔强,别过身体,不肯看自己,呼了口气,温柔道,“小光,你好好地吃饭好不好?再把药给上了,不然你如何好转呢?” “不好转,你就会一直疼着,你不怕疼,娘也会心疼的啊!” 萧韶光想起昨天听到的那番话,冷笑一声,“呵呵,你不是又生了个冬儿嘛!多的是人疼,何至于来找我?” 他其实质问,可落在曹夫人耳中,就成了他在撒娇争宠。 瞬间,曹夫人脸上就浮起了笑容,她坐在萧韶光身边,抬手去摸他,“傻孩子,怎么还吃上醋了?那是你亲妹妹,你若是想见她,回头我让奶娘把她抱了来,你们也好亲近亲近一番。” “但就是再如何,也不该不吃药,拿自己的身体当玩笑是不是?” 萧韶光见她误会,心里感到难过,却往后退了退,可他个小孩子又哪里敌得过大人的力气,很快又被曹夫人搂在了怀里。 “小光,乖,先涂药……” 萧韶光有些反感,他蓦地站了起来,挣脱开她的怀抱,怒道:“不要碰我,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是我的娘……” 曹夫人被他驳了面子,心情又开始烦躁了起来,她盼了那么久的儿子,竟然丝毫都不肯认她,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只是还没等她发作,突然就有丫鬟冲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夫人,外头有人给小少爷送了药过来,不知道是否拿进来?” 曹夫人愣了愣,还没等她想明白,倒是萧韶光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惊喜地站起来,“是阿宛姐姐,一定是阿宛姐姐给我送药来了。” 他不肯敷曹夫人安排的府医准备的药,却肯接受个外来陌生人,这就仿佛重击狠狠地撞入曹夫人的心间,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尤其的恐怖吓人。 她蓦地开口厉声道:“谁准你送消息进来的,还不去领罚?还有外头不干不净的东西,如何能送进来,若是伤了小少爷,你们这些贱人担当得起吗?” 说着,她的胸脯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神都变得尤其冷冽。 第1100章 考试结束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送出去的药没有退回来,赵宛舒倒是松了口气,至少萧韶光不会再受罪了。 而她相信,但凡曹夫人是真的疼萧韶光,她总是不会妨碍他用药的。 至于她心里的那点怀疑,如今她也无法证实,只能等到时候见了曹夫人再说。 现在,她的心思还是放在了萧承煜的行踪上。 不过,在此之前,三日的秋闱终于是结束了。 赵宛舒和柳蕊得知后,两人还是打起了精神,先去了贡院接人。 因为要接人,她们也是早早就过来了,但饶是如此,贡院外头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 等到了她们的时候,只能排在了外围,真的是只能看到人头了。 柳蕊焦急地踮起了脚尖,不住地往里面看,但除了乌泱泱的人头,什么都看不见的。 她不由焦灼地跺了跺脚,“哎呀,怎么那么多人啊……” 赵宛舒比她还矮上寸许,更是什么都看不到,她望着前头仆从高大的背影,只能揉了揉眉头,让桑枝拿出了她早早就让做出来的东西。记住网址m.luqiuxw. 桑枝颔首,拿出一根细长的竹竿,然后把早就写好的布条挂在上面,上面赫然写着赵字,然后就竖起在车驾前,甚是醒目。 便是里头的人看不到她们人,但总是能看到竹竿上的字的。 不只是柳蕊,就是排在他们后头的,甚至是前头的人见了这举措,都不禁惊愕不已。 这什么玩意儿啊? 柳蕊捂着脸,低声道:“阿宛,你,你怎么让人做了这个啊?这,这若是叫人瞧见了,怪……” 怪丢人的啊! 主要是旁边的人都一溜儿的看过来了,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赵宛舒面容沉静,语气很是淡然道,“难道律法不让人这么做吗?” “倒,倒也不是……” “那不就是了。”赵宛舒指了指竹竿儿,“咱们站不了那么高,与其咱们和我二哥都在那两两寻找,倒不如用这个布条,而且,上面也没指名道姓,不会对我二哥造成什么难为情的。” “我二哥定然能一眼瞧到,寻过来的。” “这,这可行吗?” “放心吧!我二哥肯定能认出来的。”赵宛舒自信满满道。 见赵宛舒这般淡然自若,柳蕊的羞赧也散了许多,就是旁边原先把她们当珍稀猴类看的旁人,现在见得她们的主意,霎时也觉得很是有道理。 更有甚者,已经让家里下人也去找人旁边的小店买竹竿儿和布条了。 赵容朗考完出来时,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脚步虚浮,脸色苍白,这回算是他运气不好,抽到了不大好的位置。 他出来后,立刻就有人迎上来,见到他,又纷纷散开了去。 赵容朗知道,自家妹妹她们定然是会来接自己的,他抬头四处望了望,眼前黑压压的一群都是人,各色衣裳的,他看着眼前都有些发花。 他刚摁了摁隐隐作疼的眉心,眼角余光就瞟到了一抹白色,他愣了愣,定睛望去,赫然看到一根竹竿上挂着的布条,上面写着的是赵字。 他都不用想,立刻就知道是自己古灵精怪的妹妹所为。 赵容朗无奈地笑了笑,心中的郁气也稍稍散了些许。 他快步朝着人群里走,边挤边道,“请让让……让我过一下……” 而这边,赵宛舒几人也等得有些久了,赵宛舒正打算要不要往前头瞅瞅,突然旁边就传来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 “赵大夫?” 赵宛舒愣了愣,扭头望去,就见到一身锦衣的俊俏男子,她初始还有些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蹙了蹙眉头道,“啊,你是……黎公子?” 对方赫然就是理阳侯府的黎昭染。 因着先前对方是心疾,然后在镇上住了许久,赵宛舒才能一眼才认出来。 当然关键是,人家也长得够俊美。 黎昭染见她一眼认出自己,他心中一喜,连忙快步走了上来,“当真是赵姑娘啊!我方才远远看到这旗帜,就隐约觉得是赵姑娘了,没想到走过来,竟真的是你啊!” “赵姑娘何时来的安京?怎生没跟我提一嘴,不然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啊!” 虽然先前在醉仙楼,他已然见过赵宛舒,但那是他私下见着了,赵宛舒并不知道。 故而,他也不提起。 赵宛舒见了他,脸上也浮起了欢喜的笑容,“黎公子安好。我这也是初初而到,倒是也没来得及跟你说,实在是对不住。” 其实是她根本没想起这茬。 当时不过是客气一句,她怎么会当真呢! “对了,黎公子这是也来接人吗?” 黎昭染目光落在她身上,一错不错的,闻言,他回神,回道,“是啊。是来接我侄儿,今日他下场,家里其他人挪不开身,就由我来了。” “侄儿?没想到令侄竟这般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就已然能参加会试,真是少年英才啊!”赵宛舒夸赞道。 黎昭染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旁边的砚台抬了抬下巴,“那是。不过我们小少爷跟我们家爷就差一岁,倒也不算是小了。” “但十六岁就能入会试的,却也不多。” 砚台一脸的骄傲。 赵宛舒恍然。 原来是占了辈分大啊! 这倒是出乎意料。 黎昭染扯了扯唇角,“我爹娘生我时较晚……” 赵宛舒点头。 老来子! 懂了! 而一瞬间,几人说完话,就陷入了尴尬期,主要是没有话题可以聊。 黎昭染从来都不需要跟人提话题,自然是有人不冷场。 而赵宛舒则是只打算跟他普普通通的寒暄寒暄就告一段落,根本没打算深聊。 故而,空气刹那间就有些凝滞了。 赵宛舒望着他,等待着他告辞,而黎昭染也是愣然,他想了想,主动道:“不知赵姑娘接完人后,可有其他……” “啊,阿宛,你哥哥出来了!”柳蕊一直在注意人群,立刻就看到从人群里艰难挤出来的赵容朗,她立刻就高兴地大喊道。 赵宛舒注意力被拉回来,她连忙回头,见到蓬头垢面的赵容朗,她鼻尖一酸,连忙跟柳蕊迎了上去,根本没顾上黎昭染。 “二哥,怎么样?累坏了吧?” “阿容哥哥,辛苦了!” 两人把赵容朗团团围住,丝毫不介意他身上沾染的味道,簇拥着他回到了车驾边。 倒是砚台第一个反应过来,捂住了鼻子,急忙道:“这,这什么味儿啊……好臭啊……” 黎昭染脸色微微变了变,瞪了眼砚台,“砚台!” 砚台被呵斥了一声,不由垂着脸道,“对,对不起……” 赵容朗倒是面不改色,他笑了笑,“不碍事。我抽签运气不大好,被安排到了茅房处的房间考试。我自己已然久居鱼肆不闻其臭了,倒是忘了你们……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他躬身作揖鞠了一躬。 黎昭染连忙摆手道:“该是我说对不住的,都是我管下不严,才让他说出这般冒犯的话,赵兄不见怪才好。” 黎昭群先前其实见过赵容朗一面,但是两人并不大熟悉,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见了礼。 “你认识我?”赵容朗愣了愣。 黎昭染笑道,“说来惭愧,先前见过,倒是不曾跟赵兄好好打招呼。我姓黎,黎昭染,字极白。之前是赵姑娘的病人,多亏了赵姑娘,我而今才能行动自如,说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的。” 赵宛舒摆了摆手,“应当的应当的,我就是拿钱看病……” 赵容朗恍然,“黎兄,幸会。我是赵容朗!” 两人又在人群里各自作了个揖。 黎昭染又道:“既然接了人,那今日赶巧,不若我们去酒楼小聚一二如何?” 赵宛舒看向赵容朗,柳蕊也是如此。 赵容朗苦涩一笑,“多谢黎兄盛情相邀,但是今日恐怕不行,我这满身的……实是不好出门。恐怕有负黎兄了,改日,改日我请黎兄如何?” “那好。”黎昭染也看出他的狼狈,他也不勉强,顺坡下驴道,“那就改日。不过,可不能让赵兄请客,我好歹是个东道主,总该是我来做东的。那届时,我来接赵兄几人吧!” 赵容朗几人自然也没意见了,道了别后,纷纷上了马车。 黎昭染望着他们远去的马车,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砚台,我们回去吧!” “哦。”砚台也知道自家公子的心事,不过他才嘴贱过,这回可不敢再说什么触霉头了,只能低低应了声。 只是,两人才上了马车准备走,突然,车外就响起声音,“诶,等等我啊,小叔!我还没上车呢!” 黎昭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砚台?” 砚台回望:“……好像是小少爷。咱们是来接小少爷的,您忘了?” 黎昭染:“……” 他面色如常,“停车,让他上来吧!” “是。” …… 而这边,几人上了马车,赵宛舒和柳蕊就给端茶倒水,很是殷切,赵容朗道了谢,这回却也没拒绝,实在是八月的夜里已经开始凉了。 他虽然带了被褥,但他住的地方实在是破,在加上那不可描述的气味,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没睡好,可好歹是强撑着精神把答卷给写完了。 这其实也是运气问题。 上回他抽得签不好不坏,没想到这回竟是这般恶劣。 而且,他是真挺佩服先前能够在这样的位置待三日的考生。 轮到他的时候,真的就纯粹靠信念支撑了。 他捧住热烫烫的茶盏,又捂住了裹着自己大氅,这才感觉冰凉的身体逐渐暖和了起来。 柳蕊给他拿了糕点,“阿容哥哥,你吃点糕点。这是今日现做的……” 赵容朗喝水还行,但吃东西他是再也不想吃了,他硬着头皮摇了摇头,“不用,我不饿……” 话音刚落,他肚子就配合着咕咕叫了两声。 赵容朗:“……” 柳蕊看出他在强撑,刚要说话,就被赵宛舒给摁住了手,“不饿就先不吃了。先喝水漱漱口,暖暖胃,等回去沐浴后,若是有胃口,咱们再吃就是。” 主要是赵容朗蓬头垢面,身上衣裳都是臭不可闻,若不是裹紧了大氅,那味儿肯定得弥散在车里。 别说是赵容朗,就是赵宛舒身为亲妹妹,也没办法违心的说能吃下饭。 赵容朗感激地看了眼赵宛舒,他喝了口热水,感觉手脚都松散暖和了后,他才慢慢道:“那黎公子到底是何人啊?” 赵宛舒也没打算瞒他,“理阳侯府家的公子。” “理阳侯府?”赵容朗扬了扬眉头,“有些耳熟啊……” “就是阿篱姐姐要嫁的那个人家啊!不过,阿篱姐姐嫁的不是他,是三房的,应该算是他的堂兄或者探堂弟吧?”柳蕊也不确定地回道。 赵宛舒听她提起黎昭群,不由又想起了那日在庙里看到的情景,不由蹙了蹙眉头,垂下了眉眼。 当时因为发生了曹夫人抢走萧韶光的事情,倒是一时间没顾上这件事…… 她更是没来得及跟柳蕊提。 赵容朗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便主动问道,“阿宛,怎么了?” 赵宛舒勉强扯了扯唇角,揉了揉额头,“没事,可能是最近没睡好吧……” 她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这件事,毕竟不算是光彩的事情,而且挺……挺有些说不大出口的,对于保守的柳蕊而言,应该太猎奇了吧! 柳蕊倒是挺理解她的,她低声道,“阿宛,你是担心小光吗?” “算是吧!”赵宛舒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心里的事情有点多,进了安京后,她也的确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实在是有些疲惫。 她不但担心萧承煜,也担心萧韶光,心里还记挂着顾东篱这件事…… 她心理压力很大,脸上便带上了疲色。 柳蕊没看出来,但赵容朗却很轻易地看出她没有说实话。 他本来想追问,但看场合不对,他便也住了嘴,想着等回头私下再问问她便是了,只是眼神也带上了一些担忧。 之后,几人也没再就此聊下去,而是扯开了其他话题说。 第1101章 胆怯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等回到府邸后,柳蕊就连忙招呼厨房安排热水吃食等物。 赵容朗放下东西就去捡了干净衣裳先沐浴更衣了,这次考试实在是太辛苦了,不只是身体累,更是心理层面的疲惫。 也可能是突然松懈了下来,他泡澡的时候甚至还险些睡着了,还是多亏了赵荣康来给他添水,看到他半天没动静,喊了他好几声,他这才恍然醒来。 不然,这样很是容易风寒入体。 “阿蕊姐姐怕你用水太少了,又让我给你送了些进来。”赵荣康给他又添了半桶热水,边拿了搓背的澡巾过来,兴致勃勃地道:“二哥,我给你搓背吧!” 赵容朗想了想,倒是也没拒绝,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小康了。” 赵荣康仿佛得了很重要的任务,立刻跑到他身后给他搓背,见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他担忧道:“二哥,会试很辛苦吧?” 赵容朗眨了眨眼,“还算好吧!只是,一时间思考太多,难免就会比平日里多两分辛苦。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的。” “那题目难吗?” 赵容朗回忆了下考题,他基本都已经答完,虽然不会有自信进前三,但进个二甲应该也不算是大问题的。 其中那道水患的题目,他倒是印象挺深刻的……记住网址m.luqiuxw. 他自谦回道:“自然的。不过,勉强也算是回答完了,已然尽了人事,就听天命了。” 赵荣康见他这般从容淡定,竟是丝毫不焦虑,他打了澡豆,开始给他搓肩膀,“那哥哥定然能考个好名次,届时爹娘肯定很高兴的!” 甚是,他都能想到,只要这消息传回村里,怕是整个村里都会为之振奋的。 毕竟,他们村都不曾出过一位进士老爷的。 赵容朗反身,刮了刮他的鼻尖,温和地笑了笑,“多谢咱们小康的金口吉言。对了,怎么今日回来不见小光呢?” 往日里萧韶光可是跟赵荣康同进同出,两人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可从今天回来,府中就总感觉冷清了许多,开始他还没多想,如今看到赵荣康一个人,情绪上也有些低落,他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赵荣康见他提起萧韶光,因为哥哥而强打起的精神也萎靡了下来,他低着头,闷声闷气地回道:“小光他……他被他娘带回去了。” “他娘?他父母不是……”赵容朗想起先前萧承煜说长辈已然不在,可如今…… 不过,他很快住了嘴,“这本来是好事啊!怎么……是有什么变故吗?” 赵荣康撇了撇嘴,讲起了跟赵宛舒她们去给他到堇山寺祈福时遇到事儿。 “……我们本来是打算回来的,结果碰见了那安平公府的夫人,她直接强行把我们请去做客,后来又不准我们带受伤的小光走。” “不然,她就让侍卫们杀了我们。” 顿了顿,他语气很是生气,“明明小光都不肯认她,她就发疯一样说要我们好看。小光怕我们有事,只能答应留下来,我们只能就这样离开了……小光的手还受着伤呢,他那么怕疼,胆子还那么小……” “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安平公府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呢!” 赵荣康跟萧韶光一起读书许久,加之,萧韶光性格极好极软,赵荣康先前是家里最小的,身边也没个弟弟妹妹的,哪怕后来又得了两个亲弟弟,可到底是太小了,没什么感觉。 但萧韶光就不同了,两人年岁差得也不远,赵荣康也愿意多照顾他,这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处出了极深的感情。 现在他是极为担心萧韶光的。 赵容朗闻言,指节扣了扣桶边,皱了皱眉头,“安平公府?” “哦,他娘再嫁了。” 赵容朗恍然,他瞬间就想起今日车内,赵宛舒心事重重的模样,呼了口气,“你阿姐也是为了这件事挂怀吧?” “是啊。姐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肯定很担心小光的!”赵荣康鼓了鼓腮帮子,“都怪那个疯婆子……” “小康。”赵容朗斜睨了他一眼,不悦的提醒。 赵荣康抿了抿唇,“对不起嘛!我不该这般说人。” 赵容朗是不想他染上这些市井小口癖,怕他习惯使然,而且也的确是不好的。 赵容朗提醒道,“不管如何,那都是小光的亲娘,你与小光亲同兄弟,那更加不能说出这般的话来。那样既于你有损,对你与小光的兄弟情义而言,也是不好的,懂么?” “再不济,那也算是个长辈。” “是。” 顿了顿,赵容朗想了想,又问道:“萧承煜呢?这件事,他可知道?” 说起来,这么久了,也不见萧承煜回来,赵容朗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先前,他是专注于会试,每日里不断得温书,还得来回国子监,实是没空关注这些。 眼下得了空,很多不对经的地方,他就一一注意到了。 赵荣康愣了愣,“不,不知道啊。阿姐说,他,他不是在驿站吗?好像先前还去宫里参加宫宴了呢!说不定,现在都被封了官,都去走马上任了呢!” 赵容朗却不觉得如此。 赵宛舒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他觉得里面定然是有事的。 他也没心思洗澡了,拍了拍赵荣康的手,“好了,小康,我洗好了。谢谢你,你先出去。我起身了!” 赵荣康应了声,便提着木桶又从室内离开了。 而赵容朗起身擦干水渍,穿上干净的衣裳,又把头发擦拭干,重新挽发束发,闻到身上只有皂角的淡淡气息了,他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等他出来,柳蕊已然让人做好了满满一桌的吃食,见到他,连忙上前道,“你还饿着吧?来,刚新鲜做的菜肴,你吃完就去歇息吧!床铺都换了新,也晒过了,你等会就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明日再说好吧!” 赵容朗惦记着赵宛舒,张嘴道:“我跟阿宛说……” “跟我说什么?” 话还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扭头就看到站在身后端着水果的赵宛舒,她眨了眨眼,脸上的愁色都减了许多。 她朝他努了努嘴,“看我干嘛!先吃饭啊,你不都是肚子饿了吗?我方才在外面看到枇杷,就买了些回来,晚些你也尝尝,挺甜的。” 赵容朗回神,“哦。” 几人走到饭桌,桌上做的菜肴倒是分量不多,都是清淡的,譬如龙井虾仁,地三鲜等物,主食也是瑶柱白粥。 赵容朗吃的时候,赵宛舒就在旁边剥枇杷,她也不说话,就低头把果肉分离,然后看他吃饭。 而柳蕊则是在用公筷给他夹菜,倒是把赵容朗的注意力给分散了些。 赵宛舒剥了半盆枇杷就停了手,余下的就放在桌上,这是给他们吃的。 柳蕊惊讶地看着她端起剥好的果肉,“阿宛,你剥这么多做设什么?” “做枇杷膏。”赵宛舒回道,“现在天气干燥,喉咙容易发痒,做些泡水喝,对身体有好处。好了,你们继续,我先去厨房了。”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 赵容朗见此,不由蹙了蹙眉头,柳蕊又回过头来要给他继续夹菜,他连忙道:“不用了,阿蕊,我已经吃饱了。” “可是你吃得不多啊……”柳蕊担心道,“感觉你又瘦了。先前你说苦夏,现在可不能是苦秋了吧?” 赵容朗无奈,他是读书读的,用脑多了,其实难免的,而且他的确是胃口不好。 柳蕊便道:“阿宛说得对,咱们进补就得在冬日前。我看回头去买些羊牛回来,做个羊肉锅子补一补才好,你这样回去,伯父伯母见了,岂不是担心你在外头吃了苦,我也没照顾好你嘛!” 赵容朗叹气,“我娘不会这么想的。她知道,你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而且,你也瘦了许多,若是柳伯母见了,才是真的该心疼了。” “你也别光顾着我,还是得多照顾自己的。” 柳蕊听着他这般说,心里不由喜滋滋的,就仿佛六月盛夏里喝了口冰凉凉的甜品,从内到外都是甜甜的。 她嘴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我,我很好了……” 她本来想提起两人的婚事,可突然脑海里又蹦出了当时江飞凤挑拨离间的嚣张话语。 ——“赵容朗根本就不喜欢你,他答应娶你只是因为感激恩情。你这是要毁了他的一生,我从未见过像是你这般自私自利的姑娘!” ——“你若是识趣,就该退婚,让他寻找自己的幸福。” ——“你可真是恶毒,为了满足自己,就随意绑架他人的人生,罔顾他人的意愿……" …… 顿时,余下的话就问不出口了。 柳蕊脸色微白,方才心口的喜悦又消失殆尽了,只留下了患得患失。 赵容朗站起身,他说道:“我有事先去找阿宛了,晚些与你说话。你怎么了?” 他本来要走,注意到柳蕊的脸色不大对劲,他停住了脚步。 柳蕊勉强压下情绪,她摸了摸隐隐作疼的心口,低声道:“没,没事……就是,就是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别担心,没什么的……歇息会儿就好。” 她有些不敢问出口,她怕问出嘴了,得到的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赵容朗看她这样,哪里还好走,他过去扶住她坐下,关切道,“你哪里不舒服?与我说说。是哪里疼吗?” 柳蕊见他这般贴切,心里更加难过,眼眶都有些发酸,她低下头,喉咙口都仿佛堵了块棉,吞吐不能。 可他越是这样贴心,她越是不敢再探寻。 “这个,这个不好与你讲的,是女子的事。你,你不是要找阿宛,快去吧!”柳蕊随口扯了句谎言,就催促着他离开。 赵容朗初始有些愣,半晌,他反应过来,脸颊也不由红了,“这,这样啊……原也不是我的不是,让你劳累了。那,那你速速去休息吧!若是,若是有哪里不舒服,我,我再给你想办法。我,我先走了!” 他以为柳蕊说的是女子月事,故而也很是尴尬羞窘,就是走的时候,也跟逃一般,飞快地窜出去了。 而柳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低着头含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滚落了下来。 若是先前还有满怀欣喜,想着照顾他,而今看到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就仿佛是看到了未来一般…… 她的心就感觉如被油板煎了一回又一回。 她忍不住低头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她问不出口…… 她也不敢问! 她怕江飞凤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不,她其实比谁都清楚,江飞凤说的都是真的。 赵容朗这般的优秀,他才学好,长得也好,便是家世差了点,可今后他定然是能入仕的,以他的心性,只要他稳打稳扎,定然是有一片天地的。 故而,他其实能配到更好的女子。 其实,她现在还记得第一回求亲时,赵容朗的拒绝。 他其实本来就不喜欢她,就是后来同意婚事时,他也不曾说过是喜欢她,而是合适。 所以,柳蕊也是很有自知之明。 哪怕赵宛舒跟她交好,哪怕赵家都满意她,但柳蕊骨子里的不自信,还有爱人后的那种卑微,就让她无法坦然去面对。 人都是贪婪的,先前没想太多,可如今爱得越深刻,她其实越是胆怯,她也在期盼着对方的情感回馈的…… 而赵容朗自然不知她的心思,若是换了往日,他可能还会注意到柳蕊情绪上的低落,可今日一来他太累了,二来则是他惦记着赵宛舒的情况,三来则是柳蕊扯得这个谎实在是太难为情了,让他没有深想。 故而,他也就第一时间注意到柳蕊的心意。 赵容朗是在厨房找到赵宛舒,彼时她正挪了个小碳炉子在厨房外面做枇杷膏,她坐在小凳子上,面色被火光衬得很是冷清,手上则是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砂锅内的膏体。 赵容朗总觉得她身上气质与往日里有些不同,他迟疑了下,才慢慢走过去。 第1102章 她的心病 :[] http:4zw. 赵容朗是在厨房找到赵宛舒,彼时她正挪了个小碳炉子在厨房外面做枇杷膏,她坐在小凳子上,面色被火光衬得很是冷清,手上则是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砂锅内的膏体。 赵容朗总觉得她身上气质与往日里有些不同,他迟疑了下,才慢慢走过去。 “阿宛。” 赵宛舒抬头看了过来,见到赵容朗不由愣了愣,“二哥,你不去休息,过来做什么?” 赵容朗随便寻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我有些放心不下你。” “我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赵宛舒无奈地笑了笑,“倒是你,你瞧瞧,你这眼袋都快垂到嘴巴上了,还不去休息,仔细熬伤了。” 赵容朗也不答话,他就坐在赵宛舒身边,然后随手扯了木柴往炉子的灶膛里塞,“没事。”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才洗完澡,等会又弄得脏兮兮的,又得折腾一会。”赵宛舒看着他弄柴火后黑黝黝的手就蹙眉。 这等会还怎么睡? 赵容朗叹了口气,“阿宛,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了。看着我!” 赵宛舒抿了抿唇,见他这般认真,只能扭头望了过去,嘟囔道:“干嘛啦!突然那么严肃……” http: “小康都跟我说了。”赵容朗打断她的话,目光严肃地望着她,语气很是认真道:“萧承煜他怎么了?” 赵宛舒嘴角慢慢抿直,她低着头,搅动膏体的手缓缓降了下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他还挺好的……” “阿宛。”赵容朗抓住她的手,把她的身体板正,朝向自己,严肃道,“我是你亲哥哥,你难道连跟我都不能说句实话吗?” “我虽然跟萧承煜打交道不多,但他绝不是这般没有丝毫消息的人。现在他亲弟弟都出事了,他却没有一点动静,这根本不像是他的性格。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阿宛,告诉我。有什么问题,哥哥跟你一起处理,一起承担好不好?” 赵容朗的声音很平静沉稳,倒是也不是质问,但是落在赵宛舒耳中,却像是温暖的水把她团团给裹住,让她从窒息间苏醒过来。 她瘪了瘪嘴,眼眶有些发红,一直以来强压着的情绪统统都涌上来心头。 她忍不住扑到了赵容朗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哽咽了起来。 “二哥!” “呜呜呜!” “萧承煜他,他……出事了!” 从知道萧承煜出事开始,她一直都在压抑着情绪,她不敢跟任何人提。 萧韶光还是个孩子,柳蕊也性格颇为胆小,赵容朗又得考试,她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而今赵容朗这般郑重其事的话语,让她一下子就有些破防。 赵容朗怔忪,他拥住赵宛舒,感觉到她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她应该是感到害怕的吧! 这是赵容朗第一次看到赵宛舒哭得这么伤心。 一直以来,赵宛舒在家人的跟前也好,在外人的眼前也好,从来都是得体镇定从容的,从来不曾有过丝毫的失态。 由此可见,她最近的心理压力定然也是很大的。 赵容朗心里是既感到愧疚又感到心疼的,而且也隐隐有些生气。 她竟然一直都不肯跟自己说,若不是他方才态度强势,她恐怕依旧是什么都瞒在心里,然后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想到此,赵容朗真的是恨不得撬开她的小脑袋瓜,好好的看看,里面到底藏着的什么。 但最后他还是舍不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好,不哭了,哥哥在这,以后有什么事情,哥哥替你扛好不好?” 赵宛舒哽咽着颔首,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住了哭声,抹了抹眼角,直起了身体。 说起来,也是倍感丢人! 她那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会在哥哥怀里哭……实在是,实在是让她感到羞愧。 赵容朗倒是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他抬手替她擦去,语气温和道:“好些了吗?” 赵宛舒尴尬地颔首:“好,好多了……” “那就好,那现在跟哥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赵容朗提议道。 赵宛舒这回倒是没再瞒着,她吸了吸鼻子,慢慢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大概就是……反正我现在是没见到过燕王世子,也不曾见到阿煜,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 “不过,我最近有给尚书府的夫人看诊,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让她给我打探打探消息!” 赵容朗却提起另外一茬:“你方才说,这件事江阁老也插手了?” 赵宛舒愣了愣,“似乎是的。听说就是他认出了阿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但眼下朝廷里江阁老的权势滔天,不少人都避让其锋芒。咱们初来乍到,也寻不到什么人帮衬……” 赵容朗闻言,觑了她一眼,“你啊,有时候就是灯下黑了。” “什么意思?”赵宛舒满脸疑惑。 “燕王受圣上忌惮,但此次却能运贡品进京,想来关系也没到那剑拔弩张的地步。而且,也没有什么公告,向来他们安危还是好的。” “再来,你已经给燕王传递了消息,那接下来燕王定然不会无动于衷的。”赵容朗说完后,又继续道,“而且,你忘了我是如何进了国子监吗?” 赵宛舒恍然大悟,她惊讶道,“二哥,你是说……柳家?” “对,柳家本生就是豪强士族,而柳夫人的母氏据说在江东世家。这般的家族应当是在朝廷有人为官的。”赵容朗说起这些时,并不为此感到羞耻。 眼下他们无权无势,难免就得求助旁人,而他已经是柳家的女婿,求助也是应当应分的。 因为今后,他跟柳家也是一条船上的。 时下世家贵胄那都是如同大树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很是广阔,所以与其自己纠结,倒不如让长辈帮忙想一想法子。 再来,最重要的是,萧承煜本生就是柳庆云的亲弟子。 赵宛舒这才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是了。柳先生向来疼爱阿煜,听说当年阿煜能够逃脱,也是托了柳先生等人的福气。为此,柳先生都辞官回了宛城……” “那我们赶紧给柳先生写一封信吧!” 有了方向,赵宛舒瞬间又精神了。 赵容朗见她又恢复了容光焕发,心口微微松了口气,“这个交给我,我去就好。你好好看着你的锅,你的枇杷膏糊了!” 方才两人只顾着说话,只柴火又旺,一整锅的枇杷膏里的水都熬干了,现下都发出了糊味。 “啊!!” 赵宛舒急得团团转,连忙低头去搬锅,结果因为没注意,手挨到滚烫的锅子,一下子就把锅子给掀翻了。 顿时,她跳了起来,气得直跳脚。 赵容朗见她无事,不由掩嘴低声笑了笑,见她斜睨过来,他连忙端正姿态道,“我去写信。你,你收拾收拾……” 说完,他逃一般跑走了。 赵宛舒:“……”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似乎是有什么忘记跟赵容朗提了,但很快心思又被枇杷膏给拉回了心神。 她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 她本来也不是为了做枇杷膏,只是心里烦躁,她心中烦闷的时候,就爱做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也是为了加速思考。 眼下已然有了办法,赵宛舒倒是也没那么焦虑了,她低头拿了扫帚过来,慢慢吞吞地开始打扫。 既然事情有了着落,那她就得着手给那尚书府的夫人做药了。 先前一直都没心思,故而就给耽搁了。 想到此,赵宛舒就打算去外头抓药材了。 而这边江家,江明衡等人也是考完结束了,江峰还特地叫了江明衡过去问询了下他的考试情况。 到底是江家人,江峰自己也是吃了读书的红利,自然也是希望家中能再出几个读书好的儿郎,以此来壮大家族的势力。 先前江家受了牵连,嫡系一脉早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好多甚至都在流放路上就没了,余下的江明衡这脉算是完整的。 关键是江明衡自己也是读书不错的苗子,故而江峰也愿意提拔一二。 江明衡很是感念,也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做的题目给说了,江峰瞅了瞅,满意道:“还行。就算进不来前三,二甲总是能有的。” “届时,我想法子先把你塞到翰林院去,好好的历练历练,过两年寻个不错的地方外放几年。再回来,也好再往前走一走。” 这也是一般进士的进阶方式。 只是,得看家里有没有这条路子走。 江明衡低头道了谢。 江峰顿了顿,又看了眼同样低眉顺眼的赵容涛,他是知道这个人,是跟着江明衡来的,算是个同窗,也是江家资助的。 不过才学天赋到底是不如江明衡的,不过江峰也不介意手里多几个听话的人手,也是考较了一番。 故而,聊完学问后,江峰又难得八卦了两句,“阿衡,你年岁渐长,若是这次榜上有名,那你也该成亲了!你娘可有给你选人家?” 江夫人倒是想,但却被丈夫给拦住了。 江明衡如实回道:“先前心中只想考个功名,倒是不曾想太多。” “那也行。等你功名下来,我让你伯母给你寻个好的姑娘,大丈夫成家立业了,也就好搞事业了。”江峰回道。 江明衡倒是也没拒绝,“多谢伯父。” 顿了顿,他还惦记着江逐月上回说的话,他想了想,便道:“伯父,我有件事情,想求您帮忙。” “何事?直接说就是了。”江峰挑了挑眉头。 “是这样的。我妹妹的脸伤了许久,一直看不好大夫,故而想找您,往宫里递个拜帖,请一下宫内艺术精湛的御医帮帮忙,给她看看脸。”说着,江明衡深深的鞠躬道,“还请您成全。” “哦。”江峰这才想起先前收到的江家信件,恍然回神,“瞧我这记性。先前皇上身体不适,这宫里的太医个个都得待命,好在中秋节皇上的身体也有了好转,太医院上下也就能松动了。” “也是的,这姑娘家的脸面最是重要不过了。这样,我晚些就让人请太医,你们可有想哪个?” “一切听您做主就是。”江明衡回道。 “成。” 这件事算是江逐月的心病,江明衡希望她能够在看好脸后,不要再做从前那些事情了。 好好的安生过日子!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就叫人给打开了来,冲进来的赫然是江飞凤。 见得屋内几人,江飞凤愣了愣,却很快就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抬了抬下巴,“爹爹,您果然在这里呢!” “你怎么来了?”江峰见到女儿也是头疼,他招了招手,“没瞧见我在这议事嘛!” “我有事找您啊!”江飞凤才不管,她蹦蹦跳跳地一路跑到江峰跟前,扯着他的衣袖就撒娇,“您可得帮帮我啊!” 赵容涛见到她出现,目光就忍不住往她身上落。 倒是江明衡很快回过神来,他拱了拱手道,“那伯父,我们就先告辞了。” 江峰也没留他们,摆了摆手,江明衡便带着赵容涛往外走。 赵容涛离开前,忍不住回头又望了眼江飞凤,这才快步跟上。 江峰揽住扯着自己就开始娇娇软软撒娇的女儿,也是无可奈何。 他虽然还有其他儿女,但因着谢氏跟他闹腾,其实大房的几个儿女跟他根本不亲近,反倒是这个小女儿对自己最是不怕,往日里最爱望他跟前凑。 江峰语气难得的温和了下来,“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怎么不跟你娘商量呢。是不是你又惹你娘生气了啊?” 他是知道,妻子最是疼爱女儿的,绝对不会随意拒绝她的。 “娘不答应。哎呀,爹,你到底听不听嘛!你是不是我亲爹了,是不是不疼我了?”江飞凤撇了撇嘴。 江峰闻言,挑了挑眉,“你娘也是为了你好嘛……好好好,我不说了。那,你想干什么吧?你先跟爹说说。” 第1104章 最好的机会 :[] 4zw. 对于江飞凤的抱怨,江逐月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说真的,有时候她是真的挺妒忌江飞凤的,明明有着这样好的出身,又有这样位高权重的父母护着她疼着她,还会给她相看更好的婆家,谋划更好的未来。 结果,她却丝毫都不感兴趣,反而非要往下头钻,这就让江逐月是又酸又气又心里不平衡。 为什么命运总是这般的不公平呢! 江逐月从小就觉得自己跟旁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后来她身份出了纰漏后,她真的很高兴,但欢欢喜喜地回了江家,日子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过得那般好。 而今,她看到江飞凤的生活,她才反应过来,这才是她想要的日子。 只是,江飞凤却不懂得珍惜。 所以,她愈发觉得心里酸涩难受了。 但是,她嘴上自然是不能这般说的,面对着江飞凤抱怨,她只能抿了抿唇,轻轻道:“兴许是江伯父还不懂我二哥的好吧?” “江伯父疼江姐姐,怕江姐姐遇人不淑,这才担心过度。若是他知道我二哥哥的好,自然也就不会对此排斥了。” 闻言,江飞凤的眼眸亮了亮,“你说得有道理啊!你二哥哥那般好,我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他出身贫寒,就以为他跟那些不长眼的农家子一般。” 记住网址m.4zw. “等回头我爹见了他,与他交谈过,定然是会改变这种刻板印象的。” 顿了顿,她又有些纠结,“只是,你二哥哥如今根本不愿意亲近我,他怎么就能答应去见我爹呢?难道再去一趟他府中?” 可想到上次在府门外见到赵宛舒,然后两人闹得也不愉快,江飞凤是不大愿意去的。 江逐月其实也不想去的。 江飞凤可能还不知道,但江逐月很清楚,赵容朗和赵宛舒他们都是烦透了她,若是她出现,定然少不得对她言辞不好听。 她也不想去受这门子鸟气。 更重要的是,如今江明衡已经说通了江峰给她请御医,她其实也就没那么求着江飞凤了。 不过,她也见不得赵容朗跟赵家过得好,也是想破坏他跟柳家的婚事,也叫他们吃点教训。 故而,江逐月面上继续道:“过阵子该冷了,不然咱们去庙里走动走动如何?我听说堇山寺很是灵验,咱们去踏踏青,顺便拜拜佛如何?也好给江姐姐你求求姻缘啊。” 江飞凤不知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不由皱了皱眉头,转向看向她:“怎么?” “江姐姐,你怎么就没明白呢?”江逐月忍不住道,“我到时候约了二哥哥去,你们在庙里碰了面,自然也就是巧遇了,算不得私相授受,到时候你们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也好说开了不是吗?” 闻言,江飞凤瞪圆了眼,眼底都是欢喜,“哎呀,阿月,还是你懂事啊!那敢情好,回头你定了日子,咱们一道儿出去。若是事成了,你放心,今后定然少不得你的好处的。” 江逐月低着头,扭捏羞涩地道:“姐姐能跟我二哥哥成,是你们郎才女貌,更是佳偶天成。我哪里能要什么好处呢?这都是我乐成所见的。” 顿了顿,她低声道,“我就是想永远陪在江姐姐的身边……” 江飞凤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毕竟这意思一般也就是想当妾的,或者是…… 她蹙了蹙眉头道,“我哥哥已然定了未婚妻,我娘应该不会让你嫁进府中的。为妾也是难为了你……” 毕竟她们也算是表兄妹,为妾倒是也不算什么,只是她哥哥定的是个高门媳,不好再添个表妹来做妾,便是她娘准许,那头也不会应允的。 再来,江飞凤是觉得,江逐月委实是有些配不上自家哥哥的。 江逐月:“……” 她还真没想过嫁入江家的。 她先前想嫁的都是燕王世子之流,虽然江阁老如今权势滔天,但是安京城里遍地都是公爵侯府,簪缨世家,她还真就不想留在江家当什么妾。 便是当妾,也该是给那高门贵胄家的当,而不是泥腿子都没洗干净的江家。 她忍了忍,到底是把心底那股子情绪压下去,面上浮现惶恐道,“我哪里配得上表哥啊!我,我就是说,想以后让伯母给说个不错的亲事。” “今后我留在安京,姐姐也是在此,咱们姐妹两个也能继续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也能经常去看看你跟二哥哥……” 闻言,江飞凤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没事。你放心吧,你的婚事,我回头会跟我娘说的。且看你想寻什么样儿的,回头我娘给你做了主,我也给你添一份嫁妆,叫你风风光光的大嫁了。” “以后有我当你的靠山,你自然啥也不用愁了。” 江逐月听进去了几分,她笑眯眯道,“那我就先提前谢谢姐姐了。我也不挑剔什么,只要是吃穿不愁,身份也还可以的好人家就成……” 她说得含蓄。 但落在江飞凤耳中,就变成了她想嫁个殷实人家,这种就不用太好找了。 安京遍地都是这种,便是那进京的举子里也多的是,所以她丝毫都不担心。 “好,我等会就去跟我娘说。”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江飞凤也没多留,她跟江逐月主要也是抱怨,眼下她把自己的心事都给解决了,她就打算离开了。 江逐月还是很有眼色地把人送了出去,全程低眉顺眼的,江飞凤看着很是满意。 而等到江飞凤离开后,周围也不见什么伺候的人后,江逐月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她揉了揉脸颊,低声嘟囔了两句。 “每日里赔笑,简直比那窑姐儿还累……只希望这遭的罪过能够对得起我这分心……” 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这般想着,她就有些想起赵清雪来,从前都是她捧着自己,各种哄着自己,不然她还真没那么多小心思,都是多亏了赵清雪当初提供的素材,这才让她能在江飞凤跟前如鱼得水。 不过,赵清雪在江家当了小妾,现在日子可不比在农家舒坦嘛! 但她绝对不会留在江阁老府中当小妾的,她便是不能当什么皇子妃,好歹她高低也要去公府侯府当个少夫人吧? 等她的脸好了以后…… 江逐月摸了摸脸上凹凸的痕迹…… 毕竟,江飞凤也是应承了的。 江逐月刚回房间,还没喝下一盏茶,就听到外头丫鬟来报,说是有人寻她。 她有些纳闷,但心里却也有些数,她缓缓走了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外一脸赔笑的赵容涛,她撇了撇嘴角,招呼着他进了院子,也不叫人看茶,而是遣了下人出去。 她抬起眉眼,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赵容涛见屋内也没其他人了,这才放心大胆地道,“我是来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可愿意跟我合作?” 这些事情,自然是不能让江飞凤和江明衡知道的,故而他只能私下来找江逐月。 好在江逐月跟他先前有着一层堂兄妹的关系,哪怕如今不是了,但落在外人眼里,依旧是关系亲厚,倒是也不怕闲话。 江逐月抿了抿唇角,沉吟片刻道,“我觉得你说得蛮有道理的。比起赵容朗,你的确更适合江姐姐。不过,”她抬起眉眼打量着赵容涛,“你当真是喜欢江姐姐的?” 赵容涛立刻举手道,“自然。江小姐天姿国色,又是真性情,我自然是对她倾慕。我绝对不会辜负江小姐的……” 他这般表明心迹的话语,是以为江逐月跟江飞凤姐妹情深,故意试探自己。 可江逐月听到他的肺腑之言,心中却很是不快。 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个忠犬,唯独她什么都没有。 便是先前赵释帆也替她出过一回头,但是后来知道真相后,对方对她也颇为冷淡,而今她哪怕是来了安京,对方却没有任何表示。 曾经对方因为她是阁老一脉,曾经还想过跟她有一段,却被她给拒绝了…… 想到此,江逐月愈发嫉妒江飞凤了,但面上她却不显,她抬了抬下巴,“那好。我会给你制造机会,不过,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赵容涛连忙问道。 只要他能娶到江飞凤,便是十件事他都不会推拒。 江逐月慢慢道,“我要找见赵容朗。五日后,你把他邀到堇山寺所在。” 赵容涛闻言,蹙了蹙眉头,“你跟阿容曾经也是兄妹,你们两个相见,缘何要我来安排?便是你们两真的有什么龌龊,阿容不是那小心眼的人……” “你就说帮不帮吧?”江逐月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截断他的话,冷冷地问道。 她要是真的能把人约出来,还用得着迂回找赵容涛嘛! “我跟他的事情,你少打听了。” 赵容涛见她表情不对,生怕她生气之下,不再帮自己,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还是没来得及深想,只飞快地回道,“帮。” “行了。”江逐月见他应承,面上也没什么感激的表情,她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赵容涛有些不大乐意,“你这就让我走?你还没说……” “五日后,届时我会说服她跟你还有我哥哥他们一道去堇山寺,届时这就是你表现的最好的机会了。”江逐月说道。 赵容涛闻言,先是一喜,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他脸色微微一变,“你,你……说的去堇山寺,到底是你想见赵容朗,还是江小姐?” 他并没有被江逐月牵着团团转,他可记得当时江飞凤可是看上了赵容朗了。 而现在江逐月非让他把赵容朗带去堇山寺,那目的又是为何呢? “江逐月,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踏板,讨好江小姐吧?” 江逐月被他揭穿,面上也不见惊慌,她抬了抬眼,打量着怒气冲冲的赵容涛,慢慢吞吞道:“没错。的确不是我想见赵容朗,是江姐姐想见他。” “可是,你若是不想帮忙,也可以,我有的是办法请赵容朗出来相见。” “我现在是给你机会,你不要不把握。” “你说,若是江小姐知道,你喜欢她,想要追求她,以她的品行,或者说以江伯父他们的想法,他们会愿意让你继续留在府中吗?” “你威胁我?”赵容涛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江阁老他们是何等家庭,自然是不会让他去肖想江飞凤。 除非,江飞凤对他另眼相待,不然他只会被请出府中,再也无法靠近江飞凤半步。 而江逐月显然也知道,所以以此来拿捏他。 江逐月微微笑了起来,她挑起眉眼,“你怎么能说是威胁呢?不是你说,咱们两个要合作吗?我这是再给你机会啊!” “你看,你喜欢江姐姐,但是江姐姐呢,现在被赵容朗迷了心智,但赵容朗呢,自己又有柳蕊那个小哑巴当未婚妻。” “你应该很清楚,赵容朗他的性格,他答应了娶恩师的女儿,那他绝对不会背信弃义。但江姐姐情窦初开,一颗芳心难免蠢蠢欲动嘛,想争取一二。” “你说这样的情况下,她最后是得偿所愿呢?还是会被赵容朗所伤,最后琵琶别抱呢?” 赵容涛愣了愣,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抿起了唇角,半晌,他才低声道:“你有几成把握?” “感情的事情,谁说不准?就看赵容朗如何抉择了。”江逐月缓缓道,“只要江姐姐被赵容朗所伤,你就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但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至于赵容朗,他不识好歹,回头自然有他好受的。江伯父江伯母可是很疼这个闺女的……” “我知道,赵容朗处处比你强,但你也嫉恨赵容朗……”江逐月见他呼吸变得凝重,脸上的表情越发满意了,“这就是你证明自己比他强的最好机会。” “等你成了江家的乘龙快婿,他自然就是你脚边的尘埃了。” 第1105章 交易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赵容涛离开了江逐月的院落,慢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跟江明衡住在一块,但江明衡住的是主院,而他住的是他旁边的跨院,位置狭小不足其一半,但对于赵容涛而言,其实已经算是很好的住所了。 毕竟,安京居,大不易。 他能在江家得到这样的照顾,其实已然是很不错了。 可就是有跟其他学子打过交道,故而他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权势真的是个太好的东西了! 从前,他只在百花镇,在梨花村时,他的眼界里永远只有那一亩三分地,故而他跟赵容朗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为了几个子和多几个饼子的事儿。 可等进了安京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辽阔,他跟赵容朗的争斗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不服气的,他自认为自己是赵家最是有出息的人。 但事实却是,赵容朗处处都比他高出一个头,便是婚事也是如此。 他甚至还没着落,赵容朗已然得了柳大儒和江阁老的闺女同时看重,从此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如今科考已经结束,赵容涛如何能够不着急呢! 想到此,对于江逐月的提议,赵容涛倒是也没什么排斥。 他在屋内坐了许久,过了会子,他便起身,循着江逐月给的地址,打算去找赵容朗。 柳家住的院落不算偏僻,只是在外城,挨着主街不远处,故而地方也是很热闹的。 赵容涛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进了街道深处,很快就找到了柳家的门第,他抬头看了眼略小的门匾。 比起江家的巍峨,的确是显得很是小。 赵容涛整理了下衣裳,刚走到门边,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的疑惑声音。 “你是……” 赵容朗睡饱后,就出门去买了些新鲜的枇杷,结果才买完回来,就见到了门前站这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他愣了愣,还是出了声相问。 他才出口,赵容涛顿了顿,转过身来,见到一身墨绿圆领长袍的赵容朗,头发以同色系的发簪挽起,越发显得他整个人丰神如玉,俊美非凡。 “大堂……大哥?” 赵容朗有些怔愣,他没想到赵容涛竟会找上门来。 毕竟,赵容涛向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便是从前在国子监,就是江明衡想跟他搭个话,但赵容涛却从来都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情绪。 两人说是堂兄弟,但其实本质上两个人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的。 赵容涛抿了抿唇,勉强朝他挤出了一抹笑容来,他慢慢走下了台阶,朝着赵容朗走了过来,“阿容,你不在府中啊……” 赵容朗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他疑惑地挑了挑眉,不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容朗还是很清楚赵容涛的为人的。 赵容涛被他问得一噎,但他当然不会上来就说明自己的目的,他顿了顿,轻轻道:“外人如何且不提,你我算是亲堂兄弟,总是不能太过生疏的。” “眼下,科考已经结束了,就等会试结果出来了。你考得如何了?” 如果能拿到前十甲,或者是文章有出彩之处,才会在殿试里大发异彩,但一般情况下,如果只是进了二甲,那自然是没有机会被殿前问询的。 赵容朗:“……不知,得等结果出来才知道。你呢?” 他说得比较谨慎。 “……也如是。” 赵容涛的回答同样毫无特色。 两人瞬间,就立在原地,竟是丝毫话题都没有了。 赵容涛有些尴尬,他向来就在赵家人跟前很是傲然,自然不想去挑起话题。 再来,他跟赵容朗的确是无话可说。 总不能让他跟赵容朗说起赵家其他人云云,或者是讲讲在江家的事情吧! 想一想,赵容涛就倍感尴尬。 赵容朗也在想着如何打发了赵容涛离开,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目的,但赵容朗的确不想破坏如今的生活,更不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触。 “那你……” “阿宛可也跟着一道来了?” 赵容朗愣了愣,颔首道,“她的确来了。” 赵容涛打断了他的话,总算是止住了他赶自己走的话语,他不由松了口气,摸了摸额角,“我与阿宛有些话想说。” 赵容朗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怀疑,他越过他走到府邸门口,拍了拍门,里面很快就有人开了门,他扭头回身看来,“那你进来吧!” 赵容涛紧随其后,他见赵容朗面色冷淡,也不以为然,他慢慢道,“我听说你跟柳家姑娘订了亲,若是是这次还能考中进士,那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赵容朗不知道该回啥,干巴巴地回了句:“……多谢。” 赵容涛见他也不多接茬,便主动道,“你我到底是堂兄弟,你何必这般跟我生疏了呢?阿容,你还在记恨从前的那些事儿吗?” “我知道,从前我对你们太过冷漠,对你们也不大好。但是,那都是从前的事情。等到进了这安京,我才知道,这个世界竟是这般的大。” “从前咱们纠结的不过是沧海一粟,是我们眼界太过狭隘了。你若是心里还是不痛快,我与你说声抱歉,如何?” 赵容朗怔忪,他转过身来,就见赵容涛停住脚步,突然冲着他深深地作了个揖,态度很是诚恳,跟从前那副心高气傲的模样,真的是截然不同。 如此,就让赵容朗倍感惊讶之余,更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必如此。你也说了,只是从前不懂事的所为罢了。今后,咱们不提这些,只盼着你若是入仕,也能为百姓谋福祉就是。” 他们便是不能拿到进士名,但若是有渠道,其实也是可以以举人的身份入仕的。 故而,赵容朗才有此一说。 “自然。”赵容涛回道,“阿容也是心胸宽广,那从前的事咱们就如过眼云烟,从今以后,咱们依旧是兄弟。” 赵容朗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子,他指了指前面,“要到了。阿宛就在前面正厅,你……” “阿容。如果你真的原谅,五日后,可否陪我去一趟堇山寺。”赵容涛突然拉住他道。 “五日后?”赵容朗有些惊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恐怕不行。我最近有些事在身……” 他近来也在替萧承煜的事情着急,哪里还有闲心出去散步踏青。 “届时不只是我去,还有其他学子。大家都是宛城的学子,都是白鹿书院的,都算是同窗好友。今后咱们好歹也会在一个官场为官,总是得多走动走动,我听说有人的叔父还是刑部尚书呢!打打交道总是好的。” 赵容涛提议道。 本来赵容朗都要拒绝,听到刑部二字,他动作一顿,蹙起眉头,扭头望来,“刑部尚书?” “你不知道?”赵容涛挑了挑眉,继续道,“不只是刑部,就是户部,还有大理寺等处都有的,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得很。此次若不是我从旁人处听到,还真不知道他们有这等私下的活动。” “咱们去混个脸熟,今后不说提携咱们,好歹也有两分香火情不是?” 赵容朗对这些倒是不大感兴趣,不过,他听到刑部,大理寺等处,这些都是能接触到天牢的地方,如果能从这些子侄的嘴里得到些萧承煜的消息也成。 至少,知道萧承煜平安无事也行啊! 这般想着,他倒是也没排斥,而是问了时间地点后,也没多言,只带着赵容涛进了屋内。 赵容涛看他很有兴趣,终于是松了口气,也不枉费他来时绞尽了脑汁,如今可算是把江逐月交给自己的事情办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应付赵宛舒了。 赵宛舒刚把给刑部侍郎家的崔夫人的药做完,就见到赵容朗领着赵容涛进来,初初一眼,她险些没认出来。 无他,赵容涛周身的气质变了许多,就是眉眼间的狷狂都消散了些。 她见到赵容涛也很是惊讶,扬起了眉头,“稀客啊,你怎么来了?” 赵容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阿宛,倒也不必如此吧!咱们好歹是亲……” “得了,别拿这套来忽悠我了。”赵宛舒可不是赵容朗,她是不吃赵容涛这套血脉亲情的,她摆了摆手,“你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你。” “何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就是。”赵容涛虽然话是如此说,但精神却警惕了起来。 要说赵家里谁最是心眼子多,在他看来,非赵宛舒莫属。 这赵家赵容则是个刺头,是手上难缠,而赵宛舒则是嘴上难缠。 如非必要,其实赵容涛是不大想跟她打交道的。 可偏生,因为妹妹赵清雪,他是欠了赵宛舒一件事的。 赵宛舒却没有立刻提,而是问了句:“此次进京只有你一人?你爹娘呢?” 赵容涛虽然感到很奇怪,却还是回了句,“我爹娘在宛城有店铺,自然是在宛城的。不过,奶奶前些日子病了,我爹去看顾了一段时间……” “那就是说,在燕北城?”赵宛舒没想到赵李氏竟还愿意跟赵大海牵扯,果然是大儿子,这心理上还是舍不得的。 便是赵大海一家当初做出那般坑害她的事情来,她依旧能够既往不咎,可见是真爱啊! 赵容涛显然也记得这茬,他也有些尴尬,“是,是啊。” 而在燕北城,住的肯定是赵二湖的府邸里了。 赵宛舒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这二伯是真的脑子糊涂,真是无愧他的名字。 不过,她这阵子也没工夫去跟见赵青栀,也不知道她在赵氏如何了,但听到赵李氏的消息,她却像是寻到了个能帮赵青栀的法子。 她低声道:“既然奶奶病了,这燕北城的大夫到底是不如安京的……” 赵容涛惊愕,“你,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把奶奶接来安京吗?” 赵宛舒觑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怎么是我去接呢?你这都考上会试了,不管中与不中,你不该让你亲奶奶看看你的状元之才吗?从前,奶奶可是把你当成心中宝,总说你是文曲星下凡。” “现在可不正是时候嘛!” 赵容涛颇为无语:“奶奶那些碎嘴言论,咱们听听也就过了,你还真往心里去不成?我若是真是文曲星,那这状元都该是我了。” “罢了,你就说,你到底想干嘛吧?” 赵宛舒自然不会跟他提赵氏的事情,只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让奶奶出来见见世面。” “赵容涛你欠我一件事情,这件事办成后,咱们自然没有任何牵扯了,两不亏欠了,如何?” 赵容涛:“……我没钱。” 他吃住都是江家出的,哪里来的出钱去接赵李氏,更没有能力去接。 赵宛舒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般说,她颔首道,“放心吧!我都给你备好了。” 她示意跟在后头的桑枝,对方拿出了一个荷包,送到了赵宛舒跟前,里面是薄薄的两张纸,赵宛舒也不打开,直接送到了赵容涛跟前。 “这些够你安置奶奶了。” 赵容涛有些愕然,他不知道赵宛舒为何这般做,但却也没反驳,而是老老实实的接了荷包,“我知道了。” 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坏处,还能得了一笔钱,赵容涛自然是求之不得。 反正接来人后,自有赵宛舒处理,他根本不操心。 说定此事后,赵宛舒便问道,“你来找我又是何事?是跟江逐月有关的吗?” 赵容涛清点银票的动作一顿,把荷包揣回怀里,他清了清嗓子,转了转眸子道,“本来是有事的,但现在你既然让我办这件事,那其他的我就不说了。” 这就是本来打算以此来跟赵宛舒谈交易的。 但赵宛舒既然把先前两人的交易以此来执行了,那他就不打算用江逐月来当顺水人情了。 赵宛舒听出他想拿捏自己,他显然很自信,她倒是也不着急,扬了扬唇角,轻轻笑了起来。 第1106章 替身梗嘛!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赵宛舒听出赵容涛是想以此拿捏自己,他显然很自信,觉得他拿捏得消息是她想要的。 不过,她倒是也不着急,扬了扬唇角,赵宛舒轻轻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留你了。” 赵容涛愣了愣,不过他跟赵宛舒已经打过很多次的交道了,自然也就知道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性子。 不能用一般人的想法来应对她。 故而,一时间他也有些惊愕,但很快,赵容涛就反应过来了。 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看向赵宛舒,“阿宛,你,你都不会多问问两句吗?” 赵宛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多问两句,你便会说吗?” “你不问问,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呢?”赵容涛反问道。 赵宛舒懒得跟他玩这种文字游戏,她淡淡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可没打算继续跟你交易了,我也没有能力去帮你了。” 赵容涛见她谦虚,倒是也不像是从前那般,说话夹枪带棒,他仿佛突然间长大了一般,只望着赵宛舒道,“阿宛,我知道,江飞凤看上了你哥哥阿容。” 赵容朗被他说得一愣,条件反射往赵宛舒脸上望去,见她面上丝毫都没有惊愕,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恐怕江逐月或者是江飞凤应当是不只是找过他了。 应该也来找过赵宛舒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找过柳蕊…… 一时间,赵容朗的心犹如被烈火煎熬,面上冷冽如冰,薄唇紧紧抿起。 “你们都知道?” 赵容涛惊讶地挑眉,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赵宛舒,“你竟然没告诉他?” 赵宛舒也有些尴尬,她揉了揉额角,语气低了下来,“这个嘛……有些时候了,只是嗯,没有机会跟哥哥你讲就是了。” 因为她后面的心神都被萧承煜和萧韶光的事情给牵绊了去,竟也没顾上跟赵容朗讲这些后续。 她扭过头,瞪了眼赵容涛,“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的?或者说,你跟江逐月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成?” 赵容涛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赵宛舒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咳嗽了一声,“没错。江飞凤是要定了你哥哥,不过,我也知道,阿容你看不上那江小姐……”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难得以疑惑的语气问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啊,那江小姐名门显贵之后,家境优越,样貌品行也俱佳,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赵容朗蹙了蹙眉头,瞪着他,“我已然有了未婚妻,请你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可好?” 赵容涛摆了摆手,“好好好,我不说这些了好吧!但是,你是心如磐石,奈何神女有情啊!江飞凤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江逐月若是想讨好江飞凤,那她定然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所以,你是来通风报信的?”赵宛舒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惊愕模样,扬起了眉头,语气甚是惊讶道,“或者说,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赵容涛可不是一般人,他从来不作任何无意义的事情。 从前是,现在以后只会更是。 赵宛舒可不会觉得他是好心发作,特地跑来跟她们讲江家的动作。 赵容涛望着他们,没有吭声。 赵宛舒想了想,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表情来,慢慢道,“我说,赵容涛,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江飞凤吧?” 赵容涛见他们看穿自己的心思,他也不反驳,落落大方的说道,“没错。江小姐花容月貌,君子好逑,也并没有过错,不是吗?只是,她如今一门心思落在阿容身上,但阿容也并不喜欢她,不是吗?” 赵容朗也颇感无语。 他没想到赵容涛今天贸贸然跟他扯一堆犊子,竟然是因为他喜欢江飞凤,来排除情敌来着。 “我绝无私心。” 赵宛舒也是好一阵无语。 这简直就是他爱她,她爱他,而他却另有心有所属的四角恋狗血故事…… 若是换到现代,那肯定有人能把它写成荡气回肠的虐恋情深的狗血故事……说不定还能收获一大票粉丝。 但说真的,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家人身上,倒也并不算是什么好事儿。 至少,不只是赵容朗感到为难,赵宛舒也同样觉得苦恼。 “所以,你想我们帮你什么?”赵宛舒问道。 赵容涛想了想,缓缓道,“江飞凤如今让江逐月帮她,但是江逐月也清楚,她并不能拆散你们。所以,也就是故意恶心恶心你们,若是你跟柳姑娘不是情比金坚,难免这份情谊就要随风而散了吧!” 赵容朗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而赵容涛继续道,“但是我不同,我可以帮你们。只要你坚定地拒绝江飞凤,届时只要她情伤未愈,自然我也就有可乘之机的。” 在他看来,江飞凤看上赵容朗哪里,他并不比赵容朗差,甚至可以说样貌,其实真的论起来,他也不必赵容朗差劲。 他跟赵容朗是堂兄弟,样貌本来就有六七分相似。 江飞凤能够喜欢赵容朗,那她就能喜欢自己。 赵容朗自然是愿意的,但赵宛舒却听出了赵容涛话语里的深意。 他这是愿意当个替身啊! 什么鬼? 赵宛舒一时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但个人有所求,赵容涛也并非是恋爱脑上身,江飞凤的确也有这个条件。 她顿了顿,缓缓道,“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只能说,我哥哥是不会答应江飞凤的任何无理要求。” 赵容朗也点头应和。 “那就够了。”赵容涛也没所求太多,他转身想要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扭头道,“那堇山寺,你还是考虑清楚再说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也没多留,直接就离开了。 中途离开的时候还撞见了赵荣康,见到曾经视作敌人的赵容涛,赵荣康很是警惕地瞪着他,一副很是防备的模样。 赵容涛倒是无所谓,跟他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便越过他离开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了。 赵荣康感到很奇怪,他小跑着进了屋子,见到屋内两人相顾无言,他喘了口气道,“刚才赵容涛来干什么?他不是都不跟咱们来往了吗?” 赵宛舒:“……没事,你别搭理他就是。” 赵容朗也颔首道,“让你写的字写完了么?” “写了写了,正要给二哥你看呢!”赵荣康举了举手里的稿纸,又看了眼门外,低声道,“但是,刚才大堂哥他很奇怪呢,他居然没朝着我鼻孔朝天的猪哼,反而很和气的跟我打招呼。这,这不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赵容朗:“……他的确变化有点大。” 至少,赵容朗才是真的有明确感觉的。 先前两人碰面,赵容涛从来都是脑袋朝天,各走一边的。 但后来渐渐的,也就是态度冷淡不多言,再到如今的,竟然会跟他心平气和的聊天,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赵宛舒倒是不出气,她揉了揉鼻尖,“还能怎么?进了安京,见了天地的广阔了呗!跟咱们继续计较那些细枝末节也没有任何意义。” “倒不如说,他跟江明衡待得时间久了,骨子里其实跟江逐月也有些相似了。” 比起一股子意气,他更看重的是利益了。 只是比起江逐月的莽撞,他的行为更结合了江明衡的内敛。 到底是男人啊! 赵荣康没听懂,他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你别管,你个小孩子就好好读书吧!”赵宛舒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感觉手感有些不行,她蹙眉,“我说,小康你现在是不是瘦了点?” 赵荣康:“……别捏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倒是赵容朗摇了摇头,提醒道,“小康抽条了,自然就瘦了。” 先前赵荣康还有些生长痛,年底倒是好了许多。 赵宛舒之前没注意,经过赵容朗的提醒,她才发现,赵荣康竟然比起先前的确高了半个头了,现在已经到了她的下巴了。 她比划了下,干巴巴道,“的确是长高了许多……那再长个一年半载的,兴许都有我那么高了呢!” 那她这个姐姐太没成就感了! 赵荣康得意地抬起下巴,“那我肯定要比姐姐长得高的,说不定我比大哥还要长得高呢!之前爹就说过,长得晚窜个儿快,我肯定会是咱家最高的。” 其实赵容朗和赵容则是双胎,但其实赵容则是要比赵容朗长得高一些的,而赵容朗因着身体不好,身材也显得纤细清癯些许,远着看,倒是看着跟身材壮实的赵容则差不多。 赵容朗倒是不在意这个,他拍了拍赵荣康的小脑袋,“那你可得多吃饭多走动,这样才能长得高。” “哦,还要少熬夜。”赵宛舒补充道。 赵荣康:“我知道了。” 小孩子总以为自己长高了就意味着长大,总是对此乐此不疲。 赵容朗和赵宛舒倒是也不揭穿,让他继续高兴就是。 不过,赵宛舒想起一茬,突然问道,“二哥,方才赵容涛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堇山寺?”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她现在对堇山寺三个字都有些生理性不适了。 赵容朗眨了眨眼,倒也没隐瞒,把方才赵容涛约他去见同窗的事情说了,“……不过,他不是让我在考虑考虑吗?我是听说有什么刑部尚书和大理寺的亲眷前去,这才应承他的。” “怕是他不是约你见同窗,而是约你见江飞凤吧!”赵宛舒一眼看出赵容涛的心思,吐槽道。 赵容朗一怔。 赵宛舒慢慢道:“他应该也是临时起意跟我们谈江飞凤的事情的!后来那番话,其实就是说明他根本没约什么同窗。” 只是,读书人向来说话不会讲得太明白,总是喜欢弯弯绕绕的叫人猜谜。 先前赵容涛跟江逐月谈了合作,现在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反悔,但并不妨碍赵宛舒看穿他的双面讨好。 赵容朗也瞬间反应过来,他蹙了蹙眉头,“那我就不去了。” 赵荣康是没听懂他们两说什么,他眨了眨眼,“你们在说什么?” “小孩子别问。” “再去把这一面大字抄两遍,这里写的不大好。” 两人转开话题,赵容朗更是指着刚交上来的稿纸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赵荣康:“……行叭!” 是他不该问的。 而此时,唯一一件好事,大概就是顾夫人这边送来了消息,萧承煜有了消息,而且,她们还帮买通了狱卒,让赵宛舒能够去见一见萧承煜了。 这消息传来时,赵宛舒很是高兴,跟来人嬷嬷确认了两遍,她这才欢欢喜喜地去准备东西。 萧承煜在牢里虽然才不过几日,但对于赵宛舒而言,却是度日如年,她是真的很是担心他在大牢里吃不好睡不好,甚是可能会遭受什么折磨。 也是她思虑过剩。 当夜,她几乎都没睡好,大半夜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反侧,直到天微微亮就爬了起来。 她也没继续睡,而是爬起来去做吃食。 赵容朗中途早起起夜,看到庭院里飘过的灯光还被吓了一跳,见到是赵宛舒提着灯笼,他颇为无语,“阿宛,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做些糕点啊。”赵宛舒兴致勃勃道,“这天渐渐冷了,我想着给阿煜做点姜糖糕,便是吃不完还能存着慢慢吃。” “而且,也能养身体暖身体。” 赵容朗:“……大牢里应该有老鼠吧!” “……他们不至于连个老鼠都防不住吧!” 赵容朗:“……那我去帮你。” 他其实也就是吐槽了两句,没想到赵宛舒竟然还风趣地接上了话,一时间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用。二哥你先去睡,我这一个人很快就好的。”赵宛舒摆了摆手拒绝。 她今天还很多事情要做呢,虽然约的是上午探监,但她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得抓紧了! 赵容朗揉了揉额角:“我原本就是这个点起来温书的。不妨事。我先回房披件衣服过来,你先去厨房吧!” 第1108章 曹夫人不是你亲娘吗?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赵宛舒:“……这是鱼腥草。” “它具有清热解毒、消肿疗疮、健胃消食的好处,可以提高身体免疫力,你们在这阴冷的环境下,用一些对你们有好处的。虽然它的味道的确是有些奇怪……” 说到这,赵宛舒也有些心虚。 因为鱼腥草的口味真的不好,虽然喜欢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的人也是深恶痛绝。 就跟香菜是一个道理。 “这哪里是奇怪啊?这,这味道就跟烂鱼烂虾的呕吐物一样神奇,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已经不是能够让身体好的问题了吧?”晏临楼忍不住吐槽道。 他现在满嘴都是鱼腥草的怪味儿,要不是他的修养顶着,他现在真的是要快吐了,他只觉得从口腔到胃里都是鱼腥味儿了。 说着,他看了眼还在淡定吃着鱼腥草的萧承煜,“我说,阿煜,你都没什么感觉吗?” 萧承煜夹起一根鱼腥草,很是自然的嚼碎吞下去,眨了眨眼,“什么感觉?虽然味道有点点奇怪,但还是可以吃的。” 而且,他也知道,赵宛舒是不会害自己的,这鱼腥草既是对身体有益的东西,那他也不挑食,当然是会吃的。 晏临楼见他这副淡然的模样,嘴里的怪味却像是深入骨髓,一时都无法忘怀,特别是看到萧承煜吃得欲罢不能的模样,他只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 就是鼻尖都是那股味儿。 他忍不住艰难地转开了眼,忍着想吐的**,艰难道:“我,我吃饱了……” 说着,他起身就要挪到那边墙角的床边。 赵宛舒见他这副模样,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指了指桌上的姜糖糕,“你吃点甜的压一压,会舒服很多。特别是姜的味道,会容易冲散怪味。试试?” 晏临楼的动作一顿,他扭头望了过来,眼底浮现怀疑:“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赵宛舒推了姜糖糕过去。 晏临楼想了想,还是选择再相信她一回,主要是他现在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夹起一块姜糖糕,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辛辣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散开,倒是的确很快就冲淡了嘴里的鱼腥草的怪味,让他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这回大大的咬了一口,直到把怪味都给掩下去,他还想再夹一块,谁知道萧承煜就把碟子给移走了。 晏临楼:“……???” “阿煜,你怎生那么小气?” 萧承煜淡定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那萝卜糕挺适合你的。” “???”晏临楼说道,“我没说过这话。我只是比起甜口,更喜欢咸口。” “嗯。有什么区别吗?”萧承煜挑了挑眉,“这糕点是我的。” 是他媳妇给他做的,能让出一块很不错了。 晏临楼:“……其实,是有点甜的。说起来,阿煜,你不觉得味道太甜了吗?” 要不是为了掩盖味道,他其实不一定能吃下两块甜糕点的。 萧承煜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道:“是吗?” “是啊。我感觉喉咙里有点齁的慌了。” 赵宛舒看了眼萧承煜的面色,挑了挑眉道,“那应该是我放的糖有点多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世子殿下还要继续吃吗?” 晏临楼其实有点没什么胃口了,但赵宛舒的手艺也的确是不错的,他想了想,还是又坐了回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吃东西,顺便问道:“我们一直送不出去消息,我父王那边可有消息?” 赵宛舒便如实回道,“我听说你们被关了后,就按照之前阿煜说的那样,给你们在京里的线人送了消息。眼下他们应该是把消息给送去给燕王了。” “还有,”她顿了顿,看向萧承煜,“我实在是没想到法子,就给柳先生也写了信,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闻言,萧承煜不由蹙了蹙眉头,“其实不应该打扰老师的……” 他不想再把柳庆云他们牵扯进来了。 赵宛舒叹了口气,“原也是我急病乱投医,我想着先前柳先生在京为官,想来会知道些其中的曲折,这才……回头我该跟先生道歉的。” 她倒是也没提赵容朗的建议。 萧承煜见此,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心底也浮现了歉疚,握住了赵宛舒的手,“原也是我的不对,让你担心挂怀,对不住。” 他也注意到,赵宛舒的脸色都不如从前好了,整个人都瘦了,憔悴了。 可见最近也是受了多少的压力。 赵宛舒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如今知道你没事,我这心也放下来了。” 先前她总惦记着萧承煜出事,看他好歹人是全乎的,也没受到什么虐待,心里就松快了许多。 萧承煜捏了捏她的手,一时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晏临楼在旁边看着甚是腻歪,他撇了撇嘴道,“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跟前做这些,我看着怪不舒服的。” 萧承煜:“……您不舒服什么?” 赵宛舒也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他们两个又没做什么,只是简单地握了个手。 难不晏临楼那么单纯? 晏临楼不想跟他们讲话了,他别开脸:“我吃饱了,我先去睡会儿。” 说完,他就站起来,走到墙角的床边,倒头躺下。 赵宛舒:“……世子这到底是咋回事?” 感觉他似乎对现状还挺满意的。 萧承煜:“不用管他。” 他又问道:“小光如何了?” 要说他现在除了赵宛舒以外,最担心的就是萧韶光了,也不知道不见他的这些日子里,有没有偷偷哭鼻子呢! 萧韶光向来是最粘他的了。 闻言,赵宛舒的动作一顿,她抿了抿唇,看向萧承煜,想着要如何跟他提起这件事。 萧承煜见她表情有异,面色瞬间也严肃起来,“怎么了?是小光出什么事儿了吗?” 赵宛舒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当时我们在堇山寺碰见了你,你娘,她如今已经嫁入安平公府,当时是我护小光不利,让她把小光带走了。” “现在,我也不知道小光的的动向了。” 说着,她看着萧承煜,颇为歉疚道,“对不起,阿煜,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小光,还得让你挂怀。” 萧承煜听到是被曹夫人带走了弟弟,他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揉了揉额角,撑住了额角,“罢了,总是躲不开的……” “阿煜……” 萧承煜见她表情很是忐忑,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没事。我总该料到的。进了京,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了。” “看来,她过得很是不错……”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有瞬间的凝滞。 赵宛舒也听出来了,她打量着萧承煜,见他薄唇紧紧抿出料峭的弧度,脸部的线条都变得很是凌厉,显然这是个让他不大愉快的话题。 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曹夫人她……她不是你亲娘吗?” 萧承煜咬了咬唇角,想了想,还是低声说了句:“我爹没与我细说过,但我应当不是她亲生的。” 赵宛舒:“……你爹前头还有妻室?” “……不曾。”萧承煜摁了摁额角,慢慢说起道,“我爹当年一直在边境打仗,听说当时他救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一直照顾他有加。后来,我爹本来是想娶对方为妻的,只是后来那姑娘失踪了,找到时已然是墓了。” “我爹当时难过万分,本是不想再成亲的,结果我祖母不愿意苏家断后,为了延绵子嗣,后来我爹就答应了娶曹夫人。” “他们两人本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我爹成亲没多久,边境就又爆发了战乱,我爹只能又前往边境驻守……” “我,我有印象以来,一直是跟着我爹在边境的。” “后来就是小光出生了,但她一直都不大中意我。” “以前我祖母跟我说,是因为我从出生就被抱离了,后面又跟着我爹去边境驻守了几年,难免母子感情生疏。只是,后来我才发现,”萧承煜说到这,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我应当不是她所生的。” “直到现在,我也想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何人?我爹到底是不是我爹,我亲娘又是何人?” 赵宛舒愣了愣,她是真没想到萧承煜竟还有这段过往,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自持傲气,俊美又贵气,她从来不知道萧承煜竟还存在着这样的忧愁。 她抿起唇角,紧紧地握住了萧承煜的手,“不管如何,镇国公大人养大了你,那他就是你的爹。” “至于你娘,人从来不问来处,只待归处就好。” 萧承煜喃喃道:“不问来处,只待归处?” 他如画的眉眼稍稍舒缓了开来,眼底的愁绪也消散了些,他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是的。阿宛,你说得对。不问来处,只待归处即可!” 他都已然成了大人,如今再纠结这些,已然是没有意义了。 赵宛舒见他神色不再低落,不由松了口气:“那小光处……” “她性格执拗,你若是前去,恐怕对你和小光都不好。小光总归是她生的,她亏待了谁,都不会亏待了小光的。”萧承煜呼了口气,慢慢道,“虽然小光可能会心里不大好受,等回头我再跟他赔罪道歉便是。” 虽然对不住小光,但萧承煜不想让曹夫人那个性格偏激的惦记上赵宛舒,所以只能委屈小光了。 赵宛舒也有些不忍,但目前也只能先听萧承煜的话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赵宛舒只能准备先行离开。 吃不完的糕点,她用油皮纸张包住留下来了,还有她偷偷准备的药,也塞了萧承煜,这些都是体积小的东西,方才也没被牢头看到,故而很顺利的留下来了。 只是离开前,她还是很担心,看了眼精神头依旧很奕奕的萧承煜,她低声道:“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萧承煜替她整理了下鬓角的发丝,安抚道:“没事的。皇上这次只是被人调动起了情绪,忆起了往昔。他若是真的想处置我,早早便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的。” “你不要担心,快回去吧!后面,你也别插手,既然燕王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自然会有法子的,你别掺和了。” 他不想让赵宛舒掺和到这些漩涡里面来。 顿了顿,他笑了笑道,“你就按照你往日的步调就好。还有,替我向你哥哥传达一句,祝他蟾宫折桂!” 赵宛舒眼眶有些发热,她忍不住抱紧了萧承煜,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心中酸酸涩涩的,仿佛是生啃了一口青橘子,甚是难受。 她哽咽道:“我会的。” 萧承煜也有些舍不得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指尖都是她柔软的发丝,他叹了口气,“好了,时间到了,快回去吧!” 他已经听到牢头走过来的脚步声了,还有对方腰间钥匙碰撞的声音。 赵宛舒吸了吸鼻子,松开了他,抬起头,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好。那你多多保重!” 说完,她这才提起旁边的食盒,又看了眼那边同样坐起来的晏临楼,冲他福了福身,这才随着牢头出去了。 晏临楼方才故意躲开,让他们两人能说点私密话,眼看着赵宛舒离开,他这才重新站了起来,又溜溜达达地走过来,觑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萧承煜。 “现在不用担心了?至少不会连累她的。” 赵宛舒在外面焦灼,萧承煜在牢里得不到消息,何尝不是挂心他们。 虽然他说得不多,但却生怕自己的事情,最后牵连赵宛舒他们。 晏临楼跟他住在隔壁牢房,如何会不懂他的心思。 萧承煜觑了他一眼,慢慢走回椅子边坐下,望了眼桌上留下的姜糖糕,捻了一块塞入口中,低低“嗯”了一声。 只要她们安好,他就无所畏惧。 晏临楼揉了揉额角,“我倒是不希望我父王进京,奸佞当道,也不知道上头那位什么意思!” 萧承煜:“原也是我连累了你。” 这次就是因为他,晏临楼才会被一道关进来的。 第1109章 是我连累你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萧承煜:“原也是我连累了你。” 这次就是因为他,晏临楼才会被一道关进来的。 晏临楼闻言不由嗤笑出声,“这若不是上头那位存了这样的心思,又哪里会真的半句不听人辩解,就把我关进来的?” “好了好了,你就别往自己头上扯这些的。” 他不会那么不懂事的。 萧承煜闻言,摸了摸鼻尖,也没有说话了。 晏临楼重新躺回了床上,双手垫在脖子下,打了个哈欠,慢慢谈起了别的话题,“我说,这个赵宛舒啊,虽然性格有点泼辣,不像很多姑娘那般的温柔体贴,但手艺还是挺不错的。阿煜,你是不是还挺高兴的?” 萧承煜面无异色地把东西收好,伸了个懒腰,缓缓回道,“那我回头跟王爷和王妃说一声,就说世子殿下喜欢泼辣又开朗,体贴又温柔的姑娘如何?” 晏临楼想了想:“……你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对外头泼辣可以,但对着我必须是温柔体贴的……” 这么说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说的人怎么那么熟悉。 他爬起来,板着脸看过来,“我说,阿煜,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萧承煜不知道他怎么就想一出是一出:“……没有。” 晏临楼眯了眯眼,半晌,他重新躺了回去,哼哼道:“行吧,出去后,我会去喝你们的喜酒的。对了,你们定好了什么时候婚期吗?” 萧承煜:“……还未。” “还未?你们不都是见了家长吗?聘礼也走了,怎么连婚期都不定啊!”晏临楼很是惊讶。 萧承煜揉了揉额角,解释道:“阿宛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她年岁还小,总是不能让她先出嫁的,这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毕竟都讲究长幼有序,哪里有小女先出嫁的道理。 “那难道你就这么等着?”晏临楼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他跟萧承煜关系好,自然是更把他放在心上的。 在他看来,萧承煜已经及冠,是该成亲了的。 萧承煜摇了摇头,“这倒不是。阿宛的二哥已然定亲,她大哥也在相看了,不出意外,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 虽然他也很想早点把赵宛舒娶进门,但现在显然也不合适。 闻言,晏临楼撇了撇嘴角道:“两年啊……也行吧!” 而这边,赵宛舒一路跟着牢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快到门口时,她又拿出了一张银票,悄无声息地塞了过去,面上笑盈盈地道:“大人,我看那牢里阴冷得很,这已然是入秋末了,夜里还是凉得很。不知道您能不能帮着添两件薄被,劳烦了!” 牢头看了眼手里的银票,紧蹙着的眉头略略舒展开来,嘴上依旧不留情面道,“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哪里冻得着人。不过,这冻病了到底是给大家添麻烦,我知道了。” 闻言,赵宛舒眉开眼笑地道,“谢谢您了,您真是明事理的好人。” “行了行了,快走吧!” 牢头懒得跟她纠缠,摆了摆手,让她赶紧走。 赵宛舒也没多留,提着食盒就匆匆跑了出去。 赵容朗一直守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往这边望,见到从里面飘出来的赵宛舒,他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焦急道,“阿宛,怎么样了?见到人了吗?” “见到了。我们先上车回去吧!”赵宛舒看了眼身后巍峨森严的牢狱,低声道。 “好。走!”赵容朗护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就紧随其后。 车上嬷嬷正在闭目养神,见到面色如常的赵宛舒,她点了点头,让车夫驱车离开。 “见着了?” 赵宛舒笑着颔首道,“多谢嬷嬷关心,见到人了,状况挺好的。劳烦您回去跟顾夫人道声谢,待得我收拾妥当,再去给夫人请安致谢。” “奴才晓得了。”嬷嬷点了点头。 见赵宛舒这般的懂事,她也是很满意的。 等到马车快到府邸时,赵宛舒才想起一茬,低声问道,“对了,阿篱何时办婚事?我们身为小姐妹总是还得给她添个妆的。” 嬷嬷也低声回道,“还得过阵子,十日后了。” “十日。”赵宛舒喃喃念着,忍不住道,“那时间很快啊……” “什么?”嬷嬷没听清。 赵宛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等到了府中,赵宛舒就跟嬷嬷道了谢和别,就跟赵容朗一起下了马车,等目送了马车离开,赵容朗才开口问道:“你方才怎生说那些话?” 他说的是问顾东篱婚期的事。 他知道,赵宛舒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 赵宛舒揉了揉额角,她现在心情其实也挺乱的,顾东篱是她的朋友,而且现在还费心替她周旋,让她得以去见了萧承煜。 这其中出的力,她总不能视而不见。 最重要的是,那黎昭群的确不是个好人。 若是他只是养了个外室就罢了,但偏偏那还是个男子。 不讲这些感情问题,单单是……这很容易就导致人生病的啊! 前头那位刑部尚书侍郎府的夫人的例子还在前头摆在呢! 这般想着,她也便把这些事情跟赵容朗说了,“……虽然我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若那个好的,我定然是双手赞成阿篱成亲的。” “可这般的人选……我实是不想让阿篱去吃这遭苦。而且,阿篱真的助我良多……我也知道,若是我说出来,可能会引人埋怨……” 赵容朗闻言,也有些怔愣,他还是头回听说这些事情,虽然也不是不知道有这种离谱的事,但真正见识到,还是头一回。 一时间,他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别开了眼,颇为尴尬道,“这……” 他仔细想了想,“你一心为顾姑娘着想,我也理解。不然这样,你把这件事跟顾夫人说一说,既然顾姑娘怕给父母添麻烦。” “但顾夫人身为母亲,总是疼孩子的。不管结果如何,你尽了你的义务,把事情都告知。这做决定的事情,总是她们自己来的。” 这样一来,无论结果如何,她们总归是自己选的,而不是旁人做的决策。 闻言,赵宛舒也觉得有理,她颔首道:“好,我明日就前往顾府。” 赵容朗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早做早好,事情一旦有了变故,时间最是要紧了。” 毕竟,顾黎两家的婚事,只有十日之期了。 “好。我等下就去。” 说完这件事,赵容朗又问道:“萧承煜如何了?” “目前看着还是齐整的,也没病没伤,只是被关起来了。阿煜让我别担心,说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是我知道,他应该只是为了让我安心。”赵宛舒蹙了蹙眉头。 “但,他的确精神头还挺好。如今,只看燕王那边和柳先生那边的回复了,咱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了。” 一切都只看上头的圣意了。 可她现在就怕的是钝刀子割肉,不疼但是磨人啊! “那就再等等看吧!” 两人回了府中后,赵宛舒就匆匆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简单洗漱了一遍,桑枝还拿了柚子叶过来给她拍打身上。 赵宛舒无奈:“不用这么紧张吧?” 桑枝双手比划着道:“不行,得驱驱晦气的。晚些我让厨房煮了柚子叶水,等您回来了,咱们再洗洗。” 当下很是忌讳去牢房,这般阴寒气重的地方,人进去容易生病,故而出来要么用艾叶柚子叶要么用火盆驱驱晦气。 赵宛舒倒是也不就这个问题纠缠,她颔首道:“那多谢你了。等会让二哥也洗漱下!” “好,我会提醒二少爷的。” 等弄完这些,赵宛舒闻到身上都是柚子叶的那股子淡淡的清香气息,倒是还自带清爽醒脑的味道,她笑了笑,便让桑枝去把她前阵子才制好的美容丸拿来。 又重新备了一份礼物,她这才又重新备车,赶着日暮前去了趟顾府。 顾夫人正在清点今日黎府送来的聘礼单子,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听到门房说,赵宛舒过来了,她还有些惊讶,但还是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赵宛舒进到院子就看到院内摆了不少箱笼,有仆从骄傲地给她解释着,这是理阳侯府送来的。 赵宛舒勉强笑了笑,等到见到忙得昏头转向的顾夫人,她福了福身,“打扰您了。” 顾夫人连忙搁下笔,朝她招了招手,笑眯眯道,“不是才去过牢里了吗?见到人了吧?都这么晚了,还来我这做什么?” “见到了,这次多谢您了。”赵宛舒让桑枝把礼物拿出来,搁在桌上,其中最贵重的就是木匣子里装着的美容丸。 她解释道:“这是最近刚做出来的几瓶,想着您和阿篱肯定是用得着的。” 顾夫人见到美容丸,瞬间那眼眸就变得闪亮了,就是刚才忙碌得发绿的脸都容光焕发起来,“哎呀,我这正想着这茬,你就给我送来了。阿宛,你真真就是我的肚子里的蛔虫了……” “我跟你说,前阵子我回来,我娘家那边的姐妹嫂子都问我怎么养的,还问我是不是宛城那边的气候更养人一些!瞧着我跟阿篱都气色好得不得了!” “我都没敢跟她们提这美容丸的事儿,生怕她们到时盯着我问。没成想,你就来了安京了。” 说到这,顾夫人便又道,“你是不是打算在安京留下来?届时,这美容丸你可打算再多做些?我跟你讲,这安京可比宛城的人更豪奢,只要这药丸凑效,就是宫里都会问你要的。” “我是瞧着你这美容丸比起宫里的美肌丹还要灵得咧!” 赵宛舒如今还没心思考虑这个,她知道自己的美容丸作用极好,她自己也是用这个方子把自个儿养好的,药效又有灵泉提炼,自然是不是丹药能比拟效果的。 说句嚣张点的话,只要她想,她甚至能够垄断眼下安京的美容丸市场。 不过,面对着顾夫人的兴致勃勃,她咳嗽了一声,含含糊糊道,“这个以后再说吧。” 顾夫人闻言也颔首,“是,不急不急。好歹等人出来后,你没了后顾之忧,再考虑这些。我问过我爹了,他说这件事有些复杂,但眼下宫里那位病了,估计圣上也没心思管这茬,事情就给耽搁下来了。” 赵宛舒惊讶,“圣上病了吗?” 顾夫人压低了嗓音道,“咱们私下说说就是,别往外头传。这些年,圣上最是喜欢炼丹求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今年这都是病了七八回了,大家提起也是心有戚戚然的,不敢多言。” 赵宛舒恍然。 要说这些皇帝最是荒唐的地方就是,明明求的是长生,结果却吃朱砂这些毒药来延年益寿。 且明明有那么多的反面案例,他们依旧还乐此不疲。 赵宛舒也跟着低声道,“我懂了。那我等等便是,阿煜也叫我不要管太多。” 也难怪了,萧承煜他们一直被关着,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没了自由,一切倒是如常的。 原来是上头那位病倒了,根本顾不上他们。 “此时,不变应万变。只要不受罪,就别太担心。”顾夫人教导她道,顿了顿,她又道,“你是来看阿篱的吧?且去吧。我看外头天色晚了,你今天也别来来回回的了,就在我这住下,刚巧多陪陪阿篱说说话。” “她这嫁衣也绣完了,最近都得了空。” 赵宛舒摸了摸鼻尖,“我其实是来找您的。” “找我?”顾夫人惊讶,“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宛舒左右看了看旁边伺候的丫鬟,缓缓道,“我有些事情要与您单独说。” 顾夫人眨了眨眼,虽然很是奇怪,但还是屏退了左右,“好了,有什么事,现在说就是了,没有人了。” 她以为赵宛舒有什么其他事情求助,又不好叫人知道。 哪知道,赵宛舒深吸了口气,组织了一番语言后,讲出来的确是让她惊愕万分的事。 “我想跟你说的是,跟阿篱有婚约的黎公子似是好南风。” 第1110章 好南风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哪知道,赵宛舒深吸了口气,组织了一番语言后,讲出来的确是让她惊愕万分的事。 “我想跟你说的是,跟阿篱有婚约的黎昭群黎公子似是好南风。” 顾夫人怔愣当场,耳边一直都在不停地回荡着“好南风”三个字,荡得她头脑发胀,头昏眼花,半天才找到东西南北。 她感觉喉咙都有些发干,舔了舔唇角,定神颤声问道:“你,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宛舒也知道自己说得似乎太直接了,她这回委婉了些许,慢慢道:“是这样的,我先前去堇山寺上香时,曾经在后山的竹林里,见到黎昭群公子跟一位南风馆里的小倌儿拉拉扯扯。” “初始我本来也没认出来,是后来听那位小倌儿叫起黎公子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 “说来惭愧,当时我还偷听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对方提起理阳侯府,又提起顾家贵女,我这才确认了身份。” “那会子黎公子跟那小倌儿甚是亲密过人,两人……当时黎公子说他是真爱那位红枫公子,是迫不得已才听从父母的请求先娶阿篱过门,待得过了门,他父母便应承,让他能跟那位红枫公子厮守一生……故而……” 她说得比较含糊,但顾夫人听得却是如遭火焚,雷霆临世,她急忙道:“别,别说了……”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连忙站了起来,心中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咬,她来回在屋内转了两圈,这才重新扶住桌子,勉强支撑柱自己。 她闭了闭眼,压抑着胸口汹涌而起的怒火,咬牙切齿道,“他,他当真如此说?” 他怎么敢! 他们理阳侯府到底是怎么敢的? 赵宛舒见她这副模样,也担心自己是否说得太过,“伯母……” “回答我!”顾夫人厉声喝道。 赵宛舒点了点头,慢慢道,“是的。这是我亲耳听到的。” “好好好好,好他个理阳侯府,真是欺我顾家无人是吗?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在我跟前说着什么待阿篱如亲生,结果背后竟搞这些小动作。” “她儿子这般恶心下作,他们不想着阻拦,竟把我家阿篱当个遮羞抹布,是真真儿想打我顾家的脸,是也不是?” 想到自己捧在手里如珠如宝养大的闺女竟叫外人这般糟践,顾夫人就感觉心都叫人拿钝刀子割肉,她是又气又怒。 若是此刻理阳侯府的三夫人在跟前,她是真真恨不得撕烂了对方才好泄愤。 赵宛舒继续道:“其实,原先阿篱心中应该也有些底。她曾跟我说过,那位黎三公子私下与她说过些话……但是,她已经退亲过两次了,若是还继续被退亲,那今后就会影响到家中其他未婚和出嫁的姑娘们了。” “故而,她便没再提了。只是,我原先还以为那位黎公子是有心上人,但不曾想竟是个男子,这才……” 当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何况对方出身理阳侯府,顾东篱也不是因为喜欢而出嫁,不过是多个姐妹,她不在意倒是还好。 但好南风可不但但是容易得病,传出去其实也甚是丢人,这对两家的颜面也是一种考验。 哪怕是现代,同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知道,若是告诉阿篱,她定然还是会忍下来。但是我心疼阿篱,我是个大夫,这好南风的男子,多数会得些花街柳巷的病症,我实是不想阿篱受这苦。” “所以,我想来想去,虽然这时候做这些,实是有些不识趣,但我还是决定跟您说一声。”赵宛舒说道。“至少,让您心里有个准备。” 闻言,顾夫人脸上青筋都欢快的蹦现了起来,她咬牙忍了又忍,最后她听赵宛舒的话里似是有些忐忑,她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压着嗓音道,“没事,阿宛,我不怪你。” “这件事,多亏了你与我说。若是阿篱那孩子,她最是心善能忍,恐怕为了家里的姐妹们,什么都愿意和着眼泪血水往肚子里咽下的。” 她身为母亲,却是最心疼孩子的,她哪里能忍受把孩子送出去给人这样糟践了。 而且,她也信赵宛舒的话,毕竟赵宛舒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她都说这好南风的男子容易得脏病,那就定然是真的。 想到那些得了脏病的女子最后的下场,顾夫人浑身又是一阵恶寒恐惧。 黎家,理阳侯府,实是欺人太甚! 世人只会觉得女子有问题,而从来不觉得是男子的锅…… 赵宛舒松了口气,“您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你跟阿篱姐妹情深,我是知道的。你也是个好孩子,这次我记你的这份情了!”顾夫人站了起来,她现在心中甚是难受。 赵宛舒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您打算如何做?” “我先去见见阿篱!”顾夫人迫切地想去见见女儿。 赵宛舒也跟着起身,“我陪您一起。” 顾夫人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就快步往后院走,赵宛舒连忙跟了上去,一路上顾府到处都是披红挂绿的,甚是喜庆,来往的仆从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顾夫人板着脸没有说话,赵宛舒也觉得这时候看到这些,难免会有些刺眼,她垂下了眉眼,有些唏嘘,紧随其后。 顾东篱正在翻看绣房送来的荷包,都是她嫁出去后,敬茶时用来做红封的东西,上面要么绣着并蒂莲,要么绣着鸳鸯,红艳艳的甚是喜人。 她随意地翻看了两眼,心中却倍感无趣,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让丫鬟们收拢到箱笼里面就是了。 她的贴身丫鬟见她兴致缺缺,便主动小心地问道:“小姐,这马上要成亲了,您一点都不高兴吗?” “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顾东篱扯了扯唇角。 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她还没嫁过去,就已然失了所有的兴致。 不过是为了家族出嫁罢了。 想到此,她便想起先前柳蕊问过自己的那些话,心中感慨又欣羡。 她其实也想能嫁个自己喜欢,又中意自己的男子,可是,世上如意之事却并少之又少,至少她就不是那种幸运儿。 见此,贴身丫鬟也有些为她担忧,她轻声道:“要不,您跟夫人提一提?夫人疼您,定然舍不得让您受苦的。” “提?婚期就在十日之后了,该通知的亲眷,也早已通知了。我若是此时再提退亲,届时传出去,便是我们顾府的过错。” “届时,无论是出嫁的姐妹还是未出嫁的,今后都无法妥善做人了。我不能那般自私!”顾东篱摇了摇头,“再来,娘亲她疼我是真。可我爹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立即要调回安京任职,若是在这关键时候,传出去这种事,对他的官途不利。我爹和我娘本就不睦,若是我娘疼我,坚持退亲,必然惹怒我爹。” “到时候,两人感情就更加不好了。我不想让我娘,再为了我,跟我爹争吵了……不然,岂不是我的不孝!” 上回因为邢如所出的顾东媛毁她名声,让她在宛城声名狼藉,她娘才出手惩罚了她们母女,结果却惹了她爹护短。 当时,她娘跟她爹闹得不可开交,她爹连休妻都喊出来了。这次事态更严重,若是她连这点委屈都吃不下,她爹在跟她娘起冲突,届时真的和离了,这让她这个当女儿如何自处? 她自是希望爹娘和睦美满的,哪怕是表面功夫也成,总不能真的让她娘因为她,而在晚年被休弃吧? 届时,她哥哥还如何说亲?如何走官途? 她不能那般自私自利。 她既承了家里的供养,那总该做出点什么贡献,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圆满呢! “我自嫁过去,有我娘给我备下的丰厚嫁妆,想来理阳侯府这样的人家也不会真的薄待了我去。届时,只要我生下了孩子,自守着孩子过日子就是。” “他便是真的有喜爱的女子,尽管纳了进府就是。我守着嫡出的孩子,我有我爹娘他们撑腰,自也是闹不到我跟前来的。待得孩子大了,自也就好了。”顾东篱说得云淡风轻,语气寡淡。 贴身丫鬟听得甚是难受,她眼眶都红了,“小姐,您别这样说……这样说着岂不是人生都望到头了吗?” “人生本就是这么回事。你看多少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吗?成亲出嫁,延绵子嗣,掌握中馈……若是没有这些情情爱爱的,反倒是能够专注些,而不是为此去存着期待,再看其宠幸新人而伤心难过。”顾东篱说着,看向她,“好了,你哭什么?” “我倒是觉得这样都挺好的。” 贴身丫鬟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只是,替小姐难过……” 为什么她家小姐那么好,却偏生遇不上良人。 老天爷有时候就是不开眼呢! 顾东篱被她弄得有些想笑,她取了手绢给她擦泪,“小哭猫,哭什么呢?好了,快擦擦,别叫人瞧见了,也不要跟我娘说这些。” 她不想让她娘再为她挂怀了。 “不要跟我说什么?” 这时,门骤然被人推开来,顾夫人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开口问道。 “娘,你,你怎么来了?”顾东篱不知道她娘是否听到了什么,她连忙站了起来,有些忐忑不安,只是,她的目光也很快看到了跟在顾夫人身后的赵宛舒。 她愣了愣,“阿,阿宛你来了啊?” 赵宛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方才跟顾夫人到了后,顾夫人没让丫鬟声张,两人在外头站着听了好一会儿的话,越是听越是为其心疼。 她这个真正的大人都没顾东篱这般心如枯木,显然先前那些打击,让顾东篱心若死灰了。 顾夫人是听得心如刀绞,她是真没想到,她细心呵护备至的女儿,竟然私下里变成这副如枯槁的模样,实是让她自责之余,更是心痛万分。 她走了进来,忍着心口的哽咽,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顾东篱知道她娘定然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只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她尴尬地低着头道,“娘,我真的觉得这婚事挺好的,您别担心,我肯定是过得好的,我……” “够了。”顾夫人截断她的话,走到她的跟前,打量着这个从襁褓中再到牙牙学步,再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滚落。 “是我的错……” 顾夫人多么好强的人,她几乎从来都没在儿女跟前流落过脆弱的情绪,更何况是流泪哭泣,顾东篱是从不曾见过的。 眼下看到她娘没了那层坚强的外皮,露出里面柔软的模样,顾东篱也是惊愕当场,旋即而来的,则是更多的愧疚和难过,以及手足无措。 她连忙上前来,扶住顾夫人,惊慌无措道,“娘,娘,您怎么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别这样……” 她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眼泪也从眼角滚滚而落。 顾夫人见到此时此刻,她竟还在自责,心中更是难受如刀割,她一把抱住了女儿,忍不住失声痛哭道,“孩子,阿篱,都是娘的错……是娘不该的……” 是她不该这般教女儿。 是她不该在女儿跟前与顾牧吵架。 更是她不该不打听清楚情况,就贸贸然地定下了黎昭群这个畜生。 这才让女儿进入如今这般进退维谷的处境。 都是她的错啊! 顾夫人这般的行为,让顾东篱更是忐忑难安,她回抱着她娘,拼命摇头道:“不,都是女儿的错,让娘这般的担心挂怀,让您为我操劳……我,是我不孝……” 是她身为儿女不能照顾好自己,这才让她娘为其奔波操劳,而今却还让娘痛哭担忧。 “不,是娘不好……” 赵宛舒看着母女两人互相揽责任的模样,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 说开了也好! 有顾夫人在,应该能妥善处理此事了。 第1112章 问罪过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好在这样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三房的夫人,黎昭群的亲娘很快便过来了,见到顾夫人,她脸上浮现欢喜又夸张的笑容来,慌慌忙忙地上前道,“哎呦,亲家怎生来了?可是礼单出了什么问题?还是阿篱那缺什么了?” 见到黎三夫人出现,顾夫人脸色并没有变好,反而更是不好看了,她冷冷地道:“我顾家虽然比不得你们理阳侯府豪奢富贵,却也没到街上要饭的地步,更不会缺了什么,要你们黎家来补的!” 黎三夫人愣了愣,先前顾夫人对她还颇为热情,怎生突然间就变了副嘴脸了,这就让她颇感惊愕。 “这……” 还是理阳侯夫人回过神来,打圆了场子道:“顾夫人,你别生气,我这弟妹不是那意思,她就是怕你们顾府忙不过来,又关心阿篱那孩子。” “这咱们不是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嘛!自然不说两家话不是?” 闻言,顾夫人扯了扯唇角,却并不是被安抚了的神色,她嗤笑道,“呵,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了?” “这,顾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理阳侯夫人也被弄得一愣,显然没料到顾夫人竟会这般回答。 顾夫人脸色难看道,“我还想问问,你们理阳侯府什么意思呢!你们可是欺人太甚啊!” 理阳侯夫人蹙了蹙眉头,“顾夫人,咱们有话就好好说,你何必说出这般让人糊涂的话来?我们理阳侯府行得正,坐得正,怎么到了你嘴里,却像是我们对不住你一般。还请你好好解释解释才好!” “呵呵,这话你也说得出嘴!我且问问,你们养出个好南风的东西,来骗我家清清白白的姑娘,现在还在这装腔作势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们不觉得可笑吗?”顾夫人想起这些就来气。 “这还没成亲,这不管香的臭的都往自己房里扒拉,连当娘的还帮着拉皮条,你们不嫌丢人,我们顾府还嫌弃脏呢!” 理阳侯夫人被她骂得脸色一变,她还从不曾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虽然这骂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但丢的却也是理阳侯府的脸。 “顾夫人,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拉皮条,好南风……没有这般平白污蔑人的道理!莫非你们顾府是想退亲,就拿这些话赖泼脏水不成?” 倒是黎三夫人闻言,神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眼神也开始闪躲避开,显然是觉得心虚。 她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言。 虽然知道这件事早晚会曝光,但她想的是,等两家成了亲家,最好到时候顾东篱能有了孩子,那两家就绑定了,便是真的知道实情,为了孩子,两家也不可能成了仇家,更不可能会和离了。 顾家发展不错,邹家又有百年底蕴,对她儿子也有裨益。 可现在实在是太早了! 她还没想到怎么应付,可听到理阳侯夫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连忙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顾夫人,我知道你想给你家嫡女找个更好的,若是你攀上高枝了,想退亲也不必用这般的借口吧?” “感情先前你家闺女多番退亲,都是因着您这般的举措不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你——”被戳了痛脚,顾夫人气得脸通红,一时间指着黎三夫人说出不话来。 要说她平生最恨的是什么,就是她漂亮懂事的女儿,明明能有着好的未来,却三番四次被人退亲,从此耽搁了半生。 而今却还要被人说闲话耻笑! 黎三夫人却像是抓住了顾夫人的痛脚,她心底的恐慌顿消,抬了抬下巴,继续道,“所以不知道这回,顾夫人是又看上了哪家的俊俏郎君了,竟非得这般给我儿泼脏水,就为了退亲。” “我儿也不是非巴着你顾家小姐不放不可,这般品行的姑娘,我家还看不上!没得带坏了我黎家这若好的家风!” 黎三夫人倒打一耙,反正就是退亲,也绝对不能让她儿子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影响以后的求亲。 顾夫人气得个倒昂,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倒是赵宛舒也听不下去了,她皱了皱眉头,缓缓道,“黎三夫人,顾伯母是带了证据来的。” “证据?” “什么证据?” 理阳侯夫人见她们说得有理有据,而且眼下竟连赵宛舒都帮着说话,顾夫人脸上也不见心虚,反而是怒气冲冲,显然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自然是,黎昭群好南风的证据。”顾夫人也恢复了些许理智,她抬了抬下巴,冲旁边跟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出去把人带进来。 丫鬟福了福身,连忙快步出去,很快就带了几个穿着花花绿绿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进来,当先的显然是个老鸨。 黎三夫人认出来人,脸色变了变,先行开口道:“顾夫人,你是什么意思?我们理阳侯府清白门第,你竟带着这些秦楼楚馆的人进出,是故意羞辱我黎家不成?” 顾夫人嗤笑了别了她一眼:“你儿子每日里进进出出这些秦楼楚馆,好歹他们是为生计所迫,你儿子却是去眠花宿柳,也没见你觉得你儿子脏污啊!” 黎三夫人一噎,她扭头看向理阳侯夫人,急忙道,“大嫂,可不能让这些人留着,得赶紧走。若是叫老祖宗知道,回头不得撕碎咱们的皮子嘛!” “这顾府想退亲便退亲,我就不信阿群不能找到更好的,非得巴着她们顾家的狐狸精不成?” 她嘴里的老祖宗自然是指黎家的老太君。 而她也不想深究这件事了,只想把事情赶紧敷衍过去,不然回头若是被老太君以及理阳侯知晓,她儿子少不得一顿毒打的。 理阳侯夫人也是愕然的,但她倒是不像是黎三夫人表现得这般急切,她蹙了蹙眉头,看向顾夫人,“顾夫人何意?” “人证啊!”顾夫人指了指当先的老鸨,“这是楚馆里的老鸨,掌管着其上上下下的事务,哪家的公子进去过,消费过,她这里可是记过账的,一清二楚得很。” “来,你说说这黎昭群一月去过多少次,每次点的是那位姑娘小倌儿,又是有哪个相好,给谁赎过身的?” 黎三夫人的眼神如刀子般,锐利的扎了过来。 “这些秦楼楚馆出来的,最是肮脏不堪,嘴里就没句真话的,怎么能信任?” 老鸨也是颇为尴尬的,她其实谁也不想得罪,她只是打开门做生意的生意人。 这两家她谁也不想得罪。 可听到黎三夫人这些贬低的话,她心里也有些不悦的。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去抛头露面做这些事儿的? 故而,她福了福身,嘴角扬起谄媚的笑容,根据顾夫人的指示,对着理阳侯夫人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黎公子可是我们那儿的常客,先前是江家公子把他带来的,开始黎公子是迷上我家小桃红,成日里来捧场,但后来有回他见到了我家竹君,他就很是欢喜,连带着对小桃红也冷淡了。” “为了讨竹君的欢喜,他可没少送东西,竹君擅长山水丹青,他就成日里琢磨出送各种名贵画作,砚台画纸的,当时楼里不少姑娘公子都甚是羡慕竹君,都夸黎公子有心了!” 闻言,黎昭染就想起先前黎昭群还问他要了一副名家山水画,瞬间,他就皱起了眉头,甚是心里不舒服。 他以为黎昭群是改了性情,好好的学习了,结果他竟是从他这拿了东西去讨好小倌儿。 倒不是他看不上小倌儿,只是到底是风尘里的,他实是难高兴,就仿佛是身上被沾染污泥般,甚是难受。 老鸨继续道:“后来,竹君被其他人赎身后,黎公子消沉了一段时间,又迷上了我们楼里的红枫。前阵子,他还说要把红枫赎身出去,让我千万把人给留住,他这就去筹钱。” “故而,我把红枫给留着了,直到前些日子,黎公子特地过来交了赎金,然后就把人带走了,据说是给红枫置了宅院……” 她说得详细,但黎三夫人却是听不下去了,连忙吼道,“够了。” “哪里来的疯婆子,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脏话。还不把人给我赶出去!我儿绝对不是这等人……” 她是决计不能让理阳侯夫人信了这些话的。 而赵宛舒却是开了眼界,感情这位黎昭群是男女通吃啊! 但是后面叫那位竹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从此以后这才一门心思迷恋男色,连娶妻都不大甘愿,反而只想跟着那位红枫过二人世界,从此厮守一生不成! 理阳侯夫人方才也是听傻了,她也是头回听到这般的事儿,理阳侯府上下都算是正派人,她家基本连歌姬都不蓄的,何曾见过有人真的好南风的! 而且,这还出在三房,还玩得这般花哨! 可不是让她愕然,一时间都不知道叫人住嘴。 直到黎三夫人出声,她才回过神来,怔怔然道,“这,这是真的吗?” 黎昭染蹙了蹙眉头,看了眼那老鸨,他倒是觉得顾家既然敢把证据给摆上台面,显然是真的。 大家都是安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是决计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黎三夫人连忙道,“不可能的,大嫂,你可别听信了外人的挑拨,阿群是多乖多懂事的孩子,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一定是顾家!” “没错,就是顾家,他们想退亲,就故意陷害抹黑阿群,以此来保证她们家的清白!他们家可是退亲了两回了,定然是不介意第三回的,他们是故意的……” “你放屁!”顾夫人被她这不分黑白的行为气得头脑都快发昏了,她指着黎三夫人,怒气冲冲道,“我是瞎了眼才听信了你家的连片鬼话!” “我原先以为你们理阳侯府是清正人家,外头也没什么谣言,是个可以托付的好人家。敢情你们家是这般推卸责任,故意朝他人泼脏水的。” “我家前头退亲,那都是有缘由的,大家那都是好声好气商量过的,就是不合适。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全是我家的过错了!” “现在人证都在这,我难不成还拿刀子抵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说谎不成?你家黎昭群有没有去过秦楼楚馆,有没有赎身那红枫,你们随便出去打听打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还有,给那红枫租的宅院,就在外城柳香巷里第二间宅子,你们尽管去,眼下还能抓个正着!” “若不是给你们黎家脸面,当下我就喊人把两人抓奸,敲锣打鼓送过来了,也好叫外人瞧瞧你们理阳侯府的家教家风!” “而今倒是好,却是成了我陷害你们!好好好,”顾夫人咬牙切齿道,“来人,去,现在就让咱们府邸里的护卫,把人抓回来,让他们黎家都瞧瞧,他们家养得好儿郎,是多么欢喜待在男人身下的。” 她也是口不择言,说的话格外的刺耳。 贴身丫鬟听得面红耳赤,却还是福了福身,就要冲出去。 黎昭染回过神来,示意家里下人把丫鬟给拦了下来,并上前给顾夫人拱了拱手,赔罪道:“顾夫人,还请你别生气。我三叔母并非有意,我给您配个罪,这样,您先坐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商量。” “咱们两家到底都是成了亲家的人,没必要弄成这副冤仇的模样是也不是?” 理阳侯夫人也回过神来,她连忙挤出一抹笑容,“是啊,夫人。咱们慢慢说,你快坐,是我这三弟妹不会说话,我晚些说说她。” “这,这件事,咱们还是得好好商量的。” 这件事实是有些麻爪。 若是黎昭群有错在先,顾夫人打上门来,也没有过错。 想到此,她忍不住恶狠狠地刮了眼黎三夫人。 黎三夫人身体一僵,她也是心急如焚,她望了眼怒气缠身的顾夫人,又看了眼理阳侯夫人,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1113章 昏厥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黎三夫人身体一僵,她也是心急如焚,她望了眼怒气缠身的顾夫人,又看了眼理阳侯夫人,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是实在不知道为何事情变成了这副这样。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来着…… 眼下事情暴露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理阳侯夫人交代…… 没错,她并不担心顾夫人,她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被理阳侯夫人摆平了,她不会准许理阳侯府的名声受损。 但她怕的是,后面理阳侯夫人要给找自家以及她儿子的麻烦…… 顾夫人冷哼了一声,她重新坐了下来,她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倒不是真的要跟理阳侯府闹得个你死我活。 “理阳侯夫人,你打算怎么商量呢?” 理阳侯夫人也是满脑门的官司,她知道今日这个事情如果不给出个完美的解决办法,顾夫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这件事是她们黎家有错在先,必然得妥善处理了。 她心里正在琢磨着如何解决,她其实也不大想惊动后宅的老太太,故而她迟疑着道:“那顾夫人你的意思,是想退亲吗?” 顾夫人一噎。 她其实心中也在纠结这个问题。 黎昭群摆明是个好南风的,她自然是不想给自家女儿埋下祸患,不想让自家女儿嫁过来受罪。 可如今若是退亲,都说事不过三,便是顾东篱没有任何问题,全是男方有问题,可落在外人眼里,那也是她有问题了。 都说一命二运,这说明顾东篱的命和运皆是不好。 而这也是顾夫人不愿意看到的。 可再继续跟理阳侯府纠缠,却也讨不来什么好处。 顾夫人坐在位置上,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却并不显现,“所以,你们理阳侯府是打算以退亲结束是吗?也可以,但对外必然不是我顾家的过错,必须说是黎昭群好南风,被我们发现,故而这才会退亲。” 她现在只能把过错定死在黎昭群身上,如此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男子退亲只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但对于女子却是致命的,但好南风却又是另外一说了,如此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牵引到黎昭群好南风的事情上,毕竟这种事情私下里大家心知肚明,可真正捅到明面上到底是不同的。 届时,风向变了,自然大家只会同情顾东篱,甚至是为她庆幸脱离魔爪,那么这样一来,对顾东篱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等到事情变淡了,她也好在为顾东篱重新说亲。 顾夫人为了女儿是竭尽所能,可这话落在黎三夫人耳中,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她瞬间就跳了起来,指着顾夫人就破口大骂道,“你做梦!” “好啊,好你个顾府,想退亲的是你们,现在却把所有的脏水往我家孩子身上泼,你家是算盘精转世的是也不是?” “我告诉你,眼下两家的亲戚都通知完了,安京哪家不知道咱们两家要结鸳盟,是你突然冲上来,说什么退亲不退亲的,届时我们理阳侯府都成了整个安京里的笑柄不说,现在还得给你们担这个罪名,我呸!” “绝对不可能!” “要么成亲后休离,要么就退亲,两家各担一半,你休想埋汰我儿子。” 黎三夫人很清楚,若是自己儿子好南风的事情传出去,这满安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家敢把女儿嫁给自己儿子了。 便是肯许嫁的,怕也是些有问题的姑娘,她也是不屑于要的。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休离?你休想!”顾夫人听着她的妄言,也是气得站起,怒道,“分明是你儿子好好的男人不当,非要去寻那些下贱男子风流快活。怎么,许他做,不许我们提不成?” “还想骗我们成亲,然后让我们吃哑巴亏,啊呸,真当人不知道你们这肮脏龌龊的心思不成?这满安京都没一家比你们家下作的!” 顾夫人当然知道这样的提议很过分,可她能怎么办? 这件事就是黎昭群的错,凭什么最大的苦果要她闺女来吃? 特别是听到黎三夫人的胡言乱语,她更是断定,她家就是个火坑,而且是个算计好的火坑。 “下作?你骂谁呢你?呵呵,就你家这被退了两回亲的姑娘,就是个破鞋,我家能要那是我家可怜她。结果你家倒是好,却是这般做派,也难怪会被退亲两回,活该啊!这就是报应!”黎三夫人见她骂自己家儿子,当然也不甘示弱,也是满嘴喷火,没一句能听的。 反正,赵宛舒听得也是格外来火的。 这怎么吵架跟市井小民一般,口不择言的! 顾夫人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敢……好啊,你儿子是个兔儿爷,只能骗婚,你还得意上了是吧?活该你以后断子绝孙!” “好好好,你等着,走,我们走,我立刻就去柳香巷去抓那只兔儿爷瞧瞧,也叫大家知道知道,你们理阳侯府骗婚的做派!” 说完,她也懒得跟理阳侯府和颜悦色的谈话了,气咻咻地就要往外走。 理阳侯夫人这会子头疼得厉害,听得她们吵架只觉得头昏眼花,眼前仿佛有无数星星环绕。 她也听到了顾夫人的气话,当下急得连忙站起想要拦人,“顾夫人,顾夫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这就是你们家的态度,我是见识到了。先前就是我瞎了眼,这才觉得你们理阳侯府是个正派人家,这才入了你们这火坑!” “眼下你们就想这么作践人,但我们顾家也不是不怕的,便是闹到圣上,大理寺我都是不怕的!走开!” 说完,顾夫人愤怒地反手就推开了理阳侯夫人。 理阳侯夫人本来就是身体不适,眼下被她这重重一推,当下就站不住,身体一颤,眼前一黑,竟是重重地歪倒在地了。 “夫人!” “夫人!” “大嫂!” “娘!” 一直站在旁边候着的黎昭染见此,连忙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上前,扶住了昏厥的理阳侯夫人,急忙喊道,“娘,娘,你怎么样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室内很多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待得回过神来,黎三夫人眼珠子一转,扑到了理阳侯夫人跟前,就哭嚎道,“大嫂,大嫂,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咱们家可怎么办?” “是她,对,来人啊,把顾夫人她们拿下,是她故意伤害我大嫂,必须把她看住,等侯爷回来再定夺,让他们顾府给个交代!” 顾夫人也是怔愣住了,她没想到理阳侯夫人会昏厥,但很快,她也反应过来,“不可能,我根本没用什么力。” 就是正常的力道,怎么就会把人推得摔倒昏迷的。 这莫不是装的? 黎三夫人边假惺惺地哭着,边道:“我大嫂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大好,你上回来也不是不知道,是分明是故意把对阿群的怒气发泄在我大嫂身上,想害死她!” “你若是真的有火气,发泄在我身上便是,何必拿我柔弱的大嫂泄愤!我可怜的大嫂啊,你若是有个万一,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呜呜呜,大嫂……” 她的哭嚎是尖锐而带有回响的,赵宛舒是听得头都疼了,她揉了揉额角,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想给理阳侯夫人把脉。 黎三夫人见此,连忙用力拍开她的手,怒目而视道,“你想干什么?莫非还想害我大嫂?” 她可记得,这是跟着顾夫人来的人。 那就是需要提防的人。 赵宛舒被拍得手吃痛,她皱了皱眉头,冷冷回道,“我是个大夫。” “啊呸,哪里有你那么年轻的大夫的,休要诳人。你就是顾家的人,是想帮着顾家害我大嫂的,我绝对不能让你碰我大嫂。”黎三夫人一副誓死捍卫理阳侯夫人的正义模样。 说着,她还扭头飞快冲着旁边的丫鬟仆从们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傻站着干什么?大夫,还不会去请大夫吗?” 一群喊一下动一下的废物! 若不是场合不对,黎三夫人是定然要好好处罚他们的。 丫鬟们回过神来,纷纷要出去请大夫。 倒是黎昭染定了定神,喊住了赵宛舒,“对不住,阿宛姑娘,是我三婶无礼了。还请你帮帮忙,给我娘看看如何?” 他是知道赵宛舒的本事的。 赵宛舒也没有生气,她点了点头,“先把夫人放到榻上如何?这样不大方便。” 黎昭染点了点头,连忙抱着理阳侯夫人往后堂走,走到半途,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眼后方,“不准对顾夫人无礼。” 说完,他就快步入了内。 赵宛舒也紧随其后。 后堂有一张小憩的软塌,黎昭染把人放下后,就示意赵宛舒上前来。 赵宛舒给理阳侯夫人把了脉,见她脉搏虚弱,半晌,她才慢慢地收回了手,黎昭染焦急地问道,“阿宛姑娘,我娘如何了?” 赵宛舒抿了抿唇,她并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请问,理阳侯夫人平日里是否经常头疼?饮食也不尽时?” 黎昭染愣了愣,“我,我不清楚……” 此时,黎昭染才反应过来,他对他娘似乎并不是很了解,他先前是病重,基本很少离开自己的院子,后来他好转后,便也会经常出门,反倒是忽略他娘。 如今看到他娘昏厥,他才反应过来,他娘的身体出了问题。 他先前其实也注意到他娘似乎近来的确脸色不大好,他也问过两句,但他娘总是以休息不好搪塞了他,他便也没多问。 他想了想,回道:“我,我只知道我娘近来睡眠不佳……” 他说着,其实也很是愧疚。 倒是旁边的贴身丫鬟连忙跟着回道:“奴婢知道。从三四年前开始,夫人每每都会头疼,一旦休息不好,就会头晕目眩,偶尔还会昏厥。” “只是,夫人怕少爷担心,也怕侯爷担忧,一直强忍着打理着府中庶务……夫人也不让奴婢们说,但奴婢没想到,夫人竟这般严重了……” 说着,她垂着头,默默的垂泪。 黎昭染脸色不大好看,他转过头,恳求地看向赵宛舒,“阿宛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可好?我,我定然有重谢。” 说到这,他也有些尴尬。 赵宛舒救了他的情分还在前头,他除了给些钱财,似乎也没帮上她。 而今,却在理阳侯府刚刚坑了赵宛舒的朋友后,却还厚着脸皮恳求她救人,实在是恁脸皮厚了些许。 赵宛舒倒是不在意这个,她摆了摆手:“救人是我应行之事。我看过了,理阳侯夫人是身体缺少调理,气血两虚,劳累过度了,然后她还有偏头疼的病症,其他都可以调理。就是这个偏头疼……” 说起来,偏头痛说起来是很虚的。 因为哪怕是现代,也只能慢慢调整,但不可能治好,便是发作也只能吃止痛药了。 如今落在理阳侯夫人身上,赵宛舒最多也只能给她开药调理了。 她这般想的,也就这般如实地说了。 黎昭染愣了愣,急忙道,“那就劳烦阿宛姑娘开药了,便是能减轻我娘的症状些许,我也很是感激。” 黎三夫人也跟了进来,她听着不由冷哼了一声,“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做什么?也就哄哄阿染你这种……” “我看你才是没见识的东西!”顾夫人也在后头,闻言,她帮着怒怼回去。 “你——”黎三夫人气结。 赵宛舒也没跟她一般见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就要往理阳侯夫人身上的穴道扎去,黎三夫人见了,瞪圆了眼,连忙喊道,“你,你拿那么粗的针想干嘛?你是想害我家大嫂是不是?” 说着,就要上前来阻拦,好在黎昭染把她给拦住了,他脸色有些不愉,“三婶,你别添乱了!” “阿染,你说什么话呢?你瞧见没?她这分明是要拿这针扎你娘,你就不担心吗?” 黎昭染:“阿宛姑娘不会还害我娘的。” “你——我看你是被她这狐狸精迷了心窍。” 第1114章 谁敢笑话你!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你——好好好,我看你是被她这条狐狸精迷了心窍!”黎三夫人一阵气恼。 她是一片好心,结果黎昭染竟然一门心思地帮着个外人,黎三夫人真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 这到底是谁跟谁才是一家人啊! 不过,她这话却也的的确确的不中听。 至少顾夫人听着就直皱眉头,赵宛舒是陪着她前来的,自然是不能随意这样被黎三夫人给污蔑了清白,她恼火道,“你住口!” “阿宛是好心救人,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是变了一副模样了!怎么,我们救人反倒是错了不成?就平白要被你们红口白牙地污蔑清白不成?阿宛,我们走,这人我们不救了!让他们自去寻了大夫就是。” 说着,顾夫人就要上前来拉着赵宛舒离开。 黎昭染哪里敢让她们离开,他心中是又气又急,气的是黎三夫人的扯后腿,急的是他母亲的病情。 他连忙拦住了两人,“对不住,顾夫人,是我三叔母话不对,我替她向您和阿宛姑娘致歉。还请阿宛姑娘不要跟我们多计较,先救救我娘可好?” 黎三夫人本来还想说话,黎昭染瞪了她一眼,语气不悦道,“三叔母,还请你别说话了。” 他家教极好,语气已然尽量和缓了,但黎三夫人也知道,他是生气了的。 虽然老太君疼黎昭群,但理阳侯府里,黎昭染却比其更有话语权。 再来,若是理阳侯夫人真的出事了,她再阻拦,只怕会成为黎昭染的眼中钉。 不过,若是赵宛舒把人给治错了,那届时这件事也怪不到她头上来了,毕竟是黎昭染大力促成的,便是理阳侯夫人是因为她的儿子气病的,但治错的是顾府带来的人。 那最后指不定还能把她儿子的事情以大化小了呢! 想到此,黎三夫人反倒是没那么着急了,她把位置让开来,缩了缩脖子,“那,那成吧!反正是你要救的……我只是担心大嫂而已……” 黎昭染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扭头看向赵宛舒,“阿宛姑娘……” 赵宛舒跟黎昭染也算是有些交情,自然是不会因为黎三夫人这根搅屎棍就闹着不给人治病了。 她点了点头:“没事。” 说完,这次她取出长长的银针,也没有人再跳出来阻拦了。 她给理阳侯夫人接连下了几针,很快理阳侯夫人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晃了晃疼得不行的脑袋,呻吟着醒来了,勉强睁开了眼,就看到眼前晃动的人群。 黎昭染颇为欢喜地凑上来前,急忙道,“娘,您感觉怎么样了?” 理阳侯夫人还疼得有些说不出来话,她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声音,黎三夫人连忙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嫂,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 “我就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懂什么,就瞎给你下针,你有没有哪里被她弄得不舒服的……” “这顾家的人就是生来跟咱们家不对付的,她竟然拿那么长的针扎你,若不是有仇何至于如此啊……大嫂,你哪里疼,你跟我说,我再给你找大夫来……” 顾夫人听得气血翻腾,她是真不耐烦黎三夫人了。 她只觉得自己先前是鬼迷了心窍,这才会觉得跟黎昭群结亲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是她离开安京太急了,竟然不知道黎三夫人的为人,只听外界都在夸赞理阳侯夫人贤惠能容人,又大方明理,竟然以为这理阳侯府其他的妯娌竟然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而且,先前几次打交道,黎三夫人表现得倒是还得体,却不知道她竟还能这般装相! 若不是今日东窗事发,怕是顾东篱哪怕嫁进来,这婚后在这样两面三刀的婆婆底下也没有好果子吃! 她现在是又气恼又庆幸的。 赵宛舒也是颇为无语,她翻了个白眼,挤开哭哭啼啼,装腔作势的黎三夫人,重新又拿出银针,在理阳侯夫人身上其他几处穴道上飞快扎了几下。 随后,理阳侯夫人就感觉那阵疼就如潮水般散去,倒不是说不疼了,但好歹是不再疼得她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嫂……” 眼看着黎三夫人还要叽叽歪歪,理阳侯夫人也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低哑着嗓子道,“好了,够了。” 黎三夫人这才闭嘴。 理阳侯夫人让黎昭染把自己扶了起来,看向赵宛舒,“多谢赵姑娘,我感觉好了许多……” “那就好。”赵宛舒点了点头,“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尽管与我说就是。” “多谢。刚才头仿似被人撬开了般的疼,现在倒是好转很多了。”理阳侯夫人回道。 “夫人这是偏头疼症,需得慢慢调理。”赵宛舒回道。 理阳侯夫人愣住,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病难道还能治好不成?” 她先前也是延请过大夫,但多数都说她这个病没得治,前任兵部尚书也是得了个头疼症,听说疼痛时只能在地上打滚,不疼时就是如常人,最后生生给疼死了。 理阳侯夫人先前也是听大夫讲过,为此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也就这样了。 只是府中其他人知道的不多,至于黎昭染这个儿子她更是没敢告诉的,怕他忧心,最后加重病情,只能自己默默忍耐。 今日也是发作突然,想来是方才叫气给冲到了。 眼下听到赵宛舒讲这句话,她不由暗暗抱了点希望的问着。 她倒不是怕死,实是疼起来要命。 赵宛舒倒是也没否认,慢慢道:“这个偏头疼多发于女性,其中以您这个年纪的居多,这种头疼症分为很多种,我方才看着,您这个若是好好调理,稳妥养着,也许过个几年,等年岁大了,也就会慢慢下去了。” 她也没说得特别的笃定。 但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加之她先前救过黎昭染,如今黎昭染虽然算不得病症全消,但却已然好转大半,行动也如常人,就让理阳侯夫人也好,黎昭染也好,都对她的话颇为信服。 故而,黎昭染听到后,立刻就道,“那就请阿宛姑娘给些方子,给些法子,我娘定然会听从好好调理的。” 理阳侯夫人也怔忪了下,颔首道,“那就劳烦赵姑娘了。” 说着,她就让人给送来了文房四宝,让赵宛舒先去开方子。 黎三夫人见此,不由撇了撇嘴,她凑到理阳侯夫人跟前,转了转眸子道,“大嫂,你不会真的信了她这么个黄毛丫头吧?我看她方才也没做什么,就是嘴巴能说一些。但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姑娘家家,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方子!” “照我说,您这病这般严重,就应该让大哥递帖子去宫里,让宫里发个恩典,给您请个御医来才是正道理。” 理阳侯夫人忍了忍,没忍住,回嘴怼道:“你当宫里是那么好进的,你说请御医就请御医啊?当初为了给阿染治病,已然是麻烦重重,而今还要宫里如何给你恩典?是你在朝堂做了什么贡献不成?” 虽然他们理阳侯府如今在安京是有立足之地,但也不是能动不动就能请来御医的。 这御医是给皇家看诊的,皇家给了恩典才能轮到臣子。 而今朝堂危机重重,为了她这点病,让丈夫刻意请个御医又是什么道理? 黎三夫人被怼了句,脸颊发红,颇为没面子,她嘟嘟囔囔道:“我,我这不是为了大嫂你的病情着想吗?我是在关心大嫂你,如今倒是轮到我的不是了。” “罢了,是我多嘴成了吧!” 说着,她又看了眼被请出去开方子的赵宛舒,抿唇道,“那是顾家的人,而今顾家都打上门来了,大嫂你就是用人也不该用她才是……” 黎昭染额角青筋蹦了蹦,提醒道:“阿宛姑娘不是那种人。” 理阳侯夫人被她弄得又开始感觉额角发疼了,“顾家之所以会上门,不是阿群在外面做的那些不着调的事情嘛?” 跟家里又有什么干系。 也就是赵宛舒不跟她计较。 黎三夫人接连被怼,也有些不高兴,别过身体,不肯再说话了。 理阳侯夫人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了这个妯娌。 而这边,赵宛舒被人伺弄着笔墨,取了狼毫,挥笔写下来正天丸的方子:钩藤白芍川芎当归地黄白芷防风羌活桃仁红花细辛独活麻黄附片鸡血藤。辅以药用炭淀粉单糖浆虫白蜡等等来做成。 本来是做成丸子更加合适,但是按照疗程来煎药更直接。 想了想,她又写下了几个食疗的方子,这种也能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去补气调理。 等到全部写完,她才拿给了黎昭染。 黎昭染见字迹规整,每个方子都写的很仔细,连怎么用药,怎么用水都写得一清二楚,就知道赵宛舒是用了心思的。 他心里颇为感激,“多谢阿宛姑娘……” “不用,这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夫人能好,也是我所期盼的。”赵宛舒倒是不在意这个,顿了顿,她提醒道,“只是,顾小姐是我的朋友,顾夫人也帮助我良多。我还是希望理阳侯府能给顾小姐一个正经交代才好!” 黎昭染一顿,他颔首道:“这个是自然。” 他也已经在着手调查堂弟的事情,知道他是生了些外心,只是没料到他对着自己是打了马虎眼的,竟然不是寻的姑娘,而是红郎。 但赵宛舒又救了自家娘,不提旁的,便是坐实正情,也该给顾家一个交代的。 而这也是理阳侯夫人心中所想。 故而,理阳侯夫人在好些许后,就让府中下人去把黎昭群从温柔乡里给抓回来,如果对方不顺从,便五花大绑地绑回来。 黎三夫人愕然,她连忙道,“大嫂,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怎么能帮着个外人呢! “你既不会教儿子,自然是我来替你管教了。”理阳侯夫人面色板正道,“阿群负了人顾家小姐,自然该给个交代的。你先前不是不肯认嘛,等人回来,我仔细问过他的态度,再做决定。” “大嫂!”黎三夫人震惊。 理阳侯夫人安排的人动作是很迅速的,当时黎昭群还在柳香巷的院子里跟他的红枫卿卿我我,聊山盟海誓。 红枫被赎身后,就被黎昭群给安排在此,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对黎昭群是若即若离,特别是知道他定了亲后。 眼下,两人凑在一起腻歪,他便又幽怨地望了眼黎昭群,唉声叹气道:“再过九日,公子你就要跟顾小姐成亲了,今后怕是我只能在这方小院里跟个怨妇一般,成日里盼着您来相会一番了。” “这夜长衾冷,只有清烛伴我到天明了……” 黎昭群听着心上人哀怨,连忙抱住了他,急声道,“好乖乖,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那个恶妇的。我这心里只有你的,便是我成亲了,我也不会冷落了你,我肯定只会来找你的。” “她不过是我娶来应付家里的工具罢了,怎么能跟你比呢……不,是她怎么配跟你比呢?在我心里,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的。” 闻言,红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他长得极好,是男生女相,却偏生眉眼间带着点点英气,不见妖媚,可饶是如此,他笑起来还是格外的勾人,特别是那双桃花眼轻轻地挑起斜睨过来,就仿佛一双钩子,直勾勾地缠着人。 缠缠绵绵的。 让人欲罢不能。 “我信你的邪气?顾小姐是高门大户的小姐,我不过是地上的泥,如何能与其比?这般的话说出去,没得叫人笑话我。” “谁敢笑话你?”黎昭群不悦,他探手来勾红枫的下巴,眼底都是痴迷,“那爷就撕烂他的嘴!” “你再等九日,等她过了门,我就正式带你回家见见我的母亲,如此过了明目,你可就放心了?” 他是真心想跟红枫过日子的,故而也是真的把两人的未来放在心上盘算的。 第1116章 见人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黎昭群也认出这是理阳侯夫人跟前的嬷嬷,想到严肃的大伯和端正的大伯母,他身体一颤,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语气也发虚起来。 “嬷嬷,你,你怎么来了?是,是大伯母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理阳侯夫人性情也算是温和,但到底是治理府中多年的主母,加之理阳侯向来是端严,理阳侯夫人处理起事情也是雷厉风行的。 时间久了,在府中也是积威盛久的。 但除却理阳侯夫人夫妇以外,黎昭群倒是不怕其他的,毕竟老太君疼他,他娘宠他,他在府中也算是能横行的。 故而,也就是理阳侯夫妇管着,加之他也没那等嚣张跋扈的性格,不然早成了这安京城内的一霸了。 所以,现在看到理阳侯夫人的嬷嬷前来,黎昭群反射性地就有些惊慌,就是抱着红枫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垂落了下来。 不过,好在他还保有理智,把红枫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身后。 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姿势,就让嬷嬷眼角又抽了抽,她抬了抬下巴,沉声道:“群少爷,夫人请你回去商谈。现在请跟我们一起走吧!” “谈,谈什么啊?”黎昭群满脸懵逼,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我确实是该跟伯母请个安了。我,我这就回去……” 说着,他朝着红枫使了个眼色,就整理了下衣服,想跟着嬷嬷离开。 哪知道,嬷嬷却并没有立刻走,她的目光落在了红枫的身上,“这位公子,也跟我们一道吧!” 红枫怔忪了下,他的目光连忙落在了黎昭群身上,“黎公子……” 黎昭群也是一愣,他脚步一顿,回转回来,挡在了红枫跟前,眼神都变得锐利了起来,“嬷嬷,你这是干什么?红枫,他,他只是我的挚友,你们喊他一道回去干什么?” 嬷嬷嗤笑了一声,也不揭破,只道,“既是挚友,那更该去一趟府中才对。先前少爷不好生去学堂里上课,给你请了西席,少爷也不肯好好学,也没几个可靠的朋友。” “如今少爷交到了挚友,合该让侯爷和夫人过目才是,如此他们也能安心不是?” “可,可,红枫家中有事,是该离开了。” “是,是啊。下回,我再去理阳侯府给夫人请安。”红枫也反应过来,瞬间从善如流地回道。 说着,红枫就微微垂着头,想要离开,结果就被嬷嬷带来的下人给拦住了。 “嬷嬷是什么意思?”黎昭群有些不悦,“你这是要干涉我的朋友的自由吗?” 嬷嬷并没有被他吓到,只是笑了笑,“奴才只是想请这位公子回府一叙。” “我都说了他有事,他不去!你耳朵聋了,没听到吗?你信不信我去祖母跟前告你一状。”黎昭群恼怒道。 嬷嬷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自然是信的。但这位红枫公子又能去哪里呢?这院子不就是少爷你给他置办下的吗?这就是他的家啊!” 黎昭群一愣,红枫的眼瞳微微睁大,显然两人没想到理阳侯府已然打听到他们的关系了。 红枫垂下了眉眼,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倒是黎昭群在慌乱过后,马上强制冷静了下来,“嬷嬷,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少爷是个聪明人,也不需要奴才重复说了。少爷这次可能跟红枫公子一道回府了呢?”嬷嬷说着,比了个请的姿势。 黎昭群攥紧了手,又扭头看向眼中都是惊慌失措的红枫,朝他安抚的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这位嬷嬷是理阳侯夫人的心腹,定然是不能贿赂的,那自然而然的,也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黎昭群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他没想着把事情闹大的,但理阳侯夫人掌管整个府邸里的中馈,如今人都到了跟前来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本来就不乐意娶顾东篱,现在既然要闹,那他也就顺驴下坡了。 这般想着,黎昭群走到红枫跟前,拉住了他的手,红枫一脸惊愕,他反射性看向那位嬷嬷,边紧张的想抽回手,嘴里边急促地低声道,“阿群,别……” 黎昭群却不管不顾,抬起头,看向了嬷嬷,“好,回去就回去。” 嬷嬷颔首。 然后两人便被簇拥着出了院落,外面早已停好了马车,见到他们出来,立刻有侍从挑起车帘,摆好了脚凳,让他们一个个上了马车。 红枫不得不被推着上了马车,他心中甚是焦急,正想跟黎昭群说两句话,哪知道,那位表情严肃的嬷嬷竟然也跟了上来,就坐在他们两人的对面。 瞬间,红枫肚子里的话不得不吞了回去。 黎昭群皱了皱眉头,不解地看着跟了进来的嬷嬷,“嬷嬷就带了一辆马车?” “轻车出行。”嬷嬷简短地回道。 再说她一个老婆子,难道还需要在乎那点子莫须有的名声嘛! 比起那些,当然是盯着黎昭群更重要了。 黎昭群抿了抿唇,听明白她话里的深意,忍不住撇了撇唇角,转过头去。 一时间车里都只有几人的呼吸声,没有人再说话了。 红枫也是在秦楼楚馆里待过的,自然读得懂空气,他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反手握着黎昭群的手,心中的恐慌这才逐渐地冷了下来。 也好…… 而马车走得很是迅速,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车程,终于是到了理阳侯府的后门。 红枫跟着两人下了马车,望了眼后门,不禁暗暗感慨,便是后门也不比外头的小门小户小,甚至更加的气派。 不愧是侯府啊! 后门的小厮见到人,也连忙开了门,点头哈腰地请了他们进去,一路在府中的抄手走廊路过,不少穿着统一衣裳的丫鬟小厮都纷纷低头行礼,场面很是壮观。 红枫曾经也是去过一些贵族的府邸里,对这些也算是熟悉,只是从没以这般的身份前来而已。 理阳侯夫人现在已经缓和了许多,她正招呼着顾夫人和赵宛舒吃茶和点心。 至于黎三夫人,她现在是坐不大住的,自从知道理阳侯夫人让人去喊儿子回来,她就一直是坐立不安的模样,眼睛一直往外头看,更是隔三差五地让人去后门看看情况。 故而,黎昭群和红枫进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花厅里,黎三夫人跳了起来,刚要出去迎接儿子,就被理阳侯夫人给喊住了。 “你去干什么?” “就,就去看看阿群……”黎三夫人尴尬地道。 “他等会自会过来请安,你着急什么?坐下。”理阳侯夫人端起茶盏,轻轻地吹开一层热气,冷冷道,“没得以为你去接个戏子,闹了咱们府中的笑话。” 黎三夫人被刺了下,心中有些不高兴,却也不敢反驳,只能悻悻然地坐下。 她知道,自家大嫂这是生气了! 她瘪了瘪嘴,只能期待儿子等会儿可别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来了。 今天可得平平安安的啊! 顾夫人冷冷地哼了声,她端坐着,全程身体都没歪过,就是理阳侯夫人让她吃茶,她都没有动。 她正生气呢! 至于赵宛舒,她的确是饿了,所以是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不过,她上回并没有瞧见那位红枫公子,只听到对方那柔媚的嗓音,这回能见一见也好,她可是充满了好奇的。 这般想着,她边喝着茶水,边略略抬起眉眼,不动声色地往外头望。 不过,她也等待多久,很快外头就传来了响动,第一个进来的是理阳侯夫人派出去的嬷嬷,她进门后屈膝行礼,“夫人,群少爷回来了。” 理阳侯夫人放下茶盏,茶杯碰触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她挑了挑眉,“回来就进来,站在外头干什么?难道不知道给长辈敬礼吗?” 黎昭群本来是雄赳赳气昂昂回来的,可临到了门口,又起了几分怯意,站在门口的拐角不敢进去。 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黎昭群挠了挠头,鼓起勇气,但是他还没忘记安抚自己的小情郎,他回头看了眼垂着头,似是很害怕的红枫,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道,“别怕,红枫。” “一切都有我呢!” 红枫勉强扯了扯唇角,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里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低声道,“我自然是信你的。我这颗心,谁都动摇不了,但是,你也别为了我,跟家里倔好不好?” 他就怕黎昭群跟方才说的那样,进去就说什么退亲。 那他都怀疑,他能不能从这高门大户的理阳侯府离开了! “可……” “答应我好不好?”红枫拉住他,郑重道,“就当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忍受下委屈也成。” 黎昭群望着他忐忑不安的模样,半晌,点了点头,“好。” “还站在外头干嘛,等我来请你吗?” 此时,屋内传来了理阳侯夫人不悦的声音。 而黎三夫人也是担心儿子担心得不行,她快步走到门口,就看到儿子跟个模样俊俏标致的男子正在拉拉扯扯,她脸瞬间沉了下来。 黎三夫人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抓过黎昭群。 “没听见你大伯母唤你吗?还在這磨磨蹭蹭什么?进去。” 黎昭群被扯进了屋内,红枫抿了抿唇,也微微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黎昭群进门口才发现,屋内不但坐着他大伯母,连顾夫人都在,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姑娘和他的兄长黎昭染。 黎昭群心里咯噔了下,反射性想回头看一眼红枫,却被他娘拍了一记,“还不快请安。” 黎昭群只能站直了身体,双手交握,恭恭敬敬地低头作揖,“大伯母金安,顾夫人贵安。” 顾夫人冷哼了声,目光却落在了他身后跟着的红枫身上,对方也有模有样的请安。 “这就是你的相好?” 此话一出,不只是黎昭群,就是理阳侯夫人和黎三夫人都有些尴尬。 红枫虽然早知道有这幕,此时头皮也不由发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恰当。 理阳侯夫人咳嗽了一声,刚要说话,就听顾夫人继续道,“你上前来,叫我瞧瞧。我得看看是什么样的男子,能叫你们黎家公子百般呵护的。” 黎昭群蹙了蹙眉头,他拦在了红枫跟前,抬头看向了顾夫人,颇为维护道,“顾夫人,你想干什么?” “呵。”顾夫人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冷笑出声,脸上的表情也格外难看。 “护得挺严实的嘛!” 不只是她,就是理阳侯夫人见到这一幕,也是颇感尴尬之余,也是有些生气的。 还是黎昭染出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阿群,顾夫人只是想见见你的朋友,你何必这般紧张。怎么,不行吗?” 黎昭群抿了抿唇。 眼下其实大家都在维持最后的平静,他也知道,若是现在撕破脸,等会吃亏的怕是他和红枫。 只是,他怕红枫会受伤。 倒是红枫此时很拎得清,他轻轻拍了拍黎昭群的后背,示意他让开,然后走了出来,走到顾夫人不远处,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姿态也好,礼节也好,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顾夫人冷冷道,“抬起头来。” 红枫也是照样做了,略略抬起了下巴,露出了他精致至极,略带柔美的面容,只是他的眉眼还是很英气的,倒是冲淡了整体五官带来的妩媚感,多了几分平衡。 而且,他周身的气质也没有唯唯诺诺,当体现出落落大方的时候,倒是也不叫人讨厌。 也难怪能让人喜欢。 他身上的确有一股叫人舒服的气质。 只要他没有刻意露出那股绿茶模样。 赵宛舒觑了眼就知道为何红枫为何会得男人的喜欢了,这样的类型真的是可攻可受,可盐可甜,关键是长得好,但凡长了个好嘴,会哄人,那就更加分了。 想起上回她听到他跟黎昭群的相处后,她心中也有了谱。 故而,她扭头看向了顾夫人。 相比起赵宛舒,顾夫人的眼神就显得很是刻薄和挑剔了。 毕竟,这是夺走自己女儿未来夫婿的男人。 第1117章 担当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一身妖妖娆娆的气场,也难怪得男人喜欢了。”顾夫人嗤笑了一声。 红枫也不生气,只低着头默默听着,默默地受着。 毕竟这先前他也想过了。 倒是黎昭群舍不得,立刻跳脚道:“顾夫人,你说什么……” 黎昭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三夫人给拉住了,朝着他暗暗地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好了好了,你别再说话了!” 虽然她也很不满,但是到底错的是他们家,而顾夫人现在满腔的怒火,总是需要个发泄口的。 先让她冲着红枫发了才好,如此他们家后头也好谈事情。 左右是个窑子里出来的小贱人,出气了就出气了。 黎昭群不满,但他娘不肯叫他说话,他便是再不满,如今也只能暂且忍下,只是目光心疼地落在了红枫的身上。 都是他连累了红枫…… 顾夫人见得黎昭群这副模样,挑了挑眉,“怎么?这是心疼上了?”记住网址m.luqiuxw. “没有,没有……”黎三夫人连忙摆手道,“你有话尽管说,没事的……” 顾夫人见得她反应,忍不住心中更不满了,她忍了忍,又扭头看向了红枫,“你叫什么名字?” 红枫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家叫红枫,姹紫嫣红的红,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枫。” 闻言,顾夫人眯了眯眼眸,“读个书?” “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红枫低调地回道。 其实他们这些秦楼楚馆的,与其说是读书,倒不如说是认字,因为他们读的也不是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诗词歌赋,只是为了迎合文人雅客偶尔的情趣罢了。 没什么是真的为了自己学的。 顾夫人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哪家秦楼楚馆的?做了多少年了?用了什么手段让黎昭群给你赎身,金屋藏娇的?” 她这些问话就格外的扎人心了。 红枫怔忪,他没想到顾夫人问话这般的细致,其实与其说是问话,更类似于揭他的伤疤。 没人愿意被人问起自己从前的不堪了。 他这回可以确定,顾夫人怕是故意为难的,因为她知道了他跟黎昭群的关系,所以故意叫他难堪,以此给自家闺女出口气。 这样的事情,红枫其实从前也没少遇到过,只是那时候来的不是对方的母亲就是对方的妻子…… 他神情有些恍惚,落在顾夫人眼里,就是他故意忽略自己,蔑视自己了,她心中的不满更重了,她突然拍了拍桌案,怒道,“我问你话呢?怎么,你答不出来了?还是不屑于答?” 理阳侯夫人见顾夫人生气,连忙安抚了一句,“夫人,你别生气啊。咱们慢慢问就是了。” 说着,她的视线也落到了红枫身上,示意他乖乖回话。 可她们这副逼迫的姿势落在了黎昭群眼里,莫过于是伤害红枫,他这棵当英雄维护自家爱人的心,霎时就蠢蠢欲动,他当下不顾他娘的阻拦,跳了出来。 “够了,顾夫人,大伯母,你们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了,这一切跟红枫没有任何关系。”黎昭群冲上前去,拦在了红枫跟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是我喜欢他,是我非要跟他在一起的。” “红枫只是顺从我。” “黎公子!”红枫惊愕,虽然心里又感激又欢喜,但同时看到顾夫人那沉下来的脸色,他实在是感到不妙。 “阿群!”黎三夫人也没想到儿子竟然这般不听自己的话,贸贸然跳出来认领这个罪过,她气得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真是造孽! 她本来是想把事情推到红枫身上。 这样一来,顾夫人的怒火也只能集中在红枫头上。 便是再如何,也该是一人认领一半才是,各打五十大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都认下来。 黎昭群现在满腔为恋人不平,自然是不理解他娘的苦心,他抬起头来,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我没胡说。” “顾夫人,既然你现在来得正好,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我不喜欢令嫒,我也不想娶她。当初我就没看上她,是我娘,她阻拦我跟红枫在一起。” “为了能跟红枫在一起,我才答应娶令嫒,答应这场婚事的。” 他这般直截了当的话,让在场几人都愕然住了。 黎三夫人险些没昏厥了过去,她造的什么孽,竟生出这么个憨憨傻子! 赵宛舒啃着点心的手都顿住了,她挑了挑眉,不知道该不该赞他一声敢作敢当! 只有顾夫人,她是真真儿气炸了。 黎昭群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看不上?什么不想娶? 难道她家阿篱就只配给他挑挑拣拣嘛?她家闺女是外头的大白菜吗? 只能搭着红枫这条贱肉来配吗?才能进他们黎家的大门吗? 顾夫人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刚要跳起说话,结果因为太激动,岔了一口气,瞬间就捂着嘴,弯着腰,剧烈咳嗽了起来。 “岂有……咳咳……” 赵宛舒见此,连忙起身给她拍背顺气,“伯母,您别激动。” 顾夫人咳得眼睛都红了,她对着下面昂首挺胸的黎昭群,瞪圆了眼,如果眼中能射出刀子来,此时黎昭群怕是得被扎成刺猬了。 真真是岂有此理啊! 还是理阳侯夫人先行回过神来,她一拍桌子,喝道,“住口,阿群!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来人,把他摁住了,拉出去打二十板子,狠狠地打!” 她是没想到,先提出退亲的居然是自家侄子,而不是顾夫人。 虽然有错在先的是他们家,但率先提出退亲,对姑娘家名声造成那么大的影响,那实在是太过了! 这件事,只能是顾家提出来! 故而,她只能先以这样的方式,让顾夫人好歹先出口气! 黎三夫人闻言,吓得连忙冲到理阳侯夫人跟前求饶,“大嫂,大嫂,我求求你了,阿群他身体那么差,他哪里挨得住二十板子啊!那板子还没下去,他就要先被吓死了……大嫂,算我求你了,你绕过他这次吧!” “住口。慈母多败儿,我早就说过,让你好生管教阿群,结果你任是这般纵容。现在闯下这般的大祸,也该是好好教训教训他了。”理阳侯夫人根本不理会她的求饶,“免得让他以为,这世上所有事儿,都得如他所愿。” “大嫂!” “还不拉下去!”理阳侯夫人冷冷道。 黎昭群也愣住了,他没料到理阳侯夫人竟然会用刑,他有些头皮发麻,毕竟他也是见过处置人的,有那等犯了大错的,直接被打得半死的都有。 他是想逞英雄,可没想过要去挨打啊! 他两股战战,不敢动弹。 倒是旁边的红枫,见他这副害怕的模样,忍不住凑了过来,眼珠子眨了眨,低声道,“此事都因我而起,不若我替了公子去……” 闻言,黎昭群还没反应,倒是黎三夫人听到后,瞬间眼眸一亮,她一把拉住了红枫,激动道,“没错,嫂子,打他吧!都是他勾引了我儿,若不是他,阿群哪里会这些花招,让他抵了阿群,最是好了!” 就是打死了也不为过。 这句话,黎三夫人没说出口,但其中的意味,大家都是明白的。 黎昭群原本还在畏畏缩缩,听到恋人为自己挺身而出,刹那间又觉得自己可以了,他抬头挺胸,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打我就好。这件事跟红枫毫无关系,请大伯母不要连累无辜人员。” “你这孩子……他哪里无辜了……”黎三夫人简直是要被他这棒槌气死了。 “若不是他勾着你,你怎么会提出退亲?我看就该打死了他才对!” “娘,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儿子喜欢红枫,是出自我自己的意愿,并非红枫对我用了手段。”这话黎昭群不爱听,“若不是我全心全意地对红枫,楼里多少人对红枫一往情深,他如何肯跟我离开。” “我们两人的感情,是昭昭日月可见的,并非是那等下作的。您别再污蔑我们了!” 黎三夫人:“……???” 什么鬼? 别说是她,就是在场其他人都感觉牙根子一酸,赵宛舒也是颇感无语。 这感情还是个恋爱脑的情种啊! 只是,恋爱脑的对象是个男子而已! 理阳侯夫人也是感到腮帮子都被酸疼了,她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男人之间的爱情,甚至光是想想就有些反胃。 但是,她也不能任由黎昭群继续大放厥词,没看顾夫人都被气得涨红了脸嘛? 若不是她不能说话,此刻怕是都得拍桌跳脚怒骂了。 理阳侯夫人拍了拍桌子,“够了。既然你自己认错,那就下去领罚。” 黎昭群这回没再害怕,而是昂首挺胸随着下人去了院内,很快院外就响起了板子打人的沉闷声响,期间还夹杂着黎昭群的呼喊疼痛的声音。 黎三夫人听得直跳脚,她忍不住转悠了两圈,最后没忍住,反手给了旁边站着的红枫一个大耳刮子,红了眼眶,“孽畜,都是你惹的祸!” “这世上贪花好色的人那么多,你怎么都不去找!非寻了我儿子来霍霍。” “别跟我提什么爱不爱,阿群是个孩子,不懂事,我难道还不懂你们这些勾栏把戏吗?见到个有钱有权的,就跟蚂蟥见了血,巴巴地往前凑过去,吸着血不肯松开。” “我告诉你,但凡我儿有个万一,我饶不了你的狗命!”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呼天喊地地扑到黎昭群跟前。 红枫也不敢捂脸,只低着头,默默地没说话。 顾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看向理阳侯夫人,沙哑着嗓子道,“夫人可别以为轻飘飘几板子,我就会认了。这件事情,还没完!你们必须给我顾家一个完整的交代。” 想起方才黎昭群那些掏心窝的告白言辞,顾夫人现在还是气得不行。 怎么他们家还偏生遇上了个情种呢! 先前她见了两次,竟是没瞧出来他竟还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她的疏漏。 现在顾夫人其实不只是生理阳侯府的气,也是在暗暗生闷气。 “自然。”理阳侯夫人颔首应着。 只是先前顾夫人说的条件,她却是不敢擅自答应的。 若是让理阳侯府公开承认是黎昭群好南风,跟男人相亲相爱,要死要活的,这要是传出去了,届时不只是他们理阳侯府的姑娘嫁不出去,就是男人都娶不到媳妇了。 她儿子还没娶亲呢! 坚决不能背这个锅。 眼下,其实她做那么多,也是为了跟顾夫人就条件拉扯。 顾夫人如何不知,都是管理内宅多年的,自然心思都是通透的。 她也不应,只垂着眸子慢慢想着。 赵宛舒左右是来作陪的,她其实隐隐明白两人的想法,不过,她也不好插嘴,便在旁边喝茶吃点心,顺便看看这离经叛道的爱情故事。 不过,她们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响动惊动了侯府后宅的老太君。 听说最疼的小孙子竟然在挨板子,老太君午觉都没歇,急急忙忙地叫下人扶着自己紧赶慢赶地冲到了前堂,见到那趴在长椅上,呼天抢地的小孙子,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加上黎三夫人扑过去哭诉,老太君连忙让人把孙子给解救了下来,又怒气冲冲地去了花厅。 老太君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蛇头檀木拐杖,整个人很是精神奕奕,嗓门也很是中气十足。 “谁动了我宝贝孙儿?” “娘,您怎么来了?”理阳侯夫人见到她,连忙起身见礼,一脸的恭敬,心中却满是无奈。 要说黎昭群的任性妄为,也有老太君的一份,因为自小养到老太君身边,两祖孙感情颇为好,黎昭群嘴甜,老太君也爱纵着他。 “我若是不来,岂不是阿群都得被你打死了?”老太君没好气道,“你身为伯母,什么道理不能好好跟孩子讲,非要动刀动枪的,伤到人了怎么办?” 第1118章 要么当和尚,要么病逝。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黎老太君虽然从前也是很讲道理的,但如今到底是退居二线,加之疼爱小孙儿,自然而然是看不得理阳侯夫人对心头肉喊打喊杀的。 故而,眼下说起话来,也是格外的有情绪。 理阳侯夫人颇为无语,但也只能安抚道:“好好好,娘,我会好好处理的。这回实在是阿群他太过分……” “过分什么?你身为长辈,难道连道理都不能好好儿跟孩子讲吗?非得动手打人呢?好好的孩子,打坏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呢?”黎老太君愤愤不平道。 “是啊,嫂子,你得对阿群有点耐心嘛……”黎三夫人本来想附和上两句,但对上理阳侯夫人投来的视线,她连忙又垂下了头,只眼珠子到处打转,不敢再说话。 不过,她也不担心了。 反正有黎老太君帮着她儿子,理阳侯夫人现在肯定动不得了。 理阳侯夫人不知道是谁去通知的黎老太君,她分明已经禁止了大家前去打扰。 就是因为黎老太君溺爱黎昭群,这才导致那么多的麻烦,黎昭群也就是心性还算正,不然早被两人给捧着养歪了。 虽然现在也不算太远就是了…… 但理阳侯夫人不敢反驳黎老太君,难道还不敢怼黎三夫人嘛? “三弟妹,阿群是你的儿子,你身为他亲娘,理当规劝教养好他。而今,这事儿就是因着你不跟家里商量,擅自做了决定,不但害了阿群,还害了个无辜的姑娘。” “你还有脸在这说这些话?你还是想想,如何给顾夫人一个交代吧!” 黎三夫人一噎,瞬间又哑炮了。 她哪里敢跟顾夫人对上啊! 她也就是敢说两句外强中干的话而已。 但真正面对上,她其实还是有些悚的。 黎老太君蹙了蹙眉头,这才注意到屋内坐着的顾夫人等人,她是听说了孙儿有难,就急急忙忙跑来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倒是还不清楚。 见此,她不禁问道:“发生了何事?” 理阳侯夫人觑了眼黎三夫人,“三弟妹,你来说。” 黎三夫人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纠结了片刻,低声总结了一句精辟的话,“就,就阿群想退亲……” “退亲?”黎老太君先前也是给孙儿掌过眼的。 虽然不满顾东篱退过亲,名声不大好听,但瞧着顾东篱才貌俱佳,家世背景也是极为不错,若不是名声不好,便是嫁出去当个嫡长媳都是使得的。 故而,黎老太君对这婚事也算是很满意的。 眼下听到退亲,她就颇为不解了。 “为何要退亲?再过九日就要成亲了,咱们各家的亲戚朋友都已经送了喜帖,现在退亲,两家成什么模样了?不是惹了人笑话吗?” “届时,两家的脸面还要是不要?”说着,黎老太君看向顾夫人,语重心长道,“顾家的,我知道你家姑娘金贵,但当初这婚事也是你点过头的啊!” “现在这当口怎么能退亲呢?你放心,阿群这孩子估计就是婚前有些害怕,这年轻人谁没有过啊,我这就说说他,务必会让婚事顺利的。” 她虽然嘴里说是要给黎昭群做思想工作,但却还是点了顾东篱一下。 “娘……”理阳侯夫人无奈至极,忍不住提醒了句。 这就让本来就生气的顾夫人更加不满了,她蹙着眉头,站了起来,“老太太,我知道您身为长辈,我本不该说这些话来的。但是,我还是得说两句。” “我家姑娘是金贵,谁家姑娘不金贵的。但再金贵也比不得你家孙儿的宝贝!” “我知道你心疼你孙儿,但咱们说话得凭良心的。” “当初这婚事咱们各家都点了头,也是你黎家说会好生待我闺女,虽然大家说得都是场面话,可也没有如今这般羞辱人的。” “你们黎昭群是个兔儿爷,却非要出来霍霍我家好姑娘,如今到了你们嘴里含含糊糊的,反倒是我家姑娘的错。这说破天了,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吧!” 黎老太君愣了愣,她几乎是反射性地反驳,“你胡说什么?什么兔儿爷?我家阿群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便是你们顾家有哪里不满的地方,大家商量就是,哪里有上来就骂人的,你们顾家也欺人太甚了……” 赵宛舒一看就知道,这黎老太君怕是啥都被蒙在鼓里了。 而理阳侯夫人也发现了,她生怕两人吵起来,连忙拉住了生气的黎老太君,刮了眼搅事的黎三夫人,急声道:“娘,您别激动。这件事——是真的!” “什么?”黎老太君不肯信,“你在胡咧咧什么,哪里有你这样当大伯娘的……” “娘,我说的都是真话。不然,我为何无缘无故罚阿群?我这些年,可曾动过他半根手指的?”理阳侯夫人截断了她的话,正色道。 这些年,黎昭群因着被养在老太君跟前,那是享尽了宠爱,府中谁不让着他两分,就是理阳侯夫人也不会去寻他麻烦,不然岂不是打了老太君的脸吗? 也就是他偶尔闯祸,理阳侯敢亲自出面管一管。 其他时候,黎昭群根本就是府中的小霸王。 黎老太君怔忪,她自然知道理阳侯夫人说得是对的,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事情闹到这地步,理阳侯夫人也懒得遮掩了,她指了指旁边低眉顺眼的红枫,无奈道,“那就是阿群带回来的相好。” 黎老太君扭头望过去,见是个清纯妩媚的绍少年郎,她还着重看了眼对方平坦的胸口,又转头看了眼心虚地不敢看自己的三儿媳,瞬间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特别是在黎昭群怕她伤害红枫,适时地加了句,“祖母,我跟红枫是真心相爱的。请您不要拆散我们!” 黎老太君闻言,踉跄了两步,险些没摔倒在地,也就是旁边的下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才站稳脚跟。 黎老太君悲从中来,忍不住喊道:“造孽啊,这是天要亡我黎家啊!” 说着,她气不过,也舍不得打孙儿,就举起手里的蛇头杖,就近冲着黎三夫人砸去,“你个孽障,好好的孩子你不好好管束,非搞这些名堂,你是不是诚心要害我们黎家?” 黎三夫人也是颇感冤枉,她抱住头躲开,叫苦不迭,“娘,我也不想啊……阿群是我的儿子,我比任何人都盼着他成亲生子,延绵子嗣的啊!” 她现在也是颇感委屈。 她就生了黎昭群一个亲儿子,三房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庶出子,一旦黎昭群不好生成亲,今后三房这一脉的香火都要断绝了。 她难道不急吗? 闻言,黎老太君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的目光落在红枫身上,“你——” 黎昭群也顾不得身上疼,急忙道,“祖母,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别,别对红枫动手……不然,不然孙儿就随了他一道去。” 黎老太君听着更是生气,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倒是旁边看了半天戏码的顾夫人有点忍不住了。 “老太太,我知道你想管教孙儿和儿媳,但是在此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顾家个交代了?”顾夫人提醒道,“你们也说了,还有九日就要成亲了。这喜帖是撒出去了,亲眷间都知道了,有些在外地的亲眷,礼物都陆陆续续运送过来了。” “眼下,总是要个交代的。不然,咱们两家可不但只是成为安京里的笑话!” “这时间也是不等人,每天都很紧张的。今日是我亲自前来,若是你们还不好好处理,那改名就被怪我让我父亲等人写奏折上诉,你们黎家内帷不修,家中儿郎好南风!” 黎老太君呼吸一窒,她很清楚,顾夫人眼下肯定是说得到做得到。 一旦这件事闹到朝堂上,顾家的颜面是保住了,但她们黎家怕是就成了整个安京的笑话,届时谁家还敢跟他们黎家的儿郎交往? 他们黎家的孩子还如何成亲? 光是想想那画面,黎老太君额角青筋就猛然蹦跳了两下,她忍不住又瞪了眼黎昭群。 理阳侯夫人则是连忙安抚道:“顾夫人,咱们好好商量,这件事我们定然给个交代的。” 只是今天的事情真的一茬又一茬,她也是颇为无奈。 “只是,可否容我们家中商量商量?我们定然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牵扯到黎家满门名声,理阳侯夫人也不敢擅自做主的答应,必须还得跟丈夫商讨商讨才是。 顾夫人冷笑了一声,稳稳当当地坐着,拨了拨指尖道,“明天我要听到结果。不然,可别怪我们顾家不顾两家的情分颜面了,毕竟我家是姑娘,总是得更谨慎些才是。” 她站了起来,又顿了顿,觑了眼一脸情深的黎昭群,“我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但是,我女儿也绝不嫁心中有他人的男子。” 她自己就是个前车之鉴,自然不想让她女儿也吃这一遭苦了。 便是个没心的,也好过有情郎。 “好好好。我送夫人……”理阳侯夫人虽然心中为难,却还是很体贴的提出送顾夫人出门。 顾夫人摆了摆手,“不必。阿宛,我们走!” 赵宛舒应了声,冲着理阳侯夫人笑了笑,连忙跟着起身出去。 理阳侯夫人望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是,眼下她是满心焦虑,原本想着等丈夫回来再解决问题,却没想到,等知道他们的解决办法时,她是气得浑身发颤的。 一下午,黎老太君都气病了,只能躺在床上哎呦喂地呼唤着头疼,至于受伤的黎昭群自然是送回去养伤了,但他怕家里对红枫不利,一直把红枫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 如今是要么把红枫送出去,要么就是在他跟前陪着。 理阳侯夫人虽然觉得碍眼,可想到还得等丈夫,只能先把人留下来了,送到黎昭群的院内。 至于黎三夫人,她也是申诉无门,现在只能垂头丧气,跪在黎老太君跟前伺候,顺便求饶,让其想想法子保住自家。 不然,她怕大伯子回来,会把她和儿子给打死了! 而理阳侯回来后知道这件事,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 “病逝。” “什么?”几人以为听错了。 “我们黎家世代清白,绝对不能出这样败坏门风的儿郎,只有让他病逝了,才能保住我们黎家的名声!” 此言一出,别说黎三夫人当下吓得面无人色,就是黎老太君都垂死病中惊坐起了,她急忙道:“浑说什么啊,阿群好好的人,孩子做错了事情,咱们长辈好生引导就是,哪里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现在是能规劝的吗?阿群若是还执迷不悟,要么剃度去当个和尚,咱们再给顾家女说上一门好亲事作为补偿,要么就是他病逝了,咱们依旧给顾家女寻个好去处。” 理阳侯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是懒得跟妇人们唧唧歪歪的,一拳定音。 在场几人也是清楚他不是说气话和笑话,这是真的这般打算。 “大哥……”黎三夫人吓得险些没昏厥过去。 理阳侯觑了她一眼,冷冷道,“这都是你教子无方。还有母亲,我先前就说过,儿郎不能宠,得磨练。您非得不情愿,心疼他体弱,难道他还能比阿染还弱?” “现在既然养歪了,这根子上扶不正的秧苗,就该剪了去。” “不然咱们黎家百年的基业,难道就毁于他一人之手吗?不说我,就是母亲你,百年后去地下,你还有脸面见爹和列祖列宗吗?” 黎老太君嘴里的话堵在了喉咙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酿的苦果啊! “……但,但也不能让人去死啊……” “那就当和尚。” “可……” 黎三夫人见黎老太君都不敢反驳理阳侯的话,生怕失去儿子,她扑到理阳侯跟前,哭诉道:“大哥,阿群是我们三房的独苗苗啊,我们三房不能断了香火啊!” “阿群不娶那顾家女,咱们家可以换人娶她啊!” 第1120章 最好的办法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黎昭染面上并没有异色,而是随意的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然后这才抬头望过来,“你寻我有何事?” 闻言,黎昭群扭扭捏捏地抬头道,“兄长,我其实有些话跟你说……” “哦?”黎昭染挑了挑眉,略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你看,我其实跟红枫是真心相爱的,”说着,黎昭群还握住了红枫的手,满心满眼都是信赖,“你能不能跟大伯以及大伯母说一说,让他们成全我们,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就这些?”黎昭染觑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冷冷淡淡地问道。 还不够?黎昭群有些不解,在他看来,黎昭染一直以来都是心善且受宠的,故而他想来想去,在这个家里也只有黎昭染能帮一帮他了。 但是现在黎昭染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出乎他意料。 黎昭群也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回道,“是,是啊。兄长,我知道你一贯是个好人,肯定不会乐意看到我们有情人分离的吧?” 黎昭染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黎昭群几眼,“有情人?阿群,我先前就想问了,你既然真跟这位红枫公子恩爱不能移,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婚事。” “顾姑娘何其无辜,她与你订了亲,这满安京的人都知道了,你现在说你有了心上人,且还是个男子,这传扬出去,叫顾姑娘如何做人?” “你若是当真爱着旁人,那大大方方的拒亲了,我倒是还高看了你几眼。”记住网址m.luqiuxw. “以往你好歹善良懂事,但如今的你,我实是难以相信。” 黎昭染的话语冷冷淡淡的,却也格外的致命,至少黎昭群就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 若是黎家其他人那般,激烈的言辞,他或许还没这般强烈的羞耻感,但因为黎昭染跟他年龄相近,且又是他比较喜欢的兄长,这种感觉就很汹涌了。 瞬间,黎昭群也不敢说什么,只低下了头,“对,对不起……” “你应该道歉的并非是我,而是顾姑娘。”黎昭染淡淡道,“你若是真的还是个男人,那就大大方方的去承认,去认错,而不是躲在爹娘的身后。明白了吗?” “更不是来找我来帮你助你,以此来减轻你的罪恶。” 黎昭群哑口无言。 黎昭染说完,他也没再停留,见黎昭群的伤势也不是很严重,他起身就告辞了,“我言尽于此,你好好的想想吧!还有**日,时间不等人。” 说罢,他就走出了门,只是才走了两步,就碰见了匆匆赶回来的黎三夫人,对方见到他,瞬间眼眸就亮了,急急忙忙地上前来拉住了黎昭染。 “三叔母。” “阿染,你来看阿群啊?我就知道,咱家里你最是心善懂事了,也就你跟阿群关系最好,也最是关心他了。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黎昭染拱了拱手行礼,便想要离开,但黎三夫人却不让他离开。 黎昭染皱了皱眉头,“三叔母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阿染啊,你知道你爹想怎么处置阿群吗?” “我爹如何处置,自是有他的道理的。”黎昭染倒是不会对理阳侯的处理有任何的疑问。 毕竟,家中而今鼎立门楣的就是他爹,自然是有他的能为的。 闻言,黎三夫人不由一噎,她没想到黎昭染这般直接,她抿了抿唇,眼眶都红了,慢慢道,“你爹要打死了阿群,说是要给顾家一个交代。” “阿群还这般小,他一贯是被咱们保护得太好了,哪里知道外头的险恶,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性子。大哥太狠了,他都不肯给阿群一个改好的机会,一听说要影响咱家的名声,就说要打死了了事。” “阿染,你跟阿群关系最好,阿群在这个家里也最是喜欢你这个哥哥,你难道忍心看他去死吗?” “……”黎昭染有些愕然,但顿了顿,他蹙起眉头道,“爹不会这般武断的。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吧?” “这是大哥亲口说的。说是顾家权势大,现在拿捏着咱家的把柄,若是不给顾家女一个好归宿好交代,那这口就堵不上了。” “与其以后让他败坏家里的名声,唯一能让顾家满意的,估计就是打死了阿群了。”说到这,黎三夫人是真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其实此时看到理阳侯生气,黎三夫人才是真的慌,真的害怕,真的后悔了。 方才,她跟黎老太君商讨了半天了,结果发现若是不能让理阳侯松口,她们想再多的办法都是没用的。 这个家里,终归是理阳侯说了算的。 但让顾家满意又如何简单呢! 之前她为了抢占道德制高点,可也没少刁难顾夫人和赵宛舒,眼下她如何能求得顾家原谅? 所以,她能想到的是,只能让黎昭染自愿去填这个坑了。 黎昭染见黎三夫人的神色,显然不像是说谎,他抿唇道,“您是想让我去跟爹求情吗?” “可以吗?”黎三夫人眼睛闪亮亮的望过来,她紧紧地攥着黎昭染的手,“阿染,你可有心上人?” 黎昭染一愣,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想到赵宛舒的情况,他心口就有些堵得慌,故而他咬了咬唇角,千言万语到了心口,吐出来就变成了一句。 “不曾。” 赵宛舒已然定亲,他不想给她添麻烦。 而且黎三夫人是个大嘴巴,若是这事情被她看出来,以后少不得给赵宛舒招了麻烦,故而他只能否认自己的心意。 闻言,黎三夫人又急急忙忙道,“那你觉得那顾小姐如何?先前你不是跟她很是熟悉吗?当时我瞧着你们亲近,还在心里感慨你们两个端的是郎才女貌……若不是阿群要成亲,我也不会把顾小姐给说给他……” “眼下你看……” 黎昭染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他愕然的瞪大了眼,“您的意思是?让我去跟我爹说,我愿意娶顾小姐?”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黎三夫人也不吞吞吐吐了,虽然理阳侯夫人拒绝了她,但黎三夫人脸皮厚得很,她觉得只要跟黎昭染谈一谈,待得他自己乐意,那理阳侯夫人自然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阿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的,这件事呢,也的确是阿群的错误,也是我没管好他,更是我当初隐瞒的过错,千错万错都是我们三房的错。” “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黎字。” “我知道,阿群被打死了,咱们家还是得帮着顾家寻个好人家,不然回头传出去,便是阿群死了也是带累了家中的名声的。” “所以,阿群死不死的,其实还是挽救不了咱家的名声的。” 顿了顿,黎三夫人继续道,“我原先也想寻你两个庶弟,但他们都不如你优秀,顾家定然是看不上的。但你不同,阿染,你跟顾小姐先前关系就不错,两个人是天作之合了。” “顾小姐漂亮明理,你又能为出众,只要你们两个愿意,多多接触,以后婚事定然也是美满的。” “阿染,就当三叔母求你了,好歹阿群叫了你十几年的兄长,你难道忍心看着他去死吗?哪怕不为了阿群,为了咱们理阳侯府的百年基业,百年名声也好啊!” “好歹咱们都是姓黎的,总是不能看着祖宗基业叫人毁了去吧?” 黎三夫人是说得义正言辞的,但黎昭染却并没有被带偏了,他冷冷道:“咱们百年基业倒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毁去,只是家中以后的儿郎再也没寻到好亲事了而已。” 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恐怕也会叫人耻笑了而已。 “那,那也很严重了啊!”黎三夫人讷讷道。 黎昭染捏了捏额角,心中涌起了烦躁,他很清楚,黎三夫人说得其实是有些道理的。 如果此次跟顾家矛盾没解决好,黎家儿郎以后也不会寻不到婚事,只是就再也不能寻到好人家的姑娘,只能从农工商里面娶了。 这些不大在意这些名声问题。 当然,也有些不在意的人家。 只是,到底是少的。 也就是因此,黎昭群才感到烦躁的。 “三叔母,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黎昭染也不说答应,他现在只想回去静一静。 黎三夫人见他滴水不漏的,也不好再追问,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嘀咕了句,“说是一家人,但遇到难时,就只想着你们自己。我家阿群是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有了这么群亲人啊……” 说着,想到自己儿子,黎三夫人又有些悲从中来。 她边抹着泪边回了院内,打算先去看看黎昭群的情况,待得见到伺候在床前的红枫,黎三夫人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她狠狠地刮了红枫一眼。 “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出去?” 黎昭群先前在黎昭染那找了个不痛快,现在听到他娘也对红枫吹胡子瞪眼的,特别是看到红枫垂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这心刹那间就仿佛被大手捏紧了,难受得不得了。 “娘,您不要这么说红枫。”他不高兴地回嘴道。“再说了,是儿子让他陪着的。” “你——”被儿子顶了一句,黎三夫人眼神不由一沉。 但是,看了眼儿子的伤,她到底没再发作,而是横了眼红枫,“你先出去,我有话与我儿子单独说。” 红枫觑了眼黎昭群,站起身便要走,却被黎昭群给拉住。 黎昭群不悦道,“娘,我与红枫是一体的,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不必避着红枫。” “????” 黎三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气得脸都白了,指着黎昭群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了,许久她才吐了句,“你,你个混账,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还是红枫反应过来,轻轻地拍了拍黎昭群的手,低声道,“我去瞧瞧你的药煎好了没有?你先与你娘说说话吧!没事的。” 黎昭群见他面无异色,这才放了他出去。 黎三夫人真的是要气炸了,先前都说有了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家这是还没成亲,却有了个男人就忘了她这个娘了。 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她勉强忍住气,待得红枫出去后,黎昭群这才回过神来,“娘,你要说什么啊?” 黎三夫人道:“你当真不愿意娶那顾小姐了是吧?” “我先前说过了。” “那敢情好,你大伯让你二选一。要么出家当和尚,他会叫人盯着你,今后你怕是一生都得青灯伴古佛了。” “要么,就是去死,成全了黎家的清白名声,不过那样,你还得被宗族除了名了。你想选哪个?” 黎昭染愣在当场,半晌他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娘重新再问了一遍,他才恍惚地眨了眨眼,懵懵懂懂的道,“娘,我方才是听错了吧?大伯,大伯怎么会提出这种建议来……” 不是应该想办法给他摆平顾家吗?缘何要让他生死二选一呢? “你没听错。”黎三夫人说道,“这是你大伯亲口说的,连我跟你祖母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你想好了选哪个吗?” “我哪个都不想选啊!”黎昭群忍不住抱着了头,喊道,“我不是黎家人吗?我不想死,也不想去山里当和尚啊!娘,您帮帮我啊!” 他向来骄纵惯了,从来都是制造问题的人,还从来没解决过问题,现在闯大祸,他原本以为也就是一顿毒打,就能轻轻揭过了。 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没人给他兜底了。 黎昭群瞬间就慌乱了起来,满脑子都是浆糊。 黎三夫人也红了眼眶,虽然心里暗暗怒骂理阳侯,但是嘴里她却道,“照我说,你要么就跟那红枫断了个干净,都是他引诱了你,把他交给你大伯处置了,然后咱们再去顾家赔礼道歉。” “你跪在顾夫人跟前,好好的忏悔一番,许诺今后好好对待顾小姐。然后咱们再把聘礼加多两成,只要态度够诚恳,顾家肯定就愿意原谅了。” 这是黎三夫人如今能想到的最好解决办法了。 第1121章 着火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是黎三夫人如今能想到的最好解决办法了。 对于黎三夫人而言,哪怕错的真是儿子,她都不愿意承认,只觉得是外人勾引了自家儿子,这才导致单纯善良的黎昭群做出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虽然现在对顾家有意见,却也知道顾东篱其实是个好婚事,如果可以,除却顾东篱退亲的名声不大好听,其实各方面都是还挺优秀的。 娘出身邹家,是世家豪族,顾家家境也是颇为不错,可以说顾东篱若非名声有瑕,这般养出来的嫡长女,是不一定会嫁给个偏房幼子。 黎三夫人虽然不想承认,但黎家三房本来就是依附着理阳侯府过活,她丈夫就是碌碌无为,这些年拿着个编撰的俸禄,全靠公中养着,他们才能吃穿不愁的。 再来,黎三夫人也是想趁此机会,拆散了黎昭群和红枫的。 这番话不只是屋内的黎昭群在听,原本退出来房间的红枫,也悄悄然地把耳朵靠在门前,听着屋内的动静。 待得听到黎三夫人这番话,红枫倒是也不意外,他暗暗嗤笑了一声,垂着眉眼遮住了眼底的讥讽。 果然,这世家贵族跟外头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的。 当初明明是黎昭群缠着他,日日夜夜地守在楼里,痴痴傻傻地等着他,只求他的一回眸,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选择他。 但而今,到了黎三夫人嘴里,却全成了他的过错。 早知道如此,他当初也的确不该选黎昭群的。 不过,他还是没有动,正准备听听黎昭群的回答,就看到旁边传来了脚步声,是丫鬟们回来了,红枫不敢多呆,只能抬步离开去小厨房看煎药了。 黎昭群满脸愕然,显然他也没想到,他娘竟然会给出这般的建议。 他迟疑了下,仔细想了想,还是回道:“娘,这跟红枫没有关系的。是我喜欢他,他才会跟我离开的,您别这样说他。” “你,你这孩子怎么执迷不悟啊?”黎三夫人很是恼怒,指着他的手都气得发抖,“难道你还要为了他去死了不成?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和你爹啊?” “为了这么个戏子,你不要爹,不要娘,不要这个家,还不要你自己的性命了是不是?” “爹娘养你这般大,费了多少心力,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为了个戏子要死要活的,你是逼着我去死嘛?” 黎昭群抿了抿唇,看黎三夫人都气哭了,眼泪啪啪地一直往下掉,他心里也颇为愧疚,挣扎着要爬起来,因为牵扯到伤口,动作还有些滞后。 “娘,哎哟……您别哭了,都是儿子的错,您再说这话,不是折煞了儿子吗?” 黎三夫人见得儿子狼狈的模样,心中也是颇为难受,她忍不住扶住了他,心疼道,“你别乱动,仔细着伤口……” “娘,您是要原谅儿子吗?”黎昭群抓住她的手,双眼眨巴眨巴的望着她娘。 黎三夫人一顿,勉强撇了撇嘴,“别在我跟前扯这些。你就跟娘说实话,你心中是要娘还是要红枫那贱蹄子?” “娘……”黎昭群颇为尴尬,他挠了挠头,选择了一碗水端平,“您跟红枫都是我心中藏着的人,你们谁我都舍不得的。您跟他是不一样的重要……” 闻言,黎三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只摁着他的头推开他,“娘是白生了你了。仔细休息着,反正这件事你好好想一想,如果做不出决定,咱们就只能听你大伯的了。” 她暗暗给儿子施压。 当然,她绝对不会认可理阳侯的话,如果真的要强行弄死黎昭群,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她就吊死在理阳侯府门口。 但这却是个很好的机会,让她拿捏着除掉红枫这个影响她儿子的贱货! 自然,这些话她不会跟儿子讲。 说完,黎三夫人就起身出去了,出去时还撞见了端着药过来的红枫。 平心而论,红枫模样是顶顶出挑俊俏的,若是放在往常,她兴许还会欣赏一二,但对方引诱了儿子,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待的。 故而,她斜睨了对方一眼,冷冷地哼了声,就撞了红枫肩膀一下,就擦肩而过离开了。 红枫的手晃了晃,热烫的药汁溅到他的手上,让他抖了抖。 他抿了抿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进房前,眼眶红了红。 “公子,请喝药。” “哦,放着……”黎昭群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反射性回了句,觉得好像声音不对,就看红枫眼眶通红,把药放到他跟前,他注意到对方的手也红了一块。 黎昭群蹙了蹙眉头,一把抓住了他想要藏起来的手,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不小心,疼不疼?” “没,没事。都是我自己的错,不该……”红枫说了一句,很快就闭上了嘴。 黎昭群感觉有事,忍不住问道,“红枫,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有,我不是让你别叫我公子,叫我的名字吗?怎么你突然又变成这副模样了?” 红枫抿了抿唇,垂着头道,“之前都是我太过孟浪没规矩,这次叫你的名,但是想想也是,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如何能过般配得起你这般的尊贵身份。” “而今,都该是我受的。” “你,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黎昭群愕然,有些生气道,“我不许你说这些话。” 红枫轻轻道,“公子,我知道,我身份卑微,能跟你相守这段时间已然是我此生的荣幸了。” “其实方才你跟夫人的话,我都听到了。”他抬起头,眼神温柔缱绻地望着黎昭群,“夫人说得都是对的,是我耽搁了你,你本就该与顾小姐那般尊贵的女子成亲,然后组建一个家庭,生儿育女的,而不是与我这般的人厮混,埋汰一生。” “你又要讲与我分开的话了吗?”黎昭群握住了他的手,脸露不悦。 红枫眼眶湿润,“不是的。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但是……我不能看着你死啊!你还是把我交给理阳侯处置吧!如果我的死亡,能够换来你的安全以及美好未来,我也是死而无憾的。” “我只是遗憾的是,无法跟你相守一生。但与你相守的这顿时间,对于我而言,还是很宝贵的,如果带着这些记忆死去,我便是下了地狱,也是会含笑的。” “红枫!” 红枫却不让他再说话,把药碗递到他跟前,“好了,您快喝药,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就掩面跑了出去。 黎昭群见此,更是心如刀割,一瞬间他这心里五味陈杂,颇为难受,可偏生他无法去追红枫,只能低头望着药碗发呆。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取舍…… 一边是他亲娘,以及自己的性命,一边是红枫。 其实他是愿意跟红枫共赴黄泉的,但他又觉得这样贸然的决定实在是对不起他娘! 那就是他的不孝! 但是当夜发生了的一桩事,却让黎昭群的心刹那间就坚定了起来。 红枫安排在偏院住下了,离黎昭群的院落有些剧烈,院子很是荒凉破败,红枫初始还以为是黎三夫人想刁难自己,直到夜里,他从睡梦中被烟雾熏醒,随着桐油味扑面而来的火焰,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红枫一边捂着嘴,一边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咕噜着滚下床,就往门口扑了过去,结果却发现门在外面被人锁上了。 他急得大声呼救:“救命,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但他住的院落实在是太偏僻了,加之又是深夜,还真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直到火势越来越大,空气中都是火星子,有当差的奴仆看到了通红的火势,霎时就吓得连忙敲锣打鼓,喊人去灭火。 理阳侯夫妇也是这时候被惊醒的,就是侯府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被吓醒。 住得离三房的位置近的,看到那通天的火势,脸色都变了。 其中就包括黎昭群。 他今夜本来就是因为红枫的话辗转反侧,再加上他背上有伤,疼得他也睡不大着,当时他也就是勉强进入小憩,听到响动,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苏醒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忍不住抬起头往窗外看,在外室守夜的侍从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冲了进来,“少爷,您感觉怎么样了?是要起夜吗?” 黎昭群指了指外头的火势,“那处是哪里失火了?” 侍从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好像是北院,那边都是偏僻荒凉的院子,平日里人极少。哦,不过我听说,那位新来的客人被安排过去了……” 他本来只是随意说了口,黎昭群却是瞬间脸色大变,瞬间就挣扎要从床上爬起来,侍从吓得连忙去扶他,“小祖宗,您这是要干什么?奴才去给您拿尿壶就成,您的伤不能轻易挪动的……” “让开。我要去北院……”黎昭群想到红枫可能就住在那附近,立刻就不能平静了。 他不知道这次着火会不会波及到红枫,只是心口跳动得格外剧烈。 “那边危险得很呢……” 侍从还想阻拦,却被黎昭群一脚踹翻在地,指着他骂道,“滚,狗奴才。要么扶爷过去,要么就给爷爬!” 侍从摔了个四脚朝天,但看黎昭群是真的恼怒了,他也不敢不顺从他,只能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眉顺眼地来扶着他。 但考虑到天寒,还是给黎昭群披了件衣服,就背着黎昭群往着火的院落跑。 等他们到的时候,就发现理阳侯夫妇也在,黎三夫人也在人群里缩头缩脑,见到儿子来,她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迎上前,“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歇着,这里没你的事儿。” 黎昭群心跳慌乱,他的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寻到红枫,他着急地问道,“娘,那院子里有住人吗?你见到红枫没有?” 黎三夫人见他此时此景,竟然还垫着那贱种,就气得脸色涨红,扯回衣袖,恼怒道,“没有。” 黎昭群还以为她回答是前面的问题,心中略略一松,却还是紧张道,“那红枫是住的哪个院子?他最是胆小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理阳侯板着脸,催促着来回抱着水桶救火的仆从,“动作快点,里面还有人呢!务必把人救下来!” 理阳侯夫人也在加紧招呼人快速救火。 黎昭群眼眸骤然一亮,他连忙催促着奴仆送他到理阳侯跟前,疾病乱投医地问道,“伯父,您瞧见红枫了吗?他住哪个院落您可知道?” 理阳侯闻言,斜睨了眼他,对这个游手好闲的侄子,他向来不大看得上的。 不过,他听到名字有些耳熟,指了指那火势凶猛的院落道,“里面。” 黎昭群怔了怔,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见得那蓬勃的火势,他脑子一时间都有些发懵,重复道,“大伯,您是说,红枫,他,他在里面吗?” 说着,他就想从侍从的背上滑下来,然后朝着火场扑去,亏得仆从眼疾手快把人给抱住。 “少爷,您要干什么!别冲动啊!” “红枫,红枫,我要去救他……”黎昭群目眦欲裂,顾不得身上的疼,疯狂的要往火场冲去。 黎三夫人见此,连忙去拉住他,“阿群,你不准去!没瞧见都是火嘛,你冲进去会受伤的,咱们已经在救火了……” “放开我,我要跟红枫一起,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里面……”黎昭群拼命挣扎,力气大得根本不是他们拉住的。 黎三夫人都被他摔到了地上,眼看着侍从都拉不住他,还是理阳侯看不过眼,朝着自己的贴身侍卫看了眼,对方瞬间明白,抬手给了一个手刀。 黎昭群只觉得脖颈一疼,整个人刹那就软绵绵的瘫软了下来,然后被侍从扶住。 黎三夫人也是吓得胆儿都丢了,急急忙忙扑过去抱住儿子查看他的情况。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理阳侯皱了皱眉头,“难道让他冲进火场救人?” 黎三夫人一噎。 第1122章 纵火犯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黎三夫人一噎,她知道理阳侯自然是没什么错的,可黎昭群是她儿子,无缘无故挨了打,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难免说话就急了些。 只是,黎三夫人没想到,黎昭群竟这么不要命,竟是想要充进去过跟红枫同生共死。 好在被理阳侯给阻拦了。 黎三夫人也是松了口气,故而面对着理阳侯的质问,她缩了缩脖子,回道:“我,我也没说什么……” 不过,她还是低头去看仆从怀里的黎昭群,见他并没有什么事情,又把目光投向了着火的院落。 火焰烧得愈发旺盛了,许多仆从都端着水盆,提着水桶不停地运水过来灭火,但其实效果并没有太理想,眼看着框架都烧得差不多了,黎三夫人不由略略松了口气。 这样哪怕这火真的灭了,这红枫也是死了吧! 照她说,这就是他倒霉! 非要跑来侯府里找死! 不过,火焰最后还是在理阳侯夫人的指挥下,终究是灭了,理阳侯夫人连忙组织人进去寻人。 这好好的一个人进了侯府做客,如果无缘无故被烧死了,传出去难免就叫人诟病了! 仆从踹开破败的门扉,冲进了院落里四处找寻,但是屋子早烧得七七八八了,一眼看过去,全是焦黑和废墟,实是叫人唏嘘。 就在他们无功而返,以为红枫死了后,突然就听到角落里传来的动静,一个仆从耳尖听到后,连忙跑过去,果然就在床架下发现了一身焦黑的红枫。 床架散了后,形成了个三角区域,又挨着后边的泥墙,而泥墙被老鼠挖了几个洞,倒是透了气进去,而红枫就躲在这后面,竟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而且,他还知道自救,因为没有水,他就自己尿了尿撒到衣服上,然后捂住了口鼻,愣是生生挨了过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绝望之际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呼喊着灭火的动静,他就来了精神,强打着精神头挺着,直到火彻底灭了,哪怕被烟火迷了眼,他依旧坚挺着。 直到仆从们纷纷进来寻人,他张开口,就被冲得直咳嗽,只是嗓子已经叫烟冲哑了,虽然声音细小,好歹是叫人听到了。 眼看着仆从围过来,红枫仿佛终于松了口气,眼睛一闭,松了一口气,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这里,人在这里……” 仆从喊来人,把厚重的床架搬开,然后一起把人从里面抬了出来。 理阳侯见到一身脏污黑灰的红枫,愣了愣神,“这人是烧,烧没了?” 这实在是容不得他怀疑,实在是红枫太惨烈了。 看着就像是个被烧焦的人形。 理阳侯夫人看着也是惊骇连连。 倒是黎三夫人看了一眼,就吓得急急忙忙地别开了眼,不敢再多看两眼,“死,死了就赶紧抬出去埋了吧!瞧着怪渗人的……” 理阳侯皱了皱眉头。 仆从连忙回道,“不是的,禀侯爷的话,他只是昏过去了。奴才们方才检查过了,他身上只有一两处小烫伤,人是被烟熏得昏厥过去了,还没有死呢!这身上的啊,都是烟灰。” 闻言,理阳侯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她急忙招呼道,“那赶紧地把人送去附近的院子,然后再去寻个大夫来,快点!” “是。” 仆从们都很是训练有素地离开。 倒是黎三夫人愕然当场,她不敢置信地惊呼道,“什么?这样他都没烧死?这命也太大了吧!” 闻言,理阳侯夫人忍不住望了过来,“你说什么?” 黎三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连忙捂住了嘴,“没,没说什么……我是说,这大夫是该请的。等会儿要给阿群瞧一瞧……” “哼。”理阳侯夫人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懒得跟她多讲,她扭头看向理阳侯,“侯爷,你先回去休息,明日还得去上朝呢!这里交给我,我定然会处置妥当的。” 理阳侯皱了皱眉头,淡淡地点了点头,“好歹把人性命保住,回头若是有事,记得来叫我。” “妾身晓得的。” 理阳侯这才甩开袖子离开。 而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被理阳侯夫人一一遣散了开来,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黎三夫人和黎昭染了。 本来理阳侯夫人也想让黎昭染去歇息的,但黎昭染想留下来帮忙,理阳侯夫人无奈,只能先让人安置了红枫。 很快大夫就被请了过来,红枫身上的衣裳也没换掉,大夫初初瞧见也是吓了一跳,他仔细地给他把了脉,在理阳侯夫人的催促下,这才缓缓说道,“万幸,这性命是无碍的。” “这位公子似乎懂一些自救法子,我方才瞧着他口鼻并没有什么烟灰,可见他是捂住了口鼻的,这样是极好的,避免了肺部吸入过多烟尘,造成更多的伤害。” “我仔细闻了闻,身上有些骚味,应该是用了尿浸了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这公子实是冷静,也颇有毅力。” 毕竟一般人可下不了这样的狠心,而且还能一直持续那么久,等到人来救他为止。 闻言,黎三夫人第一个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果然是下九流的窑子出来的东西,这般不要脸的下作行为都能做得出来。连……” 她光是想一想,都感觉喉咙口都在发酸想吐。 虽然理阳侯夫人也感觉有些心里不适,却并没有因此而看轻人,而黎昭染更是感慨了一句,“能够为了生存抛却脸面,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需要强大的心的。倒不算是什么丢人的行为!” 黎昭染经历过多年在病魔下的挣扎求生,对于红枫这种为了生存能够努力的人,其实是保持着欣赏的态度的。 虽然他先前对红枫没什么好感,此刻他也不禁感慨万千,对他的印象也稍稍改观了。 当然,他那些好感也是建立在红枫没有对人造成伤害的前提下。 黎三夫人被堵得又是一噎,她撇了撇嘴,颇为不解,但到底也不会在此时在跟黎昭染和理阳侯夫人反驳的。 她干脆去拉大夫,“大夫,你给我家孩子看看,他方才也晕倒了……” 大夫:“这位公子还没看完……” “他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下贱的戏子,哪里能跟我家群儿比拟。你不要管他,我家群儿要紧!”黎三夫人就是不想给红枫看,最好他就这么死了才好,如此才能不再勾着她家群儿了。 黎昭染却拦住了她,“阿群不过是昏迷,过会子自然是会醒来的。三叔母还是让大夫给人先看看,毕竟这边更严重更要紧……” 理阳侯夫人也不悦道,“三弟妹,你别再添乱了,让大夫好好把人救下来。若是人真出事了,那才是不好。” 说着,她看向大夫,“大夫,还请你好好救人。只要能保住性命,尽管用好药。” “是。”大夫拱了拱手,又回到了床边,仔细着开始施救。 红枫虽然没吸太多烟尘,但嗓子是哑了的,而他身上还有两处烫伤,还有三处砸伤,砸伤倒是还好处理,也没见断骨头。 就是烫伤,此时已经长出来许多细细密密的水泡,甚是吓人。 这就需要大夫给人挑了水泡,然后再涂抹烫伤药膏了。 大夫处理伤情的时候,理阳侯夫人也在调查这次失火的事情。 虽然天干物燥,但现在却没有到莫名其妙失火的地步,而且还是在偏远的院落,之前那院落甚至都没有人,也就是红枫刚住进去,当夜失火,未免太过巧合了。 黎三夫人见她调查,忍不住道:“嫂子,这还有啥好查的,要么是底下的人疏忽了,要么嘛,就是那贱蹄子故意纵火。” “今日我不过是讥讽了他几句,他倒是好,居然给咱们府中纵火,想要咱们全府的命,真真是歹毒得紧啊!” 理阳侯夫人蹙了蹙眉头,“可这场大火,只烧了他自己,并没有波及咱们府中。难道他纵火还要从自己院子里开始?然后把自己弄成这副重伤的模样?” 未免太可笑了吧! 这逻辑上就不顺畅。 黎三夫人一噎,她勉强道,“也,也许是他想嫁祸给咱们府中呢!故意纵火,然后烧着自己,最后再说我们府想要他的命,以此来要挟咱们府中……” 越说,她越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届时,咱们为了外头的面子,也会给他赔偿,真真是好心机啊!” 理阳侯夫人:“……” 黎昭染:“……” 黎昭染捂住了额头,无奈道,“这红枫应该不至于如此!” 这可是理阳侯府,若是红枫真的有些小动作,哪里瞒得过府中的人,早晚得被揪出来,最后能得什么好果子吃。 理阳侯夫人收回视线,冷冷淡淡道,“我听说这次纵火用的是桐油,这在咱们府中都是有数的。让人循着这条线索找一找,是谁纵得火,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闻言,黎三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大嫂,没必要这么查吧……” “自然是需要。”理阳侯夫人望了她一眼,“咱们府中绝对不能姑息养奸。眼下秋末最是天干物燥,若是今夜巡逻的侍从没及时发现,不但这位红枫公子的性命难保,就是咱们半个府邸都得被烧毁了去。” “还有紧挨着咱们的巷子里的那些老百姓,怕是个个都难逃一劫。这件事太恶劣了,必须严查严惩!” 黎三夫人:“……” 没那么严重吧! 她有些心虚。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理阳侯夫人让人去调查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因为理阳侯夫人的动作太快,那些小尾巴根本没来得及处理。 本来这些涉嫌到的丫鬟仆从天亮后就会寻个借口回家待一阵子,哪里晓得理阳侯夫人连天亮都等不住,折腾了一晚上的救火,却还是迅速地闭府查证。 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把动过桐油的仆从都给提溜了出来。 足足六个下人都涉嫌了。 一层一层的指认,最后到了黎三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春儿。 黎三夫人额角都是冷汗,她没想到理阳侯这般雷厉风行,虽然事情的确是她做下的,但是她却绝对不能被指认。 一旦确认是她做的,加上先前退亲的事情,理阳侯夫人也绕不了她。 几乎是一瞬间,黎三夫人就忍痛做了个决定,她冲着春儿就是个大耳掴子,“混账东西,你竟敢这般大胆,偷桐油害人,谁给你狗胆啊!” 春儿愕然当场,但对上黎三夫人的眼眸,她抿了抿唇,垂下了头,只低声道,“都是奴婢的错……” 她知道,黎三夫人是要舍弃她。 但黎三夫人待她有恩,她家里还有残疾的哥哥需要钱财照顾,她爹娘也是年迈,若是她能顶罪,以主仆的恩情,黎三夫人绝对是会照顾她家的。 所以,她选择了一力承担。 但这般拙劣的演技,落在理阳侯夫人和黎昭染的眼中就显得很多余了。 理阳侯夫人直接道,“三弟妹,你为何要这般做?这位红枫公子现在已经是良民了,你贸然对良民动手可想过后果?” 黎三夫人咬了咬唇,倒是春儿此时跪下膝行到理阳侯夫人跟前,急急忙忙道,“夫人,跟三夫人没关系,都是奴婢的错。” “是奴婢……奴婢恨红枫公子。” “哦?” 春儿的眼泪哒哒往下掉,“是我听说了侯爷想处置群少爷的事,而这位红枫却还是勾着群少爷不放,群少爷都被他害死了,他却丝毫都没有愧疚之心。” “若不是他,群少爷肯定能娶了顾小姐,三夫人也能高高兴兴的抱孙子,而不是如今这般以泪洗面。” “三夫人对我有恩,群少爷也待我极好,我不能看着他们被个戏子给毁了。故而,才鼓起勇气,私下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知道,我犯下了大罪。无论是夫人要打死我也好,把我交给官府也好,奴婢都是无怨无悔的。奴婢恨得是,这红枫贱人竟然还没死!” 第1124章 私奔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理阳侯夫人虽然也不满黎昭群恋上个男人,但此时此景,她也不会刻意阻拦。 故而,黎昭群还是见到了红枫。 彼时,红枫还在昏迷不醒,黎昭群也见到了他身上的累累伤势,很是心疼难过,哪怕自己重伤在身,他也没舍得离开床前,一直都陪伴在前。 见此,黎三夫人是气得个倒昂。 她都怀疑,自己病倒床榻时,黎昭群有没有今日的上心着紧。 黎昭群一直陪着不肯离开,不过红枫到下午总算是醒来了,见此,黎昭群连忙扑了过去,惊喜万分道:“红枫,你终于醒了?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红枫身上的伤口很是难受,闻言,他想爬起来,结果被黎昭群给摁住,“不行,你身上还有伤,要是乱动,容易扯上的。先躺下,你需要什么就与我说,我去给你拿。” 红枫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嘴,喉头发涩,发出来的是低沉暗哑的声音,“咳咳咳,我的嗓子……” “大夫说,你的嗓子进了烟,不过没有大碍,等缓个几日,就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害怕!”黎昭群还是很上心地问过大夫了,“还有你身上有两处烫伤,三处伤势,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愈合。不过我跟大夫要了些上好的伤药,定然不会给你留疤的。” 红枫愣了愣,他抿了抿唇,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句,“……谢谢。”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呢!”黎昭群不满,他抬手去握住红枫微冷的手,表情有些哀伤道,“今日之前,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真的是吓死我了……怎么你住的小院竟会失火……”记住网址m.luqiuxw. “红枫,答应我,绝对不要走到我前面,我没办法接受没有你的日子的。” 红枫垂着眉眼没有说话,但黎昭群也不需要他说,只絮絮叨叨说了些他的心里话。 但不知为何,往日里总是会附和他两句的红枫,这次却是半句话都没有多说,全程脸色很是冷淡,黎昭群也是到了后面才发觉。 黎昭群怔忪,他回想了下,是否是自己方才的话语那里有些不妥,这才让红枫难过了,但想了半天,他都没想出来,他便试探地问道,“红枫,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红枫恍然回神,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也不吭声。 “那,那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你都不说话的?”黎昭群不解道。 红枫撇了撇嘴,眼眸都不曾抬起,也不说话。 这时,在旁边伺候的黎昭群的侍从却是心疼主子的,不高兴地回道,“我家主子先前以为你没了,还去上吊,想着与你殉情。你倒是好,我家主子担心了你老半天,你却连句话都不肯跟我家主子说,未免太过分了!” 他为自家主子一门心思的付出打抱不平。 “住嘴!”黎昭群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不高兴地呵斥道, 倒是红枫闻言,怔忪了片刻,扭头看向了黎昭群,眼带疑问,“……殉情?” “少爷,你为了他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心疼他,可知他可否在意你呢?今天若不是发现得早,你都魂归地府了。” “少爷你醒来后,就一直守着他,眼睛都舍不得错一下。可他呢,他却连跟主子你说两句话都不乐意。” “这实在是太冷心冷肺了。”仆从愤愤不平道。 “我都让你别说话了,还在这唧唧歪歪什么!滚出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黎昭群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把人从屋里赶了出去。 然后,他这才扭头看向了红枫,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红枫,你别听他满嘴胡言乱语的,只要你……” “……你当真,那么,那么傻?”红枫回过神来,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沙哑着嗓子问道。 他的嗓子就像是藏着沙砾,说话就仿佛是沙砾摩擦过砂纸,发出了滋啦滋啦声,甚是刺耳。 但黎昭群却是丝毫都不嫌弃,他反手握住了红枫,见他态度很是认真,想了想,他才慢慢道,“嗯。” “红枫,我先前就许诺过你,我要跟你共守白头,生死同衾。这次你在府中出事,本也是我没注意,而且这些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让你孤零零的下地府的。” “我说过,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他的表情颇为认真。 红枫怔了怔,呆呆地望着他。 其实这些甜言蜜语,以前很多人都给他许下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以他从来只相信攥在手里的,从来都不信这些话语。 他原本以为,黎昭群也是如此,毕竟还是在他有婚约的情况下许下的。 但他不曾想到,他竟然是来真的。 一瞬间,红枫这句的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就是眼眶都有些热热的,有什么争先恐后的想往里面钻出来。 他连忙别开了眼,不想让黎昭群看到自己的眼泪。 黎昭群见他表情有异,连忙问道,“红枫,你是哪里疼吗?你告诉我,我给你喊大夫去……” “……不,别去。” 红枫喊住了他。 他抿了抿唇,声音低哑道,“我哪里都不疼……” “那你怎么……” 红枫突然坐起来,猛然抬手抱住了黎昭群。 黎昭群怔然,旋即他反应过来,“你,你别乱动啊。大夫说你的伤很重,不能乱挪动的……” 红枫没有吭声,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半晌,他才低低地在黎昭群耳边说,“阿群,我们逃吧!” 黎昭群惊愕,“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这次不是普通的走水。我闻到了桐油味……”这才是红枫刚才态度冷淡的原因,他怕黎昭群是知道自己是被人害的,故意在他跟前装腔作势的。 现在,黎昭群既然并不知情,红枫想要相信他一回。 黎昭群一怔,“什么?” “我在外面听到了脚步声,当时火势很大,我拼命敲门,但是没有人理会我……”红枫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滚落,“我很害怕……” 他以为他会死在里面。 却没想到他还能活下来。 可现在听到黎昭群这般为他着想,他又有点破防了。 黎昭群听着倍感心疼,他忍不住抱住了他,“没事,我在的。” 红枫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黎昭群也颇有耐心,直到外面送来了药水,红枫喝完了药,这才又沉沉睡了过去。 而黎昭群等到他睡着了,给他掖好了被角,这才面色一沉,快步走了出来。 他拉住了自己的仆从,急声问道,“昨夜的事情怎么回事?可有人结果出来了?” 仆从也不敢瞒着他,低声说:“我听说侯夫人已经处置了,是咱们夫人跟前的春儿姐做的,现在侯夫人已经把人发卖了,当时牵扯的人一大早就有人牙子来领走了。” 而且理阳侯夫人还嘱咐了人牙子,要把人远远的发卖了,不能留在安京里面了,如此才能保住府中的名声才是。 而黎昭群也果然如理阳侯夫人所想,几乎是一知道这件事,也立刻就想到了是黎三夫人。 他也没去找理阳侯夫人,而是直接扭头就去找他娘了。 他刚走到了黎三夫人的院子里,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黎三夫人恼怒的声音,“这老天怎么就不站在我这边儿了呢,好好的大火,竟是还能活下来!这可不是福大命大啊,是老天不长眼……” 她跟丫鬟还没抱怨完,门就叫黎昭群给踹了开来,“谁啊……” 黎三夫人不悦,扭头看到儿子,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阿,阿群你怎么来了?” “娘,方才那些话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我问你,红枫院子里的那场火是不是你放的啊?”黎昭群高声地问道。 黎三夫人还是头回见到儿子这般不假辞色地对着自己,她伤心之余,也很是不高兴,“你怎么这般跟我说话?就为了个贱蹄子,你就要跟你亲娘翻脸了是不是?” 黎昭群摁了摁额角,“我没跟您翻脸,我只想问是不是您做的?” “不是!”左右已经春儿顶了罪,黎三夫人自然也不会再认下,她跳起来道,“你自己且去问问你大伯母,她已经把人处置了。是谁让你来问我的?是不是那个小贱人?” “好啊,我就说那不是个好东西,现在还开始挑拨离间起来了!真真儿是好样儿的!” 黎昭群却没有被带偏,“娘,那春儿姐是你跟前的人,自然是听您吩咐的。她为何无缘无故地对红枫动手?” “而且,红枫是您嘱咐着安排到那偏僻院落的吧!我旁边那么多院子,甚至是我偏院都是空的,你为何非要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若是,黎三夫人没有事先想好,他是死也不信的。 黎三夫人一噎。 “他那般的身份,如何能住在你的身边……” “娘!”黎昭群有些不耐烦,“我是从娘您的肚子里出来的,您的心思我也是了解几分的。还有您说谎时右手食指总是喜欢抖动的毛病,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您就跟我说说话吧!” 黎三夫人吓得连忙把手给收了起来,不过眼看着忙不过,她也没有否认了,直接承认道,“没错,是。是我干的。” “你本来好好儿的大男子,被他给掰成这副模样,眼下顾家都喊你兔儿爷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还有心思跟他鬼混。” “这秦楼楚馆里出来的,哪里有什么好人啊!不过是看你身份尊贵,想巴在你身上吸血罢了。就是你心思单纯,这才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阿群,娘也是为了你着想。眼下你大伯要你的命,顾家也要个交代,照我说,把他交出去是最好的办法。也能全了你的名声。” “娘总不会伤害你的,阿群,你就听娘这回,把他……” 黎三夫人说着想来拉黎昭群,却被他一把给推开了。 “别碰我!”黎昭群抿紧了唇角,他仿佛是初次认识黎三夫人一般,仅仅地望着她。 “娘,你明知道,红枫是我的心上人,你却还这样伤害他。什么让他顶罪,我不需要!” “所以,你先前说的那些会只要我跟顾家女成亲,你就让我跟红枫双宿双飞,也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黎三夫人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她这般明显的态度,就让黎昭群的心霎时凉了半截,他眼眶都通红了,他没想到自己一贯敬重的娘,竟然会拿这种事骗自己。 他不死心地又问了句,“是不是等到我跟顾家女成了亲,我还得跟她生个孩子,然后你再以孩子为由,挟持我跟红枫……或者说,您也会像是今日一般,想个法子处置了红枫?” 黎三夫人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黎昭群闭了闭眼,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懂了。” 说完,他再也不停留,转身就往外走。 黎三夫人反应过来,连忙喊道,“阿群,你去哪里啊?你听娘解释啊……” 但是黎昭群根本不在意她的回复,拔腿就跑得没了踪影。 黎三夫人见此,对红枫愈发不满了,“混账东西,竟然还跟我儿子告状。这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这孽障去啊!真真儿是祸害遗千年啊!” 不过,黎三夫人也不怕,黎昭群好歹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他难道还真的舍了自己这个亲娘吗? 气一气,也就过去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也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快! 她还是想想,如何更快的处置了红枫才是! 而还没等她想到办法,翌日就传来了一件不好的消息。 “不好了,阿群少爷跟那位红枫公子都不见了踪影!他们是不是私奔了啊!” “?” 黎三夫人听到这消息时,简直是如遭雷劈,当场眼前一黑,再也遭不住打击,直挺挺地昏厥了过去。 就是理阳侯夫人也是愕然当场,不过她还留有理智,很快就冷静地安排下人开始排查找人了,又想办法去封了众人的口。 第1125章 状告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理阳侯夫人安排下人开始排查寻人了,又想办法去封了众人的口。 黎三夫人醒来后,哭天抢地,少不得骂红枫是个祸害,又是哭哭啼啼的让理阳侯夫人加派人手去找,甚至在找了半日还没结果后,还哭着要去找老太君,要找理阳侯去动用官府的人力物力。 对此,理阳侯夫人没忍住,怼了句:“你是想让全安京的人都知道,你儿子跟着个男戏子私奔了吗?” 黎三夫人一噎,瞬间又泪盈于睫,“那不能的!这样以后,我家阿群还如何说亲啊……” “……!??”理阳侯夫人无语。 都这时候了,她竟然惦记着这点事儿。 “但是,他什么都没带,这外头日子多难过啊,这马上天气也凉下来了,他每回冬日都要病上一场,又身上有伤,这贸贸然地跑出去,可怎么办啊……”黎三夫人说着,就很是怨恨,“都怪那个红枫,混账东西,成日里就知道勾男人!” “上回那大火怎么就不烧死了他去!世上天天死人,就他运气那般好……” 她说了两句,然后对上了理阳侯夫人阴沉的脸色,又连忙闭上了嘴,只哭哭啼啼道,“大嫂,你可得想想办法啊!若是这件事让老太太知道,回头指不定她也给气着了……” “那你就把嘴闭上。不准再往老太太跟前送消息,眼下她身体不好,若是气着了,仔细你大哥撕了你这身皮子……”理阳侯夫人威胁道。 黎三夫人只能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言。 她也清楚,老太太是她们三房的保护伞,也最是疼黎昭群,可不能真的出事。 若是有老太太在,他们三房才能占便宜! 不然,早被理阳侯给分了出去了,他们行事哪里有现在便利,花用哪里有现在大方呢! 理阳侯夫人也是着急得很,但是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追回来,可偏偏婚期接近,她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 她更不敢告诉顾家,黎昭群跟着红枫私奔了! 那只会让两家成为天大的丑闻! 其实,眼下能解决的办法,还真就只有先前黎三夫人提出来的馊主意了。 这般想着,理阳侯夫人心中颇为不顺,她打算晚间跟丈夫好好说道说道这个问题。 而这边,顾家也是有人盯着理阳侯府的消息的,几乎是府邸里的人跑出去,顾夫人就立刻得知了消息。 理阳侯府夜间失火。 翌日,黎昭群失踪了! 在顾夫人看来,定然是黎昭群为了逃婚,夜间纵火遁走了。 虽然不满黎昭群这个女婿,可听到这消息,顾夫人也是气愤不已的,为此还摔坏了家中的一套青花瓷茶具。 “混账,当真是混账!都过去两日了,还差七日婚期,理阳侯府就用这种态度来敷衍我!是当真儿欺负我顾家无人,惧怕他们理阳侯府的权势,是也不是?” 现在还没丝毫动静,连解除婚约都没消息,要是那一日,宾客盈门,也没有新郎迎亲,她们顾家只会成为大笑话! 顾夫人真的是要气死了。 “走,去找老太太。”顾夫人想来想去,既然理阳侯府不管自己的面子,那就让老太太出面。 务必两日内出结果。 不然,便是鱼死网破了。 顾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个手段超绝的,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压得住自己的儿子,后面又把媳妇哄得乖乖生了孩子,这些年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 要说她这辈子最大的败笔,也就是儿子是个情种,而女儿是个拎不清的。 但好歹是娶了个懂事明理的儿媳妇,顾老太太还是很高兴的。 见到顾夫人过来,已然颐养天年的老太太甚是开心地招呼道,“哎呦,婵娟,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前头的事情忙得如何了?” “若是这婚宴忙不过来,我这院内还有几个得力的丫鬟,都给你拨过去帮忙。” “娘,这婚事怕是办不成了……”顾夫人这话才出口,眼泪就已然扑簌簌地往下滚落,她忍不住掩住了脸面。 “怎么回事?”顾老太太一怔,见到儿媳妇哭得伤心,颇为震惊,连忙也顾不得喝茶,急忙拉过她的手,“孩子,咋个了这是?这婚事怎么回事了?是黎家欺负你了?” “你说出来,娘给你做主。便是她理阳侯府再厉害,我豁出去这老脸,定然要讨个公道的。” 顾老太太最是心疼这个儿媳妇了,而顾夫人邹婵娟也是最是刚强坚韧的人,顾老太太见过她的眼泪,只有寥寥数次。 这次竟然哭了,定然是吃了大委屈的。 顾夫人吸了吸鼻子,简单地把理阳侯府的事情说了一遍,顾老太太越是听,眉头蹙得越发紧了,“这实是欺人太甚!还有你,遇到这样的事,就该先来与我说,你自己扛着这些压力作甚?” “我说你咋瞧着还憔悴了,我还道你是累着了。你这孩子,真的是……” 顾夫人:“娘您的身体不好,我不好再打扰您修养了。” “咱家的脸面都叫人踩在地上践踏了,我修养个什么劲儿,我儿媳妇和孙女都被人挤兑没了!”顾老太太气呼呼道,她拍了拍桌案,“理阳侯府,还当他拿着从前先帝赐下的铁券,就能欺负人嘛!咱们家也不待怕的。” “他们无外乎是想吊着咱们家,总以为咱家怕了他们,咱家是姑娘,干啥都是咱家吃亏。所以才叫他们有恃无恐!” “这样,你等会叫人写个状子,然后去应天府状告理阳侯府骗婚。” 顾夫人愕然,她没想到顾老太太这般直接,她忍不住提醒道,“娘,若是这次真去了,那咱家跟黎家真的是撕破脸了。还有,咱家阿篱……” 顾夫人还是顾虑着女儿的。 顾老太太觑了她一眼,“你当我不担心阿篱吗?但咱们越是投鼠忌器,他们理阳侯府越是有恃无恐。” “这次是他们理阳侯府理亏在先,虽然阿篱也会受些影响,但咱们家也没错。他黎昭群都跟男人私奔了,咱们还要替他们理阳侯府遮掩不成?就该叫大家都知道知道,他们理阳侯府都是什么货色!” “至于阿篱,我已然想好了。” “若是此次事情让她名声受损,今后不好许亲,我这嫁妆里一半都过给她,这件事我也会跟其他人讲好的。” “这怕是不妥吧……”顾夫人喃喃道。 “没什么不妥的,我的嫁妆自然是我说了算的。”顾老太太强硬道,“还有阿篱若是担心百年后,到时候咱们在族里给她挑个懂事老实的孩子,也不求多聪明伶俐,但好歹是要有孝顺明理的。” “届时,从小抱在身边教养,自然是能熟悉起来的,届时阿篱也有个哥哥,自也是能护着她的。” “若是影响不大,自也是能许嫁。若是不成,如此虽然亏待了她些,但好歹是让她能松快些。” 顾夫人听着这种生活倒是也不觉得多离谱,只是她低声道,“我就怕阿篱这般算是带累了族内孩子们的名声,就……阿牧不会愿意……” 顾牧当然是想快点把顾东篱嫁出去,然后给他心爱的如夫人生的顾东媛给寻个好人家的。 这般做派,很容易导致顾东媛的婚事也受影响。 顾老太太摆了摆手,“他有什么不愿意的。难道还捏着鼻子,叫人理阳侯府坐在头上拉尿不成?我这才是维护咱家的名声。他要是愿意,就叫其他姑娘去填坑,左右阿篱是不行的。” 顾老太太也是教养过孙女的,自然是比其他庶出的多出几分疼爱的。 不过,顾老太太在府中向来说一不二,便是顾牧都不敢反驳他亲娘,有她撑腰,自然府中的异议就会减少很多了。 要说这嫁人真的有多好多好,也没有的。 只是女人到底是有个归宿的,有个依靠的,但此时她听着顾老太太的话语,又觉得颇为有道理。 有了孩子,有了钱财,儿子也会给女儿撑腰,她也能多活些年头,届时自然是能帮衬的! 所以,瞬间,顾夫人的担忧一扫而空,她抖擞了精神,“娘说的有理的。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顾老太太这才满意,眼看着顾夫人要走,她又喊住了她,“晚些你让阿篱过来我这里坐一坐,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是。我立刻叫她来给您请安!” …… 而这边,夜深入睡后,理阳侯被身侧的响动又给惊醒了,他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黑暗里翻来覆去的理阳侯夫人,略带睡意道,“你这是怎么了?是早间喝茶喝多了吗?睡不着?” 理阳侯夫人叹了口气,“你睡吧。” 理阳侯:“你这般动静,我哪里睡得着……” 理阳侯夫人抿了抿唇,突然猛然坐起,惊得理阳侯又是一怔,“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夫君,你说那顾东篱如何?” “这是你们后宅的事情,自然你最是清楚。我一个大老爷们,哪里好去打听人家姑娘这些事儿……不是,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理阳侯夫人揉了揉额角,“这两天被一桩桩的事情弄得我头都疼了,根本没空去回顾府。现在阿群又跟人私奔了,要是但凡透出些消息,那顾家姑娘肯定是要被绞了头发送去庙里的。这以后哪里还有脸见人啊……” 理阳侯夫人也是见过顾东篱的,自然也是不希望她这般年轻的姑娘因此坏了名声,没个好前程。 顿了顿,她突然问道,“说起来,先前你说处死阿群是真话吗?” “你觉得呢?” “我哪里知道?”理阳侯夫人拧了他一下,“可眼下人都跑了,都找了一天了,还没有消息。问过守城的人,说是早上好几辆马车出去,都是没有咱们侯府标志的。” “那红枫是三教九流出身,想来是有许多法子的。” “这说来说去,都是三弟妹惹的祸事,她就是贪心,还总是爱做主!”说到这,理阳侯夫人就恼火,“我看咱们还是早点把人分出去!咱们也少操心,这些年也没少给他们三房处理后事。” “父母在不分家……”理阳侯提醒道。 理阳侯夫人说到这,也是满腹委屈,“现在婚期将近,这也没个借口出去阻拦,说来说去,还真就三弟妹先前那个法子有用了。” “可是,阿染他……他好不容易身体好些了,我本来想叫他快快活活的,好歹寻个自己喜欢的姑娘……” 理阳侯反应过来,他也惊讶地坐起,“你想让阿染去顶替阿群成亲?” “不然,如今还能想啥法子保全两家的颜面?” 理阳侯琢磨了下,“倒也不是不可,我听说那顾姑娘也是贤良淑德,温谦恭顺,是个不错的。” “若是不好,也入不了三弟妹的眼!” 理阳侯夫人怼道。 但是,她心里就是不得劲。 她实在是不想让儿子去填这个黑窟窿的。 至少也不该是给三房…… 她心中烦闷,重新躺下,“我再想想,也不早了,快睡吧!” 说完,她扭过身去。 理阳侯被她折腾了半宿,此时也有些无语,他重新躺下,慢慢道,“那我在朝堂里也探探顾家人的口风……” 不过,理阳侯夫人也没有烦恼太久,因为翌日上午,就有下人跑来告诉她一件大消息。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顾家,顾家去衙门里击鼓鸣冤了,状告咱家骗婚,还说咱家公子好男风,现在还跟男人私奔了!” “!!??” 理阳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撅过去。 但黎三夫人比她激动多了,闻言,她气得跳脚道,“混账东西,顾家那些下作的,竟然把咱家的名声丢在地上践踏,实是岂有此理……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理阳侯夫人两个大耳刮子给打蒙了。 她惊愕:“大,大嫂,你,你打我干甚?” 以前理阳侯夫人便是再生气,也没有抽人嘴巴子的道理啊! 她们可是妯娌啊!她怎么能动手? 第1126章 自梳女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黎三夫人惊愕:“大,大嫂,你,你打我干甚?” 要知道,平日里理阳侯夫人最是在意形象,她在府中也是以性情温和出名的,外头谁不夸赞她两句温良贤淑的。 不然,黎三夫人也不敢这般敢说敢做的,更不该背地里做出这些事儿来。 却不曾想,兔子急了竟然开始咬人了。 理阳侯夫人气得是咬牙切齿的,她可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 而这一切,都是从黎三夫人的自作主张骗婚开始的,结果她现在竟然还有脸在这叫嚣。 理阳侯夫人额角的青筋猛然直跳,她是真恨不得撕烂黎三夫人这张嘴才好。 她闭了闭眼,勉强压住了怒火,冷冷地瞪着黎三夫人,“怎么的,我打你还要挑日子不成?” 黎三夫人一噎,她向来是欺软怕硬的,见理阳侯夫人真的生气,她也不敢再嚣张了,只能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大嫂,我,我也没那么说……只是……这陈家这般做,以后咱家还如何做人啊……还有阿群,他,他以后还如何见人,如何娶妻啊……” “都当兔儿爷了,还敢提娶妻见人的事情?”理阳侯夫人咬牙切齿道,“我且问你,这些年来,我跟你大哥可有亏待你们三房半分?” “怎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黎三夫人心虚地移开视线。记住网址m.luqiuxw. 理阳侯向来心思都在外头,这内宅都是掌握在理阳侯夫人手里的,她大气端庄,自然是没缺过短过她们三房半分花用的。 虽然黎三夫人总是对理阳侯夫人充满了怨言,但真的扪心自问,她其实也清楚理阳侯夫人还是个不错的。 只是,这做人嘛,总是贪心不足的。 理阳侯夫人唇齿间都是血腥气,“这安京上下,哪怕是三岁小儿都知道,家族里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府中供养你们三房多年,我几个孩儿有的,也没短过阿群半分。我也不求着他投桃报李,感恩戴德,也只想他能安安分分,不给府中惹是生非。” “结果他倒是好,他若是喜欢男子,那就大大方方的,便是给他送出去都成。结果闹到陈家跟前,他还不肯低头,好嘛,你们若是个有气魄的,自去陈家负荆请罪,磕头认错,再两家商谈赔偿事宜即可。” “可你们偏偏不,你们调子还很是高,非不肯认错,还把陈家给气着了。现在好了,还搞出这私奔的事儿来,你们是生怕咱们府中太安宁了是不是?” “陈家是什么人家?人家既然来了,那定然是盯着咱们府中的,阿群他私下偷跑,咱们府中今早才出去人寻,人家陈家定然也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一猜也不难,人陈家现在是破釜沉舟了,便是闺女的名声不要了,府中女眷都给连累了,也要出这口气啊!” 陈家的所为,理阳侯夫人沉下心一想,便知道她们的意思了。 也就是陈家这般毫无顾忌,连她都没想好怎么跟儿子开这个口,陈家就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们还是选着去了衙门,击鼓鸣冤,这怕是半个安京的人都知道理阳侯府中出了个兔儿爷,还跟个戏子私奔逃婚了。 这传出去,理阳侯夫人以后哪里还敢出去参加什么赏花集啊! 她是连人都不敢见了啊! 黎三夫人被她骂得头也抬不起来,现在也不敢再唧唧歪歪了,她捂着脸低着头道,“那,那现在怎么办啊?大嫂,咱们可得想想法子啊!等会儿,若是大哥回来知道了……” 理阳侯最是在意名声,若是知道了,怕是三房上下都没得好下场。 她最担心的是出逃在外的黎昭群,生怕他在外面遇到危险。 她是真真儿不明白,黎昭群到底是被怎么鬼迷心窍的,怎么就敢抛下爹娘,抛下家族,这般义无反顾地跟个男人私奔呢? 他这是连所有人都不顾了啊! 她就怕理阳侯真的不管儿子了! 理阳侯夫人没有回她,只是收回了视线,但是同时,心里也是下定了一个决心的。 不过,她也没跟黎三夫人提,而是揉了揉已经在隐隐作疼的额角,旁边的丫鬟注意到她的工作,连忙道,“我这就去给夫人煎药。” 这是知道她头疼病又发作了。 理阳侯夫人想了想,终于开口道,“给我向顾府送拜帖。” “大嫂?”黎三夫人眨了眨眼,“您是要去跟顾府讨公道吗?那,那我们多带些人去吧?” 理阳侯夫人闭了闭眼,她简直是要被黎三夫人给蠢哭了。 她咬紧腮肉,朝着旁边的丫鬟道,“去取件素衣来。” 她要去顾府赔礼道歉。 不过,送去顾府的拜帖并没有被接,而是原木原样的被退了回来,理阳侯夫人也不意外,既然对方死活不肯见,但她却不能不懂事儿的。 所以,她还是打算按照原定计划出门的。 只是,她才走出房门,就见到院子里站着的黎昭染,见到一身单薄的儿子,她蹙了蹙眉头,“你来干什么?” 黎昭染上前行礼,“娘,我听说您要去顾府?我陪您一道去吧!” “我又不是去吵架,不需要带那么多人。”理阳侯夫人回绝道。 “娘,您就让儿子一道吧!”黎昭染恳求道。 闻言,理阳侯夫人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这次没有再拒绝了,点头应允了。 顾东篱被接到了顾老太太的院内,她已然知道了府中的打算,心中还是颇有些忐忑的,虽然被顾老太太安慰了,但她还是很过意不去。 不过,她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很快她的亲姑姑,也就是顾老太太的亲闺女,陈家姑奶奶就跑回来了。 陈家姑奶奶是嫁了个清流人家李家,这清流人家最是讲究清贵,而这也代表着府中清贫。 这李夫人嫁出去也沾染了些夫家的清贵毛病,最是喜欢以鼻尖看人,却偏生口袋叮咚响,故而平日里她总会跑回来打打秋风。 近来,她家女儿渐渐长大,她还生了把闺女嫁给外甥的心思,故而还常来顾夫人跟前晃悠,不过都被顾夫人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也因此,这李夫人心中也很是不快,就是顾东篱的婚宴,她都没少来指手画脚,指责顾夫人重女轻男,给女儿找了个侯门,结果儿子却不管不顾。 也是亏得顾夫人的儿子顾东君没在跟前,不然怕是得被挑拨离间。 而此刻,李夫人听到外头的传言,她第一时间就是发笑的,毕竟她是最爱看顾夫人的笑话的。 眼下,她在接了府中递出去的,取消婚宴的帖子后,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核实消息了。 “娘,这事儿是真的吗?那黎家公子真的看上了个男人,还跟人私奔了啊?” 顾老太太见到这个不成器的闺女,也是满头官司,她看了眼孙女,板着脸道,“你不都在外头听说了吗?还回来说这些做什么?故意戳阿篱的心窝子吗?” 李夫人转了转眸子,“我这不是担心阿篱嘛,这可不,我立刻就过来了。” “阿篱啊,”她假惺惺地拉住了顾东篱的手,叹道,“你这也是遇人不淑啊。照我说,你得去趟庙里,找那庙祝给你洒洒水去去晦气的。” “你说说你,这前前后后都第三个了吧!怎么个个都是不行的。还有这嫂子的眼光也是,怎么就尽挑这些歪瓜裂枣呢!这安京多少青年才俊啊,她非是不要,生生把咱们阿篱那么好的姑娘都给耽搁了……” “住口!”顾老太太听不得她这些挑拨的话,“你再说这些,仔细我打发了你出去。” “娘,”李夫人被怼得也不高兴了,“我是您亲闺女啊!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再说了,我也是姓顾,阿篱也是陈家人,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我是真的心疼阿篱的,这黎家先前说得好好儿的,多好的儿郎,多高的门第啊,我还为阿篱高兴了多少回啊……只是,这次退了亲,这以后再说就是难了啊……” 李夫人说着说着,又原形毕露了。 也没办法,她是真真儿心里高兴啊。 先前知道顾东篱说了理阳侯府,侯门高户啊,富贵荣华啊,这多让人眼红啊! 李夫人之前没少嫉妒得睡不着觉,暗地里也没少诅咒和咒骂过老天不长眼,怎么这般好的事儿落不到她闺女头上来呢! 现在好了,这婚事是真的黄了啊! 她就说,这侯门大户怎么就看上了二退亲女了,那么的不讲究! 原来是娶了去给兔儿爷生兔子的啊…… 李夫人没忍住嘴角的弧度。 顾东篱抿了抿唇,扯回了手,她心中也很是不舒坦,便道,“多谢姑母关心,我已经跟家中说好了,以后就在家中当自梳女了。” “什么?”李夫人先是想笑,但是旋即,她又想起自己也是陈家女,便有些不高兴了,“阿篱,这自梳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而且,你还年轻,便是再寻就是了,寻不到那等青年才俊,但以咱家这条件,以你的才貌,且这次有错的也不是咱家,你定然还是能找到的。” “就我知道的……” “姑母。”顾东篱鼓起勇气打断她的话,“我已然下定了决心了。” “你,你这个孩子,你知道自梳多难嘛你!这以后没个孩子傍身,没个男人鼎立门楣,你还怎么过日子啊你?”李夫人急了,“你没病没痛的,就是不找个夫家的,回头传出去,陈家好好儿出了个自梳女,我们这些出嫁女还怎么做人啊?” 自梳女又不是殉葬妃,或者是寡妇,还能赢来牌坊,这些传出去只会是笑话啊! “娘,您快劝劝她啊!若是真的寻不到,我就知道哦啊镇南将军就丧了妻,正是要找个续弦的。这些都是顶顶好的!” “你快给我闭嘴!”顾老太太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这是你亲侄女,你就不能盼着她点好吗?” “那镇南将军孩子都快有你侄女大了,他那年纪都能当你侄女的爹了,还有镇南将军的为人谁不知道……你还好意思提议让她去当续弦?” “孽障,你不要脸面,我陈家可还没丢人到这地步,去为了攀附那点子富贵送姑娘去填火坑的。这传出去了,我们陈家上下还要不要做人了啊?” 谁不知道那镇南将军脾气暴躁,又是草根出身,往日里还好喝酒打老婆,前头那个老婆就是被他打出了病,后来身体不行了,郁郁寡欢没了的。 故而,便是镇南将军有军功,这安京上下但凡疼女儿的,绝对不会把孩子嫁过去当续弦。 而镇南将军偏偏还是个挑剔的,不是品貌俱佳的嫡出女,他还不愿意要,这才耽搁了这般久,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所以,听到这些话,顾老太太是恨不得撕烂了闺女的嘴了。 “你说说你,嫁去李家,那好歹是个清贵人家,你也不跟人学学骨气,就学了这满嘴的酸腐,现在能耐了,还跑来家中指点江山呢!?滚滚滚,下回别再登门了。” 她都懒得搭理她了。 “还有,阿篱的事情,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李夫人本来很是生气,闻言,她突然福至心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望向了顾老太太,“主张?娘,你该不会是想把你的嫁妆留给她吧?” 顾老太太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夫人瞬间就气炸了,不敢置信道,“娘,我才是你的亲闺女,你的嫁妆便是要留,也该是留给我和哥哥才对。你怎么能全留给阿篱?” “她自有嫂子操心,您怎么能那么偏心?” 她的嫁妆早就被她造得七七八八了,不然她也不会厚着脸皮跟娘家往来频繁,也是为了盯着顾老太太的嫁妆,以免被顾夫人偷偷摸摸贪污了去。 顾老太太听着也很是不悦:“这是我的嫁妆,自然是由我做主了。” 第1128章 换人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顾老太太望了眼顾东篱,便转过头去,对一旁的下人道,“去,把人请进来吧!” 下人福了福身,立刻去跑去了府外头,把理阳侯夫人等人请了进来。 理阳侯夫人见到下人,也是松了口气,她原本还以为要站许久,或者是根本不见她,她都做好了站一天一夜的准备了。 却不曾想,顾家好歹还是给了她些许颜面,竟然还是让她进去了。 理阳侯夫人也战了许久,走路还有些许发抖,还是黎昭染快步扶住了她,低声道了声,“娘,您怎么样了?我扶着您,兴许会舒服些许。” 理阳侯夫人望了他一眼,“我早就与你说了,让你别跟着来,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跟着来多遭罪。” “儿子没事。”黎昭染抿了抿唇,“哪里有出事,儿子逃之夭夭的,儿子想陪着您。” 闻言,理阳侯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好歹她儿子还是个正常的,不像是三房那个孽障,只会拖累加重。 等这次事了,便是老太太在阻拦,她也得跟侯爷说清楚,把三房给分出去了。不能再任由三房败坏家中名声了! 这般想着,理阳侯夫人快步跨过了顾府的门槛。记住网址m.luqiuxw. 而这边,顾夫人自然知道了顾老太太还是决定见理阳侯夫人,她倒不是不忿不服,而是想起上回在理阳侯府的经历,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不过,既然人来了,她也总是得过去的。 理阳侯夫人到了顾老太太的院子时,就见到屋内有不少人,李夫人她是曾在赏花宴上见过的,就是顾东篱也是在场的。 看到消瘦的顾东篱,理阳侯夫人心中也是颇为愧疚,她身为晚辈,先上前去给老太太见了礼,行的是规规矩矩的大礼。 黎昭染也是紧随其后,朝着老太太作揖行礼。 顾老太太眯了眯眼,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该给的体面,她也没少了,毕竟这好歹是个侯夫人,给行晚礼,也是知道规矩的。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们坐下。 “谢谢老太太。”理阳侯夫人捡了最近的椅子坐下,黎昭染身为外男,则是坐在了他娘的身边。 顾老太太嗤笑了一声,“也难为你们还知道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们理阳侯府就是这般目中无人呢!” “不敢的。”理阳侯夫人哪里听不出她故意的刺痛,笑了笑回道:“先前家中有事,您也是知道的,竟是给耽搁了,实是我的不是。” “所以,我这才亲自来府中,给您以及顾小姐郑重道个歉。不管你们府中想如何,我们理阳侯府都是愿意接着的。” 这已经算是很有诚意的。 闻言,刚从外面走进来的顾夫人挑了挑眉,“侯夫人这意思是,这次击鼓鸣冤的事儿也不计较了?” 她还以为理阳侯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不曾想,她竟然啥都没提。 理阳侯夫人扯了扯唇角,勉强笑道,“本也是我们的过错。你们想为府中的小姐出口气,也是应当应分的。我只是,”她看向顾东篱,“有些担心顾小姐而已。” 换成黎三夫人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可理阳侯夫人却很清楚,眼下顾府激怒难消,才会做出这般不理智的事情来。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便是兴师问罪,且不说理亏在前,对如今的情况也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揭过,以此来谈接下来的事情了。 她的识大体,便是顾老太太的面色都好看了许多。 顾东篱垂着眼睫,轻轻道了声,“多谢夫人关心。” 随后,她也不愿再讲其他的话语,只垂头不语。 左右,这里她辈分最小,自然是不需要再讲什么了的。 而顾夫人则是走到了女儿身边坐下,冷冷淡淡地看向了理阳侯夫人,“我女儿你也见过了,好着呢!也不需要你们理阳侯府关心了。若是没事,还请夫人快些回去吧!” “你们府中应该还着急找三公子吧?” 理阳侯夫人也不尴尬,都是在后宅混过的,自然有时候脸皮厚的道理还是懂得。 虽然顾夫人如今生气,口不择言,但她也很理解她的心情的,毕竟如果换成自己的女儿遭遇这样的事情,自己也很难维持冷静的。 理阳侯夫人:“……对了,这是我们府中赔给顾小姐的礼单。还有先前下的小定……” 她拿出一张礼单想递给顾东篱,却被顾夫人给扯过,“不必。小定礼过后我们自然会送回,我们顾家还不至于贪你们这些许东西。” “顾夫人,你误会了。我这次来,真的是诚心诚意的道歉,这里面都是些给姑娘家的东西,是我的一些歉疚之意。还请莫要嫌弃!”理阳侯夫人把姿态放低了些许。 “我们不……” 顾夫人刚要拒绝,却被顾老太太给打断,“婵娟,收下吧!既然是给阿篱的。” 各家还是要在安京相处的,倒也不必闹成大冤家,倒不如先接了。 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 顾夫人抿了抿唇,还是听了顾老太太的话语,递给了顾东篱,“你且看看,不喜欢便算了。” 顾东篱低低颔首。 顾老太太这才看向理阳侯夫人,啜了口茶水,冷冷淡淡道,“我想,你特地跑一趟,应该不是为了送这份礼单吧?” 理阳侯夫人攥着手绢,勉强笑了笑,轻轻道,“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全是我们理阳侯府的错。是我们没弄明白情况,就贸然定下了婚事。我们三房那三儿,我们后面定然会处置的,会给你们个满意的答复的。” “我也知道,因为这件事,让顾小姐的名声受损了。我家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的!” “承担?你们还能怎么承担啊?”顾夫人颇为无语。 理阳侯夫人扯了扯眉头,舔了舔唇角,又悄然打量了眼顾东篱,想了想,她这才张嘴回道,“我想让两家的婚事照旧,只是换个人选。不知道夫人和老太太可有异议?” 第1129章 提议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理阳侯夫人扯了扯眉头,舔了舔唇角,又悄然打量了眼顾东篱,想了想,她这才张嘴回道,“我想让两家的婚事照旧,只是换个人选。不知道夫人和老太太可有异议?” 顾夫人脸色变了变,她本来想发怒,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手指拨弄着珠子更快了,她冷冷淡淡地问道,“什么意思?” 理阳侯夫人紧张地又抿了抿唇,她深吸了口气,似乎是下了重大的决定,扭头拉住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黎昭染,推了推他,让他站起来。 她对顾老太太和顾夫人笑了笑,又看向顾东篱,“我这个孩子,顾小姐应该是也是见过的,应该对他也很熟悉吧!” “他是我的小儿子,黎昭染,已然及冠,先前因着他身体不好,也不好耽搁旁人。” “现在多亏了赵大夫,他的身体也恢复了健康,能够行动自如,赵大夫说,若是保养得好,百岁也是不成问题的。”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可能这有些委屈了顾小姐,但我这儿子这些年也是从不沾花惹草,为人也是孝顺懂事,也是个有主意的。” “想必,先前顾小姐也是有过几面之缘,应该也了解他的为人处事的。” “如果说,顾小姐愿意换人下嫁,我理阳侯府定然不会亏待了你。这也是我们理阳侯府对不住你在前的。” 黎昭染闻言,怔了怔神,却又飞快垂下了眼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记住网址m.luqiuxw. 其实在来之前,他就已然想到了这样的情景了。 他知道,自己跟赵宛舒的不可能的,虽然他的确可以不娶妻,但眼下理阳侯府有难,他身为府中一员,自然是该挺身而出的。 他倒不是觉得委屈,毕竟在他看来,遭受换人的顾东篱是更委屈的。 只是,难免有些遗憾而已。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抬起头来,郑重地作了个揖回道,“顾姑娘,若是可以下嫁,我定是不负卿的。” 顾东篱愣住,她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虽然,她也的确是不排斥黎昭染,甚至因为先前灯会的事情,对他也有些好感…… 但她先前才跟黎昭群订了亲,眼下…… 她怔忪在当场。 很快,顾夫人就反应过来,她恼怒拍桌道,“混账,你们当我陈家是什么人?我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你们说换人就换人,是故意羞辱人吗?” “没有,我绝无此意……”理阳侯夫人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个提议。你们若是不愿意也行……” “我只是想着,这次坏了顾小姐的名声,今后……顾小姐的婚事会艰难。”理阳侯夫人解释道,“我绝不是羞辱顾小姐。我只是不忍看到顾小姐这样的温婉好姑娘蒙尘,再来,都是我家的错。” “但我今日可以对天发誓,若是顾姑娘当了我的儿媳妇,我定然是不会亏待她半分,一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 哪怕如此,顾夫人心中还是不忿的。 第1130章 好赖不分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顾东篱愣了愣神,面对着理阳侯夫人的许诺,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 她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了顾老太太和顾夫人。 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顾东篱缩了缩指尖,避开身体,垂着眉头道,“我,我听我娘和祖母的。” 她其实也没那么盼着嫁人的,但同样的,刚才李夫人的话落在她的耳中,还是留在了她的心里。 如果她的名声无法挽回,她兴许真的是以不成亲,一辈子快快活活的,但是对于家族中的姑娘们而言,却也是有影响的。 顾东篱向来是个负责任的人,她不想自己给家族添麻烦。 但同样的,她其实也没那么想嫁人,这些年父母婚姻的不幸,还是在她心中落下了阴影。 归根结底,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而此时,李夫人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她虽然心中很是嫉妒,为何这样的好事总是落在了她大嫂们的头上,明明先前定的是三房,而今倒是好,还因祸得福,竟然直接换人,成了侯府长房的幼子。 虽然黎昭染不能袭侯爵,可他出自李夫人的肚子,跟黎昭群自然是截然不同的待遇了。 袭爵的是他的亲哥哥,便是分府,今后的好东西也不会少,而且上头还有侯爵罩着,这日子自然比起嫁给黎昭群好上许多的。 再来,顾东篱如今的名声都坏成这样了,能有个人要她就不错了呢! 所以,眼看着她娘和顾夫人等人还在这犹犹豫豫不说话,李夫人在也坐不住了,她连忙跳起来,笑眯眯的道,“哎呀,这样的好事,我们怎么会不应承呢?” “我方才瞧着这小公子啊,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虽然身子弱了些,但没关系,咱们这样的人家,好生的将养着,对寿元定然是无碍的。” “我说,娘,大嫂,你们别纠结了,我看这小公子就是个顶好的。跟咱们的阿篱啊,那可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说着,李夫人还扶住了顾东篱的肩膀,把她的身体掰正,“你说是不是啊,阿篱?” 顾东篱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只是在外人跟前,她也不好扭动身体挣开。 顾夫人听着却是直冒火,恨不得上前撕烂了李夫人的嘴巴才好。 听听这说的是不是人话啊? 这把她的闺女当成什么了?就那么犯贱地要上赶着吗? 她眼冒火光,紧紧地捏住了拳头,这才阻止了自己的冲动。 而顾老太太也是喉头哽了一口气,她忍了忍,也是没忍住,冷声呵斥道,“这是你大嫂的事儿,你插个什么手?你是冷茶吃多了,醉了不成?” “来人,把姑太太带下去,醒一醒酒。”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上前来拉李夫人。 李夫人闻言,不高兴极了,“娘,我都是为了咱们顾家着想,你们怎么还好赖不分啊!这样的好婚事,你们错过这村儿可没……” “还不带下去!”顾老太太冷喝道。 这回,李夫人的嘴都被堵住了,下人匆匆把人给带去了旁边的偏厅。 第1132章 抉择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等到顾东篱也离开后,厅内也就只剩下顾老太太和顾夫人了。 顾老太太喝了口茶水,顿了顿,叹了口气,看向顾夫人,“听你方才的意思是,那黎昭染你倒是也不排斥了?” 不然,以顾夫人的脾性,方才就该跳起来反驳了,哪里还会这般沉默地让人离开了。 顾夫人揉了揉额角,慢慢回道,“这理阳侯夫人的为人,我回来后,也是打听过的。听说她前头的大儿子生得早,后头又早早娶了媳妇,而今她孙辈也挺大了,她那儿媳妇在外头的风评也是挺好的。” “也没见人说提过理阳侯夫人虐待儿媳妇的传闻,她那儿媳妇瞧着也是干净利落能干的,精气神也是不错的。可见这日子也是过得极为不错的!” 不然,哪里还有这般的精气神呢! 而且,理阳侯夫人的风评倒是也算是不错,办事利落,就冲着她方才那副拿得起,放得下的姿态,顾夫人不得不说一句,她这个人实是可以了。 毕竟,一般大家夫人,最是在意的就是这颜面,没见前头黎三夫人那副嚣张劲儿嘛! 眼下理阳侯夫人能够放下怒气,到府门口负荆请罪,还能够低声下气地换人提亲,可见她的心胸和气性了。 闻言,顾老太太也是颇为赞赏的颔首道,“你这话是对的。她那小儿,据说出生起就身体不佳,是娘胎里带了病,这些年没少瞧那理阳侯府延医请药的。” “若是理阳侯夫妇调养出来的孩子,我方才也瞧着温和有礼,又因着先前生病,露面极少,但想来家里怕是也管得紧,没得那些有的没的的事儿的。是个干净的后生!” “只是一点,若是他的身体不会早早败了,又肯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倒也不是失为个好人选的。” “我方才仿佛听着她说什么请了赵大夫……” 顾夫人连忙道,“就是我先前跟您说过的那位阿宛姑娘,她跟咱们阿篱关系极好,是个很靠谱又善良的姑娘。前头这黎家三房的事儿,就是她撞见了,火急火燎跑来告诉了咱们,不然,再过几日,阿篱就该掉到那火坑里了。” “她啊,不但帮了咱家许多,先前阿篱病重,还是她伸出援手救助的。对了,我给您送的那养荣丸,您不是吃得挺好的吗?就是我请她炼制的,她最医药最是擅长了。” 说起赵宛舒的好来,顾夫人是夸不完的话了。 闻言,顾老太太颔首应着道,“听着倒是个顶好的。就冲着她帮阿篱脱离苦海这举动,都不能怠慢了。是该好好谢谢人家的……” “对了,人不是大夫吗?前头我库房里有人送了一批上好的药材来,你给我送过去。” “娘,哪里用得着您库房里的,我那也有许多,回头我自然是送的。”顾夫人回道。 “那你去看看阿篱,问问她心里咋想的,时间也不多了,赶紧的把事情定下来。左右就那句话,无论她嫁不嫁,我之前的话都是作数的。”顾老太太给了颗定心丸。 第1133章 谈一谈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理阳侯府出了只断袖兔子的事情,在安京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就是赵宛舒没有外出,也是听说了这件事,她虽然有些惊讶顾家破釜沉舟的所为,但是倒也是理解的。 毕竟,若不是理阳侯府太过分,估计顾家也不会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来。 不过,现在赵宛舒最担心的是顾东篱现在的情况。 只是,还没等她去顾府找人,顾府却是给她送了一箱子礼物过来,里面都是珍贵的药材,许多都是她如今用得上的,这倒是让她颇为惊讶。 她不知为何顾家突然送这些,故而对着送礼来的嬷嬷很是惊愕道,“这是?” 嬷嬷态度很是恭敬,她笑道:“这些是我家夫人私库里的,是前些日子我夫人娘家的姐姐送来的,我夫人的姐姐嫁了关外,最是不缺这些。” “我家夫人知道赵大夫你现在正在收集药材,故而想着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就给您送了些过来。” “您瞧瞧可有中意的,若是还缺什么,尽管跟老奴说,老奴回去回了我家夫人。” 赵宛舒愣了愣,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替我谢谢伯母,我而今倒是不缺什么的,如果要是缺,我定然不会把自己当外人的。” 顿了顿,她小心地提道,“不知道阿篱她现在如何了?”记住网址m.luqiuxw. 嬷嬷福了福身回道,“我家老太太和夫人都说了,无论姑娘选什么,家里都是支持的。眼下,理阳侯府又来了一趟,想来夫人姑娘她们若是心里有数,自是有了决断的。” 说着,她看了眼赵宛舒道,“如果赵大夫得空,夫人说请你多来府中走走,跟我家姑娘说说话。这次若不是赵大夫特地通知,我家姑娘怕是得吃了大亏了。” “我与阿篱情同姐妹,自然是希望她所愿皆成真的,她能幸福,我自是高兴的。”赵宛舒笑了笑,“若是得空,我定然前往的。且,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寻我就是了。” “是,老奴会代为转达的。”嬷嬷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赵宛舒看着满满的大箱子,叹了口气,柳蕊见了,不由惊叹道,“这顾家好大的手笔。这些药材可都是不便宜的……” 药材虽没分个三六九等,却也是有好赖之分的。 这些药材瞧着就不普通,不然顾家也不会刻意送来的。 赵宛舒揉了揉额角,“是啊。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没想到……” 柳蕊撇了撇嘴道,“你这哪里是举手之劳,你这分明是救人出火海啊。这样的事儿,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两声,你这哪里是把我当朋友看待啊……你这事事都避开我……” 说到这,柳蕊就莫名感到委屈,她是真心把赵宛舒和顾东篱当成好朋友的,却没想到赵宛舒居然连她都给瞒住了。 想起这阵子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情,柳蕊就更加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了。 也难怪她们都不爱搭理自己了。 柳蕊眼眶都蓄满了泪水。 赵宛舒见她想岔了,连忙拉住了她,“我不是有意的。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只是见你最近心情不佳,也不好再拿这些事情让你操烦了。” “那你下次不准在瞒我了!”柳蕊说道。 赵宛舒颔首:“是是是,我不会了。” “那,你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吗?”柳蕊趁机问道。 赵宛舒:“……” 这? 赵宛舒摸了摸鼻尖,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柳蕊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她表情有异,指着她道,“你果然还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好哇,我把你当好姐妹,事事都与你说,你竟然……” 说着说着,她就倍感委屈,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滚落。 “哎呀,你别哭了,我真的没有……怎么就哭上了,回头叫我二哥见到了,还不得呵斥我了嘛!”赵宛舒连忙拿出手绢要给她擦眼泪。 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跟柳蕊提萧承煜的事情才好! 虽然赵容朗已经给柳家去了信件,想必柳家上下也知道了,但柳蕊却还是瞒着鼓里的。 倒不是排斥她,只是柳蕊现在显然状态不对,没必要再让她跟着一道担心了。 现在见柳蕊因为这些事情伤心,赵宛舒也是颇感无奈,只能抬手给她拍背顺气。 柳蕊别开脸,不肯叫她擦脸,又气不过,瞪了她一眼道,“你们兄妹是不是都故意骗我……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哥哥……果然,我当初就不该去说那些……” 她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定下婚事了。 也不会有今日的难受。 赵宛舒看了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叹了口气,急忙道,“你快别这般说,是,都是我的错。我们家上上下下那对你都是欢喜得很的,哪里敢骗你,更没有你配不上我哥哥的说法。” “你看你,长得清秀可人,家世也好,贤良淑德,哪家姑娘比得上你啊!你对我二哥的情谊,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自然是感激不尽的,能娶到你,是我们家的福气。” “你别听江家人说了两句,你就乱想乱思,那不是让江家挑拨离间成功了嘛,让他们高兴了吗?” 柳蕊抿了抿唇。 可能是自身自卑的原因,江飞凤那些话就是在她心里扎了根。 午夜梦回,她都是被那些噩梦惊醒的,全都是嫁过去后,赵容朗大变的性情,对着她全然没了如今的耐心温柔,反而是嫌弃厌恶,她每每看到都心如刀割。 可她不敢跟赵容朗提半句,虽然心中难受,可她却总觉得,若是她问出口,那一切定然会如梦中所现。 赵容朗定然会跟她退婚的…… 赵宛舒看她面色一变再变,顿了顿,拉了拉她的小手,轻轻建议道,“阿蕊,我知道我说什么你兴许都听不进去。不然这样吧,你跟我二哥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如此,你也能安心好不好?” 第1134章 帖子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闻言,柳蕊咬了咬唇角,迟疑了片刻,慢慢道:“……还是等结果出来后再说……” “若是你哥哥真能高中了,那还得准备殿试,这些都需要时间安排,我怕影响了他,还是……还是到时候再说……” 虽然这的确是柳蕊的真实想法,但她还是想拖一拖。 她实在是怕听到否定的答案,那样的结果她不敢多想! 就让她当一回懦弱的乌龟吧…… 但赵宛舒却是不准她这样儿,她皱了皱眉头道,“那就需得再等上一些时日。而且,我二哥若是如此容易被影响,那他也不会走到今日……阿蕊,你也请别太小看我二哥了。” “你若是真的想说什么,那就趁着今日,跟我二哥打开天窗,好好儿的说说,成不成?” 她是真的不想看柳蕊再自我否定,再对感情自我怀疑了。 她希望柳蕊能够大大方方地跟赵容朗说清楚,至少不要再这样患得患失了。 因为,她是绝对相信赵容朗的。 柳蕊抿了抿唇,手指搅动着手绢,低着头不肯说话。 “阿蕊!”赵宛舒看出她鸵鸟的心思,伸手拉住了她,把她拉到了跟前,认真道:“请你至少也相信一回自己的判断好不好?嗯?” 柳蕊心情如乱麻,她看着赵宛舒,眼眶微微发红。 她就是不敢相信自己。 曾经她以为江逐月是真的把她当成朋友,所以她对江逐月掏心掏肺,结果对方只把她当成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 她又成了个笑话。 现在,想起江逐月和江飞凤说的那些话,她真的很害怕,自己又一次地做错事情…… 她咬着唇角,心中的恐慌满溢而出,“阿宛……我,我害怕……” 她反手握住了赵宛舒的手,轻轻道,“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个没用的人,我懦弱又无能……要不是你的帮忙,我可能永远都在那个漩涡里,是个被人随意嘲弄的小结巴……我真的很怕……” “你怕什么?”赵宛舒捏住她的小手,忍不住不解地问道,“阿蕊,这里没有人会真正的伤害你。你不用一直逃避的,我二哥的为人,我且不说……但是,我二哥是你和柳大儒亲自选的,你不信自己,总是该信一信你爹的眼光是不是?” “我……你让我想一想。”柳蕊还是摇头,她不敢去问。 赵宛舒见她如此,倒是也没逼迫她,她揉了揉额角,拍了拍柳蕊肩膀,轻轻道:“那好。你先回去休息会儿,我先把这边安置了吧!” 柳蕊这回倒是也没精力再想别的,她跟赵宛舒点了点头,便脚步飘乎乎的回了房间。 赵宛舒也是颇感无奈,她实在不擅长跟人纠缠这些事情,不过,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跟赵容朗偷偷提一嘴,倒是有一桩消息传来。 是燕王府的线人送来的。 当今陛下骤然病重,太医院救急,故而开始大发延贴,广招天下群医前来。 赵宛舒盯着送来的帖子许久许久,她心里便做下了一个决定。 第1136章 异议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理阳侯府除却嫁出去的闺女,有三房男丁,大房袭爵,也就是理阳侯。 二房是庶出,不是出自黎老太君的肚子,也不是特别出挑的人才,当年考了个秀才,就由理阳侯安排了个同修的事务,安安分分的守着院子过活,倒是也没给理阳侯夫妇添什么麻烦。 故而,比起亲兄弟的三房,其实理阳侯夫妇都更欢喜二房的做派。 而三房因着是幺儿,那是向来最是得黎老太君疼爱,加之又不盼着其有什么出息,黎老太君是把对于大儿的所有母爱都倾斜到了幺儿身上。 这沉没成本多了,自然久而久之,三房在黎老太君心中的份量也就愈发重了。 当年理阳侯夫人生了几个孩子,都没被抱到黎老太君跟前养,虽然也是有理阳侯夫人不想母子分离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当时黎老太君更看重三房。 没见当初三房生了黎昭群后,黎老太君就爱不释手,立刻就把孙孙抱到院内养着,也就是她的疼爱,也就养成了后来黎昭群这副毫无顾忌的性格。 也是因着现在三房闹得事情太大,理阳侯为了整个家族着想,便想把人给分出去,不然再这么折腾下去,三房挂着理阳侯府的名头出去闹腾,久而久之,他们理阳侯府就只会成为这安京上下的下酒菜。 闻言,黎闵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贸贸然喊他来,竟是为了这个。 要知道,他是府中最是不想分家的人了。 就是因为他是理阳侯的亲弟弟,这不管是当差,还是出去应酬,人人都会敬重他两分,可一旦分家了,那就是两家人了,以后想沾光那可就难了。记住网址m.luqiuxw. 黎三夫人也没什么嫁妆。 再说了,分家按照规矩,他也分不到大头,便是他亲娘愿意贴补他,可这日子也没现在快活的。 有些时候,很多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享受的,还是得有身份才能轮到。 现在他们住在侯府里,一切吃穿用度都是走公中,理阳侯夫妇也不是爱苛待人的,黎闵一家在府中过得简直不要太快活了。 所以,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嫂子,这怎么突然提到了什么?是不是这混账闹上吊,给你们惹烦了?没关系,我回去就好好儿的管教她,定然不叫她在你们跟前烦心了。” “我舍不得哥嫂,还有娘啊!” 说着,他就踢了愕然的黎三夫人一脚。 黎三夫人也是震惊当场,她先前听理阳侯提过一嘴,还以为他只是气头上说说,可眼下看他们面色和语气都是平静的,便知道以他们的性格而言,这是认真的。 故而,她也是吓了一跳的。 她虽然天天闹腾,嘴里总说理阳侯夫人待她不好,但品心而论,她其实很清楚,理阳侯夫人比起其他家的当家主母而言,做事为人都是极厚道了。 不然,也轮不到她来大小声了,早大棒子打出去了。 而且,就如黎闵心中所想的一般,黎三夫人不想分家,也是舍不得便宜。 他们住在府中,样样都是公中出用,偶尔理阳侯夫人自己的嫁妆庄子上送些时令果蔬,他们也能沾一沾光,一旦分了家,这吃穿用度都得砍半了。 是个人都不想的。 所以,哪怕被黎闵踹了一脚,黎三夫人也没生气,反而是惊恐地扑到理阳侯夫人跟前,哭天喊地道,“嫂子,嫂子,我错了,你别赶我们走啊……我以后一定不惹事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再说了,古话都说,父母在不分家的啊!娘现在身体不好了,我身为儿媳妇,自然当是在跟前伺候的,哪里有分出去的道理啊!大嫂啊!” 理阳侯夫人垂着头看了眼她,“你眼下倒是惦记起老太太的身体了,那你咋不好生管管你儿子!老太太都给急病了,你倒是好,做了错事,还在家中要死要活的,是生怕都瞧不见咱家的笑话是吧?” “大嫂……我错了……” “晚了。”理阳侯夫人已经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了,她示意旁边的丫鬟去催催。“看看二爷他们可来了。” 丫鬟福了福身,也不敢抬头多看,匆匆忙忙跑去门口看情况了。 其实理阳侯早早通知了二房,而且,他们不但请了二房,还请了些族里的长辈。 自然是分出去的长辈了。 故而这才耽搁了些许时间。 闻言,黎三夫人有些傻眼,很快她就看到一连串的人进来了,不但有二房的透明夫妇,还有二叔父和五叔父。 黎三夫人这回确认了,这回真不是雨点大,雷声小。 是来真的。 面对着长辈们,她也不好再闹腾了,只能瞧瞧让人去通知黎老太君了。 毕竟,眼下也只有黎老太君会站在他们这边了。 理阳侯对着这些长辈态度倒是很恭敬的,长辈们也愿意给出息的后生一些脸面,都是和颜悦色的。 只是,他们还没讨论上两句,卧床的黎老太君就叫人扶着匆匆过来了,见此,理阳侯夫人连忙迎了上去,“娘,你怎么起身了?大夫说您得静养!” 自从知道黎昭群大胆的跟戏子私奔了,黎老太君一口气没上来,就气病了,眼下虽然好转了些,但都是在静修的。 黎老太君怒目而视地骂道,“我若是不来,我怎么知道,你们要分家的!好啊,你们现在是翅膀硬了,分家都不通知我这个老太婆一声了。怎么,是巴不得我早点死是不是?” “娘,没有的事情……” “是啊,娘,您定然能长命百岁的!”理阳侯见娘生气,也连忙起身迎上来把她扶着坐下。 黎老太君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咒我早死!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都给忘了吗?父母在不分家。你倒是好,都给忘到后脑勺去了是吧!还故意趁着我病了分家,你心里就没我这个娘了啊!” “不是,娘……”理阳侯也是颇为无奈,“三弟他们分出去,我已经给安排好了宅子,离咱们府中也不远,就在隔壁街,走过来连半柱香都不用的。” “这次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眼下全安京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若是我再不雷霆手段,把事情给处理了,回头旁人该笑话咱们家没规没矩的,以后还如何在此立足?” “还有咱们家还有小子丫头都得成亲,总不能都耽搁了不是?我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啊!” “啊呸,什么大局?你要是真是为了大局考虑,你就该把阿群给找回来!”黎老太君啐了口,并不认同,提起黎昭群的这个孙儿,她眼眶都是红的,“这马上要入冬了,阿群又从没出过远门,身上既没带钱财,又没带伺候的人,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 “你身为大伯都不关心关心,反而在这搞什么分家,你这是诛心啊!”黎老太君瞪着面无忧色的理阳侯,甚是气愤不已。 理阳侯:“……” 若不是现在黎昭群跑了,他都能打断他的狗腿! 这种不顾家族颜面的混账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这些话不能在黎老太君跟前说。 他抿了抿唇;“娘,这家是必然要分的。” “你是非要气死我么?”黎老太君见他软硬不吃,心中也是着恼。 她举起龙头杖,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二叔和五叔连忙前来阻拦,“大嫂,大嫂,有话好好说,一家子人,做什么动手咧!” “是啊,大嫂,阿池好歹是侯爷了。再说了,阿池的考虑也颇为周到。眼下,咱们侯府的名声外头传得什么样儿,大嫂你是没出去听到,便是我们听了也是生气的。” “这虽说是父母在不分家,但祖宗也有言,若是府中出了些不好的子孙,为了府邸的百年基业,也该断臂求生的。” “阿群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是咱们侯府金尊玉贵养大的,且不求着他给府中添光添彩的,可也不能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是不是?”二叔拍了拍手,摊开说道。 他虽然是分出去了,但大家都是姓一个黎,那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是啊,您是没瞧见那戏楼里都把这事儿编排进曲目里了,眼下那醉仙楼是场场爆满,阿池在朝中也是受尽同僚耻笑,咱们府中再不作为,回头人家就该觉得咱们侯府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了。” “阿池分家,也是为了府中的荣光名誉着想啊!” 黎老太君一怔,她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她舍不得三房啊,那是她疼在心间上的幺儿和孙儿,这样贸贸然分出去,以后叫人欺负了可如何是好啊! 这人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儿孙满堂,然后能够儿孙绕膝的。 黎老太君以为自己也会如此的。 如今听着兄弟们的劝诫,她眼眶微微发红,心中也有些松动,“……你们打算如何分?” 理阳侯一听,就知道他娘是愿意的,连忙道:“就按照旧例分,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三弟的。” 二房几个都低着头,没有吭声,也不反驳。 他们二房向来是透明人,不惹事不出头,所以无论怎么分,其实他们也是不敢有意见的。 而理阳侯向来对他们二房也厚待,自然也不会分得太过分。 其实,比起三房黏着不肯走,二房倒是更愿意分家的,他们二房的子女也陆续成亲了,已经不必在府中求着帮着说亲了,而虽然在府中更好,可到底不如自己当家做主自在。 所以,他们心中是一万个愿意的。 只是不好开罪黎老太君和三房,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赞同,就只是低眉顺眼的,大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三房的黎闵见他娘竟然都点头了,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以后他还怎么过他的富贵闲人的好日子啊! 他哭喊着扑到他娘跟前,“娘咧,我舍不得您,我还要在您跟前伺候,还得给您养老送终……” 理阳侯见他还唧唧歪歪,生怕他娘被他勾得又改了主意,抬脚就是一踹,把人踹了个人仰马翻,“往日里在府中也没见你来过几回,这会子在这扯什么犊子!” “你要是真想孝敬娘,每日里来晨昏定省就是,大门开着,你随时能来伺候娘!你来么你?不来我叫人每日里盯着你。” 黎闵被踹得嗷嗷叫,知道他大哥生气了,他也不敢多说话,只能缩头缩脑地瞧着黎老太君。 他往日里忙着去外头寻花宿柳,哪里有空去给他娘请安,也就是有事才惦记着过去,譬如月例不够的,叫他娘给填一填的。 黎老太君不大乐意,“你没事踢你弟弟作甚?他身体向来不如你好,仔细弄伤了。” 说着,就把黎闵给拉了起来,两母子少不得腻腻歪歪的。 理阳侯看着都牙酸,可好在事情进展得顺利。 既然黎老太君不反对,三房自然半个屁都不敢蹦了,眼下就盼着能多分些财产就是了。 按照惯例,长子袭爵,自然是占了侯府所有的祖产,其中会祖产重新购置的一些财产的七成分出来,一分为二,其中嫡子占四成,庶子占三成。 以外嫡出可以得到爹娘私库的贴补。 譬如黎老太君,当初也是名门出身,嫁妆不说十里红妆,却也是不差的。 嫁妆也是任由她来分配的,除却先前女儿出嫁时她贴补的,眼下她便把嫁妆分成三份,一份留给自己伴身,一份给理阳侯,一份则是给黎闵。 至于百年后,她的那份自然是要再平分给两位儿子的。 对此,理阳侯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倒是黎三夫人对此有些不满,她觉得理阳侯都得了全部祖产,却还要黎老太君的嫁妆,未免太贪婪了些。 黎闵也没个正经差事,家里没有好的进项,就该把大部分的嫁妆给他们三房才是。 只是,她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唧唧歪歪,只能偷偷拧了拧黎闵的胳膊,示意他出声。 “好疼,你没事掐我作甚?”奈何,黎闵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当众就恼火地拍开了她的手 第1137章 处置结果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好疼,你没事掐我作甚?”奈何,黎闵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当众就恼火地拍开了她的手,又瞪了她一眼。 黎三夫人:“……” 这是个棒槌吗? 这都不明白。 当然她也不敢当众说出来,只能恼恨地剐了他两眼。 理阳侯夫人哪里不知道这个妯娌的心思,不过就是争多罢了。 但这些是长辈们按照先前留下来的规矩分的,便是嫁妆也是黎老太君自己做主的,哪里轮得到她们来说话的。 所以,她也没搭理黎三夫人,更没有叫破她的心思,只当不知道。 至于二房夫妇,他们自然是分不到黎老太君的嫁妆,但祖产这边,理阳侯也没亏了他们,都是公公平平地分了的。 “那没有意见的话,就把这契书摁了手印,择日你们再搬出去。”主持的二叔点了点写好的契书,让他们一一过来签字画押,“回头这些也是要誊抄一份送去府衙里留存的。” 这是规矩。 理阳侯是第一个摁了手印的,随后才是二房和三房,二房是利利落落的,轮到三房的时候,黎三夫人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可对上理阳侯的眼神,她只能缩了缩脖子,黎闵也同样怕他亲哥。 最后也是不情不愿地摁了手印。 这以后就占不到家里的便宜了。 哎,太可惜了。 理阳侯最后拿起文书瞅了眼,让二叔五叔也一道签字画押了,这个分家流程也算是走完了。 只是,家是分完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理阳侯让人把文书收了起来,这才抬起了眉眼,看向了黎闵夫妇,慢慢吞吞道,“我已经跟二叔他们商量过了,阿群做出这样丢人现眼,损害咱们黎家的事情,是不能再留在府中了,他既然不想回来,那今后就不必回了。” “把他的名字从族谱里划掉吧!” 黎老太君:“!???” 黎三夫人:“——” 黎闵:“……呃,大哥,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黎三夫人是第一个跳起来的,她无法接受自己刚被分家,儿子还要被剔除族谱的,这且不论今后能不能受家族庇护的话,光是死了后不能入祖坟,就足以让她反抗的。 “大哥,你说要分家,我们是二话都不说应承了的。是,我知道阿群是做错了事,但他年岁小,不懂事也是原因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被那孽障给勾引的啊!” “阿群可是我们三房唯一的血脉,你让他出族了,你让我们三房怎么办?今后后继无人,是让我们把香火也断了吗?大哥,你就是有气,想打想骂都成,但不能做得这么过分啊!” 断人香火子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这句话一出,就是二叔和五叔都不由摸了摸鼻子,视线又有些游移,一时不知道该帮那边才好。 黎老太君也反应过来,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恼怒地砸了砸龙头杖,“混账,你这是要逼着阿群去死是不是?他现在在外面吃苦,不见了踪影,你身为大伯,你倒是好,竟然丝毫都不关心且不说,你还落井下石,要把他给逐出家门!” “孽障,我往常是这么教你冷心冷肺的吗?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 理阳侯知道,提出来定然是会遭受唾骂的,但是他心意已决。 他揉了揉额角,面对着亲娘和弟妹的吵闹,他脸色平静道,“三弟还有两个庶子,算不得是后继无人。我看其中一个就颇为机灵,三弟妹若是担心三房以后没人鼎立门楣,便把他扶为嫡出便是了,今后也唤你声母亲。” 黎三夫人一噎。 谁要那孽畜唤自己母亲了?她难道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吗?非要扶个庶出来膈应自己吗? 她甚至觉得理阳侯是故意这般提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最是讨厌庶出了,那些能跟自己的儿子比吗?他们连给她儿子提鞋都不配呢! 只是,她还没想到如何去反驳理阳侯,就见他扭过身,看向气恼不已的黎老太君,回道:“娘,您也别生气了,仔细着身体。” “今日阿群我是无论如何是要逐出门第的。我知道,他是你一手带大的,难免您就疼他护他,可就是因为你们一贯的疼爱,这才让他无法无天了。” “他既是承了咱们理阳侯府的养育之恩,那同样的,他也该维护着咱们的门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三岁小孩儿都该知道的,他都快及冠的人,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竟然敢做出携郎私奔的事情来!” “他今日便是同戏妓潜逃,都没这般丢人!” 黎老太君听得也是心中不痛快。 这样的事情,落在她耳中,当时她也是震惊不已的。 她能接受自己的孙子流连花丛,哪怕是娶个十个八个在屋里,她都不会有意见,但这搞南风,还搞到台面上,搞出了真爱,也实在是过了火了。 可到底是自己一手捧大的孩子,就这样把他赶出族谱,今后只能当个孤魂野鬼,黎老太君是万万舍不得的。 理阳侯也不等她反应,继续说道:“我也不怕你们知道,如今御史都在写折子弹劾我治家不严,养育不严……” “什么?这不是三房的事情吗?怎么还栽赃你头上了吗?”黎老太君也知道御史弹劾的严重性。 其实这种事情也是很难说的,如果说皇上想要治罪,这就是大罪过,不说削爵,但也是做到头了。 但若是皇上不追究,那自然也就是罚罚俸禄的事情了,只是面上也不好看。 可眼下,理阳侯府跟江阁老一系不算太和睦,倒也不是说你死我活,但理阳侯府不愿站队,难免就有些招人眼了,前阵子没少被人使绊子。 “一笔写不出两个黎字。且两家都没分家,阿群日日在府中进出,怎么就不会被算到我头上了?”理阳侯也是很烦恼的,他在朝中时间多,自然比家中人遭受的白眼嘲讽更多的。 府中的女眷关起门来,自然是能不听就不听的。 但他就不同了,除却亲近的几家不揭他的伤疤,朝中其他人都当个趣事儿,都来问上两句,顺便感慨两句子孙难管教。 理阳侯最近是赔笑都赔得脸都僵了。 最关键的是,政敌的嘲讽,太丢人了。 理阳侯宁愿出去打仗,也不想留在朝堂里跟这些笑面虎打交道,如果再不把这些丑事倒腾干净,理阳侯感觉自己都要忍不住拔剑了。 “也就是现在陛下病重,没有精力和手段来处理咱们家,不然你且看看能像是现在这般轻轻揭过吗?我必须趁着陛下还没反应过来,先把事情给解决了,不然,回头若是陛下瞧见了奏章,少不得是要罚的。”理阳侯说道。 他速战速决,不但是想挽回面子,更是怕回头皇上想起这茬,再做点什么。 他们理阳侯府大不如从前了,不能再遭受什么折腾了。 闻言,黎老太君余下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她弱弱道:“……那,那陛下总,总不会要砍咱们家脑袋啊?” 理阳侯有些烦躁,他盯着他娘,“那娘的意思是,宁愿让满府给阿群陪葬,也不肯叫他除族了?” “我……”黎老太君一噎。 她当然不是是那个意思了。 旁边的二叔两人就听不下去了,“老嫂子,咱们理阳侯府好容易传了两代,本来传到这一代,若是没有功勋,按照规矩是要削爵的。” “眼下陛下性情阴晴不定,扶持寒门,对京中的爵位都有些想头,只是一直身体不佳,没有来得及动手。你这意思是让咱家把话柄子递过去,让陛下削爵?” 本来削爵如果念着旧情,还能削个伯爵,子爵的,若是惹急了,怕是男爵都混不上,直接削成平民了。 虽然也极少有这种情况的,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如果理阳侯府还存在,那黎家其他哪怕是分家了的,自然也能借点光的。 所以,二叔和五叔自然是站在理阳侯这边的。 “是啊,老嫂子,当初老祖宗好不容易跟开国先帝打下了江山,才有了咱们理阳侯府,前头哥哥也是兢兢业业的,难道您要让老祖宗和哥哥他们的心血都白流了?就为了区区一个孙子吗?”五叔也跟着附和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第一个不答应。这是我黎家的爵位,断断不能因为这样的乌龙断送了的。我看阿池说的话就极对的,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享受了供奉,却只顾着自己的自私自利之辈,就该逐出族谱,永不许进祖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黎老太君哑口无言。 虽然黎老太君占了大嫂的名头,平日里两人也对其尊重有加,可真正涉及到家族利益时,黎老太君到底跟他们一个姓,自然是没那么理直气壮的。 真惹急了,回头他们两个也能做出请出族老来,替兄休妻的事儿来的。 黎老太君见他们说得这般严重,也自知理亏的,可就是心里舍不得孙儿啊。 可比起侯府的百年基业,孙子只是被逐出族谱,没让他自缢,已然是仁慈了。 所以,黎老太君很快就萎靡了下来,“那,那好歹全然不顾他的死活啊……” 黎三夫人见其妥协,不敢置信,“娘,阿群可是你的亲孙子啊,你就忍心看他今后流落在外,连死后都不能入祖坟,当个孤魂野鬼吗?我的阿群啊……你好惨啊……” 黎三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嚎了起来。 她不哭还好,一哭就牵引出黎老太君心中的悲苦,但她却还知道点好歹,她恶狠狠地瞪着黎三夫人,举起权杖就敲了过来。 “混账,你还好意思哭啊你!都是你个恶妇,要不是你纵着他,阿群定然也如其他人般,安安分分的读书成亲……还是你心肠歹毒,纵火烧人,不然阿群何至于会私奔,你还欺瞒陈家,惹了陈家生气……不然何至于有今日这遭……” “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娶了你这么个儿媳妇啊!我悔啊!” 黎老太君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家孙孙有大错。 在她看来,黎三夫人身为人母,没有起到教育的作用,后来明知道儿子的癖好,不想着纠正,却还以此为奖励,瞒着家人和陈家,哄着儿子去骗婚成亲。 最后,还迁怒与红枫,闹出火灾,差点让府中出了人命,这一桩桩一件件,她竟然还没悔意,现在在这说这些风凉话。 实是可恶! 黎老太君唇齿间都是血腥气,“就该把你这恶妇给休了!真真是误我黎家儿孙啊!” 她真是恨不得打死了黎三夫人才好。 黎三夫人被她打得嗷嗷直叫,“娘,娘,我错了,您别打了……我也不知道啊……” 她向来做事顾头不顾尾,哪里料到事情的发展会这样啊! 她也很委屈啊! 黎老太君见她还狡辩,想起往日种种,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倒了下去。 现场霎时就混乱了起来,理阳侯夫人连忙去叫人请了府医来看诊,好在最后没出大事,只是气急攻心昏厥了过去。 只是,最后大夫说了句,得多多注意,老太太现在情绪不稳,年岁又大,怕是有中风现象出现。 理阳侯闻言,面色不大好,让人给了赏钱送了人出去,看着黎三夫人的神色就不大好了。 黎三夫人也知道闯了祸,只能往黎闵身后躲,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被休弃的。 黎闵也恼她,推了她一把,“都是你,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娶你……大哥,你看怎么处置都行,我都听你的,咱们肯定不能误了咱家的百年基业的。” “黎闵!!”黎三夫人震惊。 理阳侯也没客气,他沉吟片刻,便道,“我知道三弟妹一贯心善孝顺,娘病种为,就有劳三弟妹去庙里替娘吃斋祈福了!” 如今便是把人休了也无济于事,怕是最后还得闹出更大的波折,叫人笑话,那就把人送走隔离。 第1138章 有情饮水饱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理阳侯也没客气,他沉吟片刻,便道,“我知道三弟妹一贯心善孝顺,娘如今病重,就有劳三弟妹去庙里替娘吃斋祈福了!” 如今便是把人休了也无济于事,怕是最后还得闹出更大的波折,叫人笑话,眼下只能先把人送走隔离开,等到时间久了,大家淡忘了这件事后,再做他处。 不然,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理阳侯府,实在是不能有大动静。 黎三夫人愕然,她没想到理阳侯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折磨她。 她还以为只是把他们分出去就完事了,眼下一桩桩一件件的,这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她忍不住尖声道:“大哥,你就算是心里有气,又是分家,又是把阿群逐出族谱,已然是够给你出气的了!你为什么还非要逼着我走?那寺庙清苦,你是逼着我去死啊!我的命可真苦啊……” 说着,她老调重弹,立刻又想倒头躺下哭嚎。 理阳侯对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然是很熟悉了,见她往地上一坐,又要开始,便冷漠地开口道:“我们黎家娶你进门,本就是为了开枝散叶,给三弟主持中馈,你且看看,你做到了哪一样?” “你心眼狭小又善妒,三弟后院那么多个,只生了两个庶子,且也被你打压不已,往日里后头多少事儿,我也不想提。” “是,你是生了个阿群。可你身为生母,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闹出这样的笑话,丢了我们黎家的脸面,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 “不然,冲着你纵火害人这件事,若不是顾念你跟三弟多年夫妻情分,我就替他休了你,送你去县衙!你还有什么话说?” 黎三夫人一噎,余下的哀嚎就堵在了喉咙口,眼底闪过一抹惊恐。 她还以为理阳侯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儿呢! 她因为生黎昭群时伤了身体,一直都不能再有孕了,当初能因为怀不了,有些心虚,这才准许黎闵纳了几门通房妾室,后头也让生了个几个庶子庶女。 可后头再有的,都被她灌了药,不是流了就是一尸两命了,从来都不留府中的。 为此,先前理阳侯夫人也没少警告过她,让她别再作孽。 黎三夫人向来不信这些因果报应的,她家本来就是没落户,当初若不是运气好,仗着有几分姿色,攀上了黎闵,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在她看来,三房的产业也好,包括黎老太君的嫁妆也好,都应给她的儿子继承。 若不是爵位她实在是肖想不到,她都想去争一争的。 其实,她还是有些怕理阳侯的,见此,她缩了缩脖子,忍不住道:“我也不想的啊……” 黎闵瞪了她一眼,“大哥说得没错,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毒妇。我告诉你,你要是尽心尽力去给娘祈福,回头我还有可能接你回府。你若是再唧唧歪歪,闹得大家都不舒坦,我可不会饶了你的。” “特别再叫外头的人看了笑话,让人再对我大哥指指点点的不好受,我第一个……休了你!” 黎闵到底是从来不打老婆的人,倒是也不好说揍她,便只能以休弃吓唬她。 毕竟黎三夫人娘家不给力,若是真的被修回去了,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黎三夫人被吓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接受了。 不然能咋办? 胳膊拧不过大腿。 关键是,黎闵没什么本事,他最大的本事是给他大哥当应屁虫。 所以,为了不被休弃,更为了不送官,黎三夫人只能打碎牙齿和着血吞。 当然,黎老太君现在对这个教坏自己孙儿的儿媳妇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乐得看她去庙里吃吃苦头,免得总以为这好日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不过,眼下黎老太君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的乖孙孙黎昭群。 黎老太君缓过口气,磕磕巴巴地提议道:“……阿池啊,就算阿群做得再不对,他身上有伤,好歹把他救回来,治好了伤,再放出去随他自生自灭可好?” 这样,她心里也不会总挂怀着,生怕他冷着病着。 面对着病恹恹的亲娘,理阳侯忍了忍,到底是宽和了两句,“……您放心,我心里有计较的。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马上要入冬了,您可不能有闪失啊,不然岂不是儿子不孝嘛!” 如果老太君真的出事,回头他和儿子几个都得丁忧,他的孙儿才开始去考试,若是真的考中,还得给他打通关系外放,全家人都会给耽搁了。 黎老太君也清楚这情况,更重要的是,她若是出事,那黎昭群这辈子怕是都得叫大房恨透了,所以她不能死。 故而,黎老太君也打算听理阳侯的话,将养好身体。 等到事情都落定,理阳侯让人细致地照看黎老太君的伤势,扭头就送走了二叔和五叔两人,又打发走了二房,面对着点头哈腰的黎闵和垂头丧气的黎三夫人。 他冷冷道:“最近好好把东西都收拾好,择日就搬家吧!老三媳妇你今日调整两天,后天我会派府兵送你去寺庙的,好好准备吧。” 说完,他就摔袖离开了。 黎三夫人气得直跺脚,却又莫可奈何,这是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给赶出去啊。 黎闵自然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理阳侯夫人看了她们两眼,扭头跟上了理阳侯,见他满面怒气,迟疑片刻,问道:“你是真打算听娘的话,把人再领回来吗?” 届时,以黎老太君疼爱的劲头,怕是不大好搞,那今日除族就没必要了。 理阳侯冷笑一声,“当然不是。他既然出去了,那正正好,就让他感受下外头的日子。他若是真的情比金坚,两人好好过日子,我还佩服。若是再寻回来,那才是叫人发笑。” “你且放心,我已经让人找到他们人了。只是让侍卫们别打草惊蛇,就盯着他们就成,也不必多管,只要不死了便是了。” 理阳侯这回是真的生气。 他既是说出去的话,那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了。 而此时,被所有人惦念着的黎昭群,拖着腿,迎着冷风往回走,他捂了捂怀里温热的纸包,慢慢地推开了木门。 红枫受伤严重,他身上烧伤严重,还不能多挪动,只能躺在床上,平日里还要受伤痛的折磨,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就仿佛一朵鲜嫩可口的花落败了。 他侧躺在床上,见到黎昭群回来,他脸上浮起笑容,连忙要爬起来,“阿群,你回来了?” “你莫要起来,仔细着伤。”黎昭群跑了过去,把他扶住坐好,这才从胸口掏出纸包,打开了来,“来,我给你买了烧鸡,快吃。” 红枫一顿,望着还热气疼疼的烧鸡,抿了抿唇,“这不是浪费钱吗?咱们手上的钱也不多了,还是得省着点花的。这烧鸡恁贵了点!” 他们这次逃亡,黎昭群到底是没经历过什么的富贵少爷,初始他来寻红枫时,甚至都没带钱袋,还是红枫委婉地提醒了两句,他才又重新回房把自己的积蓄给带上。 只是,他向来是个月光族,哪怕家中没缺他的银钱花用,也没太多,好在他还无师自通,带上了他的几根簪子和一些玉佩,倒是也好当了。 这也是后来理阳侯之所以能那么快找到两人的原因,毕竟理阳侯府出去的东西,那都是有数的。 而两人逃到这所偏远的镇上后,红枫的伤势发作,加上黎昭群屁股上的伤也没好,便匆匆找了个院子落定了。 黎昭群的伤倒不是大事,就是红枫的伤经过一路的奔波,烧伤的地方捂得更严重了。 黎昭群哪怕找来了最好的大夫,花钱如流水,也只能徐徐渐进,慢慢调理了。 这烧伤很是磨人,红枫每日里被折磨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而黎昭群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人,眼下钱都花得七七八八了,红枫很是担心他们后头的生活。 他本以为理阳侯府会追来,但如今既然没追来,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了,虽然松了口气,但同时他已经在尽力为未来打算了。 黎昭群闻言,满腔喜悦被冷水浇灭,他嘟了嘟嘴,不大高兴道:“大夫说,你的伤就该吃些好的补一补。这鸡汤太贵,故而看到这烧鸡今日最后一只,便宜了些,我就赶紧买了来,想叫你吃了早些好起来。” “你倒是还怪起我来了!” 黎昭群先前也想过买鸡回来煲汤,可他个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些,当时差点没把小厨房给烧了,还是隔壁大婶过来帮的忙。 也就是他在外头大吃大喝,这钱自然也就如流水般出去了。 红枫叹了口气,他揉了揉额角,拉住他的手道,“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如今这治病吃药,还有咱们这租房吃用,后头天冷了,咱们总得置办两身棉衣,这都得花钱的!” “我是怕你只顾着心疼我,让你自己的日子过苦了。” 黎昭群这才高兴过来,他扬起笑容,心口甜滋滋的道,“我不怕吃苦,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都不觉得苦……” 红枫闻言,心里甜蜜的同时,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大少爷懂什么人间疾苦。 他怕是还以为家里会有人来寻他回去吧!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有情人饮水饱的,真正到了那地步,从来只有你死我活的! 红枫见过太多太多了,他虽然感慨黎昭群这片真心,可却也怕后面他也会因此变了,感情哪里经得起考验…… 他如今担心的是自己身上的伤…… 他摸了摸烧伤的位置,上面绑着白布,下面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这是极其难以好全的。 当时大夫就说过,今后怕是得留下疤痕的。 也就是说,以后他怕是都难以再做这一行生意了。 他倒是不可惜这个,他恨得是害他至此的黎三夫人。 他其实不是不可以离开,他只是不想得罪黎昭群和黎三夫人,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提出离开,怕是黎昭群也好,黎三夫人也好,都难以给他个善终。 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扒拉着不走。 只是,黎三夫人非要用这种方式送他离开……红枫是心里恼恨的。 但一码归一码,面对着深情不寿的黎昭群,红枫也做不到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红枫勉强扯了扯唇角,“嗯,我也是……只是,咱们总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你且给我看看,还剩下多少钱?” 黎昭群也不疑有他,连忙拿出了钱袋,“这就是全部了。哦,还有以前我满岁时家里给我打的长命锁,是金子做的,我也给带出来了。” 红枫倒出来看了看,只剩下十两银子并着几个碎银果子,金锁倒是还有些重量,估摸着也能当些许钱财。 但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还是杯水车薪。 毕竟,红枫每日里光是吃药涂药都要花上不少钱。 红枫抿了抿唇,蹙紧了眉头。 之前他们好歹拿了也有几百两吧,如今就花得只有这些了?他难以置信。 黎昭群挠了挠头,尴尬道:“我没想到只剩下这些了……” 至于红枫,闭了闭眼,慢慢道:“这些就先放在我这里吧!若是你要用,再来问我要……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已经是我们剩下的钱了,还是得省着点来的。” 不然,过几天怕是什么都不剩了。 黎昭群一点都不反对:“是该你管钱的。没事,你别担心,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我明日就出去找事儿做……” 他丝毫都不觉得艰难,他觉得他什么都能做,也能做成功。 红枫呼了口气,把东西收了起来,他没有再纠结这些,心里虽然惦记着事儿,但面上他还是扬起了好看的笑容,“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吃饭吧!这烧鸡我也吃不完,咱两一块儿吃吧!” “好。”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分了个干净,黎昭群又出去烧水,给两人简单洗漱了一遍,便爬上了床。 第1140章 遇见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江逐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她愕然的看着赵容涛,恼怒道,“赵容涛,你敢威胁我?” 一直以来,赵容涛在江逐月跟前虽然说不上低声下气,却也是以她为主的,凡事都不敢跟她争锋,如今竟然也敢大小声。 如何不让江逐月愕然震惊之余,更是气愤不已。 在她看来,若不是她江家施舍,赵容涛何以有今日,他就该捧着她,让着她的,给她当牛做马的。 赵容涛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他笑眯眯道,“江小姐,您说哪里话呢!我哪里敢威胁你啊。我不过是阐述下事实罢了。” “再说了,都说宁毁十座庙,不坏一桩亲。这夺人夫婿的事情,说出去,到底是不够体面的。是也不是?你与江大小姐最是亲近了,身为姐妹,最是该盼着对方好的是也不是?你多劝劝江大小姐,与其追着天边月,不如低头看看身边草。” 江逐月被他气得脸色都涨红了,她愤愤地指着赵容涛,咬牙切齿道,“赵容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先前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的。是谁,是谁给了你胆子的?” 江逐月脑子转得飞快,她想起先前赵容涛对她毕恭毕敬,甚是乖巧,如何就去柳府走了一趟,回来就敢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她瞬间像是反应过来,她眯了眯眼,怒道,“是不是赵宛舒跟你说了什么?” 她跟赵宛舒几次碰面都不大愉快,想来赵容涛跟赵宛舒见了面,怕是立场不坚定,被她给说服了,这才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赵容涛忍不住又想翻白眼了。记住网址m.luqiuxw. 说真的,他以前怎么会觉得江逐月聪明呢?甚至还对她恭敬有加的,如今想想,当时的自己怕是脑子也进了水。 也难怪当时赵宛舒一家都瞧不上他。 可能是如今自己也想开了,再想起曾经的事情,赵容涛也感觉有些恍然如隔世了。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江小姐,咱们就说眼前的事情吧!今日难得出来踏青,你也别太生气,不如想想怎么跟江大小姐交代如何?” 正说着,那头的江明衡听到这边的争执,蹙了蹙眉头,犹豫地想走过来,却又顿住了脚步,只问了声,“阿涛,怎么了?” 赵容涛高声回了句,“我这就来。” 回完话,他又扭头看了眼江逐月,“江逐月,我得过去了,那么,就晚些再见了。告辞!” 说完,他就越过江逐月想要走。 江逐月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扭头问道,“你不是想追求江飞凤吗?怎么,你要放弃了吗?” 赵容涛当然不想,可眼下江飞凤根本不屑与他,他当然也没想着自讨没趣,虽然跟前头他的想法相作,不过,他也没想让江逐月拿此来拿捏自己。 他笑了笑,“你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江飞凤小姐吗?我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抖开江逐月的手,快步走到了江明衡身边。 江明衡看到不远处江逐月脸色僵硬铁青,他不由凝眉,不解道,“阿月与你说什么了?你们两个起了什么冲突吗?我方才瞧她似乎很是生气。” “没有。我哪里敢得罪江小姐的,只是可能江小姐不满意我做事,就呵斥了我两声。”赵容涛避轻就重道,他转开话题:“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想来大家应该都来了,我们说好了在后头竹林相会。” “听说这堇山寺的竹林最是有意境,趁着竹叶还没落下,咱们都去瞧瞧看,说不定会有人诗兴大发呢!” 江明衡果然注意力没在集中在江逐月身上,他颔首道,“那我们先过去。” 两人相继离开,竟是都没跟江逐月再打招呼了,江逐月站在远处瞧着,她咬紧了牙关,心口一阵阵下坠,又觉得冷得发慌。 果然,江明衡竟是没把自己当成亲妹妹的,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不管不顾的就走了。 眼下,赵容涛突然撂挑子,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江飞凤交差才好。 虽然外人瞧着江飞凤的脾气只是略有些刁蛮,但江飞凤的性格可算不得好。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赵容涛突然撂挑子,但他这般做,却也是把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践踏。 他是不想跟她合作了! “可恶,果然是乡下来的泥腿子,竟是连信用都没有。活该,他就不配金榜题名,赶紧滚回去才好!”江逐月骂骂咧咧了一大通,期间惹了经过的路人惊讶的目光。 好在,她还知道收敛,到底是把余下的话都给吞了回去,愤愤然地想了借口,去应付江飞凤了。 不过,江飞凤此时也是跟人起了些小冲突,她看中了一间厢房,但没想到寺庙里的僧侣非说已经定出去了,不肯让她入住。 江飞凤为此很是恼火,“我爹可是当朝阁老,我就是想要这间厢房,怎么,不可以吗?你且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亲自与她说。” “这……”小和尚也是很苦恼。 按理说寺庙里也不该透露香客的情况,且那位女施主年年都给他们寺庙里捐赠大量香火钱,故而才有这待遇。 但江飞凤咄咄逼人,他们心中自然也有些偏袒。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吗?你做不了主,就换个能做主的师傅来,没得浪费我的时间!”本来江飞凤是兴致勃勃而来,想到能见到心上人,哪怕是漫长的车程,她都能耐着性子坐,全程都在想着见到人该说些什么。 她特地选了这处厢房,就是看中了此处僻静优雅,届时她跟赵容朗诉衷肠时也能毫无顾忌。 哪里晓得,这才初初开始,就碰了个壁,坏了她的心情。 只是,她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曹夫人焦灼地快步走来,见到前面闹腾腾地围成一团,她蹙紧了眉头,不解道,“小师傅,这是怎么了?” 小和尚见到正主出现,也是心中松了口气,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夫人,您来得正好。这位香客看中了您定下的厢房……对了,小姐,这位夫人是我们堇山寺的常客,乃是安平侯府的二夫人。” 曹夫人惊讶地看过来,见到江飞凤时,她略略蹙了蹙眉头,仿佛记起来了人,她很快就舒展开来,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江阁老家的千金吧?我先前在长公主家的宴席上好像见过你……” 江峰阁老在安京也是远近闻名的,他最传奇的并不是别的,乃是他以庶民之身考中探花,竟能一步步爬到今日的高位,期间还给家族沉冤昭雪,这可不仅仅是能力,更是气运。 加之,江峰还娶了位名门贵女为平妻,而江飞凤虽不算正统嫡出,但其名声可比正嫡出还响亮,她的婚事也是安京城各家翘首以盼的新闻。 只可惜,江家一直没给她说亲。 江飞凤见到曹夫人,以及小和尚的介绍,只是略略挑了挑眉,“哦,是安平公府的夫人啊,给您请安了。” 公府到底不比侯府,江飞凤再嚣张,见到曹夫人还是给足了面子,弯腰行了一礼。 只是,公府二夫人到底是不必公府夫人来得有面子,所以她也就是依规矩而行,她也是听过曹夫人的事迹的,对她也算不得恭敬,很是嗤之以鼻的。 故而,这动作上也难免带了些怠慢。 曹夫人倒是也不在意,她看了眼后头的厢房,笑道,“江小姐是看上我这厢房了吗?此处幽静,的确是初好位置,这里有两间,江小姐若是喜欢,便住在左边那间如何?我带了孩子,就住在正屋这头。” 这已经是给了很大的让步了。 江飞凤虽然不大满意,不过眼看曹夫人还算是识趣,她倒是也没得寸进尺,颔首道了声谢,刚要说话,就见到江逐月一路跑了过来。 她就没心思跟曹夫人客气了,她现在满门都是赵容朗的事情。 江逐月表情有些僵硬,等跑到跟前时,已经很是自然的微笑了,她看到旁边站着一位打扮尊贵的夫人,愣了愣,“姐姐,这是……” “是安平公府的伯母,随我喊声曹伯母便是。”江飞凤随意地提醒道。 江逐月听说是公府夫人,立马心思活络,连忙规规矩矩地上前福身行礼,曹夫人自然也是以礼相待的,让人起了身,本是要寒暄两句的,奈何此刻旁边的仆从突然惊喜道,“夫人,小少爷好像是醒了……” 曹夫人一惊,连忙回身望去,就见到身后嬷嬷怀里抱着的萧韶光,此时的他早就不是曾经的圆圆胖胖了,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方才他一路上都是昏迷的,这会子不知道是觉得难受还是如何,略略扭动了下身体,嬷嬷立刻就感受到,很是惊喜。 曹夫人也是欢喜的上前,连忙要去抱萧韶光,高兴道,“小光,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你告诉娘……” 嬷嬷提醒道,“您小心些……” 曹夫人却哪里顾得上这些,把萧韶光拢在怀里,一边扶正了他的脸,一边检查他的状态。 萧韶光无力的睁开了眼,喉咙里仿佛堵着棉花,叫他话都难以说出来,他抬起眉眼,就瞧见了旁边站着的江逐月和江飞凤。 他还是记得两人的。 江飞凤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一时也想不起哪里见过,毕竟前后差距有点大,倒是江逐月一眼就认出了萧韶光。 她记得先前萧韶光虽然又矮又小,可白白嫩嫩的,玉雪可爱,虽然她是不喜欢他,与他兄弟都不对付,可萧韶光在其他人眼中还是很讨喜的。 可如今,他脸颊都瘦得凹陷了,眼睛也没了往日里的光彩了,小嘴也起皮干裂,肤色也变得暗黄暗黄的,实在是判若两人。 江逐月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畅快。 哈哈哈,这算是今日最高兴的事情了!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成了曹夫人的孩子,但江逐月跟赵宛舒有仇,当初在柳府,萧韶光兄弟可没少帮着赵宛舒对付她的,害得她不得不离开柳府。 如今他过得不好,江逐月只想说一句,报应啊! 但她也不好说出口,但好在她也戴了帷幕,倒是也不怕被人瞧出来她的幸灾乐祸。 萧韶光不想搭理曹夫人,只瞧了一眼,他立刻就别开了眼睛,不肯吱声。 他这阵子在安平公府,虽然是吃喝没咋短了他的,可过得也不开心,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层面的。 他只是个孩子,府中多得是不怀好意的人,不少人明里暗里地避开曹夫人挤兑他,而且前阵子他的伤也一直没好,虽然府中也养了府医,可也不知道为何,这伤势就是反反复复的,后来更是得了风寒。 萧韶光被病痛折磨时候就想哥哥和赵宛舒了,可只要他一说想念,曹夫人就会一改温柔的表情,化身成暴龙开始咆哮,他第一次的时候都被吓傻了。 时间长了,他就在身体和心理层面的双重折磨下,体重下跌,更是吃什么就吐什么,府医也看不好。 如今,曹夫人生怕失而复得的儿子又没了,就想起来庙里求助了。 曹夫人先前没了儿子行踪,每日里太过苦闷,听说堇山寺灵验,她就虔诚地来祈祷。 虽然期间没盼回来儿子,但是好歹是生了个孩子,故而就越发虔诚了。 后来没想到竟真的在寺庙里寻到阔别多年的儿子,如此她就更加确认堇山寺是自家的福地洞天。 此次萧韶光病重治不好,她立刻就想着求神拜佛了。 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曹夫人见他这副蔫蔫的模样,神色担忧,小心翼翼道,“小光,你看,进了这庙你就醒来了,可见这里对你有福。你别怕,娘这就去寻大师来给你驱邪避祸,你一定会好转的!” 说着,曹夫人就招呼着嬷嬷先把人送进去安置,又准备换身新衣裳亲自去请大师出面。 如此,她也就没功夫搭理江飞凤二人了。 第1141章 撕破脸 :[] 江飞凤倒是也不在意,她带着下人跟江逐月先去了旁边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扮很是简单,也就是一张桌子并着一张打坐的席子蒲团,好在窗户开在后面,一推开就能看见后山的竹子。 清风拂过时,就能听到竹叶扑簌簌的响声,很是清幽。 若是春日里来,刚巧是嫩生生的竹叶长出来的时节,清脆又翠荣,想来更是有意境的。 江飞凤随意扫了两眼,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走到桌边,立刻有丫鬟上前来擦拭干净桌椅,然后铺上手帕。 江飞凤这才坐下,她双脚交叉合并,单手抵着桌子,托着腮帮子,略略朝着江逐月挑了挑眉,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了?你那好二哥什么时候来?可说了具体时间了?” 江逐月见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中很是着急,却又不得强撑着笑脸。 她心里怒骂着赵容涛的不靠谱,临时尥蹶子。 可她也清楚,若是不能让江飞凤满足,她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故而,她转了转眸子,低声道,“姐姐,我们说好了差不多是这个时辰的,只是,恐怕出了些事情……” 还不等她说完,江飞凤脸色一变,单手用力拍着桌子,蓦地怒道,“江逐月,你什么意思?你是耍我吗?” http:m.4zw. 江逐月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发作,也是吓了一跳,她暗暗叫苦,却还是连忙安抚地回道,“当然不是的。姐姐,我是真的用了很多心思的,我还特地叫人亲自去给我二哥送信的,当时人家也是给了明确回信的……” “只是,有时候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我不管你们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我只知道人没来!”江飞凤是满心欢喜的过来的,就盼着能跟心上人诉衷肠。 毕竟,自从上次见过后,她这心里一直就挂着赵容朗,就是连梦里都是赵容朗的存在。 用更简单的话来形容,就是江飞凤自己在脑海中里已经给赵容朗描绘出很清晰的形象了,甚至觉得那就是她理想中的情郎。 虽说没到生死相许的地步,却也是有非卿不嫁的趋势的。 结果好好儿的期待,如今却都落了空,江飞凤如何不生气。 “从出门到现在,左右路上那么多时间,你为何不跟我讲?非要我到了此地后,扑了个空,你再给讲这些,你是很想看我失望落魄的样子是不是?” 江飞凤何曾吃过这般委屈,她心火冲头,突然一把揪住江逐月,期间还把江逐月的帷帽给扯落在地,她也不管,只揪住了江逐月挽好的发鬓,把人扯到跟前。 江逐月不曾想江飞凤竟然会动手,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大家闺秀会动武,又不是乡下泼妇打架,竟然还有扯头发的道理。 “啊啊,姐姐,我错了……你快松手,疼疼疼……” 她虽然为了戴帷帽并没有挽很麻烦的发髻,但是头上也戴了两根簪子的,此时因为江飞凤的动手,扯动了发髻,这簪子钝角的那头就直往头皮上划拉,疼得她头皮都发疼。 江逐月很是害怕,只能拼命恳求。 她现在真的是后悔死了,早知道会这样惹恼江飞凤,她就不撒这波慌了!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赵容朗竟然不上这波当! 实在是太可恶了! 便是到了此时此刻,江逐月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错的。 江飞凤脸上都是冷笑,她许久不曾这般生气了,一直以来继续的怒气爆发,自然是谁也挡不住的。 “你还知道疼?你信不信,便是这佛门圣地,我要你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 “你当我不知道,你先前那些话漏洞百出吗?” “什么你跟赵容朗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的,我看头回见面,他对你也不冷不热的,反倒是你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我先前给你两分好脸子,是以为你好歹识趣,能给我牵线拉桥。” “你又说什么赵容朗是真的欢喜我,我这才信了你。” “如今这两次三番的,人家根本不待搭理我的,我也叫人去打听过了。那赵容朗曾经在柳家住过几个月,跟那柳蕊也是颇有些感情的,这才订了亲。” “我仔细想过了,那赵容朗便是真的不忍心退亲,那也是正常的,但他那样儿的人,断断不会跟你说什么爱慕我,怕耽搁我的话,应该是直白拒绝。” “不然人家妹妹我也是见过两回,他放着自家妹妹不管,跟你讲这些有的没的,还送到我跟前,那还是我想要的人吗?那岂不是妥妥的陈世美吗?” 江飞凤虽然心思直白了些,但人家到底却又不傻。 这阵子江逐月上蹿下跳的模样,她也就当人家是耍猴,好歹是叫她高兴了也行,总不会往心里去的。 再来,她喜欢赵容朗,自然在自己心里千好万好,而女孩子嘛,心上人跟人说对自己有意思,哪怕知道是假的,也愿意盲目的相信,就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江飞凤初初喜欢一个人,自然也是这样的心思。 所以,前面她也是深信不疑的,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今日在寺庙里扑了个空时,崩塌瓦解了。 想想也是,若是赵容朗当真是那等不负责任,贪慕虚荣之辈,在她头回给予青眼时,就对她趋之若鹜,或者是吊着她,江飞凤也不会有今日的上头。 江逐月被她噼里啪啦一大通话吓得愣住了,便是连疼都忘记呼喊了。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面色冰冷的江飞凤,身体开始如同受惊的含羞花般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你,你怎么……” 她怎么会知道? “你以为你很聪明,能耍得所有人团团转吗?”江飞凤嗤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江逐月跌坐在地,发髻散乱,衣服也在挣扎间凌乱了,她听着江飞凤的讥讽,浑身如坠冰窖。 江逐月一直自诩自己很聪明,从前在村里时,她就以为自己跟其他姑娘不同,她长得好看,又有心眼,自然是无往不利的。 她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没出身显贵,一旦她有了个好的家世,她定然遇风化凤的。 然后,她就在及笄前得知自己是被抱错的世家千金,从此回到江家,从前她只能仰望的布料首饰富贵,都是唾手可得了。 当时因为初初回京,燕王受打压,江家又是因为江峰阁老而沉冤得雪,那时江家有意把江逐月嫁入王府为当世子妃。 便是燕王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她祖母寿诞,世子都前往贺寿了。 所以那段时间,江逐月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她很是满意得到的一切,她故意打压赵宛舒一家,可是后面却没那么顺利了。 她因为曾经在乡下的身份遭人嫌弃,宴会上总是有人对她冷嘲热讽,嘲笑她一身土腥气。 直到后来的后来,她在她娘的教导下,结交柳蕊,不过她也是看不上残疾的柳蕊的,利用之于也不屑于真心,再到之后的毁容,然后到了江阁老府中…… 江飞凤虽然跋扈骄纵,但看上赵容朗后,显得太过天真,江逐月就以为自己又能把人当木仓使唤了。 她甚至幻想着利用江飞凤把赵宛舒和赵容朗打击得无地自容,然后只能卷着铺盖潜逃出京,而她却会在治好容貌后,再在安京寻到个高门贵胄之家当儿媳。 至于江飞凤之后情伤之类的,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对于江逐月而言,在可利用的范围内,她会利用所有人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并对此沾沾自喜。 只是,她算遍了一切,就是没算到人心,以及没想到,她其实没那么高明。 她到底见识太少,不知道怎么不着痕迹的谋算人心利益,而江飞凤在她爹娘的熏陶下,哪怕再单纯,也不是傻白甜的。 先前不过是不愿意揭穿罢了。 如今一旦撕破脸,江逐月是毫无胜算的。 不过,江逐月还有一个点,她很识时务,当下立刻扑到江飞凤脚边,抱住了她的腿,哭求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撒谎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怕你不高兴……” “您那么优秀,又漂亮有才华,你看上了我二哥,我自然是巴不得撮合你们两的。我是真心盼着你当我二嫂的,你比那柳蕊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江飞凤冷眼瞧着她的表演,半晌,她低下头,弯着腰,伸手勾起了江逐月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给我说实话。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这个人呢,没什么顾及,这佛门清净地,我也是不在乎的。”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拿着尖锐的簪头抵住江逐月的脸,摇了摇头,轻声细语道,“啧啧,你看看你这脸,左右两边都是伤痕,还挺对称的,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说我再你这额头上再补上两道,你这脸是不是就更平均了?” 她此刻的表情犹如一个天真的孩童,在认真的想着给画布添上些更有意义的色彩。 江逐月却是吓得浑身都不敢动,冰凉的簪子在她脸上滑动,她紧绷身体,生怕江飞凤手下一个不小心把她的脸又给毁了。 她眼眶通红,泪水都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落。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她没想到江飞凤竟然这般疯! 她先前怎么会以为她是个容易哄骗的蠢货的! “姐,姐我不敢了……” “那你就说实话吧!”江飞凤用簪子拍了拍她的脸,笑眯眯道,“如果我高兴了,说不定我就放了你呢!如果你说谎的话,那就……” 簪子略略用力,尖锐的疼痛袭来,江逐月疼得急忙道:“说,我都说……是因为我想报复赵宛舒!对,就是这样!” “赵宛舒她明明只是个下贱的农女,她占用了我的身份,如今我二哥读书出头,她却又跟着享受便。而我呢,我在乡下十几年吃尽了苦头,还被赵宛舒毁了容,我不服!” “甚至,我二哥还被挑拨着不理我!” “我就想,让姐姐你做我的二嫂,咱们一家人,你定然会帮着我对付赵宛舒的……” 江飞凤眯了眯眼,“仅仅只是这样?” “还有……”江逐月咽了口唾沫,闭紧了眼,不管不顾道,“我还厌恶柳蕊和柳家,我的脸是赵宛舒和顾家毁的,那柳家也不无辜。” “柳蕊跟赵宛舒好,她故意看着我被毁……她也配不上我二哥,只要她被我二哥退亲,届时她就会成为笑话,再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说到这,江逐月就畅快。 江飞凤:“那你就没想过,你二哥会因此背负上冷心薄幸的名声吗?或者说,柳家会因此报复他吗?” 江逐月闭紧嘴,这回她没在接话。 她知道江飞凤还是在意赵容朗的,自然不敢说,她也是存着想毁了赵容朗的心思的。 但是,江飞凤却还是猜到了,她挑了挑眉,慢慢道,“我想想啊……是了,你也是恨着赵容朗的对不对?” “若是他敢退恩师的亲,届时且不提柳家报复不报复,但是名声到底是不好听,而官场最是看重名声,特别是文官。” “若是他愿意娶了我还好,好歹能博个外放,几年后再回来也许有个不错的前程。” “要是他死脑筋,不肯娶我,或者是我因此不愿嫁他,那么,他就同时惹恼了柳家与我江家。” “以我爹娘的护短个性,也不会放过他。届时,在两家的追击报复下,他只会成为一只过街老鼠,他的一辈子也就全毁了。” “啧啧啧。”想通这点后,江飞凤忍不住感慨,她拍了拍江逐月僵硬的脸,“不得不说,江逐月,你虽然下作,但是算计人还是很毒辣的。” 江逐月根本不敢动弹,她没想到自己的算盘,竟然叫江飞凤瞬间就看穿了。 她也不管想象,晚些江飞凤会如何收拾自己! 她很是害怕,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滚落,眼神哀求望着江飞凤,祈求她高抬贵手。 第1142章 受伤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江逐月很是害怕,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滚落,眼神哀求望着江飞凤,只希望江飞凤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可以放过她一马。 一旦江飞凤生气动手,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护得住她! 以江家几人对江飞凤的疼爱,知道她的算计,怕是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此刻,江逐月再也维持不住她往日里自以为是的聪明傲气了,她扑到江飞凤的脚边,焦急道,“姐姐,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让我做什么都行……” “是,是我残忍恶毒,但是,但是从头到尾也没想伤害姐姐啊……我只是,只是没有能力报复他们,对,我是没能力,所以我才只能求助姐姐……” “我知道,我耍这些手段都上不得台面,会叫你看不起,但是,我也是没办法啊……姐姐,原谅我好不好?” 今日之前,其实江逐月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会这般丢掉尊严跪在地上祈求别人。 可这个人是江飞凤啊! 江飞凤居高临下,冷冷地睥睨着她的苦苦哀求,眼底毫无波澜,只有讥讽,“江逐月,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讨人厌吗?” “就是毫无自知之明的人。” 其实江飞凤很了解,今天是江逐月没有能耐,她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旦她真的有能力,怕是会做得更理直气壮的! 江逐月眼泪咕噜噜直往下滚,她不敢抬头看江飞凤,只是低下了头,默默哭泣。 她很是气恼,她都这样哀求了,为什么江飞凤却还不肯原谅她? 赵容朗和赵宛舒他们对她都这样不客气了,也看不上她,她自己不去寻他们出气,却只会找自己,不过是看自己如今寄人篱下罢了! 想到这,她更是自怨自艾。 为什么她的出身这般的不好,既然要给她千金的身份,为何不干脆让她成为江阁老的亲闺女,反而是个被流放遣返的人家。 外头瞧着是风光,但真正走出去,却也没几个人肯真正搭理的。 世上为什么那么多的不平事都要叫她给遇见?她难道就天生苦命吗? 上天为何对她如此的不公平! 哪怕到了此时此刻,江逐月也没去检讨自己的错误,反而是把所有的错都怪给了旁人和上天! 江飞凤见她不答话,也是倍感无趣,她甚至觉得先前跟江逐月说过话都很是恶心,她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我平生还真是叫人结结实实骗了这么一回,你胆子也是算大的。” “你放心,你是我娘应承接入府中的人,虽然是个远方表亲,我也不会对你如何……”不等江逐月露出欣喜的表情,她继续补充道,“但也不会饶了你。” “来人啊,给我掌十个嘴巴子,把她拉出去。扯了她的外裳,谁也不准再搭理她了。” 这寺庙里人来人往的,男女香客都有,何况今日是上香的好日子,上山的马车都不知凡几,还有不少和尚,如今把人脱了衣裳丢出去,这简直就是在羞辱江逐月。 一旦叫外男看了身体,江逐月这辈子也算是毁了的。 江逐月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她没想到江飞凤竟然会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这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她尖声道:“不不不,不能这样对我……那我宁愿去死……” 她如今能剩下的也就是清白的名声和这身干净的身体了……绝对不能叫人毁了。 江飞凤懒得理会她,在一旁招了招手,“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立刻就有丫鬟婆子上前,堵住了江逐月的嘴,然后就有婆子左右开弓,哐哐哐就是十个大嘴巴子,直接把她的脸给打肿了。 随后,就是动作麻利地扯下她的外衣裳,把人丢到了院子里。 江逐月何曾这般狼狈过,她在梨花村时是被赵家人疼爱长大的,后来被接回江家,她娘更是只想着弥补她,什么都是最好的,情绪更是照顾到位。 她唯一吃过的瘪也就是顾夫人和赵宛舒跟前。 但饶是如此,也没此刻叫人脱了衣裳还耻辱的。 隔壁正屋安平公府的丫鬟婆子也见到了这一幕,都甚至震惊。 江逐月从院子里滚了一圈,捂着脸,缩在了回廊下木头柱子下,又害怕又耻辱的哭了起来。 这回,她是真的伤心的。 而这边,处置了江逐月后,江飞凤也是气得恼火不已,可能是太过生气,她胸口都感觉很疼,呼吸都不畅通了。 她烦躁地还砸碎了一套茶具,“混账东西,真是日日打雁,终究是让雁给啄了眼。明日我就让娘把她给我送走,最好是越远越好……” 说着,她更是难受了,捂着胸口坐了下来。 旁边的丫鬟连忙拿来了救心丸,服侍着江飞凤吃下。 江飞凤自小心口就有些小毛病,虽然没到理阳侯府的黎昭染那么严重,好歹是小心翼翼地活到大了,大夫也说只要好生将养着就能终老,却也得精细着养着,不能多思多虑多怒的。 眼下,江飞凤想起自己喜欢赵容朗,结果扭过头来,竟是一场空,她这心口一直吊着的一口气就有些散了。 她蹙着眉头,看向一旁的丫鬟,“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柳家的,她长得也没好,家世也不能跟我比,他凭什么就不能移情别恋?” 虽然前头她是说不喜陈世美,可这样的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江飞凤却宁愿赵容朗是。 丫鬟不敢多言,垂下了头。 感情的事情哪里能随意以这些条件来定论呢? 江飞凤望着窗外的竹子,扭回头时,又看到先前丢在桌上的簪子,不知名的燥热火气从心口直往脑门窜,她脑神经突突地跳动,再听到外面江逐月嘤嘤嘤传来的哭声,她突然就抓过簪子,跳了起来。 “我要杀了她!” 屋内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江飞凤已然蹿出,等她们听到外头传来江逐月的痛呼冲出去时,江逐月脸上已然满是鲜血了。 原本江飞凤想捅江逐月的脖子,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药效上头了,加上江逐月挣扎,簪子便扎歪到脸上。 簪子从小往上,划拉而上,就差半寸就戳进眼珠子了。 江逐月大声尖叫。 这回,几乎是所有人都跑了过来。 丫鬟们拉人的拉人的,喊人的喊人,现场乱成一片。 而江飞凤在看到血后,眼睛一翻,竟然比江逐月这个受伤的人更直截了当的昏厥了。 刚好江飞凤的乳娘回来了,她刚才是去找寺庙的人安排斋饭了,哪里知道就离开这么会儿,竟然还惹出命案了。 她连忙招呼着丫鬟们先把江飞凤扶走,把人先带回府邸。 至于江逐月,乳娘直接让人拿衣服裹了,抬回了屋,又去请了庙里的大师看诊治伤。 江逐月疼得嗷嗷直叫,伤口从她的嘴角划拉到眼下,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半边脸,犹如修罗恶鬼一般可怕。 曹夫人闻声前来吓了一跳,她本来也是想请大师去给萧韶光看看的。 此时,她也不敢再看伤口的处理画面了,从屋里慌里慌张地退了回来,苍白着脸跟贴身嬷嬷道,“太可怕了……她,她半张脸都毁了啊……全是血……我刚瞧着,若不是幸运,怕是眼珠子都给扎穿了……” 嬷嬷也瞧见了,也是心有余悸,“不说是同族姐妹吗?这江家姑娘下手,未免太狠毒了吧?这是往死里扎的啊!” 主仆对视了一眼,连连一个哆嗦,也不敢再去触霉头了。 这样的人家,实在是太狠了! 萧韶光蔫蔫的躺在床上,闻言,他眼珠子转了转,落到了隔壁,嘴角轻轻抿起。 他是记得江逐月的。 她一直以来都跟阿宛姐姐不对付的! 萧韶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看着他娘没注意,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而此时隔壁,江逐月是疼得死去活来,大师看过伤口后表示必须缝合。 但这种能缝合的大夫极少,何况是在面上。 而恰好大师自己就有这样的技术能力。 但江逐月不愿意啊! 她的脸本来就毁了,若是再缝合,回头这脸哪里还能看,定然是如同爬了一条大蜈蚣一般…… “不不不,我不要……让我死了吧……太疼了……我不要缝合……” 疼痛让她生理性落泪,可泪水浸润到伤口又生疼生疼的,可越是疼她越是哭,这就像是一场无法终止的酷刑。 江逐月只想死了才好。 她本人不愿意,那大师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先扎针止血。 那嬷嬷也怕在外头闹出人命,既然如此,那好歹先把人送回府中,届时一切也好遮掩。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给周围看到的人封口,特别是隔壁的安平公府的人。 但江逐月拉住了她,“我要见我哥哥……我哥哥就在竹林里游玩,我要见他……” 她知道她要是直接回江府,江家不知道会如何处理她,但是江明衡虽然对她很多怨言,可是两个人是兄妹,江明衡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的。 所以她一定要见江明衡。 “姑娘,咱们还是回府看大夫,晚些我让人去通知江少爷……” “不,我现在就要见我哥,我要跟他一起回去……不然,我宁愿现在一头碰死在这寺庙里……去不去?”江逐月威胁道。 大师连忙双手合十道,“女施主,有话好好说,不必如此……” “去不去?”江逐月半爬起来,满脸鲜血的怒道。 嬷嬷没办法,只能咬牙应了声,先去找人了。 现在最好是先把人送回去,把事情给捂住,其他后面再说! 江逐月又瞪了眼大师,“你也给我滚……秃驴……你根本治不好我,滚啊……” 大师皱了皱眉头,深深叹了口气,倒是也没多言,起身走了出去。 江逐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想哭了,却又拼命忍住,眼前的景象都是虚幻的,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说谎的! 江飞凤竟然如此狠毒…… 她的脸…… 她抬手想去摸一摸伤口,可才碰到,指尖都是黏腻的血:“我的脸……” 此时,门口突然有人倒吸了口气,显然是被她这副鬼魅的模样吓到了。 江逐月抬眼望去,就瞧见了躲在门后探头探脑的萧韶光。 她刚想出声咒骂驱逐,可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生生忍了回去,她以一种很奇异的眼神望着萧韶光。 “啊,我记得你……萧韶光是吧?你哥哥是萧承煜对不对?” 萧韶光蹙着小眉头,没有吭声。 “你倒是变得更之前不一样了……我记得你以前很白很胖的,很喜欢跟着你哥哥,对了,你也很喜欢赵宛舒对不对……” “你跟那位是什么关系?怎么不跟着你哥哥了?” 萧韶光只是过来瞅一眼,他其实也有些不敢看江逐月的脸,眼下看到情况变得那么糟糕,他扭头就想回去。 他不想理会江逐月,更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却又被江逐月给喊住了,“哦,是了,是你哥哥下了大狱,马上要没命了,所以不要你了吧?” 萧韶光一愣,飞快地转过身来,这回他直接从门外跑了进来,走到离江逐月十步远的地方,焦急地问道,“你说什么?我哥哥他,他怎么了?” 江逐月惊讶,“你不知道?哦,是了,他们都瞒着你对不对?哈哈哈哈……” “你回答我。” “你过来。”江逐月引诱。 “我不。”萧韶光总觉得她怪怪的,不愿意。 眼见不成,江逐月脸色一沉,“那你就滚。我是绝对不会再说的!” 萧韶光已经许久没见过哥哥了,难得得到哥哥的消息,他不想错过。 抿了抿唇,最后他还是慢慢靠近了,只是他才走到江逐月跟前,还未站定,突然就被江逐月用力掐住了脖颈。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目眦欲裂,恶狠狠道,“都是你们害惨了我,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第1144章 各有盘算 :[] 江明衡也没打算逃,他冲着曹夫人一鞠到底,等到她们都陆续离开了,他才转过身,看向了捂着脸默默哭泣的江逐月,心里却起不了任何的怜惜之情了。 他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江逐月,眼底都是疲惫和无力,“江逐月,你到底想干嘛?” 江明衡原本还以为,到了安京寄人篱下后,江逐月好歹有些自知之明了,这些日子也没见她惹是生非,他暗暗还是松了两口气的。 却没想到,江逐月竟然敢做出这样过分残忍的事情来! 江逐月捂着脸,低着头,没有回应。 江明衡见她这样,心里更是恼火不已,“我与你说话呢!你便是再有意见,也该与我沟通便是,你缘何要对个孩子动手?” “我知道,那孩子是萧家的,眼下阿宛和那孩子的哥哥订了亲,你心中不忿便动手……” “那你关心过我吗?”江逐月突然出声截断了他的话语,她抬起头,眼底都是恨意,“你没见我脸都被伤成这样吗?你进来后,从头到尾,可关心我半句?” “你口口声声都是赵宛舒,赵宛舒,你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妹妹?你若是不想帮我,你方才就把我交出去啊!让那贱妇把我打死啊,这样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江逐月先前虽然在曹夫人跟前畏畏缩缩的,生怕被她弄死了,可眼下人已经走了,又直面着江明衡的絮絮叨叨,她心中的怒火又蹭蹭直冒了。 江明衡不敢置信,“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http: 江逐月冷笑一声,“没错,我一直都是不可理喻的,你要是那么喜欢讲道理,你怎么不跟赵宛舒去讲!你不是把她当亲妹妹吗?你咋不看看,她是否也把你当成亲哥哥!” “啊呸,在我们跟前逞哪门子的威风!” 江明衡愕然,一时望着她血肉模糊的脸,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只感觉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把他给淹没了。 他跟江逐月根本无法交流了! 他抬手扶住了额角,神情都有些恍惚,赵容涛连忙搀扶住有些踉跄的他,“小心!”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江逐月就注意到了他。 江逐月心中也恨得慌,除了赵宛舒,她最恨的不是毁她容的江飞凤,而是赵容涛。 在她看来,若不是赵容涛放她鸽子,她何至于被发怒的江飞凤给毁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赵容涛引起的! 所以,在看到赵容涛后,她突然恼火地扯过旁边的木枕朝着他扔了过去,“混账东西,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江姐姐怎么会伤我!都是你骗我在先,你快去死叭你!” 赵容涛闪躲不及,抬手阻挡了下,但饶是如此,胳膊还是被枕头砸了个正着,虽然没骨折脱臼,却也是砸伤了。 赵容涛捂着手往后退了退,他其实也有些心虚的。 但还不等江逐月再寻东西砸,江明衡就拦在了赵容涛跟前,蹙眉道,“够了,阿月,你还要闹多久?” “闹?我闹?要不是他,我会变成这样吗?我的脸都变成这样了,我还怎么活,我看现在不如就去跳湖,死了一了百了。到了如今,你还护这个外人,江明衡,身为你妹妹,真的是太可怜了!”江逐月咬牙切齿说完,捂着脸就扑倒了。 “阿月!”江明衡连忙去扶,却见她没有动静。 这时,江家的嬷嬷凑上前来,看了看,悄悄道:“应该是痛昏过去了。” 顿了顿,她看了眼江明衡,“表少爷,今日此处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先快些回府吧!以免招惹旁人议论。” 当下最在意的也莫过于是名声了,要是看到的人多了,难免就后头这江家的名声就不中听了。 江明衡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倒是想追究江逐月的伤,可眼下没任何做主的人,只能先回了江府看情况再说了。 几人给江逐月戴好了帷帽,避开人群把人给送回了马车。 此时只有一辆马车,江明衡和江逐月是兄妹倒是不在意,嬷嬷倒是乖觉地在外面,赵容涛犹豫了下正准备出去,却被江明衡给喊住了。 “阿涛,你等等,我有些话想问你。” 赵容涛闭了闭眼,略略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呼了口气,慢慢地转回身,在角落坐下,垂着头道,“您问。” 江逐月靠着车壁昏迷不醒,江明衡看了她一眼,转头又望向赵容涛,语气沉静道,“方才阿月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最近我也知道你们两个私下有过接触,但我也从来没过问过,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江飞凤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她的。” 赵容涛舔了舔唇角,他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了,从江飞凤一见钟情了赵容朗,再到江逐月想算计赵容郎和柳家女退亲,再到要利用他帮忙。 不过,他知道江明衡不比愚笨的江逐月,他向来是脑子聪明的,故而他也没隐瞒,他羞愧道,“也是我鬼迷心窍。我喜欢江大小姐,所以江逐月让我帮忙通知阿容时,我也去了,只是碰见了阿宛,被她狠狠骂了顿,我才幡然悔悟。” “所以,阿容没来后,我告诉给了江逐月,我没想到,江大小姐会发脾气的,更没想到会害了……” “都是我的错。” 江明衡听得是气血值翻涌,因为太生气,眼前都有些发黑。 听听这讲得都是人话吗?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算计着曾经的哥哥退亲没名声,还怂恿着江飞凤去追求,这哪样是个大家闺女该做的事情呢? 也难怪江飞凤会生气。 江飞凤又不是傻子,但凡想清楚,知道自己被当成枪使唤,也会暴跳如雷的,只是江逐月怕是自己都没想到,江飞凤会跳脚动手。 一时间,江明衡都不知道该说是自作孽活该呢,还是该同情生气了。 他扶住额角,咬牙切齿道,“为何你都不曾跟我提过半句……这也是上午你们两个私下发生冲突的原因是吧?” 赵容涛偷偷看了他一眼,忐忑道,“是……但我现在再也不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我也想明白了,我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江大小姐,我只是当时脑子糊涂,也幸亏阿宛呵斥过我……阿衡少爷,你,你能不能不告诉给江阁老他们?” 他眼下是跟着江明衡蹭住在江阁老家中的,若是江阁老知道自己女儿被算计,他哪怕是个微不足道的帮凶,怕是也没好果子吃的。 本来他是可以不说的。 但他却也很清楚,江逐月被伤成这样,以她的脾气,定然不会在帮他隐瞒,她怕是会把能泼的脏水都泼到他身上,以图脱身。 也亏得当时他去见赵宛舒时,脑子清晰了,不然要是真的听了江逐月的,牵扯越深,怕是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他了解江明衡性格善良内敛,所以把所有的事情在江明衡跟前和盘托出,一来让他在跟江家谈判时有足够清晰的筹码,二来嘛,也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江明衡是个实事求是的,定然不会看着江逐月肆意泼脏水的。 故而,赵容涛倒是也没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了。 江明衡听得额角的青筋直蹦,他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赵容涛,“涛兄,这婚事且不说门当户对的,必然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然如何容于天地?那都是只能叫人耻笑的。” 江明衡是个很传统的人,他是觉得要对人负责,必然是要经过父母之命定亲的。 赵容涛垂着头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我的错……” 江明衡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是无奈。 他跟赵容涛接触这些日子,除了赵容涛敷于表面的感激和讨好,赵容涛也少有很多小动作。两人倒是相处得还算愉快。 此时,江明衡只觉得更疲惫了,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赵容涛也不敢耽搁,偷偷摸摸地跑了出马车,跟着奶嬷嬷一起随着马夫坐在了外面。 很快,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是回了江府。 江飞凤早已回来,因着她受惊昏厥,这么大个事儿,还是惊动了江二夫人,她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看诊完后,便是道了句,没有大碍,只是她向来心肺不大好,平日里看着是个没事人一般,但还是得多注意些情绪方面的变化。 如今,她是吃了药气急发作,后来又受了惊昏迷,等到回头吃两贴安神药就会安然无恙了。 如此,江二夫人才松了口气。 不过,女儿还没醒来,江二夫人也是从下人口里知道她伤了江逐月脸的事情。 江二夫人对江逐月的印象其实也不大深,下头把她送来,她也算是照顾尽心尽力的,也让女儿多多照料,却不曾想两人竟然起了冲突。 可无论如何,女儿伤了江逐月,虽然她是不怕的,就是恐老爷会因此有意见,毕竟那好歹以前也算是个本家,在族里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的,不然难免说出去不好听的。 她想了想,便往相熟的御医家的夫人递了帖子,想让其帮忙想想办法。 眼下圣上病重,基本御医都是住在了宫里,少有不识趣的往宫里送帖子的,毕竟此时哪个有脸说自己比皇上还尊贵的。 竟然想让皇上分个御医出来的,又不是活腻歪了。 这也是江逐月生气的,她就觉得江家是故意不给她请御医,却不知道这朝堂上的变化。 江二夫人虽然也恼火江逐月的所为,但凡是算账也有个轻重缓急,总不能真的把江逐月砸在自己手里的,好歹把脸上的伤给治好了。 所以,在得知江明衡等人姗姗回来后,她立刻亲热地上前,让府医去给江逐月看诊,她的态度很明显,“你尽管用好药,无论多好的,我都能送来,务必得把人给治好,特别是这脸上的伤,可不能耽搁了。姑娘家家的,耽搁了就是一生啊!” 府医自然是满口应好的。 见到江二夫人这般尽心,江明衡也不由抿了抿唇,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他主动低头道歉,“对不起,都都是我没教导好妹妹,让她做出那些事,婶娘若是想罚,便罚我就是。” 江二夫人见他这般主动,不由挑了挑眉,她也没多推辞,只是看向了江明衡,“你要跟我说这个,我倒也有些话跟你说说。” “你这妹妹的事迹,我从前也是听说的,故而对她也有些怜惜怜悯的。” “只是,她这心性似乎有些左了,你身为哥哥应当规劝纠正为主。是,今日我家阿凤做这些是不对的,但是具体的缘由,想必咱们两人都是心知肚明了。” “我与你说实话,阿凤出身有些体弱,这些年都有些小病,大夫给开了药,若是生气过多,一旦吃了药需得凝神静气,不然容易燥郁。你妹妹想来是惹恼了阿凤,阿凤这才控制不住情绪动手的。” 江明衡抿唇没有吭声。 江二夫人斜睨了他一眼,“你放心,当初我家既然答应了你家会好好给她看脸,等到宫里的情况好转,定然会给她请御医的。便是今日,我也往相熟的手帕交送了信,只要哪个御医被放出了宫,我定然舍了脸去请来。” “怎么好如此麻烦您……”江明衡连忙拱手。 江二夫人摆了摆手,“你也别跟我来这套。我丑话也说在前头了,你妹妹后头我也不敢留在府中了,只能打发了出去,不然再这么折腾,我这府中的名声要是不要?便是说我故意薄待亲戚,我也是不怕的。” “在江家的主事前,我也是个母亲。我是决计不能让人算计我唯一的闺女的,不然也别怪我心狠。” 江二夫人的底气足得很,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江明衡的气势从一开始就是弱了的,毕竟错处最大也的确在自家跟前,故而,他自然是不敢有怨言的,只能躬身应着。 江二夫人肯给江逐月看好脸,已然是很给面子了。 第1145章 我不在乎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江逐月的伤势已经检查出来了,除却先前留下来的疤痕,因为时间太长,有些难以祛除痕迹,新出现的伤疤如果用上好的药膏,其实是可以祛除的。 而不知道是江飞凤当时是在失控,还是江逐月自己会维护,倒是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只是伤口面积巨大,看着有些吓人罢了。 只要好好修养,总是能安然无恙的。 闻言,江二夫人也是松了口气。 只要人的脸不是毁了,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毕竟,姑娘家若是真的毁容了,那寻不到好人家,要是江家其他人要替她做主,非要把人留在府中,甚至是起了其他的想法,她才是真的会谢谢了。 江明衡也是同样。 他抬手摁住额角,暗暗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到时候江逐月或者是他娘听说此事闹起来,如果能治好,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之后,江二夫人便送了最好的药材过来,也让府医每日里盯着江逐月的伤,务必要让她完好无损。 至于先前的旧伤,江二夫人也是说明会请御医前来,只是这也不知道对于江逐月,算不算因祸得福了!记住网址m.luqiuxw. 等处理完江逐月的事情,江二夫人就担心女儿,跟江明衡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开去守着闺女了。 而赵容涛本来担心会见到的撕逼现场,竟然一点都没发生,实在是让他倍感惊讶,见到江二夫人走开,他忍不住惊道,“江夫人她,她都不追究了吗?”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清算呢! 江明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江二夫人心中自然是有一杆秤的,如今阿月受伤,她若是还咄咄逼人,难免逼出反骨,倒是温和以待,徐徐图之。” 当家主母哪里会有那种上来就为女儿出气而不理智的,眼下两家都受了委屈,那自然是先把事情压下再说。 以外的事情,等到后期两人都好了后再处置。 经过这件事,怕是他们江家在此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而江明衡也没什么嘴脸住在此处了,得再去外头寻寻地方搬出去了。 好在秋闱快结束了,如果不得中,他也可以尽快回燕北城了。 江明衡略略舒了口气,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呢! 他感觉很是疲惫,只是这些话却不好对赵容涛讲。 其实不怪他总是想念赵宛舒,至少赵宛舒从来没给他添加过这些麻烦,她永远都是温柔内敛沉默的,却像是一座山,永远温暖着你。 江明衡的眼眶略略有些湿润。 赵容涛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还没明白江明衡后面说的意思,只暗暗擦了擦额角。 不追究才好呢! 江二夫人过来时,江飞凤已然醒来了,她初始还有些恍惚,直到旁边的丫鬟轻轻的唤了唤她的名字,她才惶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尖声出声,“啊,血,好多血……” 江二夫人刚好进来,见到这一幕,心疼得很,连忙走了过来,把人抱在了怀里,“阿凤,阿凤,不怕不怕了,娘在这里,已经没有血了……” 她把人抱着拍了好一会儿背,江飞凤才慢慢安静了下来,她眼底都是惶然,紧紧地攥着她娘的手,带着哭腔的说道,“娘,我看到了,江逐月她,她,我杀了她,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娘,我是不是要去大理寺了?” “我不想去,也不想坐牢,娘,我该怎么办……” 江飞凤从前跟人再作对,也只是把人推下池子的,也只做过那一次,后来也就是打打耳光,其他作奸犯科的事情还真没做过。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她一直嘤嘤嘤的哭泣,我感觉好烦躁,我就想让她闭嘴,我没想到的……我不是想她死的……” 毕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江飞凤心里慌得一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基本的律法她还是知道的,当时她动手时,那么多人瞧见了,旁边还有安平公府的夫人,若是对方见此报了官,便是她爹在能耐,怕是她也得进去了。 江飞凤可不想。 江二夫人见女儿恐惧成这副模样,心里对江逐月的印象便更加差劲了,她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替她把眼泪擦干净,温柔道,“不怕。不是有我跟你爹在呢,哪里会让出事。你莫要哭了,大夫说了,你得好好静养,不能太过激动。” “娘……” 江二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人已经没事了。刚刚抬回来叫大夫瞧过了,只是伤口看着有些吓人,但其实没啥大碍的,皮肉伤。” “等回头处置好,怕是连疤痕都不会留的。他们江家也不敢说半句的,你别怕。” 江飞凤惊愕,“真的吗?可是她流了好多血……” “当然,娘还会骗你不成?” “对了,我动手时,安平公府的夫人也在……她……”江飞凤还记起一桩事。 江飞凤的奶嬷嬷是江二夫人放的,在回来后,立刻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江二夫人说了个清楚明白。 江二夫人也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眼下见江飞凤成了惊弓之鸟,她便道,“你奶嬷嬷已经把人安抚住了。也是江逐月自己作死,她伤了安平公府二夫人的孩子,现在对方恨死了她,哪里会为了她报官。不报关抓她就不错了!” 曹夫人可不是恨死了江逐月,江明衡会善罢甘休,恐怕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江逐月没大伤,还因为安平公府那边需要他们江家出面去安抚擦屁股。 所以,江明衡的态度就格外好。 虽然也并不是这个原因。 但江二夫人见他态度端正,两家又是一个姓,为了避免造成大麻烦,只能想办法去给安平公府赔罪。 不得不说,江逐月真的是造孽! 江飞凤愣了愣,“她,她还干的出这种事情?” 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江二夫人回道,“到底是乡下领进来的,这脑子就是不活乏得很!你也别跟她多接触了,我先前是忙,又收了她娘的礼,你爹又叮嘱了,我想着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便也让你多关照,没成想是这么个东西。” “如今闹开了才好,若不是你伤了她,今日我高低是要被她给赶出去的,哪里还给她处理这些!” 想起自家宝贝女儿受的罪过,江二夫人心里也是恼火得很,很是不满。 江飞凤神色有些恍惚,她低下了头。 但是江二夫人倒是没放过她,她边让人去把煎的药端来,边舀起送到江飞凤跟前,“阿凤,先把药吃了,趁着还热,药效在呢!” “娘,我没病的,我先前已经吃过药丸子了……”江飞凤不愿意,她最是怕苦药了。 “那也得喝。”江二夫人不满道,“就是因为你总是不注意,这次发作才气势汹汹的,已经问过丫鬟了,她们都盯不住你,回头我再给你换一批调教好的过来。” “娘,你别换走她们,她们都是我用惯的人!”江飞凤不乐意的反驳。 “那你就先吃药,这是安神凝神的药,对你身体有好处,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材的。”江二夫人把药碗送过去。 江飞凤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劈手夺过碗,仰头一口给全部喝完了,苦得她忍不住皱巴起了脸蛋,吐了吐舌头。 “这才是娘的好孩子嘛!来,蜜饯。”江二夫人给她塞了颗蜜饯。 江飞凤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翻了个白眼,“我要睡了。” “等等,先别睡,我有件事问你。”江二夫人见女儿精神还行,就拉住了她。 “什么?” 江二夫人组织了下语言,蹙着眉头道,“我且问你,那个什么赵容朗是怎么回事?” 江飞凤后颈一麻,她不大自在地低声道:“娘,您问这个干什么啊?” “你的丫鬟都跟我说了,这次是因为那个什么赵容朗,你才跟江逐月起冲突的。据说他已然订了亲……” 江二夫人就是为了问这个,所以才特地留在这里的。 江飞凤见她娘追问起来,忍不住恼道,“娘!他又没成亲,而且我见过他的未婚妻,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他的,他都是被逼的。” “他本来就该配更好的姑娘的!” 虽然知道江逐月是骗她的,可江飞凤因为心里有赵容朗,还是忍不住有了滤镜,甚至去自发地贬低柳蕊。 江二夫人听得眉头直皱,她忍不住道,“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乡下来的泥腿子,考不考的中都是问题,你现在上赶着做什么?还是个不干净的,回头说出去,难道对你的名声好听吗?” “你若是想成亲,娘给你寻摸京里更好的公子哥儿都是……” “我不!”江飞凤也是个脑生反骨的,她恼火道,“我就要他了。” “娘,您也别别劝我了,当初你跟我爹爹不也是吗?我爹爹也是个泥腿子,他比赵容朗更不如呢,他还是个有妻有子的,娘您不还是跟他在一起吗?你现在为什么要管我……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二夫人抬手给了一耳掴子。 江二夫人实在是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里气得都是红血丝,她咬牙切齿地望着她。 虽然用的力气很小,可真的打完,江二夫人心里又担心得慌,毕竟这是她头回动手打女儿,虽然收敛了力道,可手心还是滚烫滚烫的。 她想去看看女儿脸上的伤,可心里又倍感受伤,她闭了闭眼,“阿凤!你给我闭嘴!” “你给我听听,你这说的是为人女说的话吗?” 要说江二夫人此生最遗憾的事情,那就是跟自家丈夫不是相识于微末,只能后来者居上,成了个平妻。 她是什么身份,京中贵女,身份尊贵,才名远扬,成年时多少人踏破门槛来求娶她,她却偏偏看中了穷小子江峰。 对方还是有妻有子的,初始她都想过放弃,可是人世间难得遇到个心动之人,若是错过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再遇到了。 她忍着羞耻和不甘愿,低头闭眼嫁了过来,虽然是平妻,可在伦理上,她还是低了大夫人一个头的,虽然对方给的小鞋也不穿,可到底心里也是膈应的。 特别是每每看到对方生的那对儿子女,哪怕是先前生养的,后来这位大夫人也只是名存实亡,可想到曾经,她心里也是难受得很的,却又不得不闭眼接受。 这些都是她心底最深刻的伤,却不曾想,女儿居然还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她生气之余,也是倍感受伤! 这就是她疼出来的女儿吗? 江飞凤方才也是脱口而出的,她只是不满江二夫人说的那些话,条件发射的自卫罢了。 眼下看到她娘伤心,她也很是恐慌,连忙顾不得捂脸,扑过去抱住了她娘的腰,“娘,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嘴巴不好,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您罚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伤您的心了……” “您跟爹爹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夫妻……” 江二夫人见她如此,怒气略略消散,到底是亲母女,哪里会真的生气呢! 她把人搂在怀里,半晌,放开了她,缓和了情绪,重新坐了下来,“娘,都是为了你好。你爹虽然心在我身上,我也不奢求太多,但落在外头,我永远都是个横刀夺爱的二夫人,若不是我娘家背景好,怕是京中多的是捧高踩低之辈。” “我把你养得心性傲气,又略显刁蛮,总想让你多快活些,也没想着给你寻个高门大户,低嫁有我和你爹护着,你日子总是能顺心的。” “可我也断断不想让你走我的路子。” 每段婚姻每个人知道,都是冷暖自知,苦涩往肚里淹。 “他没成亲……”江飞凤急忙补充道。 “我知道。便是把他拘在你身边了,但他的心呢,有没有落到那个姑娘身上呢?”江二夫人问道。 江飞凤愣住,半晌,她低下头,想了想,半晌她抬起头道,“我不在乎。” 第1146章 寻上门 天才本站地址:[落秋中文]/最快更新!无广告! 江二夫人无奈,她很清楚自家女儿的脾性,也不准备倔下去,暂且停了嘴。 江二夫人让江飞凤继续歇息,让丫鬟们照顾好她,就自行出了门。 很快,江峰也听说了家里出事,匆匆赶了回来,只是他回来时,刚巧赶上了江二夫人刚打发了江大夫人那边派来的人。 江大夫人跟二房向来是不和的,明争暗斗多年。 虽然江逐月来府中后,就被告诫着要亲近管府邸的江二夫人,对着江大夫人也就是面子情,江大夫人对其也是不看在眼里的。 可架不住如今江逐月得罪了江二夫人,江大夫人知道实情后,也不是为了帮江逐月,纯粹是想恶心恶心江二夫人。 反正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江二夫人一定要好好地对待江逐月,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长辈得多用点心思容忍理解,而不是苛责。 可没把江二夫人给气着。 江峰回来时,就刚好赶上江二夫人气得脸颊都通红,他愣了愣,蹙眉道,“怎么了?阿凤很严重吗?” 江二夫人摇了摇头,“还成,大夫已经看过了,是受了惊罢了!再好生调养调养就成。” 倒是她旁边的丫鬟气愤地鸣不平,“大人,是大夫人那边说让太太要饶恕表小姐。表小姐故意哄骗咱家姑娘,让咱们姑娘受惊,本来就是她的错,如今倒是咱们家太太姑娘要是不原谅,就是故意苛待了她一般!”记住网址m.luqiuxw. “住口!”江二夫人呵斥了一句,“不准乱说话。” 丫鬟委屈道,“我是心疼您和姑娘……” 江峰倒是没怪她多嘴,他也知道江二夫人对待身边的丫鬟们管束有加,平日里宽容居多,故而她们才敢贸然插嘴。 他惊讶的是她说话的内容,“你们说的是江逐月……她怎么了?” 江二夫人不想多言,毕竟自家闺女毁了人家的容貌是事实,虽然是江逐月挑衅在先的,可结果到底是不好的,她也不想落人口舌。 故而她只笑了笑道,“没事。不过是姑娘家拌嘴罢了,出了点小事,这些我能应付的,后宅的事情,也免了劳你烦心的。看你面色愁绪,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江峰叹了口气,“也就是那些事儿……陛下的病情有反复,性情也暴戾了些。只怕……后面难说!” 江二夫人怔忪,她喝退了众人,低声道,“你的意思是,陛下可能会……那是不是该早做打算,扶持新王?” 如此也能混个从龙之功! 当今陛下子嗣全无,必然是要重新从藩王中选择,前些年陛下为了给皇子们造势,把藩王都赶出了安京,甚至还有削藩的举措,但近些年,陛下虽然也对藩王多有警惕,却在不曾提过削藩了。 而除却最是受陛下忌惮的燕王还在安分守己,其他王爷都或明或暗的在试探着链接着安京的官员,以其图之。 眼下,陛下若是病情加重,那这朝堂也好,安京也好,怕是这水都要浑浊了! 江峰看了眼江二夫人,摇了摇头,“眼下先看看……只是,咱们也的确要有些盘算了。这些事情你暂时不用管,只是这阵子拘着人,少在外面晃荡了。” 江二夫人明白过来,连连颔首道,“我懂了,定然不会叫家里人给你拖后腿的。你饿了么?我去叫厨房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江峰点了点头,不过他也补充了一句,“那江逐月到底是江临川托付给我的,虽然他现在不是嫡支了,但对于一些老东西而言,总是得多给两份薄面的。” “咱家若是做得太过,回头传到族里,难免就觉得咱们家冷心冷肺了。你手段温和些,回头把姑娘打发了走就是。” 江峰是不把女流之辈放在眼里的,比起江逐月,他倒是更看重江明衡一些,好歹人家能考中举人,已然是他的本事了,族里能多出几个能人小辈,对他也有好处,也能同气连枝。 江二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成,回头她伤势好转,我立刻就打发了她走。” 有江峰这句话,江二夫人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若是实在要说个亲事,她也能随便捡个人配了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当下最大的事情还是朝中陛下的病情了…… 而这边,赵宛舒也是焦头烂额,她倒是想进宫去参选看诊的,可因着她是女流,又名气不大,前往报名时,被大内侍卫给拒绝了。 无论她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为所动。 特别是看她年轻貌美,却还往宫里皇上跟前凑,还以为她是想以些特殊的手段引起皇上的注意,以图一步登天,毕竟当初赵氏皇商就出了这么一位娘娘。 所以还有人好心告知她,皇上现在病情严重,可没心思考虑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让她歇了这个心思。 赵宛舒听得是颇为无语。 他们脑袋里能不能装点正经事啊? 莫可奈何后,赵宛舒就只能找人去举荐自己了,而且不能是职位太低的,再来,就是自己可能得扮男装才行。 只是还没想到举荐人,这个档口上,倒是赵青栀那头传来了些不好的消息。 原来竟是赵家当家要回来了,赵老太太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把赵青栀强行许配给赵释帆,至于那手段且不提,但赵青栀是真的没想到赵老太太竟这般不留情面。 她原先虽然也不说是抱有多大的期待,可好歹两人是亲祖孙,是有着血缘亲情的,可赵老太太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竟然强行把她跟赵释帆关在一个屋子里。 她是被吓得六神无主,好在她在村里到底是干过多年体力活的,力气还是有得是,竟然连赵释帆都没奈何得了她,最后被她砸伤了脑袋。 这回能送出来消息,是她用身上仅有的一根金簪,托人往赵宛舒这里送了消息。 赵宛舒听得很是无奈,这赵家还真是不讲究。 不过,她也没打算一个人过去。 顾夫人邀她过府给老太太请平安脉,这本来就该是她主动前去的,毕竟先前老太太可是送了好多珍贵的东西给她,按理她也该前往道谢的。 顾老太太还是头回见赵宛舒,看她整个人明艳俏丽,眼里神光奕奕,便不由自主地喜欢,她招手道,“哎呦,这姑娘长得标致,让人见之忘俗啊!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宛舒也很主动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笑眯眯地一一回答了,“……我原就该来给您道谢的,但想着您府中繁忙,就不好前来叨扰了。您送的那些个药材,我甚是欢喜的,多谢您费心了。” “欢喜就行,那些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大用,给你这种大夫,那才是物尽其用呢!”顾老太太高兴道,“我早听说了,你医术高明,我家阿篱都是你救的,早该喊你前来叙旧的。” 几人凑在一起说了些闲话,赵宛舒便说起了来的目的,“我听说宫里找大夫,伯母先前也知道的,可我去报名,因着我是女辈,他们都不肯收我,不知道可有什么别的办法?” 顾夫人想了想,回道,“我前阵子问过我爹,他说他可以写个帖子举荐。不然,等顾牧回来,大家一起写个帖子,便是你是女流,如今皇上危机,若是前头的大夫治不成,总是不能拦着更好的不是?” 倒是顾老太太不是很赞同,“虽然知道你医术高超,但这皇家的事情最好还是少牵扯。里头的水深得很,大家盼着皇上好是不假,但同样的也有不少人不盼着的……” 虽然她点到即止,但赵宛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蹙眉道,“可是,我的未婚夫被关入大牢,我想给皇上治病,能得个恩典,叫放了他出来。皇上病了这许久,一直未曾有消息,我实在是……煎熬。” 自从萧承煜入狱后,消息闭塞后,赵宛舒实在是着急,她从来没这般惊慌过,可此刻她才知道,皇权的能力就是这样大的。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如今也有另外一个办法……” “娘!”顾夫人低声喝止。 顾老太太摇了摇头,“都是自家人,而且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赵宛舒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新皇登基,届时定会大赦天下,萧承煜自然也会被放出。 但偏生萧承煜身上还有血案…… 赵宛舒也好讲这些,她抿了抿唇,垂眸低声道,“那我能再去见见萧承煜吗?能不能让伯母再帮帮忙通融通融?” 顾夫人看了眼顾老太太,颔首道,“我到时候再回趟娘家,看看能不能再想想法子。” 赵宛舒松了口气,她刚要起身告辞,顾夫人留道,“那么着急作甚?你去跟阿篱说说话吗?留着家里吃顿饭再走。” 赵宛舒揉了揉额角,“我妹妹出了事儿,我得去见她。” “怎么回事?”闻言,顾夫人很是上心地问道。 赵宛舒想了想,便也跟顾夫人说了这桩事,不过她倒是还谨慎的没有提两家换孩子的事情,只说了赵氏皇商认了她的妹妹当干孙女,眼下却逼着人跟孙子成就好事,她妹妹现在被关起来了,她得去想法子带出来。 顾夫人向来是个暴脾气,一听到这样的丑事,当下就一拍桌案怒起,“什么?光天化日,他们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 顾老太太也是满脸不悦,“这样儿的事情,让你一个姑娘出面,到底对你名声不好,对方也会拿捏着你。我看这件事,得寻个长辈出面。” 顾夫人当下当仁不让道,“我陪同你去。” 上回顾东篱出事,就是赵宛舒出力陪同的,眼下赵宛舒这边有事,顾夫人合情合理,便是回报也不该避让。 顾老太太也没阻拦,的确由顾夫人出面是更好的,赵氏皇商便是再嚣张,对着官员家眷,总是得礼让两分,那赵宛舒把妹妹带出来时,也能更加的顺利了。 赵宛舒松了口气,她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好提,没想到顾夫人这般仗义,她顿时连忙福身道谢,“谢谢伯母……” “你我不必言谢,走,我立刻让人备马车,咱们现在就出发。你这孩子早该讲这些事情的,免得耽搁了那么多时间,走走!”顾夫人拉过她,喊了丫鬟婆子们准备。 等到她们匆匆赶到赵府时,已然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门房初始是不肯送帖子的,直到顾夫人亮出了自家的身份,为了稳妥起见,门房还是往府中送了拜帖进去。 顾牧而今调回京中,以后也是京官,而顾家在安京也是颇有威名的,更不用说顾夫人的爹还是个四品大官。 赵氏皇商便是出了个娘娘,但因着从商,府中又没出过才子官员,在这些官眷跟前到底是直不起腰的。 至少,赵太太接到了帖子后,马上就面带笑容,亲自迎了出来,态度颇为热情。 “我道今天喜鹊怎生叫了起来,原来是夫人您来了,快快请进!” 赵太太虽然在府中身份算是尊贵的,可面对着顾夫人这种真正身份贵重的,还是有差距的。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顾夫人会莫名前来,但若是对方愿意跟自家来往,她也是倍感有面子的。 顾夫人的态度很是矜持,见到赵太太也只是略略颔首,随着对方进了花厅。 赵太太一边让人看茶,再看到跟在其旁边的赵宛舒,就想起最近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顾黎两家的婚事。 她前头也是当个笑话听过的,此次看到这般突然,她瞬间就以为顾夫人想给自家女儿寻个接盘侠,毕竟三番四次的被退亲,对女方的名声不好。 而她家最近被郡主盯上,她也是着急的,但商户到底是不如寻高门贵女的,只能去寻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赵太太也看不上。 现在看到赵宛舒,就以为自己领回了顾夫人的意思,夸赞道:“这位是令千金吗?端的是气质高华啊!” 第1148章 岂不是欺人太甚?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赵老太太心中也是生气的。 她是真心实意撮合赵青栀和赵释帆的,赵青栀虽然有些排斥,但这是对双方都好的事情,她还以为赵青栀一直一声不吭的,其实是认同的。 哪里知道,昨夜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赵老太太看来,赵青栀就是不知进退,不知好歹的,特别是还对赵释帆动了手,就很是叫人生气。 本来是想给赵青栀一些苦头吃一吃,没想到她这才关了半天,儿媳妇竟然还一反常态要把人给放了,还带了人到她院子里来,就叫赵老太太很是恼火了。 她立刻把人给喊了过来。 等到赵宛舒和顾夫人几人慢慢吞吞进了正屋,赵老太太见到竟然还多了个眼生的顾夫人,眯着眼眸眨了眨,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谁?” 她已经许久不怎么出门走动了,对京中很多家眷都不怎么熟悉了,这些以往都是赵太太去交际的。 赵太太连忙道,“娘,您怎么贵人多忘事啊,这位是顾夫人啊,就是曾经邹尚书家的姑娘啊!您忘了,你曾经还跟我夸赞过的啊!” 赵老太太愣了愣,这才从记忆深处挖出这号人物,当年邹家还没坐到尚书之位的,她还曾经想过要不要去讨来当儿媳的,毕竟邹婵娟年岁也有些大了,可邹家都不等她开口就给隐晦回绝了。 而且,还愣是把姑娘留到了年岁很大才肯出嫁,她还以为低嫁肯定嫁不了好人家,没想到人家还是嫁入了陈家,虽然比不得邹家权势,却也是个官宦之后。 为此,赵老太太也没少感慨两句的。 只是没想到,如今她还能再见到邹婵娟,她扯了扯唇角道:“原来是婵娟啊,当年见你的时候,还年岁小着呢!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了啊,你家相公也外任回来了吗?” 赵老太太其实也知道些外头的事情,哪家府中若是出事,难免会成为京中的谈资,最近陈家和理阳侯府的事情也是如此。 顾夫人挑了挑眉,语气淡漠地回道,“见过老太太了。嗯,是的,快回来了!劳烦你惦记了。” 赵老太太也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冷淡,她抿了抿唇,也还算热情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来,看座。咱们也许多年没见过了,如今我腿脚不好,也不好出门应酬交际了,你来了真真儿好,咱们也聊聊天。” 赵老太太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便是顾夫人态度再不好,也不敢发脾气的。 “多谢。”说着,顾夫人看向赵宛舒,“阿宛你们也坐。” 赵宛舒扶着赵青栀缓缓坐下,给她拉了拉衣角,便坐在她的身边,赵青栀眼中都是依恋,紧紧地挨着赵宛舒不肯离开,仿佛稚鸟依赖着母亲一般。 赵宛舒略略抬起眼,对上了赵老太太不悦的眼神,上回两人的交锋并不愉快,当时赵老太太还以为赵宛舒这辈子都不敢上门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来。 但是赵老太太还是忍了忍,她闭了闭眼,勉强拉了拉嘴角,“婵娟啊,这是……” “哦,我没跟您介绍吗?这是我侄女。”顾夫人笑了笑,又看了眼赵宛舒,“我本来倒是想认她当个干女儿的,奈何人家也不同意,但是侄女也挺好的。” 顾夫人曾经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赵宛舒也的确拒绝过,故而如今顾夫人只能以侄女相称了,她其实也很乐意交好赵宛舒。 不为别的,就是赵宛舒为她家做的这些,她也是愿意庇护的。 赵老太太愣了愣,勉强道,“我倒是不曾听过的。那,那你们这次来……” “我们为何而来,难道老太太心中还是没数吗?”赵宛舒不耐烦地回了句,“我当初就已经说过,让老太太做任何事情前好歹三思而行,别一意孤行。” “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赵老太太一听赵宛舒竟然教训她,也是怒从中来,“这是我赵家的家事,与你何干?阿栀,你给我过来。” 赵青栀不肯动弹,她垂着眼眸,不肯看向赵老太太,只贴近了赵宛舒,仿佛就能从她身上汲取到能量支持。 “阿栀!” 赵青栀这回抬起了头,她望着涨红了脸的赵老太太,咬了咬牙,愤愤地回了句:“我不。” “你说什么?我可是你……你祖母,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赵老太太没想到她当众驳斥自己的面子,要知道这还有个外人在的。 赵青栀握紧了赵宛舒的手,脸上浮起嗤讽道:“你不是我的祖母,你是赵释帆的祖母。” 说来讽刺,她的亲祖母亲近的却是养孙子,而对她这个亲孙女排斥不已,却还想她言听计从,她怎么敢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实在是有些脸大的。 赵老太太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血腥气:“你这……这个白眼狼,你是非要跟我赌气是不是?” 若不是此刻还有个顾夫人在此,她可能都要把人拉下去教训教训了,如今只能勉强忍住气。 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何赵宛舒这次不是一个人来了,而是非要再带个她也不好动的人来了,为的就是故意气她的。 想到此,她狠狠地刮了眼赵宛舒。 赵宛舒挑了挑眉,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意,看到赵老太太生气,她还真就是感觉畅快啊! 该! 赵太太也觉得有些没面子,她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打圆场子道:“阿栀啊,不能这样跟祖母说话的,快跟祖母低头道个歉。便是祖母再如何不是,她最近也没亏了你的,你看府中有几个姑娘有你这样儿好的待遇的。” “便是府中正脸的庶出都没你在老太太跟前得宠的,但凡好吃好喝的,哪个不是给了你的。阿栀,你可不能这样气你祖母!” 这就是暗暗说赵青栀没规矩了。 赵青栀被她不软不重的话堵得一噎,刚要想着如何反驳,就听赵宛舒不紧不慢地回道,“这是她应得的。” “你住口!”赵老太太怕她说出更多的秘密,只能高声呵斥,以此来截断她的话,更是又惊又骇又气,怒瞪着赵宛舒。 赵宛舒挑了挑眉,一字一顿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惊怒不已,她咬牙切齿,却不好再反驳她,只能闭了闭眼回道,“你可别忘了你应承过什么!” 虽然她说得隐晦,但在场的几人都是人精,立刻就从其中猜出了两人间定然是有些猫腻的。 赵太太很是疑惑,要知道赵老太太出身也极不错的,这些年在府中也是颇为受尊敬的,上下都是捧着她的,何曾这般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过话的。 而且,看情况似乎是赵宛舒拿捏了赵老太太的把柄,这才敢如此嚣张的言论。 那么,赵老太太又有什么把柄能被人拿捏住呢?要知道,在之前,她都不曾见过赵宛舒的。 而且,赵老太太这样精明的人,又如何会被人轻易拿捏? 突然她就想到了赵青栀,她的目光投过去,之前她可从没听过老太太有几个好姐妹的,如今却到了非要把人认入名下当亲眷的。 甚至昨夜赵青栀勾引赵释帆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还有些蹊跷,但偏生无论是儿子还是丈夫都不让她怪罪赵青栀,只说是儿子不小心误闯了空门才导致受伤的…… 当时赵老太太也生气,还处罚了赵青栀,现在听着对话,似乎里面还有隐情…… 赵太太把所有的线索牵连了大半天,却还是没对上,总觉得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不然就无法解释婆婆和相公儿子的行为了。 “母亲,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闭嘴!”赵老太太见她还添乱,只怒喝了一句瞪回去。 赵宛舒云淡风轻的扬了扬眉,然后语气冷淡地回道,“我是应承了,但我可没应承您这般龌龊的手段。但凡是正常人,也不敢这样欺辱人的。您瞧瞧你,还配说这句话吗?” “我现在告诉你,阿栀我要带走了。” “不行!”赵老太太很是着急地反驳,马上入冬,在外的做生意的当家赵老爷子就要回来了,她必须在他回来前,把事情给办妥当了。 若是现在人被赵宛舒带走了,那她准备了那么久的事情岂不是要打水漂了吗? 还有郡主那边也是虎视眈眈的,赵释帆必须跟赵青栀尽快成亲。 “为何不行?”赵太太也有些奇怪,“娘,这不是阿栀的姐姐吗?她在咱们府中住得不高兴,既然姐姐来,她陪同一二也是有道理的,也好转换转换心情。” 赵太太倒是巴不得赵青栀离开,且不提先前丈夫非要让赵青栀拜入她名下的行为,而今光是赵青栀明明都是赵家女了,却还敢有这些勾引行径,可见是个品行恶劣的,还是赶紧打发了走才是正经。 不然,回头岂不是带坏了自己的名声。 要知道传出去,那就成了坏伦理纲常,他们赵家名声肯定得毁于一旦的,便是商户也没有这样不讲究的道理。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赵老太太也是恼羞成怒,见儿媳妇这时候还拉扯自己的后腿,她恼火道,“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赵太太何曾被这样当众呵斥过,也是被驳了面子,一时脸上青白交加,隐忍住才没有拂袖而去。 倒是赵宛舒见了这副模样,挑了挑眉,她冷冷淡淡地回道,“阿栀并非没有家,她不需要在你们这府邸这些苦,你们做下这些龌龊事,还有什么脸面挽留,难道非要捅出去,老太太才甘心?” “你这是威胁我?”老太太咬牙切齿。 “随您怎么理解,我只是替我妹妹打抱不平。”赵宛舒面色冷凝了下来,“我好好的妹妹被你莫名其妙接回来,本来活泼开朗的姑娘,现在你瞧瞧给折磨成什么模样了?” “也就只有你敢做出让亲孙子去欺负干孙女的违背伦理纲常的丑事来,却还有脸把人给关起来。照我说,赵释帆才是真正该给被关起来教训的!” 顾夫人听得瞠目结舌。 “你胡说什么?” 而不等赵老太太大怒,倒是赵太太第一个听不下去了,她最是看不得儿子的名声受损,如今见赵宛舒把事情都推到儿子头上,她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赵宛舒怒目而视。 “分明是这个小……这个小姑娘为了留在我赵家,想方设法勾搭我儿子。昨日她甚至还……实是可恶得紧!” 想到昨夜儿子不过是喝了酒闯了空门,这个小姑娘竟然勾引不成还故意弄伤儿子,然后尖叫连连引来府中的人,就为了坐实入门的事实。 她们赵家哪里亏欠了她,都认了她当赵家女,该给她的也没少,她却这般贪心不足,还想当嫡出儿媳。 这是赵太太绝对不允许的。 “我没有……昨晚明明是赵释帆想,想……”赵青栀也听不下去了,她站起来反驳道。 “混账,我儿子房中什么漂亮丫鬟没有,至于看上你个黄毛丫头不成?你便是说谎也好歹过个腹稿!”赵太太现在全然忘了要维护儿子名声,前头才跟顾夫人说要过儿子房中除了通人事有个通房以外什么都没有的话了。 她激动道,“我们留你在府中,是看你可怜,结果你倒是好,还生出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当我不知道吗?” “你——”赵青栀讲起这些事情到底是落下风的,再来,她总不能说出那个秘密,一时间气得脸都涨红了,泪珠子都在眼里打转。 赵宛舒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重新坐了下来,她脸上也不见惊怒,而是转向赵老太太,“为什么?这句话不是该问问你们的老太太吗?还是说,要我亲自来说出口的。” “住口!”赵老太太连忙阻止,“你可是发过誓的!你断然不能食言!” “可我发誓可没说过,你们耍手段,我还得隐忍守誓言的!不然,岂不是欺人太甚!” 第1150章 离开赵府 :[] 赵释帆并非不知道分寸的人,见赵老太太开口,他也没有丝毫扭捏,走了过来,朝着赵青栀拱手作揖,结结实实地躬身行礼,道了个歉。 “阿栀妹妹,昨夜是我孟浪唐突了你,都怪我认错了人,是我的过错。还请妹妹莫要往心里去,原谅则个,便是让我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赵青栀见到他,脸色就变得格外难看,她别开了脸,甚至都不愿意做个面子情。 她才不信赵家人的鬼话连篇呢! 赵释帆见她这般不识抬举,心里也有些着恼的,不过他也没刻意地说什么,而是继续道,“我知道坏了妹妹的名声,我愿意娶妹妹,以此……” “哟,你还委屈上了。谁稀得你的娶不成!”赵宛舒听他竟然还有脸讲这些,不由气恼,“我告诉你,便是我妹妹一辈子不嫁,我也愿意养她一辈子。断然不需要旁人的怜悯和稀罕!” 赵释帆额头青筋蹦跳了下,他跟赵宛舒仿佛是天生不对盘,从第一面起,他就跟赵宛舒起了冲突,如今更是,每每见着,他就很是反感赵宛舒这种一点都不贤良淑德,温柔文雅的姑娘。 她浑身就跟长了刺儿一样,叫人沾一下就扎手,实是叫人厌恶。 赵释帆更喜欢那种体贴温顺的姑娘,便是从前的赵青栀也变成了如今讨人厌的模样。 这一切,在赵释帆看来,都是赵宛舒教导的错误。 “这跟你有何关系?我是跟阿栀妹妹说话,又并非你。你又不是她的亲姐姐,凭什么给她做主,她哪里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记住网址m.4zw. 赵青栀见他言语攻击赵宛舒便不乐意了,她板着脸道,“阿宛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她自然是能给我做主的,我也只愿意听阿宛姐姐的,关你屁事!” 赵释帆:“……” 这人怕是有什么毛病吧! 他分明是为她好,结果她倒还是,竟然还惦记着这种人! 赵宛舒也懒得搭理赵释帆,她冷冷淡淡道:“这歉意我们接收了,但是,昨日的事情,希望我们不会再外头听到任何风声,但凡听到些许,那你们也就别怪我们不信守诺言了。” “我想,你们应该做得到的,是吧?” 赵释帆听出她话语里的威胁,昨夜的事情其实在府内是有些风声的,只是如今也只能想方设法给府邸上下的人封口了,便是传给旁人了,也得堵口。 只是这样一来,也是个大工程。 但在场几人也知道,若是不照做,赵宛舒怕是真的能抖出来所有的秘密。 赵老太太也好,赵释帆也好,都不禁咬了咬牙。 这种被他人捏住命脉的行为真的很不好受。 何况还是被赵宛舒这种毫无能耐的农女! 虽然赵释帆早就有预料这一天,可真正到了这一天,也实是让他恼火不已。 赵太太倒是有话想说,但赵释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郑重应道,“这是自然!但也希望,你们不要叫我失望!” “彼此彼此吧!” 如此一来,赵宛舒也懒得留下,她拉着赵青栀起来,便跟顾夫人一道告辞,快步离开了赵府。 眼看着赵宛舒几人离开,赵太太心中又是生气又是疑惑,她也没顾上去送顾夫人,而是扭过头看向赵释帆和赵老太太,眼底都是不解,“娘,阿帆,你们是有什么事情瞒我了?” 不然,以赵老太太的个性,不可能被个黄毛丫头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定然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了。 赵老太太也是颇为烦躁,她捏了捏指尖的核桃串儿,“没什么事。你若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跟阿帆说两句。” “娘,我嫁入赵家多年了,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方才那丫头分明是有恃无恐的,你们到底是落了什么把柄给她!?”赵太太却没那么好糊弄。 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这些日子里,不管是丈夫也好,还是儿子也好,他们都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一问就是不肯吭声,就是女儿也跟她提过。 直到今日,她觉得自己仿佛摸到了真相的一角了。 但是,赵老太太也很清楚,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是断然不会再增加风险,更何况赵太太到底是外姓人,不是跟她一条心的。 故而,她脸一跨,神色凝重道,“我早说过,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且先回去,若是有事,自然是会与你讲的。来人,送太太回去!” 立刻就有嬷嬷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比了个手势送赵太太。 赵释帆见赵太太脸色难看,他也上前扶住了他娘,“娘,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与那赵宛舒有些龃龉,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您担心的。” “您近来不是总身体不适嘛?还是得好生休息休息的,改日儿子去寻两个神医来来。” 赵释帆如此这般哄了两句,这才把赵太太哄得欢喜了些,离开了。 等他回来时,就见赵老太太面色很是难看,屋内的婆子丫头都给打发了个干净,赵释帆叹了口气,走上前来,“祖母。” 赵老太太冷冷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我们得想个办法,必须早点把这个隐患除掉。” 赵释帆愣了愣,领回出她话语里的意思,他眨了眨眼,很是惊讶道,“祖母,您的意思是……要把赵宛舒,赵青栀她们给……” 他在脖颈间比划了个“咔嚓”的手势。 赵老太太蹙了蹙眉头,“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赵释帆想起赵宛舒等人如今的嚣张,心里也是倍感烦躁,他摇了摇头,“这件事当初是处理得不够干净……” 他初始哪里想到赵青栀等人会如此的不听话,当初明明个个都乖巧如鹌鹑,本以为是能牢牢捏死在手里当个傀儡的。 哪里想到会有今日的烦恼! 他问道,“祖母既然提出这样的办法,想来也是心有成竹了吧?” 赵老太太觑了他一眼,“倒也算不得上。趁着最近安京里外来人口多,到处都乱糟糟得很,你跟你爹说一声,寻些靠谱的杀手,在她们离开前把人杀了。” “眼下到处都是学子和一些来往的难民,城里而今摩擦也不少,加之宫里也乱得很,便是人出事了,京兆尹也没功夫管那么多事的,寻不到凶手,便会早早结案了。” 顿了顿,她想起顾夫人,又连忙补充了句,“记住,要靠谱的人。最好做完后,立刻就把人给送走,也不要落下什么把柄。” 赵释帆神色严肃地颔首,“是,祖母,我明白了,晚些我便跟爹说。” “对了,最近记得找人盯住她们府中,看看她可有跟什么人接触,后面也好排查。”赵老太太嘱咐道,最后,她摆了摆手,一脸疲惫道,“你昨日也累了一夜,先回去好好休息,把伤给养好了。” “我刚得你姑姑的消息,如今陛下病重,后面情况也难说,长公主都去宫里陪同了,估计最近郡主也没功夫来骚扰你了。” “如此,也给咱们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只要郡主不逼婚,倒是也不必这般着急了。 “是。”赵释帆颔首应着。 赵老太太无奈地嘟囔道,“一个不中用,那就再换一个更好的。你不是托人打听过嘛,赵青栀上头那个叫赵青桃的是个性子绵软的,回头寻个办法,把人接回安京,把她娶进府邸做替代也行。” 赵老太太看重赵青栀,是因为她跟着赵二湖,但现在既然得知她上头还有个岁数更大的姐姐,性格又没啥主见,还温柔体贴,那自然就是更好的选择了。 再不济,赵青栀下头还有个小妹妹赵青杏,养一养回头便是纳了当二房也行,只要能生下“赵”家的正统血脉,赵老太太都不在意其他了。 可以说,赵青栀不是唯一的选择后,赵老太太就再也不想容忍了,故而把人灭口就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赵释帆的想法也与她如出一辙,他当初是真没想太多,后来赵老太太愿意支持他们父子,唯一的要求只是让他娶个赵家女,不过是个女人,他也不挑剔,反正回头如果有真正想娶的,便纳回府就是了。 男人嘛,三妻四妾是正常的。 赵释帆:“我都听您的。” 两人又说了两句,赵释帆见赵老太太神色不济,便主动起身告辞了。 他昨天被赵青栀用花瓶砸伤了头,现在头还隐隐作疼,眼前发昏,现在也只想回去躺着歇息了。 不过,想到这回不用再隐忍,而是能报仇了,他也是心中很是开怀。 ………… 赵宛舒先跟顾夫人道了谢,今日若不是顾夫人来给她撑腰鼓气,赵家怕是不会这般轻松地放了她们离开。 顾夫人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跟我还那么客气干嘛!你若是真的想谢谢我,那就得空来我家多走动走动,回头啊再多花些功夫做做美容丸。我家老太太前儿个也吃了几丸,也在惦记着呢!” “还说,若是你缺什么材料,那就尽管说,我们自给你送来的。” 赵宛舒有些心虚,她这阵子太多事情忙了,竟然也没惦记着做药,不只是顾夫人催促,就是镇上药堂也来信件,催她赶紧多做一些。 普通的药丸子,赵宛舒也给了方子,自然是有找来的药师做的,但特殊功效的,也只能用灵水了,那就只能由她来安排了。 她摸了摸鼻尖,赔笑道,“那,那我尽量的。回头出炉了,我定然第一时间送来的。” “那敢情好,我可等着了。”顾夫人满意极了。 她自从用过赵宛舒的美容丸,这皮肤都比往日里白皙细腻,明明都三十多,将近四十的人了,看起来皮肤还是光滑柔嫩的,哪怕她为了婚礼操劳了许久,却丝毫不必旁人差。 就是她娘家几个嫂子都感慨。 女人嘛,谁会不爱美呢! 眼下有机会得到赵宛舒的许诺,顾夫人可不得把握机会。 比起旁的感激,顾夫人可就最稀罕这个了。 等到送走了顾夫人,赵宛舒就领着赵青栀回柳宅。 赵青栀颇有些忐忑,她舔了舔唇角,不安道,“阿宛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啊?” 她也看出刚才赵宛舒要还那位顾夫人人情,如今还要跟着去住旁人的房子,她很是过意不去。 赵宛舒探手捏了捏她的手指,“你是我的亲妹妹,如何会是麻烦呢?那位顾夫人,本来就是我客人,不管今日她去是不去,我都得给她送药的。” “而且,她前头觉得欠了我人情,如今让她帮个忙,她心中的负担也能轻一些。” “至于住的地方,如今我是住在柳府。哦,对了,我没跟你讲过吗?柳蕊如今是我未来二嫂,我们本来就算手帕交,而且她素来性子好,是个爱热闹的。你过去,她怕是会更高兴的,所以你也别太担心了。” 听了赵宛舒的宽慰,赵青栀心口的忐忑这才稍缓了些许。 等到见到热情的柳蕊时,赵青栀最后一丝不安也散了去。 柳蕊见了赵青栀很是高兴,“那可敢情好,以后又多了个姐妹一起出去玩儿。我给你收拾了间房,就住在西厢,跟阿宛住的地方也不算远。” “回头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就是,我再给你安排。”柳蕊领着她到了房间说道。 赵青栀见房内该有的都有,急忙道谢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谢谢阿蕊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言谢。”柳蕊也不多打扰她,笑眯眯道,“你今日也是累了吧,你先歇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到柳蕊离开,赵青栀这才松了口气,她望了眼屋内低调典雅的摆设,揉了揉额角,慢慢走到了床边,躺了下来。 床上的被褥散发着温暖又好闻的气息,她忍不住把脸埋了进去。 离开了赵府,精神不再紧绷,赵青栀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1151章 我们成亲吧!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赵容朗回来时,就看到赵宛舒正在厨房里忙活,他从赵荣康这里得知赵青栀回来了,他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 “阿栀?她怎么……” 赵容朗虽然从赵宛舒嘴里得知赵青栀回来了,但是他其实回去的时间不多,当初换了孩子的事情,家里知道的人不算多。 赵容朗也是零星知道了两嘴,但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如今看到赵青栀从赵府回来,如何不感到愕然的。 赵荣康是对此一无所知的,他眨了眨眼,不解道,“二哥哥,你不想见到阿栀姐吗?我跟你说,阿栀姐现在变化可大了,她变得可好看了,就是我看她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眼睛里也都是疲惫……” 说到这,他挠了挠脑袋,“但是姐姐不让我多问,只让我去读书写字……” “你是该读书写字了。自从你来了安京了,可是松懈了不少,回头看你回去能不能跟上进程!”赵容朗戳了戳他的额头,“仔细你的夫子回头罚你。” 赵荣康捂着被戳疼的额头,眼珠子滴溜溜转,“我有好好学习的啊!只是,我也,我也是担心小光啊!以前有他跟我一起读书,我们两个倒是都挺好的……如今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读书怪没有意思的! 赵容朗眯了眯眼,“怎么了,一个人读书就不行了?我从前可都是一个人看书学习的。读书这条路,从来都是这样,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你,你只能自己慢慢前行和努力,忍受着漫漫长夜和孤单,如此才能有所成。” “也不是说只是读书,任何一条路都是这样的。小康,你得明白这一点,才能走得更远,懂不懂?” 赵荣康垂着小脑袋,低声应道,“我,我懂了。” “不,你还不懂。等你真正懂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说出这种话了。”赵容朗摇了摇头,倒是也没再揪着他不放,推了推他,“好了,去读书吧!我还有事。” 赵荣康也不敢再多待,生怕等会又挨骂,连忙拔腿就跑了,期间头也不敢回。 赵容朗见此颇为无语。 他从前还觉得赵荣康还是个懂事的孩子,至少他赚钱做事上都颇有干劲儿,哪知道他读书竟是这般艰难了。 赵容朗转身就去了厨房,赵宛舒正在煲药膳,近来她看赵青栀整个人气色极差,就想给她煲点补血益气的药膳,让她好生补一补。 赵容朗去的时候,赵宛舒蹲在小炉子前扇风,见到他过来,她挑了挑眉头,“二哥,你怎么来了?” 赵容朗拿着手里的信件摇了摇,“喏,给你送信的。今天刚拿到了柳家送来的信件,老师分别给咱们都写了一封,这封是你的。” 赵宛舒闻言,连忙放下小扇子,颠颠儿跑了过来,“是给我的吗?快快,给我瞧瞧。” 她连忙去接过信封,快速撕开了开,拿出了里面的信件,就开始看了起来。 柳庆云在里面说他已经启程出发,也给了其他在安京的师兄弟们送了信件,希望他们能够帮一帮忙,一切等他来了安京后再商议。 赵宛舒愣了愣,“以信件的速度,再有十几天,柳先生应该就要到安京了啊!” 赵容朗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是中途换了水路,应该会更快一些。” “水路辛苦,柳先生为了阿煜也是颇废了心思的。”赵宛舒喃喃道。 “毕竟是老师的学生,自然是该尽心力的。”赵容朗回道,然后他就又提了嘴,“阿栀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在赵家发生了什么?” 赵宛舒闻言,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件事也不大好说……反正就是阿栀以后不会再去赵府了,她过阵子应该会选择回燕北城的。” 对于赵青栀而言,在赵府的这段时间并非什么好的回忆,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熟悉的燕北城,找回曾经的自己。 现在在安京的一切,对于她而言,就跟噩梦一样。 而且,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 赵容朗见她不愿多讲,只是挑了挑眉,“……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你记得跟我说。” 虽然妹妹们有了秘密,但赵容朗却也没打算追根究底的。 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乐园。 “这个是自然的。说起来这个,殿试的时间是不是要往后拖一拖了?”赵宛舒问道。 如今圣上病重,怕是无法再主持科考了。 “是的。照如今的形势,便是要殿试,应该是也是监国出面了。现在的监国是当今皇后。”赵容朗也出去打听过一些消息,“再过阵子,也该是出名次的时候了,至于殿试点将,怕是也轮不上我吧!” 赵容朗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科考群星荟萃,他哪里轮得到前三甲,能入二甲行列都是三生有幸,祖峰冒青烟了。 赵宛舒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可不像是我二哥说的话啊!二哥自信些,便是当了不了前三甲,咱们能考个名次,也能衣锦还乡了。” 要知道能考到安京,已经是个很棒了。 赵宛舒倒是从没盼着赵容朗成为个大状元,她家条件前期也没那么好,赵容朗读书时间短,却能够初期下场就取得如今的成就,已然是超出太多太多人了。 不然何至于连柳庆云都这般欣赏呢! 赵容朗笑了笑,“我尽力。” “到时候揭榜,我们要跟着二哥你一道去!”赵宛舒连忙道。 “好。” 反正揭榜日,到处都是人,几乎在此的学子,怕是个个都是全家出动的。 赵宛舒眨了眨眼,开玩笑道,“那二哥届时可少打扮,仔细旁人看到二哥金榜题名,又俊俏出挑,届时把你榜下捉婿了,阿蕊就该生气了咯!” 赵容朗瞪了她一眼,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我可高兴了!你啊,就尽说这些没着调的,回头得让阿煜管一管你。” 在赵宛舒的喊疼声中,他松开了手,眉头又笼了些忧愁,“但是最近阿蕊都不怎么搭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赵宛舒揉了揉脸颊,“我先前让你与她多说说话,解释解释,你可都解释清楚了?” “解释什么?”赵容朗不解。 “当然是解释你跟江飞凤没有关系的事情啊!”赵宛舒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根本就没去解释吧?” 赵容朗颇为无语,他蹙了蹙眉头道,“我本来就跟江飞凤毫无干系啊。” “二哥,你看看你,你这样瞧着根本就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也亏得是阿蕊,换了旁的姑娘,怕是都能被你气死了去!不,阿蕊也要被你气晕了!”赵宛舒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二哥,你说你,读书你在行,平时干啥你都行,为什么就这点男女之事上,你就那么含糊呢!” 赵容朗被她说得满脑袋糊涂,“阿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难道有哪里做得不到位吗?” “你哪里都做得不到位好吗?”赵宛舒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胸口,“你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在感情中,什么最重要吗?” 赵容朗眨了眨眼,试探地回道,“夫君……” “错,是安全感。”赵宛舒回答道。 “阿蕊欢喜你,想跟你成为夫妻,共度余生。但是,同时她也有些不自信,她怕你不是自愿的,只是想要报恩,或者是不得已的妥协……” “停。”赵容朗比了个手势,表情严肃了起来,“等等,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愿意娶阿蕊,自然是因为她有她的优秀美好之处,我喜欢跟她在一处。” 赵容朗从小虽然生在乡下,但是他经历过太多事情,他更想找个心思单纯,可爱温柔的女孩子,而柳蕊恰好也是这样的女孩子。 而在两人的接触中,赵容朗看到了她身上更多美好的品质,他其实觉得跟这样的人能够一辈子,真的很好很好。 “但是阿蕊不知道啊。”赵宛舒回道。 “二哥,感情跟读书不同,你读书藏拙也好,张扬也罢,都没人说你,但是感情不同,感情是排他性的。”赵宛舒慢慢道,“你若是喜欢阿蕊,就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知道,你们这段感情是双向的奔赴,而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敏感不安,你就给出自己的态度。而不是任由她在旁边猜测,然后让他人去钻空子。” “江飞凤张扬而热烈,她跟阿蕊的谨慎卑微是不同的。” 赵容朗愣了愣,这还是头回有人跟他讲起感情的问题,在他的想法里,感情就跟读书没什么区别,说了就去做。 他本来是打算等到揭榜后,就跟柳家提亲的,这也是早期跟柳家说好的。 可是如今他跟柳蕊的感情出现了些变动,而柳蕊也不愿意跟他多交流,这就导致他很是苦手。 如今听到赵宛舒这般说,他才有些恍然,“你是让我去告诉阿蕊,我不会娶江飞凤,而是想娶她?” 赵宛舒颇为无语,她摁了摁跳动的额角,没忍住吐槽了句,“二哥,我以为你的策论是做得很好的,理解能力也是很棒的。” 赵容朗眨了眨眼。 “我是让你知道,你想娶阿蕊,是因为喜欢她,而不是什么其他原因。”赵宛舒重重道,“明白吗?还是说你有其他喜欢的人?” “没有。”赵容朗回得斩钉截铁。 “那不就结了吗!”赵宛舒推了推他,“快去吧!别在我这耽搁了,你不是还有信要给阿蕊吗?” 柳家也寄了封信给柳蕊,赵宛舒也瞧见了赵容朗手里的信封。 赵容朗挠了挠头,拧着眉头慢慢离开了。 赵宛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这二哥啊,读书上面是一点就通,但是感情上就有些迟钝的,这点就不同于她大哥那么干脆利落,行动积极,通透得很。 他这性子,若是不吃点感情的苦,都对不起人呢! 赵容朗捏着信封走了一路,中途见到了柳蕊的丫鬟,这才问到了她的行踪,一路找到了院子里。 柳蕊正在缝制衣裳,见到他进来,连忙把手里的针线给放下,又把衣服藏了藏,赵容朗愣了愣,“这是做女红呢?” 柳蕊垂着头,低声应道,“嗯,近来天冷了,我想给我爹娘都缝制两件衣裳……以尽心意。” 她从来没离开家里那么久过,也甚是想念爹娘,特别是最近。 所以,她就去买了两匹布,想给她爹娘缝制两件外衣,以作孝心。 “你,你怎么来了?” 赵容朗这才想起来,把手里的信件拿了出来,“这个,是你爹娘寄来的,我给你送来了。” “谢谢。” 柳蕊接过信件,她刚要打开,见赵容朗并没有离去,动作一顿,低声道,“你,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赵容朗听出了她的逐客令,想起赵宛舒那些话,他这回当做没听懂里面的深意,走到桌边坐下,咳嗽了一声,“我走了一天,喉咙有些干了……想在你这里讨杯水喝。” 柳蕊一听甚是心疼,连忙倒了温热的茶水给他,“出去走动也别舍不得花钱,该吃吃喝喝的时候也别省着。快喝点!” 赵容朗听着她话语里的关怀,心中一暖,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阿蕊。我真的很开心你能够关心我……” 柳蕊动作一顿,差点茶水就倒了出来,幸亏赵容朗给端稳了。 她脸颊爆红,慌慌张张地想缩回手,“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让她好生害羞! 赵容朗抬起头,慢慢地打量着她,轻轻道,“我来,其实是有些话跟你说的。” 柳蕊咬了咬唇角,她眼睫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脆弱又破碎,“你,你想说什么?” 她很害怕从他嘴里听到午夜梦回里的噩言。 可却又知道无法逃避。 赵容朗一字一顿地缓缓道,“我们成亲吧!” “什么?”柳蕊一脸愕然,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来,瞪圆了眼望着赵容朗。 第1153章 回来了 天才本站地址:[]/最快更新!! 之后的几天,赵容朗没有再跟柳蕊多亲近了,便是打了照面,也并不说话,而是转身就避让开。 见此,柳蕊越发恐慌了。 她开始的确是因为自卑,隐隐约约的不敢再继续婚约,可当赵容朗真的不搭理她后,她心中慌张的同时也是倍感委屈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午夜梦回,想起赵容朗的态度,她就感觉很是难受,只能默默垂泪到天明。 赵宛舒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问题,她倒是私下去问过赵容朗是什么意思,对此赵容朗让她不要多管,他自然有分寸。 赵宛舒是知道赵容朗做事向来有主张,所以问了一回,见他胸有成竹,她便也没多插手,毕竟这是他们情侣间的事情,轮不到她来置喙。 故而,赵宛舒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她重新制了一批美容丸,这是用来感激顾夫人的。 至于赵青栀来了后,脸上的笑容倒是多了不少,再了没了先前的死气沉沉,她也很喜欢帮着赵宛舒晾晒药材,已经帮着她磨粉做药丸。 赵青栀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她不再是需要在赵府那般,日日里看着其他人的眼色过日子了。 赵容朗每日里都很忙,赵荣康则是要读书,她现在能凑在一起的也就是跟赵宛舒了,每日里跟进跟出的,就像是个小尾巴。 赵宛舒倒是也没制止她,偶尔也会指使她干一些活儿。 不过,赵宛舒还没等来顾夫人那边可否能够入宫看诊的消息,倒是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萧承煜。 他是在一天夜里敲响柳府的大门的,初始门房还以为遇到了危险,直到萧承煜自报了身份,门房拿不准主意,匆忙去找了柳蕊。 当时因着天冷,柳蕊正在蔫蔫的缝制衣裳,赵青栀帮着打下手,倒是赵宛舒在翻看医书,边往脚边的脚炉里扔板栗烤。 屋内暖意融融,让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有些犯困了。 赵宛舒刚要起身回房休息,就听到门房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姑娘,姑娘,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姑娘的哥哥……” “哥哥?”柳蕊一时有些发愣,“哪里来的哥哥?” 她家如今只有她一个独女啊! 门房挠了挠头,“他说他叫做萧承煜,是姑娘的……” 赵宛舒闻言,满脸愕然,她反手抓住了门房的胳膊,“你方才说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萧,萧承煜啊……”门房吓了一跳,还是规规矩矩地回道。 “阿煜,阿煜他……他回来了?”赵宛舒甚至震惊,当朝还没大赦,他怎么会突然出来了呢? 莫非是越狱? 柳蕊也是满脸迷糊,“阿煜哥,他怎么那么突然?真的是他吗?” 赵宛舒也没等门房回答了,她快步就往外跑,一路奔到了大门口,见到了站在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下来。 “阿煜,是你吗?” 在明月之下,萧承煜脸上的笑容都被隐在了阴影里,他勾了勾唇角,轻轻笑着应道,“嗯,是我。” 得到了回应,赵宛舒忍不住抿住了唇角,她再也耐不住,朝着他扑了过去。 萧承煜张开手,把她牢牢接住,拢在了怀里,鼻尖都是她清苦的药香。 赵宛舒紧紧地抱住了他,感受到温暖的气息,终于有了些许实质感。 是萧承煜。 他真的回来了! “阿煜!” “嗯,我在。” “阿煜。” “在的。” 她一遍遍的想确认他的存在,萧承煜也很是温柔地附和着。 他知道,这次的事情,肯定是吓到了赵宛舒。 此时,柳蕊几人也急匆匆地从府内追了出来,见到月光下拥抱的两人,柳蕊和赵青栀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能背过身去,捂住了脸。 柳蕊瓮声瓮气道,“是,是阿煜哥吗?” “是我,阿蕊,你可还好?”萧承煜回道。 “我挺好的。阿煜哥,你呢?” 赵宛舒从萧承煜怀里退了出来,抬头打量了他两眼,又捏了捏他微冷的指尖,“是瘦了些许。” 想必是在监狱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关系。 萧承煜回道,“我挺好的。” 赵宛舒却不相信,她望了他一眼,“走,先进府。你吃饭了吗?” 柳蕊也连忙应道,“是啊,外头冷,咱们先进去。阿煜哥是不是要沐浴?我这就喊厨房重新去准备。” 说完,就簇拥着萧承煜先进了府邸,府中瞬间也忙碌了起来。 门房歪头看了眼,挠了挠头,嘀咕道,“所以,真的是姑娘的哥哥啊!我咋瞧着像是赵姑娘的情哥哥呢?不过也是的,姑娘跟赵姑娘的哥哥是一对儿,那赵姑娘跟姑娘的哥哥也成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有些被绕晕了,便只能去关门。 管厨房的几个人都被喊起来,又是烧水又是准备饭食,萧承煜选择了先去沐浴。 他向来喜干净,这回在监狱里关了那么久,还真是腌入味儿了,所以出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沐浴更衣了。 沐浴的水都换了两桶,他才勉勉强强地擦水换衣。 赵容朗听说萧承煜出来后,也是非常高兴的,就是往沐浴间送水的都是他,给萧承煜搓背的也是他。 期间,萧承煜见他这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由问了句:“秋闱已经结束了吧?名次可出来否?” 萧承煜跟柳蕊是情同兄妹的,在赵容朗眼中,自然也是相当于大舅哥角色。 说起来,两人关系也格外复杂,算是各自为大舅子,只是赵容朗是个亲小舅子,而萧承煜算是个表大舅哥了。 所以,两人倒是也没互相为难,相处得也很是融洽的。 赵容朗闻言,顿了顿,回道,“结束了,名次得再多等些日子。好似是圣上病重,需要耽搁些许日子,不然早就该出榜了。” 萧承煜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蹙了蹙眉头,“圣上病重?什么时候的事情?” “中秋后吧!” 萧承煜眸色微微一沉,这回他也没什么心思泡澡了,他站起身道,“好了,我洗好了。” 赵容朗给他拿来了衣裳,家中没有他的衣服,所以他穿的是跟赵容朗的衣裳,只是他比赵容朗要高一些,所以同样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便短了一小节。 好在,也不是太碍事,萧承煜也不在意。 说起来,两人气质迥异,一样的衣裳穿在萧承煜身上,倒是多了几分凛冽寒凉的气息。 等到沐浴后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因为考虑到是夜里,又想着萧承煜许久不曾正常进食,所以赵宛舒让厨房准备的是山药清粥,还有两道青菜。 赵宛舒看了眼萧承煜还在滴水的头发,不禁拧眉,“怎生不把头发绞干了再出来。这北地的夜里多冷啊,仔细回头风邪入体了。” 安京地处北都,虽然如今只是九月,白日里还算正常的温度,但到了夜里实在是冷得很,女孩子体寒的都开始抱暖水壶了。 现在赵宛舒几个就是在围炉烤火做针线活呢! 萧承煜火气旺,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摸了摸湿漉漉的发丝,“擦过了。” 只是他没多少耐心,就随便擦了擦。 赵宛舒蹙了蹙眉头,桑枝倒是立刻去拿了干净的毛巾过来,她接了过来,把萧承煜摁着坐下,“你先吃饭,我给你擦,等会在火炉前烘一烘,不然若是这样睡觉,头肯定是会疼的。” 柳蕊和赵青栀见此,倒是也不多留了,特别是看萧承煜现在精神头也挺好的,她们也不在这凑热闹了,纷纷起身告辞回去睡觉了。 赵容朗虽然也有些话想问,不过后面多的是机会,眼下还是让两人先单独处一处吧! 他也主动离开了。 桑枝则是去给萧承煜准备房间了,柳家的住处不算大,但还是有空房间的,刚才她们就商量过,把人安置在赵容朗隔壁的房间,离女眷的房间有些距离。 一时间,众人一哄而散,室内就只余下赵宛舒和萧承煜。 昏黄的烛光下,萧承煜低头吃着热腾腾的粥,头顶是赵宛舒轻手轻脚地给他擦拭头发,一切都是宁静而温馨的。 萧承煜只觉得心口瞬间都软和了许多。 赵宛舒边擦头发,边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世子呢?” “不清楚。你当时送完饭后,我们就被单独关押了,我当时把你给我的药都给他了,想来应该是不会有事吧!”萧承煜蹙着眉头回道,“我在被关了几日后,就在今夜突然被释放了。” “为什么会放你?当时没有说吗?”赵宛舒好奇道。 萧承煜摇了摇头,“没有说。只是说,是上头的命令。但圣上病重,想来不是这位……眼下朝廷动荡,我也猜不准……” 赵宛舒顿了顿,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当时我太着急,不但给燕王府传了消息,还给柳先生他们也写了信。” “前些日子我就收到了柳先生他们的回信,说是会想办法了,而且算算日子,他们应该也快到安京了。是不是他们给曾经的同僚写过信求情?” 萧承煜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得等老师他们到了再说。” 他其实并不想惊动柳庆云他们,毕竟他们好不容易离开了安京,如今却为了他再重新入京,实在是……他的过错! 只是,他也清楚,当时那种情况下,赵宛舒能求助的人实在是有限,能想到柳庆云也是不出他所料的。 再来,有些事情,总是得了结的。 所以,他没有再多言了。 吃过饭后,萧承煜左右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半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怎么不见小光呢?” 要知道萧韶光就是个小跟屁虫,这般久没见过萧承煜,按照他的性格,便是躺在床上,此刻都该跳起来冲出来跟哥哥亲相亲相了。 这般安静实在是出人意料的。 赵宛舒闻言,动作一滞,她收起了毛巾,略略地抬眼,舔了舔唇角,尴尬道,“阿煜,我有件事是该跟你说的。” 萧承煜凝眉,心中已然有了些预感,却还是应声道,“嗯,你说,我听着!” “我们上次去堇山寺上香时,遇见了小光的亲娘曹夫人。她把小光回去了!”赵宛舒轻声道,“当时小光受了伤,我看曹夫人似乎有些情绪激动,我怕纠缠下去再出什么变故,就只能应承她带走。” “我也给安平公府送过药,但是那头一直都没消息传来,我也不知道如今小光的情况了……真的很对不起,阿煜。” “你把小光交给我,我却没有照顾好他。” 赵宛舒已经想过很多办法,但是安平公府不愧是公府,里面就犹如铁桶般,她根本无法安插人手,得到消息。 萧承煜一听,薄唇微微抿起,他抬起眼眸,见赵宛舒甚是忐忑,不由略略舒了口气,他抬手握住赵宛舒的手,“我知道了。” “这并非你的过错。那是小光的亲娘,总不会亏待了他的。而且,我已经回来了,改日我亲自上门去接小光。” “可以吗?”赵宛舒却不大看好萧承煜能把人带回来,她想起当时几乎癫狂的曹夫人,低声道,“我看曹夫人的情绪有异……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问题,得多注意些才好。” 萧承煜颔首。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赵宛舒倒是也没多言,而是拉起萧承煜,“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天色很晚了,桑枝应该已经把你的房间整理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走,我带你过去。” 柳宅并不算大,只有两个院落,一个是男丁住的,一个是女眷的住处,中间以一堵墙隔开。 赵容朗他们住的是西跨院,萧承煜也是在此,院子不算大,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赵宛舒把萧承煜送到后,又给他塞了个小香囊,里面是她调制的草药,放在枕头下有助于安神睡眠。 随后,赵宛舒这才慢悠悠地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154章 争执 萧承煜的归来,让赵宛舒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之前她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甚至都求着顾夫人帮忙送她入宫去给圣上治病,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治好圣上后,让其把萧承煜放了。 现在这些烦恼都没了。 赵宛舒先是给顾夫人送了消息报喜,然后便是忙碌着照顾萧承煜和赵青栀了。 而萧承煜回来后也没闲着,他先是给燕王府的线人送了消息,随后便准备去安平公府寻萧韶光了。 萧韶光上回在堇山寺遇到了发疯的江逐月后,得知了他哥哥被关押的消息,他就一直闹着要回去见人。 但因为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此时这般就更加不好了,曹夫人本来就不满萧承煜,得知他坐了牢,可能还会判罪,她担心萧韶光被牵连,自然更加把他藏得紧了,生怕也被抓了进去。 至于萧承煜,是死是活,她都浑然不在意的。 而萧韶光见浑然没用,加上他受了惊吓,哪怕有寺庙里的大师看诊,回去后他就病倒了,一病就是好几天,高烧不退。 为此,曹夫人几乎是把城中出名的大夫都给请了来,又接连守了数日,萧韶光的高烧才慢慢消退,只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愈发消瘦了。 曹夫人见了这副模样,是真的又气又急的。 记住网址m. 特别是今日,萧韶光难得有些好转,又闹腾着要去见他哥哥,为了以示决心,还不肯吃药。 曹夫人一听,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了,她匆匆忙忙地放下要照顾的女儿,又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小光,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你这条命还想要不想要了?” “你没听大夫说过的那些话吗?再这么任性下去,对你寿元没好处的。你年岁小,我不与你计较,但你总得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 萧韶光抿紧唇,“我要见哥哥。” “哥哥,哥哥,你成天就知道那个讨债鬼!我告诉你,他进了大牢,那只能等着日子砍头了!你当那大牢那么好进的吗?你知道你现在暴露了后,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可能你也要被拉出去砍头的……” 但曹夫人的吓唬对于萧韶光一点用都没有。 他梗着脖子冷冷道,“那就拉走我去砍头!左右爹爹他们都没了,我跟哥哥的命都是讨来的,现在要是一道儿死了也成,我们还能去地下跟爹爹团圆呢!我们才不会像被人那么贪生怕死……” 他话还没说完,曹夫人听着气得胸脯直剧烈浮动,眼看他越说越过分,曹夫人没忍住,气得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响亮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萧韶光捂着隐隐作疼的脸,眼前都有些发花,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眼曹夫人,可能是挨了打,他的眼神愈发冷酷了起来。 果然,这个娘才不是他印象里那个温柔体贴,轻声细语的娘了! 不,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娘了! 他娘根本不会打他,更不会威胁他,阻拦他去见哥哥! 曹夫人动手打完人就有些后悔,可看到萧韶光的眼神,她心里一痛的同时,也是难受生气的。 “小光,我是为了你好。你眼下年岁小,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你以为你不贪生怕死,别人就会敬你是英雄吗?” “我告诉你,人家只会说你是叛党的后代。你只有活着,你才能给你爹洗刷冤屈,你才能对得起娘。娘为了生你,废了多少心力你知道吗?” “如今你一句去死,你是要生生撕碎娘的心啊!” 曹夫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她这些年根本不信儿子死了,一直想方设法地找儿子,结果没想到找回来后,两人根本就无法正常沟通,儿子根本就不亲近她。 曹夫人心里也很是苦涩。 萧韶光冷冷地望着她,“我要见哥哥!” 曹夫人见他还是冥顽不灵,气得又想举起手,可又止住了,“小光!不可能的,我不会让你再跟他混迹在一起,这些年你跟着他到处流浪,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跟着娘,娘肯定能照顾好你的。等以后你大一些,娘再给你安排西席,你若是想习武,娘给你找武师,你想要什么,娘都能给你。你必须跟他割裂开来……” “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姓方?”萧韶光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曹夫人一怔,她是有这样的想法的。 想彻底消除萧韶光身上的影响,当然是让他连姓名都改掉,然后慢慢的养着,以方奇行继子或者是养子的名义养着,时间长了,这安京的人自然会忘了曾经那些惨烈的事情。 如此一来,萧韶光也能平安长大,他以后会有一番作为,会娶妻生子…… 这是曹夫人所设想过的最好的前程。 见曹夫人的表情,萧韶光就猜中了她的心思,他咬牙道,“我以前叫苏晨曦,现在是萧韶光,我绝对不可能姓方,就是爹地下有知,也不可能应承的。” 苏乃是镇国公府的姓氏,而萧乃是镇国公的亲娘,也就是萧韶光的亲祖母的娘家姓氏。 当年镇国公府出事,曹家立刻就把女儿接走了,曹夫人随后也再嫁了。 但萧家却是联合其他镇国公府的亲朋好友,把两个孩子给捞了出来,然后送了出去,为此萧家还死了两个年轻有为的小辈。 这个萧姓,是后来萧承煜选的,为的就是祭奠。 曹夫人闻言,心中顿时就来气,她怒道,“他还有什么不能应承的?他个姓苏的,他当过几日好父亲,不,就是当好父亲也不是对着你。” “小光,你不过是被苏惊聿那孽畜给骗了,他养了你几年,你莫不是连你亲娘都忘了吗?” “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曹夫人捏住萧韶光的肩膀,眼底都是惊狂,“小光,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我,只有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其他人只会害你……你听懂了吗?啊!” 萧韶光的小肩膀仿佛被一双铁钳夹住,疼得他连连皱眉痛呼,但曹夫人都仿佛没听到,只拿一双红彤彤的眼眸锁定着他。 骇人得很。 只是还没等他回应,倒是外头传来的脚步声解救了他。 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低眉顺眼地道,“夫人,外头有人要见您!” “谁?现在我谁也不见,让人走。”曹夫人现在没这个心思见外人,她现在就怕她的宝贝儿子飞走了。 丫鬟硬着头皮道,“您还是去一趟吧!大太太发的话,说是您的故人前来。” 大太太便是安平公府夫人,是府中正经的管事大夫人。 安平公府的老太君已然过世,眼下府中最尊贵的就是这位大太太了。 所以,曹夫人可以不给旁人面子,但是这位妯娌大嫂是面子,她却是不能不顾的。 再来,这位大太太也是正经的侯府嫡女,曹夫人是不敢触霉头的。 所以,一听说是大太太的要求,曹夫人就强自镇定了下来,只是心口还是意难平,还好旁边的贴身丫鬟反应过来,连忙去拿了药丸过来喂她吃下。 “太太,您快吃些药,缓一缓,咱们再去见大太太。” 曹夫人是有些躁郁症状的,这些年也有大夫长期给她调整,但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是勉强控制住了罢了。 曹夫人吃下药,眼底的红血丝都退却了些,她指了指萧韶光道,“你们盯紧了小少爷,务必让他把药给吃下去,不然回来唯你们是问。” 几个丫鬟都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倒是旁边贴身丫鬟扶住了曹夫人出去,脸上略带了几分庆幸。 她们其实也拿捏不准曹夫人的想法的,她很是在意萧韶光,可发作时又态度奇特,她们又怕灌药伤了人,也怕不灌药,萧韶光不配合,最后惹得她们受罚。 可以说,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而曹夫人当然没管她们的想法,她慢慢吞吞地被扶着去了正厅,她才扬起笑容,想跟大太太打声招呼,结果一抬头就见到坐在待客位置上的萧承煜和赵宛舒。 特别是看到长得越发冷峻俊美的萧承煜,曹夫人一时间只觉得脑袋一轰,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继子早已经从曾经青涩的少年变成现在顶天立地的青年,那双眼睛也从桀骜不驯变得愈发冷冽锐利了。 但曹夫人却很是不喜欢萧承煜那双眼睛,听说这双眼睛长得格外像那个女人,所以每每见着萧承煜,她就想那个女人该是怎样的倾城绝艳,才会让镇国公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便是她捂了那么多年,镇国公那颗心都不够热。 安平公的大太太见到妯娌过来,略略地抬眼,冷冷淡淡地道,“阿丹,你来了。喏,人家要见你,是熟人吧?” 大太太对曹夫人向来是不冷不热的,她是不大看得上这个妯娌的,除了一张脸,几乎没什么长处,也不知道二弟怎么就迷了心智,非要娶这么个二婚女,而且还是丈夫才没,就急匆匆出嫁的冷心冷肺的人。 萧承煜先行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冲着门口的曹夫人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夫人。” 眼下的情况他也不好叫人母亲,只能唤声夫人。 想来曹夫人也不愿意听。 果然,曹夫人回过神来,脸色霎时就变得格外难看,就仿佛是见到了一只苍蝇一般,她咬牙切齿道,“你还敢来见我?” “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识趣点,就赶紧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来打扰我。” 赵宛舒微微蹙了蹙眉头。 萧承煜倒是面无异色,他站直身体,淡淡道:“我来除了跟您请个安,还有是为了小光。我听说,您把小光带走了。” “那又如何?”曹夫人抿唇,“小光是我……我留他在身边有何错?” “您如今已然有了家庭,我听说您已经又有了个女孩儿,真是恭喜。但小光是我们萧家的人,自是该去认祖归宗的,还请您莫要为难。”萧承煜不卑不吭的道。 萧家乃是江东大族,这百年间出过不少文臣武将,眼下戍守边境的还有萧家人。 可以说,当年镇国公府出了叛国罪,没有牵连到姻亲,甚至在萧家私下帮衬后还能安然而退,就是因为萧家曾经于朝廷有大功,甚至府中还供奉了开国的铁券丹书的。 所以,萧承煜前来安平公府没有被为难,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如今,他不好说让萧韶光认苏家,但搬出萧家也不弱。 曹夫人听得咬牙切齿,“干你何事!我告诉你,小光现在是我的儿子,他哪儿也不去。你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赵宛舒皱眉站了起来,“夫人,您这话就好生没道理。小光跟阿煜乃是亲兄弟,两人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缘何你如今认了他当儿子,就要他断了兄弟之情?” “你问过小光一句吗?小光虽然是个孩子,但他惯来有主见,便是再如何,也该让他出面来讲清楚。”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曹夫人怒道。 “我没跟您说过吗?我是阿煜的未婚妻,小光的嫂子。我们来接他回来,怎么就不行了呢?”赵宛舒笑眯眯道,“我原先还道安平公府在京中的评价很是不错,想着是断断不会做仗势欺人的事情的,更不会做夺人子弟的事情。” “小光姓萧,可不姓方,如何进了安平公府就不能与我们相见了?夫人,你这态度,我们该怀疑,是不是小光出了什么事儿,你为了防止我们寻衅,故意打发我们走!” “如果是如此,那就别怪我们去顺天府告安平公府草菅人命了!” “你敢!”曹夫人气得直抖,她指着赵宛舒恼火道,“你以为我们怕了你吗?有本事你就去报官,看官府到底敢抓谁?” 她不知道萧承煜如何从监狱里出来的,但报官肯定他讨不来好的。 第1155章 哭泣 “你敢!”曹夫人气得直抖,她指着赵宛舒恼火道,“你以为我们怕了你吗?有本事你就去报官,看官府到底敢抓谁?” 曹夫人自诩自己也不是被吓大的,她可不信赵宛舒这么个乡下姑娘敢这么嚣张的报官。 赵宛舒当然也不是说立刻要去报官的,她只是说明自家的态度,再来,像是安平公府这样的人家,其实最是怕丑事暴露于人前,成为旁人的谈资的。 果然,安平公夫人闻言,脸色就不打好看了,她蹙眉冷道,“住口。” “这位姑娘,咱们有事说事,你这动不动报官是哪里来的毛病?你家大人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没规没矩的。” 赵宛舒笑了笑,淡淡回道,“瞧夫人您说的。您家是高门大户,我们不过是小门小户的,自然是不敢跟您家讲什么规矩的。毕竟,谁不知道您安平公府最是讲规矩了。” “只是,而今这般,我们寻不到人主持公道,难免也就只得寻官府庇护一二了,您说是不是?” 安平公夫人自然是听出来了赵宛舒嘴里的讥讽之意。 她是不大清楚其中几人的弯弯绕绕,但眼下曹夫人又发病,把人家的弟弟领回来,惹得人上门来讨要,而且还是这一位,她其实也很是烦躁着恼的。 眼下萧承煜谁敢惹了,且不提他的身份,他如今背后还靠着个燕王府,如今圣上态度暧昧,又重病在身,谁知道以后燕王府的归宿。 但无论是起还是落,安平公夫人也只想避开,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只有这样,自家府中才能安然无恙。 记住网址m. 安平公府能有今日,从来不是从龙之功,而是自身能够明哲保身的。 所以,虽然很恼火赵宛舒的态度,但安平公夫人还是看向了曹夫人,“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你带走了人家的弟弟,咱们府中可没有仗势欺人的道理,你还是把人给还回去。免得回头人家讲起我们安平公府,都道咱们府中目中无人。” 曹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她咬牙道,“大嫂,那是我的亲儿子,我寻了他多少年,您难道不知道吗?便是让了我的性命出去,我也断断不能再失去他的。” “大嫂,你也是有孩子的,你难道能忍受骨肉分离之痛吗?” 安平公夫人被她堵得一噎,这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她总不能说出口,只能淡淡地岔开话题道,“那你总该想想暖冬吧!” “那也是你的亲闺女。如今你眼里只有那位,暖冬可是没少跑来我这哭闹抱怨的,这在以前可是从来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咱们方家的孩子可不能受这般委屈的。” 曹夫人一顿,她自然也是疼女儿的,只能蔫蔫道,“那是先前小光病了,我顾及不来……但以后不会了。” 不待她打保证,萧承煜就坐不住了,他豁然站直道,“小光如何了?” 曹夫人见到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与你无关。” 想起萧韶光就是因为他才不肯安安分分的看病吃药,曹夫人就恼火得很,“我说你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出去了,你就不该回来安京。这里可不是你能待得,既然已经从大牢里出来了,那就识趣的离开此地,去外头逃命去。” 赵宛舒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若是不回来,你如何能见到小光?” 曹夫人被堵得又是一噎,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眼赵宛舒。 说来也怪,她跟赵宛舒就是不对盘,但偏生自己的儿子却亲近她,口口声声喊着的都是她的名字,这就让曹夫人嫉妒得很。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萧承煜是懒得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他语气冷冽了下来,“我要见小光。现在就要见!” “不可能!”曹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这般僵持着并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安平公夫人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够了,弟妹。人家是要见自己的亲弟弟,你拦着又是作甚?等会行弟那我会去说,你且让他去见见,不然一直在府中闹腾着,回头惹了闲话就不好了。” 安平公夫人颇有威信,曹夫人便是再不肯,也不能贸然不允许。 且,只是让见面,又没说要让人带走。 所以,曹夫人衡量再三,还是应承了,只是瞪了眼萧承煜,“见完人,立刻就给我走。” 萧承煜没有理会她,而是快步跟着往后宅而去。 赵宛舒抿了抿唇,也紧随其后。 倒是安平公夫人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抬手摁了摁眉头,烦躁道,“这曹氏好歹是名门出身,怎么这性子这般……她除了一张脸,可是什么都比不得以前说亲的那几个姑娘,还是个二婚的,也不知道弟弟看中她哪里了!” “还非得如珠如宝的捧着。” 不只是她好奇,就是府中众多丫鬟婆子们也是感到奇怪的,私下还讨论过曹氏是不是给方奇行下了降头。 不然,方奇行无论品貌都是上等,当年本来老侯爷是蛮属意他袭爵的,但因着这桩事,直接惹恼了老侯爷,后头连差事都不肯给他安排了。 也就是方奇行自己出息,之后自己考科考,寻摸了差事。 但饶是如此,老侯爷和老夫人后头也是气不过,许久不曾见他们,等方暖冬出生才稍稍缓和关系,只是后来两老身体不行,就相继去世了。 只是,安平公夫人如今瞧着这曹氏行事越发荒唐了,也不知道方奇行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安平公夫人自己是没跟着去,毕竟萧承煜还不用她来亲自陪着,故而只是让贴身丫鬟陪同去看萧韶光。 曹夫人全程冷着脸,等回到了院内,她就领着人去了侧院,院内的小丫头看到她蓦然带着一群人回来,都有些傻眼了,反应过来就想往屋里跑。 曹夫人本来就着恼得很,见到丫鬟这般不知道规矩,立刻呵斥道,“哪来的没规矩的东西,来人,拉出去,以后不准到这当差!” 说完,她都没再看一眼求饶的小丫头,快步进了屋子。 赵宛舒觑了眼那不过七八岁的小丫鬟,蹙了蹙眉头,也紧随其后,只是她们才踏进屋,就看到两个丫鬟围着萧韶光。 其中一个扭住萧韶光的手,掰正他的肩膀,另外一个丫鬟则是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张嘴,另一只手则是端着一碗滚烫的药就往他嘴里灌。 因为他们进来的太突然,两个丫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别说曹夫人傻眼了,进来的几人都愕然了,显然都没料到萧韶光竟然会遭受到这样的对待。 还是萧承煜第一个回神,眉眼一凝,薄唇微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手揪住一个丫鬟,把人丢到一旁。 这还是头回赵宛舒看到他这般利索冷酷的对待一个姑娘家的。 两个丫鬟被狠狠丢到了旁边,撞上了矮桌,桌上的茶具都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两人疼得哎呦喂直叫唤。 萧承煜连忙去扶萧韶光,把软软的他抱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小光,你怎么样了?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 萧韶光黑黝黝的眸子贪婪地望着他,半晌,仿佛才认出了他来,他扁了扁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扑过去抱紧了萧承煜,呜哇呜哇地就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呜呜呜,她们都欺负我……我好疼,哥哥……” 听着萧韶光的哭诉,萧承煜的心都碎成了好几瓣儿,他连忙把人给搂紧,拍着他小小的肩膀,急忙低声安抚着他。 “对不起,是哥哥不好,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呜呜呜,哥哥……” 赵宛舒看着也是很来气,她看了眼曹夫人,冷笑道,“这就是安平公府的规矩啊!也是您嘴里把小光照顾得很好?” 兄弟两人抱作一团的温馨场面,却是刺痛了曹夫人的眼儿,她讨好萧韶光这般久,他可从来没这般亲近过自己,以前不觉得,但一旦有了对比,这心里就难受得很。 但最最让曹夫人生气的是两个自作主张的丫鬟。 特别是赵宛舒的讥讽,让她怒火中烧,她唤了下人过来,“来人,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丫鬟给窝拖出去杖毙!” 两个丫鬟这下顾不得疼了,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跪着拼命磕头求饶,涕泪横流道,“夫人,夫人饶命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少爷无论如何都不肯吃药,我们担心小少爷的身体,这才想着强喂一些,这样小少爷才能好转……” “敢情我还要感谢你们折腾我儿子了?”曹夫人气笑了。 两个丫鬟急忙摇头,“不是的,夫人,是您让我们无论如何想想办法的……小少爷软硬不吃,我们也是没法子的……夫人,求您饶了我们吧,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她们也是依命行事,主子只管发话,她们揣摩了半天,又怕曹夫人回来见萧韶光不肯吃药,然后怪罪给她们,这才想出这种馊主意。 为此,她们还让门口的小丫头多盯着些,哪里料到曹夫人会贸贸然折返,还带了旁人。 她们本来想的是,萧韶光不管如何也不是府中的正经少爷,而且也不是个多嘴多舌爱告状的,跟曹夫人也生疏,她们只要只管灌了药,若是人能好转,就是她们的功劳了。 哪里想到会被抓了个现行啊! 她们也很是委屈的。 曹夫人天灵盖儿都在嗡嗡作响,她才在萧承煜跟前夸下海口,说儿子跟着自己才是最好的,眼下就叫人瞧见自己的丫鬟虐待儿子,她这脸都丢尽了。 她咬紧牙关,懒得听她们辩解,“我这就好好谢谢你们给我排忧解难!还傻站着干嘛,赶紧给我把人拖出去,立刻!” 这回其他婆子也不敢耽搁了,堵了两个丫鬟的嘴,将人给拖了出去。 曹夫人只觉得胸口都堵得慌,头都有些发昏,她勉强打起精神,指着萧承煜道,“好了,人你也见过了,赶紧给我离开。” 萧承煜刚把萧韶光给安抚住,闻言,他抬起了眼眸,眸中藏着冷冽冰川,漠然地道,“小光我要带走。” 萧韶光也紧紧依偎着萧承煜,眼底都是依恋和彷徨,显然这段跟着曹夫人的日子让他备受心理折磨。 就是赵宛舒见了,也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他蜡黄消瘦的小脸。 曾经的婴儿肥小脸现在是完全都瘦没了,瞧着赵宛舒很是心疼,她低声道,“小光,先前的伤可好些了?” 萧韶光见到她关心自己,眼泪都氤氲了眼眶,“我用过阿宛姐姐的药,好多了……” 说着,他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曾经烫伤的位置,如今已经结了痂,只余下一层浅褐色的痕迹。 赵宛舒看着他纤瘦的胳膊,心口又是一扎,她抬手摁住了他的脉搏,仅仅只是探了探,心中就倍感恼火。 曾经健健康康的人,如今是真的叫曹夫人养得满身毛病了。 曹夫人当然是不愿意儿子离开自己,见萧承煜竟然还真有脸提,她尖锐着嗓音反驳道,“不行。谁也不能带走小光,他必须留在我身边。” 说着,她就要上前来抢夺萧韶光。 但萧承煜可没惯着她,把萧韶光两人护在自己的身后,反手推开了扑上前来的曹夫人。 曹夫人哪里抵得住他的一推,立刻就跌倒在地,她不敢置信,“你敢推我……” 萧承煜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对不住了,夫人。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小光走。” 曹夫人发髻都散了,她站了起来,指着萧承煜,目眦欲裂道,“那我也告诉你,谁也不能夺走小光,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过!苏惊聿,你敢不敢杀了我?” 萧承煜抿唇不语。 赵宛舒见她冥顽不灵,没忍住开口怼道,“夫人,你且睁大眼看看小光,现在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你非要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他折磨没了才甘心是不是?” 第1156章 偷心贼 赵宛舒见她冥顽不灵,没忍住开口怼道,“夫人,你非要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他折磨没了才甘心是不是?” 曹夫人被赵宛舒这句振聋发聩的质问弄得僵硬在原地。 她抬头看向瑟缩着躲在萧承煜身后的萧韶光,只觉得心口仿佛是被什么怪物一口一口地啃噬着,疼得她腰都直不起来。 是的,她也知道萧韶光不想跟她在一起,为此甚是可以绝食抗议。 曹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其实也是又怒又疼的。 她本来以为多年不见的儿子,哪怕以前年岁小,记忆不深刻,但母子到底是连心的,孩子也是天然孺慕母亲的。 却不曾想,不知道是她的举措出了问题,还是说萧韶光天然就对她不亲近,两人这阵子的相处可以算是折磨。 不但对萧韶光,就是对她何尝不是呢! 可是,曹夫人不甘心啊! 她好不容易拼着性命生下来的儿子,她想了几年,念了这些年,结果对方竟然不愿意亲近自己,这如何不让曹夫人心痛万分。 所以,她想把人拘在跟前。 首发网址m. 便是再如何,好歹她能看见不是? 若是让萧承煜把人带走,她恐怕今生都难以再见到儿子几面了,曹夫人不敢赌,故而哪怕被说成自私,她也不肯应承。 “……”她不看赵宛舒,而把目光集中在萧韶光身上,她尽量放缓语气,眼眶微红的哄道,“小光,先前是娘的错。是娘不该那样对你,今后,今后你想见谁,娘都让你见,只要你别离开娘,好不好?”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娘的吗?从前你都不肯让奶娘哄睡,总是哭闹着要娘,不过是区区几年,你都忘记了吗?” 萧韶光垂着眼眸,小手紧紧地攥着赵宛舒的衣裙,不肯抬头看曹夫人。 他以前是想念娘的。 在他的印象里,他爹是巍峨高大的,而他娘是温柔体贴的,但这次跟曹夫人的见面,却让他颠覆了一岁多时的印象了。 他以为娘当时是不得已抛弃了他跟哥哥,可看到娘再嫁,又生了个小妹妹,萧韶光不得不承认,兴许他如今的出现根本就是给娘增添了负担。 而娘与其说是疼他,不过是因为失去在最热烈的时候,所以才会惦念。 这阵子在安平公府,他亲眼看到娘已经重新有了家人,她有夫有女,阖家和睦,而府中那些闲言碎语他也是听见了。 他娘在这安平公府过得也不算太好,她的二婚出身到底是叫人诟病的,他娘还有病,所以萧韶光能够理解她,只是他无法再留下来陪在她身边了。 他娘需要的也不是他。 所以,萧韶光抬起了头,他定定地望着曹夫人,“小时候的事情,我其实不大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娘一直是个善良又温柔的好人。” “您如今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您是安平公府的人了,您已经姓方了。但是,我姓萧,也姓苏,我不可能住在安平公府的。” “我想跟哥哥在一起,我想爹爹在九泉之下,也是如此希望的。” 他虽然年岁小,但并不代表他不懂事。 闻言,曹夫人脸出现了片刻茫然,旋即又有些扭曲,“你胡说!你爹哪里期盼过你,他从没期待过半分你的出生!他若是真的把你当回事,当初这镇国公世子的位置就不该是这个孽障!” 她指着萧承煜,眼底都是埋怨,“你爹眼里永远只有他,只有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他不肯娶妻,硬是拖了十年才肯娶亲,便是我嫁进府中,他都不肯叫我有孕……” “若不是我寻了办法,你怎么可能会落到我肚子里!便是如此,当时他还曾起过打掉你的想法。” “小光,你不过是叫他们给哄骗了,以为你是被期待着出生的。不,你只被我期待过,若不是我,你如何会降世!小光,这世上只有娘才是最爱你的人啊!”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赵宛舒是听得瞠目结舌。 敢情这镇国公夫妇还有一段虐恋情深啊! 萧韶光愣了愣,他还不是很懂,但他却也听明白了他爹爹不喜欢他的话,他仰起头看向萧承煜。 萧承煜丰神俊朗的脸上一直都没有表情,哪怕到了此刻,他依旧神色镇定,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听到曹夫人歇斯底里的这些话,他略略抬起眉眼,低声道,“爹并没有叫您断了子嗣。只是当时情况紧急……爹曾经也跟我说过,让我转告您一句,是他亏欠了您……” “他当然亏欠我!他一辈子都欠我的!”曹夫人尖声截断了萧承煜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滚落,“我曹丹一颗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我等了他八年啊,结果他的心里永远都没有我……” “我拼着名声,违背爹娘的意愿,非要嫁给他当继室。可他呢,他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我曹丹哪里配不上他,他要这般待我!他娶我,却不肯善待我……他活该,活该落得个灭门的下场……” 说着说着,曹夫人突然捂着头大声哭喊了起来。 旁边其他丫鬟们吓到了,纷纷跑过来一边扶着她,一边安抚她,还有人叫着去请大夫,一时间乱作一团。 萧韶光也是吓住了。 本来这是离开的好机会。 赵宛舒低头看到了萧韶光的表情,到底还是母子,还是担心人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道,“我会医术,让我给夫人看看吧!” 丫鬟们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了安平公夫人的丫鬟,她们不敢随意做主。 对方顿了顿,最后还是颔首应道,“劳烦姑娘了。” 不过,她也没忘记催促人去请安平公夫人和大夫过来。 赵宛舒让她们把人扶到床边坐下,曹夫人因为太痛苦,一边尖叫一边挥手打开扶她的丫鬟们,场面甚是混乱。 赵宛舒当机立断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取出一根银针,就着昏穴就扎了下去,很快曹夫人身体一顿,便双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你,你做了什么?” 赵宛舒不慌不忙地回道,“她乱吵乱闹,影响我诊断,只能让她先安静下来了。好了,你们让开些,我要给她诊脉。”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门口传来了一道冷静漠然的声音。 “都让开。” 是安平公夫人已经过来了,她看起来依旧高雅平静。 她是知道赵宛舒的医术的,不是因为别的,安京间传播信息的渠道多得很,她自然是听说了赵宛舒给刑部尚书家的儿媳看过病的消息。 再来,赵宛舒跟顾家来往频繁,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她也不怕赵宛舒耍什么手段,左右等会还有相熟的大夫过来复诊,而曹夫人也是老毛病了。 有安平公夫人发话,众人都纷纷退了开来,让出了位置让赵宛舒看诊。 赵宛舒挑了挑眉,坐在床沿,开始沉下心,开始静心看诊。 萧韶光揪着萧承煜的衣摆,眉目间也藏着担心,视线直往床上扫。 安平公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她觑了眼萧韶光,淡淡道,“你就是小光吧?你当真要跟着你哥哥离开吗?你娘寻了你多年,对你颇为挂怀,更是为你得了这一遭病,你当真舍得?” 萧韶光紧了紧手心,惭愧地垂下了头。 “我……我不孝……”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是,他实在是无法违背心意跟曹夫人在一起……他知道,如今自己在安平公府也是个多余的,时间一长,定然会打扰她娘跟丈夫间的夫妻感情,也会影响她跟方暖冬的母女之情…… 萧承煜蹙了蹙眉头,把萧韶光抱了起来,目光略显锐利的看向安平公夫人,“夫人还请别逼迫小光了。” 安平公夫人本也就是说上两句,倒也不是真的想把萧韶光留下来,毕竟届时她还得管着,难免麻烦。 故而,她很快就闭了嘴,转开了视线,“好吧。如何了?” 赵宛舒已经收回了手,她心中已然有了数,便道,“可以给我看看往日里夫人吃的药么?” 安平公夫人点了点头,示意下人取了药丸拿来。 赵宛舒接过药丸,略略揉开,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 都是凝神静气的药。 “夫人应该长年郁躁于心,常年睡眠少,容易兴奋,激动之时无法控制脾性,甚至会有妄想,偶尔会滔滔不绝,甚至会有譬如强烈的购物欲,或者是些离奇的想法。” “还会经常冲动易怒,一旦有不合心意之事,便会发作……” 安平公夫人看了眼曹夫人的贴身丫鬟,对方眼底略显惊讶,却也是颔首应着的,“……多数是如此的……大夫也看过很多次,除却给夫人开药,让夫人保持心情愉悦以外,并无他法……这些年,夫人症状并不见好转。” “你,你可有什么办法?” 说完,目光炯炯地望着赵宛舒。 赵宛舒:“这种病情一般是受了刺激才会有的。以夫人的情况,需得以药物治疗跟心境稳定为主,这一点那位大夫也没说错。” “只是,这药还是缺了些……” 萧韶光闻言,也期待地看向赵宛舒。 他是知道赵宛舒在药方面很厉害,很多人都跟她买药…… 安平公夫人皱了皱眉头,“你能另外开药?” 赵宛舒自然也看到了萧韶光期待的眼神,面对着安平公夫人的问询,她淡淡道:“我可以给你们开个药方,回头让相熟的大夫看看即可。” 她知道安平公夫人是信不过自己,不过这些公府里都是有相熟的府医的,自然会有判断。 再来,这种神经类的疾病,本来就是要靠心理干预为主的,药物只能是辅助治疗。 安平公夫人想了想,还是让丫鬟给准备了笔墨,让赵宛舒留下了方子。 萧韶光抿了抿唇,本来是想说话的,但顿了顿,还是住了嘴,只是反手环抱住了萧承煜的脖子。 等拿到了药方,安平公夫人也没留人,她朝着几人点了点头,“行了,趁着她昏着,你们赶紧走吧!不然,待得她醒来,怕是又走不成了。” 萧承煜颔首,“多谢,告辞。” 安平公夫人喊了人给他们带路。 三人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见到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被人抱过来,瞧着也就是三四岁的年纪,眼珠漆黑,脸颊鼓鼓囊囊的,嘴里一直奶声奶气地念叨着“娘”。 等见到萧韶光时,她忍不住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多余鬼,我讨厌你……赶紧走……” 在方暖冬看来,就是因为萧韶光的到来,才惹得她娘不能陪着她了。 所以现在看到萧韶光被人抱走,她甚是感觉畅快,觉得以后她娘就是她一个人了。 萧承煜和赵宛舒都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们两个总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只能快走了两步略过人,身后还能听到方暖冬的童言童语。 萧承煜抬手捏了捏萧韶光冰凉的小手,轻声道,“小光不多余,以后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宛姐姐也是。小光是我们的宝贝,是唯一的。”赵宛舒也跟着道。 萧韶光垂着头,闷闷道,“小光也喜欢哥哥和阿宛姐姐……小光不喜欢这里。等小光走了……娘就是她一个人的,小光不想做小偷的。” 因为方暖冬一直骂他是个小偷,其实萧韶光嘴里说着不介意,但心里却还是记住了的。 萧承煜闻言,不禁抿住了薄唇。 赵宛舒听着倍感心疼,她握住萧韶光另外一只小手,郑重道:“小光是偷了阿宛姐姐心的小偷。因为阿宛姐姐天天晚上都在想着小光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哥哥也惦念着小光的。” “嗯。”萧承煜被她的言辞弄得有些想笑,只能颔首附和。 明明是很悲伤敏感的话题,愣是被她弄成了笑论了。 就是萧韶光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那小光就做哥哥姐姐的偷心贼!” 第1157章 谁掐的? 萧韶光高高兴兴地被萧承煜和赵宛舒带回了柳府。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赵荣康这个小家伙了。 见到小伙伴病恹恹的回来,赵荣康是既开心又气愤难受的,他一路跟到了屋子里。 萧韶光被安置在床上,赵宛舒已经给他把过脉了,眼下就去给他煎药了。 赵荣康趴在床边,皱着小鼻子,认认真真道,“小光,你不是去你娘的家中了吗?怎么那个老妖……咳咳,那个女人都没有照顾好你吗?” 上次在堇山寺里,曹夫人的所为,赵荣康是看在眼里的,当时他也是气愤不已,只是迫于无奈,只能把萧韶光让出。 他还以为每个人的娘都会疼爱子女,哪里想到萧韶光出去了一趟,反而是人都瘦了一圈,而且还得了病,一点儿都不如从前看着白胖可爱了。 赵荣康甚是心疼。 萧韶光不想提起安平公府的事情让赵荣康伤心,他觑了眼正在外头忙活的萧承煜,低声道,“是我不爱吃饭……没事的,小康小哥,我以后还是会长胖的,毕竟阿宛姐姐做饭那么的好吃……” 赵荣康抿了抿薄唇,“那,那我让姐姐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还给你做卤猪蹄……” 他看出萧韶光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只是不愿意说,他也怕逼着萧韶光说出来,让他又徒增伤心,故而也很体贴地不追问了。 m. 萧韶光笑眯眯地弯起眼眸,乖乖巧巧地应道,“好的呀!” 赵荣康看着他这副又乖又甜的可爱模样,心里甚是气闷,忍不住暗暗骂了两句曹夫人不做人,连自己亲儿子都不疼。 他家虽然贫困,但是他爹娘都是疼子女的,特别是他娘,先前家里穷困的时候,他娘省吃省喝都给他们这些小的,从来不曾亏待过他们。 他从前以为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虽然后来也的确见过像是他二伯那种不着调愚孝的,可二伯母却是个好的,一心一意为了孩子好的。 赵荣康勾了勾萧韶光的手,宽慰道,“没关系的,有姐姐在,你一定可以很快地好起来的。等吃过药,你就好好休息,等你好转了,咱们就去外面玩……还有你落下的功课,我都给你攒着了。” 萧韶光的感动就只有一瞬:“……” 倒也不必如此吧! 赵荣康继续道,“二哥说你落下的不少功课,眼下是没事的,但是回头咱们回去学堂肯定是跟不上的,所以还是得恶补一下的。” 萧韶光嘟了嘟嘴,勉勉强强地应道,“好,好吧!” 虽然他很懂事听话,但是小孩子真没几个会真心爱读书的,除非是那种开窍特别早的,不少人是受不了读书的清苦的。 萧韶光也是如此。 赵荣康看一眼就知道他的所想,他压低了嗓门道,“我可以给你分担分担,但是你不准跟我二哥说。” 他说的自然是抄大字。 闻言,萧韶光眼眸一亮,立刻亲亲热热地拉着赵荣康的手,“小康小哥你真的太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赵荣康:“……我也是。” 虽然这塑料兄弟情是因为他的帮忙抄大字,但赵荣康还是蛮受用的。 “最喜欢谁呢?”萧承煜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刚好听到这句,他挑了挑眉,望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讨论什么?” 赵荣康有些心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准姐夫哪怕是眼角含笑,都还是充满了锐利的光芒,他每每见了都有些害怕。 更何况,他如今还帮着萧韶光作弊,他就更加不敢待下去了。 他挠了挠头,急忙道,“我想起我今天的大字还没描,我先走了!小光,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 萧韶光眨了眨眼:“……” 小康小哥不是应该跟他一起住的吗? 萧承煜倒是没在意,他快步走了过来,把托盘放到旁边的矮桌上,上面是一碗清淡的鸡丝粥,撒着青翠的葱花,青青黄黄白白的,倒是显得格外吸引人。 萧韶光的目光也被牵引了过来,他眼神微微一亮,“鸡丝粥!” 这还是当初赵宛舒头回做给他吃过,当时他就对这个味道念念难忘。 萧承煜勾了勾唇角,淡淡笑道,“厨房吊了一只老鸡汤,你阿宛姐姐想着你肠胃不好,就特地给你熬的。等会喝完粥,晚些药好了,刚好吃药,如此才能早些好转。” 萧韶光听完,虽然有些排斥吃药,但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他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好。” 萧承煜把他从床上扶正坐好,又给他背后塞了个软枕,把鸡丝粥端起来,舀起一勺,轻轻地吹凉,才送到他唇边。 “吃吧!” 萧韶光其实也是饿的,只是心情总是影响胃口的,他在安平公府时,常常都是心情不佳,加上他们准备的菜肴也不是他中意的,故而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吃好饭,加上后来为了见萧承煜,他还选择了绝食抗议。 所以,他很是饿。 直到回到家,到了熟悉的环境,又有熟悉的人群围着自己,又有自己喜欢的吃食,霎时萧韶光这胃口就打开了。 这回,他老老实实地把萧承煜喂的整碗粥都喝得干干净净的,喝完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觑了眼空荡荡碗,眼露遗憾。 萧承煜看出他的意图,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痕迹,“你阿宛姐姐说,你前头饿过头了,不能多吃,不然对胃不好,容易胀气。” 顿了顿,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下次便是再生气再无措,也不能以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的胃本身就不好,一旦绝食,只会雪上加霜。” “我以前不是跟你讲过吗?不管如何,都得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如此才能有下一步打算。” 萧韶光被训得低下了头,他眼眶不由微微一红,手指微微搅动,低声道,“可是,可是我担心哥哥你啊……我听那个坏女人,就是那个欺负阿宛姐姐的江家坏女人说,哥哥你被抓去大牢了,以后还要被砍头……” “我特别害怕,特别担心,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所以,所以,我就跟娘说,我想见见哥哥,可是她不肯,她还骂哥哥……呜呜呜……” 想起他之前跟曹夫人求助,结果曹夫人只觉得子萧承煜死了才是好事,为此萧韶光才跟她杠上,甚至后面以死相逼。 这才有了今日萧承煜他们看到的情况。 萧承煜听着心里也倍感难受,他揽过哭鼻子的萧韶光,轻轻地给他擦了擦眼泪,“好好好,是哥哥的不是。” “哥哥让小光担心了,以后不会了。哥哥以后去哪里都会跟小光说,不会让小光担心的,好不好?莫哭了,眼睛都肿了。” 萧韶光闻言,哭哭啼啼地举起短短的小拇指,认真道,“那,那哥哥要跟我拉钩钩!以后不许丢下小光,小光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小光不要离开哥哥……” 这回,他是真的被吓怕了。 从前他也是被萧承煜托付给过别人,但是从来没那么久,更不曾有过这种出事的情况,萧韶光真的很害怕。 哪怕赵家人对他很好,可是哥哥只有一个,谁也比不上哥哥在他心里的地位。 萧承煜探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奈地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头,郑重其事道,“好。” 傻瓜,他何尝不是只有他这个亲人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 得到了承诺,萧韶光仰着头望着萧承煜,露出了满意地甜甜的笑容,只是萧承煜的面色却是骤然一沉,他的视线落在萧韶光的脖子上,锐利而冰冷。 萧韶光愣了愣,他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想缩起脖子,却被萧承煜给拦住。 “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子是没有脖子的,更何况先前在安平公府,因为萧韶光身体不好,曹夫人给他换的也是有领子的衣裳,就把他的小脖子挡得严严实实的。 故而,萧承煜也好,赵宛舒也罢,两人都没注意到萧韶光脖子骇人的伤势。 眼下,萧韶光抬起头,萧承煜的角度又是居高临下的,故而一眼就看到了他被藏得严严实实的脖子。 只见那白嫩的脖颈间,青紫的掐痕清晰可见,甚至因为小孩子皮肤薄,又过了些时日,更是显得明显惊人。 萧承煜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当时的凶险,他不敢想象萧韶光当时的难受和惊恐。 他更没想到曹夫人竟敢纵容人这般伤人! 他攥紧了手,手上青筋蹦现,却又强自忍耐下怒气,探手碰了碰伤处,沉着嗓子道,“还疼不疼?” 萧韶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其实先前敢刚被掐的那几日,他是没办法正常说话的,好在后来慢慢好转了。 不过,想起当时江逐月的凶狠模样,他如今也是心有余悸,他老老实实地回道,“有,有一点点。但好很多了……” 他不想萧承煜有负罪感,就略略撒了个谎。 萧承煜闭了闭眼,他竟然都没照顾好小光…… “哥哥,你别难过,我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了……这个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已经没事了……”萧韶光对上萧承煜微红的眼眶,声音越来越小。 他也有些责备自己,为什么自己年岁那么小呢,从来不能给哥哥分忧,还总是给哥哥添加麻烦! 两兄弟面面相觑,彼此心里都不大好受,好在这时,赵宛舒端着药过来了,见到屋子里寂静又沉默的氛围,一时有些怔愣。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赵宛舒惊讶道,“小光的药煎好了,可以喝了。” 萧承煜勉强压下情绪,转过头来,看向赵宛舒,“多谢。可能还要劳烦你给小光拿些去血瘀的药,给他擦一擦。” 赵宛舒不解地走了过来,“小光是哪里撞伤了吗?给我先瞅瞅,看看配什么药……” 萧承煜点了点头,把萧韶光脖子上的衣领扯下来些,把伤情都暴露了出来。 赵宛舒满脸震惊,愕然道,“这也是安平公府的丫鬟们干的?这还是不是人啊?对着个小孩子都能下这样的毒手啊!方才我们就不该轻轻放过,真是岂有此理!曹夫人也太过分了!” 她也带了萧韶光许久了,那是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的,见到他遭了这样的虐待,她也是气炸了。 萧韶光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说了句公道话,“不是的,不是安平公府的那些姐姐做的……” “那是谁?” “是谁干的?” 两人同时出声追问。 萧韶光抿了抿唇,看了眼赵宛舒没有吭声。 他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心里其实门儿清。 当初江逐月拿他泄愤,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赵宛舒。 是因为赵宛舒即将嫁给他哥哥,而他会是赵宛舒的弟弟了,而江逐月跟赵宛舒有仇,她报复不了本人,若是把他给掐死了,那阿宛姐姐也好,哥哥也好,都会难过伤心。 届时,怕是阿宛姐姐也不好嫁给哥哥了,他只会成为横隔在两人间的心结。 若是说出来,阿宛姐姐定然会难受的。 所以,萧韶光不想说,他只顾左右而言他,“没,没谁……姐姐,你能给我拿药吗?我想涂一下。” 赵宛舒还想追问,萧承煜却拉住了她,朝着她摇了摇头,她只能咬了咬唇角,勉强挤出笑容,“行。姐姐这就去,这药让你哥哥给你喂了,趁热喝了。” “好。” 等到赵宛舒放下药出去,萧承煜收回视线,看向萧韶光,拧眉道,“是江逐月干的吧。” 他虽然说的是疑问句,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萧韶光惊愕地抬起头,磕磕巴巴道,“哥哥怎么,怎么知道的?” 确认无误后,萧承煜按捺住脾气,勉强回道,“你自己说的。” “我没有……”萧韶光刚反驳了一句,又想起前头自己仿佛说“江家那坏女人”,霎时就蔫蔫的垂下了头:“那哥哥不要告诉阿宛姐姐。” 第1158章 他不是好丈夫,是个好父亲! “我没有……”萧韶光刚反驳了一句,又想起前头自己仿佛说“江家那坏女人”,霎时就蔫蔫的垂下了头:“那哥哥不要告诉阿宛姐姐。” 萧承煜望着他这副霜打的模样,俊挺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江逐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按理说,他们跟江逐月并没有任何接触,也自问是无仇无怨的,但江逐月为何会对萧韶光下此毒手,这让萧承煜很是不解。 萧韶光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小光。” 萧承煜唤了声,眯了眯眼道,“告诉哥哥。” 萧韶光不大愿意去回想,但是萧承煜都问了,他也不好不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地把之前在堇山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其实不知道江逐月跟江飞凤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眼前都是江逐月那张鲜血淋漓的脸,之前几日他还做了噩梦。 他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哄我说知道哥哥的消息,然后我就过去了……我一过去,她就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都是阿宛姐姐害了她之类的……” 说到这里,萧韶光很是气愤,“明明是她自己很坏,她为什么就总是说阿宛姐姐对不起她。明明阿宛姐姐什么都没做,一直以来,都是她欺负阿宛姐姐啊!” 这倒不是萧韶光偏袒,而是在他的视角里,一直以来都是江逐月找赵宛舒的麻烦,不管是曾经在柳家的短暂接触,还是后来的偶然遇见,似乎江逐月永远都在怨天怨地。 记住网址m. 而且,他虽然是个孩子,但还是记得当时江明衡压着江逐月来道过歉,既然道歉,那定然就是江逐月做错了事情嘛! 小孩子的思想永远都是最简单粗暴的! 闻言,萧承煜薄唇紧抿,他看了眼义愤填膺的萧韶光,不好跟他讲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光说得对。这件事当初是怎么处理的?” 萧韶光既然是跟着曹夫人出的门,那就是安平公府的颜面了,江逐月出面伤人,便是江阁老的势力再狂妄,也不该轻轻揭过了的。 萧韶光闻言,眸子略略暗淡了几分,“江家送了不少的珍奇药材过来,娘开始说要讨个公道。但后面娘的相公说,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没必要跟人闹得太僵……所以,后来接了江家的歉礼,就,就没了。” 这还是萧韶光从下人的谈话里拼凑出来的,无外乎是说他到底在二老爷和二夫人跟前没有足够的体面,差点叫个江家的表亲给掐死了,结果怕影响安平公府的前途,仅仅是不了了之了。 如果这件事当时换成是亲生的方暖冬,定然就不是这样轻轻揭过了。 虽然萧韶光表示自己不在意,可听得多了,难免心里也难过,若是当时在场的是哥哥或者是阿宛姐姐,又或者他爹还在世,定然不会这样简单的算了吧! 萧承煜也看出了萧韶光的委屈憋闷,他暗暗地叹了口气,心口也是沉甸甸的。 若是今日还是曾经的光景,萧韶光本来该是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哪里会有人敢对他这般不敬的,说到底,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没照顾好他,这才让他吃了这般多的委屈。 萧承煜抬手搂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以后有哥哥在。” 这会是最后一次,让他弟弟受这种委屈了。 他略略的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冷芒,心中更是暗暗地下了个决定。 那是曾经在牢狱里时,晏临楼跟他提过的事。 萧韶光挨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柏清淡的气息,蹭了蹭,喃喃道,“哥哥,我想爹爹了。” 虽然对亲爹印象不深刻,但萧韶光却曾经从很多人嘴里听说过关于他爹的英雄事迹,这也让他心中多了很多的期盼。 萧承煜慢慢应道,“嗯,等你好转了,咱们就去祭拜爹爹。” 萧韶光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问道:“哥哥,爹爹真的不喜欢我吗?也不喜欢娘吗?” 虽然说这些话的曹夫人看起来像是发了疯,但是小孩子还是敏锐的,哪怕是萧韶光也还是把这些话给记在了心口的。 萧承煜抿了抿料峭的唇角,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萧韶光提起曹夫人跟他们爹的事情。 有记忆以前,他基本是跟着他爹混迹在军营。 后来他年岁渐大,他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爹很是疲惫的回来抱着他许久,最后带着他回京就娶了曹丹。 后来的后来,他再回忆起来那一夜,那会他爹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他枯坐了半夜,迷迷糊糊他还睡着了,等到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还能看见他爹疲惫不堪的眉眼。 那会子他以为是又遇到了战事骚扰,还兴致盎然地说了一番自己要去上阵杀敌的事,惹得他爹哭笑不得。 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应当是他祖母身体日渐衰败,给他爹送了消息,让他爹娶妻。 而曹丹曾经被他爹英雄救美过一次,就曾几次三番地托人提过亲,但都被他爹给拒绝了,曹夫人也很是执拗,她足足等了他爹四年,从青葱豆蔻等到了双十年华,安京人人都称其深情不寿,赞他爹好福气。 就是镇国公老夫人都被感动,以病重让其不负人。 最终,曹丹也等到了。 只是,她兴许没想到,镇国公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却也同样是个长情的人。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看到旁人长情总是赞叹,可当长情的人对象不是自己时,便会感受到其中的酸楚。 这世上最怕不是那个人不爱你,而是他不爱你,心里却还装着另外一个人,然后还能装模作样的迎合世俗,跟你一起过日子。 镇国公就是如此。 他心里永远藏着个白月光。 曹丹拼命想要洗刷掉镇国公心中那个人存在的痕迹,哪怕她婚前早就知晓这段情事,但她依旧义无反顾的嫁过来,那时的她天真的认为死人永远比不过活人,却不知道,其实是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所以,她哭,她闹,她折腾,闹到最后镇国公老夫人也死了,镇国公也累了,他记着他娘的话,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镇国公也敛了心思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于是就有了苏晨曦,也就是萧韶光,那时的他像是一道光芒射进了两人的生活里,就是镇国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也好歹是让本来岌岌可危的关系缓和了些许。 那时的镇国公也好,萧承煜也好,以为日子会这样平缓安静地往前走,直到那封通敌叛国的书信被搜查出来。 镇国公府倒了。 镇国公很迅速的写了和离书,把曹丹摘了出来。 然后在行刑前几日,曹家送来了曹丹即将嫁入安平公府的消息。 他不知道他爹当时的想法,他也不知道曹夫人又是如何想的,只是那时候的他,感到仿徨的同时,也想过,兴许那样对两个人都是解脱了。 所以,对于萧韶光这个疑问,他也无法作答。 萧承煜只能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勉强扯了扯唇角,“爹娘之间的事情,我不大清楚。但是,爹肯定是爱着小光的。” 他还记得当时他们被救出去时,他曾跪地哭着求他爹跟着一起走,他爹只是沉重的摁住了他的肩膀,说了句:“从此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要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连带我这份一起。” 那句话太过沉闷压抑,把一种无形的责任深深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直至今日,萧承煜都依稀能回忆起他爹那粗糙又宽大的手落在他肩上的重量。 他想,他爹是真的爱他们这些孩子的,兴许他不是个好丈夫,但却是个好父亲。 萧韶光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的吗?我还以为,爹不喜欢我,只喜欢哥哥……” “当然不是。你可能年纪小,没有印象,但是小时候我总是被罚站罚跑罚练剑,爹总是喜欢抱着你晒太阳,然后看住我。” “对着我是风刀霜剑,对着你就是温暖如春……那会子,我还偷偷说过爹就是会变脸术。” 这些记忆都被埋藏在了内心深处,在这一瞬间都统统从角落里蜂拥而出,攻击着萧承煜。 他捏了捏萧韶光的小手,“好了,等以后我再细细跟你说,你想知道爹什么,我都讲给你听。现在,先把药给喝了,不然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你阿宛姐姐又该生气了。” 萧韶光鼓了鼓腮帮子,虽然讨厌苦药,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端起药碗,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好在赵宛舒怕他太苦,就加了一丢丢的甘草调味。 好歹是让萧韶光顺顺当当的喝下去了。 喝完后,他忍不住吐了吐小舌头,“好苦哇!” “蜜饯。”托盘里还准备了一小碟蜜饯,这是赵宛舒提前准备好的。 萧韶光含住蜜饯半晌,才感觉嘴里的怪味儿散了许多。 这时,赵宛舒也找了伤药回来。 “把外衣脱了吧,回头让你哥哥端水来给你擦擦,换身干爽的衣裳。最近天凉,还是别沐浴了,容易风邪入体。”赵宛舒说道。 本来萧韶光被灌药领口就溅了不少的药汁,只是被擦拭过了,回来路上也干得差不多了,本来是该洗个澡去去味儿的,但考虑到他体虚,眼下只能擦洗换衣了。 萧韶光看了眼萧承煜,乖乖地任由他哥哥给脱了外衣,但没了高领遮挡,脖子上的淤紫青痕也更加的扎眼了。 赵宛舒看着就不禁直皱眉头,她最是烦闷人家虐待孩童,她咬着唇角,拔掉瓶塞,倒出了药油,在手上揉开搓热,这才说道:“会有些疼和火辣,要是受不住记得说。” 小孩子皮嫩,便是搓药油,都得拿捏分寸。 萧韶光乖巧地点头。 赵宛舒把药油抹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轻轻地搓开,她尽量以最小的力气去揉搓开来,很快萧韶光的脖子都揉搓得红红的。 萧韶光强忍着疼,脸颊都因为憋着而发红。 赵宛舒自然也注意到了,过了会子很快就收敛了力道,然后收回了手,用手帕把药油给擦干净。 “今天先这样,淤青要散开,会有些不舒服,明天应该会好些。” “谢谢阿宛姐姐。”萧韶光沙哑着嗓子回道,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底泛起困意。 赵宛舒看着他这副老实懂事的模样,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柔声道,“药里有些安眠成分,若是困了就睡觉。晚些吃饭我们再喊你。” 萧韶光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身体往下缩,躲入了被褥里,蜷缩着身体,不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萧承煜和赵宛舒在床前陪着他睡着,直到他传来了清晰的小鼾声,两人才给他捻好被褥,轻手轻脚的离开。 赵宛舒端着托盘,看了眼关门的萧承煜,低声道,“……小光变了。” 变得不安了。 他以前睡觉都极少用这样蜷缩的姿势,那是人缺少安全感的表现,会以母体里的姿势来保护自己。 萧承煜自然也看到了,他比赵宛舒更了解自己的弟弟,可就是因为了解,他才越发的感觉到自己的失责。 “……嗯。” “这回是我的错。”赵宛舒也很是自责,“我不该把小光交给曹夫人的。” 她是从没想过,曹夫人身为母亲,竟然把孩子折腾成这样了。 萧承煜摇了摇头,“既然在安京,是早晚会碰见的。如今这样也挺好的,好歹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是,他就怕这事情没那么快轻松完结。 赵宛舒想起什么,扭头望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小光的脖子是谁弄的呢?” 萧承煜:“……安平公府的人。” 赵宛舒眯了眯眼:“你撒谎啊!” “真的。” “阿煜,我可不信曹夫人会随意任由下人这般虐待小光,定然是有缘由的。”赵宛舒正色道,“你别瞒我了。” 第1159章 你们陪我 “阿煜,我可不信曹夫人会随意任由下人这般虐待小光,定然是有缘由的。”赵宛舒正色道,“你别瞒我了。” 虽然赵宛舒跟曹夫人接触的时间很短暂,对方也有躁郁症,但赵宛舒却也清楚,曹夫人骨子里还是傲气的,她兴许会折辱萧承煜,也许会对萧韶光恶言相向,但她绝不会允许旁人去折磨自己的孩子的。 那已经不仅仅是折辱她的面子了。 特别是这还是险些要了萧韶光的性命。 安平公府这样的府邸里,规矩森严,若非主子指使,或者是有恃无恐,自是不会有人随意去这样伤害一个孩子的。 所以,赵宛舒才有此一问。 萧承煜叹了口气,他顿住脚步,慢慢道,“这件事小光不愿意提,我也答应了他,不叫你知道。你如今这般,岂不是叫我两相为难嘛!” 他虽然心中烦闷,但如今身边有兄弟有情人,自然心态也松散了些,便是话语都多了几分逗趣了。 赵宛舒闻言,挑了挑眉,斜睨着看过来,上下打量着他,笑骂道,“我原是不知道咱们萧大公子竟然还有为难的时候。我且问你,你是说也不是说?” 萧承煜笑了笑,没有吭声。 “你是不想失信于小光,还是不想告诉我后,叫我为难生气的?”赵宛舒眯了眯眼,很快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只试探地问道。 m. 萧承煜惊讶于她的敏锐,呼了口气,“……皆算吧!” 赵宛舒抬起眉眼,在心里把所有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 “若是安平公府所为,你眼下不会这般平静,显然是这件事告了一段落的。那么,就是安平公府外头的人……” “而小光不想我为难,那么那个人定然是与我有干系的,或者是说与我有些仇怨的……” 赵宛舒说着说着,突然就想起了赵容涛,上回他上门来请赵容朗前去堇山寺秋游,为的不过是应江逐月所求,撮合赵容朗和江飞凤。 但后来赵容朗并没有出席,那么夸下海口的江逐月又是如何应对刁蛮的江飞凤的呢? 她蓦地开口问道,“小光是不是近日去过堇山寺?” 萧承煜抬眸,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愕然,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小光说,先前被夫人带去堇山寺还愿了。” “他碰到过江逐月了吧!”赵宛舒语气笃定地说道。 萧承煜迟疑了下,慢慢应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他倒是没想到,仅仅只是几息的功夫,赵宛舒就猜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该说她敏锐,还是说江逐月跟她的仇怨太深,竟然叫她瞬间就锁定了目标。 赵宛舒看了他一眼,“因为江逐月先前让人来邀我二哥前去,但是我二哥没有应承。想来,她没请来人,心中懊恼不休,又恰巧碰见了小光,便把对我的仇怨怒火,倾斜到了小光身上。” “而小光向来心思良善,他怕也知道这桩事,故而不想叫我内疚为难,所以让你三缄其口,不准告知于我。” 说到此,赵宛舒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一时间心口五味杂陈,又是心疼又是恼火…… “都是我的问题……” 若是她当初不答应去什么堇山寺,兴许就不会碰见曹夫人,便是曹夫人要寻,也不会在寺庙里,受制于人,最后只能让对方把小光给带走了。 她也该更加关注安平公府,便是当初跟着赵容涛去了堇山寺,也不会让萧韶光被江逐月所伤…… 萧承煜见此,他垂下了眼,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清凌凌道,“小光就是不想见到你这样,才不肯叫我与你说这些。小光自己都不在意了,你何必在往心上放,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赵宛舒咬了咬唇角。 她知道,萧承煜是在安慰她。 他此刻心中怕是也是愧疚懊恼都在翻腾,不过是不想让她难受,才会讲出这些话来宽慰她。 她闭了闭眼,勉强压抑住情绪,低声道:“江逐月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对小光突然发难?安平公府就什么表示都没有吗?曹夫人就任由他人这般欺辱自己的孩子?这就是她说的护着?” 萧承煜:“……江逐月似是吃了挂落,听小光提起,她似是毁了容,故而才会左了牛心非要拿小光出气。” “江家为此也送了厚礼过来,安平公府不想闹将起来,毕竟如今江阁老势大,便压着收下了礼,两家相安无事了。” 萧承煜说得轻松简单,但两人都知道,左不过是没把萧萧韶光放在眼里。 若是这事儿放在曹夫人的亲闺女身上,怕是没那么轻拿轻放的。 所以,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曹夫人也没敢闹大。 这种事儿若是换在萧承煜和赵宛舒身上,定然是要去问个好歹的。 一时间,赵宛舒为了萧韶光是又心疼又难受的。 这样乖巧的孩子,怎么就不值得他们疼呢? 赵宛舒咬了咬牙,唇齿间都有些血腥气,她恼火道:“江逐月不是拿小光出气,她是恨我。” “她这个人我最是了解不过了。她想拿那江飞凤撮合了我哥,一来从此以后,她们江家自是能把持我二哥,我二哥前途也皆控制在他们江家之手了。” “我家如今出头的就是我二哥,如此岂不是拿捏住我赵家的仕途命脉。” “再来,江飞凤与她同族,那从此以后,自然是跟她一条心,她自可以借江飞凤的手来折辱我,更何况我与那江飞凤本来就不愈。” “江逐月向来就爱钻营这些弯弯绕绕,蝇营狗苟。” 这些让赵宛舒最是不齿的行为,江逐月却是玩得很溜。 而这些把戏,虽然作用不大,可偏生却很容易恶心人。 “眼下她算盘落空,她不敢怪江飞凤伤她,更怪不到我二哥头上,她想来想去,只会怪我。这是她的管用把戏,怨天尤人,恨众人不为她的傀儡奴仆。” 江逐月这人欺软怕硬,她自是不敢怪罪旁人,她总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赵宛舒带来的,就是因为她跟赵宛舒换了身份,才会落得这些下场。 可她却从来不会想过,若不是原主替她挡的灾,她能不能在流放里活下来都是问题。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好用的借口,她可以把所有人生的不如意都找到个宣泄口,就是因为赵宛舒,她才会遇到这些灾难的。 其实哪怕没有赵宛舒,江逐月也能找到其他的借口,这是本性使然,跟其他没有关系的。 这般想着,赵宛舒忍不住捂住了额头,她真的是烦透了江逐月。 她就跟一坨黏在鞋上的狗屎一样,哪怕洗干净了,但是臭味依旧,时不时就会蹦出来熏一熏人,让人摆脱不掉又倍感恶心。 萧承煜蹙了蹙眉头,看向了赵宛舒,“阿宛,这与你无关。” “这自然与我无关。”赵宛舒冷笑,“我生气只是恨江逐月心黑手辣,她连个孩子都敢下毒手,可见心性早就左了,也不知道江家打算如何处置她了。若是在这般下去,可也别怪我不客气。” 她虽然不好正面出手,但她总是有手段叫江逐月过不下去的。 “我原先就跟她说过,有事冲着我来,但她就是不敢。这次她动小光,左右不过是仗着江家总是护着她的,不然她出事,岂不是叫江家面上无光嘛!” “她动小光是因为她知道,若是小光没了,我们两个之间横隔着一条性命,总是走不到一起的。她是故意的!” 江逐月就是想叫赵宛舒过得不幸福,她见不得赵宛舒嫁个如意郎君,两人情爱相随。 赵宛舒顿了顿,忍着怒气道,“这件事我会去问一问的,我总是得让江明衡给一个交道的。” “走了。” 赵宛舒也没什么心思,扭头端着杯碗离开了。 萧承煜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而这边,江逐月的脸哪怕是经过大夫贴心的救治,但是伤疤还是横在了脸上,显得格外的狰狞,特别是结疤后,更是像条巨大的蜈蚣横卧,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 江逐月拿起镜子看了一眼,就吓得撒了手,她捂住了脸,这回她是整个脸都毁容了,比起先前来更加的可怕了。 “拿开,快给我拿手……不不不,这不是我……” 江逐月忍不住尖声出声,她吓得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弄湿了刚涂的药膏。 她疼得又不禁叫喊了起来。 旁边的丫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轻声安抚道,“小姐,您不能哭,这一哭,泪水会把药膏给冲散的,届时这药就白上了……” 她们两个是江逐月从燕北城带来的,初初她们被选中时,还很是雀跃,可后来看到江逐月前头的贴身丫鬟素衣被打杀了,两人又颇为忐忑。 好在来了江阁老府邸后,又得了份月钱,两份月钱一起,倒是安抚了她们忐忑不安的心。 只是眼下江逐月伤了脸,她不敢闹腾外头江家的丫鬟,只能对着她们两个发作,两人又是贴身伺候的,实在是叫苦不迭。 江逐月闻言,恶狠狠地望着两人,见得两人面目白皙,皮肤细腻顺滑,毫无瑕疵,嫉妒仿似是毒蛇啃咬着她的心。 她把手里的镜子,枕头都朝着两人砸了过去,“混账东西,你倒是心疼上这点药膏了!怎么,你家小姐我就活该疼死,活该毁容是不是?说,你们是不是都在笑话我?” 两人哪里敢应,连忙跪下求饶。 “不是的,奴婢只是担心小姐的伤……” “是啊,奴婢巴不得伤在奴婢身上,哪里敢笑话小姐,奴婢只会心疼小姐……” 闻言,江逐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突然扯了扯唇角,扬起了一抹怪异而可怕的笑容,“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丫鬟愣了愣,仿佛没反应过来她为何突然这般,她缩了缩身体,低声道,“小姐……我……”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谁让你说话了?说!”江逐月暴躁地把床边的杯子又砸了过去。 杯子砸落在地,里面的水撒了一地,有些落到了两个丫鬟身上,她们却不敢动,只哆哆嗦嗦地应道,“是……” 她们都不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如今只想着应付了江逐月为先。 哪知道,江逐月闻言,突然就大笑了起来,哪怕牵扯到伤口,她都止不住喜悦的心情。 “好好好好!” 她从床上翻身下来,冲到了妆奁边,就开始胡乱翻找着东西。 两个丫鬟都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畏畏缩缩的凑了过来,“小姐,您找什么?大夫说您得静养,奴婢给您找吧……” 江逐月的妆奁都是她们两个管理的,自然是比她本人还要熟悉的。 只是还没等两人凑上来,江逐月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抽出一根锋利非常的银簪,这是用来盘高发髻的,当时江逐月特地让人磨得锋利,这样才能别住。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眼里闪烁着光芒,欣喜道,“找到了。” “小姐,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盘发吗?”两个丫鬟又是害怕又是疑惑。 江逐月回过身来,看着两人,眼眸里都是灼热的明芒,她咧了咧嘴,“干什么?你们不是说要以身替我吗?现在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啊!” “我一个主子毁了容,你们这些身为丫鬟的,怎么能顶着这样的花容月貌在我跟前晃荡呢?你们就该跟我一样啊!” 说完,她就如一只敏捷的豹子,举着簪子,朝着两人刺了过去。 两人闻言,都吓得小脸惨白,纷纷四散开来,“小姐,不要,求求您,绕过我们吧!不要啊……” 她们只是安抚两句,谁会想要毁容啊! 江明衡赶来时,就听到屋内都是求饶尖叫,他蹙了蹙眉头,等到冲进去时,就见到室内桌椅狼藉,一个丫鬟还捂着受伤的胳膊,一脸惊恐地冲着他跑了过来。 “少爷,救命啊!” 第1160章 一举两得啊! 江明衡赶来时,就看到一个丫鬟捂着受伤的胳膊,一脸惊恐地朝着他跑了过来。 “少爷,救命!” 江明衡满脸莫名,抬手扶住了丫鬟,不解道,“怎么了?” “少爷,少爷,救救我们,小姐要毁我们的容!”丫鬟拼命往江明衡身后躲,脸色煞白,惊慌失措。 只见另外一个丫鬟撞翻桌椅倒在地上,江逐月已经举着簪子冲了上去,江明衡一见,面容霎时一沉,三两步上前一把揪起江逐月,把人拉开扯到一旁,恼怒道,“阿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逐月被扯得一个踉跄,手里持着的沾满血迹的银簪也掉落在地,她很是不满意地蹙眉,“放手,我还想问你拦着我干什么呢?快放手啊!” 她的眼睛依旧贪婪着望着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犹如一只可怜小白兔的丫鬟,对方对上她的视线,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到了最远的地方,然后低着头默默哭泣。 她们实在是害怕极了! 江明衡额头的青筋都在胡乱蹦跳,他咬紧了牙关,才忍住心中涌起的冲动。 他自问自己的养气功夫是极好的,但是却从没想到,会在江逐月跟前会一再破功。 “江逐月!!” 首发网址m. 他大吼一声,指着屋内的狼藉以及受伤的两个丫鬟怒火中烧道,“我再问你一句,她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伤人?她们是你的贴身婢女!” 大户人家的奴婢也是有体面的,特别是这样的贴身丫鬟,可以说是熟悉主子的任何事情,一般情况下不会这样随意打杀的。 而江逐月竟然动手毁容,这传出去,且不说她的颜面,就是江家姑娘的名声还要是不要呢? 江逐月也很是不满,她抿唇恼道,“是她们自己说要以身替我的,既然是我的贴身丫鬟,那就更该与我感同身受!我毁了容,她们在这说风凉话,她们怎么敢的?!” 江明衡闭了闭眼,挤出一句,“所以,你就要挨个毁容的?” 当奴才的表两句忠心的,身为主子听着舒心就罢了,哪里有这样上纲上线,非要把人给毁容了才高兴的。 更何况,她们是奴才,若是真的毁了容,今后不管是赎身还是再如何,都没有好去处了。 这不是断了她们求生的路子吗? 江逐月这想法恁恶毒了些! 江逐月满不在乎,“既然说得出,我就做一做又如何?这不是全了她们的一片拳拳之心吗?我哪里做错了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活该了吗?” 她心里也是烦躁得很,江家给她请的大夫都是一些没用的,虽然给她用了上好的药膏,但是伤口太深了,以后能不能不留疤都是两说了。 她本来是来安京治脸伤的,现在倒是好,旧伤未治,新伤又添了。 而江二夫人说得好好的,要给她递拜帖寻太医,结果到了现在,还没看到一个人影。 可见都是骗她的! 江明衡闻言,真真是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胸口梗着一块石头,吞吐不能。 他知道,跟江逐月这种奇特的脑回路沟通,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他咬牙道,“这两个丫鬟,我会送回燕北城的。今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左右,江府也给配了些粗使丫鬟,实在不行让她们顶上吧,虽然这样有给江二夫人她们添麻烦的嫌疑,但如此一来,也让江逐月也多了些忌惮,不敢随意动旁人。 他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待得江逐月的脸伤好了后,立刻就把她送去家庙礼佛,便是青灯古佛一辈子都是应当的。 便是他娘来阻拦,都不会有用了。 他不能让江逐月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这样就是嫁出去了,也只会给家里添麻烦,也只是跟外人结仇。 但这些话,江明衡自也是没有说的。 两个丫鬟一脸感激,虽然跟着伺候江逐月能得更高的月钱,但对比被毁容,她们更愿意回燕北城当二三等丫鬟,便是被重新发卖了也行。 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们纷纷跪在江明衡跟前感谢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对比她们的欢喜,江逐月则是一脸愕然,她没想到江明衡竟然会这般做,她尖声道,“你把她们送走了,我该怎么办?谁照顾我?” 她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的日子,现在蓦然撤走了她的丫鬟,她还怎么处理私事? 当然,她也不会觉得自己伤了丫鬟们会如何,反正她们哪怕是倒下了,还得爬起来照顾自己。 江明衡漠然地望着歇斯底里的她,突然感觉疲惫犹如潮水一拥而上,冲刷着他的神经。 他实在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江逐月总是这样,她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总是带累着身边所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他淡淡道,“从前你在农家如何过的,现在便如何过。还有,再过几日,榜单出来,我们就该准备回燕北城了。” 江逐月愣住了,“我的脸还没治好……还没有太医来看过……我这样的脸,以后还怎么说亲?” 从前对着江逐月的脸,江明衡是倍感愧疚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当时顾夫人收拾江逐月的时候,其实就是最好的时刻。 那会子,但凡他能咬咬牙,彻底把江逐月的性子扭过来,而不是让他娘护着她,最后养得她愈发骄纵扭曲,或许也不会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江明衡面无表情,冷淡地望着她,“已经不需要了。” “什么意思?”江逐月被他骤然云淡风轻的情绪弄得有些发愣,她突然觉得江明衡变了,说不上是哪里,就是好像是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抽离了,让他连话说话都变得奇奇怪怪了。 甚至,连情绪都没有了。 江明衡没有再搭理江逐月,他转过头,对着地上两个丫鬟开口道,“你们且出去,寻我的侍从支些钱,去找大夫看看伤。” 两个丫鬟也不敢看江逐月,感激地磕了两个响头,立刻逃一般跑出了屋子。 江明衡转身要走,江逐月还是一脸懵逼,她想阻拦江明衡,“我问你话呢,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不管我了是不是?” “江明衡,我跟你说话呢!” 但是,从头到尾江明衡都没有再理会过她,甚至连话都没回,而是跨步离开了院子,不曾回过头。 江逐月又惶恐又崩溃的捂住了头,大喊道:“江明衡,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敢不管我!??” …… 这边的事儿自然传到了江二夫人耳中,彼时,她刚看完账本,端着丫鬟呈上来的血燕,闻言,她扬了扬眉头,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 “她要毁贴身奴婢的容?” 这是哪门子的疯子? 这各个家族里的贴身丫鬟都是其脸面,不说非要长得多漂亮精致的,好歹得齐整懂事忠心吧! 所以,基本正常人都会待丫鬟好些的,毕竟是心腹。 江逐月倒是好,上来就自砍双臂…… 江二夫人在安京这么多年,也是见过蠢笨之辈,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姑娘,已经不能说愚字能形容的了! “是啊。门房看到请了大夫来,就说两个丫鬟都受了伤,好在都是伤在身上。那簪子虽然磨得尖锐,好歹不必利器,只是扎了皮外伤,没伤到内里,没有性命之忧。夫人也莫要担心!” 江二夫人闻言,也是松了口气。 到底是外人送来的丫鬟,贸贸然的没了,到底是好说不好听的。 “果然是乡下养大的,这眼界这格局……就这还敢送出来丢人现眼,还说是本枝出来的,还是流放的时候这江临川一家脑子都没了。” “也亏得她脸受伤了,我也没怎么带着她出去走动,不然若是叫外人瞧多了这种事儿,咱家的名声都得带累了去!” 江二夫人是百般庆幸的。 “可不是,亏得夫人英明。对了,夫人,前头送出去的帖子,郁太医家女眷回了帖子,说郁太医被留在宫中数日了,每日里连衣裳都不叫送,实是无法应承前来了。但是我听说,外头现在流传了个什么美容丸,效果极好,就是不大好买。” “美容丸?”江二夫人惊讶,“这是何物?” “就如其名,是女子美容之用的。是从邹家太太们出去参加花宴,有人瞧着她们的皮肤又白又嫩的,虽不能说是十八岁的姑娘了,但却也瞧着比从前好了许多,就有不少人打听,也就相熟的人家知道了。” “据说了服用了美容丸。是个大夫做的,很是少量,价格也贵得很,不是关系好的人家还拿不到呢!” 闻言,江二夫人顿时来了精神,女子谁不爱美呢,特别是这些曾经美貌过,如今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夫人们,总是害怕自家丈夫添新人。 “可查出是哪家了?” “仿佛是跟顾家人熟悉,奴婢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听说那位大夫不但能制美容丸,而且医术也格外高明。您不是发愁应承江家,却无法给就江逐月治脸吗?” “照奴婢说,待得请到了人,咱们跟其买些美容丸,再让人给江逐月看完脸,不论好坏,也能把人打发回去了,省得再留着碍了您跟小姐的眼。一举两得啊!” 江二夫人也觉得这法子妥当,她现在是后悔死了,当时自己怎么就接了江逐月他娘送来的东西,眼下是退也不是,收也不是,还落了个烫手山芋。 她巴不得早些打发了走。 她满意地觑了眼嬷嬷,“成。这件事交给你办吧!这样我也能给江家一个交代。如此,老爷也好,那江明衡也罢,都说不出什么闲话了。” 嬷嬷笑道:“我听说那表少爷也气着了,不肯搭理表小姐了。” 江二夫人嗤笑一声,倒是也不出奇。 江明衡倒是个懂礼明是非的,可惜,摊上了蠢货妹妹,平白拖累了自身前程! 本来,江夫人送了信来,是让她帮忙给两个孩子相看的,现在江二夫人是没有任何的想法了,没得平白遭了埋怨。 而此时,外头就有人来传话,是江飞凤派人来请她娘过去叙话。 虽然江飞凤的病好了许多,但受了惊吓,后头两日发烧,愣是多躺了两日,如此江二夫人就舍不得让她下地,让她多修养几日。 此时,听到是女儿来请,江二夫人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江飞凤这两日的面色好了许多,见到她娘,她就撒娇着依了过来,“娘,您可算是来了,我老想您了。都不让我出屋,不然我就要给您和爹爹请安了。” “你身体还虚着,确实不该见风,最近天又转凉了,更不应该。”江二夫人拍了拍她,“待得你大好,想去哪里都成,娘带你去参加雅集。” 江飞凤嘟了嘟嘴,“我对这些沉闷的宴会没什么兴趣。娘,我听说过几日,要揭榜了呢!” 江二夫人:“嗯,仿佛是。陛下病情一时半会缓和不了,但总不能耽搁着一群学子在京里,故而宫里商议后,决定先揭榜。届时中榜的留下等天恩,其他人就回乡,也免了弄得安京内治安躁动。” 最近因为外来人口的增多,虽然安京老百姓是高兴了一阵子,但随之而来的治安问题也是弊端。 江飞凤是不关心这些的,她眼珠子转了转,“那,那娘先前答应我的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江二夫人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她蹙了蹙眉头,“你还惦念着呢?” 她还以为女儿一时上头,很快就会过去,哪里晓得她竟然还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 江飞凤这阵子很安静,并不代表她就毫无所为,就是让人打听过消息,她才会知道要出榜了。 “娘,您答应过我的。”江飞凤咬了咬唇角,扭了扭身子,“女儿就喜欢他,您不能阻拦女儿追求幸福啊!再说了,您不是应承了要跟爹爹商量的吗?” 这些都是先前江二夫人用来敷衍女儿的,江飞凤却记在心上。 第1161章 厚爱 “娘,您答应过我的。”江飞凤咬了咬唇角,“女儿就喜欢他,您不能阻拦女儿追求幸福啊!再说了,您不是应承了要跟爹爹商量的吗?” 闻言,江二夫人也是颇为头疼,她这女儿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也因着她自小身体不好,所以她也惯来宠着居多。 本来还以为她对那个男人也就是一时起劲儿,过些日子自然也就忘了个干净。 哪里想到,这都这般久了,她竟然还挂怀着。 她想了想,慢慢道:“阿凤,以咱家的条件,你喜欢谁好说,这满京都的好男儿任由你挑选。缘何非得跟个心有所属,出身农家的男子牵扯呢?你若是喜欢这种调调的,这回榜上前三,状元探花榜眼,我让你爹给你盯着些。” “便是那模样俊俏的,比他更甚的,也不是寻不到的。” 江飞凤当然知道,她不是没见过比赵容朗模样更俊美出挑的,也不是没见过比他温柔体贴的,可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就是飘忽的。 就是那中秋游龙夜下,那不经意的相遇,抬眸的一瞥,她就感觉心口砰然而动。 她当时就觉得,就是这个人了。 故而,面对着她娘的劝诫,江飞凤抿了抿唇,扭了扭身子,“娘,我知道这世上有比他更好的。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啊!” “他深情长情,不为富贵权势折腰,不攀龙附凤,也不自轻自贱,当时这世上难有的好男儿。娘,您为何就非不肯呢?就因为他有了婚约吗?” 记住网址m. “不过是口头婚约,又不是成亲了。你看那顾家和理阳侯府的亲事,那顾家女都退亲两三回了,这次还是婚帖都送出去了,不还是接触了婚约了吗?这有什么的!” 江飞凤对此是不以为然的。 倒是江二夫人听着是有些来气,却又生生给忍住了,她拉住了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怎生好的不必,非跟那些坏的比呢?” “那顾家女的名声如今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以后哪里还好说什么亲事?怕是今后就得伴守青灯古佛一生了。那顾家也是做事不着调,非得闹大了,现下哪家还敢娶顾家的闺女了?” “是,女子有时候名声也没大过天去。可有个好名声到底是比没有的强,好歹没人诟病的。你还小,不知道这些的好处……” 其实贵胄世家相亲时,有时候是会有些利益输送,倒不是非得名声清清白白如无暇白玉。 可有时候好的名声到底是锦上添花的。 江二夫人也是一片好心为了闺女的,只是江飞凤被宠坏了,她出身后,江峰的权势日益扩大,再到如今的如日中天,她自然是从没吃过这些苦头的。 从来都是旁人恭维她在先的,加之她性格向来大大咧咧的。 如今她自然而然无法理解这些了。 江飞凤不以为然,她咬了咬唇角,“不嫁便不嫁,自己高高兴兴地过一生倒也挺好的。再说了,嘴巴长在旁人身上,为什么要在乎旁人说这些呢?” “照我说,嫁个自己中意的人,相守一生,旁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的。” 顿了顿,她拉住了江二夫人的手,哀求道,“娘,女儿从来没求过任何事情,就求你这一次了。你帮帮我,我就要嫁给他!不管这次他中是不中,我都想嫁给他。您快想想办法啦!不然,不然我就不吃药,左右我要得相思病了,倒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住口!”江二夫人闻言甚是生气,她板着脸道,“爹娘为了你的病,从小到大操了多少心,你倒是好,如今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竟是连爹娘都不要了吗?” 江飞凤见江二夫人脸色难看,眼眶微红,她心里一涩,垂下了头,“对不起,娘,是我不孝,不该说这些话……只是,娘,女儿也难受啊……” 说着,她低下头,嘴角一抿,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巴巴。 江二夫人见此,心里是又气又心疼,她自己也是吃过感情的苦,成亲哪里有当姑娘时候的快活啊! 但同样的,她倒是不后悔当初选择了江峰,哪怕只是当个平妻,好歹是有情人成眷属了,若是当年听爹娘嫁给京中旁的公子哥,兴许不会有今日的快活,只能郁郁寡欢。 就是因为如此,江二夫人也是理解江飞凤的心情的。 她只能暗暗骂道,这是老天爷在罚她嘛!非得让她女儿也感情路如此不顺畅嘛! 可她也舍不得让女儿难过,所以,顿了顿,江二夫人叹了口气,终究是开了口,“成,娘明日去给你探探口风。” 闻言,江飞凤顿时破涕为笑,扑过去抱住了江二夫人,“娘,谢谢娘,你真是太好了!我好高兴!” 只要她娘这边松了口气,她爹自然是全听她娘的。 她本来还对江逐月挺生气的,但若不是她这病一场,怕是她娘也不会这般轻松应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江二夫人搂着闺女,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啊! 翌日,赵宛舒又给萧韶光擦完药,喂他吃了药,换了心境后,萧韶光又配合治疗,加上年岁小,倒是恢复得极好。 虽然不能随意下床,但是精神头倒是挺好的,每日里睡醒吃完药,赵荣康还会给他带来书,陪他念会书,加上聊聊天。 萧韶光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至少,赵宛舒看着就挺满意的。 萧承煜在确定弟弟没事后,就频繁出门了,每日里早出晚归,不见踪影。 赵容朗没什么事,他也不怎么去参加同窗饭局,基本都是在家看书,不管中不中,这些都是不能丢开的,他特地着重看了策论。 而江二夫人就是此时找上门来的。 这还是赵宛舒第一次见到江二夫人,她保养得宜,显得很是年轻,风韵犹存的模样,一身锦衣华服,甚是珠光宝气。 江二夫人被请进了屋,态度倒是也很平和,神色并不倨傲,她略略地打量了眼赵宛舒,慢慢道,“我来寻赵容朗公子。” 赵宛舒挑了挑眉,“你寻我二哥作甚?” 江二夫人也没有不耐烦,她淡淡笑道,“这是我与你二哥间的事情,与你个未婚姑娘倒是不适合谈。对了,我听说曹丹的儿子在这府中?” “夫人何意?” “想必你们离开安平公府时,并没有带走我们送去的赔礼。今日上门,一来是来探望探望受惊的小公子,二来嘛,是有些事情与赵公子谈一谈。”江二夫人不过是寻了个借口罢了,她挥了挥手,自然有丫鬟捧着小匣子礼物上前来。 “既然道过歉,我们自不会再收第二回。多谢夫人美意了!”赵宛舒拒不接受。 她还不至于眼皮子这般浅。 顿了顿,她扯了扯唇角笑道,“而且,比起赔礼,自然是当事人的道歉才更适宜,而不是这些似是而非礼物。” 江二夫人眯了眯眼,轻轻笑道,“我知道,你跟江逐月有些龃龉。不过,这与我江家无关,都是脱了五服开外的人了,也只是来府中借住罢了。” “她如今伤病在身,病卧榻前,我总不能强迫她前来了。” “倒是你,的确如我儿所言,是个嘴巴利索的。” 江二夫人虽然跟赵宛舒头回打交道,但却也从女儿抱怨里听过一两回,虽然她也不当回事,但比起江逐月,赵宛舒的确是出挑太多了。 她其实有时候也看不上江临川夫妻,这既然都养大了,替了罪了,那多养些时日,也不费什么银子,不过是个女娃娃,回头一副嫁妆打发了出去,以后还能结个善缘。 何至于为了个亲生,就把所有的情缘都斩断,偏生这亲生的也不像样,而今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真真儿是眼皮子浅! “那我多谢夫人谬赞了?”赵宛舒不置可否。 两人初初交锋,倒是也彼此都没讨个好。 江二夫人掀起眼皮,也不接端上来的茶水,笑眯眯道,“也不知道赵公子为何还不曾来?” “快了。”赵宛舒已经让人去通知赵容朗了,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了。 很快,赵容朗得知江二夫人上门,不禁揉了揉额角,他是真没想到这江家是走了小的,还来个老的,真真是是不罢休。 他合上书,整理了下衣冠,就快步朝着正厅而来。 江二夫人在听到响动时,就略略抬眸望来,就见来人一身素衣,芝兰玉树,风度翩翩,挺拔温润,这般模样也难怪她女儿一眼就相中了。 的的确确是有这样儿的本事。 至少这外貌气度,江二夫人瞧着也是满意的。 赵容朗一眼看到来人,顿了顿,上前来拱手行了礼,这才慢慢起身问道,“晚辈赵容朗,不知夫人前来寻晚辈何事?” 碰见这样懂礼又好看的儿郎,江二夫人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许,她笑了笑:“果然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听说你已然是举人,这回进京可有把握?” 问的是这次是科考。 赵容朗蹙了蹙眉头,本着对方是长辈的原因,回道,“读书本就是逆水行舟,此次京中群英荟萃,人才济济,何谈其他!能进京参加有此机会,晚辈已然是荣幸。” 却是闭口不多言名次。 交浅言深,说得多了,难免落人口舌,更何况是江家的人。 江二夫人见他说话虽不见得多滴水不漏,倒也圆滑,今后走官场也不是不行,以她相公的能为,倒是也压得住。 她忍不住弯起了眉眼,转回正题,“罢了,咱们便开门见山吧!你应当也知道我今日上门所为何事的吧?” 赵容朗心里隐隐不耐,却并不吭声。 “……” 江二夫人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先前跟江家关系不妥当,江临川夫妇的所为,我也是略有耳闻,他们眼皮子浅,特别是他媳妇,最是脑子糊涂,拎不清得很,为了女儿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手,难免贻笑大方。” “但是,我家与他家自是不同的。” 撇清了跟江家的关系后,她缓缓道,“我闺女也早过及笄之年,先前因着她体弱,家里想留她将养两年,再行说亲的。她呢,性格有个骄纵,但心底善良,性情也大大咧咧,光明磊落的。” “她与你有了渊源,而今我上门来,就是来问问你,可愿退亲娶我女?” 赵容朗皱眉:“……” 就是赵宛舒都不禁愕然。 好家伙,這江家真的是够主动啊! 看上直接就上门来讨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江二夫人就继续道,“我家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你肯点头,今后不说官运亨通,却也会官途顺遂,而且,我家会给足陪嫁,让你安京落脚。” “若是你得中,待得你们成亲,我们会安排你外放两年,待得任期满了,回京自是平步青云的。这可是旁人想都想不来的青云梯!” “我呢,也没什么所求,我只得了这一个闺女。只要她幸福美满,福满安康一生即可!如何?” 江二夫人与其说是上门来说亲事的,不如说她是来谈条件的。 虽然她面上并不显得居高临下,话语里却透露出了几分自满。 江二夫人认为,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优渥的条件。 天下间,哪个男人不想建功立业,闯出一番事业呢? 就是当年江峰也抗拒不了,事业美人皆得,也是因为娶了她,他才能在朝堂有了今日的成就。 所以,赵容朗如果肯点头,不说复制江峰的奇迹,却绝对会比其他同僚要顺畅。 她笃定赵容朗不会拒绝。 毕竟,从她嘴里许出的好处,可跟江飞凤随意的话不同。 是具有分量的。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赵容朗听她讲完后,竟只是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眼也不眨地道,“多谢江夫人厚爱。” “只是,我已有婚约在身,恐不能续鸳盟,江小姐也值得更优秀的夫婿。且,不日我泰山入京,待得揭榜,不出意外,我便会成亲了。” 第1162章 不识抬举 “只是,我已有婚约在身,恐不能续鸳盟,江小姐也值得更优秀的夫婿。且,不日我泰山入京,待得揭榜,不出意外,我便会成亲了。” 闻言,江二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赵容朗这意思很明显,他就是拒绝,他不需要任何江家的资源,更不会娶江飞凤。 这在前来江二夫人眼里,实是有些不知好歹。 江二夫人忍不住咬了咬牙,忍下了心口的怒气,冷冷地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初生牛犊。但也别太不识抬举,这世道可不是只有诚意二字就能走遍天下的。” “柳家我也知道,他们家早已退出了朝堂,眼下家族里出息的子弟并不算多。对比柳家,我们江家可不只是好一星半点。” “只要你肯娶我家阿凤,今后你就能平步青云。你若是冥顽不灵,那今后便是能入得朝堂,怕是也寸步难行了。” 赵宛舒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便是赵容朗听着这般威胁的言辞,也很是不适应。 虽然他知道,江二夫人说得也没错,若是他不成,江家一气之下,今后给他使绊子也是正常。 只是…… m. 他抬起眉眼,一字一顿道,“人立足于世间,不就是凭借信之一字吗?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大丈夫还如何生存?” 江二夫人一噎。 她跟赵容朗谈婚事,他倒是好,跟她谈什么大丈夫的能为,真真是是鸡同鸭讲。 她心中恼怒,当即拍案而起,指着赵容朗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说什么,你应什么便是?竟敢反驳于我!” 江二夫人在安京多年来,因着丈夫的身份,她也是水涨船高的受人尊重,何曾被人这般不客气地待过。 她本来还以为,有她出面,赵容朗便是再不甘愿,最后也该低头认下。 有她和丈夫看着,也定然不会让其欺负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也不会再家里闹腾,身体也会好转。 哪里想到,这赵家人竟如此不识抬举! 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江二夫人没把赵家当回事,所以她的态度居高临下,很是叫人不舒坦。 更不用说,赵容朗等人本来先前就跟江飞凤等人有龃龉,他们又是跟江逐月是本家,赵容朗便是疯了,也不会退亲娶江飞凤。 而且,谁说娶了江飞凤就能得了好呢? 不过同样是在江家手底下讨生活罢了! 只是一个可能讨得舒服点,一个过得艰难些罢了! 如此,赵容朗倒是宁愿过得艰难些许。 赵宛舒挑了挑眉,慢慢笑道,“江小姐品行样貌既是样样皆好,那在这安京自然多得是勋贵豪杰可选。何至于盯着有婚约的我二哥,这传出去,未免就叫人觉得江家欺人了,更是对江小姐的名声有碍。” “江夫人与其在这与我二哥生气,倒不如开个花宴,邀请满京公子哥儿前来参宴,或者是入京的未婚俊俏的学子,想来,大家都是趋之若鹜的前来的。江小姐自是可一一挑选。” 第1163章 建议 江家现在如日中天,炙手可热,多的是人想要跟江家攀亲,特别是如果江家不挑剔,只是想找寒门子弟,那选择自然是更多了。 其实不说赵宛舒,就是赵容朗也倍感无语和疑惑,为什么江家还非要揪着他不放了! 莫非他们赵家就天生跟江家不对付么? 当然,这些话只能放在心中想一想。 赵宛舒这般解围的话语,落在江夫人耳中,也是赵容朗几个故意讥讽。 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说,便是她江家再显赫,她闺女再优秀出挑,他赵容朗依然看不上吗? 想到此,江夫人几乎是要咬碎银牙了。 她站起来,冷冷地打量着赵容朗片刻,“好好好,倒是我小瞧了你们!既然如此,倒是我打扰你们了!走!” 说完,江夫人就愤愤恼怒地拂袖而去。 她带来的丫鬟婆子们觑了两人一眼,也心惊肉跳地跟着离开了。 记住网址m. 江夫人发怒,这些丫鬟们也是战战兢兢,唯恐伺候跟前会惹了一身腥臊,全程是大气都不敢喘,也就是江夫人的贴身嬷嬷敢凑过去给她捶肩捏背,低声哄着她。 “夫人,您别恼,不过是乡下来的泥腿子,根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知道咱家的好。照我说,那个姓赵的学子也就这样儿,哪里配得上咱家大小姐。” “他怕是连提鞋都不配!还敢挑三拣四的,实是瞎了他的狗眼!” 马车咕噜噜,江夫人听着这些话,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可偏生我那丫头就是认了死理。她向来是说风不要雨的人,我也应承了她,哪里好叫她失望的。” 江夫人对女儿虽然不是百依百顺,却也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她又只得了这么个闺女,自然是千娇百宠都不为过。 特别是在女儿还有病在身的情况下。 “而且,她的病这两年发作得也频繁,大夫说要让她顺心些,可别叫她上气着恼,对恢复不利。” “我原先想的是,一个乡下学子,拿捏在手里,今后也能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对阿凤不好。这可不比城里这些人家强吗!” 她不想让女儿嫁去勋贵家,也是因着到底丈夫的根基浅了些,有些人家又想借势,又想掌控媳妇儿,阿凤也不是个能容人的人,怕是后面对她寿元有碍。 所以,纠结来纠结去,没想到就冒出个赵容朗来了。 嬷嬷琢磨出她的意思,眨了眨眼,压低了嗓门,悄悄道,“在奴婢看来,这样的人家就是没尝过富贵权势的滋味,这才展现得这般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移。” “他们年轻,哪里知道权势对男人就是补药啊。” “咱家小姐能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哪里管他愿意不愿意的!回头趁着机会,把他绑了来,送到小姐跟前,摁着头拜了堂,那就是咱们府邸的人了,难道人家还敢反悔吗?” “且,他要是能得个进士还好,也算是成就一段榜下捉婿的佳话!夫人,您觉得如何?” 第1164章 入京来 闻言,江夫人不由挑了挑眉,她转眸看向嬷嬷,“说出去,倒成了我江家以势压人了。” 嬷嬷却瞬间明白了江夫人的心思,她笑了笑,凑过去继续道,“这古往今来,多少榜下捉婿的人,那些商贾之家,最是好这口。” “这人啊,只要到了一个窝,自然而然也就从了。女人如此,男人也是如是。” “再说了,有几个人敢说咱们家的坏话不是?我就不信,前些年多少人要捉那探花郎,状元郎的,不过是这两年的三元都是些年岁渐长的,先前还有过公主逼状元郎休妻的,最后不也是圆圆满满的嘛!” 嬷嬷说的这些都是真事。 一朝寒门入第,寒门缺权势富贵,而朱门缺才华横溢的佳婿,不过是各取所需,每过几年总是有些伤心情事。 江夫人虽然不是没打过这主意,但到底是不好自己说出来的,如今嬷嬷主动提出来,她自然也就顺势答道,“如此,且看看吧!倒也不急于一时。” 所以,等回了府邸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了看女儿。 江飞凤少不得兴致勃勃地问起这件事,虽然先前她是知道江逐月是骗了自己的,可到底少女心作祟,还是存了几分侥幸心思的。 总觉得,心仪之人兴许心里不是没有自己半分影子的。 人总是会给寻些借口来填平心愿。 m. 江夫人倒是也没多言,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你莫担心,现在只要好好把身体养好。等到后面,娘自然会如你所愿的。” 闻言,江飞凤眼底浮起了一抹迟疑,她抿了抿唇,“娘,他没答应是不是?” 江夫人惊讶于她的敏感,还没开口,就听江飞凤恼道,“他是不是个榆木脑袋?那柳蕊有个什么好,一个丑八怪结巴,他非得把人当成宝!就因为当初柳家对他的几分提拔之意吗?” “但凡我当初早些认识他,咱们家能给他更多的助力!他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成就。” “他怎么就非想不开?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真是……” 江飞凤当然不认为赵容朗和柳蕊是爱情,所以私下定义成他是有情有义,仿佛如此就能安慰到自己一般。 江夫人却觉得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不过她也没打算说出口来戳自家女儿的心窝子。 “一个柳家丫头而已,你上心做什么!自是不能跟咱家比,你好好吃药养身,回头开榜之日,他就会是你的。” “娘,你的意思是……”江飞凤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爹会准许吗?” “你爹不准,你难道就会放弃吗?” “当然不会。” 江飞凤咽不下这口气,她这辈子还从没无法得到过的人和事,这是她头回受挫,还真就要把人想方设法弄到手。 江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那就是了。别想那么多,等会把药吃了,早些歇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嘱咐完,江夫人就先行离开了。 而这边,经过一番辛苦的长途跋涉,柳庆云夫妇终于到了安京。 第1165章 久别重逢 柳庆云夫妇一入京后,就马不停蹄地回了柳宅,一听说门房的动静,柳蕊和赵宛舒等人都纷纷地跑来迎接了。 柳庆云夫妇两人一身风尘仆仆,下车时,柳庆云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才扶着柳夫人下来。 可能是坐马车太久,又赶路太着急,柳夫人下车时,还踉跄了两步,亏得柳庆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倒。 “小心,是哪里不舒服吗?” 柳夫人摇了摇头,脸色微白地勉强笑道,“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因为担心,加上焦急赶路,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不说是柳夫人,就是柳庆云也瘦了一圈。 柳庆云正要说话,就听府门大开,从里面汹涌出好几个人,当前的自然是柳蕊,见到父母,她瞬间眼眶一红,思念和委屈都涌上心头,她连忙快步下了台阶,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爹,娘!” 三人也算是久别重逢,一家三口搂在一起,特别是柳庆云看到宝贝女儿现在这副模样,是又欢喜又心酸。 “阿蕊,爹来了。最近怎么样儿了?在这安京可有哪里过得不顺的吗?怎么瞧着都消减了些许。” 柳蕊眼泪扑簌簌往下滚,闻言,觑了眼柳庆云,她又有些想笑,“明明是爹你消瘦了。都是女儿不好,让你们舟车劳顿了。” 记住网址m. 柳庆云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我这身肉就是得下去,你是不知道你娘多高兴呢!免得她成日里说我肥胖,说什么不健康的……” 柳夫人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赵宛舒等人他们一家三口叙完旧,这才一一地上前来打招呼。 赵容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萧承煜落在了后头,却也是认认真真地折腰行礼。 柳庆云见了女婿,自然是咧嘴笑的,本来还想问候两句的,结果瞧见萧承煜,他不禁瞪圆了眼,“阿煜?你,你怎么……不是说你被关起来了吗?这是……没事了吗?” “劳老师挂怀,还让老师千里奔来解忧,是学生的不是。详情之后我再与您细说。”萧承煜低声回道。 “柳先生,柳夫人,咱们先进屋慢慢说吧!你们也好歇一歇。”赵宛舒也连忙说道。 “也是,别堵在门口了。进屋去!”柳夫人搂着闺女颔首应着。 一行人便把人都迎了进来,至于行礼,则是交给了下人去处理。 赵宛舒知道这回柳蕊也是走不开,便去招呼着厨房送了些解暑解乏的绿豆汤上来,眼下天气还有些许热气,喝些凉凉的东西倒是也能叫人舒爽些。 等吃过一盅甜滋滋,凉飕飕的绿豆汤,又用帕子擦了擦脸,去换了身干净衣裳,柳庆云这才感觉自己勉强算是活过来了。 为了赶路,他们连驿站都歇息得少,大多数都是连夜赶路,好在走的是官道,中途又碰上了个好心的镖队,这才能够那么安全地进京。 柳庆云本来还有心想跟两个学生好好说说话,但耐不住身体实在是遭不住,吃完东西就连连打哈欠,柳夫人也是满脸疲色。 赵宛舒他们也不着急叙旧,特别是现在萧承煜也没事,便建议他们先去休息一番。 柳蕊也颔首道,“是啊,爹,娘,晚上我给你们接风洗尘,现在你们先好好睡一觉,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说话。” 柳庆云夫妇也没坚持,跟几人说了两句话,就纷纷回屋去了。 第1166章 谈话 因着爹娘来了,柳蕊一直以来低落的情绪也好转了许多。 当下她就打起精神来,想着如何招呼她爹娘,忙得团团转了起来。 柳庆云休息了半日后,醒来时,就见到了守在门外的两个学生,萧承煜和赵容朗两人也没做别的,就是在门外的石桌上下棋。 柳庆云伸着懒腰走了出来,顺便凑过来看热闹,见得棋盘上厮杀阵阵,虽不是一边倒的局势,却也是白棋占了上风的。 他觑了眼持黑棋的萧承煜,微微地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这局势已定了啊。” 赵容朗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持礼,“老师,您醒了。” 对比赵容朗,萧承煜的态度就显得有些随意,他似乎没听出柳庆云话里的含义,把手里的棋子丢回篓子里,扬眉看了过来,“您休息得可好?” 柳庆云摆了摆手,让赵容朗坐下来,自己也捡了个石凳坐下,揉了揉额角,叹道,“老了啊,坐得浑身都酸疼得很。哪怕是歇息了会,这精神头还是不如从前的。” “这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我也是身强体壮的,哪里……” 萧承煜提醒道,“我记得您从前就是这个体态的。哦,不,您现在还瘦了些许。” 柳庆云:“……” 首发网址m. 不拆台会死么? “……那也比现在好。小混账,尽不会说好听的。就你这样的,真不知道你怎么追到姑娘家的!” 萧承煜摸了摸鼻尖,也不吭声。 倒是赵容朗忍不住有些想笑,只是他好歹还知道别开脸,没叫人看见。 说了两句徒弟,柳庆云顿时就感觉神清气爽,他抬起头看向萧承煜:“说说那封信怎么回事?圣上怎么说的?” 虽然当初回京的时候,他就已然预料过这种局面,甚至更糟糕的情况也是想过,只是,这条路是萧承煜选择的,他也没有阻拦。 但他没想到萧承煜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萧承煜也知道他肯定会问这个问题,他低声道,“仿佛是陛下应承的。但是,世子却并没有被放出来。我们已经把消息传出去给了燕王。” 柳庆云蹙眉道,“眼下这情况,燕王更是不好入京。若是陛下病重,他此时入京,岂不是有逼宫嫌疑。但若不是……那燕王孤身前来,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这也不是无的放矢。 当年燕王比当今陛下更加的出挑,可最后皇位莫名其妙就落在了陛下头上。 那时还有忠臣言说是太后篡改旨意的都有,后来都被处置了。 只是,从此以后,燕王也被陛下记恨了,就是封地都在燕北城,戍守边关的地方,可见其不得宠。 而当今陛下多年以来,虽然先前的确是有子嗣,但后来都陆续夭折,落到有心人眼里,也算是报应,只是没有人敢说出口来罢了。 现在,若是陛下有个万一,那就只能从下头的藩王里挑选继承人了。 所以,安京而今的形势才会这般的剑拔弩张! 第1167章 沮丧 柳庆云能想到的问题,萧承煜也想过,甚至是远在燕北城的燕王也是想过的。 但如今燕王世子晏临楼就被关在牢狱里,虽然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却也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除非,燕王能够放弃晏临楼。 可偏生,燕王也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这才是眼下棘手的事情! 萧承煜蹙了蹙眉头,低声道,“眼下宫中局势紧张,又如铁桶般围得水泄不通的,暗桩也传不出来消息。” “也不晓得眼下陛下的伤势如何?或者说,形势到底坏到了什么地步!” 可以说,现在能够知晓情况的,也不过是朝廷大员的几人,其他官员哪怕是还在上朝,却也不能窥视帝情。 瞬间,氛围倒是变得凝重了起来。 柳庆云也微微抿起了唇。 倒是赵容朗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那江家……兴许会知道什么吧?” 记住网址m. 见得两人陆续望来,他有些紧张地摸了摸鼻尖,忐忑道,“那什么,我也是突然想到。听说江阁老如今在朝廷也是只手遮天,是安京炙手可热的人物。兴许,他出入宫廷,对这些会了解得比较多……” 他也是从前两次跟江飞凤的接触中才想起来的。 柳庆云还不了解赵容朗跟这江家的渊源,萧承煜却是偶然听了一耳朵。 还是从自家弟弟口中得知的。 当然也不是萧韶光八卦,而是赵荣康跑来跟他聊天,偶然聊起了赵容涛来过,然后就嘟嘟囔囔了一堆。 两个孩子倒是没想那么多,可同样的话到了萧承煜耳中,自然能听出更多的讯息来。 故而,也就猜到赵容朗怕是被江家给看中了。 他也没再此刻说出来,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赵容朗。 “说起来,阿容兄的确跟江家颇有些渊源啊!莫非阿容兄有什么好办法,从江家口中得消息来?” 他也不愿为难赵容朗。 说起来,他跟赵容朗的关系其实也颇为复杂。 赵容朗是赵宛舒的亲哥哥,他既跟人家妹妹好,自然也是自家的小舅哥,那当然得护着的。 可偏生,赵容朗又是柳蕊的未来夫婿,他跟柳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当年他也应承过那个人会好生护着柳蕊,从此以后柳蕊与他的亲妹妹也不差什么了。 他想着,若是换成那个人,怕是会腹黑的刁难两句,也会多考验一二。 他虽然也不会刻意这般做,可看到柳蕊这些天的失魂落魄,他身为义兄,这心里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的。 所以,也就只能在此刻埋汰两句。 但平心而论,赵容朗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人,至少在赵家兄弟里,他是最出挑的一人,也极富责任心,若不是他想到写信给柳庆云,对方也不会来安京。 只是,想是一回事,感情层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哦?说来也是呢!”柳庆云也恍然回神,不过,他很快又蹙了蹙眉头,“但我仿佛记得,你家跟江家似乎闹得也不愉快来着。怕是不大行吧!” 他还依稀记得,当初赵宛舒和江逐月扯头花的精彩画面。 赵容朗:“……” 他其实只是给出个思路,并没有想过亲自去江家问。 他才刚刚得罪了江家夫人和江飞凤…… 只是,这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他捏了捏眉心,顺坡下驴,“说得也是。” 于是,这个话题就打住了。 好在柳庆云当年也在朝廷有些知己朋友,加之柳家的人脉也算是广阔,后面也能想法子再寻一寻法子。 其实萧承煜的路子更广一些,镇国公府当年可不仅仅只是四个字,更代表着其背后的势力,哪怕如今没落了,但其也是有着旧部的。 当年萧承煜兄弟二人,就是靠着旧部的挽救,才能活命。 这期间牵扯到的人和势力太多,萧承煜也不愿再此时把当年那些人再卷入其中。 他这回会回京,也是为了查清旧案,然后替自家洗清冤屈而已。 对比这边的紧张情况,柳夫人这边就显得欢乐高兴许多。 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见对方安然无恙,柳夫人心中格外的欢喜。 赵宛舒陪着说了两句话,就适时地提出去厨房看看今晚的接风宴准备情况,留下充足的空间给柳蕊母女亲香亲香。 柳夫人却想起一茬,蓦地喊住了她,“阿宛啊,说起来阿煜他们可去拜祭过他们父亲了?我记得再过些日子是他们父亲的阴寿了。这男人粗心,你帮我提醒他一二。” 赵宛舒恍然,连忙点头应着,“好的,我倒是不知道……多谢您的提醒,我回头就跟他说。” 说起来,他们回来路上就提过要去拜祭,但后面的事情一茬又一茬的,先是萧承煜下了大狱,后来是萧韶光被生母带走,又受伤养伤,生生是耽搁了。 眼下遇到这种大日子,自然是不能再推迟了。 赵宛舒离开后,柳夫人看了眼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扭过头,见女儿眼底藏着的黯然,她蹙了蹙眉头,“好了,现在可得跟我说实话了吧!” 柳蕊回神,勉强扯了扯唇角,“娘,您说,说什么呢?” “方才有阿宛在,我也不好多问你。现在只有我们母女,你还是不肯跟我说实在话吗?”柳夫人见她低头不语,又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女儿,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能知道你的心思吗?” “我刚进门就瞧出你心事重重的,又屡次瞧着那赵家小子。你且跟娘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让你爹好生给你出口气。” “娘,没有的事啦!”眼看着柳夫人就要起身去喊柳庆云,柳蕊连忙回过神来,拉住了她娘,焦灼道,“他,他没有欺负我的。” 说到这,柳蕊也有些沮丧,垂首道,“他,他对我很好的。” 可就是太好了,柳蕊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 她也说不上来那感觉。 现在赵容朗对她客客气气的,再也不复从前的亲昵亲近,这让柳蕊很是惶恐难受,却又束手无策。 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错。 第1168章 让我说你什么好? “只是……”柳蕊抿着红唇,半晌,才吞吞吐吐说了句,“都是我的错。” 是她把人推远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柳夫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她也从柳蕊话语里猜出两人的感情出了些问题,她又想了想进门前赵容朗的态度,倒是也挑不出什么差错。 但柳蕊如今的情绪却又说明两人定然是有事的。 柳夫人拧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听柳夫人继续道,“莫非是他想悔婚?” 见柳蕊陡然一僵,柳夫人眯起眼眸,突然大怒站起,“这竟然是真的吗?好啊,这是翅膀硬了,就以为可以过河拆桥了不成?从前倒是没瞧出来他是这么个混账东西。” “真当我们柳家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成?我现在就去撕烂他那张皮。” 柳夫人虽然从来都冷静自持,但牵扯到自家女儿丈夫的事情时,难免也就把持不住。 她和丈夫最担心的也莫过于女儿的未来了,生怕她不能寻到个好人家,千挑万选择了赵容朗,对人百般照顾,却不曾如今不过是入了京,竟然就变了心。 m. 这是柳夫人无论如何都不接受的。 说着,她就怒气冲冲想要去寻赵容朗麻烦。 柳蕊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了她娘的腰,急急忙忙道,“娘,娘,您别去,不是的,不是他悔婚……是,是我……” 说到这,她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滚滚落下了泪来。 想到最近受到的赵容朗的冷落,江飞凤等人的讥讽,她这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 柳夫人愣住,她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转过身来,见女儿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连忙俯身来给她擦泪,焦急道,“这是怎地了?莫哭莫哭,有什么事跟娘说就是。” “你从前不是喜欢他吗?怎么,怎么突然就……还是说,他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柳夫人是清楚自家女儿的脾性,不是有什么问题,她不会说出这种话。 但偏生她刚才跟赵宛舒聊天,也没见对方漏出些许问题,故而她也很是迷惑。 柳蕊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直到柳夫人急得团团转,她才抽噎着道:“娘,您别问了……是我,是我配不上他……” 柳夫人眨了眨眼,听到这理由颇为无语,“……虽然娘不是瞧不上农家,但他不过是个农家子弟,虽然的确是聪明机敏,样貌也出挑。可放眼望去,也不是寻不出这种人,以咱家的情况,怎生就配不上他了。” “还是说,”柳夫人眯了眯眼,“是谁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柳蕊咬着唇瓣,泪珠滚滚而落,她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跟她娘说,只是心里委屈得很。 柳夫人蹲下了身,从下往上望着自家女儿,见她小脸红扑扑的,眼角都是红意,很是心疼地给她擦着眼角。 “阿蕊,我知道,你自小因着……有些自卑。但你别忘了,爹娘最是疼你爱你,看到你哭,为娘的心里也是心如刀割。若是有什么,你尽管与娘说,娘不去寻他麻烦,你就当安娘的心好么?” “你是不知道,从前你爹看你这副模样,总是颇为自责,曾经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为此糟践了不少身体,这些娘从前不想跟你讲,但你现在长大了,娘也就不瞒你。” “你是爹娘的心头宝,你若是不愿意,谁也不能逼迫你去做任何事的。” “娘——” 柳蕊忍不住扑到了柳夫人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柳夫人揽着女儿,微微垂下了眉眼,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等到柳蕊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这回柳夫人没有逼迫她,柳蕊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把江飞凤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那姑娘漂亮自信又张扬,家世也极好……兴许她那样的人才配得上阿容哥哥……我……”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我就像是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不过是因为他没有选择,他才会选择我,现在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他肯定就……我不想耽搁了他。” “娶了那位江姑娘,他可以有更好的前程。我,我也想祝福他的……” 柳夫人:“……” 她是想了一万种理由,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此时,别说是赵容朗,就是柳夫人自己都忍不住想撬开自家闺女的脑袋瞧瞧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她捂住了额角,呻吟出声,她终于知道进门时,感觉到的违和感在哪里了。 不知道赵容朗听到这些话是什么想法,但此时此刻,柳夫人是气死了! “这些话你跟赵容朗说过了吗?”柳夫人问道。 柳蕊见她娘的语气有些不对,但还是乖乖巧巧地颔首,“……说,说了的。” “他说了什么?”柳夫人面无表情地继续问。 “他,他让我再想想。还说,还说他不是那种人……”柳蕊忐忑道,“但是……” “你还有但是?”柳夫人简直是气得无语了,她站了起来,在屋内走动了一圈,揉着额头,来来回回数次后,她转向自怨自艾的女儿。 “赵容朗那人虽说不是那等敏感之辈,却也是有自尊心的。特别是他还是个男子!” “他若是有这些心思也就罢了,你成全他,他兴许还能道声你知进退。可若是他没有这心思,你讲这些话,不是刺他忘恩负义,只懂攀附权势吗?” 特别是年轻男子,那是性子都傲气得很,甚至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都有。 结果柳蕊倒是好,跑去说这些有的没的。 赵容朗还能温温和和地跟他们说话,面上连点情绪都没带,也就是对着柳蕊的时候,有些疏离,也是难为了他了。 “这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你试探完,他没这心思也就算了,你现在这是堵上气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若不是这是自家女儿,柳夫人都想大骂一句棒槌了! 第1169章 围炉煮茶 倒不是一定要多在意赵容朗的心思。 而是不能无缘无故地去闹个没完的脾性。 若是真的试探完,觉得赵容朗若是真的不行,那大家一拍两散,倒是也无所谓。 哪里有这样自怨自艾后,就一直倔在这里的道理。 也难怪赵容朗要冷一冷她! “娘……”柳蕊忐忑不安的抬头望着气愤的柳夫人,“我,我真的做错了吗?可是我……” 她真的很没有自信啊! 柳夫人摁着眉头,一时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抬手搂住了柳蕊:“也是为娘的错。是我当初没好生教导过你这些……” 前些年,因为柳蕊成了结巴,她凡事都由着她,以为宠着她,哄着她就够了。 她事事以她为先,却没想过好好的教她如何跟人相处之道。 先前跟江逐月如此,而今跟赵容朗也是如此。 记住网址m. 也是因着自卑的心性,导致她如今做什么都没信心,不敢往前踏步。 她会觉得自己不值得更好的人和事…… 柳夫人一生平安喜乐,从少年时她虽不能说是万众瞩目,却也是优秀的,到了后来嫁的相公也好,两人相互扶持走到了今日。 平生唯一的痛苦也不过是子女缘浅薄,失去了义子,女儿又受惊哑巴了。 所以,很多时候她其实很难跟柳蕊共情的。 也是此时此刻,她才感觉到自己对女儿的忽视。 这般想着,柳夫人心中的怒气顿消,反而涌上心头的是难以消弭的痛苦和歉疚。 柳蕊愣了愣,她不知道为何她娘突然不说话了,她抬手抱住了她娘,顿了顿,低声道,“娘,这些跟您无关……是我不争气……” 她无法去消退这些心理。 这才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 母女二人抱着许久,柳夫人才放开了柳蕊,她低头打量着女儿,微微有些出神。 她已经许久没好生看过女儿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眉眼间都是少女的娇俏美丽,眼底也褪去了懵懂,开始逐渐有了自己的思绪了。 当年的小小少女,终于还是长大了。 她轻轻摸了摸柳蕊的头,低声道:“你不要自怨自艾,无论你选择什么,爹娘都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的。” “这件事,娘让你爹跟赵容朗谈一谈的。在此期间,你先好好的问一问你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柳夫人抬手轻轻地点了点柳蕊的心口,郑重道,“不要赌气。认认真真地问自己,自己的人生总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也不要被别人的言论引导或者是带偏,重要的是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其他的都不重要,明白吗?” “凡事,都得对得起自己。人这一生,能把握的也不过寥寥数几,有些东西错过了,可是会悔恨一辈子的。” “好了,先去洗把脸,好好休息下,叫人瞧见你这副小花猫的模样,仔细笑话你呢!” 柳夫人刮了刮她脸上的泪痕,笑眯眯地催促道。 柳蕊抬手捂住了脸,怔忪地点了点头,她起身慢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她还需要点时间去好好消化这些话。 柳夫人望着她垂首离去的背影,又想起方才言笑晏晏,面无异色的赵宛舒,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虽然羡慕别人家的姑娘落落大方,但她还是得好好把柳蕊的性子给扭正,不然便是把人嫁去了赵家,她也不能放心。 赵容朗若是走官途,柳蕊更得立起来的。 其实当年柳夫人并没想过要把女儿嫁入这样的人家,她想的是寻个富贵闲人,两夫妻能够美美满满的,过着肆意安静的生活就够了。 奈何天不如愿! 柳夫人抖擞起精神,慢慢地往厨房处走去。 赵宛舒正在招呼着厨房准备晚上的接风宴,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难得是当家主公和主母都来了,她们可不得铆足劲儿做出一番成绩嘛! 个个都拿出了看家本事。 以图在主家跟前露个面,也不说求着带在身边,能得些好评和赏赐也行,说不定以后也能跟着小姐陪嫁,届时也好过守在这安京的小宅子好。 柳夫人过来时,就看到厨房里到处都在忙碌,赵宛舒觑见她的身影,连忙走了出来,把她迎到一边,惊讶道,“您怎么来了?这厨房油烟气呛人。您劳累了一天,合该好生再歇息歇息才是呢!这里的活计,交给我们就行的。还是说,您这是不放心我吗?” 她打趣了声。 柳夫人被她折腾得笑了起来,她噗嗤笑了声,“你说什么呢?比起不放心阿蕊,我更放心的就是你了啊!” “我是休息好了,这年岁大了,觉就少了,走动走动还感觉身体舒展了些许。就来瞧瞧,有什么缺的,兴许能帮上些忙。” 赵宛舒估摸着她是有事想与自己说,不然柳夫人不会放下柳蕊,特地来此地看她,她也不戳破,只是笑了笑,“这厨房里的人都是现成的,晚上的晚宴呢也是草拟了菜单的。我给您拿来瞧瞧!正好瞧瞧,有没有哪里不妥当的,我们也好调整。” 说着,她又进了厨房,过了会子,就拿了本小册子出来,上面记录的是菜单,以及主家的忌口。 柳夫人随意翻了翻,很是详尽,瞧着字迹像是柳蕊的。 而赵宛舒的话语也印证了这点,“阿蕊知道你们要来,早早就写了这菜单,说要让您再尝尝安京的口味。还有让我熬些滋补的药膳,也让您和先生好好的补补身体。这回也是我们这些小辈的错,让你们劳累了一路。” “这本就是应当的,你们若是有事不往家里送信,回头叫我们知道了,我们才是要生气的。而今这样就挺好的!”柳夫人回神,慢慢说道,“我只是想着,她竟然记得我跟她爹的口味偏差。这些年,我还以为她……” 她还以为柳蕊一直都没什么用心的,没想到她竟是惦记着他们的。 她以为女儿还是个孩子,却不曾想,她已经学会体恤父母了。 柳夫人有些许唏嘘。 “我瞧着也没什么需要增添的,这样就挺好的。回头叫她爹知道,指不定要高兴许久呢!”柳夫人笑眯眯道,“他啊,别瞧着平日里什么都不说,但心里最挂念女儿的就是他了。” “这回阿蕊离家,他每日三餐都得念叨一遍。进府前,还不让我提,生怕损了他的面子!” “先生是个好父亲。阿蕊真是好福气呢!”赵宛舒也笑着应和。 “说来,这一路坐车来怕是腰椎也不舒坦吧?我做了些药包,晚些我送过来,让丫鬟给您把药包热一热,然后在身上滚一滚,晚上也能睡个更舒服的觉,如何?” “那敢情好。这一路提心吊胆的……”柳夫人感觉说漏了嘴,又停了口,转开话题道,“说起来,这秋闱还没揭榜吧?” “嗯。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赵宛舒颔首道,“哥哥说,因着陛下病重,就拖延了些时日。但眼下也不好让学子们都停驻在安京,最近动乱也增加了不少,所以想着早日揭榜早日送人出京。” “至于中了个的学子,就得再择日去参加殿试了。” 而殿试,一般都是陛下亲自面试。 现在陛下病重,那这个又得延期,或者是其他人代替,那就得届时再看了。 柳夫人蹙了蹙眉头,“这安京真是多事之秋啊!早知如此,今年就万万不该下场的……” 柳夫人想得就比赵宛舒多多了。 这科考都说是天子门生,这陛下亲选的人自然更得青眼了。 如果陛下这回殡天,那下一任再即位,这一届科考的学子,哪怕是榜首前三,也无法得到新陛下的看好。 届时怕是会加开恩科,另取新人,培养心腹,届时这些人地位就尴尬了! 这才是柳夫人感到可惜的点。 而当初他们也只是打算让赵容朗下场试试,却不曾想,他竟然一路考到了此,这才是更出人意料的。 “夫人此意……”赵宛舒挑眉。 “没事。”柳夫人回神,她迟疑了下,到底是问了出口,“阿宛,你觉得……” “什么?” 话到了嘴边,柳夫人却又有些难以启齿,又咽了回去,她尴尬地别开眼,“没什么。” 赵宛舒呼了口气,慢慢道,“我还以为您会直白点问我呢!却不曾想,您竟然也会避开呢!” 柳夫人惊愕,“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您进门的时候,可是看了我哥哥三眼呢!我二哥也是故意忽略了阿蕊,你们肯定注意到了,所以我还在想着,您什么时候会去质问我哥哥。没想到,您竟然会先来我这里。”赵宛舒弯了弯眉眼,“想来,您是从阿蕊嘴里知道了事情始末了。” 柳夫人:“……她说了些许。但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没说明白。” “那我给您细细说说吧!刚好,眼下的这天气也适合围炉喝茶,我去拿个火炉子出来。”赵宛舒说着,就回了趟厨房。 很快,她就端了个小火盆出来,下面是红通通的炭火,再用一张铁网隔着,上面则是放上了板栗,再沏了壶热茶,放在了炭火上。 又去搬了两张藤椅和小几,两人就坐在厨房不远处的梨花树下,边赏花边聊天。 赵宛舒从入京时讲到了柳蕊提出想退亲,她的描述比起柳蕊就更客观一些,无论是从江飞凤的咄咄逼人,还是柳蕊的胆怯退缩,她都没有任何隐瞒和多余的渲染,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我二哥也与阿蕊谈过一遭,我二哥若是真的半点都不中意阿蕊,以他的心性,也不会应承婚事。兴许没有那般浓烈如火的爱,却也是真真切切地喜欢。” “我二哥素来内敛,当初能说到这地步,其实已经算是最大的限度了。却没曾想,阿蕊没听明白……所以,我二哥就生气了,想着冷一冷阿蕊,让她仔细想一想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也有好几日了。这阵子我瞧着阿蕊颇为忐忑,却也没有往深里去想……其实我也能理解。爱一个人,难免会患得患失的……”说到这,赵宛舒也有些恍惚。 她跟萧承煜的开始,也不是轰轰烈烈的爱,只是觉得这个人出现后,世界里容不得下其他人的了。 所以两个人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到了如今,已经是无法分开了。 她初始也以为自己不是那等会为爱或者喜欢的人盲目提心吊胆的人,直到听到萧承煜下了大狱,那时她就仿佛世界轰然倒塌。 但她不能却不能倒下,她不能让他人担心,所以她得自己努力去撑起这片天。 哪怕到了萧承煜的面前,她都得咬紧牙关忍着泪水,只有夜半想起会失去他时,才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绝望和胆怯像是薄雾,把她团团的笼罩住,就像是一个布口袋,一点点的扣紧,让她无法呼吸。 好在现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柳蕊的心情。 柳夫人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直到赵宛舒停了口,她拎起烧得沸腾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了赵宛舒跟前。 空气里都是蒸腾的白气,她拨弄着茶壶的把手,轻轻道,“阿蕊,她都跟我说了。她是害怕胆怯的……只是,我也想知道你家的态度的。” 如此,她才好打算。 赵宛舒眨了眨眼,“我家不是寡言薄信之辈的。” 说完,她就端起茶杯,慢慢地啜饮了起来。 虽然赵家不是赵宛舒做主,但柳夫人也是打过几回交道,也清楚赵宛舒的话语在赵家是很有分量的。 而且,她也不信自家会看错了人。 这般想着,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霎时就被挪了开来,就是眼前都豁然开朗了。 柳夫人笑了起来,“原也是庸人作茧自缚了。” 赵宛舒用小火钳拨弄着炭火上的栗子,轻轻道,“我倒是觉得,阿蕊想通了比什么都重要的。” “明白了。” 第1170章 接风 跟赵宛舒聊了会子后,柳夫人也是豁然开朗了,顿时心情也好了些许,也有心思围炉煮茶了。 “这茶水味道倒是有些新奇……又有些像是龙井,又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还有股别样的说不上来的气味。” 柳夫人的表情有些奇怪。 “您再尝尝。”赵宛舒冲她努了努嘴,又剥了颗栗子送过来,“您试试配合着吃。” 栗子被烤开后,散发着淡淡的栗子香气,一口咬下去,面面的,甜甜的,口感虽然有些不够脆,但甜甜的口感倒是弥补了许多。 往日里,她们吃栗子酥这些居多,倒是极少去专门烤栗子吃,算上去也是很新奇。 赵宛舒笑了起来,“这是厨房采买的人在街口碰上外城的农人来兜售的,听说是山上采摘的,这个季节的栗子甜甜的,挺适合做栗子酥的。” “不过,比起栗子酥,我倒是更喜欢烤栗子,吃起来会更香一些,而且对身体也好,不像是酥这些加了很多的东西,更加原汁原味。” 顿了顿,她笑道,“您再喝一口茶水试试。” 柳夫人闻言,端起小茶杯,抿了口茶水,眼眸微微一亮,“怪味淡了些许。” “人再吃甜后,味蕾会稍微迟钝些。”赵宛舒指了指茶壶道,“除却放了龙井,我还放了些许桂花,干薄荷和鱼腥草。所以味道会复杂些,但我喜欢叠加些东西喝,感觉有时候还蛮有趣味的。” m. 她这是吸取了前世奶茶的想法,会在里面添加些东西来尝试不同的味道。 但对于而今的人而言,就有些暴殄天物了。 柳夫人听着也颇感有趣,“还可以这般喝吗?我从前只喝过清茶和花茶,倒是极少见到这般的搭配的,喝起来……倒是也的确别有风味。” “这其实要是配上烤肉,散散口味,会更加的合适的。但晚些咱们要吃饭了,所以我就只拿了些栗子,咱们就稍稍吃些垫垫肚子就可,晚上还有大餐呢!”赵宛舒眨了眨眼。 柳夫人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家伙,每每倒是有些新奇想法。对了,阿煜可有说过,你们何时成亲?这转眼一年又一年的,也是时候说一说的。” 赵宛舒啃着栗子,眨巴着大眼睛,“我都行!反正我还年轻!” 柳夫人被她逗笑了,倒是没再说下去了。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真正还得跟萧承煜商量商量。 而眼下的局势,势必得从安京回去后再谈这些事情了。 萧承煜没有长辈,这些就要由柳夫人夫妇来安排了。 两人聊了会子天,天色也暗了下来,厨房很快就飘出了各种菜色香味,是时候安排晚膳了。 赵宛舒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抖了抖裙子上沾染上的栗子皮,“我先去帮忙啦!” 柳夫人也没想着闲着,也起身一道帮忙。 等到晚膳都端上桌,又让丫鬟们去喊人来用膳。 此时,柳庆云等人也告一段落,也纷纷过来用膳。 晚膳有六道冷盘,六道热炒,外加一道滋补的药膳鸡汤,不算铺张浪费,却也不算是寒酸。 柳庆云看到桌子中间摆着的,冒着热气的铜锅,微微的扬起了眉头,“这是吃上锅子了吗?瞧着也有些不像……” “这是酸菜鱼火锅。好像是这么叫的吧?”柳夫人看了眼赵宛舒,见她点头,这才继续笑道,“阿宛说,这天气最是适合了。” “而且,你不是奔走了一遭,觉得嘴里总是没味儿吗?这酸菜鱼味道重着呢,估摸着能让你多用些饭菜。” “这底料还撒了些菊花,说是也能下下火气。这样边在下面炖着,边吃,也不会冷了去,若是有喜欢的配菜,也能下下去,慢慢吃。” 闻言,柳庆云扬起眉头,心里也喜滋滋的,谁不喜欢被人惦记的。 更何况,赵宛舒是萧承煜的未来媳妇,而萧承煜就如他亲子,四舍五入,等于是他未来儿媳妇特地安排的席面了。 柳庆云格外高兴,“阿宛有心了啊。” “您喜欢就好。大家快坐下!我还温了一壶酒,夜里大家也能小酌一杯。”赵宛舒又去取了酒壶过来,一一给众人倒上了酒。 倒到萧承煜跟前时,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赵宛舒的胳膊,低声道,“我来就好,你先坐着吃饭。” 赵宛舒也没拒绝,笑眯眯地应着,就在萧韶光身边坐下。 萧韶光的身体好了大半,现在也能出门走动了,只是不能劳累了,还得慢慢温养着。 眼下,他跟前就是一碗鸡汤,上面撒着零星的红枣和枸杞,奶白的鸡汤很是让人食指大动。 赵宛舒又给他加了个鸡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饿着了吧,小光快吃!” 萧韶光眯了眯眼,奶声奶气地道了声谢,又去夹了自己跟前的虾给赵宛舒,“姐姐也辛苦,姐姐也吃。” 这阵子他也是知道,赵宛舒为了照顾他,费了不少心力。 “小光现在倒是会关心人了,不错不错。”柳庆云见了,忍不住夸赞了两句,又说道,“对了,我瞧着天色,明日天气也不错,咱们是不是也该去祭拜下苏兄了。” 柳夫人的动作一顿,看向了萧承煜,赵宛舒的目光也落了过去。 萧承煜的动作一顿,把酒准准地倒入柳庆云跟前的酒杯里,慢慢道,“后日就是父亲的阴寿了,我们延迟了那么久,是该过去瞧瞧。只是,老师……” “苏兄的大寿,我自然也该去的。见不到人,总是得去跟前倒两杯酒的。”柳庆云跟镇国公当年总是磕磕绊绊吵嘴,但真正说起来,两人的感情却也是极不错的。 不然,他当年也不会舍命去救萧承煜等人。 萧承煜抿起薄唇,“好。” 至于柳蕊和赵容朗自然不会就这个话题多言,都在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只是偶尔中途,柳蕊偷偷摸摸地抬眼打量着赵容朗,又很快地低下头去。 赵容朗却也只当不知,继续跟柳庆云和萧承煜聊天推盏。 总体来说,这个接风宴也算是圆满的,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 等到吃饱喝足了,柳庆云喝了一盅酒,脸发红得厉害,就是萧承煜和赵容朗也是周身酒气。 几人把人纷纷送了回去,赵宛舒送的是萧承煜,他的脸红得厉害,送到房间后,他安安静静地躺着,也没有动静。 赵宛舒叹了口气,端了盆水来,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 萧承煜很是配合,等到结束后,他突然拉住了赵宛舒的手,略略用力,赵宛舒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扑到了他的胸口。 他胸口很结实,摸起来梆硬梆硬的,赵宛舒忍不住摁了摁,萧承煜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呼,张开大掌握住了她的柔荑,轻轻地捏了捏。 “别碰。” 赵宛舒眸子转了转,轻轻地应了声,她也不着急起来,就安安分分地用手垫着下巴,靠在他的胸前,歪着脑袋问道,“你想干嘛?” 萧承煜没有吭声。 赵宛舒倒是也没追问。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还有两人的清浅呼吸声,在昏黄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温馨旖旎的气氛。 赵宛舒盯着萧承煜紧闭的眉眼看,他的眼睫毛很长,随着呼吸微微的抖动,就像是蝴蝶颤动的羽翼。 赵宛舒手指尖有些痒,她有些想抬手戳一戳,却又忍住,就在她以为萧承煜可能睡着了的时候,他低低开了口。 “后日……你能与我一道去祭拜我的父亲吗?” 赵宛舒愣了愣,半晌,她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萧承煜,“……所以,你拉住我,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吗?” “嗯。”萧承煜慢慢睁开了眼,可能是因为饮了酒,他的眼眸都仿佛氤氲了薄雾,朦朦胧胧的水汽,让他的眉眼都仿佛多了几分缱绻色。 “你愿意吗?” 他的语气很是郑重,仿佛说的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让赵宛舒收起了方才轻慢的姿态,她望着萧承煜,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了片刻,她仿佛读懂了他的心里的想法。 许久,她才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戳了戳萧承煜的脸颊,“你说呢?” “阿宛。” “嗯,我愿意的。” 赵宛舒的声音在烛灯下蔓延开来。 她愿意,陪着萧承煜前去祭拜,以萧承煜未来妻子的身份。 虽然这个答案不是太出乎意料,但萧承煜却还是忍不住呼了口气,他微微地弯起眉眼,也没去碰她乱动的手,低低道了声。 “谢谢你,阿宛。” 仿佛是被烛光刺到了般,他抬起手,微微遮住了眉眼,几不可闻地道了声,“我爹,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毕竟,从前他爹可是总咒骂他,这般纨绔不懂事,刁钻跋扈,早晚找不到妻子要他。 就是在他逃离的那天夜里,他爹也是抱着他,笑骂了他一句,臭小子,仔细寻不到婆娘。 最后,才加了句,好好活下去。 而他,在今夜也是想他爹了。 虽然从前在一起时,总是挨打挨骂,可转眼间,却发现,那仿佛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音容笑貌都在记忆里逐渐淡化了。 赵宛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也大概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大好受,便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身边。 屋内只有烛光轻轻摇曳。 …… 翌日,萧承煜一大早就起来出门了,开始着手准备他爹阴寿的东西。 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人在得知柳庆云入京后,送来了不少拜帖,有些是从前的朋友同僚,也有些是无关紧要的。 这些都有柳庆云夫妇处置,倒是也用不着他们这些小辈。 至于柳蕊被她娘点了几句后,昨夜也是辗转反侧了许久,然后在起来后,鼓起勇气,拦住了赵容朗。 “我,我有话跟你说,不知道,耽搁不耽搁你……”柳蕊本来是打定主意要说的,可对上赵容朗的目光,出口的话又有些磕巴了。 赵容朗倒是也不出奇,只是望着柳蕊,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昨天萧承煜私下说过他了。 毕竟,眼下柳家夫妇都来了,他若是再这般冷着人家姑娘,到底是不合适的。 真要惹得老师他们来问,赵容朗也是不好意思的。 他本来是打算去寻柳蕊,却没想到是她先主动过来了。 他盯着柳蕊头顶的发髻,轻轻道了声,“不耽搁。这里是风口,有些凉,咱们在那头的亭子处说话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 柳蕊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她心里还是有些慌乱,昨夜里想好的话,此时仿佛像是化作了石头,堵住了喉咙口,无法吐出。 直到她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听到赵容朗的问话,她才恍然回神,尴尬道,“我,我……你,你肯理我了吗?” 这脱口而出的话语,就有些委屈了。 赵容朗望着她,“你就想与我说这个吗?” “不,不是的……我,我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赵容朗闻言,又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他抬手比了个手势,止住了柳蕊的话语。 “等等。” 柳蕊顿住了,脸上又浮现出了不知所措。 赵容朗想了想,慢慢道,“阿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让你仿徨,原就是我的错,没有给够你足够的回应。” “不是……” “你听我说完。”赵容朗抬眸看着她,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生气吗?我生气的是,遇到敌人时,你想的是把我推出去。” “虽然你我之间,兴许没有那些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却也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便是你不信我的感情,总是该信任下我的人品,或者说信任下你父母挑选人的眼光吧!” 赵容朗苦涩一笑,“而且,我想我的人品也没糟糕到那种地步吧?” 赵容朗不同以往的话语,让柳蕊有瞬间怔愣,她连忙摆手道,“当然不是。你,你很好,真的很好……无论哪里……” 就是因为他太好了。 “那么,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会见异思迁呢?” 第1171章 世上一等一的好姑娘 “那么,阿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见异思迁小人呢?是因为江姑娘背景雄厚,还是秀美端庄,所以就觉得我定然会弃你而选她?” “还是说,阿蕊并不是不信任我,而是不喜欢我?” 赵容朗轻轻慢慢地开口问道。 他这回也不讲其他,而是以一种诘问的语调追问的。 这样倒是让柳蕊有些不知所措,她连忙摆手道,“没有,我当然不是……” “不是什么?”赵容朗又紧追不舍地问道。 柳蕊有些哑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半晌,她才硬着头皮道,“……我不是说你是见异思迁的小人,也不是不……” 也不是不喜欢你。 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有时候才会患得患失。 只是,这样的话说出口来,到底是太过羞赧了。 “也不是什么?是不信任我,还是不喜欢我?”赵容朗咄咄逼人。 m. 柳蕊抿着红唇,她紧紧地咬着唇瓣,一时间眼眶都有些红,但赵容朗却不打算轻易地放过她。 “阿蕊,我希望你能认真些回答我的问题。至少,说出你自己真实的想法,如此我才能决定,我们之间的婚约,是否要继续存续!”赵容朗说道。 柳蕊愣了愣,她猛然抬起头,望向了赵容朗,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她喃喃道,“你,你要退婚吗?”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赵容朗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不是想退婚,成全我吗?” “你,你……你果然喜欢那位江小姐……”柳蕊说着说着,只觉得心口反复被一把钝刀割开缝合,疼得她眼泪都不由自主地蓄满眼眶。 赵容朗冷冷淡淡地打量着她,“我说过,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去喜欢她。你对我好,我铭记于心,你想要如何,我也可以满足于你。你既不想成亲,想要退婚,我也愿意应承。” “刚好,现在老师和师母已然来了安京,虽然对不起说这样的话对不起你们。但是,退亲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对外我也可说是我的问题。” “我知道你跟阿宛感情深厚,自此后,我也会把你当成亲妹妹对待,从此以后,对你与阿宛一视同仁。” 说着,他站了起来,身姿挺拔如松,居高临下地望着愕然的柳蕊,慢慢道,“我这就去跟老师说明白。那么,告辞!” 说完,他就面无表情地朝着柳蕊拱了拱手,姿态疏离而冷漠,再也不复以往的温润温和。 柳蕊望着他走出凉亭的背影,总感觉,若是让他这样离开,怕是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有牵扯了。 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的冰冷而决绝。 柳蕊又想起她娘说的那些话,以及赵宛舒曾经开解过她的话语,一瞬间,她脑子混沌而迷茫,心口更是一阵阵的抽疼。 她,她真的要跟赵容朗退亲吗? 这样去成全他跟江飞凤吗? 可是,他也明明说过,他不喜欢江飞凤。 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有些许是喜欢她的,哪怕她不是那么完美无缺?哪怕她只是个贫瘠的姑娘? 是了,一直以来,他也在包容着她,哪怕她做事总是莽莽撞撞的,哪怕她长得不够出挑,脑子也不够聪明,做事也不够圆滑利落,可他从来都没嫌弃过她…… 可现在,他却要放弃她了。 是因为她怀疑他了。 他怀疑他喜欢别人,对他不信任,所以伤了他的心,连他一贯对她的厚待都不曾注意到。 这阵子,赵容朗对她的冷处理,才让她反应过来,原来以前他对她真的很温柔体贴了。 所以,她娘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但是心理上的自卑,让她只想把自己像是刺猬一样蜷缩起全身,然后把尖刺对着旁人,拒绝所有人的靠近,仿佛如此就能保护好自己一般。 可如今,看着赵容朗越走越远的背影,柳蕊却又开始怀疑自己了。 眼眶朦胧,泪水氤氲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眼看着赵容朗要走出去了,她突然咬了咬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蓦然站起,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赵容朗的腰。 “别,别走!” “不,不要退亲!” “也,也不要去找江飞凤!” 身为闺阁千金,自小被规训长大,这是她第一次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 说完这些话后,她半晌都没有动静,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赵容朗愣了愣,他也没料到柳蕊会这样做,可感觉到背上的湿意后,他突然心口就软了下来,仿佛是被什么撞了下,瞬间就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本意也不过是想逼一逼她,试了几个办法,可总算是最后还是有用的。 她终究还是从她的乌龟壳里走了出来。 赵容朗没有动,直到她平复了情绪,他才缓缓转过身来,扶住了她的脸,微微的抬起她的下巴。 柳蕊捂着脸,不肯抬头,“不要看我,太,太丑了!” 赵容朗笑了笑,眼底仿佛含着一泓春水,“不丑。来,抬起头来,擦擦小花猫脸。” 他拿出手帕,抬起柳蕊的脸,认认真真地给她擦拭着眼泪,柳蕊本来抬着眼看他,可对上他的视线后,又倍感不好意思,再想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羞耻感油然而生。 红霞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让她尴尬得无地自容。 “我,我……对不起,刚才我那些话……” 她的话音才出口,赵容朗就竖起食指,抵住了她的唇瓣,眼眸微微眯起,“别再说对不起了。” 柳蕊感觉到唇边的温热,脸颊更红了。 赵容朗:“刚刚你说的话,我可都记住了。不退亲了,我也不会去找江飞凤,那同样的,柳姑娘是不是就愿意嫁给这个毫无优点的农家子呢?” “你才不是毫无优点……”柳蕊反驳,话说到一半,她又羞赧地住了嘴。 他在她心里,虽然算不得无所不能,却也是极优秀的。 赵容朗眼底浮起笑意,“柳姑娘在我心里也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姑娘。所以,以后柳姑娘也不许再讲那些话了。” “好了,我先去找老师。” 第1173章 想送花给爹爹 赵宛舒还好,好歹年轻力壮,之前在村里也经常上山奔走,体力比不得萧承煜,但好歹是能跟上步伐的。 但柳庆云夫妇两人是一个不如一个,哪怕是搀扶着,依旧是走得磕磕巴巴的。 柳庆云望着周遭青葱的树木,还有陡峭的山坡,忍不住感慨一句,“山路难,难于上青天啊!” 柳夫人瞪了他一眼,拧了他的腰一把,“留着力气爬坡吧!别掉书袋了!快,走!” 柳庆云疼得龇牙咧嘴,刚要说话,赵宛舒就给他递了一根粗壮的树干,“先生,用这个,可以省点力气。” 树干上的枝桠叶片都被弄得干干净净的,下粗上细,刚巧上面还有个小丫,碰上去刚刚好放一个手,仿似一个天然的手杖。 “多谢。这个给的正是时候啊!”柳庆云眼眸一亮,拿出一块帕子隔着,握着手杖走了两步,感觉步子都轻松了不少,他欢喜地把抹掉上面粗糙的地方,转手送到柳夫人跟前。 “夫人,拿着这个,就不会摔跤了。” 柳夫人喘了口气,挥了挥手,“我不要,你用着吧!” 柳庆云圆润肥壮,比起纤弱的柳夫人,看起来是更加需要这个拐杖的。 柳庆云拍了拍胸脯,昂首挺胸道,“夫人,我身体好着很呢!用不着的,你瞧你汗都出来了,合该你用的,来,我搀着你。” 记住网址 柳夫人:“……” 她刚要说话,就看旁边的赵宛舒又递过来一根拐杖,依旧是同样的丫字形,而且比起方才那根更加低一些,显然更适合柳夫人的身高。 两人抬头望去,就见赵宛舒眨了眨眼,指了指走在前头的萧承煜,“喏,阿煜给削的,树皮也给削掉了,会更加滑一些,夫人小心。” 顿了顿,她笑看向柳庆云,倒是没再说话。 但柳庆云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孩子气地长叹了口气:“苏兄啊,你说你为啥非要住在那般高的山上!这不是为难兄弟我么?” 说虽然是这般说,抱怨完毕后,柳庆云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爬。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着气,还是因为有了简易版的登山杖,这回爬山没有方才那般艰辛了,越过两座山头,他们总算是到了山腹处的一处坡地。 此处有着一大片的灿漫野花,有忍冬有勿忘我,各式各样的,还有些叫不出名儿的花,一簇挨着一簇,就仿似热烈的火焰,叫人望一眼,便觉得心情愉悦。 因为是腹地,远远看着不显,必须近处,才能凸显出美丽。 几人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花香,一时间都有些怔愣。 萧韶光是小孩子,表现得就很是直白了。 他指着一簇簇花,很是热切地问道,“花,花,哥哥,花……” 萧承煜淡淡应了声。 倒是赵宛舒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把他指着的那一簇花摘了一捧,送到他跟前来,“喏,小光,拿好了。” 萧韶光见此,眼眸都弯成月牙了,小米牙露出来,开心极了,“谢谢阿宛姐姐。” 他想把花送给爹爹的! 第1174章 马蹄花 萧韶光其实对他爹也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了。 他在太小的年纪里失去了爹,对他爹所有的印象,基本都是来自于他哥哥的描述。 在那些描述里,他爹是个伟岸峥嵘的赤胆大英雄,对他也颇为疼爱看重,这让萧韶光有时候觉得很是失落。 如果他能早些出生,如果他的记忆力能再好一些,兴许就会记得爹爹的模样了。 所以,难得来扫墓,萧韶光其实也是兴致勃勃的,看到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给爹爹留一份。 如今见到这片鲜花海,他也想摘一束过去摆在爹爹的墓前,让爹爹也能看一看。 他没想到,赵宛舒竟然领会了他的意思,给他摘了这么一大捧新鲜又开得正灿烂艳丽的花,霎时他心里就高兴极了。 萧韶光低头闻了闻,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他冲着姜映梨道:“谢谢阿宛姐姐。” 赵宛舒看着他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喜欢就好。不过别凑过去闻,等会碰过了记得洗手,这花有毒。” “啊?”萧韶光愣住了。 就是萧承煜都抬眼望来,“有毒?” https:// “嗯。”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解释,柳庆云夫妇也接连爬上来了,柳庆云见到漫山遍野的马蹄莲惊讶了片刻,连忙道,“这不是慈姑花吗?” “慈姑花?”柳夫人也有些惊讶,她还没见过这种花,“这花我还没见过,只有一朵儿,瞧着怪好看的。” “慈姑花,顾名思义也是野芋花。这一般是只生长在荒野山里的,它的花汁有毒,触之容易昏厥中毒。咱们往日里在外头瞧见得少的。”柳庆云解释道,“咱们避着点,眼下刚好是它的花期,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 萧韶光眨了眨眼,有些纠结道,“那,那还能送给爹爹吗?” 这花洁白秀雅,花叶两绝,甚是好看,他还想着爹爹那样的大将军,定然会喜欢的,结果竟然是有毒。 一时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送了。 赵宛舒笑了笑,回道,“这花虽说有毒,但却也是有药用价值的。都说医毒不分家,这花若是用得好,是能治疗头疼症的。而且,它还有个外头传的名儿,叫做马蹄花。” “马蹄花?这是何意?”柳庆云也颇为好奇。 “你们看,这花挺秀,叶片翠绿,缀以白斑,是不是宛若马蹄?”赵宛舒指着一朵马蹄花道,“且雪白素洁,便也有纯真朴实的象征说法。因此常有来扫墓……当然,这是我们家乡那块的说法。” “这么说,瞧着还真有点像啊……”柳庆云打量了片刻,点了点头,“以苏兄那个爱马如命的个性,这马蹄花倒是也蛮合他的眼缘。左右,苏兄也不会吃了去,搁在他墓前,远远瞧着还像是一只只马蹄……哈哈哈,我倒是觉得极好。” “咱们不能给苏兄烧几只真马下去,送几朵马蹄花应应景也不错。夫人,咱们也采摘一捧送去给苏兄快活快活!” 柳庆云是说干就干,当下就俯身开始薅马蹄花。 柳夫人倒是也随他。 第1175章 上坟 等到摘完了马蹄花,柳庆云甚至还心灵手巧地挽成了个花圈的模样,然后一行人绕过山腰这片花丛,终于到了镇国公的墓前。 也是看到了墓碑,赵宛舒才知道了镇国公的名字。 苏重河。 重国之器。 海清河晏。 这位镇国公,晋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的墓很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多余的内容和装饰,只是一座简简单单的青坟,立着一块矮矮的墓碑,上面只写了五个大字。 苏重河之墓。 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字样了。 赵宛舒有听柳蕊说过苏重河的一些经历,不仅仅是他年少成名,更有他为晋朝打下的偌大疆土,带来的众多美誉。 可这些功劳都抵不过“欺君”二字。 曾经的风光无限,最后也都成了一捧黄土了。 https:// 赵宛舒望着眼前长满青草的小土坟,不禁略略呼了口气。 萧韶光站在只比个小土堆高些许的坟,眨了眨眼,抬头问萧承煜,“哥哥,这就是爹爹睡的墓吗?” 萧承煜心情也有些沉重和复杂,当年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就被赶鸭子上架一般送走了,甚至都来不及替他爹下葬。 他爹是由其旧部安排的。 眼下,他爹的旧部都被派往边境,留在安京的几乎没有。 他爹的墓地也没什么人能打理了。 不过,也看得出偶尔也是会有人来,不然这坟头草至少都得十尺高了,他们兴许都找不到这个土堆堆了。 他低低应了声:“嗯。” “先给爹清扫吧!” 现在也不能祭拜,必须先清理了坟头草再说。 萧承煜让柳庆云夫妻和赵宛舒先歇息片刻,他则是还有体力,便埋头开始拔草,而萧韶光全程是被抱着的,也没费什么力气,现在也跟着撅起小屁股,跟在萧承煜身后一道儿。 他个头小小的,力气也不大,拔不动大颗的草,就跟着拔小草。 赵宛舒本来想着歇会儿就来帮忙的,结果萧承煜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他就把草拔得七七八八了,他甚至还把周围连着一片的草地都给清理了。 随后,他还把坟头摁实了些,再寻了些石头子洒在坟地上,再在周围用大些的石头砌了一圈,这样可以有效减缓杂草的产生。 他全程忙忙碌碌的,倒是赵宛舒几个想帮忙都帮不上,最后只能看他动作麻利地做完了一切。 就是柳夫人见了,都忍不住说了句,“阿煜是真能干啊!” 说到这,她就忍不住拧了把柳庆云,“你且瞧瞧阿煜,再看看你这个当老师的,真真儿没用!” 柳庆云疼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多言,“……我,我这不是文臣嘛!跟武将哪里能比不是?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先给苏兄敬一壶酒吧!” 柳夫人也端正了姿态,整理了下衣裙,跟着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柳庆云脸色虽然严肃,但嘴里的话就不那么端庄了,他上完香后就开始絮絮叨叨了,开始是说些陈年往事,后面还指着旁边跟着一道上香的赵宛舒道,“瞧,苏兄,还是你有福气啊!未来儿媳妇都提前来给你上坟了。” “你啊,在地下都不用替阿煜操心了!” 第1176章 敬酒 说来也奇怪,柳庆云和苏重河一文一武,按理来说也不该成为挚友。 但偏生,柳庆云和苏重河就是这种奇葩。 当年,柳庆云出门遇难,巧遇苏重河归来,然后出手相救,柳庆云那会子年轻,本来是看不大上兵鲁子,但是架不住当时的苏重河年少英挺,风流倜傥,他便前去相谢,又见苏重河也不似那般的粗莽。 这一来二去的,两个少年郎倒是也处了些惺惺相惜的兄弟情。 而柳庆云那会虽然才华横溢,因着长相不显,不符合读书人的潮流,与众多的同门子弟关系倒是一般般,也就是后来有两个谈得来的师兄弟,但在此之前,他也是不大乐意去结交同窗。 故而,倒是跟苏重河聊得来。 苏重河既能一跃成为大将军,自然也不是粗野的泛泛之辈,虽然谈不来多少风花雪月,却也能谈谈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领略一番别样的风情。 哪怕后来两人各奔东西,但在朝堂上也是能互相扶持的,苏重河当年在外征战,虽然柳庆云没有在户部和兵部任职,却也私下在朝堂给予了一定的帮助。 故而,两人私交甚笃。 可以说,当年柳庆云帮着镇国公府奔波,并非仅仅只是因为萧承煜是自己看重的弟子,更多的是为了这位曾经的挚友。 虽然最后都没成功给挚友博出一条生路,但好歹是保住了两条血脉。 首发网址htt 而今,柳庆云都还依稀记得当年苏重河站在午门斩头台前,伟岸英挺的身影,他那微微昂起的头,眼底的倨傲,都还历历在目。 那位曾经的英雄,哪怕到了最后,都不曾说出一句诅咒的话来。 柳庆云说着说着,就有些神游了,他口口念念叨叨着,苦涩一笑道,“好歹,你也能喝上一杯儿媳妇酒的……” 可他却是没有了。 但他也不想让萧承煜伤心,这句话说得很是低,倒是不曾落在旁人耳中,他倒了一杯酒,在坟前倒下,又扭头对赵宛舒笑道,“阿宛,你若是不在意的话,可否给他也敬一杯酒。” “他这个人啊,平生没什么爱好,除了爱舞刀弄剑,就是好这口了。他临走前,就曾说过,平生最失落的也莫过于没看到阿煜娶媳妇。” “而今,你也如了他的意吧!” “老师!”萧承煜蹙了蹙眉头,低声喊了声,又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赵宛舒。 他们两人到底没成亲,他带赵宛舒来,虽然有让他爹看一眼的心思,却也怕赵宛舒羞赧不高兴。 “好。” 赵宛舒脸上倒是没什么羞赧,她跟萧承煜谈对象,本来就是奔着成亲去的,而今到了未来的公公墓前,她自然也不会推辞这种小事。 更何况,她听完苏重河的故事,也颇为敬重这位老前辈。 故而,她很是干净利落地接过柳庆云倒来的酒,就挽起衣摆,在墓前跪下。 柳庆云推了推萧承煜,瞪了他一眼,冲着使眼色道,“你还傻站着干嘛呢?跪啊!也跟着给你爹敬酒啊!” 第1177章 扫墓 萧承煜颇有些无奈,虽然他知道老师也是好意。 不过,他看了眼对此并不在意的赵宛舒,暗暗叹了口气,跟着她一道跪在了墓前,抬手倒了杯酒,跟赵宛舒一起俯身给他爹磕了头。 两人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像是新人跪天地。 但二人男俊女美,看着却也很是养眼。 至少,柳庆云看着就感觉非常的开怀,望着两人的视线也都多了几分慈爱。 这样,哪怕苏兄地下有知,也是颇感欣慰的吧! 毕竟自家的猪终于学会了拱白菜! 萧韶光见此,也连忙要跟着跪下,被柳庆云眼疾手快给拉住,萧韶光一脸不解,“怎么了嘛?我为什么……” “这祭拜得一个个得来。让哥哥姐姐们先跪完,跟你爹说完话,在轮到你。不然,你爹怎么知道该先听谁说话是不是?”柳庆云压低声音哄着道。 萧韶光想了想,也觉得颇为有道理,他很快就点头应承道,“没错,那样爹爹也忙不过来。没关系,我是大人了,我可以后面一些。” “乖孩子。”柳庆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声道,“你现在可以打好腹稿,想想等会要跟你爹爹说什么,这样也不会言语混乱是不是?这会子,就让哥哥姐姐们跟你爹爹好好说说话哈!” 记住网址 萧韶光乖巧地应着。 柳夫人见他这副哄骗小孩子的模样,颇为无语。 不过,说句实话,她也觉得看着萧承煜和赵宛舒两人,心里也很是舒畅。 这时候的柳夫人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推cp,不然她就该知道,柳庆云是萧承煜和赵宛舒的忠实推了。 赵宛舒举起杯盏,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猜测着苏重河的心思,在心底低声道,“苏大将军,我是赵宛舒,已经与萧承……嗯,就是您的儿子苏沉聿订了亲。您放心,他和小光都很好,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如今,阿聿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他把小光也照料得很好了。小光也是,他懂事乖巧,是个好听话的小孩儿,除了有些不大爱读书以外……”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包括跟两人的一些有趣往事,等到感觉自己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她才连忙住了嘴,最后补了句。 “所以,还请您莫要过多挂心担忧。” 此时,萧承煜已经在心中默默悼念完,举起杯盏过头,然后缓缓的往地上撒下。 赵宛舒也紧随其后。 酒香在空气中飘散开。 这酒还是柳庆云的珍藏,特地选了来给苏重河扫墓,一来是知道他好酒,二也是真正的兄弟情深。 闻着浓郁的酒香,柳庆云暗暗心疼了好一会儿,只是觑了眼旁边柳夫人的脸色,他也不敢说什么。 没办法,因着身体不好,柳夫人也不准他过多饮酒了,便是这样的好酒,如今只能便宜苏兄一人,而他连喝一口都不能够了。 赵宛舒两人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而萧韶光见两人起来,立刻兴致勃勃地跑到前面跪下。 第1178章 枫叶 萧韶光早早就打好了腹稿,但真的轮到说的时候才发现,想讲的似乎很多,却真正能讲出来的却并不多。 最后,也就是絮絮叨叨说下了哥哥把他照顾得很好,又让爹爹在地下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偷喝酒(萧承煜说的),不然会对身体不好等等。 期间,他倒是只字未提他娘曹夫人。 等到说完这些话后,他就麻溜地给他爹磕了几个响头,又把香给上了,就站起了小身板,昂起头看着他们几人。 既然扫墓告一段落了,他们倒是也没急着走,主要是走上来太辛苦了,现在还想再歇息会儿,然后再往回走。 于是几人就在旁边溜达了下,还真别说,这地方还真是很山清水秀,也难怪堇山寺会选址在此。 山上又许多各种各样的树木,其中就有几株红枫,这个季节正是枫树染红的季节,远远看去,像是一团团火焰,树下还落了许许多多的红枫叶,瞧着就很是热闹喜庆。 赵宛舒上次瞧见红枫树,还是在白鹿书院,来安京倒是头一回。 萧韶光也觉得很是神奇,他快步跑了过去,捡起地上的一片完整的枫叶,就开心地晃了晃,“这个好看……” “这是红枫树。”赵宛舒给他普及道。 柳庆云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红枫真是红于二月花啊……想不到这等深山,还有此等美景。苏兄虽然葬在这山野之地,倒也是看尽风景了啊!” 记住网址 其实苏家倒不是全族皆诛了,当初镇国公府被陷害是通敌叛国,按照当朝律例是夷三族的,所以基本苏家人都是保下来了。 但其他人怕被牵连,就是苏重河的尸身都不敢去收敛,何谈会答应把人迁入墓中,这才让他当了孤魂野鬼。 柳庆云先前也是很为其打抱不平,毕竟苏家的荣耀基本都是靠苏重河流血流汗打拼来的,一朝失势,却立刻就被撇清了关系。 换成任何人都会不忿的。 但过了这般久,柳庆云倒是也释怀了,这地方人杰地灵,倒是也不失为个好去处,以苏重河那个粗犷淡泊的性子,怕是还会仰天大笑两句的。 萧承煜抿了抿唇,他倒是没那么想得开,他想为家里翻案,更想把他爹迁入祖坟,而不是让其在外飘零。 赵宛舒觑了眼两人,她也没多言,而是转过视线跟萧韶光小声建议道,“这个枫叶可以拿回去当书签。” 她从前就很爱这样做。 萧韶光闻言,眼眸一亮,连忙道,“那我多捡几片,要捡最好的,然后给小康小哥也带一些。小康小哥不能出门,只能在家看书,也恁闷的。见了红枫叶,他肯定也会高兴起来的。” 这次出门扫墓,自然不好带着赵荣康,他就苦逼地被赵容朗压着去背书写大字了。 赵容朗虽然说话轻声细语的,但萧韶光还蛮怕他的,每次见了他查大字,就直哆嗦,比对着萧承煜还紧张。 故而,他很是同情赵荣康。 “是的。”赵宛舒鼓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过要小心树叶下的虫蚁,带好驱蚊香囊。” “好。”萧韶光瞬间就开心了起来,撅着小屁股跑去树下了,赵宛舒慢慢跟在了他后面。 第1179章 枫杨蜜 深秋里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风中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和薄薄的枝叶气息,叫人闻着就很是舒心。 赵宛舒迎着微风轻轻仰头,树上火焰般的树叶落下来,阳光也从树叶缝隙间洒落,迎面而来的微风让她心情很是舒服。 她抬眼望过去,突然眸子一定,有些惊讶地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萧承煜注意到她的反常,也跟了过来。 赵宛舒指着眼前树干上的痕迹,那是蚂蚁爬过的痕迹,她欢喜地笑道,“看,这是枫杨蜜,没想到这里也会有。” “枫杨蜜是什么?”萧韶光也好奇地走了过来,两眼里都是光芒。 他还没听过这样的东西呢! 赵宛舒朝着他眨了眨眼,笑也没解释,而是示意萧承煜,“你带了匕首吗?” 萧承煜一般随身都会带着这些兵器的,闻言,他抽出了一把朴实无华的匕首递了过来,“你要做什么?” 赵宛舒伸手来接,他稍稍避开,“这匕首甚是锋利,还是我来。” 他怕赵宛舒不擅长用匕首,最后割伤了自己。 https:// 赵宛舒也没坚持,她拿出随身带的小牛皮水袋,现在袋子里的水早已经喝完了,她拔掉塞子,指了指枫树的枝干,“喏,你在这里开个孔,不用穿空,但是也不能太浅,稍稍深一些。” 萧承煜微微扬了扬眉,动作利落地拔了匕首,插入了树干里,随着匕首的拔出,就见一股水流飞射了出来。 赵宛舒眼疾手快地把水袋凑上去,摁在了孔洞处,水流顺势全进了袋内。 萧承煜刚才避开了水流,萧韶光跟在他的身侧,小脸上倒是溅了几滴,他抬手抹了抹脸,感觉指尖有些黏腻,他不禁又舔了舔指尖,眼眸刹那间一亮。 “这个水是甜的!” 赵宛舒低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所以叫做枫杨蜜啊!” 等接满了,她就把袋子递了过去,“喏,你尝尝看。” 萧承煜皱了皱眉头,“这个真的能喝吗?” 但是他倒是也没阻止,毕竟他也知道,赵宛舒总不会害小光。 萧韶光就没想那么多了,他纯粹就是好奇,接过水袋就凑上去喝了两口,砸吧了下嘴,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不喜欢吗?”赵宛舒见他表情不对,问道。 “不是。就是有点树的味道……是我从没喝过的感觉……”萧韶光到底年纪小,无法准确地形容感受,不过,他并不反感,反而感觉挺新奇的。 “对啊,因为这是枫树杆里面的水分,除了甜,自然会带上些许枫树的木香。很特别的,是平日里很难寻到的。”赵宛舒也很惊讶这里能看到这样的枫树。 “为什么树干里会有水啊?树干不是都是实心的吗?”萧韶光眨巴着眼,满眼都是十万个为什么。 赵宛舒也不好跟他讲科学的事情,想了想,便换了种方式解释道,“因为它们需要喝水,但是有时候雨水少,就会把水蓄在树干里,这样等渴了的话,就能立刻喝啦!” 第1180章 中空必藏 萧韶光听着很是觉得神奇,他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自带牛皮水袋吗?原来枫树还能这样吗?好神奇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赵宛舒颔首应道,她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小脑袋,“大自然有很多难以用简单的话语就能来形容的现象,这仅仅只是其中的一种,小光长大后定然会见识到更多的事情。” 萧韶光点了点头,他忍不住想着自己一定要快点长大才好,嘴巴又有些馋得慌,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蜜水,喝了一半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恋恋不舍地收好,拍了拍小肚腩,“不能再喝了,得留着回去给小康小哥喝。” 他跟赵荣康关系极好,往日里赵荣康有什么好的都惦记着他,他自然也如实。 而且,他病了那段时间,赵荣康也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他,两人的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眼下,他是连萧承煜都没给,就顾着要留给赵荣康。 好在,萧承煜倒是也不馋这口。 赵宛舒笑了笑,“你若是喜欢,就再喝一些,这树干里还有,咱们可以再得一些。” “真的吗?”萧韶光眼眸一亮。 “不过也不能太多,还是得给枫树留一些的。” 萧韶光颔首,“那也是的,不然枫树岂不是要渴死了。算了,我还是不喝了,我已经喝饱了,再说了,虽然这个真的也很甜,但我可以喝蜜水,可枫树若是失了这些水就会死。” https:// 萧韶光惯来善良,此时他也不舍得再伤害枫树,能尝尝味儿也就够了。 赵宛舒见此,忍不住又弯了弯眉眼,“好。你给小康捡的书签好了么?若是好了,咱们就该回去了!” 萧韶光摇了摇头,“还未,我再去挑挑看,一定要挑个最好的给小哥!” “你先把水袋放着吧,免得等会摔了。” 萧韶光也觉得有理,他小心地把水袋交给萧承煜,就又乐颠颠儿地跑去树下捡枫叶。 看他也没跑远,就在眼皮底下,赵宛舒两人也没追,倒是柳庆云夫妇走了过来,见得这般情景,不由好奇道,“这是?” 赵宛舒便跟两人说了这枫杨蜜,柳庆云就学识渊博多了,他捏着下巴的胡须道,“经常听闻树若中空,定是藏水。” “但难得瞧见枫树也有,而且此地的地势,日照颇多,也难怪会水中带甜,应是与此的日光和土质有关的。” 赵宛舒笑道,“也是因为此山少水源,故而此处的枫树蓄水更强些。” “有理。我此生吃过各种蜜,倒是头回尝这枫蜜水,我也且尝尝看。” 不只是柳庆云,就是柳夫人也颇为好奇。 两人也带了个小水壶,他们也是知进退的人,也没有多要水,只浅浅尝了两口就作罢。 萧承煜刚才开的口子也在树干上方,更没有倒光中空的水源,倒是也不会伤了树木的根本,过阵子树干的痕迹自然会慢慢痊愈。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也准备下山,刚要喊了萧韶光过来,结果就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 第1181章 有蛇 “啊——!!!!” 赵宛舒一怔,在场的也就是只有萧韶光还在闲逛。 几人闻声连忙赶去,就见萧韶光摔倒在十步远的树下,他脸上满是惊恐和害怕,手里收集好的枫叶也尽数落在了地面,他伏着身体,捂着脚上的伤口,惊慌失措的望着他们。 萧承煜腿长,三两步冲了过去,脸色凝肃:“怎么回事?小光?” 萧韶光仿似看到了救星,含在眼眶的泪水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滚落,“呜呜呜,哥哥……有蛇,呜呜,有蛇咬我!” 萧承煜的脸色微微一变。 野外的蛇有些会有剧毒,一旦没有及时救治,很可能会导致人中毒身亡的。 不但是萧承煜想到了,赵宛舒等人也反应过来。 “先给我看看。”赵宛舒走过来,蹲在萧韶光的腿边,又放缓了声音,低声道,“小光,你还记得那个蛇长什么样子吗?头是什么形状的还记得吗?” “我,我不记得了,就是身上很多花纹……”萧韶光当时吓着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他是在捡枫叶时,不小心踩到了蛇尾巴,当时他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有根短短软软的棍子,还没等他反应,蛇就张大了血盆大口,咔嚓给了他一口。 https:// 随后,就飞快地摇着尾巴逃窜开来了。 赵宛舒抬头望了眼眉头紧蹙的萧承煜,“你去找找看,应该还没窜太远。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毒,我先给小光看看伤!” 萧承煜没有异议,颔首快步离开。 赵宛舒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眼角,轻声安抚道,“小光不怕,来,先给姐姐看看伤口。” 按理说,有她做的驱蛇虫的香囊,不会有蛇虫主动凑上来伤人的,这到底是少数情况的,除非是萧韶光惊扰了对方。 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赵宛舒挽起萧韶光的裤脚,就见腿上有两个血淋淋的小牙口,此时伤口处已经在微微发黑了。 赵宛舒眸色一凝,旁边的柳庆云几乎是脱口而出:“有毒——!” 柳夫人的面容也格外的凝重。 赵宛舒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现在不知道蛇的种类,更没有蛇清注射,也是他们的失误…… 她当机立断拿出之前萧承煜赠送的小匕首,这把匕首极小极短,也就是平日里用来防防身,但像是方才那种戳树干取水是不能够的。 此时却很适合。 她刚取出匕首,觑了眼萧韶光的面色,对柳庆云夫妇道,“劳烦先生抱住小光了……” 柳庆云秒懂,俯身把萧韶光抱在怀里,控制住他的腿脚,柳夫人则是配合地捂住了萧韶光的眼眸,温声跟他说话。 眼看着萧韶光的注意力被转移开,赵宛舒动作麻利地撕开衣服下摆,把布条捆绑在伤口上的位置,扎紧后,她再用匕首在伤口处划拉开出个十字。 因为中毒,这块的触感会比较迟钝,直到赵宛舒割开,萧韶光都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是要挤毒血了。 毒素蔓延很快,现在挤毒血很容易造成萧韶光疼痛挣扎,所以保险起见,赵宛舒选择了快速地吸毒血模式。 这并不是个可取的方式,只是眼下却是最快捷的。 第1182章 处理 赵宛舒低下头,迅速地把毒血吸了出来,等到吸完后,柳庆云很快就把接了枫杨蜜水的水囊送了过来。 赵宛舒也没拒绝,连续喝了两口漱口,虽然她的黏膜没有伤口,但为了避免感染,还是得冲洗。 随后,她又给萧韶光的伤口进行了冲洗,期间她还偷偷往里面掺了掺灵泉水,这样能够有效保证伤口的清理。 他们手上暂时没有药,赵宛舒处理完伤口后,刚好萧承煜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 “没有找到那条蛇,伤势严重否?”萧承煜的脸色有些许难看。 赵宛舒倒是也不意外,她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低声问了几个问题,“小光,疼不疼?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萧韶光刚才被捂住了眼睛,其实感官好会更加的强烈,但伤口处的疼痛很淡,可能是因为毒素麻痹了一部分的感官。 他如实地摇了摇头,“不是很疼的……也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赵宛舒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面色没有发黑的倾向,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看来处理得还算得当。 她扯掉了布条,揉了揉因为阻力而微微变凉的下半部分的腿,轻轻道,“那你等等姐姐。” https:// 又示意柳庆云夫妇看着点萧韶光,她就站了起来。 萧承煜跟上她的脚步,“你要做什么?” “找点草药敷伤口。”赵宛舒解释道。 “一起。” 赵宛舒也没拒绝,她低声道,“这附近肯定是长了白花蛇舌草,半边莲和马齿苋的。它们都具有清热解毒,蛇虫咬伤的作用,我们都仔细找一找。” 萧承煜问了问大体模样,两人便分开去找,却也没分太开,就七八步的距离,很快,他们就在枫林处的不远处找到了这三样药草。 赵宛舒仔细地薅了药材,刚好附近有个小水洼,清洗干净药草,再拿了块小石头碾碎药材,回来敷在了萧韶光的伤口处,用扯下的布条包扎好。 好在萧韶光也没有其他太大的反应,瞧着还是挺良好的精神状态。 但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敢耽搁了。 萧承煜把人背到背上,期间萧韶光还惦记着他的小水囊和枫叶书签,还是赵宛舒保证一定会给他好好拿着,他才安心地抱着他哥哥的胳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次上山祭拜,虽然算得上圆满,但萧韶光受了伤,到底让众人很是担心。 但上山容易下山难,除却打头的萧承煜脚步轻快,他们几人是踉踉跄跄地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下了山。 等到了堇山寺附近,很快就找到了停留着的马车,他们也不敢耽搁,迅速地赶车回了城。 为了能尽快回去,萧承煜选择了自己驾车,因为太过着急和担心,他那架势让马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比来时都快了小半个时辰。 见到狼狈的几人,赵容朗很是惊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啊?你们脸色的瞧着都很是不好。” “晚些跟你说,二哥,让厨房烧些热水送来。”赵宛舒还得重新给萧韶光处理一遍伤势。 第1183章 期待 赵容朗看萧韶光脸色苍白地被抱进屋子,估摸着是出事了,他也没多问,转而迅速地让厨房去准备热水。 赵宛舒让萧承煜先把萧韶光抱去了屋内,自己则是转身去了房间,她房间是有准备解毒丸和相关的止血剂,但还是得给开两贴消炎解毒的中药汤以做巩固。 萧韶光被抱回房间,赵荣康也得知了这边的情况,连写大字都顾不上了,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看到萧韶光这副模样,他大为吃惊。 “小光,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上坟吗?莫非…….”他像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蹙着眉头道,“莫非是中了邪?那,那得找神婆才行的啊!” 他也是见过身体不大好的人,要是去这些阴气重的地方,极其容易染上邪祟,从而导致发烧病重,严重的情况甚至会有缠绵病榻死亡的现象。 萧韶光摇了摇头,“我,我没事的……” 他没说是为了给赵荣康收集书签导致被毒蛇咬了,怕给他带来心理负担,只是低声说了句,“我,我就是碰上了蛇……” “啊?” 赵荣康愣了愣。 萧承煜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额头,见没有发烧,略略松了口气,对赵荣康道,“没事,是碰上了条毒蛇,已经处理过了,再好好休息休息,应该没有大碍的。” “怎么这般不当心啊!”赵荣康忍不住皱眉,“山里行走得用枝干试探的,以免踩到毒蛇的,出发前我不是跟你讲过的吗?你怎么都没记住呢?还是说……” 记住网址 他看了眼萧承煜,不悦地抿了抿唇,想说萧承煜竟然没注意这点,如何照顾人的,但又忍住没再多言。 只是,他嘟了嘟嘴,拉了拉萧韶光的手,“那下次我陪着你去。” 要不是这次是去祭拜萧韶光的亲爹,他本来是想跟着去的,哪里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竟然就出事了! 萧韶光腼腆地弯了弯眉眼,开心地颔首应承,“好。” 萧承煜见他精神头还可以,便道,“我先去打水来给你擦擦,你先跟小康说说话,哪里不舒服就说,明白吗?” 刚才一路,萧韶光身上也没少沾染尘土,必须得打理干净。 萧韶光点了点头,眼看着他哥哥快步离开,他眨了眨眼,神神秘秘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小水囊,递到了赵荣康跟前,献宝一般道,“小康小哥,你快喝。” “这是什么?” “你先尝尝。” 赵荣康拗不过他,拨开塞子,闻到里面的木材清香,不禁觉得奇怪,又对上萧韶光闪亮亮的眼眸,他迟疑了下,还是抿了一口。 清甜带着淡淡的涩味,虽然有些怪怪的,但整体却还是蛮好喝的。 “这是什么?” “是这个啦!”萧韶光见他喜欢,又乐颠颠地从袖子里掏出两片保存良好的枫叶。 枫叶鲜红如火,脉络清晰,毫无损毁,实是上等的枫叶。 赵荣康愣了愣:“枫叶?” “是啊,这是枫树蜜。这个枫叶是我找了好久才选好的,阿宛姐姐说,可以当书签,我想小康小哥肯定会喜欢的!是不是?”萧韶光一脸期待地望过来。 赵荣康:“……” 第1184章 你是笨蛋吗? 萧韶光见赵荣康也不接,也不动弹,不由有些忐忑,他有些委屈地瘪嘴,“小康小哥,你,你是不喜欢这个吗?” 这可是他翻找了好久才寻到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的枫叶,不但叶子颜色统一,没有丝毫异色,更没有虫洞和痕迹,最是完美无瑕了。 他原本以为赵荣康一定会喜欢的。 “不是……”赵荣康皱紧小眉头回道,他举起枫叶,目光如炬地盯着萧韶光,迟疑了下,慢慢地问道,“所以,你是因为捡这个枫叶才会被毒蛇咬伤的吗?” 赵荣康也不是傻瓜,相反,他以前在乡下上树掏鸟,下河捕鱼,就没有他不会做的,虽然他也没有抓过蛇,但上山打柴这些流程他也很熟悉。 所以,几乎是在接过枫叶的瞬间,他就想明白了所有的情况。 萧韶光对山上情况不了解,很可能会因为想捡两片树叶而不顾危险,离开大人的视线,从而惊扰了毒蛇。 而萧韶光游移的视线也的确回应了他的问题,“呃……这个……” “你是笨蛋吗?”赵荣康倍感无语。 他抬手敲了萧韶光的额头一记,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山里不但有猛兽,还有蛇虫,很是危险的。今天是你走运,碰见我姐跟着一道了,不然你现在都成……” 他说不下去,也不愿意去想那样的局面,他看了眼手里变得沉甸甸的枫叶,抿起了唇角,“再说了,我也不需要什么书签……” https:// 说到这,他看向萧韶光,果然就看他小嘴一瘪,眼泪汪汪地垂下头,“果然是不喜欢嘛……” “不是!”赵荣康不知道他怎么就抓这个重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也不想看萧韶光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顿了顿,他抬手拍了拍萧韶光的小脑袋,别别扭扭地道,“没有。我很喜欢……只是,比起枫叶,我更想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就,就是这样。” 好在现在萧韶光没事,要是真有个好歹,仅仅只是为了片枫叶的话,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萧韶光闻言怔忪了下,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赵荣康,“小康小哥,你,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然呢?”赵荣康翻了个白眼,“也只有你这个小呆瓜才会为了这种事被咬。真的是,好歹别再人这么担心了嘛!枫叶我收下了,也,也挺喜欢的,下次别这样了。” 他说得别别扭扭的,但看到萧韶光在外面都惦记着自己,又是枫叶又是枫蜜,他心里其实也很感动的,只是现在他年岁大了,也会有些男孩子的小小的自尊心了。 好在萧韶光根本不在意这些小插曲,听说赵荣康欢喜,他顿时眉开眼笑,“小康小哥能喜欢,我就很高兴了。太好了!” “别乱动了,我姐刚才说过,你不能太激动,还不知道余毒清理了没有呢!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赵荣康制止道。 萧韶光:“……就,就腿有些麻麻的疼,以外还好。” “我姐给你去煎药了,别担心,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就能好了。” 正说着,就见萧承煜端着水盆进来了。 第1185章 感情深厚 正说着,此时就见萧承煜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赵荣康殷切地上前,就要接过木盆,“萧大哥,我来吧!” “你不要写大字了?”萧承煜倒是也没拒绝,他挑了挑眉,也没把沉重的木盆给他,而是把木盆放到了床边的小矮桌上。 “没关系,”赵荣康跑过去拧帕子,嘴里回道,“我已经写了两张大字了,等我跟小光说完话,我继续去就成,赶得及的。” 闻言,萧承煜也没多言,而是看着他拧干帕子就凑过去给萧韶光擦脸擦手,这两年他个子慢慢地抽条,倒是看起来比起从前消瘦了些,与萧韶光凑在一起,两人的差距也出来了。 萧韶光肉嘟嘟的小脸被赵荣康擦得红彤彤的,他有丢丢疼,但看赵荣康认真的态度,他忍了忍,倒是也没说话。 然后赵荣康就给他擦干净手,最后是给他擦身上的血迹了。 这里才包扎完,也不好拆开,便只绕开了这里擦干净了其他地方脏污,然后再给换身干净的衣裳,便也差不多了。 好在现在的天气温度比较低了,也不是很受罪。 等他们弄完,赵宛舒那边已经开好了药,煎完药端过来了。 刚才在山上只能紧急处理伤口,现在回来了,自然是要重新细致地重新包扎了。 记住网址 赵宛舒看他们把人倒腾干净了,很是满意,重新拆了简单的包扎,把伤口用干净的药水冲洗过后,再上了专门的解蛇膏药。 “姐姐,小光怎样了?不严重吧?”伤口虽然看着不是特别血肉模糊,但还有丢丢发黑,赵荣康盯着很是仔细,包括刚才上药时,他比赵宛舒还上心萧韶光的神情反应。 赵宛舒望了他一眼,“还行。” “那,那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吗?”赵荣康担忧道,“我以前看村里有人被毒蛇咬了,就,就哪怕是吃了蛇胆解毒,也还是瘸腿了的……” “真的吗?那,那我不要瘸腿啊!”萧韶光本来还很淡定,闻言也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 赵宛舒:“……” 萧承煜:“……” 两人颇为无语。 萧承煜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别自己吓自己,没有这样的事儿。” 赵宛舒回忆了下,终于从记忆里找出了一个人影,她无奈道:“你说的是村里那个瘸腿高吧?他是被毒蛇咬了后还摔断了腿吧!是正骨没正好,干毒蛇啥事儿。毒蛇不背这锅的啊!还有你也是,别在这尽瞎说,仔细吓着小光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本来还没什么,别叫他吓出什么疑心病来了,不好好配合养伤了。 赵荣康挠了挠头,尴尬道,“是,是这样吗?那,那小光也就是说会没事了?” “要真有事,阿煜不比你还着急?”赵宛舒指了指旁边淡然的萧承煜,倍感无语。 她倒不是说赵荣康多管闲事,她也乐于见两人感情和睦,她是觉得赵荣康一惊一乍的。 说起来,也就当初赵容朗从江府回来时,见他这么着急忙慌的上心过,想来这些日子来,他跟萧韶光的感情是真的深厚啊。 不过也是,两人在镇上读书那段时间,日日地住在一起,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也难怪了。 第1186章 我会乖的 “也,也是哦!”赵荣康觑了眼淡定自若的萧承煜,尴尬地揪住了衣角,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地洞才好。 萧承煜也注意到他的眼神,微微弯了弯唇角,抬手摸了摸小舅子的小脑袋,“你也是关心则乱。倒不如说,小光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福气。” 说着,他觑了眼萧韶光。 萧韶光也连忙抬手来拉赵荣康的手,急急忙忙地摆明自己的态度,“是啊,小康小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我真的很高兴!” 比起他在安平侯府里经历的种种,那位同母异父的妹妹对他的敌视,其实他更喜欢赵荣康。 他也能够感受到,赵荣康是真正的关心在意自己的人。 甚至比他娘还要关心他! “你没事就好。”赵荣康松了口气,捏了捏他的小肉手,“以后别再瞎探草丛了。” 赵宛舒见他们感情挺好的,两个小豆丁互相嘱咐的温馨画面,很是养眼,她不禁抬头看了眼萧承煜。 恰好他也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这样也挺好的。 记住网址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赵宛舒给萧韶光处理完伤口后,又让萧韶光喝了药。 萧韶光其实不太爱喝中药,毕竟谁都不爱喝苦涩的药汁,不过好在赵荣康还给他找了蜜饯,他也就乖乖喝了。 只是喝完后,他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看向赵宛舒,“阿宛姐姐,这样的药还要喝几日啊?” 其实这药里面加了灵泉水,只要喝个两贴清清毒就行,但看着萧韶光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赵宛舒转了转眸子,慢慢道,“这个说不好,如果小光好好休息,每日里注意活动,养得好的话,应该是喝个两三日就可。不然的话……” 她捏着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我绝对会乖的。”萧韶光急声保证。 他真的是捏着鼻子才喝完药的,实在是不想多喝。 赵荣康也脸色严肃道,“是啊,姐姐,我会盯着小光的。” 赵宛舒笑了笑,“那就好。好了,累了一日了,小光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赵荣康便主动扶着萧韶光躺下,萧承煜也给他捻了捻被角,药里有安眠成分,萧韶光几乎是沾枕就睡了。 几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赵荣康低着头抱着竹筒走在后面,赵宛舒和萧承煜走在前头聊天。 “后日就要揭榜了吧?” “是啊。”赵宛舒呼了口气,望了眼天边的云朵,低声道,“寒窗十几年,后日就见分晓了。” 虽然赵容朗算不得读了十几年,但他天赋高,又读书刻苦,却也是费了劲儿的,这一路走来,也并不算是轻松的。 “定然会有个好结果的。”萧承煜宽慰道。 “希望吧!不管如何,二哥能走到安京,我们也感到很意外。初始我们想着哪怕是考个秀才都是好的,现在无论是什么结果,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二哥满足即可。” 毕竟赵容朗还年轻,以他的资质,便是三年后再战也无不可。 第1187章 放榜日 时间如手边月光,拂指而过,很快便到了揭榜日。 赵容朗起了个大早。 其实不只是他,院内的众人都在翘首以盼等着这一日,柳蕊更是比自己揭榜还紧张,后半夜才堪堪睡着,起来时还顶着个黑眼圈。 柳庆云见赵容朗整理着衣冠,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口吻宽慰道,“放平心态,不要担心。不管如何,重在参与。” 就差明白点告诉赵容朗,名落孙山也没关系,咱们以后再来就是! 柳夫人虽然曾经也希望女儿能好歹嫁个同进士,现在跟赵容朗接触过,知道他的潜力,又看赵家也是正派人,倒是也没那么多的要求了。 左右,赵容朗还年轻,慢慢来就是。 而且现在局势那么乱,倒不如先回去,三年后再回来考更好呢! 这般想着,她也颔首笑着安抚道,“是啊。咱们就去看看,旁的都别放在心上。” 旁边其他人都颔首点头,显然都是认同这番话的。 赵容朗有些哭笑不得,他都还没看到结果了,倒是家里一个个的都在相反设法的安慰起他来,真真是让他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无语了。 首发网址htt 他只能拱手应和着他们的好意,“是。” “好了,柳先生,二哥,买车都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赵宛舒跑进来,就看里面的氛围有些奇怪,她眨了眨眼,“怎么了吗?” 赵容朗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那就先走吧!” 虽然今日可以预料的会有很多人上街去看皇榜,可架不住众人关切赵容朗,故而众人都纷纷地选择一起出门看榜。 也就是萧韶光因着身体缘故不能出门,故而萧承煜留下照顾他,以外的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兴致勃勃地塞了两辆马车才堪堪出发。 放榜是在贡院处,贴的是西墙,故而也有“龙虎墙”之城,处在内城,故而前去差不多要用半个时辰以上。 虽然他们出发得很早,但显然他们还是错估了今日的堵塞程度,等走到内城门时,便看到前面排了数米长的队伍,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又耗费了两三刻钟,才得到了入城的机会。 本来他们还以为外城就够堵的,结果去往贡院的一条路,更是堵得水泄不通,最后一段路,他们也无法。 赵容朗和柳庆云几人只能选择下车步行,才勉强能挤进人群。 至于赵宛舒这些女眷,外头多数都是男子,有学子也有各家带的书童,人员杂乱,也不好再下车,便把马车赶到一边等待结果。 赵荣康本来也要跟着等,但是他比赵容朗还挂心结果,非要以自己人小更好挤缝隙为由,跟着跳下车前往了。 柳蕊撩起车帘一脚,看着外头乌泱泱的人群,她心里很是发慌,担忧道:“不会有事吧?” 赵宛舒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多人了,说是春运都不为过了,她不知道为何,今早起来眼皮子就总是跳,她也有些担心会不会发生践踏事件,不过嘴上还是安慰道:“应该不会的。我们且等着吧!” 相比忐忑不安的两人,柳夫人就显得镇定多了,她挥了挥带来的团扇,把桌案上的梅子推到两人跟前,“好了,别担心了,安心候着就是。这里气息有些浑浊,你们且吃些梅子,放宽心!” 第1188章 贡士 赵容朗边挤在前面,边护着后面的柳庆云和赵荣康,两人刚才一定要跟着一起,非说要帮着找,不然他一个人看不过来,如今三个人挤在人群里真的是进退两难。 好在两人身后还跟了个侍从,那是柳庆云带来的,眼下看到举步维艰,侍从很乖觉地道,“奴才身材壮实些,让奴才往前头挤,应该会更快些!” 柳庆云看了眼被挤得东倒西歪的赵容朗,想了想,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阿容啊,你回来些。” 赵容朗只能叹了口气,退后了两步,但很快那位置又被其他人给挤走了,好在侍从很机灵,动作迅速地往前,像是一只老鹰般,把赵容朗揽在身后,然后就充当了前锋的位置。 “哎呀,别挤了!都快挤死人了!” “你们那么着急干什么?晚点看又不会如何?都踩到我的脚了!” “嘿,那你挤进来干嘛!晚上来看人更好啊!” …… 因为人多,少不得起些冲突,好在大家都是文明人,倒也没动手推搡,只是斗斗嘴皮子。 他们几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缓慢的挤到了可看见牌匾公告的位置,几人都伸长了脖子查看起榜单。 赵荣康因着人小又矮,踮起脚尖都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背部,他:“……” 记住网址 他本来还想着能帮着来看看,结果现在被挤在人堆里,只能闻到一堆味儿,好在不是夏日,倒也没什么臭汗味。 但饶是如此,他也被挤成了一张饼,被身后的人推着撞到旁人的后腰,赵荣康一脸面无表情。 所以他到底算是来干什么的呢? 好在侍从低头看见了难受的他,便低头试探地道,“小少爷,要不我抱着你坐在我肩膀上吧?咱们一起找?” 赵荣康:“……我不做肩膀,你稍微托举着我就行。” 比起看着一群人的屁股后腰,他还是宁愿探头出来喘几口新鲜的空气。 侍从笑了笑,应了声,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托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调整好姿态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谢谢。”赵荣康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也跟着翘首以望。 公告栏前是一大堆人,饶是赵容朗和柳庆云身量都不算矮,都被挡得看不大到,但赵荣康这样一来,倒是看得比他们要清楚。 他从榜首会元一路路看下来,最后看到第二张纸时终于瞧见了赵容朗的名字了。 他激动地立刻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哥哥考上了!在那里……” 顺着他指的位置,柳庆云也瞧见了,他悬着的心终于松下来,脸上也浮起了轻松的笑容,欢喜道,“考上了贡士,后面就能继续进殿试了。不出意外,应该是能榜上有名的!” 殿试是由皇上亲自主持的进士考试,一般情况下,只要没触怒天听,便能进三甲,便是进不了一等甲,进个三甲赐个同进士也是可以的。 若是能出彩,再往前走走也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柳庆云看着赵容朗的脸就越发温和了。 这是他带出来的学生,以后更会是他的女婿,他自然是希望他能有个好前程的。 第1189章 抓的就是你! “好了,咱们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阿蕊她们。”柳庆云拉着赵容朗往后头挤,仆从抱着赵荣康跟在其后。 这回他们倒是也不急躁,脸上都是笑容,也有些好事者便问道:“你家公子可是中了?” “中了中了。”柳庆云笑眯眯地应着,态度很是和善。 闻言,好事者脸上都是欣羡,“真好啊。回头参加了殿试,不出意外你家就能出个进士老爷了!” “托您吉言,劳烦让让!”柳庆云笑得越发开心了,仿佛赵容朗真是他家亲儿子一般,甚是开怀。 眼看着快挤出来人群重围,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数位身材健硕的黑衣侍从,当先一人堵在柳庆云和赵容朗跟前,目光上下打量着赵容朗,眯了眯眼,严肃地问道,“阁下可是赵容朗赵公子?” 赵容朗愣了愣,跟柳庆云对视了一眼,蹙了蹙眉头,“请问阁下是哪位?我并不认识阁下。” “看来没错了。”确认完身份后,黑衣人首领点了点头,抬了抬左手,朝身后挥了挥,“带走!” 立刻就有数人冲上来,三两下就把赵容朗给抓住了。 柳庆云想去帮忙,却被推倒在地,他惊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他可是当今天子门下的贡士,你们当街捆人,目无法纪,也不怕京兆尹吗?” 黑衣人轻蔑地冷笑一声:“京兆尹?你若是觉得有用,那便是去告!” https:// 赵荣康才被人抱着挤出来,就看到他二哥被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给擒拿住了,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被迫低下头和腰椎,被折辱的模样。 他惊呆了,跳下来就像是一颗小炮弹,往那边冲,“你们放开我哥哥!放开!我哥哥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抓他?我哥哥才考中,他根本没犯事……” 但他哪里敌得过这些身强力壮的黑衣人,对方有些不耐烦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丢在地上,恼火道,“小鬼,别挑战我们的耐心。他是没犯事,他是有好事了!走,别管他们了!” 侍从也想冲上去,这回黑衣人没留手,直接一拳头把他撂倒在地。 然后,他们也不管在场其他人如何看,堵住了赵容朗的嘴,就把人抗在肩上,迅速且有序的离开了现场。 徒留下柳庆云和赵荣康几人目瞪口呆。 赵荣康倒是想追,却被柳庆云给喊住了,他面色有些冷沉,“别追了,你上去也无济于事的。要是惹恼了他们,怕是会对你不利。” “可是哥哥他……”赵荣康急得跳脚,“难道就让二哥被他们带走吗?二哥体弱,哪里挨得过他们两拳头!” 柳庆云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或许他们也不敢打他。” “什么意思?”赵荣康没听懂。 柳庆云摸着隐隐作疼的屁股,哎哟喂地喊了起来,“疼死我了,他们下手可不轻,对待老人家都不知道分寸。好了,快扶我起来,咱们先回去!” “先生!” 赵荣康无奈,可望着已经瞧不见踪影的黑衣人们,他只能跟侍从先把柳庆云给扶了起来,几人慢慢吞吞地往回挪。 赵宛舒几人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还不见人出来,柳蕊都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撩起车帘往外望,“怎么还不见人回来啊?看个榜要那么久吗?” 第1190章 没有王法 “今日人多,难免磕磕碰碰的,怕是得耽搁些。”虽然话这般说,柳夫人也觉得时间有些久了,但她好歹年长,能坐的住。 赵宛舒还真没碰见过古代科考取第的场面,也就从前在电视里看过。 她见柳夫人经验丰富,镇定自若的模样,便眨了眨眼问道,“那等殿试中了的时候,是不是就如……嗯,我是说,如戏文里说的那样,会有人专门前来报喜?” 柳夫人笑了笑,“待得殿试放榜后,高中一等进士者,会有衙役敲锣打鼓前来报信的!” 其实说是报信,倒不如说是来讨赏钱,也是沾沾喜气。 而对于高中之人而言,此时正是春风得意时,多的是讨喜巴结,对于报喜的衙役也是喜闻乐见,更是因着对方的敲锣打鼓,也能够满足其跟家人的虚荣心。 也是一举两得的局面。 赵宛舒颔首,那看来跟自己想的差不多了。 柳蕊闻言,忍不住神往道:“希望阿容哥哥也能有这一日,届时咱们也能风光风光一把的。” 赵宛舒朝她促狭地眨眼,“那我可得好好跟二哥说说,督促督促二哥努力上进。也让咱们阿蕊早日当上进士娘子了!” “阿宛!”柳蕊被她打趣,这回倒是也没那么害羞,她跟赵容朗两人坦白心迹后,感情也更进一步了,再也不是从前那样容易羞涩的姑娘了。 首发网址htt 只是,想起能因着赵容朗凤冠霞帔,她脸颊还是红了红。 柳夫人倒是对两个姑娘间的玩笑乐见其成,能跟小姑子关系融洽,她女儿也是命好啊! 嗯,跟她一样,都是命好的! 正笑闹着,柳夫人眼尖地瞧见侍从扶着柳庆云跌跌撞撞的回来了,她一惊,连忙站了起来,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心疼地奔过去,“哎呀,这是怎么了?” 柳庆云脸色难看,“别提了。” 赵宛舒和柳蕊也注意到了,两人也纷纷跳下车,赵宛舒一眼就瞧见赵荣康摔伤的手,她快步走上前,拉住了眼眶通红的赵荣康,边检查他擦破皮的手,边紧张问道,“怎么回事?怎生还受伤了?除了手,还伤到哪里了?” 赵荣康瘪了瘪嘴,摇了摇头,“姐姐我没事,都是小伤。” “哪门子的小伤,这伤口可大可小,不仔细处理,会感染溃烂的。”赵宛舒皱眉说了两句,突然意识到不对,她抬头往后看了看,“怎么只有你们?二哥人呢?” 柳蕊也在关心了一番她爹后,问到了赵容朗的踪影。 赵荣康鼓了鼓腮帮子,委屈道,“刚刚我们才看完榜单出来,二哥考上了贡生。我们都很高兴,先生还说要给二哥庆祝,然后替二哥备考殿试。突然,就冒出来一伙黑衣人,个个膀大腰圆,力气又大。” “他们把我们推倒,把二哥扛起来就跑了。我们追都追不上!” 说到这,赵荣康愤愤道,“这光天化日之下,还强抢人,这安京都没有王法吗?姐姐,我们得报官,让他们替咱们找回二哥!不然,他们那么凶残,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待二哥!” 第1191章 榜下捉婿 赵荣康说着,心里越发担心赵容朗了。 他来安京后,日日都是待在府中读书习字,连出门出去玩的时间都极少,更是对安京了解甚少。 上回他是陪同去堇山寺上香,无能为力地看着萧韶光被他娘强行带走,眼下更是眼睁睁看着自家二哥突然遭人绑架,他这心里对安京上下的人都没了好感。 上次萧韶光回来时是奄奄一息的,会不会他二哥也…… 想到此,赵荣康急得团团转,都快哭了,他现在午夜梦回,梦里都是忆起当时二哥被江家打得皮开肉绽,浑身血淋淋回来的模样。 他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画面了。 “姐姐,我们得赶紧去救二哥,要是晚了,怕是就来不及了!” 赵宛舒心里同样着急,安慰了他两句,又详细问了两句,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跟柳庆云一样古怪了。 “姐,你怎么了?我们不去报官了吗?”赵荣康见她半天不动,而且面色奇怪,不禁感到很是怪异。 赵宛舒看向柳庆云,对方朝她颔首示意,显然是知道她的猜测,这是在给予她肯定。 赵宛舒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真是无语至极:“……这怕不是报官就能了事的。不,或许说,官府根本就没有用。毕竟,对方也不会伤害二哥,真要论起来,对于旁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吧!” 首发网址htt 只是,对于赵容朗而言,却是一桩麻烦至极的坏事!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知道二哥是被谁抓去了吗?”赵荣康反应过来,揪住她的衣袖,就急迫地追问。 赵宛舒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同样无知无觉,紧追不舍追问的柳蕊。 到了此刻,他们哪里会想不到到底是谁才能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呢! 今日虽不是榜下捉婿的好时日,毕竟学子们还没考完殿试,没正式成为进士,但贡士的名头也足够。有那不挑剔的,也会提前来捉婿,便是考不中,慢慢培养,一朝中进士,那便是自家培养出来的。 且进士的身份与贡士有天壤之别。 但想来江家根本不在意这个吧! 赵宛舒想到此就感到头疼,她先前还以为江家受此大辱,必然不会再纠缠了,没想到竟然还在此等着他们。 他们家跟江逐月果然不愧是一脉相承的血脉,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偏执,也不管旁人高兴不高兴,愿意不愿意,只管自家的快活。 赵宛舒心里也是染上了怒意,淡淡回道,“二哥是被榜下捉婿了。” “榜下……” “……捉婿?” 赵荣康和柳蕊同时迷茫地喃喃出声,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柳蕊看向他爹,脸色苍白,“所以,是,是江飞凤对吗?她还喜欢着阿容哥哥,所以她……” 她踉跄了两步,她都不敢想象,现在把人抓回去,他们江家还肯不肯放人,会不会就这么会子功夫,两人已经拜堂成亲了! “阿蕊,小心!”柳夫人连忙扶住女儿,见她两眼含泪,心中是又气又急。 第1192章 她不想放弃 柳夫人扶住摇摇欲坠的柳蕊,搂住她道,“阿蕊,你仔细点身子。这事儿,咱们还有转圜的余地的!” “娘,您不懂。那位江飞凤江小姐,她,她很是喜欢阿容哥哥,而且,她,她还是江阁老的女儿,先前江夫人都曾来过府中。她们,她们……” 柳蕊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她捂着脸道,“那江小姐甚是优秀,对阿容哥哥是势在必得的。” 她只觉得,自己跟赵容朗根本就没有他跟江飞凤的般配。 若不是赵容朗坚持婚约,以她自己的自卑,当初就已经解除了。 所以眼下听到赵容朗被绑走,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江飞凤这回定然是不会放弃的。 她跟赵容朗肯定是完了的。 柳夫人愣了愣,她反应过来,“她就是你先前说的那位……” 她想起之前才给女儿做好的思想工作,两人也才堪堪和好,眼看着赵容朗中了贡士,待得殿试结束后,两人就能成亲。 结果,这回竟是江家横刀夺爱。 柳夫人刹那间心中满是怒意,她咬牙蹙眉道,“听说江阁老乃是农家子爬到如今,原不该做事鲁莽,结果而今为了女儿,竟做出这等逼迫强人之事,未免太过……太过无耻了!” 首发网址htt 若非柳夫人的修养,她是恨不得破口大骂的。 毕竟哪家正经人家,做事这般的粗鄙!实在是耻辱! 而江家高居阁老之位,竟做出这般不顾颜面,当众抢亲之事,如何不可耻。 柳蕊捂着脸,哭了一会儿,她心里忐忑了半天,低声道,“娘,娘,我不想……” 她不想失去赵容朗。 这是她刚才反复想过的,兴许先前她会选择放弃,可上回跟赵容朗聊过后,发现自己跟赵容朗心意相通后,她突然不想做出礼让了。 她,她也不想辜负赵容朗。 她也想争取一二试试看。 说着,她扭头看向旁边不言不语的赵宛舒和柳庆云,试图从他们二人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柳庆云正在低眉思索,而赵宛舒则是已经下了决心,她抬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找二哥!” “阿宛,你这是什么话?你一个人去能做什么?”柳庆云摇头,“我与你一道去。不过,在此之前,咱们照旧去京兆尹报个官。夫人,你先带着孩子和阿蕊先回府!” 赵荣康当然不肯应承,他跳脚道,“我也要去救二哥!” 柳蕊也同样不甘示弱,“爹,我也想去!我不放心阿容哥哥!” “你们——”柳庆云蹙眉。 他也不知江家如今态度如何,柳蕊是个姑娘家,两人有婚约,而赵荣康只是个孩子,都会碍手碍脚的。 倒不如他跟赵宛舒前去,来得利索。 “爹——!”柳蕊哀哀喊道。 赵宛舒干脆道,“这样吧!你们两个先去报官,然后带着人来江家。我跟柳先生先过去,看看能不能截住拜堂!如何?时间不等人,咱们都得快!” 赵宛舒这般的安排,柳蕊两人也挑不出错,哪怕心急如焚,最后也只能彼此分开,各自去忙碌。 第1193章 求助人 好在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现在倒也不算是捉襟见肘。 柳庆云和赵宛舒一辆马车往内城去,柳蕊和柳夫人以及赵荣康则是往京兆尹而去,兵分两路。 但待得她们到了京兆尹报了官,对方虽然接了案子,但因着今日揭榜,街上行人众多,不少衙役都去维持秩序了,反倒是没有斗多余的人手前去帮衬。 赵荣康见此,很是气恼,忍不住跺脚,“安京的官府办事就是这般的低效率吗?” 柳夫人蹙眉,拉住了赵荣康,“小康。” 这话可不兴在这里说。 赵荣康不懂其中真意,柳夫人却是瞬间就明白过来。他们是觉得江家现在如日中天,并不是特别想去得罪,故而寻了个借口随意搪塞罢了。 柳夫人并不奇怪这样的反应。 她扯住还想就此争议的柳蕊和赵荣康,心中有了计较,“我们先回去。” “娘!”柳蕊急得脸都白了,“娘,那阿容哥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他们得逞吗?” “是啊,哥哥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呢!”赵荣康也是不肯就此罢休。 首发网址htt 柳夫人叹了口气,“我们在此耗时间也没用。倒不如回去,去找阿煜。他是给燕王府办事的,京兆尹不敢得罪江家,但同样,也不想开罪燕王府。至少,眼下还有些许机会!” 虽然燕王世子被关了,但他并没有事,而且京中也没有太多消息传出来,只说当时皇上把燕王世子留下了。 现在萧承煜被放出来,可见燕王世子也不会有大碍,那么,她们在此纠缠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让叫萧承煜出个面,兴许会有些许作用。 柳蕊和赵荣康无法,此时他们才感觉到艰涩。 柳夫人倒是不出意外,这京中的人就是这般的看菜下碟,而这京兆尹是夹在中间的势力,那就更需要左右逢源。 出城的时候倒是轻松许多,省了一半的时间,等到急匆匆到了府中时,赵荣康第一时间跳下了马车,着急地冲进了府中。 柳蕊紧随其后,甚至因为太慌张,险些摔了一跤,还是柳夫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仔细些,小心摔伤。” 柳蕊也顾不得太多,站稳又匆匆往府邸里跑。 而萧承煜刚给萧韶光喂完药,刚扶着他躺下,就听见门扉蓦然被人撞开,他一惊,扭头望去,就见赵荣康喘着粗气,快步跑到他跟前,拉住他的手就急急道,“萧大哥,你快跟我走!” 萧承煜惊讶,“你们怎生那么快回来了?发生何事了?” 赵荣康:“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快去救我二哥!” “!??” “再不去,我怕我二哥就拜堂,明天孩子都能生出来了!” 萧承煜听得云里雾里:“……你们不是去看榜的吗?怎么现在还到了生孩子了?” “我二哥他被江家绑走了!”赵荣康看起来都快哭了,“官府怕了江家,不肯管事!萧大哥,我们现在只能求你帮忙了!” 萧承煜愣了愣,面色逐渐变得严肃,他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而还没来得及等他回复,柳蕊也紧随其后跑进来求他。 萧韶光听着,也是附和道:“哥哥,那江家人都很坏的,他们会欺负阿宛姐姐。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啊!” 他先前跟江逐月打过交道,自然是对江家人都没有好感的。 萧承煜见他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叹了口气,颔首道,“我知道了。” 第1194章 希望顺利 这边萧承煜了解完情况,便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柳蕊和赵荣康也想跟随,但萧承煜都给拦住了。 “这次前去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们最好在家中等待。放心,我会把人带回来的。” 萧承煜委婉地说着,其实也是为了避免起冲突时,冲撞了两人罢了。 但柳蕊和赵荣康道不愿意,最后还是柳夫人出面,把两人给摁下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两个前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指不定还得因为不够冷静而添乱,届时惹了麻烦就不美了。倒不如让阿煜他们去处理。” 顿了顿,她又放缓了声音对柳蕊道,“你爹也去了,放心,自不会让你的如意郎君受伤的。” 柳蕊无法,偏生她现在的确除了满心的焦急,的确帮不上忙,可看着萧承煜的背影,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还是追了上去。 她拉住了萧承煜的衣袖,低声哭道,“萧大哥,你带上我去吧!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不管如何,那都是我的未婚夫。我,我也想维护他!” 她不能往后退了,那是她的未来夫婿,她怎能全然不顾,就交给旁人呢! 她也想站在江家的地盘上,光明正大地站在赵容朗跟前,告诉其他人,她跟赵容朗才是两情相悦。 萧承煜愣了愣,低头望着她,从前的柳蕊眉目间总是有着怯意,但此时的她却不再有,眸间熠熠生辉,仿似藏着星辰大海,就仿似一直以来的璞玉终于被雕琢成功,露出了她其内的光辉,让人望之生惊。 记住网址 现在的柳蕊,跟以往大相径庭了呢! 萧承煜看着她这副坚定倔强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欣喜还是感慨。 他轻声道,“我要骑马前往,你还是……” “我会,我也学过骑术的。你忘了,你跟哥哥曾经教过我的……”柳蕊急急说着,她咬唇道,“我不曾忘记过的。” 当下对贵族女眷倒也没多少管束,至少女子也是可以学骑射的,只是学的到底不多,而柳蕊身为书香世家,却也不曾落下。 只是,她身为女子,平日里还是坐马车居多。 萧承煜这回没再阻拦了,他看了眼身后抿唇的柳夫人,回道,“那随你。该走了!” 说完,他朝着柳夫人拱了拱手,就快步出了门。 柳蕊咬了咬唇角,把肩上的披帛扯下,就快步跟了上去,她把门房牵来的马一把接过,然后翻身利落地上马,虽然心中有些惊惧,面上却不曾显露半分。 萧承煜翻身上马,看了她一眼,双腿轻轻夹马腹,便出发了。 柳蕊忍着恐惧,抖了抖缰绳,微微俯身,衣袂翻飞,紧随其后。 两人如箭矢一般急射而出,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马蹄声阵阵如雷,渐行渐远,柳夫人和赵荣康两人望着两人的背影,担忧地蹙起了眉头,却只能在心中祈祷他们能够顺利把人给带回来。 第1195章 不忿 而这边,赵宛舒跟柳庆云乘着马车也匆匆往内城赶,江阁老的府邸处于内城权贵区域,他们其实也不曾去过,只能边走边问路。 好在江家名声大,他们随便逮住几个路人问问就问到了。 赵宛舒刚跟路人道完谢,欲要上车,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声:“阿宛?你怎么进城了?” 赵宛舒惊讶,回头望去,就看见顾夫人领着个不曾见过的陌生小姑娘站在不远处,见她回来,很是欣喜地上前来,“你这是往哪里去啊?” 姜映梨现在没心思跟顾夫人叙旧,只能朝着她勉强地笑了笑,便回道,“不好意思,夫人,今日还有急事,改日再来拜访。” 顾夫人看她面色难看,显然是遇到了事,赵宛舒往日里帮她家良多,眼下看她有难,顾夫人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她连忙道:“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这京中旁的不能说,但是若是谁家欺负你,那我定然是要护着你的。你尽管与我说就是!” 赵宛舒想起江家的强势,又想着顾夫人三番两次的帮衬,以及顾府以及其后娘家的能量,她迟疑了下,便也没瞒着,干脆利落地说了。 “……你是说,江家榜下捉婿,还是在知道你哥哥已经有了未婚妻的情况下?强行把人绑回去成亲啊!”顾夫人愕然,显然她也没料到江家这般胆大无耻。 虽然当下并非各家姑娘都爱惜羽毛,但若是想嫁个清白好人家,还是要有个好名声。 眼下江家竟然毫无顾忌,公然抢人逼婚,说得好听点是榜下捉婿,说得难听点就是逼迫贤良,是要入罪的啊! https:// 柳庆云见外头有声音,便撩起车帘看了出来,顾夫人见了他也是怔然,很快反应过来:“是柳大儒啊!莫不是……啊,我记起来了,你家阿蕊是跟赵家定了亲事的啊!江家这回真是欺人太甚了啊!” 顾夫人跟柳夫人交好,虽然后来她回京了,但两家的婚事,她也曾听柳夫人提了一嘴,如今知道了实情,她就更不好置之不理了。 柳庆云勉强笑了笑,朝她拱手道,“是顾夫人啊!若是能得夫人相助,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若换成从前,柳庆云在朝为官,也是不惧江家的挑衅。但偏生他当年被当今所恶,辞官离开安京,不少同僚对他避之如蛇蝎,导致他如今便是回京,也极少跟从前的同僚联系,更不想跟同窗添麻烦。 如今能得个不顾天颜所想,乐意帮忙的人,柳庆云也不是迂腐之人,自也不会推拒,倒不如说,他还挺乐意的。 顾夫人仗义,闻言立刻道,“行,我现在就与你们同去。你们这般轻车前往,难免会让江家拿捏。这样,我再让我侄女回府喊些身强体壮的家丁过来,也与我娘家嫂嫂们说上两句,如此便是有事,也是不惧的。” 原来跟在她身边的是她侄女,此次是陪同她出门买布料,添购些新鲜首饰的,没想到竟会遇上赵宛舒等人。 第1196章 昏聩了 赵宛舒两人本来也考虑过,奈何事情发生得太匆忙,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去江家寻人,一时竟也没去得空找家丁了。 顾夫人此言,倒是刚刚好瞌睡送枕头了。 赵宛舒一喜,脸上都是感激的笑容,“如此,真的是太多谢您了。” 顾夫人摆了摆手,就侧身跟身边的邹家姑娘说话,嘱咐了她一番后,对方好奇地打量了两眼赵宛舒,便很快就离开了。 “上车吧!我陪同你一起。”顾夫人邀请道。 赵宛舒颔首,跟柳庆云说了声,便跟着顾夫人上了她的马车,在车上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顾夫人听着直叹气。 “这当今病重后,真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江家不过是泥腿子出身,而今炽手可热,竟还做出这种混账事儿,换成从前,定然是要被御史参几本的。” “就是圣上都看不得这局面,定是要定个家宅不宁的。哪里会如现在这般……” 顾夫人说着说着,就慢慢住了嘴,到底是不该此时提的往事了。 赵宛舒听着有些惊讶,她蹙眉道,“不是说当今他……嗯,豢养宦官,导致奸……咳咳,重臣当道……从您嘴里听着,仿佛当今从前是个明君。” 至少最近赵宛舒听来的都是些负面消息。 https:// 顾夫人望着她,压低了嗓音道,“这个得看是怎么看的。从前当今年轻气盛之时,也曾是个仁君。但人总是会……做错决定,有些人会知错就改,有些人就会一错再错……何况还是那样的人物。” 说到这,顾夫人有些唏嘘。 赵宛舒愣了愣,虽然顾夫人说得含含糊糊的,毕竟涉及天颜,不好说得太直白,但总结一下的意思就是:当今年少有为,但老了刚愎自用,昏聩了。 这并非什么稀罕事,古往今来,多少明君仁宗,初始广开言路,主文谲谏,开创盛世的,最后却是昙花一现的,晚节不保的众多。 赵宛舒突然想起萧承煜的事,低声道,“那当初镇国公府……” “这件事很复杂,恐怕是三言两语说不大清楚。我也是曾听我爹提过一回,当今初始并非此意,只是有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夫人轻轻回道。 “所以,这次萧公子才能这般迅速地被放回来。” 赵宛舒怔了怔,神色若有所思。 而很快,马车就到了江府。 这是赵宛舒头回来江阁老的府邸,当真是连府门口的石狮子都是镀了铜的,金灿灿的甚是富贵,更不用说其高大巍峨的门扉。 也难怪当初江夫人说,她家能看上赵容朗,是赵家三世修来的福气,这般的泼天富贵,也的确是少见的,便是在安京里面也是头一份的。 但赵宛舒望着这如仙宫般富丽堂皇的府邸,却仿似已经看到了期间的腐朽,她闭了闭眼,跳下了马车,快步往门口去。 阁老府邸连看门的小厮都是年轻挺拔的,见到她就拦住了,警惕道,“你是哪家的人?这般没规没矩的,既没拜帖,如何敢擅闯!你知道我们大人是谁吗?” 第1197章 此一时彼一时 都说宰相府前的小鬼都难缠,小厮也不等赵宛舒回话,直接就摆着脸色开始驱赶人,“走走走,赶紧走!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以为能见到我们阁老大人吗?” 赵宛舒:“……” 这江家真是从里到外都透着腐朽的气息啊! 也不知道江家这样捧高踩低的待客之道,到底是怎么爬到这样的高位而不倒的! 或者是说,是主人们提前嘱咐过,让她来抑或是可能是来救人的人都以恶言阻拦在外? 这般想着,赵宛舒眯了眯眼,换了个口吻,试探地问道,“这位小哥,我是前来拜见江逐月江姑娘的!我与她先前是同乡,得知她来了安京,故而特地来拜会一二。不知道是否方便,通报一声?” 闻言,小厮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语气也却也没见好转,“哼,原来是见表小姐啊!她……”提起江逐月,他显然神色很是嫌恶和鄙夷,但却还是回了句,“不过今日你来得不是时候,我们府中不接待任何外客。你改日递了拜帖再来吧!” 赵宛舒从这句话里猜出了里面的意味,她又问道,“是今日哪里不方便吗?” 小厮警惕地望着她,“这不是你能打听的事情。你不想惹麻烦,就赶紧离开,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顾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她也下了马车,走了过来,“阿宛,如何了?” “说是今日府中有大事,闲杂人等都得退让,一概不接待外客。”赵宛舒蹙着眉头,压低嗓音回道。 首发网址htt 两人瞬间就明白,怕是今日这府门没那么好进,而偏生赵容朗已经被抓进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正要想办法。 而府内,赵容朗被几个黑衣人捂住嘴,捆住了手脚,一路骑马风驰电擎回了府邸,等到看到江家的牌匾,他才恍然反应过来,便是挣扎都显得没趣儿了。 等到他被这些家丁护院拉着进了府内,就看到江夫人老神在在地在喝茶,见到他被带了回来,她笑了笑,以一种倨傲的姿态望着他。 “赵公子,你倒是出乎我意料的不错。读书不过三五载,竟能以草莽之身,连进三元,到了如今的贡士。只差一场殿试了……虽然名次不高,可比起不少读书二三十年的人而言,你的确是有才。” 赵容朗口里的白布被人扯落,他脸上都是愤懑,冷冷地觑着江夫人,“莫不是我还要说声多谢你的夸赞?” “这也不必。”江夫人打量着他,哪怕是此刻这般落魄的情况,他依旧能压住怒气,镇定自若,而且他也长了张好脸,确实是不错了。 江夫人也越看越是满意了。 赵容朗不想跟她多绕弯子纠缠,他挣了挣身上的绳索,“江夫人这又是何意?我以为上次我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 “你是说过一些话,可我又不曾应你。”江夫人不以为然,“而且,此一时彼一时了。赵公子,我想你也应该会改变你的想法了。” 第1198章 好生想想 或许从前江夫人的确看不上赵容朗,但也许是看过他的生平,终于是感觉到他的潜力,也许是因为女儿对他的执着,更也许是赵容朗这副富贵不能屈的模样,倒是让江夫人对他有了些不同的看法了。 这样不为权势折腰的人,的确比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更要让人欢喜些的。 赵容朗一噎,他没料到曾经对他的不识趣而恼火的江夫人,如今竟然能够这般平和,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更让他有些棘手。 他不喜欢这种被强迫的感觉,所以他的脸色很是冷淡,“那可能要让夫人失望了。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还请夫人莫要强人所难,让我离去,我未婚妻还在等我归家。” 他着重加重了“未婚妻”三字。 江夫人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激怒,相反她还微微笑了起来,“呵呵,你说的是那柳家柳蕊吧?柳家也就只有你们觉得其不错,但到底是地方豪强,与我等安京权贵可不同。” “他们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的。” 她拨弄了指甲,语气淡淡道,“你且看到了我丈夫今日的成就了。我这么简单的跟你直说吧!柳家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双份。” “甚至是说,以你的才能心智,只要你肯跟我女儿好。以我娘家的能力,今后,你的能为地位不会低于我丈夫,甚至我们可以让你走得更高。” “更高?”赵容朗刚想说不用,旋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讥讽道,“莫非您还能扶持我上位不成?” 这就是在嘲弄江夫人娘家只手遮天了。 https:// 江夫人闻言,脸色稍稍一变,她怒气抬手就给了赵容朗一个耳刮子,冷冷怒道:“住口。你是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也不是?” 赵容朗被扇得偏过脸去,脸上被她修建得宜的长指甲划出两道血痕,他脸上并无屈辱之色,“我并不中意贵府的江小姐,夫人不必乱点鸳鸯谱。” “这其中的误会,想必江小姐也心知肚明。何必一再为难,误了江小姐的终身。” 江夫人当然知道江逐月从中做的梗,若不是江逐月哄骗自家单纯的闺女,江飞凤又如何会吊死在赵容朗这棵歪脖子树上呢! 可江逐月如今毁了容,整个人又疯疯癫癫的,她便是心中恨急了,总是不能再把她真给弄死了去。 虽然,她也并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就是了。 可眼下,江飞凤就看上了赵容朗,为此病都犯了好几回了,她身为母亲,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闺女去死了啊! 所以,现在便是赵容朗不甘愿,她也得把他折腾得甘愿。 故而,江夫人根本懒得搭理他,而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觑着他,“我女儿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你若是识趣,现在开始便乖乖应下,从此你便是我的佳婿,便是江逐月他们我都能给你家处置了去。” “不然,不说你的仕途,便是你的家人亲眷,都难以周全了。” 江夫人这回特地把人绑了来,那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所以说完后,她就起身,慢慢吞吞离开了,只留下赵容朗一人好生想想。 第1199章 与我何干 江夫人是见以利相诱没用,便开始用起低级的威胁手段了。 而且,她很懂得拿捏人,用的不是赵容朗的性命,而是他家中亲眷的性命,因为她看出来赵容朗重情重义,这种人有时候只顾旁人,很少顾忌自己。 换成江峰会很欣赏这种人,但江夫人是后宅思想,她觉得这种有弱点很是好利用,只要能达成自己的愿望,她并不排斥用这种手段。 赵容朗望着江夫人施施然离去的背影,脸色难看,咬紧了牙关,才没有骂出口。 真是恁卑鄙了些! 他早就该想到了,这些贵胄世家,有时候比起庄户人家,要更加的伪善虚伪,若是想占有一些人或者事,他们的手段更加的低端卑劣。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都是对他们有利的。 而今江家势力如日中天,极少有人愿意触他们的霉头。 赵容朗此时忍不住感觉到棘手和无力,他以往只觉得好好读书,能考个好功名,从此以后就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但现实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不禁想起当时跟柳蕊才说过的那些话,本来以为这次是个好消息,等到殿试结束后,他就能回去跟柳家正式下聘,从此迎娶阿蕊了。 https:// 结果…… 他抿唇,也不知道刚才这番变故,可有让柳庆云他们受惊,阿宛和阿蕊又如何了…… 他现在脑子有些乱,半晌,他才咬牙吸了口气,安定下了心思,想着该如何做才好。 而江夫人脚步轻快地去了江飞凤的院落,江飞凤这阵子养护得好,身体倒是好转了许多,此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但她近来脾气并不好。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顺心。 她本来想偷偷打听赵容朗的情况,但自从上次她娘回来生气后,就让人把她拘在了院子里,也不准她的人进出府中打听消息。 为此,她还跟江夫人生了气。 现在看到江夫人过来,江飞凤嘟了嘟嘴,就在躺椅上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娘,不肯说话。 江夫人看她这副赌气的模样,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慢慢走了过来,停在了躺椅前,见她还是没动静,便笑眯眯道,“哎呀,我本来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的,如今看来,你是不感兴趣了!” “哼,有什么好消息?莫非是江逐月终于要上吊死了?”江飞凤冷笑道。 江夫人无语,“你与她这么个人赌气作甚?左右是个不得用的,回头撵出去就是,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好了,我直与你说吧!你中意的那位赵容朗赵公子,他中了贡士了。” “当真?”江飞凤顿时翻身而起,脸上都是欢喜,“我早就说过了吧,他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偏生娘你……” 说到这,她突然又没了兴致,蔫蔫的倒了回去,“他中了与我何干?他又不会娶我,怕是如今他该欢欢喜喜地去跟那柳哑巴提亲了。” 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来咱们府中了。”江夫人冷不丁道。 第1200章 先斩后奏 “他来咱们府中了。”江夫人缓缓的开口道。 江飞凤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江夫人会突然讲起这样的事情,她惊愕地抬头望来,“他,他来咱们府中干什么?” “你说呢?”江夫人也道出其中缘由,只笑眯眯地望着女儿,让她猜测。 江飞凤抿了抿唇,半起身,本来想说话,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别过头,又偷偷转过眼眸,看向江夫人,“我怎么知道他来找府中做什么?他不是都明确拒绝过我,咱们了吗?那他中了贡士再来又是为何?” 虽然嘴上这般说,但其实江飞凤心中还是存了些期待的。 江夫人如何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她叹了口气,慢慢走过来,双手摁在江飞凤的肩膀上,轻轻道,“果然,如为娘所想的一般,你还是放不下他的。罢了,我就如你所愿了。” “娘,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江飞凤怔忪,反应过来,她瞪圆了眼,望着江夫人,“难道……” “没错。他赵容朗是我绑来的,你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他如今不懂事,不懂其中的利害,但只要拜了堂,你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以后时间长了,他自然也就懂了这其中的好处了。”江夫人把这强抢民男的行为说得很是云淡风轻。 江飞凤:“……绑,绑来了?所以,娘你是在榜下捉的?他,他不生气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顿了顿,江夫人不以为意,“生气又如何?你如今只要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便可以了。” 首发网址htt “你要是欢喜他,今日留下来了,那等东西备齐了,明日你们就私下成亲,等到事成后,再补庚帖好好的下聘礼补齐礼节。” 江夫人显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就打算先生米煮成熟饭,等到一切毫无转圜余地,自然多的是办法去洗白两人的婚事。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是江飞凤的心愿。 江飞凤心中有些意动,脸上也带出了些许,可想起前些日子见到赵容朗,他对自己的冷淡寡情,她又不禁抿了抿唇。 “怎么?你不欢喜他了?”江夫人见她没有动静,便道,“那如果是如此,我就不留着他了。晚些便让人把他给放了出去。” “娘!”江飞凤瞬间也顾不上赌气了,连忙拉住了江夫人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江夫人转身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微微笑了笑,“如何?” “我,我想先去看看他。”江飞凤低声道。 江夫人也没阻拦她,“你且去吧。我让人准备些东西,晚些你爹该回来了,我还得跟他好生交代,你的动作得快些才好。” 江峰还不知道自家夫人做下的大胆事儿,江夫人虽然不怕丈夫的责备,但到底是先斩后奏,等会她还得好生哄一哄的。 这一切,不过是让女儿心情快活罢了! “谢谢娘为我着想。”江飞凤依偎过去,甚是感动。 她知道她娘虽然嘴上严厉,但其实对她极好,从来都是万事如她的意,这也就养成了她如今这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去吧!”江夫人拍了拍女儿。 第1201章 财大气粗 江飞凤欣喜若狂,快步跑去了花厅见人。 而赵容朗满心烦闷,手被捆住,他只能踉跄着站起,勉强靠着椅子坐下,但饶是如此,粗糙的麻绳还是弄伤了他的手腕。 他无心管这些小伤,心里想着还是如何脱身。 他是真没料到江夫人竟然突然有这般大的转变,明明先前她还颇为看重自家的名望,对于他的拒绝甚是恼怒,他原本以为两家再也不会有交集。 没成想,不过是短短数日,江夫人竟然就改变了主意。 还做出这种榜下捉婿的强迫行为。 他想捏一捏鼻骨,却又想起手被捆住,只能烦躁地抿唇。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好法子,外面又传来了一连串的的细碎脚步声,听着似乎是个姑娘家的,他蹙眉望去,就瞧见江飞凤出现在了门口。 他愣了愣,旋即他像是想到什么,眼眸微微一亮。 而此时江飞凤看见五花大绑的赵容朗,忍不住扬起了唇角,“真的是你!” “江姑娘。”赵容朗朝她点了点头,主动站了起来,“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些话与你说。” https:// 江飞凤挑了挑眉:“你想与我说什么?莫非是你想通了,愿意与我成亲了?” 她仔细打量着赵容朗,不知道是不是考中了贡士,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英挺精神,比起以往更见了几分隽秀清俊,让她眼前都为之一亮。 赵容朗见她提起这茬,心情一沉,他也不绕弯子,直白道,“江姑娘,我以为我先前说得已经够清楚了。我心中有人,便是你们家强迫与我,我也不会娶你,便是真娶了,我也难以对你好。” “我知道你所求,莫过于良夫佳婿。但我绝不是什么好选择,我出身贫寒,也不想着谋求高官厚禄,只求平淡度日,更没有大的追求。江家也好,你也好,选我,莫过于白费功夫。” 他就差简单明了的说,我就是个摆烂的咸鱼。你选我没什么好未来的! “而且,以江姑娘的身份才貌,不若选个公爵世家,亦或是状元榜眼之流,也是门当户对的。而不是如我这般,毫无优点之人,还请江姑娘莫要执着。” 赵容朗一脸真诚,就差指着自己说“我差劲得很,别选我”。 江飞凤听着却丝毫不感到失望,反而更多了几分兴味,从来只有男子附和她,恨不得能攀权富贵,还是头一回有男子这般抗拒。 她心里恼火的同时,又生出了些逆反的心思:“你难道不知道,你越是如此说,越是显得你与旁人不同,清新脱俗吗?” 江飞凤:“我早说过,我不喜欢旁人,我就见过你,我也喜欢你。从中秋佳节那日,在万家灯火间瞧见你那刻起,我就觉得我合该嫁给你。” “而今,我娘都同意了,赵容朗,你又有何抗拒的?你说你不愿做高官,那我愿意陪你去外放,只有旁的,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嫁妆自当红装十里,今后咱们也好,孩子也好,多少我都养得起。”她财大气粗道。 第1202章 我在乎的是瓜是我的! 赵容朗颇为无语。 他感觉自己跟江家母女讲什么都没用了,她们就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维里,只想达成自己的心愿,他的一切言语和意愿对于她们来说,毫无作用。 说得更实际点就是,她们很自我,对于她们来说,赵容朗想什么都无所谓,她们并不在乎赵容朗的任何情绪。 这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其实让人很是不悦。 赵容朗抿着唇,听着江飞凤侃侃而谈,瞬间心里原本想要继续跟她讲道理的话,都被吞回了喉里,他别开脸没再出声。 江飞凤说了一番自己的盘算后,意犹未尽地蹲下身,仰头看着赵容朗,一副深情不已的模样,“如何?我已经够迎合你的吧!以后你想外放去哪里,或者想做什么官,你尽管说,我让爹爹给你安排。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可以随你。” 赵容朗:“……” “看来这朝廷改姓江了。”他讥讽道。 江飞凤皱了皱眉,“你何必讲这些话?我爹以后是你的岳父,咱们是一家人,我爹好,你自然也就好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甘愿的?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我对你还好的了!” “莫非柳蕊那个小结巴能有我的一半好?你到底不满些什么?” “那你又觉得我哪里好了?我也改给你看看如何?”赵容朗牙尖嘴利地反讽道,“阿蕊温柔善良,懂事明理,至少她不会为难强迫人。这就是你不能比拟的地方!” https:// 他跟柳蕊初识时,其实两方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后面彼此一点点心意相通,是两人性情磨合,三观一致。 他欣赏柳蕊的明理正直,而不是江飞凤这种自持身份的刁钻跋扈。 “江姑娘我就直说了,便是我今日被迫跟你成了亲,我也不会欢喜你,从此以后,也不过是一对怨偶。”赵容朗难得撕破他所有的温雅,言辞犀利又难听,“江家便是如今如日中天,但柳家世代簪缨,钟鸣鼎食之家,你们就是想动,也得越到江南。” “我便不信,江家能一手遮天,以此来拔除尽世家贵胄。还请姑娘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赵容朗的意思很明确,他娶人可以,但柳家不会是他们威胁他的借口。 虽然他不知道如今朝堂局势,可现在赵宛舒跟萧承煜有婚约,乃是受燕王府庇护的。 那么,江家便是真的要动,彻底能埋汰的也只有他一人。 他现在激怒江飞凤,也不过是想她们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从而绕开他的家人和柳家。 果然,江飞凤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她咬了咬牙,似是再也忍受不住,站起来,抬手就给了赵容朗一个大耳刮子。 她没留力,赵容朗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都破皮流血了。 “你混账!你是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告诉你,我这辈子还从没得不到的东西和人,我也不在乎瓜甜不甜,我在乎的是这个瓜属于我!” “那我就要柳蕊看着你娶我,跟我生儿育女一生一世!”江飞凤咬牙切齿地畅快道。 第1203章 逆反 江飞凤显然是偏执心上来了,油盐不进了。 若是赵容朗没有说这些话,或者是服软说些好听话,兴许她还不会这样。但偏生赵容朗要跟她硬刚,这就让江飞凤的好胜心上来了。 她为了赵容朗连江逐月都能下手,跟她娘争吵,何况到了如今,人都到了碗里来了,她哪里还有放过的道理了! 只是赵容朗这些话自然也让她心中气恼,故而也就没了先前那些柔情跟他拉拉扯扯了,她要的东西就要得到,人也如此。 既然赵容朗这般不识趣,那她也没打算装什么温柔体贴了,直接强迫到底。 眼看着江飞凤被气走,赵容朗闭了闭眼,唇齿间都是血腥气,他松懈了些许,放软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冰凉坚硬的椅子膈得人生疼。 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他原以为江飞凤身为大小姐,应该最是难以忍受别人的厌弃,没想到却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场了。 而这边,赵宛舒在门口被小厮婉拒,她不禁转头回神,对上了从马车里出来的顾夫人:“想来,现在不管是谁,除非提前递了拜帖,不然一律都难以入内了。” 顾夫人冷笑,“江家可真是够可以的,把人抓回来,还大门紧闭谢客,到底是有多心虚。我来!” 首发网址htt 好歹她是顾府的夫人,她丈夫也进京叙职了,更不用说她的娘家,便是江家再如何,也该给她两分薄面的。 只要见到人,那事情就会有进展。 这般想着,顾夫人就要亲自上前,此时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阿宛?!” 赵宛舒回眸望去,就见到江明衡一脸惊愕地站在几步远,身旁还有赵容涛,显然也是看完榜才回来,看到赵宛舒,江明衡很是欢喜,快步走了过来。 “阿宛,你怎生过来了?是来寻,寻人的吗?” 他倒是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赵宛舒应该不是来找自己的,但想到前头江逐月做的那些事情,他心中也颇为有愧,说着说着,这声音都低下去了,就是面上的喜悦之色也减少了些许。 赵宛舒倒是面上没有什么异色,她朝着江明衡点了点头,唤了声,“江少爷。” 江明衡神色苦涩,又打起精神来,朝着后头的柳庆云等人拱手作揖,他也出自白鹿书院,自然对其也恭敬。 随后,他才开口问道,“夫子许久不见,既前来江府,可是要见伯父?他如今有公务,还不曾回来。” 柳庆云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赵容涛看了眼气势汹汹的赵宛舒几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嘟囔道,“不会是来找赵容朗的吧?” 赵宛舒听到,扭头看向他,“大堂哥事先知道此事?” 眼看大家都望过来,赵容涛连忙倒吸了口气,摆手回道,“不不不不,我不知。我,我就是猜的……” 他硬着头皮道,“就是先前看榜的时候,不是有人在议论嘛,说是有人被榜下捉婿了,是一桩美谈嘛!这可不,遇上了你们……” 第1204章 我来帮你 赵容涛也是自然而然想到的,毕竟江飞凤之前对赵容朗的偏执,也是有目共睹的。 至少,赵容涛就从没见过一个姑娘能这般低声下气去追人的。 但赵容朗的态度也出乎他意料的坚决,竟然丝毫都不动心。 那么,江家为了挽回面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出奇的。 闻言,江明衡不禁愣住了,他显然是个乖乖公子,从来没往这块想过,他话语有些梗塞:“这,这不是强抢嘛?不至于吧……” 可看着面色凝重的赵宛舒等人,他余下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这事实都摆在跟前了,容不得他辩解了。 “那,那你们这是……” 赵容涛倒是秒懂,他看了眼前头的府门,低声道,“是进不去吗?” 赵宛舒觑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现在变得这般灵通了,颔首道,“江家下了命令,不准外人进去,想来是为了避免我们前去阻拦。” 江明衡见她面露烦恼之色,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带你们进去吧!” https:// “江少爷!”赵容涛脸色一僵,连忙暗暗喊住他,“你怎么能……” 如今他们都是寄人篱下,如何能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虽然他也想帮赵宛舒,可是,现在江家明摆着……他们这样破坏人家的好事,最后吃苦的肯定是他们了! 但是江明衡可能因为是血亲,可以饶恕一二,但是他这个外人怕是少不得有顿排头吃! 他见识了江家的手段,其实现在胆子已经变小了很多,到底是不如从前那般的小眼界,知道这世上一山总比一山高的。 江明衡瞪了他一眼,“赵容朗也是你的堂兄弟,你难道也要眼睁睁看着吗?赵容朗如此这般好的人,又订了亲,如何能让他失信于人?” 赵容涛一噎。 他哪里好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他只是个俗人,只想保住自己而已。 赵宛舒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其实说起来,赵容涛也没有多坏,也就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人心思,但先前他给自家通过的消息,她也是领情的。 虽然,他也是想两头讨好。 赵宛舒:“不必麻烦。没得让你们被江家责备,我们自己想办法即可。我们已经让人去报官,也让人请了家丁过来,实在不行,我们也能硬闯进去。” 顾夫人和柳庆云也是这般想的。 但她越是这般说,江明衡反倒是越愧疚。 他也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江逐月。 是她想害赵家,这才故意挑起了江飞凤对赵容朗的兴趣,然后一路添柴加火,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她现在虽然也得了报应,可同样也害了赵容朗和柳蕊两人。 他跟赵容朗几次打交道也算是和睦,且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他其实心知肚明,江家是要领赵家的恩情的,赵宛舒也代替江逐月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没得还叫埋怨。 故而,他坚定了神色,“但那样耽搁太久,且闹腾得太大,没得叫赵兄在府中受委屈,或者是被他们藏起来。倒不如,随我入内,从暗转明,打个措手不及,更为妥当些。” 第1205章 你不放心我吗? 江明衡的话也有道理,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赵宛舒转眸看向他,郑重提醒道,“你若是帮我们,对你并无益处。恐怕还会让你被江家所责备厌弃,你根本不必插手的。” 江峰乃是江明衡的族亲,并非真正的直系血亲,而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 若是真的因为她之故而牵连江明衡,也并非是她所愿见到的。 江明衡见她还愿意为自己担心,心中微微欢喜的同时,又有些酸涩。 他跟赵宛舒到底是多年的兄妹,两人本该是互帮互助的,但命运却最是爱捉弄人,竟然闹出了抱错孩子的事。 而哪怕如此,他也依旧认为姜映梨是他的妹妹。 他勉强扬了扬唇角,垂下了眼眸,低声道,“阿宛,没关系的。” 赵宛舒望了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转过脸去,“不用了,我们自己有办法进去。你快走吧!” 她蓦地是有些难受的。 虽然她因为原主的关系,一直跟江明衡划清界限,但江明衡的确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过。 她也清楚,江明衡是真的把她当成秦妹妹看待的,可是跟他相依为命的原主早已死去了,死在了那个炎热的季节里,死在了江逐月的手里。 记住网址 如今的她,既是跟江家撕破脸了,自然也不好再蒙江明衡的荫了。 “阿宛!”江明衡不懂她为何忽然就变了主意,他蹙眉道,“真的没有问题的。江……大伯并非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你若是进去,好生讲一讲,他定然会放了赵兄。” “只是江伯娘她宠溺飞凤表妹,定然也会有些糊涂行为的。如今若是不趁着江伯父回来前进去,就怕后面赵兄就被压着拜了堂,届时一切就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还是,”他抬眸望向赵宛舒,“你不放心我?” 赵宛舒抿唇,瞪着他,“你为何非要掺和进来?江明衡,我早就说过,你我早已不是兄妹,你何必……” 江明衡苦涩一笑,不答反说,“阿宛,与我进去吧!” 他的诚意都到了这般份上了,顾夫人和柳庆云对视了一眼,也看向了赵宛舒,“阿宛……他说的也有道理。等人来,还要些许时间,就怕江家狗急跳墙,先生米煮成熟饭了,届时才是真的糟糕了。” 赵宛舒咬了咬唇角,望着垂眸的江明衡,骤然松懈了一口气,她揉了揉额角,“那就拜托了。” 江明衡勾了勾唇角,他轻轻道,“劳烦几位与我来。” 赵容涛嘴角蠕动了下,阻拦的话却不曾说出口。 毕竟他身为个外客,自然也不好说江明衡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其后。 江明衡也没有带着他们走正门,反而是绕去了后门,这边没得江夫人的吩咐,加上是江明衡领着的人,他是江峰的子侄,府中自然没有下人阻拦。 赵宛舒等人得以顺利地就进入江府,并在江明衡的打听下,众人得知了赵容朗被关押在花厅,几人立刻健步如飞,飞快地往此处而去。 第1206章 为难 花厅并没有很多人看守,只有两个护院,还有两个丫鬟。 江明衡当先一步先过去,府内的人是认识他的,见到他来,护院当下蹙眉拦住他,“表少爷,里面是夫人的客人,她不许人靠近,还请你先自行回院。” 顿了顿,他看了眼身后几人,补充道:“以及您的朋友。” 江明衡面上温和地笑了笑,并不见其他异色,“里面那位赵兄也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听说伯母请了他来,心中很是欢喜,就特地先过来跟他打声招呼。伯母也是知道的。” 护院迟疑,“……夫人嘱咐过。” “不信,你尽管去我跟伯母请示便知道了。”江明衡笑眯眯,顿了顿,他脸色微微一沉,“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在骗你?果然,便是伯父嘱咐过,说让我把此地当成家,但你们却还是不把我当成主子看待的。” “不然,何至于连我的话都不去确认,便把我拒之门外。我也不是要做些什么,不过只是想跟我的朋友说上两句话罢了,如此还得被你们质疑。” “回头,我会好生跟伯父说说此事的。” 江峰对江明衡的偏爱,是摆在明面上的。 江峰虽然有嫡出子嗣,但那是江大夫人所生,跟江峰并不亲近,甚至老大因着江峰偏心,还跑去投军了,好几年都不曾回来了。 而江二夫人所生的一子一女,江飞凤自小有心疾,身体虚弱,而其子虽有些才学天赋,前些年早早中了举人,却不知为何,跟江峰大吵了一架,然后不肯再读书,扭头跑去云游天下了。 首发网址htt 也就年前回来了一趟,不过住了几日,大年初一还跟江峰红了脸,旋即连元宵都没等,就又跑得不知所踪了。 就是因为几个儿子都不肯做他安排的路子,反倒是江明衡这个沉冤昭雪归来的族侄竟有几分读书天赋,又机敏好学,为人也谦逊有礼。 故而江峰很是满意,往日里也愿意多指点,甚至早早都在帮他周旋了。 江峰也有意多培养几个亲信,所以赵容涛他也没拒绝。 这些护院也是看在眼里的,此时见一贯好脾气的江明衡发难,他们一时也有些为难。 他们身为江府的护院,自当是以江家主子的命令为首要,但他们也不欲得罪江明衡,再惹来江峰的呵斥,毕竟江峰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故而,他们对视了一眼,商量道,“那就劳烦表少爷稍等片刻,我们去请示夫人。” 说完,其中一人便拱手先行离开了。 眼见看守的人变少了,江明衡板正脸道,“外头寒凉,我先带着客人入内等候,等夫人的指示回来,是走是留,我自是听从的。现在,我们先进去!” 说完,这回他不顾护院的阻拦,强行带着几人便突破入内了。 赵容涛捂着脸,不敢看护院,一副对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缩头缩脑地紧随其后,却是心急如焚。 真是夭寿啊! 等会江夫人她们发怒,江明衡是江家人能摘个干净,他这个外人可如何是好啊! 莫非他要跟着赵宛舒离开不成? 第1207章 柳庆云发怒 赵容朗本来正在扭动着想方设法想解开绳索,没想到突然就听到外面的争吵声,里面还是熟悉的声音,他越发激动,刚要踉跄着爬起,又被绳索绊倒在地。 还没等他起来,就见赵宛舒等人已然突破防线,强行闯入了进来。 他面朝下,跌倒在了几人跟前。 赵容朗:“……” 赵宛舒等人:“……” 好在赵宛舒很快就反应过来,快步跑了过来,着急地去扶地上的人,“哥哥,你怎么样了?” 江明衡也帮着一起,赵容涛也硬着头皮上前,把人从地上给抬了起来,安置在凳子上,然后就开始给他解绳子松绑。 “怎生还绑那么紧啊!” 等到把绳子都解开了,柳庆云挽起赵容朗的袖子,见他手腕上到处都是捆绑的红痕,他不禁恼火道,“江家也太过分了!哪里有把人捆起来的道理,你又不是犯人!这若是在绑久一些,你这人都要废了!” 赵宛舒仔细检查着伤势,都是皮外伤,手脚因为捆绑,导致有些充血,但整体还是没什么大事的,只是回去要上药处理了。 赵容朗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脚,安抚道,“让老师你们担心了,我都是轻伤。不碍事的。” 记住网址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柳庆云愤愤道,“江家真的是太目中无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如今话把你囚禁起来,他们江家想干嘛?真当我柳家好欺负是不是?” 江明衡看到赵容朗这情况,也是倍感愧疚。 虽然这江家非他家,但是他也觉得很是丢人。因为无论是他家,还是如今的江家,曾经对赵宛舒和赵容朗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柳庆云这些话犹如一个个耳光,直往他脸上甩。 “阿容,你起来。我们带你离开!”柳庆云说完,便要来扶赵容朗。 只是,他的手才刚碰到赵容朗,门口就骤然响起一道声音,“你敢!” 就见原本去请江二夫人的护院已经回来,如今跟在江二夫人身后,指着他们道,“夫人,他们就是表少爷带回来的人,说是想跟赵公子叙旧!” 江二夫人的视线在江明衡脸上扫过,眼底掠过不悦,“晚些再与你算账!”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柳庆云等人脸上,轻蔑道,“今日谁也不可能带走他!” “竖妇!尔竟敢枉顾律法,抢人夫婿,真真是不要脸至极!你们江家莫非已经到了女子这般嫁不出去了,非得肖想他人之夫的地步了?是了,你当年便是抢了旁人之夫,如今连自己女儿都要教其同步后尘,有样学样!” “真真是寡廉鲜耻!” 柳庆云往日里笑呵呵的,虽是大儒,但观其外表,与普通商贾无异,他又是个和善的性子,至少赵宛舒就从不曾听过他骂人。 便是赵容朗拜入其名下这般久,也是头一回见到他言辞犀利,毫不留情的唾骂人。 就是江明衡都对其有着偶像滤镜。 如今众人都齐齐怔愣全场。 第1208章 江谢氏 都说读书人骂起人来那是不得了的。 至少,江二夫人就被气到了。 要说江二夫人此生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抢了人夫婿,给人当了平妻。 平日里也无人敢在她跟前置喙挑衅,她又挣得了管家权,走出去人人都要敬重她几分。 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唾骂过不知廉耻的! 江二夫人气得满脸涨红,“老匹夫,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挟恩图报,逼人为郎!我告诉你,今天谁也别想从府内离开!我还真就不怕了!” “来人,把他们给我通通抓起来!关起来!我就不信,这亲我还非得促成不可了!” 若是先前江二夫人只是为了满足女儿的心愿,而今她还真就是为了出口气了! 眼看着众多护院冲进来,这时,就听门外出现一道爽朗的声音。 “哎哟喂,这是做什么呢?那么热闹啊!我得好生来瞧瞧不可了!”说着,就看到一位肤色微黄,头上插满珠翠,手上足足戴了六七个戒指的妇人大跨步走了进来。 见到屋内情景,她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方才就听说妹妹你要强抢了个女婿回来,好家伙,妹妹成日里觉得我们乡下人粗鄙不堪。可我们村儿曾经都不敢做得这般下作的,怎的,不光是你觉得旁人的相公香,连你的女儿也这般觉得啊!” https://m.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果然啊,你们母女是一个德行啊!” 说着,她抬头望着众人,笑道,“且让我瞧瞧,是哪个青年才俊有此福分啊!” 在场的人里,赵容朗一枝独秀,江谢氏一眼就瞧见了,她忍不住眼前一亮,“是你吧!果真是俊秀非凡啊,比起我家那死鬼的少年时也是不差的。” “也难怪飞凤那丫头春心萌动啊!啧啧!” 江二夫人的脸色瞬间青白一片。“姐姐,你来做什么?” 没错,此人便是江峰的原配,江大夫人谢氏。 她虽出身乡野,但为人泼辣,当年她跟江峰少年夫妻,之后江峰虽娶了江二夫人,为了情谊名分不曾和离。 而今,两人化府而居,本是江水不犯河水的。 今日江谢氏骤然前来,又出声讥讽,就打破了这平衡。 赵宛舒觑了眼旁边松了口气的江明衡,刚才入府时,江明衡小声吩咐了自己的书童离开,当时她不曾在意,如今想来,应该是去请这位救兵了。 江谢氏嗤笑道,“我若是不来,岂不是看不到这样的逼良为娼的戏码了!哎呀,不应该这般说的,但是我不识字,说话粗鄙惯了,你们别见怪啊!” “不过,想来你们也不会屑于与我计较的是吧!哎,你们继续啊,我从前只在话本子里见过这样的情景,如今能亲眼所见,当真是刺激啊!” 说着,她寻了个椅子坐下,然后示意身后捧着个书册,手持笔的丫鬟,“等会耳朵长大点,听清楚些,回头咱们寻个戏班子好生排排。” “是,夫人。”丫鬟恭声应着,然后目光灼灼地望来,只待他们一说话,便奋笔疾书。 第1209章 针对 气氛瞬间就凝滞了起来。 至于江谢氏,她依靠着椅子,旁边还有丫鬟给她端茶送点心,一副颇为悠闲的模样。 她边啃着瓜子边挑眉吐瓜皮道,“咋还不动啊!继续啊!” 江二夫人忍着气,额头青筋直冒,“姐姐你非要如此不成?还记什么记?是生怕不能传出去叫人耻笑吗?” 说着,她瞪着江谢氏,“姐姐,我知道往日里你看我不顺眼,但这是关于咱们江府上下姑娘们名誉的事儿,你叫人记下来,传扬出去了,咱们府中的姑娘还要不要做人了?” “哟,你还记得要脸呢!”江谢氏惊讶,她坐直身体,“我还以为你最是脸皮子厚实的呢!不然,你怎么做得出榜下抢婿的事儿啊,说不定也不需要我,现在外头都传遍了。” “你闺女看上了旁人的丈夫,你不想着劝诫,反而还帮着助纣为虐,哦,是这么说的吧这词儿?” 旁边丫鬟朝她竖起大拇指称赞,“是的,大夫人聪慧,昨日学的词今日就会用了。” 江峰嫌弃她没有文化,以前江谢氏生气,也曾不屑一顾,但现在为了两个孩子,她还是想好好学习学习,如此以后也能做个好婆婆,不能叫人因为她看轻了自己的儿女。 江谢氏越发得意了,她抬起下巴,继续道,“这种丑事都做得出来,你还在乎什么名声啊!整个江府的名声都叫你糟践了,你就莫要猴子屁股笑人脸红了!” 也亏得江谢氏的女儿早年已经出嫁了,不然影响了她女儿的婚事,今日江谢氏非得撕碎了江二夫人不可的。 首发网址htt 但饶是如此,刚才江明衡偷偷让人通知她时,她想起这件事传出去,会令自家闺女的婆家对其有意见,她就心中窝火。 她那女婿为人是老实肯干,但那亲家母就有点挑剔,要不是看在女婿的份上,当初她也不乐意嫁女。 其实她也很清楚,她女儿只能低嫁,高嫁了去,她自己是农妇出身,实是会令女儿蒙羞。 也亏得女儿婚后过得也算是和和美美的,她也能压得住亲家,但若是江二夫人要影响到她女儿,她是决计不能忍的。 还有一个目的是给江二夫人添堵。 她被江二夫人打压多年,现在可不就寻到个机会,能够一雪前耻嘛! 所以,她当然不遑多让了。 江二夫人咬牙,只觉得她说话真是难听,果然是乡下泥腿子出身。 她闭了闭眼,也看出了江谢氏现在是非要帮人,她不甘心,又倍觉棘手,正在纠结之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江峰回来了。 见到他回来,赵宛舒等人不禁严陈以待,倒是江明衡略略松了口气。 江峰身后还跟着一堆官差,以及柳蕊和护院等人。 柳蕊见到赵容朗,连忙快步从人堆里冲出来,“阿容哥哥,爹……你们,你们没事吧?” 至于江二夫人见到面容严肃的江峰,脸色先是微微一凝,随后又放松下来,她眼眶微红,“老爷……” 第1210章 旧相识 江二夫人拉住江峰的衣摆,眼眶微红,低声喃喃道:“老爷,您回来的正好!你且看看,家里都叫外人闹成什么样儿。偏生姐姐还帮着个外人!” “老爷,你可得给家里做做主啊!万万不能损了咱家的名誉啊!” 江二夫人跟江峰夫妻多年,实在是很了解他。 他从草根出身,最是在意的,莫过于名声二字。 如今江谢氏和江明衡帮着外人闹事,便是她做错了在先,他私下也不会饶了江谢氏两人。 江二夫人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甚是了得,瞬间就让矛盾从内传为了外。 至少江峰的目光果然就落到了江谢氏两人的身上了。 江谢氏可不吃这套,她站起来,指着江二夫人骂道,“啊呸,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谁引来这一大堆人的,还不是你!自己抢人家夫君不打紧,你还要带着你女儿一起抢,如今人家赵公子的家人和岳父都找上门来了。” “你倒是好,非但不放人,还要把人全家扣下,看你逼人成亲才罢休,你要是不要脸啊!说道丢江家的人,谁有你们母女丢人啊!” “一天天的什么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背地里就只知道冲着男人发骚摇屁股。” 江谢氏是农家出身,往日里她也是想装高雅的,奈何她怎么装也是不如江二夫人的,还是叫这安京里的夫人们看不起。 首发网址htt 既然如此,江谢氏干脆也不装了,拿出她泼妇骂街的劲儿来,什么脏的浑的都骂的出来,这就叫江二夫人瞬间气炸了。 “你——” 她是无论如何也是骂不过江谢氏的,只能含泪看向江峰,“老爷……” 江峰一时间是又气又尴尬。 他路上是知道了缘由的,但是这话由江谢氏说出来,就显得既低俗又没理,他要是再偏帮,后面站着多少京兆尹的人,明日里怕是整个安京都自家的笑话了。 更何况,他瞧见了柳庆云和顾夫人。 他对顾夫人是不大熟悉,但是他对其父亲却是了解的,其交好的便有尚书部的官员。 而柳庆云就更不得了,他出身江东柳家,背靠世家,便是他如今已经不是朝廷命官,又得罪了陛下,但柳家私下还有其他人在朝为官,其中就有御史台的人。 这也是江峰想培育手下的原因,因为他出身草根,家世不丰,他当初能得陛下青眼成为阁老,就是因为陛下想培养个孤臣。 而他就是位居高位再如何,都是比不得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的。 往日里他也觉得江二夫人聪明,但却不知道为何,这次她竟然犯了这样的大错。 故而,在柳庆云上前朝他拱手,冷冷淡淡的说道:“江兄,哦,不,我如今该称您一声江阁老了,别来无恙了。” 江峰的尴尬达到了顶峰,他勉强笑着回礼,“柳兄,久见了。多年前咱们还曾同过窗,更是同朝为官,你何必见外。” “不敢。如今你是阁老,我不过是一介白身,如何能与你相比,更不敢称兄道弟!”柳庆云态度冷漠,“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我的徒弟,也是为了我的女婿。既然江府是江阁老做主,还请给一份公道了。” 第1211章 放走 柳庆云冷漠的态度,让江峰很是尴尬。 他也是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出门去点了个卯,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局面。 偏生,他身为一家之主,还真就不能像是江二夫人一样,胡搅蛮缠,撒泼打滚了。 但凡他要脸,今天那么人面前,他总是得给出份公道的。 且,未免把事情传扬出去,造成更大的影响,他最要紧的是堵住这些人的嘴。 所以,江峰很快就抛却心中的不悦,扬起笑脸道,“柳兄,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今日的事,我的的确确不知情,方才得了我侄儿的通知,才得知我夫人竟犯下此等大错。” “柳兄,你且放心,这件事我定然会罚她。”说着,他看向赵容朗,笑容可掬道,“这位想必就是赵公子了,果真是少年英才啊!” 赵容朗也是头回见到这位名满安京的江阁老,跟他想象中有些不同,身材修长精瘦,眼眸烁烁生光,身上既有文臣的儒雅,也有些不同的气息。 他抿了抿唇,知道这位就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所以他拱手行礼,淡淡道,“学生便是。” 江峰见他回应,笑道,“柳兄从来都是好眼光,这般的好儿郎,早早便收为女婿了!待得以后办喜事,我可得前去讨杯水酒喝了。” 这便是要将赵容朗放了的意思了。 记住网址m. 闻言,江二夫人很是不悦,“夫君……” 江峰脸色微微一沉,瞪了她一眼,“今日闹腾得还不够吗?” 江谢氏闻言,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江二夫人咬住唇角,眼眶微红,“只是飞凤她……” 江峰没有理会她,而是命人去取了上好的伤药来,又要叫人去看茶,但柳庆云等人显然不想多留。 “多谢江大人好意,但我学生身上还有伤,需得送去医馆看看。”柳庆云拒绝。 顾夫人也婉拒道,“是啊,我家中还有事,既然赵公子无恙,我等也得回府了。” 江峰也不好强留,只能亲自把人送出了门。 京兆尹就显得乖觉多了,他们今日本来就是走过场的,若是两家吵起来,他们还得做个和事老,如今看事情埋圆满解决,他们再也没有多留,纷纷离去。 瞬间,江家就只余下了江峰夫妻几人,还有个江明衡。 至于赵容涛,他很精怪的跟在赵容朗他们身后离开了,没有叫江家人惦记上。 而此刻,江峰也的确顾不得找他,待得送走人后,他的脸色刹那间就转冷,变得格外难看。 江二夫人先发制人,看向江明衡,“阿衡,我自问从你入京,待你不薄。你却故意带人回府来搞破坏,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江谢氏插嘴道,“我倒是觉得表侄儿做得对。若不是他带人入府,我都不知道你这般大胆。再耽搁下,你要是把人压着拜了堂,回头可没今日这般好收场了。” “你——” 江明衡低着头,没有吭声。 江峰捏紧拳头,冷冷呵斥道,“够了,都给我住嘴!” 第1212章 男人是灵丹妙药啊! 江峰捏紧拳头,冷冷地回头看向江二夫人,开口呵斥道,“够了,到了如今,你怎生还想着把所有的事儿都推到旁人身上。” “你就没想过好生反省反省吗?” “今日若不是阿衡,我倒不知道,你何时也这般糊涂了。若是我不曾赶回来,你是不是还要逼着人低头成亲?” 江二夫人脸色一白,她垂下了头,慢慢滚下泪来,“我晓得,我这事儿做得不对。但我有什么办法,阿凤的心疾,你也是心知肚明的,今年她都发作两回了,大夫也说,她这病难以养大,更不能郁结。” “她看上了那位赵公子,期间更是因着有江逐月作梗,导致她对赵公子情根深种。前阵子你以为她大病,真的仅仅是因为江逐月气着了她吗?不过是因着晓得真相,知道赵公子不愿意娶她。” “我身为一个做娘的,我也低下身段去求过人了。那赵公子甚是深情傲气,死活不肯就范,我是实在舍不得阿凤再受心疾之苦,这才出自下策。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江二夫人拿帕子捂着脸,无声哭泣了起来。 闻言,江峰余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就是江明衡心中也倍觉有愧,低下了头。 江谢氏翻了个白眼,“啊呸,你担心你闺女会死,人家赵公子做错了什么?人家都有未婚妻,就因着你家一句喜欢,就得担个嫌贫爱富,抛弃未婚妻的罪名,来迎合你啊!” “再说了,你做这些时,咋不想想咱们江家其他姑娘的名声了?就江飞凤的命是命,我闺女他们的命都不是命了不成?” 记住网址m. “真真是应了那句,这安京里的权贵人家养出来,都是不要脸的人!谁信你就是傻子!” 江谢氏这话一出,江峰和江明衡的脸尴尬了起来。 这说的不是他们被江二夫人的话牵着鼻子走的傻子吗?! 江二夫人瞬间气得脸都变形了,她是真不知道江谢氏如今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处处跟她作对。 不就是她当初在其嫁女时,使了些小绊子吗? 如今都过去多少年了,她竟一直还抓着不肯放! 江谢氏又看向江峰,“我说老爷,你不会又被她掉两颗猫尿又给哄骗了过去吧?今日要不是阿衡外甥脑子清醒,咱们全家都得被她带到沟里去了!” “当初你怎么说我的,你还记得吗?惯子如杀子,照我说,江飞凤就是被你们惯坏的。怎么没得到个男人就能要死要活,男人是她的灵丹妙药吗?要了来,就能治好她的心疾了吗?” “要真这样,我立刻给她选个十个八个男人来,保证个个都比那赵公子俊俏,比他嘴甜,一日换一个,定叫她药到病除。也不枉费她喊我一声母亲!” 江峰:“……胡闹!” “我这不是如她的意吗?”江谢氏哼哼唧唧不悦,“你还不领情!果然,你这心就是偏到胳肢窝了!她们母女什么都对,我们娘几个就是捡来的,这满安京都知道事儿了!” 江峰知道,她这是逼自己拿出点实际的行动过来。 他看向江二夫人,今日的事的确是过分了,他不能轻轻摘过。 顿了顿,他慢慢道,“你最近累了,先把管家权让出来,叫大夫人看着,你近来吃斋念佛,养养心性吧。” 第1213章 挣权 江二夫人出身高贵,当初十里红妆,嫁入江府,一举成为平妻,便掌管了府中中馈,一掌就是十数年。 结果,临到此时,竟然被剥夺了管家权,这对于她而言,无吝于折辱。 特别是,江峰竟然把管家权交给江谢氏。 这是江二夫人怎么也想不到的。 她脸色惨白,“你怎么能……大姐她根本不通管家,如何能做得到管理这样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 虽然管家权并不能带来什么,但对于江二夫人而言,这却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代表着她才是江府堂堂正正的夫人。 江谢氏也没想到能得这么个好事,她笑道,“好啊!妹妹不必担心,这些东西,我也看你做了一二十年,就算是看都看会了。” “这看和管哪里能一样……”江二夫人勉强回道。 “害,我们村里人都说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就行。再说,再不济了,不是还有你和老爷吗?你前头都拟定了章程,难道那些刁奴在妹妹手里能稳稳当当地做事,到了我手里就非要钻出个花来吗?” “如果是那样,说明这些奴才脑子里没咱们江府这些主子,这样的人实是不行,那得赶紧处理了去。” https://m. “而且,老爷总是也会帮我的。这凡事都有头一回,一回生二回熟,待我学几日,也能给妹妹分担分担了,免得妹妹成日里说管家辛苦。”江谢氏既能抓住这管家权,自是不愿意松手了。 她倒不是要如何,毕竟她女儿也嫁出去了,她如今拿着是想给家里儿子说亲,二来则是给江二夫人添堵。 想起前些年受过的那些冷嘲热讽,江谢氏心里就憋着慌。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还真就要争一争了。 江二夫人说不过江谢氏,她是发现了,自从江谢氏养了个戏班子在家看戏,她这嘴皮子也变得利索了。 而且,江谢氏此人荤素不忌。 你要是真跟她争论起来,可能最后只会惹得一身腥臊。 她只能求助地看向了江峰,泪水涟涟:“老爷……” “一把年纪了,还天天哭哭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哭丧呢!家里又没死人。”江谢氏嘀嘀咕咕地截断她的话,“老爷,你好歹是个宰辅,金口玉言,可不能出尔反尔。” 江峰夹在中间:“……自然。” 他硬着心肠对江二夫人道,“飞凤既是身体不好,你身为人母,关心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如此,你也抛下俗物,好生陪陪她。” 顿了顿,他补充道,“还有海儿,你总得劝劝他回来的,他年岁也不小了,总是得成亲了,跟家里扭捏什么劲儿。” 江二夫人见毫无转圜余地,只能恨恨地应下。 海儿是他们二人的儿子,之前与家中起了龃龉,便离家出走了。 而这边,赵宛舒等人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柳夫人等人也是望眼欲穿,见到他们平安无事归来,连忙迎了上来,激动道。 “谢天谢地,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第1214章 兹事重大 柳夫人也没有过多追问,而是先让众人进了屋,然后就让下人去端了热茶汤来。 虽然最后顺顺当当的出来了,但对于赵容朗而言,一路还是惊心动魄的。 他险些以为自己今日都出不来了。 柳蕊心疼他,连忙接过茶水,要先喂给他喝下,赵容朗颤抖着手刚想接,“谢谢。” 柳蕊并没有松手,倔强道,“我来。” 主要是赵容朗手上都是被粗糙的麻绳磨出的血痕,江二夫人并不顾忌他会不会受伤,所以为了以防止他逃跑,根本没有留情。 赵容朗当时为了挣扎,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所以伤口几乎算得上是血肉模糊。 赵容朗对上她含着泪的眼眸,叹了口气,没有抗拒,低头喝了两口,润了润干燥的嘴巴。 室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多言。 最后还是赵宛舒先开的口,“二哥,我给你清理下伤口,你的伤得尽快处理,不然容易发炎。” 柳蕊主动道:“我来。” 记住网址m. 赵宛舒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拒绝,“那我先回房去给二哥拿伤药。” 柳蕊:“我扶你回房。” 赵容朗颔首,起身后,他朝着柳庆云深深地作了一揖,“今日谢谢老师相救。” 他自然看得出来,柳庆云为了他,是跟江峰彻底对上了。 柳庆云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何必做出这副做派。快回去,仔细休息休息,今日你受了惊,晚些我让人给你熬些安神汤喝一喝,好好睡一觉。” “莫要多忧心,便是天塌了,自有我们这些老人先顶着的。我柳家,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 柳夫人也颔首应和。 赵容朗行礼离去。 柳蕊紧随其后。 瞬间,室内就只剩下了赵容涛这个外人了,先前顾夫人就已经半路离开,只有赵容涛无处可去,只能厚着脸皮跟在其后,巴巴地回了柳府。 赵容涛摸了摸鼻尖,站了起来,忐忑道,“柳先生……” 柳庆云自是知道他跟赵家兄妹的关系,当下笑道,“今日还得多谢赵公子的仗义相助,赵公子暂且住下,改日我再亲自答谢你。” “不敢不敢……”赵容涛受宠若惊,“那,叨扰了!” 他是真没想到柳庆云竟有这般大的胆子敢跟江阁老对着干,但想来也是他孤陋寡闻,不知柳家家世是辽阔。 说起来,自从入了安京后,进了那国子监,他才一点点看清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浅薄无知可笑。 想起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他垂下了头,默默地跟着下人离开了。 待得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柳夫人才低声道,“那江家当真是嚣张……不过,真的没问题吗?” “不必担心。”柳庆云摇了摇头,“我得了消息,皇上怕是要不行了。不然江峰何至于如此轻易地放过我?” “江峰是以圣宠得以权倾朝野,要是圣上当真倒下,他这些年没少得罪人,怕是也不会好过。他卖个好与我罢了!” “只是,兹事重大,朝中所知之人甚少……他怕是瞒着家中,也难怪他那二夫人敢这般嚣张了。” 第1215章 衷肠 赵容朗随着柳蕊回了房间。 柳蕊让他先坐下,然后又去打了清水过来,随后挽起他的衣袖,给他清理手上的伤口。 伤口血肉模糊,麻绳粗糙,几乎把他的肉都翻了出来,柳蕊光是看着就觉得疼得厉害。 她眼眶一红,拧了帕子,一时都有些无处下手,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疼吗?” 赵容朗听出她声音哽咽,叹了口气,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疼的。” “你说谎。伤口那么深刻,哪里会不疼……”柳蕊低着头,泪水滚滚而落。 赵容朗:“……是有些疼……” 闻言,柳蕊哭得更凶猛了。 赵容朗一时有些无奈,真真是回答什么都不对的。 “好了,莫要哭了。现在不是安然无恙了吗?” 柳蕊打了个哭嗝,“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去喊官差……不,我今天就不该让你出去看榜单,应当我自己去才是……” 首发网址htt 她越说越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理,想到赵容朗被绑走那段时间,定然是被虐待了,她这心里就疼得厉害。 赵容朗抬手捧住了她湿漉漉的脸,略略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昂起头来,“别哭了。其实无论我今天出不出去,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总不能一辈子都闭门不出的吧?”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可是……可是江飞凤不是想嫁给你吗?她怎么那么坏,怎么能让人伤你……她……” 她怎么舍得呢? 柳蕊疑惑。 赵容朗倒是不出奇,他边抬手给她擦拭着眼泪,边慢慢道,“她或许有过心悦,但更多的应该是她自己被拒绝的恼怒吧!这般的大小姐,几乎从没被拒绝过,头回遇上我这种人,感觉新鲜罢了!” “可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善良,又把我看得重。” 兴许是有了对比,柳蕊的心意就愈发显得弥足珍贵了。 赵容朗倒是并不觉得这次经历就多么的糟糕,相反,倒是让他看穿了很多东西,譬如他对柳蕊的感情,对方待他的珍重。 那不是简单三言两语能够描绘的,很多事情都是需得以行动才能展现出来的。 柳蕊愣了愣,望着他俊朗的面容,他的眉眼被春水浸润,显得格外的温柔,这是从前的她从没见过的风景,一时她怔然出神了。 赵容朗轻手轻脚地给她擦干净了眼泪,见她这副憨憨呆呆如兔子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可爱。 他勾了勾唇角,刚要说话,门口突然不识趣的敲门声。 “二哥,姐姐让我给你送药来了……” 赵荣康动作麻利地推门进来,两人瞬间回神,柳蕊更是激动地站起,带动得凳子都翻倒在地,发出哐当的响声,脸颊更是火烧火燎了起来。 赵荣康看着两人,眨了眨眼,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我,我来得不是时候吗?” 柳蕊的脸腾地一声,烧得更加滚烫了:“我……没……”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赵容朗倒是神色如常,“没有。多谢了,小康。” 第1216章 御林军 赵荣康将信将疑的看了两人一眼,倒还是很识趣的把药放下,便动作迅速地离开了。 经他这么一折腾,室内的旖旎氛围瞬间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柳蕊站起来拿过药,便低着头开始给赵容朗处理伤口了。 赵容涛这两日便在柳府住下了。 倒是京中原本以为会传出来的流言,此时倒是没再什么动静。 但是安京的氛围却是一日比一日紧张了起来。 这便让江二夫人都没工夫跟自己的丈夫斗气,因为江峰也变得很是忙碌了。 因为,圣上的病更加严重了。 而就是在此时,赵宛舒被一群突如其来闯入柳府的人给抓了。 当时,本来柳府一家人还凑在一起刚吃完饭,还不曾散开,彼此都在喝着茶水聊天。 突然,就有一群带刀侍卫冲了进来,个个穿着绣着银线鹰爪的黑衣,身姿挺拔,闯进来后,萧承煜是第一个起身阻拦的。 记住网址m. 但对方显然并不在意,而是直接拿出一块令牌,速度很快地在众人面前晃了下,便道,“御林军抓人。谁是赵宛舒?现在立刻跟我们走!” 御林军便是朝廷的人了。 赵宛舒刚要站起,萧承煜却是眉头一皱,冷冷道,“御林军前来有何事?” 御林军首领懒得跟他多言,目光精准地定格在赵宛舒身上,显然他是见过画像的,立刻就抬手,两个人上前就要来抓人。 萧承煜欲要拦,对方冷笑,“御林军抓人自是不需要理由,若是谁敢阻拦,便一通抓走,送去牢狱里。” “你——”萧承煜刚要说话,就被柳庆云给拦住。 柳庆云上前一步,他长得圆胖喜庆,笑起来时就格外的和善了,他笑眯眯地拱手道,“不知道御林军大爷找阿宛是何事?是这样的,她就跟我们女儿一样,初初来到安京,我们柳家也算是正派人,不知是得罪了哪路人,所以烦请您告知一二。” “这样我们心中也有谱了。” 说着,他还偷偷摸摸地塞了一张银票过去。 他的动作很是隐晦,御林军首领手腕一转,也没有拒绝,把银票收入囊中后,他才抬眼,慢慢吞吞道,“宫里要的人,我们自是不能耽搁的。” 柳庆云一愣,条件反射看向赵宛舒。 他突然想起赵宛舒的医术,以及宫里病重的皇帝,毕竟前阵子可是不少大夫都被抓进宫里了。 但他没想到,赵宛舒不过是才入京,没几个相熟的人,如何就会传到宫里去了? 倒是赵宛舒瞬间回忆起前阵子为了救萧承煜,特地让人帮忙揭皇榜送她入宫,面见圣上。 时间过了这般久了,萧承煜也安然无恙了,没成想一直没来的宣召,竟是迟迟而来了。 既是种了因,如今她自是得接这个果了。 她颔首道,“我明白了。我跟你们去!” “阿宛!!” “阿宛姐!” 众人纷纷担心。 萧承煜面色也不佳,他拉住她的手,赵宛舒抬头道,“是我前阵子揭了皇榜,现在合该入宫了。” 第1217章 入宫 安抚住众人后,赵宛舒便要跟着御林军离开。 萧承煜想了想,便打算一道随行。 御林军没有拒绝,但他也只能跟到宫门外,宫内无传召是不能入内的。 等到了宫门口,赵宛舒看了忧心忡忡的他一眼,低声道,“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萧承煜抿了抿唇,“宫内,需记住,谨言慎行。” 赵宛舒颔首,随后便跟着宫内侍从进去,至于御林军,交接完毕后,自是忙其他公务去了。 宫内甚是奢华巍峨,宫殿层层叠叠,处处可见雕栏玉砌,赵宛舒暗暗打量了几眼,走在前头的内侍回头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姑娘多加注意点脚下,这宫里可不比外头,仔细冲撞了贵人。” 赵宛舒颔首:“多谢公公好意提醒。” 内侍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不曾想赵宛舒竟这般礼貌,一时竟是有些惊诧,他顿了顿,淡淡道,“走吧!” 赵宛舒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到,哪里知道,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了一处雄伟的宫殿,内侍先行去敲了敲那红漆描金木门。 不一会儿,木门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同样装扮,但是更为年长的内侍,对方瞧见赵宛舒,略略挑皱眉,“又来了一位?怎生是个女的?” 首发网址htt “是的。刚才御林军根据揭皇榜的次序抓来的。”领赵宛舒来的那位内侍回道。 闻言,对方也没再多言,而是转身道:“进来吧!” 从头到尾,他甚至都没跟赵宛舒说过半句话。 赵宛舒略略扬眉,跟着进了内殿,却发现对方带她去的是偏殿,而且整个宫殿的氛围看起来格外的凝重,外头更是处处都是身板笔挺的带刀侍卫。 而偏殿里甚是热闹,赵宛舒进去时,粗粗一数,就有十几个大夫。 她之所以确认都是大夫,是因为他们都带着各式各样的医药藤箱,还有其身上沾染的药味,彼此交叠,稍稍一闻便可知了。 “你在此等候。”那内侍嘱咐了一句。 赵宛舒愣了愣,“不是说让我来看诊的吗?就……就在这跟大家一起等?” “有你出场的时候。”内侍冷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安静些,晚些自是会有人来带你们前去内殿给陛下看诊。” 说完,他就率先出去了。 赵宛舒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禁蹙了蹙眉头。 顿了顿,她慢慢走到了人群里,这里或坐或站,众人面色或沉静,或忧郁,或焦躁,但都隐在其下,彼此间聊天的人也不多,就是默默等候。 赵宛舒寻摸了个角落走过去,看到那里有着一位穿着鹅黄衣裳的青年女子,她顿了顿,露出了一抹笑容,小声道,“你好,姐姐,你来了多久了?您可知,咱们还得等多久啊?” 对方觑见赵宛舒来套近乎,挑眉看了她一眼,倒是也没拒而不答,而是认真的回道,“我昨日夜间,自客栈被抓来的。还有比我更早的,但大家暂时都不曾面见过圣上。” 第1218章 宫里 闻言,赵宛舒略微诧异,她继续轻声问道,“那姐姐是揭了皇榜之后,才被抓来的吗?” 青年女子听到问询,脸上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半晌,她才慢慢点头道,“算是吧。” 算是?这是哪门子的回答? 赵宛舒不解,但也没过多询问,只问道,“我明白了,多谢您了。” 顿了顿,她环顾四周,见周围都是男子居多,便道,“我能坐在您身边一起等嘛?” 青年女子没有拒绝,颔首让开了些许位置,赵宛舒顺势坐下,两个人轻轻挨着,她能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香火味。 没错,就是寺庙才有的香火味。 赵宛舒注意到她衣袖上绣着的阴阳八卦阵,猜出对方可能是位女道士,心中有了些许计较。 赵宛舒本以为很快就会有回应,但不曾想,她进了殿内后,竟是足足半日都不曾有人前来说明情况。只是到了饭点,会有人前来打点送饭食水等。 期间也有不少人是被陆续转来的,赵宛舒粗粗数了数,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名大夫到场了。 初始大家还都很镇定,越是时间长了,众人的情绪也越是焦躁,偏生外面守着的都是带刀侍卫,没人敢去触霉头,只能在室内团团转。 https://m. 直到夜幕降临,终于来了一位公公,他打开门对着屋内的众人道,“你们都随咱家来吧!” 众人本来还想着离开,但此时看到这情景,又都有些忐忑不安,竟是没人敢先行出门。 率先动的是赵宛舒旁边的那位青年道姑,方才她已经得知她的道号乃是初云,此时她裙角微动,先行出了门。 赵宛舒顿了顿,也紧随其后。 其他人见此,也陆陆续续地跟了上去。 “肃静,跟在咱家身后,不许乱跑,不然出了乱子,叫人拿下斩了,就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那位内侍冷哼了声,也没多言,他身侧站着两个小内侍,分别提着两盏宫灯。 一行数人被告诫后,没人敢出声,全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安静有序地离开。 赵宛舒头回进宫,但偏生此时天色暗沉,周边也看不出什么来,只知道跟着人七弯八绕,从僻静之处,绕到了一个很宽阔的宫殿。 哪怕是暗夜之中,宫殿依旧显得巍峨高耸,周围戒备森严,处处可见挺拔精壮的侍卫。 内侍领着他们先候在外侧,然后很快殿内就有人出来,他们便被领进了内殿。 甫一入殿,赵宛舒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期间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气味,她不禁微微皱眉。 “这就是所有揭了皇榜的大夫?”几位穿着官服的人从一旁走了出来,觑见他们一行人,纷纷打量后蹙眉,“这些人真的能行?” “御医那边……现在只能让他们也试试了……这民间大夫也是有些看家本事的……” 赵宛舒藏在人群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不禁抬眸望去,竟在那几人里看到了江峰。 她略显惊讶,但想到江峰阁老的身份,以及深得圣宠,便又不觉得奇怪,收回目光,垂头避开。 第1219章 看诊 江峰与一众肱股之臣从内室走出来,脸色凝重严肃,觑见外面乌泱泱一群大夫,他皱了皱眉头,“不是让选些医术高明的大夫进来,怎生来了这般多?” 在他看来,拔尖的大夫自是能提供些帮助,其他不过是乌合之众。 这会子他心情烦闷,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脾性。 听了其他官员的解释,他摆了摆手,沉声道,“罢了,先一个个领进去,注意莫要冲撞了陛下。务必得给出个结果来!” “是。” 内侍在一旁弓身应着。 赵宛舒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人群里,江峰心中烦闷,就随意的觑了眼,并不曾瞧见她,只挥了挥手,就先领着人折去旁边的偏厅。 只余下一位官员。 内侍朝他拱了拱手,就扭头看向这边,尖细着声音道,“你们都跟咱家来,每回只许进去四名大夫,其他的不许乱跑,更不许交头接耳,要是打扰了皇上,仔细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说完,他便随意地点了站在前面的几个大夫,让他们随着自己进殿。 大家都不愿意最早进去,更想等其他人出来后,再从其他人耳中打探消息。 记住网址m. 故而,待得内侍离开后,所有人都尽量往后缩,就导致大家都挤在了角落里,赵宛舒站在人群最中间,被挤成了肉饼,她挣扎无果,干脆就站着不动,随便众人推搡。 好在旁边的初云学过武,下盘很稳当,她对赵宛舒印象不错,又见她年岁小,抬手就拉住她的胳膊,在人群里愣是不动如山,将赵宛舒护得牢牢的。 赵宛舒朝她感激的笑了笑,低声道,“谢谢姐姐。” 初云低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不必。站稳,不用怕。” “好。” 第一批人出来时,个个脸色很是难看凝重,眉头紧缩着去了一侧,内侍不曾让他们过来,更不许其他人去打探。 这就绝了大家互通有无的可能性了,所以后面大家也不推搡了,只是攥着手心,担忧地望着内殿。 虽说能见得天颜很是荣幸,但这种情况下,却到底是叫人恐慌担忧的。 很快就轮到赵宛舒和初云了。 初云衣袂翩翩,淡然自若,赵宛舒也是气定神闲,倒是与另外两位冷汗涔涔的男大夫形成鲜明对比。 “别到处张望。”内侍打量了几人一眼,提醒了一句,转身带着几人进了内殿。 赵宛舒走在最后,她目光在殿内逡巡,内殿很是高大威严,处处可见明黄绸缎,里面是很浓郁的药味,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味儿,很是冲鼻。 赵宛舒略略蹙了蹙眉,殿内伺候的人不少,每个人都表情担忧,愁眉苦脸。 显然,皇上的情况并不好,所以如今人人自危。 走了不一会儿,他们就停在了雕刻精美的红木大床前,内侍敛了表情,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皇上,奴才给您带了其他大夫前来诊脉。” 赵宛舒垂着眼眸,耳朵竖起,却并没有听到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