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漂亮女配》 1. 第一章 “孟知青,你收拾好了吗,该去集合了!” 女知青宿舍门外,有人呼唤着孟茵茵的名字,催促着她快点。 孟茵茵刚把雪花膏的盖子打开,闻言手一抖,瓶子差点没掉地上去,还好她手快兜住了。 “来了来了,我马上出来!” 因为时间紧,外头有人等着,她只能匆匆的用食指刮了一圈雪花膏在脸颊上,犹豫片刻,视线落在比下乡前粗糙了不少的手臂上,最终还是狠心又刮了一小层抹在手臂上。 如果不涂的话,指不定今天晚上手臂又要干燥刺痛了——这是她之前试图节省最后一瓶雪花膏然后不涂手臂的惨痛教训。 只是道理她都懂,但看着已经见底的瓶子,内心还是忍不住涌上几分凄凉。 放在半个月之前,孟茵茵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从蜜罐子里长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沦落到这个地步,连点雪花膏都要扣扣搜搜的用! 明明半个月前她还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可惜一切都在那天变了。 因为母亲家有海外关系的缘故,被小人举报,导致爸爸大学教授的职位被撸,不仅如此,还被扣上了“□□”的帽子,夫妻双双被下放。 而孟茵茵作为夫妻俩最疼爱的女儿,自然不希望她跟着自己一块下放受罪,所以两人用尽最后一层关系连夜把孟茵茵塞进了某个下乡知青队伍中,把她送到乡下来。 与其说是让她来当知青,倒不如说是让她借此避难。 虽然很清楚自己这个小女儿出生到现在几乎连碗都没洗过,更别提什么干农活了,下乡对于她来说绝对的受罪,但是形势如此,夫妻俩为了不让她吃更多的苦,只能出此下策。 至于还有个大儿子,倒是不用担心,那孩子在部队且深得领导欣赏,影响不到他什么。 所以就这样,孟茵茵不过才睡了一觉,就被爸爸妈妈塞到了火车上,然后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长途跋涉来到了这个名叫南郊大队的地方插队当知青。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孟茵茵就哭了。 简陋的住宿环境,夜里肆虐的蚊虫老鼠,最让她没办法接受的还有旱厕,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和她人生中前十八年的经历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但是很快,孟茵茵就发现自己哭早了。 当她顶着刺人的大太阳在地里拔了一天的草,然后被晒晕在地里,浑身酸软无力的被相识的女知青扶回宿舍之后,她顿时觉得宿舍里那破破烂烂的窗户都格外的眉清目秀。 不用干活,宿舍都瞬间成了天堂! 住的差了点算什么,能遮风能挡雨就够了,上工干活那才是要人命啊! 不过不管孟茵茵怎么抓狂,该上的工还是要去上,不然就没工分,也就没饭吃。 而且作为插队的知青,他们的户口已经转到了当地的大队,自然而然的,口粮也归大队所管。 像孟茵茵他们这样的新知青,因为才来大队并没有存留的工分,所以现在他们的口粮都是大队暂时借给他们的,等到秋收的时候再从他们的工分里扣还。 所以就算是孟茵茵极度抗拒干活,也必须得咬牙下地,不然平白无故吃人家大队的粮食又不付出,孟茵茵自认为自己脸皮还没这么厚。 可惜任凭她怎么努力,每天上工比上学还认真,拿到的工分最多也就只有五个,距离每天的满工分十公分足足差了一倍,甚至比大队上的一些半大孩子还不如。 那一言难尽的工分,弄得每天记分员来到她身边的时候都得仰天长叹一声,似乎是在收拾心情,然后才恨铁不成钢的写下孟茵茵今日所得工分。 每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孟茵茵都只能红着一张脸站在一边,接受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眼神洗礼。 天知道她已经竭尽全力去干活了,可事实证明她真的不是干活这块料。 耕地她又没那么大的力气,插秧又不会,拔草也被晒晕,所以最后只能沦落到去打猪草,然后还要被那群小屁孩嘲笑! 但尽管这样,她还是每天坚持上工,兢兢业业的干活,为此手上还起了不知道多少个水泡,就连皮肤都被晒黑了不知道多少。 她的付出和牺牲大家怎么就看不到呢! 孟茵茵觉得自己真的好委屈。 而且术业有专攻,她擅长的领域根本就不是什么耕地种田这些东西,要是工分可以靠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来挣的话,她绝对日赚工分几百个,保证整个大队没有一个人比得过自己! 哼哼,到时候就轮到她来嘲笑那群小屁孩呢! 不过这也只能是美好的理想,现实却是乡下这边吃饭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精神需求是什么玩意,还不如几根野菜值钱。 所以在大队待了十天之后,对于自己一举成为整个大队最无能最废柴的存在这件事情,孟茵茵已经从最开始的羞愧难当到现在的躺平任嘲了。 甚至偶尔她还能苦中作乐的想着,会不会大队长看在她如此“烂泥扶不上墙”的份上,到时候会专门给她找个适合的工作,这样的话可就太好了! 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干活啊,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就在孟茵茵祈祷着大队长今天能不能给自己安排个轻巧的活的时候,知青点一群人也向着村里的大坝集合了。 南郊大队每天上工之前大队长会要求大家在这集合,然后简单的讲讲今天的进度,再给大家分配一下任务,最后喊两句口号什么的,然后才解散。 知青们住在一块,所以向来也都习惯结伴,远远的,一群知青朝着大坝走去,早已经等候在大坝处的当地社员们下意识朝那边望了过去。 只一眼,就被中间那细长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那道身影正低着头,左手在右臂上不断的摩挲着,像是在嚓什么东西,晨光照耀下,那纤细的手臂更是剔透如上等好玉,白得晃眼。 视线随之往上,是小巧精致的下巴和粉若桃花的唇瓣,挺俏的鼻尖上是清澈明净的大眼睛,对视一眼,没有人不会为之吸引沉溺。 用大队上那群没上过学的长舌大婶们的说法,这幅长相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妖精,还是专门吸人魂魄的狐狸精! 不过在大队其他年轻小伙子心里,人家这叫天仙,是从天上降临到人间的仙女! 旁边一个大婶见自己儿子眼珠子都快粘到孟茵茵身上去了,忍不住狠掐了儿子一把,恨铁不成钢的斥骂道:“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妈,你干啥呢,我就是看看而已……”被亲妈这样点出来,那小伙子表情尴尬。 “看看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老娘告诉你,那种人绝对不能进咱们家大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娶进来全家还得伺候着,闲得慌!” “妈,妈,人来了,别说了……” 余光注意到孟茵茵朝着这边走过来,那小伙子窘迫得脸都红透了,虽然知道自己和孟茵茵不可能,但还是不想再她面前丢了面子,只能拼命的扯着老母亲的袖子让她闭嘴。 一顿哀求才让老母亲在孟茵茵路过面前的时候闭了嘴,眼看着孟茵茵面色如初,似乎没听到那些不好的话,小伙子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孟茵茵耳朵又没问题,再加上那大婶语气激动下声音也不小,她就算是不想听到都难。 之所以毫无反应,不过是因为懒得搭理而已,但想想心里还是很气。 不愿意娶她进门,哼,她也压根看不上她和她儿子好不好! 越想越气,孟茵茵在站定之后,便没忍住朝那大婶那边小小的瞪了一眼。 她都已经这么惨了,居然还有人说她坏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过谁知道她刚一转到那母子二人站的地方,却发现站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个子很高,穿着一身粗布褂子,露处的手臂修长有力,肌肉线条分明,不难看出那是一具充满了力量的身体。 不仅如此,男人还长着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就是表情有些冷。 注意到孟茵茵看向自己,男人也只是漠然的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接着收回视线,也不在意她为什么用愤怒的眼光看着自己。 倒是孟茵茵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抒发错了人,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那人看上去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假装无事发生。 而台上,大队长在例行讲完了今天的安排之后,底下的社员们都已经自发的开始喊起了开工口号。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忽然舔着笑朝大队长走了过去,看样子是在拜托大队长帮忙,而大队长眉头皱了皱,似乎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在大家喊完口号准备各自去上工的时候,大队长忽然出声叫住了大家。 “大家稍微等一会,我再说个事情,明天陆大山大女儿出嫁,要摆几桌,你们有空的就去席上坐坐,行了行了,事情说完了,该上工上工去。” 大队长还是第一次在集合期间讲除了共事以外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架不住刚刚陆大山一个劲的请求,看在几十年老乡亲的份上,他只能把这事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还不等大家伙回过神来议论这事,就听大队长又补了一句。 “还有,孟知青和陆沉留一下。” 刚迈开脚步的孟茵茵:“……” 意识到自己再次被大队长单独拎出来“教育”,孟茵茵老脸一红,接着极为熟练的低下头,在那一道道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下,视死如归的走到一边,等待着大队长即将到来的批判和教育。 因为一心纠结着这事,她压根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被留了下来,只不安的搅动着手指头猜想一会大队长又会说什么话。 大队长很快走了过来,本来确实是想狠狠批评孟茵茵一番,但是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忐忑的时候,一腔怒火顿时被浇灭了大半。 不过心软归心软,该说的还是得说,不然他怎么能担得起大队长这个名。 “孟知青,和你一块到的那批知青,我看他们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你呢,哎,态度是端正的,但是这个进度啊,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数,要是在这样下去的话,你怕是连大队的口粮都还不上了。” 一听这话,孟茵茵无力反驳,只能再次低下头弱弱的说了句。 “对不起……” 但如果有的选,她也不想成为“老鼠屎”啊,可是她真的吃不了这苦,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毕竟十八年的娇宠生活不是这短短的十天半个月能够改变的呀。 孟茵茵很惆怅,也很绝望。 或许她得考虑考虑妈妈当时留给她的最后一个方法了,找个好人嫁了? 大队长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去看孟茵茵的眼睛,免得自己又心软,随后态度强硬的说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所以我打算找个人单独带你,好让你尽快适应劳动。” 之前新知青们到来的时候,大队这边也都是统一按照之前的习惯,让老知青们带新知青们,前几年都没出现过什么问题,所以大队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一届新知青们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谁知道老天爷还偏偏给他出了个难题,送了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孟茵茵来。 在其他知青们都已经开始赶上其他人进度的时候,她还在停滞不前。 大队长专门去找过孟茵茵谈话,也暗自监督过她干活,最后发现,这姑娘态度是端正的,干活也很认真,但是当他看到那惨不忍睹的土地之后,脑袋里只有一句话——她真的不是干活这块料! 大队长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也说了,教也教了,但就是不成! 而且每次把孟茵茵单独留下来教育,看着她低头老实听训的可怜模样,说实话,大队长心里还莫名有负罪感。 不过这份负罪感终于在昨天大队的一头老母猪吃了孟茵茵打的猪草狂拉肚子之后,则完全变成了惊恐。 她背回来的猪草里面,居然还夹杂着不少拉拉藤! 猪吃了那玩意轻则精神不济,重则像昨天那头倒霉的老母猪一样拉肚子! 再这样放任她慢慢适应是绝对不行了,就算他和大队其余人能够接受,那圈里的老母猪怕是都要扛不住了。 所以大队长昨晚上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晚上,最后毅然决定找个人手把手的带孟茵茵,比起其他知青只需要多看几遍其他人怎么干农活就能学会,孟茵茵这种农作知识极度匮乏的人,必须得找个老师一对一的带才行。 既要教她认识各种作物,还要教她耕种,如果有时间的话还得再教她如何分辨可食用野菜和植物等。 不然她在大队干个半年一年,怕是都还挣不到吃的。 找个人单独带自己? 孟茵茵瞬间抬起头,眨着大眼睛下意识问道:“大队长,谁来带我啊?” 听她这样问,大队长还以为她是不排斥这件事情的,心里一阵欣慰,他就知道孟知青这小同志还是很有前途的。 压根不知道孟茵茵只是单纯好奇。 下一秒,他便转身对站在不远处的另一道身影喊道:“陆沉,过来和孟知青打个招呼。” 2. 第二章 随着大队长话音落下,那道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孟茵茵转身一看,便看到自己无意瞪错的那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站在了大队长身边。 之前远远的看着她就知道他个子比其他人高出很多,在人群中有中鹤立鸡群的感觉,但此刻真当他走到了自己面前,孟茵茵都必须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她才清楚的意识到男人的个子到底有多高。 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她竟然才只到他的肩膀! 和男人近距离对上视线的瞬间,锋利眉眼里无意透露出的阴沉冷漠,像一匹游荡在山林中的孤狼,对她这个不速之客散发着警告和危险的信号。 孟茵茵呼吸一滞,小动物的求生本能迫使她快速移开了视线,脚步还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大队长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只是犹豫着开口道。 “那个,孟知青啊,你别听大队上那些碎嘴婆子在那瞎说,陆沉这小子也就看起来吓人了些,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坏影响,他懂的东西很多,干活也麻利,你跟着他准能学到不少东西。” 大队长一番话说的孟茵茵云里雾里的,大队上那些碎嘴婆子说过陆沉什么吗?但她没和她们接触过,所以压根不知道。 而且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追问大队长这事了,她现在只想和大队长说说,要不让她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或者,换个人来教她也是可以的,只要不是眼前这个陆沉。 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太吓人了,呜。 她之前生活的环境里,因为父母的关系,周围认识的人要么是教授老师,要么是知书达理的学生,总之都是彬彬有礼很好相处的人,哪怕是来到了南郊大队,知青们也都还算和睦,大队的其他社员们和他们很少有交集,所以不清楚为人。 所以眼前的陆沉,应该算是孟茵茵人生中接触的第一个看上去这么可怕,这么不好相处的人,关键是他个子还高,身板又壮实,单手拎起自己恐怕就跟拎小鸡仔一样,一拳下去,自己更有可能直接交代在南郊大队。 而就在孟茵茵战战兢兢组织着语言的时候,大队长却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了。 “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陆沉你带着孟知青去干活吧,晚上我会来找你问情况的。” 说完,大队长便拍了拍陆尘的肩膀,很是放心的转身离开了。 孟茵茵吓得急忙叫住他。 “大大大,大队长,我…….”可以不要人带吗? “没事的,孟知青,我相信你,你只要好好跟着陆沉学,很快就能还上大队的口粮了!” 孟茵茵:“……” 可是她不相信自己啊,呜。 不过大队长那句“还上大队的口粮”到底唤醒了孟茵茵最后一丝良知,让她怎么也不好意思把后面几个字说出口。 不要人带她估计永远都还不上大队口粮。 所以最终,孟茵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队长无情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收回视线,孟茵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青天白日的,而且人也是大队长亲自挑选的,他应该不会欺负自己的,大不了自己一会乖一点。 沉默片刻后,孟茵茵小心翼翼抬起头,然后不自觉的挤出一个最乖巧最甜美的笑容,说道。 “陆,陆同志,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试图用语言和行动告诉陆沉自己真的很乖很听话。 对此,陆沉没有给出其他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朝一个方向走了。 孟茵茵见状,内心一阵忐忑,所以她刚刚的表现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呀。 忐忑过后,眼见陆沉已经走出老远一段距离,孟茵茵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小跑着跟了上去,跟条小尾巴一样追在前方高大身影的背后。 一高一矮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坝周围,不少还没走远的社员们见状,终于忍不住议论起了这奇特的场景。 有担心的:“我的娘诶,那孟知青和那谁怎么凑到一块了,大队长这是怎么想的,就不怕那谁连累人家孟知青啊?” 有暗自窃喜的:“你操什么心,要真出事了那不也有大队长顶着,再说了,像孟知青那样的女人,一天天不好好上工,仗着自己有张好脸就到处勾引人,呸,这种人就活该被教训教训,免得以后祸害咱们整个大队!” 大家各说各的,但那两人到底和他们没多大关系,所以更多的人还是暗搓搓的等着看好戏。 谁不知道陆沉是整个大队出了名不好惹的角色,平日里也就只有大队长和其他几个同样有点本事的男人才敢和陆沉打交道,其余人一看到陆沉那张阴沉沉的冷脸就不敢和他对上了,哪里还敢和他打交道。 再说了,那陆沉不仅性格阴沉,还是那样的出生,他们是脑子抽了不要命了,才会和他接触,不怕触霉头啊! 而孟茵茵这边,因为陆沉没有说话,孟茵茵也自觉不再找话题,只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看他打算教自己做什么。 只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陆沉走的方向越来越偏,沿途所能见到的人影越来越少。 最后当他走进了后山那片大竹林的时候,孟茵茵却听下了脚步,踌躇不安的站在原地。 南郊大队是丘陵地带,整个大队周围都是山,有小山坡,也有绵延的大山,并且每个山上生长的植物都不一样。 而此刻,陆沉带着孟茵茵来到的地方就是一座被竹林覆盖的小山坡。 说是小山坡,也只是相比起其他大山来说比较小而已,但如果要让孟茵茵一个人走进去,估计也要一两个小时才能钻出来。 而且这座竹林山距离大队人员活动的距离着实有些远,至少孟茵茵来到南郊大队十几天,都不知道有人会来这边上工干活。 所以陆沉带自己到这里来,是打算做什么? 叫天天不应的地方,陌生且危险的男人,孟茵茵的脚步顿时像是扎根在了林子外似的,怎么也不敢往前进。 而陆沉则像是没看出来她的纠结和迟疑似的,或者说他已经完全把孟茵茵给无视了,进到竹林之后便掏出砍刀,双手握住砍刀刀柄,双脚微微岔开,弯腰曲背,手臂肌肉带动着手腕用力,对准一根竹子的根部,咔擦两声,他面前那根竹子应声倒下。 孟茵茵被着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睁大眼睛,却也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陆沉带她到这里来,是打算教她砍竹子。 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之后,她看着那跟自己小腿差不多粗的竹子,又开始犯起了难。 她就算再没干过农活,也知道砍竹子不容易,这绝对是个力气活,而且竹子表面光滑且有弹性,砍刀落在上面很容易被反弹开,她一刀下去能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都成问题。 陆沉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竟然一来就教自己这么有难度的东西! 孟茵茵鼓了鼓脸颊,忧心忡忡的看了看自己细弱的手腕,又开始发愁了。 就在孟茵茵发愁的时候,不远处的陆沉已经接连砍下了好几根竹子,并且还有继续砍的架势。 不过就在他打算继续砍的时候,余光中一道浅粉色的身影印入眼帘,陆沉这才想起,自己还被大队长分配了一个对他来说算得上艰巨和麻烦的任务——教人。 他动作一顿,犹豫了片刻,正打算转身示意她过来。 但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刚刚在大坝的时候,那道身影的主人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刹那便吓得仓皇后退的场景。 抿了抿唇,陆沉最终还是垂下眼眸,继续闷头砍竹子了。 而孟茵茵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臂,也做好了各种心理建设,打算奋力一搏去尝试学着砍竹子,结果却看到陆沉跟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一样,一刻不停歇的在那闷头苦干。 她好几次都想开口叫他,打算让她自己试试,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当她往前迈了一小步的时候,陆沉那边也会往前迈一步,像是为了和她保持距离似的。 孟茵茵虽然干活不行,但是智商却不低,一眼就看出了陆沉是在躲避自己。 他躲着自己,不想和自己接触?! 意识到这一点,孟茵茵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 不是,她难道做了什么吗,还是说让他感到厌恶了? 活了十八年,孟茵茵还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对待,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眼巴巴的凑过来和她玩的,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避自己如蛇蝎的情况! 震惊之余,心里更多的则是不爽。 她翻来覆去的想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的陆沉这么讨厌自己,明明自己这么人见人爱,哼! 想不出来,孟茵茵只能将其归结于这绝对是陆沉本人的问题。 他不乐意搭理自己,她也犯不着不要脸的凑上去,谁还没点脾气了! 于是趁着陆沉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孟茵茵实在没忍住,再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便干脆站在一边,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陆沉一个人砍竹子。 砍砍砍,最好多砍点,看不累死你! 只是这样的后果却是,当中午下工的时候,记分员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孟茵茵靠坐在竹林口的竹子上,垂着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俨然一副偷懒睡觉的模样,嘴里还在吧唧吧唧的嘟囔着什么。 “妈妈,我想吃红烧肉…..” 记分员:“……” 记分员额头青筋蹦哒了两下,到底没忍住,沉声开口。 “孟知青,孟知青!” 声音冷不丁的诈响在孟茵茵耳边,吓得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啊!怎么了,怎么了?” 孟茵茵猛地睁大眼睛,然后就对上了记分员恨铁不成钢中还夹杂着痛惜的目光,好像在说她彻底没救了。 孟茵茵:“……” 思绪回笼,看着眼前记分员谴责的表情,孟茵茵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刚刚竟然气着气着就睡着了……只怪这竹林太清静,空气太清新,还有耳边那一声接一声的砍伐声像催眠一样……. 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孟茵茵愧疚的低下头,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这次犯错犯大了,不仅没有认真学习,反而还借上工的时间偷摸睡觉,这不仅仅是技术上的问题,态度也绝对需要严厉批评! 记分员大概也被她气到了,沉着脸看了她一眼,拿起笔点在记分本上,看样子是打算给她记上午的工分了。 “说说你今天上午做了什么。” 孟茵茵面露绝望的低垂着脑袋,说不出话。 她能说什么,说自己睡了一上午吗…… 记分员见她这放弃挣扎的表情就知道她估摸着是摸了一上午的鱼,重重的敲了敲笔杆,刚打算在本子上记下一个零鸭蛋,脚边却忽然落下一捆篾条。 动静太突然,记分员和孟茵茵都被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便看到陆沉站在自己身侧,很显然,刚刚那一捆篾条正是他放下的。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 记分员一脸不解的看着陆沉。 难不成陆沉是在告诉自己这是他上午的劳动成果? 可是……. 记分员的视线落在那一捆篾条上,发现那捆篾条数量不仅少,而且篾条处理得很粗糙,多余的部分根本没有剔除干净,完全就是半成品。 这显然不是陆沉往日的水准,毕竟陆沉可是大队出了名干活快又好的人,他一上午就能剔一大捆篾条来,并且篾条会剔得又薄又有韧性,绝对不可能像眼前这一小捆篾条一样,粗厚得弯都弯不了。 所以这不是陆沉处理的篾条,那会是谁。 难不成是,孟茵茵? 记分员不敢置信的将目光移向了孟茵茵,不过因为孟茵茵低着头,他并不能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为了避免自己弄错,记分员只能转身再看向陆沉,不确定的问道:“这是谁的?” 陆沉望着他,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不说话。 记分员也习惯了他不爱说话的性格,便继续问:“不会是你的吧?” 陆沉继续沉默。 看样子不是了。 记分员见他没有承认,便更加肯定了这绝对不是干活一把手陆沉的作品,所以理所当然的,这捆篾条就只能是另一个在这干活的人,孟茵茵的了。 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记分员再看向地上那一捆惨不忍睹的篾条,瞬间觉得合理多了。 “不是你的,那就是孟知青的。” 记分员看了陆沉一眼,便看到陆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恰好低头看向了地面,看上去就是他在点头承认这个事实一样。 虽然记分员还觉得有点不敢置信,但是见陆沉都点头承认了,便果断的信了他。 毕竟他可从来没想过陆沉会撒谎。 再确定了一下那捆篾条的数量之后,记分员公平公正的在孟茵茵的名字后面写了一个三,这代表着她上午依靠劳动所得的工分是三个。 至于陆沉? 记分员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摆在地上的一大堆竹子,光是这一大堆竹子就是不少人一整天的工作量了,所以他习以为常的给陆沉记下了十分。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俩也快回去吃饭吧。” “还有孟知青,我为刚刚误会你的事情道歉,不过你这姑娘也是,虽然有进步,干了这么多活,但这个态度啊还是得继续保持,干累了休息一会可以,也别这么明目张胆的睡觉啊,这里虽然路过的人少,但保不准就被别人看到了,到时候告到大队长那去,,闹起来多不好啊。” “咳咳,以后要想休息,记得偷偷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就好了,知道了吗?” 记分员传授了孟茵茵一些过来人的经验之后,便欣慰的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还忍不住看了看孟茵茵前段时间那惨不忍睹的工分,基本上都是三个四个的居多,而今天光是一个上午就挣了三个工分,要是再加上下午的,六个公分绝对不是问题,说不定假以时日她还能保八冲十呢! 不错不错,是个好姑娘!孟知青,有前途! 记分员满心欢喜的离开了,颇有中自家姑娘终于长大了的欣慰。 而等到记分员离开之后,孟茵茵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一旁站立的陆沉,眨眨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 3. 第 3 章 她想说你怎么撒谎? 他之前明明就对她避之不及,怎么现在忽然站出来帮她呢? 不过不等孟茵茵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陆沉便已经拾起地上的篾条转身离开了。 孟茵茵看着他重新将篾条放回到那堆砍伐下来的竹子旁边,接着拿上砍刀,便走出了竹林。 看着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的身影,同样是没有跟她打一声招呼说一句话,冷漠到不行,可大概是刚刚陆沉帮了自己,孟茵茵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 或许,他只是看着凶看着冷,实际上却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 这人,实在是太琢磨不透了。 孟茵茵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很快便跟上了陆沉的背影往大队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想到自己白白得来的那三个工分,孟茵茵的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喜色。 虽然这三个工分来路不正,但是她一定会想办法补偿陆沉的,就当他帮自己挣工分的同等交换。 她才不会白白拿别人的好处呢。 一直到回到知青点,隔壁铺的女知青余小雨也发觉了她格外雀跃的心情,忍不住疑惑道。 “难得见你第一次下工之后是笑着回来的,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了?” 孟茵茵当然不可能说她被陆沉送了三个工分的事情,说出去丢脸不说,还不符合规矩。 而且这话说出去之后,绝对会有人追问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年头,男女同志之间还是得保持一定距离的,不然会有人说闲话。 所以孟茵茵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坚决要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见她不说,余小雨也不追问,不过想到回来的路上她听到的事情,看了看孟茵茵,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问道。 “茵茵,我听他们说,你上午是和那个叫陆沉的人一块上工的……” 听到陆沉的名字,孟茵茵眼皮一跳,一阵心虚。 “怎,怎么了?” 该不会是他们知道了上午陆沉骗了记分员的事情吧? 孟茵茵紧张兮兮的咽了咽口水,但好在余小雨下一句话却是:“那你没出什么事吧?” “啊?出什么事?”孟茵茵一脸茫然。 “哎呀,就是,就是你没被他欺负吧!”余小雨见孟茵茵还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懵逼表情,跺跺脚,立刻压低声音把她之前听到过的有关陆沉的传言说了出来。 “就是那个陆沉啊,他是遗腹子!他爸在他出生前的一个月战死了,他妈受了打击,刚刚把他生下来就跟着去世了,我听大队上其他人说,陆沉是个天生煞星,把他父母给克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孟茵茵不自觉皱起眉头。 因为父母都留过学,甚至外公外婆还在海外的关系,孟茵茵也算是接受着半个西方教育长大的孩子,她不崇尚迷信,更相信科学。 像这种什么“煞星”“克死父母”的话,她听了只觉得荒谬无比。 “当然,其实我也不信这些,”余小雨继续说道,“不过我见过那个陆沉几次,除了第一次敢正眼看他之外,之后几次都吓得不敢再往他那边看一眼,茵茵,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吓人吗?” “而且他们还说陆沉脾气很不好,一直欺负他堂弟,十岁的时候还差点把他堂弟按在盆里淹死了!” 才十岁就这么暴力,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反正余小雨是不敢和他单独相处的。 如果在今天上午之前,余小雨和孟茵茵说这话,她大概率会疯狂点头赞同她的观点。 但是想到陆沉特意给自己准备的那捆篾条,还有那三个工分,她这个头怎么也点不下去。 不过要昧着良心说陆沉不吓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承认自己承了他的情,但是也仅限于此,他们俩本来就不熟,她更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去外面对陆沉大夸特夸,还试图改变别人对他的看法。 至于十岁和堂弟打架的事情,孟茵茵更懒得去管了,不就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瞎胡闹吗,而且她不好意思跟余小雨说她小时候也经常欺负她哥来着。 所以想了想,孟茵茵最终只能严肃着小脸,谨慎的回复一句:“反正我没有被欺负。” 余小雨闻言很是替孟茵茵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小声叮嘱她。 “反正要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记得喊人,然后跟大队长告状,咱们知识青年可是来下乡帮他们建设农村的,又不是来白白受欺负的。” 孟茵茵含糊的嗯了一声,心虚的想着,余小雨他们或许是来造福广大农民同志的,但她却是来避难的。 哎,这格局,高下立现啊。 而且这么一想,孟茵茵更加意识到了自己眼下处境到底有多艰难。 其他知青要是在大队不服管教,表现不好,还能被大队一封信直接退回到原户籍地去。 而她? 家都没了,还能被退回到哪里去呢。 所以自己必须得留在南郊大队,不能被大队长赶走,而接下来的表现就格外的重要了! 本来她之前还打算努努力做最后的挣扎,但是经过了上午的事情之后,孟茵茵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拜托陆沉帮自己干活,她付他钱或者是其他的东西作为他的报酬! 下一秒,孟茵茵便和余小雨说了一声,接着转身进到了宿舍里,掏出钥匙打开行李箱,翻翻找找,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压在箱子底的小钱包。 当时家里出事的时候太过突然,而她被父母塞上火车下乡的事情更是让她措手不及,压根来不及收拾太多东西,好在分别之前母亲塞给了她这个小钱包,告诉她要好好保管,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就是她在乡下这几年所有的钱了。 她之前打开看过,里面的钱不算少,有足足三百块,可是这笔钱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很多,可是对于从小就没差过钱的孟茵茵来说,正常情况下这些钱只够她花个大半年的,买几条裙子就花光了。 她唯一庆幸的是,南郊大队地势太偏,最近的镇子距离大队都要走两个小时,纯走路,没有什么交通工具。 像她这种懒人,让她走两个小时,无疑是要了她半条命。 所以离开家之后,孟茵茵已经快个月没有买过东西了,放在以前,这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么一想,她还有种自己终于成长了的满足感。 不过现在,她不得不动用这笔钱了,毕竟找人帮忙干活可不能空着手开口。 想了想,孟茵茵先拿出了一张大团结。 按照南郊大队的情况,一个工分差不多等同于八分钱,那她要是每天都要求自己有个及格线上的工分,也就是六个公分的话,每天只需要给陆沉四角八分钱! 那一个月下来也才十四块四,到时候和他商量商量,说不定十块钱也能包一个月呢! 这样的话,三百块她能顶两三年呢! 这么一想,孟茵茵忽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她再也必用担心自己干不了活被大队退回去了! 就是有一点,别人下乡插队能赚钱,而她则是反过来散钱。 孟茵茵:“…….” 不过算了算了,钱这东西哪里比得上小命重要呢。 孟茵茵心大,很快便想通了,然后收拾好钱包,重新把箱子上锁,正好外面余小雨也招呼她可以吃饭了。 孟茵茵的好心情在看到桌上那三盘野菜和清汤寡水的红薯粥的时候,戛然而止。 百般不情愿的坐在了余小雨旁边,孟茵茵搅动筷子在碗里晃了晃,碗里的米饭数都数得清。 扁扁嘴,她发出了第不知道多少声叹息,可怜兮兮的嘟囔道:“好想吃肉啊……” 余小雨苦哈哈的附和道:“谁不想呢。” 她们俩都是新一批下乡的知青,且之前家里条件都还不错,所以在城里的时候其实是不缺肉吃的,但是谁知道来到了农村之后,才知道自己对肉爱得有多深沉。 尤其是每天在地里忙活了一整天,消耗了大量的能量,更需要大鱼大肉来补充体力。 可惜别说是肉了,连油荤都没碰到过,每天吃的不是野菜就是红薯,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不过看着其他老知青们都没有抱怨,她们嘟囔了两句之后也不好意思在说了。 人家吃了几年都没吃腻,她们这才吃了十几天,哪里有脸叫唤啊。 不过嘴上不好再说,但想吃肉的念头始终盘旋在孟茵茵的脑海,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想吃肉想吃肉这几个字。 “想吃肉还不简单,明天陆家不是办酒席吗,到时候你去就是了呗。” 正在孟茵茵低头催眠自己碗里的红薯是红烧肉的时候,饭桌上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孟茵茵抬头,便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林晓夏正看着自己,然后继续说道:“孟知青,你今天上午不是跟陆沉单独去干活了吗,他没邀请你明天去参加他堂姐的结婚酒席吗?” 孟茵茵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邀请我?” 他们分明才认识半天而已。 “啊?没邀请你吗?”林晓夏故作惊讶,“我以为你们俩一上午单独待在一块,又都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同志,已经成为朋友了呢。” 这话里的意有所指不要太强,又是单独待在一块,又是年轻同志,就差明说孟茵茵这一上午和陆沉之间的关系有了飞一般的转变呢。 孟茵茵这人其实没什么坏脾气,除了人娇气一点之外,自认为待人接物都还不错,所以对于林晓夏三番五次的针对自己,她也表示很不理解。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受气包,一次两次找茬懒得搭理她就算了,但事不过三,再忍下去就不礼貌了。 因此孟茵茵直接将筷子一拍,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晓夏。 那张平日里一直都笑吟吟的小脸,此刻没了表情,还真有几分冷若冰霜的样子,看着怪唬人的。 其余人见状,纷纷屏住了呼吸,左看看右看看,仿佛看到了逐渐燃气的硝烟。 然后下一秒,大家便听到孟茵茵说道:“林知青这么有闲心来关心我,倒不如把这些时间拿来洗洗你那不知道盖了多久的被子,免得我每天晚上都要被熏醒几次,这样真的很影响我的睡眠质量啊。” 说着,孟茵茵还抬起手轻轻扇动两下,秀气的鼻头微微皱起,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味道似的。 那娇里娇气的模样,不但不惹人厌烦,反倒还恨不得让人替她把难闻的味道驱散开,免得让孟茵茵难受。 仿佛让她闻一下那味道就是一种罪过。 而对面的林晓夏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张脸涨得通红,恼怒不已。 她的被子哪里臭了,虽然不像孟茵茵那样香喷喷的,也绝对称不上臭! 她都还没嫌弃她一副资本主义大小姐的做派呢! “孟茵茵!你——” “好了,林知青,你少说两句吧!” 出声的是宋岳,知青队伍里队长一样的存在,作为第一批下乡的知青,他资历深,性格谦和,再加上长相也颇有几分斯文俊秀,再戴一副眼镜,俨然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化人模样。 平时见人三分笑的他,此刻也是难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板下脸来教育一个人,尤其那人还是林晓夏。 看到宋岳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丝毫不给她留一点面子,林晓夏满腔怒火顿时化作了伤心,然后红着眼呜呜呜的跑开了。 还在等着她反击的孟茵茵:“?” 不是要开战了吗,林晓夏忽然熄火是这么回事? 孟茵茵被眼前的一幕弄得一头雾水。 她来的时间短,不知道一些内幕,但是其余老知青们可都十分清楚,林晓夏和宋岳之前走得很近,他们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处对象的。 而作为林晓夏的对象,在这么多人面前教训她,也难怪林晓夏这么难受了。 这还是饭后大家午休的时候,余小雨凑到她耳边小声对她说道。 说完之后,余小雨又欲言又止的对孟茵茵说了句。 “他们都说,宋岳和林晓夏吹了,是因为你……” 所以林晓夏才会憋不住气,经常针对孟茵茵。 孟茵茵:“!!!” 天降大锅! “我和宋岳说话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孟茵茵觉得自己好冤啊,还有一种莫名被侮辱的感觉,宋岳那样的她才看不上呢! 余小雨作为整个知青点和孟茵茵最熟悉的人,当然知道孟茵茵说的是真的。 在来到南郊大队的半个月里,孟茵茵每天都在为了怎么样应付劳动费尽心思,每天回到宿舍几乎都处于半瘫的状态,偶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和其他人交流和接触啊。 而且男女社员们干的活都不一样,孟茵茵更是不可能借着上工干活的空档去和宋岳接触,所以她其实也觉得林晓夏这飞醋吃得莫名其妙的。 余小雨撇撇嘴:“我知道,但林晓夏自己管不住男人,长得也没你好看,不就只能怪你了。” 谁让孟茵茵长得这么好看,来了之后整个知青点,甚至整个大队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在她身上,宋岳是男人,自然不能免俗。 而林晓夏没办法阻止宋岳频频看向孟茵茵的目光,也舍不得说他,可不就只能把气撒在孟茵茵身上了。 对此,孟茵茵只傲娇的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还算光滑的脸蛋,满足的叹息道:“谁让我妈给了我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呢,林晓夏是羡慕不来的,而且她长得不好看又不怪我,她应该去怪她妈妈。” “反正我长得漂亮不能怪我!” 余小雨:“…….” 不知道想到什么,孟茵茵忽然冒出一句话。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肤浅,只会盯着我的脸看,有一个人就不会。” “谁啊?” 余小雨还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她看来,孟茵茵是她有史以来见过长得最漂亮最标志的姑娘了,别说是其他男人了,就连她到现在偶尔也会看着孟茵茵这张脸发呆出神。 所以她根本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人能够抵挡得住孟茵茵的美貌诱惑。 那人当然是陆沉了。 他不仅不会盯着自己的脸看,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自己。 这么想想,孟茵茵忽然有些不服气,难道她长得不够漂亮吗?为什么他不看自己?! 不过想到陆沉,孟茵茵也不自觉的想到了刚刚林晓夏说的明天陆家结婚的事情。 大队长不是说有空的人都可以去吗,那她是不是可以去凑个人头出席呢? 办酒席一定会有肉的吧…… 光是想想,孟茵茵就已经快要流口水了。 不过陆沉和明天那个要嫁女儿的陆家是什么亲戚关系,走得近吗,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让自己去凑个人头吃顿饭吗? 孟茵茵才发现自己对大队上这些亲戚关系一点也不了解,刚想转身问问余小雨,却发现那边余小雨没等到她的回复,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见状,孟茵茵自然不会叫醒她。 算了,等下午上工的时候直接问陆沉吧。 4. 第 4 章 午休时间匆匆而过,孟茵茵成了最后一个离开女知青宿舍的人。 大概是上午的事情让她心情愉悦,所以中午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甚至还差点睡过头。 好不容易醒过来,发现时间不够了,她连头发都来不及扎,就只能急匆匆的往外走。 而男生宿舍那边,宋岳也还没离开。 作为知青点负责人的他向来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因为他需要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才往自己上工的地方赶去。 而当他刚锁好门转身的瞬间,便看到孟茵茵一边往外跑,一边用手梳理着头发。 宋岳的目光不自觉在她那完美的侧脸上顿住,神色难掩痴迷,眼见孟茵茵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他想都没想便开口叫住她。 “孟知青!” 孟茵茵脚步一顿,下一秒,果断装没听见宋岳的呼唤,脚下动作更快了。 本来她和宋岳就不熟,再加上中午林晓夏的事情,孟茵茵更是坚定了要远离她和宋岳的决心。 他们两口子的事情自己处理去吧,她才懒得掺合呢! 眼见孟茵茵避他如洪水猛兽一样,快速逃离了自己眼前。 宋岳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神也随之一沉。 …… 孟茵茵可不知道背后的宋岳已经变了脸,她现在一心只想赶紧去到上午的竹林和陆沉会和,跟他提一提“合作”的事情,顺带再问问他明天他亲戚家办酒席自己能不能去。 等孟茵茵到达竹林的时候,不出意外,陆沉已经在那了。 此刻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低着头削篾条,侧脸轮廓分明,线条流畅,是难得一见的英俊帅气长相。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避开他的眼神。 之前孟茵茵并不清楚陆沉的眼神为什么那么阴沉冰冷,但中午听余小雨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之后,她便猜测或许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 就冲现在大队上那些人都还在跟知青们传播着有关“遗腹子”的事情,不难看出他们对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在意。 所以以前,陆沉估计没少听各种难听的话。 父母双亡,从小在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中长大,想想其实还怪可怜的。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偏偏要被其他人当成“异类”,然后被孤立被议论,难怪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意识到这一点,孟茵茵对陆沉的畏惧不自觉又少了几分。 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距离陆沉少说得有十米的距离,孟茵茵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接着鼓足勇气往前迈了一小步。 然后站定,紧张的望向陆沉。 在确定陆沉并没有开口驱赶自己,或者像上午一样避开自己的时候,孟茵茵心里最后一丝踌躇也消失了,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欢呼雀跃起来。 她就知道,陆同志就跟自己猜的一样,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同志! 确定了这一点,孟茵茵动作不再迟疑,放心的迈开脚步走到了陆沉跟前,嗓音轻快明亮的叫了他一声。 “陆沉同志!” 陆沉拿刀的手停顿片刻,下一秒却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忙活起来。 对于他的沉默,孟茵茵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不自在。 犹豫片刻,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陆沉得手上。 只见他一只手握住圆滚滚的竹子,另一只手握紧柴刀,接着柴刀在竹子的顶端划拉一条口子,清脆的破竹声响起,竹子立马分成了两半。 然后对半再对半,一根竹子很快就变成了无数根食指粗细的竹条。 陆沉手指翻飞间,长长的竹条就跟被驯服一般纷纷化作了篾条,看得孟茵茵眼珠子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还是塔第一次看到篾条是如何制作的,并且陆沉的手指又细又长,动作也熟练且迅速,有种别样的美感。 她不自觉赞叹出声。 “你好厉害啊……” 陆沉动作一顿,实在不明白削个篾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别人做这个呢,而且你做得好快,每根篾条的宽度都差不多,就像量过一样!” 孟茵茵越说越激动,仿佛陆沉不是在做五六岁小孩都会做的简单手艺活,而是在解决什么高深复杂的难题似的。 第一次被人这样夸,陆沉不但没感受到任何喜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毕竟在他看来,这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孟茵茵这个农活十级废柴来说,陆沉这份手艺可比解决什么难题要厉害多了! 要是她有这份手艺的话,十个工分那不是轻轻松松就到手了? 不过看了看自己白白嫩嫩得手心,孟茵茵还是选择不去学习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手艺了。 毕竟这玩意一看就很废手。 不过没关系,她虽然不能吃苦,但是她有钱啊! 在见识了陆沉的实力之后,孟茵茵更加坚定了要和陆沉“合作”的信念。 看着仍在继续埋头苦干得陆沉,孟茵茵眼珠子转了转,语气也立刻跟着变了个调,变得哀伤不已! “哎,要是我能像陆沉同志一样厉害就好了。” “我其实也想学,但是我天生力气小,干不了重活,皮肤又敏感,不能晒太阳,身子骨也很弱,多动几下就浑身不舒服……” 孟茵茵一边可怜兮兮的诉说着自己的苦衷,余光还忍不住偷摸的看向陆沉,她得时刻注意着陆沉的表情变化,好以此来改变话术。 “所以我其实真的很想努力学习干农活,但身体不允许,所以一直学不会,我也很愧疚。” 说着,孟茵茵做戏做全套,抬起手假惺惺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但心里却已经开始慌了! 陆沉怎么还是没反应啊。 难道的自己的表演不够感人? 可是明明以前她在爸妈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时候,爸妈都是立刻举手投降,然后无条件同意自己所有的要求的啊。 难不成只短短半个月而已,她得演技就下降到泛不起观众丁点波澜的地步了? 孟茵茵满心惊恐,然后不自觉加大力度,硬生生逼出了几滴眼泪,声音也多了几分颤抖和孱弱。 “大队长找了我好多次,又是教育我,又是说重话,但是我就是干不了这些活,呜……” 或许是情绪和气氛都到位了,孟茵茵本来没想真哭的,这会也完全崩不住了。 本来她就因为上工的事情煎熬了这么久,再加上最近两天眼看着自己每天得工分越来越低,距离还上大队口粮得距离越来越远,孟茵茵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没崩溃。 现在阀门打开了,她可不就收不住了。 悲从中来,孟茵茵干脆直接放声大哭。 “呜呜,我也不想这么没用啊,可是我,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这些活,这么短的时间里,人家哪里学的会嘛……” “不学的话挣不了工分,没工分就没有吃的,等到大队长借给我的粮食吃光了,我说不定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哇,爸爸妈妈,我不想被饿死啊,饿死的话简直太丢脸了……” 孟茵茵毫无征兆的崩溃大哭,不仅把她自己吓到了,一旁的陆沉更是被吓得柴刀都直接掉在了地上。 印象中,除了大队长三岁的孙子狗蛋会这样号啕大哭之外,他还没见过谁会仰着头嗷嗷大哭。 而且他没猜错的话,孟茵茵应该有十八岁了吧…… 不过尽管她比狗蛋还要大十五岁,哭起来的样子可一点也不比狗蛋含蓄多少,甚至看上去好像比他更伤心。 眼看着孟茵茵眼泪哗啦啦的流,鼻子嘴唇都哭得红彤彤的,下一秒好像就要背过气了似的,陆沉这才后知后觉的着急起来。 皱了皱眉,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知所措。 想开口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也只能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别哭了。” 那声音有些奇怪,像是许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般,充满了干涩嘶哑和不自然。 说不上好听,但也不算难听,毕竟仔细听,还是能感受得出陆沉的音色是不错的,低沉浑厚。 就是吐字发音的时候太别扭了。 孟茵茵的注意力几乎是瞬间被他得声音吸引了,睁着蓄满了泪水的大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陆沉。 或许她的视线只是单纯的好奇,但陆沉却还是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难听,再加上从小到大很少说话,每次一开口都会被其他人嘲笑,所以久而久之,陆沉也就渐渐习惯了沉默。 起初是没人愿意和他说话,后来则演变成了他不想说话。 如果不是刚刚情急之下出了声,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变成什么样了。 不想被孟茵茵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陆沉几乎是逃一般的站起身,试图转身离开。 谁知道就在他站起身的下一秒,衣摆传来的一道力度让他就此停住。 陆沉下意识垂头,便看到一只细白的手正小心翼翼的牵着自己的衣角。 而那只手的主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将脑袋几乎埋进了脖子里。 陆沉不知道她牵住自己的衣角是为什么,但因为自己那难听的声音,他已经不打算再开口了。 他只能抿着唇动了动身子,做出一个挣脱的动作,告诉孟茵茵放开自己。 不过下一秒,孟茵茵拽着他衣角得手指便跟着紧了紧,不愿放他走。 在陆沉眉头越皱越夜紧的时候,低着头的某人终于传来了一道细如蚊呐的声音。 “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东西擦擦鼻涕,我鼻涕快流下来了,呜……” 5. 第 5 章 陆沉显然没想到孟茵茵叫住自己的原因是这个。 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挣脱开了孟茵茵的手,将自己的衣角给解救了出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余光注意到陆沉的脚步逐渐离开走远,孟茵茵眼泪又哗的流下来了。 她之前还在说陆沉是个好人呢,结果他就这么无情的走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气死她了! 孟茵茵一边生气一边哭,然后还得不断的吸着鼻涕,谨防鼻涕流下来,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继续哭了一会,正当她满心纠结的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衣袖上,打算让身上这件衣服做出牺牲的时候,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抹绿色。 孟茵茵下意识抬起头,便看到陆沉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对着她摊开手。 而他的手里拿着的则是那几张和他手掌差不多大的树叶。 那树叶很嫩,泛着新鲜的浅绿色,形状也很完整,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孟茵茵一愣,随后很快就意识到什么。 所以,刚刚陆沉不是不管自己死活的离开了,而是去给自己摘树叶了? 她在南郊大队生活了半个月左右,对于当地人的部分习性也还是有所耳闻的。 比如当地人不舍得花钱买草纸,所以,咳咳,有的时候在野外嗯嗯的时候会就地取材,比如石块,竹片,还有树叶等等。 所以陆沉是打算让自己用树叶擤鼻涕。 “这是,给我的吗?”孟茵茵哽咽的开口,看到的便是陆沉点了点头。 居然真的是…… 想到自己刚刚误会陆沉了,孟茵茵不免有些羞愧。 低下头,她一边对陆沉说了声谢谢,一边伸手去拿他手心里的树叶。 不过拿树叶的时候因为没有抬头,所以不小心还碰到了陆沉的手指。 之前看他干活的时候,孟茵茵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清楚的知道他的手多大,多有力量,但是此刻触碰到他手心的厚茧的时候,还是有些被吓到。 像枯树干一样,又硬,还有点膈人。 这就是干活厉害的人的手吗? 看了看自己纤细又白嫩嫩的手,孟茵茵根本无法以后自己的手会变成陆沉那样。 光是这么一想她就难受到浑身发颤。 算了算了,自己果然不是干活的料! 孟茵茵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之后,就很快把这件小事抛之脑后了。 接着她便看着手里的树叶纠结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树叶来擤鼻涕呢,虽然这树叶摸上去挺柔软的,但她总觉得又些怪怪的。 而全身心投入到树叶如何使用的思绪中的孟茵茵没有注意到,面前的陆沉直接愣在了原地,那只被孟茵茵无意碰过的手更是僵硬到不行。 柔软的,细腻的,比羽毛还轻的触感。 紧紧的抿了抿唇,陆沉才将那从手心传到心间的一阵酥.麻压了下去。 然后转身,面无表情的坐回到了之前的石头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背对着孟茵茵而坐。 孟茵茵听到他的动静,下意识转身看了陆沉一眼。 见陆沉这么上道的背对着自己,她心上还不自觉涌上几分窃喜。 看不出来,陆沉还挺上道,知道自己要擤鼻涕不好意思,所以主动转了过去。 那好吧,她宣布,他果然还是个好人。 不过正当孟茵茵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无意间注意到了陆沉那两个红得快滴血的耳朵。 她一愣,然后茫然的看了看头顶。 这太阳也不大啊,怎么他被晒得耳朵都红了。 想不明白,孟茵茵只能不再纠结,低着头将树叶折叠了一下,然后别扭的擤起了鼻涕。 终于在将鼻涕擦干净之后,她还给树叶挖了个坑,将其埋了进去,这也算是为它们对自己的付出给予的尊重了。 树叶们,安息吧,拍拍。 再整理了一下的头发和衣服,自觉已经恢复到了美美哒的模样,孟茵茵这才再次走到了陆沉跟前。 或许是刚刚在陆沉面前哭了一通,面子里子都已经丢了大半,孟茵茵在面对他的时候已经没了最初的拘谨。 再有就是,从陆沉去给她摘树叶,还贴心的为她选了长得最好看的树叶这一举动来看,陆沉在孟茵茵的心中已经和“大好人”三个字挂钩了。 那,她就不客气了?! 下一秒,孟茵茵便咬着嘴唇,压下急切,软声问道。 “陆沉同志,对于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啊?” 她的声音本就好听,而刚刚又哭了一场,此刻更添了几分甜腻软糯,像陆沉记忆深处那枚甜糍粑一样。 那糍粑还是奶奶怜惜他从小孤苦,被着大伯一家偷偷塞给他的,是他吃过最甜最好吃的东西。 因为格外珍惜,所以印象深刻。 只是此刻,他忽然觉得那糍粑的甜远不及孟茵茵的嗓音。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却听得陆沉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烦躁来。 这份烦躁为何而起,陆沉无从得知。 因为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和另一个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其余人都因为自己的出生,或是因为自己古怪孤僻的性格对自己退避三舍,一看到自己就神色大变,掉头就跑,这也就导致了整个大队上,陆沉接触过的人不超过十个。 敢和他说话的,更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为什么孟茵茵这么一个看娇气柔弱,太阳一晒会晕,多站一会会累,哭起来比三岁小孩还厉害的女人,敢靠自己这么近。 她,不害怕自己吗? 但此刻最让陆沉感到烦躁不安的是,她还一直用软乎乎的嗓音叫着自己的名字。 “陆沉同志?” “陆沉,陆沉……..” 6. 第 6 章 眼见自己刚刚那句话问出口的好一会,陆沉都没有做出反应,并且他还像是遇到了什么千古难题似的,眉头紧锁,神色间还隐隐透露着烦躁。 孟茵茵小心脏一沉,怀疑他下一秒就会不耐烦的蹦出一句“与我无关”。 那怎么行! 她的工分可还等着他去拯救呢! 所以孟茵茵态度更加卑微,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撒娇卖萌,就连对陆沉的称呼,也都为了能够和他来近距离而去掉了“同志”两个字。 为了工分,她付出了太多。 “陆沉,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她软着嗓子继续小声哀求:“你也知道我干活不行,要是我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大队长肯定会骂我的,而且说不定还会赶我走……” “虽然我才来南郊大队半个月,但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而且我觉得你人很好,和你一起干活也很开心,要是我去了别的大队,可能就遇不到这么好的合作对象了…….” 孟茵茵就是有这种本事,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反而还让人觉得她语气十分真诚。 搅动着手指,她心虚的眨了眨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犹如蝶翼般煽动,遮住了眼里的那些小九九,然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所以,你能不能像上午一样,悄悄地帮我干活,我可以付你工钱!” 陆沉的思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回笼,强迫自己将孟茵茵说的那些扰乱自己心神的话挤出脑海,然后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孟茵茵。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认真的? 孟茵茵厚着脸皮拿上午的事情做证据。 “就像上午那样,你随便抽几分钟动动手干点活,我的工分就够了!” “而且大队长不是让我跟着你学习吗,以后我们俩都要在一块干活,这样一来岂不是更方便了,等你帮我干了活,我记了几个工分,就给你几个工分的钱,绝对不会赖账!” “如果你要是担心事情被发现的话,那我就去外面站岗,保证在你帮我干活的时候不会有人看到,也不会有第三个人会知道这件事情!” 孟茵茵就差指天发誓了。 不过尽管她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口水都快说干了,陆沉也还是只沉沉的看着她,没有说好。 见状,孟茵茵小脸顿时一垮,眼里最后一丝光芒也消失殆尽。 所以还是不行吗。 难道等待她的真的只有被遣返回户籍地的份? 或者,自己真的得在这里找个人嫁了? 虽然这是父母正儿八经给她出的主意,不想她在乡下过多受苦,而且依照她的长相和气质,应该不难找到对象。 这样一来的话,至少她在乡下那边也算是有了依靠,不至于孤苦伶仃,受人欺负。 可是孟茵茵也才不过十八岁,在父母浪漫爱情的影响下,她骨子里其实也是崇尚自由恋爱,男女双方互相吸引,然后相知相爱的。 而像父母说的让她在这边找个好男人嫁了,与其说是结婚,不如说是找依靠。 她私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 不然的话之前半个月,她何必每天绞尽脑汁的和那该死的工分较劲,真要嫁人躺平的话,她早就出手了。 不过眼看着自己最后一计都不成,孟茵茵终于绝望了。 她决定认认真真的考虑一下结婚嫁人这事了。 而在她想这些的时候,陆沉始终没有开口。 孟茵茵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已经拒绝了自己刚才的提议。 算了,嫁人就嫁人吧,反正她已经放弃挣扎了! 不过就算要嫁,她也一定要找一个长得帅,家境好,嫁过去有肉吃还能让她不干活的男人才行! 想通之后,孟茵茵便彻底的放弃干活的事情,赌气般坐回到了上午坐的竹林口的地方,再次和陆沉拉开了距离。 既然做好决定了,那就得行动起来了。 之前她整日整夜脑子里都只有干活这件事情,整个南郊大队,除了知青点的一群知青和大队长还有记分员之外,她愣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哦,现在多了个陆沉。 不过陆沉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虽然他长得确实很好看,但鉴于他刚刚无情的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孟茵茵现在压根不想看到陆沉。 虽然她心里清楚他确实没必要答应自己这个请求,但清楚归清楚,孟茵茵还是很生气。 而知青点的其他人,孟茵茵撇了撇嘴,她也瞧不太上。 那些男知青虽然干活比她强,但是每天累死累活也就只够挣足自己的工分,再多负担一个人,那是绝对不行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觉得他们都长的不好看! 至于大队长和记分员,两人已婚且年纪都快当她爹了,她怎么可能考虑他们啊,她又不是道德败坏! 所以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个机会把大队上其他适龄未婚男青年的信息收集到,然后认真筛选和甄别。 南郊大队人口数量不少,没结婚的男青年更是一抓一大把,她应该能选到合适的对象……吧? 孟茵茵撑着下巴,忧伤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命简直比路边的小黄花还可怜。 飘摇欲坠,无依无靠,嘤。 而在孟茵茵转身离开的时候,气呼呼的她没有看到身后陆沉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叫住她,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开口,而是选择转身拿起地上的柴刀,再拿起一小捆没有打磨的竹条,迟疑着走到了孟茵茵身边。 孟茵茵余光注意到了,但因为现在还在气头上,所以没搭理,只故意哼了一声,试图告诉陆沉自己还在生他的气。 不过也不知道陆沉是耳朵有问题还是天生少根筋,就跟没听到似的,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然后当着她的面,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处理起了篾条。 孟茵茵起初还故意将视线转到另一边不搭理他,但余光瞥到陆沉还站在原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打磨篾条,注意力也随之被他吸引,同时心里不禁发出疑问。 他在干嘛? 为什么要跑到自己身边来干活? 他该不会是想借机炫耀他干活厉害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简直太坏了! 不过想想,陆沉应该没这么无聊。 所以他到底想干嘛呀! 孟茵茵想不明白,也憋不住好奇,最终只能绷紧小脸,恶狠狠的冲着站在自己正前方的陆沉说道。 “你能不能去旁边干活,挡着我吹风了!” 话音刚落,她背后便吹来一阵凉风,将耳后的头发吹得糊在了脸上。 上一秒才嫌人家陆沉挡在她跟前碍着她吹风了,结果下一秒风却从反方向吹了过来。 孟茵茵:“…….” 孟茵茵又羞又气的扒开脸上的头发,简直尴尬得想抓狂。 怎么连老天爷都欺负她啊! 但好在陆沉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听她说挡住她吹风了,默默的往旁边移动了两步,然后确定自己手里的动作仍然在孟茵茵视线所及范围之内,才再次停下,接着继续放慢动作干活。 愤愤的继续盯了他几秒,孟茵茵终于放弃了,破罐子破摔的问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整片竹林这么大,你非得在我面前干活,是不是存心想膈应我呢!” 这次,陆沉没有再沉默了,而是猛地抬起头,皱着眉惊讶的看着孟茵茵,像是好奇她怎么会这样想。 孟茵茵见他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便知道陆沉并非那个意思了。 “那你想干嘛……” 孟茵茵已经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陆沉迟疑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竹条,处理好的只有两根。 从他站定在孟茵茵身前到现在,按照他正常的速度,至少应该处理好了五根竹条才算合理。 可是此时此刻,他手中处理好的竹条却只有两根。 不是因为他不想干活,或者是身体不适,而是他刻意放缓了速度,用比自己第一次处理竹条还要慢一些的速度,缓慢的,清晰的,一步一步的处理着竹条,试图让孟茵茵看清楚处理的全过程。 只是他不善言辞,又担心自己那难听的声音会惹的孟茵茵心生厌恶,便没有提前解释。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被孟茵茵误会成故意炫耀。 而且被孟茵茵误解的那一刹那,他心中莫名涌上几分不舒服,同时也破天荒的生出了想要解释清楚的念头。 或许她是第一个愿意主动靠近自己的人,也或许是她之前才夸过他是一个好人,所以陆沉不想她误会自己。 这个念头浮现的一瞬间,他低下头,嘴唇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般,缓缓吐出两个字。 “教你。” 声音很低,但因为两人离得近,所以孟茵茵清楚的听到了。 她一愣,脑海中不自觉回忆着刚刚陆沉处理竹条时候的样子,貌似他的动作确实比之前要慢上许多。 只是刚刚她一心只顾着生气,还以为陆沉故意放慢速度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做,是为了炫耀呢。 没想到他居然是想通过放慢速度来教自己。 一时间,孟茵茵心里的怒火瞬间被他这两个字熄灭。 不过他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真当她看几遍就能学会吗? 孟茵茵默默在心里腹诽几句,不过想到陆沉好心好意的举动,还是秉着礼貌向他道了句谢。 不过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既然他都打算费时费力的教自己了,那为什么不干脆答应她刚刚的请求,直接顺手多做一点活匀出来给她呢,这样他还能拿钱呢。 毕竟不管怎么看,后者对于陆沉这个干活小能手来说,显然会更省时省力吧。 心里这样想,孟茵茵也下意识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意识到孟茵茵不再生气了,陆沉的心里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面对孟茵茵的问题,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在她好奇的目光下,用干哑的嗓音再次缓缓吐出几个字。 “这样,不好。” 或许是自己已经在孟茵茵面前说过两次话了,而且她都没有对自己的声音和说话方式表现出厌恶和嫌弃来,这一次,陆沉说完话之后,还忍不住趁孟茵茵不注意偷偷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 在再次确定她并没有在意自己难听的声音之后,陆沉心中忽然升出几分难言的开心。 不过因为他习惯了将所有情绪埋藏在心里,所以出现在孟茵茵眼前的便是陆沉依旧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然后目光无意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而已。 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心里还在回味着刚刚陆沉说的那句话。 他说这样不好,意思应该是不想骗人,所以才没有答应自己刚刚的请求。 比起那样做,他更愿意教孟茵茵学会这些技能,然后让她自己亲手,刚明正大的挣工分。 孟茵茵再次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陆沉真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同时她还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嘀咕几句,他的道德底线怎么比自己还高呢。 嘀咕完,孟茵茵便不再纠结这事了。 毕竟此刻她心情已经平和,再加上已经决定了要开始寻求另一条出路,所以更不在意这事了。 “谢谢你啊,不过我不想学了,”她摆了摆手,语气很随意,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打算学这些东西了。 不过想了想,要是自己就这么摆烂的话,大队长那边肯定没办法交代。 至少在自己找到结婚对象之前,她不能再让大队长生气了,不然恐怕她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就被大队长一怒之下给送走了。 所以下一秒,孟茵茵表情纠结了一刹那,接着期期艾艾的着看向陆沉,小声和他打着商量。 “那个,大队长那边,你能不能先帮我瞒一段时间,先不要告诉他我没有跟你学习的事情,我也不是要让你撒谎,就是,就是大队长问你的时候,你像现在这样不说话就行了!” 反正他不是一直都是个闷葫芦吗,大队长应该不会发现端倪的。 “等过段时间,我会自己上门去跟大队长道歉的……” 等她成功结婚了,估计大队长就算是再气也不可能把她给赶走了吧? 陆沉闻言,沉默的看着她,像是不赞同孟茵茵这种行为似的。 而孟茵茵见状,只能咬咬牙,眼神左右扫了扫,确定附近只有她和陆沉之外,跺跺脚,再次使出撒娇大法。 丢人就丢人吧,总比被大队长拎着退回去强! 下一秒,孟茵茵便仰着头,双手合十,澄澈透亮的大眼睛充满希冀的望着他,软着嗓音不断哀求。 “陆沉,拜托拜托,你就帮帮我嘛,好不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陆沉低头看过去的瞬间,刚好看到孟茵茵正仰头望着自己。 那一瞬间,她漂亮到近乎无暇的脸蛋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印入他的眼帘。 这是陆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她的五官,也是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美丽到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他呼吸一滞。 下一秒,仓皇无措的别开了视线。 喉头无意识攒动,心跳也莫名变得剧烈。 “陆沉,可不可以嘛……” 耳畔,她软软的嗓音还在继续叫着他的名字。 沉默几秒。 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中,陆沉听到自己用他那难听的嗓音,沉沉的嗯了一声。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因为陆沉的那一句嗯,孟茵茵开心到差点跳起来,太过兴奋,她也就没注意到陆沉的异样。 等到她回过神来之后,便看到陆沉已经重新回到了远处的石头上,背对着她低头干起了活。 孟茵茵趁他背对着自己,冲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笑了起来。 经过今天这一出,她不但觉得陆沉真的是个大好人,同时也决定把陆沉划分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 虽然他性格冷漠,不爱说话,但其实心地善良,也很有原则,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呢! 不过想到中午余小雨说的,他从小父母双亡,再加上陆沉穿得也不怎么好,估计他的家庭条件也不会很好。 如果,他的条件好一点,也不用太好,有一间单独的小院子,关上门来不需要她去应付其他人,偶尔还能让自己吃上大米饭和肉,不用她下地干活,其实就可以了。 她的要求现在就只有这些了。 这样的话,他应该算是满足了孟茵茵梦想丈夫的所有要求了吧? 不过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陆沉生世这么惨,说不定现在还在寄人篱下住在亲戚家呢,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家低,还是对于大队其余人来说相当不错的家低。 哎,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做梦了,想想办法去打听一下大队上其他男青年吧。 这天下午,孟茵茵没有做什么,陆沉也没有再过来,全程都在闷头干活,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不知疲惫。 所以等到下午记分员过来问孟茵茵下午的进展如何的时候,因为上午那三个工分,所以孟茵茵干脆厚着脸皮说自己上午太累了,手都抬不起来,所以下午没有做别的事情。 记分员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还是仍然沉浸在上午孟茵茵拿到了三个工分的欣慰当中,见状,他破天荒的没有批评孟茵茵,而是笑呵呵的安慰她。 “干农活是这样的,一开始确实累,浑身上下都会难受,不过习惯了之后就好了,孟知青,希望你明天继续加油,我看好你哦。” 说完,记分员便扫了一眼陆沉那边的情况,接着低头在记分本上分别写下一个零和十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孟茵茵虽然没做什么事情,但是中午没吃饱,所以这会早就饿了。 见记分员离开了,她也伸了伸懒腰,转身看了陆沉一眼,便看到陆沉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看上去是打算继续干一会活。 孟茵茵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声,果然是劳动楷模,然后便冲那边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嘻嘻,一会她得去跟余小雨打听一下,大队上哪户人家家底比较殷实,还恰好有未婚男青年! 等到那雀跃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竹林中,沉默如雕塑的陆沉才缓缓停下了酸软的手腕。 抬起手,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虽然已经恢复正常跳动,可是之前那股莫名的悸动却仍刻在他记忆中。 他尝试着回忆起那种感觉,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孟茵茵的脸庞。 陆沉几乎是触电般放下了自己的手,同时眉头一皱。 自己这是,怎么了。 …… 而孟茵茵这边,在回到了知青点之后,便开始忙活起来了。 今天恰好轮到她和余小雨做晚饭,若是放在以前,孟茵茵绝对是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走进厨房。 不过此刻,想到自己一会即将开口询问余小雨的事情不方便让其他人听到,所以厨房这一方小天地刚好方便她们俩谈话。 等厨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孟茵茵便忍不住开口了。 “小雨,你知道咱们整个生产队,哪户人家最有钱,条件最好吗?” 既然都要嫁了,那当然是要嫁一个条件最好的,不然多吃亏啊! 余小雨不明所以,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孟茵茵眨眨眼睛,面不改色的说道。 “没什么啊,我就是想说我都来这里这么久了,好像对大队上其他人和事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想听你说说嘛。” “哦。” 余小雨闻言便没有多想,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这段时间听到和观察到的事情告诉了孟茵茵。 “南郊大队条件最好的好像有两户人家,一户是大队长,一户是陆家。” 大队长家条件好,孟茵茵并不意外,毕竟村官大小也是个官,没点实力和条件也确实当不上。 不过陆家? 是陆沉那个陆家吗? 孟茵茵刚想追问,就听余小雨说道:“不过这个陆家不是和你一起干活的陆沉那个陆家啦,是陆沉的大伯,陆大山家。” 孟茵茵闻言,缓缓哦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些失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挺希望余小雨说陆家是陆沉那个陆家呢。 不过这份莫名的情绪很快就被她无视了,随后她好奇问道:“他家很有钱吗?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上次路过他家那边,看到他家的房子居然全都是红砖砌的!” 要知道这年头其他社员们还都在解决温饱问题,住的大多是土房或者是木头石头房,而陆大山家居然已经住上了砖房,还都是红砖呢,根本不比城里差多少。 “哇,那他家确实挺有钱啊。” 孟茵茵也不自觉跟着惊叹一声。 “不过他家不也是种地的吗,为什么那么有钱啊?” 孟茵茵的疑惑也是余小雨的疑惑,她摇了摇头,表示:“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听说他家以前也不算有钱,好像是好多年前吧,突然有一年就发财了,得了一大笔钱,然后就修了新房子。” 突然得了一笔钱? 难不成是捡到宝贝了?还是说遇到贵人了? 孟茵茵皱着眉头小声在那嘟囔。 见她这么好奇,余小雨觉得好笑。 “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们家的事情啊。” “没,没有啊!”孟茵茵立马反驳道,“我就是单纯好奇而已,这不是没想到这边还有人家这么有钱吗。” 这话也说得过去,因此余小雨便没再怀疑,只说道:“明天他们家不是嫁女儿吗,要不,咱们也去凑个人头?顺便去参观一下他们家。” 说这话的时候,余小雨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彤彤的。 她虽然没有孟茵茵嘴馋,但是也确实惦记肉很久了,再加上她下午的时候问了一下大队长,他们知青明天可不可以去参加酒席,得到的回复是随意。 随意的意思不就是可以咯! 所以她这才忍不住和孟茵茵商量起这事来。 孟茵茵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想都没想便点头道:“好啊好啊,明天我们一块去!” 一想到明天能去席上吃肉,孟茵茵就激动得不行。 而且她还后知后觉的想到,办酒席的话肯定会有很多客人,说不定整个大队的人都会去。 这样的话貌似还正好把所有人给聚集到一起了,可不就方便她看看大家长什么样了! 到时候把她觉得长得顺眼的人记下来,然后就可以去挨个打听了! 去参加一趟酒席,又能吃肉,又能趁机筛选一下未婚夫婿。 孟茵茵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她忽然无比迫切的期待着明天的到来了。 7. 第 7 章 而这天晚上,陆大山家。 气派的红砖小院里,一大家子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布置着明天结婚需要用到的行头。 陆大山干了一天的活,其实早就没力气了,只恨不得能立刻躺在床上,让婆娘给他把洗脚水给端过来。 不过想到明天可能整个生产队,甚至还有镇上的人来他家里参加酒席,自己家要是不好好布置一通,那多丢脸啊。 所以为了明天能够在整个大队出尽风头,陆大山还是咬牙憋着一口气,愣是继续忙活了起来。 不过他能坚持,小儿子陆锦宝却没那个耐力了。 眼见还有大半边院子要扫,陆锦宝直接不耐烦的嚷嚷了起来。 “这破地有什么可扫的,反正明天都要摆桌子办酒席,谁看得到桌子底下什么样啊,我不扫了!” 说着,陆锦宝便将扫把往地上一丢,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 “你给我站住,看看你一天天像个什么样子,学习学习不好,干活干活不成,马上都二十岁了,我看你以后可怎么办!” 陆大山本来就干活干的累,此刻又见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此不听话,更是气从心起,忍不住又开始教训起了陆锦宝。 陆锦宝是他最小的儿子,今年十九岁,还在上高中,不过最近几年因为政策原因,早已经没了高考,所以这高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过就是混混日子,图个学历而已。 至少有个高中学历的话,到时候去城里找工作会更加容易。 而陆大山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强行压着陆锦宝一直读到了高三,可惜这臭小子不仅没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还在学校到处生事! 要不是他有个在镇上的工人女婿帮着打点一切,怕是这臭小子已经被学校给开除了! 一想到这里,陆大山便更加来气了。 “明天就是你大姐结婚的好日子,你大姐夫帮了你这么多,你还不多干点活帮点忙,你对得起你大姐夫吗!” 闻言,陆锦宝毫不在意的哼了一声。 “结婚的又不是我,关我屁事。” “你——!” 这话气得陆大山抄起鞋子就要砸陆锦宝,好在旁边他媳妇蒋桂花赶紧跑了过来把他给拦住了。 “哎呀,你跟儿子生什么气啊!儿子还小,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又打又骂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蒋桂花一把将陆大山手里的鞋子拽过来,啪的扔在地上,可把陆大山给气得不行。 “你就惯着他吧,这小子总有一天要被你惯得无法无天,连扫个地都懒得动弹,以后他要是成了个废物,我看你找谁哭去!” 蒋桂花不为所动,小儿子陆锦宝可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她不疼他疼谁? 再说了,这个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能干活,不还有个陆沉吗? 想到这里,蒋桂花忍不住瞪了陆大山一眼:“儿子的手那可是要拿来拿笔杆子写字的,扫什么地!这种小事去叫陆沉来帮忙不就行了!” 说完,她也不管陆大山迟疑的表情,直接朝着左边院墙的那扇小门走了过来。 那扇小门出现在平整的院墙上显得格外的突兀,不止一个人好奇过陆大山和蒋桂花两口子这么会在院墙上特意开一扇小门,并且这扇小门通向的还是他们陆家祖上那陈旧的老屋。 对此,陆大山和蒋桂花的解释则是他们舍不得老房子,虽然房子是老旧了些,但到底是个念想,开扇小门连接两边多方便啊。 其他人听他们俩这么一说,只觉得他们有情有义,但实际上只有陆大山和蒋桂花两口子知道,他们之所以在墙上开这样一扇门,不过是为了方便使唤陆沉而已。 不然要是不开这扇小门的话,陆沉进进出出的可不就只能走院子外面的大门,那得多少人看见啊。 毕竟要是被其余人知道他们一直把侄子陆沉叫到家里来各种帮忙和使唤,怕是脊梁骨都要被戳断了。 蒋桂花将小门打开之后便直接朝着隔壁的老房子走去。 老房子也有个小院,不过和自家红砖高砌的院墙不同,老院子的院墙是老旧的土墙,虽然陈旧,但好歹也能遮不少视线,更何况此刻天色渐黑,大家伙都各回各家吃饭睡觉了,谁也不会再盯着别人家的院子瞧,因此蒋桂花行动起来更是肆无忌惮。 快步走到院子里,蒋桂花一眼便看到了正在角落的棚子里做晚饭的陆沉,眼见他饭都做上了,蒋桂花顿时心中一喜,看来自己又能省一碗饭了! 不过心里这样想,嘴上她却是遗憾的说道:“哎呀,陆沉啊,你这么快就把饭给做好了,我还想着说叫你过去帮忙打点一下东西,然后顺便在我们家吃饭呢。” 陆沉闻言,将视线从灶膛移开,只沉默的看着蒋桂花。 那眼神,既像是在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又像是在无声的看着她暗暗演习,弄得蒋桂花不自在极了。 “哎,还不是你大姐明天要结婚了,我们忙活不过来,所以想叫你一块过去帮帮忙,我还想着你要是没吃饭的话,一会忙活完干脆就在我们那边吃了呗,没想到你这饭都做上了。” 蒋桂花呵呵一笑,知道陆沉不会拒绝,便直接安排道:“我看你饭恐怕还要一会才好吧,要不你先过去帮忙吧,等忙活完你这饭就差不多好了。” 陆沉没说话,但是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朝蒋桂花身边走了过去。 蒋桂花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心满意足的转身往回走了,而陆沉则是紧随其后。 等陆沉来到自家院子的第一时间,蒋桂花便捡起地上的扫把递给他,同时说道:“陆沉啊,你先把院子给打扫干净,扫完之后再去把堂屋和你弟的屋子扫一下,哦,对了,顺便再帮你弟把他屋里的窗户修一修,他老说他那扇窗户嘎吱嘎吱的响,弄得他觉都睡不好。” 蒋桂花噼里啪啦的吩咐了一大通,吩咐完便甩手离开了。 而陆大山听到声音,很快从堂屋走了出来。 看着陆沉拿着扫把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陆大山只得走了出去,冲陆沉讪讪一笑,找补道。 “你大伯母也真是的,再忙活不过来也不能来叫你啊,你在外头干了一天的活,不也累了啊。” 先是责备了一番蒋桂花的不懂事,接着陆大山话锋一转,又诉说起了自己的不容易。 “哎,你大姐结婚这事说得突然,我这一天天的也要上工干活,确实没多少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所以也得辛苦你帮帮忙了,对了,明天我们准备请一天假,陆沉,你也干脆请一天假过来帮忙吧,反正你干活利索,耽搁一天也没什么影响。” 陆沉像是没听到似的,不管陆大山说什么,都无动于衷,低着头扫着地。 而陆大山见他的反应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终于安心了。 或许是有了免费劳动力帮他干活,心情愉悦了,陆大山嘴上便没绷住,一个没留神就扯到了不该说的话题。 “现在你大姐结婚了,你也有二十一二了吧,是时候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等你大姐的事情忙活完,大伯一定会给你好好张罗张罗,争取给你挑一个好媳妇,好让你爸妈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之前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陆沉,在听到“你爸妈”这三个字的时候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陆大山,随后沉声开口。 “我爸妈的,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陆大山眉心一跳,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叫他多嘴,提谁不好,便要提那那两口子! “哈,哈哈,你放心,你爸妈给你留的东西,我当然不可能给你私吞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又是农忙,又是你大姐结婚的,我和你大伯母也没多余的功夫去找那些玩意。” “不过你放心,等这段日子忙完了,我一定和你大伯母一块找,哪怕是把咱们家里翻个底朝天,也一定会把你爸妈的东西找到的!” 陆大山严肃着一张脸,对陆沉再次做出承诺。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 陆沉深深的凝视着他,视线仿佛已经透过陆大山的表情看穿了他的心虚,看得陆大山不安极了。 但好在下一秒,陆沉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扫地了。 陆大山见状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再也不敢继续待在陆沉跟前了,只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堂屋搬东西,便很快溜进屋子里了。 而屋内,蒋桂花见陆大山一副有鬼在追他似的慌乱表情,顿时一愣。 “怎么了,火烧屁股了?” 陆大山见她出来,立马将她往里屋一拽,然后压低声音把刚刚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你说这可怎么办啊,陆沉那小子又来问这事了!” 蒋桂花听了这话之后也是心里一沉,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 想到之前几次他们都能找借口把陆沉给忽悠过去,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 而且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作为从小看着陆沉长大的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小子别看长得一副吓人的模样,其实却是个最没有脾气的人。 尤其是对自家人,那更是从来不会说个不字,更不会对他们生气发火。 所以哪怕是以后他真的反应过来,知道他们是在搪塞他,也绝对不可能真的做点什么的。 想通这一点之后,蒋桂花便对陆大山翻了白眼,骂道:“瞧你这样,有点出息行不行!你是他大伯,也是他现在唯一的长辈,就算知道你骗了他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能把你揍一顿,再让你把他爸妈的东西还回去?” 再说了,就算是他们要还也没法还。 毕竟当年陆沉他爸妈留给他的那些遗产和抚恤金,早被他们花得差不多了,如今唯一剩下的便是这套房子和屋子里的各种家具了。 不过这些东西可是老太婆在的时候默许他们用的,也不算他们不问自取。 陆沉要怪就去怪那已经入土的老太婆呗,反正要他们还钱还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而且他只在老太婆临死的时候听她说了一句,知道他爸妈给他留了东西,也不知道到底给他留了些啥,到不了等他以后真的闹起来,咱们再随便塞点东西给他,反正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蒋桂花将这事想的很简单。 听她这么说完之后,陆大山顿时也觉得这事不严重了,看来刚刚是他大惊小怪了。 不过在院子里的时候,那小子的眼神是真的怪吓人的。 陆大山回忆起刚刚陆沉看他的眼神,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难怪他一出生爸妈就没了,可能多多少少都跟他的命数有点关系。 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之后,他们还是少和他接触比较好! …… 第二天,孟茵茵早早的便起床。 起床换衣服的时候,她还小小的纠结了一会。 左边是专门用来上工穿的衬衣和长裤,而右边则是一条鹅黄色的掐腰连衣裙,上半身是纯色,但裙摆处却绣了一支山茶花。 红色的花瓣配着绿色的枝条,盛开在裙摆上,让这条看似寡淡的裙子凭添了几分明媚。 今天要去吃席,可是席是在中午才开始,她上午还得去竹林报道呢。 孟茵茵犹豫了半天,最终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连衣裙。 上什么工干什么活,她今天可是要去挑选对象的,去竹林走一趟还弄得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这还得了! 所以她直接决定一会去找大队长请一天的假,今天不去上工了! 她之前干了半个月的活都没有请过一天假,今天请假一次,大队长应该不会拒绝的。 这么一想,孟茵茵便没了任何顾虑,转身便换上了漂亮的小裙子,开开心心的走出了宿舍, 几乎就在她踏出女生宿舍门口瞬间,便轻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眼看着那些男知青,甚至其他女知青,一个二个的都盯着孟茵茵看,一旁的林晓夏嘴巴都快气歪了! 她就知道,孟茵茵根本就是个狐狸精! 不然看看谁会像她一样,去上工还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她那是去上工吗,她那纯粹就是去勾搭男人的! 林晓夏多想摇着宋岳的肩膀让他看清楚孟茵茵的真实面目,谁知道转过身的瞬间,就看到宋岳目光牢牢的锁在孟茵茵身上,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看见这幅场景,她再次气得红了眼,然后咬着牙转身离开。 余小雨很快回过神来到了孟茵茵身边,替她挡住了部分视线,然后纳闷的问道:”茵茵,你今天怎么穿这一身了?” 孟茵茵不以为然,反而笑眯眯的问她:“怎么样,我穿这裙子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是这身干活不方便吧?”余小雨语气迟疑。 闻言,孟茵茵无辜的眨了眨眼。 ‘可是我今天不打算去上工啊。” “啊?”余小雨懵逼了。 然后便听到孟茵茵说出了她的打算。 “我前段时间干活太累了嘛,而且一天都么有休息过,所以今天想好好休息一下,我打算一会就去找大队长请假。” 余小雨闻言,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很想说一句她每天挣两三个工分是怎么个劳累法。 不过为了维持友谊,她到底没将这大实话说出口。 孟茵茵也不在意,在简单吃完早饭之后,便心情很好的先一步离开了。 得趁着大部队集合之前去找大队长请假才行,不然到时候集合了她再去请假,被那么多人看到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可不是“废柴女知青”了,而是漂亮美丽大方优雅的待嫁女青年呢! 很快,孟茵茵便来到了大队长家,此刻大队长也才刚打算出门。 看到孟茵茵穿着小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大队长眉头一皱。 刚想问孟茵茵穿成这样怎么干活,就听见孟茵茵先一步开口。 “大队长,我想请一天假!” 请假? 大队长表情这才正色起来,追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孟茵茵皱了皱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昨天干活太拼命了,浑身上下都好难受了,周身乏力的,所以我想想休息一天,为明天继续努力攒攒精力。” 大队长:“……” 要不是看到她过来的时候脚步那么轻快,他差点就信了。 不过想到前脚陆沉过来找他请假的事情,大队长犹豫片刻,倒是也没拒绝。 摆了摆手,他说道:“行了行了,看在你昨天上午认真学了的份上,就让你休息一天吧,正好陆沉今天也没空带你,不然我还没想好今天安排你做什么呢。” “陆沉?他怎么也请假了?”孟茵茵惊讶的看着大队长。 陆沉请假的原因也不是神秘密,大队长便没隐瞒,只说陆沉要帮他大堂姐筹办婚礼,所以请假了。 孟茵茵恍然大悟,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笑嘻嘻的说道:“举报婚礼,那肯定很忙咯,正好我上午没事,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说完,孟茵茵便转身离开,小跑着朝今天要办婚礼的陆家走去。 身后大队长看着她像只轻快的小鸟一样飞奔着离去的身影,沉默了。 说好的周身乏力呢! 而孟茵茵转身就把大队长忘在身后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去陆家的事情,自己早点过去的话,说不定能占据一个好位置,到时候就能纵观全场了! 虽然她并没有去过陆家,但也很快找到了目的地。 无他,确实就像余小雨说的,陆家作为村里唯一一户有着高墙红砖房的人家,简直是不要太好找。 8. 第 8 章 孟茵茵往陆家走的时候,其他社员们刚好已经去大坝那边集合了,因此路上倒是没什么人看到她,就算是零星几个人注意到了她,也都因为赶着集合没时间多看。 这也大大的方便了孟茵茵趁没人注意自己,好好的观察陆家的院子。 陆家的院子和余小雨之前说的差不多,很大,保守估计应该得有近两百个平方,院墙高筑,且用的都是乡下难得一见的红砖,中间一扇双开玄色木门,使得整个院子光是看外表就显得格外的气派。 什么家底啊,居然能把房子修得这么好。 孟茵茵好奇的摩挲着下巴,不禁对陆家那传说中的“突然发财”更为好奇了。 不过也不知道这会是还没到迎亲的时间,还是陆家人没有起床,大门紧闭,她无法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 但大队长不是说陆沉都特意请假来帮忙了吗,怎么没看到他人呢,还是说他已经进去了? 就在孟茵茵疑惑的时候,视线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陆沉! 只见陆沉正在陆家那气派的红砖小院隔壁的土院墙里,打着赤膊搬运着什么。 他个子很高,土院墙的高度只到他腰间,所以此刻他整个人几乎大半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 早上七点的阳光虽不算猛烈,却也足够将他修长有力的手臂,宽厚的肩膀,还有往下那一块又一块的结实紧凑的腹肌照得清清楚楚。 孟茵茵的视力很不错,隔着一段距离,都能一颗汗水正在缓缓往陆沉古铜色的肌肤上从上至下的流淌,一直从下巴流到了他的胸膛…… 孟茵茵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意识到陆沉此刻半.裸的模样,小小的惊呼一声之后,立刻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但两秒之后。 那捂住眼睛的手掌却遵循本心的缓缓张开了一条缝。 偷偷看一眼,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她只是想看看那颗汗水最后会流到哪里去而已,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毕竟她可是个正经人! 孟茵茵很快便说服了自己。 然后,刚睁开眼的孟茵茵,就从掌缝中对上了陆沉的视线。 孟茵茵:“……” 死一般的寂静。 视线对上的瞬间,两人都直接僵在原地。 只不过一个是因为被发现偷看而羞愧,至于另一个…… 陆沉回过神来,几乎是瞬间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迈着大长腿快步走进了屋子,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那巨大的关门声终于将孟茵茵从尴尬的气氛中拯救出来,只是一想到自己刚刚跟个流氓一样偷看陆沉,并且还被他发现了,她就羞耻到想哭,呜。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不过她的自省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陆沉就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打开院门走到了她面前。 站定之后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站在孟茵茵面前。 在他出来的时候,孟茵茵是低着头的,她这会还在不好意思,所以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沉。 不过过了一会之后,见陆沉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打算离开,孟茵茵便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朝他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嗨,早,早上好啊,陆沉……” 面对孟茵茵的打招呼,陆沉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孟茵茵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神色似乎和平时无异,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应该是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孟茵茵本就心大,见当事人陆沉都没有在意,她也果断决定把这事抛之脑后,转而好奇的看向了陆沉身后的院子。 她往院墙旁边走近了两步,睁着大眼睛好奇的往里看。 眼见孟茵茵的情绪不再像刚刚那般低沉失落,陆沉也不自觉的跟着舒了一口气。 至于刚才那件事情。 陆沉抬起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最终还是默默的将衣衫给拢了拢。 “这是你家吗?” 孟茵茵的声音重新唤回了陆沉的思绪,回过神,迎着孟茵茵写满了求知欲欲的目光,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见状,孟茵茵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你家好大呀!” 不仅比她想象中的大,还比她想象中要整洁完好许多! 天知道在看到陆沉家之前,在孟茵茵的想象当中,像陆沉这种身世坎坷,备受其他人欺辱的小可怜,住的应该是草坯房或者是四面漏风的窝棚,总之就跟破烂和凄惨分不开。 谁知道人家住的地方才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惨,反而要豪华得多。 看不出来,他家底可不弱啊。 孟茵茵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她说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毕竟陆沉的家虽然比不上隔壁他大伯陆大山家豪华气派,可也比南郊大队部分社员的家要好不少。 毕竟他家不仅自带小院,还有足足三个房间呢! 之前孟茵茵在抱怨知青宿舍又破又小的时候,便听余小雨说过,大队上很多人家没钱修房子,一家几口痘挤在一个屋子里呢,吃喝拉撒都分不开,别提多憋屈了。 而知青宿舍这边虽然挤是挤了点,但至少还有单独的厕所和厨房,也算不错了。 而陆沉家的三个房间面积都还不小,虽然除开中间那个房间之外,其他两个房间的外墙都和屋顶都略有破损,但好好休憩一番,应该也不会影响居住。 而且他家院子里除了那三个房间之外,院子角落还有一个搭建的小棚子,里面垒了一个灶台,那里应该是他的厨房。 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的房间,住上一大家子估计都不会拥挤。 要是他们知青宿舍也有这么宽敞就好了,也就不至于让她们一群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了。 因为宿舍地方小,害得她东西都放不开,只能一股脑的将所有东西都塞在箱子里,裙子都快被挤成咸菜干了! 要是她有这么宽的屋子,就可以把她所有东西都摆放出来,衣服也能全部挂起来了。 孟茵茵越想越羡慕,忍不住问道:“你家现在有几个人住啊?” 不过话音刚落,她便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不合时宜的问题。 人家父母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却还问他家现在有几口人住,这不是存心踩人家痛点吗。 下一秒,孟茵茵便立刻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她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陆沉低声道:“一个。” 在孟茵茵愣神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 “奶奶,去世后,我一个人住。” 闻言,孟茵茵则是惊讶的看着他。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还是想感慨一句。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陆沉说这么长的句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两天说话的次数变多了,她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和强调比之前听上去更正常了。 虽然语速还是很慢,但至少不会有最初那种别扭和奇怪的感觉了。 大概陆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色略显不自在的偏过了头。 不过余光还是忍不住朝孟茵茵那边看了一眼。 他刚刚一口气说了那么长的句子,她会觉得讨厌,会觉得难听吗?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孟茵茵不但没有露出任何厌恶的表情,反而还在陆沉转过身看向她的时候,真心实意的感慨道。 “原来你能说对我说这么长的话啊,之前看你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不想和我说话呢。” 她完全没有在乎他奇怪的声音。 这个认知让陆沉心中涌上几分莫名的欢喜。 不过对于孟茵茵再次对他产生的误解,他只觉得无奈。 顿了顿,他干脆鼓足勇气再次开口。 “不讨厌你。” “只是我说话,很怪,很难听。” 所以他才不想说话。 闻言,孟茵茵震惊的瞪大眼睛,立刻反驳道:“你的声音不难听呀!虽然第一次听你说话的时候,是觉得有点奇怪,不过那不是因为你的声音难听,而是觉得你说话好像有点慢。” 孟茵茵抬头看着陆沉,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告诉他。 “我真的没有觉得你的声音不好听!” 她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其实还觉得他的声音挺好听的,低沉,暗哑,很有磁性。 陆沉被她那双闪耀又真诚的大眼睛晃得一阵眩晕。 缓和了好几秒之后,他才低下头,极力隐藏住自己不自觉向上翘的嘴角,淡淡的哦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孟茵茵的一句“没有觉得你的声音不好听”而这么高兴。 想了想,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孟茵茵是第一个不嫌弃自己声音的人吧。 而他那声“哦”很轻,落在孟茵茵耳朵里,感觉既像是他不相信自己刚刚说的话,又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事似的。 而且高高的个子低垂着个脑袋,再配上刚刚那一声低落的“哦”,整个人无端透露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孟茵茵有些着急了,这人怎么就不相信自己呢! “我说的是真的,你的声音真的一点都不难听!” 为了让陆沉相信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孟茵茵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干脆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道:“而且对于我来说,你的声音其实很好听!” 生怕陆沉还不相信,孟茵茵又紧绷着小脸补了一句:“真的!” 陆沉:“……” 陆沉此刻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燃起来了。 好在就在他完全不知道该对孟茵茵这话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隔壁陆大山家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大伯母蒋桂花尖锐急躁的声音。 “陆沉,你人呢,搬个东西搬这么久,不知道我们这边急着用吗!” 那声音顿时将陆沉从这一瞬间如梦境般的美好唤回现实。 他看了孟茵茵一眼,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舍低声解释道:“干活了。” 说完便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 孟茵茵眉头皱了皱,下意识往隔壁陆大山家的院子看了一眼。 刚刚那道声音听上去真让人不舒服,尤其是那语气,简直就跟在使唤奴隶似的! 虽然还没见到声音的主人,但孟茵茵已经在心中断定这人不好相处了。 不过想想一会自己还要去隔壁吃席,她也只能撇了撇嘴,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情,大不了一会去陆大山家做客的时候,她躲着点声音的主人呗。 回过神,孟茵茵便看到陆沉重新回到院子里,闷头干起了活。 他手里搬着一张大方桌,看样子是打算送到隔壁去。 孟茵茵下意识的往他家院门口退了几步,打算给陆沉让路。 谁知道下一秒,她便看到陆沉搬着桌子直接朝两个院子中间的墙走了过去。 他该不会是打算把桌子从墙上扔下去吧? 就在孟茵茵震惊的想着陆沉居然如此剽悍的时候,就看到陆沉走到那面墙跟前,然后单手扛着桌子,另一只手缓缓推开了墙上的门。 孟茵茵:“?!” 那里居然还有一扇门? 这是什么奇特的构造? 孟茵茵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隔壁墙上开门。 出于好奇,她没忍住往陆沉家院子里迈了两步。 她站的角度刚好可以透过墙上的小门看到部分隔壁陆大山院子里的情况。 她看到陆沉将桌子扛过去之后,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对他吩咐道:“把你那张桌子往角落放,免得一会被人认出来了,桌子放好了再去把你那边的凳子都拿过来!” “哦对了,凳子你也仔细擦擦,别沾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在上面。” 这话说出口,蒋桂花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嫌弃表现得太明显了,忙扯出一抹假笑解释道:“那什么,陆沉啊,我的意思是灰尘,你可别多想哈。” 不过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孟茵茵一个外人听着都觉得不舒服,知道她意有所指,说的是陆沉身上那所谓的“霉运”“灾星”之类的东西。 反观陆沉这个当事人,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面无表情的看了蒋桂花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蒋桂花也心虚,所以倒是不敢再说什么,只在心中嘟囔了句这臭小子居然敢瞪她,便沉着脸去忙活别的了。 而等到陆沉从小门出来之后,孟茵茵便再也忍不住走进了他家院子,眼见陆沉正准备进屋,似乎真的打算听那女人的话去搬凳子,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有些生气。 这人是不是傻啊! 他分明就是被欺负了呀,怎么还这么听话呢! 大概是联想到陆沉的成长经历,还有她刚刚才得知,他会因为对自己声音的自卑而不敢开口说话的事情,外加此刻陆沉被那女人欺负的场景,孟茵茵愈发觉得陆沉弱小无助又可怜了。 虽然看他的外表,浑身上下好像没有哪一点称得上“弱小”两个字的,不过心灵弱也是弱啊! 而且那女人哪里有脸一边嫌弃陆沉,又一边理直气壮的吩咐他干活啊? 简直太厚颜无耻了! 想到这里,孟茵茵干脆快步走到陆沉跟前,问道:“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人是谁啊?” 陆沉不明所以,却还是老实交代:“大伯母。” 孟茵茵一听,顿时更气了,哼哼唧唧的说道:“居然还是长辈,哪有她这样做长辈的!” 说完,她忍不住抬头看向陆沉,却见陆沉正为微微皱着眉,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似的。 看着他那茫然的表情,孟茵茵顿时更气了。 跺跺脚,气呼呼的指出某个事实:“她刚刚在欺负你,难道你没发现吗?!” 陆沉一愣,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大伯和大伯母一家经常叫自己帮忙做事,把自己当成小工使唤这件事情,他当然知道。 只是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本就是举手之劳,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更何况,他现在还不能和他们撕破脸皮,因为父母留给他的遗物还在他们手上。 这也是为什么陆沉始终没有和陆大山一家翻脸的原因。 其实他和他们之间的亲缘,早在奶奶去世的时候便斩断了。 毕竟当初奶奶一去世,他们就把他赶到了老房子这边住,美其名曰是他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大小伙子,可以独立门户了。 但实际上陆沉却很清楚,他们无非是不想再带着他这个“拖累”罢了,之前奶奶在的时候,还会压着他们,等老人家一去世,他们便再也隐藏不住对他的厌恶,立刻将他赶出了家门。 如果不是老人家临终前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了一句,让陆大山两口子记得把陆沉父母的遗物交换给他,恐怕两家也不会再有来往了。 而这些年,陆沉不止一次开口向陆大山讨要过他父母的东西,但他们给出的答复要么就是忘记在哪了,或者是暂时找不到没时间去翻找。 陆沉也从最开始的毫不怀疑,耐心的等待他们将东西交换给他,但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搪塞和敷衍之后,逐渐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陆大山两口子并不打算把他父母的东西交还给他。 虽然他一直到现在都不清楚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那些东西。 或许在外人眼中,他的父母是因为他的缘故去世的,可是奶奶却一再告诉他,他的父母很爱他,对于他的到来,他们比谁都充满了期待。 所以对于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张纸,他也必须要拿回来! 只不过他怕逼急了陆大山两口子会直接胡乱塞给他一些东西将他打发了,所以只能一边装看不出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帮他们干活,一边暗暗探寻真相。 自从奶奶离开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便再无亲人,也没有人再关心过他,更没有人会义愤填膺的替他指责别人,告诉他“他正在受欺负”。 而此刻孟茵茵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再次让陆沉体会到了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虽然他很清楚,孟茵茵或许只是出于好心,随口提醒了自己一番。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份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关怀,还是让陆沉心中泛起了些许涟漪。 耳边,孟茵茵气愤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你这心这么比我还大啊,虽然她是你长辈吧,但是她也不能那样欺负你呀,明明她骨子里还在嫌弃你呢,结果你却什么都没听出来,还傻乎乎的听她吩咐!” 真是白长这么高的个子了! 孟茵茵莫名有些恨铁不成钢。 陆沉全程都在安静的听着孟茵茵吧啦吧啦的说着话,不但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还莫名有些享受。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奇怪,明明孟茵茵没有在夸他,可他却很开心。 而孟茵茵见陆沉一直没有说话,语气也不知不觉弱了下去,后知后觉的想着,自己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算了,你就当没听到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吧。” 孟茵茵垂着头,懊恼不已,她好像确实管得太宽了。 虽然在她看来陆沉真的很可怜,从小无父无母,被其他人嫌弃就算了,没想到他大伯母都这样欺负他,简直太惨了。 但或许其实他并不需要外人来对他的事情做出点评呢。 孟茵茵不再出声了。 鸟雀知了的叫声交杂在一起,一刻不停的鸣奏着一曲又一曲独属夏日的沸腾喧闹,可陆沉却忽然觉得四周过于安静。 他心中莫名有些着急,想开口问孟茵茵为什么不继续说了,可话到嘴边,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终,他只能硬生生憋出一句。 “你,要吃东西吗?” 孟茵茵眨眨眼,一脸懵逼的看着陆沉,完全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肚子里真的有馋虫,在听到陆沉这么问的下一秒,一道“咕咕”声便从孟茵茵肚子里传了出来。 孟茵茵:“……” 她低着头羞恼的捂住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没看到陆沉的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见状,陆沉丢下一句“等我”之后,便快速的转身进了屋子。 说是很快,也确实很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陆沉便再次出现在了孟茵茵面前。 而他手里,还拿着几根……肉干? 肉干!!! 在看清楚他手里东西的一瞬间,孟茵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陆沉走到孟茵茵面前,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手摊开,示意孟茵茵自己拿。 “这,这是给我的?” 孟茵茵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到了似的,晕乎乎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陆沉用力点了点头,再次将手往孟茵茵这边伸了伸。 随着他手心的靠近,肉干距离孟茵茵也更近了。 肉肉肉,这可是肉啊! 她将近半个月没有吃到过的东西,几乎都快忘了什么味道了。 口水不自觉分泌,孟茵茵内心不断挣扎,最终还是抬起头,含蓄的拿了一根。 虽然这是陆沉主动请她吃的,但她也很清楚,肉这种东西对于乡下人来说到底有多珍贵。 而且陆沉一个人生活,日子肯定过得不是很富裕,并且他脑子还有点笨笨的,可能是一不小心就拿了这么多吧。 他脑子不清楚,她可不能跟着糊涂,不要脸的全部拿了。 所以最终孟茵茵还是只能忍痛告别其他肉干,拿了一根。 不过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对陆沉手中的其他肉干表达着自己的不舍,小眼神眨啊眨的,始终舍不得收回来,却偏偏不能多拿,她可太难受了。 陆沉见她明明一副很想全部拿走,却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干脆直接将自己手里剩余的肉干都塞到了她手里。 强迫自己忽略拿熟悉的柔软触感,他说道:“都给你。” “都,都给我……?!” 孟茵茵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下意识想缩回手:“太多了,我不能要,你过日子也不容易,我…….”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陆沉打断:“我还有。” 然后他还一脸平静的补了一句。 “很多。” 孟茵茵嘴唇微张,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陆沉。 有很多肉。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真人不露相吗? 9. 第 9 章 就在孟茵茵震惊于陆沉这么会有这么多肉的时候,隔壁陆大山家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开门的声音,还有蒋桂花故意扯着嗓门大笑的寒暄声。 “哎呀,亲家啊,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都说了这边能忙活得过来,不用你们操心,结果你们还是这么客气,来来来,快进来!” “陆大山,亲家提着鱼和肉上门了,你赶紧出来啊!” 那嗓门之大,就跟恨不得直接拿个大喇叭去整个大队宣传似的。 “陆沉啊,你板凳收拾好没,收拾好了就过来帮大伯母招待一下客人!” 蒋桂花的声音响起,陆沉只得先过去帮忙了。 他看了孟茵茵一眼,才发现直到这一刻,他都不清楚孟茵茵为什么来这里,是来找他的吗? 看出了陆沉眼里的疑惑,孟茵茵立刻小声解释道:“其实我今天是来你大伯家吃席的!” 陆沉了然。 不过现在不过才早上七八点,这个时候来吃席,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面对陆沉疑惑的视线,孟茵茵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提前来是打算抢占先机占据一个有利的地理位置,好方便一会大家伙全都到齐了她仔细观察啊。 这样说的话,又会扯到为什么要观察其他人的原因,那自己想找对象结婚逃避劳动的事情不就藏不住了吗? 所以孟茵茵只能心虚的撒谎道:“我今天不太想去干活,所以请假了,正好没事干,就过来看看他们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好歹现在都是一个大队的人了,就顺带搭把手呗。” 陆沉丝毫没有怀疑孟茵茵的话。 只是视线在她身上那条漂亮且一看就不便宜的裙子上稍顿片刻,表情迟疑,想都没想便制止了她。 “别去。” 孟茵茵一愣,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语气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 陆沉只好解释道:“干活,脏。” 她的裙子这么干净漂亮,要是沾上点痕迹,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毕竟就从昨天她小心翼翼拎起树叶擦鼻涕的模样,他就看得出她是一个多爱美,多讲究的姑娘。 孟茵茵当然不会真的傻乎乎的当免费劳动力了,不过对于陆沉的关心还是很欣慰的。 “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听她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放弃过去帮忙的事情。 见状,陆沉也不再劝说,只是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并不想孟茵茵去隔壁帮忙。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再去阻止孟茵茵。 最终,他也只能再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打算回到屋子里将刚刚蒋桂花要的长凳找出来,然后给隔壁送过去。 不过孟茵茵却再次叫住他。 “陆沉,你等会!” 陆沉脚步停住,转身看着她。 然后便看见孟茵茵将手里的肉干递给他,皱着眉头,依依不舍的叮嘱他:“你先帮我把肉干收起来好吗,等中午我走的时候再来找你拿!” 她除了两只手,身上并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装东西了,总不能带着这东西去隔壁吃席吧? 她还等着把这肉带回宿舍收起来,然后仔细品尝呢。 毕竟这次吃到肉之后,下一次再吃这玩意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哎。 生活不易,茵茵叹气。 陆沉看了一眼她的裙子,倒是也很快反应过来,将肉干重新拿回去放好,接着便继续忙活了。 而孟茵茵既然说了是要过去帮忙,也不再耽搁,眼见陆沉从院墙中间的小门去到了隔壁陆家之后,她也赶紧退出他家院子,从陆大山家的正门绕了过去。 走到陆大山家正门口的时候,之前那扇紧闭的大门已经开了,门口还停着一辆单杠自行车,上头挂着红布,应该是陆沉他大伯母口中那什么亲家骑过来的。 她站在陆大山家门口,往里探了探,先是小小的惊叹了一番陆家内院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豪气,几间整整齐齐的砖瓦房,每间房外头的窗户都还是用的玻璃做成的,这么一个院子下来怕是得大几百块或者近千块才能搞定吧。 看来当初他们家那笔意外之财是真不少啊。 孟茵茵感慨着,然后便看到了院子里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中年妇女,听过她那把尖锐的大嗓门,孟茵茵便认出来她的身份,多半就是陆沉的大伯母了。 而就在她好奇的往里看的时候,院子里的陆大山等人也注意到了她。 或许孟茵茵不认识他们,但整个南郊大队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孟茵茵大名的! 毕竟南郊大队可是几十年没有出现过长得跟孟茵茵一样好看的姑娘了,况且人还是个从城里来的知青,总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大队的其他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孟茵茵几眼。 只是这个平日里和当地社员几乎没有一点交集的漂亮知青,怎么忽然出现在自家门口了? 而相比起于陆大山单纯的疑惑,蒋桂花的眼神就没那么客气了。 虽然孟茵茵只不过单纯的换了一条裙子而已,除此之外别的什么打扮都没有做,但是落在蒋桂花眼里,还是觉得孟茵茵是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尤其是她身上那条裙子,可比自己大女儿特意为了结婚去县城买的裙子还好看! 她什么意思,不知道今天结婚的新娘最大吗,她这么好意思故意打扮得这么好看来抢风头? 至于一旁的王家父母,两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孟茵茵,然后就直接被孟茵茵的长相给惊艳到了! 想起自己还有个未成家的小儿子,王妈妈忙压低声音激动的问旁边的蒋桂花。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结婚了吗?” 蒋桂花一听王妈妈这语气,便知道她是瞧上孟茵茵那张脸了,心里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不过到底碍于对方是自己的亲家,而且今天还是双方孩子结婚的大喜日子,她只得压下情绪挤出个笑容。 “是大队新来的知青,听说是没结婚,不过处没处对象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人家长那副模样,怕是也不缺对象。” 蒋桂花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想暗示王妈妈像孟茵茵这种长相的女人过于打眼,肯定是不安于室的,指不定靠着一张脸会招惹多少男人呢,要招儿媳妇还是得找安分守己,宜室宜家的好,哪怕是外貌上差点,但至少放心啊。 比如他们家大闺女那样的,那才是最好的儿媳妇儿选! 王妈妈不傻,哪里听不出蒋桂花言辞中的含义。 不过她倒是不至于傻到相信蒋桂花的片面之词,她说什么就听什么。 当然,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孟茵茵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她活了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这么标志可人的姑娘呢。 她就那么站在门外,俏生生的,什么话都不说,就惹的人一阵怜爱了。 这要是成了自己儿媳妇,那生出来的孙子不知道得多好看呢! 关键是这么好看的儿媳妇,带出去也有面子啊! 王家在镇上也算得上是小有脸面的人家,一家四口人全都是抱着铁饭碗的工人,家境算得上是相当不错了。 这样的人家有钱有房,基本上什么都不缺,所以找儿媳妇也不需要刻意去要求什么门当户对只找城里的姑娘,图的就是个晚辈们你情我愿,不然的话他们家和陆家这门婚事也是干不成的。 所以孟茵茵在大队连个属于自己的家都没有,他们也不在意,毕竟就连陆家闺女他们都能接受,外在条件比她强这么多的孟茵茵自然更是不会介意了。 看来自己一会得找个机会打听打听这孟知青去。 王妈妈几乎是瞬间就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而这边,陆大山作为主人家,到底还是主动朝着孟茵茵走去,疑惑的问道:“孟知青,你这是……” 孟茵茵贸然登门,也不觉得尴尬,弯着嘴角笑眯眯的看着陆大山,脱口而出便是道喜。 “陆大叔,听说你们家今天有大喜事,所以我就来沾沾喜气来,恭喜你们啊!” 人家上门来道喜,主人家就没有把人家往外赶的道理。 虽然陆大山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之前也没看出孟茵茵这么和气啊,但嘴上却也跟着笑呵呵道:“哎,谢谢谢谢,孟知青,那你进来坐会?” 陆大山其实也不过是出于礼貌问了孟茵茵一句,本以为按照孟茵茵平时完全不和当地社员们接触的性子,会直接拒绝,谁知道下一秒,他就看到孟茵茵眼睛一亮,语气轻快的答道:“好啊!” 于是就这样,孟茵茵接受了陆大山的邀请,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走了进去,成功的成为了陆家的第一位客人。 陆大山:“……?” 蒋桂花更是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孟茵茵这丫头竟然还真的是来他们家做客的? 不是,要是她一会站在这里,那来来往往的人岂不是都能看到她,只要她在的话,一会谁还会看新娘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吧! 这丫头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啊! 意识到这一点,蒋桂花已经快要气疯了,多想直接开口把人给赶出去,但是又顾及旁边王家人在场,愣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反倒是王妈妈,见孟茵茵落落大方丝毫不怯场的模样,对她更是满意了几分。 就从这一点上,孟茵茵就比陆家那闺女强!那姑娘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头都快低到脖子去了,说话声音也小得跟什么似的,她都得竖起耳朵听才能听清楚她在说啥,一副小家子气。 这么一对比,王妈妈心头越发热切,干脆没忍住,直接开口对孟茵茵打起了招呼。 “这位是孟知青吧,欢迎你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我儿子和秀娟今天结婚,以后咱们也算是半个娘家人了,哈哈。” 孟茵茵还是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秀娟”是谁,应该是今天结婚的新娘,也就是陆大山的女儿吧。 不过陆大山这亲家可真够热情的,对自己一个客人都这么照顾。 孟茵茵心里嘀咕一句,面对热情的王妈妈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直接保持微笑,然后回了句。 “你好,恭喜呀。”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说恭喜好了,反正道喜的话在这种场合是永远不会出错的。 “哈哈,谢谢,孟知青嘴巴可真甜!” 王妈妈是真的对孟茵茵很满意,光是看着她就忍不住心情好。 孟茵茵莫名其妙被夸了句嘴甜,不但没觉得她说的有什么毛病,反而觉得王妈妈相当有眼光。 而旁边却忽然传来蒋桂花故作为难的声音。 “孟知青啊,不是我要赶你走啊,实在是我们这现在好多东西没收拾好,所以恐怕没功夫招待你,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等中午再过来,到时候一来就能吃饭了,还省得在这干等了,呵呵。” 蒋桂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尤其是在听到孟茵茵说自己是来做客,结果还空着手来的时候,她简直都想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怎么脸皮这么厚了! 虽说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也并不会强求上门做客的人带礼物,但是出于礼貌,基本上只要是要点脸的人都不会空着手上门,像什么自家种的蔬菜,自己腌的咸菜之类的,虽然不贵重,但到底代表了心意。 而孟茵茵居然还真的空着手来了! 难道她妈没教过她去人家家里做客不能空着手吗? 所以她觉得孟茵茵故意来这么早,就是为了逃避大家的视线,不让其他人知道她上门来做客竟然什么都没带,简直是好深的心思! 因此她想都没想便打算先把孟茵茵给赶走,才不能让她就这么白白占便宜,蹭他们这顿饭呢! 要来蹭饭也行,那就中午和其他人一块过来,到时候其他人手里都提着东西,看看她空着手好不好意思! 不过孟茵茵的父母当然教过她不能空着手去人家家里吃席的道理了,但这不是她现在条件受限,拿不出像样的好东西吗,她现在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除了钱就只剩下衣裳了。 而她之前也打听过了,现在去人家家里吃席不能送钱,不然要是被发现了,还会被有心人举报,说主人家趁着办酒席故意赚钱。 可不能送钱,难不成她要把自己穿过的衣服拿来送给陆大山他们吗? 不说别人怕是要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她自己也舍不得啊。 所以想来想去,她又不愿意让人家说自己是来吃白食的,也不想送衣服,就干脆早点来帮忙呗! 帮忙也算是出力了,吃她一顿饭就很合理了。 所以听蒋桂花这样说,孟茵茵只能摆出一副“叔叔阿姨你们真是太客气了”的表情,随即摆摆手,安慰他们:“没关系的,婶子,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就放心去忙活吧。” 蒋桂花闻言差点吐血。 谁真的担心她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了,她那是在赶她走,赶她走啊,她听不出来吗! 眼见蒋桂花表情都快绷不住了,陆大山生怕她再说点什么坏了再亲家面前的印象,只好暗暗瞪了她一眼,然后站出来打圆场。 “哈哈,那既然孟知青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那,要不你就在院子里逛逛,我们继续去忙活了?” 他其实也懒得去管孟茵茵了,她要在这干站着就站着吧,他们要忙活的事情还多着呢。 不过就在他打算转身去忙活的事情,却听到孟茵茵忽然说了句。 “我也来帮忙吧!” 陆大山脚步顿住,有些意外的看着孟茵茵,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开口说要帮忙。 难不成刚刚是他和蒋桂花误会她了,她不是过来吃白食的? 然后就在下一秒,就看到孟茵茵背着手视线扫了院子一圈,接着认真的点评道:“陆大叔,我觉得你们这桌子摆得不太合理,不够节省空间,把它们这样摆的话不仅能更集中,而且看起来也会更好看。” 孟茵茵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发现陆大山等人一脸茫然,显然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孟茵茵只能亲自上前,打算将桌子给摆放成她说的样子。 结果手刚一放到其中一张桌子上,想把桌子给搬起来,却尴尬的发现……嗯,她搬不动。 不过就在下一秒,面前的桌子却忽然向上升起。 孟茵茵惊讶抬眼,就看到陆沉站在她对面,低着头,两只手稳稳的将桌子给端了起来。 她再次感慨了一番陆沉力气可真大,却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帮自己,于是立刻说道:“摆这里,斜一点。” 等到陆沉按照她的指示把桌子给摆好之后,又自觉的站在了另一张桌子前,孟茵茵便继续开口吩咐第二张桌子的落脚点。 终于,等到两人配合默契的把桌子给摆好之后,孟茵茵便满意的笑了起来。 “看,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了,一会新人从中间走出来的话,大家都能看得清他们,后面几桌的客人也不会被挡住视线了!” 陆大山等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赶忙看起了此刻桌子的摆放形式。 这一看还真有些惊讶,因为按照孟茵茵所指示的方法重新摆放了一下桌子,看上去真的更好看了,中间空出一条路,左右两边的桌子分别围成半圆,远远的看过去可不就是一个圆吗,也和今天结婚的寓意“团圆”正好契合上了。 看不出来,这丫头还真不是随便乱摆的,有点东西啊。 也是因为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桌子的摆放上了,所以没有注意到孟茵茵和陆沉之间特殊的默契。 或许就算是注意到了,恐怕也只会觉得这是巧合。 毕竟无论怎么看,陆沉和孟茵茵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交情。 “怎么样,陆大叔,这样摆是不是好看多了?” 孟茵茵的声音再度响起,陆大山回过神,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一个不字。 “孟知青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就是有文化,哈哈。” 孟茵茵心说这跟读没读过书有什么关系,纯粹是她审美好。 不过这话她当然不可能说,只继续笑着说道:“那我就帮你们再看看其他的地方吧,绝对帮你们把今天结婚的场子打理得好看又有深意!” 孟茵茵直接大手一挥,把设计酒席摆设的任务给自己包揽了下来。 陆大山:“…….” 陆大山还能说什么呢,她这么积极的要做事,再说还做的不错,他总不可能拦着不让她做吧。 最终,他也只能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蒋桂花去屋子里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而王家两口子今天过来也就是为了给陆家这边送肉的,免得中午他们办酒席的时候大菜不够,鱼和肉松完了,他们也还得赶着回镇上准备一会来接亲的事宜呢。 所以最终王妈妈也只能依依不舍的看了孟茵茵两眼,很快和王爸爸骑着自行车离去了。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没忍住对孟茵茵说了句:“孟知青,咱们中午见,等中午咱们忙完了你先别走,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行吗?” 孟茵茵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不过才见一次面,对方就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而且还神神秘秘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王妈妈见状,这才放心离去。 他们都走了之后,孟茵茵才停下指点江山的动作,朝陆沉看了一眼,冲他挑了挑眉,用眼神无声道:看,我厉害吧?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陆大山和蒋桂花给应付过去了! 忽悠遍天下,全靠她这张嘴! 那古灵精怪的模样看得陆沉嘴角微动,扯出了一个类似于上扬的弧度。 低着头,陆沉习惯性的将自己的表情隐藏下去,不过心里却忍不住想到。 她确实很聪明,也很厉害。 聪明的孟茵茵靠所谓的“设计婚礼现场”成功留下来之后,当然不可能再费力气去忙活了,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就一边装作很认真的在巡视院子里的摆设哪里需要改正的,一边光明正大的摸鱼。 而陆沉一边帮着陆大山他们忙活,一边陪着她。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大概十点半的时候,外头走进来了几个年轻的姑娘,几个姑娘上一秒还在嘻嘻哈哈的笑着,下一秒在看到院子里陆沉在的时候,便立刻收了声音,低着头鹌鹑似的快步穿过院子,去到了新娘子的房间里。 孟茵茵彼时站在角落,再加上那几个姑娘又低着头,所以压根没有看见她。 倒是孟茵茵看完了她们从笑容满面到完全笑不出来的全过程,再注意到她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全都是因为看到了陆沉。 那一刻,孟茵茵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闷闷的,还有点心疼。 虽然之前她已经知道陆沉被大队上很多人嫌弃和讨厌,但是知道归知道,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她下意识转过身,想安慰一下陆沉,说不对的是其他人,不要难过,却发现陆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刚刚那几个姑娘似的。 见孟茵茵转身看着他,他还面露茫然,仿佛在问她怎么了,看起来有点呆。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陆沉一点也没有被刚刚那几个姑娘的态度影响到的瞬间,孟茵茵没忍住,眼角一弯,忽然笑了起来。 看来有的时候呆也有呆的好处,毕竟这样他就不会因为那些恶意伤心难过了呀。 而在那几个姑娘来了之后,其余人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陆家,孟茵茵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赶紧去往她之前选好的绝佳位置坐好,然后瞪大眼睛开始认认真真的盯着进来的每一个人了。 成败在此一举,她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而陆沉见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向门口,也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却发现门口并没有什么异样。 所以她是在看进来的客人吗? 可是她都不认识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 陆沉眉头微皱,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孟茵茵此刻的举动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她到底,在看什么? 10. 第 10 章 虽然心中好奇,但此刻院子里来客已经多了起来,再加上自己在外人眼中并不太好的名声,所以陆沉最终也没有去问孟茵茵,在之后的时间里,也没有再和她有交集。 他穿过墙上的小门,沉默着,主动退回到了隔壁安静陈旧的老院子。 一墙之隔,将这边热闹喧哗的婚礼现场全然隔开。 而孟茵茵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因此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注意陆沉,偶尔视线扫过四周,发现没有再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只当陆沉是去忙活别的了,便也没怎么多想。 只不过当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到陆大山家的院子里,整个院子都快坐满了的时候,表情也从最开始的紧张期待逐渐变成了失望。 没错,就是失望。 因为几乎看完了到场的客人,她竟然连一个看的过眼的都找不到。 到场的年轻人倒是不少,毕竟陆大山昨天也是特意让大队长在集合开会的时候宣布了这事的,再加上结婚也是喜事,大家伙也都不吝啬来沾沾喜气,顺便蹭顿酒席上的好菜好饭。 所以几乎整个大队,甚至隔壁生产队都来了一些人。 可惜她看来看去,却一个都没看上。 要么就是个子不够高,要么就是身材不够好,还有长相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虽然是抱有目的性的找对象,可毕竟是真的奔着过日子去的,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要是不找个自己看的过眼的,以后的日子得多痛苦啊。 可惜看了这么大半天,连一个自己愿意去进一步打听消息的人都没看到。 ……. 等到余小雨在熙熙攘攘的院子里找到孟茵茵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皱着眉头,情绪颇有些低落的撑着下巴,一看心情就不太美妙。 余小雨坐下,随即担心的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早上不是还兴冲冲的出门来吃席吗,怎么席还没上来就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 难不成是今天陆家的酒席做的很差,没有肉!? 余小雨的神色也正色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孟茵茵倒是不知道余小雨已经想到这层上去了,只无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叹息道:“我就是觉得……”这里没几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不过话到嘴边,孟茵茵却还是咽了下去,转而问道:“算了,小雨,我问你,你来南郊大队这么久了,有没有发现大队上有长得比较好看的人啊。” 长得比较好看的人? 余小雨被孟茵茵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弄得懵逼了两秒,接着盯着孟茵茵,迷茫开口:“你啊。” 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孟茵茵还是因为余小雨的话心情愉悦了几分,然后追问道:“除了我呢,不限男女!” 啊? 余小雨见她似乎很需要自己的回答,虽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也还是沉下心来认真回忆了一番,接着说出了几个大队上她见过的几个长得挺不错的对象。 可惜她说的几个名字孟茵茵都没听过,而且听上去还都是女孩的名字。 孟茵茵有点着急,她其实更想听的是长得好看的男人的名字啊! 正当她准备开口再做出一些提示的时候,就见余小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道:“对了,我之前好像还看到过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一位大姐,那大姐虽然结婚了,但是长得真挺好看的。” “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还很年轻漂亮,可惜我听说她丈夫是当兵的,常年不在家,所以都是自己带着孩子,日子过得还挺辛苦的呢。” 可惜孟茵茵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见余小雨还没开窍,只能开门见山的问道:“那男人呢,有没有什么长得好看的男的?” 这话一出,余小雨表情顿时一顿,一脸震惊的看着孟茵茵。 孟茵茵被她看得终于不好意思起来,躲避着她的视线,轻咳一声。 “咳咳,我就是问问而已。” 余小雨却很快反应过来,一副“别说了我都懂”的小表情,冲孟茵茵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之后,小声道:“别不好意思,咱们都到这个年纪了,想处对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暗恋过男同学呢!” 余小雨单纯的以为孟茵茵是年纪到了,少女心苏醒,想谈恋爱处对象了。 孟茵茵:“……” 心情复杂的看了余小雨一眼,很想知道自己要是把她找对象只是为了逃避劳动这件事情告诉她,余小雨会不会因此痛心疾首。 “不过长得好看一点的男同志,好像还真的没几个诶,哎,你也知道,乡下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整天风吹日晒各种干活的,一个个都晒得好黑哦,要想找几个白净俊秀的男同志真的好难啊。” 余小雨撇撇嘴:“现在整个南郊大队,我也就觉得宋岳长得好看一点,其他人都长的太黑了……” 余小雨的审美更偏向那种斯文俊秀,有着书生气的长相,所以在她看来长得白净的男生更好看。 可是孟茵茵的审美却和她完全相反。 “我觉得皮肤黑一点的男人也很好看呀!” 她说这,便忍不住将自己心中认为“长得好看”的标准描述了一下。 “就是那种个高腿长,身板很结实,有肌肉,可以单手把我抱起来的,皮肤不用太白,黑一点也无所谓,至于脸嘛,当然也必须要长得帅才行,浓眉大眼高鼻梁…… ” 听着孟茵茵继续说话,余小雨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因为孟茵茵的描述,她几乎是一瞬间便想到了一个人,甚至还莫名有种她是在照着那个人的长相和身材说的错觉。 迟疑片刻,余小雨忍不住小声开口。 “茵茵,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些,跟一个人的情况有点像呢?” 孟茵茵眼睛一亮:“谁,谁!” 难道余小雨终于想起了有谁符合她审美了吗? 沉默一秒,余小雨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 “陆、沉。” 孟茵茵表情顿时凝固住。 “你看啊,你说的这些,前面几个要求都还好说,仔细找找大队上也有不少小伙子符合你说的什么个子腿长,力气大,有腱子肉什么的,但是最后那个,好像五官长得好看一点的,就只有陆沉了吧……” 越说到后面,余小雨的语气也越来越低。 毕竟现在在她的印象中,陆沉还是跟“阴沉”“吓人”“不好相处”几个词挂钩的。 这样的男人她连对视都不敢的,要不是第一次不清楚陆沉的情况,斗胆看了他一眼,恐怕一直到现在余小雨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可是他那性格,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所以咱们还是算了吧。” 余小雨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小姐妹往“火坑”里跳。 而孟茵茵却不知怎么的,在听了余小雨的话之后,忽然严肃着一张脸陷入了沉思。 对啊,还有陆沉! 陆沉长得好,外形也完全符合孟茵茵的喜好,而且虽然才接触了两天,但孟茵茵也发现了,陆沉只是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吓人,但实际上却是个心很善良的好人。 只不过之前她完全没有考虑过陆沉,就是因为知道他身世凄惨,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穷得响叮当的那种人。 太穷的家庭确实不在孟茵茵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她本来就是奔着对象家有肉有能力,可以不让她吃苦去的。 可是上午看到了陆沉家那比她想象中宽敞的院子,还有他拿出来的肉干,孟茵茵才意识到,似乎陆沉的家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差。 甚至从他直接给了她一把肉干的慷慨程度看,恐怕他的家底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不少呢! 家底不薄,有地有房,人也长得帅,脾气还不错,除了性格冷了一点之外,陆沉好像真的没有任何缺点了! 细数了陆沉的一系列优缺点之后,孟茵茵眼睛忽的亮了起来。 下一秒,她转身看着余小雨,然后激动的说道:“小雨,谢谢你!” 余小雨:“???” 谢她做什么? 余小雨懵逼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自认为孟茵茵是因为刚刚自己劝她不要考虑陆沉的事情而道谢的。 看样子孟茵茵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及时醒悟了。 不错不错,余小雨表示自己很欣慰。 “没什么啦,咱们不是朋友嘛。” 既然是朋友,那当然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误入歧途”啦。 余小雨笑了,孟茵茵也笑了。 她真的太感谢余小雨了,如果不是她点出了陆沉,她恐怕都要下意识的把他给忽略了。 还好有余小雨提醒她呢! 在将陆沉划入了自己的考虑对象范畴之后,孟茵茵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恰好这会外头也传来了男方接亲队伍到来的消息,孟茵茵暂时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之后,便抛开思绪跟着余小雨一块围观起了这场婚宴。 不得不说,这场婚礼让陆大山一家子挣足了面子。 男方是镇上的工人家庭,接亲的队伍里足足凑齐了六辆自行车,新郎骑着自行车走在最前头,后座专门空出来是给新娘子坐的。 而他身后的那五辆自行车,每一辆车的后座上都绑着一件礼物,红布包着,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但是光这么看着就停有排面的。 新娘子在大家的一阵欢呼声中从自己的闺房走了出来,梳着两个长辫子,头上戴着象征着喜气的红头花,含羞带怯的模样,有种别样的美丽。 孟茵茵看着,先是跟着大家一块露出了祝福的笑容,但笑着笑着,又有些难过和委屈。 如果她家没有出事的话,可能她的婚礼绝对会比今天这场婚礼更盛大和热闹,父母肯定还会为她在市里最大的国营饭店包场,摆上好多桌呢! 可是现在…… 她来到了南郊大队,纵观整个大队,也就只有陆大山家最有钱,可是她又不可能嫁到他们家去,所以她真的和南郊大队的某个人结婚的话,到时候婚礼的规模,别说是和想象当中一样了,恐怕就连今天这一场都比不了。 那可是她一生当中只会办一次的婚礼,谁不想办的盛大气派一点啊。 孟茵茵委屈的咬了咬内唇。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她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都是未知的,又怎么敢再奢求一场盛大的婚礼呢? 哎,这也太难了。 新娘子被新郎接到之后,这对新人又是对娘家人道谢和感激,再简单的行了点礼,接着便坐上了自行车去镇上了。 孟茵茵这才知道原来男方那边在镇上也办了一场酒席,毕竟两边的亲朋好友还有认识的人之类的不一样,再说了今天是工作日,大家都忙,也不方便两头跑,所以干脆分开办了。 而在接亲的时候男方过来把一切的礼数都行完了,就干脆带着新娘子回镇上了。 下次再回来的话,可能就是过两天回门了。 眼看着男方的接亲队伍缓缓离开,大家伙这才收回视线。 陆大山和蒋桂花两口子今天可谓是赚足了面子,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在女儿和新女婿他们离开之后,陆大山便朗声笑了起来,招呼着大家开席吃饭了。 热闹看过了,大家也不再浪费时间,立刻坐上桌动筷子了。 孟茵茵和余小雨还是第一次在当地社员家吃饭,他们在的这张桌上除了她们两个知青之外,都是当地的社员,所以两人其实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想着说要不要先和桌上其他人寒暄两句之类的。 谁知道这个念头在下一秒就猛然消失。 因为她们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其余人拿起筷子,一阵风残云卷之后,桌上那盘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片姜了。 孟茵茵:“…..” 余小雨:“……” 那可是桌上唯一的一份肉菜啊!!! 这才几筷子就没了!!! 她们连一点肉渣都还没捞到呢! 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是再怎么瞪,光秃秃的盘子还是无情的提醒着她们肉被抢光了的事实。 旁边一个大婶见孟茵茵和余小雨就这么僵在远处,满脸写满了不知所措,还笑着传授她们经验。 “哎呀,咱们这吃席就是这样的,这手和眼睛啊得快一点,不然可捞不着!” 毕竟现在正是五六月份,距离杀年猪太早,而年初保存的腊肉也差不多吃没了,可不就处于人人都馋肉的时候嘛? 所以大家的动作一不小心就快了一点。 孟茵茵和余小雨闻言只想哭。 关键是她们也馋肉啊,而且还特意为了今天这顿肉,厚着脸皮过来吃席,结果谁能想到连一片肉都没吃到。 两人对视一眼,纵然心里有再多的辛酸苦楚,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最后她们俩只能悲伤的吃起了桌上的素菜,并且动作还不自觉的加快了。 毕竟就冲桌上其他人那架势,她们要是不再快点的话,怕是连素菜都吃不上了。 总而言之,这顿酒席是她们吃得食不知味,半点没有来时的喜悦。 等到散席的时候,孟茵茵和余小雨刚打算离开,蒋桂花却摆着一张不情不愿的脸冲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叫住孟茵茵。 “孟知青,我亲家母叫我给你带句话,说今天太忙,没时间跟你说话,让你下次有空的话去镇上玩,她在镇上纺织厂上班,叫赵淑芬,你去了直接找她就行。” 孟茵茵抬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才想起早上的时候新郎的母亲王妈妈对她说了句话,说是让她中午吃完饭先别走,她有话对自己说。 不过她当时虽然应了,但并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吃饭之前她看到王妈妈他们跟着接亲队伍一块回镇上了,她还暗自松了一口气呢。 毕竟她和这个王妈妈才见一面,实在是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的。 谁知道人家虽然走了,但是还特意叫蒋桂花来传话呢。 孟茵茵心说她们非亲非故的,干嘛要去找她,而且镇上这么远,她才懒得去呢。 不过嘴上却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蒋桂花见她竟然这么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一边觉得孟茵茵简直太不识抬举,人家王家人愿意和她来往那是看得起她,一边又忍不住暗暗窃喜,这丫头可真是没眼力见,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懂得把握住,看来果然是个蠢的。 不过不管孟茵茵到底怎么想的,反正她话是带到了,她不去的话自己还乐得高兴呢。 蒋桂花很快转身离开了,倒是余小雨好奇的问了孟茵茵一句蒋桂花说的话是啥意思。 孟茵茵则表示她也不清楚,只把早晨的事情跟余小雨讲了一遍。 余小雨和孟茵茵一样,都不知道王家还有一个没成家的二儿子,想了想,便只能猜测王妈妈是看在孟茵茵长得好看的份上,想和她多接触。 这一耽搁,其他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孟茵茵和余小雨也打算回知青点。 不过就在走出陆大山家院子的时候,孟茵茵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立刻神秘兮兮的对余小雨说了一句。 “小雨,你在前边大树下等我一会,我去取个东西!” 余小雨闻言哦了一声,没多想,只以为孟茵茵是落了什么东西在陆大山家,刚想说要不要自己陪她回去拿,然后就看到孟茵茵一头钻进了陆大山家隔壁的院子里。 余小雨:“?” 不是,她去哪? 孟茵茵去的地方当然是陆沉家,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有肉干寄存在陆沉家呢。 本来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就想跟陆沉说的,但是她在酒席上四处看了看,都没有找到陆沉的人影,也不知道是人太多了她没看到,还是陆沉早早的吃完然后回去了。 不过这会刚好路过,孟茵茵便直接上门去取了。 或许是南郊大队民风淳朴,所以大家好像都没有白天大门紧闭的习惯,因此孟茵茵很顺利的就推开陆沉家的院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堂屋的小方凳上端着碗吃饭的陆沉。 孟茵茵一愣,还以为陆沉是刚刚在隔壁没吃饱回来加餐呢,结果余光却注意到院子角落的灶台里还冒着缕缕白烟,显然有人不久前才做了饭。 可是隔壁才下席没多久,陆沉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过来把饭做好了吧。 所以,他在隔壁开席,或者说比开席更早的时候就在这边做饭了? 他根本就没有在隔壁吃饭?! 一想到这里,孟茵茵惊讶之余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想起早上蒋桂花对陆沉那嫌弃的模样,她立刻就反应过来,陆沉是不想待在隔壁影响婚礼,不想让其与人不自在,所以才会在不辞辛苦的帮忙布置了隔壁的一切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然后孤零零的躲在自己家里吃饭。 光是一想到这些,孟茵茵就忍不住生气。 一方面气蒋桂花和陆大山两口子,光知道吩咐陆沉干活,却连他没留下来吃饭都不知道,一方面又气陆沉为什么这么好心,还替其他人着想,主动避开他们。 这人怎么,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孟茵茵实在没忍住瞪了陆沉一眼。 陆沉察觉到孟茵茵的视线,抬起头,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愣了愣神,接着很快反应赶过来。 将碗放下,对她快速说了句:“稍等。” 接着便转身进了里屋。 他知道孟茵茵是来拿肉干的。 而院子外面的余小雨,起初还在好奇孟茵茵进的是谁家,她也就是那么随意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身影。 陆沉! 意识到孟茵茵是来找陆沉的,余小雨直接惊呆了,想都没想的便对孟茵茵喊道:“茵茵!” 那焦急的语气和神态,就好像孟茵茵进了什么狼坑似的。 孟茵茵转身,刚想对她解释一句,但陆沉却出来了,她只得先对她摆了摆手,然后看向陆沉。 在她转身回来的时候,陆沉也注意到了院子外的余小雨。 他认出了这是大队上的其中一个知青,更看清了余小雨脸上那紧张害怕的表情。 眼睑一垂,陆沉沉默着将孟茵茵的肉干交还给她,然后低声说道:“你朋友,在等你。”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快出去。 孟茵茵本来还有挺多话想跟他说的,但也知道余小雨在等她,最终也只能板着脸拿过肉干,抬起头看了陆沉一眼。 见他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最终孟茵茵也只能泄气的鼓了鼓脸颊,然后说。 “算了,明天再跟你说,我走了!” 既然她已经决定把陆沉纳入考虑范围内了,那关于他的事情也就得上心了。 比如像今天这种事情,她就得跟陆沉说道说道,让他别这么好心,根本犯不着! 好心是好品德,但是过于迁就他人的话,吃亏的可就是自己了。 看来自己的好好跟陆沉说说这个道理! 最后孟茵茵只能深深的看了陆沉一眼,便拿着肉干转身离开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陆沉宁愿回家来吃饭,除了是懒得看其他人的眼神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隔壁办酒席做的菜并没有自己做的好吃,最关键就是他们是一大桌子人吃一盘肉,而自己这边则可以一个人吃一盆肉。 所以他也根本不在意隔壁那顿饭。 只可惜孟茵茵来的时候只看到他空空的碗,并没有看到之前他碗面上冒尖的肉了,不然怕是要羡慕到哭出来。 而院子外。 余小雨见孟茵茵终于出来了,忙不迭的牵着她的手带她消失在了陆沉家门口。 等确定走出陆沉家一段距离之后,她才胆战心惊的问孟茵茵刚刚去找陆沉做什么。 孟茵茵见状,干脆摊开手给余小雨看。 当看到孟茵茵手里的肉干的时候,余小雨直接惊呆了。 “这,这哪里来的肉干?” “陆沉给的,”孟茵茵说着,便大方的分了一半给余小雨,接着再次认真解释道,“小雨,其实陆沉人真的很好,而且他的脾气比你想象中好很多,看起来是个会欺负人的性格,但实际上被欺负的还是他呢!” 啊?这又是什么意思? 余小雨又懵了。 见状,孟茵茵便义愤填膺的将蒋桂花一边嫌弃陆沉,一边又臭不要脸的吩咐他干活,最后连饭都不留陆沉吃的事情说了出来。 余小雨听了之后很是难以置信,觉得孟茵茵说的话有点颠覆她的认知了。 “反正陆沉其实真的很惨,很可怜,以后你还是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他了,他看到了肯定会难受的…….” 说着,孟茵茵便没忍住,终于捏起一根肉干塞到了自己嘴里,同时还不忘给余小雨也塞了一根。 余小雨和她一样,许久没吃到过肉,几乎是肉干一入嘴的瞬间就忍不住咀嚼了起来。 然后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感慨。 真好吃! 不过吃着吃着,也逐渐反应过来,这肉干貌似是陆沉给的,然后表情就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来说去,人家陆沉确实没有真的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她也犯了和其他人一样的错,以貌取人罢了。 这样真的不好。 所以她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忏悔道:“我以后都不会那样了。” 孟茵茵见状,立刻笑了起来。 “没事啦,我知道你只是不了解他而已,但其实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余小雨看着孟茵茵下意识绽放开的笑容,表情瞬时有些欲言又止。 她怎么觉得,孟茵茵对陆沉这么关心呢? 是她想多了吗? 不过想了想,她觉得孟茵茵可能是单纯出于好心吧,最后倒是也没再过问这事,两人一边细细的品尝着肉干,一边往知青点走。 就在她们路过村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孟茵茵和余小雨都好奇的停下脚步,然后对视一眼。 这里居然会有车开过来? 难道是大队上还有什么大人物? 就在两人惊讶的时候,吉普车上下来了两个穿着军装的兵哥哥,其中一个走到后座将门打开,背对着车门弯下腰,将后座的人背了出来。 等到背人的兵哥哥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孟茵茵和余小雨才看到他背上的人。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但是面色略显惨白的男人。 只见男人上半身趴在兵哥哥的肩膀上,底下的两条腿却是无力的垂着,看上去就跟断了似的。 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