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夜开始超凡》 第一章：堕落第章 觉醒者 维恩历774年12月23日，星期二。 贫民区夜里刚下过雪，但随着天亮，温度稍稍转暖，地上积着的那层薄薄的雪很快消融，被来往的行人踩踏成一滩滩黑水，使得盘踞在破败房屋间的诸多狭窄小道，也随之变得更加泥泞坎坷。 “哥，你说我们从没享受过温暖，那凭什么要和富人一起承担连晴朗的天空都看不到的代价？” 一望无际，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简陋房屋中，有一间最不起眼的。 那间屋子里，两个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正裹着破旧的大衣，边啃着黑面包，边目光复杂地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住在城市最繁华地带的富人们家家都有壁炉，烧着煤炭取暖，煤炭燃烧产生的大量烟雾因此不可避免地将天空遮住。 而像他们这种居住在贫民区，连给又小又破的屋子交房租都勉勉强强，自然只能靠‘熬’来度过冬天。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脸平静的林恩看了眼愤愤不平的弟弟马特，将自己的面包掰开一半递了过去，“多吃点。” “哥，不用。”马特身子朝后靠了靠，没有去接林恩的面包。 “我一个残废，吃不了那么多。”林恩拍了拍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将面包放在了马特的餐盘里。 其实这么做的原因不单是因为残疾。 这种由小麦、麦麸、木屑混合而成的食物具有价格低廉，扛饿，耐储存等诸多优点，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极其难吃。 他目前还是没有吃惯，只愿意吃一小部分，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 “……哥，我会努力赚钱，带你去首都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把腿治好。”马特盯着盘子里的面包，憋了半天沉声道。 林恩露出少许的笑容，说了句“好”，实际上心中却毫无波动。 弟弟马特只不过是个在富人区负责清理烟囱的清理工，三百铜币的微薄月薪，光是让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有个住处、饿不死，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想攒下一笔去首都的路费，去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的费用，完全没有可能。 把林恩让出的半块黑面包也吃下后，马特起了身：“哥，我去工作了。” “注意安全，尤其现在下了雪，屋顶肯定很滑。”想到清理烟囱需要爬上或高或低的屋顶，林恩特意叮嘱了一句。 “放心。” “等一下。”林恩突然叫住了走向门口的马特，“回来的时候顺便买支钢笔，买瓶墨水，再买一些稿纸吧。” “钢笔、稿纸？你要这些做什么？”马特疑惑地看向没读过多少书，连字都估计认不太全的哥哥，“做点小买卖？这么冷的天你最好还是别出去了，而且贫民区几乎没人用得着这些东西。” 林恩没透露具体的原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吧……”马特尽可能满足着林恩的要求，“那我先走了。” “嗯。” “嘭。” 马特开关门一瞬间带进来的冷气，让林恩不禁打了个哆嗦。 再度往紧裹了裹大衣后，他自行推转着轮椅的轮子，往窄小房屋的另一角挪了挪。 这间屋子约莫有七八平米，一侧摆放着上下床，供他们兄弟二人休息，一侧寒酸地摆着陈旧不堪的桌子、柜子，放置着些不值钱的零散玩意儿。 光这寥寥无几的家具就挤占了屋子的一半区域，剩下的地方，便仅仅是堪堪足够林恩坐着轮椅移动。 他来到桌前，探着手把摆放在上面的一块小镜子支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子里倒映出的陌生面孔，以及身体上浮现出的两列数据。 【堕落值：20】 【职业：觉醒者】 没错，奇怪的事不单单只有三天前莫名穿越到了这个科技、文化水平只有地球十九世纪左右的异世界。 他还多了能看到别人身上、自己身上显示出来的堕落值的特异能力。 起先他还以为这些数据是这个世界的正常现象，但很快，他就通过旁敲侧击，确认了弟弟马特看不到这些东西，别人身上也仅仅只有堕落值这一组数据，并未有‘觉醒者’的标识。 林恩对于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数据、唯独自己身上显示的‘觉醒者’身份很是好奇，并做了初步的分析猜测。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一个双腿残废，家境贫困的年青人，首先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比如离开这个肮脏，没有厕所、垃圾桶、排污管，连保暖都做不到，凌晨时分还总是会有醉鬼邻居摇摇晃晃地从酒馆滚回来，神经质地大喊大叫、发酒疯的鬼地方，到更好的环境中生活。 比如像马特说的那样，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治好双腿，最起码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可双腿残废，连行走都做不到，又该如何赚钱脱离贫民区？ 这具身体的前身没少做过尝试。 这个时代堕落、怪诞、疯狂，流行着观看‘怪胎’，且‘怪胎’越怪异越受欢迎的风潮。 不计其数模样猎奇的残疾人被马戏团的老板、演出经理人聘用，像动物一样，供好奇心爆炸的民众们观赏。 原身也试图获得老板、经理人的赏识，只可惜他的残疾并不少见，无法带给观众新鲜感。 他可怜悲惨，却又不够可怜悲惨，只能在荒诞可笑的世界里，做终日生活在黑暗与痛苦中的那撮人。 林恩作为二十一世纪地球上混得还不错的推理小说家，他有能力，有头脑，自然不会走原身的老路，靠着祈求别人大发善心，给自己一份可以补贴家用的零工做来改变现状。 他从本地报纸、原身记忆中了解到，这个异世界的报纸业正经历着一次大飞跃，报纸从小众开始转向大众，从贵族化开始转向平民化。 那么未来完全可以预料。 报纸的受众越来越广，价格就会越来越低。 价格越来越低，又会进一步扩大市场，直至单纯的发行报纸收入占比开始下降，广告收入一路腾飞，成为绝对的大头。 那些在报纸上刊登连载小说的人，收入也便会随着报纸业的蓬勃发展而水涨船高。 他作为一名小说家，脑子里装着无数地球上的经典推理小说，就等同于装着极为可观的一笔可变现的财富。 尽管目前在这个世界写小说还不算是多赚钱的买卖，读者仅是开始从上流社会发散，行业的发展距离他预测的地步还差着一截时间。 但有个道理很简单。 利益先到先得。 先吃到蛋糕的人总是会比后来者更从容。 他若是能凭借着稳定、高质量的创作先打响名声，聚拢到一批稳固的受众，那么抓住报纸业即将腾飞的机会，过上体面的日子，完成这个世界初步的阶层跃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再往后，有了钱，有了良好的基础，不论再去做什么都会游刃有余。 正是基于此，基本适应了这里生活的林恩才让弟弟工作完回来的时候，买钢笔、墨水、稿纸，帮助自己尽快把改变现状的第一步迈出去。 只是，虽说他对第一本书写什么应当更受欢迎已经胸有成竹，可在第二步，即从落后、闭塞的贫民区里，如何物色出合适的报社，如何顺利投稿上，还没有很好的想法。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一个贫民区双腿残废的底层人想被报社的编辑认可，在报纸上占有一席之地，不只是小说写得好就可以的。 第二章：《福尔摩斯探案集》 深夜，工作了超过十六个小时的马特回来了，也如约带回了一支廉价钢笔、一瓶墨水和少量的稿纸。 “哥，你究竟要拿这些做什么？”马特问道。 屋子太黑，贫民区大部分地方连电都没有接通，更不用去想电灯了，林恩将一支蜡烛点燃，借着烛光查看起马特带回的东西：“写小说，赚钱。” 马特一愣：“什……什么？” 稿纸买回来的不多，为了省着用，林恩给钢笔加好墨水，选择在自己手上先试着写了写：“写小说，赚钱。” “写小说？”马特从小和林恩一起生活，还从没发现过对方有写小说的本事。 “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林恩知道这件事很难和马特解释得清，唯有把初稿写出来，见识到自己的能力才能让其安心。 “你什么时候会写小说了？你不是连看都不喜欢看吗？”马特也不希望林恩因为残疾就自暴自弃，可写小说在他看来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与其在纸上写写画画，不如外出找些最简单的工作，哪怕一个月只能赚一百铜币、五十铜币，“写小说很难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赚到钱。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林恩检查完钢笔，伸手拍了拍马特：“放心，明天起床你就能——你脸怎么了？” 刚刚因为没点燃蜡烛，他的注意力也主要放在了钢笔、稿纸上，所以没有怎么细看马特。 现在距离拉近，借着烛光，他明显地看到马特清瘦的脸上有几处淤青。 而且他出门前身上还显示为【—40】的堕落值，如今变成了【—30】。 根据林恩这几天掌握的规律，堕落值的数值越大，即代表这个人越堕落，相反，数值越小，则意味着这个人越正直。 脸上有伤，堕落值提高，说明马特有可能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 “脸？啊……摔了一下，路太、太滑了，都是雪，幸好不是从房子上掉下来。”马特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是吗？”林恩敏锐地观察到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不过马特没有坦白，他也就没有深究下去，“那你以后小心点，千万不要出事。” “好，好……”略有些心虚的马特没了心思干涉林恩的事情。 换个角度想，写写东西，让林恩觉得自己活得有意义也不错，等自己的事情妥善解决了，再抽出心思帮他找份工作即可。 “哥，我先去睡了，你有事叫我。” “去吧，晚安。”林恩白天无事可做，现在钢笔、稿纸都齐全了，当即决定连夜把初稿弄出来。 这样，才能早一点赚钱离开贫民区，不然他怀疑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在这个冬天。 他所挑中的第一本推理小说，是地球上最负盛名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这本小说一来由大量短篇组成，很适合逐篇在报纸上连载，二来这本小说几乎被全世界的人所熟知，是经过市场检验的最佳作品，三来小说的世界背景与这里贴近，改编难度小，接受度高。 基于这几点，选择《福尔摩斯探案集》来打开局面，无疑是最合适的。 而且虽然林恩是小时候看的，不过这本书确实配得上经典，其中的大致内容他还记得，再加上他本就是一名推理小说家，根据记忆改出一本大差不差的版本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唯一阻碍他进度的是，这具身体的原身认识的字不多，尽管他继承了记忆后，这几天在拼命学习，但还是存在着欠缺。 因此，他只能先写出一版粗稿，等对这个世界的文字掌握得更加深刻后，再进行润色，定下成品。 12月24日、拂晓 睡了没几个小时的马特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意外地发现林恩竟还坐在桌子前写着小说。 他的身边已经摞起了一小沓写好的稿子，买来的稿纸就快要被用完。 “哥……你一直没睡吗？” “没，快写完了，写完再休息。”林恩专心写着。 以前在地球赶稿子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烦恼，来到异世界后，他的精力反倒是充沛极了。 “……好。”马特拿过了林恩写好的部分稿子，翻阅起来。 林恩双腿还好着的时候，努力供养他读过几年书，所以他看起小说倒是不怎么费力，并且很快就被初稿里精妙的构思所吸引，惊得微张着嘴巴，难以置信道：“哥……这真的是你写的吗……” “怎么样？”林恩放下钢笔，期待地看向马特。 马特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第一个读者，他的阅读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我……我觉得不错啊……”马特的眼睛明亮起来，先是惊讶平时粗人一个的哥哥怎么能写出这么缜密的故事，而后又为林恩高兴起来。 写成这样，怎么都能赚到点钱，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林恩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他不用整日坐在轮椅上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用外出找最苦的工作赚最微薄的薪酬。 “有什么意见吗？说说看。”听到马特的评价，林恩放了点心。 马特评价的意义不在于平民、贵族之间的差异，而是地球和异世界的接受程度。 只要马特能看进去，觉得不错，他就有把握征服那些报社，和报社的主要受众群体——贵族。 “意见……呃……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挺好看的……这些推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看到最后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要具体评价，就超过了马特的能力，他想了很久也还是不知道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只能断断续续说一些没什么实质意义的话。 “行吧，我继续写了，到时候再润色润色就给报社投稿。”林恩并不意外，拿起钢笔继续写了起来。 “好，哥你写好了我去帮你投稿，我先去弄面包，吃完工作。”马特心情格外愉悦，下了床弄了两份黑面包。 林恩的心情也很不错，估计还有写了一晚上饿了的原因，连平时难以下咽的黑面包都吃了个精光。 “哥，需要我再买些稿纸吗？”吃完东西，简单洗漱完，准备出门工作的马特问道。 “再买点，还有墨水，也再买一瓶。”林恩点了点头。 “行，我今天应该下午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买。” “下午？为什么这么早？”林恩记得马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尤其现在冬天富人区家家需要清理烟囱，活儿多到干不完，十点前回来都算是早了。 “你忘了吗？今天是平安夜。”马特提醒道。 “平安夜？”林恩忽然想起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这个世界同样有平安夜这样的节日，“难怪……好，那我等你回来。” 马特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哥，今天晚上咱们出去玩一玩吧？好不容易有点时间，要适当的放松，出去透透气。这也算是提前庆祝你成为一名小说家。” 穿越到异世界的这几天，林恩除了上厕所，基本没出去过。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轮椅太老旧了，不太方便活动，贫民区的路况也很糟糕，随处都是坑坑洼洼。 独自出去的话，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估计都只能挪到巷子口。 当然，如果有弟弟在身边照应着，这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好。”林恩对异世界的平安夜颇感兴趣，他也迫切地需要亲身了解这个世界，通过更多人来进一步分析自己能看到‘堕落值’、自身有‘轮回者’标识的原因。 既然马特有时间，那他没理由拒绝。 第三章：平安夜第章 同类 马特出门的一个小时后，林恩用仅有的稿纸写好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第一个短篇故事。 初稿整体比较粗糙，好在推理小说更注重的是精妙的构思与逻辑，文笔的要求并没有过于的苛刻。林恩计划等马特再买回一批稿纸，做一次润色后，就想办法找门路投稿。 就在忙完了要紧的工作，林恩准备好好睡一觉，而后下午等弟弟马特回来出去逛逛时，巷子里却突然传来了难听的歌声。 歌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扒在了窗户前，拍着窗户，冲屋里的林恩叫嚷起来：“你这个残废！怎么还没死啊？啊？” 林恩瞥了酒鬼一眼，对对方说的话充耳不闻。 这个酒鬼是他们的邻居，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酒馆喝酒，等天亮了再跌跌撞撞地回来。 途径他们家，就经常辱骂几句比他自己还要落魄的林恩，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 原身对其深恶痛绝，不过从未把酒鬼找事的事情告知过给马特，酒鬼也很识时务，马特在的时候绝不找茬。 林恩对前身不告知给马特，选择自己回呛，维持可怜的尊严的行为不予置评，反正他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对方一句。 一来这没有意义，白费口舌，他反正迟早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二来酒鬼的堕落值高达【75】，万一激怒了对方，对方上头把自己弄死了，太过得不偿失。 “死废物！这几天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吗？哈哈！要不是有你弟弟，你这废物早就死了吧？！”酒鬼边拍打窗户边狂笑着。 林恩挪到床前躺下。 叫嚷了一阵，把该发泄的都发泄完，酒鬼见林恩还是一句话都不回，便自觉无趣，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 林恩被饿醒后，还是没见到马特回来，只得自己弄了点面包吃，顺便又去外面费力地上了趟厕所。 一直到七点钟，马特才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呼……呼……哥……” 从马特手中接过新买的稿纸、墨水，林恩招呼着其坐在床上休息：“怎么这么晚？” “那边的街道管理员非要让我们留下来，把街道的烟囱全都清理一遍！”马特哼了一声，“每天给那帮有钱人累死累活的，凭什么？我们不差这一天的工资……走吧哥，我带你出去逛逛。” “你先休息休息，不着急。”林恩看马特连呼吸都还不匀，当即摆了摆手，示意再等一会儿。 另外，他还注意到个不对劲的地方。 马特的堕落值又提高了。 前天是【-40】，昨天是【-30】，今天又变成了【-25】。 从前天起，基本是每天都会增加。照这样下去，或许要不了一周，就要超过经常过来骚扰的那个酒鬼了。 哪怕有前身记忆的加持，林恩和这个真正认识才四天左右的弟弟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情感，不过他还是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平时热心正直的年轻人，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就堕落成酒鬼那副模样。 “你这几天……有遇到什么事么？”林恩试着打探情况。 “……没有啊，怎么了？”马特和林恩对视一眼，接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这工作是挺累，但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呢，放心吧哥。” “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说不准我能给你一些意见。”马特还是没透露，林恩感觉强行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只能再一次暂且按下不提。 “好了哥，差不多了，咱们走吧。”时间渐晚，实在坐不住的马特还没平复好呼吸，就起身推着林恩出了门。 林恩无可奈何地紧了紧破旧的大衣，问道：“我们去哪？” “去……瑞迪酒馆吧。听说那里今天会非常热闹，又有酒喝，又能看节目什么的。”马特精神头很不错，也确实是整日忙于工作，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好。”林恩对酒馆也颇感兴趣。 贫民区的路面不全都坎坷，其中有大概四分之一的地区是权贵们曾居住，而后又遗弃的地方，所以还保留着一定的基础设施，比如电报线、相对平整的马路、还凑合能用的排污管道。 而他们要去的贫民区最大的瑞迪酒馆，就是从被权贵们遗弃的某栋小楼里改建出来的。 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偏僻区，进入到贫民区的中心后，因为路面不再坎坷，负责推轮椅的马特轻松了不少，有空兴冲冲地和林恩说着酒馆的事情：“哥，你知道酒馆现在是谁的地盘吗？” “谁的？”从记忆看，林恩的原身因为瘫痪好几年没有去过酒馆，也再没有关注过地盘归谁这种问题。 “巴泽尔兄弟。”马特道，“就是以前跟你一起在罐头厂工作的那兄弟俩。” “他俩？”林恩回想起了原身的经历，在双腿还完好的时候，他的确跟一对兄弟在罐头厂工作过，那时候那两个兄弟还处处受人欺负。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一个比一个胆小怕事的兄弟能几年之内摇身一变，成了瑞迪酒馆的老板，咱们这片有头有脸的人物。”马特分外感慨。 他们所在的茨沃德市在维恩帝国算得上是中型城市，不过饶是如此，市政厅的人也从没想过给贫民区安置什么像样的治安力量，故而使得贫民区落后、贫穷、肮脏的同时，还是一片不法之地，充斥着大量敢想敢干的狠人。 也正是因为贫民区的法律、道德弱得好像不存在，才形成了谁拳头硬、实力强，就基本能横着走，讨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的规则。 再之后，鱼龙混杂的地痞黑帮们把被富人嫌弃、认为过时的小楼奉为至宝肆意盘踞，建成了平民们用双手能触及到的最奢华的地方：赌场、酒馆、餐厅。 “没事，我们的以后会更好。” 如果换原身，听到马特的话，大概率会低落地说‘也没想到自己几年之内沦落至此’，令气氛变得尴尬。 林恩虽然初来乍到，但对未来还是颇具信心。 “肯定的！”马特很开心林恩能重新拥有积极的心态。 没花太久，二人就来到了瑞迪酒馆附近。 这里算得上是贫民区最热闹的地方，尤其是平安夜，大量的平民汇聚在周围聊天玩乐。 林恩趁机环顾，发现大部分平民身上显示出来的堕落值，都超过了【0】。 像马特这种堕落值为负数的，不说罕见，也属实稀少。 有这么大量的数据比对，能更加证明这个异世界并不是一个美好盛世。 大多数人正堕落着。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堕落值超过了【0】，林恩依然是根据记忆分析，毫不犹豫地确认为是时代的问题。 因此更准确地说，这是一个堕落的时代。 “哥，咱们进去吧，里面酒馆、赌场、餐厅一应俱全，咱们可以先吃点东西，然后有节目了再买点酒边喝边看。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的，咱们就放松这一次。”马特规划得很好，这样充实而又‘奢侈’的一晚，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可多得。 “好。”听到马特用征求意见的口吻询问，林恩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比起以后巨额的稿费，现在的这点支出不算什么。他也不想让马特背负着攒钱给自己治腿的巨大压力，一年下来连喝个酒，自己放松享受一下都得小心翼翼的。 很快，二人走到了那栋亮着灯，装点得颇具节日气氛的小楼前。 就在马特推着轮椅要走入其中时，林恩猛地双手抓住了轮子，阻止了前进。 “哥？” 双眼瞪大的林恩扭头看向掠过他，朝小楼外走去的男子。 只见其身上不止显示着【堕落值100】，还和他有着独特的【觉醒者】标识！ 第四章：清理任务 林恩本能地想叫住对方。 因为他见到的每个人都显示着堕落值，而【觉醒者】标识至今除了自身，也就见到过这么一个。 既有遇到‘同类’的喜悦激动，也有向其探寻【觉醒者】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求知欲。 但终究，他没有叫住对方，也控制住了吃惊的表情。 其高达【100】的堕落值让林恩心生警惕，不敢贸然接触。而且，他升起了一个疑惑。 对方怎么像是完全无视了自己？ 【觉醒者】无疑是稀少的，当遇到同样的人时，他再怎么，也不该是一副淡漠到仿佛没看见自己的样子。 难不成…… 那人并不知道自己也是【觉醒者】？ 林恩心中一震。 如果这是真的，就说明自己的情况要比想象中还要特殊。 能看到别人堕落值、标识的能力，仅自己具有。 可真的会是这样么？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值得拥有看穿别人背景的能力？ 还是说，那个男子其实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完全没放在心上？ “诶，朋友。”林恩决定做一次确认，他大声叫住了那个还没走远的男子。 穿着风衣，一脸冷酷，看着和林恩年纪相仿的男子顿住脚，转身眯起了眼睛。 林恩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拒人千里的生冷：“请问，这里是瑞迪酒馆么？” “嗯。”回了一声后，男子扭头离开。 “哥，这当然是瑞迪酒馆。”马特不解林恩为什么要在临进门前多此一举。 “没事，确认一下。”林恩随意搪塞过去，心中的猜测又得到了些许的证实。 那个男子应该真的不知道自己也是【觉醒者】，不然按照逻辑不该是这样的表现。 沉思的同时，马特也推着林恩进入到了人声鼎沸，酒味汗臭味弥漫的酒馆。 酒馆里面和外面差不多，装点着节日饰品，却还是难掩背后的陈旧破败。 位于大厅中间，盘旋而上的楼梯，酒客每踏一步都会发出吱呀的响声，曾经精致的扶手与栏杆看着也已禁不起扶靠。 这个地方的富丽堂皇似乎从富人远离起就捎带着离开了，而后又随着穷人的涌入被衰败肮脏所占据污染。 “真热闹。”林恩兴致满满地看着宽敞的大厅里，一群人坐在酒桌前聊天喝酒，另一边还有一支乐队演唱着格调不高的音乐，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人也太多了，咱们还是来晚了点。”在这样的节日之下，酒馆早已人满为患，难以寻得两个空置着的座位。马特略感惭愧，因为工作的耽搁，他们最起码晚来了两三个小时。 “没事，等等，或者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林恩的心态一直不错，残疾并没有成为他向别人不断释放负能量的理由。 “要不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楼上就是餐厅。”马特冲楼梯扬了扬下巴，因太过热闹嘈杂，拔高了声音道。 林恩看到楼梯就头疼：“能上去么？” “当然！”马特笑了笑，先挤开酒客，把林恩推到了楼梯旁，然后背起他，单手拎着轮椅轻轻松松登了上去。 “力气挺大。”到了二楼，被重新扶坐在轮椅上后，林恩笑着夸赞。 “这算什么，走，我们去吃点东西。”马特不以为意，推着林恩进入二楼的餐厅。 二楼比起一楼大厅，相对来说环境要好一点，不过这个点在餐厅里吃饭喝酒的也不在少数，好在总算有空位置了，马特当即推着林恩过去坐下，点了两份油煎鱼、炸土豆、腌黄瓜。 食物做得比较粗糙，却无疑要比黑面包好得多，林恩也不禁食欲大开，毫不在乎其他客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和马特一起享用起来。 “林！恩！” 刚埋头专注地吃完一半的食物，忽然有人凑近了林恩、马特，发出粗犷的声音。 林恩抬头一看，竟是两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围在了自己和马特身边。 “林恩！不记得我们了吗？！几年前在罐头厂，咱们一块工作的！”其中大冷天只穿了个黑色背心，充分展露了肌肉的男子大力地拍了拍林恩道。 “伯顿、查德？”林恩结合记忆，勉强分辨出了二人正是马特所说的酒馆老板——巴泽尔兄弟。 “对啊！哈哈！”穿着黑色背心的哥哥伯顿招呼光头查德一起坐在了林恩、马特的对面，“这是你……弟弟吧？我记得当初你不是一直省吃俭用供你弟弟读书吗？他现在怎么样？” 马特没怎么见过巴泽尔兄弟，更何况对方如今在贫民区里是大人物，回答起来不由显得有些拘谨：“我……我现在在市里，当烟囱清理工。” “啊，还不错，工资不多，但胜在稳定！”伯顿点了点头，“可惜了你哥哥啊！林恩，腿还是那样吗？” “嗯，只能坐轮椅。”林恩苦笑。 “谁叫你当初惹了不该惹的人！”伯顿一脸惋惜，“但也算幸运了，只是废了双腿，起码命还在！” 林恩对此只能一笑而过。 原身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相继去世了，而后二人相依为命，原身因为要更年长一些，便担起了赚钱供养弟弟读书的重担。 几年前，原身的身体还算健康，和巴泽尔兄弟等很多贫民区的人，一同在附近的罐头厂工作。 有一天下班时，他意外看到一帮年轻的权贵开着车故意恫吓、驱赶一对母女取乐，忍不住上前帮着解围。 这一行为的代价是，他被感觉受到冒犯的贵公子们报复，开车碾断了双腿。 之后，没有人为他主持公道伸张正义，贵公子们逃之夭夭，他非但没有获得赔偿金，还因为住院花了不少钱，欠了一笔外债。 最终，学习不错的弟弟马特，不得不成为了悲惨生活下的最后一根支柱，放弃了读书，开始在外面打零工维持生活、还债，并试着努力攒钱，带原身去首都最好的医院看腿。 很勇敢的行为，很感人的兄弟情义。 只可惜随着时间推移，那个一腔热血的原身变得颓废、敏感、暴躁，本来或许有一片美好未来的弟弟，也只能在从事最脏最差的工作之余，小心维护着原身的脆弱情绪。 “咱们得有三年没见了吧，今天可得在我这多喝点，多消费消费啊！”伯顿乐呵呵地道。 看得出，伯顿相当吝啬。 面对过得落魄的熟人，只是提醒多花钱，并没有充满人情味地打个折。 “一定，一定。”马特生怕巴泽尔兄弟的话刺激到林恩，连忙应下，暗暗祈求二人赶快离开。 “行了，我俩走了，有什么事上三楼找我们。”伯顿寒暄了两句，便带着一脸狠色，自始至终没开过口的弟弟查德起身，一边跟其他恭敬客气的顾客打着招呼，一边拿了两瓶酒回到了三楼。 “三楼是赌场，乱得很，咱们就不过去了。”马特怕林恩沉浸在以前不好的回忆里，故意扯开了话题，“哥，这个油煎鱼挺好吃的吧？你要不要再来一条？” 林恩没有回话。 “哥？要不……我们下去喝酒？”马特愈发不安，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让林恩恢复好心情。 林恩根本顾不得理会马特，他惊愕地看着巴泽尔兄弟最后消失的楼梯拐角处，耳畔回荡着冰冷的，不知来源的声音。 【恭喜您，觉醒者。】 【您被选为该l1污染区域的清理人员，请您在午夜十二点前，查明杀害巴泽尔·伯顿、巴泽尔·查德的凶手。】 【成功，您将获得200积分奖励。】 【失败，您将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鉴于您为初次参与清理任务，您可以在巴泽尔·伯顿、巴泽尔·查德死亡前的十分钟里，任意观察环境、可疑人员。】 【倒计时开始，九分五十九秒、九分五十八秒——】 “……马特。”整个人还陷在巨大震撼里的林恩扫视四周，呼吸都不知不觉中变得急促，“我们得上去。” 第五章：寻找线索 “上……上去？哥你——” “我不是要赌钱，我是想和巴泽尔兄弟再聊聊。”林恩打消了马特的担忧，迅速地试着理清思路。 超自然现象再次出现，尽管他已经见识了不少，可还是有点难以消化。 污染区。 清理任务。 巴泽尔兄弟十分钟后会被杀死。 以及神秘声音一开始对自己的称呼。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串联起来，又引出了更大的谜团。 林恩大概清楚了自己身上独特的【觉醒者】标识意味着什么，这像是接触这个异世界另一面的通行证，意味着他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 【九分三十七秒，九分三十六秒——】 倒计时还在继续。 时间紧迫，容不得林恩在任务之外分析太多。 既然有人能把看着很不好惹的巴泽尔兄弟干掉，那自己如果调查不出来，对方弄死残废的自己更是易如反掌。 “带我上去。”死亡逼近，林恩不得不催促马特快点。 “和他们有什么好聊的，你看他们那眼神，明明都是贫民区的人，却一副瞧不起我们的模样，还一直揭你的伤……”马特并不喜欢巴泽尔兄弟，他认为离这两人越远越好。 “我没关系，之后再跟你解释，走吧。”林恩按耐不住，先行自己推转着轮椅的轮子，向楼梯挪去。 “哥，你等我一下。”颇为抵触的马特不得不快步赶上来，推着林到楼梯旁，和从一楼上二楼的方式如出一辙，又把他背上了三楼。 三楼能非常明显地看出是经过拙劣改造的，其中中央空旷的区域摆放着五张赌桌，一侧还有两个粗制滥造的单间。 可能是平安夜都在下面热闹的原因，也可能是饭点跑去吃饭了，总之这个点三楼的人并不多。 去除两个不知情况的单间，大厅里聚集的或玩、或围观的赌徒，再加上荷官，也就十五人左右。 凶杀大概率会发生在三楼，三楼人越少，就越容易排查凶手。 只不过林恩并没有为此松口气，他知道神秘声音下达了任务，敢提前十分钟让自己任意观察，甚至接近巴泽尔兄弟，事情就肯定没那么简单。 不然自己这十分钟一直和巴泽尔兄弟呆在一起，抑或是暗中监视他们，就能轻松得知凶手的身份，完成任务，获得不知有什么用的积分奖励。 “你好，请问巴泽尔兄弟在哪？”大厅里并不见巴泽尔兄弟的身影，林恩只能来到距离最近的一个赌徒身边，向其打探了一下。 那赌徒正围观着牌局，连头都懒得转，直接伸手指向了单间。 “好的，谢谢。”得知了巴泽尔兄弟的位置后，林恩看了弟弟马特一眼，马特心领神会，把他推到了单间跟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里面的巴泽尔兄弟正各自搂抱着个妙龄女子，一边喝酒抽烟，一边打牌。 其中的伯顿看到是林恩找上门，显得有些惊讶：“林恩？怎么了？也想玩玩？” “挺好奇的，想先看看。”林恩自然不会真的去玩，他不过是想用这种说辞拖延时间，让自己能顺理成章地多接触巴泽尔兄弟，尽可能在他们被杀前了解情况。 “光看有什么用，咱们玩玩试试。”伯顿求之不得，反正他们开赌场的稳赚不赔，能多拉一个人下水，在赌场里倾家荡产，他们就能多赚一点抽成。 “哥。”马特叫了一声。 “算了，我先在外面看看他们玩，如果感觉不错的话，我就和你们直接来。”林恩查清了巴泽尔兄弟单间的情况，目的就达成了，他可不想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玩牌上。 “也行，不过你可得抓紧时间，今天平安夜，待会儿我们就要下去了。”伯顿道。 “好。对了，隔壁单间有人么？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待会儿可以去隔壁单间玩。”临走之际，林恩问起隔壁单间的情况。 伯顿思忖了一下：“应该没人吧。这都无所谓，你觉得有意思到这里再找我们就行。” “好，那我们先过去了。” “嗯。” 关上隔间的门，林恩对隔壁单间还是不放心，又叫马特过去看了看，确认了里面是空的。 “哥，你不是说不赌吗？”马特以为林恩是想利用赌博赚一笔快钱，严肃地低声劝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来钱快，但更大的可能是输得底朝天！我们慢慢攒钱就行，更何况你还会写小说，以后总会存够钱把腿治好……” “我不可能赌的，只是糊弄他几句。你再去卫生间看看，确认一下那边有没有人。”林恩安抚了一句，又托马特对三楼最后一块区域做排查。 “你这是……”马特看不懂林恩自来到三楼后的一系列行为。 “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的，快去。”时间还有七分钟不到，林恩再次催促。 马特只得去了一趟，传回了卫生间并没有人的重要信息。 如此一来，三楼的地形、人员，林恩心中都有数了。 排除他和马特、巴泽尔兄弟，三楼一共有十七人。 这十七人里，有两名女性和巴泽尔兄弟待在单间，她们的堕落值只有二三十，不太可能做得出杀害巴泽尔兄弟的行为，也因为体型、力量的悬殊，基本不具备实施的能力。 另外的十五人，分别是在大厅玩牌看牌的赌徒、荷官。 这些人的堕落值，最高的也才五十五，连时常骚扰他的酒鬼都不如，看着也着实难以和杀害巴泽尔兄弟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而巴泽尔·伯顿，堕落值九十。 巴泽尔·查德，堕落值一百一。 敢冲他们下手的，堕落值怎么也不会跟他们差太多。 同时，杀害他们后，还需要调查才能找出来，也意味着凶手不是激情杀人，应该或多或少做了准备。这一点，进一步把凶手和赌桌上的那些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的赌徒划分开来。 除此之外，三楼的布局比较简单，想在这里杀掉巴泽尔兄弟，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全脱身，可能性微乎其微。 基于这几点分析，林恩判断最终的凶杀现场并非在三楼，凶手也并非在三楼的这些人里。 又或者说，凶杀现场的确在三楼，只是凶手目前还没有现身，他另有手段能做到杀掉巴泽尔兄弟后，排除自己的嫌疑。 想到这里，林恩将目光落在了楼梯位置。 【六分四十四秒、六分四十三秒——】 “哥，我们要不还是下去喝酒吧，再看看节目什么的。”赌场的氛围让马特很不自在，他也还是怕林恩头脑一热，真的去找巴泽尔兄弟赌几把，把仅有的一点点积蓄输个精光。 “再等等。”林恩目光复杂地看向巴泽尔兄弟所在的单间。 如今，有一个严峻的选择等着他。 是冒险和巴泽尔兄弟呆在一起，还是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前者无疑会在巴泽尔兄弟死亡时，收集到更多的线索，甚至亲眼目睹凶手行凶。 但这也意味着，他陷入到了和巴泽尔兄弟同样的危险中，凶手为了保证事情不泄露出去，极有可能一并将他灭口。 后者相较之下更为安全，在午夜十二点的最后时限前，能给他留下几个小时的调查时间，唯一的弊端是拉开距离后必然会错失部分线索。 再简单点说，即是一个线索多但危险，一个线索少但安全。 思虑再三，林恩决定折中，退到安全的区域，暗中监视巴泽尔兄弟。 若是不具备这个条件，那可以再简单一点，退到二楼，记下接下来每一个上三楼的人，凶手不出意外就在那里面。 “马特，我们——” 林恩正准备叫马特把他背到二楼，可话还没说完，竟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登上了楼梯。 第六章：倒计时结束 一身黑色风衣，面无表情的男子正好迎上了林恩、马特。 林恩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自己进酒馆前，遇到的那个【觉醒者】。 风衣男子也从林恩轮椅这个显眼的特点，记起了不久前他们曾有一面之缘：“巴泽尔兄弟在哪？” 没等林恩说话，马特就指向了单间：“那边。” 随后，风衣男子绕开二人，冷冰冰地径直走了过去。 本想叫马特下到二楼的林恩调转了轮椅，佯装要去围观赌徒打牌，实则开始暗中观察风衣男子的动向。 风衣男子是【觉醒者】，那么他会不会和自己接到了相同的任务，负责调查几分钟后是谁杀死了巴泽尔兄弟？ 还是说，他就是即将杀害巴泽尔兄弟的凶手？ 【觉醒者】估计个个异于常人，以他一百的堕落值和未知的能力，干掉巴泽尔兄弟估计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林恩一边观察一边分析的同时，风衣男子来到了单间门前，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往后，长达两分钟，单间里都没发出什么动静。 “哥，我们……”马特愈发的不解和不耐烦。 “相信我，马特。”林恩难以同马特说清这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件，但他的内心是真诚的。 他想平安完成这个任务活下去，他想带着这个品性不错的弟弟一起过上好的生活。 马特从林恩的眼里感受到了这一切，情绪渐渐有所平复：“……我信你，哥。” 处理完马特这边的一点点小插曲后，林恩时而看向紧闭房门的单间，时而看向随时会来人的楼梯。 【三分十一秒、三分十秒——】 时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接下来无外乎两种可能。 第一种，风衣男子接到了同样的任务，了解完巴泽尔兄弟的情况，便会离开单间，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第二种，风衣男子正是杀害巴泽尔兄弟的凶手，他会在铲除巴泽尔兄弟后，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对林恩而言，两种都是好事。 如果风衣男子的任务和自己一致，那他们完全可以合作共同破案，如果风衣男子是凶手，那他直接指认身份即可完成任务。 事情随着风衣男子的介入，算是变得简单了些。 至于如何判断风衣男子的任务是什么，林恩认为这再容易不过。 风衣男子若是巴泽尔兄弟死亡前最后一个进单间的人，就说明他是凶手。反之，则极大概率是自己的同伴。 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 两分钟后，单间的门开了，风衣男子独自走了出来。 林恩专注地围观起赌桌上的牌局，还不时和马特聊几句，装出了副完全不关心单间情况的样子。 风衣男子出了单间也没有离去，同样来到了赌桌边围观。 期间林恩始终没有抬过头，但他能感觉到风衣男子的部分注意力落在了自己身上。 【五十九秒、五十八秒——】 距离巴泽尔兄弟死亡还有不到一分钟。 至今仍然没有第二个人进入单间。 “黑杰克！黑杰克！哈哈！拿钱！” “妈的，你是不是跟荷官串通好了？！都没怎么输过！” “哈哈！我手气好没办法，你不服的话可以去找巴泽尔兄弟主持公道！” 赌桌上分外热闹。 林恩的心跳却是愈发地加快。 【三十秒、二十九秒——】 还有不到半分钟，美好的平安夜里，洋溢着节日氛围的酒馆就要出现骇人听闻的命案。 【二十一秒、二十秒——】 “嘭。” 单间的门被打开了。 林恩、马特、风衣男子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只见两名女士开始收拾单间，巴泽尔兄弟则有说有笑地朝楼下走去。 “林恩？”走了一半，巴泽尔·伯顿注意到了围观在赌场旁的林恩，“感觉怎么样？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来钱更快的事情了。” “挺好的。”林恩尽力维持着表情的自然。 “哈哈！那就行！不过我们得先下去了，等再晚些咱们一块玩吧！走了！”说罢，巴泽尔·伯顿和弟弟查德下了楼梯。 【七秒、六秒——】 他们就要死了！ 风衣男子瞥了林恩一眼，率先跟了过去。 “马特，我们也下楼，快！”林恩拍了下马特，马特连忙推着轮椅赶往楼梯口。 【两秒、一秒——】 “咚咚！” “啊！！！” 林恩和风衣男子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了身体滚落的声音和尖锐的惊叫。 二人对视一眼，瞬间确认了彼此的身份，风衣男子顾不得说什么，直接一跃而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案发现场。 “快！马特！背我下去！”林恩急道。 “出什么事了哥？”听到了动静的马特还没反应过来情况。 “先下去，快！” “好！” 马特从林恩的神情、语气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丝毫不敢耽搁，背起林恩，拎着轮椅飞快地朝楼下赶去。 当下到一楼的楼梯处，马特看到楼梯边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的巴泽尔兄弟时，吓得差点一个踉跄摔下去：“天呐！” “别怕，背我下去！”林恩尽可能用镇定的语气安抚马特。 “哥……这……”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横死，马特的双腿忍不住打颤。 风衣男子先他们一步赶到，拦住了周围想过来查看情况的人，并高呼“我是治安员”来维持秩序。 “诶！巴泽尔兄弟摔下来后还有人下来么？！”林恩冲风衣男子问道。 “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风衣男子下来的第一时间就问过了附近的人，确认了楼梯口除了滚落下来两具尸体外，并没有第三个身影。 “那凶手在二楼！”林恩给出结论。 “封住楼梯！不能让人跑了！”风衣男子愣了一下，旋即理解了林恩这么说的缘由。 巴泽尔兄弟是滚落下来的，说明其在抵达一楼之前就遇害了，而他们从三楼一路追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其他人，那么凶手只能在二楼。 “他们是怎么死的？”林恩没急着赶到二楼，而是进一步询问起巴泽尔兄弟的情况。 “被利器割了喉！没别的外伤了！”风衣男子回道。 “看看他们的指甲缝！有没有皮肤组织！”马特不敢下楼，大脑还在发懵，林恩只得隔着一段楼梯让风衣男子确认情况。 风衣男子听罢，蹲下仔细查看起巴泽尔兄弟的双手：“没有！” “走！一起去二楼！”林恩拍了拍马特，“马特，背我到二楼！” “哥！咱们得赶紧走！这里太危险了！”马特本能地想逃离这里。 “相信我，我们必须找出凶手！快！”林恩只恨自己无法自由行动，想去二楼还得先说服马特。 风衣男子犹豫再三，向周边惊恐的人群提醒道：“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靠近尸体！谁也不准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紧接着，不等酒客、音乐骤停的乐手们回应，风衣男子就飞奔上了楼梯，从马特手里抢过轮椅，先行抵达二楼。 见轮椅都被风衣男子拿走，林恩还一个劲地要求上去，马特咬着牙，只得硬着头皮照做。 “轮椅。”来到二楼，林恩从风衣男子那里要回了轮椅坐下。 “下面发生什么事了？！” “快下去看看！” 没等三人朝二楼深入，二楼、三楼的人就都听到了楼下的动静，纷纷汇聚着想要下去。 “砰！” 风衣男子见状，果断亮出治安员的证件，并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冲着没有人的方向开了一枪：“都给我待着别动！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走！” 第七章：被忽略的关键 “你真是治安官？”林恩略有点惊讶，他还以为风衣男子是故意借着治安官的名号方便行事。 “刚当上没几天，还在实习期。”风衣男子冷视三楼楼梯拐口、二楼餐厅涌过来的人，“你为什么让我看巴泽尔兄弟的指甲缝？” 林恩解释道：“如果他们临死前有对凶手进行反抗的话，说不准会抓伤对方。你从他们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皮肤组织，那一切就好办了，我们只需查看谁身上有新鲜的抓伤，就能确认凶手。” “可惜没有。”风衣男子放下了证件，不过左轮手枪还是极具威胁性地高举着，“怎么称呼？” “林恩。这是我的弟弟，马特。” “阿瑟。”风衣男子阿瑟道，“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恩看了眼三楼想要下来的人：“我们下楼后，有人上去过吗？” 挤在楼梯最前面的一名荷官吓得脸色苍白：“没、没有。” “凶手在二楼，楼梯口让我弟弟守着，我们把二楼的人都先聚集起来，再试着排查吧。”林恩提议。 “好。”阿瑟将枪对准了餐厅里的人，“二楼所有人！全部在餐厅集合！任何不在餐厅集合但让我发现的，我将就地击毙！我只给你们十秒的时间！十！九！” “马特，看好楼梯口，不要让任何人上去或者下来。”林恩叮嘱马特。 马特感觉林恩忽然变得很陌生：“哥……” “照我说的去做。”时间太紧，林恩这次连安抚都顾不得，独自推转着轮椅的轮子协助阿瑟汇集人群。 当然，他也没有太过接近那些人。 虽说任务下达的时候说过，午夜十二点前找不到凶手，他才会变成下一个目标。可真撞到枪口上，谁也说不准凶手会不会提前动手。 在阿瑟的威慑下，二楼的餐厅以极快的时间乱哄哄地聚集起了二三十号人。 “能移动吗？”人聚集完，阿瑟问起林恩。 “没太大的问题。”林恩道。 “那你去别的房间排查一下，确认二楼的人是不是都到齐了。”阿瑟指挥道。 林恩果断拒绝：“恐怕不行。” 他这身体状况，基本称得上毫无反抗能力。凶手如果真躲在了哪里被他发现，怕不是会立即将他灭口。 “怎么？” “对我而言，太危险了。”林恩直截了当地道。 “……会用枪吗？”阿瑟沉默了几秒问。 “直接扣动扳机就好了吧？”林恩看向阿瑟手中的左轮手枪，这玩意儿算是最好操作的枪械。 “对，你拿着，盯好他们，我去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人。”阿瑟把枪交给了林恩，自己从腰间掏出了把短刀，向二楼其他房间摸去。 手枪沉甸甸的，林恩持好，先利用自己的能力，查看起汇集起来的人。 眼前的二三十号人里，堕落值相差颇大，低的有【—15】，最高的有【130】。 依然是按照堕落值越高，越有可能杀人的逻辑，林恩优先排除了其中的绝大多数人，把目光落在了唯二堕落值过百的男子身上。 【堕落值120】的男子，头发杂乱，胡子拉碴，眼神迷离，像是喝醉了酒。 【堕落值130】的男子，很清醒镇定的模样，相当有耐心地等待着他们处理局面。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能和我们说一下吗？” “对啊，怎么忽然就拿枪指着我们？我们只是过来吃个饭！” “治安官有权向我们解释情况吧？” 大多数不明真相的客人都因不安而焦躁起来。 林恩没有理会这些问题，稳稳地举着枪，审视着最有嫌疑的那两个人。 “我、我错了，我没听到！我不是有意躲着不出来的，您放过我吧……” 这时，阿瑟回来了，手里还拽着个腿都吓软了，不停解释求饶的干瘦男子。 “发现一个躲起来的，很有嫌疑。”阿瑟把人拖到餐厅中间，第一时间从林恩手里拿回了手枪。 “他不是，估计根本不了解情况，以为有什么危险才没出来。”林恩扫了一眼干瘦男子。 对方的堕落值只有【30】，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那瘦弱的身型，基本没有可能行凶。 “为什么？”阿瑟不解，他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凶手。 “我不便解释，但我无疑是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在这件事上没必要骗你。”林恩已经可以肯定阿瑟看不到堕落值，堕落值是专属于他自己的特殊能力。 这种至关重要的底牌，在还没搞清阿瑟底细，没理解透这个世界前，还是不透露的好。 “那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林恩不急着回答，“出事之前，你在单间里和巴泽尔兄弟待了三四分钟，当时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和他亮明了治安官的身份，询问了他有没有什么仇人。他回答了我几个。”阿瑟在接到任务后，采取了和林恩截然不同的办法。 林恩心里有了点数，指向了人群中堕落值最高的两个人：“你，还有你，出来。” 看着很清醒的男子率先站了出来，醉醺醺的那个则仿佛没听到林恩的声音，直到林恩又叫了两次，才晃晃悠悠往前站了几步。 “叫什么名字？”林恩问。 二人均没有回答。 “问你们叫什么名字！”阿瑟将枪对准二人，高声重复林恩的话。 “亚尔弗烈德·班克。” “卡尔文·迪恩。” 在枪口的威慑下，两人还是乖乖报上了名字。 “有巴泽尔兄弟和你提到过的么？”林恩感觉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可还是带着些期盼。 “没有。”阿瑟摇了摇头。 “我们没办法确认他们报的是真名字还是假名字，你有什么对策？”林恩怀疑这两人里有人谎报了名字。 “除非把他们都带去治安局核实，可这太花时间了。”阿瑟不觉得这是个行得通的法子，“你能肯定凶手就在这两个人里吗？” 林恩又看了看人群，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里堕落值最高的，只有【70】。 这个数值不能说绝无可能杀人，但可能性还是低得可怜。 “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只是有较大的把握。”事关生死，林恩最终还是没直接下结论。 “那就麻烦了。”阿瑟深吸一口气，又低声道，“不如把他们全干掉。” “不行。”林恩不敢随意歪曲任务的要求，“任务是让我们找出凶手，没提到过可不可以杀掉对方。万一这是任务所禁止的，出了事就不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你们是治安官吗？那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平安夜既不让人玩乐，也不让人回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在这站半天，还要被你们拿枪指着，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让我们出去！让我们出去！” 被限制行动的客人们又闹腾了起来。 阿瑟二话不说，朝没人的地方再度开了一枪，令所有人立马噤声：“谁再妨碍查案，下一颗子弹就嵌在谁的脑门上！” 此话一出，问题立即得到了解决。 “九点了，还有三个小时。”阿瑟从一边拿了把椅子，坐在了林恩的旁边，如一尊杀神，镇着几十号各怀心思的酒客，“三个小时后找不出人，就只能照我说的做了，那样总好过被对方弄死。” 被对方弄死。 这句话让林恩眼前一亮，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有一个关键信息从任务下达开始，就被他们两人一致忽略！ 第八章：嫌疑人的指证 【您被选为该l1污染区域的清理人员，请您在午夜十二点前，查明杀害巴泽尔·伯顿、巴泽尔·查德的凶手。】 【失败，您将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任务介绍非常明确地提到了，午夜十二点过后，凶手会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重现巴泽尔兄弟的惨案。 那么，这就意味着虽然这一切都是由神秘力量安排的，但放在凶手身上，总有他的一套逻辑、理由。而这套逻辑、理由，不出意外和凶手杀巴泽尔兄弟的动机是一致的。 接下来的重点，应该是找他、阿瑟、巴泽尔兄弟的共同点，再从共同点反向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首先排除仇杀。 他们这三拨人要么没交集，要么最后一面都是几年前见的，没有可能同时和一个人结下深仇大恨。 可林恩目前所能想到的共同点只有他们都是男性，他们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这些共同点酒馆里很多人都具备，并没什么价值。 紧接着，林恩又从任务描述中汲取到了第二条关键线索。 凶手会在十二点后杀他们。 同样的，这是神秘力量安排的结果，也必然为了合理性，包含着凶手自己的想法。 凶手为什么非要在十二点后动手？ “你在想什么？”没什么头绪的阿瑟见林恩在沉思，想跟着一起研究。 “事情有点复杂，这里不太适合聊。”林恩道。 “都往后退，靠墙。”阿瑟当即命令二楼的酒客退到角落，与他们二人拉开一定的距离。 林恩低声将自己的分析说给了阿瑟。 “你是觉得之后凶手选择对我们下手，还有时间上的安排，都是有理由的？任务的描述反而是重要的线索？”阿瑟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倾向于这么认为。当然，也可能没这么复杂，神秘力量到时候会单纯地安排凶手像随机杀人一样，对我们进行失败惩罚。”林恩的每一条分析都没有十分站得住脚的证据支撑，“只是，如果是后者，就显得太不正常了。” “我们有什么共同点吗？难不成巴泽尔兄弟也是……”阿瑟猜测。 林恩破灭了阿瑟的希望：“巴泽尔兄弟只是普通人。” “那……照你的分析，我们要不要试着故意拖到十二点，引他对我们下手？” “任务没说过凶手会在十二点后立即除掉我们，也就是说未来的每分每秒我们都得提高警惕，你能做到么？”林恩伸手捏了捏鼻梁，“留给我们的时间，的确只有三个小时。” “任务应该不会给我们一个必死的局，我们可能漏掉了什么。”阿瑟从巴泽尔兄弟死亡的前十分钟开始回忆细节。 “从最基础的来吧。凶手在二楼楼梯处行凶时，为了保证不被发现，身边肯定是没有人的，可以仔细问一下在我们上来前，谁是最后一个从楼梯口进入二楼的。另外，你如果刚刚搜查的时候没发现可以行凶的尖锐物，就说明凶器在他们身上，搜他们身，或许会有惊喜。”林恩说到凶器时，忽然想起了阿瑟排查其他房间的时候，从腰间掏出过一把刀。不过他记得很清楚，阿瑟刚跟他一起赶到楼梯口，就听到了巴泽尔兄弟摔下楼的声音。 刚对自己人升起的怀疑又退了下去。 阿瑟深以为然：“后厨刀具不少，不过很难确认凶手是不是用的那里面的刀，之后又有没有趁乱把刀放回去。其他房间没人了，你可以过去仔细找找线索，我先直接搜他们身，问情况。” “……好。”林恩这次没有拒绝，独自转着轮椅轮子，进入到了二楼的后厨。 后厨确实有不少刀具，有的还沾染着血迹。 换作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估计就束手无策了，无法辨别是凶手杀完巴泽尔兄弟丢过来的，还是厨师处理食物后没来得及清洗。 林恩不同。 作为一名推理小说家，他的知识储备是相当丰富的。 尽管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检验血液的设备，但他记得人血和动物血的味道存在差异。 羊血膻，猪血臭，鸡血骚，人血……咸腥。 不止味道，动物血还比人血更粘稠，更容易凝结，颜色也更深 他推转着轮椅，接近了放置着刀具的台子，将上面带有血迹的几把刀具小心翼翼地拿出。 回到外面，又分别将三把刀具静置在不同的地方散味，避免先前放在一起味道混合影响判断。 待阿瑟差不多快要挨个问完酒客情况，林恩重新将刀具单独拿起来观察、闻味道。 “你这是做什么？”问完话的阿瑟过来询问。 “分辨哪把刀上的血是人血。”林恩回道。 “这怎么分辨？” “味道、颜色、黏稠度、凝结速度，都能作为判断的依据。” “准确吗？” 林恩将一把刀具放下，冷不丁地说了两个字：“地球？” “地球？什么意思？”阿瑟没听明白。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准确度很难说，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打破僵局。”林恩趁机试探了一下，确认了阿瑟不是穿越来的，穿越一事应当也只发生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不然他会回阿瑟一句‘要是有抗人血红蛋白胶体金试纸就好了’。 “那你有结果了吗？” “应该是这把。”林恩捏起了把水果刀。 “这么厉害？”阿瑟有点佩服林恩了。 林恩干笑了一声：“和味道、颜色、黏稠度、凝结速度都没有关系。很简单，水果刀是用来切水果的，它沾这么多血你觉得正常么？” “也是……”阿瑟干咳了两声，略有点尴尬。 “而且水果刀比其他刀具要轻便，要容易藏起来携带——你没从他们身上搜出刀具或者尖锐物品吧？” “没有。” “那就应该是它了。”林恩的心中多了几分把握。 阿瑟从林恩手中拿过了水果刀，反复端详：“问题是，就算确定了这是凶器，又如何借此找出凶手呢？” “不一定能找出凶手，但足以缩小范围了。巴泽尔兄弟死亡的时候是饭点，后厨一直有厨师在。有客人进去拿走了一把水果刀又放了回去，他们不会不知道。如果没有客人进去——” “那凶手就在厨师里！”阿瑟打断了林恩的话，抢先道。 “没错。”林恩点了点头。 阿瑟心中大定，连忙快步又把三名厨师找了出来，向他们询问是否有客人出入过厨房。 让林恩、阿瑟欣喜若狂又始料未及的是。 一开始被列为最有嫌疑的男子之一，那个醉醺醺的，堕落值高达【120】的亚尔弗烈德·班克，正是三名厨师里的一位！ 只不过，他在林恩、阿瑟几乎就要确认凶手时，却意外地指向了同样被列为最有嫌疑，堕落值【130】的卡尔文·迪恩，并言之凿凿地说，对方进入过厨房两次！ 第九章：精准的时间 “我从没进过后厨。”面对班克的指认，迪恩一脸平静地向林恩、阿瑟辩解起来，“要么他是凶手，故意污蔑我，要么就是他喝醉认错人了。” “我告诉你，我可没喝多，我清清楚楚见到你进后厨找什么东西，问你话你还不说。”班克有自己的说法，“而且你是一连进了后厨两次，你要是拿刀杀人，再放回去，两次刚好！” “你身为厨师，拿刀更能解释得通吧？” “就是你杀了老板！你看我喝醉了，所以才觉得当着我的面拿刀也不会成为什么把柄！”班克情绪激动。 其他酒客从阿瑟问话起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见到班克、迪恩互相指认是对方杀害了巴泽尔兄弟，都被惊个不轻，尽量离他们远了些。 同时也都不急着嚷嚷要离开了，等着看治安官如何找出真凶。 林恩一边看着两人争执，一边思忖。 堕落值最高、至少一人与凶器有着联系。 这下，凶手可以确定就在他们两人之间了。以他们两人为中心重点查下去，总会再有些收获， 阿瑟懒得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先行向其他两名厨师进行询问，核实班克有没有说谎，迪恩究竟有没有出入过厨房。 可惜的是，两名厨师，一个声称自己今天拉肚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厕所，一个表示忙着烹饪食物，没有注意到有没有客人进入后厨，就算有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迪恩。 “会这么巧吗？要么不在，要么在后厨工作那么久连有没有人进来都不知道？”阿瑟质疑。 “的确。”林恩赞同阿瑟的看法，“若是凶手在短时间内出入了厨房，那还可以勉强用你们当时正好不在、正好忙来解释。但是，杀害巴泽尔兄弟，绝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这句话让阿瑟都有些迷惑了：“可是，从我们发现巴泽尔兄弟遇害，再到围堵到二楼，所花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三十秒。” 林恩“嗯”了一声：“你所说的时间，是凶手最后动手的时间。” “最后动手的时间？你的意思是……还有等待的时间？” “没错。没人能预料巴泽尔兄弟什么时候下楼，想在二楼楼梯处杀掉他们，就必须得一直等在那里。因此时间将不可避免地拉长，就算凶手运气好，刚出去没多久就等到了巴泽尔兄弟，那再怎么，从凶手拿刀过去，再到杀完人把刀放回后厨，都得十分钟吧？” 阿瑟消化完林恩的分析，眼前一亮：“对！凶手拿刀、放刀的间隔时间最少也得十分钟，他拿刀的时候你们不在、没注意，还能说得过去，可他们放刀的时候你们还是不在、没注意，就太巧了吧？要知道这可是饭点，平安夜，后厨的活儿多到干都干不完！” 林恩看向喝了酒的班克：“解释一下？” 班克酒醒了大半：“就是因为大家忙，所以才顾不得去注意有没有客人进后厨啊。” “你的这个逻辑一旦成立，就说明你和迪恩一样，也可以在其他厨师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出去杀害巴泽尔兄弟。”林恩提醒，“你不是在洗清自己的嫌疑，相反，你的嫌疑加重了。” “不、不对。”班克拍了拍脑门，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尽快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这刚好能洗清我的嫌疑。后厨那么忙，我怎么可能有时间站到楼梯口花十几、几十分钟，乃至更长的时间去等老板下来？” “嗯，不错，你呢，有什么要说的么？”林恩又看向情绪极其稳定的迪恩。 “我？我没什么要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吃饭的。”迪恩不屑地笑了笑，“我饭还在那，刚吃了一半你们就上来了。” 阿瑟上前检查了一下迪恩点的馅饼、肉汤，都还是温热的：“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买一份饭吃一半，再到楼梯口等着也可以。” “你想说，我提前算好了这家酒馆的老板会在什么时候下来，然后买好饭吃一半，再过去等着行凶？”迪恩觉得好笑，“这难不成比那个酒鬼厨师的更有逻辑？” 林恩亲自过去摸了摸餐具，果然还是温热的。 那这就说不通了。 巴泽尔兄弟下楼的时间谁也说不准，哪怕知道今天是平安夜，一楼会有节目，他们怎么也都会下来，那至多也就能估算出大概的时间，误差少说十分钟。 迪恩若是凶手，他怎么可能在等待的中途跑去买了份饭，吃了一半又跑去等着，然后刚好巴泽尔兄弟就下来了？ 他就不怕买饭的时候，巴泽尔兄弟恰巧下楼，就此错过最佳的刺杀机会？ “他就是借着买饭的理由到后厨周围打探情况的！”班克指着迪恩，信誓旦旦道，“买完饭，顺便就把刀拿走了！” “那问题就更复杂了。拿刀、放刀没被除你之外的厨师看到，杀完巴泽尔兄弟，先前吃了一半的饭还没凉？时间把控的这么好？”阿瑟有点倾向于相信迪恩了。 “你说你见到他拿刀，又把刀放回来了，那么这中间究竟隔了多久，你应该是清楚的吧？”林恩问班克。 “我感觉也就十分钟。”班克道。 他的回应和林恩预估的最短时间吻合。 林恩不确定是自己估得准，还是班克故意配合自己的分析给了个时间用于抹黑迪恩。 “十分钟。”阿瑟喃喃道，“迪恩在不知道巴泽尔兄弟什么时候下楼的情况下，在十分钟里买了份饭，还去后厨顺走了把水果刀，吃了一半后，去二楼楼梯口杀害了刚好下楼的巴泽尔兄弟，紧接着在我们赶到之前把水果刀又放回了后厨，自己坐回餐桌前继续吃饭？” 这么一算下来，真正留给班克等在楼梯口实施行凶的时间，可能只有一两分钟。 没有可能。 一个二楼的人，从哪里得知三楼单间的巴泽尔兄弟具体的下楼时间？ “咚——咚——咚——” 这时，餐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发出了响声。 九点整了。 林恩盯着钟表，突然双眼睁大，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知道了。” 第十章：揭露真相 “什么？”阿瑟还正苦想时间的问题。 “马特。”林恩叫来了守在楼梯口的马特，向他耳语了几句话，随后马特略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离开了二楼。 “你知道了什么？”阿瑟追问。 林恩反倒不着急了，气定神闲地注视着卡尔文·迪恩：“很快你就清楚了，现在还缺最后一步的验证。” 没一会儿，马特回来，将林恩让他去查探的事情说了出来：“三楼的单间里没有钟表，不过大厅里墙壁上挂着一个。” “那两个先前陪着巴泽尔兄弟打牌的女士呢？有没有戴着手表？”林恩始终观察着迪恩的反应，不出他所料，提到那两名女士时，一向镇定的迪恩有了少许的动容。 “没有。”马特摇头。 “阿瑟，你曾在单间里待了三四分钟，有没有注意到谁戴着手表？”林恩去单间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环境和人上，手表恰好被他忽略。虽说马特传回了单间里没有钟表、两名女士也没有手表的信息，但不能排除两名女士原本戴着手表，又在刚刚充足的时间里将手表藏匿了起来。 “这……我也没注意。”阿瑟理解了林恩的想法，“你是怀疑那两个女人和迪恩串通，故意让巴泽尔兄弟在那个时间下楼？这样就能解释迪恩怎么做到的完美控制时间？” 林恩微微点头：“是的。任务没有说过凶手只有一个人，我们前面或许陷入了误区。” “可你弟弟不是说了吗，她们没有手表，当时我们都在外面盯着，她们也没人打开单间的门出来看大厅的钟表。总不能一直是靠心算吧？”阿瑟感觉林恩新开辟出的这条思路又被堵死了。 没有发现手表的踪迹，令林恩对自己的结论也产生了细微的动摇。 不过回想提到两名女士时，迪恩不自然的表情，他还是坚定了从这方面入手破局的决心：“马特，去看看巴泽尔兄弟有没有戴着手表。” “我……”马特有点排斥被凶杀的两具尸体，可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林恩的要求，“知道了。” 十几秒后，马特快步回来，说了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巴泽尔·伯顿戴了块手表。” 成了！ 迪恩能借助二楼餐厅的钟表确认时间！ 陪巴泽尔兄弟打牌的女士也能从伯顿戴的手表确认时间！ 推理成立！ “阿瑟，可以让其他人都离开了，只留下迪恩就好。”林恩道。 阿瑟听到巴泽尔·伯顿戴着手表，同样看到了希望，可对林恩大胆的举措还是有点没底：“你确定？” 林恩短暂思考：“让他们都先上三楼待着，然后把那两名女士带过来。” “但愿你是对的。”阿瑟选择照做。 几分钟后，二楼的人都被赶到了三楼，而一直站在三楼楼梯处围观的两名女士被带了过来。 一时间，除了马特还守着楼梯外，二楼只剩下林恩、阿瑟、迪恩、两名女士。 那两名女士看上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离林恩、阿瑟、迪恩都很远。 而迪恩，目光有意避开了两名女士，死死地盯着林恩，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 阿瑟觉察到气氛的紧张，身子稍稍挡在了林恩前面，一手握枪，一手攥刀。 “阿瑟，枪借我用用。”林恩在其背后道。 这次阿瑟给的还挺痛快，也没有过问林恩用枪做什么。 林恩从阿瑟那里要来手枪，边把玩，边看向了两名面容姣好的女士：“你们叫什么名字？” “贝芙。” “黛娜。” 两人怯生生地道。 “你们和这位名叫卡尔文·迪恩的男士认识么？我建议你们慎重地回答这个问题。”林恩一字一顿地问道。 “不认识，我见都没有见过他。”贝芙率先干脆地回答。 “我也不认识……”黛娜半低着头。 林恩见没有人承认，故意抬枪对准迪恩，装作要立即击毙对方：“既然没人认识，那么再见了，迪恩。” “不要！！”林恩话音刚落，黛娜见状就不顾一切地挡在了迪恩的身前，旋即泪水夺眶而出，带着哭腔祈求，“请不要伤害他，一切都是——” “黛娜！”迪恩拦住了黛娜，没有让她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贝芙女士，你可以先上到三楼了。”林恩向另一名一脸懵的女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贝芙连忙提着裙子离开餐厅，逃命般躲回了三楼。 “用完了。”凶手浮出水面，林恩把枪还给了阿瑟。 阿瑟接过枪，看向了迪恩、黛娜：“还真是没想到……” “事到如今，没必要再瞒下去了吧？你们是什么关系？”林恩基本掌握了作案过程，可对二人这么做的缘由还是挺好奇的。 “他是……他是我哥哥……”黛娜哽咽道。 “你们想怎么样？”迪恩把黛娜拉到了自己身后，撕去了伪装，目露凶光。 “别着急，我只想知道凶手是谁。要不要绳之以法，和我就没关系了。”林恩牢记任务的要求，不打算节外生枝，更何况他这身体情况，想把能轻松干掉巴泽尔兄弟的迪恩抓走，简直是做梦。 “你们承认的话，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瑟跟着表态。 谨慎的迪恩没有轻易地相信：“她是我妹妹又能怎么样？说明了什么？你们有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巴泽尔兄弟吗？” 林恩自行推着轮椅往前靠了靠：“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大胆地说一说我猜想的事情经过吧。” “呵。”迪恩对此嗤之以鼻。 “巴泽尔兄弟伤害了你的妹妹，你怀恨在心，于是决定和妹妹联手报复对方。”林恩慢条斯理地说着，“但想杀掉巴泽尔兄弟可不容易，一来这栋楼里几乎都是他的人，二来就算成功了，你也要么被捕，要么成为通缉犯。所以，为了能顺利完成报复，同时确保自己和妹妹的安全，你们制定了一个还算缜密的计划。” 迪恩下意识吞咽了口水。 “首先，你们选择了在平安夜动手。因为这天客人会非常多，巴泽尔兄弟身边的人大都会忙得焦头烂额，顾不得跟随在他们左右，也就便于了你动手行凶。你杀完人，还能混入人群，哪怕不能趁乱跟着人群离开，也能把酒馆聚集的一大批鱼龙混杂的人，充当成自己的掩护。” “有道理。”阿瑟也认真听着。 “之后，你和你妹妹约好了行凶的具体时间，一个在三楼陪巴泽尔兄弟，一个在二楼伺机而动。”林恩道，“临近时间时，你故意去点了份饭。点饭的目的，既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也是为了从后厨窃取凶器。再之后，你抓紧吃了半份饭，适时地拿着刀埋伏在了二楼楼梯拐口，你的妹妹也开始在三楼催促巴泽尔兄弟下楼。很快，甚至刚过去不到一分钟，你就看到了巴泽尔兄弟出现在了楼梯口。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你，你趁其不备，用从后厨偷来的水果刀极其顺利地杀掉了他们，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餐厅，把水果刀扔回后厨，将一切栽赃给了那个喝多了的厨师，自己则坐回餐桌前继续吃起了饭。” 迪恩的额头渗出冷汗。 林恩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切：“我说的对么？” 第十一章：神秘空间 “你的证据在哪？光说我也会，我也可以说你们两个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迪恩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始终没有松口。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光是凭人证、物证，我就可以把你们抓回去了。你们如果坚持抵抗，我也有权将你们就地击毙。”阿瑟将枪对准了迪恩，冷声道。 黛娜扯着迪恩的袖子，双眼通红：“这都是我让我哥哥做的，你们要抓就抓我。” 林恩重申：“我们不会抓你们，我们要的只有真相。” “治安官查到凶手却不抓，你觉得这不可笑吗？”站在迪恩的角度，林恩、阿瑟的承诺比小孩子的谎言还要拙劣。 “你没得选。”阿瑟耸了耸肩。 沉默了十多秒，迪恩掰开了黛娜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面如死灰：“是我杀的。” “为什么要杀他们？”林恩皱眉道。 “和你猜的差不多。巴泽尔兄弟自从控制了这片地方，就开始变得嚣张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迪恩咬牙切齿地说着，看上去恨不得再把巴泽尔兄弟碎尸万段，“我妹妹，也在酒馆斜对面的裁缝店里工作时被他盯上，强行拉到了酒馆逼迫着跟他玩牌……那帮混蛋故意做局，简直和强抢没什么区别，让我妹妹欠下了一大笔钱。说还不清的话，就得一辈子跟在他身边……” “所以你决定杀了他们。”林恩道。 “是的，在这种地方，这是唯一的办法。”迪恩脸色阴沉。 林恩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迪恩的堕落值高达【130】，是他目前见过最高的人。 堕落到这种地步，讲真相的时候却一副自己被逼无奈才杀人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协调了。 “这钱……是你欠下的吧？”林恩试探性问道。 迪恩明显一怔。 阿瑟也感觉出不对劲：“究竟是谁欠的，问一下就知道。我再强调最后一遍，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餐厅里死一般寂静了十多秒，而后迪恩身子一颓，仿佛认了命：“……是我欠的。” “既然是你欠的，和你妹妹又有什么关系？”林恩接着问。 “他们故意做局，不止把我的钱都骗光，还让我倒背了不少的债。我……我当时太想赢回来了，就把我妹妹……抵押给了他们……没成想，最后欠得更多了，我就算端一辈子的盘子都还不起……”迪恩坐在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烂赌鬼，为了赢钱，不惜把自己的妹妹抵押给赌场老板。 这才是堕落值【130】的烂人会做的事。 迪恩还在讲述：“他们每天找我要债，我的妹妹也被抓去服侍他们，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所以才想到……这样既能救出我妹妹，还能把我的债变成死帐……” “一个连妹妹都能卖掉的人，说自己是为了救妹妹才杀掉了巴泽尔兄弟……真有意思。”林恩压根不信，“你救妹妹，只是为了让她配合你杀掉巴泽尔兄弟，和她充当你赌博的筹码无异，不过是又变成了你想把欠债变成死帐的工具。” “他说过他会改的，请你们一定要相信他，放他一马，我们可以给你们钱……”黛娜站出来维护迪恩，并把自己身上带着的几十铜币，用双手颤颤巍巍地呈了过来。 阿瑟很心安理得地上前将钱收下。 “我、我知道钱不多，我们之后会努力打工感谢您的。”黛娜不停地祈求着。 “你要吗？”阿瑟问了林恩一句。 “不了。”林恩摇了摇头。 一个赌博成瘾，为了赌钱连妹妹都可以抵押，还敢策划、实行凶杀，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一个无限纵容哥哥，连哥哥把自己抵押出去遭受屈辱，为了把赌债变成死帐，竟拉着自己杀人都可以接受，事到最后还一个劲地维护对方。 黛娜或许还有救，但林恩不觉得自己能胜任‘拯救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这帮堕落，在他看来无可救药的人，不与他们产生任务之外一丝一毫的联系。 正当林恩刚从这场全员恶人的凶杀案中脱离出思绪，疑惑任务结束，神秘声音却还是没出现时，他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 两秒后，视线清晰，他已经置身在了一个巨大的，存放了不计其数书籍的图书馆中。 其正对面，坐在一张书桌前的慈祥老者合上书，缓缓摘下了眼镜，露出微笑：“恭喜你，找出了杀害巴泽尔·伯顿、巴泽尔·查德的凶手。” “您是？”事情发展到如今，林恩面对时空的骤然变幻，终于可以面不改色了。 但他看向老者，老者身上既没显示【堕落值】，也没显示【觉醒者】的标识，这一点还是让他有所不安。 “你可以叫我馆长。”老者道。 林恩可不只是想要这么一个没什么价值的答案：“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你完成了任务，我需要给你发放奖励。”馆长看着很好说话。 “阿瑟呢？跟我一起完成任务的那个。”林恩环顾，没有看到阿瑟的身影。 “他也在，只不过你们互相看不到对方。好了，这次你获得了两百积分的奖励，你想要兑换些什么？” 林恩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地球？”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可以试着说清楚点。” 似乎老者也不知道林恩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这回事。 林恩想要知道的事情随之变得更多了：“我能再多问些问题么？” “我不一定会回答。”馆长道。 “好。第一个问题，堕落值、觉醒者，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堕落值代表什么，我想你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这和每个人的心理、行为有关。觉醒者，是负责清理污染地区的最低等级人员。”馆长做出了答复。 “最低等级？还有比觉醒者更厉害的存在？” “当然。” “是什么？” “无可奉告。” 林恩想了下又问：“为什么存在这些东西？目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 “那么，为什么选择了我？” 馆长保持着笑容：“无可奉告。” 一连三个‘无可奉告’，林恩没有气馁：“这一切都是您做的么？” “无可奉告。” 林恩妥协了：“好，那我们回到刚才的事情上，您说积分兑换奖励？有什么东西可以兑换？” “超凡力量、寿命、财富、物品……你所能想到的一切都可以，无非是这些东西存在积分的高低。”馆长道。 “超凡力量……”林恩联想到了什么，“清理任务应该不会只有这一个吧？这是否意味着，往后的清理任务里，也会存在超凡力量？” “无可奉告。”馆长依然没有透露。 “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清楚，是只有我能看到别人身上的堕落值，和觉醒者之类的标识么？”在馆长面前，林恩没隐瞒自己另一个秘密。 馆长的笑容更浓了点：“这只能说明，你是幸运的。” 幸运的。 回答很模糊，林恩不能完全确定真的只有自己具备这个能力，不过也足以说明这很特别，再怎么说也是极其稀有的。 “那么，我们回到兑换的话题上。请问超凡力量都有什么？它们又需要多少积分才能兑换？”林恩的疑惑没有解开多少，只能重新研究兑换奖励。 首先，他最为看重的自然是超凡力量。 光是能看到【堕落值】、【觉醒者】标识，就帮了他大忙，不然他刚刚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放心和阿瑟合作，又迅速从几十号人里找出最有嫌疑的凶手。 要是能兑换一个强大的超凡力量，接下来不管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第十二章：堕落的时代 “你直接问就可以了。” “比如……读心。”林恩随便想了一个。 “一万积分。” “一万？！”林恩被惊个不轻，他完成一个任务才两百积分，按这速度，做五十个任务才能凑够兑换读心能力的积分。 馆长提议：“你可以想一些简单点的。” 林恩有了思路，还是从读心入手，只不过降低了要求：“判断别人是否说谎的能力，需要多少？” “五千积分。” 这个思路是对的。 方向相同的能力，强弱的差别，也会影响积分的多少。 “一天只能鉴别三次别人说谎的能力，需要多少？” “三千积分。” “一天只能一次呢？” “一千五百积分。” “三天一次呢？” “五百积分。” 还是太多了，看样子把能力降到两百积分可以兑换的程度，其所能带来的作用会变得很鸡肋。 “能力可不可以累积？比如说，我花了一千五百积分，向您兑换了一天只能鉴别一次谎言的能力，之后能否再花一千五百积分，将之提升为一天可以鉴别三次？再之后，再花七千积分，提升为读心？”积分不足，想要发展超凡力量，就必须做到超凡力量是可持续变强的，不然林恩宁可攒着，或者先兑换其他性价比更高的东西。 “可以。” “每一次清理任务的积分奖励都是两百么？”林恩继续了解信息，以便能做出清晰的规划。 馆长摇头：“积分奖励数量，和清理任务的难度有关。” “每一次清理任务的间隔时间是多少？还是说清理任务的出现和时间没什么关系，主要在地点和人上？” “无可奉告。” “明白了。”林恩思考起自己这两百积分究竟该用在哪里。 为避免积分的浪费，这件事必须从长远来看。 如果确定了要大力发展读心能力，现在虽说还兑换不起，但可以先兑换同方向初级一点的能力，把基础打好。 林恩想了很多，可低头看到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后，先前的念头顷刻间消失殆尽：“让我的腿恢复原来的模样，需要多少积分？” “四百积分。” “居然也要四百积分……”林恩不禁苦笑。 腿的问题迫在眉睫，这让他生来就比其他人差了一截。 他本就行动不便，如今还要执行清理任务，压力着实不小。 尤其是任务一旦失败，代价很可能是付出生命。 “两百积分可以兑换多少钱？”林恩换了个思路，要是兑换的钱够多，说不准可以用钱来把腿治好。 “两百金币。” 维恩帝国的货币非常简单，一金币等于十银币、一百铜币。 两百金币，相当于马特七八年的收入。 看上去是不少了，可去帝都最好的医院治腿还是够呛。最重要的是，林恩也不确定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具体如何，万一他这腿根本无法治好，那把宝贵的积分兑换成钱就亏大发了。 “觉醒者之间应该不能相互赠予积分吧？” “不能。” 这进一步说明了积分的重要性。 只能从任务里获得。 钱在林恩看来还算好挣，毕竟他的小说事业正在稳步推进，反倒是积分，每一分都事关着能不能变强，能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清理任务中活下来。 馆长给出的兑换率是，一积分等于一金币。 而林恩眼里，一积分的价值，甚至超过了一百金币，乃至无价。 “想好了吗？兑换什么？”馆长询问。 “把腿恢复到基本能走的程度，需要多少积分？”林恩退而求次，希望尽快恢复自己的行动能力。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清理任务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有超凡力量存在。 林恩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依靠马特，也不能指望其他觉醒者会帮自己推轮椅，要是还保持这情况，下一次必然凶多吉少。 “两百五十积分。”馆长终于给了个和林恩所持有数量相近的数字。 “勉强能走呢？” “两百积分。” “就这个了，兑换吧。”林恩决定了这次的兑换物。 勉强能走也好过轮椅了，起码上下楼不再是问题。 “可以了。”馆长抬了下手。 “这就可以了么？”林恩才刚提完。 “是的。” 迫不及待的林恩当即尝试站起来。 他将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缓缓起身。 瞬间，腿部不强不弱的痛感袭来，让林恩不由绷紧了身子。 这一点是值得开心的。 因为先前他的腿毫无知觉，哪怕用针扎都不会有反应。 “嗯……”林恩适应着疼痛，也在和腿部的无力感做着斗争。 花了十几秒，终于，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同时试着走了几步。 可以走，只不过和他兑换的一样，很勉强，要是能有个拐杖会方便很多。 林恩很激动，他感觉自己的眼角汇集了少许的泪水。 只是四天不能行走的生活，就让他无法忍受，他难以想象原身这几年究竟身处在怎样的黑暗中。 那黑暗绝望，一定比他想象中的，比他目前所体会到的，要大几十倍。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先前对原身的印象、评价，太过高高在上。 “还有其他要问的吗？没有的话，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馆长等林恩走了走，才道。 “还有几个。”林恩长舒几口气，平复了情绪，重新坐回在轮椅上，“……觉醒者之间可以自相残杀么？” 倒不是林恩怕以后和觉醒者起什么矛盾。 他只是单纯忌惮阿瑟。 烂赌鬼、杀人犯，毫无底线的迪恩，堕落值【130】。 阿瑟的也不差，【100】。 他还真无从判断任务结束后，阿瑟会不会因为什么伤害自己。 “原则上不允许。” “原则上？那说明还是可以，只不过要付出代价？代价是什么？”林恩抓到了馆长话语间的漏洞。 “代价会体现在你伤害其他觉醒者后的清理任务上。”馆长道。 “明白了，意味着清理任务难度会增加，对么？” “无可奉告。” 林恩换了个角度接着问：“那如果是被别人伤害，自卫反击呢？” “没有影响。” “好。”林恩放了心，“最后再问您一个问题。这一切……有尽头么？” 神秘力量弄出觉醒者、清理任务，一定有什么理由。 林恩能想象出自己逐步变强的样子，却实在无法在脑子里构建出这些东西结束的那天会是怎样的景象。 “无可奉告。” 很遗憾，馆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林恩在此次交谈中解开了不少心中的疑惑，也有一部分问题随着他更加深入地触及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而延伸到了更深处。 “那我没有问题了，谢谢您。” “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馆长戴好了眼镜，重新低头翻阅起书桌上的书籍。 林恩的视线和来到图书馆一致，模糊了两三秒，再清晰时便已经回到了餐厅。 餐厅里的迪恩一脸懊悔，黛娜小声抽泣，和他进入图书馆的时候一模一样，这说明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角度看，他几乎没有离开过。 “回来了？”阿瑟看向林恩。 “嗯。”林恩点了下头，“具体怎么处置他们？” “我可没功夫处理他们。待会儿直接带出酒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阿瑟不打算尽一个治安官应尽的职务。 这其实和贫民区其他治安官差不多，能少做一点就少做一点，反正自己做了不会有什么好处，不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没人在乎什么法律的公正，什么正义。 钱、权、色，这才是堕落的时代下，所有人一致追求的。 第十三章：联系报社 “那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林恩没急着在这里就站起来，而是推着轮椅迎向楼梯口的马特，“马特，我们回家。” “好。”马特早就想回去了。 等他们下到一楼的时候，一楼的人所剩无几。 林恩正眼都没有看巴泽尔兄弟的尸体一眼，这两人尽管是受害者，可死得一点都不冤。 掠过尸体，出了酒馆，反倒热闹了，一大帮人围在酒馆外围，对里面议论纷纷。 死的毕竟是这片区域有头有脸的地头蛇，这在住在附近的平民眼里，称得上是重磅新闻了。 “哥。”马特推着轮椅，声音低沉，“我怎么感觉，你像是知道巴泽尔兄弟会死？还有那个叫阿瑟的，你们两个为什么很默契的样子？” “我的确在吃饭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直觉，所以才想着跟过去看看，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至于阿瑟，巧合罢了，他是治安官，我又正好有点什么思路，就索性一起研究了一下。”林恩知道出来后马特会问这些，因此提前做了点准备。 “这样吗……”马特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在写推理小说，对这些东西都很敏感的。这么热心帮着治安官破案，也是为了累积素材。”林恩道。 马特叹了口气：“我是怕你惹到什么麻烦，不管怎么说，死了人我们都该离得远远的。” “放心。”林恩心里感到了温暖。 前世的他还挺孤僻叛逆的，也没什么朋友，和亲人都鲜有来往。 来这里后他意外的平静了许多，变得不那么排斥这些东西了，可以试着去接纳别人对自己的好，并进行回应。 “林恩。” 走了约莫十分钟，阿瑟追了上来。 “事情都处理好了？”林恩知道阿瑟大概率还会追过来。 他之所以没有留下等待阿瑟，还是因为顾忌对方的堕落值。 哪怕同为觉醒者，会有很多的话题，他也不是那么乐意与堕落值过百的人打交道。 “嗯。算不上什么大事，更何况他们都不认识我，我把人带出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阿瑟叼着支烟，“方便私下聊聊吗？” “我们要回去了。”马特不太喜欢阿瑟，他能从阿瑟的身上感觉出危险。 “没事，我和他聊聊。”林恩安抚下马特，把他支开到几十米远的距离。 “你兑换了什么东西？”阿瑟打探道。 林恩不急着回答：“你呢？” “第一次，我把两百积分都换成了钱，这次的两百积分倒是没用，打算攒多一点再看。”阿瑟表现的还挺坦诚。 按道理来说，觉醒者之间不能自相残杀，那么他们并不敌对，就没有理由蒙骗 “我用来治腿了。”林恩也没在腿的问题上多做掩盖，这是件很合乎情理的事，也根本瞒不住。 “那你还？”阿瑟盯着轮椅。 “积分不够完全痊愈，一部分情况下坐轮椅还算是方便，而且我还在想怎么和我弟弟解释。” “理解，有关神秘空间、清理任务的事情，都是不允许泄露给普通人的。”阿瑟吐了口烟，掏出烟盒冲林恩扬了扬，“抽吗？” “不了。”林恩还挺特别，男性搞创作的，大多数都喜欢抽烟，但他写了这么多年小说，从没靠过这玩意儿解乏提神，“你说你已经做过两次任务了？” 阿瑟露出惊讶的表情：“对，难不成你……” “第一次。”林恩道。 “第一次能有这样的表现，可以说非常不错了。我第一次给的积分低，难度也低，这才侥幸过去。”阿瑟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得出来，每一次清理任务对他来说都是次大劫。 “你第一次的任务是什么样的？”林恩想尽可能多的摸清清理任务的情况，为下一次作准备。 “逃避追杀。”阿瑟长吐浊气，“突然成为什么觉醒者，突然给个什么任务，突然就被追杀……好在的确不算难。之后，我就想办法花钱混进治安局了，想着既能合法持枪，还能跟老治安官们学点东西。” “你这两次任务间隔了多久？” “四天，不过我也不确定下一次任务会不会在四天后开始。你应该也问那个馆长了，那个老东西翻来覆去就一句无可奉告，呵，真想弄死他。”阿瑟的口气很狂。 四天。 林恩恰好就是四天前穿越到了这个异世界，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我发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东西。”林恩愈发觉得其中大有文章，“清理任务。你被追杀过，我们今天抓出了凶杀案的凶手，但是这都和清理二字没什么关系。按照名字，你理应杀掉追杀你的人，今天我们也该把迪恩铲除了。” “不用想那么多吧？任务要求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了。对他们动手，这不是徒增风险吗？”阿瑟倾向于稳妥，保全自己。 “嗯，以后慢慢研究。我们对这些东西了解得都还太浅薄，想有更深入清晰的认知，需要时间。”林恩也暂时翻篇。 “好了，再说点正事。我过来找你，其实是想和你交个朋友。”阿瑟说明了来意。 “和我交朋友？” 阿瑟将抽完的烟头随手一扔：“你是我除了自己见到的第一个觉醒者，而且你脑子还挺不错，说实话，和你交朋友不亏，说不定下一次任务我们还可以一起。” “这样啊……” “怎么？”见林恩好像在犹豫，阿瑟笑了笑，“别担心，觉醒者之间是不能互相伤害的，不然会受到神秘力量的惩罚，下一次清理任务的难度将提升一大截。这些我都在那个图书馆里问过馆长了，我猜你也肯定问过。” “我不担心这个，我是在想神秘力量会不会再安排我们共同执行任务。如果不能的话，我不就对你没用了么？”林恩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不能就不能，不过和你相处多了，多少也能学到点什么。还没问你，你是做什么的？”夜深了，温度骤降，阿瑟冻的走来走去。 林恩看着阿瑟在眼前来回踱步：“最近在试着做一名小说家。” “小说家？写什么的？”这个职业让阿瑟始料未及。 “推理小说。” “推理小说……难怪你脑子这么灵活。我是不是该看看你写的书？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阿瑟大大方方展示出了自己想提高生存能力的需求。 说到这里，林恩也有点想法：“你认识什么编辑么？” “编辑？你是说报社、出版社的那种编辑？” “嗯。” “不认识。怎么了，你的小说还没有出版？” “刚开始写，正缺门路联系报社编辑，在报纸上刊登。”林恩道，“你如果能帮我联系到编辑，就帮我大忙了。” 阿瑟有着治安官的身份，帮着牵线搭桥，要比林恩自己找好得多。 “你有物色出好的选择吗？”阿瑟不介意帮忙，反而对拉近关系的事情求之不得。 “还没有，不过我想茨沃德市哪家报社最大，就投哪家好了。” “这么自信？大报社的标准也会很高吧？不是特别好的小说，估计是刊登不了的。”阿瑟笑道。 林恩当然自信，他搬来的可是《福尔摩斯探案集》，曾在地球席卷全世界，让数亿人为之着迷的经典小说：“我想我的故事一经放出，帝都的报社都会争着和我合作。” “好啊，那我先见识一下？要是真这么厉害，我帮你想办法联系编辑。”阿瑟被林恩这么夸张的话勾起了兴趣。 第十四章：第二篇故事 “明天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林恩不打算连夜和阿瑟解决报社的事情，而且马特那边也不好解释，“白天我们家没人，你可以过来商量一下。” “没问题。” 林恩报完地址，便跟着弟弟回了家。 “哥，你说今天的事情会影响到我们吗？”时间不早，躺到床上休息后，马特还有些不安。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担心什么。”林恩闭着眼睛，但没什么困意。 “可是看样子，那个叫阿瑟的治安官并没有把凶手抓走，那凶手会不会找我们灭口呢？” “有这时间，他们最应该收拾行李连夜离开茨沃德市。”林恩毫不担心。 杀害了巴泽尔兄弟的迪恩是个烂赌鬼，不过脑子还是不错的。 除非莫名想不开要同归于尽，不然完全没理由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而不是第一时间离开茨沃德市，改名换姓在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马特还是不太放心，翻身看了眼下铺的林恩：“哥，要不今天晚上咱们轮班守夜吧？”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住在哪。”林恩有点哭笑不得。 马特处处都好，就是胆子略小了点。 其实这也正常，一般人碰上凶杀案，还和凶手产生了交集，都免不了担惊受怕一段时间。 “万一他们跟踪我们呢？” 林恩实在拗不过马特，索性由着他来了：“行吧，我正好下午睡了一觉，现在不怎么困。你安心睡着，我再写点稿子，如果真有什么动静了，我第一时间叫你。” “哥你行吗？”马特不太放心。 “别废话了，赶紧休息吧，你明天还得工作。”林恩起身，挪到了轮椅上，接着来到书桌前点燃了根蜡烛。 今天一系列的事情带给马特的震撼已经够多了。 腿的事他打算再等等。 马特困得要死，看到林恩说话间到了书桌前，也就没有再逞强：“那哥，你累了就跟我说，我守夜。” “嗯。”林恩不打算真这么做，敷衍地回应了一句，便铺开了稿纸，准备重新润色一遍《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第一个短篇故事。 没过一分钟，马特那边就传来了不怎么吵的呼噜声。 已是凌晨，不止是他们寒酸的屋子，整座城市都变得冷寂。 林恩给钢笔加好墨水，在下笔前却又顿住了。 他有些恍惚，对晚上的事情产生了不真实感。 自己真的去了酒馆，那里真的发生了凶杀，神秘空间里的馆长真的把自己的腿治好了一大半吗？ 怎么像梦一样。 林恩试着掐了掐大腿，有明显的痛感，说明一切都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情况？ 神秘力量创造清理任务，把他们选拔为觉醒者，推动他们不断变强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馆长没有回答，不代表林恩放弃了猜想。 缓缓在稿纸上写下‘福尔摩斯探案集’几个字后，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接受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同，并借助这些变得强大。 唯有这样，以后不管出现再吊诡离奇的事情，他都能从容不迫地应对，一步步揭开真相。 沉思了一阵子，林恩不再浪费时间，认真地润色起小说。 —— 十二月二十五日、星期四、拂晓 数年如一日的固定生物钟，让马特没有睡够觉，但还是准时醒了过来。 和昨天如出一辙，林恩似乎一宿没睡，仍埋头在书桌前写着稿子。 “哥，你又一晚上没睡？” “不困。”林恩扭头冲马特笑了一下，继续专注地写起稿子。 “你完全可以晚上休息白天写稿的，我不是心疼蜡烛，我是觉得这对你的眼睛好，而且这才是正常健康的作息。”马特叮嘱着。 林恩没多说：“我会调节的。” “我去准备吃的，吃完你就赶快休息吧。”马特起了床，“对了哥，昨天晚上……没什么状况吧？” “当然没有，不用这么紧张。” “那就好。”马特悬着的心放下。 林恩笑而不语，把稿子收在一边，腾地方吃饭。 晚上他花了一半的时间润色好了第一个短篇故事，剩余的时间则写起了第二个短篇故事的初稿。 投稿的话，最好还是多投点。 一般编辑都见过那种灵光乍现的作家，能凭着运气写出一篇精彩的故事，可再让其写一篇同样质量的，大部分情况下都会不尽人意。 所以准备两篇高质量的内容，才能打消编辑的怀疑，充分证明自己的实力。 吃完早饭，临出门时，马特那股谨小慎微的劲儿又上来了：“哥，你把门锁好，我回来之前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我怕那伙人会过来。” “大晚上的都没过来动手，白天更不可能了。”林恩把稿纸重新铺好，打算一口气把第二个短篇小说的初稿写完。 “你别这么不以为然的样子，那种人谁能看得透，万一呢？”马特有点生气林恩这看似不负责任的态度。 “好，我会锁好门的。”林恩迅速妥协。 “一定要锁好，柜子里那把餐刀你也放的近点，需要的情况下，最好是能——” “好的好的，你快去上班吧。”林恩发现自己还是不太能接受过于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关心。 马特无奈离开。 屋子重归安静。 半个小时后，外面再次传来了难听的歌声和几声干呕。 那个酒鬼邻居又来了。 林恩光听声音就分辨了出来。 他连忙收好稿纸，躺在床上假寐。 面对这种自己生活过得不如意，就想方设法也想让别人不痛快的混混，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让对方丧失兴致，或者以碾压级的武力震慑，使其再也不敢放肆。 双腿还没好利索的林恩，能选的只有前者。 “啪啪啪！” 他刚躺下没几秒，窗户就传来了剧烈的拍打声。 那力度，仿佛是奔着把玻璃拍碎去的。 “死残废！还睡着呢？你弟弟天天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你怎么好意思还在这睡大觉啊？！”酒鬼叫嚷起来。 林恩不做理会。 “我给你个建议，你赶快去死吧！死了才是对所有人的解脱！废物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酒鬼狞笑着。 在工作中低声下气的他，无比享受这种羞辱别人的感觉。 “别装睡了！不如出来给老子擦鞋！擦一次老子给你半个铜币，你这也算活得有意义了，哈哈哈哈！” “先别笑了，你知道林恩的家在哪吗？” “你是？”酒鬼疑惑地看向制止他笑下去的高大男子。 阿瑟亮出治安官的证件：“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林恩的家在哪吗？” 屋子里装睡的林恩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扭头看向窗外。 酒鬼认不得证件上的字是什么意思，但根据阿瑟的形象，还是迅速地判断出对方来者不善，大概率是来找林恩麻烦的。 有好戏看了？ 酒鬼的酒醒了大半，朝后退了半步，指着面前的屋子道：“这就是他家！他正在里面装睡！您直接踹门进去就行！” “这……就是他家？”阿瑟眯起眼睛打量身前不起眼的小破屋。 在他看来，林恩是个颇有能力的人，依他的脑子，不该生活得这么落魄。 “对！您看，他还在装睡！我刚刚骂了半天都不敢回话！”酒鬼把阿瑟引到窗前。 阿瑟扒着窗户朝里打量，果然看到了林恩。 只不过林恩没有如酒鬼所说的那样装睡，而是坐了起来，正似笑非笑地与自己对视。 “他是个残废！您如果不屑于动手的话，我去把门踹开。”酒鬼自告奋勇，企图借别人的声势宣泄自己更多的不爽。 “等等。”阿瑟随手一抓，就把酒鬼死死按在了原地，“你刚刚说，你在骂他？” 第十五章：调查隐情 “是、是啊……怎么了吗？您不是要抓他吗？”酒鬼看向阿瑟，阿瑟的表情阴森可怖。 “你都骂什么了？”阿瑟透过窗户，看了眼林恩。 林恩还真是能忍，被这种烂酒鬼堵上门叫嚣都没什么反应。 这也好，恰恰给了他表现、林恩欠他人情的机会。 “死残废、废物什么的……”酒鬼感觉事情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你活得不耐烦了。”阿瑟像抓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掐住酒鬼的脖子，把他揪到了一旁。 这一刻，酒鬼彻底醒了酒。 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 林恩是个残废，从不外出，根本不可能得罪到什么人。 所以这个人看起来极不好惹的狠人，并不是来找林恩麻烦的。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骂过林恩。”酒鬼一边挣扎一边辩解。 可惜阿瑟的手如钢铁般，死死地钳住了他。 还没等他再辩解求饶几句，阿瑟就将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砰！” “啊！！” 酒鬼顿时头破血流，发出阵阵惨叫。 就在阿瑟打算再来一次时，林恩推开了门，扶着门框艰难地站立着：“下手别这么重。” “啊。”阿瑟扭头松开了手。 “我的意思是，在不弄死他的情况下，给他点教训。”看阿瑟准备放过酒鬼，林恩不得不重新明确了自己的意思。 “这样啊。”阿瑟咧开嘴，叼起支烟，一脚踩住了想要起身的酒鬼，“你怎么能让他骑在头上？” “你看我这样子，能自己解决么？”林恩道。 “你可以叫你弟弟，对付这么一个垃圾应该没什么难度。”阿瑟猛踹了酒鬼几脚，酒鬼全身蜷缩，吐出了口鲜血。 力气还真是大。 林恩看到这一幕，暗暗咋舌。 昨晚破案的时候阿瑟还没表露出力量、格斗方面的优势，今天这么一看，不得不让他对其改观了。 说不准阿瑟真的是个蛮不错的盟友。 “我、我错了，咳咳，对不起，饶了我吧……”酒鬼拼死抱住了阿瑟的腿求饶。 “去求林恩。”阿瑟厌恶地甩开酒鬼，等着林恩表态。 “林……林恩……呃嘶……”酒鬼被阿瑟三下五除二就打到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爬向林恩，“我……我错了，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不来找事了……对不起……” 欺软怕硬，对自己敢叫嚣，在阿瑟面前又像条狗。 林恩也懒得多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滚吧。” “谢谢……谢谢……”酒鬼如蒙大赦，朝自己家爬去。 “进来吧。”林恩邀请阿瑟进了家里。 “介意吗？”阿瑟站到门口，扬了扬香烟。 “没事，坐。”林恩坐在了轮椅上，把下铺床的位置让给阿瑟。 “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阿瑟关好门，费力地绕过林恩，坐在了床上。 林恩揉了揉发痛的双腿：“很意外？” “我只是觉得你不简单，生活就算好不到哪去，也不会这么拮据。”阿瑟道。 “所以我在尝试写小说赚钱。”林恩把润色好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一篇故事拿给了阿瑟。 阿瑟识的字也不多，对小说不感兴趣，大致翻了翻就还给了林恩：“挺不错啊，那我去帮你找找人，看能不能投到最大的报社。” “谢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阿瑟直入主题。 “你是指清理任务？”林恩把稿子放好。 “当然。” “我们知道的还很有限，总体上很被动，除了等待，没别的能做的。”这点林恩晚上的时候想过了。 “我是想着，我们两个可以呆在一起，直到下一次清理任务开始。这样的话，就应该还能接到同样的任务。”阿瑟是下定决心要和林恩捆绑在一起了。 林恩多少有点顾虑：“人多的话，任务难度估计也会提升。比如你第一个任务才一百积分，第二个是二百。这自然和规律有关，但和人数应当也有联系。” “难度提升意味着积分也会多，这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坏事。”阿瑟比较乐观。 “也有一定的道理。”林恩微微点头。 “你说，我们该不该试着去找找其他觉醒者？大家抱团取暖，总好过单打独斗。”单是一个林恩，还不足以让阿瑟的安全感提到最高。 “这么多天了，我们是彼此唯一见到的觉醒者，这说明觉醒者的数量很稀少，不是随随便便上大街上就能找到的。”这事对林恩不算难，他有能看到每个人的底细的能力，不过还没到把底牌暴露给阿瑟的时候。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而且觉醒者都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贸然去找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阿瑟有点头疼，“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正事做。” 林恩想到了什么：“如果你没什么事做的话，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能不能暗中去看看我弟弟？”林恩还记得马特的堕落值每天都在提高，这事八成是不能指望马特自己主动说出原因了。 不管怎样，马特都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值得信赖的人，他不能坐视其这么堕落下去。 “他怎么了？”阿瑟问。 “他在外面应该是遇到了些麻烦，但他没和我透露。我不需要你帮他解决，你只要能查到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如实说给我就行。”既然决定了和阿瑟合作下去，林恩在托对方办事上也就没那么扭扭捏捏。 阿瑟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调查事情算不得什么难事，于是欣然同意：“好，这件事我也帮你办了。” “他在富人区当烟囱清理工……”林恩把马特的情况告知给了阿瑟。 阿瑟记下，起身把烟头扔到了屋外：“待会儿我就去办。” 林恩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第一篇故事稿子装进了文件袋里：“本来是想把第二篇故事也写好，你一并带给报社，但目前看这样子，第二篇还需要一两天才能写完。” “不着急，想联系上大报社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等你把第二篇写完，估计时间差不多刚刚好。”阿瑟道，“我就先集中精力去调查你弟弟的情况了。如果他那边的问题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帮他解决的。不行的话，就只能看你了。” “谢了。”这么算下来，阿瑟短时间内已经帮了好几个忙，林恩也得做出些表示，“之后的任务，希望我们能双赢。至于找其他觉醒者的事，我想想办法。” “你脑子好，这种脑力活就交给你了。”阿瑟恭维了林恩一句，“那就先这样，我现在就去市区找你弟弟。” 办事倒是也很利落。 其【100】的堕落值，好似算不得问题了。 “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富人区情况应该挺复杂，我这条腿当初就是被几个富家弟子开车碾断的。”阿瑟临走之际，林恩象征性地提醒道。 阿瑟亮出了治安官的证件：“我现在好歹是治安官，虽说也不会被那帮权贵放在眼里，但总归不会有人主动找我麻烦的。” “那就好。” “不说了，等我调查完再过来找你。”阿瑟开了门，注意到细节，“你弟弟白天都不在吧？这事查出来也得避着你弟弟？” “是的，最好先不让他知道。你白天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我基本都待在家里。”林恩道。 “行，那你慢慢写小说吧，我走了。”阿瑟出了门，直奔茨沃德市的核心地带——富人区。 目视阿瑟离开，林恩沉下心，接着写起了第二个短篇故事。 第十六章：棘手的原因 写到下午，第二个短篇故事的初稿完成。 眼睛酸痛，手指也发僵的林恩按老样子，补了一下午的觉，直到傍晚，工作了一天的马特回来才起了床。 “哥，白天家里没事吧？”马特回来第一句话还是关心林恩的安全。 “没事，什么都没发生。”林恩则把注意力放在了马特的堕落值上。 又提高了。 大前天【-40】，前天【-30】，昨天【-25】，今天【-15】。 马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堕落值每天都在提高？ 林恩觉得解决这件事刻不容缓了，再拖下去马特就完了。 “吃饭了吗，哥。”马特脱掉大衣，挂在了门后面。 “还没，刚睡醒。”林恩看着马特疲惫的背影摇了摇头。 “你等着，我就弄点面包。主要今天太晚了，店铺大都关了门，不然我直接买点热饭回来，倒是方便。”马特一回来就又忙活着晚餐。 林恩几次想张口询问，都还是咽了回去。 马特不说，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悄悄了解情况，再想办法悄悄帮着解决，最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吃吧。”马特把弄好的面包摆在了书桌上的餐盘里。 “好，你也吃。”林恩把一部分自己的让给了马特。 “不用不用，晚上用不着吃这么多。”马特推辞了几次，把半块面包又放回了林恩的餐盘，“哥，小说写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投稿？” 林恩咬了口口感极差，难以下咽的黑面包：“明天差不多就能把第二篇故事的最终稿定下来了，之后就研究投稿的事。” “要不要我去问问报社？或者咱们直接把稿子寄过去？”马特显然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 “嗯，不着急。”林恩还是坚持把半块面包分给了马特。 马特这次没再拿回去，而是有些担心林恩的小说事业：“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哥，就是报社没通过，你也不要气馁。故事写的已经很不错了，我看得津津有味。这说明你很有天赋，只要再练一练，多投几次，肯定能成功的。” 林恩前身的记忆里，马特其实是个挺大大咧咧的人。 自从前身出事，马特担起这个家的重担后，他不止变得更吃苦耐劳，对前身也细腻起来。 他会处处小心，避免哪句话，哪个动作刺激到残废的哥哥，也会像今天这样，委婉地打个预防针，避免哥哥投稿失利产生挫败感。 有个弟弟还真不错。 林恩更加有了保护马特的念头，在明知《福尔摩斯探案集》必定会席卷市场的情况下，仍顺着他道：“没关系，不行的话我就换其他报社，再不行，我就重新写到他们满意为止。” “哥，你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你。”马特笑容很灿烂。 “好，快吃吧。”林恩拍了拍马特的肩膀。 “嗯！” 吃过饭，洗漱完，马特倒头就睡。 绝大多数的底层人都是如此，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被三件事占据。 工作，吃饭，睡觉。 没有所谓的生活，大家能做的只有活着。 马特可能还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他有奔头，有目标，想着攒下一大笔钱去最好的医院治好林恩的腿。 虽然是个极其遥远，对他这样的人，或许穷尽一生都无法实现的事情，但他没有动摇放弃。 林恩很感动。 尽管他清楚，马特是对他的哥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好。 可既然他已经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这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会做好林恩，也会把马特像亲弟弟般对待。 “哗。” 林恩划着火柴，点燃了蜡烛，润色起了第二篇故事。 —— 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五、下午 又是花了一晚上，林恩把第二篇故事也润色完了。 他把第一篇、第二篇故事的稿纸都装进了文件袋里，耐心等待阿瑟找上门。 终于，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阿瑟敲响了房门。 “怎么样，有结果了么？”林恩邀请阿瑟进来坐下。 “呼……”阿瑟赶了很长的一段路，喝口水，这才点了下头。 “他遇到什么事了？” 阿瑟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个问题：“你弟弟是不是很久没拿钱回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林恩没听懂。 “你弟弟是不是很久没发工资了？”阿瑟又问。 “我残疾，只能待在家里，所以钱都是他管的，我不清楚。”林恩对马特工资的情况完全不知情。 “那边负责雇佣他们清理烟囱的老板，应该三四个月都没给他们发过工资了。我又问了问其他清理工，说是马特正组织联合其他工人一起讨债，但是不太顺利，好几次找到了那个老板的府邸，又被人硬生生打了回来。对方还威胁他们继续工作下去，不工作的话，之前所有的工资都别想要了。”阿瑟道。 原来是被黑心老板拖欠工资了。 马特带其他人讨债还遭到了镇压。 想必这事也找过治安局主持公道，只是结果不言而喻。 堕落值不断提高的原因浮出水面。 林恩可以理解。 面对这样的事情，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还是要被欺压，堕落值不提高才奇怪。 “清理工很多么？这些人三四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没多少吧？那个老板为什么不发？” “呵，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看你弟弟那帮人无权无势，想占便宜吗，那帮权贵都是这么做的。别以为他们有钱就出手阔绰，这帮人对平民吝啬极了。”阿瑟冷哼着。 “冬天处处都要用钱，更何况酬劳本就低得可怜。他拖三四个月不发工资，就是在把一些人置于死地。”林恩皱起眉头，“你知道这个老板的底细么？” “具体的不了解，总之这个老板涉及的业务还挺多。除了承包富人区的烟囱清理，垃圾清理、下水道维护之类的也都有参与，可以说专门雇佣底层平民，解决富人区一些不起眼，但是又很重要的小麻烦。”阿瑟道。 业务在富人区看来，不算光鲜。 对权贵来说，承包这些甚至都是丢脸的。 雇佣的还全是平民，很好控制，克扣拖欠工资也不怕翻起什么风浪。 林恩感觉这个老板不至于很好对付，可也一定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就当吃了个亏，白干三四个月，没必要和对方死斗下去。人家那都是吃定了你弟弟他们没背景，闹不起来，才这么忽悠着让他们继续充当免费劳力干下去。”阿瑟劝道，“而且我看到很多清理工都放弃了，你弟弟现在都组织不起来多少人抗议、讨债。人越少，就越容易被针对，往后只会更难。” 林恩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麻烦事一大堆，招惹富人区的老板可不是明智之举。 可他很清楚马特是怎么想的。 马特省吃俭用几年，就是为了攒钱带他去治腿。 三四个月的酬劳，加起来也就一千多铜币。 在权贵眼里，这点钱可能都不及他们家里一瓶酒贵，可这是马特的希望所在。 钱每多一点，林恩的腿就多一分治愈的可能。 他硬着头皮和老板斗了这么久，不顾一切地要讨回拖欠的工资，可以说正是为了林恩。 林恩现在说放弃容易，展示自己的腿已经有所好转也容易，可他不想仅仅是这么做。 “这事我是真帮不了你，那毕竟是富人区的大老板。别看我是治安官，人家花点钱贿赂治安局的局长，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阿瑟看林恩不说话，猜出来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的。 “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林恩目光冰冷。 第十七章：富人区 “解决也行，但是肯定不是现在。你先让你弟弟换个地方工作，等我们利用清理任务变强了，再去找他算账。到时候哪怕是杀了他泄愤，对我们也算不上麻烦。”阿瑟不太希望林恩把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 林恩目前没什么好的头绪。 想讨回酬劳，给马特报仇，不是眼下几天的时间就能完成的。 而弟弟的堕落值却拖不得。 阿瑟有句话也说的很对，反抗的人越少，反抗成功的可能就越渺茫。到时候像马特这样的刺头，百分之百会被特别针对，那就不是身上挨几拳几脚的事了。 “嗯。”沉思片刻，林恩冷静了下来，“你这边有什么工作么？” “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弟弟安排，只不过好不到哪去。”阿瑟自己都是花钱才混进治安局的，再怎么出力，也没办法给马特安置到不错的地方。 “够了，只要没这些幺蛾子就行。”林恩不指望有什么好工作，更何况他相信《福尔摩斯探案集》会帮他赚到很可观的一笔钱，马特用不了多久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还有，报社的事情有眉目了。咱们茨沃德市最大的报社是茨沃德日报，其中就有个板块是专门连载小说的，负责这方面的编辑叫范伦，见到他不难。”阿瑟说起了好消息。 林恩也恰好把两篇故事都准备好了，他把装着稿子的文件袋递给阿瑟：“稿子在这里，你拿给他看。” “他要是觉得不错，我安排你们见面详谈稿费之类的事？” “可以。”林恩想了想，这些东西还确实得他亲自出面去谈。 阿瑟又提醒了一句：“另外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你寂寂无名，出身贫寒，编辑看到你之后，就算故事非常好，也大概率会故意把稿酬压得很低，再转头上报给总编高价，自己赚中间的那部分钱。忍着就是了，小说能连载出去，有个不错的开始才是最重要的。” “嗯。” “等我们之后变强了，这些都不是问题，谁敢骑在我们头上，后果就跟昨天那个酒鬼一样——他今天没来找你麻烦吧？” 林恩道：“没有。” 他颇为认同阿瑟的话，变得隐隐期待起下一个清理任务。 毋庸置疑，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变强。 在这个没有公道、正义可言的世界里，想生活的很好，不被欺辱，只有这一条路。 “我怎么感觉你知道的不少？”在心中暗暗感叹完，林恩好奇起阿瑟本身。 不止是堕落值很高，手上大概率沾着人命。 这人还应该经历过非常多的事情，有着自己的底牌。 借着底牌，或者说长处，不管和任何人打交道，在任何地方生存，其都能显得游刃有余。 阿瑟摊开手：“我一直都是个很自由散漫的人，见的多了，知道的自然就多了。” “这几天麻烦你了。”林恩也没让阿瑟失望，“我在找其他觉醒者和清理任务出现的规律上，有了点思路，不过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第一次清理任务，是在哪？又是什么时间？” “具体时间不清楚，反正已经很晚了，大概过了十二点。我当时在一条巷子里，刚替我的客户教训完到他场子闹事的小混混。”阿瑟回忆道，“这事没和你说过吧，当治安官之前，我是一家赌场的打手。” 结合阿瑟的信息，林恩有了初步的推断：“看样子，清理任务大概率都发生在深夜，每到晚上我们都得打起精神。如果下一次还是在深夜发生，这个推论就可以得到证实了，你最好提前把作息调好。” “有道理，那怎么找其他觉醒者呢？”阿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结识觉醒者的渠道只有一个，那就是清理任务出现，大家共同执行任务。” “这我知道。”林恩关于结识觉醒者的回答没有让阿瑟满意。 “但是，我们不是完全被动。”林恩故意卖了个关子。 阿瑟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想到的比我多得多，快说说。” “如果现在巴泽尔兄弟的那家酒馆又出现了清理任务，你觉得任务会分配给我们么？”林恩依然是通过反问，来帮助阿瑟理解自己的猜想。 “应该不会，离得太远了，没等过去说不准任务就失败了。”阿瑟答道。 林恩接着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清理任务的地点，应当和我们的位置有关。它只会出现在我们脚下或附近，不可能距离太远。” “你想说的是，我们到哪，清理任务就可以跟着我们到哪？” “也可以换一套说法，即清理任务遍布各地，而我们只会触发身边的。”林恩说的很细，“假如我们接下来都生活在富人区，那么我们碰到的任务和人，都基本会和权贵们有关。” “对！”阿瑟激动地拍了下大腿，“接哪的任务，和谁结伴，这都是我们可以选择的！” “说到这里，你有什么想法了么？”林恩双臂环胸，等待阿瑟表态。 兴奋了几秒后，阿瑟明白了林恩真正的意思：“觉醒者这么少，大家应该都恨不得多认识几个抱团取暖。你是在考虑，要不要和权贵里存在的觉醒者合作？” “是的，客观来看，因为培养教育的不同，权贵里的觉醒者会比平民里的更强，就算差距不明显，现实里他们的背景也会对我们有不小的帮助。再简单点说，一个有钱的觉醒者，和一个没钱的觉醒者，所有人都会倾向于找前者。”林恩袒露自己真正的想法。 “的确如此。富人和穷人都一样烂，那还不如和前者合作，再不济也能捞到点额外的好处。问题是，权贵可能瞧得上我们吗？”据阿瑟了解，权贵们高高在上，一向是不把贫民区的人当作真正的人看的。 “瞧不瞧得上，要看我们自己的表现了。至于身份地位，放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够看。我们要是有能救权贵的能力，就算自己不说，他们也会主动求着我们合作下去的。”林恩不以为然。 放在普通世界规则下，他和阿瑟这种在贫民区里混日子的人，权贵的确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但神秘力量介入，钱、权都开始变得苍白无力。 谁能屡屡完成清理任务，谁才是最值得被尊敬，被拥簇的人。 “也是，你要是没能力，哪怕你是觉醒者，咱俩背景情况半斤八两，我都没可能找你。毕竟多一个人，清理任务的难度就可能上一个台阶。你太弱，那合作反而是在拖自己后腿。”阿瑟说话还挺直来直去。 当然，他也有把话放到明面上说的底气。 他需要林恩，林恩也需要他。 “等报社和我弟弟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可以想办法去富人区待一段时间。”林恩规划好了未来一周之内的事情。 “那最好抓紧，如果清理任务真的是每四天一次，我们就只剩下一半的时间了。”阿瑟意识到时间的紧迫，“你这边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去找那个编辑范伦，把你的稿子拿给他。之后再给你弟弟物色一下工作，看看我们去富人区的话在哪里落脚合适。” “这些都挺费时间的，治安局那边没问题么？”林恩感觉阿瑟几乎没负责过治安局那边的工作。 “治安局都是一帮吃了睡睡了吃的废物，不然你以为贫民区的治安为什么这么差。我每天往外跑，回去的时候说一句是在查案就行。”阿瑟摆了摆手离开。 第十八章：不会认命 阿瑟走后，林恩的困意袭来，干脆把门关好补起了觉。 原先他还真想过，照马特的意思回归正常作息，但现在一看，把精力都留在晚上是正确的选择。 深夜，马特回来，按照老样子前去准备晚餐。 醒来的林恩稍作犹豫，叫住了马特：“马特。” “嗯？”马特正摆放着餐盘。 “我的腿好像好一些了。”林恩道。 “什、什么？！”马特呆滞了一下，猛地反应了过来，顾不得摆放盘子，蹲在了林恩跟前，轻轻地捏他的双腿，“哥，你能感觉到吗？！” “可以。”林恩坐在床边微笑着，“还不止这样。” 说着，他双手撑住一边的轮椅，慢慢地站了起来。 马特看傻了眼。 花了十几秒，他才欣喜若狂地搀扶住林恩：“哥，你、你这、这……”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白天忽然发现腿似乎有知觉了，我就试了试，没想到真能站起来了。”林恩的理由很拙劣。 可马特信了，他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笑容也更浓了：“哥，你、你试试，看能不能、能不能走……” 马特退开了一点距离。 林恩忍着痛，咬牙慢慢走了几步：“还没完全恢复好，腿没多少力气。” “你快坐，快坐。”马特把林恩扶回床上，随后擦了把泪，笑得像个孩子。 “哭什么。”林恩伸手帮着擦了擦。 “我没哭，我是高兴。”马特越说，泪流的越多，最终掩面而泣。 他想象过林恩重现站起来的样子，但究竟能否实现，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林恩当年是为了给他赚学费，才跑去罐头厂工作的。 如果林恩不去罐头厂，就不会撞见富家子弟欺负一对母女，不会为了帮她们，自己的双腿被碾断。 马特很愧疚，每天看到林恩只能坐在轮椅上，出不了门，成了个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废人，他的内心就无比的煎熬。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带林恩去帝都最好的医院治腿。 不管到底能不能攒够钱，自己都必须这样去做。 林恩的希望已经破灭。 他的不能。 正如当初还是少年的林恩扛起了这个残破的家庭，给他吃，给他住，给他穿，给他读书的机会。 “别哭了，这可是好事，看这样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林恩被马特的表现触动，莫名的也鼻头一酸，“你不用攒钱了，也不用一块黑面包一天只舍得吃半块了。等我完全康复，你就继续去读书，赚钱的事情交给我。” 过了很久，把这几年来心里积压的情绪彻底地释放出来后，马特的情绪才逐步稳定：“哥，腿怎么忽然就好了呢？” 林恩摇摇头：“不知道。管他呢，好了就行。” “对，好了就行。”马特跟着林恩一起笑了。 承包烟囱清理业务的公司，拖欠马特的工资，还殴打了他。 这件事林恩不会轻易地翻篇。 只不过还要再等等，等他的腿和正常人无异，等他再强大些。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腿正在好转的消息说给马特，让他别背负那么大的责任，别为了一千多铜币只身对抗富人区的势力。 “还有件事，还记得那个阿瑟么？他今天过来找我了，说是想感谢我协助他们治安局破案。我还顺便问了一下他，能不能帮我在附近找个不那么累的工作，他说可以。等工作找好了，你就在附近待着吧，这样离得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林恩绕着弯子给马特安顿新工作。 但听到林恩突然要给自己找工作，马特还是警惕了一下：“烟囱清理工我干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找工作了？” 林恩面不改色地解释：“烟囱清理工有什么好干的，离的这么远，每天天没亮就得过去，大半夜才回来，而且一下雪，屋顶上面都滑，你万一摔下来了怎么办？” “那个阿瑟我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哥你还是离他远点吧。”马特有点动摇，不过还是出于忌惮阿瑟，没一口答应下来。 “他人还是不错的，我跟他挺聊得来，而且和一个治安官做朋友，总归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林恩道。 “可我总感觉他没那么好心。” “我们这么穷，他能打什么注意？”林恩拍了拍马特，故意严肃了点开玩笑道，“反正我是帮你介绍了，你不去也得去。” 马特沉默了一阵子：“哥，你是不是知道了？” 林恩没装下去：“嗯。现在没必要和他们斗下去，以后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们背景很深，不是你能解决的。” “那你就能解决了？”林恩反问。 马特语塞。 林恩深吸了口气：“这件事你听我的，我不希望我的不幸在你身上重现。等我的小说顺利刊登了，你就去读书，这才是你的出路。” “那可是我四个月的工资。”马特不甘心。 “你认为你和他们这样斗下去，他们就会把钱给你么？”林恩让马特认清现实，“现在只是揍你一顿，以后呢？就你一个人，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对他们来说，把你弄了，你的下场还能正好给其他人做个例子。” “就这么算了吗？我们就活该被他们欺辱？”马特愤怒。 他的哥哥只是帮一对母女说了几句话，就被碾断双腿。 他更是什么都没做，兢兢业业地打份工，还要被克扣几个月的酬劳。 凭什么？ 贫民区的人生来就要低富人区一头，被他们像对待蚂蚁般狠狠地踩在脚下？ 林恩看着马特的目光，认真道：“不会这么算了的，没有人该被这么对待。我也不是要你放弃反抗，放弃维护自己应得的东西。我是要你知道，我们之所以不被他们当人看待，就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 “问题是我们怎么变强？” “这需要时间告诉我们答案，而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等我赚到了钱去好好读书，别再这么迷茫地活着。”林恩深知这是个堕落的时代，很多道理讲不通，因而没有意义，他们想踹翻这些规则，光哭，光愤怒是没用的。 要变强。 要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变强。 只有强大了，才会被正视，才会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 “……我知道了。”阿瑟无力地应下。 堕落值没有再上升，也没有下降。 “好了，吃东西吧，开心点，我的腿不都好了么？”林恩帮着切好了黑面包。 “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马特吃了口黑面包，疑惑道。 “前几天就看你不对劲了，问你你也不说，我就托阿瑟帮着去查了查。”日子要好起来，林恩切出来的黑面包，分量也比以往要多一些。 “治安官没一个好东西。”马特捏着面包，“我当初也找过治安局，想让他们帮我们解决问题。没成想，他们居然帮着那个该死的老板一起打我们，警告我们不要在富人区闹事，趁早滚回贫民区。” 林恩强调：“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变强的原因。当你强大之后，这些治安局的走狗，也会听从你的差遣。” “呵，不可能的。”马特自嘲一笑。 他对自己，对贫民区有着清晰的认知。 在他的印象里，身边还从没有哪个平民能成为强大的人，被当作蚂蚁似乎是他们的宿命。 “不过，哥，你放心，我要是真的还能去读书，我会用一百倍的努力去活出个人样。”但终究，马特没有认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其他的交给我。”林恩吃了一大口面包，“吃饭，吃完睡觉。” 第十九章：改头换面 马特这几年来难得睡了个大懒觉。 睡醒之后，精神头十足地出去买回了两份丰盛的早点。 林恩的腿在自然好转，用不着攒钱去首都最好的医院，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他们可以试着稍微享受一下生活的美好。 “哥，那个阿瑟什么时候安排我去工作？”马特问。 “就这几天，我还额外托他帮我去联系报社编辑了，等他回来，咱们两个的事就都会有进展。”林恩喝着热汤，吃着馅饼，心中发誓再也不与黑面包打交道。 马特笑了笑：“忽然没工作了，还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好好休息。”林恩恰恰相反，过得非常清闲，昨晚又写了一晚上的稿，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第三篇故事初稿定下来了。 “睡不着，感觉什么都好起来了，很轻松，很畅快。”马特很久没体会过这种生活了，不用背负责任，可以不紧不慢地和哥哥吃着热腾腾的早饭。 “这才哪到哪，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林恩也不清楚阿瑟今天会不会过来，如果可以确定不来，他还挺想和马特再出去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早饭很快被吃完，闲不住的马特提议道：“我们出去走走吧，多走走应该有助于你的恢复。” 腿的恢复状况和积分兑换息息相关，不是多走走就能把后续两百积分省下来的。 不过林恩没有拒绝马特，跟着他在巷口走了两个来回。 很累，但他也真的想念独自行走的感受。 “哥，看到你重新站起来我真的很开心，我想爸妈在天上看到，也会很开心的。”马特扶着林恩回家时，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说道。 “但愿。”林恩随意回了句。 等着也是等着，林恩回去写起了第四篇故事的初稿，马特则津津有味地读着第三篇故事的初稿，不时给一些自己的小意见。 直到下午，阿瑟才再次拜访。 “你终于来了，这次做一个正式点的介绍吧，这是我的弟弟马特，这是阿瑟。”林恩先帮马特、阿瑟简单熟络。 “你好。” “你好。” 马特、阿瑟握了握手。 “抽吗？”阿瑟习惯性掏出烟盒。 “不了。”马特为了省钱，烟也没沾过。 “那介意我在屋子里抽吗？” “没关系，你抽吧。” “好的。”阿瑟进了屋子，和马特坐在了床上。 林恩为了给他们腾地方，坐在了轮椅上。 “你们是真得抓紧换地方住了，这连三个人都差点塞不下。”阿瑟在拥挤的屋子里收了收腿，建议道。 “这得看你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了。”林恩笑着催促。 “好消息。”阿瑟不再废话，“先说你弟弟工作的事，咱们这边有家仓库，缺个搬货的。活不重，有货来就搬，没货爱干嘛干嘛。当然，钱也不如当烟囱清理工多，不过我可以保证，这边不会拖欠工资。他要是敢欠，你就找我，我帮你解决。” “行，钱够我和我哥吃饭、付房租就行。”马特没什么要求。 “那就行，你这边没问题的话，待会儿我就可以带你过去熟悉一下。”阿瑟点燃香烟，抽了一口，“然后是林恩小说投稿的事情。那个叫范伦的编辑挺满意你的故事，我觉得他是有意向刊登的。” 林恩最关心的是稿酬：“给多少钱？” “他想和你面谈，我把时间约在了明天下午，地点是富人区的一家咖啡厅。” 林恩微微点头：“那就明天下午过去一趟。” 阿瑟抬了下手：“还有，他问我你的情况，我说等你见了就知道了。我是想着，究竟要以贫民区的身份见他，还是伪装个不那么好欺负的身份，这要取决于你。一天的时间，足够考虑和作准备了。” “伪装个身份也不容易，你有什么想法么？”林恩还没和编辑范伦直接接触，想先听听阿瑟的看法。 “这种编辑一般都见多识广，伪装得太拙劣很容易被认出来，但你这寒酸的模样去见他，他也肯定吃定你没有背景，狠狠地敲诈你一笔。”阿瑟道，“总而言之，可以伪装，别装的过头应该能达成个平衡。” 旁听的马特插话：“连报社的编辑都？” “富人区的人唯利是图，彼此之间都勾心斗角，遇到贫民区的人，更不会留手，这很正常。”阿瑟起身，往屋外弹了弹烟灰，“关键是我们怎么应对，肯定不能白白把利益让给对方。” “他要是给价太低，那我们就换个报社继续投。” “你觉得其他报社就比他做得好？”阿瑟看了眼天真的马特。 “这样吧，就说我来自北方城市，是个旅行家，途径茨沃德市的时候出了意外，是你救了我。我因为腿受了伤，休养期间只能待在茨沃德市，所以打算写点稿子赚钱。”林恩在马特愤愤不平的几十秒里，想出了个背景。 阿瑟点评：“不容易戳穿，不像贫民区的背景容易引人轻视，拿这个身份去谈，应该会好一点。我想他要是检查你的话是否有漏洞，以你的脑子，是能做到妥善应对的。” “应该没问题，我是找他合作，又不是他抓的犯人。如果问东问西不知礼数，像是在调查我，他也混不到今天。”林恩颇有把握。 “那你得准备一套得体点的衣服，另外再多完善完善你的背景。”阿瑟指出林恩目前的不足。 林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又旧又破。 往后出入富人区，有一件体面的着装很重要。 “钱够么？”林恩担心四个月没收入，马特那边的钱所剩无几了。 “还有六百多铜币。”马特也不确定这钱够不够买身能撑场面的衣服。 “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借你点。”阿瑟第一个清理任务的积分都用来兑换了钱，把这些钱借给小说刊登已是板上钉钉的林恩肯定亏不了，“不过我得收点利息。” “可以，既然这样，顺便给我弟弟也买一件，到时候他可以充当我的随从，这样更有说服力。”林恩不怕欠钱，欠的多了，被动的是阿瑟。 最重要的是，两身衣服和利息的投入，很有可能让他在和编辑的谈判中拿下更大的利益。 多出来的利益价值，无疑是比衣服、利息的价值要大的。 “那走吧？去洗个澡，再到服装店看看合适的衣服？”阿瑟起了身。 “走吧，顺便再买根拐杖，以后还是要多习惯走路了。”比起坐轮椅，林恩更愿意去步行，哪怕这会比较吃力，还要忍受剧痛。 三人出了门，先去洗了个澡，而后去了介于富人区、贫民区之间的一家服装店，花了八百铜币，即八个金币，买了两身面料、做工都还不错的衣服、鞋子。 这相当于马特差不多三个多的工资，让他不由一阵肉疼。 但当换好衣服站在了镜子前，看到自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马特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只是感叹道：“有钱真好。” 林恩拄着阿瑟顺道买来的拐杖，和马特站在一起：“还远着呢。” “是，先生。”马特有模有样地欠身道。 “还行。”林恩评价了一句，“去了之后再大方点，别左顾右盼就行。” 也算是冥冥中注定，林恩窝在家里几年，没做过重活，双手细皮嫩肉的，还真挺有说服力。 至于马特一手老茧，和他要扮演的身份倒是也不冲突。 阿瑟还是一身肩部戴有治安局徽章的黑色风衣：“嗯，这么乍一看还是不错的，剩下的就看明天你们自己了。” 第二十章：稿酬的谈判 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日、下午 穿上了新买的体面衣服，林恩、马特跟着阿瑟来到了富人区那家和编辑范伦约好的咖啡厅里。 咖啡厅环境舒适，弥漫着香气，留声机还播放着轻缓优雅的音乐。 坐在窗边的位置，一扭头就能看到横穿城市的墨纳河上的游船，以及河对岸的广场。 阿瑟没少来过富人区，马特先前也正是在富人区干清理烟囱的工作，他们对富人区沿途的繁华、整洁、井然有序并没有什么新的感触。 不过林恩不同。 他脑子里的记忆都是几年前模糊的景象，如今在贫民区待了一段时间再来到这里，两处地方截然不同的样子，巨大的反差还是让他心里受了一点冲击。 一座城市，两个世界，无形的壁垒把富人、穷人从肉体上、心底里间隔开来。 “您好，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 林恩、阿瑟就坐后，服务员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道。 阿瑟随便点了两杯，而后看向候在一旁的马特：“马特，你去门口等着，见到了范伦编辑，就说自己是林恩的随从，然后把他请过来。” “问题是我不认识他。”马特一来因为头回到这么奢华的地方消费，二来还要负责扮演好随从，正不知所措。 “范伦个子跟你差不多，八字胡，鹰钩鼻，眼窝陷得挺深，头发没几根，戴个破眼镜，还老爱仰着个头，反正你看吧，谁样子最不像个好人谁就是他。”阿瑟给出了范伦的相貌特征。 “那你们慢慢喝着。”马特挠了下头，在咖啡厅外面等起了范伦。 阿瑟烟瘾上来，下意识掏出烟盒，又意识到这里不能吸烟，不情不愿地将之塞回兜里：“把小说的事忙完，咱们再顺便在这块物色物色合适的地方待两天？我感觉下一个清理任务就要来了。” “得找个理由把我弟弟支开。”林恩观察着窗外的景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他还真感觉这里的空气要比贫民区香甜。 “这简单，他演完就得回去去仓库当搬运工了，忙起来顾不得你，再说你现在也不用怎么照顾。到时候跟他说写小说要常出来找找灵感，怎么都能糊弄过去。”阿瑟帮着出主意。 “等谈完再说。”这倒是小事，林恩没放在心上。 没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两杯咖啡。 阿瑟抿了一小口，看着似乎不怎么满意：“真是花钱找不痛快。” 林恩端起先问了问，然后喝了一口：“还不错。” “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等待的过程有点无聊，阿瑟问道。 “我了解了一下，茨沃德日报这种级别的报纸，刊登的小说最高待遇在每千字一百五十铜币左右，或者按行计价，按篇给钱，总之价格差不多都在这个区间。我的话，争取每千字最少一百铜币吧。”林恩道。 改编《福尔摩斯探案集》时，他把每篇故事的篇幅都控制在了一万字左右，平均两到三天可以写完一篇初稿和润色版。 价格千字在一百铜币这个价格的话，每篇一万字，每周投两篇，一个月就能赚八千铜币，也就是八十金币。 相当于干苦力的马特两年多的工资。 放在富人区，都算是颇高的收入，足以比拟一般的中产家庭。 当然，能赚这么多主要在于林恩太能写了，他脑子里有无数精妙绝伦的故事，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搬出来。 别人一个月能投两三篇稿子就算不错了，他最少可以稳定输出八篇。 若不是还有清理任务分去精力，还有编辑从中克扣稿费等等，他其实有把握一个月赚到两百金币，对标中产阶级里最拔尖的那一批。 可以说，林恩不怕自己写不够，就怕报社吃不下这么多投稿。 “一百铜币？”站在阿瑟的角度，这个价格还是有点夸张了，“我以为你会报五十铜币左右。” “五十太低了。”林恩接受不了这样的价格。 要知道，他搬出来的可是《福尔摩斯探案集》！ 正常来说，它的真正价值根本不是茨沃德日报能吃得下的，现在给出一百铜币已经属于双赢。 “不不不，我觉得你可能是了解的还不够。的确，最好的待遇高达一百五十铜币，可问题是能拿到这个价格的，以及接近这个价格的，都是成名已久的小说家。他们的作品经过了市场的检验，也和报社建立了深厚的合作关系，最重要的是像范伦这样的编辑，压根不敢克扣这种地位极高，特别抢手的小说家。”阿瑟自认为自己考虑的要比林恩周全。 林恩耐心听着。 阿瑟苦口婆心地说着：“你呢？你毫无名声，再刨去编辑赚的差价，别看拿的是五十，真正价格也差不多等于一百，这已经很不错了。你想要一百的价格，在编辑的眼里和要一百五十铜币，跟其他老牌小说家平起平坐没什么区别，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有我的理由。”林恩没有做退让的打算。 实在不行，他就干脆带着马特去维恩王国的帝都去闯一闯。 那边的机会肯定比茨沃德市的多。 对他这种有能力的人来说，闯出名堂只是时间问题。 “你就是太执拗了。你的小说我看了，的确是让人欲罢不能，别说是一百铜币，一百五十铜币我也觉得是配得上的。可关键是，你还没有成名，你的小说还没有经受市场的检验，还存在着编辑卡在中间赚差价的现象，你只能从五十铜币慢慢往上爬。别说是茨沃德日报，你换任何的报社，都只能这样。只有你名声打响了，该是报社捧着你的时候，你才能真正享受到与自己能力匹配的利益。”阿瑟劝林恩现实。 “我这——” “来了。” 林恩正想解释自己报价一百铜币的缘由时，阿瑟朝他侧后方扬了下下巴。 他扭头看去，只见马特带着个戴着礼帽，外貌和阿瑟描述的别无二致的中年男子过来了。 “下午好，阿瑟先生。”范伦摘下帽子，先于认识的阿瑟握了握手，接着意外地看向林恩，“您就是林恩先生吧？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能写出如此精彩的故事，真是叫人钦佩。” “这不算什么。”林恩谦虚了一句。 “先生，您有事叫我。”马特把人送到后，向林恩欠身打了个招呼。 “去吧。”林恩微微点头，目视马特有模有样地出了咖啡厅。 “来来来，我好好介绍一下。这位是茨沃德日报的编辑，范伦先生。眼光非常毒辣，经他手刊登出来的小说没一部不受追捧的。能得到他的赏识，绝对是值得高兴的事。”阿瑟邀请范伦坐下，“这位是来自北方基普市的林恩先生，他的家族是做酿酒生意的，他这次出来游历，不巧在咱们茨沃德市受了点伤，只能先休养几个月再说，所以他想趁这几个月写点东西赚点生活费，自己养活自己。” “受伤了？！没事吧，用不用我安排您去茨沃德市最好的医院看看？”范伦关切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腿摔倒了，不太能走路。还是要感谢阿瑟先生，及时地解救了我，还把我引荐给了您。”林恩看了眼旁边放着的拐杖。 范伦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您要是后续再检查治疗，和我说就行，我可以帮您安排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谢了。” “真是叫人打心眼里佩服。您家族产业不小，还能沉得下心出来游历，一路自给自足，不像我见到的其他富家子弟……”范伦拍起了林恩的马屁。 “这没什么，我们还是先说说小说的事情吧。”林恩打断了范伦的话，避免他问起更多关于假背景的问题，同时增加点神秘感。 第二十一章：美好生活刚刚开始 “好，这件事确实是最紧要的。”范伦笑呵呵地点着头。 林恩看着慢条斯理气定神闲，也不屑于多讲述他受伤的事，他家族的事，这在范伦看来，恰恰显得真实，符合能写出《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性格、家世。 “服务员，再来一杯咖啡。”阿瑟帮范伦也点了杯咖啡。 “谢谢。从林恩先生的故事可以看出，您很有天赋，想必在游历前也在基普市那边投过稿吧？”范伦进入正题。 “嗯，投过一些。”林恩的答复很简短，不给范伦多打探底细的机会。 “不知那边的报社，给过您怎样的价格呢？” “都是按字算的，一千字一金币、两金币的都有。”林恩特意留了个心眼，在报价的时候，单位用的是金币。 听到这话价格，范伦吸了口气：“嗯……您毫无疑问，配得上这个价格。那么您，这次想拿到多少的价格呢？” 林恩一副体谅客气的模样：“这边的人估计不认识我，我想打响名声需要时间，所以我打算先一千字一金币。” “这个价格……可能会有点高。”范伦笑了笑，“当然，您的实力完全配得上，只不过您既然投过稿，就应该了解，实力只是一部分。我想等您先刊登了几篇，打响名声，一切都稳定后再适当地把价格抬高。” 放正常人眼里，投两三篇稿子，差不多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范伦估计林恩在茨沃德市待不了多久，因此更希望价格往下压一压，借助其有限的稿子多捞几笔。 “对一般人来说，这样是最好的安排，但是我不同。”林恩说出自己的底气，“我写得多。” “写得多？”范伦复述。 这种质量的故事，写得再多，一个月撑死也就四篇吧？ “我每个月最少投八篇。因此，与其投两三篇之后再提价格，不如直接定好。”林恩扬起嘴角道。 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定价五十铜币，投四篇，范伦一个月能捞接近两千。 定价一百铜币，投八篇，乃至更多，范伦虽然每篇捞的少了，但整体上反而会赚的更多。 只要范伦不是傻子，他就一定接受千字一百铜币的报价。 因为这个质量配上这个连载速度，其他报社真的会抢着合作。 唯一的问题是。 林恩能确保每篇都是这样的质量吗？ 如果他为了数量忽略了质量，那就又成亏本买卖了。 “您确定一个月最少能写八篇吗？说实话我当编辑也几十年了，还没见过您这么高产的。”范伦委婉地提出顾虑，“小说的口碑很重要，这也一定程度影响着报纸的销量，您……” “可以理解您的担心，这样吧，您可以压着我两篇稿子。我每刊登一篇，您就把上上篇的稿费交给我。但凡有一次内容是不合格的，压着的两篇稿费全部归报社。”林恩给了范伦一些保障。 这倒是划算。 范伦心动了。 两篇稿子的钱加起来，也有二十金币左右了。 明面上说是归报社，但他作为中间人，把消息一封锁，自己收入囊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医生说我的腿最少需要静养三个月，所以起码三个月里我不会离开茨沃德市，也将在此期间最少投二十四篇小说。”林恩同样担心范伦故意说他稿子不合格，吞掉他的稿费，便专门报长了自己投稿的数量稳住对方。 “我是百分之百相信您的能力，不过报社终究是要看市场的。您给出的这个保证刚刚好，足以让我说服总编以千字一金币的价格和您建立合作了。”范伦接受了这个报价。 阿瑟在一旁傻了眼。 他没想到林恩真就把这件事给谈成了。 “前两篇稿子您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安排着刊登了。接下来，我会每周日给您投两篇稿子，您每次压两篇的稿费，再给我发两篇的稿费就好。”林恩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完全没有问题。”范伦粗略一算，算出三个月自己能捞到差不多五十金币，恨不得立马跟林恩签订合约。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范伦的咖啡。 范伦喝都顾不上喝，生怕林恩改了主意：“我这就去准备合约，麻烦您稍等我半个小时。” “不着急，先把咖啡喝了吧。”林恩很沉得住气。 “合约更重要一点。另外，能认识您，能和您达成合作我深感荣幸，咖啡我请了。”说罢，范伦主动付了咖啡钱。 阿瑟和林恩对视一眼，忍住没笑出来。 “对了，您的住处安顿好了吗？您腿脚不便，需要的话，每周的稿子我过去取就行。”范伦愈发的殷勤。 “住处还没定下来，一方面是我对茨沃德市不太熟，一方面是我此次游历没从家里拿一分钱，现在腿受了伤，攒下的钱都用于治疗了。”林恩本来还想拒绝范伦的好意，可想到自己和阿瑟正准备在富人区寻一个落脚点，就半真半假地说明了窘境。 “那我来帮您找地方吧？这里我熟，而且我也认识这方面的朋友，今天就能把您安顿好。至于房租，我以个人的名义先帮您垫上，等您赚了稿费再还我也不迟。”范伦果然顺势想帮着安排。 这其实和好意没什么关系。 范伦纯粹是觉得又能借着租房的名义，做中间商小捞一笔。 林恩不在乎这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在富人区待下去，待到下一个清理任务开始。 反正他现在只交了两篇稿子，住处这些提前预支的东西，约等于白嫖。 “好啊，那辛苦您了，房子不用多好，我不挑剔。”林恩接受了范伦的‘好意’。 “没问题，我先去准备合约，等我们签署好了合约，我就带您去看住处。”范伦心里乐开了花，稿费的克扣加上房租的克扣，三个月下来他估计自己少说能捞到一百金币。 “好，不着急，您慢慢来。”林恩把范伦送出了咖啡厅，又叫马特回到咖啡厅坐下。 “他没喝？”马特看范伦的那杯咖啡还没有动过。 阿瑟笑道：“人家巴不得马上和你哥哥签合约从中捞钱，哪有时间喝咖啡。” “这不浪费吗？”马特把咖啡一饮而尽。 “还真有你的，林恩，这下小说、住处都搞定了。话说，你真能一个月写出来八篇吗？”阿瑟问起林恩。 林恩用餐巾擦了擦嘴：“只要时间足够，十二篇都可以。” “天才。你这么天才的人，之前居然在贫民区里待了二十多年，真是想不通。”阿瑟愈发感到林恩的不简单，下定决心要和林恩长久合作下去， “你可以理解为，厚积薄发。”林恩随便找了个词，把这具身体原身二十多年的碌碌无为搪塞了过去。 “住处？”马特喝完咖啡问道，“哥，什么情况？” “那个范伦编辑坚持要每周找我去拿稿子，要是让他去了贫民区，一切就都露馅了。我和阿瑟只能谎称初来乍到还没有住处，然后他就执意要帮我找个住处……”林恩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套假话。 马特瞪大了眼睛，死命地压低声音：“富人区的房子多贵啊，这能划算吗？” “我想了想，还是挺划算的。我们的路还长，以后肯定要搬到这里住的，提前租个房子也没什么。”林恩希望马特能尽快适应生活的变化，“尤其你，等我们赚到了钱，你也要习惯在富人区生活，在富人区的私人学校读书。” “在富人区读书？！”马特还真不敢想。 他原本想的是，能在那几所公立学校重新得到学习的机会就很好了。 “马特，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林恩再次强调。 第二十二章：重新制定规则 二十分钟后，范伦气喘吁吁地赶回了咖啡厅，和林恩签下了为期三个月的合约。 合约要求林恩在三个月内最少提供二十四篇过万字的短篇小说，报社将以千字一金币的价格定期发放稿酬。 “压两篇稿费的事情没写进合约么？”林恩翻阅的时候问道。 “啊，那个我们口头约定就行，我是相信您的为人的。”范伦当然不可能写，写在合约上他还怎么在出意外的时候私吞稿费。 “好，没什么问题，我签了。”林恩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干脆利落地签好了合约。 “好的好的。”范伦把合约放进公文包，“我去弄合约的路上，正好也帮您想好该住哪了。” “说说看。” “我们边走边说吧。”范伦想顺便以最快的速度把林恩租房的事也办妥。 是个办事效果很高的人。 尽管对方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林恩依然还是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您说的地方远吗？林恩先生的腿不太方便走太久。”阿瑟俨然一副林恩贴身保镖的形象。 “这简单，我有车子。”范伦又急匆匆地独自出了咖啡厅。 不到十分钟，一辆汽车停在了咖啡厅门前。 “一个报社的编辑，居然有钱买得起汽车，可见他这些年来没少捞钱。”阿瑟小声说道。 “他既然有汽车，为什么来咖啡厅的时候没有开？”马特不解。 “可能是想省点油钱，这种吝啬又贪婪的人，谁能猜得透呢？”阿瑟挑了挑眉。 林恩拄着拐杖起身：“马特，你先回去工作吧，这里有我跟阿瑟就行。等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再去找你。” “那你们小心点。”马特点了点头。 三人一并出了门。 刚下车的范伦看到马特离去，问道：“他这是？” “我让他去给我父亲寄封信。”林恩道。 “那他待会儿怎么和我们汇合？” “不汇合了，他自由了。”林恩从容答道，“他不必再服务我，我也不用再多承担一个人的生活费。” 范伦没多想，只觉得这还挺合理的。 有了稳定的稿费，有了住处，对林说，确实没什么必要再去养着个随从。 “那我们走吧。”范伦把林恩、阿瑟请上了车，朝着他想好的地方驶去，“我们去的地方离市中心挺近的，不论做什么都方便，环境也好，适合休养，而且房租很公道，一个月只要七金币。” 林恩听到这个数字，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他料到了范伦会找个价格偏高的地方，自己从中多捞点钱，但没想过价格会这么高，三个月的房租下来，顶他两篇稿费了。 “您要是觉得林恩先生家境优渥，对这些要求很高，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林恩先生从不铺张浪费，还是找个性价比更高的地方吧。”阿瑟替林恩说道。 “是吗？”范伦心里有点失望，“还有个地方不错，和我们报社只隔了一条街，房子很大，东西一应俱全，月租金五金币。” “您作为一名编辑，怎么对租房信息也这么了解？”林恩没急着答应。 “不少租房者都会在我们报纸上刊登广告，我也就多少知道了点。如果这个您不满意，还有，我记得克莱顿公园附近也有公寓出租，您可以每天都去公园里散散心。最重要的是，这家公寓是提供三餐的。但如果您对餐食有要求，就得额外加钱了。” 公寓的价格应该不会高的离谱，林恩接话道：“这个多少钱？” “这个月租金只要三金币，可以说非常实惠了。”范伦道。 马特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只勉强够在富人区公寓附近租个公寓单间， 林恩决定就租这个了：“就这个吧。” “行。”范伦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种公寓，他做中间商捞不到多少钱，三个月至多一金币。 有车就是方便，没花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克莱顿公园附近，范伦将车停在一排排公寓前：“就是这里了，您先在车子休息，我去找这里的负责人办手续，给您选一间位置最好的。” “谢了。”林恩没有多说。 “这人下手还真是够狠，上来就想把你带去月租金七金币的地方。”待范伦走远了，阿瑟降下车窗，点了支烟笑道。 “这种人不会放过一丝一毫能捞钱的机会。” “不过真说起来，那种地方你是住得起的。你一个月写八篇稿子，就能赚八十金币，月租金七金币真不够看。”阿瑟有点羡慕，“真没想到，写小说居然这么赚钱。看你和范伦谈价钱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写写试试了。” 林恩很平淡：“任何行业，最优秀的那批人都是能赚钱的。我是赚得不少，但你放眼茨沃德市，能找出来哪怕一个写的和我一样好，写的和我一样多的人么？” 阿瑟想都没想：“找不出来。范伦不都说了吗，你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可惜还是太慢了。”林恩并不满足。 “你是说赚钱的速度太慢？”阿瑟不确定。 “嗯。” “你努努力，一个月写十篇，那一年就是一百二十篇，赚一千两百金币。这还叫慢？你这叫慢的话，那我这一年工资加起来也就六十金币的人算什么？”阿瑟一开始觉得是林恩太狂妄，可他知道林恩不是这种人，“……你还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说的必要，等我有了足够多的钱，足够强的实力你就知道了。总之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一千二百金币对普通人很多，可能需要他们奋斗几十年，可在富人的眼里，还是不算什么。而我们，不能只做到曾经觉得很好的程度就停滞不前。”林恩对未来的构想，随着神秘力量的浮出水面，变得更加庞大深远，“有机会，就要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 阿瑟很赞同林恩的话：“能爬多高爬多高。” “等住处弄好，我们就得想想这几天晚上该去哪了。”生活方面的事都顺利完成，林恩将精力集中在了应当即将开始的第二个清理任务上。 “最好去茨沃德市最有钱的人最喜欢去的地方，这样碰到目标的概率能达到最高。”阿瑟的思路简单粗暴。 既然决定了要和有钱人里的觉醒者产生联系。 那干脆就找最有钱的。 “富人区最有钱的人住在哪？他们深夜又喜欢到什么地方？” 阿瑟传授不成文的规则：“据我所知，所有的城市——不单单是维恩帝国，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城市，都是越靠近市中心越有钱。我们现在是处在富人区了，可富人区也是个挺宽泛的概念。这里面也会又细分成无数个阶层，它们彼此之间有高低之别，越是中心地带，消费就越高，生活在那里的人的地位也越高。” “也正是因为这些，让城市形成了一圈又一圈无形的壁垒。鲜明地区分出了贫民区、富人区，把权贵们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了中心，把贫穷的平民自然而然地排斥在了外围。”林恩很快就明白了。 “是啊，外面的人，都在拼了命地往中间挤。挤不过的，就落在了后面。”阿瑟深吸了口烟，“弱肉强食的世界，我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林恩有着一颗成为强者的心。 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他毫无威慑力。 弱者懵懵懂懂，被当做可怜虫，供站在顶峰的权力者们运转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可他不会。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要成为打破规则，重新制定规则的人。 第二十三章：地下拳场 仅过了半个小时，范伦就帮着林恩把公寓租好了，并垫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他挑的房间确实不错，面朝南边，位于离克莱顿公园最近的公寓楼的二层。这样腿脚不便的林恩不用怎么爬楼，想去公园散心也很方便。 “辛苦您了。”林恩参观了下房间，房间还挺大，不止厨房、卫生间、阳台一应俱全，卧室也有两间。 “没什么，编辑的职责就是服务好你们，以便你们能心无旁骛地多创作些好故事。”范伦摆了摆手，“那接下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以后每周日过来找您取稿子。” “好。”林恩、阿瑟把范伦送到了门口。 送走范伦，阿瑟坐回客厅的沙发上，翘起腿：“这可比你们兄弟俩在贫民区的屋子好多了。” “价格差了十倍左右，生活环境当然会有显著的提高。”林恩站在门口，看着房间的格局，心情不由舒畅了许多，“明天回去一趟，把我新写出来的两篇稿子拿过来润色润色，然后赶在下周日前再写两篇。” “你可真是个劳模，一个人顶三四个小说家。”阿瑟道。 “说正事吧，晚上吃完饭我们就出去看看，找找常有权贵聚集的地方。”林恩对下一个清理任务非常重视。 阿瑟放下腿，神情严肃了点：“截止今天晚上，刚好又是四天。要真的是每个清理任务间隔四天，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又要开始了。” “必须得抓紧。”林恩同样有强烈的预感，“对权贵聚集的地点，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没和权贵打过什么交道，但多少也见识过点，他们这种人应该经常出现在什么宴会上，再就是一些挺见不得人的地方。”阿瑟思索着印象中权贵们的出没地点。 “见不得人的地方？” “比如说地下拳场。”阿瑟讲述起他丰富多彩的经历，“我之前在那边干过，主要就是负责押送老板买来的亡命之徒，把他们推进笼子里决斗。” 林恩眯起眼睛：“权贵们会去看？” “不止会去看，观众全部都是权贵，地下拳场就是靠他们交钱运转起来的。”阿瑟又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叼起支烟，“这帮权贵表面高雅光鲜，背地里一个比一个会玩。地下拳场的老板，就负责每天在各地搜罗狠角色，把他们关进笼子里死斗，供权贵们下注取乐。” 看上去，这种地方的堕落值会高到超乎想象。 再加上会有大量的权贵，林恩有了想法：“今天会开么？” “我大半年没去过了，反正我在的时候，基本是天天都会开，然后每周日的会相对盛大精彩一些，到场的权贵会是平时的两三倍。”阿瑟道。 “今天不正好是周日么。”林恩感觉他们今晚正好可以把行程定在地下拳场。 “你想去那边蹲守任务开始？” “权贵那么多，地下拳场情况又错综复杂，应该要比宴会之类的更能触发高奖励的清理任务。”林恩就是奔着高积分奖励去的。 阿瑟反倒有点犹豫了：“高奖励代表高难度，我们确定这么早就要碰吗？” “你是怎么想的？”林恩问。 “我是觉得，碰高难度任务是迟早的事，但我们最好在那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比如说，容我攒点积分兑换个保命底牌，你也先把腿恢复利索了。”阿瑟建议。 “嗯。”阿瑟的话颇有道理，既要快，也要稳，林恩稍作思考，却给了个相反的观点，“不知你有没有问过馆长，这个世界上除了觉醒者还有没有其他特殊的存在。” “这个问题倒是没问过。”阿瑟的疑惑不比林恩的少，只不过在问的时候难免会漏掉几个。 林恩觉得烟味有点呛，打开了窗户：“我问了。馆长说，觉醒者，是负责清理污染地区的最低等级人员。” “最低等级？意思是还有其他更厉害的存在也在执行任务？”阿瑟的询问和林恩当初几乎一模一样。 “我就是这么问的，只不过馆长没有回答。”林恩重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可结果显而易见，我们触及到的信息，只是这个神秘世界的冰山一角。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未知的，比觉醒者更强大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走向，可能觉醒者之间，觉醒者与更强大的存在之间不会有冲突，可能这个世界除了我们了解的这些外，不会再有其他震撼的力量，可终归，我们能早一点强大，就最好早一点强大。”林恩很不安，很没有安全感。 他感觉渺小的自己身前，有一座拔地而起，望不到尽头的巨山。 那座巨山随时有可能崩塌，朝他砸来。 “高难度任务，你有把握吗？”阿瑟最关心的还是稳妥不稳妥。 若是进入了难度太高的任务，最终全军覆没，那还谈什么变强。 林恩当下最大的底牌就是他能看到别人的堕落值，能分辨出谁是觉醒者：“我现在没办法给出确切的回答，但我想试试。更何况，我只是猜测地下拳场或许会比宴会的更高，其未必就是超过我们能力范围的。” “既然你敢，那就试试。”阿瑟答应了，“清理任务能不能被我们主动选择，本就是个未知数，来什么，就做什么吧。” “我们有办法混进地下拳场么？” “有点麻烦。这事挺搬不上台面的，每个进场的权贵要么是熟人，要么是经熟人介绍。我们没人带，哪怕装出一副权贵的模样也会被拦在门外。而且这个点了，去应聘我以前的工作也来不及。”阿瑟思忖了一会儿，有了对策，“这样吧，我待会儿得回一趟治安局，去完治安局，我先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认识的熟人能帮咱俩进去，没有的话，借着我的治安官证件再试试。真不行，那就只能先去别的地方了。” “嗯，我等你消息。”林恩迫不及待想要开始新的清理任务。 阿瑟起身伸了个懒腰，朝屋外走去：“我平时这么清闲惯了的人，居然越来越忙了。” 林恩没回话。 三个小时后，晚上七点左右，阿瑟才回来。 “怎么样？边吃边说。”林恩特意留了两份饭，等着阿瑟回来吃完行动。 “过去看了看，还真有个我认识的朋友。他以前跟我一样负责押送拳手，现在成看大门的了。”阿瑟坐下休息了片刻，先抽起了烟，“等其他人入场后，我们给他点钱就能混进去。” “混进去之后不会被检查么？”林恩贴心地为阿瑟倒了杯清水。 “不会，他们是很严，但仅限于入场的时候。权贵一入场，拳赛一开始，里面就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谁了。”阿瑟喝了口水，继续讲述，“我们还真是赶巧了，听我朋友说，今天拳场会相当热闹，老板差不多弄来了三十个亡命之徒，常规的一对一之后，还会开几轮混战。” “混战？” “就是把十好几个拳手一起关进笼子，谁能活到最后，给谁自由。”阿瑟挑了挑眉，“我以前在那边工作的时候见过一次，很血腥，也的确精彩。他们会相互联合，会用尽各种你想像不到的手段走到最后。” 林恩单想象一下，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残酷和拳手们的绝望：“说来，他们把这些人的死斗当成乐子看，就没有人管么？” “管？”阿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道这些拳手相当一部分是从哪来的吗？” “哪？” “从我们治安局的监狱！” 第二十四章：超凡者 “监狱？” “对。监狱里大把穷凶极恶的犯人，关在那里还要管吃管住，所以治安局的局长就干脆把他们悄悄出售给了地下拳场，达成双赢。”阿瑟知道的还真不少。 拳手都是犯人。 林恩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最堕落，只有更堕落。 就如第一个清理任务那样，两边没一个好人。 地下拳场也是，拳手、权贵、拳场老板，都是恶与恶的撕咬。 “反正不用同情他们……不过，不是所有拳手都从监狱来，监狱也没办法稳定供应这么多拳手。还有一些是老板从别的地方收购来的，还有一些是某些权贵观众们平日里看着不爽的人，只要条件允许，拳场老板就会把对方抓过来讨好权贵。”阿瑟道，“各种人，各种情况都有，我见的太多了，真是够乱的。” 听完这些内容，林恩感觉堕落值【100】的阿瑟都变得纯良无害了。 果然，一切都是对比出来的。 再回过头去看像马特这样，堕落值为负数的人，简直就是狼窝里的小羊羔。 “拳赛什么时候开始？”林恩愈发感觉今晚地下拳场会出大事。 “早着呢，晚上十点才开始入场，十一点开始。我们等入场结束了，再偷偷溜进去。”阿瑟一点也不急，他们最少还能休息四个小时。 “这次大概率会遇到其他觉醒者，到时候我们先争取自保，有余力的话再向其他需要的觉醒者伸出援手，释放友好信号。”林恩做着规划。 “你负责动脑，我负责动手。”阿瑟在能力上，和林恩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嗯，先吃饭吧。” —— 夜、十一点。 身着新买的衣服的林恩，和穿着治安官黑色风衣的阿瑟出现在了地下拳场附近。 地下拳场位于茨沃德市北面的工业区，这里整体比较荒僻，而拳场就在某个看上去废弃已久的工厂之中。 “瞧，这得来了多少人。”阿瑟指着一大片停靠的汽车道。 “我们可以进去了么？”林恩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阿瑟已经能隐约听到工厂里的欢呼声：“差不多了，走。” 说罢，他领着林恩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工厂的铁门前，轻轻拍了拍，叫道：“老亨克，在吗？” “来了？”里面传来年迈的声音，很快，一个瘦小的老头左顾右盼了好一通，迅速把门开了个缝，让林恩、阿瑟溜了进来。 “谢了啊。”阿瑟也不含糊，当场掏出面值为五银币的钞票，塞到老亨克的手中。 老亨克在夜色下，勉强打量着林恩：“这是你朋友？” 阿瑟又给老亨克拔了支烟，帮着点燃：“对，我朋友，也是富家子弟。” “呼……”老亨克抽了口烟，把门重新锁好，“既然是有钱人，还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他不一样，他就是想来见识见识，不打算被太多人知道。里面开始了吧，我先不和你说了啊，有空请你吃饭。”阿瑟顾不得和老亨克多闲聊，招呼着林恩跟他直接走近那个从窗户往外透着亮光，欢呼叫嚷声一浪高过一浪的厂房。 “记住，被发现了千万别把我供出来，就说你们是翻墙进来的。”老亨克叮嘱道。 “放心放心。”阿瑟头也不回地来到了厂房门口。 林恩调整了下状态，在阿瑟推开门的瞬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厂房空间很大，与外表的破旧截然不同，里面被改造成了华丽的拳赛场。 其中，中间位置是个面积大概有几十平的铁笼，四周摆放着少说四五十张沙发与桌台。 众多穿着暴露的女仆正端着盘子游走在沙发间，给坐在上面拍手叫好的年轻权贵们倒酒，放置水果、甜品。 “废物，赶紧上去弄死他啊！” “哈哈！打得好！踢他的头！别给他还手的机会！” “漂亮！继续！继续！！” 权贵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铁笼里互殴的两名拳手身上，只有少数权贵的随从和候在角落里的一排保镖看了眼林恩、阿瑟。 “找个空位坐下。”阿瑟低声道。 “嗯。”林恩一番扫视，找了个靠后的空位，走上前去坐了下来。 阿瑟倒是没坐，站在林恩旁边，装成了他的手下。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林恩刚一落座，一名女仆走来，俯下身亲切地询问道。 “一杯香槟就好。”林恩道。 “好的。”女仆没有离去，接着拿出了个名单呈给林恩，“这是今日比赛的流程，以及拳手名单、简介。您如果有想投注的人，随时叫我。” “好。”林恩的心思没放在铁笼里的死斗上，他看向周围的权贵，想先找出其他的觉醒者。 【堕落值79】 【堕落值110】 【堕落值85】 【堕落值55】 …… 放眼望去，没一个权贵的堕落值小于零或接近零。 这比贫民区还要夸张点。 不过也正常，能跑到这种地方看拳赛的人，一般都好不到哪去。 “今天的节目还真是丰富。”阿瑟从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林恩手上拿过了流程单，“先是十六轮双人拳赛，然后是两轮八人拳赛。最后一轮，再从两个幸存者里决出一个胜利者。” “谢谢。”林恩接过了女仆端来的香槟，“给我的这位朋友也拿一杯。” “好的。”女仆离去。 “你感觉清理任务会来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阿瑟有点紧张。 林恩喝了口香槟：“不来，就看拳赛，来，就执行任务。放平心态，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面对就是了。” “嗯。”阿瑟把女仆呈来的香槟一饮而尽，“我等着。” “砰！” 铁笼里，光着膀子的壮汉被矮了他半个头的精壮男子一拳抡在了太阳穴上。 接着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精壮男子乘胜追击，对着已经丧失了攻击力的壮汉头部猛踹。 “好！漂亮！” “快起来啊！老子给你下注了一百金，你怎么连头猪都不如？！” “踹！再踹！踹死他！好样的！” 拳赛的形势牵动着权贵们的心。 其实投的钱对他们来说并不多，他们之所以投钱，就是为了增加体验感，变得更有胜负欲，更能酣畅淋漓地享受比赛。 林恩听着聒噪的叫嚷，看着铁笼里为了生存，正将另一个人置于死地的拳手，轻呼出了沉重的一口气。 弱肉强食。 还是弱肉强食。 今天被关在笼子里的是他们，明天就有可能是自己。 “我可能也是年纪大了，都有点不忍心看了。”阿瑟微微偏过头，难得觉得自己融入不进一个地方。 “所以我们要变强，不能被其他人肆意戏弄。”林恩看向了一旁从洗手间出来，搂着个身材曼妙的女士的地中海发型男子。 那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嘴里还不停地咀嚼着什么东西。 【堕落值95】 【觉醒者】 终于见到第二个同类了。 林恩默不作声地目视那个中年觉醒者坐在了自己斜对面的位置。 对方的出现，让他更肯定了拳场今晚会出现清理任务。 “看什么呢？”阿瑟察觉到林恩的目光没怎么放在铁笼拳赛里。 “我在看这些权贵里有没有什么看着不简单的人。”林恩道。 “能看得出来？我感觉还是得等任务出现，到时候谁是同类，谁不是，一目了然。”阿瑟懒得在混乱的环境中做这种事情。 “看看也没坏处。”林恩接着观察起其他人，进一步排查觉醒者。 “砰。”这时，厂房的门被打开了。 “哟，从来不看拳赛的莱纳少爷怎么也来了？”有年轻的权贵看到来人，用揶揄的语气打起了招呼。 被称作莱纳，一头简短金发，面容清冷的年轻男子无视了对方，朝着一处空座走去。 听到声音，林恩打量起姗姗来迟的这位权贵。 只是一个照面，他就呆住了。 只见对方身上除了显示【堕落值—60】外，还有一个他还从没见过的标识： 超凡者！ 第二十五章：疯狂 超凡者又是什么鬼东西？！ 林恩难掩错愕。 难不成，这就是神秘空间里馆长避而不谈的，更高等级的清理人员？ 莱纳似乎是感觉到了背后有道目光，在坐在沙发上之前，敏锐地直接看向了林恩。 林恩连忙把目光挪回到铁笼上。 过了两分钟，他才重新装作随意地一瞥，看向了莱纳。 而莱纳，目光仍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两道目光交汇的刹那，林恩只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 “这才第一场结束。把这几轮都比完，估计得一两个小时。”阿瑟百无聊赖地分析着，“也就是说，如果有任务，就应该在两个小时内发生了。” “嗯。”林恩回过神，还是抑制住了把现场有一个觉醒者，一个超凡者的信息说给阿瑟的念头。 “你怎么了？”阿瑟感觉林恩的表现略显不自然。 林恩解释道：“第一次看到这种血腥的拳赛，有点不适应。” “用不用出去走走？反正清理任务应该不会这么早开始，开始了，我们也在附近，不会来不及。”阿瑟提议。 “没事，就在这里呆着吧。”林恩迅速稳住心神，沉思起来。 深夜、过了四天、堕落值极高的地方、出现了其他的觉醒者、超凡者。 种种推断出的规律和迹象都表明，今天晚上地下拳场会出现清理任务。 林恩不能确定这次的任务是不是让他们这些觉醒者联合在一起，但他感觉那个名叫莱纳的超凡者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他的堕落值太低了。 比马特都要低。 是林恩截至目前见过最低的人。 低到这种程度，理应是做不出伤害其他人的行为的。 其他权贵打招呼时说莱纳是第一次来地下拳场，也能作为佐证。 有一个姑且可以描述为‘善良’的，实力应该远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同类共同执行任务，应该是件好事。 只是，任务将随着超凡者的介入，提到到什么难度，林恩心里完全没底了。 铁笼里的比赛进入到了第二轮。 林恩看了眼流程。 比赛流程很简单，今天共有三十二名拳手，三十二名拳手会先两两分组，进行十六轮双人拳赛。 胜出的十六人，再分为两批，通过两轮八人混战决出两个幸存者。 最后，这两个幸存者一对一，诞生最终可以重获自由的赢家。 三十二个人里，只能活下来一个。 这种事情居然在看不到的角落里，被一群自诩文明的权贵追捧。 林恩真不知道这个世界堕落的花样还有多少，堕落的极限又在哪里。 第二轮登场的两名拳手在主持人介绍完，权贵们纷纷下注后，开始了对决。 “这俩人是从监狱拉来的，他们那身衣服是监狱的囚服。”阿瑟道。 林恩看着这两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久久没能开口。 这轮的比赛说有趣有点无趣，说无趣，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因为两个犯人都不擅长什么格斗技，他们用的都是最原始的方式。 胡乱地抡拳、用牙齿不顾一切地撕咬对方的身体、掰手指、揪头发…… 很难看，也很能凸显出两人的求生欲望。 权贵们不时发出笑声，指着铁笼里滑稽的动作模仿。 没花太久，其中一个拳手侥幸赢下了比赛——他死死勒住了对手的脖子，任由对手抓挠自己的皮肤都没有松手。 “看他那样子，也肯定是撑不过八人混战了。”阿瑟双臂环胸，看到取得胜利的拳手踉踉跄跄地被保镖们押走，感叹道。 “要打起精神了，我感觉这次任务的重点，会在这些拳手身上。”又扫了两轮，确认了在场人除了他们外只有一个觉醒者一个超凡者，林恩便把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铁笼里。 “那应该不是破案吧，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死离奇不到哪去，而且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没人在乎是谁杀了他们。”阿瑟延伸着林恩的猜想。 不是破案又会是什么呢？ 这次的任务会出现超凡力量吗？ 连超凡者都来了，应该会吧？ 林恩又看了坐在不远处的莱纳一眼，这次莱纳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三轮比赛，像是没察觉到他。 “嘭！” 一声巨响把林恩拉回到了拳场上。 第三轮刚开始，人高马大的拳手就借助身型、力量优势，把小个子对手抓起砸在了地板上，毫不费力地取得胜利。 “这个可以，这体格子，我估计也对付不了。”阿瑟自言自语地评价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 不到半个小时，十六轮双人拳赛就结束了。 比赛即将迎来第一个高潮。 第一至第八轮获胜的拳手，在权贵们的呼喊声下，被保镖们押进了笼子。 这八人里，有五个都或重或轻地负伤了。 下注时，权贵们基本上都把钱押给了另外三人。 “我们联手，先把他弄死，他看着最厉害！” “先弄他，他没受伤！” “相信我，你该和我联手，不然等我被干掉了，你就是下一个我。” 铁笼里，八人没有急着动手。 谁都不是傻子，不想自己消耗半天最后给别人可趁之机。 “多人赛的时候，这帮拳手总会先尝试着结盟。虽然理论上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敌人，联盟转眼间就会土崩瓦解，但毕竟这是他们坚持更久，不成为最先牺牲品的唯一希望。”阿瑟站的有些累了，索性坐在了林恩沙发的扶手上。 “先生，请问您需要下注吗？”女仆每一轮拳赛都会来询问林恩。 “不。”林恩也每一次都厚着脸皮拒绝。 “我们五个都受伤了，虽然我们之后也终究是要自相残杀，但无论如何都要比死在最开始好吧？” “看样子只能我们先联手解决他们了，你们两个有意见吗？” 铁笼里，绝望的八人分为了两派。 一派是无伤的三人。 一派是轻重伤不一的五人。 脆弱的联盟刚一结成，双方就出手混战在了一起。 负伤的一派凭借人数优势，死死地缠抱住了对方，给同伴制造干掉对方的机会。 无伤的三人也展露出了他们无伤的原因——出色的格斗能力。 只是两三个回合下来，负伤派的五人就都被打倒在地。 接着便是毫不留情的猛攻。 无伤派每一击都奔着致命的部分而去。 没怎么费力，负伤的五人就都当场死亡。 气氛紧接着就尴尬起来。 三个坚持到最后的拳手相互看着对方。 旧的联盟破裂，新的联盟靠着眼神、面部微表情立刻结成！ 两个拳手默契地朝剩下的拳手围去。 “我就知道！”那名剩下的拳手料到了自己会是下一个被针对的，他早有预料，以更快的反应速度先扑向了一人，用拳头猛轰其心脏的部位。 只是一拳下去，那人就倒退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心脏位置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还有你！”对方没了人数优势，被孤立的拳手露出狞笑，与之缠斗在一起。 不愧是坚持到混战最后的两个人，都在用雨点般的拳头锤击着彼此。 直到血肉模糊都没有停下。 “为了活下去，人爆发的潜力是不可预估的。”阿瑟看的目瞪口呆。 “……够疯狂。”林恩看着周围沸腾了的，有的都起身凑近铁笼摇旗呐喊的权贵，喃喃道。 “砰砰砰！” “砰砰砰！” 两个没有退路的拳手，瞪着肿起来的眼睛，咬着沾满鲜血的牙，一拳又一拳地互殴着。 “砰——砰！” “砰砰！” “砰——” “砰砰砰！” “……” 最终，那个试图联合另一个拳手的男子再也抬不起来胳膊，不甘心地揪着对手的衣服跪倒在地。 “死！”胜利者抓着其头发，把他拖到笼子边展示给权贵们，愤怒地嘶吼着，“都给我死！！” 第二十六章：拳赛结束 权贵们不在意铁笼里唯一站立着的那个拳手想要把他们都杀光的眼神，仍为其拍手叫好，有的还朝里面挥洒着钞票。 “死……都去死……”拳手忽然感觉自己很疲惫，他松开了抓着另一个拳手的手，渐渐地叫不出声，而后跪下，爬着把羞辱他的钱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还没等他捡完，拳场的保镖打开了铁笼，把他和其余七具尸体拖了下去，放入另外八名拳手。 第二轮八人混战迅速展开。 过程和上一轮相差不大，拳手们不断地组成联盟，又不断地相互背叛，只是几分钟，就只剩下一个人瘫坐在角落里。 最后一轮投注随之开始。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在这里工作下去吗？”阿瑟不停地抽着烟，声音也变得略微沙哑。 “为什么？”林恩问。 “我和权贵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和那帮拳手生活在没多少区别的环境中。”阿瑟道，“权贵们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笼子里的人，因而可以全身心地享受。可我，看笼子就像看一面镜子。我从那里面看到了我自己，我总感觉下一次站在笼子里的人会是我。所以，待在这里是一种折磨。” 林恩莫名想到一个不怎么好的比喻：“就像，牲畜在看自己的同类被屠夫宰杀。” “呵，这话挺难听，可事实就是如此。”阿瑟自嘲一笑。 “其实还是要比牲畜好一点的。牲畜一辈子都只能是牲畜，而我们，终会爬上去结束自己身上的苦难。”林恩拍了拍阿瑟。 “也是，我不可能这辈子从头到尾都当个牲畜。”阿瑟深以为然。 聊天之际，第一轮八人混战中站到最后的那名拳手被重新拖入了铁笼。 不久前活生生的三十二个拳手，只剩下了两个。 他们一个累到身体抽筋，一个双眼暗淡无光，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等待裁判兼主持人一声令下，为自由做最后一搏。 最后一轮的投注惊人的多，数目超过了前面那些轮的总和。 阿瑟觉得林恩估计也不会理解为什么：“我当初也不明白，拼到最后的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他们的比拼理应是无聊的，胜负理应是清晰可见的，投注太多有意思吗？” “越是距离自由只剩最后一步，他们就越会爆发出无法预估的惊人意志、潜力。权贵们，正是为这份未知买单吧。”林恩猜测。 “嗯。”阿瑟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这就是拳赛最大的看点，看人为了活下去究竟都能做出些什么。” 他话音刚落，裁判就高喊了一声，宣告今晚最后一轮比赛的开始。 两名拳手倒是没急着动。 光着上身伤痕累累的中年拳手靠在笼边，冲一脸凶狠的年轻拳手咧嘴笑着：“要不要休息会儿？没必要那么上赶着像小丑一样给他们表演。” “我不在乎，早点结束最好。”年轻拳手认定是中年拳手体力严重透支，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奋力地冲了过来。 中年拳手勉强站稳身子，朝一边退去。 年轻拳手更加认为要趁胜追击，对中年拳手紧追不舍。 “别躲啊！上去弄他！” “这人是装的！他肯定还有体力，给我打起精神！” “别给他机会！” 权贵们为铁笼里各自投注的一方或叮嘱或催促。 林恩没围上去，他先是看了看同为【觉醒者】的地中海发型男子。 那男子看着是对比赛没多大的兴趣，周边的权贵都起身近距离围观铁笼，唯独他正猥琐地笑着，对一名女仆上下其手。 至于【超凡者】莱纳，像是没有感情，淡漠地看着铁笼里的人和铁笼外一群丑态百出的权贵。 按照他堕落值的数值，林恩还以为他会站出来阻止这一切。 “拳赛就快要结束了，清理任务按理说也要来了吧？”阿瑟看着铁笼里年轻拳手果然被中年拳手阴了一把，说道。 “应该，打起精神。”林恩着实想象不出来这次的清理任务会是怎样的。 铁笼里，年轻拳手其实早就知道中年拳手没有其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一击，边压制着对方也边留心眼做着提防。 因此，在中年拳手挨了好几拳，看着就要踉跄摔倒，却又突然迸发出力量，从腰间掏出一小截顶端尖锐的铁制品时，他第一时间朝后退去，只是腹部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不算深的伤口。 “你他妈的犯规！拳赛禁止使用除肉体外的任何物品辅助！” “裁判呢？！终止比赛！立即处死这个作弊的废物！” “拳手上台前都接受过严密的检查！检查不出来是拳场的问题，和拳手无关！比赛不许停止！” “对！继续！” 一群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看的权贵，竟因为拳赛的是否公正吵成一团。 而比赛，还在进行着。 年轻拳手摸了把腹部，定睛看向中年拳手手中的铁片，那像是从腰带扣拆下来，又经过打磨的东西：“你从哪搞到的？”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中年拳手攥紧铁片，主动逼近年轻拳手。 年轻拳手本想把希望寄托在裁判终止比赛上，但从刀片划伤自己到现在的十多秒里，裁判一直无动于衷，他便认清了事实。 外面的人是不会救他的。 不管对手有多少的底牌，他能做的只有干掉对方。 “去死吧！”中年拳手朝着年轻拳手挥起刀片。 年轻拳手没有选择退后乱掉阵脚，他不顾一切地迎上去，伸出一只手阻拦，一只手径直掐住中年拳手的脖子，用蛮力把对方顶在了铁笼边。 中年拳手的力量也不小，拿刀片的手硬生生挣脱束缚，以极快的速度在年轻拳手的胸口划下两道血淋淋的伤口。 “嘶！”年轻拳手朝着中年拳手的脸部狠狠地来了一拳，接着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夺取刀片上。 “哈哈！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中年拳手疯癫般怪笑着，把刀片紧攥在手中，任由其伤到自己的手部。 年轻拳手根本顾不上说话，忍着身上几道伤口的剧痛和流血，试着把中年拳手按倒在地占据优势。 中年拳手迅速抽身，朝着年轻拳手的背后又是皮开肉绽的一割。 “啊！”年轻拳手忍不住惨叫出来。 “没办法，就是这么残酷，我们只能活下去一个。”自由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中年拳手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攥着刀片，一步步走向败退的年轻拳手。 “嘶……呼……嘶……呼……”年轻拳手脸部抽搐，眼里尽是恐惧与绝望。 两人距离拉近到两米左右，中年拳手又挥舞起刀片。 刀片划过，年轻拳手用于格挡的手臂布满了鲜血和可怖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数道口子。 “胜负已分。”阿瑟摇了摇头。 只能说中年拳手很沉得住气很有手段。 他既能藏下一个刀片不被拳场保镖发现，还能忍到最后才用出来。 最后不可能有人能想到他留有这么一手。 最重要的是，拳场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年轻拳手就要倒下时，可能是回光返照，可能是求生意志蓬勃爆发，他居然放弃了躲闪，不顾一切地扑倒中年男子，任由对方用刀片割伤自己，而自己只盯准了中年拳手的喉咙，像条疯狗，死死地咬住不松口。 “咳——咳——”中年拳手瞪大眼睛，死命用刀片在年轻拳手身上留下刀口。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年轻拳手终于坚持不住，松了口，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咳咳……咳咳……”中年拳手露出了惨笑。 然而惨笑只持续了几秒，他就面色一变，全身痉挛抽搐。 “你也……别……想活……” 在中年拳手生命的最后几秒里，他听不清笼子外嘈杂的声音，只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身边年轻拳手微弱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富家子弟的争执 拳场陡然一静。 最后的两名拳手同归于尽，没有人获得自由，权贵们也没有赢得胜利。 “咚！！” 紧接着，厂房的大门、窗户突然如受到狂风吹袭，重重地紧闭起来。 权贵们被这声响惊个不轻，纷纷朝四周张望。 “什么情况？！” “老板呢？！出来，这轮应该算我们赢！那个拳手犯规！他要是没刀早死了！” “犯什么规！他有本事把刀片带进笼子里，就说明是可以的！你们的损失去找拳场承担，反正这轮是我们赢了！” 声响终究没引起什么太大的注意，回过神来，年轻气盛的权贵们又为了拳赛究竟谁胜谁负而争吵不休。 林恩和阿瑟感觉到不妙，没管铁笼周围权贵们的叫嚷，快步来到了门前。 “门被封死了。”阿瑟又拉又推，铁门纹丝不动。 “一起撞撞试试。”林恩不确定这是被人为关上的，还是有神秘力量的介入。 “好。” 两人一起用身子撞向铁门。 “咚。” 撞击声很沉闷，铁门连哪怕一丁点的晃动都没有出现。 “这门……不可能被关得这么厚实，都跟堵墙没什么区别了。”阿瑟揉了揉吃痛的臂膀道。 “的确。”林恩稳住身子，观察起铁门。 这个厂房废弃了起码几年，由铁皮包裹起来的木制门也早已锈迹斑斑。 他们进来的时候，铁门和门框的衔接处看上去还有松动，随手一拉就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并产生轻微的晃动。 哪怕是被人从外面关上，又封堵了其他的东西，应该也还不至于两个人撞门，门都维持着原样，没被撼动分毫。 “这里还有其他出口么？” “我记得还有个小门，一般拳手的尸体就是被保镖们从小门运出去。”阿瑟也感觉打开大门无望了，带着林恩朝小门走去。 林恩拄着拐杖缓慢移动，扫了一眼没把铁门这边的异常放在眼里的权贵，接着抬头看向厂房四面的窗户。 厂房的窗户很大，距离地面少说三米，主要用于采光和通风。 如果是外面有人故意把他们封死在里面，想同时把这些窗户封闭起来，难度相当大。 林恩心中基本断定了是神秘力量作祟，但在神秘声音没有下达新的清理任务之前，他还是保持着镇定，和阿瑟一起去小门处做最后的验证。 “正门被封死了么？” 二人才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距离，金发莱纳从小门方向迎了过来问道。 阿瑟顿住脚：“你……” “和你们一样，听到了动静。看你们去检查正门，我就先去看了看小门。小门被封死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莱纳的目光落在了阿瑟侧后方的林恩身上。 “正门也被堵死了，这应该不是人为的。”林恩直视身为【超凡者】的莱纳。 “你也是……”阿瑟感觉出莱纳是同类。 “还有一个。”莱纳往一侧站了站，看向林恩、阿瑟的身后。 林恩、阿瑟扭头看去，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觉醒者】权贵慢了他们一步，正尝试着打开正门。 “你怎么知道他是？”林恩怀疑莱纳也能看到别人的底细，不然那么多权贵都有可能去门口查看情况，他为什么偏偏这么肯定地中海发型的男子也是同类，又主动找上了他们两个？ “普通人看到门打不开，应该会去找拳场的人解决，而不是独自在那神色慌张地张望。”莱纳道。 听到这话，林恩松了口气。 起码，莱纳应该不具备和他一样的能力。 能在短时间内把在场的同类都分辨出来，主要得益于他敏锐的观察。 这么一想，也还是足够恐怖。 “问题是任务怎么还不开始。”阿瑟看到最少有两个同类在场，心安不少，“是在等什么吗？” “不清楚。”林恩也在疑惑这点。 “先不管那些了，你好，我叫阿瑟，他叫林恩，等任务开始了，咱们可以互帮互助。”想不通的阿瑟决定先和莱纳打好关系。 莱纳看了眼阿瑟伸出的手，没有与之相握：“我们没必要认识。” “嗯？”阿瑟没反应过来。 前脚询问他们正门的情况，后脚又说什么没必要认识，这是发哪门子的神经？ 林恩通过莱纳身上显示出的【-60】堕落值，清楚地知道其并不是坏人，起码不会没有来由地伤害他们。这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应该是习惯性提防：“没必要认识就算了，不过接下来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不用了。”林恩主动散发出的善意，让莱纳有所动容，但他还是没有主动介绍自己，独自很有心理素质的回到了沙发前坐下享用香槟。 “这……”阿瑟尴尬地收回了手。 “没关系，既然对方不想和我们结识，那也强迫不了。”林恩对莱纳有着浓厚的兴趣，却也没沉不住气贸然缠上去惹人反感。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那个？”阿瑟看向还在门口处徘徊的中年权贵。 林恩摇了摇头：“不着急。还不清楚清理任务是什么情况，也就没办法确认其他同类是敌是友。我们能少被一个同类察觉到，那就最好尽力藏在黑暗中。” “但那个金色头发的人看着不怕被我们知道。”阿瑟道。 “可能说明他很强，不屑于身份暴不暴露。”林恩拐弯抹角地用了另一个理由，向阿瑟提醒莱纳的深不可测。 “也可能就是高傲，权贵都这样。”站在阿瑟的角度，莱纳的表现并不算惹眼，不如他拒绝握手、自报名字印象深刻，“咱们还特意找这种地方蹲任务，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或许吧……”林恩只能顺着阿瑟的话，附和了一句。 铁笼那边，权贵们分成了两拨人，争论愈演愈烈。 拳场的老板，一个络腮胡，满脸横肉的壮汉带着一队保镖走上前来，控制局面：“先生们女士们，都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我们拳场会妥善处理的。” “邓普斯老板，我们可都是常客，你要是就这么默许犯规的事情发生，那可就没意思了。”给年轻拳手下注的权贵中，站出了个代表阴着脸道。 “您放心，规则我们必须遵守，不然拳场不讲信用，大家以后还怎么来支持我的场子。”老板邓普斯看着凶狠，但面对一帮在茨沃德市有头有脸的权贵子弟，温顺得像个仆人。 “等一下。”支持中年拳手那边的权贵也站出来说话了，“上场前，拳手是经过你们检查的，比赛亮出刀片后，你们也没有及时地叫停比赛，那么既然比赛结束了，我们还是得分个胜负，让今天的游戏圆满结束吧？” “两个人都死了，还比什么胜负。”另一边提出质疑。 “比谁先死，谁后死。显而易见，是年轻拳手先死的，所以按照规则，还是我们赢。”中年拳手这边的权贵相当霸道。 赢的钱不重要。 这帮人本就不是铁板一块，有玩得好的，自然也有彼此看不惯的。 而这次押注年轻拳手、中年拳手的两方，正是矛盾由来已久的两拨权贵子弟。 场上的拳手，某种意义上就是他们角斗的牺牲品。 他们不屑于自己亲自动手，也碍于身份和错综复杂的关系不能做得太过火，于是就把胜负、脸面放在了拳手们身上，用他们卑贱的生命来充当自己泄愤的提线木偶。 “呵，你们也就只能靠这种不要脸的方式争取赢我们一头了，但谁能想到连刀片都使出来了，最后的结果还是同归于尽，真是够废物的。” “到底谁赢谁输还没确定吧？别待会儿输了钱哭着鼻子回家。尤其是你，马奎尔，听说你父亲每个月只给你一百金币的零花钱，刚刚都投进去了吧？往后的一个月是不是只能像个乞丐四处乞讨了？哈哈！” “用不着说马奎尔，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吗？你不就是仗着你父亲曾帮过邓普斯老板，觉得邓普斯会为你撑腰，才这么有恃无恐吗？但你可别忘了，拳场用的这片厂房，在我家名下。我让他待在这里，他才能待。我不让他待在这里，他就得立马滚蛋！你要真有能力，怎么不去帮邓普斯找个新地方？” 老板邓普斯看着两边背景都不俗的富家少爷在交锋中就快要把自己玩进去，连忙出面，一脚把负责检查拳手是否藏有武器的保镖踹倒在地，掏出手枪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抢正中保镖胸口，保镖来不及求饶辩解就当场身亡。 “这个废物没检查清楚拳手有没有藏着武器，影响了各位的体验，该杀。”邓普斯将枪交给权贵们，“各位觉得还不满意的，可以再给他补两枪。” 富家子弟们立马鸦雀无声，没人接枪。 倒是那个父亲曾对邓普斯有恩的纨绔扬着嘴角，站在了邓普斯面前：“邓普斯叔叔，看在您的面子上，这件事我可以代表我和我的朋友们不再深究。但能不能翻篇，还得看他们心胸有没有我们宽广了。” 另一拨年轻的权贵们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分明是对方犯的规，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反过来，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作罢？！ 可还没等他们站出来说话，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老板邓普斯的双眼唰地变黑，整个人怔了怔，接着竟将枪顶在了那个纨绔的脑门上！ 第二十八章：颠倒的游戏 “邓、邓普斯叔叔，你……”年轻权贵瞬间起了一身的冷汗，看着邓普斯漆黑的双眸，一动也不敢动。 其他人也都呆住了。 邓普斯的性格他们多少了解，其为人圆滑，从不得罪任何权贵，不然也不可能从一个底层做成拳场老板。 可他今天怎么敢把枪顶在对他有恩的卡迈恩家族的长子头上？ 惊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厂房里的保镖、女仆们都围了过来，有枪的举起枪对准了他们，没枪的则直勾勾的，用和邓普斯相同的黑色眼睛盯着。 “你们……” “都疯了吗？快把枪放下！” “你、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聚在这里的权贵们还没经历这种状况，一群平时对他们低声下气的贱民竟敢拿枪对着他们，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们的眼睛怎么了？全是黑色的……” “那个人刚刚眼睛不是这样的！” “说话啊！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把枪放下！” “我不要钱了还不行吗！” 保镖、女仆们没有说话。 邓普斯放下了枪，站到了更高一点的地方，冷声道：“各位！游戏正式开始！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成为拳手，参加接下来的三轮拳赛，谁能站到最后，谁就能活着离开！第二个，继续押注，但你们只能押注拳手！拳手活，你们活！拳手死，你们死！” “邓普斯叔叔，你疯了吗？！” “我不玩，都给我让开！敢伤到我一丁点，我让你们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帮人都疯了，赶快走！” 刚刚还闹得不可开交的两拨权贵达成了默契，一齐向着正门赶去。 “门打不开了！” “应该是被他们从外面锁住了！” “大家一起推！把门推开！快！” 阿瑟看着纨绔子弟们堆在门前一起用力，不屑地道：“这帮蠢人，到现在才发现门的异常。” “清理任务应该就要开始了。看到拳场的人眼睛都变黑了么？应该是正被神秘力量操纵着。”林恩观察着异常。 “我们该不会也要当拳手，或者下注吧？”阿瑟摸向腰间枪套里的左轮手枪。 “先别轻举妄动，再看看情况。”林恩看莱纳、那个中年觉醒者都没有反抗，而是汇入了权贵们中，第一时间拦下了阿瑟，避免他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邓普斯！快把门打开！” “把门打开啊！为什么要锁门？！” “他肯定是早有预谋！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汇聚在这里的都是一帮年轻人，除去他们四名觉醒者、超凡者，最年长的也不过二十四五岁。 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根本没见识过什么真正的危险。 当邓普斯带着保镖们把他们堵死在厂房，并设下了毫无人性的游戏后，他们全都不知所措起来。 邓普斯似乎也是在等他们认清现实，直至无人再跟铁门较劲，这才带人把包括林恩、阿瑟在内的所有人都围在了门前：“我再重申最后一次，游戏开始，你们要么成为拳手，参加接下来的三轮拳赛，站到最后活着离开，要么继续做押注者，押注你们觉得能赢到最后的拳手，把生死都寄托在他身上。” 权贵中最有背景，父亲是茨沃德市监察官，母亲是茨沃德市法院副院长的莱克特站了出来，鼓起勇气道：“邓普斯，你别忘了我的身份，也别忘了他们的。你现在这么对我们，就是与我们背后的家族为敌——” “砰！” 莱克特因冲击力倒退了半步，随后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绽开了朵血花，温热的血液正汩汩流出。 “扑通。” “咳……咳……”他瘫倒在地，双眼无助地望向身后傻了眼的同伴们，祈求他们能伸出援手。 “我不会再说第三遍游戏规则了。”邓普斯将枪放下，大声道，“给你们最后一分钟，一分钟之内没有做出选择的人，就和莱克特一个下场！” 【恭喜您，觉醒者。】 【您被选为该l3污染区域的清理人员，请您按照拳场老板邓普斯的要求，在一分钟内做出选择。】 【成功活到最后，您将获得1000积分奖励。】 【失败，您将直接死亡。】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随着邓普斯的倒计时开始，林恩、阿瑟、莱纳、中年觉醒者的清理任务也正式下达。 “还真是要从中做选择！”阿瑟猜对了任务要求，“你有什么想法？你这身子，肯定是参加不了拳赛了，用不着三轮，第一轮任何一个权贵都能把你弄死。” “要看他们两个怎么选。”林恩看向人群中的莱纳、中年觉醒者。 “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就算他们选择了做拳手，给他们下注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吧？”阿瑟并不放心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素不相识的人身上，“不如我去当拳手，你来给我下注。如果只是那几个毛头小子，我有把握站到最后。” 林恩道：“再等等。” “四十四！四十三！四十二！”拳场老板邓普斯还在高喊着。 “快没时间了。”阿瑟亮出自己的手枪、短刀，“而且我有武器。” “比赛不准使用任何武器，私自携带武器进行拳赛者，将就地击毙！”邓普斯的耳朵非常灵敏，阿瑟刚说完，他就中断倒计时，盯着阿瑟强调道。 “这……也没关系，看他们瘦胳膊瘦腿的，不会是我的对手，就看那两个觉醒者会不会也参与进来了。”阿瑟并不知道莱纳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超凡者】，对于这两人的是否介入，仅仅是感到棘手。 “他们的想法和你一样，不会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要下注三轮。所以只要对自己有信心，就会主动站出来做拳手。那他们在对自己有信心的情况下，你又有信心赢过他们么？”林恩问阿瑟。 阿瑟眯起眼睛：“谁也不能确保觉醒者就强，比如我都参加两轮了，不还是没兑换到什么东西？更何况规则不允许携带武器，究竟谁赢真说不准。” 林恩又一次尝到了自己特殊能力所带来的甜头。 他可以肯定，【超凡者】莱纳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强的，只要莱纳站出来选择做拳手，那下注给他，生存几率将提至最高。 他也认为莱纳一定会站出来。 这么强的人，不可能甘心做个下注者，通过三轮投注祈祷着活下去。 但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莱纳，反倒是那个中年觉醒者。 “他站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底牌，所以才这么有信心？”阿瑟看到中年男子出面，自己心里有点没底了。 这完全是场未知的战斗。 对方的深浅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去掉了手枪和短刀，他就是个身材健壮，会点格斗的普通人。 “三十五！三十四！三十三！” 时间只剩下一半。 少数自认为自己体格子不错，也实在不敢把生的希望分三轮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权贵站了出来，和中年觉醒者一同选择了当拳手。 莱纳完全没有反应，笔直地站在那里，目光自始至终没从拳场老板邓普斯的身上挪开过。 “那个金头发的什么情况？他应该是不打算做拳手了吧？不然早站出来了。”阿瑟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判断那个上去的觉醒者实力如何。他可以的话，我们就做投注者投他。他不可以的话，我上去当拳手。” “这无从判断，他可能是有底牌，也可能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单纯认为上去搏一把的成功率，要比在下面投三轮的成功率高。”林恩的重点根本不在中年觉醒者身上。 换个傻子，都知道【觉醒者】、【超凡者】之间该选后者！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笃定那个金头发的厉害？”阿瑟感觉出了林恩想投注莱纳。 “之后跟你解释。”林恩还没想好怎么把阿瑟糊弄过去，“总之，如果他上了，我们押注他。如果他不上，你就考虑要不要做拳手吧。” “十六！十五！十四！” “没时间了，还考虑什么啊！”选择做拳手，靠自己拼出生路的人越来越多，阿瑟也蠢蠢欲动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中年觉醒者不是他的对手。 莱纳为什么还不动？！ 难不成他要做一个下注者？！ 一个【超凡者】，不出意外是有着绝对的实力赢下比赛的，他究竟在等什么？！ 林恩恨不得上去质问。 “十！九！八！七！” 阿瑟做好了朝前迈步，成为拳手的准备。 “六！五！四！三！二！” 阿瑟站了出去。 “一！” 莱纳终于动了。 见到他上前迈步，林恩连忙扯住阿瑟，用尽所有力量把他扯了回来。 “停！”拳场老板邓普斯看了眼最后一秒站出来的莱纳，又看了一眼最后一秒被拽回去的阿瑟，“拳手，二十四人！下注者，二十七人！接下来，二十四名拳手，将分成十二组进行第一轮拳赛！下注者们可以选择你们要下注的人了！” 第二十九章：凌驾于任务之上的能力 “你的想法最好是对的，不然我们就都得死了。”阿瑟被林恩在最后一秒拽回去的时候，其实是颇为不满的。 他不清楚别人的底细，他也不想三轮比赛下来，把自己的生存希望都交给‘概率’。 如果一切都是未知的，那他宁愿相信自己，哪怕代价是死。 林恩能感觉出阿瑟的态度，这很正常，事关生死，谁也不想被其他人毫无根据地左右：“就算你不相信我会帮你，也应该相信我自己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不是不相信你，问题是你选择金头发那个人的依据是什么？总不能只是直觉吧？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阿瑟问。 “你只需知道，给他下注，是最有希望活下去的方式即可。”林恩承认了自己有底牌没透露，“我让你回来，就是不想看到你白白送死。” 双方本就是合作，留有底牌很正常。 真是过命了，可以彼此交心的战友兄弟，再说也不迟。 阿瑟看了林恩几秒，又望向莱纳的背影：“但愿。” 形势发展得很快，拳手、下注者被分出来后，持枪的保镖就分别把他们押送到了笼子边、沙发上。 和先前投钱看乐子不同了，选择下注的权贵们如坐针毡，绞尽脑汁思索着自己该把性命押在谁的身上。 “押威廉吧，他不是学过什么格斗术吗？” “押个屁！他那都是吹牛！连我都打不过，居然还敢上去当拳手，真是疯了。” “我看不如押诺德，那么高的个子，总该占点优势。” “属他胆子最小了！见到老鼠都能躲到女人的背后！你们真押他，肯定要死！” “那你说押谁？！” 除了林恩、阿瑟坐在沙发上，其他的权贵按耐不住，还是围在了一起分析谁更有希望赢得胜利。 半分钟后，第一组的两个权贵拳手被保镖粗暴地推进了铁笼。 “要给他们下注的，请抓紧向你们身边的女仆说明！我需要提醒各位，第一轮十二组比赛里，你们每人都必须投注其中的一组。十二组比赛完，仍没有投注的也将被立即击毙！”拳场老板邓普斯提醒道。 “请问您要在这一轮中进行投注吗？”站在林恩身边的女仆像个机器人，毫无感情地问道。 “不。”林恩看了眼阿瑟。 阿瑟也向他身边的女仆做出了同样的答复。 至于其他二十多个权贵，研究了半天也没能统一意见，最终一致地选择了不押注，等待优势明显的一组出现。 “那么，比赛开始。”邓普斯宣告第一轮第一组的比赛开始。 被选在第一组的，很不巧，是两个玩得还不错的权贵。 一个叫约克，个子不高，但眼神看着挺狠。 一个叫伊夫，身型肥壮，脸上写着决绝。 “真没想到从笼子里看外面，是这种感觉。”约克心情五味杂陈。 “现在说这个没意义了约克，我们总得有一个人活下去。”伊夫主动朝约克走来。 “别怪我伊夫，能出去的话，我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约克与伊夫扭打在一起。 两个都没学过格斗，也没什么打架经验的年轻人，出手实在是拙劣。 伊夫借助体型优势把约克死死压住，然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而约克只能疯狂伸手，抠伊夫的眼睛，抓他的脸。 他们全然忘了刚刚是怎么一副老道的模样，对拳手们的死斗指指点点了。 “啊！！”伊夫的双手都用在了掐约克的脖子，面对约克胡乱抠抓的双手，他只能扭动身子、臂膀来进行躲闪。 可最终，约克还是成功抓住了他的脸，不顾一切地胡乱撕扯。 在撕扯中，一根手指直接抠进了他的左眼眶。 “咳——咳——”喘不上气，双眼视线正在飞快模糊的约克，听到伊夫杀猪般的嚎叫，本能地更用力去撕扯。 伊夫的一只眼睛就这么被硬生生抠了出来。 铁笼外没有往常的欢呼，一众权贵们面如死灰，身子止不住的发软。 几十分钟前还尊贵的他们，也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当下一个进去被抠掉眼睛，丢了性命的可能就是自己。 当赌注从钱变成了自己的命时。 这帮常常自诩自己就是冷血，没经历过什么残酷却还是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挂在嘴边的富家子弟们怕了。 他们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游戏的不公与绝望。 “啊！啊！”伊夫发出凄厉的惨叫，疯了般用拳头轰砸着约克的脸。 “砰！” “砰！” “砰！” 约克的鼻梁被打断，眼睛被打肿，牙齿被打飞。 渐渐的，他血肉模糊的脸已经看不出人样。 “好了，第一组比赛结束。”几分钟后，拳场老板邓普斯叫停了比赛。 两名保镖打开了铁笼，把还在不停抡拳的伊夫从已经死透的约克身上拉开。 这时，恢复了点理智的伊夫才终于感受到了眼睛处彻骨的剧痛，颤抖着捂住眼睛哭嚎。 台下押注的权贵、待比赛的权贵们吞咽着口水，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让他们也体验体验这种绝望，真是不错。”阿瑟看向一边一个个吓得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冷哼了一声。 接着，保镖们捡起伊夫的眼睛，拖走了约克的尸体，把第二组的两个权贵推了进来。 这次的权贵里，有一个开始后悔了，说什么都不肯进笼子。 一到笼边，就紧紧抱住了铁栏杆，高声说着自己家族的显赫，企图震慑住拳场老板。 面对这种情况，保镖二话不说，对准其脑袋就是一枪，直接宣告了另一个权贵晋级到下一轮。 第三组比赛的两个权贵外形相差悬殊，一个枯瘦如柴，一个肌肉发达。 谁也搞不清楚瘦的跟个竹竿一样的人，怎么还选择了做拳手博取生机，总之台下的权贵不少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向身边的女仆表示要押注那个肌肉发达的。 结果也不负所望，肌肉发达的权贵认清现实，利利落落地把瘦子打得面目全非，赢得了胜利。 “好！漂亮！” “就这么弄！！把他们都弄死！！” 那些在这一轮押注成功，顺利度过第一轮的权贵们积压的情绪爆发了。 他们又显露出了癫狂，怪叫着，拍打着沙发。 其余没有投注的人懊悔万分，甚至扇起自己耳光，恨自己太过谨慎，这一谨慎，恰恰就有可能要丢掉性命。 第四组比赛，两个权贵单从外表看，分辨不出谁更胜一筹，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搏斗，才堪堪分出胜负。 同时，台下押注者里，有一个被保镖揪起，没等求饶就被枪杀——显然是投注错了人。 阿瑟嗅到了股尿骚味，也不知是有人吓得大小便失禁了，还是死人身上的：“林恩，你往那边挪挪，给我腾个位置。” 林恩往远处挪了挪，没等阿瑟过来，就被台上吸引而去。 第五组比赛，中年觉醒者就在其中！ 在一众年轻面孔里，中年觉醒者算得上醒目了。 与他决一死战的，是个戴着眼镜的稚气少年。 一个最年长，一个最年轻，这一组换做平时，一定颇具看点。 而现在，全场都只有心跳声、沉重的呼吸声。 少年丢掉了眼镜，主动张牙舞爪地杀向了中年觉醒者。 中年觉醒者临危不乱，比林恩、阿瑟想象中要灵活不少，一个侧身加一个绊腿，轻轻松松放倒了少年。 随后和第一组的对决一致，他采用体型优势，直接扑倒在少年的身上。 “咔嚓！” 几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呃……”原本面容白皙的少年涨红了脸，却因为中年觉醒者压在身上，骨头都断了好几根，挣扎了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这人还是有两下子的，难怪会选择站出来。”阿瑟道，“反而是你看中的那个金头发的，一直等到了最后才上去，看着像是对自己很没自信。” “他大概是在等我们表态。”林恩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阿瑟目睹着铁笼里少年被中年觉醒者勒住了脖子：“等我们表态？” “有没有发现，你刚一选择成为拳手，他就上去了？”林恩问。 “你的意思是，他很有信心把我和台上那个觉醒者干掉？而且他专门就是在等我们都上去，想趁这个机会对我们下手？”阿瑟背后一凉。 林恩“嗯”了一声：“有这个可能。” 莱纳的堕落值【-60】是不假，可这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如果他认定别人是坏人，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审判呢？ 林恩觉得这可能就是莱纳不与他们深入接触，还故意等阿瑟做出选择的原因。 这个推断也让他自己神色一凛。 这意味着，堕落值很低也不足以说明其是安全的。 以堕落值作为绝对的评判标准，并不可靠。 除此之外，林恩还想了两个问题。 第一，显而易见，中年觉醒者会在第二轮或者第三轮遇到莱纳，这说明清理任务里，觉醒者的任务可以是冲突的，他们可能是友，也可能是敌。 现在最需要摒弃的错误认知，就是‘同类可以抱团取暖’。 说不准下次又会是自相残杀的任务，那么这种抱团取暖的意义在哪？ 当然，这也不绝对，任务也可能正好需要他们团结协作。 总而言之，必须要从多面看待合作的利弊。 第二，林恩目前基本确认他的能力，在某种优先级上，要高于清理任务。 这种高于，几乎等同于作弊。 不然神秘力量不可能在他有能查探其他人底细、模糊实力的能力下，还给出这种对他毫无难度的任务。 由此，林恩也变得更加疑惑。 自己到底哪里异于常人，因此拥有了这独一份的能力？ 这是个亟待破解的秘密。 第三十章：利用规则 比赛还在高效推进着。 第六组、第七组……一直到第十组，上场的二人中终于出现了【超凡者】莱纳。 他的对手是个看着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的权贵。 坐在台下作为投注者的富家子弟们，绝大多数都在前面的几组里投注完毕，剩下还没有投注的也对这两人不太感兴趣，难以稳妥地分辨出谁会是赢家。 因而，最终只有林恩、阿瑟叫来了女仆，在这组中投注给了莱纳。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行不行。”阿瑟屏息凝神，等着看被林恩寄予厚望的莱纳的表现。 林恩同样无比期待。 他想知道【超凡者】有多强，【超凡者】和【觉醒者】的差距在哪里。 “开始！” 铁笼前，拳场老板邓普斯宣布了第一轮第十组的比赛打响。 让人始料未及，莱纳虽说是主动攻向了权贵，但距离刚拉近到只有一步之遥时，就被对方一拳掀翻在地。 权贵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也没想到自己本能的一拳能打出这样的效果，随后来不及多想，赶忙冲倒地的莱纳腹部猛踹了几脚，牢占优势。 “什么情况？！”阿瑟腾地站了起来。 林恩也恍惚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虽说他现在还不清楚清理人员的等级区分，但超凡者最起码是要比觉醒者强大的，怎么会上去就被一个赤手空拳的权贵按在地上打？ “林恩！”阿瑟慌了，情急之下他一把揪住了林恩的衣领，“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冷静，他不应该只是这种表现。”发懵的林恩安抚阿瑟。 “这怎么冷静？！他一完我们就都完了！”阿瑟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看到莱纳这么不堪一击，情绪不由有所失控。 林恩使出劲把阿瑟推回到沙发上，看了眼对他们幸灾乐祸的其他投注者，接着稳住呼吸，紧盯起铁笼里的战局。 莱纳被雨点般密集攻来的拳脚打得爬不起来，只能堪堪抱住权贵的双腿，限制对方的行动。 再这样下去，结果不言而喻。 超凡者对付个普通人竟这么艰难…… 林恩一时间心里也凉了半截。 难不成他选错了吗？莱纳会在第一轮里就败下阵来，顺便拖着他们两个一起死掉？ 不应该啊！ 如果他真的这么弱，怎么还会选择当拳手呢？ 阿瑟浑身发软，他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有气无力地道：“林恩……你他妈的……要害死我了……” 林恩没功夫搭理阿瑟，拄着拐杖靠近了铁笼。 “噗！” “噗！” 权贵愈发认为莱纳是个软柿子，对自己晋级到下一轮充满了信心，正拼尽全力用拳手殴打莱纳。 莱纳一边紧抱住权贵的腿，一边护住自己的脑袋，任由对方狂轰滥炸。 “莱纳，你在想什么？！”林恩叫道。 莱纳没有回话，只是无声地承受着攻击。 林恩都有自己进去帮忙的冲动了，但就在他想再说些什么，起码激励激励莱纳时，却看到了莱纳手臂没有遮挡住的半张脸。 镇定，从容，甚至还带着点不屑。 这是被殴打的时候能有的表情？ 林恩脑子里顿时蹦出了一个猜想。 莱纳会不会是故意装出的劣势？ 不然堂堂一个超凡者，或者说哪怕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么半天下来连对方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而这又延伸出了新的问题，莱纳为什么要装作打不过的样子？ 是为了晋级到下一轮后，让下一轮的人对自己降低警惕？ 还是说，他想通过差劲的表现麻痹场下的投注者，暗中引导投注者们投注给别人，最终无需亲自动手，就能靠任务规则合理清理掉堕落的权贵们？ 林恩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平复下了心情，没有再隔着铁笼对莱纳多说什么，转身坐回到沙发上，冲阿瑟烟：“给我支烟。” “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情抽烟？”阿瑟一头的虚汗，他想骂林恩都没心情张口了。 “我们不会死的。”林恩道。 “什么？” “莱纳是故意装弱。我怀疑他是想借此让投注者们对他失去信心，然后在投注者们把性命押在别人身上时，一举拿下胜利，利用规则将在场的人都铲除掉。”林恩伸出手，“给我支烟。” 听到这话，阿瑟的表情短短几秒之内变换了好几次：“你、你的意思是……他会赢下来？” “冷静下来想想，就算他是个普通人，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连还手都做不到吧？”林恩第三次道，“给我支烟。” “啊，给，你不是不抽吗？”阿瑟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边递给林恩支香烟，一边问道。 林恩长舒一口气，把烟点燃：“这么起起落落，心脏再好也受不了，我也抽支烟缓缓。” “这种命运全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不好受……”阿瑟差不多反应了过来，但惨白的脸色还没有恢复。 “呼……咳咳……”林恩被烟呛了一下，“我们的命运难不成之前在过我们手里？” “也是……”阿瑟搓了搓脸，什么都没做，就体验了把劫后余生的感受。 “看。”林恩正想试着再抽一口，慢慢适应香烟，与此同时，铁笼里的战况出现了逆转。 大概是太过激动，那名权贵的力气很快就倾泻一空。 莱纳找准机会，将权贵的腿高高抬起，掀翻在地。 “扑通！” 权贵后脑勺先着地，当场摔得眼前发黑。 莱纳趁机用胳膊勒住其脖子。 喘不上气翻着白眼的权贵双手胡乱扑腾，却怎么都抓不到身下的莱纳。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他试图掰开莱纳胳膊的手就无力地滑落，身体再也没了动静。 “比赛结束。”拳场老板邓普斯叫停比赛。 四名保镖进入铁笼，两个拖走权贵的尸体，两个拖着看上去严重脱力，站都站不起来的莱纳回到等候区。 “这也是装的吗？还挺像。”阿瑟看到莱纳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道，“下一轮更不可能有人投他了。” “这就是他的目的。”林恩很肯定莱纳就是奔着麻痹投注者去的。 “可他为什么要针对投注者？我们和他有仇？”阿瑟倾向于莱纳是为了扮猪吃虎，降低下一轮其他拳手对他的警惕。 林恩结合莱纳负数的堕落值分析道：“不出意外，他是看不惯这群堕落的权贵，又不方便自己亲手解决，于是就只能利用规则来实现自己的想法了。” “他……不也是？” “权贵也不一定就全是烂人。”林恩道，“他刚来拳场的时候我有听到别人说，他是第一次来……所以情况很明了了。” 阿瑟还是因为莱纳高冷的态度抱有偏见：“我感觉他不像个好人。” “这都不重要，我们只需等待三轮比赛结束，拿积分奖励。”林恩懒得费力让阿瑟对莱纳改观。 “能活着就好。这么看下来，这次的任务还挺简单的。”阿瑟看了一眼林恩，想知晓他的底牌是什么。 林恩没说话。 他不觉得这次的任务简单。 如果没有能看到别人堕落值、身份的能力，他也很难把自己的性命押给莱纳。 那样的话，他大概率会默许阿瑟做拳手，把自己的性命押注给阿瑟。 庆幸之际，第一轮最后的两组比赛花了不到十分钟也陆续结束。 二十七名投注者，在第一轮中有十一个权贵因投注失败被当场枪杀。 拳场里弥漫起比一个小时前要浓郁得多的血腥味。 也不知是味道太重，还是心里压力太大，有两个权贵没等第二轮比赛开始，就把今天晚上吃的喝的全吐了出来。 林恩、阿瑟见状，又挪了次位置，干脆坐到了面向铁笼的另一边。 “第二轮比赛，分为两组，每组六人。押注规则和上一轮一样，每个人必须在第二轮比赛全部结束前，在两轮十二人中进行押注。比赛结束仍没有押注者，将被我当场击毙。”没等第一轮结束满一分钟，拳场老板邓普斯就急不可耐地组织开始了第二轮第一组的比赛。 最先上场的六人，包括了中年觉醒者，但没有莱纳的身影。 “那最后一轮肯定就是他们两个的对决了。到时候两边都不会藏着掖着，我们正好能见识见识其他觉醒者的实力。”阿瑟看着被押进笼子里的六人道，“对了，你说到最后一轮的时候，押注的还能剩几个？” “除了我们，一个都不剩。”林恩看向一边激烈讨论的权贵。 第二轮可比第一轮难多了。 第一轮有十二组，每组又只有两人。 他们有充分的余地去等待看上去实力相差悬殊的一组登场，再进行投注。 就算是无法从外观分辨谁更强谁能赢得拳赛，那下注输赢的概率也都各占了百分之五十。 第二轮截然不同，一共就两组，每组的人数还多达六个。 从六个人里挑出一个能站到最后的本就难，何况多人混战更注重的是随机应变，体型强壮的反倒可能第一时间被围攻，就连外观都不能过于作为参考。 想从中选出胜者，必须有绝好的运气。 然而，现在运气也不站在权贵们那边。 两组里的中年觉醒者、莱纳，都不是胜利者的热门人选，在不具备和林恩相同的超能力下，几乎不可能有人选择他们。 第三十一章：第二轮结束 “那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吗？”阿瑟皱着眉，“投注者除了我们都会死，拳手最后也只会剩下金头发的那个，他又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我们不就等于一个权贵也没结识吗？” “嗯。”林恩也意识到了这点。 “不如咱们把情况告诉给那些个还活着的权贵，让他们活下来，咱们救了他们一命，总归能捞到点好处。”阿瑟把主意打到了目前还幸存着的权贵们身上。 林恩又吸了口烟，还是呛得直咳嗽：“咳咳……你觉得我们跟他们说金头发的莱纳会赢得最后的胜利，他们能信？” 阿瑟看了眼等候区瘫坐在地上，还坚持演戏的莱纳：“他那样子，的确很难让人信服……那我们……” “先别节外生枝了，这次的积分奖励不少，等下一次再物色权贵盟友也不迟。”林恩还是想多和莱纳打打交道。 超凡者实力强只是缘由之一，他还觉得像莱纳这种级别的人，对神秘力量，对这个世界另一面了解得会更深刻。 要是能从对方口中问出些重要的信息，他们未来的路无疑会好走很多。 “行吧……这次的奖励一下来，我就有一千二百积分了，你说我兑换些什么好？”认定莱纳必赢后，阿瑟都有心思先行研究积分的用途了。 “我的建议是专精一个方面，慢慢发展，不过这其实也有利有弊，还是看你自己吧。”林恩没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这方面和每个人的性格、长处紧密相连，他的看法并不能刚刚好地套用在阿瑟的身上。 最好的安排还是自己去想，找出与自己最匹配的，如此才能发挥出奖励的最大作用。 “那你呢？”阿瑟问，“咱们如果后面还是要长久合作下去，可以各选择一个方面加强，这样就能保持互补。” “我先用一部分把腿彻底恢复，剩下的还是要先问问馆长。”目睹了这次任务里有清理人员自相残杀的情况，林恩也不保证下次依然会和阿瑟合作，便没透露自己进一步的打算。 阿瑟感觉出了什么，没再多说。 铁笼里，第二轮第一组的比赛开始了。 选择了在这一组进行投注的六七个权贵都来到了铁笼跟前，想尽可能及时地向自己押注的拳手汇报危险，帮助拳手赢得胜利。 这些人里，只有一个权贵投注给了中年觉醒者。 其余的，出于从众心理，一齐押给了在第一轮中表现最佳的拳手道恩。 “先合作！一定要拖到最后！” “别直接上去打！别轻举妄动！” “谁也不要信！别把自己的后背露出来，要时时刻刻面向他们！”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但铁笼里的六个人全都充耳不闻，相互警惕地看着彼此，等待有人率先打破局面。 “先把最没有威胁的弄死。”有人指向了只剩下一只眼睛的伊夫。 “先弄死最强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伊夫顾不得眼睛的疼痛，劝阻其他人先向个头最壮，在第一轮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比赛的道恩动手。 “我赞同。”中年觉醒者看着这帮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选择站在了伊夫这边。 有了他的推动，形势开始明显变化。 其余五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最具威胁的道恩。 “你们……”道恩面对五个人，心里也不由地发怵，“别忘了，我要是第一个死了，你们谁又会成为下一个我？霍根、汉特，跟我合作吧，我们先把他们弄死怎么样？” “先把你弄死，我才有希望活到最后。”被称作霍根的年轻人没有倒向道恩。 “早死晚死都一样，对不起了，道恩。”汉特对平日里玩得还不错的道恩道了声歉。 中年觉醒者撺掇起独眼的伊夫：“你不是第一个说的要先弄死他吗？现在不应该你第一个上？” “我？”伊夫有点犹豫，他怕自己被当枪使。 “要不我们先一起对付你？”中年觉醒者威胁道。 伊夫咬牙冲向了道恩。 其他人见状也一起围攻了上去。 道恩叫骂着开始还击。 最先扑过去的伊夫下场最惨，被道恩一把掐住了脖子，狠狠地砸在铁笼上。 可下一秒，其他人就一齐把道恩压倒在地。 四个人的重量令道恩根本挣脱不了，只能发出绝望的，野兽般的低吼。 很快，在众人的拳脚下，道恩没了呼吸。 最先上去的伊夫头破血流，也丧失了战斗能力。 “砰！砰！砰！砰！砰！砰！” 道恩被确认死亡的瞬间，保镖们立即抬起了枪，朝着给道恩押注的六个权贵扣动了扳机。 有的来不及跑，死在了笼边。 有的刚跑了三四步，直接栽了出去，倒在了血泊中。 同样在这组下注的唯一一名幸存的权贵，看着脚边横七竖八的尸体，急促地呼吸了十几秒，当场吓晕。 中年觉醒者看着剩余的三人，冲汉特道：“我和你打，你们两个自行解决，最后我们决胜负，没问题吧？” 汉特、霍根，以及另一个名叫罗纳德的权贵交流了一下眼神，默契地盯上了中年觉醒者。 但在这之前的半秒，中年觉醒者已经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以极其果断的速度照着汉特的面门就来了一拳，紧接着一脚大力踹开霍根，集中力量先解决起了罗纳德。 “一打三，要是没什么底牌，估计不太乐观。”阿瑟观看着铁笼里的战况。 果不其然。 中年觉醒者还没把罗纳德打趴下，缓过劲的汉特、霍根就从后面包抄过来。 要是被三人像压道恩那样压住，后果不堪设想。 “呵。”中年觉醒者笑了，他直接两手抓住汉特、霍根。 下一秒，蓝紫色的电流从他手臂浮现游走，窜到了汉特、霍根身上。 汉特、霍根登时全身一颤，痛苦地蜷缩在地。 林恩、阿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电！” 中年觉醒者的底牌是能够从身体释放出电流！ 只不过看上去威力并不是很大，没有把汉特、霍根两人直接电死，或者电晕、全身麻痹。 但放在拳场，把人电得浑身激灵，吃痛，短时间内不再具备战斗力就足够了。 暴露了底牌的中年觉醒者不再遮掩，伸手冲着罗纳德又是一电，随后便以绝对的优势挨个解决了没了反抗能力的几人，轻轻松松获得第二轮第一组的胜利。 “这个能力不错，一千二百积分应该能兑换吧？”阿瑟眼前一亮。 电击的能力虽不至死，可足够的出其不意，在赤手空拳之下，靠着这一招以一敌十都没问题！ 林恩也对这种实用性很强的能力产生了点兴趣。 另一边等着第二组投注、上场的贵族们看傻了眼，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铁笼里好像冒出了什么电流，然后人就一个个都倒下了。 “这什么情况？！” “他作弊了吧？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这不公平！” 等着第二组上场的权贵们大呼小叫起来。 他们没搞懂中年觉醒者身上哪里来的电流，不过他们很清楚，要是在第三轮里再遇到对方使这招，他们必死无疑。 拳场老板邓普斯招呼保镖拖走了铁笼里的尸体，没有对第二组权贵的质疑做出回应：“第二组拳手入场，请剩余的投注者们尽快投注。” “投注莱纳。” “一样。” 林恩、阿瑟还是押了莱纳。 剩下的贵族犹豫不决，他们完全判断不出来谁会赢得比赛。 直到拳场老板邓普斯倒计时了最后十秒，才心一横，做出了选择。 “现在才明白这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太迟了。”阿瑟感叹道。 林恩没说话。 他不在乎这些权贵的生死，也不在乎他们临死前亲身体会拳场的残酷后会有什么感受。 现实就摆在这里，没有回头路。 第二组拳手进入铁笼，铁笼门被重新锁好的同时，拳场老板邓普斯宣布了比赛开始。 莱纳还是老样子，直接被拖了进去。 其余五个权贵没看出来莱纳是装的，毕竟莱纳真的鼻青脸肿流了不少血。 这也使得从一开始，莱纳就被丢弃在了一边，另外五人先行展开了‘合纵连横’，分成两派相互交战。 看了一晚上的拳赛，这样的开场已经算不上新奇。 林恩和阿瑟都很沉得住气，至于另外七个跟他们一起在第二组进行投注的权贵，则都围在了铁笼边，又是加油鼓劲，给自己押注的人许诺重金，又是提醒对方小心偷袭不要放松警惕。 过了五分钟，铁笼里站立的只剩下一人。 而投注的七个权贵，也有五个随着他们押注对象的死亡，被保镖枪杀。 “好样的！” “我们成功了！” 两个自认为押对人的权贵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铁笼里的站到最后的拳手，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坐靠在角落里的莱纳，抬起脚，朝着莱纳的头部猛蹬而去。 但他的脚还没等踢到莱纳的头，就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 “你……”拳手感受着对方的力量，大惊失色。 “结束了。”莱纳双眼变得锐利。 第三十三章：念力！ “我不知道。”馆长第一次如此回答林恩。 不是‘无可奉告’，而是‘我不知道’，说明先前的问题是馆长知道但是不说，而有关这一特殊能力的问题，就连他都是迷惑的。 林恩想过馆长大概的回答，可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个。 “所以清理任务，也不是您创造出来的，对么？” 不知道就意味着，馆长之上还有更强大的神秘力量，那么清理任务大概率也并非出自馆长之手。 “无可奉告。”难得松口了一次后，馆长又保持起了原态。 “那我换个方式问，我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些？”林恩用尽手段从馆长嘴里套话，汲取重要信息。 “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馆长说了等于没说。 但林恩还是抓到了一丝线索：“也就是说，越强大，知道的就越多？” “是的。” “好的。”林恩退而求次，还是获得了少量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说，【超凡者】莱纳肯定知道的要比他多。 不会从【觉醒者】到【超凡者】，乃至更强大的清理人员，掌握的信息都始终是那么一点。 既然馆长不说出来，等离开了图书馆，还是可以再试着接触接触莱纳的。 想到莱纳，林恩又向馆长求证起自己的一个猜测：“觉醒者主动伤害无辜同类，会导致下一次的清理任务难度提高。那伤害普通人呢？” “一样。只不过伤害普通人的影响要远低于同类，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除非在对方没有伤害你的情况下，你故意伤害了很多人。”馆长道。 “因为这种事情导致清理任务的难度提高，那积分奖励呢？” “不变，或降低。” 想想也正常。 要是能用这种手段故意拉高每个清理任务的奖励，估计对疯子【觉醒者】、【超凡者】来说，反而就不是一种震慑了。 这个世界的混乱程度起码要上两个台阶。 而无辜杀害几十个权贵会导致下次清理任务难度变高、奖励变低，应该就是莱纳要拐弯抹角，借助规则铲除他们的理由了。 “能透露一些关于超凡者的信息么？我已经见识过超凡者了，在这方面您应该没必要再太过保密。”林恩厚着脸接着问东问西。 “无可奉告。” “好的，我们聊回积分兑换的事。请问跟我一起参与到清理任务的弗莱彻，他释放电流的能力，和半兽化成野猪的能力，分别都需要多少积分兑换？” “释放能短暂麻痹他人身体局部的电流，需要一千一百积分。身体进行中等程度野猪化，获得野猪力量、速度、防御等优势，维持时间为三十秒的能力需要一百积分。”可能是考虑到弗莱彻已死，馆长将他能力具体的内容说得很清楚。 这两个加起来也才一千二百积分。 现在林恩仅参加两个清理任务就也拿到了同等数量积分的奖励。 结合弗莱彻临死前再也没有施展出其他能力，林恩判断其成为觉醒者也没有很久，最多参加了三到四次清理任务。 “莱纳的魔法呢？那个需要多少积分兑换？”林恩如法炮制，想通过能力的价值，侧面计算出莱纳至少参加过了多少个清理任务，继而清晰【觉醒者】与【超凡者】的区别。 “请你具体描述相应的能力。”馆长没直接透露。 “念咒语，手一比划，就出现了个可以自由移动的金色六芒星盘，还有做出奇怪的手势，铁笼的栏杆能跟着意念随意弯曲……”林恩描述了莱纳仅表现出来的两个魔法。 “单独的话，前者四千积分，后者三千积分。” “单独？您的意思是，这些一起兑换，所需的积分要比七千低？”林恩抠着字眼。 馆长点了下头：“魔法的运用逻辑有部分共通，所以这两个一起兑换，只需六千积分。” “明白了。”林恩粗略算了一下，六千积分怎么也得十个清理任务，额外加上应该还有没暴露的底牌，莱纳至少参加过了十五个清理任务。 这么一看，【觉醒者】、【超凡者】的差距是很大，可并没有悬殊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 “最后一个问题，兑换过的能力、物品或者其他东西，还能反过来换成积分么？”林恩又问。 “一部分可以，但是这部分也不能实现等价兑换，通常只能兑换原价值的五到六成积分。你可以理解为折旧，毕竟能力、物品你已经使用过，汲取了它的价值。”馆长道。 尽管兑换的东西会贬值，可仍然给了清理人员很大的自由度。 林恩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我能看到其他人身上堕落值、标识的能力可以兑换成积分么？” “你的能力并不出自这里，所以不能兑换。” “好的。”林恩还想着，如果能兑换很可观的积分，说不准可以借着这个能力帮自己迅速把实力提升到【超凡者】的水平。 一个只参加了两个清理任务，但持有积分比拟【超凡者】的【觉醒者】，一定是空前绝后的。 “想好要兑换什么了吗？”馆长还等着林恩兑换。 “想好了。” 双腿痊愈后，林恩正式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如今的他，才算是能和其他清理人员一样客观地审视自身、判断清理任务，向着强大迈出第一步。 从两次清理任务看下来，他的脑子还算是够用，并且有特殊能力的辅助，若遇到类似第一个清理任务，需要推理、破案，基本问题不大。 而像第二个清理任务，这种需要靠武力来解决的，他的短板就很明显了。 他和这具身体的原身都没学习过什么格斗术，不会用冷兵器，枪也没怎么摸过，准度必然差得可怜。 下次一旦出现需要和别人硬碰硬的情况，极有可能会成为不太乐观的那方。 基于此，林恩决定兑换可以提升自己战斗力、防御力的东西。 如此细分出的能力、物品等类别，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能力存在于自身，施展起来总会感觉比外物靠谱。 “我想兑换控制物品的能力。详细点说，就是我可以仅凭脑子里的想法，就任意地移动物体，改变物体的形态。”林恩觉得最符合自己，运用起来最方便的就是‘念力’。 “控制直径一公里内任意物体的，需要十五万积分。”院长给出了个惊人的报价。 林恩倒是不意外。 真做到这种程度，瞬间杀死直径一公里内的任何生物都不是问题，等同于让直径一公里内的地带彻底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要是一万积分，他反而会费解。 “直径一百米呢？”林恩按照老样子，开始给能力的要求进行削减，慢慢适配到自己能承受得起的范围。 “五万积分。” “直径五十米呢？” “三万六千积分。” “只能操纵金属物体，且不能改变物体形态呢？” “两万一千积分。” “只能单次控制质量不超过十千克，不低于一克的金属物品呢？” “九千积分。” 能力的积分价格总算是先降到了‘万’以下，听着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林恩继续细化自己的要求：“范围缩小到直径二十米，质量不超过五千克，控制移动的速度不超过每秒两百米呢？” “六千积分。” 随着林恩一口气做了数条限制，能力的价格又一次大幅下降。 就快接近目标了。 “操控物体的移动速度，和物体的质量成正比，最快的移动速度为每秒两百米，最慢的为每秒二十米呢？” “四千两百积分。” “嘶……”林恩冥思苦想着如何在保证自己需求的情况下，把价格再降三千四百积分，“速度减半，范围减半，质量也再减半呢？” “三千积分。” 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说到底还是积分太少了，好在能力是可持续发展的，不需要等攒够了才能买。 “只能控制铁制品呢？” “一千五百积分。” 就要快了。 “单次只能控制质量在一千克至一克的铁制品，但是速度最快每秒五百米，最慢每秒五十米呢？”林恩把速度的要求往回拉了拉，他得保证质量与速度能够发挥出足够的杀伤威力。 “一千六百积分。”而积分，也又往高涨了一点。 兑换个东西还真是麻烦，林恩吃够了囊中羞涩带来的窘迫：“物体的速度不跟着质量的变化而发生变化，统一在每秒五十米，而质量缩减到单次不超过五百克。” “一千一百积分。” 只差三百积分了。 单就目前能力的表现，和弗莱彻同等价格兑换的‘电击’对比来看，性价比是很高的。 林恩非常有信心用这个能力虐杀弗莱彻。 “质量单次不超过一百克。” “九百积分。” “质量不超过十五克，速度增至每秒一百米。” “七百积分。” 这下反而还余出来了点。 “速度每秒两百米。” “八百积分。” 终于！ 林恩剩余的积分兑换得起了！ “就这个，兑换。”林恩的念力之路开始了。 第三十四章：一道门槛 直径十米范围内，林恩能以每秒两百米的速度操纵质量不超过十五克的铁制品任意移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威力堪比子弹。 但实际所展现出来的，则要比子弹还强大不少。 若是阿瑟站在林恩五米范围内，两人同一时间冲彼此动手。 那么没等阿瑟掏出左轮手枪，林恩一个念头，就能操纵着体积只有小拇指指头那么大小的铁球贯穿他的脑门。 哪怕是站着三个阿瑟、十个阿瑟，结果也是如此。 当然，阿瑟躲出以林恩为中心的直径十米范围，再开枪，林恩就只能原地等死了。 因此，林恩下一步的发展路线就是，加强念力的操控范围，起码拉到直径五十米。 另外，就是兑换些防御类型的能力、物品。 “好了，还有其他要问的吗？”馆长问。 “没有了。” “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馆长戴好眼镜看起了书。 林恩视线一转，回到了躺着几十具尸体的拳场里。 拳场老板邓普斯和一众保镖、女仆还是保持着黑色的眸子，只不过现在的他们一动不动，如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你怎么样？”阿瑟急匆匆地问道，“兑换了什么？” “现在不方便展示，等回去了再说。”林恩丢掉拐杖，把目光落在了铁笼里的莱纳身上。 只见莱纳又做出了个手势，面向他们这边的铁栏杆就扭曲起来，空出了个可容纳一人出入的口子。 “你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押注我？”莱纳从中走出，迎上了林恩。 “回答你之前，你能否解答我的几个问题？”林恩想做信息交换。 “你有什么想问的？”莱纳重新上下打量了林恩、阿瑟一眼，冷淡地问道。 “关于神秘力量，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存在？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林恩道。 阿瑟在旁也期待着莱纳答复。 “你们觉得我比你们厉害，知道的也肯定要多，但其实放在更大的尺度上来看，我们的差距微乎其微，都是只能在底层苦苦挣扎的蝼蚁。”莱纳微微摇头，看着有些悲观，“你的这些问题，我并不清楚答案。” “那说点你知道的吧。”林恩本来就是试探性问问，他也没指望莱纳能帮着揭开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 莱纳感觉出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明白的事，索性在一边坐下：“这是你们第几次任务？” “两三次。”林恩跟着坐在了沙发上。 “那你们应该不知道除了觉醒者，还有什么其他清理人员了。”莱纳松了松领口，“我是高你们一个等级的清理人员，这个级别的清理人员名称为超凡者。” “超凡者……”阿瑟先前通过莱纳的表现差不多确认了其背景深厚，可头一次听到、目睹更高等级的存在时，那种震惊还是无法被控制住。 林恩很沉着地追问：“怎么样才能成为超凡者？” “活着参加完五个清理任务，你们就会自动从觉醒者升为超凡者了。成为超凡者后，待遇会有一定的提升，但最值得引起你们注意的是，第五个清理任务会是一道很高的门槛。就我看到的，能活着完成第五个任务成为超凡者的，十不存一。”莱纳提醒道。 “第五个清理任务会很难？具体是什么样的？”阿瑟脸色剧变，上前询问。 莱纳没有再回答，而是瞥向林恩：“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坚定地押注我？” “因为任务开始前，你找我们问了正门的情况，还指出弗莱彻也是觉醒者之一。”林恩准备好了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什么意思？” “这说明你的观察力非常强。在观察力这么强，又亲眼看到弗莱彻选择做了拳手后，依然站了出来，你的实力肯定强到没边。”林恩直视着莱纳，“换句话说，拳手里本来就是身为觉醒者的弗莱彻获胜希望最大，你明知道他是觉醒者还参与进去，自然只能投你了。” “呵，不错。”莱纳对林恩提起了点兴趣，“脑子是个很稀缺的东西，祝你们能顺利活下来。” 随后没等林恩、阿瑟再提出新的问题，莱纳就大步出了门，消失在了黑暗中。 “等一下，能解释解释第五个清理任务的具体情况吗？”阿瑟被莱纳的话弄得心里没底，快步追了一小段距离，见莱纳头也不回，只能放弃。 “问也没用，清理任务又不会是相同的，参考价值不大。能知道第五个清理任务很难就已经很好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尽可能变强。”林恩也朝门口走去，“走吧，这里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我们不用管了？”阿瑟看着一片狼藉的厂房，他还正有点苦恼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莱纳不也没管么？应该用不着我们。”走出厂房，林恩畅快地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你兑换了什么能力？”阿瑟这次问得更急切了，显然是莱纳的话影响到了他。 在这件事上林恩没有选择瞒着。 起码他们两个现在还保持着合作，而去阿瑟也没必要伤害他。 在四周找了找后，林恩把阿瑟叫到了废弃工厂外的大门边，指着钉入铁门柱子上的一根钉子：“看好。” 随着林恩的意念，那根深深嵌入柱子的钉子竟自己拔了出来，紧接着以肉眼完全无法寻见的速度再次自行扎进了柱子里。 “这……” “我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铁制品。”林恩简单说明自己的能力，“你呢？” 阿瑟退了两步，和林恩保持了安全距离，而后身上涌现出滋滋作响的电流。 “你兑换了弗莱彻的那个？” “对，但比他的威力要大一点，一千二百积分全花在这了。”阿瑟搓着手指，指尖迸溅出了火花，“远战有枪，近战配上这个能力，刚好弥补短板。” “嗯……”林恩感觉不怎么值当。 他们两个要是打起来，他能确保阿瑟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安详的，不那么痛苦地死去。 不过这话他没有硬说出来扫兴。 一个花了一千二百积分，一个花了八百积分。 按道理前者才应该是占据优势的。 可经这么一看，积分价值和能力、物品的威力并不绝对对等。 积分的多少可以作为一个大致的衡量，可具体的威力，还是要看个人的脑洞、想象力。 这也正是林恩为什么没给阿瑟提什么建议的原因，每个人选择与自己相契合的才是最重要的。 了解完阿瑟的能力，林恩现场对自己的能力做了个小测试。 他用念力把那根钉子从柱子里拽出，接着退到了距离柱子六七米远的地方，又将之以最快的速度投掷了出去。 按照预估，钉子离开了半径五米的范围，应当也会凭借着巨大的惯性力量朝前激射而去。 就像手枪子弹那样。 有效杀伤几十米，不代表它只能飞出去几十米远。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林恩战斗力有效的发挥范围可就大了去了，这八百积分的价值稳稳地压过阿瑟一头。 然而现实给了林恩当头一棒。 钉子在飞出五米范围后，竟失去了加速度，直接被引力拉到了地上，最终连林恩能力范围外哪怕一毫米都没飞出去。 试验失败。 看来馆长也不是傻子，没白让林恩用八百积分捡个大便宜。 不过目前这样也足够了，再不济也做到了没人能近得了林恩的身。 敌人只要进入半径五米之内，就等于被提前宣判了死刑。 “我已经完成了三个清理任务，每个清理任务间隔四天的话，那不就等于八天后我就要九死一生了吗……”从没人的地方绕出工厂，阿瑟在回市区的路上还是忧心忡忡的。 “别太紧张，在我看来每个清理任务都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死掉。你现在想太多，非但没什么用，反而有可能导致休息不好，影响到时候的发挥。”林恩对第五个清理任务的危险程度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虽然莱纳说了，他见过能完成的人少之又少，但他自己站在那里，就是个很好的正面例子。 莱纳能跨过门槛成为超凡者。 林恩觉得自己也行。 “说是这么说，可一想到难度那么高，怎么可能放轻松……”阿瑟觉得林恩是因为比自己慢一个任务，这才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就要看自己怎么调节了。”林恩没太多安抚阿瑟的情绪，这种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起效果的，主要还是在于自己看待的角度，以及底气、自信心。 “对了，林恩，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莱纳不简单的？咱们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阿瑟又过问起了林恩的底牌，试图抱林恩的大腿，让林恩跟着他一起参与八天后的第五个清理任务。 林恩复述了一遍对莱纳说的话：“……通过莱纳表现得出来的，但我当时怕仅是这点说服不了你，现场比赛又焦灼混乱，就没和你仔细解释。” 也不知阿瑟信没信，总之一直到回到租住的公寓，他都没有再深究过这个话题。 第三十五章：火灾第章 新的麻烦 因为林恩的腿完全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所以两人哪怕是徒步，也没有走太久，大概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就回到了公寓。 回到公寓后，林恩没什么困意，随便找了几个硬币练习念力。 阿瑟则在旁叼着烟发呆。 自得知了第五个清理任务，将会是拦截九成以上觉醒者升为超凡者的‘大劫’，他就一直心神不宁，总对未知的未来有不好的预感。 “你去休息吧。”林恩看了眼阿瑟，用意念操纵三枚铁制硬币在自己身前旋转。 “睡不着。”阿瑟深吸了口烟，烦躁地摇了摇头。 “你已经很强了，不要太把第五个任务的事情放在心上，放大内心的恐惧。”林恩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只得再劝了劝，“如果你还是没安全感，那就沉下心仔细梳理自己的情况，看看自己哪里有欠缺，尽快进行弥补。” 阿瑟抬头看向林恩，缓缓道：“我没有你这么聪明……说实话，这两个清理任务，如果是换我自己，我没可能……没可能独自完成的。” 这句话听上去是没自信的感叹。 实际上，却是对林恩的试探。 他在等待林恩的回答。 林恩若是说不用担心，反正到时候需要动脑子的地方交给他来解决，则说明林恩愿意在自己没到门槛前，先跟他尝试一次极高难度的任务。 林恩若是说那可以想办法提升，对自己要不要参与其中只字不提，那意思也就很明显了，其并不打算到时候继续合作。 而林恩真正的回答，介于二者之间，他给了阿瑟一个新的理解思路：“你的逻辑是不对的。别忘了，人多，正导致了任务的难度提高。要是只有你一个人，难度减半，那其实我的意义并不大。” 阿瑟泄了气。 他没心情理解这些，他最关心的就是林恩会不会跟他合作下去。 现在结果也摆出来了，不会。 这很正常，换他也会这么做。 明明才只到第四个清理任务，为什么要白白承担风险，和另一个要到第五个清理任务的人合作？ 更何况这两次任务能完成的关键都在于林恩，他之前辛辛苦苦跑腿介绍编辑、帮马特找工作的人情已经还干净。 林恩不欠他。 “我走了。”一想到第五个极难的任务只有自己，阿瑟就感觉透不过来气，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想去更安静的地方消化这些，整理好情绪试着面对，“今天晚上治安局估计因为拳场的事乱成一团。” “拿着。”林恩把公寓的一副钥匙交给了阿瑟，“以后需要到富人区落脚，可以随时过来。” “……嗯。”阿瑟看着钥匙出神，几秒后，他将钥匙塞进兜里匆匆出了门。 林恩站在窗前，看着阿瑟黑色的风衣融入黑暗，心情也有点复杂。 阿瑟的堕落值有【100】，出于这点，他很难与之做到彼此交心，成为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在清理任务的事情上，则更谨慎了许多。 两人最开始就明确过，这是个由利益组成的小团队，目的就是互补短板。 理性地看，林恩不应该帮助阿瑟，因为这不会有什么收益，反而会让他的第四个清理任务难度，变得和第五个清理任务一样高。 一次九死一生的任务就够让人打起精神严阵以待了。 两次，林恩没有把握能够活下去。 而且他也相信，就算他帮助了阿瑟，阿瑟顺利成为了超凡者，反过来，阿瑟也不可能再帮他度过第五个清理任务。 这就是现实。 林恩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可在这样的世界中，他也不打算给自己加上个无私奉献的标签。 别人怎样对待他，他就给别人怎样的反馈。 不因为别人残暴，而卑躬屈膝，不因为别人善良，而故意占取便宜。 这就是他所能坚守的底线了。 听上去似乎不算是多么高尚，可在堕落的时代中，这比废土上的一朵鲜花还要珍贵。 想了会儿，林恩回到沙发前坐下，继续运用起自己的能力，控制三枚硬币进行更多的尝试。 控制三枚硬币就是林恩目前的极限了。 更准确来说，是质量十五克以下的铁制品。 三枚硬币加起来正好十五克左右。 他找来了块厚度约莫三厘米的木板，试着控制硬币穿透过去。 这难度并不大，不过当他把三块木板放在一起，厚度达到了九厘米时，硬币就没办法一次地打穿了。 而把三枚硬币紧贴在一起，再攻击，九厘米厚度的木板被顺利穿透出一个洞。 经试验，林恩确定了世界的基本规则还在，比如最简单的，质量、速度越大，威力也就越大。 不论是提升控制物体的质量，还是移动速度，最终的效果都会从威力上表现出来。 当有足够的积分能把这个能力的速度提升到每秒十几公里，那控制一块石头撞向地面，其结果和陨石撞击将相差无几。 只不过发展到那个程度，必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林恩也不打算把未来所得积分全部投入到单一的方面里。 越是攻击力得到了质的飞跃，他越是对自己的安全产生担忧。 自己八百积分能兑换出这种超能力，那别人也能。自己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利用能力瞬杀别人，那别人也能。 往后更需要补齐的短板，应该是防御能力。 要做到自己能杀死别人，别人却杀死不了自己。 同样的，这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发展出来。 反正眼下不管怎么说，林恩已经有了良好的开始，他期待自己变强、再变强的那一天。 又控制着硬币做了几个试验，时间已临近凌晨三点钟。 他不再做过多的尝试，回到家具一应俱全的卧室里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 十二月二十九日，星期一，上午。 睡醒洗漱过后，林恩出门买了份茨沃德日报，边看边往贫民区的旧屋子赶去。 报社的嗅觉相当的灵敏，昨晚的事，如今已经刊登在了头条。 标题非常醒目： 惨案！废弃工厂突发火灾，上百人不幸身亡！ 火灾。 是神秘力量所为吗？ 林恩心道。 几十个权贵，还有他们的随从，再加上任务开始前自相残杀的拳手、拳场老板、保镖、女仆，这粗略估计得有一百二十人。 就这么被神秘力量轻轻松松地用火灾给掩盖了过去。 林恩管中窥豹，感觉这世界上无数看似是意外的惨剧，说不准都其实是一场清理任务后的障眼法。 具体的自然就不是他所能一一查证的了。 总之神秘力量把屁股擦干净，能确保他们这些昨晚在拳场执行了任务的清理人员不会遇到麻烦就行。 回到贫民区的旧屋前，林恩没看到弟弟马特的身影，对方应该是跑去工作了，中午也不一定回来。 林恩不打算在这里等下去，他打开门，给弟弟留了封信，注明了他现在的住址和一些最新情况，便拿着《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三、第四篇故事的草稿出了门。 “林、林恩？！你……” 刚出门，林恩就撞到了那个曾频繁骚扰他的酒鬼。 酒鬼看到林恩笔直地站着，腿部全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还穿着身体面的，大概只有富人区才能见到的衣服，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恩瞥了对方一眼，把门锁好：“见我弟弟了么？” “没、没见……”酒鬼想起了前几天被林恩朋友痛殴的事情，往后退了退，点头哈腰，生怕被翻旧帐。 林恩根本不想多搭理，掠过酒鬼，计划回到富人区的公寓安心写稿。 “等、等一下……”酒鬼反常地叫住了林恩。 “有事？” “我没、没见到您弟弟，但是我昨天晚上出去喝酒前，看到有几个人来找他，好像是托他办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酒鬼提供了个信息。 “托他办事？”马特无权无势能做什么，林恩觉得奇怪，“这些人都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路过，正好听到了一两句，好像是说什么工资……” 工资。 林恩立即联想到了马特先前做的烟囱清理工，他和他的工友们都被拖欠了几个月的薪水。 不过他已经特别强调过坚持讨薪的后果，要马特暂且放下这件事。 “那些人穿着怎么样？”林恩问道。 “跟咱——跟我们都差不多，挺寒酸的……” “他们有争吵么？” “不、不知道……我真的就只是路过听到了两句，感觉气氛没您想的那么紧张……”酒鬼畏畏缩缩的。 屋里内没有打斗痕迹，来人衣着普通。 马特也挺听话，不太可能违背林恩的意思，悄悄去找老板要工资。 基于这几点，林恩排除了是烟囱清理公司的老板派打手找上门报复马特的可能。 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其他工人了。 他们找马特能做什么？ 林恩不能百分之百判断出来，为防万一，他当即重新打开门，把信塞进了兜里，决定直接去马特工作的地方问个清楚。 “您……” 酒鬼还想多讨好巴结一番。 林恩这副模样，明摆着是混出名堂了。 就算不能讨到什么好处，也能补救一下林恩对自己的印象，免得以后像捏蚂蚁一样捏死自己。 “没事了。”林恩从一开始就没把酒鬼放在眼里，也没功夫去分析其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锁好门便快步离去，压根没给酒鬼多说的机会。 第三十六章：不服 马特充当搬运工的仓库离他们的旧屋不远，林恩沿路打听，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就来到了仓库跟前。 门口没停着货车，也没堆积什么货物，估计是现在工作并不忙。 走进仓库里，林恩很快就从围坐在一起打牌的工人中找到了马特：“马特。” “哥？你怎么来了？你那边弄得怎——你……你的腿！你是一路走过来的？！”马特把牌交给了另一名围观的工友，接着被林恩拉到了一边。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一天比一天感觉好，现在既不痛也没有无力感了，应该是完全痊愈了。”腿的问题太难得到合理的解释，林恩只能强摆出笑脸，自己也带着点疑惑说道。 “怎么会忽然……”马特惊喜之余，觉得这事奇怪到了极点。 被车碾断，几年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居然能突然在几天之内出现好转，并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到和正常人一致？ “我打算这几天去市里的医院做做检查，医生应该比我们懂。”林恩引导着马特，让马特认为是他们不了解医学，并非是这种事情不存在。 “对，得去医院再看看，这也不是你自己说没事就没事了的。哥你那边有钱吗，没钱的话我给你。”说着，马特就掏起了钱。 “不用，我托范伦编辑先找找再说。”马特身上也没剩几个钱了，林恩不打算再从他这边拿。 马特还是坚持掏出了二十银币的纸钞塞进了林恩的手中，笑道：“最近真是越来越好了，等我下班我们吃点好吃的庆祝庆祝吧。” “行。”林恩没有拒绝，“对了，我在富人区租了间公寓，之后就住在那里安心写小说了。等过段时间我的稿费发了，你也就别在这里工作了，跟我过去住，我帮你物色一所贵族学校。” 他现在要分出少说一半的精力去应付清理任务，因此还不能第一时间把马特接过去。 只有等到把马特安排进学校读书了，绝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跟在他身边才行。 马特的注意放在了富人区的公寓上：“你稿费不还没发吗？哪里的钱来租富人区的房子？” “那个范伦编辑看我是条肥鱼，为了自己从中赚点差价，就主动帮我租了一间。”林恩从衣兜里拿出了信，“本来看你不在家就直接留了封信，这里面有公寓的地址，这是钥匙，你随时可以过去。” “哦……”马特接过了信和钥匙。 “说回正事。我听说隔壁那个酒鬼说，昨天晚上有很多人去家里找你了？” “啊，对，是我之前做烟囱清理工的时候，认识的几个工友。”马特的表情开始略不自然。 林恩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他们找你做什么？” “就……就是问我怎么不去工作了，怎么不组织大家去找老板要工资了。”马特道。 “然后呢？” 马特犹豫了一小会儿：“……我说我放弃了，在这边重新找了份工作。他们希望我回去继续跟老板要工资，说毕竟是几个月的血汗钱，不能就这么白白让出去。” “我告诉过你的，这事暂且翻篇，你没答应他们吧？” “我一开始是拒绝了，可他们……他们说我肯定是被老板收买了，说我背叛了他们，一直都和老板是一伙的。我也解释不清，就……就答应这段时间想办法，这钱必须得要回来。”马特没敢看着林恩把这话说出来。 “你当初讨薪的时候，这些人跟你一起去了么？”林恩感觉出不对。 “去了。” “不是最后只剩你自己讨薪了么？” “他们最开始是跟我去了，后来被打了两次就回去了……” 林恩深吸了一口气，压制自己的怒气：“也就是说，他们后来也没跟你继续讨下去。反倒是你放弃了，他们又找上门来撺掇你继续讨，你不讨就肯定是私下收了老板的钱。” 马特没说话。 “他们自己不敢讨薪，不敢和老板维护自己的利益，就想让你一个人去。成功，他们跟着沾光，失败，他们也没什么损失。”林恩紧皱着眉，不想马特被这么利用，“你放弃了，他们就给你泼脏水，逼你不得不自证清白，继续跟老板对着干。你看不明白么？他们是在利用你，马特。” 强者自私，弱者也自私。 在本就被强者剥削压迫的情况下，还做不到团结，要为了一己私利把像马特这样单纯又一根筋的人推入深渊。 真是可怜又可恨。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是在等着我，他们自己没胆子，可……可就因为这个，我就也放弃吗？因为他们没胆子，我就也要跪着做人吗？”马特不明白，发自内心抵触着这个世界该死的道理。 “当然不应该，但你也不能盲目地这么去做，不能因为他们污蔑你，你就去拼命地证明自己。你没有义务向他们证明什么，你只需做好你自己。”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做好我自己。我不是为了他们，我不在乎他们，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富人那么有钱了，还克扣、拖欠我们穷人的工资？我也不明白，治安局、法院……为什么所有地方的人都向着有钱人说话？”马特的情绪激动起来，“明明被拖欠工资的是我们！明明被殴打的是我们！为什么弄到最后都觉得我们是错的！觉得我们不应该坚持！坚持就是傻！蠢！” 面对这样一个坚持不向世界妥协，眼里揉不得沙子，偏要分出个对错黑白的年轻人，林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说‘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这些似乎都太残酷也太无力了。 起码马特是没有错的，不应该在他最迷茫最愤怒最无助的时候，给他头上倒这么一盆足以把心都冻死的冷水。 “……你没有错，讨要自己应得的酬劳也不是傻、蠢。”沉默了几秒，林恩的语气柔和了些，“我不希望你向这个世界妥协，变得和别人一样唯利是图、卑劣、毫无底线。同时，我也希望你先认清这个世界。” 马特的呼吸还很急促。 “你想战胜它，改变它，得先知道它是什么样子。就像你要去一个地方，你得先确认它在哪里。你想做好一顿饭，得先尝尝这顿难吃的，清楚自己下一次是该多放盐还是少放盐。”林恩耐心道，“不能盲目地去做，那可能会让你离你的目标越来越远。” “我知道这一切都很烂，我没有办法。哥，你有办法吗？”马特不是傻子，自林恩残疾，他被迫出来工作的这几年，他见识过了太多，只是见识多了，他也没有同流合污。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办法，但我知道我们现在真正应该做的是什么。”林恩拉着马特坐在了两个货箱上，“对，工资该要回来，他不给，我们就该去讨，他叫人殴打我们，我们就该找政府的人主持公道，政府的人不帮忙，反而站在了他们那边呢？”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所以你发现了么？你的诉求是正确的，是理所应当的，可道理放在现实里就是行不通。那么，为什么行不通？” 马特沉思了一会儿：“因为他们比我强，他们可以践踏道理、法律。” “你，又该怎么去做？是就这么不怕死地和他们斗到底，最后被他们弄死，还是忍耐下来一步步变强？等强大到他们不敢动用武力、权势镇压你的时候，再去复仇，把你该拿的都拿回来？” “呵……”马特无力地苦笑了一声，“哥，你觉得我们能比他们还要强吗？” “只是需要时间。”林恩看着马特，一字一顿道。 这是林恩的真心话。 他正坚定不移地向着强大前进。 只不过马特并不清楚，他着实想不到他们有什么办法能强大到那个地步：“你写小说能赚不少钱了，我很快也能重新读书……这些确实会让我们变得强大，只是想到那种程度还是很难。而且，不是所有被这么对待的人，都能像我们这样日子越来越好。最终，一切还是原样，没有被改变……” 马特是对的。 在没有神秘力量的情况下，他们很难强大。 就算他们强大了，当初被拖欠的一千铜币也不会被放在眼里了。 就算还记得，能为自己讨回公道，那也仅仅是自己，还有不计其数的人正被压迫，被权势肆意践踏着。 从整个世界的角度看，他们拼尽一生的挣扎微不可寻。 林恩认为自己的话也没有错。 现在想那么多没有意义，最没有能力的时候偏要张牙舞爪对抗世界，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管是为自己，还是马特这样有更远大的理想，想实现的前提都得是强大。 至于这条路难不难走，他们没得选。 “别去理会其他工人的话了，他们再来找你，就我来解决。你只需安心在这里工作，等着我安排你去读书。”林恩没跟马特废话太多，“要真不服，心里真有这口气，你以后就在学校里学出真本事，在这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溅出个能被所有人看见的水花。” “……我会的。”马特目光坚毅。 第三十七章：工人的骚扰 没多久，仓库外来了两辆货车，马特要忙着卸货了，林恩也就没多待。 又考虑到约好了等马特下班后一起吃点饭庆祝腿部痊愈，他便没有大老远的回富人区公寓，而是留在了旧屋写稿，计划明天再回。 屋子里，那个林恩及原身用了几年的轮椅仍挤占着仅有的一点空地。 此时再看到这个轮椅，林恩感慨万千。 他不再需要它了。 很快，也不会需要这间屋子。 再过一段时间，也可能不需要在这座城市生活。 耐心写了一天的稿子，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三、第四篇的初稿进行润色，定好稿子后，林恩缓了缓手指，躺床上休息起来。 直到马特晚上回来叫醒他，他才发现自己竟睡了过去。 “看我带回了什么。”马特笑着把回来时打包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上，“有肉汤，有肉馅饼，有鲟鱼肉，还有腌牛肉、煎火腿……” “这么多。”林恩都看傻了眼。 哪怕是原身的记忆里，他们都少说十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了，甚至从未有过。 “反正你都要赚大钱了，我这点小积蓄就该花花吧。”马特的钱本就是为林恩治腿而攒，现在林恩的腿不治而愈，小说事业一片光明，他也就不再那么节俭了。 “真香啊。”林恩光是嗅一嗅，口水就开始疯狂分泌。 “放开吃，不够我再去买。”马特只在梦里一次性吃过这么多好吃的，把饭菜都摆放好，他先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一脸陶醉地缓慢咀嚼。 林恩坐在了轮椅上，先喝了口热乎的肉汤暖了暖身子：“对了，回学校的话，你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学科么？比如文学、历史、科学。” “历史吧，我挺喜欢历史的。”马特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道。 “那你想在历史方面深造么？”林恩将肉馅饼撕成一块一块的，而后将之短暂浸泡在肉汤里，再塞入口中，“你几年没读书，落下的东西不少，不过肯努力的话应该一两年就能补回来，再之后我就得考虑把你送到哪所大学了。” “这个还没想过。我就是从小爱听历史故事，书上关于历史的内容看一遍就能记住，所以觉得自己可能适合这方面。”马特道，“但学这个是不是没什么用啊，我不如学商，到时候还能帮你管管钱做做生意什么的。” 林恩没打算把马特规划为自己发展的助力，他想尽可能给弟弟自由：“你不用想怎么能帮到我，怎么能赚到钱。这些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你只用拓展你的爱好，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 “我还不太清楚……”或许几年前是有的，可被生活打磨了几年，马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了。 “不急，慢慢想，以后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钱。”林恩虽说现在公寓都是别人帮垫租的，但说起话来已经有了富人的底气。 “哈哈，好，那我就不着急了。”马特感觉现在的生活像做梦般。 “哟，吃的这么丰盛啊？” 就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兄弟两个大快朵颐时，窗外突然出现了几道身影。 随后房门被推开，几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不由分说地走了进来。 “老板拖欠了所有人三个月的工资，我们现在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你还能吃的这么丰盛，还说自己私下没有收钱？”为首的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指责。 很明显，来人是马特先前的工友。 马特当即解释道：“这都花的是我自己的钱，和老板没关系。” “没关系？这一顿饭怎么也得六七十铜币吧？同样是被欠了几个月工资，你怎么就吃得起这么好的东西？你要是真这么有钱，还用得着去干烟囱清理工，用得着当初为了一千铜币的工资和老板斗那么狠，用得着住在这又破又小的贫民屋？” “就是，这都和有钱人吃的差不多了，说你没和老板勾结谁信啊。” “你要是个男人，就痛痛快快承认了，我们也就当作是看错人了。” 一帮人七嘴八舌的泼起了脏水。 大概是因为林恩也在，马特对这种指责格外敏感：“你们忘了吗？我以前和你们说过，我哥他是残疾人，我攒钱，我跟老板斗，就是为了能让我哥去最好的医院把腿治好！现在他自己痊愈了，我用不着那么拼命了，不行吗？我买点吃的庆祝他恢复健康，不行吗？” 林恩看着这一张张嘴脸，耐着性子起了身：“我建议你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要胡乱地污蔑别人。别忘了，马特和你们曾是同事。” “腿自己就好了？”对方仍不依不饶，“我看是老板帮你哥出的钱治腿吧？” “对！你说过你哥的腿得去最好的医院治疗，怎么可能自己就好了？你用不着这么骗我们吧？把我们当傻子？” “收钱了就是收钱了，装出无辜的样子骗我们，你好意思吗？” “啪！” 马特的脾气上来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视几人：“我没收钱！听不懂吗？！” 这一动作吓得三人朝后退了退，可惜狭小的屋子并没有多少能让他们后退的余地。 为首的男子有所收敛：“你要是没收钱，为什么不和老板继续讨薪了？” “说我？那你们怎么不讨了？！我没走之前，跟我一起讨薪的人有你吗？有你吗？还是有你？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问我？！”马特回怼道。 “我们那是认为只要干下去，老板迟早会把这份钱发给我们。但你不一样，你直接不干了，工作不要了，欠的薪酬也不要了。一千多铜币，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还吃的这么好，换谁谁不怀疑？” “等你们身上也有这么多为了讨薪被打的伤，再来质疑我。”马特挽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被打的淤青。 这没能让几个工人打消念头，他们开始暴露过来的真实目的。 “要不还是像昨天说的那样，你回来继续找老板讨薪，这样大家肯定都信你。谁不信，我跟谁没完。” “对啊，你肯跟老板对着干，谁还能说你和他是一伙的啊。” “大家现在这么认为，真不是没有缘由，你真就这么放弃了，所有人都会认定你收了老板的钱，联合了老板一起坑我们。” 这些人都对马特有一定的了解。 知道马特还年轻，为人刚正，最受不得不公的事情和被人污蔑，不然也不会在其他工友都基本放弃讨薪后，他还坚持和老板斗下去。 他们相信，经这么一撺掇，马特肯定会头脑一热，回来重新不要命地跟老板要到底。 届时要不到他们自己没什么损失，顶多是马特自己被打个半死。 万一要到了，那正好皆大欢喜。 “呵呵……” 在马特百口莫辩，被这些流言蜚语逼得心中憋屈至极时，林恩笑了笑。 几人都看向了林恩。 只见林恩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道：“老板欠了三个月的工资，几十上百号人最后连个屁都不敢放。可面对昔日为了自己，为了你们讨债到头破血流的工友，一个个倒是神气起来了，一副理所应当的恶心嘴脸指使这，指使那。” “你……” “我弟弟说得很清楚了，今天饭菜这么丰盛，是为了庆祝我双腿痊愈。至于为什么三个月没发工资还有钱买得起这些，跟我弟弟共事那么久，你们不会不知道他有多节俭。”林恩面向三人，“而你们吵得最多的，为什么不继续讨下去了。你们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你们自己没敢自始至终和老板对着干的缘由。” “我们怎么没和老板对着干？你不能觉得我们没像马特一样去老板的府邸吆喝，没组织大家罢工就是什么都没做！”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做了什么？这么多人有本事今天在我们家里大呼小叫，没本事当初跟马特站在一起，共同要个说法？”林恩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究竟怎么想的，大家心里都清楚。马特不会被你们利用，不会成为你们争取自己利益的牺牲品。别再抱有这个目的来骚扰我弟弟，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警告？” 几个工人相视一笑，接着泼来了更笃定的脏水。 “这么有底气，你们背后就是有老板撑腰吧？！” “果然是收钱了，我们真是看错了人，还把你当朋友对待！” “我和你们说，以后一定要远离这种人，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又会把我们都卖掉！” 林恩笑容更盛：“被你们猜中了，我们还真收钱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搬去富人区住，我弟弟还会去贵族学校重新读书。现在你们知道了，我们也承认了，然后呢？” 这一回应让工人们始料未及。 怎么还真承认了？ 难不成他们真的收了老板的钱？ 这当然不可能。 他们这帮人被拖欠的薪酬，哪怕全拿出来，估计也不够林恩口中所说的能在富人区住下，还就读贵族学校的花费。 “好……这可是你们亲口承认的。”带头的工人顾不得这些了，“既然钱都流进你们腰包了，那我们现在要你们还回来，不过分吧？” “不还。”林恩反过来挑衅起他们。 看着林恩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工人怒火中烧，上来就要动手：“再说一个不还试试？！” “你敢动我哥一下试试？！”马特的反应更激烈，一把就把三人推出了门外，“我忍你们很久了，你们今天要撕破脸，好啊，来啊！” “我来解决就可以了，你回去吧。”林恩站在了马特前面，冷视三人，“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你们私吞了那么多钱，等着吧！明天我就叫所有人都过来！”带头的工人感觉出他们三个人今天占不到什么便宜，决定吃定马特，明天鼓动所有工人一起来要说法。 不敢和老板讨薪。 但对付个小小的马特有什么难的？ 林恩的面孔变得更加冷峻，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客气了，而对待这样的人，客气往往等同于纵容：“看来今天的事情没办法善了了。” 第三十八章：人性的可悲 "哥，你回屋里。"在马特的眼里，林恩还属于残疾人，需要被保护，他重新抢站在其前面，与三人对峙起来。 “今天必须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等他们明天、以后把其他人也拉过来，你就没个安宁了。”林恩的衣兜动了动，放在里面的三枚硬币随时可以飞出，在须臾之间内收割三人的生命。 只不过还有两点让他对要不要斩草除根有所顾虑。 一是，马特就在旁边。 二是，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杀了这三个人，会影响到他下个清理任务的难度与奖励。 马特脸色阴沉，做好了跟三人拼了的准备：“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一帮穷人会自相残杀。” “我可没想跟你动手。”为首的工人龇着牙冷笑一声，带着两个同伴扭头就走，“明天见，我们走。” “你真觉得你能从马特的身上讨到什么好处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林恩叫住了不打算今天爆发激烈冲突的三人。 “我们有别的选择吗？”领头的笑道。 林恩看不明白。 这些人不会不知道马特没钱，也不会看不出马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讨薪。 继续找马特的麻烦，根本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那为什么还要变本加厉，把自己仅有的那点精力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 不。 不是自己人。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马特是勇者，而这帮无赖，不过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怯者。 “没得选？”林恩不想杀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可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得不开始思考如何让这帮怯者意识到找马特的麻烦，将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哥，用不用找阿瑟帮忙？”马特看着三人走远，询问道。 阿瑟是治安官，他出面确实能很轻松地把这件麻烦给解决掉。 不过林恩不打算在阿瑟第五个清理任务的时候继续合作，虽说这事于情于理都没问题，但气氛总归是尴尬了些，这个时候能不着阿瑟帮忙还是不找的好。 省的又欠下人情，到时候不好还。 “有治安官帮我们撑腰，岂不是更让他们觉得你和老板串通在一起了。”林恩找个理由否定了马特的提议。 “可你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在乎他们的看法吗？” 林恩语塞。 他临时找来的理由实在是太过拙劣。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不用担心。”林恩决定明天彻底把这边的麻烦给处理干净，让他弟弟心无旁骛地等待着不久的将来就读贵族学校，“好了，别被这点小事干扰了心情，我们回去接着吃。” “气的我都吃不下去了，他们真够不要脸的，居然好意思反过来找我的麻烦。”马特回了屋子里，面对还没吃多少的佳肴，提不起半点胃口。 林恩倒是不怕那些人，以他现在的能力，情况再糟糕些也能自如应付，只不过他在考虑怎么样能处理得干净利落，别再牵杂出其他的破事：“你不吃我可都吃了啊。” “你吃吧。”马特躺在了床上。 “这没什么好烦心的，几个工人罢了。打，我们打得过，找人，阿瑟也能解决，哪怕是躲，你都能跟我一起先去富人区的公寓住着。”林恩的情绪调节很不错，接着悠哉悠哉吃了起来。 “我不是想这个，我是觉得很可笑，这帮人只会窝里横，那还谈什么团结，谈什么把钱讨回来。现在我们闹得很难看，不正是老板乐意看到的吗？要真被人家知道，说不准都开酒庆祝了……”马特真正烦心的是工友们的找茬，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上面的人不在乎、不关心他们。 就连他们彼此，居然都为了自己的利益相互争斗不休。 问题究竟怎样才能得到解决？靠不了上面也靠不了自己人，难不成底层就活该被剥削压迫吗？ “这确实可笑。”林恩咽下嘴里的食物，“或许你之前的老板正是看透了工人之间的这点，知道你们团结不在一起，你们形不成威胁，才有恃无恐地拖欠了你们的工资。” “我现在越想这些事情就越恶心。”马特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清澈的双眼里带着迷茫。 “所以你以后更应该努力读书了。还是那句话，想解开自己的心中的疑惑，想改变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都得先变强。”林恩道。 “明白的，哥。” “咚咚咚。” 二人聊天之际，敲门声忽地响起。 马特从床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看来今天真得跟他们拼了。” 但当他打开门时，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殆尽。 林恩朝门口一看，发现来人是阿瑟：“你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听着这是要跟谁拼命啊？”阿瑟笑着走了进来。 马特看了林恩一眼，见林恩没说，自己也就没提。 林恩没急着提其他工人骚扰马特的事，而是招呼阿瑟坐下一起吃：“没吃饭吧？今天马特庆祝我双腿完全恢复，买了很多吃的，你正好过来一起吃。” “今天还真是忙得没吃，一整天都在治安局干活儿。本来是去公寓找你，看你不在，就猜你肯定回这边了。诶，你知道吗？工业区那边有个废弃工厂失火了，昨天烧死了一百多人，我们今天主要就是负责去善后。”由于马特在，阿瑟坐下分享清理任务的后续时，很注重措辞。 “看报纸上报道了，还真是惨。”林恩暗示自己已经了解了相关情况。 “什么情况，怎么死了一百多人啊？”马特一整天都忙于工作，没来得及得知这件茨沃德市的重磅新闻。 林恩把自己买来的报纸拿给了马特，又扭头问阿瑟：“你今天晚上有事么？” “没什么事，不然我也没空过来。”阿瑟也没客气，津津有味地吃起了还剩不少的热乎饭菜。 “那马特，吃完饭我就回公寓了，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在他们下次找你前处理妥当。”既然阿瑟来了，林恩便不打算在这边住一晚，干脆同阿瑟一并回公寓，这样既方便聊神秘力量的话题，也方便他去对付那帮扬言要和马特玩到底的工人。 第三十九章：教训 “到底出什么事了？” 吃过饭，回富人区公寓的路上，阿瑟问道。 林恩想了想，没把这点琐碎掩盖住：“有几个马特的前工友过来找他麻烦。” “清理烟囱那边的？” “嗯。”夜深了，天气很冷，林恩特意戴了围巾，把脸部裹得严严实实，“一帮人精，自己不敢找老板讨薪，撺掇马特替他们去。马特不去，就污蔑马特肯定是和老板勾结在了一起，收了黑钱。” “看样子事情闹得不小。”阿瑟感觉不怎么怕冷，边走边抽着烟。 “我弟弟那个性格，最受不了被人泼脏水，所以最后闹得很不好看。现在这帮人说是打算明天叫更多工友过来，要么逼马特出面跟老板要钱，要么让马特承认跟老板串通，给他们所有人提供赔偿。” 阿瑟不觉得这事有多复杂：“也是搞不懂这帮人怎么想的。老板欠了钱不去找老板，反而处处为难你弟弟。这事我来解决吧，治安官的身份还是挺管用的，过去警告他们几句就基本都蔫儿了。要是这不管用，我也有的是手段。” 林恩没直接应下阿瑟的好意，而是主动提起了他们先前避而不谈的话题：“你的第五个清理任务，我很抱歉，我应该是不会参与其中了。” 气氛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沉默。 阿瑟爽朗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任谁也不愿意在觉醒者时期，连续执行两个高难度任务。” 林恩很意外，他没想到阿瑟会这么洒脱。 他见过不少堕落值在【100】附近徘徊的人，这些人不止身上普遍背着人命，还都极度的自私，丧失底线。 在林恩看来，阿瑟也是这种人。 其先前对他释放的善意，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帮他介绍编辑，帮他痛扁酒鬼，帮马特安排新工作等等…… 做这些都是为了能和林恩合作下去。 林恩也没让他失望，顺利带他完成了一次清理任务。 现在他不与阿瑟合作，给不了阿瑟好处，那对方理应就没了必要再和他有说有笑的。 “我今天去废弃工厂那边收拾残局的时候，把这件事想通了。”阿瑟又道，“我总不能一直靠着别人，别人没理由一直帮我，接下来看自己的，能活着是我的本事，不能活那是我的命。说得再现实点，你帮了我，我到时候不得帮你，那不就等于咱俩都白白多经历了一个高难度任务？太没必要了。” “下一个任务还是可以一起合作的。”林恩道。 他们再合作的话，将是阿瑟的第四个清理任务，林恩的第三个清理任务。 “不用了，我得提前适应适应，不然习惯了有你在旁边动脑子，到第五个任务自己什么头绪都没有了。”阿瑟倒也是果断，干脆下一个任务也放弃了与林恩合作，尽可能让自己提升独立能力。 “……好。”林恩应下。 如今双腿痊愈，初步的自保能力也有了，他同样期待单人任务。 阿瑟颇有兴致地将烟头弹向空中，隐隐的如释重负：“虽然合作不成了，但忙该帮还是会帮的。毕竟不管是做盟友还是做朋友，你都是很好的人选。再说，又不是只有进清理任务才能和你学到东西，平时我也会多向你请教。” “其实我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你要是真想听一些箴言，那我只希望你在清理任务中要学会冷静，在遇到死局的时候，不要一个劲地往前冲，去试着退几步，更全局地重新审视，看看自己有没有遗漏……”林恩不觉得自己很厉害，他对推理、逻辑方面是有些心得，可理论碰上实践，会产生太多的未知。 “明白。”阿瑟心情格外畅快，“咱们这算是把话说开彼此交心了吧。” 林恩看了阿瑟一眼。 阿瑟的堕落值不知什么时候从【100】降到了【80】。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当然是交心。” “这年头，四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当然，包括我自己。所以，总是有些心里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能和谁去说。”阿瑟很感慨，“林恩，我是拿你当真心朋友交了。等我们都成为了超凡者，再合作看看，怎么样？” “好，希望那个时候我们都变得够强大了，像莱纳那样。”林恩与阿瑟约定。 “那你弟弟这边，你有什么想法吗？没有的话，明天就交给我去解决了。”阿瑟把话题拉回到了最开始。 治安官是够把这些烟囱清理工压得死死的，要他们不得不言听计从。 然而林恩认为这还不够，他要让这些人永远不敢找马特的麻烦：“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得把这事彻底解决。” “行。” 次日。 十二月三十日、星期二。 一大早，林恩、阿瑟就前往了马特先前工作的地方。 他们的阵仗不小。 阿瑟专门另带了两个同事，开着两辆车直接找到了那三个昨天格外嚣张有恃无恐的马特前工友。 现在时间尚早，这三人负责了同一片街区，但都还没有开工，正坐在街边有说有笑的抽着烟。 “就是他们三个！昨天晚上把我弟弟打进了医院！”林恩一上来，就装出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抓起来！”阿瑟当即带着人把一脸懵，不敢反抗的三人控制住。 “我、我们没有啊！” “我们是冤枉的，昨天晚上就是去找马特说了几句话啊！” “哎哟，轻点轻点！” “没有？！人证物证都齐全了，还狡辩？！”阿瑟摆出凶神恶煞的架势，冲被铐住的三人道。 “人、人证物证？”昨晚带头恐吓马特的男子呆呆地看向脸上带着嘲讽之色的林恩。 不用问也知道，这事肯定是马特哥哥策划的。 可是他们并没有动手伤害马特，治安官又是从哪里找到的所谓人证物证？ 没有人证物证，又怎么会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抓人？ 谁都知道治安官都是帮拿钱办事、看人办事的主，一般情况根本懒得搭理贫民区的小打小闹。 难不成……治安官是这兄弟俩的关系，或者是林恩、马特花钱贿赂了治安官？ 这怎么可能？！ 要真认识治安官，有这层背景，抑或是掏得起钱让他们帮忙办事，当初马特哪里还犯得着自己去找老板讨债未果，反被打得浑身是伤？ “少废话！上车！”阿瑟同两名同事把三人塞进了车里。 这终归是富人区，他们的行为已经引得行人侧目，接下来不论用什么手段给马特出气，让他们再也不敢找马特的麻烦，都得去个更合适的地方。 林恩拍了拍阿瑟的背，跟着坐了进去。 他想到的办法很简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几个人为了让马特当出头鸟给自己牟取利益，不惜往他的身上泼脏水。 那林恩今天就给他们也泼一次，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无力、有苦难言。 待所有人都上车后，阿瑟驾驶着车子前往了偏僻的工业区。 “对、对不起，我们再也不去找马特的麻烦了，我们以后肯定不乱说了，您放我们一马，行吗……”意识到大事不妙的马特前工友开始向坐在同一辆车里的林恩求饶。 “变得倒是挺快的。”林恩看着被铐住，低声下气的工人，“你就这么喜欢欺软怕硬么？” “我没有我没有，我昨天晚上真是没想那么多，气急之下就胡说了几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马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怎么会对他做什么呢……”马特前工友连忙解释情况。 开车的阿瑟故意吓了他们一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先去监狱待个十年八年的再说！” “别啊……”马特前工友当场被吓得一脸鼻涕一把泪，“我们真知道错了！您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保证再也不找马特的麻烦，而且、而且以后谁敢在我面前说马特的坏话，造他的谣，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你以为我和马特真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林恩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 “我……我……”马特前工友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都是瞒不过去的，再怎么辩解也不会被相信。 如果林恩、马特真信了他们的鬼话，今天就不会是带治安官找他们麻烦，而是真去找老板讨工资了。 “我已经懒得再和你们说道理，既然都是成年人了，你们做事得考虑后果，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林恩是下定决心托阿瑟出面教训他们一顿，把他们关进监狱待一段时间。 机会他也不是没给过。 可这帮人非但没把握，还变本加厉，那就只能如此了。 “啪！” “啪！” 自知理亏，硬碰硬也斗不过的马特前工友狠狠地扇起了自己耳光：“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啪！” “啪！” 只是几巴掌下去，他的两边脸就开始红肿。 林恩看着没说话。 对方便使了更大的力气。 “啪！” “啪！” “啪！” 车子开了一路，几人也扇了一路。 扇到最后，几人神智恍惚，脸肿得像个猪头，连手都快抬不起来。 “阿瑟，就这样吧，把他们丢下去，这事就算了了。”最终，林恩心一软，向阿瑟说道。 “没事，对付这么几个渣子，你尽管放开了弄。另外两个治安官都和我处得不错，不会泄露出去的。”阿瑟以为是林恩不太敢做出格的事。 “没必要了。”林恩有点泄气。 要是这几个人有胆量强硬到底，他倒是有兴趣多教训教训。 但偏是这样，一个个都像个老油条，遇到弱的挺个腰，遇到强的弯个腰，他也不知道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实在是入不了眼。 能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马特，最终目的达成就可以了。 “……行，那就这样。”阿瑟停了车，和同事打开了三人的手铐，将三人丢在路边，顺便还踹了两脚，“记住，没有下次了，谁再敢利用马特，我就让谁在监狱里待到死！” 第四十章：窥视者之瞳 阿瑟招呼了另外两个同事忙自己的事情，有空请吃饭后，两辆车子分头离开了工业区。 回富人区公寓的路上，林恩心情五味杂陈，一直沉默不语。 阿瑟见状问：“麻烦不是解决了吗？为什么感觉你不怎么开心？” “我想了一点事情。”林恩感觉车里有点闷，降下了少许车窗透气，“这些人昨晚虽然说会叫更多人去找马特要说法，但实在是没有利益可寻，其实也就应该不会真的去做。” “管他会不会做，他们先前多次骚扰过你弟弟是事实，他们昨晚这么威胁了也是事实。”阿瑟想的很简单，“欠薪的老板我们是对付不起，可让他们这几个杂碎吃点苦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我们也只能欺软怕硬，不就和他们一样了么？还是得抓紧变强，强到不论是谁来找事，都能从容摆平。”林恩道。 他计划等成为超凡者之后，就想办法让欠马特薪酬，马特去要还被痛打的老板付出代价。 在这个世界，他就这么一个弟弟，有些事既然能做，那就一定要做。 “是啊，现在变强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得靠边站。”阿瑟没放在心上，“对了，还真是巧，新年那天晚上就是咱们进新清理任务的时候。” “你有想到什么么？”林恩试着考一考阿瑟，锻炼他的思考能力。 “新年事情多，说不准可选的任务也就多吧？不过我感觉新年的话，会不会出些什么大事？”阿瑟请教道。 “你的思路是对的。回顾我们前两个，二十四号平安夜出现了任务，二十八号出现任务，也正好是地下拳场每周最热闹的时候。这两次都碰上了大大小小的事件，那么新年这么大的节日，肯定不会平平淡淡地过去。”林恩莫名有种直觉，下一个任务就算是单人的，难度也不会低多少。 阿瑟烟瘾又上来了，叼起了支烟：“这次要我主动去蹲守、触发任务，我肯定要选个不那么热闹的地方了，能不碰上什么大事件就最好不碰。” “大事件不一定难，小事件也不一定简单，我们还欠缺很多的信息去推导规律，因此不用那么谨慎地在这方面做出选择。”林恩不在乎下一个任务是大事小，因为起码目前这还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那也总得有点偏向，我还是认为去小地方比较稳妥。”阿瑟坚持自己的看法。 “好。” “回去了你打算做什么？每天写稿？” “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应该就是这么安排了。我得早点打响名气，多赚钱。一来是想把我弟弟送进好的学校读书，二来这个时代处处都是机会，我想试着做点生意。”林恩袒露自己现实世界的部分规划。 阿瑟对‘做生意’很感兴趣：“你要做生意？什么生意？” “可能会先从报纸起步吧，开一个报社。”林恩道。 异世界的科技、文化发展脉络与地球相近。结合经验，林恩大胆猜测了报纸业将会在不久的未来腾飞，凭借广告费赚得盆满钵满。 再加上他连载小说打响名气后，能积累起一批数量可观的忠实读者，这些读者可以被引流到自己的报社，成为报社初期的主要购买者，帮助报社尽快步入正轨。 综合一看，靠开报社打开局面，正式阶级跃迁，成为真正的有钱人，是可行性最高的选择。 “报社？啊……我明白了，你在茨沃德日报连载小说，既是想攒钱，也是想打响名声、积累经验，给自己开报社铺路，对吧？”阿瑟恍然大悟。 “的确考虑到了这些方面，但这件事也不会太着急，再怎么也得过几个月。”林恩点了点头。 他现在缺钱。 缺忠实的读者。 缺报社方方面面所需的人才。 这些都需要花时间才能一一补齐。 “我感觉你能做成，你肯定能做成。”林恩给阿瑟的印象就是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没想到啊，写小说一个月赚那么多都满足不了你，摇身一变，又要成大老板了，哈哈！” “说这些都还太早了，现在每四天就要参加一次清理任务，几个月怎么也得二十次。比起把报社开起来，活到那个时候才算是有挑战性。”林恩的重心还是在清理任务上。 见识过【超凡者】莱纳的表现后。 他甚至觉得做生意有点多余了， 强大到那种程度时，想搞钱怎么还搞不来。 阿瑟听到这话，本来还挺愉悦的心情受到了影响：“唉……你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虽说参加任务能变强，可真比起来，我宁愿什么都没有，好好活着。” “说这些没有意义，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只能面对。”林恩的心态一直都很不错。 他自己都有点意外，明明次次都是面临生死危机的情况，大多数时候却并没有过于的害怕。 这可能是独属于他的，能看见别人堕落值、标识的能力带来的安全感。 一开始林恩还真没把这个不能攻击人，也不能提供防御的能力放在心上，可这么两个清理任务看下来，他不得不改观了。 两个清理任务都是因为这个能力变得轻松许多。 第一个清理任务，帮助他迅速缩小凶手范围。 第二个清理任务，更是直接让他稳稳地押注了必胜者。 这意味着，其真正的价值必然很高。 闲想的同时，林恩顺便给自己的特殊能力起了个名字。 【窥视者之瞳】 “我其实还有个问题想不通，也是和清理任务的间隔时间有关。”阿瑟一脸疑惑，“每四天一次任务的话，那一年下来不就得快一百次了吗？从那个超凡者莱纳可以看出，清理任务不是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会不会有人已经执行了好几年的任务，累积了好几百个任务的积分？” “不排除这种可能。”林恩怀疑真的有人完成了几百个任务。 完成任务不足五个的是【觉醒者】。 完成任务超过五个的是【超凡者】。 完成几百个了，积分少说也得十万，那实力将会是怎样的？又被称呼为什么？ 神？ “真要是有，那得多强啊？光是那个莱纳就可以轻松虐杀那么多人，真有完成几百个任务的，把咱们茨沃德市掀翻都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吧？”阿瑟着实想象不到什么样的狠人才能做到那种程度。 “或许吧……”经这么一聊，林恩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他有太多想知道的事情。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多获取些有用的信息。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了公寓。 林恩坐在书桌前，写起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第五篇故事。 “又写好了两篇？”阿瑟拿起了第三、第四篇的正式稿翻阅起来。 “这两篇初稿是任务之前写的，正式稿是昨天在贫民区旧屋写的。”林恩边回忆第五篇的故事情节，边说道。 “今天才周二啊，我感觉等周日范伦过来的时候，你最少能交六篇稿子。六篇稿，也就是六十金币啊，啧啧……”阿瑟咂咂嘴，感叹着。 “能多赚就多赚，这样就算哪一天我任务没过去，死了，也能给我弟弟留一点钱，让他过好一些的生活。”林恩不知不觉中已经把马特当作了亲弟弟看待。 来异世界本该孑然一身，全身心地投入到任务、变强中。 不过有了弟弟这么个牵挂，林恩觉得也还不错。 有个需要保护的人，更能激发他的动力。 “挺好，我都没个什么能托付的人，按理来说，我应该提前把钱挥霍光，这样哪怕是死了也不算太亏。”阿瑟坐在了旁边，“可我就怕钱花光了，任务也过去了，那不也很惨？之后只能喝西北风了，哈哈！” “确实也挺惨的，呵呵。”林恩跟着笑了笑。 “行了，你慢慢写吧，我出去忙去了。这工作是买来的，可也不能什么也不做。”随便翻看了会儿小说稿子，阿瑟便离开了公寓。 “好。”林恩沉下心，按照记忆花了一天的时间又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五、第六篇故事的初稿定了下来。 写到最后，他都开始怀念在地球时的电脑写稿了。 电脑写稿，脑子里有这些东西的话，一天下来可能三万字都不成问题。 但手写就不一样了，写得多手指都感觉快要断掉。 时间稍晚些，公寓的房东敲响了房门。 他们那边已经为租客们准备好了晚餐。 林恩前两天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和其他租客们一起吃顿饭，今天出去到公共餐厅坐下，才发现一起吃饭的人少得可怜，除了他和房东一家，也就只剩下三个人。 第四十一章：不谋而合 这三人中，有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戴着眼镜，不修边幅，和林恩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林恩坐在了年轻人旁边：“晚上好。” 年轻人头也不抬地翻看着笔记本：“晚上好。” “林恩先生是第一次过来吃饭吧，也不知道饭菜合不合您的胃口。”房东一家看着很和善。 “非常好，光是闻一闻就知道您的厨艺一定很出众精湛。”林恩还没享用，就先恭维了房东几句。 只是一句话，餐厅里的氛围就明显更融洽了。 同坐在对面的中年夫妻也打了个招呼后，林恩吃起了房东准备的炸土豆、煎火腿、腌黄瓜、红菜汤。 味道确实不错。 “林恩先生是做什么的？和卡帕先生一样，在茨沃德日报社工作吗？”吃饭的同时，房东热情地与林恩交谈起来。 卡帕先生？ 林恩顺着房东的目光看了眼身旁心不在焉吃着饭，大部分注意力还放在笔记本上的年轻男子。 他就是卡帕？也是在茨沃德日报工作？ “我是名小说家，目前在给茨沃德日报投稿。”林恩回道。 “难怪范伦先生会把您介绍过来，您旁边那位也是范伦先生介绍到这里的，他就是卡帕，在茨沃德日报做记者。”房东介绍了下年轻男子的情况。 被第二次提到了名字，戴着眼镜，看着沧桑的卡帕这才抬起头，又和林恩点了下头。 林恩还没来得及回以什么，其又钻研起了笔记本里的内容。 性格还挺孤僻。 估计被介绍到这里居住的时候，同样被编辑范伦从中暗取了一笔‘中介费’。 林恩注意了一下卡帕的信息。 【堕落值-100】 竟比【超凡者】莱纳的还要高，刷新了他目前见过最低的堕落数值。 那应该是个大好人。 可以试着相处相处，和好人打交道总没坏处。 “诺尔先生。”林恩先和房东聊了起来，“公寓这边的住客很少么？为什么过来吃饭的只有我们几个？” “的确不算多，其他住客主要是为了减少些租金，就选择了自己解决三餐。”房东，年纪看着得有六十岁的诺尔道。 看来哪怕是富人区，也不是所有人都过得很滋润。 更准确地说，真正的权贵都聚集在城市的最中心，其他居住在宽泛概念下的富人区里的人，不过是‘更有钱一些的穷人’，他们的居住环境、工作等等都比贫民区要好得多，可这一生也终究难逃出为权贵服务的困境。 吃过饭后，林恩与卡帕一同上楼。 “你要小心一点范伦编辑，他不是什么好人。”临回房前，住在林恩斜对面房间的卡帕冷不丁提醒了一句。 “嗯？”林恩还颇为意外少言寡语的卡帕会主动跟他说话。 “他帮你介绍房子的时候，会自己偷偷的从中克扣些。你投稿，他也会故意压价格，自己赚差价。”卡帕推了推眼镜，说道。 林恩露出微笑：“谢谢。其实这件事我知道，但我是从贫民区来的，有些事情我还不具备拒绝、反抗的能力。贸然和范伦编辑产生不愉快，可能投稿也会变得不太顺利。” “你是贫民区的？”卡帕语气稍微亲近了些，“我也是从贫民区来的。”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不过我对范伦编辑没这么说，我怕他看轻我，觉得我好欺负、好压榨，就谎称我是从别的城市过来旅行，暂住几个月。”林恩在走廊里与卡帕攀谈起来。 “我和你一样，也是说从别的地方来的。这些地方都是看出身大于看能力，所以面对他们这种人，不能表现得太单纯。”卡帕一听林恩和自己的经历相近，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是啊，现实的阻力太多，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很荣幸认识你，也很感谢你对我的提醒。”林恩上前与卡帕握手。 卡帕伸手相握：“这没什么。” “我看你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是在写报道么？”林恩对卡帕升起了不少的好感。 他想着，如果未来有一天真的要创办报社，那完全可以试着把卡帕拉拢过来。 这样一名堕落值为负数的记者，一定是正直而又勇敢的。 他会带来最真实的报道，他会帮助很多底层的人发声。 “没什么，随便写点东西。”卡帕略显警惕，没有透露自己笔记本的内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我们之后有机会可以找时间好好聊聊，相信我们有很多的共同语言。”林恩在面对好人时还是很主动的。 “嗯，提前说声晚安。”卡帕回了房。 “晚安。”林恩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沙发上休息。 也不知道是清理任务时间间隔的实在是太短，还是时间流逝的实在是太快。 距离下一次清理任务又只剩下了两天。 晚上不打算写稿了的林恩，沉思起这次是否要主动物色地点、人选，触发任务。 不过目前他还没有找到清理任务难度高低的规律。 看着应该是越大的场面难度越高，不过也可能和场面没有关系，而是取决于参与其中的清理人员人数、级别。 因此，只要判断出地下拳场那个任务究竟是因为死的人多才难度大，还是因为有三个【觉醒者】，一个【超凡者】才难度大，就能掌握规律，自如地选择出两条路。 一条，专选高难度任务，以最快的速度变强。 一条，专选低难度任务，尽可能往后存活。 林恩倾向于前者。 没【窥视者之瞳】的话，他大概率会选择后者，可既然有了这么个别人都没有的能力，还苟延残喘，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另外，他虽还猜不透为什么只有自己拥有【窥视者之瞳】，但他隐约觉得，这是从神秘力量中伸出的一只手，在有意地推动自己变强。 至于动机，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重要的是，林恩现在也不在乎这点。 不论神秘力量给自己【窥视者之瞳】的目的是好是坏，起码在变强这一点上，他们不谋而合。 第四十二章：多年的仇人 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三 这是维恩历，774年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的，房东一家就忙活着装饰公寓，准备喜迎新年。 林恩和有些熟络了的记者卡帕一起在公共餐厅吃过早饭，之后卡帕外出工作，他自己回到了房间里，耐心地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五、第六篇故事的正式稿润色了出来。 这下他手里就有四篇存稿了，可以同茨沃德日报社换取四十金币。 当然，他相信，等周日范伦编辑过来取稿的时候，他能交出的稿子会是现在的一倍以上。 忙活完这一切时，时间都差不多到了下午的四点钟。 房东特意上门提醒了一下，说今晚的饭菜会很丰盛，不少住客都会聚在一起熬夜庆祝新一年的到来，林恩想了一下，便决定去趟贫民区，把弟弟马特叫过来一起过新年。 根据印象，前几年他们都基本不过节日的，哪怕是到了新年，兄弟两人也只是额外多花十几个铜币，买两份荤菜，买点劣酒简单庆祝。 这次要在公寓里一帮子人一起过异世界的新年，林恩还蛮期待。 回到贫民区，林恩没直奔马特工作的仓库，而是径直回到了旧屋。 也幸亏是他选择了回旧屋，这才没白浪费时间和马特错开。 只见旧屋里，马特正对着不大的镜子整理着那身和林恩一起买的衣服。 “哥？你怎么来了，我还正想去找你呢。”马特把纽扣扣好，给林恩腾出了坐下的位置。 “我也正打算叫你去我那里。公寓的房东今晚会准备很多好吃的，其他住客还会表演节目，我想着你与其在旧屋，还不如跟我过去吃吃喝喝。”林恩坐下道。 “好啊，我们仓库今天下午休息，我们待会儿就出发？去见识见识富人区的屋子。”马特表现得很兴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去富人区生活，而不是工作。 林恩笑了笑：“那帮人还有来找你麻烦么？” “昨天晚上没来。哥，你是怎么解决的？”马特好奇道。 “就是让阿瑟帮着吓唬了他们一下。”林恩没详说细节。 “还是治安官好啊，要不是你准备安排我去读书，我都想试试去当治安官了，起码不会有人随便找我们的麻烦。”马特整理好了衣服，“哥，走吧？” “嗯，走。”林恩稍作休息后，带着马特直奔富人区而去。 等二人走到公寓附近的时候，天色已晚，约莫到了六七点钟。 “车可真多啊。”走了一路的马特看着路边停靠着的四辆车子，眼里带点羡慕。 “过段时间我们也买一辆，这样去哪都方便，用不着走这么久的路。”林恩边回答，边打量起这几辆车。 他在公寓住了有一小段时间了，这期间他还从未见过有汽车停靠进来，更不用说是足足四辆。 毕竟汽车售价动辄上千、数千金币，能买得起汽车的人，也不可能住在月租金三金币的地方。 正这么想着，一帮人从公寓正门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阴着脸，身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他的两侧各跟随着三名一身黑衣的冷酷随从，显然背景很不一般。 怎么有点眼熟？ 林恩盯着那年轻权贵的脸庞，总觉得他们在哪里见过。 但权贵并没有给他多少观察的时间，也没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几秒钟之后便从他们的身边掠过，乘着车子离去。 “这里还住着这种大人物吗……”马特惊讶道，再看向公寓时，他的脸上带上了少许的畏惧。 “这不是公寓的住客。”林恩摇摇头，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光是这四辆车子，估计就够把半个公寓买下来了。” “那他们这是……” “不知道，我们先进去吧……”林恩向着公寓走去。 刚一走到门口，他猛地顿住。 那个年轻权贵的身影与这具身体原身的某段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在罐头厂工作。 ——上班途中发现有帮富家子弟开车恐吓贫民区街头的一对母女。 ——原身看不下去上前帮忙。 ——最终这一行为惹怒了权贵，他的双腿被碾断。 那个人，就是当初开车碾断原身双腿的权贵之一！ 虽然当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距离现在也过去了好几年，可那几张脸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哥？”马特不知林恩为什么在公寓门口傻傻地呆住。 “……没事。”林恩缓缓回过神来。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他现在的双腿也痊愈了。 尽管对那个权贵的恶感一点没减轻，可林恩也的确从心底生不出太多的恨意，驱使自己追上去复仇。 如果以后有能力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对方品尝一下原身的痛苦，那林恩完全不介意这么做。 但现在他要忙的事情太多，着实分不出精力去想办法对付对方。 那就先这么过去？ 只能暂且翻篇了。 静下心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林恩带着马特走入公寓。 经过房东一家，以及部分热心住客的努力，公寓已然被装点得很有节日气氛。 然而，某种诡异的氛围笼罩在其中，让人不太能笑得出来。 “诺尔先生，这是我弟弟马特，我带他过来一起过节。”见房东诺尔就坐在大厅里，林恩先带着弟弟过去打了个招呼。 “您好，诺尔先生。”马特跟着道。 “你好，欢迎你来一起过节。”老诺尔勉强挤出了个笑脸。 “出什么事了么？我见刚刚出去好些身份应该不一般的人。”林恩顺势过问起情况。 “也……没出什么事。”老诺尔望着门外，“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帮人，突然过来，不由分说地冲进卡帕记者租住的房间乱翻了一通，然后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去卡帕记者的房间乱翻了一通？”林恩没太听懂，“卡帕记者不在么？” “幸亏他不在，不然我感觉会大事不妙。”老诺尔心有余悸道。 卡帕怎么会和那个权贵产生联系？ 而且看上去，那帮人来者不善？ “那卡帕记者今天晚上会回来么？”林恩又问。 “一般都会回来的。”老诺尔脸色难看。 住客的房间被暴力破开，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这终归是住客自己惹来的麻烦，只要他支付自己维修费用那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问题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天知道卡帕究竟怎么招惹了这帮大人物。 万一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那个权贵又带着乌泱泱的一片人过来呢？ 到时候打扰了他们过节是小，把公寓都掀翻了换谁都承受不起。 “行吧，应该没什么大事，您不用太担心，我先和我弟弟回房间了。”林恩隐约感觉出了房东老诺尔的顾虑，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干涉得了的。 “等一下，林恩先生，你知道卡帕记者平时都在哪里工作吗？”老诺尔叫住了林恩，询问卡帕的下落。 “应该在报社吧。” “他要是在报社，这帮人不可能找不到他。”老诺尔精得很，非常肯定卡帕现在不在报社里，可能报社的同事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林恩顿住脚短暂沉思：“您是担心他晚上回来，会把那帮人再引过来么？” “不瞒你说，我是这样想的……谁也说不准那帮人见到卡帕会做什么，反正我看着他们都八成是背着人命，要是新年的前一天晚上在我这里闹出命案，那……”老诺尔把各种最坏的情况都考虑了个遍。 林恩完全理解。 几年前就敢把自己腿碾断的狠角色，要真在公寓见到卡帕闹出人命，还真算不上稀奇事。 “那您的意思是，提前想办法找到卡帕，让他别回来？或者再不济先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依此判断还能不能让他住下去？”林恩问。 “嗯……”老诺尔点了点头。 比起让公寓蒙上风险，变得不太平，他自然是更愿意把租金退给卡帕，甚至是倒贴一点，让他带着自己身上的那点破事离得越远越好。 这番行为和他平日里对每个住客都和蔼可亲的形象略有冲突。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 林恩稍作思索道：“待会儿我出去看看吧，能找到就问问，找不到就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麻烦你了，林恩先生。”老诺尔一脸感激地道。 “没事。”林恩先行带着马特上楼，途径卡帕的房间时，见锁坏掉的房门虚掩着，他便推开看了一下里面。 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所有能被翻开的东西都乱成一团。 显而易见，是被搜了。 那么那个曾碾断自己双腿的权贵是想从卡帕的房间里找出什么呢？ 林恩想起了卡帕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那个笔记本。 “哥，卡帕记者是谁？这是出什么事了？”回到房间后，对公寓情况并不了解，但通过林恩跟房东的交谈，还是能感觉出有些突发状况的马特问道。 “有个在茨沃德日报工作的记者也在这里住着，就在我斜对面那间房。我们昨天刚碰过面，聊得挺投机，还想着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没成想今天莫名其妙来了一帮背景很深的人过来搜了他的房间……”林恩尽可能简短地说明来龙去脉。 “我感觉这事不太正常，哥，你还是最好别卷进去。”马特劝道。 “嗯，如果真的很棘手，我会尽力避开的。不过现在还什么都不清楚，一面算是新朋友，一面是房东，我出去帮着找找，对他们、对我都有好处。”林恩基本肯定卡帕记者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想伸手拉一把。 或许只是拉一把，就能让一个被他所欣赏的，正直的人免于一场劫难呢？ 第四十三章：新年 “那我跟你一起出去找找，真要是能找到这个卡帕记者，我们得让他有多远先跑多远，千万不能被那帮权贵抓到。”看林恩要施以援手，马特只得跟随。 “嗯，先休息会儿。”一下午几乎都在赶路，林恩先喝了口水，放松放松了双腿。 马特一点都不累，非但没坐下休息，还一脸新奇地来回参观他租的房间：“这房子真好啊，比咱们的旧屋好太多了。” 林恩回以笑容：“这只是过渡，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会有自己的府邸。” “又是送我去贵族学校，又是买车，又是购置府邸……哥，你得写多少稿子才能赚出这么多钱啊。”马特笑道。 “肯定不能光靠写小说，不然哪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写两篇都还是不够。”林恩道，“反正其他的都慢慢来，得先把你送进贵族学校，别荒废了你的青春。” “那我就等着了，不过你也别太累了，写东西动脑子也很累的吧？”马特有点心疼林恩。 尤其是知道林恩的写作速度是其他正常小说家的好几倍，他更觉得林恩是为了让他过上好生活，这才不顾一切地拼着命。 只是林恩还真没觉得有多累，他脑子里可是装着成百上千部经典推理小说的内容：“只是写多了手会酸点。” “那也得注意休息。”马特在卧室、卫生间进进出出。 “你也一样，这份工作只是过渡，不用太辛苦。”林恩其实还挺苦恼怎么跟马特解释，自己都租得起这样的公寓，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干赚不到多少钱，又苦又累的搬运工，而不是带着他一起先住过来。 总不能告诉他实情，自己是因为目前有清理任务在，跟你住在一起不好掩饰秘密。等把你安排进贵族学校，一个星期也回来不了几次了再让你搬到这边。 好在马特也没问。 林恩用不着绞尽脑汁编一个新的烂谎。 “哥，我们走吧？”把屋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马特心满意足地提议出去找卡帕记者。 “嗯。”简单休息完的林恩起了身，与马特一起出门，向楼下走去。 “你有什么思路吗？茨沃德市这么大，我们两个人怎么找到他？” “硬找肯定是找不到的，我们在回公寓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就行。要是那帮权贵也在路上等着他，我们就假装路过，要是没有，我们等见到了卡帕就该说什么说什么。”林恩可没那么神通广大，能大海捞针一样，把权贵们都找不到的卡帕一下子揪出来。 马特“嗯”了一声：“就按你说的办。” 二人跟一楼忙活着的房东老诺尔打了个招呼，约定好最晚九点钟回来一起吃饭过节后，一路来到了回公寓的唯一一条路的入口处。 马特环顾四周，还多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张望：“哥，没见那帮权贵和他们的车子。” “那就行，我们安心等着卡帕回来吧。”林恩双手插兜，缩着点脖子，让半张脸都藏在了立起来的领口之中。 “他今天回来吗？我感觉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有危险吧？回来那不就是找死吗？”站了大概十分钟，马特开始怀疑他们今天等不到卡帕了。 “不回来最好，我们站在这里等他的意义，也不过是告诉他有危险，让他不要回公寓。”林恩倒是希望没等到卡帕。 他借助【窥视者之瞳】，很相信卡帕的为人。 就算现在没办法熟识下去，没办法在未来的某一天把对方拉到自己这边开办报社，但能让对方保持安全，也称得上是幸事。 又是十分钟过去。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 街头终于出现了道身影，正愈发接近他们。 “是卡帕吗？”马特问。 “看不清，应该不是。”天太黑，还有一段距离，林恩只能分辨出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待男子走近后，双方才相互认了出来。 “阿瑟？” “林恩，马特？你们怎么在这？”阿瑟咧开嘴，走到了二人身边，“我还以为是什么路霸劫匪。” “我们在等人……”林恩把卡帕记者的情况大致说给了阿瑟。 阿瑟跟他们一起面向了路口：“能被权贵盯上，肯定是惹了不小的麻烦。同理，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住处有危险。我感觉他是不会回来了，就算回，也绝不是现在。” “那样最好。另外，有进步。”林恩夸赞了阿瑟一句。 起码在这件事上，他分析得很有条理。能把这样的逻辑能力带入到下一次清理任务中，情况就不会糟到哪里去。 阿瑟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没什么，就是试着多去想了想。想错了不怕，就怕不想嘛。” “没错，只要肯动脑子，迟早会进步的。”林恩肯定道。 “我这趟过来，就是打算跟你们一块过节，过完节，新的一年会是什么样，就得慢慢看了。”阿瑟道。 林恩听得出暗含的意思。 明天晚上的现在，他们大概就要进入新的清理任务了。 能不能在新的任务里活下来，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未知数。 “新的一年应该会好起来，我们自己也得开个好头。”林恩看向不远处的半空，不时升起的烟花，在黑暗中绽开绚烂的火焰。 “嗯。”阿瑟叼起支烟，给林恩递了一支，“还抽吗？” “不了，实在是不习惯。”林恩上个清理任务里因为紧张还试着抽烟舒缓，但结果心理没什么变化，他自己还被呛个半死。 三人一起又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始终没见到卡帕的人影，便一起回到了公寓。 此刻的公寓，大部分住客都聚集在了一楼香味四溢的公共餐厅。 房东老诺尔见林恩一行回来，赶忙上去过问情况：“怎么样？等到卡帕了吗？” “没见到，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会回来了。”林恩道，“而且您不用担心，我的这位朋友是治安官，哪怕是卡帕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有他在也出不了大问题。” “您好，我叫阿瑟。”阿瑟来过公寓几次，只是还没和房东正式认识。 “您好您好，实在是太欢迎您过来一起庆祝新年了，快快快，早给你们留好了位置，坐这边。”得知阿瑟是治安官，老诺尔一点都不介意林恩多带了人回来，反而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你好，我是二楼的住客林恩，这是我弟弟马特，这位是我的朋友，治安官阿瑟……”一落座，林恩就与周围的住客相互做了自我介绍。 大家看着都还挺友善。 尽管林恩一眼望去，除了几个孩童，堕落值基本没有为负的。 可只要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堕落值稍微有一点也没什么。就像自己不也是【堕落值20】，但除了正当的还击，也没伤害过其他人。 他相信，没穿越前的地球社会也是如此，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阴暗的想法，做过可能不太道德的事情。 这很正常。 没有人能做到完美无缺，就算是无限接近于完美无缺，这也可能是经过了十数年才磨练、成长出来的。 总而言之，只要堕落值不高得离谱，没出什么事情，大家一辈子彼此之间保持友善，戴着面具，那也挺好的。 对这个世界，对其他人要求得太过苛刻，结果只能是自己处处过得不顺心如意。 “大家开动吧！”饭菜都上齐后，房东暂时忘却了卡帕的那档子事，招呼着一众住客们用餐。 新年前最后一个晚上的晚宴很丰盛。 比马特庆祝林恩双腿恢复那天买来的饭菜还要好两个档次。 香槟、果饮、红葡萄酒、香味诱人的羔羊肉、应季蔬菜沙拉、奶酪、甜点…… 众人有说有笑地享用起来。 期间，学过舞蹈的女士换上舞裙跳起了优美的古典舞，会弹吉他的老头弹唱了几首韵味十足的经典民谣，几个孩童还扮着可爱的妆容表演了一段童话故事。 欢笑声不绝于耳，阿瑟笼络左右的住客，煞有介事地分享起自己的见闻，引得不少人听得入迷。 有的住客还提议了玩几个民间游戏。 参与者众多，马特也加入其中，滑稽的一幕幕令人感受不到拘束，畅快地大笑。 林恩端着酒杯，看着马特，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烦恼、哀伤，对未来的恐惧、焦虑都烟消云散。 没有什么比得上快乐，比得上所有人在一起纵声歌唱翩翩起舞。 在惬意舒适中，时间也不知不觉地接近着十二点。 “咚！” “咚！” “咚！” 大厅的钟表发出了响声。 十二点整，一年的辛酸苦辣都随着时针归置到了原点。 维恩历，775年来了。 崭新的一年，崭新的生活就要开始。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几十名住客与房东一家共同起身举杯，将杯里的酒水、果饮一饮而尽。 林恩先看了眼马特：“祝你在新的一年里能在好的环境中学有所成。” “放心吧哥。”微醺的马特回道。 接着，林恩看向了阿瑟。 两人都没说话。 彼此的祝福，尽在不言中。 第四十四章：隐情 庆祝晚宴进行到了凌晨两点左右。 时间不早，白天还有工作的马特率先上楼休息，喝过酒，但没什么困意的林恩、阿瑟出了公寓，到外面闲聊。 “白天记得好好休息。”林恩提醒道。 “嗯，我打算今天晚上不睡了，白天再补觉。”阿瑟叼着根烟。 “二十多个小时后新的清理任务就要来了，你挑好触发任务的地点了么？” 阿瑟耸耸肩：“我决定到时候留在治安局。” “为什么？” “治安局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情况，哪怕不是觉醒者也能照应我，而且如果是有命案，比我经验丰富的人多了去了，也能多少减轻我的负担。最重要的是，治安局总不会像地下拳场那样来个全军覆没吧？那代价岂不是茨沃德市的整个治安都要瘫痪了。”阿瑟苦思良久。 “嗯……”林恩帮着阿瑟梳理，看看有没有疏漏，“听上去确实足够稳妥的，可也同样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阿瑟很看重林恩的意见。 “你的清理任务会不会因此变得更琢磨不透？毕竟两个觉醒者放在一起都会影响任务难度，现实因素应该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任务的发展。”林恩道。 “那也总比去未知的地方，独自一人等一个未知的结果好。”这个地点，已经是阿瑟所能想到的最好去处，“你呢？决定好去哪触发任务了吗？” 林恩摇摇头，有些随性散漫的感觉：“还没怎么想这件事。” “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吗？还是说，你打算就留在公寓了？” “留在公寓就意味着明天晚上公寓会出事，能换地方待还是换地方待。”林恩道。 他本是想主动接触一个有可能触发高难度任务的地方的。 可考虑到这也是自己第一次独自执行任务，最好还是稳妥一点，便一直没定好地点。 “那你还不如就待在公寓。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吗？任务不是因为我们在才出现的，而是每个地方每时每刻都有，我们只不过是触发了其中的一个。”阿瑟分享自己的观点，“照这个逻辑，就算你不在，明天公寓不还是会出状况吗？那你留下反而对公寓有好处。” “这只是当初的一个推论，并不能确定为真。”林恩笑了笑，“如果各种事件的出现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世界得乱成什么样。” “其实世界还真是挺乱的。以前没太深的感触，但去治安局工作后，你是没看到，卷宗都堆成山了，好在都没什么人有心思去管，不然那么多工作我们都得活活累死……”阿瑟还挺感激局长的不作为， “那行，我再研究研究。”林恩吸取了阿瑟的意见。 “哈哈，你慢慢考虑吧，我反正是确定就待在治安局里了。”阿瑟其实不怎么担心林恩，象征性说了说自己的看法，便不再过多干涉。 林恩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我还欠你买衣服的钱，你要是在下个任务里死了，这钱我就不用还了。” “那我还是建议你趁早把钱准备好，到时候天亮了我就过来取。”阿瑟笑道。 “行，我——” “嘘！” 正当二人打算继续边聊边往更远处走走时，眼尖的阿瑟看到了前方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贴着墙根，躲闪着路灯的光芒，往公寓摸去。 经阿瑟指出，林恩这才注意到那道黑影。 看着确实不对劲，且那黑影看到他们二人朝自己这边走近，有想反方向逃窜的倾向。 “小毛贼，专挑新年下手啊这是。”阿瑟认定了那人是出来行窃的盗贼。 可身为治安官，他并没有掏出枪，也没打算上前盘问调查。 不用问也知道，他不想节外生枝。 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彼此相安无事，哪怕是之后有人报案家中被盗，那也不过是卷宗室里多了一卷卷宗，不会实实在在地落到谁的头上。 可上去了，那可能性就大了去了。 万一对方也有枪呢？ 万一对方身手不错呢？ 万一其他暗处还有对方的同伙呢？ 只要上去，就有风险。 那么结果就很明了了，一个堕落的，道德感、责任感都快要消失殆尽的世界，身为治安官又怎样？ 没借着身份欺压平民就算不错了。 千万不要指望他们会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去维护治安。 对此，林恩没说什么。 也不止是阿瑟一个，千千万万个治安官都是这副德行。 他虽然厌恶，可也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让现状发生改变。 而随着他们愈发地接近路口，愈发地接近那个贴着阴暗墙根的身影后，那身影终于忍不住转身跑去。 “卡帕？” 林恩忽然觉得那道背影有点熟悉，于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果不其然，身影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近林恩：“林、林恩？” “还真是你。”林恩大步上前。 “他是谁？！”卡帕看上去极为警惕，见阿瑟跟着林恩一起走过来，不由地又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这位是我的朋友阿瑟，他是一名治安官，今天正好一起过来吃饭，庆祝新年。”林恩为避免刺激到精神紧绷的卡帕，拦住了阿瑟。 “治安官？你怎么会认识治安官？”卡帕质疑道。 “他也是贫民区的，和我以前是邻居。”林恩半真半假地解释了一句，接着谈起今天权贵来暴力搜查其房间的事情，“今天下午有一帮人来公寓把你的房间搜了个遍，你没事吧？” 大冷天的，卡帕的额头渗出冷汗：“我……我没事……” “房东老诺尔怕你惹到什么麻烦，还托我晚上的时候在路口等你，说要是能等到你，就让你先别回来了。”林恩能感觉出卡帕非常紧张，因此尽量放缓语速，注意说话的语气，“我们也不确定那帮人还会不会过来找你，你要是没要紧的事，就先找别的地方躲一躲吧。” “别的地方……不，我得回去，我的东西还在那里。”卡帕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 “那帮人把你的房间搜了个底朝天，如果你的东西藏在了屋子里，那极有可能已经被他们拿走了。当然，如果真的被拿走了，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不会来找你了。”林恩道。 “他们不可能找到的。”卡帕稳住心神，擦了擦汗珠，向着公寓走去。 林恩出于好心，跟了上去：“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你究竟惹到了什么麻烦？他们又在搜什么？” 第四十五章：救人 “相信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卡帕提醒了林恩一句，随后与二人刻意地拉开距离，独自走向公寓。 “跟上去？”阿瑟等林恩表态。 林恩盯着卡帕的背影，若有所思：“我想试着帮帮他。” “帮他？你现在连他究竟藏着什么东西都不清楚，怎么确定他是值得帮助的人？”阿瑟听林恩说完有权贵在找卡帕的麻烦后，本能地想离这个记者远一点。 “我不需要知道他藏着什么。”林恩一点也不在乎这点。 真正驱动他的只有两个原因。 一，卡帕是个好人，是他见过堕落值最低的人。 林恩不是什么圣人，没有立志要拯救所有受苦受难的平民，可他的内心也并不冰冷。 在只是伸伸手，或许就能挽救一个值得活下去的人时，他找不到理由敬而远之。 二，那个权贵曾碾断了他这具身体的双腿，这么做的缘由仅仅是因为前身制止了其恐吓贫民区母女。 林恩不想看到有其他人步他的后尘，不想让那权贵一次次得逞，继续有恃无恐嚣张跋扈下去。 “卡帕，或许我真的可以帮你。”林恩快步跟上了卡帕。 “不。”慢热的卡帕一瞬之间，似乎和林恩生疏了许多，他冰冷地抬起手拒绝了林恩走近，“我真的不希望任何不知情者，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人牵涉进来。” “我——” “昨天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和你说。”卡帕打断了林恩的话，“其实我们算不上是同事，因为一周前我就已经被报社开除了。” 林恩皱眉道：“是因为你和权贵之间的事么？” “林恩，我最后说一次，不要靠近我，不要问我那些事。都是从贫民区出来的，我知道你能有今天实属不易，你最该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在这之外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丢掉自己的良知，不要在未来的某一天变得和权贵们一样，去欺压伤害那些普通人。”卡帕的态度很坚决，说罢，加快脚步走向了公寓。 这次，林恩没有死缠烂打地追上去。 听到二人交谈的阿瑟开始正视卡帕：“这人确实挺不错的，不管他到底怎么惹到了权贵，我也建议你别牵扯进去。” “我们也先回去吧。”林恩没有打消帮助卡帕的念头。 他知道，卡帕拒绝他的帮助，不过是觉得他是个普通人，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不再是当初只能蜷缩在贫民区破屋里，终日坐在轮椅上自暴自弃的残废。 他能保护好自己，也有余力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最终，二人和卡帕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回到了公寓。 时间已经很晚了，先前聚在一起庆祝新年的住客基本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房东老诺尔因为要值守公寓大门，正好撞见了回来的卡帕。 “卡帕先生……”卡帕的回来让他无比纠结。 放卡帕进去，万一权贵们紧跟着过来，那公寓可就不得安宁了。 不放卡帕进去，也太过没道理，毕竟人家是实打实交了房租的住客。 “诺尔先生，我只是取一些东西，取完我就走，再也不会回来。”卡帕看出了老诺尔的为难，“至于剩下的房租，您不用退给我，用来修门吧。” “你怎么知道门……” “我和他说的。”刚进公寓的林恩插话道。 卡帕看了身后的林恩一眼，没多说什么，赶忙上了楼。 老诺尔经过短暂的内心挣扎，没有阻拦卡帕：“希望别出什么事情……” “您放心，我和阿瑟治安官都在，出不了问题。”林恩安抚了房东老诺尔一句，也加快步伐上了楼。 刚一上楼，他就看到卡帕把一个椅子放在了走廊中央，然后站上去撑开了上方的天花板，从天花板后面掏出了个拿塑料袋包裹着的日记本。 难怪权贵们翻遍了卡帕的房间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原来卡帕压根没把东西放在房间里，而是藏到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小心点。”林恩没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扶住了有些摇晃的椅子。 “……谢谢。”卡帕谨慎地把日记本塞进内衣兜，而后回到乱成一片的房间，找出了个小行李箱，快速地往里塞着衣服、生活用品。 “你要去哪里？”林恩站在门口问道。 卡帕没回答，埋头装着行李。 见状，林恩拿出了自己身上仅有的三银币纸钞，塞在了卡帕的手里：“一点心意。” 屡屡被友善对待的卡帕身子一僵，沉默了几秒后发出沙哑的声音：“……我要去莱泽因，如果运气好的话，以后回来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莱泽因，维恩帝国的帝都，这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安全最重要。”林恩拍了拍卡帕的肩膀，“我能感觉出你是一个好人，你在做一些很有意义的事情，但不论做什么，想要做成，就得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嗯……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你认不认识我，你就说不认识，不要和我沾上关系，也不要透露我的行踪。至于我做的事情，我相信未来有一天不从我的口中，你也能知晓全貌。”卡帕合住行李箱，上好锁，在出门前同样对林恩说了翻发自肺腑的忠告。 林恩朝后退了半步，给卡帕让出了路。 阿瑟自始至终没做什么干预，就站在走廊边上。 “再见，林恩。”出了门，卡帕最后向林恩道别了一句，便向着楼梯口走去。 林恩叹了口气。 他是想帮助卡帕的，但卡帕的精神太紧绷了，不想把别人拉下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随意地相信别人。 因此如果他执意帮忙，反而会起到反面效果。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给予些微薄的帮助，祝福其能顺利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既然卡帕计划去帝都莱泽因，那么应该出了茨沃德市就安全了。 “快跑啊！快跑啊！！” 突然，一声由下而上的惊呼，让他们发现本快要重归平静的湖面尽头，正有一股巨浪袭来。 没等卡帕下楼，老诺尔就气喘吁吁地飞奔了上来，吓得面如土色道：“那、那帮权贵又来了！” 卡帕一愣，旋即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林恩。 他下意识以为是林恩暗中给权贵报了信。 林恩连忙解释：“我没有报信，从遇到你我们就在一起，你应该清楚，我是不可能有机会报信的。” “先别说这些了，你快躲起来！被他们抓到你就没命了！”老诺尔在危急关头，还是好心地想保护卡帕。 “诺尔先生，您先下楼，尽可能拖住他们，但不要和他们说卡帕没有回来过，就说您不知道。”在几人都吓得有点手足无措的紧要关头，林恩站出来沉着冷静地指挥起来。 “这么说不会害了卡帕吗？”老诺尔迟疑道。 “他们既然跟得这么紧，就说明一定是确定卡帕回到了公寓。您这个时候为卡帕打掩护，不会起到什么作用，还会害得您自己被他们报复。好了，时间紧迫，您快去，这里交给我。”林恩顾不得多解释，轻轻推了老诺尔一把，紧接着就招呼卡帕跟他走，“卡帕，跟我来！” 卡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一直无条件帮助他的林恩，跟着前往了自己的房间。 林恩租住房间的窗户和公寓正门的朝向一致，而卡帕为了图便宜，选择了潮湿阴冷的北面。 这极有可能会救他一命。 “不算太高。”林恩冲到窗前，先确认了窗外没有权贵手下的身影，又从下看了看高度。 和林恩颇具默契的阿瑟二话不说，抓起了床单，迅速地将之拧成绳状：“你抓住，慢慢顺下去。” 卡帕看着冒险救自己的二人，心中泛起感动：“那你们呢？” “别管这么多了，快！”林恩也不知道老诺尔能在一楼拖多久，着急地催促了卡帕一句，而后跟阿瑟一起抓住了床单的末端。 “谢谢！”卡帕很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抓住床单翻出窗户，一点一点地朝下顺去。 床单并不够长，撑死也就三四米。 不过床单用完，余下的高度也没多少了，卡帕果断松开床单，落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没有大碍。 “快走！”林恩冲卡帕挥了挥手。 “你们注意安全！”卡帕转身融入黑暗。 看到卡帕在短短几十秒内顺利逃脱，林恩松了口气。 这大概是他目前能帮到的极限了。 “我们呢？”阿瑟问道。 他相当信任林恩的能力。 知道帮卡帕很危险，也还是跟过来的原因，就是知道林恩总会想出办法保全他们自己。 “回我的房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林恩把床单扯回来扔在地上，关好窗户，带着阿瑟出门，往自己的房间赶去。 但老诺尔已经尽了力，那个曾碾断林恩双腿的年轻权贵已然赶到了二楼，没等林恩、阿瑟离开卡帕的房间，就先一步堵住了门口。 第四十六章：故意引诱 长相颇为俊朗的年轻权贵冷视林恩、阿瑟，又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扫视空荡荡的屋内：“卡帕呢？” “卡帕？”林恩镇定地摇了摇头，“是谁？” “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年轻权贵一把推开林恩、阿瑟，大步走进房间环视四周。 “我们——” 没等林恩开口，年轻权贵带来的一众高大随从就跟着进了房间，挤得他说不出话。 “威廉少爷，卡帕应该是翻窗户逃走了。”一名随从来到窗前，通过窗台边沿的脚印判断道。 “叫人去追，再留下一批人仔细搜查这栋公寓。”被称作威廉的年轻权贵不紧不慢地吩咐完，转身看向了林恩、阿瑟。 同样的，林恩也在看着他。 【堕落值200】 短短时间内，威廉的堕落值刷新了林恩的认知上限。 什么样的人，做出过什么样的事，堕落值才能保持得这么高？！ 从威廉没认出自己，残害他人像家常便饭般的表现看，林恩多少能理解了。 “你们也是这里的租客？”一身奢华礼服的威廉用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 “我是。”林恩道。 “我是治安官。”阿瑟道。 “你为什么到这间屋子，你一个治安官，又为什么会在新年夜出现在公寓里？而不是外出执勤？”威廉摆出戏谑的表情问道。 林恩能感觉出来，威廉正怀疑他们是在帮助卡帕逃脱，也就没有故意顺着胡言乱语下去，任由其戏弄：“您说的卡帕，是这间屋子的租客么？就那个记者？” “怎么？”威廉眯起眼睛。 “是这样的，他是我朋友，是我把他叫过来一起吃饭庆祝新年的。”林恩指了指身旁的阿瑟，“我们吃完饭出去逛了一圈，正好撞见了那个记者，就是卡帕，这间房的租客。” “然后呢？” “我们一起回来后，卡帕忽然说有人跟踪他，就托我们用床单把他从窗口放下去，还给了我们辛苦费。”林恩看了眼阿瑟。 阿瑟心领神会，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钱：“都在这里了。”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在外面碰巧遇到了他，回来后，收了钱才把他顺下去的？”威廉确认。 “您不相信，可以随便问人。如果我们说的有一句假话，那随便您处置。”林恩很问心无愧的样子。 卡帕刚回来没三四分钟，威廉就带人追了过来。 这说明他们一开始就藏在了附近的暗处，监视着这一切。 既然监视着，那也肯定看到了林恩、阿瑟撞见卡帕，双方一同回到公寓的情景。 要是林恩坚持在这点上说谎，就必然会被威廉针对。 饶是他现在和阿瑟都有了不俗的战斗能力，在威廉带人主动招惹的情况下，既能毫无悬念地将他们就地格杀，也不会影响到下一个任务的难度与奖励。 但打扫现场，解决之后连锁反应引起的一系列麻烦，还是会很棘手。 就算真要与威廉这伙人硬碰硬，也得先把情况考虑周全，做好充分的准备，确保事情办完，后续不会有接连不断的问题出现。 “搜他们身。”威廉扬了下下巴，四名随从当即控制住了林恩、阿瑟，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搜查起来。 林恩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随从扒开衣服翻找。 半晌，确认了他们身上没有藏着东西，威廉这才叫人退下：“你们知道欺骗我的下场么？” “我们只是为了赚点小费，真的没有想过给您带来麻烦。如果知道是您在抓卡帕，我们肯定不会帮他逃走的。”林恩语气很诚恳。 “对，相反，我们还会帮您把他抓起来。”阿瑟更是恭恭敬敬的，生怕被威廉感觉出有丝毫的不尊重，招致灾祸。 “你们是跟着卡帕一起回来的？这期间有没有和他分开过？”威廉追问。 看上去，他是被林恩的说辞唬住了。 林恩留了个心眼：“我们先回了趟房间，后来是卡帕敲门，我们才出去帮他的。” “那有没有见到卡帕从哪里翻找出了什么东西，带着一起逃走了？” “这个……”林恩故作思考的模样和阿瑟对视。 最终两人异口同声道：“没见到。” “给他们钱。”威廉命令道。 一名随从走上前，掏出了面值为二十金克的钞票。 “把钱收着，替我看好公寓。如果见到卡帕再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同时把他控制起来，不要让他再逃走。”威廉招了招手，示意二人把钱收下，“能抓到他，我可以给你们更多钱。” “好好好，您放心，我们一定看好公寓，寸步不离！”林恩为了进一步降低威廉的怀疑，装出见钱眼开的模样，把二十金克的钞票装在了兜里。 “我们走。”没能抓到卡帕的威廉带着随从掠过了林恩、阿瑟，下了楼。 阿瑟擦了擦汗珠：“……他这就信了？” “不确定。”林恩也感觉威廉对待他们有点太过随性，“他可能是察觉出我们和卡帕有着什么关系，所以将计就计故意装作相信，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等着我们把卡帕引出来。” “我也感觉是……那个威廉看着不像是蠢货，我们的谎言对他来说肯定很拙劣。”阿瑟站在门口，反复确认威廉一伙有没有离开，“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也被盯上了，这事没法善了了吧？” “走一步看一步。”林恩把那二十金克的钞票掏了出来端详，“难怪那么多人为权贵做事，随随便便给的辛苦费就够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当然，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所以有钱就等同于无所不能。”阿瑟走了过来。 “你拿着吧。”林恩把钱递给了阿瑟。 阿瑟摆了摆手：“不用，我现在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拿着。这事把你拖累了，要是连钱都私吞，那我就太不够意思了。”林恩不是不懂最起码的做人道理。 “那行，我先收下了。”阿瑟没多推脱，爽快地接过了钱。 “至于威廉的问题，我们先无视，等顺利解决了这次的清理任务，再集中精力应对。”林恩站到了窗边，望向卡帕离去的方向，“到时候，要是不能善了，那就顺他们心意，不善了了。” 第四十七章：笔记本 “不过要对付这种级别的权贵，应该不太容易。”阿瑟多少还是有所忌惮。 “你对这个威廉，有什么了解么？”林恩虽说前几年就和对方产生过交集，但真说起来，他对威廉的背景还是一无所知。 阿瑟回忆了一番：“我其实从没见过他，不过听他的名字，和这随随便便出手的阵仗，应该是摩菲家族的人。” “摩菲家族？” “茨沃德市赫赫有名的餐饮业龙头，不止是餐饮，报社、出版业也都有涉猎。”阿瑟介绍道。 “跨度还挺大……”乍一听上去几个毫无关联的行业，背后竟都有摩菲家族的身影，林恩不禁咋舌，“那之前那个超凡者莱纳呢？你有了解么？” “那个就更厉害了……”阿瑟一脸钦佩之色，“莱纳是费尔南多家族的次子，费尔南多家族主要做军火方面的生意，不过听说也在探索其他行业的发展。” “可真是群大人物啊……”林恩感叹。 比起这帮背后都有个庞然大物撑腰的权贵，他们两个无权无势的人就显得过于渺小了。 这还是在他们接触了神秘力量，或多或少具备了非凡本领的情况下。 要是换在平时，他们这样的普通人被对方踩死，估计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基于此，林恩很厌恶，很想摆脱蝼蚁的境地。 “咱们要是能巴结到莱纳那样的人就好了，现实里吃喝不愁，执行清理任务也能背靠着大树。”阿瑟仍在惋惜没能与莱纳结识。 “看他那副性格，应该是很讨厌刻意巴结他的人，所以有机会再见的话，我觉得你还是最好别保持这样的想法。”林恩摇了摇头。 阿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点了支烟：“可我们专门找权贵在的地方触发任务，不就是为了认识权贵们吗？” “并不完全准确。”林恩纠正阿瑟的错误认知，“我们结识权贵同类，有个前提，那就是我们相互都能从对方身上获利。就像你我的关系，是平等的，继而再逐渐深刻下去，从合作变成朋友。但一味的从对方身上汲取好处，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亮点，那对方凭什么要合作？” “也是……” “那样的人，我想站在对方的角度，只会被视作寄生虫。没人喜欢靠近寄生虫，相反，他们甚至会有弄死寄生虫的冲动。”林恩道。 “我感觉现实情况要更没道理些，那帮权贵一致地认为穷人都是寄生虫，也不想想他们的荣华富贵是从哪里来的。没有平民，又哪里能显出他们的高高在上。”阿瑟对‘寄生虫’这个词还挺敏感。 “我们说这些是没意义的……算了，先回去休息吧。”闲聊了一阵，林恩和阿瑟回到了房间。 马特大概是太困了，这一觉睡得很死，全然没注意到外面刚刚发生了什么。 林恩、阿瑟回去后也没打扰他，坐躺在沙发上随便对付了一晚。 维恩历775年，1月1日，清晨 马特率先醒来，和林恩、阿瑟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赶着回贫民区的仓库工作。 林恩、阿瑟专门要白天休息，把精力留在晚上，因而不急着起床，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直到房东老诺尔来敲门表示午饭准备好了，二人这才简单洗漱完下楼到了公共餐厅。 “诺尔先生，那帮人……”林恩一路下来，没见到威廉一伙的身影。 “昨晚他们又在公寓搜了一夜，搜完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藏在哪里等着卡帕回来。”老诺尔低声道。 “没难为您吧？” “那倒没有，不过我感觉他们还是在怀疑我们包庇卡帕。”老诺尔现在回想起来，后怕不已。 卡帕终归只是一个房客。 他要是当晚对威廉一伙说卡帕不在，那大概率自己也要被卷进去落不得好下场。 “既然卡帕已经逃走了，我们也不用再为他做什么。威廉一伙要还是过来，我们向着他们该说说该做做，撇清自己的关系就行。”林恩和阿瑟安心吃起了饭。 吃过饭，由于阿瑟确定好了要在治安局触发新的清理任务，并且治安局今天还有工作，他便先行离开了公寓。 林恩回房间，在窗边目视阿瑟离去。 不出所料，在阿瑟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毫无疑问，跟踪者是威廉的人。 这么做无非是怕阿瑟不是去工作，而是找卡帕碰头。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阿瑟又不是真去找卡帕，而且就算威廉的人硬要找阿瑟的麻烦，真把阿瑟逼急了，恐怕十个人也不够他打的。 至于威廉一伙没抓到卡帕，让卡帕真逃去了帝都莱泽因，到时候无可奈何又转头回来找他们的事，那就是后话了。 新的清理任务临近，林恩没空去管这些。 他躺在床上静下心稍作思考，最终决定在夜晚来临前，回到贫民区触发任务。 贫民区的情况他比较熟悉，且贫民区的人做不到手眼通天，一般很难搞出大事件，非常适合作为第一次独自面对清理任务的地点。 等参加完这次，心里有了底，就可以专心地在富人区主动物色适宜的触发地，加快变强的速度。 然而等到晚上六点左右，林恩还没动身，有人就先行找上了门来。 “林恩先生，这位先生说有事找你。”房东老诺尔把一个少年带到了林恩房门前。 “你是？”林恩对这个面孔稚嫩的少年毫无印象。 少年支支吾吾的。 林恩意识到他是在顾忌身边的房东，于是打发走了老诺尔，将少年带到了屋子里：“你是谁？” “您就是林恩先生吗？”少年捂着肚子道，“我是橙色街翁迪裁缝铺的学徒。” 橙色街？裁缝铺？ 林恩没去过。 还没等他多问，少年就接着道：“有个叫卡帕的记者托我悄悄把这个笔记本送过来，务必交到您的手上。” 说着，少年从衣服下面拿出了被卡帕视为珍宝的那个笔记本。 “怎么会在你这里？！卡帕呢？！”林恩迅速接过笔记本，询问卡帕的情况。 “他被一伙人抓起来带走了。” 第四十八章：自述 经过详细的询问，林恩从少年的口中大致了解了卡帕那边的情况。 卡帕深夜顺利甩开了威廉一伙的追击，但威廉布局周密，在可以离开茨沃德市的各个要道上都安插了人手，最终还是在白天的时候发现了准备前往帝都的卡帕的行踪。 一路奔逃的卡帕意识到自己已无法挣脱铺天盖地般的大网，所以在途径橙色街翁迪裁缝铺时，将笔记本交给了不识字的小学徒，并把林恩给他的三银币充当了小学徒的辛苦费。 再之后的情况，小学徒也不清楚了。 但林恩知道，被无数眼线盯上的卡帕是不可能有逃脱机会的，现在的他，极大概率已经落在了威廉的手中。 那么，笔记本里究竟记录了什么，值得威廉不顾一切，花费如此之多的精力追捕卡帕，茨沃德日报社又是为何开除了卡帕？ 林恩再三警告了小学徒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传出去，有人找到他，就让他说是自己想定制衣服，约好了今天上门量尺寸。 小学徒并没意识到的严重性，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支走小学徒后，林恩坐在书桌前，缓缓翻开了笔记本。 笔记本的第一页，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摩菲·威廉贩卖人口的证据】 贩卖人口？！ 家境殷实的威廉竟在背地里贩卖人口，而卡帕之所以遭到追杀，并被报社开除，就是因为一直以来都在搜集这方面的证据？！ 心中一震的林恩翻向第二页，第二页开始是卡帕的长段自述。 【我是笔记本全部内容的撰写者，一名就职于茨沃德日报社的普通记者。】 【我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笔记本里的内容会由我亲口讲出，让真相公之于众，还是我会倒在调查的路上，出现下一个‘我’接过这项重任，去拯救那些在水深火热中垂死挣扎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我认为很有必要为突发情况做足准备，因此，我会在记录详尽的证据前，先将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说清。】 【774年9月16日，星期二，那本该是平常的一天，但总编安排了我去米路餐厅采访餐厅的经理，以此撰写一篇夸赞米路餐厅的报道。没想到，我竟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暗藏在城市背面的惊天秘密。】 【其实我在最开始并没有太过采访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米路餐厅的背后是摩菲家族，而我所就职的报社，也有摩菲家族的身影，这次的采访报道，不过是摩菲家族为自家产业做的一次宣传。】 【身为一名有义务将真相呈现在公众面前的记者，我没有完全服从总编的命令。我知道哪怕认真采访，竭力在报道时还原真相，那些或许不利于米路餐厅的内容还是不可能完完整整地刊发出去，但我依然得去尝试，为了真相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现在的我很庆幸自己的执着，正是基于此，我才在本该早早回到报社的时候，又返身回餐厅进一步核实情况，恰好意外地听到了经理与不知身份的神秘人，在单间里的一段秘密交谈。】 【隔着门，我听得不太清，只依稀听到二人的交谈内容，始终围绕着‘女人’、‘金额’、‘交易’等字眼。】 【我怀疑他们是在贩卖人口，在听到了交易的时间地点后，便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离开了餐厅，并于当晚悄悄来到郊区，目睹了那一切，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茨沃德市里真的有一股势力正在不断地拐骗女人，对外标价贩卖！】 【当晚，我赶到了治安局，将我的所见告知给了治安官。他们向我保证会彻查此事，我以为他们会抓捕米路餐厅的经理，将被贩卖的女人救出来，但没有想到……第二天等待我的却是总编的警告。】 【总编让我不要再调查此事，不然就别想待在报社，也别想在茨沃德市生存下去。我终于意识到，贩卖人口的不单单是米路餐厅的经理，这其中必然和摩菲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述很长，林恩花了大概十分钟才看完。 一言概之，就是卡帕在一次寻常的采访中发现了餐厅经理似乎在拐卖妇女，而后一步步查下去，发现茨沃德日报社、摩菲家族都牵连其中，最后，他终于顶着层层阻力，查到了这个贩卖人口的组织的背后操纵者——茨沃德市上流圈层口中，那个摩菲家族最不成器的孩子。 年纪轻轻的摩菲·威廉。 经过长达数月的调查，卡帕接连掌握了众多的证据，也在坚持不懈地将这些证据递交给相关部门，试图引来比摩菲家族更强大的力量来干预此事，将贩卖组织一网打尽，终止这不为人知的悲剧。 可惜现实太过残酷，卡帕的每一次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没有可以伸张正义的地方，没有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力量。 身为摩菲家族的人，摩菲·威廉人脉极广，靠着金钱疏通了所有的关系，让卡帕的一次次呐喊都被控制在了仅有他们能听见的范围内。 再往后，到了一个星期前，经过反向调查，摩菲·威廉确认了这段时间一直匿名递交证据的人正是卡帕。 他们先是利诱，给了卡帕足足五百金的封口费。 卡帕一想到这是拿两三个妇女的自由换来的钱，当即愤怒的拒绝。 拒绝的代价，就是威逼。 卡帕仍旧没有妥协。 之后便被暴打了一顿，遭到报社开除。 就算是如此，卡帕追求正义的想法依然没有动摇，他在养伤的期间，将掌握的证据都汇聚在了这个笔记本上，并决定用自己的生命，与摩菲·威廉斗到底。 最后的最后，就是这一两天内发生的事情。 摩菲·威廉听到了风声，再次找上门，想收走他的证据，并将他灭口，彻底杜绝后患。 卡帕一路东躲西藏，下定决心前往帝都莱泽因，寻求解决办法。 林恩的干预，让这一切都变得有了那么一丝希望。 可终究，卡帕还是没能逃出威廉的手掌心。 于是，在最后的关头，他把含着无数人血泪、重获自由希望的笔记本，交给了曾最不想拖累，如今却是唯一能信任、托付的林恩手中。 这是最无奈的举动，也是唯一的生路。 看到笔记本的最后，林恩仿佛听到了卡帕对他，也是他自己对自己郑重地问询： 我已不能再走下去，但我也没有权利要求你替我为那些被剥夺自由的人而战，与背景深厚的摩菲·威廉作对。 这事关生死。 你不愿意，我理解你。 你愿意，能获得的，可能也只有自己内心的安宁。 但我仍希望你这么去做。 靠我们相识不多的印象，我无比坚信，你是这样的人。 第四十九章：第三个任务 林恩忽然发现，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其实不能简单地用‘堕落’二字去描述。 诚然，放眼望去，街头上皆是堕落之徒。 可这并不绝对，其中，仍有像马特，像莱纳，像卡帕这样堕落值低得夸张，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信念的人。 他们稀少，因而显得弥足珍贵。 他们在黑暗中亮得刺眼，容易带给别人希望，但更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林恩深知自己永远都无法成为像卡帕那样无私奉献，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可以豁出性命的人，但这不妨碍他钦佩、发自内心地仰望。 繁杂的思绪在脑海中盘旋一圈消失后，根本的问题重新摆在了他的面前。 是当作没有看过这本笔记，放弃接替卡帕拯救被贩卖的妇女。 还是挺身而出，像卡帕那样，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试着改变这一切？ 林恩重新翻开笔记本，注视着那一段段触目惊心的证据记录。 有受害者家庭的口述，有卡帕一路追查到被拐卖者当前的下场，有牵涉进去的权贵名单，有活生生的人被报出的价格…… 最终，林恩临时更改了今晚的行程。 他放弃了回到贫民区触发任务，决定照着笔记本里记下的地址，去找摩菲·威廉，营救或许还活着的卡帕，以及铲除贩卖人口的组织。 这么做，既是为了这具身体复仇，也是为了不辜负卡帕对他的信任，去做一些值得的，有意义的，能实实在在帮到无辜民众的事情。 天色渐晚，不知不觉中就要到六点钟。 林恩换了身质朴的衣服，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最后看了自己一眼。 【堕落值-10】 【觉醒者】 从他初到这个世界开始算，他的堕落值竟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三十点。 ——在这样的世界中堕落值不增反降，还真够难得。 心中感叹了一句，林恩拿着笔记本出了门，直奔郊区的某个仓库而去。 据卡帕在笔记本里记述，摩菲·威廉为了暗中贩卖妇女，并组织顾客挑选、拍卖，特意在郊区租下了一个占地颇大的仓库。 他猜测摩菲·威廉抓到了卡帕，最有可能的就是把他带到那里。 就算不在，林恩也可以先捣毁这个罪恶之地，静候对方过来。 晚上八点钟时，林恩终于在郊区找到了那间仓库。 仓库戒备森严，外围的四个面都拉上了铁栅栏，正面处还拴着几条不时狂吠的狼狗，并有十多名打手来回沿着铁栅栏巡视。 根据停在仓库正门前的两辆汽车，林恩判断摩菲·威廉此时极有可能就在其中。 说不准今天还正会有新一批被抓来的妇女要被无情地贩卖出去。 想到这些，林恩不再磨蹭，径直向着正门走去。 很快，他就被打手们注意到，被团团包围，阻挠在了铁栅栏以外。 “滚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离这远点！” 打手们态度恶劣。 这主要的原因是林恩的穿着太不起眼，让他们立即排除了是顾客的可能。 “嗖。” 让打手们大跌眼镜的是，林恩并没有因为恐吓就惊慌失措地离开，反而一脸平静地伸手将一块铁质硬币弹向空中。 硬币在空中旋转，又稳稳地落回在其手心。 “我要见摩菲·威廉。” 他面不改色地道。 几名打手对视了一眼，那股咄咄逼人气势汹汹的态度有所收敛。 “你是谁？” “摩菲·威廉先生托我办了些事情，你们可以先过去向他转告两个字。”林恩没有急忙地在外面和这些打手爆发战斗，也没有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卡帕。” 卡帕？ 一听到这个名字，打手们心领神会，将铁栅栏拉开了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进来吧，我带你去见摩菲·威廉先生。” 林恩没再多说，跟着两名打手走入仓库。 仓库内部很宽敞，粗略扫了一眼，大致是被分为了几块区域。 一部分有模有样地改建成了展示台，估计是用来展示抓来的妇女，配合拍卖的。 展示台另一边，是装修不错的会客区，想必前来买人的顾客都会在这里休息，和摩菲·威廉达成交易。 还有一些紧闭着门的房间，林恩猜测其中一间里就关押着新抓来，还没来得及出售出去的妇女。 “这边。”打手带着林恩走向与会客区相邻的办公室。 竟还有办公室。 看来这里不单单是用于贩卖人口的，还基本上被摩菲·威廉改造成了完全属于自己、可以做许多事的地盘。 “咚咚咚。”打手用与他身型很不协调的力量轻轻敲了敲门，“老板，有人找您。” “进。” 办公室里传出威廉的声音。 打手当即打开了门，一左一右把林恩‘押’了进去。 林恩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进去先环顾了一下全貌。 办公室大概有四十平，装修得很奢华，既有办公区，也有更为私密的会客区。 而摩菲·威廉，正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给两个同样看着背景不凡的朋友倒着酒：“你是？” “这么快就忘了我么？”林恩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和卡帕住在同一栋公寓，你昨晚还给了我二十金克，要我注意卡帕的下落。” “哦，你啊。”威廉完全没放在心上，“人我已经抓到了，你可以滚了。” “他在哪？”林恩倾向于认为卡帕还没死。 毕竟关键的证据不在卡帕的身上，威廉总需要一些时间来拷问调查。 听到这话，威廉才正视了林恩一眼，带着极具威胁的语气缓缓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卡帕在哪？”林恩没回答威廉的问题。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紧张。 两名跟着进来的打手恶狠狠地盯着林恩，活动起筋骨。 也是同一时间，林恩的第三个清理任务出现。 【恭喜您，觉醒者。】 【您被选为该l2污染区域的清理人员，请您在天亮前，解救被关押在仓库里的全部妇女，并以任意手段摧毁仓库，铲除该贩卖组织。】 【成功，您将获得500积分奖励。】 【失败，您将被摩菲·威廉扔进绞肉机，成为仓库外狼狗们的食物。】 【提示：本次清理任务结束后的一系列影响，将由清理人员自行解决。】 第五十章：死亡要挟 嗯？ 听完耳畔神秘力量下达的任务后，林恩傻住了。 首先，这是一个二级任务，任务对他来说并不太难，光是靠着念力他就可以较为轻松地解决掉仓库里的所有敌人，解救被抓来的妇女。 可‘本次清理任务结束后的一系列影响，将由清理人员自行解决’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杀完人，后续的烂摊子还得自己来擦屁股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要是把所有人都灭口，再毁掉自己来过的痕迹，最后一把火烧了仓库，倒也还行。 但问题是现在得把被关押的妇女救出去，而她们逃出去了，就会成为摩菲家族等势力查找真相的一条条线索。 一旦被对方顺藤摸瓜找出来，自己可就成权贵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帮权贵既然可以勾结治安局，在茨沃德市只手遮天地搞人口贩卖，那集中力量对付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 一下子得罪整个摩菲家族，以及其他牵涉其中的杂七杂八的势力……哪怕是拥有念力，形势也将岌岌可危。 林恩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二级任务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想要安稳地完成，不必担心后续迎来数不尽的麻烦，杜绝会被通缉，会影响马特，会不得不改名换姓背井离乡的可能。 如今就得想出一个最缜密的办法，既能将在场的杂碎肃清，也能让那群需要解救的妇女永远蒙在鼓里，无法被敌人所利用。 不过还没等林恩细想，身旁的两名打手就各架住了他一条胳膊。 “你怎么知道的这里？”威廉端起酒杯，和两个朋友碰了碰，第二次问道。 “是卡帕告诉我的。”林恩又搬出了卡帕来糊弄威廉。 “卡帕？你们不是不熟？他怎么会把这里告诉你？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威廉的问题不少。 林恩决定先拖延时间，争取充分地在脑子里布局，等待时机成熟：“我也不清楚，是今天下午有个橙色街翁迪裁缝铺的小学徒找上门，给了我个纸条，说有个叫卡帕的男人在逃亡的时候让他把纸条交到我的手上。” “纸条上写的什么？” “就写了这个地址。” “没别的了？” “没了。” 威廉不太相信：“纸条呢？” “我没带过来。”林恩一脸苦涩。 他不怕威廉去找那个小学徒的麻烦，又额外派人去公寓搜查根本不存在的纸条。 反正今晚这伙人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仓库，这些事情想做也来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卡帕今天莫名其妙托人把仓库的地址写下来，交给了你。然后，你看了纸条就决定过来找他？”威廉皱起眉头。 “太没道理了。”他一旁的朋友抿了口酒，翘着腿，笑看着被打手控制住的林恩。 “因为我还记得您说过的话，只要找到卡帕还会给额外的赏金，所以就决定不管怎么样先过来看看。没成想，这里居然是您的地盘……”林恩顺势想旁敲侧击一下卡帕的情况，“要不要把卡帕叫出来对峙一下？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卡帕？”威廉同两个朋友相视一笑，“死了。” 林恩不敢相信：“死了？！” “可惜了，你要早来两个小时，还能见到他。但现在……”威廉摊开手，露出病态的诡异笑容。 “他……” 林恩无比费解。 从卡帕不在家，威廉却将他房间翻了底朝天就可以看出，威廉知道卡帕有一个记录完整证据的笔记本，同时他对这个笔记本有所忌惮。 那么，现在笔记本在自己手里，威廉怎么敢灭卡帕的口？ 他就不怕自己再也找不到笔记本的踪迹？最终笔记本流落到能毁掉他的人手中？ 这是否是在骗自己？想让自己方寸大乱？ “我劝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威廉锐利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林恩，“卡帕不可能莫名其妙把仓库的地址给你，就算给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可是他真的给了，您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去找那个裁缝铺的学徒，可以叫人去公寓我的房间找我扔在垃圾桶里的那张纸条。”林恩还保持着伪装，这是为了进一步诈威廉，核实卡帕的真正情况。 果然，林恩这么笃定的语气唬住了威廉。 他也着实想不出林恩有什么必要，又哪里来的勇气欺骗、戏弄自己：“那么，其实你和卡帕的关系，没有你之前所说的那么生疏吧？” “我们真的不熟，也是前两天才认识的，因为我现在在茨沃德日报社写小说……”林恩把与卡帕相识的真实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算上昨天晚上，我们拢共碰过三四回面。” “不熟，他会把地址告诉给你？”威廉看不懂了。 两个旁观的朋友同样对这一情况感到疑惑。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对他有什么好处。”林恩的演技不错，硬是在诉求这方面，和威廉站在了同一边。 “先松开他，叫人把卡帕带过来。”威廉吩咐打手。 卡帕并没有死。 这确实是威廉的又一次试探。 林恩松了口气，他还是希望这一趟冒险能最大限度上进行补救。 两分钟过去，又有两名打手进入办公室，他们手里拖着的，正是伤痕累累的卡帕。 满脸鲜血的卡帕艰难地抬头看向林恩。 而林恩也看向了他。 那目光很难以言喻。 带着期盼，还夹杂着恐惧。 期盼，大概是期盼林恩能帮他脱离困境，将威廉一伙绳之以法。 恐惧，大概是恐惧林恩这趟过来，其实是拿笔记本向威廉邀功请赏的。 笔记本是一切的希望。 如果落在了威廉手中，那就全完了。 “卡帕，说说吧？你叫他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威廉问道。 卡帕愣了愣，没听明白威廉的这番话。 威廉还以为卡帕在嘴硬，哼了声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不是想救那帮女人吗？好啊，我给你机会，你只要说出笔记本藏在了哪里，我就照常卖掉她们。可如果你不说，我就每隔二十分钟杀一个。是卖掉好，还是死了好，你自己选。” 第五十一章：关押 毫无人性，又高高在上。 威廉给出最好的选择，也仅仅是维持现状，妇女们仍难逃被贩卖的命运。 这让奄奄一息的卡帕产生了挫败感。 拼尽自己的一切，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反倒是让这群被贩卖的妇女们蒙上了死亡了威胁。 难道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哪怕是搜集到了证据，哪怕豁出了性命，结果都不会被撼动分毫吗？ “什么意思？什么笔记本？”林恩适时插话询问威廉。 这句话是同时说给威廉、卡帕听的。 站在威廉的角度，林恩装作不知情，不知道笔记本存在的模样，就可以降低怀疑。 站在卡帕的角度，林恩的这套说辞，可以隐晦地提醒到自己，笔记本还在他们这边，林恩并不是来倒戈的。 “在说笔记本之前，你得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林恩的冒头，让威廉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给他送一张写着仓库地址的纸条？” 我给林恩了一张写着仓库地址的纸条？ 卡帕大脑飞速运转。 他很清楚，这一定是林恩的原话，那么林恩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林恩不是来向威廉出卖自己，邀功请赏的，那他过来只能是救自己、救被关押的，待贩卖的妇女。 可问题是，他只身一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身边有几十个打手，背景通天的摩菲·威廉？ “不说是吗？”威廉露出狰狞的笑，“我也不在乎了。被你们这几个小喽啰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玩下去了。” “说不说？！”打手很有眼力见的踹了卡帕一脚。 林恩兜里的三枚硬币动了动。 他险些没控制住，直接出手瞬杀掉在场的这些人。 还不行。 还没有完全了解仓库的情况，今晚似乎还有拍卖，会有源源不断的顾客前来。 现在贸然大开杀戒，情况会变得极为不可控。 “呃……”卡帕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把他们都拖下去吧，等今天的拍卖结束了就都处理掉。”威廉还怕当场痛殴二人会脏了自己的地毯。 另外，把林恩、卡帕关在一起，也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 他认为林恩一定会无比怨恨是卡帕害得他陷入如此境地，到时候可能都用不着他们出手，这两人就会自相残杀。 “是，老板。” 几个打手把林恩、卡帕拖出办公室，关在了仓库另一角，临时改造出来的监牢中。 监牢的空间不小，被划分出了八个小监室。 当前有五个监室里关押着妇女。 而他们两个被一并关在了新的监室中。 “卡帕先生！” “卡帕先生，您没事吧？！” 卡帕一回来，其余几个监室里的年轻女人们就凑到了门前，朝外努力探着脑袋，担心地呼喊道。 “都安静！活得不耐烦了吗？！”在监牢门口看守的打手用手里的铁棒猛砸了就近监室的大门两下，狠声道。 巨大的声响和那几张狠戾的面孔令女人们连忙噤声，再也不敢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林恩搀扶着卡帕在环境很差，只有三四平米大小的监室里躺下：“她们都认识你？” “刚被带来的……的时候……我们简单聊了几句……”伤势颇重的卡帕有气无力地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收到你的笔记本，我实在是做不到冷眼旁观。”林恩坐在卡帕旁边，时而看一眼其他监室被关押的年轻女人，时而看一眼负责看守监牢的几名打手。 被关押的年轻女人们看着姿色都不错。 站在贩卖组织的角度也正常，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是能卖出高价。 随便抓人的话，想靠着拍卖攫取最大的利益会比较困难。 “说实话……我没想过你会来帮我……”卡帕很感动，勉强挤出了个惨淡的笑容，“我当时实在是……实在是走投无路……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好笔记本……或者是把它转交给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人……” “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林恩跟着笑了笑，“我有个秘密还没和你说过，其实我几年前就和威廉打过交道了。” “啊？” “当时我还在辛苦工作，供养我的弟弟读书。日子虽然很难，但坚持下去总还是有些希望。”林恩坦白自己帮卡帕救人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可是有一天，我从罐头厂下班，正好在路上遇到了他和几个朋友开着车恐吓一对母女。我知道这帮人不好惹，我也没想招惹他们，就只是过去劝了一句……就这一句话，他们放过了那对母女，却把我按在地上，用车从我的腿上碾了过去……” “这……”卡帕瞪大眼睛。 他全然没想到林恩竟还有着这样的一段过往。 “从那之后，我只能在轮椅上度日，我的弟弟也被迫放弃了学业，找了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撑着这个家，还要一边还看病时欠下的钱，一边省吃俭用攒去大医院继续治腿的钱……”林恩道，“大概是老天没那么狠心，前段时间，我的腿莫名地开始好转，用了不到一周就恢复正常。我也试着开始写小说，并顺利地通过投稿，在公寓租下了间屋子，与你相识。” “那个混蛋……”卡帕咬牙切齿。 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主持公道的力量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拿着把枪解决掉摩菲·威廉。 “要不是你，哪怕我见到了威廉，恐怕也只能选择放下过去。现在选择了和你并肩，正是被你的勇气感染，决定直面痛苦，彻底结束威廉对他人的伤害。”林恩拍了拍卡帕松垮的肩膀。 “威廉没有认出你吗……” “没有。”这也是林恩感到愤怒、不爽的一个点，“他差点毁了我的一生，却根本不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 “那你……有想出什么对策吗……总不会毫无准备……就单枪匹马地过来了吧？”卡帕好奇、期待林恩要怎么对付威廉。 在有限的印象里，林恩给他的感觉并不是个傻子。 既然他肯来，就百分之百不是来送死的。 然而，林恩接下来的话让他好不容易升起的信心又跌落谷底。 只见林恩扭过头，很干脆很坦诚地道：“你猜对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第五十二章：是时候了 什么都没准备？ 没准备你一个人过来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卡帕呆住了，微张着嘴，有无数的话想说，却憋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呵呵……”林恩脸上全然看不出慌张，还轻笑着，“不用担心我，但我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 “你原本是想把笔记本带去帝都交给谁？”林恩压根没担心过解决威廉一伙的事，他自始至终都是在考虑如何能干净收尾，不给后续的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帝都的治安局……也可能是检察官……”卡帕断断续续道，“我相信这件事……这件事终会被解决……如果连帝都的人都包庇他们……那这个国家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见识过这么多堕落的人。 林恩对帝都的情况也保持着一定的怀疑。 最重要的是，就算帝都的情况要好得多，会有人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但从获知消息到落实下来，可能也得几个月的时间。 根本来不及。 眼下能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那么，怎么才能把自己从中摘出去？完成任务后保证自己不会被追查出来，从而惹上数不尽的麻烦？ 林恩想到的法子很简单。 把今晚所有来买人的顾客、威廉一伙全部铲除干净，同时尽可能在被抓来的年轻女人们面前隐藏好身份，并要她们连夜用各种途径离开茨沃德市暂避风头。 唯有这样，才能尽可能保证隐秘。 哪怕是逃走的年轻女人们被抓了回来，摩菲家族等势力也几乎不可能从她们口中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仅有一个问题。 被抓来售卖的年轻女人们的安全、自由真正得到解决了吗？ 她们逃出了仓库，还能回到往日宁静的生活中去吗？ 威廉等权贵今夜在仓库离奇死亡，必然会引起各个家族势力怀疑。他们只要肯调查，这些女人就没有安全可言。 以及，摩菲·威廉真的就是贩卖组织的头头吗？在他之上，有没有背景更深厚的人在暗中操纵着局面？ 林恩自己还算是轻松，可妇女们的事情让他无比困扰。 仓库？ 不过是一个有形的枷锁罢了。 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之斩断。 但仓库之外，那仿佛怎么都挣不脱逃不掉的无形枷锁，才是真正的麻烦。 总不能一不做二不休，把胆敢追查的家族势力也都铲除掉，同时长期地盯着妇女们的情况，提供秘密保护。 杀得完吗？有精力吗？ 杀不完。 没有精力。 那么，究竟如何才能彻底地拯救这些女性？ “你在……想什么……”卡帕问道。 “你确定记录在笔记本里的证据都是正确的么？摩菲·威廉就是幕后主使者。”林恩道。 “我确定……” “有没有可能，他的家族也牵涉其中？”林恩反复核对。 卡帕很肯定地摇摇头：“不可能……我当初偷偷跟踪威廉的时候……看到他和手下人安顿贩卖的事情时……都有意地在躲避家里人……” “那除去摩菲家族，其他势力有没有可能？” “我这几个月所见到的……都记在本子里了……” 笔记本里所记录的，倒是没多少人。 除了摩菲·威廉，还有两个跟他臭味相投的年轻权贵，都多少添了把力。 剩下的，就是仓库里的几十个打手、接连来购买人员的数百名顾客。 “威廉办公室里的那两个人，就是你笔记本上记录的另外两个参与者么？”林恩又问。 “如果……如果你是指门罗和……和雅各布，那你是对的……”卡帕忍着疼痛龇牙咧嘴道。 门罗，茨沃德市治安局局长的儿子，负责应付各个受害家庭的报案，确保他们的贩卖组织不会与治安局产生冲突。 雅各布，茨沃德市商会副会长的表弟，负责介绍顾客，把贩卖产业向其他城市拓展。 很好，贩卖组织的主要成员今天都到齐了。 现在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起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等今晚的顾客到齐，一并解决干净，而后再安排这些受害者暂且离开茨沃德市。 再往后的各种情况，受害者们会不会被揪出来，自己会不会暴露在权贵们的眼中，都随机应变。 “笔记本现在在哪……” “在我身上。”林恩敞开了一下衣服，露出了暗藏在衣服下的笔记本。 看到笔记本也被带了过来，卡帕心如死灰：“林恩……你不该来的……更不该把笔记本也带过来……这下我们都要死了……秘密也将永远尘封……” “不会的。”林恩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晚上八点二十一分。 距离笔记本上写的一般十点钟开始拍卖，还有大概一个半小时。 “还有机会……”卡帕忽然想到了或许能救林恩出去的法子，“你去和威廉表忠心……跟他说你从我口中问出了笔记本的下落……之后再想办法把笔记本交给他……这样他说不准会放过你……你也能凭借脑子里的记忆重新把证据记下来……” 不愧是堕落值【-100】的人。 在最后关头，还想着用自己的生命给别人创造机会。 林恩很感动，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性还挺高。 当然，这里的可行性不是指牺牲卡帕让自己活下去，而是在必要的时候用这个办法顺利地离开监牢，到外面充分了解情况，然后动手。 到时候卡帕、妇女们都被关在监牢里。 不用担心被发现的林恩就可以放开手脚在仓库里肃清这帮人渣了。 “再等等吧。”林恩耐心等待着今晚的顾客们一个个抵达。 “这是最好的办法……”卡帕以为是林恩不忍心抛弃自己。 “我明白。”林恩没办法和卡帕解释太多，“但还没到最后的关头，你用不着这么急着去送死。” “呵呵……”这次换卡帕苦笑了。 早两个小时死和晚两个小时死，有什么区别？ 结果都是注定的。 林恩的关注点则放在了其他监室里的妇女们身上，他有意地往阴暗的角落里挪了挪身子，尽量避免被其他人看清自己的面孔。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了九点三十分。 按理来说顾客们基本都到场了，拍卖即将开始，很快就会有打手打开监牢的门，把被抓来的女人们挨个推上拍卖台，供一众顾客们争抢。 是时候了。 林恩走到监室门口，侧过身子，把背影留给了其他几个监室里被关押的人，紧接着向外喊道：“我要见威廉先生！！” 第五十三章：去地狱吧 “我要见威廉先生！我要见威廉先生！！” 一连喊了几次后，监牢的门被打开，两名打手叫骂着冲了进来，为避免被顾客们听到，压抑着怒火低吼道：“给我安静点！要是影响了客人们的体验，我现在就把你弄死！” 林恩依然侧着身子，伸手指向了躺在地上的卡帕：“他都跟我招了！我现在知道他把证据藏在哪了！请带我去见威廉先生！” “什么？！”打手十分意外。 他们今天可没少在卡帕身上下功夫，但卡帕的嘴很硬，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问出半句有用的信息。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快点带我去见威廉先生！”拍卖将近，林恩催促道。 “证据在哪？”打手想自己独享功劳，不过明面上他换了套理由，“我得先确认你是不是真的问出了下落，毕竟老板的时间很宝贵。” “只有见到威廉先生我才会说出来。”林恩不傻，他知道自己直接告诉给打手的话，打手绝对会把监牢的门关好，自己前去禀报威廉，抑或是独自先找到证据，再直接上交。 打手冷笑一声：“你在跟我谈条件？！” “除非你是不想让威廉先生找到证据。”林恩眯起眼睛。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打手当即掏出钥匙打开监室的门，朝林恩扑来。 “那只能我自己去见他了。”林恩轻巧地闪避开。 同一时间，他利用念力控制了打手脖子上的铁质项链，朝一边用力一拽，打手立马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打手自己都以为是不留神被林恩亲手扯了一下。 没等其爬起来，双手插兜的林恩就不紧不慢地大步走出监室，继而离开了监牢，朝着威廉的办公室走去。 几秒钟之后，打手从监牢里冲出，却顾虑起聚集在大厅里的顾客，只是快步跟上了林恩，恶狠狠地低声道：“如果你说的是假的，今天晚上我会亲手杀了你。” “嗯。”林恩敷衍地应了一声，观察起四周。 仓库很明亮，顾客们没来之前还不怎么能见到打手，可自顾客们来了之后，基本上每隔几米就站着一位打手负责保护客人、维持秩序。 而抵达的顾客们，都在会客区落座，享受着美酒、甜点。 威廉与贩卖组织的另外两个核心人员门罗、雅各布，也正在会客区里和顾客们有说有笑。 见到林恩和负责看守监牢的一名打手迎面走来，威廉的笑容僵住，而后迅速地朝身边几个顾客道：“失陪一下。” 门罗、雅各布同样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来人，他们倒是没动，仅是和威廉对视了一眼，意思威廉一个人去处理便可。 “进来。”威廉扫了走近的二人一眼，径直回到了办公室。 林恩跟打手走入其中，顺便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威廉向打手问道。 “他——” “我从卡帕的口中问出了证据的下落。”林恩打断了打手的话，自行说明情况，“他说他经过几个月的调查，把您和其他人的证据都记在了一个笔记本上，笔记本被他藏在了贫民区。” “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威廉和打手有着同样的疑问。 林恩流畅地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被关进去后，我和他说我其实是为了救他出去才过来的，他就相信了我，和我透露了笔记本的存在和具体的下落。” 威廉重新打量了林恩一遍：“不错，你有什么条件？” “地址我肯定是无条件给您的，非要说什么条件的话，我想跟着您干。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正经工作，还不如干脆跟您赚大钱。”林恩道。 “好啊。”威廉扬起嘴角，爽快地答应下来，“我正缺像你这样有脑子，会办事的人。至于钱，一年最少三百金克。辛苦点，五百金克也不是问题。” “谢谢老板！”林恩换了称呼。 威廉咧开嘴，扬了下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林恩。”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恩略带一些犹豫，他怕威廉提前把他认出来。 “林恩……”威廉点点头，“以后就跟着我了。” “好……” 想多了。 连自己这张脸都没印象，又怎么可能把名字挂在心里。 “汤尼，你带他认识认识其他人，了解一下仓库的环境。之后没什么事，你们两个就去贫民区，把笔记本带回来。”外面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威廉顾不得和刚收的小弟多说什么，把杂七杂八的活都扔给了林恩身旁的那名打手。 汤尼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目视威廉出了门，道：“算你走运，但你最好祈祷在贫民区里真的能找到那个笔记本。” 林恩态度诚恳谦卑了许多：“都是一家人了，以后我都听您的。” “呵。”看林恩这么快就服软，强尼不屑地哼了声，“跟我来，先带你认识认识人，了解一下环境。” “咱们这具体是做什么的？”林恩故作不懂。 带着他离开办公室，为了不打扰顾客，始终沿着墙边行走的强尼道：“没看出来吗？当然是卖人的。” “这些人都是来买的？”林恩指向会客区。 “别乱指。”强尼把林恩抬起来的手拍回了回去，“那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是茨沃德市的，有的是外地的。反正你只需记住，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上千金买下看着顺眼的女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全方位地伺候好他们。” “明白。”林恩略感头疼。 他这一出手，估计得一口气得罪大大小小几十方势力。 必须要把屁股擦干净，不能被揪出来。 不然会念力也管不上大用。 “之前关你的地方就是专门用来安置拍卖品的，那边是老板的办公室，你也去过了，那边是会客区，那边拍卖台，那边是储藏室，那边是后厨……”强尼为林恩仔细说明仓库的布局。 听到强尼用‘拍卖品’来形容被抓来的女性，林恩按耐住了怒火，接着跟强尼挨个了解起房间。 仓库里整体的‘工作人员’在四十人左右。 除却威廉、门罗、雅各布三个头目外，其他的主要分为了打手、服务员、厨师，分别主要汇集在仓库内外的重要位置、会客区、后厨。 这其中，打手们几乎人人配着手枪。 在只能操纵直径五米范围内，有限制的铁制品的情况下，林恩想保证自己的安全将这些人铲除，同时确保其他人不趁乱逃走，还是有难度的。 而监牢里，被关押的女性有二十三人，算上负伤的卡帕一共关押着二十四人。 “咱们这边有几个门啊？”林恩一点一点地摸清仓库的情况。 “三个，正门，后门，还有后厨那里也有个门能出去。”强尼很快就带着林恩和仓库里的同伴都认识了一遍。 “拍卖是不是要开始了？”林恩又暗自数了数会客区的顾客。 抛开他们的随从，顾客应该是有十五人。 “快了，十点整就会把那帮女人拉出来，挨个供顾客们欣赏抬价。顾客们选好人付完钱，我们再派人把女人挨个送过去，反正有得忙。”强尼跟另一个打手打好了招呼，托对方接替自己的岗位，看好监牢。 “客人们都到了么？怎么感觉人有点少？” “这已经不少了，咱们这边可是每一两天就要举行一次拍卖，要是天天都有那么多顾客，抓人都抓不过来了。”熟悉完仓库内部，强尼领路朝仓库外走去。 “但要是顾客更多的话，其实老板会很开心吧？”林恩硬聊着。 强尼笑了笑：“废话，顾客多，我们赚得就多，换谁谁不开心？” “我是怕有客人来迟了，待会儿人都拍卖完，那不是白来一趟？”见强尼没回答自己客人究竟来没来齐，林恩又变着法套着底细。 “应该是都来齐了，就算来迟了没得买了，那也是顾客自己的问题，用不着我们操心。”强尼打开仓库的门，率先走出，“走，我带你认识认识外面的兄弟。认识完，我们就直接去贫民区，把笔记本带回来交给老板。” “好……”林恩脸色不太好看。 顾客来没来齐这一点很重要。 万一他大开杀戒，在仓库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后，刚好有顾客慢悠悠过来，发现异常逃掉报案了怎么办？ 看清了他的长相，他就在茨沃德市呆不下去了。 没看清他的长相，也能确认是有人杀害了这些权贵，届时权贵背后的势力联手调查，说不准就能凭借蛛丝马迹找上门来。 更重要的是，这会大大缩短仓库事件被各方势力得知的时间。 时间缩短到几个小时，这群刚要被解救出来的女人根本逃不了多远。 最后一个个被追抓回来，那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就白费了？ 无论如何都要确定今天回来多少人，务必做到全部铲除，不给任何势力从汲取更多线索的机会。 在林恩沉思之际，强尼带着他在仓库外围绕了一圈，把驻守在仓库四面，共计十二名打手都介绍着认识了一下。 “好了，走吧，等把笔记本拿回来，你就算正式成为我们的人了。”强尼准备带着林恩连夜去贫民区了。 “徒步过去？”林恩看着仓库外顾客们开来的十几辆车子问道。 “先进市里，然后坐公共马车过去。”强尼还没资格开车。 “好。”林恩跟着强尼朝市区的方向走去。 在走了大概四五百米，过了个拐口，已经看不到仓库的时候，林恩顿住了脚步：“就这里吧。” “嗯？”强尼扭头疑惑地看向林恩。 “你没有价值了，去地狱吧。”林恩目光淡漠，仍旧是双手插兜的姿势。 但硬币早已在强尼不知情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掠而出，在林恩话音刚落的瞬间，贯穿了他的脖子。 第五十四章：清理渣滓 “咳——咳——”强尼捂住朝外喷射血液的贯穿伤，发出含糊不清的呛咳，难以置信地朝后跌退。 “扑通。” 十几秒后，双腿发软的强尼瘫在了地上，一个劲地抽搐。 血液从他的指缝流出，渐渐在地上汇聚出小血泊。 林恩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很意外。 第一次杀人，没有战战兢兢，没有恶心感，不觉得畅快，也不觉得有趣。 内心毫无波动。 就好像只是单纯地清理掉了垃圾。 这帮渣滓不配称为人，因而林恩不觉得自己是在杀人。 地上的强尼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渐渐的，他不动了，瞪大着眼睛，就这么怀着巨大的不解死去了。 林恩发出一声微不可寻的鼻息，退回到拐口，遥望仓库。 仓库灯火通明。 想必距离拍卖开始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他必须抓紧赶回去，在被关押的女性被拉上台前，将仓库里的杂碎清理得干干净净。 “怎么了，林恩？”站在仓库正门前的三个打手向刚走没多久，就独自回来的林恩问道。 林恩一言不发，与三人的距离拉近到念力范围内后，又是眨眼间，三枚硬币齐发，给三个打手的脖子、心脏各来了一次贯穿。 “扑通。” “扑通。” “扑通。” 三个打手齐刷刷地倒在地上，发不出一点声音，在无限的恐惧中感受着生命的迅速流逝。 林恩脚步不停，跨过三人的身体，以顺时针方向，在仓库外围走了一圈。 等他重新回到仓库正门前时，十二名持枪打手都成为了尚且温热的尸体。 实在是太轻松了。 如同用镰刀收割稻草。 只是一抡一挥，稻草就大片大片地倒下。 这就是觉醒者的力量么？ 这才仅仅是觉醒者的力量么？ 林恩的心境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他没急着进入仓库，而是先花了点时间把尸体都挪到了难以引人注意的角落，随后把两个后门封死，这才从正门走入其中，用从某打手身上翻找出来的锁子从仓库里面把正门锁死。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后，他攥着钥匙，看了眼手表。 九点五十五分。 距离拍卖开始还有最后的五分钟。 接下来正式进入任务的第一个解决难点。 仓库的面积少说有一千平，剩余的约莫十八九个持枪打手过于分散，林恩必须在逐个解决时，确保不被其他人察觉。 不然敌人从直径五米范围外向他开枪，他大概是要玩完的。 这里，就凸显出加入贩卖组织的重要性了。 强尼前脚刚带他和一众打手们认了个脸熟，这极大程度上降低了各个打手的警惕性。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铲除干净。 林恩先从靠外围的打手下手。 这样才能尽可能不让威廉等人注意到仓库内的打手正飞速减少。 “哥们，过来抽支烟吧。”林恩招呼了在储藏室门口偷懒的两个打手进去。 “林恩？强尼呢？你不是跟他出去了吗？”打手没怀疑自己人，虽然感觉进储物室抽烟挺奇怪的，但还是跟了进去。 “他死了。”林恩面向着储物架上的新鲜蔬菜道。 “什——” 还没等打手多问，两人就倒在了地上。 林恩不浪费时间，把二人拖到角落，如法炮制，又把两个打手叫了进来。 只是两分钟，辗转腾挪了几个房间后，林恩陆续解决掉了八名打手。 这已经是仓库内接近二分之一的武装力量。 不可避免的，有人开始感觉出不对劲。 “你有没有感觉人少了些？”监牢门口，顶替强尼站岗的打手冲另一名打手道。 “好像是，人走了不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注意到……”另一名打手挠了挠头。 “他们都从后厨那个门出去抽烟去了，还叫你俩过去一趟。”林恩适时走上前来解答二人的疑问。 “拍卖马上开始了，他们还敢溜出去偷懒？我可不去，这要是被老板发现，得被打个半死。”顶岗的打手一点不敢怠慢。 林恩不以为然地笑道：“就几分钟的事，来得及。他们好像是在商量拍卖结束，去哪找女人爽快一下。” 提到女人，二人目光顿时火热。 再一经撺掇，便把老板的威慑抛在脑后，跟着林恩朝后厨走去。 这一切都被会客区的威廉看在眼里。 他稍稍皱眉，叫来了就近的两个打手，要他们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在林恩回来的及时，他刚清理掉看监牢的打手，回来就撞上了被威廉叫过来，正准备进后厨查看情况的二人。 来得正好。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一个个都站岗了？”为首的打手问道。 “都凑在外面抽烟着呢。”林恩指了指后厨。 “活得不耐烦了，这个时候抽烟。”打手气势汹汹地走入了后厨。 “扑通。” “扑通。” 因为在五米范围内，林恩连进都没进后厨，就将新来的二人清理掉了。 这下子，仓库里的武装力量去掉了大半，只剩下靠近拍卖台、会客区的六个。 不过林恩还不确定会客区那十五名顾客，以及他们带来的共计十七名随从有没有带枪。 枪支的泛滥还真是让人头疼。 林恩一边走向会客区，一边又看了眼手表。 九点五十八，只剩下两分钟。 “林恩。”威廉冲林恩招了招手。 “老板。”林恩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们都干嘛去了？”见自己派出去的两人也没有回来，威廉冷着脸问道。 “他们在抽烟，刚过去的两个在训斥他们。”林恩有条不紊地安抚着威廉。 威廉全然想象不到林恩能这么轻易地解决掉自己大半的手下，压根没往最坏的可能想：“这帮蠢货，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竟还在外面抽烟……你呢？你不是和强尼去贫民区取笔记本了吗？” “强尼说等会儿再去，他也在后厨那边的门口抽烟。” “很好……”威廉气得露出可怖的笑容。 他已经想好了拍卖结束后，该怎么处罚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先不等他们了，你叫那四个，去监牢把人带出来，准备开始拍卖。”威廉平复下内心，重新换上自然的表情，等着待会儿热情地向顾客们大力推销自己抓来的女人。 “是，老板。”林恩求之不得，拿着威廉的命令，又顺理成章地带着四名打手来到了监牢前。 “吭——” 监牢的铁门被打开。 林恩站在最后，待四名打手走入其中后，他再次动用硬币，完成了对四人的‘瞬杀’。 再之后，他连监牢的半步都没有踏进去，“嘭”的一声将铁门重新关好，向宣布拍卖正式开始的威廉走去。 第五十五章：好好聊聊 “各位晚上好，在今天的拍卖开始前，我想我需要给一些第一次来的顾客们，解答一些疑问。”威廉正面向顾客，专注地说着，“也请常客们保持耐心，容我花一分钟让大家获得更好的体验。” 林恩逐步走近。 没有察觉到的威廉在地位也都不凡的权贵们面前，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首先，是大家最关心的，拍下看中的人后，该怎么把她带回去。这一点大家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会负责把人运送到任何您需要的地方，只不过会根据路程的长短适当地加一点钱。当然，各位如果决定自行带着人离开，我们也没有意见。” 贩卖组织的服务相当周到。 借此将利益最大化。 “第二个大家或许会担心的问题是，如果这些女人不顺从、乱闹该怎么办。毕竟谁也不想什么都没做，就先无端地忍受对方的脾气。这一点我们也有相应的准备，各位需要的话，我们将提供调教手册，助您将她们训练成百依百顺的仆人。” “我需要。”一名顾客举了下手。 威廉微微一笑：“完全没有问题，等拍卖结束后我们会为您提供。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万一将这些女人买回去，她们跑掉了该怎么办？万一她们的亲属得到风声，报案，带着治安官上门要人该怎么办？” 不少顾客都打起了精神。 这点相当重要。 要是人跑了，自己岂不是白花大价钱了？ 而且治安官也牵涉进来，会不会非常棘手？ “这方面，各位同样无需担忧。”威廉道，“如果这些女人逃跑了，我们负责抓回。抓不回的话，我们会无偿地为各位重新提供，确保各位的利益不会受损。至于这些女人的亲属报案了会怎样，我要在回答这个忧虑前，向各位隆重介绍一下门罗先生。” 坐在会客区里的贩卖组织核心头目门罗起了身，向在场的顾客招手打招呼。 “门罗先生，是茨沃德市治安局局长的儿子。在这些女人被抓来后，他已经借助着治安局的力量，拦截下了这些女人众多亲属的报案。所以，各位尽管放心，治安局也会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位顾客蒙上丝毫的风险。”威廉介绍起门罗。 “我向各位保证，不会有任何人骚扰到你们。若是有，各位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我负责摆平。”有治安局的背景，长相硬朗的门罗自信满满，还顺便给自己另外的业务做了波宣传，“要是遇到了其他的麻烦，也可以找我，只要钱到位，哪怕是在茨沃德市捅了天大的篓子，我也能帮各位解决得干干净净。” 顾客们很满意。 茨沃德市不是没有过别的贩卖组织，但服务像威廉一伙这么周全的，他们闻所未闻。 “你们真是毫无人性啊。” 就在威廉准备转身叫林恩等打手从监牢里把第一批‘拍卖品’带上拍卖台时，林恩独自站在了拍卖台上，冷声道。 “嗯？”威廉扭头看去，没反应过来林恩的话，“人呢？怎么不带上来？” “带？为什么要带上来供你们这帮渣滓取乐？”林恩拉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威廉意识到不对劲。 林恩看着台下面面相觑的顾客们：“看样子，你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那好，我帮你回忆一下。三年前，你和几个狐朋狗友在贫民区里开车，故意恐吓一对无辜的母女，而后有一个路过的年轻人仅是上前劝阻了一句，就被你们打倒在地，开着车碾断了双腿。” “你……” “那个人就是我。”林恩把玩着手里的三枚硬币，紧盯着威廉的表情。 “可你看上去，并不像双腿曾被碾断的人。”威廉瞥了眼身后不明状况，一片哗然的顾客们，保持着微笑，眼中却饱含着想要把林恩撕碎的怒火，“我希望你的玩笑适可而止，先在这个场合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我就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林恩一点也不急，“而我的腿为什么能痊愈，这是个奇迹。如果没有奇迹，我的一生就要被你毁掉了。” “你是要钱？还是想怎样？”威廉艰难维持自己的镇定，咬牙切齿道，“我只提醒你一次，拍卖已经开始，很多的客人都在等着拍卖品登台。不论你的诉求是什么，都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威廉越急，林恩就越觉得惬意，他更加地悠哉起来：“拍卖不用开始了，今天你一个人也别想卖出去。” “把他弄走。”威廉目光阴冷地看向会客区旁候着的两名打手。 “是。” “是。” 两名打手大步登上台，将林恩控制起来，拖向仓库外。 “呼……”威廉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转身充满歉意地向顾客们欠身道，“很抱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耽误了大家一点时间。” “没事，开始吧。”顾客们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把林恩闹事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好的。”威廉扭头看向监牢方向，想恢复拍卖，叫其他人把‘拍卖品’带过来。 嗯？ 怎么回事？ 刚刚派过去的四个打手呢？怎么还没出来？ 还有，其他打手都哪里去了？仓库怎么忽然这么空落落的？ 总不能真的都在这个点跑到外面抽烟去了吧？ 不对！ 不对劲！ 威廉终于觉察到仓库内的诡异，以及这诡异与林恩之间的联系。 他猛地调转身子，望向仓库正门。 仓库正门紧闭，还似乎被上了锁。 而押送着林恩的最后两个打手，都已倒在了血泊中。 果然！ 他们出了意外，其他的打手也都极大概率已经死透了！ 这是个局！ 林恩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所有人推向了深渊！ “你……”威廉头皮发麻，看着重新走回来的林恩，只感觉遮天蔽日般的危险正在逼近。 “这下总叫不出人了吧？”林恩淡然地登上拍卖台，坐回在了还没来得及被搬走的椅子上，“可以好好聊聊了么？” 第五十六章：死神 聊？！ 还聊什么聊？！ 威廉慌忙地敞开衣服，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做工精良的佩枪：“你他妈——” “噗！” 没等他把枪抬起来，冲着林恩扣动扳机，他的手腕处就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贯穿伤。 “啊！！”威廉顾不得攻击林恩，一边惨叫一边颤抖着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腕部。 林恩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三枚硬币。 硬币的攻击速度太快，以至于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它就重新回到了林恩的手中。 “各位，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林恩面向其他顾客、随从，还有威廉最重要的合作伙伴门罗、雅各布。 非常好，没有【觉醒者】、【超凡者】之类的同类，是一帮堕落值平均超过【70】，无可救药的垃圾。 “你到底想做什么？！”门罗连忙上前查看威廉的伤势。 “来人！来人！”雅各布呼喊着十分钟前还随处可见的打手。 其他顾客的随从则纷纷掏枪，防备突发情况。 “我今天只找威廉算账，你们不想跟他一起死在这里，就把枪放在地上，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正门出去。”林恩拔高了声音，警告其他想要干预进来的顾客。 “人呢？！人都哪去了？！给我出来啊！”雅各布没理会林恩的话，急得大喊大叫。 “他们都死光了，你就算叫一百年，也不会有人再回应你的。”林恩故意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我的人只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之内不离开仓库，你们就给威廉陪葬吧。” 不少人都被唬住了。 所有打手离奇失踪已是事实。 可没有人会相信林恩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杀掉几十个持枪打手。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真的有帮手，有很多很多，很强很强的帮手。 “两分五十秒。”林恩给出了倒计时。 “我和威廉先生并不熟。”林恩话音刚落，一位顾客就叫自己的随从把枪放在了地上，接着朝正门走去。 “我也不熟，我是第一次来，我无心插手你们的恩怨。”又一名顾客表了态，让随从把枪放在地上，退离了会客区。 有这两方的带动。 其他顾客也都纷纷有枪的放枪，没枪的举起手示意了一下。 “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也一样。” “你们自行解决，不关我的事。” 顾客加上随从，三十多号人齐刷刷地向正门走去。 这完全在林恩的预料之内。 都是来买人的，没谁和威廉有过命的交情，愿意冒着风险为他出头。 很快，在迟迟见不到打手的重压下，威廉的合伙人雅各布也把枪扔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向着正门方向退去：“我也可以走吧？我和他不熟，真不熟。” 林恩偏了下脑袋，示意可以。 “雅、雅各布……”疼得脸部涨红的威廉愤怒地看向弃他而去的雅各布。 “不熟，真不熟。”雅各布都不敢和威廉有眼神交汇。 “你他妈的……”这几个月赚得盆满钵满时称兄道弟，一出了事就来句‘真不熟’，威廉气得都快忽视掉手腕的剧痛了。 帮他简单包扎好伤口的门罗抬头一看，除了他，其他人都乖乖交出了武器，顿时也深感不安。 “门、门罗……”猛然意识到门罗成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威廉用另一只手揪住了门罗的衣服，“别、别丢下我……” “我父亲是茨沃德市治安局的局长。”门罗沉住气，抬头提醒林恩。 林恩很平静：“所以你走的话我不会拦着你。” “你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吗？你直说，你要多少钱，威廉肯定给得起。”门罗和威廉关系还行，再加上自己背景够硬，不怕林恩对自己下手，便尝试着给威廉争取一线生机。 “还有两分钟。”林恩报着最后时限。 “你……到底是谁？”门罗怀疑起林恩的来路。 在茨沃德市，敢和他们对着干，还有不知不觉干掉他们几十号打手的本事，林恩绝对不会像他刚刚自称的那样普通。 “一分五十秒。”林恩不正面回应，始终通过倒计时来向门罗施加压力。 啪嗒。 一滴汗滴落在手背上。 门罗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满头大汗。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或者你有任何的要求，你都、你都可以提。”威廉自己也在争取着机会。 这个时候考虑林恩哪里来的能力对他们下手毫无意义。 能活下去再说别的。 “一分三十秒。”林恩面无表情地又报了次时间。 深呼吸了几口气后，门罗将威廉拽着自己衣服的手缓缓掰开。 “门、门罗……”威廉面色苍白。 “我尽力了。”门罗无奈地把自己的佩枪放在地上。 “别、别……”威廉伸手抓住了门罗的裤腿。 现在只有门罗能救得了他。 他坚信，林恩再厉害，也不能不给治安局局长面子。 除非他不想在茨沃德市混下去。 “最后一分钟。”林恩道。 “没时间了，抱歉。”门罗耐着性子又一次把威廉的手掰开。 “你再和他说说，你父亲可是治安局局长。”威廉死缠烂打地抱住了门罗的腿。 “四十秒。” “你他妈和他去求情啊！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时间所剩不多，门罗急了，使劲地蹬了威廉几脚，试图让他松手。 威廉死抓着不松：“你和他说说，你说话一定管用！” “二十秒。” “滚！滚！”门罗真的慌了，他拼尽了全力蹬开威廉，疯狂地逃向正门。 “你他妈的！别想老子再见到你！”威廉冲门罗的背影叫骂道。 林恩走下台，把地上散落的枪都踢到了一边。 “林、林恩……我……我错了，我当初、当初不该开车碾断你腿的，可……可是，我那也是被迫……其他人才是主谋……”威廉开始向一直没有松过口的林恩求饶，把责任都甩给了其他人。 “现在你又想起来了？”林恩冷笑。 “我全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是、是他们指使我的，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没有理由伤害你，你要相信我……”双腿吓得发软的威廉爬向林恩。 这还是他养尊处优二十多年，第一次面临死亡。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恐怖到让他心甘情愿地抛弃所有，只为能活下去。 “林恩先生，门是锁着的。”汇聚在门口想要离开的人叫道。 “钥匙在我这，我帮你们开门。”林恩看着纸老虎威廉显出原形，哼了一声，向着正门走去。 此时的几十人都以为自己没了危险，挤占在门口，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林恩只用了简单的一招就让这群自私自利毫无底线的权贵们丢弃了唯一能反抗的枪械。 接下来要做的，只有走近他们。 在直径五米的范围内，完成最大的一次‘瞬杀’。 站在人群最外围，也是离林恩最近的门罗，见到其从兜里掏出的不是钥匙，而是三枚硬币，心中莫名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都下地狱去吧。”林恩站在人群中央，顿住脚步道。 “嗯？” “什么？” “您——” 紧接着，没等众人理解透林恩这话的含义，三枚硬币就开始在以林恩为中心的直径五米范围内疯狂飞舞。 “嗖！” 破空声。 “噗！” 洞穿肉体声。 “扑通！” 倒地声。 这一幕让人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 硬币围绕着林恩旋转，然后，从里到外，一圈又一圈的人陆续倒下。 “咳……咳……” “你……” “嘶……呃……” 地上濒死的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笔直站立的林恩，发出微弱的声音。 林恩从一具尸体的身上捡起块手帕，这才将硬币收回来，用手帕仔细擦拭上面沾染的血液。 在这些人死去之前，他们最后听到的是林恩渐渐远去时的喃喃自语。 “这或许就是清理任务的目的所在吧……” 林恩走向了威廉。 威廉趁着林恩开门，努力地拍打发软的，不争气的双腿，跪爬着向后厨挪去。 他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可以从后厨的门逃出仓库。 林恩也没说话，就跟在后面。 “呼……呼……他妈的，他妈的……”威廉喘着粗气，感觉脑袋缺氧。 汗水留下，刺痛着他的眼睛。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只在乎自己与后厨的距离。 十米。 九米。 八米。 就快过去了，只要进了后厨，把门一锁，再从后门逃出仓库，外面地形复杂伸手不见五指，总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林恩好奇他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为什么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大概这就是求生的状态？ 所有的精神都用在了活下去上，某些听觉和基础的思维逻辑都宕机了？ 五米。 四米。 威廉离后厨越来越近。 他甚至咧开了嘴，仿佛后厨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三米。 两米。 一米。 到了！ 就要活下来了！ 威廉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按下门把手，将门推开。 可映入眼前的，却是六七具横七竖八躺着的打手的尸体。 “扑通。” 好不容易绷直的腿又软了下去。 “诶。” 林恩恰到好处地叫了一声。 威廉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僵硬地一点一点转着脖子，顺着身后一双黑色靴子上移视线，直至与林恩对视。 这一刻，他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这个最不该被得罪的男人。 死神。 第五十七章：一万金 “啊……”威廉像丢了魂一样，泄气着呻吟了一声，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林恩又突然感觉有点没意思了。 他发现这几次见到的权贵，一番打交道下来，都是最开始硬气到不行，后面软得比谁都厉害的人。 他们要是能狠到底，恶毒到底。 林恩最后说不准还能高看一眼。 但这种纸老虎，平时仗势欺人，亲手伤害了无数像林恩原身这样的无辜者，等自己面临死亡威胁，就吓得要屎尿横流，着实入不了眼。 “别……别杀我……”威廉祈求着。 “当初另外几个合伙碾断我腿的人都是谁？”林恩问起其他人的身份。 既然决定了要报仇，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报得彻底点！ 之后只要临近清理任务的触发事件，就去找这些权贵，既完成了任务，也干掉了自己的仇人。 一举两得！ “乔、乔顿……还有……还有西泽……”威廉努力回忆着三年前的情况。 “你确定只有这两人？”林恩记得很清楚，当时除了威廉，还有三个人。 “我、我想想，给我点时间……”威廉绞尽脑汁回想着当初的状况。 他的确不怎么记得了。 可现在他必须记起来。 “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是、是乔顿的随从！”过了半分钟，威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激动地说道。 “过来。”林恩回到会客厅坐下，“详细说说他们的情况。” 威廉稍微缓过来些，竭力支起打颤的双腿挪回会客厅。 当他看到紧闭的仓库正门前堆积着几十具尸体。 “扑通。” 又一次瘫坐在地上。 自己到底是惹了怎样的一个怪物啊…… 居然连治安局局长的儿子都敢杀…… “说吧。”林恩翘着腿，换他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威廉了。 “他、他们……”威廉回过神，结巴地道，“乔顿是大银行家巴伦的独生子……西、西泽是、是采矿场老板卡迈恩的儿子……” 全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 玩到一块儿去不难理解。 “我和西泽还有联系，但乔顿……我们已经不在一块儿玩了……” “为什么？” “他现在人模狗样的，怕跟我混在一起影响声誉、上流社会的人对他的看法……”提到这点，威廉的恐惧消退了一点，不忿道。 年轻的时候跟着狐朋狗友欺压无辜者。 长大了点害怕影响形象，就装成举止优雅，待人和善的模样。 还真是可笑。 他们是有了崭新的开始，想换副面孔就换副面孔。 被他们伤害的人呢？ 如果林恩没接触到神秘力量，这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活着。 如果今天林恩没来仓库，又要有多少无辜的女性要被当成物品贩卖出去失去自由？ 他们也配改头换面？ 他们也配重新开始？ “呵……”林恩想好了之后去找这些人一一算账，将他们的丑陋面孔公之于众，让他们下到地狱后仍要后悔、惧怕曾经做过的事。 “我该说的都说了，您……您能放过我吗？”威廉用上了敬称，希望通过自己的顺从，让林恩消消气，让几年前的过往随风而去。 “你做什么了么？我凭什么就这么放过你？”林恩冷笑。 一身黑衣，杀了不计其数的人，还那么神情自若地坐在沙发上对自己露出笑容…… 威廉浑身一个激灵，意识到今天不做出大的付出，是不可能博取到生机的。 “这、这样吧。”门罗这种背景的人都死了，给了威廉极大的震撼，他开始托出自己的一切，只为能活下去，“我大概有一万六千金币的积蓄，这些都给您。如果您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凑一凑，争取给您两万作为赔礼。” 林恩没说话。 威廉接着道：“除此之外，您要是气不过，就把我的腿也碾断，我绝不说一句怨言。而且、而且今天发生的事，我向您保证，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不会有人知道是您杀了他们。您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帮您收拾这里，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你的钱在哪？”林恩问。 有钱不拿，那他就是傻子了。 虽然这钱基本都是威廉靠见不得人的路子赚来的，可再怎么也不能白白留下来。 他完全可以分一部分给被抓来的女性们，以便让她们能逃得更远，有能力在其他地方长时间落脚避风头。 自己再拿一部分作为辛苦费。 这样的话，用不着怎么写稿，很快他就可以实现对马特的承诺，也就是购置府邸、购置汽车，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读书。 “钱……大部分在、在家，现在办公室还有一些，不过不是很多……” “搜搜他们身。”林恩冲正门处偏了下头。 “这……”威廉看着那些倒下的顾客，吞咽着口水。 “就五分钟。”林恩又开始了倒计时。 这招百试不爽。 威廉马上起身奔到了正门前，搜罗财物。 林恩看了眼监牢，耐心地等待着。 五分钟后，威廉赶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堆钞票：“大概、大概有五千金。” 六千金！ 林恩哪怕是每天都能写出一篇稿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看来这帮顾客今天为了能拍到心仪的女人，都做了很充分的准备！ “你的呢？”林恩将钞票聚成厚厚的一摞。 “在、在办公室。”威廉不确定林恩究竟打没打算放过自己，总之他现在不太能从其身上感受到杀气了。 “走，去取。”林恩起身，跟威廉一起走进了办公室，从威廉的保险箱中取出了四千金左右的钞票。 加起来可就是一万金了。 毋庸置疑的一笔大钱！ “您……您能放过我了吗？”把钱给了林恩，威廉又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过你？”林恩一边把钱塞进兜里，一边疑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放过你？” “你——” 不等威廉多说，林恩的三枚硬币激射而出。 “噗！噗！噗！” 威廉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墙边，他惊愕地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三个汩汩流血的伤口：“咳……咳……你……” “忏悔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我需要的不是这些废话，我只想看到你下地狱。”林恩身前漂浮的三枚硬币再次冲了过去。 “噗噗噗！” “噗噗噗！” “噗噗噗！” 硬币反复穿透威廉的身体。 只是十几秒，他的身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洞，随后无力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仇，报了一半。 眼下第二要紧的事，就是清理现场，把卡帕、二十多名妇女解救出去了。 林恩先前跟着打手强尼认人和房间的时候，在储物室看到了几桶汽油。 然而，还没等他走近储物室。 “咚咚咚！” 仓库正门就传来了敲门声！ 第五十八章：自己的决定 显而易见，来人了。 在林恩还没来得及清理现场的时候！ 这二级清理任务未免也太难了点，又要自己善后，又要面对源源不断的来客。 如果可以的话，林恩想向神秘力量申请把任务奖励提到一千积分。 当然，现在没空考虑这个。 林恩屏息凝神走向正门。 “咚咚咚！” “有人吗？” 仓库外的人朝内询问。 似乎是有两到三个人。 在相当安静的情况下，林恩甚至能隐约听到他们的交谈。 “怎么这么冷清的样子？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不会的先生，威廉先生很明确地说过，今天晚上十点，在仓库举行拍卖。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时间、地点错不了。” “那会不会是已经结束了？不然他们应该不会锁着门啊，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现在才十点二十，拍卖再快也不可能现在就结束了，您稍等，我再敲敲。” “咚咚咚。” “有人吗？韦尔伯先生来参加拍卖！” 逐渐逼近的林恩没做出任何回应。 他迈着腿，谨慎地跨过地上的尸体，三枚硬币在手心盘旋，随时可以暴掠而去。 “嗯……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像血腥味。” “血腥味？好像是有点……” “该不会是……” “您稍等，我去那边看看。”姗姗来迟的韦尔伯的随从来到一边从缝隙往外透着光亮的窗户前，通过细微的缝隙朝里面张望，“……啊！！妈呀！！” 他刚朝里望，就和里面同样往外望的一只眼睛对上了。 “怎么了？！怎么了？！”韦尔伯慌忙上前询问。 “里面、里面有人……”随从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人？”韦尔伯看向窗户。 “妈呀！”随从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手掌撑地时沾染到的血液大呼小叫起来。 “什么情况？！”韦尔伯看向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地面，竟有一滩又一滩还没怎么干涸、凝固的血液！ “吭。” 同一时间，林恩打开了正门的锁，站了出来看向被吓得发懵的二人：“来找威廉的？” “你……你是……”韦尔伯脸上写满了惊恐，躲在了随从身后问道。 随从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枪，但手抖之下居然都无法做到给手枪上膛。 “拿枪做什么？我问你们是不是来找威廉的。”林恩皱着眉重复了一遍问话。 “是……这是……怎么回事？”韦尔伯还以为林恩是威廉的手下，稳住了一点心神，指向了地面。 “人血。”林恩确认了对方也是顾客后，向着二人抬起手，“既然是来找威廉的，那就去见他吧。” 三枚硬币当即射出。 “噗！” “噗！” 额头正中间多了个血洞的韦尔伯和随从应声倒地。 念力实在是太好用了。 解决了本来还算幸运，但最终还是倒了大霉的二人，林恩由衷感叹起自己的超凡能力。 假以时日，若是能将操纵范围扩大到直径一公里，可以无视操纵物品的性质、质量，那恐怕连像莱纳那样的【超凡者】，也只有被宰割的份吧？ 这种级别的力量，还能有什么清理任务能难得倒自己？ 林恩在心中胡乱地想了想，又瞥了眼窗户，哑然失笑。 不说超凡能力，光是自己吓唬人的本事就已经算是拔尖了。 先是把威廉吓得数次腿软倒地，现在又是在窗前冷不丁地和随从来了个对视。 这两人就算是能活着，这心理阴影也肯定要终身相随。 时间不早。 担忧再有人来的林恩将韦尔伯、随从拖入仓库，接着重新关好门，到储物室里拿出了汽油，在各个角落都浇了浇。 一把火烧了这里，以异世界的侦查手段，几乎不可能查出什么线索。 他们唯一的路线，只能是把逃走的女性找回来，对她们严刑拷打，试图找出真凶。 这也是林恩最担心的地方，这群女性恐怕得和安宁永远告别，终身颠沛流离，逃避追捕了。 只可惜他尽了力。 世界就是如此，连本应保护平民的力量都与堕落为伍了，他一个人的反抗仍旧太过渺小。 目前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让这些人逃得足够远，给她们足够多的钱足以让开始新的生活。 再往后的事情，看命。 “呵……”从一人身上翻出了打火机后，林恩无奈地干笑了一声。 曾经伤害他的人，如今因为有了新的念头，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和过去的阴暗说再见，重新拥抱友善、美好的生活，成为亲朋好友口中的骄傲。 而这群妇女，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哪怕是被救了出来，也只能活在恐惧之中。 更不用说权贵们为了找出真相，大概率还会对她们的家人下手，伤害远没有终止。 毫无道理的世界。 恶心至极的世界。 这就是清理任务的意义么？ 林恩又一次这么在心中问自己。 清理。 清理堕落。 神秘力量赋予他们超凡的力量，驱使他们做事，就是为了清理这帮渣滓？ 像贫民区酒馆里的巴泽尔兄弟，还有嗜赌如命，为了赌钱不惜卖掉自己妹妹的迪恩？ 像被拉去地下拳场死斗的重刑犯，还有下注叫好，托拳场老板把自己讨厌的人抓来当拳手的年轻权贵？ 像嚣张跋扈，欺压平民，笼络一帮狐朋狗友建立起贩卖组织，把无辜女性高价卖给居心不良的顾客的威廉等人？ 这就是神秘力量煞费苦心布局的缘由么？ 林恩不知道。 他只知道，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 忽地，他想通了。 管它什么神秘力量！管它什么清理任务！ 猜不透的他不猜，他只做他自己！ 看不惯这个堕落的时代，看不惯遍地自私自利的人们，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清理垃圾，清理堕落！ 这不是神秘力量强迫的意志，这是林恩自己的想法！ 半晌，林恩在死寂中轻笑了一声，目光较之以往更加的决绝。 “噌！” 他站在了仓库的中央，冷漠地看着遍地的堕落，将点燃的打火机抛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解救第章 去处 “哄！” 打火机火苗接触到浇洒在地面上的汽油的瞬间，炽热的火焰升腾而起，向着四周快速蔓延。 仓库顿时变得更为耀眼。 面对扑面而来的热浪，林恩很沉得住气，还是耐心地坐着。 一分钟之后，待火势已经完全不可控，整个仓库浓烟滚滚，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熊熊大火吞噬殆尽时，他终于动了。 “砰！” 监牢里，因先前不由分说倒在其中的四名打手，而惊慌不已的卡帕、一众妇女捂着鼻子，看向门口。 只见一道身影撞开了门，踉跄地跌了进来，同他一起涌入的，还有更为浓郁的黑烟。 “咳咳……林——”被呛得咳嗽不止的卡帕跪在监室门前，依稀认出了来人。 满脸黑灰，头发杂乱，让人难以分辨出身份与容貌的林恩及时地打断卡帕：“外面失火了！我们快走！” “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自林到仓库，仓库就没消停过，卡帕对此大为不解。 “现在来不及解释这些，先出去再说！”林恩掏出钥匙匆忙地打开了卡帕所在监室的门。 “请救救我们！咳咳！” “求您了！求求我们吧！” 其他监室里的妇女见状，纷纷向林恩求救。 “稍等一下！”把卡帕监室的门打开，林恩又掏出钥匙挨个打开了关押着二十多名妇女的几个监室，“都不要慌！跟着我走！” 惊慌失措的妇女们在一片黑烟的仓库里难以分辨方向。 林恩背起负伤的卡帕，率先冲出监牢，朝着就近的一处后门奔去：“弯腰！憋住气！都跟我来！别走丢了！快！！” “啊！有死人！好多死人！” “妈呀！” “尸体！尸体！！” 仓库遍布的尸体把众人吓个不轻。 但死亡逼近，盖过了对尸体的恐惧感，二十多人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还是跟随着林恩飞快地从后门逃出。 时间紧迫，出了仓库的林恩脚步不停：“这里不安全，别停下，继续走！” 带着众人一连逃了十几分钟，直到被火焰吞噬的仓库变成了身后一个不大不小的闪烁着的光点，累个不轻的林恩这才在一处荒僻的地方站住，把卡帕缓缓放下：“呼……呼……都出来了吧？！” “咳咳！咳咳！” “达莲娜！你在吗？！” “我在！” “艾琳！艾琳！” “我在这里！我没事！” 妇女们相互问讯，最终确认二十余人全部逃了出来。 “这——咳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威廉他们呢？仓库里怎么那么多尸体？！”卡帕问道。 “我、我也不太清楚。”林恩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我被带出去没多久，就、就来了一大帮人闹事，和、和威廉他们爆发了冲突……” “什么人？！”卡帕急问。 其他惊魂未定的妇女也都围了过来，想了解仓库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出了什么事。 “我听他们说，好像叫伦道夫，是个什么老板，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然后就放火烧了仓库……幸亏我装死，才没被发现……”林恩编了个谎。 但伦道夫这个人真实存在。 其正是马特先前做烟囱清理工时，拖欠他们数月工资，还对他们大打出手的那个老板！ 林恩很清楚这个栽赃不一定有用，不过哪怕只是起到了一点影响左右也不错。 既能干扰调查者的判断，还能让这帮垃圾狗咬狗！ “我们自由了……”妇女们听完事情的经过喜极而泣，相互拥抱着。 “我爸妈一定很担心我，我得回家跟他们保平安。” “我家就我弟弟，也不知道我失踪后他怎么样了……” “我们不能回去。”林恩无情地打断了妇女们的话，断绝了她们回家与家人团聚的希望。 “为、为什么？”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妇女们问着，卡帕也不解地看着林恩。 林恩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威廉一伙是死了，可这恰恰是最大的麻烦。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得知他们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仓库，会怎么做？” 对威廉一伙做过细致调查，掌握大量证据的卡帕第一个意识到不妙：“伦道夫大概率是有备而来的，不然他不可能敢对威廉，敢对治安局局长的儿子门罗动手。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这些人或许等同于证人，一旦被知道没被烧死在仓库里，就会遭到威廉一伙背后的势力追查，更会被伦道夫追杀？” “情况或许更糟糕，伦道夫万一把一切都栽赃给我们呢？那大家恐怕都——”林恩没把最惨的下场完整说出来。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十几秒后，一名女士怯生生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逃，有多远逃多远，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林恩给出答案。 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些年轻姑娘绝大多数都从小生活在茨沃德市，从没有离开了家乡。 如今要她们突然地离开，永远都不能回来，太过残忍。 “我能回去最后看一眼家人吗？”有人问。 “最好不要。”林恩很认真地否定了可行性，“如果你在回去的路上，被其他人注意到了，这会给你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威廉一伙背后的家族，和伦道夫的人都可能会对你们的家人下手，逼你们出现。” “那能不能把家人也带走呢？” “也不能，这太浪费时间了，会增加很大的变数。”林恩依然否决，“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火灾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威廉一伙死了，但我们逃出来的消息可能几个小时后就会被确认，对茨沃德市大小要道的封锁，对我们的通缉，则也有可能在天亮之前就布置完毕。” 卡帕沉声道：“林——” “咳咳！”林恩咳嗽了一声，避免卡帕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名字暴露出来，“什么？” “我说，你的话很有道理，最好的逃跑机会，就是现在。”卡帕完全认同林恩的看法。 “可我们走了，他们就不会为难我们的家人吗？”一个姑娘哭哭啼啼，对自己的家人担忧不已。 “依然会为难。”林恩不做隐瞒，“但这已经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办法。” “我们没有钱，能去哪里……”又有人绝望地道。 缓过劲的林恩坐起，把他早已备好的钱掏了出来：“我出来的时候，顺手把威廉办公室里藏着的钱都拿了出来。” 第六十章：善意的谎言 “这么多？！”卡帕看到林恩手中厚厚的一摞钱，呆住了。 其实，林恩只掏出了一半的钱，即五千金的钞票。 剩下的五千他自己留了下来。 “大概够我们每人分两百金。”林恩站起身，把钱分发给二十三名妇女，又给卡帕和自己各留了一份，“这钱肯定不够我们在别的地方过上多好的生活，但足以度过最难熬的日子，在新的地方落脚，重新开始人生了。” 一位女士目光复杂地接过钱，试探性问道：“他们会一直调查下去吗？三年、五年之后，能不能回来？” 林恩顿住脚：“我不确定，但我想这个时间，无疑越晚越好，永远不回来是最安全的。至于家人们，他们迟早会得知你们活着逃了出去。有这个好消息在，一切就都有希望。” 他的最后一句话带给了众人一丝宽慰。 是的，她们必须得逃去很远的地方，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相见。 但起码，她们没有真的被拍卖出去，被剥夺自由，她们还活着。 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就足以对未来继续报以期望。 “我们……做错什么了吗？”有个年纪看着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抽泣着问。 “你们没做错什么。”林恩摇摇头。 “那为什么我们被抓了之后，治安局没有来解救我们？我们自己逃了出来，还得改名换姓，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和家人再见？” 林恩不知怎么回答。 说“这就是世界”？ 对一个才十五六岁的人来说太残酷了。 说“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 又无疑是在给大家的伤口上撒盐。 最终，林恩只是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卡帕。”发完钱，他转身面向了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的卡帕，“你是记者，你应该了解得多，你建议逃去哪？” 妇女们的去处，林恩先前没想好。 因为前身记忆里对维恩王国的情况并不足够了解。 这点只能交给卡帕了。 卡帕虽说也是出身贫寒，可能以这样的家境成为茨沃德市最大的报社的记者，其知识底蕴绝对不容小觑。 “去南方吧。”卡帕没怎么花时间思考便道，“他们的势力再强，也总不可能连相隔数千里之外的南方都能控制。我们去了那里，对他们而言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而且据我所知，南方靠海那边和圣萨尔帝国临近，贸易繁荣，有不少的就业缺口，去了不用太担心找不到工作，无法长时间生存下去。” “我建议我们分散开，一个人，或两个人这样从不同的方向逃。这样我们不容易引起注意，就算被抓，也不会所有人都遭遇不测。”林恩考虑到他还是要带卡帕留下的，如此提议道。 “嗯，人太多确实风险很大。”卡帕深以为然。 经过一番商量研究，算上林恩、卡帕，共计二十五人，分出了一至三人不等的近十支小队，准备相互扶持着从不同方向加紧离开茨沃德市。 “走吧……”林恩自然争取了和卡帕一组。 卡帕受了伤，在场也就他有能力照顾，因此没有人对此产生异议。 “保重……” “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相信陌生人，不要把钱露出来，容易遭人惦记……” “等过去了我们想办法联系……” 最小的年龄十五六岁，最大的也估计不超过二十七八的二十多个姑娘，无一例外地掩面而泣。 这事换谁都很难接受。 可惜只能面对。 她们必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能会好转，也可能会直坠深渊…… 渐渐的，她们开始结伴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了林恩和卡帕。 林恩看着远处火焰仍旺盛燃烧的仓库，又瞥了眼手表的时间。 十一点出头了。 八点钟到的仓库，只花了三个小时，他就把这里闹翻了天，给茨沃德市又带来了个‘大事件’。 四天前，地下拳场烧死了几十个权贵，今天又是火灾，又是死了一帮有背景的富家子弟。 连着两次火灾死了这么多大人物，不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才怪。 这么看，四天前的那个任务，神秘力量的善后工作做得并不彻底。 很多的怀疑，都会因为短时间内出现了类似的事件，而累积到这次的任务上，让林恩惹上更大的麻烦。 才五百积分奖励，太少了！ 林恩真的打算进入神秘空间后好好诉诉苦，看能不能多要点积分。 成与不成不知道，反正总得先试试！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林恩盘算着怎么和神秘空间里的图书馆馆长卖惨要积分时，卡帕语气凝重地问了一句。 林恩转过身：“什么？” 他知道卡帕是多少看出来了些端倪。 之所以强装下去，就是想先探一探卡帕看出了多少。 毕竟他迟早还是要跟卡帕坦白一部分真实情况的。 “你离开监牢之后，仓库究竟发生了什么？”卡帕问。 “就是我说的那样啊，你不相信我？”林恩反问。 这点他不打算透露。 总不能说是自己一个人杀光了所有人，这比编出来的谎言更难让人相信。 “那怎么可能其他人都被杀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卡帕提出刚刚当着其他人面没有说出来的疑点，“而且你为什么什么准备都没做就来仓库？” 之所以没一开始就问，是他担心林恩另有企图，说开了会给姑娘们带来危险。 现在只剩下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林恩不知道卡帕的心理，要是知道了，估计还得感动一下下：“我都不确定是不是只有我自己活下来了，当时情况太混乱，我只能装死，装到呛得不行才起来救你们。” “那你——” “我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昨天晚上掩护你逃走后，威廉没怀疑我，还给了我二十金，要我做他的眼线。我觉得我算是他的人，过来了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怀疑我，才打算直接到仓库想办法救你。”林恩一脸真诚地辩解道。 又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第六十一章：安顿第章 再进空间 卡帕内心稍微动摇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林恩，毕竟他真的被救了出来，其他妇女也得到了自由：“谢谢……是我误会你了……对了，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我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垃圾，不想让你这样的人就这么死掉了。”林恩这句说的是实话。 “哈哈……”眼镜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卡帕，躺在了硬邦邦的冻土上，“真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会狗咬狗。”林恩坐在了卡帕身旁。 “该出发了吧？”卡帕道，“其实，我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东躲西藏下去，或许去帝都把笔记本交给一些可靠的人，能彻底解决我们的麻烦。” 林恩微微点头：“可能吧，但不是现在。我先带你回贫民区养伤，之后再做安排。” “我们不离开茨沃德？” “我和那些被抓来的妇女不一样，她们的家属都报过案，那些势力借此查出她们的身份并不困难。但威廉一伙的人都死了，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完全可以继续留在茨沃德市。”林恩解释道。 “可那些被抓的女士知道你，她们万一被抓，你留在这里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卡帕提醒道。 林恩袒露自己的缜密布局：“看看我的脸，你觉得她们能认清我真实的面貌么？” 卡帕看着林恩那张沾满黑灰的脸，的确，就连他都差点没认出来：“可你的名字——” “你每次叫我名字时，我都打断了你，所以她们也不知道我叫什么。”林恩耸了耸肩。 “……你都提前想好了吗？”卡帕发现林恩这人并不简单。 “我如果没什么脑子，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只身一人来冒险救你么？”林恩不再磨蹭，上前扶起卡帕，将之背到自己背上，向着贫民区的方向走去，“我在贫民区有个旧屋，他们查不到我，也就不可能查到那里。” “好……”卡帕总感觉林恩隐藏着很多的秘密，但林恩从始至终都在帮助他，所以哪怕他感觉林恩不简单，也着实升不起警惕心理。 郊区离贫民区有点距离，加上林恩还背着卡帕，不能乘坐夜间的公共马车，因此走走停停，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来到了旧屋门前。 “咚咚咚。”林恩轻轻地敲了敲锁着的门。 马特大概是工作得很累，睡得很死，没有听到。 “咚咚咚。”他不得不稍微加大了点力度。 终于，马特听到声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谁啊？” 林恩为尽量不引起其他住户的注意，压低声音道：“是我。” “哥？”听到是林恩的声音，马特惊喜又惊讶地翻身下床，将门打开，“哥你怎么——这是谁……” “进去说。”林恩先进入屋子，把卡帕放在了他原先睡的下铺。 “哥，出什么事了？”马特关上门，点了支蜡烛，焦急地看向满脸黑灰的林恩和浑身是伤的卡帕。 “呼……”累得肩酸背痛的林恩长舒一口气，缓了十几秒，把对卡帕做出的解释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马特。 “你为什么——”马特本想说林恩为什么要冒险去救只有几面之缘的卡帕，但忽然意识到卡帕在场，他把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那现在怎么办？要是被那些人查到了，你……” 疲惫的林恩挤出个笑容，用沾湿的手帕擦拭脏兮兮的脸颊：“不用担心，他们不可能查到我的，要是连我都能查到，那说明不论怎么藏都无济于事。” “万一呢？万一查出来呢？！”马特没有被林恩信誓旦旦的承诺感染，“哥，我们得抓紧离开茨沃德！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和卡帕的安全！” “嘘。”林恩示意马特小声点，“连你哥都信不过了？” “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 “现在想走也已经晚了，过去了几个小时，那些势力都肯定得到了消息，在茨沃德市的各条出路安插了眼线。”林恩见劝不过马特，就换了个说法让他只能接受现状。 “那……”彻底清醒的马特站在一边，抓着头发冥思苦想。 “接下来都听我的，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林恩招了招手，让马特冷静冷静，“我待会儿就得离开，回公寓装作晚上没离开过。你明天、往后都照常上班，每天下班回来给卡帕带份饭就行。卡帕，在我没有回来前，你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半步，绝对不能被除我和马特外的任何人发现你的存在。” 马特指着卡帕的伤口：“不需要看医生、买药吗？” “我担心看医生、买药也会给那些势力留下调查的线索，所以最好不去。他的伤不是很重，先就这样。”林恩为保险起见，决定让卡帕就先这么熬一熬。 在当下的形势中，能有个安全的落脚处已经很好了。 “这……”马特还是没能消化掉突如其来的这起事件。 “不用有什么压力，相信我，一切都会重归平静的。就算有危险，我也会想办法带你们离开茨沃德市。”拥有超凡能力的林恩有着足够的底气。 要真的发生了极小概率的事情，他们全部暴露，马特、卡帕被抓了起来。 逼急了的林恩，也可以不介意下一次任务的难度增加，在茨沃德市大开杀戒，救出他们。 “好吧……”马特努力让自己恢复镇静。 “麻烦你了，马特。”卡帕这还是第一次与马特见面。 “没事……”马特不情不愿地道。 “他和你一样，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能结识他，能救他一命是我的荣幸。”林恩拍了拍马特的肩膀，要他别因为卡帕给他们带来了危险，而怀有偏见。 马特点了点头。 “笔记本你收好，等情况稳定了我就过来。”林恩把笔记本留给了卡帕，准备离开。 “你回去……确定没问题吗？”卡帕不太放心林恩。 “我会克服的。”林恩也无法百分之百保证自己没有麻烦，他所能做的就只有无论面临什么，都竭力去克服。 “哥，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跑。”马特不放心地支着法子。 “我知道了，我先走了。”林恩没在旧屋逗留多久，安顿好了卡帕，安抚住了马特，便独自裹紧大衣出了门。 就在他出门的瞬间，视线又一次变得模糊。 总算要再进神秘空间了。 第六十二章：卖惨成功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馆长重复着和先前两次没什么区别的动作，合上书，摘掉眼镜，隔着书桌，和相对而坐的林恩微笑道，“这次任务你获得了五百积分奖励，请问你想兑换些什么呢？” 林恩没浪费时间，真的提出了自己的诉求：“您好，在兑换之前，我想提一点我的看法。” “请讲。” “我认为这次的任务难度和积分奖励的数额并不对等。”林恩道，“按照以往的来看，我实际面临的难度应该和三级清理任务不相上下，所以我希望能提高我的奖励。” 一阵沉默。 显然，林恩的话让馆长大开眼界。 以往的清理人员面对馆长只有顺从，怎么还蹦出来个敢讨价还价的人？ “这件事并不是我负责的。”几秒后，馆长道。 跟某些部门不作为，只会踢皮球没什么区别…… 林恩没放弃，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诉苦：“我并不是在耍无赖，我只是希望能获得公平公正的待遇。我也相信，不论是您，还是在您之上的存在，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清理人员，因为一些规则制定上的疏漏，被不必要地伤害……” “不必要的伤害？” “如果只是这一个任务的善后工作，我其实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但是，四天前茨沃德市刚发生了一起烧死众多权贵的火灾，如今又来一起，各方势力必然会下意识地将之联系起来，最终导致这两起事件的影响都施加在我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虽说上一个清理任务是由我们做的善后，但因为这次的任务和上次有一定的共通，会造成上一次任务的某些影响被重新唤起，并附加在这次任务的善后上，给你带来更大的难度，是吗？”馆长问道。 我们。 林恩瞳孔微缩，在馆长理解自己问题的时候，汲取到了极为重要的一点信息。 如今完全可以确认，神秘力量的操纵者不止是眼前的这位馆长，还有另外的一些存在。 “是的，如果没发生上一次火灾，我相信这次也不算太麻烦，只会被各大势力认作是偶发事件。可两起放在一起，时间这么接近，针对性这么强，绝对会引起茨沃德各大势力的恐慌，继而促使他们用空前巨大的力度进行调查。基于此，我认为把任务等级划定为二级，只给五百积分的奖励，未免太不合适了些。”林恩将意外收获暗藏于心，接着争取更多的积分。 “但是，任务并没有限定你必须用火灾的方式摧毁仓库。” “可任务明确了要铲除这个贩卖组织，铲除也就意味着要得罪所有人，就算不发生火灾，也还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产生同样的效果。”林恩据理力争。 “嗯……”馆长若有所思。 居然真的在考虑？！ 要成了？！ 自己还真要说服神秘力量多发奖励了？！ 就算不能，这个问题也总得去解决，要么就是帮林恩把上一起火灾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样也能减轻这次善后的压力！ “可以给你的下一个清理任务降低难度。”馆长给了另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这点林恩肯定不能答应。 他下一个清理任务才是第四个，还没到死亡率极高的‘晋升’任务。 也就是说，不论降不降难度，他都有把握顺利完成！ 当然，他还是在心里乐开了花。 因为馆长的这个答复，说明了神秘存在认同了他的话，认同了这次任务的实际难度受到了上一次任务的影响，与任务评级、积分奖励并不适配！ 只要在这点达成了共识，其他的都有转机！ “我不需要下一次给我降难度，说不准我还没等到下一个任务就死了呢？”林恩道，“您只需重新评定这次任务的等级，给我对应的积分奖励即可。” “你果然很特别。”馆长说了句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话。 特别？ 是指自己莫名其妙拥有【窥视者之瞳】？ “稍等一分钟。”馆长话音刚落，身体就化作了无数的小光点飘散消失。 这是什么情况？ 林恩左右环顾，发现空旷的图书馆里只剩下了自己。 难不成馆长是去向更强大的存在请示了？ 这些神秘力量、清理任务究竟是由哪些存在构成的？ 林恩的脑中涌现出诸多的困惑。 他隐约发现，神秘力量、神秘存在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的不可理解，不可感知。 说好听点，叫人性化，叫通情达理。 说得难听点。 像个草台班子…… 没那么高大上…… 不然也不至于把自己晾在这里，跑去和其他神秘存在研究怎么弥补这次任务安排上的疏漏…… 没容林恩感慨太多，书桌旁又显现出大量的光点，光点在短短几秒之内便凝结成形，化为馆长：“这一次的任务安排的确存在少许的问题，现在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好。”林恩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一，将任务重新评定为三级，为你发放一千积分奖励。二，帮你去除上一起任务的后续影响，并降低你下一个清理任务的难度。”馆长给了两条路。 林恩目前已经摸出了部分任务等级对应的积分规律。 一级清理任务，奖励两百积分。 二级清理任务，奖励五百积分。 三级清理任务，奖励一千积分。 如果选择了第二个补偿方案，这次就只能拿五百，下一次如果本来是二级任务，降到了一级就只能拿两百。 加起来也才七百积分。 到时候面对第五个，即完成即可晋升为【超凡者】的清理任务时，这点积分够吗？ 够呛。 但是这次选择了一千积分，下一次保底是二级任务，那么就可以在跨越门槛前，再用一千五百积分，或两千积分加强自己的实力。 不用多想也明白，这样面对第五个任务更为稳妥。 “需要提醒的是，如果你选择了前者，那么最好考虑清楚自己能否躲得过追查。若是躲不过，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你下一次任务的难度会提高，积分奖励会变低。”馆长善意地补充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能为了现在获得更多的积分而本末倒置。”林恩觉得馆长这话也不无道理。 “是的。” “我选择一千积分。”但林恩还是选择了前者。 “好的。”馆长保持笑容，“那么，你需要兑换什么吗？” 第六十三章：筛选 这方面，林恩也有了思路。 念力的初步表现十分不错，基本可以满足当下之需，现在最该弥补的短板就是防御了。 “刀枪不入需要多少积分？” “需要详细描述才能给出价格。”馆长道。 “好的。”林恩组织了下语言，描述了个超强肉体，几乎可以抵挡外在任何物理攻击的标准，“无法被利器伤害躯体，无法被目前世界科技水平的任何热武器伤害躯体，不怕高温低温，不怕高空坠落，不怕重物冲撞挤压……需要多少积分？” “八万积分。” 是个很大的数字，却又不是个很大的数字。 林恩当初提出的操纵一公里范围内任意物质的能力，价值十五万。 当然，念力要比不惧外在物理攻击还要强。 “可以抵挡冷兵器，抵挡当前科技水平下枪械的攻击呢？”林恩还是老样子，逐步降低标准，直至自己可以兑换得起。 “一万五千积分。”馆长给出报价。 价格大幅下降。 距离林恩目前所持有的一千积分没有太大的距离了。 “可以抵挡冷兵器，抵挡当前科技水平下一般枪械的攻击呢？” “一万三千积分。” “去除冷兵器方面的呢？” “一万一千积分。” 似乎开始降不下去了。 照这样的情况，要求降到一千积分，对身体强度的作用会变得比较鸡肋。 比如说身体强度可以挡下别人的全力一拳。 乍一听还行，起码肉搏战占优。 可问题是林恩有念力，敌人进入他直径五米范围内必死无疑，他用不着防备肉搏战。 他真正担心的威胁来自于五米之外，别人站在直径五米外朝他开枪，他的念力发挥不了作用，那必死无疑的就是他了。 “换一个，我的移动速度，每秒能移动二十米，需要多少积分？”林恩另辟蹊径，并且上来就给出了个相对务实的标准。 既然防不住，那跑总可以吧？ 要么迅速远离危险，要么通过移动速度来弥补自己念力范围太小的短板！ “四千积分。” “这都要三千？”林恩惊讶道，“正常男性奔跑起来，最快速度下，每秒都能有个七米吧？” “是的。”馆长没得做解释。 林恩斟酌了片刻，试着去除这个标准隐性的要求：“奔跑速度会随着体力下降而下降呢？比如说，不能连续保持这样的速度移动超过一分钟，超过一分钟会逐步下降，平均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恢复？” “两千积分。” 果然，积分下降了。 终于接近林恩当前所具有的数目。 “不能连续保持三十秒，超过三十秒后会在下一个三十秒里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并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恢复呢？”林恩又降低了不少要求。 “一千三百积分。” 只有一步之遥了。 “需要两个小时恢复。” “一千积分。” “就这个。”林恩道。 这个在日常中不是太有用，但遇到危险时能发挥出的效果相当惊人。 遇到不可抵挡的危险时，前三十秒可以逃出六百米，后三十秒逐步下滑至常人水平，加起来也就是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能和危险拉开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遇到可以搏一把的危险，比如敌人站在十米、二十米，总而言之超过念力操纵范围内，有冲自己开枪的可能时，这个能力可以瞬间拉近双方的距离，将敌人置于念力操纵范围内肆意宰割！ 用一句话简短地概括，那就是增强了逃生能力，侧面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念力操纵范围不足的短板。 “好了。”馆长抬了下手，“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真有几个。”林恩这几天又憋出几个新问题，“这次任务我早在三个小时前就铲除了贩卖组织，营救出了妇女，可为什么现在才进入这里？” “因为从你安置好卡帕为止，才算是真正完成了解救任务。”馆长解答道。 听到这话，林恩想到一种可能：“那如果我铲除了贩卖组织，但直到天亮还没安顿好卡帕呢？” 这次的任务失败惩罚是被摩菲·威廉丢去喂狗。 但摩菲·威廉已经被林恩解决。 那解救未完成，威胁又已经没了，会是什么结果？ 馆长当即回答道：“任务超时未完成，无奖励，惩罚如约履行。惩罚若提前被解决，不再增加额外惩罚。” “那岂不是有漏洞可钻？为求保险，不执行任务，直接去解决威胁即可。”林恩质疑道。 按这个规矩，他要是在清理任务里悄无声息地直接把摩菲·威廉杀了，不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吗？ 以后清理人员遇到要求太难的任务，干脆放弃执行任务，转头集中力量去应对惩罚不就得了？ “当然不会仅仅于此。在限定时间内未完成任务，同时又解决了惩罚威胁，那么下一个清理任务的难度将会提升。同时，下一个清理任务的惩罚将是直接死亡，无法进行规避或提前解决——就像你第二个清理任务那样。”馆长没直接作出答复。 林恩回想了一下。 他的第二个任务，是选择成为拳手或押注者活到最后，惩罚则是死亡。 这个任务的惩罚和任务内容紧密相连，确实无法绕过任务，直奔解决惩罚而去。 “可那样也会给清理人员留下当前任务的斡旋余地吧？”林恩问道。 他个人的看法是，更喜欢把奖励或惩罚放在当下，而不是延迟到下一次任务中。 “是的，你可以把这个机制看作是一种兜底，对清理人员的保护。毕竟再强的清理人员都可能遇到自己并不擅长的清理任务，如果因为这样的一个任务让完成了十几、几十次的清理人员死亡，那是对人才的浪费。”馆长的笑容意味深长。 “您不觉得既要保护清理人员，又给清理人员设立死亡惩罚是件很矛盾的事情么？”林恩皱着眉道。 馆长的话在他看来有点太假惺惺的了。 “并不矛盾。设立死亡惩罚的目的是为了逼迫清理人员爆发潜能，变得越来越强。通过兜底机制给清理人员留下一线生机，则是为了尽可能保证优秀的清理人员不那么轻易地流失。” “而给兜底机制的下一个清理任务提高难度，则是进一步考验优秀的清理人员，并杜绝表现一般的清理人员钻漏洞频频蒙混过关？” “是的。” “还挺人性化……”林恩戏谑一笑。 “其实结果根本不会改变。强者不论怎样都会生存下去，弱者终究会被淘汰。”馆长摊开手。 “听上去，神秘力量制造这一切是为了不断地筛选出你们所认为优秀的人？那么筛选出来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林恩直指神秘存在煞费苦心如此布局的关键。 第六十四章：被调查 “无可奉告。”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回答。”林恩苦笑一声，“清理任务所谓的清理，是指清理那些堕落值很高，无恶不作的人么？” 这是林恩根据目前参与的三个清理任务总结出的规律，而延伸出的猜测。 馆长重新恢复了守口如瓶的状态：“无可奉告。” “那我没有问题了。”林恩结束了与馆长的对话。 “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视线一转，寒冷袭来，林恩又置身在了贫民区清冷寂寥的街道上。 现在时间紧迫，他得尽快赶回富人区的公寓，当作从没离开过，尽力和仓库火灾案撇清关系。 也得亏他的心思缜密，晚上出公寓的时候，是专门趁没人的时候溜出去的，现在只要还能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回到房间，就不可能有人指认他。 思考着，林恩快步向公寓赶去。 公寓与他贫民区的旧屋距离还挺远，平时步行的话得两三个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一般的速度，林恩会在拂晓时分赶回去。 这称得上是一种幸运。 毕竟如果换做是夏天，等他回去的时候天早都亮了，想避开其他人回到房间几乎不可能。 而这期间，他并未对自己新获得的【瞬移】能力进行试验。 【瞬移】只能在一分钟中发挥效用，且三十秒后效果就开始逐步削弱，可它的冷却时间为两个小时。 哪怕是尝试，林恩也想选在比较值得的时候。 没过多久，这样‘比较值得’的机会就来了。 林恩离开贫民区没多久，就在一处街口看到了一队治安官正在巡逻。 之前与阿瑟交谈时他了解过一些治安官的习惯，印象最深刻的一条就是大冷天，尤其是凌晨，好吃懒做的治安官们是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出去巡逻的。 现在正巧碰上。 那么说明对方出来巡逻，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仓库火灾事件的影响。 效率算是快，只不过这种快只服务于权贵。 要知道，治安局的卷宗室积压的平民案件都快堆成一座山了。 此时巡逻队集结在了十字路口上，可以以最少的人力同时监察四条街道的状况。 林恩若是贸然上前，就算顶过了盘查，也会留下自己夜间外出过的线索，给未来留下隐患。 因此他决定稍微绕点路，避开正面接触，从巡逻队监视的另一条路口快速通过。 有【瞬移】能力的加持，穿过路口只需一到两秒的时间。 天还黑着，与巡逻队也还有点距离，再加上他穿着一身的黑衣。只要能用【瞬移】在一到两秒内穿过街口，被巡逻队看到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哪怕是真的有人看到了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以远超人类能有的速度一闪而过，不把其认作是自己眼花，而是警觉起来，等他们过去排查的时候，林恩也已走远。 现在已经来到凌晨四点。 林恩一点也不敢耽搁，想好了怎么做便第一时间绕到了街道的另一边，做好准备，只是心念一动，就感觉到了自己体力无比的充沛。 当然，这种充沛只体现在速度上。 能力的效用只有一分钟，林恩当即暴掠而出。 “嗖！” 像被一股浑厚的力量推着般。 还没等林恩自己多感受，他就已经穿过了街口。 比想象中还要快！ 冲过去的刹那，甚至吹拂在脸上的冷风都显得强硬了许多。 “呼……”林恩又慢慢把速度降了下来。稳住身形，保持正常状态继续前进。 【瞬移】的使用非常灵活。 并非一旦使用就无法停止，强行持续一分钟后，再强行冷却两个小时。 它可以使用十秒钟就终止，而后只需二十分钟就可以恢复回来，重新具备一分钟的使用时间！ 街道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巡逻队，林恩为求安全，只能一点一点地使用，确保自己能顺利回到公寓。 就这样，时而正常前进，并用正常前进的时间里消除冷却时间，时而在遇到巡逻队时启用【瞬移】能力或躲或绕，林恩总算是在五点五十分的时候回到了公寓楼下。 在进入前，他还特意先在周遭检查了一圈，确认了附近没有什么异常的人。 而公寓大门，常年开着，房东老诺尔和妻子只是偶尔过来值个班。 又是利于林恩的一点。 最终，他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还真是够累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还是在背人和躲避巡逻队的情况下！ 困意袭来，但林恩还是强撑着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又把沾染着血腥味的便装做了简单的清洗。 忙完这些，把自己留存下来的五千多金钞票塞到了沙发下面后，他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咚咚咚！” “咚咚咚！” “开门！” “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林恩头脑还一片昏沉的时候，剧烈的拍门声、叫嚷声传来。 “来了。”林恩打开了床头桌上的廉价台灯，先看了眼时间。 早上七点三十五分。 这么大清早用砸门一样的力度叫自己起床，他基本确认了来人正是初步搜查到自己这里的治安官。 调查自己非常正常合理。 这在林恩的预估之内。 威廉一伙和顾客们背后的势力在一通调查无果后，肯定要从威廉一伙这几天的行踪查起，排查可疑人员，排查仇杀可能性。 林恩明面上前天晚上在公寓里和威廉打过交道，现在自然会被揪出来。 只不过他们注定无法从林恩身上搜查到什么，用不了多久就会排除他的嫌疑。 “来了。”脑中心思流转，林恩又说了一声，连忙上前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的两名治安官气势汹汹，门开了后，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四处环顾：“开个门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我刚刚在睡觉，抱歉。”林恩态度谦卑，还特意让开了身子，让治安官们可以自如地在屋里活动，“请问我犯了什么事么？” “就你一个住在这里吗？！”治安官没回答林恩的问题，大摇大摆地在厨房、卫生间、卧室里出入。 “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林恩适时搬出了阿瑟，“我有个朋友，也是治安官，他有时候会过来休息。” 第六十五章：进入治安局 “哦？治安官？叫什么名字？”听到有同事曾在这里落脚，挺着个大肚子的中年治安官好奇询问。 “阿瑟。”林恩道。 “阿瑟啊，你和他是朋友？”另一名矮个子治安官惊讶道。 “是的，我们关系不错，所以他有时候会过来跟我一起吃饭聊天，夜深了就会索性在这里住一晚。”林恩为两名治安官分别倒了杯水，“辛苦各位了，来喝点水。” “不用不用，原来是阿瑟的朋友啊。”中年治安官的态度变得客气了许多，不再大呼小叫，“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林恩放下水杯，不解地问：“走？去哪？出什么事了？” “你前天晚上的时候，见过摩菲家族的少爷摩菲·威廉，还和他聊过天吧？”中年治安官问。 “是啊，当时……”林恩把前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遍。 “阿瑟当时也在场？”中年治安官又满是意外地道。 “是的。”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去治安局回答完问题，登个记就能回来了。”中年治安官拍了拍林恩，让他别那么紧张，“主要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威廉少爷死了，现在还没找出凶手，我们迫于压力得把这段时间和威廉少爷有过接触的人都调查一遍。” 矮个子治安官压低声音透露了更多的消息：“不止是威廉少爷，就连我们局长的儿子也——” “咳咳。”中年治安官故意用咳嗽打断了矮个子治安官，“你穿个衣服，就准备跟我们走吧，反正不用那么担心，既然你前天晚上和阿瑟呆在一起，那很容易就能洗脱嫌疑。” “天啊，他们怎么会……”林恩按照流程，先对此事表演了一番震惊。 “对了，你昨天晚上没出去过吧？”矮个子治安官随口一问。 “没有，我晚上一直在房间。”林恩回道。 “那就行，待会儿穿好衣服到楼下等我们吧。”说罢，两名治安官出了房门。 “稍等一下，请问阿瑟在哪？”林恩追到门口，想通过两名治安官来判断阿瑟有没有顺利从他第四次清理任务中活下来。 矮个子治安官略微回忆了一下：“他应该被分配到别的地方去调查了吧，现在治安局所有人都在忙这件事。” 不是很肯定的答复。 说明阿瑟的情况还无法被确认。 不过两个治安官没提到治安局出了什么事，那阿瑟的情况应该不会很糟糕。 等林恩洗漱完，换上了那身体面的礼服来到楼下时，他发现房东老诺尔也正作等候：“您也？” “是啊，你也是被他们叫出来要配合调查的吗？”惶恐的老诺尔见有人来陪自己了，心安不少。 “是的，说是威廉先生死了，这段时间和威廉先生打过交道的人都要接受调查。”林恩道。 “他怎么就死了呢……你说这事会不会……会不会和卡帕有关系啊……”老诺尔压低声音猜测道。 林恩为了不引起老诺尔的怀疑，没有表现得很从容镇定：“不管有没有关系，我们都不能把掩护卡帕逃走的事说出去。除了这一点瞒着，其他的他们问什么我们就如实回答什么。反正这事跟我们没关系，调查完就能回来。” “对……对……”老诺尔喃喃道，“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不会有事的……” “放心吧。”林恩抚了抚老诺尔的背部。 几分钟后，两名治安官又从楼上带下来了几个房客。 林恩倒是没印象前天晚上威廉见过这几个人。 “威廉第一次来搜查卡帕房间的时候，他们也在场。”房东老诺尔解开了他的疑惑。 人都找齐后，一行人出了门。 老诺尔恋恋不舍地看着跟上来的妻子：“没事的，你在家里待着就行，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麻烦您帮我们准备顿丰盛的午餐。”林恩开玩笑安抚了一句。 半个小时后，公寓和威廉接触过的几人都被带到了治安局。 这还是林恩第一次来治安局。 这里装修得很气派，内部空间很大。 一帮身着制服的治安官在里面忙碌，被押送到临时监室的路上，林恩努力左右张望，却还是没能发现阿瑟的身影。 等他和老诺尔、其他几名房客被关进临时监室后，他发现除了他们，里面已经有七八十号人了，四间嘈杂的临时监室被塞得满满当当。 “这……”被关进其中一间后，老诺尔难为情地看向治安官，“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中年治安官面朝着林恩回答道：“应该用不了多久，耐心等等吧。” 其他几名房客则给中年治安官悄悄塞着钱，以求万一有什么危险对方能保下自己：“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中年治安官笑得合不拢嘴：“放心放心，只要你们和这事没关系，我们查清之后一定放你们回去。” “谢谢，谢谢。” “能出去我一定加倍感谢您……” 林恩也从兜里掏出了五银的钞票，主动塞进中年治安官的口袋：“麻烦您要是见到了阿瑟，跟他说一下我的情况。” “诶，你这是做什么，不用不用，放心放心，我待会儿就出去找找他，都是自己人，肯定不会让你在这里受委屈的。”中年治安官嘴上说着不用，身体却很诚实，把钱塞得更深，“行了，你们先呆着吧，等着人来叫你们配合调查，我先出去了。” “您慢走。” “有什么事您一定要提醒我们啊。” 其他房客冲中年治安官的背影道。 林恩在拥挤的监室里争取到一小块地方坐下，冷静分析情况。 看上去调查力度的确非常大，毕竟死了一堆权贵，其中还有治安局局长的儿子。 等仓库的火势一扑灭，他们发现仓库的监牢里空无一人，很容易就会把一切都归责在被抓来又逃走的妇女，还有卡帕身上。 而自己和卡帕住在同一栋公寓，都在茨沃德日报工作，还都接触过威廉。 调查起来，待遇多少要比一般人严苛。 这种情况下，阿瑟如果活着完成了第四个清理任务，可以配合着他洗清嫌疑，并时刻帮他盯着调查进度，那估计用不了多久就真的能回公寓恢复平静生活。可如果阿瑟死了，就又会有新的事件影响施加到他身上。 【作者题外话】：大家觉得这本书还行的话可以多投投票，多帮忙宣传宣传！特别感谢！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时评论，看到都会回复的！ 第六十六章：阵仗很大 上一次拳场火灾案的影响已经累加到这次的调查中。 要是阿瑟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治安局又确认了他和自己关系不浅，那再结合自己与卡帕住在同一公寓、都在茨沃德日报社工作、都与威廉接触过等信息，情况将变得极为不利。 这或许就是馆长在神秘空间里做最后提醒时真正想说的。 林恩仍倾向于认为阿瑟可以完成此次任务，不过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还是先行思考起如何面对最坏的局面。 “林恩？林恩？” 没等他思考多久，临时监室外就传来熟悉的呼喊。 他抬头看去，只见身着黑色风衣，肩部佩戴治安局徽章的阿瑟正在四处搜寻他的身影。 “我在这。” “你没事吧？”阿瑟听到林恩的声音，转身来到一间监视门前。 “没什么事，你呢？”林恩挤开人群，隔着门与阿瑟交谈。 阿瑟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一切安好。” “那就行。”林恩由衷为阿瑟开心。 他能独立完成清理任务，说明具备了应对接下来第五个清理任务，即完成便可成为【超凡者】的‘门槛任务’的基本能力。 同时，站在私心角度，阿瑟活着，林恩想洗脱此次的嫌疑就并不困难了。 “这事和你没关系吧？”两人相互确认了安好后，阿瑟过问起了仓库纵火案的情况。 “……没有。”林恩刻意顿了一下，才摇着头平静否认。 阿瑟敏锐地从林恩的停顿中感觉出了什么：“你……” “我需要多久才能出去？”林恩微不可寻地点了下头，认可了阿瑟没说出来的猜测。 “呼……”阿瑟勉强消化了一下林恩是仓库纵火案凶手的事实，“估计还需要点时间，这件事闹得很大，非常大，估计今天得抓来几百号人挨个审问。” “有什么重要的情况，在条件允许下你可以过来跟我说一说。”林恩瞥了两眼监室里的其他人，其他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让他不得不把声音压得很低。 “好……有信心吗？”阿瑟担心在如此细致的调查下，林恩会被揪出来。 林恩回以平淡的微笑：“我还在等着回去吃房东尔莎太太做的午餐。” 阿瑟放下了些心：“那先这样，我回去争取让他们早点审问你排除你的嫌疑。” “嗯。” 目视阿瑟离开，林恩自己悬着的心跟着放下，回到角落坐着休息。 “阿瑟先生和你说了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啊？”房东老诺尔和几名房客凑过来询问道。 “阿瑟说会尽量让我们先配合着调查，等确认了我们没有嫌疑，就能被释放了。”林恩招呼几人一起坐下耐心等待。 其他发现林恩与治安官有交情的，被一同关押在监室里的人也纷纷围在林恩身前，想从他口中获取些信息。 林恩一一作出了答复，让众人不再过于慌张。 “他们能调查出来吗……”可还是有人质疑治安局的办案能力，担忧这件事迟迟无法结束，长久地影响他们本来宁静的生活。 这一言论让恐慌在监室里死灰复燃。 站在那些普通人的角度，他们平时报案几乎不会有结果，这就很能说明治安局的办事水平了。 真要照那人所说，一直查不出凶手，又或者不是他们做的事，却莫名其妙把责任都归在他们头上呢？ 只能说，这些人还是多少有点天真。 他们以为自己报案没有结果是治安官水平太低没查出来，但实际上这更是因为他们的案件根本没有受到重视，根本没有被查过。 如果有一天卷宗室的景象能公之于众，他们看到其中堆放的无数被登记完就不曾被翻阅过的卷宗，只怕在破口大骂过后，就会陷入深深的绝望。 治安官的调查水平不敢恭维是事实。 但比这一点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水平差还压根没查过。 林恩自然没有抱着让众人认清现实的想法，多此一举地把这点讲出来，令监室陷入更极致的恐惧中。 半个小时过去，治安官们陆续又押来几十号人，一股脑地全塞进了四个临时监室里。 监室一时间拥挤得林恩只能站立着。 “都要喘不过气了，怎么还没有人过来审问我们，放我们出去啊……”人太多，瘦弱的老诺尔被来回挤压得脸色都变得有点惨白。 林恩见状，联同几名房客把他围住，帮他撑开了一块可以喘息的空间：“应该快了，再坚持坚持。” 在监室里的每分每秒都开始变得煎熬。 度秒如日的又过了十几分钟后，治安官们终于不再往里塞人，而是开始往外叫人了。 “林恩！”不只是经过了阿瑟的暗中安排，还是林恩本就有些疑点，治安官第一个就叫的是他的名字。 “在这。”林恩托其他房客照顾好老诺尔，自己艰难地挤开人群，挪到监室门口，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 “跟我走。”治安官检查了一下证件，确认林恩为本人后，打开了监室的铁门，将他押出去，过了两个走廊，进入到一间宽敞明朗，却分冷的审讯室中。 审讯室的审讯桌前，坐着两个目光阴沉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个身着棕色正装，头戴半高礼帽，堕落值【240】。 一个穿着材质、款式都要比阿瑟好得多的制服大衣，且肩部的徽章上镶嵌着两颗星星，堕落值【310】。 治安局徽章，既代表着职业，也代表着职衔。 仅有徽章，无特别标识，为见习治安官。 一道杠，为一级治安官，即阿瑟目前的职衔。 两道杠，为二级治安官，一般被任命为治安分队的队长，负责所属街区的治安。 三道杠，为三级治安官，一般被任命为治安大队的队长，负责一整块行政划分区域的治安。 一颗星，为一级治安长，一般被任命为中型城市治安局副局长，小型城镇治安局局长。 两颗星，为二级治安长，则一般被任命为像茨沃德市这样规模城市的治安局局长。 很显然，这位正是茨沃德市治安局的局长，被林恩在仓库里无情杀死的，贩卖组织核心领导者门罗的父亲。 第六十七章：否认 在他们背后，还站着一帮从肩部徽章看得出地位不俗的治安局长官，以及少量穿着正装，明显不是治安局工作人员的人。 “坐下，接下来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什么。”负责把林恩押来的治安官将林恩铐在了审讯椅上，并郑重提醒道，“记住，坐在你面前问话的可是我们治安局的阿德尔局长，还有大名鼎鼎的摩菲家族的摩菲·雷蒙德先生，欺骗他们的下场，你应该清楚。” 原来另一位是摩菲家族的人…… 林恩心里有了点底，为避免表现得太镇静，被这两个肯定老谋深算的狠角色察觉出端倪，便故意深吸了口气，抖起了腿：“明白……” 待治安官退到一边后，治安局局长，长相硬朗，门罗的父亲阿德尔冷声道：“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公寓休息……”林恩吞咽着口水答道。 这其中其实还夹杂着他部分真实反应。 被这么多人直勾勾盯着，且里面还有不少经验丰富的人精，他也会感到些许的不舒服。 “谁能证明？”阿德尔又问。 “公寓的人都能证明吧……我几乎一整天都在写稿，晚上去公共餐厅吃过饭就再也没离开过屋子……”林恩很自信没有人见到他出去和回来，这件事阿德尔局长本事再大也查不出证据。 “你和卡帕什么关系？” “刚认识没多久，不熟……他和我都是在茨沃德日报社工作，但准确来说，他是正式职员，我只是写小说投稿的。要不是前几天刚搬进来的时候，房东诺尔先生帮着介绍了一下，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和他还有这么一层联系……”林恩道。 几乎是在他刚说完的时候，又一名治安官打开门，把老诺尔押了进来。 “他说的是真的么？”阿德尔局长看向老诺尔。 原来老诺尔一直在外面旁听。 “是、是真的……”老诺尔的精神明显要更为紧绷，“林恩刚、刚搬来没多久，因为他和卡帕都是……都是茨沃德日报社的范伦编辑介绍来的，所以、所以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帮着他们互相认识了一下……” “你们两个，前天都见过威廉，对么？”阿德尔局长继续问着话。 “对。” “是、是的……” “那天，威廉分别在下午、晚上去过一次公寓。晚上去之前，白天一直不见踪影的卡帕也已经回去了，对么？”阿德尔局长眯着眼睛，仿佛轻易地看穿了二人心中所想，“然后，在威廉进入公寓之前，你们协助了卡帕从后窗逃离。” “我是帮助了卡帕，但我当时不知道是威廉先生要抓他。他给了我钱，托我把他从窗户放下去，我就答应了！而且当时阿瑟也在，他可以作证！”林恩突然有点激动地解释道。 老诺尔见林恩表现得这么坚定，原先见到阿德尔而游移不定的想法消失不见：“我、我当时都不知道卡帕回来过，是威廉先生带人找我问话，我才知道卡帕偷偷溜了进来……” “这事诺尔先生确实不知道。我那天晚上和阿瑟吃过饭，在外面散步的时候遇到了正巧回来的卡帕，就干脆一起往回走。进公寓正门的时候，见诺尔先生正在休息，我们就没打扰他。”林恩为老诺尔做出证明。 “他口中的阿瑟，是我们的人。”一名肩部徽章有两道杠的治安分队队长上前一步，低声向阿德尔补充信息。 “把他叫过来。” “是。” 不到三十秒，阿瑟就被带了过来。 阿瑟作出了和林恩一致的叙述：“……威廉先生还给了我们二十金的钞票，让我们做他的眼线，帮着留意卡帕会不会再回来。” “但你们一个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就回了治安局，一个说自己一整天都在写稿子，似乎都完全没把威廉的话放在眼里。”阿德尔局长旁边的那位摩菲·雷蒙德开口了。 “我是一边写稿一边帮看着，因为我写稿用不着离开公寓，所以才能做威廉先生的眼线。”林恩辩解道。 阿瑟一脸无奈：“治安局也有工作，我想着的是我执勤的时候在街上帮着找找看……” “请范伦先生进来。”初步的问话没有什么进展，阿德尔局长叫来了同样候在外面茨沃德日报社的编辑范伦。 范伦很小心翼翼地进入审讯室，先行点头哈腰着向坐在审讯桌前的两位和他们后方的一行人行礼：“很荣幸能见到阿德尔局长、雷蒙德先生……” “你来说说情况。”阿德尔局长抬了下手。 “好的。”编辑范伦看了被铐在审讯椅上的林恩一眼，“他们两位确实是由我介绍去诺尔先生公寓的。卡帕住了几个月，林恩先生住了还不到一周。” 摩菲·雷蒙德手里撑着把做工精良的权杖，面无表情地道：“他们的细致情况。” “好的，雷蒙德先生。”编辑范伦清了清嗓子道，“卡帕是我们茨沃德日报社的一名记者。客观来说，他很有能力，以贫民区的背景打败了不少优秀的竞争者，才加入了我们报社。不过我们还看走了眼，低估了这种来自穷地方的人的贪婪，没想到他居然向米路餐厅勒索不成，便把身为记者的职业道德抛在一边，多次无端地进行虚假报道，抹黑摩菲家族……最后因屡教不改，我们报社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开除了他。”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卡帕被开除是因为坚持搜集威廉一伙贩卖人口的证据，还多次进行检举。 但阿德尔、雷蒙德稳当坐着，他们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这位呢？”身体内似乎蕴含着庞大怒火的阿德尔点了支雪茄，通过抽烟来控制自己不因儿子的死亡而失控爆发。 “林恩先生是刚和我们茨沃德日报社签署连载小说协议的小说家。他来自于北方的基普市，家里是做酿酒生意的，来茨沃德市暂住并向报社投稿，是因为他在独自旅行的途中受了点伤，不得不静养一段时间。同时他也是一位很独立的人，因此没有像家里索要过钱财，生活所需都是靠投稿赚的……” “哦？你是基普市人？”阿德尔局长注意到了重点。 林恩心中一紧，立马否认：“我不是。” 第六十八章：审讯 “不是？”阿德尔局长皱起眉头。 其他人也都齐刷刷地盯着林恩，盯得他直发毛。 “那是我……骗范伦编辑的。”林恩装作略感羞愧的模样道。 这件事在他的预计之内。 治安局调查到他的头上，就不可能不清楚他的来历。 这个来历一定会与他和范伦编辑所说的产生冲突。 至于现在该选哪个承认，则是完全不需要多作思考就能选择出来的事情。 承认骗了范伦编辑不会有什么大事，只要他接下来能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质的稿子，见钱眼开的范伦就不可能始终心怀芥蒂。 退一万步讲，范伦很敏感，因为林恩说了谎，决定不再与林恩合作，林恩现在手里也还有从威廉那弄来的五千金钞票，好好活下去不是什么问题。而且有这本事在，哪怕是去帝都也能得到其他报社的赏识。 相反，若是坚持声称自己来自于北方的基普市，又被治安局核实并非如此，只会徒增自己身上的疑点，被治安局加强调查，最后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卡帕。 “你为什么要骗他？”阿德尔局长问道。 “因为我怕他觉得我是普通人，就故意压价敲诈我……”林恩把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完完整整说给了阿德尔、雷蒙德。 编辑范伦在一旁听着，脸色愈发难看。 “……为了能演得更逼真，我还让阿瑟配合我。反正其实大家都没什么损失，我只是不想被压榨得太狠……”林恩花了一点时间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是的，主要是关于范伦编辑小心眼、故意克扣稿酬的传闻还挺多，我们不得不这么做……”阿瑟附和道。 摩菲·雷蒙德可是摩菲家族最具威望的人。 茨沃德日报社又有他们的注资。 当着雷蒙德的面被指认克扣稿费，范伦站不住了，急着辩解道：“这些传闻都是假的，我、我怎么可能故意克扣稿费呢？” 林恩不想和范伦结怨，把锅又背到了自己身上：“和范伦编辑相处之后，我发现他并不是外面传闻的那样，他不仅帮我争取到了不错的稿费，还主动给我垫付了公寓的租金……但我的谎已经说了，一直也没什么合适的澄清机会……” 整套措辞由于源于真实，所以在逻辑上毫无漏洞。 饶是目光毒辣的阿德尔、城府极深的雷蒙德都没能找出什么疏漏。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认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贱民，着实没有像威廉、门罗动手的动机和勇气，更不可能有能力把那么一大伙持枪的人都干掉。 这极大概率是背景很强，不亚于他们的某个势力所为。 基于此，他们大量调查像林恩、老诺尔、阿瑟这样和威廉只有过几个照面的普通人，根本目的只是为了多摸点线索，以便锁定威廉、门罗生前究竟是与哪个大势力结下了仇。 有这一套天然的思维漏洞做林恩的掩护，才是林恩敢于面对的最大原因。 “那你是来自贫民区？”心底里从没把林恩放在眼里，把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看作是杀害自己孩子凶手的阿德尔局长问起了最后的问题。 “是的。” “住在哪里？家里都有谁？” “就我一个，我算是居无定所吧，之前一直是跟着贫民区的巴泽尔兄弟混。前段时间他们遇害了，我就捡起了以前的爱好，试着给报社投稿小说，没成想真的成功了……”林恩为了避免被查到弟弟，可以说把毕生的经历都用上了。 反正巴泽尔兄弟死了，这事死无对证。 贫民区的管理又很混乱，他先去因为坐轮椅常年不出门也不怎么被人熟知，想追查出结果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需要付出不小的力气，而他们没理由对他这样一个人下大力气。 “巴泽尔兄弟？之前在贫民区开酒馆、赌场的那两个？”一名亲自经手了此事的治安分队长问道。 “对，他们是我老板。”林恩极其善于利用这些看似没什么价值的人事物，来为自己堆砌出一堵又高又厚的围墙。 “那兄弟俩前段时间被欠债的一个赌徒给杀了，那个赌徒我们正在通缉。”治安分队长向阿德尔局长禀报。 阿德尔吐了口烟，眼里透着烦躁：“这个赌徒和卡帕有关联么？” “据我所知，毫无关联。” “下一个。”阿德尔一听毫无关联，也就没在人手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再派人额外对没什么疑点的林恩多做调查。 “走。”一名治安官上前解开了林恩的镣铐，押着他走向门外。 “完了么？” “不然呢？阿德尔局长今天要审讯几百号人，你想让他再把多少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治安官把林恩、房东老诺尔、编辑范伦、阿瑟都带了出去，顾不得多解释，又带了公寓的其他几名房客一起进去接受审讯。 “我们能离开了吗？”老诺尔的衣服都快被汗水浸湿了，他活了七十多年，还没经历过这么惊悚的事情。 阿瑟长舒一口气，靠着墙点燃一支烟：“你们可以回去了，但是在这件事没完全调查清楚前不准离开茨沃德市。有特殊情况可以来治安局申请，要是没申请就走又被抓到了，会非常麻烦。” “明白，明白，谢谢您……”老诺尔不住地向阿瑟道谢。 “没什么，我们都是实话实说，局长肯定不会错怪好人的。”阿瑟碍于编辑范伦在场，没有多说什么私密的话。 “抱歉，之前骗了您。”林恩象征性给编辑范伦道歉。 范伦对这件事很生气，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为人，别人这么做无可厚非，更何况林恩在审讯室里还为自己美言了几句：“……没什么，都是误会。我觉得这样反而不错，你又没什么事要离开茨沃德，正好慢慢稳定地写稿、投稿，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你的名气会盖过所有人，成为我们报社的当红小说家。”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还有很多绝妙的灵感，而且现在我的卧室里，已经准备好了四篇完整的稿子。”林恩向范伦保证。 “那样最好，但我还是周日再过去一并取吧，也还是希望你能注重质量，不要写得太快了。” “嗯，感谢您的建议。” “这有什么，不用客气。” 二人都给了彼此台阶下。 都是成年人，往后还要一起赚钱，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得继续合作下去。 第六十九章：拉开的差距 尴尬地聊了几句后，范伦编辑被其他治安官带去配合登记卡帕的情况。 林恩让还没怎么缓过神来的房东老诺尔坐在了一边，等着剩下的房客被审讯完一并返回公寓，自己则先行跟阿瑟来到了处僻静的地方密谈。 “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连招惹了那么多势力？而且神秘力量没帮你善后吗？”阿瑟有太多的问题想一股脑问出来了。 “是这样的……”林恩尽量长话短说，把卡帕托人送来笔记本，到他前去仓库，最后又怎么安置好了卡帕回到公寓的完整经过说给了阿瑟。 “哪怕是给了一千积分，这也还是风险太大吧？你万一被查了出来，遭到通缉，那这辈子都别想安稳生活了。”阿瑟不太认可林恩在神秘空间里的选择。 在他看来，神秘空间帮着一定程度上善后，还给下一个清理任务降低难度，肯定是要比多五百积分划算的。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二人的区别。 阿瑟想得更多的是怎么能活下去。 林恩想得更多的是怎么能变得更强。 阿瑟认为只有活下去才能变强。 林恩认为只有变强才能活下去。 这两个观点看似一致，实际上截然不同，也就促使了阿瑟在清理任务中偏向于谨小慎微，林恩则会为了更高昂的积分奖励付出一定的风险。 “他们查不出我的。”林恩被审讯完，对自己的安全更有了信心。 “为什么？那可是我们局长的儿子，还有摩菲家族的威廉少爷，一大帮的权贵……他们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集结了全市最优秀的治安官们进行调查，各方家族还准备聘请私家侦探，以及传言会占卜、会通灵的能人异士协助……你想那么轻松地翻盘没那么容易。”阿瑟身处治安局中，对各方的情况了解得最为清楚。 “能人异士……”林恩哑然失笑，“只要不是其他的清理人员，就没那么棘手。第一，他们需要调查的人太多太多了，治安局的人手根本不够用，这也就导致他们想查清每个嫌疑人的情况需要花极长的时间，而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灵活充分地做好应对准备。” 阿瑟有不同的见解：“可如果一旦把你列为重点怀疑人，按照他们现在重压之下的效率，一天之内你的所有信息就会呈在局长的办公桌上。” “这就是我正准备说的，最关键的第二点了。”林恩就等着阿瑟提出质疑，“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怀疑我吗？” “什么……意思……” “谁会认为像我这样一个出身贫寒的普通人，有能力、有勇气干掉威廉一伙和那么多顾客？”林恩轻哼一声，“他们的目标只会锁定在那些大人物身上，现在对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调查，不过是希望能找到一丁点指向大人物的线索。” 还有一点林恩没有透露。 那就是他还提前给治安局、各方势力的调查埋下了干扰项。 当初把卡帕、所有被困妇女救出来后，他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自己听到了自称伦道夫的人来仓库和威廉一伙爆发了剧烈冲突。 如今，治安局抓不到逃走的女性最好，抓到了，女性们透露出来的信息也会把他们的路线完全带偏，让他们和曾拖欠工资、殴打马特的老板伦道夫纠缠在一起狗咬狗。 “……那如果他们真招来了能人异士呢？而所谓的能人异士，正是怀有特殊能力的觉醒者、超凡者呢？”阿瑟被说服了，却又因林恩刚刚不以为然的一句话问道。 林恩沉默了几秒：“我倾向于认为哪怕是同类，也无法找出有关于我的蛛丝马迹。更不用说同类没有必要参与这种心知肚明，大概率是同类做出的案件，也不能确保这不等同于无端伤害同类，不会影响到下一次任务的难度评级、积分奖励……不过你想要稳妥的回答，我也可以告诉你，若是真有其他清理人员牵涉了进来，并通过他们的超凡能力找出了我，我不介意让他们给那帮渣滓陪葬。” 阿瑟看到林恩闪过杀意的双眼，莫名地发毛：“你……” “放心吧，不论出现什么状况，我都能应付得来。”林恩环顾四周，保持着警惕道，“你需要帮我的是，保持联络，让我同步了解治安局的调查进展。” “行吧……”阿瑟只能帮助林恩。 “对了，你这次是什么任务？”林恩过问起阿瑟昨晚的状况。 “运气好，是个一级清理任务，让我去抓捕一个亡命之徒。去了发现那个亡命之徒还有几个同伙，好在兑换了那个能力，他们偷袭不成反而被我电个半死。”阿瑟笑了笑。 看得出来，他真的因遇到了最容易的清理任务而深感开心。 林恩想建议阿瑟保持忧患意识，去尽可能触发高难度任务，获取更多的积分以便变得更强，继而能更具把握地面对每一个威胁生命的任务，最终实现良性循环。 但阿瑟下一个任务就是固定的，难度极高的，一旦通过就能成为【超凡者】的第五个清理任务。 过去了，一片坦途。 过不起，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个建议现在说出来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选择了转移话题：“你的积分用来兑换了什么？” “两百积分，说实话兑换不了什么新东西，我索性用来进一步强化我的电击能力了。现在随手一摸，就有把握电死一个人，近距离战斗算是不用愁了。”阿瑟把自己超凡能力的发展路线，规划得一塌糊涂。 他目前共参与四个任务，一共获得了一千六百积分的奖励。 其中，两百积分被最开始完全没有危机感的他兑换成了两百金的钞票，剩余的一千四百积分都用来强化了【电击】的能力。 再对比一下林恩。 目前参与了三个任务，却获得了两千两百积分的奖励。 这两千两百积分，先是四百积分治好了他的废腿，然后八百积分兑换【念力】能力弥补战斗短板，一千积分兑换【瞬移】能力，弥补了防御、逃生短板，侧面提升【念力】施展范围。 如果没有废腿这个先天慢其他觉醒者一步的短板，恐怕林恩现在还能借助那四百积分让自己变得更强。 再加上【窥视者之瞳】。 明明比阿瑟要少参与一个任务，林恩的实力却已然凌驾于他之上，走上了更为艰难，却只要熬过最开始就必然会成为真正强者的路。 第七十章：宵禁 治安局的工作从今天起变得相当繁忙。 阿瑟和林恩简单聊完各自的情况，就赶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林恩则返身来到房东老诺尔的身边，等到其他几位房客也被审讯完，一同赶在了午饭前回到公寓。 “天呐，你们终于回来了。”老诺尔的妻子，佩格太太松了口气。 “万幸，没什么事，只是问了问我们情况。”老诺尔拥抱着妻子，心有余悸道。 林恩心情不错，看上去没怎么被今天审讯的事情影响，径直来到公共餐厅的餐桌前坐下，嗅了嗅佩格太太准备的丰盛午餐：“佩格太太的厨艺依然是那么精湛，都快来吃饭吧，免得凉了。” 一并回来的房客也基本缓了过来，同房东一家一起享用了午餐。 吃过饭回到房间，林恩把藏在沙发底下的钱重新进行了一次清点，规划起这笔钱如何均衡地分配，用于购置府邸、汽车，送马特去贵族学校读书。 当然，这件事绝对不会现在就去做。 茨沃德市因拳场纵火案、仓库纵火案开始风声鹤唳，贸然表现出不符合背景的行为，很容易治安局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他不过是想先构想齐全，做好准备，等风头渐渐过去就尽快改变现有的生活水平。 但有一点林恩也很清楚，那就是这件事很难短时间内尘埃落定，必要的情况下，他和马特或许得搬离这里。 至于搬离茨沃德市该去哪里生活，这似乎是个已经不需要过多思考的问题。 有了五千多金的积蓄，自然是要把帝都列为首选。 简单的沉思了片刻，心态沉稳的林恩坐在书桌前，写起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七篇故事的初稿。 这次提笔写稿，让林恩有了点奇怪的感觉。 他思来想去，找出了奇怪感觉的来源。 自己已经有了五千多金的积蓄，可花一整天，才能写出一篇稿子，赚取十金。 好似性价比不是那么高了。 最终，林恩决定额外再找件事情做，不让自己非执行任务状态下的生活被写稿挤占殆尽。 而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他很快就有了眉目。 昨天夜里杀死摩菲·威廉前，他问过摩菲·威廉，当初开车把他腿碾断的另外几人是谁。 一个是大银行家巴伦的儿子乔顿。 一个是采矿场老板卡迈恩的儿子西泽。 把另一部分时间用在调查他们，提前布局上正好。 等下一个清理任务就要开始时，接近他们触发任务，这样大概率既可复仇也可完成任务，实现一举两得！ 晚上，经过前面六篇初稿、最终稿，共计十余万字的练习，林恩对异世界文字的运用已然称得上精通，所以他没再分成初稿、最终稿的方式来写，直接行云流水般地把第七篇稿子给定了下来。 以后按照这样的写法，时间基本上可以缩短一半。 一周全天写稿的话，理论上可以输出十四篇稿子，即一百四十金。 一个月便是五百六十金。 如此一看，现在的积蓄似乎又算不上丰厚了，写稿事业还具备一定的重要性。 保持这种产量，需要担心的估计只有茨沃德日报社吃不吃得下。 林恩相信，只要《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名声打响，哪怕他一个月的产量再翻一倍，茨沃德日报社也是照收不误。 毕竟到了那种程度，过多的稿子不代表负担，而是等同于更多的金钱。 等在全国都享有盛誉后，估计茨沃德日报社才会负担不起这样一位顶级小说家的稿酬，驱使着林恩只能去帝都这样的地方赚取匹配自己能力的收益。 下楼吃过晚饭，林恩担心外面有人盯着公寓，抑或是沿途撞上巡逻的治安官，只得打消了去贫民区看望马特、卡帕的念头。 次日，一月三日清晨，他收到了订购的茨沃德日报。 报纸上宣布了茨沃德市将于今天起暂时实行宵禁，解禁时间另待通知。 实行宵禁明摆着是因为两起间隔时间极短，却都造成了大量权贵死亡的纵火案。 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边吃早饭变翻阅报纸的林恩心道。 宵禁对普通人的生活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夜里忽然有点什么急事不能出去，找巡逻队申请也需要较长的功夫，会非常耽误时间。 对清理人员，就更糟糕了。 清理任务通常都是出现在深夜，而晚上清理人员们不能外出的话，就意味着清理任务将会在他们各自生活的地方发生。 林恩可不想这个平静的公寓再出什么岔子，也不想被其他受到影响的茨沃德市清理人员得知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吃完早饭，他出了公寓，先乘坐公共马车回了趟贫民区。 贫民区管理制度极其混乱，非常适合藏匿人员躲避追查，可治安局偏偏没把贫民区放在眼里。 他们把重心都放在了追捕逃窜的妇女，以及富人区其他可能暗中与他们作对，对他们孩子下死手的各方势力上。 回到自家旧屋所在的街区附近，林恩不由地谨慎了许多，尽量避免着被人看见、与人接触，然而等他回到屋前时，还是不巧地和住在旁边的那个酒鬼撞上了。 酒鬼又是去外面喝了一晚才回来，醉醺醺地哼着难听的歌，扶着墙踉踉跄跄地朝自家走去。 只是抬头瞥见林恩的瞬间，他的酒就醒了，连忙站好露出难看的笑容：“林、林恩先生……” “嗯。”林恩没多搭理酒鬼，目视着其回家，自己才打开了旧屋的门。 乍一眼看去，屋子里空无一人，原本安置卡帕的床显得很凌乱。 “卡帕？”林恩将门关好，环顾了一圈没多大面积的屋子，轻声叫道。 “安全了吗？”床底传来了卡帕的询问。 林恩单膝跪地看向床底，只见卡帕平躺在了床底：“你怎么……” “刚刚听到你在外面和人交谈，我怕有危险，就赶紧躲到下面来了。”卡帕道。 “没事，就一个住在隔壁的酒鬼。”林恩看了眼拉着窗帘的窗户，放心地到床边把卡帕扶了出来。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卡帕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好意思坐回床上。 “先说说你的身体吧，好些了么？”林恩自顾自坐在没卖出去的轮椅上，同时招手让卡帕不要那么客气，坐下聊。 第七十一章：西泽第章 乔顿 “好多了。”卡帕嘴上这么说着。 林恩却还能看出他的虚弱，只是没当着他面刨根问底下去，毕竟承认了身体状况还不算好，他们也不能买药、请医生过来。 与其因无能为力而尴尬，不如见好就收。 “那就行。”林恩讲起外面的情况，“治安局凌晨就开始派遣大量的治安官外出巡逻并封锁各条要道了。天刚亮的时候，就有治安官找到公寓，把我，诺尔先生，还有其他几个房客带去了治安局。” “你们没事吧……”卡帕担心自己的事波及太多无辜者。 “治安局仅上半天就抓不来了接近两百号这几天与威廉一伙有过接触的人，我有治安官的朋友，就托他先让我们被审讯了，审讯完他们没问出什么，就暂且释放了我们。” 卡帕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死了那么多大人物，他们肯定会倾尽全力去调查的，只希望我们没事，那些逃走的女性也不会被抓回来……” 林恩只能确保他们的安全：“但愿如此。另外，从今天起，茨沃德市将开始实行宵禁，估计持续时间不会短。” “茨沃德市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我们而言都算不上安全了，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得离开这里。”卡帕检举的决心从未动摇。 “嗯，等你伤养好，外面多少不如现在这么严峻，再考虑这件事。”林恩不急着想，反正要去也只能去帝都。 他和马特去开始新生活，卡帕则是继续追求正义。 “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不用顾虑那么多，争取把我交出去保全你和你弟弟。”卡帕又道。 “放心，真有那个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的。”林恩开了个玩笑，旋即转移话题，“对了，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想找你打听打听。” “什么事？” “你认识，或者说对乔顿、西泽这两个人有什么了解么？”卡帕是记者，在富人区混了好一阵子，林恩想先通过卡帕有一些基础的了解，再研究如何更为细致地深入。 卡帕露出略显奇怪的表情：“你说的是大银行家巴伦的儿子乔顿，和矿场的那个西泽吗？” 看来是真的有所了解。 林恩点了点头：“是的。” “你问他们做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就是昨天审讯的时候，听我那个治安官朋友说，威廉一伙背后的势力想调查他们。”林恩随口编了个理由。 “调查他们？不应该啊……”卡帕更觉得奇怪，“西泽和威廉关系不错，还从威廉这里买过几个妇女。乔顿虽说和威廉没什么接触，但也应该没什么仇恨。” 林恩耸了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这两人的情况么？” “知道一点，但都是几个月前的……”卡帕这段时间的精力几乎都用在了搜集威廉贩卖人口的证据上，“乔顿一直跟着他父亲学习，做过几次收益不错的投资，为人儒雅谦逊，在上流圈子里几乎是被人人称赞。几个月前我听报社的其他人说过，他似乎是在追求温妮小姐，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估计现在都要订婚了吧……” “温妮小姐？这位是？” “她是费尔南多家族的千金。”卡帕道。 做军火生意的费尔南多家族？ 拳场那个任务里遇到的【超凡者】莱纳，不正是费尔南多家族的次子吗？ “是做军火生意的那个？”林恩心里稍稍一惊，确认道。 “茨沃德市还有第二个费尔南多家族吗？”卡帕反问。 “也是……” 这也太巧了。 他的仇人西泽，很有可能要成为【超凡者】莱纳的姐夫或妹夫。 那还能向他动手吗？ 会不会得罪莱纳？ 可莱纳的堕落值很低，和卡帕一样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如果他得知了西泽过去曾碾断过他的双腿，又会对西泽保持怎样的态度？ “西泽是个挺不错的人，他父亲巴伦也有些名望，只是和费尔南多家族比起来就差远了。费尔南多家族可以说是茨沃德市最有钱有势的家族，能和他们结亲，后半生钱是基本花不完了。”卡帕接着说道。 “你为什么觉得西泽能追求到费尔南多家族的千金？听上去他们的家境差距不小。” “除了家境不如温妮小姐，西泽其他方面都可以称得上无可挑剔。俊朗的外表，温润的性格，渊博的学识、精湛的琴技……在商业上还颇具眼光初露才华，所以我觉得像温妮小姐那样纯粹的人和他很般配，理应在一起。”说到底，这还只是卡帕作为旁观者的美好期望。 只可惜林恩听到卡帕对西泽的评价，不禁嘴角一抽。 卡帕的描述，和三年前狞笑着开车碾断他腿的人怎么都无法贴合。 是西泽真的悔改了？还是披上了伪装？ “也就是说，你并不确认他有没有追求成功。”林恩总结卡帕的话。 “是的，我希望结局能像我想的那样美好。” 林恩忍住了和卡帕诉说西泽卑劣事迹的欲望。 想到摩菲·威廉说过，他和西泽已经不怎么接触，很早之前西泽就有意地疏远他，林恩有了初步的想法。 他打算先去打探打探。 通过【窥视者之瞳】来确认西泽究竟是改邪归正，还是故意装成好人想攀附费尔南多家族。 若是前者，他可以对碾断腿的事既往不咎。 若是后者，且西泽还真的追求到了温妮，他就主动联系联系【超凡者】莱纳，把自己的过往说出来，给他提个醒。 莱纳大概率会介意这件事，干预西泽、温妮的恋情、婚事。 到时候没了莱纳的震慑，林恩依然可以对西泽下手，还能借这件事让莱纳欠他个人情。 “那么乔顿呢？”想好应对之策的林恩问起另一个碾断他腿的人。 “乔顿……我没亲眼见过他，但他们矿场的事还真是不少，时不时就有矿工出事，还传闻拖欠矿工工资，存在非法开采等情况。当初刚刚了解这些的时候，我有打算去调查报道，但还没等我出发就被主编拦下了。他说了制止我调查摩菲·威廉时一样的话，警告那些都是我惹不起的人，报道他们的下场，就是他们毫发无损，我尸骨无存……” 第七十二章：无力感 听着很狂妄，但经历了许多的卡帕、林恩都知道，这话一点也没错。 在手眼通天的各个家族、权贵、财阀面前，他们都不过是微小的蝼蚁。 蝼蚁如何去撼动山岳呢？ “明白了……”林恩应了一句。 “不瞒你说，我一直都有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随着我了解得越多，调查得越深愈发强烈……”卡帕躺在床上，颓靡、落寞。 “理解，你想改变这一切，却发现丑陋与堕落多到数不尽。最悲哀的是，你连哪怕一个都无法拯救。”林恩同样是从普通人走过来的，而且他现在也没多么的不平凡，卡帕的心理他感同身受。 卡帕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袒露出来：“你说，如果连帝都的人也都是这样，他们不去管反而纵然，那怎么办？” 林恩朝前倾了倾身子，用手背拍了下卡帕的心脏：“如果全世界都堕落了，没有人可以帮你，你是会认清现实随波逐流，还是顽强地与他们斗到底？” 短暂的安静。 卡帕的堕落值没有因林恩的一席话上升，反倒又下降了一点。 【堕落值-110】 “……我不服。”卡帕最终道，“凭什么他们堕落，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也该堕落？凭什么他们能借着权势欺压普通人，剥夺普通人的自由、尊严？这不是我的世界，也不是他们的世界，这是所有人的世界。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我不服。 这三个字，被拖欠工资求助无门的马特也说过。 这一刻，在林恩的眼中，两个堕落值处于负数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是那么一小撮被其他人视作愚笨，但真正清醒的人。 他们是黑暗中微小的萤火，结局仿佛早已注定，那就是被黑暗吞噬。 “那就想办法变得强大。”林恩道。 “强大……” “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去清除堕落。”林恩正这么做着，“我相信你已经看透了，只有弱者才会去祈求别人的帮助，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而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结果总是会不尽人意。所以我们不能那么做，不能陷入被动，不能被这个世界牵着走。” 林恩的话带给卡帕小小的震撼。 自己去改变？ 理由很有道理，可无权无势的，拿什么和权贵们斗？ “可具体要怎么去做呢？”卡帕很迷茫，“强大到比那些权贵还厉害，谈何容易……” “这需要时间，慢慢来，总之一定要做好别人帮不上忙，只能自己去改变的准备。”林恩还不能和卡帕透露太多，也没办法随随便便就给他规划出一条可行的路线，“好了，今天就聊到这，你安心休养，外面有新情况了我再过来告诉你。” “……好。”卡帕沉思起林恩的话。 “另外你帮我转告一下我弟弟，放轻松，学机灵点。”走到门口，林恩想起马特那执拗的性格，又嘱咐了句。 卡帕也因此想起了什么事：“好……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意思？”林恩看到卡帕掏出一百金的钞票，没理解他的目的。 “从帮助我离开公寓算起，你救了我三次。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这钱也是你当初从仓库拿出来分给我的，现在我就厚着脸拿这钱略表感谢吧。剩下的一百金，我想留着当路费去帝都，继续争取这事从正当途径解决。”卡帕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用不着，你留着吧。我是欣赏你才做的这些，你用钱表达感谢只会让我觉得被侮辱了。”林恩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我没那个意思。” “开玩笑的，行了，我走了。”林恩不再多说，将门锁好，先走到邻居酒鬼家的窗前，朝里看了一眼。 酒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没什么问题。 放下心的他看时间距离中午还早，便决定坐公共马车回富人区，先试着找找那位如今在上流社会饱受赞誉的乔顿，通过堕落值判断他是否洗心革面。 乔顿若真的成了个好人，他可以不去复仇。 谁叫这个世界杀一个人容易，但做一个好人难呢？ 只可惜乔顿这种上流社会的人，不是想遇见就能遇见的，林恩按照卡帕提供的信息一连去了乔顿可能会出现的三个地方，都没有见到其身影。 最后只能暂且作罢，回到公寓赶上了午饭，吃过午饭又花了一下午、一晚上的时间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第八、第九篇故事写了出来。 “咚——咚——” 走廊挂着的钟表发出响声。 十二点到了，时间来到了一月三号。 距离新任务的开启，满打满算只剩下三天左右。 写完稿子正放松手指的林恩靠在椅子上，也不禁感叹这个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五个任务十个任务他还有把握完成。 但按这样的频率，一年近百个任务，换谁也没信心都能顺利通过。 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难不成真要一直这样下去，直至在某一次任务里死亡？ 林恩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下一个任务应当试着触发难度比较高的。 尽早强大到不惧任何任务，强大到拨开迷雾，看清神秘力量做这些的目的。 “咚咚咚。” 就在林恩洗漱完，准备睡觉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上前开门，将凌晨拜访的阿瑟请了进来：“出什么事了么？” “还真出事了。”阿瑟目视林恩把门关好，仍顾虑着隔墙有耳，低声道，“治安局抓到了两个从仓库逃出去的女人。” “这么快？”林恩还挺意外治安局的速度。 “现在治安局的所有人都在忙这件事，能不快吗？”阿瑟自顾自坐在沙发上，“这些人是你救出去的，她们会不会把你供出去？” “不会，我故意拿黑灰抹了脸，让人看不清长相，也从未在她们面前透露过名字。她们至多能供出有卡帕这个确认身份的人。”林恩心情沉重。 不是担心自己，他有着周全的考虑，照治安局的手段想找出他难于登天。 而是刚把这些妇女解救出来还不满二十四小时，她们就有人重新坠入了深渊，这让他感觉到自己在面对堕落时，仍旧是绵软无力的那个弱者。 第七十三章：拜访超凡者 听林恩花了点时间讲完故意给烟囱清理公司的老板埋了个坑，追查真凶的各方势力接下来会和这位黑心老板狗咬狗后，阿瑟悬着的心放下了：“我以为你要有危险了，赶紧找理由出来给你传消息。” “谢了。”虽然没实质性帮到自己，但冒着被牵连的风险赶过来传消息，林恩还是挺感动的。 尽管不排除阿瑟正是怕被牵连出来，才特意过来报信，想让林恩守好秘密的可能。 “你在当时执行任务的短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多布局，真厉害……”阿瑟一直以来都很羡慕林恩的脑子，“我现在还在愁下个任务怎么办，我对第五个任务的情况一无所知。” “知道它是极其危险的就足够了，然后调整心态，该面对就面对。”林恩着实不知道还能怎么开导阿瑟。 说来说去，不管如何都是要执行的，现在的很多焦虑并没有意义。 阿瑟点了支烟：“我有很强烈的预感，我可能要死在这次任务里了。” “你如果持续抱有这种心态，你的状态也会随之下降，最终导致真的没完成任务。想完成这个任务，一跃成为超凡者，你就得从现在开始不断地告诉你自己，没有什么能打倒你，你一定能完成。”林恩说道。 这话还是没能对阿瑟起到什么作用。 林恩也就放弃了：“问你个事，你知道乔顿么？就是银行家巴伦的儿子。” “有所耳闻，怎么了？” “你知道他住在哪，或者他经常去什么地方么？”林恩问。 见识过林恩清理威廉一伙，敏锐的阿瑟立马察觉出不对劲：“你该不会是……” “还记得我的腿曾被碾断过么？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威廉、乔顿，所以我打算调查一下乔顿，必要的情况下在他身边触发任务，试着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把他也解决掉。”跟阿瑟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林恩大大方方明说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你刚招惹完那么多势力，还要去找乔顿算账？你是真不怕被查出来啊……”阿瑟长大了嘴巴。 换他肯定不敢。 比起复仇，自己活着显然更重要。 “我当然不会冒冒失失地就动手，任务总不可能总是让我自己善后。”林恩不以为意，可能他来自不同的世界，所以并没有像阿瑟那样，从小被社会培养出对权贵们无限的恐惧感，“就算任务又让我善后，我也会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有能力就复仇，没能力就另寻良机。” 阿瑟看林恩，眼里都带着点恐惧了，可恐惧的深处更多的是羡慕：“我感觉你活得很畅快，神秘力量、清理任务对你不是束缚，恰恰让你更能随心所欲了。” 林恩想了想，还真是这样：“我认为这就是你我心态上的区别。” “我会试着学习你的心态的。”阿瑟道。 “那么，你知道乔顿的行踪么？”林恩把话题引回开头。 “不知道，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也可以。”林恩计划明天自己先去乔顿的府邸门口蹲守，主要是先确认乔顿的堕落值，看还有没有必要再深入下去。 二人又聊了约莫半个小时，阿瑟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急匆匆地离开，往治安局赶去。 林恩则安心地睡下。 清早，宵禁结束，吃过早饭，林恩早早地出了门，乘坐公共马车来到了大银行家巴伦的府邸门前。 他们的府邸不大不小，从外表的装潢看上去，还是颇为体面的。 林恩就近找了个能观察到门口的咖啡厅，点了杯比较合口味的咖啡，边喝边不那么明显地观察着。 一个小时过去，里面有过两次出入，但都没有乔顿的身影，林恩索性请服务员拿来了纸笔，充分利用起时间，写稿的同时等待乔顿的出现。 又是三个小时，时间临近到了中午，府邸还是没什么动静，林恩为避免自己回公寓吃饭会恰好错过乔顿，只得在咖啡厅买了点点心随便垫了垫肚子。 终于，在林恩吃完点心没五分钟，府邸里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男子。 其中年轻男子的着装非常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年长的那位则始终走在年轻男子的右后侧，似乎是为了时刻能关注到年轻人的需求。 几十秒内，二人出了门，乘着汽车从林恩的视线中消失。 已知乔顿是银行家巴伦的独生子，那么唯一能在府邸里穿这么华丽的年轻男子，只可能是乔顿。 旁边那个恭恭敬敬的则大概率是管家之类的角色。 “呵……” 林恩发出微不可寻的一声轻哼。 在刚刚有限的观察时间里，他确认了乔顿的堕落值为【170】。 和建立贩卖组织残害女性的威廉相比也少不了多少。 改邪归正？ 个屁！ 这种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装出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形象，不过是利益驱使！ 其接触费尔南多家族的千金温妮小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攀附，借着费尔南多家族的权势，让自己一家再往上走一走，从此吃穿不愁，成为茨沃德市最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 事已至此，林恩本来有点动摇的计划重新坚定。 他确定了乔顿将成为他下一个触发任务的目标。 这种堕落值极高的人，只要接近了，再加上符合任务开启时间，那么任务基本上都会围绕着其展开。 林恩有信心，只要在下一个任务开启的时候接近对方，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充分感受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 “服务员，结账。”林恩收好稿纸，向服务员结清了咖啡、点心的钱，快步走出咖啡厅，叫了辆私人马车，直奔费尔南多家族的府邸而去。 费尔南多家族的府邸占地面积很大，且坐落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当马车驶近那称得上宏伟的府邸大门前后，林恩多少也能理解乔顿为什么要想方设法与温妮结婚了。 只要能和费尔南多家族沾上关系，后半辈子绝对是一片光明。 “你好。”林恩下了马车，径直走到费尔南多家族府邸的大门前，绅士地向门口的仆人行了个礼，“请问费尔南多·莱纳先生在么？” 第七十四章：密谈 “请问您是？”仆人没急着回去禀报，而是先问起林恩的身份。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林恩没明说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估计莱纳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请问他在么？” 仆人满怀歉意地说明：“您必须说清您的身份，这样我才方便汇报给莱纳少爷。” 林恩稍加思索道：“你只需告诉他，金色的六芒星盘，他就清楚了。” 金色的六芒星盘是【超凡者】莱纳的超凡能力之一。 说给普通人听，他们无法从这几个字里汲取到有用的信息，但莱纳一收到，便会知道是同类找上门来，甚至能把来人的具体身份精准地判断出来。 “呃……”仆人也是头一次见到做出这种奇妙描述的人，他严重怀疑林恩对莱纳少爷不怀好意。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希望你不要耽搁了，那样恐怕会有大麻烦。”林恩看出仆人对他有点不信任，特别强调与莱纳见面的重要性。 “您稍等……”仆人被林恩镇住，不敢怠慢，就要先行进入府邸禀报。 “我去附近的那个瑞德咖啡厅等他。”林恩没干等在门外，给费尔南多家族的仆人留了个地址，自己便先一步到咖啡厅二楼靠窗的包间坐下。 二十分钟后，端着咖啡的他看见了一辆汽车在咖啡厅门前停下，熟悉的身影下了车。 “莱纳。”林恩从窗户探头叫了一声。 从汽车上下来的莱纳朝上看了一眼，知道了林恩的位置，而后面无表情地进入咖啡厅，上楼来到包间，坐在了林恩的对面：“我希望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我会很不开心的。” 毫不掩饰的威胁。 站在莱纳的角度，这么说其实也正常。 只是在某一个清理任务简单打过交道，过了数天突然来找自己，除了想巴结自己，抱自己大腿，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林恩不想弄得很客套浪费时间，也就没额外叫服务员过来给莱纳点一杯咖啡，“我叫林恩，今年二十七岁，来自贫民区，现在暂住在诺尔公寓，工作是小说家，会每周固定向茨沃德日报供稿。” “说正事吧。”林恩贫民区的背景让莱纳的冰冷目光稍稍有点了变化，但他仍对林恩宣称的‘大事’没什么兴致。 “你应该对最近的仓库纵火案、宵禁等事有所耳闻，这些都是因我而起……”林恩以仓库纵火案为始，把卡帕如何调查出威廉一伙贩卖人口，自己又如何冒险前去营救卡帕和被关押的妇女的完整经过讲述了出来。 不知是被林恩愿意冒险营救无关的人打动，还是被他一介【觉醒者】的实力就敢于触发势必难度不低的任务所惊讶，总而言之花了十分钟听完这件事的莱纳有所动容，语气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据我所知，这件事牵涉了很多的家族、势力，找不出凶手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林恩轻轻点了下头：“是的，这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洗清嫌疑，又或者是离开茨沃德市？”莱纳自以为自己猜中了林恩此行的目的。 “不是。”看莱纳来了兴趣，愿意认真倾听、交流了，林恩这才叫来了服务员，给他点了杯咖啡，“这件事所带来的一切任务影响，我都有信心独自应付好。我之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和你提这件事，是为了让你能一定程度上了解我的为人，以及更容易理解我后面要讲的，与你有关的事情。” “谢谢。”莱纳向端来咖啡的服务员道了声谢，不急着品尝，“你继续。” 林恩喝了一口咖啡，开始了新的讲述：“刚刚的故事里我故意漏掉了一点，这一点是我决定对威廉下手的另一个缘由。” 莱纳若有所思地道：“你们有仇？” 林恩“嗯”了一声：“我有个小我七岁的弟弟。在我十四岁那年，我的父母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了我和他。当时的政府救济金被黑心的工作人员贪掉，申诉无门的情况下，为了生存，我只能放弃读书，想办法出去打工赚钱撑起这个家。” 莱纳皱起眉头，眼里夹杂着怀疑与同情。 “就这样，靠着我的工作，我和弟弟起码有了住的地方，饿不死了。再省省，还能供他去最普通的学校读读书认认字。”这些林恩没有亲身经历，不过有记忆的加持，他声情并茂的讲述还是很能打动人心，让人不由地心疼这苦命的兄弟俩。 “很不容易。”莱纳评价了一句。 “但是三年前，平静安稳的生活被打破了。”林恩话锋一转，讲到了关键的部分，“我当时正在罐头加工厂工作，有一次下班的途中，意外地看到了一帮年轻权贵开着汽车，在故意戏弄恐吓一对贫民区的母女。我一时没忍住，便上前劝说，希望他们适可而止。没成想这个行为被他们视作是不可饶恕的冒犯，他们就把我按在了地上，开车碾断了我的双腿……” 莱纳猛地回忆起，在地下拳场执行任务时，林恩还曾拄着根拐杖。 这可以作为林恩言论的有力佐证。 林恩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在那之后，我和弟弟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治我的腿，我们欠了一大笔钱。我生活不能自理，更不用谈工作，他就被迫放弃了学业，出去同时打两三份工。这三年是我们最黑暗的三年，我们要还债，还要攒钱接着治腿，还要想办法生存……” “伤害你的权贵，正是威廉？” “是的。若不是我意外地成为了觉醒者，靠着积分治好了腿，并且一步步变强。若不是我在公寓里机缘巧合地遇到了卡帕，得知了他因搜集威廉建立贩卖组织的证据而被抓走，我还真不一定会去复仇。” “那么，然后呢？这与我有什么联系？”莱纳对林恩改了观，不觉得这人堕落，可也还是没理解其讲了这么久的故事，究竟抱有什么目的。 林恩不紧不慢地又喝了口咖啡：“铲除了威廉后，我决定对当初其他几个碾断我腿的权贵也展开复仇。只要他们还是烂人，只要我故意接近他们，那么任务一旦触发，就极有可能是围绕他们展开的。届时我既可以复仇，也可以做任务，两不误。” “清理任务完成后，神秘力量一般情况下还会为清理人员善后，你也是考虑到了跟着清理任务复仇会轻松很多，才决定把两码事放到一起去做吧？”莱纳看透了林恩这么做的本质。 “是的。” “回到原点，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被吊了这么久的胃口，莱纳的好奇心已经很旺盛了。 “我这几天调查那几个权贵的信息时，发现其中一个，与你们费尔南多家族有联系。”林恩道。 莱纳眯起眼睛，整个人瞬间警觉起来：“谁？” “似乎最近就要和费尔南多·温妮订婚的那位。” 第七十五章：同类 “乔顿？”莱纳嘴里当即蹦出了这两个字。 “嗯，也就是你未来的妹夫。”林恩特意了解了一下，费尔南多家族有四个兄妹。 其中温妮是最小的那个，莱纳则排行老三。 在他们之上，还有已经嫁人的大姐、已经成家的二哥。 按照一般的传统习俗，理应是莱纳先成家，最小的温妮才能订婚嫁人。不过显然他们家里出了点什么问题，莱纳没有服从父亲的安排去接触那些名媛千金，把时间拖到了最小的温妮也是时候嫁人了。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表达乔顿和威廉在三年前碾断了你的腿，你现在想向他复仇，又得知了他和我们费尔南多家族有关联，所以先来和我聊聊？”莱纳深吸了口气，问道。 “是的，如果他和你们家族没有关联，我就用不着走这一趟了，直接按照我的计划调查、接近他，继而提前给下一个任务进行布局即可。”林恩道，“但多少和你有关系，我要是不和你打招呼就把他弄死了，等事后再解释，可能会有麻烦，莫名其妙得罪了一个超凡者那就太不值当了。” “只是为了和我提前打声招呼？”莱纳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已经被乔顿俘获了芳心，若是乔顿突然死去，她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他如果认识到以前的错误，决心做一个好人了呢？” 林恩忍不住笑了一声：“呵呵……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悔改么？” “这需要调查。”莱纳想稳妥些。 “我在来找你前，就调查过了。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他真的知道错了，那我可以既往不咎，可如果他还是那种烂人，我没有理由不复仇。” “你调查出了什么？”莱纳追问。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调查，而是利用我的一些特殊能力看穿了他的本质。至于这个特殊能力具体是什么，我想你理解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秘密，没有必要全部袒露。”林恩自然不会为了让莱纳完全信服，把【窥视者之瞳】的情况讲出。 莱纳第一次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那你怎么证明，三年前合伙碾断你双腿的人里，就有乔顿？” “我不会记错他的长相，并且我在杀威廉前从他口中问出了当时的另几个人，其名字、容貌，完全对得上。”林恩信誓旦旦道，“你要是对这件事有所质疑，可以去渥滋华斯医院查一下我三年前的档案，看看我三年前是否被碾断过双腿，再想想我有没有理由无辜地污蔑乔顿，杀一个和我并不相干的人。” “这个不用查，我记得拳场那次任务，在结算之前你还拄着拐杖。”莱纳对林恩双腿被碾断过这事不怎么怀疑。 “那事情就简单了，像乔顿这种人，对你妹妹十有八九不是真心实意，而是故意疏远原本的好友威廉，伪装出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想借着与你们费尔南多家族结亲，攫取巨大的利益。”林恩靠着椅背，就等莱纳表态支持他了，“我杀了他，既能复仇，还能帮你妹妹不再被蒙骗下去，多好？” 莱纳却不这么认为：“我妹妹很喜欢他。先认定你说的属实，乔顿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但这样贸然地杀死他，我担心温妮还是会遭到不小的心理创伤。” “是和一个一心只想着利用你的人结婚糟糕，还是认清了真相糟糕？”林恩摆明利害。 “这无需选择，我只是希望能想办法把温妮受到的影响降到最低。”莱纳明确了自己的诉求。 “那你有什么好的思路么？” “循序渐进肯定不行了，再过几天他们就要订婚，等订完婚再解决影响会更大。”莱纳伸手捏了捏鼻梁，看上去对这件事也颇感头疼。 “具体时间？” “一月七日。” 林恩挑了下眉：“挺好，下一个任务会在五号的晚上开启，这样就可以在他们订婚前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莱纳还有着点顾虑：“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么？我需要用它来说服我妹妹接受这一事实。” “乔顿做的其它恶行我不了解，我只很清楚地知道，他现在依然是个烂人。”林恩摇了摇头。 “我总不能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温妮。”莱纳皱着眉头，“得尽快暗中调查他，掌握实质证据了。” “现在调查他，短时间内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收获。他现在伪装得很好，不会闲着没事再像以前经常作恶留下把柄。要是想找，只能从他以前做过的事上查。就比如我的事，医院的诊疗记录不够，那把当初我救的那对母女的人证、口供算上呢？”林恩给莱纳提供了个思路。 “或许可以，你能找到她们么？” “应该没什么问题。当初我受了伤，她们过意不去来看望过我一次，只不过仅仅是看望……”林恩自嘲一笑，原身付出了自己的半辈子去帮别人，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获得，“总之，我知道她们的名字。只要她们还在贫民区住着，就不难找到。”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么？”莱纳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被林恩安排妥当了，自己只需旁观，等一切尘埃落定，安抚安抚温妮。 林恩沉吟一声，发现自己还真有用得着莱纳的地方：“五号晚上的时候，你能帮我以正当理由接近乔顿就好。” 莱纳的记性不错：“据我所知，五号晚上乔顿、温妮会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我可以安排你进去，以任何的身份。” 以任何的身份。 单凭这半句话，就足以看出费尔南多家族在茨沃德市的底蕴。 “也不确定这次神秘力量会不会又让我自己善后，还是做服务员吧，最容易被忽视的身份最保险。”林恩思忖完，反问莱纳，“你要不要一起参与这次任务？温妮毕竟是你妹妹。” “这会是你的……第四个任务？”莱纳还记得之前林恩说过他参与过的任务次数。 “是的。” “我们的时间对不上。你五号参加任务，我是四号。”莱纳摇了摇头。 “四号？为什么？从四号算，那不才过去了三天么？”林恩大为不解，莱纳的任务时间怎么会和他的错开。 莱纳解释道：“觉醒者是每四天参加一次任务，超凡者是每七天参加一次任务。上一次是我们时间刚好撞在了一起，不然你几乎没有可能在觉醒者期间与更高级别的清理人员一起执行任务。” “所以……那次任务是二十八号，你到这个月的四号才需要进入新的。”林恩万万没想到神秘力量还有这样的规定，他还以为所有的清理人员都是每四天进入一次。 抱着这个想法，他甚至期待过遇到比【超凡者】更高级别的清理人员，说不准能从人家随口一说的话里汲取到受益匪浅的重要信息。 “是的。”莱纳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其实我想过等四号执行任务时，由我来解决乔顿。但我同样担心任务需要自己善后，到时候因为乔顿和我的家族有牵连，事情会麻烦许多。而若是时间再晚点，等我的下次任务，即十一号时，又会太晚了。” “正常，等五号我来解决，我会尽全力保证你妹妹的安全。”林恩作出保证。 “我现在想的是，你能否放弃向他复仇，亦或者是放弃把他带入到清理任务，在平日里暗杀掉他？”莱纳相信自己妹妹的为人，相信神秘力量不会无故地伤害到她，但他不放心这位才做过三次任务的觉醒者，“清理任务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我怕我会妹妹会被波及。当然，我也知道，在正常情况下无条件杀人，有可能会导致后续任务难度提高，奖励降低，这方面我可以给你丰厚的补偿。” 林恩觉得这点不难：“慈善晚宴那天，你故意把你妹妹支走不就行了么？不过我还是建议让她一起过来，我会争取当着慈善晚宴里所有上流人士的面，揭穿乔顿的伪装，让他就算不死，也一辈子都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 “也可以。”莱纳只要保证自己的妹妹安全。 “那就这样，我先去找人证，你帮我安排个假身份，和在慈善晚宴做服务员的工作。”林恩也没明说这同样是在帮莱纳，让他欠自己个人情。 这个人情很勉强，太小了。 直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功利性很强，反而会让莱纳这种人产生厌恶。 什么都不说，堂堂正正不抱以任何目的的样子，其实是最好的表现。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见面。”莱纳约好了时间地点。 “好。”林恩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莱纳叫住了林恩，冷不丁地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本质是什么？” “你？”林恩知道莱纳这是基于他提到的‘特殊能力’，而问的问题，他大大方方地直言道，“你和其他权贵不一样，你是个嫉恶如仇，很正直的人。” “那你呢？” 林恩认真斟酌了一下：“我没你那么正直，不过你依然把我视为真正的同类。” 第七十六章：揭开神秘面纱的一角 “我也憎恶这个世界的堕落，瞧不起那些借着权势为非作歹的人。你可以相信，身为底层人，这些给我带来的感触远比你要多。”林恩道。 “可我见过不少原本想打败恶龙的人，最终也成为了恶龙。”莱纳对林恩这个人还持观望态度。 林恩还准备走，但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接着稳当坐着了：“起码我现在还不是恶龙。” 莱纳微微点头：“但愿你能一直保持这样。” “方便向我多透露一点关于神秘力量的信息么？”林恩直言。 “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作为你间接帮我妹妹免受诓骗的回报。”莱纳道。 “如果我的问题你不知道答案，这不能算作有效回答。”林恩明确了一下，免得像在神秘空间里那样被馆长连回三个‘无可奉告’，啥也白干，“第一个问题，神秘力量制造清理任务，驱使我们变强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换一个吧。”莱纳回答得很干脆。 林恩感觉莱纳不会是那种知道故意装不知道的人，便重新换了个问题：“好，那我换一个，成为超凡者之后，会有什么不同么？” “觉醒者期间，清理任务只有一级到三级的。成为超凡者后，清理任务的范围将提至二级到四级。我想一到三级你都经历过了，清楚奖励与难度。至于第四级，难度很难描述，只能说我也不太愿意碰到。当然，奖励相应的也很丰厚，会有两千积分。” 两千积分！ 林恩现在全身上下兑换的能力才价值一千八百积分！ 参加一个四级任务，基本上就相当于普通【觉醒者】参加五个任务，难怪【觉醒者】、【超凡者】之间的差距如此悬殊！ “第二点不同就是参与任务的时间间隔被拉长到了一周。” “等一下。”林恩适时插话提问，“这样的话，因为成为觉醒者的时间不一样，晋升为超凡者后，进任务的时间也会截然不同？” 有人二十四号成为觉醒者，有人二十八号……按照神秘力量的规则，那就说明【觉醒者】晋升为【超凡者】后，同一级别的清理人员参与任务的时间都会被错开。 像阿瑟和林恩。 一切顺利的话，阿瑟五号晋升为【超凡者】，会从十二号开始新的任务。 林恩九号晋升为【超凡者】，则会从十六号开始新的任务。 往后二人因为时间的差别，将无法联手共同执行任务，只能保持单打独斗的状态。 “其实不是。神秘力量在有意地维系不同级别的清理人员的任务时间，如果你晋升为超凡者，会从超凡者固定时间开始新的历练。”莱纳详细解答，“打个比方，你今天晋升为了超凡者，明天是超凡者的固定任务开启时间，那么你无需参与第二天的任务，等待八天，过了一个完整的休息期，才会开始新的挑战。” “明白了。”林恩理解了意思。 莱纳表达的很简单。 按推算，超凡者后续三个任务的开始时间分别为：一月四号、一月十一号、一月十八号。 阿瑟五号完成任务后，距离【超凡者】一月十一号的任务已不足七天，也就是不完整的休息期，所以按照神秘力量制定的规则，他将会等到一月十八号才能执行新的任务。 累计休息十三天。 林恩九号完成第五个任务，晋升为【超凡者】，距离【超凡者】十一号的任务只剩下两天，同样不满足完整的休息期，于是也会被延顺到一月十八号的那一轮再正式参与。 可以累计休息九天。 这么看，相当于是给了【觉醒者】晋升为【超凡者】后，一个偏长的休息期。 “觉醒者固定四天一次，超凡者固定七天一次，我们能在同一个任务里撞见还真是挺巧的。”林恩感叹道。 因为时间错开，所以【觉醒者】和【超凡者】想在同一天执行任务，理论上需要二十八天。 莱纳点点头，继续说明：“最后一点不同，是神秘力量会赋予超凡者一个特殊能力。” “赋予特殊能力？”林恩眼前一亮。 “完全随机的能力，什么都有可能。最重要的是，这个能力是无偿赋予的。”莱纳道。 林恩一瞬间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窥视者之瞳】。 这就是神秘力量无偿赠予给他的，只不过按照莱纳的说法，一般【超凡者】才有这个待遇，而他是一开始就有了。 那么，成为【超凡者】后，神秘力量还会给自己第二个特殊能力吗？ 还是说因为自己已经有了【窥视者之瞳】，晋升【超凡者】将没有这个待遇？ 又或者…… 会给更多？ 林恩不敢想。 【窥视者之瞳】的来源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令他未来的路也多了几分不确定性。 “问你的第二个问题吧。”莱纳提醒陷入沉思的林恩。 “……好。”林恩回过神。 他没想到莱纳是这么实诚的一个人。 刚刚在‘成为超凡者会有什么不同’的问题上，他已经延伸着问了很多，但莱纳仍将那些都归结为了一个问题。 换做他，他大概率会说三个问题都回答完毕，一切到此结束。 “比超凡者更高级别的清理人员是什么？”既然莱纳都等着了，林恩也就没多想什么，直接问道。 “这方面我知道的不多，我只从其他超凡者那边了解到，在超凡者之上的清理人员，被称作神启者。他们每个任务，间隔时间为一个月。”莱纳为林恩又揭开了一点这世界的神秘面纱。 【神启者】！ 清理人员的第三级别！ 那又该强大到什么程度，抬手间一座城市灰飞烟灭么？！ 目前的两个问题，恰好解开了林恩的另一个疑惑。 他原本在想，四天一次任务的话，一年得参加上百次，而上百次累加的风险近乎是天文数字，能活过一年的概率微乎其微。 用俗话来说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现在了解到不同级别的清理人员，任务的间隔期、休息期也是不同的，未来似乎因此有了尽头。 等成为【神启者】，一年只需参加十二个任务，单从频率上来说压力骤减。 若是【神启者】之上还有更高级别的清理人员，那估计是半年一年才会执行一次任务了。 再往后，说不准真的就强大到了与神比肩的地步，从而解脱，获得自由，不再需要执行任务。 “任务的难度、奖励越来越高，时间的拉长也会让清理人员晋升的速度越来越慢，还真有意思……”林恩喃喃道。 “说第三个问题吧。”莱纳又喝了口咖啡。 “第三个问题，说说你目前掌握的对神秘力量的了解吧。”林恩问的三个问题很巧妙，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关键信息，足以把莱纳的信息储备掏个半空。 莱纳无奈地笑了笑：“你是个聪明人，问的东西都对你很有用。” “对我没用的我当然也不会问。”林恩回以微笑。 “我对神秘力量的认识真的很有限，或者说，起码在超凡者这个层面，对神秘力量的认识都是浅薄的。清理人员的评级，换种说辞，觉醒者应该和见习没什么区别，超凡者大概等于正式成员，神启者则可以归属为精英。一般的组织，也只有精英及以上的人，才有资格看得更全面，获知到组织内部的重要情报。” 莱纳把神秘力量比作了企业、势力。 把【觉醒者】、【超凡者】、【神启者】对比为了见习员工、正式员工、精英员工或低中层管理人员。 想知道公司、势力的机密，想知道老板、老大的想法。 级别是最重要的敲门砖。 第七十七章：谁都没有错 “那么说说你知道的就好了。”林恩深知变得更强，自己的诸多问题才会随之迎刃而解。他现在也不奢求能直接拨开迷雾，看清迷雾背后的底牌。 “我只能说，神秘力量的背后，不止一个人，一个神。” 莱纳说完，还等着林恩露出惊讶的表情。 林恩仅仅是叹了口气：“……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莱纳一直把这视作最高级别的情报。 “仓库任务完成后，我进入神秘空间，听那个图书馆的馆长用了‘我们’，且我在申诉任务存在不合理的地方时，他曾离开图书馆，去找其他神秘存在商议此事。”关系对调，轮到林恩给莱纳透露情报了。 “这不就意味着……神秘存在们是一个完整的组织？而图书馆馆长不能自行决定你任务的奖励，说明他的级别在这个组织里略低？”莱纳迅速地从林恩的话里推导出几条信息，完善了他猜想中的神秘存在们的情况。 “是的。”林恩得出的结论和莱纳的基本一致。 有了意外收获的莱纳将咖啡一饮而尽：“我还有一点可以告诉你。那个图书馆里的藏书，是可以翻阅的。” “可以翻阅？”林恩先前进神秘空间也有过去看看书的念头，但因为其他的事情杂七杂八一堆，老是忘掉。 “是的，有一次我兑换完奖励，试着问了下馆长能否翻阅图书馆里的藏书，他只作了一个要求，一次只能看一本。”莱纳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在神秘空间里做过不计其数的尝试，也曾像林恩那样套馆长的话。 结果是，他自然掌握了一些额外的情报。 “那些是什么书？”林恩对这个很感兴趣。 “这是第四个问题了。”莱纳用开玩笑的语气终止了解答，而后又认真了些，“很难形容，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很难形容。 怎么个很难形容？ 莱纳哪里实诚了？ 明明很会勾人的好奇心好不好！ 不过林恩也没死乞白赖地硬问：“那里最起码有十几万、几十万本藏书，看来神秘空间也有亟待发掘的宝藏。” “是的。” “那就先聊到这。”这趟林恩收获颇丰，“明天这个时间再见。” “嗯。”经过这次的交谈，莱纳对林恩改观很多。 他见到过的同类，大多数都借着超凡力量变得更加胡作非为，所以在第一次遇到林恩时，他认为林恩也会是这种人。 但现在，他认识到了林恩的经历，感受到了他的不凡之处。 林恩不是获得些超凡能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也不是没什么过人之处，注定会过早地倒在某一个任务中，被世界所遗忘。 “林恩。”在林恩临出门前，莱纳又叫住了他，“希望结识你，会是一件让我深感荣幸的事。” “一样。”林恩出了门，乘坐公共马车回到了公寓，勉强赶上了公寓的午饭。 说勉强，是因为其他房客已经吃了一半左右，肉类基本一扫而空。 林恩对这些无所谓，反正有的吃就行。 毕竟在贫民区居住的那段时间，让他被迫把‘吃苦耐劳’这个属性的点数拉到了精通级别。 吃过饭，林恩回到房间，把上午在咖啡厅没写完的稿子写完。 如此一来，他已经有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八篇存稿。 可以换取八十金的稿费。 有地球记忆加持，赚钱对林恩不算什么难事。他不禁想了想如果没有神秘力量的存在，一切又会是怎样。 可能经过几年的打拼自己能赚到一大笔钱，和茨沃德市的其他权贵没什么两样，活得体面，高高在上。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还有很多东西是做不了的。 钱在这个世界无限趋近于万能，相应的，钱也就无限地贬值了。 总会有人比林恩有钱，总会利用比他多得多的钱做任何的事情。当它的价值发展到了顶峰，下一步就是崩溃了。 想完，林恩还是喜欢神秘力量的存在。 比起钱，他更看重超凡的能力，这更能让他随心所欲，更能让他做自己。 时间还算早，写完稿子，回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林恩这才出门又直奔贫民区，前去寻找三年原身救过的那对母女。 那段母女后来看望原身的场景，在记忆里分外的深刻。 ——其实你不来帮忙的话，那些权贵吓唬吓唬我们可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当年，马特希望母女能分担一部分林恩的医药费时，那位母亲如此说道。 林恩是附身在了这具身体上的，尽管他继承了记忆，可多少还是能站在第三方，客观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 客观来看，的确如此。 原身不上前帮忙，那帮权贵大概率把母女吓唬哭，感觉到无趣就会离开。原身过去了，反而会让抱着玩乐心态的权贵们被激怒，做出更为出格的事情。 可这就等同于她们不该被帮助吗？等同于原身不该上前自言自语吗？ 当然不。 苦命的母女没有错，她们在无助的时候，毫无疑问是想获得帮助的。 但如果事先知道被帮助的代价，是得帮热心人分担巨额的医疗费，她们势必宁愿被欺辱，也不愿意倾家荡产，穷尽一生去赚钱弥补热心人。 林恩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那个母亲说出那样的话，毕竟贫民区没有哪个家庭能担得起那么高昂的医疗费…… 只是那个母亲还是寒了原身的心。 原身更没有错，他只是想帮助那对母女，他只是想好声好气劝一劝比自己年轻的权贵们适可而止。 就因为几句话，他的人生被改变，终日只能坐在轮椅上，什么都做不了。弟弟也被迫放弃学业，要花一辈子去省吃俭用地赚钱为他治腿。 最残忍的是，这几年来，没有人同情他。 人们只会凉薄地说：你为什么要和权贵们对着干？ 好像错的是林恩，错的是他帮助那对母女，错的是世界上不该存在互帮互助，不该有正义。 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在他这边，反过来质疑权贵，质疑世界。 权贵们为什么能肆意欺压平民？ 世界为什么总是在纵容这帮权贵？ 这样的话，渐渐地在原身的内心，也被越埋越深。 事到如今，林恩跟着认同了。 和时代讲道理，愚蠢至极。 而和原身，和其他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平民自甘堕落不同的是，他要变强，他要成为这个世界的道理，他要做到自己说什么，别人就得服从什么。 花了一下午的调查走访，附带着掏了点辛苦费，林恩终于打听到了那对母女的住处。 万幸，她们没有离开茨沃德市贫民区，就住在某街区最廉价的群居房里。 其实这也在预料之内，贫民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哪有余力搬迁去陌生的地方重新生存？ 林恩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已经接近六点钟。 除却回公寓需要花的时间，距离宵禁已经没有多久。 为了稳妥，他趁人不注意，启用了【瞬移】能力，只花了一分钟出头就来到了那片群居房中，又是一路打听，最后来到了那对母女所在屋子的门前。 这种群居房每间都大概有几十平，里面主要的地方都用来放置了上下床。 剩余的，则是公用区域，放了简陋的梳妆台，还有日常的一些生活用品。 这样一个和林恩目前在富人区租住的单间面积差不多的地方。 单人年租金不超过两百铜币。 最多能容纳三四十人同时居住。 由此就可以看出，这对母女目前仍然过得极为落魄，活着就是最大的挑战。 “咚咚咚。”林恩敲了敲房门。 里面很吵闹，女租客们在闲聊说笑。 “咚咚咚。”林恩加大了力度。 这次靠近门口位置的女租客听到了动静，打开了门，看到穿着价值不菲的正装的林恩，愣了愣：“您是……” “我找梅拉女士谈一点事。”林恩很礼貌地没有胡乱看向屋子里，只是正视着面前头发枯黄，瘦骨嶙峋的女租客。 “梅拉？哦哦好的。”女租客还有些发愣，反应了好几秒才转过身大声地叫道，“梅拉！有贵族找你！” 第七十八章：内卷 这位女租客看着瘦弱无力，但声音很大，轻轻松松就盖过了屋子里的喧闹。 一时间，所有租客都齐刷刷地看向外面，各式各样的目光均落在了林恩身上。 在陡然极度安静之下，一个双眼无神，穿着破布衣服，看上去得有五十岁的女性冒出了头，怯懦地也看向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女租客冲她招了招手：“梅拉，这位贵族先生找你！” “我？”那个看着苍老疲惫的女性指了指自己，有点不敢置信。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平日里别说交流，连见到像模像样的贵族都是件难事，又哪里会引来贵族主动上门拜访。 在她疑惑不安的时候，林恩认出了她就是三年前原身救过的那个女人。她和三年前相比，最大的变化还是脸庞。 记忆里，三年前这个女人可能连三十岁都不到。 现在一个照面，任谁都会觉得是个五十岁的中年女性。 “梅拉女士，方便出来谈点事情么？”林恩叫道。 “啊……好……”梅拉不敢怠慢，安抚好躺在床上习惯了在嘈杂环境中睡觉的女儿，伛偻着身子，缓缓出了门。 其他租客都纷纷好奇地凑了过来。 林恩见状，便带着梅拉往偏僻的地方走了走：“你还认识我么？” “抱、抱歉，我……”梅拉谨慎地看了看林恩，满是歉意地摇头道。 加害者们遗忘了曾伤害过林恩。 居然就连被帮助过的人，面对面也认不出来了。 林恩替原身小小地悲哀了一下：“我是林恩，三年前为了帮你和你女儿，被权贵们开车碾断腿的那个。” “是你？！”梅拉瞪大了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斥着震惊之色，“你、你的腿不是……” “治好了。”林恩道。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但是我实在是没有钱来感谢您的帮助……”梅拉误以为林恩是来讨要他应得的医药费的。 林恩打断了梅拉：“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这次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什么忙……”梅拉松了口气，却又恐惧起林恩要她帮的忙。 她能帮什么？ 会不会有危险？ “事情有点复杂，我尽量简单点说。以前伤害我们的某个权贵，现在要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的妹妹订婚。我希望你能站出来提供人证，证明那个权贵是个烂人，让我朋友的妹妹不要遭受蒙蔽，终止与那个权贵的一切交集。”林恩道。 “我？我当人证吗……”梅拉怯生生地摆了摆手，“我可以……可以拒绝吗？” “你是怕会被那个权贵得知了，招致报复？”林恩看得出梅拉在顾虑什么，“放心，你只是单方面的与我朋友的妹妹接触，让她认清那个即将订婚的男人的真面目。之后我朋友会另找理由来搪塞那个权贵，不会有在我们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你干预过这件事。” “我……” “事情完成后，我的朋友会给你一笔钱，到时候你就不用带着女儿生活在这种地方了。”林恩又道。 说到钱，梅拉这才心动。 “多、多少钱？”她问。 “不低于一百金。”林恩也没报得很高，毕竟给钱这件事他还没有提前和莱纳聊过，实际上做不了什么主。 “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我向你保证，你会是安全的。”林恩打量梅拉的信息。 【堕落值35】 这个数值，在贫民区极为常见。 不自私一点，不坏一点，很容易受人欺负，成为被底层踩在脚下的更底层。 “您……不恨我吗？”梅拉不理解，林恩为什么能如此平静。 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 他当初不会断腿，不会拖累着自己的家庭陷入绝望深渊。 最重要的是，自己作为被帮助的人，只去带了少许的水果看望过他一次，还拒绝了分担医药费。 “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林恩不想提。 提有什么用？ 说自己恨？然后听梅拉忏悔几句，道歉几句，心里的疙瘩就能释怀了？ 说自己不恨？林恩也没资格去原身原谅别人，谁也没有资格劝受害者大度，在一旁评头论足。 “我很抱歉，我不是不想帮您分担，只是我……我根本没有钱……”梅拉不知是本来就很惭愧，还是面对林恩，怕被追究才这么说，总之她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像林恩这样的人只能翻篇。 “那明天早上我来找你，带你去见我的朋友，商议一下具体的情况。”林恩没把情绪卡在那，接着说起了正事。 梅拉不好意思地道：“上午……上午不行，那个时候我在工作，要是旷工，会被扣工资的……” “那你工作到几点？” “工作到晚上六点，但我回家安顿好孩子，还要赶在宵禁开始前，去另一个工厂做夜班，工作到第二天天亮。” “你不休息么？”林恩听完梅拉每天的工作安排，发现她压根没给自己留休息的时间。 梅拉低下了头：“夜班工作完，白天回家能睡一个小时，晚上下班也能睡一个小时，再加上工厂找间隙眯一会儿，差不多就够了……” 够了？ 通过每天零碎的时间，拢共休息不了四个小时，这叫够了？ 林恩原身在罐头厂工作时，虽说同样辛苦，但每天也能睡六个小时左右。 长时间只休息不到四个小时，还是碎片化的，身体肯定会熬不住，慢慢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难怪，才三十出头的梅拉看上去都有五十岁那么苍老了……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林恩掩饰住自己的惊讶，问道。 “白天的那个一个月能赚一百铜币，晚上的会好一点，大概一百二十铜币……”梅拉答道。 加起来也就二百二十铜币，两金出头。 林恩如今坐在书桌前，一个半小时就能赚到：“怎么会只有这么点？这应该比正常薪酬要低不少吧？” 一般正常的低薪工作一个月就差不多是这个数。 梅拉打了两份工，加起来却只顶得上一份工。 “冬天工作太难找了，我的身体也不太好，竞争力不是那么强。而且大把大把的年轻男人争抢月薪两百铜币的工作，甚至甘愿降低一点价格以挤走竞争者，我如果不主动降更多的工资，根本就没有工厂愿意聘用……”梅拉解释。 这种情况，放在林恩以前生活的地球上，被称之为‘内卷’。 一种非理性的，对自身没有任何好处，却又不得不进行的内部竞争、内部消耗。 紧缺的工作岗位，因为有太多的人想获得，所以他们不得不降低自己的要求，来争取雇佣者的青睐。 一个两百铜币月薪的岗位，有十个人竞争。 只要里面有一个人站出来，主动表明自己可以接受一百九十铜币的月薪，其他人就不得不跟着展开这场对自己全无好处，只会让雇佣者笑掉大牙的‘内卷竞赛’。 你要一百九十铜币，他只要一百八十铜币，那我就一百七十铜币。 当价格降到实在无人可以接受的程度，十个应聘的人只剩下一个还站在雇佣者面前时，这一切才可能停止。 而冬天的到来，生活费用的上涨，工作岗位的减少，以及维恩王国内部问题的频发，更加剧了这种‘内卷’。 也就出现了像梅拉这样，为了获得一份工作，不得不主动把薪酬降到极低，而后又因为薪酬无法满足生存，不得不再牺牲休息时间额外找一份同样薪酬极低的工作的现象。 都是苦命人。 到了现在，林恩对梅拉完全没了愤恨。 换做是他身处这样的境遇之中，也着实只能走梅拉的这条路。 不走，下场就是冻死、饿死。 底层人不应该因为上面的问题，而陷入不止不休的内斗中。 林恩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自己的仇恨该朝哪宣泄：“你辞职吧。我朋友会给你一百金，这笔钱足够你和你女儿搬到更好的环境，以及去学校读书，安稳地度过这个冬天。” “这……” 梅拉很现实。 没有真正拿到钱之前，她是不会放弃自己目前这两份‘宝贵’的工作的。 毕竟万一林恩没履行承诺呢？ 没拿到钱，工作也没了，手头上一共也没剩几十个铜币。 房租拿什么付？ 饭用什么买？ 在性命面前，口头承诺一文不值。 “我先代他给你十金。”林恩理解梅拉的想法，为了避免梅拉拿钱跑路，又要考虑到给的钱足以让她放弃现有的工作，便先只给了一部分钱，“剩下的钱，等事情完成后，再付给你。” “我……可以拿吗？”梅拉直勾勾地盯着林恩从衣兜里拿出的五张面值为两金的钞票，忍不住吞咽口水。 这对最底层的人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 有了这笔钱，度过这个冬天完全不是难事。 要是再节省点，这笔钱足够支付三四个月的房租和伙食费。 “拿着。”林恩把钞票塞进了梅拉的手里，“明天不用去工厂了，早上我会来找你，带你去富人区。” 第七十九章：准备布局 “富人区……”梅拉低头看了看自己寒酸的衣服，“您的朋友，也是权贵吗……” 林恩从梅拉的话中听出了畏惧。 来自底层人对繁华地带的畏惧。 繁华地带很美好，那里什么都有，但一切的前提是，得有钱。 拮据到连十铜币都要精打细算的底层人，去到那里只会觉得处处遍布专刺穷人的荆棘，有意地把他们排斥出去。 “嗯，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等我明天来找你。”林恩刚刚有几秒的犹豫。 他想自己出钱，给梅拉买一套体面点的衣服，这样进富人区能少受点异样的目光。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对梅拉已经够善良，够宽容了。 放下了过往、代莱纳许诺了一百金的补偿，没必要再多做些什么。 一味地帮助别人也不见得是件无可挑剔的好事。 告别梅拉，林恩加快步伐离开了贫民区，赶上了宵禁前最后一趟公共马车，有惊无险地回到公寓。 “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房东老诺尔最近格外关注林恩的动向，以便哪天林恩被治安局抓走了，他能第一时间带着太太跑路。 “您放心，我一直在计算时间。”林恩亮出了手腕上的手表，“晚餐……应该是结束了，对么？” “有特意给你留了一份，你没吃的话就去公共餐厅坐着吧，我去热一热。”老诺尔因与林恩‘共患难’，关系亲近不少，不然他才不会给迟到的房客多留一份晚餐。 林恩道谢：“谢谢您。” “没事。”老诺尔去了厨房。 坐在餐桌前，林恩搓了搓冻得有点发僵的手，规划起明后两天的安排。 明天上午的日常是定下来了，接梅拉去找莱纳谈事。 除却这件事，周日也是编辑范伦约好的，过来取稿子的日子。 把这两件事做完，其他的时间就应该围绕着乔顿对下一个任务进行布局了。 已知五号晚上乔顿将去参加慈善晚宴，自己会以服务员的身份进入现场，那么怎么做才能让清理任务的重心固定在乔顿的身上，且必须要他死亡呢？ 自己又该如何揭穿他的真实面目，完成复仇，又顺利脱身呢？ 需要考虑的事情还真不少，这几天可是有得忙了。 “来，一份煎火腿，一份肉汤，还有一份土豆泥。”思考间，老诺尔端来了晚餐。 “真香，麻烦您了。”林恩嗅了嗅弥漫的肉香味，不由的食欲大开，没花多久就把晚餐清空。 “林恩，外面的事你听说了吗？”老诺尔一直没离开，等附近没人后，他像秘密组织接头一般，警惕地环顾完四周，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什么事？”林恩泰然自若地用餐巾擦了擦嘴。 “就是传闻说，治安局抓到了好几个从失火的仓库逃走的女人。”光是这么秘密交流了两句，紧张老诺尔的就已经开始渗汗了。 完全没有一个七十岁饱经世事的老人应有的沉稳与城府。 林恩还是表现的不以为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们要是知道卡帕的下落，然后治安局根据线索把卡帕抓回来了呢？我们曾经帮过他的事情，会不会也被供出来？供出来我们又会不会跟着遭殃？”老诺尔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呵。”林恩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清水，“我们的事情算个屁，只是以前帮过卡帕逃跑，又不是帮他杀了威廉。” “嘘！”林恩的话把老诺尔吓个半死，“小声点！万一被别人听岔了举报给治安局，咱们可都完了……” “您不用这么紧张，把这事忘掉吧。”林恩认真安抚着。 他还真怕以老诺尔这心理素质，治安局稍微呵斥两声就吓得屎尿横流什么都招了。 尽管老诺尔已经没什么可能再被带去治安局接受审问。 “呼……”老诺尔深呼吸着，“林恩，你为什么能这么镇静？” “我？我很镇静么？呼……”林恩跟着做了个深呼吸，接着不在公共餐厅多待，“好了，您忘掉这件事，让生活重回正轨吧，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好。”老诺尔目视林恩上楼，自己又长呼了口气。 回到房间，林恩把这几天来累计写好的八篇稿子整理了出来，等着明天范伦编辑上门拿取。 再然后，洗了个热水澡后，他坐在了书桌前，谋划起在餐厅思考的那些问题。 问题可以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如何引导清理任务的内容为杀死乔顿，或揭开他的真实面目？ 其实以乔顿那么高的堕落值，只要接近他，时间也到了点，任务的核心基本会落在他的头上。 林恩担忧的是，要是慈善晚宴上蹦出来个比他堕落值还高的人呢？任务围绕着其他人展开，会出现什么结果？ 想杜绝任务朝着不可控方向而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找莱纳弄到慈善晚宴的出席名单，把五号晚上会出现在慈善晚宴的所有人都调查一遍，做到心中有底。 第二部分是最难的，在于如何布局杀死乔顿，或者巧妙地揭开他的真实面目，以及——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有了第三次清理任务的经验，林恩也不能保证第四次任务神秘力量会为他善后，那么在慈善晚宴众目睽睽之下，有什么法子是既能实现目的，又能不被后续的麻烦纠缠呢？ 他同样有两个思路。 思路一是提早到慈善晚宴举行的地点待命，充分了解地形，学会利用地形。 思路二是想办法逼乔顿在慈善晚宴上显出他那丑陋可憎的真实面目，让他就算能活，也是生不如死。 至于怎么逼出来，这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思考了。 当下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接下来满打满算的两天时间里，他会非常忙。 —— 一月四日、星期日、清晨 林恩天还没亮就起了床，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八篇稿子交给了房东老诺尔，要他等范伦编辑过来后，亲手交给对方，并代自己先收取稿费。 谈稿费的时候，范伦和林恩约好了报社会先暂扣两篇的稿费。 而林恩一开始就交了两篇，也就是说算上这次的八篇，范伦应当一次性支付八篇、八十金的稿酬。 去除范伦替林恩垫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加一点辛苦费，应该收取七十金。 把数目定好，早上只吃了几片面包的林恩便以心脏有点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为由，急匆匆地出了门，乘坐公共马车一路来到贫民区，先回了自家的旧屋。 往后的两天他应该是没空回来了，所以想趁这次时间早，马特还没去上班，把该交待的都交待完。 “哥？你怎么过来了？”屋子里，马特收拾着餐盘，显而易见是和卡帕刚吃过早饭。 “是出什么事了吗？”神经紧绷的卡帕直接坐了起来。 林恩摆摆手，因为空间狭窄，就索性站在了墙边：“我是后面两天会比较忙，应该没空回来，就提前再过来安顿安顿你们，免得几天没什么消息又胡思乱想。” “你要去忙什么？”马特把餐盘堆在一边问道。 “多打探情况之类的，反正肯定不能频繁地往这边跑。”林恩很敷衍地答复了一句，“这两天马特你照常工作，卡帕接着休养，最重要的是不管从外面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治安局的调查重心在富人区，哪怕他们抓回了几个人，她们的口供也会把我们的行踪引向南方，而不是这里。” “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流传的各种假消息而沉不住气跑出去，白白暴露踪迹落入治安局的圈套。”卡帕道。 “这几天我工作的那个仓库一直都在聊这件事，真的闹得很大啊……”马特的心情很沉重。 他以为林恩靠着稿费能开始过上好生活，但好生活还没开始，他们就成了被各方势力追查的重要罪犯。 “学学卡帕的沉着冷静，卡帕你也可以多给他讲讲有趣的东西，教他些知识。我打算风头过去就让他去学校读书，但他落了三年的基础，突然一学可能回很吃力。”林恩没正面安抚，而是通过卡帕、学校来分散马特的注意力。 “交给我。”卡帕道，“我们这几天没少聊，他很优秀，如果能有不错的学习资源，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差。” “嗯，那就这样，我应该六号的时候会再过来，到时候见。” 六号是林恩完成第四个清理任务后的第一个白天。 “哥，你一定要小心点，别被富人区的什么人怀疑了。”马特送着林恩出门。 “嗯。”林恩拍了拍马特的背，额外关心道，“这段时间很累吧？再坚持坚持。最多一个月，你就该在明亮的教室里捧着书学习了。” “这有什么，咱们兄弟俩能一直平平安安就行。”马特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 “回去吧，照顾好卡帕，六号见。”林恩加快了步伐。 第八十章：冒犯 林恩意识到时间很紧后，办事相当干净利落，抵达梅拉所租住的群居房前，时间才刚刚到了七点二十分。 梅拉也不负他所望，站在门口紧张地等待着。 她今天特意换了身‘相对体面’，直接点说就是件洗得发白，缝补痕迹不太惹眼的衣服，还认认真真洗漱了一下，整个人看上去虽说还是朴素怯弱，但好歹干净多了。 “你女儿呢？”林恩走上前问道。 “她也要过去？”梅拉不自觉地拔高声音，惊讶道。 “今天只是商议一下情况，你去就好，但作证那天她也必须在场。这很重要。”林恩强调。 “……好。”梅拉同意了。 又看了眼手表，林恩开始带着梅拉前往富人区。 但他留了个心眼，没直接把梅拉带到费尔南多家族府邸附近的那家咖啡厅，而是先把她安置在了靠外围的地带，然后与莱纳碰面后，一并主动去外围汇合。 这么做是为了尽可能的掩人耳目，不被太多人察觉到。 毕竟不论是梅拉和莱纳见面，还是林恩与莱纳见面，都不是什么适合被传播出去的消息。 “这位是我的朋友莱纳，这位是三年前算是被我救过的梅拉女士。”在富人区外围一家平平无奇的酒馆单间内，林恩相互介绍着二人。 “你好。”莱纳来的路上经林恩的提醒，着装简单了些，还特意把衣服的领子立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免得被人认出。 “您好。”梅拉站起来，卑微地与莱纳握了握手。 莱纳也不磨叽，开门见山道：“我的妹妹遭受了曾伤害你们的那个男人的蒙蔽，我希望另找个时间，让你们和我妹妹见一面，把当年事情的经过跟她讲述一遍，让她认清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 梅拉用征求的眼神看了林恩一眼，见林恩没说话，就自顾自地轻点了下头：“好……” “不用担心会有危险，我会保证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情。事情完成后，我也会另外付清九十金，不会再影响你们生活的丝毫。”莱纳来的路上，已经听林恩说过了钱的事。 按道理来说，大家都是受害者，应该无条件地联合在一起。 但梅拉生活拮据，又胆小怕事，不给她点钱，她还真没勇气揭露乔顿的恶行。 “时间不会太晚，这段时间你都不用工作了，在家里等消息即可。”莱纳叮嘱道。 “好……” “隔壁的单间我们也订下了，你先去那边待着吧。”接下来，林恩要和莱纳谈些私密的事情了。 “好……”梅拉重复着简单的回答，起身离开。 莱纳瞥了眼酒馆的劣质白葡萄酒，没有喝：“慈善晚宴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随时去找威弗列德酒店的经理昆顿，跟他说明是我介绍过来的，他会安排你担任明天慈善晚宴的服务员。” “这人靠谱么？”林恩到时候可是注定要大闹慈善晚宴的，若是清理任务还要自己善后，那昆顿知晓他的身份，以及与莱纳的联系会增加隐患。 “还行，真出了事他不会把我供出去，只会说你是自己前去应聘的。”莱纳说话间，拿出了个全新的身份证件，“而你，用这个身份去和他们打交道，出了事也不会被查出来。” 林恩接过证件端详。 证件上的照片是个陌生人，名字、住址等信息也都是伪造的。 “明白了。”他将假证件收下，“我还需要一份参加慈善晚宴人员的名单，和他们的住址。” “要这个做什么？” “提前调查了解，对下一个清理任务做足准备。”林恩道。 莱纳听罢不禁赞叹：“是你会做出来的事，只是参加慈善晚宴的人不少，你还来得及调查么？” 林恩当然来不及全部调查：“我先根据名单信息做简单的筛查，然后着重调查几个人就好。” “中午就可以给你准备好。”莱纳知道时间很重要，便把准备名单信息列为了接下来首要解决的事情。 “你呢，今天晚上就要执行任务了，有做什么准备或规划么？”林恩也挺想了解了解莱纳这种经验丰富的清理人员，会在任务前做些什么。 “宵禁确实挺麻烦的，会暴露我的行踪。”莱纳道，“我会在宵禁之前找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等待任务开始。偏僻的地方一般任务会很刁钻，可也能避免我与太多人接触留下什么麻烦。” “这就是大人物的困扰么？”林恩笑道。 “说说你吧，具体怎么在慈善晚宴里动手，想好了么？”莱纳把话题引回到林恩身上。 林恩指了指隔壁的单间：“我考虑过要不要把她们带去慈善晚宴，作为我揭发乔顿真实面目的有力证据。但任务要求是未知的，贸然把她们带入到危险之中，过于不负责任。” 莱纳深以为然：“既然你的目的是借助清理任务清理那些渣滓，就最好别让太多无辜的人牵涉其中。” “嗯。”林恩喝了口酒，“所以现在需要提早进入威弗列德酒店熟悉环境，也要借助你提供的名单对到时候参与晚宴的客人有基础的了解，最后，制定计划，再跟着清理任务的具体要求随机应变。” “不到两天的时间了，来得及么？”莱纳有一次关心时间。 “来不及就来不及。在无法预知任务要求的情况下，前期准备本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充分。”林恩耸耸肩，没把前期准备看得极其重要，“我要做的，只是尽可能能够沉着应对，把事情引导到我铺设的方向上。” 莱纳愈发欣赏林恩：“提前祝你顺利完成任务。” “你今天就要去了，理应我先祝你吧？”林恩笑了笑，全然没有任务逼近的紧迫感。 “好的，谢谢。”莱纳很正式地回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宵禁的情况下，慈善晚宴应该开不了多晚吧？”林恩担心有宵禁这件事，慈善晚宴没等到任务开启就结束了。 “你觉得宵禁禁的是权贵？”莱纳反问。 林恩想起了前脚莱纳说过的话。 ——宵禁确实挺麻烦的，会暴露我的行踪。 对权贵来说，宵禁只是会让晚上出行遇到盘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限制。 治安局对富人区实行宵禁，目的仅仅是排查、抓捕非权贵背景的可疑人员。 “不过宵禁还是相对比较麻烦，估计持续不了几天，可能没等你执行任务就结束了。”莱纳道，“毕竟总不能为了抓那几个人，让富人区所有人的利益受损。” “我是在想，站在权贵们的角度，一连出现了两次明显针对他们的纵火案，他们应当会团结在一起，支持治安局把凶手捉拿归案。”林恩有不同的角度，“当然，现在根据诸多的口供，治安局的调查重心应该要放在外面，派人一路南下沿途追查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没有人能受得了长时间的宵禁，这会影响到工人们的工作时间，从而影响工厂的收益，工厂再向市政府、治安局施压……”莱纳分享了更多角度的看法，“反正你无需担心这一点，慈善晚宴通常会举行到很晚，完全和任务时间贴合，且权贵们几乎不受到宵禁的影响。” “那就得避免乔顿提前离场了。”林恩想到另一个变数，“你妹妹没和他一起去，他说不准会提早结束这趟行程。” 莱纳很肯定地否定了林恩的分析：“正如你当初所说的，乔顿把自己伪装成了无可挑剔的完美先生，那么哪怕是温妮不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漏掉晚宴的每一个环节。不然就会让人觉得，慈善是在作秀。” “这本就是作秀吧？” “是的，大家一起心照不宣地讨个好名声。善款几经辗转，是回到各自的腰包，还是能真落到需要帮助的人头上，是个未知数。”莱纳承认道，“但既然花了钱，戏总得演下去。” “与其捐款，我觉得还不如实实在在地提高工作待遇，让困苦的平民们能通过自力更生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这个建议很好，但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莱纳无奈地道。 林恩调整了下坐姿：“有件事挺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无比厌恶其他权贵，还会站在平民的角度，实事求是地思考问题？” “因为我从小就觉得这帮人，包括我的家族，都没有因物质的富裕而解放灵魂。相反，他们变得更狭隘、自私、歹毒、满怀恶意……”莱纳微微摇头。 “从一个权贵口中，听到对自己家族这样的评价，还真是……” “我可以和你讲一件我小时候的事情。”莱纳发出一声重重的的鼻息，而后还是端起了劣质葡萄酒喝了两口，“小时候，我的父亲曾带我们几个孩子去公园吃野餐。但好巧不巧，他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下属，那个下属同样带着家人来散心。” 故事目前为止，还很正常。 “和下属在同一空间里带着家人享乐，这让我父亲感觉受到了冒犯。于是，他当着我们的面，也当着那个下属家人的面，大声地呵斥了对方工作上的疏漏，又给对方安排了需要立即处理的工作。”莱纳眼里闪烁着失望，“目视原本欢声笑语的下属一家低落地离开，我父亲笑了，还告诫我们，有些人生来就不配和我们身处在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情。” 第八十一章：牢记低调 冒犯。 又是冒犯。 林恩的原身只是劝了权贵们一句，希望他们不要开车恐吓无辜母女，就被视为冒犯，碾断了双腿。 一个职员带着家人在公园里撞见了莱纳一家，就被莱纳的父亲视为冒犯，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对方踩在脚下。 权贵们的自尊心就这么敏感？ 为了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普通人拉开悬殊的差距，要这么不遗余力地欺压？ “你也觉得很难以理喻吧？”讲完故事的莱纳看着林恩，“对方什么错都没有，只是为了让自己和对方区分开，就要用尽手段去压迫伤害。” “只是茨沃德市如此么？”林恩问。 问这个问题，是他想起了卡帕。 卡帕仍对维恩王国的首都抱有希望，想在那里寻求到能改变的正义力量。 “所有地方都是这样。”莱纳道。 “嗯。”这在林恩的预料之内。 卡帕去首都寻求帮助，注定是收不到回音的。 约好中午再见后，林恩与莱纳告别，把梅拉送了回去，再之后便赶回了公寓。 下次再回公寓估计得是六号了，因此他想像安抚马特、卡帕那样，安抚一下房东老诺尔。 “林恩，半个小时前范伦先生来了，拿走了你的稿子，留下了这些稿酬。你清点一下，应该是五十金。”坐在公寓一楼大厅里的老诺尔，迎上了林恩。 “五十金？”林恩走上前，接过了装钱的信封，将之打开。 经过清点，里面的确只有五十金。 他累积交了十篇稿子，去除报社压两篇稿费，再去掉范伦给他垫付的房租和一点辛苦费，应当能拿到七十金。 难不成是老诺尔自己偷偷拿走了一部分？ 这不太可能，钱对不上，一问范伦就会露出马脚。老诺尔犯不着为了贪二十金，和林恩、范伦结怨。 “范伦编辑没有说什么么？”林恩将钱收好，问道。 “他让我和你说，最近报社竞争太激烈了，稿费得降一降，大概每千字七十五铜币。另外他拿走了十金，说是当初帮你垫付的房租。还有就是，他让你以后自己按时去报社交稿。”老诺尔道。 千字七十五铜币，万字七百五十铜币。 八篇稿子八万字就是六十金。 取掉房租，剩五十金，数目倒是对得上。 但没和林恩聊过，上来就把稿酬砍掉了四分之一，这是明摆着知晓了林恩真实背景后，有恃无恐地硬要从中克扣牟利。 “呵。”林恩冷笑了一声。 之前以为自己是其他城市的贵公子，范伦不止同意了千字一百铜币的报价，还表现得极为殷勤，又是帮垫付房租，又是主动过来取稿子。 现在发现自己其实是来自贫民区的穷小子，马上就露出真实面目，借着报社竞争者多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吃掉林恩的部分稿费，还让林恩以后去找他交稿。 两面派做得倒是精通！ 咬定降了稿费，自己无权无势也只能和他合作！ 但林恩相信，《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前十篇故事一经刊发，主动权回到自己手上就单纯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了。”他按耐住了愤怒，暂且把编辑范伦搞小动作的事情搁置在了一边，“这几天我心脏不太舒服，要去医院住着观察一下，您就不用给我留饭了。” “心脏……你没事吧？”老诺尔关心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太累了，去医院调养两天就行。”林恩心平气和道，“我不在的这几天，您别那么紧绷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诺尔连连点头：“我差不多调整好了……” “那我换身衣服就走了。”林恩绕过老诺尔，上楼穿上了那身已经晾干的便装，等他重新乘坐公共马车来到费尔南多家族府邸附近时，时间才刚刚到了十一点半。 没让他等太久，午饭前，莱纳找了过来，把一个册子交到了他的手上：“这里面是所有明晚会参加慈善晚宴的客人名单，还有部分相关信息。” 林恩打开翻看了一下，里面记录得很详尽，对他大有帮助：“谢了。” “用不着说谢，清除乔顿这样的渣滓，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莱纳是那种一熟络了，很热情大方的人，“还有什么需要的么？没有的话我就准备等我的任务了。” “没有了。”林恩将册子收好，“你只需保证慈善晚宴那天，乔顿会去，而你妹妹在家呆着。” “好的。”莱纳点了下头，“走了。” “祝一切顺利。” “你也一样。” 与莱纳分别，林恩在咖啡厅的单间里认真翻阅起册子。 参加慈善晚宴的人还真不少，权贵名流加起来得有三十人。 距离任务开始还有一天半，挨个调查，亲眼确认堕落值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根据册子上记载的信息，筛选出堕落值有可能偏高的一批，着重调查他们。 但这个方式也不怎么靠谱。 没有什么外在标准是可以精准衡量一个人是否堕落的。 就像乔顿，被人人夸赞，谁又能看得出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呢？ 最终，林恩决定找看上去最成功，财富最多、权势最高、名气最大的那四五个人调查一下，如果这里面有人的堕落值超过了乔顿的【170】，那就不能排除到时候任务会从这些堕落值更高的人身上展开。 反正林恩是不希望有。 一方面会影响到他解决乔顿，一方面他怕再出现拳场纵火案、仓库纵火案那样的情况，一次性被迫干掉一大帮人。 茨沃德市禁不起这么高频率的闹事了。 每四天死一批权贵，每四天死一批权贵，换谁谁能坐得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自己这边，好像茨沃德市就没出过什么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总之现在必须得低调行事了，能不闹大就不闹大，能只单独解决掉乔顿，就不拉着慈善晚宴里的其他渣滓一起见上帝。 确定好名单，牢记此次要低调的林恩付清了咖啡钱，出门奔着第一个目标的府邸而去。 第八十二章：入职 因为拳场纵火案、仓库纵火案挤占了报纸头条，慈善方面的宣传效果不如以往，所以这次的慈善晚宴规模不算大，参与的人地位都和乔顿相差不多。 林恩花了半天的时间蹲守，顺利地亲眼见过了名单上的两个人。 他们的堕落值都在一百左右，和乔顿有着较大的差距。 只要其他人都能保持在这个水平，那么在慈善晚宴上触发任务，任务就极大概率会围绕堕落值最高的乔顿展开。 晚上七点钟，考虑到时间已晚，再蹲守其他人不一定会有收获，林恩便来到了威弗列德酒店，打算开始提前了解地形。 这是一栋有五层的大楼，在茨沃德市里都算得上是比较地标性的宏伟建筑。 装饰豪华的大门前，来往的皆是权贵。 穿着平凡的林恩跟着朝里面走去，却被门童拦下：“您是？” “我是来应聘服务员的。”林恩对门童道。 “不是客人的话，得从侧面那个小门进，那里会有人和你对接。”门童指了指大楼的另一边。 林恩顺着看去，绕过去的话得额外花好几分钟：“都到这了，直接从这里进去找人不可以么？我已经提前和经理昆顿打好了招呼，可以直接入职的。” 门童见暂时没有客人进出，一副说教口气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工作吧？” “怎么？” “不论你是不是正式员工，只要不是客人，就不能从正门进。”门童道。 “为什么？这么大一扇门难道不是给人开的？”林恩觉得很可笑。 “是给客人开的，是给那些能消费得起的权贵们开的，我们这种当然不能，不然会让权贵们感觉我们是在冒犯，到时候随随便便一个投诉，你就别想在这干了。”门童提醒道。 冒犯。 又是冒犯。 就连和员工同走一扇门，都会觉得是被冒犯。 这帮人真是从骨子里高傲到了极点。 “好。”林恩长舒了口气，没和门童多争论，沿着大楼找到了那扇小门，走入其中，在长廊里很快就遇到了个穿着工作制服，堕落值【70】的男子。 “做什么的？”那个穿着黑色服务装的男子正靠着墙抽烟。 “来应聘做服务员的，昆顿经理知道我。”林恩没亮出莱纳给他准备的假证件，选择报上更管用的经理名号。 “叫什么名字啊？”男子上下打量了林恩一通。 “伯因。”林恩道。 这是假证件上的名字。 “我知道你，经理都交代了，说把你分配到二层的那个宴会厅做服务员。”男子叼着烟，朝昏暗走廊的深处走去，“跟我来，带你换衣服，了解情况。” “你是？”林恩跟了上去。 “我叫山迪，负责管你们这些服务员的。话说你怎么现在才来？经理昨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比林恩高了半个头的山迪走在前面。 林恩现在对这种拙劣谎言张口就来：“我是刚到这边的，就先花了点时间找了块住处。” 山迪肩膀松松垮垮的，看着有点吊儿郎当：“你来之前没了解过吗？酒店里有员工宿舍，虽说环境不怎样，但不要钱，肯定还是比在外面租房划算的。” “我——” “当然，你也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酒店多么人性化，对员工多好。设立员工宿舍只是为了节省员工上下班在路上所花费的时间，以便能更多地劳动，为酒店贡献出自己每天最后一丝力气。”山迪打断了林恩，自顾自不屑地说着。 “那我明天去把房退掉，搬到员工宿舍住。”这还正好给了林恩明天外出的理由。 “话说你是什么来路，直接就找了经理进了酒店？”山迪好奇地打听林恩的背景。 听到这话，林恩笑了笑：“我要是有什么靠谱的来路，还用得着来当服务员么？只不过是有一次撞见昆顿经理，帮了他点小忙，他觉得我人不错，知道我没工作就叫我来到他手下干活了。” “也是，那你以前干过这种活儿吗？” “没有，但是我学得快。”林恩倒不是对自己非常有自信，而是他又不是真来干活的。 “学得快就好。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干得不好是要扣工资的，不要以为自己和经理熟悉点就能怎么怎么样。”得知林恩实际上和昆顿没多大联系，山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客气、不耐烦。 “明白。”林恩只是应着，“我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带你领员工服，安排员工宿舍。”说到这，脚步不停的山迪朝后看了一眼，“员工宿舍的床位有好有坏，上铺下铺靠窗靠门体验都是大不相同的，你要是对这些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帮你调整调整，只不过……” “你能帮我找一个干净又安静的床铺就好。”林恩也是老油条，怎会不知山迪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立马加快脚步，与山迪保持平行，然后掏出了三银钞票塞到了对方手中。 山迪客套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我又……哎行吧行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感受着山迪重新的热情，林恩内心格外平静：“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明天你负责的那个厅正好有场慈善晚宴，等把你的事儿安顿完，我就找个人带带你。只要你学得快，明天就正式工作呗。”山迪倒是无所谓，反正林恩搞砸了也和他没关系。 “那就行，麻烦你了。”林恩敷衍地道了声谢。 比起对付乔顿这些人，拿捏像山迪这样见钱眼开的小人物还是很轻松的。 “这里是一楼的会客大厅，一般这里不太做什么正式的宴会。来，跟我上二楼，员工宿舍、你接下来负责的宴会厅、员工更衣室都在二楼。对了，酒店是管饭的，到时候再告诉你去哪吃……” 一路上，山迪嘴就没停过，既给林恩指认路线、格局，也分享着自己的某些经验。 这三银币花得还是挺值。 “这里，就是你明天要正式工作的地方了。”上了二楼后，山迪带着林恩先直奔宴会厅而去，“明天白天要提前把这里的东西都安置妥当，晚上会有很多大人物来举办慈善晚宴，你到时候可得学机灵点，千万不要惹到不该惹的人，不然经理也保不住你。” 第八十三章：解决客人 宴会厅很大，灯饰如宫殿般奢华耀眼，地面铺着造价高昂、繁复精美的地毯。餐桌、舞台，一切的陈设都显得高贵气派。 但这所有的事物，让站在大厅入口的林恩恍惚了一下。 他在那么一刻，怀疑过这里和贫民区，一定有一个是不真实的。不然怎么会同一座城市里，呈现出两个天差地别的世界。 “走吧。”山迪拍了拍林恩的肩膀，“你先知道这里是宴会厅就行，其他的之后我再教你。” “明晚，慈善晚宴会在这里举行么？”林恩做着确认。 “对啊，别那么紧张，其实也不需要你做太多，时刻注意客人们的需求，要啥给啥就行。”山迪还以为林恩是紧张了。 林恩还是站在原地，没跟着山迪离开。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熟悉地形，只有把宴会厅的环境了解透了，才能保证后面的任务能更加保险地通过。 “只有一个大厅么？” “怎么会，有大厅，还有门厅、衣帽间、贵宾室、控制室、家具储藏室、公共化妆间、厨房……你可以理解为，其他的功能性区域都是为宴会厅而建的。”山迪跟报菜名一样，熟练地说出宴会厅的构成。 “要不先好好了解一下宴会厅，再去员工宿舍吧？来都来了，一口气看完反而省事不是么？”林恩提议道。 山迪觉得这是件挺无所谓的事情，便同意了：“也行，那你跟我进来。” 说着，他带着林恩从侧面装有大块玻璃，采光很不错，还布置着些供客人休息的沙发的门厅一步步走入。 “这就是门厅，主要目的是隔绝外面和宴会厅。”山迪一路讲解，“这是衣帽间，用来给客人存储衣帽的。” “嗯。”林恩看向门厅入口处的衣帽间，一点细节都不错过地细致观察着。 “那是贵宾室。”穿过门厅，进入到宴会大厅后，山迪指向紧邻正前方舞台的位置，“里面配备了高级家具和专用的洗手间，一般用以客人们进行私密交流，或在宴会开始前的等待。舞台就是表演节目和致辞讲话的，这个你应该懂。” “嗯。”林恩在脑中构建着宴会厅的平面图。 “那个边上的门，进去是控制室。会有专门的调试员在那里面控制灯光、话筒什么的。”山迪没觉察出林恩的异常，专心地指来指去，“那个门后面是储藏室，就字面意思，存放闲置桌椅用的，不过一般用不着。” 不算复杂。 林恩在地球上又不是没参加过什么宴席，两者大差不差。 “……那边是公共洗手间，看到那个餐廊了吗，从那过去就能到厨房。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都记住了吗？”山迪花了几分钟带着林恩挨个走了一趟。 “记住了。”林恩现在脑子里已经有了清晰的平面图。 “那走吧，去员工宿舍，顺便领你的工作装，再然后我安排其他在这边工作的人带你，有其他问题你到时候可以去一楼你进门的走廊那找我，我一般都在那待着。”山迪一路辗转，把林恩带去了员工宿舍，又给他发了身合身的工作装。 拿着工作装的林恩走入位于二楼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员工宿舍。 员工宿舍被分为数个逼仄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不低于八张拥挤在一起的床铺，如今床铺基本睡满了人。 好在虽说屋子很小，床挤在一起很压抑，透不过气，但卫生没想象中的糟糕。 没什么明显的异味，地上也没散落成堆的垃圾。 至于其他员工床铺的杂乱，那就不是林恩需要管的事了。 “山迪大哥。” “山迪大哥。” “晚上好，山迪大哥。” 二人刚一进去，轮班休息的一些员工就纷纷跟山迪打起了招呼。 “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来的啊，他叫伯因，以后就在二楼的宴会厅工作了，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多教一教。”山迪摆了摆手，跟在场的员工们介绍了林恩的假身份。 “以后要多麻烦各位了。”林恩跟着道。 “看中哪个床铺了？跟我说，我让他们换位置。”山迪开始履行约定，让林恩自由地挑选心仪的床铺。 感受到数道目光盯着自己，注定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林恩为了不得罪别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随口道：“哪个床铺没人我睡哪就行。” 山迪巴不得这样，他钱白赚，还不用让其他员工对自己心怀不满：“痛快，那就这个吧。” 林恩顺着山迪指着的方向看去，临近员工宿舍卫生间的一张床还空着，只不过被其他员工暂时堆放了些杂物。 离卫生间近就近点吧。 不出意外就在这里睡一天，能不节外生枝是最好的。 林恩心里暗暗想完，点头道：“好，就这个了。” “裴克在吗？”山迪张望。 “裴克轮班，干活去了。”一人道。 “那就你吧，丹尼尔，带带伯因。”山迪冲那个刚刚开口，正躺在床上抽烟的黝黑男子道。 黑到一时间还不太容易分辨出年龄的丹尼尔抬头看了林恩一眼：“第一次干这个？” “对。”林恩道。 “那我教不了，你万一摔碎个盘子什么的，经理到时候还得训我。”丹尼尔扭了个身子，背对着林恩道。 山迪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恩，使了个眼色：“这位可是经理点名安排过来的，有什么问题肯定找不到你头上。” 林恩也很识时务地又从兜里掏出了三银钞票，交给丹尼尔：“我不会让人白教我的。” “我话先说在前头，你和经理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事，但工作是工作，我只教你一次。”听到林恩是经理叫过来的，而去还挺有眼力见地给了自己‘拜师费’，丹尼尔语气上尽管还有点不情愿，可还是起身穿起了衣服，“你没带什么生活用品过来？” “没，我不知道这里有员工宿舍，昨天刚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林恩解释道。 “抓紧退了吧，然后把东西带到这边。”丹尼尔把鞋穿好，叼着烟道。 “好，我明天就去退。”林恩应下。 “丹尼尔，明天不是有慈善晚宴吗？你赶在那之前把该教的都教给他，然后晚宴再带他涨涨见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我先忙去了。”把林恩交给了丹尼尔，山迪垮着肩膀轻轻松松地离开。 丹尼尔将抽完的烟头直接扔进马桶冲掉，皱着眉看了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林恩：“愣着干什么，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学怎么做服务员。” 林恩还正思考今晚怎么用这床铺休息：“……好。” 换好黑红色的工作服，戴了个半高桶帽，林恩透过员工宿舍一块有着不少裂缝的镜子打量起自己。 【觉醒者】 【堕落值-15】 撇开这些挥之不去的数值，林恩看了看自己挺拔的身躯，和清冷的面孔，对这身行头颇为满意。 就当是体验生活积累素材了。 “你以前都干过什么？”丹尼尔带着换好衣服的林恩出门，重新奔着宴会厅那边而去。 “只在仓库搬过货物。”林恩套用了弟弟马特的工作经历。 “看着也不是能干重活。”丹尼尔特意上下打量了林恩一通，“知道服务员都要做什么吗？” “服务客人。”林恩说了句废话。 “要在宴会开始前布置现场，要热情礼貌地解决客人们的需求，要注意自己的仪表，绝不能在客人面前说粗话，还要保证餐厅的卫生、餐具的完整，还要端盘子、收拾餐具……”丹尼尔像山迪那样，不住气地说明服务员的繁杂工作内容。 林恩听着感觉有点好笑。 热情礼貌地解决客人们的需求？ 不用那么麻烦，自己可是专程来解决客人的。 【作者题外话】：计划明天起稳定更新，下午更新一章，晚上更新一章，加起来七千字以上，大家觉得可以吗？另外求银票金票，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八十四章：刷新上限 丹尼尔不像山迪那样圆滑，虽说看着也有点势利，但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冷着脸，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他事无巨细地教会了林恩怎么端盘子、怎么清理餐桌，怎么与客人交流…… 林恩也没让他失望，学习的速度很快，悟性也高，教过的东西基本一遍就会。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服务员的工作内容本身就没那么的有技术含量。 只不过饶是如此，丹尼尔也不太建议林恩这么早就正式工作。这种级别的酒店，服务员通常都需要培训一段时间，林恩从来没干过类似的工作，简单学了点东西就要去慈善晚宴里服务权贵，难免会出些差错。 万幸的是酒店这段时间正缺人手，林恩算是钻了个空子，不行也得行了。 忙碌到深夜，林恩和丹尼尔回到了员工宿舍，洗漱后各自躺下休息。 这里的服务员按照轮班制工作，既有每天不同时间的轮班，也有每周不同天数的轮班，因此员工宿舍一般不会在同一时间住满人，总是会有那么四五个正在外面干活， 林恩没太了解这方面，毕竟他要的只有明晚确定能去慈善晚宴工作。 到时候干完就立刻消失，空留下一个假身份信息，谁爱调查谁调查。 “呼……” “呼……” 员工宿舍鼾声四起，不是累个够呛很容易就睡死过去，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难以入眠。 林恩双手枕在脑后，在呼噜声中紧闭双眼，清醒地思考着问题。 宴会大厅的布局已经了解清楚了，明晚的清理任务不出意外就会在这其中展开。 其他参加晚宴的客人也做了筛查，堕落值都要比乔顿低很多，这进一步地缩小了任务的核心范围。 那么似乎留给自己的只有怎么完成任务了。 依照经验，任务是很有针对性的，所以这次的要求要么是让乔顿死，要么是当众揭露他的真实面目。 让他死，再轻松不过。 林恩用念力，身处不同的房间就能除掉乔顿，并免除自己的嫌疑。有必要的话，还可以稍微动动脑子，把这件事栽赃给其他堕落值偏高的人。 他现在很喜欢看这帮人狗咬狗。 让自视高贵的权贵们自相残杀，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戏剧。 不过，任务内容若是让乔顿当众暴露真实面目，不止无法和费尔南多家族的千金温妮小姐如约订婚，还会影响到他的后半生，这个就比较难了。 除非林恩能搜集到大量对乔顿不利的铁证公之于众，不然想实现这一点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但同时，这样的难度才配得上‘三级清理任务’，才配得上一千积分的奖励。 所以林恩想提前找出应对办法，静候神秘力量随意‘出题’。 想了一阵子没有什么思路，他便用了个自己平时惯用的法子来打开僵局。 法子很简单，在意识到自己进入死胡同后，就试着往后退，直到可以看到原先被忽视的另一条路。 没多久，林恩就真的找到了另一个可行方向，意识到自己先前是被固定的思维给影响了。 其实完全不需要搜集证据，让乔顿自己亲口说出来也能实现同样的效果。 至于怎么让他亲口说出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告诉所有人自己的温文尔雅、自己的善良、自己好的方面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肯定要比出去搜集大量铁证容易解决。 比如威逼。 想清楚这点后，林恩压力大减，反而有心思去关心莱纳、阿瑟了。 莱纳今晚参加任务，但看他那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应当没什么问题。 阿瑟就不得不让人担忧了，自己心态不好，对能力的规划也一塌糊涂，在‘门槛任务’来临前，没能把自己武装到最佳状态去面对。 明天他能顺利通过任务，晋升为【超凡者】吗？ 林恩客观上不太抱有期望。 次日，一月五日清晨。 没怎么睡着过的林恩以‘要去退房租’的正当理由离开了酒店，先去了趟治安局，找阿瑟了解他们对纵火案的调查进展。 “那几个女人说是一个叫伦道夫的人和威廉一伙火拼，没注意到被关在监牢里的她们，她们这才在其他被抓过来的人的帮助下，一起逃出了仓库，向着南方逃命。”阿瑟眼里布满血丝，看上去有点疲惫，估计是一晚没睡。 “然后呢？”林恩想直到威廉一伙背后的各方家族要怎么处置伦道夫。 “富人区叫伦道夫的，相对来说有能力和威廉一伙火拼的，只有一个，就是欺压过你弟弟的那个烟囱清理公司的老板——这不是是你故意陷害给他的吧？”阿瑟这才反应过来。 林恩之前确实没和他解释过诬陷伦道夫的事情：“对，顺手的事情，又能给我弟弟出气，又能干扰治安局的调查。” 阿瑟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会莫名其妙把伦道夫牵扯进来。他现在就在治安局里，局长阿道夫亲自审讯他，已经让他一天一夜没合眼，没吃东西喝东西了……” “那他招了么？”林恩轻笑着问。 “这事是你做的，他能招？一直说自己什么都没做，求局长一定要相信他，嗓子都快喊哑了。局长当然是不信的，正围绕他展开细致调查，估计他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阿瑟低声道。 “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情况么？” 阿瑟抽起了烟提神：“按照那些女人的口供，治安局现在集中力量朝着南方追查了，茨沃德市的宵禁估计今天就会结束。” “那就好。”林恩放了点心。 事情的走向正严格按照他所谋划的推进着。 照这样下去，再过段时间调查仍会继续，但风头就要过去了。 “那个卡帕你确定安顿好了吧？只要他不被揪出来，你就肯定是安全的。”阿瑟过问。 “他在贫民区那个旧屋里待着养伤，没什么问题。”林恩问完自己的事情，又关心起阿瑟的情况，“今天晚上就要进第五个任务了，你有规划好么？” “规划什么啊，大脑一片空白，我想着到时候直接去贫民区触发吧，这样难度不一定降低，但我这个治安官的身份会比在富人区有用得多，能提供些便利。”阿瑟道。 林恩“嗯”了一声，这样的安排对阿瑟已经算很好了，他也没功夫帮阿瑟做一个不错的前期准备：“提前休息休息，不然按你现在这状态太不保险了。” 阿瑟打了个哈欠：“加班工作，没办法，但下午就能休息了，到时候好好补一觉……你呢，下个任务做什么准备了？” 林恩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去酒店工作，提前踩点了解地形的事情。 “挺好，不过在那种地方，估计任务难度不低，你小心点吧。”阿瑟道。 “我应该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你，切记，一定要冷静行事。如果任务真的很难，没有希望完成，你就试着集中力量解决任务的惩罚。代价虽说是下一个任务难度会提高，但总比现在就死了好……”林恩给阿瑟分享了自己从神秘空间馆长那里问来的心得。 “还能这样吗……”阿瑟没想到有的任务可以直接化解惩罚，就算任务没完成也能因为没了惩罚而活下来。 “我等着和你再见。”林恩是衷心这么期望的。 阿瑟对待别人可能态度很恶劣，行事暴躁，做过不少糟糕的事情，但和林恩相处，他表现得还不错。 这或许就是朋友的意义。 任谁都会希望朋友好、正直，可这只是附加的，朋友真正重要的是彼此互帮互助。 “那就聊到这，你忙去吧。”林恩还打算白天见一趟莱纳。 “等一下。”阿瑟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一百多金的积蓄，“你替我存着。” “你——” “我不是觉得我肯定会死，这钱自己拿着浪费。”阿瑟笑着解释，“反正就是先存你这里，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给我就行。要么就是算我投资你的，你不是想着要开报社吗？这钱给你了，到时候我也算半个老板不是？” 阿瑟嘴上这么说着。 林恩却明白，他还是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死在这次任务中。 “你不用觉得我是在故意博取你的同情，想让你跟我一起参加第五个任务。”阿瑟又急着补充，“没有谁有义务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去帮别人，你不会帮我，说实话我也不会帮你，我们的交情还不至于这样。主要是我也没什么靠谱的朋友，你是唯一一个我觉得值得托付的人。哪怕是我真死了，这钱留给你用，我也觉得划算。” “怎么突然搞得这么煽情。”林恩把钱重新交回给阿瑟，“钱你留着，等报社真做起来，我会高价聘请你给我做事的。” “你……真觉得我能活下去吗？”阿瑟愣了愣，缓缓道。 “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呢？”林恩反问。 “可以的话……” “你要清楚，神秘力量给我们的是道选择题，不是必死题。任务难度高，成功的希望渺茫又能怎么样？我们还不是要坚定不移地选择活着么？相信你自己。”林恩重重地拍了拍阿瑟的肩膀。 阿瑟抿着嘴，点了下头。 离开治安局后，林恩直奔费尔南多家族的府邸，托看门的仆人给莱纳传消息，去咖啡厅谈事。 “您是林恩先生吧，莱纳少爷已经特别说过了，只要您来，就让我把您请进去直接见他。”仆人的态度好了很多。 与莱纳少爷是朋友，背景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尽管林恩的穿着很普通。 林恩拒绝了，起码现在他还是觉得在外面找个地方谈事要更方便：“这次就算了，麻烦你让他老地方见吧。” “……好。” 没多久，二人相聚在了那家咖啡厅的单间里。 “怎么样？进威弗列德酒店了吧？”莱纳点了两杯咖啡。 “嗯，地形也做了了解，只等晚上了。”林恩道，“你呢，昨晚的任务如何？” 莱纳很平静：“只是一个二级任务，没什么难度。” “你妹妹那边呢？” “我已经和她说了，晚上留在家里，有些事情要和她谈谈。今晚跟她说清楚乔顿的为人，明天一早你那边一结束，这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林恩没了顾虑，所有能提前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妥当：“那就好，如果你需要晚上让梅拉和她的女儿去作证，我把她的地址留给你。” 莱纳想起了什么：“嗯。对了，今天宵禁就会结束，你更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 “这事我听说了。” “嗯。” 和莱纳聊完，林恩离开咖啡厅，象征性地买了些生活用品回到了威弗列德酒店。 负责二楼宴会厅的服务员们都正细致打扫大厅，装点舞台，给厨师们打下手配备食材。 林恩作为正式入职的员工，也跟着丹尼尔一同忙活起来。 时间飞逝，把该做完的都做完，就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 要参加此次慈善晚宴的权贵们陆续赶来，林恩被安排到了门厅位置，负责引送各个权贵坐到指定位置。 这活儿不难。 只要表现得足够卑微，不让权贵们感觉受到冒犯就基本可以了。 丹尼尔还说，林恩算是赶上了好时候。都是来参加慈善晚宴的，哪怕他工作上有什么疏漏，这帮权贵也不好当众责骂。 林恩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始终关注着来客。 慈善晚宴会在八点半开始。 权贵们基本上都是卡在这个时间集中过来。 乔顿随时会出现在这些身影之间。 “您请坐，之后有什么随时叫我。”林恩将一位大腹便便的权贵请到安排好的座位前坐下，恭恭敬敬地道。 权贵没有回一句话，不只是没听到还是不屑于同林恩这种人开口。 林恩也没多管，装装样子就得了，待会儿说不准任务要求还得把他弄死。 “林恩，又来客人了，快过去。”丹尼尔叫了林恩一声。 “好。”林恩连忙快步走向门厅，同时面色一沉。 映入眼前的来客，赫然是曾碾断他双腿的乔顿！ 但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挽了个长相甜美，穿着精致长裙，堕落值高达【230】的年轻女孩！ 第八十五章：给你脸了 【230】！ 什么概念？ 作恶无数，建立了贩卖人口组织的摩菲·威廉才【200】！ 那岂不是今天在这里触发任务的话，任务百分之百会围绕这个女士展开？！ 还有最重要的，乔顿不是都要和费尔南多家族的温妮小姐订婚了吗，怎么会和这个女士这么亲密暧昧？！ 难不成这位就是费尔南多·温妮？！ 可莱纳不是故意把她留在了府邸吗？！ 林恩心中瞬间蹦出了无数的问题，好在他心理素质很强，脚步不停，流畅地迎了上去欠身行礼：“尊敬先生、女士，晚上好。” 乔顿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也毫不意外地没有认出林恩曾是三年前差点把他毁了一生的那个普通工人。 “带乔顿先生、温妮小姐入座吧。”负责站在门口对接的山迪道。 还真是温妮？！ 莱纳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是把温妮给放过来了？！ 还有，温妮的堕落值怎么会这么高？！ 她不是所有人口中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吗？！ 林恩以为论伪装还是得看乔顿，没成想温妮才是那个隐藏得最深的人。 “好的。”他强压心中的震惊，面露微笑，“乔顿先生、温妮小姐，请跟我来。” “今天你哥哥怎么突然找你？我印象里，他都很少和你说话吧？”乔顿没把林恩放在眼里，边走边和温妮聊着天。 面容精致，皮肤白皙的温妮声音很冰冷：“不清楚，但一定没好事。” 乔顿笑了笑：“那你就这么放他鸽子，他不会生气吗？” “无所谓。”温妮坐在了位置上。 “请坐，之后有什么事随时叫我。”林恩不动声色地听着二人的交谈，退离到了门厅处。 看来莱纳的确让他妹妹在家里待着了，但温妮压根没听从。 计划要被打乱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就这么等下去？ 一旦任务是要清理温妮，自己总不能不做。 虽说她的堕落值很高，清理一定有清理的道理，可她毕竟是莱纳的妹妹，真动了手谁能保证莱纳不会报复？ 莱纳身为【超凡者】，想弄死林恩就是动动手指的事。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把林恩是纵火案凶手的消息透露给治安局，也会让林恩陷入到巨大的麻烦中。 又或者赶紧离开慈善晚宴？去触发别的任务？ 这个点，去其他地方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肯定不如慈善晚宴稳妥。 为了不伤害莱纳的妹妹，让自己承担更大的风险，这绝对是不划算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想办法让温妮在任务开始前离开慈善晚宴。 她堕不堕落，怎么教训，留给莱纳自己解决，自己仍按照原计划铲除乔顿。 “我肚子疼，得上个厕所。”距离慈善晚宴开始已经没有多久了，林恩说做就做，找山迪请求离开一下。 “不能忍忍吗？关键时刻掉链子！”山迪瞪了林恩一眼。 “实在憋不住了。”林恩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 “去去去，去完赶紧回来。”山迪把丹尼尔叫了过来负责引送来客。 林恩走出宴会厅，在外面待了两分钟，紧接着迅速回到宴会厅，直奔乔顿、温妮所坐的位置而去：“请问是温妮小姐吗？” “有什么事吗？”乔顿一只手牵着温妮，替她问道。 “刚刚来了一个人，说有位叫莱纳的先生请您立即回家，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现在解决。”林恩编了套谎言。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让温妮离开。 等她回去找到了莱纳，莱纳自然不会再让她出门。 自己说没说谎这种小事不会产生任何额外的影响。 “谁？”温妮看向门厅位置。 “那个人已经走了，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林恩道。 乔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你哥哥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对你。” “说是很重要，但非得等到晚上说，不会有好事，先不管他了。”温妮皱着眉，条理清晰地分析出莱纳那边不值得过去。 “恕我冒昧多说一句，刚刚那个来传信的人看上去真的很着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您真的不回去吗？”作为服务员不能多管客人的闲事，但这对林恩很重要，他又补充了一句，强调事情的紧迫性。 “不用了，忙你的去吧。”温妮不再正眼看待林恩。 真是…… 给你生的机会你偏不要啊…… 林恩只得离开，另寻办法。 要不待会儿再过去一趟，说又有人来催她了？ 她要是还不为所动，就说是她父亲死了？ 这理由挺不吉利的，但百分之百能说服她离开。只不过，乔顿也就不可能坐得住了，他势必也会跟着走，那么最后的结果就还是歪了。 有没有什么理由是能引诱温妮离场，却不会影响到乔顿的？ 林恩一边引送其他来客，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个问题。 没多久，他还真想到一个。 去找温妮，说她哥哥在酒店楼下等她，必须现在见一面，但只让她一个人去。 等到了楼下，表明自己的身份其实是莱纳的手下，明确告知她慈善晚宴会有危险，或莱纳有关系到她生命的要事，必须立即离开。吓退温妮，再回到宴会厅，告知乔顿温妮有急事先走了，让他先进行捐款，完成此次慈善捐赠。 这件事会给莱纳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林恩就管不着了。 没看住温妮，让她跑过来本就是莱纳的问题，自己能在最后关头把他妹妹送回去已经很够意思。 如果这个办法都不行，温妮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慈善晚宴，那林恩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对不起莱纳的了，他做到了仁至义尽。 第一，他多番提醒过莱纳看好妹妹，但他没有看好。 第二，自己多番想办法让温妮离开，但她就是不离开。 第三，温妮的堕落值是在场人员里最高的，任务要求清理她，再正常不过，死了也是她罪有应得。 有这三点，加上林恩了解莱纳的为人，他相信真逼到自己不得不动手的情况下铲除了温妮，莱纳也不会情绪失控对他下手。 晚上八点二十八分，慈善晚宴开始前的最后两分钟。 权贵们基本到齐，都在相互聊天喝酒。 林恩最后一次来到了相互挽着手的乔顿、温妮面前：“乔顿先生，温妮女士，酒店楼下有一位自称是莱纳的先生请您过去见他，务必立刻、马上，不然后果自负。” “你哥哥追到这儿了？”乔顿挑了下眉。 “你确定是莱纳。”温妮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的，他的穿着很华贵，还带了不少人，正在楼下等您。”林恩道。 “过去看看吧，真好奇他究竟是有什么事找你。”乔顿建议。 想到莱纳都追到楼下了，温妮只得见面：“带我过去。” “好——先生，您稍微等一下，莱纳先生强调只见温妮小姐。”林恩在带温妮离开宴会厅之前，先拦住了乔顿。 “她是我的未婚妻。”乔顿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是莱纳先生这么要求的，我很抱歉。”林恩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好了，你在这里等等吧，事情解决完我就上来，不会影响正事的。”温妮和乔顿说了句，接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走吧。” “请跟我来。”林恩带着温妮向宴会厅外走去。 期间经过的山迪、丹尼尔误以为是温妮有什么私事要离开一下，为了避免被误以为是要打探客人隐私，便都没有同林恩过问什么。 林恩一路带温妮下楼，同时也在思考一点。 他能明显感觉出来乔顿、温妮并没有什么感情。 也就不存在乔顿蒙骗单纯的温妮这回事。 这两人像是有什么利益勾结。 而且温妮最后和乔顿说的“不会影响正事”，也似乎不是捐款那么简单。 还有就是，自己的亲哥哥说有要紧的事，她居然一点也不着急，感觉像是这场慈善晚宴比莱纳要更重要。 这很不合乎常理。 要想得到解释，那么只能猜测为慈善晚宴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什么事情，这件事才是她和乔顿过来的真正缘由，其重要性也毫无疑问地高于莱纳所说的‘要紧事’。 “他在哪？”来到楼下，温妮四处张望，没有预想中的一大帮人，外面很冷清。 “其实我是你哥哥的手下。”林恩不再那么小心翼翼，挺起了胸膛严肃道，“他有件事情必须要立即见你，请你立即回到费尔南多府邸。如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叫一辆马车。” 温妮戏谑地哼了一声：“我的汽车就候在那里，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那么请你回去吧，别真让你哥哥亲自来接你。”林恩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你既然是我哥哥的人，应该是知道一些的。”温妮没有乖乖离开。 “我只知道，这件事事关你的生命安全。”林恩吓唬道。 “生命安全？”温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茨沃德市有人敢对费尔南多家族动手？” 你要不走，那就真有了。 林恩暗暗想完，明面上神情不变：“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拿什么证明你是我哥哥的手下？”温妮开始质疑林恩的身份。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茨沃德市没有人敢对费尔南多家族动手，也就不可能有人敢借着费尔南多家族少爷的名义欺骗费尔南多家族的小姐。”林恩借用温妮的话化解问题。 “如果我留在这里呢？”温妮问。 “我只能说，你现在赶回府邸，是最安全的。”林恩不想多透露。 可温妮已经通过林恩的只言片语开始反推了：“也就是说，危险来自于慈善晚宴？” 承认这一点，她大概率会坚持上去让乔顿也走，还有可能要求终止慈善晚宴。 不承认，她估计依然会认为慈善晚宴那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更重要，选择留下。 “我只能和你说，现在回到府邸你会很安全，不回府邸，很多事就都说不准了。”林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既然你是我哥哥的人，也应当会保护我的吧？”温妮用充满玩味的眼神看着林恩。 这种眼神通常只会出现在成熟老练的人身上。 和温妮这种看上去纯良稚嫩，姑且还能称作是女孩的人放在一起就很不协调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必须立即回费尔南多府邸，不回去的话，后果自负。”林恩耐着性子又道。 温妮像是觉得自己取得了胜利一般，绕开了林恩，自信地返身上楼：“履行好你的职责，不然我哥哥是不会给你发工资的。” 履行职责…… 林恩眼角抽动。 你还真以为我是奉你哥哥的命令，来保护你的？ 眼下林恩只想对这位背景显赫，有【超凡者】哥哥，自己的堕落值却有【230】之高的小姐说一句话： 爱走不走，给你脸了。 第八十六章：把假的做成真的 目视温妮消失在楼梯口，林恩决定了条件允许，就在此次任务里将温妮、乔顿一并清理干净。 摩菲·威廉【200】的堕落值，都伤害了不计其数的人。 堕落值【230】的温妮，只会更夸张。 撞到面前还怎么赶都赶不走，那有什么硬留下对方，或者为了避开对方，让自己陷入未知危险的理由吗？ 跟着温妮回到二楼的宴会厅时，慈善晚宴已经开始了。 首先是一帮穿着小礼服小裙子的孩童们上台，合唱倡导愿世界充满爱之类的歌曲，将氛围烘托了起来。 而后一名主持人上场介绍起晚宴的主题，欢迎、感谢到场的每一位重要人物，接着又邀请了本次慈善晚宴的组织发起人，慈眉善目的奥斯卡子爵致辞。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我是本次慈善晚宴的发起人奥斯卡。大家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与到本次的慈善晚宴，为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善心，我深表荣幸，并代那些生活即将迎来改变的人们，向各位先行表示衷心的感谢……此时此刻，我心潮澎湃，百感交集，有三种心情油然而生。一是感谢之心，二是感动之心，三是感恩之心……”奥斯卡子爵向在场的来客们郑重地鞠躬，谈起自己见到的那些苦难，甚至一度哽咽。 台下不少女士从奥斯卡子爵口中了解到还有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 这其中，就有温妮。 乔顿则怜惜地用手帕为温妮擦拭泪水，并不住地轻抚她的背部，帮助她稳定情绪。 若是一个懵懂无知的人，见到这一幕势必是要被感染的，会因为这些人的泪水，以及奥斯卡子爵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声情并茂的演讲所打动。 世界似乎很美好。 穷人们过得很艰难，可富人们都在贡献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大家是如此的团结，虽身处在不同的世界，心却连结在了一起。 “咔嚓。” “咔嚓。” 早已安排好的记者们举起相机拍摄着一幕幕。 明天新闻的头条或许就是这些人，他们的照片会被放在最显眼的版面上，记者们会用尽赞美之词歌颂他们的伟大，他们的仁慈。 “呵，都是假的。” 候在一边，等着权贵们随时有需求的林恩听到身边有人在不屑地评价。 他偏过头，发现说话的人正是他的半个‘师父’丹尼尔。 “为什么？”他问。 “他们的钱根本不会捐给需要的人。”丹尼尔看着那帮假惺惺的权贵，一字一顿道。 “只是为了赚好名声吧，让报纸报道自己的慈爱，之后再想办法把钱拿回来，基本相当于空手取得了民众们的好感。”林恩说着自己的猜测。 丹尼尔摇了摇头，目光阴沉：“如果只是这样，那都还算是好了。” “难不成不是？”林恩低声追问。 “那些事你不该知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的。”稍稍有些情绪上头的丹尼尔冷静了下来，没有一股脑地把自己所了解的都告知给林恩。 林恩正需要这一情报：“我想知道，你明白的，没人想糊里糊涂地，在别人编织的谎言中度过这一生。” 听到这话，丹尼尔沉默良久，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你能保证听完我说的内容，就把它死死地藏在心底吗？如果你做不到，那最好还是不要听了，不然它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 这么严重？ 丹尼尔究竟是知道多少东西？ 林恩坚定地点了下头：“请告诉我。” “慈善晚宴……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从民众的口袋里吸钱。”丹尼尔道，“这帮权贵、知名人士出面起头，带动其他民众们跟着一起捐赠，最后……所有钱都会落入慈善晚宴背后策划人的手中。” 林恩不禁想起了在地球时看过的一句话。 也是捐款背景。 ——豪绅们的钱如数奉还，百姓们的钱三七分帐。 但放在这个异世界似乎还有点不同？ 权贵们捐的钱也会落入到策划人的口袋？ “民众们被蒙骗还能理解，可其他权贵总不会不知情吧？他们就白白让策划者把钱都私吞了？”林恩想从丹尼尔这边问出真相。 “这还不简单？策划者们和捐款的权贵们暗中达成协议。权贵们捐款五百金，实际上却是给策划人的宣传费。策划人往外报的时候，再宣称对方捐款了五千金，这就是双赢……”丹尼尔哼了一声。 所谓的慈善晚宴，不过是这帮权贵们包装自己的盛会。 他们付出了五百金，却能收获十倍的名声回报。 策划者们则借助了权贵们扩大了影响，再通过影响力煽动民众们跟着一起捐款，最终实现两头赚钱。 最后毫无收获的只有捐了钱的民众。 他们以为自己帮助了别人，以为自己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了那么一点，实际上只是助长了堕落的气焰。 “既然连你都知道，那这事应该或多或少地传出去了吧？一旦传出去，他们的谎言不就被揭穿了么？还会有人再傻乎乎地捐钱？”林恩提出新的不解。 “传出去？呵……”丹尼尔看着台上的奥斯卡子爵致完辞，主持人重新上台，开始进入慈善拍卖的环节，“知道我为什么在告诉你之前先警告了一通吗？因为说出去，对这些人造成了不利的影响，他们会用尽手段把你揪出来，再逼迫你公开承认是自己乱传的谣言。” “到时候轻则毁掉一生，重则命都没了？”林恩预见了被揪出来的下场。 “不然呢？这帮人总不会供着泄密者吧？” 林恩问了个自己基本已经知道了答案的问题：“其他部门的，政府、治安局都没人管么？” “管？能组织起这种规模的，能笼络一帮权贵的，能有能量做到封锁传言的，你觉得会是普通人吗？他们都是一伙的，怎么可能相互拆台……”丹尼尔悲观地靠着墙叹了口气，“最重要的是，他们有着完整的产业链，他们把假的，几乎做成了真的。” 第八十七章：幕后策划者 “假的做成了真的？什么意思？”林恩的直觉告诉他，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这一点我真不能告诉你了，告诉你，我们俩说不准都要玩完。”丹尼尔惨淡地笑了笑，“你说得对，人不该在别人编织的谎言中活着，可或许，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对无能为力的人来说才是最好的安排。” 林恩不再废话，从兜里掏出了三银面值的钞票：“我保证不外传，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但真能藏住秘密。” 丹尼尔不为所动：“所有喜欢乱传话的人，都说自己绝不外传。” 呵？ 三银都镇不住你了？ 林恩又掏出了三银钞票：“我要是喜欢外传的人，就不会用钱买了，而是用其他秘密和你交换。” “六银，买一个秘密？”丹尼尔有点心动了，却又费解林恩为什么会对这么秘密如此感兴趣。 “再多我就真出不起了，而且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这个代价已经很高了。”林恩也不敢给的太多以免被怀疑目的。 要知道，六银放在住在群居房里的梅拉那边，可以顶她们母女俩半个月的饭钱。 也顶酒店服务员六分之一、七分之一的月薪。 “能看出来，你真的很爱八卦。”丹尼尔伸手接过了钱，“还是老样子，先提醒你一句，这秘密不能随便乱传，不然一旦造成影响，你这个源头被他们揪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我被揪出来不就等于你也要被揪出来？ 林恩默默想完，应道：“我只是不想稀里糊涂地活着。” “他们产业链的某一环，可以说就是为民众们的质疑而准备的。”丹尼尔说起自己所了解的更多秘密，“他们甚至半控制了一个——” “去，准备把拍卖品推上台。”正当丹尼尔想说下去时，山迪过来指派二人负责协助拍卖流程的进行。 “好。”丹尼尔点了下头，从侧面的走廊绕向舞台，“待会儿聊。” “行。”林恩被迫体验了一把吊着胃口的感觉。 还真是难受。 策划者们到底半控制了个什么？ 没等他细想，他就和丹尼尔来到了舞台一侧，听到主持人说有请奥斯卡子爵提供的一件精美雕塑上台后，便与丹尼尔推着放置着雕塑的推车上了台。 “这座雕塑，是著名雕塑家维拉克的得意之作。当初奥斯卡子爵对其爱不释手，便花了重金买下。如今，奥斯卡子爵为了抛砖引玉，为了帮助难民们，自愿无条件地将之捐赠出来，作为今天慈善晚宴的第一件拍卖品。”主持人介绍起雕塑，“它的起拍价是四百金，每次叫价不低于三十金。连续三次无人叫更高价格，即等同于拍卖成功，拍卖所得的善款也将全额用于救助难民，改善他们的生活……” “接着说。”拍卖开始后，林恩和丹尼尔退到了舞台侧面，等着待会儿把雕塑推下来，再推新的上去。 “策划者们半控制了一个村子，或者说，亲手建了个小村子，又雇用了一些人在那里生活，再以此大量地伪造、拍摄各式各样的难民素材，还让村子里的人给那些捐款的写感谢信之类的。当然，他们也给了这些人一点点的好处，但代价是他们不得随意离开村庄……”丹尼尔左右看了看，小声得如同耳语般说道。 林恩看着台下不停叫价竞拍雕塑的权贵，听着丹尼尔讲述的黑暗一面，心里很别扭：“不让离开村子，是怕这些演员把事情泄露出去？” “嗯，那个村子不在茨沃德市附近，泄露出去引来什么麻烦他们估计也不好应对。”丹尼尔道。 “直接建了个村子把假的变成真的，会不会成本太高了？他们完全可以真的去不同的地方搜集素材，至于什么感谢信，随便雇人写写不就行了么？” 林恩觉得大可不必。 维恩王国是什么样权贵们比谁都清楚。 想见证苦难？ 这玩意儿随处可见！ 用得着你大费周章地伪造？ “你不知道吗？别的地方的捐款根本就没什么人信，因为遍地都是骗钱的。但他们不一样，他们能寄回感谢信，能陆续地报道那个地方因为大家的捐款而如何变得好起来。这些都能让人有参与感，愿意相信他们，继而更愿意去花钱。” “可民众们能有多少钱？弄这么大的阵仗，利润高不到哪去吧？”林恩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看最终的结果，利润肯定还是非常可观的。”丹尼尔双臂环胸，“另外就是，听说这个村子里的人一开始还是挺配合的，毕竟他们真能分到一点好处，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很多人都想离开这个仿佛变成了猪圈的地方。” “策划者又肯定不会让他们离开。”林恩想象到了冲突。 丹尼尔目光复杂地看着台下：“好像是变得越来越极端了，需要更真实，需要更凄惨，才能刺激到民众们。所以他们受不了了，想跑，又被关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随着丹尼尔透露了愈发多的内容，林恩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我？”丹尼尔干笑了一声。 “恭喜乔顿先生以八百金的价格，拍下了奥斯卡子爵捐出的雕塑。您的善意一定会感染到更多的人，推动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上帝也会保佑像您这样善良的人永远平安幸福……”主持人那边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乔顿摆摆手，微笑着起身，清了清嗓子，先赞美了奥斯卡子爵的仁爱与大方，认同了其举办慈善晚宴的意义，随后又是一通客套话，祝愿慈善能一直进行下去，世界终将美好等。 林恩、丹尼尔适时上台，将雕塑推了下去，又根据主持人的介绍，把第二件拍卖品推到台上。 忙完这一切，回到舞台侧面等待后，他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那么，这些秘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很重要吗？”丹尼尔看上去不太想说。 “当然重要，这也是秘密的一部分，我可是花了钱的。”林恩理所应当道。 有本事你就不说，把那六银钞票退回来。 丹尼尔果不其然被拿捏了：“其实只要你在这里待得够久，这些多少都会知道的。要么是亲眼目睹、不小心听到，要么就是其他人喝多了透露出来的。而且看到没，那个温妮小姐，费尔南多家族的千金，她是这里的常客，我听山迪有次喝醉了说，她好像就是幕后策划者之一。” 第八十八章：真正的慈善晚宴 温妮。 这一点林恩已经差不多联想到了。 通过和温妮的接触，他能明显看出慈善晚宴吸引温妮的并不是慈善、好名声。 那么不听从林恩劝告，执意留在这里，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正是慈善骗局的幕后主使者之一。 一个估计才十六七岁的女孩，竟暗中操纵着这么一个黑暗的产业。 若不是林恩看穿了温妮的堕落值，他还是很难相信的。 而且和威廉不一样，摩菲家族挺富有，只是威廉一直是最不成器的那个，家族给他的钱根本不够他花，他才搞了贩卖组织。 温妮可是茨沃德市最顶级的费尔南多家族的人，还是其中最小的孩子，享受着万千宠爱，她应当是不会缺这些钱的。 难不成只是爱好？ 有钱人的心理林恩也摸不准，他反正已经把思考重心放在这次的任务内容会是什么上了。 有堕落值【230】的温妮在，乔顿【170】的堕落值根本不够看，因此任务十有八九会围绕温妮，围绕慈善晚宴的黑幕展开。 让自己铲除温妮？ 铲除黑幕组织？ 让所谓的慈善晚宴真相大白，所有人不再遭受蒙骗？ 这里面除了铲除温妮要做，其他的都不是单单在宴会厅里就能实现的。 可光是铲除温妮又显得太过简单，对经历过几个任务的【觉醒者】来说充其量就是个一级清理任务。 林恩总感觉不会那么简单。 “记死了，这些事情在酒店里面暗中流传不算什么，因为根本瞒不住。可你要是散播出去，那是真会出大事的。”跟林恩泄完密，丹尼尔有点后悔了，他担心林恩还是会说出，给自己惹来灾祸。 “想让秘密彻底保守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它不从自己的口中溜出去。不然当你说给了别人时，一切就由不得你了。”林恩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心得，又宽慰道，“放心，我不会告诉给任何人的。” “嗯。”丹尼尔摸着兜里的六银钞票，不安的心受到了真正的安抚。 在二人闲聊之际，慈善拍卖也在有序进行着。 “一百七十金！” “一百八十五金！” “两百一十金！康娜小姐真是慷慨啊！” 权贵们热烈地竞拍着物品，随随便便报出的数字，就相当于梅拉那样的人十年才能赚出来的积蓄。 对于这些，同样活的一般的丹尼尔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内心麻木了。 两人默默地候着，将一车又一车的拍卖品推上去再推下来。 举行完五轮拍卖后，竞拍所得的善款已经累计超过了四千一百金。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演给民众看的，实际上他们的支出只有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即四百一十金。 再均摊到每个权贵身上，也就八十金左右。 用八十金给自己打造一个‘大慈善家’的人设，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中场休息期间，一位女歌唱家登台，为权贵们献上新的节目，权贵们则有说有笑地攀谈起来，又或者趁这个间隙前往卫生间。 “有点眼力见。”丹尼尔拍了拍还站着休息的林恩，上前勤快得为客人们倒酒，补充点心水果。 “好。”林恩看了眼宴会厅里挂着的钟表。 现在晚上九点出头。 基本到了任务的触发时间，接下来任务应当会随时出现。 任务究竟会是什么呢？ 这次神秘力量又会如何惩罚这些人？ 林恩按耐住好奇心，跟着丹尼尔准备食物。 “你过来一下。”温妮和一位中年男士聊完，叫住了从她身边掠过的林恩。 “我？”林恩站住脚，看向温妮。 是想通了要离开？ 还算来得及。 要是现在真走了，林恩就把她的破事交给莱纳自己解决。 “对，过来。”温妮冲林恩勾了勾手指。 “有什么事情么？”林恩上前问道。 “他就是你哥哥派来的人？专程保护你的？”温妮身边的乔顿换了副目光审视林恩。 看样子，温妮把楼下发生的事都告诉给了乔顿。 问题是，自己从没说过自己是莱纳派来专门保护温妮的啊，自我感觉能别这么良好么？ 林恩明面上波澜不惊：“请问有什么事？” “莱纳先生为什么派你来保护温妮？是他查到了有什么人要伤害温妮，还是他担心会有这样的危险？”乔顿问道。 这点对他们来说很关键。 他和温妮怀疑莱纳是知晓了慈善晚宴背后的黑色产业链，担心有危险，才来了这么一出。 “无可奉告。”林恩学着神秘空间里的馆长做出答复。 “无可奉告？她可是莱纳的妹妹，你负责保护的人。而我，是她的未婚夫。我们都有权了解情况，这样也是为了更好地保证自身的安全。”乔顿很不爽林恩的拒绝，但碍于林恩背后站着莱纳，他不得不客客气气地劝道。 “无可奉告。”林恩扬起了一点头，不卑不亢地道，“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去忙了。” 温妮倒是不怎么忌惮自己的哥哥。 在她的眼里，这个二哥性格孤僻、不合群，在家族里话语权低得可怜，也不受父母的疼爱，着实对自己没什么威慑力：“你不想活了吗？再让我听到一次‘无可奉告’，就算你是我哥哥的人，我也会让你清楚冒犯贵族的代价。” 这段时间有太多人事物跟林恩强调过，‘不能冒犯权贵’堪称这个世界的铁律。 胆敢违背这一点，将被权贵们群起而攻之，狠狠地踩在脚下，深刻认清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权贵们就是如此团结默契地建立了一道壁垒，隔绝了平民。 时间拉长，让平民们习惯于此，让平民们从生到死都觉得这是正确的，谁敢冒犯反而愚蠢至极。 林恩没被奴役思想。 平等地交流，在他眼里从不是冒犯。 “无可奉告。” 说完第三遍，林恩懒得搭理二人，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你还真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向温妮道歉！”乔顿有模有样地装出绅士形象，上前阻拦林恩离去。 “算了。”温妮叫住了乔顿，“别影响了正事。” 想到慈善晚宴还在继续，在这里闹得很难看没什么好处，乔顿强行咽下了怒气，低喝道：“你给我等着……你很快就会知道，忤逆温妮小姐，是多么不应该的事情！” “相反，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不听从我的建议，是多么不应该的事情……”林恩喃喃自语。 没多久，歌手的演唱结束，慈善晚宴继续进行。 林恩和丹尼尔回到舞台侧面，配合着主持人将拍卖品推到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九点半。 十点整。 花了一个半小时，期间穿插了三次表演，四轮共计二十个拍卖品全部拍出。 总成交价超过了一万八千金。 如果真的有这么多钱可以用于帮助难民，那么它们的作用将不可估量，最少能帮助到超过两千人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可惜，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缩水至十分之一，实际到手的一千八百金，只会流入到黑色产业链的策划者们手中。 不止如此，他们还会蒙骗、煽动那些本就谈不上富裕，却还是心怀善意，愿意贡献自己绵薄之力的平民。 一次慈善活动下来，少说能笼络到三千金。 一个月举行四次，一万两千金。 一年举行四十八次，十四万四千金。 近乎是天文数字。 这笔钱本可以发挥巨大的用处，拯救不计其数的人。 然而，它成了挥霍无度的权贵们的‘零花钱’。 林恩站了一晚上，在最后的时候竟还有了恶心感。 这帮人太让他反胃了。 贩卖组织那帮人是勾起他的怒火，这帮人是精通怎么恶习人。 比起大大方方暴露出自己的恶，林恩更接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用光鲜的皮囊包裹自己的不堪，再用不堪将皮囊装点得更加靓丽。 “各位尊敬的先生女士们，至此，今晚慈善宴会的慈善拍卖就正式结束了。我们此次共计获得了超过一万八千金的善款，相信这笔钱会让那些濒临死亡的难民们重新振作……都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相信大家充满真挚爱心的高尚情感，一定会感染到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让我们心连心，共同让这个终将美好的世界变得美好一点……” 主持人向台下的权贵们鞠躬，以表达自己的敬意。 丹尼尔打了个哈欠，等着权贵们有序离场后，加紧把宴会厅收拾干净，然后回宿舍睡大觉。 “嘭！” “嘭！” “嘭嘭！” 就在这时，还没等权贵们起身向外走出，通往门厅的门、通往厨房的门、宴会大厅连通其他空间的所有门都自动重重地紧闭！ 还保持鞠躬姿势的主持人缓缓站直了身子，眼眸漆黑的他露出僵硬的笑容，毫无感情地向在场的权贵们道：“真正的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同一时间，林恩终于听到了神秘力量公布任务的声音。 【恭喜您，觉醒者。】 【您被选为该l2污染区域的清理人员，您需要竭尽全力维持宴会厅的秩序，保证真正的慈善晚宴圆满落幕。】 【成功，您将获得500积分奖励。】 【失败，您将参与竞拍。】 第八十九章：流拍 二级任务？ 林恩听到只是二级任务，竟还有点失落。 他更希望在第五个‘门槛’任务到来前获得更多奖励，以便能变得更加强大来应对一切危险。 同时，他也庆幸上一次在神秘空间里没有选第二条路。 即不重新评定第三次任务的难度，把善后工作交给神秘力量。 如果真那么做了，他第三个任务就只能获得五百积分，第四个也会被降成一级任务，拿两百积分。 这对阿瑟那样的人来说再好不过，能多活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 可目光长远的林恩是绝不允许用这种思维阉割自己，获取短暂的生机，断送长久的希望。 宴会厅中，随着所有外出通道突然封闭，主持人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真正的慈善晚宴？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听说啊。” “拍卖品不都拍完了吗？怎么回事？” “这门怎么突然就关了，还这么大声，吓我一跳……” “诶，不对，你看那几个服务员，眼睛都好黑啊……” 权贵们议论纷纷，渐渐觉察到异常。 主持人再度开口：“接下来，我为各位讲解一下新的拍卖规则。我们会推出二十个拍卖品，供大家自由竞拍。当同一拍卖品被多人竞拍时，则最高出价者竞拍成功，成功竞拍者可获得慈善家的荣誉称号离开。二十轮拍卖结束，若没有成功竞拍，将被就地格杀。” 参与此次慈善晚宴的权贵共有二十七人，也就是说理论上只有二十人可以靠竞拍活下来。 林恩注意到丹尼尔、山迪等人双眸变黑，宴会厅里应该除了他和权贵们，其他人都受到了神秘力量的控制，就如地下拳场那样。 “格杀？我听错了吗？” “没听错，他疯了吗这是。” “奥斯卡子爵，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拍卖，而且还威胁说什么不参与就格杀？” 权贵们没搭理主持人，来到了奥斯卡子爵面前询问情况。 “这，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稍等一下，我会解决的……”奥斯卡子爵看了眼温妮，前去呼唤山迪了解情况。 山迪、丹尼尔等一众服务员都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任凭奥斯卡子爵叫嚷拉扯。 “你说话啊，你不想在这里工作了吗？给我把经理昆顿叫过来！”面对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服务员，奥斯卡子爵大为恼怒。 “怎么回事？”温妮走了过来。 “温妮小姐，他们……这不是您安排的吗？”奥斯卡子爵对温妮毕恭毕敬，因为他只是被推到台前的那个傀儡，慈善晚宴的真正策划者是温妮。 “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要搞这一出？”温妮盯着山迪漆黑的眼睛，“他的眼睛怎么回事？” “不清楚，这些服务员忽然就都这样了，我还以为您额外做了新的安排。”奥斯卡子爵道。 温妮警惕起来，吩咐乔顿去开门：“乔顿，试试门还能打开吗。” “好。”乔顿快步赶到通往门厅的位置，确认了通往门厅，继而离开酒店的出口大门被锁死，“打不开！” “肯定被人做了手脚，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温妮冷静地说道。 “好，我这叫服务员去把门弄开！”奥斯卡子爵慌忙地就要去呼唤别人。 “叫什么服务员？！”温妮呵斥道，“还没看出来吗，这些服务员都出问题了，去把客人都聚集起来，一起想办法破门！” “对对对，我这就去叫他们。”奥斯卡子爵连忙赶到餐桌之间，招呼没把主持人的话放在心上，像看小丑一样稳当坐着的其他权贵，“大家快过来！出事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在奥斯卡子爵吸引一大帮人吸引全场注意时，温妮独自一人快步来到了林恩的身边：“这就是我哥哥叫你保护我的目的吗？趁其他人不注意，快带我离开这里！” 林恩摇了摇头：“我不是来保护你的，在真正的拍卖结束前，你们也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 根据任务描述，林恩确定了此次任务会有神秘力量善后，自己便不再那么谨言慎行藏着掖着：“这是对你们恶行的报复，我最后所能给你的忠告，是想活下去，就必须得竞拍成功。” “竞拍……”温妮神情凝重地看向舞台上那位保持笑容的主持人，“这是你搞得鬼吗……” “不是，抓紧机会吧，从现在起，其他人都是你的竞争对手。”林恩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带我们离开！”试了好几道门的乔顿赶了过来，同样把林恩视为了知情者或始作俑者。 林恩没回话，只是盯着温妮。 他倒是希望乔顿能成为最后竞拍失败的七人之一，这样自己就可以顺利完成复仇了。 “说话啊！”乔顿一把揪住了林恩的领口。 “你可是绅士，不要露馅儿了。”林恩没有动怒，只是用嘲讽口吻提醒道。 “乔顿，住手。”温妮再次拦住了乔顿，“和他动手没有意义。” 乔顿咬牙切齿：“他要不是你哥哥的手下，我迟早把他弄死……” “那么，请大家入座，我们的第一轮拍卖，准备开始！”主持人看着台下的权贵们跟随着奥斯卡子爵尝试破门离开，保持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快！用力，找东西把锁敲掉，要么一起撞开！”奥斯卡子爵组织着其他权贵们一起破门，但收效甚微。 一帮养尊处优的权贵，哪里会破门。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意识到局势有多么危险。 比如花费七百金买下一件拍卖品的康娜小姐，就没向奥斯卡子爵那样焦急地破门，而是悠闲地坐在一边，看着主持人自说自话：“叫人把这些搞恶作剧的服务员抓走不就好了吗？” “是啊，还格杀……真是太好笑了。”另一位男性贵族坐在了康娜的身边附和道。 “但是奥斯卡子爵看着有点太过慌张了，难不成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可能是怕这帮闹事的人影响慈善晚宴吧，毕竟他们就靠这个赚钱。” 这几位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年轻权贵只看对了一点。 那就是奥斯卡子爵真的愈发慌乱。 门被突然全部关闭，在场的服务员眸子变黑不再服从他们，主持人还嚷嚷着新的拍卖、格杀…… 太多不合理的事物出现了。 “让我们有请第一轮拍卖品登台。”主持人不等众人平复下来就坐，便开始了第一轮的拍卖。 当即，丹尼尔和另一位被控制了的服务员推着一个车子登上了舞台。 可那车子上并未装载任何的拍卖品。 “请诸位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林恩服从任务要求，来到了权贵们聚集的地方，“我只给你们三十秒的时间，三十秒之内没有回到原位，就地格杀！” “诶？这个服务员还能说话！”有权贵看出林恩与其他服务员的区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吗？！快把门打开！”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林恩大声倒计时。 奥斯卡子爵停止撞击不可撼动的大门，挤开人群，走到了林恩的面前：“你想做什么？！这可是慈善晚宴！”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林恩的声音不停。 在他看来这次的任务着实不难。 引送权贵们入场时他就确认了这些权贵没有配枪，根本威胁不到自己的安全。 至于他们配了枪的随从，由于人数众多，都被安排在了宴会厅外等候，此时完全无法对他进行干涉。 “住口！给我赶紧把门打开！”还没完全理清形势的权贵们命令着林恩。 林恩将一枚铁质硬币掏出，等着随时用武力逼迫权贵们认清现实。 “十七！十六！十五！十四！” 时间所剩无几，终于，有权贵无法忍受林恩无视他们，高高在上的模样，上前一脚踹向林恩：“贱民！给我把门打开！” “嗖！” 没等他的脚踹过来，林恩用念力操纵的硬币就先一步掠出，轻松洞穿了男子的心脏。 “呃！”权贵捂住绞痛的心脏，一脸痛苦地蜷缩倒下。 “尼尔森爵士，你怎么了？！” “你还好吗？！快把他送去医院！” “门都打不开，怎么送？！” “你居然敢杀爵士？！” “快来人啊！外面的人能听到吗！快进来帮忙！快联系治安局！” 看到尼尔森爵士只是一个照面就进入了弥留状态，其他权贵下意识地远离了林恩。 “七！六！五！” 压根没看清林恩是怎么杀掉尼尔森爵士的众人慌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而是真的出现了意外情况。贸然地忤逆对方，很有可能落得和尼尔森爵士一样的下场。 “噔噔噔！” 有一名胆子小的权贵率先承受不住压力向着自己的座位跑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 听从安排坐在位置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硬和敢当中杀人的亡命之徒对着干，大概率要死！ 有一个人带动，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 一个又一个的权贵开始坐回原位，那些叫嚷半天都没收到外面回应的人也只得跟随着大流先行坐下。 林恩对这些人的评价是，还挺识时务的，没死到临头了还撑着那副权贵的架子。 站在稍远位置的温妮见状，拉着乔顿也安分地做好。 她可不想当出头鸟，如果其他人的各种反抗都没有收获的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 等到外面的人觉察到宴会厅里出现问题，组织大量人手营救，或是看穿新拍卖的目的，在他们制定的规则中活下来。 “很好，接下来认真听主持人的话，把握你们生存的唯一机会。”林恩俨然一副监考老师的形象，在六七张餐桌间来回踱步，监视着还不太安分的权贵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双眼睛。”主持人在所有人落座后，指向了空落落的推车，“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穷苦的难民，而比穷苦更艰苦的是，其中不乏双目失明的人。他们不能正常地生活、工作，相反，还需要被花费更多的精力去照顾，让本就举步维艰的家庭雪上加霜。” 眼睛？ 林恩眉头一挑，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所以，我们由衷地希望有人可以捐献出自己的双眼，让他们的其中一个重见光明。这或许对大家微不足道，但对那样的家庭来说，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胜过了一切。”主持人用小锤子敲了一下，“那么，拍卖开始。” 台下鸦雀无声。 把自己的双眼交给难民？ 先不说目前的医学水平根本不足以实现这点，就说能实现，谁又会牺牲自己看见世界的权利，只为让一个低贱的平民去做一个正常人？ 别说是眼睛了，光是他们这一身造价不菲的礼服，就顶好几条贱命！ 温妮一脸诧异地扭头看向林恩。 她还以为是常规的拍卖，无非推上来一些艺术品，供众人抬价竞拍。 那样的话就都好说了，以她的财力想争取到一个拍卖品再轻松不过。 等安全离开了宴会厅，再去详查今晚的突发事件、莱纳等等事情也不迟。 林恩感受到了温妮的目光，转身与之对视。 ——抓紧机会吧，从现在起，其他人都是你的竞争对手。 温妮想到了林恩最后对她做的提醒。 “还有一分钟的竞拍时间，请女士们、先生们尽快把握。”一阵沉默后，主持人提醒道。 “你确定是眼睛？把我们的眼睛给别人？”有权贵忍不住确认道。 “是的。”主持人点头。 “眼睛怎么给别人？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手段能实现眼睛的转移，让失明者重见光明吧？”又有人问。 主持人礼貌地回复道：“请相信我们，我们会实现这一点。” “你们怎么实现？难不成竞拍成功，就把我们的眼睛挖出来？” “是的，挖出来。” 死寂。 没人再觉得主持人的语气温柔，这分明令人毛骨悚然。 “还有三十秒的竞拍时间，女士们、先生们尽快把握。”主持人第二次提醒。 没有人回应。 挖掉眼睛？ 开什么玩笑！傻子才竞拍！ 很快，三十秒时间到，主持人一秒不差地敲了下锤子：“好的，我宣布第一件拍卖品，流拍。” 第九十章：智慧 权贵们全然不知流拍意味着什么。 林恩为他们小小可惜了一下。 自己杀掉了一个拒不配合的爵士后，现场还剩下二十六名权贵。理论上，二十个竞拍，只能活下二十个人。 现在好了，生存名额只剩下了十九个。 后面的竞拍一定会很激烈。 “让我们有请第二个拍卖品。”主持人一点也不拖沓，反倒是像生怕给权贵们太多反应的时间，把每一轮的拍卖都压缩到了很短。 丹尼尔和另一名服务员将推车推下去，又推上来。 依然空无一物。 这套流程可真是多余啊…… 林恩心里想完，主持人那边也介绍起了第二个拍卖品的内容。 “我们了解到，在遥远的鲁曼帝国，存在着这样一位可敬的老人。他在年轻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不得不锯掉了自己的左腿，成为了独腿的残疾人。他的妻子离他而去，他工作的工厂也因为他不能很好地完成工作而辞退了他，可他并没有因此自暴自弃，而是坚强地活着，靠着在镇子里帮别人搬运货物，省吃俭用地攒下一笔笔钱捐赠给了镇子里那些处境比他更糟糕的人……”主持人讲述了一段发生在另一个国家里的感人故事。 权贵们内心毫无波动。 林恩则是被这段话隐含的信息吸引而去。 神秘力量将其他国家的人牵涉进了任务，就明确了祂们的力量笼罩的范围绝不仅仅限于维恩王国。 虽说林恩早就猜测整个世界都存在着清理人员、清理任务，但直到现在，这个猜测才得到了最终的确认。 “……所以，我们的第二个拍卖品，就是一条左腿。”主持人公布了权贵们需要捐赠的东西。 “扑哧。” 有人笑了。 这比捐赠眼睛还滑稽。 “怎么捐赠？大家腿的长短不一样，血型也不一样，年纪也相差甚远，更何况他身处异国，真送过去了怕只剩下一堆腐肉。最重要的是，捐赠眼睛不可能实现，我同样也从没听说过换腿手术的存在。”一名戴着眼镜，精英派头很足的权贵说道。 “你们是在拿我们取乐吗？一会儿要捐眼睛，一会儿要捐腿。”另一位年纪轻轻的权贵环顾四周，重点看了看正门位置倒地不起的尼尔森爵士，“这真的不是恶作剧吗？” “拍卖开始，请各位注意时间。”主持人没搭话，只是静静等待有人参与竞拍。 这次台下没那么安静了，坐在一起的权贵们开始了低声讨论。 “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要把眼睛、腿弄下来给别人用？” “怎么可能是真的，你多关注关注医学方面的知识就知道了，别说是换眼睛、腿了，哪怕是一小块肉都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不参与拍卖，最后会不会被他们杀了？” “这……应该不会吧……我们这么多人，杀了我们茨沃德市不得闹翻天？” “但尼尔森爵士就……” “先看看别人的情况吧，我们不急。” 权贵们从不信，开始变得纠结了。 拍卖内容很荒诞，可尼尔森爵士却是真的死了。 宴会厅大门紧闭这么久，他们冲外面呼救了这么久，也真的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 到底该不该竞拍？ 起码现在每个人心中的答案没有那么坚定了。 林恩没做过多的提醒，他认为成不成都是权贵自己的命，不论结果怎样，都对得起他们做过的事，做过的选择。 “还有一分钟。” 第二轮的竞拍时间又所剩无几了。 “还有三十秒。” 有些人频频左右张望，跃跃欲试。 “好的，我宣布第二件拍卖品，流拍。”时间一到，主持人就敲了下锤子，紧跟着命令服务员重复了遍把推车推下台又推上台的动作，“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第三件拍卖品。” 推车上仍旧什么也没有。 “维恩王国的最北部，即约瑟郡，正在经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暴雪，其中托墨山脉间的一座村庄被暴雪围困，存粮告急，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援，等待这数百人的，将会是绝望的、致死的寒冷与饥饿。”主持人说道，“而想救援他们，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这在当地人看来，是一件并不划算的事情。所以，本次的拍卖品为一笔足以推动救援队成立，并完成救援的资金。现在，拍卖开始，请各位注意时间。” 已经错失两个生还名额的权贵们有点坐不住了。 这次可不是那么吓人的要眼睛要腿什么的了，钱在场的每个人都掏得起，这也是最稳妥的试探手段。 “三百金。”财大气粗的康娜小姐率先参与竞选，报了个不高不低的价格。 “需要提醒的是，各位的报价，不得高于目前所携带的实际金额数。”主持人特别备注。 “只能报现在立马能掏出来的？不能回家取，或者托人送过来吗？”康娜小姐问道。 “不能。” 权贵们面面相觑。 他们来慈善晚宴自然是带了一笔钱的，这笔钱虽说用于了刚才的拍卖，但还没来得及交付给奥斯卡子爵/ 可不幸的是，他们带的并不多。 毕竟他们暗中给奥斯卡子爵的，是实际报价的十分之一即可。 “两百金。”康娜小姐更改了报价金额。 这是她目前实际所带的全部金额。 对出身优渥的她来说不算很多，能用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无疑是很值的。 “两百一十金。”仅仅两秒过后，先前和康娜小姐搭话献殷勤的男权贵报出了更高的价格。 “你……”康娜小姐又惊又气地看向那名男权贵。 “抱歉，我实在是太想帮助那些被围困在山区里的人了。我相信钱出得多，能救出他们的可能性也会大很多。”男权贵冠冕堂皇地辩解道。 然而，还没等他多说什么，奥斯卡子爵站出来了。 “三百金！” 在假的慈善晚宴里携带这么大一笔钱，也只有发起人能做得出来了。 “三百五十金！”到了危急关头，深藏不漏的权贵都冒出了头，一名中年权贵起身道，“奥斯卡子爵，不如由我来试探试探，怎么样？我相信后面还会有用到钱的地方。” “……好，你来。”奥斯卡子爵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三百金是他所携带的全部身家，想不答应都不行。 在他偃旗息鼓后，也没有了其他人报出更高的价格。 一来大家实际上都没带多少现金，二来也是想真的看看这位中年权贵成功拍下拍卖品后的真实结果。 “三百五十金一次！” “三百五十金两次！” “三百五十金三次！” “成交！让我们恭喜这位先生！您可以先去贵宾室暂作休息了，等慈善晚宴结束后，您可以自行离开。”主持人为成功拍下的权贵鼓了鼓掌。 两名服务员机械般地走到权贵身边，把他‘请’到了贵宾室。 台下又一次鸦雀无声。 这似乎也没试探出个什么结果啊…… 没有当场离开，谁能确保到了最后还是安全的？ 只有林恩暗暗赞叹了一下这位权贵的好运。 三百多金对这种有钱人来说不痛不痒，可现在能借此挽回一条性命，避免最后的几轮里和其他权贵豁出去了的争斗，再过一阵子肯定会被别人羡慕得恨不得弄死。 “让我们有请第四个拍卖品。”在那名权贵进入贵宾室后，主持人开始了第四轮拍卖。 目前拍卖品还剩十七个，权贵还有二十五个。 “在海上王国亚特兰中，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他曾指挥着船只为这个国家开拓出了数条安全而又快捷的航线，让这个贫穷的国家的贸易逐渐变得繁盛。只可惜，几年前他患上了一种怪病，大脑先是变得神智不清，最后恶化成了只有两三岁孩子的智商。”主持人道，“我们相信，如果他能重获清醒与智慧，一定能在有限的生命里为他贫瘠的国家做出更多的贡献，所以，第四个拍卖品为，智商。” 智商？ 权贵们一片哗然。 比换眼睛换腿更离谱的出现了，什么时候连智商都能换给别人用了？ 难不成他们现在同意竞拍，那个船长就能恢复以前的模样，而他们会立刻变成个傻子？ “你去试试，就算不行，他们也不可能做到让你变成一个傻子。”温妮冲坐在身旁的乔顿道。 面对温妮不容置疑的语气，乔顿很难为情：“我……” “你在怕什么？你真觉得他能把你的智商交给别人？”温妮皱着眉道。 “怎么会，我只是……”乔顿心里猛翻着白眼。 你不怕，那你怎么不亲自去尝试？ 这两人的关系还挺特殊的。 外人看来，是乔顿对温妮一见钟情，展开追求后顺利恋爱。 实际上，却是温妮觉得乔顿好控制，故意拉拢他到自己身边，想通过结婚尽快脱离家族，放手去干更大的事业。 真论起心计，五个乔顿恐怕都玩不过少年老成的温妮。 “快点，试一试。”温妮催促道。 “……好。”自己的未来还要靠温妮，自己的父亲也一直施压，要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与费尔南多家族结亲，乔顿没得选，“我——” “我愿意捐赠出我的智慧。” 不过在他开口前，另一个权贵站了出来。 第九十一章：情感第章 天赋 “呼……”乔顿长舒了口气，有人帮他站出来试探了。 见有其他人出面，温妮也就没让乔顿参与竞拍，把后续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名站起来的权贵身上，期待着竞拍成功后他的变化。 会真的立即变成个傻子吗？ 怎么可能。 那如果不是变成傻子，这帮人又会怎么处置他呢？ “还有人愿意参与竞拍吗？只要捐赠出的东西总价值高于其他人，就能竞拍成功。”主持人强调了遍规则。 没人站出来。 剩下的二十四位权贵都在等着结果。 给钱的那人，你们能把他的钱收走带去贵宾室。 那愿意捐出智慧的人呢？让大家看看你们有着怎样惊人的‘医术’，能实现智慧的转移。 “时间到，我宣布，这位先生竞拍成功，让我们恭喜并由衷地感激他，他不止是拯救了一个有梦想的船长，更是给一个国家带来了希望！”主持人大力鼓着掌。 “嘿嘿……嘿嘿……” 其他人没有跟着做，而是被奇怪的笑声吸引而去。 只见那名成功竞拍‘智慧’的权贵露出憨傻的笑容，咧着嘴，流着口水，身子跟没长骨头一样，晃晃悠悠的。 真变傻了？ 这个念头只在众人的脑子里闪过了那么一下。 怎么可能！ 肯定是他故意装着玩，用来嘲讽这帮人的！ 但下一秒，男子的表现就打了所有人的脸。 因为卫生间的门也被封闭，憋了半个小时尿的他，竟直接把尿尿在了裤子上！ 装，总不至于装到这种地步吧？ 不然传出去了还怎么见人？ “波文！你还好吗？波文！”坐在其旁边的一名男权贵叫着他的名字。 “嘿嘿……妈妈……妈妈……”波文傻笑着就凑了上去。 男权贵看着满身尿骚味的波文，连忙退后拉开距离：“快把他拉走！快把他拉走啊！” “工作人员，请将这位先生带去贵宾室休息。”主持人呼唤了服务员。 两名服务员快步上前，没有在意波文身上散发的骚味，将胡言乱语的他拖进了贵宾室。 “你竞拍了什么？嗯？你怎么回事？你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快来人帮忙啊！” 贵宾室里传来第一位竞拍成功的权贵的叫声。 “啪。” 主持人打了个响指。 贵宾室登时没了声音。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第五个拍卖品。”主持人不厌其烦地目视服务员将推车推上推下。 这次，所有的权贵脸色都白得吓人。 波文，居然真的变成了傻子？ 没有人接触他，连给他下药都没有，他就那么突然地成了傻子？ 气氛陡然一变。 林恩甚至能听到有人在紧张地吞咽口水。 大家总算经过种种反常的迹象，意识到了这一切是超自然的力量在作祟。 主持人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们的眼睛、腿真的能凭空地捐赠给其他人。 他们在有限的拍卖品都被拍完后，若仍没有拍卖成功，真的会被就地格杀。 “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差点先波文一步捐出智慧的乔顿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同时还陷入了未知的恐惧。 “闭嘴。”温妮呵斥道。 她心中的震惊一点不比乔顿弱。 这个世界竟存在超凡的力量，作恶竟会遭受报应…… 再看向神秘莫测的林恩时，她的眼里充满了敬畏。 “第三轮那个，就是捐钱那个，我现在可以补拍吗？我有四百七十金的现金，我可以都拿出来。”在第三轮中，没把主持人的话放在心上的一位权贵后悔了。 他身上的现金不出意外是在场人员里最多的那个。 但当时他觉得这帮人肯定有不好的图谋，不会真的把钱交给约瑟郡的人，所以没有参与竞拍。 谁能想的，那可能是最划算的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很抱歉，结束的拍卖不能重头再来，您可以把握接下来的拍卖品。”主持人破灭了那名权贵的幻想，讲起了第五个拍卖品的内容，“就在茨沃德市中，有一个从小被父母遗弃的小男孩。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能通过流浪、捡垃圾来有一顿没一顿地生存。但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不是吃饱肚子，有大房子，有新衣服，而是渴望最纯粹的亲情……第五轮的拍卖品，亲情，开始竞拍。” 亲情？ 和死亡比起来也太不值一提了。 和失明、短腿、变成傻子比较，同样没什么好留恋的。 亲情，对那个小男孩来说高于生命。 对于这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绝佳的换取生命的事物。 “我愿意捐赠亲情！”很快，就有一人站了出来。 “我也愿意！”这次终于出现了竞拍的情况。 主持人微笑道：“多人竞拍的话，出价更高者胜。” “那怎么才能出价更高？”第一个站出来的权贵问道。 “给出更多的东西。”主持人诱惑道。 “那我……我再捐赠友情！” “我捐赠亲情、友情、爱情！”另一人不甘示弱。 一场竞争开始了。 从亲情开始，与其他人之间产生的情感捐光了还没有分出胜负，他们开始抛出更多的情绪。 喜。 怒。 哀。 乐。 恐惧。 思念。 所有能想到的，都被他们搬出来竞争。 最终，第一个站出来的权贵花费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身上所有的金钱、以及容貌，成功盖过了陆续参与竞拍的三人。 “恭喜这位先生，相信您所捐赠出的这些，会给这个小男孩带来更多的抚慰，让他悲惨的童年不再那么痛苦。”主持人向权贵鞠躬表达感谢。 而那名权贵面孔呆滞，原本俊朗的外表变得丑陋不少。 他没有回应主持人，冷漠到仿佛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只剩下一具空壳。 两名服务员带走了他，宴会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这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 是要活着，还是像那几个权贵一样，变成傻子，变得行尸走肉？ 放现在看，失去光明和失去一条腿，都‘温柔’得有点不像话了。 只可惜，这两个都流拍了。 此时，剩余拍卖品十五件，剩余权贵二十三人。 “怎、怎么办？”乔顿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地询问温妮对策。 大难临头，温妮哪还有空管一个傀儡，她正飞速运转着大脑，可越思考，心越沉。 竞拍到代价很高昂的拍卖品，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划算的拍卖品又绝对会遭到众人的哄抢，最后一轮轮加价下来，只会比代价高昂的那一类更糟。 她再一次看向林恩，想从这位帮助过她多次，却被她屡屡错失的人身上汲取到游泳的信息。 林恩始终不在温妮身边停留，严格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就目前来看，这个任务很轻松，五百积分差不多算是躺着就赚来了。 “怎么样你才能帮我？”温妮趁林恩走近了自己一点，冲他说道。 “我帮不了任何人。”林恩回道。 “可你之前好几次想让我离开这里，你和他们明显是一伙的，你肯定有办法。我是费尔南多家族的人，你尽管提要求，我保证可以实现。”温妮开价。 不管行不行得通，总得先试试。 林恩摇了摇头。 温妮值得他心平气和地拒绝，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是【超凡者】莱纳的妹妹。 要是没有这一点，他根本不会理会堕落值【230】，又一次刷新他认知的垃圾。 “让我们有请第六个拍卖品。一位著名的哲学家说过，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下限，天赋则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所以，天赋，开始竞拍。”主持人道。 天赋。 神秘力量的要求还真是五花八门。 不过林恩觉得，这样的慈善晚宴真是足够精彩。 “我挺会画画的，这算天赋吗？”有人不要自信地问。 “算，只不过你的这个天赋只价值五十金。”主持人通过金钱来衡量不同天赋的价值。 在捐钱那轮受挫的康纳小姐又坐不住了，她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会设计衣服，很好看，有很多人欣赏！” “您的天赋价值两金。”主持人笑了笑，“我想，您该怀疑一下那些夸赞您审美的人，是不是单纯地在阿谀奉承。” “你……” “我会写点文章！” “价值三十金。” “我很擅长钓鱼，最多的一次我一个下午钓了二十多条！还钓过四十多斤的大鱼！” “价值一百二十金。” “我会唱歌，我的嗓音很好听，不信我唱给你听……” “价值六十金。” “我长得很漂亮，这也算天赋吧？有不少背景很不错的男士向我表达过爱慕。” “价值四百金。” …… 天赋的范畴非常宽泛，几乎每个权贵都试着提了提自己自认为不错的长处。 就连乔顿都试了试，他说的是自己善于表演，倒是实话实说了。 只不过主持人只给了八十金的评价。 温妮始终沉默。 她觉得自己赚钱的天赋很强，既然天赋被用金钱衡量，那她可以轻松吊打在场的所有人。 问题是，如果失去了赚钱的能力，自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只会被其他人视为乖巧的玩物、附属品，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第九十二章：建立新规则 但是就要这么放弃吗？ 尽管后面还有十四个拍卖品，可没有任何途径能确认里面就有适合自己的，一旦没抢到，结局就是死亡。 是像个普通人那样活下去，还是为更好地活着搏一把？ 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温妮选择了后者，没在这轮里开口参与竞拍。 没多久，那名姿容姣好的小姐竞拍成功，用自己最骄傲的长相天赋换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也是在竞拍成功的同一时间，她的脸变得扭曲、苍老，直至丑陋。 她先是从其他人惊恐的目光中觉察到异常，然后颤颤巍巍地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鼓起莫大的勇气对准了自己的脸。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遍宴会厅。 “扑通。” 她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头晕目眩，不住地乱叫。 以容貌获得的追捧喜欢，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 自己会变成家族的羞于提及的耻辱，自己会被无数人笑话、厌恶…… “这就是活着的代价，生不如死……”乔顿目视服务员拖走那名小姐，遗憾道，“不如让给我……” 温妮直视着主持人，等待其公布第七件拍卖品。 “你刚刚怎么不报一下试试？”乔顿问。 “闭嘴。”温妮没有心情搭理这个傀儡。 “……好，我闭嘴。”乔顿绷着脸，按耐住了自己的不快。 生死危急关头，他们每个人眼中，活下去都才是首位的。 若不是考虑到两人都有可能活下去，继续从彼此身上获利，乔顿一定会当场翻脸，狠狠地给她一巴掌，让这个高高在上，从不正视自己的女人后悔招惹自己。 “有请第七个拍卖品。”变丑陋的女子刚被关进贵宾室，主持人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拍卖，“人类生命的长短，在总体上是恒定的，可放在千千万万个个体身上就截然不同了。有人小小年纪未经世事就面临死亡，有人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却能健康地活到一百岁。有时候，努力把一切做到最好，却落得最糟糕的结局，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公平。” 有人已经基本猜出了这次竞拍的会是什么。 主持人悠哉悠哉道：“像维恩王国王都的著名慈善家基汀，在有限的一生中创造出了惊人的财富，又用这些财富实实在在地帮助了不计其数的人。他若是过早地离世，对很多人都会是个重大的打击，所以本次拍卖品为寿命，为基汀捐赠寿命最多者，将竞拍成功。” 寿命…… 没人急匆匆地报出价格。 拍卖正式结束后没成功竞拍的会死，但捐了过多的寿命也会死。 区别无非是一个很快，一个说不准还能苟活几年。 问题就在这里，苟活几年有什么用？ 自己还这么年轻，早早地死去太对不起家里的那些权势与财富。 所有人还是更希望用一些其他的方式博取生机。 比如说断条腿。 他们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很好地活下去。 没了寿命，那真是不管怎么样都弥补不了了。 “五年。” 一道极具魄力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一道道目光前去追寻声音的来源，以极短的时间汇集在了温妮的身上。 主持人激动地道：“这位小姐出了五年的时间，还也没有人参与竞拍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五年？”乔顿有点意外地看向冷不丁冒头的温妮，旋即又理解了。 温妮还很年轻，大概是在场年纪最小的几人之一。 在出众的家庭条件和日新月异的医学进步下，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寿命怎么也能有六七十岁。 也就是说，才十七岁的她，少说还有五十年的寿命。 拿出其中的五年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性价比相当高。 然而同样的，其他人家庭条件也不差，更没比她年长多少。 “六年。”有人报出了更高的价格。 “六年半。” “八年！” “八年零一个月！” “八年零一个月零一天！” “十年！我愿意出十年！” …… 一场残酷的竞价又开始了。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竞拍的寿命就超过了二十年。 而二十年，正是温妮自己心底里的最高报价。超过了这个数，她选择了放弃再跟下去。 “三十年零七个月零四天！” “三十年零七个月零四天半！” 其他人心惊胆战实在不敢报出更大的数字，只能在天数上继续角逐。 主持人当即添加规则：每次竞价，涨幅都不得低于一年。 有了这条规则，持续竞拍的人逐步锐减，在报价报到了五十年的时候，只剩下了两人。 五十年是个极其冒险和不值得的数字。 他们剩余的寿命可能都不足五十年，竞拍成功的那一刻恰恰会当场死亡。 而就算他们的寿命比这还长，能长寿到八九十岁，那竞拍成功，也就还只能活二十年左右。 最折磨人心的是，神秘力量不会告诉任何人完整的寿命时间。活了下来，明确清楚自己时日无多，往后余生就得时时刻刻提着心吊着胆，担忧着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 “五十……一年！” “五十二年！！” 两个年纪相仿的男性权贵仍在咬牙切齿地对峙。 “五十——” “够了！你给我闭嘴！”没有勇气再往上报的权贵大声怒道，“你等下一个拍卖品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和我争？！” “那你为什么不能等下一个？！都这种时候了，你以为别人都得让着你？”另一个横下心竞拍寿命的权贵回怼道。 “你信不信出去之后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第一，你能出去再说，第二，我等着你。” “不要吵架，不然立即格杀。”林恩出面终止了二人的争吵，把重心引回到了竞拍上。 最先叫嚣的那个权贵放弃了再跟：“我放弃了，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死！” “五十三年！”另一人成功竞拍。 “五十三年一次。” “五十三年两次。” “五十三年三次。” “成交！让我们一起为这位先生鼓掌！因为他的慷慨，大慈善家基汀还能再活四十四年！”主持人带头鼓掌。 四十四年？ “我、我不是捐了五十三年吗？”年轻男子愣了一下。 “你的寿命只有四十四年。”主持人解释道。 只有四十四年？ 那自己捐了五十三年，不就等于—— “呃！”没等多想什么，他就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朝前栽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尸体。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很厉害吗？还捐五十三年！你怎么不直接从窗户跳下去啊！哈哈哈哈！”先前与之争执，但在最后一步退回的权贵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其他人皆是脸色铁青，也有几个权贵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开始崩溃痛哭。 大部分人并不在乎这个权贵死不死，他们只知道拍卖品少了一个，能活下去的名额又缩减了。 “蠢货。”温妮低声骂了一句。 她着实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愿意支付超过五十年的寿命，这下好了，人死了，一个拍卖品名额也被这么浪费掉了。 截至当下，拍卖品、生存名额还剩十三个。 权贵则还有二十一个。 理论上，这二十一人中，将有八人因没有成功竞拍而死亡，概率为百分之三十八。 且死亡概率会随着生存名额的减少愈发提高。 必须要抓紧了。 温妮心道。 等最后只剩下两三个生存名额，但还有十多个人时，竞争的激烈程度将远超想象。 耗尽寿命当场死亡的权贵被服务员死板地拖进了贵宾室，第八轮拍卖随之开始。 “让我们有请第八个拍卖品。”主持人对台下的哭泣声不管不顾，“对很多人而言，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享用各式各样的美食。一份美食所蕴含的力量，往往不单单是饱腹那么简单。可有些人，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了味觉，也就失去了人生的一大乐趣。味觉，开始竞拍。” “我！我愿意捐赠味觉！” “我也愿意！” 好几个权贵腾地站起争抢这个名额。 温妮看着也是心头一动。 比起活着，味觉的确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然而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又发生了。 有太多的人想通过捐赠味觉来活下去，可名额只有一个，他们不得不提高自己的捐赠价值，来进行竞争。 味觉？ 味觉、嗅觉、听觉、视觉…… 一切感知力都被推了出来。 第八轮中，视觉已经成了代价中微不足道的附属品。 再回头看看第一轮，只需失去视觉就能活下来，却没有收到任何的重视。 有不少人扼腕叹息。 这一次的竞争又持续了许久，为了争抢到名额，一帮人算是拼尽了全力。 五分钟后，自愿捐出所有感知力，并愿意额外捐出二十年寿命的一人成功竞拍。 同一时间，他感觉自己身处在了黑暗中。 值得钦佩的是，他在捐赠的时候就料到了会这样，所以也并没有大呼小叫陷入到无尽的恐惧中。 对他来说，活着就好，接下来可以想尽办法来面对、适应丧失了感知能力的生活。 看着这个人被服务员带进贵宾室，温妮的眉头越皱越深。 生存名额还有十二个。 权贵还有二十个。 死亡概率提升至百分之四十。 “有请第九个拍卖品。生命真的很奇妙，人体的构造称得上精美绝伦。众多的器官，像一堆严丝合缝的齿轮，紧密地结合成了一个机器，一个活生生的人。但这也是它的弊端，当某一个齿轮出现问题时，这个整体的大机器就很有可能无法运转下去，从而崩坏成一堆死气沉沉的废铜烂铁……健康的肾脏，开始竞拍。” 主持人介绍道。 意识到机会不多而愈发疯狂的权贵们，完全按照了温妮推导的那样开始了争抢。 一个健康的肾脏的不足以竞拍成功，那就加价。 健康的胃。 健康的心脏。 健康的肝脏。 激烈的争斗后，几乎把自己所有健康器官都捐赠出来的权贵成为了最终的‘赢家’。 注视着对方从健康的年轻人变成脸色蜡黄，满身疾病，苟延残喘的模样，温妮看不下去了。 生存名额还剩十一个。 权贵还有十九人。 死亡概率超过了百分之四十二。 本来大部分人是可以以较低的代价活下去的，现在为了竞拍成功，大家掏空了自己的一切。 再这样下去，只会落得个满盘皆输。 自知自己竞争不过别人，也根本不想以一副鬼样子活着离开这里的温妮，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她要在规则之内重新建立起一套规则：“大家都听我说一下！” 第九十三章：温妮的双重计划 极度紧张，又庆幸自己没变得不人不鬼，又哀伤自己再次错过生存机会的众人，看向了在主持人公布第十件拍卖品前站了出来的温妮。 “大家冷静一下，都先听我说几句！”温妮的声音尖亮，很轻易地就吸引了所有人看向自己，“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无休止地捐赠，不能为了活下去先让自己变得半死不活！” “对！”乔顿连忙附和，“这太不划算了！明明可以以最小的成本活下去的，没必要为了争抢名额，把成本哄抬上去！” “您说的简单，可名额本就不够大家分，不通过提高捐赠量来争取，不就是等死吗？”慈善晚宴明面上的发起人奥斯卡子爵质疑道。 另一些求生欲望盖过了一切的人，也不那么顾忌温妮的家族背景了，恶意揣测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大家都别抢，你自己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一个名额吧？” 顿时，许多人的目光开始充满敌意。 想让别人都不动，自己轻轻松松地离开？ 没门！ 温妮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与之废话，直接当众阐明自己的看法：“诸位，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八个人死，其余十一人都付出沉重的代价，半死不活地出去！一个是八个人死，其余十一人以最小代价活着离开！” 乔顿脑子没温妮转得那么快，但他相信温妮肯定是在争取最好的方式：“对！” “既然两个选择都会有八个人死，会有十一个人活下来，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去选择结果相对更好的那个呢？”温妮反问众人。 奥斯卡子爵眯起眼睛：“您的意思是？” “现在的竞争没有意义，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我的建议是，我们这十九人提前筛选出必死的八人，而后剩下的十一人平等地分配十一个拍卖品，无需争抢，都以初始报价完成竞拍！”温妮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如此一来，结果没有改变，仍旧会有八人因为没有成功竞拍而被处死。 但其余的十一人用不着为了争取名额，付出远超于初始条件的成本活下去。 这个办法的逻辑非常简单，所有人很快就完成了理解，同时引申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怎么提前筛选出必死的八人？ “这一点，大家集思广益，谁有想法都可以提提看！”温妮很明智地没有自己说。 她说的筛选规则利于自己，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集体敌对，被视为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为自己好好活下去铺路。 她说的筛选规则不利于自己，那就相当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一旦大家同意了照这个规则来，她将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交给别人就好办多了。 谁提的规则利于自己，自己就支持谁，这样哪怕遭到别人的反对，火力也都会集中在提议者的身上，而不是附和者。 默默围观的林恩认为这一行为，截至目前还不算是扰乱秩序，便没有进行干涉或制止。 反而他兴致满满地在心中感叹了一下，温妮还真不简单，跟他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些堕落权贵比，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年纪轻轻就暗中策划了虚假的慈善晚宴获利，并一手构建了天衣无缝的产业链。 现在，又成了在场权贵中第一个不完全顺从神秘力量的人，开始在有限的条件下制定新规则，既让形势利于自己，又把自己从中择了出去免受围攻。 若她和她哥哥莱纳一样，是个正直的人，成为【超凡者】应该没什么难度。 只可惜，她的堕落值高达【230】。 在和哥哥同样心思缜密优于常人的情况下，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年纪最小的十一个人平等分配生存名额？我们的未来更长远，活着更有意义。”有个年纪小的提议。 “凭什么？！”已至中年的奥斯卡子爵强硬地反驳，“懂不懂尊重长辈？什么叫年轻人活着更有意义？我看，不如地位高的人分配名额！这才是最直接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标准！” 也有地位明显没什么竞争力的人反驳，比如康娜小姐：“各位都学习过女士优先吧？其他的我不管，但我们女性应该在这十一个人里面！” “说得对！女士优先！” “我们就该在十一个人里面！” “凭什么女性就能在十一个人里面？大家都是平等的，性别不能作为筛选依据！” “同意！我们现在应该忘记性别！这是件放在这里最不值得讨论的事情！” 权贵们吵成了一团。 曾经被要求牢记并终生奉行的贵族名言‘尊老爱幼、女士优先’，被抛个干净。 放在寻常时候这么表现表现，能得到不少的夸赞与欣赏。 但生死关头还礼让他们，可就真是傻子了！ 温妮看着事情正在偏离掌控，扯了一下身旁的乔顿：“想活下来吗？” “当然！”乔顿习惯性地请示温妮，“你有什么想法？” “活下来的会比死去的多，所以我们得拉拢大多数人。”温妮可不想站在少数派那边，被无情地剔除出去。 “我该怎么做？” “支持奥斯卡子爵，只不过在他的角度上提出你的看法，即应当让更有能力更有价值的人活下去，但地位同样不是衡量标准。”温妮手把手教导乔顿。 之所以不支持用地位衡量，是因为温妮尽管是无可争议的地位最高者之一，但地位的界定相对模糊，不能很好地把人群划分成两派，更不能确保他们会成为人多的那一派。 乔顿心领神会，开始干预讨论：“我支持奥斯卡子爵的看法，我们应该通过一个人的能力、价值来判断他该不该活下去。当然，用地位判断，就太过片面了。” 温妮故意站在另一个角度拉拢更多人：“我也觉得应该这样。能力是最公平的筛选方式，它不看一个人的年龄，一个人的性别，一个人的地位出身……我想大家都不会拒绝这个办法！” “那您觉得不靠这些，该怎么判断？”奥斯卡子爵问道。 “我们可以通过自我介绍，集体举手表决的方式来判断。这样每个人都参与了进来，不论是被筛选为应该活下去的人，还是被剔除为应该牺牲的人，都毫无怨言。”温妮道，“谁先来？” “我先！”康娜小姐很勇敢地在为自己争取机会，“我不会夸大自己的能力，说我很优秀，但我确实不差！我精通鲁曼帝国的语言！我会拉小提琴！我还很乐于助人，开设了一个小提琴班，无偿地教过很多人接触音乐了解音乐……” 康娜小姐将自己所有值得一讲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觉得康娜小姐是一个有能力有价值，值得活下去的人，请举手！”温妮率先举起了手。 乔顿紧跟。 其余人倒是没这么痛快，毕竟一次举手就有可能导致宝贵的生存名额让给了别人。 十几秒过后，其他人里，稀稀拉拉地只有四个人举起了手。 “康娜小姐获得了六票！接下来，谁自我介绍？”温妮不知不觉中成为控制现场节奏的那个人。 “我吧。”乔顿自认为越早出来越好，后面大家对每个人的票数心知肚明后，会愈发的吝啬，“我觉得我是一个有价值的人。近一年，我一直跟随着我的父亲考察各行各业并进行投资。我可以很骄傲地告诉各位，这一年里我参与的投资都或多或少地赚到了钱。至于音乐方面，我擅长钢琴，还举办过小型的个人演奏会……” 对于权贵们来说，说一说自己的特长，自己做过的成绩一点也不困难。 最后，乔顿获得了八票。 连乔顿都拿到了八票，温妮认为是时候了，便站在了中间位置，谈起自己的履历：“我精通四国语言，曾随我的父亲去王都莱泽因办公时，做过和其他国家顾客交流的翻译员。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自学完了公学的全部课程，今年顺利被维恩王国最好的皇家学院录取，我……除这些以外，我其实是今天原慈善晚宴的真正发起者。为了避免太多的打扰和影响，才委托了奥斯卡子爵代我出面。” 说了一大通无可挑剔的优势后，温妮为了万无一失，连自己才是慈善晚宴操纵者的秘密都公布了出来。 “我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奥斯卡子爵公开承认。 一时间，其他权贵们纷纷咋舌。 利用慈善晚宴获利挺见不得人，可不得不说能组织起这样的产业，把他们吸引过来，温妮真的很有能力。 举手投票后，温妮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十二票。 有这么高的票数，她算是提前获得了生存名额。 往后的二十分钟里，其他人也都完成了自我介绍与投票。 众人把自己的票数亮出排名，温妮、乔顿、奥斯卡子爵等人成为了可以存活的十一人之一。 康娜等人成了必死的八人。 “我不同意！这不公平！”排名一出，得知自己成了要被处死的八人，权贵们开始翻脸不认人，拒绝服从这个规则。 “凭什么你们票数高？这里肯定有暗箱操作！你们最擅长这个了！” “换一个方式筛选！我不认同这个！” “你早不认同晚不认同，偏偏都表决完了才说不合理，不就是想不遵守规则吗？” “告诉你们，既然做了，就该遵守！如果换作是我排名垫底，我肯定二话不说！” “你个贱人，别在这假惺惺的了，有本事你现在跟我换个位置？” “你再说一遍？！” “说的就是你，还有你、你，你们都是一帮贱人！合起伙来坑我们是吧？就不认，怎么着？” “我看你是找打！” “来啊，我忍你很久了！” 原本分散的十九人变成了两个水火不容的阵营。 排名前十一的人想维系自己的利益，排名后八的人不甘愿就这么送死，双方顾不得什么贵族的身份、风度，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围观了全程的林恩感到一丝丝的惋惜，对于这个解决思路的惋惜。 这个办法是不错的，重新制定规则，通过大多数人来镇压少数人，最终最低成本占取名额，杜绝恶性竞争。 只是温妮在执行这个计划时，犯了个最大的错误： 太晚了。 一连过去了九轮拍卖，她才开始提议。 现在存活名额十一，死亡名额八，实际上差距并不大。并不大就会导致被分配到死亡名额的八人，是有能力推翻这个规则拒绝遵守的。 若是在第五轮左右就提议，那时候存活名额十六，死亡名额八，双方人数的差距就很悬殊了，哪怕那八人再不满，也很难反抗成功。 不过温妮依然很聪明。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晚了，可能会进行的很不顺利，所以她准备了第二手计划。 一个建立在第一个计划之上的计划。 那就是在分配好名额后，若少数派不同意，就激化双方的矛盾，让他们大打出手闹出人命，借此提前削减权贵人数，直接减少竞争压力！ 不论是互相殴打致死，还是被林恩维持秩序时格杀，只要死够了八个人，那剩下的人就用不着抢名额了，都可以付出最低的代价活下去！ 第九十四章：真正的游戏 摆明了是想利用自己啊。 林恩心道。 一帮赤手空拳的权贵哪里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八人的死亡，想实现这一点还不是得自己出马？ 可自己又怎么可能白白做温妮的工具，帮她铲除八人活着离开？ 竞拍。 竞。 拍。 缺一不可！ “都住——” “非要这样吗？”温妮时刻关注着林恩的动向，见林恩准备上前阻拦，上前挡住了去路。 “你是想现在就死么？”林恩冷声问道。 “只要提前死掉八个人，不就好了吗，结果还是一样的。”温妮带上了点祈求的语气说道，“只要我能活着离开，我一定会重金感谢你。” 重金？ 得有命花才行。 秩序被破坏了自己也陷入到竞拍中，那空有一百万金的约定又能有什么用？ 林恩瞥了眼另一边扭打在一起的众人，再这样拖下去还真说不准会出什么变故，他一把推开了温妮，踹开两人，暴吼道：“谁再敢动一下，我立马杀了谁！！” “他没枪！把他弄死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混乱之中，深知只有这一个机会的温妮趁众人还没冷静下来，煽动起权贵们把矛头指向林恩。 只要别人对林恩下手，林恩自卫反击铲除掉一批。 那她的计划就还能完成！ 林恩惊诧地看了一眼温妮。 对方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狠，要不择手段。 制定了数个计划，竟敢把自己也算进去，让自己充当牺牲品。 “对啊！把他弄死我们一起逃出去啊！” “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死啊，大家拼了！” “拼了！弄死他！” 求生欲望战胜了许多人的理智，他们在煽动下，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林恩，试图干掉这个对他们最具威胁的人，而后想办法破门离开。 温妮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向角落退去，避免自己被波及。 林恩已被团团包围。 他不反抗，被围殴打死了是好事，大家正好可以团结起来想办法一起出去！ 他反抗，被迫干掉了众多权贵，减轻了后续竞拍压力也是好事，自己可以以最低的代价活着离开！ “呵。”林恩一瞬间就明白了温妮的全部想法，当即动用了【瞬移】能力，从人群缝隙冲出，与气势汹汹的十几名权贵拉开了二十余米的距离。 “嘭！” 同一时间，邻近林恩的一张餐桌桌腿被硬币高速扫断。 “嘭！” 紧随其后，一处吊灯被打爆，玻璃碎片四处横飞。 “嘭！” 三枚硬币的共同冲击力将一张椅子打得腾空而起。 重新一步步走向人群的林恩，所过之处都被迅速地破坏着。 可站在权贵们的角度，他们根本看不清硬币，只能看到靠近林恩的所有物体都在支离破碎。 “你、你……”奥斯卡子爵像见了鬼般看着林恩。 杀尼尔森爵士的时候，因为速度太快，又没有枪声，他们还以为林恩用了什么非正常手段。 其所带来的恐惧无非是他会不顾忌身份杀人。 但现在不同了，两只手抬都没抬一下，只是不紧不慢地行进着，他周边的一切就开始被毁坏。 这不叫非正常，这叫异常！ 异常带来的恐惧来源，是‘根本无法战胜’！ 温妮也因林恩的一系列超凡表现傻眼了。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掉入过自己埋设的陷阱，宴会厅里的局势始终被他牢牢掌控！ 没花多久就走到一众权贵面前的林恩停止了对周边的破坏。 他所要的震慑效果已经达成。 “各位可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把慈善晚宴进行下去了么？”林恩问。 “可以、可以！”奥斯卡子爵第一个服软，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坐下。” “我也是，千万别杀我。” 其他人跟着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林恩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有瞬杀在场所有人的能力，还敢跟他对着干那实属脑子有问题。 “你呢？”他露出嘲弄的笑容，遥遥看向早就躲在远处角落里的温妮。 温妮很有手段，很聪明，哪怕处于劣势，也总是能想到力挽狂澜的办法，主导局面。 但凡是个普通人，现在都已经被她玩死了。 可惜，面对林恩这样具备超凡能力，压根不在一个世界里的人时，她的所有挣扎，所有的张牙舞爪都显得无比的苍白无力。 正如猎捕兔子的陷阱，是吃不掉一头大象的。 “我坐。”温妮心凉了半截，坐了过来。 “好好享受慈善晚宴，不要让我再看到任何的闹事。”林恩拍了拍温妮微微发颤的肩膀，一字一顿道。 “好……” 宴会厅喧闹过后重归死寂。 不考虑林恩是否具备化险为夷能力的情况下，可以客观地看出，温妮刚刚是想利用他，甚至是借别人之手杀了他的。 毫无疑问，在场的其他权贵也有这个念头。 只是只有温妮做了真正的尝试。 林恩对想杀了自己的人不会心慈手软，他之所以没有当场格杀温妮，仅仅是担心这会被判定为破坏秩序，而且这么杀了温妮就太便宜她了，不如让她接下来跟着其他人一起竞拍，献出一切只为生不如死。 “有请第十个拍卖品。”主持人适时开口。 服务员重复着推车的动作。 “有人说，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幸、不公都与出身有关。富裕的家庭和贫寒的家庭，注定会对人生产生深远的影响。富裕家庭里的蠢货，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会比贫寒家庭里的天才活得更滋润。茨沃德市就有一位出生在贫民区的小男孩，对机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在有限的条件下展露出了非凡的才能。只可惜，出身的限制，让他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在机械的道路上具备更高的造诣。这多么令人惋惜啊，好在今晚汇聚了这么多热心的慈善家，我想在座的各位里，一定有人愿意与他交换出身。出身，开始竞拍。” “我！我愿意和他交换出身！”奥斯卡子爵第一个站了起来，高举着双手道。 交换出身又能怎样？ 只要自己能活下来，总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又或者凭借早就培养出来的优势去改善生活。 主持人看穿了奥斯卡子爵的想法，特别说明道：“交换出身，意味的不止是诸位未来的人生会改变。相应的，诸位前半生的一切也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因出身而具备的自信性格，因出身积累的丰富阅历，因出身拓展的广大人脉，因出身学会的各项特长……都会消失，取之而来的，是贫寒出身带来的饥饿、疾病、无知……” 很严谨！ 林恩暗暗给神秘力量鼓了鼓掌。 要交换那就该交换得彻底点，不给他们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奥斯卡子爵听罢，举起的手有点想放下来了。 竞拍成功，自己就将变成彻头彻尾的贱民，连一丁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为了一口吃的可以丢掉所有的尊严…… 在脏兮兮的贫民区里上厕所…… 再也品尝不到美酒、美食…… 每天干不完的重活、斥责…… 几个铜币都要掰开了揉碎了地花…… 这是什么狗屁人生！ 奥斯卡子爵接受不了，垂下了手臂。 林恩觉得挺可笑的。 断条腿什么的，对他们无所谓，可变成和普通人一样，他们就接受不了了。 也正常。 身为权贵，他们太清楚自己的出身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自己竞拍成功又会失去多少东西。 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设身处地地站在贫民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发觉世界对某些人来说并不美好。 “我愿意！” “我也愿意竞拍！” 终究还是有人参与了进来。 这其中有一些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他们认为自己处处都与普通人不同，哪怕是被丢到最糟糕的环境里也能出头。 在温室里长大，低估了家庭带给自己的作用，高估了自己的实际能力，只要离开温室，很快就会被残酷的社会教做人。 几分钟后，经过一场并不算多激烈的竞争，一位身材健壮，付出了自己的出身、十五年寿命、一条腿的年轻男权贵竞拍成功。 底层工作紧缺，断了条腿，又是寒冬，没住处没工作…… 坐过轮椅的林恩不用多猜都知道，男权贵大概率会死在这个冬天里。 “呜呜呜……”竞拍成功，缺失了一条腿，原本健壮的身体也变得瘦骨嶙峋的男权贵在服务员们的搀扶下，蹦蹦跳跳着前往了贵宾室。 拍卖品只剩下十件。 存活权贵还有十八人。 死亡率接近了百分之四十六。 目睹了多人死亡多人变了副模样，又爆发了一场内斗的权贵们，情绪再度变化。 “有请第十一个拍卖品。维恩王国的南热市，有一位琴艺精湛的天才吉他手，他家境普通，却靠着演奏美妙的音乐，成为了大名人，赚取到了丰富的报酬。只可惜，没等他给家人盖一栋新房子，没等他登上更大的舞台，同一座城市里的一位权贵，却因为嫉妒他的天赋，因为同时开演奏会，所有的人都跑去看对方而愤怒不已，暗中雇佣了恶徒砍断了这位天才吉他手的双手，破灭了这个家庭脱离贫苦的希望……一双手，开始竞拍！” 一双手。 实在是太划算了。 在场的权贵都有把握，自己哪怕缺失了两只手也能活得很好。 会有人给他们喂饭，会有人帮他们洗浴…… 但拍卖过半，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阴沉。 他们知道越是这种代价低的，越容易引起大量的竞拍，最后付出的代价势必远远超过了失去一双手。 可这就是竞拍的目的。 明知规则就是要让他们为了活下去献出一切，他们也只能照做。 短暂的沉默过后。 “我愿意！” “我愿意！另外附加两条手臂！” “我参与竞拍！我愿意再加上十年寿命！” “我再加上我的天赋！” …… 真正的游戏，开始了。 第九十五章：愈发激烈 第十一轮拍卖结束后，竞拍成功者不止失去了一双手，还失去了自己的双臂、部分器官的健康、十年寿命、阅历、特长…… 可以说，最终他付出的代价，是起拍要求的几十倍。 但疯狂还在继续。 第十二轮拍卖‘自由’中，竞拍成功的那位权贵失去了自己的自由，终日只能生活在五平方米的范围内，且为了将其他竞争者挤下去，还捐赠出了自己的二十年寿命、感知力、家境…… 像温妮这样不甘心的人，完全无法理解活得连条狗都不如，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她也清楚，自己必须要把握机会了。 如今只剩下八个生存名额，而权贵还有十六人。 生存率、死亡率皆为百分之五十。 “有请第十三个拍卖品。”主持人似乎随着权贵们一再的疯狂，而变得更加兴奋，“大家都很有钱，都前途无量，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但是有一些人，他们的未来是被固定了的，他们的上限低得可怜……未来可支配的所有财富，开始竞拍。” 权贵们能从拍卖品的内容看出浓浓的对自己的报复。 要是早就知道世界上存在因果报应，他们根本不敢搞这些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等一下，未来可支配的所有财富，是指……以后所有别人给的、自己赚的钱吗？”有人提问。 “不止钱，这其中包括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包括你所享受的一切事物。”主持人解答，“不过也不会那么残忍，若是什么有价值的都不准有，那马上就得饿死了。所以，最高可持有的总财富不能超过三铜币，同时不能享受价值超过三铜币的待遇即可。” 三铜币！ 这点钱只够在贫民区吃三四顿稍微像样点的饭！ 而贫民区最差的群居房，日结类房费都得两铜币！ 再加上身上肯定穿着衣服，衣服也会挤占总财富的额度，那不论怎么说，同时可消费的财富撑死也就两铜币。 “身上的财富永远都不能超过三铜币吗？” “是的，永远。而且，财富需要靠自己去赚取。”主持人道。 “那不就和乞丐差不多吗？不，还不如乞丐！” “就是啊！一辈子都只能勉强果腹，什么都做不了！” “这太苛刻了，就算要剥夺未来的可支配财富，标准也得提高一点吧，比如说两银币、两金币！” 权贵们的反应很大。 三铜币的额度，会让他们这一生连个最便宜的群居房都大概租不起。就算能租起，也是要么保证自己有地方睡，要么保证自己能吃顿饱饭，二者不可兼得。 横下心无论怎样都要尝试竞拍的温妮更无法接受，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其他权贵也是着实接受不了，难得没人第一时间参与竞拍。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乞丐。 而这个捐赠，比做乞丐还更没奔头。 就算活着了，也得一辈子居无定所忍饥挨饿，仿佛全天下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这和现在的生活相比，差距大到了无法形容。 总之有些人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这样活着。 “你怎么想的？”乔顿有点心动，他真的害怕自己在后面的几轮中竞争不过别人。 “选不了。”温妮闭上眼，认命般地叹着气、摇着头。 “可目前看下来，后面的也肯定好不到哪去，想活下来我们就总得选一个。”乔顿道，“要么你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主持人降低标准？” 温妮苦笑了一声，看向还抱有幻想的乔顿：“那是我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力量，怎么去反抗？” “你总会有办法的吧？”乔顿可怜兮兮地道。 “你这么求我，不如去求那个人。”温妮冲林恩站立的位置偏了下脑袋。 “他……”乔顿怯生生地看向林恩，本想说自己才不想去招惹跟个死神没什么区别的神秘人，却忽地感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林恩感受到了乔顿的目光，扭头与之对视。 乔顿立马像是触电了一样，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避开了目光。 “呵。”林恩不再理会。 还以为那么会伪装，是个比摩菲·威廉更值得去复仇的人。 没成想实际上，比摩菲·威廉还要差劲，连与自己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这些人失去了家族的依仗，软弱、不堪一击的本质就暴露了出来。 而这样的本质，总是会打击到林恩复仇的积极性，让他产生自己为什么要如临大敌般地对一只蝼蚁复仇的想法。 这跟全力一拳打到棉花上没什么区别。 “我……竞拍。”奥斯卡子爵成为了第一个参与此次竞拍的人。 他扪心自问，其实也不确定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自己能不能真的接受。 又会不会在未来的某天，对这样的生活感到绝望，终究还是进行了自我了结。 但有一点是清晰的。 没人跟他抢的话，他就能活下去了。 活下去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想死想活，那是他自己的决定。起码不用像现在，主动权全被攥在了神秘力量手中。 半晌，只有一个权贵也参与了竞拍。 下定了决心的奥斯卡子爵咬着牙，额外捐献了二十年的寿命，吓退对方，将之成功竞拍了下来。 以中年的条件，能如此有魄力地再捐二十年寿命，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拍卖品本身。 奥斯卡子爵认为，活得这么惨，少活二十年未必不是件好事。万一到时候实在接受不了这种生活想一死了之，那么多寿命反倒成了累赘。 至于如果能接受，那也百分之百无法爱上这种生活，要死了，也不会再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 林恩若是能听到他的心声，说不准会热心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自己帮助了断。 就一枚硬币“嗖”一下的事儿。 很快，很温柔。 服务员带着奥斯卡子爵进入贵宾室后，拍卖继续。 剩下的十五人对最后的七个生存名额展开争夺。 “有请第十四个拍卖品。我仅以我个人的角度认为，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高于生命的东西。它可能是你的梦想，是你金钱，是你的权势，是你的亲人、爱人，也可能……是你的名声。对某些人而言，被万人唾弃，比死还要难受。那么，名声，开始竞拍。” 第九十六章：向神明忏悔 名声。 和林恩专门来慈善晚宴找乔顿的目的不谋而合。 任务没开始，温妮没出现以前，他一直猜测这次的任务会是让善于伪装的乔顿身败名裂，或是干脆一点自己直接抹杀他。 只是现在看来，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唾弃，都算不上很糟糕的境遇了。 其他权贵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们开始了争抢。 “我！我愿意！”乔顿也在其中。 温妮仍旧沉默。 她很想竞拍成功一个，但实在接受不了竞拍要求。 细数下来，除了最开始的断条腿外，其他的拍卖品属于连初始代价她都不愿意付出，就更不用说被一番哄抢后，代价翻了十数倍的结果了。 “我求你们都别跟我抢了好吗？” “那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抢的？” “这样下去大家都没好处啊！” “那你别抢不就得了吗？” 几乎除了温妮外，所有权贵都参与了此次竞拍。 看到大量的竞争对手涌出，就知道又是一场‘恶战’的权贵们自然而然爆发了争吵——他们都承受不起竞争后翻倍的那个代价了。 可也没人甘心自己去死，把没翻倍情况下的竞拍机会白白让给别人。 因为众人相对还算克制，起码没重新动手，林恩也就暂时没去干预，仅是坐在一边，自行倒了半杯酒喝了起来。 温妮看到林恩没有上前阻止，大概了解了情况发展到什么程度才会把他牵涉进来，她心头一动，决定再为自己的生命搏一把：“大家都冷静一下！声音那么高，情绪那么激烈，对我们达成共识没有任何的益处！” “你又想做什么？”回过神来的权贵语气不善。 他们多多少少意识到了温妮先前是在利用自己，没找她算账已经算很给她面子。 林恩没说话，对温妮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颇感好奇。 “我们得认清现状！这个神秘力量压根没想要我们好好活着，现在不论是竞拍成功，还是没竞拍成功，结果都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温妮走到人群中间，谨慎地看了气定神闲的林恩一眼。 “这点我同意，尤其是大家一起竞拍后的代价，堪称生不如死。我觉得没有人愿意去承受那种结果。”康娜小姐深以为然。 乔顿面如死灰：“两头都不是好的选择……” “神秘力量不允许我们自相残杀，那我们就不自相残杀。我想，我们是时候捡起贵族的尊严了。”温妮试图用略显慷慨激昂的语气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既然不论选哪个都算不上好，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机会留给那些更适合的人，若自己没有适合的，就保持着尊严死去？总不必该死的人还是死了，能活下去的那些人却仍然身处地狱。保持自私，只会让我们所有人都输得很惨……” “你提这个，总该自己起个表率吧？”有人不再信任温妮。 “当然，我会起表率，所以之前那些我没有参与竞拍，这次的我也不会参与竞拍。如果往后没有对我而言合适的拍卖品，我都会放弃，选择有尊严地死去。”温妮这点说的是实话，真没有合适的她宁愿去死。 现在试着推动大家达成共识，以文明的方式，以损失最小的方式完成拍卖，是为了给后续万一适合自己的那个竞拍铺路。 “理性地来看，你说的是对的，所有人都输个很惨，不如只输一部分人，让其余的以最小的代价活下去。可你太高估人性了，没有人不想以最小代价活着，这是个永远不成立的办法。”在场中，仅剩的一位中年权贵摇了摇头，对接下来的拍卖环节保持无限的悲观。 “我们总要去试一试。”温妮何尝不是悲观的，若是一场真正的慈善晚宴，在场的都是高尚无私的人，那这一切实行起来倒不会多难，问题是她聚集了一批自私自利的垃圾。 让垃圾们真心无私地奉献，简直是在做梦。 而要都是一帮真正的慈善家，也必不可能引来神秘力量的制裁。 这是个悖论。 嗯？ 温妮眼前一亮。 难不成，神秘力量的目的其实是教化？是让他们学会在这场竞拍中放弃自私的想法，从而改邪归正？ 放弃竞争，把机会让给他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不管是不是这样，温妮都决定通过这个猜测冲淡众人的竞争心理：“还有一点很重要，各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神秘力量是看我们做了太多的恶事，决定给我们施加报应，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们死，让我们痛不欲生？” 她先前的话并未引起什么人重视。 可这个问题，让不少人陷入了沉思。 没错，神秘力量完全有能力直接杀死他们，来惩罚他们的罪孽，那为什么非要增加这样一个残忍的过程？ “我认为，这是在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温妮高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机会？” “什、什么意思？” “我们还有希望活下去吗？” 权贵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温妮又看了林恩一眼：“如果我们还保持自私自利的性格，那会发生什么？当然是我们为了活下去而争得不可开交，最后成功竞拍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没竞拍的人也完全释放了自己的丑陋，被无情处死。可如果我们改变呢？我们试着去变得无私，让适合的人竞拍，那会不会反而会得到神明的宽恕？” “听着有点道理。神明没有直接地杀死我们，而是布置这样的一场慈善晚宴，一定是想给我们什么启示。” “我们要是不知悔改，还在自私地争抢，那所有人都还是会遭报应。但我们能改变自己，能真心悔过，再不济，活下去的那些人，他们的人生还算是美好的。” “对啊，只要我们认清自己的错误，下定决心踏踏实实地做个好人，神明还是会给我们机会的吧？” “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做一个好人，我会用尽我的力量去支持慈善工作，让更多的人过上好的生活……” 一场平和又热闹的讨论开始了。 有人在倾诉观点，有人在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有的还向林恩做起了保证。 仿佛林恩是神明的代言人，能通过诚意打动林恩，就等于打动了神明。 林恩慢条斯理地吃着酒店为这些权贵准备的丰盛晚餐，对此充耳不闻。 用在地球上听过的一句台词来说，那就是： 原谅你是上帝的事，而我的任务是送你去见上帝。 深刻忏悔，愿意改过自新。 真的管用吗？ 真的会得到神明的宽恕吗？ 林恩觉得没到最后还真说不准。 可这些人，全都是为了活命一时伪装出来的。神明能开辟这样一个诡异的慈善晚宴，又怎会不具备识破每个人真实想法的伟力？ 就比如林恩自己具备的【窥视者之瞳】。 他随便一扫，还真没见哪个权贵的堕落值下降了。 就算没有【窥视者之瞳】，问题也一目了然。 他们都在向神明忏悔，却没人对那些被他们欺骗、利用的人忏悔过。 所以折腾到最后，该死还是得死。 林恩这边预见了权贵们的结局，那边获得自我安慰，心里好受不少的权贵们终于又一次达成了共识。 学会礼让！ 做个好人！ 反正竞拍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如好好表现一下，顺水推舟卖几个人情，让神明看到自己的表现。 “你来吧，我等适合我的，没有就算了，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被神明惩罚也是应该的。” “不，还是您来吧，您是长辈，我们应该尊重长辈。” “你的年纪最小，你的人生应该有无限的可能，你去竞拍吧。我只希望你离开这里后，能寄托着我们的期望，变成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坐在一旁的林恩感觉自己是在看一场演技拙劣的话剧。 上一秒还恨不得弄死对方自己离开的权贵们，全都变得和蔼可亲尊老爱幼，嘴里的每句话都包含着深明大义，让人直犯恶心。 “温妮，你去竞拍吧，我只希望离开之后，你能另外找到一个合适，对你好的爱人。如果还有余力的话，我拜托你照顾一下我的父亲……他老了，还不知道未来没有我在他身边，会发生什么……”乔顿作为资深表演艺术家，第一时间投入了情绪，径直走到温妮面前托付着后事。 温妮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乔顿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不过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为了加强大家的谦让心理，直到适合自己的拍卖品出现，她也假惺惺地回道：“不……我做过的恶事实在是太多了，我没有资格活下去。你不一样，你是一个正直的、真诚的绅士。你应该活下去照顾好你的父亲，你应该找到一个更配得上你的爱人，你也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帮助更多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的人们……” “温妮，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意气用事。”乔顿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去吧，去活下去吧，我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你一直祈福。” “别这么傻，乔顿。”温妮轻轻拥抱了乔顿一下，“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无论怎样都可以。” “真……真的吗……”乔顿的泪水滴落在温妮的脸上。 抱着乔顿的温妮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还是下意识“嗯”了一声。 下一秒，乔顿克制中带着隐隐的迫不及待，将温妮从自己怀里推开：“那好吧，我会带着你的那份好好活下去的。” 第九十七章：一场戏剧 ？ 这么干脆的吗？ 大家不是心照不宣地互相客气一下吗？ 你怎么没说两句就一副承受了巨大痛苦的模样，要参与竞拍远走高飞了？ 身为人精中的人精，温妮还是被乔顿此时毫无下限的举动给惊到了，惊愕地看着他走向主持人，举起双手哽咽道：“我……参与竞拍！我会带着大家的善意活下去，去尽我所能帮助到其他人！” 其他还正忘情演习的权贵们听到乔顿这么突兀的一声，也都傻住了。 大家都还在酝酿情绪走流程，你怎么直接就开始了？ “还有人要参与竞拍吗？”主持人问道。 这…… 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上去参与竞拍，前面演的不就都前功尽弃了？ 万一没竞拍过人家，神明还真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亏死的还是自己啊…… “还有三十秒的竞拍时间。”主持人提醒道。 温妮脸色铁青，她巴不得有人把乔顿这个混蛋顶下来，可同时又希望这样的氛围能保持下去，这样自己就也能在合适的某轮拍卖中脱身。 “五、四、三、二、一。让我们恭喜这位先生，竞拍成功！”主持人说道。 乔顿听到自己竞拍成功，差一点没绷住笑了出来。 为了掩饰笑意，他故意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我一定会做个好人！我不会辜负大家给我的这个机会！” 林恩看着乔顿身上毫无变化的堕落值，将酒一饮而尽。 还真没想到，温妮的苦心布局，最先便宜了这个败类。 虽说竞拍成功意味着乔顿将名声破裂，他的丑事会公之于众，他会被上流社会所排斥，就连他的父亲都会以他为耻，大概率会为了利益跟他断绝关系。 可好像还不够？ 他没有真心悔改，他恶毒的心没有变过，只是失去了爪牙与背景，不能再那么肆无忌惮罢了。 林恩决定任务结束后，再找时间会会这个垃圾。 神秘力量的审判结束了，但他还没露手。 乔顿很主动地快步走入贵宾室后，主持人介绍起第十五件拍卖品：“第十五个拍卖品一定非常地出乎大家的意料。此时此刻，正有一位小女孩因患上怪病掉光了头发，开始变得不敢上学不敢见人……我想，这个时候她能重新拥有头发的话，美好的生活就将恢复原样。头发，开始竞拍。” 主持人话音刚落，不少人的呼吸变得沉重，目光变得火热。 头发！ 仅仅是要头发！ 这毫无疑问是截至目前，要求最低的拍卖品！ 没有人会在生命面前，介意自己有没有头发。就算捐了，凭借财力也可以定制成百上千套不同的假发来维持表面的光鲜亮丽。 唯独温妮暗叫不妙。 她发现神秘力量是在时刻对拍卖品进行调控！ 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代价极低的拍卖品，似乎就是为了重新勾起他们所有人的自私心理，从而接着引发无止境的竞拍。 要真这么发展下去，大家重回红眼状态，自己可就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大家等一下！”在其他人快要按耐不住参与竞拍时，温妮连忙发出声音制止了他们，“大家有没有看出来？这是神明对我们的考验！” 林恩看到温妮的解析，轻笑了一声。 这场晚宴着实是有意思。 “考验？怎么回事？”康娜小姐问道。 “之前的拍卖品都那么严苛，这次明显降低了代价，神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看代价降低了，我们会不会忍不住进行争抢！如果我们发生了争抢，那就说明我们还是没有改变，不值得被宽恕！”温妮说道。 其实到了这一步，她自己都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拍卖品的难度明显下降，这事肯定和他们放弃了争抢有关系。 那么神明的意思究竟是逼他们接着内斗，还是真心考验他们？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机会就溜，没机会就寄希望于神明。 其他人也感觉出了拍卖品的难度有显著变化，这一点只有和他们刚刚的表现联系在一起才说得通。 于是差点又撕破脸的权贵们接着演了起来。 “你去吧，我一个秃顶本身也帮不上什么忙。” “您去吧，别这么客气了，您活着离开比我离开肯定更有价值。只要您能出去后致力于帮助平民，那我也就算是活着了。” “这次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带你来弄虚作假。现在正好是我赎罪的时候，我会承担我们两个的罪孽，而你要做的是，努力迸发出自己的全部价值，做一个有用的善良的人。” “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如果我真的是个无私的人，就不会答应跟你参加假的慈善晚宴。现在要承担，也该是我来承担。” 权贵们彼此谦让，演给神明。 吃了点佳肴的林恩擦擦嘴，等着看这帮人里面哪个先装不下去，跑出来竞拍。 从他这个近距离欣赏的角度来看，很多权贵一边演，一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瞟向主持人。 看样子是既不敢自己贸然竞拍，显得自私，又怕别人抢了第一更不能竞拍了。 “还有三十秒。”主持人道。 时间所剩不多，权贵们的演绎明显愈发的不自然。 温妮也是如此。 这是最后的六个名额。 若是这个也放弃的话，后面五个就得和另外的十二人进行争夺了。 她决定更相信自己一些，先争取机会，不把主动权交给神明，等着神明宽恕自己：“我参——” “我竞拍！” 不巧的是，康娜小姐几乎是与她一起参与了竞拍。 权贵们停止了交谈，齐刷刷地看向二人。 温妮也惊讶地与康娜对视着。 紧跟着，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始谦让。 “你来吧。” “你来吧。” “不不不，我以为没有人，我就竞拍了，你需要的话就你来。” “我也一样，我不是要和你抢的意思。” 温妮心惊胆战。 她这辈子还从没这么紧张过。 不推辞怕被神明认为没有悔改，怕被其他权贵认为怀有私心破坏氛围。 推辞，又怕康娜小姐会像乔顿那样顺着台阶就下，把她几乎就要到手的生存机会拿走。 “请问……我可以吗？” 这时，一旁传来羞涩的声音。 温妮强撑着微笑的脸看去，是个扎着头发，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盯着自己，脸唰一下地红了：“我、我是觉得，我的头发很好看，如果给小女孩的话……她应该会很开心的……” “好啊，那就你来。”康娜小姐答应得很爽快。 温妮不得不跟着道：“小女孩能有一头你这样的头发，一定会很开心，你来吧。” 小姑娘向二人，向其他权贵道谢，在所有人善意，又仿佛能吃掉她的目光下走到主持人面前：“我参与竞拍。” “还有人要竞拍吗？五、四、三、二、一！恭喜这位女士竞拍成功！”主持人道。 林恩差点笑出了声。 温妮这帮人勾心斗角半天，反而被自己的心计给牵绊住了脚步。 让乔顿、这位姑娘以最直接的方式占到了便宜。 拍卖品只剩下五件。 权贵还有十三人。 林恩倒是要看看这帮人是能装到最后，还是马上就装不下去，露出狰狞的原样大打出手。 “离开这里后，要好好念书，不用背负太多的压力。等你真正有了能力，再去想办法帮助别人。”女孩就要进入贵宾室，温妮还在那装模作样地叮嘱着。 “嗯，我会的，谢谢你们让出了这个名额。”女孩向众人欠身行礼完，微笑着走入贵宾室。 看着对方的笑脸和背影，温妮怒火中烧。 换平时有人在她面前这么装，她会把对方打个半死。 她发誓，下一个拍卖品绝不礼让，自己必须要出去，不能再给别人铺路、做嫁衣了！ “真好啊，那样的小姑娘，知错就改还是来得及的。” “是啊，这恰恰会成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希望她能吸取我们的教训，能将今晚的事情告诉给更多还执迷不悟的人，再带领着他们为世界变得更美好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哎，忘了跟她交代一下了，我的家产留着也是留着，不如让她帮忙变卖，所得的钱财都用来安置难民……” 新的拍卖还没开始，学精了的权贵们就开始演绎了起来。 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的温妮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吧？”康娜小姐走上前来关心道。 “没事。”温妮辩解，“我是在为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忏悔。可惜时光不能重来，万幸神明没有让我错得更深……” “相信我们的一切祂都看在眼里。”康娜抬头望向天花板，目光亮莹莹的，好似能透过天花板看到高高在上的神明，“就算结果不能改变，祂也会为我们的悔悟欣慰。” “是啊……”温妮在心底里已经把康娜骂了一千遍。 若不是康娜半路杀出，现在进入贵宾室的就该是她！ 主持人那边终于又推进起了流程：“让我们有请第十六个拍卖品！” 第九十八章：撕破脸 这是倒数第五个拍卖品、生存名额。 若是神明不会做任何干涉，那么现在的死亡率是百分之六十二。 “有一种心态，理应是人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只可惜，穷苦的大众们只是麻木地活着，这种心态奢侈到了基本上只会在上流社会流通。快乐，开始竞拍。”主持人公布新一轮拍卖品内容。 又是一个吊诡，让人始料未及的东西。 “我。” “我愿意。” “把我的快乐给那些需要的人。” 这次权贵们吸取了经验，竞拍一开始，就有三人同时参与了竞拍，生怕只能坐视别人堂而皇之地离开，弄得温妮等人跟上不是，不跟也不是。 “诶？你也……”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啊，我以为只有我会。” “这，还真没想到……” 最先参与竞拍的三人互相惊讶地看着对方，但就是不率先开口谦让。 他们都试图拖到对方为了装样子，不得不放弃竞拍，把生存的机会留给自己。 “唉，这个机会说实话，其实更适合你们，是我唐突了。” “哪里的话，你也是为了能让那些不快乐的人能够快乐啊。” “大家太客气了，都是一片好心。” 三人彼此恭维，想借此抬高对方，给对方施加压力。 但这招效果很有限，每个人都因为死亡的逼近，脸皮厚了无数倍。 嘴上说归说，看着和和气气的，可就是没人有放弃竞拍的征兆。 温妮深感绝望。 哪怕是靠着‘神明会根据我们的表现来进行宽恕’的分析，来推动权贵们维系稳定，大家的本质也还是没有发生过改变。 照这样下去，好不容易维持的氛围又要被破坏。 剩下五轮的争夺将会超乎想象的疯狂、残酷。 “我们应该把机会留给真正需要的人！”最希望从现有局面中获利的温妮，不得不再次出面发声了。 争抢的三人，和围观的众人各怀鬼胎，看向温妮。 参与竞拍的人希望温妮把其他两个人拉下去，好让自己如愿竞拍成功。 围观竞拍的则希望她把三人都拉下来。既然自己活不了，那所有人都别活。 林恩一句话都没说，单手撑着下巴，看这帮权贵如何把自己包装成好人，又为了攫取利益而原形毕露。 “谁才是真正需要的人呢？”一位参与竞拍的权贵掩饰着自己心里的不甘问道。 “这需要每个人在心底里对自己发问，自己是不是最需要活下去的那个？！事实已经证明，神明正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正愈发加大对我们的考验！越是在这种关头，我们越应该保持冷静！不能让神明失望！觉得我们无可救药！断送了我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唯一机会！”温妮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有说服力，高举着手道，“我放弃此次的竞拍！” “我也放弃此次竞拍！” “我放弃！” “我放弃！” 对围观的权贵们来说，他们本身就自知竞争不过，所以喊‘放弃’简直不要太轻松。 但成为焦点的竞拍三人，饱受煎熬。 他们担心神明真的会根据他们自私的行为给予惩罚，也怕自己真的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三人默不作声，仍寄希望于对方放弃竞拍。 温妮见状，为避免三人真撕破脸，又带动起疯狂的竞拍，直接咬牙从在场人中挑选了个比较德高望重的权贵：“我觉得德诺先生最应该出去，他是我们里面最年长的人，大家认为呢？” “同意！” “同意！” 这次符合的声音没有之前多了。 毕竟他们更希望大家都留下来，而不是换另一个人分走所剩不多的生存名额。 “这……”德诺先生没想到自己成为了最后的获利者，他客气地推脱起来，“还是应该你们年轻人去把握机会啊……” 竞拍的三人脸色分外难看。 不礼让，大家真竞拍起来，没人能保证自己一定成功。万一没成功，神明又对自己失望透顶，那怎么办？ 礼让，把机会都让给了别人，最后神明还是没放他们一马，不也还是会落得个最惨的结局？ 经过反复权衡，几人最终在稀烂的两条路中，一致地选择了相信神明，当即一副很乐意的模样退出了竞拍，把机会让给了德诺先生。 德诺先生竞拍成功后，不忘祝福众人：“相信神明会把诸位慷慨的表现看在眼里，我们都会完成对自我的救赎。” 没人回应他。 宴会厅里的气压低到可怕。 连续让三个人占到了便宜，尤其里面还包括了乔顿，心理严重不平衡的温妮甚至有点后悔让大家平静下来了。 最好别自己没逃过死亡的结局，反倒帮了一群杂碎以最小的代价离开。 真那样的话，她宁愿所有人同归于尽。 “让我们有请第十七个拍卖品。” 拍卖进入尾声，只剩下了四件拍卖品，死亡率上涨至百分之六十六。 仍滞留在大厅里的十二人屏息凝神，等待主持人公布内容。 缺乏别人配合自己脱身的温妮，冥思苦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己成为唯一竞拍者，且其他人还都不介意，不会跟她争抢。 很快，她有了对策。 经过一番长篇大论的介绍，主持人公布了第十七个拍卖品为‘信任’。 竞拍成功，将永远失去别人对自己的信任，比身败名裂更会被人唾弃、敬而远之。 “我来吧。”温妮这次第一个站了出来，“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为了让神明明白我真心悔过，我愿意除了捐赠信任外，再捐出二十年的寿命、我的所有财富。” 聪明。 林恩扬起了嘴角。 温妮用了个很巧妙的办法，先行将竞拍的成本拔高，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这样别人就算有心想抢，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抢得过，又会不会因此让神明‘误以为’自己不真诚，没有悔改。 果不其然。 原本想开口试试的权贵们听到温妮主动加码，都不知所措起来。 温妮则心脏狂跳，明面上沉着镇静，实际上暗暗祈求着其他人都不会硬与自己作对。 失去别人的信任，她不在乎。 失去二十年寿命，她还年轻也不担心。 失去财富，她更不怕。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保留着自己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她相信失去的一切终究都会回来。 “还有三十秒。”主持人提醒时间。 温妮从未如此渴望过活着，从未如此觉得三十秒格外漫长。 “我参与竞拍，并愿意在温妮小姐所提内容的基础上，再捐出我的名誉、我的亲情、友情、爱情。” 在距离温妮竞拍成功约莫只剩下十秒的时候，康娜小姐站了出来。 温妮看向康娜，一脸不解：“你……” “我想了想，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应该贡献出更多，去深刻忏悔。”康娜道，“我不是在和你竞争活下去的机会，我只是想尽可能多的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 “呵。”林恩调整了下坐姿，认真听着。 比起冠冕堂皇，康娜显然比温妮更擅长。 既参与了竞拍，还能表现出一副诚恳的样子，博取神明更多的好感，这分明就是在踩着温妮上位。 温妮感觉自己的脸在不停地抽动，那是因为极度愤怒下，她已经失去了控制表情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等下一个拍卖品，这样我们两个就都能充分地为这个世界贡献自己的力量了。” “我是觉得机会已经不多，能早点还是早点吧。”康娜微笑道。 “好啊。”温妮的笑容仿佛能杀人，“我愿意在你的基础上，再追加二十年寿命，和一条手臂捐赠给需要的人。” 康娜不甘示弱：“我愿意在你的基础上，再追加一条手臂，并且捐赠自己的出身。” 温妮适时退步：“我自愧不如，那么提前恭喜你，康娜小姐，你竞拍成功了。” “嗯？”康娜一愣。 她还以为温妮会继续跟下去。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你的心意，希望你付出的这一切能让世界更美好。”温妮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自知竞争下去也落不得多少好处，所以索性故意抬了价，让康娜骑虎难下。 就算康娜能活着离开，失去了这么多东西也会活得很惨很惨。 这就是与自己作对的代价。 “还有人要参与竞拍吗？五、四、三、二、一，恭喜这位女士，竞拍成功！”主持人招呼着服务员带领康娜小姐进入贵宾室。 康娜忽地发现自己失去了两条手臂，又一想到自己的寿命削减了四十年，还失去了财富、名誉、家境、亲情、友情、爱情，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痛哭起来。 温妮故意走上去贴心搀扶：“你怎么哭了呢？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啊，帮助了那么多——” “你给我滚开！”康娜扭曲着身子，挣脱开了温妮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温妮阴阳怪气，“是接受不了吗？应该不会啊，你刚刚还在跟我说，想早一点、多一点地贡献自己的力量。” “那也比你死了好。”康娜瞪着温妮，强撑着道。 “死亡未必就是件坏事。”温妮喃喃自语，看向了剩余的十人。 第九十九章：百万藏书 康娜被拖入到了贵宾室。 温妮目视着站在一起的那帮权贵，如释重负道：“我放弃竞拍，我选择死亡。” 不假模假样的感觉真好。 不为了活下去，无底线地贱卖自己真好。 温妮心中有一股傲气，让她把尊严看得还挺重要。 什么狗屁的神明，她不觉得自己能真心改变，也不觉得真心改变了，那股神秘力量就会放过自己。 林恩对此稍感可惜。 如果温妮的堕落值不是【230】，那他会非常欣赏，并很愿意与之做朋友。 尤其是从一些事情的表现上看，她比她哥哥莱纳还要有特点，要是也能成为清理人员，未来势必不可限量。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他、神秘力量都不会坐视、允许堕落值【230】的人好好活着，接着压迫剥削无辜者。 拍卖继续。 温妮放弃竞拍，不再维持秩序后，其余十人也都知道神明大概率不会宽恕他们，便开始了残酷的竞争。 “你和我哥哥真的认识？”温妮坐在林恩身边平静问道。 “嗯。”林恩没隐瞒。 “你们都和神明有关系？” “嗯。” “是他让你来救我的？” “这件事解释起来挺复杂的，总而言之，你要是听了你哥哥的话，不参加慈善晚宴，那应该还是能多活一阵子的。”林恩道。 温妮一脸疑惑：“为什么是还能多活一阵子？” “像你这么烂的渣滓，迟早会遭报应。”林恩直言。 “呵呵……还真是可笑。”温妮没生气。 “哪里可笑？” 温妮耸了耸肩：“既然有神明的存在，那祂们为什么不直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是单纯惩罚那些作恶的人？” 这还真是个问题。 神秘力量显然具备改变世界的能力，只‘雇佣’清理人员清理堕落，多少有些古怪。 形容起来，就像是壮汉分明可以一斧子就把木头劈成两块，但他偏偏要用指甲刀一点一点去磨…… 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神秘存在们也被限制着吗？ 林恩简单思忖道：“我们的视角太短浅了，说不准这么做，正是唯一可行的路。” “或许吧。”温妮不太认同。 “就要死了，不害怕么？”林恩问道。 “怕有什么用？”温妮摇摇头，她现在心力交瘁，反而觉得死是种解脱，“该来的还是会来。” 林恩也不知道还能跟她交流些什么了：“有什么遗言么？我可以转告给你的哥哥。” “没有。”温妮对家人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对一直被她瞧不起的莱纳更是如此。 往后，二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一起旁观着其他权贵歇斯底里的竞拍。 最终，抢到最后三个名额的权贵，都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哪怕能活，失去了一切也活不了太久。 剩下的人，则还没等说什么，就一个个瘫倒在地，瞪大眼睛丧失了生命体征。 “扑通。” 坐在林恩身边的温妮也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目光仍旧牢牢地固定在主持人身上。 林恩还以为最后需要自己动手抹杀没竞拍成功的八人，现在看来，这个任务还是很轻松的，除了需要提防温妮的几番折腾，其他时候都躺着看戏就好。 “吭……” 宴会厅通往外界的几扇门纷纷打开。 慈善晚宴正式结束了。 林恩的视线一转，重新置身于神秘的图书馆中。 “您好，我想先问一个问题，这次的任务不需要我自己善后吧？”林恩直入主题。 善后不善后的很重要。 他身上已经背了不少的麻烦，要是再加上慈善晚宴的惨案，那就只能被迫逃离茨沃德市了。 “不需要。我们会抹除活下去的那些人来过慈善晚宴的痕迹，并彻底地改变他们的一生。因没能竞拍成功而死亡的人，死因我们会安排为煤气中毒。”图书馆馆长和善地道，“恭喜你又完成了任务，这次需要兑换些什么？” 自如地操控、改写世界，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林恩震惊之余，保持着清晰的思路脱口而出：“加强我的念力和瞬移能力。” 五百积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在即将面前晋升任务的情况下，他倾向于加强自己战斗、逃跑两方面的能力。 等下次任务完成，拿到了一千积分，再开辟新的方向，弥补短板。 “好的。”馆长道。 经过一番探讨，林恩的能力得到了提升。 念力从直径五米的范围，提升到了十米，其余限制未做更改。 瞬移从每秒最快二十米，提升到了二十五米，其余限制未做更改。 “还有什么事情吗？”馆长询问。 林恩想起了莱纳跟自己提醒的一点，图书馆里的海量书籍是可以翻阅的：“我可以翻阅这里的书籍么？” “可以，但是一次性只能翻阅一本。”馆长果然同意了。 “明白。”林恩迫不及待地起身，走到了图书馆中央，环顾四面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巨大书架。 说藏书几十万本还是报少了。 这里面的藏书怎么都得按百万计。 没什么头绪的林恩随便挑了一面书架，走上前去，看向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一本本黑色书籍。 黑色书籍上没有任何的标识。 那也就没什么挑选的必要了，他随便抽出了一本，就站在那里翻开了扉页。 【弗朗西斯·亚摩斯】 扉页上只有一个人名。 这是什么意思？ 林恩带着疑惑翻到了下一页。 【清理任务序号：1】 【清理任务等级：1】 【清理人员等级：觉醒者】 【清理任务要求：天亮前，抓住在罗德镇上屡屡行窃的一伙小偷】 【清理任务惩罚：死亡】 【清理任务结果：成功】 【清理任务经过：弗朗西斯·亚摩斯选择了提前散布消息，故意引诱对方出没……】 这是…… 一个清理人员执行任务的记录书？ 林恩翻过了好几页，了解到了这位清理人员是怎样找出小偷，又制服了对方完成任务的。 之后，就是弗朗西斯·亚摩斯的第二个任务了。 【清理任务序号：2】 【清理任务等级：1】 【清理人员等级：觉醒者】 【清理任务要求：在天亮前，为含冤自杀的亨利伸张正义，找出托马斯家族名贵珠宝的真正盗窃者】 【清理任务惩罚：死亡】 【清理任务结果：失败】 【清理任务经过：弗朗西斯·亚摩斯多番调查走访，尝试比对现场所有人员的口供发现真凶的蛛丝马迹……】 失败了？ 林恩再往后翻，书籍的后面皆是空白。 这也太…… 难怪莱纳会说很难以形容。 如果每一本书籍都记录了一位清理人员执行任务的记录，那这么多藏书，岂不是说明清理人员有百万之多？ 而如果只有死亡的清理人员的经历才会被制成书籍，那也就意味着有百万清理人员没能走到尽头？ 神秘力量创造清理任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究竟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脱离无休止的考验？ 林恩心中产生了诸多的想法。 他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太乐观了，走到尽头绝不是件易事。 这么多清理人员都死在了任务中，自己真的有希望强大到脱离任务，获得真正的自由吗？ 呆滞了十几秒，林恩缓缓将书塞了回去，走到馆长面前坐下：“这里面所有的藏书，都是死亡的清理人员的记录书么？” “无可奉告。”馆长还是那句话。 “那我换个问题。我以觉醒者的等级，有可能翻阅到超凡者、神启者的记录书么？”林恩问。 要是可以翻到，那翻阅藏书的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自己完全可以借助藏书少走弯路，向那些更强者学习！ “可能。”馆长道，“这要看你的运气了。” 运气？ 林恩费解了一下又立马醒悟。 十个【觉醒者】都不一定有一个可以晋升为【超凡者】，同理，十个【超凡者】，也很难有一个成为【神启者】。 因此，藏书里绝大部分都肯定是【觉醒者】的任务记录书。 想翻到更高级别清理人员的记录书，概率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也还好，起码有概率能翻到。 要是必须达到对应级别才能翻阅，那藏书的作用就很鸡肋了，能从中学习到的东西相当有限。 “还有什么事情吗？”馆长又一次耐心询问。 “……没有了。”林恩仔仔细细观察了图书馆一通，确认没什么更新奇，值得尝试了解的东西后摇头道。 “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听完这句话，林恩再一眨眼，已经回到了宴会厅中。 宴会厅里温妮等没竞拍成功的权贵们，死状发生了改变。 有的脸色发青口吐白沫，有的倒在一滩呕吐物中。 他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味道。 放在地球，为了方便人们及时发现煤气泄漏，在供应煤气前会先专门对其进行加臭处理，让煤气闻上去有股臭鸡蛋的味道。 不管现在这里是否还在泄露煤气，都肯定是不能多待了。 神秘力量帮助善后，也不代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林恩确认外面空无一人后，快步回到员工宿舍，换好了自己原本的衣服，随后直接启用【瞬移】能力飞速离开威弗列德酒店，赶往公寓。 第一百章：辩解 从五号起，宵禁恰好结束，这让林恩得以畅通无阻地返回到了公寓。 房东老诺尔照常守在公寓门口值班，也照常在值班期间打着盹。 看他睡得还挺香的样子，林恩也就没有打扰，径直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咚——咚——咚——” 几乎是他将门关上的一瞬间，走廊里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 一月六号了。 一场任务的结束，代表着另一场任务就要开始。 四天后，也就是一月九号的晚上，林恩就要面对第五个，事关生死、能否晋升为【超凡者】的关键任务了。 也不知道阿瑟那边怎么样了。 他决定明天去治安局看望一下。 将外套脱掉，坐在书桌前，还没什么困意的林恩规划起未来四天要做的事情。 事情还真不少。 第一件事是得去找莱纳，和他解释清楚慈善晚宴里发生的事情，避免与一位资深【超凡者】结仇。 第二件事是去治安局看望阿瑟的情况，顺便打听治安局对仓库纵火案的调查进展。 第三件事是回贫民区再安顿一下马特、卡帕，免得他们过于担惊受怕。 第四件事是去报社找编辑范伦，好好谈谈稿酬的事情，总不能白吃这个亏，让对方得寸进尺。 第五件事是重新找到身败名裂的乔顿，完成自己的复仇。 第六件事是调查当年碾断原身双腿的最后一个帮凶，采矿场老板卡迈恩的儿子西泽。争取让第五个任务在对方身上处罚，一举两得。 …… “嗯……”林恩捏了捏鼻梁。 看样子这次的四天休息期是没空写稿子了。 还好，他现在资金充裕，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五千一百金左右，别说吃穿了，购置府邸、安置马特读书都是轻轻松松的。 只不过这些得放在自己晋升为【超凡者】，获得一次‘长假’后才有空去做了。 这也正好，晚一点，也能避开风头。 在脑子里把各项安排清晰地过了一遍后，林恩去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便放松地躺在了床上。 慈善晚宴发生的事情让他印象深刻，因此磨蹭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清晨，他习惯性地自然醒了过来，洗漱后，换上唯一一套正装礼服下了楼。 “诶？林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房东老诺尔正和太太准备着早餐。 “早上好，诺尔先生、尔莎太太。”林恩向二人打了个招呼，在公共餐厅坐下，“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看到您在睡觉，就没打扰您。” “这样啊，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是怎么说的？”老诺尔关心道。 林恩两天前离开公寓时，用的理由是自己心脏不舒服，需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老诺尔还一度以为林恩是找了个幌子跑路了。 “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就是劳累过度，没有好好休息，只要按时睡觉，别高强度劳动就好。”林恩神情自然地搪塞过去。 “那你可得多补补身子咯，来，今天正好做了肉汤。”听到二人交谈的尔莎太太热情地端来了肉汤，放到了林恩的跟前。 “太香了，谢谢您。”林恩闻到浓郁的肉香味，不禁食欲大开，冲其他房客笑了笑，直接享用起来。 其实他还蛮喜欢公寓的氛围。 老诺尔虽说胆子小了点，但和尔莎太太都是颇为热心的人，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帮助。 也是因为这点，当初卡帕被威廉一伙追捕时，老诺尔才会冒险帮着拖延时间。 “报纸来了。”到了固定的投报时间，老诺尔出门拿回了一摞报纸，将之一一分发给在座的房客，剩下的则放到了楼梯口的桌子上，方便其他房客拿取。 在还没有发明出电视、电脑、手机、收音机等电子设备的情况下，报纸是普罗大众全面了解时事的最佳方式。 所以像住得起公寓的这些房客，也基本人人都会订阅。 这一点也恰好是林恩认为未来报纸业大有可为的原因。 再过段时间，报纸的价格进一步下降，辐射范围不止局限于富人区，那销量、广告费都将迎来真正的飞跃。 只要有消费群体的基础，有名气，开创个报社赶上风口，大赚一笔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昨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我看看，也没什么，哪能天天有那么多大事发生。” “那个纵火案的凶手还是没找出来吗？” “没有吧，没看到有报道。” “我看宵禁解除了，还以为是凶手抓到了。” 其余吃完早餐的房客一边翻阅报纸一边聊天。 林恩也大致翻了翻。 昨晚慈善晚宴的‘中毒事件’，以及众多衍生事件都还没有被刊登出来，不过估计今天就会传遍茨沃德市了。 “吃完了，我出去一趟。”林恩也干净利落地将早餐一扫而空，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跟老诺尔打了个招呼，向公寓外走去。 “你不是得好好休养吗？”老诺尔问。 “运动运动也是在强身健体。”林恩头也不回道。 离开公寓后，林恩直接上了辆私人马车，赶赴费尔南多家族府邸。 “您是去吊唁的吗？”马车夫在路上与林恩攀谈。 “吊唁？出什么事了？”林恩故作不知。 “您不知道吗？昨天晚上，费尔南多家族的温妮小姐在慈善晚宴里意外身亡了。听说在此的其他人也没有幸免于难……”马车夫的消息还挺灵通。 林恩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好像是煤气泄漏什么的，总之是场意外，责任在酒店那边。”马车夫担心林恩和费尔南多家族关系不浅，也就没在他面前表现出幸灾乐祸什么的情绪。 “原来如此……”林恩敷衍地配合着，心底里想的是莱纳现在会不会在府邸。 二十分钟后，马车来到了费尔南多家族府邸前。 林恩下车，远远的就看到了府邸大门前站立的仆人一身黑衣，胸口别着朵白花，应该是在祭奠温妮。 “打扰一下，请问莱纳先生在么？”林恩上前问道。 没等仆人开口，府邸的大门就被从内拉开了一人宽的缝隙，莱纳站在其中，同样的黑衣白花，神情肃穆，声音低沉：“进来谈。” 林恩也不知莱纳这是在门口等了自己多久，他深吸了口气，没在这种情况下仍执意去咖啡厅谈话：“好。” 随后，林恩在莱纳的带领下进入了笼罩着哀伤的费尔南多家族府邸，绕过正面奢华的宅子，来到了处相对偏僻静谧的书房。 “你都干了什么？！” 刚一进去，莱纳就一把揪住林恩的衣领，将他顶在了墙上。 面对莱纳的低吼、愤怒的目光，林恩很镇定：“如果你希望了解到情况，最好先把手松开。” 情绪失控了十几秒后，莱纳缓缓松开了手：“说。” “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我明明提醒过你多次，不要让你妹妹参与慈善晚宴，她为什么最后还是去了？”林恩先质问起了莱纳。 “我和她说了晚上有事要谈，她一口答应了下来，但——”莱纳也自知自己理亏。 温妮的死亡，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刚去的时候，任务还没有开始触发，我用了很多办法试图让她离开……”林恩讲述起当晚的经过。 了解到林恩试了很多办法让温妮离开，却都遭到了温妮的拒绝，莱纳更想不通了：“她为什么执意要留在慈善晚宴？还有，任务不该围绕乔顿展开么？怎么会误伤到温妮？” “你确定你真的清楚你妹妹的为人么？”林恩发现这兄妹俩的感情还真是够淡漠的。 一个根本没把哥哥约好的晚上谈事放在心上。 一个根本没关心过妹妹，也就不知道她究竟做过什么。 “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的任务是围绕着你妹妹展开的，你信么？”林恩问。 “不可能。”莱纳本能地摇头。 林恩有条不紊地道：“那你觉得神秘力量会伤及无辜？又或者是我非要与你结仇？没来由地杀了你妹妹？” “她……做了什么？”莱纳挑不出林恩话语间的逻辑漏洞。 的确，神秘力量一般不会伤及无辜，林恩也完全没理由对他妹妹下手。 林恩道：“我只知道她暗中策划构建了一套产业链，利用虚假的慈善晚宴，一面向权贵们收钱，给他们树立好名声，一面煽动民众们自发捐钱，贪污善款。为了保证不被揭穿，她还在别的地方造了半个村子，雇人在里面扮演难民……” 莱纳听完妹妹的‘光辉事迹’，瞠目结舌。 平时温妮在家里乖巧懂事，父母给她安排什么，她都能出色地完成。 任谁也想不到，她竟在有限的时间里，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搞出了这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明面上占据主导位置的乔顿，也只是她试图脱离家族实现自立的提线木偶。 “这些事情只要你调查，一定会有所发现，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林恩绕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莱纳，坐在了一边，“总之，我尽力了，我是想把她交给你亲手处理的，可惜。” 【作者题外话】：求票票！！ 第一百零一章：遗憾第章 揭发 “最后，她也没有说什么么？”莱纳靠着墙，心情五味杂陈。 “我特意问过，要不要给你留些遗言什么的，她拒绝了。”林恩道。 莱纳沉默了好一阵：“……抱歉，刚刚情绪太激动了。” “没事。”林恩料到了莱纳会给自己道歉，在查明真相后放下结缔。 这种正直又明事理的人，相处起来很轻松。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非但没错，还尽力帮着莱纳弥补了几次。 要是做到这种程度，莱纳还把温妮的死、仇恨都堆积在林恩身上，那他就得怀疑【窥视者之瞳】是不是失灵了，以至于自己看错了人。 “你也不用太难过。死在我的任务里，好过你自己去面对。”林恩安慰人的本事一般。 “我不是在难过，而是内疚。”莱纳叹了口气，心里仿佛压着块石头，“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她的反常，从根上纠正她，或许所有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现在说这个没什么用。哪怕假设出了一个很好的结果，你也没有办法去扭转了，不是么？如果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我建议你多关心关心其他家人。他们其中，说不准有些人的真实面目跟温妮一样颠覆人的认知。”林恩道。 这方面他有经验。 马特当初就是堕落值每天都在增高。 后来被他及时找到了症结，做了相应的处理，这才避免堕落成一个不堪的人。 “嗯……谢谢你曾做过的努力。”莱纳长吐一口气，“没别的事情了的话，你就先离开吧。提前祝你成功晋升为超凡者。” “好。”林恩没多打扰莱纳。 温妮是个烂人，这毋庸置疑。 但她也终归是莱纳的亲妹妹，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一事实。 “对了。”在林恩临出门前，莱纳叫住了他，递给了他十张十金面额的钞票，“麻烦把钱交给梅拉女士。” “你其实也没用到她。”林恩没急着接钱。 “没关系。” “好。”林恩反正也要回贫民区看弟弟和卡帕，把钱转交给梅拉就是顺手的事。 离开压抑的费尔南多家族府邸，他马不停蹄地乘坐公共马车来到了治安局前。 解开了莱纳的误会，当下最重要的就是确认阿瑟是否还活着，也得托阿瑟帮着再确认一下治安局的调查进展。 若是治安局近几天还是没有实质性的收获，那抓到他的可能性就真的无限趋近于零了。 “您好，请问阿瑟警官在么？”准备走入治安局的林恩叫住了一位刚好出门的治安官。 治安官表情看着有点怪异，没第一时间张口答复。 “我是他朋友，找他来聊点事。”林恩补充道。 “他死了。”治安官宣告了阿瑟的结局。 “死了？怎么回事？”林恩心一沉。 他不是没想到过这种情况。 毕竟阿瑟对自己的能力规划糟糕透顶，脑力方面也不具备优势。独自面对觉醒者期间任务难度最高的任务，肯定万分凶险。 但真正听到最坏的结果发生了时，身为和阿瑟合作过两个任务，已经是朋友的林恩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现在，他有点能体会到莱纳的心情了。 “方便问一下，他是怎么死的么？”林恩追问，“这点很重要，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哎……”治安官大概是没什么急事，再加上看林恩的衣着、气质不像普通人，便耐着性子顿住脚，跟他多说了几句，“你也应该听说了仓库纵火案的事吧？这段时间局里一直在不分昼夜地查这个案子，然后前天还真顺着口供抓到了个叫伦道夫的嫌犯。” 伦道夫，烟囱清理公司的老板。 林恩为给弟弟出气，为给追查自己的人制造干扰项，故意诬陷了此人是仓库纵火案的真凶。 进入第四个任务前，林恩和阿瑟见面时，阿瑟还说局长阿德尔亲自审讯了伦道夫，让他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没成想这个嫌犯嘴还挺硬，什么都不说，就一口咬定自己从没和威廉等人有过交集。昨天晚上更厉害，不知道谁做了内应，给他弄了把枪，他竟挟持起了局长，要我们放他走。阿瑟为了保证局长的安全，主动申请更换人质，后来……” 伦道夫是阿瑟第五个任务的核心人物？ 这个人背后还藏着其他秘密？不然被冤枉了不至于闹得鱼死网破。 林恩还真没想到自己陷害了伦道夫，伦道夫最后又害死了阿瑟。 这事自然怪不到他头上，不论阿瑟到哪，只要时间到了，都会触发就近的高堕落值人物，开展任务。 只是一切都紧密相连在了一起，让他的心情很复杂。 “……现在伦道夫死了，局里乱成一团，哎，不说了，我去忙了。”治安官说完情况，自己也惋惜了一下阿瑟，随后快步离开。 伦道夫死了，死无对证。 死之前的行为又会被理所应当地曲解为‘自知自己难逃一死，这才铤而走险地试图挟持局长’，更加坐实是他带人烧了仓库，杀了威廉一伙。 这比阿瑟死在了伦道夫之手还巧。 他俩同归于尽，正正好好把仓库纵火案的线索给硬生生掐断了。 治安局认定了伦道夫就是凶手，虽说找不到更多有力的证据，但也更没有可能再找出林恩。 估计要不了多久这案子的风头就会过去，他、马特的生活会重回稳定。 至于卡帕，去王都继续追求正义同样不是问题了。 “呼……”林恩长呼了口气。 他不清楚阿瑟和伦道夫同归于尽，是任务的原因，还是自知自己活不下去，为他最后做一点事情。 总之这段时间亲眼目睹阿瑟的堕落值逐步下降，林恩现在愿意去相信，这是阿瑟为了帮自己。 他或许还不是一个好人，可无疑是合格的朋友。 “走好。”阿瑟死了，纵火案也没有再推进下去的希望了，林恩在治安局门口逗留了几分钟，接着转身离去。 “长官，长官，你听我说，我真的有一个大发现，这绝对是你们现在最想得到的重大情报……” 就在心情沉重的林恩打算登上公共马车前往贫民区时，他忽然听到了稍微有点耳熟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熟人，但百分之百跟他打过交道。 “我不是不能和您直说，只是我搞到这个情报也不容易，您总得给我点辛苦费什么的吧……” 谨慎起见，林恩没急着登车，而是环顾四周搜寻起声音的来源。 几秒钟后，他看向一处，立马瞳孔微缩，杀机迸现。 只见公共马车斜对面的一辆汽车前，住在贫民区旧屋隔壁的那个酒鬼邻居，正纠缠着一位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治安官。 第一百零二章：告一段落 这个酒鬼为什么会来找治安官报案？ 一个根本接触不到什么大人物的普通人，又为什么声称自己发现了治安局最想知道的重大情报？ 不怪林恩敏感。 一来酒鬼和他家是邻居，不排除发现卡帕的可能。 二来能被治安局视为重大情报的，也只有被大范围公开通缉的卡帕的踪迹。 这么联想，酒鬼很有可能就是意外看到了卡帕，结合了随处可见的通缉告示，想来揭发领取悬赏金。 要是他今天没来治安局，让对方成功揭发，那情况不堪设想。 “你有事就说，别给我卖关子。还有，离我远点，别碰我的衣服。”治安官很嫌弃一身酒气的酒鬼，对他口中的‘重大情报’不以为然。 “这事很大很大，我们是不是得找个地方谈？”酒鬼谨慎地环顾四周。 距离他没多远的林恩侧了下身，躲在了公共马车的后面。 “你再不说就给老子滚蛋！”治安官没空跟酒鬼浪费时间。 “您等一下，等一下，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如实说了的话，真的会给很多悬赏金吗？”酒鬼问道。 不耐烦的治安官收敛了点情绪，微眯双眼：“悬赏？你看到了谁？” “就、就那个卡——呃——”酒鬼表情僵住。 “卡呃？”治安官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直接说名——诶，干什么？！” 还没等治安官强调完，酒鬼就倒向他的怀中。 治安官本能地朝后退避并伸手搀扶，但酒鬼的身子很软，还是瘫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说话！你！你怎么——你还好吗？！能说话吗？！” 治安官感受着手上的温热，定睛一看，自己的手竟满是鲜血，而酒鬼的腹部正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汩汩流血，甚至有内脏从中滑出。 没有枪声，没有人接近他们，且伤口是一条长道。 这让治安官下意识误以为是酒鬼本身就有伤，刚刚伤口突然崩裂了。 他开始尝试紧急救治，并呼喊路过的行人帮忙。 躲在马车后的林恩面孔淡漠，仔细擦拭了一下沾有血液的硬币后，另挑了一辆私人马车，赶往贫民区。 也算是件巧事。 他念力的辐射范围提升到了直径十米，所以哪怕躲在马车后面，仍能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将另一边的酒鬼铲除。 而杀了酒鬼，会不会影响到下一个任务的难度、奖励？ 林恩自认为就算会影响，影响也相当有限。 毕竟他基本确认了酒鬼是知道了卡帕的存在，想要揭发出来赚取赏金。 要是真让酒鬼告知给治安官，治安局将会直接威胁到他、马特、卡帕的安全。 因此他现在的动手，把危险扼杀在摇篮，等同于自卫。 马车摇摇晃晃。 坐在车厢里的林恩闭目不语。 昨夜的慈善晚宴、今早阿瑟的死讯、自己几分钟前动动手指就灭口的酒鬼…… 如今真的与平静的生活愈行愈远了。 尽头在哪？ 看不到的未来，诡秘莫测的神秘存在，答案是什么？ 一时间有太多的事在林恩的脑中激荡，令他少有的迷茫了一阵子。 好在很快他重新坚定了内心。 不论怎样，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走下去，变得更强。 强大之后，其他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逻辑。 —— 回到贫民区，林恩考虑到时间，先行去群居房找到了梅拉，把剩余的钱交给了她，再之后，才装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旧屋。 卡帕看着比之前要好多了，身上的淤青明显褪去，行走活动都基本不受影响。 “你来了。”因为约好了今天会回来，所以卡帕并不意外地招呼林恩坐下。 “马特呢？”林恩看了眼手表的时间。 现在是中午。 他选择先去找梅拉，就是为了回旧屋的时候正好是中午，马特也在。 “应该是下班了，现在可能正在打饭。”卡帕跟马特一起住了几天，大致摸清了马特的规律。 “但愿他也给我打了一份。”林恩笑了笑。 “肯定会的，他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卡帕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还查得很严吗？” 林恩心中已经想好了怎么说：“等马特回来一并跟你们说吧。” “嗯。”卡帕点点头，“对了，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如果条件允许，我就启程去王都继续寻求公道。” 这事阻止不了。 以卡帕的性子，绝不会坐视那些被拐卖的女性终生只能东躲西藏，无法恢复正常的生活。 “可以的话我会帮你离开的。”林恩支持道。 现在让卡帕认清残酷的世界很重要。 而且让卡帕去外面避风头要比留在茨沃德市更安全。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马特回来了，手上果然提着三份饭：“哥。” “这两天没什么问题吧？”林恩把饭接过来放在桌上，没把酒鬼想要揭发，被自己及时铲除的事说给他。 “没什么问题，都很安全。”马特还不清楚酒鬼发现了卡帕的存在。 “那就好。”林恩拍了拍马特的肩膀，“坐下吃饭吧。” 他没有责怪马特疏忽大意。 卡帕是自己擅作主张带过来的，马特每天还要忙于工作，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既然酒鬼已死，治安局的调查不会再有什么进展，那他们只需当作无事发生，等过几天把卡帕安排出城就行。 “哥，治安局那边什么情况？”三人都坐好后，马特问了同样的问题。 林恩吃着馅饼：“我们算是安全了。” “为什么？”马特、卡帕异口同声地问道。 “前天他们抓到了杀害威廉一伙的真凶，卡帕这种纵火案里的边缘人物，已经不会再被视为调查重心。”林恩面不改色地半真半假的话，“直白点说，就是通缉肯定还是会被通缉的，但不会再有地毯式搜索的力度了。” “宵禁结束是不是也是因为凶手被抓到了啊？那凶手是谁呢？他们为什么要和背景那么强的威廉一伙作对？”马特连问。 林恩不想把话说得太细：“这件事很复杂，治安局也还在紧锣密鼓地调查中，等情况明了了我再和你们说。” “好……那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一百零三章：再议稿酬 “过几天，大概十号左右，我会安排卡帕离开茨沃德市，再之后，就把你接去市里。”林恩道。 只要一切顺利，十号就是他成为【超凡者】的第一天。 按照莱纳透露不同等级的清理人员会有不同长度休息期的规定看。 最新的【超凡者】任务是在十一号。 林恩九号晚上完成任务后，会顺延到十八号参与首轮【超凡者】任务，那么他届时会有长达九天的休息时间。 他可以充分地利用这九天安排马特读书，再挑选购置一处合适的府邸。 “十号……行。”马特没意见。 “既然宵禁都解除了，各条要道应该都没什么人了吧？只要条件允许，我自己走就行。”卡帕不想再多麻烦林恩，万一遇到危险，又拖累到别人。 “还是等我消息吧。”林恩没让卡帕自己逞强。 马特跟着道：“我哥认识个治安官朋友，能从那边了解到一手的消息，听我哥安排准没错。” “……好吧。”卡帕应了下来。 林恩默不作声，没透露阿瑟的死讯。 这段时间他带给马特的冲击已经够多了，有的东西只能慢慢来。 吃过饭后，因为工作繁重，马特没休息十分钟就又出了门赶赴仓库搬运货物。 林恩的事情也不少，同样没在旧屋多待，乘坐着马车向着茨沃德日报社赶去。 光是半天的时间，他就解决了莱纳那边的麻烦、了解了治安局的进展、安顿了马特、卡帕后续的事宜，只要今天下午能找到范伦编辑，重新在稿酬上达成共识，未来的三天就能集中力量为下次任务作准备了。 那毕竟是【觉醒者】期间难度最高的任务。 林恩不妄自菲薄，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等他到达报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报社里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你好，请问范伦编辑在哪里？” “你是？”被林恩拦下的一名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问道。 “我叫林恩，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作者。”林恩报了自己的身份。 那名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你就是林恩？你的故事很精彩啊，我是你的书迷！” 上来就撞上一名读者。 看来《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表现确实不错。 林恩礼貌地道了声谢，引回了正题：“谢谢，请问范伦编辑在么？” “啊，他在，我带你过去。”工作人员热情地带着林恩进入报社，前往范伦的办公室，“对了，你的下一篇故事什么时候写好啊？剧情卡在那里太让人难受了。” “应该快了。”林恩随意应付着。 他短时间内是没空再写《福尔摩斯探案集》了，尤其是范伦没跟他打招呼就又克扣了他四分之一的稿酬。 “实在是太精彩了，我很喜欢你设置的推理，请问你平时的灵感是从哪里来的啊？”在前往范伦办公室不长的路上，工作人员不停地询问着事情。 “多吃饭，多睡觉，灵感自然就有了。”林恩哪里来的灵感，这都是他照搬的内容，“就是这里了吧？” “对，那你先忙正事吧，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吃饭，好好聊聊这篇小说。”工作人员很明显是一名忠实读者，有诸多的阅读感想想分享给林恩，但考虑到林恩要找范伦，他也没有强行纠缠。 “好，有时间再说。”林恩敲响了范伦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了范伦的声音。 林恩同工作人员点了下头，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林恩？你怎么来了？”范伦看到是林找自己，一副深感意外的模样，“来，坐。” “不用说客套话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过来的原因。”林恩大步走到办公桌前，与范伦相对而坐。 范伦很圆滑，先是客气地给林恩倒了杯水：“你这么说的话，我应该是知道原因。你想和我谈谈稿费为什么下降，是吗？” “显而易见。”林恩没理会那杯清水，平静地直视着范伦。 “这件事啊，你听我慢慢说哈。”范伦调整了下坐姿，“首先呢，我肯定是欣赏你的，我自认为，这世界上除了你，我是最看好福尔摩斯探案集这个系列小说的。但是呢，可能是它发的内容还太少，剧情的节奏、推理的构思都还有一定的欠缺，所以目前反响不是太好，读者并不买单……” 这套说辞完全在林恩的预料之内。 “再加上竞争很强，每天报社都能收到很多的优质投稿，所以其实上面是有考虑把福尔摩斯探案集撤下去，改连载其他小说的。”范伦开始给自己镀金，“不过，我开头也说了，我很看好福尔摩斯探案集，因此这几天力排众议，想办法让上面同意了继续在报纸的小说版面主打你的小说。只不过呢……为了服众稿酬得降一点。我觉得你能理解，而且我是相信等它的价值真正展露，你的稿酬还是会涨回来的。” 明面上说是成绩不理想。 实际上，就是知道了林恩毫无背景，压榨起来风险很低，遂又起了贪念，想从中多克扣一点。 林恩索性顺着范伦的话给出了自己的办法：“原来是这样，那看来福尔摩斯探案集确实不是一部好作品……还是算了吧，以后就不写这个故事了。”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很看好的，而且这是你自己的作品，它是好是坏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范伦只是想让林恩放弃提价，可没想过让这么好的一部系列小说直接烂尾，“只要我们再坚持几个月，让它打响名声，我敢保证，到时候你的稿费肯定能涨回来。” 涨回来？ 依《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商业价值，再发酵几个月，成为席卷全国的著名小说都不是问题，到时候别说是千字一金，就算是千字十金也有人抢着合作。 更何况，林恩就是想靠这部系列小说积累读者，为自己以后开创报社打下个良好基础。 在那之前，他至多再在茨沃德日报社连载一个月。 “我看还是算了吧，目前这个价位的稿酬让我看不到希望，或许做别的工作更适合我。”林恩装出落寞的样子，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第一百零四章：拿回自己的钱 “诶，等等，等等。”范伦探着身子拉住了林恩，将他重重地按回在椅子上，“这点挫折你就受不了了？再说，你一个贫民区出身的人，放着大好的天赋不去开发，你想做什么？别的工作还能比这个待遇更好？赚得更多？” 对贫民区出身的人来说，确实没有比这能赚得更多的了。 这也是范伦有信心拿捏林恩的原因。 别说是降四分之一。 再降四分之一又能怎样？ 你还不是得乖乖写？ 不巧，林恩是例外，他绝不会给范伦得寸进尺的机会：“七十五铜币这个价格，我很难在富人区生存下去。” “那你可以回贫民——”猛地意识到这么说不太妥当，范伦又改了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公寓的房租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只是四分之一的稿酬，不会影响到你生活的。最重要的，你写那么快，一个月十篇稿子轻轻松松，这不就一大笔钱了吗？” “我觉得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林恩发现范伦油盐不进，失去了跟他拐弯抹角的耐心，“我知道我的作品反响很好，它值得一百铜币的价格。” “咳咳……”林恩突然这么直接，还让范伦略显不适应，“它竞争是很强的，你知道吧，这里面各种各样的因素太多了，比如说——” “那我可以换其他报社继续投稿。”林恩打断了范伦的鬼话。 范伦无奈地笑了笑：“你应该清楚，茨沃德日报社是茨沃德市最大的报社。在这里投稿，可以确保你的待遇最好，你的作品曝光率最大。我刚刚也强调过几次，等打响名声了，你的稿费还是会提升回来的。你的发展潜力很大，完全没必要这个时候去别的地方从头开始。” “那我也请你相信，我在这方面是做过一定的了解的，其他的报社一定愿意给出超过七十五铜币的报价。”林恩一点也不退让。 “我们签过合约，你得最少在三个月内在这里写完二十四篇。”范伦搬出了合约。 你居然还有脸提合约…… 林恩深吸了一口气道：“合约同样提到了，二十四篇的报价应当都为千字一金。” “我和你解释了啊，是竞争很强，想保住你的稿子就必须得降一点价格。但是过几个月名声打响，你的作品价值显露，价格还是会回来的，甚至能提得更高，比如说十二银，十五银。”范伦软硬兼施，又画起了大饼。 只是这个‘大饼’，在林恩眼里，约等于小饼干。 几个月后《福尔摩斯探案集》要是报价只有千字十五银，也就是一金半，那纯属贱卖。 “我建议我们继续履行合约。今天先把之前未经沟通就扣除的稿酬补给我，之后剩余的十四篇稿子也依然按照一金币的报价来结算。再之后，如果还要合作，我们再谈到时候价格。”林恩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非常诚恳，挑不出毛病。 按照合约履行即可，超过合约的价格，他不介意范伦吞掉。 仅是最起码，不要翻脸不认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骑在他头上肆意妄为。 范伦没想到林恩会这么硬气，执意要一金的价格：“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基普市的贵公子吗？之前你和治安官联合骗我，这事我可没计较吧？” “你不计较是不想招惹治安官。但你没沟通就擅自降低我的稿酬，不还是因为觉得我出身贫寒，没有能力反抗你的剥削么？”林恩揭开了遮羞布。 “你……”范伦哑口无言。 “众所周知，你是习惯性拿回扣的，所以通常作者和你谈好一金的合约，你报给报社会是一金两银乃至更高。福尔摩斯探案集这么高的产量，已经带给你一定的利益，我想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贪得无厌，让我们的合作着实没法进行下去。”林恩反过来步步紧逼，“更何况，你应该也不想让报社的老板知道你的事吧？” 自己竟被一个从贫民区来的穷小子给威胁了？！ 压榨作者从未失手的范伦头一次碰壁。 “按照合约去做吧，另外我觉得没必要再扣押两篇的稿费了，所以你现在应该给我结清四十金的稿酬。”林恩做得很干脆，一次到位，计划收回自己应得的全部稿酬。 “这……”范伦脸色很难看。 这四十金是他计划私下都吞掉的。 现在再吐出来，那也太肉疼了。 “你们总编之类的办公室也在这周围吧？”见范伦短时间内没回话，林恩故意从一旁的窗户处打量起外面，佯装要去找总编谈谈的架势。 “这样吧，之后我再开会商议一下，争取把你的稿费先提回来。只要能提回来，后续的稿费就还是按千字一金的价格发放，怎么样？”范伦迫于压力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林恩瞧不上这一点蝇头小利：“那些是理所应当的，现在说的是压着的两篇稿费、未经允许扣掉的八篇部分稿费也都得结算，且必须是现在。” “你这让我很难办啊……”范伦抓了抓头发。 林恩不好惹，鉴定完毕。 可这么轻易地妥协，更容易让对方抓紧自己的把柄。 不妥协真撕破脸，告到了总编那里麻烦又不小。 “你放心，我只拿回属于我的钱，其他的事我不做干涉。”林恩补充了一句。 有这句话，范伦多少放心了，只是还没承认是自己克扣了钱：“好，这钱我先帮你垫了，之后我自己再找上面给我补。总之你要相信我的诚意，我真心觉得你的故事很好，我们未来可以有更多的合作。” 合作是不可能再合作了。 一来又黑心又没信用，二来林恩估计合约余下的十四篇都连载完，也差不多是时候筹备自己的报社了。 “再说。”林恩道。 “稍等一下啊。”范伦翻找出钥匙，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了一摞面额都是金的钞票清点。 看来没少克扣啊。 一个编辑硬生生赚得盆满钵满。 “给你，四十金，不多不少。”范伦不情不愿地抽出了部分钞票交给林恩。 林恩一点也不顾忌，当着范伦的面来来回回地清点了两遍，确认无误后这才起身：“走了，周日记得去公寓取稿子。” “诶。”范伦表情复杂，重新怀疑林恩的出身，“你……真的是贫民区的人？” 林恩离开办公室前，面对这个问题只是耸耸肩，在范伦心中又树立起了个高深莫测的形象。 第一百零五章：情绪的变化 拿到钱走出报社后，林恩莫名感觉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四十金其实对现在的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钱，他为此专程找范伦一趟，更多的还是为了不被别人觉得好欺负，任意地占便宜。 这点应当和地球上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还挨着点边。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提到，人类的需求分为五个等级，由下到上分别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 初来乍到的林恩的需求等级是垫底的。 而现在，他的需求等级已经迅速增长至了‘尊重需求’这一等级。 在异世界中，通常这一等级的需求是富人区居民的显著标识。 权贵们，则普遍都处在了最高等级，即‘自我实现需求’。 这么想想，路还很远。 以极高效率在一天时间内完成数件安排的林恩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接着便乘坐着公共马车回到了公寓。 等他回到公寓的时候，威弗列德酒店昨晚的慈善晚宴发生煤气泄露，数名权贵中毒身亡的新闻已然传开，各式各样或真或假的消息在每个人有板有眼的交流间飞速流通。 跟房东老诺尔打听了一下，林恩还了解到了乔顿身败名裂的详细情况。 不知茨沃德市各大报社从哪里搜集到的情报，乔顿这些年来的诸多丑闻竟被他们同一时间刊登发行了出来。 不堪入目的照片、令人愤慨的受害者控诉…… 昔日饱受赞誉的优雅先生，一瞬之间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事已至此，这只老鼠倒是不急着去处理。 当年合伙欺压梅拉母女，碾断林恩双腿的威廉、乔顿都尝到了恶果，如今只剩下那位采矿场老板之子西泽了。 林恩决定明天就开始对矿场、西泽展开调查，为最重要的清理任务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次余出了三天的时间专门去调查筹备，理应会比在慈善晚宴做得更好。 晚上，公寓房客们齐聚在公共餐厅用餐。 “最近还真是乱啊，大事小事层出不穷。” “什么时候不是这样啊，在我印象里就从没太平过吧。” “但是我觉得以前还是相对稳定，这阵子社会浮躁得多了。” “你是没见过贫民区，那里就从没和稳定搭过边，晚上出门兜里最好揣着点钱，碰着匪徒乖乖奉上，免去麻烦。” 林恩边听其他房客聊天，边慢条斯理面无表情地吃着饭。 尔莎太太的饭还是那么香气诱人，只是忙碌了一天，回归平静时，阿瑟的死讯仍然营造在脑中，弄得林恩着实没什么胃口，味同嚼蜡。 “是不舒服吗？”房东老诺尔感觉出了林恩的一点反常。 林恩是个不怎么爱说话、擅长攀谈的人，但今天自回来问过自己新闻后，就安静得有点过了头。 “没有。”林恩熟练地笑了一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以此证明自己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饭不合胃口吗？”老诺尔还算敏锐，从林恩的刻意中看到了破绽。 “很好吃，我只是……嗯，没什么。”林恩难得大脑空白，编不出糊弄的理由。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诺尔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看老诺尔根据自己的表现又联想到了治安局追查卡帕的事情，林恩无奈地放下餐具，直言道：“……是我的那个治安官朋友，因为一些意外去世了。” 他之所以选择透露出自己的心事，不单单是为了让老诺尔别再胡思乱想，还带了点隐隐的期望。 期望这位年长的人能够凭借厚重的阅历给出一些很有效果的安慰。 有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看似无边无际的乌云就被吹开了。 不过林恩不是个脆弱的人，他没有颓靡，没有痛哭，他需要的也不完全算是安慰。 更准确来说，是他想在这段些许低落的时期里，听到点不同的声音。 “啊……他……怎么……”老诺尔被惊个不轻，“是因为……” “因为其他的事情。”林恩打消老诺尔的疑虑。 “啊……节哀……”老诺尔一脸同情，轻轻拍了拍林恩的背。 林恩洗耳恭听，等着老诺尔给出至理箴言。 十秒。 三十秒。 直至传来吧唧嘴的声音。 “没、没了？”林恩没想到居然再没了后话。 “呃……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反正……节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直接说。”老诺尔又拍了拍林恩的背。 林恩：“……” 真是想多了。 这么个怂老头。 指望他能开解自己，不如指望睡一觉满血复活。 “这事您别乱传，我先上楼了。”光速解决掉餐盘里的食物，林恩叮嘱完老诺尔，快步上楼回到了房间。 房间安静的环境倒是很贴合他现在的情绪。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收拾了通房子，又洗了个热水澡，当重重地砸在柔软的床上，身体产生酥酥麻麻的感觉后，林恩的复杂心情总算得到了消缓。 发生的都已发生。 该惋惜惋惜，同样的，该翻篇也要翻篇。 阿瑟是个不错的朋友。 他尽力帮了对方，对方也尽力帮了自己，彼此无愧，这就很好了。 再说点残酷的，清理任务看不到尽头，那未来注定还会有很多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可能是无足轻重的人，可能是更交心的‘战友’。 这将变得常态化。 既然决定了要做一名强者，那么最好抓紧适应，而不是等着世界让步。 “呼……”林恩展开双手，望着天花板，长吐了口气。 半晌，他没有沉沉睡去，而是下床来到了书桌前，翻开了稿纸，给钢笔添了点墨水，专心致志地写起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第十一篇故事。 阿瑟的死，从他的脑子里彻底过去了吗？ 林恩自认为没有。 但他也不会被负面的消息影响太多了。 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未知的事情则还需要竭力应对。 多写点稿子，多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为未来开报社铺路。 多把白天的时间集中在调查、筹备下一个清理任务上，把不确定性风险降至最低。 多沉下心思考，利用有限的积分迸发出无限的可能。 有意义的事情还有很多。 第一百零六章：采矿场 一月七日、清晨 距离第五个清理任务到来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 林恩昨晚一口气又写出了一篇小说才睡的觉，不过这丝毫没影响到他早早地起床。 在公寓的公共餐厅吃过早餐，他换着那身朴素的衣服出了门。 采矿场的情况他知道的不算多，仅有的位置、大致人员信息，以及存在拖欠工人工资、非法开采等情况，还是卡帕告诉他的。 可惜卡帕当初的调查还没来得及深入，就被报社给拦了下来。 留给他现在最轻松的方式，就是找莱纳帮忙，以他的人脉，恐怕又是一天的时间，大量的资料就能准备出来了。 然而林恩并不太想找莱纳。 一来是因为莱纳的妹妹刚刚去世，一家人正沉浸在悲痛中，这时候让人家办事显得不妥。 二来是他不太愿意欠别人人情。乔顿、温妮的事是涉及到了莱纳，他才会主动与之产生交集。采矿场只与自己有联系，这种情况下处处托人办事只会引人看轻自己。 基于多方面的考虑，林恩最终选择了自己亲身打入到采矿场内部。 这样待上三天，了解得肯定会多很多。 至于要打入到哪一部分。 肯定要先排除工人。 去应聘工人，和工人们打成一片，自然能了解到很多他们的事情，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件事打入到管理层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那不如直接想办法进入管理层，不用受苦受累，还能保持自由活动，借助身份的便利调查到更深的事情。 一系列思考下来。 最终摆在林恩面前的问题为：怎么能短时间内混成采矿场管事儿的？ 也不说多么位高权重，但最起码能像阿瑟拿个治安官的证件就可以在任何地方畅通无阻。 干想肯定是想不出来了，林恩跟房东老诺尔打了个招呼，以自己未来三天内可能还要去医院复查一下心脏为由离开了公寓，乘坐私人马车来到了市郊。 市郊距离采矿场还有不断的距离。 可惜私人马车只肯走这么远了，且这还是林恩一并付清了来回车费的情况下。 再之后，林恩越往高提价，马车夫越抵触。 看得出马车夫是怕自己把他故意引到偏僻地方杀人劫财，林恩也就没跟他再犟下去，经过马车夫的指点，独自沿着小路朝采矿场的方向而去。 这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辆汽车从林恩的身后驶来。 当前的位置已经距离市区很远，车子从这边走大概率同样是要去采矿场的，林恩见状便直接拦住了车子。 “让开！”驾驶位的男子从车窗探出脑袋，一脸厌恶地喝道。 “是去采矿场的么？”林恩站在车前问道。 “你是干什么的？”司机询问。 “投奔采矿场。”林恩眯着眼睛回道。 他能透过挡风车窗看到车内共有三个人。 一脸横肉的司机，堕落值【190】。 副驾驶面容冷酷，着装低调的男子，堕落值【210】。 坐在后坐，看不太清容貌、衣着的人，堕落值【250】。 这么随手一拦，不止是拦到了一窝狠角色，还又一次小小的刷新了林恩目前见过的堕落值最高数值记录。 除此之外，他还颇感庆幸。 因为一般人再坏，也会受限于能力，堕落值高不到哪去。 这伙人堕落值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镇住一条街区的程度，那显而易见，是一帮采矿场的‘大人物’。 “投奔采矿场？那是你的事！给我滚开！”司机用力地挥了挥手，配合着他的表情，仿佛是在驱赶苍蝇。 “我不是应聘工人的，我来找西泽。”林恩直接报了西泽的名字。 他可以确定，只要是在采矿场工作的，不会没听说过西泽的名字。 而自己要直接找西泽，就足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了。 “西泽也是你配叫的吗？！”司机大怒，不再与林恩废话，一脚油门就冲了过来。 还真是蛮横！ 一言不合就往死里撞！ 林恩侧身堪堪躲过，紧接着没等他多说什么，车子就威风凛凛地朝前开去。 看来不露一手是不会被这些人正视，更不可能成功见到西泽，如愿混入到中上层位置了。 【瞬移】能力发动！ 林恩当即暴掠而出！ 在当前科技水平，外加路途坎坷的情况下，速度提升到每秒二十五米的他轻轻松松赶上了那辆车子，并以不小的优势超了过去。 “这小子跑这么快？！”司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恩跑到了车子前面。 “撞过去。”坐在后座的男子命令道。 “是。”司机强压心中的震惊，又加快了些许的速度。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汽车没超过林恩，反倒因为愈发的颠簸，把车里的三人折腾得苦不堪言。 “够了，停！”这样持续了不到十秒，车后座的那个男子急道。 随后，司机猛踩刹车，汽车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停了下来。 林恩同一时间顿住了脚。 还好，从他展露身手到迫使汽车停下，还没超过三十秒。 “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司机又从车窗探出了脑袋问道。 返身走向汽车的林恩高声回道：“没点本事，怎么投奔西泽？” “我再警告你一次，说话礼貌点！要叫西泽少爷！”司机恶狠狠地提醒道。 “所以你们也是去采矿场吧，可以把我一起带过去么？”林恩停在了汽车的五米外，以防这疯子司机又一脚油门撞过来，来不及躲闪。 “你投奔西泽少爷做什么？！”司机没急着应下。 “混饭吃，赚大钱。”林恩耸耸肩，很理所当然地道。 “谁告诉你跟着西泽少爷混，能赚大钱的？！” “需要人告诉么？长着耳朵的，都听说过他的威名吧？”林恩挑了下眉，关注着坐在后座的那位。 “哈哈！威名？！” 这时，后座的那个男子放声大笑起来。 几秒后，副驾驶那个面无表情的冷酷男子下车来到后座前，打开了后座车门。 再之后，坐在后座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锃亮的皮鞋，一身笔挺的正装，头发是斜梳着的背头，白皙的脸上布满了雀斑。 “西泽那个混蛋居然还有威名可言？” 第一百零七章：顺利打入 听这位面带戏谑的男子的话，他认识西泽，关系应该还不一般。 林恩开始还以为这位就是西泽本尊，毕竟对方的堕落值够高了，且还有这么两位看着就不好对付的随从。 “你是谁？”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雀斑男子打量着林恩。 “我叫林恩，普通人一个。”林恩自报了名字。 雀斑男子又问：“实话实说，为什么要来采矿场。” “听说这里够乱，适合我这种人生存。”林恩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亡命之徒类的狠角色。 “你这种人？你哪种人？”雀斑男子笑着问。 “你能做的我能做，你不能做我也能做。”林恩道。 雀斑男子看了看两名随从：“除了跑得快，还有什么本事？” “杀人。” “跟我的人试试？”雀斑男子考验起林恩。 “可以。”林恩暗暗准备好了硬币。 “就你这身板，能行吗？！”身材健壮的司机活动了番筋骨，大步迎向林恩。 林恩不多说废话，不带丝毫惧色地一拳挥向司机。 与此同时，暗藏在他掌心的硬币以更快的速度冲出，以刚刚好的力道在司机的胸口来了一下。 “呃！” “砰！” 司机本来更凌厉的一拳还没抡在林恩的面门上，就因为胸口的剧痛而行动一滞。 不到半秒后，林恩的拳头紧跟着硬币轰在了司机的胸口。 “哎哟！”司机倒退几步，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单膝跪倒在地。 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在雀斑男子和他另一位随从的视角里，司机的动作就是比林恩慢了一拍，再之后承受了一拳就再也没了反抗能力。 林恩重新收好硬币，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向雀斑男子：“够么？” “你这……”雀斑男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司机。 这位随从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 哪怕是赤手空拳，对付两三个成年男性都不成问题，怎么会一拳下来就头冒虚汗？ 他不知道的是，林恩还是收了很大的力。 不然他的硬币可以畅通无阻地贯穿司机的胸口，让他须臾之间变成一具尸体。 “这小子……力气太大了……”司机同样没感觉出异常。 “可以啊……”雀斑男子重新审视了一遍林恩，“身手好，跑得也快，但既然这么厉害，应该去哪都能混得开吧？怎么会想起找西泽？” “别的地方，无非就是做个普通打手。采矿场这种传闻挺乱的地方，更能展显我的价值。”林恩释放友好信号，上前伸手扶起了司机。 “谢了……”司机对林恩服气不少，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雀斑男子沉吟一声道：“跟我混吧，不敢保证你能赚大钱，但一定比在市里做什么打手要活得滋润。” “你？你是谁？” “我是西泽的哥哥，罗里。”罗里道。 原来是西泽的哥哥，难怪可以狂妄到称呼西泽为‘混蛋’。 “罗里？”林恩喃喃道。 “你应该叫罗里少爷，或者罗里先生。”司机再次提醒林恩要用敬称。 “估计你是在外面听岔了。要论威名，只能是我，或者我父亲。西泽那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成为笑柄就已经够好了。”罗里说明道。 看来西泽尽管是采矿场老板卡迈恩的儿子，但地位并不是很高。 那投靠罗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以，那就跟你混了，罗里先生。”林恩道。 “你叫林恩是吧，这位是罗伯特，我的专职司机，这位是托德，我的顾问。”罗里向林恩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两人。 “你好，以后我得多找你学学了。”司机罗伯特重重地与林恩握了握手。 另一位目光淡漠的托德仅仅是点头示意了下。 “好。”林恩先回了声罗伯特，接着对托德的身份提出疑惑，“顾问？什么意思？” “一些产业的顾问，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路上聊，上车。”罗里邀请着林恩一起坐到后座。 四人都上车后，车子发动，继续赶往采矿场。 “好好说你的来历吧，感觉你也是个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路上，罗里接着打探林恩的底细。 “我是茨沃德本地人，贫民区的，之前在赌场做过打手，在酒馆做过酒保，后来我的那个老板死了，一时间没事儿干，听人们说采矿场挺乱，我就过来了。”瞎话林恩现在是张口就来。 “老板死了？” “我之前的老板是巴泽尔兄弟，认识么？”林恩充分利用掌控的信息，捏造经历。 司机罗伯特这时插话道：“听说过，好像是被一个欠债的赌徒给割喉了？” “对。”林恩巴不得有人知道，这样还能增加他的可信度。 “被人割喉？那你没有保护好他吗？”罗里不禁怀疑起林恩的能力。 林恩面不改色，还带有一点嘲弄的语气道：“呵，算他们倒霉，那几天催我去收债了，不然有我在，死的只会是那个赌徒。” “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个弟弟，不过因为些私事很久不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林恩没直接说就自己一个人，免得太‘干净’引人怀疑，同时还用了其他的理由将弟弟拉得很远，让罗里想调查核实也困难重重。 “你这身本事跟谁学的？罗伯特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撂倒的。” 林恩很平静，用充满市井气息的腔调道：“没必要跟谁学，想在贫民区那种环境中生存，想不被人欺负，不任人宰割，能被看得起，肯定自然而然会有些身手。至于跑步，我天生就这么快。” “你跑得那么快，都能当运动员了。”司机罗伯特看着是个话痨，没少插话。 不过他的认知还是有点浅，低估了林恩的水平。 以林恩现在的速度，真要做运动员，可以轻而易举地刷新世界纪录——前提是没有其他清理人员共同参与。 “当运动员才能赚几个钱，没等赚钱，吃喝路费训练费什么的就得把家底掏空。”罗里对走运动员这个路子嗤之以鼻，“跟着我好好干，以后有得是你表现、赚钱的机会。” “有罗里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恩点了下头。 第一百零八章：矿场的蛋糕 车子行进了大概一个小时，林恩从容应对了来自罗里、罗伯特、托德的一通盘问后，前面逐渐可以看到一个露天的采矿场了。 采矿场依山而建。 旁边的山坡呈阶梯式。 “这是个露天的，铁、稀土、铌等多种矿物共生的矿床。”罗里介绍道，“你可能不懂这些，反正它视为宝藏就对了。” “确实，管它能开采出什么，能带我赚钱就行。”林恩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这个采矿场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少说得有一两百号的矿工。 车子驶进采矿场后，停在了一片从外表看起，建筑风格简陋的平房跟前。 林恩跟着罗里等人一下车，直感觉钻孔钻机隆隆作响的声音放大了十倍。 “来，进来。”罗里对这种充满噪音，尘土飞扬的环境早就习以为常，带着林恩向平房的一间屋子走去。 林恩望了望对面山坡上忙于开采、运输矿物的大批工人，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倒是环境不错，陈设齐全。 “这是我的办公室。”罗里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发型，到一边坐下点起了支烟。 “我该做些什么？”林恩看着罗伯特、托德也都各自坐在了沙发上，询问道。 “先坐。”罗里笑了笑，招手示意林恩坐下，“其实采矿场没你想的那么乱，不存在天天打打杀杀的，不然我们还怎么赚钱？你以后无非就是去监督监督工人们，别让他们偷懒。要是有人闹事，你就狠狠揍他一顿，杀鸡儆猴，让其他工人学会安分。” “真用得着你出手的情况应该很少。”司机罗伯特瘫在沙发上，咧嘴道，“那个工人早就被我们治得服服帖帖的了，现在遇到我们跪地求饶还来不及，更不用说闹事反抗了。” 林恩若有所思地坐在了另一个空坐上：“听说拖欠了工人不少工资？” “这不是很正常吗？能不给，那为什么要给？”罗里摊开手，同其他几人相视一笑。 这几乎是有钱人的共识了。 能便宜聘用，那为什么要用高价？ 能拖欠，那为什么要早发？ 在弱势方一味的忍让下，他们变本加厉，并把这视为了理所当然。 “也是。”林恩只能附和。 “不过也不是真没你的用武之地，你算是来得刚好，我们这几天估计有件大事要做。”罗里看林恩萎靡不振的，以为是采矿场的工作吸引不到这位狠人。 “什么大事？”林恩挑了下眉。 “这附近吧，不止我们一家在采矿。还有一伙人呢，在往南大概二十公里的位置。”罗里说道，“最近我们都看中了一块地方，那个地方经过初步的勘测，应该有很丰厚的矿藏。” 林恩猜出了接下来的发展：“所以要抢？” “抢是绝对不行的，那个地方我们必须一起吃，不然就对谁都没好处了。”罗里摇了摇头。 “为什么必须一起吃？”林恩问。 “那片矿要是上报政府，不止是想得到允许合法开采的许可要花一大笔钱，之后每卖出一批也都要分相当一部分交给政府。谁也不傻，与其把钱给政府，不如偷偷自己开采。”罗里道。 林恩恍然大悟：“如果我们独占，对方会举报给政府。他们独占，我们同样也会这么做，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吃不到。” “没错，所以需要坐下来谈判，一起分这块蛋糕。”罗里打了个响指，对林恩的脑子表示赞赏。 “目的是为了争分成？” “当然，那可值不少钱。”罗里吐了口烟。 “我们的目标是多少？”林恩又问。 罗里心中早有了决断：“自然是越多越好，再不济也得六成。虽说那片是他们先勘探出来的，但离我们要近，真闹大了，需要政府出面解决，大概率还是会被我们抢到，因此总的来说，我们更具主动权。” “到时候谈判，就得看谁更有实力吃下更多了，对么？”林恩最后确认。 “没错，谁本事大，谁就该多占利，这是最基本不过的规矩。”罗里迫不及待想等来几天后的争锋。 这一次蛋糕的划分，将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他们家族的未来。 毕竟茨沃德市周边的矿藏并不算丰富，产业对采矿依附性很强的话，寿命也就相当有限。 要么在开采殆尽前赚够一大笔钱，转型其他行业，要么能开采出更多的矿藏延长寿命。 现在看来，卡迈恩这一家选择了后者。 “那我需要把那个矿场的人都干掉么？”林恩故意冷声道。 “哈哈！”罗里大笑起来，觉得林恩的话很不切实际，却也更加欣赏认可他了，“闹那么大可就不好玩了！只要到时候让他们吃点教训，明白跟在我们后面才有肉吃就足够了。” “反正到时候听你差遣。你们这些大老板有钱赚，我才能跟着赚大钱，不是么？”林恩暗自算了算时间。 他感觉卡迈恩一家和另一个采矿场的势力谈判的时间，刚好会是自己第五个任务的执行时间。 如此一来，到时候的阵仗可就大了。 这也才配得上‘门槛’任务的难度。 “哈哈，说得没错，很有觉悟！我能赚到钱，就一定亏不了你！”罗里很喜欢林恩这种人狠话不多，脑子也转得快的人。 “我们要出去转转么？我总得了解一下环境吧。”林恩不像罗里等人坐得那么稳当。 他这三天的时间相当宝贵。 要尽可能都利用在了解采矿场上，而不是瘫在这里虚度时光。 “外面没什么好逛的，又吵又脏，到时候还得洗衣服洗澡。”罗里对采矿场有着掩饰不住的嫌弃，尽管这是他们一家的发财根本。 “那也总不能一直在这坐着，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或者，带我去见见西泽先生？”林恩主动提议去见见自己的复仇对象，“要不是外面传他的威名，我还不一定会过来投奔。” “我弟弟真的没什么，大概率是外面的人传错了名字。但你真想见，我就把他叫过来。”罗里不以为然，“罗伯特，叫西泽来一趟，认识认识我们这位新朋友。” “是，少爷。”罗伯特起身离开办公室。 第一百零九章：残酷的真相 清楚待会儿就要与最后一个复仇对象见面，林恩终于沉住气，不那么急着想出去调查采矿场的情况了。 另外他还觉察到一点特别之处。 罗里是叫西泽来见他，而不是叫他去见西泽，这说明西泽在罗里的眼中，哪怕有兄弟这层血缘关系，地位也还是不如一个办事利落的打手。 这和他的记忆略有冲突。 西泽当年在碾断他腿的三人里，偏向于帮凶，可看着也不怎么好欺负，怎么三年后再一看，在自己家的地盘里都混得这么差了？ 思考之际，罗里办公室的门被司机罗伯特推开。 他的身后，还跟着位稍显沧桑落魄的男子。 男子的面孔几乎能贴合林恩记忆里的西泽。 只不过，让林恩心惊的不是与复仇对象重逢，而是西泽的堕落值竟为【-60】。 为排除眼花，林恩甚至不动声色地揉了下眼睛。 没错。 是【-60】！ “西泽少爷，这位林恩，罗里少爷新招来的打手。”司机罗伯特将西泽请进来后，先介绍了一下林恩，这才为林恩介绍起西泽，“这位是西泽少爷，罗里少爷的弟弟。” “你好。”林恩明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林、林恩？”西泽注视着林恩，目光闪烁。 被认出来了？ 林恩的第一感觉就是西泽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认识？”罗里也觉得西泽的表现不太符合常理。 “……不认识。”西泽避开了林恩的目光，冲罗里摇了摇头。 分明是认出了自己。 林恩愈发确定。 可这件事本身又让他产生了很多的疑惑与动摇。 威廉、乔顿都没认出自己，西泽居然一个照面就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那么低的堕落值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西泽是唯一一位悔改了的人？ “林投奔我，其实和你还有不小的关系。”罗里叫两人都坐下，接着饶有兴趣地讲述从府邸赶来采矿场中途的经历，“他是听说了你的威名，本想来投奔你的，没成想半路遇到了我，我看他不错就收到了我手下。” “我……我的威名？”西泽看了一眼林恩，旋即自嘲一笑，“我怎么会有威名……” “这还真说不准啊，你做的那些破事放在那帮贱民的角度看，的确够伟大，他们说你的威名完全说得通。”罗里揶揄的语气很重。 西泽听得出来，只是干笑了几声，没有多说。 罗里翘着腿，看向另一侧的林恩：“这就是我的弟弟西泽，见到他你要什么样的感受？” “很……意外。”林恩还有点怀疑是自己的【窥视者之瞳】出了问题。 不过他看了看其他人，堕落值很‘正常’，都高得令人坐立不安。 “很意外？这是肯定的，因为我弟弟就是一个普通又喜欢释放廉价善意的小笨蛋，怎么会和你想象中的那样贴合。”罗里丝毫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嘲笑、贬低自己的弟弟，“呵呵，我弟弟真是个无可挑剔的人才。” “嗯……”林恩没多此一举地纠正罗里错误的理解。 “现在看，投奔我是不是远比投奔西泽明智？”罗里又问。 林恩回答得很干脆：“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哈哈。”罗里很满意，“西泽，听到了吗？” “还有别的事吗？”西泽没有生气，他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 “没有了，你可以去忙了。”罗里道。 林恩抓住机会，试着与西泽独处：“我想上个厕所，怎么走？” “正好，西泽，你顺路带林恩过去吧。”罗里掉入了林恩布置的圈套，一步步被林恩引导着走，给他俩创造了独处的空间。 “麻烦您了，西泽少爷。”林恩起身特意用不那么规范的礼仪欠了下身。 这一行为再次逗得罗里哈哈大笑。 “没事，跟我来吧。”西泽无视了笑声，带着林恩出了办公室。 刚一出门，外面仿佛无处不在的轰鸣声就吞没了屋内的笑声。 西泽欣慰地朝着一侧走去。 林恩跟在其侧面。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你认出我了么’的时候，西泽先开口了。 “你的腿……没事了？” 果然。 西泽还记得自己，不然绝无可能精准地提到腿部的情况。 “嗯。”林恩瞥向西泽，“你还记得我？” “永生难忘……”西泽像是回忆起了很不愉快的事情，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到这里？我记得你不是有个弟弟吗？他现在应该都读大学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弟弟？”林恩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根据记忆看，当初碾断了他的腿，威廉、乔顿、西泽就逃之夭夭了。 这也使得自己无处确认他们的身份，要求赔偿。 基于此，西泽连他名字都不该知道，就更不用说未曾见过面的马特了。 “后来我有找到那位当初被我们欺负的梅拉女士，这些都是她告诉给我的……你不知道这件事吗？”西泽反问。 “知道什么？你是指你调查我和我弟弟？” “不，我当时凑了差不多五百金，托梅拉女士转交给你用于治疗你的腿。”西泽道。 五百金？ 林恩非常确定，这三年来他和马特从未见到过这笔钱。 梅拉仅有的一次来看望自己，也只带了两筐黑面包。 弟弟马特希望她能为帮她出头的林恩承担一部分医疗费时，她也只是凉薄地说了句：其实你不来帮忙的话，那些权贵吓唬吓唬我们可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前几天林恩去找她，还在心中为她开解，心想在这个堕落的时代谁都没有错，他不该陷入受害者的内斗中，而是该把仇恨宣泄在那些真正的始作俑者身上。 现在再看，这个想法真够可笑的。 五百金意味着什么？ 放在三年前原身刚受伤那会儿，这笔钱很有希望能治好他的腿，让马特继续安心读书，原身痊愈后接着工作。 只要这笔钱落在原身手上，原身就远不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腿部情况恶化，成了压根没有希望治好的拖累，阻挠他们一家向美好前行的船锚。 “你……怎么了？”西泽还以为林恩现在之所以能痊愈，全仰仗了他当初东拼西凑弄来的五百金。 “……没事。”林恩呼吸沉重了少许。 他知道西泽不会骗自己。 这既有客观的堕落值作为参考，也有基础逻辑在其中。 三年之后的重逢，西泽完全没理由即兴编出这样的假话。如果他无心去帮助林恩，也就不可能再找到梅拉，知晓她、他的名字。 真相只会是最残酷的那个，即梅拉私吞掉了恩人治腿的希望金，无情地看着一位正直的年轻人因为救自己和女儿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好他妈堕落的世界。 好他妈的黑。 林恩不知道拿到了五百金的巨款，梅拉怎么还会过得那么贫苦。 他只知道自己在梅拉眼里肯定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三年前，以牺牲自己双腿为代价，让梅拉获得了五百金的不义之财。 三年后，自己主动放下芥蒂，又白白送上了一百金。 天底下没有比自己更心软，更愚蠢的人了。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西泽边走边道，“他们拖欠矿工的工资，也完全不在乎矿工们的安全，经常为了赶产量，冒着危险让矿工们加班加点工作……这几个月，已经出过好几次事故，死了很多人了……” “你当初为什么会跟着威廉、乔顿做出那样的事情？”面孔不知不觉中变得阴沉的林恩问道。 “我……我当时为了合群，为了不被他们欺负，只能强迫自己融入其中，跟着他们一起伤害其他人，还要摆出享受的笑脸……”西泽很惭愧。 “听说你和威廉还保持着联系？”林恩记得威廉说过他和西泽的关系还不错。 威廉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他问我需不需要女人，说采矿场的需求应该很大，他可以提供一批优质的……货源……” 把无辜的女性视为货源。 林恩有点畅快，无比庆幸。 因为他当初毫不犹豫地除掉了威廉，除掉了这个毫无底线的贩卖组织。 “我拒绝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和我联系过了。直到前阵子，我听说他因为利益冲突，被其他势力的人给杀了……”西泽道。 二人走到了公共场所跟前。 不过都没急着进去。 “你的意思是，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你自愿的，你也是为了自保。”林恩不是很能理解西泽，在他看来，要是觉得合不来，那西泽是有能力选择不与威廉、乔顿为伍的。 “只是当时我的太怯懦罢了。”西泽没给自己找理由，“我想融入一个圈子，我想有一群好朋友，但最后……后来我也没勇气和他们切断联系，痛斥他们的行为，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去弥补……” “这么说，你还是个大好人了？”林恩按耐住了和西泽袒露自己根本没收到五百金的冲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西泽看了林恩几眼，又羞愧自责地半低下了头，“我很抱歉……” 第一百一十章：火拼 “你在采矿场又是什么情况？感觉他们都瞧不起你，以你为耻。”五百金的事林恩只能放在以后再算账，保持理性的他重新将话题引回到了采矿场本身。 “我……就是站在矿工们的角度说了说话，希望能不拖欠工资，出现工伤了也能提供赔偿。”西泽尴尬地笑了一下，“结果当然是被我父亲、被我哥哥嘲笑指责。” 西泽提的要求很合理。 只是站在他的角度就不合理了。 对他们这些采矿场的老板来说，少给矿工一点，自己就能多拿一点。 这也是他父亲、他哥哥为什么拒绝他的提议，并觉得他丢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原因。 “你为什么会为矿工们说话？”林恩问。 “这很难理解吗？”西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林恩朝后看了一眼，确认罗里办公室里没有出来人：“站在你的角度看，有点难理解，毕竟这对你没什么好处。把这些钱还给矿工，你们可能就买不起新车，订制不起新衣服，无非保持高质量的生活了。” “你说的话，和我父亲、哥哥一模一样……”西泽又是惨淡一笑，“是，钱给了矿工，我们的生活条件是会下滑，可那些钱本就是矿工们应得的。” “这样的话，能从有钱人的口中说出，实属难得。”林恩对西泽的态度有点难以言喻了。 客观的来说，西泽从小就是个好人。 他的堕落值为【-60】。 他东拼西凑了五百金给林恩治腿。 他在自家的采矿场为矿工发声，愿意做出让步，维护矿工们的权益。 可别扭的是，他又很软弱。 因为这份软弱，当初威廉、乔顿伤害林恩时，有能力的他没进行制止，而是担心会被孤立，选择了参与其中。 因为这份软弱，他身为卡迈恩唯二的孩子，也没在采矿场里实实在在地为矿工们争取到什么，沦落到被处处嫌弃。 在堕落之中，绽出这样一朵正直的花，很难得。 林恩正是考虑到了难得，负数的堕落值在这个世界像钻石黄金般宝贵，才会分外关心自己的弟弟马特，才会出手帮助孤立无援的卡帕，才会主动结识【超凡者】莱纳。 但西泽和这三位比起来，要逊色得太多。 林恩自看到西泽堕落值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放弃了要让他为曾经的事情付出惨痛代价的打算。 了解到过往的隐情，知道了西泽在采矿场做出的努力，更是完全没了复仇的兴致。 然而，饶是西泽做了这些，他也对其升不起什么好感。 “你不觉得你很懦弱么？”林恩走入了气味难闻的公共厕所小便。 西泽没有便意，站在门口回道：“我很清楚……” “那你清楚，你如果仍旧保持这种懦弱，将永远都改变不了什么么？”林恩试着提醒西泽要改变自己。 去做一个正直，而又强大的人。 西泽双眼黯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去变得不懦弱。我现在的生活，形容起来就像溺水了一样，没有能抓住的东西，没有大口喘息的机会，只能无力地挣扎，无意义地挣扎……” “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只是太想走捷径了。”林恩直指关键。 “捷径？什么意思……” “就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想以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实现目的。”林恩上完厕所耐心地解释道，“你什么都不做，上来就让你父亲你哥哥同意发放工资，提供工伤补偿，他们能一口答应下来才怪。要真能那么干脆，矿工们的处境从一开始就不会是这样。” “可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呢？” “你觉得你父亲你哥哥是那种能向道理妥协的人么？”林恩反问。 “不是。” “那不就清晰明了了？好好说行不通，剩下的只能是来硬的。”林恩几乎是把办法掰开了揉碎了喂给西泽理解。 可惜西泽的理解能力还是太差劲了：“你要让我对我父亲、哥哥下手？！这怎么能行……更何况，我不可能斗得过他们……” 林恩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没说你非得把他们弄死才行。他们为什么会克扣、拖欠矿工的工资，为什么不给矿工的工伤提供赔偿？不就是因为他们觉得矿工好欺负么？那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让矿工们团结起来，让他们强大起来，变成一股你父亲、你哥哥不敢轻视的力量。当他们再如法炮制的时候，需要承受矿工们的怒火，会面临罢工，面临被群殴，你觉得压迫剥削矿工的规则还会持续么？” 西泽习惯性自我否定：“我不可能做到让矿工们团结起来，对抗我父亲我哥哥……” “所以你注定是个弱者，你的善良分外廉价。”林恩担心外出太久会被怀疑，便没再与西泽多说，绕开了他径直回到办公室。 “林恩，过来。”罗里和司机罗伯特、顾问托德围坐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 “怎么了？”林恩关好门走上前去。 罗里给林恩腾出一点位置坐下，随后指向平铺在桌上的一张地图：“看到没有，这里就是我们的采矿场。” “嗯。”林恩观察起地图。 “这里是派罗蒙公司承包的采矿场。”罗里分别指向几个用红笔特别标注的位置，“而这里，就是经过勘探，可以确定有矿藏的地方。” “确实离我们更近。”林恩点头道。 他隐约感觉，罗里是想在谈判开始前搞点什么事。 “现在派罗蒙公司已经提前派人过去建房、运输机器了，摆明了是想多圈些地方占据主动权。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这片地方提前改成自家的后花园，所以现在得想想办法了。”罗里一提到派罗蒙公司就咬牙切齿。 派罗蒙公司是他们家族最大的对手。 作为茨沃德市同一行业竞争得不分上下的两家公司，想走得更远，最紧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弄死对方。 “您父亲是怎么想的？”林恩先打探起目前还没见过的卡迈恩的情况。 “估计待会儿我父亲就会叫我过去商量。”罗里道，“我先提前和你们制定一个最好的对策，这样最省时间。” “好的。”林恩看向地图，“那我们肯定也要派人提前过去，关键应该在于去了之后怎么做吧？提前发生冲突会闹得不太好看，容易影响谈判的走向。不发生冲突，又怎么能以相对和平的方式维护好我们的利益。” “没错！”罗里打了个响指，“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顾问托德显得很睿智，沉声道：“对方应当和我们抱有同样的想法，不会弄得多么针锋相对。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抓紧派人过去，投入得更多，以更快的速度把前期工作布置妥当。” “我觉得情况恰恰是我们主动。”林恩正式加入商议，“他们提前派了人，本就已经不占理，我们要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得比他们更出色，展露出我们的能力，那到时候要求他们退让，少分点好处，他们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 “嗯，有道理，可问题是他们的速度要比我们快不少，现在想用同样的方式把大量的机器运过去，再雇佣到大量的矿工，把基础设施也都搭建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罗里自然也是希望自家公司能以压倒性优势逼着派罗蒙公司知难而退，只可惜现实条件不太允许。 “我看不如我们过去先跟他们干一架！托德、林恩也都说了，对面也是心知肚明，那我们的这个行为无非是为了确保后续谈判的公平。他们恐怕没脸指责我们的不是。”司机罗伯特的思路是直来直去。 罗里捏了捏鼻梁：“也还不至于上来就大打出手。我们和他们先前也没约定好谈判完才能过去搞开采的准备工作，他们现在去，我们挑不出太多的毛病。” “只能先抓紧派人也去做这些，起码不要被落得太多。对了，谈判定在了什么时候？”林恩问起谈判的具体时间。 “九号的晚上，我们会邀请派罗蒙公司的人来做客。”罗里道。 还真是九号。 那百分之百会和自己的第五个任务时间撞上。 “他们敢来？那狠下心一口气把他们都干掉，岂不是等于一劳永逸？”林恩有点佩服对方的魄力。 这些人为了钱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要谈判也应该挑一个对双方来说都稳妥的地方。 比如放在市区随便一家有排面的酒店里。 “都要谈判了，总不能真对人家做什么。再说能混到今天，哪个不是人精，不懂得留后手。”罗里拍了拍林恩，让他不要多想，“真打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不用那么紧张。” “我没什么好紧张的，论打架我还没怕过谁。”林恩不以为然。 “到时候没人会用拳头的。”司机罗伯特说笑间，掏出了一把枪放在了桌上，“真撕破了脸，我们会用这个来解决问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无解 真打起来会用到枪？ 以两边的人手来看，真用枪来硬拼，激烈程度估计都不会弱于一场像样点的小规模战争。 “枪……我倒是没怎么用过。”林恩重新评估起难度。 “哈哈！不用想太多，枪是最好使唤的东西！不过不太适合你，你在其他合适的位置上，能发挥出十条枪，甚至五十条枪的威力！”罗里非常看好林恩。 这话灌入林恩耳中，被他自动翻译成了：棋子要牺牲在合适的地方。 矿工在这些有钱人眼里是贱民。 林恩不会单纯到认为自己、司机罗伯特、顾问托德在罗里眼里就不是贱民了。 他们与矿工的区别，不过是一个价值更高，一个价值更低。 到了必要的时刻，没有谁是不能被牺牲的。 “还是这样吧，先派人过去一样运输机器、筹建基础设施，其他的看我父亲具体什么意思。”商量了一通也没得出什么好办法的罗里起身出了门，独自前往更靠近采矿作业区的卡迈恩办公室。 “其实没那么复杂吧？有时候就得靠武力解决。”司机罗伯特双臂环胸，胳膊的肌肉很惹眼。 “没人想闹大。”顾问托德推了推眼镜，满怀心事地来到窗前眺望外面。 林恩没搭话，保持着沉默，利用这点空隙时间，结合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进行思考。 两家矿场正因新的矿脉发生摩擦，最终究竟是大打出手还是和平谈判，仍是个未知数。 昔日的仇人摇身一变，成了个懦弱的好人，正苦于没有途径帮助矿工们维护自己应得的权益。 这两条是目前最重要的信息。 前者预示着第五个任务的内容。 后者则提醒林恩是否要更换目标。 目标肯定要更换了，就算林恩不想换，任务也不可能在堕落值【-60】的人身上触发。 就目前推导来看。 九号晚上，在派罗蒙公司的人前来谈判后，谈判的进展大概率会很不愉快，再之后如果没有堕落值更高的人，任务就将围绕罗里展开。 是让自己帮他拿下新矿脉的更多利益？ 不应该，任务基本是用于惩处、清理堕落者的，不会反帮着对方获利。 那就是阻止罗里他们争取到更多意思了？ 也不太可能。派罗蒙公司绝不会是什么好人，林恩阻止罗里，就是在帮助派罗蒙公司，这并不符合任务的根本诉求。 几番推导碰壁后，林恩退回原点重新审视。 依然是根据规律，他历轮任务普遍要做的是维护受害者。 而在此次环境中，属于受害者阵营的是被无底线欺压、剥削的矿工们。 所以自己的任务可能是要为矿工们争取权益？ 林恩觉得自己得再找西泽好好聊聊。 最好能在任务开始之前，扶持着西泽在这方面先多少迈出一步，打下基础。 这样如果任务真会在这个方向展开，自己执行的时候会轻松不少。 “林恩，习惯吗？矿场就是这样，无聊，躺着虚度时间。”司机罗伯特同林恩搭话。 “只要给钱就行，没什么不习惯的。”林恩坐在一边回道。 “要不我带你出去转转？”罗伯特很殷勤，“之后你要是有时间了，教我两手你的格斗技，怎么样？” 原来是盯上了格斗技，才这么主动热情。 虽说林恩完全不懂什么格斗技，实际上是用念力操纵硬币战胜了罗伯特，但他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了下来：“你挺有天赋的，过几天我教你两手厉害的。” “真的？”罗伯特眼前一亮。 “真的，先出去逛逛吧。”林恩抓紧利用罗伯特熟悉地形。 “托德，你要一起来吗？”罗伯特起了身，先询问了一下伫立在窗边的顾问。 “不了。”顾问托德拒绝了同行。 “那我们走。”罗伯特带着林恩出了办公室，先从周边逛起，“这边一排都是办公室和老板们的休息室，那边那个是矿工们的宿舍，为了节省成本，卡迈恩先生只建了能容纳一百人的床位。” 林恩望向矿工宿舍，那块地方的面积不大，还相当简陋：“但矿工应该远不止一百人吧？” “矿工有二百多人，但卡迈恩老板让他们分批工作，这样永远有一半的人在工作，一半的人在休息，一百人容量的宿舍也就刚刚好足以维持运转了。”罗伯特解释道。 还真是精打细算…… 竟然连床位都不舍得给矿工们凑齐…… “那边是食堂，不过里面的座位只提供给老板他们，矿工们需要在外面吃，要是刮风下雨，就回宿舍解决。”罗伯特接着介绍生活区的情况。 “矿工们没什么反应么？吃住环境差，还拖欠克扣工资，工伤不予补偿。”林恩费解。 “你是想说，他们为什么还愿意在这里干是吧？”罗伯特带林恩在生活区简单逛完，开始朝稍远处的作业区走去，“很简单，他们没得选。冬天本就不好找工作，能管吃管住就已经很好了，工资拖一拖死不了人，就没人愿意闹事。” 这话说的很对。 也是弱者的劣根性。 没被逼到马上就要死，就几乎不会有人站出来，豁出性命去争取什么。 权贵们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步步紧逼，一而再再而三地压缩弱者们的生存空间。 他们知道，弱者的生命没有受到直接威胁时，大都不会奋起反抗。在无尽的欲望驱使下，他们便剥夺了弱者除生命以外的一切事物。 西泽想独自改变这一现状，无疑困难重重。 其中最大的难点就是，让矿工们别这么麻木，这么善于忍耐。 当你的钱被拖欠着，当你的尊严被践踏着，当你的基本权益被糊弄着……尽管这些并不直接关系到生死，可也必须得起而攻之。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就是如此，你退一步，对方就进一步。 先是不起眼的蝇头小利，后面一发不可收拾后，可能就是无数的大事了。 “另外就是，卡迈恩先生一直对外宣称的是矿场经营困难，这就让矿工们不再好说什么了。他们害怕硬要钱会害得矿场直接倒闭，到时候非但钱没要回来，工作也得丢了。”罗伯特很佩服卡迈恩先生的点子，“一面是迟早会给的工资，一面是工资要不到，工作还丢了，换你你怎么选？” “他们真觉得卡迈恩先生会把拖欠的工资补齐么？”林恩不觉得矿工们傻到了这种地步。 “怀疑又能怎样？他们没得选。总不能真去闹吧？一来是带头闹事的会被打个半死，二来是闹成功了也不见得就比现在的情况好，无解。”罗伯特哼笑着道。 无解。 这么破绽百出的说辞和规则，对矿工们来说却是无解的。 社会的无情让他们没办法挺起脊梁去反抗。 低迷的环境让他们过猪狗不如的生活，都要心怀感激，暗自庆幸。 林恩发觉自己之前对西泽的那些说教有点太理想化了。 改变这一切哪有那么容易？ 乍一看是在解决二百名矿工的问题，可真正的呢？ 分明是在对抗整个社会的问题。 这哪里是西泽所能做到的。 就如记者卡帕那般，他调查的真相，不仅仅是威廉一伙搞贩卖，更是茨沃德市所有权贵们的脸面。 若是没有林恩出手相助，这真相，就算有一百个卡帕也难以揭开。 摩菲家族不会允许外界人知道，威廉是个需要靠贩卖贱民才能维持自己奢靡生活的废物。 治安局局长阿德尔不会允许外界人知道，自己的儿子践踏着律法，非但不去保护平民，还与虎谋皮，做了加害者。 “作业区你要过去看吗？那边其实没什么看头，就是炸山、采矿、运矿石什么的，又脏又危险。”朝着采矿区走了不到几十米，罗伯特就停下了脚步，“采矿场这边就是这样，很无聊，没什么娱乐设施。要不是最近要抢新矿脉，罗里少爷都不会回来。” “他不回来去哪？”林恩看着在阶梯式山坡上辛苦工作的矿工们问道。 “当然是在市区里吃喝玩乐啊，以及让那个顾问托德帮着，投资一些小生意。”罗伯特道。 林恩微微点头。 “你觉得托德那人咋样？我跟你讲句实话，我反正是不怎么喜欢他。平时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我找他聊天都不稀得理我。要不是罗里少爷很看重他，我非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罗伯特偷摸讲起了托德的坏话。 他就不喜欢托德这种动动嘴皮子，就能深得罗里少爷看重的人。 “我也觉得他不行。”林恩对托德、罗伯特都无感，不过为了更拉近与罗伯特的关系，他还是附和着贬低了托德几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自以为自己很聪明。” “对对对！他就是这种人！看我的眼神跟看傻子差不多！”罗伯特不爽托德很久了。 “他跟着罗里少爷多久了？” “不到两个月，我可是从小就跟着罗里少爷。”罗伯特道。 林恩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骄傲的感觉。 从小做罗里的仆人，对罗伯特来说是荣耀？ 还真是可悲。 亦无解。 第一百一十二章：助力 林恩在心中长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病症太严重了，严重到他们保持清醒反而成了种罪过。 从小就做奴仆，让司机罗伯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做仆人，生来就比罗里这样的有钱人低一等。 以至于他会瞧不起那些比他晚做罗里随从的人，仅有的尊严与骄傲，全从做奴仆的时长而来。 我做了几十年的奴仆，少爷很看重我。 所以，我的地位就高于晚做奴仆的顾问托德，和饱受欺压的矿工。 扭曲病态的逻辑，因为沿用了太久，就被奉为了真理。 可，从来如此，便对吗？ “你也算挑了个好时候来。”没察觉到异常，还对自己的身份沾沾自喜的罗伯特道，“工人们基本被我们教训了个遍，一般是不会再闹事了，你也不用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嗯。”林恩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只要过几天能把谈判圆满完成，后面基本都是躺着赚钱。”罗伯特冲山坡上的矿工们扬了扬下巴，“到时候，天天像放羊一样，驱赶着他们工作，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林恩半晌问道：“你看他们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你说矿工？” “嗯。” “什么什么感受，能有什么感受，我巴不得他们安分些，再勤劳点，这样我们省事，老板们多赚点，说不准一开心还会额外给咱们小费。”罗伯特并不怜悯矿工，更不觉得他与矿工是同一类人。 自己可是管矿工的，心情不好随便对他们拳打脚踢。 怎么会是同一类人？ “西泽少爷在哪间办公室？”林恩放弃和罗伯特深入交谈，转而想再接触接触那个起码有一片赤诚之心的西泽。 “那间，怎么？”罗伯特指向和罗里办公室隔着一间屋子的办公室。 “他不跟着罗里少爷一起去找卡迈恩先生商量对策么？”林恩看向那间房门紧闭的办公室。 “以前会，但自从西泽少爷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老是为矿工们说话后，卡迈恩先生就不再让他分担矿场的主要工作了，所以这种会议他没资格参加。” 林恩又问：“那他平时负责什么？” “负责管饭和卫生，基本都是些闲活儿。”罗伯特说道，“你对他感兴趣？是不是觉得落差挺大的，在外面传什么威名，其实在矿场就是个管饭的，缺人手的时候还得自己跟着一起削土豆、洗菜。” 罗伯特的语气很轻蔑。 和刚与林恩碰面，怒气冲冲地纠正称呼截然不同。 看来西泽在矿场毫无威严可言，若不是卡迈恩的亲儿子，下场还不知会怎样。 “谈不上感兴趣，就是不理解他，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帮一群毫不相干的人说话。难不成矿工们多拿到钱，待遇好了起来，他也能沾到什么好处？”林恩不想表现得与西泽亲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为了避免让西泽惹上麻烦。 罗伯特深以为然：“是啊，真是白瞎这么好的出身了，但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他表现这么差劲，卡迈恩先生以后一定会把产业都交给罗里少爷接管，届时我们都跟着差不了，对么？”林恩明白罗伯特的意思。 “没错，他这么废物，反倒省去了罗里少爷跟他纠缠的功夫。”罗伯特笑了笑，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这一刻，林恩还挺巴不得西泽是在扮猪吃虎，明面上人畜无害，没什么威胁，暗地里积蓄着自己的力量，韬光养晦，等待最重要的一天到来。 可惜，初步这么接触了一下，林恩很难把西泽和腹黑联想在一起。 或许，西泽真走上这条路，得需要自己推一把了。 “如果西泽敢威胁罗里少爷掌管矿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林恩假惺惺地表了个态，思索如何顺理成章地再与其接触。 “哈哈，不急，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听罗里少爷安排就是。”罗伯特拍了拍林恩，“另外我们私下直接称呼西泽的名字倒是没什么，可当着罗里少爷，当着卡迈恩先生的面，绝对不能这么说。毕竟西泽少爷是他们的亲人，我们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等于冒犯了所有人。” “冒犯……”林恩听到这个词，不禁冷哼了一声，“知道了。” “走吧，回去呆着吧，外面有点冷。”罗伯特招呼着林恩一起返回办公室，“等到了饭点，我再带你认识其他的兄弟们。” 食堂。 这应该是个再接触的合适机会。 林恩跟着罗伯特原路返回的同时旁敲侧击道：“食堂的伙食好么？” “还行。这么说吧，食堂的伙食分为三档，最好的那档是专门给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他们准备的。中间那档是我们享用的，至于最差的，自然归矿工们。” “我们什么时候开饭？早上没吃就过来了，现在还挺饿。”林恩计算时间。 已知西泽负责食堂的工作，那他只要错开其他人用餐的时间，以上厕所的名义出去，应该就能制造出与西泽秘密见面的机会了。 “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的饭，都是送到他们办公室里的，我们十一点半过去，矿工们十二点以后。晚饭我们七点，他们八点。早饭他们六点，我们七点。”罗伯特说明。 一言概之，中午、晚上吃得比谁都急，早饭因为起得迟又会吃的稍晚些。 林恩觉察出端倪：“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他们在办公室里吃饭可以理解，可我们为什么要和工人错开呢？他们又不在食堂里吃饭，食堂里的位置完全容得下我们。”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瞒你说，我一开始也不理解，后来是罗里少爷解答了我的疑问。很简单，伙食存在差异，错开是为了让矿工们少感受到差距，这样更有利于他们埋头踏踏实实地工作。”罗伯特道。 这些权贵在怎么奴役穷人上，真是有心得啊…… 但凡这些心思用在开拓、创新上，这个世界也不会堕落于此。 回到办公室后，先前眺望窗外的顾问托德已经坐在了角落里闭目养神。 罗伯特见状，悄悄跟林恩使了个不屑的眼色，而后也没发出多大的声音，跟林恩坐在了另一边等待罗里少爷谈完回来，给他们安排工作。 林恩看了眼手表时间。 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二分。 距离他们开饭，还有四十八分钟。 他计划再在办公室待十分钟，如果罗里没回来，自己就以上厕所的名义出门，进食堂与西泽密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 没等到罗里回来，林恩当即起了身：“我去上个厕所。” “我也去。”原本昏昏欲睡的罗伯特清醒了不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跟着林恩一起出了门。 林恩一点也不慌乱，跟着罗伯特抵达公共厕所后，慢慢悠悠地解着裤带。 罗伯特干净利落地尿完，诧异地看向仍在解裤带的林恩：“怎么了？裤带坏了？” “有点，没事，你不用等我，我大号。”林恩扯着裤带。 公共厕所臭气熏天，罗伯特也不想多待：“等这几天的事儿办成了，你就抓紧换一身行头吧。看看我这身，加起来得值三四金。” “行，到时候肯定买身体面的衣服。”林恩应着。 “那我先回去了。”罗伯特捏着鼻子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二十秒，林恩缓步走到公共厕所的门口，谨慎地看向了办公室的方向。 外面没有罗伯特的身影，他应当是回去了。 机不可失，林恩走出公共厕所，向着食堂赶去。 两者之间相隔了大概六七十米。 在动用了【瞬移】能力下，林恩只花了两三秒钟便来到了食堂外围，随后没鬼鬼祟祟的，而是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你是？”刚一进去，林恩就撞到了个正擦洗餐桌的人。 “新来的，跟着罗里少爷做事。”林恩大大方方地说道，顺便环顾食堂格局。 食堂的用餐区只有六张餐桌，大概能坐四十人。 当然，这些座位是给打手、随从们坐的，和矿工们没有关系。 “十一点半开饭，您来的有点早了。”得知林恩是罗里少爷的人，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态度恭敬不少。 “我知道，我就是来看看中午要吃什么。”林恩寻找起西泽的身影。 “林恩？”监督工人工作，不时搭把手的西泽听到动静，率先注意到了林恩。 “西泽少爷。”林恩冲西泽点头示意。 “你怎么来了？” “随便转转。”林恩虽这么说着，可实际动作却是明显地向门外偏了下头，“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西泽心领神会，跟着林恩走出了食堂：“你是在叫我吗？” 一言不发来到更远一点的位置，看到西泽紧跟自己出来后，林恩总算感到了丝欣慰。 基础的眼色能看懂，说明西泽不至于过于愚笨，是扶不起的烂泥。 有自己在背后助力，他心中的那番憧憬未必不能实现。 第一百一十三章：手把手教学 “对，和你谈点事情，一些对你我都有利的事情。”林恩斟酌着措辞，既想引导西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做出真正有意义的事，也想尽量隐瞒自己的倾向。 “什么事？” “你不能这样无所事事下去，要是真想帮助矿工们改善处境，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和他们打成一片，让他们认识到你的诚意，把你当做主心骨。只有这样，你在对抗你父亲你哥哥的时候，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林恩进一步细化了西泽的发展路线。 西泽显得很意外。 在不到一个小时前的首次交流中，他们相处的并不愉快。 林恩似乎认定了自己是个懦夫，所以就像远离瘟神一样远离了自己。 现在怎么会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又开始手把手指导自己如何实现伟大的抱负了呢？ 还有，印象里，林恩不就是个贫民区的普通工人吗？ 他怎么能给出听上去可行性挺高的建议？ 他又是怎么突然就成为哥哥罗里的随从的？ 哥哥罗里又为什么说，林恩是听说了自己的‘威名’才选择投奔采矿场？ 一时间，脑子里蹦出诸多问题的西泽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与林恩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林恩从他的这个行为看出了警惕与疏远，皱眉问道：“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肯定不是单纯地想做个打手赚钱，对吗？”西泽质问。 “是的。”林恩的欣慰感加倍。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进一步证明了西泽不是个大脑一片空白的蠢货。 现在就看他的悟性怎么样了，能理解透自己的意思，再加上有不错的执行力，那么用不了多久，他必能成为矿工们的主心骨。 当然，林恩不是自负到觉得靠自己的话就能让西泽成为矿工的领导者。 他指出的路线，只起到三分之一的作用。 另外的三分之二分别是： 一，西泽是卡迈恩的儿子，这是个天然的保护伞。 二，据先前西泽口述，矿场经常拖欠克扣矿工工资，还为了赶工赶量忽视隐患，导致数月内发生多起事故，死了很多矿工，而且矿场未对死去的矿工做出任何补偿。这些意味着矿工们已经被压迫到了极点，现在只差导火索，缺个人推他们一把，让他们豁出去。 “那你……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西泽没想到林恩回得这么干脆，而又磊落。 “你应该还记得你哥哥的调侃，说我是听闻了你的威名，才来投奔的。”林恩又运用起再擅长不过的编瞎话本领，“这是实话，我的确是知道了你为矿工发声的事迹，才想着过来。只不过路上恰巧遇到了你哥哥，就顺势先加入到他麾下了。” “所以说……你其实是来帮我的？” 林恩“嗯”了一声：“你虽然曾碾断我的双腿，但经过这一系列的试探、考验，我愿意去相信你是个好人。” “那你为什么反而要做我哥哥的打手？”西泽问。 “不然跟你，成为众矢之的？那样对解决问题有什么益处么？”林恩说话带着股自信，让人本能地就想去信服，而不是试图反驳。 “可……”西泽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就是提不出来。 “回到正题，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林恩不给西泽太多思考自己动机的时间，加快着指导的节奏。 西泽完全被林恩牵着鼻子走：“听明白了，问题是，我怎么和矿工们打成一片，让他们认识到我的诚意？” “你现在管食堂，那就尽己所能提供更好的伙食。注意一点，你一定得让矿工们知道，伙食变好了，是因为你心疼他们，这和你父亲你哥哥都没有关系。”林恩道。 “这个应该不难……” “你之前都是在什么场合下帮矿工们发声，顶撞你的父亲？”林恩循序渐进地规划西泽的路线。 “基本是在办公室。”西泽答道。 林恩立马否定这种方式：“为矿工发声，顶撞你父亲，这个行为是对的。但你在办公室里进行，矿工们是看不到的，他们也就无法感受到你的诚意，依旧把你视为和你父亲、哥哥没什么两样的冷血权贵。” 西泽提出顾虑：“当初顶撞我父亲，为矿工们说话，很容易让我父亲下不来台，他肯定会更严厉地惩罚我。”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想办法平衡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总不能既要风风光光地表现自己，还要你父亲无动于衷。”林恩也想到了这点，只是他没放在心上。 “好吧，我想想办法……你确定这两个办法能行得通吗？”西泽知道这么做完一旦失败，代价会是什么。 这几乎算是把矿场弄得鸡飞狗跳。 尤其是在他们家和派罗蒙公司正争取新矿脉的节骨眼上。 失败了，他父亲很有可能一怒之下将他逐出矿场，赶回悠闲寡淡的农场，和祖父母生活。 “矿工们被压迫到这种程度，必然也是希望能改变的。你的出现，无疑会带给他们曙光。只要你坚持，用你的真诚打动、笼络他们，他们不可能不团结在一起支持你。”林恩给予西泽信心。 “好……”西泽少有的凭借直觉感受到了希望，“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你不是……” 他想说林恩只是个没上过多少学，三年前还在罐头厂做最普通工作的平民。 这些团结矿工的手段、心智，不像平民能想出来的。 但这些话太直接地说出来难免会冒犯到别人，因此最后弄成了欲言又止。 林恩没那么敏感：“贫民区的混乱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在那种地方生存，懂得一些道理很正常。” “是吗……”西泽又没在贫民区生活过，自己心中犯起了嘀咕。 “不要低估贫民区，每个地方都有它的规则和运行逻辑。”林恩强调。 “明白了……”西泽迟疑着点了点头。 原本是西泽质疑林恩的见识，最后反过来被林恩质疑起来，且还虚心接受了。 这不禁重新让林恩担忧起来。 这哥们好糊弄是件好事，可太容易糊弄了是不是对团结矿工们不太有利啊？ 看来自己的路才是真正的任重道远。 想扶持着西泽把事做成，绝不是天能实现的事情。 “就先聊到这，你可以私下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更好地从这两方面入手。”林恩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十三分，他再不回去可能会引起怀疑，便对西泽做最后的叮嘱。 “你看上去很赶时间？”西泽注意到林恩频繁地看着手表。 “现在最好别让他们知道我们保持着联系，这样我可以作为你在你父亲、哥哥这里的内应，发挥更大的用处。”林恩补充道，“今天晚上九点半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再碰一次头。我希望到时候，你能想出完整的计划。” “好……”西泽还在消化林恩的话。 时间不能再拖了，林恩告别了西泽，向着办公室走去。 可好巧不巧，罗里恰好从父亲卡迈恩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在回自己办公室前随意一望，看到了林恩与西泽分别的一幕。 林恩心中一紧，却全然看不出心虚。 反而冲罗里招了招手，加快步伐凑了过去。 “你怎么和西泽在一块儿？”罗里疑惑道。 “啊，刚才出来上厕所，上完正好撞见了西泽少爷。听罗伯特说西泽少爷一直在为矿工发声，我还挺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就和他聊了几句。”林恩表情、语气都很自然，让人挑不出毛病。 罗里也根本想不到，这位初来乍到的打手，上来就要扶持他的废物弟弟团结矿工，继而对付自己：“以后尽量别和他打交道，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您放心，我虽说一开始确实是听说了他，才萌生来矿场的念头，但既然投奔了您，就不可能再有二心。”林恩表起忠心。 “我是怕你被他影响了，我弟弟这里估计有问题。”罗里摆出相信林恩的模样，又指了指脑袋。 身为有钱人却为矿工出头。 罗里只能用脑子有问题来解释这一行为了。 “明白。”林恩不在这件事上多废话，“对了，您和卡迈恩先生谈出结果了么？” “回去说。”罗里快步回到没隔几步地的办公室。 在里面休息的司机罗伯特、顾问托德立即起身围了过来。 “都坐。”罗里招呼几人坐下，直接进入正题，“我父亲想同样先去建基础设施，把机器运过去。不过终究是慢了一步，想维系更大的利益，我们当下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破坏派罗蒙公司运过去的机器，重新建立优势。要么在九号的谈判期间，动用些武力，强行逼他们让步。” 林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搞了半天还是想和派罗蒙公司撕破脸。 这对父子还真是够粗暴的。 难怪会靠矿场发家，又被矿场限制，迟迟没能成功转型。 既然如此，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自己了。 是保持沉默支持他们，还是另提出个更靠谱的对策？ 这个选择注定将影响到届时任务的展开。 第一百一十四章：控制节奏 思考再三，林恩决定保持沉默，任由卡迈恩家族与派罗蒙公司打成一团。 等卡迈恩、罗里都被派罗蒙公司牵制精力，就应当是西泽团结矿工们改变现状的最佳时机了。 那么余下的时间自己就只需做两件事。 第一件，推导此次的任务内容大致方向，提前作准备。 第二件，协助西泽在九号晚上大乱前，把矿工们团结起来。 “动武的话，事情不会闹大吗？”顾问托德担忧道。 “如果他们也不惜一切代价地要和我们争，那是一定会闹大到被政府察觉的。可政府察觉后，最吃亏的还是他们，所以他们肯定会对我们做出让步，选择最能接受的结果。”罗里信誓旦旦地复述着卡迈恩的原话。 “万一他们咽不下这口气，硬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们有法子应对吗？”顾问托德又问。 “那就大不了让政府介入，到时候我们办采矿许可证就办，缴税就缴。”罗里大手一挥道。 司机罗伯特也试着彰显自己的价值：“那样赚的钱，恐怕会比我们和派罗蒙公司和平谈判要少不少吧？” “这是一定的，但是没有关系。”罗里站在新的角度解析局势，“其实对我们真正关键的并不是赚多少钱，而是压派罗蒙公司一头。只要他们倒下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能与我们竞争，届时有的是办法把少赚的钱补回来。” “的确，放长远来看，还是派罗蒙公司垮台了对我们最有利。”林恩认同这一观点，“不论是他们不得不退让，给我们让出更多的利，还是直接撕破脸闹到需要政府介入，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和他们拉开差距，坐稳茨沃德市采矿业的头把交椅。” “啪。” 罗里又打了个响指：“林恩总结得非常不错，这二者的区别，无非是前者能短时间内捞到更多钱，后者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弥补回来。” “那我就放心了，少爷，您就说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吧！”司机罗伯特没理清里面的门道，索性直接问起了他们的任务。 “我们明天去新矿脉那边，明面上主持基础设施的修建工作，实际上审时度势，看有没有机会对他们运来的设备进行破坏，大幅延缓他们开采的时间。没有的话，就等九号晚上了，在谈判期间武力逼迫派罗蒙公司做出让步，把新矿脉八成的利让给我们，或者我们全权管控新矿脉，仅每六个月向他们支付八千金。”罗里向亲信们透露他与父亲的打算。 “每六个月向他们支付八千金？咱们为什么不一次性买断矿脉啊，这样岂不是更省事？”司机罗伯特提出疑问。 林恩争取表现的机会，加强罗里对他的器重：“很简单，如果我们一次性把钱都给了派罗蒙公司，他们就毫无顾虑了，随便找个人把我们非法开采的事上报给政府，我们就只能吃哑巴亏。只有分期付款，才能保证他们不来阴的。” “林恩说得非常对！”罗里相当看好林恩，或许在他眼里，林恩的地位已经在短短时间内胜过了忠心耿耿但没什么脑子的罗伯特，“得让他们也有可持续的利益在，才能维持平衡。” “原来是这样。”罗伯特若有所思道。 “好了，你们去吃饭吧，吃完饭简单收拾下东西，然后就跟我一起带人过去建房，运机器。”罗里迫不及待想要前往新矿脉，把这块宝藏紧紧地抱在怀里。 林恩、罗伯特、托德三人应声离开了办公室。 “你懂得还真不少，像你这样身手好，脑子也好的人，以后肯定差不了。”罗伯特跟林恩并肩走着，对其不吝夸奖。 罗伯特这人挺简单的。 他不是单纯地讨厌比自己聪明的人。 而是不喜欢那些觉得自己很聪明，还高高在上，对他爱搭不理的货色。 因此林恩刚刚在开会中表现优异，他还挺开心。 不过现在这么大声的夸赞，罗伯特还是带了点小心思。 他的夸赞更多是在故意说给顾问托德听，想让托德知道不是只有他聪明，用不着每天冷着个脸，看谁都像是在看蠢货。 林恩无暇理会罗伯特对托德的攻击，以及托德对罗伯特的蔑视：“你们是人人都带枪么？” “怎么，你也需要一把？”罗伯特问。 “有的话，来一把挺好。”既然能拿，林恩自然不会拒绝。 他的念力经过提升，可以辐射到以自己为中心，半径五米的范围。 搞一把枪让自己在半径五米外也具备杀伤力，短板就能再被补齐一点了。 “你以前用过吗？”罗伯特没急着答应。 “摸过，但没开过枪。”林恩实话实说。 也是基于此，他对自己的枪法不太抱有期望，更倾向于把枪充当震慑工具，解决一些可以避免的冲突。 比如他完成任务后肯定要再找梅拉一趟，问清她为什么私吞了西泽拿来的五百金医疗费。 到时候梅拉若是不肯说，他总不能绕着梅拉飞速跑一圈，或者用硬币把旁边的墙凿出几个洞来表现自己的实力。 直接掏枪，枪口顶在梅拉的脑门上。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保准一股脑全吐出来。 “行，等吃完饭跟罗里少爷说一下，他会给你安排的。你要是想练练枪法，我也可以帮你。咱们互相做彼此的教练，各取所需。”罗伯特还惦记着林恩不存在的格斗术。 “好，练完枪我就把我看家本领都教授给你。”林恩空手套白狼。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食堂。 从作业区也陆续回来了十几位美名其曰为监工的打手。 罗伯特帮着相互介绍了一下，林恩与之挨个握了握手，实际上一个名字也没记住。 “以后大家就一起共事了，都多照顾着点林恩。”罗伯特冲其他人招呼道。 一众外表凶神恶煞的打手们分给面子地齐齐应下。 看来罗伯特在打手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顾问托德在里面倒是更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估计他也不屑于与罗伯特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厮混。 等人都到齐后，食堂第二档的伙食，即特供给这帮打手的饭也端了上来。 有鲟鱼肉罐头，有煎火腿，有热汤，有烤制面包…… 真的还挺不错。 在矿工们普遍只有白菜汤黑面包，且限量供应的情况下，他们的待遇简直可以形容为‘奢靡’。 “怎么样？还行吧？比你在贫民区肯定好得多。”罗伯特与林恩热聊着。 手艺比起公寓的尔莎太太要差一些，但食材确实在这样的环境中称得上优渥。 林恩喝了口热汤暖身子，旋即给出罗伯特最想听到的回答：“我在贫民区给巴泽尔兄弟做事的时候，也就偶尔能沾点荤腥，平时和矿工们没什么区别，早上黑面包，中午黑面包，晚上黑面包……吃到吐。” “哈哈！那哥俩可真够吝啬啊。”罗伯特很满意。 这个心理林恩理解不了。 矿场又不是你开的，我自己是好是坏，你搁那骄傲满意个屁。 饭快吃完的时候，林恩以自己那罐罐头味道有点怪为理由，当着众人的面走入后厨，见到了忙碌着的西泽。 正如罗伯特说的那样，真忙起来，西泽也会跟着一起忙活，绝不和其他管事的一样，只会在旁吆喝训斥。 “你怎么？”打手们的饭菜都供应完了，西泽在为待会儿过来的矿工们忙碌。 “罐头味道有点怪啊。”林恩看到厨房里还有几名厨师，故意以别的话头接近了西泽，接着低声道，“情况有变，我下午得跟着罗里他们去新矿脉那边办事，晚上碰不了头了。” “那……” “我会争取早点回来，你在那之前要做的就是多思考，多在矿工们面前表现，要让他们相信你真的会为他们出头，他们才可能听从你的领导。”林恩做最后的指点。 他不会坐视罗里带人真的在新矿脉那里破坏掉派罗蒙公司的机器，那样的话，局势将会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任务内容就不太是他能提前预测到的了。 所以，他自我预估，在自己的暗中影响下，最晚后天，也就是九号的白天，罗里就会带人失败而归，最终把希望寄托在晚上的谈判中。 “我会的……”西泽用同样声量道，“表现自己，让矿工们相信我。” “就是这样，没有很难，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林恩给予西泽鼓励。 西泽心中略微有点怪异感。 一个曾被自己伤害的贫民，如今竟像个老师，手把手教导着自己。 自己也还真从中汲取到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传出去有够荒诞的。 “这些都最好在九号前做出一些效果，九号会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林恩道，“别让你自己失望。” “九号……为什么……” “到时候再说。”林恩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哦，罐头没问题啊，那可能是我没怎么吃过，不太习惯。” “我……”西泽目视林恩自言自语着离开，握紧了双拳。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同的模式 吃过饭，林恩跟着司机罗伯特、顾问托德一起组织人手，建立专门前往新矿脉建造基础设施、运输采矿机器的队伍。 这件事不算麻烦。 人手直接从矿工、打手里抽调，机器、建材、各项物资采矿场也有多余的一些，可以支撑前期所需。 负责运输的货车，作为每天都会向外运出大量资源的采矿场，更是不缺。 下午两点左右，人手、物资就都准备好，只待出发了。 “林恩。”临出发前，罗里找到了林恩，“听罗伯特说，你想要一把枪？” “是的。”林恩没啥可收拾的东西，就笔直地站立在汽车边上。 罗里笑了笑：“怎么突然想起用枪了？是对自己的身手不太自信？” “自信，但也不能自负到认为赤手空拳，可以抵得过别人的子弹。”林恩坦白讲，“必要情况下，枪还是要更方便。” “说得有道理。”罗里再次高看了林恩几分。 林恩真是个人才，一个目前来看无可挑剔的人才。 有身手，有头脑，有清晰的自我认知，不嚣张跋扈，不妄自菲薄。 问题是，这样的人怎么会现在才冒头？ 按理说有这些优势，他早该活得滋润，在某些地方混成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主要是也见得够多了。”林恩接着道，“以前的朋友里，有好些个都比我厉害得多了，可最后呢，还是一颗子弹嵌进胸口，以往的一切就都被清零了。” “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在贫民区还有很多？”罗里觉得这算是新的财富。 要是自己能把这些人笼络起来，那画张大饼，诱惑驱使着他们吃掉派罗蒙公司，就再好不过了。 林恩能看出罗里对自己的来历有点怀疑，同时还对贫民区是否有更多像自己的‘人才’深感兴趣：“都死得差不多了，不然我也不会看透贫民区是个毫无希望的地方，选择出来讨生活。” “好吧……”罗里略感失望，因为这番说辞，对林恩的怀疑也降低了少许。 毕竟自己真的没怎么去过贫民区那种肮脏的地方，对里面的情况不够了解，说不准林恩这种人就是很多，就是不稀奇呢？ “给你，看看称不称手。”想完，罗里交给了林恩一把通体黑色，质感极好的半自动手枪，“这种比左轮的容弹量要大，射程也更远，不知道你用没用过。” “左轮手枪我也没用过，只要是能开火的，在贫民区都算是紧俏货。”林恩接过沉甸甸的手枪，把玩端详。 “那就让罗伯特教你，他枪法还行。而且说不准，很快你的枪就要派上用场了。”罗里拍了拍肩膀，“总之先上车吧，我们出发。” “嗯。”林恩把罗伯特、托德都叫了过来。 几分钟后，两辆汽车，五辆货车就都整装齐备蓄势待发了。 也是在临走前，林恩总算见到了矿场老板卡迈恩的面目。 这是个一头简短金发，穿着棕色马甲，下巴蓄着胡子，面孔阴冷目光深邃的中年硬朗男子。 他没有最后叮嘱罗里什么，只是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双手插兜，无声注视着。 林恩和罗里一同坐在后坐上，透过车窗还看到了西泽在食堂门口那里同样望向这里。 “只要您把这件事做好，西泽少爷就对您再也没有一点威胁了，卡迈恩先生恐怕会把更多的事务交给您打理。”司机罗伯特开着车，稳稳当当地带领着车队向新矿脉那边赶去。 “西泽从始至终就没对我产生过威胁。”罗里从不把弟弟放在眼里，“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这次只要能顺利地压过派罗蒙公司一头，我们最起码几年之内都可以高枕无忧。到时候我父亲一定会给我更多锻炼的机会，把矿场交给我打理。” “您肯定能圆满地这件事做成。”罗伯特拍着马屁。 罗里早就听腻了：“这件事还是要靠你们，怎么以最小的代价破坏派罗蒙公司的布局，这是最关键的。” “派罗蒙公司是什么情况，您可以说说么？”林恩目前对派罗蒙公司知之甚少，而这一势力会是他下个任务的重要参与者，他必须得对其有清晰的认识。 “也是一帮难以理解的角色。”罗里哼笑一声，“要不是有他们的存在，我可能会向我父亲提议把西泽关进精神病院。” “这事和西泽少爷有什么关系？”林恩大为不解。 路途无聊，罗里很有耐心地说明派罗蒙公司的相关信息：“他们不拖欠矿工工资，对矿工待遇很好，简直就是翻版的西泽。” 林恩眼前一亮：“那个矿场对矿工很好？” “好到仿佛矿工是他们的亲兄弟。”罗里降下了点车窗，抽起了烟，“他们的逻辑是对矿工好，避免矿工暴动罢工，这样就能省下雇佣打手的钱，然后再用雇佣打手的钱提高矿工的待遇……真够好笑的。” “以及，对矿工们好，能提升生产力，可能五个人的工作量能顶得过我们七八个人的，这无形中又省下了一笔钱。”顾问托德补充道。 “这个法子可行么？”林恩对此非常意外。 居然还存在真把矿工当人看的矿场？ 要是他们的这套模式真的可行，那就相当于有了现成的模板供西泽借鉴。 日后，西泽在自家的矿场也推行一样的制度，同样能达成目的。 “可行吗？呵呵，你说的呢？”罗里嗤之以鼻，“把矿工当人看，这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办法。他们以为这样能让矿工感恩戴德，能加倍工作，可其实呢？矿工们只会变得更贪得无厌，只会因为有了更多的钱而懈怠！” “所以派罗蒙公司比我们成立的要早，但现在一蹶不振，始终被我们压一头。”托德又补充道。 “这点非常值得我们警惕。有了派罗蒙公司的前车之鉴，我们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问题，让矿工们觉得自己是人了，可以有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要求这要求那了。”罗里朝窗外弹了弹烟灰。 “那他们现在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林恩问了个关键点。 第一百一十六章：玻璃心 派罗蒙公司很注重矿工们的待遇，这很好，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么做是否仍然实现了盈利。 如果是盈利的，那么这个模式就很值得大力推广开来，实现所有人的双赢。 如果是不盈利的，那么派罗蒙公司的人就很值得尊敬了，在亏损的情况下仍选择了保障矿工的利益。 林恩可能得考虑着帮助他们取得新矿脉的所有权，为这一小片净土提供力所能及的力量。 “肯定是亏损的，不用想。”罗里很肯定地道。 但这句话摆明了结果源于他自己的臆断，并非有真实可靠的数据作为佐证。 林恩换了套话术打探：“一直亏钱，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呢？吃饱了撑的？还是家里钱太多，实在没地方花？”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西泽，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同样无法理解。”罗里吐了口烟，“当然，这也是好事，说明仁慈的派罗蒙公司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感觉所有的人事物都在为您让路。”林恩拍了个相对高级的马屁。 “或许吧。”罗里笑得很灿烂。 自己的弟弟是个蠢材，免去了权力之争。 矿场最大的竞争对手太过仁慈，注定要成为垫脚石。 未来起码五年之内的对手都构不成有效的威胁，罗里的未来便是一片光明的。 只不过林恩的真实所想并不是这样。 他会扶持西泽战胜罗里，以更平衡的方式经营矿场。 他也相信，派罗蒙公司的想法很美好，但绝不是简单的。 在这样的世界中，给工人们让出更多的利益，一定远比循规蹈矩地压榨要考虑得更细致，也更有魄力。 ——但愿此行能见到派罗蒙公司提出这个制度的人。 林恩心道。 因矿场和新矿脉之间并没有修建道路，所以车队的这趟行进颇为艰难，花了四个小时，一直到天快要黑下去，才终于抵达。 司机罗伯特长舒了一口气：“幸亏赶在天黑前到了，不然再浪费一个晚上，派罗蒙公司指不定又建起了多少的基础设施，运来了多少机器。” “我们晚上过不去，他们就能运过去了？”顾问托德反驳了一句。 “万一呢？”罗伯特不满地回道。 在车里昏昏欲睡的罗里清醒不少，把衣服往紧裹了裹后，自行下了车，望向另一面有灯火的营地：“那就是派罗蒙公司的人了，速度还真是够快。” 林恩跟着下车，看向那边，只见派罗蒙公司在提前了一天的情况下，盖起了不少简易的，但足以遮风御寒的屋子，成堆成堆的机器和建材也都堆放在了附近：“要过去么？” “不打个招呼多不礼貌。”罗里待罗伯特、托德，以及其他车子上的人都下来后，吩咐道，“托德、罗伯特，你们组织大家先尽快把营地建起来，起码晚上有睡的地方。林恩，你跟我来。” “好。”罗伯特答应得很干脆。 顾问托德则是过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为什么带我过去？”林恩一边跟罗里向派罗蒙公司的营地走去，一边扭头看了两眼罗伯特组织众人立即干活的场景。 “带你见见世面。”罗里轻笑道。 “我会保护好您的。”林恩当即保证。 罗里可以说是相当器重他了。 看过他一天下来的诸多亮眼表现后，乐意多带带他。 除此之外，应当还有着让林恩对比他与派罗蒙公司的少爷，变得更加衷心的谋算。 一个是前途无量的罗里。 一个是傻了吧唧的为矿工着想的蠢货。 只要不傻，任谁都会经过蠢货的衬托，更加信服罗里。 “他们不会伤害我的，那样只会让派罗蒙公司陷入全面的被动。”罗里很放心。 他们会对派罗蒙公司下手。 同时确信派罗蒙公司不可能对他们下手。 果然不要脸的，没底线的人能生存得更好…… “那也还是得小心些。”林恩有模有样地活动下筋骨。 “呵呵，没事的。”罗里摆摆手。 没等他们走过去，派罗蒙公司营地的人因为被他们车队过来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很快就有几名矿工拿着手电筒朝这边摸来，迎上了林恩、罗里二人。 “你们是？”一名矿工用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照了照林恩、罗里的脸，询问道。 “被手电筒挪开！”罗里认为被矿工用手电筒晃眼睛是种冒犯，上一秒还和林恩有说有笑的，下一秒直接变了脸呵斥道。 “这位卡迈恩采矿场的罗里少爷。”林恩帮着介绍身份，“刚带领车队过来驻扎，修建基础设施。” “原来是罗里先生！抱歉，我们不知道是您。”矿工们挪开了手电筒，连连向罗里道歉。 “带我去见温斯顿！”罗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温斯顿，派罗蒙公司老板的独生子，和罗里一样，被全权委派来负责新矿脉的争夺。 “您请来。”矿工也没想到罗里被手电筒晃了一下，就气成这副模样，为了避免他更生气，丝毫不敢怠慢地请他前往一间屋子。 “您没事吧？”林恩假装关心。 罗里揉了揉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几名矿工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温斯顿是故意给我个下马威啊。” “是吗……”林恩想不通矿工用手电筒照一下，查看来者，怎么就算是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带这么多人过来，他居然都没亲自来迎接我，只叫了几个矿工这么没有礼数地来盘问，还像审讯犯人一样，没完没了地拿强光照我的眼睛……”罗里的内心很敏感，自过来后，就默认与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展开了竞争。 “太过分了！”林恩理解不了，但还是懂得怎么附和的。 “我会让他后悔的。”罗里的面孔在黑暗中狰狞着。 负责夜间巡视的矿工把罗里、林恩带到了一间传着歌声与笑声的屋子前，点头哈腰道：“温斯顿少爷就在里面，我这就帮您告知。” “用不着你。”罗里瞥了一眼矿工。 林恩心领神会，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推开了矿工，又推开了房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温斯顿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食物美酒的香气、热气，甚至能从心理上感受到的喜悦感扑面而来。 里面的歌声、笑声戛然而止。 一众围坐在一起的矿工，以及几名着装朴素的人，齐刷刷看向了门口的罗里、林恩。 “很悠闲啊，这么急着跑过来抢占先机，晚上却又有空搞宴会。”罗里走进去，阴阳怪气道。 “不算什么先机，毕竟这里是我们派罗蒙公司勘探到的，什么时候来应该都没问题。”盘膝坐在地毯中间，脸颊微红，捧着杯酒的一名年轻人笑道。 他尽管是在回怼罗里，但语气中并无敌意，整个人看上去大大方方，不拘一格，是很容易亲近的人。 最让林恩惊讶的是，这位年轻人的堕落值仅有【-160】。 而他今天出发前目睹的矿场老板卡迈恩，堕落值高达【280】。 一天之内，堕落值的上下限都被刷新。 “温斯顿，怎么穿得这么不起眼？”罗里冲年轻人扬了下下巴，居高临下俯视道。 “我又不是来享福的，穿得像你这么华贵做什么。”一身简朴服装，皮肤偏黑一点的温斯顿回道。 “你这还不是在享福？又是酒又是肉，还唱着歌。”罗里戏谑道。 温斯顿竖起食指，露出纯粹真挚的笑容：“忙碌了一天，大家总该放松一下。你来得正好，坐下一起玩。” 靠近罗里那边的矿工往边上挪了挪，给罗里、林恩腾出了点位置。 “你难道不问问我为什么过来？带了多少人过来？”罗里想故作坦荡地坐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们肯定带来了一整支车队，也要建房子，运拉机器……这都用不着多想。”温斯顿亲自给坐下的罗里、林恩各倒了杯酒，“先介绍认识一下吧？” “这位是我的随从，叫林恩。”罗里接过酒，简短地相互介绍，“这位是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负责主持新矿脉这边的一切事宜。” “很高兴认识你。”温斯顿和林恩碰了一杯，接着介绍起在场的其他人，“也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下我们派罗蒙公司的员工们，这位是……” 听到温斯顿把重要的几位下属介绍完，还没完没了地介绍矿工们的名字，罗里不爽地打断道：“好了，矿工的名字我就没必要知道了，毕竟除了今天，以后恐怕他们都没有资格和我共处一室。” 林恩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点下沉。 这也很正常。 和大家坐在一起，却又粗暴地表明自己不屑于和这些人打交道，是一个毫无情商的行为。 说好听点是突出了自己的地位，说难听点就是平白无故拉远了和其他人的关系。 林恩想打个圆场，避免气氛太过尴尬。 但温斯顿主动出面道：“那大家把他的身份也忘掉就好了，反正他也没资格再和大家见面。来，喝酒。” “温斯顿少爷，我们要不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先出去，不耽误你们谈事……”有矿工感到不自在，提议道。 “你这么说就太把罗里当外人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温斯顿自顾自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罗里，你也别那么端着，既然是放松的宴会，大家都要开心点。”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这可是你说的。”罗里没急着喝酒，“你们派罗蒙公司为什么要提前派人过来建房、筹备机器开采？” “这里是我们先发现的，为什么不能呢？”温斯顿托靠近酒瓶的矿工帮自己又倒满了一杯。 罗里眯起眼睛道：“是你们先发现的，可我们既然定下了九号要谈判，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没有契约精神了？” “这两件事可不冲突。”温斯顿看上去轻松自在，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无论如何我们派罗蒙公司都肯定是要进行开采的，难不成你计划在谈判中把我们剔除出去，新矿脉一点也不给我们留？那也太过分了，你得先自罚三杯。”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罗里冷笑着，“谈判就是为了定下新矿脉的划分，我们本来是不差这几天时间的。你们提前派人过来，不就是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吗？”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们只是确定无论如何新矿脉派罗蒙公司都是有权开采的，那不如提前几天尽快开展工作。”温斯顿笑道，“行了，我就跟你客气几句，你怎么还真谈起公事了，这些明天说，来，先喝。” 罗里这次喝了一小口：“我这人不喜欢开玩笑。” “那介不介意别人拿你开玩笑呢，哈哈！”温斯顿始终都表现得不以为意，没把罗里的争锋相对放在心上。 围观的林恩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罗里的咄咄逼人都打在了棉花上，最后弄得反倒自己有点下不来台。 “这酒不太行。没想到你生活得这么差劲，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些我的藏酒。”罗里还在那想方设法贬低着温斯顿。 “还行吧，也欢迎你送些更好的酒。兄弟们，既然罗里先生刚一来就先口头献上大礼，我们也不能怠慢。来，给罗里先生表演个节目，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温斯顿不卑不亢，大度地收下罗里的‘好意’，并招呼矿工们热闹起来，表演节目助兴。 两名矿工在其他人的撺掇下，起身到一边稍微空旷的地带跳起了拙劣的舞蹈。 “好，哈哈！实在是太滑稽了！”温斯顿拍手叫好，旁若无人地大笑着。 其他矿工也哈哈大笑，对跳舞的工友起哄调侃。 罗里感觉格格不入。 这样和矿工打成一片，将其称呼为‘兄弟’的景象，在他们的采矿场绝无可能上演。 “瞧见没有。”嘈杂中，罗里冲林恩道，“太把矿工当人看，这就是派罗蒙公司为什么永远低我们一头，且迟早要破产倒闭的原因。” “破产倒闭？你想多了。”温斯顿听到罗里的声音，赶在林恩开口前笑着答复，“我们公司虽说目前确实处于亏损状态，但亏损的数目每个月都在减少。你可以放心，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正式盈利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恐成众矢之的 仅从这段话就可以看出，温斯顿及其背后的派罗蒙公司绝不是头脑一热，才决定提高矿工福利的。 他们的确是在有条理地谋求共赢。 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愿意去做这样尝试的人，都值得尊敬。 毕竟世界正是因为有了千千万万个这样愿意为他人着想的人共同努力，才在一点点进步，才更值得被称之为‘文明’。 作为从地球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林恩坚信，人类能从石器时代走到今天，能征服那些曾经看似不可战胜的事物，能更客观理性地剖析自身、理解自然，那也一定有一天，可以解放自己，生活在值得被称之为‘美丽’的新世界中。 “盈利？你们已经成了天大的笑话，不用幻想还能盈利了。”罗里根本不信派罗蒙公司能盈利。 就算真盈利了，那也恰恰才是派罗蒙公司最危险的时候。 因为他们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标准。 别的工厂工人们都是勉强温饱，老板拖欠工资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他们对工人这么好，传出去了，其他工厂的工人还能坐得住？ 到时候纷纷要求都按照派罗蒙公司这样的标准来对待自己，工厂怎么应对？ 尤其是工厂拖欠工资的理由基本一致，都是说工厂经营不善，资金链很紧张，弄得工人们害怕自己罢工后，工资没要成，还害得工厂倒闭，连一份能提供餐饭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你派罗蒙公司让给工人们这么多利益，然后还活得好好的，岂不是在打所有工厂主的脸？ 大家还怎么糊弄工人？ 工人还怎么心甘情愿地做牛做马？ 所以，罗里认为真有这么一天的话，所有的工厂主都会联合起来打压派罗蒙公司，以维系自身的稳定。 说白了，无论派罗蒙公司以后是衰退还是强盛，只要选择了与工人共赢的这条路，就一定不会善终。 卡迈恩采矿场终究是赢家。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也好久不见，放下这些利益上的问题，好好喝点，叙叙旧吧。”温斯顿始终不愿和罗里爆发争吵。 “好啊。”罗里认定温斯顿是向自己示弱了，骄傲地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 坐在旁边的林恩陪着喝了两口，陷入沉思。 他知道罗里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 那么该怎么办？ 后天晚上卡迈恩采矿场与派罗蒙公司就要谈判了，到时候真让卡迈恩采矿场用不光彩的手段压派罗蒙公司一头吗？ 那样的话，派罗蒙公司还能实现盈利吗？不能盈利，又是否会是一次对工人追求平等的重击？以后更没人原因做同样的尝试了？ 可如果自己反过来帮助了派罗蒙公司，派罗蒙公司在遭到其他工厂主联合针对打压时，又该如何应对？ 那对抗的可不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卡迈恩采矿场。 而是一整个阶级。 林恩犯了难，不知自己如何选择，才会对这些有理想的人提供帮助。 “好！我们一起唱首歌吧？”温斯顿为跳完舞的两位矿工鼓掌，旋即提议一起唱歌。 看到温斯顿随性的模样，林恩有了想法。 他知道派罗蒙公司前路布满荆棘，罗里也知道。 那么身为派罗蒙公司的少爷，温斯顿更应该清楚其中的种种挑战。 既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还选择这样做？ 林恩觉得自己的疑惑，可以找温斯顿问清。 当然，不是现在。 “你们唱吧，我得过去看看我的人弄得怎么样了，可不能被你们甩得太远。”罗里还是觉得跟矿工们一起玩乐是件膈应的事，“明天再来找你谈正事。” “明天见。”温斯顿摆了摆手。 林恩和温斯顿点了下头，跟着罗里离开了屋子，向着己方车队驻扎的营地走去。 司机罗伯特、顾问托德不愧是罗里的左膀右臂，干事很利落，他们只是进来坐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车队那边的人就已经把建材都搬下了车，开始规划建房。 “您觉得我们该从哪里入手，破坏派罗蒙公司的设施？”林恩打探罗里心中的盘算。 “走远点再说。”还身处在派罗蒙公司的营地中，罗里没狂妄到直接托出自己的想法。 “好。”林恩耐心跟着罗里又走了一百米的距离。 “我觉得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只要他们的机器、设施出了问题，唯一的嫌疑只能在我们身上。”罗里这才道，“所以，明天不用太麻烦，夜里叫几个矿工假装喝醉酒，过去砸一砸，烧一烧就行。反正就说是喝醉了，是他们矿工个人的行为，和我没关系。大不了把矿工交到他们手上，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一言蔽之，牺牲几个矿工搞破坏，派罗蒙公司想追究，也只是追究到矿工的头上。 对自己的人无情，对对手够心狠，倒是也没愧对那么高的堕落值。 “再之后，我们提高警惕，提防他们的报复即可？”林恩问道。 “对，不过我觉得温斯顿不像是会用同样手段还击我们的人，这亏他只能咽进肚子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罗里看样子对温斯顿还颇有了解。 林恩有不同的见解。 虽说他和温斯顿只是第一次见面，拢共没说几句话，没待半个小时。 但通过观察，他看得出温斯顿心胸宽广，不喜欢与人计较的同时，也不是个喜欢处处退让，窝囊的人。 他似乎和所有人相处时，都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 “那您不觉得温斯顿会提防我们么？”林恩觉得温斯顿绝对会考虑到这点。 “这件事啊……”罗里沉吟一声，“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不行的话明天就邀请他来这边做客，吸引注意，再趁其不备搞破坏。” “好。” “你呢？有什么想法？” “从时间上来看，定在明晚行动无疑是最合适的。不过温斯顿肯定会考虑到这点，做些防备，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怎么破解他们的防备，在有限的时间、条件内，对他们的营地造成最大限度的破坏。”林恩嘴上这么说着，心底里却开始研究怎么提前把这件事告知给温斯顿。 第一百一十九章：驭人之道 这是个很好的由头。 拿这件事接近温斯顿，应当更容易获取他的信任，继而得以顺利从其口中了解清楚派罗蒙公司的长远规划。 再之后，根据这一规划，决定自己下一步怎么走。 罗里不知林恩已经想好了怎么利用自己，仍对明天的行动信心满满：“他们能做什么防备？无非是多派几个人巡逻，还能做什么？” “我们最需要破解的就是这一点。他们巡逻频次高，范围广，那我们的人去搞破坏就很容易在没形成多大战果前被发现、制止。这种事情要做最好一次性做成，温斯顿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的。因此我在想，怎么能确保他们发现的晚一些？”林恩一副认真为罗里出谋划策的样子，竭力避免罗里后续对自己产生怀疑。 “回去跟他们一起研究吧。”说话间，二人回到了车队边上。 “罗里少爷。”司机罗伯特招呼完一队工人敲砸着坚硬的冻土，小跑到罗里、林恩跟前，“再有一个小时，供您居住的屋子就可以搭好了。” “整体的呢？”罗里问道。 “整体的要慢一点，今天晚上矿工们基本得在车里睡了。” 罗里瞥了眼派罗蒙公司初具规模的营地：“让他们注意保暖，别冻死了，到时候丢脸面的是我。” “您放心，这趟还带了不少酒，可以让他们暖暖身子，加班加点干活。”罗伯特道。 “嗯，你先去监管吧，等忙得差不多了，和托德一起来车里见我。”山里夜间的气温要比别的地方更低，罗里披着加绒大衣还是被冻得直哆嗦。 “我也跟着帮忙吧。”林恩主动申请。 他可不想在别人都干活的时候，自己坐在车里偷懒。 这么做很有可能引起罗伯特等人心理的不平衡，带来未知的麻烦。 “那你跟着罗伯特吧。”罗里独自快步回到车里休息。 “你和罗里少爷去派罗蒙公司那边都做什么了？”罗伯特带着林恩到一边，好奇地询问道。 “派罗蒙公司的那个温斯顿少爷正带着工人们开宴会，我们进去坐了坐，罗里少爷不太喜欢那种氛围，和温斯顿少爷聊了几句，喝了杯酒就出来了。”林恩长话短说。 “他们聊啥了？”罗伯特刨根问底。 “嗯……”林恩作回忆的姿态，“罗里少爷质问他，为什么要在谈判前就带人过来建东西，运机器。温斯顿少爷说，这和谈判是两码事……” “呸！” 罗伯特听了一半，就愤愤不平地朝派罗蒙公司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林恩适时住了嘴。 “这帮不要脸的东西，竟敢这么不把罗里少爷放在眼里！”罗伯特感同身受，“让一帮矿工和罗里少爷坐在一起，分明是想贬低罗里少爷！还一直避开正事，心虚到了极点！” 幸好是晚上，车队支起的灯火也不多，林恩听到这番话不必努力露出相当认同的表情。 依然难以理解。 罗伯特的忠诚程度超过了林恩的想象。 罗里压根没被刻意对待，他就先急得要跳起来。 真是条忠诚的狗啊…… 人本不该这样低下，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垫脚石。 “罗里少爷也很不开心，没呆多久就出来了。”林恩将异样感压在心底，“另外，罗里少爷计划明天晚上正式对派罗蒙公司营地的机器、设施进行破坏，待会儿叫你和托德过去，就是要详细商议这件事。” “我亲自去！”罗伯特怒视着派罗蒙公司的营地，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痛揍温斯顿一顿，“我要把他们的机器全拆了！再一把火烧了整个营地！” “咳咳……”林恩感觉罗伯特有点用力过猛，像是专门表现给罗里看的，“也不至于做到那种程度，大家都会很难堪的。” “呼……”罗伯特长吐一口气，双手叉腰，看着从身边经过的矿工，“快点！磨磨唧唧的，是不想吃饭领工资了吗？！” “抱歉抱歉……”那名因为劳累过度、营养不良，身形消瘦的矿工咬着牙，加快了步伐，将一摞木板搬下了车。 那么一摞木板，林恩算是人高马大，也自认为不容易背起来。 可对于矿工，这样的强度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么瘦弱的身躯，坚韧地扛着厚厚的一摞木板，硬是一步步走向了另一边。 “一帮废物，进度太慢了……”罗伯特不太满意现在的速度。 在他的预想中，他们会在一夜之间赶超派罗蒙公司，建起更具规模的基础设施，让派罗蒙公司震惊于他们的实力，不敢再萌生对抗之心。 林恩却想到了派罗蒙公司里，和温斯顿坐在一起，洋溢着笑容的矿工。 一样的身份，截然不同的世界。 “也别太催他们，没人能比他们更着急。”林恩忍不住为矿工们说话，“这么冷的天，不早点干完活，手指都要被冻掉了。” “你刚来，不懂。”罗伯特盯着来往的矿工，“心疼他们的代价，只会是迎来更多的懒惰。只有没有止境地鞭策，他们才会不断地爆发潜力，做到那些曾经认识不可能做到的事。” 这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对。 人的潜力需要开发。 只不过，用在工人身上就未免太冷血了。 这么干，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工人们的身体，纯粹是拿命来拼。 “他们累倒了，我们不就无人可用了？那样的话，进度其实反而会被拖慢。”林恩试着站在矿场的角度，从利益出发说服罗伯特。 可惜罗伯特还是不为所动，这些无情的规则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累倒了再雇佣一批就好了，人多得是，这点最不需要担心。” 林恩无言以对了。 半晌，他走向货车：“我们也去搬吧，能早点弄好，就早点弄好。” “诶！”罗伯特一把拽住了林恩，神情严肃地道，“你怎么在这种事上这么迟钝呢？我们可不能过去一起干！” “为什么……” “你这样会让工人们觉得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以后再想管他们，他们就没那么言听计从了！”罗伯特制止了林恩的‘愚蠢’行为，“你要真想帮忙，就学我，呵斥他们，催促他们。” 第一百二十章：两手准备 催促呵斥，说白了就是当牲畜一样对待。 林恩想不通罗伯特自己都只是权贵的奴仆，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去对待别人。 总之，他决定赶在明天晚上前，提醒派罗蒙公司防备好罗里，并帮助他们在最终的谈判中取得胜利。 至于赢得胜利，把这件事做成后，面对众多工厂主围剿时该怎么应对。 到时候再说。 总不能怕被围剿，就永远不去改变，工人永远都只能被当做牲畜驱使。 肯定有一条路是可以走下去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前进。 “行了，让其他人看着就行，我们回车里和罗里少爷商量正事。”罗伯特也被冻个不轻，把手里的活儿都交给下属们去负责后，便同林恩、顾问托德坐回了车里。 “明天晚上行动，叫几个矿工装成喝醉酒的样子过去打砸防火。事后我们和这些矿工撇清关系，明面上说得过去就行。”罗里直入正题。 罗伯特认真倾听：“明白，我天一亮就去安排。” “现在的问题是，温斯顿不是傻子，他肯定会对我们有所提防，我们该如何在他们加强提防的情况下，仍对他们的机器、设施造成大量破坏，延缓他们正式运转的进度？”罗里双臂环胸，把唯一的问题抛给三人。 “只能用其他手段吸引注意，引开他们大部分人，不然无论如何都肯定会被撞到。”顾问托德沉声道。 “那么怎么引开呢？”问题并没有被解决，罗里追问。 托德透过车窗，注视着灯火通明的派罗蒙公司营地：“策划两起行动。” 林恩眯起眼睛。 罗里则露出笑容：“你的意思是，两起行动，一起负责吸引注意，一起负责实际破坏？” “是的。既然派罗蒙公司也认定我们会做些什么，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先派一队人故意保持隐秘，又特意让他们不小心看到，然后朝一边的深山摸去。他们肯定会怀疑我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打算，暗中跟踪，把注意力放在这方面。再之后，我们真正行动的第二支人手出动，破坏他们的机器设施。”托德几乎没什么花时间，就流程地提供了完整的思路。 “很好。用别的手段吸引注意，估计温斯顿还不容易上当。但将计就计，他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罗里对托德的这个法子很满意，“那就先这么计划。” “嗯。”托德面无表情地微点了下头。 “罗伯特。” “少爷。” “你挑四五个靠谱点的矿工，给他们许诺一大笔钱，让他们办事利落点，被抓了也别供出我们。反正依温斯顿的性子，最后还是会放人，这件事没什么风险。”罗里调兵遣将。 “您放心，他们要是敢出卖我们，我亲手拧断他们脖子。”罗伯特的狠厉之色显现。 托德此时又开口了：“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最好再准备个第二手计划。” “你是觉得我找的人靠不住？”罗伯特怀疑托德是在针对自己，当着罗里的面踩了自己一脚。 “卡迈恩先生很看重此次的行动，我想罗里少爷也不希望让他失望。”托德一个眼神都没给罗伯特。 罗里被这句话打动。 卡迈恩派他来就是为了锻炼、考验他。 虽说自己的弟弟是个废物，未来自己继承家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罗里还是希望能够成为父亲的骄傲。 同样是继承家业。 一个是矮子里拔高个。 一个是当之无愧的精英。 实际的感受天差地别。 他只想做后者，证明自己足够的优秀，而不仅仅是比弟弟西泽强。 “那你有什么想法？”罗里没在意罗伯特的感受，追问起托德。 “我想先听听林恩的看法。”托德冷不丁地把话题扔给了林恩。 林恩瞬间看穿了托德的心思。 托德心中肯定有了个成熟的对策。 自己要是能给出比他更好的想法，他就顺势附和，这样因为第二手准备是由他提出，最后的功劳也会二人平分。 自己要是给不出比他更好的想法，他这个时候再提出自己的法子，就等于同时踩了林恩、罗伯特一脚，向罗里证明了自己还是那个最聪明的随从。 一些暗流涌动的‘争宠’。 对他们来说，被罗里器重，就是自己混得更好的最佳途径了。 还好林恩是例外。 他今天的表现够亮眼了，能不能说出个精妙绝伦的第二手准备，其实没什么影响。 最重要的是，他才懒得和罗伯特、托德在这里卖弄自己，争做罗里最得力的狗。 “我没什么想法。”林恩摇了摇头。 “那就我来说了。”托德微不可寻地扬起了一点嘴角，“第二手准备，是策反派罗蒙公司内部的人。让他们自己人去搞破坏，这肯定更会让温斯顿感到始料未及防不胜防。” “那些矿工看上去跟温斯顿关系不错，策反没那么容易。”罗里见识过了派罗蒙公司的氛围，对此不敢小觑。 托德没放在心上：“矿工和温斯顿打好关系的目的是为了多赚钱。我们能直接给他们一笔丰厚的酬金，那些人就没理由拒绝我们。您该不会觉得，面对我们给出的百金辛苦费，那些矿工还会毅然决然地站在温斯顿那边。” “有道理。”罗里自然不会认为这种情况有出现的可能。 派罗蒙公司要是能团结到这种地步，矿工面对百金的诱惑都能坚守底线，那可真就是一伙怪物了。 哪怕是心底里万分支持温斯顿的林恩，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性很高。 花几百金收买派罗蒙公司的矿工，让他们拖延派罗蒙公司的开采进度，还是非常划算的。 “哼，你放心，肯定用不到你这第二手准备，我挑的人会出色地完成任务。”罗伯特不甘示弱道。 罗里很乐意看到手下人这么上心，也正是因为效果显著，他才默许了内部存在小矛盾：“你们各自负责一手，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 “是。” “明白。” 林恩见状，跟着应了一声：“我们肯定成功。” 第一百二十一章：做个卧底 把基本的事情都安排下去后，罗伯特给罗里拿来了一份一直保温着的丰盛晚餐。 不知罗里是在因为温斯顿那副模样而生气，还是真的口味挑剔，只是吃了一口，就说这饭的味道不新鲜了，扔掉即可。 罗伯特提议再现场准备一顿，但遭到了罗里的拒绝。 最终，那份饭被罗伯特扔到了一处山坳里。 那份晚餐里有应季的蔬菜沙拉，还有鹅肝、白汁烩小牛肉、海鲜、松露…… 这是顿矿工们可能一辈子都吃不起的佳肴。 罗里养尊处优惯了，嫌弃就嫌弃，勉强还可以代入他的角度理解，但罗伯特不至于严密执行命令，真的扔掉吧？ 哪怕是给矿工们吃呢？ “这不是浪费食物么……还不如拿给矿工们吃。”林恩站在山坳边，和罗伯特道。 “这里和贫民区不一样。”罗伯特讲解其中的门道，“扔了我们也没损失，但你不扔，一旦被罗里少爷发现了，认定你是故意违背命令，那麻烦可就不小了。” “可以建议罗里少爷把这份饭留给别人。”林恩还是觉得这份饭太可惜了。 就在距离他们几十米外，一帮矿工都还没吃饭，正昼夜不停地赶工。 而等他们拼尽了一切完成了这繁重的工作，最终却也只能获得一块黑面包，一碗白菜汤。 “你还没看出来？”罗伯特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恩，“罗里少爷是最不希望和贱民们沾上关系的。你跟他提这个想法，只会让他觉得你是把他和矿工们当成了一样的人。相信我，后果比你悄悄把饭留给矿工被发现还要糟糕。” “所以……”林恩只是苦笑。 “我们不也一样吗？不能和罗里少爷在一起吃饭。这其实都是同样的道理，你记住，好好遵守，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罗伯特饿得不轻，“走吧，我们也去吃饭，吃完饭抓紧忙活完就睡觉了。” “嗯。”林恩最后朝山坳看了一眼。 那份饭真的很可惜。 此次过来的十多名打手分为了两批，轮流先行吃饭。 林恩、罗伯特、托德在第一批里。 因为简易房还没搭好，汽车里罗里也不会允许他们进去吃饭，于是几人就一起窝在了一辆搬空了建材的货车车厢里。 “冷死我了。”有打手吃着热乎的肉食，低声抱怨着。 罗伯特看着这些嫡系手下，安抚道：“忙完这两天就好了，都坚持坚持，待会儿吃完饭催促工人们再加快点速度。” “快不了了老大，我都做监工这么久了，他们有没有使出全力我还是清楚的，现在这就是我们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一名打手苦着脸回道。 “那什么时候能先建好一批屋子？” “天亮前吧。” “我已经和罗里少爷做了保证，今晚他就能住进保暖、干净、舒适的屋子里。”罗伯特放下了饭，郑重道，“无论如何，你都得在两个小时内给我实现这一点。” “这……”打手很为难，“……我尽力，老大。” 罗伯特摇了摇头：“不是尽力，是必须。” “……明白，两个小时内。”那名打手背负压力，接着吃了两口饭就离开了车厢。 “呵，做不到就别随口胡说，白白招罗里少爷不开心，对你有好处？”顾问托德慢条斯理地吃着，顺便对罗伯特冷嘲热讽。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罗伯特强撑着不示弱，“总比你只做那一点事要好。” “嗯，呵呵。”托德没多说，只是用笑声保持着嘲讽。 罗伯特沉不住气了，同样没吃完就起了身，招呼着人手：“跟我走。” 打手们面面相觑，跟了上去。 林恩不紧不慢地吃完半份饭，将剩下的轻轻摆放在了旁边，随后跟着众人走出车厢。 “你没必要和他混在一起的。”唯一留在车厢里的托德提醒道。 “我对你们之间的争斗不感兴趣，我只是来混口饭吃的。”林恩回了一句，还是下了车，来到了罗伯特的身边。 “好样的。”罗伯特看到林恩跟了出来，满意地拍了拍林恩的肩膀。 如此一来，托德就是个光杆司令了。 还拿什么和自己斗？ 林恩接下来的话却让洋洋得意的罗伯特大跌眼镜：“我打算跟着托德。” “你……” “我得盯着他，这样我们这边才有底。”林恩道。 “啊……这样啊……”原本脸色差点阴下去的罗伯特又挤出了笑容，“也可以，我这边不缺人，你过去做卧底，帮我时刻盯着他的进度正好。” “需要我必要时候做些什么么？”林恩询问。 “不用不用，我可以和你保证，明天不会有第二手计划露面的机会，而且你捣乱很有可能给自己惹上麻烦，完全没必要。盯着他就好了，当然，也最好别帮他什么。”罗伯特把林恩视为了自己人，说话总算带上了点人情味。 林恩复述：“只需要盯着，别的什么都不做。” “对，盯着。” “明白。”林恩的姿态摆得很低，让罗伯特对他升不起敌意与什么怀疑，“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林恩返身回到了车厢，坐回原位，拿起饭盒接着吃了起来。 “你……”托德没看懂林恩这是要做什么。 “他那边人够多了，我过来帮帮你。”林恩咽下一口饭道，“刚刚出去，是跟他打声招呼，免得又多想什么，把我也视为敌人。我可没功夫和你们闹，赚钱才是最重要的事。” 托德露出笑容：“你该不会是罗伯特派来专门盯着我的吧？” “除了罗里少爷，没人能指挥得了我。”林恩不慌不忙地又吃了口饭，“就算是盯着你又能怎样？你应该不介意自己的动向暴露在罗伯特的视线中。” “倒也是，我正缺个帮手。”托德释怀了。 “吃过饭再聊。”林恩安心享用晚饭。 他选择跟着托德做事，原因非常简单。 既然决定了要帮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那他自然得帮助对方化解明晚的危机。 司机罗伯特那边的第一个计划，内容基本了解，无需再跟着。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跟随托德，确认他们会收买派罗蒙公司的哪些员工，再将收买名单交给温斯顿。 如此一来，温斯顿理应能及时、全面地做出应对，保证派罗蒙公司不落下风，为后天赢下谈判打下坚实的基础。 第一百二十二章：最大的弱点 除此之外，还有个附加的缘由。 要接触、收买派罗蒙公司的人，他们就肯定得打入到派罗蒙公司的营地，这也就给林恩私下与温斯顿见面密谈创造了机会。 几分钟后，林恩吃完饭，问起正事：“你想好怎么收买了么？过去秘密接触他们不容易，万一碰到了一根筋的，没收买成功，那我们要动手的事可就提前泄露了。” “当然不能直接和他们说帮我们搞破坏。”托德也刚好吃完了饭，“先以拉拢的名义接触，就说我们缺人，缺像他们这样经验丰富的工人。只要他们愿意过来，那就肯定是回不去了，到时候再托出真实目的，他们也就只有服从的份。” “那怎么能在不惊动温斯顿的情况下，接触他们的员工呢？”林恩还挺认可托德的法子。 在有限的条件下，他把安全性提到了最高。 “先从他们外围巡逻的人员接触。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外围接触不容易被他们内部的人发现，二是巡逻人员被我们收买了，更有利于我们破坏他们的机器、设施。”托德早就有了周密的计划。 “啪啪啪。” 林恩拍了拍手：“很好，我挑不出毛病。” “因此我不太建议你和罗伯特走得太深。”托德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行性很高，顺势拉拢起了林恩，“他就是个莽夫，这年头莽夫是最不缺的。指不定什么时候，罗里少爷就会牺牲掉他。” “那你觉得做什么样的人才最安全？” “聪明的人，聪明的人总是少数。”托德很自信。 他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表现，但是他远比永远风风火火的罗伯特要自信。 罗伯特的感觉是对的。 托德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觉得他不配与自己相提并论。 “但太聪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林恩提醒道。 “你是个聪明人。”托德道。 林恩提醒的是，要是随从表现得比少爷还聪明，让少爷认为自己掌控不了对方，对方会成为自己的威胁，那下场也不会被莽夫好到哪去。 托德夸赞的是，林恩能意识到这点，就说明他现在的表现其实还是有所收敛的。 一个又聪明，又懂得不张扬的人，实在是太稀少了。 “这没什么，想好好活着，尤其是跟随着那些内心敏感的大人物，就必须懂得这些道理。”林恩耸耸肩，没在意托德对自己的评价。 “你不要告诉我贫民区人人都像你这样，那可够恐怖的。” “你想多了。”林恩没为了解释透露太多。 托德站起，向车厢外走去：“走吧，我们也该忙活了，最好今晚就能收买几个派罗蒙公司的矿工。” “好。”林恩跟着托德一起绕了个圈子，谨慎地摸向了派罗蒙公司的营地。 乍一看上去，派罗蒙公司营地周围负责值守的人并不多。 这么一大片，大概只有六人来回巡逻。 要是这六人都被收买，且派罗蒙公司明天不会加强戒备，那他们几乎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直接找最近的问吧。”托德没拐弯抹角，上去就迎上了个朝这边巡逻来的矿工。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家公司罢了，又不是什么军事阵地。 哪怕温斯顿因为在公司内推行种种举措深受工人爱戴，但也不至于让工人对他死心塌地。 只要钱给的够多，没人会坚持什么所谓的‘道义’。 “你好。”托德与林恩上前，冲派罗蒙公司巡逻的矿工叫道。 矿工愣了一下，警惕地用手电筒照射二人的面孔：“你们是……” 托德直言：“我是卡迈恩采矿场的人，想与你谈谈。” “卡迈恩采矿场的人……和我谈什么……”矿工朝后退了半步，戒备心十足。 “据我所知，派罗蒙公司给你们的平均月薪是五金，对吗？”托德问道。 五金，放在当下的环境中，对穷苦人来说绝对是高工资。 再加上管吃管住，一般没额外的消费，待遇几乎无人可以比拟。 “怎、怎么……”矿工不知托德想做什么，他本能地想叫两个同伴过来壮壮胆子。 “我们卡迈恩采矿场初来乍到，现在急缺人手，你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工作？我可以向你保证，待遇会比在派罗蒙公司优厚得多。比如月薪，我们可以给到八金。”托德开始利诱。 “八金？”矿工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么高的……我们派罗蒙公司已经是最好的了，也只能给到五金。” “你觉得我有理由骗你吗？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托德解答矿工的不解，“之所以给这么高的价，是因为现在像你们这样经验丰富的工人很少，或者说我们很难短时间找到足够符合标准的。” “我、我不去……我听说你们采矿场经常拖欠工资什么的，你们还是找别人吧……”矿工摇摇头，拒绝了托德。 托德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了一摞钞票，当着矿工的面清点出了八张面值为一金的：“我们卡迈恩采矿场会提前支付酬金，绝不拖欠。” 矿工用手电筒照向托德手中的钱，那是货真价实的八金钞票：“只要我答应，你就给我？” “只要你去我们的营地，签署工作契约，钱立马给你。”托德要用矿工亲笔签下的契约来要挟他们必须为自己做事，“放心，我们还会招纳更多的人，不会搞什么小动作，砸了招牌的。” “那……那你能等我一下吗？我想去叫个朋友，我们一起来，可以吗？”矿工询问道。 托德当即又清点出了八金钞票：“那一共就是十六金。” 矿工看到十六张钞票，眼睛都直了：“等、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回来！” “呵……”托德目视矿工飞奔着离开，轻笑道，“看到没有，派罗蒙公司也不是铁板一块，矿工们肯定更在乎自己能赚多少钱，所以只要亮出钞票，没人能不动摇。” “是啊。”林恩神情严峻。 矿工的倒戈符合常理。 然而，这也会成为派罗蒙公司想实现共赢最大的弱点。 他们的目光长远，可矿工们很少能沉住气，为美好的未来牺牲现在的利益。 只要其他工厂主有心挑拨，派罗蒙公司分崩离析就是顷刻间的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暴露 矿工们不算傻，因为他们不会听到口头承诺就倒戈，只有真正拿到钱才会为卡迈恩采矿场做事。 矿工们也不算聪明，因为他们的目光并不长远，受限于现实中的种种因素，绝大多数都会为了当下的利益，牺牲未来的更多可能。 林恩有足够的同理心，所以他无法对矿工们大骂：鼠目寸光！无可救药！ 当自己就是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或者家里急用钱，很没安全感的人时，面对这样的诱惑，还能保持理智，去选择更虚无缥缈的未来吗？ 很难说。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弱点，一个底层人都身处的窘境。 没办法防。 过了不到两分钟，那名矿工带着另一名将信将疑的矿工赶了回来：“他们是卡迈恩采矿场的人，愿意给咱们八金的月薪去做事。” “只要同意，钱立马给你们，我们的契约也可以立即签署。”托德甩了甩手中的钞票。 “按道理来说……八金的价格放出去，什么样的人都能雇佣到吧？”这名看着年长些的矿工要比一开始的那名年轻矿工谨慎。 托德道：“当然。只不过出去雇佣太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太缺人手，从派罗蒙公司直接挖更方便。” “卡迈恩采矿场的矿工也都是这个价吗？”年长的工人又问。 “是的，总不能给你们八金，给他们两三金，那也太不公平了。”托德睁眼说瞎话，他笃定一时半会儿这些矿工也没手段去求证。等他们得知了真相，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我们以后的价格都是这样，还是只有现在？”老矿工问到了关键点。 卡迈恩采矿场的情况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托德的话。 不过他不在乎这点，卡迈恩采矿场的矿工就算一个月只能拿一金都和他没关系。 唯一重要的，是他们的待遇能持续多久。 若是只保持一两个月，那其实衡量起来还是不如派罗蒙公司这边。 “一直如此。”托德用很肯定的语气道。 “你们需要多少人？”老矿工得到想要的答案，很快就有了倒戈的苗头。 托德估算了一下。 巡逻应当是轮替的，能把今晚、明晚的巡逻矿工都收买下来即可。 “十五人左右。” “只要这么些？”老矿工总觉得人多点更有安全感。 要是几十号人一起过去，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大家也能相互照应，不至于被轻易地欺压。 再说得难听点，以后卡迈恩采矿场翻脸不认人了，大家一起玩完，心里还能平衡些。 “不然呢？你是想要我们把整个派罗蒙公司都买下来吗？”托德笑了笑，不给两名矿工多思考的时间，上前把钱塞到了他们手里，“先不用惊动太多人，把今晚负责巡逻的都叫过来一起吧。” “为、为什么要巡逻的人？”老矿工拿着钱，吞咽着口水问道。 “先挖你们，不容易被温斯顿提前察觉。这不难理解吧？温斯顿要是提前知道了，我们就不太方便再来找你们了。”托德把玩起手中厚厚的一沓钞票，故意给对方看。 两名心思远不如托德深的矿工能感觉出来哪里有些不对，但又实在无法拒绝这丰厚的酬金，便答应了下来，去叫另外巡逻的四名矿工。 “记住，小心点，不要走漏风声。不然你们的钱得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我也会保证你们在茨沃德市将再无立足之地。” “明白。” “我们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还挺顺利的。”待两名矿工离去，林恩这才开口。 托德原地蹬了蹬脚，活动被冻得有点僵的身体：“世界上绝大多数问题都可以用金钱解决。而这些最底层的人，只需要一点点钱就能被收买，属于能被金钱解决的问题中，最容易的一类。” “今天、明天的巡逻矿工都收买下来，我们的任务就万无一失了。”林恩看到矿工们这么轻易地妥协，着实开心不起来，“你觉得到时候用得着我们么？” “罗伯特太傻了，温斯顿肯定会察觉到，所以我们大概率会成为力挽狂澜的那个。”现在没人，托德把钱放回口袋，搓了搓手，“你跟我一起是很明智的选择，到时候罗里少爷肯定少不了奖赏。” “这是我乐意看到的。”林恩心里想的却是不会让托德、罗伯特任何一个人如愿。 又是不到几分钟，两名矿工把另外四个巡逻的也都带了过来。 一时间，派罗蒙公司的营地陷入了无人值守的局面。 托德担心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容易被注意，也担心他们离岗太久会出问题，连忙把他们往更远的地方带了带，而后拿出一式双份的契约和一摞钞票，长话短说：“各位，相信情况其他人已经多多少少和你们说了，我们卡迈恩采矿场现在急缺优秀的矿工，所以愿意给出优厚的待遇聘用各位。” 矿工们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摞钞票。 “只要各位愿意加入我们卡迈恩采矿场工作，契约一经签署，我们会马上发放首月薪酬，八金。”托德道，“再之后，大家就只需等待我的安排。” “等待安排？我们不直接去你们那边吗？”有矿工问。 “不着急，后续我们还需要聘用一部分人，等人招够了，再组织大家一起过来工作。”托德当然不可能现在带他们离开。 “我能问一下吗？我们去你们采矿场是要做什么？八金的薪酬，要做的事肯定不太容易吧？” “不用想太多，工作内容主要是帮助我们尽快在这里建设起新的采矿场，等大量新的矿工过来后，再指导他们工作就行。”托德说的很真，让人难以升起怀疑。 林恩为避免后续被怀疑，现在也表现得卖力了些，将一张张契约铺开：“愿意加入的，可以过来签署契约了。” 最开始的两名矿工早已下定决心，因此率先走了过来，拿起笔：“写什么？我的名字吗？” "嗯，把名字签在这里，两份都签，之后我们各持有一份。以后有什么事，你们都可以凭借这份契约去法院寻求公道。"林恩指向了契约的空白处。 这契约他已经提前看过了。 里面的内容和托德所说的截然不同。 只提到了会聘用这些人一个月的时间。 工作的内容、具体的待遇全都没有提及。 完全就是看矿工们不识字，敷衍了事。 第一个年轻的矿工歪歪扭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还拿给林恩看：“我叫普林斯特·克洛伊，麻烦您看我写的对不对？我就会写这几个字，但好久没写过了，不确定还是不是这样写的……” 林恩接过扫了一眼。 勉强能辨认出来。 “写得不错，下一位。”林恩点了点头，把其中的一份交给了克洛伊。 随后老矿工不好意思地道：“我不会写字，怎么办？” “我写一遍，你照着我写的，在契约上重复即可。”林恩花了一小会儿，帮助后续的七名矿工完成了契约的签署。 “很好，这是大家第一个月的薪酬。”托德为六人发放钞票。 什么都还没做，只是照猫画虎地在契约上签了两个名字，就拿到了八金。 矿工们笑得合不拢嘴。 有的想马上寄回给家里，有的想好好的喝一顿酒，有的想带身体不好的父母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有的想用这笔钱尽快安排自己的孩子去学校读书，靠知识改变命运。 八金，是托德口中微不足道的，可以解决问题的途径。 八金，也是这些矿工们很多很多的希望所在。 若是没有林恩在场，注定要颠覆明晚的破坏行动。 这些为了更高的工资，不知不觉踏入到深渊的矿工，将在被迫帮助卡迈恩采矿场破坏派罗蒙公司的营地后，被双双唾弃。 “大家牢记，这件事不要透露给其他人，免得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知道了，阻挠我们继续招人。明天我会再联系大家，大家在那之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工作就好。”由于还不知道明天哪些矿工负责巡逻，托德只能先让已被收买的六人回去，等明天名单出来了，再通过他们去接触、收买更多的人。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派罗蒙公司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别的不用多想，等候安排。”托德强调。 “大家务必保管好你们的契约。这是证明你们被卡迈恩采矿场聘用了的，最直接有力的证据。”林恩煞有介事地跟着叮嘱。 “明白。” “好的好的。” “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推荐一些人加入你们啊？” “这些明天再说，你们现在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今晚的事情，不然我们会很不好做的。”时间花的有点长了，托德把该说的都说完，催促几人赶紧回到各自的岗位，以免被人发觉异常。 目视六名矿工偷偷摸摸地向着派罗蒙公司的营地走去，林恩将他们这边持有的六份契约整理好：“现在就等明天确认派罗蒙公司新的巡逻人员了吧？” “嗯，知道了是谁，才能再接触收买。”托德冻的有点哆嗦，“走吧，回去聊。” “这么急着回去？要不要去我的办公室再聊聊？”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 林恩、托德迅速转身看去。 只见在月光的依稀照映下，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正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们。 第一百二十四章：博取信任 温斯顿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背后的？！ 他又坐在那里听了多久？！ 最让林恩心惊的是，自己居然一丁点都没有察觉到。要知道，他一向是时刻保持警惕的，能在这种情况下摸近他们，说明温斯顿极不简单！ “你……”托德显然没料到温斯顿会冷不丁地出现，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怎么发现的？”林恩在震惊之余，还有种强烈的喜悦感。所以他没有像托德那样愣住，而是冷静地问道。 “出来上厕所，发现巡逻的人都没了，就找过来咯。”温斯顿咧嘴笑着，看着很和善。 托德硬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下玩脱了。 收买矿工的事被温斯顿知道了，温斯顿就更会加强防备，阻止他们搞破坏。 搞不了破坏，罗里少爷没完成卡迈恩的嘱托，百分之百会暴跳如雷。 届时，罗里少爷的所有怒火都会撒到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的头上。 什么自己会胜过罗伯特一头，罗伯特终究是个能被随意弃用的棋子……这分明是对自己的精准预言。 未来罗伯特必然会坐稳二把手的位置，反过来压自己一头。 “我们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挖一些工人来我们这边工作……”托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知道这不太合适，我很抱歉……” “别睁眼说瞎话了，你们是想收买巡逻的人，好找机会搞破坏。”温斯顿完全没被唬弄住。 “不是的，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而且要是收买的话，还用得着去签什么契约吗？”托德努力辩解。 他知道自己的辩解是苍白的。 但事已至此，能让这件事的影响尽可能降低，就还是值得一做。 “再掩盖可就没意思了。”温斯顿提醒道。 托德说不出话来了。 矿工好诓骗。 可温斯顿哪有那么容易？ 林恩的心情恰恰好了起来。 矿工们的表现有点让人失望，但温斯顿能敏锐地发现异常，直接掐断隐患的扩大，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有这么个角色在，派罗蒙公司应当不会那么憋屈地输给卡迈恩采矿场。 而且，自己似乎也用不着多此一举地去提醒对方了。 “你好，温斯顿少爷，我们两个小时前见过。”林恩主动与温斯顿搭话。 “我记得你，林恩。”温斯顿还清楚地记着林恩的名字，“你们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都这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温斯顿摊开手。 缓了几十秒的托德插话道：“您希望我们怎么做？” “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温斯顿稳当地坐着，明明看着和蔼可亲，却总有股无形的气势压着二人，“要不是我今天刚好上厕所撞见了，你们会给我们公司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不管您信不信，我们真的是来挖人的。您应该也知道，我们现在建设进度慢很多，想追上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您这边挖经验丰富的人。这样我们的速度加快了，您这边人手短缺，反超就只是时间的问题。”托德努力用真诚的语气说道。 这件事往大了说，事关他的未来。 无论如何，都得咬紧牙关尝试着圆回来。 “我说过了，再掩盖就没意思了，你可以滚了。”温斯顿做事很干脆，摆了下手，示意托德离开。 “……好。”托德看了眼林恩，没再做过多的解释，果断跑向了卡迈恩采矿场的车队驻扎地。 温斯顿铁了心认定他们是来收买矿工，以便顺利实施破坏。 计划的失败已经随着温斯顿的知情，成了定局。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减少此事对自己的影响。 而减少对自己影响的唯一办法，就是把锅甩给林恩。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林恩的真正价值是时候体现了！ 托德愿意相信，罗里少爷没有脸找温斯顿亲自求证，因此罗里少爷想了解这件事的完整经过，只能问他和林恩。 只要自己能在有限时间内，编出一个符合逻辑的假经过，把责任推给林恩。 那么哪怕林恩还原了真实的情况，罗里少爷也会凭借资历，选择相信自己。 如此一来，尽管任务失败了，但对自己的影响还是降到了最低。 对！都怪林恩！ 不然自己不会被发现，温斯顿不会提高警惕，任务不可能失败！ 林恩就该承担全部责任！ “呵。”林恩看着托德的背影，猜出了这位堕落值很高的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笑什么？”温斯顿问。 “信么？他回去会把事情败露的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林恩也找了块石头坐下。 “那你不想赶紧回去解释一下？”温斯顿想看林恩、托德狗咬狗。 这个节骨眼上，卡迈恩采矿场闹内斗，对派罗蒙公司再好不过。 林恩却出乎意料地笑了：“我巴不得他先离开，制造你我独处的机会。” “什么意思？”温斯顿本想接着问林恩该怎么补偿派罗蒙公司，但他隐约感觉林恩巴不得与自己见面，只能先换个问题了。 “就算你没有出现，我也会在卡迈恩采矿场实行破坏前，想办法见到你，提醒你防备他们的小动作。”林恩与温斯顿坦诚相待。 不过情况有点棘手。 要是温斯顿没来，他主动透露这些，肯定能博取到温斯顿的信任。 可惜，温斯顿已经自行发觉了阴谋，他现在的自述显得分外多余。 “为什么？”温斯顿的笑容更盛。 “因为我希望看到派罗蒙公司的制度取得成功，能被大范围推行，最终让所有的工人过上好一些的生活。”林恩感觉得出，温斯顿对他保持着戏谑的态度，但他依然说着真实想法，没急着想办法让温斯顿相信自己。 “呵呵……”温斯顿忍不住笑了，“然后呢？” 林恩想到还有件事温斯顿不知情：“卡迈恩采矿场想先对你们这边的营地实施破坏，拉开差距后顺势在谈判中抢占更多的利益份额。如果不顺利，就会在谈判中运用强制手段逼你们屈服。” “首先要感谢你的提醒，但这件事我知道。”温斯顿道。 “你知道？” “卡迈恩采矿场的那副德行，为了利益肯定不会和平谈判，所以采用强制手段是在所难免的。”温斯顿对卡迈恩采矿场了解颇深。 林恩盯着温斯顿波澜不惊的面孔：“那你还同意去卡迈恩采矿场的地盘参与谈判？你就不怕自己有危险？还是说，你已经决定屈服，让出更多的利益给他们了？” “他们？搞得这么生疏，罗里会很难过有你这样一个随从吧？”温斯顿怀疑林恩是故意疏远卡迈恩采矿场，以获取自己的信任。 “你知道西泽么？”林恩迫不得已，搬出了还处于‘废物’状态下的卡迈恩采矿场二公子。 “怎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西泽的人。”林恩道，“西泽一直在想办法提高卡迈恩采矿场矿工们的待遇，我的任务就是帮助他实现这点。” 温斯顿听闻过西泽的事迹：“你既然是西泽的人，又为什么会跟着罗里？” “因为西泽现在无权无势，我在明面上支持他，会立刻遭到打压。唯有站在罗里这边，做一颗暗棋，才有可能发挥出更大的力量。”林恩的逻辑还算完整，“事实也证明了，这是很正确的一步。我跟着罗里少爷，了解到了不少卡迈恩采矿场的后续打算，也有机会见到你，把事情透露给你们。” “等一下。你是西泽的人，那你应该帮助西泽，为什么要把卡迈恩采矿场的事透露给我？”温斯顿直指关键。 “西泽希望卡迈恩采矿场也能像你们派罗蒙公司这样，推行一种双赢的制度，让大家都能生活得很好。因此，你们派罗蒙公司的成功与否至关重要。你们成功了，西泽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推动卡迈恩采矿场改革，也有了现成的模样去参照。可若是你们失败了，这无疑对所有想改变的人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再想等到这样的机会，可能要很久以后了。” 温斯顿沉思了四五秒：“你怎么证明你是西泽的人？” “我证明不了。”林恩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直呼西泽的名字，而不是叫他西泽少爷？”温斯顿感觉林恩身上的谜团很多。 “因为人是应该平等的。”林恩道。 温斯顿这次沉默的时间延长到了十秒左右：“那你怎么证明，你真的打算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卡迈恩采矿场要破坏我们机器设施的计划透露给我？” “我也没办法证明。我只能说，其实你自己看出来，更让我感到开心。”面对堕落值这么低的人，林恩只想尽量实话实说，靠着真诚去打动对方，建立初步的信任。 “为什么？” 林恩很大胆地与温斯顿对视着，一字一顿道：“派罗蒙公司走的这条路，困难重重。我想帮它走下去，把事做成。但我更想看到的，是领导它的人比我想象中强大，不需要我的帮助，就做好了应对一切挑战的准备。” 第一百二十五章：诬陷 “我没有办法相信你。”半晌，温斯顿还是摇了摇头，“我只能说，卡迈恩采矿场收买我们的员工，想趁机破坏我们的机器设备，已经证据确凿，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的。” “这也是我乐于看到的。”林恩反而松了口气，他理性上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温斯顿就打消怀疑敞开心扉，“你需要继续保持警惕，避免掉入卡迈恩采矿场，乃至其他工厂主给你设置的陷阱。” “这么说，你并不介意我接着怀疑你？”温斯顿笑着问。 林恩“嗯”了一声：“这说明你够可靠，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 “呵，有意思。”温斯顿扬起嘴角。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林恩试着托出自己心底的疑惑。 “说。” “你明知卡迈恩采矿场会在后天的谈判里动用武力，为什么还要赴约？”林恩着实没想通这点。 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温斯顿决定了屈服，所以也就不怕卡迈恩采矿场会对他做什么了。 一种是温斯顿有了既保证己方利益，还能化解卡迈恩采矿场对他进行威胁的对策。 依林恩目前对温斯顿的印象看，结果只可能是第二种。 那么他究竟想怎么在卡迈恩采矿场的地盘上，和卡迈恩他们抗衡呢？ “你觉得这件事我可能告诉给你吗？”温斯顿反问。 “那我问另一个问题。”林恩转头问起他同样非常关心的一件事，“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不知道一旦你们采矿场在让给工人这么多利益后，仍能保持盈利，意味着什么。那么，你想好到时候该如何应对工厂主的围剿了么？” “你能想到这一点，我还挺意外的。”温斯顿先前没对林恩的智慧抱有多高的期望。 “和那件事一比，卡迈恩采矿场的确不够看。”林恩等着温斯顿透露他的想法，“这件事应该可以透露吧？毕竟是迟早要直面的事。” 温斯顿没故弄玄虚，干脆地道：“你觉得工厂主们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钱、利益。” “没错。”温斯顿道，“如果我可以在提高工人待遇的情况下，盈利依然极为可观，你觉得工厂主们是会感受到威胁联合打压我，还是先找我学习新制度？” 这个思路林恩倒是没想过。 因为在目前的环境中，给工人让出大量的利益，工厂能保持不亏损就是一项巨大的挑战了。 想一边让工人们过上好生活，一边工厂老板仍能赚得盆满钵满，这简直是在做梦。 “你觉得可能么？”林恩知道了温斯顿不简单，但还是不认为他能实现这一点。 “你觉得我现在回答你可能或者不可能，有意义吗？”温斯顿习惯性笑着反问。 林恩深吸了口气：“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你能做什么？” “算了，就先这样吧，等之后你我建立起了信任，再详谈这些。届时，我会力所能及帮助你实现这一点。”林恩想到温斯顿对他还保持高度怀疑，放弃了深入交流的想法。 “那我们重新谈谈你们卡迈恩采矿场想搞破坏的事情？”温斯顿还揪着不放，“不管你和刚刚那位怎么辩解，罗里都一定会和你们撇清关系。所以责任只能由你们两个承担，你想好怎样弥补了吗？” “我可以先给你一笔钱，做为我个人的补偿。”林恩此次外出，随身携带了一千金的巨款，“但我需要提前说明，我给你钱不是因为我心虚，我只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等未来你确定了我是统一战线的人，再把钱还给我即可。” “你能有多少钱？我们公司的这些机器设备可不便宜。”温斯顿觉得林恩撑死能拿出几十金。 对他这样的人，几十金绝对是一大笔钱了。 但下一秒，让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一幕出现了。 林恩从自己衣服的两个内兜里，分别拿出了一摞钱：“加起来一共是一千金。正常来说，你的机器损坏了，这些钱也够维修用了。当然，这钱只是抵押在你这里的，我有信心过一段时间拿回来。” 温斯顿将钱拿过来简单清点了一下。 的确大概有一千金！ 这人看上去朴素低调，怎么随手就能拿出一千金，而且就这么信任地给自己了？ “这该不会是罗里给你的行动资金吧？”温斯顿试探性问道。 他其实不认为罗里肯下这么大的血本和自己作对。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是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了。 “那你觉得，这要是罗里给我的，我又把它转交给了你，他会不会弄死我？”林恩笑了笑。 “你就不怕我不还给你了？这可真不是一笔小钱。”温斯顿冲林恩轻轻甩了甩手里的钱。 “你不是那样的人。”林恩信誓旦旦道。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温斯顿还挺受宠若惊的。 那些因他而生活变好的人，信服他倒是正常。 林恩今天头次见面，就这么放心自己，真有点说不过去。 难不成，他真的是西泽的人？真心想要帮助自己，实现新制度的重大成功？ 温斯顿决定后天前往卡迈恩采矿场谈判的时候，顺便接触一下只在传闻中了解过的西泽。 “还是说点正事吧。”林恩没办法自证，“这钱是我秘密给你的，和罗里没有关系。也就是说，明面上我什么都没补偿，你待会儿还是得去找罗里兴师问罪，讨要说法。” “要我配合你演戏？”经过这么一番接触，温斯顿还真有点分辨不出林恩的真实动机了。 “你要分清楚，我和西泽想暗中帮助你、罗里派人想破坏你们公司机器，这是两码事。现在我把西泽的意向传达给你，完全不影响你去找罗里解决另一件事。”林恩强调。 “我会去的。”温斯顿把钱收好，他倒要看看自己去了会见到什么。 林恩是在演戏，还是真心相待，迟早会真相大白。 “那我先走了。回去他们问我们单独聊了什么，我会说你想要我提供补偿，我提供不了，你就决定另找时间直接同罗里谈了。”林恩和温斯顿串了下词，随后扭头离开，径直一路回到了车队驻扎地、罗里的专车前。 此刻，车里坐着罗里、托德、罗伯特三人。 其中罗里正恶狠狠地透过车窗盯着自己。 第一百二十六章：辩论 看来托德真的把锅扣到了自己的头上，而且罗里信以为真了。 林恩看到罗里和托德坐在后座，这次把副驾驶的位置空给了自己，得出了如此结论。 他心态平和地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先当做不知道托德诬陷自己的样子道：“罗里少爷，很抱歉，我和托德被温斯顿发现了，计划可能……” “你这个废物。” 罗里骂道。 似乎什么话从他口中说出都很容易。 白天他可以大肆地夸赞林恩，现在也可以把白天的那些抛到一边，将林恩贬低到尘土里。 “抱歉，我们太——” “我们？你现在还想着拉托德和你一起承担责任？”罗里压抑着怒火，身子却止不住地微微发颤，“要不是因为你，他会被发现？！” “什么意思？我们是一起的，责任为什么都归在了我身上？”林恩扭头看着罗里、托德。 托德翻脸不认人，指责道：“我是叫你帮我打个下手，但我没想到你的心这么大，居然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故意把温斯顿招来……你是巴不得我们失败，让派罗蒙公司反过来压我们一头吗？！” 原来是诬陷自己引来了温斯顿。 林恩思忖了一两秒道：“我们自始至终都待在一起，我有没有可能把温斯顿招来，你心里清楚。” 司机罗伯特还真以为是林恩故意搞鬼，而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帮自己出气，因此又感动又怕林恩把自己供出来，连忙帮腔道：“罗里少爷，您不能只听托德的一面之词啊，我看他分明是在推卸责任！” “我推卸责任？林恩该不会是你故意指使来的吧？你见不得我深受罗里少爷器重，就想害我把事情搞砸，对不对？！”托德连着罗伯特一起诬陷。 他还怕罗伯特为了自保跟着同林恩划清界限。 现在正好，把形势扭曲成罗伯特、林恩为了打压自己，联手酿成大祸，不但对自己更有利，说不准还能因祸得福，一次性铲除自己最大的敌人。 “都给我安静！”罗里稍微镇静了些，“林恩，你来讲一遍事情的经过！”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通过收买派罗蒙公司的巡逻矿工，为明天的行动打掩护。一开始很顺利，今晚负责巡逻的六名矿工都没能抵住诱惑，答应了加入我们。”林恩拿出了和矿工们签署的契约，“为了把他们牢牢捆绑在我们的船上，必须为我们做事，我还特意手把手教他们在契约上签下了名字。” “说重点！”罗里不耐烦地催促道。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刚把契约搞定，让矿工们继续回去巡逻，温斯顿就出现在了我们身后。我和托德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来的，唯一能确认的是，他知道了我们想收买矿工，对他们公司的机器设备搞破坏。”林恩没新编个故事，反过来报复、诬陷托德。 这种行为纯粹是多余的。 温斯顿待会儿会来和罗里讨要说法。 只要温斯顿愿意，托德的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戳穿，到时候哪怕罗里知道了两个人都有责任，也会把主要怒火都撒在为了推卸责任，不惜歪曲事实，污蔑同伴的托德身上。 反倒是他也跟着撒谎，真相大白后，就没了任何值得谅解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有责任，你们什么都没做，但温斯顿就是突然出现了？”罗里道。 “温斯顿说他是出来上厕所，发现巡逻的人都不在了，就一路找到了这里。”林恩很坦诚的模样。 “分明是你嫌弃那些矿工不会写字，又耽误时间，又大喊大叫才招来了温斯顿！我真的怀疑你是故意的！不然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那种情况下，做出这种不可理解的事？！”托德的演技也不错，被林恩气得脸色铁青。 “现在是我问他话！还没轮到你说！”罗里没有托德预想中那么看重资历，在听到林恩有另一套说辞后，还是很有耐心地做着了解，“你们两个人会发现不了温斯顿摸过来？” 林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止是过来，而且还过来了有一阵子。我怀疑我们其实并没有成功收买那些矿工，他们提前将这件事告知给了温斯顿。有了矿工们提醒、打掩护，温斯顿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附近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罗里少爷，我觉得林恩说的很有道理啊。他和温斯顿都不认识，怎么会莫名其妙帮对方？这对他有什么好处？”罗伯特坚持帮林恩说话。 “少爷，我可以用命保证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想办法去问温斯顿，去问那些矿工，看看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林恩勉强算是问心无愧。 托德意识到形势不妙。 他编织的这套谎言，最忌讳的就是罗里与温斯顿面谈。 这两人一交流，自己露馅就成了必然。 “罗里少爷！您要擦亮眼睛！”托德激动地道，“林恩和罗伯特是一伙的，他们当然会为彼此说话！您就不觉得奇怪吗？林恩明明和罗伯特走得近，为什么反而过来帮我打起了下手！” “这你怎么解释？”罗里把托德的问题抛给了林恩。 “我初来乍到，根本不想参与到他们的明争暗斗中。我只是觉得他这边只有一个人，压力会很大，这才好心过来帮忙。真是没想到，最后我却成了替他背锅的人。”林恩的语气没托德那么激烈，但带着股失望与幽怨。 “好心？呵呵……最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我错了，错的很彻底！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带你过去收买那些矿工，以至于葬送了整个计划！”托德双目通红，假话说得自己都差不多信以为真了。 “究竟怎么样，我相信罗里少爷会查清楚的。他不会污蔑任何一个无辜者，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加害者。”林恩给罗里拍了个马屁，让他不得不慎重地对待此事。 罗里冷哼一声：“如果林恩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们两个都有责任。如果托德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们两个依然都有责任。你们觉得真相很重要吗？两个废物。” 第一百二十七章：废物 “你们知道这次行动失败，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得在谈判中花更大的代价逼迫派罗蒙公司屈服！”罗里看着托德、林恩，恨不得弄死这两个坏了他大计的人，可他也清楚这么做毫无意义，“间接带来的损失，不会低于数千金！” “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发觉他有鬼，是我没有及时拦住他，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处罚。”托德率先示弱，还不忘再给林恩泼点脏水。 林恩回击道：“我同样接受您的任何处罚。另外，托德你就不用再假惺惺的了，罗里少爷迟早会知晓真相。像你这样表面上大义凛然，实际上毫无担当，只会推卸责任的人，不配再做罗里少爷的左膀右臂。” “都给老子闭嘴！你们有资格在这里吵吗？有资格相互指责吗？！记住！你们都是一帮废物！废到不能再废的废物！”罗里只关心结果。 罗伯特赶忙充当和事老：“少爷，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生气，我们最重要的是思考对策，决定接下来怎么弄。” 罗里不禁冷笑：“接下来怎么弄？温斯顿都知道了我们的心思，还想怎么弄？！当然是收拾东西准备回去，集中精力去筹备后天的谈判事宜！” “这、这就回去？大家才刚开始开工干活啊……” “是我们回去！不是所有人都回去！这是两码事，明白吗？！”罗里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怒火又被激了出来。 这里面一个不喜欢担责任。 一个初来乍到还不堪大用。 一个四肢发达学不会办事。 没一个随从是真正能让他省心，可以放心把事情嘱托过去的。 “抱歉，少爷……”罗伯特后悔自己多嘴了。 罗里一连深呼吸了数次：“呼……现在听我安排。托德、林恩，我可以暂且不追究你们的问题，后天的谈判是你们将功补过的唯一机会。如果这个机会把握不好，我就把你们切碎了喂狗。” “明白！”托德大声应下。 林恩感觉出这是个棘手的差事，他想顺势打探出卡迈恩采矿场想到时候如何强逼温斯顿妥协：“谈判……需要我做些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明白你没有选择，必须做好就行。”罗里没透露，“温斯顿肯定待会儿会来找我要个说法，你们先躲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要露面。等天一亮，这里就交给其他人打理，我们回采矿场。” “是。” “是。” 林恩、托德下了车，躲到了一辆货车车厢里。 他们刚过来没几分钟，温斯顿就提个手电筒直奔驻扎地而来，最终坐进了汽车里，不知和罗里谈起了什么。 “你不必怨恨我，我想换你，你也会这样做。”经历了背叛后，托德主动与林恩说话。 林恩还在猜测温斯顿是不是一直暗中观察着汽车的情况，这才能几乎踩着点，在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就过来：“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托德没有住口的意思，想厚着脸缓和与林恩的关系：“你也看到了，罗里少爷就是这么薄情的一个人。他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们，他只看重结果。就算你曾经为他立下汗马功劳，但只要你出一次错，所有的过往就都会被清零。” “你知道罗里少爷在后天的谈判中打算让我们做什么么？”林恩最终还是问了个问题。 “背锅。类似你现在的处境，但实际上还要糟糕很多。” “背什么锅？” 托德坐在货厢中，有点落寞：“强逼派罗蒙公司妥协，不会进行得很顺利，所以肯定会不得不涉及些过激的行为。这些过激的行为，就应该会交给我们来做。这样就算以后有了什么危险，也可以把我们推出来挡枪。” “你对后天的行动还知道些什么么？”林恩追问。 托德沉浸在了感叹中：“其实我们一直都是颗棋子，只不过无法预知什么时候会被牺牲。这可能就是普通人的宿命吧，穷尽努力，也无法挣脱出权贵的掌握……” 林恩重复了一遍：“你对后天的行动还知道些什么么？” “事已至此，有些事情我也不用瞒着你。我一直都希望自己也成为有钱人，高高在上，不用出卖尊严，不用整天小心别人的一言一语。呵，我以为靠着我的一点聪明才智，迟早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林恩没忍住对自言自语的托德翻了个白眼。 一小阵子过去，受到打击的托德回过神来：“你问我什么？” “后天的行动，你还知道些什么？”林恩耐心地第三次问道。 “不知道了。” “……” 如果不是接下来还要共事，林恩真想一个硬币上去，在托德的脑门上穿一个洞出来。 二人没尬聊多久。 罗里与温斯顿聊了不到十分钟，温斯顿就下了车，向着自家公司的营地走去。 天黑加上距离远，林恩看不清温斯顿的表情，只能从他闲庭信步的模样感觉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随后，负责站在车外面戒备的罗伯特收到罗里的命令，走至货车车厢跟前，对二人道：“回车里吧。” “嗯。”林恩率先下车。 “放心，我会关照你的。”罗伯特上前安抚林恩。 林恩只是点了下头。 托德这下算是彻底和罗伯特撕破了脸，本就不怎么交流，如今更是一个眼神都不给彼此。 半分钟后，四人以相同的位置齐聚车里。 “我向温斯顿解释这件事我并不知情，并向他承诺不会再发生……算是过去了。”罗里道。 “他就同意了？”托德印象中，温斯顿没这么好说话。 “他难道还拒绝？连后天的谈判都不参加，直接全面和我们对着干？”罗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除此之外，我问了温斯顿事情的经过。他回答得倒是挺坦诚的，说早就料到我们会有动作，所以自我们过来后，就一直留着心，也就一直暗中监视着你们两个的动向。” “我……”托德深知自己的处境更糟糕了。 原先他还觉得这么难堪的事情，罗里、温斯顿很难敞开了聊。 而他们无法敞开了聊，就给了自己肆意杜撰的空间。 现在再看，纯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通过温斯顿的话可以得知，林恩确实没有做过你描述的那些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托德。”罗里看向托德。 车里的气氛，比先前还要压抑。 “按规矩来吧……”托德没再辩解。 这步险棋他走错了。 错了就是错了，再没什么好说的。 “罗伯特。”罗里叫道。 “少爷。”罗伯特掏出一把短刀，递给了托德。 托德盯着匕首看了几秒，这才缓缓接过，接着下车，隔着车窗，抬起自己的左手，用刀把小拇指硬生生割了下来。 车里的罗里、罗伯特都毫无波动，见怪不怪。 林恩稍稍庆幸，幸亏自己没说谎，不然被揭穿后，自己肯定不能剁小拇指，那就只能反过来把罗里给剁了。 这样看，需要庆幸的似乎其实是罗里…… “林恩，带他去包扎。”罗里道，“他虽然诬陷了你，但接下来的任务你们必须团结协作才能完成，所以现在最好放下仇恨，把眼光放长远点。” “明白。”林恩下了车，找到随行带来的医疗箱，为托德简单包扎了一下。 托德没发出一声痛哼，只是紧皱着眉头。 “只能弄成这样了，有时间你自己再去医院好好处理一下。”林恩的包扎水平很一般，仅仅是帮着消毒、止血，用绷带裹了裹。 “这是我永远不会忘掉的耻辱。”托德举起残缺了的左手，诡异狰狞地笑着。 “怎么？你还想找罗里少爷复仇？” “你会把我揭发给罗里少爷吗？”瘫坐在货厢里，脸色苍白，额头布满虚汗的托德问。 林恩其实从没有把托德这种小喽啰放在眼里：“没有必要。” “呵呵……”托德闭上了眼睛，良久，滴下了滴不甘的泪水。 这一夜，就这么不愉快地度过。 一月八日一早，罗伯特把工作交待给了手下们，之后便开车，载着罗里、林恩、托德赶在中午前回到了采矿场。 采矿场的老板，罗里、西泽的父亲，堕落值超过【280】的卡迈恩提前得到消息，带人站在采矿场的入口前迎接。 在林恩、罗伯特、托德面前不可一世的罗里，在见到父亲等在入口处时，脸色瞬间白得吓人：“在门口停下！” “是。”罗伯特看到卡迈恩亲自出来迎接，也是疯狂吞咽口水。 卡迈恩是个不苟言笑，对孩子极其苛刻的人。 他向来不夸赞自己的孩子，不明确自己的要求究竟有多高。 这让罗里、西泽都有点病态。 一个偏执地想做到让父亲满意，换一句奢侈的‘不错’、‘你很优秀’。 一个被摧毁了所有的自信心，身为少爷，在采矿场里却活得低三下四。 车子停在距离入口不到四五米的位置。 罗里自行打开车门，迈着仿佛灌了铅的沉重双腿，来到了卡迈恩面前。 “失败了？”卡迈恩冷漠地注视着罗里。 “是……我……” “噗！” 没等罗里辩解，卡迈恩就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呃……”罗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不敢流露丝毫反抗的意思。 卡迈恩收回腿，一如既往的冷血：“废物。” 第一百二十八章：家族往事 以卡迈恩为中心的一百米范围内，呈现着死一般的寂静。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弹，生怕微小的动作被察觉，从而被卡迈恩的怒火波及。 “快下车站着……”罗伯特克服着巨大的恐惧，下车低着头候在了一旁。 林恩、托德也赶忙照做。 虽说一动不动，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是最好的。 但他们三个是例外。 见到卡迈恩，还坐在车里，这是多么严重的冒犯。 “呼……”罗里捂着自己的肚子，调整着呼吸，勉强缓过了劲，“父亲……” “你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么？”卡迈恩看着自己的孩子，毫不掩饰厌恶之色。 “我……”罗里没有推卸责任。 因为按历来的规矩，只要他敢推卸责任，卡迈恩就会更严厉地责罚他。 也是经卡迈恩的影响，他才只看重结果，没有那么在乎林恩、托德之间的相互推诿。 “我希望你以后认清自己，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夸下任何海口，给我添乱子了。” 卡迈恩没有伸脚。 罗里却觉得自己被重重地踩在了地上，满是雀斑的脸在砂砾地上来回碾磨，火辣辣的痛。 昔日在外总是尊贵的自己，如今被父亲当众践踏得如一只惹人憎恶的可怜臭虫。 这真够悲哀、可笑的。 然而，最让罗里无法接受的是。 他从卡迈恩的口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失望。 父亲觉得自己不堪大用。 父亲不以自己为傲。 父亲因为自己蒙受了损失。 “父亲，再给我一次机会。”罗里不想让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付之一炬，他咬牙起身，请求着卡迈恩。 “你可以收拾行李，滚了。”卡迈恩竟带着嘲弄的表情道。 轰！ 罗里只感觉五雷轰顶。 自己从小做事小心，处处不敢忤逆父亲，努力将所有的工作做到最好，就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夸自己一句，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很荣幸有这样一位不普通的孩子。 难道就因为这一次的差错。 以前所有的努力就没用了吗？ “就连西泽都还能待在这里，我为什么……”罗里颤抖着问。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卡迈恩目光狠厉了几分。 “我没有。父亲，我绝不会质疑您，我……”罗里实在没有勇气对卡迈恩提出自己认为不公平的、委屈的事情。 林恩学着罗伯特、托德，半低下头，不去注视这场旁若无人搬的父子对话，集中精力用耳朵去听。 这一刻，他有点理解昨天罗里为什么在同卡迈恩商议事情前，会先找到他们试图把这件事钻研明白。 罗里是想在父亲面前，尽量表现得无可挑剔。 而不是自己一脸茫然，等着父亲自行想出对策。 这是个人生并没有在绝对意义上实现富足的年轻人。 物质的充裕，没办法弥补情感的缺失。 父亲的冷漠、打压，让西泽变得没有自信，让他变得极端，无论做什么，目的都是为了能让父亲感到满意。 他可能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其实已经变成了取悦父亲。 “你觉得自己要比西泽强么？”卡迈恩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罗里的心理、情绪，不住地打击着他，“西泽虽说也是个废物，但他没有让矿车蒙受过什么损失。你呢？拼尽了办法想表现得和西泽不一样，最后却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罗里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真的连个只会为矿工发声的蠢弟弟都不如吗…… “西泽是一坨光明正大的屎，而你，是一坨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佳肴的屎。没人会吃西泽，但有人可能会被你的表象蒙骗，倒了胃口。”卡迈恩用了最难听的比喻来衡量这兄弟二人的价值。 “扑通。” 罗里跪了下来，立下了军令状：“父亲，我绝不会和西泽一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在谈判里，把事情都办妥。如果这次还是失败，不用您说，我会自己离开。” 卡迈恩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要是把谈判搞砸了，你还想说走就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最终，卡迈恩松了口气，没真的赶走罗里，“谈判的事情要是搞砸了，你用不着收拾东西离开。不甘心做个废物的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罗里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 但只是几秒后。 这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决绝。 “我不会再让您失望的。” 卡迈恩没再和罗里交谈，双手插兜，带着一队人离开。 “少爷。”罗伯特见卡迈恩走远，飞奔到罗里跟前，将之搀扶起来。 “少爷。”林恩也跟了过来，有模有样地扶着罗里的肩膀。 罗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卡迈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都听到了吗？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是和派罗蒙公司在谈判中再出问题，你们就给我陪葬吧。” 罗伯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本来没这层威胁在，他不觉得保证谈判按原计划进行有什么难的。 但现在一明确做不好就会死，他反而对这项任务有点没信心了。 “我会弥补我的过错。”断了根小拇指的托德表态道。 林恩、罗伯特异口同声道：“我也是。” 罗里长叹一口气，眼神有点黯淡无光。 经过卡迈恩的一番羞辱，他身上的那股锐气消散，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重新聚拢。 “回办公室吧。” 三人搀着内心遭受创伤的罗里回到办公室坐下。 随后，四人默契地沉默不言，办公室的氛围仿佛能溺死人。 一直到了饭点，厨师为罗里端来了一份精美的午餐，其他三人才如蒙大赦般的以去食堂吃饭为由，离开了办公室。 “我们……怎么办……”罗伯特忧心忡忡道。 “呵，现在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想确保活下去，我们就不能再做那些无意义的争斗。”托德自嘲一笑。 大部分情况下，罗里在采矿场里意气风发，他们跟着没什么危机感，也就自然有了心思把对方视为对手，搞点小动作。 眼下，罗里身为少爷都危在旦夕，他们再心怀芥蒂耽误了正事，那就太没心胸了。 林恩还不确定罗里偏执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失败，罗里少爷真的会……” 最有资历的罗伯特沉声道：“他真的会以死谢罪……” 竟真的到了这种地步。 站在情感角度，罗里还挺可怜的。 但凡遇到个好父亲，他都不可能是今天这副模样。 同样的，林恩更理解了西泽。 沦落至此，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那罗里少爷的母亲呢？”林恩低声打探。 罗伯特恐慌地看了眼办公室，又确保了四下没有外人：“这件事……这件事你绝对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罗里少爷和卡迈恩先生。” “她……” “罗里少爷的母亲，在他们小时候，与府邸的管家私通……后来被卡迈恩先生知道后……被活生生埋进了一处废弃的矿洞里……”罗伯特用如耳语般的声音，透露了卡迈恩家族的绝密往事。 托德提醒道：“你把这件事告诉给林恩，对他没任何的好处。” 罗伯特心虚地环顾四周：“当初我告诉给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托德哑口无言。 林恩则又多少明白了卡迈恩为何对罗里、西泽都这么冷漠。 恐怕在他眼里，罗里、西泽是不是自己亲生骨肉，都还是个未知数。 “先吃饭去吧。”罗伯特每次散播完卡迈恩家族的秘密，都又爽快又害怕。 三人怀着心事来到食堂。 食堂里已经坐了不少的打手，因为有点忙碌，西泽亲自给他们端着饭。 “老大。” “老大。” 打手们见到罗伯特等人走入食堂，纷纷打起招呼。 西泽看到林恩，也是愣了一下。 “老大，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名打手还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边都忙完了，就回来了。”罗伯特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搪塞一句，接着向西泽行了个礼，“西泽少爷。” “西泽少爷。” “西泽少爷。” 林恩、托德跟着道。 西泽保持平静：“坐吧，饭待会儿就送上来。” “好的。”林恩一边应着，一边想用什么理由再创造和西泽独处的机会。 待西泽进厨房端饭后，托德不浪费时间，讲起正事：“吃过饭，我们就抓紧和罗里少爷筹备谈判的事。” “我们说好了，从现在起必须团结在一起。以前的那些事，实在放不下，就等这次危机过去了再算。”罗伯特强调道。 托德看向林恩：“要看林恩还介不介意我的事。” 林恩耸了下肩：“那件事过去了，现在把谈判弄好最重要。” 罗伯特拍了拍林恩：“这就对了，保持宽广的心胸，才能成大事。” 这话居然能从他口中冠冕堂皇地说出…… 林恩忍住没当众翻个白眼。 第一百二十九章：交谈 “今天吃什么？”林恩一边故意自言自语，一边看向其他餐桌上的餐盘，“燕麦饼……我不喜欢吃这个，得去厨房跟厨师说一下，给我换个主食。” 罗伯特拉了下准备起身的林恩：“用不着你过去，等他们待会儿把饭端来了，你再让他们重新换就行。” 林恩早有对策：“端饭过来的要是西泽少爷呢，对他呼来喝去的不算种冒犯么？” “这……” “挺好的，林恩还有胃口吃饭，说明他还保持着镇定。”坐在对面的托德站在另一个角度认可林恩的行为。 “吃饱饭才能办事，你们有什么要点的吗，我一并过去说。”林恩起了身。 “没有，我不挑食。” “我也没有。” 二人都对食物没什么过多的要求，林恩顺理成章进入后厨。 再过一会儿会有数以百计的矿工来吃饭，所以厨师们都在加紧忙碌着。 西泽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猜到林恩大概率还会来厨房找自己谈话，特意站在了远离厨师的位置。 “西泽少爷，请问除了燕麦饼还有其他主食么？我不太爱吃这个，想换一下。”林恩走上前去。 “有，你看这些。”西泽冲林恩招了招手。 “你们矿场提前破坏派罗蒙公司机器设备的计划失败了，所以我们只能回来，把重点都放在明天的谈判上。”林恩走到西泽身边，低声精简着托出情况，“你这边怎么样？” 西泽带着点激动的笑容：“还不错，我昨天晚上看到有监工殴打一名干活有点慢的矿工，就上前阻止了他，还当着其他矿工的面说，谁滥用职权欺负矿工，谁就是和我过不去。那些监工没敢顶撞我，矿工们对我的态度明显好多了。” “你父亲没说什么么？”见识过罗里的窘迫，与卡迈恩家族的往事后，林恩现在稍微觉得这种做法比较激进了。 卡迈恩怀疑罗里、西泽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这让他的行事很矛盾。 一边给罗里、西泽委以重任，一边又厌恶着他们，对他们极其苛刻。 就连罗里都会因为办事不利，被卡迈恩冰冷地要求去死，西泽这个时候太出风头，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若是他被卡迈恩踢出了采矿场，那矿工们想团结起来反抗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当然不会找我父亲告状，让我父亲来对付我。”西泽道，“除非他们想两头都得罪，从此在采矿场混不下去。” 林恩松了口气：“那就好，以后你的行事都尽量不要被你父亲发觉，在暗中积蓄力量，和矿工们深度捆绑，相互做彼此的靠山。不然以你现在孤立的情况，你父亲一个不开心让你离开采矿场，你也只能照做。” “明白。对了，我听来吃饭的那些监工们说，我父亲刚刚当众训斥了我哥哥？情况还挺严重的？他们有点避着我，我没太听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里把计划搞砸了，你父亲当众打了他一顿，还要求他必须圆满完成明天的谈判，不然就以死谢罪。” “……我哥真会这么做的……他太在乎我父亲对他的看法了。”西泽叹了口气。 林恩好奇地问道：“如果罗里真失败了，但他没有以死谢罪，你父亲会怎么做？” 西泽摆弄着餐盘：“我哥要真学会做缩头乌龟就好了。我父亲嘴上严厉，但我哥不敢这么做，他至多也就是冷嘲热讽一通，让他离开，不会亲手杀了他。” “但你父亲明知罗里一定会听从自己的话，却还是这么说了，不仍旧等于他并没有心软么？”林恩不觉得卡迈恩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或许吧……他可能从未爱过我们……”西泽微微摇了摇头。 “所以你更要处处小心，不能被你父亲提前注意到，否则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林恩叮嘱道。 西泽动作一滞：“尽头是什么？” “什么？” “我带领矿工们斗争的尽头是什么？”西泽详细了点。 林恩为节省时间，自行挑了两份面包放入餐盘，等着一会儿带回去：“当然是提高他们的待遇。” “我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那么最后要么是他把我赶走，要么是我把他赶走吗？”西泽不确定。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做？” 西泽呆滞了几秒：“……我不知道。采矿场是我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我没信心能与他抗衡，更没信心有朝一日能让他屈服我，同意提高矿工们的待遇。” 林恩也觉得太难为西泽了。 他的性格和罗里一样根深蒂固，不是短时间内能扭转的。 尽管经过自己的指点，他已经学会试着在矿工之中树立自己的威望，但距离完成对采矿场的改革，明显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现在看上去，最具希望改变的还是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 如果他真的能实现昨晚对林恩所说的，在给矿工们让出显著的利益后，派罗蒙公司反而将赚得更多的奇迹。 那始终追逐利益的工厂主们自然不会抵制，相反会积极学习他们的模式制度，为了赚更多的钱，先把剥夺了矿工们的那份利益还回去。 这一招兵不血刃。 精美绝伦。 只看后半段过程和结果，毫无疑问吊打西泽团结矿工，一起反抗卡迈恩的惨烈路子。 然而这么理想的法子，真的能够行得通吗？ 林恩心里没底。 因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两手都抓。 既要给西泽出谋划策，帮助他尽快团结矿工，形成一股不得不让卡迈恩低头的力量，也要帮助温斯顿化解明天的危机，顺利在谈判里为派罗蒙公司赢得更多的利益，以便更有希望实现双赢。 这两条路总该有一条走得通。 “在迷茫的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继续走下去。我相信，答案迟早会浮现。”林恩端起盘子，“就先聊到这，晚上九点半的时候老地方碰面详谈。” “嗯……”西泽有气无力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用餐区，罗伯特和托德已经吃起了饭。 林恩一点都没慌，稳当坐下：“里面都忙成一团了，这面包都还是我自己装的。” “正常，待会儿矿工们会过来吃饭，一般这个点是最忙的。”托德咀嚼着食物。 林恩嫌面包有点干，掰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入肉汤里吃：“你们目前对谈判有什么想法么？” 罗伯特吃饭吃得最快，林恩才刚开动，他那边已经消灭了大半：“不惜一切代价逼温斯顿把矿让给我们，他要是死都不同意，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弄死他。” “你疯了。”托德喝了口清水，“温斯顿死了，这件事还能善了吗？不能的话，你觉得弄死了温斯顿那种人物，你还能活着吗？” “那他死都不答应，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罗伯特知道自己的话很疯狂，可他更不想什么都做不了。 杀了温斯顿会死。 不杀温斯顿，谈判失败，还是会死。 他没得选，只能博一个相对有生机的可能。 托德同样被困扰着：“只能说，对他们来说，比死更难受的是两边都讨不到好处，一起没钱赚。我们应该想的是，怎么能让派罗蒙公司只占一小部分利益，还能对此满意。” “他们又不是傻子。自己发现的矿，把利益的大头让给我们，还能笑心满意足？”罗伯特不觉得有和平谈判的可能。 任谁都知道。 其实不占理的是他们。 他们吃定了派罗蒙公司不肯把矿上报给政府再进行开采，所以硬要分一杯羹。 本身这就很不容易了。 但卡迈恩就是贪婪到想要吃下更多，压过派罗蒙公司一头。 对方又不是吃素的，怎么会随随便便屈服？ 屈服了这一次，以后呢？ “说来，卡迈恩先生没什么对策么？全靠罗里少爷来想？”林恩很不解卡迈恩整天都在做什么。 “卡迈恩先生肯定有了一套自己的打算，现在交给罗里少爷去做，更多的是在考验他。我们要做的就是让罗里少爷通过考验，独立出色地完成谈判。”罗伯特道。 林恩还是怀疑：“他要是有好的办法，昨天我们就不会被温斯顿发现。” “这不一样。去那边搞破坏不是最主要的大事，卡迈恩先生肯定也就没太过关心，但没成想……现在不同，谈判事关巨大的利益，他不可能放心完全让其他人盯着，罗里少爷在其中最多就是负责打打下手。”罗伯特为卡迈恩辩解。 “那我们的压力应该大不到哪去。”林恩还想着罗里全权负责，自己暗中在里面搞点小动作，和温斯顿里应外合赢下谈判。但现在看来，罗里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有限，他就更微乎其微了。 当下应该调转重点，想办法全面了解他们的打算，然后提前透露给温斯顿。 虽说这人挺自信满满，说早就预料到谈判不会和平举行，大概心底里有了些对策，但能多让他对情况有些了解，总归还是好的。 第一百三十章：出谋划策 三人吃过饭，一同回到了罗里的办公室。 罗里要比他们早些吃完，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叼着支雪茄，沉思谈判的事宜。 “罗里少爷。” 林恩等人回来后，行完礼，坐在了罗里的周围。 “说正事吧。”经过卡迈恩的刺激，罗里现在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状态，“对于谈判，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我对谈判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您能先简单说一下目前的情况么？”林恩以正当名义要求罗里透露机密。 因为眼前的三人都会成为计划的主要执行者，罗里也就没有在他们面前进行多余的隐瞒：“我父亲的意思是，先争取和平谈判。我们的最底线是获得新矿的所有权，每六个月向他们支付八千金，共持续十年，即十六万金。” 十六万金！ 可真不是一笔小钱！ 林恩现在持有五千金，就足以在茨沃德市市区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购置一套府邸，外加一辆车、送马特进贵族学校读书。 要是他能有十六万金，那就算去王都莱泽因，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辈子躺平随意挥霍就好了。 难怪卡迈恩会厚着脸和派罗蒙公司抢矿。 卡迈恩让给派罗蒙公司的只是利益的小头，这说明新矿的实际总价值恐怕不会低于四十万金！ “如果派罗蒙公司不接受这个条件，还想获取更多的利益，我们就得动用武力手段逼迫他们同意了。”罗里用指关节敲了敲办公桌，“关键就在这里。不动武他们不会妥协，可动了武把这次的冲突提高了一个等级，我们也不确定派罗蒙公司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自己一边不要脸，要抢占人家发现的矿脉，一边又怕自己这么做了，对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挺可笑。 换林恩在地球听过的一句话，就是：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又想跟你讲道理。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威胁他把矿脉的事上报给政府，到时候既要花钱办开采许可证，还要缴税，大家赚的只会更少。”罗伯特吃饭的时候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罗里面无表情：“知道我父亲为什么给的最终价是六个月八千金吗？因为经过估算，要是把矿上报给政府，光明正大地赚钱，派罗蒙公司六个月能拿到的收入大概是七千金。我们给的条件比撕破了脸要好，就是在尽量避免派罗蒙公司斗不过我们，一气之下选择上报。” “那我们正好可以用这个办法去要挟他们啊。”罗伯特一拍大腿，更沾沾自喜起来。 林恩提醒道：“罗里少爷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这个办法威胁他们，他们同样可以用这个办法威胁我们。要是真到那个地步，损失最大的反而是我们。” 卡迈恩给出的价是八千金，派罗蒙公司上报给政府，刨除一系列花销的盈利预计是七千金。 也就是说不向卡迈恩妥协，撕破脸后，派罗蒙公司每六个月将少赚一千金。 而卡迈恩采矿场就不同了。 他们自己留的是大头，大概每六个月能赚一万两千金。 要是撕破了脸，哪怕能分到利益，也跟派罗蒙公司差不了多少，这么一算，双输的情况下，他们每六个月将少赚五千金。 虽说都是输，但他们肯定输得更惨，也就导致用这个办法要挟，其实自己会变得更被动。 “那……他们用这个办法威胁我们呢？”罗伯特非但没解决问题，还提出了个新问题。 罗里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我们需要讨论的。” “卡迈恩先生有什么对策么？”林恩想先心里有个底。 “我父亲对新矿脉势在必得，所以他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些权贵。真撕破脸后，只要付出足够的答谢金，那些权贵会暗中运作，让政府把新矿脉的开采权交给我们。”罗里道，“只是这些权贵贪得无厌，我父亲并不想走这条路。” “这些权贵想要多少答谢金？”林恩好奇起究竟是多少钱，会让卡迈恩在价值四十万金的‘金矿’前如此为难。 罗里攥紧了双拳：“他们想让我父亲事成之后另针对新矿脉建立一家公司，在其中占据不低于三分之一的股份，以后躺着源源不断地赚钱。” 三分之一…… 又是十几万金的利益。 没比和派罗蒙公司和平谈判的结果好到哪里去。 而且真和他们合作了，既多赚不了多少钱，还要与派罗蒙公司交恶、承担经营风险。 卡迈恩没直接选择走这条路并不意外。 “卡迈恩先生难道没有想什么新的办法么？”林恩又问。 罗里调整着呼吸，松开了拳头：“我父亲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额外想了两个对策。其中一个，就是我们去破坏他们在新矿脉附近搭建的机器设施。另一个是贿赂买通他们公司的勘测人员，让他们的勘测人员给出错误的预估，降低派罗蒙公司心中新矿脉的价值，从而认为每六个月八千金的价格已经足够诱人，稳赚不赔。” “后者进行得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这是我们谈判成功最大的底气之一。”罗里很崇拜敬佩自己的父亲，“我们要做的就是给我父亲的计划加道保险，确保能圆满成功。万一出了意外，我们也能靠着丰富的应急预案完美化解。” 能在不占理的情况下，做出这三手尝试，算是很不错了。 但凡派罗蒙公司换个话事人，林恩都会觉得这事在软硬兼施的情况下基本没逆转的可能。 可温斯顿是个充满神秘感和不确定性的人。 连林恩都摸不透他到底有什么对策，敢在明知卡迈恩不怀好意的情况下单刀赴会。 事情真会照着卡迈恩钦点的方向走吗？ 应当是不会让他这么如意的。 罗里朝前倾了点身子：“我认为我父亲的布局已经很全面，我们想再有所精进，只有武力这一方面。而这方面面临的问题，我在最开始已经提过了。” ——动武肯定管用，但同时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怎么杜绝麻烦？ 林恩先真的想了想，试着在罗里面去表现出努过力的样子，避免之后情报泄露，他怀疑到自己头上：“如果我们的武力主要以恐吓为主呢？这样就能既实现目的，又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温斯顿那个人有勇有谋，不会被这种伎俩唬住。我们要弄，就只能来真的。我希望各位把接下来的讨论重点，放在我们真的伤害了他，该怎么避免他恼羞成怒和我们鱼死网破？” 托德双臂环胸：“那就表现得更狠辣。让温斯顿相信，他敢鱼死网破，下场一定会比现在还要惨千百倍。” “更狠辣？你是指……” 托德向罗里举起了残缺手指的手：“剁他一根手指头。见了血，他就知道我们是在开玩笑，还是来真的了。” 罗伯特挺认同托德的话，当即附和道：“别看温斯顿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是他没碰上过真正敢对他下手的。我敢和您保证，我们要是真剁了他根手指，他立马会大小便失禁，跪着向您保证再也不和卡迈恩采矿场作对。” 罗里吐了口烟：“这个想法不错，赚钱，比的就是谁更狠……但这不够万无一失。” “那就再狠点。”托德推崇以暴制暴，上来就先把对方压死。 “这事可以我来做。”罗伯特出头表现起来。 有卡迈恩目前的两手计划在，真正轮得到罗里出面的概率低到无限接近零。 就算真到了需要自己动手的地步，罗伯特也有信心用自己的手段，吓破一个生活在温室里，竟会提倡提高工人待遇的蠢少爷的胆子。 “林恩，你有什么看法吗？”罗里看向林恩。 林恩敷衍道：“我觉得挺好的。” 他根本不在乎罗里布置出怎样的计划。 反正有他在百分之百实施不了。 “如果决定这么做了，我们就得准备得再充分些。”看手底下的人都建议这么做，罗里思考再三也接受了这个办法。就算是最后行不通，能把自己的对手温斯顿折磨个半死，也算是值得了，“罗伯特，以最快的时间整理出一间屋子，把它改造成阴森森的审讯室。” “审讯室？”罗伯特一愣。 “要那种几面墙上都陈列着刑具，弥漫着血腥气，最好再配上一两具死法惨烈的尸体的那种。”罗里描述、想象着，“我很想看到温斯顿被吓破胆，甚至被吓疯了是什么模样。” 罗伯特看了托德、林恩一眼：“明白，我马上去办。” “温斯顿真的会被这种阵仗吓到么？”林恩怀疑罗里对温斯顿的认识还很浅薄。 “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现在能表现得有恃无恐，不都是靠着家族撑腰？等他身边没有了自己人，被我们肆意摆布的时候，被吓疯都算是轻的了。”罗里潜意识里在拿自己的情况揣测温斯顿。 林恩看出了这点，挑了下眉：“我很期待。” 第一百三十一章：最后一天 有了方向，所有的事情都似乎变得简单了，林恩、罗伯特、托德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用在了筹建审讯室上。 晚饭前，罗里去初具格局的审讯室视察了一番，又给出了些调整的意见。 林恩心底不太认可罗里的看法，他太把审讯室弄得理想化，真到了使用的时候未必不会弄巧成拙，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也就应承着接着去做了。 等大致忙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几人都累个不轻，罗伯特环顾着弥漫着血腥味，有模有样在三面墙上挂着的种种刑具：“剩下的明天再弄吧，我们起码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 “明天上午我去想办法多弄些刑具，尸体就交给你来找了。”托德先行挑了个相对容易的事情做。 “尸体……我上哪去找……”罗伯特苦着脸，“总不能找那些都快腐烂的吧？要是在矿场闹出点传染病，那可就麻烦了。” 托德又反过来帮着指路：“去医院的停尸间，给点钱，弄几具新鲜的尸体不算难事。” 罗伯特有点抵触这个苦差：“你说，非得弄几具尸体过来吗？” 托德笑了笑：“有尸体在肯定是更稳妥的，换你被绑在审讯椅上，看到旁边已经有好几个被折磨死的人，你怕不怕？” “林恩，要么你去？”罗伯特想把这事推给林恩去做。 林恩还挺求之不得的。 有了这份差事，他就有名义离开采矿场了。离开之后先去找一趟温斯顿，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给他，从时间上看是完全来得及的。 至于尸体。 用不着找什么停尸间。 到贫民区的赌场稍微露一点富，就会轻轻松松招来几个堕落值高的赌徒来劫财。 届时名正言顺地正当防卫，又清理了两个垃圾，又满足了罗里的要求，两全其美。 “那就我去吧。”他干脆地应下。 “都先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起来把事情都落实了，这个时候都千万不能掉链子。”罗伯特打了个哈欠道。 “嗯。”林恩被罗伯特安排到了监工们的宿舍，有了固定的床位。 监工的宿舍条件还算不错，四人一间，每个床铺都是组合床，上面睡人，下面是衣柜和书桌。 一眼扫去，书桌算是被荒废了，基本都堆着没洗的衣服和烟酒等物品。 三张床上则都躺着大汉，正打呼磨牙放屁，好不热闹…… “你睡这就行了。”罗伯特指了指空的床位，随后因为太困，没再交代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休息。 林恩目视罗伯特离开，借着微弱的月光，把床铺简单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时间已经临近九点半。 正好，罗伯特不在，舍友们都在休息，林恩顺利离开宿舍，来到了食堂那边与西泽汇合。 西泽看着应该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缩着脖子，被冻个不轻：“来了。” “嗯，长话短说，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一直在摸索工厂主、工人共赢的模式，他这方面的条件、进展要比你成熟得多，所以我明天会想办法帮助他赢得谈判，为他的摸索创造更好的环境。”林恩总结自己明天的行动。 “那我这边……” “你也要继续做下去。这是件看似改革矿场，实际在改变世界的事情。我们都要竭尽全力，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林恩道。 西泽担心道：“可……你帮了温斯顿，我们矿场就会……” “那个新矿脉本来就是派罗蒙公司发现的，让他们占据大头理所应当。而且你的目光要放长远来看，你们采矿场少赚点钱不会倒闭，但派罗蒙公司多赚点钱，就有可能摸索出一个成功的模式，一个可以向所有地方推广开来的，对工人有利的模式。”林恩细心讲解，“在所有工人的基本待遇面前，一座矿根本不算什么。” “我哥……” 林恩想说罗里这么高的堕落值，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谈判失败自杀了也是好事，但对西泽这么说可能会稍显残忍，只得斟酌措辞：“他不一定会死，但地位会大幅下降，这正是你往上爬，进一步建立威望的机会。” 西泽还是有点难以抉择。 一面是矿工们的利益，一面是自己哥哥的安危。 他心底还是期盼着大家都能好起来。 “你呢，有什么新的想法了么？”见西泽不说话，林恩转移了话题。 “……我想明天争取提高矿工们的伙食。我在食堂工作，这一点是我现在最有可能改变的。”西泽道。 林恩鼓励道：“不错，明天正好你父亲、你哥哥的精力都放在了谈判上，你从中浑水摸鱼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西泽抿着嘴，微微点头。 “就先这样。”林恩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你不用想其他的事情，专心团结矿工，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就行。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有事要忙。” “明天晚上还是在这里见吗？” “再说。”明天晚上林恩就要执行任务了，估计是没时间再和西泽像这样平静地谈话。 回到宿舍后，其他三个监工还睡得正香，连林恩搬到这里住下十有八九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察觉到他刚刚出去和西泽密谈过。 躺在床上，林恩深呼吸了几次，尽量地放松了身体。 危险迫近的感觉让他难免精神有点绷着，但这两天几乎没好好休息过，终究还是让困意战胜了紧张。 次日清晨 觉有点轻的林恩被同寝室的监工们的动作吵醒，他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四十分。 “你是……” “他是新来的那个吧，好像叫、叫林恩？” “对对对，这是新来的那个。” 三名监工都准备轮班去监督矿工们工作了。 林恩坐起身，和三人打了个招呼：“我叫林恩，昨晚罗伯特把我安排到这里住下的。当时你们都睡了，就没和你们打招呼。” “这样啊，那你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让我们带着你吗？”其中一人问道。 林恩穿衣服下床：“我暂时有其他的工作安排，等之后再和你们一起去监工。”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的。” 林恩跟三人一起出门，而后在岔路口独自走进了洗漱间洗漱。 洗漱过后，刚好赶上食堂开饭。 “正打算去宿舍叫你，没想到你这么自觉就来了。”罗伯特紧随其后，跟林恩坐在了一桌。 “早点吃完早点去弄尸体。”林恩同给自己端饭的厨师道了声谢，而后赶忙吃了起来。 罗伯特扭动着身子：“要不是这边还有一堆活没干，这种苦差我就亲自去了。” “没事，谁去都一样。”林恩停顿了一下，“有车子么？” “有倒是有，你会开？” 这个世界的汽车林恩还没亲手开过。 但他坐过，看上去其实还挺容易的，有驾驶经验很快就能上手熟络。 “在贫民区开过以前老大的车。” 罗伯特想了想：“去弄尸体，不开个车子确实不方便。行，我帮你安排。” “好。”林恩狼吞虎咽地解决掉了一半的食物，“托德呢？” “他比你还急，连饭都顾不得吃，天刚蒙蒙亮就开车去市区凑刑具去了。” “那我也走了。”林恩加快进食速度，花了两分钟便把本就没多要的食物吃个精光。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罗伯特要了不少吃的，才刚吃了没几口。 林恩生怕罗伯特改了主意要和他一起去弄尸体：“你把钥匙给我，告诉我车在哪就行。” “就我常开的那辆，在办公区侧面的小平地上停着。”罗伯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钥匙交给了林恩，安心悠哉悠哉地享用早餐。 “走了，我会赶在温斯顿他们过来前把尸体带回来。”林恩拿着钥匙快步离开食堂，一路来到那辆车前，坐进去发动车子，先慢速熟悉了一下，随后便直接开出了采矿场。 不考虑舒适性，加快车速。 去新矿脉那边见一趟温斯顿，再之后去贫民区弄两个人回来，一共需要七到八个小时。 预计会在下午四点前返回矿场。 这个时间算是分配得很紧了。 因为谈判在晚上举行，考虑到路程等因素，温斯顿估计会在下午三四点左右启程，赶在八点前抵达。 他务必确保要在温斯顿出发前见到他，也要确保在温斯顿抵达矿场前先行回来，用带来的尸体帮助罗里布置好‘局’。 其实，林恩想过要不要节省时间，只去弄尸体，等温斯顿抵达矿场了再想办法接触。 但稍一细想就知道这样更行不通。 温斯顿来了之后，估计时刻都会被人盯着，他想找机会与之密谈，难于登天。 …… 时间飞逝，林恩寻着记忆中的路线，在还没到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就驱车重返到了新矿脉的附近。 考虑到卡迈恩在派罗蒙公司安插了眼线，而且新矿脉还有他们这边的人驻扎，他也就没直接大摇大摆地过去，而是把车停在了隐蔽的位置，徒步摸近派罗蒙公司营地，暗中找寻温斯顿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二章：拉开帷幕 温斯顿不是喜欢自己躺在办公室里享福，让其他人在外辛苦工作的人。 或者说，他是一个实干家。 不会纸上谈兵，不会光说不做。 因此，尽管下午就要去卡迈恩采矿场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谈判，但他现在还很气定神闲地游走在营地之中，组织矿工们加紧修建基础设施、调试机器、圈定采矿区域。 这么看上去，其实也没什么合适的机会接触。 林恩得确保温斯顿身边没有人，自己再露面。 毕竟现在根本无从确定卡迈恩到底在温斯顿身边安插了哪些眼线，自己贸然露面，被这些线人告知给卡迈恩，那今晚的谈判就会变得极为不可控了。 等了十几分钟，发现温斯顿还是没有休息的迹象，给自己上前密谈的机会，考虑到时间很紧，林恩决定没有条件也得创造条件了。 趁着其他人都在忙碌，他用围巾遮好脸庞，启用了【瞬移】的超能力，冒险闯入派罗蒙公司的营地，来到了温斯顿的办公室门前。 运气不错，靠着极快的速度，一时间还没人发现到他。 不幸的是，温斯顿办公室的门紧锁着。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林恩能用念力操纵金属，开锁手到擒来。 “吭。” 意念一动，他的手没碰门锁，门锁就发出一声脆响。 接着用手按下门把手，办公室的门就这么轻易地被打开了。 走入其中顺手把门关好后，林恩不浪费时间，径直来到办公桌前找出纸笔，将卡迈恩采矿场为了赢得谈判，针对其设下的几条计划详尽地写了下来，并在末尾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约定会在晚上做一颗暗棋，帮助其化险为夷，拿下谈判。 把信写好，林恩一边将之装进信封，一边准备出门，想办法把信亲手交到温斯顿手上，然后等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蒙着脸开溜。 “你是谁？” 突然，一道声音从前传来。 林恩猛地抬头看起。 只见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温斯顿正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这人怎么这么擅长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来？ 要不是有【窥视者之瞳】确认温斯顿不是清理人员，林恩都要怀疑他是同类，并且兑换了类似于【瞬移】的潜行能力。 “进来，把门关好，别让其他人发现。”温斯顿回来总归是好事，林恩将信放在一边，招呼温斯顿进来聊。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是谁？”温斯顿不是善茬，果断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对准林恩。 林恩强压自己本能的自卫想法，没调集硬币瞬杀了温斯顿：“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声音么？” 说着，他扯下了蒙住脸的围巾。 “你？”温斯顿看清林恩的面孔，惊讶地缓缓放下了枪。 “进来聊，把门关上。”林恩举着手坐下，减轻自己的威胁程度。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温斯顿将门关上，不过并没有因为看到是林恩，就将枪收起来。 “这次能让我先问个问题么？你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摸过来的？”林恩还挺想学学这招。 学会了温斯顿这套，再加上自己的【念力】、【瞬移】能力，那就真的能实现杀人于无形了。 温斯顿站在门口没有走动：“一早就注意到有个人鬼鬼祟祟溜进了我的办公室。” “看来你的观察力也很强。”林恩不再废话，把信扔给温斯顿，“我是想找你密谈的，不过看你一直在外面忙碌，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就想着混进来给你留封信。” “是谈判的事？”温斯顿半蹲下，一手持枪，一手捡起信件，费力地翻看起来，“……你是专程过来给我做提醒的？” “不然呢？” “从卡迈恩采矿场到这里，步行一晚上都止不住，所以你是开车来的？”温斯顿质疑不对劲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会给你辆车子，让你过来？那你的动机不是很容易就暴露了？” 林恩喜欢温斯顿这种严谨的态度，只可惜他现在没多少时间跟温斯顿耗着，只得尽可能用简短的话讲清来龙去脉：“罗里要布置一个足够惊悚的审讯室吓破你的胆，我负责去弄新鲜的尸体充场面，这才有了正当离开开车离开。” 温斯顿没这么容易放下戒备：“如果你其实是卡迈恩派来的呢？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传递假信息，让我怀疑我们公司的人，从而没办法坚定内心和你们争抢利益？” “你觉得以卡迈恩的性格，是会暗中收买你们公司的勘探人员，还是多此一举地把我叫过来把水搅混？”林恩耸耸肩，“显然前者风险更低，更容易实现。” “我知道了。”温斯顿没再多问，将信收好，“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我得抓紧去弄尸体，不然时间来不及了。”林恩起了身，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彻底相信我。没有关系，你可以先选择不相信我，坚持你的计划。如果真到了行不通的地步，再接受我的帮助也不迟。” 温斯顿稍稍皱眉，这个情况他还真有点不好判断：“西泽派你来的？” “不是，我和他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林恩目前没什么好的办法加强温斯顿对自己的信任，因此也不打算再在这里白费口舌，“就先这样，信的内容不要被其他人发现，我先走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敢单枪匹马去参加谈判吗？”温斯顿看着林恩朝自己走来，握紧了枪。 林恩倒是洒脱：“只要你有信心保全派罗蒙公司的利益就行，我知道或不知道没那么重要。当然，你愿意告诉我，我很乐意听一听。” “你到底是谁？”终于轮到温斯顿对林恩升起无限的好奇。 林恩用围巾重新裹好脸，掠过了温斯顿，将门打开：“我叫林恩，一个普通人。等谈判圆满结束了，我想我们可以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 “有意思……”温斯顿站在门口，注视林恩低头快步离开。 因为他是从温斯顿办公室出来的，所以其他在营地里来往的工人对他蒙着脸感到好奇，但也没有上前询问什么。 顺利地把情报通知给了温斯顿，林恩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了贫民区，通过钓鱼执法，干掉了两个觊觎他钱财的，堕落值均超过了【150】的赌徒。 载着两具尸体返回采矿场的途中，他还颇为感慨。 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满打满算半个月，竟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载着尸体开车了。 果然，环境影响着人。 越极端，影响的速度就越快。 未来会怎么样？ 自己成为一个杀千百个人都不眨眼的屠夫？死神？ 林恩不知道，但他希望自己成为影响环境的那个人，而不是被影响，被左右，做巨大机器里一节微不足道的小齿轮。 …… 下午四点半，比预计的晚了些，林恩终于返回了采矿场。 罗伯特一看到车子回来了，赶忙上前迎接：“怎么样？搞定了吗？” “后面。”林恩将车熄火，而后指了下车后座。 担心林恩花了这么久没搞到尸体的罗伯特朝汽车后座看去：“你怎么把他们放到后座了？！这里可是罗里少爷坐的地方！” 林恩下车，打开后车门，扛出了一具尸体，走向就近的审讯室：“这么紧急的情况，罗里少爷不会介意的。” “你……唉……”罗伯特也不好再说什么，面不改色地把另一具尸体从车后座拖了出来，跟林恩一起把尸体堆在了审讯室的角落中。 “呼……”林恩扫视审讯室。 看样子托德的任务已经完成，搞来了足够的刑具。 挂了满满一墙，乍一看，还真挺有威慑力的。 “尸体从哪弄来的？”罗伯特用手巾擦了擦手。 “医院的停尸间刚好运来了两个在贫民区火拼死掉的人，我就想办法给弄出来了。”林恩随意搪塞，“罗里少爷呢？” “和卡迈恩先生待在一起。”罗伯特坐在一边，心满意足道，“这下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谈判一定可以成功。” “一定的。”林恩出了审讯室，去洗漱市洗了洗手。 半个小时后，听说林恩带回了两具尸体，罗里从卡迈恩的办公室出来，直奔审讯室检查了一番。 看到昨天还只在嘴上构建的审讯室已经落成，他比罗伯特更要开心，表示等事情结束，会重重地赏赐几人。 林恩什么也没说。 激动的罗里亲身坐在了审讯椅上，想象着温斯顿进入审讯室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情景。 他甚至隐隐地期盼着自己父亲的两手计划全部失败。 这样自己一出马，力挽狂澜，用审讯室吓破温斯顿的胆子，让他乖乖屈服，再也不敢和卡迈恩采矿场作对，肯定能让父亲对自己改观。 那时候他会怎么夸自己？ 你真是个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 你很优秀，采矿场未来毋庸置疑是你的。 你让我很骄傲，我的好儿子。 …… 这样从未听过的话，应该能听到了吧？ 罗里憧憬着。 而时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晚上八点。 派罗蒙公司的两辆汽车如约驶进了矿场。 事关两家矿场未来的谈判，拉开帷幕。 第一百三十三章：更狠 “晚上好，卡迈恩先生、罗里先生、西泽先生。”身着正装，得体精神的温斯顿从第二辆车里下来，同站在车边迎接的几人打招呼。 “就你自己来么？”卡迈恩和蔼地询问。 “是的，工作繁忙，我们一切从简。”温斯顿笑着回道。 罗里看到卡迈恩对别人这么和善，尽管知道是装的，但仍有点小小的嫉妒：“我们去会客厅聊。” “走。” “走。” 温斯顿只带了两名随从，跟着卡迈恩一行前往采矿场唯一像样的待客场所。 林恩和托德由于前天晚上试图破坏派罗蒙公司的营地，罗里怕他们现身会惹温斯顿不开心，影响谈判，就没安排过来，只让他们远远候着。 “温斯顿居然只带了这么点人过来，难道是想直接低头让步？”托德没看懂温斯顿的想法。 这场谈判摆明了不会和和气气地结束。 可温斯顿仍愿意来他们的地盘谈，还几乎没带什么人。 那要么是他本就不打算硬碰硬，甘愿让步，要么是他另有谋划，可以避免动武就争取到自己的目标利益。 林恩时刻关注着手表时间。 根据历来的规律看，清理任务基本都会在晚上九点往后触发。 也就是说，距离自己跨越到【超凡者】的门槛任务，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接下来还是要尽量地靠近会客厅，确保任务会在会客厅触发才行。 “嗯？你怎么认为？”托德看林恩好像是在发呆，又问了一句。 “无所谓，我们把我们该做的做好就行。”林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正在快速地分泌肾上腺素。 托德哼笑一声：“事关我们的生死还能这么轻松，真有你的。不过也对，我们想那么多没什么用，该是我们能掌控的，我们怎么都能掌控。不该是我们掌控的，挣扎半天也没用。” 林恩无心和托德聊这些有的没的：“真事关我们生死么？我可不信谈判搞砸了，你会傻乎乎地留在这里等候处置。” “呵呵……”托德尴尬地笑了笑，“真到了那种地步，我们一起走？” “再说吧。我想凑近点看看他们在谈什么，候在这里太无聊了。”人都进去了，林恩也没什么顾忌，边说边接近了会客厅。 会客厅是一间和卡迈恩等人办公室并排的房屋。 不过占地面积是办公室的两倍以上，且内饰布局都很奢华大方，是采矿场毫无争议的最有‘排面’的地方。 在林恩靠近会客厅，想贴近点监听里面在聊什么的同时，其中的温斯顿已经和卡迈恩等人开门见山地谈起来了。 “晚餐很丰盛，但我觉得如果能在那之前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共识，这顿饭会更有胃口，更加美味。”温斯顿和一行人围坐在圆形餐桌前后，并没有碰餐具一下，“卡迈恩先生对新矿脉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说说看吧。” 原本一帮人虚伪着构建出的愉快氛围，因为温斯顿的直来直去，变得稍显尴尬。 其他人不得不端坐着，没有享用香味四溢的顶尖菜肴，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卡迈恩的身上。 卡迈恩泰然自若，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将一块雪白的鱼肉塞入口中慢慢咀嚼。 四五秒后，他咽下鱼肉，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直视着温斯顿道：“不如先说说你们的意思。” 温斯顿扬起嘴角，一脸无辜的淡淡笑容：“这件事是您硬要进来分一杯羹的，所以理应先由您来讲讲。” “好。”卡迈恩又喝了口酒，刻意地放缓谈判的节奏，“我希望新矿脉的开采权完全归属我们，之后，我们会定期分给你们派罗蒙公司一笔利润。” “也不是不可以，那么利润的具体数额是多少呢？” “每六个月分发一次，一次五千金，为期七年。”卡迈恩先报了个低价，给后续的拉扯争取余地。 温斯顿噗嗤一笑，仿佛是听到了个很拙劣的笑话：“卡迈恩先生不会是在开玩笑吧？这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才七万金，不及新矿脉实际价值的五分之一。” “怎么会？”卡迈恩一脸疑惑，“经过我们公司的专业人士勘探，再根据目前矿石的市价估算，这座矿至多价值十五万金。” “呵呵。”温斯顿咧开嘴。 “虽说明面上看，十五万金的矿，只分给你们七万金是我们占了便宜，但实际上，你们无需承担开采的支出，无需担心开采的各方面麻烦，可比我们轻松多了。” 温斯顿不以为然：“这毕竟是我们派罗蒙公司先发现的，我们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这么为难。我看还是我们负责开采，后续十年内陆续分给你们七万金吧，如何？” …… 会议厅外 林恩跟站在门口驻守的两名打手打了个招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努力去听会议厅里的交谈。 可惜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这点早有预料，也早有应对。 林恩知道了西泽也会参与晚宴后，就特别拜托了对方每半个小时，或者找合适的间隙以上厕所的名义出来一趟，给自己传达信息。 现在只需耐心等着就行。 接下来，无非是西泽出来跟他分享温斯顿打算怎么拿下这场谈判，或者很干脆地触发任务，开始办正事。 …… 会议厅内 卡迈恩不紧不慢地回复道：“那块新矿脉对我们采矿场意义非凡，所以开采权我们是必须要拿到手的。” 温斯顿一点也不客气：“那我也重申一下派罗蒙公司的意思。开采权当然可以给您，但我们最好保持诚意来谈。再随口提出五千金这样的报价，可就没什么必要再聊下去了。” “注意你的态度。”罗里阴着脸提醒温斯顿。 “我的态度有问题吗？”温斯顿还是无辜的模样。 卡迈恩抬了下手，示意罗里别激动，影响他的交谈：“没看出来，温斯顿先生是一位很雷厉风行的人。” “我只是讨厌假惺惺的人和假惺惺的话，那对谈判没有任何正面的作用，不是吗？” “是的，那么你们希望拿到多少钱呢？”看绕弯子，把温斯顿当成自己孩子那样忽悠是不行了，卡迈恩的目光认真了不少。 “每年五万金，保持六年，一共三十万金就好。”温斯顿的报价比卡迈恩狠多了。 这几乎等同于新矿脉四分之三的利益。 卡迈恩脸色发生极其微小的变化。 他意识到温斯顿应该是知道了自家公司的勘测人员已被收买，给出了虚假的预估。 不然不可能拒绝七万金的报价，转头又自信地说出‘三十万金’的要求。 “看来，的确要拿出我的诚意了。”他不再伪装，在温斯顿面前像个小丑，“我愿意每六个月向派罗蒙公司支付八千金，共持续十年。” “十六万金太少了，卡迈恩先生。”温斯顿并不满足，“要知道，新矿脉是我们发现的，我们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应该占小头。三十万金，我们派罗蒙公司一分都不会退让。” 罗里替父亲愤慨得嘴角抽搐。 心中又带点窃喜。 是不是很快就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父亲搞不定的事，自己搞定了，那以后不就能在采矿场真正抬头挺胸做人了吗？ 卡迈恩切好一块鲜嫩的牛肉，慢条斯理地吃下：“……新矿脉的事传到政府那边，你们连十六万都拿不到。” 温斯顿挑了下眉，表现得比卡迈恩更决绝：“同样的，你们采矿场最后能分到十万金都是个奇迹。” “我希望你清楚一点。我有很多办法拿下开采权，现在之所以会耐心地与你谈判，完全出于与你父亲当年的情分。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报价，结果只会是我们把原本计划给你们的那份，转交给别人。”卡迈恩果断采用第二手计划胁迫起温斯顿。 温斯顿心中一动。 事情的发展和林恩信里写的一模一样。 先是想用假的勘探结果来坑自己。 行不通，又搬出其他势力，联合施压。 所以说，林恩真的是向着自己的？那他又能帮到自己什么呢？ 温斯顿看了一眼坐在卡迈恩右侧的西泽。 西泽目光闪烁。 “想明白了么？同意我的方案，对派罗蒙公司是最好的选择。”卡迈恩看温斯顿沉默不语、左顾右盼，自觉这个年轻人终究是没什么能力反抗自己。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温斯顿似乎从来没想过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 “恐怕事情不能如您所愿了，尊敬的卡迈恩先生。”温斯顿在沉默了几秒之后道，“新矿脉的事情，我们派罗蒙公司已经在今天下午的时候上报给了市政厅，并在同一时间开始办理、申请开采许可。” 第一百三十四章：审讯第章 棋子 鸦雀无声。 会议厅里钟表滴答的声音忽然刺耳起来。 卡迈恩都险些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新矿脉的情况已经上报给了市政厅？相关开采的手续也在办理了？ 那他们的这些布局，现在的谈判算什么？ 要知道，他们现在提出这么多无理的要求，就是吃定了派罗蒙公司不愿意上报政府，少赚钱。 “你是在玩我么？”卡迈恩的目光瞬间淡漠冰冷，一字一顿地确认。 他不喜欢这个玩笑。 他起了杀心。 温斯顿在悄悄上报给政府后还找他们谈判，既会让他们捞不到多少好处，少赚数以十万计的金钞，也是一种以下犯上的戏弄。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把自己玩得团团转？ 这是多少年没经历过的事情了。 罗里直接将配枪拍在了桌上：“温斯顿，你想死吗？” “哥。”西泽抓住了罗里的手，怕他冲动行事。 “我没有戏弄您的意思。”温斯顿料到了这帮人的反应，哪怕是罗里掏出了枪，都没有慌乱，“我只是把事情推到了最能和平解决的位置，免除了后续数不尽的隐患、麻烦。” “你父亲在你来之前，没有叮嘱过你什么么？比如说，不要惹到我。”卡迈恩的虚伪笑容无法掩盖浓郁的杀机。 温斯顿的两名随从看着也是见面世面的人，同样将各自的配枪拍在了桌上，为温斯顿提供心平气和谈判下去的底气。 作为罗里、卡迈恩一家的忠实奴仆，罗伯特瞪着双眼，一声暴喝：“都想死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会客厅里四名卡迈恩采矿场的打手跟着掏出了手枪。 原本有说有笑的会客厅，就要爆发一场枪战。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卡迈恩反倒冷静了下来：“你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是您勘探到了新的矿脉，我们派罗蒙公司上来就要分一杯羹，您一定也不愿意，会感到莫名其妙、可笑吧？”温斯顿道。 “所以……” “我父亲叮嘱我，世界就是这样，没办法同它讲道理，因此上报完政府之后，我还需要与您洽谈新局势下的利益划分，让出一部分新矿的利益，来保持我们的和平。”温斯顿话锋一转，“不过我并不认同我父亲的观念。” 卡迈恩的眼睛微眯。 罗伯特站到了门口，等着随时开门招呼更多兄弟进来。 温斯顿能清晰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我实在想不到有任何符合情理的逻辑，可以支撑我让出利益，眼睁睁看着你们采矿场白占便宜。因此，您可以把这次的谈判，视为我对您的一个提醒、忠告。您那一代的玩法，放在现在可能已经行不通了，不是所有人都会默许您的贪婪无限放大。” “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了不得的，未来不可限量的年轻人。现在再看，你的固执，你的认知都还处在很糟糕的阶段。”卡迈恩一脸惋惜，“你真该听听你父亲的话。” “年轻人总该要有自己的坚持。”温斯顿道。 卡迈恩再也没有了好脸色：“总结一下，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不要和你们派罗蒙公司作对。” “希望您不要因为我没有提前和您说，就把新矿脉上报给了市政厅而生气。毕竟，我没有义务告诉给您，您也没有资格在新矿脉上指手画脚。”温斯顿看着好说话，但骨头比谁都硬。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罗里抬枪对准了温斯顿。 两边的人登时纷纷举起了枪，一触即发。 “都冷静！冷静！”西泽站起身，呼吁双方不要冲动。 罗里瞥了眼自己的弟弟：“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新矿那边你们的筹建，都可以停止了。至于白来一趟所带来的损失，我们派罗蒙公司不追究你们收买我们的勘探人员，不追究你们试图暗中破坏我们的机器，应当可以扯平。”温斯顿继续说着这场纷争的收尾事宜。 卡迈恩看着温斯顿从容的模样：“你就不怕死在这里？” “我想这件事应该交给您自己想，来衡量杀掉我究竟是好处更大，还是坏处更大。”温斯顿摊开手，“当然，如果您想听听我的看法，我可以说一说。您杀掉我，与我们派罗蒙公司交恶，两边往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安分的日子。您接受我的提议，实际上您也没有损失什么。未来，如果您勘探到来新的矿脉，我们派罗蒙公司也绝不会做任何的干涉，无论您是否决定将新矿脉上报给政府。” “罗里，你的准备怎么样了？”卡迈恩问。 “父亲，一切准备妥当。”罗里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卡迈恩起了身，朝外面走去：“事情交给你解决了，放开了去做。” “是！”罗里大声道。 有了父亲的撑腰，还有什么好怕的？！ 今天一定要让温斯顿好好体验一下他费劲手段弄来的各式刑具！ …… 会客厅门外，林恩听到了几句模糊的争吵，意识到其中温斯顿与卡迈恩的谈判极不愉快。 但正当他打算冒险闯进去协助温斯顿时，卡迈恩先一脸不悦地走了出去，带着两名随从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卡迈恩先生。” “卡迈恩先生。” “卡迈恩先生。” 林恩当即装作和其他人一样，负责看守会客厅大门，向掠过他们，没正眼看他们的卡迈恩行礼。 行礼过后，他接着急忙看向敞开了门的会客厅内部。 “温斯顿，请吧？”会客厅内，罗里狞笑着，抬手示意温斯顿起身跟他走。 “是还有其他的安排吗？”温斯顿饶有兴致地打量拿枪对准他的数人。 “来了你就知道了。” “好。”温斯顿痛快地站了起来。 罗里稍微带点忌惮的眼神，看向温斯顿的两名随从：“让他们把枪放下，先去别的地方休息吧，接下来我们两人好好聊聊。” 温斯顿冲罗里扬了下下巴，带着笑意：“支开他们，你真想杀了我？” “待会儿不就知道了？”罗里的笑容很勉强。 “你们回车上吧。”温斯顿当即吩咐。 “是。” “是。” 两名随从没多说半句废话，收起枪离开了会客厅。 温斯顿这么放心地把人支走，独自面对自己，让罗里有些惊讶，但他不认为温斯顿是留有后手，更愿意根据谈判中的表现，认定对方是太过不知天高地厚：“跟我来。” 罗里带着一帮人，走向相隔不远的审讯室。 “林恩？”罗伯特看到林恩在门口，招了招手，“过来，跟我一起看着温斯顿。” “……好。”林恩还不清楚谈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林恩在和他对视的瞬间，微微点了下头。 脸上不再有疑虑、戒备。 看来是相信了自己并非和卡迈恩一伙。 很快，温斯顿就被带入审讯室。 托德也闻讯赶来。 一时间，审讯室门外站了十名持枪的打手，把温斯顿这位派罗蒙公司的少爷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想拷打我？”温斯顿新奇地看向正前方的审讯椅，又看了看周遭琳琅满目的刑具，和一边放置的两具尸体。 那两具尸体，想必就是林恩今天下午见过自己后，专门找来撑场子的了。 “坐吧。”罗里邀请温斯顿坐在审讯椅上，自己则兴奋地游走在刑具架面前，挑选着有趣的刑具，“我现在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新矿的开采权让给我们。只不过，既然上报给了市政厅，政府也要进来分钱，现在能给你们的就多不到哪去了，每年五千金，持续五年。” 温斯顿还真坐在了审讯椅上，体验着要被审讯的奇妙感觉：“听上去，你们采矿场真的很缺钱。” “什么？” “为了拿下新矿，脸都不要了。”温斯顿面对罗里，就不像和卡迈恩交谈那样保持着基础的礼貌与克制了。 罗里怒极反笑，从刑具架上挑出了一个夹手指的刑具：“你什么都没准备就敢来我们的地盘，这将是你后悔终生的决定。” 林恩见状，思考自己要不要出手阻拦。 温斯顿看着太有恃无恐了。 这种反应只会愈发激怒罗里。 但他如果真有底牌，为什么会直到现在都没亮出来，任由罗里虐待他呢？ “罗里少爷，真的要……”看到刑具已经套在温斯顿的手上，林恩不得不站出来劝阻了。 “怎么？”罗里诧异地看向林恩。 林恩看了眼镇定的温斯顿：“伤害了他，我们就真的和派罗蒙公司不死不休了。” “卡迈恩先生已经告知过了，要罗里少爷放手去做。”罗伯特在一旁解释。 林恩脑子转得很快，将审讯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其他打手，只留下了他、温斯顿、罗里、罗伯特、托德五人：“您认为卡迈恩先生，也做好了与派罗蒙公司为敌，大打出手的准备？” 罗里看着林恩一反常态，有点懵：“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怀疑，您的父亲在利用您。您现在只是一颗棋子，一颗给他自己台阶下的棋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第五个任务 这话纯粹是林恩即兴胡诌的。 他硬着头皮继续编着：“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放走了温斯顿，传出去所有人都会笑话卡迈恩先生，让他下不来台。但动了温斯顿，派罗蒙公司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什么过激的行为都做得出来。基于此，卡迈恩先生才让您来动手，到时候再把责任都推给您，把您交出去平息派罗蒙公司的怒火。” “你在胡扯什么？！”对自己没什么自信的罗里还真让林恩戳中了软肋，但他激烈地驳斥道，“我父亲怎么会这么做！而且把我交出去，只会更丢面子！” “那我问您一个问题。卡迈恩先生有和您秘密谋划好怎么将派罗蒙公司干掉么？没有的话，要么是卡迈恩先生还没这个打算，没有做好准备，要么就是卡迈恩先生故意不告诉您，您正是这其中的一环。”林恩开启忽悠大法。 这个询问，乍一看上去还真是无懈可击。 卡迈恩要是真决定了杀温斯顿，就一定是做好了和派罗蒙公司全面‘开战’的准备。 而如果做好了这个准备，罗里身为他最器重的孩子，没有可能不知情。 可卡迈恩要是不打算和派罗蒙公司撕破脸，还没赚到什么钱就先斗个你死我活，那就理应不会让罗里轻举妄动，更不可能放话说什么‘放手去做’。 现在这个情况，的确是矛盾的。 想解释得通，就只有一种可能。 卡迈恩真的想和派罗蒙公司展开一场‘决斗’。 不告诉给罗里，是因为罗里就是计划中的一环，且是被牺牲的那一环。 “你给我滚出去！”罗里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但他无法面对，只能用驱赶林恩的行为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林恩没有动，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八点三十七分，任务应该随时会开启：“罗里少爷，我是站在您的角度考虑问题。” “滚出去！！” “出去吧。”温斯顿也跟着道。 见当事人温斯顿都不慌不忙的样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林恩没再和罗里对着干，叹了口气重新打开了房门。 “哥！！” 但还没等他朝外迈腿，西泽意外地冲了进来。 “怎么了？！”罗里不耐烦地问道。 西泽先被显眼的两具尸体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紧接着看向坐在审讯椅上，双手套着刑具的温斯顿，满脸忌惮：“杰、杰勒来了……” 罗里怔了怔：“杰勒？治安局副局长？” “是的……”西泽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一旁可怖的尸体，“很突然地就来了，现在正在父亲的办公室里，父亲让你赶紧带着温斯顿过去。” “是你把杰勒叫来的？”罗里盯着温斯顿。 “还要行刑吗？”温斯顿挑衅道。 “难怪你这么有恃无恐的。”罗里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反倒不那么沉甸甸的了，他上前取下刑具，皱眉又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斯顿甩了甩手，起身道：“我不过是想保证我们派罗蒙公司的利益，这是很正常的要求吧？” 罗里阴着脸：“走。” “你带路。”温斯顿整理了一下衣服，等着罗里先出门。 “托德、林恩。”罗里看了两眼二人，又在他们的注视下，把目光瞟向了审讯室里的两具尸体。 “明白。” “明白。” 林恩和托德心领神会。 治安局的副局长来了，罗里怕温斯顿当着对方的面检举他杀人，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想把两具尸体处理掉，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把审讯室的事安排好，罗里这才带着温斯顿出门，走向卡迈恩的办公室。 温斯顿临出门前，不经意间有力地拍了下林恩，示意着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 西泽则投来求助的目光。 林恩没理会不需要他操心的温斯顿，向西泽微微点头，稍稍做了个口型：去做自己的事。 “唉……”西泽承担的压力要比所有人都大，他没再试图和林恩说什么，跟着身为罗里亲信的罗伯特，一起跟上了走在最前面的罗里。 “温斯顿果然是有备而来的。”托德始终抱有这样的猜测，现在猜测终于得到了印证。 “这里我不算熟，你觉得尸体该扔到哪去？”林恩想把处理尸体的活儿扔给托德，自己接近卡迈恩的办公室。 时间已经愈发逼近。 任务几乎可以肯定，会在这几方势力中触发。 “随便丢进个废弃的矿洞就行。就算温斯顿真的向杰勒副局长揭发罗里少爷杀人，杰勒也不可能找得到尸体。”托德没把处理尸体的事放在心上，“更何况，杰勒是出了名的老油条，谁也不得罪，两头通吃。死几个人的小事，给他点钱，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又是个垃圾。 这帮人还真是臭味相投，相互吸引着彼此，形成‘垃圾堆’。 托德看了眼还驻足在门外的其余打手，压低了声音道：“看样子计划要失败了，罗里少爷有可能要自杀谢罪，要走吗？” “还没到最后，不急。”林恩出了门，“这边交给你，我过去盯着。” 托德误以为林恩是想监视卡迈恩一家的动向，随时准备跑路，于是很痛快地就应了下来：“这边我带人弄就行，你那边有情况了，随时通知我。” “嗯。”林恩摆了摆手，快步赶到了卡迈恩办公室的附近。 办公室旁边停着辆治安局的车子，车子里坐着两名穿着治安大衣的治安官。 看上去这位治安局的副局长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 “什么情况？”林恩很自来熟地上前，和两名负责驻守门口的打手聊了起来。 “又有大人物过来了，也不知道今天到底什么情况。”一名打手回道。 林恩感觉以后自己得随身带包烟了，一边散烟一边打听要更方便：“是吗？我听说是治安局的副局长？” “对，这个节骨眼上他来了，我感觉没什么好事。” “一共进去了几个人啊？” “六个人吧应该是。”打手没对林恩有所隐瞒，“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西泽少爷，还有那个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还有治安局的副局长、他的一个副手。” “这样啊……”林恩看向紧闭的房门，感觉这次任务结束，可以开拓窃听方面的能力了。 …… 卡迈恩办公室内 卡迈恩、温斯顿、治安局副局长杰勒各坐在一面沙发上。 杰勒的副手也候在他的身侧，罗里、西泽则站在卡迈恩左右。 “您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卡迈恩已经猜到了是杰勒前来，和温斯顿有着紧密的关联。 治安局副局长，身材瘦小，眼里透着精明的杰勒端起了酒杯：“听说你们之间出了些矛盾，我特地过来协调。其实这件事本来是要由局长阿德尔出面的，不过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局长的儿子不久前出了意外，他现在正不分日夜地追查凶手，实在没有空过来。” 卡迈恩很有眼力见地亲自为副局长杰勒倒了杯他珍藏的名酒：“我们之间没什么大事，不用劳烦您和阿德尔局长跑这一趟。” “还是要来一趟的。”杰勒面带微笑道。 他明面上看着也挺平易近人，但和温斯顿的气质截然不同。 温斯顿的更深处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坦荡。 他是深不可测，揭开伪装，有一种散发着奸诈、势利等负面感觉的深不可测。 “那您希望我们怎么解决这件事呢？”卡迈恩打探杰勒的偏向。 如果杰勒没有彻底地偏向温斯顿，为其说话，为其撑腰，那么这件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反之，在温斯顿准备得极为充分的情况下，他想踩派罗蒙公司一脚，就得另挑合适的机会了。 “既然新矿脉是由派罗蒙公司发现的，那么他们都上报了市政厅，一系列的手续要不了多久就能下来，事情基本算得上尘埃落定，您也就不必再多追究什么了。”杰勒很和气的模样，“而且，这其实不止是我的意思。商会那边晚上也派人找到了我，透露了他们的想法，他们同样希望你们能采用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所有不必要的争斗都得扼杀在摇篮里。” 连商会都出面了？ 又是市政厅，又是治安局，又是商会…… 卡迈恩心中不禁震了一下。 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派罗蒙公司，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庞大的能量，处处向自己施压？ “但我们卡迈恩公司毕竟在新矿脉那边建起了设施，投入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卡迈恩瞥了一眼轻轻松松坐着的温斯顿，同杰勒夸大自己的损失，“这些都是在和派罗蒙公司谈判确认新矿脉的归属前布置的，现在说撤就撤，恐怕……” “这点商会也提了意见，他们认为您的损失并不大，这一点和派罗蒙公司进行协商就好。”杰勒道。 卡迈恩愣住。 商会这是彻底站在派罗蒙公司那边了？！ “咚——咚——咚——” 这时，钟声响起。 “都九点了，我们尽快把事情谈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对不对？”杰勒抬头看了眼钟表，笑道。 —— 办公室外，和打手们闲聊的林恩在钟声响起的同一时间，终于听到了‘久违’的神秘声音发布第五个任务。 【恭喜您，觉醒者。】 【您被选为该l3污染区域的清理人员，请您在天亮前，杀死治安局副局长杰勒，并将杀人嫌疑转移在卡迈恩的身上，引导治安局缉拿卡迈恩。】 【成功，您将获得1000积分奖励。】 【失败，您将被视为杀害杰勒的凶手，遭到维恩王国最高等级的通缉，且丧失所有兑换所得的超凡能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精神损失费 嗯…… 又是个和林恩的预测八竿子打不着的任务。 潜入半天，最后的目标被放在了刚来屁股还没坐热的治安局副局长身上。 这个惩罚虽说不是直接死亡，但也差不了多少。 丧失了超凡能力，面对最高级别的通缉，想保证自己的安全难于登天。 更何况马特还在贫民区，不带他逃他肯定会摊上大事，带他逃又会成为自己的拖累。 林恩终止了与几名打手的交谈，装作倾听，实则暗自思考起对策。 要自己杀掉治安局副局长，不是难事。 哪怕是隔着一道门，他也可以操纵办公室里的铁制品不动声色地贯穿其心脏。 这个‘门槛’任务的最大难点，是嫁祸给卡迈恩。 要知道，这里可是卡迈恩的地盘，想把锅甩在他的身上，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且不说人本就不是卡迈恩杀的，就算真是他动的手，在这偏远的地方，他想掩盖罪证也没什么难度。 比如再随便干掉个人，说是这个人因为和副局长杰勒有仇，一怒之下杀害了杰勒，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治安局也不可能直接把卡迈恩抓起来，把他当做凶手处理。 最后至多是有嫌疑，而不是有铁证证明他就是凶手。 因此，想要完成这个任务，需要具备几个条件。 一，尽量让卡迈恩、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是他自己杀的杰勒。 二，要确保采矿场的其他人不会包庇卡迈恩。 三，要构建卡迈恩和其他人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洗脱罪名的铁证。 有着三样，这个任务应该才能顺利完成。 而从这里，就能看出【三级清理任务】的难度有多高了。 这三个条件，每一条想实现都不是易事。 办公室里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让杰勒像是死在卡迈恩的手里？ 采矿场所有人都依仗着卡迈恩吃饭，都畏惧他，又怎么敢站出来揭发他是凶手？ 卡迈恩可以在采矿场呼风唤雨，如何能构建出无论他怎么掩盖，都无法被忽视的铁证？ 都不好做。 林恩目前想到的唯一一点就是办公室里那位副局长杰勒的副手。 副手同样是治安局的人，要是他目睹了卡迈恩‘杀了’杰勒，那么他的证词将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治安局不可能放弃听自己人的证词，选择相信和卡迈恩是一伙的其他人。 同理，温斯顿身为派罗蒙公司的人，他的证词也相当关键。 可这两位，以及办公室外坐在车里的两名治安官、温斯顿的几位随从，也都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即真到了那种地步，卡迈恩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未必不会选择杀人灭口，把不利于自己的人都干掉。 他有几十位持枪打手，具备实现这点的能力。 届时治安局的人都死了，派罗蒙公司的人也都死了。 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也就完全可以交由卡迈恩伪造、编撰了。 诚然，伪造编撰的现场和说辞，都不能够彻底地洗清他的嫌疑，但只要能让他不被直接认定是凶手，林恩的任务就还是会被判定为失败。 接着推导思路。 自己有什么办法能既让办公室里的温斯顿、杰勒副手都认定是卡迈恩杀了杰勒，还能保护他们安全离开吗？ 也不算是没有。 只是稍显血腥。 ——那就是把办公室外所有服从于卡迈恩的持枪打手都解决掉。 只不过这又延伸出了新的问题。 到时候怎么解释死了这么多人？ 卡迈恩会不会借助自己采矿场损失惨重，来编出一个不存在的势力，进行二次栽赃？ 还真是棘手…… 林恩又看了眼手表，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零三分。 距离天亮，还有九到十个小时。 自己的时间算是充裕。 —— 办公室内 卡迈恩的脸色很难看。 温斯顿年纪轻轻就能笼络到这么多势力为他站台，一丁点利益都不愿意分给他。 这让他很不爽，也很羡慕。 看看自己那两个……未必是亲生的孩子。 一个比一个窝囊。 明明自己要比温斯顿的父亲优秀许多。 可为什么他的孩子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自己的孩子除了拖后腿还是拖后腿？ 这一刻，卡迈恩似乎是更加认定妻子很早以前就出轨管家了。 她说的什么，只秘密交往了几个月是在骗自己。 这也就能解释罗里、西泽为什么这么差劲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遗传自己的优点。 身上只有那个恶心的妻子、卑劣的管家的特质。 “我来做中间人，那就试着提一个办法，看二位能不能接受。”治安局副局长杰勒道，“新矿脉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归属派罗蒙公司开采都是无可置疑的事情。那么我们现在唯一需要谈的，只有卡迈恩采矿场在新矿脉那边做出的投入。” “我并不认为这方面需要我们派罗蒙公司进行补偿。”温斯顿半步都没有让，“至于原因，卡迈恩先生很清楚，应该没必要再做赘述。” 卡迈恩知道温斯顿指的是，他贿赂派罗蒙公司的勘探人员、罗里派人暗中破坏派罗蒙公司的机器。 真要掰开了揉碎了聊，真正不占理的还是他们，搞不好还得反过来被副局长杰勒批评几句。 “我知道温斯顿先生对我们有一些误解——” “误解？您确定只是误解吗？”温斯顿冷笑一声。 卡迈恩胸有成竹道：“那你有什么证据么？” 温斯顿的笑容更盛：“证据？当然有。我这里既有我们派罗蒙公司勘探人员被你贿赂的口供和赃款，也有你们收买我们公司工人，试图破坏我们公司机器时签订的契约。这些我都一并带来了，就在车里，需要我派人去拿来给杰勒副局长看看吗？” 卡迈恩面色一紧，看向罗里。 派罗蒙公司勘探人员的口供和赃款他倒是不怕。 他之所以直接给现金，就是怕留下什么记录。就算温斯顿把那些人叫来了，他也可以倒打一耙，说是对方故意诬陷自己。 谁叫钱又不会说话，能张口坦言自己是从哪来的。 不过收买工人签订契约是怎么回事？ 罗里自回来还从没跟他提过这点。 罗里感受到卡迈恩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紧张地吞咽着口水道：“温斯顿，你不要当着杰勒副局长的面胡说八道！我们和你们公司的矿工签订契约，是正常的雇佣！我们缺人，想聘请他们！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是想雇佣他们破坏你们公司的机器？！又有哪条规定禁止工人跳槽到更好的公司工作？！” 温斯顿举起自己的双手，摆出被夹手指的刑具套着的姿势：“那这个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罗里预估审讯室里的两具尸体已经被清理掉，也就没向温斯顿服软。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我坐在这里你们都能吵成这样，我要是不在，你们不得把这里闹翻天？”副局长杰勒笑吟吟地缓和气氛。 在座的两方都和他有交情，他不想让局势太难堪。 卡迈恩其实也很给杰勒面子。 毕竟他们矿上出事，死了矿工，一般都是花钱找杰勒摆平的。 治安局出示鉴定结果，明确矿工的死亡系自己违反规定所致，和采矿场并无关系，卡迈恩便避免了一笔又一笔的高额赔偿。 这对他们来说都还算是心善了。 要不是看这些矿工的家里没钱，他们甚至会反过来指责矿工损坏了他们的机器，索要机器的维修费用。 温斯顿这边，和杰勒的利益关联不是很大。 派罗蒙公司很注重安全方面的问题，极少出现矿工出事的情况。出了，也通常不会找治安局帮着摆平，而是会实实在在地给予家属补偿，并严惩责任人，不断完善安全机制。 不找治安局帮忙，杰勒也就没办法收取辛苦费，所以他单论利益，更偏向卡迈恩采矿场。 然而温斯顿说服了商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做试验，这让他有心帮卡迈恩，也不得不被迫支持温斯顿了。 谁让卡迈恩采矿场放在商会面前，根本不够看呢？ 硬帮他们，说不准还会害了他们。 “新矿脉我可以不做干涉，但我们投入过去的损失，必须要由派罗蒙公司承担。”卡迈恩紧咬着这点不放，“这件事的责任完全在于派罗蒙公司。他们如果一早告诉我们已经提交了开采申请，我们根本不会派遣车队过去运机器、建设施。但他们一边说谈判，一边自己建营地，一边又提交申请，这太说不过去了。” 温斯顿翘着腿，带着点戏谑反问：“谁告诉过您，谈判就是要和您谈新矿脉的利益划分了？新矿脉由我们发现，由我们第一时间递交开采申请，我们派人过去建营地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好好好，大家都冷静一点嘛。”副局长杰勒是个人精，听得出卡迈恩无非是想要个台阶下，不然他白白损失了一些投入，吃了这么个瘪，会很没面子，“其实卡迈恩采矿场在那边的投入并不大吧？” “不算大，人力、物力等等加起来，一千五百金左右。”卡迈恩往高报了些。 实际上，他们的车队才过去了两天，根本没花费多少。 他就是吃定派罗蒙公司已经争取到了新矿脉的全部利益，不会再在一千五百金这样相对来说小打小闹的数额上和自己僵持。 可惜他又一次看错了温斯顿。 性格刚硬的温斯顿压根不存在见好就收的心理。 他对工人好，是因为该是工人的，就该给他们。 他对卡迈恩寸步不让，是因为该是自己的，就不该低头割让。 “派罗蒙公司一分都不会支付。如果卡迈恩先生再空谈这些无理的要求，那我也提议你们向我们派罗蒙公司提供一笔赔偿。” “什么赔偿？”卡迈恩不觉得他们给派罗蒙公司造成了什么实际损失。 怎料，温斯顿微微仰头，不卑不亢地学着卡迈恩那股蛮横无理的劲头道：“精神损失费。” 第一百三十七章：忽悠 “精神损失费？”卡迈恩觉得这很荒诞。 温斯顿精神看上去可比他好多了，哪来的脸要什么精神损失费？ 脸色稍微变得有点低迷的温斯顿，如数家珍地提着卡迈恩的恶行：“你们收买贿赂我们派罗蒙公司的人，让我们公司现在人心惶惶，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整天疑神疑鬼精神都衰弱了。精神衰弱会影响到工作效率，继而影响到收益……你说你该不该提供一笔赔偿？” “你的证据呢？你能拿到充足的证据，证明我们收买贿赂了你们的人再说。” “那您能拿出证据，证明我们派罗蒙公司来谈判，是打算让出新矿脉的一部分利益吗？不能证明的话，您擅自派人去新矿脉筹建营地，损失自然需要您自己承担。”温斯顿从容不迫地反击道。 “你……”罗里气得咬着牙。 若不是治安局副局长杰勒在场，他会一脚把温斯顿踹翻在地。 杰勒的笑容有点淡去了，他加重了点语气，缓缓地重复道：“两位，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各退一步，让这件事和平结束？以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现在搞个鱼死网破其实对谁都没用好处，不是吗？” “尊敬的杰勒副局长，我想，我做出的让步已经够多了。对他们贿赂我们公司的人，企图破坏我们公司机器都既往不咎，甚至刚刚准备对我行刑，我都没想过要检举。要是再反过来赔偿他们费用，我就真成冤大头了。”温斯顿态度极其强硬。 那些没对他们派罗蒙公司造成实际损失的事，都可以翻篇。 但你真想从派罗蒙公司要到钱，门都没有！ 他也不怕杰勒不站在自己这边。 除非杰勒想和商会里错综复杂的一堆势力对着干。 “他太狂妄了。”卡迈恩看向杰勒，希望他能为自己出头。 “呵。”温斯顿回以冷笑。 他可以肯定，卡迈恩现在一定十分疑惑，自己在工厂实行提高矿工待遇的制度，理应被所有工厂主唾弃，怎么反而得到了商会的声援？ 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温斯顿从不认为自己是在和其他工厂主对着干，他的目标很远大——让所有人都过上好的生活。 因此，他向商会描述了自己对未来的展望，用调查数据证明了压榨工人后，工厂收益会短暂上浮，然后呈抛物线走向，又迅速下滑到前所未有的谷底，演变成难以挣脱的恶性循环，商会便默许了他继续试验下去。 毕竟，别人替自己开辟新路线的情况可遇不可求。 要是他真的能做到让给矿工部分利益，工厂反而能实现更大规模的盈利，那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效仿呢？ 又能得到矿工们的拥戴，又能多赚钱，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而如果温斯顿失败了，那结果同样不差。 他用事实证明了给矿工们提高待遇，只会害得工厂倒闭，减少就业岗位。 负面影响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越扩越大，直到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到那个时候，他们哪怕是再加把劲压迫一把工人，他们又有谁敢反抗？ 赚的少，和直接丢了工资，孰轻孰重他们不会不清楚。 两边各打着自己的算盘，勉强达成了共识。 温斯顿清楚，但并不在乎商会的想法。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这个制度取得空前的成功。 只要能实现，管那些人怎么想，反正平民的生活会好起来！ —— 办公室外 冥思苦想了一阵子，对计划整体脉络没有很好头绪的林恩决定先解决第一个问题，等解决了，再想后面的。 如何让卡迈恩和其他人，都觉得是他自己杀害了杰勒？ 或者降低点难度，如何让除卡迈恩以外的人，都觉得是他杀害了杰勒？ 最简单的操作就是把其他人支出来。 只让卡迈恩、杰勒待在密闭的办公室里。 自己站在外面用念力隔墙杀死杰勒，其他不知道有超凡能力存在的人就只能把嫌疑放在卡迈恩的身上。 卡迈恩也根本没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哪怕他没有杀人动机。 思考几番，林恩觉得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比较高。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把其他人支出来，只留下卡迈恩、杰勒在办公室里？又怎么能让卡迈恩在自知有口难言，只能将错就错的情况下，保护好其他人？ 前者或许得靠温斯顿、西泽。 后者，则最好自己卡个恰到好处的时间，进一步坐实卡迈恩的嫌疑。 比如说，前期一切顺利，其他人都离开了办公室，林恩用念力杀死了杰勒。 这个时候卡迈恩百口莫辩，明知自己是被陷害的，在没办法找到洗清自己嫌疑的证据下，也只能被迫错下去了。 而当他决定杀害温斯顿、杰勒的副手，掩盖真相，重新编织个事实，把锅甩给别人时，自己再一出马掩护他们逃离就刚刚好了。 本来觉得卡迈恩没理由杀害杰勒的几人，看到卡迈恩也要对他们下手，那些摇摆不定的想法必然一扫而空。 等他们逃回了治安局，将情况诉说给局长阿德尔。 越抹越黑的卡迈恩哪里还敢主动去治安局坦白，请求治安局帮助自己洗清冤屈？ 一个解释不了，解释了也没用，一个认定了对方就是凶手，任务不就完成了？ 如此想着，林恩决定做点什么，就算不能把除卡迈恩、杰勒外的人都引出来，也得先把温斯顿、西泽其中的一个叫到身边。 “我去上个厕所。”林恩跟门口的打手打了个招呼，捂着肚子走向厕所，再之后绕过厕所，走了一个大圈，来到了审讯室前。 托德办事很利落。 两具尸体都已经被带走，审讯室里也喷了浓郁的香水，闻不到任何的血腥味。 “那边怎么样？”托德还正等林恩的消息。 他的想法很简洁明了。 情况不妙，马上跑路，免得和罗里少爷一起玩完。 情况还可以，就继续待着。 林恩打破僵局的点，就正在此处：“我站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情况很不妙，杰勒副局长完全站在了温斯顿那边，卡迈恩先生因罗里少爷先前的办事不力大发雷霆，看样子我们真得逃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牵着鼻子走 “怎么会……卡迈恩先生没少贿赂杰勒副局长，杰勒副局长再怎么应该也是帮着卡迈恩先生说话啊……”托德没上来就信以为真。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似乎是温斯顿用了什么手段笼络了他，总之现在的局势很不利于我们。尤其是我们没成功破坏派罗蒙公司的机器，反而留下了把柄，让卡迈恩先生他们很被动。”林恩压根没听到办公室里几方都交谈了什么，只能把结果朝着最不利于托德的方向编。 托德踢了一脚门框，懊恼道：“如果真是因为我们的问题导致争夺新矿脉失利，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所以我们得走。”林恩道。 “现在想走也不太容易。今天这么热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要是没逃成功，被抓了回来，那……”托德一脸忌惮。 他在跟随罗里少爷、卡迈恩先生惩处其他人时，可没少见过惩处的手段有多暴戾。 特别是现在，他们还亲手帮罗里少爷打造了一间功能齐全的审讯室…… 简直比给自己打口棺材还要糟糕…… 林恩顺势道：“我们可以相互掩护。你先开车走，我来拦住其他人，再之后，你把车停在那个有点颠簸的山坡口，等着我。” “你……”托德没想到林恩会这么好心，自己殿后。 为避免托德起疑，林恩给自己增添了些筹码：“为了防备你独自离开，你得留些东西压在我这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要是林恩什么都不要，托德才会觉得其中有鬼。 “另外，我还得试着说服罗伯特跟我们一起走，人越多越好。”林恩道。 托德从兜里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五金钞票：“这是我的钱。我不建议你拉拢罗伯特，他毕竟从小跟着罗里少爷，对罗里少爷忠心耿耿。万一他不跟我们走，还把这件事告发给罗里少爷，你觉得我们还有活路吗？” “有道理……不过，你的钱不止这些吧？”林恩可不认为跟罗里干了一堆见不得人勾当的托德，只有区区五金的存款。 “当然。”托德道，“我还有二百金左右的钱，藏在宿舍里。” 林恩能察觉得出，托德在说谎。 他一开始故意不提自己更多的积蓄，就是不想变得被动。现在说钱在宿舍，同样是说谎，不愿意把钱真正交给自己。 对堕落值二百多的人来说，这种行为再正常不过。 为了避免托德想太多，林恩没戳穿他：“时间太紧，你把钱具体藏在哪告诉我就行，然后你先开车走，等着接应我。” “好，钱就在我衣柜最下面，那里有个隔板，你用小刀撬一下，就能打开看到钱了。”托德大喜过望。 钱根本不在衣柜，而是一直藏在他专门缝制的衬衣内兜里。 只花五金就忽悠了林恩帮自己殿后，这买卖够换算！ 而林恩就是要让托德这么想。 占到大便宜的想法能更加冲淡托德心中的疑虑，让这一系列的计划得以顺利开展下去。 “务必等我，不然钱你永远别想拿到。”林恩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催促托德赶紧开车跑路，“我先回卡迈恩先生的办公室那边，等我过去了，你就开车走。” “放心，哪怕是为了钱，我也会等你的，你注意安全。”托德不再多浪费时间，快步离开审讯室，鬼鬼祟祟地走向了停车的地方。 林恩面无表情地走回到卡迈恩办公室附近，和同样候在外面的罗伯特聊天：“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罗伯特不知是被冻得，还是紧张，身子看上去有些绷着：“谁能知道，反正看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那表情，他们也很意外杰勒副局长会过来。” “我总感觉情况不太妙。”林恩道。 “别多想。”罗伯特叼起根烟，“审讯室那边怎么样？尸体都处理完了？” “我刚刚过去看了眼，托德都搞定了。不过……” “不过什么？” 林恩开始为托德的跑路做铺垫：“不过托德问了我办公室这边的情况，我说总感觉情况不太妙，他马上变得有点不自然。” 罗伯特没多想，眯着眼睛深吸了口烟：“估计是怕这次事情失利，罗里少爷以死谢罪，他也得跟着遭殃吧。” “你就不怕么？”林恩问。 罗伯特哼了一声：“你真觉得卡迈恩先生会眼睁睁看着罗里少爷自杀？” 林恩瞥了眼周围，低声道：“罗里少爷不是有可能不是卡迈恩先生的儿子么？” “那也只是有可能，这就是卡迈恩先生为什么又不待见罗里少爷，又对他委以重任的原因。”罗伯特道，“你看看，像西泽少爷那样，为矿工说话都还能好好活着。罗里少爷一直努力做事，就算办事不利，也不可能比西泽少爷的下场更惨吧？” “卡迈恩先生不是当众说过，西泽少爷还能好好活着是因为他没对矿场造成什么实际破坏，而罗里少爷虽然做得多，但错的也多，所以处境可能会比西泽少爷更糟糕。”林恩对卡迈恩说过的话记忆犹新。 罗伯特说不出话来了。 他本就是自己欺骗自己，自己麻痹自己，自己安慰自己。 哪怕是个正常人，在喜怒无常的卡迈恩面前想好好生存，都是件难事。 就更不用说身世存疑，无法求得真相的罗里少爷了。 对罗里来说，他会因为自己的身世，体会到卡迈恩更极端的两种情绪。 “……别想那么多，肯定没事的。”罗伯特最后仅是蹦出了句干巴巴的安慰。 “嗯……”林恩叹了口气，看向停车区。 就等托德了。 托德也没让他失望。 以最快的速度拿到车钥匙开着一辆车疾驰着驶出了采矿场。 “那辆车是什么情况？”林恩怕罗伯特没注意，特意指了一下。 “什么？”罗伯特望向只剩下个背影的车子。 林恩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是我们采矿场的车，难道矿场有什么别的安排？” 罗伯特皱起眉：“我们没有别的安排，这个点不应该有车子离开……” “该不会是……托德？”林恩把罗伯特一步步引到自己预设好的陷阱中。 “托德？！”罗伯特猛地回头看向林恩，“你的意思是……” “你等我一下！”林恩当着罗伯特的面跑回了审讯室，又拉着附近几个打手一番询问，再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罗伯特身边，“托德真的不见了！” “这混蛋，是怕被追责，自己先逃命了！”有林恩的引导，罗伯特下意识地就疏通了其中的逻辑，认定是托德从林恩口中得知情况很不妙，便找机会独自跑路。 林恩拔出手枪：“我们要不要弄死他？” “别急，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急。”轮到罗伯特来安抚林恩。 林恩适时又抛出一颗‘炸弹’：“你说……这会不会其实就是托德的阴谋？” 罗伯特傻眼了：“什、什么意思……” “托德会不会是温斯顿的人？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温斯顿为什么会发现我们贿赂他们的工人，想破坏机器了。” 罗伯特的表现远超林恩的预估：“难怪在会客厅里，温斯顿不但知道卡迈恩先生收买了派罗蒙公司的勘探人员，还知道卡迈恩先生和其他势力有所联系……” 林恩眼前一亮：“这些都是托德向温斯顿泄密的？” “只能这么解释了。昨天他还开车出去了一趟，肯定就是去给温斯顿报信了！”罗伯特怒道。 他似乎没有发现，昨天林恩也出去了，且出去的时间要比托德长得多。 把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如果托德不是内鬼，没有泄密，他们的处境又会是如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要是能确定他是温斯顿的人，我们或许还有机会扭转局面！”林恩把计划推到了最后一步。 即，以一个合适的名义打入办公室，中断、扰乱办公室里三方的交谈，伺机支走其他人，让卡迈恩和治安局副局长杰勒独处其中，奠定‘密室杀人’的基础。 罗伯特不负所望：“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办公室禀报，你去带人把托德抓回来！只要把人抓回来对峙，温斯顿就跑不了了！” “现在抓到托德意义不大。”林恩洗脑罗伯特，“就算把他抓回来，他也至多承认是自己泄密，仍旧会坐实卡迈恩先生针对派罗蒙公司。”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得把这件事禀报给卡迈恩先生或者罗里少爷，让他们想办法倒打一耙，借用托德是内鬼这件事，争取到有利的局面。”林恩怎么会知道怎么做，他直接把锅扔给了卡迈恩家族。 “那现在……” 林恩看向办公室：“去办公室，和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他们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然后争取让卡迈恩先生有单独与杰勒副局长谈话的机会，这样没有温斯顿从中作梗，卡迈恩先生就能更说服杰勒副局长站在我们这边了。” “聪明！对！就该这么做！”罗伯特被林恩彻底牵着鼻子走了，“那我们一起过去？” “你去吧，我去安排人追托德。” “你不是说……” 林恩点了点头，目光决绝：“把他抓回来是没有意义，但让他永远闭嘴，对我们很重要。” 第一百三十九章：乱 “对，得让他变成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罗伯特深以为然，满怀器重地拍了拍林恩的肩头，“那把托德弄死的事就靠你了。” “嗯，你快去吧。”林恩目视罗伯特深吸一口气，来到办公室门前，轻轻敲响房门。自己则随便叫了附近的两个打手开车追击托德，要求他们务必将其就地格杀。 打手们知晓这是罗伯特的命令后，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开车离开了采矿场。 这边，办公室的门也很快被打开，西泽出面把罗伯特带入其中。 —— 办公室内 闹得很不愉快的卡迈恩、温斯顿齐刷刷看向罗伯特。 “怎么了？”卡迈恩不悦地问道。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和罗里少爷禀报。”罗伯特看到这帮大人物，没了和林恩相处时的随性。 “有多重要？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么？”卡迈恩故意说给杰勒副局长、温斯顿听。 罗伯特拘谨地摇摇头道：“很重要，只能说给您和罗里少爷……” “没事，你们讲。”杰勒副局长第一时间摆了摆手，并没有把罗伯特低情商的发言放在心上。 “抱歉了。”卡迈恩同杰勒道了声歉，自始至终没看温斯顿一眼。 自知自己占据上风，只要不做任何退让，就一定能赢得谈判胜利的温斯顿对此不以为意。 得到准许，罗伯特分别向卡迈恩、罗里低声说明了托德是温斯顿的人，现在已经派林恩前去灭口的经过，同时把发现托德是奸细，临危不乱一边来禀报，一边派人去灭口的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若是林恩知道，肯定要为罗伯特鼓鼓掌。 他巴不得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样才好站在高处，在众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把他们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你确定？”卡迈恩确认道。 “确定。”罗伯特着实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其他可能性，便信誓旦旦道。 也得益于他有意模糊了林恩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让卡迈恩、罗里无法从逻辑链中发现什么端倪。 站在卡迈恩、罗里的视角，事情的经过就是托德漏了馅，被罗伯特发现，然后落荒而逃…… “好，很好。”卡迈恩看向温斯顿。 温斯顿不解卡迈恩怎么忽然换上了这种眼神。 难不成这个打手前来禀报的‘重要事情’与自己有关？ “罗里，你和西泽先出去吧。”卡迈恩吩咐道。 “是，父亲。”罗里很清楚，卡迈恩让他出去，是为了追击托德，把外面的情况稳住，里外相互策应。 至于西泽，当然是他待在办公室也没什么用，一并出去最好。 “出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杰勒副局长以热心肠的模样打探情况。 卡迈恩隐约看到了扭转局势，把脏水泼给温斯顿的希望：“没什么，只不过……是我的人里面出了个叛徒。” “叛徒？”杰勒见卡迈恩盯着温斯顿看，意识到卡迈恩口中的叛徒，很有可能就是温斯顿的人。 “什么意思？”温斯顿也能感觉到卡迈恩明晃晃的敌意。 卡迈恩冷笑着：“什么意思你再清楚不过。” 温斯顿面色一紧。 他担心是林恩向自己泄密的事情暴露了。 这个神秘的，和自己有着同样志向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理智告诉温斯顿，他现在不能透露丝毫的慌乱，这很容易被卡迈恩察觉，坐实林恩与他的关系。 既然西泽也被支了出去，那么他身为林恩的合作者，应当会竭尽全力保护林恩，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沉住气，绝不承认存在卧底，尽快取得谈判的胜利。 “你是觉得我在你们矿场安插了内鬼？”温斯顿哑然失笑，“你先解释解释你贿赂我们公司勘探人员，收买我们公司矿工的事吧。” “这些不都是你安插在我们矿场的内鬼故意设的局吗？故意让我们矿场留下把柄。”还没出门的罗里道。 温斯顿看向杰勒副局长：“您看，他们终于承认在贿赂、收买了我们公司的勘探人员、工人。” 卡迈恩瞥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罗里：“出去。” “……是。”罗里恶狠狠地瞪了温斯顿一眼，带着西泽、罗伯特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林恩看到只有这三人走出，略感失望。 要是温斯顿、杰勒的副官也出来，那他就可以立即推进计划了。 “林恩，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追杀托德了吗？”罗伯特对朝他们走来的林恩道。 “我已经派人过去了。”林恩回答完，向罗里、西泽分别行礼，“罗里少爷，西泽少爷。” “托德不是傻子，想追上他不容易，要做好被他逃走的准备。”罗里没多想，“最起码要保证，不能让他再回来，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明白，我再多派些人出去。”罗伯特赶忙又叫来了六七名打手，让他们分别开一辆车前去追击托德，如果在天亮前还没有追到，就把守好各条要道。 “西泽，你回去休息吧。”罗里觉得弟弟是个拖累，“林恩、罗伯特，跟我去办公室。” 西泽看到卡迈恩所指的卧底并不是林恩，松了口气，对罗里的指使没什么意见：“……嗯。” “罗里少爷，卡迈恩先生的办公室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林恩边和罗里走，边询问。 “没什么情况。”罗里被温斯顿气个不轻，没心情和林恩多做解释。 不说？ 林恩有的办法让他一字不落地交代出来：“托德临走之前还想拉拢我跟着一起走。他说杰勒副局长就是温斯顿专门叫来的，早就伙同好了要坑我们采矿场一把。我不走的话，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去。要是跟他走，他能把我举荐给温斯顿。” “呵，这个白眼狼……”罗里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相信跟着您，才有更好的未来。”林恩拍了个马屁。 这马屁让处处碰壁的罗里很受用，他的脸色总算好看了那么一点：“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你的这个决定，要比托德那个蠢货明智多了。” 第一百四十章：死活皆在一念之间 罗里、林恩、罗伯特三人到了另一间办公室里坐下商议局势。 情绪稳定了些的罗里没对林恩、罗伯特隐瞒什么，还是把卡迈恩办公室那边的情况做了简短的说明：“温斯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拉拢了商会，商会那边又向杰勒副局长施压，逼得他不得不站在温斯顿那边……” 难怪温斯顿那么气定神闲的。 林恩心道。 这场两家矿场之间的争斗，看似是卡迈恩这边对温斯顿展开了一场突然袭击，但其实，温斯顿早就布下了一张大网等着他们钻进来。 有这种程度的谋略城府，却依然能保持一颗赤诚之心，为矿工们的利益做着努力。 林恩下定了决心，等任务完成后要好好结识温斯顿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啪！” 另一边，罗伯特猛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怒气冲冲道：“他还派了托德打入我们内部！看来这场针对我们的剿杀早就开始了！” 这句话的逻辑很简洁。 托德跟在罗里少爷身边有了段时间。 既然明确了托德是温斯顿的人，那么他打入罗里少爷身边的那段时间，极有可能就是温斯顿展开布局的日子。 不过这段话有点不利于林恩。 毕竟林恩才刚来两三天，比起托德，他看上去更像个卧底。 果不其然，罗伯特这么说完，罗里的目光微不可寻地从林恩的身上扫过：“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确定托德是温斯顿的人？” 罗伯特不解罗里怎么又问了遍同样的问题，猛地一下没了底气：“因、因为他突然就跑了，而且肯定是有人泄了密，不然温斯顿怎么会知道卡迈恩先生贿赂了他们公司的勘探人员，又怎么可能刚好发现托德和林恩在收买矿工……而托德昨天刚好出去过，完全有泄密的条件……” 泄密条件林恩也具备。 最关键的是他外出的时间比托德要长，若是罗里着重在这方面下功夫研究，很容易也被列入嫌疑者行列。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林恩第一时间摆出客观的架势，不给罗里思考的时间，附和起罗伯特：“收买矿工那天的确很奇怪，我们一直都很小心，但温斯顿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我们背后，非常肯定我们就是去收买矿工，以便破坏他们的机器。不过我倒不认为温斯顿他们布局很久了，说不准他们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才花重金买通了托德。罗里少爷，这段时间您有觉得托德忽然变得不对劲么？” 不这么问还好。 一这么问，又结合了那么多的条件，罗里隐隐感觉托德这段时间确实有那么点反常：“他最近……是有点奇怪……但到底哪里奇怪我说不上来……” “那肯定就是他了。”林恩帮助罗里巩固这个观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父亲正在办公室里筹备反击，我得在外面给他提供助力。”罗里其实也没什么好想法，“你们呢？有没有什么思路？” 林恩‘循循善诱’道：“我觉得得给卡迈恩先生、杰勒副局长一个密谈的空间。” “密谈？” “有温斯顿在场，卡迈恩先生想根据托德是内鬼这件事反击，恐怕还是困难重重。如果能把温斯顿，还有杰勒副局长的副手都支出来，给卡迈恩先生、杰勒副局长一个私密谈话的机会，我想事情就好办多了。”林恩尝试着说服罗里。 罗里若有所思：“嗯……” 看来这还不够，林恩继续加码：“尤其是您说，温斯顿想办法笼络了商会，又借助商会向杰勒副局长施压，逼迫杰勒副局长不得不站在他那边。这个节骨眼上，卡迈恩先生正需要详细了解这其中错综复杂的情况，才有可能把杰勒副局长重新拉回到自己这边。所以，最起码得给杰勒副局长一个能放心托出情况的机会。” “对！”这点说到罗里的心坎了，“得让他们私下谈话，这样我父亲才能知道温斯顿的更多底细！现在温斯顿在场，杰勒副局长想说也不方便！” “没错！”罗伯特跟着道，“只要知道了更多的情况，卡迈恩先生肯定能扭转局面，让那个嚣张的温斯顿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罗里又问：“那怎么才能把温斯顿引出来？在谈判没有结果之前，他估计是不会离席的。” “就说卧底抓回来了，他指认了温斯顿。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温斯顿叫出来对质，还能让杰勒副局长的副官出来作证，把办公室只留给卡迈恩先生、杰勒副局长。”林恩的‘售后服务’很强大，源源不断地回答着罗里的问题。 “问题是托德还没有回来。” “他有没有回来很重要么？把温斯顿、杰勒副局长的副官支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就算出来后，杰勒副局长的副官知道了我们是骗他，您觉得他会因此追究我们什么么？我们只要随便找个人站出来，到时候说是抓错了，给彼此个台阶下，他就没可能咬着不放。”林恩道。 罗里点点头，消化着信息：“你说得对……那个副官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我们是在创造密谈的空间……那就照你说的这么做。” “少爷，我去安排人装成托德。”罗伯特没办法动脑子，只能积极出力。 “抓紧去办。”罗里担心卡迈恩抵挡不了温斯顿太久。 “明白！” “咚咚咚！” 罗伯特才刚得令起身，办公室的门就被重重敲响。 紧接着，是一名打手的叫喊。 “罗里少爷！我们把托德抓回来了！” 抓回来了？！ 林恩、罗里、罗伯特面面相觑。 罗伯特担心审讯完托德，自己的功劳都会被林恩夺取。 林恩则担心托德会把自己拖下水。 罗里倒是开心，人真被抓回来了，那就可以直接去把温斯顿、杰勒副局长的副手叫到外面，让父亲和杰勒密谈。 胜利的天平似乎倾向了卡迈恩采矿场。 “活的死的？”罗伯特沉着脸，走向门口。 “捉了活的！”打手邀功似的在门外说道，“为了抓住他，我们伤了两个兄弟！现在究竟怎么处置，看您！” “活的好，对他用点刑就什么都招了。”林恩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攥了枚硬币。 托德自己废物，也怪不了他。 三人开门，走到外面。 只见几名打手正死死地把托德压在地上。 鼻青脸肿的托德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站在罗里身边的林恩：“救——” “嗖！” 硬币在夜色中激射而出！ 原本看到一点希望的托德表情一僵，接着脸色涨红，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便瞪着眼睛一动不动，没了生气。 “活……活的？”还想好好折磨托德一通的罗里见状，愣住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密室形成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把他压死了要！”林恩上前推开几名还不明状况的打手，顺势把瞬杀了托德的硬币收回到衣兜。 “死了？”罗伯特差点笑出声。 好在是晚上，别人看不到他灿烂的笑容。 罗里也连忙检查托德的情况。 托德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他妈的！他妈的！”被林恩这么先入为主地引导了一下，罗里也认定了是几个打手办事不周，弄死了托德，“你们这帮废物！” “少爷……我、我们……” “但吩咐我们去做的时候，就要的是他的尸体……他死了应该正好吧……” 打手们低着头辩解。 林恩帮着缓和：“少爷，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卡迈恩先生那边。” “现在怎么办？”罗里目前能依仗的‘智囊’仅剩林恩。 “把尸体清走，按原计划来。”林恩道。 罗里指挥起在场的人：“你们把托德先弄到别的地方，尽可能封锁消息。罗伯特，你去再找个替身来。” “是。” “是。” 众人应下。 没几分钟，一切就准备妥当，一名打手被用头套蒙住了脸，另外几名打手有模有样地把其押进审讯室。而托德，估计已经被暂且丢在了某个山沟中。 罗里不浪费时间，立即带林恩敲响了卡迈恩办公室的门。 得到准许后，他主动将门打开，向卡迈恩、杰勒副局长行礼：“父亲、杰勒副局长，内鬼已经被我们抓到，现在就关在审讯室里，我想请温斯顿先生前去对质，也向请您的副官作证人。” 温斯顿见到林恩正安分地站在罗里身边，全然没有什么内鬼的模样，便明白了罗里口中的内鬼并不是他。 既然如此，自己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至于卡迈恩、杰勒副局长那边，一听罗里只叫温斯顿和副官出去，很快就明白过来是罗里想为他们创造一个私密的交谈空间。 卡迈恩对此求之不得。 杰勒毕竟和卡迈恩有点交情，哪怕事情无法改变，也得摆出自己的诚意，这样以后才好继续心安理得地收受贿赂。 “这事很重要，伊登，你和温斯顿先生过去看看。”杰勒吩咐自己身边的副官。 名叫伊登，有一张硬朗面容，不苟言笑的副官微微点头，走向罗里。 卡迈恩向温斯顿做了个‘请’的手势：“温斯顿先生该不会是心虚不敢对质吧？” 温斯顿并不想离开。 他有强烈的预感，自己若是在谈判没尘埃落定前离开，今天的事将再次充满诸多难以掌控的变数：“不如把这位所谓的内鬼，叫到这里当面谈吧。” 林恩隐晦地劝道：“温斯顿先生，这名内鬼现在已经被吓得屎尿横流，应该不太适合被带到这里。” 温斯顿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林恩会向着卡迈恩他们这边说话。 这是在暗中向自己传达什么信号吗？ 他目视林恩，又一次问道：“你确定不能在这里谈？” “这里不合适。”林恩道。 看来真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不然林恩不会一个劲地劝自己离开。 不过温斯顿还是不想动身。 他已经占尽了优势，只需坚持到谈判结束即可。林恩帮忙，说不准反而会让局势变得复杂化、不利于自己。 林恩看出了温斯顿不太情愿离开，毕竟任谁在占据主动权的时候都不会乐意把不确定因素卷进来：“您必须来。” 罗里抬手制止了林恩发言，在这些大人物面前，林恩还不够资格说话：“温斯顿，你这么抵触，还说不是心虚？要么你干脆承认吧，就是你在我们采矿场安插了内鬼，利用内鬼贿赂你们公司的人，故意给我们制造把柄。” “这么登不上台面的事，只有你们做得出来。”温斯顿被林恩的坚决打动，最终他还是起了身，“好，我就和你走一趟。相信有伊登副官在，你们的那些拙劣伎俩都是派不上用场的。” “请吧。”罗里露出得逞的笑容。 林恩悄悄将一枚硬币安置在了办公室朝内的墙角，最后趁机扫视了卡迈恩的办公室一圈，牢记卡迈恩、杰勒的位置。 非常好！ 因为天冷，仅有的两扇窗户都是紧闭着的，等他们出去把门关上后，这间办公室就将成为彻底的密闭空间。 届时，杰勒死在了这里，嫌疑只能落在卡迈恩的身上。 这件事发生的再没有逻辑也无妨。 除非有人能想出办法在办公室密闭的情况下，同样能在外面杀死杰勒。 “但愿这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温斯顿在出门时，自言自语道。 显然，是说给林恩的。 但蒙在鼓里的罗里不这么认为，他以为温斯顿是在他面前强装镇定，嘲讽道：“你是在后悔当初在我们里面安插内鬼吗？” “呵。”温斯顿瞥了罗里一眼，没跟他废话，径直向审讯室走去。 最后一个出门的伊登副官亲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密室形成。 当然，林恩没这么快就动手。 这两人在几秒前看上去还是很和谐的模样，不可能他们刚出门就翻脸闹出人命。 只有过段时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里面再传出杰勒的惨叫，才能让人脑补出一场卡迈恩、杰勒因意见不和大打出手的过程，相对容易被接受。 “这位就是你们派罗蒙公司安插在我们采矿场的内鬼。”一行人刚走入距离不远的审讯室，罗里就指着审讯椅上套着头套的人，对其狠狠地踹了一脚。 “呃！”被蒙住脸的打手登时惨叫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 副官伊登目光坚毅，严肃道：“罗里先生，揭开头套吧。” 罗里想尽可能多拖延会儿，给父亲、杰勒争取更多交谈协商的时间：“不着急，我想先听听温斯顿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我从来没派过什么内鬼。”温斯顿耸耸肩，“你不愿意打开头套，该不会才是真正的心虚吧？随便找个人就想给我扣罪名？” “林恩。”罗里自知自己说不过温斯顿，果断把林恩搬了出来。 “温斯顿先生，我们还是希望您可以保持坦诚，这样才有利于我们顺利地完成此次谈判。”林恩说着毫无价值的话。 温斯顿看着林恩那双深邃的眼睛，实在想不通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我一直很坦诚，现在是你们遮遮掩掩的。” 副官伊登认同道：“温斯顿先生说得没错。罗里先生，您要对质，最起码得揭开头套，让这位内鬼对质。” 罗里忍住了对副官翻白眼的冲动。 这位副官真够没眼力见的，他有点好奇比人精还人精的杰勒怎么会让他担任自己的亲信。 林恩倒是不意外。 副官伊登的堕落值为【-55】 是治安局里难得的正派人物。 第一百四十二章：局已落成 “那就揭开吧。”林恩请示罗里。 罗里深吸了口气，深知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对质没什么意义：“好，只希望温斯顿你待会儿别翻脸不认人，说什么从没见过这位。” 温斯顿挑了下眉，没把罗里的威胁放在心上。 头套被罗里亲手揭开。 “呼……呼……”鼻青脸肿的打手喘着粗气，畏惧地看了罗里一眼，低下了头。 “您认识吗？”副官伊登询问温斯顿。 “不认识。”温斯顿道。 罗里指责：“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认识，那不就等同于他承认自己在我们采矿场安插内鬼了吗？” “那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人是温斯顿先生派来的吗？”副官伊登尽职尽责地确认。 “林恩。”罗里又搬出了林恩。 “是他亲口承认的。”林恩把压力抛给了坐在审讯椅上的打手。 副官伊登走近了点，扶起打手低下的头：“你是温斯顿先生派来的内鬼？” “……嗯。”打手目光躲闪，小声回道。 “大声点。” “我……我是……” “你怎么证明你是？”副官伊登严谨地步步深挖，“如果你是温斯顿先生的人，这段时间应该收到了不菲的酬金，而且对派罗蒙公司的情况有着一定的了解。” “这……”打手有点发懵。 这个问题罗里、罗伯特、林恩都没教过他怎么回答。 候在审讯室里的罗伯特反应总算灵敏了一次：“我们从他宿舍的床位里翻找出了五百金的钞票！他在我们这里每个月的工资才六金，不可能攒下这么一大笔钱，所以这肯定是温斯顿给的！” “把钱拿来。”副官伊登道。 罗伯特瞟向罗里。 罗里冲他微微点头。 “好，我这就把钱拿来。”罗伯特大步走出审讯室，却悄悄溜向了罗里的办公室。 赃款并不存在，想拿出这五百金，自然只能从罗里的腰包里掏。 罗里此时也不在乎这些钱。 只要能赢下谈判，失去的都会百倍千倍地拿回来。 “你说你是温斯顿先生的人，那温斯顿先生都具体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你又是怎么执行的？怎么暴露的？”副官伊登追问。 “我……”打手哑口无言。 这些都没人教过他。 时间这么短，就算教了他也记不住。 “说不出来？”副官伊登眯起眼睛。 “你说啊！刚刚交待的不是利落吗？！”罗里高声催促。 打手只得硬着头皮现编：“我……温斯顿先生让我……让我打探卡迈恩采矿场的消息……” “你都打探到了什么？又是怎么把这些情报传达给温斯顿先生的？”副官伊登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我……我……”没什么文化的打手这下是真编不出来了。 “废物！”罗里一脚将审讯椅踹翻，打手跟着摔倒在地。 温斯顿感觉自己看了场小丑表演：“罗里，够了吗？” “内鬼很明显是害怕你报复，才不敢当着你的面袒露实情！”罗里还咬着牙抹黑。 “罗里先生，我希望看到有实打实的证据。不然光是目前这样的表现，不足以说明温斯顿先生向卡迈恩采矿场安插了内鬼，更不用说温斯顿先生让内鬼故意留下什么不利于你们的把柄了。”副官伊登经验丰富，基本断定了这个人并非什么内鬼。 “赃款！赃款在这里！”罗伯特拿着一摞钞票飞奔回来。 罗里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从罗伯特手里夺过钱，在副官伊登的面前甩着：“看！这就是证据！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攒下这么多钱？！” “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副官伊登平静地回答情绪激动的罗里。 “那温斯顿诬陷我们贿赂他们的勘探人员！收买他们的工人破坏机器，你怎么就信？！你收了他的钱？！这么为他说话？！” 副官伊登道：“因为这是您在办公室里亲口承认的。在您没承认，温斯顿先生也没拿出有力证据前，我同样没有相信过。” “呵呵。”温斯顿看到罗里在愈发激动的情况下漏洞百出，忍不住劝道，“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追究你们的任何问题，我现在要的仅仅是保证我们公司的基本利益。” “温斯顿……”罗里咬牙切齿着一字一顿道。 他无比愤恨。 愤恨温斯顿永远这么无懈可击。 愤恨自己在他的面前总是狼狈。 为什么同样是采矿场老板的儿子，年纪相仿，实际上的差距却这么大？ 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他！ 林恩看了眼手表，距离他们出来已有十分钟：“要不先回去吧？请卡迈恩先生和杰勒副局长来判断？” “现在就回？”罗里担心时间不够。 林恩特别把手表亮给罗里看。 副官伊登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直觉告诉他，卡迈恩一伙还有什么阴谋。 见时间确实差不多了，罗里接受了林恩的提议：“那就回去吧，看我父亲和杰勒副局长怎么说。” “没了吗？”温斯顿感觉出来的这十分钟很莫名其妙。 “才刚刚开始。”罗里相信父亲会力挽狂澜。 随后，一行人便朝着卡迈恩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窗户、房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个打手，旁边治安局的汽车里还坐着两名治安官。 一切看上去都很自然。 愈发接近办公室，即将进入自己念力的操纵范围。 走在最后面的林恩心念一动…… —— 办公室内 卡迈恩正和治安局副局长杰勒聊着刚刚不便交谈的内容。 “温斯顿仅凭一人之力就说服了商会？商会真觉得他能靠着新矿脉的支撑，用给工人让利的狗屁制度赚大钱？”卡迈恩觉得温斯顿、商会总有一方是疯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反正商会就是选择支持了他。我建议你不要低估这个年轻人，他很有可能是你未来最大的对手。”杰勒语气温和。 卡迈恩翘着腿，叼着支雪茄：“他还不配成为我的对手。您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他们采矿场自行倒闭了。到时候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那总归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这个情况，新矿脉你真的只能退一步了。” “我什么都没拿到，就这么让步，传出去……”卡迈恩面子过不去。 杰勒喝了口酒：“我们是老朋友了，这忙我会帮你的，无论如何都得让温斯顿意思意思。当然，你也看到了，温斯顿是个硬骨头，这事恐怕不太……” “那些钱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笑柄。”卡迈恩反过来回以好处，“您帮争取的，是您的辛苦费。” 杰勒眼前一亮：“那就好办——呃！” “……您怎么了？！”卡迈恩瞪大眼睛。 只见杰勒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胸口突然汩汩流血，制服顷刻间被染得殷红。 几秒后，还没等卡迈恩上前搀扶，查看情况，他就身子发软，瘫倒在了地上不住地抽搐。 “您还好吗？！”卡迈恩极其罕见的慌张起来。 但真正让他慌张的还在后面。 在他刚好扶助抽搐的杰勒时，副官伊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第一百四十三章：调查真凶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都傻住了。 杰勒不解自己聊得好好的，胸口怎么就破了个洞。 卡迈恩不解自己什么都没做，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杰勒怎么忽然自己就瘫在那了。 副官伊登不解只是出去了十分钟左右，办公室里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电光火石之间，卡迈恩率先开口：“快过来！杰勒出事了！” 只是愣住了不到半秒，副官伊登就飞奔过来，搀起杰勒，查探伤势：“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忽然就……”卡迈恩自己都难以解释得清发生了什么。 “咳、咳……”杰勒作为当事人瞳孔涣散，只是喉咙不住地朝外呛着血。 “这……”罗里紧随其后，却呆在了门口。 “卡迈恩！你都做了什么！”温斯顿推开罗里，惊道。 他想过卡迈恩会和自己斗到底，会对自己下手，但真没想过他敢把治安局副局长杰勒给杀了。 杰勒的身份可不一般。 杀了他，以卡迈恩的背景、人脉，根本不足以摆平。 到时候等待他的只有被抓捕，被处刑。 “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没做！”卡迈恩眼睛对着温斯顿放大了一下，“是你吧？！你故意陷害我！” “我刚刚一直和伊登副官待在一起！怎么可能对杰勒副局长下手？！”温斯顿反驳道。 “我又怎么可能杀他！杀他对我有好处吗？！”卡迈恩汗毛竖起，声音在拔高的同时，不禁微微颤抖。 这是他这辈子最紧张的一次。 因为不能摆脱嫌疑，让别人深信是自己杀了杰勒的话。 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茨沃德市是中型城市，其中的治安局副局长，是肩佩一颗星的一级治安长。这种级别的身份，不管放在哪，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都别废话了！你这里有医生吗？！”副官伊登深知杰勒伤势严重，现在开车回市区绝对来不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采矿场是否有雇佣医生上。 “有是有，不过这种伤势，可能……”卡迈恩额头渗出了汗珠。 别说是采矿场那种只负责处理点跌打损伤的小医生了，哪怕是帝都最顶尖的医生，也不可能在伤者心脏被贯穿的情况下，让伤者起死回生。 更何况，杰勒已在弥留之际，可能连半分钟都坚持不了了。 作为一名经历过多少打打杀杀的副官，伊登同样对杰勒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可他还是难以接受杰勒就这么死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咳……咳……”杰勒估计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本能地痉挛和呛血，并没有能力回应伊登。 又是七八秒过去。 杰勒不再呛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副官伊登的手腕，瞪着眼睛没了气息。 办公室经过短暂的喧闹，又一次归于死寂。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站在门口的林恩看似也无比惊讶，实际上镇定地观察着众人的情况，随时准备干预其中，引导局面朝利于他的那边发展。 “死、死了？”罗里脸色发白。 温斯顿皱着眉摸了下杰勒颈部的脉搏，低沉地道：“死了。” “都不许动。”副官伊登双目通红，将杰勒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后，起身拔出了枪，冷视卡迈恩。 “真的不是我！”卡迈恩急道，“我没有理由杀他！” “办公室里只有你和杰勒副局长在。”副官伊登道。 卡迈恩哑口无言。 温斯顿没被办公室剑拔弩张的局势影响，半蹲着扯开杰勒的衣服，细细查探伤势：“伊登副官，你觉得这种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这种贯穿伤，像是被枪打的。”副官伊登回答道。 他对温斯顿倒是没什么敌意和怀疑。 既是因为自从碰面，温斯顿就很光明磊落的样子，也是因为在杰勒死亡时，温斯顿跟在他身边，完全没有作案条件。 最后就是逻辑，从这点可以排除温斯顿派别人刺杀杰勒的可能。 温斯顿在谈判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要不了多久卡迈恩就必须得接受他的条件，放弃新矿脉的全部利益。 这种情况下，他除非脑子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想着杀掉杰勒把好不容易掌控的局面又搅浑了呢？ “那如果是枪伤，你们刚刚有听到枪声么？”卡迈恩借助副官伊登的推论洗清自己的嫌疑。 “我只是怀疑这是枪伤，不代表它就是，更不代表你没有用其他手段造成了这样的伤口。”副官伊登重点怀疑卡迈恩，尽管目前还不清楚卡迈恩是怎么具体行凶，但大致的脉络已经被他脑补了出来。 卡迈恩极其看重新矿脉，想不惜一切代价地拿下。 但是，派罗蒙公司的强硬维护让他的这一想法推进艰难，他不得不靠着贿赂其公司的勘探人员，又收买其公司的矿工破坏机器，试图占据优势。 在这些问题均被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巧妙化解，且说服了商会支持他后，他最终采用了更极端的方式，让罗里把其他人支走，自己杀害杰勒…… 同样存在些逻辑不通的地方。 比如说，卡迈恩最应该杀的是温斯顿，要支走也该是支走杰勒，把温斯顿留下。 又比如，卡迈恩要真决定了杀杰勒，应该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把柄，像是等着被发现。 不过饶是如此，卡迈恩是凶手这一推论，仍是目前最具说服力的。 因为办公室是个密闭的空间。 里面只有卡迈恩和杰勒在。 也因为卡迈恩一伙看上去太狡诈太唯利是图，也太鬼鬼祟祟了，尤其是罗里莫名其妙把他们带去见一个假的内鬼，期间还频繁地注意时间，仿佛在等待什么。 心中虽还有诸多疑惑，但基本方向已经有数的副官伊登将外面的两名下属叫了进来，协助自己处理这个情况。 两名下属原本以为今晚是趟再平常不过的差事，但看到办公室里杰勒的尸体后，两人双腿发软，差点一起一屁股坐在地上。 堂堂治安局副局长，居然被杀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 在卡迈恩采矿场的地盘，那只能是卡迈恩了！ “我、我们……”下属还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全然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检查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密室暗道，再着重查看窗户有没有问题。”副官伊登持枪与众人对峙。 “是。” “是。” 两名治安官开始对办公室进行细致搜查。 卡迈恩、罗里、温斯顿、林恩、罗伯特五人站在一边目睹着整个过程。 十分钟后，办公室被翻了个遍。 确认没有暗道密室，窗户也是封闭的。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卡迈恩、罗里、温斯顿、林恩、罗伯特五人身上都搜出了配枪，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行凶的器具。 “坦白情况吧，卡迈恩。”确认真的没有可能有第三个人存在，副官伊登更加确信了卡迈恩就是凶手。 “坦白什么？不是我杀的！”卡迈恩道，“我有什么理由杀他？！如果我真的要杀他，你觉得我会让你抓住把柄么？！” 罗里还是懵的。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 不知卡迈恩是被人陷害，还是真的自己亲手杀害了杰勒。 副官伊登不为所动：“你说你不是凶手，那你告诉我，作为唯一一直和杰勒副局长待在一起的人，你都看到了什么？” 卡迈恩心中很憋屈，被冤枉的感觉，百口莫辩的感觉很不好受：“你们离开后，我们一直在聊新矿脉的事，然后就在你们进门的大概十秒前，杰勒副局长忽然胸口就出现了一个血口，再然后他就倒下了，你们恰巧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事实。 可惜别说副官伊登他们了，卡迈恩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很荒诞。 杰勒胸口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个血口？ 这怎么可能？ “也就是说，杰勒副局长是在我们进门的大概十秒前出的事？” “没错。” “进门的十秒前，我们已经很接近办公室了，但并没有看到门口、窗前站着任何可疑的人员，门和窗户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副官伊登问。 卡迈恩不可置信地自己走到了窗前查看。 窗户的确始终是紧闭的，而且开关在办公室里，想打开只能从里面开。 就算是有人站在窗外用什么暗器行凶，也总不可能在穿透窗户后，还能保证窗户的完整。 可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动手。 杰勒的伤口也不可能是自然形成。 一定存在着藏在暗处的凶手！ “真的不是我，你应该清楚，我和杰勒副局长的关系一直不错，我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得罪他，甚至杀了他。这是有人在陷害我，故意设局让不好的信息都指向我……”卡迈恩努力解释，证明自己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疑心被提起，除非真相揭开，不然没有可能主动消散。 副官伊登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卡迈恩：“想真正意义上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地杀人，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或许你就是故意让这一切充满疑点，借此恰恰洗清自己的嫌疑。” “要真是我，那我也不可能亲手去做。”卡迈恩知道现在的情况很矛盾。 罗里帮着道：“我父亲真的不可能伤害杰勒副局长，我们又不是傻子，这么做——”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一个假的内鬼？还有意拖延时间？”副官伊登连着罗里一起怀疑，在他看来，这很明显是卡迈恩一伙蓄谋已久的行动。 至于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杀杰勒，这个只有带回来审讯完才能知道。 “我……我没有拖延时间，那个也不是假内鬼。”罗里有苦难言。 副官伊登见状，愈发胸有成竹：“你以去见内鬼的名义把我们支出去，就是为了给你父亲创造刺杀杰勒副局长的机会。” “不。” 这时，最不该反对这个结论的温斯顿站了出来。 他沉吟一声，否定了副官伊登的看法：“卡迈恩先生和罗里先生应该不是杀害杰勒副局长的凶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承认 温斯顿的发言，引得众人侧目。 现在种种信息都将嫌疑指向了卡迈恩一伙，身为卡迈恩一伙的竞争对手，温斯顿怎么还主动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卡迈恩、罗里、罗伯特都意外地看着温斯顿。 “您有什么看法？”副官伊登诧异地问道。 这里只有三方势力：治安局、卡迈恩采矿场、派罗蒙公司。 温斯顿排除卡迈恩采矿场行凶的可能，那不就是把锅往自己身上揽吗？ “卡迈恩先生没有必要杀害杰勒副局长，因为就算他杀害了杰勒副局长，新矿脉也不可能分给他们，这是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温斯顿分析道。 “但他们可以把这件事推到你身上，如果你们派罗蒙公司因此倒了，那卡迈恩就可以坐享其成了。”副官伊登为温斯顿着想。 温斯顿又摇了摇头：“我们派罗蒙公司优势占尽，没有理由杀害杰勒副局长，更没有理由嫁祸给必输无疑的卡迈恩采矿场。卡迈恩先生一定清楚这点，所以他知道无论如何，这件事的责任都归不到我们头上，也就不会真的这么去做。” “没错。”卡迈恩也不知温斯顿抱着什么想法，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附和，支持，认同，“我不可能这么去做，不管抱着怎样的想法，杰勒副局长一死，我们肯定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可杰勒副局长死在了办公室里。他负伤时，办公室里只有卡迈恩。”副官伊登仍不愿动摇自己的看法，“并且，卡迈恩先生就算不是凶手，也应当目睹了过程，但他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说不出来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得太突兀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杰勒副局长就受了伤……”卡迈恩头都大了。 实际情况就是他描述的那样。 然而这种描述任谁听，都会觉得存在端倪，继而加深对他的怀疑。 可他要是胡编一个可以撇清自己关系的经过，万一出现了疏漏，那到时候这套说辞就又会成为自己栽赃别人的有力罪证，变得更加难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再不济，卡迈恩先生也只是有嫌疑，而不能被完全断定。”温斯顿同样想不通密闭的空间内，怎么被第三者介入，但他仍然维护着卡迈恩一伙。 保持沉默的林恩小小地疑惑了一下温斯顿的反常行为。 旋即醒悟了他这么做的缘由。 副官伊登太刚直了。 他从一开始就坚信是卡迈恩杀害了杰勒，再之后就是不断地加强这个观点的说服力。 那这么下去的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把卡迈恩逼得无路可退，哪怕真不是凶手，也得把自己当做凶手来化解危机了。 在人家的地盘，说人家是杀害了杰勒的凶手，要把人带回治安局。 人家怎么可能同意？ 非但不同意，还极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一并把他们也处理掉。 温斯顿帮着洗清卡迈恩的嫌疑，不是他真的认为卡迈恩不是凶手，而是为了缓和局势，安抚住极度不安的卡迈恩一伙。 事已至此，安全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等离开了再去治安局请求增援，带大部队过来抓捕卡迈恩也不迟。 这点林恩一早就推导出来了。 相比于温斯顿竭力避免几方撕破脸，林恩却是巴不得双方大打出手。 现在卡迈恩只能说是有重大的嫌疑，还不能彻底地确认。 但只要把他逼急了，为了自保只能连副官伊登、温斯顿等人都要灭口，他的罪名才会被完全证实。 到时候伊登、温斯顿去治安局揭发卡迈恩，就不会有任何人会提出质疑。 副官伊登抬头望了望天花板：“那您觉得如果不是卡迈恩先生动的手，杰勒副局长是怎么被杀害的？” “这点需要慢慢调查。”温斯顿是最不急于找出真相的那个人。 “那……”副官伊登的语气开始不是那么肯定。 林恩必须出面干预了。 要真让形势趋于平和，副官伊登带人过来详细调查，那真不一定能找出什么新的证据。 到时候时间接近天亮，卡迈恩的罪名没有坐实，自己会成为最被动的那一方。 “卡迈恩先生绝不可能杀害杰勒副局长！”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谁都有可能，就是卡迈恩先生不可能！我希望您可以好好调查，不要随便污蔑一个无辜的人！” “林恩，闭嘴！”罗里呵斥道。 “他绝不可能？那你来解释解释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杰勒副局长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有鬼？！”副官伊登被林恩的语气激起，又一次质问。 林恩适时住口。 温斯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林恩。 他以为林恩也意识到了这么激化下去，卡迈恩可能会做出危险的事情，才帮着洗清嫌疑，但这么信誓旦旦的语气太用力过猛了，只会起到反作用。 “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很有限，谁都没办法这么说，甚至连我都是有嫌疑的，我认为，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给治安局发消息，让更多治安官过来协助调查。”温斯顿劝道。 副官伊登已经有点听不进去了，他直视着卡迈恩：“如果真的存在第三个人杀害了杰勒副局长，你离杰勒副局长这么近，不可能没有看到！而且，那个凶手如果不是你的人，在暴露了面目、身份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只对杰勒副局长下手，单独留你一个活口！等着你去指认！” “可……”卡迈恩活了五十年，还没这么崩溃过。 副官伊登的每一句质问，都很有道理。 但他就是一句都反驳不了。 毕竟事情的经过太离谱了，换他站在副官伊登的角度，也百分之百不会相信。 “除非！凶手就是你！或者凶手是你的人，你不能指认！不然你为什么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看到的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杰勒副局长就是突然胸口出现伤口，倒在了地上！我刚过去搀扶，你们就推门进来了！”卡迈恩回答道。 “突然出现伤口！所以你是想说，这世界真的存在魔鬼，是魔鬼杀了杰勒副局长？！” “我不知道！这该交给你们治安局去调查！你们应该找出真凶，也该还我清白！” “现在还需要调查吗？！你觉得你还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吗？！” 卡迈恩、伊登愈吵愈烈。 一个不知该怎么解释，一个越发觉得对方心里有鬼。 再这样下去，卡迈恩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罪名，把在场的人全部处理掉，再想办法布置一个可以洗脱自己嫌疑的现场，把锅甩给别的势力。 不这么做，他就真的要被当做凶手关进监狱，接受审判与处刑。 温斯顿暗叫不妙，走到二人中间竭力调和：“都冷静！争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都想找到凶手，现在彼此争吵，你们觉得就能把凶手给吵出来吗？” “温斯顿先生，您还看不明白吗？”副官伊登握着枪，一触即发。 卡迈恩的眼睛微眯。 情绪从激烈的高处猛地下坠，开始回归平静。 这一转变，让温斯顿、林恩意识到，卡迈恩就要下定决心将错就错下去了。 “伊登副官，我理解你的心情。卡迈恩先生身上存在疑点，他自己又说不清楚，让人怀疑理所应当。”温斯顿一脸凝重，“温斯顿先生，我也理解您的心情。您一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才选择不当着我们的面把情况说清楚。” 林恩这次没插话，左右走势。 他注意到了卡迈恩的堕落值正一点一点地上升，从一个高峰攀往更高处。 局面已经不是温斯顿能控制得住的了。 现在他最需要思考的，就是卡迈恩决定处理掉众人时，他该如何掩护伊登副官、温斯顿逃离。 “大家既然都想找出真凶，那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冷静冷静再冷静。如果那个真凶还在这里，那他看到我们彼此内斗，岂不是要笑掉大牙？”温斯顿努力劝道，“让真凶顺势藏得更深，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我们任何一个人有哪怕一丁点好处吗？” “我可以不怀疑卡迈恩先生，但他必须先解释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这么瞒着事情的经过，就算治安局想调查，也根本开展不下去。”副官伊登不愿让步。 温斯顿对伊登毫无危机感的发言感到头疼，但目前只能从这点尝试缓和了：“卡迈恩先生，杰勒副局长究竟是怎么死的？您都看到了什么？” “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卡迈恩目光阴冷。 “或者……您可以说一下隐瞒事情经过的原因？”温斯顿都不知道该怎么为卡迈恩说话了，他身上的疑点多到无从下手。 卡迈恩瞥向温斯顿：“我没有做任何的隐瞒。我刚刚说的，就是全部的经过。” “好，我相信您。”温斯顿看得出卡迈恩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只得又转身面向副官伊登，“说不准情况就真的像卡迈恩先生所说的那样呢？” “您也觉得是有魔鬼存在？”副官伊登过于一根筋，事到如今还没理解温斯顿的良苦用心。 “不是魔鬼，是人为的，只不过凶手用了些我们还没看透的手段。我们先让治安局多派些人过来，然后可以站在凶手的角度，想想怎么能实现不露面，就悄无声息地杀死杰勒副局长。”温斯顿边说，边眨了眨眼，提醒副官伊登。 副官伊登没看懂，疑惑道：“您……” “你觉得我的想法行不行？先派更多的人过来，这样调查起来才更稳妥。”温斯顿几乎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明说了。 “……我明白了。”副官伊登点了下头，“卡迈恩先生，我再给您最后一次机会，讲清楚事情的经过，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您的清白。” 温斯顿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僵在了那。 你明白了个屁啊！ 最后还不是在逼卡迈恩走向极端！ 这下全完了！ “呵……”卡迈恩不紧不慢地掏出手巾，擦拭了一下额头，“我？是我又——” “父亲！”罗里打断了卡迈恩的话，朝前走了一步。 “嗯？”卡迈恩厌恶地看向这个办事不周的儿子。 罗里在很努力地调整自己，但看上去还是呼吸很急促，最终他咬着牙，鼓足了勇气道：“是……是我杀了杰勒副局长！” 第一百四十五章：陷入焦灼 “你？！”卡迈恩一时间有点错愕。 其他人也纷纷大惊失色。 罗里居然才是杀害杰勒副局长的真凶！ 可杰勒副局长死亡时，他不是正和副官伊登待在一起吗？ 林恩此时的心情，和温斯顿是一样的。 为什么永远有个蠢货在拖后腿…… 还好，终归是蠢货，后腿拖得很有限…… “控制起来。”副官伊登下令。 “是！” “是！” 两名治安官大步向前，各架住了罗里一条手臂，使其动弹不得。 “你是怎么杀害的杰勒副局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副官伊登将枪上膛，走到罗里面前问道。 被控制起来的时候，罗里反倒长舒了一口气，身子没那么紧绷了：“杀他，是因为他收了我父亲那么多钱，却在这种紧要关头，替温斯顿说话。” “仅仅是因为这？”副官伊登始料未及。 卡迈恩目光复杂地看着被押着的罗里。 他知道，罗里根本不敢对杰勒副局长下手。其之所以站出来将事揽到自己头上，是为了分散副官伊登的注意，保护他这个父亲。 “对，我憎恶每一个和我父亲作对的人。”罗里说着心里话，“治安局副局长又如何？哪怕是阿德尔局长来了，我也——” “废物。”轮到卡迈恩打断罗里。 罗里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希望父亲站出来指责自己，和自己撇清关系，但其实他更想看到的是父亲被自己感动，将自己视为骄傲。 “我很抱歉。”卡迈恩向副官伊登微微欠了下身子，“没有想到自己孩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急。”副官伊登觉得如果罗里是凶手，那还有很多疑点。 “噗！” 不过还没等他多问罗里，卡迈恩就一脚将之踹倒。 “呃……”罗里痛苦地捂着肚子，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杰勒副局长是我的朋友，他做事有他自己的考虑，你这个废物，有什么资格代替我做出这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卡迈恩选择冰冷地出卖自己的孩子。 凶手是谁，很难找到了。 但能牺牲罗里保护好自己，一切就都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 自己的孩子？可以牺牲。 一个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那注定迟早被牺牲。 “咳……咳……”罗里咳嗽了几声，趴在地上，仰头看向卡迈恩，“父亲……” “你该为杰勒副局长偿命。”卡迈恩伸手就要从桌上拿先前被收走的配枪，亲手处决罗里。 他必须这么做。 罗里已经承认，他现在一死，很多的事情就都死无对证了。 相反，他不死，副官伊登，乃至之后绝对会过来的阿德尔局长，一定能看出他的问题，确认他是在为自己顶罪，让自己更难解释得清。 “住手！”副官伊登看出卡迈恩的想法，上前阻拦。 林恩也赶忙挡在了罗里的身前，随时准备在卡迈恩拿到配枪的时候冲上前制止。 “让我杀了这个废物。”卡迈恩和副官伊登争抢配枪。 “就算要处决，也不该交给您！”副官伊登用更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把配枪夺了回来，“更何况，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他！” “管你们什么事？！都给我滚开！”罗里推开了林恩，嚣张地看着副官伊登，“就是我杀的杰勒！我看他不爽！所以杀了他！来啊！把我一枪毙了啊！” “杰勒副局长死的时候，你跟我待在一起，怎么动的手？”副官伊登问道。 “你管我怎么动的手！反正就是我杀的！” 另一边的温斯顿听着松了口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罗里是在为卡迈恩顶罪。 管他怎么样，先假意相信，这样就依然能稳住卡迈恩，等待支援到来。 “罗里还真有可能，这像他办的事。”温斯顿出面道。 一时间，办公室里呈现着诡异的景象。 和杰勒没什么联系的罗里声称是自己杀了对方。 他的父亲、他的死敌默契地表示认同。 但杰勒的副手却又偏偏不信。 四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像我办的事……呵……” 这话对父亲有利，但对自己来说太难听了点。 罗里冷哼一声，朝温斯顿的脚狠狠啐了一口。 温斯顿抬脚躲开，继续劝副官伊登：“先去叫人，这事不是光靠你带的这两个就能处理好的。” 这次副官伊登终于听进去了话，命令下属打电话呼叫支援。 办公室的桌上就有电话，倒也方便，一名治安官径直走了过去，就要拨打。 卡迈恩又是一脚，将电话机踢到了地上。 “您这是做什么？！”副官伊登惊道。 “罗伯特。”卡迈恩道。 “我在。”全程呆滞的罗伯特回过神来。 “把人都带过来。” “把、把……把哪个人？” 卡迈恩盯着他道：“所有人。” 罗伯特吞咽着口水，重重地点了下头就要出门。 “拦住他！”温斯顿叫人阻拦，但没人反应过来，他只得亲自堵在了门前。 “温斯顿。”卡迈恩露出难看的笑容，“你其实也打心眼里认定我是凶手，对么？” “不是的。”温斯顿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怕我觉得难逃一死，会做出危险的事情，才一个劲地安抚我。”卡迈恩选择了把一切都放到明面上谈，“这里就我们三方，我从没下令，也没自己动手伤害过杰勒，所以只可能是你布的局。” 温斯顿心凉了半截。 林恩掏出了硬币。 关键时刻，他会掩护温斯顿、副官伊登杀出去。他们只要逃离，活着回到了治安局，那自己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我只想告诉你，你玩脱了。”卡迈恩道，“你害得我无法洗清嫌疑，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罗伯特立即朝外大喊：“来人！兄弟们都过来！” 温斯顿伸手去捂罗伯特的嘴，与此同时朝副官伊登喊道：“赶快去开车！不然都得死在这！” “你敢——”副官伊登将枪对准卡迈恩。 “别动我父亲！”罗里看到这一幕，爆发潜力，腾地站了起来扑开了副官伊登。 “住手！” 两名治安官上前重新控制罗里。 卡迈恩寻得间隙，再次伸手去拿桌上的配枪。 作为此时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没卷入战斗的人，林恩终于出动，用有力的肩头把卡迈恩撞开，自己先行拿到了一把枪，干脆利落地上膛对准了他：“别动。” “你？”卡迈恩颇感意外。 “林恩！你做什么！”被按在地上的罗里嘶吼道。 “罗伯特！”林恩没理会罗里的质问，高声叫喊和温斯顿扭打在一起的罗伯特，“你觉得发生了这种事，卡迈恩会让我们活着么？” 罗伯特动作一滞。 “咚咚咚！” “咚咚咚！” “开门！” 十几名打手闻声而至，拥堵在了门前。 “你们做什么？！” “里面发生了什么？！” “温斯顿少爷，你还好吗？！” 温斯顿这趟带来的四五名随从也赶了过来。 一场激烈的交战似乎在所难免。 “卡迈恩先生杀害了杰勒副局长，他想隐瞒这个秘密，就不能光铲除伊登副官和温斯顿，我们两个作为知情人，也一定难逃一死。”林恩看到外面围了一堆人，想先劝降罗伯特，再让罗伯特安抚住其他人，兵不血刃地控制局面。 “罗伯特！别听他瞎说！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会伤害你吗？！”罗里挣扎着道。 温斯顿跟着动摇罗伯特：“你帮卡迈恩，有可能会跟着被灭口！你帮我们，就是在立功！我可以给你保证，之后重重有赏！” “伊登副官。”卡迈恩反倒不慌乱，“你现在还认为是我杀了杰勒副局长么？” “什么意思？”副官伊登脱离了缠斗，和林恩一起用枪对着卡迈恩。 “如果是我布局，自始至终就不可能是温斯顿牢牢控制着局面。”卡迈恩叹了口气，“不过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我的人就在外面，七八十条枪，你觉得你们能活着离开么？” 副官伊登不禁看了眼尽心尽力的温斯顿：“在你叫其他人弄死我们之前，我可以先一枪毙了你。” “所以我觉得，大家真得同归于尽了。”卡迈恩被两支枪瞄着，还很沉着，“温斯顿，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也该承认是你杀了杰勒副局长吧？” “我没有。”温斯顿的解释很简短。 也的确，他没动机、没条件，说是他杀了杰勒副局长，不会有人相信。 因此，他也没必要多做什么辩解。 “你是怕坦白之后，我和伊登副官解开误会，一致地把矛头对准你，对么？”卡迈恩实际上还在争取自己的生机。 “是谁在怕伊登副官把治安局的更多人手叫过来？”温斯顿反问，“我不怕被调查，你呢？” “我同样不怕，但伊登副官压根不相信我，如果他们的人真来了，我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卡迈恩想假意被说服，先让面前这两人把枪放下来，再之后找机会派人把他们通通处理掉。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你一直都在隐瞒事情的经过。你不说出真相，我怎么去判断？”副官伊登道。 “好，你去把治安局的人叫来。他们来了，我就告诉你们我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卡迈恩招呼道，“罗伯特，把门打开，放他们走。” “是，先生。”罗伯特想开门。 温斯顿不觉得卡迈恩会这么好心：“伊登副官，务必挟持好卡迈恩，避免他耍诈。” “如果您想搞其他的小动作，就不要怪我了。”副官伊登点了下头。 看到伊登做好了准备，温斯顿让出了门。 第一百四十六章：没那么简单 罗伯特缓缓拉开门。 门外短短时间内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其中派罗蒙公司那几个温斯顿的随从被卡迈恩采矿场的打手吞没，几乎就要看不到身影。 “呼……”罗伯特的心定了下来。 他们有这么多人！还人手一把枪！ 有什么好怕的？！ 真逼急了，把副官伊登、温斯顿都挨个毙了，扔进废弃矿洞一埋，谁能找到证据？！ 他为自己先前被林恩所蛊惑感到惭愧。 身为卡迈恩家族最忠诚的奴仆，自己怎么能在主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犹豫不决？ 都怪林恩！ 对！都怪林恩！ 这个自己花了不少心思提携的新人，竟非但不帮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制服治安局的人，还反过来拿枪对准卡迈恩先生！ 真是活腻歪了！ 待会儿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付出代价！也要借此重新好好向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表忠心，免得遭到清算…… “伊登副官，你带人控制好卡迈恩就行，我们乘车走。”屋内，温斯顿指挥道，“杰勒副局长的尸体就先放在这。” 卡迈恩是采矿场最重要的人。 只要牢牢挟持着他，其他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挟持我，我和你们走。”罗里豁出去了，誓死要为父亲争取到主动权。 “不用管他，他只是一枚弃子。”温斯顿才不会傻到挟持罗里，用他来震慑卡迈恩。 真要是这么做了，依卡迈恩的作风，十有八九会立即下令对他们无差别地开火。 “你胡说什么！”罗里被戳中软肋，怒道。 温斯顿没空搭理实际上并不会影响到局势的罗里：“走，我们出去。” 副官伊登与两名治安官一同控制着卡迈恩，跟随温斯顿向外走去。 林恩已经摆明了立场，便也不再假惺惺地回归卡迈恩这边，而是殿后，持枪对准罗里，避免这个为了父亲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放冷枪。 “林恩……”罗里对林恩恨之入骨。 算是招了个白眼狼。 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站在了温斯顿那边，局势恐怕早就被他们重新掌控了。 想到这，罗里神色巨变。 莫非…… 林恩其实就是温斯顿派过来的？！ 他才是那个内鬼？！ 那不久前逃走又死去的托德…… “都让开！都让开！”罗伯特最先出门，疏散围堵在门口的人群。 大量的打手还不清楚办公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看到老板卡迈恩被治安官们用枪挟持着缓缓出来后，一个个心都沉到了谷底。 居然是和治安局爆发了冲突。 这可棘手了。 站在老板这边，招惹治安局。 站在治安局那边，老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埃利奥特！”温斯顿呼喊着自己随从的名字。 “我在！少爷！”四名来自派罗蒙公司，专门负责保护温斯顿安全的随从挤出了人群。 “把车都开过来，我们准备离开。”温斯顿吩咐道。 “是！” “是！” 两名随从前去开车，另外两名则拱卫在温斯顿两侧。 “我相信治安局会公正地查明此事，还我的清白。”同时被三把枪对着的卡迈恩扫视周围，冲副官伊登说道。 副官伊登握枪的手不住地渗汗，没有因卡迈恩这么说就降低警惕，放下手枪。他知道局势的严峻，更知道稍有不慎就会在此全军覆没：“如果您真是这样想的，就让这些人都散开。我会带您去治安局，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 “都不要乱动！不要伤害伊登副官他们！我只是去配合调查，别把事情复杂化！”卡迈恩非常顺从地喊道。 经他这么一喊，原本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打手们大都松了口气。 毕竟都只是来讨口饭吃的，谁也不想真的招惹治安局。 “让开！都让开！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原本被罗里支开的西泽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没你的事，回去休息。”卡迈恩看都不想看西泽一眼。 “你们……”西泽看向了拿枪瞄着罗里的林恩。 林恩感受到西泽的目光，不过为了不给西泽惹上什么麻烦，他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之进行交谈。 这时，温斯顿的随从把车开了过来，两辆派罗蒙公司的汽车停在了一行人的面前。 “你们四个，还有你，上这辆车。我们上这辆，林恩，过来。”温斯顿把自己的四名随从和一名治安官分配在了第一辆车上，然后又让剩下的一名治安官开第二辆车，自己坐副驾驶，林恩和副官伊登则在后座左右挟持卡迈恩。 “只带我过去么？”卡迈恩在车前顿住脚。 “是的，先带您过去。”副官伊登等着把卡迈恩押进车内。 卡迈恩看着四周：“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我可以在临走前，叮嘱我孩子几句话么？他要是能在这里维持大局，说不准能限制住真凶的行动。” “我看不必了吧。”温斯顿不想节外生枝，现在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罗里不由分说地凑了过来。 林恩当即用枪对准了他：“站住。” “你这个真正的内鬼！”罗里看温斯顿特意把林恩安排在车里，已经完全肯定了林恩才是温斯顿派来的奸细，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利用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只和我的孩子说几句话。”卡迈恩再次提出请求。 担忧把卡迈恩逼得太紧，又会引发激烈的反抗，副官伊登思忖过后准许了他在前往治安局之前，稍微安顿一下采矿场的事务：“只能几句。” “谢谢。”卡迈恩看向罗里，“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放过任何一次微小的机会。” “父亲。”罗里红了眼眶。 “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一切都还有余地。”卡迈恩道。 罗里听出了其中的真正意思：“……也请您多加小心。” “我相信你。” “嗯！”罗里重重地点了下头。 站在旁边的林恩隐约感觉出事情不会顺利地开展下去，不过他并没有任何的举措，只是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激烈的追逐战 此次任务的要求是，让治安局认定卡迈恩是杀害杰勒副局长的凶手，并实施缉拿。 也就是分为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坐实卡迈恩的凶手身份。 一部分是治安局出手。 在林恩看来，任务目前的进度只完成了不到一半，即前半部分，卡迈恩的凶手身份还没有完全坐实。 没有坐实的原因很简单。 卡迈恩一伙没冲副官伊登开枪，没有实质上进行灭口，双方的脸没有彻底撕破。 就像卡迈恩说的那样，局面一直被温斯顿控制着，没能上演卡迈恩一伙剿杀副官伊登的惊险场面。 没有经历追杀，没有经历死里逃生，副官伊登就很难彻底地肯定身上还有解释不通的地方的卡迈恩就是凶手。 因此林恩现在要做的，就是露出破绽，让卡迈恩一伙暴起。 等副官伊登差点被卡迈恩一枪毙了后，谁这个时候跟他说，卡迈恩不是凶手，他就敢把谁当做卡迈恩的同伙一起抓起来。 你说卡迈恩没有动机？ 你说卡迈恩要是真想杀杰勒副局长，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疏漏？ 老子都差点被他灭口了，还管这些？！ “山路崎岖，夜里最容易出意外，你让大家都安分待着，等我回来。”卡迈恩叮嘱完了罗里，“我说完了。” “上车。”温斯顿很不安，催促卡迈恩坐进车里。 罗里没与卡迈恩做最后的告别，聊完之后便带着罗伯特快步离去。 一行人皆坐进车子后，温斯顿沉声急道：“赶紧走！” “怎么了？！温斯顿先生？！”和林恩一起在后座挟持卡迈恩的副官伊登问道。 车子发动，坐在副驾驶的温斯顿扭头看向卡迈恩与渐行渐远的人群：“他们还有别的企图！” “我没有，我希望你不要这么恶意揣测我。”卡迈恩镇定地回答道。 “快一点！”温斯顿有强烈的预感，他们的离开还有着重重困难。 “明白。”负责开车的治安官同样精神紧张，巴不得把油门踩到底，下一秒就开回治安局。 林恩见状，在心底叹了口气。 温斯顿很聪明，这很让他喜欢。 但这股聪明劲在不断干扰计划的进行，这就让他有点有苦难言欲哭无泪了。 温斯顿将枪上膛，警惕地审视车窗外的情况：“卡迈恩！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不然我们只能同归于尽了。” 卡迈恩自知无法说服温斯顿，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副官伊登的身上：“我已经拿出了我全部的诚意，跟你去接受调查。你应该看清楚了，现在是温斯顿在不依不饶。他很显然是在害怕我抵达治安局配合调查，因为那样他这个真凶就无法隐藏下去了。” 副官伊登虽是个正直的人，但最感人的还是他的智商。 混乱的各种情况，让他的判断力直线下降，他此时也不好确定究竟是谁在说谎，自己的枪口又该对着谁：“都别说了，等去了治安局，谁是无辜的，谁是凶手，都会水落石出！” “再快！”温斯顿对开车的治安官道。 “这里都是山路，晚上开太快太危险了。”林恩用正当的名义反对加速。 温斯顿看了眼林恩：“你没看出来吗？卡迈恩肯定偷偷和罗里交待了什么！我们再不抓紧，可能真的出不去了！” 林恩“嗯”了一声，接着用肩头轻轻撞了下坐在后座中间的卡迈恩，将自己的手枪往他那边送了送，试图‘钓鱼执法’，引诱卡迈恩主动开枪伤害副官伊登，坐实他凶手的身份。 卡迈恩低头看到林恩的枪不再对着自己，还隐隐有把枪托朝向自己，让自己拿着的样子，登时心头一动。 莫非林恩是假意投靠温斯顿，实际上是为了做自己的暗子？ 有意思。 不过他很快沉下了内心，没有接。 林恩要真是想帮他，完全可以自己开枪，以迅雷之势干掉副官伊登、温斯顿，再用枪要挟开车的治安官把车停下，亦或是开回采矿场。 把枪给自己，是个略有点多余的方式。 当然，也可能单纯是林恩没胆量杀这么两位背景高深的角色。 总之，现在不是接枪的最好时机。 见卡迈恩迟迟没有从他手里夺过枪行凶，林恩更不急。 只是为避免副官伊登察觉异常，重新把枪口对准了其腰部。 车子以偏快的速度在坎坷的土路上疾驰。 坐在车里的人随着车身一起摇晃。 没用一分钟，他们就已经拐过了一个弯，把占地面积巨大的卡迈恩采矿场甩在了山背后面。 越远离采矿场，温斯顿不好的预感越强烈。 但林恩的话有道理，他只能按耐住心中的不安，没有一再地让治安官加快速度。 可惜，平静没有持续多久，紧迫再次袭来。 他们的车后方竟突然射来两道光亮。 卡迈恩故意扭头看去。 他扭头的行为带动了副官伊登同样看向后方。 “不好——” 没等瞪大双眼的副官伊登说出“卡迈恩采矿场的人开车追出来了”，卡迈恩就爆发惊人的力量，掰开他的手，从他手里夺过手枪，第一时间顶在了他的脑门上：“都别动。” “你做什么？！”林恩连忙把枪对准卡迈恩 卡迈恩一手钳住副官伊登的脖子，一手握枪，把枪口调整到了伊登的太阳穴位置：“都不许动，把枪放下，把车靠边停。” 二人对视了一眼。 林恩在心中扬起了嘴角。 给枪这一手真的给出了效果。 他知道，自己给枪，卡迈恩就算不怀疑动机，也绝对不可能接。 原因很简单。 卡迈恩接过了枪，也要面对一把枪对两把枪、对三把枪的局面，想控制车内的局势，难度依然十分巨大。 但在确定了林恩是自己人后，他放心地转身去夺伊登的枪，同时反过来挟持了伊登，那就能和林恩一同向温斯顿施压了。 治安官正在开车，无力干预。 他们压制住温斯顿，这辆车就算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然而让卡迈恩没看懂的是，自己突然袭击了副官伊登，林恩却又莫名其妙把枪对准了自己，似乎是站在了温斯顿那边。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会儿站自己这边，一会儿站温斯顿那边，反复横跳了不下四次！ “卡迈恩！你疯了吗！如果你真不是凶手，那你杀了伊登副官，你的清白就再也不可能挽回了！”温斯顿扭头看到后面追来的车队，又看到卡迈恩奇迹般地挟持了副官伊登，苦口婆心地喊道。 “你说的好像我放开他，就能重获清白一样。呵，现在想真的洗清嫌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办法来了。”卡迈恩冷笑，“把车停下！不然我就杀了伊登！” “不能停！停了我们才是真的完了！他不敢动手的！信我！”温斯顿举枪瞄准卡迈恩，阻止开车的治安官向卡迈恩屈服。 副官伊登的胆量还不错，被枪顶着也毫无惧色：“继续开！” 成了！ 任务完成百分之五十！ 随时有被卡迈恩枪杀的风险，副官伊登不可能再相信他是无辜的！ 等与治安局的大部队汇合后，伊登就将成为指证卡迈恩最有力的证据！ “他是想杀了我们所有人，把今晚发生的事情掩盖住！”林恩又给卡迈恩泼了盆脏水，而后不再暗中拖后腿，运用念力让卡迈恩的枪口朝车顶飘去。 “砰！” 卡迈恩诧异手部无形的力量，下意识扣动了扳机。 一颗子弹瞬间击穿车顶。 林恩趁机用自己的枪托砸击其手部，使其因痛松手。 紧接着，在卡迈恩的枪掉落后，他竭力制服起这个年过半百，力气还足够恐怖的狠人：“伊登副官！快！” 挣脱钳制的副官伊登赶忙与林恩一同重新把卡迈恩控制起来。 “好样的！”副驾驶的温斯顿大喜过望。 关键时候还是得看林恩的！ 卡迈恩一脸错愕：“你……” “嘭！” 副官伊登朝着卡迈恩的头部重重来了一拳，死死地控制住了他的双手：“林恩！捡枪！” “明白！”林恩把枪捡起，重新拿枪对准卡迈恩，又把另一支枪递给副官伊登。 “你在玩我。”卡迈恩紧盯着林恩。 “你说什么？”林恩装傻充愣。 “这个人是奸细！他刚刚故意把他的枪给我！引诱我动手！你们都被骗了！”卡迈恩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开始嘶吼着指认林恩。 “嘭！” 差点被弄死的副官伊登果断给卡迈恩的头上又来了一拳：“给我闭嘴！” “呃！”卡迈恩被打得眼前发黑，一时间说不出话。 “开快点！他们追上来了！”车内危机解除，温斯顿把重点重新放在了车后面的追击者上。 开车的治安官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真论起来，后面的车才是不要命！ 在深夜里，在蜿蜒曲折的山崖路上，居然还敢开得这么快！须臾之间就把双方的距离拉进到了三十米左右！ 这个距离超过了林恩的念力范围，他也不方便在这么多注定要活下来，负责指证卡迈恩的人面前施展超凡能力，那会让神秘的杰勒死亡案不攻自破。 所以他只得让副官伊登盯好卡迈恩，自己将手探出车窗，朝后胡乱地扣动扳机。 “砰！” “砰砰！” 颠簸、昏暗、没怎么用过枪，致使林恩的阻击收效甚微。 一个弹匣的子弹打光，后面的车仍在悍不畏死地紧追不舍。 最终，那帮更不要命的疯子终于追了上来，两辆车超过他们，猛踩刹车，堵死他们前进之路。 后面的另一辆像利箭般破空而出，掠过他们后，凶猛地撞上了开在最前面的那辆，载着四名温斯顿随从、一名治安官的车子。 借着依稀的月光。 林恩、温斯顿、副官伊登亲眼目睹着那辆车子受到撞击，失控着冲下了山崖！ 第一百四十八章：离间 过了几秒，山崖下才传来“嘭”的一声撞击巨响，再之后又是几秒，更猛烈的一声炸响在山谷间回荡。 疯了！ 这帮人真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阻拦温斯顿、副官伊登一行离开！ “控制好卡迈恩！”林恩掏出了三枚硬币道。 现在想保证安全，必须得把卡迈恩牢牢攥在手中，并且他不得不拿出硬币，在混乱的、必要的场合下防身。 “这帮混蛋！！”温斯顿亲眼目睹自己的四名随从就这样死去，双目通红，情绪少有的有点失控。 “呵呵……”挨了两拳的卡迈恩缓过神，看到车外已经聚集起罗里带来的打手，悠哉悠哉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临走前和罗里传达的意思。 先让温斯顿、副官伊登放松警惕，然后再追出来，在山路上处理掉他们，伪造成这一行人开车赶夜路，不小心坠崖身亡的假象。 “温斯顿！别冲动！”林恩拦住想要下车和卡迈恩采矿场打手拼命的温斯顿，“必须控制住卡迈恩，不然我们都得死！” 温斯顿顿住身子，咬着牙，面孔微颤。 他真的想不通，卡迈恩为什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灭口自己和杰勒副局长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就不怕整个卡迈恩采矿场跟着一起陪葬吗？！ 副官伊登透过车窗看到开在最前面的车子冲下山崖，自己的一名同伴就这样牺牲，当即怒目圆瞪，用枪狠狠地顶着卡迈恩的头：“你不想活了吗？！敢对治安局的人行凶！” “事到如今，我对不对治安局行凶还有什么好说的？”已然得罪死了治安局和派罗蒙公司，卡迈恩也就懒得解释自己的冤屈，“你这么愤恨，不如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副官伊登的食指放在扳机上，却终究没能扣动。 “这都怪你们自己。温斯顿非要栽赃我，你非要站在温斯顿那边。”卡迈恩很肯定副官伊登不会开枪。 “你还在狡辩！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你在惧怕什么？！你又为什么不肯说出杰勒副局长被杀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什么？！”副官伊登质问。 卡迈恩微微摇头，带着点嘲弄的笑容：“我不会再解释任何的事情。” “咚咚咚！” 车内乱成一团的同时，卡迈恩采矿场开来的五辆车子将一行人团团包围，封死了前后的通路。 罗里急忙带着一众打手冲到车前，捶着车窗：“把枪放下！让我父亲离开！不然你们都得死！” “放了卡迈恩我们才会死。”林恩安抚车内的其他三人，心中有了对策，“我先下车和他们谈，温斯顿，你和伊登副官，还有这位治安官下车，一起把卡迈恩拉到崖壁处待着，确保不会让他跑掉。” “你想做什么？”温斯顿忌惮地看着车外的一帮人问道。 “相信我。”林恩拉开了车门，率先从面向打手的方向下车，“都冷静！都冷静！现在谁擦枪走火，都可能造成两败俱伤！” “林恩！”罗里不管不顾地用枪抵住林恩的脑袋，“最该死的就是你！你这个温斯顿派来的奸细！内鬼！” “少爷！让我先毙了他！”罗伯特气势汹汹地上前就想动手。 两把枪同时对准了自己。 林恩也不敢掉以轻心，暗中用念力卡死了两把枪的扳机，确保他们真的头脑一热对自己下手，自己也能有充分的反应时间。 再之后，他面不改色地眨了下眼，轻声道：“嘘。想救卡迈恩先生，就听我的。” “你……”林恩的反复横跳先是搞懵了卡迈恩，现在同样把罗里给搞得有点迷糊，“先别动手！” “少爷！”罗伯特只得架着枪，忍住冲动，等待罗里发号施令。 “你们都下车，躲到车后面。”看暂且唬住了罗里，林恩返身冲车里说道。 副官伊登、温斯顿、治安官三人见林恩似乎稳住了罗里，便一起把卡迈恩从车的另一边拖了出来，紧靠着崖壁，同卡迈恩采矿场几十号人对峙。 “你什么意思……”罗里看了眼被拖到一边的父亲，狐疑地询问林恩。 他心底里本来已经认定了林恩的真实身份。 但经林恩这么煞有介事地一说，原本的猜测忽然又有点不确定了。 林恩到底是不是奸细？ 他又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你让其他人退后，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话很重要。”林恩道。 罗伯特怒道：“少爷！别信他的！这小子奸得很！” 林恩看了眼罗伯特：“罗伯特是你的亲信，他可以留下，其他人起码退后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你绝对不希望让他们听到。” “你到底想做什么？”罗里看不透林恩，因而对林恩带着些恐惧。 “你拿着枪顶着我，罗伯特拿枪顶着我，有什么好怕的？”林恩做着罗里的心理工作。 温斯顿听不清林恩在和二人谈什么，为了保证林恩的安全，他高声威胁道：“你们谁敢动林恩一下！动我们任何人一下！我就立马杀了卡迈恩！” “把枪从我父亲身上拿开！”罗里被吸引去了注意。 “温斯顿，不急，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林恩安抚完温斯顿，又安抚起罗里，“让你的人往后退。如果我接下来的话不能让你满意，那你可以随时杀了我。” 救父心切的罗里艰难地考虑了几秒后，咬牙道：“罗伯特，让他们都往后退！” “少爷！”罗伯特知道自己和罗里几斤几两，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林恩玩死。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顶在林恩脑门上的枪，给了罗里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见罗里横下了心，罗伯特只得招呼其他人往边上退了退，给他们的交谈留下一定的空间。 “说吧，怎么才能救我父亲。”罗里迫不及待地问道。 现在温斯顿、副官伊登等人都有枪，他还没什么好的思路能从对方的手中安全地救下卡迈恩。 然而，林恩从未想过帮罗里救出卡迈恩，这么说只是为活着离开这里，完成任务想的三个对策打开局面。 “你真的，想让你父亲活下去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第二手计划 “你……什么意思……”罗里愣了一下，没想到林恩居然会问出这种话，“我当然想要他活下去，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人追出来？” 林恩开始有条不紊地尝试第一条对策：“罗伯特和我透露过，你的母亲以前与管家私通，被你父亲发现后，一怒之下将两人弄死丢进了矿洞。” 罗伯特冷汗唰地冒出：“我、我不是……少爷，我、我没和他说过……” 罗里瞪了罗伯特一眼。 作为从小侍奉他的仆人，罗伯特是极少数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罗伯特，没人会多嘴向林恩透露。 “真不是我……我怎么会……林恩！你别胡说了！你这是在离间我们！”罗伯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撇清关系，“我这就毙——” “你敢开枪杀了他，下一个死的就是你。”罗里冷声道。 母亲与管家私通这事，是他、他父亲心中永远的禁忌。 他们都恨不得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或者早点遗忘，让这件事永远尘封、消失。 若不是现在很需要罗伯特，他很有可能会二话不说把开枪干掉这个大嘴巴。 “我……少爷……”罗伯特说不出话来，尿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你继续说。”罗里强行压下痛苦的回忆，追问林恩。 林恩不紧不慢地接着道：“这件事你父亲发现的太晚了。你和你弟弟西泽六七岁时，他才知道很久之前，自己的妻子就与管家有了不正当的关系。” “说重点。”罗里不想听别人说这些让他难堪、丢脸的话。 “你父亲为什么对你和西泽都如此冷漠？就是因为他怀疑在生下你们之前，你们的母亲就已经和管家私通。他怀疑你们并不是他的孩子，又怕你们真是他的孩子，才会对你们委以重任的同时，还处处刻薄无情。” “我是我父亲的亲生孩子！我不知道西泽，但我一定是！”罗里低吼道。 “你怎么肯定你母亲在生下你之前，没有和管家——” “我当然要比你这个外人清楚！”罗里打断了林恩的话。 林恩没深究：“好，就算你很肯定，那你父亲呢？他有无比确认你是他的亲生孩子么？如果他有，他就不会在你犯错的时候，让你当着那么多人下跪，丢尽脸面。如果他有，你刚刚在办公室里为他顶罪的时候，他就不会欣然接受，跟着伊登副官他们一起指责、羞辱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里想换个话题。 林恩的每句话都戳在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他不想承认。 可那都是事实。 父亲，就是不拿他当一个真正的儿子看待。 所以，他这么多年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却没有获得哪怕一次夸赞。 卡迈恩无非是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夸的，自己栽培的，未来要接替自己掌管采矿场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自己妻子与别人诞下的野种。 那样的话，他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柄。 他更害怕的是，罗里、西泽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孩子，自己却这样怀疑了他们二十余年。 拧巴的性格让卡迈恩在对待孩子时，心理出现问题。 这样的心理问题，又让罗里、西泽的性格偏向极端，内心存在缺失。 “我想说的是，卡迈恩从没把你当成他亲生的孩子看待。那么，你还要为了一个只想着怎么利用自己的人，毁掉自己的人生，心甘情愿做一枚棋子么？”林恩问。 对林恩恨之入骨的罗伯特指责道：“他是想蛊惑您对卡迈恩先生下手！” “没错。”林恩坦然而又迅速地接过话头，“罗里，你确定你能从伊登副官、温斯顿他们的手中救下卡迈恩么？救下或没救下，你又确定你们能瞒过治安局，让治安局相信我们所有人是死于一场意外么？就算能奇迹般地圆下这弥天大谎，你又确定卡迈恩会器重你，以后让你管理采矿场么？” 三连问问得罗里哑口无言。 这三条，他都没有把握。 “如果你不确定，我来为你指出一条明路。”林恩趁胜追击，“配合我们，将杀害了杰勒副局长的卡迈恩缉拿归案。之后，这家采矿场就是你的了。” “你怎么保证治安局不会抓了罗里少爷？”罗伯特质疑道，“我们刚刚……” “所以你才要立功，帮助伊登副官安全返回治安局，并积极配合调查，将功抵过。”林恩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及时地醒悟，治安局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保证？”罗伯特看林恩哪哪都不顺眼。 林恩故弄玄虚道：“你们只需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就行。相信我，采矿场是你们的。不信我，你们迟早被治安局查出来。” 罗里没说话。 他还真觉得自己低估了林恩的背景。 以林恩的心智、身手，见到大场面沉稳应对游刃有余的架势看，其绝对不是普通人。 先前猜测他是温斯顿的人，都可能有点太浅薄了。 “罗里，这可能是你最接近采矿场老板位置的一次机会。”林恩看罗里犹豫不决，又推了他一把、 “你——”罗伯特又想反驳。 林恩为避免罗伯特扰乱他的计划，顺便也哄了哄这位傻大粗：“如果罗里成为了采矿场的老板，想想你届时的地位吧。但如果卡迈恩继续占据着这个位置，你身为最了解他们的人之一，应该明白自己未来的处境。” 听到这话，罗伯特把自己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恩说的太有道理了！ 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啊！ 自己和罗里少爷才是一条战线的人！要是罗里少爷当上了采矿场的老板，自己的好处还能少了？ “其、其实吧……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罗伯特瓮声瓮气地对罗里道。 “闭嘴。”罗里怒视着林恩，“我不可能出卖我父亲。” “那你是想和你父亲一起被抓进监狱？因袭杀治安局副局长，堂堂的一级治安长，最终被公开处死以儆效尤？”林恩反问。 “少爷……”罗伯特被林恩点明利弊，也劝起了罗里。 罗里坚定内心所想，用枪顶着林恩，把林恩顶得依靠在了车身上：“别想再戏弄我了，我不会出卖我的父亲，哪怕他不觉得我是他的亲生孩子。” “你觉得你牺牲掉自己的一切，卡迈恩就会很感动？然后你就能把他救下来，把现场处理得毫无破绽，再过二十年，担任采矿场的老板，享受荣华富贵？”扳机被自己用念力暗中控制着，所以林恩丝毫不慌，仍从容地尝试劝降罗里，“不会的，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你不敢面对罢了。” “你刚刚说过的，你要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下我父亲。如果让我不满意，我就立刻杀了你。”罗里固执地道，“说，你的办法是什么？” 还真是坚持…… 这也算是病入膏肓了，心理上的问题，不是林恩用利益诱惑一下就能改变的。 毕竟这位在办公室里就已证明，自己心甘情愿为卡迈恩去死。 好在林恩还有备用的两个对策。 其中第三个是最差的，即暴露自己的能力大开杀戒，起码保证自己和副官伊登脱身，先把任务完成，之后再去处理引申出来的诸多麻烦。 不过他不觉得会走到这一步。 真走到这一步，他就白规划了这么半天。 真是愧对觉醒者的身份，和兑换来的这些超凡能力。 “办法有是有，但你得让罗伯特往后退一退了，这个计划目前只能说给你听，等你听完，再自行决定要不要告诉他。”林恩举起双手，乖乖说道。 “退到后面去。”罗里命令罗伯特。 要是放一开始的情况，罗里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罗伯特也离开。 但罗伯特曾偷偷泄密过他最不愿提及的秘密，还不知道给多少人说过，这让他对这位亲信很失望。 另外，林恩扔掉了自己的枪，高举着双手，而他的枪就顶在林恩的脑门上，正处于绝对的优势之中。 他不信林恩能耍出什么花样。 他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林恩敢搞小动作，自己能第一时间杀掉对方。 “少爷，您能行吗……”罗伯特还在为罗里拒绝了光明之路而遗憾惋惜着。 “退到后面去。”罗里重复道。 “……好。”罗伯特恋恋不舍地朝后退去，边退还边给林恩使眼色，想让林恩再多劝劝罗里。 罗里对这种行为哭笑不得。 上一秒还想毙了自己，下一秒就拜托自己办事。 在利益面前，这帮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走了，你说吧。”罗里扬了下下巴。 “罗里！不要相信他！按自己的来！” 这时，被挟持的卡迈恩见罗里与林恩谈话良久，身边的亲信还一个个退离，焦急地提醒道。 他自己都看不透林恩，被反过来戏弄。 罗里只会被玩得更惨。 “住口！再说话就杀了你！”副官伊登威胁道。 卡迈恩不信他会动手，拔高声音继续提醒：“罗里！不要相信他！按自己的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罗里的情绪多少受到了扰乱，他食指紧贴着扳机，直视林恩：“给你最后的十秒钟，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下我父亲。十、九——” “很简单，交换人质。”林恩道。 “交换人质？什么意思？” “你不是愿意为你父亲去死么？那你去代替卡迈恩被我们挟持，这样卡迈恩就能脱身了，他脱身后又不会顾及你的死活，到时候对我们一通扫射，我们不就被顺利灭口了？再之后，现场卡迈恩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那就不管我们这些死人的事了。” 罗里沉默了一阵子，连卡迈恩的提醒都被他隔绝在外。 拒绝林恩的提议时，他拒绝得很干脆。 但当林恩给他亮出了牺牲自己营救父亲的方案后，他忽然能清晰地想象到自己的下场了。 确实。 自己成了人质，父亲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会命令打手们立即开枪全部弄死。 林恩又找了个恰当的角度道：“其实你死了也好，这样死是很有价值的。你死了，正好能洗清卡迈恩的嫌疑。毕竟传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卡迈恩为了杀害杰勒副局长他们，竟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估计少不了人来吊唁，安慰你的父亲。” “呵……”罗里觉得这是个针对自己的笑话，“可是就连温斯顿都知道，我在我父亲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不会同意让我代替我父亲做人质的。” “也是。”明明是负责提供解决办法的林恩，还深以为然地跟着点了点头。 “更何况，这个计划就算成功执行，你也是个死。你不可能不为自己着想，所以你究竟在想什么？”罗里深吸了一口气，重归平静。 林恩硬顶着枪口轻点了下头，对罗里多了分认可：“这么看，你也不算傻。” “所以你是在玩我了？”罗里眯起眼睛。 “你可以这么理解。其实我没有办法帮你无条件地解救卡迈恩，卡迈恩是逃脱不了的。”林恩道。 罗里露出狰狞的笑容：“那你就去死好了。我相信，杀了你，温斯顿、伊登副官也不敢对我父亲下手，除非他们真的愿意为了你和我父亲同归于尽。” 说罢，罗里食指发力，就要扣动扳机。 只不过，半秒后，他的脸色就发生了巨变。 扳机……怎么扣不动？！ 这破枪在最关键的时刻卡壳了！ 他到死都不会明白这是林恩运用超凡能力搞得鬼，林恩也不浪费时间，上来就是一肘子轰在罗里的面门上。 “呃！” 趁罗里眼冒金星，林恩又以最快的速度夺过了手枪，背靠着汽车，一条手臂勒住罗里的脖子，一只手将枪顶在了其太阳穴上。 “枪卡壳了！他用不了！快救我！”罗里冲退离到一边的手下们喊道。 “砰！” 林恩朝天空开了一枪，又迅速把枪对准罗里：“卡壳了么？嗯？” “都别动！别乱动！”罗里见枪恢复了正常，只得绷着身子，挥手示意罗伯特等人稳住，千万别刺激到林恩。 “听你们少爷的话，都别乱动！”林恩笑着喊道。 同时挟持了卡迈恩、罗里。 采矿场群龙无首。 这，就是他的第二手计划！ 第一百五十章：被欲望吞噬的人们 “废物！你这个废物！”卡迈恩目睹罗里被林恩反挟持，气得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这是他想扭转局面唯一的希望。 现在，破灭了。 剩下的那帮打手，在没了主心骨之后，想把他们解救出来，再铲除掉副官伊登、温斯顿等人，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温斯顿看到林恩抢占了主动权，激动地叫道：“好样的！林恩！” 林恩顾不得与身后的温斯顿交谈，直视着剩下敌人中最具话语权的罗伯特：“罗伯特！现在选择权放在了你的手上！是弃暗投明，帮助我们把卡迈恩、罗里押去治安局，还是继续这样耗下去，给他们陪葬？！” “这……”罗伯特握枪的手打颤，被当前的局面吓得六神无主。 他想解救罗里少爷，想解救卡迈恩先生。 只要成功，自己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肯定少不了丰厚的赏赐。 可怎么救？ 林恩、温斯顿、副官伊登他们绝不可能乖乖把卡迈恩、罗里交出来。 那降了？ 自己帮着卡迈恩、罗里做了这么多事，降了能有个好下场吗？ 林恩对完成任务已经胸有成竹：“伊登副官！如果罗伯特带领这些人投降，愿意配合我们将卡迈恩、罗里缉拿归案！您能保证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么？！” 副官伊登保证道：“我可以保证！只要大家迷途知返，及时地补救，我可以代表治安局赦免大家的罪行！” “你怎么保证？！”林恩替犹豫不决的打手们又问。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副官伊登道。 “不要信他们！我们才是一根绳上的！不在这里把他们都杀掉，所有人都别活！”卡迈恩也急忙发声。 林恩对卡迈恩的话不以为然：“你们在采矿场工作了这么久，应该清楚卡迈恩的为人！就算你们能从我们手中救下卡迈恩、罗里，就算你们能把现场的痕迹掩盖好，他就一定会放过你们么？！以他的行事，以后他必然会铲除掉所有人的知情者，确保这件事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罗里见罗伯特真的在犹豫，气不打一处来：“罗伯特！愣着干什么？！上啊！他们不敢伤害我们的！” “罗伯特！一条路是生，一条路是死，你应该明白该选哪条！”林恩劝道。 事关生死，事关未来的荣华富贵，罗伯特不敢轻易做决定。 “老大，我们……要不投降吧……治安局死了这么多大人物，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是被查出来……” “对啊老大，以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没必要冒险的。” “我感觉治安局的人要更可信一点，我们立了功，他们应该……” 一众打手们本就没胆量对治安局的人下手，要不是罗里允诺了重金，他们根本不会跟出来追杀。 现在局势扭转，卡迈恩、罗里，采矿场唯二的话事人都在对方的手里，他们的卖命变得无比多余、 要是坚持营救，但卡迈恩、罗里还是死了呢？ 那既得罪了治安局，又讨不到酬劳，这买卖不就亏到家了。 “呼……呼……”罗伯特确信，这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你们……真觉得应该投靠治安局？” “老大，我们没得选。” “老板都在他们手里，我们要救，估计最后都得是个死。” 打手们的意见逐渐统一。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老板、少爷们被抓了，以后我们该做什么？”罗伯特现在每天都活得很滋润，在采矿场横着走，要是采矿场因此倒闭，他还真没信心能再找到个不错的差事。 “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出来，我来帮你解决。”林恩喊道。 “我……”罗伯特不敢当着卡迈恩、罗里的面，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罗伯特越不说话，罗里越不安。 下面的人知道上面的人什么想法。 他作为上面的人，也自然知道下面的人什么想法。 再被林恩这么蛊惑下去，罗伯特肯定要投靠治安局，自己和父亲都要玩完！ “林、林恩……”在打手们的撺掇下，罗伯特鼓起勇气叫道，“把卡迈恩先生、罗里少爷抓走后，采矿场会怎么样？” “该怎么就怎么样，我们只抓他们。”林恩回道。 “采矿场不会被查封关闭吗？” 林恩明白了罗伯特的意思：“采矿场当然还会继续运作下去！任谁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座‘金矿’就这么废弃掉！你们作为对这里最熟悉的人，作为采矿场的元老，可以接着过你们的生活！” 这话能否实现，林恩其实不清楚。 但能说动罗伯特倒戈才是最重要的。 跟一个堕落值奔三百去的人，没什么诚信好谈。 “我可以相信你吗……”罗伯特总害怕自己仍在被林恩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么？你这段时间帮了我很多，我们所发生的矛盾，也都是基于立场的不同。如果你现在醒悟过来，及时投诚，我们还是朋友。”林恩睁眼说瞎话。 罗伯特还是不敢信。 林恩的表现着实让他心里没底。 万幸的是，卡迈恩、罗里那边也让他没底。 两边对他而言，都是无法相信，玩不过的人精。 “只要你们答应，以后采矿场归我们老大，我们就投！”一名打手起哄道。 “对！” “以后采矿场归我们吧！” “胡说什么！”罗伯特心一惊，连忙喝止。 林恩眼角抽搐。 还真够贪，也真够不知天高地厚。 将功抵过、保持原有生活都无法满足，竟还想顺势把这么大的一个采矿场据为己有。 没等他开口，罗里先指着起头的那名打手骂道：“你他妈的不想活了吗？！敢当着老子的面觊觎采矿场！” “你都快要死了，还想怎么样？”那名打手先是害怕地躲在了其他人身后，过了几秒明白过来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惧怕，便又站了出来叫嚣道。 “罗伯特！给我杀了他！杀了他！”罗里命令道。 罗伯特没有动手。 弟兄们的话很狂妄，很不切实际，但他真的很受用。 说实话，谁不想当老板，一步登天，大把大把地赚钱？ 现在为了注定活不了的少爷，对为自己说话的人动手，岂不是会丢了人心？ 而且…… 采矿场里那个二少爷西泽性格唯唯诺诺，不足为惧。 要是自己能笼络住人心，那等卡迈恩、罗里都被关进监狱，采矿场说不准还真能归到自己手下。 想着想着，罗伯特的身体燥热起来。 作为卡迈恩家族的仆人，他太了解成为老板能活得多畅快了。 钱、权、色……所有的所有，都唾手可得！自己也再也不用总是低着半个头，小心翼翼地服侍喜怒无常的卡迈恩、罗里父子。 无限膨胀的欲望开始吞噬他的理智。 “罗伯特！你聋了吗？！给我杀了他们！”罗里要求罗伯特冲冒犯自己的那几人动手。 “闭嘴！！”罗伯特以更大的声音回道。 因为这一声用尽了他积蓄的勇气，以至于都破了音。 “你……”罗里呆住了。 罗伯特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 一个低贱的仆人，居然敢让尊贵的主人闭嘴？！ “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教！”罗伯特强撑着发软的身子，呵斥服侍了一辈子的罗里。 “你……你疯了吗……”罗里吞咽着口水，难以置信道。 疯？ 如果可以抬头挺胸地做人，可以把曾经瞧不起自己，对自己呼来唤去的主人踩在脚下被叫做疯。 那么自己就是疯了。 身子一阵无力过后，欲望又为罗伯特注入了无尽的力量。 他左右看了看自己最大的依仗，又道：“对不起了！少爷！你和卡迈恩先生做出这种事，真不是我们能帮的了！我得为兄弟们着想！他们还得吃饭！他们还得活着！” “你忘了是谁给你饭吃，让你能这么有头有脸地活着吗？！”罗里质问。 罗伯特又想收服人心，又不想显得太无情无义，纠结了半天才道：“……您的大恩大德，我会一直记着！” “你记个屁！你个废物！你个白眼狼！！”罗里不顾一切地挣脱着林恩的束缚，想上前亲手弄死这个背叛了自己的人。 “砰！” 林恩用枪托往罗里的脑袋上砸了一下：“再动就毙了你！” 吃痛的罗里顿时安分。 被形势、利益诱惑着，顷刻间完成转变的罗伯特正以更快的速度适应新的身份：“林恩！你能代表他们和我谈判吗？！” 谈判？ 林恩看到罗伯特走火入魔般的目光，不知是好是坏：“当然！” “我可以带领我的弟兄们帮助你们抓捕卡迈恩、罗里！也可以作为证人，指证他们的罪行！但是你除了保证不会追究我们外，还要向我保证，采矿场以后归我管！”罗伯特道。 “好样的老大！” “老大做老板，兄弟们有福了！” “让我们老大做老板，我们就帮你们！” 打手们看到罗伯特这么硬气，纷纷支持道。 有了几十号人助阵，罗伯特的底气更加充足：“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只好——” “砰！” 忽的一声枪响，响彻山间。 所有人慌张地四下张望，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名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冷酷打手身上。 只见他举着枪，瞄准着罗伯特。 罗伯特转身看向直直对着自己的枪口，低头一看，左胸位置在一下一下地朝外涌血。 “咳……”疼痛感袭来，身上的力气飞速泄去，他想捂，却怎么都抬不起手。 “扑通！” 没过两秒，刚开始憧憬自己成为人上人的罗伯特，就在一帮弟兄的注视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会的 “你、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老大？！” “基德！你是疯了吗？！” 有打手前去查看罗伯特的情况，有打手畏惧着询问开枪的打手。 名为基德的精瘦打手冷傲地扫视一圈，没把这帮打算拥护罗伯特上位的同伴放在眼里：“罗伯特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你们真想好要跟着他了？” 打手们说不出话。 事到如今，说想好要跟着又有什么意义？ 基德的枪法很老练，只是一枪就让热血沸腾的罗伯特变成了具冰冷的尸体。 “好！杀得好！”罗里哈哈大笑起来，全然忘了自己脑袋上还顶着支枪。 林恩打量起这位突然杀了罗伯特的打手。 【堕落值240】 没罗伯特的高，不过看着要远比罗伯特杀伐果断。 “少爷，我会想办法救您和老板出去的。”打手基德跨过罗伯特的尸体，走到前面，欠身同罗里说道。 “好……很好……我会重重赏你的！”罗里对这位先前没什么印象的打手升起无可比拟的好感。 林恩听到打手这话，稍感头疼。 要是这人不横插一脚，自己和罗伯特再聊一会儿，事情就能和平解决了。 现在搞这一出—— “砰！” 林恩不耐烦地冲着基德开枪。 尽管双方距离只有五米。 但他还是不敢保证自己的枪法能瞬杀了对方，因此在开枪的同时，他暗暗用念力操纵着枚硬币穿过了基德的喉咙。 “啊——咳——咳——”基德脸色一变，踉跄着朝后退去。 “扑通。” 没两下，倒在了罗伯特的身边。 林恩将枪重新对准罗里：“各位，小插曲过去了，现在还有没有人能代替罗伯特，站出来聊一聊？” 又……又死了？ 打手们看到第二具尸体，面面相觑。 罗里的笑容也跟着僵住。 靠着崖壁的温斯顿、副官伊登、卡迈恩更是傻了眼。 形势怎么一变再变？ “说实话！能不能让你们以后管理采矿场，现在没有人能保证！”林恩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十点半了，“我们目前能承诺的就是，只要大家愿意及时补救自己的错误，先前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 剩余的打手们没有能站出来挑大梁的了。 主要是他们怕落得和罗伯特、基德一样的下场。 “时间不多了！杰勒副局长他们本来就和治安局的同事们说好了，会连夜赶回去！所以哪怕大家仍堵着我们，治安局的大部队也会察觉异常主动过来！”林恩胡说八道，“真等到那个时候，大家想选也选不了了！又或者，大家是觉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卡迈恩、罗里救出来，还能把现场清理得不留下任何痕迹？” “你、你们走吧。”一名打手扔掉了手中的枪。 有一个人带头，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卡迈恩、罗里接连被捕，出头的罗伯特、基德又接连被杀，这下他们是真的没勇气再为别人卖命了。 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二十余名打手就将枪都扔在了地上。 “你们……”内心起起伏伏的罗里无话可说了。 现在一切的许诺都很苍白。 他必须认清现实，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命令这些打手为自己做事了。 卡迈恩闭上了眼睛，认命般地道：“输了。” 林恩扭头看向温斯顿、副官伊登：“你们带着卡迈恩先上车走。” “那你呢？”温斯顿问。 “我留着殿后。”林恩怕这帮人又改主意，决定自己挟持着罗里，把路给堵住，这样哪怕又有了突发情况，没了顾忌，自己也能放开手脚去应对。 “他们都投降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啊。”温斯顿不放心林恩独自留下。 “别废话了，赶紧走，务必把卡迈恩带去治安局。”林恩叮嘱，“不过别开太快了，山路很危险。” 有他堵住可能的追兵，没了威胁的温斯顿他们大可慢速驶离。 反正再慢，天亮前都总归能到。 要是为了赶时间，最后一不小心把车开到山谷里，那自己可就得跟着玩完了。 “多加小心，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副官伊登挺佩服林恩的，也不磨叽，当即押着卡迈恩回到车上。 另一名制服近乎湿透的治安官擦了擦汗，回到了驾驶位。 温斯顿还是对林恩有点放心不下，不过他也清楚，有个人殿后，堵住可能存在的追兵，能更保险：“……等着我们带人回来。” “提防着卡迈恩，别再给他机会了。”林恩道。 “嗯。”温斯顿最后一个上车。 林恩目视车子远去，松了口气。 距离任务完成，只剩下一点时间。 这次的任务于他而言不算难，不过这主要是靠着他的超凡能力。 如若没有超凡能力，如果没有提早打入采矿场了解情况，想上来就打开局面，栽赃卡迈恩，那必定凶多吉少。 他想起了死在了第五个任务里的阿瑟。 阿瑟始终在躲避任务，把自己定位成了猎物。 而他，始终积极地迎击任务，把自己定位成了猎人。 这或许就是一个能完成任务，一个只能死在任务里的关键区别。 林恩愈发坚定了自己的路线。 以后还是得提早摸排，做好充分的准备，把每一次任务都当成最大的对手，全力以赴地面对。 “杀了我吧，林恩。”罗里自知被抓去采矿场会发生什么，“死在这里，还算是体面。” “我不能随随便便杀了你，不然就不好向治安局解释了。”林恩没动手。 罗里冷笑了一声：“我硬挣扎呢？最后你不还是得杀了我？” “再等等吧，你应该还没来得及和你父亲告别吧。”林恩找理由安抚住想死的罗里。 “……也是。”罗里再次被戳中弱点，“如果进监狱了，说不准我有机会能和他好好静下心聊聊。” “想聊什么？” “不知道……可能，敞开了谈吧。不管他认不认我这个儿子，我都认他是我唯一的父亲。”罗里道。 林恩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对父子：“都到最后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要是能解开心结，那是最好的。” 罗里认同道：“嗯，那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诶？怎么又有车来了？” 排队站在一边，等候治安局来人的打手率先注意到采矿场方向又驶来了两辆汽车。 是追兵？ 三级任务果然没那么容易完成。 林恩做好了来一场恶战的准备。 但等两辆车停下，车里的人下车后，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西泽带着五六名矿工，先是瞥了眼安分站在一旁的二十余名打手，而后走向挟持着罗里的林恩这边：“发生了什么？” 林恩总感觉西泽身上的气质和之前截然不同：“过程太复杂，很难解释，总之伊登副官、温斯顿他们已经带着你父亲去治安局了。” “西泽，别想着带人去追了。”罗里不对废物弟弟抱以期望，“这事和你没关系，别头脑一热卷进来。等治安局调查完，采矿场还需要靠你撑着。” 西泽面容平静：“我没有想要去追。” “那你带这么几个人过来是想做什么？”罗里诧异地问道。 “想阻止你伤害他们。”西泽道。 “呵。”罗里笑了笑，“如果没出意外，你觉得你带这么几个矿工，能拦得住我？” “总得试试。” 罗里感受到西泽的认真，笑容渐渐淡去：“所以，你是想帮他们，把我和父亲都抓紧监狱？” “是的。”西泽目光坚毅，“只有这样，我才能掌管采矿场。” “你掌管采矿场……你一直都是在装傻？让我和父亲不把你放在眼里，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上位？”罗里恍然大悟。 “不，以前的我是真实的我，现在的我也是真实的我。”西泽回忆起自己不久前在采矿场里得知父亲杀害了杰勒副局长、哥哥又花重金说服了一帮打手一同追杀出去的景象，“我只是想通了，我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能攥住我想要的东西。” “还是那么傻。”罗里微微摇头，“就算你追上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比起林恩、温斯顿他们差远了。当然，我也一样。” 西泽没否认：“我确实比不过他们，我也没认为我带几个工人就能力挽狂澜。因此……我在出发前就已经给治安局打去了电话，向他们揭发了你们。用不了多久，治安局的大部队就会过来了。我只想在他们到来之前，尽可能拖住你们。” 罗里重新打量西泽：“……你真给治安局打电话了？” 西泽“嗯”了一声。 这招林恩其实也想过，但打电话不如追杀更能坚定副官伊登的想法，他也就没去尝试。 不过现在由西泽这么做了，刚刚好，算是为他的任务加上了层保险。 就算他刚刚没能说服打手们投降，这么僵持下去，治安局的大部队也会因为西泽的那通电话，主动过来。 也就是说，自己差点躺赢。 “哈哈……外人在害我们，自己的亲弟弟也不给活路……”罗里干笑了两声，“看来今晚我和父亲的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哥，我只能这么做，我也想像你们一样，为自己想做的事拼尽全力。” “好了，我没怪你，怪你也没用……”罗里叹了口气，有所释然，“反正我和父亲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就是……以后别再窝囊了。我和父亲不在，你总得变得不那么好被欺负。” 为了崇高理想做出巨大牺牲的西泽，在听到这番话后，鼻子一酸，终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哽咽着道：“我会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空间印记 林恩听到二人的交谈不禁动容。 他不知道这半个小时里，西泽都在采矿场里做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西泽听进去了自己这几次的教诲，在今夜完成了蜕变。 罗里要和卡迈恩一起逝去了。 西泽能摆脱束缚，走出阴影，成为更强大的自己，是一件很棒的，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除此之外，尤其让林恩感慨的是因与果。 是他任务前的几天里影响着西泽，才让西泽在这次的任务中或多或少帮助到了自己。 如果自己今天真的搞砸了，没能斗得过这帮打手。 那西泽提前打电话呼叫了治安局的大部队过来，可就帮了大忙了。 这应当算是‘救别人，等于救自己’。 命运有时就是这般玄之又玄，由无数个偶然构成了必然。 “哭什么？我都要死了，也没哭一下。”罗里有点瞧不上，又有点心疼西泽。 西泽没有去擦拭泪水。 站在他的角度，他就是为了掌管采矿场，模仿温斯顿实行提高工人待遇的制度，而出卖了父亲、哥哥。 这份惭愧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 “要不，我们都回采矿场等着吧。”罗里提议，“大局已定，你也用不着怕我再搞什么鬼。” “你觉得呢？”林恩想听听西泽的意见。 西泽能带着人出来阻拦罗里，肯定是一定程度上控制了采矿场，并对如今采矿场的情况有相当的了解。 如果他同意回去，就代表现在回到采矿场等候治安局大部队的到来并无问题。 相反，他不建议。 那林恩自己也不会硬逞能回去待着。 “还是就在这里等吧。”西泽拒绝了罗里的想法。 “那就在这等。”林恩没意见。 罗里苦笑着看向西泽：“让我最后再在矿场待一段时间，都不可以吗？这恐怕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再之后，我得一直待在监狱里，直至被处刑。” “哥，我不确定你回去后，会不会尝试召集剩下的那些打手做些什么。”西泽虽然对罗里心怀愧疚，但在大是大非上没做丝毫的妥协，“我不能冒这个险。” “挺好……”罗里心情五味杂陈，夸了夸西泽，“继续保持这种警惕，我也就放心你接手采矿场了。” “嗯……”西泽点了点头。 大势已去，罗里可能是紧张过度，不自觉地变得话痨：“林恩，你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杰勒副局长吗？” “卡迈恩杀的。”林恩很肯定地道。 “我父亲不可能杀杰勒副局长的，但你既然不想说，那算了。可以透露一下你的真实身份吗？你是温斯顿的人，还是？” “都不是。”林恩道。 听出林恩什么都不愿透露，罗里只得闭嘴。 时间来到十一点半。 一道从天而降的声音冲入林恩的脑海。 【任务成功，恭喜你成为‘超凡’级清理人员，你将在该级别中接触到更困难的任务，也将在该级别中获取到更丰厚的奖励。】 成了？ 那说明治安局的大部队现在已经和温斯顿、伊登副官他们汇合，再之后就是等着他们往这边赶了。 以他们的速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返回到这里。 没容林恩多想，他的视线一转，第五次进入到神秘图书馆中。 “欢迎你，超凡者。”和善的馆长对林恩改了称呼。 “谢谢。”林恩在书桌前坐下，心中并无太大的波动。 “又获得了一千积分，想要兑换些什么呢？”馆长问。 林恩记得从【超凡者】莱纳那边获知的信息：“我听说，成为超凡者之后，会被无偿地赋予一个特殊能力？” “是的。”馆长点头道。 “那么，是现在给我么？我得先确认自己目前的情况，才能更合理地运用新的一千积分。免得我兑换了个增强防御的能力，你又赋予我一个同类型的。”林恩索要能力。 他对新的能力很期待。 【窥视者之瞳】不是战斗型的能力，也依然带给了他巨大的帮助。 可以说，如果没有【窥视者之瞳】，这五次任务的实际困难程度将会提升很多。 要是再来一个可以与之比肩的能力，林恩对晋升为【神启者】就更有把握了。 “所以你是要现在进行抽取吗？”馆长边问，边打了个响指。 三张卡牌很’听话‘地从另一边飞来。 卡牌背朝着林恩，悬浮在书桌之上。 林恩打量了一下背面纹路一样，只不过色泽不同的卡牌：“我是要从这三张里面抽取一张么？” “是的。” “挺多此一举的，我完全不知道三张牌分别代表什么，还不如直接随便给我一张。”林恩没浪费时间，随便抽出了中间的那张。 而在他捏住卡牌的瞬间，那张蓝色的卡牌就像脆弱的灰烬，被轻易捏碎，四下飘散，最终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林恩脑海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喜欢吗？”馆长微笑着解释，“这个能力叫做空间印记。你可以把能力印记放置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以后随着念头，就可以瞬间转移到你留下印记的地方。” “……还不错。”林恩可以感觉出自己多出了一种新的超凡力量，“不管多远，不管任何地方都可以么？” “是的。” “比如我在茨沃德市、帝都莱泽因各留下一道印记，我就可以反复在两座城市间穿梭了？” 馆长姗姗来迟地补充能力的限制：“一天只能进行一次置换。” “一次是指一个来回，还是单程？” “当然是单程。” “那印记怎么取消呢？这方面有限制么？”林恩详细询问能力的各方面情况。 “可以任意取消，这方面没有限制。” “比如说，我在茨沃德市，想取消放置在帝都莱泽因的印记，也是直接就可以？” “是的。” “有意思。”林恩思索起这个能力的玩法。 目前乍一看，【空间印记】对自己出远门来回走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如果遇到危险，也能运用这个能力及时地抽身。 那么…… 印记是否可以放置在图书馆里呢？ 林恩心念一动，决定背着馆长尝试一下，尽管他也不知道把印记放置在图书馆里有什么用。 “愣着做什么？”馆长看林恩似乎有点走神，叫道。 “啊，没什么。”林恩以为是被馆长发现，装作正常的模样回道。 馆长指向还悬浮着的两张卡牌：“继续抽。” 第一百五十三章：实力飞跃 “继续抽？”林恩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不是已经抽了一张么？” “你还能抽一张。” 林恩挑了下眉。 自己这是被某些神秘存在特殊关照了？ 本来听莱纳说到成为【超凡者】会被赋予一个超凡能力时，他还担心过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有了【窥视者之瞳】，会不会晋升为【超凡者】后，就不再会获得什么能力了。 没成想，不止正常给了一个，还额外又送一个。 这是巴不得自己尽快变强啊！ “为什么？”林恩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觉得自己很特殊，但具体哪里特殊又说不上来。 总不会因为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所以才有优待吧？ “无可奉告。”馆长搬出了他的口头禅。 “好吧，能多抽自然是再好不过。”林恩看向剩余两张，分别呈现‘墨绿’、‘暗紫’色的卡牌，最后抽取了那张墨绿色的。 和第一次抽取一样，卡牌被捏到的瞬间，就化为齑粉消散。 “这个能力叫做侵蚀。你可以将自己的一段记忆放置到别人的脑子里，让别人认定这段经历是他自己的。同时，你脑子的这段记忆会消失不见。”馆长照例对能力进行解释。 好像挺鸡肋的…… 林恩粗略地想了想，这个能力适合用在特定的情况中。 不过总比没有好。 说不准以后就会遇到什么正好需要的时候，去篡改别人的记忆，去扰乱别人的思维。 “还能抽么？”林恩笑着把手探向仅剩的那张牌。 馆长甩了下手，仅剩的暗紫色卡牌飞得无影无踪：“不能了。” 林恩收回手，接着被打断前的话问道：“空间印记那个能力，我只能独自穿越？可以带人，或者携带东西么？” “只能自己转移到印记所在地，可以带一定量的随身物品。” “那如果我去过帝都莱泽因，之后回到茨沃德市，把帝都莱泽因的印记取消掉了，是需要再去一趟莱泽因才能放置印记，还是直接就可以？” “需要再去一趟。印记是需要手动放置的，所以我不建议你随便放置、取消，最好把它用在最重要的地方，等最重要的时候再使用……” 林恩花了十分钟，把【空间印记】、【侵蚀】两个新获得的能力的情况仔仔细细了解了个清楚。 【空间印记】，优势在于可以无视客观条件，把自己瞬间转移至另一个地点，在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时，会展现至关重要的作用，算是进一步弥补了保命方面的短板。 不足在于，它的放置数量有限，使用次数有限，且每次取消，需要再次亲身抵达相应地点才能放置，多少显得有些‘笨拙’。 把它套到经历过的两个任务中进行推演，其效果就一目了然了。 如果是在地下拳场那次任务中，【空间印记】几乎发挥不了作用。 如果是在这次栽赃卡迈恩的任务中，【空间印记】可以给林恩袭杀杰勒副局长，再栽赃给卡迈恩提供一条新思路，能瞬间转移的他，想制造不在场证明再轻松不过。 当然，在栽赃卡迈恩的任务里，【空间印记】肯定还是不如念力好使。 相对来看，被林恩觉得鸡肋的【侵蚀】反而要比【空间印记】要更有趣一些。 【侵蚀】的优势在于，几乎等同可以在别人脑子里进行记忆扭曲。 短板则是，这很考验当时的情况，需要做到因地制宜。同时这个能力一周只能使用一次，使用完，自己的部分记忆会缺失。 同样是套在两个任务中进行推演。 如果是在第一次查找凶手的任务中，自己无法确定敌人是谁，这个能力就没了用武之地。 如果是在这次栽赃卡迈恩的任务中，把自己的记忆有选择性地放入到治安局局长的脑子里，让治安局局长相信自己的判断，认定就是卡迈恩杀了人，那就不必那么大费周章地布局了。 总而言之，林恩觉得新获得的两个能力都还可以，但比起【窥视者之瞳】就差远了。 【窥视者之瞳】几乎无时无刻给他提供着帮助。 要是能获得两个与【窥视者之瞳】比肩的能力，林恩甚至都有底气和资深的【超凡者】们掰掰手腕了。 “超凡者获得的能力都差不多是这个水平么？如果我成为了神启者，能获得的能力应该会比这些好一些吧？是不是还能明牌选取？”林恩打探。 馆长一如既往地回答：“无可奉告。” “好的，那兑换积分，我想兑换感知方面的能力。”林恩没和馆长软磨硬泡，先行兑换起新的能力。 感知。 是继提高战斗力、提高生存力之后，林恩觉得最需要增强的方面。 有了强大的感知，与【窥视者之瞳】相辅相成，自己的战斗力、生存力都会跟着翻倍增长。 最简单的，不论是查案，还是别人要伤害自己，只要有了敏锐的感知力，就都可以第一时间注意到，并及时地做出恰当应对。 “具体的呢？” “能清晰感受到直径一百米范围内别人的动作。”林恩这次没张口就提注定兑换不起的要求，再一层一层地削减。 “九千积分。” 不过馆长还是给出了个不便宜的价格。 “直径五十米范围内，能大致感受到别人对我不利的动作。” “五千积分。” “范围不变，能感受到范围内对我最不利的那个人的动作，且一天只能使用三次，每次持续时间三十分钟。” “两千积分。” “范围不变，能感受到最想伤害我的那个人的敌意。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一千积分。” 经过磨合，林恩以一千积分兑换了新的超凡力量：感知。 虽说目前只能感知到直径五十米范围内，最想伤害自己的那个人的敌意，但这已经足够了。 知道谁最想伤害自己，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比如找凶手，如果凶手在场，自己扬言一定要将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那人群里对自己升起最大敌意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了。 再配合着【窥视者之瞳】，以后只有出这个类型的任务，自己会便捷许多。 “恭喜你，此行获得了三个新的能力，实力有了质的飞跃。”馆长道。 林恩颇为认同。 有了新的三个能力，自己的实力全方位地朝前迈了一步，算是和【觉醒者】拉开了显著的差距。 以后要是遇到需要和【超凡者】兵戈相见的情况，也能有底气一战了。 “我去看书。”林恩对进入图书馆的流程愈发熟练，适应了能力，和馆长打了个招呼，便自行走到书架前，随意地抽出了一本以前清理人员的历练之书翻阅起来。 【波文·艾杰尔】 扉页上照旧是人名。 有了经验的林恩没从头翻阅，而是先往后翻起，想先确认这位清理人员最后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又是因为什么导致了任务的失败。 很快，他就眼前一亮。 这位清理人员有记录的页数，很明显要比上一次看到的人多得多。 这意味着，这位清理人员很有可能不是最普通的【觉醒者】！ 第一百五十四章：失败的超凡者 看来这次能从中了解到点有价值的东西了！ 林恩心道。 他翻到有记录的最后部分，先行查看起导致这位清理人员死亡的任务详情。 【清理任务序号：12】 【清理任务等级：4】 【清理人员等级：超凡者】 ——果然是超凡者！ 还是一位已经经历过六次【超凡者】任务，正在执行第七次的人！ 这次可算是捡到宝了。 能从中掌握共计七次晋升为【超凡者】后执行的任务详情，必然对自己有着不小的帮助。 林恩接着朝后看去。 【清理任务要求：夺取尼罗德号的控制权，在食物、淡水匮乏，船体损坏的情况下，带领至少半数海员们活着返回到港口。】 【清理任务惩罚：死亡】 【清理任务结果：失败】 【清理任务经过：尼罗德号遭到海盗劫掠，物资被洗劫一空，仅剩下少量被机灵的水手藏在杂物室的物资保留了下来…… 然而，抵达最近港口起码需要七天的尼罗德号，不幸地再次经历了一场猛烈的暴风雨。暴风雨吹断了年久失修的桅杆，还让船体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他们返航的时间不得不因此拉长到了十天以上…… 艾尔杰成功利用武力镇压住了乱成一团的水手，慎重地分配所剩不多的食物、淡水，并组织人手积极抢修桅杆…… 第五天时，淡水耗尽，艾尔杰组织船员储蓄尿液，并时刻准备收集雨水…… 第七天时，陆续有船员开始死亡…… 第十一天时，艾尔杰因长时间缺水，内脏衰竭死亡……】 这个任务不简单。 除非一开始就出手，击退海盗，这样留存的物资才有可能支撑船员把船修好，再把船开回港口。 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从理性上看，就必须得依靠缩减人口，来保障物资的相对充足了。 而这一点，任务要求里也隐晦地提醒过：保证半数船员活着回去即可。 碰到心狠的，第一天就先除掉一半的船员，那么剩余的人可坚持的时间，理论上就能翻倍。 可惜，艾尔杰选择的路有点过于仁慈。 他想尽可能保证更多的船员一同回去，所以一开始就把物资以全部人头数进行了规划分发。 时间一长，物资马上就见了底。 物资见底，阿尔杰就不得不在本就可怜的情况下，又大幅缩减了每个人每天可饮用的淡水量。 最后的结果就是集体缺水。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出汗少了，无法降低身体温度而发烧。也因为血液中水分含量减少，血液变得粘稠，血液含氧量降低，致使心跳加快、头晕目眩，无法很好地修理船只、驾驶船只向港口驶去。 再之后，持续的缺水导致所有人身体器官出现损伤，成批成批的人开始昏迷。 最终，器官衰竭，死亡。 林恩为【超凡者】艾杰尔总结了三个失败的原因。 一，艾尔杰没有阻止海盗劫掠。 原因可能是海盗只劫财不杀人，他便不想主动出手招惹，避免自己下次任务难度提高，奖励降低。 但林恩认为，海盗掠夺物资，同样是在间接伤害他，他此时出击，仍属于正当防卫。 二，艾尔杰没有狠下心从一开始就缩减人口，保障物资可以满足剩余人的生存。 理由应该同上，也可能是过于仁慈，过于乐观，才觉得自己可以带领所有人活下去，物资理应所有人平等享有。 三，艾尔杰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没有和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们请教经验，没从一开始就积蓄尿液以备不时之需，也没对水手们因为缺水出现各种情况进行及时地救治，危机意识比较淡薄。 换作林恩，林恩应当也会试着争取让更多人活下去。 但他不会平均地分配物资。 他会给那些负责运转船只、维修船只的核心人员多分配食物淡水，其余作用不大，不需要做什么的，暂且先吊着口气就行。 如果这样还是行不通，那他就得根据【窥视者之瞳】，先处理掉一批‘该死’的人，来保障物资足够其他人使用了。 不过林恩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身处在那个情况中，就能做得比艾杰尔好。 毕竟他现在是处于上帝视角分析情况，一切看似都很轻松。 而这，就是他翻阅其他清理人员的历练之书，从中汲取教训的意义所在。 总结一下，只能说艾杰尔太优柔寡断了，同时还有点刚愎自用。 林恩不信那么多船员，他们没向艾杰尔提过不同的办法。 至于艾杰尔为什么拒绝采纳，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完导致艾杰尔死亡的任务，林恩往前翻了翻，把前面的十一个任务都看了个遍。 通过一共十二个任务，林恩才更全面地认识了艾杰尔。 这位清理人员长处短板都很明显。 长处在于，能更多地考虑到别人的感受，顺势团结大家。 并且个人武力值颇高，敢想敢做，热心而又正直。 短板在于，此人有点虚荣，害怕直面自己的错误，有点一根筋。 这个问题在之前的几次任务中就有影响到他，但他还是没有改正，最终导致了没能听取其他船员的意见，举着‘我会带所有人都活下去’的伟光正大旗，让尼罗德号变成了一艘幽灵船。 自己是不是也有一些还没发觉的问题？ 林恩开始反思自己。 他不觉得自己没有短板，是个无懈可击的人。 如果保持良好的心态，对自己满怀信心，不经常复盘反思，恐怕迟早也会登上属于自己的那艘‘尼罗德号’，死在自己手中。 半个小时后，林恩合上书，将之缓缓塞进了一望无际的书架中。 “看完了？”馆长在书桌那边问道。 “嗯。”林恩皱眉沉思着。 “还有别的问题吗？” 林恩朝馆长走去，手却担在背后，面不改色地悄悄在书架位置留下了一枚【空间印记】：“没有别的问题了。” 馆长似乎没有发现林恩竟敢在自己的地盘里留下【空间印记】，保持着让人舒服的笑容：“那么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第一百五十五章：大部队抵达 “好的，同样期待与您再次见面。”林恩礼貌回道，随后便等待着视线一转，自己回到现实世界中。 “你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馆长没按老样子，最后客套完就把林恩送出图书馆，而是微笑着提醒道。 这明摆着是指被安置在书架里的【空间印记】。 果然不可能在馆长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搞出小动作。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其监视之中。 让林恩松一口气的是，虽说自己试图在图书馆里安插一枚【空间印记】，但馆长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我只是试一下，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 馆长看上去依然是温和的：“理解，不过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了。” “明白。”林恩乖乖应下。 下一秒，他便重新置身在了卡迈恩采矿场通往茨沃德市区的山路崖边。 在图书馆里待了超过半个小时。 外面的时间没有变动，仍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二分。 林恩预估治安局的大部队会在十二点三十分之前抵达这里。 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空档时间中，他一边不放心地挟持着罗里，一边暗中感受自己的超凡力量。 目前他具备的超凡力量分别为： 【窥视者之瞳】 【念力】 【瞬移】 【空间印记】 【侵蚀】 【感知】 可以说相当丰厚了。 照林恩目前见识过的情况来看，这起码是中等级别往上的【超凡者】，才有可能具备的底牌。 换任何一个同样只经历完五次任务，刚刚晋升为【超凡者】的清理人员，能达到他目前储备的一半就算相当不错了。 也确实，要是没有神秘存在的特殊关照，林恩就不可能有【窥视者之瞳】，和晋升为【超凡者】后又额外多给的【侵蚀】。 那样的话，他也就至多被评价为优秀的清理人员，而不是如今这样一个实力与级别已初显不符的位置。 至于神秘存在为什么要优待自己？ 林恩想不通，但也没始终挂念着。 毕竟自己享受到的是好处，又不是坏处，换谁谁不愿意次次都能打富裕仗？ 时间很快来到了一月十号的凌晨零点三十分。 林恩算的很准，没多久市区那头的山路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车光，光芒如一道长龙，蔓延到了视线的尽头。 好大的阵仗…… 这得是治安局倾巢出动了。 罗里同样看到了治安局的大部队，惨笑道：“真的完了。” 西泽很平淡：“哥，还有什么需要嘱托的吗？” “你好好活着就行了……”罗里尿意愈发强烈，大脑一片空白，远不如治安局大部队来之前那般镇定。 “林恩先生，我们真的不会被追究吗？” “我们可都放行了啊，什么都没做。” “您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另一边安分等候的打手们也不禁惶恐起来，纷纷向林恩确认他说的话是否能够履行。 “放心，这是杰勒副局长的副官伊登亲口承诺的，他会保证大家的安全。”林恩没自己应允，把焦点放在了真正有话语权的副官伊登身上。 说话间，治安局的车队驶了过来。 最前头的那辆直接停在了林恩等人的面前。 副官伊登、温斯顿分别从副驾驶、左后座下车，接着副官伊登来到后座位置，打开了左后车门。 一个林恩眼熟的，看着孔武有力的身影从中下来。 那是治安局局长阿德尔。 林恩完成第三个任务后，被带去治安局接受过阿德尔的审讯，不过拢共也没几分钟。 已经过去了八天。 且那时阿德尔一连审讯了上百号人。 林恩觉得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就算认出了自己，自己也没做什么，不怕他调查：“来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治安局局长阿德尔先生。局长，这位是帮了我们大忙的林恩。”副官伊登有意向阿德尔引荐林恩这个人才。 “很荣幸见到您。”林恩放开了罗里，向阿德尔欠身行礼。 “局长先生。” “局长先生。” 罗里、西泽也恭恭敬敬地行礼。 “谁是罗里。”阿德尔无视了林恩，冷声道。 看来是没认出自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恩对此求之不得。 “我是……”罗里仰头，哆嗦着道。 “你是给治安局打电话的西泽？”阿德尔又看向西泽。 西泽被阿德尔的气场压制着，声音弱了不少：“是的，局长先生。” “你会庆幸你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阿德尔脸色不太好看，目光再次挪到了靠在崖壁边的几十个打手，“他们是追杀出来的采矿场的人？” “是的，局长。”副官伊登候在阿德尔身侧说道。 这时，后面的车也都停靠好，乌泱泱的治安官有序地赶了过来，持枪对准了打手们。 林恩扫了一眼，治安官少说得有百号人。 估计西泽打电话给治安局的时候，说的是采矿场的打手都暴动了，在卡迈恩、罗里的带领下追杀副官伊登。 考虑到事态的严峻，阿德尔才调动了大量的人手过来，做好了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把那些打手都先带回治安局，其余的人押着罗里，跟我一起去矿场。”阿德尔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命令道。 身边的治安官们登时出动，把罗里押起来，持枪让打手们面向崖壁，铐手铐。 “不是说不追究我们的责任吗？” “这是做什么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啊，我们已经投降了。” “轻点轻点，林恩先生、治安官先生，放了我们吧，求你们了。” 打手们不敢反抗，只能呼唤先前跟他们承诺会相安无事的副官伊登、林恩。 林恩见状，看向副官伊登。 副官伊登感受到林恩的目光，抬头与之对视，而后微微摇了摇头。 看副官伊登都没干预，林恩也就没多管闲事，目视着打手们，被一众治安官粗暴地押进了车里。 “伊登，再派一支人手到山谷，看看之前冲下去的那辆车里还有没有生还者。” “是。”副官伊登收到阿德尔的命令，快步到一边把任务分配了下去。 得到一点空隙，阿德尔重新打量林恩：“我是不是在那见过你？” “可能吧。”看阿德尔对自己印象很浅，林恩没吃饱了撑的帮他回忆起八天前的事情。 “做的挺好，有兴趣来治安局工作么？”阿德尔用随意的口吻，向林恩抛出了橄榄枝。 看到今天这一幕，林恩其实有了点招揽几个手下，为自己处理琐碎的想法。 但治安局，他不打算进。 治安官的身份是能提供不少的便利，同时，也会对自己做出不少的限制。 自己平日里的事都忙不过来，还得每次在任务开始前踩点，根本没空在治安局里干活。 当然，他不介意和副官伊登交好。 有个在治安局混得不错的朋友，能帮着解决不少麻烦。 “很抱歉，局长先生，我已经和温斯顿先生说好了，之后去他那边干活。”林恩拉过温斯顿来婉拒阿德尔的邀约。 阿德尔本就是随口一说，对林恩的拒绝没放在眼里，又同西泽聊了起来：“你对你父亲、你哥哥杀害杰勒副局长一事并不知情么？” “我完全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想尽办法阻止他们的。”西泽是最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人。 “那现在，你对此事有多少了解？” “我现在也还是懵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杰勒副局长，得罪治安局。可能……是想栽赃给派罗蒙公司，借此搞垮他们，抢占新矿脉吧。”西泽忍着悲痛分析道。 “你要以此为鉴。”阿德尔提醒道，“为了利益，敢像治安局下手的，你父亲他们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我很抱歉。”西泽知道性质有多严重，“他们……会死吗？” “一定。”阿德尔很肯定地说道。 杀了治安局副局长，对治安局的人员进行追杀，性质太恶劣了。 他必须严肃处理。 不然以后多少势力都会觉得治安局好欺负，闹大了给点钱就能摆平。 “我再次代我父亲、我哥哥向您道歉，希望您尽量从轻发落。我们为此，愿意将整个矿场都交给您……”西泽求情着。 “这不是钱的问题。”阿德尔没把采矿场的利益放在眼里，“另外你要清楚，就算我从严处理了，也依然有无数的办法将你们采矿场收入囊中。我之所以没这么做，是考虑到你没有跟着他们一起错下去，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我明白了，谢谢您……”西泽叹了口气，没再为父亲、哥哥多说什么。 阿德尔的意思很明显了。 卡迈恩、罗里罪不可赦，现在能暂且搁置采矿场的问题，已经是很给及时报信投诚的自己面子了。 再不识好歹下去，恐怕自己都保不住。 温斯顿也开口道：“西泽，你做得很对，你注定和你父亲、哥哥不是一路人。不必那么内疚，你们采矿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 “嗯……” “好了，都上车吧，我们去采矿场，看看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阿德尔办事雷厉风行，以极快的速度把这边的事安排完，就回到了车上。 林恩做为当事人之一，和西泽坐在了另一辆车里，一起跟随着治安局的大部队直奔凶杀发生地，卡迈恩采矿场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尘埃落定 冲突爆发的地点距离采矿场不远，十分钟后，治安局的车队便驶进了里面。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采矿场已经乱作一团。 剩余的打手和矿工们都聚集在办公室周围，争先恐后地查看卡迈恩办公室里的治安局副局长的尸体。 直到治安局的车队过来，这些人才一哄而散，离办公室远远的生怕被扯上关系。 下车后的阿德尔，带着副官伊登，以及其他几名治安队长、林恩、温斯顿、西泽径直来到了办公室前。 看到里面遍布各式各样的脚印，阿德尔眉头一皱。 有太多人在事后进来过了。 行凶的痕迹肯定会被或多或少地掩盖。 “把卡迈恩、罗里带来。”阿德尔阴着脸走进办公室，“另外派人把采矿场所有人员都控制住，不准任何人外逃。如果有人不服从命令，可以视为嫌疑人当场击毙。” “是。” “是。” 两名治安队长得令离开。 “伊登，你亲眼看到了办公室里除了死亡的杰勒，只有卡迈恩在？”阿德尔独自进去，蹲在了死亡时间超过四个小时的杰勒副局长身前。 “是的，局长。”副官伊登站在门口，不敢随意打扰阿德尔查案，“当时罗里以抓到了温斯顿先生派来的奸细为由，把我们都支了出去。后来我们确认了那个人并非是派罗蒙公司的奸细，大概率是罗里故意抹黑，便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尔就在刚打开门的瞬间，我亲眼看到了卡迈恩正对杰勒副局长行凶。” 其实严谨地说，副官伊登只是看到了卡迈恩搀扶住了受伤濒死的杰勒副局长，并没有确切看到卡迈恩有任何的伤害行为。 但办公室里只有这两人。 卡迈恩又始终不肯说明杰勒死亡时，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再之后，卡迈恩还组织人手追杀他们试图灭口。 有太多无可辩驳的证据在，副官伊登便直接用肯定的口吻给出了结论。 “他为什么要杀杰勒？”这一点阿德尔始终想不明白，所以他没有很粗暴地直接结案，“以他的手段，他完全能做到不被你们看到行凶过程。” “我怀疑他是故意留下疏漏，想借此增强不合理性，让自己反而减轻嫌疑，引导我们下意识地怀疑成是温斯顿先生栽赃他。”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思考，副官伊登有了一套逻辑自洽的推论。 “但还是有些牵强。”阿德尔很慎重，“温斯顿，你有什么看法？” 作为事件的核心人员。 与卡迈恩采矿场势如水火的温斯顿，个人看法也极其重要。 “说实话，局长先生，我也不能理解卡迈恩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是他做的，又有谁会陷害他，还能做到只有卡迈恩先生、杰勒副局长在场的情况下，让杰勒副局长死于外伤。”温斯顿没强行分析，坦诚地托出了自己心中的诸多疑问。 “你确定你不知情。”阿德尔看向温斯顿。 “我真的不知情，局长先生。并且，我也可以向您保证，此事绝不可能是派罗蒙公司所为。我们在谈判中已经占尽优势，根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试图置卡迈恩于死地。”温斯顿没躲闪，“更何况，我的四名随从，也因为这件事，死在了卡迈恩派来的追兵手下……” 阿德尔阅人无数，他根据温斯顿的表现，基本可以断定，其每句话都是属实的。 那就奇怪了。 卡迈恩就算有不为人知的动机必须杀害杰勒副局长，按理说也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直接被别人看到行凶。 这件事，还有着太多蹊跷之处。 他翻开杰勒的衣领，端详那直击心脏的致命伤口。 这是一个直径约为两厘米的贯穿伤。 如果是枪击，副官伊登他们不可能听不到枪声。 而且威力小的枪，不可能打出直径两厘米的洞。 直径能达到两厘米的子弹，轰过去，杰勒又不可能没有散成碎片…… “有意思。”阿德尔询问副官伊登，“他生前大概坐在什么位置？” “就是那。”副官伊登指了指。 “卡迈恩呢？” “在杰勒副局长右边那个沙发上。” 阿德尔迅速根据卡迈恩、杰勒的相对位置，以及伤口，计算出了造成贯穿伤的那个物体可能留下痕迹的方向。 他没叫别人，只身仔仔细细地在那块地方查探。 半晌，毫无收获。 太有意思了。 阿德尔看向不能说话的杰勒尸体。 如果是机械式的武器射杀了杰勒，那凶器既然有贯穿杰勒身体的力量，应该也会穿透他的身体，在他身后的墙壁，或其他位置上造成破坏。 既然没有，那只能说明造成贯穿伤的是件冷兵器了。 直径在两厘米左右，长度应该不短于人体侧身宽度的冷兵器…… 阿德尔在脑子里翻找了一通，没能找到任何一个相近的：“事情发生后，你有搜查过办公室，对么？” “是的，局长，我第一时间把两名治安官叫了进来，一同对办公室进行了细致的排查。”副官伊登道。 “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没有，连一把刀都没有，只有卡迈恩的配枪。” 伤口已经排除是由枪械造成的。 同时，办公室里没发现其它冷兵器。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卡迈恩用了办公室里的某个日常用品，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暴起杀害了杰勒。 以至于毫无提防的杰勒都来不及反抗，没能在现场留下打斗痕迹，留下更多有用的线索。 那么，什么日常用品的直径在两厘米左右，还相对锋利，可以用于贯穿人体呢？ 阿德尔的推理速度非常快。 林恩站在门口，能从他的行为和与副官伊登的交谈，看出他在事件几乎被其他人盖棺定论的情况下，仍在一丝不苟地梳理那些说不通的地方，避免漏抓真凶。 看来，能成为茨沃德市治安局局长，阿德尔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可惜，在没有接触过超凡力量的情况下，他的脑子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事情的真相，仅仅是林恩运用念力，在办公室外操纵着一枚硬币就完成的。 “局长，人带来了。”一名治安队长把卡迈恩、罗里都押了过来。 “你们进来。”阿德尔把两位当事人叫了进来，问了和当初副官伊登同样的问题，“你们承认杀了杰勒么？承认的话，你们的动机是什么，又具体是怎么做的？不承认的话，罗里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伊登、温斯顿他们支走，卡迈恩解释一下你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杀杰勒。”自知自己凶多吉少的卡迈恩也不掩盖自己的想法了，“我之所以会追杀伊登副官他们，是因为我很清楚，我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想活下去，只能封锁消息，把所有人的死都伪造成意外。” “你呢？” 罗里要更绝望，因此没把事情的整个经过都讲出来，尽量地长话短说：“我就是想找个理由把温斯顿支出来，这样我父亲才方便和杰勒副局长密谈，研究怎么样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那你不是凶手，应该看到杰勒是怎么死的了吧？”阿德尔又问卡迈恩。 “这件事说出来您肯定不信，但的确就是如此。”卡迈恩叹了口气，在阿德尔的面前强压自己的不耐烦，“我当时和杰勒副局长正常聊着，他的胸口突然就出现了个伤口，然后人很快就不行了……再之后我刚上前搀扶，伊登副官他们就回来了。” “可是伊登说，他在进门的瞬间，看到了你杀害杰勒。”阿德尔道。 卡迈恩没了愤怒的力气，颓靡地道：“那就算是我杀的吧。” 副官伊登瞪着眼：“什么叫算是？你还想蛊惑我们局长？让我们局长认为你是被迫承认的？” “伊登，既然你看到了卡迈恩行凶，那有没有看清他的凶器是什么？”阿德尔扭头又问伊登。 “凶器……”副官伊登说不出来，他言之凿凿地说就是卡迈恩行凶，只是想尽快将这伙人绳之以法，“我没看清……” “瞧，说自己见到了我行凶，却又不知道我用了什么凶器，这多荒诞？”卡迈恩冷笑。 “先别急着说他。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杰勒的胸口突然出现一道直径两厘米的贯穿致命伤，你觉得我会信么？”阿德尔知道伊登多少有点拖后腿，但当着外人的面，他没有进行训斥。 卡迈恩哼了一声，不再报以哪怕一点期望：“我就知道您不会信，也是因此，我才深知唯有将伊登副官他们赶尽杀绝，我才能有一线生机。” “你一定还隐瞒着什么。”阿德尔只能如此认为。 他甚至觉得，凶手不止卡迈恩，或者另有其人。 “我认输了。”死到临头，卡迈恩也不怕阿德尔，自顾自地转身面向温斯顿，“你能布下这么缜密的局，还能鼓动我的儿子背叛我，我心服口服。” “我理解你怀疑我，但这真不是我做的。”温斯顿回道。 “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说出来。”阿德尔也认定了卡迈恩是凶手。 毕竟卡迈恩是杰勒死亡时，唯一在场的人。 如果真的存在另一个真凶，那他距离杰勒这么近，不可能没有看到杰勒是怎么死的。 什么‘杰勒的胸口突然就那样了’的理由，拙劣到了近乎是在把自己当成傻子看待。 阿德尔自然没有选择相信。 没多嘴一句的林恩松了口气。 这件事可以宣布告一段落了。 饶是治安局局长都看不出端倪，怀疑不到自己的头上，那就真没什么好担忧的。 就算日后阿德尔奇迹般地做出‘卡迈恩、罗里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的推论，也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林恩的任务已经完成。 事情后续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不会影响到他成为【超凡者】，获取到三个新的超凡能力的事实。 第一百五十七章：三次邀约 之后，因为牵涉人员过多，阿德尔没一股脑把所有人都带回治安局再进行审讯，而是就地有序地挨个亲自调查起来，从中筛选出重点怀疑对象，再带往治安局。 他这么上心的缘由很简单。 必须确保抓到的人是真凶。 不然真凶逃脱了制裁，会更加有恃无恐。 有了成功的经验，这人今天敢杀副局长，明天说不准就敢杀自己了。 当然，当着大家的面他很冠冕堂皇地换了套说辞，说是自己身为局长，决不能在命案里马虎，更不能让挚友、战友杰勒死不瞑目。 至于其他人信不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恩属于较早一批接受审讯的人。 他的逻辑非常完整，且帮助了副官伊登他们顺利逃脱追杀，因此阿德尔对他并没有什么怀疑，见答复‘属实’，便没有再刨根问底下去。 “林恩？”见林恩通过了局长阿德尔的审讯，副官伊登先过来找上了他，“听说局长邀请你加入治安局，你拒绝了？” “嗯。我对治安局的工作不太感兴趣，所以就拒绝了。”林恩看得出副官伊登挺欣赏自己的表现。 “那也太可惜了。你很聪明，有勇有谋，治安局正缺像你这样的人才。”副官伊登遗憾地道。 林恩笑了笑：“我很荣幸能被您赏识。虽说我个人对治安局的工作不怎么感兴趣，但如果您以后在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认为我可以帮助到您，那您尽管来找我。” “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当然不会。能帮助到您，我会很开心。” “那就好，那就好，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来治安局找我。只要是我能力之内的，不违背原则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摆平。”副官伊登相应地释放好意。 伊登是治安官里少有的堕落值为负数的人。 仅有的缺点是有点太一根筋、不够聪明。 这些对林说不是问题，他不介意在其需要帮助的时候，力所能及地推一把。 毕竟以后治安局里多一点像伊登这样的人，肯定要比都是不干实事，只想着怎么欺压民众的人精好。 “另外，你以后要是改主意了，想来治安局工作，就直接和我说。我很看好你的能力，只要你来，我会尽力提拔你，让你可以充分地发挥出自己的才能。” “好。” 与伊登互相留了住址后，林恩到一旁等待解散通知。 只要阿德尔说排查完的人可以离开了，他就会立即离开这个没什么必要多待的地方。 二十分钟后，没等到解散通知，西泽倒是过来了。 “这件事是你做的吗？”西泽坐在林恩旁边问道。 “什么事？”林恩故作不解。 “杀害杰勒副局长。” “当然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要是可以的话，那我还不如直接除掉你父亲。”林恩没有承认。 西泽肩膀松了松：“不是你就好……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毫无疑问，你是对的。如果你选择支持你的父亲，你早就已经被抓起来了。恰恰是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才保全了采矿场，有了在采矿场里大展手脚的机会。”林恩其实也很意外西泽会在最后给治安局打电话。 他以为西泽懦弱的性格，少说得几个月才能出现显著的转变。 西泽却对自己管理采矿场没有信心：“你觉得我能管理好采矿场吗？我以前从没担任过重要的职务。” “不懂正好，这样你就可以找温斯顿学习，搬运他们公司的制度从头开始了。”林恩道。 “我的意思是，你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希望你留下来和我一起打理采矿场。”西泽说明来意。 这是第二个邀请自己的人了。 能力被认可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惜林恩的确没有多少精力能用在采矿场上：“抱歉，我没什么时间。” “你之前不是说，你来采矿场，就是为了帮助我让工人们的境遇变得更好吗？” “是的，我想我已经帮助你迈出了第一步，再往后，你最需要联合的是温斯顿。”林恩很有自知之明。 他现在真正能做的，就是帮像西泽这样没有能力、没有机会的人打破僵局。 而打破僵局之后的各项事宜，就不是他的强项了。 他没从事过管理方面的工作，对采矿行业的了解也很浅薄。 要是硬着头皮过来帮忙，西泽又把自己视为最大的依仗，那迟早要出大问题。 “你只能帮我到这了吗……”西泽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父亲、哥哥一夜之间都成了穷凶极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处刑的罪犯。 那个给自己诸多启迪的人，也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唯一还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的采矿场。 “不是只能帮你到这了，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出不了什么力。如果真的有了需要我才能解决的事情，我依然还是会来帮助你的。”林恩还是很乐意和一位采矿场的老板做朋友的，虽说目前看上去，西泽帮不到他什么。 “好吧……”西泽没强求。 “聊着呢？”接收完审讯的温斯顿神情哀伤。 “山谷那边……”林恩大概知道温斯顿哀伤的原因。 “治安局的人下去看了，没有生还者。”温斯顿坐在了林恩的另一侧，“车子被从那么高的地方撞下来，还发生了爆炸，现在想找到完整的一具尸体都不容易……还是要多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可能我也会是那样的下场。” 林恩拍了拍温斯顿的肩头：“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不用谢。” “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你们派罗蒙公司做的，所以你们都是无辜者，我理应阻止我父亲错下去。”西泽也道。 “对了。”林恩正式介绍志同道合的温斯顿、西泽认识，“西泽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但他以前没担任过重要的岗位，突然要管理一个数百人的采矿场，还要进行制度改革，会相当吃力，得需要你多帮帮忙。” “没问题。我觉得虽然我们都是同一行业的竞争者，但不一定就非得成为敌人。”温斯顿欣然答应，“我很高兴我不是在独自奋战。这条路注定坎坷而又艰巨，我们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应该能走得更远。” 西泽深以为然：“希望我们能真的做出一些成绩，让工人们的生活好起来，向所有人证明，大家是可以共赢的。不是必须有人在下面，有人在上面，必须有人富足，有人贫穷。” “说得对。”温斯顿点点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商会支持你的？按道理来说，商会不会同意工人的地位提高的。提高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绝不会想让工人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能反过来威胁到他们。”西泽询问道。 “商会当然不会那么好心，也不会那么目光短浅。”温斯顿苦笑一声，“他们很清楚，就算我能做到让利给工人的同时，工厂主们能赚的更多，美好也只是暂时的。因为一旦让工人们产生了人生来平等的意识，那么反抗与斗争就会成为常态。他们将面对一个无限强大，不可战胜的敌人。” “那他们还……” 温斯顿揭露商会真实的想法：“他们是想撺掇我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再暗中使绊子让我失败。这样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能打击到所有像我这样的人，和对现状不满的工人了。” “是商会能做出来的事……”西泽对商会里那帮唯利是图的‘精英’们有所了解。 底层的人，在他们眼中从来都不是人，而是一个让他们财富翻倍的工具。 工具是可替换的，可损耗的，因此被视为工具的底层人们就不断地变得低贱，不被正视。 “那你有什么好的对策么？”林恩问。 “说实话，没有。”温斯顿耸耸肩，“我知道他们心里想着什么，但我就是要将计就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不会从一开始就对我百般阻挠。我能做的，只有利用这短暂的安定期，让制度尽可能成熟，成熟到足已应对他们各式各样的刁难。” 林恩“嗯”了一声：“这都是迟早要经历的。划时代的产物，终究要挣脱腐旧的束缚。如果一路畅通无阻，这个产物反而会脆弱不堪，经不起一丁点风浪的打击。” “所以我其实是很坦然地在面对，我不会惧怕任何的挑战。”温斯顿道，“话说，先前你不是想找我聊聊吗？不如你来我们派罗蒙公司工作吧，帮我一起应对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 嗯…… 半个小时内的第三个邀约来了…… 自己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抢手？ 林恩无奈地摇了摇头：“西泽刚刚也邀请过我，不过被我拒绝了。我不会加入你们的公司，因为我着实对细节上的东西不太了解。但你们放心，我会始终与你们并肩作战，会在真正需要我的地方出现，竭尽全力帮你们化解危机。” 第一百五十八章：休息期 林恩许下了能力范围内的承诺。 温斯顿、西泽也就没有再挽留下去。 三人彼此相约，一定要让世界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一个他们眼中正确的样子。 这是平静之下的豪言壮语，肺腑之言。 不过虽说林恩现在有了点能力，温斯顿、西泽也足以代表茨沃德市的采矿业，但凭他们想改变世界，不用说几乎，而是一定不可能的事。 这条路注定无比艰难，极其遥远。 三人心知肚明。 却也格外坚定。 “这是你的钱。”温斯顿身上一直揣着林恩先前交给他的一千金，这钱他本来打算谈判完就还给林恩的，但没想到昨晚出了那么多的事。 “我还怕你忘了。”林恩接过钱，笑着开了句玩笑。 西泽了解了前因，也跟着道：“难怪林恩会拒绝加入我们的公司。我们给出的酬劳，可打动不了一个随手就能掏出一千金的人。” 温斯顿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林恩的肩膀：“现在咱们两边都是艰难时期，林恩说不加入我们是真为了我们好啊。”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用觉得找我办事需要多么高昂的酬劳。既然我们彼此都觉得合得来，那有事随时找我就行。”林恩辩解了一句。 “好，我不会客气的。”温斯顿大大方方地应下。 一直到了十号的上午八点钟，阿德尔开展的这场突击审讯才终于结束。 在这期间，他共计筛选出了二十余名有一定嫌疑的人，把他们和昨晚追杀过副官伊登等人的打手，以及事件的‘主谋’卡迈恩、罗里一并押往了治安局，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林恩被顺利释放，搭了副官伊登的便车，重新回到了市区。 在采矿场待了数天，回到繁华的市区后，他还有了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的确可以这么说。 自己先前是【觉醒者】，现在是【超凡者】。 两个不同的级别，所看到的、置身的就是不同的世界。 小小的感叹完，林恩先回了趟公寓，恰巧赶上饭点，便跟房东老诺尔吃起了午饭。 他计划在公寓吃完午饭后，就换身衣服回贫民区，把记者卡帕护送出茨沃德市，让其平安地抵达帝都莱泽因，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从采矿场回市区的路上，他旁敲侧击同副官伊登打探了一下治安局对仓库纵火案的调查情况。 这事在林恩一系列的引导下，已经接近结案。 治安局局长阿德尔认定了就是烟囱清理公司的老板杀害了自己的儿子，只可惜这个老板被抓进治安局，还没接受多少审讯就死了，他想再深查下去也查不出来什么了。 而陆续抓回来的，差点被威廉一伙贩卖了的妇女们，口供亦都一致。 所以，安排在茨沃德市出口、要道上追查卡帕的治安官，基本都被撤了回来，用于解决其他人手紧缺的事务。 可以看出，阿德尔已然把捉拿卡帕的希望，放在了开出不菲悬赏的通缉令上。 现在送卡帕离开茨沃德市，非常合适。 等把他送走，林恩就有充足的时间安排弟弟马特读书，再物色一处不错的府邸了。 不过房东老诺尔在把饭菜都端来享用后，给林恩带来了个意外的信息：“上午的时候有个人过来找你，你正好不在。” “范伦编辑？”林恩问。 “不是，范伦编辑我认识，来的是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他见你不在，托我给你带句话，说你回来了就去他家的府邸找他，他这几天都会在家里。”老诺尔道，“说来奇怪，我问他叫什么，他也不说，那不留名字，你不知道是谁怎么办？” “我知道是谁。”林恩脑中浮现出一道身影。 【超凡者】莱纳。 金色头发、年纪与自己相仿、家里有府邸、知道自己住址、和自己有联系…… 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莱纳一人。 可他怎么会主动找上门来呢？ 是有什么事？ “他看上去着急么？”林恩咽下嘴里的食物道。 “看不出来。那人面无表情，我连他一丁点情绪都感受不到。”胆小的老诺尔不免又多想起来，“他是什么人啊？会不会和卡帕他们有关系？” “没关系，您别瞎想了，他只是我一个朋友。”林恩决定临时改一下行程，下午先去见莱纳。 不管急不急，莱纳既然都主动找上门来了，那说明这事还是挺重要的，与自己有不小的联系。 “真没关系吗？我怕——” “真没关系，而且我治安局不是有朋友么？已经打听过了，卡帕这事算是过去了，只要您别在外面乱说，就什么都不会有。”林恩耐心安抚这个就爱胡思乱想的小老头。 “那就行，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我现在一滴酒都不沾，怕做梦说梦话被别人听到，我还每天都用胶带把嘴沾上……” 林恩听着哭笑不得，老诺尔未免太谨慎了些：“您越这么放在心上，这事就越忘不掉，越有可能在哪天说漏嘴。” “我是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都过去这么些天了，还是会做噩梦……”老诺尔老实本分，悄悄帮卡帕逃跑，已经能列入他这辈子做过最刺激的事前三名。 “好吧，那您先这样。”林恩只得随老诺尔去了。 谨慎总比不放在心上好。 老诺尔觉得这样才能心安，那就这样弄。 反正对林恩没什么坏处。 吃过饭，林恩与老诺尔告别，上楼回到房间换上了那件体面的正装，之后在公寓外找了辆私人马车，先赶往了莱纳家。 因为【觉醒者】晋升为【超凡者】，需等待一个完整的休息期，才能开启新的任务，所以按照时间计算，林恩下一次任务会在九天后，也就是十八号的晚上开始。 头一次有充裕的时间，令林恩做起事来也不再那么风风火火的，而是透露出了不紧不慢的从容镇定，还有闲心抛去脑中的事情，欣赏沿途的风景。 下午一点。 私人马车停在了费尔南多家族的府邸大门前。 林恩付完车费，来到了大门前。 门口的仆人见到是林恩，礼貌地行礼，将门推开：“欢迎您，尊敬的林恩先生。” 【作者题外话】：劳动节，少更新一点，休息休息，祝大家五一玩得开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第四个邀约 “请问，莱纳先生在么？”林恩问。 “在的，请跟我来。”仆人带林恩走入府邸，花了快两分钟，才走到了莱纳所待着的僻静书房前。 敲门，得到莱纳准许后，林恩走近书房，仆人退离。 “恭喜你，成为了超凡者。”坐在书桌前的莱纳起身将一本书塞回到书架上，同时向林恩道贺。 “谢谢。”林恩直入正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计划去帝都了。”莱纳邀请林恩到一旁的沙发前坐下细聊。 林恩与莱纳相对而坐：“为什么要去帝都？” “在这边待着有点厌烦，也能深深地感受到无力。”莱纳为林恩倒了杯清水，“我想，既然有了些能力，不如去帝都。那里毕竟是我们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如果想要做些什么，那里是最有意义的。” “你是指改变么？”林恩知道莱纳同样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嗯。”莱纳自行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想做点什么。” 这个想法倒是和采矿场的温斯顿、西泽一样。 他们身为资产阶级，身为既得利益者阵营的一份子，能跳离背景的影响与束缚，站在更高处审视自身的不足，认同民众们应当获得更多的权利，并为此不断寻求解决之策。 很难得。 很弥足珍贵。 这不止是自身的背叛，更是在于从来如此的整个世界为敌。 “去帝都就能做得更多？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么？” “没有太深刻的想法，只是觉得如果把维恩帝国比作一棵树，那么茨沃德市是枝叶，帝都是根。想改变，从枝叶做起是没有用的，唯有从根上做出改变，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林恩颇为认同这个观点：“我在这次的任务里，遇到了和你相像的人，他们目前正在尝试改变现在的工人制度，通过打破共识，来让世界出现蜕变的转机。” “想在茨沃德市做成这件事，其实要比在帝都更难。”莱纳微微摇头。 “或许，但我觉得很有必要去做，也会倾尽所能去帮助他们。”林恩道，“你叫我过来，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帝都？” “有这个想法。”莱纳承认，“我觉得你和我是同类，我想做的事情你也会感兴趣。至于其他认识的清理人员，要么自身难保，没工夫做这些，要么有时间，却也没兴趣。” “嗯……”林恩沉吟一声，“你对我的了解算是正确的。” “算是？” 林恩点了下头，也喝了口水：“我也希望世界能变得平等，至少不必有那么多底层的平民还在被最起码的生存所困扰。不过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你已经衣食无忧，你没有任何的顾虑，可以放开手脚全身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难道你不能么？我记得你现在应该也有很可观的积蓄。”莱纳记性很好。 “可我的弟弟还在仓库做搬运工，我还居住在租住的公寓里，生活距离步入正轨还有一定的距离。”林恩道，“我很坦诚地和你说，我很乐意去帮助你，和我刚刚提到的那几位朋友，但你让我现在抛下还没安顿好的亲人与生活，去帝都专注地解决平民们的问题，我恐怕有点有心无力。” “我理解你，不过我以为你面临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反而会更支持我，因为我要做的事，归根结底对你、你弟弟都是有好处的。” “是的，这就是我选择尽我所能帮助你们的原因。” 莱纳沉默了几秒：“所以，你并不想去帝都，打算在茨沃德市长居？” “我可以去帝都，只不过我暂时还不能把重心都放在致力于改善平民境遇的事情上。”林恩现在有了【空间印记】的能力，在帝都莱泽因、茨沃德市分别放置一枚印记，就能轻轻松松地来回活动了。 “你生活上的问题，我可以帮你安排。”莱纳觉得阻挠林恩的事情并不算什么。 “这么阔绰么？”林恩笑了笑。 “比起招揽到一位志同道合的强力同伴，为了让同伴后顾无忧所付出的那点，着实不值一提。”莱纳底气十足地道。 作为茨沃德市最显赫的家族之子，他相信自己可以轻易地帮助林恩解决种种问题。 不论是马特的工作、学业，还是他们的住所。 都是打个招呼，掏点钱就能落实的。 “呵呵。”林恩还是笑着。 这算不算第四个对自己发出的邀约？ 看来自己现在是真的抢手。 目前展现出的能力与观念，在同类面前都是很惹眼的。 “嗯？”莱纳等着林恩给自己答复。 “具体需要我做什么？”林恩不介意和一名实力不俗的超凡者加强联系，并且不花钱就解决弟弟马特的读书问题。 “没想好，等去了帝都再说。”莱纳摊开手，在没到帝都前，他也没办法给出确切的路线。 “你计划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有清理任务，所以后天，也就是十二号出发。” 时间有点紧。 不过对林说没太大关系。 他可以在今天、明天两天时间内，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先处理干净，十二号在茨沃德市留下一枚【空间印记】，而后与莱纳一起到帝都莱泽因，再留下一枚【空间印记】。 按照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的限制，他每两天就能走个来回，哪里也不耽误。 另外，去帝都莱泽因发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远离了茨沃德市，这样他在那边闹出再大的动静，也可以把影响降到最低，尽可能不波及到弟弟马特。 又能免费安排住处和马特的入学，又能加强和比自己强的人联系…… 林恩没有意见，也的确想去帝都莱泽因看看：“我没问题。” “那我们就这样定下来了？”莱纳确认。 “只有我们两个么？” “目前是的。”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十二号我们一起去帝都莱泽因。”林恩明确自己与莱纳的关系，“有一点要提前说明，我不会把我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帮助你实现理想上。我之所以同意和你去，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也希望看到那样的世界到来，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第一百六十章：强与弱第章 善与恶 “完全理解，可以接受。”莱纳相当干脆地应下，“实际上，我也并没有想过让你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样艰巨的事业中。我的思路其实也是受到了你行为的启发，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了个平衡点。” “平衡点？” “对。就像你会提前踩点，故意在一个充满堕落的地带触发任务一样。既完成了任务，也惩处了罪恶，这就是平衡点。”莱纳详细说明。 林恩有所明悟：“所以你接下来的发展路线，想仿照我的方式？把任务和我们去帝都的目的结合在一起，共同开展？” “是的，这是双赢，百利而无一害。” 要这么说，林恩就更乐意了。 因为这归根结底，对完成每次任务都有着好处。 “可以。这个方式我已经沿用了三次，目前感觉还是不错的，到时候我可以多分享分享我的经验。”林恩道。 “那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莱纳准备尽快帮林恩解决后顾之忧。 “我想安排我弟弟在一个好的环境中读书，同时也有个稳定的住所。他这边一切安好，我就没什么可值得顾虑的了。”林恩思索着道，“另外，我与茨沃德日报社签过契约，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向他们供稿二十四篇，目前只供了十篇。” 莱纳稍稍想了一下，就给出了答复：“那我们出发的时间稍微往后拖一点，我十二号落实你弟弟的事情，再出面帮你中止与茨沃德日报社的契约。” 林恩暗暗感叹权势带来的影响：“好。” “我会送你弟弟在茨沃德市最好的学校读书，再给他租一间离学校近一点的屋子，再之后每个月给他发一定的生活费。茨沃德日报社那边就更简单了，他们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就算他们拒绝，我们也可以支付违约金，又或者是延长契约的时间。” “按你说的来就好。”林恩欣然接受。 这些自然是要花费不小的一笔钱。 不过这笔钱完全可以理解为，是莱纳‘聘用’自己的酬劳。 自己能帮莱纳很多，这笔酬劳当然是值得的。 “那就先这样，你先处理你那边的事情，通知你弟弟做好准备，我们十二号见。”莱纳办事利落，把事情敲定下来，便打算去落实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林恩忽然想起了什么，“还记得我之前带过来的梅拉女士么？” “记得。你曾经为了救她，被包括乔顿在内的几个纨绔开车碾断了双腿。叫她过来，是想让她证明乔顿是个烂人，避免我妹妹被他蒙骗，不过事实证明我们想多了……”莱纳道。 林恩端着水杯：“其实在‘她能力有限，我被碾断了双腿，她也没有能力去帮我’这件事上，我并没有什么怨恨。我觉得，底层人不应该因为上面的问题而自相残杀。我与其憎恨双腿被碾断后，穷得叮当响的她没有给我提供高昂的治疗费用，不如去找那些碾断了我双腿的人复仇。” “是的。”莱纳很欣赏林恩理性之处，“你很善良，你很勇敢，她虽说称不上善良与勇敢，但也的确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的矛头，应该直指那些肆意践踏他人尊严、生命的渣滓。” “可……我发现我错了。”林恩无奈地干笑了一声，“我这次任务去的是卡迈恩采矿场，目的就是想借助任务，顺便向当初碾断我腿的最后一个帮凶复仇。” 莱纳静静倾听。 林恩不住地叹气：“没想到，我竟从最后一个帮凶，也就是西泽的身上，了解到了更多的真相。你一定想不到，西泽当初是被迫跟着威廉、乔顿伤害我的，而在伤害我之后，他还努力凑了五百金，交给了梅拉女士，想让她代交给我，用于治疗双腿。” 莱纳瞪大了眼睛：“你并没有收到这笔钱？” “从我为了救梅拉女士，被碾断双腿起，这么多年来……我只收到过两筐黑面包。”林恩将水一饮而尽。 他虽说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 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都被他继承。 他很清楚残疾的这三年，原身有多么绝望。 失去自由。 背负外债。 找不到工作，只能让弟弟放弃学业，转而抚养自己…… 为了攒钱还债、去最好的医院看病，他们最多一次，将近半年连一丁点荤腥都没尝到过…… 病痛、歧视、嘲笑、暗无天日…… 所有的所有，都像一根根针，每天反复地扎在原身的肉体上、精神上。 因此，林恩在得知梅拉私吞了五百金后，没有置身事外的感觉，而是产生了复杂的，沉重的情绪。 “你确定西泽说的是真的么？”莱纳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的人。 别人为了帮助她，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她还好意思私吞恩人的治病钱。 又在三年过后，这么坦然地接受恩人的帮助，作为证人，收取到了一百金的酬劳。 林恩“嗯”了一声：“我可以肯定西泽说的是真的，并且我刚刚和你提到过一直致力于提高工人待遇的朋友里，就有他。” “你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算是吧。”林恩有点迷茫的感觉，“她做出这样的事，我不可能原谅她。可，在不原谅之外，我又该怎么做？杀了她么？” “她要是真的私吞了这五百金，那她毋庸置疑也是加害者，是威廉、乔顿的真正帮凶。”莱纳为林恩感到愤慨，“我想你也清楚，若是你没有成为清理人员，那你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到真相，不会重新变成一个正常人，好好活下去。” “威廉、乔顿，和她，都是置我于死地的人。”林恩心里清晰了点，“我最该复仇的名单，应该有她的名字。” “嗯……”莱纳对林恩究竟该怎么做没给出确切的指引，但他选择尊重林恩的任何决定。 毕竟遭受三年绝望与痛苦的是林恩。 一辈子差点被毁掉的是林恩。 他没资格以第三方的角度，让林恩大度，放下过去。 “除此之外，我还觉得有点可笑。”林恩露出点难以言喻的笑容，“我发现好人在这个世界是生存不下去的。只要你透露出你是个好人，不管强大的，还是弱小的，都会来榨取你的善意。” “也不一定。” “就是这样的。”林恩肯定地道，“我弟弟也是，他之前在烟囱清理公司上班，老板拖欠工资后，他积极地组织工友一起去要钱，却被老板安排的打手一次次打了回来。到治安局求助，治安局同样站在了老板那边，恐吓他不要闹事。后来我就劝我弟弟先不要与老板作对，把他介绍去了仓库做搬运工……最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么？” “什么？” “我弟弟在烟囱清理公司上班时的工友找了过来，撺掇我弟弟继续讨薪。”林恩冷笑，“呵，我弟弟讨薪的时候他们怕被打手打，一个个冷眼旁观，想靠我弟弟用命，帮他们把工资讨回来。我弟弟走了，他们自己还是不敢，就又来找我弟弟出面。” 莱纳沉声道：“把你弟弟当成了讨薪的工具，想牺牲你弟弟，来为自己争取利益，真是一群懦夫。” “还没完。”林恩接着道，“我发现之后，让我弟弟不要听信他们的话，他们竟还威胁我弟弟，让他必须讨薪，不然就吃不了兜着走。” “这……” 林恩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不可笑？他们那么多人，不敢团结起来去找老板讨薪，却有胆子向我弟弟施压，让我弟弟去和老板斗下去……所以我说，好人在这样的世界里，就是会被处处欺负的。不管是强者，还是弱者，看到你是个好人，都会无情地榨取你的价值。” 莱纳的面孔凝重了些：“……听你说完这些，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我觉得，我们并不能因此就对这个世界绝望，自暴自弃，而是该更有动力地去做我们该做的事。” “你当然说的也对。”林恩并没有因为经历这些，就自甘堕落，变得无情无义，选择与之为伍，“我感叹这些，更多的是想说明，善与恶和强与弱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同时却又紧密相连。你下定了决心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就不能单单是试图让强与弱达成平衡。” “强与弱滋生出了更多的恶。” “没错，可这件事并不能被这么简单地看待，不是么？”林恩以一个穿越者的角度，发表了相对深刻点的看法，“你可以把民众也视为是自私的。他们支持别人去斗争，但他们的大多数都不会轻易站出来并肩，只想坐等胜利的果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什么？” “这意味着你是孤独的。你以为你在为底层民众付出，就会受到他们的拥戴与支持。当然，他们会拥戴你，支持你，但那和你想象中的绝不一样。” 莱纳深思着：“……我会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那就先这样，我走了。”林恩起了身。 “你要去……找她复仇么？”莱纳跟着站了起来。 经过和莱纳的这么一番交谈，林恩心中明了多了：“我该给过去一个交代，她同样如此。” 第一百六十一章：关我屁事 离开了费尔南多家族的府邸，林恩又找了辆私人马车，赶往了贫民区。 等他抵达贫民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左右。 这个点马特估计还在仓库工作。 考虑到不如等马特下班回来了，再过去和休养的记者卡帕一起谈正事，林恩便一路辗转，先来到了贫民区的群居房地带，循着记忆找到了梅拉所居住的屋子。 遗憾的是，梅拉不在，只有她的女儿在里面翻着皱巴巴的童话书打发时间。 很显然，梅拉又去工作了。 从莱纳这里拿到了一百金的酬劳，也没让她放弃月薪微薄的工作。 在这点上，林恩略感疑惑。 三年前梅拉应当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去市区租一间屋子，供养女儿在不错的学校里念书。哪怕躺着不工作，五百金也基本够她们十年的花销。 几天前拿到的一百金，虽不至于让她和女儿从此衣食无忧，但也可以轻易地换个更好的居住环境，以及最起码有书读。 可这两人怎么还住在这里？ 梅拉怎么还在打两份工，只为每个月赚二百二十铜币？ 这人看上去根本不像大手大脚肆意挥霍的人，不可能是赌博输掉的。 那吞掉的共计六百金巨款，都去哪了？ 愈发不解的林恩决定就在这里等梅拉回来。 在等待的同时，他也没闲着，同附近的人打听起了梅拉的情况。 旁人对梅拉的评价倒是挺不错的，都说这是个勤勤恳恳工作，对女儿很好的女人。 可惜的是，她摊上了个赌鬼丈夫。 这个男人非但不工作撑起这个家庭，还时不时跑来向梅拉索要钱财，梅拉不给，他就大打出手。 梅拉逃跑过多次，但都被这个男人找了回来，久而久之，她丧失了对自由的向往，把活着的意义，都寄托在抚养女儿长大上。 “嗯……”林恩在别人的同情中，微微点了下头。 梅拉是倒霉，有个烂到透顶的丈夫。 可这管自己什么事？ 你有个赌徒丈夫，所以本该我用来治腿的钱，你就能瞒着不给了？ 你有个赌徒丈夫，所以你就能忘了我这个恩人，还厚着脸又收取了一百金的酬劳？ 狗屁！ 不是你弱你就有理！ 林恩这次没怎么站在梅拉的角度看待问题。 他处处为别人着想的结果是什么？ 梅拉有站在他角度想过吗？ 没有！ 要是有的话，那五百金怎么迟迟没交给他？时隔三年再次见面，她又为什么不坦白曾经的错事？ 等到了晚上六点二十分，梅拉终于回来了。 林恩双手插兜，站在其回屋子必经的路上：“梅拉女士。” 疲惫的梅拉一开始都没注意到林恩，等林恩挡在她身前，叫了她的名字，她这才抬起头：“林、林恩先生……您怎么来了？” “过来问你点事，到这边谈。”林恩把梅拉带到了屋子后面。 “什、什么事？” “你不是拿到一百金了么？为什么还要工作？”林恩问。 “总不能坐吃山空……趁还有力气干活，总得多干点……”梅拉道。 林恩没被这个理由搪塞过去：“那也不至于再住在这种环境中，不让你的女儿去读书学习。你依然保持这样的生活，我看不到这一百金究竟发挥出了什么意义。” “我……” “你不说的话，就请把这一百金还回来。”林恩最受不了憋着不说话的人，见梅拉扭扭捏捏不肯说，直接威胁道。 “钱……全都被我丈夫拿走了……”梅拉袒露实情。 林恩没上来就信：“你丈夫怎么知道你有钱？” “是我告诉给他的……” “你为什么要说给他？”林恩更懵了。 明知道丈夫是个赌徒，还把有这么多钱的事说给他？ 是嫌钱太多，花不出去吗？ “不说，又被他搜出去来的话，我会被打死的……”梅拉脸上浮现出畏惧。 这么多年的殴打经历，让她不敢升起丝毫反抗、忤逆的想法。 她已经被改变成了只懂得服从的机器。 林恩深吸了口气，又问：“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现在说出来的话，或许你的下场还能好一点。” “瞒着您……没有……”梅拉低着头道。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恩道。 “我没瞒您任何事情……我丈夫的事，也是您问了我才说的，您不问，我觉得没必要多讲……” 无药可救。 “五百金。”林恩只能自己亲自揭开三年前的真相，“哪去了？” “什、什么五百金？”梅拉恐慌地摇着头，“我不知道……” “三年前，碾断我腿之一的权贵西泽，凑了五百金，想补偿我。但因为他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就把钱转交给了你，让你交到我的手里。”林恩直视着梅拉，“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笔钱。” “我……他没给过我钱……” “用不用我把你带过去，和他当面对峙？！”林恩厉声道。 一个堕落值为负，为了工人待遇付出巨大牺牲。 一个堕落值为正，自己救了她，她表示自己没钱，只给了两筐黑面包作为答谢就再也没出现过。 该信谁，无需多言。 “我……”梅拉跪在了地上，泪珠滴落，“对、对不起……我……我……” 她承认了。 当年那笔本来就该归属林恩的，能把他腿治好，让他重获希望的钱，就是被她给私吞了！ 当梅拉亲口承认时，林恩反而有点觉得不真实。 他很想和这具身体的原身说一句： 看看你牺牲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帮助了一个怎样的烂人！ 一个私吞恩人救命钱，只给了两筐黑面包作为报答的烂人！ 一个时隔三年，恩人站在面前，居然都认不出来的烂人！ 真是可笑至极！ “我……我不是有意要、要私吞的……”梅拉顿时泣不成声，“当时、当时我丈夫输掉了一大笔钱……他、他把我和我女儿都抵押了出去……我可以被带走，可我女儿……我女儿她还那么小……” “所以你就用这笔钱，偿还了你丈夫的欠债。”林恩道。 “……是、是的……” “那我呢？”林恩蹲了下来，追问，“我的双腿被碾断，我正等着这笔钱治好我的腿。腿如果不被治好，我就永远是个废人。” 梅拉抽泣着：“我知道我对不起您……但我真的没有选择……我、我如果把钱给了您，我就得永远和我女儿分开了……” “你有发自内心地觉得对不起我么？” “我每天都难以入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我很后悔和我丈夫结婚，我很后悔那天出门遇到了权贵……” 看着梅拉泪流满面，林恩的内心没有一丁点的触动：“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不可能只给我拿去了两筐黑面包，就再也没看望过我，也不可能在我三年后还记得你，你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梅拉哑口无言。 “我是为了救你，才被碾断了双腿。西泽给你五百金，也是为了让你把这笔钱拿给我，用来治腿的。可你呢？你既没有心怀感激，也没有把我应得的钱交出来，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很后悔，很对不起我？”林恩质问。 梅拉开始给林恩磕头，通过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歉意：“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放心，五百金，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您的，我一定会……” “五百金？”林恩冷笑着起了身，居高临下俯视这个如今看来这般丑恶的人，“我现在已经不缺五百金了，而当时的五百金，对我的意义放在现在，连五万金都不能相提并论。” “我……” “我不缺钱，你也给不出能真正补偿我的钱。”林恩此行来，不是为了要钱，他是来复仇的，“你为三年前的错，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可以了。” 梅拉停止磕头，一边擦泪，一边哽咽着道：“您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我承认，我当初做的确实不对，可我真的没有选择……我想换您，您也会先保护自己的亲人，而不是一个外人……更何况……您……您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 这话让林恩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什么叫腿不是已经好了吗？ 好了，你就没有错了吗？ 好了，你做过的那些事就应该被放下吗？ 说得好像腿是因为你良心发现才痊愈似的！ 林恩冰冷着盯着梅拉：“三年前，我为了救你和你女儿，自己的后半生都被毁掉了。当时你明明可以把钱给我，让我有重新变为一个正常人的可能。但你没有，你选择了先为自己着想。三年后，我凭着自己的努力过上了好的生活，并知晓了真相，你依然选择了为自己着想，让我无条件地放下芥蒂与仇恨。” “我可以慢慢赔偿您的……不是无条件让您放下……”梅拉辩解。 “我不需要。我只是从你身上学到了一点，那就是为自己着想，多为自己着想。”林恩掏出了枪，“我现在只想给过去一个交代，至于你什么心情，什么感受，未来会怎么样，关我屁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英雄主义 林恩的想法很简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梅拉为了女儿，私吞了本属于林恩的治腿钱，觉得为自己着想没错。 那林恩现在也不要钱了，站在自己角度泄愤，直接把梅拉的腿废掉，同样没错吧？ 总不能你侵害了我的利益就可以道歉了事，我侵害了你的利益，你就死活不同意。 “我、我知道错了，我很抱歉、很抱歉……求求您，放过我吧……”看到林恩掏出了枪，梅拉更是身子发软头皮发麻，深知自己今天遇上大麻烦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林恩明确拒绝，并将枪口对准了梅拉的膝盖处。 “我还有女儿，她还等着我养活，我不能出事，我真的不能出事……” 林恩紧紧攥着枪：“三年前，我也同样抚养着我的弟弟。你私吞我的救命钱，去救你女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我弟弟会怎么样么？” “都是我丈夫……”梅拉哆哆嗦嗦着道，“如果没有他……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您……您应该去报复我丈夫……” “所有的所有，都不是你私吞我救命钱的理由。”林恩内心格外坚定，“你过得很惨，有个糟糕的丈夫，不代表你就可以剥夺其他过得很惨的人活下去的希望。” 林恩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中的确有梅拉那个赌鬼丈夫的原因。 如果梅拉一早就向他坦白，并用尽余生去尽力补偿他遭受的伤害，那他或许会选择理解、宽恕，反过来帮她摆脱这个垃圾的纠缠。 可梅拉辜负了他。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一个劲地忽视自己，体谅对方，以后一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求求您……我真的会努力把钱还给您的……之、之前瞒着您，是我一时糊涂……” “够了。”林恩觉得梅拉的辩解分外聒噪。 他不信梅拉赎回女儿，正好就要五百金。 他更不信只看望过他一次的梅拉真的心怀愧疚。 多说无益。 该翻篇了。 “砰！” 枪声响起，一颗子弹精准地嵌入到了梅拉左腿的膝盖中。 “啊！”梅拉瘫倒在地，颤抖着捂着腿惨叫。 附近也因这声清脆的枪响，出现了骚动。 “我不杀你，不把你的两条腿都废了，是想告诉你，人总要给过去，给做过的事一个交代。但我不会变成像你这样的人，因为可怜，仿佛就能堂而皇之地自私。”林恩将枪收起来，“这件事算过去了。当然，你要是想让治安官抓我，我不介意多和你玩玩。” 说罢，林恩朝另一边走去。 走了三四步后，他顿住脚，背对着梅拉道：“最后要说的是，我很后悔三年前救了你这样的人。” 六点半，天已经黑了许多。 清算完，让过去正式翻篇的林恩隐入黑暗之中，启用【瞬移】，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便与事发地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像个没事人一般，朝着旧屋走去。 他不担心梅拉会报案。 一来是梅拉理亏，是她对不起自己，她不止没有为恩人提供帮助，还私吞了恩人的救命钱。自己只废了她一条腿，已经算是很宽容了。 二来是梅拉没胆量，她知道自己认识很多大人物，要真闹起来，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更加激怒这个心灰意冷的恩人，让自身的处境雪上加霜。 三来是就算梅拉报了案，自己也有得是法子解决。 “呼……”走在散发着恶臭的窄巷子里，林恩吐出一口气。 好像没什么变化。 报复了梅拉，没能让他感到如释重负。 做了好事，被加害者伤害、被受害者伤害，这件事实在是太沉重了。 不幸中的万幸，知晓真相的是自己，而不是这具身体的原身。 如果是那个在绝望中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原身，得知了自己付出双腿救下的女人，不仅不对自己心怀感激，还私吞了自己的救命钱，恐怕会立即崩溃。 被权贵碾断腿三年，原身都没有被彻底地打倒，变成一个自甘堕落的烂人。 但发现了这件事，意识到自己像个笑话，自己当初的决定愚蠢至极的原身，十有八九会倒下，精神上尚且健全的两条腿会被真正地碾断。 在这样的世界里，想做个好人太难太难了。 林恩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 他想起了原世界著名作家罗曼·罗兰的一句话：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这句话放在这个世界也是行得通的。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人性的卑劣之后，依然为平等而战。 “呵……”他边走，边自顾自戏谑地轻笑了一声。 做到这点谈何容易？ 可真的去做。 不论人有多么无药可救，都致力于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团结、自由、美丽、无私的新世界。 很伟大。 不是愚昧，不是滥好人，而是伟大。 下午的时候，林恩在费尔南多家族府邸里，和莱纳分享过自己的观点。 他认为人就是自私的，不论是底层人还是权贵。 所以想实现平等，想消除自私，一定要做好承受孤独的准备，不要寄希望于底层人会大力地支持，把你奉为神明。 其实他还有一半的观点没说。 剩余的一半是，他认为莱纳既然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么除了要打响打败权贵争取平等的战斗，还要向底层人发起一场清剿自私的战斗。 让没有经过教导，无法正确认识世界，散漫、无力、保守的民众们学会思考，理解社会。 即： 不要对民众报以期望。 也不要对他们失去信心。 在路上想了很多的林恩，在走到旧屋的门口后，心情总算稳定了许多。 他先是冲窗内看了看，见里面亮着灯，马特、卡帕正坐在一起吃饭，随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哥？！你怎么来了？”马特看到林恩出现，愣了两秒，这才惊喜地叫道。 林恩关好门，看着马特。 他感觉只是几天没见，马特就瘦了一圈：“忙完了事情，就过来看看，跟你们说点事。” “快坐快坐。哥，你吃饭了吗？”马特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让林恩坐下。 林恩嗅了嗅马特买回来的晚餐，还挺香的：“没来得及吃。” “那你等着，我再出去买点。”马特不知林恩回来，只买了两人份的。 “不——”林恩不想麻烦马特，可还没等他阻拦，见到自己高兴极了的马特就已经拿起大衣出了门。 “呵呵，马特很挂念你。”卡帕在旁笑道。 林恩坐下微微点头：“毕竟我们是彼此仅剩的亲人了。”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我的身体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去帝都。”要不是和林恩约好了等他回来再谈，早就按耐不住的卡帕怕是两天前就出发了。 “调查告一段落……”林恩隐去关键信息，大致跟卡帕分享了一下治安局那边的调查情况，“……所以这几天出入要道上的治安局人手都被撤掉了，只要准备得当，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茨沃德市不是难事。” “那要不我今晚就动身吧。”关在小屋子里这么久，卡帕相当憋闷。 “不急，你再给我两三天的时间安排。”林恩安抚卡帕。 他已经决定要和莱纳一起去帝都那边历练，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说不准，可以带着卡帕一起过去。 “安排什么？” “我有可能也要去一趟帝都，所以说不准我们可以一起走。你稍等我几天，容我把这边的事情先安顿好。”林恩也不介意透露自己的意向。 方便带着卡帕，那就一起走。 不方便，那到时候就说自己不去了，先把卡帕安排出去即可，这并不冲突。 卡帕瞪大眼睛，还以为是林恩打算跟他一起去帝都伸冤，寻求更高的当权者主持公道：“这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就行。再说，现在暴露出来的本就只有我，我就算被抓了也没什么。你还有弟弟，只要你不卷入进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件事再说，反正你再等几天，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十三号动身。”林恩没和卡帕细细掰扯其中的缘由。 “……谢了。”卡帕只得道谢。 感谢林恩去仓库救自己。 感谢林恩在全城戒严下把自己安顿在身边。 感谢林恩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去伸张正义。 林恩摇摇头，摆摆手，没放在心上：“越是困难，我们这样的就越该彼此扶持。” “嗯。” “哥！”没一会儿，气喘吁吁的马特赶了回来，又买了丰盛的食物，“都还热乎着呢，来，吃。” “着什么急，刚吃完饭不宜跑动，知道么？”林恩对马特无可奈何，提醒了一句，就挤了挤，腾出了点位置让马特一起坐下接着吃。 “哥，你这边有什么安排？是不是要护送卡帕记者走了？”马特关心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可以悄悄把卡帕带去我们仓库，然后找机会让他躲在货车里，跟着货车一起出茨沃德市。” 看来马特这几天也没闲着，这就已经帮林恩、卡帕想出了个出城的计划。 林恩拍了拍热心的马特：“放心，这件事我这边安排就行。我过来就是告诉卡帕，最近几天就动身出城。” “好吧。” “还有你，你明天就去辞职吧，工资无所谓发不发。这几天除了护送卡帕出城，就是安排你入学了。”林恩道。 “我……我可以读书了吗？”马特呆住，喃喃道。 林恩道：“是的，我会安排你在茨沃德市最好的学校里读书，你除了安心学习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愁。” “哥……谢谢你。”重获读书的机会，马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生硬地感谢林恩。 林恩听到这话不禁笑了笑：“听着怎么这么见外？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哥哥，有什么好谢的？尽管去学你想学的东西，我会永远支持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违约 吃完饭，把事情都交代给马特、卡帕，相约十二号晚上再见后，林恩便离开了。 毕竟就算他想待，旧屋也根本睡不下三人。 而且要是在这里待得太晚，私人马车、公共马车都休息了，自己就得步行赶回公寓。 临走前，他还特意瞥了眼隔壁酒鬼的家。 要不是这个酒鬼利益熏心，意外发现了卡帕就藏匿在身边，想举报给治安局，现在估计还正在酒馆里畅饮，过着无所事事，但起码还活着的日子。 只能说，命运就是这么无常。 任谁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微小的选择，会给未来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 十点钟，林恩赶上了公共马车，回到了公寓。 距离到帝都为下一个任务做准备还早，他突然有了清闲的感觉，不知明天莱纳执行清理任务时，自己该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他还是坐在了书桌前，写起了《福尔摩斯探案集》。 第十一篇故事的稿子在执行第五个清理任务前就已完成，只不过还没有交到茨沃德日报社范伦编辑的手中。 “沙沙沙……” 林恩在崭新的稿纸上写起第十二篇故事。 虽说莱纳已经允诺，会帮他解除与茨沃德日报社签订的契约，往后他不必再为茨沃德日报社供稿。 但这并不影响《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创作。 这部小说在茨沃德市初具影响力，并且在朝外扩散。 林恩相信，只要写下去，再找到一个实力更强的报社作为跳板，那么《福尔摩斯探案集》风靡全国乃至全世界指日可待。 到时候不论是安分地做一名小说家，还是开个报社，有广泛的受众基础，都会很好做。 当然，他也觉得，随着自己的进一步强大，金钱会愈发唾手可得，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会愈发微乎其微。 不过他还是倾向于在这方面付出一点精力。 不只是为了钱。 更多的是，这是他从原世界起就一直从事、热爱的工作。 这份工作已经与他的生活息息相关，不可能抛弃。 写写东西，能让他收获一份难得的平静，能让他沉浸在自己的爱好中，暂时忘却这个异世界诸多复杂的事物。 在源源不断接踵而至的挑战前，有能写写东西这样的‘避风港’，对他很重要。 …… 凌晨两点钟，林恩完成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第十二篇故事。 他计算再写十篇左右就让这个系列暂且停止。 以后多写点自己原创的故事，未必不会更好。 说到底，写《福尔摩斯探案集》是为了赚钱改变现状。等有能力过更好的生活了，自然可以不去考虑外界，让创作回归根本。 …… 清晨，林恩听到了房东老诺尔的叫嚷，起床洗漱过后，来到一楼的公共餐厅享用早餐。 “林恩，你这动不动在外面待一整天，是忙活什么啊？”老诺尔自认为和林恩熟络了很多，吃饭时也就会聊一点相对隐私的问题。 “出去写稿子。”林恩忽悠道，“找一个环境不错的咖啡厅，在靠窗的包间里写作，会提高一点效率。” “原来如此。”老诺尔没多想。 聊到这，林恩提前给老诺尔打起预防针，免得老诺尔以后又胡思乱想：“最近接了点活，所以过几天可能会去别的城市采风，参加一些写作交流会。到时候，大概几天、一周，甚至更久才能回来一次。您不必担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治安局不是不让咱们随便离开茨沃德市吗……” “您放心，那边基本结案了，根本不会管我们去哪。”林恩道。 “行，那用我每天帮你打扫一下屋子吗？免费。”老诺尔很热心。 林恩摇摇头，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屋子倒也不至于几天不在就变得很脏，到时候我回来了自己打扫就行。” “好……” 吃过早饭，林恩悠闲地出门散了散步，之后返回公寓，继续写起了稿子。 如果没有神秘力量、清理任务的存在，他其实觉得靠着写稿过上不错的生活，也是一种颇为不错的人生。 大概十点钟时，第十三篇故事才写了一半，范伦编辑登门拜访了。 见范伦找了过来，林恩才想起今天是周日。 第四个任务结束的第二天，他去报社和范伦展开过一场谈判。在谈判中，他捍卫了自己的利益，并要求了范伦每周日主动上门来取稿子。 现在范伦如约而至，说明莱纳那边应该还没来得及过去取消契约。 “上午好，林恩先生。”上次被不卑不亢的林恩反威胁了一通，范伦编辑的态度好了很多，再也不敢因林恩出身贫寒而小瞧他。 “你是来取稿子的，还是做什么？”林恩邀请范伦进屋，同时确认他的来意。 “当然是取稿子，您不是让我每周日上午来取吗？”范伦没听懂林恩这句话的意思。 “坐。”林恩给白跑一趟的范伦倒了杯水，“以后你不用来找我取稿子了。” 口渴的范伦将水一饮而尽：“您该不会……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又写出了十四篇稿子吧？还真是够快啊……不过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续约的，价格好商量。” “不是，是我要去帝都生活了，没办法再向你们报社供稿。”林恩决定自己先和范伦说清楚，最后再把莱纳搬出来解决问题，这样还能省去莱纳的时间。 “……您的意思是，违约？”范伦脸色一变。 《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反响出乎所料。 现在只是刊登出去了六篇，就已经让报社报纸的销量显著地提升了一截。 他这趟过来，还正打算抱紧林恩这颗摇钱树，把契约延长。 只要能傍着林恩，那时间一久，自己不但能借此业绩升职，还能暗中捞到一大笔钱！ 现在林恩竟然要违约，终止供稿？！ 总编刚对自己寄予厚望，自己就传回去《福尔摩斯探案集》要停更的消息？ 钱、事业…… 不行不行！ “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范伦强撑着笑容问道。 林恩很认真：“我没开玩笑，过几天我就要走了。除了先前已经提供的十篇稿子，后续我不会再给贵社投递任何内容。” “我们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契约的。”范伦提醒道。 “嗯，但是我要违约。”林恩很理直气壮地道。 若是范伦没见他好欺负，故意克扣他的稿费，之前没擅自更改契约内容，那他今天决不会说出这种话，而是遵守承诺，就算要终止合约，也会按照契约上的要求，支付违约金。 毕竟这钱他真掏得起。 就算掏不起，那大不了以后辛苦点，加紧把剩余的稿子赶出来。 可现在？ 想要违约金？ 滚蛋！ 兴你们翻脸不认人，不准我耍无赖？ 林恩可不会惯着这帮人！ “契约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任何一方突然终止契约的履行，均需照约定总稿费的十倍价格进行赔偿。”范伦怀疑林恩是被帝都的大报社给‘拐’去了。 不是大报社，不可能让林恩说话这么有底气。 当然，‘拐’也没问题。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了更好的选择，任谁都会倾向于走得更高。 茨沃德市日报社的吸引力肯定不如帝都一线报社强，竞争是百分之百竞争不过的。 可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怎么可能！ “契约约定了你需要向茨沃德日报社提供二十四篇稿子，每篇稿子字数不低于一万，每千字一金……一篇十金，二十四篇两百四十金，十倍赔偿就是两千四百金。”范伦算出赔偿金额，眯着眼道，“你要是决定了违约，就得一次性向我们支付两千四百金的违约金。” 两千四百金不是个小数目。 林恩当初没想过自己会违约，他当时更担心的是范伦翻脸不认人，所以欣然接受了这个赔偿金额。 后来果不其然，范伦知道了林恩是贫民区毫无背景的底层人，又见《福尔摩斯探案集》深受读者喜欢，便擅自更改了契约，压低了林恩的稿酬，企图恐吓林恩顺从自己，从中攫取更大的好处。 再后来，林恩没有屈服，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逼迫范伦重新按照了契约的规定来。 现在，轮到自己被契约绊住脚了。 但林恩可不想让莱纳当冤大头，真给这帮先违约，处处压榨自己的人赔偿两千四百金。 “钱么？我有。”林恩掏出了自己的部分存款，似笑非笑地在范伦的面前甩了甩。 “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范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钞票，仿佛正被催眠术用吊坠催眠。 “有得是人欣赏福尔摩斯探案集。”林恩将钱拍在桌上，自然地编了个谎话。 “啪。” 呼吸沉重的范伦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颤了颤，下意识就伸手去拿桌上的一摞钱：“既然你支付得起违约金，那祝你在更好的地方赚更多的钱。” “这钱不是给你的。”林恩拍开范伦的手，又故意把钱塞回口袋。 “你什么意思……”范伦感觉出林恩是在戏弄自己。 “我要违约，同时，我拒绝支付违约金。”林恩一字一顿道。 范伦愣了愣神，旋即怒极反笑：“你以为之前去我办公室闹了一次，我就会次次和你妥协？这次可是你违约，违约了，就得支付违约金！” “如果我不支付呢？”林恩歪着头问。 “不支付？不管你背后站着谁，这钱你都得拿出来，不然我们报社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范伦威胁道。 “这次，不怕我和茨沃德日报社的总编、老板说一说你暗中克扣稿费的事情了？”林恩笑道。 范伦面色阴沉：“你少拿这件事威胁我！孰轻孰重，总编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好啊，你去叫你们总编来吧。”林恩耸耸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等着范伦把事闹大。 第一百六十四章：霸王契约 “你……”和林恩争执了几句后，范伦冷静了下来，谨慎地打探起其底细，“是哪家报社找到了你？帝都的莱泽因日报，还是帝国报，还是——” “目前还没有帝都的报社向我抛出橄榄枝。” “那你说你要去帝都发展？” “我是有这个打算。至于我背后是谁，我想某些本地的势力要比远在天边的顶级报社们更有用。”林恩专门问道，“不知，你听没听说过费尔南多家族？” 范伦表情一僵，紧跟着挤出不屑的笑容：“你的意思是，费尔南多家族看中了你，要你和我们茨沃德日报社解约？” “是的。” “噗嗤。”范伦忍不住笑出了声。 先不说费尔南多家族是搞军火的，一点要涉足报社、出版行业的迹象都没有。 就说林恩一个来自贫民区的凡人，怎么可能获得费尔南多家族的赏识？ 就算林恩现在凭借写得快，一个月能赚到不菲的稿酬。 但依然和费尔南多家族无法相提并论。 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两撮人，连碰个面的概率都低于被雷劈，想被赏识，让费尔南多家族做靠山？ 痴人说梦！ “我建议你编瞎话之前，先好好调查一下。”范伦心中大定，他开始有把握镇住林恩，夺取主动权，“费尔南多家族是不可能注意到你这样的蝼蚁，更不可能有闲工夫给你撑腰。” “你觉得我一个推理小说家，会编出能让你一眼看出漏洞的理由么？”林恩一手托着下巴，反问。 范伦还是不信，就连他都搭不上费尔南多家族，一个贫民区的贱民，绝无可能：“你该不会是想说，费尔南多家族的某个人物，从报纸上看到了你的小说，然后对你颇为欣赏，决定大力培养你吧？” “勉强可以……这么理解。”林恩点了点头。 范伦的分析大差不差。 只要把‘从报纸上’替换成‘在清理任务里’，把‘小说’，替换成‘表现’，就说得通了。 “哈哈……”范伦忍不住大笑了几声，“费尔南多家族的人欣赏你，要培养你，然后呢？他们怎么不出面直接和我们报社沟通？而是让你在这里空口无凭地就要无偿解约？” “估计是还没来得及，你要是不信，可以这几天先回去等信。”林恩摊开手道。 范伦笑容淡去，脸上多了分不耐烦：“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你说什么我都要相信？” 林恩发现让范伦这样的人，相信自己与费尔南多家族的二少爷莱纳关系深厚，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你爱信不信，这件事最晚明天就会有着落。” “想把我忽悠走，你趁机逃去帝都？”范伦自作聪明，以为识破了林恩的伎俩。 “如果真的是费尔南多家族出面呢？你们报社会怎么做？”林恩挑了下眉，好奇费尔南多家族作为茨沃德市第一大家族，究竟能发挥出怎样的能量。 “你背后要真有费尔南多家族撑腰，那契约可以当作废纸一张，就此烧掉。毕竟放眼茨沃德市，没有人会拒绝交好他们。只是撕毁一份契约，简直太划算了。”范伦哼哼着，“所以你明白了吗？你盗用费尔南多家族的背景撑场面是有多么的愚蠢。就连我们报社都得乖乖配合，他们是不可能注意到你的。” 嚯。 林恩惊了一下。 他先前已经听过不少费尔南多家族的传言，知道这是个在茨沃德市里无人敢惹的存在。 不过范伦今天的话，让他对费尔南多家族的认知更深刻了些。 自己的违约金可是高达两千四百金。 报社竟真的会看在费尔南多家族的面子上，一笔勾销？ 只为与费尔南多家族交好？ 又或者，面对这种庞然大物，哪怕吃了亏也不敢拒绝，表露出来？ “其实你根本没有什么靠山，你只是觉得你的小说火了，待在我们报社屈才了，所以才想了这出，想让我们无偿解约。”范伦揣测着林恩的意图，“这样，你就能靠着光鲜的履历，去帝都争取更好的机会。” “你想多了，事情很简单，就是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先生很欣赏我，我们决定一起去帝都游历，所以他打算帮我终止契约，以便能心无旁骛地在帝都里学习。你本该就在这几天之内得到消息，不过既然正好来收稿了，我就提前和你说明一下情况，让你早点做好准备。”林恩被范伦给逗笑了，耐心地解释了一遍经过。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费尔南多家族的府邸，去见一见莱纳少爷？”范伦道。 这倒是个再方便不过的验证手段。 但不巧。 今天是莱纳执行清理任务的日子，林恩不确定现在过去会不会影响到他。 “莱纳今天不方便，明天吧。甚至，明天他可能会主动来拜访你们报社。”林恩建议明天进行验证。 “呵呵……”范伦认定了林恩就是在胡说。 说明天再见，分明就是知道一过去就会原形毕露！ 而且谁让林恩有‘前科’，曾将自己伪装成了基普市一家酿酒厂老板的儿子！ ——尽管实际上，林恩当时的动机是单纯的，他只是为了让喜欢压榨克扣的范伦意识到自己并不好惹，从而有所收敛，不至于黑掉过多的稿酬。 范伦如今心知肚明，也就自然而然地顺势以为，林恩现在搬出费尔南多家族，也是为了让自己觉得他不好惹，被迫让步，默许他无偿解约。 他对此态度很简单。 同样的错，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 “够了，我是不会信你们小说家的话的，尤其是推理小说家。”范伦打断了林恩，“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了，我这就让房东老诺尔报案，叫治安官过来先盯住你。之后，你违约的事，你盗用费尔南多家族名号欺诈报社的事，都会一一清算。” 嗯？ 事情怎么好像越闹越大了？ 林恩的初衷可是不麻烦莱纳，自己和范伦说明白啊。 “诺尔先生，诺尔先生。”范伦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房门，冲走廊呼喊起房东老诺尔的名字。 “怎么了？范伦编辑？”老诺尔在一楼听到声音，快步登上楼梯，迎向站在林恩房门口的范伦。 范伦瞥了眼林恩，特意用他能清晰听到的声音说道：“诺尔先生，麻烦您联系一下治安局，让他们派人过来协助一下调查。” “协助调查？发、发生什么了？”老诺尔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这位房客，违约、欺诈，性质极其恶劣。”范伦直接给林恩扣下了罪名。 “林恩违约？还欺诈？”老诺尔走到门口，看向屋里悠哉坐着的林恩，“这是怎么回事？” “您不用知道情况，只需叫治安官过来即可。对了，顺便告诉治安官，就说这事和费尔南多家族有不小的关系，千万不能马虎。”范伦做好了靠治安局吓破林恩胆的准备。 只要拿捏住林恩。 什么都好说。 把他一辈子拴在自己身边，乖乖写稿子，那就等于自己多了个吐钱机器。 “林恩，你……”老诺尔和林恩关系不错，见范伦不透露，便进了屋子，向林恩了解情况。 “没什么，既然范伦编辑觉得得找治安局出面才能解决问题，那就联系吧。”林恩想到来刚结识的伊登副官，请他过来应当能把影响降至最低，不至于额外给莱纳那边添什么麻烦，“我在治安局正好有一个朋友，叫伊登，您联系的时候，让伊登过来吧。” 范伦隐约听说过伊登这个名字，不过他把伊登记串成了当初和林恩合伙骗自己的治安官阿瑟：“你以为只有你有治安官朋友吗？你以为你把你的治安官朋友叫过来，今天的事情就能善了了？” “那你？”林恩扬起嘴角。 “诺尔先生，联系治安局的时候，帮我叫一下毕维斯治安官，让他过来协助调查。”范伦信心十足，“我倒要看看，治安官们是站在我们报社这边，还是会维护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小子。” “林恩……”老诺尔看向林恩。 “就按他说的做，麻烦您了。”林恩点了下头。 今天，违约金他是绝对不会掏的。 给一个先行违约，还一直克扣自己稿费的人违约金？ 换林恩没能力的时候，可能会忍下来。 但现在，完全没有必要退让！ 房东老诺尔只得先离开，去打电话联系治安局。 “坐。”林恩示意范伦坐下等待。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范伦仰着头，趾高气扬地坐了过来，“只要你同意再签署一份契约，你盗用费尔南多家族名号的事情，我可以替你瞒着。” “哦？新契约？说说看。”林恩双臂环胸，饶有兴趣听着。 “每周供稿两篇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系列小说，每篇字数不低于一万字，持续两年。”范伦趁机开出霸王契约。 这可是两百多篇稿子。 要是都能保持先前的质量，足以让茨沃德日报社的销量渐渐翻番，赚得盆满钵满！ “稿酬呢？” “每千字五银！” 五银，也就是半金。 较之以往，稿费腰斩。 范伦摆明了是觉得自己有了林恩的把柄，想狠狠地赚一把。 只要这把能成，那他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来，喝水。”林恩忍住不笑，给范伦又倒了杯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知道错了？”范伦端起水杯，像胜利者般，豪饮了一口，“说吧，有什么问题？” 林恩给自己也倒了杯，先是喝了一小口，这才不徐不疾地抬眼看向范伦：“契约就算我敢签，你敢真的拟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互相抹黑 “这有什么不敢的？”说着，范伦就近从书桌上拿来了纸笔，迅速地写下了一式双份的‘霸王契约’，“只要你签了，刚刚的事我们报社都可以既往不咎。” “好，证据有了。”林恩将其中一份收起。 范伦一怔：“什么意思？” “等治安官们过来吧。”林恩端坐着，等待伊登过来。 “等治安官过来？”范伦哼笑道，“看来你是选择了最糟糕的路，那就别怪我了。” “不怪你。”林恩耸耸肩。 现在来看，这事他这边就能妥善解决了，应该不需要莱纳出面。 并且他最开始只是打算终止契约，既然范伦还是这副要敲诈自己的模样，那不如做得再彻底点。 半个小时后，一辆治安局的车子停在了公寓楼下，副官伊登带着两名治安官，在房东老诺尔的带领下，来到了林恩的房间。 “毕维斯先生，好久不见，今天得拜托您帮忙评评理……”范伦在走廊上迎接到他认识的治安官毕维斯，顿时更有底气了。 林恩也认识治安官又能怎样？ 这事可是自己占理！ 涉及费尔南多家族的名誉问题，哪个治安官敢冒着风险为林恩这样一个贱民撑腰？！ “我们进去说。”跟在副官伊登身侧的毕维斯点了点头，先进了屋子。 “伊登副官。”屋里，林恩起身与伊登握手。 伊登面带笑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先托您主持公道，欠个人情了。”林恩邀请伊登坐下。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真说起来，是我欠你人情。”伊登没急着坐，而是看向了刚刚无视自己，一直拍下属毕维斯马屁的范伦，“说说吧，怎么回事？” “伊登副官，我先介绍一下吧。”毕维斯恭恭敬敬地道，“这位是我们治安局的伊登副官，这位是茨沃德日报社的范伦编辑。” “副、副官？”范伦看向伊登，有点傻眼。 他以为林恩会把阿瑟叫过来，没成想，竟能直接请出伊登副官这样的人物！ 这下可有点棘手了…… “范伦先生，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林恩示意众人都坐下聊。 “我、我先。”范伦稳住心神，决定先发制人，“毕维斯先生，情况是——” “伊登副官在场，直接和他说吧，我旁听就行。”有长官在，所谓的范伦的底牌毕维斯，也不敢造次。 “咳咳，好，是、是这样的。”范伦只得面向伊登道，“我们茨沃德日报社和林恩先生签订了一份契约，契约要求林恩先生需要在三个月内向我们报社提供二十四篇字数不低于一万字的稿子。但林恩先生现在只提供了十篇，就提出要终止契约。同时，他拒绝支付违约金，还自称自己是费尔南多家族莱纳先生的朋友，是莱纳先生让他这么做的。企图盗用费尔南多家族的名号，逼迫我们同意这样无理的要求。” “哦？你还是小说家？”听完范伦的话，伊登意外地看向林恩。 “一点爱好。”林恩笑着点头。 伊登重新打量了一下林恩，觉得这位刚认识没几天的朋友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长处：“你还和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先生是朋友？” “是的。我们计划这几天一起去帝都采风学习，考虑到到时候没时间写稿，就决定终止契约了。”林恩道。 “那这位范伦编辑说的，你拒绝支付违约金，是怎么回事？”伊登又问。 “契约内容属实，其中确实明确要求了我需要在三个月内，陆续向茨沃德日报社供稿二十四篇。不过你也清楚，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若是正常情况，我一定会履行契约，或支付违约金。”林恩诚恳地道，“不过，我认为，这份契约早就失效，既然是失效的契约，我的终止诉求合情合理，就没有必要再支付什么多余的违约金。” “失效？”范伦怀疑自己听错了，“白纸黑字签的契约，可不是你说失效就失效了的。” 伊登皱眉瞥了眼范伦：“先听林恩先生说完。” “好……”范伦咬着牙，瞪着林恩，想知道他在治安官面前能说出什么花来。 林恩不紧不慢道：“我们是在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八号签订了契约，契约要求我在三个月内向茨沃德日报社供稿二十四篇字数不低于一万字的稿子，报社则以每千字一金的价格向我支付稿酬。交稿、发放稿酬的日期，均定在了每周日。” “嗯。”伊登认真听着。 “但是没想到，仅仅在契约签订的一周后，也就是一月四日，范伦先生就未经我的允许，单方面修改了契约，将每千字的稿费降至了七十五铜币。”林恩看向候在门口的房东老诺尔，“那时候我正好不在，所以是房东诺尔先生代替我收取了稿费。我想，他可以作为证人，证明我说的属实。” “这……”范伦手心开始渗汗。 林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既然认识副官这样的大人物，他不该直接蛮不讲理地靠副官向自己施压吗？ 怎么还扯起了一月四号自己的那档子事？ “您是房东诺尔先生？”伊登跟着看向老诺尔。 “啊，对，我是。”老诺尔稀里糊涂就被卷了进来。 “当时您从范伦先生那边，拿到了多少钱？”伊登确认。 “五十金。我记得很清楚，五十金。”五十金不算小数目，老诺尔对此印象深刻。 “你交了几篇稿子？”伊登又问林恩。 “十篇。” “十篇……十篇不该是一百金吗？就算范伦先生擅自修改了契约，改成了七十五铜币，那也应该有七十五金。”伊登一眼看出问题。 林恩继续给予范伦重击：“刚签订契约的时候我比较拮据，是范伦先生帮我付了三个月的房租。所以算上一点辛苦费，他应该自己扣下十金。” “这样算，不也还剩十五金吗？” “他只支付了八篇稿子的稿费，剩余两篇被克扣完的十五金稿费被他压着了。” “原来如此，这样就算明白了。本来一百金的稿费，他压了两篇，剩下的八篇降价为每千字七十五铜币，为六十金。再之后，他从中扣掉了自己为你垫付的房租，落到你手上就只剩五十金了。”伊登理清了账目。 林恩点头：“是的。” “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在二十四篇稿子没交完前，报社会先压两篇的稿费。”范伦辩解。 “有么？”林恩装疯卖傻。 压稿费是他们当初的口头承诺。 范伦是为了多捞钱，才同意了林恩的提议。 这样一来，林恩一旦违约，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两篇的稿费给私吞了。 不过，还没等他获利，这份口头承诺反而先成为了他剥削林恩的罪证。 “什么叫有吗？！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范伦急道。 “你有证人么？”林恩直指关键。 “我……”这么见不得人的事，范伦哪里去找证人。 伊登抬了下手：“范伦先生，林恩先生这边可是有证人的，证明了是你们报社先违约，那既然如此，林恩先生现在要求终止合同，你们应该没有追讨违约金的权利。相反，林恩先生在你们违约的时候，没找报社要违约金，我想已经很够意思了。” “是的，很够意思了。”林恩附和。 说来说去，自己反倒成了受惠方？ 范伦再次把矛头指向林恩，怒气冲冲地道：“但是！六号的时候，他主动去了一趟报社，和我重新进行了协商！最后我们还是按照了契约，给他补齐了稿费！” “范伦先生，请你明白，在四号你擅自修改契约的时候，契约已经失效。”林恩当即反驳，“六号补齐了稿费，并不代表契约的法律效力恢复。” “怎么不算恢复？！你最后拿到的钱不还是契约里规定的那些吗？而且原本压着的两篇稿费不也提前发放了吗？” “逻辑不对。”林恩从容应答，“在你未经沟通修改稿费的时候，违约就已经成为了事实。六号去见你谈这件事的时候，你并不是考虑到契约的违约金才补齐了稿费，而是怕我检举你克扣大批作者稿费，才向我进行的妥协。” 克扣大批作者稿费？ 伊登嗅到了这起纠纷中更大的内幕：“范伦先生克扣大批作者稿费，是怎么回事？” “他借助职务便利，一面在作者这边压低稿酬，一面在报社那边抬高稿酬，自己赚取差价。比如说他给我报价为千字一金，那么实际上，他报给报社的时候，价格至少会提两成。这样，他就能自己从中每篇赚取两金的黑钱。”林恩道。 “胡说！”事关自己的事业，更何况有治安官在场，范伦只得反应激烈地否认林恩的话，“你这是抹黑！污蔑！为了自己不支付违约金，就想方设法给我泼脏水！真够卑劣！真够无耻！” “范伦先生，冷静一点，事情是否属实，身为治安官，我们当然会去查明。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伊登做出保证。 这非但没让范伦平静下来，还更让他心凉了半截。 自己根本禁不起查啊！ 真去查了，报社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我建议您先查查他！”范伦只能寄托于先让林恩死无葬身之地，这样才有可能化解自身的危机，“他说是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先生让他终止契约！可我们报社从未收到莱纳先生那边的消息！这说明他是在盗用费尔南多家族的身份，谋取私利！想让我们忌惮费尔南多家族的威名，向他妥协！” “我真的和莱纳认识，这事先前也是托给他去解决的，只不过他有点忙，还没来得及去弄，范伦先生就先一步过来找我收稿子了。”林恩解释道。 “伊登副官！别信他！这个人谎话连篇！嘴里没一句真话！”范伦嘴巴不停，连续朝林恩开火，“他最开始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还自称自己来自基普市，是一位酿酒厂老板的儿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难堪 “哦？”伊登扭头看向林恩。 他还真对林恩的背景颇为好奇。 以林恩在采矿场的表现，和现在新得知的会写小说、和费尔南多家族的二少爷莱纳认识看，他的背景绝对不一般。 “无稽之谈。”林恩只和范伦虚报过来历，因此毫不担心，坚决否认，“就算我真是这么说的，又能如何？这件事有影响到契约么？你会因为我出身贫寒或者家境优渥，而抬高、降低小说稿费？” 范伦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真的承认，自己会在投稿质量外，着重注意投稿者的背景，来确定稿酬，继而或多或少地进行克扣。 那样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这事还挺复杂……”经林恩、范伦两头多次发言，伊登脑子都有点乱了。 “并不复杂。一言概之就是范伦编辑克扣作者稿费，和我签订了契约，又擅自违约，现在反过来还想找我要违约金。”林恩把先前的长篇大论缩短成了一句话。 “你……”范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明明是你污蔑我、我们报社，还盗用费尔南多家族的名号非法牟利！” “好，那就按范伦先生说的来。一，我们去报社调查，再走访一些其他的投稿者，对比一下两边的稿费是否存在不同。二，明天联系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问问他认不认识我，又是不是说好了要向你们报社提出终止契约。”林恩优势占尽，大大方方地照着范伦的质疑来应对。 他也搞不懂范伦哪里来的底气和自己斗到底。 要是范伦乖乖接受，等着莱纳那边联系报社，那他从中暗暗赚差价的事很难被发现。 “嗯，林恩已经给出了解决办法。不知范伦先生有什么异议吗？”伊登觉得照林恩说的去做完全没问题。 “当然有！”范伦强撑着道，“应该先调查他是不是真的和莱纳先生认识！如果是假的，我想其他的事情也就没必要再调查下去了！直接把他抓起来，让他赔偿违约金即可！” 林恩没意见：“也可以啊。” “不能我们去找莱纳先生直接求证吗？”伊登问。 “当然可以，只不过据我所知，莱纳今天有些事情要忙，这件事放在明天处理最好。”林恩当然也想联系莱纳。 要是能第一时间联系到莱纳，这事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范伦却在穷途末路之下，坚持认定林恩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就今天！你不敢，那就是有鬼！伊登副官，您一定得看紧他，小心他逃跑！” “他要是想跑，我应该是拦不住的。”伊登笑了笑。 “范伦先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恩着实不想在任务当天叨扰莱纳，换做是他，他任务当天肯定是忙不过来，没空处理这种事情的，“我可以当做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可以不追究你赚取的差价，你现在回到报社，耐心等待明天莱纳联系你即可。到时候莱纳直接和报社对接，终止契约，你做过的事都不会暴露出来。” 林恩单纯是不想今天打扰莱纳，把一切退回原点，两边都好。 然而，站在范伦的角度，他只能把林恩态度的忽然转变，视为示弱、讨好。 刚刚还咄咄逼人，现在又示弱。 为什么？ 只能是心虚了！ “哈哈，我怕你追究？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有什么好怕的？！”自我感觉良好的范伦决定趁胜追击，“伊登副官！我请求您立即联系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先生，核实情况！” “林恩，你觉得呢？”伊登倾向于信任林恩。 好吧……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林恩只能应允了：“那就电话联系一下莱纳先生吧。他在的话，电话里说清楚，也不耽误他的私事。他不在的话，我们就等明天。范伦先生若是怕我跑了，我大可和你一直待在一起，甚至不介意去治安局住一晚上。毕竟，我只住这么一晚，你大概后半辈子都得待在里面了。” “呵呵，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别装了，只能怪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范伦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不过更多的还是自信。 贫民区出身的林恩，能认识像伊登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不相信林恩认识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 他不相信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会为这样一个普通人出面，和报社谈终止契约的事！ “毕维斯，你去联络一下。”伊登吩咐道。 “是。”被范伦拉来撑场面的毕维斯快步出门，前去确认。 半晌，毕维斯回到林恩的房间，在众人的注视下，向伊登禀报道：“联系上了，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先生说……说他一会儿就会过来。” “亲自过来？”伊登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是的。”毕维斯吞咽着口水。 范伦追问：“莱纳先生说认识林恩了？” “没说，只说他待会儿会过来。” “那他有问你地址吗？”范伦想以此进一步判断。 要是莱纳没问地址就过来，说明他真的认识林恩。 要是莱纳问了地址，那林恩就一定是说了谎！ “问了在哪层，哪间房。”治安官毕维斯答道。 “哈——哈哈！”范伦没察觉到莱纳并没有问林恩住在哪个公寓，悬着的心急匆匆地放下，而后幸灾乐祸地看着林恩，“你这下完了！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先生要亲自过来了！让他知道有人在借他名号行骗，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林恩随口一问，心底里也稍稍惊讶了一下莱纳会过来。 一般来说，这个点不该备战新的清理任务吗？ 尤其是超凡者们的清理任务等级动辄三级、四级，马虎不得。 莱纳这么悠闲？这么不把清理任务放在眼里？ “你还敢问我下场是什么？！我告诉你！费尔南多家族有的是手段，让你的余生每个日夜，每分每秒都后悔万分！后悔扯他们的大旗，为自己造势！”范伦翘着腿，前所未有的放松。 “林恩，你真的……”伊登也有点顾虑了。 费尔南多家族是茨沃德市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哪怕是治安局局长阿德尔，在费尔南多家族的话事人面前都毕恭毕敬。 林恩要是真说了谎，那可能要性命不保了。 “让我们拭目以待。”林恩倒要看看范伦还能笑多久。 “呵呵。”范伦开始频频对林恩冷嘲热讽，期待着莱纳到来后，狠狠处置这个狂妄的贱民。 林恩索性不再搭理范伦。 也等着莱纳到来，结束这场闹剧。 又是四十分钟过去。 莱纳终于低调地乘着一辆汽车过来，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登上公寓二楼，来到了林恩房间的门前。 “咚咚咚。” 房门敲响。 屋内正商量要不要到楼下等候迎接的众人，除了林恩，纷纷站了起来。 伊登更是主动来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见到外面站着的，真的是在茨沃德市赫赫有名的费尔南多·莱纳，第一时间欠身行礼：“莱纳先生，我是治安局的副官伊登，正在负责调查此事。” “莱纳先生。” “莱纳先生。” 其余两名治安官只是跟着伊登行礼，没有自报自己的身份。 “他就是……”房东老诺尔张大嘴巴，一脸呆愕。 这位不正是昨天过来找林恩，见林恩没在，让他帮留了句话的年轻人吗？！ “莱纳先生！”范伦挤开房东老诺尔，满脸堆笑凑到门口，“这里有人冒充您的朋友，借着您的名号招摇撞骗！” “能否，先让我进去？”莱纳看堵在门口的一帮人，无奈道。 有点紧张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乱哄哄地退到两侧，给莱纳让出了通道。 “就是他！”范伦指向坐着的林恩，“林恩！见到尊贵的莱纳先生，还不行礼？” “我们之间，应该不需要这么客气。”林恩冲莱纳招了招手，“坐。” “究竟怎么回事？”莱纳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了林恩的身边。 “本来没想麻烦你的，没成想事情有点超出了我个人的掌控。”林恩苦笑一声，给莱纳倒了杯水，“你那边不忙么？” “还好，我是打算吃过午饭再行动的。”莱纳抬头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要不是治安局的人打了通电话，我现在估计正在去茨沃德日报社，帮你解决契约的路上。” “那正好，直接在这里解决吧。”林恩招呼其他人也都坐着聊，其中特别提醒了一下好似石化成雕像的范伦，“都坐吧。范伦先生？坐下聊，你难不成要让尊贵的莱纳先生一直仰着头和你说话么？” 听着林恩、莱纳明显熟络的交谈，范伦眼前一黑，全身发麻，尿意强烈。 林恩竟然真的认识费尔南多家族的二少爷莱纳…… 他怎么会认识莱纳！ 一个贱民怎么会和莱纳谈笑风生！ 这下全完了。 自己已经和林恩撕破了脸，又是把治安局的人叫了过来，又是逼得莱纳这样轻易不露面的大人物亲临。 现在低头认错肯定是来不及了……跪下磕头……会不会管点用？ 不止是他，伊登见状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林恩带给他的惊喜快要数不过来。 这人到底什么背景，看着和莱纳都能平起平坐？！ 震惊之余，伊登的心里还有顿悟和庆幸。 难怪林恩拒绝加入治安局。 也幸亏自己主动与之结识。 他现在可以相当确定，和林恩成为朋友，绝对是极为划算的！ 通俗点说，就是自己高攀了！ “我听电话里说，他们怀疑你是盗用我的名号？”莱纳打趣道，“心里什么感受？” “没什么，我只想抓紧证明自己，把这事解决了。”林恩略微有一点不好意思。 因为这点琐碎让莱纳出马，着实丢脸。 “没事，以后我们多走动，就不会有这样的问——” “扑通。” 没等莱纳把话说完，旁听了一阵子的范伦就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既让范伦难堪，也让在场所有人难堪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范伦坐着的地方，开始汇聚一滩散发着骚臭味的尿液…… 第一百六十七章：安顿 一想到莱纳、伊登副官这些人会去报社揭开自己的老底，自己丢掉工作的同时，大概率还要被扭送进治安局度过余生，范伦竟直接被吓尿了……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后悔过。 要是信了林恩的话，早早服个软，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此时，他甚至瘫软到连说话求饶都做不到。 另一边，林恩和莱纳、伊登面面相觑。 吓尿了，似乎是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十几秒后，头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林恩回过神来，立即组织众人先把范伦从自己的房间拖了出去，免得在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下，范伦再在自己房间里排出点更恶心的东西…… “这人……”莱纳也算是来见了见‘世面’。 林恩先是托房东老诺尔安排人打扫自己的房间，而后到公寓的简陋待客区里，把事情的完整经过告知给了莱纳。 莱纳听完，盯着被押过来，面如死灰的范伦：“那我现在和这几位治安官一起去一趟报社，把事情给解决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另外再把房东诺尔先生带上。他是重要的证人，可以证明是范伦违约在先。”林恩道。 “好。” 事情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一行人马不停蹄地乘坐着两辆车赶去了报社。 见到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少爷、治安局的副官伊登都过来了，报社总编赶忙来迎。 两边一沟通，发现林恩所言全部属实。 范伦身为编辑，在投稿者、报社之间冒充不同的身份，分别同报社签了每千字一百三十铜币的契约、同林恩签了每千字一百铜币的契约。 并且一月四号降低林恩稿费，也是范伦个人所为，报社并不知情。 剩余的事情，比如范伦是否在和其他投稿者接触时，也存在暗中搞了两份契约，从中赚取差价的情况，就需要再深入调查了。 总而言之，林恩终止契约，已经确定无需支付任何违约金。 他的损失、报社的损失，都将由范伦全部承担。 更后面的事情林恩没再关注，放心地交给了伊登去查。 “我以为你今天不在的，所以一开始没想着打扰你。”临近中午，在公寓、报社、治安局辗转完，林恩和莱纳到了处僻静的地方聊天。 “我一般都是任务当天吃过午饭，再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等待任务开启。”莱纳道。 “我以为你了解了我的行事，也会选择提前几天就物色堕落的目标，等着任务开启，顺势铲除垃圾。” 莱纳微微摇头：“我倒是想，可我的身份太过特殊，在茨沃德市的大多数地方出现，都会吸引到众多目光。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自如地清理垃圾么？” “你要去帝都，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林恩问。 “有一点。我低调地过去，换身行头，基本上不会有人能把我认出来。这样就能和你一样，没什么存在感地游走在各个地方，一边完成任务，一边物色该下地狱的垃圾。”莱纳道。 没什么存在感…… 好吧，这话挺客观的。 不过林恩还颇为羡慕莱纳这样的，起码不会有没完没了的杂碎觉得自己好欺负，过来找麻烦。 就比如范伦。 上次擅自改稿费，这次拒绝终止契约，都花了自己一个上午的时间再处理妥当。 要是换莱纳，他根本不会被这种事情浪费到时间，一句话就能摆平绝大多数烦恼。 “时间差不多了，你？” “一起吃个饭？吃完饭我就去郊区了。”莱纳提议。 林恩没意见，和莱纳随便挑了个餐厅，在包间里一起享用午餐。 “对了，我有一个朋友，叫卡帕，是一名记者……”林恩简单说明了一下卡帕的情况，“他一直想去帝都，寻求正义。我们如果出行不特殊的话，我觉得可以带上他一起去。” “你说的这个记者，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不得不给他浇盆冷水，帝都的那些大官是不会帮他来对付茨沃德市这些权贵的。”莱纳很感动有这样勇敢无私的记者，但还是理想地否决了可行性。 林恩认同莱纳的看法：“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并且和他说过，但他仍想试一试。” “可以理解。这对普通人来说，是改变问题的唯一希望。在没有自己亲身意识到行不通时，他是不会放弃的。”莱纳不意外，“那么，你有什么想法么？” “你是指，我想不想干涉这件事？” “从杀死威廉一伙，解救被抓来的妇女，又把被通缉的卡帕藏在自己身边，时刻想着把他安全送到帝都起，你就已经干涉其中了。现在我问的是，你是否决定帮到底？”莱纳问。 林恩沉吟了一声。 这事他不是没考虑过。 先前是因为他还没能力招惹这么多权贵，也不打算去帝都开始新生活，才没有深入研究下去。 现在有莱纳作伴，这事就似乎不是不能去做了。 “我觉得可以先去帝都陪他看看，说不准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可以围绕其中展开。”林恩最终决定了把这件事做到头。 这个回答让莱纳很满意：“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和他说，十二号或者十三号一起出发。” “不出意外应该十二号走。你弟弟那边我也已经联系了敦曼公学办理了手续，学费预付了两年的，名义上则是我的远亲。”莱纳之所以没来得及处理林恩和报社契约的事情，就是因为他昨天主要和学校沟通去了，“可以的话，甚至你弟弟今天就可以去报道。” 敦曼公学是茨沃德市最出名的贵族学校。 想进这种学校不光是有钱就行，校方还会衡量马特的家庭背景。 若是林恩独自先去联系，以他贫民区的出身，就算手里有五千金的巨款，也是很难安排进去的。 但莱纳出马就不一样了。 名义上费尔南多家族的远亲，也足够有分量。再加上是莱纳亲自联系，预缴了学费，敦曼公学自然不会将马特拒之门外，更不会多此一举地非要详细调查马特的家庭情况。 “既然明天就要动身，那我今天下午就带我弟弟过去吧，这样我们的时间安排不冲突，一切都刚刚好。”林恩下午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送马特过去。 “可以，我都打好招呼了，待会儿再安排我的随从跟你一起去。”莱纳稍有点为马特担忧，“不过我也不确定把你弟弟送去敦曼公学这样的地方，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林恩很清楚莱纳的意思：“你是担心在贫民区待了那么久，马特突然进入到遍地都是贵族的学校，会很不适应？” “是的。如果这样的话有冒犯到你，我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我单纯是在为马特的情绪考虑。”莱纳担心林恩会曲解自己的意思。 林恩自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亦对马特满怀信心：“没关系，让他去吧，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问题。” “到时候就说他是从偏远地方过来的，习俗、礼节都不太相同，这样多少能掩盖他身上不合理的地方。”莱纳很贴心地帮着编撰背景。 “嗯，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的。”林恩不觉得马特会适应不了敦曼公学的环境。 马特的优点可不少。 林恩原身没出事时，马特就学习成绩优异。 原身出事后，马特二话不说就放弃了学业同时打了两份工贴补家用，三年来从没喊过累、抱怨过。 烟囱清理公司的老板拖欠工资，其他的工人都不敢说什么，也只有马特敢于站出来讨要。 聪明、勇敢、吃苦耐劳，这些在林恩看来要比贵族学生具备的阅历、涵养、技能、人脉更宝贵。 更何况，有自己在背后支持，马特比不过贵族学生的那些短板，迟早会被补齐！ “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饭吃了一半，林恩忽然想起什么，向莱纳发问，“如果我今天跟着你一起待到了晚上，那么我会不会提前触发任务？” 要是能和即将执行任务的清理人员待在一起，主动提高自己接取任务的频率。 那么理应可以赚到更多积分，在更短的时间内晋升到更高级别，成为连莱纳都一知半解的【神启者】！ “不会的。要是真有这样的漏洞可钻，超凡者在完成自己每周固定任务外，还可以去‘蹭’觉醒者的任务，世界就更乱套了。”莱纳推翻了林恩的期望，“莫非你巴不得能四天一个任务，甚至休息期再短点？” “说实话，我无所谓。”林恩对休息期的长短没什么要求，“目前来看，清理任务的数量是固定的，完成到指定目标后，总会有个尽头。那么频率快慢，无非就是早死晚死、早登顶晚登顶，和其他的事情并无关联。” “适当的休息还是很有用的，而且你通常不是需要几天的时间物色目标进行布局么？” “嗯，所以我无所谓。”林恩不再在这件事上无意义地多想，“说来，你成为超凡者后，已经做了多少个任务？” “十一个，今晚是第十二个。” “做了十多个，还没有晋升？成为神启者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这点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和一位神启者有过一面之缘，可惜他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什么都不肯透露。”莱纳对此很无奈。 林恩把目光放在了帝都上：“等去了帝都，我们应该会见到不少神启者，乃至比神启者还要强大的清理人员。” “或许吧，这件事得看缘分。我在茨沃德市成为清理人员三四个月，一共也就见到过不到十个同类。”莱纳不太抱以期望。 帝都是拥有数百万人口的超大型城市，清理人员肯定多，但相应的，也更不容易被发现。 林恩没有多说，只是“嗯”了一声。 他不觉得莱纳真的只见到过十个清理人员。 莱纳所说的十人，是经过交流确认的。那些没自曝身份的清理人员，就算是站在他面前，他也没办法认出来。 可自己不同。 有【窥视者之瞳】在，找到【超凡者】、【神启者】等等同类，相较之下轻而易举！ 第一百六十八章：安顿（续） 吃过饭后，莱纳告别了林恩，并约好下午两点钟，会让一名随从去公寓接他和马特去敦曼公学办理入学手续。 林恩目送莱纳离开，抓紧回到了贫民区的旧屋里，把情况有选择性地跟马特、卡帕说了一番。 知道了自己不但可以读书，而且要就读的是茨沃德市最好的学校，以培养学生升入著名大学，造就顶尖精英人才为主要目标的敦曼公学，马特一连掐了自己大腿好几把。 费了好一通力气，终于确认这不是在做梦后，他不禁喜极而泣。 “所以我明天就出发？”卡帕要镇静得多。 林恩拍了拍激动的马特，对卡帕点了下头：“具体时间应该是下午，我们坐火车走。” “那另一个一起去的人是谁呢？” 考虑到卡帕明天就会与莱纳见面，马特也是以费尔南多家族远亲的名义就读敦曼公学，林恩也就没做隐瞒：“帮马特安排到敦曼公学读书，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帝都的，都是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 “费尔南多家族？！” “莱纳？！” 马特、卡帕都被惊个不轻。 他们完全没看出来，林恩竟和费尔南多家族、莱纳有关联。 “我不是写小说么？他酷爱推理小说，很欣赏我，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林恩照常编瞎话糊弄二人，“这段时间他打算去帝都那边办点事情，我也正好想去帝都见识见识取取材，就决定一起出发。” “那、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安排我的入学……”马特惊讶道。 “安排你入学，对莱纳而言就是个举手之劳。另外要提醒你的是，你这次入学，名义上是费尔南多家族的远亲。” “天呐……”从贫民区的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了费尔南多家族的远亲，马特又开始变得恍惚，怀疑自己压根没睡醒。 卡帕身为记者，对费尔南多家族了解颇深，担心起这事并不靠谱：“安全吗？” “当然安全，莱纳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贵族，你们不必觉得他帮我这么多，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再说，我一个普通人，莱纳能对我打什么主意？”林恩安抚卡帕。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卡帕多少察觉出了些不对劲。 林恩一个贫民区的普通人，突然就靠着写小说获得报社的赏识，搬去了市区居住。 自己被抓，林恩竟敢只身营救，还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把自己救了出来，并不顾危险把自己安置在了弟弟身边。 现在又透露出和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关系不浅，既要一起去帝都，还顺手帮马特安顿好了读书的事情…… 这着实不符合他的出身。 可转念一想，自己以出身看人充满了偏见，卡帕便又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谁说贫民区的人就该碌碌无为？ 谁说贫民区的人这辈子不配翻身，过上更好的生活？ 无论如何，林恩都帮了自己很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清楚林恩不是坏人，不会伤害自己，就足够了。 “人生就是这样。放在一个月前，我也不觉得我会有今天。”林恩顺着卡帕的话，有模有样地感叹了一下。 “问题是，我可以坐火车吗？”卡帕原本想着的是搭乘货车，或者徒步，总之先到其他城市，再搞个假的身份证件乘坐火车前往帝都。 “可以，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们这边会直接安排好。”办个假证不难，再加上现在治安局撤掉了火车站、各条要道上排查的人手，只要卡帕乔装打扮一下，很容易蒙混过关。 “那就行。”卡帕放下了心，“我去收拾行李。” “你的伤好了吧？” “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那就行，我们明天就走，所以今天下午就得先把马特入学的事情弄完。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带马特去敦曼公学，明天出发前来接你。”林恩和卡帕打完招呼，带着又哭又笑的马特去洗了个澡，又买了几身名贵的正装，做了多番叮嘱，教会了他面对校方、同学问话时该怎么回答后，这才在公寓那边和莱纳派来的随从汇合，乘着车来到了敦曼公学。 入学手续倒是不复杂。 主要是费尔南多家族的光环在茨沃德市太亮眼，哪怕是一个看上去没什么气质的远亲，也被奉为了贵客，根本没要求准备过多的材料证明自己的家庭背景。 尤为省事的是，敦曼公学提供住宿，倒是不用再额外租房子给马特住了。 入学手续办好后，马特先是接受了一场入学考试。 经过测试，校方确定了他目前的知识水平，才能分配到适合的年级里继续读书。 林恩就在旁耐心等待。 测试结果一出，他首先看了下。 很欣慰，马特虽说三年没进过学校，但先前学过的知识一点没忘，现在可以无缝衔接三年前的进度就读，最多两年，便可试着考取帝都的大学。 够聪明！ 就该加强培养！ 林恩对马特寄予厚望，也轻松了许多。 就算他以后出了什么意外，这个没认识多久，但已经建立感情的弟弟读完书，也有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随后，把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落实完，林恩往马特的手里塞了一摞钞票：“你先花着，现在我们不同于以往，该省的地方不用省。等我回来，有什么要求你再提。” “哥……”马特看向手里的钱，瞪大眼睛，“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又没多少，只是一千金罢了。我和莱纳混，还能缺钱？”林恩搬出莱纳，解释了自己出手阔绰的原因。 马特再也说不出来话。 自林恩在贫民区托他帮买稿纸、钢笔、墨水起，他们的人生就几乎以一天一个样的恐怖速度好转着。 现在，他已经不敢想象一个月后、一年后，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届时，自己努力考上了帝都的顶尖大学？ 哥哥跟着费尔南多家族，混成了著名的小说家？ 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过去三年的艰苦，没有白坚持。 “怎么又哭了？”林恩擦了擦马特的泪水，有种在送孩子第一次去幼儿园读书的错觉。 “哥。”眼眶通红的马特长呼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相信你。”林恩无条件信任马特。 第一百六十九章：启程 安顿好弟弟马特，林恩心中一块石头放下了。 在异世界有了个牵挂，他其实也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在原世界孤单惯了，突然有个坚定站在自己身边的弟弟，他接受、适应的速度要比想象中快得多。 以此来看的话，这件事应该是挺不错的。 不然自己一早就会排斥得不行，把马特甩得远远的。 谢过陪自己来回跑动的莱纳随从，林恩只身返回了公寓，简单收拾完行李，最终在自己的房间里放置了一枚【空间印记】。 等去了帝都莱泽因，再在相对固定的地方安置另一枚，一道只有他可以享受的‘超速穿梭’通道就算是构建完毕了。 除了不能带人、带杂物，一天只能穿行一次外，再无任何瑕疵。 把事情基本安顿完，林恩沉下心，又写起了《福尔摩斯探案集》。 这部作品能风靡原世界，被广泛熟知，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在这个异世界里初步取得了成功，他计划去了帝都，再试着给那些影响力辐射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一线报社投投稿。 一旦可行，《福尔摩斯探案集》、自己的名气都将飞速上涨。 届时凭借这部极其卖座，适合普罗大众的作品打开市场，就可以再把更加精彩的推理小说，比如《无人生还》，比如《东方快车谋杀案》，又比如《y的悲剧》、《绿胶囊之谜》等等搬过来，在异世界掀起一场侦探推理小说的盛世。 再之后。 林恩稍显自大地憧憬了一下，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将这条超凡之路走通，那就回归老本行，在这个世界里继续安心地创作小说，争取有朝一日比肩那些顶尖的小说家们。 时间在创作中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第二天，即一月十二号。 睡了六个小时的林恩将房门锁好，提着个装着换洗衣物、书稿的行李箱，来到了楼下。 “要走了？”房东老诺尔正和太太忙活着做早餐，“先吃个早饭吧。” “不了。”林恩不怎么饿，“不过在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会怀念尔莎太太的手艺。” 尔莎太太笑得很灿烂：“等你回来，我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林恩咧开嘴，摘下高桶帽，向诺尔先生、尔莎太太鞠了个躬：“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料，过段时间见。要是有其他人来找我，告诉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即可。” “好的，再见，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 带着房东一家的祝福，林恩大步走出公寓，呼吸着新鲜空气，乘坐私人马车先去贫民区把收拾妥当的卡帕接了过来。 卡帕这一晚上也没闲着，重新打理了下自己。 摘去了眼镜、穿着身朴素的衣服，蓄着十余天没修理过的胡子。 看上去，俨然是一位经受过些许风霜的成熟男子，与往日书生气浓郁，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气息的刺头形象截然不同。 “我们去哪汇合？”坐在马车车厢里，卡帕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尽管林恩多次说过，仓库纵火事件基本结案，治安局已经撤回了负责搜捕他的人手，但他还是一置身于闹市之中，就觉得不够安全，心里没着落。 林恩看出卡帕的紧张，回以微笑：“去一家咖啡厅。” 没多久，二人就抵达了距离费尔南多家族府邸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 先前，林恩和莱纳在这里多次碰面，这里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他俩无需多言的‘老地方’了。 在等待莱纳前来的过程中，林恩点了两杯咖啡。 卡帕双手端着其中一杯喝了一口，感叹道：“还是光明正大地活着好。” “当然。”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应该活在阳光下的我，这么多天来，像阴沟里的老鼠般东躲西藏……” “等去了帝都就好了，你既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在宽敞的大街上，也可以为了以后能放心大胆地走在茨沃德市的大街上而努力。”林恩跟服务员要了两份报纸翻阅起来。 卡帕没说话，心底里却是下定决心，等去了帝都就与林恩告别。 追求正义这件事，坎坷而又艰巨，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着实不想再连累到其他人。 “……你昨天不是说，我们下午才出发吗？怎么上午就等在这里了？”看完报纸，迟迟不见莱纳的身影，卡帕不由问道。 “最晚下午动身，要是莱纳上午就能过来，我们自然是早走一点好。”林恩回道。 越早到帝都，就越有充裕的时间为下一个清理任务做准备。 毕竟是晋升为【超凡者】后，要面对的第一个任务，林恩不想因轻视而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 至于莱纳每次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才动身的作风。 林恩很佩服，并且心底里怎么都升不起担忧。 可能是莱纳始终表现得很镇定，仿佛没有什么能值得他全力以赴地应对。 也可能是得知了他已经经历过超过十个超凡者级别的任务，八成是把这种事情当成了日常。 要是能把他的一小半从容挪到阿瑟的身上，估计阿瑟不会那么早就自乱阵脚，在任务没开启前，自己先给自己宣判了死刑。 胡思乱想中，脚步声逼近包间。 “咚咚咚。” “请进。” 穿着寻常衣服，把帽檐拉低到遮住了小半张脸的莱纳推门走了进来。 “坐。”林恩邀请莱纳坐下，“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曾担任茨沃德日报社记者的卡帕。这位是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 “我已经在林恩这边听说过你的事迹了，你是个很优秀的记者。”莱纳没急着坐，而是站着与卡帕握手，表达自己的敬意。 “我也早就知道您……”见到莱纳，卡帕有点拘谨。 “不必用敬称，以后直称我的名字就好。”莱纳这才坐下。 林恩往另一边挪了挪：“需要给你点一杯咖啡么？” “不用了，人齐了的话，我们就准备出发。”莱纳和林恩一样，迫不及待想踏上前往帝都莱泽因的路途。 “你那边一切顺利？”当着卡帕的面，林恩隐晦地过问了一下莱纳昨晚执行任务的情况。 “没什么。”莱纳伸出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 在卡帕看来，莱纳是莫名其妙比了个‘耶’。 林恩则很清楚，这是指莱纳昨晚经历的是一个二级清理任务。 二级清理任务，是超凡者所能承接到的最低等级的任务。对超凡者来说，二级清理任务的确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不过我父亲倒是挺反对我离开茨沃德市的，尤其我的妹妹刚离世不久。”莱纳话锋一转，“但还好，他很忙，没空时时刻刻盯着我。” “所以，你这也算是偷跑出来的？”林恩问。 “嗯。”莱纳点了下头，“我连要去哪都没和他说，就是希望可以免去家里的纠缠，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帝都随心所欲地做事。” 卡帕注意到莱纳连行李箱都没带：“看上去你走得很匆忙。” “钱带够就行。”莱纳此行只带上了他这些年的积蓄。 林恩没问莱纳带了多少钱。 反正肯定够用就是。 就算不够，他自己还带了四千金左右的现金。别说满足生活所需了，就算过相对奢靡的生活，这笔钱也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他们过去又不是享福的，其实没什么需要花大钱的地方。 “好了，我们走吧。再晚点，说不准我父亲察觉过来，要派人去火车站拦我了。”莱纳笑了笑，先行起身走出包间。 林恩付清咖啡钱，三人一同出去，搭乘了辆正好过来的私人马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这是我第一次坐外面的马车。”莱纳坐在其中，已经有了点自由的感觉，“在家里，父亲不允许我们乘坐外面这种被杂七杂八的人坐过的车子，怕我们身上沾有底层人的气息。” 卡帕听到，表情有点不自然。 莱纳的观察力很敏锐，冲卡帕笑道：“我知道这种话很不应该，我与我父亲他们并不是一类人，你不必拘束，有什么就说什么。” “学我。”林恩拍了下卡帕，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面向莱纳严肃道，“你父亲太自以为是了，真要比起来，你父亲说这种话时所散发的气息，才更恶臭，不能被人所忍受。” 莱纳扬起嘴角，摊开手无奈道：“听着挺不礼貌的，但我认同。” 卡帕露出了比得知要与莱纳同行时还要震惊的表情。 他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任何一个权贵这么接地气，能站在底层人的角度认同他们的话。 这一刻，他明白了林恩怎么会和莱纳认识，玩到一起去。 “很荣幸认识你。”卡帕这次是发自肺腑地伸出手。 “我也很荣幸认识你。”莱纳再次和卡帕握手。 半个小时后，马车来到了火车站前。 茨沃德市每天都有数趟驶往帝都的火车，他们买了最近的列次，赶在了中午前顺利出发。 坐在拥挤的，散发着汗臭味的车厢里，莱纳内心还是被新奇感充斥着：“我以前坐火车，父亲都会直接包下一整节的车厢。像这样一大帮人挤在一起，也是第一次。” “觉得怎么样？”林恩在原世界坐惯了舒适的高铁，对异世界工业落后的火车还挺不适应。 “挺不错的。”莱纳眼里闪着光，“我喜欢一大帮人待在一起的感觉，感受不到高贵与卑贱，就只有人，都是人罢了。” 第一百七十章：分享经验 茨沃德市距离帝都莱泽因不算远不算近。 算上中途还要多番停靠，大概次日的凌晨就可以抵达。 “嘟——” 待乘客都上车，到达了发车时间，火车发出长鸣，开始缓缓朝前开去。 莱纳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向外面飞速掠向后方的景色。 考虑到周围坐着一群陌生人，他们很多话都不便聊出来，卡帕便闭目养神，开始思考去了帝都，究竟该怎么做。 林恩则饶有兴趣地用【窥视者之瞳】观察着车厢里的其他人。 【堕落值20】 【堕落值55】 【堕落值-10】 【堕落值77】 【堕落值40】 …… 这个时期的火车审查机制非常粗糙，哪怕是被通缉的人，只要没有专人站在入口处拿着照片订对，通常都是随便用一个假身份就能登车。 因此，车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会有。 在这样的环境中，得多加小心。 直来直去的打斗，林恩现在不怎么怕。但小偷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钱要是不知不觉被偷了，那可倒大霉了。 用【窥视者之瞳】盯准了几个堕落值偏高的可疑人员后，林恩又分出了点心思，听了听旁边乘客们的交谈。 “你也是去帝都的？还是中途在别的站下？” “我在南热市下车，去投奔我叔叔。我叔叔在那边开了个养殖场，我做个学徒，起码能混口饭吃。” “你叔叔那还缺人吗？我有力气，管饭就行。” “不缺，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要不是和我沾着亲，知道我混不下去了，我叔叔甚至都不会让我过去……你呢，你是要去帝都？” “唉……只能去帝都碰碰运气了，那么大的城市，总该有活儿干，有地方能管口吃的吧？在茨沃德反正是混不下去了……” “帝都恐怕竞争会很激烈，现在是整体的经济大萧条，对咱们这样的来说，无论去哪，都是被有钱人挑挑拣拣的角色……祝你好运吧……” 车厢内的气氛比较压抑。 经济下行，让很多人都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时间点乘车外出的，鲜有探亲、旅行者，基本上都是试图去其他地方谋个生路的普通人。 听了一段时间，林恩不禁轻叹了口气。 他因为有着原世界的丰富知识储备和超凡力量，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 可他只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在车厢里相互交谈，试着找到份工作的人，才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他们里相当一部分，甚至都是带着迷茫就登上了火车。 究竟要去哪？ 下了火车，又究竟该怎么谋生？ 一概不知。 他们仅知道，在家乡是一定待不下去了。 出去虽说大概率还是填不饱肚子，可总比坐以待毙要更有希望。 要是没有自己，林恩猜测马特说不准也要背井离乡了。 清理烟囱，老板都要压着三个月的工资不发，这个地方是真的不给底层人活路…… “先生，您是去哪的？” 林恩感受着大时代下，微小砂砾们喜怒哀乐的同时，坐在他旁边的一位乘客百无聊赖之下，与他搭话。 “去帝都。”林恩看着这人，回道。 这人肤色发白，身子干瘦，头发稀疏，脸上、手上都有冻疮，穿着身缝缝补补的臃肿大衣，还挺难判断年纪。 可能十四五？ 也可能三十出头了。 “您去帝都做什么？”男人问道。 这话要放在平时，是挺冒犯的。 但在车厢，一帮穷苦人里，算不得冒犯，反而属于分享出路。 说不准你知道的，就刚好对人家有用。人家知道的，刚好对你有用。两个本来没什么着落的人，就这么都有了希望。 “探亲。”林恩找了个理由搪塞。 “探什么亲？”男人追问，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找到工作生存下去的机会。 “表哥。他在那边出了点意外，人快不行了，我得去看他最后一眼。”林恩面不改色地阻断了男子追问下去的空间。 “好吧……”男子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又转身与其他人攀谈起来。 还是穿得太体面了。 林恩心想。 要是穿得再破旧些，别人也就不会觉得自己可能混得比较好，试图从自己入手找工作。 往后，车厢里的讨论渐渐统一，大多数乘客都凑在一起分享自己获知的消息。 某某市听说大环境不错，可以去打工。 某某市闹瘟疫，人心惶惶，千万不能过去。 现在建筑行业市场趋于饱和，苦力工是最不缺的，有能力的应该去学学其他的手艺。 应聘服务员，要说自己有大酒店从业经历，别管之后会不会露馅，先混进去再说。 …… 各路情报和经验在众人口中分享着。 他们之间是没什么敌意的。 又不是一下车，就会一起去竞争同一个岗位。 因此彼此毫不吝啬，车厢里意外地和谐。 没多久，莱纳、卡帕也被吸引了过去。 莱纳身为权贵，从小衣食无忧，在这方面插不上什么话，只是旁听。 卡帕作为记者，见多识广，倒是为车厢里的乘客分享了很多宝贵的意见，并了解了他们每个人的情况，尽可能有针对性地给他们指出了可行性较高的路线。 林恩介于莱纳、卡帕之间，不能说一无所知，但能帮助到这些乘客的很有限。 不过最终他也基于自己原世界的记忆，对异世界的未来做了一些预测，告知了众人，未来或许工业的发展会越来越迅速。 有人注定会被淘汰。 有人也会凭借新出现的机会，一跃成为人上人。 这看似离每个人很遥远，实际上却又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处在时代洪流中央的人可能难以察觉到世界在变化，只能在洪流过去，自己被冲在干涸的岸边，才能回头意识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 想感受到大势，做出精准的预判，必须要成为站在浪尖上的人。 当然，这样机遇大，风险也大，最重要的是，不是想站上去就能站上去的。 说了一大通，林恩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帮身无分文，寄希望于在其他城市开启新生活的乘客，能听懂，并百分之二百地将之利用吗？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到最后，他只希望一个繁荣的、稳定的盛世能够尽早到来，这样干瘦的乘客们，眼巴巴地听取着经验，盘算自己接下来该怎么生存下去的景象不要再出现。 第一百七十一章：过往 车厢里乘客的堕落值或高或低，但放眼看去，总归没有高到会不择手段伤害他人为自己谋利的程度。 林恩有理由相信，如果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可以保证他们正常努力工作后，可以抱有基础的温饱、人格、尊严，那他们绝大多数人的堕落值都会回归负数。 下午时分，车厢里的讨论开始从热烈趋于平静，稍显漫长的路途开始显得无聊起来。 林恩想了下要不要趁闲暇时间多写点稿子。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 车厢里除了坐着的，还有不少买了更低廉票价，站着的乘客。 在这样拥挤、嘈杂的环境中，写一天都不一定能写出保质保量的一千字。 而且透露出自己是一名小说家，其他人怕不是又要上来问东问西，好不麻烦。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这段时间火车上也不太平，时常有人抢劫。” 这时，斜对面乘客的聊天吸引了林恩、卡帕、莱纳的注意。 “抢劫？在火车上抢完，劫匪也没地方跑啊，到时候还不是得被抓？”另一名乘客提出疑问。 “劫匪肯定不傻啊，他们都是在快到站的时候才动手，抢完钱直接下车逃之夭夭。”发起话题的乘客煞有介事地道，“所以各位在每次快到站的时候，都得小心点。” “这怎么小心？咱们小心点，劫匪就不抢了？” “我反正兜比脸干净，要抢就抢，总不至于连我这身破衣服都惦记吧？” “怕什么？大家都是快活不下去的人，要是连最后这点钱都要抢，咱们一起上，就不信打不死他们这帮渣滓。” 附近的乘客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有担心的，有无所谓的，整体上还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大部分人本来就没什么钱，才踏上了离乡的火车，就算真有劫匪，也不会让他们的境遇变得更糟糕多少。 “你们见过没有？”林恩在异世界里还没坐过火车，原身的记忆也相对久远，没有印象，只能询问卡帕与莱纳。 “我是第一次离开茨沃德市，不太清楚。”卡帕微微摇头。 莱纳去过很多地方，不过乘坐的都是独立车厢：“我也没见过。” “但愿别有什么变故。”林恩不太希望这么倒霉，撞上劫匪。 他们这几人身上携带的现金、支票，总价值超过万金，要是真遇到劫匪，肯定得自卫。 但自卫又很容易把事情闹大，这有悖他们低调出行的初衷。 好在火车下午分别停靠了两站，都没有出现那名乘客所说的劫匪。 这让所有人的戒备心渐渐放下。 到了晚上，准备齐全的卡帕拿出了三份黑面包，先把一份递给了莱纳：“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你们能吃得下，我怎么就不行？”莱纳接过面包，咬了一大口。 糟糕的口感和味道让他立马皱起眉头。 正当林恩、卡帕以为莱纳会把食物吐出来，选择坚持到去了帝都莱泽因再吃饭时，莱纳闭上眼睛咀嚼起来。 良久，他才费力地咽下了第一口。 “没事，不用强撑着，这玩意儿确实不好吃，我就一直吃不惯。”林恩实话实说，也有意让莱纳别那么勉强。 “你们平时都吃的是这个么……”莱纳盯着剩余的面包，沉声问道。 “算是吧。”林恩将面包掰成两半，自己吃起了其中的一部分，剩余的则还给了卡帕。 卡帕对食物不挑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用含糊不清地声音回答莱纳的询问：“还有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只能饿着肚子。” 听到底层人有的连这种面包都吃不到，莱纳的眼神坚定了点，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卡帕看到这一幕，对莱纳有了进一步的改观。 尽管莱纳从小就生活富足，没有为吃穿住行困扰过，就连平民马车、火车的平民车厢都是第一次坐，也是第一次用黑面包充饥。 但他并不矫情。 反而能让人看到他去理解、体会，试着平等待人的决心。 如果权贵里都是莱纳这样的人，自己还用得着远赴帝都，为那些还在东躲西藏的无辜妇女们伸张正义吗？ “你去帝都究竟是去做什么？体验生活？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卡帕好奇道。 他觉得林恩昨晚对自己说的理由，并不充分。 莱纳强压反胃的感觉，喝了口清水。 这个问题他没和林恩对过词，所以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林恩替他回答，亦或是给自己一些提示。 “那是他的私事，不太方便透露。”林恩默契地插嘴道。 “我很佩服你，也希望你有机会能多看看那些人的生活。”卡帕衷心道，“你的能量比我们都要大，有时候，可能我们需要付出一生才能改变的事情，仅仅只需要你一句话。” “……我明白。”莱纳从林恩那里了解过卡帕的情况。 他深知卡帕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为其他普通人的生命、尊严、自由付出了多少，又收获了多少。 “也不知道说这些话有没有冒犯到你，请你谅解。”卡帕知道旁边还有很多不知道他们身份的乘客，便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中多说什么。 “不会的。”莱纳摇摇头，又吃起了黑面包。 倒是林恩最后连半份都没吃完。 只吃了大概一半的一半，就将其他的收了起来，等着去了莱泽因品尝帝都的美食。 十分钟后，莱纳那边才堪堪把黑面包都咽进了肚子里。 这种难以下咽、反胃恶心的感受，他会铭记一辈子。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淡下来，再有七八个小时，火车就会驶进莱泽因的火车站。 “轮替休息吧，你们先睡，两个小时后我叫卡帕。”困意袭来，林恩决定自己先值班，然后每隔两个小时换人，如此一行人都能得到基本的休息，等去了莱泽因，便可直接开展行动。 “行。”卡帕闭眼休息起来。 莱纳那边依然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中休息，调整了好几次姿势，都还是觉得不舒服，只能头靠着窗户那边，强迫自己静下心入眠。 林恩双臂环胸，环顾车厢。 其中聊天声不多，鼾声此起彼伏。 车厢里结伴的人也都基本是轮替休息，只身前来的就只能强撑着了。 少数独自一人还睡得香甜的，无一例外，都是穷得叮当响，压根不怕被人惦记的类型。 这很正常。 别看下午都聊得热络，个个都‘倾囊相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经验都分享了出来。 一码归一码。 人心隔肚皮。 谁也说不准这里面有没有小偷，真把聊过天的人当做朋友，不做提防，恐怕一觉醒来，就会被重新教做人了。 夜里太过无聊，就连外面都漆黑一片，没办法通过看风景来消磨时间。 在座位上坐得腰酸背痛的林恩起身活动了一下，顺便把行李箱从置物架上拿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了当初顺手放进去的一份报纸。 报纸是几天前的，林恩已经看过。 可放在这样的环境中，看过的报纸，没新鲜感也必须得有了。 “您还看报纸呢？”坐在林恩旁边，那个从沧桑外表无法判断出年龄的干瘦男子见状，又来搭话。 只身一人，还不敢睡觉。 看来这位也是兜里有点小钱，见识过人心险恶的人。 林恩“嗯”了一声：“打发打发时间。” “这上面都写的什么啊？我不认识字，您能讲讲吗？”男子还挺自来熟，想在无所事事的环境中，从知道报纸上了解些有趣的事情。 考虑到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又本身要看，林恩便应了下来，轻声从头条讲起：“一月九号，仓库纵火案疑犯被悉数抓获，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 讲了半个小时，林恩有点口干舌燥。 男子很有眼力见地帮他把水拿了过来：“您喝。” “谢谢。”林恩没随便去喝陌生人给自己倒的水，“我不渴。” “好吧。”男子不知明白了林恩的意思，还是没明白，自然地换了个话题，“您真厉害，认识这么多字，应该到哪都能混口饭吃。” “嗯。”林恩大致认同。 在全民教育程度普遍低下的环境中，光是识字，就能领先很多人一头了。 而没完全认同，是因为林恩想到了马特。马特好歹曾经学习优异，最后还是迫不得已干起了来钱更快的苦工。 “你多大了？”把报纸放下，林恩问了个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十七。”男孩笑了笑，“您肯定看不太出来吧。” “还好。”林恩没如实说，“这个年纪，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我是孤儿，无依无靠的，想去哪就去哪。”男孩道，“而且这不是我第一次外出，我也不是茨沃德市本地人。我很小的时候，就偷偷搭着车，去过很多地方了……” 通过男孩的讲述，林恩了解到了他短暂却又曲折的一生。 这个叫做亚当的男孩，七岁的时候父亲就因工厂事故去世了，还因为法官的偏袒，没能从工厂主那边要到哪怕一分钱的赔偿。 失去了顶梁柱，没有赔偿金，他的母亲又体弱多病，没过多久，就只能带着他，嫁给了个吝啬的屠户，勉强度日。 屠户看亚当哪哪都不顺眼，不但把他当做一个成年人使唤，还动不动就训斥殴打，把自己生活中的不快都宣泄在他的身上。 他的母亲见状，不怪罪屠户，却一个劲告诫他要懂事。 忍无可忍，心寒的亚当最终选择了逃跑，去外面想办法生存，再也不回到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就这样，他为了吃饭，为了不被冻死，在往后的十年里，去过了十几座大大小小的城镇，直至现在，与林恩坐在了同一列火车、同一届车厢相邻的座位上。 “我那时候很恨我母亲，陌生的男人殴打我，她为什么不帮忙。”亚当有些后悔，“直到长大了些，我才明白她的苦衷。被殴打，也好过被饿死。当时家家都过得艰难，像我母亲那样带个孩子的女人，几乎没有人会收留……” “后来呢？你没回去过？” “前年觉得自己有能力把母亲救出来，重新开始生活了，就回去了一趟。没成想……我母亲早就去世了。”亚当深吸了口气，“问了附近的人才知道，当年我离家出走后，她一个人，大冬天的在外面找了很久，后来听说有人在附近的河边见过我，她就发了疯地去找。最后，没找到我，自己却掉进了冰层并不厚的河里……” 第一百七十二章：匪徒 “唉……”林恩拍了拍亚当的肩膀。 “如果当初我再忍耐忍耐，她就不会因为找我，被活生生淹死了……”亚当强撑着自嘲一笑，“所以说，成为孤儿，有我一半的原因。” 林恩没想到随便聊天，竟揭开了这么一段悲痛的往事：“这件事你没做错什么，不用心怀愧疚。现在努力好好生活下去，你的父母会在天上为你开心的。” “谢谢您。”亚当道谢。 “没什么。”林恩的内心又被车厢里的人触动了一下。 亚当才十七岁，可已经活在愧疚里不知多少年。 而最该感到羞愧的，该承担责任的那个工厂、那个法官、那个继父，估计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如此一看。 莱纳选择来帝都莱泽因改变世界，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落在底层民众身上的问题，不是在其他地方大刀阔斧地做些什么，就能发生颠覆性改变的。 唯有在莱泽因，从根上解决，才能为更多的人带来希望。 火车行进着。 在林恩与亚当的交谈中，两个小时就快要过去，火车也即将在抵达莱泽因前，做最后一次停靠。 “……我的建议可能有点太想当然了，但我仍希望你能听进去，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在遇到合适的机会时，照我说的去做，去学习。”林恩没空帮助亚当，他只能让亚当认清这个加速前进的世界，把失去的东西都补回来。 “知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亚当问。 “当然，有知识，你最起码可以拥有稳定的工作，可以规划好自己的一生。迷茫地活着或许不是件坏事，但清楚地活着，要更值得你去尝试。” “可像我这样的人，能学到知识吗……”亚当又问。 林恩顿了一下道：“能，不太容易，但是能。” “好……谢谢您……我这趟也去莱泽因，争取在莱泽因找到份工作，工作的同时，多想办法认认字什么的。”从未被友善指点过，只被社会频繁摧残的亚当，终于有了点对未来的憧憬。 未来，似乎不是只有没完没了地打工赚钱、吃饭睡觉。 抬头看去。 是有那么一个绳梯从高不见顶的地方垂了下来。 那通往哪里？ 该怎么抓住绳梯？又怎么保证不在中途摔落下来？ 不知道。 但人生的第二条路已经摆在了眼前。 “加油吧。”林恩祝福亚当，并决定在下车时，偷偷给亚当的兜里塞点钱。 这是他能对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孩，给予的最大的帮助了。 “谢——” “咚！咚！” 突然，震耳的敲击声响起，打断了亚当对林恩的感谢。 车厢里熟睡的、昏昏欲睡的人，都被这声音惊到，顷刻间清醒过来。 “都别他妈睡了！给老子听着！我们不会赶尽杀绝！但你们必须每个人都交出自己一半的财物！”车厢前后两段分别涌进四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壮汉有的拿着砍刀，有的拿着手枪，皆是凶狠地扫视着车厢里的乘客，“如果不诚实！被我们搜出来，那钱你们一分别想留！命，也得给老子交代在这！” “妈呀！劫匪！”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还真有劫匪……”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刚上火车，下一站就下车的时候来啊……” 车厢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慌忙藏钱，有的想逃出车厢。 “都他妈的安静！谁再敢发出声音，老子就毙了谁！”领头的壮汉厉声喊完，枪口四下指了指。 在其他匪徒的一齐威胁下，车厢里的秩序堪堪被控制住。 林恩与醒来的莱纳对视一眼，从兜里掏出了三枚硬币，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这些劫匪怎么能把砍刀、枪带上来？”卡帕攥紧拳头，低声道。 上火车时，每个人都得接受检查。 除非持有特别证件，或报备过，不然武器是一律不准带上来的。 也是因为这点，林恩把配枪留在了公寓里，想着去了莱泽因再搞一把。 这些人能把这么多显眼的砍刀、手枪带进来，要么是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要么就是贿赂了负责检查的人员。 如果是后者，那真是难以防备。 就连火车的工作人员都倒向了劫匪，普通的乘客哪里能反抗成功？ 这边，经验丰富的劫匪们在控制住场面后，立即熟练地从前方开始了搜刮。 “把钱都拿出来！”劫匪头领把枪顶在了坐在最前头的乘客的脑袋上。 “你、你不是说只给一半就行吗……”被枪指着的乘客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吓得结巴起来。 “当然！但你得先把钱都拿出来！我需要确保你是真给了一半！”劫匪头领道，“快点！我只给你十秒的时间！至于后面的！抓紧准备，到你们的时候，可就不是十秒了！十！九！” “我、我……”乘客手忙脚乱地敞开衣服，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了个钱包，哆哆嗦嗦地呈给了劫匪头领，“都、都在这了，千万别杀我，小心、小心走火……” 劫匪头领接过钱，冲手下使了个眼神，手下立即上前对男子搜身，并把座位缝隙、行李箱都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通：“辛老大，没有！” “很好！”劫匪头领辛老大满意地翻看钱包，当着众人的面把里面仅有的二十银币拿了出来，又把其中十银币塞了回去，“老子说到做到！只拿一半！只要你们都像他一样，我保证今天不会有人死在这里！我也要奉劝你们，千万不要动什么小心思！老子见识得多了！别为了一点小钱，耍什么伎俩，最后害得自己连命都没了！下一个！” “都、都在这了。”第二名乘客已经在辛老大公开讲话的时候，把自己的钱包准备了出来。 “搜。” “是。” 乘客交归交，辛老大还是在接过钱包后，安排了手下进行搜查。 “辛老大，这小子往坐垫下面还塞了一金的钞票！”负责搜查的壮汉很快就从这名乘客所做位置的坐垫下面找到了钱。 “难怪钱包里只有五银！”辛老大把五银塞进兜里，将钱包狠狠扔在了地上，“很好！非常好！有人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充当反面例子了！那就给其他人看看，欺骗我们的下场是什么！” “不、不是，不是……这钱、这钱不是我的……”被两名壮汉架起来的乘客慌张地辩解起来，“我很穷的，我不可能有一金的钞票，您一定要相信我……” “晚了！给老子剁了他的左手！” “是！” 这帮劫匪很明显经历过无数这样的场面，办事相当利落，把乘客按住，对着手腕就是一刀。 “啊！”被控制着的乘客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断臂，和掉在地上的左手，崩溃地叫喊起来。 车厢里除了惨叫，再没了半点声响。 下午在车厢里嚷嚷着，遇到劫匪，大家一起冲上去暴打的那名乘客，更是脸色惨白，不住地擦着额头的冷汗，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 待断手乘客被拖到车厢连接位置后，辛老大再次高声警告：“这是第一个！我也希望是最后一个！不然老子就没耐心只是砍手了！” “大、大哥，我的钱都、都在这了。”第三名乘客被吓破了胆，没等辛老大要，就自己双手交了上来。 “搜。”辛老大接过钱，还是命令了手下搜身。 这次乘客安分了，没有藏钱。 他便当着其他人的面，把一半的钱退还了回去。 到了第四名乘客面前，他接过钱包，却没有安排搜身。到了第五个、第六个，依然没搜。 第七位乘客以为这伙劫匪已经放松警惕，为了尽可能保存自己的血汗钱，就鼓起勇气把自己的一部分钱藏在了腰间。 然而辛老大面对他，却忽然改口：“搜身！” 这帮劫匪干过太多类似的事，无比清楚乘客们的那些伎俩。 藏在第七名乘客腰间的前没两下就被搜了出来。 “好啊，以为我不搜了是吗？以为我不搜，你就能藏钱了是吗？”辛老大不听乘客解释，也不跟乘客废话，叫人把其拖到一边，用绳子硬生生勒死。 车厢更加鸦雀无声。 大家只是想去谋个生计，怎会想到踏上了这样残忍的列车中。 坐在中间位置的林恩阴着脸，感受到了这帮劫匪的不简单。 他们经验丰富，选择时而搜身，时而不搜，就是为了让乘客们摸不准规律，为了避免倒霉被搜出，只能乖乖把所有钱都交出来。 这样，劫匪们就能免去对所有人搜身，浪费大量的时间。 同时，他们也极有可能和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有勾结，不然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早就该来制止了。 就算一次、两次没能制止成功，铁路方面也早该有所防备，不会让这帮劫匪横行霸道这么久。 因此，林恩不觉得自己是倒霉。 这一幕，应该很多乘客都会经历。只要乘车，就有可能遇上这伙劫匪。 现在，自己得想办法解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然和莱纳至少得白白交出五千金。 尤其是劫匪见到这么多钱，未必不会见钱眼开改了主意，选择全部吃下。 可是当着这么多普通人的面，怎么使用超凡力量？ 又怎么做到在使用超凡力量后，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影响到去帝都？ 第一百七十三章：颠倒 眼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车厢里人员众多，劫匪要搜到他们这边，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点时间就是他思考对策的最后机会。 是直接用念力操作硬币瞬杀了这十几人？ 抑或是找一些更稳妥的法子，既不把事情闹大，还能保全己方？ 在林恩还思考对策之时，莱纳探身拍了他一下，冲他点了下头，示意接下来交给自己。 莱纳不是傻子，他敢接手处理，自然有他的考虑。 首发&：塔>-读小说 林恩放心大半，等待莱纳出手，并将三枚硬币攥在手里，以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不知他们拥有超凡力量的卡帕如临大敌，用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没发现趁手的，可以当作武器的物品：“怎么办？是跟他们拼，还是乖乖交钱？” “再等等，火车上的工作人员说不准会赶过来解决问题。”林恩嘴上这么说，实则是在等莱纳。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火车的工作人员要管，早管了。”卡帕不傻，根本不指望有别人能帮助他们，“你们带的钱多吗？不多的话只能顺从他们了。” “还好。”林恩没具体说此行带了多少钱。 “呼……呼……”坐在林恩旁边的男孩亚当，神色慌张，大口喘着气。 看上去在纠结是把钱如数交出来，还是冒险藏到或许不会被搜出的地方。 “你有很多钱么？”林恩问道。 “我……”亚当从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几张钞票。 这些钞票加起来，面值也不过四银币多一点。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林恩要是只有这么点钱，反倒不用纠结了，劫匪要拿就拿，总好过反抗，把麻烦扩大化。 可亚当不同。 在寒冷的冬天里，大字不识几个，只身去帝都莱泽因谋生，谁能保证刚一过去，就能找到份管吃管住的工作？ 这仅有的一点钱，是他在找到工作前唯一的依仗。 要是被劫匪拿走一半，对他而言，在陌生的大城市里生存下去的概率，就又会渺茫几分。 “给他们吧，命更重要。”林恩没直接表示自己可以掏钱帮他度过难关，而是先让他在两难中做出正确的选择。 “唉……”亚当悲伤地看向前方挨个收钱的劫匪。 只能如此了。 要是藏得不够深，被翻了出来，到时候钱、命都别想保住。 至于要不要赌一把，赌劫匪向自己收钱时不会搜身，其实和要不要藏钱是一个概念，都是一条腿踩进了鬼门关，把生死押在了无法事先获知准确结果的命运上。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没几个人敢。 劫匪也正是看中了乘客心里的弱点，才屡屡得逞。 “找机会，看能不能一起上。只要我们上了，并且占据了优势，其他乘客就都会来帮忙的。”莱纳提议。 “他们有枪，千万别冲动。”卡帕急忙阻拦莱纳。 莱纳却是和林恩对视了一眼。 意思很明显，莱纳接下来的计划，需要他的帮助。 “嗯。”林恩点了下头，简单活动着筋骨。 “后面的都快点！别等老子到了面前，才往出掏钱！”劫匪头领辛老大的速度很快，几分钟就带着手下搜完了三分之一的乘客。 这三分之一的乘客，目睹了两位藏钱者的死伤，都安分了许多。部分被抽查搜身的，均没被搜出额外藏钱。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三十秒，就要轮到林恩他们了。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玻璃碎片四处溅射，冰冷刺骨的寒风也吹袭进来！ “呃！”辛老大同一众手下，均被迸射过来玻璃碎片干扰了动作。 莱纳立即腾地站了起来，在座椅上迈了两步，一个飞踢，将辛老大踹开，顺势挡在了那名男乘客身前：“大家一起上！！” “上啊！跟他们拼了！”林恩连忙造势，跟着冲了过来，同时用念力死死控制住了劫匪手中仅有的三把枪的扳机，避免玩脱。 “都疯了！”卡帕被窗户爆炸惊了一下，而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莱纳、林恩接连冲向劫匪。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也扑了过去。 “哎呦！”过道狭窄，辛老大被踹了一脚，直接倒退数步，撞在了身后手下们的身上。 “老大！” “老大！” 壮汉们搀扶住辛老大，看向一窝蜂冲来的几人。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一把把刀枪脱离壮汉们的束缚，紧紧地贴合在了地面上。任凭他们怎么扣、拉，都纹丝不动。 而在他们惊疑的时候，这一幕在其他乘客眼里却有着合理的解释。 突如其来的爆炸、暴动，吓到了这帮劫匪，以至于他们的刀枪脱手掉在了地上，连拿都拿不起来。 这是机会！ 又离得近，又早就想找机会反抗的几个乘客鼓起勇气，果断离开座位，前去夺枪。 劫匪们哪里会答应，也是赶忙与之争抢。 最终的结果是，谁都没碰到枪，先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了一起。 形势开始逆转。 乘客们看到了战胜劫匪的希望。 “都上啊！难不成都想把自己的血汗钱白白交给这帮混蛋么？！”跟在莱纳身后的林恩带动着乘客们发动反击。 首发&：塔>-读小说 与此同时，也解除了对地上三把枪扳机的控制。 见识完莱纳的超凡能力，他很清楚自己这招属实多余了。 莱纳应当也兑换过操纵铁制品的能力，且要比他的强大许多。 另外，莱纳要么是兑换过格斗术，要么就是学过，一连两脚下去，就把比他壮一圈的辛老大踹得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眼下，这帮壮汉的刀、枪都被莱纳操纵着死死压在了地上。 车厢的过道又很狭窄，一个人施展就够费劲，令他们难以发挥人数优势来压制莱纳。 只要其他乘客也都一拥而上，制服这伙劫匪轻而易举！ “大家拼了！” “夺刀夺枪！千万别让这帮劫匪拿到！” “让开点，让我过去！”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乘客们不负所望。 先是普遍犹豫了四五秒，接着在看清形势有利后，陆续参与了进来。 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带动四个，四个带动一群。 不到半分钟，近半个车厢的乘客都冲十余名劫匪这边涌来，一通乱拳乱脚，打得没了武器的劫匪们哭爹喊娘。 局面就这么轻易、迅速地被莱纳、林恩所颠覆。 莱纳还很聪明，在劫匪们被压制时，便停止了超凡力量的使用，让其他乘客顺利地捡起了刀枪，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第一百七十四章：第三个超凡者 “你、你们可不能乱来啊，把枪口挪开！”被乘客们拆下腰带捆绑住手脚，蜷缩在角落位置的辛老大捂着已经青一片紫一片的脸，警告道。元宝小说 “乱来？！老子就乱来了，你能怎么样？！”那名下午嚷嚷过遇到劫匪，只要团结起来就不是问题的男乘客再次露面，照着辛老大的屁股就是一脚。 “你他妈——” “蹲好！”另一名乘客将枪抵在辛老大的脑袋上，让辛老大差点发作的脾气按捺了回去。 一片狼藉的车厢中，卡帕帮断臂的乘客处理着伤口。 莱纳从劫匪手中拿回了钱，挨个分还给乘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林恩则站在车厢的连接处，看向隔壁车厢。 两头的相邻车厢都很安静，乘客们虽然都好奇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可没一个人敢上前查看，生怕把灾祸引到自己身上。 这倒是人之常情。 换林恩在安全的车厢里，也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尽可能不去干涉其他车厢的情况。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乘务员呢？ 乘警呢？ 劫匪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们斗不过，不敢出来勉强理解。 现在乘客们合力制服了劫匪，总不至于还不露面吧？ 再不济，这些人是不是得出面接管一下？以便后续包庇肯定贿赂了他们的劫匪相安无事？ “看什么呢？”莱纳把钱发回给乘客手中，来到了林恩身边。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火车的工作人员怎么还不过来。”林恩道。 莱纳看了看相邻车厢，相邻车厢不少人也在探头张望他们这边：“再等等吧，就快到去莱泽因前最后一个车站了，他们肯定得露面。” 话音刚落。 前方相邻车厢的尽头出现了几个身着乘警制服，急匆匆往过赶的男子。 林恩看到为首的人时，瞳孔微缩。 【堕落值260】 【超凡者】 遇到同类了！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把这件事说给莱纳，【超凡者】身份的乘警，就带着几个同事来到了他们车厢里。 “出什么事了？！”那人看了眼蜷缩在角落的劫匪们，问向乘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嫉恶如仇的卡帕瞪着这帮姗姗来迟的乘警：“看不懂吗？当然是遇到劫匪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现在才来？！” “劫匪？！我们根本不知道啊。”为首的【超凡者】乘警一脸无辜。 “他手被砍断了，需要尽快得到更好的处理！还有不少人在制服劫匪的过程中负伤，也得去医院检查、包扎！”卡帕走近乘警，“那边，还有一个先前被劫匪们活生生勒死的人！” “好了，这件事我们解决，大家都先坐回原位吧，别在这堵——嗯？怎么这么冷？那边的窗户怎么回事？”【超凡者】乘警注意到这节车厢的气温不对劲，于是推开人群，来到了玻璃爆裂的窗口。 第一百七十五章：打探 “这人不简单，想对付他，得好好研究一下。”莱纳盯着车厢连接处，“要不要下一站就下车，把这件事处理干净了再去帝都？” “如果要提前下车，我们可能得在这待久点。”林恩和莱纳当着其他人的面‘密聊’着。 这话的实际意思，即是索性把这件事当成下一个任务的‘主线’，完成了这个任务，再去帝都。 省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去了帝都来不及为下一个任务做准备。 “但我感觉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莱纳不觉得铲除这些人，会浪费近一周的时间。 如果只有那帮劫匪，确实好说。 可乘警长昆廷，大概率和劫匪们是一伙的，且同样身为【超凡者】。 要是把他也牵扯进来，事情会很棘手。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他自己倾向于无所谓。 走，省去麻烦，直接在莱泽因落脚、物色目标。 留，敌在明我在暗，就算是同级别的对手，也能占据主动权和人数优势。 “你呢？你是什么想法？”莱纳现在还真有点犹豫，想反过来听听林恩的意见。 “我都可以。你看上去挺纠结的，说说具体在纠结什么吧。” “我们不清楚他有什么底牌，真动起手，存在着不确定性。不可否认，每个任务都有不确定性，都存在危险，问题是这些不可避免，而目标本身，我们是可以更换的。”莱纳也是本着和林恩搭档，就要为同伴负责的想法。 贸然拉着同伴陷入到本不必陷入的危险。 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搭档了。 林恩多少能理解莱纳真正在顾虑什么：“要出手也不是不可以，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他不知道我们。凭我们两个超凡者的实力，先一步对他出手，胜算还是相当大的。” “你凭感觉说一下，他大概是什么级别的？和我们一样，还是比我们低、比我们高？”莱纳打算只要不是【神启者】那种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计划就值得深入研究一下。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百分之九十九和我们是同级别，不过是新晋超凡者，还是老牌超凡者，我判断不出来。”林恩道。 “那试试？你要是觉得不稳妥，我们也可以直接去帝都莱泽因。”莱纳很尊重林恩的看法。 “我觉得可以。”林恩没意见，“实在不行，我们再去帝都，或者另找目标即可。我们两个合作，不提前准备，应该也不会碰到什么极其难以应付的局面。” 莱纳更欣赏林恩了。 不畏首畏尾，也不莽莽撞撞，这对于能否在超凡之路上走得更远，至关重要。 “那我们下一站提前下车。”莱纳道。 林恩摇摇头：“也不一定要提前下车。你觉得那个昆廷，会如约在下一站里，把劫匪们扭送去当地治安局？我猜他会把劫匪们留在自己的休息室避风头，等下一班火车继续作案。” “所以……我们留在火车上？距离下个任务还有足足六天的时间。”莱纳提醒道。 “先留在火车上注意他们的行踪吧。他们必然有一个落脚地，我们在那个落脚地下车。”林恩沉吟一声道，“你有类似于感知的能力么？” “没有。”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那你就安心留在车厢里，我往他们那边摸一摸，查探情况。”林恩的【感知】只能感知出敌意，但总好过莱纳什么都没有，因此只得自告奋勇过去看看。 莱纳不太放心：“我跟在你后面。要是暴露了，也好及时支援你。” “也好，保持一个车厢的距离。”林恩没拒绝提高自己安全的提议，在安排妥当后，便朝着乘警长昆廷离去的方向走去。 一连穿行了两个车厢都还没见到什么休息室，和昆廷、劫匪们的身影。 第一百七十六章：把水搅浑 “你是？”乘警愣了下，没认出林恩是出事车厢的一员。 “普通乘客，有一笔生意想和你们乘警长谈谈。”林恩看了眼后方，距离一个车厢的位置处，莱纳的身影若隐若现。 好在莱纳亲眼看到了他是主动找到了乘警，因此没赶过来支援，还停留在原地观望。 乘警上下打量了林恩一通：“什么生意？” “我得找到你们乘警长谈。”林恩道。 他的想法很简单，以另一个名义直接接触昆廷，顺理成章地打探底细。这样要比躲在暗处偷窥要痛快、利落得多。 也更不容易被人怀疑。 “呵，走。”乘警饶有兴趣地带着林恩朝另一头走去。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林恩跟在后面，一只手放在背部摆了摆，示意莱纳不必担心。 虽然二人没合作过多少次，但意外地有默契，莱纳心领神会，仍旧保持一节车厢的距离跟在后面。 “乘警长，有人要见你，说是想谈笔生意。”乘警带着林**到了乘警们的休息区外，隔着一道门喊道。 “谈生意？”门那边传来疑问，很快，乘警长昆廷就把门推开走了出来。 林恩趁门拉开的瞬间朝里看了一眼，只见休息区里，劫匪们都解开了手铐，和留在里面的乘警抽烟、有说有笑。 果然是一伙的。 “你？有什么事？”昆廷认出了林恩是出事车厢里的乘客之一。 “我想和您谈笔生意。”林恩平静地回道。 “生意？”昆廷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生意？” “那帮劫匪，是您的人吧？”林恩捅破窗户纸。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乘警长昆廷眯起眼睛：“没有根据的话可不要乱说。” “您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只要您支付我一笔封口费，这件事我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林恩道。 “呵呵……这就是你说的生意吗？”昆廷看上去降低了些警惕心。 林恩“嗯”了一声：“而且我本来就没什么事，这趟去帝都就是想谋个生计。您要是觉得我可以，脑子还行，我也可以不要封口费，以后就跟着您干了。” “跟我混？”昆廷眼神淡漠，“你先进来吧。” “您该不会是想灭口吧？”林恩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怎么会。”昆廷皮笑肉不笑，“你挺有意思的，进来聊。” 【感知】并没有提醒林恩五十米范围内出现了什么敌意，那昆廷应该是真的想拉他进去详谈，而不是在密闭空间里弄死他。 跟着昆廷进入到休息区后，林恩被烟呛得咳嗽了一声：“咳咳……” “坐。”昆廷坐在了一张躺椅上，“介绍一下自己吧。”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我叫——” “大哥。”没等林恩报出名字，劫匪的头领辛老大就看向了乘警长昆廷，“他就是我说的那帮人之一。” 那帮人之一？ 林恩诧异地将目光挪到辛老大的身上，试图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第几个？”昆廷语气出现微小的变化。 【感知】，也在同一时间，感知出了昆廷的身上在汇聚敌意。 糟了。 林恩做好了用硬币拖延时间，自己撤出休息区的准备。 “他是……”辛老大当时被莱纳踹得人仰马翻，倒是没注意。 “第二个！”其他壮汉记得很清，抢着道。 塔读@-读小说 原本他和莱纳计划在没暴露身份前，先发制人，有什么手段就上什么手段，一股脑用在昆廷身上，还怕他不死？ 可现在，昆廷已经将他们列为了嫌疑人之一。 他们再露头，很容易就被注意并警惕起来。 不过局势还不至于归属到‘糟糕’的范畴里。 毕竟昆廷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林恩拥有【窥视者之瞳】，早在一开始，就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就算他现在猜出了林恩、莱纳是同类，也会因为觉得自己还藏在暗处而沾沾自喜。 主动权，仍在林恩、莱纳手中。 “没什么异常，但是坐在我斜对面的一个男人挺不对劲的。”林恩先把嫌疑甩了出去，将水搅浑，“劫匪出现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慌张。我们趁窗户爆炸冲上去搏斗的时候，他也没有上来帮忙。事后，自己竟又安心地闭眼睡觉了。” “哦？”昆廷挑了下眉，“或许是因为没钱，所以不在乎被不被抢。” “问题是看他的着装，不像个穷人。”林恩道。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是吗……带我去见见他。”昆廷被林恩信誓旦旦的说辞搞得有点动摇，决定再回车厢一趟，核实同类的身份。 元宝小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品性与能力 塔读@-读小说 “明白，大——乘警长。”林恩洋溢着笑容，内心却毫无波动。 距离他们一个车厢远的莱纳，从林恩谈笑风生的架势看出并没有什么危险，便放心地先一步回到了车厢里坐下。 “林恩呢？”卡帕不知林恩、莱纳背着自己在密谋什么。 “他去找乘警长了。”莱纳预估林恩和乘警长昆廷就会过来，因此直接告知给了卡帕。 “找乘警长？他……”想到林恩也算是嫉恶如仇的性格，卡帕不由担心地压低声音询问，“他想自己动手？” 莱纳怕卡帕牵涉进来反而让局势变得混乱，于是不得不说个谎，笑道：“你想多了，等着看吧。” 卡帕愈发不解林恩、莱纳两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结伴去帝都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自己似乎是与什么大事沾上了关系？ 在莱纳、卡帕各自盘算东西时，林恩那边也带着昆廷来到了车厢口。 “就是那个。”林恩张望了一会儿，指向一个和自己刚刚描述差不多的乘客。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就是他一直气定神闲，劫匪来了，你们和劫匪搏斗，他都没放在心上？”昆廷顺着林恩指的方向，锁定了可疑人员。 “对，太沉得住气了，我一开始还怀疑过他是不是您这边的内应。”林恩疯狂甩锅，让昆廷把怀疑都集中在普通乘客上。 “你，过去揍他。”昆廷眯起眼睛，命令道。 “什、什么？” “揍他。”昆廷重复道。 林恩意识到昆廷是想让自己试探一下对方，通过对方的表现，来判断其是清理人员的可能性，但明面上还是愣了愣：“我……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很厉害吧……是什么大人物？” “放心，在这列火车上，我就是王，再大的人物只要上了这列火车，都得乖乖卧着。”昆廷忽悠林恩，“我只是想看看他被打了会有什么反应。” “那他要是……” “不用想那么多，不出半分钟我就会出门把你们拉开。”昆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恩，“这是加入我手下的一个小考验，你该不会连这都不敢吧？” “怎么会，您瞧好。”林恩充分演绎了急于表现，渴望加入的形象，当即走进车厢，来到了那个穿着还可以的男乘客面前。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为了清除这帮在火车上劫掠普通人的团伙，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 在心里同不明真相的乘客道了个歉，林恩不由分说地就是一拳抡了上去。 “哎呦！”那乘客被打得本能蜷缩了起来。 “诶！你做什么？！” “干什么突然打人啊！” “快住手！” 旁边乘客见状，纷纷发声、阻拦。 坐在另一边的莱纳、卡帕看到这一幕，也是傻了眼。 什么情况？ 怎么莫名其妙找了个陌生人殴打了起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林——”卡帕最懵，下意识就想上前拦下发了疯般的林恩。 莱纳眼疾手快，拉住了卡帕：“坐好，别乱动，我过去看看。” “这——”卡帕过去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冷静，有什么话好好说！”莱纳快步上前，伙同其他乘客把林恩拦了下来。 “你他妈疯了吗，哎哟，疼死我了……”被打的乘客捂着脸怒道。 “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碍于身边有太多人，林恩没办法和莱纳进行沟通，只得继续演下去。 “我招你惹你了吗？我从来没和你说过一句话吧，打我算什么本事……”乘客看到林恩张牙舞爪的模样，朝里挪了挪。 “诶诶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才把劫匪的事处理完，怎么又打起来了？”乘警长昆廷及时走进车厢，大声制止道。 “您来得正好，我坐得好好的，这人上来就打了我好几拳。”委屈巴巴的乘客看到救星，连忙把自己被打了好几拳的脸凑到了昆廷面前。 昆廷有模有样地检查乘客的伤势：“你怎么不还手呢，就让他干打啊。”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还没来得及还，您不就过来了吗……”乘客道。 “没什么大碍吧？” “倒是不严重，主要这太狂妄了吧，和刚刚的那帮劫匪有什么区别？您作为乘警长，有义务把这个疯子抓起来，等到站了送去治安局啊。”乘客怒视着林恩，希望昆廷能够妥善解决此事。 “肯定的，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昆廷上前给林恩拷上了手铐，“走，跟我去接受调查。” 林恩不打算演得太疯癫，被昆廷拷上后，就安分许多，在众人迷茫地注视下离开了车厢。 莱纳目视林恩被押走，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戏。 林恩突然伤害无辜者、乘警长昆廷又这么快赶到…… 他们演这场戏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这个男乘客有什么特别的？ 他端详了一番揉着脸，冲林恩消失方向咒骂的乘客。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 “到底怎么回事？”卡帕彻底晕了，对情况为何发展至此毫无头绪。 “你安心坐着，把行李看好，我跟上去看看。”莱纳则决定再跟过去查探。 “我和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也能相互照应一下。”卡帕提议。 “不用，相信我，不会有事的。”莱纳来不及和卡帕多解释，叮嘱完，就快步跟了过去。 “诶，朋友，你们不是认识吗？他们这什么情况啊？”有乘客向卡帕问道。 呆站了一会儿的卡帕摇摇头，坐回在了座位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那件事 在昆廷自顾自思考的时候，林恩已经从劫匪辛老大的口中打探出了这帮人的情况。 昆廷很久以前就在这列火车上担任乘警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而他们以前，是在这列火车途径的约瑟城里当路霸。 约莫两个月前，同样身为约瑟城人的昆廷在走夜路时被他们一伙拦住去路，索要钱财。 出乎劫匪们的意料，看上去平凡的昆廷拒绝了破财消灾，竟以一己之力将他们十几号人打得人仰马翻。 之后，昆廷没让他们滚蛋，反倒是让他们跟自己干，并许诺赚的钱会比他们当路霸要多得多。 一个比自己整帮兄弟加起来还要厉害的人发出了邀请，辛老大便将信将疑地带着手下投奔了昆廷。 昆廷要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上火车行凶，杀掉乘警长。 他们照办，配合昆廷顺利地演了场戏。 戏里，他们杀害了乘警长，昆廷作为乘警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将他们驱逐了出去。 很快，昆廷就利用辛老大一伙，成为了新一任的乘警长，在乘警中培植自己的亲信，将听命于上级的同事们都‘改造’成了只服从自己的手下。 没多久，昆廷成为了火车里名副其实的‘地下皇帝’。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此时，他终于开始履行对辛老大一伙许下的承诺，让乘警对他们携带武器上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到有乘客在车厢里呼救，也得等到辛老大一伙劫掠完下了车，再过去了解情况。 这一招百试不爽，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就积累到了极为可观的一笔财富。元宝小说 同时，他对手下、辛老大一伙都不吝啬，分给他们相当一部分财物，让乘警、劫匪都分外地忠心。 若不是今天很倒霉地撞到了林恩、莱纳，还不知道他黑白两道通吃的这招能玩多久，会不会把手伸向其他火车，逐步形成一个盘踞在各条铁路上的庞大势力。 据此，林恩也知晓了他们的老窝在约瑟城。 而约瑟城，就是这列火车在抵达帝都莱泽因前，所要停靠的最后一站。 根据预估，再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辛老大一伙届时会下车，而昆廷作为乘警长，还需要等轮班，大概一天后才会回到约瑟城与其他人汇合。 林恩现在跟在昆廷身边倒是容易，但莱纳、卡帕他们总不能长时间滞留在车上，所以在思考过后，他决定知会二人，然后一同在约瑟城站下车。 反正一天后昆廷也会过来。 首发&：塔>-读小说 他们早点过去熟悉地形，未尝不可。 正当林恩组织着语言，想以正当名义回去一趟的时候，昆廷给他下了命令：“你先跟着辛他们一起下车休整。” “那我回去拿下行李。”林恩顺势道。 “嗯。”昆廷盯着林恩离去，又吩咐辛老大，“盯紧这个人，注意他有没有什么反常。” “您是担心……” “没什么担心的，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心思有点多，初来乍到还不能全信。”昆廷心底里，林恩同样是同类嫌疑者之一。 “明白。” —— “林恩。”莱纳见到林恩返回，警惕地看向后方。 “没人跟着我。”林恩把占了自己位子的人拉开，凑到莱纳身旁耳语，“我初步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他们的地盘就在下一站，所以我会在下一站跟着劫匪一伙先下车，你到时候悄悄跟着就行。”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你刚刚打人是……”莱纳快速消化信息并了解更多。 “昆廷在怀疑我们这届车厢存在清理人员，因为我们是最先反抗的，所以他首先怀疑了我们。我为了降低他的怀疑，就把可疑的行为扣在了那个乘客的身上。他让我去打乘客，就是为了试探那个乘客的反应，进一步判断他是否是同类。”林恩语速飞快。 莱纳细细听着：“他也在调查我们？” “我猜测他调查我们并没有什么敌意，而是想多认识些同类合作赚钱。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昆廷作为乘警长还下不了车，他估计一天后才会和劫匪们汇合，所以我们争取在他没来之前，多了解些情况。”林恩道。 “可以，那之后怎么碰面？” “你跟着我走，确认了劫匪们的住址后，你在距离他们住址最近的旅馆住下，我会找机会去见你。”林恩回来的路上，就都想好了。 莱纳没什么异议，只余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卡帕呢？让他独自先去莱泽因，还是跟我走？” “嗯……”林恩纠结了一下，“让他先去莱泽因吧，等我们忙完，再想办法联系他。” “好。”莱纳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林恩从行李架上拿下了自己的行李箱，把书稿交给了莱纳，又在临走前，给那个身世坎坷的男孩亚当兜里塞了张面值为二十金的大额钞票，“数目有点大，人多眼杂，等到了站再拿出来看。记住，学习是你要走得更远最好的出路。”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治安局的那帮人真够贪心的，我们给了那么多钱，都不给个明确的态度。”辛老大对治安局的人没什么好感，特别是治安局的人收了他们的钱，却始终不明确表示会与他们合作。 “这事急不得，看我的就行。”昆廷很沉得住气，“另外，那件事别忘了。” “明白，大哥。”辛老大服服帖帖地应下，带着林恩和其余十几个壮汉手下快步下车，消失在站台。 第一百七十九章：伟大的胜利 约瑟城是座小城，若非处在交通要道上，在前往莱泽因时，甚至都不会在这个设立一个站口。 跟随辛老大一伙出了车站后，林恩只感觉有点冷清——当然，和夜深了也有一定的关系。 “这边。”辛老大走得很快，避免被那帮乘客注意到。 林恩四下眺望了番，跟着辛老大一伙来到了一辆货车跟前。 “辛老大，今天捞了多少啊？”货车的司机降下车窗，探出脑袋笑着问道。 辛老大一脸不爽：“捞个屁，翻船了，要不是昆廷大哥及时过去，我们怕不是都得栽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翻了？”司机惊讶道，“碰到什么硬茬了？” “主要是运气不好，那个窗户玻璃忽然爆炸了，弄得我们措手不及，才给了那帮乘客反击的机会。”辛老大被冻得哆嗦了一下，“行了，先不废话，回去说，都上车。” 林恩担心莱纳还没出站，现在就走，恐怕会失联：“我有点尿急，先上个厕所可以么？” 辛老大谨记乘警长昆廷的话，摆了摆手：“坚持坚持，我们住的地方离这不远，去那边再上。” “这位是？”司机这才注意到还有个生面孔。 “这位就是没捞成功的那个车厢里的乘客。挺有脑子的，加上他想跟我们混，大哥就让他先跟着我们了。”辛老大不再磨叽，自己坐进了副驾驶，招呼其他人都进车厢里。 林恩为了拖延点时间，选择了最后登上车厢。 “嘭嘭嘭！”打手在车厢里拍了几下，示意人都上来了，可以发车了。 “轰。” 货车发动，摇摇晃晃地开始向着一边驶去。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林恩坐在最外沿，扯开了点遮罩布，一边朝外呼吸，一边和其他壮汉解释道：“我有点晕车，得多呼吸新鲜空气。” “毛病真多。” “人家是有脑子的人，没点缺点那还有咱们什么活儿可干？” “哈哈，不用管他，回去咱们先好好喝点酒。” “必须喝点，这趟可真是够折磨人的。” 其他壮汉里，有人对林恩态度不错，有人因为林恩带领乘客反击，还有点生气，但总之，没人对他晕车，坐在边沿扯开遮罩布起什么疑心。 林恩顺理成章地朝外张望，搜寻莱纳的身影。 就在货车快要拐弯消失在拐口时，莱纳终于从车站里赶了出来。 “啊嚏！！” 闲聊的壮汉们被林恩的打喷嚏声惊了一下。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在空旷静谧的车站外，这声喷嚏声也是格外的清亮。 林恩见莱纳朝这边望了过来，放心地放下了遮罩布，吸了吸鼻子，又冲其他壮汉解释道：“太冷了，还是坚持坚持吧。” —— 辛老大说的不假。 他们的住所距离车站并不远，货车只开了大概十分钟，就停在了一栋破旧的旅馆前。 “到了，下车吧。”其他壮汉拍了拍林恩，挨个翻身跳出了车厢。 林恩下车后，朝货车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莱纳有没有什么手段能跟上货车。 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 “林恩，这家旅馆是我们的地盘。”辛老大从副驾驶下车，为林恩指了指面前的三层旅馆，“走吧，今天你入伙，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 首发&：塔>-读小说 “虽然我不太会喝酒，但一定要尽兴。”林恩表现得很热情积极。 说笑着，一帮人进了旅馆，来到了最高层最大的房间。 下面两层是正常经营，而这一层，是昆廷专门安排用于他们一伙起居、活动的空间。 至于这层最大的房间，原本是最高规格的套房，现如今已被改造成了活动室和餐厅。 “辛老大。”负责经营旅馆的老板点头哈腰地来和辛老大打招呼。 “来新兄弟了，叫林恩，你去多准备点吃的、酒，我们今晚要喝个痛快！”辛老大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办。”旅馆老板面向林恩，微笑着点了下头，随后快步离开前去安排酒食。 昆廷还挺有本事的。 成为清理人员估计也就两个月出头，就在火车上、约瑟城里做出了点名堂。 林恩环顾环境的同时心道。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另外，从辛老大口述的与昆廷相识的时间看。 昆廷应该在成为【超凡者】后，做过了四五个清理任务。 那他累计获得的积分，应该在六到八千之间。 这个水平和莱纳还有一定的差距，加上自己过于特殊，平白无故已经比一般同类多出了两个能力，所以哪怕还没在【超凡者】阶段执行过任务，也想必不会逊色于昆廷。 这么看，自己与莱纳联手，优势极其显著。 真要干掉昆廷，大概就是一瞬间的事。 “你是茨沃德市人？那也算是大城市，你脑子这么好，应该不缺出头的机会吧？”等酒食的时候，坐在林恩旁边的辛老大开始通过聊家常来进一步打探林恩的底细。 “其实我也不觉得我脑子有多好。”林恩谦虚地苦笑道，“只是见过的事情多了，习惯了往最阴暗处想。想多了，又发现每次想得还都挺对，就更习惯这样了。” “所以识破我们与乘警有关系，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识破这点不难，最重要的是昆廷大哥压根就没怎么演。”林恩也没装得太傻，太傻也容易演过了被怀疑，“我觉得昆廷大哥是觉得就算被乘客看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吧？毕竟都没什么背景，想斗也斗不过他。”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辛老大哈哈大笑：“哈哈，你说对了！昆廷大哥以前还是挺小心的，但是时间一长就变得无所谓了。因为我们都发现，这帮乘客通常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们要么傻到不觉得我们和乘警有关系，要么聪明到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事，选择了默默吃亏。” 你们也就只敢欺负欺负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了。 林恩不理解辛老大说到这部分的时候，为什么还好意思升起很得意的表情，仿佛将底层的平民踩在脚下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我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为了显得很像是投靠，林恩问了明面上对自己最重要的问题。 “不急，你先好好休息，等昆廷大哥回来了，他会安排你的。”辛老大一把揽住了林恩，看似很亲近，“我们虽说现在只有火车、旅馆这两头的事，但以后壮大起来，不会缺你表现的机会。所以要是起初安排得不是那么合你心意，你也不用有什么不满，踏踏实实证明自己的价值，终会站到配得上你的高度。” “明白。”林恩喝下了这碗鸡汤。 没多久，旅馆老板就带着服务员端来了丰盛的食物和足量的啤酒。 “来，吃吧吃吧，都饿坏了吧。”辛老大首先吃了起来。 林恩这段时间没少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因此为了更好地打入其中，先端起了一杯酒，起身敬向所有人：“我先为我在车厢里带头反抗兄弟们道个歉。要是我当时不站出来，相信兄弟们这趟又能大捞一笔。这杯，我干了。” “客气，太客气了。”辛老大简单试探没获得什么想要的东西，现在反倒被林恩豪爽的行为打动，当即也起身端起了杯酒：“站在你的角度很正常，总不可能有本事保护自己，还要装做个小鸡崽子，任我们宰割吧？反正不打不相识！你脑子好，要真觉得有什么惭愧，以后多努力，多赚钱就好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我一定会尽力的。”林恩豪饮完一杯，又去倒第二杯。 “看见没有！林恩兄弟都这么爽快了，你们要是还摆脸子什么的，那就算不得男人，也别怪我翻脸！”辛老大提醒了在座部分对林恩有所不满的人。 听到这话，乐意的、不情愿的都站了起来喝酒表态。 林恩算是初步和劫匪一伙建立起了联系。 再之后，喝上头了，众人畅所欲言，林恩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警惕心的下降。 也从他们口中听说了很多他们过往的事迹，很多被他们当做吹嘘资本的事迹。 做路霸的时候，他们就近乎**掳掠无恶不作。 到了火车上，赚得更多了，也没少杀人伤人。 评价他们为火车上的恶霸，不够全面。 他们也是盘踞在约瑟城，臭名昭著的恶霸。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可以说，只要是他们踏足的地方，总会不太平。 林恩心中愈发坚定。 这趟没白来。 把这伙垃圾都清理掉，近乎是举手之劳。 可这‘举手之劳’，能让未来多少人免去被伤害？ 同时，林恩也愈发认同莱纳的行为。 有问题的只是昆廷、乘警、劫匪吗？ 治安局、铁路方面在做什么？出了这样的事，他们的不作为同样是不可饶恕的，同样可以被视为加害者。 而治安局、铁路方面就是垃圾的尽头了吗？ 不见得。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林恩他们这一趟，注定没办法把所有垃圾都清理干净。 所以莱纳决定去帝都莱泽因，从根上改变这一切，是无比艰巨，又无比正确的决定。 世界不能这么堕落下去。 总要有人将之托举起来。 尽管一个人、两个人不够，可迟早，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千千万万个人和他们并肩，在任务之中，在任务之外，取得一场伟大的胜利。 第一百八十章：秘密 迎新酒宴从十二点喝到了凌晨三点。 三个小时的时间，令不少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林恩酒量不好不差，在喝到极限之前就开始装醉，避免真的喝个不省人事延误正事。 辛老大倒是个狠人，三个小时酒没断过，可看上去还清醒得很。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还能喝吗？”辛老大拍了拍林恩，就要给林恩接着倒酒。 林恩没直接表明自己不喝，而是大声嚷嚷要喝到天亮，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两口就吐了出来，开始干呕。 “你不能喝了，安东尼，把林恩扶去休息。”辛老大由此真的相信了林恩已经喝大。 “不不不，我还能喝，呕……”林恩一边要求不醉不归，一边被同样被喝醉的打手安东尼扶到了一间客房里。 “这层的房都是我们的，随便睡，明天见。”安东尼把林恩扶到床上，又翻身回去和其他人接着喝起了酒。 假寐了几分钟，确认房间里只有自己，外面也都各忙各的，林恩睁开眼睛，去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 在清醒不少后，他来到了窗前，朝外观察。 并没有发现莱纳的身影。 他分别之际，和莱纳约定的是，莱纳住在距离他们最近的旅馆等他主动上门碰面即可。 问题是好巧不巧，他们住的地方正是个旅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那么莱纳是跟丢了，还是跟了过来，但选择在距离这家旅馆最近的另一家旅馆入住，又或者是冒点险，直接住在了这伙人的眼皮子底下？ 林恩眼里，莱纳是个敢想敢做，同时能清晰分辨形式的人。 他相信莱纳不会跟丢。 并且莱纳在没有确认旅馆内部的情况前，大概率不会贸然进来入住。 也就是说，之后自己得找机会出去一趟，找到最近的旅馆，莱纳应该就在那里耐心等待着自己。 就在林恩靠在窗边沉思时，敲门声响起。 他赶忙回到床上假装熟睡。 在他发出鼾声没出两秒，门就被推开了。 辛老大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伸进来看了看，见林恩衣服、鞋子没脱，奔放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试探着叫了两声：“林恩？林恩？” 林恩没作回应。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第一百八十一章：还有个同类 “吱——” 林恩才在门口站了约莫四五秒，就听到了金属摩擦，不高不低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向后面看去。 只见旅馆门口上有一根钉子正悬浮着徐徐划过。 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第一眼恐怕就会惊出冷汗。 一根钉子怎么会自己浮起来划门？！大白天就闹鬼？！ 可林恩很清楚，这是眼下除却自己，只有莱纳才能做出来的事。而他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是想给自己一些提示。 提示什么？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没等林恩在心中多加思索，钉子就沿着墙根朝一边漂浮而去。 原来是在指引自己。 妙。 心中给莱纳比了个赞后，林恩边装作随意地散步，边感叹自己对莱纳还是存在着低估。 显而易见，莱纳也兑换了类似于念力，或者可以操纵金属制品、铁制品的能力，并且他在这方面的造诣，要超过自己数倍。 起码自己虽说也能操纵起铁钉，但距离至多也就维持十米。 莱纳这乍一看，估计直径不低于三四十米。 旅馆的一侧是个潮湿阴暗的巷子，巷子散发着恶臭，像是很多人在这里解决过三急。 林恩用衣领掩住口鼻，继续朝里深入，很快，就在巷子的又一个拐口处见到了换了身黑衣的莱纳。 “你这边怎么样？”莱纳看了眼林恩的后方，确认没有人跟踪后，首先问道。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算是初步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昨晚彻夜喝酒……”林恩把从火车上就开始探查的情报一五一十地讲给莱纳。 莱纳听后沉吟一声：“他们应该还有个上级。” “上级？” “昨晚我跟过来后，就一直守在附近，想找机会直接与你碰面。但没等到你，先见到了劫匪头目急匆匆地搭乘着货车离开。于是只能临时改变计划，跟上去看了看。”莱纳提起晚上的事情。 这正是林恩想要询问的：“晚上喝完酒，我看到了他离开，也看到你跟了上去。辛老大的这次秘密出行，没有跟我说过，所以我认为这是他们很重要的秘密之一。照你这么说，他大晚上是去见了另一个地位高于他的人？” 莱纳分析道：“应该不止是高于他，也高于乘警长昆廷。” “仔细说说。”林恩皱起眉头，发觉问题并不简单。 要是在【超凡者】昆廷之上还有人，那说不准其中也会存在清理人员。 但最好别是捅了同类的窝，对付一个昆廷，牵扯出一帮棘手的敌人。 “其实具体的我也没看到，只发现辛老大去了一栋很豪华的府邸前，恭恭敬敬地向仆人禀报了什么，然后交给了对方一封信。”莱纳回忆着晚上的见闻，“那信，应该是昆廷让他代交给府邸主人的。” 首发&：塔>-读小说 “府邸的主人是谁，你打听到了么？” “凌晨没什么人，没办法打听，我打算待会儿过去看看，确认一下情况。” 林恩微微点头：“你要注意休息，这么冷的天，在外面一待就是一晚上。” “放心，确认完情况我就会找个旅馆住下。”莱纳看向旁边的旅馆，“这家旅馆，你觉得我住进去会有风险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捅了超凡者的窝 “只能这样了。”莱纳也不会愚蠢到在风险极大的情况下，仍坚持伸张正义。 这种正义注定无法长久。 就算这次没出意外，顺利地干掉了对方，也会有下一次引诱着他们直坠深渊。 “那我们走吧，过去看看。”林恩朝巷子口走去，“早去早回，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我们只能先解决掉辛老大一伙，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等以后再回来把更深处的那些人连根拔起。”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嗯。”莱纳并没有太过失落，“你有什么能够提升速度的能力么？” “有，你呢？”林恩明知故问。 “也有，那你跟着我吧。”莱纳活动了下筋骨，“不算远，保持速度十五分钟就能到。” 林恩提了嘴自己的限制：“我的能力只能持续一分钟，然后得休息两个小时才能恢复。” “我也一样。毕竟积分有限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在速度方面做太大的投入。基本上维持几十秒、一两分钟就够用。如果这都不够用，那兑换再多，大概率也没什么意义……先走吧。”莱纳分享完自己的观点，沿着墙边，朝一边飞掠而去。 速度看上去没自己快。 应该是莱纳在速度方面的投入很保守。 林恩总算心理平衡了点，不再觉得和莱纳仍然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二人就这么用超凡力量配着正常的行进速度，花了半个小时来到了那栋豪宅前。 “就是这了。我担心里面的那位有什么感知方面的能力，就没靠得太近。”莱纳与豪宅保持了五十米的距离。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个距离足够保险。 哪怕到了他这种级别，也很难把过多的积分投入到感知上，且还是直径超过百米的感知范围。 林恩看着被高墙围绕的府邸：“这样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贸然靠近，说不准会有危险。”在对对方底细知之甚少的情况下，莱纳也不敢越过安全线，做过多的试探。 “你很肯定，这里面的那位同类，不会感知到超过半径五十米外的人？”林恩开始在脑中构建计划。 “不会的，想超过这个范围，感知到同类、危险的存在，需要的积分可不少。现水平，不可能有清理人员舍得在感知方面投入这么多。”能走到这一步，都不愚蠢，都在积分的分配上有着清晰规划，因此莱纳不觉得对方会在感知上过分地投入。 第一百八十三章：正当防卫 林恩一阵恍惚，甚至怀疑自己的【窥视者之瞳】是不是失灵了。 堕落值居然还能达到【400】？！ 最重要的是怎么会有这么多【超凡者】？！ 算上乘警长昆廷，这都足足有五个了，而他除了这五个外，这么久也只见过莱纳这一个【超凡者】。 “怎么样？”莱纳又问。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们得撤了。”林恩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隐匿在一栋建筑的后边。 “是神启者？！”莱纳见林恩如此忌惮，猜测道。 林恩摇了摇头，花了几秒钟平复自己的情绪：“……不是，但情况也没好到哪去。除了府邸主人外，另外出来的三个人……也是超凡者。” “也、也是？”莱纳听到这话，都不禁愣住，“怎么会有这么多？你确定不是看错了？” “我也希望是我自己看错了，但真的，光是出来的人里，除了那个仆人就都是超凡者了。”林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悄悄探头去看了看。 确认无误。 四个【超凡者】。 莱纳不知该说些什么。 同时面对两个【超凡者】，就必须全力以赴了，而如果是和五个【超凡者】作对，在没晋升为【神启者】，拉开足够大的差距前，无异于自寻死路。 更不用说，他们无法确认府邸里是否还存在清理人员。其他地方，又是不是也有像昆廷这样的清理人员还未归来。 塔读@^> 当下，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坐视这帮有了更强大的能力之后，勾结在一起的‘同类’肆意妄为。元宝小说 “不必气馁。”林恩敏锐地感受到莱纳的无力感，对此他感同身受，“超出能力以外的，想也没有用，不如集中精力去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们还是太弱了。”莱纳少有的觉得自己是个弱者。 “总得一步步来。”林恩道。 莱纳朝着旅馆方向走去：“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建立一个组织，汇集更多志同道合的清理人员。” “如果有这个条件，当然是最好的。”林恩跟了上去。 “条件，你指什么？” “指的是真的有志同道合的人，如果太稀少的话，这事不就做不成么？”林恩道。 在筛选上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一个人是不是清理人员。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一个清理人员是不是正直的。 这都无法逃脱他【窥视者之瞳】的探查。 唯一的问题就是刚刚的那句话，有正直的清理人员吗？有的话，又会有多少？ 茨沃德市是个遍地堕落的地方，帝都莱泽因这种大染缸，是能好一点，还是更为糟糕？ 起码于现在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的。 “你说他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有没有我们可以参考的地方？”莱纳没想明白。 约瑟城本就是个小地方，按照比例，清理人员的数量多不到哪去，【超凡者】应当更是少之又少。 这种客观条件下，保底五个【超凡者】报团取暖，很不符合常理。 要是他们能查清对方是怎么相互结识的，那说不准去了莱泽因也能在相对短的时间里，拉起一个组织。 “有两个可能。”林恩分析，“约瑟城小，巴掌大的地方，触发任务个估计很容易撞在一起，结识也就顺理成章了。要么，就是他们其中一人有可以鉴别同类的能力。”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你的能力也不错，等下次任务完成，我也兑换一个。”莱纳决定也掌握这方面的能力，为建立组织打下基础。 “之前向你隐瞒了些信息。”事到如今，林恩决定和莱纳袒露自己【窥视者之瞳】的能力，“这其实是神秘存在赋予我的一个能力，我称呼它为窥视者之瞳。它可以帮助我识别每个人是否堕落，又是否是我的同类、等级的高低。” “神秘存在给你的？”莱纳顿住脚步，惊诧地看向林恩。 “嗯，所以我并不清楚需要多少积分才能兑换，也是因为一早就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才主动与你结识。”林恩承认道。 他之所以向莱纳透露自己的底牌，并不是觉得瞒不下去了。 而是他意识到，莱纳能遇到他是种幸运，他遇到莱纳同样是种幸运。 在堕落之中，两个有着共同理想的人相遇相识，成为并肩的战友太过难得。 要是在莱纳面前都要隐藏自己的秘密，那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将【窥视者之瞳】的存在压在心底了。 “你的意思是，在你没成为超凡者之前，神秘存在就赋予了你一个能力？”莱纳抓住关键。 “是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为什么？” “我不知道。”林恩同样想知晓答案，“要不是有这个能力，先前的那些任务也不会那么容易完成。” 莱纳很早之前就觉得林恩的身上透着股不凡，现在随着林恩的揭露，他的直觉终于得到了印证：“那么，你在成为超凡者之后，又被神秘存在赋予了一个能力，在没花费积分的情况下，已经有了两张底牌。” “嗯……是三张。”林恩想尽量委婉点，别让莱纳太过震惊，“成为超凡者后，神秘存在又赋予了我两个能力。” “两个？！”莱纳差点在冷清的街道上大叫出来。 “是的。” “你……这是为什么？”莱纳忍不住又问了遍林恩已经回答过的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但照这个规律来看，如果我能成为神启者，应当会获得更多的能力，做到比同一级别的同类要更强大。”林恩很客观地展望自己的未来，“强大，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莱纳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恩，林恩简直颠覆了他目前对神秘存在的认知：“你没有问过神秘空间里的馆长么？” “他说无可奉告。”林恩耸耸肩，“我自我猜测，可能是神秘存在比较看好我，又或者我身上还有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特别之处。”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天呐……你是个异类——这是褒义。”莱纳缓过神来，既羡慕林恩，又由衷为他感到开心，“这样一来，你的成长速度会越来越快，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超过我。” “我现在的确是在尽可能接触更高级别的任务，在具备能力的情况下，把每一次任务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林恩见莱纳都自愧不如，深刻地明白自己相当特别。 他很珍视这份特别。 还是那句话。 不管神秘存在抱有什么目的，这份特别落在自己身上，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眼前的重点不是想方设法寻找神秘存在这么做的缘由，而是应当充分地发挥出‘特别’的价值，不辜负自己的‘特别’。 至于以后这份‘特别’会不会被神秘存在收回，又会不会带来些不好的事情。 都是没办法预料的。 最后能做的，依然是现在加快变强。 二人在路上聊了很多。 首发&：塔>-读小说 有了林恩的【窥视者之瞳】，莱纳对前往帝都莱泽因拉拢更多正直的清理人员具备了初步的信心。 想对抗今晚遇到的这伙人，他们需要更多的帮手。 实现这一点，他们返回约瑟城才不再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一月十四日凌晨一点半，速度方面的超凡能力都处于冷却状态的林恩、莱纳，步行抵达了旅馆跟前。 “他们不少人都出去吃喝玩乐了，现在留在旅馆里的没几个。”林恩仰头看着三层稀疏亮着灯的房间，“想聚齐，得等昆廷回来。但他回来，我们就更不好动手了。” “你的意思是同样放弃对付他们，先撤？” 林恩紧盯着三层亮灯的房间：“莫名有人登门拜访府邸主人，我又忽然失踪，届时昆廷一定猜得出来我是个怀有不良动机的同类，并把这个情报上报给府邸的主人。一旦府邸的主人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们不止以后再想杀回来难上加难，还可能遭到他们的追杀。” “那……”莱纳有点摸不准林恩的意思了。 “最好今晚动手，把昆廷、辛老大一伙全部干掉。”林恩露出狠辣的目光，“只有他们全部死亡，这伙组织的恶行才会被终止一部分，我们的存在才不会被人知道。” “还没到新任务开始的时间，在这里同时解决这么多人，很容易累积因果，影响到我们下个任务的难度、奖励。”莱纳提醒。 首发&：塔>-读小说 “是的。因此，我得先冒点险，让他们主动向我出手，把性质改为正当防卫。” 第一百八十四章：突发！ 林恩上楼，大摇大摆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诶？林恩？你刚刚哪去了？”一名劫匪正好拎着几瓶酒走出了屋子。 “睡不着，出去转了一圈。昆廷大哥回来了么？我等着分配工作挣大钱呢。”林恩道。 见林恩很自然的模样，劫匪没有起疑：“昆廷大哥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倒是辛老大他们都回来了，都在小餐厅里等着呢。” 小餐厅，正是昨晚他们喝酒吃饭的那个房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那我先过去了。”林恩拍了拍劫匪的肩膀，没回自己的屋子，径直来到了小餐厅中。 “林恩，哪去了？”辛老大带点嘲笑的表情看着林恩，“听说你那方面不行，是不是自己偷偷喝闷酒消愁去了？” “这有什么好喝闷酒的，那方面不行我就不是男人了？”林恩说笑着坐下。 辛老大同在场的五六个同伙大笑起来：“哈哈！别强撑着了，用不用我帮你介绍个医生？让他给你开点药？别管你以前多么软塌塌的，吃了药保准坚挺三天三夜！” “用不着。”林恩摆摆手，顺着辛老大的话说下去，免得被追问晚上都做了什么，“我就是吃药吃坏的，你再让我碰那玩意儿，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 “可惜了，啧啧。”辛老大一脸遗憾。 “不可惜，人生的乐趣又不全只在那一方面。我这不正等着昆廷大哥回来，研究怎么赚大钱么？”林恩还是保持着笑容。 辛老大被顺利地引开了注意，没把林恩先前不知去向一事放在心上：“昆廷大哥就快来了，我已经安排司机去接了。” “那就好。” “等昆廷大哥来了，你也不用急着去问怎么能赚大钱。昆廷大哥自然会说的，你主动提，反而会显得不太懂事。”辛老大叮嘱起林恩，“至于被安排到哪，昆廷大哥也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服从就是，不要想去这想去那，去干涉昆廷大哥的决定。”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明白。” “是金子就会发光，昆廷大哥最需要的不是脑子，也不是拳头，而是忠诚。这年头，听话的，懂规矩的才最吃香。” “明白。” 和辛老大这边聊了一阵子，走廊上传来了稍显密集的脚步声。 “应该是大哥回来了。”辛老大率先起身，其余的人纷纷跟上。 下一秒，昆廷带着两个乘警、两个劫匪出现在了门口。 “大哥！” “大哥！” “大哥！” 辛老大带着众人向昆廷俯身打招呼。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嗯。”昆廷双手插兜，很有派头地大步走了进来，先看了眼林恩，然后坐在了主位上，“回来没惹什么事吧？” “没惹没惹，我就安排大家喝酒放松放松。”辛老大热情地招呼其他人都坐下，又叫旅馆老板去被新鲜的酒食。 “这几天还是先休息着，养养伤，再好好练练。拿着刀枪被乘客打成那样，传出去都丢我的脸。”昆廷冷视这帮手下。 “您放心！同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辛老大拍着胸脯保证。 昆廷抬了下手：“可以发生。要是乘客反抗得很激烈，你们就必须得退一退了。不然事情闹太大，我也不好擦屁股。别忘了，我还只是个乘警长，不是更高的官。” “明白，明白。” “林恩。”昆廷看向林恩。 “昆廷大哥。”候在旁边的林恩朝前一步，站在了昆廷旁边，等候差遣。 “还适应吗？” “没什么适应不适应的，这一天下来，就跟着辛老大享受了。”林恩道。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昆廷看向辛老大，用眼神询问情况。 辛老大微微点头，表示经过一天的试探，没看出林恩有什么异常。 “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昆廷招了招手，让林恩在自己身边坐下，“不一定是我们现有的这些，如果你有什么特长，也可以提。只要具备可行性，我可以投资你去做，拓宽我们的生意。” “您忽然这么说，我倒有点……”林恩看得出昆廷有很旺盛的建立商业帝国的野心，“说实话，我没什么擅长的，但我自认为学东西学得快。您要是有什么想安排我的，我一定尽力去做好。” “挺好。”昆廷没急着安排，又看向辛老大，“我交代你的事，做好了吗？” “做好了，昨晚刚回来就去做了。”辛老大挺着腰回答道。 昆廷看了眼手表：“林恩，对经营旅馆有什么想法吗？” 林恩注意到昆廷很关心时间：“只是咱们这一家旅馆，我感觉没什么赚头。不如争取把约瑟城的其他旅馆全吞并了。” “呵，哪有那么容易。”昆廷咧嘴一笑，“约瑟城虽然小，但势力错综复杂，随便动一下，都可能招惹到惹不起的人物。我个人还是希望在没多厉害的情况下，先不去跟他们抢肉吃。” “那……做点别人没做过的东西？”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比如？” “我不知道……我只是提供一下思路。”林恩随便回答着，同时猜测昆廷看时间的原因。 是他还急着待会儿去那座府邸，和其他【超凡者】汇合？ 那看来自己得加快点速度了，赶在昆廷离开前，引诱他们主动向自己出手，然后正当防卫，避免铲除这伙人致使自己下个任务受到影响。 “思路是对的，只是明确知道了这一点，也很难做下去。若非如此，一堆权贵早就抢破了头百花齐放了。”昆廷又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再次扭头询问辛老大，“饭菜准备得丰盛些。” “很丰盛，酒也是准备了最好的，这点您放心。”辛老大反复保证。 饭菜丰盛些？ 看样子昆廷是要在这里吃饭？还要喝酒？ 这和刚刚分析的他要赶着去见其他同伙很冲突。 哪有人一边急着去见同伴，一边还等着吃佳肴喝美酒？ 塔读@^> 万一真在动手的中途，撞上了那帮【超凡者】，后果将不堪设想！ “啪！” 就在林恩刚意识到情况莫名变得十分危急后，他们身后的玻璃如火车上那般猛地发生爆裂！ “嗯？！什么情况？！”昆廷、辛老大等人先是闪避了一下，而后立即朝窗边涌去查探情况。 “嘭！”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房门被踹开。 只见莱纳出现在门口，一手持枪，冲林恩急道：“林恩！快走！！” 第一百八十五章：第几次邀约来着？ 窗户爆裂是莱纳故意吸引昆廷的注意，和在火车上如出一辙。 林恩意识到这点，当即起身飞奔向门口。 “砰！砰！砰！”莱纳为避免贸然伤害他人影响任务，将枪口挪到人的旁边连开数枪，诈唬了几下，有效地压制住了以昆廷为首的众人。 “什么情况？！”林**到门口问道。 “嘭！”莱纳将门关上，并用超凡能力将门的锁芯扭曲卡死，“那帮人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是府邸的那些么？！”林恩没想到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 “对！”莱纳开始朝走廊一侧奔跑。 林恩赶忙跟上。 刚刚的很多不解开始明朗。 昆廷应当是故意要让那几位超凡者过来。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怀疑，先前表现得不以为意就是为了麻痹自己，以便等到今天，集结他们组织的全部力量确认自己的身份，再进一步做些未知的事情。 先前还是小瞧这些对手了。 能晋升为【超凡者】的，怎么会像普通人那样心思单纯？毫无戒备？ “从哪撤？”林恩刚来的时候就观察过旅馆的格局，但如果那帮【超凡者】从正门楼梯往上走，他们还真没什么地方能逃。 “先下二楼。”更早获知信息的莱纳有了思路，领着林恩下到了二楼，躲在走廊边上。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林恩没说话，心领神会。 莱纳是想打个时间差。 先前在三楼营救自己已经闹出了动静，那几个超凡者估计正在往上赶。冒冒失失地往下走，极大概率会撞上，从而爆发冲突。 唯有躲在二楼，等那帮超凡者上去，才会获得仅有的空挡。 “蹬蹬蹬！” 很快，楼梯间传来密集沉重的急促脚步。 听上去人数在三四个左右，和林恩、莱纳暗查府邸的时候见到的超凡者数量相符。 “做好战斗准备！” “必要时先清理掉那些普通人！” “明白！” 首发&：塔>-读小说 “好！” 脚步声中夹杂着凝重的交谈。 而后，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前往了三楼。 “走。”莱纳压低声音向着一楼撤去。 “实在不行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我有保命底牌，可以直接瞬移回到茨沃德市。”林恩一边跟，一边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做打算。 “你可以么？” “可以，放心。”林恩没想到【空间置换】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好，不行的话就这样来。”莱纳果断应下。 几秒后，二人来到一楼，朝着正门逃去。 “咚！”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砸落在了他们面前，只身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你先走。”林恩眯起眼睛，看向门口从蹲姿渐渐站起，堕落值为【275】的【超凡者】。 “嗯。”莱纳不是个矫情的人，没有上演‘你先走！不，你先走！’的戏码，为不拖后腿，先行朝一面逃去。 林恩则操纵三枚硬币朝男子激射向敌人。 挡在门前的【超凡者】反应极快，闪身避开了三枚硬币。 对方没有主动出手，【感知】到的敌意也没有很强，于是林恩第一波攻击落空后，便收回了硬币，没有强行撕破脸，硬把局面推向你死我活的地步。 真到那个地步，打得过，下个任务会提高难度，奖励降低。 打不过，横死街头。 无论怎么胜负，结果都糟糕透顶。 “我们没有敌意。”那名超凡者举起双手，展露善意。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有没有敌意不是嘴上说说就管用的。 他还不知自己的敌意、堕落值全都真实地呈现在林恩的眼中。 “那你这是做什么？”林恩一边有恃无恐地拖延时间，一边看向空荡荡的街头。 估计是莱纳速度方面的能力过了冷却期，这才眨眼间就与危险地带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 这样是最好的。 林恩放下心来。元宝小说 同一时间，昆廷和另外赶来的三位超凡者从楼梯下来，和最先从三楼一跃而下挡住去路的那位，前后包围了林恩。 “那个呢？”堕落值最高，达到【400】的超凡者问向门口的同伴。 “跑了。”堵门的超凡者耸耸肩，没有把莱纳的逃离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把林恩留住就足够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只要拉拢到了林恩，剩下的哪个想办法叫回来应当不是难事。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和那个男的是同伴，并且也都是清理人员。”昆廷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这里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我们去柯利福先生的府邸好好聊聊吧？” 对方身上没有明显敌意，还一个劲释放善意。 林恩猜测他们是想拉拢自己和莱纳也加入他们。 若真是如此，暂时倒是没什么好顾虑的，不如跟他们过去聊聊，加深对这个组织的了解，再之后不想待了，用【空间置换】一溜也不是问题。 “好啊。”林恩将三枚硬币放回兜里，走到了府邸四人前来时所乘的汽车前。 “昆廷，你先收拾一下现场。”堕落值【400】，明显是一伙人中领头羊的柯利福走向车子，顺便向昆廷吩咐道。 “明白，我待会儿就跟上。”昆廷返身走回旅馆，前去安抚辛老大一伙，稳住手下。 林恩跟其他四名超凡者坐进车里，向着不久前才拜访过的那座府邸而去。 坐在副驾驶的柯利福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被夹在中间的林恩：“两个小时前，是你去我的府邸声称要谈合作吗？”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是的。”林恩泰然自若地点头道。 他不担心这四位会忽然向自己出手。 自己不敢动手是怕累积因果影响下次任务，相应的，这四位也会忌惮。更何况他们费了劲找到自己，就是为了拉拢。 莫名其妙不顾一切要杀了自己，着实没有逻辑。 并且从他们报团取暖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什么安全感。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阿瑟，而这样的人，是更不可能允许自己的任务变难，超出可控范围。 因此，只要自己不主动跟他们拼到底，哪怕是谈不拢，他们估计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们隐藏信息接近昆廷，又去府邸试探我们，是想做什么？”柯利福沉声问着问题，“你们是否具备确认同类身份的能力？” “是具备确认同类的能力，我想，你们里面有人同样可以。昆廷叫你们来，不就是想核实我的身份么？”林恩道，“至于我们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也没有必要告诉给你。反正，你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如果我们没有查出你们的身份，受不受到伤害还两说吧？”坐在林恩旁边的一位超凡者冷声道。 林恩挑了下眉：“随你怎么想。”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好了，这不是重点。”柯利福不想和同类结怨，只要矛盾不是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都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听昆廷说，你们是要朝帝都莱泽因那边去的，在约瑟城停留是临时起意吧？” “是的。”林恩承认。 “那么，如果没有遇到昆廷，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到帝都莱泽因落脚了。去帝都莱泽因，是要做什么呢？” “无可奉告。”林恩学着神秘空间的馆长道。 “呵呵。”柯利福不急不躁，“从你们临时改主意到约瑟城可以看出，你们并不急于去帝都莱泽因。我有一个提议，要不要干脆留在约瑟城，我们合作，一起变强、赚钱。” 这是近期第几个邀约来着？ 林恩一点也不意外：“哦？怎么说？” “要么是你，要么是你那位朋友具备查探同类身份的能力，总而言之，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几个都是清理人员了，而且实力不俗。”柯利福道，“一个小小的约瑟城，为什么能有五个超凡者聚在一起？这就是因为我们很团结。团结才能走得长远，做到更多的事情。” “据我所知，如果共同执行任务的超凡者太多，那么任务的难度也会提高吧？神秘存在是不会放出漏洞供我们钻的，你们报团取暖很有可能得不偿失。”林恩反驳柯利福的看法，想着能不能套出他们重要的信息。 “我们当然是有办法规避这一点的。”坐在林恩另一边的超凡者道，“不然照你说的，我们团结在一起不早就凉透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林恩还挺想知道这伙人是怎么在扎堆的情况下，保证任务难度没提升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吗？那就加入我们吧，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和我们干，有多少好处了。”柯利福利诱林恩。 “这件事可以谈。”林恩不打算跟这帮人厮混在一起，只得拖延一下。 谁也保不准新的清理任务会不会让他们自相残杀，实现垃圾的自我清理。 他可不想到时候被这帮人阴一手。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没关系，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伤害你，你畅所欲言即可。”柯利福拉拢林恩的意愿很强烈。 “我对你们都还没什么了解，换你是我，你会很爽快地就同意加入么？”林恩借助后视镜，和柯利福‘对视’，“你得拿出诚意，把你们的情况仔仔细细跟我说说。可以，我就加入。不可以，我离开，互无损失。” 第一百八十六章：因果 “呵呵……”柯利福的笑声有点干涩，“但是，我们对你的了解同样知之甚少。” “知之甚少，你还邀请我？” “知道你是同类就行，这才是重点，不是吗？而你，知道我们是同类，知道存在因果限制，不可自相残杀，也应该放下戒心，做出更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林恩跟着笑了笑：“我目前还看不出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毕竟我之前单打独斗惯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嗯……” 林恩紧盯着柯利福：“这其实是你们组织最大的优势，既能组队提高生存率，还不会导致任务难度提高，只要是想活命的人，都不会拒绝。但你总是对这点避而不谈，很不符合常理……难不成，你是在骗我？”元宝小说 “怎么会——” “你应该也清楚，就算你现在把我骗进来了，事后我知道了真相，依然会走。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持坦诚，别瞎耽误工夫。”林恩愈发肯定柯利福是在扯淡。 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最后，也没把自己镇住…… 事已至此，自己是又低估了这帮人，又高估了这帮人…… 柯利福吞咽了下口水，避开了尖锐的问题：“你很聪明。” “你们似乎没什么能够吸引我的地方了，我可以走了么？”林恩询问。 最好的情况，自然还是从这里出发去帝都与莱纳汇合。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要是回到茨沃德市，那就又得浪费大半天的时间，还不一定能避开火车上的昆廷。 “想走？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好招惹？”在车上就看林恩很不爽的光头超凡者双臂环胸，恶狠狠地瞪着他道，“隐匿信息接近昆廷，莫名在府邸门前试探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 “拉拢失败，要开始算旧账了？”林恩接着吃葡萄，“很抱歉，这点我是不会回答的。” “不回答你就别想走了。”光头超凡者站起了身。 “噗。”林恩将葡萄皮吐出，看了眼对方，“所以你是要杀了我么？” 【感知】显示光头超凡者的敌意非常强烈。 乍一看，对方真有可能要动手。 “戴里克，冷静。”柯利福先是注意到林恩在面对威胁时丝毫不慌，这才瞥了眼光头超凡者，劝他坐下。 “打又不打，走又不让我走，到底想怎么样？”林恩伸了个懒腰，有点不耐烦了。 林恩的平静、不以为然，让柯利福心中很没底。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不知对方底细，对方也没有主动出手，这种情况下杀过去，风险太大。 可对方又一直暗中调查己方，这事不能说算就算了。 “咚咚咚。” “柯利福先生，是我。” “请进。” 负责收拾旅馆的昆廷忙活完也赶了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谈拢，他也不肯说明暗中调查我们的目的，现在正僵持着。”光头超凡者戴里克道。 “林恩，你是叫林恩吧？”昆廷上来就威胁起林恩，“如果不想让茨沃德市、帝都莱泽因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你可以现在就走。” 其他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是想把林恩的身份暴露出去，害得他惹上数不尽的麻烦！ 首发&：塔>-读小说 “这……”林恩杀意迸现，“算不算触发了因果？” 第一百八十七章：撺掇 触发因果？ 昆廷愣了一下：“当、当然不算。” “我觉得算。”林恩本来想着敌众我寡，不爆发冲突才是最佳选择，可现在昆廷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自己反倒有了反击的理由，“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了，会有数不尽的麻烦，我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些麻烦最终死亡。” “怎么会……”昆廷可不想光说一句话，就给了林恩正当攻击自己的机会，“只是名字而已，那么多重名的人，不会给你造成多少影响的……”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是么？”林恩的兜里飞出三枚硬币。 看到三枚硬币，单纯想恐吓林恩一下的昆廷有点慌神。 他也不确定自己刚刚的话算不算触发了因果。 要是触发了，一瞬之间很难确定谁胜谁负。 要是没触发，自己赶在林恩之前动手，那可就真触发因果，将影响下一个任务了。 见昆廷的威胁反而让自己变得被动，柯利福出面说和：“昆廷只是开个玩笑，你觉得不满的话，也可以曝光我们的名字。” “那现在还有别的事么？”林恩的杀意消退几分，冷声询问众人。 “不过你不必觉得有恃无恐。”柯利福作为组织的头领，始终镇定自若，“真要论起来，因果早就被触发了。” “早就？” “什么时候？” 首发&：塔>-读小说 几位超凡者将目光汇聚在柯利福的身上。 林恩眯起眼睛，隐约猜到了柯利福的话是什么意思，并做好了利用【空间置换】传送回茨沃德市公寓的准备。 “你暗中调查我们，同时迟迟不肯透露调查的目的。我们有理由认为你意图伤害我们，所以现在对你出手，神秘存在极大概率会判定为合理。”柯利福先抑后扬，重新威胁起林恩，“所以，不如做笔对你来说很划算的交易。” 经柯利福这么说，其余四位超凡者都不再那么忌惮了，皆是绷着身子，随时可以打响战斗。 而林恩的【感知】，只能一次性感知到附近对自己最具敌意的人。 在他的视角里，这四个超凡者正在轮番占据‘头把交椅’。 看上去，都恨不得立即弄死自己。 林恩心里感叹完，表面上没什么波动：“说说看。” “很简单，如实说出你暗中探查我们的目的。”柯利福道，“只要如实说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你就不怕我说谎？”林恩笑了一声。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第一百八十八章：激战 林恩有一点猜中了。 猜中的时候还让柯利福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就是他们根本没什么手段实现既能一起组队互补短板，还能确保任务的难度不提升。 神秘存在制定的规则，岂是他们可以撼动的。 他们之所以搭伴在一起，理由甚至有点滑稽可笑——仅仅是为了每次任务不撞到一块去。 约瑟城就那么大。 撞在一起执行任务的概率很高。 而他们宁愿自己，也不愿一起去面对提高了难度的任务。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所以，才组成了团体，一面在现实里联手敛财，一面在每次任务开始前，分配好地点，避免互相坑彼此一把。 至于拉拢林恩。 柯利福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单纯是想试探一下林恩的态度，毕竟他们还从没经历过被同类暗中调查的情况，心里其实要比林恩、莱纳更没底。 “跟我上！”柯利福假装身先士卒，双臂迸出利刃，扑向林恩。 他的想法很简单。 自己假装要杀林恩，但其实不杀。 引导其他人真的动手后，自己隔岸观火即可。 昆廷倒是真信了。 一来是因为他本就怀疑林恩，林恩是着重潜藏在他身边。 二来是柯利福说了林恩的说辞是假的。 首发&：塔>-读小说 三来是柯利福都主动出手了，那更证明无误。 “别让他跑了！”昆廷招呼其余三名同伴跟着出手后，自己以更快的速度超过了其实有意被超过的柯利福，双手笔直地推向林恩。 “嗖！” “嗖！” 一条腿已经迈出门的林恩听到破空声，来不及返身查探，先是朝前一个打滚，腾挪了位置。 “噌！” 但还是晚了半步。 打滚闪避完，林恩只感觉自己背后破开了道口子，火辣辣的痛！ 这帮人疯了，还真敢动手！ “去！”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三枚硬币盘旋着射出，直指冲在最前面的昆廷。 昆廷应当兑换了灵敏类型的能力，竟以极快的速度闪避开了三枚如子弹般迅猛的硬币。 紧接着，又向林恩推了两掌。 “嗖！” “嗖！” 破空声再次出现。 是气刃！ 难怪看不到！ 林恩在意识到昆廷在用气刃切割自己后，当即启用解除冷却的【瞬移】，闪到了另一边，而后继续操纵硬币，从三个不同方向攻向昆廷。 同一时间。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不管有没有用，林恩胡乱从记忆里挑了个在原世界看《山村老尸》的片段，用【侵蚀】转移给了第二个冲到门口的柯利福脑中。 哪怕是拖延一秒也好！ “呃！”下一秒，柯利福就定在了门口一动不动。 成了？ 一边闪避，一边与昆廷鏖战的林恩大喜。 但实际上，他想多了。 他转移给柯利福的那段记忆，被随机强行覆盖在了其和妻子相处的记忆上。 虽说有用，但不会在跟他交战时见效。 现在柯利福定在原地，纯属是装的，就是为了不与林恩爆发冲突，牵涉进因果惩罚中。 “上啊都！”昆廷见柯利福定在门口，其余三名同伴被堵住没出来，不禁叫喊道。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柯利福挡住我们了！”其中一名超凡者用拙劣的借口解释道。 “挡个屁啊！”昆廷差点被气晕过去。 就算柯利福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把柯利福推开不照样能出来？ 现在故意留在屋里，不就是不想染上风险，试图靠自己来解决麻烦？ 所谓的同伴、战友，果然靠不住！ 只会在分钱的时候客气一下！ 看其他人没出来，林恩稳住了心神。这要是铁板一块，五个超凡者一起使出杀招，自己估计连用【空间印记】都来不及。 可他们明显不如自己和莱纳情谊牢固，那就不急着狼狈逃窜了！ 先弄死昆廷再说！ 林恩认定自己没有主动触犯因果。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因为他先前虽说计划过清理这帮垃圾，但没有真正实行，并且在被五个超凡者包围后已经打消了战斗的念头。 真论起来，是昆廷实质性地先伤害了自己！ 要是刚刚反应不够快，估计肚子就被气刃割穿了！ 现在反击，若是神秘存在还判定是自己的责任，下次进神秘空间，就得再和馆长好好申诉一通，索要高额赔偿了！ “去死！！”昆廷不断地推出手掌，制造气刃。 得益于气刃的速度不是很快，林恩借助【瞬移】闪转腾挪，身上只出现了几道不深的划伤。 可以看出，昆廷战斗方面的超凡能力只有【气刃】，不然在【气刃】长时间没能对林恩造成有效威胁的情况下，他早该动用别的手段了。 但情况仍并不乐观。 昆廷在防御方面做了更大的投资，林恩用念力操纵的硬币，速度甚至可以比拟子弹，可这都能被他频频避开。 双人陷入到了谁也伤不到谁的尴尬阶段。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在不明确昆廷能力是否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林恩心里要更急一点。 【瞬移】只能持续一分钟，而且从三十秒往后速度就会逐步下降。 若是一分钟之内没办法解决掉昆廷，他就无法躲避【气刃】，只能选择利用【空间印记】撤回茨沃德市了。 而且门口的柯利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加入战斗。 刚晋升为【超凡者】，就同时打两个资深的同级敌人，非常不可取！ 看来只能用些奇招冒冒险，争取在仅有的时间内颠覆战局！ 成，弄死昆廷，火车上短期内不会再有问题，自己再走一趟也是安全的。 不成，直接传送回茨沃德市，改用其他交通方式前往帝都莱泽因与莱纳汇合，没什么大的损失。 “叮叮叮！” 双方互拿彼此无可奈何三十秒后，林恩这边先出了状况。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原本围绕昆廷飞舞的三枚硬币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 没了威胁的昆廷顿时喜悦起来。 莫非林恩的能力是有限制的？现在已经过了使用时间？ “该死！”林恩朝门外逃去。 这一行为让昆廷更加认定林恩无力与自己战斗下去，开始大步追击。 “小心有诈！”被‘困’在会客厅的超凡者提醒昆廷。 昆廷听着就犯恶心，一边继续追击林恩，一边不断推出手掌，制造气刃。 “砰。” “砰。” “砰。”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林恩放弃三枚硬币，选择在沿路上调集就近的细小铁制品。 铁钉。 小铁片。 生锈的铁茬子。 一切可被利用的，都被他用念力操纵起来。 “嗖！” “噌！” 在又一道气刃划伤了手臂后，林恩假装腿软摔倒在地，而后不顾一切地将所有搜集到的铁制品射向昆廷。 第一百八十九章：对比 昆廷的闪避类超凡能力很棘手，最先射过去的铁制品小碎片都被他轻巧躲开。 但这也正是林恩的目的。 用无足轻重的碎片麻痹昆廷，再用其他真正具备威胁的铁钉予以全力一击。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你阴我！”看到又有铁制品朝自己扑面而来，昆廷意识到林恩放弃操纵三枚硬币，只是为了制造能力受到限制的假象。 “呵。”身上多处负伤，疼得紧皱眉头的林恩发出冷笑。 昆廷是擅长躲避。 一个、两个、三个铁制品很难解决掉他。 可操纵的铁制品，形成了张大网呢？这就不是躲不躲的问题了。 身手再敏捷，也得被覆盖打击。 除非他的【闪避】很‘智能’，可以在一瞬之间帮他‘计算’出在无法完全闪避的情况下，怎么做可以受到最小的伤害。 “噗！” 昆廷在后撤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终于被一根铁钉穿入了腹部。 “呃！”昆廷摔倒在地用手捂住了伤口，另一只手疯狂地朝外推着，制造密集的气刃，阻止林恩趁机逼近。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再也不见。”林恩没打算靠近。 那根还留在昆廷腹部的铁钉开始在他体内肆意乱转，从内破坏着他的脏器。 林恩就不信昆廷这样还能防。 “呃啊！！”昆廷停止制造气刃，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赢了？ 脏器全毁，别说是异世界的医疗水平了，就算是放在林恩的原世界，也回天乏术。 死亡基本只是时间问题。 但林恩还是迟疑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和同类交手，而且是比自己更资深的清理人员。 尤其他和莱纳先前预估过昆廷应当参加过了四五次【超凡者】级别的清理任务，累积获得的积分在四到五千，并附有一个晋升后免费获取的能力。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目前昆廷表现出来的【闪避】、【气刃】都挺出类拔萃，可至多也就是价值三千五百积分。 他应该还有余下的底牌。 “呼……呼……” 果然。 昆廷没有照林恩预想中的渐渐失去动静死去。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在急促到了一个顶点后，猛地平静下来。 再之后，只见其重新站起，双眼变得血红，扑向林恩。 什么情况？！ 五脏六腑都被破坏了，还能站起来战斗？！ 林恩一边惊疑，一边重新调集几枚铁钉迎向昆廷。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噗。” “噗。” “噗。” 这次昆廷为抓住林恩，没有动用【闪避】能力，正面接下了几枚铁钉。 有点诡异！ 五脏六腑严重损失还能起身，中了几根铁钉仍旧面不改色…… 这恐怕就是昆廷的底牌了，作用可能是压制住痛感，做最后一博。 林恩头次觉得自己可用于攻击的手段过于匮乏。 除了操纵铁钉，一些小铁制品，再无方式和昆廷抗衡。而且现在昆廷无视了痛感，连念力都变得无比鸡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清晰感知到自己伤势的昆廷单膝跪地，用手撑住了地面：“呼……呼……” “昆廷！昆廷！你还好吗？！”柯利福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了，这才带着其他三名超凡者从会客厅里赶了出来，“我刚刚正想帮你，但不知道林恩用了什么能力，让我动弹不得！” “呵……咳咳！”昆廷自知自己命不久矣，“你……你是在骗我……” “我怎么会……你误会我了。坚持住，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柯利福假惺惺地上前搀扶昆廷。 深刻意识到这帮平时没少一起喝酒吃肉的同伴有多么自私，昆廷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就这么死了？ 自己的美好生活还没正式开始…… “咳！”被柯利福扶起的一刹那，昆廷脸色剧变，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昆廷！还好吗？！坚持住！”柯利福将昆廷扶到光头超凡者戴里克的背上，“得文！去开车！” 叫做得文的超凡者连忙离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柯利福……”昆廷的【无感】开始失效，他感到眼皮的沉重。 “别乱说话了，撑住！”柯利福和众人都浮现着关切的模样。 如果不是昆廷亲眼见到他们四个站在会客厅里无动于衷，不敢轻易卷进来影响到自身，他可能真的会感动、庆幸自己遇到了一帮可以信赖的同伴。 只是现在…… “你也别想好活……”昆廷无力地抬起一条手臂，向着柯利福那边的空气推了一把。 —— 茨沃德市、诺尔公寓、二楼的某房间内 “扑通！” 林恩凭空出现，又从距离地面大概小半米的高度落了下来。 “呼！”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长舒一口气，扶住旁边的书桌，稳住了身子。 这就回来了？ 环顾一周，没有问题，这里真的是自己在诺尔公寓租住的房间！ 【空间印记】还真够变态的。 要是从馆长那里用积分兑换类似的能力，恐怕没个四五千下不来。 毕竟这招太适合保命了。 仅有的遗憾是，林恩还没来得及去帝都莱泽因放置另一枚【印记】，现在传送回茨沃德市，就又得花个一天左右的时间才能过去了。 用于准备下个任务的时间，再度被缩短。 不过这不是现在最需要考虑的。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气刃有点像刀，又有点像鞭子。 被扫到后，身上登时皮开肉绽。 林恩现在的背部、手臂、腰部，各中了一击。其中手臂、腰部比较轻，只是被蹭到了，而背部，算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他看不到，但能感觉得到后面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湿。 必须得抓紧处理。 不然在目前这个世界的环境中伤口被感染，死亡的风险很大！ “吭。” 把门推开，林恩进入走廊，打算去找房东老诺尔，托他叫一名医生前来，或者把自己送到医院。元宝小说 可原本身体还没什么异样，甚至痛感都不是很强烈，等他在走廊上走了两步后，痛感骤然翻倍，身体开始发软，不住地冒起冷汗。 “扑通。”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他扶着墙瘫倒在地，只能靠喊来解决自己的困境：“诺尔先生！诺尔先生！” 当下已经是一月十四日的凌晨，房客们全都入睡。 林恩的叫喊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没多久，就近的一名房客推开了房门，揉着惺忪的双眼，不满地道：“谁啊，大晚——林恩先生？！你怎么了？！” 万幸，这名房客认识林恩，在公寓的公共餐厅里聊过几句。 “麻烦帮我找一下诺尔先生。”林恩被反应过来的房客扶起。 “你这是怎么弄的，快上来，我们得先下楼！”热心的房客一把背起林恩，带他朝一楼赶去，同时替他用更有力的声音呼唤房东老诺尔，“诺尔先生！诺尔先生！快起来！” “怎么了？”在公寓门口值守打盹的房东老诺尔看向楼梯，“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正睡觉着，突然就听到林恩先生在走廊里呼唤您。我一出去，就看到他这样了。”房客解释道。 “林恩？！”房东老诺尔定睛一看，大惊失色，“你、你不是前天就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林恩愈发虚脱，疼得龇牙咧嘴，着实没空和老诺尔说明缘由：“之后再和您解释……麻烦、麻烦先送我去医院……” “好好好。这个点没公共马车了，我去借车，你等下！”房东老诺尔踩着小碎步，匆忙离开公寓。 “林恩？！这是林恩？！出什么事了？！天呐，我的孩子……”尔莎太太听到动静穿着睡衣也出了门，见到林恩脸色发白，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连忙过来帮着进行简单的处理。 四五分钟过后，一辆车子驶到了公寓门前。 车灯将公寓大厅照得亮堂堂的。 “快！扶林恩上来！”气喘吁吁的老诺尔从副驾驶下来，同司机、房客一起把林恩搀扶到了后座，接着，便带他直奔就近的医院而去。 第一百九十章：四级，两千积分！ 茨沃德市、渥滋华斯医院、某间病房 “诺尔先生，今天是几号？” 睡了不知多久的林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房东老诺尔。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你终于醒了，差点没把我吓死……现在，现在是一月十六号。”房东老诺尔不知守在病床边多久，总之林恩一醒来，就看到他在打瞌睡。 “我没有大碍。”林恩咧嘴一笑，他的伤比起昆廷可轻太多了，“我现在就是感觉睡了个很舒服的觉，变得有精力了。” “医生也这么说，你的伤没伤及根本，重点就是消毒缝合，只要不感染就没问题。”房东老诺尔探身为林恩倒水。 林恩稍微活动了下身体，感觉到了牵扯的隐隐痛感：“医生有说需要多久才能恢复么？” “怎么也得几个月吧……” 几个月……太久了。 林恩决定下次进神秘空间，用积分来一次性恢复。 这个伤比起最开始的双腿瘫痪要轻不少，用积分的话，估计最多也就一百五。 “我的衣服呢？”林恩看到自己身着病号服，向房东老诺尔询问。 衣服的内兜里可藏着他的积蓄。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他还没来得及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我帮你收起来了，包括里面的钱。”房东老诺尔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谢谢您。”林恩松了口气。 老诺尔这人还是挺靠谱的，五千金的巨款，换寻常人，早就拿着远走高飞了。 “对了，昨天好多人来看望你。”老诺尔小心翼翼地喂林恩喝水，“有什么采矿场的人，上来就先帮你付了医药费。还有那个治安局的伊登副官，他临走的时候让我留句话，说等你醒来，让你把说出伤害你的人是谁，他安排人去抓捕。” “呵呵……”林恩喝了两口水，轻笑了一声。 有朋友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处处被人关心，心里的确很暖。 “你这是又招惹什么人了，怎么会伤成这样……”老诺尔替伊登副官问，同时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小好奇心。 “我的事，没通知给我弟弟吧。”林恩没正面回答。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没有，确定你没有生命危险，就没跟你弟弟说，怕他担心。”老诺尔和林恩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少了解他的为人，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最不希望马特担心自己。 “谢谢您。”林恩衷心道谢。 “这有什么谢的，你是我的房客，我能一把就帮一把。”老诺尔又拿起了不知谁买来的香蕉，朝林恩扬了扬，“吃不吃？” 林恩微微摇头，侧过头看向一边。 病房干净明亮。 窗外照进和煦的日光。 现在应该是接近中午的时间。 距离与莱纳分别，同约瑟城的超凡者交手，已经过去三十多个小时。 “有来自帝都的电话或者电报么？” 他猜测迟迟没取得联系，莱纳会向公寓打听自己的消息。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哦对，有，昨天下午有一封，是询问你情况的，但是没署名，我也不知道是谁，怕给你添麻烦就没回。”房东老诺尔这次特意留了个心眼。元宝小说 “麻烦帮我回一下，就说我没什么问题，但是有可能赶不上，得等下次了。另外，再让他给我留个地址。”林恩挺满意老诺尔的谨慎。 如果发电报的是敌人。 老诺尔不回复，那相当明智。 “赶不上？赶不上什么？” “您照着我的原话回复就行。”林恩道。 “好。”老诺尔应下。 林恩看向天花板。 超凡者最新一次任务，将会在十八号的晚上开启。 自己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与其强行赶时间，现在就顶着伤坐火车去帝都莱泽因和莱纳汇合，不如让莱纳先专注自身，而自己，也先在茨沃德市对付一下。 这样起码还能留点余地为下个任务做准备。 不至于把时间用在赶路上，等去了帝都，没等喘口气就面对晋升后的首个任务。 “那我现在先回去一趟？”房东老诺尔征求林恩的意见。 “我可以一起回去么？往后，应该就是换药什么的吧，没什么必要非得留在医院。”林恩不打算一直躺着。 “应该是，可医生换药，肯定比自己方便，而且昨天采矿场来的人，一口气帮你支付了两个月的住院费……”老诺尔道。 两个月的住院费…… 不知是卡迈恩采矿场的罗斯，还是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还真是出手大方。 “住院费退了吧，我之后还给他们。”林恩不在乎换药的问题。 他一开始要来医院，是担心自己失血过多和伤口感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现在伤口缝合，消过毒了，自己就只需坚持到十八号完成任务即可，等和馆长用积分治疗完身体，就没问题了。 “你……听我一句劝，身体最重要，其他任何的事情，都要为健康让步。”老诺尔苦口婆心地劝道。 “您放心，我这伤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不是在逞强，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林恩咬着牙坐了起来。 “你真是够不省心的。”老诺尔无奈地扶着林恩，“你真要现在就回去？” “嗯，您帮我办理一下手续吧。”林恩点头确认。 “行吧。”老诺尔出了门。 林恩又试着活动了下身体。 还好。 只要不是大幅度的舒展身体，就不太会牵扯到背部、腰部缝合的伤口。 手臂处的那道，影响就更微乎其微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他缓缓穿鞋下床，侧身站在镜子前看了下自己的背部。 上半身现在被绷带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倒是不太能看得出昆廷给自己留下的伤有多么狰狞。 嗯…… 还不错！ 首次和同类交手，算不得圆满，但还是挺满意的！ 谁让对方参加过的任务，是自己的一倍有余？ 当然，自己也占了多两个能力的优势。 总而言之，这次的交手很有意义，让林恩对自身的长处、短板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将影响他接下来的发展路线。 未来应该着重加强战斗方面的能力。 光是操纵几枚硬币，对付普通人当然是绰绰有余，但在同类面前实在不够看。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若是昨晚有莱纳在场。 他操纵铁制品的能力要强大得多，还有六芒星金色光盘，以及不为人知的底牌。 要干掉昆廷和捏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归根结底，还是积分不够，这也需要，那也需要。 林恩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在心中自问自答。 【超凡者】能接到的最高级别任务是什么来着？ 四级。 两千积分！ 第一百九十一章：友人的盘问 出院手续不难办。 林恩等了十几分钟，房东老诺尔就回来了，还帮他拿了套新衣服：“你那身衣服都是血，还破了好几个大洞，只能扔掉了。钱，我帮你放回公寓了，揣在身上我甚至都睡不着觉。” “谢了。”林恩在老诺尔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 “医生说，你这个伤每天都需要换药，你要是不想在医院长住，也可以每天只过来换一下药。”老诺尔又把退了的医药费交到林恩手上，“这是十八金另四银，你点点。” “不用点，我信您。”林恩将钱收下，盘算着找个空闲时间把钱还给温斯顿、西泽。 “现在直接回公寓吗？” 首发&：塔>-读小说 按道理来说，应该先去和过来看望自己的那些朋友们打个招呼。 但时间有限，打招呼的事只能挪到十九号，也就是下个任务完成后的第二天去做了。 “先回去。”林恩道。 “我去安排车子。”老诺尔又出了门。 看到上了年纪的老诺尔这么热心地上下跑动，林恩有点过意不去：“我跟您一起出去，随便找个公共马车回公寓就行。” “你行吗？” “我当然可以。”林恩大步跟了上去，二人带着收拾好的东西，一起乘坐公共马车回到公寓。 公寓里，尔莎太太见到二人回来，惊讶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尔莎太太。”林恩感激着向尔莎太太欠身行礼，“我的伤势并不重，就决定回来休养了。感谢您前天晚上对我的救助。” “这还叫伤势不重？流了好多血，我都差点……”尔莎太太一脸关切，“你该不会是没钱住院了吧，我们可以借给你，等你好了，赚了钱再还给我们。”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林恩看了老诺尔一眼。 看来老诺尔并没把自己身怀巨款的事透露给哪怕自己的妻子。 这样最好。 越少人知道，散播出去的可能就越低。 要是不经意间传开了，林恩哪里来的五千金巨款，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同时，也会吸引一些不法之徒盯上自己，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不用担心林恩，他的朋友帮他付过钱了，只是伤势确实没那么重，而且他还有事，就决定在公寓里休养了。换药不行的话，就每天去医院换一下。”老诺尔帮着林恩搪塞过尔莎太太，而后搀扶着他上楼回到了房间。 “你的钱在这里。”扶林恩坐下后，老诺尔从沙发底下掏出了个鼓鼓的钱包。 林恩先前也在这个位置藏过钱。 两人还挺默契。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这几天辛苦您和尔莎太太了。”拿到自己的钱后，林恩拿出了二百金的钞票交给老诺尔。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老诺尔摆着手：“这这这，我可不能要。” 二百金已然不是一笔小钱了，要知道，林恩一年的房租都不到四十金。 “要不是有您和尔莎太太的帮助，我现在活没活着都是个未知数，这些钱估计也得被其他人私吞。”林恩坚持要给，别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好，这是个很简单的原则。 “太多了，我们没帮上多少忙。”老诺尔还是拒绝。 林恩有点回过神来，意识到老诺尔既是觉得钱太多，也是担心自己的钱来路不正，收了会有额外的问题：“您放心，这钱您拿着，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 “拿着吧。”林恩不由分说地把钱硬塞进了老诺尔的口袋。 “我……”老诺尔有点说不出话，“这样吧，这房子你随便住，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这钱就当做你提前支付的房费了。” “好。”林恩不在乎老诺尔是以什么名义将钱收下，“另外，您记得帮我给帝都回一封电报。” “我记着呢。”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老诺尔离开后，林恩把钱放在了内兜里，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身上的伤不重，可多少也还是会影响到自己的部分行动。 距离下一个任务开始已经不足一天半，留给自己做准备的时间非常有限。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的想法，会是尽量接触一个低等级的任务，最好能触发【超凡者】级别所能接到最低的二级任务，把最难的一段时间熬过去。 然而林恩不是一般人。 越是这种情况，他越想触发高等级任务。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取到丰厚的奖励，才能让自己变强，竭力杜绝负伤的情况二次出现。 治伤需要积分。 战斗方面的短板初步显露。 其他方面也都能感觉到严重的欠缺。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要是每隔七天才拿五百积分，林恩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只会把目光锁定在三级、四级任务，一千、两千积分上。 只有这个级别的奖励，才能大致满足他的需求，保证他的实力稳步推进，而不是苟活了两个月，发现自己进步寥寥。 那么问题来了。 该去哪里触发四级任务？ 自己又能为四级任务做哪些准备工作？ 最后怎样保证自己有较大把握完成四级任务？ 不把这些问题先想明白，空谈四级任务就是个笑话。 “咚咚咚。” 思考了约莫半个小时，房门被敲响。 首发&：塔>-读小说 “林恩，伊登副官来看你了。”门外老诺尔说道。 伊登来了？ 还真是贴心，这么快就得知自己出院，过来看望了。 林恩快步上前将门打开，同站在门外，身子笔挺的伊登笑道：“让你担心了，请进。”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伊登倒是没笑，反而带点责怪的意味走进来问道。 “你们聊，我先下去了。”老诺尔很有眼力见地关上门，独自离开。 “我的伤没那么重，没必要一直躺在病床上。”林恩邀请伊登坐下，为他倒了杯清水，“本来是打算回公寓简单休息一阵子，再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 伊登皱着眉：“说说吧，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卡迈恩残存的人报复你？还是那个范伦编辑的人？” 林恩还没来得及给这个问题编出合适的理由：“嗯……我也不清楚，情况还挺复杂的，究竟是谁我也在查。” “你跟我说说具体的经过。” 塔读@ “具体的经过……记不太清了，反正是晚上，天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林恩抛出一堆无用的线索。 “唉，那这件事交给我来查吧。你还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人？没有的话，凶手肯定与卡迈恩或者编辑范伦有联系，从他们的社会关系入手，应该能找到线索。” “没有得罪过其他人了。”看伊登这么重视这件事，林恩只得先由着他去做，以后再想办法妥当处理。 “这帮人真是够无法无天的……”伊登大口喝了半杯清水，“对了，还有件事，你不是和费尔南多家族的莱纳少爷认识吗？他这几天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林恩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失踪？我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失踪，就是离家出走了。莱纳少爷临走前留了封信，但没说自己要去哪。现在费尔南多家族向我们治安局施压，要我们尽快把他找回来。”伊登无奈地道。 一个成年人打好招呼后离开，放在普通家庭，算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费尔南多家族截然不同，倾尽力量各处搜寻，仿佛丢失的是个小孩，这个小孩会有危险。 “如果我有他消息，第一时间跟你说。”林恩道。 “好，想办法帮着找找。”伊登点头道，“还有，去医院看望你的时候，你们公寓的房东说你之前要出远门？是要去哪？怎么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也不算远门，只是到附近城市散散心什么的，这也有助于激发灵感，更好地创作小说……”林恩硬着头皮回答伊登的问题。 好在是朋友。 不是朋友的话，这和审讯都快没什么区别了。 ‘盘问’了好一通后，伊登这才拍了拍腿：“卡迈恩采矿场的西泽先生、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先生都去看望你了，有时间的话，给他们报个平安。” “嗯。”林恩长舒一口气。 以后还是不能在朋友面前暴露太多问题，尤其是治安官。 “还有一件事。”伊登是个很重视朋友的人，当朋友与他的工作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重视程度就更了不得了，“需不需要我安排点人手在附近？要是那帮人是想杀你，这次没杀成，可能还会组织第二次报复。” 杀自己？ 昆廷估计现在都硬邦邦的了，拿什么报复自己…… “不用，你不是打算调查卡迈恩、范伦身边的人么？凶手如果真在这里面，你调查的时候，他们还敢主动再冒头？”林恩找了个理由安抚住了伊登。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也是。他们要是敢冒头，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抓捕归案。”昆廷被说服了，“那就这样，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嗯——等一下。”林恩忽地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刚站起身的伊登。 “怎么？”伊登重新坐下。 林恩斟酌着措辞：“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也该帮你些什么。正好我这段时间养伤比较闲，你那边有什么难搞的案子，需要我来试着出谋划策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十一点幽灵 治安局的副官就在面前。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个案子有点诡异……”伊登又喝了口水，带着费解之色说道，“我也算是见识过不计其数杂七杂八的案子了，可这个真是头一次见……” 你倒是说啊！ “说说看。”林恩保持耐心等着伊登进入正题。 “大概是十天前，克林街上开始每两天就有一个人离奇死亡。”伊登讲述目前困扰他的一个案子，“住户和我们起先只以为是巧合，但从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开始，这巧合就过了头，而且这些人死亡的时间也都很接近，基本上都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 “离奇死亡？怎么个离奇？” “第一天死的是一名退休老师，这个老太太深夜十一点突然从四层的住宅翻窗户跳了下去。”伊登道，“第三天死的是一名在烘焙房做学徒的年轻人，他是在深夜十一点的时候，从自己家里偷溜出来，回到烘焙房里用一把刀戳进了自己的胸口。第五天死的是个会计，那天她下班有点晚，十一点刚回到克林街，就掉进了年久失修的下水道里。而那个下水道旁边，有很明显的提醒标识，一般来说不可能看不见……” 林恩双臂环胸：“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死于各式各样的自杀？” “看上去是这样的，可也太不对劲了，就好像一切都是他们预谋好的，今天他先死，后天你再死……”伊登盯着水杯，“问题是，经过我们调查，目前死亡的这五人，并没有什么联系，就算有联系，也很薄弱。” “有没有调查过这些人在临死前的一段时间内，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调查了，他们的家人、朋友、同事都说没有，并对他们的自杀感到特别难以置信。”伊登道，“所以我怀疑他们不是自杀，而是被某个不为人知的凶手故意伪造成了自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有可能。”林恩微微点头。 伊登托出自己所做的措施：“连续三个人在间隔两天后，都死于当晚十一点，我开始在第七天里，对克林街进行戒严。当晚没出什么动静，可第二天，一栋公寓的房东发现有一位住户在自己卫生间的浴缸里活生生淹死了……经过初步判定，这位住户的死亡时间也很接近第七天的晚上十一点。” “那公寓的住户们都调查了么？死者的房间呢？”林恩追问。 伊登从林恩的询问中感觉到了一丝靠谱：“周边住户都调查了，他们都说没听到、没看到、没发现当晚有什么异样。至于死者的房间，也没发现什么痕迹，死者……似乎真的是自己把自己给溺死了……” “死者没有家人么？” “没有。” 林恩抓住了一个线索：“其他死者呢？是不是也是独居？” “对，这个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林恩思忖道：“可能会带来很多的指向，但条件还不成熟。不过最起码，我们可以确定，如果真的存在凶手，那么他的目标范围是克林街的独居者。说说第五个死者吧。” “我当时认定，一定存在凶手，这些人不是自杀，于是就详细调查了那栋公寓，严密监视起里面的住户，以及当晚进出过的人。可第九天的时候……晚上十一点，依然有个独居的厨师死了。他是在家里看报纸吃饼干的时候，被饼干给噎死的……这也太……”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太离奇了。”林恩替伊登感叹完。 第五个人的死亡，也可以证明这些人不是自杀了。 特意用饼干噎死自己？ 闻所未闻。 “今天是第十天，按照规律，明晚十一点克林街还会有人死。”伊登愁着，“现在克林街的人们都相信这些人不是自杀，称克林街存在一个‘十一点幽灵’，它会每隔两天索取一条人命……” 十一点幽灵。 挺贴切的名字。 林恩没急着再分享什么观点，而是思考起来。 现在确实可以确定一点，这五人都不是死于自杀、意外。 那么凶手是怎么做到的每隔两天，就让一个人以自杀或意外死亡的方式死去呢？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尤其是后续治安官介入其中，还能在他们的注视下，在限定的时间准时完成。 和同类交过手后，林恩把同类也纳入到了考虑中。 会不会是有个什么心理变态的同类，兑换了相关的能力，每隔两天杀人只为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如果真是同类，那还不太好判断级别。 因为行凶的时间分别为：一月八号、一月十号、一月十二号、一月十四号、一月十六号。 而【觉醒者】、【超凡者】近期任务的时间分别为：元宝小说 一月五号、一月九号、一月十三号、一月十七号。 一月四号、一月十一号、一月十八号。 任务时间都没与行凶时间重合。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即等同于，如果真是同类所为，那这个同类的级别有可能是【觉醒者】，也有可能是【超凡者】。 当然，也有可能是更高级别…… 但愿不是同类，或者是在自己可控范围内的同类。 林恩只能心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迷雾重重 “你有什么好思路打破僵局吗？”伊登象征性问了一下，其实他不觉得林恩能在他们治安局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想出什么绝妙的办法找出凶手。 “嗯……”林恩沉吟了一声，没急着回答这一点。 他认为当务之急是确认凶手是否是清理人员，如果是，等级又大概是在什么位置。 对方若同样是【超凡者】。 那么明天大家刚好都要执行任务。 万一决定把任务定在抓捕凶手上，对方却因为任务恰好没出现，那就等于扑了个空，会随机触发另一个未知的任务。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个案子我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是拿不下了。”伊登以为林恩是打起了退堂鼓，热心地给了他个台阶下。 “你这边还有其他案子么？”林恩为保险起见，先问起是否有第二选项。 “其他都是小案子，倒是没什么麻烦的，唯独这个，简直就是在挑衅治安局，打我们的脸。”伊登道。 看来这个已经是最优的选择了。 林恩若有所思着点了下头：“那我想看看这个案子的卷宗。” “你想试试？是有什么思路了吗？”伊登眼前一亮。 “目前还没什么有价值的思路，得加深对这个案子的了解。”林恩话没说得很满。 伊登谨慎地反复确认：“林恩，你有把握吗？明天晚上不出意外克林街还会死人的。我们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我现在给不了你确切的答复，一切都得等我看完卷宗再说。如果看完卷宗，我没有把握，我一定不会耽误你们的办案。如果我有把握，到时候你只管无条件相信我。”林恩道。 “……好，那我们——”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现在就走吧，时间不在我们这边，我们最好一分一秒都别浪费。”林恩自然不会拖着。 林恩的效率让伊登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的伤……” “放一万个心，我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林恩起身，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衣，忍着少许的牵扯痛感将之穿好，“出发。” 伊登被林恩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打动，变得更为欣赏对方，当即一拍大腿，也站了起来：“出发！” …… 二人下楼的同时，在楼梯间恰巧撞上了正欲上楼的房东老诺尔。 “你们这是……” “我去帮伊登副官查下案子，应该后天就回来。”林恩道。 “你的身体……” 这句担忧在不同人口中说出过多次。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林恩没有不耐烦：“身体没有大碍，而且跟在伊登副官身边，那些想对我下手的人也就没那么容易再伤害我了。” “也是……我，我是想跟你说点事。”老诺尔看了眼伊登，不知这件事适不适合当面说。 “电报么？”林恩直接问道。 “是。” “他回了什么。” 老诺尔道：“他只回了四个字，静候佳音。” 静候佳音。 莱纳很放心自己。 这就是对同伴、对同伴能力的信任。 “好，不用再回什么了，我先和伊登去治安局。”林恩收下莱纳的话，跟伊登下楼，走向外面停着的汽车。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什么电报？”边走，伊登边随口一问。 “在物色新报社。”林恩很迅速地找到了个不错的理由。 “我这段时间还专门看了看你写的侦探小说，很精彩，现在就要看你实际应对起来，能不能像故事中的福尔摩斯那样厉害了。”伊登开玩笑道。 半个小时后，二人回到了治安局。 上一次过来时，林恩得知了阿瑟的死讯。 如今，他也要在这里执行自己的任务了。 “来，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安排人去拿卷宗。”伊登把林恩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叫了名下属把卷宗拿了过来。 关于‘十一点幽灵’的卷宗资料非常多。 看得出，伊登这段时间没少下功夫。 林恩逐一翻阅起来。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 时间一晃，外面天不知不觉就黑了。 伊登去外面打包了两份晚餐，带到了办公室里：“还在看？” “嗯。”林恩正在看第二遍。 “不着急，先吃饭。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买了一堆肉。肉总不会没人不爱吃吧，素食主义者一般只出现在那些中产以上的家庭中。”伊登把两份饭放到了办公室会客区的桌子上。 林恩合上一份资料，活动了下筋骨，到会客区跟伊登坐在一起，享用起晚餐。 伊登吃了口肉：“怎么样？是不是很棘手？” “还行。”林恩将食物咽下去，答道。 伊登注意到这个措辞，顾不得吃饭，又追问道：“这么说，你有把握找出凶手？” “吃完饭，还得去趟克林街，我想实地了解了解。”林恩没正面回应。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卷宗他是都细致地看过了。 首先，从每起案件的现场、死者背景等方面，他确定了凶手是克林街的人，而不是别的地方的人故意在克林街频繁作案，把治安局的注意力故意牵制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其次，他从目前死亡的五人身上找到了些共同点，包括但不限于都是独居者、都是自幼就生长在克林街、都是在生活中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最后，他基本排除了是同类所为。 理由很简单。 根据治安局的调查报告看。 第一个死者死于坠楼。 第二个死者自己用刀插入了心脏。 第三个死者掉入了下水道。 第四个死者在自家浴缸溺亡。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第五个死者吃饼干噎死。 看似死于自杀，但这么规律的‘自杀’必定有一个幕后主使。 清理人员杀人会受到因果惩罚，鲜有人会不顾下个任务难度的提高、奖励的减少，在九天内连杀五人，看上去还没有要终止的意思。 但最大的问题林恩还没有好的思路。 身为普通人的凶手是怎么做到的让这五人在规定的时间里，以不同的死法死去？ 尤其是最后一位，吃饼干噎死？再巧也不至于刚好那天晚上十一点就被噎死吧？ 所以这个案子引起居民恐慌，认为存在‘幽灵’也很正常。 “克林街那边有什么需要看的？我之前就安排人对那里进行戒严了，严禁无关人员进出。”伊登问道。 “我想实地看了看这几个案发现场，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我是凶手，我该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动声色地杀死他们，还不被察觉到。”林恩回道。元宝小说 伊登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道：“我也有想过按你的这个想法破局，但着实想不出来凶手是怎么实现的，所以我才说这个案子透着股诡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等我去看看。”林恩道。 吃过饭后，二人乘车出发，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抵达了克林街。 克林街的位置，比起市中心，要更接近贫民区一点。 因为这点，伊登还想过是不是有贫民区的人混了过来闹事。 “这个有多少住户？”林恩站在克林街的街口，看向两侧的住宅、商铺。 时间还不算多晚，大多住宅还亮着灯，只不过街上的行人分外稀少。让这里看着又有人气，又冷清至极。 “接近四千。”伊登双手插兜，望着有点破旧的街道，“人太多了，很难锁定凶手。” “先去第一个案发现场。”林恩嗅了嗅，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感觉闻到了淡淡的‘尸味’。 “好。”伊登带着林恩还有两名下属先抵达了那名退休教师的家里。 这里已经被封锁。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因此九天下来，家里都积了层灰。 “那个老太太就是从这掉下去的，但是这里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伊登走到客厅的窗前，用了‘掉’，而不是‘跳’。 “屋子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么？”林恩上前看了看，又环顾起屋子。 屋子很整洁朴素。 所有的物品都整整齐齐摆放着。 看上去不像死得很仓促。 “基本都在原位。”伊登道。 林恩走入厨房：“死的时候，厨房里还有食物么？” “当时都没往凶杀案上联想，来处理的治安官没有注意过厨房的具体情况。”伊登跟着走进厨房，“后来意识到不对劲，我又来了一趟，我来的时候厨房就处于没什么食材的状态。”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没什么食材。 林恩皱起眉头，稍微有点迷糊了。 从屋子的整洁程度、厨房的食材几乎在死者临死前就清空来看，死者就是自杀，且提前了有一阵子就开始做准备，而不是临时起意。 只有早就决定了要自杀，才会削减食材的购买，到了合适的当天，食材清空，自己收拾好屋子，从容地从四层跳下去…… “周围邻居都没说发现有什么异常？”林恩在屋子来回转悠，觉得凶手爬窗户进来，把老太太推下去，自己又溜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有，什么都没发现。”伊登跟在林恩的身后，“我也对附近的邻居做了调查，都没什么反常的情况存在。” 太不对劲了。 是这老太太提前几天就决定要死了？ 还是凶手用了意想不到的手段，在杀害了老太太后，又赶在被发现前，收拾了屋子，带走了食材？ “怎么样？”绕了好几圈后，伊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林恩有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林恩的眼前仿佛笼着层迷雾：“去下一个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