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巾开始杀穿三国》
第1章人间炼狱
汉末。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歌谣,响彻九州大地,像是为东汉帝国送葬而鼓吹的挽歌。
从此以后,黎民百姓,便陷入了无尽的苦难……
光和七年十月(公元184年)。
辰时!
广宗城!
萧瑟的秋风裹胁着滚滚的烟尘,直冲云霄。
城内,杀声震天!
残破的街道已经让血水染红,成排的官军,矛阵在前、箭阵在后,压向敌人。一队队、一群群衣衫褴褛、头裹黄巾的军卒,挺着木枪、拿着棍棒,口中发出嘶吼撞向如林的矛尖。
惨叫连天,鲜血飞扬。
弓弦声响成一片,头顶上乱箭齐飞,带着尖啸飞向浑身浴血的黄巾士卒,“哚哚”的入肉声,很快被嚎哭掩盖。
一轮轮悍不畏死的冲击,成排成片的士卒倒下,官兵们踩着尸首逐渐向前推进。
官军过处,每一栋草屋、每一座院落中便展开一场惨烈的杀戮,冲龄孩童成为刀下亡魂,皓首匹夫做了枪下之鬼。反抗并没有因为刀枪剑戟而停止,棍棒和铁矛相交,木叉和长枪相对,嘶吼着、嚎叫着,残肢乱飞,鲜血四溅。
惊恐、绝望、痛苦、愤恨等等等等,各种表情在一具具倒伏在地的面孔上定格。
城外,尸横遍野!
城门洞处,如林的矛阵,成排的箭阵如一只怪兽,无情的吞噬着一切。黄巾士卒如浪涛、如洪流,怒吼着自城内冲出,迎接他们的却是如蝗而落的箭矢。
惨叫声,嘶吼声,哀嚎声,弓弦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
一轮轮自杀式的冲击,战阵前尸首越堆越高,如林的矛阵终于抵挡不住,开始溃散,黄巾士卒们如汹涌的波涛,倾泄而出,向箭阵淹没而去。
一队队铁骑,往返奔突,刀枪飞舞,所过之处,肉体横飞、身首分离。
此时的广宗城,已经变成了一架人肉磨盘。
涌出城门的黄巾士卒,如洪流泄地,以广宗城为中心,四散开来,寻找那一丝逃命的机会。
广宗城下,人间炼狱!
……
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姜丑急速的喘息着,几近绝望的心中,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他也是这股洪流中的一员。
只是,此姜丑非彼姜丑。
今日卯时,皇甫嵩偷袭得手、广宗城破,那个倒霉蛋姜丑,在城中与官军搏杀之时,被一匹战马撞飞,昏死过去,魂归天外,让二十一世纪的工科狗姜叔瑜,重生到了汉末。
融合了两人灵魂的姜丑,不由得浓眉紧锁,冷峻的脸上愁云密布。几个月的战斗,让这个只有十六岁的猎户青年,从尸山血海中活了下来,并成长为一名黄巾军屯长。
而广宗城下一个多月的攻防战,更是让他对周围的地形烂熟于心。
生路,哪里才是生路?
浑身鲜血的姜丑,手中紧握铁矛,一双眼睛,不住的扫视着战场,心中急速的做着判断。
“阿吉!”
……
“姜丑!”
“屯长!”
一群士卒围住了他,口中叫喊着,面色焦急,希望他能带着自己,再一次逃出生天。
几面残破的旗帜,从姜丑的眼中飘过,一闪而逝,没入西北。
城外的战鼓声响成一片,望楼上,令旗直指旗帜消失的方向。战场上,追亡逐北的骑兵,在鼓声和令旗的指引下,向广宗西北方汇聚而去。
机会,绝对的机会!
“走,西南!”
姜丑干裂的口中,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抬起手中的铁矛指明方向,身旁的士卒疾冲而出,姜丑摸一把隐隐做痛的胸腹,咬牙抬脚跟上。
“阿吉,下曲阳在西北。”紧跟在姜丑身旁的一个满脸钢髯乱支的高瘦汉子,一边奔跑,一边提醒着姜丑。
姜丑目光注视着前方乱成一锅粥的战场,吼出几个字,“黑牛,机灵些。”
广宗、下曲阳互为犄角,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已亡,人公将军张梁固守广宗,此刻已经被官军攻破;地公将军张宝固守下曲阳,很快也得败在皇甫嵩的大军之下。
接下来,就是一场官军对黄巾蛾贼的单方面屠杀!
姜丑清楚,在这个时代,一旦和蛾贼这两个字沾上边,要么放弃尊严,跪舔那些即得利益者苟活于世;要么就变成官军功劳簿上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没有别的出路。
该死的贼老天!为什么一过来,就给自己开启了地狱难度呢?
“阿吉……”身边的黑牛唤醒走神的姜丑,示意前方有一队官军挡住了去路。
收回思绪的姜丑,握紧了手中的铁矛。
“杀过去!”
几乎是在下达命令的同时,姜丑挺矛而上,一矛刺出,矛尖入肉时,他习惯性的加大力气,迟滞过后,矛尖突进,伴随着一声惨叫,就手带住矛杆,往回一收,一股鲜血便沿着矛杆倒流过来,握手处一片温热、滑腻。
双方混战在一处,喊杀声、惨叫声在身周响成一片。
“当。”
又是一矛刺出,兵器相交声响起,手上传来一下震动,矛尖被磕开,姜丑顺势一扫、一收,随着矛尖带回几点温热、溅洒到了自己的眼角。
眼前,一片的红!
抬起左手,就势抹过一把,满脸滑腻,一股血腥味从鼻孔直冲入脑。
再次抬头,姜丑见到了眼前一张张黧黑惊恐的脸,他们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杀!”
一声嘶吼从干渴的喉咙中发出。
“杀!”
“杀!”
“杀!”
伙伴应声相随。
矛枪刀棍齐出,官军哄然四散!
不去理会逃跑的敌人,姜丑高呼一声“走!”,带着队伍继续向前疾冲。
八百步,只需八百步,只要能冲过前边的壕沟,活命的希望就又增加一成。
“啊……”
“呜……哇哇……呜呜……”
一阵凄厉的哭喊惨叫自身左传来,让姜丑的心神巨震,急忙转头后望,十几骑人马,杀气滔天,蹄声滚滚,从左侧后方直撞而行,向姜丑他们奔逃的方向杀将过来,眼见四处逃散的黄巾士卒,在马匹的冲击下,倒飞而出,重重的摔落地面,四肢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燕人张翼德在此!”
不等姜丑做出反应,一声炸雷在十几骑中响起,让姜丑头皮发麻,头发根根直立,硬生生顿住脚步,深深的绝望从心底升起。
怎么是这哥仨?完蛋了!
十几骑来势不减,所过之处,刀锏翻舞,鲜血飚飞。
丈八长矛散着杀气、裹着劲风,向眼前扫来,姜丑瞬间感觉被一团森森寒气包围,下意识的举矛一挡,双矛相交,一股巨力从矛杆传来,姜丑的手臂发麻,铁矛脱手而飞。
“燕人张翼德在此,张梁休走!”
又一声炸雷响过,姜丑的队伍,已经被拦腰冲断,十几骑所过处,那些早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哀哭不止的妇幼老弱,或在马蹄下变为肉浆,或在刀枪剑戟下身首分离。
看着面前状若屠场的战场,作为一个现代人,姜丑心中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
眼前这些,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他们是最容易知足的群体,但凡有一口吃食、但凡有一条活路,谁会走上绝路?
宽厚仁义呢?爱民如子呢?假的,统统是假的!
仁义满天的刘备、忠义无双的关二爷、义释严颜的张飞如此,曹操孙权又会如何?世家大族又会如何?高官勋贵又会如何?姜丑心中那个绚丽多彩、英雄辈出的三国世界轰然崩塌、一个个固有的名臣猛将的形象也随之消散而去……
刺鼻的血腥味,发紫发黑的鲜血,还有那变成肉浆尸首,慢慢的勾起了姜丑蕴藏在五脏六腑中的涛天怒火,瞬间驱散了那份冰凉。
“杀!”
看着前方去路上的官军,姜丑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世家大族,杀!
名臣猛将,杀!
高官勋贵,杀!
挡活路者,统统去死!
第2章入土为安
从张飞的长矛下侥幸逃过一劫的姜丑,在击退了几波截杀的官军后,心中的怒火泄去许多,恢复理智的他带着大家,终于跨过了这八百步的距离。
一道一丈多宽、一丈多深的壕沟,横在众人面前。
望着壕沟对面游走的官军,姜丑的脑子里唯有四个字,你死,我活!
正是这条壕沟,阻断了互为犄角的下曲阳和广宗的联系。
下曲阳的土城下,也有一条同样的壕沟,在这两条壕沟中,倒下了许多黄巾士卒,姜丑的几个乡中伙伴,就永远的留在了两条壕沟里。
壕沟上有几座里外互通的临时木桥,看着密密麻麻拥向木桥的老弱病残,姜丑想做点什么,却有心无力,只能默默地转过头去。
那道看似充满着希望的木桥,实则是一道鬼门关,有经验的老卒绝不敢再踏上那木桥一步。
“阿吉,怎么办?”
身旁的黑牛一把抹去他那根根钢须上的血水,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几十个人围在身旁,等待姜丑的决定。
看着沟底烂泥中,向对面艰难前行的许多人。
姜丑心一横。
“下沟!”
敌人的兵力是短缺的,尤其此时,漫山遍野的人,敌人大部分兵力放在了远处的木桥通道处,其它地方的防御会松懈很多,相比从桥上通过,姜丑宁愿带大家下沟。
“阿吉哥,矛。”
随着声音,一个身形高壮的娃娃脸,递过一支铁矛。
丢掉手中刚刚缴获的长枪,姜丑再次将被张飞磕丟的家传铁矛,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却高自己半头的同乡姜疙瘩,姜丑在心中感谢了一下肉身的主人,这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傻小子,没白疼。
“疙瘩,注意些。”
“知道了,阿吉哥。”
“下沟!”黑牛这个什长兼伙伴,代替姜丑下了命令,小团伙的几十人,纷纷倒爬着溜下壕沟。
“爬过去,别站!”
紧跟着溜下沟来的姜丑,口中呼喝不停,扑倒在沟底的烂泥中。
十月的天,秋风萧瑟!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姜丑打了一个哆嗦,开始奋力向前爬行。
不得不承认,皇甫嵩为将是合格的。
这条环城的壕沟和几里地外的漳水做了连接,漳水勉强灌进沟底,壕沟变成了近半丈深的泥潭,人下去之后,齐腰深的淤泥就是夺命的阎罗,人陷其中,就成了岸上敌人的活靶子。
沟底铺满了人,像一个个蛆虫,浑身裹着烂泥,往对面爬行前进。人群中,惨叫声不断,每一声惨叫,都代表着有人被弓矢击中。
姜丑的选择是正确的,无论是时机还是通过壕沟的方式。前边过去的人,吸引了不多的弓箭手,让他们一伙人的伤亡降到了最低。
“阿吉……”
一声喊叫响起在身后,姜丑回头一看,一个泥人后心的位置上插着一支箭羽,在泥潭中挣扎。
“旺叔,抓住!”姜丑嘶喝一声,把手中的铁矛递了过去。
一双泥手在那里乱舞,姜丑把矛杆送入乱舞的手中,那双泥手终于紧紧的握住矛杆,姜丑使劲拉动铁矛,泥人到了近前。
“旺叔……”
“阿、阿吉,如、如果能回去,替我、照、照顾一下二丫。”
姜丑一把抹去此人面上的泥浆,一个不到四十的汉子,满脸皱褶。就是面前的汉子,几个月前,才替他挡过一箭。面对这个汉子的嘱托,姜丑觉得嗓子堵得厉害,只能拼命的点头。
“旺叔!”
“老旺!”
“旺叔!”
“叔!”
几声喊叫在周围响起,几个泥人奋力向二人身边爬了过来,这些,全都是姜丑的乡人,也是老旺的乡人。
记忆中,姜丑他们一伙,大几十人被“苍天当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谶语忽悠出来,现在却剩下不足一掌之数。
“叔……呜……呜呜……我不让你走。”石头爬的最快,过来后一把抓住旺叔的手,哭嚎不止,这些人里,他最小,也最受旺叔照顾。
“石头,听、听阿吉的话,照、照顾好自己。”旺叔抓住石头的手,费力的叮嘱一句,把他的手交给了姜丑。
“老、老根,咳……帮、帮我,咳咳……莫让孩、孩子们动、动手……”旺叔喘息咳嗽着一句话说完,嘴角已经有血迹外渗,目光从几个泥人脸上扫过,眼中含着一丝不舍神色,还有一丝解脱的笑意。
“老旺,知道,我来送你,你慢些走,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又会再次见面了,唉……你走了有我送,我走的时候,又不知道是谁送呢?”根叔那沾满泥浆的面皮抖动不止,似聊家常一样说着话,从姜丑的身边拽过旺叔。
也许是受前一个灵魂留下的影响,也许是从此后,自己要和二十一世纪的亲人天人永隔,看着面前的旺叔和根叔,姜丑心中酸涩的厉害,眼中水气涌动。
该死的贼老天!
“阿吉,黑牛,疙瘩,石头,往前爬,莫回头!”
一声哽咽、沙哑的嘶吼从红着眼睛的根叔的嗓子里吼出,几个人知道根叔要做什么。
入土为安!
壕沟中的泥潭便是旺叔最后的归宿!
那些倒在壕沟里的乡人,他们的尸骨,总会有人帮忙沉入泥中,不至于暴尸荒野,根叔已经在这条壕沟里送走过许多的乡人。
“叔……哇……呜呜……”
“旺叔走好!”
吼叫带着抽泣,从几个泥人的口中发出,冲老旺的方向,几个泥人一头扎入泥浆复又抬起之后,开始奋力向前爬行而去。
当一只手臂触及到有些坚硬的泥土时,姜丑知道,他已经爬过了壕沟的泥潭。
回过身,望向刚才停留的地方。
此时,那里只剩下根叔一人,还有一支露出泥浆的箭矢尾羽,在泥浆中微微的起伏、晃动……
第3章但求问心无愧
当一行人变成泥人,站到壕沟对面沟底的时候,姜丑马上下达了新的命令:“贴紧沟壁,麻子,扎枪入土,上!”
在沟底多呆一秒,沟顶的弓箭便随时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
时间,时间就是生命!
姜丑吼完,队伍中一前一后站出两个泥人。
“我来!”
黑牛挥动胳膊,把另一个泥人推过一边,抬起木枪狠狠的扎入土壁。
“别硬杠,注意些。”姜丑看着面前钢须直立、头发蓬乱、红着双眼的黑牛交待一句,黑牛点点头,在大家的帮助下,一脚踩上木枪,身体上窜一截。一支木枪递上,胳膊挥动间,又被扎入土中,再次上窜一截。又是两支木枪被递了上去,三米多深的壕沟,差不多够了。
“麻子,上!”
姜丑眼睛盯着上边的黑牛,口中不停,被点名的麻子,是队伍之中的悍勇之士。必须如此,壕沟顶上的敌人不是草靶,上去的人,至少要能应付几人的攻击。
“我。”
李麻子刚要动身,身边的姜疙瘩,抢步上前,拎着他惯用的顶门杠,踏上土壁。
“疙瘩,小心些。”
“知道了,阿吉哥。”
看着平时那张娃娃脸变成了怒目金刚,姜丑怕这熊孩子上去忘记危险只顾搏命,叮嘱了一句。
论武力,姜丑的队伍中,这傻小子当属第一,平时像个乖宝宝,一旦发起疯来搏命,武力值轻松能飚升到90以上,上吧,希望这次过后,还能看到那张让人亲切的娃娃脸。
聪明人不止姜丑他们一伙,参加过广宗防守战,有经验的老卒很多。
顺着壕沟看过去,沟壁上挂满了一个个向上攀爬的泥人,而且,有些已经接近沟顶,敌人的呼喝声明显的急促起来。
官军当时挖掘壕沟之时,为了防止易于攀爬,沟壁挖的很陡,此时,却成了姜丑等人的掩体,正好挡住大多数箭手的攻击。
慢慢的,沟顶上响起的喊杀声多过了沟底的惨嚎,爬上沟顶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喊杀声响起,不时有人滚落壕沟,有黄巾,有官军。
“杀!”
“杀!”
“杀!”
头顶上终于响起了喊杀之声,姜丑知道,黑牛登顶成功。
“跟上!”
姜丑呼喝一句,转身踏上插入土壁的木枪,队伍中两个战力爆表的人在上边,可不能折损在这里,逃命的路上还要靠他们呢。
几个跨步间,姜丑的手臂已经搭上沟顶。
上面乱成一团,黑牛赤手空拳和两个敌人缠斗,疙瘩挥舞着他的顶门杠,独战一群,稳占上风,地上已经躺着几人,浑身抽搐不止,脑袋上红白一片,一看就是疙瘩的杰作。
姜丑脚下使力,跃上沟顶,顺势一矛扎过去,解决了黑牛的一个对手,另一人愣神的功夫,又被一矛送走。
“黑牛,拿弓。”
弓箭,才是两人的强项,做为一个猎户,那是看家的本事。
又是接连几声惨叫,姜疙瘩的顶门杠接连开荤。
剩下的敌人心生惧意,无心恋战,又被姜疙瘩几杠子下去解决问题。
很快,下边的人都顺利爬了上来。
“轻甲武器收好!”
几具敌人的尸体,在姜丑的吩咐过后,瞬间变成了光猪,不但身上的衣甲被扒了下来,就连兜裆布都没有剩下一块。
变成白条的尸体,被红着眼睛的姜疙瘩拎起,一一丢下壕沟。
爬上壕沟的黄巾士卒越来越多,一个个的泥人向茫茫的荒野消散而去。
望着这些人的去向,看着脚底下越来越短的影子,姜丑的心却越来越沉,如果历史记载没有错误,自己这伙人,马上会面临着生死决择。
“走,继续走!”
没有时间歇息,现在多争取一秒,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一众疲累的泥人在姜丑的带领下,一头扎向漳水方向。
……
肺憋的厉害,火烧火燎,似要炸裂一般,口中隐隐有一股腥味传来。从卯时敌人偷袭破城,到现在接近午时,四个多时辰,近十个小时的战斗,已经快要榨干姜丑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身体已经疲劳到了极限。
坚持,必须坚持!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尤其是在逃命的关头。
小半个时辰左右,一片蒲草滩出现在视线之中,漳水到了!
看着远处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的漳水,姜丑知道,这个方向,才是真正的生路,只要跨过去,小命至少保住了一半。
广宗城,地处两水狭长区域中,西有漳水,河水暗流汹涌,东有洹水,水势更甚,它们就是广宗的两道天然屏障。张梁一路向西北而走,那里有座便桥,跨过那座便桥可通下曲阳和张宝会合。皇甫嵩是一个合格的将领,所以,那边一定有重兵把守,那座便桥就是张梁的死地,只是看他能坚持多久。东南方,一样是死地,有重兵,切断了广宗和外边的联系。
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割草,搓绳!”
能不能跨过近三百步宽的漳水,逃出生天,就靠草绳了。姜丑一屁股坐倒在蒲草上,喘匀几口气,对先头到来的几人吼过一嗓子。
队伍陆续到来,扫过泥猴般的众人,姜丑发现,只剩了三十几人。
唉……
尽力了,姜丑用一个苍白无力的借口安慰自己。
但求问心无愧!
漳水边的黄巾士卒越来越多,看着横在面前的这道天然屏障,哭嚎的、发呆的、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顺着漳水逃命的,还有和姜丑他们一样,割草搓绳的。
看着这些人,姜丑心中清楚,不出意外,他们绝大多数人的归宿已经注定了。
没有让众人休息,姜丑再次把人做了分工,黑牛和石头带几个人去寻点吃食,草根树皮,只要能填肚子的,统统是好东西,大半天的苦斗,浑身脱力,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如果没有一点吃食,踏入漳水,就要看天意了。
李麻子带一队人,拎着刚刚缴获的几把破刀开始割草,根叔带剩下的人搓绳。
……
“快快快,再快些。”
“不用那么仔细,速度,要速度。”
姜丑呵斥着众人,他的心中,越来越焦躁不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猛然间,姜丑停止呵斥,向北方张望一眼,伏身趴地,把耳朵贴到了地面上。
地面上,那一丝轻微的震动,并没有逃过一个好猎手那双灵敏的耳朵。
怂包张梁,完蛋的这么快!
该来的,还是如约而至!
第4章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上)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怎么办?
脑子急速转动,站起身来的姜丑看着一个个泥猴一样忙碌的众人思考着对策。
逃?两条腿能跑赢四条腿?
进漳水?没有完成准备,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那样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也接受不了。
放手一搏?对抗骑兵?
姜丑的脑子中灵光一闪,也许可以试试,此时的骑兵,应该缺少些装备,远不如唐宋元明清的骑兵强大吧?
计较已定,等死不是他的性格,总得争取一下,前面九十九步都跨过去了,不能倒在这一步之遥前。
贼老天,偏不让你如愿!
姜丑知道,又一次搏命的时候到了,看着漳水边散落的黄巾逃卒,心中有了计较,
如果姜丑没有记错,官军这一仗可是逼着五万多宁死不降的黄巾士卒跳入漳水自杀的,那五万多士卒,是在没有活路的情况下选择了这条路。
好死不如烂活着!
如果有一丝活命的希望,谁又肯放弃呢?
此时,漳水边这些一盘散沙的黄巾逃卒,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能带他们找到那一丝希望的人,如果让他们看到那一丝希望,把他们聚拢到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从姜疙瘩的背上扯过一套轻甲,胡乱套在身上,把铁矛交给疙瘩,拿过弓箭,背上箭袋,姜丑快步来到根叔几人旁边。
“根叔,你们继续弄绳子,快,速度要快。”
几个搓绳的老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惊诧的看着姜丑。没时间给他们解释,交待完事情的姜丑,扭身又往李麻子等人的方向飞奔过去,姜疙瘩如影随形的跟上。
老人们诧异过后,手下的动作更快。他们信得过这个娃娃屯长,就是这个娃娃屯长,带着他们躲过了城里的追杀,跨过了吃人的壕沟,相信他,兴许能保住一条老命。
“麻子,列阵!”
一声嘶吼打破了漳水边的沉静,也终止了漳水边如丧家之犬般遑遑逃命的蚁贼。
割草的几人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苍惶聚集过来。
“姜丑!”
“阿吉!”
……
“屯长!”
“列阵,列阵,列阵!”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姜丑这一嗓子,不但把自己的小团伙聚集了过来,也把一些仓遑之人聚拢到了身边,李麻子带着十多个青壮乱糟糟的在姜丑身前排成一队。
“前有漳水,后有追兵,贼老天不让我们活,老子偏要活。拼死是死,淹死也是死,何不拿起手中的武器拼出一条活路?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姜丑扯着嘶哑的嗓子,吼出一番话,这番语看似在说给小团队听,实际上姜丑想说给河滩上散乱的逃卒听。人群一片嘈杂,聚集在身边的人神情各异,感同身受者有,仓惶逃命的也有,哭爷喊娘的一样有。
“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姜丑站到队伍最前边,又嘶吼一句。
“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队伍中有了稀稀落落的应和。
“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加入队伍的多了一些,应和声大了几分。
……
当姜丑的嗓子每吼一句都有一股疼痛传来时,“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已经响成了一片,队伍从十几个人,聚集成了四五百人。
几分钟的工夫,北边尘土飞扬,蹄声隆隆。远远望去,漳水边乱成了一团,奔逃的,跪降的,更多的人被骑兵追赶,向漳水涌来。
“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嘶吼声越来越大,汇聚加入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官军已经清晰可见,他们排成一条线,向漳水边压服过来,骑队过处,那些跪地请降的逃卒,全部身首分离。见到此状的黄巾降卒再次爬起身来,四散逃离,官军追亡逐北,或被追上砍杀当场,或被弓箭远程击杀。
两条腿终归跑不过四条腿,漳水变成了降卒们最后的希望,他们纷纷冲入暗流涌动的漳水,挣扎几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漳水边,惨叫声、嚎哭声,马蹄声响成一片。
姜丑看得目眦尽裂。
畜生,一群豪无人性的畜生!
这哪里是不降?分明是不让降!
摆明了,他们要用这些黄巾逃卒的人头来换取自己的军功。
河滩边胡乱列阵的士卒,个个咬牙切齿,双目喷火,怒火中烧,一时忘记了嘶吼。
几个熟悉的身影夹杂在惊恐散乱的人军中,出现在姜丑的视线里,在几个骑兵的追逐下拼命向姜丑他们方向跑来。
蓬乱胡须映入眼帘,姜丑知道是黑牛他们。
“枪阵前压,枪阵前压……”
姜丑嘶吼着开始指挥队伍,身边端着木枪、拿着棍棒枪矛的黄巾逃卒,散乱的开始迎向官军。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气势绝不能泄,此时泄了气势,等待自己的唯有一死,趁着指挥的间隙,姜丑的口号又喊了起来。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身周嘶吼声轰然响起。
这一嘶吼,为逃卒指明了方向,也让尽情狩猎的官军警醒。
混乱的逃卒纷纷向队伍冲了过来,追杀的骑兵止住战马,开始集结,目测下敌骑,一二百人,两屯人马,看样子,这应该是先头部队。
扫视一眼四周,姜丑心中发苦。
骑兵对步兵是具有天然优势的,何况还是这种时候?更何况还有那些散乱的逃卒,此时更成了敌人的助力。他们直向自己这边匆匆汇集的枪阵冲过来,而前排的士卒一看是自己人,纷纷垂下枪棒,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队伍散乱一片,这样下去,不等敌人冲阵,自己的枪阵很快就被面前的降卒冲散。
“扎枪,扎枪,扎住枪阵……”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也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姜丑开始拼命的嘶吼。
一支,两支,十支……
当前面慢慢的形成一排扎地枪阵时,队伍才堪堪压住阵脚,散乱逃命的士卒,在枪阵前丢下一些尸首后开始向枪阵两边逃散。
敌骑已经集结完毕,开始缓缓的起动战马。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身周的嘶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蹄声阵阵,敌骑由走变慢跑,而后加速。姜丑感觉到脚底的震动越来越强列,周围的空气在逐渐的凝固。
看着对面的骑兵果然如预想的一样,姜丑内心取胜的信心又增强一丝。
第5章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下)
“扎住枪阵,弓箭跟我出列!”
嘶吼的同时,姜丑带头抢步出列,站到了队伍前排,稀稀落落,几十个手持弓箭的士卒排在了枪阵前面。
“马!射马!”
面临生死决择,姜丑的脑子格外冷静,此时,他做出了最准确的应对。相比杀人,扰乱敌人、降低敌骑的冲击速度更为重要,姜丑喊叫过后,抬弓搭箭,目光紧紧的盯住了最前面那一匹黄骠马的眼睛。
一百步。
八十步。
七十步。
“放……”
箭矢呼啸而出,战马的悲鸣响起。前排的几骑变成了滚地葫芦,尘土飞扬,还有十几骑战马中箭受惊,失去控制,敌骑的冲锋阵型一阵骚乱。
一箭过后,顾不得许多,姜丑扭身钻进散乱的枪阵。
自己的队伍中,接连响起惨嚎,姜丑知道,敌人的骑弓开始发射。
也许是广宗大战太过顺利使敌人轻敌,也许是姜丑这群蝼蚁的抵抗让敌军意外,还可能是刚才的一波射击彻底的激怒了敌军,骚乱过后,敌军选择了一种姜丑最愿意看见的战斗方式,冲阵!
贼老天,总算还给自己留了一线希望。
对上骑兵,步兵最怕的是游击,如果面前的这一百多骑兵,利用他们的速度优势,拉开距离,远程打击,都不用等到后面的大队人马到来,几个来回之后,自己这些人将十死无生。而冲阵呢?如果能抵挡住第一波冲击,没有强力将领带头,没有马蹬马鞍的加持,骑兵一旦陷入枪阵开始搏命,谁死谁活就难说了,因为这些黄巾蛾贼,也仅剩一条贱命可搏。
“扎枪,扎枪……”
眼瞅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姜丑拼命的嘶吼。
撞击声,马嘶人喊的惨叫声在敌骑撞过来的一瞬间响成了一片,姜丑还是小觑了敌兵冲阵的威力,黄巾士卒在敌骑的撞击下,血肉横飞,惨叫不断,前几排枪阵被冲得七零八落,才堪堪卸去骑兵的前冲之势。
一匹战马,直冲姜丑而来,马上敌骑的长矛直指向他。
该死!
姜丑在心中吐出两个字,刚想挥弓迎击,只见眼前一花,一阵风声过后,马匹连带敌人,被一顶门杠硬生生的砸得偏离一边,一张娃娃脸紧跟着出现在自己面前,姜疙瘩,是这个如影随形的傻小子。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杀!”
丢掉弓箭,接过疙瘩递过来的铁矛,姜丑鼓气余力喊叫一声,一矛刺向侧边的骑兵。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杀!”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杀!”
……
一百多的骑兵,犯了兵家大忌,他们忘记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也忘记了穷寇莫追的道理,陷入到千多人的黄巾逃卒中。
一时之间漳水边,枪矛翻舞,棍棒齐挥,双方绞杀在一起,马嘶人吼,鲜血飚飞。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至理名言!
背靠漳水的黄巾逃卒,此时就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他们红着眼睛,高喊着、嘶吼着,手中的枪棒拼命的砸向敌人,近一个多月被围困的委屈,今天一早上被追杀的愤恨,尽显在枪棒之上,向敌骑招呼而去,渐渐的,黄巾逃卒占据了上风。
又刺翻一个敌人,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战斗,姜丑知道,自己又暂时赌赢了一次。
回身四顾,一些熟悉的身影,散落在四周,挥动着武器。
还好,在意的人全在。
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敌人开始胆怯,想逃离战场。
现在想走?晚了!
彻底杀红眼的黄巾逃卒们怒吼连连,枪棒一下紧似一下,向他们招呼过去。漳水边,刚才被追杀逃散的一些人,看到这种状况,陆续加入进追杀的队伍,更多的枪棒向敌军人马身上挥去。
漳水被鲜血染红,残肢碎体遍地,倒卧其中的战马哀哀嘶鸣。
“黑牛,麻子。”姜丑喊叫过后,两个血人顿了一下,停下手中挥舞的武器,转身四望,看见姜丑在向他们招手,这才快速跑了过来。
“屯长,痛快,老子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李麻子一脸潮红,脸上带着亢奋,口中不停。
“阿吉,对不起,没找到多少吃食,只有一点草根,敌人来的太快。”黑牛有些难过。
“去把我们的人招呼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的食物。”没有时间安慰黑牛,也没时间陪着麻子兴奋,姜丑指着面前的死马,交待二人。
必须抓紧分分秒秒,前哨被自己放翻了。这场战斗,近半个钟头,姜丑猜测,后边跟进的大部队应该不远了,那不是自己这些人这时候能应付得了的。
一匹伤马在大伙的动手之下,被分得四零八落,背在了众人身上。一块马肉递到姜丑的手中,顾不得生熟,一口咬下,浓重的血腥味差点没让他把含在口中的肉食吐出来,强忍着,伸了几次脖子,姜丑把那块马肉吞进腹内。
漳水边的战斗很快进入尾声。
姜丑一伙人的行动,带动着更多的人加入杀马吃肉的环节,马肉分完,红着眼睛的黄巾逃卒连敌军的尸首都没有放过,剁成碎片,进入了他们的肚腹。
看着这一切的姜丑,刚刚吞入腹中的几块马肉,又还给了土地。
食其肉,啖其血,抽其筋,寝其皮,挫骨扬灰!
这是何种的仇恨?
不把这群老实巴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汉子,逼迫到一定程度,不把他们逼上绝路,何以产生如此的深仇大恨?
士家门阀、皇亲国戚,做为既得利益者、做为食肉者,却没有一点食肉者的觉悟,该当毁灭,该当被人食其肉,啖其血,抽其筋,寝其皮,挫骨扬灰!
在姜丑一伙人的带动下,漳水边的蒲草滩瞬间变成一块秃地,一颗不剩,有些枯黄的蒲草变成众人腰间的草绳。
看着一伙、八九成串,腰中系着草绳踏入漳水的小队伍,姜丑在心中为他们送上祝福。
隆隆声自远方传来,尘土飞扬中,几面旗帜已若隐若现。
该离开了!
小团队中熟悉的人影又少去十多个,已不足三十之数。姜丑一一检查过众人腰间的草绳,检查过被草绳捆绑连成一串的枪棒之后,再次站到了队伍前面,拿起草绳的端头系在腰间,毅然决然的带头踏进漳水……
第6章蛾贼?蛾贼就蛾贼!
漳水冰冷刺骨。
疲惫劳累的姜丑,忍不住一激灵,打了一个寒颤,驱赶走了脚底下的悬空感,也驱离了肚腹中的饥饿感,左手拼命向前划动着河水,右手臂膀更加用力的夹住棍棒,那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向前,拼命的向前!
一个暗流,又一个暗流,姜丑挣扎其中,耗尽了力气,他感觉身下的河水中似有一双臂膀在死力向下拉扯自己的双腿,一阵阵无力感从身体上传来,脑袋开始有些迷糊,失神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身体猛的往下一沉,一股清冷的河水顺势灌进口中,呛得姜丑脑子清醒许多,开始拼命的挣扎,无助间,一只大手从他的腰间环过,把他拉出水面,猛喘几口气,转头一望,此时,那张娃娃脸让自己无比亲切。
漳水边,蹄声隆隆,脚步阵阵,哭喊连天。
借着回头的工夫,姜丑回望岸边,衣衫褴褛的黄巾逃卒,一拨拨、一个个,如下饺子似的跳进漳水,挣扎,哭嚎。岸上锦旗簇列,旗帜上,皇甫、董、曹、郭等字是那么的刺眼、醒目;旗帜下成群结队的官兵,或张弓搭箭,或枪起矛落,漳水边,血肉横飞,身首分离,一股殷红慢慢的铺满河水。
脑子空空荡荡,一股困意从全身袭来,旗帜在远去,哭喊惨嚎声在远去,娃娃脸也在远去,眼前的一切都在远去……
姜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他再次看到了二十一世纪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钢筋水泥的林立高楼。一个大名姜叔瑜、小名阿吉,刚刚大学毕业两三年的屌丝工科狗,晃荡其间。和狐朋狗友厮混在球场上,发泄着青年的燥动;和自己心仪的女神漫步在绿荫成片的小树林中,畅聊着两人的未来;和亲人们坐在家里,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享受着他们无微不至的关爱。
一切是那么美好。
没心没肺的姜叔瑜,玩不够,说不够,吃不够,也乐不够。
“阿吉,快,传球……”
“阿吉,等我们将来……”
“阿吉,今天妈妈……”
“啪!”
“阿吉!”
“阿吉哥!”
伴随着脸颊上传来的一阵火辣辣的生疼,姜丑脑中的画面一幅幅的破碎四散。看着消散的画面,一股哀伤从心底袭来,夹杂着深深的不舍,他想挣扎着拼命抓住这一切,可是,浑身无力,他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了。
缓缓的睁开水气蒸腾的眼睛,入眼处,蓝天白云,还有一颗颗黧黑的皓首、黑头,以及他们焦躁急切的眼神。
脸,火辣辣的;肚子,鼓胀鼓胀;后背被石头硌得生疼。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愿你们一切安好!
两行泪水混着头发上的河水从脸颊边落下。
“阿吉醒了!”
“屯长醒了,嘿嘿,嘿嘿嘿……”
“阿吉哥醒了,哈哈哈哈哈……”
从他们的眼神中,姜丑感受到了真诚。
“扶我起来。”
一句话说出,嗓子疼得厉害,众人七手八脚架起姜丑,想站住,腿似面条,柔软无力,只好任大家架着自己。
远远望去,入眼处,河面越发宽广,红色的漳水微微荡漾着流淌而去,岸边的杂草丛中,一具具的尸体随着荡漾的河水,上下起伏。
回身望过对岸,空空荡荡。官军不见了,旗帜不见了,如蝼蚁般奔逃四散的人群也不见了,一切是那么的安静。
“唉……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东南方的官兵包抄了过去,几万人啊,全没了。天公将军走了,估计地公将军也走了,我们这些人,全变成了没头的蛾贼。在这个世道,蛾贼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站在身边的根叔叹一口气,看着被血水染红的漳水喃喃自语,声音萧索。
这个年近五十的老汉,凭借他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在这一刻,把这个世道看了个通透。
蛾贼?蛾贼就蛾贼!
老子以后就是名叫姜丑的蛾贼,字叔瑜,小名阿吉。
贼老天,你不是想玩吗?那就玩个痛快,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屌丝工科狗,我就不相信变成了蛾贼就没有活路?我的命由我掌控,老子这个蛾贼就是要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给你看看。刘大耳,曹老贼,孙小子,你们玩你们的,我玩我的,最好不要来招惹我,挡老子这个蛾贼活路者,统统弄死,不管你是谁!
姜丑想明白一切,在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根叔的话语落在众人耳中,刚才还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四周一片沉默,姜丑收回远望的目光,看着二十多个疲累到极点的汉子,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愁眉深锁的脸,岔开话题。
“根叔,这里距下水地点多远?”
“估计有个七八里吧,得亏了你的法子,大家才顺着河水一路飘过来。”
“根叔,带大家找个隐蔽些的地方,休息一下,弄点吃食。”
必须要休息了,缓过些体力,才能迎接后面路途上的挑战。
……
趴在姜疙瘩的后背上,小半个时辰,一座破败的村落,远远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前面带头的黑牛止住队伍,一行人伏身蹲在杂草丛中。
“阿吉,前边这个里乡,有点不对劲,咋办?”
几个人弓着腰聚到了姜丑身边,黑牛说出心中的疑惑。“嗯,是有点不对,太安静了。”李麻子紧跟着肯定了黑牛的看法,众人望向他,等着姜丑的决定。
不知不觉间,带着大伙儿经过这一路的逃命,姜丑这个娃娃屯长在大家心中的份量,重了许多。
“黑牛,带两个人摸过去看看,小心些,莫中了埋伏,麻子,带人准备接应,一旦黑牛有危险,全力接应回来,根叔,让其他人隐蔽。”姜丑做出决定,众人依令而行。
必须去探察一下,万一有情况也好应对,虽说踏过漳水,小命已经保住了一半,但是,面对未卜的前路,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活命不易,切不可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送了小命。
对于黑牛的侦察能力,姜丑是放心的,这个同样是猎户出身的伙伴,比他大三岁,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好猎手,察踪堪迹的本事在常年累月的狩猎生活中,磨炼的炉火纯青,在广宗战场上,这小子结合他那本事,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观敌瞭阵。
十几个人在根叔的吩咐下,低伏杂草丛中,黑牛拎着一把弓箭,带着两人,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姜丑的视线里……
第7章乾坤颠倒,黎民倒悬
等待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在这萧瑟的秋风中。就在姜丑等得有些心浮气躁的时候,出现了状况。
“回来了。”
眼尖的人发现几个人影从里乡返回。
姜丑一骨碌翻身爬起,探出脑袋向前张望:三个人去时小心谨慎,回来时却无精打采,有些蔫头耷脑,什么情况。
没让姜丑等多久,黑牛来到,脸色很难看,众人再一次围拢过来。
“哎,什么情况?”队伍中有心急的,开口询问。
黑牛看看众人,一屁股蹲在那里,尤自不言。
“死人,全是死人,妇孺老幼没一个活口。”和黑牛一起过去的一个人给出了答案后,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尽皆沉默不言。
姜丑一个屁墩软坐回杂草上,“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之上,有些怒其不争。
前面的里乡,距离广宗如此之近,死的又是妇孺老幼,壮年男子必然是如自己等人一般,受到张角的鼓惑成了蛾贼,那些妇孺老幼的死,是谁造成的?一目了然。
贼匪?贼匪打家劫舍、图财害命也是有一个分寸的,不至于下手如此狠毒,斩草除根,一一排除过后,除了官府没有别人。
这该死的东汉王朝,活该他走向末路!
向黄巾军举起屠刀也就罢了,为何向这些妇孺老幼举起屠刀?他们是何其的无辜?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姜丑忍不住把曹老贼的这两句诗吟哦出声。
一股秋风吹过,被冷风激得浑身发抖的姜丑这才回过神来,看看沉默的众人,他知道,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由人及己,这些人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们这些人,一样是“大贤良师”的信徒,不知此时的家人,又会是什么结果?
人要往前看,路要往前走!
“麻子,根叔,让人看顾一下四周,就在这里弄点吃食,休息一下。”
姜丑的吩咐,打破了沉默,根叔点点头,麻子起身,去安排看顾的人手。
吃食倒暂时不缺。
这是一群饿怕了的人,宁可舍命,吃食是一点舍不得浪费的。过河前宰杀的那匹伤马,一点没少的从对面背了过来,麻子又带人跑了一趟里乡,带回来一堆破烂的瓦罐盆碗。
火生起,陶罐架上。
只是,整个队伍却依旧沉默无声,就连姜丑身边的疙瘩,那张平时亲切的娃娃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刚刚逃出生天的那份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马肉的香味从陶罐中飘出,姜丑的喉结上下抽动几下,香,太香了,自己前世吃过的各种山珍海味加起来,也比不过面前陶罐中的马肉。
“吃饭,吃饭,手快有,手慢无!”
姜丑带头打破这种沉默,高叫着抢过一个破碗,捞起一块马肉死命咀嚼起来。他此时已经把那块马肉当作了前路的烦恼和忧愁,想把它们统统嚼成碎碴吞下肚去。
一顿饭食驱散了沉闷。
“现在死了都知足,里中的大户们都吃不到一口的马肉,今天让老汉吃了一个肚圆。”根叔喝尽最后一口热汤,放下破碗,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来。
“根叔,别死啊活啊的,不吉利,我们大家都要好好活着,还要活出一股精气神来。”就着根叔的话头,姜丑搭了一句腔。
这句话,姜丑不光是说给根叔听,也是说给自己,说给所有人的。
“哈哈哈,好,老汉承你的吉言。”根叔打个哈哈应下。
一顿马肉不但让这个老汉满足,也让大伙儿的心情恢复了许多。
看着姜疙瘩抱起陶罐,把最后滴汤水滴入口中的光景,姜丑知道,从今以后,饥饿将会伴随自己一段时间。
在汉朝,由于资源极度匮乏,刘邦立国后,做了许多的规定。其中一条的大概意思就是,不同的阶层所吃的食物是有差别的。例如,牛肉当时只有皇帝和高官才有资格吃,其他官员都不能碰。而一般官员可以吃猪肉等,百姓能吃的只有鱼肉。官府从律法的角度把百姓吃什么做了限定,这也是根叔为什么感慨的缘故。这其中倒不全是从阶级考虑,更多的是因为食物太少,只能是上层优先。东西汉一脉相承,这一条在现在依旧适用。但是,这个时候,士族把控朝廷,宦官干政,对那些人的约束也就名存实亡,反倒对百姓的要求越发的苛刻,索求无度、横征暴敛,别说鱼肉,吃糠咽菜的活下去都成了-种奢望,所以才有这么多人被“大贤良师”忽悠,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秋风咧咧,姜丑的身上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刚才就着火堆,脑子让饥饿折磨,还没什么感觉,这时,饭食下肚,饥饿感暂时消减后姜丑才发现,身上套着精湿的破麻布片片,冷得要人命啊。
往火堆前靠靠,看看四周围着火堆的众人,姜丑对边上的根叔和李麻子说道:“根叔,让大家把湿衣脱下来烘一烘,莫伤了身体。麻子,你挑几个细心人,再过去一趟,吃的、穿的,仔细搜搜,多寻摸一些。”
“哎,这就去。”李麻子答应一句站起身,开始张罗,根叔也起身离开,身边只剩下不动脑子的疙瘩,还有面色阴沉的黑牛。
看着这个自己打小的玩伴,姜丑又不知怎么开口劝导。
黑牛姓左,他的阿耶和自己那葬身山谷的老爹一样,都是出色的猎手,为了多换点家用,背着攒了一个年头的几张好皮子,和几个乡人去远处的市集想多换点吃食,没成想,几张皮子太过出色,被当地一个大户看中,不但没换到一点的口粮,反倒被诬陷偷盗,人家硬说那皮子是他们的。
事情闹开,官差不问青红皂白,认定了大户的说法,黑牛爹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不服,想要争辩讨个说法,没成想反而死在乱刃之下,原因很简单,偷盗拒捕,因为黑牛爹的身上,去的时候还带着一把猎刀。
黑牛命不该绝。
那趟去的时候,他的阿耶是带着黑牛的,想让儿子见见世面,谁知集市的繁华深深的吸引了这个山里娃,他的阿耶只好让乡人帮忙照看黑牛,自己过去做的交易,谁知就成了永别?
黑牛眼睁睁的看着阿耶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想过去拼命,被同去的乡人打昏了过去。
总要留个种!
见过‘世面’的黑牛,自此以后,变得沉默寡言,他的娘亲接受不了丈夫离去的事实,郁郁而终,好好的一家人,阴阳相隔。黑牛是靠着大家的照顾,才顽强的活了下来。
乾坤颠倒,黎民倒悬!
第8章放弃?凭什么放弃?
姜丑知道黑牛现在的问题出在哪里。
刚才过去探路,肯定是里中的情形又刺激到了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让他想起了往事。
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瘦弱的汉子,那张黝黑的长脸满是岁月的痕迹,才二十岁的人,满脸的胡须已经似钢针般根根直立,占领了他的两鬓和下颌,额头的皱褶已经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不知其年纪者,认为此人三四十岁,一点不为过。此时,姜丑见到这个玩伴,满脸怒容中夹带着丝丝的哀伤,自己也替他心伤不已。
“黑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仇先记着,那些豖犬不如的大户,还有那人面兽心的官府衙役,让他们等着,到时候,兄弟陪着你一起,把我们的血海深仇十倍百倍的讨还回来。现在,去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烘干,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子垮了,一切都是白扯。”姜丑说完,拍拍他的肩膀。
也许是姜丑的一席话说中了黑牛的心思,姜丑看到他牙关乱咬、钢须乱抖,那双锐利的双眼,在逐渐的变红,仇恨的火苗上下窜腾个不停。
随他吧,人,还是不能失了血性,要是失去了血性,人活着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眼瞅着太阳落山,李麻子一行人终于带着几袋谷糠和一堆破烂衣服回来了。
看着面前的一堆破烂的麻布衣裤,有些还带着褐色斑块,姜丑估计有不少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些人不知道死了多久,为了以防万一,姜丑让人把这些衣服清洗了几遍,又用热水煮了煮,才放下些心来,让人把衣物分发下去。
夜幕罩下,杂草丛中点点的篝火,让身处黑暗中的众人心中有了一丝丝安全感。
月黑风高,离开了火光,人就变成了瞎子,不但姜丑一伙人如此,就是官兵也是如此,夜盲,是这个时代普遍存在的问题,所以,今晚应该不会有追兵到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宿值还是不能马虎。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好不容易才逃出广宗,在这荒郊野外的阴沟里翻了船,那就有些太不值当了。
安排好宿值,就着篝火,精疲力竭的一伙人终于进入了梦乡。
姜丑只感觉打了一个盹儿,就被人推醒了,睁开迷糊的眼睛,天光已经大亮,几个瓦罐冒着热气。
“阿吉,喝口热汤暖暖身子。”根叔端着一只破碗递到面前。活动一下浑身发疼的身体,姜丑就手接过热汤。
“谢谢根叔,你也去喝一口吧。”姜丑随口的一句感谢,让根叔一怔,这孩子,啥时候学的这么外道了?
姜丑刚把破碗放到口边,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汤,黑牛急匆匆走了过来,“阿吉,石头怕是不成了。”
黑牛的话让姜丑心头一震,手中的汤水洒落一地,就手丢掉破碗,扯起黑牛,边走边问,“什么情况?”
“热毒,溃疡引起的,昨天逃跑的时候,腿被箭矢划破了,后来又泡了河水,现在伤势发作,人已经昏迷不醒。”黑牛给出了回答。
热毒,姜丑知道,也就是发炎,听这意思,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感染。
这个时代,伤口感染是极麻烦的事情,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一条人命说没就没。
一场战争下来,死于直接战斗的人可能不是太多,但是那些伤兵,能逃过伤口发炎感染这一劫的有个十之三四就不错了,他们没死于刀箭之下,却逃不过这溃疡和热毒之手。
几人匆匆赶到另一处火堆旁,瘦弱的石头躺在一堆杂草上,双眼紧闭,面色赤红,浑身发抖。
姜丑俯身摸了一把额头,滚烫,炎症无疑。石头的左腿上被一块破麻布包裹着,小心打开包裹,一道六七公分左右的伤口出现在大腿上,伤口已经发白肿胀外翻,像一张厚实的嘴唇,狰狞、可怖。还好,箭矢斜向上划过,没有伤到骨头,也没伤到筋脉。可是,就这伤口也够石头喝一壶的,以他的小身板,不及时救治,一条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救?怎么救?
姜丑的心里没了谱。这荒郊野外,在这得一个伤风感冒都会要命的时代,拿什么救?
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姜丑看看他们脸上或冷漠或婉惜的神情,知道众人也是束手无策。
“有没有什么办法?”姜丑叫了一嗓子。
终究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姜丑实在不忍心让一个活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
人群沉默。
许久,边上的根叔缓缓说道:“看这孩子的造化吧,与天争命,争得过就活,争不过……”说到争不过,根叔没有再说下去,谁都知道争不过意味着什么。
转过身,咬着后槽牙,姜丑红着眼睛再次盯着这个瘦弱的伙伴看个不止。他还是个孩子,才堪堪十六岁,就要承受这种痛苦,甚至失去生命。
姜丑看着石头,胸口起伏,心中难受不已,难道自己又要失去一个伙伴?
贼老天!想从我姜叔瑜的手上拉人头,先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姜丑在心中呐喊一句,下定了决心。
“阿娘……冷……冷……阿娘……别走……”
一串糊话从石头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吐出,勾回姜丑的心神。
“姜丑,放弃吧,此处并非久留之地,赶路要紧。”李麻子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石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放弃二字,让姜丑听的格外刺耳,他听懂了这放弃的意思,不是放弃治疗,而是直接放弃这个人,让其自生自灭。也是这放弃二字,一下子勾起了姜丑心中的那股狂燥。
“放弃?凭什么放弃?你有没有想过,此时你可以轻易地放弃石头,哪一天,别人会不会轻易的放弃你?”胸中憋着一口气的姜丑猛的转身,鼻尖贴着李麻子,吼出了心中的烦闷。
“姜、屯长……”李麻子被姜丑一吼,不敢看他,羞愧的低下头去。
失去了目标的姜丑,抬起手指,指着众人划了一个圈,口中吼道:“给老子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如果谁还想放弃的,现在就滚出队伍,老子不拦着。但是,自今天过后,但凡还有轻言放弃自己伙伴者,我姜丑发誓,从此和他誓不两立,听清楚了没有?”吼完一通,姜丑再次恨恨的盯着面前的众人。
有人目光中含着热切和坚定,更多的人迎上他的目光,低下了他们的脑袋。
一众人沉默不言,神色复杂。
第9章绝不放弃
问题还需要解决,石头也等着救治。根叔仗着自己是乡中老人的关系,上来开解了一下姜丑,并为李麻子解围。
“阿吉,消消火,麻子也是好心,并不是有心为之,石头的伤,眼瞅着是走不了,要想逃命就得有人抬着,在这逃命的时刻,这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从今日开始,我姜丑就要打破这人之常情。”
姜丑吼过一句,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根叔这个苍首老汉,心中一软,烦燥泄去不少。
但是,今天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姜丑决定一次性说透彻。于是,他又把目光移到众人身上,继续发泄自己心中的烦燥。
“自我们从广宗城中,抱成团开始逃命,哪一件事情不是打破了人之常情,我们才能走到现在?如果按人之常情,广宗城内、绕城壕沟、蒲草滩上,漳水之中,每一处地方都够我们死几个来回了,哪里还有现在的我们站在这里讨论人之常情?我姜丑一直认定,我们是一伙人,是敢把我的后背放心交付给你们的父老兄弟,在我姜丑的心里,只要你们自己不放弃,我决不会放弃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乱世啊,活命不易,我们这伙人,能活到现在,是经历多少生死?填进去了多少人命才换的?怎敢轻言放弃?反过来想一想,今天,我们可以这么轻易地放弃石头,那万一有一天我们受伤了,别人是不是也可以轻易地放弃我们?前途未卜,生死未知,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紧紧的抱成一团,大家只有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处使,我们才能在这乱世中挣得一线生机。”
话说到这里,姜丑心中的烦闷泄去不少,看着面前的众人,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他们就是一群普通的黎民百姓,对他们,自己又能苛求什么呢?
朝大家摆摆手,姜丑有些无力的说道:“从今往后,只要大伙认我这个屯长,认我这个兄弟,那我姜丑就决不会轻易抛弃你们,不会放弃一人,不抛弃、不放弃就是我对你们的承诺。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大家散了吧。”话说完,姜丑沉默的率先转身离开。
“不抛弃,不放弃!”
“不抛弃,不放弃!”
这句话响起在清晨的杂草从中,声音越来越大……
姜丑豁然转身,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所有人勇敢的直面自己,嘶声喊叫,他们的脸上羞愧尽去,或噙着眼泪、或面含笑容、或满脸激动。
姜丑忽然明白,他们此时认可了他这个娃娃屯长。
喊声终于停止,根叔含笑走过来说道:“阿吉,石头由我和黑牛抬着,不用你担心,你去喝口热汤吧。”
姜丑猛然一拍脑袋,让李麻子一句放弃给气糊涂了,发了一通邪火忘记了正事。
石头还等着自己救治呢。
“全都动起来,还傻站着做什么?”姜丑吼过一句,再次来到石头身边。
“阿吉,动起来做什么?”根叔追过来问一句。
“死马当活马医!”姜丑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此时,一众人心甘情愿的被姜丑指使的团团转,李麻子又跑了一趟前方的里乡,找来了针线。
开水烧起。
姜丑把针线连同几块麻布一齐丢进开水锅中蒸煮,自己开始四处寻摸。一把猎刀递到了他的面前,“用这个。”黑牛说着,递过一把猎刀。
“你怎知我做甚?”姜丑有些意外,这黑牛心思挺敏捷啊,可刚才自己并没有说要刀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再找什么的?
“阿耶处理伤口时,我见过,要刮去烂肉。”说着话,黑牛的声音低了下来。
难怪,一个好猎人,总是知道些粗浅的疗伤之事。
姜丑就手把猎刀一并丢到锅内,任由开水烧煮,这才对黑牛说道:“一会儿你来。”既然有人知道怎么处理,姜丑也怕自己心软。
“下不去手。”黑牛嘟囔一句,摆起那张能夹死蚊子的臭脸转身离开。
姜丑看看众人,大家全都一个意思,下不去手。
人心都是肉长的。
对敌人动刀子分生死时义无反顾,对同伴动手,确实是有些手软。
开水咕嘟嘟的响了十分钟左右,姜丑清洗过双手,拿着猎刀,来到石头跟前站定。
众人围了一圈,大家此时已经知道姜丑要做什么,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敬畏。
“按住石头的上身,别丢手,找一根木棍来,放进嘴里,防止咬舌。”姜丑交待一句,石头就被大家七手八脚按死在杂草上,口中也被塞进一根裹着麻布的木棍。
看着那发白肿胀的伤口,姜丑硬起心、牙一咬,一刀割了上去。
“呜……呜呜……”
连声惨哼从石头口中响起,同时,细密的汗珠瞬间布满他的脑门,手脚乱挣、身体开始拼命乱拧个不停。
“按紧。”姜丑吩咐一句,又是一刀接接一刀的割下。
几刀过后,姜丑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虚,手有些发抖,自己的额头上也冒有汗水汇聚,看来还是没缓过来,这具身体被奔马撞晕,便宜了自己,终究还是留下了内伤,加上后来奔波逃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过来的。
姜丑停住刀,抬起头,望向众人问道:“谁来?”
大家一个个眼神躲内,没人肯接刀子,只有身边的疙瘩满脸兴奋,跃跃欲试。
就是你了!
“疙瘩,你来,记住,把伤口上的腐肉清除干净,下刀不可过深,小心,别伤了石头。”姜丑说着,把手中的刀子递了过去。
这姜疙瘩,虽说有点一根筋,脑子也比别人慢半拍,但是,手底下的轻重还是知道的。
“好的,阿吉哥,我记住了。”疙瘩果然没让人失望。
“屯长,我来吧。”就在疙瘩准备接刀子动手的时候,人群外围响起一个声音。
姜丑看着站出来的这个人,一个不到三十的干瘦汉子。枸杞,一个奇怪的名字从他的记忆中冒了出来,人看着眼熟,但在身体主人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你来?”姜丑确认了一下。
“我来。”枸杞给了肯定的答案,并顺手接过猎刀。
姜丑让开位置,枸杞跪到石头大腿边,观察了一下,一刀一刀的开始剐了下去。
稳、准、狠!
分寸拿捏的极好,没有多割一丝好肉,也没放过一丝腐肉,动作极其熟练,猎刀被他用的得心应手。
这人是个熟手!
通过枸杞的手法,姜丑给出了判断,看着枸杞两鬓有些夹杂的白发,看样子,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10章存身何处?(上)
石头疼得死去活来,再次昏死过去的时候,伤口的腐肉终于被清除干净,枸杞放下刀子,准备捞锅中煮着的破麻布包扎伤口。
“等等,洗一下手,拿针线把伤口缝一下。”姜丑叫停了枸杞并交待一句。枸杞听完有些讶然,但还是放下麻布,开始洗手。
一针又一针穿过皮肉,石头又一次疼得死去活来,伤口按姜丑的交待终于缝合完毕,枸杞仔细的为伤口包上开水煮过的麻布。
“有些草药就好了。”姜丑望着石头,不由心疼的嘀咕一句,这样处理过,可能会有点作用,但是,没有消毒杀菌,人能不能救回来,还得看天意。
造孽啊!
“这个时节,草药不好找,只能四处看看,万一有呢。”洗过手的枸杞接了一句。
“走,一起。”听完枸杞的话,姜丑心中一动,这人懂医,是个人才。
在这个时代,身边有个医者,就多了一丝活命的机会,必须要好好爱护,姜丑打算趁此机会搂搂底。
两个人前行,疙瘩跟在身后,离开众人的视线,往四周开始搜寻草药。
入眼处,草木一片枯黄。
半天的时间,三人依旧双手空空,看样子,找到草药的希望不大。
“枸杞,你的医术跟谁学的?”沉默着走了许久,姜丑试探着打听一下。
“阿翁。”枸杞停顿一下,吐出两个字后,继续低头搜寻,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姜丑看着前面瘦弱的汉子,思考了一下说道:“枸杞,乱世人命如草,官军不给我们活路,世家大族也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要自己挣一份活路。上点心,看顾着大家一些,有什么能帮忙的,希望你能像刚才一样搭把手,我替大家谢谢你,别走远了,早点回来。”姜丑说完话又叮嘱了枸杞一句,便转身离开。
一早起来滴水未进,肚子已经咕咕叫个不停,姜丑不想再逛下去,徒耗体力。
石头昏迷不醒,姜丑决定再停留两天等石头醒来,反正也不担心追兵,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大家休息休息,以便应对接下来亡命之路上末知的凶险。
皇甫嵩取得这么大的一场胜利,现在的那些士家大族,早就等着排排坐,分果果,这份军功又会便宜多少士家子弟?他根本顾不上那点逃卒。再者说,下曲阳还有张宝这颗钉子钉在那里,不把他拔除,朝廷那边也不好交待,皇甫嵩又哪里有心情在乎他们这几个逃卒呢?
正好借着这两天,姜丑也想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这伙人该何去何从?总不能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吧?如果蒙头乱闯,自己这几十人,迟早变成人家功劳薄上冰冷的数字。
究竟去哪?路在何方?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才是自己这个蛾贼的存身之地?姜丑在心中无数次的询问自己,寻找着答案。
汉末,朝廷内部政治腐朽黑暗,外戚宦官干政,又无力管辖地方势力,经过张角这一闹腾,原来的地方豪强纷纷组建武装,把持地方,登上历史舞台,群雄割据的大环境彻底的形成,接下来,就是逐鹿中原的三国乱世。
最黑暗的时代已经来临,自己这个蛾贼,不想去跪舔世家大族和诸侯军阀,更不想变成官兵功劳薄上的数字,那又该如何存身?
一天的时间,一个个的问题在姜丑的脑子里徘徊往复,总算是有了一点大概的想法。
吃过晚饭,姜丑去看了一下石头,人虽然没醒,但是烧已经退去,枸杞守护在一边照看着,道声辛苦,姜丑回到了火堆旁。
几个人都在,姜丑不动声色的坐在了火堆旁,麻子拿眼睛看看根叔,又看看黑牛,最后又看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瞧见他这模样,姜丑更是假装不见,看看几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屯,屯长,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李麻子实在憋不住了,终于把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望望李麻子那张坑坑洼洼的麻脸,姜丑心里一动,这李麻子猛则猛矣,可惜自恃勇力,有些看不起自己。现在看来,上午的一通怒火般发泄的思想工作还是有成效的,以前,这货总是直呼自己姜丑的时候居多,现在居然改了称呼叫屯长,成绩斐然啊,看来,以后这种思想工作还是要跟上,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工科狗作这些人的思想工作好像也够用。
姜丑此时有点忘乎所以,沾沾自喜。
“屯长?屯长?”
“啊,啊?什么事?”姜丑这坑货已经忘记刚才李麻子问自己什么问题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一下脑袋。
李麻子无奈,只好又重复一遍。
姜丑这才知道问题,想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意的想探探麻子的底,出声问道:“麻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没有,就是想问问,好安排一下值守,这里离广宗太近,还是不太安全。”李麻子赶紧否认,并且给出了一个理由。
李麻子,黑牛,是姜丑名下的两个什长,队伍的值守由他们俩安排说得过去。
“哦,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缓过劲就走。”
“知道了,屯长,我们又去往何处?”李麻子见姜丑回答的自然,胆气壮了些,又问出一个问题。
这恐怕才是他想问的,姜丑心中肯定。看一眼黑牛和根叔,看似在烤火,实则都竖着耳朵呢,看样子,大家都挺关心这个问题,估计白天的时候,别人没少问他们俩,根叔虽然只是一个什长,但由于是自己乡中老人的关系,估计也没少被人问。
“倒还没考虑,你们有什么想法,说说。”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姜丑把皮球踢了回去,以后的事情会千头万绪,光靠自己是忙不完、也考虑不过来的,还是适当的要锻炼一下这些人,手底下就这三瓜两枣,必须让他们学会动脑子。
“这,这,要不然我们绕路去下曲阳,地公将军在那里。”李麻子试探着给出一个说法。
就姜丑所知,张宝应该蹦哒不了几天了,而且结局会更惨烈,十多万人被皇甫嵩屠杀殆尽,连老幼妇孺都没有放过,人头都被做成了古代历史上最大的京观。
自己还没活够,可不想自己的脑袋成为京观中的一颗。
第11章存身何处?(下)
看着火堆边黑牛那逐渐舒展的眉头,姜丑知道,自己上次劝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心事放下不少,暗自为这个伙伴的成长感到高兴。
寻思了一下,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玩伴,已经不剩下几个了。虽说两份灵魂已经融合,但是,那点记忆深处的感情无可替代,自己已然发生了改变,这个玩伴就不能落下。
拥有二十一世纪超前见识的姜丑深知,一旦两个人在某些认知层面的差距拉的太大,那两人之间的友情必然会慢慢的淡去。为了不让自己的这个玩伴掉队,也为了不失去之个伙伴,姜丑决定赶着这个闷葫芦往前走。
“黑牛,别在那里做闷嘴的葫芦,你那胡须占领了你的脸,难道也封住了你的嘴?要不要我们帮你拔了,省得障着说话。说说你对去向问题的看法,不许糊弄,想清楚在说,我们等你,不着急。”姜丑故意把话说的有趣些。
“啊?”黑牛有点惊讶,摸一把满脸胡须的毛脸,抬头看一眼姜丑,又看看根叔,低头用手中木棒撩拨起了火堆。
边上的根叔和麻子想笑又不敢笑,同时有点奇怪,姜丑今天为什么对黑牛开始苛求,以前不是这样啊。两人对望一眼,又看看姜丑板着的脸,终于没有出声,也盯着火堆开始发呆。
火苗很旺,照在几人的脸上,几个人就那么烤着火,静静的等待黑牛思考。
“哔……啵……”
一截木头炸裂,爆出几点火星。
黑牛抬起头来,仿佛刚才炸裂的火苗给了他灵感,嗡声说道:“不能去下曲阳,先前,人公将军在广宗,地公将军在下曲阳,我们就被攻打的很惨,这个时候,人公将军不知去向,广宗城已破,官军一定会重兵围攻下曲阳,我们应该找个地方,猫下来,看看结果再说,我,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不知说的对不对。”
一席话说完,黑牛的脸不知是不是火光照射的缘故,满脸的面皮连带胡须一片通红。
意外之喜,绝对的意外之喜,人家都说蔫人出豹子,没想到这个蔫人肚子里这么有货?姜丑心中狂喜,为黑牛送上一个大拇哥。
“继续说说,我们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地方可去?”姜丑紧跟着问了一句。
“没有,如果,如果硬要选择就去黑山的家乡。”黑牛这次回答倒是挺干脆,“我就知道广宗,下曲阳,还有黑山,对了,还有大陆泽。”黑牛说完又补充一句。
姜丑一拍脑袋,暗暗自责,倒把这事情忘记了。如果他不是一个穿越者的灵魂,应该和黑牛一样,也只知道这几个地方吧?广宗下曲阳是他们战斗过的地方,黑山,指的秦岭一带,因为有煤,那一带的山是黑色的,所以称之为黑山。带上家乡,具体就是井陉县,归常山国管,至于大陆泽,是大家伙儿从家乡走来经过的地方。
“为什么选择黑山?”姜丑追问不停。
“夏天有吃食,冬天有猎物,官军来了也不怕,干不过了就找地方躲。”
靠,黑牛的最后一句话,差点让姜丑暴粗口,自己这个玩伴,纯纯的一个山贼坯子啊,如果不是自己意外到来,凭他的身手和箭术,说不定这厮以后就是一个大贼。
大贼二字在脑中一晃,姜丑的心跟着忽悠的一颤。
nnd,兴许让自己猜中了,姜丑被自己的猜想惊得差点跳起来。
左髭丈八,东汉末年黑山军首领之一,最终被袁绍所杀。
黑山、黄巾诸帅,本非冠盖,自相号字,谓骑白马者为白骑,谓轻捷者为飞燕,谓声大者为雷公,其饶须者则自称羝根,其眼大者自称大目。
这两段文字猛的从姜丑的脑海中窜出。
黑牛,姓左,一把大胡子,左髭丈八?
姜丑的目光在黑牛的脸上,左右上下扫个不停,越看越心惊,八成就是此人,不管是身长八丈,还是胡须丈八,反正挺靠谱。
就自己所知,现在的黑山,就张牛角在那厮混,势力不显,名声也不显。黑山贼真正的起势是黄巾起义失败后,广宗、下曲阳被攻破之后,大量的黄巾贼逃去黑山,大大小小的贼头们乱中成名,形成了气候,开始啸聚山林和朝廷分庭抗礼。
不成,以后一定要留意一下,黑山贼中有没有一个外号叫‘左髭丈八’的贼头,如果没有,那八成自己这个玩伴就是。
姜丑暗暗记下此事,又想起些事情,在李麻子和根叔脸上看过,李麻子眼睛不大,应该不会叫李大目,根叔姓赵,应该不会叫于羝根,还好,还好,姜丑此时才暗暗松口气。
“阿吉,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黑牛弱弱的问了一句,唤回神游天外的姜丑。
姜丑抬头看一下,只见三个人全都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看,搓一搓脸,开口说道:“黑牛,说的挺好,以后还要这样,多想多动脑子。哎,对了黑牛,你还有没有兄弟?你阿耶还有没有兄弟?”鼓励的话说完,姜丑鬼使神差的问了两个问题。
黑牛听着前面的话还挺好,听到后面,神色一黯,低下了他那满脸大胡子的脑袋,不再吭声。
该死,好好的事情让自己这张破嘴说错话,姜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现场的气氛沉默又尴尬,其他两人用更疑惑的眼神看着姜丑。
“唉……咳咳……黑牛刚才说的挺好,根叔,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说说。”姜丑赶紧打岔,拿根叔这个乡中老人下台阶。
“唉……大贤良师已故,人公将军生死不明,下曲阳又能支撑几天?城破是迟早的事。官兵根本不把我们当人,莫不如干脆回黑山,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才是正途。”根叔叹息一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凭借着几十年的人生阅历,根叔能分清厉害关系,看清眼前形势,对一个黎民百姓来讲,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
人老成精,果然不假。
回黑山,才是正路!
张燕一个黄巾贼,在黄巾起义失败后,借助黑山之地,能啸聚百万众,逼得东汉朝廷封官加爵,没理由他姜丑一个现代人会活不下去。
守一方土地,筹几万精兵,起码在这乱世中能自保,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第12章活路?必须有!
几个人的碰头会,暂时告一段落。
姜丑看着面前的三人,黑牛有自己的思想,而且很可能是个不可小觑的狠人;根叔这个老汉,见解不凡,暗合自己的想法;唯有李麻子,脑子不太清醒,但勇武尚可,也能凑活用,这么看,自己的开局其实也不算太差!
“根叔,黑牛,麻子,去哪里我再考虑考虑,现在剩下的这点人手,重新分配一下,黑牛麻子各带一什,挑精壮的,剩下的人交给根叔带,有没有什么意见?”
老少加起来,还剩下二十多人,只能编满两什,有战斗力的放在一起,方便应付接下来路上的变故,老少病残留给根叔,负责后勤,一个萝卜一个坑。
三人点头应下,没有意见。
姜丑想起一件事情,又对根叔交待一句:“根叔,把枸杞放到你的队伍,多照看点,此人医术还不错,可要保护好了。”
根叔点点头,应下了此事,这个世道,一个医者的重要性他还是清楚的。
几人就分队的问题讨论了一下,姜丑没有发言,人才是慢慢培养出来的,由得他们折腾去。
决定了最重要的事情,姜丑的心神为之一松,一阵困意袭来,又倒在杂草中睡了过去。
去黑山!
当姜丑告诉众人这一决定时,没有人反对,他们奢求的不过是在这乱世中活得一命。
日渐正午,深秋的太阳晒在身上,一片温暖。
石头在两天前终于醒了过来,暂时还不能自己走路,被人抬着。
“阿吉哥,事情我听大伙说了,给你添麻烦了,要不、要不……”担架上的石头,要不了两下,话头被边上的姜丑打断。
“石头,安心躺在那里,养好伤,那么多人的仇等着我们报,旺叔的仇也在等着我们报,啥也别多想,余下的事有我。”
“哎,阿吉哥,他们的仇我一个一个全记得,已经刻在了心里,董卓、皇甫嵩这两个贼子,有朝一日,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靠,这小子也是一个狠人,心思还挺重,秩比两千的朝廷大员,在他嘴里就成了贼子,还敢直呼其名,而且,一寻仇就直接冲着大头头去。
牛,有前途,不过自己喜欢。
“行,你记牢实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找他们算账。”姜丑说着话,把石头身上盖着的破麻布,又往紧里给他掖了一下。
一路边走边聊。
姜丑走在队伍里,这个打个招呼,那个点点头,他突然发现,从那次训过这伙人之后,这些人反而对他更多些尊敬和善意的笑脸。
一群贱皮子,腹诽一句,姜丑的心里却暖暖的,付出终有回报。
其实,姜丑心中清楚,大家伙为什么对他如此,在这乱世中,跟着他这样的人,活命的希望好像又大了一分。
荒野中,姜丑一行人脚步不停的向西南行进着。
目的地既然明确,那队伍的行进便有了方向,出巨鹿郡,自西南方穿过赵国,往东北方绕行大陆泽去常山国,路上尽量的避过大些的城池。
以姜丑的猜测,这冀州腹地,让张氏三兄弟的这一通折腾,已经是伤筋动骨、精疲力竭。现在除了较大的城池,其余的地方,失去城池的保护,生民能十存三四,已是邀天之幸,那些里乡也仅能依靠坞堡自保,只要自己一行人注意些,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
两天的休息,让大伙暂时缓解了疲劳,刚刚起程时,脚步轻快了许多。但是,这两天的行进,所见所闻,却让众人心情无比的沉重。
队伍一路过来,所见的里乡,全都是一些无头尸体,男女老幼,尽皆死绝。
乱世,人命如草。
那些消失的脑袋去了哪里?不言自明。做为肉食者,他们对黎民百姓敲骨吸髓之后,连最后一点的价值都是不会浪费的。在他们的眼中,黎民百姓是为他们提供衣食的牲畜,为他们消灭仇敌的工具,当然也是为他们加官晋爵、封妻荫子的铺路石,只要他们需要,随时随地可以加以利用和收割。
他们举起屠刀之时,甚至连借口都不用去想,因为张氏兄弟早把最好的借口送到了手中。
反贼!
至于这些反贼为何是皓首苍苍或嗷嗷待哺?没有人会去质疑。他们会用手中拎着的刀、握着笔,用一串串冰冷的数字把自己塑造成一位治世能臣,一个中兴之将,谁能去质疑?谁又敢去质疑?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
“阿吉,我们还有活路吗?”黑牛双眼迷茫的望着这个玩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个玩伴,自广宗一战后,好像突然长大了许多,变得让黑牛有些不认识了,但是,也是这种变化,又给自己增加了一些安全感,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便想问问这个玩伴。
“黑牛,活路?必须有!”
姜丑坚定的回答了这个玩伴,又抬头看看众人那无精打采的脸和散乱的脚步,姜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把声音放得更大,语气也更坚定的说道:“有,路在我们的脚下,也在我们的手中,我们的命,自今以后,由我们自己掌握,怎么会没有活路?黑牛,记住了,从此刻开始,我们只为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活,世家大族,皇帝老儿,让他们都见鬼去吧,谁想夺走我们的生命,先得问问我们手中的刀剑答不答应。”
姜丑的一席话,并没有多少作用,反而让黑牛更加迷糊。
“可、可是,我们那么多人跟随大贤良师,也说要掀翻大族、推翻皇帝过好日子,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我们的活路在哪里?”
黑牛的问话,一时之间,真把姜丑难住了,难道要给这些人分析一下,农民起义不能成功的症结所在?姜丑思考半天,那些都是以后的事,还是先解决眼前吧。
“黑牛,张角等人落得这个下场,原因很多,你可以慢慢思考。就我感觉,最重要的一点,自他们打出旗号以后的所做所为,也许是他们不能成功的原因之一。比如,口粮紧缺之时,他们是不是先紧着自己和头目们享用?剩下的才是我们的,没剩下,那我们只能饿肚子。再比如,每打下一个地方,那些财货是不是全到了他们的手中?我们什么都没有?他们如此行径,和那些世家大族和皇帝老儿又有什么区别?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话说到这里,姜丑故意停顿一下,提高声音继续说道:“黑牛,你记住,我们走的路和他们不同,有一口吃食大家一起吃,有一袋钱财大家一起用,只有这样,大家才会心往一起想,劲往一处使,这就是我们的活路。”
耗尽心思,姜丑只能用最直白的两个简单例子给大家做了一点引导。
第13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后世,在热武器横行的二十世纪,伟人在那种艰苦条件下用共产公有的法宝趟出了一条路,最终完成建国大业,自己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难道不能捡起这个法宝苟活性命?
工科狗怎么了?是不懂政治,但是不影响学点皮毛活命吧。
“阿吉,我们拿命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分给别人?”这次黑牛的反应倒是很快,心中也不再迷糊。
姜丑看看身边众人,从那眼神中可以知道,他们和黑牛是一个想法,迎着那些目光,姜丑开口问道:“大家都是这个想法?”
有人点头,有人嘿嘿一笑,他们通过自己的方式给出了答案。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大家想想,我们从漳水边逃命之时,黑牛麻子杀敌,根叔带人搓绳,杀敌之后,没有根叔他们搓的绳子,我们能逃命成功吗?在一个团队中,青壮杀敌,老弱可以照顾伤患,运送粮草,他们只是做的事情不同,但目标是一致的,所以,杀敌之后的收获就得有他们一份。将来,等我们有了一块地方、一个家园,也是如此。那时候可能人更多,做的事情更加不同,有人要去战斗,保护我们的家园,有人要去种地生产口粮不至于让士卒们饿着肚子打仗,还有人要负责运送补养给士卒们,好让他们吃饱饭打胜仗,等等等等。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保卫我们的家园而各尽其力,那所有获得的东西就该是大家的,而不能成为某一伙或某几个人的私人物品。只有如此,大家拧成一股绳,我们才能活下去,活得更好,活出一个人样。”姜丑用最浅显的倒子,给这些人做了一下公有的普及。
这是姜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用一个个事例,去给他们慢慢的解释,去让他们逐渐接受一些新的东西,教条的东西给这些人一二三四五的讲一大堆,不如一个例子有用。
姜丑的一席话,让众人吃惊之余,开始思考起来,一时之间,队伍再次沉默。
又是两天的时间,姜丑用口干舌燥再次唤起了众人脸上的那一丝希望,队伍中的沉闷之气逐渐的散去。
这两天内,姜丑用一个个的倒子,回答着大伙提出的各种问题,最后又用二十一世纪的社会,给这些糙老爷们画了一张大饼,才让他们心中怀着一份美好,继续赶路。
有希望总比绝望要好,哪怕是不一定能实现的希望呢。
两天中,再次路过一个个的里乡,死人在逐渐的减少,瘦弱干枯、蓬头垢面,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乡人却在逐渐的增多。每过一个里乡,姜丑的心便难受一回,从今天早上出发开始,姜丑告诉麻子和黑牛,尽量避开里乡,他不想再看到那一个个面黄肌瘦、形同枯槁的乡人。
……
日渐西落,一处枯枝遍地的树林成了姜丑等人今晚的临时住所。
各人开始分工忙碌,斜躺在一棵树下休息的姜丑也没有闲着。
也许是姜丑这几天和众人打成了一片,他的身旁,又多了一个好奇宝宝,枸杞。
自从石头醒来过后,一路行来,姜丑发现这枸杞数次想对自己欲言又止,他知道枸杞想问什么,但是,这几天让别人缠着没法脱身,只好把枸杞暂时丟去一边,此时,见他那双渴求的眼神,只好遂了他的心愿。
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也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小命能不能保住先不考虑,倒考虑一些医术的问题。
“枸杞,你问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你想想,我们的衣服破了,可以用针线缝起来,那伤口为什么不可以?缝起皮肉,让他们贴合在一起,伤口长合不就更快一些。”
姜丑回答完枸杞一个问题,看看思考着的枸杞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针线,麻布用开水蒸煮?其实,在平常的生活中,已经有这种道理摆在面前。比如,蒸煮过的吃食,总比没有蒸煮的坏的更慢一些,这是什么原因?你考虑过吗?”没等枸杞回答,姜丑自说自话,“我估计,没有蒸煮的东西中,可能存在一种极小的,我们看不见的坏东西,开水蒸煮能杀死这些坏东西,所以,我才考虑把针线麻布蒸煮一下的。”
看看依旧一脸思索状的枸杞,姜丑感觉心累,以后的路真的很长。
“屯长,那缝进肉中的麻线,以后长在肉中怎么办?”想不通的问题丢去一边,枸杞问出另一个问题。
看看这个二十多岁的瘦弱汉子,一张方脸盘上,一对充满探索之光的大眼炯炯有神,姜丑突然产生一个恶趣味的念头:培养此人,让他成为汉末第一外伤圣手,什么刘大耳、曹老贼、孙小子,让你们欲求此人而不得。
“枸杞,别叫什么屯长,叫阿吉,听着舒服,你刚刚的问题很简单,等伤口长的差不多了,把麻线抽掉就行,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阿吉,以前阿翁教我时,曾言,‘肿疡,实邪蕴结,气血壅滞,多属阳证、实证、热证。先宜内消,以行气活血、解毒消肿之药……”枸杞双目放光,叽哩咕噜说出一番话来,紧跟着丢出又一个问题。
姜丑此时深深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个什么滋味了,本来想装个逼,没想到,让人家红果果的打脸,人家说的这些,字能听懂,至于医理,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工科狗能听得懂的呢?更何况用医理况回答问题。
“哈哈,枸杞,这些问题你先自己思考一下,到时候咱们再探讨。”姜丑说完,见枸杞还是意犹未尽,连忙无耻的转移了话题:“枸杞,你这个名字挺有意思。”
这一招转移大法,把枸杞弄得一愣怔,半天才嗫嚅着说道:“阿翁说,枸杞这味药材性平味甘,养肝明目、补血安神……”枸杞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沉。
得,又说到了人家的伤心处,沉闷尴尬的气氛在周围漫延。
第14章有麻烦了(上)
和枸杞聊的天,又让姜丑聊死了,失去了兴趣的姜丑只好恙恙的躺回杂草中小寐。
“屯长,有情况!”
一个士卒喘息着跑过来,赶走了姜丑的睡意。
“什么情况?”姜丑一骨碌扭身坐起。
“李什长在外围巡查时,碰上一群自己人,已经带着往树林过来了。”
自己人?自己人?
脑子一闪,姜丑便明白了自己人的意思。
黄巾逃卒,现在也可以叫做黄巾贼。
“对方有多少人?”姜丑急声问道。
“两三百左右。”
姜丑的心中,“duang”的一下,坏事,这李麻子要坏大事了。
“黑牛,防御!疙瘩,弓箭。”嘶吼完一嗓子,姜丑爬起身来,一边的疙瘩已经把一副弓箭送到他的手中。
刚才还安静的树林立刻慌乱起来。
“带路!”姜丑又一嗓子叫出,有点呆愣的士卒看一眼发急的姜丑后,往来路而行。
“跑!”姜丑一声命令,前边的士卒才小跑起来,姜丑看准方向拎着弓箭,越过传信的士卒快速向树林边移动过去。
此时的姜丑心中发苦,大意了!
黄巾士卒自广宗城破后,就真的变成了官军口中的蛾贼,失去了目标和约束的他们,许多人走上了打家劫舍、杀人越祸的道路,自己偏偏忘记交待麻子和黑牛他们,值守的时候要小心这些人了。此时的李麻子没有一点的警惕之心,遇上两百人的队伍还敢往回带,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阿吉,什么情况?”从后边追过来的黑牛急声问道。
“带几个箭手,一会儿藏在树后,听我命令行事。”众人已经来到林边,姜丑顾不上细说,简单交待一句,向树林外看去。
远处一队衣衫褴褛的人,在李麻子的带领下向树林接近着。
“疙瘩,带人出去林外五十步处,拦住这伙人,强闯者全部放翻。”姜疙瘩现在已经被提拔为一个伍长,手下有五人。
“知道了,阿吉哥。”疙瘩答应一句,向后一挥手,拎着他的顶门杠带着五人向树林外跑去。
“记着,别下重手,打倒就行。”姜丑想到点什么,在后面交待一句。
“知道了,阿吉哥。”应答声随之传来。
“阿吉,这不是自己人吗?”身后传来根叔的寻问声。姜丑回头看看,根叔带着几个人也来到了自己身后。
“根叔,以前也许是自己人,现在就说不准了,一会小心些。”
“知道了。”根叔应答一声,不再询问。
但愿是友非敌!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来人止步!”
姜丑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群,在心中嘀咕一句之后,向树外嘶吼一嗓子。
呵止声传入外面的人群,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定在那里,随后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姜屯长,某来了还不迎接?摆什么谱?哈哈哈哈哈。”
声音带着嘶哑和特有的腔调传入姜丑耳中,激活了他的记忆。
于毒!
人如其名,不但人毒,心也毒,真正的积年老贼。
此人在加入黄巾军前就是一个山贼,加入黄巾军后,成为一任军候,姜丑和于毒同属一个校尉,经常一起厮杀。其手下的黄巾军卒刚开始与官军做战时有一些人胆小,怯懦不敢上前,这于毒二话不说,胆小者全部砍杀,自此,他的队伍中再无人敢怯战。
更让姜丑头大的是,他知道此于毒,八成应该就是历史上留下名号的那个黑山黄巾贼将于毒。
广宗和下曲阳大败后,黄巾起义暂时宣告失败,许多的黄巾贼选择了蛰伏,其中就有后来的许多人,比如黑山贼,白波贼等,都是从广宗和下曲阳逃过一命的这些黄巾贼将为首领组成的。
让姜丑庆幸的是,此时的于毒还羽翼未丰,只是一个军侯,并没有发展成历史记载的黑山贼首领之一。
有麻烦了。
看一眼树林外的两三百人,姜丑心中清楚,这些人,八成是这于毒逃命的路上临时聚拢的,此人手段非凡,而且贼心不死,看样子,自己这二十多人又变成了他的目标。
姜丑听着于毒喊话的口气,俨然以上官自居,摆明了要吞下自己这一伙人,麻子这真是引狼入室,该怎么办?他的脑子急速转动着。
林外,暂时的骚乱过后,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进,被奔出树林的姜疙瘩拦住了去路,双方推搡在一起,眼瞅着要发生冲突,姜丑终于做出了取舍。
“住手。”
姜丑朝外吼了一嗓子,止住了冲突。
“盯住,我下令射的时候,别射死,先给个教训。”向边上的黑牛交待一句,说完话,姜丑向身后看看,见大家各安其位,这才丢下弓箭,起身往林外走去。
“阿吉?”根叔叫了一声,并跟在了身后。
“根叔,没事,此时情况不明,对方不敢发难。”姜丑说了一句,安了一下大家伙儿的心,来到林外,隔着几十步站定。
眼前的这伙人,明显来者不善,姜丑想弄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
“于毒,又见面了,幸会,不知此来有何目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绕弯子,姜丑直来直去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姜屯长,你就这待客之道?看你们埋锅造饭的样子,想必还有点吃食,兄弟们自广宗出来,一路啃树皮吃草根,忍饥挨饿,既然碰上了,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是不是周济一下?”
看着对面一张长脸上,那双三角眼中闪过一抹狡诈的光芒,姜丑知道此人不好应付。
这于毒张口屯长闭口屯长,明显的,是要以势压人,而且这厮的话说得很明白,就是奔着吃食来的。
“于毒,这里没有什么姜屯长,他已经死在了广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姜丑。至于吃食,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只是勉强寻了些草根树皮掺杂着煮了填一下肚腹,见谅。”
姜丑也把话说的很清楚,老子现在不是黄巾士卒,别拿那个说事,至于粮食,姜丑打了一个试探,含糊了一下。
“哈哈哈,姜丑,既然赶上了,那就正好分点汤水,让兄弟们润润嗓子也是好的。”于毒哈哈一笑,不等姜丑接话,扭头对身后的众人喊了一嗓子,“大家进林子,那里有饭食,可以填一下肚皮,顺便再寻点草根树皮。”
来硬的?
第15章有麻烦了(下)
于毒这句话,心思太过歹毒。
眼前这群人,此时就是一群饿狼,为了一口吃食,拼上性命也再所不惜。
这贼子,揣度人心的手段不差,鼓惑人心的本事也不差。
他们不进林子,见不到吃食尚可维持,一旦有人进了林子,见到吃食那就会变成凶残的恶鬼。
张氏兄弟的黄巾军何以能席卷九州?还不就是一口吃食闹的。黄巾军中,除了少数的野心家和投机客,剩下的人全是嗷嗷待哺的饥民,被人家三言两语的一煽动,冲着那口吃食而去,做了别人的炮灰。
现在的于毒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其心何其歹毒?
必须阻止!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于毒身后的两三百人,已经行动起来。
“疙瘩,越过你的全部放倒,黑牛,越过疙瘩的一律射死。”姜丑看的心中发急,嘶吼一嗓子。
必须亮出自己的决心,要不然以于毒的行事风格,自己这伙人铁定被这厮吞得碴子都不剩,乖乖的听人家摆布。
姜疙瘩抡起顶门杠,向前一扫,止住了打算前行的众人,树林中,几支箭矢飞出,在姜疙瘩的身后插入地面,排成一线,震住了其他人。
“姜丑,什么意思?真不念旧情?”于毒咬着牙齿,吐出几个字。
“麻子,招呼你的人和疙瘩一起战斗,傻愣在那里做什么?”姜丑没有理会于毒,呵斥一句此时有些六神无主的李麻子。
直到此时,麻子才明白过来,敢情自己做下了错事,连忙端起手中的木枪和姜疙瘩站成一排。
“全是死人吗?冲过去就有饭吃,还等什么?”于毒彻底被姜丑激怒,朝人群吼了一声。
有着食物的诱惑,人群再次向姜疙瘩拥来。
“射!”姜丑扭头吼叫一声,手臂猛的下摆。
“啊……”
“呜呜……”林中飞出几支箭,直接射在前冲的几个人的大腿上,中箭之人惨叫着倒地。
不来点真的,不见点血,是震不住这群饥民的,姜丑心中清楚,现在前冲的全是炮灰,于毒一定会保存实力。
他就想看看,这贼子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鲜血可以刺激勇夫,也可以震慑懦夫。
几个人的嚎叫,终于唤醒了他们那颗被于毒忽悠迷糊的心,纷纷止住了脚步。
“以尔等为例,警告各位,下次飞出来的箭,可不保证射在什地方。”姜丑抬手指着地上嚎叫的几人,撂下几句狠话,扭身返回树林。
“阿吉,我们人少,干不过人家,疙瘩他们会有危险,要不然,口粮分他们一些。”根叔在一边焦急的劝说。
“根叔,先别急,探探于毒的底,放心,刚才看过了,他们没有弓手,不敢太过前冲。而且,现在不是分生死的时候,疙瘩暂时还能应付。”姜丑之所以敢赌,一方面自己这边有弓,没人敢真冲,另一方面,没人在这个时候真的打生打死,实在不成弄点草根树皮也能凑合着饿不死,没必要在顶门杠和弓箭下找不自在。
林外的情况,正如姜丑预料的一样,众人被林中弓箭震慑,加上姜疙瘩粗重的顶门杠晃个不止,纷纷退了回去。
“一群怂货。张三,带人放火,点了这片林子。”林外的于毒骂一句众人,吼了一嗓子,五六十个凶悍的黄巾贼拿着木枪走出人群。
该死,这于毒果然不愧是积年老贼,一下抓住了重点,放出了自己的底牌。
他这是真要下死手了,现在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尤其是这张三,更是于毒做山贼时手底下的喽罗,跟着于毒投了黄巾军,混了一个屯长,此人和于毒一样,心狠手辣。
于毒会想到烧林,这是让姜丑没想到的,在这深秋季节,草干林燥,真烧起来,自己一伙讨不到什么便宜。
“黑牛,盯住于毒和张三,他们如果动一动,直接射死。”说着话,姜丑端着弓箭再一次出林。
现在只能搏一下,连一个于毒都应付不了,又何谈在三国的那些名臣猛将手下活命?
于毒的这一关,是必须要面对的。
和姜丑知道于毒和张三一样,于毒也知道姜丑和黑牛二人猎户出身,弓箭用的极好。
姜丑的一句话果然让于毒有所收敛,抬手止住了张三一伙人。
“姜兄弟,大家都是落难之人,总该互相照顾,兄弟们忍饥挨饿许久,眼见指望一口吃食活命,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况且,我们两伙人斗个两败俱伤,只能让那些官府的贼子们得了便宜,何必呢?”于毒终于放低了姿态。
姜丑听出了于毒话中的意思,再看看那一群人饥渴的双眼,心中有了计较。
宁犯天条,莫惹众怒。
眼前这于毒,明显的是挑拨离间,想挑起众怒。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句话说的好。别人忍饥挨饿,在死亡线上挣扎,你有吃有喝?这种事此时不太可能。
姜丑知道,那点口粮今日很难保住了。
“于军侯,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姜丑不能看着大家饿死,而我自己独活,口粮可以交出,但是,话必须说明白,你们不能再骚扰我们。”必要的条件还是要谈的,不能让他以为自己一伙人好欺负。
当一个人的实力不足以支持你战胜对手时,最好收起你心中的真实想法,不要给对手可趁之机。这点道理,在二十一世纪耳濡目染的姜丑多少还了解一些的,此时的他,决定改变策略,不卑不亢,隐忍以待时机。
于毒听到姜丑改变了称呼,并且愿意交出口粮,明显的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姜丑会做出这个选择。于毒思考一下,点头应下,对身边的张三说了一句,“去把口粮收过来。”
“且慢。”
姜丑看着张三几十人要抬步入林,抬弓阻住,于毒和张三抬眼望着他,众人也望向姜丑,又有什么妖蛾子?
“换人,张屯长一伙不准过来。”姜丑给出一个理由。
“姜丑,别找事。”张三咬牙切齿说出几个字。
“什么叫找事?你杀气太重,我怕惊了林中受伤的兄弟,换几个人拿口粮而已,有何不妥?难道你张屯长信不过别的兄弟?”姜丑寸步不让。
这正是姜丑的目的,离间。他已经判断出这群人是被于毒生扯硬扯揉巴成一群的,对付这样的团体,离间是最有效的办法。
第16章大局为重
在这个时候,口粮是最稀缺的物资。以于毒那山贼的性子,肯定大多数自己留下,其他人只能干瞪眼。但是,如果口粮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中就不一样了,眼看到手的救命粮,没自己的份儿,谁能答应?
堡垒往往从内部最容易瓦解,姜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某去。”几个人争执的工夫,人群中站出一个身长八尺,二十岁左右,方脸黑面,浓眉大眼,满脸胡须,身材壮硕的长脸汉子。这汉子一动,周围三四十人跟着往前凑了一下,姜丑搭眼一扫,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此人应该是于毒队伍中势力较大的一伙。
“周黑,怎么哪里都有你?”于毒还没开口,刚才受了气的张三不干了。
“张屯长,人家说的明白,取个东西的事情,某去怎么不成?”周黑反问一句。
“你……”
“行了,周黑带人跟我过去,这么多人等着呢。”张三还要争辩,被于毒拦住了。
这贼子确实是有点眼光的,这么快就认清形势,怪不得以后能成为黑山贼首领之一,姜丑见状,给了于毒一个评价。
“疙瘩,麻子,回树林。”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姜丑叫回众人,返身入林。
只见于毒和张三嘀咕几句,独自向树林走来,叫周黑的汉子回身招呼十多人跟在于毒后边也向树林走来。
“阿吉,要不要除掉?”刚转身进入树林的姜丑被黑牛问得一愣,随之反应过来,看一眼往回撤的姜疙瘩和跟在后边的于毒等人。
“他敢独来,必有依仗,别轻举妄动,盯住张三。”姜丑低声交待一句。
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手下就这二十几个人,真的拼死一战,即便获胜也是惨胜,太不值当。而且,眼前的这些人,刚刚才对自己有了一些归心的意思,全部折在于毒这个小杂鱼的手中,往下的路还怎么走?
既然无法逃避失去口粮的现实,姜丑便做的彻底一些,省得留下后患,以免让于毒以后有机可趁。
前边路上里乡中搜寻所得的几袋粗糠,还有一些吃剩下的马肉,都放在了一起。
十多个人红着眼睛站在这些东西旁边。疙瘩拎着顶门杠,站在最前面,娃娃脸上双眼圆瞪眉毛直竖。
进到林中的余毒,见到这些后,三角眼含笑,又四处乱瞄一通,看到躺在杂草上的石头,他的神情一松,目光在石头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不知想了些什么,这才转回身,对姜丑点点头。
姜丑看着面前的口粮,心中也很难受,这都是大家舍命换来的。
幸好,前几日为了补充大伙儿的体力,让大家放开了吃,口粮被吃去不少,要不然,自己现在会心疼死。
于毒比划一个手势,周黑等人看着这些东西,早就眼馋,向吃食走来。
“滚!”
一声虎吼从疙瘩口中发出,姜疙瘩顶门杠一举,横在了吃食前边,双眼喷火的看着走过来的周黑。
这一爆发,让大家有些束手无策。周黑他们停住了脚步。
唉……吃食,一切都是这口吃食惹的祸。
姜疙瘩从小就没有吃过几顿饱饭,现在看见有人动自己的吃食,那股拧巴劲儿又上来了。
“呦,姜屯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玩红白脸?”一边的于毒慢悠悠的丢出一句话来。
正在想怎么劝谏疙瘩的姜丑听见这话,猛的转过身形,双眼死盯着于毒,一字一顿的说道:“于毒,当你一辈子吃不到几顿饱饭的时候,你就能体会到他为什么拦住你们了,暂时闭上你的嘴巴,再啰嗦,信不信今天你不一定能走出这片林子?”
于毒一愣,随即他从姜丑那双喷火的眼中看到了怒火爆发的苗头,又看看周围红着眼圈的人,终于没敢再多说什么。
止住了于毒,姜丑缓步来到疙瘩边上,把顶门杠按下去,轻声说道:“疙瘩,你还认不认我这个阿吉哥?”
“阿吉哥,可是、可是他们要拿走吃食。”疙瘩红着眼睛呜咽一句。
“疙瘩,分他们些,信我的,以后会有许多好吃食给你吃。”姜丑看着面前的傻大个,对他做出承诺。
姜疙瘩看看吃食又看看姜丑,不知如何取舍,姜丑抓住他的大手,往边上一扯,疙瘩闪到一边,可那眸子却死死的盯着于毒,他知道是这个人逼得阿吉哥让出口粮的。
“搬吧。”姜丑对周黑几人吩咐一句。
几人向大伙点点头,上前搬起东西就走。
“慢着。”边上的根叔叫出声来,拦在周黑几人面前。
周黑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边上的于毒,三角眼中闪过一点凶光,对姜丑问道:“姜兄弟,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等姜丑说话,根叔抢在了前头说道:“阿吉,我们一共就这么点吃食,他们全拿走,我们吃什么?”
姜丑听完,暗暗自责,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纰漏百出,抬头对上于毒的三角眼说道:“听清楚了吗?于军侯,吃相不要太难看,你们全带走,莫不是让我们全饿死不成?”姜丑说完盯住于毒的三角眼。
“啊哈,姜兄弟,怎么可能,一会做好,自然有你们的一份,哈哈哈。”于毒打着哈哈给了一个解释。
“不劳军侯费心,我们吃不惯别人做的饭食,还是把我们的那一份留下吧。”姜丑把愤恨压入心底,脸含笑意,依旧坚持自己的主张。
于毒的目光和姜丑对视着,十几个呼吸的工夫,他从姜丑的眼中看到了那份执着,这才移开了那双三角眼。
“留下一成,其余的带走。”于毒微笑着吐出几个字。
周黑掂量一下,马肉和粗糠留下了一成,其余的抱在怀中,退出树林。
“姜兄弟,这兵慌马乱的,你们势单力孤,莫不如合在一起,大家路上都好有个照应,如何?”于毒留了下来,开始自己的试探。
“于军侯的好意我心领了,从广宗城下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我们这些人,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一条烂命,就想按自己的想法活下去,至于兵慌马乱,又怕什么?大不了再拼死一搏,一了百了。”姜丑委婉的拒绝了,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别逼迫太紧。
“啊,哈哈哈,姜兄弟豪气。”于毒说完,看看几人手中拿着的枪矛弓箭,没再纠缠,朝众人点点头,向林外行去。
于毒,吾必杀汝!
第17章磨练自己
对着于毒的背影,胸中早已怒火中烧的姜丑,发了一个无声的誓言。
众人目送于毒走出林外。
“屯长……”
“一会再说。”
姜丑控制一下心中的怒火,抬手止住自知犯错的李麻子,快步来倒林边向外看去,情况果然像自己设计的情形发展。
周黑等人抱着口粮走出林子,立即被张三带着一伙人拦住。
“周黑,吃食统一分配。”
“不放!”
“凭什么你们分配?”
……
“不成,每次都说统一分配,哪次不是你们吃干,我们吃稀?”
还没等周黑说话,外面的一百多人呼啦啦挡在张三等人面前,乱糟糟的嚷成一团。
“怎么?还要反了天?”张三带着几十人握紧手中的木枪,露出一脸狠色。
“张屯长,我们没有反天的意思,兄弟们饿了这么多日,就想要一口吃食,吊住这条烂命。”周黑把抱着的一块马肉,交给了身后之人,与张三对峙。
“对,我们要吃饭……”
百多人站在了周黑一边,双方僵持在一起。
民以食为天!
在饥饿面前,死亡又有何惧?这些人之所以能跟着张氏兄弟挺而走险,大多数的人不就是为了一口吃食活下去吗?
“干什么?干什么?张三,退下。周黑,让人把东西放下,留一半,其它的做了分给大家,我们要看远一点,就这点东西,要收着点吃,关键时刻能救命。”于毒的威慑力是强大的,几句话就平息了一场争执。
有的吃,总比一点没有的强,人群慑于于毒的威势没人再出声,周黑看看于毒,令身后的人放下了一半的吃食,人群就地聚在周围等待着另一半吃食的分配。
于毒眯起那双三角眼,回望一眼树林,手一挥,张三一伙收起了另一半吃食。
看样子,这贼子看出了自己的计谋,从那回望的一眼中姜丑做出了判断。
林外的人群乱糟糟的,就地开始休息,姜丑看看此景,抬头望着幕色,长呼一口气,吐出了心中含着的那团怒火,这才返回刚才休息的地方。
“阿吉,要不要我潜伏过去干掉他?”黑牛拎着弓箭,出声问道。
干掉于毒?干掉张三?似乎可行,姜丑一瞬间有点心动,转头望着林外。
真的可行?
姜丑在心中又问了一下自己,不自觉的摇摇头。
有些冒险了。
对手刚到,才露出一点手段,就逼得自己出此下策,万一还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呢?兵家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自己的对手还没有彻底的一个了解,不易把事情做绝。
再者说,一个小小的于毒,就逼得自己出尽手段,太不智了。
暂时让他多活几日,就当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和考验吧,姜丑做出了决定。
“黑牛,没必要,我们以后遇事,先动动脑子,能不用武力就尽量别用。再说,就是出手弄死他,也不是现在,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兄弟二人就是一把钝刀,是需要各种磨刀石去打磨的,这于毒就做我们的第一块磨刀石吧,等他失去价值,我们再动手,那时候也不晚。”
“行,你怎么说,我怎么做。”黑牛应了一句,想转身离开。
“回来。”
黑牛的回答着实把自己气到了,合着自己说了半天,这是对牛弹琴了?什么叫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刚要转身的黑牛,顿住身形,拿一双牛眼望着姜丑开口问道:“我去动脑子,想办法,有什么不对吗?”
靠,这闷葫芦也会逗乐子了,这家伙纯粹是故意的。
“滚滚滚,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姜丑说着,冲黑牛向赶苍蝇一样摆摆手。
自己局然被一个闷骚消遣了。
“嘿嘿……嘿嘿嘿……”黑牛傻笑两声,这才转身离开。
姜丑归来,除了黑牛和几个弓手,其他人不自觉的聚拢在他的四周。
“大家记住,以后除了我们这些人,没有什么自己人,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也不再是黄巾军,只是难民。”姜丑看着众人,面色郑重、语气严厉的交待一番,大家纷纷点头。
“屯长,我,我……”麻子的黑脸已经自愧成了红脸,我了两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以后记住了就成了,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麻子,以后,遇到事情想不清楚的时候,可以过来说一声,也可以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这次就当一个教训吧。”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实汉子,姜丑语气缓和下来,对一个只有一把力气,大字不识一个的汉子,又能苛责什么呢?
“我知道了,屯长放心,以后决不再犯这种错误。”李麻子说完重重的点点头。
“根叔,把剩下的东西全做了,一点不留,分给大家,全吃到肚子里。”姜丑说完麻子,想起刚刚被于毒拿走的吃食,又是一阵心痛,胸中的小火苗再次止不住的翻腾,扭头交待了边上的根叔一句。
老子全吃到肚子里,有本事就来抢!
“阿吉,莫生气,思伤脾,怒伤肝、忧伤肺。再说,剩下的吃食,估计一顿吃不完。”根叔还没出声,边上的枸杞在旁边弱弱的补了一句。
唉……还是太年轻,心中藏不住事,一个于毒就让自己怒气满腹,还有那么多的名臣猛将,自己何以面对?
控制,必须控制!
现在是汉末,不是二十一世纪,现在的自己,再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愣头青了。
枸杞的话,让姜丑一下子警醒过来,心中暗自反省一番。
“枸杞,谢谢,下次记得,发现我生气时还要及时提醒。”姜丑看着面前的枸杞,真心实意的说出了谢谢两个字,不自觉的抬手握住了枸杞的双手。
“屯、屯长……”枸杞让姜丑弄得有些无措,被握住的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姜丑发现了枸杞尴尬的状况,这才丢开了他的手,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东西只有一成,怎么吃不完?”
“刚才,我听到你们在外边说的话,赶回来藏起了一点。”枸杞给出了答案。
“藏起来多少?”姜丑追问一句。
“差不多有这一半。”枸杞指指地上的食物,不等姜丑询问东西在那里,他已经跑去边上石头养伤的地方,从石头身上盖着的破布下掏挖出几块马肉。
“全煮了。”
姜丑看着面前的食物,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吃不完就送人,离间必须进行到底,连带挖墙脚,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黄巾贼于毒,老子会斗不过你?
……
第18章挖墙脚(上)
太阳落山前,一顿马肉加上粗糠撑圆了姜丑的肚皮,大伙儿和他一样,也都撑圆了肚皮。
马肉基本上扫个精光,还剩下好多的粗糠。
姜丑缓步来到林边,向外望去,于毒的几百人东一团西一簇,散落在树林外,其中有两伙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伙五六十人,一伙三四十人,如果猜测的没错,一伙以于毒为首,另一伙是周黑当头儿,其他人成群,七八一队,只有这两伙,人数相对较多。
于毒处在这群人的中间,而周黑处在外围,正好靠近树林。
“根叔,把我们的营地,向那边移过去,放在树林的边缘。”姜丑思考一下,做出了决定,指着周黑一伙人附近,交待一下身边的根叔。
“阿吉,那样是不是不妥?万一那贼子起了歹心怎么办?”
“根叔,正是这个原因,我们才要移营,树林中枯枝败叶太多,一个弄不好,起了火,跑都没地方跑,放在林边就不同,一旦起火,我们可以快速撤出林子拼一下。”
姜丑给根叔做了解释。其实移营还有两个原因他没说。其一,接近周黑。其二,借机试探一下于毒的反应。就自己观察,于毒临时拼凑起来的这些人,心不齐,估计是被那贼子用酷烈手段震慑,众人这才暂时臣服于他。这些人中,以周黑小团伙人数最多,敢和于毒呲牙掰掰腕子,离间了这伙人,于毒对自己将不再构成威胁。当然,作好谋划后,真的拼命和于毒放手一搏,自己也不是没有胜算,但是,那样肯定会有损伤。
活命不易,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没必要付出伤亡的代价。
姜丑等人的移营动作,果然引起了于毒的反应。在他们移营之时,于毒那伙人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纷纷起身拿了武器,直到看见姜丑一伙儿没有离开的迹象,他们才放下手中的棍棒。
被人惦记上了!
“阿吉,以后怎么办?”黑牛看着外边的情形,问出了大伙的担心。
姜丑看着围在身边的众人,低声说道:“石头的状况大家清楚,一时半会儿的下不了地,我们只能暂时先和他们虚与委蛇,之后再寻找机会脱身。另外,从现在开始,以后我们休息之时,尽量和于毒一伙适当的拉开距离,每次休息,做好值守,一旦有人靠近,立刻挡住并示警。”
外松内紧!只能这样暂时的应付,该做的防御绝不能放松。
“知道了。”
“明白。”
大家应声点头。
“黑牛,麻子,你俩商量一下,值守时,弓箭和枪矛各一人为一组,搭配好,一旦有人靠近,图谋不轨,立刻出声示警,尤其是于毒张三那伙人,一定要盯紧了。”对于这条心狠手辣的毒蛇,姜丑不敢大意,此人能变成一个黑山贼头目,手段不会少。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姜丑希望于毒有什么手段,能早点使出来,省得心累。
移营的目标终于达成了一个。
当姜丑在树林边晃荡的时候,周黑也“恰好”在此晃荡,于是,两个人晃荡在了一起,姜丑顺势展开了自己的挖墙脚计划。
“姜兄弟,谢谢你的饭食,这是从广宗城破后,某第一次闻到肉腥味。唉,说来惭愧,在广宗的时日,饥一顿、饿一顿,总还能混口饭食,自离开之后,成天的草根树皮,早已经忘记了吃食的味道了。”周黑说完,对姜丑抱拳揖了一礼。
这人似乎有点来头。
在姜丑的印象中,他们一伙人表达感谢的方式,除了点头就是点头,没人对他行过一个像样的礼,这人知道做个揖,已经很不一般。
姜丑一把扯起弓着身子的周黑说道:“周兄说外道话,小弟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主要是看不怪于毒那幅嘴脸,所以才拖延了一些时间。”姜丑真真假假试探着面前的汉子。
“姜兄弟,你的这点吃食帮了大忙,唉,可惜太少了,只能尝个味道,吃过今天一顿,又要过啃树皮吃草根的日子了。”周黑沉默一会儿,岔开话头。
“不是还有一半吗?关键时刻也能扛一下。”姜丑又把话题扯回来。
“但愿有吧。”这次周黑倒没有逃避,只是回答了几个字,便闭口不言。
“疙瘩,去让根叔把留下的那点饭食送过来。”姜丑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你不说话,那就勾引你说。
“使不得,使不得,有那一口吃食,已经是上天开眼了,其余的,姜兄弟还是自己留着吧,你们还有一个伤者需要照顾。”
听到周黑说出此话,让姜丑心中更加有些意外。
这周黑也是一个面粗心细的主儿,就进林子拿口粮的工夫,他已经偷偷的观察过自己等人,不简单。
“周兄,留不得,留下莫得惹人眼红,还是吃了的好,送给你们我心甘情愿。至于伤者,我们自会照顾,一起出来的乡人,总不会让他没个好下场的。”
姜丑的这一段话,传达了几个意思。第一,暗示于毒的霸道。第二,点出石头仅是个乡人,自己一伙并没有丢弃,还是会尽力照料的,用这事,把自己和于毒做一个对比,让周黑内心的天平略略偏向自己。第三,这个时候的姜丑是真的有点喜欢周黑了,真心诚意的想挖人了。
周黑这人,面对诱惑还能守住自己的底线,着实难得。
自己打算做的事情,是需要帮手的。那些名臣猛将,绝大多数天然是和自己对立的,自己能找到的战友,只存在于底层,存在于黎民百姓中,存在于蛾贼中,也存在于奴仆杂役中。
这就需要自己时时留意、处处上心,这个周黑,就此时的表现看,是强过麻子根叔甚至是黑牛的。自己现在无从判断周黑的身手,但是,黑山军的首领是张燕。据历史记载,张燕其人武功不俗,而能被张燕认可的于毒,身手不会太差。况且,于毒跟随张燕,能和曹操过招,更可以佐证于毒的身手也不太差,而面前这个周黑,能和于毒掰手腕,身手、心智也定不会太弱。
周黑有脑子,有身手,又处在同一个阶层,这不是上天送到自己面前的合适人选吗?这不正是一个好帮手吗?
第19章挖墙脚(下)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贼老天在这个时候送这么一个人到自己面前,可不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吗?
“嘿嘿,嘿嘿嘿……”姜丑越想,心中喜意越甚,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周黑的大手,抓在手里摇晃个不停。
nnd,刘大耳能三天两头找人同床共枕的睡一觉,招揽几个死忠,难道我姜丑姜叔瑜就不能抓住手晃回几个拥趸?
姜丑在心中yy个不停。
“姜兄弟,姜兄弟?”姜丑的动作,再次让周黑有些不知所措,连叫两声,这才让我们的阿吉哥回魂。
“啊,哈哈哈,周兄,实在是在下和你一见如故,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呵呵呵。”姜丑赶紧掩饰几句。
周黑还要再说什么,身后有响动传来,二人回看,根叔带着疙瘩还有两人,拿着盛放食物的陶罐走了过来。
“这,这怎生是好?”周黑见此情形,想要推辞,姜丑拦住话头说道:“周兄,大家萍水相逢,意气相投,而且,你我一见如故,东西先拿着吧,大不了你以后有了吃食,多送于我们一点便是。乱世,世家大户不拿我们当人,官军欲除我们而后快,只能是我们这些人互相帮扶着活命。”
姜丑的话起了作用,周黑考虑一下,说道:“谢谢姜兄弟,留下一罐给你受伤的兄弟,其余的某收下了。”话说完,又是一个揖礼。
这次姜丑没有矫情,依了周黑的意思,根叔带回一罐,其余几罐,周黑招呼几个人过来接过东西,一小伙人瞬间一阵欢天喜地,惹得周围的人纷纷艳羡不已。
周黑并未回去就食,让姜丑心中暗喜,又开始没话找话。
“周兄,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姜丑故意问的很含糊,想多套点信息,也想了解一下他怎么和于毒走到了一起,准备找准症结开始下手挖人。
“唉,说来话长,某等本是大陆泽边的一群乡人,平时种种田,抓抓鱼……”
随着周黑的讲述,姜丑不但知道了此人是怎么和于毒走到了一起的,还了解了一下他的过往。
周黑是大陆泽附近的人,平时很仗义,在当地百姓中有点威望,颇有些游侠之气。
黄巾起义开始前,他们那里也受到了张角的影响,但是周黑暂时没有参加,因为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老娘要他照顾。等他老娘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周黑这才带人投了黄巾,被分到了下曲阳跟随张宝。
广宗战事惨烈,下曲阳派人驰援,周黑他们一伙就在其中。
广宗城下一战,张梁和援军里外夹击,杀败董卓,周黑负了伤,只能留在广宗养伤。谁成想,伤势刚有好转,广宗城破,大家纷纷四散逃命,周黑选择了和张梁一个方向逃命,想回下曲阳投奔张宝,张梁被皇甫嵩围杀,周黑想拼命,但是力不从心,被手下带着开始逃命。
他们一样遇到了官军的围杀,恰好碰上于毒带头抵抗,周黑一伙人一起加入,拼死杀退追兵,这才开始亡命天涯。
“……唉,姜兄弟,你说,这世道怎会变得如此?哪里才是我们的活路呢?”说到最后,周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周兄,哪里是活路?只要我们心存念想,不放弃,总能找到一个让我们活命的地方,即便找不到,堂堂大丈夫,那就靠自己的双手去搏一个活命之地。”姜丑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向周黑透露一点,想试试此人的反应。
眼前的周黑让自己很满意,从他的讲述中,姜丑看到了他懂得感恩的一面。此人之所以看不惯于毒而没有离开,想来是心中存了一份感恩的念头,在这个乱世,可能随时会失去生命,但此人依旧有所坚持,难能可贵了。
周黑没有接茬,姜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啊哈哈哈,周兄弟、姜兄弟,看样子你们聊的不错?不反对于某加入吧?”两人沉默的工夫,身后再次传来响动,随后一个公鸭嗓的声音响起。
唉……
姜丑心中一叹,这于毒不简单,防自己?防周黑?还是防自己和周黑走在一起?
于毒不请自来,破坏了姜丑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姜兄弟,不知今后有何打算?”这于毒还是不死心。
“活命,我们这些蝼蚁般的蛾贼,又能有何打算?”姜丑面含苦涩的应付一下。
“哦,哈哈哈,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不如大家同行,活命的机会也会大上几分,如何?”于毒旧话重提。
“可能不行,于军侯,我还有兄弟受伤,暂时无法动身,不敢担误你们的时间。”姜丑再次委婉拒绝。
“啊,那正好,我们也休息两天,这一路被官军追杀,实在是疲累,正好缓缓。”于毒说完,那双三角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姜丑。
靠,这贼子是吃定了自己?
姜丑想起枸杞的提醒,强压下心里又要喷发的怒火,换上一个笑脸,对两人说道:“于军侯、周兄你们聊,我回去照看一下兄弟的伤势。”姜丑说完,对二人一抱拳,扭身离开。
于毒看着姜丑的背影,目光被那双一紧一攥的手吸引,三角眼中,凶光闪烁不停,周黑把一切看在眼底,扭身默默的离开。
……
“有情况!”
当夜色又一次笼罩大地,安排好值守的姜丑刚要休息之时,黑牛过来一声招呼,让他一个机灵,困意全无,连忙爬起身向外张望。
朦胧的夜色中,周黑一伙人离开了他们刚才呆过的地方,远离了树林。
这是什么情况?姜丑心中急速的思考着,难道这于毒要趁黑夜对自己等人下手?
“黑牛,告诉大家,武器放在顺手的位置,轮流休息,另外去告诉一下林中值守之人,一定盯紧,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示警。”姜丑想不明白,只能做出自己的应对。
“知道了。”黑牛应答一声,转身没入树林。
“阿吉,明天怎么办?”边上的根叔有些担忧的问道。
明天?还是先考虑眼前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20章隐忍为先
看着头上黑暗的天空,姜丑有些无助和凄苦,自己好好的一个屌丝男,一个机械故障检修失败,怎么就跑到这两千多年前啃树皮吃草根,爬冰卧雪来了呢?
更太憋屈的是,过来这里也就罢了,现在还让一个小小的黄巾贼欺压,找谁说理?
姜丑胸口起伏,他觉得委屈、更觉得憋屈和窝火。
“阿吉?”
根叔叫了一声,把姜丑从思绪中拉回,看看大家,脸上挂着担心。自己现在是这些人的头目,就该有个头目的样子了,其它的那些怨天尤人的事先丢去一边,现在要做的,是给他们希望,带着大家向前,活下去。
姜丑想明白了这点,用双搓一下发冷的面皮说道:“根叔,你们也要警醒些,先过了今晚再说,问题不大,一切有我在。”
“莫担心我们,土埋半截的人了,觉少。再说,真要有个万一,也好。阿吉,你们还年轻,万一情况不对,你们能跑就跑,唉,总要给乡人留个念想。”根叔叹息一声,有点感伤。
“根叔,别乱想,情况也许不至于那么糟糕。”
姜丑开解一句根叔,目光扫向于毒的驻地方向,一片黑暗。
“阿吉,这于毒,心狠手辣,不可大意,就是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根叔嘀咕一句。
“根叔,放心,这该死的贼子,我迟早弄死他。”
……
姜丑在谈论着于毒,于毒也在谈论着姜丑。
“大哥,那姜丑太不识相,直接找个机会弄死了事,何必费那么多力气?”张三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啊,还改不了以前的习气,弄死弄死,全弄死,一旦碰上官军谁上去搏命?是你?还是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姜丑几人都是好手,况且,他们还有皮甲弓箭,一旦收服,便平添许多的战力。别看我们现在人多,能打的没几个,除了原来的老人和周黑他们,其他全是怂包,有战斗是指望不了的。”
于毒用他的三角眼扫一眼张三,伸出双手一边烤火,一边继续说教。
“别小看这姜丑,此人能耐不小,广宗城下和官军的战斗你清楚,就不多说了,单单是能从广宗城下活着跑出来,也不可小觑。”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这姜丑有点不怀好意吗?还想和周黑勾连牵扯。”张三的一句话怼过来,于毒有点词穷。
一个强有力的手下,自然是人人都希望得到的,可是,一个强有力还有野心的手下,却不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一个控制不住,便会被反噬吞并。
于毒眯起那双三角眼,往姜丑营地方向注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先尝试一下收服,这姜丑,对周黑做的那些小动作,也许是无心为之呢?
不到迫不得已,于毒真有点舍不得下杀手。
“去,找靠近姜丑营地的人,让他们换一个地方,记住,别往林中去就行。”于毒做出决定之后,又交待张三一句。
“大哥,弄这么麻烦做甚?移来移去,人家还是不会跟我们走。”
“滚出去做事,痴货一个,你咋就知道他不会跟着走?他们有伤兵,难道会飞不成?现在的他们对我们有戒备,那就让他们认真戒备,我倒要看看,他能戒备多久?在这没吃没喝的地方又能耗多久?到时候,他不跟我走,又跟谁走?”
“嘿嘿嘿,大哥高明。”被于毒呵斥一顿的张三拍了个马屁,赶紧去做刚才交待的事情。
……
队伍在原地停留了两天,姜丑等人不走,于毒一伙也不走。
此时的姜丑明白过来,这贼子是吃定了自己一伙人。
疲兵之计!
红果果的阳谋,你还不能不防,万一哪次是真的呢?
两天的时间,姜丑一伙人被折腾的无精打采。
该怎么办?
姜丑看着林外的二三百号人,思索半天,计较已定。把几个主事的人聚到了一起,现在,他想听听别人的意见,自己的这个小团队以后可能会经历许多事,众人必须得到锻炼,好让他们能有所成长。
“大家说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办?”姜丑问完,看着身前的几人。
“跟他们耗,我们人少,他们人多,等这附近的草根树皮全吃完,看他们咋办?”李麻子略一考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这天天晚上折腾,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了,我们耗不起,不如试试去找于毒聊聊,就说我们有伤者,让他晚上别再骚扰。”根叔直接否定了麻子的意见,并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肯动脑子,不管是对是错都是好事!
姜丑听完两人的意见,略微有些失望,脸上不显,冲两人笑笑,看着黑牛,他想看看这个闷葫芦又能憋出点什么东西。
“阿吉,我觉得,不如暂时屈从,呆在这里脱身的机会少,动起来也许机会多一些。”黑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法不错,仔细说说,为什么动起来才有机会?”姜丑鼓励一句,这个闷葫芦真憋出点东西来。
“队伍动起来,我们累,他们也累,不可能再无休止的骚扰。于毒,山贼出身,动起来的时候,看见好东西走不动路,也许可以趁机脱身,就这些。”黑牛吭哧完自己的理由,又变成了闭嘴葫芦。
其实,动起来后,更多的好处黑牛没有说透。
队伍不动,主动权在于毒手里,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一旦队伍动起来,他就没那么多时间折腾自己,他还得提防官军、谋划管束手下等等,未知的前路充满变数,那时也许就能觅得脱身之机。
姜丑借着黑牛的说法,把意思说透,几人听得连连点头,认可了最终方案。
隐忍为先,择机脱身!
第21章谋划抢堡
队伍终于动了起来。
于毒,这个以后的黑山贼首领之一,眼光不失,一如前往的踏上了去黑山之路。
黑山很大,井陉只是一小块,反正是顺路的事情,姜丑带着人假装被裹胁,也跟着走上了去往黑山的路。
十多日躲躲藏藏的逃命,队伍过平乡经南和,到达任县,眼看就要踏出巨鹿郡进入赵国。
一路行来,于毒一伙从小心翼翼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从最开始的偷抢开始向杀人越货的方向发展。
姜丑用脸上越来越多的答容,换取了于毒暂时的信任,他的心却越走越冷,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哪怕一战也在所不惜,他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姜丑估算过自己和于毒的实力对比,他带着的几十个铁杆心腹,剩下的人除了周黑一伙,其余的基本全是乌合之众,两方真的拼在一起,只要找机会震住了于毒和张三,并不是没有制胜的把握。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既然找到了不确定因素,那就想办法排除。
从上路开始,姜丑就寻找着一切机会,游说着周黑,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许多,只是周黑此人对于毒之事迟迟没有吐口。
现在既然决定分开,姜丑想再做一次努力。在脱身之时,也许不能带走周黑,但至少在自己和于毒发生冲突时,能让他两不相帮。
瞅准时机,姜丑和周黑又走在了一起。
“周兄,在下有一事不解,我们一路上这种行径,和那些世家大族有什么区别?和那些逼得我们没有活路的官军又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不劝阻一下于军侯?”
姜丑故意挑着周黑的软肋捅,这一路过来,周黑这伙人相对约束的不错,并没有参与抢掠,甚至有几次于毒抢掠后,姜丑从周黑的眼中隐隐的看到了一丝不满。这些问话,让周黑有些惭愧,姜丑可以看出来,这个汉子内心在做着思想斗争。
“周兄,在下已经无力劝阻于军侯,如若他继续如此下去,在下觉得,也该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堂堂大丈夫,不去寻找一片天地立身,反倒在这里做些鸡鸣狗盗、打家劫舍的营生,在下实在是无颜面对那些百姓。周兄,你我一见如故,在下实不忍与兄分离,但是,但是,在下实不想再与那厮同流合污,只能和周兄说声抱歉了。”
周黑抬起头,看看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青年,面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姜兄弟,你想什么,某知道。至于你要做什么,某也不干预。从广宗脱身之时,于军侯拉了某一把,这个恩情不能不报。但有一点,你们的恩怨自行解决,不要拉上某,某只能做到两不相帮。”说完话,周黑冲姜丑一抱拳后大步离开。
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答复了。
看着周黑远去的身影,姜丑越发喜欢此人。这种人,一旦收服必会忠心不二,只是,他这种愚忠要不得。
……
还没等姜丑想好什么时候和于毒摊牌,于毒倒先有了行动,姜丑前思后想考虑过一遍,离开的时机应该就在于毒的这次行动之后。
常言道,欲让其亡,必令其狂!!!
队伍进入赵国,一路上打家劫舍过来的于毒,此时就有一点发狂,自信心爆棚的他找到了新的目标。
稀稀落落,高高低低的一些草房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又是一个小小的里乡近在眼前。与其它里乡不同的是,这个里乡中,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坞堡。
坞堡对一个里乡意谓着什么,姜丑知道,周黑知道,于毒更加知道。
这里有一个大户。
于毒的目标就是这座坞堡中的大户。
对于抢大户,姜丑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只要不祸害百姓就行,况且,自己也需要物资补充。
于毒的准备工作做的很足,从昨日下午发现这个坞堡,所有人连火都没敢生,就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伙人硬生生的爬在荒地里过了一夜。一早起来,又经过大半天的忙碌,从远处的林中砍来木头,几架简易的云梯终于准备妥当。
所有人爬在草窝中,等待戌时闭堡时分。
依据昨天下午刺探的信息,坞堡是一刘姓大户,里乡加堡内男女老幼约有两三百人,只有闭堡时抢堡最为合适,因为那个时间是堡门上的几个弓手轮值之时,也是堡门口的守卫轮值之时,此时的防备最为松懈。
这些信息,全是昨天下午于毒团伙的几个老贼扮做难民刺探来的。
攻堡的计划,在做云梯时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一队人扮作难民在酉时左右靠近坞堡,于戌时轮值之时暴起发难抢堡,其余人,在酉时三刻、天擦黑时,潜近坞堡左近的一处小树林,等待抢堡结果,一旦抢堡成功,便可一拥而入,不成功,只能考虑登堡作战。
身边传来轻微的身响,姜丑扭身一看,是一个于毒的传令卒,见自己望过去,那小卒向他招招手。
姜丑抬头看看太阳,刚过午时,离着戌时,还有三个多时辰,现在找自己何事?又扭头四处看看,陆续的有几个人向于毒一伙的草窝子方向走过去,姜丑心中一合计,已经有所猜测,站起身来,带上疙瘩向于毒的方向靠了过去。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几个头头全在,包括张三和周黑等人。
“姜屯长,哈哈哈,来,坐过这边。”于毒见到姜丑到来,拍拍他身旁的一个位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于军侯客气,这里就挺好。”姜丑说着话就手坐在了张三的下手,张三横过一眼看看没有说话。
姜丑现在把姿态放的很低,非必要,他不想变成众人的靶子,于毒身边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他自然不会上当。
于毒的三角眼扫过众人,驴脸上面带微笑,开口说道:“好,人差不多了,那就说说攻堡的队伍安排。”
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样。
第22章攻打坞堡(上)
姜丑看着于毒那双三角眼含笑,目光一一从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自己这里,越发小心的收起心神,脸上的笑容也更甚几分。
“姜屯长,现在的队伍中,就你们有几件轻甲,还有弓箭,这抢堡的重任便是你来,如何?”
打头阵?这不是送死吗?姜丑心中一震,于毒这贼子是在这里等着自己?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飞速转动。
先抢门,抢不成再攻堡,这次攻打坞堡无非就这两个选择项。要知道一旦真的抢门成功,那就省去了大伙儿在堡墙下流血拼杀的事情,攻堡就成功了一半。可以说,抢门的工作应该是这次行动的重中之重,关乎成败和伤亡,于毒真的这么信任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
一定有诈!
姜丑仔细回想刚才于毒说过的话,轻甲,弓箭字等眼从脑子里掠过。抢堡须勇悍之人,轻甲弓箭皆无用处,对手一看便知,哪容得带那些东西靠近?
图谋装备?
不对。
姜丑脑子一转,瞬间明白,这于毒真正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等人做第一波冲锋或者先登部队。假如抢门成功,第一批支援肯定是自己,抢门不成,先登就是自己。恰恰这冲锋和先登,伤亡是最大的,尤其是先登,只能用人往上堆。
好算计,好谋划!好歹毒!
想清楚此中关窍的姜丑,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一矛刺死于毒这个贼子。这贼子是让他拒绝抢门,这样,自己就不再好意思拒绝后面的任务。
姜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抬头盯着那张驴脸,还有那双三角眼。
“怎么?难道姜屯长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于毒说着话,三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
那一丝凶光,直刺姜丑的心底,让他一时警醒。
失态了,又失态了,控制,必须控制,小不忍则乱大谋!
姜丑低下头,在心中一遍遍的告戒自己,终于让心中的怒火平息下去。把事情从头到尾又考虑一遍。自己怎么可能让于毒如愿?虽说抢门这个活,危险系数高,但是可控,大不了故意露个破绽让对手发现,抢不了门,又能如何?
于毒问完话,周围的空气跟着有些压抑起来,他那双三角眼一直没有离开姜丑。
人手安排已经在他的肚子里,算计了近一天的时间,从昨天下午打算攻堡,这些人怎么使用,他就一一算计过,他相信自己的安排应该万无一失,也相信这些人逃不过他的算计。
见到姜丑听完任务后那张脸,还有那眼中震惊和一闪而逝的怒火,和自己预计的一样,于毒就心情舒畅。这小子决不愿意做这个事情,抢门,看似简单,一个不好,上去的人就会死在刀箭之下,这小子定是在想推脱之词。哼,等的就是你拒绝,这么重要的事,还不放心给你呢。
姜丑再次抬起头来,脸上恢复些许笑容,众人的神情尽入眼帘:于毒三角眼含笑看着自己,张三的眼中充满幸灾乐祸的味道,周黑的眼神中倒有一丝担忧,其余几个小头目眼中含着鼓励,希望自己接下这个任务。
老子给你们一个惊喜!
姜丑计较已定,开口对于毒说道:“谢军侯信任,把抢门这个任务交给在下,任务我接了。”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众人的面色又各不同。
于毒的三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张三有点愕然,周黑眼中忧色更甚,其他几个小头目一片释然。
姜丑接下任务,完全出乎于毒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于毒没了下文,怎么办?看一眼张三,没反应,又看一眼,还在那里愣怔。
成事不足!
“咳……咳咳……”
几声轻咳从于毒喉咙发出,总算惊醒了张三,顺便递过去一个眼神。
把一切看在眼底的姜丑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看着张三和于毒演双簧。
“嗨,军侯,这么安排有些不妥,从昨日下午一直是我的人在外圈观察,相对熟悉些情况,姜屯长他们并不熟悉情况,冒然过去,一个不好徒增伤亡,抢门的活计还是我带人来吧。”张三说出一番话,把台阶递到了于毒的脚底下。
“咳,确实如此,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啊。那就这样,张三带人抢门,姜兄弟带人接应,如若抢门不成,姜兄弟你们就做先登,正好你们有甲,这样安排如何?”于毒终于拋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姜丑在心底问候一下于毒全族,含笑开口说道:“于军侯,这样不妥,在下还是负责抢门吧,军侯也知道,我的那几个人手,老的老小的小,伤的伤病的病,负责扮难民抢门正合适。再说,这接应和先登之人,须动作麻利,眼疾手快之人,在下看非张屯长莫属。”姜丑理由充分,条理分的说完这些话后不再言语,含笑看着于毒和张三。
演,看你们怎么往下演。
“姜兄弟,你再考虑一下,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拿下这个坞堡,到时候财货的分配,可是以功劳大小来进行的。”于毒再次劝说。
姜丑心中冷笑,财货虽好,但那是身外之财,可能有命挣,但是,不一定有命花。
“呵呵,于军侯,在下有几斤几两,心中还是有数的,还是把抢门活计留给在下吧。”姜丑再次拒绝了于毒的提议。
众人的脸上精采纷呈,场面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军侯,自广宗城下出来,你的援手之恩一直没机会报答,今天既然赶上了,这个支援也罢,先登也好,周某接了。”周黑丢出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姜丑听明白了,周黑打算用攻堡之事还人情。
于毒也听明白了,但是,他不想事情失去控制,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周兄弟,你这伤还没好利索,支援和先登还是让给姜兄弟吧。”
“不妨事,些许小伤,早已大好,于军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周黑强调一下。
人家自己认下了,于毒也只能无奈答应。
又是一番商议,任务安排结束。
第23章攻打坞堡(中)
姜丑最后领取了一个支援的任务,只不过是支援周黑,利用自己的弓箭压制对手,为周黑开路。
几个人或高兴或心事重重,返回各自的队伍。
回来之后的姜丑,立刻被大伙儿包围,不等大家发问,姜丑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大家开始各自想着心事。
今天周黑唱的这一处,看似在报于毒的恩,实则也暗含着报姜丑的一饭之恩,两个人的恩情一手解决,谁都不欠。姜丑想明白了这点,从麻子那收回几具轻甲,让疙瘩带着,摸到了周黑处。
姜丑的到来,让周黑有点意外,看到轻甲更有点意外。
“姜兄弟,这东西太贵重,某不敢收。”周黑拒绝。
“周兄,你想多了,这不是送你的,算借你一用,用完还要归还的,先用着吧,刀枪无眼,有了他,多少也能挡一下不是?”姜丑言词肯切,周黑没有拒绝,收下了轻甲。
有些话,不能当前外人说。
姜丑看周黑收下皮甲,往远离人群的方向移动过去,周黑看了一眼,跟了过来。
“周兄,谢谢你这次援手之恩,事情我记下了。”周黑可以不提,但姜丑此时不能装傻不说。
“呵,姜兄弟客气,区区小事不必再提。”周黑洒脱一笑。
“周兄,攻堡之时一定小心,事不可为,宜速速退下,我们再做打算,不可逞强。大丈夫立世,当死有所值,不可因一人之私欲,折损在一个小小坞堡之下。”姜丑旧话重提,又点了一下周黑。
“某省得,尽过力了,但求无愧于心便是,谢谢姜兄弟好意。”周黑出声应下。
心中有数就好,姜丑终于放下些心来。
等待最是熬人。
满草窝子的人,眼巴巴的等到了太阳西斜之时。
张三一伙十多人,人人揣好短刃,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爬出草窝子,拄着木棍,三三两两的向坞堡晃荡过去,人不能太多,也不能抱团,怕对手发现。
半个时辰后,就是自己一行人的出发时间,姜丑把一众人聚到了一起,目光扫过众人说道:“根叔,你这一队过去后做好随时后撤的准备,麻子,你们看顾一下后路,别往前冲,黑牛和我带人上去支援。”姜丑把人手做了分派。
这一仗,姜丑会尽量的保存实力,战后,不管结果如何,都该和于毒分道扬镳了。
之所以选在战后分手,姜丑有着自己的考量。
常言道:有所得就有所失,想拿下坞堡就得损耗点人手。经过这一战的消耗,那时候自己和于毒的实力也许会更接近些,放手一搏,胜面更大些。
“阿吉,黑牛,照顾好自己。”根叔不忘交待一句。
“屯长,我有点不明白怎么看顾后路?”麻子挠挠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确实有点不理解,这个看顾后路是怎么一个看顾法。
“跟在我和黑牛附近,防止出现意外,被人抄了退路。”姜丑给解释了一下,这次麻子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意思。
美丑感到一阵心累,人手还是太溃乏,这么简单的事情,领悟不了,还要手把手教,况且,自己也是一个二把刀,先凑合吧。又检视一遍自己和黑牛几人身上轻甲,把弓箭放到一边,盯着黄昏的天空有点发呆。姜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搜寻过脑子,也想不明白有哪里不对。
夜色擦黑,出发时间已到,草窝子里的人纷纷起身向三里地外的里乡靠拢过去。
赶到预定地点,冒出一身热汗的姜丑,找准一个角度,借着昏暗的光线向通往里乡的小路打量过去。
弯弯曲曲的路边,几处茅草房,坐落在那里,越往里走,小弯越宽,草房越密集,从路两边的草房看,这个里乡加上坞堡应该不到百户的样子。
两三百人,攻打这个坞堡应该没有难度,怪不得于毒会动心呢?
姜丑脑子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总感觉哪里不妥,仔细思考一遍,并没有发现疑点,索性放下,又一次开始打量里乡。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约定的时刻即将到来,众人藏身处,传来阵阵的粗气喘息声。
“杀!”
一阵喊杀声从远处传来,惊醒了犹自观察着的姜丑,放眼望去,街上人影绰绰。
“杀!”
百多人嘶吼着,拿着武器,从姜丑身旁窜出,直奔坞堡各个方向而去。
该自己了!
“杀!”
姜丑吼过一嗓子,起身跨步,紧跟在百多人的身后。
几百米的距离,早一点到去,就少流一些血,前边的几十人,冲得尤为快速,逐渐和姜丑拉开距离,看身形,应该是周黑他们。
姜丑抽空回望一眼身后,于毒正指挥几十人抬着临时做成的三架简易云梯,紧跟其后,看这样子,他对这个坞堡是势在必得。
前面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透过昏暗的天色,前头已经厮杀成一片。
堡门真的被张三抢了下来。
姜丑看看此时距离堡门还有百十步,低头咬牙往前冲,七八十步才是弓箭的最佳杀伤距离。
“阿吉,有点不对。”
身边跟进的黑牛喘息着丢出一句话来,愣生生的止住了姜丑的步伐,后面跑过来的人往前一挤,差点把他挤一个狗啃地。
“有何不妥?”踉跄两步稳住身体的姜丑急喝出口。
“这个里乡的街道太整齐了些。”黑牛吼出一句话来。
姜丑的脑子里轰的一响,对啊!
一路行来,别的里乡都破败不堪,这个里乡虽然说也破旧,但明显好于其它的里乡,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大户手段不差,在这兵慌马乱靠近巨鹿之地,这个坞堡依旧存在还能相对的护一方安宁,更加说明,这是一块硬骨头!
忽略了!
“杀!”
前面传来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更加激烈。
“姜丑!”
一声呼喝在身边响起,一对三角眼怒视着姜丑。
姜丑这停顿的工夫,于毒已经赶了上来,见到一群人聚在一起,没有前进,瞬间怒火中烧,叫了出来。
“闭嘴!”
姜丑这时,已经顾不上收敛情绪,直接无视了于毒吃人的眼神,一股怒火冲口而出。
于毒瞬间被姜丑的气势震慑,不再言语。
第24章攻打坞堡(下)
一阵未知的不安感在心底游荡,姜丑一边抬眼四瞄,一边指挥众人。
“黑牛,看着弓手,有危险的就地解决。”
“麻子,警惕四周。”
姜丑连续两声命令下达,刚想歇口气,观察一下四周,猛然响见堡门处一通鼓响。
来了!
姜丑心中一惊,连忙定睛努力向前看去。堡门处火把乱晃,几骑从堡门冲出,长枪乱舞,最前边一人顶盔掼甲,所到处惨叫连天,血肉横飞,几骑身后又有三四十人跟着这几骑从堡门杀将出来。
经过短暂的变故,堡门处已经慌乱成一片。
“高览在此,尔等蛾贼还不引颈就戮!”
高览二字入耳,姜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别人这时也许不知此人的存在,他怎能不知?
河北四庭柱,以后和颜良、文丑、张郃齐名的人物,能和虎痴许褚,还有五子良将徐晃大战几十回合而不分胜负的人物,怎么让他遇上了?
该杀的于毒,可坑苦大爷了。
该死的高览,怎么偏偏出现在这里?
姜丑心里的苦涩无处诉说。
“黑牛,盯住那个叫高览的,此人大敌。”姜丑吼过一嗓子,扭头看见一边也有些被堡门口状况惊呆的于毒,一把薅住他的麻衣吼道:“想活命,就让你的人拼命,一齐攻击高览,否则全得死。”
嘶吼过后,姜丑不顾危险,向前迎上几步,抬弓搭箭,盯住了几骑。
堡门口展开一场混战,几十个身影和几骑缠斗一处,逐渐的落入下风,后面跟进的三四十人长矛如林压住阵脚,随着几骑在慢慢的向前推进,黄巾蛾贼在节节败退,随时有崩溃的迹象。
“麻子,疙瘩,杀过去,杀那马上之人。”一箭射出,一骑中箭落马,可惜不是高览,趁着工夫,姜丑嘶吼一句。
必须拼命!
这么近的距离,一旦让高览一伙人杀顺手,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一边的于毒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做出了判断之后,一挥手,身边最后的三四十个悍贼也投入战斗,堡门口的形势一片混乱。
几个胆怯的黄巾士卒后退过来,于毒三角眼中凶光一闪,一矛刺出,一片鲜血喷洒而过,其余胆怯者被鲜血一激又返身冲入战场。
堡门口一时之间喊杀连天,黄巾贼堪堪稳住阵势。
姜丑发现自己犯了两个错误。
高览有甲胄在身,武艺高强,黑牛的几箭全部无功而落。更严重的错误是堡墙上的几个弓手,从上往下,频繁出手,每一箭射出必有一声惨叫。
“黑牛,堡门上的弓手。”姜丑嘶吼过后,一支箭穿过缝隙,直奔高览马腹而去。
此时的人对战马看的很重,一场战争下来,敌人死了,战马会有许多存活,就是他们舍不得射杀的缘故,所以,射杀高览战马的活计,姜丑决定还是亲自出手。
随着箭矢入腹,战马一声嘶鸣,前蹄高扬,只见马上之人一时不稳,滚落下马。
“高览已死,杀!”见此情形的姜丑嘶声吼出一声
“高览已死,杀!”紧跟着姜丑身后响起一片叫声。
小小的变故,暂时让对手出现些许慌乱,黄巾蛾贼又稳住了阵脚。
一声惨叫从堡墙上响起,姜丑知道黑牛得手。
几支箭矢夹带着破空声从耳边飞过,伴随着一声惨叫,对手一样发现了他们这几个弓手,自己这边折了一人。
姜丑顾不得许久,再次弯弓搭箭,瞄准堡墙,人头闪动处,一箭脱手,眼见着一个人影从堡墙跌落。
堡门口的混战依旧在继续,喊杀不休,一方人多,一方有堡墙兵器之利,僵持不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被耗死在这里,即便攻下坞堡也是伤亡极大,姜丑急得抓耳挠腮,该怎么办?
“阿吉,黑牛,射火盆。”根叔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姜丑猛一抬头,往火盆看去,见到火盆的位置,姜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黑牛,左边。”又一根箭矢上弦,拉满弓松手,箭矢带着呜鸣直奔火盆而去。
只是眨眼的工夫,左右两边堡墙上的火盆,火花四溅,翻倒下来,跌落于紧挨在堡墙的茅草房上,两片火光腾空而起,火势汹汹,借着夜晚的微风,向堡门口倒卷而去,热浪逼人。
骤然着起的大火,让双方一起有些愣怔,加上热浪的逼迫,撕杀着的人群一下分了开来。
“张三,周黑,疙瘩,压住阵脚后撤。”借着这瞬息停止的工夫,姜丑使出吃奶的力气吼出一嗓子。
队伍终于往后撤回,哭声不断,惨叫不止。
借着火光,姜丑看着高览站在那里顿足半天,终究没有追来。
残兵败卒相互扶持着摸黑撤出里乡。
一行人在刚才的躲避之处做了一下简单的处理,留下身后冲天的火光,借着微弱的月光,踏上向远离坞堡的方向逃命之路。
清点过人数,又少了几人,这就是代价,姜丑心中自责不已,也许早一点和于毒翻脸,也不至于损失人手。
该下决心了!
趁着刚才后撤的工夫,姜丑已经暗自留意过,于毒这一仗惨败,手中的家底赔进去不少,更关键的是张三那贼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高览的枪下,于毒这贼子这时如少了一只臂膀,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趁你病,要你命!
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黑牛?”
“阿吉,何事?”
“……”姜丑在黑牛耳边低语几句,黑牛看看于毒的队伍行进的方向点点头,消失在黑暗中。
还有一个人要去见,省得动手之时出现意外。
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姜丑,直向周黑的队伍行来。
找到周黑的时候,姜丑由衷的为这群人感到佩服,跟在周黑身边的人仅剩二十出头,与攻堡前相比,少了一半,而且个个身上沾满鲜血,脸上带着悲容,看着他们此刻围在周黑身边,姜丑眼热不已。
战斗开始时,张三的人已经有所折损,加上高览冲出,前面的人基本上折损殆尽。后来城门口的高览和后边的三四十人,全靠这几十人扛了下来。
悍勇之士啊,可惜了!
第25章讨一个说法(上)
对周黑这个人,姜丑越发感到惊奇不已,在历史记载中,黄巾军并没有一个叫周黑的如此能打之人啊,周仓倒是有一个,此人能和高览过招还能活命,实非一般人物,怎么会没有记录?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的结果?
“姜兄弟,谢谢了,要不是这几件甲,兄弟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唉……只是可惜了,少了几身甲。”周黑话说到最后,一声叹息,一双虎目中隐隐有水气蒸腾。
这不是可惜几身甲,而是在可惜那几个穿甲的兄弟,这种感触,自己何偿没有过?能配穿这几件甲胄的,必然是自己的生死兄弟,离别之痛,自己经历过太多了,知道那份痛苦。
“周兄,好好养伤,跟紧我的队伍,那几身甲,我会找人讨一个说法的。”姜丑俯下身,在周黑耳边轻喃几句。
“姜兄弟……”
“周兄,你累了,还是睡一觉吧,等睡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姜丑话说完对周黑笑笑。站起身来,拍拍抬着周黑的汉子说道:“抬稳些,别落下队伍,小心照看着。”说完话,姜丑大步去追赶自己的队伍。
周黑想说什么,姜丑还是没有让他说出来。
“唉……罢了,罢了,二十几条人命,足以偿还他的援手之恩了……”周黑看着姜丑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着,两行老泪从虎目中垂落而下。
“跟上。”
躺在用两根木枪,几件破麻布做成的简易担架上的周黑,最终向自己的手下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言语,抬起身上的一块麻布盖住了他了黧黑的脸盘。
一队血腥气刺鼻的队伍,跟在了队伍后边。
姜丑前后张望一下队伍,算上自己和周黑的二十多人,加上前边于毒的三四十人和后边杂七杂八的二三十人,整个队伍已剩原来的三成左右,堪堪一百之数的样子,有四成左右从坞堡撤下后逃去无踪;剩下的,因为这次战斗永远留在了坞堡之下,变成了别人功劳薄上一串冰凉的数字。
拖着沉重的步伐,盯着前边队伍模糊的影子,姜丑一队人从天刚擦黑一直走到了月落星稀,东方泛出鱼肚白,终于在一处荒草滩落脚。
喘息的工夫,黑牛从前边闪身回来。
“于毒还在队伍里?”
“在!”
“确认没有离队?”
“没有,我一路跟随,没看见他离队。”
“黑牛,现在潜过去他们队伍前面,距于毒七十步以内,多久能做到?”
“一刻钟!”黑牛合计了下,给出一个数字。
“给你两刻钟,小心些,别弄出动静,我两刻钟之后会去找他,你瞅准机会,一击毙命。”说到这里,姜丑的脸上一片狠辣之色。
谁生谁死,必须在今天见个分晓!
要不是自己的优柔寡断,那么多人不会失去性命,放过他?决不可能,明年的今日就是此贼的忌日!
一路上思前想后,姜丑终于下定决心解决了这个麻烦。他深知,放过这贼子让他去了黑山,此獠必然发迹,而后必然祸害一方百姓。另外,放过这贼子,这就等于为自己留了一个隐患,此獠发迹后,必会寻找自己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事,还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为好。
“阿吉,是不是太狠了些?惊走此人就行。”根叔终究有些不忍。
看着面前剩下的人,姜丑缓缓开口说道:“根叔,黑牛,麻子,你们记住,此贼绝非善类,观此贼一路之所做所为,打家劫舍杀人越货那是迟早的事情,为了以后更多人的安宁,还是让他消失为好。”
众人见姜丑心意已绝,不再言语。
“疙瘩一会跟我过去,根叔你带剩下几个弓手一会找好位置,黑牛一旦得手,那面必然骚乱,看准了,谁动手射杀谁。麻子,带着你的人,准备好,一旦出现状况,随时接应。”
众人点头应下。
一切安排妥当,大家看着黑牛再次潜入荒野,心中默默的开始计时。
姜丑决定赌命。
早先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下手除去于毒。可是,此獠太过奸猾,就如同自己和黑牛从不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一样,于毒和张三也不会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队伍中。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姜丑知道于毒的队伍以他和张三为核心,其余的都是喽罗。现在,张三已死,只要除了于毒,姜丑相信,震住三四十个悍贼问题不大,即便震不住,最多一场乱战,失去于毒和张三这两个贼头,其余贼人不再可能形成合力对自己造成伤害。
现在,姜丑就是要以自己为饵,引诱于毒出来,让黑牛一击毙命。
两刻钟的时间并不太长,已经到了。
姜丑看着准备妥当的众人点点头,带着疙瘩往于毒的落脚地行来。
两处地方不到千米,几分钟的工夫即到。
“站住。”
于毒一伙人已在视野之内,姜丑刚要往前走,几个喽罗挡住了去路。
“我见于军侯有要事商量,眼瞎吗?”姜丑拿出自己的威严。
“军侯不见你!”
姜丑话落,一句硬梆梆的话语丢了过来。
看来,于毒对自己有了防备,这一路行来,此贼并没有邀请自己同行,是自己坠在人家的队伍后边,让他有了警觉。
“于军侯,我知道那高览的来头,事关生死,在下有事相商。”姜丑脑子一转,生出一策,对着人群集中处高叫一声。
事关生死,确实是人人在意的。
“收了他的武器,让他自己过来。”没等多久,一个声音传来,听这声音,是于毒的。
肯见就好!
“疙瘩,在这里等我。”姜丑的身上被那小贼搜摸过一遍,没有武器,这才示意他前行,姜丑扭头和疙瘩告辞。
又走过五六十步,姜丑见到了躺在杂草中的于毒。此时的他,脸上已失去了往日的那份神采,见到姜丑的目光有些躲闪。
“于军侯,大祸临头,你倒是在这里逍遥度日。”姜丑没给于毒询问的机会,开口就拿话套住了他。
第26章讨一个说法(中)
谨慎的人往往多疑!
“此话怎讲?”于毒果然上套。
“于军侯,以今天的战斗观察,那坞堡内之高览,似郡兵出身,说明赵郡已知广宗陷落,对我等这些散兵游勇有了防备,所以那些人才会出现在那里,你想想,是不是我们在巨鹿郡没有碰上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一进赵郡就发生这种情况呢?分则死,合则生,在下一路就是想通此中关窃,所以才苦追军侯而来,商量对策。”
姜丑一通的胡诌八扯,把于毒绕的云里雾里,三角眼中各色神情闪动不停。姜丑面上不显,心中发急,这贼子真的是老奸巨猾,躺在半人高的草丛中不起身可咋办?
兴许是于毒真的让自己的话绕了进去。许久,他抬起那双三角眼望着姜丑问道:“姜兄弟是何想法?”
有何想法?除了杀你,没别的想法。
灵机一动的姜丑,脑子中跳出一个想法,指着东边鱼肚白的地方说道:“以在下之见,我们应该放弃继续西行,而改往北行,如若估算不差,此处应是赵郡和巨鹿边界,我们沿此向北,紧贴大陆泽而行,相信赵郡的防备会少一些。”
姜丑故意把方向说错,就是看看于毒的反应。
一个人一旦发现事情和自己的认知发生偏差之时,他往往会不自觉的会先确认一下自己的认知是不是错误,而不是出声争辩,越谨慎的人,越是如此,而于毒恰恰是一个谨慎的人。
贼子果然中计。
看着东方的鱼肚白,于毒的脑子一时发生错乱,不自觉的,他站起身来,想看看四周情况做一下确认。
一支利箭带着呼啸从姜丑的眼前飞过。
唉,还是太执着,为什么非要是眼睛呢?姜丑叹息一声。
“啊……”
一声惨嚎,打破了黎明的宁静,也打乱了荒滩上的清冷。
紧跟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溅落姜丑一脸,顾不得许多,瞅准机会一膝盖跪顶在满地打滚的于毒腰上,反手一勒,卡住于毒的脖子,另一支手,死死按住于毒的脑袋拼命往下一压,一支箭头从于毒的右侧太阳穴位置钻出,刚刚还在惨叫的于毒只剩下四肢抽搐,已无力反抗。
变故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以致于于毒的喽罗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于毒已经失去抵抗。
“放下你们手中的枪,否则,死!”姜丑站起身,用眼神冷冷的扫过几个拿枪的喽罗。
仿佛是为了验证姜丑的话,边上一个拿着枪刚想有所动作的喽罗,当胸一箭,一声惨嚎叫倒地不起。
刚才还沉静的荒草滩上,人声鼎沸。
“放下武器。”
最先赶过来的疙瘩挥着顶门杠,抡翻了另个喽罗,这个时候众喽罗才反应过来,真正的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老大要完蛋了!
“呜……哇哇……呜……”于毒的生命是顽强的,现在还没死,在地下吱哇乱叫。
腾出手来姜丑的看着这个贼子,连日的憋屈和苦闷一下子涌上心头,怒火中烧。
跨过一步,一脚踢在于毒的身上。
“老子叫你烧杀抢掠!”
“哇……”
“老子叫你无恶不做!”
“呜……”
“老子叫你威逼利诱。”
……
“老子叫你欺负人。”
“阿吉,阿吉,够了,人早死了。”不知多久,姜丑精疲力尽的时候,黑牛站出来,拦住了他。
地上一滩鲜血,姜丑的一双脚上浸满血水,地上的于毒早已声息全无。
局面终于被掌控。
队伍后边过来二十几个血人和一副担架,还有几个怯生生的陌生人。看样子,后边那二十多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逃散的只剩下这几个人。
常言,树倒猢狲散!
此时于毒的手下就是如此,等到麻子和根叔他们赶过来之时,三四十个喽罗只剩下十几个跪倒在地,其他的,要么逃散无踪,要么变成了死人。
姜丑默算一下,这支两三百人的队伍走到这里,只剩下这五十人左右,还有十多个俘虏,只是不知从这里再次出发的时候,又会剩下多少人?
决定另外二十多人去留的主事者,被担架抬了过来放到了地上。
周黑在手下的搀扶下起身,眼神复杂的看一眼姜丑,走到于毒的尸体边,看了一会儿,口中喃喃自语:“罢了,罢了,希望你下辈子做人能走正道,你在广宗时拉了某一把,某便送你一程。”说完话,周黑想抱起于毒,几个手下赶紧搭手抬起于毒的尸体。
姜丑清楚,周黑那话是说给他听的,也是为自己找一份开脱的借口。
二十多人拿着木枪,七手八脚在荒滩边挖了一个深坑,又搭进去几件破麻衣,于毒的尸体被包裹严实,丟进坑中。
几年后啸聚黑山的一代匪首,在姜丑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扇动下,早早的变成了一个小土包。
看着眼前的土包,姜丑心思万千。
挡我活路者,死!
于毒,你是第一个,只是不知道后边还有多少?又会有谁?
……
土包前剩下两个人,一个躺着,另一个人坐着,迎着朝阳,静默无声。
“唉,姜兄弟,你刚才描绘的人世,某就当做了一个梦吧”
躺着的人终于打破清晨的寂静。
“周兄,不去做,那也许真就是一个梦,去做了,你又怎知道实现不了?大丈夫在世,总要留下点痕迹,哪怕仅为了我们这伙蛾贼能够活命,在下也愿意去尝试一下。”
“大贤良师,号令天下九州,尚且落得如此下场,我们的活路又在哪里?”
“张氏兄弟,只不过是想把王侯将相从刘氏变成张氏,这个天下,也只是从刘氏做主换成张氏做主,所以他们终归会失败,即便他们成功,我们依旧是没有几天好日子过。在下想找块地方试试,这王侯将相怎么做?做什么?由黎民百姓说了算,那会怎样?”
这些话语让躺着的人心中一震,身体在担架上扭动一下。
如果真是那样,这个世道会变成何种模样?
许多的画面从他的脑中闪过……
第27章讨一个说法(下)
太阳升起,照在两个人们身上暖暖的。
许久,躺着的人豁然起身,看着坐着的人,做出了他自豪一生的决定。
“姜兄弟,某决定了,反正是顺路,便试着一起走一段看看吧,合则聚,不合则散。”
“哈哈哈哈哈,周兄,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小弟一次,估计我们这一走,就不会再有散伙的时候。”
说着话,坐着的人伸出一只手,另一个刚刚翻身坐起的人也学着样子,伸出一只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使劲晃动不止。
“但愿吧!”
周兄有些局促的吐出几个字,接受了姜兄弟这个怪怪的动作,身体中似乎产生出一些期许,一种动力。
姜丑就这样,用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把周黑这个有些心灰意冷的汉子,骗上了贼船。
十几个俘虏的事情,在他诱拐周黑之前,已经交给了黑牛,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不出意料,姜丑在欢笑中,看着黑牛向自己走了过来。
“阿吉,都甄别过了,无一例外,全部该杀。”
“等等。”在姜丑刚要做出决定时,周黑叫停了他
“你凭什么认定他们全部该死?”毕竟是十多条人命,周黑还是有些不忍心,另外,他也怕姜丑走上别人排除异己的老路子。
看见周黑动问这事,初时姜丑没感觉到什么,见周黑问的仔细,终于想到点东西,见黑牛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对他摆摆手说道:“黑牛,你去把大家全部集中起来,包括周兄的人和其他几人,全部集中到一起,另外,把那十几个俘虏押到队伍前面。”
“知道了,阿吉,只是,只是……”
黑牛只是了两句,有点说不下去,拿眼睛望着周黑。
“三虎,你同黑牛一起去,听他的安排,把我们的人集中起来。”周黑见到黑牛的状况,便明白了情况,朝远处的手下叫了一嗓子。
“收到,大哥。”
一个应答传来,黑牛冲周黑笑笑,转身离开。
“姜兄弟,你这要做什么?”吩咐完手下,周黑才问出声来。
“周兄,正好,借这点时间,让大家都知道一下,我为什么会处决那些俘虏,也让别人引以为戒,既然我们决定走出自己的路,那总得有些规矩,不能还是一盘散沙我行我素的走下去吧?”姜丑就想借此机会,把一些规矩和主张立起来,从现在开始,这些人便算是老班底了,也该让他们知道些东西了。
姜丑话说完,冲远处招一下手,周黑两个手下跑了过来,抬起担架,跟在他身后向人群集中处而来。
乱糟糟的人群,站成了四团,姜丑、周黑还有其余跟来的几个人各站一处,押解着的俘虏又成一团。
没有心思管队伍之事,正事要紧。
姜丑缓步来到俘虏面前,从他们身前走过一趟之后站定。
“我叫姜丑,以前,你们所做的恶事,已经通过你们的同伙得到证实,我现在问你们,可有人是被诬陷者?可有人能理直气壮的说没有做过残民害民,虐杀欺辱百姓之事者?你们有十息的时间可以抗辩。”姜丑一嗓子吼过,双目盯着被压跪在地上的俘虏。
几个呼吸间,并没有一个反抗辩驳者。
看来,让他们互相指证是有效的,辩无可辩,全是一伙儿积年恶贼。
姜丑又移动步伐,来到众人之前站定,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一遍,缓缓开口。
“于毒,积年老贼,此前,杀人越货,欺压良善,荼毒百姓。自广宗脱身,一路行来,贼性不改,故态复萌,复又抢掠百姓。似他这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已被我格杀当场,以儆效尤,其手下余贼一十六人,皆随其烧杀抢掠,残害生民,现一并处死。”姜丑字句舒缓,语气坚定,争取每一字、每一句让所有在场之人听得真切。
姜丑的话音落地,一众俘虏这才反应过来,哭天呛地声,呼嚎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十六个俘虏,终于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结果,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姜丑宣判完十几个俘虏的结果,没有继续,而是把在场的每一个人又打量一遍,有人坦然,有人愤慨,也有人心虚的低下头去。从这些人身上收回目光,姜丑又对躺在担架上的周黑问道:“周兄,现在你觉得这十多人该不该杀?”
“该杀!”
周黑有些无奈的恨声吐出两个字。
“大伙儿说,他们该不该杀?”姜丑想行使一下民主的权力,哪怕是逼迫的。
“该杀!”
稀稀疏疏的几声应答。
“该不该杀?”又是一声吼叫。
“该杀!”
“该杀!”
“该杀!”
声音终于响成了一片。
十六个人在这冰冷的荒滩上变成了十六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久久不散。
剩下的众人看着姜丑,投来一片敬畏的目光。
“人已经处决,大家已经看到了他们的下场,从现在开始,前事过往不究。但是,自今而后,我们中间如若谁还敢做出荼毒百姓,欺压黎民之事者,与这些贼子等同样的结果。当然,聚散讲究缘分,我姜丑不逼迫大家,从现在开始,十息之后,有想离开者请自便,我姜丑决不阻拦,所有留下者,我姜丑保证,决不轻易地抛弃每一个伙伴,也决不放弃每一个兄弟,我会带你们活出一片天地,活出一个人样。”
说完话,姜丑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了众人。自己想要做的事,还是需要意志坚定的人支持,思想动摇出工不出力的,现在走了也好。
也许是受到刚才的震慑,十几个呼吸过后,并没有一个人离开。
剩下的人加上伤者和自己满打满算五十一人,一队之数。
一切收拾停当,队伍迎着朝阳,再次踏上逃生之路。
队伍身后的荒滩上,只留下了一个孤单的土包和十六具冰冷的尸体。
物竞天择,相信一夜过后,那十多具尸体会找到他们应有的归宿。
第28章谋划再次抢堡
队伍所过之处,草根树皮无一所剩,飞禽走兽在几把弓箭之下没有讨得一个活口,就连水中的鱼虾都没有剩下一只,但是,就是如此,队伍依旧不能满足食物所需,更重要的,姜丑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逐渐的消失。
缺盐!
这些日子以来,肚腹能用各种杂物勉强填满,但是,盐分一直得不到补充。姜丑现在知道,这个头头不是那么好做的,生死活路要管,吃喝拉撒也要管,好麻烦,好心累。
眼看已经入冬,几十人的衣食又在哪里?难道只能学于毒?
“姜兄弟?在想什么呢?”外伤已经愈合的周黑看着姜丑眉头紧锁,问了一句。
“抢堡!”姜丑没有隐埋,丢过去两个字。
想解决衣食,只有这个办法,抢大户!
“抢堡?”周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上次于毒带着近三百人,没抢下一个坞堡,现在只剩下五十人,怎么抢?
“周兄,你没听错,我们要活下去,进山之前,只能做一次这个,已经入冬了,大家的衣食没有着落,只能向那些士家大族去要,他们不会白白送给我们,所以,只能去抢。”姜丑肯定了这个想法。
这一路行来,里乡的状况要比钜鹿好上许多,所过里乡,已经渐渐的有了人烟。
但是,要把自己的手伸向更容易抢劫的平民百姓,姜丑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相反,对于坞堡中的世家大户,抢他们,姜丑乐意之极,现在,只需物色一个合适的目标。
“我们这点人,能成事吗?”周黑有些担心。
“哈哈哈,周兄,事在人为,只要谋划得当,没有什么不可能,在说,不是每个坞堡中,都有一个高览的。”
说到这,姜丑又想起了于毒,这贼子,抢谁的堡不好,偏偏去抢了刘氏的坞堡,一路打听才知,那刘氏主家之子,为郡中贼曹,而高览现在,正是其一个手下,适逢这贼曹带着人归家,让于毒撞上,运气真够背的了。
现在想想,若没有高览这个未来的河北四庭柱洽逢其时,于毒破堡应该没什么问题。
时也?命也?
自从有了这个打算,队伍便开始留意起来,寻找下手的目标。
既然准备抢堡,须得做些准备,姜丑和周黑等人一合计,队伍分作两队,一明一暗,大多数人由周黑带领,行于暗处,姜丑带根叔几个老人于明处,扮做难民,四方打探消息,另有黑牛、周三虎等居中联络。
行动即刻展开。
汉承秦制,东汉也是一样。
百户一里,十里一亭,十亭一乡。亭,做为政府部门最基层的治安单位,不仅承担着捕盗和巡查社会治安的工作,同时还担顺便负查一些验商旅之人过所的功能。所谓过所,也即身份证明,远行之人在临行前于当地县府所开具之身份证明。同时,亭还承担部分的邮、传工作。由于乡亭有亭长、亭父、求盗、亭卒等的武力震慑作用,乡亭附近相对的安全性大大提高,许多提供商旅之人休息歇脚的逆旅和馆舍便在乡亭附近应运而生。
张角振臂一呼,冀州大地群起响应,黄巾蛾贼遍地,亭长、求盗、亭卒等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纷纷归家避祸。亭,这个东汉最基层的治安单位就被破坏殆尽,名存实亡。但是,乡亭附近的一些逆旅和馆舍却依旧存在,为一些路人赶路歇脚提供方便。
这一日,难民装扮的姜丑几人,远远看见一个乡亭所在,便赶了过去,打算停脚暂歇片刻,顺便探听些消息。
乡亭的土墙根下,已经被早到的难民所占据,姜丑几人把双手拥在破烂的衣袖中,经直往亭中而行。
进到乡亭,院内依旧挤满了难民。
沉默的难民们见到又有新人到来,抬起他们那木然的双眼看看姜丑等人,又收回了他们那呆滞的目光。
一眼望过去,拖家带口,皓首匹夫、苍首老妪,垂髫幼子,总角少年皆有之,唯独青壮少的可怜。
这就是张角兄弟造的孽,也是官府造的孽。张角兄弟祸害了青壮,官府要用人头去垒砌京观,才致使这些妇孺老幼迫不得已,背井离乡,在这寒风烈烈的冬日,露宿荒野,所幸,现在出了钜鹿郡,他们的人头暂时保住了,但是,有没有命能熬过这个冬日,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此处的乡亭附近没有馆舍,看样子,几个人想打探点消息的想法要落空了。
离开了事!
姜丑见不得这里的情形。
看一眼根叔几人,姜丑一个眼神丢过去,几人转身,向大门口行去。
“杀人啦!”
就在几人堪堪跨出院门之际,身后突然一阵骚乱,一声吼叫让几人生生止住脚步。
几人回身,只见一亭舍之中奔出一獐头鼠目之人,左手中拎着一个有些华丽的包裹,右手拿着一把滴血的短刃,窜出门口,向亭门跑来。不一刻,那亭舍内追出一人,出门后踉跄两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乡亭中乱做一团,老弱妇孺纷纷惊慌躲避。
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面前出现此事,姜丑从那獐头鼠目之人慌乱的脚步判断,此人并没有工夫在身,立刻做出了反应。
“疙瘩,擒住来人,小心兵器。”事有蹊跷,姜丑二话不说交待身边的疙瘩一句。
“好的,阿吉哥。”
铁塔似的疙瘩横身往门口一站。
“挡路者死!”獐头鼠目之人看见有人拦路,挥舞着短刃咬牙切齿的喊出一句话,直往疙瘩刺来。
瞬间的工夫,只见疙瘩左手上撩,格住那挥舞短刃的胳膊,右腿一个下扫膛,来人一个狗啃泥死经重重的摔落地面,被赶上的疙瘩一只脚踏在地下,四肢乱舞。
“放……哇……放开……牛某……”
“让他闭嘴。”既然擒住了人,现在不是听他聒噪之时,救人要紧。
“好的,阿吉哥。”疙瘩应下,抬起脚,一把抓起起上的人,照着后脖颈就是一手掌切下,獐头鼠目之人立时变成了面条,失去挣扎也没了声息,贼人已经被疙瘩打晕了过去。
第29章救人(上)
人群又是一阵骚乱,离姜丑几人远远的,更有甚者,拖家带口,往门外拥挤而去,对这些姜丑一概不予理会。
收起地上的短刀和布包,姜丑几人来到亭舍门口倒地之人的身前。
把地上倒卧之人翻转过来,眼见此人十六七岁左右,身高七尺有余,长方面盘容貌魁梧,一身破衣烂衫,腰腹处有血迹渗出,摸过一把,尚有气息,只是额头滚烫的厉害,撩起破衣,腰间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往外冒着鲜血,新伤,姜丑检查一下,还好,只是浅浅的一道皮外伤,并没有伤到肚腹。
见死不救,不是姜丑的性格,尤其是此时,眼前之人明显是重病之后,遭宵小偷袭,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一个青年,姜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更愿意伸出一只援手。
让人抬起伤者,疙瘩拎着那个獐头鼠目之人,姜丑一伙人,迅速退出乡亭,找周黑集合。
伤者很快被带回周黑等人隐身的一片紫竹林,枸杞搭手一摸脉相,又看了重病人的面色,眼底等,很快给出了答案,风寒。
“阿吉,此人风邪入体已浸入脏腑,幸好发现的及时,还有的救,万一等风寒入骨之后,人也就废了,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外伤倒无大碍。”
有得救?
姜丑听完枸杞的话心中一定,有得救就好。
“枸杞,一切就拜托了,下手吧。”姜丑没和枸杞客气。
“这,这有得救,并不是说现在能救啊。”姜丑的话说完,枸杞搓着双手,顶回一句话来。见姜丑看着他,枸杞又嘟囔一句,“没药,没东西,拿什么救?”
是啊,没药拿什么救?
这就是现实。
在这个感冒真的会死人的时代,各种药材都是稀缺的,更何况懂得用药的医者,许多的人只能是巫医乱命,得个伤风感冒能扛住就活命,扛不住就完蛋。
可悲!
“枸杞,这段时间一路过来不是挖了许多的生姜吗?去煮一碗水来。”一队人一路行来,挖草根吃树皮,生姜野蒜野葱头挖了不少,枸杞宝贝似的都留着呢。
前世的经验告诉姜丑,姜汤驱寒,应该是有点用处的。
“啊?对对对,我怎么把那东西忘记了。”
包裹好外伤的枸杞,在姜丑的提醒下,一拍大腿,连忙去准备,跑到一半,又折返回来,“阿吉,让人去找找,有没有牛角,能找到也许能救此人一命。”
找牛角?做什么?入药?
不懂的东西就要问。
角法?
枸杞丢出两个字,姜丑愣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哎,枸杞,你去煮药汤,某和姜兄弟解释。”周黑也心急救人,直接把枸杞打发走,接过了解释的任务。
连比划带说,姜丑总算明白角法是个什么鬼。
拔火罐!
敢情现在的人拔火罐是用牛角的。
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姜丑发挥了千多年见识的强项。
谁说拔火罐就一定要用牛角的?在后世,罐头瓶,玻璃瓶,只要是个敞口容器,无所不用其极,姜丑见过最变态的拔火罐工具是一个一人环抱的大酒坛。
现在,大酒坛可能找不到,可是,烧水煮饭的瓦罐不缺,就是它了。
当姜丑拎着一个没有破口的瓦罐在病人身上比划的时候,枸杞的姜汤终于煮好。
“阿吉,这怎能成?角法讲求一角一穴,中医辩证,一穴对应一脏器,你这一罐下去,恐怕此人生机会少去三成。”枸杞赶紧制止了姜丑的乱比划。
得,人家是专业的,只能听人家的,姜丑被说服。
这可怎生是好?哪里去找牛角?
角法的事情暂时丢去一边,枸杞试过几次姜汤的热度后,叫众人帮手,只见他托起伤者的下颌,一捏一揉,病人的嘴已经张开一条缝隙,一碗热姜汤便慢慢的灌入病人口中,让人找来许多的破麻布把病人裹了一个严实,剩下的只有等待。
“阿吉,那贼子交待了,他叫牛二,游手好闲,平时在乡亭靠鸡鸣狗盗之术谋生,今天正好撞见这人,顺手摸了人家的东西,没成想,这人还有一点意识,被人发现,贼子顺手用摸来的短刃反挥一下,伤了此人。”黑牛的汇报让姜丑想起来,他们此行还抓住了一人。
果然是是无赖。
“把东西收好,那贼子看押住,等伤者醒来后再做计较。”姜丑交待一句。
一阵寒风吹来,竹林一片沙沙之声,姜丑忍不住打一个寒颤,抢堡的计划要加快进行了,大家伙的过冬物资还指望着这一票买卖呢。
眼看天气不早,一伙人只能在竹林中歇息。
去看过几次伤者,一直没醒,枸杞守在一边,旁边用砍来的竹子生起好大一堆火,姜丑就手坐在了火堆边。
“枸杞,这人除了角法以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救治?”闲着也是闲着,姜丑和枸杞瞎聊了起来,最主要的,他还是想探探枸杞这医术的深浅。
从目前枸杞表现的东西看,此人不简单,会外伤,会把脉,会认穴,还会拔火罐,这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里乡的赤脚医生。
“有倒是有,以艾灸,辅以金针渡穴,可能会好的快些,但是,现在没有东西,只能等待。”枸杞并没有觉察姜丑的真实意图,脱口而出,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全抖搂了出来。
这枸杞,来路绝对不凡。
“可惜,最悲哀的事情正是如此,明明知道救治的方法,却苦于没有东西,只能束手无策,唉,这是什么世道?”姜丑忍不住叹息一声,枸杞盯着火堆沉默着,并没有接话。
“哎,枸杞,你说的这些把靠吗?不会是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这些在《黄帝内经》中的《灵枢》有记载,再说,先祖的《针经》亦有明确记载,我怎么会拿生命做儿戏?”姜丑的疑问,一下子激起了枸杞的不满,
有追求的人,对他认知内专业的东西,是不容别人置疑的。
“啊,对对对,你说的对。”姜丑赶紧承认错误,紧跟着问了一句,“这么说你识字?”枸杞白了一眼没有吭声,看那表情,应该是识字的。
捡到宝了,姜丑心中暗喜,在这个时代,识字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而自己这伙黄巾贼中恰恰有枸杞这么一位奇葩。
捡到大宝贝了!
第30章救人(下)
《黄帝内经灵枢》?听说过,《针经》?没听过,反正是很牛的样子,便宜了自己啊,姜丑的内心窃喜不已,盼望着枸杞越强大,他才越高兴。
汉末三大名医,张仲景、华佗、董奉,前两位已经声名满天,董奉还没出生。本来,为着自己的小命着想,姜丑还寻思怎么报上他们的大腿呢,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位不出世的神医,还好自己过来了,想必前世,这枸杞定是变成了广宗城下的一具枯骨,早早的便失去了一展身手的机会,这次,定要好好的爱护此人,让他大放异彩。
心中有了决定的姜丑,越看枸杞越心喜,有心想打听一下他口中的祖师是谁,最后生生的打住了,一切随缘,省得像前几天,再把事情搞砸了。
“阿吉,枸杞医者,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姜丑胡思乱想工夫,一只紫竹汤桶递到了他和枸杞的手中。
“根叔,以后叫我枸杞就好,医者就不必再提了。”枸杞接过汤碗,交待一句。姜丑看着这一幕,欣慰不已,这枸杞已经在学着融入这个团体了。
拿着温热的汤桶,姜丑心中一动,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心中,就是想不明白,双眼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竹筒。
“嗨,这片紫竹林长势不错,我们所带的陶碗少了些,就手用这紫竹做了些竹筒,好用,不怕打,方便省事。”根叔看着姜丑的神情解释了一句。
竹筒?姜丑心中一亮,前世拔火罐,不是许多人就命竹筒做火罐吗?
“哈哈哈哈哈,枸杞,快快快,你的角法器具有了。”姜丑兴奋的放声大笑,用胳膊推了一把身边的枸杞。
突然的变故让枸杞一愣,手中的温汤差点洒到地上,拿眼睛看看姜丑。
“根叔,去,现在就去,让人砍竹子,大小粗细都要,做竹筒,多做些。”姜丑晃动着手中竹筒吩咐根叔。
“哎,这个行!根叔,走。”枸杞终于反应过来姜丑要做什么了,放下温汤,拽起根叔就开始行动。
竹林中的竹子遭了灾。
所有能动的人,放下手中的饭食,没用一刻钟的工夫,大小粗细几十根竹子放成了一堆,姜丑看着那堆竹子哭笑不得,这要是做火罐,够用车拉的。
二三十个大大小小的竹筒很快被做了出来,兴奋的众人端起已经冷了的汤水一口喝干,在病人的身周围了一圈。
十多个竹火罐在枸杞熟练的手法下扣在了病人身上,大家看着枸杞的眼神多了许多的尊敬。
这个时代,身边多一个医术高明的医者,便多了一丝活命的机会,尤其是这些黄巾蛾贼,更看重这些,因为大贤良师已故,那救命的符水没了踪影,以后想活命,可不得多靠眼前的枸神医?
姜丑的注意力和别人不同,枸杞撩起衣服给病人治疗时,此人后背上那虬结的肌肉,吸引了姜丑的注意力,这是一个武者。
自己、黑牛的身上也有些肌肉,但和此人相比,还有一点差距,他会是谁呢?
好奇心驱使着姜丑差点就命黑牛拿来布包一探此人身份,后来想想,放弃了,动别人的东西终究不妥。
几次火罐过后,枸杞给了姜丑一个肯定的答复,病人今晚到明日必醒。
再等下去变成了徒劳。
叫过主事的几人,做了些安排,姜丑躺倒在了草窝中。
看着头顶上摇曳生姿的竹林,姜丑翻身坐起,差点忘记一件大事。
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自己尽想着抢堡,一直忘记了弓箭的补充,尤其是箭矢。自草滩边一战,其后跟着于毒抢堡,还有这些日子一路行来,捕猎的消耗,箭矢早已经不剩几支。
弓箭做为此时的远程武器,对敌人的杀伤力是毋庸置疑的,自己要抢堡,弓箭一定少不了,不可能让大家全拿着枪矛上去拼命吧?能用远程解决的问题,就要争取少一点的牺牲。
“疙瘩,去把周黑,根叔和黑牛他们叫来。”姜丑交待一句自己的保镖兼勤务兵。
竹子就是最好的箭矢的材料,一公分半的细竹,用火焰做一下简单的调直,就是上好的箭杆材料,箭羽倒也不是太担心,大不了打两天猎,让这荒野中的雉鸡一类的飞禽遭殃罢了,唯有铁制箭头,比较遗憾,只能用削尖的竹头代替了。
还好,现在的军兵护卫,着甲率实在低的可怜,除了东汉朝廷派出来的中央军团着甲率在四成左右,其余的地方武装,着甲一成就算顶牛了。
参加过广宗大战的姜丑真的想骂娘,前世记忆里,影视作品中千军万马一律铁甲的场景,全是骗人的。
如果自己没记错,曹老贼曾发过感慨:‘袁本初铠万领,吾大铠二十领;本初马铠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见其少遂不施也,吾遂出奇兵破之。是时士卒精炼,不与今时等也’,从这里可以看出,现在地方武装的披甲率有多低?
况且,上次随同于毒攻打坞堡,几十号人,也就高览不知从哪混了一身铁甲,其他人,少数皮甲,大量的人是没有甲胄的。
汉末啊,在这个时代,东汉朝廷铁器官营,每年的铁产量也只有两三千吨,哪有那么多的铁流落民间呢?
周黑几人陆续的到来。
“根叔,黑牛,周兄还有麻子,安排点人手出来,砍竹子,多造点箭矢。”姜丑把想法交待下去。
三人互相望望,微笑不语,姜丑看的奇怪。
“黑牛已经想到这个事情了,刚才找我们合计过,正准备着手此事呢。”根叔揭晓了答案。
“哈哈哈哈哈,黑牛,想的好。”姜丑为这个伙伴感到高兴,捶了黑牛一下,终于肯动脑子想点事情了。
“周兄,你们也是一样,我们这个小团伙事情很多,千头万绪,你们也要动动脑子了,多琢磨,多考虑,可不能把我累到了,再说,我一个人也忙不完,想不周全,还是要大家集思广益。”姜丑很诚肯的说出一番话。
几个人点点头应下。
“姜兄弟,刚才来之前,某正好和黑牛在一起,有个想法说了一下,某那二十几人中,也有六七个用弓的好手,想全部放到黑牛的一什中,把他那几个不会用弓的人换过来,这样,以后万一有点状况也好应付,不知合不合适?”
周黑的话,让姜丑无比受用,努力终究没有白费,这也是周黑变相的对自己的一种认可。
好,绝对的好事!
第31章画饼(上)
周黑肯主动融入自己这个小团伙,绝对是姜丑喜闻乐见的。
本来,姜丑的心中就一直压着这件事情。自己的手下二十多人,分了三个什,周黑从跟随自己之后,他的二十多人,自己一直没有动过一人,就怕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闹得一个小团伙四分五裂,现在他肯主动提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这一直是姜丑这个屌丝的行事准则。现在,周黑既然把话说到这里,姜丑索性把话说透。
“周兄,哈哈哈,话说到这里,小弟有个想法,现在正好一队人,莫不如这样,以后你统管他们,正好我也松快松快。”
姜丑的话很含蓄,即点了一队,又没给周黑具体的职务,想试试他的反应,这里就有点说道,可以和自己一样算屯长,也可以是队长,看看周黑如何说。
“阿吉,从今以后,我也如黑牛和根叔一般称呼你,没有意见吧?”周黑没急着先定名份之事,倒是定了个称呼。
“呵呵呵,周兄抬爱,求之不得。”姜丑没有做作,认下此事。
其他人坐在一边看二人说话,并没有言语。
“好,话说到了这里,今天,某便把话说明白,阿吉,某有多大能奈心中清楚,某就是一个种田打渔的庄稼汉,粗人一个,如不逢这乱世,某可能还在大陆泽边快活。上次,你和某说了那个想法,某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跟在你的后边,为你牵马扛矛,唯一的心愿就是亲眼看看你说的那个什么世界,对就是新世界,某没记错,应该是这三个字。阿吉,自今以后,某就是你的马前卒,你走到哪,某跟到哪,跟定你了。”周黑一席话说完,就要起身行礼。
姜丑完全愣住了,没想到这汉子,这就认定了自己?周黑起身的动作,让姜丑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
“周兄,你欲何为?”
“阿吉,某跟定你了,总要全了这主从之礼?”周黑硬挺着站起身来。
他这一起身不要紧,其他三人包括周黑手下周三虎也连忙站起身来。黑牛,根叔和麻子早就认定了姜丑这个人,认其做主自然没有意见,唯有周三虎有点不知所措。
“慢着!”
姜丑出口抢先拦住几人的动作,这才跟着慌忙起身。
几人被姜丑所拦,终于没有见礼,等着他的后续。
“来,周兄,根叔,黑牛,麻子,三虎兄弟,坐下,统统坐下,等我把话说完,你们做什么,某不再拦着,这样可好?”姜丑说着话,一一把他们按坐回刚才的位置上,自己这才坐下。
几个人的动静,已经惹得周围人的注意,纷纷向这也张望,姜丑见此情形,所性招招手说道:“除了值守之人,大家都聚过来,我们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姜丑一招呼,几十人纷纷聚了过来,围在周围。
姜丑看看人聚的差不多了,也不就坐,站在那里,考虑一下开口说道:“这些天的接触,大家差不多了解了我姜丑这个人,先前的兄弟也好,周兄带过来的父老兄弟也好,只要你们真心待我姜丑,我姜丑就把你们当作可以把后背交付给你们的兄弟。刚才,周兄说到我提到过的新世界的构想,可能许多人并不是太了解,在这里,我再简单的说一下……”
姜丑看着大家,叭啦叭啦,又把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描绘了一遍,一通话说下来,口干舌燥。
根叔及时的递过一个竹筒,姜丑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他的讲述。
“……现在,大家应该清楚,我姜丑想带大家找块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了吧?这个新的家园、新的世界,属于我姜丑的,也是属于你,属于他,属于我们大家的。在这个新的世界,新的家园中,我和你们一样,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主公,没有什随从,我做屯长,只是做一份事情,你们种田,当兵,也是做一份事情,我们大家只是根据自己的能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为了我们共同的家园而奋斗、而努力。”话说到这里,姜丑看看大家,欣喜者有之,迷茫者有之,若有所思者亦有之。
姜丑停住了话头,给大家充分的考虑和思考时间。他知道,拋出这个观念太新奇,许多人一时会想不通,也接受不了,没关系,重复的次数多了,他们会接受的,因为没有人是天生的贱骨头,想让人去奴役他们。
他们想不通,接受不了,是因为他们被人压迫,奴役的大久,也从没见过人人平等的世界到底什么样。
只要给他们时候,他们会接受一切。
“阿吉……”
“周兄,你等下在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多迷茫之人,脸上逐渐浮现一丝兴奋,周黑刚要发言,姜丑打断了他,因为他的话,确实没有说完。
看看众人,姜丑继续说道:“这个家园建立起来,事情并不是我姜丑一个人说了算,而是大多数人说了算,所以,从今而后,大家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来找我说,只要你的意见和想法是正确的,让大多数人认可,我们便遵照执行。还有,以后大家做的事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只要你的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你可以做你想做事情,比如枸杞,他的医术得到大家的认可,那他就专心做好医者之事。再比如黑牛,他的能力大家认可他做一个什长,一个队长,一个屯长,只要我们的队伍扩充了,他自然会去到相应的位置。”
话要说透,饼要画大。
姜丑在说话的时候,暗暗观察,发现有人的脸上出现一些失落之色,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们所有人都有,可不能掉以轻心,想建设我们的家园,就我们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还会有更多的人参加进来。你们听仔细了,从今以后,许多话我一个人是说不过来的,那怎么办?就要靠你们去告诉后来者。从今以后,你们要开始学习,学习战斗,学习识字,学习武艺,学习箭术,反正是各种学习。以后加入进来的人多了,你们必须去带一伍,带一什,带一队,带一曲,带一军。你们今后是要去做伍长、什长、屯长,乃至军侯、校尉、将军,所以,你们的任务很重。今天,我姜丑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如果你们顶不起来,可别怪我军法伺候,全都听清楚了没有?”
给人家画饼,就要让他们看到希望,当然,前提是他们要努力的付出,把饼做大,一切才有可能。
第32章画饼(下)
人群中,迷茫尽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兴奋。
大家别的东西可能没想明白,但是,人人有机会做将军,他们全听进去了。
有欲望就好,总比麻木不仁要强。有欲望就有希望,有希望才会有心主动的参与到自己所做的事业中来。
“周兄,这就是我刚才拦住你的原因,什么主从之礼,那东西,在我这里没必要,因为我们是共甘共苦,生死与命的兄弟,自今而后,我们就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共同奋斗的战友,好了,我的话说完了。”
话说到这里,姜丑终于停了嘴,含笑看着大家,再多的话,以后慢慢的讲,反正,今后的路还很长。
众人沉黙许久,都在思考着刚才姜丑所讲的话。
许久,周黑起身,振一振破麻衣,躬身一揖,眼急手快的姜丑愣是拦不住,只好任他施为。
“阿吉,自今以后,某周黑就做一个马前卒,为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新世界,做你说的什么战友,自今日起,只要你说什么,某便做什么。”周黑一字一句,话说的极是认真。
“哈哈哈哈哈,周兄,你想偷懒?那怎么成?你做马前卒,他们谁来统带?”姜丑说着,指指身周的众人,继续说道:“况且,你不把他们教出来,让他们具备伍长、什长、军侯甚至将军的能力,那以后加入的人又要谁来统带?”姜丑说的风趣,旧话重提。
周黑看看众人,牙一咬开口道:“阿吉,某就会种地打渔,最多,某和黑牛、根叔等一样,做一个什长,如你非要强求,某就,某就回家种地。”
看着周黑的样子,姜丑极其欣慰,这是一个聪明人,有自知之明。
“周兄,既然这样,为了不失去你这个兄弟,这个战友,那你就做一个什长,由得你来。我和你一样,也只是一个猎户,现在不是被你们逼着做了屯长?带着大家逃命?其实,不懂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习,谁又生下来就会做军侯,做将军呢?从今而后,我们要不断的学习,让我们自己能胜任一个屯长,胜任一个将军,如此可好?”
周黑的大脸初始有些释然,听到学习二字又变得有些憋屈,姜丑把一切看在眼中。
“哈哈哈,周兄,学习有那么困难吗?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家园,就要不断的学习,你不知书,不识字,怎么能建立好这个家园?”姜丑盯着周黑不放。
更多的话,比如,不识字怎么和士家大族斗?怎么和高官勋贵斗?又怎么和皇帝老儿斗?这些,姜丑此时不敢讲,他怕吓到面前的这些人,把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信心一下子打击个无影无踪。
“可是……可是……”周黑嘴巴嗫嚅几下要开口。
“没有什么可是!”姜丑直接打断了周黑的话头。
目光扫过周黑等人,又从周围的众人身上扫过,这才沉声开口说道:“学习,没有什么可是,你们也许会说,不识字,没人教等等借口来放弃学习,这样不行。大家想想,我们不学习,何以面对士家大族?何以面对高官勋贵?大家想想广宗城下,我们不学习,何以应对董卓皇甫嵩等人的攻杀?难道我们要把自己的这条贱命奉上,引颈就戮?难道我们还要惶惶如丧家之犬,终日逃命?”
姜丑的连问,让大家沉默不言。
“绝不!”
一声嘶吼从姜丑的口中发出。
“不识字,我们可以学,没人教又怕什么?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武技不行,我们可以互相学习,战斗能力不行,我们就在战斗中学习战斗,我们就在战斗中向敌人向对手学习,千古艰难唯一死,我们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学习吗?”姜丑说的声嘶力竭,众人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学习,必须学习,我们的武力高一分,和敌人战斗时,便能让我们少流些血,我们的战术技能高一些,战斗时我们就少死几个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早的建立自己的家园,把我们的家园建设的更好。”
靠面前的众人,建自己理想的世界难度很大,也很高,但是,姜丑只有依靠这些人,或者说依靠和他们同样阶层的人,才能谋一块地方,苟活性命于乱世,所以,只能不厌其烦的去教育,去鼓动他们。
此时的那些名臣猛将,就如高览,如张飞,见到自己这个蛾贼,不直接乱刀砍死你就已经老天开眼了,又哪里会与你同流合污?
“学,某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学习?阿吉,勿须多言,这个什长,某做了,还要做出个人样来。”
顽石终于被焐化了,周黑不在讲条件,应下了什长之职。
这不就妥了?
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大,姜丑决定还是让别人消化一下。
“行了,没有问题,没什么事情的人先散了。”
姜丑发话,众人顶着发懵的脑袋逐渐散开,身边只剩相近的几人,外加枸杞和伤势好的差不多的石头。
“周兄,你和黑牛商量的结果如何?”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姜丑坐回草窝,把话题又拉回了队伍改编之事上来。
“基本上已经确定了,那几人互换。”周黑应了一句。
“好,商量妥了就行。另外,我们现在就这么点人,以后,只要是有利于提升队伍战斗力的变更,你们商量着来,决定了之后,告诉我一声便可。”姜丑直接放权,把握住大方向就行,自己可不想累成狗。
“阿吉,另外,另外这三虎能力不错,某那正好有二十多人,打算让三虎带一什,剩下的老弱一样交给根叔,这样,以后战斗的时候,便于指挥,也可少些伤亡。”周黑期期艾艾,说出几句话,拿眼睛看着姜丑,周三虎更是有点神情紧张的盯着姜丑。
这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周兄,小弟刚刚说过,只要是有利于战斗力提升的决定,你们商量着办,多数人没意见,我就没意见,我们这个团伙,以后行事都会这样。”姜丑笑着回应了周黑。
相对民主的萌芽,从这个时候就要慢慢培养,自已虽然是个政治小白,但是,有着近两千年的超前见识,指明方向,把控一下大局,相信事情出不了大的偏差。
第33章队伍重组
有了姜丑的首肯,几个人就队伍调整做了一下调整,介于姜丑这个愣头青爱冲动的性格,几什人马并没有满编,他们倒是把姜疙瘩提为什长,而且齐编满员,美其名曰,护卫。
这个方案,遭到了姜丑的反对,双方妥协,疙瘩还带手下的五人做护卫,职务调整为什长。这次姜丑没意见,疙瘩更没意见,对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大个来说做将军才好,至于姜丑做屯长,他做将军,他并不觉得没什么不妥,因为他这个将军是听阿吉哥的。
逃命的节骨眼上,战力能提升一分便是一分,姜丑认可了众人的调整。
“周兄,黑牛,麻子,三虎,根叔,你们几人能者多劳,有时间多带带下边的人。我们的队伍并不是这点人,以后肯定会增加,一旦人多了,你们是必然要往上走的,那么,下边的伍长、什长、屯长就要有人顶上去,我把丑话可说到前头,一旦到时候没人顶上,那你们就继续给我老老实实的还做什长,直到什么时候,下面的人能顶上你们位置为止。”
现在的队伍小猫三两只,姜丑只能用这种办法让大家尽快的成长起来。
“什长就挺好。”黑牛这憨货现在倒是话多了一点,嘟囔一句,姜丑不以为意,其他人点头应下。
姜丑脑子一转,又想事情来,继续交待。
“你们几个要注意,其实,队伍成长最快的方法,就是总结战斗经验,失败的要总结,成功的也要总结,让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说说对战斗的看法,这样,下次战斗会吸取以往战斗失败的教训,借鉴以前战斗成功的经验,我们每次的战斗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我看,反正大家都参加了上次攻堡,你们几个人下去,不妨以那次战斗为事例,开始操练起来。”姜丑的话说完,几个人明显的皱起眉头,以前从来没做过啊,这怎么进行?
总结战斗经验,这是近两千年后那支农民武装的无敌之师快速成长的法宝,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学习?
必须学!
看见几人的反应,姜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对几人说道:“明日晚间休息之前,我带你们先进行一次,以后,可就看你们自己的事情了,仔细揣摩,行了,今天就这样,早点休息吧。”
至所以把时间定到明天,而不是现在,是因为今天姜丑讲话太多,况且头顶上已经繁星点点,该休息了,姜丑顺便下了逐客令。
觉,到底没有睡成,周黑提出了新问题。
“阿吉,现在不困,再说,事情还没有讲完呢。我们核计过了,弓手放到黑牛一什,到战斗的时候行动起来也方便些。可是,现在有个问题,过去的那几人没有弓箭啊,怎么办?”周黑问完看着姜丑。
他们的武器多数是战斗得来,有缴获的铁矛,还有自制的木枪,弓箭?就逃命的路上抢来的几把,不够用啊。
这倒是问题。
在这时候,要制作一把优良的弓箭是极考究的,在选材上十分的讲究,可供选择的主材料,就那么几种。
第一种叫做柘木,俗名桑柘木,木质既重又硬,并且抗压、抗弯性极好,因此,它就成为了制作弓箭的首选。第二种叫做檍木,檍木又称“万岁木”,它的木材质地坚硬,并且回弹性较好,因此也是做弓箭的材料之一。另外还有山桑木、橘木、木瓜木以及荆木,这些树木都是古代制作弓箭时,能够使用的主材料,因其木质特性不一,因此,制作出来的弓箭性能也不尽相同。
在脑子里搜寻半天,出现上面这些玩意儿。就现在的环境,并没有这些木头,姜丑揺摇头,脑袋一晃,目光扫过竹林的顶端,望着夜空发呆。
怎么办?
“可以做竹弓,材料现成的,弓弦暂时用兽皮搓成绳子代替,我们小时候玩过的弓箭就是竹弓。”边上的黑牛见到发呆的伙伴,开口提示了一句。
真的是骑驴找驴,灯下黑!
姜丑冲黑牛尴尬的一笑,材料问题解决了。
对啊,竹子也是做弓的材料,只不过在所有材料中排末尾罢了,因为竹片比较单薄,做出来的弓箭偏软,更多的适合做射程近的骑弓和一般的猎弓。
“周兄,弓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解决。”姜丑应下此事。
几个人就其它的几件小事讨论了几句便四散离去。
望着几人离开的身影,姜丑心里很欣慰,终于有点自主意识了,好现象、好苗头。
今天有点累了,大家早点休休息吧。”姜丑又一次下了逐客令,众人招呼一声,四散开去。
众人离开过后,姜丑躺在草窝里,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脑子里过了一下,没有什么遗漏之事后,大脑便全速运转起来。
竹弓偏软对别人是问题,对姜丑这个学习机械工程的工科狗可不是什么难题。就姜丑的脑子里,竹弓从普通到复合,有许多个相法和模型,结合现有的工具和材料,姜丑最终选定了两种,一张极简的,一张复合的,用竹木兽皮就可以制作出来。
极简的,最后让姜丑排除在外,造出来不太适用。考虑许久,复合竹弓也排除在外,因为现在只是替代品,没必要费那个工夫,另外,复合弓要求臂力太强,万一弄出来没人能用,那太打脸了。
后世不是有句话,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吗?
弓箭,就等着缴获吧。
真真促使姜丑放弃造竹弓的原因,是因为这货想到了更好的替代品,竹弩。
弩弓,一般人用起来限制不大,只要会端起来瞄准,会上箭矢,会抠扳机就行。
姜丑这货打算做几把强力些的脚踏竹弩。现在这几把弓基本上在一石左右,有效杀伤距离五十步左右,姜丑这货想做几件竹弩,把射程放在到九十步,也就是一百三十米左右。
这东西做出来,杀伤力要比弓箭强劲许多,而且用脚踏上箭,杀敌效率会高于弓箭。
理清楚思路,考虑过现有材料,一张复合脚踏弩的图纸在脑子里成型,姜丑这货才闲上他那上下打架的眼皮,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34章官匪不两立
张辽?张文远?
姜丑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魁梧,长方脸,大小眼,十六七岁的青年,困意全无。
曹老贼的五子良将之首啊,现在活生生的站到了自己面前。
张辽,先后跟随丁原、何进、董卓、吕布,恪尽职守,历尽坎坷。最后,在曹操老贼手下大放异彩,位居五子良将之首,战功显赫。
此人最牛b的一仗,就是合肥之战,率领八百将士,袭击东吴十万大军,一直冲杀到孙权的主帅旗下,令东吴军队闻风丧胆,大破孙权、甘宁、凌统等,且差点活捉孙权。经此一役,此人威震江东,留下“张辽止啼”的千古佳话。
曹操老贼对这张辽评价极高,赞其: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一,守执节义,每临战攻,常为督率,奋强突固,无坚不陷,自援枹鼓,手不知倦。又遣别征,统御师旅,抚众则和,奉令无犯,当敌制决,靡有遗失。论功纪用,宜各显宠。
要是给三国名将做一个排名,姜丑认为张辽必居前十,而且位次还不低。
现在,这个猛人手中拄着一根竹杆,跟在枸杞身边,居然摇摇晃晃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姜丑看的一皱眉头,这枸杞太不晓事,怎么不搀扶一下呢?
“屯长,我回去之时,张兄弟已经清醒,已了解了你救治他的原委,他让我带来见你。”
姜丑刚想起身扶一把张辽,让他坐下,枸杞莫名其妙的插了一句话。
“哦,你观张兄弟身体恢复的如何了?”姜丑顺带问一句枸杞。
“很虚弱,短时间内不可过于辛劳,要休息调养一段时间。”枸杞给出了答案。
“辛苦了,你去休息,这里有我照顾他。”姜丑向枸杞点点头,让他去休息,毕竟半夜了。
枸杞站在一边,并未离开。
随他吧,有他在一边也好,毕竟张辽大病未逾。
“来,文远兄,我们坐下聊,你大病在身,刚刚枸杞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可辛劳。”姜丑脸含笑容,上前一步想扶一把张辽坐下。
“你知道某?”张辽晃动一下身体,躲开姜丑的搀扶,瞪着大小眼,问出一句话来。
姜丑扶了个空,心中一愣,什么情况,难道这张辽张文远有洁癖?心中腹诽,口中没停,开口回答道:“哈哈哈,文远兄大名,小弟如雷贯耳!”
姜丑说的是真心话,三国召虎,能在东吴一干猛将的围堵之下,杀的孙权小儿屁滚尿流,威震逍遥津,闻召虎之名止小儿啼哭的主儿,可不是大名如雷贯耳吗?
姜丑的话,让张辽眉头一皱,寻思一下,自己现在就一小吏员,名声不显,如雷贯耳?这估计是人家客套之语,只能做罢。
“某,当不得你以兄呼之,感谢你今日之救命之恩,如辽不死,大日必报。现在,烦请姜屯长把某之物品归还于某,今日就此别过。”张辽冷着脸,丢出一番话来。
什么情况?这张辽怎么不通事理呢?还是他本性就是如此高冷?对待救命恩人如此冷淡?难道史书对张辽的记载有误?姜丑心中更加的疑惑不解。
“哈哈,文远兄,身体要紧,来,你我兄弟坐下聊,养好身体你再离去也不迟。”姜丑打了哈哈,又一次想搀扶张辽坐下。
五子良将啊,可得好好的稀罕一下,万一让自己捡了漏呢?
令姜丑没想到的是,张辽依旧躲开了他的搀扶动作,后移一步,由于拖着病体,还差点跌倒,幸亏手中有一根竹棍支撑一下,这才勉强站住。
什么意思?
姜丑拿眼睛看看边上的枸杞,莫不是,这张辽张文远脑壳烧坏了?
“他,他,清醒的时间有点早。”枸杞苦笑着说了一句。
清醒的时间早也不能不近人情吧?
姜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姜丑,还请赐还某之物品,咱们就此别过。”张辽站稳脚跟,又冷冷的丢过一句话来。
不对,事情不对!
姜丑从张辽那双大小眼中,分明看到一丝鄙薄的目光。他的脸色冷了下来,现在,他理解了刚才枸杞说的那句话了,醒过来的有点早是什么意思了。
张辽,知道了自己这伙人的身份。
黄巾蛾贼!
官匪不两立!
如果自己没记错,这张辽是一个豪商之后,本姓聂,他的祖宗叫聂壹。
汉武帝之时,匈奴屡犯边境,刘彻为了消灭匈奴,用计诱奸匈奴,史称马邑之谋,也叫马邑之围。
汉武帝听从大臣王恢建议,让马邑人聂壹与匈奴交,诱引匈奴进攻马邑。匈奴军臣单于贪马邑财物,以十万骑入武州塞。武帝以韩安国为护军将军,李广、公孙贺、王恢、李息等为将军,率三十余万大军分别埋伏于马邑附近和代。军臣单于进军至距马邑百余里处时,发现牲畜遍野而无人放牧,顿生疑心,旋俘获汉巡边之雁门尉史,得知汉在马邑附近埋伏重兵,遂引兵撤退,汉兵追之不及,罢兵。
马邑之谋失败,将军王恢以闻匈奴兵多不敢出击而被诛杀,汉匈和亲的屈辱国策被废止,大汉和匈奴的血战从此拉开序幕,卫青、霍去病等名将纷纷登场,而这场计谋的参与者和执行者豪商聂壹,怕匈奴人报复,从此隐姓埋名,改姓张,这张辽就是聂氏后人。
此时的聂氏,也就是张氏早已没落,而这张辽张文远,早早的便成了雁门郡吏,严格来说不入流,但人家现在也是官儿。
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这个妇孺尚知‘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时代,何况是张文远这个素有大志的大丈夫呢?
想通此节的姜丑,心中一片冰凉,瞬间意兴阑珊。
自己又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放眼此时,自己已经对蛾贼这个身份认命了。关羽、张飞、荀彧、郭嘉等这些名臣猛将,在广宗城下踏上逃命之路的那一刻,都已经从自己的脑海中放弃了,又岂能在乎曲曲一个张辽?
现在,自己还有什么好强求的呢?至于以后是敌是友?那就看各自的造化吧,你不来招惹我,你好我好大家好,来招惹我?对不住,即便你是五子良将,那也要见个生死。
“去把他的物品归还于他,任其自便。”话说完,姜丑躺倒在刚才的草窝之中,再无一言。
第35章心存死志
一个布包,一把短刃全数归还张辽,姜丑自始至终不看张辽一眼,不是自己的,又何必徒增烦恼?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临别,辽有几语,不吐不快。大好男儿,当立志为国,这贼匪之路,终究……”
“滚!”
贼匪二字,深深的刺激到了姜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一扭声从草窝中站起,一声虎吼,打断了张辽的话语,双眼紧盯那对大小眼。
张辽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吏,让姜丑一吼,有些愣怔。
两人之间,空气凝固,姜丑有太多的话语想教训一通这个五子良将,看着他那有些摇晃的病体,终于忍住了。
“张文远,为贼为匪是我的选择,从此刻起,你没有见过我,在下也没有见过你,至于救命之恩?我姜丑只是顺手为之,救了是阿猫?还是阿狗?我早就不记得了,行了,我今日很累了,需要休息,不希望见到本就不该相见之人,也不希望耳边再有聒噪之声,后会无期。”话说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转过身去。
姜丑傲娇的性格占领了智商的高地,一个有点本事的武夫罢了,凭什么你就站在道德的高点来教训我?失去你张文远可以有人替代,毕竟如你一样的猛将兄,在这个世界有大把,而我姜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在这个世界是独一无二的,凭什么听你逼叨?
“你……你……”两声你过后,身后传来脚踩枯叶的沙沙声,慢慢的远去。
唉……
你有原则,我亦有坚持,人生匆匆,偶遇一过客尔?但愿非敌非友,永成陌人,不再相逢。
姜丑在心中叹息一声,躺回到草窝之中。
刚才的动静有些大,黑牛、周恩、根叔等人纷纷过来一探究竟,姜丑草草几句,让他们休息,明日还有正事要忙。
“枸杞,你怎么还不去休息?站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吗?来坐下聊。”赶众人离开的姜丑刚想休息,一眼看到仍旧站在一边脸色有些纠结的枸杞。
这才是自己的战友,值得自己关心的人,姜丑赶紧询问原由。
枸杞想了想,并没有坐下,皱着眉头开口说道:“阿吉,此人是个汉子,那么重的伤寒加上外伤,硬是坚持自行,只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吗?确实可惜,可是,不是一路人可惜又有何用?
“枸杞,我们和他官匪殊途,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车,可惜又有什么用?早点休息吧。”姜丑只能安慰一下枸杞,同时,也为他的眼光赞叹,仅几面之缘,便能知道张辽的不凡。
“阿吉,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难道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又不是生死之仇。”枸杞纠结个没完。
“生死之仇?兴许比那还严重,枸杞,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是贼,黄巾蛾贼,他如和我们走到一起,在世俗的眼光中,众口铄金,那样的结果,可能比杀了他还更让他难受些,与其强迫人家那样煎熬,莫不如好聚好散,让他去寻找自己的路吧。”姜丑没有保留,说出了赶张辽离开的真实想法。
“啊?他还有路吗?阿吉,你莫不是弄错了什么事情?”枸杞听到姜丑的话,心中一惊,赶紧问道。
“何意?”姜丑也发现了枸杞有些焦急的神情。
“如你所说,若此人真为大丈夫,他唯有一条死路可走。”
“什么?”姜丑心中一惊。
张辽张文远,怎么就只剩死路可走了呢?
“阿吉,若此人是忠贞之士,必不会与我等为伍,而今,巧合之下,他受你这个贼匪救命之恩惠,本来,在他的心中,尚有一条活路,找机会还清你之恩情,然后,其人与你为敌为好,为路人也罢,总是释去一个道德约束。可是,你刚才把话说的很绝,视他为猫为犬,不希望他再提起两人之间的恩怨。对他来说,上,不能杀你这贼匪以全忠,下,不能择机偿还你这救命之恩以成义,他除了一死,还有何活路?刚才此人离开之时,我从他的眼中,已经看出了他的选择,此之一去,除死无他。”枸杞一席话说完,眼中露出伤感的神色。
没时间理他,现在救人要紧。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的事情,姜丑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一个让人憎恨的时代,因为人命如草。这也是一个让人喜爱的时代,因为忠义无双。许多的人会为了一件事、一句话、一份恩情甚至一口吃食为别人卖命。也可以为了一件事,一句话,一份恩情和一口吃食,为你拼上性命。
回想二十一世纪,许多人付出了许多真心实感,换来的可能只是一份塑料缘分,在一点蝇头小利的勾引下,兄弟反目,恩将仇报,手足相残之事比比皆是。
关二爷,因为看不得豪强倚势凌人、荼毒黎民,一怒而杀之。
徐元直为人打不平,白粉涂面,杀人逃命。
古之恶来典韦,为人任侠,为人披怨寻仇,杀人逃命。
这些人心中,自有他们的一套善恶是非,完全无视律法,全凭自己行为准则去行事。
姜丑以前不解周黑为什么那么快认可自己,现在,慢慢的有点明白了。
“枸杞?怎么能让他打消死志?”自己是没想不明白怎么劝谏张辽放弃他那极端的想法了,只好求教于和他们在一个思想层面上的枸杞。
“额,这个,这个,在下也不知。”枸杞双手一摊。
“去,叫上周黑赶过来,疙瘩,跟我走。”枸杞的回答,让姜丑一阵无语,略作思考,还是先把人追回来要紧,至于叫上周黑纯粹是病急乱投医,毕竟,周黑身上有些侠义之气,他和张辽有可能脑回路想通,也许到时候能想到劝谏的办法。
几人分头行事,张辽毕竟是重病未逾,加上黑夜的缘故,姜丑和疙瘩沿着他离开的方向没追多久,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看见,竹林中摇晃着艰难前行的张文远。
还好,没有酿成错事,姜丑松了一口气。
第36章携恩挟报
看着张辽的背影,姜丑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劝说,就那么跟在他的身后。
几人的动静,让张辽站住身型,艰难的转过身体,看着姜丑二人。
许久,这个五子良将之首才开口说道:“姜丑,见谅,某受人之托,尚有未完之事,且等些时日,某事了之后,会有一个说法。”话说完,张辽继续转身艰难前行。
交待?自杀吗?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张文远,吾虽贼匪,尚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你就这么走了?”
姜丑对着张辽的背影,急中生智,开始胡搅蛮缠。
携恩挟报!
这就是姜丑暂时能想到的办法,我了却了你的心事,消了自杀之心,至于以后为敌为友,你随便吧,反正自己的敌人可能很多,也不多你张文远一个。
果然,姜丑一句话说出,张辽顿住了身形,但是并未转身,一直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姜丑并不着急,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三人静止在竹林中。
“阿吉。”枸杞带着周黑赶了过来,后边还跟着黑牛,姜丑朝他们点点头,几个人一起看着张辽。
“你想如何?”张辽再次转过身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如何?姜丑从张辽这两个字中听出了一丝极端的暴戾之气。
搭眼一扫摇晃着的张辽,姜丑有了主意。
“张文远,你应了在下一件事,咱们的恩情两清,其后再见,对我这个贼匪是杀是剐,随你之意,当然我也不会对你再有什么客气留手,咱们各凭本事。”
“讲来,只要不违背律法道义,某应了便是。”此时的张辽多了一丝对生的渴望。
“在下这位兄弟,醉心医术,他就想借着你的伤病,验证一下所学,希望你能满足他,当然生死有命,如他医术不精,医死了你,你就认命吧,假如他医术尚可,侥幸让你存活,你自归去便是,从此,你我各不相欠。怎么样?这不违背律法道义吧?”姜丑指着枸杞讲出自己的诉求。
自己的本意,并不是让他去死。此时,姜丑变着法子,救张辽一命,只是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待罢了。
夜晚的竹林中很安静,并没有人说话,看着张辽踌躇的心情,猜测事情可能成了。
“枸杞,人给你留住了,好好的验证你的医术去吧。”姜丑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阿吉,此人是官,为何要出手?让其自生自灭,我们以后不是少一个敌人?”再次回到草窝边的姜丑和黑牛坐在了一起,黑牛了解枸杞的医术,心中明白姜丑这是要救人,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看看这个玩伴,看样子他心中对官府那份仇恨依旧没有减轻多少,思考了一下,姜丑说道:“黑牛,一个人的心有多大,世界便有多大。其人现在只是一个病人,虽然他是一个官府之人,而且看似明显的鄙视你我这个贼匪,但是,他现在并未对我们有所行动。此时我出手救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中留有遗憾,我们虽是他们眼中的贼匪,可我们自己要知道,我们还是人。是人,就要守住自己的本心,保住心中的善良。当然,如果有一天,此人和我们为敌之时,杀他,我也不会有一丝手软。现在,就我们的这个身份,可以说,只要不是贼匪,对我们都会是鄙视的,我们总不能全部杀光吧?救他和杀他,这,是两件事,也是一件事,你好好的琢磨一下吧。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会是忙碌的一天,早点休息吧。”姜丑话说完,拍拍若有所思的黑牛,躺倒在草窝中。
这个伙伴,姜丑真的想他心胸开阔一些,生活的快乐一点,希望他通过这番话能体悟到一点东西,放下些仇恨,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别蒙蔽了心智。
……
腰酸背痛,手指麻木!
姜丑现在很后悔,弄这个什么复合弩,大半天的时间,除了砍竹子有人帮忙,剩下的东西,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的完成的,没有帮手,工具也不趁手,还好,一把脚踏式的复合竹弩终于完成了。
“阿吉,你这手艺跟谁学的?”身边的黑牛,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自己的这个玩伴,自从广宗城内清醒过来之后,变得让自己很陌生,说话行事完全像换了一个人,这些可能是情势所逼,黑牛强令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现在,自己这个玩伴,从早上开始,那一双巧手,加上一幅玲珑的心思,愣生生的做出了一把弩弓出来,这不能不令自己意外,太意外了,从小到大,自己的动手能力可是远远高于这个玩伴的,挖陷阱,做捕兽机关,自己这个玩伴从未超越过自己,现在,居然一声不响的做出一件自己放开脑子都没怎么看明白的弩弓,一切的一切,太让自己好奇了。
“自己琢磨的,服了吧,黑牛,嘿嘿嘿,总算有一个东西赢过你一次了,你要加油啊,多动动脑子,你肯定比我强。”姜丑还能怎么说?只能胡诌,当然,他故意把话说的亲切些,并且连带着鼓励了一把自己这个玩伴。
黑牛是很吃这一套的,真就打算仔细琢磨一下这把弩,打算朝这方面努力一下。
“行了,黑牛,这东西你就别学了,以后造东西我来,用东西你来,我们兄弟联手,打败天下无敌手,哈哈哈哈,来,你看,按我的构想,东西应该这么用……”姜丑边讲边说,把竹弩的用法讲给了黑牛。
“去试试吧,还不知道这玩意儿,威力如何呢?”讲解过两遍,姜丑把竹弩交给了黑牛。
一架长近四尺,弩臂宽近三尺的竹制复合弩被黑牛扛在肩头,几支两三个指头粗的特制弩矢,拿在手中,两人向林外开阔地行去。
要试弩?
大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跟了过来,这个娃娃屯长忙活了大半天的时间造出来的玩意儿,大家都想看看威力到底如何?
第37章大小眼有种
“嘎吱吱”的一阵响声从黑牛脚下传来,上弦,上箭矢,瞄准一百五十步外的箭靶,弩矢带着劲风窜出,正中靶心。
“好!”众人轰然叫好。
箭靶上的皮甲被拿了过来,弩矢软软的挂在上面。
还是有差距,比姜丑预想的差了不少。问题出在弓弦和箭头之上,皮革的,代替不了丝麻和牛筋,竹箭头也代替不了钢铁。
又是几矢过后,一百二十步,这就是一个有效杀伤距离,弩矢直透皮甲。
“阿吉,好东西,好宝贝,哈哈哈,多弄几架,人手一把,保准拿下坞堡。”
周黑有点兴奋,有了这个东西,就是对他们近战最强力的支援,没有了弓手的骚扰,真刀真枪的拼杀在一起,谁又怕谁?
“周兄,多不了,你也看到了制作这玩意儿的难度,我们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吧?”姜丑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他倒是想多弄,可他知道,在做几架这个复合弩,自己的手指头就要废了,工具太不称手。
大家伙儿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中,制箭的制箭,打猎的打猎,野鸡野鸭的羽毛变成了箭羽,肉食,当然进入了大家的肚腹。
打探消息的工作暂时放弃了,这附近没有坞堡。
三天的时间,又弄了一把复合弩加上几把简易竹弓,射程三四十步,凑合吧,总比没有强,倒是姜丑心血来潮,做了一些鸣镝,俗称响箭,有这玩意儿,以后队伍前后呼应会方便不少。
当队伍再次开拔时,根叔拦在了姜丑面前,“阿吉,那个无赖怎么办?”他现在负责后勤工作,这事归他管。
拍拍脑袋,姜丑这才想起,和张辽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地皮无赖。
“根叔,他恢复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动手?”
忙碌的几天,姜丑刻意的回避着张文远这个五子良将。从心里讲,他很想把张辽纳入麾下,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与其不得,不如不见。再者说,姜丑觉得,和黑牛麻子这些厮杀汉们吹牛打屁的厮混,反倒舒服些,双上那个大小眼,求爷爷告奶奶的去说好话?过不了自己那傲娇的性格。
“那是个汉子,这几天在枸杞的整治下恢复的不错,现在行动没有大碍。”根叔给出了答案。
敢带八佰人冲击十万大军,当然是个汉子。
“去把那无赖丢给他,让他去处置吧。”姜丑决定好人做到底。
“行,我这就去安排。”根叔点点头,转身离开。
“队伍行动的时候,不行就找人抬着他。”姜丑在后面叮嘱一句。
“可能不成,这两天他一直也没让我们帮忙,饭食都是自己动手的,渴了自己找水、饿了自己挖竹根充饥,我们的饭食,人家都不碰一口。”根叔转身,做了一下解释。
tnnd,还真是“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大小眼有种!
姜丑心中一阵烦躁,冲根叔摆摆手,让他自去。
大小眼的态度,就代表了当下的主流啊!
诸葛大神的《后出师表》,开篇即说:“先帝深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人家真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要求出兵伐魏,地狭人困的蜀国君臣,全体被他堵上了嘴巴,捏着鼻子认下了伐魏之事。
贼匪,在这个时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汉武帝为了对付贼匪,专门制定了一部律法《沉命法》,其中有两条说的很明白。其一,“群盗起不发觉,觉而弗捕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意思是,盗贼兴起而没有发觉;发觉了而不去剿捕,或剿捕盗贼的数量没有达到规定的标准,各级主管官吏将受到严惩,视情节严重情况,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吏是可以处死的。其二,敢蔽匿盗贼者,没其命也。”“与之相连俱死为沉命也。”意思很真白,包庇藏匿贼匪的人和贼匪一样,官府可以让你直接没命。
东西汉一脉相承,这个《沉命法》此时依旧适用。
自己是孤单的,自己这伙烙上了黄巾贼匪的人也是孤单的,如果还想有一个出路,或者还想被人家认可,只有杀出一条血路。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此时,你想得到如张文远这等人的投效?还不如去做一个春秋大梦来的实在。
反过来,你去跪舔人家,为人家去搏命,倒有可能换来一点残羹冷炙,勉强可以糊口度日,苟活性命。
黑山贼张燕,聚百万众,逼迫朝廷封侯拜将,最终还不是去跪舔了曹老贼?
泰山贼臧霸,独霸一方,还不是向曹老贼俯首,乖乖的做了人家的马前卒?
白波贼首杨奉,投机朝廷,做了鹰犬,才苟活几日。
汉末诸贼,除了投效诸侯和朝廷的,余者尽皆被人屠戮殆尽,没有人落得一个好下场。
在这个被儒家思想主导了的时代,盗拓是天然被人鄙薄的,贼匪那更是人家加官进晋爵的垫脚石。
皇甫嵩破广宗、战下曲阳,十万人头垒砌京观,他凭借着扑灭黄巾起义,威震天下,因功升任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
朱儁以右中郎将、持节缴贼,平定三郡之地,以功进封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又率军讨平黄巾,威声满天下,进拜右车骑将军,更封钱塘侯。
卢植,因平定冀州黄巾军的功劳,官复原职,任尚书。
刘大耳因在镇压起义的战斗中立下战功,积攒了第一笔政治资本,因军功获封安喜县尉。
曹老贼借黄巾军的人头,仕途高升,任济南国相。
碧眼小儿孙小子他爹,因讨伐黄巾有功被朝廷升任别部司马。
盘踞神州大地的士家大族,借黄巾起义之机,纷纷拥兵自重,变成一方诸侯或者是诸侯的强力拥趸,助力诸侯开启逐鹿中原。
黄巾蚁贼啊,看似是个强势者,其实,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可怜的一个群体,真的是命如蝼蚁,他们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能让士族强壮己身,能让勋贵加官晋爵,至不济,还能成为寒门士子,破落武夫鄙薄的对象,这些人,在士家大族那里碰壁后,从蚁贼们的身上,还能找到一份自豪感和优越感。
可悲,可叹!
第38章人才短缺
斜靠在一颗竹子上们张辽张文远,摸一摸腰腹间的伤口,口中的牙齿咬得嘎嘣作响,现在的他很痛苦,他的内心时刻在承受着一种煎熬。
雁门张家,聂壹后人,自祖宗避世后家道中落,能文善武的自己,让这个家族看到了振兴的希望,举家族之力在雁门郡谋了一份差事。
重任在肩,唯有努力!
付出终究没有白费,依靠自己的勇武终于得到上官的器重。今次受其委托跑了一趟洛阳为其处置点私事,去时尚算顺利,可在这归途中却一病不起,马匹丢失不说,还碰上一个该死的贼子,居然乘人之危,偷了主家托付的包裹,也顺便偷走了自己的短刃还伤了自己。
丢人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更丢人的,自己居然让一伙黄巾贼匪给救了。
唉……
想到此处,张辽痛苦的无以复加,叹息一声,缓缓的闭上双眼。
自古官匪不两立。
孔圣人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淮南子》书:“曾子立廉,不饮盗泉。”
可是,自己堂堂大丈夫,还没能如冠军侯‘封狼居胥’,也没能如窦宪大将军‘勒石燕然’,现在却先受了贼匪的救命之恩。
怎么办?
救命之恩,本当衔环结草,以报恩德,奈何,这个恩人却是一个黄巾贼匪,又怎么报恩?
反贼者,人人得而诛之!
难,难,难!
忠义两难全,千古艰难,唯有一死!
前几日,自己就想通了此中关节,打定了主意。
大丈夫行事,当有始无终。
先回雁门了却别人所托,再回来,诛杀此逆贼,全了朝廷大义,之后自杀,以全这贼子的救命之恩。
原本的计划,又各方都有一个交待,唯独对不起的只有家族,只能这样了,谁让自己受了人家的活命之恩的。
可是,现在的张辽,心乱了!。
贼子?此贼真的该杀吗?
他怎就识破了某之算计呢?居然借口携恩图报,行救人之举。
几天下来,自己在枸杞的照料下,自感身体大好。而就自己观察,那枸杞的医术已经登堂入室,那贼子的借口,完全是为了救治自己,又哪里是为了验证医术?
一个心存善念的贼匪,真的就该死吗?
自己在迷糊之间听来的那什么自由平等民主的家园又是什么?能实现吗?
张辽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可恶,一切都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的伤病引起的;更可恨,那该死的小偷,如果不把自己引出亭舍,又何来这一串的麻烦呢?
“张郎君?张郎君?”
根叔的呼叫声,打断了张辽的思绪。
睁开眼睛,一个獐头鼠目的人窜入眼帘。
“好贼子,还敢出现在某的面前?”一句呵斥出口,胸中所有的郁郁之气,似怒火般窜上脑门。
张辽忘记了伤痛,也忘记了病体未愈,一个翻身爬起,摸出了腰间的短刃。
“郎,郎君,小人错了,啊,小人错了……”牛二不傻,他从面前之人的双眼中看出了杀机,求饶不成,立刻扭身逃命。
“贼子,纳命来……”
“杀人了,救命啊……”
两个人影在树林中,一追一逃。
“阿吉,要不要帮他?”
“不用,黑牛啊,假如他张辽张文远连一个无赖都收拾不了,那就不配居五子……不是他张文远了。”姜丑摸一摸脸庞掩饰一下尴尬,差一点说错话。
“居什么五子?阿吉,你似乎很了解此人?咱俩一起长大,我怎么不知此人?”
“咳、咳咳咳,当然了解,这人醒来后,不是和我先聊了半天吗?”姜丑又一次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许久,竹林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张辽拿着短刃,在地上躺着的尸体上蹭了几下,擦去上面的血水,心中的烦燥和憋闷泄去不少,气喘吁吁的扭身返回。
姜丑并不知道,他那天晚上的一个下意识的决定,不但救了张文远,也救了他自己的一条小命。
队伍继续行黑山行进,顺便刺探着消息。
工夫不负有心人,姜丑准备抢劫的坞堡终于有了目标。
“大家说说,这个坞堡怎么一个抢法?”主事之人聚集到一起,姜丑充分发挥了民主,让大家畅所欲言。
“阿吉哥,我,我反对抢这个坞堡。”别人还没有说话,石头这个旁听的小不点,带头泼了众人一头冷水。
大家的目光全看向石头。
“哦,说说你的理由。”姜丑来了兴趣,反对总要有一个理由。
“第一,这个坞堡我们不了解,且坞堡外围有许多的民房,如果此坞堡的主人和周围百姓关系不错,一旦被人家断了后路,我们连撤出来的机会都没有。第二,我们的存身目标是黑山,此地离黑山距离太远,即便我们得手,到时候,一旦郡兵追赶,我们如何处之?所以,所以我觉得这个坞堡不是最佳目标,我说完了。”石头说完,有点心虚的看着大家。
人才,绝对是个人才,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石头还肯动这种脑子呢?
姜丑心里的喜悦之意比抢一个坞堡还要高兴。
自己这伙人,全部是脑子里长着肌肉的家伙,让他们冲锋陷阵,可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要是做点出谋划策的事,小事还能说说,论到大事,大局观尚就要差上许多。
汉末,不单有猛将,那些名臣也是这段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诸葛孔明躬耕隆中,谋划天下三分;毒士贾翊凭一条毒舌游走在诸侯间,祸乱天下;鬼才郭嘉,足不出户,凭借无双智谋,十胜十败论官渡,助曹老贼平灭袁绍,扫平北方。鲁肃、荀彧、荀攸、田丰、法正、徐庶、庞统等等智谋之士层不出群。这些人,以后会陆续的出仕,为各路诸侯效犬马之劳,建言献策。而自己这个蚁贼,估计是一个都捞不到的。
武力的短缺可以用武器或数量去弥补,谋士的短缺才是最要命的。
没有自己的谋士,何以去应对那些名臣?
况且,有了地盘总是需要人去治理,而自己以后,在长时间内,最短缺的就是这些智谋之士,管理之人。
没有人投效,怎么办?只有自己培养。问题的关键是,自己也只是一个二把刀,又能培养出多么出色的谋士呢?还是要有一些有悟性的人慢慢的参悟啊。
这石头,似乎就是一个有悟性的人,他一眼就看清楚了抢这个坞堡的不利之处,了不起啊,因为这几点,自己也没想到。石头的眼光确实是独到的,姜丑再次联想到和石头几次聊天,这小子,似乎是心机很深,他越发认定这石头的不俗,是个人才,以后要加大对他的培养力度了,姜丑暗暗做了决定。
第39章让他滚蛋
先把石头丢去一边,一个团队,不能总指望某个人,集体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黑牛,周兄,你们的意见呢?”压下心中的欣喜,姜丑再次点名,自己手下就这几个歪瓜裂枣,他不打算放过一切培养他们的机会。
“额,石头兄弟说的是,某赞成他的说法。”周黑发表了他的看法。
“我也同意石头的说法。”黑牛嗡声应了一句。
姜丑看向其他人,大家都点点头,表示认可石头的说法。
“好,以后我们全都要如此,遇事多动脑子,多思考,我相信,三个臭皮匠,总会、总会顶一个张子房。”姜丑把到嘴的诸葛换成了子房。
“石头,从今而后,我们每次商量事情的时候,你都要参加,今天的表现不错,加油,以后还要如此,放心大胆的说,讲错了没关系。”姜丑鼓励了一下从死之线上接回家的这个乡人。
救治他的工夫真没白费。
“知道了,阿吉哥。”石头眨巴着那双小眼睛,有点差涩的应了一声。
……
理清了思路,姜丑的队伍直穿任县,经过几日的潜藏行进,队伍沿着太行山脚下向北到达了中丘县。
北风猎猎,一队人行进在荒地里。
站住身体,歇口气,姜丑向队尾瞄了一眼,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大小眼,拄着一根棍子,默默的跟在队伍后边。
张辽张文远!
五子良将啊,人家能出名还是有一些必然因素的,几天的观察,人家的这份坚持就不得不让自己佩服。
经过枸杞的调理,虽说现在身体没有全愈,但是,离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姜丑相信,就以张辽的身手,以他现在的状态,自己对上估计都不是对手,路上应该不会再有太多的危险,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吧?通过枸杞,姜丑已经把让他离开的意思传达了过去。
两看相厌,不如让他归去。
可是,这张辽张文远,愣是像不知道一样,每天自食其力的跟随在队伍后边。
和从身边路过的队友打着招呼,姜丑等待着大小眼的到来。
这个大小眼,该打发他离开了,省得自己这伙人办事的时候,他跳出来碍手碍脚。
“张文远,咱俩的约定,你已经完成,枸杞告诉了我,他的验证已经做完,算你命大,可以离开了,自今而后,你我两不相欠。”张辽过来的时候,姜丑直接下了逐客令。
站定的张文远,一双大小眼,从姜丑的面上扫过,停留了几秒钟,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向前行去。
嘿……我这暴脾气!
姜丑一口闷气憋在肚腹中,难受,很难受。
在刚才,他从那双大小眼里,看到了一丝傲娇,一丝轻蔑,还有一丝不屑。
什么意思?
傲娇,可以理解,人家有资本傲娇,汉末三国的精英人士,有傲娇的资本。
轻蔑?看不起我这个黄巾蚁贼很正常,嫡庶尚且无言,况且是自己这贼匪呢?
这不屑又是个什么意思?不屑领受这份恩情?还是不屑对自己多废口舌?而或是看穿了自己救人的本意,不屑于自己的这点智商?
一口气憋在姜丑的胸口,不上不下,实在是让姜丑如吞了一只苍蝇般的难受。
“阿吉,你这脸色不太好,怒则伤肝。”枸杞从身边经过,悠悠的丢出一句话。
“去,让他滚蛋!”姜丑嚷嚷出一嗓子,声音不小,只要张辽不聋,他肯定会一字不落的听得清清楚楚。
姜丑就是故意的。
不就是一个落魄商贾之后吗?你有什么可以傲娇的?有什么可以轻蔑的?又有什么可以不屑的?
“阿吉……”
“现在就去!”姜丑打断枸杞的话,又强调了一遍,声音依旧很大。
少了张屠夫,我姜某难道就吃带毛的猪?你傲你轻蔑你不屑,老子更甚之。
枸杞到底没有去成,就在他刚准备动身的时候,一个士卒从前边匆匆赶了过来。
“屯长,有情况,左什长让你过去一下。”
“什么情况?”姜丑心中一滞,把张辽的事情丢去一边。
“有死人,你去看看就清楚了。”士卒说了一句。
死人?
必须去看看。
队伍围在一条沟边,姜丑的脸色铁青,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弃婴,沟中全是弃婴!
骨头散落一地,还有野物啃食过后残破的尸身和几具完整的尸体,看这样子,这条干涸的水沟成了附近乡里弃婴的坟场,连骨头带尸身怕不是有几十个之多,也不知道是多久时间就堆集了这么多?
造孽啊!
离开河沟,姜丑举目四望,视线极远处,有寥寥炊烟升起,弃婴的源头大概是来自那里。
“黑牛,派人向那个方向探索过去,此处必有我们下手的目标,仔细些,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可能,抓一个活口过来。”姜丑寒着脸,吩咐了一下身边的黑牛。
“我亲自去!”一样黑着脸、皱着眉头的黑牛,应了一声,招呼两人向炊烟方向摸索过去。
“根叔,寻一个地方,让大家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阿吉,知道了。”根叔答应一声去寻摸营地。
“唉……这是什么世道!”周黑在边上叹息一声。
什么世道?朝廷腐朽不堪、贪婪无度,宦官、外戚、士家把持朝政,争名夺利,土豪大户渔肉百姓,为恶乡里。黎民百姓只能在生死间徘徊、煎熬,就是这样的世道。
但凡有一点活路,天下父母又有哪一个肯舍得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丢弃在荒郊野外,变成野兽口中的吃食呢?
“周兄,不必叹息,不必抱怨,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留下些精神,堡破之后,我们在找他们慢慢的清算。”姜丑阴着脸,安慰一句周黑。
“你们,你们要攻堡?”突兀的,一个略有些吃惊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大小眼张辽!
转过身的姜丑看着他那张长方脸,许久,点点头说道:“张文远,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伙贼匪是要攻堡,如此腌臜之事,不敢污了你张官人的声名,你,自去吧。”
话说完,姜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第40章宁负两千石,不负豪大家
纠结、痛苦,极度的纠结痛苦!
这就是张辽此时的感受。
伤病好了许多,可是,自己欠人家的恩情也越来越深。
按说,自己一个官府小吏,早早的就应该远离这伙匪人的,可是,他心中总有一丝执念。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在不违背道义和律法的情况下,还人家一点恩情。这样,即使以后刀兵相向,自己心中的愧疚也会少一点。
可惜,这样的机会一直没有出现,徒之奈何?只能继续跟下去,反正自己要回雁门郡,而这伙贼人要去井陉,也算顺路。自己到井陉,穿太行,过太原郡正好回雁门郡。而且,张辽还有一点心思,顺路走这一趟,万一这伙贼人一路上打家劫舍,自己也好出手阻拦一二,还好,多日下来,尚没有发生让自己不忍之事。
杀了这个贼厮,然后自杀以报救命之恩?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想法反而淡去许多,甚至张辽都有点不愿去想了。
一路行来,不知是由于自己的跟随还是其他缘故,这伙贼人秋毫无犯,自己又怎么下得去手呢?
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匪性难改!
自己还是小看了此贼,人家这是不出手则罢,出手就要做一票大买卖啊。
眼瞅着,一场劫杀就要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舍生取义拦住这伙贼人?还是闭眼远离放任自流?
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张辽清楚,凭借着自己此时的状态,单人独己,是万万挡不住这伙贼人的,不拦?他的心中更痛苦。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必须阻拦,哪怕拼上性命呢?
看着姜丑远去的背影,张辽咬牙下定决心,追了上去。
“姜丑!”
一声虎吼出口,前行的姜丑一愣,转过身来。
大小眼中冒着汹汹火光。
“想行贼事,先问某手中的刀答不答应。”张辽已经丢开拄着的竹棍,手握短刃。
“阿吉哥。”
“阿吉。”
“屯长。”
跟在姜丑身后的疙瘩和几个士卒,吓了一跳,姜疙瘩拎着他的顶门杠拦在了张辽面前,双眼紧盯大小眼,其他几个护卫也纷纷举起手中枪矛,把张辽围在了中间。
大小眼视死如归,凛然不惧,紧盯姜丑。
“放下武器。”姜丑拦住疙瘩,按下他的顶门杠,呵斥一句众人。
“阿吉哥。”
“没事,疙瘩,退下吧。”姜丑安抚一句姜疙瘩,抬头看着张辽。
几个士卒戒备着站到姜丑身前。
“张文远,想必你已经见过了沟中的那些婴孩的尸骨了,现在,你把手放在胸口,摸着自己的良心,认真的想想,就该清楚我为什么要抢这个坞堡。我姜某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别说你一个张文远,就是刘宏现在站在我的面前,那个坞堡我也抢定了。”姜丑对着冒火的大小眼,忍着怒气,一字一句,把话讲的清楚明白。
宁负两千石,不负豪大家!
这就是姜丑发狠要打破这个坞堡的原因。
汉末的政治,是宦官政治、士家政治、外戚政治,更是士豪大户的政治。宦官、外戚、士家、豪族把持了从中央到地方的一切权利。
一路行来,姜丑所见弃婴不少,但唯有此处最是让人愤恨,见到那几十个弃婴之时,姜丑便心中清楚,此处的土豪大户对黎民百姓的盘剥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东汉的税赋,针对黎民百姓的有三种。田租(土地税)、刍稾税,算赋和口赋(人头税)、徭役(力税)。
田税、刍稾税是土地税,有田地则交,无田地则免,约三十税一,也就是田地里产出的三分要交税。这个税赋对黎民百姓尚且好说,交不起怎么办?把自己的土地投献给土豪大族,自己没有了田地,总不用交这个赋税了。
徭役,这个很好理解,每个黎民百姓每年定期为国家出一定时日的劳力,如果今年没有征发徭役,那就以钱财顶替。这个也好办,黎民百姓唯有一条贱命,反正在哪里都是操劳,区别不大。
算赋和口赋是人头税,算赋是针对十五岁以上的成年人,口赋就是针对一岁到十四的孩童,反正不管大人小孩,统统交税,只是孩童和成人做了一下区分,数量多少而已。恰恰是这个人头税,才是重头,本来东汉的人头税就是比较重的,尤其是到了政治黑暗的东汉末年,更是雪上加霜。
当然,除了朝廷法定的正税,地方滩派又怎么会少?士家大族、土豪大户把持着地方,他们每年层层上贡、拉拢交际的费用必须要有出处,献费就应用而生,它是各种名目杂税的总称,也是一种人头税,只要把持地方的土豪大户们高兴,想一个名目就可以收一次税。
在这个太阳下山就无事可做的时代,从天黑到天亮,一个个的小生命被孕育而出。添丁进口,本应该是值得庆祝的大事,可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对徘徊在鬼门关口的黎民百姓而言,却变成了催命的阎罗,兴许,就因为他的到来,招来如狼似虎的税吏,让一家人家破人亡。为奴?为仆?对不起,你一家人变成奴仆,也是有赋税的,土豪大家要为自己的奴仆交税。本来,想法是好的,可是,吃尽肚子里的肥肉,哪里有吐出来的道理。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会变着法子,从你身上把这部分压榨出来的。
添丁进口了怎么办?唯有弃之,这就是那干涸的沟底为什么有那么多弃婴的缘由。
更加可恶的是,就是这个人头税,姜丑原来灵魂的记忆里,每年收个十次八次太平常不过了。
硬要问为什么?其实道理很简单,士家大族和土豪大户把他们的那部分滩派到黎民百姓的头上。比如,一个中丘县,朝廷在册户籍人口一万人,可是,有五千百姓,由于交不起税赋,他们投献了土地,做了士族隐户。朝廷来收税,这五千丁口的差额怎么办?好办,向那没有投献土地的百姓再收一遍就是。以此类推,如果有九千户丁口做了土地投献的隐户,那这一万户的税额,只能分滩到一千丁口的头上。徭役亦然,从为朝廷出力一个月,变成二个月三个月等等。
如此的恶性循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又哪里会有黎民百姓的活路?
第41章这个坞堡,我誓必破之!
张辽张文远,不是喝风吃土长大的人,他还是食得些人间烟火的。
况且,做为一个没落的土豪大户之人,许多的事情,他是懂得的,姜丑点出了愤怒的根由,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的迷茫。
真的要放任不管?张辽的内心挣扎个不停。
许久,做为一个既得利益者,张辽心中的那份傲娇占了上风,他还是想试着阻拦一下。
“姜丑,他们为富不仁,自有朝廷律法,你怎可,怎可行此贼匪之事?”张辽瞪着他的大小眼,哏着脖颈辩解一句。
贼匪二字从这大小眼口中吐出,又一次刺激到了姜丑。
“张文远,老子早就是个贼匪了,你不是刚刚才知道吧?贼匪,老子这个贼匪,没去盘剥过一个黎民百姓,没有逼良为奴,也没有逼死沟底的那些婴孩,老子为什么会变成贼匪?你别告诉我你张文远心中不清楚。我这个贼匪又怎么了?老子这个贼匪自思,要比那些人前满口仁义道德,人后指使豪奴仆役对黎民百姓敲骨吸髓,盘剥民脂民膏的牲畜要强些。”
一道嘶吼,心中怒火尤自不能平息,姜丑盯着张辽,口中说个不停。
“张文远,我这个贼匪,没读过书,尚且听过圣人言‘衣食不足,盗之源也;政赋不均,盗之源也;教化不修,盗之源也。一源慢,则探囊发箧而为盗矣;二源慢,则操兵刃劫良民而为盗矣;三源慢,则攻城邑略百姓而为盗矣,此所谓盗有源也。’来,你张文远告诉我这个贼匪,圣人说的对不对?”
一个问题问完,张辽哑口无言。
姜丑看着大小眼中怒火渐消的张辽,心中的闷气总算出去了不少。
“张文远,我姜丑这个贼匪,在你的眼中,可能不如一只蝼蚁,但是,蝼蚁也是一条贱命,也有在这个世道生存的权利。”
“皇亲贵戚、世家大族,还有如你等一般的土豪大户们,吃着我们这些蝼蚁们耕种的粮食,穿着我们这些蝼蚁们织就的绫罗绸缎,住着我们这些蝼蚁为你们营造的高门大宅,用着我们这些蝼蚁为你们养的高头大马,到头来,我们这些蝼蚁反而食无一粟裹腹,身无片麻遮身,居无片挡寒,要冻饿而死、要劳累而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我们这些蝼蚁流血流汗弄出来的?反过头来,你们吃饱穿暖,反而对我们这些蝼蚁予取予求,生杀无度,天下又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蝼蚁怎么了?蝼蚁尚且偷生?贼匪怎么了?贼匪也要活命。”
“常言道,‘杀人者,人恒杀之,皆自取之者’,方今之世,有千千万万如我这般的蝼蚁,在生死之间徘徊、哀嚎、哭泣。为何?就因为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上之人,不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姜丑的这一席话说完,眼见的张辽手中的短刃垂落下去,大小眼中,一片迷茫又带着一丝痛苦之色。
话说到这里,口干舌燥的姜丑停住了口,不知何时,根叔等人,已经聚集在了他的身周,所有人望着张辽这个大小眼,一幅虎视眈眈的模样。
“张文远!”
歇一口气,姜丑一声高喝,让眼神迷茫的张辽清醒了过来。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民不畏死,奈何又以死拒之?成者为王,败者寇,这些道理,相必你张文远不会不懂吧?高祖斩白蛇,振臂一呼,自那时起,他也是一个贼匪,直到他坐上了未央宫中的那把椅子,他才从一个贼匪,变成了开汉的高祖的皇帝。张角,本来想坐那把椅子,可惜,本事不够,变成了别人加官晋爵的垫脚石,而我,则变成了贼匪。我姜丑自知,没有他那么大的志向,也没有能力去坐上那把椅子,所以,我姜丑和我身后的这些父老兄弟所求的,只不过是找一个地方,按我们自己的想法苟活一生。”
“当然,我这个贼匪,可能脾气有点大,容不得一些畜生行径。此时,我姜丑还是那句话,这个坞堡,我誓必破之,就想为沟底的婴孩们讨个说法,就想让自己的这口闷气散去。如你张文远还要执意阻拦,也想用我和我身后父老兄弟的脑袋做你的晋身之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姜丑和这些父老,只能拼上性命和你做过一场,如我们死了,一了百了,假如苟且得活,破堡的事情还是要做。贼匪也是人,也是男儿大丈夫,在我姜某的心中,一样有一个准则,男儿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男儿大丈夫,当按自己的良心而活,活出自己的风采。”
姜丑看着面前的张辽,要说的话,索性一次讲透。
“方今之世道,乱世已临,不出数年,必然会诸侯林立,盗匪满天。那些士家大族、高官勋贵们,此时已然看出了苗头,纷纷开始为逐鹿中原,做着他们的准备,又有何人,会来关心我们的死活?张文远,我这个贼匪,尚能看出些眉目,你这个豪族子弟,难道就没有一点感知?今天,我姜丑看在你尚算得一个人物的份上,和你啰嗦这么许多,希望你能明辨这个世道,为今后的乱世做点准备吧,我言尽于此,望你思之,慎之。”
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的说完,看一眼面前的大小眼,姜丑丢下这个五子良将,转身而去,众人随在身后,只留下一个伤病未愈的大小眼,愣怔在原地。
“阿吉哥,你要小心些,以后离此人远点,他身手不差,防止他暴起伤你。”紧跟在姜丑身后疙瘩,看一眼张辽,忍不住告戒一下姜丑,他只是不想事,有点没心没肺,并不是不懂事,刚才张辽身上散发的杀气,疙瘩是能感觉到的。
“阿吉,还是听疙瘩的,不可大意。”根叔在边上附和一句。
“知道了,根叔。”姜丑应了一句,又开始转移话题。
“疙瘩,此人应该不是背后伤人之人,不必太过担心,对了,你和他动手,胜负几何?”姜丑来了兴趣,边走边聊。
“现在,他死我活,以后以命相搏我死他活,但是,我也不会让他落得多少便宜,放心,阿吉哥,有我在,他休想伤你。”疙瘩没有考虑,直接给出了答案。
明白了,疙瘩这个憨货心中还是有数的,并不是那么憨。
第42章攻堡准备(上)
失落,极度的失落;迷茫,彻底的迷茫。
受到姜丑降维打击的张辽张文远,此时在心中不断的否定着自己。
错了?自己真的错了吗?
家族十多年倾注财力物力在自己的身上,见识还不如一个贼匪,不如一只蝼蚁?
朝廷勋贵、世家大族索取无度,致使黎民,卖儿鬻女,抛弃婴孩的道理他懂。自己的家族就是在这些高官勋贵、士家大族的盘剥下逐渐没落的,自家尚且如此,何况那些黎民百姓呢?成王败寇的道理他也懂;世人皆曰高祖乃赤龙之子,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别人也许信,张辽却不太相信,因为他从读过的书简中,慢慢悟通了一点东西;因为从小到大,他只见过爬虫,并没有见过龙为何物。
此人真的只是一个蝼蚁?他这个蝼蚁,又如何敢断言,大乱已至?如何敢断言诸侯林立,群雄逐鹿呢?
张辽早就忘记了自己拦住了姜丑的初心,相比而言,一个坞堡内土豪大户的死活,远没有天下将乱来得重要,也没有数年之后,群雄逐鹿带给他的震憾大。
世道崩坏,已经显而易见的,也是因为如此,家中族老们才让自己早早的出来,谋取一丝家族复兴的机会。黄巾揭杆而起,席卷九州,可是,这不是被朝廷弹压了吗?怎么就会天下大乱?怎么就会群雄逐鹿了呢?如若真的是如此,那自己该何去何从?自己的家族又该何去何从?
夜色朦胧,月凉如水。
黑牛回来了,顺利带回来了几个里中乡人。
营地中,点起了炽热的火堆,众人的心却越来越冷。
“……姜郎君,左郎君,我等几人说的全是真话,你们可以去找人验证,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姜郎君,如若你等要动手,我等也要参加,命债命偿,可怜我那孩儿,死的太过悲惨,老汉已经没有盼头,唯盼有朝一日老天爷开眼,让那田氏遭了报应,老汉能给死去的孩儿报仇。”火堆边,一个面色黧黑的汉子,语带哽咽,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
荒野中,一时寂静无声。
众人面带怒色,胸口起伏,刚才,几个人的讲述他们感同身受。
压迫到极致,大家没有了活路的时候,但凡有人带头,必然是群起响应的激烈反抗。
姜丑看看众人,又看看火堆边,红着眼睛的几个里中乡人,最后,转过头,看看夜色的阴影中,一个孤单而又朦胧的身影,心中有了计较做了决定。
这个坞堡,抢定了。
黑牛小半日的探查,加上刚才几个乡人的讲述,姜丑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
冀州田氏,一个庞然大物,战国田忌和孟尝君田文的后人,面前的这个坞堡就是钜鹿田氏的一支偏房。
冀州田氏,此时的代表人物该是那个被袁绍所杀的田丰吧?这个坞堡和田丰有什么关系?姜丑在心中盘算着。
许久,姜丑拋下了田丰。
管你是谁?即便是袁绍的坞堡,老子也抢定了,谁让你做恶多端呢?
面前的坞堡,周围有几个里乡,都被这田氏盘剥压榨的没有了活路。欺男霸女,抢占田地,逼良为奴,放字钱,无恶不作,十恶不赦。
刚刚那几个里民,就是被这套东西玩的欲仙欲死,苦不堪言。
李老丈的儿媳,偶然的机会被田氏的一个得宠的管事看上,人家用高利贷逼迫,儿媳顶了债被送入坞堡。可怜,好好的一个良妇,因不堪受辱,抓挠了一把,其人就被砍手剁脚做成了人彘,让人抬出来巡游里乡,以敬效尤。李老丈看的目眦尽裂,痛彻心扉,李老丈的儿子没忍下这口气,抄起一把木叉上前拼命,当场被一群豪奴剁成碎片,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阴阳相隔,家破人亡。
此田氏,蓄养着几十个豪奴恶仆,行事乖张,手段酷烈,里乡之人,敢怒不敢言。而且,此田氏主事者尚不短智术。
张角振臂一呼,黎民群起响应。这田氏贼子局然提前感知危机,一面让里乡之民送孩子入堡,押为人质,一面又给于众乡民一些粟粮做为激励,扯起众乡民护卫坞堡,躲过了黄巾之劫。
乡人们之前和这田氏仇深似海者,早就投了黄巾,忍辱偷生者,确被这田氏所拿捏,只能乖乖的俯首认命。
更可恶者,那些质押的孩子,至今没有放出坞堡,已然变成了奴仆,里乡之民更是有苦难言,只能任人宰割。
李老丈及刚才几个乡人,现在,至所以愿意拼上性命,愿意陪同姜丑攻堡,只是因为他们的孩儿,在这短短数月之间,已经被压榨完最后一点价值,劳累而亡,他们已然心死,没有了指望,也没有了惧怕。
“李老丈,里乡中人,如你们一般情况,一般心思的人,有多少?”
“回郎君,里乡中,已经不剩下多少户人家,约摸四五十户,其他人逃的逃,死的死,不出意外,大家都在心里盼着田氏死绝,和老汉等人一个心思的有多少人,这就说不上了,毕竟,有些人的孩儿尚在堡内。”咬牙切齿的回答完问题,李老丈抬起苍头,一双喷火的老眼红的厉害,只是已然没有了泪水,因为早前连续的变故早已让泪水流干了。
“老丈,你们想过没有,一旦你们跟我做了这事,可就变成了贼匪,以后只能背井离乡,此地断然不会再让你们生活。”姜丑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想看看他们的决心。
“郎君,老汉恨啊,恨当时没有跟随大贤良师的人一起走,恨当时贪图了田氏的几斗谷子帮他守堡。唉……老汉只是盼望有朝一日能大仇得报,才留着这一口气的,又何谈以后?郎君,老汉等人不后悔,如若你们攻堡,老汉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参加,为我那枉死的孩儿报仇。”李老丈回答的斩钉截铁。
物极必反,果然不假。
李老汉他们已经被压迫到极致,起来反抗就是必然。
第43章攻堡准备(下)
问话结束,姜丑思索一下,开口说道:“李老丈,天色不早,你们先回吧,万万记得,事情不可张扬,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什么,就是自家的妻儿也暂时隐埋一下,我等计划妥当,到时候咱们再商量怎么报仇,如此可好?”
“哎,老汉听郎君吩咐,不敢坏了郎君大事,老汉这就回去,等候消息。”李老丈带着火堆边的几个人有些局促不安的起身,就想转身离开。
“黑牛,去安排几人,送李老丈他们返回。”姜丑看看远处的黑影,对边上的黑牛吩咐一句。
“我亲自送。”黑牛起身。
“让别人去。”姜丑拦下了黑牛。
李老丈在几个士卒的护送下离开了,黑牛又坐在了火堆旁,姜丑再次看看夜色中那个朦胧孤单的身影,这才开口询问黑牛,“这几人,你是怎么找到的?”
“哦,我过去打探一番坞堡,返回之时,天已擦黑,想到你说的活口之事,便去外围的里乡,想找一两个孤单之人,寻机下手带过来,靠过去的时候,搜了几间草房,均空无一人,找到这李老丈时,他们几人枯坐在屋头,本来见他们人多,不想下手的,谁知,这老丈却突然开口,这倒吓了我等一跳,以为被他察觉,细听后,才知他在咒骂田氏,紧跟着,另几人一起附和诅咒,我这才现身,说了来意,谁知这老丈等人非但不害怕,还自愿随我过来见你,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说到这里,黑牛便住了口。
黎民百姓,两手空空,软弱无力,遇到这种事,也只剩下诅咒一途。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认为的那些虚无的神灵,在大多数的时候,是看不见他们的苦难的,也便满足不了他们心中的愿望。
唉……
但愿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能早点认清这个事实,放下幻想,拿起武器,这才是他们报仇雪恨的正途。
“黑牛,你带上几个人,去里乡,找地方隐蔽起来,就近盯住刚才的几人,别让他们惹出什么乱子,必要的时候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和外人接触。你此去,另一件事,便是把坞堡周围的情形,查探清楚。记住,千万要小心,不可暴露,我们宁可慢一点,也不能让对手得到风声,有了准备。今晚如无意外,你就呆在那里,明日辰时你回来,留下人继续盯着。人手不够,找周兄去要,挑胆大心细的。”姜丑说着,指一指边上的周黑。
虽然,李老丈现在的情况,不太可能会去给田氏通风报信,可是,万一他们去联系其他人,泄露了消息呢?
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太多,不得不防。
“知道了。”
“姜兄弟,要不要我同黑牛一起去?”边上的周黑询问了一句。
“不用,你还有其它事情。”姜丑阻止了周黑。
“阿吉哥,我同黑牛哥一起去。”边上的石头站起身来。姜丑看着这个虽然有些瘦弱但脑子好使的乡中伙伴点点头,“小心些。”
黑牛、石头连带几个士卒,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中。
攻堡,要做到知己知彼,象于毒那样,没头苍蝇一样撞上去,姜丑是不愿意的。况且,自己也没有两三百人去那么奢侈的送人头,现在这五十人,每一个都是珍贵的,要用在刀刃上。依据刚才李老丈所述情况,人家堡内还有五六十个恶奴,加上田氏本家几十口人,是个硬骨头啊,怎么啃下来?
姜丑的脑子在不停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姜兄弟,他不会再坏事吧?”周黑说着话,下巴往夜色中那个孤独的身影处点了一下说话的声音很大,十几步的距离,只要张辽不是聋子,一定会听得见的。
自从黑牛归来,除了带人值守的麻子几人,别的人围在一起之时,那个黑影就坐在那里,这一切,姜丑尽收眼底,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避过此人。
看看周黑问话的语气,再看看那人,姜丑明白了周黑的用意,试探张辽。
“应该不会吧?”姜丑应了一声,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就当张辽听不见一样。
其实,此时的姜丑,看着那人影,他的心里也没了底,这张辽要做什么?
按理说,下午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他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两股道上跑的车,若有自知之明,也该离去了,为什么他还一直坠在自己的队伍后边而不离开?这让姜丑真的想不明白了。
投效?姜丑不做那白日梦。
“干脆弄死!”周黑眼睛一眯,给出一个建议。
真的弄死?以什么由头?
对一些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或者是明显对自己有敌意,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姜丑不会手软,也不敢手软。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犯罪!
可是,这张辽除了下午的时候,表现出一些敌意,其它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妥,真的弄死?姜丑下不去这个决心,也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如果放任这个口子一开,失去了道德底线,这种事情一旦做的多了,姜丑怕自己迷失在这个世界里。
看一眼张辽,姜丑压低了声音,“周兄,我们是世人眼中的贼匪,以后,会碰上许多同他一样的人,他对我们的看法,也就代表了许许多多世人对我们的看法,有些人对我们的态度,可能更甚于他,我们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全部弄死吧?如果那样,我们的路可能就会走到尽头。他们可以把我们看成贼匪,但是,我们不能自己把自己看做贼匪,守住自己的本心,守住心中的底线,不要让些许小事迷失了自我。这样,你找个机灵些的人暗中盯住他,只要他不做出威胁我们的举动,一切随他。”姜丑又把声提高几分。
姜丑对周黑是寄于希望的,他不想周黑误入歧途。此人身上的任侠之气颇重,有时候行事会按自己的喜好来,还是要时时提典一下。
“嗯,我知道了。”周黑应了一声,欲要转身离去。
“等等,盯人的事情,不用安排别人了,最合适的人,已经去了。”姜丑叫住了周黑,指一指向张辽走过去的枸杞。
两人对话之时,姜丑的目光一直盯着张辽,其人就似一截木柱,不为所动,此时,正好看见枸杞向张辽走去,姜丑这才止住了周黑,盯人的任务非枸杞莫属。
第44章大小眼的目的(上)
若论自己这伙人中,张辽对谁不给死人脸,唯有枸杞。
这一点,得益于枸杞是一个纯粹的人,他对张辽,除了一心一意的治伤之外,似乎还存了一份善意。
这些时日,姜丑见过枸杞数次以验证药物的借口把一些姜蒜等物加上一些食物混在一起,逼迫着饿着肚子的张辽喝下。
张辽应该不傻,他能看出枸杞的苦心的,所以这伙贼人中,唯有枸杞一人,堪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把大小眼丢去一边,交待了周黑几件事情,一切安排妥当,姜丑又躺倒在草窝中,头顶上月明星稀,脑子里却转个不停,话已经放出,人手也已经安排,可是,这个坞堡怎么一个攻法?姜丑还是没有一点思路。
强攻?智者不为也!
只能智取,又用什么办法智取,姜丑的脑子里没有一点思绪。
难啊!
各种的想法一一浮现,又一一让自己否认,究竟该怎么办?
毫无思路的姜丑,心中涌起无数的烦躁,翻身站起,实在是没有困意,他想四处走走,兴许就有了些灵感呢?
身边的智谋之士还是太少了。
真的好难!
刘大耳顶着一个中山靖王之后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诸葛孔明、庞统、徐庶、法正等等这些智谋之士纷纷投效。曹老贼,一个宦官之后,一样是人才济济,荀彧叔侄,鬼才郭嘉,毒士贾诩等聚在身边。孙小子呢?一众江东人才围绕,就连袁绍草包,吕布莽夫,羸弱的刘表,暗弱的刘璋等人,也有一帮人投效,何为?
无他,投机尔。
这些人,顶着各种名头,引得一群没有实力逐鹿中原的世家大族、土豪大户、落魄寒门在他们的身上下注投资,期望有一天能排排坐,分果果。
自己这个贼匪,此时,一无名头,二无实力,哪怕跪在人家的面前肯求人家投效,人家都是不屑一顾的,只会把你变成人家的晋身之资,铺路之石。
在这个乱世,在这个时代,自己顶着这个蚁贼的招牌,注定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数年后,真的会群雄逐鹿?”突兀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姜丑的思绪。
又见大小眼。
不知不觉,姜丑走到了张辽的身边。看着此人,与下午相比,他的脸上多了一丝急切和焦躁,少了一丝傲气。
“五六年后,你会看到这个结果的。”姜丑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如果,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的风力不会影响历史的话,应该是这个时间。
184年,2月,张角登高一呼,黄巾起义爆发,无能的东汉朝廷为了镇压这次农民起义,允许士家大族、土豪大户拥兵讨贼,各方势力纷纷登上历史舞台,诸侯割据的大环境形成。
189年,9月,贪婪无度,荒淫无道的刘宏撒手人寰,得了灵之恶谥,董卓假借大将军何进这位废物外戚的邀请带兵进入洛阳,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立九岁的陈留王刘协为帝,是为献帝,就是一个傀儡,样子货,自此朝政为董卓把持。189年,12月,曹阿瞒号召各镇诸侯共同起兵讨伐董卓老贼。190年1月,各路诸侯起兵反董,其后,讨董失败,各路诸侯回归老窝,拥兵自重,群雄逐鹿的序幕正式拉开。
想一想,现在已是184年11月,马上185年,从现在到190年,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五年光景,对张辽说个五六年,也不为过吧?
“你之说法,又如何令人信服?”张辽瞪着他那有些发红的大小眼,又问出一句。
怎么让人信服?
和你说得着吗?再说,你爱信不信。
姜丑看着这个大小眼,真想用这几句话,呲他一顿,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张文远,我的判断就是如此,你可以不信。方今之世,党锢之祸的禁锢已解,世家和勋贵,还能继续看着一群宦官和外戚继续把持朝政吗?必然不能。那刘宏,贪财享乐,昏庸无道,又岂能平衡这些力量?加上他好色无度,旦旦而伐,必然中道崩落。到时候,幼子继位,一个儿皇帝,更加不可能驾驭这些力量,主少国疑、主弱臣强,加上这些势力乱七八糟的搅和成一团,这不就是野心勃勃之人最好的时机吗?”姜丑穷搜脑底,尽最大的能力勉强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好累,玩政治?真的不是自己的强项,亏得有前人近两千年的见识,要不然,真会被这大小眼问住。
张辽再一次坐在那里低头沉思起来,姜丑看一眼,心中有了些猜测,这个大小眼不离开,八成是让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在考虑自己的出路,也在考虑家族的问题。
古人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齐家在前,治国平天下在后,家大于国?
世家门阀登峰造极之时,人家连千古一帝之李二这个杀兄逼父的狠人都不鸟。据此,姜丑不无恶意的猜想,在这个时候,世家门阀已经成了气候,一个家族的存亡,八成是要优于这个国家的存续的。
每当一个朝代更替,社会变革之时,这些世家大族、土豪大户们,优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家族如何生存下去,并且从中能获得多少益处,而不是这个国家是否存在,毕竟,象范文正那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纯臣,太少太少了。
猜到些张辽留下的根由,姜丑对他不再理睬,反正是一个不会投效自己的人,废在多的口舌,也只能是徒劳,又何必在他的身上徒耗工夫呢?
一走了之!
“以你的见识,不该做贼的。”
行出几步,身后,大小眼的声音再次响起。
唉……
这大小眼,tnd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呢?
老子若不是千多年后穿越而来,哪里会有这样的见识?假如,老子能早穿越过来些时日,当然也不会去做贼,自己怎么可能会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着张角那个神棍去打生打死?
姜丑有些郁闷,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他想看看,张辽这个大小眼,还有什么废话可说,最好一次性的把他打发了,省得烦人。
第45章大小眼的目的(下)
受益于家族的培养,张辽是有独力思考的能力和一些见识的。
自从今日下午听到姜丑这个贼匪的预判后,半日的工夫,借助他的一些见识,张辽回过一些味道。大秦在陈胜吴广造反后天下大乱,高祖窥视王坐,乘乱起兵,两年多的时间,大势已成,七八年后,终究定鼎天下。绿林赤眉造反,王莽篡位,天下纷乱,光武帝登高一呼,力挽狂澜,一年多的时间恢复汉家江山。而今,黄巾贼祸乱天下,乱象已现,似乎真的又一次到了群雄逐鹿之时。
现在,让张辽苦恼的是,群雄逐鹿这件事情,会在何时发生?摸准了大概的时机,也方便家族接下来做出一些应对。
那个贼匪的见识,似乎不必自己差,兴许他会知道一个大概的时间呢?
想不通事情之时,张辽莫名其妙的把主意打到姜丑身上,这才促使他留了下来,他想借机再得到一些东西。
谁曾想,事情出了一点波折,那贼子一个下午没理自己。
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张辽决定委屈求全,放低些自己的姿态,主动贴了上来。
接下来的事情,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也更加验证了那个贼子的见识。
前边的大户,恶事做绝,李老汉一伙人的述说,自己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
怪不得那贼匪誓要攻堡呢?田氏这支偏房,确实是有些该杀了!
在这一刻,自己骨子里的那点侠义又占了上风,对于田氏旁支的做法,他的胸中也憋了点闷气,对于姜丑的安排,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待了。
田氏,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谁?
对于贼人对自己的盯防,张辽完全没放在心上,那种直白的对话,分明是想激自己远离他们,省得妨碍他们行事。
小儿把戏,怎能瞒过自己?偏不让你如愿。
本以为,今夜就这样过去了,谁知,这贼子半夜不休息,四处乱晃,又一次碰面了。
机会必须抓住。
张辽问出了心中想问的问题,谁知,这个贼子不但给出了一个确切时间,还说出了做出这个判断的依据,细思之,似乎全都是合理的,就连当今洛阳皇宫中的那位会中道崩落的猜测,也像是合理的,细看过往,这大汉朝的历任帝王,除了前几任,剩下的似乎大多数都是早夭或中道崩落。
思考完这一切的张辽,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个贼子的见识,似乎远超自己,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一个黔首反贼啊!
奇哉!怪哉!
发现这点后,张辽自己都吓了一跳,
思索片刻,张辽心中一动,他要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自己的招呼起了作用,那贼子再次停住了脚步,张辽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姜、姜屯长,先贤有言,‘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趁现在你们尚未泯灭良知,收手吧,找一个地方,安心去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张辽本来想更进一步放低姿态,可是兄弟二字,此时,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能以屯长二字代替。
停住脚步的姜丑没想到,这个大小眼,叫住自己,还是为了劝谏?
“张文远,我等也想收手,可是,心中的那一口恶气实在是出不去,憋的难受。如此丧心病狂的人渣,既然你们这些正人君子爱惜羽毛,视而不见,那就让我这个贼匪来出手吧。我不瞒你,我们这些贼匪也要偷生度日,正好,堡中的不义之财,也能让我们这些贼匪勉强度过这个寒冬,一举两得的事情,你就不必在浪费口舌了。行了,我这个贼匪,还要想法子破堡呢,没时间和你啰嗦,你自便吧。”
姜丑话说完,看一眼边上的枸杞说道:“早点休息。”话说完便转身离开。
不能让他走了。
“站住,我有法子解决你的问题。”眼见姜丑要离开,目的没有达成的张辽,又一次叫住了姜丑。
太阳自西边出来了?
姜丑站住脚步,看看月明星稀的天空,收回目光,转身盯住了大小眼。
他是要帮自己这个贼匪吗?太新奇了,必须听听他能有什么办法。
“那些乡民的仇,我可以通过别的途经给他们报了,至于你等,可以随我走,我张氏还有些余粮,几亩薄田,供你们安心度日,应该问题不大。”张辽抛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一路观察下来,这伙贼匪良心不坏,而且,这姜丑见识过人。
一个家族的发展是离不开人的,而且是有见识,有本事的那种人,这姜丑不就是一个好人选吗?他虽为贼匪,出身有些太过低贱,但是,看在此人见识不凡的份上,相信能说服族中接受。如此以来,岂不是一举数得,既全了救命之恩,又为族中招揽了人手,让他们以后成为自己的助力。另外,也间接阻了这伙贼匪打家劫舍的行为,何乐而不为?
是人才,就要招揽入自己的夹袋内。
听完张辽的话,姜丑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
该高兴的是,自己剽窃来的见识,终于镇住了一个未来的五子良将,得到了他的一点认可。
该哭的是,跟了张辽张文远这个苦逼,做一个门客,注定要颠沛流离,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的小命就会丢在战场上,变成一把黄土。
倘若是原来的猎户姜丑,估计会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对于自己这个穿越客来说,这种选择,却连鸡肋都算不上。
曹阿瞒、刘大耳、孙小子,至不济,哪怕是去投效司马老贼家,也比你张辽张文远要强,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这张辽,自己有自知之明,已然放弃了要勾引他的事情,现在,他居然反过来想勾引自己?
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而是,这是如意他娘给如意开门,如意到家了。
看着面含自信,坐直些腰身的张辽,再看看他大小眼中那份慢慢升腾的傲然之色,姜丑伸出食指立起,冲他轻轻的摇摆了几下。
拒绝,肯定是要拒绝,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第46章两看相厌,就此别过
摇摆食指的动作,古往今来,大概是通用的,张辽看懂了姜丑的意思,面上自信之色尽去,大小眼中的傲然之色,已然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
“为什么?”
“不为什么,张文远,你知渴不饮盗泉之水,我姜丑也知饥不受嗟来之食,如此而已。我能从广宗城下活过来,就有本事让自己不会饿死,好意心领了。想一想,广宗城下,三万多具尸体,漳水中五万多的冤魂,还有下曲阳城下十几万的人头京观,咱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两看相厌,就此别过吧,你说呢?”
话说完,姜丑冲着张辽微微一笑,再次转身离开。
唉……
望着姜丑和其身后跟着的疙瘩几人的身影没入夜色,张辽叹息一声,兴许是伤病的缘故,也兴许是刚才的腰挺的有点久了,此时,他那挺直的腰身,肉眼可见的弯了下去……
离开张辽的姜丑,转了半宿的工夫,脚掌快磨起水泡了,也没想出一个破堡良策,顶着发胀的脑袋,终于倒在了草窝中。
迷糊间,姜丑被人推醒,天光放亮,黑牛和石头在约定的时间内回来了。
此时的他感觉浑身冰凉麻木,如坠冰窖,为了不打草惊蛇,昨日,一群人连火都没敢生,在这寒冬的荒郊野外爬了一夜。
用冰凉的水搓揉了一把脸,姜丑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把几个主事之人聚到了一起。
“黑牛,说说情况。”姜丑看看略显疲惫的黑牛点了名。
“李老丈他们几人回去后,一直呆在家中,并无异动,坞堡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有些不利,这个坞堡,有前后两道门……”
随着黑牛的讲述,姜丑的眉头,逐渐的皱成一团,连在了一起,有些冷俊的黑脸拉得老长,其余人等,脸色也是一片凝重。
这田氏坞堡,堡高两丈有余,有前后两门,前门主家通行,后门奴仆杂役出入。坞堡和民居拉开了空档,最近处尚有百步左右的距离,周围并无杂物遮挡,视野开阔。而且,这田氏之主有了上次两巾贼兵骚扰的经验,居然在坞堡四周挖了一道一丈多深的护堡沟,沟中埋着木刺,门口有两个小吊桥,由堡内掌控。两个堡门口上均由一组五个弓箭值守,四角设有望楼,其上也有弓手。坞堡每日卯时四刻开堡,戌时闭门,前后门口,各有一组五人值守,和上次的刘家坞堡一样,值守轮换也是在开闭堡之时。
nnd,这完全是一座小型城池,怎么攻?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在周围察看了几圈,要想攻堡,最好是从前后门进攻,其它地方,加上护堡沟有三丈多高,难度太大。”黑牛说完,看一眼姜丑,不再言语。
几个陷入沉默。
姜丑抬头看看大家,众人都在望着他,等待他的决定和安排。
哪有什么决定?又哪有什么安排?姜丑心中发苦。
“大家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只能集思广义。
“阿吉哥,这个堡不能攻,我和黑牛哥看了一下,这坞堡极其不利攻打,如果强攻,必然损伤严重,要想办法偷门抢堡,又不太可能,据李老丈讲,这堡门口连百姓都靠近不过去,一般情况,百姓有事,五十步开外止步,道报过后,经过准许,才方可接近,否则,射杀勿论。”石头根本没经思索,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抢堡。
“阿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放弃吧。”根叔附和了石头的看法,劝谏姜丑放弃。
根叔之后再没人说话,姜丑的目光一一从麻子、周黑、周三虎、黑牛和枸杞脸上略过,大家都是一副苦逼脸,意思太明显了,放弃这个坞堡。
难道真的要放弃?姜丑实在是心有不甘,心中一片烦躁,举目四望,冬日的早晨一片灰白。
放弃吧,人力有穷时,根叔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人手太少,黄巾贼匪对他都束手无策,何况是自己这个逃贼呢?
放弃不丢人。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又岂能事事顺心?
姜丑硬生生的压下心中的闷气,说服了自己。
“根叔,准备点吃食,让大家伙儿吃了我们就赶路,黑牛,去把留下的人叫回来吧。”姜丑吩咐二人。
两人应了一声离开,其余几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不少。
挥挥手,让大家去各自忙碌,姜丑黑着脸,没了言语。
周黑起身,拍拍姜丑的肩膀,离开了,麻子和周三虎也有些局促的离开了,身边只剩下了石头和枸杞。
“阿吉哥,我不是故意拆你的台。”石头看着姜丑弱弱的叨咕了一句。
“你做的对,这是为了大家好。石头,以后有什么想法,还要和刚才一样说出来。”姜丑脸色放缓,鼓励了一下这个肯动脑子的乡中伙伴。
“阿吉哥,其实我们不用着急,反正我们还小,有的是是时间。这里离家乡并不是太远,有朝一日,我们强大了,逮住机会,过来平了这个坞堡就是。”石头见姜丑没有责怪自己,又反过来劝谏姜丑。
此子这记仇的本事真的是一流,姜丑心中腹诽不已。这个石头,和自己同处一乡,但不在同一个里中,这个时代,百户一里,十里一亭,十亭一乡,虽然在山中,这个数字可能会小许多,但是,即便这样,两人也离着几十里的路呢,以前并不太了解,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心思会如此深重。前次记住了董卓、皇甫嵩这两个秩比两千的朝廷大员,现在,又记恨上了田氏这个士族门伐,心胸有点太偏狭些,活的大累。
“石头,有些事情,该放下的便放下吧,记住,以后多想点高兴的事,尽量让自己开心一些。”
“知道了,阿吉哥。”石头闷闷的应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看看石头,姜丑真心希望他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以后活的开心一些。
人,还是不能总活在仇恨之中,那样只会让自己更累、更痛苦,时间一长,能顶住这份煎熬,兴许会浴火重生,脱胎换骨,但是,对大多数的凡夫来说,可能更多的,是整个人沉静在痛苦中不可自拔,那样,人就废了,何必呢?
第47章春秋笔法,妙不可言!
石头已经离开,姜丑的身边,只剩下枸杞还有一个沉默无言的姜疙瘩。
“人呢?怎么没见到?”从昨天半夜离开离开大小眼,这会的工夫,并没有在视线内瞄见他的影子,姜丑有点奇怪。
枸杞没有应声,一个有些古旧的暗黑色木牌,自他的手中送了过来,姜丑接过,拿在手中,正好一手之握。
牌子一面,雕刻着似是一朵兰花,另一面,一个火焰雕刻,火焰中间是一个阳刻古字,姜丑仔细辩认半天,好象是聂字的小篆体,一耳在上,两耳在下。
“那是个聂字,人,半夜就走了,托我把这个东西转交于你,临走,他留下几句话,如果你愿意,带着大家伙儿可以去雁门郡找他,对我们,他会以礼相待,从此不再你面前提起贼匪之事。如你不愿意,可以保留此物,以后,如果遇上难事,让人持此牌去,只要不违背律法和道义,只要雁门张氏还有子孙存世,他们便会全力出手帮一次忙。认牌不认人,之后,木牌自会被收回,从此两不相欠。”枸杞看姜丑查看完木牌,把张辽的话转告给他。
终究是两个阶层的人,思想不在一个平面上,罢了,这也算是一个说法吧。
这张辽的智商,还是比普通人高出不少,这种做法,一来,给他自己留下一份情义,二来,又还了救命之恩,让他的内心得到一个解脱。
用一个木头牌牌,解决两个问题,好买卖。谁让人家的祖宗是豪商聂壹呢?看样子,老张家的基因还是张大的。
握着这个木牌,姜丑一阵怪异的感觉拥上心头,这怎么有些武林盟主令的味道呢?可惜,此物并不能号令大汉十三州的英雄好汉,留之无用啊。
“你留着吧,人是你救的,东西就该你保管。”姜丑说着话,把手中的木牌抛给了枸杞。
东西,自己应该是用不到了,投效?应该不可能,求助?自己这个穿越者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相信拉上雁门张氏也是白搭,留着那玩意儿,用处不大。
“阿吉,这如何能成?人家的家族信物是给你的。”枸杞接住木牌,又打算递过来。
“我用不上,你要是不用,有机会,就还给人家吧。”姜丑拒绝接过木牌,躺倒在杂草上,开始打哈欠,折腾了半夜,又早早的被叫起,此时,还真些困倦了。
见此情形的枸杞犹豫了一下,收起了木牌。有机会,把这东西物归原主,至于你们两人的恩怨还是自己去解决吧。
姜丑小眯一会儿的工夫,黑牛招回了人手,一切收拾停当,队伍又一次踏上了逃亡之路。
当再一次路过丢弃着数十个弃婴的河沟时,姜丑驻足许久,最后,弯下腰身,默默的鞠了一躬。这一躬,不是为了那些婴孩,而是提醒自己,自强,必须要尽快的自强。
乱世就在眼前,如果不能尽快的自强自立,自己就会如这些婴孩一样,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两者唯一的区别,这些婴孩是被他们的亲人所抛弃,而自己这个黄巾蚁贼,只可能是让士家门阀,土豪大户、高官勋贵和各路诸侯送上黄泉之路。
想想历史,黄巾之乱前,汉末年人口还有5600多万,可是,到了三国末期,只剩下760万左右。也数十年时间,生民十不存一。
其他的人去了哪里?
抛开天灾不说,今天,广宗城下杀个三万,明日漳水中填个五万。今天曹阿瞒看袁草包不顺眼,干一架,几十万人变为炮灰。明天孙小子联合大耳贼放一把火,几十万生灵就变成一场炫丽的烟火,烟尘冲天,驻留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耳贼仁义之名四海传,可是,在当阳桥后的树林之中,他只是拿自己的儿子,不成器的刘阿斗做了一把秀,安了一下白马银枪、浑身是胆的赵子龙的心,对于扶老携幼,千里相随,死难在曹老贼虎豹骑铁蹄下的几十万百姓,却无一言,因为,那就是几十万拖住曹老贼脚步的炮灰,他们只是发挥了原本的作用罢了。
江东碧眼小儿孙权,为了心中的野望,大战濡须口、陈兵逍遥津,几十万军卒为了他的野望抛尸荒野,孙小儿何曾为他们树碑立传?没有,连一个名字都没有记住,因为他们只是一群炮灰而已。
呵,魏武帝啊,多么的威风?多么的霸气?许多人,记住了他《观沧海》时的豪情奔放,也记住了他《龟虽寿》时奋斗不息的壮志豪情,又记住了他《蒿里行》时的悲天悯人。
可是谁又知道,就是此人,却满肚子充满着人肉味儿,五脏六腑充满着尸臭味儿。
《魏晋世语》明确记载:太祖乏食,昱略其本县,供三日粮,颇杂以人脯。
相信略微用点心,大家伙就会看懂,吃人肉,没错,就是吃人肉。
曹老贼行军在外,大军缺粮无力作战,程昱掠杀县中百姓,制作人肉干以作军粮。
字面意思看起来很简单,程昱为了替自己的主子分忧,私自做主,掠杀县中百姓,做成人肉干充军粮,这事和曹老贼无关。可是,大家放开脑子想想,在那个上下级壁垒森严的年代,没有曹老贼的首肯和默许,程昱有多少脑袋,敢做出这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在曹老贼因为军队踩踏了几亩庄稼,便割须代首,拼命维护自己人望的时候,程昱又有多少脑袋,敢私自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之事?
国家亡了,是妲姬、是褒姒、是杨贵妃、是赵飞燕的错,这个锅让女人背了。创业之初,曹老贼吃人肉的锅总要有人背,不是吗?
春秋笔法,真的妙不可言啊!
二十一世纪,网络之上,一群群,一伙伙的刘吹、曹粉、小儿迷,为了他们心中的偶像口水四溅,国骂横飞。
姜丑不知道,如果把他们丢来这乱世,见到这一切,他们又会做何选择?会不会和自己一样?
广宗城下,漳水河边,一路行来,数十日的光景。在这一刻,姜丑这个生长在盛世中国的二十一世纪的屌丝青年,才深深的体会到,“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这句话的真切。
自己,现在就是一条在乱世中惶惶逃命的狗,又在何时能活出一个人样呢?
第48章看戏
意外往往总是在不经意之时出现。
姜丑的队伍行出不到一个时辰,就让一场意外止住了脚步。
十多个面色黧黑、破衣烂衫,老少皆有的人,在黑牛的带领下,跪在了姜丑面前,挡住了行进的队伍。
“姜郎君,老汉等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救救那些无辜的孩儿吧。”李老丈话说完,一颗苍首跄地,身后的老老少少全都一个头磕到地下,伏身在地。
自周黑带过这伙人,他们下跪磕头,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姜丑被这一处弄得手足无措。
自己还只是一个青年,哪里能经受得住这么多人的叩头呢?
“老丈,赶紧起来,大家都起来,有话好好说。”姜丑一把拖起跪在地上的李老丈,又去搀扶别人。
根叔黑牛等人也纷纷动手,把十多人扶起。
“麻子,安排人值守,三虎,去让队伍休息一下。”姜丑考虑一下,一时半会儿的,队伍是走不了,只能先做好了防备。
两人点头应下,去安排事情。
“老丈,大家伙儿全都坐下,我们慢慢说。”姜丑招呼一声,拽着李老头的手坐到了地上。
“姜郎君,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这一走,我们就没了活路,听左郎君说,你们放弃攻堡是人手不够,我们加入,我们全加入,只要能弄死那田氏孽畜,能为我们报仇,能救出在堡内受苦的孩儿,我们全加入,冲头阵,拼上老命干一场。”屁股一挨着地面,李老汉就迫不及待的说出了他们的诉求。
“姜郎君,我愿意。”
“我王大头愿打头阵。”
……
“还有我丁十三。”
姜丑抬头扫过一眼,十多人面色激愤,一致要求加入攻堡队伍,打头阵。
人心可用!
只是,这可用,并不能指望他们加上自己的人就能拿下坞堡吧?送人头的事情,姜丑是万万不会做的。
“老丈,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莫不如,你们就同我等一起离开如何?”姜丑拉着李老头粗糙的手,鼓气莫大的勇气,说出这个办法,直接开口拒绝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就是这个办法,他心中清楚,八成也是徒劳,这些人中,他们的亲骨肉在堡内受苦,他们怎么可能会离开?再者说,他们如果想离开,早就离开了,又何必此时赶来苦苦的哀求自己?
面前的十多人,虽然说是一群百姓,可是,话中的意思,他们听得明白,对方拒绝了。
绝望,失望!
这一刻,他们的心事,完全呈现在了他们的脸上。
“姜郎君,人不够,我们再去联系附近的里乡,这一片,田氏为王为霸,坏事作绝,我们去联系,肯定还有人,这样可好?”李老丈说着话,紧紧的拉住姜丑的手不放,语带哀求,做势又要跪倒。
“老丈,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这个坞堡有多难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前次,你们协助人家守堡,成群结队的黄巾都没有攻破,现在,就凭我们这些人去攻堡?只有送死。再者说,你们成群结队的出来,兴许人家已经有了察觉,此时再去攻堡,无异于……”话说到这里,姜丑没有在说下去,意思已经表达到了就成。
姜丑这时候断然拒绝,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一群人过来,有没有引起有人心的注意?万一消息走漏,敌人用诱敌之策,自己组织再多的人去,那也无异于送死。
事不机密,反受其祸。
这么浅显的道理,姜丑还是清楚的。
“没有,没有,姜郎君放心,他们绝对没有察觉,我们连家人都没说,全都是装做劳作的模样,老汉敢拿这颗白发黑头作保,这些人,没有走漏消息。”
这李老头不简单,有点中国农民式的聪明,他直接忽略了前边无解的问题,对后边的事做了保证。
“唉,老丈,我把话说明白了吧,这个堡,如想攻破,只有两个办法。其一,能接近堡门,突然发难;其二,里应外合,打开堡门,放我们入内。如果做不到这样,我们连坞堡都靠近不了,怎么攻堡?要不,你给我出个主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姜丑索性打话挑明,把皮球踢回去,没有办法攻堡,总不会再来纠缠了吧。
姜丑的话说出口,人群陷入沉默。
“可以让李大眼他们做内应。”
许久,人群中发出一个弱弱的声音,十多人听罢,全拿眼睛看着李老汉。
有内应?李大眼又是谁?姜丑疑惑不解,看看李老丈。这个老汉,此时眉头皱的更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双眼失神。
看见这个情形,姜丑压住了心中的好奇,李老丈,李大眼?两人都姓李,这里面明显有故事,于是默不作声,让他们自己给出迷底。
抢堡?自己是迫切的,但是,那么多堡,我可以去抢别的。
他们呢?别的坞堡中可没有他们的亲人,所以,对于田氏坞堡,他们会比自己着急。
看戏!
“叔,你就找一下大眼弟吧,他毕竟是你的亲侄。”
……
“对对对,李老头,让大眼帮忙里应外合,兴许能成。”
十多人在姜丑的提醒下,仿佛找到了救星,纷纷开口哀求起李老头来。
“唉……这,这怎么使得,大眼还是个娃娃,万一万一,我李家不是断了后?”李老汉架不住众人的哀求,叹息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叔,怎么会,大眼自小神力,几个人轻易不能近身的。”
“李老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再拖下去,大眼让他们使唤得累死,谁给你养老送终,你们李家不是一样绝后?”
……
“李伯,大眼那孩子,大人走的早,人家有情有义,为了你们自愿典身,你难道希望那孩子没个好下场?”
众人眼见有了希望,又开始对着李老头开始七嘴八舌,好话有,歹话也有。
姜丑有点听明白了,敢情,这李老头还有个侄儿在坞堡内受苦,而且,这老头之所以这么哀求自己攻堡,也是存了点私心的,想救出自己的侄儿,一来给他养老送终,二来让李家的香火不至于断了存续。
这老头,前次见自己,压根没提此事。
小狡猾啊!
第49章自投罗网
人是有私心的,李老汉为了自己的私心就欺骗了姜丑,同样,这群人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说话开始夹枪带棒。
“白二,你莫乱污好人,我,我还不是为了孩子好?做内应,大眼万一失手呢?我怎么就不希望大眼有个好下场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被人挠到痒处的李老汉豁然起身,混浊的双眼冒着火苗瞪得溜圆,盯着一个干瘦的汉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干瘦汉子,弱弱的回了一句。
“不是这意思又是什么意思?”李老丈咄咄逼人,看样子,他是真生气了。
都有私心啊,半斤八两!
姜丑向自己人示意一下,默默的退后些距离开始看戏,内应的事,他们商量不妥,自己是万不肯去抢堡的。
各人都有诉求,想获得就要付出,不劳而获的风气,在自己这里是不大行得通的。
几个年纪大些的乡人,上前劝住了李老丈,同时又拿出软磨硬泡的工夫开始对李老头做工作。
众口铄金!
饶是李老汉这个肚子里小算筹拨的叮当响的老头也顶不住大伙儿的劝说,终于松了口。
“要大眼做内应可以,只是,谁能保证他事后活着?”李老汉站起身来,看着一群人叫嚷了一嗓子。
事情又陷入了死结,人家李老汉说的对,你们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儿,牺牲了人家的侄儿吧?
想护得人家安全,就要有人进堡,一起成事,现在,没人能进得了堡,这个安全又如何保证?大伙犯了难。
“李伯,我们可以帮到大眼,你忘记了那贼子的毛病吗?我丁十三愿意为孩儿搏一次,只要到时候大眼能救了我,我愿意拼死护他周全。”一个二十多岁的羸弱汉子,站出人群,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加入。”
……
“我也一起。”
人群中仿佛再一次被激活,群情汹汹,大家满脸坚定之色。
事情好像有了些门道,可是姜丑并没有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要弄明白,可不能任他们自行胡闹下去,看他们的神情,他们要做的事情比较绝,让他们自己折腾,可别人没救出来,再把自己搭进去。
姜丑刚想贴身过去,只见李老汉一咬牙,对众人说道:“罢了,为了大眼,老汉豁上这条老命陪你们走一趟。”
事情这就定了?他们要做什么?
姜丑几步跨到他们面前,刚想阻止,李老汉见他过来,噗通一下跪倒在了他的面前,人群又一起跟着跪下。
“姜郎君,我们去做内应,老汉肯求……”
“起来,大家先起来说话。”姜丑打断了李老汉,他是真看不得这白头黑首的人群给自己下跪。
人群再次被扶起。
“老丈,你们把想法原原本本的说一遍,我们一起合计一下。”姜丑看着面色决然的众人,事情总得先弄明白。
“唉……姜郎君,老汉有错,瞒了点东西,事情是这样的,我那侄儿……”
随着李老汉满脸苦涩的讲述,姜丑终于弄明白了一个大概。
李老汉是两兄弟,他是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兄长,他们口中的大眼就是他兄长的孩儿。天不假年,在几年前的一次疫病中,他们家也不能幸免,父母、兄长和嫂嫂、和几个没能抗过去的孩儿统统被疫病带走,如大的一家人,只留下了李老汉两人口子和两个孩儿,自己的儿子和侄儿大眼。
连年的天灾人祸,让李老汉一家人的生活越发艰难,为了让两个孩儿活命,两口子有点吃食只能顾着两个孩子。
屋漏偏逢连阴雨,他们两口子双双病倒,眼看这一家人就要家破人亡,自小懂事还有一把子力气的李大眼,典卖了自己,去给田氏为奴,换得一点口粮草药,救回了李老汉一命,他的媳妇没能闯过这道鬼门关,撒手人寰。
李大眼人老实力气大,慢慢的搏得管事的信任,成了一个奴仆的小头头,堡里堡外的活计都是他领着大伙做的,所以,李大眼和李老汉时不常的能见上几面,这就是众人为什么劝李老汉去找大眼做内应的缘故。
话再说回来,李老汉他们又怎么保证大眼的安全?
无他,自投罗网。
怎么个自投罗网之法?那就是犯这田氏主家田金的忌讳。
话说,这个田氏偏房自小玩劣,有一次和人私斗,不小心伤了私处,差点变成了太监,长大后妻妾成群,久久不见子嗣,大家心中都清楚是为什么,偏这田氏不信邪,妾侍一个连一个的抬进坞堡,也是为了掩饰这个缺点,田金表现的极度好色。
老天真的对田家开了眼。
几年后,十几个妻妾的肚子不见动静,正妻倒有了身孕,还生出一个儿子,但是那个儿子的长像没一点像田金。
事情一目了然,按照规矩,这个正妻只能打杀了之。但是,此时的田金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原因很简单。第一,他招惹不起,正妻娘家和四世三公的袁氏有七拐八扯的关系。第二,丢不起那个人。第三,当时他老子还活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正妻生出个带把的,老头子思前想后,认了这个孙子,田金又能说什么?
孩子出生后,周围里乡之人心知肚明,但是迫于田氏的淫威,没人敢说三道四,可是,外地人不知啊。有一年,一个外地的破落寒门,路过此地,捧田氏臭脚,夸了一句他儿子聪明伶俐像他,田金认为受到了侮辱,当场令人抓住此人,一顿皮鞭抽得昏死了过去,贼子尤不泄愤,令人把这个寒门装入木笼,放在堡门之上,任其风吹日晒,饥渴而死。
田氏这么多年来对乡人的压迫,终究会有人不满,乡人们被逼急了,难免抓住此事口出恶言,结果可想而知。
田金也许是在上次虐杀别人的过程中,找到了快乐和满足感。抓住这些口出恶言的乡人们全是这一套。不过,这个伪男心理极度扭曲,他打的不再那么狠,会留你活口。风吹日晒也不是一直进行,而是做了改进,白天把人装在木笼中升起,吊在堡墙外,晚上放下来给一口汤水,吊着你一口气,直到折磨死为止。
乡人们被田氏贼子的手段震慑的不轻,慢慢的,也就没人再敢拿这个说事。
李老头和一众乡人就是想着用这个办法进堡。
第50章抢堡之前(上)
姜丑前前后后把事情思谋久,似乎可行。只是有一点,他有点想不明白,这李大眼既然还原意待见李老汉这个叔叔,为何在李老汉家遭难时不救人呢?
怀着疑问,姜丑又思量一下,委婉的开口问道:“李老丈,这大眼愿意帮我们吗?”
“愿意,愿意郎君有所不知,上次的事情,那个孩儿就想豁上命搏一下,是老汉有私心啊,觉得搭上他不值当,谁知谁知,唉……”李老汉说到这里,在也说不下去,双手抱头蹲到了地上。
明白了!
儿媳妇,终究是人家的,况且被人污了清白,没有了可以再娶,侄儿到底更亲一些。李老汉愿本是想舍弃了儿媳,保全侄儿,谁曾想,贼子做的太绝,儿子性子又太烈,这才造成了更大的悲剧。
弄清楚了事情,一切就好办的多了。详细的做了些交待,叮嘱他们万万不可打草惊蛇,让李老汉他们分批离去,姜丑一行人在天黑之前,再次返回上次藏身的荒地。
抢堡行动再次启动。
趁着夜色,姜丑、黑牛和周黑带着上次来过里乡的几人,轻车熟路的来到李老汉的茅草房。
既然决定行动,一切便要落到实处,行动方案要细化,坞堡周围的地形还要亲自察看一遍姜丑才能放心。
破败的茅草房中挤满了人,站不下的挤站在屋外,大家讨论着行动方案等待着夜深人静之时的到来。
“阿吉,我带几个人进堡。”周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不行,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生面孔绝不能出现,以免引起对方的警觉。”姜丑否定了周黑的想法。
“还是老汉等人去吧。”
“老丈也不能去,另选他人,免得让对手引起对大眼的提防,你的任务就是装做无意,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大眼,并且让他配合。进堡配合大眼之人,一定要有些力气的,个人加上大眼,能打开堡门,并且坚持两三百息的功夫,能让我们的人赶到堡门口。”姜丑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一一指出。
细节决定成败!
姜丑不想自己的人,白白牺牲在这里。
从堡外到堡内,每一步,大家都开始仔细的推敲着磨,直到三更半夜,一个大略的方案讨论成熟。
森严的坞堡,向一头噬人的猛兽掩映在夜色中,姜丑几人绕着坞堡外围转了几圈,又把计划参照着地形做了一些调整,雄鸡报晓之时,交待过李老汉一些注意事项,留下黑牛几人,有情况可以随时联系,姜丑等人返回了藏身地点。
抢堡计划开始启动。
……
李大眼望着远处离去管事的背影,心思万千,他恨不得用手中的木叉一叉刺死这个贼子。叔父那张挂满泪水的脸又一次浮现眼前,哀求的话语在脑中响个不停:大眼,一定要忍,李家就剩你一个苗苗了,万万不可冲动啊。
“快些,加把劲,都别偷懒!”
强行压下心中的仇恨,李大眼对着劳作的几人嚷嚷一嗓子,低下头去,用眼睛的余光瞄着那个背影。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个身影停住脚步回望,大眼手底下划啦枯枝败叶的木叉又加快了几分,一片尘土飞扬。
尘土消散,瞄一眼刚才的方向,那个背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大眼放慢手中的木叉,在心中发誓: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这个誓言,从自己入堡不到一年,老主人死后新主人开始做主,他就发过了,其后,只要见到一次这个堡中的主人和管事,他就在心中重复一遍。
自己是不幸的,早早的便失去双亲。自己又是幸运的,叔父叔母对自己视若己出。可是,谁想到天有不测,霉运再次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叔父叔母双双染病不起。
鸟雀尚知反哺之恩,何况是人呢?
看着家徒四壁草屋,看着躺在那里哀哀等死的叔父叔母,大眼第一次自己做了决定,典卖自己,救治叔父叔母。
二斗栗米,五十个肉好,自己只值这个价钱。
自己进了坞堡,可惜,叔母还是没能保住命。
一开始尚好,自己年纪小,加上老主人尚算有点良心,虽说活计很苦也很累,但是清汤寡水的野菜汤加上些糠粥尚能每日混到两顿。
可是,自从老主人故去,自己再没有吃饱过一次,挨打挨罚更是成了常事。
活该你老田家断子绝孙,活该你的婆娘偷人给你生个杂种。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句话是夫子教小杂种的时候自己偷听来的,据说是一个叫孔子的圣人讲的,应该是有道理的。
几年的时间,每当大眼忍受不住的时候,就会想起这句话。
忍,我忍!
为了伯父和小弟,也为了自己,大眼忍下了一切。
只是,他心中的誓言,每天总要重复一遍:迟早我要弄死你们。
小弟娶了娘子,大眼真心为伯父为小弟高兴,自己何时才会有那一天呢?
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了一趟苦力去钜鹿的本家回来后,一个晴天响雷炸响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小弟和他的娘子让那个贼子杀了。
杀弟之仇,夺弟妻之恨,不共戴天,大眼决定不再忍了。
动手之前,含着万分的怒火,大眼偷偷去了一趟叔父,自己豁出去不要紧,不能牵连叔父。
事与愿违。
自己被叔父那满脸的泪水劝住了。
咬碎牙齿,吞到了肚子里,为了不让叔父太过哀伤,大眼再次忍了来。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自小弟出事后,大眼总感觉有人偷偷的盯着自己。
贼子啊,这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无情无义,必须装得无情无义!
为了自己,也为了叔父,李大眼做事越发的勤快,和叔父的接触也在慢慢的变少。
贼子,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李大眼会弄死你们。
近一年的时间,后面盯着的那双眼睛才消失不见,自己又被升成了一个小头头,李大眼心中明白,这可能是另一种试探,从此以后,他变得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
第51章抢堡之前(下)
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响,饿,太饿了。半日的劳作,早食的那点清汤寡水的吃食早已消耗个精光,身子发虚,虽说是冬日里,额头上还是汗水直冒,饿的。
大眼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四处扫望一眼。突然,远处一个身影晃动了一下,消失在林后,虽然只是一刹,但那佝偻的腰身他认了出来。
“歇息,大家坐下歇一会。”
冲着劳作的几人叫了一句,李大眼丢下了手中的木叉。
“驴日的,肚子里的那点吃食全变了一坨屎,可惜了的,拉屎撒尿的,抓紧些。”李大眼叨咕几句,做出一副拉屎的模样,向刚才人影消失的方向赶了过去。
“大眼哥,等等,一起去。”身后传来一声喊叫,李大眼停住身子,转过身来。
是陈安,一个长脸干瘦的青年,比他小一岁,自己这几年在坞堡中唯一能说点真话的伙伴。大眼之所以会相信这个人,是因为陈安来到坞堡的经历比他更惨,这陈安家,以前也算是积善之家,甚至他的阿翁还让这陈安上过几天私塾。田金盯上了他们,要图谋人家的田地和家产,寻着机会给陈安家下套放债,还债时间到了,利滚利,这个债务,早就不是陈家能还得起的了。陈家的田地家产被抵了债,陈安和他阿姊也被顶了债没入奴籍,他的阿母眼见家破,一双儿女又没入奴籍,眼睛一闭投了井。而他的阿翁,也接受不了家破人亡的现实,一口气没缓过来,吐出一口鲜血郁郁而终,一家人从此阴阳相隔,安?家宅平安?可惜,愿望是好的,但并未能如愿。初入坞堡,因为陈安的阿姊颇有几分姿色,当晚就遭了难,不堪羞辱撞柱自杀。这陈安,拼上性命想报仇,换来的只是各种毒打,一顿接一顿的皮鞭,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李大眼实在看不下去,暗中照顾过多次并劝他暂且忍耐,时日久了,二人便成了伙伴。
“一边去,拉屎还有一起的?难道你想吃点热乎的?”看着来人,李大眼呵斥一句,转身往前走去。
“哈哈哈哈……”奴仆们难得的笑了几声。
陈安并没有停住脚步,依旧追了过来,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大眼再次止住脚步。
“我给你望风。”陈安来到大眼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大眼知道,这个伙伴一样看见了没入林中的身影,想了一下,便没再坚持让陈安离开,因为望风这事,陈安已经帮他做过几次了。
二人入得树林,陈安在林边停住了脚步,大眼径直往里走去。
转过几棵树,大眼再次见到了他心中牵挂的人。
“叔。”一声叫出,大眼紧跟着就要跪倒在地。
“娃儿。”李老汉托住了大眼,上下左右打量一下,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紧跟着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了过去,口中不停,“吃,趁热吃。”
大眼接过麻布包,热乎的,就手打开,一阵食物的香味直窜他的鼻腔,忍不住喉咙上下抽动几下,一摞还散发余温的糠饼呈现在他眼前。
“叔,你吃吧,我不饿。”大眼强忍着欲望,吞咽下嘴里冒出来的口水,又把糠饼递了回去。
“娃,这是你两天的吃食,吃完了有事交待你。”
李老汉又把糠饼推了回来,他没说错,这确实是为大眼准备的。让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本来,给大眼准备的是野鸡,被枸杞拦住了。几年不见荤腥的人,骤然吃下那么多的肉反而人会坏事,大家这才临时又凑了些粟糠,做成了饼,让李老汉一并带了过来。
这些年在坞堡,李大眼为了活命,察颜观色的本事大涨,他听出了自己的叔父今次过来,并不单单是为了给自己送饼。
“叔,有什么事情你说吧,你不说这饼我也吃不下。”话说完,大眼看着自己这个叔父。
事情反正迟早要说,李老汉一双老眼盯着这个侄儿,一咬牙,开口说道:“娃儿,前几日……”一口气,李老汉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的和盘托出。
大眼听完,面现激动之色,终于盼到了尽头,终于不用再天天的伪装自己,终于可以脱离田氏坞堡这个噬人之地。
“叔,我干。”李大眼一口应下此事。
“娃,千万千万要小心,明日夜间之前,不要漏出马脚,放他们出来的时候,千万留心,保重自己,娃……”李老汉拉住大眼的一只手,做着这个老汉能想到的各种叮嘱。
“叔,知道了,堡里的情况……”大眼打断叔父的叮嘱,把堡中的情况仔细的对叔父交待一遍。
长期的伪装,让李大眼时刻保持着一份警醒,把能想起来的事情说完,李大眼主动提出告别,“叔,堡内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离开的时间不短了,不能久呆,免得别人起疑,你回吧。”
“好,娃说的对,这就走,我这就走。”李老汉依依不舍的放开大眼的手,看几眼这个侄儿,慢慢向林外行去。
望着叔父已离去的背影,李大眼的心头依旧一片火热,血气翻腾。
终于可以兑现自己的誓言了,杀光他们,想到这里,李大眼的双目喷火,面现潮红,仿佛多年的仇怨在这一刻便能马上了结一般。
人影消失在视线里,李大眼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望着手中的糠饼,拿起一个几口吞入肚中,又拿起一个,也是几口不见。肚子里的饥饿感暂时消失,又拿起一个,李大眼想了想,放在一边,布包中剩下的糠饼,再次包起,揣入怀里,低头看看,又用手拍打几下,直到不见异状,这才拿起刚才放到一边的烧饼,向树边放风的陈大走去。
李大眼在思索,在考虑要不要带上陈安一起。
“大眼哥,叔走了?”想着事情的大眼让陈安的招呼打断了思绪。
“走了,给,垫一下肚子。”大眼应了一声,把手中拿着的才糠饼就手递了过去。
“饼?”陈安看着糠饼,双眼冒光,喉结上下窜动个不停,一把伸手接过,咬一口进嘴,没嚼几口吞入腹中。
“大眼哥,你真幸福,还有叔。”打算再次咬饼的陈安,望着手中的糠饼停住了嘴,不知想到了什么,哽咽的说出一句话,两行泪水自他的眼中滚落,慢慢的蹲倒在杂草中。
见此情形,李大眼心中有了计较。
“陈安,吃,就把它当作那些杂碎吞进肚子里,你的仇,我们总有一天会找他们加倍的报回来。”
大眼的劝谏还是起了些作用。只见陈安抬起左手,用破烂的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双眼发红,一口紧似一口的开始吞食起手中的糠饼。
第52章父爱如山
从洞开的门口看看西斜的日头,晚食的时间快到了,姜丑的脑子里,抢堡的行动方案不知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来来回回的倒腾过多少遍了,似乎是没有纰漏了。
收回思绪,姜丑走到茅草房的后墙边,借着缝隙向近两百步外的坞堡看去,堡墙上的弓手,堡门口的值守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差不多到时间了!
至所以会把时间选在此时,姜丑只希望他们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到了晚上还有点力气为抢门放吊桥而战斗。
姜丑回过身来,冲边上的李老汉交待一句,“去让他们出发。”
“哎,哎,好的。”李老汉应了一声,冲等在草房门口的一个老汉挥挥手,那个老汉转身离开。
抢堡计划已经展开,姜丑不放心,晚日晚间已经带着黑牛几人潜入里乡,他们所在的这间草屋,就是十几个乡民中的一家。相比起来,这里并不是最佳地点,前面还有几间茅屋,离坞堡百步左右,那里才是最佳地点。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事情的保密需要,姜丑并没有去情动那几户人家。
交代完李老汉,姜丑又一次从缝隙向外看去。
坞堡就在前方。
一刻钟左右,几个人从里中来到坞住下。
“为了我们的孩儿,一会都咬牙挺住了。”丁十三看看身的王大头,又看看身后的三人,低声叮嘱一句。
“放心,我王大头不做孬种。”边上的汉子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坞焦,双眼喷着怒火,应了一声。
“知道!”身后几人紧跟着应声。
他们,就是里乡中选出自投罗网的五人。
父爱如山!
为了自己的孩儿,他们已经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来人止步!”
随着一声呵斥从五十步开外的坞堡吊桥处传来,随之,一个值守的豪奴拎着长枪向几人走了过来,其他人则在吊桥口站定,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堡墙上的弓手已经早早的举起弓箭,瞄准了几人。
丁十三等人止住了脚步。
“你等有什么事情?”走过来的豪奴看看双手空空的几人放松些警惕开口问道。
“我们要见主家。”按照计划,丁十三出声应答,这几人中,姜丑认为他的脑子最好使,便让他做了这个带头人。
“见主家?主家是你们想见就见的的?赶紧滚蛋。”豪奴呵斥一句,就打算返回。
“还我们的孩儿。”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喊叫起来。
“嘿,来劲是不?皮痒吗?赶紧滚,滚的远远的。”豪奴站住身子,又呵斥几句,要孩子的人,他见的多了,就没见过能要走一个的。自从前两次因为这种事当值的去通报管事挨了几鞭子之后,他们已经懒得再通报了,直接把人弄走完事。
“田六,你个狗奴才,凭什么不让我们见主家?我们要见主家。”丁十三眼见人家不理自己这些人,开口便骂。
“你说什么?”颐指气使怪了的田六好久没挨过骂了,直奔丁十三,挥起枪杆就要抽打。
抽打下来的枪杆被人抓在了手中,一时不能抽回长枪,另几人借势围了上来,猎机抓住了田六的双手。田六心中发急双眼怒视,口中呼喝一句,一顶大帽子扣下,“你们要造反不成?”
“我们要见主家,我们要孩儿。”王大头和身后的几人开始呼喊。
“滚一边去!”这里的变故,堡门口的值守看在眼中,又是两个豪奴走过来,挥起枪杆,加入了驱逐的行列。
不能来硬的,省得惹毛这些豪奴直接对自己等人下重手。丁十三冲几人使个眼色,假装不敌,往后退却。只是,一边退,一边口中乱喊:“抢我们的孩儿,该你绝户。”
“还我们的孩儿。”王大头等人收到信号,也是一阵嚷嚷。
绝户二字,落在几个豪奴的耳中,他们一个愣怔,俱皆变色。
做为奴才,太知道自己的主子身上哪块肉痒痒,又有哪块肉是伤疤,如果他们此时放了几个人离去,估计一会装在笼子里被吊起来的一定会是他们。
“上,抓住他们,傻愣着做什么?田三,谁跑就弓箭招呼。”做为此时值守的小头目田六,嗷唠吼出一嗓子,端起长枪就冲丁十三几人冲来。
一众豪奴此时也反过来,跟在田头身后冲来,堡门上几声弦响,几支箭矢落在了个人“逃路”的乡民之前。
丁十三装出一副惧色,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王大头等人有样学样,慌乱中跪成一团。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嫌命长?命长也不要牵连于我啊。”
赶上来的田六口中喝喝不停,一通乱脚把几人踹翻在地,抡起枪杆,胡乱在几人身上挥舞,后赶过来的几个豪奴端起长枪,逼视着地上哀嚎的几人。
很快,丁十三的头上已经有鲜血渗出,染红的脸面,也染红了破麻衣。
一个豪奴对田六叨咕一句,田六怒火依旧不减,只是,落下的枪杆不再集中于丁十三一人身上。
一顿枪棒挥舞,地上哀嚎的几人,个个带伤,发泄过后的田六,终于想起正事,呼喝着几个豪奴,押着几人进入坞堡。
事情并没有出现意外,接下来,就是等待,等黑夜的到来,等夜深人静,等堡墙上升起晃动的火把。
百多步外的茅屋中,数双眼睛透过缝隙把前前后后的一幕尽收眼底。
“贼子,贼子啊。”田老汉从看到丁十三几人挨打,口中的贼子二字便没有停息过。
姜丑的胸口也是堵得厉害,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强忍着把一股闷气压回肚腹。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便是如此。历史上,有多少仁人志士,不是死在正主的手中,而是折在了这些奴才手里?
看一眼身边喘着粗气、双眼充血,直勾勾盯着那几个豪奴的黑牛,姜丑知道,这个玩伴兴许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拍拍黑牛的肩膀,姜丑开口说道:“把堡墙上的弓手看仔细了,晚上别留活口。”
此时,自己能做的,只有转移一下这个玩伴的注意力。
人,总是要学着长大的,不能总是让人安慰。
第53章绝户(上)
几张小几,上边已经摆放好了几样吃食,房中的光线有点灰暗,几个婢女小心谨慎的站在下首。
横头的桌几前跪坐着一个身材有点臃肿的中年人,左边竖着的桌几后,一个面像和中年人囧异的十四五岁的华衣少年坐在那里。
一个面皮俊朗、大眼睛双眼皮的少年,拿着手中的筷箸不时扒拉一下食碟中的饭食,眉头深皱。
这二人便是坞堡现在的主人田金和未来的少主田果。
中年人看着少年的作派,细长的眯眯眼中一丝目光从少年的脸庞上扫过,尤其在那双大圆眼睛上停留许久,一脸的厌嫌之色,收回目光,中年人习惯性的搓揉一下自己的面皮。
杂种!
该死的贱人,做的一场好事。不要让我田某查出那‘主人翁’是谁,敢在田氏的头上动土?哼,让我查出来,必灭你满门。
田金每次见到这个儿子,就感觉自己的面皮火辣辣的疼痛。随着少年的长大,中成人心中的那股邪火便于日俱增。
一块布巾及时幻出现在他的面前,接过面巾,放在脸上,一股热感,似乎更加加俱了他面皮上灼热感。
“贱婢!”
一声嘶吼从他那极不相称的短小的脖颈中发出,就手把布巾撇向女婢,有点略显肥胖的身体豁然从几后起身,连带矮几哗啦连响翻倒地面,桌上的饭食洒了一地。
突然的变故,让站着的几个婢子脸色大变,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瘦弱的身体在那里瑟瑟发抖。
门外的几个十二三岁的奴才听到屋内的听动,探头看过一眼,缩回头去,跪倒在屋外,以头触地。
刚才递过去的布巾的婢子,此时,已经呆愣当场,十一二岁、稚嫩的脸蛋上挂满惊恐,杏眼睁得极大,里面满是绝望之色。
“贱婢,让你不懂规矩。”站起身来的田金怒吼着抬起一脚,正踹在女婢的肚腹之上。
“啊……”
瘦弱的女婢又哪里经得住这一脚?口中发出一声惨呼,小小的身子倒飞出去,脑袋“咚”的一声撞在门边木柱的石基之上,眼见着,女婢的身体弓成了一只小虾一米,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女婢的额角上渗出,染红了石基,在地面上变成一汪,随着女婢不断抽动的身体又铺洒成一滩。
“!”
“贱婢!”
……
“贱人!”
气势不减的田金,眯眯眼睁得溜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女婢身边,对地上的鲜血视而不见,抬起穿着白色足衣的右脚,一次的踢向弱小的女婢,边踢,边喝骂不休,装若疯癫,华丽的衣衫一片散乱,整齐的发髻杂毛乱飞,白色的足衣很快变成了血红,吸饱了鲜血,随着主人一次次的抬脚踢动,点点的鲜血甩向地面,甩向木柱,甩向洁白的窗纱。
一滴滴的鲜血在灰色的地面上变成灰黑的、一个个的斑点;在褐色的木柱上变成紫色的、一条条的泪滴;在洁白窗纱上变成了艳丽的、一朵朵的红花……
“好!”
“哈哈哈哈哈,阿翁踢的好……”刚才眉头深皱的少年,此时,俊朗的面皮因兴奋激动而满面通红,在边上手舞足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从这一刻开始,他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滚……”
一声发自心底的怒喝从坞堡的厅房中传出,结来了这场“游戏!”
少年听见这声怒吼,停住身形,俊朗的脸上兴奋之色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委屈之色,嘴吧抽动几下,眼中滴出几滴泪水。
“阿母……”
一声哭嚎从他口中发出,随后扭身奔出厅房,向后院而去。
“孽畜!呸!”田金停住踢动的脚,几个字蹦出牙缝,随之,一口唾沫吐向转身而去的少年。
雷息风歇!
厅房中,窗白几整,一尘不染。
若不细察,忽略柱子的石基处、地面的砖石上斑驳的痕迹,外人是万万看不出半个时辰前,有一朵含苞的花蕾凋谢于这里。
略显肥胖的田金再次来到厅房门口,衣着鲜亮,发髻整齐,脱下脚上的鞋子,一双足衣是白白净净,不沾一点灰尘。瞄一眼门口几个跪伏在那以头触地的奴婢,田金四平八稳,仪态十足的缓缓入厅,跪坐在正位之上,面色一片平静,一副方正威仪。
“主,主人。”
刚刚坐正身体。
门口闯进一个人来,一张驴脸上,挂着焦急之色,左脸侧上一个豆大痦子,几根黑毛随着此人的焦急之色抖动不止。
“何事,如此惊慌?告诉过你多少遍了,世家就该有世家的仪态,不知道吗?”田金皱起眉头,训斥一句这个管事。
“主人,这……这……”
“有事便讲,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看着这个爱妾的本家兄弟,田金有点恨其不争,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有几个贱民,说,说……”
“说什么?几个贱民打发了便是,何须烦某。”
“他们说,说……绝户。”驴脸说到绝户二字时,声音已经低不可闻,黑色的痦子开始在驴脸上抖动个不停,状似狂欢前的癫狂。
“什么?”
虽然绝户二字已经被说的极轻,可是,田金却听了个真切。
绝户二字再次揭开了田金深埋在心底的那道伤疤,一股怒火顺着他的四肢百骸直窜脑门。
桌几又一次翻倒,整齐的发髻倒还整齐,只是那华丽的锦服由于主人起的过猛,已然有些散乱。眯眯眼又一次睁得溜圆,田金站起来的身体在那里微不可察的抖动个不停,略显白净的面皮,瞬间一片潮红。
跪在门口的几个奴仆听见房中声响,已经趴伏于地,身子抖如筛糠。
贱民,该死的贱民,莫不是以为田某老的已经扬不起马鞭?莫不是以为发霉的木笼不能吊人了?
几年了,原本以为你们长了些记性,现在看来,并没有,他们忘记了田某的马鞭,也忘记了发霉的木笼。
也好,是到了该让他们再次长长记性的时候了。
第54章绝户(下)
“叭……”
“啪……”
“大人……呜………呜呜……”
“哇……求求了,不要打阿翁……哇……”
田氏前院,黑压压的堆满了人,劲服持枪的豪奴,瑟瑟发抖的奴仆,面色发白、不忍睹视的婢女,有老老少,有男有女。
沾水的皮鞭接触肉体发出的脆响混着几个孩童的哭嚎,响彻在田氏坞堡。
地上爬着五个血人,每一次皮鞭落下,只换来他们肉体的几下抽搐。显见的,几个人已经被皮鞭抽得昏死了过去,五个豪奴压跪着大大小小的五个孩童,和他们的阿翁头对着头。
每一声皮鞭的脆响,李大眼的心中恨意便增加一分,孩童每一声的嘶哑哭喊,又让他的心中跟着滴一次血。
强压下胸中喷薄而出的怒火,大眼知道,自己如果稍有不慎,几个人加上自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强自关闭自己的耳朵,把一声声皮鞭的响声和孩子的哭喊排出脑外,透过人缝,大眼的眼睛四处扫过一遍,愤恨者有,恐惧者有,麻木不仁者也有。
田氏贼子端坐在最前边,眯眯眼不时扫过人群,驴脸立于一旁。
把院内的情形扫视一遍,大眼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忍,忍,一定要忍,今晚,会找你们算总账。
“田某是仁慈的,你们的需求,不是要看自己的孩儿吗?在下满足了你们,抬起头来,看看你们的孩儿,现在,他们就在你们的面前。”
扬起的皮鞭终于停止,田金起身,从几个血人身前缓步走过,一边走,一边说,不时用他的脚扒拉一下五个血人软软的脑袋,脸上挂着一副极度的满足感。
“哇……呜呜……阿翁……”
田金的话音落下,院中除了几个孩童的哭嚎之声,没有一点其它的杂音。
眯眯眼又一次从杂役奴仆身上扫过,落在了几个血人身上。
“装起来,老少一起全都装进去,挂出去。唉……田某人还是心太软,总是愿意满足你们的要求,见不得你们骨肉分离。”话说完,田金抬步,身姿款款的向后院行去,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士族的风仪是不能丢的。
绝户?哈哈哈哈哈………在下就是做个绝户,也要拉上你们这些贱民!
心情极度舒爽的田金,面上挂着笑容,回身看一眼地上的几个血人,转身进入内院。
豪奴们七手八脚的抬过几个发霉的木笼,一个木笼丢进一个血人,又塞入一个哭嚎不止的少年,就手,用一根铁链锁上了木笼。
见到此形此景的李大眼,心中的凉意越来越盛。
钥匙!
茅草屋中,姜丑心中的冷意也是越来越盛,揉一揉发干发涩的眼睛。一个多时辰了,眼见太阳落山,堡墙之上没有一点动静,发生了什么意外?
“老丈,以往多久他们会把人挂出堡墙?”实在有些等不及,姜丑只能求助于身边紧盯坞堡的李老汉。
“郎君,这,这,最后一次是两年前,老汉也记不太清楚了,好像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李老汉给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等,只有等,姜丑回身走到铺着杂草的土台边,躺倒下去。
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了,静,必须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行动才刚刚开始,今天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呢。
每遇大事须静气!
至理名言,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姜丑在心中暗暗的警告着自己。
“来了!”
黑牛的一声呼喝让刚刚躺下的姜丑忘记了刚才的自省,一骨碌爬起,两步跨到茅屋的墙边,睁大眼睛向坞堡看去。
沐浴在余辉中的坞堡墙头,自内缓缓升起五个木笼,左三右二垂挂在了堡墙之外。
猎人的眼耳是好使的,不到两百步的距离,木笼中依稀可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隐约间伴有哭喊声传了过来。
黑牛和姜丑对视一眼,脸上根根胡须乱抖,额头上的褶皱已经变成了深沟累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再言语。
“贼子,贼子啊,连个孩童也不肯放过。”此时,反应过来的李老汉望着堡墙方向,唾沫乱喷,咒骂不断。
再次瞄过一眼的姜丑,强忍着让自己的国骂憋回腹中,转身躺回到土台之上。
有获得总要有所付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夜幕降临,草屋中一片黑暗,坞堡方向的哭喊已经弱不可闻。
躺在土台上的姜丑,在数着自己的心跳,数着李老汉的咒骂,也在数着黑牛粗重的叹息声。每一次心跳,预示着离约定之时又少了一秒;每一次咒骂时间会少去几息,而每一次的叹息,离商定的时间也会少去几分。
李大眼也站在低矮的存放着农具的草房边,看着夜空数着自己的心跳,每一次心跳,他的眉头便皱上一分。
没有钥匙,怎么放人?
砍断手臂粗的木栏杆对自己来说不难,也就一斧头的事情,自己的力气自己是清楚的,如果把斧头抡圆了,碗口粗的木栏杆都不在话下的。可是,砍栏杆是会发出声响的,一斧头下去,自己就会变成堡墙上弓手的活靶子啊,自己豁上性命,也应对不过来啊,还怎么救人?还怎么开门放吊桥?
愁思满脑,李大眼觉得自己的脑袋涨得厉害。
从他看见木笼锁上的那一刻,内心就是一片冰凉。
钥匙由驴脸管事掌管着,一个多时辰了,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想出一个两全之策。
眼看着闭堡的时间已到,今晩和外面联系已然是不可能了,怎么办?
束手无策的李大眼,双手抱头,蹲倒在地,一缕一缕的薅着自己的头发。
“闭堡了。”
暗黑的草房中,响起黑牛沉闷的声音。忍受煎熬的姜丑,又是一骨碌从土台上爬起,站到了草墙边。
远处的坞堡掩映在夜色中,只有堡门口和堡墙上有几支昏暗的火把,发着微光。门口的值守已经撤去,木笼在慢慢的收回,一阵嘎吱声过后,吊桥收起,堡门关闭,木笼消失不见。
微亮的堡门,就如一个巨兽,把刚才的一切吞入了他的肚腹之中,只剩下堡墙上几个游动的人影,和几支在寒风中忽明忽暗的火把。
第55章意外无处不在
“嚯……”
“嚯……”
寂静的田氏坞堡杂役院落中,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磨刀声。
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李大眼坐在农具房前,手中不紧不慢的磨着一把大斧,磨过几下,大眼借着月光,用他的大拇指在斧刃上触碰一下,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开磨。
斧刃划动间,一股股的寒光自刃口闪过。
走头无路的大眼,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这把巨斧,过去的半个时辰,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进堡的几个人,今日遭了大罪,即便先救了他们,也不一定还能出多少力气。
现在没有钥匙,是万万不敢先救人的,只能偷摸过去,先袭杀守卫,开门放吊桥,然后救人!
唯有如此,才不会错过这难得的复仇的机会。
杂院是西跨院,和前院是相连的,自己只要能摸过去,解决五个值守大门和吊桥卷盘的豪奴,放下吊桥和打开堡门的机会便会大增,因为堡门口的那个位置正好是一个死角,堡墙上的弓手,是为了防备外敌设置的,恰恰忽略了有人从里面抢门的事情。
一对五,拼命搏一下,自己的赢面很大,他对自己的力气还是有信心的。唯一让他担忧的,只是援兵到来的速度,因为东跨院也是和前院相连的,那里是豪奴的住处,放下吊桥开启堡门的声音是很大的,自己一旦行动,几十息的工夫,他们就会到达堡门,如果那时没有援兵到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大眼已经不敢往下再想。
“做什么呢?还不睡觉?明日不用劳作吗?”随着声音传来,西跨院的门口出现一盏灯笼,几个人影,手中拿着长枪,向他而来,是值守的豪奴。
“今,今,今日东亭地头有些杂树要清理一下,磨磨斧头,白,白日好用。”灯笼照在眼前,几杆长枪的枪尖明显已经提起,处在几个人包围内的李大眼惊慌的放下斧头,站起来弯腰躬身,陪着小心,一副胆怯惊恐的神情。
几双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盯着他看了许久,斜指的枪尖垂落下去。
“早点滚回去睡觉。”呵斥过后,灯笼远去,脚步声远离,李大眼坐回原处,再次拿起斧头,扬一点水在斧面上,推动着斧头。
“嚯……嚯……”声音再次响起,月光下,斧刃寒光闪耀……
“贼子,贼子啊。”黑暗的茅屋中,喋喋不休的叨咕声响个不停,叹息声倒是停歇了许久。
“李老丈,你路熟,去路口迎一下我们的人,他们应该快到了。”姜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啊?姜郎君,这、这,离子时正点尚早,现在约莫才戌时三刻,离着子时还有两个多时辰呢。”李老汉停住叨咕,回了一句嘴。
姜丑当然知道此时才刚刚闭堡半个多时辰,也就晚上八点过些的样子,离着子正时分,也就是晚上十二点左右,还有两个时辰左右近四个小时,可是,这李老汉的叨咕实在是让他受不了,只想找个由头打发出去。
按计划,子正时分,周黑他们会摸进里中和自己集合,寅正时分,等待堡内发出的信号,攻堡开始。
“老丈,早点去吧,兴许他们早到呢。”姜丑无视了李老汉的抗议,又吩咐一下。
“哦,那好吧。”李老汉出身应下,转身便向草屋外走去。
“等等,静声!”突兀的,黑牛急促的低吼一声响起在黑暗中。
姜丑一个激灵,李老汉停住脚步。
“有情况。”黑牛再次丢出一句话来。
没有了李老汉的干扰,暗中一片静寂,一阵隐隐的马蹄之声,传进了姜丑耳内。
骑兵?
姜丑一个骨碌从土台上爬起,摸黑下地,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到地面之上。
草屋内落针可闻。
许久,姜丑才爬起身来,紧绷的心神为之一松。
“不超过十骑,好像还有车驾。”黑牛的声音在暗中响起。
“嗯,七八骑的样子,一驾车。”姜丑回复了一句。
“怎么办?这怎么办?”李老汉紧张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老丈,没事,不是冲我们来的,应该是过路或投宿之人。”姜丑安慰一句李老汉,让他做出这个判断的,是因为有车驾的缘故,如果这些人是冲着自己等人而来,应该只是骑兵,车驾就多余了,再说,几骑之力,在这黑夜中也不太敢硬碰自己这几十人,除非来的是关羽张飞之流。
“哦,那就好,那就好。”听声音,李老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脚步声又响起。
“老丈,等车驾过去。”姜丑听见脚步,赶紧阻止了要往外走的李老汉。
“哦,哦,好的。”黑暗中,李老的声音传来。
“黑牛,去瞄一眼。”必要的防备还是要做的。
“等我。”黑牛吐出面个字,门口微弱的月光一黑又亮,黑牛已然离去。
草屋中,再次寂静无声。
不一会儿,得得的马蹄声夹杂着吱吜的车驾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草屋正面并不挨着道路,姜丑无从判断,只能起身站到后墙边,向外看去。
道路是通往田氏坞堡,又从东边堡墙边绕行而过的,站在这里,能看清些情形。
八骑,一驾马车,一个赶车的奴仆。
姜丑的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下,黑暗中,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自己的耳力还是过硬的。
只是,慢慢的,他脸上的笑容落去,眉头紧皱起来。
道路上,骑士和车驾并没有行东而去,他们在道路的尽头拐向西边,站在田氏坞堡的门口。
什么情况?
姜丑看着外边,脑子又急速的转动起来。
一阵轻灵的脚步声传来,姜丑知道是黑牛回来了。
“八骑,一马车,一奴仆,马车上有个小旗,上面有个字,一个框框,里面左右一笔,上下一笔。”黑牛的声音响起,言简意赅。
“田?”姜丑反应过来,田字脱口而出。
“如果左郎君没看错,应该是田氏本家来人,老汉以前见他们来过,车驾上也有那样一面小旗。”李老汉的声音再次响起。
田氏本家来人?这又是闹哪样?姜丑一阵头大。
意外无处不在啊!
第56章事情有些失控
瘦弱的孩童在哇哇的哭嚎,鲜血满身的血人爬伏笼中在哀哀的呻吟。
眼前的一幕让田丰访友畅聊之后的好心情尽去,脸色一片冰冷。
一个家族能发展起来,名望是不能丢的。也许,在家族发展的过程中,免不了和别的士家会有你死我活的争斗。但是,那是你技不如人、势不如人。这种争斗,往往会为家族带来一些人望。可是,只要是家族发展过程,那些阴暗的东西,那些腌臜的事情,哪个家族不是在极力的遮掩?现在倒好,这个偏房,却把这些事情做的光明正大,很怕外人不知道,这是恨田氏不死吗?
败类,绝对的家族败类啊。
看见面前这个满脸堆笑,快要出五服的堂兄,田丰的眉头皱的更深,脸色更加的阴沉,家族蠧虫啊。
“元皓,呵呵呵,路途辛苦,温汤饭食已经备好,这,莫不如先沐浴一下,吃点饭食?呵呵呵。”田金发现了这个主家来人的脸色不对,硬着头皮,陪着小心。
“此为何故?”田丰一张长脸快变成了驴脸,阴的能滴出水来,他此时没有心情沐浴,也没有心情就食,指着几个牢笼发问。
“啊,这,这是贼匪。”田金眼皮一转,给出一个理由,想搪塞过去。
“嗯?真的是贼匪吗?”田丰双目寒光如刀,紧紧盯着田金。
做为一个执掌一方的土豪,田金心中清楚,他所能依仗者是什么?田氏。智术不短的田金更清楚,如果想要更好的借田氏之力,和主家的关系便要更紧密一些。所以,对于主家各个子弟,各种关系,田金是了如指掌的。
眼前这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可是田氏栋梁,未来的家主,此人在田氏智计无双,刚直不阿,眼睛里揉不得砂子。
“噗通。”
搪塞是搪塞不过去了,想明白这一点的田金,想争取一个好态度,跪倒在了田丰脚下。
“田金知错了,他们口出不逊,辱及田氏声名,我,我只想惩戒一二,现在就放人,马上放人。”田金跪在那里,摆正姿态,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在这田元皓面前,这是最好的做法。
没有得到再次的责难,田金心中清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站起身来,冲边上恭候着的一干奴仆挥挥手,吩咐一句:“大小全都送出堡外。”
做事要做彻底,在这点上,田金想的很清楚,相比这几个贱民,田氏主家对自己的看法更为要紧。
奴仆们忙碌起来,大人小孩被从笼中放出,在豪奴的搀架之下往堡外而去。
唉……
真正的蠢货,蠢不快捷短语2可及。
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田丰心中一声叹息。
事情不做便罢,做了就要做实,做绝,这半途而废,又算怎么一回事情呢?方今乱世已现,盗匪横生,又岂少眼前的几个?
蠢货啊!
家族不幸!
罢了,罢了,任他折腾去吧。此次回去,该建议族老们整顿一下家族了,否则,先人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那点声名,很快会被这些蠧虫们丧失殆尽的。
既然事情已然这样,路途的困乏让田丰失去了追究下去的心情,一切只能等回去再说。
“带路!”
得到田丰的指示,田金一路小跑在前,田丰在后,向客房行去。
前院发生的一切,没有逃过躲在暗中窥视的李大眼的那双眼睛,失落,纠结浮现在他的心头。
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的计划出现了偏差,行动照旧还是取消?
外面的人会怎么选择?
大眼的脑袋发胀的厉害!
此时,脑袋发胀的,不仅仅是李大眼,还有离坞堡百多步外的姜丑。
自己抢个堡,怎么这么难?
不到一个时辰,这堡门开开关关,人员进进出出为哪般?
不久前,眼瞅着田氏本家入堡,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又有人出堡?
姜丑的视线内,堡门口出一群影影绰绰的人影,连带着哭嚎之声,出堡三四十步处,几个黑影被丢下,一些人影返回坞堡,堡门关闭,吊桥再次被升起,嚎哭之声在夜空中回荡。
这又是什么情况?
“是丁十三他们,好像还有他们的孩儿。”黑牛最先做出了判断。
“姜郎君,怎么办?”边上的李老汉心中发急。
怎么办?鬼才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丈,去叫人,把他们接回来。”姜丑吩咐一句,自己的人是不能露面的,去接人还是要李老汉他们出面。
“大眼怎么办?”草层中的李老汉并没有动身,而是又一次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
“先去把人接回来,至于大眼那边,等弄清楚情况再说。”姜丑心中烦躁,丟过一句话去。
草屋微弱的火光下,土台上躺着一个血人,背上的麻衣已经被没有一块完整之处,丝丝缕缕浸透着血水,和皮肉沾粘在一起,土台下站着一个双眼通红、声音嘶哑、身型瘦弱的孩童。
人已经被接了回来,各自送归家中。
不知此次行动的外人,姜丑已经安排李老汉统统挡了回去。
“姜,姜郎君,小人等已经尽力了。”丁十三爬在土台上,费力的说出一句话来。
“知道,辛苦了,好好养伤,这个仇,早晚会替你报了,十三,那个畜生为什么放你们出来?”姜丑握着丁十三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田氏主家来人,孩儿们的哭喊,引起了来人的注意,似乎对那贼子很不满,迫不得已,那贼子才放了我等几人。”丁十三努力的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十三,知道来人是谁吗?”姜丑怀着一丝期望,问出了心中所想。
“不知道。”
丁十三的回答,没有出姜丑的意料,一个贱民,估计这辈子没出过任县,又去哪里知道田氏本家来的是谁呢?
贪心了。
“来的人叫元皓。”姜丑的耳边,传来一个有些嘶哑的童音的回答。
元皓?田丰,田元皓?
姜丑的心中“duang”的一下,吓了自己一跳。
事情有些失控了。
第57章行险一搏
再一次回到最初呆着的草屋中,躺在了土台之上,姜丑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
田丰,字元皓,袁草包手底下的谋士,这田元皓比沮授应该略次之,除了沮授外,沒人能强过他。此人刚直,曾多次向袁草包进言而不被采纳。可惜,这个倒霉蛋最终死在了他的刚直之上,为了谏阻袁草包征伐曹老贼而被监禁,官渡之战后,袁草包牵怒于他,田丰这个倒霉蛋被咔嚓了事。
这该死的田元皓,来的真不是时候,一下子打乱了自己的节奏,活该让人家砍了,姜丑在心中咒骂不已。
头疼,真的头痛,接下来该怎么办?失去了支援,这李大眼还会不会开堡门?即使他想开堡门放吊桥,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这个坞堡攻是不攻?
姜丑在土台之上翻来覆去的烙饼,久久不能拿定主意。
“阿吉,我们的人来了。”黑暗中,黑牛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姜丑的思绪。
姜丑侧耳细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隐约传来,是自己的人马到了,姜丑翻身坐起。
“阿吉哥。”未几,随着一声低低的呼叫,几个人影借着微弱的月光走进草屋,更多的人,只能悄悄的站在院中。
周黑疙瘩根叔等人在李老汉的带领下安全到来。
“姜郎君,大眼怎么办?”接人回来的李老汉,连一口气都没有喘匀,揪住姜丑不放。
怎么办?凉办!
姜丑挠挠发胀的脑袋说道:“李老丈,大眼应该不傻,想信他会量力而行的。你放心,我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如果大眼能打开堡门放下吊桥,我们就行动。如果不能,说明大眼知道轻重,我们就放弃,另想办法,这样可行。”
给李老汉的回答,也是姜丑近一个时辰思谋之后,几个方案中最可行的一种,这一刻,他做出了选择。
田丰来了又怎样?只不过让坞堡的防守增加了几个人手。这一刻,姜丑倒真希望田丰到时候还能发挥他主家的威势,接管堡内的指挥权。
田丰此来,肯定是意外,非为自己而来,相对的,他只是一个过客,对这个坞堡并不如原主人熟悉,也许能给自己造成些机会呢?
“唉……苦命的孩儿。”
听到姜丑的回答,李老汉叹息一声,蹲倒在地,口中又开始念叨个不休。
姜丑打定主意的时候,坞堡内坐在农具房门口的李大眼看看星星也打定了主意。
这会儿的工夫,李大眼想明了一件事,外面的援兵,肯定还在。他们准备了这么久,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一切都会取决于自己,哪怕他们离开,也是过了约定时间之后的事情。
开门,放吊桥!
冤有头债有主,自从昨日和叔父碰面之后,李大眼心中便揣着一团火,他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报仇就在今日,必须行险一搏。
李大眼转身回到农具房,从他平日睡觉的草窝中,摸出一个布包,在黑暗中打开,一屁股坐倒在草窝中,拿起一块糠饼,一口一口的开始吞咽起来。
“大眼哥?大眼哥?”突然间的几声低呼,差点没把正在吃糠饼的李大眼呛到。
是陈安。
李大眼伸长脖子咽下口中的糠饼,这才想起晚日和他的约定,一个人影已经摸黑进入了农具房。
“大眼哥,我一直听着呢,知道你没睡,就偷偷的过来了。”摸到草窝边的陈安挨着李大眼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没睡?”大眼忍不住低声问道。
“从下黑开始,一直没听见你的呼噜声。”
大意了,李大眼在心中暗暗自责,由于每日的劳作太过劳累,夜间睡觉之时,这些奴仆中,就自己的呼噜声是最大的,响起来有些地动山摇的架势,害得其他人晚上无法入睡,白天没力气干活,自己这才被人家从房舍中赶到这农具房的草窝中单住的。
真的大意了!
“呼……呼……”
两声不高不低的呼噜声响起在草窝里。
知错就改,小心谨慎。这是李大眼从这些年坞堡的苦难生活中悟出来的道理。
“大眼哥,你好像有心事?给我说说,我想帮你。”陈安低低的声音响起。
“陈安,还记得你家的血仇吗?”李大眼没有回答陈安的问题,把话题扯到了陈安身上,他想再次确认一下。
“怎么不记得?不报此仇,我陈安誓不为人。”黑暗的屋子中,李大眼能听出陈安那发自心底的恨意。
“陈安,现在有个机会,也许能给你报了血仇,但是,要我们两个赌上性命做这一次,干不干?”
李大眼决定拉上陈安,自己行险一搏,挡住豪奴,开门放吊桥的事情由陈安来完成,机会便大上许多。
“干,只要能报仇,豁上一命又如何?”陈安猛然站起,答应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农具房中,两个人影,一边啃着糠饼,一边开始合计他们的开门计划。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们的开门计划也在一点一点的完善。
两百步外的草屋中,李老汉早就停止了叨咕,门里门外的已经不知跑过了多少趟。这个时候,他又一次抬头看过夜空中的星星后,从外面跑进了草屋中。
“姜郎君,差不多到时候了,行动吧。”
姜丑站起身来,心中腹诽不止,这该死的时代,没有时钟,没有更夫,还好大家多少能看星星估一个大概时辰,只能提前准备。
“老丈,去把你们的人叫过来,按事先说好的办。”
“哎,这就去,这就去。”李老汉见到姜丑松了口,赶紧转身出门,溜着墙根去找左近茅屋之中的乡人。
“周兄,麻子,三虎,一会儿,行动要静,要快,能跑多快跑多快,那边就一个人,机会稍纵即逝。”姜丑又一次叮嘱一遍冲锋陷阵的三个头头。
“知道了!”三人齐声应下。
“疙瘩,听周兄的话,不可任性。”
“知道了阿吉哥。”姜疙瘩嘟囔着应下,顺手把一支复合弩,一袋弩矢和一支铁矛递了过来,姜丑一一收下。
“根叔,你们留后,万一抢门顺便,你们就支援过来,不顺,你们要先撤。”
“阿吉,知道了,自己保重。”根叔这个后勤什长应了下来。
十几个乡民在李老汉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来到院中,随着一阵低语,陆续的的分四伙,站到了四队人前头。
一切准备停当,姜丑手一挥,一队队的人悄无声息的踏出院门,没入黑暗……
第58章贼匪,有贼匪!
时间接近约定的时刻,夜色越发的昏暗,所谓黎明前的黑暗,指的就是此时。
田氏坞堡杂院的农具房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互相摸索着捆扎结实了两副偷来的皮鞍在各自的前胸和后背之上,护住了上身要害,摸出了农具房。
“陈安,小心点,我在杂院门口等你。”大眼吩咐一句之后,两个人分头行事。
“知道了。”陈安应答一声,手里拿着一个未点燃的火把,悄悄向一边的草料堆摸了过去。
这是他们商量计划的一部分,一旦他们踏入前院,可能没时间点火把发信号,只有把后院牺口棚边上的草料堆提前点着。
牛马打着响鼻,陈安把一支火把插入草料堆的下层背风处,吹燃火折子,暗夜中,一点火星冒起,火折对上火把,一团火光燃起,陈安调整了一下火把的角度,以便保证几十息后,火把能借助微微的寒风,点燃草料堆。
之所以留下这几十息的工夫,就是为了他们能潜到堡门值守处,为呼叫援兵做准备。再次确认无误后,陈安捏轻手轻脚,向杂院通前院的门口移动过去,那里,有大眼哥在等他……
客房中的田丰,睡觉认榻,一直没怎么睡踏实。
今日访友结束,已渐日晚。本来,友人是打算让他再留宿一夜的,只是,离家多日,他想早一点赶回去。
半日的赶路,暂宿这田氏偏房,这个田金的所做所为,太令他失望。
一笔写不出两个田字,田金这败失田氏名望之举,令田丰恼火的厉害。自黄巾乱起,天下纷乱的苗头已露,诸多的士家已经看出些苗头,收紧门户,派出族中优秀之弟为家族寻求渡过乱世、兴旺发达的出路,这田金却在做着败坏田氏名望的恶举。
蠢货啊。
自黄巾乱起,州郡治安大空,此时,行此恶事,激起民变又怎生是好?这岂不是为田氏招灾吗?
心情烦躁的田丰在这客房之中呆的实在憋屈,估摸一下,天快亮了,于是披衣下床,出去透透气也好。
“主人,要不要叫醒他们?”坐在外间打盹的老奴,听到声响,赶紧起身询问。
“福伯,不用了,只是出去透一口气,让他们休息一下吧,不用跟来。”田丰对这个老奴是客气的,自他记事,这个老奴就开始跟随照顾自己,总是有一些恩情的。
推开房门出屋,一股寒气袭来,田丰一个激灵,心中的憋闷泄去不少,一件毛皮风衣从后面披上他的肩头,福伯到底还是跟来了。
客房在中院,左右看看,田丰举步往前院行去,省得打扰别人。
十几步路的距离,主仆二人来到中院连通前院的门口,扫过一眼,天色有些黑,只能略略分辩清楚些路经,刚要举步踏入前院,只是,田丰的脑子中闪过了一丝警惕,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步,刚才一扫的而过之时,有东西从他的余光中掠过了。
田丰定晴四看,搜寻着刚才掠过的东西,离堡门处尚有十多步的距离,两个黑影手中拎着武器在小心翼翼的向堡门摸了过去。
这一刻,田丰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堡门墙上左右的忽明忽暗的火把,不时拖出两个人的影子,而堡门口值守的几个奴仆只顾靠在堡墙上打盹,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隐的降临。
贼匪?里应外合?
熟读史书兵策的田丰立刻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贼匪,有贼匪!”急切间,田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喊出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响彻在寂静的夜空中,瞬间惊醒了打盹的护卫,也惊起了堡墙上的弓手……
李大眼等来了陈安,左手中拎着的木叉顺手交给了自己这个伙伴,“千万小心。”吩咐过一句,拎着大斧摸进了前院。
堡墙上,借助火把,弓手的身影依稀可见,刚才已经观察过了,那几个身影一直没动,应该是靠在那里打盹,堡门口的几个值守的豪奴一样如此。
六十步。
四十步。
二十步。
一切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大事可成。
李大眼呼出一口长气,让自己紧绷的心神放松一点,最后二十步,胜利在望,大眼又提起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向豪奴们摸过去,只要趁他们打盹的工夫解决掉两个,剩下的三个已然不足为惧。
小心,再小心!
十五步。
“贼匪,有贼匪!”
一声突然的嘶吼在夜空中炸响,这突然的变故,让全副心神集中在值守豪奴上、正猫腰前进的李大眼差点一个屁墩坐倒在地,借助手中拎着的大斧才堪堪稳住身形。
“大眼哥,咋办?”陈安惊恐带着点哭腔的声音,让李大眼莫名的冷静下来。
怎么办?唯有拼命。
“杀!”
看着眼前突然从打盹中惊醒的几个豪奴挺着长枪的慌乱模样,李大眼握紧了大斧,嘶吼一声,旋风般的向几个豪奴扑去……
摸出草房的姜丑等人,借助道路两边草屋的掩护,很快来到了最靠近坞堡大门的一间茅草房之下,几十人排成了一条长队,掩藏在草房阴影处的黑暗里,大气都不敢出。
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姜丑的眼睛盯的发花的时候,他终于确定,堡墙上的几个弓手一直没有移动过位置。
冲后面一招手,黑牛带着几个弓手,弯下腰身,快速猫入道路两侧,向坞堡方向摸过去。
随着几个的前进,姜丑确定他们制定的计划是可行的,路上的目标太明显,唯有路两边的沟槽是一个好通道,目标不明显,还可以借势隐藏一下。
约莫距坞堡七十步处,黑牛等人停下身形,爬伏地面,一动不动。
再次招一下手,周黑、麻子、三虎等有样学样,自路两边的沟槽摸过去,姜丑拎着武哭,跟在他们身后也摸了过来。
周黑等人超过黑牛停在了六十步处,姜丑停在了黑牛旁边。
一切就绪,剩下的唯有等待。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
时间在慢慢的流失,姜丑的身体却越来越冷,肚腹下冰凉的土地,让他感觉如同趴伏在一块坚冰之上。
坚持,一定要坚持。
“贼匪,有贼匪!”
就在姜丑扭动一下快要被冻僵的身体时,一声嘶喊炸响在夜空中。
沉寂的坞堡瞬间被这一声叫喊唤醒……
第59章抢堡(上)
一支箭,又一支箭,带着呜鸣的风声从李大眼的头上掠过在他身后直没入土。
十步。
五步。
李大眼手中拎着大斧,无视头顶上飞过的箭矢,双眼死死的盯着堡门口的五个值守的豪奴。
五支长枪就在眼前,大眼往斜刺里一冲,堪堪躲过扎过来的几支长枪,眼看身体要和堡墙相撞,李大眼伸出左手,就手顶住堡墙,硬生生的转过身来,后背贴住堡墙,这一刻,他才长呼一口气,终于不受弓箭的威胁了。
“杀!”
堡外轰然响起的喊杀声,让李大眼的心神一缓,自己赌对了。
这声喊杀之声,也干扰了几个豪奴的心神,五支长枪一滞,小小的慌乱过后,这才再一次向大眼扎了过来,李大眼单手抡圆了长斧,一个横扫,磕偏了四支,还是有一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他的腋下刺来,用斧抵挡已然不及,李大眼心一横,略微扭转一下身体,枪尖刺在了捆绑在胸腹之处的皮鞍上,一时不得从进,借着这瞬息之机,只见他抬起左臂,牢牢夹住枪杆,左手就势攀附上去,趁着和豪奴相持之机,右手猛的往回一收斧头,收回的斧刃只是一瞬,砍进豪奴的小腿。
“啊……”
随着一声惨叫,这个豪奴撒开枪,倒地哭嚎不止。
李大眼的凶悍,一下子震住了其他几个豪奴,挺着长枪,不敢上前。借着这个机会,他才有功夫看看自己的伙伴陈安。
只一眼,李大眼心中一惊,只见陈安手中拄着木叉,大腿上已经插着一箭,一瘸一拐的前行,距离堡墙还有几步之遥。
“跑,拼命跑。”
对着这个伙伴嘶吼一句,余光所见,几只长枪已然出现在视线之内。
李大眼顾不得其它的,又一次抡圆大斧横扫过去,两支长枪脱手而出,借着这个机会,大眼左手不停,抓住刚才夹在腋下的长枪,猛的一个倒捅。
“呜哇……”
又是一个豪奴捂着脖子倒地不起,呜哇乱叫个不停……
田丰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眼发直,好勇悍的贼匪!
从自己发现这个贼匪,高喊示警,到现在,不过十几息的工夫,这个贼子已经放翻了两人。
眼见着,这几个奴才是挡不住这个贼匪的,怎么办?
“杀!”
堡外传来的轰然喊杀声入耳,让田丰心中一凉。
里应外合?
果然如自己所料啊,该死的田金!
没时间在去咒骂自己的这个蠢货偏房,田丰眼光四扫,援兵,援兵在哪?
田丰指望的援兵几时能到尚不可知,但是,李大眼等的援兵已经开始行动。
刚才那声打破夜空宁静的嘶喊,让爬伏在冰冷荒野中的姜丑一个激灵,大眼动手了,是个汉子。
“周黑,冲!”
姜丑没有一丝犹豫,一声呼喊出口,这些,是计划的一部分,不管最后堡门能不能打开,周黑他们都要冲过去,万一呢?至于堡墙上的那几个弓手,对周黑一伙人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周黑他们开始前冲之时,就是黑牛带领的弓手们动手之时。
“杀!”
一声轰然嘶吼过后,黑暗中,跳起几十个身影向堡门直冲而去。
姜丑一声嘶吼过后,活动一下有点僵硬的手脚,复合弩踩在脚下,嘎吱声响过后,弩矢上弦,右手一把操起弩矢,左手一个托举,弩弓已经瞄住了堡墙上的一个人影。右手食指扣动扳机,一支弩矢带着破空之声直冲目标而去,入眼尽处,堡墙上的那个身影一滞,慢慢的软倒下去。
“抓紧!”
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姜丑对黑牛丢出两个字之后,拎着弩弓,捡起地上的铁枪直奔堡门而去……
“陈安,准备开堡门。”大眼眼见陈安到了自己的身边,虎吼一声,挥动大斧向前跨出一步,迎上对面的三个人,把陈安护在身后。
这是二人早已经核计过的方案,只要打开堡门,堡外的援兵哪怕爬壕沟也还有一丝抢进坞堡的机会。如果先放吊桥,失去了开门的机会,即便吊桥放下,破堡也是枉然。
“好的。”陈安应了一声,牙一咬,拔去大腿上的箭矢,痛得他一声闷哼,这才拖动伤腿,来到门洞下面,死命的抽动两根门栓。
“大眼哥,门栓已开。”完成任务的陈安冲着李大眼喊叫一声。剩下的两根顶门杠有碗口粗细,卡在大门和地面的卡槽中,不是陈安能完成的工作。
三个,还剩下三个,长枪已经捡回,握在他们的手中。
李大眼盯着前面的三个人,他的耳中已经听见东跨院的嘈杂之声,豪奴马上要到来,没有了时间。牙一咬,李大眼往后退去,做出要搬顶门杠的动作,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三个豪奴果然上当,心中发急,挺枪向他刺来。
等的就是你们。
瞅准机会,李大眼猛然向前一扑,带动着右手的斧头向左边豪奴的头顶直劈而下。
“啊……”
左边的豪奴枪已递出,见到直奔面门而来的斧头,下意识的想收枪格档,一切为时已晚,随着一声惨叫,这个豪奴从头顶至肚腹被斧头的利刃扫过,一股鲜血飙射而起,喷溅了大眼一脸,尸体仰面倒去。
李大眼左手不停,手中的长枪,举起猛的向前捅去,一股阻力过后,枪尖突进。
“呜哇……”伴随着另一声惨叫,右边的豪奴也被大眼一枪捅翻在地。
眼见第三支枪已在眼前,电光火石间,李大眼丢开大斧的右手终于赶到,一把攥着了枪杆,使它不得寸进。
两个人倒地的惨状,终于让这名豪奴无心恋战,丢开长枪,撒腿往后跑去。
李大眼的视线内,东跨院门口、中院连接前院的门口大批的人已经涌了出来。
“杀!”
“杀!”
“杀!”
堡外的喊杀声已经响成一片,李大眼知道援兵已至,顾不得许多,还转身体,两个大步跨到了大们口处。
两只比碗口还粗些的顶门杠夹在他的双臂之下。
“起!”
弓腰沉身,随着大眼的一声虎吼,两根顶门杠脱离开卡槽。
“吱嘎嘎……”
等在门边的陈安,双手死命往后一拽,随着一声沉重吱嘎身响,堡门缓缓的打开一道缝隙……
第60章抢堡(下)
站在远处的田丰田元皓,目睹了堡门被打开的全过程,一颗心直行下沉,随着堡门上那道缝隙的出现,他的心如坠冰窟。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主人。”几个奴仆的到来,唤醒了田丰做为士族的那份傲气。
如果能把堡门重新关上,也许一切还有的救,田丰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抢回堡门,速去抢回堡门。”田丰冲着一众奴仆喊叫不止。
刚刚涌出东跨院的豪奴和田丰自己带来奴仆,在田丰的指挥下,挺枪端弓,向着堡门口扑了过去……
“元皓,这怎生是好?这怎生是好?”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田丰身后响起。田丰猛的转过身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衣衫不整、身形有些肥硕的远房兄长,一股汹汹的愤怒感自心底升起。
全是这个蠢货招惹的祸事啊!
“啪!”
“滚一边去!”田丰已经顾不得什么士族风度,抬起手来,一个巴掌抽过去,紧跟着吼出一句粗话,向堡门跑了过去……
堡门终于在大眼和陈安的合力之下打开,见到壕沟边黑压压的几十号,李大眼心中一定。
“吊桥。”
“大眼。”
“放吊桥。”
杂乱的喊声响成一片。
双臂一松,两根顶门杠轰然落在了门洞中央,回过身来,打算放吊桥的李大眼和陈安二人,看着眼前的情形,头皮有点发麻。
几十个豪奴已经持枪张弓的向他们二人冲来,坞堡的吊桥由堡门两边的绞盘控制,此时去转动绞盘,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走,速走。”
李大眼没有一丝的犹豫,吼出一句之后,一把抓过陈安,扭身往堡门外一堆,陈安被他推得踉跄几步,扑倒在堡门外,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完成这一动作的李大眼,一步跨出,顺手抄起一根粗壮的门栓,横在了自己的胸前,返身站在堡门中央,静静的等待豪奴的到来。
这一步,李大眼并没有和陈安商量过,这是他为自己孤身抢门做的计划,能一个人完成的事情就别拖累他人了,能活一个是一个。把顶门杠放在门洞中央,自己只要守住了这两根顶门杠,豪奴们就休想关上堡门。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姜丑,此时,后悔的直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失算,真的失算了。
抢门计划中,只想着开门放吊桥,怎么就忘记现在的这种情况呢?
门开了,吊桥放不下来,为什么就不准备云梯呢?
“阿吉,咋办?”周黑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下沟,爬过去。”
一声吼叫过后,一个人影带头跳下壕沟,是李麻子。有着一次跨越壕沟经历的他在关键时候起了作用,三十多人紧跟着纷纷跳下壕沟。
“大眼,我的孩儿。”一声嘶心裂肺的哭喊后,姜丑见到李老汉从身后扑过去,连滚带爬的下了壕沟,心中暗暗自责不已,亏欠这个老汉了。
“失火了。”
“快救火。”
西跨院中一阵杂乱的喊叫声传来,随后一群瘦弱的身影自西跨院涌出,引得豪奴们一阵骚乱。
前面由于战斗的关系,大家的精神都集中在堡门口,并没有注意到火起,此时,众人抬头看去,西边的院落中已经火光冲天。
借着火光,随着杂嘈,加上涌出的人影,整个田氏坞堡再这一刻完全乱了套。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大眼的心头浮现出一丝满足,这里有自己的大半功劳,值了。收回目光,他的一双大眼冷冷的看着已然逼近自己的豪奴。
战斗才刚刚开始。
“杀!”
一声虎吼从大眼的口中发出,粗重的门栓紧跟着横扫出去,逼近他的豪奴们让满脸鲜血、状若疯虎李大眼这气势一逼,纷纷胆怯退后。
人群外的田丰,看着这几十个豪奴,暗自摇头不已,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时间发火,战斗要紧。
“弓箭,用弓箭。”
田丰的这声喊叫不但提醒了豪奴,也提醒了姜丑,此时他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拎着一把弩弓的,丢下左手中的铁枪,把右手的弩弓拿过来踩在脚下,一支弩矢上弦,躲开吊桥的遮挡,弩矢夹带着呜鸣向堡门口的敌群中钻去。
“啊……”
一声惨叫,连带着一声闷哼同时响起在堡门口。
姜丑的弩命中了豪奴,豪奴的几支箭矢也同时命中了站在门洞中的李大眼。
姜丑看的有些目眦欲裂,李大眼的身体明显的晃动了几下,他是真不舍得这样的汉子就这么折在这里。
“李大眼,爬下!”姜丑口里喊叫不断,手中的动作不停。
“大眼哥。”被李大眼摔得七荤八素的陈安也有些清醒过来,哭喊着向李大眼爬去。
当姜丑再次端起弩弓打算扣动扳机时,几支箭矢先他一步,掠过堡门洞中李大眼的身体,向豪奴直扑而去。
黑牛的人终于到了。
“呜……”
“哇……哇呜……”
“啊……”
姜丑眼见的,李大眼在连身的惨叫声中,不知是听到让他爬下话语,还是伤重不支,软倒在地,斜躺一边,胸腹和双腿上挂满箭矢。
“麻子,你个怂包,磨蹭到什么时候?”
见到李大眼的惨状,姜丑心中怒火高炽,冲着攀爬壕沟的李麻子一声怒吼。
堡门外这突如其来的弓箭打击,让一众豪奴胆寒,纷纷退缩不前。
听见连声的惨叫,站在豪奴身后的田丰脸色一片灰败,他心中清楚,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杀!”
“杀!”
“杀!”
一个、两个、三个……
周黑等人终于爬上了壕沟,堡门口,长枪挥舞,鲜血四溅,喊杀连天。
豪奴在退却,周黑等人推进入堡。
“大眼哥,呜呜……”
“大眼,我的孩儿啊。”
李老汉和另一个人影爬在李大眼的身边哭嚎不止,姜丑看着这一幕,心中发涩,是个汉子,但愿老天开眼。不愿意再看这一幕,姜丑转过身来,咬着后槽牙对身边的黑牛吩咐道:“带人去后门,骑马坐车之人,一个都不准放过。”几个弓手在黑牛的带领下直奔后门而去。
冤有头,债有主。
姜丑打定主意,血债血偿,他要好好和这田氏坞堡之主清算一下旧帐。
不如此,对不起躺倒在堡门口的李大眼;不如此,对不起干涸沟底的那些婴孩;不如此,对不起丁十三他们;不如此,对不起李老汉他们;不如此,也对不起自己多日来积压在胸中的那一口恶气。
“阿吉。”
“屯长。”
根叔带着留守的众人赶了过来。
“枸杞,看见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没有?尽你最大努力救治他,”
“我尽力!”枸杞应了一句。
“嘎吱吱……”
一阵声响传来,吊桥缓缓的放下……
第61章头铁也会挑时候
日近巳时,冬日的暖阳普照大地,洒下一片温暖,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那一丝哀伤。
攻打田氏坞堡的战斗早就结束。
西跨院的大火已经扑灭,近二三十个已无家可归的孩童加上二十多个奴仆惶恐不安的等在他们原来的草舍中。东跨院内容无一人,在通往前院的门口站着两个值守的士卒,后院亦是如此,空无一人,根叔石头带着几个士卒做着财货清查。中院内,二三十个女婢呆在屋舍内,近二十个女眷呆在院子当中,满脸惊恐,哀哀哭泣不止。
坞堡前院内,俘虏的看管由周三虎负责。
几个血迹斑斑的木笼摆在院中,田金,他的便宜儿子还有大小管事以及恶奴头目四肢被捆,口中塞着破布,关在其内。近三十个劲装豪奴被捆绑着双臂一个个的串联起来,跪伏在地,三四十具尸体堆放在院子正中。
田丰田元皓站立在一边,一张长脸黑的能滴出水来,双眼注视着远处一个尸体堆中的一个头发苍白的尸体,他的老奴是终诚的,为他挡过一枪,要不那个贼匪阻拦的及时,估计,他也和老奴一个下场。
正堂内,一个医者模样的老者在照料几个伤卒。
枸杞在那里照料着重伤的李大眼,李老汉、还有陈安在边上抹着眼泪。
今天的坞堡能够攻打成功,九成的功劳归这李大眼和旁边哭泣的陈安。
正厅内,李老汉哀哀的低泣让姜丑心中烦躁的无以复加,看一眼快裹成粽子的大眼,便转身离开,希望他命大吧。一共十多处的箭伤,其中,一处箭矢入腹,一处自肋下射入,这两处,是最为致命的,开腹治疗?别想了,人能在取出箭头之后还有一口气,姜丑已经是心满意足,至于其它透过皮鞍扎破胸腹的箭伤,以及两个腿上的箭伤,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汝名姜丑?”
刚刚跨出正厅的姜丑,便听见一句询问,抬眼望去,是站立在台阶之下的田丰田元皓。
“我便是姜丑。”姜丑站定在台阶之上,压住心中的烦躁,他想看看,这田丰要弄什么妖蛾子。
“汝……”
“别之乎者也,我姜丑是个贼匪,听不懂。你如果想说,就说我这个贼匪能听得懂的,如不想说,麻烦你闭上嘴巴。”
田丰一个汝字出口,姜丑直接抢断了他的话头,他的目的是奔着彻底激怒这个头铁的田大谋士去的,有事说事,省得啰嗦磨叽个沒完,那些之乎者也的酸词,听起来太费事,自己这个时候,事情太多,没工夫陪他。
“汝,汝光天化日之下,打家劫舍,公然行贼匪之事,置法度、朝廷于何地?”
还行,这田丰虽然依旧坚持了两个汝字,但是说的话,自己一听便懂,并没有弄出什么让自己猜来猜去的东西。看来,这田大谋士,头铁也要挑时候,也会挑人。想想也是,他非智短之人,应该能认清形势。和一个高官勋贵、皇帝国戚头铁还能为他的家族搏得名望,为他自己搏取名声。可是,他田丰田元皓如果因为头铁,折在自己这个小毛贼手中,那田大谋士可能反而会成为士人的笑柄。
“哈哈……哈哈哈哈……”
想通了此节,姜丑心情欢畅,一阵放肆的大笑,心中闷气泄去不少。
“田元皓,我本来就是贼匪,又何必顾忌那些,但是我这个贼匪想问问你,士家大族、地方豪强逼迫乡民佃儿卖女该当何罪?逼良为奴该当何罪?横行乡里、肆虐黎民该当何罪?逼迫黎民百姓弃儿丢女该当何罪?欺男霸女、纵奴为恶该当何罪?视黎民百姓如草芥,生杀予夺、予取予求该当何罪?把持乡里横征暴敛又该当何罪?”姜丑心情舒爽,并没去回答田丰的问题,而是一句一句,看着眼前有些怒火中烧的田丰,慢悠悠的反问了回去。
此时的田丰感觉到,这贼子每问一句,就如一个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每问一句,他的面皮便忍不住的抖动一下,心不住往下沉去一分。他心中清楚,细究起来,除了最后一问尚有得一辩外,其余的,以昨夜初至此处之所见,恐怕是百口莫辩了。
耻辱!
让一个贼匪问得有些哑口无言,绝世之耻。
“汝之所言,与田氏何干?与某何干?”
士族的那份傲娇,加上长期被黎民奴仆敬奉养成的优越感,让田丰不想在这个贼匪面前落尽最后一丝颜面,终究没忍住,出口强辩一句。
何干?听口气,这是不想承认?姜丑估算一下时间,黑牛应该快回来了,也好,反正要料理后事,那便一起,也让面前的田大谋士知道到底与他何干。
“三虎。”姜丑没有理踩田丰,冲着远处的周三虎,叫了一声招招手。
“屯长,何事?”小跑过来的周三虎开口询问。
“去,把堡中所有的人聚到前院,不论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许落下,一会带去堡门口,这里有人问什么与他何干,我等就给他一个何干。”
让你明白这个何干,这就是姜丑此时的想法。
收服田丰?
姜丑不报这种幻想,自从他踏入田氏坞堡之后,已经想好了对付这个田大谋士的办法。
姜丑的语气、行事,以及对自己的态度,已经让田丰这个智谋之士预感到,今日,自己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望着面前的这个贼子,他的眉头紧皱,心中推算着各种可能。
一刻钟不到,田氏坞堡的前院,便让各色人等填满,各自聚做一团,男女老幼皆有。姜丑扫过一眼,惊恐无助者有之,咬牙切齿、怒火中烧者有之,麻木不仁者有之,哀嚎哭泣者亦有之;面黄饥瘦、身形如柴、破衣烂衫者有之,锦衣华服、身型丰腴者亦有之。
“屯长,已经准备妥当,姜什长也已归来,在堡门外等候。”一个士卒匆匆赶来,向姜丑报告了黑牛归来的消息。
好戏也该开场了。
姜丑看看站立一边的田丰,开口说道:“田元皓,你是聪明人,废话应该不用我这个贼匪多说,给自己保留些体面,走吧。”
姜丑话说完,带头往堡外行去。
第62章论士(上)
田丰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忍无可忍!
这贼子不但威胁了自己,还要让自己去堡外受辱?
“贼子,你可曾听闻,‘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
行出几步的姜丑被这声呼喝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这话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呢,脑袋一转,想起来了,这话还有一个更简单的表达语句,而且,人人耳熟能详。
“士可杀,不可辱?”
心情大好的姜丑吐出几个,询问田丰。他决定剽窃点东西,对这个头铁的田大谋士进行一下降维打击,省得他不可一世。
“士可杀,不可辱?”田丰低声念叨一句,略一思索,长眼圆睁,神色复杂的看着姜丑。
姜丑知道,降维打击起了作用,要不然,他不会是这个表情,又故意问了一下,“是这个意思吗?”
“是。”
田丰很想摇头否认,但是,最终还是点头,说出一个是字,不得不承认,这贼子总结的极准。
“哦,是就好,田元皓,话既然说到了这里,我倒是想问问,你认为方今天下,哪些人可以称之为士?”姜丑来了兴趣,决定将降维打击进行到底。
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要么避世养望,要么把一个国家搅和的乱七八糟、民不聊生。避世养望的,教出来了一群野心家的帮凶。搅和国家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这一搅和,几千万人做了炮灰,生民十不存一,就是这些人,还妄图称士?做梦去吧!
论嘴,田丰没怕过谁,略作思考,张口就答。
“前有三君,后有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皆可称士。另外,如马季长及其弟子郑康成、卢子干。再如陈伯真、陈太丘,管幼安、华子鱼、邴根矩、桥公祖、蔡伯喈、孔文举等等,皆为名士。”田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嘴炮全开,说出了一个个的人名,一番言语过后,似乎他的自信又恢复了一些。
姜丑就知道他会说这些人,细究起来,这里的人,有些,还是能称为士的,比如三君中的陈蕃陈仲举,八俊中的李膺李元礼,邴原邴根矩,华歆华子鱼等等,他们相对的还是比较清廉或顾念百姓的,也做了一些与士相匹配的实事。至于其中的大多数人,完全就是士人互相吹捧的结果,此士非彼士,姜丑是不会认可的。
看着田丰的眼中再次露出来的那一点自信的神采,姜丑决定开始他降维打击前的下套工作。
论对当世之人了的了解,姜丑这个工科狗,自知比不过田丰这个汉末土著,所以他避开这些人不谈,又对田丰抛过去一个问题。
“田元皓,那何以称之为士?”姜丑的话问完,面含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田大谋士。
经史子集,更是田丰的强项,不说倒背如流,也差不多了。
“士者之论,先贤有言: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可为士矣。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可谓士矣。”田丰做为一个儒家正统,孔圣的答案,就是至理名言,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田丰的回答,正如自己所料,姜丑心中暗喜不已,果然上钩了。
“田元皓,我这个贼匪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好像也是先贤有言:‘无恒产而有恒心者,唯士为能。’以前一直不明白这句话何解?这里的士又做何解?另外,我这个贼匪,没机会读书识字,只能道听途说,还有一个先贤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唉,还有什么‘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十等为王、公、大夫、士、皂、舆、隶、僚、仆、台’,什么‘士、农、工、商’四等,什么‘学以居位曰士’,反正是这传那志的乱七八糟一堆的士啊。来,今天正好碰上你这个‘士可杀不可辱’的士,给我好好的说说,他们道底哪个说的对?哪一个是真士?哪一个是假士?而你认为的真士,又要有哪些品质?田元皓,我这个贼匪就是搞不懂这些,所以才变成了贼匪的,没成想,上天垂怜,让我这个贼匪,碰上你这个河北名士了,来,既然是名士,即就希望你不吝赐教。”一段话问完,姜丑满脸困惑感,眨巴着一双眼睛,眼睛内充满求知的渴望,看着田丰,等着他的答案。
姜丑剽窃前世的东西,把这个坑挖的很大,套下的很深。
前三个,是田丰心中的儒家圣贤,孔子、孟子和孔子的学生曾子对士的认知和要求。
田丰用的正是孔子的士,实际上,以姜丑的理解来看,孔圣人把士,分为三个层次,其中也是包含孔子对士的要求。第一层,言信行果,千金一诺。在个人层面,修身正气,这是最初级的士,这也是孔子对士的最低要求,许多仁人志士,可能处于这个层面。第二层,宗族称赞孝顺,邻里称赞友爱,在家族层面,做孝悌表率。这是士的次级层次,也是孔子对士的更高级的要求,修身、齐家。第三层,国士,士的终极。他要求士人,要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对外不辱使命。对内又能安邦治国。这样的人有,比如管仲,比如商鞅。通俗的讲,就是这种士要能做到儒家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总体来说,要做到孔子说的士,仁义礼信,这四个要求是要达到的,这里面唯独少了一个智,就是为一些杀身成仁的仁人志士开的后门。
孟子说:“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这里的士,说的是那些心怀仁义,志存高远,心志坚定的人。这些人的具体表现,亚圣也给了答案,比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再比如,“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这种主张,亚圣就给出了名士要具备的品质,仁,义,信。
第63章论士(下)
孔子的弟子曾子,着重对士强调了一下他的要求,仁,要自始至终,始终如一。至于什么弘毅,你都做到仁了,仁者爱人,当然是心胸宽广的。
至于什么‘学以居位曰士’,则是西汉儒家被列为正统后,红果果的为那些伪儒学张目的东西,已经没有了道德底线。直白的说,就是学而优则士,这个士,更多的应该是一个通甲字,通仕。也就是很直白的告诉大家,学儒家经典学的好了可以做大官。
董仲舒在把儒学这个大美人献给汉武帝之时,已经对真正的儒学进行了阉割,比如,孟子提出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他是不敢灌输给刘彻的。儒学被统治者接受后,那些只依靠读儒就能轻松享受生活的士大夫们,不断的对儒学进行一遍又一遍的阉割,只取对他们有利的,对他们不利的东西,则只字不提。
就比如,这个仁字。
何谓仁?
孔圣人对仁有很多论述,相对很宽泛,最基本的仁,你要做到孝悌二字。而孟子的仁,相对具体一些,可以从一句话体现出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现在的士人为家族着想,他们只谈“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他们只抓住了孔圣人对仁最低级的要求,因为这对他们最有利。而亚圣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种仁,则被他们直接的忽略或无视了。
姜丑用孔、孟、曾三个儒门先贤话,实际上,就是把孔孟曾三人绑在了一起,堵上这个漏洞,不让田丰有空子可钻,也让这个仁字更具体一些。
仁者爱人,这就是仁字相对具体的表现。之所以拉上曾子,就是告诉田丰,你们不但要爱护黎民百姓,还要持之以恒的爱护,你不可能偶尔施舍一点嗟来之食,便说你爱护过百姓了。
在孔孟曾三合一的仁字面前,现在的士族门阀,统统覆没,没有一个能做到的,因为他们把黎民百姓做为盘剥和奴役的对象,又哪里会去爱护呢?
田丰之流,以士自居。他们的这个士,是士族的士,也是士农工商的士。
这个士,代表的是一个阶层,而并非圣人口中的士,因为他们做不到真正的仁。但是,他们把春秋时期便已有萌芽的阶层划分,做了强化,让各阶层的划分更明确,更固化,造成了更为激烈的阶层歧视。这样,现在的士家大族们,便把他们的士和圣人的士,混为一谈。唯有这样,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才能更加名正言顺做他们天然高人一头的士,而不是真正的品行高洁之士。
所以,田丰之流全是士族之士,只代表一个阶层。而圣人口中的士,才是名士,是国士。
当姜丑把那一堆‘士’放在一起,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时,田丰便明白了他面前的这个贼匪想要表达的意思,长脸上刚刚升起的那点自信,荡然无从。姜丑刚才的问题又相互裹胁在一起,此时的田丰田铁头,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他已经无法回答。
怎么回答?把亚圣摘出去不认?还是把曾子摘出去不认?
既然要决定对这个刚而犯上的田丰田铁头进行降维打击,姜丑便决心做得更彻底些,笑眯眯的看着田丰,很无辜问道:“田元皓,你现在还认为,方今之世还有那么多的名士吗?来,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名士,他们中的大多数,黎民百姓连面都见不到一次。即便见了面,连话都说不上一句,他们怎么做到的仁爱世人?难道他们盘剥黎民,就是给黎民百姓面子,相当于仁爱黎民百姓了?难道他们朱门酒肉臭,黎民百姓做路旁冻死骨,就是他们对黎民百姓的仁爱?”
姜丑连声的询问,让田丰的长脸憋得通红,双目中,怒火有如实质。
自束发就学以来,在他田元皓引以为傲的嘴炮以及智术上,何时让人堵得这么惨过?没成想,今天被一个贼匪下了套,输的体无完肤。
姜丑想起昨晚这田丰田铁头见到自己时的那种鄙夷不屑的眼眼,还有他那四十五度望月的神态。此时看着田丰的情形,昨晚集压在心头的那一口恶气总算是出尽了。
杀人诛心的事,还是要慢慢来,才有意思,姜丑决定暂时放过他,和这田元皓胡诌八扯的论士,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于是,缓缓说道:“士啊,究竟什么是士呢?”没等田丰确认,他开始自说自话,一边说,一边缓步往坞堡外走去。
“士者,懂仁爱,明是非,知孝悌,守信义,重然诺,不畏强权,不贪享乐,不改其志。忧国忧民、为国为民。革新创造、造福黎民。为国敢血溅庙堂、为民可俯身躬耕。田元皓,这就是我这个贼匪对士的理解,能做到五成者,可称无双国士,不知可对否?”姜丑的话语,远远的传来,人已消失在坞堡外。
随着声音的结束,田丰觉得胸中一阵翻滚,口里,泛起一丝的醒味……
田氏堡门外,今日,这宽敞的地方,派上了一次用场。一个用土临时堆砌的高台坐落在吊桥外几步远的地方,高台上面摆着几张矮几,矮几之上,放着笔墨,一匹打开的布帛一头铺展其上,高台的一角,有一堆东西放在那里,上有布帛遮盖。
土台下,三十几个劲装恶奴被捆绑串联着排成一排跪在地,他们的身后,是一队手持长枪的士卒。几个木笼排列在恶奴前,笼中有人。本笼前,十步外,五张门板摆放在那,门板上有人爬伏,旁边有妇幼照料。在其后,拉开五步左右,一众黑压压的人头,填满了这个开阔之地,一眼扫过,该有数百之众。
在堡中呆立许久,强压下那丝醒味的门卫丰,默立于坞堡门口,打量完这一切,面色一片苍白。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贼子会怎么做,又做到哪步,但是,他已经大概猜测出了这个贼子的意图。
田氏的这一劫来的如此突兀,来的如此凶猛,该怎么渡过?常以智谋之士自居的田丰田元皓,此时,如坠冰窟,冬日的暖阳照射在他的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暖意。
第64章节奏还是要带的
拼命?自绝?
这个选择权在今日卯时堡破之时,已经不在田丰的手中。那贼子的话,说的很明白,配合一下,保持些体面,不要让大家为难。否则,他能破中丘县的田氏坞堡,又安知什么时候不能攻破钜鹿的坞堡?贼子的意思,他听得明白,为了田氏全族,自己现在已然变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腩,还有得选择吗?
收回思绪,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田丰内心的屈辱和痛苦,在聚积、在累加。
再次扫视过一遍现场,姜丑确认自己的嘱咐好像没什么遗漏,抬步走上高台在中间站定,看一眼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开口说道:“我叫姜丑,是一名士家豪族和官府口中的贼匪,今日劳累众乡邻走这一趟,很抱歉。为了表示歉意,事情完结之后,大家先别着急离开,来一趟这个平时不敢靠近的田氏坞堡不易,走之前,大家不妨进去看看,顺便带点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去,当然,先前的许诺一样有,这一点请大家放心。”
姜丑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些说不下去,高台下,人群中,嗡鸣四起。
这些纯仆的百姓,都是田氏坞堡势力范围内的里乡之人。昨日晚间,田氏坞堡杀声盈野、火光冲天的情形他们是知道的,众人无不心中大快,一夜未眠。更有些胆大的,还暗中靠近些观看田氏被贼匪攻打,以慰他们心中的仇恨和怒火。
贼匪毕竟是贼匪,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乡人们并不敢靠近过来。卯时,战斗结束,许多心有牵挂之人,在承受着煎熬,担心着他们的孩儿,担心着他们在坞堡中为奴为仆的亲人。谁曾想,天刚放亮,他们的孩儿和亲人便安然归来,同时,跟随他们归来的,还有一队土卒,向每个里乡传话,约请他们来田氏坞堡。孩儿和亲人能归来已是意外之喜,这份约请许多人是不敢参加的,谁知,人家许诺,有吃食发放。吃食二字,彻底的撒碎了他们心中的防线,为了这口吃食,他们来到了田氏坞堡,此时,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不但有吃食,还有东西拿。
老天爷,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贼匪?送还亲人、发放吃食、拿取东西,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他们真的是贼匪吗?
姜丑的做法,完全颠覆了他们对贼匪的认知,这一刻,这些纯朴的百姓,忘记了对贼匪的恐惧,互相求证着,询问着,想确认一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田丰听到姜丑刚才说的话,看着站在高台上一脸温良的姜丑目光复杂,冰凉的内心,波澜起伏,再次回想这贼子从昨晚到现在的表现,此贼所图乃大!
黑牛看着土台上的伙伴觉得越来越陌生,这个伙伴做出的事情越来越看不懂,不过,当他带队送归那些孩童和奴仆时,收到的感恩,让他这个贼匪觉得,跟着这个伙伴做事,越来越有成就感。根叔,石头一样有点看不清楚这个乡人的所做所为,但他们替姜丑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因为那些奴仆和乡人不再以看贼匪的眼光看他们。周黑静静的站在一边,心里暗自为当时的决定感到庆幸,跟对了人。
姜丑面色温和的站在土台上,就那么静静的等待着台下的乡人们安静下来,沒有去制止。
许久,乡人兴许确认完姜丑所说的是真的,也兴许他们想看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好事,停住说话,看着土台上的姜丑,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他们眼中的绝望之色退去一些,多了一丝期望之色。
“乡邻们,我姜丑曾几何时也同你们一样,是一个普通百姓,家中有阿翁有阿母、有姊有兄,一家人种种地,打打猎,日子虽然清苦一些,但是心中快乐。可是,随着我慢慢的长大,我们的日子却越过越苦,越过越难,阿姊饿死了,阿兄去大户人家为奴为仆,却因一件小事被人家活活的打死了,阿翁阿母为了这个家拼命的劳作,最后也累饿而死,好好的一家人,家破人亡。”姜丑的故事编到这里,面色一片悲苦,语带哽咽,停住了口,做势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台下的乡人们感同身受,脸上一片哀伤,静静的站在那里。
一会儿,情绪得到舒缓的姜丑,继续开始他的述说。
“当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日子会过成这样?现在,我想明白了,就是因为他们。阿翁没早没晚的忙碌,打到的猎物和种出的粟粮我们不敢吃,要送给他们;阿母没日没夜纺出的布帛我们不敢用,要送给他们,我们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因为他们。”怒吼出这个他们,姜丑停住话头,满脸激愤,用手指着台下的笼子。
节奏还是要带的,情绪也要蕴酿。
姜丑用眼中的余光扫过台下,入眼处,一切都在朝他引导的方向发展。
黎民百姓们,他们可能愚昧无知,但是,大家并不傻,一些浅显的道理,在有人刻意的引导之下,他们很快就能想得明白。
台下的百姓出现一些小小的骚动。他们脸色,逐渐的由绝望转而希望,由同情变成愤怒。
可以继续了!
看见这一幕的姜丑在心中腹诽一句,再一次开始了他的演讲。
“他们不去种一分田,不去打一个猎物,没有织一匹布;他们凭什么吃着我们的吃食、用着我们的布帛、有我们伺候着,吃饱穿暖却不给我们活路?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善良,我们的软弱,我们的忍让,让这些狼心犬肺、豚犬不如的东西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他们用我们送给他们的东西,养恶奴、蓄死士,变强大之后反过来压榨我们,他们拿走我们的吃食,抢走我们的田地,霸占我们的妻女姊妹,还让我们给他为奴为仆,做牛做马。是他们贪得无厌、索求无度、渔肉百姓、横行里乡,让我们没有了活路。是他们,让我们忍饥挨饿、弃儿丢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一切全是因为他们。”
话说到这里,神情激动的姜丑停住了话头,几步跨到高台边那堆东西跟前,一把扯开上面遮盖着的布帛,不再言语。
“哇……”
“嘤嘤……嘤……孩儿,我的孩儿。”
累累白骨、残碎的尸骸出现在众人面前。
说的在多,不如眼见为实。
况且,这些白骨和尸骸是他们的亲人,是从他们身上割下来的骨血?
最初的惊呼过后,百姓中的那一份悲苦和哀伤,彻底的被这堆婴孩的尸骨引爆,满面怒火者有,嘤嘤哭泣者有,长声惨嚎者有,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心中的那份悲伤……
第65章罄帛难书
田丰田元皓,听完台上姜丑的讲说,再见到这堆白骨,看着台下哀伤悲愤的百姓,直感觉身上的最后一丝力量被抽去,双腿一阵发软,身体摇晃不止。
打铁须趁势,事情不能半途而废。
“乡邻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恶事做尽,坏事做绝,他们依旧不会满足。他们用我们的财货,结交勋贵、买官买爵、掌控乡里。他们用我们的财货培养他们的势力;他们用我们的财货,反过来对我们偶尔施舍一点嗟来之食,吊着我们一条小命,想让我们对他们感恩戴得,以养人望;他们用我们的财货培养为他们说话的无耻文人,为他们歌功颂德,企图掩盖他们的罪恶,让那些斯文败类,为他们树碑立传,以图青史留名。因为他们其后的图谋更大,他们想掩藏起罪恶,成将成相,为侯为王,以便他们生生世世、祖祖辈辈的继续压迫我们、奴役我们,他们想让我们的子子孙孙为他们为奴为婢。”
怒火积累到一定程度,是该到了引爆的时候。
姜丑看着下面的百姓,面色潮红,胸口起伏,知道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话锋一转,接着说到:“为了我的孩儿,为了我的子孙,我姜丑决不能让自己的惨事,在自己后辈的身上发生,我姜丑绝不让他们的图谋得程,今日决定,揭露他们的罪状,清算他们的罪恶。”随着一声怒吼过后,有力的举起自己的臂膀。
信号已经发出,事前的安排如约而至。
“揭露罪状、清算罪恶!”
“揭露罪状、清算罪恶!”
“揭露罪状、清算罪恶!”
随着姜丑臂膀的举起,人群中的陈安和李老丈他们,臂膀不断举起落下,“揭露罪状、清算罪恶”的喊叫,从一声、两声,到十声、百声,最后形成一片。
事成了一半。
台上的姜丑,口号高喊、手臂挥舞,引导着这股力量,如果这种力量以少聚多,他们足可以改天换地,姜丑心中清楚,这才是自己以后的仪仗。
田丰看着台上的姜丑、台下的百姓,内心深处的痛苦已经无以复加,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身体摇摇欲坠。
“站稳了,指挥恶奴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怂包?”
田丰边上的周三虎扶了一把田丰,甩出一句话,丢过一个鄙夷的眼神,要不是看在屯长对他尚算客气的份上,他早一枪捅翻此贼子,他什中的一个兄弟就折在了这个贼子指挥的恶奴枪下。
“汝……”
周三虎的话语,如刀如剑,捅得田丰的内心鲜血直流,就是这一捅,反而又刺激了他,让他做为一个士族的那点傲气再一次被激发了出来,勉强站住了身形,想张口和这个贱卑的贼匪理论一番,一个汝字出口,看着周三虎黧黑的面庞,田丰的话已经说不下去,收住口,闭上眼睛,对眼前的一切再也视而不见。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堂堂的田丰田元皓,会同一个贱奴贼匪去争辩?
耻辱,奇耻大辱!
“哼,假清高!”周三虎的口气不屑之极。
声音入耳,田丰的面皮抖动不止,他那鲜血淋漓的内心又被周三虎重重的补了一刀。
姜丑停止举动臂膀,台下口号停止。
清算的时候到了!
看一眼群情激愤的百姓,姜丑指着台下的木笼,再次开口说道:“田氏恶贼已经被我抓住,一干恶奴已然全部被俘。我姜丑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今日,当着此贼的面,我们要把他犯过的罪恶,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部讲个清楚,说个明白。今日,大家所有的冤屈和曾经的苦难,都可以讲出来,我们要将这田氏贼子的罪恶,一一记录在案,公诸于世,为天下人所知,让他遗臭万年,省得以后再祸害我们的子孙。好了,我姜丑的话说完了,我把这个地方让出来,大家有冤伸冤,有仇报仇,现在,可以开始了,谁先来?”一句话问出口,姜丑看着台下,百姓们面色复杂,并无一人有所行动。
唉……
还是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啊,此时的百姓是善良纯朴的,吃亏受罪只能忍受,他们被奴役的太久,真的给他们机会的时候,他们会顾虑重重,踌躇不前。
“谁来?”
姜丑向台下某处投去一个眼神,又嘶吼一句。
“我来!”
“我们来!”
应和纷纷……
拖着伤腿的陈安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走出人群,走到木笼前,冲着笼中一口唾沫喷出,往高台上行来。
白发乱舞的李老汉走到木笼前,“恶贼,你也有今日?”一句话说完,咳嗽一下,一口浓痰飞出木笼,李老汉这才满脸愤恨的往高台走来。
丁十三、王大头等人,在几个乡人的帮助下,爬在门板上,从木笼前经过,咒骂几句后,或吐口水,或用手中提前准备好的黄黑之物投入笼中,随着黄黑之物溅射开来,一阵恶臭在笼中漫延。
“我……”
“我来……”
随着陈安、丁十三等人的行动,黑压压的人群,在他们的带动下,纷纷效仿,呼喊着,走出人群,往前排的木笼涌了过来。
土台上,姜丑该做的事情做完,已经让出了位置,枸杞这个唯一的文人,带着一个给他磨墨的士卒,脸色幽怨的从姜丑身边擦身而过,上台坐在了放着笔墨的矮几前。
他的幽怨倒不是不愿去做这个记录者,而是看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发怵,这得写多少时辰?
眼见台下的百姓群情激愤,石头赶紧扶着陈安走上土台,对着台下喊道:“乡人们,全都有,按顺序,一个一个来,一次讲完觉得不够,还可以继续,大家的冤情,每一件都不会落下。”石头的话起了作用,百姓们强压住满腹怒气,自发的开始排队,石头把陈安留在台中,自己退去一边。
“我叫陈安,家在安平里,光和二年……”陈安面含悲苦,语带哽咽,开始讲述他的苦难遭遇。随着他的讲述,台下的百姓,有的叹息不止,有的咬牙切齿,有的嘤嘤哭泣,有的愤恨不已,因为他们全都感同身受……
第66章这个主人不太正经
近半个时辰,石头终于讲完了他的遭遇,双眼通红,满面泪水。
“打倒田氏恶贼。”
石头上来扶住陈安,振臂高呼。
“打倒田氏恶贼。”
“打倒田氏恶贼。”
“打倒田氏恶贼。”
台下的百姓在石头的带动下,嘶声高呼,声震云宵。
李老汉,丁十三,王大头……黎民百姓纷纷上台,开始他们的血泪控诉。
边上枸杞运笔如飞,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记录在案,手腕越来越僵,指头越来越麻,字越写越多,布帛越拉越长……
大事成矣!
台下的姜丑看着这一切,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开,往坞堡而去,他的身后,跟着姜疙瘩几人,还有一个失魂落魄,面色惨白的田丰田元皓。
回到正堂的姜丑,探察过李大眼,还好,尚吊着一口气。
劳累几个时辰,浑身疲累的姜丑刚坐在一张矮榻上打算休息一下,“噗通”一声,一个身影跪倒在他的面前,吓了他一跳,是陈安。
“姜君,今日你帮我报得大仇,自今而后,风里雨里,刀山火海,安跟定你了。”陈安话说完,一个头磕到地上。
措手不及的姜丑,连忙起身,扶起拖起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矮瘦弱的汉子因为这一跪,伤口又往外渗血,姜丑有些心痛,顺口责备一句:“陈安,这次以后不能这样作贱自己,要留着有用之身,以后,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
“姜君,安记住了。”陈安感觉到了姜丑的善意,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句,姜丑看的眉头直皱。
这难道又是一个认主的?怎么这么点事情他们就一个两个的要逼自己当这个贼首?
“来,陈安,我们坐下聊。”人家的腿上有伤,姜丑想先扶他坐下,再慢慢的开导。
“姜君当面,安不敢坐,自今而后,姜君安坐,安为你护持左右。”陈安退后一步,讲出了他的道理,坚持他的做法。
“让你坐你就坐,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姜丑是又爱又气,呵止一句,想再次让这个瘸腿的病号坐下,陈安坚持不肯,“姜君请安坐。”
看样子,自己不坐,这个倔驴是死活不肯坐了,姜丑一屁股坐回矮榻,顺便对边上的士卒吩咐一句,“去搬一张矮榻过来给陈安。”
在李大眼治伤的时候,姜丑已经了解过敢和大眼一起开堡门的矮瘦青年,知道了他的过往。陈安,知书识字,这才是自己的人才,自己的宝贝。虽然此人可能仅仅识得些字,读过几本诗书,谋略才华连田丰的零头都赶不上,但是,这个人在姜丑的眼中,可比田丰要宝贝的多,因为此人以后是和自己一条心的,必须善待。
矮榻送了过来,在姜丑眼神的逼视下,陈安终究屈服,小心翼翼的跪坐在了半个矮榻之上,挺直了腰身,这一坐,腿上的伤口,受到重压,又开始渗血。
陈安的这个坐姿,看得姜丑别扭之极,也心疼之极。他估计,这陈安也是别扭之极,以他受的教育,既然认了主,上对下,理应端正的跪坐才是至理,这下面加个矮榻又算怎么一回事?
“算了,你还是站着吧。”姜丑摆摆手,决定不再和这个倔驴计较,真让他那样多坐一会儿,姜丑怕他的伤腿落下毛病,真就变成了瘸子。
“诺!”陈安应了一句,松了一口气,伸腿下榻,恭敬的站立一边。
是个汉子,是个人物!
这一番的折腾,这小子的伤口处已经血迹斑斑,他愣是没皱一下眉头,一直在坚持。
好,好啊!
姜丑的心中暗喜不已,假如那李大眼能活过来,保住一条命,这次攻堡,最大的收获不是财货,而是此二人啊。
感慨过后,姜丑心生爱惜,反正时日还长,增进感情的事可以放在以后,就别赶在人家伤势未愈之时了,那样就等于变相的罚站,姜丑真的于心不忍再让这头倔驴拖着伤腿站下去了。
“陈安?有件事情要你去做可否原意。”
“请姜君吩咐,安无有不从。”
“去,找医者,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完事之后,去找枸杞,你们二人轮换记录。记住,别再跪坐,怎么舒服怎么坐,若让我发现你的伤口再次出血,咱俩也就缘尽了,这件事,你可愿意?”
陈安是个人物,要保护,这枸杞也是自己的宝贝,更得爱护。
陈安拧着眉头离开了。
今天大半日的工夫,这个新认的主人,所做之事,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原来,仇还可以这样报?
畅快!
虽然不能亲手杀死仇人,可是,这比亲手杀死他还来的痛快,田氏贼子完了,田氏完了。
高兴。
田氏贼子的下场可以预见,大仇得报。现在的他自由了,再也没有人逼着他当牛做马。他想按照以前的方式,规规矩矩的做事,谁曾想,这个新认的主人却有些不正经,理法纲常被他视若无物,行事随心所欲,难道自己看错了人?
纠结!
姜丑可没工夫管这个时候的陈安怎么想。累,太累了,从几天前,谋划攻堡,到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事无巨细,都要自己操心,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舒舒服服的休息过了。
堡外的事情,一时半会的不会结束,大家都在忙碌,正好没工夫再来烦自己,趁这个工夫,必须好好的休息一下,舒缓一下身体,后边的路不短,少不了会操心不止,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想到此处,姜丑躺倒在矮榻上,扭动一下身体,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站住!”
疙瘩突兀的一嗓子,吓得刚刚闭上眼睛的姜丑一个激灵,一路上逃命养成的习惯,让他的身体猛的往起一挣,差点没掉到地上。
唉……
这姜疙瘩,真是个憨货。
姜丑手忙脚乱的稳住身体坐起来,想埋怨几句疙瘩,这才看见,脸色灰败的田丰已经跨入正堂,离自己只有几步之远。
第67章杀人诛心
他欲何为?姜丑想不明白,这么打击他,怎么还往上倒贴?
对于打击田丰田元皓,姜丑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敢对自己亮刀子,管你是谁,统统放倒,姜丑之所以没把他关在笼子里,就是想尝试另一种方式,总用刀子砍人,也不是办法,万一自己砍上瘾,也是个麻烦事。
冲疙瘩摆摆手,让他退后,姜丑又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些,这才目视田丰,想看看他的来意。
一步,两步……
田丰灰败的面皮上泛起一丝潮红,双眼喷火。
从昨晚堡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田氏偏房完了。自那时起,此贼手段百出,做着各种安排。
人在矮檐下,为了家族着相,自己忍下了一切。
谁曾想,刚才堡外的所见所闻,让自己如坠冰窟。
贼子啊,他的这些手段,不但让这田氏偏房荡然无存,还要连田氏也连根拔起。
何其狠毒也?
田丰此时回想,自己先前问的那两个何干,是何其的愚蠢?
刚才,人家在堡外的一番话,已经把士族本家和偏支的那点牵扯勾连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偏房盘剥百姓,并且用盘剥的财货,投献、供养本家,以便从本家手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以便强大的本家对偏房在方方面面更加照顾。前后取系,田丰这个智谋之士,很快就从这贼子威胁自己开始,到下套论士,以及堡外的一切,想明白了此贼留着他的意图。
诛心!
想明白这一切的田丰,决定找姜丑这个贼子摊牌,哪怕拼上这条命也再所不惜。谁知,居然又被一个无名小贼出声呵斥。
奇耻大辱!
“贼子,你究竟想要如何?”田丰怒吼出声。
姜丑看见这田丰,已经到了狂怒的边缘,心中略一琢磨,开口说道:“田元皓,咱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田金做下如此多伤天害理之事,我没有冤枉他吧?而他,把许多盘剥来的民脂民膏送往钜鹿本家,我也没说错吧?你们做为本家,做为族中主事之人,无视族人盘剥百姓、渔肉乡里,却心安理得的吃用花费着黎民百姓的血汗,总该付出点什么吧?黎民百姓尚知不可竭泽而渔,你们呢?横征暴敛,逼迫百姓背景离乡,弃儿弃女,你们望着那累累白骨,难道不觉得自愧、自惭吗?”
姜丑的一番话,再次说的田丰哑口无言。
“田元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这些黄巾贼,宁可跟着张角扯旗造反,也不愿意跟着田金这样的人?”姜丑没等田丰回答,自问自答接着说道:“因为跟着张角,我们拿命博一次,兴许能搏一个未来,搏出几亩田地,供我们养家胡口的度日。而跟着田金,跟着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家大族呢?我们只能为奴为仆,世世代代、子子孙孙的为奴为仆。”
“衣食不足、税赋不均、教化不修,此之为盗之源也,相信这一点你田元皓这个河北名士,比我这个贼匪更清楚。这些问题是谁造成的,来,你田元皓告诉我一下,难道是我们这些贼匪吗?别说朝廷,让我看不起你,你们和朝廷之间的那点勾心斗角我一个贼匪看不懂。我们这群贱民,离开乡,离开县的机会都不大,我们就知道,里乡由你们这些土豪大户们说了算,我们就知道,我们的土地最后归了你们。”
“田元皓,大汉十三州,如果只是一州两州扯旗造反,你们尚可说,是那些野心勃勃之辈窥视神器,可是,八州造反,过六成之数,你们这些把持里乡的士族土豪,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了,为什么?”
“现在,你在我这个贼匪面前,依旧想维持你做为士族的那份自豪,有何意义?徒增笑柄尔。我这个贼匪,好好的一家人,在你们这些世家豪族手中家破人亡,我又该找谁去说理?该找谁去吼?现在,我没找你算帐,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有脸冲我吼?”说到这里,姜丑看着双眼紧闭,身形抖如筛糠的田元皓忽然失去了兴趣。
“行了,田元皓,我这个贼匪还要休息休息,思考一下,其后怎么逃命之事,你如果真的还想不通,我这个贼匪给你指一条路,去外面接替我那个记录罪状的手下,估计,他记录那些罪行,手腕都快累断了,你去记录一会儿,兴许会有收获,废话不多说了,我这个贼匪为了谋划攻打这个坞堡真的好累,见谅。”
话说完,姜丑翻身躺倒在矮榻上,合衣而寐。
“噗……”
姜丑听见的一声轻响,他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一动未动,只是,从个声音中,他又重温了一下星爷和对王之王对穿肠的经典画面。自穿越过来后,想重温那一世的一些经典已经我了一种奢望,今日能重温一次,姜丑从心里感谢田元皓。
“出去吐,别打扰阿吉哥休息。”
姜疙瘩的神初刀紧跟而上。
许久,姜丑听见一阵蹒跚的脚步声出门而去。
咎由自取!
田丰此人虽有智术,情商太低。先在朝廷出仕,后不容于污浊的官场,辞官归家,谁知袁草包得了冀州一招呼,他就屁颠屁颠的就过去了,在四世三公的袁草包身上押了注,谁曾想,此一去,反误了卿卿性命,投机失败。看看人家鬼才郭嘉,只一眼,就看出袁草包非为明主,辞职归隐,直到曹老贼立旗,这才出山辅助,搏了一个君臣相知的美名。
姜丑其实真的给田丰指了一条明路,如果他能放下一切,去做做记录,相信他会体悟到很多,说不定可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但是,高傲的田铁头却认为是侮辱他,口喷鲜血。
对田丰此人,姜丑自思,相信经此一劫,以他那刚而犯上的性格,也该心灰意冷,他那条小命该十去七八了。若他能想开些,尚能保得一命,苟延残喘,如若想不开,死期已经可以预见
可惜吗?答案是不可惜。
今日,自己已经对田氏下了死手,把事情做绝了,对于仇人,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第68章善恶有报
一切工作在忙碌的进行着。
黑牛再次被派了出去,往县府方向十几里外开始警戒,必要的防备还是要做的。
自己是贼匪,并不是官兵,不能长年累月的驻扎在这里,无论如何,队伍在明日晨时之前要离开这里。
太阳快要落山之时,外面的控诉才堪堪完事。
黎民百姓等待着的一刻,终于到来。
处刑?小事尔!
本来,监刑之事,姜丑是落实到了周黑头上的,谁知,周黑站在土台之上看着黑压压的百姓想了半天,一句话没说,麻溜的跑下台来,生拉硬拽的把姜丑往台上推。
还是缺少锻炼啊,这以后可怎么管人?难道一点场面话都不会说?只会抡刀子杀人?欠练。
姜丑腹诽着再一次站上高台。
嘈嘈嚷嚷的堡门前,杂音顿消。
“乡邻们,天日昭昭,人心灼灼。现在,田氏恶贼和他的恶奴们所犯之累累罪行,已经全部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此贼所犯之罪行,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恶贯满盈,罄帛难书。对于此等贼子,不杀,不足以慰亡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警后人。常言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今日,此刻,他们的报应之时已到。俗话说,欠债还钱,杀人尝命,现在,此时,该是到了他们尝命之时。”一通话说完,姜丑停住嘴,扫过下面的黑压压的人群,手臂抬起猛的往下一挥,“杀!”一声吼叫从他的口中发出。
“杀!”
“杀!”
“杀!”
台下的百姓,眼含热泪,挥头着拳头,嘶声高呼,声震云霄。
三十多个恶奴被按翻在地,哭喊、惨嚎、哀求、屎尿横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长枪闪动,鲜血四溅,一众恶奴终于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兴许是地上流淌的鲜血,彻底的激起了百姓心中复仇的怒火,当木笼打开,田金连同他儿子和几个管事被拖出笼门的那一刻,百姓们纷纷前涌,围住了这几个罪魁祸首,姜丑看着这一幕,冲行刑的士卒挥挥手,一众士卒收枪离开,姜丑默默的下台,回去坞堡。
怒大伤肝,枸杞应该不会说错。百姓们的怒火还是需要宣泄的……
咒骂连连,怒吼如涛,群愤过后,肉泥陷地。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
百姓们拿走的人头被追了回来,战斗之时被杀的恶奴也没能幸免,脑袋一起砍了下来,近七十颗血淋淋的头颅,挂在了大门外的堡墙上,写满田氏恶行的布帛分挂在堡门两侧。
人头染着红血,布帛写着黑字。
一排排,一副副,蔚为壮观!
田氏恶贼和一众豪奴,终于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检查过这番布置,姜丑总觉得有点美中不足,看了半天,似乎少点标语横幅之类的东西,气势上还是差一点,考虑一下,就这样吧,做事情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的时候?再说,装逼会遭雷劈,自己现在还是太弱小,适可而止。
坞堡下,喧泄过后的黎民百姓,见到恶贼授首,哭嚎者有,呵骂者有,跳脚欢呼的也有,再次乱成了一团。
士卒们忍着心痛,把一袋袋的粟米从堡中搬出,码在了高台上,许诺是要兑现的,不能失信于民。
排队领取,每人都有,扰乱者驱离,石头在台子上呼喝一句。
填饱肚腹,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立刻井然有序,自觉的排起了长队。
每人一升,只有这么多,估算过人数和粟米存量后,姜丑定下了这个发放数量,这已经是田氏存粮的一半还要多些,
这个时代,天灾人祸,日子太过于艰难,地主家的余粮也不是太多。如果自己没记错,其后的日子会更加的艰难,要不然,曹老贼不会默认程昱去做什么人肉干充军粮,也不会因为缺粮,把招收来的军队解散。
黎民百姓是善良的。
每当姜丑把每一升米粮倒在他们递过来的破布袋之内或破麻布之上时,总会换来一个磕下去的响头,跟上一句“恩人”,从黑头到皓首皆有,无一例外。姜丑试着阻止过,没有用,也就放弃了。他只能是把一升米堆的高高的,装的足足的,用以抵消心中的那一份负罪感。
高台上的粟粮在一升升,一石石的减少,最后消失不见,换来的是一片人心。拿到粟米的乡人们,见到每一个士卒,每一个田丰张辽等人口中贼匪,都是满脸亲切,感恩不断。
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夜,田氏坞堡无眠,堡门破例没有关闭。堡外,拿到口粮的乡人们,露宿在外,等着为他们的恩人送行,堡内,一切准备离开的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巡视完各处,让麻子带人给外面的乡人送来柴火,点上火堆之后,姜丑总觉得漏掉了点什么,许久,他才想起来。
田丰!
这个让自己气吐血的河北名士去了哪里?自己小睡一觉醒来之后,半天的工夫,再没见过此人。
走了?不会啊,自己没发话,没人敢放他离开,难道是已经一命呜呼了?也不对,一命呜呼了肯定会有人通知自己的。
“三虎,人呢?”姜丑询问一句边上的周三虎,人是他负责看管的。
“上边。几个时辰了,一直那里,一动不动。”周三虎手指堡门上的堡楼回了一句。
“走,去看看。”姜丑寻思了一下,带头前行。田丰田元皓这是想做什么么?跳堡?
当上来堡楼的姜丑再一次见到田丰之时,吓了一跳。只见田丰,二十多岁的人,仿佛突然间苍老了许多,发髻散乱,一张长脸在火把的照耀下,面白如纸,身上穿着的一件锦袍之上血迹斑斑点点,双眼通红如欲滴血,就那么定定的扶着堡墙,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的一切,对上来的姜丑视若无物。
看见田丰的这副模样,姜丑心里莫名的泛起一丝不忍,失去了痛打落水狗的兴趣。涅槃重生也好,沉沦泯灭也罢,一切都看他的造化了。
“屯长,他就这么站了快四个时辰了,我们怎么办?”周三虎询问一句。
怎么办?只能凉拌。
对于已经做了的决定,姜丑不想轻易的改变,就当是一个考验,以后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承受便是。
“任其自便。”话说完,姜丑抬腿离开……
第69章撤离准备
正堂内,坐了许多人。
“哗啦……哗啦……”
门外一阵甲胄的响声传来。
坐在厅中的姜丑,抬起头来,看着跨入房中的人真皱眉头。
“嘿嘿……嘿嘿嘿……阿吉,我回来了。”黑牛穿着一身铠甲,站在那里。已经入夜,官兵这时候不可能过来,做为哨探的黑牛撒了回来,等待出发。
这次攻打坞堡,暂时的解决了队伍的吃食和武器装备,几头牛,还有十七匹战马。
弓箭,有十多把。长枪更多,豪奴们的配枪,现在全归了姜丑。只是没想到,除了二三十具皮甲外,这田氏贼子居然还有三套铁铠,不愧是河北田氏,连一个偏房都有这许多的宝贝,周黑他们见到这几套东西,眼都红了,战场上,穿一套铠甲就等于多了几条性命啊。东西就三套,人人心中清楚,能落到他们手上的只有两套,另外一套,肯定是姜丑的。谁知道,他们这个屯长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倒是挑了几套完整的皮甲,让疙瘩他们拿着。自己分配,轻轻巧巧的甩下一句话,人家就离开了。狼多肉少,这怎么分?夯货自有夯货的分配方式,比武力。周黑拿走了一套,乌眼青的黑牛也拿走了一套,最后一套,落在了鼻青脸肿的李麻子手中,因为倒在地上扭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麻子在上,三虎在下。
“骚包,你一个探子,穿那玩意做什么?几十斤的东西,穿在身上,也不嫌累的慌,赶紧把玩意儿给周兄他们。”姜丑瞄了一眼黑牛,呲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房中坐着的众人,一阵欢笑。
“先穿穿,先穿穿,呵呵呵。”黑牛嘟囔着坐在了一边。姜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大家心中也清楚,这些东西,数量不足之时,他们也只有暂时的保管权,一旦需要,马匹甲胄还是会集中起来使用的。
“人已经齐了,卯时出发,该你们准备的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姜丑询问过后,目光一一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坐在一边,揉着手腕的枸杞,首先开口说道:“我这边没问题,药财、工具一颗不落的已经装车,那李医工也答应和我们同行。临时担架已经做好,伤者到时候会被担着上路。”
这一战,死了三个,重伤两个,外加一个李大眼和丁十三几个人,必须抬着赶路,实在是车驾不够。至于几个轻伤的,就在大家伙儿的帮扶下自行,这一切,都由枸杞负责。
姜丑点点头,激获的药物很少,但是,苍蝇在小也是肉,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统统带走。至于那个二把刀的赤脚医跟自己走,是必然的,为自己出过力,帮忙救治过伤员,他不走,万一田氏找后账呢?不光是他,这次攻堡,里中出过力的那些乡人也是一样,他们都会跟自己走,这里,已经没有了他们的活路。
“阿吉,我的事情简单,早就准备好了。”姜丑的目光落在周黑脸上之时,他回了一句。
“我也一样。”
“阿吉,我们也准备好了。”
周三虎和李麻子,一起给出了回答。
有战斗力的人,要轻装前进。这就是姜丑给周黑、麻子和三虎和交待。想要让一支部队有斗力,必须改掉土匪的一些坏毛病。现在,物资统一分配,队伍轻装前进,这样,路上有情况,可以随时做出应对。
“周兄,三虎,麻子,这路上,你们适当的和那些人勾通一下,争取把你们的队伍补齐。记住了,要自愿的。还有,跟我们一起走的乡人也可以去试试,挑那些身强力壮的。”姜丑交待一句。
二十多个奴仆,姜丑不可能让他们吃闲饭,先挑战兵,挑剩下的,到时交给根叔,让他们做勤务。兵贵精而不贵多,以后,肯定是会走精兵路线的。
事情一件件的落实。
姜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几个人的身上,根叔、石头、陈安还有李老汉,坐在一起。这李老汉,名仲,伯仲叔季的仲,也就是李家老二,自始至终没有离堡,一直照料着他的侄儿大眼,队伍要离开,姜丑让人把他找了过来,还有许多的事要他帮忙呢。
“根叔、陈安、石头,你们几个的任务很重准备的怎么样?”后勤全由根叔负责肯定忙不过来,陈安和石头两个人都弱不禁风,面对敌人肯定是被人家一刀秒,就别去送人头了,打发他们去帮根叔。
“阿吉,没什么太大问题,孩童们和那些小娘都很听话。东西该收拾的已经装车。”根叔回答了一句。
姜丑点点头看向陈安,瞄一眼他腿上裹着的麻布,只一点血迹,还算干净,这才说道:“陈安,还是那句话,小心伤口,照顾好自己,伤好了,有的你忙和的时候。路上让我发现伤口再出血,我就找几个小娘抬着你。”“阿吉哥,有人抬,有人抬,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陈安红着脸,连声应下,堂堂大丈夫,让几个小娘抬,以后怎么活人?
一个下午的时间,陈安身上的那点倔强,在姜丑这个不太正经的主人影响下,改去不少,姜君,换成了阿吉哥,两人见面也更随意了一些。
“石头,一路上多用点心。”姜丑叮嘱一句这个伙伴,石头点头应下。
最后,姜丑看看满脸愁容的李老汉,开口说道:“仲叔,大眼由枸杞照料,吉人天相,醒来是迟早的事情,乡人们那里,多看顾一些,毕竟你人熟。”那些乡人既然愿意跟自己走,就不能不管,看顾他们的任务就落在了李老汉的头上。
“哎,姜郎君,老汉知道了。”李老汉点头应下。
根叔,李老汉他们的任务确实是很重,黎民百姓们并不缺少他们生存的智慧。李老汉他们里中,初始参与这事的人,会全部跟随着离开,这一点毋庸置疑。另外,堡门外停留的百姓中,肯定也会有人跟随,这一点,从不时有百姓偷偷的找士卒们打听姜丑这个人就可以做出判断,唯一不能确认的,就是人数问题。
此时姜丑的心里,唯一盼望的,就是人数少一点,实在是没有口粮养活太多人……
第70章在战斗中学习战斗
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剩下的时间尚早。
趁今天人齐,有一件事情,姜丑觉得,很有必要进行一下。
在这乱世中求存,武力是必不可少的,它就是自己以后应对朝廷、应对各路诸侯的依仗。
排除虎豹骑、陷阵营、白毦精兵、车下虎士这种精锐中的精锐不说,千百年来,论战斗力和坚忍度来讲,二十世纪的那支由农民组成的部队堪称第一。
就自己了解,一支部队,战损高于三成还能血战到底的部队不多,而那支部队,可以战损至一成、一人,犹自血战不休。
许多的东西自己估计学不来,但是,这支部队有一点精神,自己是可以学习的,那就是在战斗中学习战斗。
以后,各路诸侯的军队,会有五子良将、五虎上将还有十二虎臣等人统带。他们知谋略、懂战阵,带领军队所向披靡,而自己的军队靠谁去统带?只能是黑牛、麻子、周黑等这些大字不识一个,对战阵之道一窍不通的贼匪们。
二十世纪的那支精锐之师,除了一些高级将领受过教育外,其他更多的中低层将领,刚开始也是大字不识一个,一窍不通,人家怎么变成了闻名世界的精锐之师的?
学习!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上次,已经提过这件事,自己太懒,一直没有进行,这次,既然有时间,那就操练起来。
说实话,这件事,姜丑也是心中发怵,自己一样不懂怎么学习,但是,发怵也要进行,学不到精髓,学习一点皮毛也是好事。姜丑相信,一点一滴慢慢的来,只要工夫下的深,收获总是会有的。
思考清楚,说干就干。姜丑抬起头来,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这才开口说道:“还有点时间,不要浪费了,来,大家一起,我们趁这个时间,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等待确实有点无聊,除了李老汉心忧大眼,其它人成功的让姜丑的话吸引,都等着看他玩什么花样。
“周兄,黑牛,麻子,上次,要求你们做战斗总结,你们都说不会,哈哈,不会简单,我们可以摸索,可以学习,现在,我们就做这一件事。”姜丑揭晓了谜底,各人表情各不相同,除了陈安、石头的目光发亮,其他人纷纷皱起眉头。
“姜郎君,我去看看大眼。”李老汉直接拆台,摸透了姜丑脾气的李老汉,依仗年纪大,话说完,起身开溜。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我去看看伤者。”枸杞丢出几个字,起身离席。
怪的,全是自己怪出来的毛病啊。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平时没个正形,对他们太好了,这个时候的恶果便显现了出来,姜丑自责不已。
话说,刘大耳商讨军事,简雍敢这么离席吗?肯定不敢,最多只是从跪坐变成盘腿而坐,或伸腿而坐。曹老贼如果商讨,估计盘腿而坐的会被砍了脑袋,更别说离席而去的。孙小儿呢?估计也没人敢离席而去。
“阿吉,我……”
“我什么?你今天如果敢走,腿把折,我以后找几个小娘养你。”
黑牛见到有机可趁,也想开溜,一个我字出口,直接让姜丑堵了回去。
这一个两个的,学习一下咋这么难?
姜丑的话,侮辱性极强,试想,一个堂堂男儿,让几个小娘子养着,还不丢死个人?黑牛只好苦着那张褶子脸坐了回去,麻子,三虎,还有周黑互相看看,也是一脸苦涩。
唉……
姜丑把几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一叹,确实有点难为人,可是,难为也要学,谁让你们走上这条路了呢?谁让我手中无人可用呢?只能抓住你们赶鸭子上架。
“好了,现在开始,大家想想,我们这次战斗,为什么能成攻?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还有哪些不足之处?每个人都要说自己的想法,考虑几分钟,黑牛,一会儿你第一个。”腹诽过后的姜丑,直接开始进入节奏。
几分钟的时间,瞬时而过。姜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黑牛,这个夯货兴许是感受到了姜丑的目光,抬起那胡子占了半张脸的脑袋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反正有时间,看你躲到什么时候?姜丑心中发狠,依旧盯着他。
“这次,攻堡能成,主要是前面有察看地形、有计划、还有内应,不足之处,不足之处,就是计划有漏,只注意了前面堡墙上的弓手,忽略了其它几面赶来支援的人手。”黑牛吭哧吭哧说到这里,闭口不言。
黑牛说的对,周黑他们攻进堡门,有疙瘩、周黑、三虎和麻子这几个狠人在前,豪奴瞬间胆怯,无心恋战,死伤的那几个,全是后支援过来的弓手造成的。
当时,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堡内,谁知堡墙上的弓手突然发难,黑牛等弓手又支援到了堡门口,离堡墙太近,形成了死角,一时半刻弄不死那几个弓手,这才让队伍有死有伤,损失惨重。
“还有没有?”姜丑问了一句。
“没,没了。”黑牛又抬头看一眼,回了几个字。
“这不是挺好吗?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非要找骂?”姜丑虎着脸,肯定了一下,不能打击人家的极积性,万事开头难。
随后,他的目光盯上了周黑。
“战斗成攻的原因,我不重复,黑牛说了,不足之处,就是我们忽略了云梯。当时堡门打开,如果有准备云梯,大眼兄弟可能不会趟在那里。”周黑很痛快,把他想到的讲了出来。
没准备云梯,确实是自己心中的痛点,姜丑深以为然。
接下来麻子等人一个个的吭哧两句,也没说出什么太新的东西,反而是根叔有点自责,觉得自己考虑少了,姜丑不动声色,一一给予肯定,自责也算一种反思,下次就会多考虑一点,不是吗?
讨论结束,姜丑做了一个总结,有了这个好的开头,比什么都强。
“嗯,今天就这样吧。大家下去,以你们各自的什为一个单位,主持学习,看看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想法,不许偷懒,完事都要向我汇报,今后,这种方式要固定下来,每次战斗之后都要学习总结。”
众人点头应下。
今天的这种学习方式,在以后保留了下来,并成为他们以后取得许多胜利的法宝。
第71章离开
院内,六车粟粮,五车财货,已经装好车驾,停放在那里。
寅时,离出发还有一个时辰,田氏坞堡内,所有的人,逐渐开始向前院集合。
二三十个孩童,四五十个奴仆婢女,从杂院出来,聚在一起,站到了车旁,他们已经无家可归,家人或逃离乡中或变成了一捧黄土,征询过他们的意见,愿意跟着一起走。
姜丑的队伍又壮大了许多。
根叔带着人,已经在院子里架起一堆柴,三个盖着麻布的物体架在柴堆上。
四十多个汉子,手持武器,默立在一边。
正厅中,站在门口的姜丑看着一切准备妥当,心情有点沉重,转过身来冲身后众人说道:“走吧,一起去,送送他们。”话说完,带头跨出正厅,往那堆柴火行去,大家默默的跟上。
不抛弃,不放弃。
不但是针对活人,死人也是一样。
离开之前,姜丑决定,火化三个战死的士卒,带着他们的骨灰上路,今后,凡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要照此处理。
刚开始,大家不是太愿意这样做,认为挖个坑埋了就行,姜丑没同意,一支强有力的部队,还是要有一些信念和坚持的,从一点一滴做起,才能逐渐的形成凝聚力,形成战斗力。
暂时没什么办法提升队伍的战斗力,姜丑只有穷搜脑袋,想出这个法子,增加大家的归属感。
孩童们目光胆怯,奴仆们目光麻木,唯有士卒们,看着这堆柴火面色哀伤中带着一丝欣慰。
生离死别。
最是伤感,但是,自今而后,万一哪一天他们走在前边,会有人为他们收尸,不至于让他们变成孤魂野鬼。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看着柴堆上架着的三块白布,姜丑暗自感叹一句,接过了根叔递过来的火把。
“兄弟们,我要带你们回去,带你们回我们自己的家园,让你们亲眼看着我们战斗,让你们亲眼看着我们舍生忘死为之努力过的家园越变越好。”姜丑站在柴堆前,有些哀伤的说完这几句话,对着柴堆上的白布三鞠躬,手中的火把,伸向柴堆,大火慢慢的燃起,不一会儿,照亮了整个前院,照亮了夜空……
自己还是太弱小了。
看着柴堆上三具尸体慢慢的化为灰烬,姜丑的内心涌出一种急迫感。
一个小小的田氏偏房,连死带伤,就让自己折损了一成多的战力,损失不可谓不重。
方今之世,士家大族还没有形成合力,他们更多的只是把持地方,还没有形成足以改变朝政的势力,也没有形成如隋唐时期门阀的终极形态,他们还在努力寻找他们的代言人,以便谋求发展、争取话语权、谋取更大的利益。
但是,就他们此时的这种形态,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抗衡的,随便一个士家大族,用些手段,自己可能便会飞灰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太弱小了。
现在的自己,就如一只蝼蚁,只能在他们的刀尖上跳舞,夹缝中苟活,略有点风浪,便会把自己掀翻在地,踩成齑粉。
必须赶紧壮大自己,至少要能自保,这样,才能找个地方,苟活一生。
“阿吉,时辰差不多了。”姜丑万千的思绪让身后的黑牛打断了。
回过神来的姜丑,看看前面的火堆,火势已经快要败灭,根叔身边放着三个坛子,看样子,是等待着收取骨灰,对着火堆又行过一个礼,在黑牛的带领下,来到西跨院。
十一匹健马停在那里,十个士卒手中牵着马缰。
差强人意,他们身上跨着的是步弓,而并非骑弓,浪费,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也只能浪费。
“黑牛,让他们出发吧,记着,安全第一。”姜丑出声确认了一下。
队伍壮大了,还有乡民跟随,前哨十里,有事及时回报,无事两刻钟联系一次,这是昨夜几个人商量好的方案。
蹄声踏踏,五匹马,冲出堡门。
一切准备妥当,车队,士卒,孩童,还有扶老携幼、肩挑手抬的几十个乡人们跨出了堡门。
篝火一堆堆的照高旷野,几百人主于道边,为他们这伙贼匪送行。
拉拉扯扯,含着不舍,絮絮叨叨,送上祝福。
做揖,鞠躬,说好话,再作揖,说好话,鞠躬……
短短的几百米路,让姜丑这伙贼匪,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做为贼匪的那一份荣耀和满足。
“阿吉,某现在有点相信,你说的那个什么自由、平等、民主的新世界,也许我们能实现。”跟在姜丑边上的周黑,面色有点激动。
当然能实现。
这一点不需要怀疑,它是经过了验证的,只不过这个验证是在近两千年之后。
中国,经历了几千年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军阀混战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和那时候相比,现在,唯一没有经历的,只有军阀混战和帝国主义的欺压。
几年后,诸侯会让黎民百姓吃遍苦头,算是补齐的军阀混战的那份苦。至于没有外族欺压,唤不醒黎民的那份爱国情怀?没有就没有吧,反正自己这点本事,只够找个地方苟且偷生,和曹老贼刘大耳他们打生打死的逐鹿天下?好像不够格,咱就不去参与了。
有太祖那些先辈们珠玉在前,姜丑不相信,自己照猫画虎就不能折腾出一个苟且偷生的小窝。
“哈哈哈哈,对于这一点,我永远不会怀疑。黎民百姓,也许他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是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是能分辨出来的,只要我们牢牢的抓住了这一点,我就不相信,没有一个好结果?”姜丑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自信。
张角那个神棍,依靠一些经不起验证的手段,都能号召几十万百姓为他打生打死,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工科狗没理由会输给他,弄不到一块地方苟活。
“呵呵,阿吉,某现在更加确信了,你向后看。”周黑往四周看过一眼后,满面的兴奋之色。
队伍后边,不知何时,一条小小的火龙跟在了后边,点点的火把,连绵延续,有近半里长。
看过一眼这个情形,姜丑有点哭笑不得,再看看刚刚从身边经过的几驾粮车,最终,他的脸上,苦涩多过了喜悦。
第72章大浪淘沙
高览抬头看看微暗的夜空,又看看身后两百名士卒,满脸的激动,终于轮到自己独立领兵了。
张角贼子振臂一呼,冀州大地被祸害的不浅,郡县中兵力几乎抽调一空,导致治安混乱。虽然,朝廷努力扑救,广宗已破,张角已死,但是,冀州大地贼匪四起,处处贼讯,州中县府已经无力缴灭,只能求助于郡府。
昨日,又有消息传来,中丘田氏坞堡遭一伙贼匪袭击,《沉命法》在前,虽说约束力越来越小,几近于废,但是,郡中不能不管,万一有所收获呢?
男儿大丈夫,当建功立业。
做为冀州高氏偏房出身的高览,建功立业之心就没有放下过。
自己的顶头上司,郡中贼曹近日偶感风寒,这次的缴匪之事,由自己领头。
机会是一定要抓住的,此一去,必将除贼务尽,以尽全功。
“嘎吱吱……”
天色微明,辰时已至,城门的开启声,唤回了高览的思绪。
“出发!”呼喝一句,高览持枪跨上战马,带头冲出门洞,没入晨色之中……
阳光又一次普照大地,早食的时间快到了。队伍行进了小两个时辰,扯住马僵立于路边的姜丑现在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队伍。
五十多人的队伍,破田氏坞堡后,吸收了无家可归的孩童、仆役以及乡民们,已经发展成百多人的队伍,自坞堡出发,离开之时,又有乡民自行跟随,此时,看过去,这个队伍三百人不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姜丑心里,甜蜜中带着一丝苦涩,他已经不去想,多出来的那近二百人,是因着他这个人而来,还是冲着队伍中的几车米粮而来。
不到二十石的粮食,对于五十人尚能维持些时日,可是,对于三百多人呢?
粟粮还是太少了,怎么办?
望着跟在后边慢慢蠕动的百姓,许久,姜丑硬起了心肠,下定了决心。
“疙瘩,让人去通知一下前面的周兄,择地警戒休息,顺便把根叔找来。”姜丑吩咐一句身边的姜疙瘩。
缴获的十多匹战马,装备了黑牛一什,剩下的几匹,大家伙儿虽然看的眼中星星直冒,还是推给了姜丑他们,这次,姜丑没有拒绝,毕竟自己要前后照应。得了吩咐,身边两匹马向队伍一前一后跑去。
队伍已经停止了前进,就地休息,但是,并没有生火做饭,姜丑的身边,围着几个主事之人。
“周兄,根叔,刚才我说的事情,你俩反对,那就说说你们的理由。”姜丑看着二人,开始点名。
“阿吉,百姓不易,现在,刚刚得了一点吃食,你又要再次收回,这、这有些太不近情义。”根叔抬起他的脑袋,首先发言。
“某的想法,也和根叔一样,况且,大丈夫行事,既然已经做了,便没有返悔的道理。”周黑跟着丟出一句。
收粮,把粮食收回。
姜丑止住队伍把几个人聚过来,直接告诉几人自己的决定,谁知,根叔和周黑不同意。
他们还是理解不了自己的用意啊。
姜丑抬头看看众人,麻子和三虎,显然是没主意的,只有石头和陈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安,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反对?”姜丑决定考考他,自己合用的人手太少,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培养。
“阿吉哥,我觉得,你可能从长远考虑的,把他们的口粮收回,并不是不管他们,而是想管的更久,毕竟,我们的粮食太少了,统一分配会好些。”说到这里,陈安闭口不言。
自己没看错人,这陈安绝对值得培养,姜丑心中高兴不已。
“还有吗?”姜丑跟着问了一句。
“还有,还有,为了大家好。”陈安让这姜丑一问,抬起头来看看几人,莫名其妙的丟出一句话,不在多说一个字。
姜丑心中一动,他明白,这小子悟出了自己的另一层想法,绝对是个人才。
放下陈安,姜丑又盯着石头,“你为什么不反对?”
“阿吉哥,我们要的是和我们齐心协力的人,你这样做,可以看看谁是真心跟随,谁又有所贪图,我为什么要反对?”石头眨巴着眼睛,回答得理所当然。
意思是这个意思,目的也是这个目的,但是,这石头的境界,还是照陈安差了点,心胸小了些啊,以后还是要多教导。心胸太小的人,格局有限,成不了大事。姜丑看着这个乡中伙伴,和陈安做了一个比较,有了自己的决定。
“根叔、周兄,现在,你俩还反对吗?”收回思绪,姜丑直接问两人,既然陈安和石头把自己这么做的目的说了出来,姜丑相信,他们俩能听懂。
根叔两个人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一个团队,先期发展,并不是太容易,会遇到各种的状况。姜丑的考虑确实是如石头和陈安二人所说,这样,能把一批志同道合的人聚在周围,拧成一股绳才能渡过难关。
就比如现在,姜丑通过收粮行动,就可以把那些不交出口粮的人排除在外,让队伍更纯粹一点。因为,你留下他们,暂时也于事无补,关键时刻指望不上,甚至还会出来倒乱,影响别人,如果,自己这些人是一伙真正的贼匪倒也罢了,顶多到时候不管他们或杀了了事,可惜自己不是,那么,现在这种时候,就不适合留下他们。至于以后有粮有钱了,再去改造或争取他们,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们可以离队了,因为自己还在逃命的路上,没有时间去说服他们。
“麻子,你带人和根叔去把他们的粟粮收回,记着,对于不交粮的,态度强硬一点直接赶走,手下有点轻重,别伤人就行。”姜丑吩咐一句李麻子,光指望根叔这个老头,是达不到效果的。
“好的,屯长。”李麻子应下。
根叔点点头起身,似要说点什么,又忍住了,转身而去。
大浪淘沙,留在最后的才是真金,才是战友。
第73章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元氏,做为常山国的郡治所在,是张辽回雁门郡的必经之路。
太阳初升,病体有所好转的张辽,昨日才堪堪到达元氏。休息一宿,缓过些精神的他,再次上路。这趟差事,出来的太久,路上的杂事耽误的时日也太多,要早一点赶回去了。张辽这一路行来,脑子就没有停止过,自始至终一片混沌。细思过往,从被那个见识超越自己的姜丑所救,那个贼子说的每句话,都在他的脑子里,闪现往复,加上一路的见闻,张辽确认,乱世真的到来了。
可惜,这么好的人才,不能为自己所用,太可惜了。还好,自己留下了家族信物,保留了一丝的机会,也许呢?
人都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不是?
“嗒嗒……嗒嗒嗒……”
“捷报,下曲阳大捷,皇甫将军破下曲阳,杀敌十万以筑京观……”
眼看要出城门,前方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张辽抬头看去,道路尽头,飞尘滚滚,未几,几匹马钻出烟尘,连带着呼喊声传来。
下曲阳皇甫嵩的捷报。
“闪开。”
“让开,踩死勿论。”
城门口的值守军卒拼命的开始清理出入的行人。
这种急递军情是耽误不得的,略有闪失,耽误了事情,值守的军卒们会吃不了兜着走。街上的行人也不傻,这时候,让马踩死了白死,撞死了白撞,行人也是纷纷走避。
真让那个小贼说中了,皇甫嵩破下曲阳,十万众做了京观,十万京观,十万京观……
张辽的脑子里突然轰的一下,人已经呆滞在当场。
“贼厮,走开,不要命了?想死别拉上我们……”几声呼呵在张辽的耳边响起,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让一个军卒一枪杆顶翻在路边。
“捷报,下曲阳大捷,皇甫将军破下曲阳,杀敌十万以筑京观……”
又一声嘶喊,几匹马穿城而入,越城而去。
士卒呵斥两句便离开了,嗒嗒的蹄声远去。
十万京观,这几个字眼和姜丑那张消瘦中带点冷峻的脸庞不断的在脑子里闪现,交替。倒在路边的张辽,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爬在黄土地上,眼神越加的迷茫,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之人?没有发生的事情,他是怎么预料的这么精准的……
此时,爬在路边迷茫的不止有张辽,还有六七十个黎民百姓,只不过,他们爬的地方不同,迷茫的事情也不同。
根叔带着李麻子开始回收粟粮,大多数人虽然不舍,在略做犹豫后,还是交出了他们的粮袋。但是,还有近三成过些的人,非但不肯交出口粮,而且,在几个有点口才之人的狡辩之下,反而埋怨姜丑一伙人假仁假义,做事出尔反尔,说的话不是太好听。
升米恩,斗米仇。
姜丑这时候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赶走赶走,统统赶走,你赶不走他们,我就赶走你。姜丑的几句训斥终于让李麻子下了决心,象征性的几枪杆下去,那些人被驱离了人群。
既然已经休息,那就顺便吃了早饭,当姜丑的队伍中漂起饭香,人人吃的喜笑颜开的时候,并未走远的那些人才回过点味来。
下跪求情,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他们开始迷茫,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其实,他们这些人如果能多活些年头,那时,他们会更加的后悔,他们今天到底错过了什么?可惜,姜丑估计,这些人能活过几年的应该是凤毛麟角了。
逃命的大事,生存的大事,不会是小孩子过家家,哭闹、哀求又有何用?许多的机会,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那么,你前面的错误行为,又该谁来买单?
也许,在以后的家园建设过程中,姜丑会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但是,现在没有。因为,面前还有两百多人等着自己带他们逃出生天,姜丑此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无关人等身上的权利。
早食过后,队伍继续赶路。
前导的几骑不断的送来消息,一路平安。压后的黑牛也有消息传来,没有追兵,姜丑的心略微放下一点。自中丘到井陉,不足四百里路,按现在的行进速度,也就七八日的工夫。再说,现在的县、郡之兵一般不会跨境击贼,有个三四日的工夫,自己一旦从赵国踏进常山国,安全系数便会大上许多。
姜丑的心中做着各种算计,队伍一路前行……
高览,心中也在一边做着各种算计,一边催马前行。
由于黄巾贼的缘故,县、郡之兵不是被征调,便是被黄巾贼祸害殆尽。就像此次自己出的这一趟任务。按理说,黄巾贼起事之前,小县有兵几百,大县有兵千计。同样,小郡有兵千计,大郡三两千不等。赵郡属大郡,原本有兵近三千。但是,从黄巾起事之后,自卢子干开始,董仲颖、皇甫义真各个征调郡兵讨贼,导致诺大一个郡国,郡兵不足五百之数,中丘这个小县就更不用说了,估计连五十之数也不一定有,要不,又怎会向郡府求援呢?
前来求援之人,带来了消息,贼匪阵势很大,杀声盈野,坞堡内火光冲天,而且攻破了以前黄巾贼匪都没有攻破的田氏坞堡。
参照这个情报,高览有了一个大概的猜度,估计贼匪应该在二三百之数,有可能,还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熟人”。因为上次,机缘巧合之下,那刘氏坞堡就差一点让一伙人数不少的贼匪攻破。
悍勇,有组织。
那次交手,那伙贼匪已经给他留下了印象。敢直抢堡门,在抢门失败后,还能撤出大多数的力量,这伙贼匪中有高人,况且,贼匪领头的几个人也是勇悍可战。
每每想起上次那一战,高览总有点心有余悸,自己的武力,心中还是有数的,没想到,上次差点折在那里。
那个黑厮加上一个弓手的袭扰,自己已经招架不住。更加上后来加入的一个拿顶门杠的大个,其三人加在一起,自己真是命悬一线,多亏了几个家中奴仆舍生忘死的护佑,才堪堪躲过一劫,坚持到了贼匪失去奈心,一时不能得逞便撤退离去,也是因为这个,自己才断了追击的心思。
八成,这次攻破田氏坞堡的,就是这伙人,可是,万一是这伙人,两方人数差距不大,自己一方反而略处劣势,该怎么应对?高览的脑子转个不停。
第74章队伍壮大
姜丑的心情,有点烦躁。
前边传回来的消息,下曲阳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依旧滚滚向前,用十多万人头垒砌的京观,到底耸立在了下曲阳的城下。
这一刻起,预示着张角三兄弟发起的这次农民起义,宣告以失败而终结,自此,汉末神州大陆开始官兵横行,流贼肆虐。
常言道:兵过如梳,贼过如蓖,中原大地上,百姓的苦难的生活,更加的雪上加霜。
抓紧,一定要抓紧了。
想必,褚飞燕、张白骑等黄巾逃卒也该流窜向黑山,要变成真正的贼匪了。
自己的速度要快,一定要快,赶在他们前面在黑山立住脚跟。否则,等这些贼匪起势,自己不单要面对官府,面对诸侯,还要面对这些贼匪无尽的骚扰。
黑山,风水宝地,地处幽、冀、并交界处。依托太行的魏巍大山,进可攻,退可守,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诸郡可通过山谷相交连通,天然的藏兵之地。况且,这里资源丰富,煤铁等矿产不缺,谷中平地又可产粮,自给自足,这么好的宝地,说什么也要有自己的一块栖身之地吧?褚飞燕等人依托此地能聚众百万,啸聚山林,与朝廷分庭抗礼,参与诸侯争霸,没理由自己这个穿越众倒腾不出一个模样吧?
一切还是要抓紧。
自己的根基还是在黑山。
想一想,士家大族不容于己,官府朝廷恨不得剁下自己的魁首去垒砌京观,唯有避祸黑山的黎民百姓,才是自己茁壮成长的肥沃土壤,把根扎在那里,进可攻,退可守,自己何尝不能逍遥度日,又何尝不能让朝廷、让诸侯忌惮,拉笼?
这一切的前题,还是要快,要抓紧……
功夫不负有心人。
周黑、麻子和三虎,按照姜丑出发前的交待,超额完成了任务。
二十多个奴仆除了几个年纪大的,剩下的近二十人被他们忽悠进了队伍,外加二十几个百姓,也入了他们的贼伙,姜丑的队伍一下子增加到了快百人。
三个夯货现在每人的队伍有二十多人,真的是三九天穿背心,抖起来了。
姜丑看着这事,美在心里,总算知道操点心了。
吃过晚饭的时候,姜丑躺在了一堆杂草上,打算歇息一会,两日的骑马生活,累得自己腰酸背痛,两腿发颤。
没有马镫的战马,骑起来是属实别扭,加上没有高桥鞍,人骑在马上,就是屁股底下一个扁沓沓的皮鞍,马匹正常行走还好,略微走快点,小跑一下,人就在马背上前后窜腾,磨的大腿根儿生疼。按这个骑法,姜丑真怕落下什么病根,到时候,大腿根上长两块老茧,失去了敏感度,万一找个媳妇怎么过生活?
除此之外,姜丑真有点佩服那些猛将兄。就这么一个软沓沓的马鞍和一个软不拉几的脚套,他们是如何骑在马匹上冲阵杀敌的呢?又怎么入乱军如入无人之境的?看样子,自己还差得远呢,骑在马上,双腿努力夹住马腹不让自己掉下去,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有能力战斗?当然,没有马蹬的说法也不太对,其实这个时候,还是有马镫的,只不过那不叫马镫,只能称之为布套或皮套,骑行之时,两只脚踩在里面。可是,就那玩意儿,此时的姜丑是万万不敢用的,万一马匹受惊,把自己颠下来,姜丑估计,如果不及时割断那根绳套,自己只有被马匹拖死的份儿。
三个不速之客,打扰了他美好的愿望。
“周兄,人多了是好事,但是,别忘记了,你们的责任也更重,我们的目的,不光光是为了让他们参与进来,你们还要管教好他们,让他们能尽快熟悉我们的队伍,形成战斗力。”姜丑躺在草窝中,撇着罗圈腿,告戒他们三人。
“知道了,这些,某已经想到了。哈哈哈哈,阿吉,不瞒你说,这两天,某也在寻思这个问题,人弄过来,一盘散沙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发生战斗,谁敢把后背交给他们?这不是也着急吗?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口才好,某就是听了几次你的聊天,才决定加入的。现在,又到了你出面的时候了,找时间,你和他们说道说道。”周黑把主意打到了姜丑的头上,其他两个夯货跟着猛点头。
看样子,他们三个是商量好了来找自己的。
事情行倒是可行,但是,他们也必须要锻炼啊,要不然,以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每次都要自己出面,那还不累成八段?
后世的那支无敌之师,为何可以震惊世界?因为他们善于学习,善于发现自己的短处,并加以弥补。
周黑这些人,此时,还没有转过这个弯来,必须让他们得到锻炼,让他们尽快的成长起来。
“你们先自己去试试,聊天嘛,一个大男人,连死都不怕,还怕聊天?滚滚滚,赶紧滚,记住,和你们的战友先建立感情,让他们信任你们,听你们的指挥,这才是首要任务。”姜丑直接轰走了三人,自己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你们不锻炼,哪里能成?
轰走了周黑,又来了根叔。
“阿吉,现在的事情这么多,老汉我有点力不从心了。我看这陈安和石头都不错,我这摊子事情便让他们接手如何?”
对于根叔,姜丑可不敢那么无礼,连忙忍着腿疼坐起身来。
“根叔,你就辛苦一下,操持起来那一摊子事情吧,你说的两人是不错,可是他们以后有别的用处,这样,你看看那些老伙计中,谁可以,让他帮你。”以后的事情会千头万绪,合用的人手就少,姜丑也是无法。
姜丑说的是真话,陈安和石头,他确实是有用,这两个人,肯动脑子。姜丑打算让他们走另一条路,自己的身边,不能全是杀才,还是要有几个动脑子的,哪怕是比不过那些名臣呢?
根叔又让姜丑忽悠走了。
第75章遇伏
“醒了,李大眼醒了。”
当石头过来告诉姜丑这个消息的时候,姜丑彻底没有了休息的意思,不顾腿疼,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后边赶了过去。
此时的人,生命力是顽强的。
想一想,两箭入腹,没有任何的消炎措施,仅仅起出了箭头,用盐水清洗了一下,用开水煮过的针线缝合伤口,人居然醒了过来?
姜丑想自己去确认一下,他怕是老人口中的回光返照。
一个围满人的草窝中,姜丑的到来,众人自动为他让出一个位置。挤进来姜丑打量一下,李老汉和陈安脸上挂着泪水,眼中含着笑容,口中大眼不断,枸杞在那里,给躺在简易担架上的李大眼把着脉搏。
姜丑没有敢打扰了他们,就那么静静的等着,他在等枸杞的结果,这些人里,此时枸杞的话语才最有权威性。
望一眼担架上,姜丑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严格的说,人并没有彻底的清醒,还是处于昏迷状态,面色有点发红,双眼紧闭,如果自己猜的不错,应该是箭伤引起的炎症发做,说实话,人能不能行清醒过来,就看能不能扛过这一关,刚才,兴许是昏迷中的李大眼说了胡话,让别人以为他醒了过来。
自己还是高兴的大早了。
许久,枸杞收回手,把大眼身上的麻布掖紧些,这才站起身来。
“枸神医,大眼什么时候能好?”李老汉紧跟着起身,抓住枸杞这个救命稻草不放。
“老丈,大眼脉象驱稳,好过来还要点时日,莫着急。”枸杞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离开人群。
“稳就好,稳就好。”李老汉如同侄儿此时已经好起来一般,叨咕不断,又一矮身蹲在李大眼的旁边。
“几成把握?”跟着枸杞离开李大眼的姜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
“两成,脉象很乱,就看他能不能扛过肿疡这一关。”枸杞知道姜丑问的是什么问题,没有隐瞒,说了实话。
两成?也算是增加了一丝希望,姜丑自我安慰了一下。相比起刚开始流血过多,死人一样的状况,现在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蹄声嗒嗒,干扰了姜丑和枸杞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出事了!
四骑从外面奔进临时驻地,姜丑的心跟着一跳,快步迎向回来的几骑。
“屯长,前面二十里外山口处有埋伏,我们折了一匹马,人没事。”杨仲杨老二,也就是黑牛弓箭什的一个伍长滚下马来,一口气告诉了众人这个坏消息。
埋伏?什么人?
姜丑头大如斗,自己等人攻破田氏坞堡,一直担心后有追兵,把黑牛这个狠人放在队伍后面,就是防备追兵的,谁知,这追兵没来,怎么前面出现了伏兵?
“屯长,怎么办?”今日值守的周三虎来到了姜丑身边,面色担忧。
“别出声,小心惊吓到大家,速去把周兄他们叫来。”
这两日,哨探往复,复次都是两骑往复,百姓们并不惊异,倒没发觉什么异常,只有这几个头头才知道,四骑归来,意味着什么?
“杨仲,可探明敌人有多少兵力?”这才是姜丑此时最关心的。
眼见着,明日,队伍就可沿前边的小路,进入太行,本来以为平安无事的,谁知道,让人家在这里堵住了去路?
该死的贼子,太狡猾了。
“不知,我们和住常一样,队伍行进之时,前探十里,休息之时,前探十五里。今日天色已经下晚,我们往前行去,很快十五里已过,此时,我决定前探几里,因为眼望处,三四里外,就是进山的路口,我本是想去看看车驾可否通行,谁知刚到山口附近,我们便察觉到不对,那里明显有人员行进过的痕迹。依据左什长传授的经验,我们扩大了一下搜索范围,果然近山脚有一条小路和我们过去的路相连汇入山口,在那条南北向的小路上,我们发了更多的痕迹,于是,便派人进山路一探究竟。进去时尚好,内进一二里出来时,那兄弟发现了端倪,幸好有马匹掩护了一下,马匹受伤,出谷就不行了,人总算没有折损,对方有弓手,还不少,没有看清敌数,我们只好拼命赶来报信。”杨仲喘息着一口气汇报完情况。
官府无疑。
普通的毛贼应该不会装备大量的弓箭,另外,听情形,这伙人是从山外入山口埋伏,似乎是很匆忙,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
什么人?哪里的官兵?怎么办?姜丑的脑子急速的转动着。
“阿吉。”
“屯长。”
得到消息的人,纷纷聚了过来。
“杨仲,派两人,步行去给周什长他们带路,另外,你带两人,去汇合左什长,此去,你们往后探查到二十里外,仔细些,查完全部返回。周兄,麻子,集合你们的人,由杨仲安排的人带路,前插十里左右警戒,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周兄,此去以你为主,麻子为副,如有敌人,自行判断,如能战则战,不能战,速速后退回来。另外,过去之时,路上千万小心,防止对手已经追了过来。”没工夫客气,姜丑按刚才思谋的计划立刻做出安排,并且特意点明主事之人,相比两人,周黑的脑子更让自己放心点。
“阿吉,某省得了,这便去。”周黑应下了事情,开始分头行动,临时营地呼呵声起,一阵骚乱。
“三虎,把你的人安排好,四周戒备,刚才探路的方向前面五里安排人手,我们的来路之上五里外一样安排人手,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疙瘩,牵两匹给三虎兄弟。”姜丑安排完周黑,转向周三虎,又开始交待。
敌人在前面伏击的人数应该不多,否则就不是伏击自己,而是光明正大的压了过来,这是姜丑依据目前的形势可以做出的判断。现在,让姜丑举棋不定的,就是不知道后边有没有追兵?万一敌人分兵,来了一个前后夹击,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第76章虚张声势
换回黑牛,姜丑是有自己的打算,他想夜间摸一下敌人的虚实,这种事情,交给黑牛这个猎手才让自己放心些。
“阿吉,我们做什么?”跟叔领着石头和陈安已然来到跟前。
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落山,余辉尽去,又看看刚准备生火造饭的士卒。
一个主意浮上姜丑的心头。
退兵增灶!姜丑打算活学活用。
诸葛老妖第四次北伐,因粮草不济,只好撤兵。
姜幼麟担心司马老贼乘势掩杀,找诸葛老妖问计,孔明说,我有一计,可保无恙。
大军分五路而退,假如营内有一千兵,那就掘二千灶。然后每日退军,添灶而行。有人迷惑不解,就问,古时候孙膑擒庞涓,用退兵减灶之法而取胜今丞相退兵,何故增灶?
诸葛老妖说:司马懿善于用兵,知我军退兵,必然追赶,但是他又有疑心病,担心我有伏兵。所以,他一定会命人在我军旧营内数灶。他得知每日增灶,就不知道我军虚实,定然不敢追赶。
司马老贼果然上当,发现诸葛老妖于退兵增灶后疑有伏兵,不敢追击,让蜀军安然退兵。
姜丑就是有样学样,既然敌人能想到设伏,那就可以说明两点。其一,带兵之人不是莽夫。其二,对手兵力不足。
“根叔,你们有几件事情。第一,速去招呼百姓,多捡拾些柴火,多点火堆,把阵势铺开弄大,弄个七八百人的架势出来。第二,找人打听打听,这附近,除了前面这条进山的路,还有没有其它进山的小路,人能走就成,速去。”姜丑交待完事情,三人离开。
增加火堆,就是虚张自己的人数,让对手不敢轻动。打听道路就不用说了,自己没壮大之前,和对手能不正面冲突就不正面冲突,保存一份实力总是好的。
对手是谁?
姜丑的脑子里盘算不止。他不怕碰上莽夫,就怕碰上智将,以自己的这个智商,可能对付一个于毒之流的人还行,对付卢植、皇甫嵩等人带领的军队?八成是有死无活的。当然,卢植、皇甫嵩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对面之人也不简单啊,究竟是谁呢?
伤脑筋啊!
此时,伤脑筋的不止姜丑一人。
山口中埋伏的高览看着马匹的尸体,也在伤脑筋。
接到任务的他,自出郡城,紧赶慢赶,赶到了这里,刚刚选定埋伏地点,就有贼匪的探子闯了过来。
一切和自己的预料一样。
高览做为贼槽手下的一个都伯,这一二年在郡中四处奔波捕贼,对郡中的情况和道路是极熟悉的。
从开始有所怀疑这伙贼匪的身份之时,寻着贼匪的轨迹,他已经大概猜出了这伙匪人的大略去处。况且,这些年,又有多少匪人恶事做完后不进山躲避的?
沿着自己的设想,他立刻想到了这个入山的小路口,这里应该就是这伙贼匪必经之路。据他所知,下一个入山口要到常山国,自元氏外溜过之后才能进山。那条路,应该不会是贼人的首选,因为元氏为常山国的治所所在,如无必要,一伙贼匪不太可能冒险去触那个霉头的。
除恶务尽,以逸待劳!
这就是自己定下的策略,把这个山口做为伏击地点,务求一网打尽。
可是,谁曾想,这贼匪的警觉不减,还派出了前哨。
进谷的贼人,已然发现了自己等人,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高览真的有些纠结了,抬头看看慢慢笼罩下来的暮色,一时拿不定主意。如果追下去,自己清楚那伙贼匪的数量,过去的人少了,不能尽全功,到时候贼匪四散,更加麻烦。过去的人多了,这里又安排谁守?自己好不容易赶在贼人前面,挡住了山口,难道真的放弃?况且,此时追击过去?夜间赶路,少了火把是不成的,可是,点着火把,那不是告诉贼匪,追兵已至吗?还能有什么收获?不追,贼匪一旦逃了,又该如何?
高览并没有纠结多久,作为以后的冀州四庭柱之一,通过思考,他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决择。
一什之人,奔出山口,向刚才贼匪逃去的方向摸了过去,这就是他的决定。
察看敌情是必须的,先弄清楚贼人大概的情况再做合计。
黑夜里,自己不方便赶路,贼人不是一样吗?他们今晚也是跑不远的。
另外,既然这伙贼匪打定主意进山,他们的计划应该不会轻易地改变,更让高览做出决定守住山口的是,他判断这伙贼匪没胆子经元氏附近入山,因为越往北,对贼匪来说越危险,别忘了,那个方向离下曲阳很近,朝廷的军队还有数万人在那个方向呢。
等待是一种煎熬,姜丑强迫自己的心静了下来,近三百的人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一个着急上火,弄出个昏招来,这两百多人连同自己的小命都会搭进去,损失不起啊。
冷静,再冷静。
临时营地中的男女老幼全动了起来,不一刻的工夫,一堆堆的篝火在暮色中升起,营地看起来扩大了一倍不止。
令姜丑有点奇怪的是,内中的篝火旁只有一两个人维持火堆不灭,外围,尤其是迎着刚才周黑他们离去的方向上,火堆边反而坐满了人,而且青壮居多。
谁的主意?根叔?石头?陈安?
“阿吉。”姜丑在胡乱猜测着的时候,根叔带着陈安和石头回来了,后边还跟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弱汉子。
点点头,姜丑让几人坐到了火堆旁边。
“什么情况?”姜丑问出了心中所想。
“呵呵,此人叫刘大,是个猎户,他的姑子家正好是前边的山里人,经常打猎,这一片路熟。”根叔没让自己失望,还真找到一个人。
“哦,来,刘兄,说说,这附近是个什么情况,可还有进山的路?”姜丑望着刘大。
“回郎君,有,有一条……”刘大有些拘束,看一眼姜丑,肯定了有路,随后开始给几人讲述。
第77章破局之法(上)
真的有路,但是随着刘大的讲述,姜丑知道,他说的路,自己能选的只有一条。而另一条路,需要队伍回转大半天的工夫,斜插常山郡国,经元氏附近入山。
那条路,早就被自己等人淘汰了。别忘记了,皇甫嵩领着几万大军可是离那里不远的,人家此时正是意气分发,追捕黄巾流贼之时,现在贴过去?不是自寻死路吗?自己还没有活够呢。
剩下的,唯有一条猎人进出山的小路,车马皆不可行,身手敏捷的人行走,问题不大,老弱病残想偷过,难度不小。
弄明白道路情况,送刘大离开,姜丑压下了道路之事,问出了刚才心中的疑惑。
“安排人烧火堆的事,是谁的主意?”
“阿吉,有什么不对吗?”根叔以为安排的不对,赶紧出声询问,姜丑没有答话,拿眼睛看着前面的一大两小。
“阿吉哥,我,我的主意。”陈安弱弱的应了一句。
“你怎么想的?”姜丑又出声询问。
“这,这个刚才看你让根叔安排人去点火,我就想起以前先生讲过的一个孙武子增兵减灶的典故,我以为你的用意,可能跟这个相反,要虚张声势,就做了这些安排。”陈安弱弱的回答了姜丑的问题。
见识,这就是读书增长见识的重要性。
黎民百姓,如果不读书,永远不知道这些事情啊。难怪,这些士家大族,自晋开始,会牢牢的把控着朝政,即使是其后的五胡乱华之时,人家也能发展壮大,因为人家有知识,有见识啊。及至黄巢乱起,这些士族才被一锅烩。就这,自宋以后,话语权还是掌握在文化人手中,何时又能轮到黎民百姓当家做主呢?
“阿吉哥,有什么不妥吗?”陈安讲完,又弱弱的问的一句。
“没有,没有,你做的很好,以后,有什么好想法,好主意,尽管讲出来,不要藏私。”姜丑是真的高兴,看着面前的陈安,越看越喜欢,自己的身边,现在就少这样的人。
读书之人,太稀少了。
姜丑眼光扫过三人,刚要说点什么,他发现,石头的脑袋低了下去,脸上有点落寞之色。他的心中一动,略一思索,就猜到点什么,这孩子,心还是有点窄了,而且多了点争宠之心。
“陈安,你以后多了一个任务。”姜丑沉下声来。
“阿吉哥,你吩咐。”
随着陈安应声,姜丑看见石头的脑袋也抬了起来,侧耳细听。
“石头,是我们的兄弟,还有如周兄、黑牛等也是一样,今后,你有时间的时候,教教他们读书识字。陈安,我们自小家里苦,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并不代表我们比别人笨,相信有这种机会,我们会珍惜的,你可以教他们吗?”姜丑看似在征询陈安的意见,实际上也是提醒石头。
“阿吉哥,没问题,只要他们愿意学,我就教。”陈安应下此事。
“石头,听到了吗,以前,我们苦于没有学习的机会,现在有了,你该知道怎么办,以前不懂,并不是我们的错,不学习才是我们的错。石头,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放开胸怀,等你诗书满腹之时,再回过头来看看,就明白现在的我们让几个官兵穷追猛打而束手无策,有多么的可笑了,加油,我还等着你以后给我出谋划策呢。”姜丑把话说的有点重。
“知道了,阿吉哥,我一定努力。”石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嗯,这才对吗,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就是要胸怀宽广,不会就学,没什么可丢人的,学不会才丢人呢。”姜丑又勉励几句,石头一一应下。
“阿吉,你们聊,我去四处转转。”做为一个老人,根叔是尽职的,该说的说完,他便告辞离开,陈安和石头要去打下手,让姜丑止住了。
剩下三个人在火堆边开始闲聊,等待着黑牛的到来。
前边没有消息传来,后边也没有消息传来,这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
聊天的时候,姜丑的心思,又放在刚才得了的小路上,不经意的,用一根木棍,把附近的地图勾画了出来。
按刚才刘大的说法,那条小路,在现在山口往南五里的位置。而姜丑他们这条路,自东北向西南入山,山边山岔口还有一条路,自北向东南而去,官府之人,就是从那条路,入山埋伏的。
看着地上勾画的地图,渐渐的,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中浮现。
利用这条小路破局!
有了些想法的姜丑,抬起头来,才发现另外的两人已经停住了话头,看着他。
“石头,陈安,说说你们的想法?”反正是等人,姜丑指着地上画的地图打算开始瞎聊。
“嗒嗒……嗒嗒嗒……”
姜丑的话刚问完,耳中隐约传来一阵不急不徐的马蹄声。
前边?后边?
姜丑站起身来,未几,他已经听清楚,是从后路传来,黑牛他们回来了。
迎上几步,让其他人休息,姜丑拉着黑牛,按倒在了火堆边,几人跟着坐下。
后边的情形应该不用问,没什么事情,姜丑捡着前边的情况,给黑牛说了一下,最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现在就去。”黑牛听完,忽的一下站起身来。
“坐下,怎么还那么毛躁?话还没说完呢。”姜丑一句话,黑牛又坐回火堆边。
“黑牛,你此去要用点心,记住,切不可走道路,千万注意,别中了敌人的伏击,从旁边摸过去。你们此去,主要目标是这条小路,还有一路之上的地形,看看有什么可以伏击之处,至于入山的路口那里,能摸就摸一下,摸不了不可勉强,能做到吗?”姜丑把刚才的地图又给黑牛画了一遍,一切讲清楚,又对黑牛提了要求。
“我尽量!”黑牛抬起长满钢须的黑脸,应了一句。
“不是尽量,是必须,敌人成千上万,我们现在就这几十人,折损一个我都会心疼,如果你做不到,我换别人去。”姜丑咬死了话头。
第78章破局之法(中)
姜丑知道黑牛贼胆大,这家伙说的尽量,可不是说他做不到,而是他想摸进山谷去探查个清楚的尽量。
敌势不明,万一摸进去让人家伏击射成刺猬,到时候姜丑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姜丑的威逼下,黑牛点点头应下。
几个人又做了一番核计,留下杨仲及另外三人,他们明日还要负责警戒后路。其他人,连同刚才的刘大,被聚在一起,姜丑吩咐一下根叔给他们加餐。
黑牛此去,任务很重。
按刘大的说法,从小路进山,六七里地,就可以下到现在的这条山道之上。姜丑派黑牛他们去,就是想摸摸这条道,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此去,他们从周黑等人警戒处往上摸,一个来回三四十里路,晚上摸黑前行,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阿吉哥,是不是黑牛哥他们去的人有点少了?”一边的石头,嘴唇嗫嚅许久,终于开口。
“什么意思?”姜丑有点不明白了,探个路的事情,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这个,我觉得,黑牛哥他们过去,正是突袭的好时候,乘敌人麻痹大意,人困马乏之时,发动突袭,可能会一举击溃他们。”石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娃,胆子大的没边,心比自己的还野。
现在,敌人有多少,尚且不知,他就敢行如此险策?万一黑牛他们失手,怎么办?姜丑久久的没有言语,这可不是自己考虑的方案。
看看身周的几人,黑牛听见这个主意双眼放光,陈安若有所思,石头满脸期待。
难道真的要行险一搏?
不成,不成!
姜丑从内心否定了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石头的主意可以一试。”边上的陈安考虑过后,附和了一句。
“对对对,不如此,我们等到什么时候?”黑牛来了精神头。
靠,一个个的全是亡命之徒。
姜丑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面色复杂。
人被逼上绝路,也许只剩下以命相搏了吗?可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啊。
“我觉得不太稳妥。”姜丑没有直接否认,那样太打击别人的积极性了,思考一下接着说道:“石头,黑牛,陈安,我们是不是可以诱敌出来,在这段路上设伏,突然发难,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打散甚至是消灭他们?当然,黑牛去摸他们的后路,摸清楚了,可以坠在他们的身后,等敌人中了埋伏之时,前后夹击,应该会取得不错的战果,这样可行?”这才是姜丑的谋划。诱敌,伏杀,加上前后夹击,姜丑自信,如果不是二十一世纪的那支无敌之师过来,就现在的官兵,中了这个招,必散无疑。
“阿吉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敌人的主将既然能想到伏击我们,那,做为贼匪的我们明知道山口有埋伏,还跑过去送死,然后逃跑,他会不会多想点什么?”陈安等姜丑的话说完,思考了一下,这才字斟句琢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好像是有点丢人了!
姜丑的脸莫名的红了一下,幸好有火光照映一时不显。
唉……
自己总把自己看的太高,要不得啊,怎么就忽略了这个问题呢?
人家说的对,自己等人是贼,天然矮官兵一头。如果是去闯山口,就要拼死一搏,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要么就不去。况且,贼匪搏命不过,逃跑是正常的,但是,贼匪逃跑,有自己的规律。广宗城下,漳水河边,黄巾贼匪逃命,都是星散而去。你组织一帮贼匪,上去搏了一把,打不过又成伙后撤,当敌人是傻子吗?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失算,真的失算了。
诱敌伏击?那是人家玩剩下的,岂能不防?到时候,诱敌不成,反而会让人家分头歼灭,那样,死的才冤枉呢。
“阿吉哥,我们可以放手一搏,两边发难,谷口附近可以埋伏点人手,让黑牛哥先发难,然后,谷口的人趁势突击,这样,兴许能成。”石头在一边看姜丑没有再反驳,又开始补充他的行动方案。
自己的方案,确实是漏洞百出,只能听从别人的意见,这点上,姜丑心中明亮,他可不会为了自己的臭面子,把自己的小命葬送。
“陈安,你觉得呢?”拿不准主意就要多征询别人的意见。
“这,这样,就要投入全部力量,行险一搏。”陈安吭哧一下,说了自己的看法。
明白了,这小子也不是一个善茬。
刚才他附合了石头偷袭发难的想法,看样子只是想把敌人打散、冲乱,好使他们让开山路,让队伍能进山。现在,他又有所顾虑,显然,他刚才支持,坏的后果没有说。如果黑牛他们突袭失败,那些人如果命大,可以自行逃散,如果命不好呢?唯有……
这明显是拿黑牛等人去以小搏大,成功了固然好,失败了也不至于全盘皆输。
这些三国土著,一个两个的,心咋就这么硬呢?唉……看来,还是自己这穿越客心最软!
姜丑盯着陈安,他就想看看这小子,黑瘦矮小的一个人,咋能这么心硬?敢做出这种丢车保帅的决定?
“阿吉哥,其、其实,如果做好计划,左什长他们突袭不成,还、还可以原路退回的。”陈安发现姜丑看着自己,弱弱的解释了一句,低下头去。
真的能安全撤回?姜丑不信,难道敌人的弓手是吃素的吗?
“阿吉,他俩说的对,要不,让我去试试?”姜丑还没有做出决定,黑牛倒是先不淡定了。
看看这个打小的玩伴,那张褶子脸上的一双大眼中,反而是一种诚恳外加自愿之色。
以前看历史,听演义,姜丑理解不了古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被人鼓惑或者收买去做一些他们认为舍生取义的事情,看着面前的这个货,姜丑有点懂了,敢情他们的命,是只肯卖给他们认为值得卖的人。
就比如此时的黑牛,他可能认为,为这个平时对他不错的兄弟去卖命,似乎没什么不妥。
第79章破局之法(下)
繁星满天,月色微明。
站在山坡上的高览,心情很复杂,极目远望一片夜色,但在这片夜色中的某一处,又是亮光点点,如果他没有看错,那里就是贼匪驻足之处。
以他的大致判断,人数应该不会少于五佰之数,这伙贼匪,难道不是自己判断的那一伙?如果是自己判断的那伙贼匪,他们为何发展的如此迅速?另外,他们一无粮草,又是匪性不改,怎么从任县到中丘,百多里路,又没行什么匪事勾当?
这应该是下曲阳被官军打散的另一股残匪!
依据各种情形,高览做出了他的判断,这一判断,让他的心神放松不少,至少不用全身心的去考虑怎么应对上次交手的那几个劲敌了。
有了这个判断打底,许多的问题,又开始在高览的脑子里往复来回。
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更是让他举棋不定。
要不要借机去突袭破贼?
再次抬头看看微明的月色,现在是具备行动条件的,借着这月光,勉强可以赶路,也许破贼就在此时呢?
此时的高览,做为未来的河北四庭柱之一,是立功心切的,没有纠结许久,他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卯时出发,辰时破敌。之所以选在那个时候行动,原因有两点,其一,那个时候,这伙贼人防备了自己一夜,正是人困马乏之时,最利突袭。其二,他想等等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再验证一下敌情。只是可惜,高览并不知道,他所等待的斥候,估计永远等不到了,因为此时的他们,已经变成了别人的俘虏。
高览,二百人,弓手二十,步卒一百八十,并无追兵,只有阻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看着面前十个瑟瑟发抖的俘虏,姜丑真心为周黑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做的好!
原来,周黑此次带队过去警戒阻敌,堪堪走过七八里的一处杂树林之时,他的脑子一转,立刻命令士卒们停止前进,因为眼前就是最好的警戒阻敌之地。
敌人是有弓手的,想要突施阻敌,这杂乱的树林,就是最好的掩身之地,等敌人来犯之时,可以暴起发难。
队伍分两边掩入暗林,为了能更好的暴起伤敌,打乱敌人的节奏,周黑又把自己的一伍人,连同两个带路的哨探,前出半里,埋伏在了路边的杂草丛中。
一切安排停当,并没有等多久,就有了意外收获。
大队之敌,没有等来,却等来这十个抱成一团的斥候。
该说不说,还得感谢张角,这次黄巾起义闹的太凶,这些官兵对贼匪也是胆寒不已的。他们一路行来,早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本想远远的打探一下便回去交差的,谁成想,一不小心,就让人家包了圆,一锅端。
高览?姜丑没想到,此次带队埋伏自己的人会是这个未来的河北四庭柱之一。
冤家路窄!
上次刘家坞堡一战,自己等人就差点折在这个煞星手里,现在,又在这里碰面,怪不得他没直接从后面追杀过来呢?原来是这个煞星,做为一个也算是未来的将才之一,人家基本的一些军事素养还是具备的。
要认真对待了。
高览此人,史料不多,但是,就冲他和颜良文丑张郃并列河北四庭柱,似乎武力差不到哪里去,绝不可轻视。况且,罗大神不知怎么想的,在演义中安排此人和许褚徐晃大战几十回合而不败,高览绝非等闲之辈。
碰上这位猛将兄,真的让自己头痛。围着火堆转了一阵圈圈,姜丑心中有了决断。
突施偷袭,速战速决!
眼前这一关,是自己必须要过的,和高览这等猛人纠缠不清的周旋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既然准备搏命,就要全力以赴,既然已经抢占先机,就要抓住这个机会。站在高览的立场上,他应该不会想到自己这个仓惶逃命的贼匪,会主动对他发起突袭。
如今回头看,石头的计谋真可以一试了,搏命,唯有搏命,在高览这个猛人的手下,应该没有什么花活好耍的了。
一百对两百,只要自己这边够快,够狠,胜利的天平是会倒向自己一边的。最重要的一点,自己等人是为了活命,敌人只是为了应付差事,两方的诉求不同,胜利只会属于自己。
“疙瘩,去让根叔准备一百人左右的吃食,要干的,越快越好,另外,去把三虎找来。”
“慢着。”
得了姜丑吩咐的姜疙瘩,刚要离开,扭身去找根叔,陈安急忙出声叫住了疙瘩,姜丑知道,这个小子又有了想法,不再催促疙瘩,等着陈安的说法。
“阿吉哥,我是这样想的,不知考虑的对不对。现在,我们可以用主力去做偷袭,前面让左什长袭扰牵制。阿吉哥,你想想,来人会埋伏,还会遣出斥候探查,说明他不是无脑之人,刚才的俘虏已经交待,有弓手二十埋伏在前,封锁谷口,那样,主力从前面冲杀,伤亡一定不小。另外,按时间算,我们要行动,就要加快速度了,敌人的斥候已经落在了我们的手中,迟则生变,咱们吃过饭食再动身,是不是有些晚了?万一敌人有了准备,这一仗就不好打了。”陈安终于讲完他叫住疙瘩的理由。
几个臭皮匠,在此刻,还就真顶一个诸葛孔明。
“疙瘩,去,让周三虎集合人手,顺便把根叔找来。”姜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既然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立刻便开始行动,疙瘩得令去寻人。
“黑牛,集合全部人手,准备出发。陈安,石头,这里就拜托你们了,配合根叔,收拢乡民,你们随后跟进。”姜丑一一开始交待。
临时的营地,又开始忙碌起来。
不一刻的工夫,周三虎收拢人手完成,贼胆包天的黑牛也准备妥当,姜丑检视一番众人,把后续的事情交待给根叔、石头、陈安这一老二少,带着四十多人,踏上搏命之路,没入了夜色之中……
第80章四庭柱中,再无高览(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七十多人登高爬低,一路艰难前行,姜丑等人终于下了山路,来到谷底。
“姜郎君,从这里往回六七里地,摸过去就是山口。”刘大喘一口气,指指东边。
瞄一眼黑黑黢黢的山道,看一眼四周,姜丑找到一点邓艾偷渡阴平小道的感觉,现在,腿肚子还有点发软,怪不得这刘大说,一般人难以偷过呢?这一路行来,六七十人拉拉扯扯,拖拖拽拽,才走过了这条山道,从一道山梁翻越过来。
“大家休息一刻钟。”姜丑低低的下达了命令。
今次,偷袭高览,这边是主力,不能出现实失,姜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一起跟了过来。
几十个人坐在山谷中,静静的开始休息。
“周兄,你确认,一个人能顶住那高览?”姜丑还是有点不放心周黑,想再次确认一下。
“阿吉,放心吧,上次,只是我伤势未愈,让那贼厮得了便宜。现在,经过这几十天的休整,伤早就好了。放心吧,虽然不一定能取胜,但是,缠住他问题不大。”听口气,这周黑自信心爆棚,憋着一口气想找回上一战的场子呢。“阿吉哥,放心,还有我,决不会让周大哥吃亏。”边上的疙瘩插了一句,为周黑帮腔。
周黑加上姜疙瘩,应该会让自己放心。
再说看周黑,应该是谨慎之人,不会再这种情况下开玩笑的。只是,姜丑有点想不通,这货到底是谁?怎么还可以硬杠河北四庭柱之一呢?历史上,并没有同黑此人啊,哪里冒出来的强人?
“你二人,配合好,万万注意安全,不可冒险突进。”姜丑又多了一句嘴,二人点头应下。
这次的计划很简单,周黑疙瘩他们缠住高览,麻子一队人外加周三虎的一队人,全力冲杀,希望能打散剩下的百多人。至于黑牛,吸引住前边的弓手就好,敌人打乱时,在趁势歼敌。
这一战,以开路为目的,不以歼敌为目标,所以,前面的力量很弱,就是给敌人一条逃生之路,防止对手狗急跳墙的硬拼。
一刻钟的时间,瞬息而过,几十个黑影站起身来,缓缓向谷口方向摸了过去……
高览站在山坡上,望着星空,快接近丑时了,他的内心泛起丝丝的不安。
斥候派出去,已经快三个辰了,目测一下距离,二十里左右的路程,即便是夜晚,一个来回加上探查,应该足够用了,可是,为何到现在,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他们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都伯,有情况。”一个士卒摸黑来到高览面前。
“什么情况?”高览心中一警。
“山口不远处,有人在往这边摸索。”士卒回了一句。
“有多少人?是不是我们的人回来了?”高览边往下走边问。
“人数不明,目前发现的有两三人,看样子,不像我们的人,他们摸的极其小心谨慎。”士卒赶紧汇报。
不是自己人?那就一定是贼匪,斥候完了,高览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来到山口,借着微弱的月光,高览顺着士卒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隐隐约约间,百多步外,两三个黑影在那里摸索着前行。只是,他们行进的速度极其的缓慢,往前移动一小步,猫身看察许久,又往前移动一小步。照着这个速度,以高览估计,他们几个人摸到山口,应该是天光放亮了。
不对!
这是此时高览最直观的感觉,可是,哪里不对他又一时想不明白。贼匪探路,小心谨慎一些,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到底是哪里不对呢?高览想了会儿,也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抬头看一眼山下,入目极尽处,火堆依旧。
“弓来!”高览低呼一声。
一把弓,一个箭袋递了过来,高览把手中的长枪送过去,就手接过箭矢。
“全力戒备,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敌暗我明,夜黑路差,许多的事情不得不防,高览交待一句,持弓拎箭,跨出山谷。不安定因素是要排除的,对于自己的武力,高览还是很自信的。别人兴许七十步可以解决这几个蝼蚁,自己,一百步外就可以让他们安静下来,他决定去一探究竟,看看这伙贼匪到底所图为何……
黑牛按着计划,早就到达了指定把点,十几个弓手已经安排就位,守住来路,让开了向南而去的路口,这一战的目标行明确,退敌而非歼敌。自己的任务就过吸引、袭扰加上守住后路,防止慌不择路的官兵从身后道路溜走,以防他们惊扰身后的百姓。
抬头看看夜空,估计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三个哨探依令摸索前行,并且故意的弄出些声响让对手察觉。
一刻钟,山口处果然有了动静。一个黑影独自行出山口。
果然和大家事前预计的一样,官兵并没有安排人冲杀出来。
来的好!
敢轻视于某,阿翁让你有来无回。
“杨仲,瞄准来人,等我的行动。”黑牛低低吩咐一句身边的伍长。
“喏。”杨仲应了一句。
两把上满弩矢的复和弩,端起来,瞄准了黑影。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一十步……
高览边往前行,一边拈弓搭箭,再有几步,那几个黑影就会变成几个死人。
危险!
做为一个高手,对危险的感知本能不缺。又一步跨出,眼见百步在望,突然,高览感觉到两团杀机锁定了自己,间不容发的工夫,一个后仰倒地,一前一后两支弩矢带着“嗡嗡”的呜鸣声从他的面门上飘过,脸皮让这弩矢的劲风划过,有点刺痛,在这冬夜里,他的额头上立时浮现一层细密的白毛汗。
“嘭……”
随着倒地,高览感觉后背一阵闷痛。
好险!
心有余悸的他,丢弃弓箭,一个翻身爬起,朝后面紧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
贼人棘手,对方有使弓的高手,还是两个,这力道比自己还强。高览并不知道对面黑牛二人手中拿着的复合弩,依据刚才的情况,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第81章四庭柱中,再无高览(中)
紧跟而至的问题,让高览脑子里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事情肯定不对。
贼匪要做什么?难道是自己一伙人?他们现在这么做,明显的,有些诱杀的味道,高览想了半天,自认为看出了这几个贼匪的意图。
“守紧山口,以待天明。”高览交待一句,至于他先前的偷袭之计,只能暂时的放弃。敌人图谋不轨,已经摸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说明人家有了防备,再去偷袭已经没有了意义。况且,现在敌暗自明,前方尚不知有多少贼匪埋伏,冒然出击,非为良策。
“一群无胆之辈,阿翁在此,出来一战。”
刚刚打定主义的高览,耳中猛然听到几声喝骂,瞬间心头充血,钢牙紧咬,双目紧盯山下。
“都伯,怎么办?”高览身后,聚过来几个队长,出声询问。
“休得聒噪,各安其位。”高览不缺名将之姿,回头呵斥一句手下,脑子里转个不停。
贼匪有何依仗?使得他们猖狂如斯?暗自压下怒火的高览不禁扪心自问,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和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堆上来回扫视个不停。
“无胆之辈……”
“阿翁在此,出来一战……”
“高览竖子,可敢一战……”
黑暗处,杂乱的叫骂声不休不止,飘荡在寂静的夜空,声传四野。山口处埋伏的高览等人,从激奋到无视,又从无视到疲累,逐渐的放松了他们的戒备之心,或坐或卧,等待着天明……
一轮弯月高挂中天。
幽静的山谷中,几十个身影在无声的向谷口潜行。
六里。
四里。
谷外的叫骂声已隐约可闻。
三里。
叫骂声清晰异常。
几十人紧贴阴影,前方隐隐绰绰的人影可见,坐卧者有,站立者亦有。
战斗就在眼前。
姜丑压住身形,长出一口气,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手往前一指,一队队头裹黄巾的士卒在周黑等人的带领下,慢慢前压。
二里。
“什么人?”突兀的一声呼喝夹杂在叫骂声中,响起在山谷。
“自己人。”一声应喝响起,几十个黑影加速前奔。
“站住,啊……敌……袭……”呼喝连着惨叫,紧跟着是弱不可闻的两个字,拉开了山谷中战斗的序幕。
“杀!”
几十声虎吼杀声震野,猛的影起在山谷内,几十条人影,成尖矢状向坐卧在地的官军杀奔过去……
“迎敌,列阵迎敌……”
站在谷口的高览听见那声呼喊之时,心头巨震,猛的扭转身体,只见身后几十个身影快逾闪电的向自己的队伍袭来,高览顾不得许多,高呼一声,拎起自己的长枪就反身冲来。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没想到,贼子如此狡猾?高览为自己所犯的错误自责不已,只能寄希望于扭身迎敌,为散乱的队伍争取点时间。
“杀!”
“啊……”
“哇哇……呜呜……”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周黑等人杀入慌乱的人群,左挑右刺,一杆枪干,并无一合之敌,姜疙瘩状若疯虎,顶门杠抡圆,碰上亡,挨着死。李麻子、周三虎、姜丑以几其余的士卒跟在二人身后,呈扇形展开,突击前进。
山谷中惨嚎不断,响起在夜空,官兵乱成了一团,纷纷向谷口退去。
高览看着眼前的情形,目眦尽裂,顶着慌乱的士卒,奋力挤到前面。
黑厮,又见黑厮!
“贼厮,高览在此,拿命来!”一声吼叫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挺枪迎上周黑。
“杀!”
“当……”
周黑也是一声虎吼,两枪相交发出一声脆响,二人战在一处。
“呯……”
“啊……”
“周大哥,我来助你。”
边上的疙瘩一才杠子抡飞一个慌乱的士卒,舞动顶门杠,合身扑向了高览,战在一处。
“射!”
谷口外的黑牛,自听到谷中响起喊杀声,脑子一热,手一挥,就领着十几弓手,前压了几十步,此时,见谷口人影涌出,一嗓子招呼出口,十几声利箭向前边的片黑影罩下。
“啊……”
“呜呜……”
谷口连声的惨叫响起,官兵们乱成一团,四散奔逃。
“麻子,三虎,掩杀过去。”姜丑看着乱成一团的山谷,立刻分清了形势,对二人下了命令,自己拎着长枪,带着几个护卫,加入了高览周围的厮杀。
这一战,重点就是高览,只要解决了此人,此战胜利在手。
“呜哇……”
一枪刺出,一声惨叫响起在耳边,就手回枪,又刺向下一个。
山谷中,嘶吼声以及连声的惨叫响个不断。
高览听见惨叫声,心中的怒火高涨,一枪紧似一枪,扎向面前的黑厮,可惜,每一枪,对方都能堪堪抵挡。他的眼睛余光所过处,自己带来的兵卒在慢慢的减少,一个个倒下,高览心中发急,又是一枪递出,突然,他的心头大警,后背汗毛直立,隐隐的有一股杀机,出现在后背,收枪已时不及。
“呯……”
一股巨力着落于后背,高览直觉五脏六腑已经移位,一口鲜血自口中飙射而出,长枪脱手,在扑倒在地之时,高览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娃娃脸,还有他手中的顶门杠。
又大意了,既见黑厮,就该想到,还有一个娃娃脸的大个子呢……
姜丑没想到,此战如此的容易,从偷袭发起开始,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官兵们只略略抵挡几下便溃不成军,而自己心里恐惧的河北四庭柱之一,只和周黑斗了几个回合,就折在了疙瘩顶门杠的偷袭之下。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姜丑有点不相信,甚至有点怀疑,这四庭柱莫不是假的不成?难道,此高览非彼高览,还有一个重名的?
“阿吉哥,这贼子如何处理?”
“哈哈哈哈哈……”
疙瘩的喊叫,惊醒了yy不至的姜丑,一阵舒爽的大笑从他的口中发出。
畅快,太畅快了!
没成想,这么快就擒住了一个高览,先不管什么四庭柱不四庭柱,总之,他叫高览,姜丑此时的心中,比吃了蜜蜂屎还甜。
第82章四庭柱中,再无高览(下)
几支火把点起,谷中的战斗已经结束,自己的队伍除了几个伤员,无一阵亡,官兵留下三四十个伤兵做了俘虏,还有二三十具尸体,其余之人,逃去无踪。
高览,被反绑双手,压了过来。
姜丑冷峻的脸庞已经笑成了一朵菊花。
“周兄辛苦,哈哈哈哈哈,捉得此人,大功一件。”没去理会,横眉怒目的高览,姜丑一把上前抓住了周黑的手。
大宝贝啊,能和高览过几招的人,怎么说,也算一个强二流武将了。
“嗨,阿吉,这全是疙瘩的功劳。”周黑有些不好意思,黑脸发红。
“全有,你们俩全是大功,功劳大大的。”姜丑高兴的满口胡诌。
怎么能不高兴呢?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队伍有一个高武力主将,战斗力至少提升一半。君不见,关羽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尤如探囊取物?君不见,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如入无人之境?此时,一个高武力的主将,许多时候,往往在战斗之时,凭借着他们的武力,能很轻易的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怎么能不高兴?又怎么能不欣喜?
高兴够了的姜丑,这时,才把心神放到了这个河北四庭柱之一的身上。
二十多岁年纪,身高七尺有余,长脸黑面短须,也就是一个中人之资。
“可肯投降?”姜丑虽然知道,这句话问出来,可能是多余,但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还是问了一句。
“哼,贼子,大丈夫败于贼手,已无面目存活于世,某与你这贼厮不共戴天,恨不能生啖汝肉,又岂有投降之理?”高览的回答,果然没让姜丑失望。
只是,这又是不共戴天,又是生啖汝肉,彻底的断送了他的生机。
对于这些名臣猛将,在见到刘备三兄弟的那一刻已经失去好感。但是,姜丑不是一个善杀之人,比如田丰,比如张辽,只要你不在我的面前装大尾巴狼,是生是死,总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其实,从内心讲,放翻高览的时候,姜丑也是给他留了一丝机会的,毕竟这一战太顺利,饶你一命,满足一下小爷心中的那份虚荣感,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在小爷面前装b,找优越感、找存在感。你一个手下败将,死到临头了,还认不清形势,在我一个贼匪面前b叨个没完,还是废话那么多,还那么记仇,对不起,只有请你消失了。
姜丑看看眼前满眼鄙视自己的河北四庭柱,对此种自命清高的倔驴已经更加的不屑,已经失去了在他身上浪费口舌的欲望。
河北四庭柱,不过尔尔!
“还有什么遗愿吗?要在此时我能满足于你的,满足不了的,就不要讲了。”
姜丑懒懒的丟出一句话,让高览一怔,他没想到,这个贼子如此绝决。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人生,真正的走到了尽头,一时之间神情有些沮丧,气势为之一泄。
“请容某黄土敷面。”
许久,高览说出一句话来。
“一路走好!”姜丑冲高览一投去一个微笑,和一个死人置气没什么意义,莫名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太不值当。
“周兄,给他松绑,完事之后送他上路,记住,留个全尸,看在他那身甲胄的份上,顺便让他入土为安吧。”姜丑吩咐一句身边的周黑,话说的很轻。
这个要求,没什么难度,姜丑答应了他。至于什么黄土敷面,无非是士家子弟的那点傲娇在做祟罢了,也就是觉得折在自己这个贼匪的手中,无颜面对祖宗。
“喏。”
周黑应了一声,上前解开了高览手臂上的绑绳。姜丑看一眼面色复杂的高览,转身离去,前面,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处理。
此时的高览,看着远去的姜丑,已经没有了说狠话的心思,一切,终将尘归尘,土归土,还是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吧。
穷寇莫追!
黑牛,麻子,周三虎已经打扫完战场,死者变成了光猪,他们衣甲武器码放一堆。三四十个伤者被聚到了一起,没脸恐惧的有,哀哀嚎哭的也有,身上的甲胄武器已经被扒下,所幸衣服尚在。
“全部绑了,丢去一边,队伍通过后,放了他们。”姜丑下了命令,麻子等人开始动手。
“三虎,去接应根叔他们,速速进山,黒牛,一切如前,派人前导,你继续压后。”姜丑安排妥了一切。
谷中的众人又一次行动起来。
周黑返回之时,姜丑知道,自今日之后,河北四庭柱中,再无高览此人。一匹白马,一杆铁枪,一身甲胄被送到了姜丑面,这些全是高览的行头。
用手掂量一下,铁枪重约二十斤,不是自己的菜。至于白马?更是让它离自己越远越好,自己还没那么骚包,也不想成为别人弓箭集火的目标。
“东西归你处理,正好,你还没有一把称手的武器。”姜丑毫不犹豫的把三样东西留给了周黑。
“甲胄留下,其余的东西我不要。”
让姜丑没想到的是,周黑只留了甲,铁枪马匹都不要。
“为何?”姜丑不免好奇,问了一句。
“不称手,我学的是大刀,至于这马匹,大惹眼,不敢骑。再说,我一个步战之人要他何用?留给黑牛吧。”
知分寸,懂进退,好!
姜丑对周黑是越来越满意。
“哈哈哈哈,周兄,你放心,我保证,一定给你弄一把好刀,哈哈哈。”姜丑开心的做出了许诺。
白马到底没有落入黑牛手中,骑在了姜疙瘩的屁股下面。姜丑本想连长枪一起送个疙瘩,被人家拒绝了,太轻。
骚包的疙瘩抬腿跨上白马,一张娃娃脸禾的见眉不见眼,只是,他那得胜勾上放着一根顶门杠,弄得一伙人有些哭笑不得。
天色微明,根叔带领着队伍赶到了山口,战利品装上车驾,一切收拾齐整,队伍终于进山。
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堆,看着山谷中孤单单的一个土包,姜丑知道,自这一刻起,自己的小命算是暂时的保住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未来的路还很长,只是不知前面这茫茫的黑山中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作者题外话】:首先,感谢大家对兔头的支持,在这里,兔头万分感谢大家,郑重的说一句谢谢!
到这里,第一卷完结,前期的一个过渡已经完成。
写这本书,考虑了许久。因为纯站在底层视角的历史架空文很少很少,许多东西没有什么可借鉴之处。当时和编辑聊天,他说,我写这本书的难度比前一本高十倍不止,当时没有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写着写着,才有点明白了。成王成霸,出将入相的书,看的太多,脑子里总是有各种套路,写这本书之时,写着写着,出于固有思维和感知的影响,屁股莫名其妙就坐歪了,许多想法前后总会出现一点偏差,只能回过头来,一遍一遍的修改,争取主角的出发点和思想是前后一致的。这样一来,每写一段剧情,耗费的时间和精力,确实要比上一本花的时间多出许多许多,构思也是颇费脑子,这时才体会到编辑说的意思,真难。
啰嗦这么多,创作不易,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兔头,评论、收藏、投票,兔头会努力码字,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83章乱世,没有净土
魏巍的群山,银妆素裹。
当184年的第一场雪落下之时,十历经千难万险的姜丑他们,终于站在了家乡的山口前。
车驾早已经消失,所有人,肩扛手提,妥妥的一群难民。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
红山峪,这就是姜丑家乡的地名。附近山谷相联,每至秋季,满山的红叶,把这附近的大小山头染成红色而得名。
没心没肺、满脸兴奋的姜疙瘩扛着大包小裹,丢下驮满东西的白马,率先奔进山谷而去,那里有他的阿翁在等待着他。
近乡情更怯!
姜丑、黑牛、根叔、石头几个人站在一起,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有释然,也有苦涩。山中的几个里乡,谷谷相连,当时,和他们几人一起踏出这个山口的有近百人,现在,只回来了区区五人。虽说,那些人的消失于他们无干,因为他们几人也是差点消失的,但是,他们这几人,又何以面对那一双泪眼呢?又何以面对那失去儿子的父母?又何以面对那失去丈夫的夫人?又何以面对那失去父亲的孩儿?
“唉,阿吉,走吧,事情还是要面对的,看开些,这个乱世,也许他们早走一步,便是早些脱离了苦难,走吧。”根叔看看三个孩子,叹息一声,带头行动了起来。
根叔的话提醒了大家,事情还是要面对。
“阿吉哥,我,我,”石头我了两声,话说不出口了。
“石头,一会儿,我们把东西放下,我陪你走一趟。”黑牛这个闷葫芦似乎知道石头想说什么,把事情揽了过来。
姜丑、黑牛和疙瘩在一个里乡,根叔和石头又在不同的里乡,爬高上低翻山越岭还有几十里山路要走,一个人回去,肯定是不妥的。
“黑牛,一会儿,你征询一下根叔的意思,连他一起送回。另外,你跑一趟附近的几个里乡,只要是和我们一起出去的人家,家里还有人的,每户送去一升粟米。”姜丑又交待一句,自己和黑牛两人,出山之前已经是孤儿,没什么牵挂,正好把这跑腿的事情接下。
一条人命,一个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没了。姜丑想尽点责任,再怎么说,那些曾经的乡人,走在了自己等人的前面,也算是间接的为自己等人多争取了一丝活命的机会不是?
一队人踏进山口,山谷中一片寂静,一片雪白。方圆几十里的山谷中,在一面阳坡上,可看到几十间错落的茅草房坐落在那里,其中,应该有自己的一间。
“阿母,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来了……”
前方发足狂奔的疙瘩吼了一嗓子,山谷中充满了回音。
不久,茅草房中稀稀落落的站出一些人影,发现了谷口的状况,这些人,奔跑着迎了过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可惜,姜丑知道,等待他们的,更多的是失望和痛苦。
“周兄,你多上点心,约束一下队伍。”姜丑把队伍的事情拜托给了周黑。
“去吧,某省得。”周黑点头应下。
姜丑和黑牛石头根叔,迎向众人。
“丑娃,二孩呢?”
“吉娃,水生没回来?”
……
听着一个个伙伴的名字,望着面前面黄肌瘦的老少乡人,那询问和祈盼的眼神,姜丑觉得有些无面以对。
“水伯,我们和二孩,走散了,走散了……”
“叔母,水生跟着将军向南去了……”
对于这些纯仆的乡人,姜丑能做的,只能是收起心底的那份悲伤,装出一份笑脸,为他们保留一点念想,这些回答,是几个伙伴一路之上商量好的,一个善意的谎言,都是为了他们好。也许,有了这点念想,他们还能挺过几年,一旦没了这份念想,姜丑知道,不用几日,谷中也许会多添几座新坟。
应付完一众乡人,姜丑心情沉重。聚集在一起的乡人又少去了几成,他们或者变成了谷中的孤坟,或者踏出山谷,消失在了这茫茫的乱世。
“阿母……哇哇……阿母……”
一声震天的哭嚎自附近的一栋茅屋中传出,随后一个状若疯虎的汉子,从茅屋中奔出,向谷中一个方向拼命的跑去,姜丑心中一震,是疙瘩。刚要动身跟去看看一下,被一只大手扯住了,一个声音自身边传来。
“吉娃,别去了,让他哭一会儿吧。”姜丑扭头一看,是孟伯,里谷中的一个长者,颇有威望。
“孟伯?怎么回事?”姜丑知道疙瘩跑过去的方向,那里,也是自己爹娘永久的安息之地,谷中的人去了,都葬在那里。
“唉,人走了,你们早回来两个月,兴许还能见一面。”孟伯叹一口气,回了一句。
乱世,人命如草,姜丑心中五味杂陈。了解了原因,招呼一声黑牛去看看疙瘩,这才继续询问道:“孟伯,人怎么走的?”
“此事说来话长……”既然姜丑动问,孟伯只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完,姜丑便明白了。
贼匪的锅。
乱世,盗匪四起,这黑山历来是贼匪栖身的好地方,这一点姜丑清楚。他们没离开之前,就没少受贼匪袭扰,只是,贼匪也心里有数,不能竭泽而渔,他们抢劫勒索总还有个度,以便以后继续索取。
张角振臂一呼,不但是姜丑他们这些黎民百姓被忽悠,跟着走上了不归路,黑山中的大小贼匪更是看到了投机的希望,就如于毒那般,纷纷加入黄巾,想借用手里聚积起来的人手意图投机,想着混到个一官半职。这些人一走,山中反而相对安生不少。百姓们的日子虽然过的凄恍,但是,人是纯朴的。像疙瘩他阿母这样的,乡人们帮衬一下,打到的猎物吃食周济一下,日子一天天的也熬过来了。只是,疙瘩他阿母,心中记挂着孩儿,自己省吃俭用,有点东西总想留给孩儿。
黑山,历来不缺盗匪,大贼走,小贼生。慢慢的,一股股的盗匪又开始横行山中,其中,离红山峪不远的光武洞,生出一股盗匪,盘剥乡人,逐渐成了气候。两个多月前,这伙贼匪又来祸害红山峪,一通搜检,在疙瘩家中找到他阿母没舍得吃,想留给儿子的一点吃食,便要拿走,这怎么能成?疙瘩的阿母不干了,要护住东西,结果让贼匪一脚踹翻在地,抢走了东西,这个可怜的母亲,连伤带气加上惦记儿子,在草屋中躺了不到十日,一命呜呼。
乱世,没有净土。
此时的姜丑,胸中有一团怒火,直欲喷薄而出。
第84章物是人非
光武洞,姜丑是知道的。听里中老人讲,光武帝刘秀早年与兄刘縯等率宾客起宛城兵加入绿林起义军,鏖战新莽政权,终致新莽覆灭。汉室宗亲刘玄在绿林军的拥戴下称帝后,刘秀兄弟功高震主,受到排挤,其兄遇害,刘秀隐忍伪装,取得更始帝刘玄的信任。旋被派往河北,镇压并收编铜马等起义军。就在此时,光武帝刘秀处境艰难,曾在黑山躲避,光武洞就是当年刘秀呆过的地方,因此而得名,当地人又叫其龙坑。
此地,在红山峪北边四五十里处,由于其名龙坑的缘故,那里格外受土匪青睐,常年累月是一个匪窝,曾经,大小盗匪为了抢这个风水宝地,争斗不休。
讯问过孟伯,姜丑知道,现在盘踞在那里的盗匪有近千人,头领叫张雷公。
自己还是太弱了,姜丑的心情一时有点惆怅,居然连一个贼匪头子的实力都没有,可悲!
山谷中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气氛,回归的那一点喜悦已经荡然无存,乡人们陆续的散去,姜丑草草的应付了一下,转身去寻疙瘩,防止这小子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山坡上一个个的新坟旧包,杂居其间,加上一阵阵嘶心裂肺的哭嚎,让姜丑的心里也是酸酸的。
哭吧!
孟伯说的对,也许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看一眼陪在那里的黑牛,姜丑放弃了直接过去劝谏的想法,抬头盯着某个熟悉的地方往上看一眼,慢慢的走了过去。
两个土包并列,上面长满了杂草,这便是这个肉身的便宜爹娘,姜丑站在土包前,看了许久,跪倒在地,三个头磕了下去,算是一种答谢,也是一种解脱。
脑子里,两个人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而二十一世纪那一对中年人的模样,似乎也很虚无。
不孝子孙啊!
孩儿,愿你们一切安好!
日落西斜,山坡上的哭嚎已经停止。
三个人坐在一个新的坟头边上。疙瘩再次变成了一个双眼红肿的怒目金刚,黑牛和姜丑除了面色冷峻,其它倒还正常。
“疙瘩,婶母的仇,阿吉哥答应你,不远的将来,一定让你亲手报了,这样可行?”
“阿吉哥,我听你的。”疙瘩抬起大手,抹去眼中默默流出的泪水,恨声做出一个决定,终于暂时放下了报仇之事。
苦难会让人成长,看来平时这个娃娃脸的大个子,经过丧母之痛,也成长了一些,终于没有那么冲动了。
仇?肯定是要报的,但,不是此时,现在只能先记下。
张雷公,这个名字,别人也许不知,但是,对上姜丑,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他和张燕、于毒等一样,在自己前世的记忆里留下过印记。从孟伯的口中初次听见这个名字之时,姜丑便知道,此雷公就是彼雷公,其后的黑山大贼无疑,凭现在自己这伙人,暂时还无法收拾此贼,相反,怎么防备此贼,不让他吞并了自己才是当前的要务。
小半日的时间,姜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抬头看看天色,对两人说道:“走吧,先回去,商量一下应对之法。”
三个人起身回转。
乡人们早就散去,茅草房前的一小块晒谷场已经让周黑等人占据。
来到众人跟前,根叔,石头一起在那里忙活着,依据他们的记忆分配好附近各个乡里该带过去的粟米。
先前,几人的想法要做点调整了。
“石头,根叔,东西先别带了,你们回去之后,带着家人尽快回来,这面这么多的事情,离不开你们。”姜丑看着这老少二人,两人点头应下。
“黑牛,你带几人一起上路,记住,路上低调、警醒些。此去,里乡中,反是对我们有过嘱托的兄弟和叔伯们的家人,尽量的接过来。另外,那些生活太过艰难的,征询一下意见,愿意过来的,也一起接过来。”姜丑又叮嘱一下身边的黑牛。
“阿吉,我和石头合计过了,先回我们那里,完事之后,我们和黑牛一起,跑这一趟。”根叔做了解释。
几十个乡人在广宗城下以各种方式离开,有些人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还有人吊着一口气,做了些交待,比如旺叔,答应人家的事情,便要做到。
要经营自己的家园,靠眼前的这点人手是不够的,反正要大量的招揽人手,这些袍泽的亲人自然要优先照顾一下的。
“根叔,石头,你们轻身前去就成,接上家人,连同里乡的那些人速去速回,注意保密,尽量的低调。其余里乡中的人,由黑牛带人去负责就行。”姜丑自有决定,根叔和石头返回后,还有事情要忙。
黑牛,根叔,石头带着十几人,步行消失在山谷中。
看着面前剩下的两百多人,姜丑一个脑袋两个大,事情千头万绪,该从哪里下手?
还好,有陈安这个合用的人手,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两百多人,老弱一伙,青壮一伙,孩童女眷又是一伙,姜丑唯一要做的,就是去找乡邻,确认一下,把那些暂时没人居住的茅草房借过来,供老弱和孩童女眷们暂住。这大雪天的,青壮可以借着火堆硬扛,老弱和孩童女眷可不成,要安排妥当。
乡人们是纯朴善良的,没容姜丑动身,孟伯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提前解决了,一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反倒是姜丑,显得有点多余,抬眼看看山坡上的一间茅屋,也该回去看看了,进山以来,变故连连,自己还没有回去呢,茅屋虽破,好歹也是自己的狗窝啊。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回到自己狗窝的姜丑,环眼四顾,除了一张原木搭建的床榻,房中空无一物,摩挲一下床榻,熟悉而又陌生,眼睛又有些酸涩。草屋更加的破败了,顶上几个破洞,落日的余辉从洞中斜洒入内,形成一个个的光柱,一粒粒的尘埃在那里上下翻飞,左右起舞。
物是人非!
第85章万事开头难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光武洞,张雷公这个雷,就是悬在姜丑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会落下来,必须要做些准备。
当然,那张雷公一旦收到自己等人归来的消息,也会和自己同一个心思,那时,就是危机来临之时。
近千人的贼匪,可能是个虚数,就如自己现在一样,男女老少也有近五百人。可是,没有摸清情况之前,那里,对自己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
“大家说说,怎么应对这个雷公?”姜丑看一眼众人,把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
听到问题,大家的面色都凝重起来。这两日,虽然忙碌,但是,周黑陈安他们通过孟伯之口,已然了解了情形,知道自己面临的形势,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担忧的,这时,见姜丑这个主事之人终于提到此事,大家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丑娃,这些人,凶悍异常,每过一段时间,他们便成群结队的搜刮一次周围里乡,少则十多人,多则几十人,还是要早做防备。”孟伯满脸苦色,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首先开口。
“孟伯,他们具体有多少人?青壮多少,老少又有多少?”这两日和孟伯已经混熟的陈安,看一眼姜丑,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代替他,问出心中所想。
知己知彼?
姜丑故意不吭声,就是想刻意的锻炼这些人,此时见陈安出头,心中安慰许多。
“安娃,这个说不准,听进去过的乡人讲,他们能战之人有五六百之数,之于具体多少人,还真不清楚,大家猜测千人之数还是有的。”孟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大家。
“孟伯,这匪窝还能随便进出?”黑牛双眼冒着亮光,抓住了老汉话里的重点。
“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那些进出之人,多少和他们是有勾连牵扯的。比如,有一些里乡之人,被逼无奈,投了他们,获得人家的信任,有时会出来为他们跑跑腿什么的。”
孟伯的话音落下,黑牛站起身来,满脸兴奋,“阿吉,我带几个人去投他们。”
看着面前的伙伴,那眼中兴奋的光芒,还有那根根直立,满脸乱草似的胡子,姜丑确认,这厮,准定就是以后的左髭丈八。他这种灵活的脑袋,加上好斗的性格,做贼匪,肯定是会出头的。
“坐下,毛毛燥燥的做什么?你去?你去做什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着什么急?再说,要去也不会是你,人家随便查一查你,联系到我们,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以后做事,多动动你那长满肌肉的脑袋,要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发霉了。”姜丑当着众人的面,没给这个贼厮留脸,直接训斥了一通。
黑牛让这一通训斥,脸上兴奋尽去,只能讪讪一笑,坐回了原地。
训斥归训斥,姜丑心中是高兴的,事情让这厮一搅和,众人总算打开了思路,超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用间!
大家七嘴八舌,开始一点点的商量,终于有了一个成型的计划。
最后,轮人选问题,大家有点犯难,去的人要有点脑子,还要有点身手,不能随便派过去几个人了事。
“阿吉,我去。”
周黑站了出来。
“你不合适,谷中防范还指望你呢。”姜丑直接否决了周黑,他是经得起查,武力脑子都不缺。可是,这么一员大将过去,一则这周黑实力估计比张雷公还强,万一让人家感觉头领的地位受到了威胁,直接下黑手除了,姜丑都没地方哭去。二则,谷中战力,确实是指望周黑呢,他去做这个间谍,真是大材小用。
“屯长,我去。”
“阿吉哥,我去。”
又是三个人站起身来,是麻子,三虎,外带石头,姜丑眉头一皱,看看石头和麻子,心中直接否定了,石头倒是经得起查,他的里乡在红山峪偏西二十多里外,离着光武洞,六七十里地呢,可是,他太弱了。麻子?还是算了吧,此人就是个算盘珠,指哪打哪的主儿,动脑子的事,不敢指望。这俩人虽然不合适,不过,这精神是值得表扬的。
“石头,麻子,你们二人坐下,这次任务轮不到你们,你们和周兄一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呢。”姜丑把话说的很漂亮,不能打击人家的极积性。
“阿吉哥,我还是想去做点事情。”麻子坐下了,石头依旧不依不饶。
这小子,争胜心不小。
这几日在谷中忙碌,陈安和石头的差距一目了然,他还是差了许多,自己应该是心中清楚的,所以,这才站出来,想争取一下。
看着这个瘦弱的乡人,姜丑心中有了决断。
人,还是要经历些东西,才能长大成熟,自己不可能护他一辈子,那样也许是害了人家。
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石头,你去可以,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准私自行动,一切事情,你和三虎兄商量着做,能做到这点,我便允了,做不到,你还是安安心心在谷中做事吧。”姜丑站起身来,拉住石头的手,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阿吉哥,我能。”石头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姜丑决定让他和三虎一起去,略作思量,他便重重的点头应下。
放石头一个人过去,姜丑是不放心的,尤其是这孩子的心胸,还有那争胜的心态,很容易坏事,只好绑上周三虎,为用间计划加一道保险,毕竟,事关几百人的性命,自己赌不起。
一切商量妥当,交待清楚,石头告别自己的父母,随同周三虎,一伍人,在一个清晨,踏出了山谷,往北而去……
第86章用间!
坐在茅屋的木榻上,姜丑的脑子里,千回百转,做为一个带头人,许多的问题,别人可以逃避,他却不转。
一个家园就是一个小世界。
想要让这个家园在这乱世中存续,军备、农事、治安、教育和医疗是少不了的,有了这几个因素存在,一个家园大差不差的也就立起来了。
枯坐在茅屋中的姜丑,想了许多,也想了许久,胸中总算有了一个大略的想法,伸一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冰冷发木的身体,躺倒在了木床上……
根叔石头回来了,黑牛拖着疲惫的身体也回来了,谷中又多了近百号人,哀伤的气氛也更加浓烈了一些。
乡人们是纯朴的,但是,他们并不傻,姜丑几人给出的说法,他们也只能当做心中一个不并不愿意接受的美好愿望,也好给留自己留下一份期待。
万一呢?
万事开头难,谷中的众人忙的昏天黑地。
借着一点闲暇时间,姜丑把所有的主事之人聚到了一起,该一起合计合计了。
看一眼身周的众人,姜丑过了一遍这几日理出的思绪,开口说道:“大家应该知道,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就该是我们的落脚之地,也是我们的家园,官军横行,流贼肆虐,我们的安全就成了重中之中。黑牛,哨探工作依旧不能停歇,两个谷口,三里之内,每日要有人值守。周兄,麻子,三虎,你们带人配合根叔和仲叔,先把两个谷口的防御做起来,记住,前后要有层次……”
两刻钟的时间,一件件的事情从重到缓被安排下去,最后,姜丑说道:“对于这个安排,大家考虑一下,还有什么补充和修改之处,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
周围的互相望望,没有人发言,一个个的似下低头思考着刚才的安排,唯有李老汉满脸喜色,似乎根本没把姜丑刚才的话听在耳内。
姜丑猜的没错,李老汉这两日心情很好,大眼总算从鬼门关上闯了过来,前几日,人已经清醒了过来。李家不用绝后,这几日的李老汉见人就笑,一张老脸已经乐成了菊花。
“吉娃,听你这安排,我们这红山峪倒像被你弄成了一个盗匪窝子。”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汉,开口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孟伯,瞧你这话说的,你要硬这么说也没错,我们这些黄巾士卒,在官府的眼中,确实是成了盗匪。可是,现在乱世已临,我们这伙盗匪为了自保,为了乡人,为了防备官府和流贼的骚扰,不得不做些安排。”姜丑看着面前的孟伯,不得不做了一下解释。这孟伯,在里中为人公允,还有些人望,姜丑考虑过,拉他进来,有利于安抚乡民,才把他拽了进来。
“这大贤良师,真的就没了?”老人倒不在乎什么盗匪不盗匪,心中还是念念不忘张角那个神棍。
“没了,不但他没了,他的兄弟也没了,他们人头已经被人剁下来,垒了山头。”姜丑怕他还继续询问其他的,直接一次回答完。
“唉……吉娃,那里中的那些人?”老头叹息一声,似乎猜到些什么,问出了心中所想。
“孟伯,我们走散了,散了。”姜丑把散了咬的很重。
“唉,散了好,散了就散了吧,至少这散了,大家总还有个念想。”老头叨咕两句,一脸的落寞,不在言语。
姜丑看着老头,知道他明白了些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落寞,孟伯的两个儿子倒没有参加黄巾。在几年前就让瘟疫夺走了性命,别人也许有个念想,他连个念想都没有。这老头,为什么那么怀念张角?就因为他们一家感染了瘟疫,两个儿子以及儿媳老伴全没了,唯有他和两个小孙子活了一命,而两个小孙子能活命的恩情,他记在了张角的符水的头上,当时讨来的符水太少,只能顾着小孙子喝,阴差阳错,俩个孙子全活了下来,张角也便成了他们一家的恩人。
“阿吉哥,现在谷中这么多人,吃食咋办?”陈安抬起头来,问出了积压在他心头多日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下子戳到了姜丑的痛处。连日来,这个问题,一直搁在他的心头,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谷中,乡民加上后来的人,五百之数不止,带进来的粮食,掺杂上树皮草根也是顶不了多少时日的。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野外的吃食又少得可怜,暂时是无以续接的。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吃饭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啊。
“根叔、陈安,把饭食再降一等,尽量的多维持些时日。黑牛,你们的任务相对轻些,没事的时候,可以组织乡人,多打点野物。另外,你们值守时,也可以搜集些信息,看看远些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坞堡。”姜丑只能把话说到这里,相信大家能听的明白。
吃大户,还能如何?
强如曹老贼,也曾为一口吃食发愁,默认部下吃人。仁义如刘大耳,在转战海西和广陵之时,对部下吃人肉充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己抢个大户,应该说得过去,最起码的,比吃人肉要强吧?
几个人点头应下。
其实,做为一个穿越人士,此时,随便弄出一点东西来,都能换来些粮食。但是,姜丑清楚,此时的自己太过弱小,即便东西做出来,也不敢轻易地出手。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时的自己,一旦做出好东西被别人惦记上,那就是招祸的根源,麻烦不断。
为什么要偏于抢劫?其实,现在,抢劫这条路,往往能壮大自己。就如前次抢劫田氏坞堡,姜丑从人、财、武器多方面得到了壮大和补充就显而易见了,只要是计划周密,抢劫是现在最快发展壮大自己的途径。
只是有些可惜,红山峪附近,并没有什么坞堡可供自己抢劫。
提到抢劫,姜丑知道,该为明面前的危机做些准备了。
第87章时不我待(上)
事情一项项的落实之后,姜丑回到了自己的狗窝,本来,他想把自己的这件草屋让出来,大家死活不同意,自己不能弗了大家的好意,只能住在这里。
姜丑刚刚进屋坐在,换换脑子,门口一暗,黑牛闪身进屋,姜丑指指旁边,让他坐下,黑牛没坐。
以前,这个原木床榻就是兄弟二人的小窝,黒牛经常混一口饭食之后,便让姜母留宿在这,当然,为了躲避阿母的唠叨,姜丑更多的是去黑牛的草屋,两个人鬼混。
“怎么还生份了?忘记了这个床榻,还有你的臭汗味?”姜丑开着玩笑。
“哪能呢?”让姜丑一说,黑牛倒是不再客气,坐到了床榻之上。
兄弟二人,一如以前,肩靠着肩,脚搭在床榻下,坐在床榻边沿。
许久,黑牛开口说道:“阿吉,我想抽时间去看看阿翁。”
黑牛的话一出口,姜丑突然反应过来,黑牛来找自己的意思。
大意了!
这黑牛,哪里是去看他爹,分明是想踩盘子去报仇啊。他老爹当时被那赵姓大户污陷后惨死,乡人们只能保住黑牛,并强行把他带了回来,至于他老爹的尸首,后来听说被丢去城外的乱葬岗,尸骨无存。
这个仇,一时半会儿的可不太好报,因为那个大户在六七十里地外的县城之中。
就现在,自己等人的实力,堪堪百人之数,外出行动之时,山中还要适当的留一些防守的力量,几十人,怎么攻打县中大户?况且,现在有张雷公在一旁虎视眈眈,更不可能轻举妄动。
一时之间,姜丑倒不知怎么劝说了,寻思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黑牛,在等个一年半载吧,这么些年都等了,等我们收拾了张雷公,准备的更充分些,我和你一起去看望左伯,这样可好?现在我们过去,时机不太合适,徒增烦恼,你说呢?再说,那里迟早是我们家园的一部分,红山峪太小了,咱们先不急于一时,可好?”姜丑说完,看一眼低着脑袋后黑牛,他知道,以黑牛的智商,应该能听得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好吧。”沉默了一会儿,黑牛点头应下此事。
井陉县城,地处井陉偏东北方向,是太行八陉之一的交通要地,东接真定,西连太原郡,这种地方,迟早会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仅仅一个红山峪,太小了,没有战略空间,是不可建成一个理想的家园的。
刺骨的寒风从四壁漏进草房,姜丑打了一个寒颤。
这日子过的太过凄恍,空有宝山而不自知,黑牛的事情暂时放下,姜丑让股冷风一吹,不免腹诽一句。
火坑呢?没有。
煤碳呢?也不知道利用。
就姜丑的记忆,离这红山峪不远的一个山谷中,一些山中的洞穴内,煤炭遍地,以前,他们出去打猎之时,经常借助那些山洞的,大人经常告诫他们,不可在洞中生火,防止烟毒的。
还是见识决定了一切。
缓一缓吧,一切都会有的。
谷中现在能动的人手,全部让陈安根叔他们安排了出去,伐木造屋,几百人的住宿是首先要解决的,先把木屋造起来,让大家至少有个过冬的地方,否则,一个寒冬过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冻死在这个冬天。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山中阳坡上的木屋在一排排的立起。石头黑虎方面的消息没等到,谷中却意外的等来了意料中的“客人”,二三两个,一伙,到十多二十人成伍成队。
第一天见到这些头裹黄巾的“客人”之时,姜丑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立刻让周黑和根叔抽调一部分人手,开始抢修谷口的防御建筑。
红山峪并不在太行外围,现在,这些头裹黄巾的“客人”,已经零零星星的流窜至自己这里,外面可想而知。
黑山,山头林立的时日不远了,在那个叫褚飞燕的少年贼匪,从冀州战场转战归来之前,自己必须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诸侯军阀可以借助这些头裹黄巾之人壮大自己,让他们成为自己杀戮的机器,军侯将相可以用这些裹着黄巾的人头垒砌京观,错平他们为将为侯的道路,自己为什么不能?和那些人相比,自己只想把这些人拧成一股,大家抱成一团,在这乱世中苟活一命。
何乐而不为?
当然,自己需要的是伙伴、是战友,这些人之中,那些丧心病狂、失去做人底线的畜生就算了,所以,必要的甄别还是需要的。
有了甄别于毒一伙的经验,黑牛带着陈安,把这一切做的井井有条。
“阿吉,已经分别询问,对过说词,昨天来的这些,除了五个人有明确的杀人越货的事实外,其他人没有什么大问题,严重些的有一些偷抢行,未份及人命。”黑生和陈安对又一批二十多人流窜过来的黄巾贼匪做过甄别后,过来汇报。
“好,这几日,一共有多少人了?”姜丑询问了一下。
“阿吉哥,这几天,一共有六十九人流窜过来,有杀人越货、欺压百姓行为的一共十一人,偷摸抢盗行为的四十六人,还有十二人底子相对干净。”陈安跟着黑牛,把这套流程弄的精熟,还分门别类的做了记录。看样子,这小子又成长了,这一块的事情他已经可以接手了。
“疙瘩。”姜丑叫了一声。
“阿吉哥,何事?”又回归了跟屁虫的角色姜疙瘩,听到叫他,应了一声。
“派人去通知一下周兄他们几个什长过来,还把根叔也叫过来,另外,让孟叔他们,今日劳作结束,晚食之前,把谷中所有人都聚一下,有点事情要处理。”疙瘩出去门外,交待几句,一个士卒小跑着离去。
第88章时不我待(下)
来到谷中近十日的时间,有些事,该立立规矩了,十一颗人头应该够用,完全可以把规矩立起来。
“黑牛,陈安,让你们打听的人,打听的怎么样了?”安排完事情,姜丑记起交待下去的事情,这才问了二人一嘴。
“阿吉哥,还真打听到了,褚燕此人,听说从下曲阳脱逃后,向北而遁,聚集几千黄巾士卒,自命将军,在常山国和中山国折腾的很厉害,官府一时之间拿他没有办法。张牛角,也有人耳闻,他们听说此人也聚起一伙黄巾士卒,依托姓氏以及和大贤良顺等人的关系,自称将军,在外面闹腾的很欢。据他们讲,现在,这冀州大地上,就这两股黄巾势力比较有名了。至于其他的什么张白骑、于羝根、李大目、左髭丈八等等,倒没有听说过。”石头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姜丑。
历史的车轮,到底还是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有所偏移,滚滚向前,褚飞燕,张牛角已经起势,最迟明年,等他们二人聚在一起,回归黑山,依托其势,短时间内将无人可挡,之后便会一飞冲天,短短几年间,啸聚百万众,让朝廷无可耐何。
抓紧,必须要抓紧时间了,时不我待。
黑山,必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要有自己的话语权,自己的命运,必须常握在自己的手中。
如果不出意外,在黑山自己最强的对手,依旧会是张燕,如果不掌握黑山的话语权,不掌控自己的命运,几年之后,姜丑心中清楚,自己势必会消失的无声无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想清楚事情的姜丑,回归现实。
被“迎接”的五六十个“客人”,白吃白喝的养着他们?不可能。虽说,每日一顿稀汤寡水吊着一条小命,浪费不了多少吃食,但是,凭白无顾的浪费这么多劳动力,也是不成的,必须让他们自食其力。
周黑等人来的很快。
几个人挤进姜丑的茅草房,屋中已经转不过来屁股。
“阿吉,这个地方太小了,让你把这草屋挑了,我们在这给你盖间大的,你非不同意,何必呢?”几人处的久了,周黑现在说话,已经没有了顾忌。
“呵呵呵,这就挺好。谷口的防御,还有几日才能完成?”姜丑应付一句,不愿意在自己的问题上纠缠,转移了话题。
问题丟在两人面前,周黑拿眼睛瞅瞅陈安。看样子,这周黑只负责出力,大门的防御还是以陈安出谋划策为主。
“阿吉哥,还要七八日,才能有个模样。”陈安合计了,给出了一个时间。
“怎么那么久?”姜丑真心理解不了。以他的想法,防御外延一两百米,依托两也的山坡做些栅栏,能藏人挡弓矢。大门口用粗壮的原木立起来,挡住人进攻,所有来犯之敌在这谷口的延伸段就该消灭的差不多了,大门意思意思就成,怎么会用这么久的时日?
“这,这陈安想把谷口两边的山壁削一下,防止敌人攀爬。另外,大门口想增加门楼栈桥,能上人防守的那种,还能和两边互通支援。”这次没用陈安回答,周黑抢先说了建造计划。
听出来了,这陈安是照着土匪寨子,百年工程修的啊,姜丑有点哭笑不得。
以自己的估计,这红山峪,顶多半年到一年也就要废弃了,守之无用。再说,就凭这么一个小小的山谷,也守不住,还是要放眼黑山的。
真正想建自己的家园,前期,整个黑山才是自己的根基,红山峪?太小了。
前世,张燕就是依托黑山,啸聚百万众成事的,咱们可以不会谋划,但是,学习总是会的,张燕投曹以前的发展模式,才是对的,尽快聚起自己的人气,依托黑山和朝庭、诸侯、士家等势力周旋才是正理。
人,才是第一生产力,第一要素。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些人聚在一起形成战斗力,这才是最好的防守。
“周兄,陈安,现在的情况有点变化,我想,咱们是不是先弄一个简单的防御,能挡住千八百人的进攻就好,至于更坚固的防御我们可以慢慢的弄,人手要抽出来,还有更紧要的事情等着呢。”人家的积极性是不能打击的,姜丑只能行釜底抽薪之策,没人,看你咱弄?其实自己直接下命令也可以,但是那样一来,时日久了,又成了自己的一言堂,这不是姜丑的初衷,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啊?也行吧,那我们这两天抓紧些,两三天就可以完成。”陈安没想到姜丑是这么个说法,他是聪明人,纠结了一下,立刻就有了决断。
先把陈安解决了,姜丑又看向周黑麻子和根叔。
“周兄、麻子、黑牛,你也知道,这几日,我们收留了一些人,那些人,总不能让他闲着。现在我有一个想法,懂弓箭的,全部拨归黑牛统带,剩下的人打乱混编。你们几个人,每人各自现有的人手抓紧培养,让他们能胜任伍长、什长之职。还有,黑牛除外,周兄你们三个什长,必须有一个人出来任队长,层里的人都有,大家说说,谁合适任这个队长?现在就定。”
队伍壮大了,想应的架构就要立起来,队长的人选,姜丑的心中是有数的,但是,这个流程必须走,要让他们慢慢的适应这种方式。
姜丑话落,黑牛看看另外的三人没有吭声,他的心中清楚,只要是弓手凑够一队之数,他便是队长,现在的这个队长,他争了也没用。麻子的脸色略有点兴奋,抬头看了周黑一眼,又是神色一黯,有周黑在,他暂时是争不过这个队长的,周黑听完姜丑的话,面色有点局促,看看几人,没有人说话,根叔面色平静,那些人年轻力壮,肯定会做战兵。至于陈安,看看众人,一言不发,看样子,这小子是不愿意得罪人。
好嘛,大家都不吭声,姜丑只有行使他的姜氏民主。
第89章姜氏民主
点名!
“麻子,你觉得你们仨,谁适合担任屯长?给出理由。”姜丑第一个便点了李麻子。
这个麻子,人老实,武力还凑合,就是心里老有点小九九,向上爬的欲望太强烈。按理说,有上进心是好事,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是,前提是你要每一级都有相匹配的能力,要认清形势一步一步来。这个麻子,就他现在的状况,如果不学习、不做出一些改变,此人充其量做到一个都伯或屯长带一百人到头了,带的人再多就是对士卒生命的漠视。一起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伙伴,姜丑还是想他有个好的结局,慢慢的跟上步伐,所以,现下,就先拿他开刀。
“屯、屯长,如果让我说,还是周兄吧,他比我们俩稳重。”被点到名的麻子,最终做出了他的选择。
“周兄。”
“周小子来,稳重些。”
“周什长。”
有了麻子开头,其余人没用自己催促,纷纷开口,一致同意让周黑做队长。
“别,还是别人来吧。”周黑一听大伙的说法,双手乱摆,连连推让。
见到周黑的情形,姜丑突然来了兴趣,这周黑,以他能和高览过招的身手,张宝应该不会视而不见的。况且,他还被派来广宗救援,应该是个人物,自己忽视了一点,以前一直没有打听过,他投了张宝后,到底得了一个什么职位?
“周兄,你投了地公将军,到底得了什么职位?”不知道就问,这是姜丑的好习惯。
“这,这有什么好打听的。”周黑见姜丑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没好气的呛了一句,不想多说。
姜丑明白了,看样子,这是有故事啊。
今日既然想起这事,便不能放过,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姜丑决定略微探寻一下,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周兄,这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嘿嘿嘿,你也知道,你从广宗城逃出来之时,可不是一个人,还要让我去问别人吗?招了吧。”
“无赖!”
众人已经混的很熟了,周黑知道姜丑会做出这种事情,开口骂了一句,这才接着说道:“投将军时,得到赏识,封了校尉,某能力不足做不了,不想误了兄弟们的性命,只好讨了个屯长。”
周黑的话说完,姜丑恍然,难怪人家能和高览过招。
室内众人此时再看周黑,纷纷侧目,牛x。
“哈哈哈哈,周兄,地公将军的屯长做得,我们自己的队长做不得?莫不是嫌官小?要不你做咱们的校尉?”姜丑开着玩笑,起身捶一把周黑。
“这如何使得,某的那点能耐,自己还是清楚的,不好误了大家性命。”周黑老脸一红,还是推辞。
“周兄,反正现在要有人担起队长的职责,本来,按人数,是要两个队长的。但是我就是考虑发展过快,根基不稳,才先找一个人做队长的,要不然这样,你替我们找一个人做队长,你就可以继续偷懒,这样可好?”姜丑知道玩笑适可而止,变换一种方法,开始劝说。
“这,这,唉,好吧。”周黑这了两个字,看看大家,极不情愿的应了下来。
事情还有许多,现在还不是玩笑的时候,姜丑按照自己的合计,把想法说了一下。
以前的人手有九十多人,如果在加上现在收拢的这五十多个逃窜过来的黄金士卒,已经一百五十人左右,姜丑估计,弓手合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之数,即便把疙瘩的一什编满,还有一百二十多人。
周黑任队长,同时再选出一个什长,让他们均分三个什,统带这一百多人,麻子三虎和新选出来的什长统统由周黑负责。
对于这种安排,几个人都没有意见。
“周兄,责任重大,能者多劳,上点心,麻子,现在三虎不在,你多协助一下周兄,尽快把人操练起来。”姜丑又吩咐一句,二人应下。
顶事的人还是太缺,姜丑急在心里,一个有战斗力的团队,相应的管理还是要跟上的,现在这个办法只能解决一时,人才还是要抓紧培养。
接下来,几个人就各自队伍中的一些好苗子讨论了一下,初步定下了伍长,什长人选。
“根叔,周兄,黑牛,陈安,你们几个人,下去之后,按人头一定要把伍长配齐。虽然说,我们有了瞩意的人选,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选人的办法,可以参照我们此时的做法,让士卒们自己推选出来,如果和我们刚才讨论的不一致,分析一下原因,如果士卒们选的人更合适,我们要尊重他们的选择。以后,我们的队伍,在校尉以下,都会采用这种方式,至于校尉以上,到时候另说。这样,可以调动士卒的积极性,增强战斗力。可惜,我们现在合用的人手还是太少,你们就要尽点心,多带带他们。你们以后是要往上走的,要带更多的人,下面没有人支撑起队伍,怎么行?”姜丑忍不住,在这个事情上多啰嗦了几句,众人点头应下。
权利是个好东西,他能让一个人忘乎所以,迷失其中。
几千年来,有多少能人异士沉入其中,不可自拔?
自己有几斤几两,姜丑心中是清楚的,自思,也就一个中人之姿,自己的优势,和这些黎民百姓比起来,可能,只是比他们多了千多年的见识,除此之外,也许强不了他们多少。把握方向,掌控大局才是自己该做的,他可不想大权在握,被权力这个东西控制,迷失自我。
所以,姜丑时时提醒自己,即便是每一件小事,他也会时时注意,培养这些人的参与意识,培养他们的姜氏民主,防止自己专权,这样,也许以后的路,能走的更稳些、也更远些。
第90章底线不能突破
第一件事情总算解决,姜丑又说了第二件事情,也就是杀鸡儆猴的事情。
“阿吉哥,是不是有点杀的太多了?再说,这么杀了也有点可惜,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挑几个罪孽深重的杀了,剩下的交给我,让他们去出苦力做事,这样可行?”陈安首先提了他的想法。
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挑战的,姜丑心中一动,思考了一会儿,看着众人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这个是牵扯到原则和底线的问题,必须要弄清楚。
没人吱声。
看样子,他们的内心是有点倾向于陈安的说法的,似乎他们没有看见这些人做恶,或者做恶的对向不是自己,他们就能从各种角度去原谅。
唉,人是要善良,可是,也要看清善良的对象吧?
姜丑不想难为人,抓住了抛出问题的人。
“陈安,你这么问,我想知道,是因为人手不够?还是因为他们不该杀?还有,你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姜丑话问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安。
“阿吉哥,我错了。”许久,陈安低声说出一句话。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陈安,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家园,就会有我们的秩序,我们的规则,我们自己的坚持。在我们这里,宁缺毋滥,我们宁可走的慢一点,也要把每一步走稳,不如此,我们的愿望和想法,只能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我听过一句话,你体会一下,‘对恶人的宽容,就是对好人犯罪’,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善良,回报给值得回报的人,但是,决不是这些为了一己之私而残杀黎民的畜生。今日,我们可以用各种理由去开脱他们中的某些人,以后呢?还会不会找各种理由开脱别人?”
姜丑说这番话,看似在说陈安,实则在说给大家听,见众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的话头一转,一锤定音:“杀,全杀,一个不留,今日是如此,以后也是如此,这个口子决不能开,这个底线也不能突破。”姜丑的一席话,让草屋中的人,全都陷入思考。
并不是姜丑心狠,他太清楚这个口子一开的破坏性,千多年后的那个世界,在这方面,教会了他许多的东西。
自儒家独大之后,许多其他很好的思想被埋没,或者被儒家曲解慢慢的走上歧途,就比如法家。
战国争雄,商鞅辅佐秦孝公改革变法,城门立柱,实际上他立的是大秦的法制、秦国的威信。自此开始,秦国对户籍、军功爵位、土地制度、行政区划、经济、税收、度量衡以及民风民俗进行改革,并制定了严酷的法律,这才让大秦帝国的崛起进入了快车道,很快傲视群雄,因为别国在进行人治之时,秦国已经进入了法制社会。
后来的史家,很多人把大秦称之为暴秦,亡国之原因,归结为严刑峻法和柯政,这是错误的,诚然,法制的原因有一点,但并不是主要原因,而且完全归咎于法制也是错误的,因为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社会在变革,一部律法不适用于相应的历史时期之时,就要进行相应的变革,而不是一尘不变。
一个理性的社会,一个有生命力、有朝气的团队,就是要做到,有规有矩,法不可失。
坚持,一切都需要坚持,一个规则,能一直坚持下去是最难的,想打破它,只要分分秒秒,姜丑心中清楚,在这个人命如草的乱世,想要立足,想要生存下去,许多事情更得坚持。
姜丑很着急,他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可是,再多的事情,也只能轻重缓急,一件一件的来。
就比如现在,整合队伍,收拢人心,立规矩。
谷中小小的晒谷场上,站满了人,男女老幼全都有,他们或麻木或惊恐或好奇,
站上土台的姜丑,看看下面的人群,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乡邻们,此时,把大家招呼过来,是有一件事情和大家说一下,同时,也为我们的家园立一条规矩。大家应该清楚,方今世道艰难,乱世来临,山外已经没有了活路。我姜丑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决定回归家乡,建立我们自己的家园,护佑乡人们一片安宁。想来,大家已经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陆续的来到我们谷中的人有点多,朋友来了,我们善待,伙伴来了,我们接纳,可是,祸害人的畜生来了呢?我们该怎么办?”
姜丑话说到这里,停住话头,给众人留一点思考的时间。
在姜丑刻意的诱导下,乡人们看看谷场前边捆绑在地的十一人,心中有了点猜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郎君,我们知错了……”
“呜……呜呜……”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听话听音,被捆绑十一人,此时,已经预感到一些什么,纷纷以头跄地,哭嚎哀求不止。
边上一伙、四十多人,也是满脸惊恐,偷眼看看四周的情形,浑身发抖,猜测着他们的命运。
议论声从小到大,又从大到小。姜丑这才再次开口说道:“大家猜的没错,就是这十多个畜生,在外面欺压百姓、残害人命、坏事做绝,现在,他们又混进了谷中。对于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我们绝不能姑息,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我姜丑绝不允许他们混在我们之中,找机会祸害我们。同时,自今而后,谷中之民,如若不尊敬父老,不爱护老幼,横行无忌,欺压乡民,残害人命者,都要施以处罚,所犯过错,从鞭笞十下到斩首示众不等。”
姜丑一声虎吼出口,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第91章练兵(上)
敬畏,胆怯,欣喜,各种神色慢慢浮现在众人黧黑的脸上。
“我姜丑,并非噬杀之人,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大家能平安的在这谷中苟活一命。前事皆往,不再追究,自今日此刻开始,但凡是有人敢行畜生之事,不论做恶大小,不论是谁,包括我姜丑在内,只要是犯了罪恶,我们就决不容忍、决不姑息。乱世,活命不易,希望大家人心向善,我们要抱成一团,拧成一股,才能觅得一条活路,我的话说完了,希望大家慎之、戒之。来人,把这些畜生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话说到最后,姜丑嘶吼一句,用手指着下边的十多人,宣判了他们的结果。
“错了,我知错了……”
“求求你们,饶一命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山谷中,除了十一人的嚎哭哀求,在无一丝杂音。
“啊……”
“呜……哇……”
一队人上来,七手八脚,把十一人押到谷场外边的地里,一脚一个踹翻在地,长枪挥舞,惨叫不断,十一个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哐……哐哐……”
倒霉的李麻子黑着一张脸,拎着一口大刀,一个个的人头被他砍了下来。
早在长枪挥起之时,老人们已经把自家的孩儿护在怀里,捂住了眼睛,此时,看着这一幕,乡人们还是浑身发冷。
故意的,这一切,都是姜丑故意的,既然要立规矩,他就希望大家的记忆能清晰长久一点,免得有些人不长记性,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天天站到台子上嘚啵几句,砍个把人头,事情要做就一次做到位。
看着现场,扫视一遍众人,众人的神情,尽入眼底,对于这次立规矩,姜丑是满意的,大方向先定下来,后续就不会跑偏,至于其它更细化的规则,以后因时因势慢慢的来,现在,还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晚饭结束,山谷中洒满余辉,照在雪地上,金光灿灿。
一百多个士卒,经过周黑等人的初步划分,站在了晒谷场上,姜丑等人站在前面。
练兵!
这件事情是刻不容缓的,想要成为一支强军,操练是少不了的,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兵,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汉承秦制,刘邦建立西汉后规定,23岁至56岁的男子都要服三年兵役,一年为卫士,在京师或边境服役,称“戍卒”;一年为材官、骑士,在本郡服役,称“正卒”,再到京师或边境戍守一年。另外,成年男子每年还要服一个月的劳役,如果不愿服役,可以交钱代替,称为“践更”。戍边三年也可以钱代替,称为“更赋”或“过更”。
这个时候,实际上是以农为兵,忙时务农,闲是为兵,到了秋冬季,未被征召的成年男子是需要操练的。
只是,刘秀建立东汉后,这个儿孙,并没有按祖宗的法度来。
刘秀鉴于长期战乱对社会生产力的巨大破坏,决定采取与民休息的政策,实行罢兵,而罢兵的重点是郡国兵。“罢天下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及军假吏,尽还民伍,唯更践如故”。
大伙看明白了吧,刘秀体恤民情,弄了个罢兵。意思就是百姓不易,咱就别来服役当兵了,交点钱代替兵役,人在家歇着吧。
百姓这一歇,郡国基本上没兵了,当然忙时务农,冬闲之时的练兵也就跟着歇菜。
刘秀是上天的宠儿,能力也强,他这一善心大发,本意是好的,与民休养生息。他这一朝算是顺利完事,可是,他的子孙不行啊,并且,随着时间推移,罢兵的坏处逐渐的显现。
郡国兵罢省过多,一遇边郡和内陆郡县发生动乱,往往措手不及,事到临头才增兵置将,派中央军前往征战。但由于士兵多是招募而来,未经训练,而且忘战日久,所以往往失败。
这刘氏子孙急了,这可咋办?大臣出主意,祖宗可以罢兵,咱们就可以征召。
于是乎,刘氏子孙又恢复了太上祖宗刘邦的法度,征召役兵。
这一会儿罢,一会儿召,废置无常,又导致了兵制的混乱,征召上来的民夫长时间的未经训练,没有一点战斗力,这又怎么办?募兵!
由此,东汉汉未年的兵卒是为幕兵,常年累月的当兵。而农夫就是农夫,从未经历过军事训练,战斗力极差。
姜丑面前站着的这群人,就是没有一天军事训练的农夫,虽说他们大多来自黄巾贼兵,但是,一样是农夫。因为黄巾士卒,不是每天在搏命就是在搏命的路上,而或被人围杀,哪里又练过一天兵呢?
头疼!
姜丑看着面前百多号兵没兵样,站没站样的士卒就头疼,逃命的路上,他就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团头大,只是,当时无暇顾及,现在有时间了,必须让他站有个站样。
时间紧迫,姜丑虽然很希望练出一支两千多年后的那样一支横竖一条线的部队,但他知道不现实,他此时只希望,这些士卒拼杀之时,能有点气势,队列整齐些就成。
虎狼之师和乌合之众的区别,就在于队伍有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有没有齐整的队列,有没有严明的军纪,心中有没有为之战斗不休的精神支柱。
精神支柱先抛开不谈,训练,队列和军纪,倒是可以先弄起来。
第92章练兵(下)
不会就学,是姜丑的好习惯。
戚大将军练兵时曾言:“开大阵,对大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万军之中只如一人,如此可天下无敌。”
训练前的训话,已经结束,现在该说些干货了。
姜丑把戚大将军的这段话,直接剽窃了过来,用白话文翻译之后,手中拿着一根藤条,双眼扫向下面的士卒,面色阴沉的对着兵士们低吼道:“战斗之时,我们要列堂堂之阵,迎接来敌,不管勇敢者也好,怯弱者也罢,我的要求就是动作整齐如一,决不许抢先或者拖后腿,你们必须保持步调一致。敌人的长枪刺来,怎么办?我们唯有以更快的速度用长枪刺过去,如此这样,百人如一人,万人如一人,谁还能战胜我们?一群怂包,孬种,现在,自己看看你们的怂样,有一点队列的影子吗?”
士卒们让姜丑的一声侮辱性的呵骂叫醒,四顾一看,有的低下头去,大多数面现激愤。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士兵还是要有点脾气的,否则没有杀性。
“怎么?还不服是吗?”姜丑又呼呵一句,更多的士卒哏起了脖子。
不服就好,服的太快,我又怎么装x?
“周黑、麻子、疙瘩,还有伍长什长,全都出列。”
管教自然要从亲近人开始。
被叫到的或点到名的十二人跨出队伍,乱糟糟的挤成一团。
“按大小个列队。”
从周黑、疙瘩开始,一排歪歪扭扭的队伍成型。
“熊样,孬兵。”
“啪。”
“对脚并拢……”
“啪。”
“挺胸抬头,没让你撅屁股……”
“啪。”
“五指并拢双手紧贴下腿下垂……”
姜丑严然变成一个军阀头子,一个个的纠正着队伍,一边说,一边甩着藤条,呼呵不休,挥舞不止,从周黑到最后一名伍长,无一幸免。
一刻钟的工夫,十几人可算排成一条直直的队列,个个挺胸抬头。
挨打的没什么,打人的倒累出一头白毛汗,真心累啊。
“现在看到没有,队伍该是什么模样?以后记住了,队伍就该有队伍的模样,以后,让我发现,你们还是般散砂,落在身上的就不是藤条,而是军棍,听见没有?”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姜丑指着这队人,呼呵一句。
“记住了。”
“……”
“知道。”
藤条的威力,倒底起了些作用,下面轰然应声,只是,杂乱无章,这不是姜丑关注的重点,只能捏着鼻子先认下,尽快形成战斗力才是正事。
一切能省的,暂时全部省去,一切能简化的全部简化。
为什么不练精兵?
什么陷阵营、白毦兵、无当飞军、虎豹骑、车下虎士,白毛义从等,甚至于后世的特种兵,姜丑也眼红,也眼热,也想啊。可惜,条件不允许,这些精兵,全是合诸侯之力倾力选拔、供养的。比如陷阵营,个个全身重甲,武器装备齐全,就这些人,三姓家奴吕布倾尽全力才弄了七百之数,再比如虎豹骑,曹老贼拥兵百万、坐拥北方,才堪堪弄了三千。特种兵?此时更别想了,一无装备,二无可以选拔的兵源,用什么弄?嘴吹吗?再说,敌人会给你时间等你精兵练成才来打你吗?
做梦的事情是能不干的。
认清现实的姜丑,这几日早就做过思谋,只练枪阵,枪阵只练扎枪、前进、突刺。至于其它的,大敌在前,现在没时间练,以后再说。
“枪来。”
姜丑呼呵一句,家传铁枪被疙瘩送上,演示是必须的。
铁枪在手,姜丑持枪站到队伍前列,“全都看清楚,我只演示一遍。”
话说完,姜丑开始演示,众人为了少挨藤条,只能瞪大眼睛仔细观看。
“列阵。”一嗓子出口,只见姜丑站得笔直,枪杆一头触地,另一头冲天握于右手,和身体成一条直线。其后,从前进,到扎枪阵迎敌,直至突刺,一一演示一遍,动作一丝不苟,周黑等人看的叹服,觉得这顿藤条挨的值得。
随后,姜丑放下长枪,又开始操练被抓出来的十几人。
一声声的吼叫,加上藤条不断的抽打,外加突刺的喊杀声在山谷中响成一片。
姜丑从教他们区分左右脚,一直到突刺连连,喊杀不断,一个人一个人、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纠正。
太阳已经落山,嗓子喊得冒烟,天色擦黑之时,这十多人才有了一个队列的模样。
“今日训练就到这里,下去之后,各自揣摩。睡觉之前,把所缺的伍长什长补齐,明日开始,全军训练。给我听好了,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来检查。如果,还训练不出一个模样,对不住,自周屯长开始二十军棍,什长十军棍,伍长五军棍,当然,做士卒也少不了处罚,表现最差的三什人,包括什长伍长,一天没饭吃,现在解散。”姜丑硬挺着已经喊叫嘶哑的喉咙,发出了最后的威胁,这才解散了队伍。
时间在匆匆而过,自己这伙人暴露在张雷公面前的系数在增大,褚飞燕、张牛角回归黑山的日期在临近,自己必须在褚飞燕变成张燕之前,拥有自保之力。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狗窝,刚刚和衣躺下,想休息一下的姜丑,又让双眼放光的黑牛打扰了。
“阿吉,我也要练!”
“滚一边去,好好的箭术不练,你练了做什么?排着队拎着弓箭去冲锋吗?”姜丑没好气的想把这货赶走。
第93章打一巴掌揉三揉(上)
弓箭手太过稀缺,一个农夫,拿起木枪就可以做战士,可是,一个农夫,不可能拿起弓箭,就能做弓手。
做弓手,身体要好,箭术也要好,没有底子是不成的。
“你看敌人,几轮箭矢放完,还不是要拿刀拿枪的厮杀?”黑牛有点不服气。
“犊子玩意儿,人家的弓手死一个,立刻有人补充,下次战斗,又是齐编满员,我们呢?拿啥补充?败家子,不当家不知道心痛。”躺在木榻上的姜丑,真被这个夯货气到了,豁然坐起,对黑牛一通臭骂。
现在,朝廷的军队很奢侈,他们的弓手射完箭,拿起枪,就是一名强猛的战士,那是因为人家人多,基数大,损失了有补充。自己可没有那么多人,损失一个都心痛,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加上制造弓箭的材料也稀少,箭矢用完还不好补充。这玩意儿是宝贝,姜丑估计短时间之内,自己这边是形不成建制的,还得宝贝着他们用。
挨了臭骂的黑牛嘿嘿嘿一笑,不再吭声,一抬屁股,坐到了木榻之上。
看着黑牛这夯货,姜丑就来气,这货选人之时,自己是在场的,这个夯货,兴许是看不起别人,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谁是弓手,三个黄巾应声之后就完事,他根本没仔细挑选。
“滚滚滚,赶紧滚,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那些人手再仔细分辨一次,但凡拿过弓的还不全挑到你的什中慢慢培养?坐在这里等什么?等他们全练成你这种箭术再要过来?还是你就想当一辈子什长?再有,刘大这个猎人,弓术不差,为什么不套套近乎弄到队伍中来?是不是臭毛病又犯了,瞧不起别人?一点没有上进心,滚出去,看见你就上火。”姜丑说着话,一脚把黑牛踹下床榻,这一脚就是怒其不争。
“啊?这、这……”
“这什么这?我说的不对吗?”
黑牛让人说中心事,脸色发红,刚要分辨一下,姜丑又吼了一句。
“就去,现在就去。”自知理亏的黑牛赶紧出门消失不见。
“唉……但愿他能理解吧。”姜丑自言自语一句,又躺倒在木榻上。
人手太缺,只能是拔苗助长。再说,自己真不想最后做一个独夫,这些伙伴,就是生拉硬拽也要让他们跟上,决不能让他们掉队。
人与人的差距一旦拉的太大,即使自己可以放下架子不在乎,他们也会逐渐的疏远自己的,毕竟,人是有自尊心的。
阵阵的冷风透过茅草的缝隙吹进屋中,姜丑感觉浑身冰凉。草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烟气熏人,又让姜丑心烦意乱。
“疙瘩,火把拿走,你也早点去休息。”
“知道了,阿吉哥。”
姜丑叫了一嗓子,疙瘩扭着屁股进屋,收走火把又扭着屁股出屋。
大意了!
看见疙瘩的动作,姜丑反应过来,还有事情等着自己。
打一巴掌揉三揉的道理,姜丑自然是懂的,要不然,别人当面可能不说,日子久了,负面情绪肯定少不了。
今天的这顿藤条,刚开始,自己是收着手的,可是,希望队伍成形的心情太迫切,心中太着急,后来又没收住,疙瘩、周黑等人,在自己的手底下没少吃苦头,该去帮着揉一揉,把道理和他们讲清楚了。
“疙瘩。”
“来了,阿吉哥。”
翻身起床的姜丑叫了一声,姜疙瘩又一次摸黑进屋。
“今日我下手重了,屁股还痛吗?”
“不疼,阿吉哥。”
“点上火把,我们去找枸杞。”姜丑摸黑出屋。
“阿吉哥,真不疼,不用去找枸神医吧?”疙瘩不动身,他不笨,一听要去找枸神医,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爷们,挨几下藤条,算什么事儿?去找医师,太丢人了。
“想什么呢?夯货,让你带路就带路。”姜丑呵斥一句,当先而行,疙瘩连忙点着火把,跟在身后。
晒谷场上,此时,火光成堆,格外明亮,姜丑知道,周黑等人肯定是没有休息,今晚,他们还要通过姜氏民主,选出缺少的伍长和什长呢。
来找枸杞,姜丑是想讨点野姜,煮些姜汤水,关心一下大家。
对于能入药的东西,枸杞全当作宝贝,他不来讨要,别人来讨,枸杞就得问个子丑寅卯,太过麻烦。
借着火光,姜丑二人来到山坡上一间新盖的木屋前,房中无人。思索一下,看看不远处一座宽敞的木屋中有火光传出,姜丑心中有了计较。寻着火光行来,大房之中传来阵阵的说笑之声,听声音,枸杞果然在此,李老汉也在,姜丑推门抬步进屋。
“哎哟,屯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心情大好的李老汉最先反应过来,欢笑着迎了过来。
“仲叔,今天咋这么开心?”姜丑应了一句。
“哈哈哈哈,枸神医刚才确认过,大眼过两天就可以下地了,呵呵呵呵。”李老汉回答伯眉眼带笑。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好!好!好!哈哈哈哈,仲叔,咱们该高兴。”姜丑是真的高兴,这李大眼,猛人一个,也是狠人一个,面对几十个恶奴,亦然能够决定开堡门,光是这份胆气,就知此人胆大包天,加上他那份天然的勇力,以后,自是悍将一个,他怎么能不高兴?
一时之间,姜丑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几步跨到李大眼躺着的病床前,直接握住那双大手,“大眼,快点好起来,哈哈哈哈哈,队伍中必有你一席之地,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一个什长之位在等着你呢。”
高兴过头的姜丑,并没有发现,他的这句话,让李老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全无。倒是躺在病床上的李大眼,一时不知所措,“屯长,这,这,如何使得?”他的嘴中说着如何使得,但是,占据一张长脸上半部分的一双圆溜溜的灯泡似的眼中,却满是惊喜。
见此情形的姜丑,心中肯定,这一员猛将,应该没的跑了。
第94章打一巴掌揉三揉(中)
安慰过李大眼,姜丑这才想起此来的目的,枸杞对待药材依旧是吝啬的,不过好歹给了姜丑的面子。
回到枸杞住处,拿完野姜,刚想离开的姜丑,被枸杞拽了回来。
“阿吉,你这伤口缝合,开水杀菌消毒的法子确实是好用,以前,石头被你救了回来,现在这李大眼又捡回一条命。能给我细说一下,这细菌是什么?这病毒又是什么吗?”枸杞拽着姜丑不撒手,双眼中闪着光芒。
抓住这姜丑一次太难了,每次想找他探讨点东西,总是有人打扰或者事情很多,如今送上门来,枸杞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杀菌消毒?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话,这枸杞倒是记得清楚,望着枸杞那求知的眼神,姜丑实在不忍心拒绝。只是,在这个没有显微镜的时代,又该怎么给他说这菌和毒是什么东西呢?
真费脑子!
思谋许久的姜丑,终于想到一个说词。
“枸杞,这细菌和病毒是我猜测的,估计他们极小,我们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不过,我相信他们一定存在。你想想,为什么我们煮过的开水,放在碗中,很久都不会发臭?而没有煮过的生水,放在碗中,没几天的时间,就会长出绿毛或黑斑,还会发臭?所以,我猜这些绿毛和黑斑就是细菌和病毒,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求大家尽可能的喝开水的缘故。”姜丑用自己能想到的例子,给他做了解释,枸杞果然被他的例子说服,松开了手,开始思考。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瞅准这个空档,姜丑赶紧溜之大吉。其实,从内心讲,自己是多愿意和枸杞这个纯粹的人呆在一起的,省心,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可是,形势不允许啊,几百号人的小命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这个时候,哪有时间顾得上枸杞?
活命要紧,其它的还是以后再考虑吧。
野姜交给了根叔,安排一群孩童和小娘子给大家烧水煮姜汤,一个个勤快、懂来的让人心疼,姜丑看的直皱眉头。
“都是好孩子,可惜了,这么早便失去了双亲。”根叔看着姜丑眉头发皱,叨咕一句。姜丑知道,都是苦命人,这些,是从田氏坞堡跟来的,无家可归的奴婢、仆童和人质。这些人,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三四岁,如果把他们放在千多年后,一个个的全是家中的宝贝,可是,在这乱世,他们却不得不承受这无尽的苦难。
造孽啊!
“根叔,这些人,能照顾就照顾些,你和陈安多带带他们。另外,让枸杞也上点心,挑点人手培养培养,万一有什么好苗子呢?”
“哎,老汉晓得。”根叔应下。
“根叔,告诉陈安,孩童们识字之事,绝不能手软,每天几个字,学不会的该揍就揍,不要心疼。”姜丑想起自己对这些孩童的期望,再次叮嘱一句。
人才,是需要自己培养的。
自从在田氏坞堡中收留了这些人,姜丑便想好了他们以后的去处,自己这些厮杀汉,在前面打生打死,搏下来的基业,总要自己人去守护的,眼前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守护者和接班人。
“嗯,这点老汉省得,陈安也很上心,每日劳作之后,总会教导、督促孩子们一番。”
十几罐姜汤在姜丑和根叔的闲聊之中很快就煮好了,二人这才停止了闲扯。
晒谷场上,一个火堆旁边,就是一团团、一伙伙的人,他们脸上透着兴奋,眼中满含期冀,仿佛看到什么希望。
“好了,人是你们自己选定的,从今而后,他们就是你们的伍长、什长,一切都要听从他们的指挥,清楚吗?”周黑扯着大嗓门,站在谷上,吼叫不停。
“清楚!”
震天的音响在谷中回荡。
士卒们是高兴的,这一刻,他们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队伍。伍长,什长,由他们说了算?以前从未经历过,而且,屯长早前就就说了,以后都会是如此,大家都有机会,不怕你本事大,只要有本事,屯长、军侯、校尉都由得你们做,现在看来是真的,在这个队伍中,似乎只要努力,他们便能看到希望。
周黑对于士卒的表现是满意的,停留了几秒,再次开口,只不过,他把话头转向了刚刚选拔出来的伍长和什长。
“你们这些伍长、什长,也给某听清楚了,大家能选你们出来,便能让你们下去,好好干,不要辜负大家,干的好了队长、屯长都由得你们,干的不好,对不住,乖乖的让出位置,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又是一阵应声轰响,气势不弱于刚才。
开玩笑,这二十多人不傻,男子汉大丈夫,别人瞧得起你,选你出来做这个头头,不好好干,再让人弄下去,这丢人不是丢大发了?他们全都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干出个样子。
站在谷场上的同黑,屁股上传来的隐隐痛感,让他想起一件事情。
“全都有,明日鸡鸣之时,全体集合。大家今日看见了、也听见了,我们只有三天时间,队列和战阵就要达到要求。某把话放在这里,到时候,谁达不到要求,在翁翁的屁股开花之前,某先让你们的屁股开花,明白了吗?”
“明白!”今日谷场上的情形士卒们是历历在目,轰声应下。
周黑只能放狠话,其实相比而言,今日的藤条并没对大造成多少伤害,但是,他从姜丑那一下紧似一下的抽打中,感受到了一丝急迫感。这个屯长的感觉经过这些时日的验证,是灵敏的、是准确的,自己虽然说不好这份急迫感来自哪里,但是,一旦这个小屯长预知到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将要发生或自己这些人事真面的事情,马虎不得。
第95章打一巴掌揉三揉(下)
人心可用!
站在山坡上的姜丑把这一切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等这一切停下来,他才下了山坡,来到谷场。
姜丑的到来,让晒谷场上热烈的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众人看看挂在不远处杆子上的十多颗人头,就心中发颤,加上今天下午,对待周黑他们的一顿藤条大餐,大家全都坐在火堆边,谷场上一时之间静默无言。
“屯长,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有事吗?”周黑发现了这尴尬的情况,出来打圆场。
“哈哈,我过来看看,你这个队长抢班夺权的工作做的怎么样?现在看来,做的不错,我很满意。看看,刚才周队长还和大家有说有笑,我一来,都没人理了,干的好,值得表扬。”姜丑拿周黑开了个玩笑。
“这……这话怎么说的。”周黑有点无语了,士卒理解不了,依旧是一言不发。
十几个罐子被抬了过来,放在谷场,姜丑这才正经起来。
“天寒地冻,我让人熬了些姜汤,给大家驱驱寒,说来,还是我们这些人做的不好,让大家受苦了,我姜丑对不住大家。”话说完,一个深躬。
“屯长,使不得。”周黑赶紧阻拦,士卒们此时才略略有点动容。
“没什么使不得的,谷中条件艰苦,看着自己的兄弟受冻挨饿,我确实是心中有愧。你们不是天天劝说,要把我那四处漏风的破烂茅草屋翻新一遍吗?我姜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我愿意和兄弟们同甘共苦,只要谷中还有一个兄弟没有地方住,我姜丑就在那个破草房里爬一天。兄弟们,我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努力,我们齐心协力,凭我们的双手,凭我们自己手中的长枪,一定会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姜丑的一席话,终于拉近点和士卒们差距,大家看他的眼色,不再是恐惧。苏丹小说网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再说,姜汤就该凉了。根叔,分汤,给我先来一大筒,冻死了。”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姜丑知道,光嘚啵没用,还要融入这些人,才能混成一团,让士卒认可他。
一筒筒的姜汤,送到了士卒的手中,谷场上又热络起来,喝汤声响成了一片。
几口热汤下肚,看看站在一边吸溜着姜汤的周黑,心中略一思索,该说点什么了,走过去,站到了周黑的声边。
“周兄,对不住,下午的藤条甩的有些重了。只是,我这心中发急啊,山外的世道已经乱成了一团,我们在这谷内还是一团糟,这怎么能行?我们是管理者,只能以身作则,让你们受苦了,呵呵呵呵,放心,今日这顿藤条我记在心里,只要你们把队伍操练出一个模样,你们随时来找我,我自愿撅着屁股,把这顿藤条还回去,绝无怨言。”姜丑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压低,他想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说开些。
“阿吉,我们不怨你,打的对,确实是我们笨了些,该抽几下,也好让我们长长记性。”周黑倒是看得明白。
“行,周兄,有你这句话就成。常言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们从死人堆中爬出来不易,我是真心希望大家有一个好下场的。”姜丑说的是真心话。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阿吉,这话说的好,从明天开始我就往死里练他们,保证练出个样子来。”周黑嘀咕一下姜丑剽窃来的东西,认可了这一观点。
“哎哎哎,周兄,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队列走齐整就行,主要是突刺,让他们死命练,越快越好,两军相对,只要我们手中的枪比敌人快一分刺中他们,就多一丝活命的命望。”
“行,我知道了。”周黑点头应下。
自己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再说就有些多余,剩下的只能看他们能不能想通其中的道理……
接下来的几日,山谷中喊杀声震天,小小的晒谷场上,时时刻刻有人在训练。
站在茅屋前的姜丑,看着队伍一点点的发生着蜕变,喜在心中,面上的忧色却不减反增。
没粮了!
最多再有一旬之日,大家就要断顿,这是根叔和陈安计算过后,告诉他的结果。
姜丑的脑子里,做着各种思考,最终陷入了一个死结。
要粮,只有去抢。而要出去抢劫远处的坞堡,又必须先解决悬在头上的这个雷公。只是,石头和周三虎几人去了光武洞,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黑牛派出去在那附近等候消息的人手,每天都是空手而归,一个无解的死结。
想要解开这个死结,也不是没有办法,带着谷中的男女老幼一起行动,踏上流浪之路,打游击,抢一个坞堡,换一个地方。
这样真的行吗?
自然不行,姜丑从内心里直接否决了这个做法。
如此一来,自己等人失去了根基,便真正的变成了一伙流匪,就自己所知,流匪终归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比如李闯王,声势比自己要大的太多,席卷大明,但是,他们只能是一伙流匪,从未想着建立自己的根基就是其失败的重要因素之一,他们到处肆虐,即便最后占了北京城称帝又怎样?还不是只做了几十天的帝王便草草了事,烟消云散?
为什么?就是没有自己的根基,形如漂萍、虚浮无根。
相反,看看二十世纪太祖他们创业之时,不论在江西,还是在延安,他们牢牢扎下根基,一步一步的壮大自己,即便是各个部队开展游击战,也有各自的根据地,这样,才一步步的获得胜利,走向成功。
自己,没有太祖的雄心壮志,就想谋一块栖身之地,但是,无论地块大小,道理是相通的,不能失了根基。
该怎么办?
姜丑看着山谷,看着初升的朝阳,愁思满腹……
第96章初啸(上)
日升日落,人来人往。
愁思满腹的姜丑并不知道,他的声名随着一张张口嘴,以冀州中丘为圆心,已经扩散开来,第一次被天下人所知。
冀州,下曲阳。
城外,森森人头垒砌的京观高高耸立,偶尔出入的人们,远远的躲开这一座人头小山。
城门口,一队士卒在那里值守。
带头之人,一身甲胄、腰插双锏、双臂过膝,边上两个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的汉子,一个面如重枣,长髯飘飘,一个豹头环眼,面似黑碳。面若重枣者,沉稳有度,大刀立于身侧,腰身笔直;豹头环眼一手拎着长矛,一只手臂挥舞,口中吐沫横飞;如若姜丑在此,肯定会认出,此三人,便为刘大耳三兄弟。
“哎呀,大哥二哥,那赵国的郡兵也太过无能,如若让俺们兄弟赶上,一枪便了结那屠堡的姜氏恶贼,哪里会反送了性命?”张飞叨叨不休。
“三弟,注意言行,不可毛燥,有失体面,速速归位,以防上官巡查。”刘备呵斥一句张飞。
“哼,大哥好生无趣,归位便归位,怕个什么痨什子上官,谁若呲牙,一矛捅死便是,堂堂大丈夫,本应持矛跃马,扬威疆场,谁稀罕做这个痨什子守门的营生?”张飞依旧嘟囔不休,人却已经磨磨唧唧的站回到属于他的位置。
“三弟,休得胡言,坏了大哥好事。唉,只说那姜氏贼子虽然该杀,但也为当地百姓除了一恶,做了一件好事,念在此事之上,他日有缘遇见,可以留其一个全尸。”
“二弟所言甚是,姜丑此贼,凭借着区区数十人能想到办法攻破坞堡,还敢半夜偷袭郡兵,确实有些本事,杀之有点可惜了。”
兄弟三人,眼睛望着远处的京观,站在城门洞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青州,济南国,菅县。
十几骑人马行走在冬日的旷野之上,一个三十岁左右、方脸盘、颌下一把黑须、满眼精光四射、身材矮壮之人,身着官衣,系一件红色披风,骑在一匹黄骠马上,被护卫当中。
“子孝啊,汝整日间不修行检,不务正业,倒是对这道听途说之事,颇感兴趣,如此下去,怎生是好?今次某行县之后,你的归期已近,游玩也该结束了,现今,汉室危乱,正是吾等建功立业之时,汝速速归家,习文练武,不可懈怠。”矮壮之人行进间勒一把马缰,使马速降了下来,对着身边的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教训几句。
“啊呀,大兄,我这不是好意吗?你成天只知道公干、今日下乡行县、明日坐堂问政,小弟不是怕你苦闷吗,这才将听来之事与你言说,谁知你这般无趣,又想赶小弟回家?”青年撇撇嘴,说出一番道理,把话顶了回去。
“哦,呵呵呵,元让啊,如此说来,倒是我等错怪了子孝?刚才某心中有事,未及细听,汝再仔细讲来,到底是些什么事情能让某一解苦闷?”矮壮这人看看这个青年,不想弗了这个从弟的一片好意,冲着一边的一个强壮汉子打个哈哈,各方都照顾周到。
“嗯,大兄是屈解了子孝的美意,他见你这几日行县劳累,在某这里已经念叨过几次了,让某叮嘱大兄适当的休息,注意身体的。”马上的雄壮大汉附和一句。
“哈哈哈,小弟谢元让兄长为某鸣冤。”青年说着冲雄壮汉子一抱拳,算是行过一礼,这才转对矮壮之人继续说道:“大兄,你不是总痛恨这些人欺压良善吗?这次可有人出头了,只可惜是个贼匪,听说在中丘县,有一个叫姜丑的黄巾余孽……大兄,这田氏偏房被人屠戮一空,人头挂满堡墙,那田氏恶行也挂满堡墙,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怎么样?这件事情解闷吧?还有更精彩的呢,赵国追兵……大兄,怎么样?此贼是不是有一点你棒杀勋戚的样子?哈哈哈哈,兴许,他就是听说过大兄的事迹,向你学的。”骑在马上的青年,绘声绘色的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出来。
矮壮之人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勒停了马匹,一行人停止前进。
“该杀,杀的好,吾恨不能为那姜氏贼子在旁击节叫好。”猛然,矮壮汉子在马上大吼一句,并且以右拳击左掌,方脸上布满怒气。
青年和雄壮汉子互视一眼,并未插话,以他们对这位大兄的了解,人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二人都等着下文。
“元让、子孝,常言道,治乱世须用重典,某为何会于洛阳北部尉任上置五色棒?又为何会在济南相任上下大力气整饬吏制?实在是这些勋亲贵戚、世家大族、土豪大户们无视朝廷艰险,时局危难,他们一味的贪婪无度,该到了对他们下重手之时,若不如此,汉室如何转危为安?”矮壮之人骑在马上,眉头紧皱,目光扫向凋敝的四野,口中喋喋不休……
豫州,颖川郡,阳翟,高阳里。
党锢之禁已解,里中老少个个面带喜意。荀氏一族世居于此,借助八龙、三若之威名,荀氏隐隐有压过四世三公的袁氏一头,成为天下士族之首之意。
一间宽敞的书房内,一个面色方正的中年人跪坐其间,身体笔直,闭目沉思,面前的书案之上,一卷书简展现其上。边上侍奉的小童,看一眼闭目沉思的主人,又转过头去,忍不住偷偷观瞧书简之上的几行字体。
光和七年,十一月,都乡侯、左中郎将皇甫嵩,汇同巨鹿太守郭典率军破下曲阳,阵斩贼首张宝,俘杀十余,以筑京观。嵩获任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晋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光和七年,十一月,洛阳刘仓之妻,生男,又现双头共身,向以为不祥,堕地,弃之。
光和七年,十二月,帝改年号中平。
中平元年,十二月,黄巾余孽姜丑,于中丘破田氏坞堡,判审,屠堡……
第97章初啸(下)
仆童看到这里,字体的墨迹尚未干透,其后一片空白,心中一阵失落,又没有了。
想看,只能等,等外面再发生什么趣事,他这个爱好史学的主人再行记录之时,他便又可以一饱好奇之心。
沓沓的脚步声有远及近,仆童转头一看,心肝乱崩,一时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双目闪光,嘴巴微张。
“咳……咳咳……”几声轻咳入耳,仆童的心神为之一震,这才手忙脚乱的慌忙跪地,还好,还好,主人仁和,没有治罪。可是这也怪不得自己,谁让来人实在太过于丰神俊朗、清秀通雅、瑰姿奇表呢?据说此人被男子看到了会丢下锄头忘记耕田,被小娘们看到了会放下织布遥遥敬拜,失礼怪不得自己。
脱鞋,施礼,一丝不苟,一套流程行完,来人款款落于客从上,仆童知他兄弟二人,定会有一番高谈阔论,爬起身子,招呼侍婢奉上温汤,这才退出屋外,候在问口,几年的规矩了,他们兄弟二人说话之时,不希望他们有奴仆打扰。
房中交谈之声隐隐入耳,仆童连忙凝声细听。
“二兄好雅兴,又在记录这趣闻轶事?”
“四弟见笑,为兄也只剩这些许的喜好了。”
“唉……”
“四弟为何叹息?”
“郡兵无能,让此贼逃出生天,须派人速速追踪,擒杀此贼,否则,日后必成大祸,其害更甚于张氏贼子。”
“何以见得?”
“兄还记得宫中那颗存留了百多年头颅的主人否?不觉得此贼行事,颇有其风?况,弟听闻此贼年未及弱冠,行事颇有章法,且不缺智术,假以时日……”
“嘶……四弟远见,吾不如也,不愧王佐之才。”
随着房中一声倒抽冷气之声响起,之后语言渐低,终陷于静默,仆童侧耳细听,不闻一字……
洛阳街头,缑氏山下,茶余饭后,不时会听到姜丑之名自各色人等吐出,又入他人之耳,随着时间的推移,提起姜丑之名的人在减少,可是,范围却在慢慢的扩大。贩夫走卒,文人寒士,无赖游侠,各色人等脑子里似乎略略对姜丑这个人名有了点印象,又似无所搜寻,就着偶尔的谈资消散于寒风之中,大家记忆清楚些的,反而是冀州田氏在一个小毛贼手中跌了一个大跟头……
姜丑并不知道山谷外发生着的一切,也并不知道,他在中丘田氏坞堡的所作所为,已如幼虎初啸,已经在神州大陆上留下了一点点的印记。
日子又从姜丑抱头的指缝中溜走;从他薅发的间隙内消失。
不能再等下去了!
等死不是自己的性格。
“疙瘩,让人去叫黑牛,陈安,周兄和根叔、孟伯过来。”姜丑有了决断。
“知道了,阿吉哥。”蹲在身边的疙瘩应了一声,随手指派了一个士卒。
搏命,只能再一次的搏命!
逃命之时,一路行来,姜丑见过太多因饥饿而发生的惨事,易子而食?那算是轻的。人一旦被饥饿掌控和支配,那这个人,从人变为畜生也就为时不远了。
根叔等人陆续的到来,打断了姜丑的思绪,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决定压下自己的想法,先看看大家的意见。
“现在叫大家过来是解决问题的,相信你们也感觉到了,这几天的饭食越来越稀,按陈安他们的预计,如此下去,不出十日,我们大家就该一起喝西北风了,咋办?”姜丑没有客气,把一个血淋淋的问题,直接抛在了出来。
众人都是挨过饿的,他们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听见这个问题,尤其是黑牛和周黑这两个不管后期之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屁股蹲倒在地,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余老少三人,脸色更加的发苦,因为所剩无几的口粮,就是经他们之手,一粒粒的拿出来的,眼见着几日之后,存货便要见底,更是无计可施。
“阿吉哥,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多日,这几年受灾情影响,粟粮本来就欠收,想必一般地方是没有存粮的。现今,在这山中可能光武洞多少会有点结余,因为他们搜刮百姓日久。还有就是县城,至于山外之地经过大贤良师这么一番闹腾,也就常山郡国元氏和下曲阳的军粮多些,可供我们打主意。至于其它的坞堡,情况可能跟中丘田氏差不多,有余粮,但是,那点余粮,可能我们来回折腾一趟,也就所剩无几了,想要弄粮食,短期之内也就这几个地方可供我们选择。”陈安毕竟是配合根叔管着后勤,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最早,考虑问题的时日也最久,所以,第一个发言。
不得不说,陈安这小子,具有谋士的潜力,想事情还是比较中肯的,但是,受于眼界的原因考虑事情依旧有所欠缺。
“陈安说的不错,另外,往西去,并州太原郡的孟县,也可能有存粮,大家说说,该怎么办?”姜丑适时的补充一句,这也是他薅下无数根头发才想到的可能有粮的地方。
“阿吉,我亲自带几个人进去龙坑,这几日,进来山中的溃兵越发多了起来,他们应该不会防备。”黑牛听完二人的对话,站起身来,主动要求再次进入光武洞。
“坐下吧,再去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姜丑看看黑牛,说了一句。
对光武洞,自己这面是打了提前量的,只是没想到,三虎和石头进去之后,十多日的时间,一直杳无音信,难道出了意外?
第98章定计
会议在继续。
大家搭成一个共识,姜丑他们不论去哪里取粮,都绕不开光武洞,不把张雷公打残或消灭,始终是一个大威胁,随时可能暴雷,陷自己等人去绝地。
“阿吉,我们可以把此人引出来,打伏击,消灭他的力量。”在姜丑的逐步引导下,周黑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办法。
光武洞在山中,有大小几十个洞窟组成,其中以刘秀曾经躲避过的洞最大。听去过的老人讲,这个洞为天然形成的巨大石龛洞,洞高数丈,分上下两层,洞内上层有一股清泉终年不竭,下层有三个小洞,洞洞相连。
从红山峪往北去光武洞,一路之上,山高路险,可以伏兵之地极多,尤其是一处一线天之地,有半里左右长,仅容几人同时通过,更是伏兵的好地方。
进洞去强杀,显然是不现实的,自己这边没有那么强的力量,只有先把张雷公打残、打怕,不影响自己等人的行动。
“对,周兄说的对,我们可以把他们引出来。”陈安第一个附和。
“引出来简单,怎么引?他们的主力会不会出来?”姜丑又一次抛出自己的问题。
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当然是好事,可是,张雷公也不是傻子,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众人又犯了难。
“丑娃,我们真想要引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张雷公一直不停的压榨山中乡人,光武洞周围的里乡,每过一段时间,他便派人来压榨一次,大伙敢怒不敢言。老汉想,是不是打他几次出去压榨的队伍,然后故意透露出去我们立寨的消息,他便会有想法,毕竟,护食的猛兽是不允许自己的地盘被别人占据的。”孟伯这个了解些情况的老汉,一下子说到了姜丑的心里。
“这个,丑娃,还有点听来的事情,老汉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道准不准,不知该不该说?”孟伯犹豫半天,又丢出一句话。
这个老汉还是靠谱的,比较务实,听来的事,做不得准的,害怕影响自己等人的判断,特意做了说明。
“呵呵,孟伯,说吧,有总比没有强,至于消息的真假,我们自然会验证的。”姜丑说完,特意冲这老汉笑笑。
“那就好,丑娃,附近的猎人讲,那张雷公一伙,有一股人好象是经常在光武洞西边的一个山沟中出没。据他们讲,那山沟中的石头发红发黄,那股人经常的背那些石头回去,老汉也是听说,不知道准不准。”
石头,发红发黄?
姜丑的脑子有点发懵,这是做什么?看看另外几人,也是一脸懵逼。
井陉除了产煤,还产什么?铜?好像没有,铁?
想到铁,姜丑的心里一动,八九不离十。
东汉,盐铁矿开产,一开始是官营的,朝廷派出盐铁官,负责开产经营。只是后来,这些人中饱私囊,产量越来越少,朝廷干脆放开,准许私营,朝廷以实物收税,同时可以优先购买。
冀州,就是东汉几个铁矿分布的州府之一,邯郸就有朝廷铁官。曹操初始打败袁绍统一北方后,就在冀州开冶,设“司金都尉”、“监冶谒者”等职,专门管理冶铁事业。
如果姜丑没记错,河北铁矿很多,井陉一样是有铁的,反倒是铜,自己的记忆中,东汉只有南方出铜,还有就是徐州,而这冀州是不出铜的。
意外收获,真的是意外收获。
“呵呵……呵呵呵……”
如果这里有铁,许多的事情即可迎刃而解,武器、铠甲等等,姜丑想想就开心,另外,更让他开心的是,这张雷公找人背这些铁矿石回去,还说明一个问题,这些人里,有人懂炼铁,要不然,他捣鼓这些玩意儿做什么?得来全不废工夫,姜丑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吉?阿吉?”
“啊?什么?”
傻乐着的姜丑,让黑牛连叫几声唤醒过来,茫然问了一句,这才发现大家全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啊,刚才想到点其它事,嘿嘿嘿,我们说到哪里了?”
“怎么勾引张雷公的人出来?”黑牛对这个伙伴翻了一个白眼,提示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问题,我的想法是,主动暴露,刚才孟伯说了这些情况,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以前,姜丑想到过主动暴露,总想缓一缓,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现在,口粮紧缺,又加上这么多好处在前,这一步必须抓紧了。
结合以前了解到的情况,姜丑知道,这张雷公每次派人出来,四五十人到百人不等,而且,每一次出来的这些人,奔一个方向,所过山中里乡,尽皆被压榨一遍,这个队伍至多三日,必会返回光武洞。最主要的一点,他派出来的队伍还是有迹可寻的,他会以光武洞为中心转圈,基本上每个里乡月余时间,总会轮到一次。
有了计较,事情便好办多了,几个人从头到尾,把具体细节讨论了一遍,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很快,一个计划成形。
“黑牛,摸清这些人下一次的路线,并且察看清楚线路。另外,派两个精细人,摸过去刚才孟伯说的那个山谷,去探察一下,我估计,石头和三虎应该陷在那里了,让过去的人注意,能联系就联系,联系不上,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回来之时,带两块那种黄色红色的石头就行。”
这个山谷,姜丑不打算做为突击目标,万一双方接仗,把自己心目中的人才弄死了,岂不是可惜?
“知道了。”黑牛应下。
“周兄,挑三十个兄弟,做好准备,这两日训练别太劳累,随时准备出发。”
“喏。”周黑起身应诺。
“麻子、陈安,你们俩尽快熟悉谷中防守事宜,我们一旦离开,谷中防守就是你们的事,互相商量着来。”自己肯定会限同周黑去做伏击,谷中只能让麻子和陈安负责,相比麻子,自己更相信陈安。
“好的,屯长。”李麻子第一次担责,高兴的应下。
“阿吉哥,放心,我会配合李什长。”陈安把姿态放的很低。
姜丑一项项的开始分配工作,山谷之中,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第99章价值不大
山洞中,炉火汹汹,气味刺鼻!
周三虎光着身子,浑身的汗水汇聚成小溪,不断滴落,硕大的风箱,似有千斤重,拉不动了,实在拉不动了。
“换人!”
一声喊叫传来,同样,一个浑身精赤,只裹着一块兜裆布的汉子,站到了风箱边,三虎废力的起身,让出了位置,赶紧远离这吸一口气都是一股燥热钻入肚腹的地方。
不远处,石头几人,也是浑身脱个精光,只剩下一块兜裆布,他们或在运送材料,或在清理炉渣。
自己一行人,自来到光武洞,就被派来这个山洞,每日重复着这个操作,这里的头头卓三,看他一把子力气,直接把拉扯风箱的活计派给了他。
十二天了,从进来之后,他们吃住都在这个洞中。三虎心中着急,屯长交待的任务没有完成,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
倒霉啊!
最近这山中不太平,来到光武洞的人越来越多,张雷公为了洞中安全考虑,新进来的人,一律到后山帮忙冶铁,在那里劳作三个月,考察过后,在挑选信得过的人加入队伍,自己等人进来,正好赶上了这个决定,直接和外面失去了联系。
晚上休息之时,和石头碰过许多次,一直找不到离开的机会,他们倒是去后山背过几次石头,沟深崖峭还有护卫,根本找不到逃走的机会。
熬着吧,三虎相信,屯长和周大哥一定会来救他们出去。
“好小子,不错,有把子力气。”后边传来一个声音,三虎知道是卓三,这里管事的头头。
由于自己干活不惜力,暂时的迎得了这人的好感。
“呵呵,卓三哥,我这差得远呢,只是有把子力气,哪里比得上你,还懂冶铁?”周三虎连忙恭维一下。
“嗨,三虎兄弟,你要想学,可以上点心,某教你。唉,说起来有点丢人,答应渠帅的事情,一直也没有兑现,这产量真让人头疼。”卓三叹息一声,又为产量的事情发愁。
两人这几日已经混的相对熟悉,三虎知道了这卓三的来历,邯郸铁官徒,就是一个官奴!张角起事,冀州被牵扯最重,到处兵力紧缺,都乱了,卓三带了些铁官徒趁机逃离邯郸铁官,一路历经苦难,死的死,散的散,只有不到一掌之数逃进这黑山中,进入这光武洞入伙落脚。别看这人长的武大三粗,但是冶铁的手艺不差,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后山的石头中有铁,于是向张雷公要人,想重操老本行冶铁。这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这个时代,有铁就有粟粮,有钱财,就有一切,张雷公全力支持,这个小小的冶铁工坊就在山洞中产生了。
可惜,事与愿违!
卓三按照铁官中的样子,把这个小工坊在这山洞中立起之后,铁产量小的可怜,几近于无。他都有点灰心了,一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张雷公倒是看得开,多少有点总比没有强,这个工坊这才支撑了下来。
其实,卓三还是受限于见识,才没有找到原因……
此时,姜丑的手边就放着几块铁矿石,有黄、有红,黄中带绿、红中也有。搭眼一扫,工科出身的姜丑,便有了一点判断,这种铁矿石含铁量不高,杂质成份还复杂,如果自己判断的不错,这铁矿石中应该含硫、含锰等,因为他前世学的机械制造,参观一个钢厂时,有幸见过一些矿石。
说实话,就以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工科狗,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怎么冶炼能让产量高些?他不知道,现在的这些人,拿着这种石头,能冶炼个什么玩意儿?苏丹小说网
价值不大!
想清楚这一点,姜丑昨日那颗滚烫的心,似让人浇了一盆凉水,兴趣缺缺。
“屯长,山谷确实存在,也有人活动,只是崖峭沟深,除了光武洞方向,只有一个出谷口,还有人把守,别的地方不好进入,山坡上,他们还有值哨,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冒然行动。”杨仲见姜丑看过石头之后,脸色并不好,小心翼翼的汇报着打探来的结果。
“嗯,你们做的对,做的很好,辛苦了,石头留下,先去抓紧休息,养足精神,如果有需要我会派人去找你的。”姜丑看看满脸疲惫之色的杨仲,肯定了人家的劳动成果,顺便表扬了一句。
“知道了,屯长。”杨仲应了一声离开草屋。
“阿吉,铁真的是从这东西中炼出来的?”边上的周黑等姜丑安派完事情,抓起一块石头打量一下问道。
“是!”姜丑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哎,阿吉,你怎么懂这么多?”周黑丢下矿石,把关注点又放在了姜丑身上。
废话,在千多年后,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只要你想了解点什么,一款手机,上网去浪一浪,什么东西不知道一个大概?再说,这才从哪到哪?哥们真正的本事还没有展现呢。
姜丑在心中yy一下,用手指指脑子,开始糊弄人。
“周兄,眼见、耳听加上多动脑子,可能就有意外的收获。”
这句骗鬼的玩意儿,并不能令周黑信服,但是,人家不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只好再一次岔开话题,“阿吉,我这几天看士卒们训练,这个办法确实好,但是,总觉得你弄的这套训练之法,似乎省去了许多,说说,还有些什么内容?”
姜丑不得不佩服这周黑有带兵的天赋,自己剽窃的时候,当然省去了许多的东西,如果按后世那样,练点精兵出来,要练的东西多了去了,只是,人手和时间都不允许,只能挑点有用东西出来救急。
该怎么回答?姜丑脑子转个不停。
“左什长回来了!”一个士卒进来汇报。
黑牛又救了姜丑的急……
第100章苦蝤
插旗垴!
六十多人,距离红山峪东北方二十多里地。
“阿吉,看这天色,今日,这些人是回不去的,我已经留人跟踪监视,在他们的归路之上,三十里左右,有一个叫井子峪的地方,两山夹一沟,就是最佳的伏击地点,他们归去之时,必走这条路。”黑牛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口气把探查来的情况,说了出来。
姜丑抬头看看已经快要落山的夕阳,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三十里地,这路赶过去,要两个多时辰。
拼了!
即便今晚赶不到,可以择地休息,明日天亮也能布好这个口袋,让这伙人钻进来。
“周兄,招集人手,准备赶路。”姜丑吩咐一句边上的周黑。
“现在就去。”茅屋前的周黑起身离开。
三十人,加上黑牛等六七个弓手,还有疙瘩一什人,近五十人,足够应对。
“黑牛,谷口前后的值哨安排好,让他们临时听麻子和石头指挥,挑一伍人跟我走,一起出发。”
红山峪是自己暂时的老窝,不能丢,防守,弓箭的用处要大的多,所以,弓手多留一点在谷中。
“好的。”黑牛答应一句,小跑着离开。
“根叔,麻子,陈安,谷中就拜托你们了,有事商量着来。”几个人点头应下。
不一刻的工夫,姜丑带着四十多人走出寨门,每人手中拿着一块小的不能再小的糠饼,踏上了向北的山道……
“哇……吃食你不能拿走,阿母、阿母……哇……还指着他救命呢。”
苦蝤看着面前这个哭嚎不止、七八岁、面黄肌瘦的孩童心烦意乱,一副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仿佛看见几年前,他自己不要命的抱着官兵哭嚎的情形。
当时,自己的阿母也是病倒在榻上,官府上门翻缸倒罐,要把他家唯一的一点吃食抢走,他知道,那点口粮就是阿母的命,他忘记了害怕,扑上前去抱住了兵丁的大腿,死命阻拦,接下去的事情,他不敢回忆,因为他被那个兵卒一脚踢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他的阿母倒伏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地上一汪鲜血,阿母被人家一刀毙命,想到这里,苦蝤痛苦的闭上眼睛。
“哇……还我,还我……哇……”
大腿上一痛,让苦蝤从痛苦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无计可施的孩童,用嘴咬上了他的大腿。
“竖子,找死!”
边上的贼匪见此情形,呼喊一句,提起了木枪。
“东西留下,滚一边去!”
苦蝤不顾腿痛,暴喝一句,止住了贼兵。头头发话,贼兵不敢不听,乖乖的放下手中搜检到的一点吃食,慢慢的离开。
腿上的痛感消失,孩童已经松开了嘴,一把捞起吃食,仓惶逃回茅屋。苏丹小说网
看着山坡上稀稀落落的草房,听着大人叫,孩童哭的场景,这一幕,何其熟悉?又何其的相似?
唉……
全是苦难人。
“大壮。”苦蝤叫了一声。
“大兄,什么事?”
身边的一个满脸凶相的刀疤脸应了一句。
“去,告诉手下的兄弟,不许闹出人命,否则,某定杀不饶。”苦蝤交待一句。
“可是、可是,渠帅那里……”
“渠帅,渠帅,就知道渠帅,这里现在是某做主,难道某说的话已经不算数了吗?连你也不听某的话了?”苦蝤的苦闷无出发泄,冲着自己的兄弟吼了一句。
“没、没没没,大兄,我这就去。”刀疤脸应了一句,撒腿离开。
“队长有令,不许伤人,违令者杀。”
一声声的喊叫从刀疤口中发出,在山坡上响起。
看着喧闹的情形,逐渐的安定下来,苦蝤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话,他是知道的,是该考虑一下自己在这光武洞中的处境了。
自从阿母去世,自己逃离了那个伤心之地,这几年浪迹四海,看遍了人间冷暖,尝遍了世间的苦难,直如乱世一蜉蝣。
让祖宗蒙羞啊!
蝤者,蜉蝣也。
罢了,自己以后就是这苦难之世的一只蜉蝣。
苦蝤!
终于,大贤良师让自己看到了希望,聚起一帮苦难的兄弟参与了进去。谁知,自己看见的还是苦难,从跟随一个黄巾校尉祸害了一个里乡之后,苦蝤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些人就是以后的官兵,心灰意懒的自己失去了走下去的动力,他想遁入深山,远离这个吃人的世道。
一起的兄弟,第一次发生了分歧,苦蝤带着愿意跟随的兄弟,进了黑山。
谁知,山里的世界,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自己一伙人,刚刚找到一个隐身之地,就被这张雷公裹胁。
初时尚好,毕竟都是苦命人,这张雷公对手下还有些约束,可是,这些时日以来,随着山寨实力的增加,这个张雷公膨胀的厉害,自封渠帅不说,行事越发的张狂,完全忘记了,他也是一个苦命之人出身。
今次,本不该自己出来的,只是,实在是见不得那人张狂的模样,借机出来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
哪知,上行下效,这些曾经在官府和土豪手下已经让人家欺负的没有了活路的人,全然忘记了他们曾经的过去。
唉……
也许是命中注定,自己就是苦命,该是又一次到了浪迹之时。
哪里有一片净土?哪里又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苦蝤的眼神再一次迷茫了……
第101章人是会变的
在太阳落山之前,苦蝤终于想明白一件事,该回去和张雷公聊一聊了,如果他再这么下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各走各的道吧。
“大壮,如果我们离开龙坑,还有多少兄弟会跟随?”苦蝤站起身来,问回到他身边的刀疤脸,这段时间,自己太懒散了一些,手下的兄弟都是大壮帮忙管着的,想必,他应该会比自己更清楚一些。
“大兄,何出此言?”刀疤脸有点震惊,今天的大兄有点不对。
“累了,想找个地方缓缓。”苦蝤给了一个理由。
大壮有点明白了,对于自己这个义兄,他是了解的,最是看不得别人仗势欺人,自己就是义兄从几个无赖手下救回来的一条小命,要不是义兄,他让人家差点拿刀砍死,要不是义兄,就他凭脸上和身上的几处刀伤,也断无活命之理。
现在这种情形,怕是想自立山头了。
只是,问题怎么回答呢?
人都是会变的。
他们第一次加入黄巾之时,有近两百的兄弟,当时,还封了一个军候,可是,就是这个义兄看不怪黄巾的所做所为,想隐居避世,结果这一走,只剩不到一队之数的兄弟跟随,其他人已经受不了那种忍饥挨饿的日子,宁愿跟着黄巾搏命,至少三天两头的还能混到些吃食。谁知道,这次离开,又会有多少人跟随?
“嗯?”许久没有等到答复的苦蝤不免有点疑惑。
“嘿嘿,大兄,想必兄弟们都会跟你走的。”大壮硬起头皮说了一句违心之言。
都愿意走?
看透世态炎凉的苦蝤不太相信这种鬼话,相比于黄巾之时,他们在龙坑的日子过的更舒服些,虽然依旧会挨点饿,可是,在光武洞的势力范围内,暂时是他们一家独大的,至少不用去搏命,许多安逸惯了的人,又怎会再次跟随他走上忍饥挨饿的流浪之路呢?
“去收拢队伍,回龙坑。”苦蝤淡淡的吩咐一句。
“大兄,这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大壮看看天色,提醒一句。
“怎么?舒服日子过的久了,便走不了夜路了吗?”心情烦躁的苦蝤此时见谁都想怼两句,不免冲着自家兄弟撒气。
“没有,大兄去哪我去哪,这就去集合队伍。”
“收队!收队!收队!”大壮响亮的嗓门又在山坡上响起。
不一刻的时间,乱糟糟的六十多人,撤出了插旗垴,向西北方而去。
“伍长,怎么办?”一个隐蔽的大石之后,两个士卒有点不知所措,问身边的伍长,他们就是黑牛派出的监视之人。
“张老三,你去汇报,我们继续跟踪。”沒做思考,伍长李平很快有了决断,这是左什长安派好的。
三个人分头行事,一个人往南而去,另外两人远远的坠在了队伍之后……
爬坡下沟,近一个时辰的赶路,姜丑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临出发时的那一点点的糠饼,早就消耗完了。
累?不觉得;饿,才是真正的折磨人。
这一刻,胃壁磨擦带来的阵阵灼痛感,让姜丑的头上冒出一层虚汗。
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
“黑牛,还有多远?”姜丑问了一句前边低头赶路的伙伴。
“啊?哦……差不多一半,十五六里。”黑牛被姜丑问的一愣,应了一声,抬头看看四周,才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看样子,他比自己还累,想想也是,算上这趟,他已经来回折腾两趟了。
“找地方休息,注意警戒,明天早点出发,再赶过去。”姜丑吩咐了一句。
必须要休息一下了,饿的太难受了,喝点热水也是好的。
队伍暂停,黑牛周黑商量着安排人开始警戒,姜丑一屁股坐倒在山梁上。
晚霞映红了整个山坡,入眼处,向着日落的方向,一片迷幻,掩盖了人世间的一切疾苦。苏丹小说网
“黑牛,警戒我来负责,你带人去周围寻摸寻摸。”周黑的话语飘进了姜丑的耳中,他深有同感,至于寻摸什么?已经不言自明。
黑牛招呼着两个弓手朝山沟中摸了下去,他是一个好猎人,知道这个时间,吃食大概在哪个方向,周黑安排好值守,过来一屁股坐在姜丑身旁。
“阿吉,等我们的家园有点模样,你可一定要把看守粮仓的职司留给某,唉,哪怕让我天天看着满仓的粟粮,饿死都心干情愿。”难得的,这个平时不太于善言语的汉子开了一句玩笑,又叹息一句,看样子,他和自己一样,也是真饿了。
“周兄,别和我抢这个活计,那位置我早就给自己留着的。老话讲:‘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到时候,粟粮满仓,咱们的孩儿也不用在过这种苦日子,教导他们知书识礼,做我们的接班人,跟那些不干人事的所谓士家大族好好的斗一斗,也让他们尝尝挨饿的嗞味。”姜丑摸一摸前胸贴着后背的肚腹,恨恨的过着嘴瘾。
“说的好,自今而后,某姓周名仓,一定要过上粟粮满仓的日子。”周黑看着晚霞,咬牙切齿的丢出一句话来。
“周仓?咳……咳咳……咳……”
姜丑听见周黑的话语,刚刚在干渴的口腔中捯饬出来的一点口水,一下子吸入气窍,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
“怎么,周仓很难听吗?”周黑这一刻霸气十足。
“呵呵,呵呵呵,呵呵,周兄,不难听,不难听。”这一刻刚刚从干咳中缓过些的姜丑,有点发懵,又有点哭笑不得。
你要是周仓?那以后武圣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谁扛?谁又同关平去陪关二爷佩享武庙?
第102章惊敌才是目的
看着沐浴在晚霞中的周黑,姜丑真的有些迷糊了,难道真的有周仓此人?亦或周黑就是周仓?周仓就是周黑?
“阿吉,怎么?莫非周仓之名真不好听?要不还叫周黑?”方脸盘,络腮胡的周黑见到姜丑盯着他看个不休,倒是面现羞意,小声的问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好听,真的,周兄,以后你就叫周仓,粟粮满仓,定是有福之人,字元福如何?”姜丑让周黑一问,回过味来,管他是周黑还是周仓,反正现在是自己的人,至于关二爷还想找个扛刀牵马的周仓,对不起,只能下次路过卧牛山的时候他再碰碰运气了,说不定自己身边这个是盗版的呢?姜丑恶趣味发作,顺便把元福这个字也一起剽窃了过来。
“元福?行,元福就元福,这样,某以后也是有字号的人了。”周黑叨咕一句,认下了元福这个字。
从这一刻开始,红山峪少了一个周黑,多了一个姓周名仓字元福的队长。
“什么人?站住!”
一声隐隐的呼呵,打断了姜丑和周黑,不对此时应该是周仓的交谈,二人站起身来。
出事了!
张老三气喘吁吁的被带到了姜丑的面前,此时,大家才知道,前面的敌人溜了。
“张三,是不是你们的监视让对手有所觉察?”必须要弄清原因。
“没有,屯长,绝对没有。左什长离开时交待我们万不可打草惊蛇,况且,我们和他们还离着近一里地呢。”张三赶紧辨解。
怎么办?该怎么办?姜丑的脑子里不停的思索着。
“小七,让人去把左什长追回来,你继续回去值守。”周仓见状,吩咐一句值守,士卒应声离开。
“元福兄?有什么想法?”许久,肚子里传来几声咕咕响的姜丑,有了决断,停住了思考,问着面前新鲜出炉的周仓。
“追!阿吉,这没什么好考虑的,反正我们是来惊醒对手的,能伏击消灭一些最好,消灭不了,只能惊醒他们,看看下一步的动向,这里没时间等下去了,你说呢?”此时的周仓,考虑的倒是比姜丑清楚,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肚皮,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是啊,没时间等下去了!
“疙瘩,招呼大家,赶紧喝口水,半刻钟之后动身。”姜丑没有拖延,既然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几分钟之后,下山坡不远的黑牛被人追了回来,队伍又开始全速前进。
天色擦黑,暮色降临。
站在山梁上的姜丑等人喘着粗气,看着前面的山谷中次第亮起的几十支火把,有点发呆。
还是没有在天黑之前追上,眼瞅着,前面这些人马上就要踏出井子峪,山上和谷中,目测还有五六里的距离,怎么办?
“黑牛,有没有近道可抄?”
“没发现!”
“出这个谷口,是不是山脚?前面什么状况?”姜丑看着次第消失的点点火把,突然反应过来,前面是一个山脚。
“对对对,是一座山脚,从这里转出,一直到一线天,都是相对开阔的河谷,只有一丝水流,几近干涸。”黑牛把侦察过的地形又汇报一遍。
“准备火把,等他们转过山脚,点燃火把,全力追赶,不出意外,战斗就在山脚之后的开阔河谷。”姜丑朝队伍叫了一句。
几分钟之后,山谷中的火把消失,山梁上的火把亮起,一条火龙迅速从山梁向山谷扑了下去……
“大兄,后面似乎有点不对劲。”
心事重重赶路的苦蝤,让大壮叫停了脚步,队伍紧跟着停止前进。
“嗯,什么意思?”苦蝤面色一寒,此时,他心中的烦躁正是无处发泄之时,听完大壮的汇报,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我感觉,好像有人跟踪。”
跑前跑后照应队伍的大壮,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忧。近一年多的贼匪经历,加上几年游侠养成的警觉感,从天色擦黑之后,总让大壮感觉内心有点不安,后来,经过观察,他发现这股不安来自后面,几次试探,他确认自己一伙被人跟踪了,这才向苦蝤汇报。
“带人,去把那几只老鼠给某捉过来。”苦蝤看看身周的队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知道了,大兄。”大壮应了一声,冲队伍中一个什长招招手,十几个人拿着火把向山脚返身扑来……
第103章相遇
刚转过山脚的大壮,看着山梁上向下而行的火龙,嘴巴张的老大。
“敌袭……”
嗷唠一嗓子喊出,大壮已经忘记了他此行的目的,扭身就往回跑。
等待在河床上的苦蝤,看着逐渐远去的大壮,心思万千。
什么人会跟踪自己?
张雷公?不太可能,他的眼线一定在身边的几十人之中。自己一伙人,自从加入光武洞,队伍就被人家逐渐的拆散打乱,现在跟在自己身边的,也就只剩大壮带着的一什之人,其他人全是新派给自己的,如果要监视自己,他们不是最好的人选吗?何必要另外派人,多此一举?
官兵?更不可能!
自从光武洞壮大之后,官兵只敢龟缩在几十里外的县城之中,紧闭城门防范自己等人,绝无胆量过来跟踪自己。
贼匪,只能是贼匪!
逐一排除,终于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虽然,自己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但是,眼睛没瞎,这两个月,龙坑的人手在急剧的增加着,由原来的不足一千之数,已经快要到千五之数,而且,以青壮居多,这些人的来路和自己一样,黄巾贼匪。他们有的是零零散散的乱闯乱入,更多的,是成队成伙,慕名而来。
随着这些人的到来,山外的各种信息也被带了进来。
大贤良师如同自己预料的一样,失败了,而且被人鞭了尸。广宗城破,人公将军张梁尸骨无存,下曲阳破,地公将军张宝连同十几万俘虏被人家砍下人头,做了京观。
败了,一切都结束了,此时的山外,流贼星散,荼毒肆虐。
眼前的探子,必然是这个来路,看样子,这光武洞附近,又有一伙流匪立了山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这几年流浪世间的经历,见过太多的世道苍桑,让苦蝤的心智成长了不少,很快,他的心中便有了答案,而且,这个答案接近九成九的真相。
“敌袭。”
隐隐约,大壮的喊声传来,让苦蝤心中一怔。
什么路数?刚刚还说有人跟踪?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敌袭?
“列阵,列阵迎敌。”想不明白的苦蝤,电光火石间做出了他的选择。
来敌不会太多!
这就是他的判断,如果附近山中的流贼真的势大,光武洞不会不清楚的。
队伍乱糟糟的站成了一团,苦蝤持枪立于队前,眼见着大壮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山口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
“大兄,山梁上有一支不出百人的队伍,打着火把,朝咱们行来。”喘息未定的大壮,终于把自己看见的情况,告诉了苦蝤。
“确定不足百人?”
“看火把数量,应该不足百人。”大壮只能把自己的依据告诉了苦蝤。
“准备迎敌!”苦蝤沉声一呵,他倒要看看,哪个贼匪,敢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足百人之数就敢打光武洞的主意?
返回的大壮等人听到命令,自发的立于苦蝤身前,站成了一排,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呼哧……呼哧……
队伍中,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
磕磕绊伴,终于下到山谷中的姜丑等人停住了脚步。
“怎么办?”
“列队,照亮火把,小心前进,防止埋伏。”
姜丑知道周仓问话的意思。刚才,他们下到半山腰的时候,谷口突然火把一闪,没做停留又消失不见,显然,对手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自己等人彻底的暴露了。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现在,惊敌的目的就必须达到,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左什长?左什长?”
“李平,是李平他们,我在这里。”姜丑身边的黑牛叨咕一句,顺便应了一声。
前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跟着又传来两声叫喊,让姜丑眉头一皱,这个探子,太不称职,黑牛这个哨探的头头,一样是极其的不称职,哪里有不辩敌我冒然接近的道理?万一是战场之上、情况混乱之时,他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支队伍的军事素养还是差得离谱。
想了想,姜丑把这事暂时压入心底,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还有更要命的事情等着自己,只能以后再说。
两个黑影,借着火把照亮的光线,快速接近过来,队伍又一次停止。
“刚才怎么回事?”黑牛迎上去,问出心中疑惑。
“可能是我们前边摸黑跟随,怕跟丢,靠的太近,惊了对手。”一个精瘦的汉子,赶紧告诉黑牛原因。
人不错,很机灵,一下子便找到了原因,还是缺乏锻炼,姜丑看看这个叫李平的什长,心中肯定了一下,看来,以后有时间,还是要操练一下他们,不能让他们因为见识短缺,操练不够,白白的丢了小命。
“继续前进,小心埋伏。”
一切需要抓紧,不能给对手太多的准备时间,姜丑催促了一下,队伍又小心的开始前进。
黑牛几人在前,周仓带着三十人在后,姜丑紧跟其后,一刻钟左右,众人小心翼翼的转出山口,放眼望去,前面的河滩上,火把成片,堵住了去路。
两伙人,终于在河滩上相遇……
第104章故人
见到向自己压过来的队伍,苦蝤终于明白,这几十人为什么敢向光武洞下手了。
前来的队伍,相距自己六七十步,停下了脚步,几个弓手持弓护卫两边,成排的队列,整齐的步伐,如林的枪矛,在火光中散发着森森寒气。
相比于自己乱糟糟的一团队伍,人家确实有劫杀自己的本事,就他见过的队伍,论齐整程度,官兵都要逊色不少。
这黑山之中、龙坑附近,什么时候又冒出来这么一股强敌?
心神受到震动的苦蝤,面色严峻起来。对方来者不善,懂跟踪、知谋划、会练兵,要认真对待了,否则,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来者何人?敢行劫杀之事,总要让某死个明白。”苦蝤排开大壮,拎着长枪,挤到了队伍之前。
阵前斗将?
姜丑有点迷惑。
这都什么时代了?孙武子的兵书出来已经几百年,其中说的很清楚啊,兵者,诡道也!春秋之前的那套战争形式,应该早就被逃汰了吧?
“黑牛,盯住那个贼厮,有机会直接放翻。”
“杀!”
交待完黑牛的姜丑,口中虎吼一声,摧动了战阵,自己可没工夫和你玩小孩过家家的事情。
斗将?不可能!
假如,把三姓家奴弄到自己手中,小爷也许会装个x和你们斗一下将,至不济,关二爷也可以。
现在,就一个盗版周仓,外加一个平时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疙瘩,自己还宝贝着呢,再让你们莫名其妙的弄死,岂不是要心痛死?
“杀!”
“杀!”
“杀!”
姜丑号令一发,盗版周仓等人丢弃手中的火把,长枪平举向前一指,队伍便向对面压了过去,如墙而进。
眼前呼的一暗,让姜丑心中一苦,咋就忘了,这是夜间,装b装过了头啊,这一乱战,万一自己人对上呢?
“疙瘩,打起火把照亮。”姜丑赶紧吼叫一句。“知道了,阿吉哥。”丢在地上的火把,又被疙瘩等人捡起。
战!
烦躁半个下午的苦蝤,此时被人无视,胸中的那份燥气,瞬间转换成一股怒火。听到对面的喊杀之声,心中豪气顿生、热血狂飚,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也忘记了此时跟在他身后的,并不是他原来的那伙热血兄弟。
“弟兄们,战,拿出你们的勇气,别给我苦蝤丢人,跟我杀!”苦蝤高喊一声,扬起手中长枪,向前冲去。
“杀!”
“保护大兄!”
光影乱晃,喊叫连连,还好,火把并未全部熄灭。
前冲的苦蝤,让这忽明忽暗的火光,一下子晃回了现实,心里发涩的厉害,这一战,凶多吉少,自己这边,已经不是原来的兄弟,人心不齐啊。
罢了,罢了,痛痛快快的战一场,死又何妨?
逆境,反而再次激起了苦蝤的豪情,拎紧手中的长枪,借着身后微弱的火光,前冲之势更快。
苦蝤的队伍乱糟糟的动了起来,大壮一伙跑的飞快,冲在了苦蝤之前。
苦蝤?这个名字咋这么熟悉?
“停手,全部停手,自己人!”
一声嘶吼从盗版周仓的口中发出,爆响在姜丑的耳边。
这突入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齐齐一怔。
黑牛的箭矢刚刚离弦,在自己人三个字入耳之时,下意识的把弓箭往边上甩了一下。
脑子里转着苦蝤二字的姜丑,让一声思吼打断了思考,刚有点苗头的思绪,就如一个高速运转的程序,突然被人中断了信号,宕机一般卡在那里,不上不下,难受啊。
前冲的苦蝤,也让这句嘶吼弄得一个愣怔,生生顿住脚步。
自己人?莫名其妙!
“呜……哧……”
一支箭,带着嗡鸣,直冲自己面门而来,擦着面皮而过,箭羽带起的劲风,划的面皮生疼。
苦蝤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一身白毛汗瞬间浮遍全身。
好险!
“苦蝤兄弟,某是大陆泽周黑!”
紧跟着一句喊叫,这才让相距三四十步的双方人马硬生生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兄弟?自己人?
周黑和苦蝤是兄弟、是自己人?苦蝤、苦蝤,难不成就是以后的黑山大贼之一的苦蝤?
这一刻,姜丑终于想起来了苦蝤是谁,只不过,此人只留了一个名号,只知是黑山贼之一,其后没有任何资料记载,他怎么就成了周黑的兄弟?
“果真是周兄?”
听见大陆泽周黑几个字,冷汗直冒的苦蝤知道,今日的命算是保住了,随口喊叫一嗓子,想确认一下。
“哈哈哈哈,不是某这个故人是谁?难不成苦蝤兄弟还认得第二个大陆泽周黑?某可没有忘记,吃某鱼脍之事?”一阵豪爽的大笑响起,周黑随既道明了二人往事,并且向双方走去。
“哈哈哈哈哈,果真是周兄,没想到,你我在此相遇?周兄的鱼脍,是天下顶极的美味,小弟怎会忘记?”对面一样响起一阵大笑,一个人影,借着微弱的火光,相向而来。
有奸情!
见此情形的姜丑,反应过来,看样子,这两人关系非浅。
好!
“阿吉,你看。”心中暗喜的姜丑顺着黑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方队伍,分成三段,前边人最少,稍后的中间一团,人最多,火把乱晃,在其后,几支星星点点的火把在远离队伍而去,见此情形的姜丑,心中一动。
“黑牛,从侧面摸过去,无论如何,要留住那几个人,记住,留住之后,堵住后路,许来不许去,能做到吗?”
姜丑语气严肃,他的心中有一个感觉,兴许破这个光武洞,就要着落在这苦蝤身上,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溜走,坏了大事。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好的。”
黑牛应了下来,从疙瘩等人手中拿过几支火把,冲几个弓手招招手,慢慢的分散开来,向对面摸了过去……
第105章叙旧很重要,摸底更重要(上)
两个人肯定是有基情,周黑和苦蝤碰到一起,站在那里互相施礼之后,旁若无人的把臂欢笑。
姜丑暂时不想过去打扰,目光注视着对面贼人和黑牛的一举一动。
又是几个贼匪,溜出队伍,向远处奔去;黑牛熄灭火把,慢慢的从侧边的暗中摸了过去,之后,几支火把次第亮起,越来越远,消失在夜色里。
一定要成功!
看着黑牛消失的方向,姜丑在心里默默的期望了一下,收回目光,把关注点放在河滩中的两个好基友身上。
该自己上场了。
叙旧很重要,摸底更重要。
“疙瘩,等我,没我的招呼,不准过来,注意些对面。”姜丑低低的吩咐一声。
“知道了,阿吉哥。”疙瘩把他的嗓门压低了八度,但是,姜丑依旧感觉耳膜有些振动。
天生的,没办法,只能忍。长矛递给疙瘩,就手从边上的护卫手中拿过一支火把,姜丑慢慢向二人走去。
对面的大壮,见有人靠近自己义兄,犹豫了一下,也是慢慢的靠了过来,姜丑视如不见,依旧走了过去。
“周兄,上次一别,某以为你我兄弟再无相见之日,谁成想,在此相遇,缘分自有天定啊。”
“唉……谁说不是?某也以为,会终老大陆泽,哪想,世道会变成这样?”
二人的话语,已经清晰入耳,自己可不想做偷听的恶客,有些事情还着落在此人的身上,暂时的,不能恶了对方,姜丑略一思考,心中有了计较。
“哈哈哈哈哈,元福兄,故人相见,既然是兄弟,给小弟引荐一下,让某也拜望一下这位英雄。”姜丑高声欢笑着走到二人身边。
在这里,他耍了一个小花招,特意用了“英雄”二字,又用了“拜望”刻意的抬高对方的身价。
要知道,此时的英雄和后世的英雄相比,暂时不是一个概念,这个时候的英雄所指的人,含金量要高的多。比如,《汉书·刑法志》:“(高祖)总擥英雄,以诛秦项。”再比如,《三国志·蜀志·先主传》:“是时,曹公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这个英雄,必须是如韩信、陈平、英布、张良、萧何等人,如曹操,如大耳贼一般的人物。
扬手不打笑脸人,果然不假。
姜丑的乱入,打断了两个好基友的交谈,借着火光,眼见苦蝤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后又舒缓开来,勉强冲他挤出一丝善意的笑容。
“哈哈哈哈,阿吉,来的好,这是苦蝤,某意气相投的好兄弟。”
套近乎的技法,姜丑是见过的,只是很多时候不愿意用,此时,为了光武洞、也为了自己的肚皮,只好豁上了面皮。
“呵呵呵呵,苦蝤兄,元福兄经常在小弟面前提起你,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丑三生有幸。”姜丑说着话,火把往便宜周仓手中一塞,拉起人家的双手就是一通乱晃,他这一怪异的姿势,倒弄得苦蝤满脸无措、尴尬无比。
礼,荒唐新奇;人,自己不认识;名,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苦蝤,这是姜丑兄弟,也是义气之人。”还算盗版周仓有点眼色,跟上一句,化解了苦蝤的尴尬。
“姜兄弟,苦蝤一贼匪尔,当不得,当不得。”绕是苦蝤见识不凡,也让姜丑这个倒贴上来的厚脸皮弄得差点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勉强的应付一句,想抽出双手,被人家握的死死的,强力抽回?苦蝤觉得不妥,只能任其施为。
正事要紧!
说着话的姜丑,心中牵挂着黑牛,毕竟自己一方人少,挡不住太多人,眼见过来的人停住了脚步,话锋一转说道:“苦蝤兄,呵呵呵呵,不打不相识,既然是自己人,何不让兄弟们原地放松休息一下?老友多年未见,我等兄弟正好在此畅聊个痛快。”
刚才还刀兵相向,转眼成了老友叙旧,剧本从大悲到大喜转换的太快,苦蝤一时没弄明白这姓姜的胡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略一犹豫,扭身冲不远处的汉子吩咐道:“大壮,让大家原地休息。”
“呵呵呵呵,元福兄、苦蝤兄,你们先聊,我去安排一下,把前路的兄弟撤回来,既然是自家人,打劫之事就无从说起了,天寒地冻,就别让兄弟们在野地里趴着了。”说着话,姜丑终于松开手,没等二人说什么,直奔疙瘩等人而去。
“知道了,大兄。”远处的汉子这才应了一句,转身去收拢人手。
听到这个回应,姜丑知道,事情成了一半,这才略微放松些心神。
盗版周仓和苦蝤二人,心中同时一震,面面相觑。
此时,让便宜周仓心中一震的是,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同时,心中不免疑惑,这姜丑又弄什么妖蛾子,前面哪里有人?苦蝤心中一震的是,这伙人,不是易与之辈,前路居然还有埋伏。
“哈哈哈哈,苦蝤兄弟,阿吉就是这样,行事不太依礼法,见谅。”转过弯的周仓揣着满心疑惑,终于知道给自家人打一下马虎眼。
“大家休息,全都原地休息吧,自己人,是自己人。”还没接近队伍,姜丑故意提高嗓门,冲队伍嚷嚷一嗓子,把自己人三个字咬的很重,重复了两遍,人却没停,来到队伍跟前。
“疙瘩,挑一伍灵醒人,一会儿我招呼你之后,带他们几个去找黑牛,记住,找到黑牛,交待他,逃走的人,务必全部追回,如果人已经全部追回,他和你可以一起返回,如果还有漏网之鱼,让他找个借口继续追,必要的时候,可以射杀。别说话,记住了就点点头,没记住就摇摇头。”姜丑低声急速的交待完事情,看着疙瘩,他实在怕了这个夯货的大嗓门。
几秒钟之后,疙瘩犹豫着点点头,不放心的姜丑四处一瞅,把另一个护卫叫到身边,对着二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直到两人点头之时没有了迟疑,才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姜丑有点想念石头,不知他们几个人怎么样了?也有些后悔,没带陈安。
第106章叙旧很重要,摸底更重要(中)
此时,姜丑觉得,自己前世考大学,花心思勾引未婚妻犯错都没有这么累过。
累,真的很累!身体累,脑子也很累!
脑子累,是因为时刻要保证高速运转,以便应对各种情况;人累?是因为此时的姜丑,不但要来回折腾,还要化身影帝。
nnd,必须尽快强大起来,不用再给别人陪笑脸,让你们统统看着小爷的脸色行事。
交待完疙瘩的姜丑,心中腹诽一句,用手揉搓一下被寒风冻僵的面皮,脸上揉搓出一副他自认为亲和的笑容,又回到周仓和苦蝤身边。
“呵呵呵,周兄,苦蝤兄,终于安排妥了。唉,小弟就是一个劳碌命,这些手下个个不让人省心。说起来,还是苦蝤兄命好,一众手下知道他们该做什么,来来去去的自行其事。”姜丑再次插入二人之中,把话题往预设的方向引导。
声音入耳,苦蝤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合时宜还别扭,这是夸人?还是骂人?仔细回味,抓住了来去去自行其事几个字,想通了其中关节。
“周兄、姜兄弟稍候,小弟有件事情,忘记了交待,某去去便来。”苦蝤对两人一施礼,转身往自己的队伍行去。
灵醒人,都没用自己提第二遍,点了一下就品出了其意,姜丑对苦蝤有点刮目相看了。
其实,自己这么提醒他,是存了一份赌博的心思的,结合刚才冲杀时的情形和逃散之人联系在一起,又加上张雷公和苦蝤这两个让自己有印象的人名,姜丑在赌,一山不容二虎,或许那二人之间多少会有点龌龊勾当呢?
或者,两个强人,即便没有龌龊,也会分个大小吧?分了大小,不是就多了一分防备?现在,你和另一伙要图谋你们的人突然把臂言欢起来,让人打了小报告,万一事情说完不清楚呢?
以上两种情况,苦蝤只要不傻,他应该都会做点提防吧?
现在看来,果真没有赌错。
“阿吉,什么情况?”此时,便宜周仓才抓住机会,他想问问姜丑,如此折腾为哪般。
“元福兄,兴许,破光武洞的事,要着落在此人身上,旁的来不及多说,你该叙旧还是叙旧吧。”姜丑低低的交待一句。
对周仓这个真正的自己人,他没做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听过姜丑的话,盗版周仓的脸色,在这一刻,有点难看,姜丑见些情形想到点什么。
义气之人,忠义为先。
也许,令这周仓难受的,是因为他觉得带着功利目的的叙旧,似乎有点对不住兄弟,违背了他心中的那一份道义吧。
“元福兄,咱们换一个思路想想,若苦蝤兄直的和你我义气想投,何不拉入我们的队伍?你也知道他们那伙人的所做所为,难道能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直入歧途而不伸手拉他一把?”说到这里,姜丑停住话头,响鼓不用重锤敲,他看见便宜周仓的脸色在一点点的回归正常。
站在自己队伍前边的苦蝤很郁闷,兄弟相见的好心情,差一点就丧失殆尽。
大壮刚刚清点过人头,近二十人消失不见,人哪里去了?可想而知。他不太担心自己,大丈夫敢做敢当,太不了舍上一命。他担心离去之人,对洞中的其他几十个兄弟不利,另外,兄弟重逢,双方队伍一做对比,自己无形中丢了人,两点相加,才让他郁闷的无以复加。
“大兄,某带人去把他们追回来。”边上的大壮不傻,知道那些逃散的人,会给义兄带来什么后果,话说的咬牙切齿,让脸上的刀疤显得更加狰狞。
追?算了吧,生死各安天命。
“不用了。”思考了许久的苦蝤淡淡的交待了一下,转身往周黑处行去。
“大兄!”大壮焦急的喊了一句。
“照顾好大家。”这一刻,苦蝤是明白大壮的意思的,只是,他头也不回的交待一句,继续前行。
河滩中央,又一次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畅笑叙聊。
心中有事的姜丑,眼见着时间又过去了一些,对面没有一点动静,装着不经意的往自己的队伍方向看了一眼,再一次强行带起了节奏。
“啊呀,这个夯货,怎么还在这里?要坏了大事。”突兀的一嗓子,让周仓和苦蝤一个愣怔。
“疙瘩,疙瘩,怎么还不动身去把前边的兄弟接回来?你个夯货,磨蹭什么呢?万一发生误会,自家兄弟打起来,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滚。”
“阿吉哥,就去,这就去。”
信号发出,早就等着的疙瘩开始执行计划,带着一伍人,拿着火把,开始动身。
说者看似无心,但是,听者确实有意。
“大壮,安排几个人,同这位兄弟一起去,把刚才离开的弟兄们叫回来,抓紧些以免伤了和气。”苦蝤见到此时的状况,心中一顿,扭过身体,冲着自己的队伍方向高声吩咐一句。昔日的老兄弟,自己还是要顾念的,至于他们顾衾不顾念自己,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交待完大壮的苦蝤,终于暗暗的呼出一口长气,卸下了心中的一个包袱。
正替自己的义兄纠结的大壮,没想到,转变来的如此之快,遥遥的应了一声,亲自带着几个人,汇入了疙瘩的队伍。
“哈哈哈哈哈,来,我们兄弟继续聊。”
河滩中,再次响起阵欢笑,只是,三个人的目光,都在追寻着夜色中的十几支火把,直到他们从视野中消失不见……
第107章叙旧很重要,摸底更重要(下)
又超过一个躲躲闪闪的火把,第七个!
“自己人,躲什么躲?小心掉到沟里去。”黑牛冲着晃动的火把下、那张微微有点惊恐的黑脸叫了一嗓子之后,脚下又加快了几分,与之擦身而过。
“兄、兄弟,等等小弟,一起走。”身后传来一声招呼。
“等不了,头儿让某等抓紧赶回去,你慢慢来,不着急。”回话的工夫,小队伍已经和那人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一路行来,黑牛用各种借口胡弄着这些贼匪,除了三个人一伙的一个小队伍警觉过来,招致些麻烦,逼不得已,下了黑手弄死抛尸之外,其余之人,都让他们一一骗过。
前边已知的还有两个人,在对手逃散之前,他一直盯着离开的火把清点过数量,清清楚楚的记得,是九支。至于未知的,他真不知道还有几人?人家摸黑离开队伍,在这夜色中,自己真的无从得知。
“什长,前边没有火光了,怎么办?”李平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一线天。”黑牛脚步不停,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阿吉交待的事情,肯定有他的用意,自己可是点过头的,拼死也要完成。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想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堵住归路,十多里外的一线天就是最后的选择,因为那里是这些人的必经之路,自己等人必须赶在这些贼匪前面到达那里。
火把闪动,人影绰绰。几人借着微弱的光亮,又一次把自己的速度拉满……
黑牛等人的身后几里地内,火把星星点点,或形单影只,或两人一伙,或成群,拉的老长,及至最后,十多支火把形成了一队,前面两个壮汉领头,步伐又急又快。
“兄弟,你们现在落脚何处?咳,说说,反正都是自己人,方便以后走动一下。”
“赶路。”
“某叫大壮,兄弟叫什么名字?”
“赶路”
“嗨,兄弟这武器,倒是很别致,莫不是顶门杠?”
“赶路。”
大壮已经快让赶路这两个字折磨疯了。义兄是性情中人,有时候会感情用事,自己就得帮着多操点心。本来,想趁机帮义兄打探一下这伙人的来头,摸摸底,可是,任自己使出浑身招数,得到的只是两个字,赶路。
“兄弟,离你们的人还有多远?”不死心的大壮和这个汉子杠上了。
“啊?哦,快了。”
一个意外的收获,让大壮心神一荡,俗语真没骗人,不怕白费工,只怕有心人。心中腹诽着的大壮,这一瞬间,忽略了脚下,差点一个趔趄摔倒,紧着倒饬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闷葫芦开了口,必须趁胜追击。
“兄弟,你们前边有多少人?”
“快了。”
“……”
“快了。”
快了两个字,终于让大壮下定决心,放弃了继续问下的想法,他怕自己又让“快了”这两个字再折磨一通。
还是把心思放在追人上吧,那些人不追回来,义兄会有无尽的麻烦。
十几支火把,在夜色中急速行进着,慢慢的,他们的前边出现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火光……
河滩上,两团光亮东西分明,唯有中央的一团光亮被河道中的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
姜丑此时盯着插在地上的火把,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情,这盗版周仓和苦蝤还真的是一对好基友,关系非浅。
苦蝤浪迹江湖,艰难求生之时,曾经做过劫富济五脏庙的卖买。又一次,在大陆泽附近阴沟里翻了船,向一个商队下手之时,着了人家的道,差点让人反杀,兄弟几个被人家杀的星散。满身伤痛、饥肠辘辘的苦蝤正是走投无路之时,被打鱼回来的周元福碰上,颇有侠义之风的周仓,看其可怜,暂时收留了他,并招待他吃了一顿生鱼,就是这顿生鱼,让当时饥饿难奈的苦蝤吃出了人间极品的感觉,从此念念不忘。当然,其后两个同样被土豪大户压榨的人,碰到一起,自然是基情四射,越聊越投缘,休息几日之后,苦蝤挂念着伙伴,只能依依不舍的道别,谁知这一分开,便是几年。
同是苦难人,自然是知道对方身上的哪块伤疤痒痒,姜丑理清思路,借着摇曳的火光,余光扫过苦蝤,只见其一个近八尺的汉子,坐在那里,身形萎顿,棱角分明的方脸上,神色复杂,有唏嘘、有苦闷、还有一点点的痛苦,姜丑决定挠挠苦蝤身上的某一块疤,试试他的反应和立场。
“苦蝤兄,一切苦难都过去了,别让一些鸡零狗碎之事影响了心情。既然,冥冥中让我们兄弟再次相逢、走到一起,那么,自今而后,我们兄弟便绑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做点我们自己想做的事情,何不快哉?”
姜丑的话,又一次点醒了旧友重逢的周仓,只见他抬头看看两人,嘴唇泯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随之又低下头去,终究没有开口。姜丑看明白了,周黑终究是周黑,心中还是有一份坚持的,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相遇,他心中的那一份侠义尤在,不愿意让兄弟为难。
这也许就是自己和他投眼缘的原因吧,这份优秀的品格,希望他能一直保持下去。
久未说话的苦蝤,这时抬起头来,用略带伤感的眼神看着姜丑,缓缓说道:“姜兄弟,我们已经混到了这个地步,在此、在彼,还有区别吗?”
绝对的聪明人,自己的意思,人家听的明明白白。但是,这货是不是走入了一个误区?自暴自弃还是看透世事?他到底钻进了哪个牛角尖?
苦蝤的这一问,姜丑是真有些号不准他的脉了,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不知该怎么回答?河滩中央,第一次出现了冷场……
第108章叙旧很重要,摸底更重要(续)
咕噜……咕噜……
前后两次声响,从周仓的腹中传出,清晰异常,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宁静。
苦蝤转过头,双目和便宜周仓的眼神相对,从中品出了一些尴尬,略一犹豫,这才冲二人开口说道:“周兄,姜兄弟稍坐,某去交待点事情。”话说完,站起身来,向两人歉意的笑笑,往自己的队伍而去。
姜丑和周仓对视一眼,略有所思。
看着苦蝤远去,周黑这才声音有点低沉的开口,“阿吉,莫怪某,实在不成,我们再另寻他法,可好?”姜丑点点头,他知道周黑说别怪他的意思。“周兄,我知道,从我们初次相遇,你吸引我的,恰恰就是这点东西,我又怎会怪你?相反,如果小弟什么时候发现,你这点东西丟了,那时反而令小弟失望的。”
姜丑说的是真心话,在这人命如草的世道中,大家为了一口吃食、为了能活一命,做出任何选择都不会令自己奇怪。只是,自己不会太放心把他们当作真正的兄弟,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他们。但是唯有如周黑这般,有这份坚持的人,自己会认定他是兄弟,敢把自己的后背交付于对方。
两只大手伸出,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姜丑身边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苦蝤并没有让两人等太久,再次回来,坐回原位。
“周兄,昔日,初遇小弟时,你为某操持了一份鲜美之极的鱼脍,令小弟永生难忘;今日,小弟却只能为周兄准备些粗浅的吃食,望兄见谅。”
果然没有猜错,姜丑对这苦蝤更加的满意。
“哈哈哈,不瞒苦蝤兄弟,某已经多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现在,某盯着这河滩上的石头看得久了,都会以为那是一口糠饼,想捡起来嚼两口,又怎会嫌弃自家兄弟特意为某等准备的饭食呢?”便宜周仓豪爽的一笑,难能可贵的开了一句玩笑。
听到周仓如此说,姜丑心中一股暖流涌过,人家有人家的处事方法,自己有点着急了,落了下乘。这便宜周仓还是那个周黑,该给人家兄弟留一点空间了,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元福兄,苦蝤兄,你们先聊,小弟方便一二。”二人点头,姜丑说完起身,报以微笑,转身离开。
“周兄?何至于此?”
“唉,不瞒兄弟,就至于此,要不然,某和阿吉也不至于拿区区几十人硬碰张雷公,老老少少几百口子人,跟某-样,多日未吃过一顿饱饭了,某于心何忍?唯有搏……”
周仓和苦蝤的对话逐渐的消失在身后,自己等人的信息,被很直白的透露出去,姜丑没有去阻拦,周仓有周仓的识人之术,自己也有自己的相人本领,这许久的接触,自己从这苦蝤清彻的眼底内,看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他不清楚那丝忧伤代表着什么?但是,他清楚,如果这苦蝤就如史料记载,真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积年老贼,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在的他,心底存了太多事情和牵绊,现在的他,良知未泯。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由此时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书写的,是贼?是民?由他们说了算,一个底层的蝼蚁,能苟活一命,已是侥天之幸,何敢奢求其它的东西?
离开人群的姜丑,让河道中的冷风一激,打了一个冷颤,肚腹中的灼烧感越发的强列,把身上的麻衣裹的紧一些,揉一揉肚皮。
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事情在今夜总要有一个结果。
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
道理,孙武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现在出现苦蝤这个变数,更好的结果先不去奢想,苦蝤的决择也先抛去一边,至少,敌人的情况总是要摸清楚的,以备自己等人接下来考虑该怎么应对。
这个旧,不能白叙。
忍饥挨冻的姜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次回到了二人的身边。只是,两个好基友,此时各自耷拉着脑袋,冷场了。
什么个意思?难道是话不投机?姜丑看看二人,心中有点含糊了。
苦蝤没让他含糊太久,见他再一次坐稳,抬起那张棱角分明的黑脸,眼带期冀,开口问道:“姜兄弟,周兄说的那个什么人人平等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妥了!
就自己所知,世界这个词语,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而来,白活给便宜周仓听,他们不会吐出这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好像是从佛经中而来。此时,印度人的孔雀王朝刚结束统治不久,古印度人民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顾不上吃斋念佛,佛教还没有兴盛,当然,达摩的祖宗也就还没有踪影,又何来的达摩?没有达摩,中国离知晓佛教还差着几百年,又何来的世界一说?
从苦蝤口中听到人人平等,外加世界两个词,姜丑便知道,便宜周仓已经做了他该做的,接下来,该是自己登场的时候了。
“有,肯定有。”
姜丑虽然知道那个人人平等,也只能是相对而言,但是,和此时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比起来,那就是绝对的,所以,一口咬定了此事,
第109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苦蝤利用抢来的东西,让贼匪们因地制宜的操弄了-下,饭食终于送了过来,三个人谁都没有碰一口。姜丑是顾不上,口水四溅的在给苦蝤描绘鸿图,高兴的忘记了饥饿;另外两人,则一边倾听,一边思考,估计没什么心情吃饭。
“……苦蝤兄,元福兄,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到时候,这个地方是黎民百姓当家做主,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孩儿们有书读,少有所依、老有所养,这就是我们兄弟今后奋斗的目标。”口干舌燥的姜丑,说到这里,终于停住了话语,对自己描绘的鸿图,虽说还是不太满意,但是,对付两个近两千年前的土著,完全是够用了。
火光摇曳生姿,星空璀璨闪耀!
许久,苦蝤才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姜丑。
这是背叛前的审视?
姜丑默默的使劲,想让脸上的笑容买灿烂亲和,目光也更加温和一些。
“周兄,你信吗?”
几个字从苦蝤的口中吐出,姜丑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
这是什么毛病?眼睛看着自己口中问别人?难道因为是贼匪,行事都这么各色吗?
“某信,而且,阿吉同某等现在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苦蝤兄弟,我们入山之前可也是黄巾余孽啊,还打下了一个坞堡带着成车的粟粮来的,如果不是因为阿吉和某的坚持,你认为某是会把自己饿得许多日没吃过饱饭的人吗?阿吉和某的寨子里,高杆上,还挂着十多颗风干的人头,并且,还在逐日的增加,那些,全是为恶乡里、残害黎民的畜生,每看见那高杆上的人头增加一个,某的信心便会足上一分。兄弟,阿吉每讲一次这个世界,某的心便向往一分,也热络一分。阿吉曾对某言,男儿大丈夫,生于世间一遭,当要留下一点印迹,今日,某同样把此话送于你,也算是你我兄弟相识一场的些许留念,至于你怎么选择?兄弟,自己拿主意,某不参与。”
周黑话说到这里,豁然起身,来到苦蝤面前站定,审视着这个昔日的兄弟。
苦蝤和姜丑让周黑这突然的动作影响,不得不站起身来。
周黑收回他审视的目光,又一次开口,一子一句,缓缓的说道:“兄弟,有一点,你要清楚,刚才,你问阿吉,在此,在彼,有何区别?阿吉没有回答,某现在代替他回答于你,因为他的想法就是某的想法。区别,一定有!虽然说,在官府的眼中,我们同是大逆不道的黄巾余孽,但是,在此,是友非敌,你我兄弟齐手并肩,为了我们心目中的家园以及谷中几百张嗷嗷待哺的丁口,和张雷公这个为恶乡里、渔肉百姓的恶贼拼杀一场;在彼,是敌非友,某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家园和那些认可某的老少,会拼上性命,和你们厮杀一场,这就是区别。好了,旁的某不多说了,正好,肚腹饥饿,这么好的饭食可不能浪费了。”
一席掷地有声的话说完,周黑弯下腰,就手拿起几块黑乎乎的肉干,旁若无人的大口嘶咬吞咽起来。
牛b,周黑!
壮哉,我的便宜盗版大周仓!
这一刻,姜丑是对周黑,真的佩服之至。事情行得堂堂正正,话又说的霸气侧漏,关键是,这厮居然学会用例证勾引人,而且,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这厮决非庸人啊。
“慢些,给我留一口,苦蝤不光是你的兄弟,自今而后,可也是我的兄弟,人家的美意,你这厮怎好独吞?”姜丑一席话,把兄弟二字咬得极重,这才丢下有些发呆的苦蝤,加入了争食的行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自从苦蝤问出那句话之时,姜丑就清楚,此人没得跑了。这一点,相信便宜周仓同样看了出来,所以,才有的后面这段长篇大论,他想站在兄弟的角度,助力一把苦蝤,让他脑子里的那根筋转的快一些。
心明眼亮啊。
草莽也是会出英雄的。
这周黑,不知道他前世为什么没有留名。真是周仓?不太可能,毕竟周仓只出现在了罗大神的笔下,其它地方,无迹可寻。但是,就周黑现在的这份心智和身手,这一世,姜丑相信在自己的生拉硬拽之下,他会在这个世上留下他自己的印迹。
“元福兄,咱还是叫回周黑,听得亲切,如何?”口中嘶咬着一块肉干的姜丑还是更怀念周黑这个名字一些,想改回去。
“胡说,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改了名字,就绝不后悔,某便是周仓周元福,出尔反尔,岂是男子汉所为?”周黑大眼一瞪,咬定周仓不松口。
嘿!
周仓,你能顶得起这个大名?
人家可是数次从赵一枪的手下逃过一命的人,人家可是能水中力禽庞德的人,人家还因为牵马坠蹬扛大刀成功的佩享武庙,但愿你能对得起这个名字,别给人家丢人。
被便宜周仓一句话怼回来,姜丑彻底的没了脾气,把心中那份吃瘪的火气,撒在了肉干上,低下头,一口又一口的开始嘶咬吞咽起来。
“周仓?字元福?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周兄这名字改得好,阿吉,莫为周兄再出什么浑主意。”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随之,破布上的肉干少了一块,多了一个同样嘶咬着肉干的人。
“哎哎哎,不是这个意思,某之仓字,只是粟米满仓之仓,某只希望,能做一个仓卒,天天看守着满仓的谷粟,某便知足了。”
“切!此仓不就是彼仓吗?没文化,真可怕,听周兄这意思,是有了一仓谷粟就想偷懒?那可不成,小弟和苦蝤兄绝不会答应!”
哈哈哈哈……
夜空中,河滩上,随着几个人的说逗,不时的响起一声畅笑,有沉稳,有兴奋,也有豪爽……
第110章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一千四百多人,其中有三百多新近蚁附的流贼充做矿奴,战力近七百多,老弱四百左右。
这就是张雷公此时的实力。
听完苦蝤对光武洞的介绍,周仓和姜丑对视一眼,心中发苦。情况,此以前预计的要严重许多。
一百五对七百?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即使加上苦蝤那几十个不知还是不是一条心的兄弟,力量对比还是相差过大一些。
惊敌之计,已是不妥,姜丑苦思许久,想清楚了这点。
惊敌之后,张雷公依托光武洞还有时间慢慢的和自己耗下去,即便自己能阻杀其一些人手,两百?三百?回归到自己等人预想的数量,想对比,人家还是实力雄厚,到那时,吃过亏的张雷公,定会长些记性,龟缩防范,否则,他也聚不起这伙势力,早被人碾压成渣渣尸骨无存了。自己呢?拖过十日,自己这几百人就会被活活的饿死。
计策必须要做调整。
“周兄,苦蝤兄,这惊敌劫杀之策,现在想来已经不妥,我们此时要做的,便是封锁苦蝤兄已经加入我们的消息,另想他法,这样可行?”既然成了一伙,便要以诚相待,姜丑说出自己的想法,想征询一下二人意见。
“正该如此。”
“你作主便好。”
盗版周仓和了解了此前姜丑等人行动计划的苦蝤,都没有意见。
“时间紧迫,自家兄弟,小弟就不客气了。苦蝤兄,那些人靠得住吗?”姜丑指着远处苦蝤的人手开始询问,既然排除了惊敌劫杀之策,眼前的危机便要抓紧解除。
“这……”苦蝤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人手,这一个字吐出口,便没了言语,面色有些难看。
明白了。
“元福兄,安排人手想法混过去,把他们监管起来。”牵扯到几百口子的人命,该绝决的时候,姜丑不会心软。
“这就安排。”周仓冲自己队伍的方向招招手。
“有几个老兄弟,还是可靠的。”听完姜丑的话,看见周仓的做法,苦蝤赶紧补充了一句。
“苦蝤兄放心,对他们只是监管,如果没有人再偷偷的离开,或者反抗,他们不会有事。”姜丑解释了一下,打消了他的疑虑。
一个士卒来到几人身边。
“小七,想个办法,你们过去,私底下把那些人看管起来,记住,不许他们离开,有反抗者,就地解决,能不能做到?”周黑问的很严肃。
“大哥,没问题,我这就去。”过来的士卒看了对面一眼,又看看一边的苦蝤,豪不犹豫的便点头应了下来,冲几人施过一礼,转身离去。
这一状况,倒把姜丑整的一愣,这么直接?自己还没想到办法呢,他怎么就敢一口答应下来?
“回来。”姜丑怕这小子莽撞瞎折腾坏事,到时候反而会费些手脚,赶紧叫住此人。
“屯长,还有什么吩咐?”士卒回转身体。
“说说你的办法?”
“屯长,很简单,刚才不是受了人家的一顿吃食吗?我们三两成群的过去感谢一下,有什么不妥?”小七眨巴着有些无辜的眼神询问姜丑。
不妥?妥的很!
“去吧,这次回去,你就是什长了。”姜丑让这一个小卒的眼神伤害到了,只能端端架子。
“嘿嘿,屯长,某已经是屯长了。”小七应了一句。
暴击,伤害乘以二。
“小子,有种,我喜欢,你记住了,一个月之内,你还能做出让我眼前一亮的事情,我破例,豁上这张面皮不要,从他们的手中给你讨回来一个队长,有没有信心?”对于这个刺头,姜丑是真心喜欢。
“嘿嘿嘿,屯长,大哥,放心,队长的位置我坐定了。”这小七,乐的见牙不见眼,还不忘贫一句,真是个人才,以前怎么没发现?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
对于这种脑子里有货的人,姜丑希望多多益善,至少,更多的时候,他不会带着手下胡乱的莽上去送命,还能完成任务,这是多好的基层军官人选?怎能弃之不用?
“速去,少些贫嘴,把正事办完,出了差池,就做回你的大头卒。”便宜周仓呵斥一句,把这个刺头赶走了。
“苦蝤兄,你们的人少了多少?”既然成了一家人,姜丑不在拐弯抹角。
“十九个!”苦蝤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数字。
“刚才派出去的人手,有没有做什么特殊交待?”姜丑问的更细。
“没有什么特殊的交待,以我对大壮的了解,为了某,他会想办法把人追回的,某救过他一命,这些年他一直对某忠心耿耿,如果说,某的那些手下,谁能信任?大壮排第一。”苦蝤一五一十说了情况,这种时候他知道轻重,话说完,看一眼姜丑,低下头去。
唉……
自己刚才的那点心思,看样子,全在人家的算计之内,小瞧了人家啊,苦蝤心中一声叹息,脸上苦色更浓。
没有特殊交待就好,姜丑真怕这苦蝤刚才做什么交待,过去的两方人马再拼杀起来,让那些逃卒有机可乘。至于追人之事,他倒不担心,黑牛应该不会令自己失望
眼面前的危机已解决完,三个人再次面对正题,怎么破敌?
“某回光武洞!”苦蝤站起身来,一脸决绝。
姜丑和周仓对望一眼,他们知道,这是破敌正途,苦蝤回去,里应外合突袭也好,进洞刺杀搅乱营寨也罢,都是比惊敌劫杀更好的方案。但是,这个话他俩不能提,只有当事人自己说出来,现在,苦蝤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苦蝤兄,回去之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至少要等那些人被追回。同时,你回去是有前提的,事可以不成,你不能有事,满足不了这个前题,我们是不会放你回去的。”姜丑起身,和苦蝤站到了一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当如此,没有一个妥善的办法,周某也不同意。”周仓起身,三人并肩站在了一起。
这一刻,苦蝤的胸中暖流涌动,眼角有些发涩,今夜,自己在这河滩上做出来的的选择,没有错!
第111章搏命(上)
一个多时辰,河滩边,姜丑三人头碰头的商量着行动计划,有讨论也有争辩,渐渐的,一个大概的方案成型。只是,三人的目光往东北方看过去的次数却多了起来,他们心中清楚,这个计划如要实施,重点在那个方向。
当一团火把由远及近,出现之时,三个人的心神都为之一松。
十六个人外加三具已经抛弃荒野的尸体,十九个人,一个不少,黑牛和大壮终究没有让三人失望。看着脚步有些虚浮的伙伴,姜丑此时能做的,就是一个熊抱加一声辛苦。大半天的工夫,黑牛用一双腿,翻山越岭、来回奔波了七八十里路,劳累可想而知。
众人的担忧不复存在,三个人知道,此一战,如若成功,他们在黑山之中,便真正有了一份根基,也有了一份话语权。
从这一刻开始,搏命的时刻到了。
三个人加上黑牛大壮站在了一起。
“周兄,安排两个人回去,把人接过来,红山峪的防守,交给根叔和陈安他们。”姜丑交待一下周仓。黑牛他们太劳累,不敢指望,况且,他们白天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知道了。”周仓应声去安排人手。
“大壮,黑牛会协助你,把你们信不过的人统统过一遍,怎么做黑牛会交待你。筛选出来的人,连同那十六人,直接让他们消失。剩下的人,给他们一个承诺,事成之后,每人二百亩土地。”
杀这十六人,是经过一番争论的,最终姜丑说服了周仓和苦蝤。如果姜丑猜的没错,张雷公埋在苦蝤身边的钉子,多半会在这十几人之中。此战,是不允许有太大纰漏的,姜丑不是妇仁之人,对于自己的生命构成威胁的人,杀之不会手软。至于二百亩土地,只要他们能一战之后还能活下来,姜丑不会打折扣照给,当前,畏战或投降肯定不会再有土地封赏,这是姜丑能想到的临时激赏办法。想让人家一起搏命,就得给足好处,希望重赏之下能出几个勇夫吧。
有点不明情况的大壮,听完姜丑的吩咐直发愣,随后看向自己的大兄。
“按姜丑兄弟交待的做。”一边的苦蝤见此情形,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知道了,大兄。”大壮应了一声,又冲姜丑呲牙一笑,算是应下了事情。
“你二人现在就去。黑牛,你过去教教大壮,让他学会怎么做之后,你们吃点东西,抓紧休息,天亮之后,你的任务依旧很重。”
“明白。”大壮和黑牛应声离开。
河滩上乱了起来,此时,苦蝤带来的人才发现不妥,但是,周围几十杆枪顶着,事情已经晚了,只能乖乖的接受别人的指挥。
安排完人手的周仓回到二人身边,看着河滩边乱成一团的情形,皱一下眉头,许久,开口说道:“阿吉,某还是认为,某和苦蝤兄一路合适些,咱俩还是换换吧。”
“元福兄,议定的事情就别争了,你不合适,呵呵,你自己低头看看,你身上哪有一点猥琐样,你和苦蝤兄一起去,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张雷公,小心,刺客来了吗?再说,这一战,我们是里应里合加外合,你真的认为你很轻松吗?我和苦蝤兄能不能活着离开洞穴,可是全看你过来接应的速度的,况且,我们俩,只应对几十个护卫,你要面对几百贼匪,你不会是想偷懒吧?”
“唉……好吧,某说不过你。”周仓最终叹息一声,闭口不言。
这一战,三人心中清楚,兔子蹬鹰、以小搏大,大家全都要搏命,只要参与,确实是没有一个人会轻松的。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不知何时,东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钉子,并没有找出来。想想也是,这种机密之事,肯定是单独行事,筛选不会有什么收获,这点不出姜丑的预料。敢做钉子的人,智力应该是正常的,眼看苦蝤背叛,一定不会傻到自暴其事跳出来寻死的。
当二十一具满身枪眼的尸体躺倒在河滩之上时,果然和姜丑预想的一样,几十个贼匪变成了绵羊,让他们往东不敢往西,让坐着就不敢站着。
红山峪的人马,如约而至,百多人在麻子和陈安的带领下,站到了姜丑面前,让他一脸疑惑,怎么多了四五十人?
“阿吉哥,根叔说,他在,红山峪就在,让你放心。另外,这些乡人们是自愿过来的。”陈安怯怯的道明了理由,姜丑又能多说什么?根叔这个老汉,心中肯定清楚,红山峪到了生死关头,要不然自己不会半夜去搬兵,而且,还一下子搬空了主力。
人群中,姜丑意外的见到了枸杞。
“阿吉,我想,过来兴许能帮上忙,所以就跟了过来。”一个熊抱,姜丑接受了这金子般的一颗心,
枸杞能帮上忙吗?但愿吧!
枸杞和乡人们的这份情,姜丑领了,他心中高兴,自己终于得到了这隐忍汉子的认可,得到了乡人们的认同,这些时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谢大家,谢谢众乡邻。”姜丑的话说完,对着队伍,一个深躬到底,此时,他对这一战的胜利又增了一份信心……
第112章搏命(中)
逼仄的山谷,一里多长,最窄处,仅容两三人通过,两侧山体笔直峭立,头顶上一条几丈宽的天空。
一线天,名如其形!距离光武洞十五里地左右,前后的进出口,已经设好埋伏,许进不许出,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姜丑等人的藏身之地和战时指挥所,战斗将从这里开始。
谷中宽阔处,百多人靠在山壁上休息,另有一伙人,聚在一起围成一圈,看着地上简陋的地形图,听着苦蝤的讲述。
随手在地面上勾绘的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地图上,几条粗线就是山谷形状,细线表示道路,其于还有方块和圆圈等各表其意。
“黑牛、陈安、枸杞,你们三人一路,看这里,光武洞的西南入口,从这里进去,就是你们去过的那条石头沟,有三百多矿奴,如果不出意外,周队长你们到达之时,周兄他们应该已经在山谷之中,谷口有明暗两道哨,谷口有三四十人值守,谷中,平有一屯人,分两队轮流监管这些矿奴。暗哨在这里和这里,一组两人共两组,明哨一组伍人,在这里……”苦蝤一边点着地上的几个圈圈,一边逐一讲解,大家听的满脸认真,尤其是黑牛,瞪大一双眼睛,恨不得爬在地图之上,瘦弱的陈安则听着讲述,手中不停的在身下的地上写写画画些他自己才能理解的东西,至于枸杞,则是双耳直竖,面色古井无波。
在姜丑的坚持下,陈安和枸杞这两个弱鸡被放在了外围。一则,危险性相对小许多,他可不希望这两个宝贝疙瘩有所损伤;二则,也可以用他们的头脑给黑牛做一些拾漏补缺之事。
一刻钟后,苦蝤停住了讲解,该说的一切,已经给黑牛他们交待清楚。
几分钟的沉默过后,姜丑盯着三人,开口问道:“黑牛,你们的任务清楚了吗?”
“清楚了。”三人一口同声。
“说说你们的任务。”
“从一线天返回,转奔西南谷口,酉时四刻守卫交接之时,对谷口发起佯攻吸住谷口守卫,吸引谷中看守矿奴的贼匪,为周兄他们突进内谷创造条件……”黑牛一边回忆一边复述,把他们的任务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众人听过,和刚才的交待没有什么出入,这才点头认可。
“阵式尽量铺排的大些,能多吸引对手就多吸引,可以边打边退,不可搏命硬突,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们三人视情况自行决定。”姜丑把一些重点和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又做了一遍强调。
三人齐齐点头应下。
十个弓手,加上又增派的三十个枪卒,四十人对一百多人,够他们喝一壶的,好在准许他们边打边退,吸住敌人一个时辰即可。
“周兄、张三,你们装扮成流匪入谷,肯定会被没收武器送去矿沟,就是这里。等黑牛他们打响战斗,吸引敌人后,你们要想办法从这里突入内谷,记住,有两个驻兵洞窟在这边,里边有两屯人,你们的速度一定要快,从这里,直插主洞,武器你们自己解决……”苦蝤又是一阵讲述加上比划,把盗版周仓的任务讲的清楚明白,两人一一记在心中。
同样的程序,姜丑又走了一遍,直到众人确认无误。
五十对至少两百,这是突击顺利的情况,如果突击不顺利,等其它远一些的洞中贼匪赶来之时,那就是三百甚至是四百,众人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接下来,就是麻子、小七和李平。十个弓手加四十个步卒磕正门。同样,吸引兵力,分担苦蝤和姜丑这里的压力,这一处相比而言,比黑牛他们危险,因为正门离主洞较近,而且,附近还有两个住着贼匪的洞窟,他们要保持攻击状态。周仓到的晚,他们就是五十对近三百人,到的早,就看敌人怎么分配兵力了,兴许只有值守的三四十人。
这一路,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明暗哨,苦蝤和姜丑进谷之前,会顺手把他们清理了,他们只要潜在附近,听到谷中响动发起攻击就行。
当然,有利就有弊,死磕,就是对他们的要求,直到战斗结束,或者确认姜丑周黑他们死亡之后,他们才可以撤退。
这一路,复述任务的流程一样没少,直到确认无误。
最后,就是姜丑苦蝤这路,酉时二刻左右也就是守卫轮值前半小时左右进谷,谎报军情,去主洞内接近张雷公,伺机捉拿和刺杀此獠。人手就是苦蝤带出来的人,加上疙瘩等十个人假扮成被杀的那些贼匪随同。
这一队,变数最大,应对的敌人至少一队张雷公的洞中护卫,至多,不清楚,取决于周仓和李麻子。
这一队的变数,应该出现在姜丑身上,张雷公这厮一般情况下窝居主洞,那里就是他的小天地,手下汇报工作,一般是不准再带手下人进去的。苦蝤要想办法把姜丑弄进去,至于那些手下,只能寻机突进去接应。
所有的战斗计划讲过一遍,给了众人充分的考虑时间,这时候,姜丑扫视一遍众人,出声询问:“大体计划就是如此,谁还有什么建议和补充?或者是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讲出来,有没有?”问完话,又一次扫视众人,心中小小的满足了一下,此刻,让他有一种站在帅帐中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
沉默,还是沉默。
看样子,应该是全部清楚了,姜丑满意的点点头,刚想吐出解散两个字,一个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
“我有个建议……”
第113章搏命(下)
看到这个提建议的人,姜丑心中暗喜,面色不显。
黑牛,这个玩伴终于知道上进了。
队伍从逃命开始,一直是自己和黑牛为主,及至遇到便宜周仓,周元福逐渐的压过了黑牛一头,这厮还是不太用心,遇到事情,你怎么交待我怎么做的时候更多一些。现在,眼见的苦蝤这个新的加入者,又要压过他,这厮才肯开动他那脑子想些事情了。
好,知道上进是好事。
“说说你的建议。”
“阿吉,我考虑能不能从苦蝤兄那里换两个人,到我和周兄的队伍中,毕竟他们路熟,以免发生状况。”黑牛红着他那长满钢须的黑脸,说了自己的想法。兴许这货难得的动点脑子,话落之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冲众人呲了一下白牙,露了一个他自认为的笑容。
“同意。”
时间紧迫,姜丑省去了啰嗦,言简意赅的表达了对这货的支持。
“某没问题,黑牛兄弟这个建议好,是某疏忽了这个事情。大壮,一会儿抽两个信得过的兄弟出来,交给黑牛兄弟和周兄。”苦蝤通过刚才的介绍和讲述,似乎是适应了姜丑等人这种议事方式,立刻对大壮做了交待,大壮点头应下。
“谁还有什么建议和问题,尽管提出来,我们还有半个时辰,之后黑牛他们就要出发。”姜丑再次扫视一遍众人,出声询问,并点明了时间的紧迫性。
张雷公派人出来,依据路途,一般一两天之内返回,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超过两日,为了不引起此獠的警惕,苦蝤今日晚间之前是要返回的。黑牛要绕几十里山路过去,还要给他们留一些休息时间,所以,他们出发时间最早,大家是没有时间可浪费的。
黑牛这一表现,似乎是引起了连锁反应,刺激到了李麻子这个脑子里长满肌肉的家伙,四处瞅瞅,嘴巴嗫嚅半天,终于开口说出了他的问题。
“屯、屯长,我这面可不可以派人潜过去,在这里放把火好吸引敌人?”麻子说着话,在地下的手绘地图上画满方框的一个位置点了一下。
火烧连营?
只是,这个连营是一间连着一间的茅草房,李麻子点的地方,确实是个要害之地,姜丑的两个眉头在麻子说出放火二字后就连在了一起。
这个夯货,心太狠了。
见到麻子手点的位置,围成一圈的人,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双眼放光,也有人皱眉不止。尤其是苦蝤和大壮,脸色数变,他们可能没有亲人在那里,但是,他们的兄弟中是有亲人在那里的,放火的后果是什么?他们是最清楚的。
这光武洞,其实是清凉谷的末端一部分。光武洞谷口处,有两条分支道路,一条向东南方,就是姜丑等人现在走的这条,另外一条向东北方,通井陉县城。这两条道中间夹着一道山梁,沿着山脚,在现在光武洞的寨门处交汇收紧。麻子指的地方,就是向东北方的那条道过去里的地方,正是清凉谷的主谷。这个主谷,听苦蝤的介绍,最宽处近十里,长二三十里,比红山峪大的太多了。
张雷公把清凉谷一分两段,内谷从寨门处截断,做了他的营寨以便防御,里面主要是以战兵为主,而几百老弱被他放到了外面,方便耕种,麻子想点燃的,就是这片老弱借以栖身的茅草房。这些老弱,有一些是无处可去的原住民,只能接受张雷公的奴役,还有一些,是有子弟在洞中作匪兵的,所以,麻子这货才把主意打到了这里。
就是这个要害之地,一旦放起火来,借着谷中的穿堂风必然是一片火海,如果那里是张雷公的驻兵营寨,姜丑咬咬牙,兴许就点这把火了,可是,那里只是老弱,姜丑这个现代人,无论如何也是狠不下去这个心的。
紧皱眉头的姜丑,眼睛盯着李麻子看了许久,终于把一些想责骂的话语咽入肚腹,战前,还是不宜大动肝火。
“苦蝤兄,麻烦一下,告诉大家这里点火有没有用。”姜丑把这事交给了苦蝤,他怕自己开口,忍不住会发火。
“李兄弟,这里点火全无意义,反倒会伤及无辜,洞中那些为张雷公掌兵的亲信之人,他们的家人在内谷,并不在此处,这里多是一些无辜之人,不宜牵连过甚。”苦蝤说到这里,住了口,没再往下说,相信大家能听明白。
李麻子吃瘪,抱一下拳,讪讪的低下头去。
至此,再没人有什么建议,战前会议结束。
寒风从谷口吹过,直搜骨髓,一缕初升的阳光,从谷口斜照进一线天,照亮了崖壁上的残雪,一片的白,直刺眼球。
搏命的时刻到了,四十人,在黑牛等人的带领下,站到了谷口。
对陈安枸杞一一叮嘱,让他们保重安全之后,终于轮到最后一个夯货,“黑牛,胆大心细,遇事多和陈安他们商量,记住,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牵制对手。如果,谷中的情况真的差到无以继续,答应我,你要留着一命,带着根叔他们活下去。”姜丑帮这个贼胆包天的伙伴整理了一下箭袋,一个熊抱把他揽入怀中,在他的耳边低语不休。从逃命开始,大家一直是在一起战斗的,但是这次,两人不得不分开,姜丑真心为他捏着一把汗的。至于最后一句话,相当于是交待后事了,自己万一出了状况,他不希望这个伙伴再赔上性命死磕。
“阿吉,我们是兄弟,一个草窝里睡觉的那种。”
听到此话让姜丑既欣慰,又无奈,他知道黑牛说这话的意思。
“滚,滚滚滚,谁跟你个夯货一个草窝里睡觉?少恶心人。”姜丑一把推开这厮。
四十人消失在谷口,姜丑的心里却是满满的……
第114章搏命(续一)
黑牛的离开,拉开了今日战斗的序幕,接下来,山谷中的队伍,陆续的离开。
太阳正午,从头顶上洒到一线天的时候,入谷的最后二十人在便宜周仓的带领下,准备动身。
“元福兄,保重,谷中见。”姜丑说着话,在便宜周仓的破衣上擦干净满手的泥浆,打量一下自己的杰作。周仓身上昂仰的气势已然不见,站在面前的分明是一个污垢满身、头发蓬乱、落魄而又苍桑的贼匪,这才满意的点头认可。至于话中的谷中相见,算是对这个战友最好的祝福,两个人还能见面,情况便坏不到哪里去。
“哈哈,阿吉,你也是,无论如何,要坚持到某的到来,某还指望着靠你带着我们去建造你说的那个家园呢。”周仓豪爽一笑,也用他的方式表达了祝福。
“好,我们兄弟一起努力,不过,周兄,从此刻起,收起你的欢笑,留到你我兄弟二人再次相见之刻,那时,才是你我畅笑之时。”姜丑见到周仓的笑容,不免又多啰嗦一句。
“哦,某、我知道了。”
知错就改,盗版周仓明白了姜丑啰嗦的意思,露出一张苦脸,连平时自称的某,都硬生生的改了口,姜丑心中甚慰。
“周兄,拜托了,此去,切记暂时的忍辱负重。”苦蝤交待一句周元福。
入谷投靠的流匪,张雷公这贼头吩咐过,要先收拾服贴,再送去做矿奴。这厮的小九九打的不错,即立威,又防止产生小山头威胁自己。这通收拾,依据碰上的贼兵小头目不同,收拾的方式也不同,但是,故意找茬嬉笑侮辱抽你几鞭子那是常事,心情不好,打你一个皮开肉绽生活不能自理的也有,苦蝤多这句叮嘱就是怕自己的这位兄弟脾气太刚,受不了侮辱多遭罪。
“我省得,大局为重。”周仓应下。
两只大手紧握了一下,又松开,周仓走了,下一个出发的就是苦蝤和自己,扫视一遍谷中,人少了许多,姜丑心中已经有点发木,他知道,许多人,刚才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此一别,再见之时,他们都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就是搏命的代价,必须面对,无以避免。
搏命?即置身杀场,搏出一条血路,成则仁,败则寇。不畏失败,果敢尝试,跟命运拼搏,改变命运。
匹夫搏命,血溅五尺;智者搏命,是有胜算把握的孤注一掷。
搏命,不是搏出一地鸡毛,而是要搏出一道充满希望的曙光、一条活命的道路。
但愿自己的谋划是成立的,自己心中算定的那份胜机是存在的,不要让这许多人的血白流、命白舍。
这一刻,姜丑觉得,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他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心变的硬了许多,也狠了许多。
自己,还是二十一世纪那个吊儿郎当、无忧无虑的屌丝青年吗?
“姜兄弟,歇息一会儿吧,想的太多徒增烦恼。”
看着凝视谷中久久没有出声的姜丑,边上的苦蝤劝了一句。
“走,一起,该合计合计我们的事情了。”
姜丑拽着苦蝤,坐回到刚才的大石之上,又把大壮和疙瘩等护卫招到身边,这才问出了心中所想。
“苦蝤兄,那张雷公是怎样一个人?身手如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个多时辰以后,就该轮刻自己搏命了。姜丑要抓住最后的机会了解一下对手,他知道,这一战能不能速战速决,少流些血、少死几个人,自己这队人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张雷公其人,身手与某在伯仲之间,此人心胸狭隘、心狠手辣,狡猾、多疑……”苦蝤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道出,包括身边的护卫也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隐瞒。说完张雷公,苦蝤犹觉不妥,又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给疙瘩等人讲述了一遍,这才做罢。
苦蝤的身手自己是了解过的,按便宜周仓的说法,略逊于他。而张雷公的身手和他在伯仲之间,人家身边还有几个护卫,看样子,又是一场苦战,跑不了。收回思绪,姜丑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张雷公和光武洞在脑中一一浮现其间。然后,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逐个向疙瘩等人做了交待,讨论这才结束。
十几里山路,走过去要一个多辰,估摸着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姜丑让人撤回了谷口的守卫,聚到了一起,准备动身。
“屯长,这些人咋办?”李麻子指着一边几个被捆成一串的贼匪,这些人,就是一天时间撞进一线天的流匪,大多数打算投奔光武洞的,已经被惊吓而走,唯有这几个,仗着点匪气,强横的厉害,硬闯进来,被瓮中捉鳖。
看着几个愁苦满面的贼匪,姜丑寻思一下,还是下不去手。
“集合队伍,准备出发。”
这就是自己的决定,至于这些人,看他们的机缘,任他们自生自灭。姜丑相信,如果是真有本事的,自己等人离开之后,他们自有办法解开捆绑,逃之夭夭。
“某于大愿追随将军搏命。”
一声嘶吼从身后传来,让姜丑几人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
矮壮,二十岁左右,一张长脸,眼中带着不屈。姜丑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来了兴趣。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祈求饶命者居多,而此人却要主动要求入伙,着实稀罕。
“十息之内,给我一个理由,你即知我等要去搏命,为什么还要加入?”问完话,姜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某押你们定可成功。”于大没用十息之时,梗着脖子,张口便给出一个理由。
听见这几个字,姜丑清楚,这个人自己收定了。
人才,不能放过。
成功二字,实在是刺挠到了自己的痒处,就当是讨一个好彩头,也要收下这人。
迎着西落的暖阳,姜丑苦蝤等人踏出了一线天,只是,队伍中多了于大几人……
第115章搏命(续二)
依托于卓三的关照,三虎和石头终于摆脱了在洞窟中苦熬的日子,升任为卓三的帮手,指挥着一众矿奴碎石、运料,活计轻省了许多。
谷中,叮当之声响个不停,一块块的山石被人敲打而下,又在重锤之下,变成碎块,让人运进一个崖壁上的洞窟之内。
“虎哥,我们真的要这么熬下去吗?不想点别的办法?”抽出时间,石头和三虎又站到了一起,嘀咕不止。
“都抓点紧,别偷懒,否则让你们尝尝某手中皮鞭的滋味。”周三虎装模作样的嚷嚷一嗓子,甩了一个鞭花,这才压低声音对石头道:“稍安勿躁,就我们几个人,又顶得了何用?莫不如把这谷中情况摸清,才是正理,相信屯长他们自有计较。”
“放心,三虎哥,我心中有数,这谷中情形,我早烂熟于胸,只是可惜,他们不让我们去内谷,也不能完成阿吉哥他们的嘱托,真是愁人。”石头看着下面忙碌的众人,一张瘦脸,拉的老长,满面愁容。
“过来接收新人。”
一句喊叫,打断了石头和三虎的嘀咕,接收新人,安排他们干活,正是自己份内之事。
二人小跑过去,对带头的贼匪报以笑脸,“辛苦了,李什长,来来来,进洞喝口热水,这大冷的天,还劳你跑一趟,呵呵呵,人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保证不让他们偷懒。”石头谦卑的迎奉了这个小头目几句。
“把这些贼厮安排好,磨磨他们的性子。”李什长瞥了两人一眼,交待一句,挥挥手,带着一队匪卒转身而去。
“李什长慢走。”石头在身后又喊了一句,只不过,小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神气什么?早晚让你做了枪下亡魂。
“走走走,去干活,磨蹭什么?”周三虎冲着十多个满身污垢、蓬头乱发、身带血迹的贼匪吼叫一嗓子,皮鞭高高扬起,甩的山响,落在这些贼匪身上时,却有意收了许多的力道。
能来这里,多数都是苦命人,还是留点手的好。
十多个贼匪在三虎和石头的催促下磨蹭着离开通往内谷的守卫之处。
“去去去,那里,看见没有,搬石头去吧。”看看散落在谷中的矿奴,心情烦躁的石头,随手给这些人指派了一个活计,这里的活计实在不用费心思考虑,因为洞中制造力有限,根本用不了这许多矿石,索性胡乱打发这些贼匪离开,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和三虎合计呢。
十多人互相看看,陆续离去,唯有一人站在三虎身边没动。
咋这么不晓事?石头心中奇怪,正想把这人驱离,三虎的声音响起。
“你跟我们走,另有事情安排。”
什么意思?石头疑惑间,发现这人扯着三虎的麻衣不撒手,而三虎却在使劲的冲自己使眼色。
石头的心中“duang”的一下,努力细看此人脸盘,似曾相识,自己人!
终于盼到了自己人的到来。
“走快点,别磨蹭。”三虎吆喝一句,当先带路,加快脚步,终于寻到一个僻静之地。
“张三,周大哥呢?他们在哪?”甫一站定,三虎立刻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周大哥随后就到,急什么?让我缓缓,那些贼厮下手太狠,十几鞭子抽的毫不留情。”来人回答了问题,这才直起些腰身,呲牙咧嘴,咒骂不已。
“赶紧说说,什么情况?莫再拿捏,信不信某还能抽你几鞭子?”
周三虎实在是心急,对这张三也就浑不讲理,他们几个跟随周大哥时日不短,谁是个什么性子心中都清楚,此时,知道这张三是故意拿捏,也就直接戳破了这厮。
“三虎,情况是这样,攻打光武洞就在今日,行动已经开始,我们……”张三知道这时候不是拿捏之时,初见伙伴的兴奋过后,原原本本的把攻打光武洞的计划和盘托出。
石头和三虎听完计划,两人表情各不相同,一喜,一忧。
大胆,刺激。这是三虎的想法,这十多日的憋屈,终于可以在今日晚间发泄出来。
石头小脸紧皱,计划太大惊人了,只是,他刚才听过一遍,总觉得这里少了点东西,是什么呢?
“哈哈,好,张三,等周大哥到来,我们又可以大干一场。”三虎真的是兴奋。
“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这样拿什么干?”张三冲三虎晃晃双手。
武器!
石头见到空空如也晃动的双手,知道少什么东西了,进来的几十人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怎么拼杀?
三虎看见张三晃动的双手,也是如梦初醒,三人面面相觑,满脸苦涩。
石头一遍一遍的开动自己的脑子,穷搜山谷,几个想法慢慢的在脑海里成型。
木枪?大锤?
三个人头碰头,商量了许久,离开角落。
“你,你,还有你们,跟我走,去搬些劈柴。”石头手中的皮鞭叭叭响,指挥着十几个满身污垢的矿奴向一个存放木柴之地走去。
“磨蹭,让你们磨蹭,搬个石头还不好好干,都去给翁翁抡大锤。”三虎几皮鞭抽下,三个刚进来的矿奴被赶去抡大锤砸石头。
安排好人手,三虎口中骂骂咧咧,脚步缓慢的向通往内谷的值守处靠了过去……
第116章搏命(续三)
大弧弯近直的一条山沟,枯草夹杂着斑驳裸露的山岩,高高低低的灌木挤长去石缝中,残雪点缀其上,枯黄、雪白、败绿。西落的阳光撒落其上,枯黄带上了一条金色,,雪白闪着银边,败绿会泛起一抹娇艳,三色交错着构成一副绝美的水墨画。
转过这个大弧弯,是三丈左右宽的谷道,沿着谷道再往前不到三里地,就是光武洞的后寨门。
一块凸出山壁的石头之后,不时微微冒出几只脑袋,略微向上方一里地左右的地方打量一下,又快速的缩了回去,最后两个脑袋尖露出石头,齐齐望向那个方向。
“看不见啊,到底在哪里?”
“左什长,你仔细看,前边一里处,左侧有一块斑驳的石壁,后方一丈处,是不是有一个壮似圆形的石头?第一组人就在那后边。”
“看到了!”应过一声之后,两人个脑袋再次缩了回来。
紧贴山壁的-群人纷纷望着缩回脑袋的两人。
这些人就是姜丑派过来攻打后寨门吸引贼匪,掩护周仓突进内谷的黑牛等人,经过四个多时辰的翻山越岭,他们终于在预定的时辰之前,赶到了这里。
狡猾,太过狡猾!
黑牛找到第一组暗哨的位置之后,已经大概知道了第二组以及明哨的位置,不得不感叹贼匪的狡猾。
第一哨位到第二哨位有两百步左右,在第一哨位的对面,明哨又在第二哨位的三百步外,这三个哨位拉长到一里多地,其后不到两里地就是寨门,环环相扣,一旦出现状况,寨门值守很快便会得到消息,补充到明哨位置上,卡住三丈左右宽的谷道。关键是两个暗哨位都有掩体遮挡,要想无声无息的射杀人家,就要进入人家的射程之内。突过两个哨位,明哨位置的五个弓手又是一个大问题,如果突破不及时,让寨门口的兵卒增援过来,会更加麻烦,对手只要两什弓手加两什枪手就能守上个把时辰。
黑牛现在明白了苦蝤为什么让自己在路上准备些简易木盾的原因了,还好,自己听话,在路上砍些小孩手臂粗的木棍做了些简易木盾,可以少留下点人命。
还有没有少流血的办法突破这几个哨位?紧贴在山壁上的黑牛,脑子转个不停。
“黑牛哥,让我看看。”
排在陈季和黑牛身后的陈安看见缩回头来的两人久久不语,知道情况不妙,想看一眼情况之后帮忙想想办法。
黑牛默默的和陈安换了个位置,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但愿这个聪明小子看过之后,能想到办法。
两个脑袋又从石头后露了出来,做为向导的陈季把位置指了指,看了许久的陈安缩回头来,也是一言不发,紧靠在了山壁上,他同样参加过战前会议,脑子里略一思索,就知道黑牛不说话的原因了,时间太过紧紧迫没有什么提前准备,也就没有其它选择,唯有强攻。
做为主事人的黑牛面对这份压力,脑子格外的清醒,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什么。
必须强攻过去,吸引更多的对手,不能让阿吉孤立无援的战斗。
“你来监视,别人往后退,找个地方商量一下,怎么办?”
黑牛压低声音点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人,让其监视,其他人一个接一个人往后退去,直到确认出了暗哨的视线范围,大家围成了一团。
黑牛依据自己的记忆,现学现卖,在地上勾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地图,又把看见的情况讲了一遍,这才目视众人,询问道:“大家说说吧,有什么好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言。
“放火。”
一个弱弱的声音冒了出来,让大家眼前一亮。
“对对对放火。”紧跟着有几个人应声附和。
黑牛和陈安对视一眼,面色更苦,一个两个全是不动脑子的夯货。
“不能放火,风向不对,此时的风是往我们这边吹的,再说,三丈多宽的谷道,放火也无济于事,除非自上而下往谷中填满引火之物。”一直默不作声的枸杞,一句话出口,刚才出放火主意的,还有随声附和的几人老脸一红,纷纷低下头去。
围成一圈的众人,再次沉默不言。
此时,黑牛的脑子里一幅幅的画面闪过,两个孩童从少年到青年,一起玩耍,一起打猎,一个草窝中谈天说地、嘻笑怒骂,最终,停在了最后一幅,出发前,玩伴抱着他,并在他的耳边低语时的情形,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难得的爬上一丝笑容,而后慢慢的散去,钢须满面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
该准备搏命了!
“突袭发起之时,丁大,你这一什持盾掩护,所有弓手随我跟进,快速解决明暗哨,其余枪卒跟随突进,陈安、枸神医压后,确认安全后救治伤兵。成败在此一搏,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有一口饭吃,希望大伙奋力杀敌,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拖后腿,听明白就点点头。”黑牛一一做过安排,望向众人。
大家听完命令,陆续的点头,刚才被点名之人,纷纷行动起来,开始做好各种准备,等待攻击时刻的到来……
第117章搏命(续四)
上坡,下谷,再上坡,姜丑一行人终于要到达光武洞。趴在山梁上往下看去,一窄一宽两条山谷汇聚成一条,宽阔、开敞,再往前三里,又突然收紧,到地方了。
“蒋二带李伍长他们出发,一会见机行事,记住声音轻些,别惊动了他们,动手之时一定要迅速。”苦蝤再次看过西斜的太阳,冲着身后吩咐一声。
“知道了,大哥。”
“明白。”
两声应签过后,李平招一下手,几个弓手走出队伍,在蒋二的带领下,一队人猫着腰,顺着山坡摸了过去。
“姜丑兄弟,该我们登场了。”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苦蝤站起身来,向姜丑发出了邀请。
“好,小弟今日舍命陪君子,陪苦蝤兄闯一闯这龙潭虎穴。”爬在山梁上的姜丑站起身来,身后山梁下的一众队伍,除了麻子和小七等人,其他人纷纷跟着起身。
再次打量一下队伍,没什么不妥,破破烂烂,满身污垢。要说唯一的不妥之处,就是姜疙瘩,身上背着弓箭,拎着姜丑的家传铁矛,手中少了他惯用的顶头杠。他今天的战斗武器就是这杆铁矛,姜丑要进洞,不可能带武器进去的。
“疙瘩,把弓箭给他们留下。”姜丑吩咐一句。
“知道了阿吉哥。”疙瘩应了一句,有些不舍的把身上的弓箭卸下,郑重的交给了麻子,临了还不忘嘟囔一句,替阿吉哥保管好,弄得众人哭笑不得。
贼匪就该有贼匪的模样,苦蝤再次确认过没什么异状之后,一群人散散乱乱,无精打采的翻过山梁,向坡下走去,间或夹杂着几句喊爷骂娘之声。
不高的山梁,没用几分钟,队伍很快来到谷底,在姜丑的脚踏上谷底之时,他的身上不自觉的多了一份压力,注意力开始高度集中,眼睛四扫,他知道,从此刻开始,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苦蝤兄,李平他们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问题不大,张雷公这个渠帅做的太顺,自占据这光武洞以来,一直没有过一次像样的威胁,他的这些兵卒,早就变成了自认为的骄兵悍将,队伍松散的很,那个暗哨,胜在隐蔽,对外人会有点威胁,对自己人就形同虚设,队伍来来回回的进出,经常还调笑几句,倒是你,不用这么紧张,进了张雷公的主洞之后就一定要保持警惕了。”苦蝤看一眼边上的姜丑给做了释疑,并嘱咐了一下,姜丑这才略微放松些心神。
事情果然如苦蝤说的一样,散乱的队伍没有行进几分钟,左手边的山坡上突兀的冒出一个声音。
“哟,苦军候今天收获不大啊,怎么两手空空?”
姜丑寻声看过去,几块突出山坡的大石间有个空档,两个贼匪窝在那里,其中一个正在向苦蝤喊话,听这意思,调笑的意味颇重。姜丑目光略微上抬,其不到三丈之处,山梁上的几块大石之处空无一物,顺着山梁往后搜寻,也是空无一人,心中正在奇怪,只见山梁处,几个脑袋探出,一闪而逝,不一刻,那几颗脑袋在前方一两步之处又露了一下。
“滚蛋,翁翁今日心情不好,懒得和你们两个驴怂一般见识。”苦蝤呲了一句,继续低头前进。
暗哨闹了个没趣,他们每日这种枯燥的值守,也就剩口头上的这点爱好了,平时已经习惯,没成想今日吃了瘪,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当然,关注点也不再放在警戒上,忽略了今日的队伍拉得有些格外的长。
“来,兄弟,收着,没事儿的时候啃两口磨磨牙。”
队头行过去百多步,已经处于第二个暗哨视线内,队尾正好到达第一个暗哨处,大壮向暗哨吆喝一嗓子,紧跟着,手中抛上去一个灰乎乎的麻布包裹。缓慢移动着的姜丑眼睛一直不经意的注视着那几块大石,只见在大壮抛出包裹之时,那几块大石之后露出几个脑袋,很快又缩了回去,姜丑看到这一切,提着的心,放下许多,紧赶几步,追向前面的苦蝤。
一路行来,姜丑的脑子里把所有的行动方案过了一遍,发现这里的不妥。前门比后门近,战斗最先从黑牛那里发起,黑牛行动时,前门换值的守卫已经过来,会发觉这里的不妥,所以这里的行动,才做了点调整。苦蝤和自己能做的,只能是让人潜伏到第一暗哨,第二处暗哨,只能把他们留给了麻子等人去解决。
一队人一如前往经过第二处暗哨和明哨,站到了寨门之前。
一道石制的寨门,前面有两什人在值守,寨城上也有几个弓手,懒洋洋的站在那里,见到苦蝤归来,一个头头模样的人,摇晃着走过来随意扫视一下队伍,站到苦蝤的面前。
“苦蝤,牛宝呢?怎么没有一起归来?”此人话问完,斜着眼睛看着苦蝤。
“牛宝,牛宝,翁翁看还不如叫牛鞭的好,张狗儿,你要找那货,自去插旗垴,抓紧点过去,说不定那贼厮肚皮上爬着的小娘还在,你来问某做甚?起开,某现在就去找渠帅问个明白,寨中的规矩还做不做数?什么时候起,手下可以不听上令?”张狗儿的一句话的,彻底的的激心了黑着脸的苦蝤,只见他猛的跨前一步和这张狗儿脸对脸,口水四溅,喷了来人一个满脸花,最后,一把扒拉开此人,满脸怒气,抬步往寨门行去。
“你、你,身手好了不起吗?翁翁大名张柱。”被苦蝤一把推开的张狗儿也是气愤不已,你了两声,朝苦蝤身后,嘶喊一声。
“张狗儿,汝再说句翁翁试试?”行到寨门处的苦蝤猛的转身,抬起手中的长枪直指张柱,双目喷火。
“我,我就说了,你待怎地?”这张柱,看样子还是有点依仗,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嘴中却不依不饶,只是翁翁二字,始终没有吐出口来。
“张队长,张队长,消消气,他就那脾气,加上昨日确实是在插旗垴让牛宝兄弟折了脸面。”大壮满脸堆笑,赶紧陪着不是,手中小动作不停,一个布包塞了过去。
在大壮劝解之时,苦蝤冷哼一声,气休休的进寨而去。
“看什么看?一群夯货,磨蹭什么?”
劝完张狗儿,大壮转身吼叫一句,几脚踹过来,一众队伍面色惊慌的进入寨门,姜丑等人污垢满身,跟在队尾“惊慌”窜入寨门……
第118章搏命(续五)
光武洞,形如其名,进入寨门斜对面的山崖上,分布着许多洞穴,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最近的,不到一里地,最远的在三里开外。
在中后部位,两里多地的位置,有个很大的洞窟,如果姜丑没有猜错,那里便是主洞。
进入寨门的苦蝤,放缓脚步,等在前方。队伍快速跟上,沿着谷中道路向对面山崖行去,队伍跟在身后,姜丑疙瘩还有一个叫薛四的,紧跟在了苦蝤身后。
一路行进,除了苦蝤有点骂骂咧咧,其余人相顾无言。姜丑已经顾不上佩服苦蝤的表现,双眼四顾,时刻打量着一切,只见山谷延伸的尽头,略有些收缩,一个转弯不见,目测一下距离,到主洞约两里多地,那里应该就是周仓等人,要突出来的地方,在其和主洞之间,分布几个山洞,如果没记错,其内有两个洞是驻兵之处。
“休息休息,总算到了。”约莫一里过些,苦蝤的脚步微微一顿,大壮嚷嚷一嗓子,带着队伍向右手边三十步左右一个洞窟行去,姜丑知道大队人马到地方了,剩下的路只有自己和苦蝤去闯。
非特殊情况,跟过去三两个手下,人之常情,整队的人,是不能跟去主洞口的,那样会直接暴露自己等人的目的。
观察完一切的姜丑,心中暗暗为自己等人祈祷,希望擒杀张雷公可以顺利些吧,否则,后果已经可以预想得到。
主洞已在眼前,洞口高二丈不止,左右各站一队兵卒,持长枪,姜丑见此情形,心知关键时刻已到,装出一副惊慌害怕的模样,紧走不停。
苦蝤自离开大壮等士卒的驻留之处后,脚步不断加快,此时来到主洞口,已经是面色焦急,高叫一声,“某苦蝤有事关光武洞安危的大事要禀报渠帅。”喊话结束,带着几人便想蒙头往里闯去。
“站住。”一声叫喊加上根根端平的长枪,阻住了几人。苦蝤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状,冲疙瘩薛四姜丑三人一指,“你俩留下,你,跟某走。”
诡计依旧没有得呈,枪尖照样平端。
“苦蝤兄,稍安勿躁,渠帅正在办事,此时不方便见你。”刚才喊站住之人,此时已经来到苦蝤面前,站定身形,笑嘻嘻的给出了拒绝的理由。
“小帅,莫拦某,耽误了渠帅的大事,你负不起责任,有人图谋光武洞。”面对此人,苦蝤客气许多,但焦急的神情依旧。
听见小帅两个字,低着头一副紧张神情的姜丑显得更加惊恐,他知道,这就是光武洞的护卫头目是个笑面虎,也是张雷公的义子,其身手比张雷公略差一些,很受器重,按苦蝤的说法,这是自己的对手,一会儿苦蝤擒杀张雷公,自己就要挡住此人。
“啊哈,苦蝤兄,真不行,义父交待,他和夫人有事相商,不得打扰,你也清楚义父的脾气。”听到苦蝤的话,这小帅皱一下眉头,再次拒绝,但是其一双利眼却在疙瘩雄壮的身子上打量不止,至于手中空空如也,身体发抖的姜丑扫过一眼,自动被他忽略了。
“这位兄弟,怎么有些面生?”盯住疙瘩看个不止的小帅,忽然开口。
“哎呀,小帅,某真的有要事,耽误不得,这个夯货通报过后你慢慢问他。”
苦蝤此时是真的心急,该死的贼子,这个时候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这小帅的话他信,因为张雷公此獠,经常让手下强抢民女,充做夫人,就他所知,洞中现有的夫人不下两掌之数,还不算被他玩腻了送给手下的几十人。
横生枝节,如何是好?
苦蝤满脸焦急,额头上已经可见细密的汗珠冒出,以他的估计,换值的时间快到了,自己还进不了洞,见不到正主,定会坏事。
“回小帅,这小子是军侯前几日从矿沟里捞出来的,见其雄壮,带在身边做做样子,谁知是个半憨。”一边的薛四经常陪苦蝤来主洞,认得这个张雷公的义子,见缝插针的给了一个解释。
半憨二字落在这小帅耳中,他倒有些信了,一双锐利的目光,这才从疙瘩脸上移开。因为他盯着看了这娃娃脸许久,这小子面带笑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和他那么对视着,如果是正常人,见到他,应该不会是这副表情。
“渠帅,渠帅,光武洞生死悠关,渠帅……”
一声虎吼在姜丑的耳边炸响,直震得耳膜生疼。
小帅听见这一嗓子,脸色变的很难看,值守的护卫面面相觑。
“渠帅……”
“帅……”
这一嗓子,在谷中回荡,洞穴之中,纷纷伸出人头探查。
“渠帅……”
“帅……”
这一嗓子,直入洞穴,在清晰高大空旷的洞穴中震响,回音不绝……
光武洞窟的深处,张雷公,光武洞的掌控者,此时正遨游云端。
哈哈哈哈哈……
每每此刻,他心中便舒畅不已,龙坑,龙坑,这里就是翁翁的龙殿!
“渠帅,光武洞生死悠关,渠帅……”
“渠帅……”
“帅……”
一个炸雷震响,这个炸雷一炸让张雷公从云端炸落凡尘。
“啊……好贼子,某要杀了他……呜啊……”
一声咆哮在光武洞的深处响起……
第119章搏命(续五)
光武洞,形如其名,进入寨门斜对面的山崖上,分布着许多洞穴,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最近的,不到一里地,最远的在三里开外。
在中后部位,两里多地的位置,有个很大的洞窟,如果姜丑没有猜错,那里便是主洞。
进入寨门的苦蝤,放缓脚步,等在前方。队伍快速跟上,沿着谷中道路向对面山崖行去,队伍跟在身后,姜丑疙瘩还有一个叫薛四的,紧跟在了苦蝤身边。
一路行进,除了苦蝤有点骂骂咧咧,其余人相顾无言。姜丑已经顾不上佩服苦蝤的表现,双眼四顾,时刻打量着一切,只见山谷延伸的尽头,略有些收缩,一个转弯不见其底,目测一下距离,到主洞约两里多地,那里应该就是周仓等人,要突出来的地方,在其和主洞之间,分布几个山洞,如果没记错,其内有两个洞是驻兵之处。
“休息休息,总算到了。”约莫一里过些,苦蝤的脚步微微一顿,大壮嚷嚷一嗓子,带着队伍向右手边三十步左右一个洞窟行去,姜丑知道大队人马到地方了,剩下的路只有自己和苦蝤去闯。
非特殊情况,跟过去三两个手下,人之常情,整队的人,是不能跟去主洞口的,那样会直接暴露自己等人的目的。
观察完一切的姜丑,心中暗暗为自己等人祈祷,希望擒杀张雷公可以顺利些吧,否则,后果已经可以预想得到。
主洞已在眼前,洞口高二丈不止,左右各站一队兵卒,持长枪,姜丑见此情形,心知关键时刻已到,装出一副惊慌害怕的模样,紧走不停。
苦蝤自离开大壮等士卒的驻留之处后,脚步不断加快,此时来到主洞口,已经是面色焦急,高叫一声,“某苦蝤有事关光武洞安危的大事要禀报渠帅。”喊话结束,带着几人便想蒙头往里闯去。
“站住。”一声叫喊加上根根端平的长枪,阻住了几人。苦蝤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状,冲疙瘩薛四姜丑三人一指,“你俩留下,你,跟某走。”
诡计依旧没有得呈,枪尖照样平端。
“苦蝤兄,稍安勿躁,渠帅正在办事,此时不方便见你。”刚才喊话之人,此时已经来到苦蝤面前,站定身形,笑嘻嘻的给出了拒绝的理由。
“小帅,莫拦某,耽误了渠帅的大事,你负不起责任,有人图谋光武洞。”面对此人,苦蝤客气许多,但焦急的神情依旧。
听见小帅两个字,低着头一副紧张神情的姜丑显得更加惊恐,他知道,这就是光武洞的护卫头目是个笑面虎,也是张雷公的义子,其身手比张雷公略差一些,很受器重,按苦蝤的说法,这是自己的对手,一会儿苦蝤擒杀张雷公,自己就要挡住此人。
“啊哈,苦蝤兄,真不行,义父交待,他和夫人有事相商,不得打扰,你也清楚义父的脾气。”听到苦蝤的话,这小帅皱一下眉头,再次拒绝,但是其一双利眼却在疙瘩雄壮的身子上打量不止,至于手中空空如也,身体发抖的姜丑,扫过一眼后自动被他忽略了。
“这位兄弟,怎么有些面生?”盯住疙瘩看个不止的小帅,忽然开口。元宝小说
“哎呀,小帅,某真的有要事,耽误不得,这个夯货通报过后你慢慢问他。”
苦蝤此时是真的心急,该死的贼子,这个时候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这小帅的话他信,因为张雷公此獠,经常让手下强抢民女,充做夫人,就他所知,洞中现有的夫人不下两掌之数,还不算被他玩腻了送给手下的几十人。
横生枝节,如何是好?
苦蝤满脸焦急,额头上已经可见细密的汗珠冒出,以他的估计,换值的时间快到了,自己还进不了洞,见不到正主,定会坏事。
“回小帅,这小子是军侯前几日从矿沟里捞出来的,见其雄壮,带在身边做做样子,谁知是个半憨。”一边的薛四经常陪苦蝤来主洞,认得这个张雷公的义子,见缝插针的给了一个解释。
半憨二字落在这小帅耳中,他倒有些信了,一双锐利的目光,这才从疙瘩脸上移开。因为他盯着看了这娃娃脸许久,这小子面带笑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和他那么对视着,如果是正常人,见到他,应该不会是这副表情。
“渠帅,渠帅,光武洞生死悠关,渠帅……”
一声虎吼在姜丑的耳边炸响,直震得耳膜生疼。
小帅听见这一嗓子,脸色变的很难看,值守的护卫面面相觑。
“渠帅……”
“帅……”
这一嗓子,在谷中回荡,洞穴之中,纷纷伸出人头探查。
“渠帅……”
“帅……”
这一嗓子,直入洞穴,在清晰高大空旷的洞穴中震响,回音不绝……
光武洞窟的深处,张雷公,光武洞的掌控者,此时正遨游云端。
哈哈哈哈哈……
每每此刻,他心中便舒畅不已,龙坑,龙坑,这里就是翁翁的龙殿!
“渠帅,光武洞生死悠关,渠帅……”
“渠帅……”
“帅……”
一个炸雷震响,这一炸让张雷公从云端炸落凡尘。
“啊……好贼子,某要杀了他……呜啊……”
一声咆哮在光武洞的深处响起……
第120章搏命(续六)
有人怒火中烧,便一定会有人手舞足蹈,只是,这个兴奋的手舞足蹈的人不是姜丑,而是小七,也许,他的队长之位,这次真的到手了。
自送姜丑等人离开之后,小七便一屁股坐倒在山梁下,坐困愁城,此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光武洞山寨的大门,靠他们这几十个人,一无云梯、二无撞车,是攻不破的。
十个弓手,加上四十个步卒,尸体一个个的摞起来,倒是有寨墙高?
怎么办?
死,自己是不怕的,自从跟着周大哥踏上去下曲阳的路之时,他早已经忘记对死的恐惧了,又在下曲阳广宗城下的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无数次,死,对他来说,已经和吃饭喝水差不多了。
平常事尔!
只是,毫无意义的送死,小七是不愿意干的,现在他却不得不面对这件事。仅靠三具铠甲和一些皮甲去攻击寨门,真的和直接送死差不多。
不行,肯定有办法攻破这个寨门,快快快,动脑子。
自从动过几次脑子在死人堆里躲过几劫之后,小七就喜欢上了自己的脑子。
想不出办法?没关系,可以学习,放缓身体躺倒在山梁上的小七,把战前会议一帧一帧的过了一遍,打算学习点有用的东西。
放火!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七的脑子停留在了放火这一帧画面上。
放火烧草屋会牵连无辜,放火烧寨门,总不会牵连无辜吧?想明白事情的小七,猛的睁开双眼,入眼处,路边一株枯黄的狗尾巴,仿佛为自己的表现在鼓舞、在欢笑。
就是它了。
“麻子兄,麻子兄,快快快,行动起来,我们准备放火之物。”小七兴奋的推了一把身边的李麻子。
“小子,你莫不是消遣我这个蠢人?”听见放火二字的李麻子,一张麻脸上阴云密布,话语极不客气,腾的一下坐起身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小子。
自己已经郁闷一路了,一样是什长,杀敌跑腿都不比别人少做,别人有的已经升任队长了,有的,只要队伍人数凑够,也会是队长,为什么只有自己一直在什长的位置上不挪窝?别人的建议都能采纳,为什么自己的建议不但毫无意义,反而有点凶狠残暴的意思呢?
这一刻,李麻子的心里是出奇的愤怒的,他自认为的那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元宝小说
让姜丑那嘴上无毛的半大孩子鄙视也就罢了,毕竟人家的本事真的比自己强些,为什么还要受这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毛孩子奚落?要是讲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翁翁拼上受罚,也要把这嘴贱的小子干趴下,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自己的头上阿屎阿尿的。
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着这支队伍的于大,让这李麻子眼中的凶光吓了一跳,他流浪多年,为匪许久,那一丝凶光,他太熟悉了,是杀气。
“李什长,有话好好说。”于大赶紧上前劝解,他是真的有些喜欢这支队伍的,不想这个时候两个人产生内讧,更不想这李什长因小失大,影响全局。
“滚一边去,你又算是一个什么货色?”李麻子一句呵骂,直接把于大顶到了南墙根下。
“李兄,小弟并无嘲笑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用火功烧开寨门,咱俩可以用收集的这些杂草堆放于寨门处,点上一把火,寨门不是不攻自破?”有点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的小七,忍下憋屈,抓紧机会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小七的一席话,让李麻子更加的郁闷,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
“李兄?李兄?要抓紧啊,时间不多了,你下命令吧?”边上的小七见自己解释过后,李麻子不言不语,他真的急在心中,战斗随时可能开打,能多争取一刻是一刻,为了顾全大局,只好再次祈求李麻子,毕竟,人家是名义上的头头。
又是不言不语。
没时间再等下去了,小七牙一咬,放下手中的武器,直奔路边的荒草,死命的开始拔,边上,他的一什人见状,一起加入了拔草的行列,于大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也加入行动。
“弟兄们,拔下来的杂草,就手捆成大捆,一会儿好携带。”
小七不顾扎满倒刺的手掌上传来的麻痛,一边紧张的忙碌,一边不忘叮嘱众人。
李麻子带着的二三十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看,终于有人站起来开始拔草,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士卒们别的不知道,但是他们清楚一会儿攻寨的是他们,现在多拔一捆草,一会就少死一个人。最后,只有李麻子一人,坐在山梁之上,看着快速拔草的士卒,心情郁闷的无以复加。
自己成了一个多余之人,连手下的士卒都会当着外人,折损自己的面皮了……
小七在拔草的时候,另外的四十人也在拔草,而且他们已经把枯草捆成了大几号的火把,堆放在谷道中摞起来高高的一堆,快把谷道堵住了。
陈安终究没令姜丑失望,姜丑让他们弄个大场面,他就考虑怎么弄大场面,现在放火,烧自己,可是,把点着的柴火一捆捆的丢进寨内,又会烧谁?
“阿安,行,嘿嘿嘿,想不想以后指挥战斗?到我的队伍里来,以后仗怎么打你说了算,我只负责战斗,可好?实在不成,你为主,我为次,这事你不用出头,我去找阿吉说,不让你为难,咋样?”黑牛是开心快乐的,仿佛这件事已经按照他的意愿在进行。他太喜欢这个聪明小子了,如果陈安愿意过来和自己配合,他估计自己这队人的战力,至少增加三成,何乐而不为?
“黑牛哥,这……这……”陈安是想统军战斗,但是他清楚,暂时只能是妄想,阿吉不会同意的,他是聪明人,这一点看的清楚,一时之间真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左什长,敌人换值了。”监视的士卒赶过来报告,救了陈安。
“什么?”
黑牛猛的一惊,时间过得真快,这就到时间了?
“战斗,准备战斗。”黑牛压低声音,低低的吼过一嗓子,刚才还忙碌的士卒,丢下枯草捆扎成的大几号火把,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第121章搏命(续七)
洞内,闷热难耐,浑身已经让汗水洗过一遍的三虎,头发丝上都挂着水珠,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洞中那个简易的水漏,那是卓三倒鼓出来冶铁之时计时用的,时间偏差不是太大,确认还有一刻钟便到了动手的时刻,心中清楚,又该自己出场了。
“三虎兄弟,你不出去洞外凉快,盯着这玩意儿做什么?”刚刚指挥一众矿奴添加过矿料的卓三,用手抹着身上的汗水,来到三虎边上,搭了一句话。
“啊,卓三哥,嘿嘿,这个东西太精妙,看入了神,小弟太佩服你了,连这种宝贝都能弄得出来。”三虎的恭维让卓三很受用,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东西,他就是照抄原来铁官坊中的东西,走时还不是很准,照原来铁官坊中的差远了。
“呵呵,呵呵,走,出去外面透透气。”不好意思的卓三,毕竟是一个老实人,没有修练到厚黑的地步,赶紧岔开话题。
三虎冲卓三笑笑,正合他意,二人向洞口行去。
站在洞口,让冷风一吹,三虎舒爽的想畅笑一声,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卓三哥,你先歇着,我去安排他们干活。”说着话,不等卓三应对,他就大步离开。
这三虎,不错!
卓三对周三虎的好感又增加了一点。
手中拎着马鞭,三虎快步来到矿场,走到一堆“矿奴”边上,用手一指,吩咐道:“你,别砸了,带人运石头进洞。”
周仓应了一声,拿起边上放着的一个篮筐,把破碎的矿石装在筐中,拎起来就往洞中送去。几十个有心人,时刻注意着三虎,此时得到信号,纷纷走过来,拿起篮筐装上矿石就往洞中送来。
“三虎兄弟,够了够了,再送都没地方堆了。”站在洞口的卓三,见到回来的三虎,忙不跌的喊停。“呵呵,卓三哥,这趟送完就好。”三虎当然知道洞中的矿石已经堆成了小山,可是不送这趟矿石,怎么把人聚过来?
一个个运送矿石的矿奴,从洞中出来,都是一身汗,慢慢的聚在洞口附近,三虎心中发急。这眼瞅着,轮值的护卫已经开始动身,今天这卓三怎么还不离开?
情况不对!
卓三是老实人,但是,他不是傻子,一个个的矿奴磨磨唧唧进洞,又磨磨唧唧的出来,聚到洞口。初时卓三没在意,都是苦命人,不易啊,自己曾经也这么偷懒过。只是,人越聚越多,都快堵住洞口了,而这周三虎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到一队队的护卫也经开始动身轮值,卓三脑子转的飞快,他有些想不明白了,三虎这是要做什么?
一群“矿奴”们,挤在劈柴之地,几十根“劈柴”整齐的码放一边,如果有心人来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些“劈柴”有点特别,孩童手臂粗细,长8尺有余,前头带尖!
石头见到三虎开始指挥人搬碎石,他知道,时辰到了,转过身来,“快快快,搬过去,搬过去”。
士卒得到命令,一手拿起一根“劈柴”,就是这个动作,让石头脑子如被这劈柴扎中,轰的一下。
“放下,快放下。”一声低吼,从他瘦弱的身体中发出。
几个士卒面面相觑,一会儿搬一会儿放,为什么?
看着士卒手中的“劈柴”,石头如坠冰窟,这几十杆“劈柴”,就这么搬过去?
劈柴之地,在矿谷最末端,要搬运这些东西,差不多要穿过整个矿谷,当那么多双眼睛是喝风的吗?
大意,太大意了,咋办?这一瞬间,石头急的头上冷汗直冒,自己要坏大事了!
“石头兄弟,到底搬不搬?”边上的一个士卒出声询问。
“啊,怎么搬?就这么拿过去?”一个搬字惊醒了愁眉苦脸、双手抱头薅着头发的石头,应了一句,指一指手拿“劈柴”的士卒。
此时一众士卒才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冷气,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手拿木枪的人,又是什么?
“外面裹上真劈柴,抬。”旁边一个刚才做枪的士卒冷不丁的出了个主意,石头略一思索,心一横,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快快快,你们这些懒货,磨蹭什么?还不把柴火抬过去?”石头喊叫连连,皮鞭甩的啪啪直响,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开始忙活起来。
长枪真的变成了劈柴,抬在几个矿奴的手中,快速往洞口而去。
“快些,再加把劲,让你们偷懒,看我累不死你们?”看着向寨门行进过去的几队士卒,石头口中不停,几鞭子甩在了几个矿奴身上,矿奴们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抽的好……”
“哈哈哈,对,累死他们……”
又一队贼匪队伍看着笑话,调笑几句,从石头等人的旁边经过。
笑吧,笑吧,一会翁翁就让你们笑不出来,石头在心中腹诽一句,脚步更是加快几分。
终于到了!
“周大哥,三虎哥,枪来了。”石头见到了自己人,抢先几步,告诉二人这个好消息,自己没有误事,直到这刻,他提着的心才略微放松下来。
造反!
枪来了三个字传入卓三耳中,他终于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了。
只是,此时才知道,似乎有些晩了,就在他想明白的一刻,自己的手,已经被人控制住了。元宝小说
“周大哥,莫为难卓三哥,他是个好人,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得不到这许多的便利。”三虎看见周仓一个眼神过去,卓三被人控制,出声阻止了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刚才他想明白了,至所以没有想办法摆脱卓三,就是觉得其人不错,感念人家的恩情,拉他入伙。
“对对对,周大哥,卓三哥确实对我们很好。”反应过来的石头也赶紧求情。
“兄、兄弟,某保证不坏你们的好事,不坏你们的好事,啊,看你们武器紧缺,某那有一口好刀,献,献出来助你们破敌。”性命攸关,骤然的变故,让卓三紧张的嘴巴发颤,想着各种办法自救。
在这洞中,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已经消磨了他身上曾经的那股锐气……
第122章搏命(续八)
怒,怒,怒!
张雷公此时,周身每个毛孔中都往外喷射着怒火。
刚才的那一声炸雷,彻底的断送了自己的幸福,初时,只顾着发火,没太再意,穿衣之时才发现,平时的小棒槌变成一只毛虫,已经没有了反应,无论怎么逗弄都毫无知觉,一个没用的贱人,连勾引男人的本事都没有,留之何用,一剑送走。两个贱婢,看什么?又惊恐什么?惊恐没见过毛虫吗?既然喜欢摆出惊恐的表情,阿翁成全你们,两剑过后,两个惊恐的面孔更加惊恐,然后定格。
罪魁祸首,害阿翁变成毛虫的罪魁祸首,必须死,天王老子来了要死。
姜丑这一刻,终于见到了卧榻之侧的这个对手张雷公,三十多岁,衣衫散乱、遭头乱发,五短身材,吊梢眉,三角眼中充斥着一股极度的暴戾,手中拎着一把出鞘的利剑,艳光闪耀,出现在洞口,直奔自己等人而来。
坏事了,这个贼子怎么这么暴怒,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计划不是这样,也不是这个剧本啊。按照计划,自己等人先入洞稳住张雷公,黑牛发动进攻,帮助周仓吸引后谷贼兵,周仓突击支援,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人报告此贼,通报之时,也就是自己等人发难擒杀此獠之时,现在剧本完全变了,不按套路出牌,怎生是好?
姜丑颤抖着身体,余光迅速的扫视过四周,两什值守的兵卒近在咫尺、严阵以待,附近的洞穴中,一队队的贼匪已经走出,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轮值的时间到了,怎么办?
“刚才是哪个贼怂,给阿翁站出来?”几步出来洞口的张雷公,一声暴喝,大步流星奔到几人面前,利刃之上鲜血直滴,前指苦蝤等人,三角眼中,怒火汹汹。
“义父!”小帅见到暴怒的张雷公,赶紧迎上几步一矮身,恭敬的问候一句。
“滚一边去,连个门都看不好,要汝何用?”一句怒呵过后,三角眼中的怒火更甚。
“渠帅……”
“贼厮,定是你这贼厮让阿翁断子绝孙,去死吧。”苦蝤一开口,暴怒的张雷公便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拎着滴血的利刃,猛跨几步,直劈而下。
“渠帅,某有事关光武洞兴亡的大事禀报,咱、咱们进洞细说。”突然的变故,打乱了计划,苦蝤只能一边躲避,一边喊叫连连,想把计划拉回到正轨上来。
“贼子,阿翁杀了你,再说也不迟。”张雷公此时,脑袋里只剩下仇恨,其它的皆是小事,利剑一下紧似一下,赤手空拳的苦蝤险象环生,看样子,短时间内让这贼子回归主洞绝不可能。
主洞口的变故,让赶去正门轮值的贼匪停住了脚步,朝这边靠了过来;两什人快速奔主洞口而来,这应该是轮值之人,这样主洞口有四什人;疙瘩手中紧握铁茅,薛四脸色数变,手中的长枪举放不定;几步外的小帅手拎长枪,脸上懊恼不已。
大家的注意力,全让一追一逃的两个人吸引着。
姜丑,停止了颤抖,微抬起头,把一切尽收眼底,他的脑子已经变成了超算器,以光速运行,做着权衡。
搏命,正当此时!
后槽牙一咬,姜丑下定了决心。
“疙瘩,一会儿目标张雷公,死活勿论。”姜丑以手触碰一下姜疙瘩,低声急速交待一句,就在疙瘩点头之时,他已经开始行动。
“哎呀,小,小帅,赶紧劝劝渠帅,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姜丑紧跑两步,才口中不停连声叫唤,迅速靠近小帅,双手已经攀上了枪杆,并且牢牢地握住。元宝小说
“你……”
一直懊恼着的此人,心神并不在姜丑几人身上,及至被人欺身上前,才惊觉过来,一个你字刚出口,突然手中一空,长枪已被一股巨力夺走。
完了,小帅此时脑子一震,终于明白怎么回事情了。
“义父,救我。”出自人的本能,一声呼喊出口,他便奔张雷公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中之人一怔。张雷公不亏是积年老贼,立刻也是明白了状况,“杀死他们!”扯嗓子高呼一句,扭身,直奔洞穴而去。
“杀!”
姜丑高呼一声,挺枪直追张雷公,决不能让这贼子入洞。
老贼就是老贼,眼见有人追来,脚步越发加快,反手一剑挥来。只是,这一剑,他的目的性很强,并不是迎敌,而是阻敌,因为这剑是奔着向他跑去的小帅去的,这个便宜儿子,万料不到,自己的义父,会有此举,身手本就不弱的他凭借本能,身体向后一倒。
本能在许多时候能救人,也能害人。
就比如现在,刚刚的一次本能让他发现不对迅速远遁,逃过了第一劫,而此时,凭借本能,自己又把后背主动送到枪尖上。
直追张雷公的姜丑也没想到,这个老贼会使出这一招,端着的长枪不及收回,两相用力,一枪透背。剧痛,让拼命挣扎着的小帅,身体乱扭,阻止了姜丑抽回长枪的速度,一耽误间,眼睁睁的看着张雷公跨过护卫,窜入洞内。
完了!
姜丑的心一片冰凉!
第123章搏命(续九)
站在洞穴口的大壮,眼睛自他的义兄离开之后,就一直紧追其身影,随着苦蝤靠近主洞,他的心也越揪越紧。
一切发展都出乎预料。
义兄的那一声嘶吼传入他的耳中之时,他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
要坏事!
义兄自被裹胁加入光武洞,心情很郁闷,许多的事情是他在帮着打理,可以说,他接触张雷公的机会比义兄更多些,此獠的性子,他甚至比义兄更了解。见到义兄被挡,他就清楚,此獠在解决裤裆里的那点事情,要不然,以光武洞的安危说事,没人敢挡路,也没人敢不通报,就是义子也不成。他亲眼见过一次,一个婢女因为打扰了正在解决裤裆里那点事儿的张雷公,此婢女被恼怒的张贼直接剁成了肉浆。
大兄现在如此嘶吼,能有好下场吗?
“准备出击。”两步跨进洞穴,大壮低吼一嗓子,顺手抄起立于洞口边的长枪,又跨步出洞。
情况一如他猜测的一样,偏离了计划,张贼不到一刻钟,便扑了出来,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动手,大壮抽成一团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几队贼匪,涌出洞穴,挡住了大壮的视线,使他的脑子差点一片空白。
要出大事!
义兄绝不能有事!
在这个信念的支持下,大壮私自拿了一个主义,提前动手。
“所有人,拿好武器跟我走,听我命令。”再一次进洞下达命令后,大壮大步流星往前行去,他的想法很简单,在义兄出事前,即使不能赶到义兄的身边,至少也要挡住这些人。元宝小说
洞众的贼匪,轮值的手拿武器放弃了轮值,想去看看热闹;没有轮值的赤手空拳,也开始向主洞凑过去,也要看看热闹,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主洞门口的状况吸引,并没有人注意到大壮的行动。
几个呼吸的工夫,大壮追上了第一队人,强行插入人群,继续往前硬冲。
“挤什挤?赶着去地下做鬼么?”
“轮值!”
咒骂声从身后传来,大壮头都不回,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又是几个呼吸的工夫,眼见第二队人在望,异变陡生,姜丑发动了突袭,赶往主动口队伍,齐齐一怔,顿住了脚步,大壮心中发苦,终究没有赶上。
贼匪让张雷公的一声嘶吼惊醒了过来,受限于平时张贼的淫威,有武器的纷纷前冲,想加入战斗,没武器的扭身回跑,想回去拿武器助战,两队人,加上大壮带着的人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既然赶不上攻杀张贼,这些援兵决不能让他们过去!
“杀!”
打定了主意的大壮,一声嘶喊,顺势挺枪前扑。
“杀!”又是一声轰叫,彻底震住了骚乱的众贼。
此时,大壮已经借机扑到了援兵的最前面,扭身挺枪,拦住了众贼去路。
只是,这一扭过身来,大壮的心,一片冰凉,自己带着的队伍不到区区二十人,除了几个老兄弟,就是姜丑后填进去的护卫人手,再无旁人,剩下的只有两三个寨中之人,而就是这些人手,也混杂于近四十个手持武器的贼匪之中,凌乱的没了队型。
罢了,罢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增援?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杀!”
大壮虎吼一声,丢下一切念想,挺枪直刺眼前之人。
“啊……”
“杀……”
一声惨叫过后,紧接着一声应和轰叫喊杀声响起,近二十支长枪,在人群中开始前刺后顶,白进红出。
被鲜血和惨叫惊醒的贼匪,也挺起枪矛开始迎击。
近百人在一片混乱中展开了厮杀,混乱的战场在逐渐有序起来,形成了两个包围圈,大壮带着老兄弟一伙,姜丑的护卫们一伙。
喊杀阵阵,枪矛抽动间,鲜血飙射,惨叫连连,地上的尸体在增多,惨嚎声在变大。
包围圈的人墙在不断的增厚,包围圈中人在逐渐的减少,但是包围圈却在逐渐的扩大,因为攻击包围圈的人,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的拉大了与包围圈之间的距离……
张三拎着大锤,敲打着石头,但是,他更多的心里放在内谷和值守之上。他的这一什人离矿谷通内谷的守卫很近,人人一把大捶,他们的任务,就是在突击之时,快速缠住两什的值守,会同赶到的周大哥冲开道路,支援主洞。
按他们商量妥的计划,一旦情况有变,他可以自行动手,其余众人会注意他的动向,只要他动,大家全力冲出,突击开始。
内谷的种种变故,从姜丑他们没能顺利入洞,到搏杀之始,护卫看在眼中,张三也看在眼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三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既然屯长那面已经开始搏命,他也没的选择,轻咳三声,向自己的队伍发出暗号,十个人,十把大锤拎在手中,靠向值守护卫。
值守的护卫注意力被吸引,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好机会!
快接近护卫时,众人脚下发出的声音,还是惊动护卫。
“杀!”
既然已经惊醒,便无所顾忌,张三口中高叫一声,抡起大锤,扑向护卫。
“杀!”士卒们应和一声,也是拎起大锤扑向护卫。
大锤毕竟不是长枪,不如使惯了的长枪顺手,惊醒过来的护卫,挺枪反击,四五十人绞杀在一起,大锤乱舞,枪矛飞刺,夹杂着惨叫连连,张三一队人,明显落于下风,不几个回合,几个士卒已经中枪倒地。
这一搏杀,惊动了出洞看热闹的士卒,也惊动了轮值的士卒,纷纷向张三等人扑了过来。
挥动大锤,拼命的搏杀!
“杀!”
更多的敌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该到的援兵却迟迟不见踪影。
“嗯……哼……”
“呜哇……”
一声闷哼便少去一个兄弟,一声惨叫就倒下一个伙伴。
坚持,一定要坚持,周大哥就在身后。
小腹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还是没躲过去,被擦身而过的枪尖划伤了,还好,能坚持。
一锤抡出,磕飞两支长枪,张三还不及收回大锤,便觉大腿一阵剧痛传来,中枪了。
长枪抽回的一刻,他已经站立不稳,被抽枪之势带着,一下子扑倒在地,大锤脱手,紧跟着,背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张三便觉得浑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他的脑子里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暖流如喷泉一般涌出,随着这道热泉的涌出,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凉……
第124章搏命(续十)
宝刀赠壮士,红粉送佳人!
拥有一把神兵利器自古便是武力爱好者的追求之一,罗大神也不例外,《三国演义》开篇便为关二爷安排了青龙偃月刀,便宜周仓这个用刀、爱刀之人,岂能免俗?而且,据说这把刀是邯郸铁官的大匠亲手打造,让周仓更加的心中痒痒。
刀被拿了出来,五尺有余,直刃阔背,刃口寒光闪耀,双手握把抓握处,以牛皮做为护套握柄,手柄上有环,还有几根牛皮带,战斗时,可以将牛皮举缠绕于右手手腕,防止磕飞,大刀入手后,轻重合适,极其称手。
宝刀,不愧为大匠之手笔。
宝刀,人人喜爱,见者总想触摸和见识一下,大家的心神被这把神兵勾引,一下子忘记了正事。
“杀!”
一声轰叫传入洞中,传入周仓的耳内,一个愣怔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黑脸瞬间一白,沒说一句话,拎着手中的大刀,壮若疯虎的扑出洞穴,眼睛看向自己此时万般不愿意看去的地方。
一个兄弟倒下了,又一个兄弟倒下了……
周仓目眦欲裂,我的兄弟啊,那枪应该扎在我的身上,那个倒下去的人应该是我啊!
不到两百步的距离,周仓拼尽全力向前冲刺,快一分,倒下的兄弟便能少一个。
七个,六个,五个……
每看见少去一个人影,周仓的心头便似被刀狠狠的捅了一下。现在的他,后悔的要命,就因为一把刀,错过了战机,让昔日的兄弟,一个个的倒在眼前,此时,他恨不得用这把刀剁了自己。
“杀……”
看着一只长枪将要扎入张三后背之时,周仓虎吼一声,奋力向前一扑,手中的刀就势向前一撩,可惜,就晚了那么一瞬,也短了那么一丝。
宝刀僚了个空,长枪依旧扎下。
贼子,还我兄弟!
已然又扑近一分的周仓,借刀递出之势,就势一个下划,一声惨叫响起,贼人滚翻倒地,顺便带出了长枪,在枪尖离体的那刻,一股血线跟着飚射而出,是那么的艳,又是那么的红!
张三,我的兄弟!
那一枪,似是刺在他的心上,痛彻心扉。
“杀!”
“杀!”
“杀!”
后面赶来的士卒高叫着冲向敌人,周仓红着双眼,没有再吼叫,他要留着每一分力气杀敌。
大刀翻飞,鲜血四溅,残肢乱飞,惨嚎不断。
一杆长枪刺来,周仓略略闪避一下,只感觉腰间一片火辣,一股热流渗出,这股热流仿佛冲走了他些许的负罪感。二毛兄弟,慢走一步,某让他下去陪你,心中想着的周仓,长刀横砍而过,端着长枪的一条胳膊连同一颗头颅便飞上半空。大腿又一阵疼痛传来,张三兄弟,某送个人下去伺候你,活着让你跟着吃苦,死了得让你享受,想到此处的周仓双手举刀,猛的一个反撩,眼前的人影,自肚腹到胸膛好似炸列开来,肠肚掉落,尤见胸膛内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估算一下,对于不会给自己造成致命伤的攻击,周仓一律放弃躲闪和抵挡,他突然发现,每一次伤痛,能让他的心中好受一点点,也能让他对兄弟的愧疚感减轻那么一丝丝,及至后来,即便是致命伤,他也只是略作躲闪,有用之身,还是得暂时留一下,还有兄弟,等着他的支援。
一个血人,状若颠狂,他手中的长刀,不参与防御,进攻,只会全力的进攻。
每一刀砍去,必带去一条生命,每一刀劈砍,必湮灭一个灵魂,逐渐的,血人所到之处,群邪避易。
四十对两百,阵脚从僵持,慢慢转为向两百的方向推移……
“呜……”
一声呜鸣响起在小七的不远处,让忙碌不休的他,身体一震,鸣镝?反应过来的小七,连忙转身看去,只见躺在山梁这面的李麻子也在手忙脚乱的翻身爬起,往山梁后看去。
出事了!
小七心中duang的一下,大意了。鸣镝是和李平约好的,万不得已之时才用的警示手段。
按计划,李平离山寨最近,观察到异状之时,立刻解决第一暗哨,同时扑过去解决第二暗哨。而自己这边,时刻会有人盯着那面的动向,李平等人解决第一暗哨,下到河谷之时,已经处于山梁的视线范围,那时,也就是自己等人行动之时。本以为,自己等人备引火之物,麻子什长会盯着河谷的,谁知?唉……
“所有人等,突击!”小七高喊一句,拿起武器,抱起一捆杂草便冲向山梁。
果然不出所料!
冲上山梁的小七,看见李平等人已经解决完第二处暗哨,正在扑向明哨。
还好,有鸣镝,小七很庆幸。
“全力突进!”
既然已经晚了一步,那就用速度弥补回来。略一犹豫,小七无视了李麻子的存在,下达命令之后带头全力向寨门冲刺而去,身后,几十名士卒跟着他加入冲刺的行列。
山梁上,独留下一个李麻子,只见他犹豫许久,这才拎起长枪,冲向了寨门……
黑牛爬在大石边,小心的伸出半个脑袋,向此前暗哨的地方看去,有四个人站在那里,似在互相调笑,旋即,两人转身离开,另外两人,隐入大石之后。
确实到了轮值之时。
此时进攻?
黑牛有点犹豫了。
刚刚轮值,这时轮换下来的敌人还没有走远,此时进攻,自己等人将承担双倍的阻击。
“杀!”
一声隐隐的轰叫,传入黑牛耳中,他心中一震,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进攻不是该从自己这里发起吗?怎么现在就出现了喊杀声?一定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黑牛哥,出事了,看前面。”
同样露出脑袋察看的陈安顾不得小声,喊叫一句,黑牛连忙看过去,只见刚刚隐入石后的暗哨,已经离开哨位,拼命往回跑去。
真的出事了!
该怎么办?
黑牛并不知道,本该由他最先发起的这次进攻,如今,已然面目全非,他这一面,反而成了最晚发起进攻的一方。
“快,带人冲杀过去。”
“列队,准备突进。”
脑子比陈安慢半拍的黑牛,丢下该怎么办的问题,高喊一句,拎起弓箭,冲回头,抱起几捆准备引火的柴草,站在队伍前面。
“黑牛哥,退后两位!”
陈安的喊叫传来,黑牛乖乖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杀!”
口令下达。
“杀!”
齐声应和,队伍启动,向大寨后门方向突击而进……
第125章搏命(续十一)
姜丑并不知道,此时,战前拟订的计划,已经是一地鸡毛,他顾不上这些,眼看着张贼已经逃入洞中,二十个值守的护卫,挡在身前,此时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弄死张雷公,否则,他们结局难以预料。元宝小说
“杀!”
一声虎吼叫出,姜丑挺枪扑向了前面的枪阵,他手中的长枪如蛇吐信,一个突刺而出,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迟滞一顺,突进一截,就势抽枪横扫,伴随着一声惨叫,身前的长枪便被荡开几支,但是,依旧有几支,以极刁钻的角度向他刺来。只有麻衣在身的姜丑,头皮发麻,拼尽全力,侧身一躲,堪堪闪过几个枪尖,小腹还是传来似被猫挠了一下似的酥麻。这一躲的工夫,眼前又是一片枪尖如林,姜丑就势回枪,枪杆上抖,双臂使力,又一次横扫格档,磕偏一众枪杆,手臂有点发麻,这时的姜丑,已然只剩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之力。
眼看着,又是一片枪尖刺向自己,忽然,一支轮圆了的铁矛擦着他的头顶,自上而下扫去,叮当声不断,一众枪尖,在他的眼前消失,疙瘩到了,姜丑绷紧的神经这才得到一丝舒缓。
远远近近,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呜哇……
“薛四,莫管这边,速杀张贼!”
身后一声惨叫,紧随着,苦蝤急促的喊叫声响起,听着声音,姜丑心中血亮,后边,轮值的护卫已到,自己等人已被人家包围。
“杀,杀死他们,杀一贼子,赏钱一万!”
张雷公的咆哮自洞中传来,护卫们的枪林更急促、也更卖力几分。
“杀!”
有了疙瘩分担压力,迎着枪林,姜丑的长枪再次开始毒蛇吐信。
“杀!”
应和声起,连着几声惨叫。
身边的疙瘩单手抡着铁矛横扫直砸,又急又快,姜丑的家传铁矛在他的手中,依旧是一根顶门杠。
叮当声不断,惨叫声不止,前边的护卫在肉眼可见的减少,阵脚往洞中移动,但是,张雷公已消失不见。
“嗯哼……”
“薛四小心……”
伴随着一声闷哼,苦蝤的嘶吼更加急促的响起在身后。
又少了一人。
喊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贼匪的援兵来了!
洞中二层的护卫也到了,七八十人,只多不少,眼看要被杀穿的包围圈,前方又是人头涌动。
这些,才是张雷公的嫡系和精锐,真正的积年老贼、亡命之徒。
姜丑身周的压力陡增,长枪直刺横扫,收获甚微。此时,他感觉自己等人就如同被人箍在一个圆环内,不得寸进。
“杀,杀死这几个贼子……”
“哈哈哈哈,还敢打阿翁的主意……”
“杀死一个赏五万钱……”
姜丑心中发苦,老贼就是老贼,不管能不能兑现,赏金却是在成倍的增加,以求用这虚无的数字,勾起贼匪们的贪婪之心,好手段。
喋喋不休的呼喝咒骂,从人墙后传来,姜丑已经无暇顾忌这些,将全部的心神放在了战斗之上。
“杀!”
一声嘶喊伴随着长枪挺刺,只是还未及敌,却不得不收枪防守。
“杀!”
两声应和依旧在身边响起,伴随着惨叫和叮当之声。
战斗,不停的战斗。
姜丑感觉身上如猫挠似狗抓的地方在逐渐增多,还好,每有致命之危自己来不及躲闪时,疙瘩的长矛总会及时赶到。
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自己等人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姜丑全力迎敌的工夫,脑子高速运转,已经想明白一切。步战,自己就是一个战力值不到70的渣渣,估计顶多也就是刘辟龚都的水平,苦蝤的战力值顶多80,也就比裴元绍略高,现在能改变战况的,唯有疙瘩这个娃娃脸,单论蛮力可以达到90,自己等人能从广宗城中突出来,可是全靠这傻小子在前面开路的。现在,外面情况不明,自己的援兵能不能及时赶到已经成了未知,姜丑决定拼着受伤,冒死一搏。
“疙瘩,全力搏杀张雷公,莫管我!”
想有收获,又怎能不冒险?况且,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阿吉哥!”
“执行命令,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没有听到知道了三个字,姜丑知道,疙瘩在担心他这个拖后腿的阿吉哥,直接又吼了一嗓子。
也许是一个死字刺激到疙瘩,娃娃脸气势陡变,只见他抡圆了铁矛,迎上前面的贼匪,势大力沉的一记横扫,前边的枪林矛尖已经空了一片,不等铁矛用老,疙瘩就势一收,转手一个下砸,一名贼匪还没来得及惨叫,已经脑浆四溅。
众贼匪让这一矛之威震慑,枪矛的出击速度已然缓了一分。
趁着这个间隙,疙瘩一步跨出,抢占了刚才铁矛清出来的位置,开始重复他的动作。
“苦蝤,靠拢。”
紧喘几口气,姜丑口中不停,招呼一句。之后,一枪横扫过去,磕偏几支枪尖,手臂又被震的有些发麻,顾不得许多,姜丑趁势略转身体,对着侧翼,把正面留给了疙瘩。
“明白。”浑身带血的苦蝤拼着一口气,应了一句。
包围圈中的三人位置略微有了些转换,形成一个三角,阵脚又开始向洞中推进。
少了疙瘩的护持,姜丑拼尽全力,还是险象环生,此时,他能做的唯有全力的左格右挡,躲避着直冲要害部位而来的攻击,只是身手平平,一不小心,大腿外侧还是传来一阵刀割般的疼痛。
疙瘩面前的人头在变少,苦蝤和姜丑身上的伤口却在逐渐增多。
坚持,必须坚持……
第126章搏命(终)
光武洞从里到外,彻底的乱成了一团。
大寨正门口,火光汹汹,小七李平付出了十几人伤亡的代价,把柴草送到了寨门口点燃,只是,小七一队人依然不能寸进,木制的寨门并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烧塌的,寨内的贼匪们吵杂成一片,在想办法灭火。门口,李麻子站在弓箭的射程外看着寨门发呆,李平的箭筒已经清空,小七带着人按计划在拼命赶制云梯。
后门的黑牛一路,也好不了多少,贼匪的明暗哨听到寨内的喊杀声之时,已经知道寨子出现了变故,立刻回寨,依寨墙防守。黑牛伤亡近十人,才在寨门口点燃了火堆,此时,黑牛的箭筒内,一样的空空如也,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火光跳脚。
寨中的两个包围圈依然存在,只是,那是用鲜血染红的两块地面,其上倒伏着三四十个死人,尸体上有枪伤、有刀伤、也有插着的箭矢。已经变成血人、身上挂着箭支的大壮,借助扎入后背的几支长枪的支撑,倚站其内,他的双眼盯着主洞的方向,脸色平静,圆睁的大眼内含着一丝解脱……
“呜哇……”元宝小说
刀光闪过,一支臂膀斜飞而出,一股鲜血飚射一脸,抬起手一把抹过,再次睁开眼睛的周仓,此时才发现,敌人满脸惊恐,脚步拼命的开始往后倒退,四散而逃。
“杀!”
许久没有发声的周仓,一声虎吼出口,不顾逃散的贼匪,朝远处的战斗处狂奔,他不想再失去更多的兄弟,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误,让兄弟们的希望落空。
“杀。”
周仓的身后,应声轰响,周三虎等人红着眼睛,紧随其后。
“杀死那个贼子赏二十万钱……”
光武洞中,张雷公已经停止了咒骂,声音急促,赏钱数次加码。包围圈中的三人,已经变换了位置,姜丑被疙瘩和苦蝤保护在中间。
太丟人了!
姜丑此时才发现,高估了自己,这个时候,他已经变成了疙瘩和苦蝤的累赘,敌人更多的枪矛,冲着自己而来。
狡猾的张雷公,自从发现是自己在指挥疙瘩和苦蝤之后,找准了三个人的软肋,对自己悬赏一次次的加码。
所幸,疙瘩的悍勇,震慑住了敌人,让这胜利的天平在向自己一方加速倾斜。
坚持,必须坚持!
姜丑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他从敌人的眼中,已经看到了惊惧之色,他从张雷公越来越急促的叫声中已经听出,胜利触手可及,也许就在下一秒。
“杀!”
“啊……”
嘶吼一声,姜丑瞅准机会,长枪刺出,惨叫响起,又一个贼兵倒下。
“杀!”
异常轰响的应和之声,让他高度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
援兵到来,压死骆驼的那一根小草,终于出现了。
张雷公在听到一阵喊杀应和之时,脸色一片惨白,此时,他心中清楚,大势已去,扭身往洞穴深处狂奔。连声的惨叫在洞口响起,一个血人,长刀翻飞,出现在洞口,让一众贼兵彻底的失去了斗志,紧跟张雷公往洞内深处奔逃。
以枪柱地,急喘几口气,姜丑的心神这才稳定下来。
总算是又趟过了一劫。
“阿吉!”
“屯长!”
一群人涌进洞口,光线为之一暗,向三人围了过来,血腥气直冲姜丑鼻腔。见到这些血人和少去的人手,姜丑心中有些难受,这一战不轻松,人手应该折损不少,半个多时辰以前,还是鲜活的生命,半个多时辰以后,已然阴阳相隔。
“元福兄!”
“阿吉!”
两只血色大手紧紧的握了一下,然后松开,战时,还不能松懈,战斗才完成了一半。
“可还能战?”
“有何不能?”
兴许是敌人的鲜血洗去了一些周仓心中的悔恨,也兴许是贼匪的残肢碎体,抚去了他心中的块垒,还可能是这个近八尺的汉子,把那一份哀伤藏在了内心深处,不想让兄弟们替他担心,总之,这一刻,周仓又恢复了一丝豪气。
“那就好,走吧,我们去送送那个贼厮。”
一群血人在苦蝤的带领下,站在了光武洞中的一个岔路口,一条通往深处,一条应该是通往二层的。
“苦蝤兄,带路,去二层。疙瘩,三虎,你二人带一什人留在此处,记住,大家注意安全,万一敌人突围,不要死拼,留下张雷公即可,其余贼匪无关紧要。”姜丑交待一下,
之所以留疙瘩在这里,是不想让仅剩不多的兄弟,因为逃卒而送命,疙瘩的勇悍,足以让刚才那些参与战斗的贼匪,失去战斗的信心,乖乖的放下武器投降。
“知道了,阿吉哥。”
“明白了,屯长。”
二人应下。
以他的猜测,张雷公多半会再二层,因为那里是存放钱粮之所,只要不放跑张雷公,让这厮继续为祸,其余贼匪,已经无关紧要。
一个娃娃脸,加上十个血人,留在了岔路口,其余人,沿着幽曲的通道,摸向二层。三刻钟左右,搜遍了二层的角角落落,除了二三十个贼匪做了俘虏,并无张雷公的身影,姜丑知道,自己又一次失算,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贼厮,人家能成为大贼,是必然的,心狠手辣,狡猾无双,连换位思考也是触类旁通。
疙瘩,没有让姜丑失望,一伙人押着俘虏再次回到岔路口时,他果然留下了想伺机逃跑的张雷公,只是,此獠已经是一具脑袋崩裂的尸体。
一什人,一个不少,全在。
姜丑的心中却难过的无法自已,又少了近二十个兄弟,这么久的时间,进入谷中的大壮等人连同自己的护卫,还没有来到主洞,结局可想而知……
第127章善后(上)
光武洞中,里里外外,开始追亡逐北。
一个多时辰之后,夜幕降临之时,战斗结束。
清点过人数,自己带过来的一百四五十人,加上苦蝤的近十个手下,近一百六十人,此时,已不足一百之数,周仓快被枸杞裹成了木乃伊,苦蝤姜丑略微好些。
代价沉重,收获却差强人意。
四五百俘虏跪在了光武洞前,其余贼匪除了死伤之外,已经逃去无踪。光武洞中的余粮,并没有想象中的多,石头带人清点过后,不足七十石,钱财粗略估算不超过十万钱。
倒是这一次意外的收获,卓三等几个冶铁工匠,让姜丑有些沉重的心情,好转许多,也许,他们才是这次战斗最大的收获。
这个时代最紧俏的商品,除了食物就是盐铁。汉末,铁矿的产量很低,需求量又很大,连傲视群雄的曹操老贼,也曾经受到过精铁短缺的困扰,看着袁草包的装备眼红不已,发出过感慨,铁的紧俏程度由此可见一斑。做为工科狗的姜丑,心中明镜一样,清楚的知道,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不是矿产短缺,而是生产技术制约了产量。卓三等人恰恰掌握了冶铁技术,怎能不令他高兴?
未来可期!
近百人,除了行动不便的伤员,其余人等,忙的飞起。
前后寨门总要象征性的放几个人值守,防止意外发生。虽说,那几百吓破了胆,逃去无踪的贼匪暂时不会有胆子返回头来偷袭,可是,万一呢?
俘虏看押要处理,四五百人总跪在那里,也是隐患,牵扯看押人手不说,万一有个别胆肥的,乘机逃跑,引起混乱,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光武洞,以后会是自己的贼窝,事情千头万绪,姜丑周黑和苦蝤三个被裹成棕子的人,只能硬挺着,处理善后之事。
“卓兄,事急从权,冶铁咱们就暂歇几日,你洞中,用顺手的那些人,挑老实可靠,和张雷公等人牵扯不大的人,组成一队护卫,这样可行?”姜丑用商量的语气,给了人家足够的尊重。
卓三等人在战斗之时,并未受到波及,人手短缺的姜丑第一个便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头上,能在高温洞窟中出苦力的,多半和张雷公牵扯不深还老实可靠,做为队伍临时的战力补充,理所应当。当然,以后人手充足之后,这些人,还是尽可能的会让他们回归本行,毕竟培养一个熟手不易。
“没问题,姜屯长,我这就去挑人。”卓三身上已经没有了惊恐之色,连声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黑牛,去把所有的矿奴挑出来,单独看守,洞中原有的贼匪,找一个洞穴看押。”
“好的,阿吉。”黑牛应声而去。
外面的俘虏大多数是矿奴,谷中乱起,对他们的影响也不是太大,胆小之人觅地活命,胆大之人,估计已经借机逃脱,这些人,也许以后就是自己人,还是要区别对待的。
那些洞中原有的积年老贼,手上沾着自己人的鲜血,姜丑不会去做一个善人放过他们,必定会让他们付出些代价。只是,此时没工夫清算他们,只能先关起来,缓过一口气再慢慢的考虑怎么处理。
能想到的事情,从急到缓,一件件的安排下去,姜丑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兄弟,那些老弱已经集中到了一起,怎么处理?”身上裹满麻布,拖着疲惫脚步的苦蝤回到主洞,抛出了一个令姜丑头疼的问题。
贼匪该逃的逃,该俘的俘,但是,他们的家人等一众老弱却留在了谷中。这些老弱的情况很特殊,按现在的说法,他们也属于以前贼窝中的特权一族或亲朋故旧。
谷中不可能留下他们,杀了?株连九族、斩草除根?姜丑这个现代人又下不去手,怎么处理,还真的有些头大。
“元福兄,苦蝤兄,你们觉得这些人,该怎么处理?”既然以后要共同奋斗,人家的意见还是要征询一下的,也许,人家会有些办法。
“驱赶出谷!”苦蝤给出了他的答案,躺在一边的木乃伊周仓点头附和。
还好,不是赶尽杀绝!但是,现在把这些人赶出山谷,天寒地冻,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看看暮色笼罩的山谷,思谋一下,姜丑有了绝断。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天明,再把他们送去寨外的里乡吧。”姜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毕竟还要考虑士卒的感受。至于这些人到了那里,是走是留,是死是活,眼不净,心不烦,已经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两个人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姜丑心中甚慰。
“对了,明日把洞中的那些小娘一并送过去,在那里给他们寻个居处,留点钱粮,都是附近里乡的苦命人,估计她们许多人,还有亲人在世,但愿能家人团圆。”姜丑想起了洞中被张雷公虏掠而来的那些“夫人”和婢女,一起做了交待。
他知道,此时,三纲五常,还没有如宋代一样深入人心,世俗的态度对她们还是普遍宽佑的,蔡文姬回归,曹老贼收寡妇,赵范劝赵云娶自己的寡嫂,大家都能接受,这些苦难的小娘,希望她们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吧。
第128章善后(中)
朝霞满天,光武洞所在的谷中一个个的身影却忙碌不休。
一夜过去,除了前后两道寨门处被烟火熏黑的寨墙、烧成焦木的寨门,还有地上的斑斑血迹记录着昨日的残烈一战外,其余的地方,已经看不出多少痕迹。
十个弓手,三十个枪卒,站在主洞口,等待着出发。
这些人,大多数是红山峪的乡邻,光武洞被攻破,三四百贼匪逃去无踪,姜丑实在是担心战力被抽调一空的红山峪的安危,今日一早已经安派好人手,让他们即刻返回。
“小七,李平,你二人此次带队回转,速度要快,路上细心一些,哨探安排好,路上万一遇到残敌,不要恋战。回去之后,如果发生战斗,可以打出光武洞的旗号,如果情况紧急,一定要向这边求援。另外,和根叔一起安抚好失去亲人的乡领,把他们组织好,送过来这边。”姜丑把自己能想到的一一做了交待。
两人点头应下。
昨晚,姜丑等人已经大致的了解过了各处的战斗经过,李麻子,是令自己失望的,守护红山峪的责任,姜丑实在是不放心交给他,只好把小七这个表现突出的什长,升任为队长,让他负责红山峪的安全。元宝小说
四十人的队伍,在小七李平的带领下从后寨门离开山谷,回归红山峪,这也是大家合计过的回归路线。
昨日的战斗,唯有黑牛一路,令自己相对满意。主洞被破,贼匪见大势已去,纷纷打开寨门,闯过火堆逃命。后寨门,没有逃脱一个贼匪,都让发现情况有变的黑牛陈安二人依据地形防守,堵回寨内。前寨门,一样成了贼匪逃命的出路,只是,寨门前太过宽敞,小七等无力阻敌,只好以保全自己为主。
出逃的几百贼匪,他们大多数人不敢冲着县府的方向而去,只会选择姜丑他们的来时之路逃命,这种情况下,如果小七等人还从一线天方向返回,出变故的机率会大增,姜丑可不愿意那样冒险,所以队伍选黑牛他们走过的那条路回归会更稳妥一些。
“石头,带人把那些老弱送过寨口的里乡,安排好那些小娘,顺便告诉那些乡人,去留自便。另外,把那里的人头清点一下,看看还剩下多少,记住,护卫们一定要时时跟在你的身也。”姜丑交待着石头。
寨门口几里外的里乡,今后就是自己的地盘,总要做到心中有数。以姜丑的估计,那里的几百人,除了原住民,其他和寨中有勾连的人,都会逃去无踪,当然有亲人被自己俘虏的另说。
石头答应下来,带着队伍离开。
谷中忙得不可开交,两日之后,一切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光武洞主洞前面空旷的大厅,已经让姜丑改为了议事之地,一张用原木搭建的长条木台摆放在那里,四周同样用原木制作的长条板凳围着木台放了一圈,足够四五十人围坐一圈,姜丑、周仓、苦蝤、卓三、陈安、黑牛等人围桌而坐。
只是,此时坐在上首的姜丑听着陈安的汇报,看着下面的情形,心里却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文武分明。
左手一侧,枸杞为首,陈安次之,卓三有些慌恐的跟在他身后,石头末尾。
右手一例,木乃伊周仓打头,其后是苦蝤,三虎、麻子黑牛等人。
咋一看过去,倒有些文武分明的意思。
“阿吉哥,近三百矿奴已经甄别完成,除了二十多个人有杀人越祸残杀百姓的恶行,其余人等虽有恶行,但手中没有人命。近两百俘虏中,有六十多人,残杀过百姓,其余人等,只有二三十人相对清白,剩下的人都参加了昨日的战斗。”陈安双眼充血,身形疲惫的汇报了这两的工作成就。
“辛苦了,完事之后,好好去睡一觉,事情还有的忙。”姜丑安慰一句这个越来越让自己满意的小子。
贼人怎么处理,姜丑的心中经过两日的思考,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此时,他还想看看大家的意见。
“全都说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姜丑的话问完,以前红山峪中的人手以及在河滩上见过一次的苦蝤心中若有所思,对一些人的结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唯独昨日参与战斗,又没有太大恶行的人怎么办?让他们拿不定主意,唯有卓三脸上,兴奋中夹杂着一丝惶恐,姜丑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内。
没有人开口,那就按老办法来,点名。
“陈安,说说你的想法。”
寄予厚望的人,必须重点照顾。
“阿吉哥,残害百姓,恶行深重的那些人,肯定是死罪,那二十多个相对清白的俘虏和其他矿奴,我觉得应该归入我们的队伍,只是,昨天和我们战斗的那些人有些难处理,杀了不合适,毕竟是各为其主,放了又可惜,要不让他们去做矿奴?”陈安试探着说了他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下子入了姜丑的心坎,绝对的可造之材!
第129章善后(下)
心思玲珑的小子。
姜丑心中高兴,脸上不显,再次出声问道:“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陈安的大多数想法,某同意,唯有一点不妥,昨日参加战斗的那些,没有大错的,去做矿奴似乎不妥。”周仓一看要冷场,说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不妥?周兄觉得怎么处理?”姜丑追问一句。
“这,我们要壮大,需要人手,以后还会发生战斗,如果都弄去做矿奴,我们的队伍壮大的太慢,至于他们怎么处理,某考虑直接编入队伍。”周仓说完,看看众人。
这也是动了脑筋的,好。
“苦蝤兄?”
“周兄和陈安说的办法挺好。”苦蝤没有意见。
“卓三兄?”
“啊,我,他们说的对。”第一次参加的卓三被点到名字,紧张的双手乱摆,黑脸泛红。
姜丑看看别人,似乎都不想发言,只能自己做总结。
“陈安和周兄的办法很好,我大体上没有意见,但是,就是刚才提到的做矿奴这些人,我有一点考虑,在这里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接着,姜丑叭啦叭啦讲了他的意思。
劳动改造!
但是,这里陈安把一点弄错了,劳动改造,改造的是他们曾经做为贼匪犯的错,而不是因为昨日的战斗。自己这些人,不但要和这些贼匪战斗,还有官兵和诸侯。以后肯定会有诸侯来欺负人,来吞并自己,那些人的兵卒,是身家清白、思想单纯的农夫,直接并入没有问题,正如陈安说的各为其主。这些贼匪不行,他们的脑子里杂念太多,必须要让他们认识到为恶的错误,他们要为自己犯过的错埋单,进行劳动改造。
姜丑话说完,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这次,大家全都同意,一致认可。
“陈安,你再辛苦一下,把那些人犯的错误,从轻到重,划分一下等级。劳动改造从一个月到十年不等。同时,以后你要考虑一个奖励制度,如果他们表现好,可以给他们减少改造时间,但每次最多以两年为期,比如挖矿努力的,积极配合我们的,都可以减期。”
有罚就要有奖!
“另外,你还要注意,把他们分组,进行连坐,一个人逃跑或做乱,一组人受罚。他们的工作,不能一盘散沙,每组人之中选出他们的管理者,让他们自己管自己,我们的监管只是不让他们做乱,他们自己的监管是让他们互相监督。这些监管,表现好的,可以给予一定的减期,以后闯进来的贼匪,或者是俘虏过来的贼匪都照此处理,等他们改造期满之后,征询他们的意见,愿留的可以考虑对他们进行编伍收进我们的队伍,愿走的,放其离开。”姜丑继续交待。
犯人管犯人,好处多多。一则,可以把那些贼匪的怨气转移。二则,可以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看到希望,努力表现。三则,节约人力,自己兵力不足,没有那么多人手去管他们。
相信有了这些手段,这些贼匪只能乖乖的改造挖矿。
征询意见,去留自愿一出,姜丑见到许多人皱起眉头,心中已经清楚他们皱眉的理由,不得不再次开口啰嗦。
“大家想一想,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自由平等的家园,即然自由平等,那我们就不能只在嘴上说说,还要落到实处。既然人家已经为犯过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留下人家?另外,如果他们在我们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已经了解了我们,还要离去,肯定有他们的理由,投亲寻故等因素抛开不谈,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想离开我们,说明我们做的不好,对他们没有吸引力,那是不是也是对我们的一种警醒?我们就该反思一下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只有这样,才能把我们的家园基础夯实,建立起来。”
去留自便的问题,姜丑考虑过很多,如果不是人手太紧短,其他那些人,都想让他们去留自便的。
宁缺毋滥,这个世外桃源的建立,是需要真正的和自己一条心的人。
况且,你这个地方做的太差,人家宁可去受土豪士家的奴役也不想留在你这个地方,那时候真的就该反思了,何谈什么世外桃源?
一席话,众人低头沉思者有,震惊兴奋者有。
比如卓三,在这刻,他终于有了一种归属感。以前为铁官奴之时自己就是一头牲口,干最苦最累的活,吃少得可怜的食物,勉强吊着一命,饥饿时时折磨着自己,没办法,只能拼命干活,多一口吃食忍耐活命。机会终于来了,自己借黄巾起义之机叛乱逃跑,目的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命。只是,逃到张雷公这里,肚子的问题解决了一些,但是自己还是一头牲口,张雷公至所以让他吃饱肚子,只是为了让他多产铁,从心里是看不起他的,人家议事,从没有自己的份。
谁想到,新来的贼头,给了他太大的意外,从战后开始,让人找他过来委以重任,到缴请参加议事,及至现在的人人平等,去留自愿,一件件的事情都让他吃惊、兴奋,让他对这个贼头好感倍增。
“大家还有什么想法,或觉得不妥的吗?”给众人留了充分的考虑时间之后,姜丑再次询问。
“没有。”
一句高声附合发自内心的从卓三的口中大声说出,众人向他投来善意的笑容,让他的黑脸一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既然卓三兄弟代表你们做了发言,那事情便如此定下了。”姜丑善解人意,大家脸上的笑容就是他们的回答,顺便开了个玩笑,直接拍定了事情。
俘虏的事情算是翻过一篇,接下来,就是善后的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也是最难面对的一项工作。
死难者!
第130章善后(抚恤)
有战争,必然有死人。
这些死人,有的是无辜的百姓,还有一些就是为了战斗而流血牺牲的士卒,姜丑这里说的就是这些士卒。
战斗结束的第一时间,那些死难的兵卒已经全部收敛好,放在一个单独的洞穴之内,暂时没有处理,就是留下些时间,让大家考虑一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为了这个家园而赴死的死难者和勇士,该怎么办?这才是姜丑最看重的东西,也是这个家园能不续存下去的动力所在,那么多人,流汗流血,甚至于付出生命,人家图什么?你又为什么让更多的人流汗流血甚至付出生命?
历朝历代,对战死兵卒的处理各不相同,但是,那些统治者却不敢忽视这个问题,只是有轻有重罢了。因为这个问题至少关系着的是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自己虽然只是想建一个世外桃源,可是道理是相通的,要想自己的队伍有战力,要想让大家有动力为了这个家园拼命,为这个家园牺牲,你就要给人家拼命的动力,解决人家的后顾之忧。现在的情况,姜丑还没考虑清楚,以后的队伍是募兵还是府兵的问题,只能是提一个大概基础性的东西。他想先把事情定下一个基调,以后家园发展壮大了,在这个基础上调整就行,不需要每次再讨论这个问题。
“今天大家都在这里,说说吧,我们那六十多个兄弟和伙伴的后事该怎么处理?”
终归,姜丑还是把话题引到了众人不愿意触及的问题上,再次揭开这道伤疤。
这几日的夜见,周仓苦蝤两人,是在存放尸体的山洞中渡过的,周仓心中,总把张三几人的惨死揽到自己身上背着,认为自己早赶过去一步,张三几个人就不至于惨死。苦蝤倒不至于背这份责任,但是思念和愧疚的心情是一样的,他的队伍从几百人到几十人,最后,还能死心塌地跟着的就剩大壮几个人,那些才是他真正的兄弟,不怀念愧疚是不可能的。
姜丑的问题让刚才还面带笑容的众人,一下子沉寂下来,周仓的黑脸上挂着满脸的痛苦,苦蝤则满面哀伤,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出声。
点名?不合适,他们都有伙伴有战友倒下,心情可想而知,只能是由自己这个穿越者亲自操刀,弄出一个大概的章程了。
“我先说说自己的想法,不足之处,大家在加以补充,可好?”
姜丑开口,没等众人说话,就把自己的意思和盘托出。
现在,他们是没有土地的,即便以后有了土地,姜丑也是打算土地公有,集中力量办大事,不到一定的程度,土地私有化这条毒蛇太凶猛,姜丑不敢放出去,只是到了一定程度,物质条件满足的情况下,可以让出土地的使用权,而不是所有权。
上次河滩上破例,用土地刺激了一下,效果并不明显,事后收敛尸身,姜丑清楚,只有几个人跟着大壮行动,更多的人做了逃兵。所以,现在对士卒来讲,土地对他们的刺激不大,多一口吃食,照顾好亲人,也许更实在些。元宝小说
大家现在活命的口粮是配给制,可能在以后的很长时间,也会是这样,所以姜丑因地制宜,想了一些抚恤方法。
第一,照顾活人。
以后,凡是为家园而亡的士卒,有亲人者,家园奉养其父母妻儿,份例双倍,直至双亲终亡、孩儿成年。孩儿成年后,份例按常例发放。至于兄弟等的份例,在父母有一方存活前,供给份例也是双倍,父母双亡之后,改为常例。若有父母或兄弟在,无妻儿者,准许过继或领养孩儿以继香火,孩童份例倍之,直到成年。
附加一条,若无亲人的,有人不想让自己的战友伙伴绝后,自己生孩子过继或帮忙领养也可,孩子份例双倍,直至成年。这一条,纯粹是为了给周仓和苦蝤这些人以及以后相同情形的人解开心结专设的。
说到这一条,姜丑偷偷打量周仓和苦蝤,果然见他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的痛苦之色,略有减少。
第二,怀念死人。
建立一个英雄纪念堂。以后,凡是为家园牺牲或做出贡献的人,他们的名字,均列入纪念堂,以供后人瞻仰、缅怀和学习。因战斗死亡者,每次战斗结束,尽可能的带回战死的士卒安葬。
在这里,姜丑打了一个埋伏,用了尽可能,也没说怎么运回来。现在的条件太艰苦,万一以后出外战斗,还是以生人为念的,死人许多时候是顾不上收敛的。当然运回来的方法也一样,骨灰带回来容易,尸体带回来,太过艰难,大家灵活掌握。
名字是一定要给人家留下的,让人家的亲人有个精神寄托,也可以鼓励后人。
第三,安抚伤者。
战斗不光有死,还有伤,一样不能例外。伤者,功劳卓著的,本人死后,名字留存纪念堂。伤者本人,有生活能力,但是不能继续战斗的,安排别的事情,份例双份,直至终老。没有生活能力,父母亲人份例参照死者,本人份例三份,安排人照顾,直至终老。以姜丑的估计,就现在这个条件,这部分人少的可怜,一旦战斗受了重伤,活下来的没几个。
有了以上三条做基础,暂时应该能让大家满意。当然,还有以后队伍成建制后的军功制度相辅助,姜丑相信,大家伙战斗的热情还是会更高的。
一二三条摆出来,对这些贼匪出身的人,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他们的目标仅仅只是为了在这乱世中苟活一命,肯定是没有意见的,所以,全票通过。
抚恤的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131章善后(立规矩第章 处罚和安息)
寨门前,宽阔的空场,临时被利用了起来,光武洞中,除了必要的后门值守之人,其余人包括几里外里乡中剩下的两百多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几百口子人,聚集到这里。
近九十个恶贼被捆成一个棕子丟在一堆,还有一百多人,他们是筛选出来有恶行,准备罚去做矿奴的贼匪,串成一串,在兵卒的看押下,站在一旁。
光武洞在以后很长时间内,会是自己的窝,立规矩就是必须的。
姜丑立于寨门口的高坡上,眼睛向下边来回的扫视,直到吵杂声停止,这才缓缓的开口。
“乡邻们,兄弟们,今日,把大家集于此,是有几件事情宣布一下……”姜丑开始叭啦叭啦的讲述。
第一件,宣布光武洞由自己等人接管,改名安平谷,取平安喜乐之意,以后,里乡之民受谷中照管。谷中兵卒不得欺压良善,欺负百姓,违者军法伺候。当然,怎么样个军法,现在还没影子,只可意会,反正一会儿近百人头落地,他们便会明白。
第二件,英雄纪念堂的事情以及以后对战殁和伤兵的抚恤办法。
第三件,对发配过去做矿奴的处置,在这里,姜丑主要强调,罚他们做挖矿是对以前所犯错误的救赎,而并不是因为前几日的战斗,同时鼓励他们,改过自新之后,会享受和自己等人同样的待遇。
被捆成一串的贼匪神色一缓,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可能和前面捆成棕子的这些人是不太相同的。因为他们清楚,每次出去,做坏事的都是那些人,但是具体哪里不同,他们不清楚,现在得到结果,他们才略微安下心来,挖矿至少能活命,还有一口饭吃,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第四件,杀人立威。近百罪大恶极、欺压百姓者,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姜丑的话说到这里,底下乱了套,被捆成棕子的这些贼匪此时明白,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结果,嚎哭的,挣扎的,哀求的,乱成一片。下面的众人也是一片哗然,有欣喜的,自然有哭闹的,原住民大多欣喜,而这些贼匪的亲人们,肯定是哭闹不止。
没法讲话的姜丑停住了话头,索性结束了啰嗦,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杀!
先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下来,才是正事。
哭闹的亲人被士卒和乡人们架住,八十多个贼匪在一什兵卒的长枪下,一排排的变成死人,鲜血染红了寨门口的土地,他们的亲人们哭的昏天黑地。
对于这些人,姜丑不是菩萨,狠下心来直接无视,纵容了他们,那些死难者又该怎么面对?被他们欺负的无故百姓该怎么面对?纵容亲人为恶之时,杀人之刻,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自己对他们最大的优待就是准许他们收个全尸,并且,给他们留了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全部离开下面的里乡。
自己不是善人,不会养这一群仇人。你们既然纵容自己的亲人为恶,就该为自己的纵容承担后果,至于你们有本事活下来,以后找自己寻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你们先考虑活命的事情吧。
寨门前,除了哭闹之声,旁的人一律惊恐无言,姜丑相信,这近九十具尸体,够震慑一下其余的贼匪,能让他们老实一些了。
寨前,人去场空。
七十多颗无人认领的尸体头颅被割下,高高的挂在了前一天刚刚赶制出来的高杆上,尸身被丢上一堆柴火,烧个干净。
停放伙伴的洞穴口,姜丑等人站在外面,里面一二十人哭的嘶心裂肺,红山峪中,十几个死难者的亲人已经被送了过来,让他们和死者见最后一面。
听着这嘶心裂肺的哭声,姜丑心里也是酸涩的厉害,这又能怨谁呢?只能怨这该死的世道,他们不知道后面的历史,但是,自己知道,这些人即便不是这样死去,在其后的几十年中,也会因为饥饿、瘟疫、战乱等原因死去,死的更多,也更惨,甚至是全家死绝。
自己也想过太平日子,家人平安,只是,在这个乱世,在这个生灵十不存一的时代,可能吗?那只是一种奢望。自己带着这些人,就是想用一部分人的牺牲,为更多的人挣取一份活下去的机会。
一个人死总强于一家人死吧。
用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借口,姜丑说服了自己。
看看天色,时辰已经不早,该结束了。记得家乡的习俗是过午不下葬,姜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希望尊重一下这些死者,还是在午时之前下葬的好。
“孟伯,去劝劝大伙儿,快午时了,逝者已矣,让他们安息吧。”
“唉……全是苦命人。”送他们过来的孟伯叹息一声,走进了洞穴,许久,哭声依旧,却见只孟伯一人出来,满脸愁苦,对姜丑说道:“丑娃,不好劝啊,莫不如这样,先从没有亲人的娃娃们开始吧。”
确实是个好主意,也只能是这样。
从无亲旧者开始,一个个死者,身上裹着一层杂草,被此时已经听话的不能再听话的矿奴抬起,哭泣不止的亲人只能是嚎哭着跟上,一队人,直出寨门几里外,埋葬在了姜丑他们来时的那条小山沟的阳坡上。
六十七个土包,六十七个几日前还鲜活的生命,此时,静静的躺在土包下冰冷的土坑中,只留下亲人们嘶心裂肺的哭嚎和插在土包前原木桩上刻着的一个个冰冷的名字,张三、大壮……
第132章装b过头了也苦恼
打下光武洞,看似成果绯然,但是只有姜丑知道,也就是一个鸡肋,武器装备倒是富余,但是,自己脖子上套着的那根小绳,也就能松快月余,其后便会再次收紧,饥饿依旧是自己的大敌。
这时候的姜丑真的是羡慕许多穿越者,一过来,动辄千人万人,人家的这些手下兵卒还只打仗干活喝西北风就成。
自己现在两个地方加起来,老少男女近千人,可是,这战斗力让自己这么一折腾,还是只有百多人,剩下的人全是吃闲饭的,包袱扛的太大了,只是,不如此又不成,不如此你就是无根的流匪,混到老混到死,也就混一个张角的结局,何以建立自己的家园?
改变,必须改变一下结构。
必须让更多的人投入到战斗中来,快速的形成战力。
形成战力,人数的因素只是一方面,还有很多,比如武器装备、兵员素质,指战员素养符等等等。
按姜丑的想法,几件善后的大事处理完,就要进行一下战斗总结,这也是提升战斗素质的一个途径。
这次的夺寨之战一地鸡毛,更值得总结和学习。状况频出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自己等人的战斗素养太差,一群贼匪加上自己这个想当然的二把刀,把战斗弄了个一塌糊涂。还好,二把刀对上了张雷公这个被苦蝤激怒失去了理智的贼匪,才侥幸让自己取得成功,如果这一战对上正规军,自己是不敢想后果的。
名将、谋臣的缺失,这个暂时没办法解决。但是,带队之人素质的提高,自己倒是有点想法。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木乃伊周仓沉浸在自责中,苦蝤也是把自己泡在苦水中,姜丑犹豫许久,还是把战斗总结延后了。
着重点,放在了队伍建设上,这是眼前,见效快的办法。
装b装过头了也是苦恼,一下子把近两百人罚去做挖矿,只能再想办法弄回来大部分。
黑牛已经被轰去了矿谷,把所有的弓手还有拿弓经验的人统计出来,想由头给他们减期。陈安那里,招呼也已经打过了,那些人,捋的时候手下松一点,把那些确实恶行深重的留下,其它的,找个由头能免则免,有人唱红脸,总得有人唱白脸不是?
枯坐在洞中的姜丑清楚,自己现在太需要能拿刀枪箭戟上战场的人手了,底线已经告诉了陈安,最低目标是两百五十人,必须要有两百五十人训练,让他找各种由头去开脱,自己只管要人。
陈安连同黑牛一起回来,只是,一个眉开眼笑,一个耷拉着一张驴脸。
“阿吉,收获不错,弄了二十几个弓手。”黑牛屁股还没坐稳,就汇报自己的成果。
“你怎么惹他了?”姜丑直接问黑牛,因为他见到,陈安看黑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本来是一张瘦弱的方脸,已经快吊成驴脸了,对黑牛还是一副愤愤之色,就知道这黑牛对陈安没做好事。
“嘿嘿,有两个弓手,做恶比较严重,一起欺负过寡妇,那个寡妇不堪受辱,投水自尽了,陈安不愿意放,让我抢过来了。”黑牛道明原因。
靠,这是比较可恶,虽然没直接致死人命,但也是间接的,还两个人一起,姜丑后悔有点多嘴了。
“现在捊出来了多少人?”没法发表意见,姜丑只能装傻,赶紧转移话题。
“一百三十人左右。”陈安小脸耷拉着,告诉了姜丑一个数字,倒是令姜丑很意外,以他的想法,有个八九十人就不错了,加上现在的一百出头,还有红山峪的几十人,差不多二百五左右,这陈安一下弄出来这么多,有点不太合适,怎么回事?
“阿吉哥,连那两货,都开解了出来,你认为比他们罪责深重的还有多少?只能是大量的减免,就留下的那些人,罪责比这两重的也不多,只能想了个说词,他们有特殊用途,才勉强说的过去。”陈安解释了一下,姜丑听明白了,还真的是这么个道理。自己等人杀那些人的标准就是直接致死人命,这两弓手,如果手紧一些,杀了都不过份,现在让黑牛淘弄走了,没有个说法,确实是没法服众。
“黑牛哥,就这一次,再没有下次,而且,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他们只能呆在红山峪,在这里少露面。”陈安不依不饶的强调一遍。
得,反正人放出来就成,自己不参与,姜丑假装低头思索。
“嘿嘿嘿,好好好,下不为例。”黑牛连声应下,陈安这才忙忙叨叨的再次离开,姜丑可算松了一口气。
“下次注意,别再做这事。”瞅着陈安消失在洞口,姜丑呲了一句黑牛。
“知道了,我也是见猎心喜,阿吉,我私下问过,这可是一对宝贝,他们是双生子,也是猎户出身,箭术很棒,叫严大严二,兄弟二人,十七岁,跟寨中贼匪出去,见到水塘里有娘子洗澡,实在没忍住才做了坏事,按他们的说法,他们兄弟自小就这样,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本来,严大做完坏事,那娘子并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严大还答应娶人家的。只是,这兄弟俩没转过弯来,一想兄弟俩不能顾此失彼,严二也就顺势为之,想两个人娶一个娘子,这娘子以为让人家戏耍,这才羞愤过度,投水而死。”黑牛道明了来龙去脉,姜丑听的目瞪口呆,确实是一对活宝。
故事一听便了,黑牛过来的刚好,正事也该交待他了。
“黑牛,准备点人手,对井陉县城展开侦察。”
姜丑话落,黑牛脸上的喜意马上消失不见,急声询问,“真的?”
“真的。”姜丑确认,看来这个伙伴,心中的那份仇恨,并未稍减,这次就遂了他的愿。
为了不让口粮卡脖子,做出临时应急之事,姜丑觉得许多的事情,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第133章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以姜丑此时的做法,手下这么多人,你不盘剥附近的里乡,想要粟粮,只有去抢。当然,即便是抢,留给姜丑可选择的地方也没有几个,附近里乡处于山区,基本没有坞堡大户给你抢,能抢的也早让张雷公那个贼子抢过一遍了,唯有官府所在地县城可供自己下手。而官府的选择地,只有井陉县城,所以这才派黑牛去摸底打前站,这次至所以这么早下手,就是想把底摸的透一些,把准备工作做的足一些,他不想在出现如这次打光武洞这样的情况,临上轿才扎耳朵眼儿。
这里,姜丑还有一点疑惑想不明白,张雷公兵强马壮,为什么不对井陉县城下手?这也是姜丑决定早早去摸底的一个原因。
“阿吉,我亲自去!”黑牛很快从惊喜中醒悟过来。
“如果你亲自去,那就去太原郡孟县摸底吧。”姜丑也不劝谏他,直接使出了自己的办法。黑牛这厮,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平时可能知道轻重,但是万一让他去井陉县碰上仇人呢?那时候他那牛脾气上来,惹出事情,牵连的可是近千人,到时候咋办?杀了他?所以,姜丑只有用自己的办法把路堵死,让他失去幻想。
“好吧,我安排人。”黑牛终于耷拉着脑袋屈服。
“挑好人手,人要信得过,胆大心细的,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摸个底掉了,记住交待好他们,一切委屈都要忍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带着手下,把战术练好,别心急,一切问题,等摸清楚底,一个月之后算总账,几年都等了,一个月等不了?滚去练兵。”姜丑又多交待了几句,顺便呲了这个伙伴几句。
“知道了。”黑牛有些不太情愿的答应下来,磨叽着离开。元宝小说
唉……
这到黑牛这个夯货的样子,姜丑不免叹息一声,看样子,自己对他们还是太好,估计关二爷不会给刘大耳甩脸色,曹仁也不敢给曹阿瞒吊脸子,当然,周瑜也不会和碧眼小儿孙权使性子,自己太惯着这些人。
“疙瘩,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姜丑随口问了站在一边的这个玩伴。
“啊?哦,阿吉哥,你一直对我们这样。”
疙瘩的回答,没出自己所料,只是,听他刚才的回答,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姜丑仔细看看,确实,这傻小子,娃娃脸上有点落寞之色,略一思索,姜丑便猜了个大概。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到现在,自己也是刻意的不愿意想起那几个护卫的,怕干扰了自己的心情,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总免不了会有人牺牲。
“去吧,挑几个人,好好带着,记住这次挑机灵些的,别像你一样,全是一根筋。”姜丑落寞的交待一句。
死战不退,九个人一起战死,不是一根筋又是什么?
没及疙瘩离开,周仓和苦蝤一起回来了。
“孟伯他们回去了?”姜丑起身,迎上去问了一句。
“回了。”周仓答了一声。
偷偷的观察一眼,自己以毒攻毒的办法是有效果的。红山峪过来的死难者亲人哭的伤心欲碎,总得有人去做一下工作劝说一下,姜丑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同样痛苦的周仓苦蝤二人,要哭你们就一块儿抱头痛哭去吧。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这两货还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人是劝住了,只是,人家不愿意留在这伤心地,执意要回红山峪,只好遂了人家的愿。
三人落座,姜丑思谋一下,转头让疙瘩去招呼周三虎过来,几人坐着闲扯了几句,不一会的时间,三虎到来,姜丑这才直接开门见山,“周兄,苦蝤兄,三虎,能者多劳,你们三人,各带一队人马,我想一个月内见到成效。”
“这,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三虎骤然被提升,一时有点受宠若惊。
“你要是不想出力,可能就有点不太合适。”姜丑直接堵了回去,三虎这才不在言语。
其实,姜丑也是无奈,手底下就这贼匪三两个,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李麻子已经不敢指望,只能是把三虎提上来。
“时间是不是短了点?”周仓问出一句。
“周兄,时间是有些短,可是,这里不等人啊。”说着话,姜丑往身后指了指。
三人清楚姜丑说的是什么,粟粮就在这个洞中,点头应下。
“苦蝤兄可能不太熟悉我们训练的那套东西,周兄,组人的时候,把生手和熟手打乱混编,三队人,除了弓手,剩下的战力,全组尽去,我还是那句话,什长,伍长配齐,战斗的时候,这些人能发挥关键的做用,我已经通知过陈安,你们这些人,饭食加倍,周兄,苦蝤兄,三虎,你们可别让大家失望,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到时候你们多吃的那一份要加倍奉还的。我对你们没别的要求,百人破三百,这是底线,另外,黑牛已经着手安排人去井陉县了,这事保密,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姜丑确实是这个心思,必须练出一支像样的队伍出来,百人破万敌不敢想,破个三百五百还是能考虑的吧,古代的军队,两方战斗,战损过三成,还不溃败就是强军,姜丑希望通过加强训练和配合,提高队伍的战斗力,有效的提升队伍的战斗效率,在自己人战损三成前,首先打垮敌人。
三人互相看看,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立刻动身离开。
这就对了,这个家园,不光是我的,也是你们的,知道抓紧时间就好。
第134章二把刀练兵
安平峪中喊杀声冲天,谷中被临时平整出来的平地上,尘土飞扬,两百多人,枪矛在手,队列整齐。
紧北边,一队士卒平端着枪矛踏着相对整齐的脚步,眼看踏出场地,要进入杂草丛生的荒地,停住了脚步。
“啪……啪……”
“我让你们停了吗?”周仓拎着一根皮鞭,一鞭鞭的抽打在前排的兵卒身上,他急,他也气,这些玩意儿,咋就这么怂包?
看看人家孙武子老祖,那什么皇帝老儿的娘子们都能训练出个模样来,阿翁不信练不出你们这群贼厮?
周仓一边想着这几日夜间从陈安处听来的那什么孙武子练兵之法,一边的鞭子抽打的更紧,一队队的士卒,在皮鞭的招呼下,不情愿的踏入半高的杂草从中,身上裸露的皮肤让乱刺划出一道道的血痕,周仓这才暗暗的点头。
想想这几日晚间的学习,周仓就恨不得天色早点暗下来,好去学习。自己等人就是一群贼匪,懂的东西太少了,这几日晚间,陈安给所有的伍长以上的人讲什么《孙子兵法》中的一些故事,姜丑则给他们讲他听说来的一些故事。说来也奇怪,他就咋那么多听说呢?百骑破万敌,八百打十万,最奇怪的还有什么一支军队,思想工作做的好,一个小队敢阻击一个千人部的人三天三夜,死战不退,战至最后一人,闻所未闻,就连见多识广、知书识字的陈安都不知道。假的?不太像,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事情多半是真的,可是真的有那样的军队存在吗?周仓有点向往。
苦蝤倒是没有扬鞭子,只是口中吼个不停,“快,再快一点,磨磨蹭蹭像个小娘,不知道快一分便活一命的道理吗?”一个个贼匪,在苦蝤的挖苦之下,出枪如飞。虽为贼匪,但是,大家全是七尺的汉子,谁又愿意让人说成小娘?
“你,枪别用老,伤敌即可,收枪那么慢,等死么?记住,收枪一定要快。”指着一个枪已经用老的士卒,苦蝤又开始喋喋不休,想把自己的用枪心得传授给兵卒。
相对来讲,三虎就简单粗暴的多。
“一群孬货,那么多的饭食喂豕了吗?全体都有,今日刺枪表现最差的一什,没有晚食。”三虎一句没有晚食,贼匪们便卖力一分,这几日吃饱喝足的习惯了,再饿肚子,他们可不愿意。
姜丑看着这一幕,心中甚慰,按这样的精神头保持下去,他相信,一个月之后,自有一份惊喜在等着自己。
看样子,人还是要逼一下的,看看,现在一逼,表现不是挺好吗?
眼睛寻摸半天,终于看见远处的黑牛以及一群弓手,慢慢的走了过去。
“练弓先练臂,这句老话,你们应该清楚,保持住,手臂没力,一切白搭,坚持,一定要坚持,手抖什么?你这一抖,箭矢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稳住!”黑牛钢须直立,手中拿着一支箭矢唠唠叨叨。
一行十几个汉子,张弓搭箭,双步微开,呲牙咧嘴,握弓的手腕上还吊着一块石头。
姜丑看明白了,这十几人肯定是臂力不过关,被黑牛强化练习。一个弓手,一石弓连开四到五次,这算是最低标准,这样,才能对敌人形成有效打击。
转眼看看旁边,一个人,正指挥着近二十人在射箭。
“放松,全身放松,呼吸平稳,瞄准,放。”一阵纠正之后,被教的士卒一支箭飞出,虽然没射到远处的垒起来的一块人头大的石块,但也相去不远。
“对,就是这样,记住这个感觉。”
看来,刘大到底是让黑牛忽悠了过来,现在还成了士卒们的弓手指导。
姜丑看了一会儿,朝黑牛走去,这个夯货,交待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呢。
等了一会儿,黑牛回身的工夫,终于看到了姜丑,吩咐士卒继续练,自己跑了过来。
“练的不错,只是,留出来一点时间,适当的和枪卒们练一下配合,这样,一旦两军对垒,威力才大。”姜丑把能相到的事情嘱咐一下。
“知道了,嘿嘿。”难得的被人表扬,黑牛傻笑一声应下。
“人派出去了吗?”姜丑转回正题。
“派了,严大严二加上石头和于大他们几个去的。”黑牛赶紧汇报了一下。
姜丑听完眉头一皱,难怪自己几天没见到石头了,一忙起来倒把他忘记了,只是这小子怎么做这种事情上瘾呢?上次探察光武洞他就要求过来,这次去井陉县,他也跟去?
“石头说,这里他也帮不上忙,倒是井陉县机会多些,他人小,别人不会太在意。”黑牛解释了一下,姜丑这才恍然,去吧,希望不要变成第二个麻子。
“他们可靠吗?”姜丑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严大严二,一对qj犯。于大?自己没记错是在一线天收的那个矮壮的贼匪,人似乎有点机灵。
“应该可靠,严大严二做猎人时他们离县城近,经常去,兄弟俩对我感恩戴德,指天发誓,不会让我失望。至于那于大,他告诉我,是你亲自批准他加入我们的,难道他说谎?”
姜丑看着这个伙伴,一阵无语,自己是亲自批准的,可是亲自批准就表明人信得过?此时,他觉得这个夯货办事是越来越不靠谱。
头大,真的是头大,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玩伴?心可真大!
第135章务正业,改进冶铁工坊(上)
让黑牛那个夯货气到的姜丑,回到了议事厅,枯坐木桌前,脑子里转着各种弯弯绕绕,怎么才能快速的提高队伍的战力?
炸药?暂时别想,那玩意儿,说起来简单,现代对历史感点兴趣的人都知道,一成硫,一成半的炭,七成五的硝。可是也就是说说而已,在没有找到天然硫和高纯度硝之前,这玩意暂时别想,光光是这个提纯,就折腾死人,反正姜丑这个工科狗,处在这个时代也是暂时头疼的。
马镫、高桥鞍、马蹄铁骑战三宝?自己倒是知道怎么弄,也很简单。可是,那玩意儿弄出来不是资敌吗?自己从田氏和张雷公这里,一共抢到的不到三十骑,把那宝贝弄出来,让敌人学了去,是嫌死的不够快吗?现在,打死也不能弄!
姜丑有点怀念中丘县的那片紫竹林了,其实,弩是现在最快提高自己战力的东西,本以为黑山中不缺竹子,谁成想,打听一圈下来,黑山真有竹子,只是,听老人讲,那个距离估计快到河内一带了,比中丘的那片紫竹林,还远许多。
愁人啊。
苦思半天的姜丑,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不是还有一个冶铁工坊吗?
既然不能让矛更锋利,那就把盾做坚固些,武器没得想,铠甲是不是能考虑一下?
想到就行动。
姜丑一路向冶铁的洞穴行来。前次,只是匆匆过来看了一眼,许多的大事等着自己,根本顾不上细琢磨这里,现在,似乎就自己一个闲人,总算有时间琢磨一下了。
站在宽大的洞穴入口,姜丑只感热浪逼人,头上的汗水滋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衣服是穿不成了,站在洞口,姜丑和疙瘩二人把自己脱成了光猪,只留下在红山峪让小娘子们帮忙做的一条裤衩,直往里闯。
刺鼻的煤烟味加上二氧化硫的臭鸡蛋味,差点熏的姜丑眼泪直流,眉头皱成了一团。上次过来,冶铁炉是停着的,此时,已经开炉,从这股烟气中,姜丑已经发现了不妥,大大的不妥。
古人的智慧是不可小觑的,做为机械工程工科狗的姜丑,上学看的书比较杂,略微了解一点冶金技术的发展皮毛。
古时冶铁,大多数用木炭,但是,用木炭炉温太低。至汉朝,人们发现了石黑也就是煤,炼焦之后可以使炉温更高,开始用煤炼焦冶铁。但是,这个煤炼焦之后冶铁,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硫磷之类的残留在铁中,没办法去除,让生铁变得更脆,反而不如直接用木炭冶铁来的好,只要想办法提高炉温,出来的钢铁一定比用焦碳要好。
几十个人在烟气缭绕的洞穴中忙碌不休。一个小型的土制竖炉,上面有一截土制烟囱通向洞顶,看样子,大量的烟气从那里排出,又一截土制风道和竖炉相连,延伸过去,一个中间木制,两头皮制的排橐连接起上,两个汗流浃背的人在两头鼓风。
一边,几个横炉连成一排垒砌在那里,各连一个排橐,每个排橐两人也是鼓风不止,边上有一些破碎的泥范,十几个匠人拎着大小锤在那里叮当不休,看样子,应该是刚刚出铁,如果没有猜错,他们这是直接把竖炉中炼出来生铁灌入泥范,待表面刚刚成型,又破碎泥范进平炉加热煅打。
百炼成钢!
如果姜丑没猜错,此时的卅炼钢、五十炼钢、七十二炼乃至百炼钢,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只是,可能是由于工坊简陋的原因,他们少了一道炒钢工序。
汉朝,炒钢技术已经存在,但是那个技术,估计也只是掌握在朝廷掌控的冶铁工坊中或者士家大族掌握的冶铁工坊中,炒钢技术对人员和设备的要求是相对较高的,可以说像现在这种土作坊,既便掌握了,实现起来,难度也不小,估计卓三他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不得不舍弃吧。
说起来,炒钢工艺并不复杂,就是矿石炼化成生铁液体后,在里面加入一定的精矿粉不断搅拌,让矿粉在高温下和生铁中的杂质发生反应成渣,去除这部分杂质,铁的碳含量下降,从铁转化为钢。
土作坊,本来想让炉温升起来就比较难,你还要加东西搅拌,更难保证炉温,这是其一。其二,铁精粉的配比是有针对性的,比如有经验的大匠虽然他们不知道杂质叫锰、叫硅等,但是他们有经验,知道加铁精粉会带走这些东西,而铁精粉是由铁精矿粉碎磨粉所得,其主要成份就是三氧化二铁,这种技术一般是掌握在大匠或匠头手中的,轻易不会外传。
查看一个大概的姜丑,心中已经有了点数,此时已是浑身汗如雨下,匆匆扫视过一遍,看到忙碌不止的卓三,让疙瘩去叫人,自己憋住一口气,一溜烟向洞口紧跑而去。
几口凉风下肚,寒风吹遍全身,冷热相激,让姜丑舒爽的长出一口气,这才拿起一边的衣服擦去汗水,穿戴整齐,等待卓三的到来。
这个冶铁工坊,暂时看,不能给自己带来短期的效益,但是,整治一番,将大有做为,队伍的甲胄以后就要全靠这里了,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矿沟缺少的硬件条件太多,要不然,收拾一番,能让自己乐醒。元宝小说
总之,未来可期!
此时想想,自己这个工科狗穿越这么久,算是正儿八经要做一点和自己专业想关的事情了,以前,都是不务正业啊。
第136章务正业,改进冶铁工坊(中)
两个满身汗水,只裹着兜裆布的汗子站到了姜丑的面前,一个娃娃脸,一个胡子拉碴。
“卓兄,擦擦汗,穿上衣服,莫贪凉。”姜丑看着这个身高七尺,胡子拉碴的长方脸、三十岁、浑身肌肉的汉子,赶紧吩咐一句,这可是宝贝,不能出个好歹。
卓三胡乱划拉几下身上的汗水,穿起衣服,端正身体,这才说道:“屯长,刚才忙,不知道你过来,小人失礼了。”话说完,还有些拘谨,双手握在一起,不知放于何处。
“哈哈哈哈,卓兄,你知道,我是一个随便的人,再说,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何须如此?走,去议事厅,我们好好聊聊。”说着话,姜丑揽住了卓三的肩膀,向主洞而行。他心中清楚,这卓三为什么拘谨,大多数是因为光着身子的原因,这已经不是衣衫不整的问题,而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卓三被姜丑揽住肩膀虽然说很别扭,但是,心中的那份担心却落了下去。刚才疙瘩去找,说姜丑找他,一着急抓了件衣衫就出来了,让姜丑一说才想起,光着身子见人太失礼,还好这个新的贼头不计较。元宝小说
三人来到洞中坐定,姜丑交待疙瘩去把他的沙盘取来,他要和卓三交流的一些东西,只能是一边比划一边说,没那玩意儿,真不好说清楚。
在这个物质溃乏,技术落后的时代,纸就别想了,大名鼎鼎的蔡伦纸到现在,自己连个影子都没见过,用刀在竹简上刻?姜丑想想就头大,最后才用这砂盘做了替代。
“卓兄,我刚才去了工坊,有几个问题请教一下,可以吗?”既然以后要用人家,给予足够的尊重就是必须的。
“屯长,请教一说,小人实不敢当,有什么问题,你问吧,只要小人知道的,一定全部说出来。”
“行,那咱也就别这么客气了,别屯长小人的听着别扭,还像前几日议事那般,放心大胆的说,那时,你的嗓门多响亮?”姜丑发现这卓三还是没放开,拿前几天的事开了个玩笑,这才问道:“卓兄,我刚才进去看过,发现你们这冶铁之时,少一道炒钢工序,这是为何?”
“啊,你懂冶铁?”卓三听完姜丑的问题,一时顾不得其它,腾的一下站起来,急声询问,头上刚刚落下的汗水,又冒了出来。
自己有好多的问题,苦于没有一个同行,一直折腾不明白,所以,这个冶铁作坊建起来几个月,这铁产量少的可怜,而且质地差也的离谱,自己带出来的人,更不如自己,许多问题堵在他的心里太难受,前一个贼头见他空耗人力,没弄出成果已经对他有些不满。这个贼头虽然看起来和善,议事之时还带上自己。但是,谁知道肚子里怎么想的?万一还是拿不出像样的成果,他对自己还能一直和善?还能一直让自己参加议事?恐怕不太可能。所以,自己才着急,把能想到的办法试了一个遍,现在都亲自上手打铁了,就想折腾出来一点东西,好有个交待。谁知,一样是不能成事。现在,没想到这个贼头,居然懂冶铁?进去转了一圈就知道差了哪些东西,这不令他吃惊才怪,万一这贼头看出端倪,发现自己胡弄事情,砍了自己咋办?这可不是一个善茬,近百人说杀就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主儿,这可咋办?
“略知一二。”
见到卓三这幅神情,姜丑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自己问错了?他只好面含笑容含糊一句,想看看他究竟为哪般?
听见姜丑的回答,噗通一声,卓三直接跪倒在地,“屯、屯长,小人不是,不是故意的。”说着话,卓三的牙齿都紧张的打颤,头上的汗水已经汇聚成一条溪,从额头直流到下巴尖,滴落在地。
这是什么状况?卓三这一跪,姜丑有些措手不及,赶紧站起身来,一把扯起卓三。
“卓兄,这话说的好好的,你这是闹哪样?”
“屯长,小人真不是故意的,要怪只能怪,怪小人学艺不精,那铁,那铁没法用,小人欺瞒了屯长,愿意领受责罚。”卓三虽然是个铁官中的冶铁奴,但脑子正常,此时见姜丑的状况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事情有了转机,牙一咬,索性说了实话,希望用一个好态度争取一个更好的结果。
“呵呵,卓兄,我知道啊,所以才找你过来聊聊这个事情,找到原因,咱们一起想办法,弄出钢铁来,你怕什么?小弟岂是不明事理滥杀之人?来,先坐下,接着刚才的问题聊,为什么少去了炒钢这道工序?”姜丑明白这卓三为什么弄这一处了,心中暗喜,赶紧给这货宽心,顺便把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省得他受惊吓忘记了。
“屯长,炉温控制不住,一开炉,温度下降,铁水凝结没法炒。另外,另外,这添加物小人不知为何物,所以,直接省略了炒钢过程,但是,省这一步,并不影响出铁,只是多费点人力。”卓三小心翼翼的再次坐下,如实回答了问题,最后还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错。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姜丑当然知道省略炒钢步骤不影响出铁,但是,那效率就要慢很多。
思考一下,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第137章务正业,改进冶铁工坊(下)
炒钢法一样要弄,但是添加铁精粉这步可以忽略,高炉温硬炒,多少也是有效果的,可以加快脱去铁中杂质。
为什么要少去添加这一步骤?
矿沟中的矿石,姜丑是看过的,以赤铁矿和硫铁矿为主,反倒是铁精矿,不确定有没有,因为自己只是知道添加这玩意儿,但是一样不认识啊,这里装不了b,索性放弃。
增加一下炉温,对自己这个工科狗来说,可就不要太简单好不好?
单排橐变双排橐甚至三排橐都可以,条件允许,动动脑子,水力畜力都能弄出来,况且,还可以想办法给吹进铁炉的气体升温,不要小看这一步,本来铁被加热,快接近液化点,谁知让排橐中反复吹进的冷空气一激,那热能损耗,可不是一星半点,现代的炼钢厂技术那么先进,为了节约能耗,进炉的气体一样是循环热风。
接下来,姜丑又问过其它的一些问题,卓三一一解答之后,他的心中更加有料,工坊能搞,而这卓三,也是一个可造之材,此人从一个官奴挖矿上料的,大字不识一个,愣是偷学成了一个冶铁工匠,一点点的偷学,把这冶铁工艺弄了一个大差不差,真的是个人才。
冶铁偷看学了过来,水漏偷看学了过来,就连这观察炉温也借着上料出料的机会,偷看学了过来,这货在铁官坊中呆了十多年,可以说,样样会样样不精,这就比较可喜了。元宝小说
“卓兄,想不想自己做大匠?”姜丑是见猎心喜,决定好好的培养一下此人。
“想,怎么不想?做梦都想,要不然我偷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说到专业,卓三忘记了害怕,死命点头。
想就好。
“你捣鼓的这些东西不错,我看了,但是,就这些东西想炼出合用的铁,有些难度,我们要从源头上进行改进,这个短时间内,可能不见效果,但是,你要把我说的这些东西琢磨透彻了,我相信,铁官坊的大匠,见到你要管你叫师父,呵呵呵,咋样,学是不学?”事情已经说开,姜丑决定逗弄一下这卓三。
晋之后,五胡乱华,再之后,南北朝时代,出了一个大神綦毋怀文,此人发明的灌钢法,领先西方千多年,西方直到17世纪才弄出这个法子。自灌钢法出现,隋唐宋元明清,此法被广泛应用于炼钢,当然随着社会进步,工艺也在相应的进行变革,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原理没变。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剽窃过来?
这灌钢法与炒钢法相比,技术要求低,操作简单,对这个时代更具有价值,简直就是为此时像自己和卓三这种二把刀准备的炼钢不二法门,卓三掌握此法,那些大匠叫他一声师父,并不为过。
“真的?”卓三瞪大了他的小眼睛,有点吃惊,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哈哈哈,卓兄,真的假的不是一试便知?况且,如果是假的,我现在又和你唠叨个什么劲儿呢?再说,我的武器装备还指望你这个大匠呢,消遣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我派那么多人去挖矿冶铁是他们真的闲得没事可干了吗?”姜丑直接用一个个行动肯定了这件事。
“师父!”
听完姜丑的说辞,卓三的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心一横,再次从原木板凳上跪到了地下,这次还多了一个响头,真心诚意的那种。
卓三做的这一切,是真正的弄了姜丑一个措手不及,前一世,下去指导机械安装,被人叫姜工,他以经习以为常,胡闹惯了的他,和工人开着玩笑,偶尔被叫小师傅,他也能接受,只是,加上这个响头,他便清楚,此师父不同于彼师傅。
师者如父兄,父者,子之天也!
从此以后,这卓三待他就要如父兄一般,言听计从,恭敬侍奉。
这咋就弄成了这样?自己只是想希望弄点钢铁造点甲胄武器,没想收徒啊。
“卓兄,起来说话,你我,如兄弟般即可,这师父二字,便休要再提,可好?”反应过来的姜丑,扶起卓三,想把师父这一节翻篇。
自己的毛都没有长齐,天天让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叫师父,实在是没脸应人家。
“好的,师父。”卓三应了一句。
得,看样子,人家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随他去吧。
想想也是,他从自己这里,学到足以传世并且青史留名的手艺,也不算亏待他,随即,他便不在对这个问题去做过多的纠结。
“卓三,来坐下,我们从这根子上一步一步的捊这冶铁之事。”姜丑招呼一句。
“好的,师父。”卓三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这冶铁,第一步便是选矿,现在,不是什么矿石都能冶铁的,比如现在矿沟中的石头,这颜色泛红的,我们叫它赤铁矿,适合我们现在冶铁,这泛青泛绿的,我们可以叫他们硫铁矿,就不适合我们现在冶铁……”接受了便宜徒弟的姜丑,把自己的心中所想,从选矿到燃料,再到改进双排橐;利用炉中热气做回旋式烟囱给供气道加温,到炒钢;从泥范再到灌钢法,一点点的全部连画带解释的讲述出来。
近两个时辰,姜丑说的口干舌燥,卓三听的目瞪口呆,洞外已经是夜幕降临。
“……卓三,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仔细想想,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明日再说吧。”
最后,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姜丑打发走了懵懵懂懂的卓三,结束了今天的教学。
万事开头难!
第138章学习不能停止(上)
安平谷是忙碌的,从早到晚,没有一个闲人。士卒们,除了前后门必要的值守,其余的兵卒,全部在磨合战阵,练习枪术。后谷中的临时矿工也不例外,他们都变成了临时的建筑工人,一个小小的洞穴是做不成冶铁工坊的,姜丑让卓三索性按他们的设想,在山谷中另行搭建工坊,一切重起炉灶。
白天在安平谷中绕着工地乱窜的姜丑,晚上还要监督这些夯货们学习,还要让他们想方设法的学习战斗经验,提升战斗素养。
他的据说已经成了过去式,总据说也是不成的,而且,更严重的问题是,自己脑子里据说的东西会越来越少,再这么继续讲下去,一个月之后,自己就只能讲洪太尉误闯大殿,掘石碑,放出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社稷从今云扰扰,兵戈到处闹垓垓”了,要不然讲什么?豪府之中的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还是一只猴子大闹天宫?更关健的是这些东西和兵家战阵挨不上边啊。
学习?识字?姜丑试过了,现在不太合适。
这群杀才,白天训练一天,晚上一抱起砂盘拿起树枝,一个个的要么憨睡过去,呼噜声都能整出来,要么痛苦万分,直言还不如让他们去加刺百枪。
忍了,等以后的,折磨不死你们,姜丑心善,决定忍一个月。
只是,这晚上总不能这么白过,还是要做点什么?
索性连载!
宽敞的洞穴内,火光摇曳,大木桌周围再次围坐满了人。
“咳……咳咳……昨天我们讲了什么?”清一下今天让便宜徒弟卓三的十万个为什么快问哑了的嗓子,姜丑打算继续。
“《火烧野山坡》,曹大哥派夏将军和于将军领兵来消灭刘小弟,刘小弟新拜的朱军师火烧野山坡破敌,阿吉,今天讲什么?你这故事听着蛮有意思,多讲点。”黑牛很积极的做了提醒,并且要让多讲点,这些都是好事,可是,一个故事蛮有意思,听着让姜丑上火。元宝小说
我容易吗?那么多人名要瞎编,本来想,你们一个两个的以后全是带兵之人,让你们听了从中吸取些教训,你们倒好,一个个的给我当故事听?
这些杀才,看来,白天的精力还没有耗完,还是欠收拾。
“咳,今天不讲课,我们学习,以后都会是如此,我每讲一个“战例”,你们就要总结、学习一下,你们以后都是要独立领兵的,有些东西该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通过学习,你们可以吸取失败一方的经验教训,学习胜利一方的破敌之法。来,今天我们就学习一下这个“战例”,看看有哪些东西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大家慢慢的考虑,不着急,一会儿从黑牛开始,想好了就可以发言,说说从这次《火烧野山坡》的“战斗”中,你们学到了些什么?吸取到了什么经验教训?”
知识,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受到许多因素的限制,他们被牢牢的掌控在士家大族的手中,受限于生存的压力,自己暂时腾不出手来改变这种状况,但是,不代表自己这些人就要停止学习。
姜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他决定,自今而后,这种学习方法,将会传承下去,这也是一种很好的提升战斗素养的办法,不是吗?
他的话说完,大家收起了听故事的心态,全都若有所思,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阿吉,听过《火烧野山坡》的这次战斗,我觉得,夏将军和于将军的侦察做的不够细致,朱军师那边安排人大量的割草,如果侦察细致些,一定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考虑许久,黑牛依据自己的想法,开始讲述他的所思所想。
这个头一开,接下来,周仓、苦蝤等人,队长、什长、伍长,一一跟进,按照他们自己的理解,开始讲述各自的思考和想法,多则二三十几句,少则一两句,大家都说了自己的想法。
很好。
至少说明动脑筋了,哪怕你自己想不出来,听别人的,也至少说明你听进去了一两句,今天学一两句,一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
想一想,姜丑的心中就乐开了花。
当然,不可能人人成为诸葛亮,也不可能人人成为夏侯惇、于禁,但是,他们的队伍战斗之时,还需要军侯,需要校尉,需要队长、什长、伍长吧?
而且,学总比不学强吧?至少姜丑相信,自己的这伙人,这么学习下去,到时候碰上刘大耳和曹老贼,自己的一队人不会比他们的一队人差。
每一个人说完,姜丑都豪不吝啬的送上表扬和鼓励,全体人说完,这货又装了一次b,参照大家的意见,做了一下总结,今日晚间的学习算是圆满结束,解散之后,这货还不忘记交待这些什长和伍长们,这些战斗事例,训练累了的间隙不坊说给他们的士卒听听,总之,姜丑就一个目的,咱们要后继有人。
当然,为了这个目的,姜丑也动了些脑筋,比如,许诺这些什长伍长,以后,每日早上训练,中间可以间隔三刻钟左右,让他们用以休息讲故事。
人去洞空,姜丑看着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祈祷,但愿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
第139章学习不能停止(下)
考虑过许久,姜丑决定存人失地,把红山峪的人,只要是愿意过来的统统迁过安平谷。
地方,放在那里跑不了,只要自己站稳了脚跟壮大起来,那里迟早还是自己的地盘,信任自己、愿意和自己一条道走下去的人,一旦损失了,才会让自己后悔。
集中力量办大事。
把他们迁过来,一来便于管理,便于防范,防止不必要的事情牵扯自己的精力。另外,现在是安平谷高速发展的时候,本来,人手就缺,分成两头,人手更是显得捉襟见肘,索性合于一处。
寨外,原先里乡中的空置草房重新被收拾利用了起来,安置红山峪中的老弱。
为此,寨中的哨探已经放出二十里之外,另一边,卡住了一线天,防止有什么人图谋不轨之时,也好让那些里乡中人有时间撤入寨内。
所有的战力以及从田氏坞堡中跟来的弧儿婢女等包括里乡中的孩童,被安置在了谷内。丢给了陈安,他们的任务就是学习。
士家大族为什么能垄断高层?垄断朝政?就因为他们垄断了知识,垄断了文化,一切都由他们说了算,他们可以把先贤圣人的东西进行任意的曲解,弄出什么三纲五常的东西,强加于自己这等蝼蚁,以便于他们做为既得利益者可以更加高高在上的对蝼蚁们敲骨吸髓。
自己要打破这个禁锢,就必须培养自己的人才,培养他们为以后天下的蝼蚁们发声。
识字,武技,劳动,只要姜丑觉得有需要的,他们都要学习。
识字没的说,这是必须的,此时常用的字差不多在一千之数。思谋许久,姜丑把《千字文》剽窃了过来,费了一番工夫,把里面的忠君思想改为爱国内容,连带着一起剽窃了《百家姓》,至于《弟子规》和《三字经》,姜丑决定放弃了,《弟子规》那是给家里有矿的士族子弟准备的东西,此时自己这些人,连吃饱肚子活下去都是问题,哪里有工夫去讲那些繁文缛节?有那个工夫,莫不如去为父母多找点吃食,为家中多分担些压力来的实在。《三字经》更不用说了,忠君和三纲五常充斥全篇,加上一些歪嘴文人念歪了的儒家思想,直接让姜丑否了,决定不让它得见天日。
武技?不用多说,姜丑想要自己的这些人,最好是能文能武,他可不想教出一群只会卖嘴皮子的酸儒。
劳动?更不用说,人人自食其力才是自己的追求。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这样的人,他恨不得见一个打死一个,自己的家园不养废物,那样的人还是留给士家大族或土豪大户去养吧,人家家里有粮,养几个废物不太在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姜丑终于把《千字文》和《百家姓》写在一块块木板上,交给了陈安,连带着一起交给他的,还有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以及九九乘法口诀表,算数是必须要学习的。同时,把0到9的阿拉伯数字和汉字对照一起交给了他,这么简便的东西,可不能浪费。元宝小说
别问哪来的,问就是自己动脑子琢磨出来的。
不服?
你也可以琢磨一套,只要比这个好用就成。
“阿吉哥,这些,真的是你琢磨出来的?”把姜丑交给他的东西看过一遍,陈安双眼瞪成了灯泡,嘴巴里能塞入一个鸡蛋,实在是不相信一个提刀杀人的猎户能琢磨出这些东西。
“怎么?不是我琢磨出来的,难道是你?而或你曾经听说过这两篇东西?陈安啊,没事平时多动动脑子,脑子是个好东西,越动越灵活,时间长了不动脑子反而会生锈。”姜丑舒服的装了一次b,顺便站起身来伸个懒腰,一夜工夫,写出这么多东西不容易。
“啊,这,这……”陈安让姜丑一句话堵的没了下文。
“去吧,别让那些孩子们闲着,反正他们的人,我可就交给你了,学不好唯你是问。”
姜丑立刻赶人,他现在很累,想躲回洞中去休息一下,好久没有认认真真的写过字了,还是毛笔字,近两千字写下来,手指头都快累断了。况且,他心中清楚,麻烦还在后边,陈安才刚刚看了前面两篇东西,后面数学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看,已经震惊的不行,等他反应过来看到那部分内容,自己又少不了让他缠着不放。对于这一点,姜丑深有体会,因为他的便宜徒弟卓三就是这么干的,不把心中的疑惑全部问完,是不会放过他这个便宜师父的,害得姜丑差点没拿化学周期表对付他,后来想想,实在不愿意招惹更多的麻烦才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些东西,趁机脱身。
震惊过度的陈安,终于让姜丑忽悠走了。拖着疲累脚步的姜丑,刚想往狗窝走的时候,被黑牛阻住了脚步。
“阿吉,人已经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就按老办法弄。”姜丑有些不悦的白了一眼黑牛。
寨门口高杆上的近百颗人头,还是没能阻住黄巾余贼的脚步,每天摸到山寨来以求混日子活命的有不少,陈安实在是忙不过来,甄别这件事情,就让黑牛代为处理,甄别之后,该怎么处理,方法都是现成的,这货没事不去操练士卒,跑来告诉这一句,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那个,那个石头他们去井陉县城已经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想亲自过去一趟。”黑牛吭哧了一下,道明来意。
是啊,可不是好几天了吗?难道出了意外?
让黑牛这一说,姜丑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天忙活晕乎了,把这件正事忘记了。
大意了!
第140章生口?牲口!
人真的是不经念叨。
姜丑和黑牛正在念叨着石头等人之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便闯入洞中。
“屯长,屯长,你快去救救石头和严大严二他们吧。”
连嚎带哭的叫花子这一嗓子,让坐在桌边的姜丑腾的一下站起了身,快步走到此人面前,扒拉开他的一头乱发一瞧,不是自己首肯加入队伍的于大又是谁?
事情总是要弄明白才能救人的。
“于大,你倒是先说清楚,石头他们发生了何事?我们才好想办法救人啊。”姜丑心中也是为石头这个伙伴着急,但着急解决不了问题,还要先弄清楚状况。
“屯长,我们被人家捉了,充没为奴,送去中山国换购马匹,半路之上,找了个机会,他们助我脱逃回来报信,屯长,快救救他们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于大急速的说明了状况,哭喊着哀求不止。
“你逃回之时,用了多久?在哪里脱逃?押送你们的有多少人?像你们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姜丑顾不得许多,急声询问。
“屯长,我回来之时用了近三日,在真定附近脱逃,押送者有七八十人,如同我等者不下三百人。”于大把自己所知的情况赶紧汇报,生怕误事。
听完于大的话,姜丑再没有多言,开始在洞穴中转圈。
石头这个小伙伴,救还是不救?
做为近千人头目的姜丑,不得不慎重考虑才能做出选择。
从光武洞赶过去井陉县城,五六十里地,一日的路程,从井陉至于大说的真定按他逃回来的时间又是-天多,自己此时追过去救人,加上追赶之时,差不多五日路程。对方有七八十人,要想救人,过去的人手至少二十人左右,这才能寻得机会对其构成些麻烦,趁机救人。
一个难题摆在了姜丑的面前,咋办?
“疙瘩,速去把周兄、陈安他们叫来。”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黑牛大概猜到些姜丑心里的想法,立刻吩咐疙瘩去叫人,姜疙瘩飞奔而去。
以奴换马?中山国?
这两个词在姜丑的脑海中一转,许多的记忆浮现眼前,转着圈的姜丑一巴掌拍在木桌上,恨的咬牙切齿。
汉末是缺马的。
汉灵帝这个无道昏君,曾经也是想过“发粪涂墙”的。
公元177年左右,鲜卑小儿长期入寇东汉,汉灵帝觉得自己给祖宗丢了人,决定从并州出兵教训一下这个被祖宗打的哭爹叫娘的小屁孩儿,但是,相法是好的,结果事于愿违,朝廷的兵马让人家打了一个满脸花加乌眼青,大败而归。
这不是更丢脸?死后还怎么见祖宗?
汉灵帝发狠,收起了玩闹的心态,总结经验教训,觉得要让这个帝国脸上有光,还是得战,打胜这鲜卑小儿找回场子,关键是稳固住屁股底下的江山,好让自己多玩闹几年。战是要战,怎么战却成了问题,人家骑着高头大马,你一双小短腿,这仗咋打?元宝小说
咱也骑上高头大马,谁怕谁?没马,咋办?买!反正卖官鬻爵得来的钱财大把,买马就是了。
于是乎,汉灵帝设置了騄骥厩丞这一机构,购置天下郡国的马匹。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消息从四处漏风的皇宫中传出,天下士家和豪族乐的睡觉都能笑醒,nnd,捞钱的机会终于来了,大家伙儿手拉手肩并肩,发大财了。
几千几万钱的马匹,让这些天天喊叫着忠君爱国的士家豪族们硬生生的炒到了两百万钱一匹战马的价格。
这一波购马风潮,肥了谁,瘦了谁?查史可知,反正汉朝产马之地的士家豪族们以及大小官吏们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当然,这种巨利必然是让许多人眼红的,尤其是边郡之地的有心人,他们沾不上朝廷的马,不能从中获利,但是可以贩马进来。于是乎,如刘大耳的赞助者,中山国的张世平、苏双等辈,纷纷靠着独到的眼光开始挺而走险,走上贩马的发家致富之路。
短短几年下来,这些人依靠贩马而“赀累千金”成为豪商巨富。
看起来,似乎没毛病,人家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赚得家资千万贯,没毛病吧?
其实,毛病大了。
这些人,他们一不是士家,二不是勋贵豪族,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巨商富贾之后去投资刘大耳这个破落户做为搏取政治资本的投资了。
大家就没想过,他们贩马的本钱从哪里来吗?
人!
确切的说是奴隶!
汉末的奴隶很值钱,一个壮男差不多二万到四万钱不等,这就是他们的本钱。
张世平苏双这些人,既然没本钱买马,当然是一样没本钱买奴隶的,那他们以奴换马的这些奴隶又是哪里来的?途径无非就那么几条,想想便清楚了。
鲜卑地广人稀,当然是需要人手的,所以大汉朝人自然成为了他们马奴的来源。战争掠夺也罢,马匹交易也好,反正边郡之地许多的人口莫名其妙的消失,变成了人家的马奴。
一手马匹,一手马奴,成交!
许多人皆大欢喜!
至于在异族的马鞭下哀哀嚎哭,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泪的大汉子民,又有谁去在乎呢?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生口,是可以如牲口般用作交易的货品,你又凭什么需要人在乎?
刘大耳他们屁股底下的马匹,手中拿着的刀枪剑戟,全是底层蝼蚁的血肉凝结而成。
仁义?道德?全是骗鬼的玩意,是刘大耳这个千面刘先主给自己预设的一个好人设罢了。
可悲,可叹!
第141章救人
趁着等人的时间,姜丑把石头他们为什么被人家抓走没为奴隶的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
这一了解又把姜丑惹了一个七窍生烟,同时他也有点猜测这张雷公为什么不敢打这井陉县城的主意了。
东汉,是一个特殊的时代,西汉末年,疑似穿越人士的王莽,结束西汉政权,把刚刚形成雏形的世家豪族折腾了一个底掉,这些既得利益者,他们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东西?合起伙来,希望有人能收拾了王莽这个祸害,于是开始寻找他们的代言人,选来选去,选中了位面之子刘秀,依靠世家豪族的支持,刘秀快速收拾了王莽,统一全国,建立东汉。
人家支持你,当然希望有所收获,所以,在东汉建立后,世家豪族登上历史舞台,攫取到了相应的政治利益,开始往世家门阀的路上狂奔。
刘秀自认为是位面之子,太爱折腾,选个皇太子考虑许久,抛弃立长,选择立贤。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怪只能怪,他选的人,太弱,继位之后,干不过兄弟,皇位不稳。
这咋整?找帮手!
舅舅外甥天生的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母后的娘家人,也就是外戚这股政治势力,从此,里所当然的登场。
外戚和世家暂时取得一个平衡,也算好。只是,东汉的皇帝还有一个特点,其后,大多数是娃娃,还短命,这可就要了亲命,娃娃皇帝们觉得小命不保的时候,扯出了伺候在身边的宦官挡在了身前。
外戚和世家没注意,没卵子的宦官集团成了气候,又跳上历史舞台,把控朝政。
从此,士族,外戚和宦官三股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朝政被玩弄于几股政治势力之间,宦官集团终于在这昏庸无能的灵帝之时,权力登风造极,风头一时无两,把控朝政。
而灵帝最信任的两个大宦官便是张让和赵忠,灵帝常对人言,“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意思很直白,张让和赵忠是他爹妈。就是这个灵帝他母,为河北安平人,而这赵家依靠赵忠这个没卵子的货发了起来。攀龙附凤乃人之常情,这井陉县赵氏便依托赵姓的关系,攀上赵忠,成为其假子,从此,蓄养豪奴数百,在这井陉县中为王为霸,一手遮天。
石头等人去到县城,化妆成乞儿,刚刚探得一些眉目,就让人家关门抓狗一锅烩,县中的乞儿一锅端,没为官奴,连同以前捉到的人,送去换购战马,这就是石头他们这几天的经过。
大家来的很快,姜丑把了解到的情况简单一说,双眼看着众人,一个意思,这人救是不救?
“阿吉,人还是要救回来,毕竟是我们的兄弟。”周仓第一个发言。
“按这来回折腾的时间算,人已经到了中山,现在去,不知还能不能赶趟?”陈安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确实如此,姜丑忽略了这个问题。
“赶趟,肯定赶趟,听那些人私下聊天,石头他们的目的地是辽西郡,这些人,只是把石头他们送到中山国换回马匹。而中山国有人会拿他们去和辽西郡的人做交易。”于大赶紧把路上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中山是中转站,如果不出意外,下一站九成就是涿郡,然后辽西。这一路所过都有谁?张世平,苏双?刘大耳?公孙瓒?
细思极恐!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救人,要不然石头的亲人怎么看我们,乡人们知道此事又怎么看我们?”根叔说了自己的想法,让姜丑收回了思绪。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折腾半天,连自己的伙伴都保护不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根叔的意见是忠恳的,哪怕是人救不回来,但是,努力过,就是对大伙的一个交待。
此时,根基不稳,正是把大家的心思拧成一股劲的时候,这个险还是值得一冒的。
救人!
姜丑下定了决心。
“阿吉,我们可以骑马去,速度快一点,估计追上石头,也就一天多点时间。”黑牛紧跟着出了主意。
真的骑马去?不妥。
从这里到出主谷三十多里地可以骑马,但是,出了此谷,即到井陉县城的势力范围,从那里开始,二十多人骑马,太招摇,太容易引起别人的窥视和觊觎,还不如步行来的稳妥,虽然说时日会久一些,但是,胜在麻烦少。
“前面这段路骑马,出谷后步行。”姜丑拍板,一言而决,大家思考了一下,认可了这个方案。
谁去?谁留?
姜丑的心中又是一番思量。
外面兵荒马乱,下曲阳,皇甫嵩等人排排坐分果果大会有没有结束?这次过去救人,过常山国,入中山国,离下曲阳的距离不是太远,为了安全考虑,姜丑还是决定自己走这一趟。
“黑牛,调拨十个弓手给我,周兄,调拨十个步卒,安平谷就交给你们啦。”有了决断的姜丑,决定自己走一趟,也好见机行事。
“阿吉,某同你一起去。”周仓站了出来。
“阿吉,我也一起去。”黑牛一样站了出来。
苦蝤看看姜丑,倒是没在添乱。
“周兄和我同去,其他人看家,操练士卒,不可懈怠。”最终,姜丑决定带上便宜周仓,路上一旦有事,相信有周仓和疙瘩两人在身边,应付起来不会太费劲。
姜丑的话落,黑牛虽有些失望,但并没再多说什么。
救人如救火。
十个弓手加上十个枪卒,二十多人,在姜丑周仓的带领下,骑着战马,踏出寨门,一路风驰电掣向东而行……
第142章先收取点利息(上)
一个时辰后二十人弃马步行,马匹被人带回山寨。又是一天半的时间,低调之极的一行人,赶至于大逃脱之地,石头等已是踪影全无,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又是两日时间追寻着蛛丝马迹的潜行追赶,过正定,经新市,一路绕城而过,中山国郡治卢奴在望,姜丑等人打听来的消息,近四百人两日前进了卢奴城。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进城救人?太不现实。莫说现在还不确定,石头他们在不在这里,即便确定人在这里,自己只有二十人,一个郡治,兵马少说以千计,又怎么一个救法?况且自己等人持弓拎枪,虽说做了伪装,但是,在那些恨不得对你敲骨吸髓的兵卒面前,这些东西又怎么掩藏,进城,不是自投罗网吗?
爬在卢奴城外树林中的姜丑,看着卢奴城高大的城墙,他的心在慢慢的下沉,石头这个玩伴,这次,恐怕是要永远的失去了。
“阿吉,我派人去城中探听一下情况。”身边爬着的周仓,做出了他的决断。
探听是必然的,几日的工夫追过来,总是要有一个说法的,至少要打听一下石头等人其后的行程,也好做一个万全的考虑。
“我带几个人进城,周兄,你在这里照顾好其余的人手。”姜丑想亲自进城,验证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想。
“不行,绝对不行,如果你要进城,这个人不救也罢,如若有个万一呢?谷中的近千人怎么办?”姜丑没想到,周仓这次的反应是如此的强烈,同时,心中有些感动,这也许就是便宜周仓执意要跟过来的目的,看来,自己近两个月的瞎折腾,终究没有白费。
于大带着两人怀中揣着一包肉好,离开队伍,混入了城中。
寒风瑟瑟,日斜日落。
等待最是熬人,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于大三人终于返回,花光了肉好买来的消息,却让姜丑的心沉入了谷底,双眉紧皱,连在了一起。石头等人在两天前,到达城中之后,已经连同苏氏商队出发,并未在城中多做停留。按现在的行程一算,自己等人如若再追下去,至少两到三日,追入幽州地界,才有可能追上那支商队。
这也许就是石头的命吧!
这个倒霉孩子,因为那要强的性格,第一次差点折在光武洞,这一次,却没有逃过此劫。
时也?命也?
这也许就是自己这等蝼蚁的命运吧,小命,从来不由自己掌握。
井陉赵氏,又是一笔累累血债!
“休息一夜,明日返回,不在追了,我们已经尽力,这份罪责我自会承担,谷中近千人还等着我们,早点回去,准备做充分些,我们去向井陉赵氏讨个说法,新账老账,也是该找这个贼子好好的做一个清算了。”这一刻,姜丑显得格外的理智和绝决,压下了心中涛天的怒火,他清楚自己肩上担着的份量,一个伙伴和近千人之间,自己实在不能做出违心的选择。
“屯长,我等还额外打听到一点消息,那伙人并未离开,这一两日有一批骏马到来,他们挑选完马匹,才会带着返回井陉。”于大看见姜丑有了决定,期期艾艾的又送上一个消息。
“当真?”听完于大的话,姜丑心中一震,不由追问一句。此时,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等人一路追来,为何没有碰上这伙恶贼返回?原来根由是在这里。
如果此消息属实,必须先收取点利息!
“应该是真的吧?我们打着买马的由头去打听的,一个马夫没必要骗人吧?况且还收了我的二十个肉好。”于大又有点不敢确认了。
“周兄,有没有想法?”怒火中烧的姜丑,打定主意要拿这批人开刀,也算是为石头这个伙伴送行,此时询问周仓,完全是出于礼貌。
“顺手为之也好,某不反对,有了那些马匹做脚力,我们正好可以快些返回。”这次周仓没反对。
“于大,你等明日一早进城,把这消息核实一遍,记住,别找同一个人,还以买马为由向别的人求证。”
“知道了。”于大应下。
二十人算计六七十人,必然是埋伏突袭,一众人聚在一起,把来时的路全部过了一遍,大眼瞪小眼,一时没了主意。
冀州,自他们出井陉,过蒲吾之后,一路过来,一马平川,这群成天钻在山沟中的贼匪们,一时之间找不到目的地。
“过滋水,岸边不远处有一片密林,可以做为下手之地。”还是周仓,指出了一个心目中的位置。
目的地既然锁定,众人又讨论一下,几日追赶的劳累大家让早早的躺倒在草窝中,姜丑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却豪无睡意,这一刻,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路是不是走错了?
自穿越后,一路行来,为了活命,无一刻让自己轻松,无一刻不身担压力,他的心,真的有些累了。
愤青真的值得?为了如自己一般的蝼蚁,吃苦受累真的值得?自己只是一个工科狗,就是一个政治小白,生搬硬套千多年后的那点东西,把这伙人带上这条路,真的能走下去?
这一刻他怀疑、犹豫。
便宜周仓对他说的那句话,虽然令自己感动,同时也提醒了自己,现在,他的肩膀上不知不觉已经担负起了千人的期望,这幅担子,重逾千金,自己真的能担得起来?
第143章先收取点利息(中)
世间的路有千万条,比如孙坚走过的路,选择一个大腿,暂时的隐忍投靠,待自己羽翼丰满之时,在考虑自立门户,似乎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这样,也许不用时时为吃食而愁。
各种纷繁复杂的念头在脑子里浮现,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定,灭失。
唉……
姜丑最后长叹一口气,想清楚了一点。
唯有沿着现在走着的这条路,硬着头皮走下去。自己的路,终究和别人不同,因为刻在自己脑门上的贼匪二字是无论如何也清洗不了的。
如孙坚那般,聚起来的人,并不是自己的伙伴,他们只是一群新的投机者,一旦发现自己不能满足他们的意愿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或者找别人换掉自己。袁绍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韩馥手中的冀州就是最好的例子,颖川士族为了更大的利益,直接让荀谌出面,劝说韩馥这个颖川乡党,拱手让出冀州,其后的韩馥莫名其妙的身死在一个家将手中,万事皆空。
投靠渴求人才的如曹老贼者又能如何?只多是做一条听话的好狗,向人家摇尾乞怜、苟延残喘。荀文若的文才在这乱世应该能排到前几号吧?但是,他的诉求和曹阿瞒的主张有了冲突之时,一样让他消失。
自己的伙伴唯有如周仓苦蝤这一般一无所有的蝼蚁,自己也唯有依靠他们,做他们的代言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走自己的路,哪怕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呢?至少自己不用做狗,能活出一份自由,姜丑终于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阿吉,某今日搏你的颜面,实在是我等这些日子习惯了这种生活,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我们的家园不能没有你。”周仓摸到了姜丑的身边,为他今日的强势,给了一个解释。
这才是自己的伙伴。
“周兄,你做的对,以后还要如此。你也知道,小弟就是一个俗人,有时候难免感情用事,况且,我们做事肯定会有行差踏错之时,这时候,就需要大家适时的提示和警醒。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和士族斗,和土豪斗,活出我们的风采,建立起我们的家园。”姜丑对便宜周仓今日的表现是满意的,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头上,星空闪耀,地上,两个志同道合的人畅想未来,直至姜丑合上打架不休的眼皮……
当姜丑被人叫醒之时,于大几人又在两个小厮身上花光了带进城中的五十钱,已经再次回到了树林。
一两日内,辽西确有一批骏马到来,消息已经确认。
“阿吉,莫不如做一票大的?”周仓等一众人个个眼睛放光。
真做一票大的?
不妥!
相比那批马,姜丑更看中的是那几十个人,因为他们牵扯到一个月之后的行动。好多的事情,姜丑还想着落在这些人的身上,比如,他们不就是最好的消息来源吗?况且,消灭一部分贼子,也能让自己一个月后的行动轻松一些不是?
“周兄,井陉县城这颗钉子,钉在我们的家门口,卡住了我们的脖子,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把这颗钉子弄松动了,为以后拔除它做好准备,切不可因小失大。”姜丑放弃了眼前的诱惑,坚持了自己的看法。
目标明确,目的清楚,姜丑一伙人,再无留恋,踏上了返程之路,直奔新市返回……
冬日的滋水,正午的暖阳洒在上面,犹如一条七八丈宽的玉带缠绕在苍茫的大地上,两岸的树林由于长年水源充足的缘故,长得格外茂密,只是,在这寒冬中他们收起了曾经的那份亮丽,显得幽深而又沉寂。
两岸边的渡口处已经失去了渡船和船工的身影,只留孤伶伶的两间茅草棚立在寒风中,相互呼应。茅草棚中,各有几个瑟瑟发抖的乞者,这批人已经换过一次,原来或坐或躺的那些难民,早就拿着几百个肉好高高兴兴的离开,让出了他们的位置。
冰面上,许久不见一个往来的身影,一片孤寂。
动了一下,又动了下。
草棚中的一个乞者的耳朵连动几下,忍不住俯下身去,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把他那头发蓬乱的脑袋贴伏于地面之上,许久之后才抬了起来,这时,他的双眼中充斥着一股兴奋的光茫。
终于来了。
几双眼神交流过后,他们摸了一下屁股底下茅草中的东西,人却显得更加的懒散了一些。
北岸的树林中,十个弓手隐伏其间,姜丑一样耳朵乱动,隐隐的马蹄声入耳,他的心神为之一松,一天多的工夫,没有白费。
抓紧活动一下自己有些冻僵的手指,从怀中摸出一个兽皮射决慢慢的套在了左手的大拇指上,缓缓的转动几下,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停止了转动,拿起了身边的长弓,抽出箭囊中的箭矢,拈弓搭箭,对准了冰面。
这里就是最好的死地!
纯净而圣洁,用不了一刻钟,姜丑相信这里将开满艳丽的花朵!
第144章先收取点利息(下)
一群人影出现在视线内,兴许是他们平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行事,造就了他们的高傲,这些人,一点没有警觉,沿着道路说笑着直奔滋水而来。
“郎君,再说说,洛阳还有什么?让小人们也开开眼界。”
“哈哈哈,一个个的问题咋那么多?你们做事认真卖力些,说不定这次主人去洛阳送马会带上你们,到时候自己去看。”
“唉,小人们哪有郎君的好命……”
说笑声渐渐入耳,茅草棚中的周仓透过缝隙,看清了来人。
前面一骑,在一众拎刀持枪的奴仆簇拥下,高坐于一匹白马之上,耀武扬威,好不自在。其身后跟随十几匹骏马,被奴仆们牵拉着,后面又是二三十个奴仆。
等的就是你们,终于来了。
周仓冲几个扮做难民的士卒使了个眼色,草棚中的难民,个个坐直些身体,他们的任务不难,放这些人过河,在林中的信号发出后,暴起发难,截断这些人的退路。
赵四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看一眼身后的十几匹宝马良驹,心中满意之极,这一趟差事总算是圆满完成,有这十几匹良马,这次回去,主人的赏赐一定不会太少。这条路已经是走惯了的,眼前滋水在望,跨过滋水,三日的工夫,便可到家,这趟回去,又可以随主人走一趟洛阳送马,万一那边的大人一高兴,那赏赐……
“注意些,马上过滋水,护好马匹,损伤一匹,你等这些贼奴的小命搭上也不够赔偿的。”
骑在骏马上的赵四,呼呵一嗓子,跳下马来。滋水在前,河面结冰,人马通行其上,颇为不便,为了保险起见,只好下马,以免伤了主人的神驹。刚才的几句话,他是对这一众小厮说的,其实,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呢?
赵四深知,伺候人的活计不是那么好干的,稍不注意便小命不保。
就他所知,这十几匹马太过重要,这是主人要送去洛阳的马匹。主人的大人,也就是洛阳城中当今皇上身边的那位红人及其团伙,被人家参奏,说张贼至所能聚拢那么多百姓头戴黄巾祸乱天下,全是因为主人的大人那伙人所致,他们纵容其父兄、子弟、亲戚、宾客放到各州郡,独占财利,侵夺百姓,百姓的冤屈无处申诉,所以才聚积成为盗贼,祸乱天下,皇上应该杀了主人的大人这伙人,把他们的脑袋悬挂南郊,以此向老百姓请罪,再派使者布告天下,这样,天下即可太平。这一参奏,洛阳城中的那位大人着了急,来书令义子们准备上好的骏马送往洛阳,他要进献给皇上,以求搏得恩宠逃过此劫,所以,这些马匹是万万出不得差池的。
“去几个人,看看冰面是否牢固?马匹可否通行?”赵四牵着白马,来到岸边,随手指了几个奴仆吩咐一下,三四个奴才拎着刀枪跑向河面。
扭头四顾的赵四,目光定格在草棚下的几个难民身上,眉头一皱,本想轰走了事,想了想,压下了这个想法,不可节外生枝,以免惊扰了良驹。
“你们二人过去,看住那几个贱民,马匹过河之时,他们但有异动,直接刺死。”赵四再次随手点了两个奴仆,交待几句便不再理睬,把心神放到了河面之上。
隆冬时日,河水枯竭,几十丈宽的滋水,此时已经变成了七八丈宽的冰面,三四个奴仆行到河中央处蹦蹦跳跳一番,这才沿着滑溜的冰面返回。
赵四见此情形,没容奴仆开口已经心中确定,人马通行无碍。
“伍人一组,护住神驹,小心通过。”喊叫一嗓子,赵四牵起手中的白马,在几个奴仆的前后左右护持之下,小心翼翼的当先踏入河道……
河边的呼呵之声清晰的传入岸边的密林,传入姜丑的耳中。
“注意这个贼子,留活口。”一声低低的吩咐之后,他手中的箭,略作偏移,锁定了左侧的一个贼子。
一组,两组……七组……
当第十六匹马踏入河道时,第一组人已经走过冰面,堪堪要踏出河道,刚才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马匹之上的赵四抬头前看,岸边的茅棚内,又是几个难民。
“去,看住他……”
“啊……哇……”
赵四的话没说完,突兀的,一支利箭,从他眼前飘过,一声惨叫响彻在这冬日的河道中,身边的奴仆已经躺倒在地,惨嚎不止。
“敌袭!”
“敌……”
“啊……呜呜……哇……”
刚刚反应过来的赵四,一声敌袭出口,身边的几个伙伴已经全数倒地,这一突然的变故令他浑身冰冷,眼见着河道中、冰面上已经乱成一团,一个一个的奴仆中箭倒地,鲜血染红了洁白晶莹的冰面,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牡丹,在正午的阳光下那么明亮,又那么的刺眼。
陡然发生的一切,让一众奴仆惊恐之极,搜寻着树林中未知的敌人,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忽略了身边的危险。
敌人中箭之刻,便是全力杀敌之时!
周仓猛的一跃而起,长刀挥过,一颗大好的头颅便离体而飞。
“杀!”
一声虎吼从他的口中发出,呆愣在一边的另一个奴仆,刚刚举起的手臂连同手中的钢刀一起离体,掉落于地。
“杀!”
应和声起,刚刚草棚中的几个难民,此时已经变成索命的杀神,在周仓的带领下,直扑队伍末尾,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杀!”
一声轰响炸响在赵四的耳边,紧接着他便看见,草棚中的几个难民,手持长枪,向自己扑了过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是赵四倒地前的念头,还不及他多想,一个娃娃脸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枪杆抡过,咔嚓……赵四耳中听到一声脆响,随后便感觉双腿被一股巨力袭过,瞬间失去知觉,软弱无力,身体一下子瘫倒在地面……
第145章某乃赵云(上)
突如其来的劫杀让一众平日娇纵无天的豪奴瞬间傻了眼,明白过来眼前发生的事情后,更是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纷纷打算逃散,保住小命为先。
一支支箭矢如长了眼睛,逃散的豪奴无一例外被放倒在了河道中、冰面上。
“放下武器!”
“抱头蹲下!”
“逃散者死!”
随着一声声的吆喝,豪奴们终于放弃了抵抗,一个个放弃了逃跑的打算,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跪伏于地。
姜丑一行人这才端着长弓,缓缓的自林中行出。
河道中散乱的良驹被收拢到一处,豪奴们也被集中到一起,唯留下十几具尸体和近二十几个惨嚎不止的伤者,晶莹洁白的冰面上开满了朵朵艳丽的鲜花,红艳不可方物。
双腿已断成几截的赵四,被拖到了姜丑面前,一张俊脸已然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眼中充满恐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于大见到这个贼奴,双目喷火,拎着弓箭大步来到赵四跟前,一脚踩在了其弯曲变形的一条腿上。
“贼厮,你也有今日,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阿翁是谁?”
一声怒呵出口却只换来更加惊恐和略有些迷茫的眼神,外带嘶心裂肺的惨嚎求饶。
“啊……大人饶命,小、小的,真不、不知何时得罪过大人,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呜……呜呜……”
姜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恶奴是真的不认识于大,也不记得他了,看样子,他做的坏事太多,已然不敢确认是哪个仇家来此算计于他了。
四周看看,这里地处交通要道,非久留之地,赶快收拾惨局,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略一思索,姜丑心中便有了定计,这些人,自己全带走是不方便的,只能抓几个头头和时日久些的人带走询问情报,其余的,直接送他们上路,也算是为石头他们做的一点事情吧,说着话,看似不经意间,姜丑的一只脚踩到了于大另外一条断腿之上,脚尖用了点力气。
“除了你,这一趟还有谁人主事?又有哪几个跟随你的主人时日最久?配合一点,挑五个出来,若有疏漏,你知道后果。”
“哇……呜哇……大人、大、大人,小人指,指……立刻指出来……哇……”赵四的惨嚎声直冲天际,身体趴伏在地,扭动不停。
“疙瘩,带他去把人挑出来。”姜丑淡淡的吩咐一句。
娃娃脸一手拎着铁矛,一手拖起地上的赵四,来到聚拢在一起的豪奴面前,面孔扭曲的赵四,生怕出一点点的错误,此时已经忘记了疼痛,小眼睛睁得溜圆,在一众豪奴身上扫视几遍,点出了五个面色惨白的奴仆。
几个人被一一揪了出来,连同赵四带离了一边。
“其余的全部处理了。”姜丑淡淡的交待身边的于大一句。
九个人,九把弓,向剩余的三十几个跪伏的奴仆包围了过去。
“住手,妄动者死!”
一声略有些稚嫩的声音在姜丑的身后炸响,令他心中一惊,急忙转身回看。
在刚刚自己等人伏击的路口处,此时站着一个麻布灰衣短衫打扮之人,身高七尺有余,一条麻布腰带束于腰间,更突现此人虎背蜂腰,面容偏黑无须,一张长方脸英气逼人,旁边地上插着一杆长枪,枪头上挑着的似是几只野兔,只见此人一只手已经握弓在手,另一只手正从身后的箭囊中缓缓的往外抽箭,说话的工夫,此人已经张弓搭箭,瞄准了众人。
这似乎是附近的猎人?可能是刚才的动静有些大,引来了此人,姜丑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阿吉哥。”
“阿吉。”
“别动,大家都别动,稍安勿躁!”
士卒和周仓疙瘩等人刚要回护于姜丑,让他急声阻止。
凭借着猎人的那份灵敏,姜丑心中一凉,他从那人锐利的眼神以及冰冷的箭头上,已经感知出了森森杀意,自己不如人家,他不想让众人平白的牺牲。
大意了,八十老娘倒绷了孩儿,真的大意了。
自己设伏,用箭指着别人,让他们束手就擒,没成想,一时不察,自己也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被别人的箭矢指着了脑袋。
“壮士救命,我等以后定有重谢。”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似让赵四看到一丝希望,出于本能一边开始高声呼救,一边向河岸边爬去,其余贼奴,一看有人带头,也是蠢蠢欲动。元宝小说
“敢有妄动者,死!”姜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人虽然不能动,但是话可以说,他不想场面失控。
爬行着的赵四,身体猛的一颤,看看前面的人,又扭身瞅瞅姜丑一伙,兴许是求生的本能以及刚刚惨痛的教训让他定在了原地,他暂时的认清了形势,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一对二十?
威慑果然是有效的,姜丑略略松一口气,这才出声询问道:“壮士何人?究竟意欲何为?”
“某乃赵云,倒想问问尔等,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尔等怎敢公然行此贼匪之事,置朝廷律法于何处?”
赵云二字入耳,姜丑的脑袋轰的一下,怎么是此人?赵一枪?
自己的麻烦大了!
第146章某乃赵云(下)
说实话,在跑这一趟时,姜丑是存了一点私心的,那便是路过真定之时,有机会,不妨可以会一会这位罗大神笔下的常胜将军,只是,后来他打了退堂鼓,这点私心也就淡了下来。
只因为,一则,从大小眼张辽对待自己的态度可知,即便双方见面,结果依旧,人家是日后的万人敌,而自己只是一个黄巾蚁贼,相见不如不见,徒增烦恼尔。二则,如果没有记错,赵一枪此时,按照史家的推算,也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小子,远不是以后罗大神笔下那个长坂坡上七进七出忠心护主的白马银枪赵子龙,见与不见,也就那么一回事情了。三则,亲眼目睹过刘大耳三人的战场做为,姜丑不想毁去了赵一枪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不见也罢。
谁成想,冥冥中自有注定,在这样的场合下,以这样的情形,见到了日后叱咤风云的赵云赵子龙。
贼匪,朗朗乾坤,朝廷律法几个字眼从赵云的口中吐出,深深的刺痛了姜丑那颗傲娇的心。
难道这赵云也真的一如刘大耳一样,仁之一字徒有其名?难道那个白马银枪的青年在投效公孙瓒时所言“从仁之所在”也只是一个说词?
放下手中的弓箭,姜丑缓步来到岸边,距赵云二十步左右处站定。
“赵壮士,你所谓的朗朗乾坤,在我等被土豪盘剥,亲人死于非命之时它在哪里?你所言之朝廷律法,在我等赖以活命的口粮被官府夺走,饿得头昏眼花,奄奄一息之时,它又在何处?贼匪,你知我等这些贼匪都不敢捕捉自己的百姓为奴,向异族去换购宝马良驹之事,而那些士家豪族却干得风生水起吗?来,赵壮士,正好,你想站出来主持一个公道,那便给我这个贼匪顺便做一次主,请赵壮士让他们还我的兄弟回来,只有那样,我等愿意相信,这个世道还有律法可言。”
姜丑一句连着一句,越说心中的火气越大,猛的扭头,一指聚集在一起的十几匹骏马,冲着赵云嘶声怒吼。
“赵壮士,你可看清了那些宝马良驹,你可知道,他们是刚刚用三百多捕捉为奴的无辜百姓换来的吗?其中还有我的三个兄弟。赵壮士,我们不要这些劳什子的破马,你若有办法让它们变回我的兄弟,我等愿意相信律法,愿意引颈就戮毫无怨言,如此可好?”
赵云的弓箭在缓缓的垂落,他从这个贼子的眼中判断出,此人说的是真的。
该怎么办?
此时,十四岁的赵云,心有些乱了,一时没了主意。
家中大人亡于疫病,只剩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大兄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本来,赵云看着今日天晴,想出来寻摸点野物,给大兄补补身体的,前面的收获还不错,谁知追捕一只猎物来到这片密林之中时,却被这里的惨嚎喊杀声惊动。
师父曾言,“武者要时时胸怀仁义,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现在,师父虽然离开,但是他的话言尤在耳,自己见到这贼匪劫杀之事,怎能不仗义出手,制止这种暴行?
只是,这暴行是让自己制止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自小生活在赵家峪的自己没有了主意,人家的兄弟被捕捉为奴向异族换够了良马,人家寻仇似乎也是天经地义,如若此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一样会拎起手中的长枪,讨要一个说法的,人家做的没错啊。
赵云的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暂时理不出一个头绪了。
眼见着赵云的弓箭垂落,姜丑心中明亮,看样子,此时的赵云,还只是赵云,年岁应该不大,没有转变成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常山赵子龙。姜丑压住胸中狂涨的怒火,他心中清楚,白马银枪赵子龙,此时虽未到他的巅峰时期、高光时刻,但是,能不硬碰还是不要硬碰的好,立即趁势打铁。
“于大,过来,把你们进城乞食被捉为奴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向这位赵壮士讲述一遍,看看我有没有说谎骗人?另外,把你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这些恶奴在井陉县城中欺男霸女、残害百姓之事,也述说一遍,让这位赵壮士断一断,他们该不该死?”姜丑一连几句话,在几个关键词上咬音很重,心思灵巧的于大对于姜丑的心意自然是了然于胸。
放下手中的弓箭,于大来到姜丑身边站定之后,先抱拳冲赵云施过一礼,这才语带悲切的开口。
“赵壮士,我等几个伙伴,家中田地被乡中豪族侵吞,为了活命,常在井陉县城中做工渡日乞讨为生,八日前……”于大把自己等人的身世来历略做铺垫隐藏,言语凝咽的开始讲述他们的遭遇,说完这些,又把听来的井陉赵氏所做之恶行复述一遍。
凭着一副玲珑的心思,一时间,于大说的众人心有同感,悲由心生,义愤填膺,个个恨不得噬其血,割其肉,当场搏杀了这些贼人。
于大的话音停止,河道中静默无语,只剩下无数粗重的喘气声。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小命不保!
此时,赵四已经忘记了疼痛,他的心如同他身下的坚冰一般,一片寒凉,透彻骨髓。
“赵壮士,如此?你还觉得这些贼奴不该死吗?”
姜丑的呵问叫醒了脑中一片混沌的赵云,只见他的一双利眼,从一众人和马匹之上扫过之后,不发一言,收回了弓箭,拎起插在地上的长枪,缓缓的退入树林……
第147章杀盗,非杀人也!
看着赵云消失的身影,姜丑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一片冰凉,说实话,对这个名声在外的未来猛人,他还是有点心虚的,虽然有便宜周仓和娃娃脸疙瘩在自己身旁,但是,这位猛人这次拎着的可是弓箭,在罗大神的笔下,人家可是从东吴接上诸葛大仙,一箭射断缆绳阻住东吴追兵的主儿,虽然不知罗大神掺了多少水分,但是,就刚才的感知,自己的弓术是远不如人家的。
还好,还好,总算打发了这个猛人。
“阿吉,此人如此可怕?”周仓来到姜丑面前,见其额头见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一问,又是勾起了姜丑的心事,赶紧叮嘱这盗版周仓几句,因为罗大神原版的那位仁兄在卧牛山之时可是让人家赵一枪戳了几个窟窿眼儿,他的拜把子兄弟裴元绍更是在赵子龙手下没走过一个回合便命丧当场。原版也罢,盗版也好,反正现在这便宜周仓是自己人,他可不希望这位仁兄以后遇到赵一枪之后身上再多几个洞洞。
“周兄,你记住,以后见到此人,能不招惹尽量不要招惹,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见姜丑说的郑重,知道这小子看人眼光独到的便宜周仓向着赵云离去的方向看过一眼,暗暗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头。
“速去,收拾了首尾,带上这几个贼人,我们速撤。”
心中有些担忧的姜丑吩咐一句身边的周仓于大二人。
赵云其人,性格之中是带着点一根筋的,他认死理,这点,从三件事可以看出。
其一,赵云出山之时,不去投靠四世三公的袁绍而投奔公孙瓒,他只按自己心中的标准“投仁所在”行事,一根筋可见一斑;另外,刘大耳在成都坐稳屁股称王后大赏群臣,要把城中的房舍和城外的田地赐于群臣,唯有这赵云赵猛人站出来反对,让刘大耳把这些东西归还于民,扫了刘大耳的兴致,为了他心中的“仁”之一字,不顾主人的脸面直接砸场子,这不也是一根筋的表现吗?第三件,这赵猛人在公孙瓒处和刘大耳芝麻看绿豆对上了眼,许下“终不背德”一诺,其后果然实现了他的承诺,为刘大耳奉献了一生,重然诺,这也是变相的一根筋。
刚才和赵云说话之时,姜丑一直没敢报上自己的名号,他就是怕赵云反应过来找后账,要知道,虽然他说的一套一套的,但是自己终究是个贼匪。
贼匪者人人得而诛之,道义上本就是矮人一头的。谁知,这赵猛人不知道咋想的,居然忽视了这一点,就那么离开了。姜丑的心中始终还是有点不踏实,所以,这才催促二人,尽快料理首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这个猛人远些。
至于说服进而收降赵猛人?姜丑压根不做那白日梦。
河道上,数十声惨叫哀嚎过后,一切归于平静,连同以前的二十多个伤者,在弓箭和枪矛之下,一同魂归极乐。
十六匹光背马匹是无法骑行的,只能牵着走,士卒和几个恶奴唯有步行跟随,双腿已断的赵四倒是有些麻烦,无奈之下,只好丢上一匹骏马,两边各一人按脚扯头,防止掉下马来。
一行人消失于河道,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一朵朵艳丽的红花……
通往赵家峪的路上,一个青年背上跨着弓箭,手中拎着长枪,枪杆上吊着几只野物,在那里郁郁前行,他便是刚刚离开树林不久的赵云。
此时,他的脑袋之中还有点混沌,总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可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不知不觉,一片村落展现于眼前,这里便是赵家峪。虽名为峪但其实有点名不符实,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山峦起伏,而仅仅是这个里乡正好处于一块高地的低洼之处,聚风藏气,莫不如叫赵家洼来的更加名符其实一些。赵家二字倒是不假,因为这个里乡,以赵姓为主,里中大多数人姓赵,往上数几辈似乎是个个沾亲带故,只是,祖上一直没出过什么像样的名人,大伙个个忙于生计,也便没有形成什么土豪大族。
自己的家便在这里。
赵云甩甩脑袋,放弃思考,要回家了,大兄还等着自己呢。
“阿云回来了?收获不错。”
“仲伯。”
“二郎,看样子,箭术又精进不少?”
“茂叔。”
一路上赵云和乡邻们打着招呼,来到自家的院落前,推门入院,两间土坯房并列而立。
来到一间土房门前,噌的一下,赵云就手把长枪往地下一插,长枪应声入土,解下其上的野物,推开破败的木门进入房屋。
“大兄,小弟回来了,你看,今日收获不错,一会儿小弟弄了给你补补身体。”赵云是懂事的,他不想让大兄看出自己的心事为他担心,此时英俊的长脸之上已经挂上一丝笑容。只是他并不知道,恰恰是他的这丝笑容出卖了他的内心。
知子莫若父,长兄为父,所以知弟莫若兄。
房间内,靠墙处有一个土台,土台上铺有茅草,一个有些干瘦的十七八岁的青年坐卧其上,身上披着一件麻衣,看过自己这个小弟一眼之后,粗重的喘息几口气,才低声的问道:“小弟,今日出门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啊?没有,大兄,今日并无事情发生。”赵云一怔,黑脸有点泛红,看着喘息不止的大兄,难得的没有说实话。
“嗯,真的没有?我怎么记得我的云弟小时候只要一动脑筋,脸上便会挂上一丝笑容呢?”干瘦青年说完话,双目定定的看着赵云。
“唉,我就知道瞒不过大兄。”赵云有点气馁。
“说说吧,也好让为兄解解闷。”青年喘息着鼓励一句。
“大兄,今日小弟似乎做了错事,早间出门……”接下来,赵云把自己的行程述说了一下,紧接着,又把河道中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房间中归于寂静,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声。
“小弟,这件事情,你终究是做的欠妥了一些,那些奴才是该杀,可是,你难道不曾闻,‘杀盗,非杀人也’吗?”
杀盗,非杀人也,赵云是听师父提起过的,盗贼不是人,杀之无罪,该杀!
自己怎么就让那个贼子的一席话绕了进去,忽略了他们是贼匪呢?
让兄长这一点拨,反应过来的赵云脸上一阵红白交替,随之放下野物,转身出来房间,顺手拔出门口的长枪,向刚才的来路狂奔而去……
第148章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两日多的时间,姜丑一伙人潜踪行进,终于再次回到了井陉县城附近的一片密林。
借助休息时间,五个奴仆加上一个双腿已断奄奄一息的赵四,把他们知道的情况无一余漏的全部吐露一空,姜丑几人相互印证之后,确认这几个贼奴没敢说谎。
井陉县城,兵卒五百有余,赵府恶奴三百不止,赵氏家主赵甲也就是宦官头子十常侍之一赵忠的义子,四十多岁,阴狠毒辣,其人仗着赵忠的名义在井陉一手遮天,县中之县令已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三任,自此以后无人再敢来此上任,而这赵甲便以县尉代行县令之职。
至此,姜丑总算明白以前的张雷公为什么不敢动这井陉县分毫了,没胆气,怕打不过人家。
最让姜丑感兴趣的,就是其人贪婪无度。官家的便是自己的,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县中粟粮统归赵氏,合计有近两万石之多。
幸福的烦恼。
万石粟粮就在眼前,怎么拿走却成了大问题,姜丑此时着实有些苦恼。
张雷公可以靠着盘剥里乡续命,而自己却不行,和周仓合计过后,井陉还是要做一番探察。
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与其到时候饿死,莫不如搏一把,即便崩掉几棵牙,也要想办法咬下一块肉,续上这条命。
“于大,这次你们进城,最主要的,是把赵氏府邸以及那所宅院外围的情况摸清楚,把县中道路以及撤退路线等情况,一定要烂熟于胸,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情况探察清楚之后,速速返回安平谷。”姜丑交待着面前的于大几人。
“知道了,屯长,我这次定不负重托。”于大狠狠的点头应下此事,于大带人消失在林外。
“周兄,走吧,我们也该回去做些准备了。”
“是该回去做些准备了,宜早不宜迟。”
送于大离开之后,姜丑一行人也踏上了返回的道路……
安平谷中,随着姜丑等人的回归,大家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主洞之上。
“山叔,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石头会没事的,你放心,以后一旦有石头的消息,不论在哪里,千里万里路,我们也会把他接回来的,可好?”主洞中,姜丑尽力的安抚着这个不到四十岁头发已经半白的汉子,他就是石头的父亲石山。
对于这个汉子,姜丑是愧疚的,不敢正视他的双眼,毕竟是自己把人家的儿子置于了无尽的险地,也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之地,怎么又能心安理得的坦然面对呢?
“唉,这也许就是那娃的命,自小就心比天高,不是一个安份的人,不是一个安份的孩子……”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长叹一声,话越说越低,最终低下他那花白的脑袋,肩膀在连续的抖动个不停。边上,石头的弟弟石宝也是眼含热泪,拉住他爹的一只手哀哀的抽泣。
姜丑的心中也是酸涩不已,看看坐在桌边的几人,面色凝重,一片悲愤。
这又能怪谁?只怪这个世道!
自己这些处在社会底层的蝼蚁,在那些士家豪族和高官勋贵的眼中,只是一个生口。
纵观几千年的封建社会,这些推进社会进步的生口,历朝历代,却没有一匹牲口的价值高。石头等三百多人,换来的只是世家大族眼中的十几匹牲口。一匹宝马良驹动辄以百万钱计,一头耕牛价值也是几万钱到二三十万钱不等,唯有自己这些蝼蚁,这些长着双脚双手的生口,在人家的眼中任打任罚,生杀予夺,全不在乎。甚至往往因为自己这些生口没有伺候好一头牲口而丢失小命。
一场惨烈的战争下来,生口死伤以万计,以十万计,而那些牲口,却可以存活大多数,为何?因为牲口的价值远远大于生口,刀枪剑戟尽管往生口的身上招呼,不到万不得已,舍不得伤害牲口。
这种世道,何其悲哉?
这种世道,还有存在的道理吗?
许久,石山这个汉子的肩膀停止了抖动,抬起头来,双眼红肿,黧黑的脸上有着两道明显是泪水冲刷出来的痕迹,一张大手在脸上抹过一把,有些艰难的开口。
“屯长,我有个事情要拜托于你,可行?”
“山叔,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也是谷中之事,不用这么客气。”为了石头,姜丑也要把他的事情全部应下。
“来,娃,过来跪下。”石山见姜丑点头,一把拽过身边的二小子石宝,按倒在地上。
“山叔,这又是为何?”姜丑连忙拦住了石宝下跪的动作。
“屯长,他娘走的早,我一个男人,粗手笨脚也照顾不好他们,石头、石头已然那样了,我想把石宝留在洞中,帮你做点杂事,你们顺便帮忙照顾一二。”石山终于说出了他的诉求。
人家的要求很简单,这石宝十岁左右,聪明伶俐,现在已经在谷中由陈安等人管着,和照管也差不多,况且,自己手边也确实需要人帮手,姜丑想想应下此事倒也无妨。
“山叔,放心吧,石头是我的兄弟,以后石宝自然也是我的小弟,留……”
“咳……咳咳……阿山,小宝年纪太小,留在洞中不太合适,等他长大几年,留在洞中倒也无妨,你说呢?”还没等姜丑把话说完,边上的根叔突然咳嗽几声,截断了话头,说出一番话来。
难道有什么不妥?根叔怎么抢话头?姜丑心中疑惑,暂时的压下了心思。元宝小说
石山牵着石宝的手落寞地离开了,不到四十岁的人,背影已经有些佝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洞口。
“阿吉,这个事情不能应,还是让他有个牵挂的好。大儿小儿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以前石头离开是迫不得已,家里还有个小的要照顾。现在,石头生死未知,做大人的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儿去那冰天雪地里送死?但凡有一丝希望,大人总想去为自己的孩儿做点什么的。”洞中,没有等姜丑寻问,根叔主动开口,说出了他的猜测。
“寻找石头?”姜丑惊呼出口。
两个老汉孟伯和根叔对姜丑点点头,而周仓苦蝤陈安等人若有所思。
明白了。
不养儿,不懂父母恩!
第149章战斗总结及目的
安平谷,主洞内的议事桌上坐满了人,从姜丑到下面伍长,一个不落。
井陉县中的情况,和几个主事之人做了交待,大家已经知道了目前的严峻形势。
战斗不可避免!
在战斗之前,姜丑想做一下上次夺谷的战斗总结,所以才把这些兵卒大大小小的管理者再次聚到了一起。
战斗总结是一支军队,学习的过程、提高的手段,所以,不可不进行。同时,他也是一个揭伤疤的过程,这个总结,会把上次战斗过后刚刚愈合的伤口撕开,血淋淋的摆在众人面前。
这个过程虽然会令许多人痛苦,但是,不得不做,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吸取教训,以后的战斗才能少死几个人。
其实,姜丑也不想如此的。假如,只是假如能把荀彧郭嘉诸葛大仙等这些谋略之士绑来为自己以后的战斗出谋划策,他宁可耗尽脑汁去捉这些人过来,哪里又会费心思去养成自己手下的这些烂蒜呢?
自己只是一个二把刀,手下之人除了贼匪就是贼匪家属,现在想活命,唯有大家直面这血淋淋的伤口,一起和命运抗争,一起成长,及至以后,才能迎接如郭嘉、司马老贼、诸葛大仙等这些人带领着的军队的挑战,才能从人家智计谋划之下,躲过劫难、苟活性命。
时间不等人,任务是艰巨无比的,扳着手指头算算,真正的诸侯争霸逐鹿中原只剩下区区五年,这五年时间,姜丑只有带着这帮烂蒜苦练内功,唯有这样,到时候,自己才不会让这些诸侯们的一个小指头按死。
黑山张燕,为什么不继续啸聚山林逍遥快活?而是要去给曹阿瞒做狗,跪舔人家?无他,因为他再不跪舔,死期不远矣。
苦难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这句话大错特错。前世,姜丑一直认为这句话鸡汤的味道太重,就是一句屁话。
还有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都是帝王之术,忽悠人的东西。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高居庙堂的王侯将相都是出身大户,非富即贵之人?而且,此种现象,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亦是亦然。
别说什么十年寒窗,金榜题名。要知道,能十年寒窗者,都是有些家底的,要不然,他们吃风喝雨的过了十年吗?有吃有喝有书读如果都算苦难,姜丑唯愿这样的苦难来的更多些,也更猛些。
如果,苦难真的是一笔财富,那么为什么盘剥享乐的那些人会过的逍遥无比、家族兴旺。而经历各种苦难,泡在苦水中积累“财富”的那些人,却人死魂消,甚至连同家人一起灰飞烟灭?
姜丑更愿意相信的是,苦难可以让人成长。
当然这个成长是有前提的,就是你要有一股不屈的精神,如果你已经被苦难击毁了意志,丧失了精神,苦难只会让你更快的消亡。
揭伤疤在此时就是一种苦难,是一个自己等人成长必须要经历的,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但是,痛苦总比没命强,希望他们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坐在上首的姜丑,目光一一从这些人脸上扫过,坦然、兴奋、怯懦、羞涩,各种表情不一而举,尽收他的眼底。
“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事情,压在我的心底很久,想处理一下了。大家知道,我们现在危如累卵,在夹缝中存活,于刀尖上搏命。自广宗城下,我们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依然还能活着,是因为有我们的伙伴已经为了让我们活着而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所以,为了不辜负那些想让我们活着而献出生命的人,也为了我们以后要让更多的伙伴活着,我们就要努力的提高自己,努力的学习,努力的找出自身的缺点并弥补之。现在,我们可能面对的只是如田氏坞堡,如高览的追兵,如张雷公这样的小战斗,小场面。可是,以后,我们可能会面对士家豪族聚合起来的千军万马,面对朝廷的强兵猛将,我们想活着,就必须要总结、学习、提高自己,强壮自己。广宗城下、漳水河中、下曲阳前,森森累累的白骨告诉我们,不要心存幻想,想要建立我们的家园,想要活出一个人样,我们就要通过各种手段让自己变强,和他们战斗,不停的战斗,直到打痛他们、打怕他们、打消他们对我们的觊觎之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自己的家园中,过我们自己想过的日子。”
话说到这里,姜丑停住了话头,有经验的老人已经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么了。
“阿吉,我……”
“周兄,我们要进行的是战斗总结,而不是忆苦大会,当然也不是清算揽责和忏悔的会议,我们开这个会的目的,首先,是找出一些不足和上次犯过的错误,争取以后的战斗中不再犯相同的错误,另外,总结一下上次战斗,又有哪些好的方面,值得我们在以后的战斗中借鉴和学习,总之,这个会议的目的是提高我们的战斗素质。这样,你先考虑一下,我先来总结一下,可好?”
姜丑从讲话开始,就一直关注着众人的表情,自从周仓猜到此时要做什么,他的脸上自责、愧疚和痛苦等,各种表情就不一而举,所以才拦住了他的话头,打算自己开头,先打个样。
不等周仓确认,姜丑便再次开口说道:“上次光武洞的战斗,我们有许多不足,同时也有一些值得传承和学习的东西,比如……”接下来,姜丑就自己的理解,列出许多不足,并且给出了他能想到的弥补之法;也列出了几个战斗中的闪光点,给予肯定、表扬和鼓励。
他的发言很诚恳,也很中性,没有批评谁,也没有指责谁,当然也没有推责和揽责。
没办法,自己现在只能做到这一步,手底下只有这么小猫三两只,他只能小心的呵护,耐心的培养,希望他们能快些的长大吧!
第150章思想工作难如狗!
套用一句比较官方的说词,这次战斗总结会议很圆满。
在姜丑的样板示范下,各人很中肯的说了各自战斗中的不足以及该注意的事情。包括便宜周仓和李麻子,都没有在自己犯的错误上过多的纠缠。
虽然,这些黄巾贼匪们说的可能是一两句,或者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他们表达清楚了意思,知道了问题之所在,最主要的是,他们肯动脑子想,也肯开口说了,这就是最大的进步,冲这一点,姜丑也是满意的。
“好了,今天的战斗总结到这里便结束了,大家下去之后,各自找时间,由什长伍长带头,以什为单位,每一什都要和士卒们进行这种总结,大家不要小看我们的每一个士卒,他们的想法是不可忽略的,因为他们是直接参与战斗的,往往他们的想法,可能更简洁,也更实际。大家记住,要鼓励我们的士卒多发言,多思考,一两句不少,句不多,关键的是让他们养成这种习惯。当然,你们也别有想法,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怕他们爬到你们的头上来,让我发现谁有这种思想,那就给我滚去打扫小娘们的厕屋一辈子。”
谷中人多,到处屙屎屙尿少不了,姜丑见不得这等事情,命人修了几个公厕,每天有专人打扫,此时,他用一个不太可能的事情,象征性的威胁了一下大家,惹来一阵善意的轻笑,活跃了一下刚才有些凝重的气氛。
会议结束,姜丑留下了周仓和麻子。其实,他不想留周仓的,但是,他怕麻子这小子心思太重,所以,只好拉上便宜周仓做个陪衬。
刚才还嚷嚷闹闹的洞中只剩下四人,多的那一个就是疙瘩,姜丑看一眼面色已经恢复许多的周仓,还有满脸忐忑的李麻子,直接开门见山。
“周兄,上次战斗由于你的失误,使得队伍遭受了损失,我们商量过了,你由队长降为什长,现在只能暂代队长之职,你认可这个处罚吗?”
姜丑的话,让周仓和麻子齐齐一怔,周仓发怔是因为这事是什么时候商量的?他并不知情,麻子发怔是因为,他原本以为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会找后账?周仓一怔之后随之释然,麻子一怔之后心虚的低下头去,竖起了耳朵。
“阿吉,轻了,让某去做一个大头卒,某都没意见。唉,都是因为……”
“行了,现在没时间听你唠叨,认可就好,我的事情还很多。”
周仓刚刚说出口的话,让姜丑堵了回去,并且朝他眨眨眼,向麻子的方向努努嘴,明显的告诉他,工作重心是李麻子。
搞定了周仓这个托儿,姜丑把心思放在了麻子身上。
说实话,对这个汉子,他是心存好感的,这货打起仗来悍不畏死,论勇猛,现在谷中他能排第五,除了疙瘩周仓苦蝤和黑牛外,不拿弓箭,自己都斗不过此人。
对于一个农夫出身的黄巾贼,自己还能奢求什么?
用人用强,用人也用长。
目前看,要是能把这麻子的毛捋顺了,这货战斗攻坚之时可是一把好手。况且,自己和这麻子,一同从广宗城中逃命出来,他真的不想让这个曾经的伙伴掉队,也不想他没个好下场。
“麻子,你有什么想法,聊一聊,这里也没外人,周兄和疙瘩,都是和我们一起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能同生共死的兄弟,你应该没什么不好聊的吧?”
“屯、屯长,我……”
“麻子啊,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们是生死兄弟,现在,这里没什么屯长、队长、什长,只有兄弟,屯什么长?兄弟之间聊天叫屯长听着别扭,你在广宗城中喊我姜丑,不就挺好吗?至不济和老周学学叫阿吉也比屯长听着舒服。”麻子还是有些紧张,放不开。姜丑打断了他的话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肩挨着肩。
“对,麻子,别和他客气,有什么气撒出来,有什么话说出来,某为你撑腰。”便宜周仓充分的理解了姜丑的意思,在边上帮了一句腔。
“阿,阿吉,我错了。”
麻子废了好大的力气,两个手从桌上拿起放下,放下又拿起,这才说出一句话,姜丑没有接话,微笑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其实、其实我挺喜欢现在的队伍,人人平等,没有人以势欺人,也没人高高在上的命令我去送死。只是、只是我以前觉得以我的武力,你该更相信我的,刚才的战斗总结,我才明白,我的想法错了,我、我不如人家。阿吉,你放心,我相信我一定会赶上他们的,不会比他们差。”话说到最后,麻子咬牙切齿,终于放出了一句狠话。
麻子的话,让姜丑即欣慰又无奈。这货知道自己错了能认错,已经非常不易,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他错在了哪里,他的潜台词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自己听明白了,这货,性子中还是有一丝要强、外加官迷,不服输啊,眼红别人爬到了他的头上。
姜丑只是一个后世的屌丝工科狗,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可以说,在思想工作方面他就是一个小白,唯一能依仗的也就是可怜的那点见识。
现在面对麻子,这思想工作可咋做呢?
唉,思想工作难如狗啊!
真的难为死他这个屌丝工科狗了!
第151章石头的坚持
许多的问题,如果在后世,姜丑还能求助度娘,或者朋友圈发一条信息,挺急的在线等,现在呢?唯有硬起头皮硬干!
“麻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能认识自己的错误,做为兄弟我很高兴,只是,人,有时候不能太执着于某些东西,我们只要踏踏实实的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不要去看别人,也不要在某些东西上纠结,兴许会有不错的收获呢?就比如登山,也许有人走的快会先到山顶,当然也有人走的慢,会后到山顶,但是,只要我们不忘初心,一步一步的踏稳、走实,不摔跤、不跌倒、不走弯路,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走到山顶,是不是这个道理?”姜丑绞尽脑汁,用一个比喻,做了劝解。
其后,几个人又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些,总之一个意思,劝麻子放下些官迷的心态,抛弃红眼病,踏踏实实把事情做好,好处少不了他的。
懵懵懂懂的麻子走了。
姜丑的脑子却成了一团浆糊,临时起意的比喻好象有点不恰当,但愿这货能充分的理解摔跤、跌倒、走弯路的意思,可别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山尖尖才好。
但愿这小子,别听了自己的例子走上歧途。
身心俱疲的姜丑站起身来,走到洞口处,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雪了,这日子更要难熬一分了,紧紧身上的麻衣,姜丑一溜小跑,消失在洞口……
冀州又要下雪,幽燕大地,入眼处已是白茫茫一片,北风烈烈夹杂着细密的雪花呼啸不止。
一队行商,踩着没过脚面的积雪,在艰难行进,寒风裹挟着雪花直往路人单薄的麻衣中钻进去,让人浑身一片冰凉,瑟瑟发抖不止。
队伍中有车驾,有驼队,更多的,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他们身着破烂的麻衣,左手臂膀上套着绳索,间隔步被串成一串,有六七百之多。这些人的两边,每间隔两三百米,就是几个骑卒,手拿马鞭吆喝个不停,偶尔的,伴随着无情的叫骂,那皮鞭就如一条灵活的毒蛇般落在那些脚步沉重者的身上。
慢慢的,这些人,脚步沉重者越来越多,皮鞭挥的越来越响。
突然,一个明显的体力不支者,让脚下的泥雪一绊倒达路中,连带着串成一串的人全部被带着倒伏于地,近处的一队骑卒奔行过来,皮鞭乱舞,呵骂不休,多数人艰难的起身,唯有倒伏者,任凭皮鞭怎么抽打,也是一动不动。
更远处,几个头头模样的人赶了过来。一个人下马,探手摸过一把鼻息,骂骂咧咧几句,对骑在马上之人汇报道:“张管事,没气了。”
“立刻处理了,行程不能耽误,队伍继续前行。”骑在马上,用兽皮把自己裹成一个圆球的张管事呼出一口寒气,丢出一句话来。
“这,这样下去不行,还是休息一下吧。”下马的人争辩了一句。
“你个球货,懂什么?这种天气,坐下就起不来,休息一下死的更多,你知道这一坐下,我们会损失多少马匹?赶紧处理完,给阿翁继续走!”
边上的一个骑卒身手利落的下得马来,解开那人臂膀上的绳索,几脚便把倒伏之人踹于路旁,绳索打了一个结,再次让前后两人的距离拉近到步,吆喝一声,队伍开始继续前进,看这样子,这个骑卒把这件事情已经做的极是熟练。
此时,如果有心人清点一下绳索上面的绳结,就会发现,已然超过百数不止。
被串在队伍末尾的石头,便是这个有心人,他知道大概的数字,倒不是数过绳结,而是曾经清点过倒伏路边的尸体,一百往上,只多不少,之所以没有具体的数字,是因为自己太过劳累之时,已经忘记了点数。
风夹雪,不住的灌进麻衣,石头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根冰棍,双脚沉重的如有千斤,瘦弱的身形在寒风中摇晃不止。
“啪……”
“不想挨鞭子就给翁翁走快些。”一句呵骂在耳边响起。
一声鞭响,后背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传来,让他的脚步略略的加快了一分。
对于这些,石头早已经习惯了,他把那份仇恨深深的埋在了心底,没有发怒,也没有抗争,因为他亲眼看到,做那些无义意的抗争的人的结局,只能换来更多的皮鞭,甚至是付出自己的小命。
坚持,必须坚持,我要活着回去,阿翁在等着我,小弟也在等着我。
一具,又一具……
队伍停停走走,又路过五具尸体的时候,石头的双脚早就开始拌蒜,他好像又一次看见了旺叔,脑袋迷糊间,壕沟泥浆中那微微晃动的箭杆,让他的心猛的一疼,脑中清醒了几分。
坚持,一定要坚持,阿翁和小弟在等我。
这个信念坚定了石头的心志,默默的把发苦的舌尖放在了上下牙的缝隙之间,咬了下去,一阵疼痛从口腔中传来,随之一股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一步,又一步……
不知又走了多久,也不知又停顿了几次过去了几具尸体,此时,石头感觉,胸腹内憋的厉害,哪怕吸一口气都已经是一种奢望,全身早已失去知觉,四周,一片的白,亮晶晶的星光在自己眼前闪个不停,如果再挪动一步,下一个倒下的,一定会是自己。
“休息,原地休息!”
“石头?石头……”
就在石头扑倒在地的那一刻,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呼叫……
第152章失传的流水线作业
石头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广宗城下、漳水之中,到处都有自己的身影,也有阿翁、小弟、根叔、阿吉哥,黑牛、疙瘩等等许多人的身影,最后,这所有一切都在梦中消失,洁净的白色中浮现出一潭翻腾的泥浆,还有那随着泥浆晃动,上下起伏着的箭杆。
这不是梦,活着,我要活着,那支箭杆又一次刺痛了石头的心,让他清醒了过来。
“石头?石头……”
连声的呼唤再次传入石头的耳中,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眼处是一张脸,又似乎是两张,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张脸上比另一张脸上,在眉心处多了一颗小小的黑痣。
严大严二,一根绳上的蚂蚱啊,自从几个人被抓,他们已经和自己拴在一根绳上好多个日夜了。
串在这根绳子上的蚂蚱本来是有十个的,从井陉出发,逃走了一个,变成了九个,在卢奴又加入了一个,再次变成了十个,只是现在,算上自己只剩下了八个,另外两个,已经变成了他脑海中的数字。
火堆上火苗闪耀,双腿传来一阵酥麻,痒的厉害,小时候有过冻伤经历的石头,心中清楚,双脚已然冻伤,耗尽力气的试了一下,还好,至少脚趾头还能动。
头顶的天气已经有些昏暗,该是入夜了。
“大严,扶我一下。”
石头向严大发出了求助,两只大手一左一右把他扶了起来,扭头四顾,近地处白茫茫的一片把夜空照亮,星星点点的火堆处于其间。
自己围坐着的火堆上,吊着一只瓦罐,内里有热气冒出,看样子,水快开了。
石头努力的向火堆边靠了靠,他必须让自己尽快的恢复过来,虽然不知道以后的路还有多长,但是,一定会比现在更艰难。
活下去,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活着回到安平谷,活着见到阿翁,见到小弟……
自从姜丑知道井陉有粮,他的脑子便转个不停,回来之后的当天晚上,画在一块木板上的一辆独轮车的图纸就交到了卓三的手中,交待过一些尺寸之后,对卓三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快,矿谷中的建造暂时停止,全力打造这个宝贝。
没错,对于山地来说,独轮车就是宝贝。
后世那支无敌之师的后勤,就是靠着这个东西解决的,小小的独轮车可以无视地形,推赢了四个轮子,推跑了对手的四百万军队。
自己推一些粟粮回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三四十辆独轮车停放在原来冶铁的洞穴中,洞穴口,一两百人忙碌个不停。
顶着寒风一溜烟小跑过来的姜丑,看着一辆辆的独轮车是满意之极的,推起一辆,在洞中溜了个弯,吱吱扎扎的声音响个不停,没办法,少了轴承,木头对着木头干磨,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放下独轮车,姜丑又绕车转了一圈,卓三做出来的东西是令自己满意的,抬头瞅瞅数量,出得洞来,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姜丑的眉头却皱在了一起。
“卓兄,这个速度不成啊,这都一天多的时间了,这么多人才做这几辆,太少了。”姜丑走到忙得满头大汗的卓三面前,叫停了他手中的工作。
“屯长,这已经很快了,大伙紧赶慢赶,可是一直没有停歇。”卓三抬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给他做了一下解释。
“不是,难道你在邯郸铁官坊时没有见过流水线作业吗?”姜丑看着许多工匠一个人制作一辆独轮车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啊,屯长,你说的那个流水线做业,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样的?”卓三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元宝小说
难道是叫法不同?
“流水线作业很简单,比如做这独轮车,统一好尺寸,有人只负责砍木头,有人只负责做轮子,还有人只负责做轴,或者做车架,最后有人只负责组装即可。”姜丑用独轮车举例,把流水线做业的原理讲了一遍。
“啊,这样能成?我在铁官坊中从来没有见过,匠人们每一件东西都是从头到尾自己完成的。”卓三听完讲述,满脸吃惊。
“去吧,照我说的做,把各个部件都让专人负责,最后专人组装。”
姜丑打发走了卓三,胸中的怒火却在莫名的窜腾。
酸儒误国!
流水线做业,在大秦帝国之时便已经产生,强大的秦国,就是依靠此法,使得源源不断的武器甲胄等装备供应给他们的士卒,谁想到,这么好的方法几百年之后却失传了?
这些酸儒对于一本编年体的《春秋》能琢磨出一个花儿来,恨不得为了曾经的王侯将相们每天屙几泡屎、屙几次尿,都要琢磨个透彻。更甚者,就一本编年体史书,还分了什么左氏、公羊、谷梁等派,几方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何为?
因为这玩意儿能让他们著言立说,出人头地,研究那玩意儿,可上让他们站在士农工商之顶端,进而被帝王们赏识,高居庙堂。
而真正的、老祖宗发明的宝贝,如这流水线作业却无人问津,使其断了传承。
为何?
因为就算把这东西研究出一个花儿来,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匠头或者大匠。
匠人,只是王侯将相手中的工具和玩物,匠人永远不可能出人头地。
即得利益者,早早的便划定了阶层,士农工商。
做为匠人,连一个农夫的社会地位都不如,他们又研究、传承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第153章弟子多了也烦恼
憋着一肚子闷气的姜丑,站在那里,心中声讨着酸儒,一个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打断了他的声讨。
“丑娃,好宝贝啊,你这脑子灵光,咋就能琢磨出这么好的东西呢?”在这面帮忙的孟伯看样子对这独轮车是满意之极,一个劲儿的夸姜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丑让这老汉一说,心中一动。
“孟伯,来试试,你推这个独轮车能载重多少?”说着话,姜丑便要带着这个老汉,想进洞去推一下试试。
“哈哈哈,不用试了,推个五六石不成问题,第一辆车做出来老汉已经试过了。”孟伯难得的开怀笑了一下。
五六石?现在的一石只有后世的六十斤多点,可不是后世的一石,按照后世的重量也就是三四百斤,只能凑合了,总比肩扛手提的强。
在自己的心中略做合计,姜丑又是愁思郁结。
为何?
因为即便是自己弄出了这个独轮车,井陉县中的粟粮,也有一大半不能归自己所有了。元宝小说
第一,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造出来足够多的独轮车;第二,即便独轮车的数量足够多,推车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啊。
自己现在,除去战兵近三百,剩下的就是老弱和一两百的矿奴,算上每天来投靠者,二十天也就二三百人。近两万石粟粮要多少车多少人?
几百人,也只能推一个零头回来了,这可咋整?
发动群众?
这个问题,姜丑是考虑过的,被他否决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这个道理,姜丑是懂得的。
自己的老弱,是要参与运粮的,这肯定没得说,因为姜丑不是善翁,他不会做烂好人,平白无故养一帮吃闲饭的,多大的家也经不起这么造,他的关点很明确,人尽其力,物尽其材,老弱就干老弱能干的事情,运粮自然少不了他们。
姜丑所指的群众是安平谷周围以前被张雷公剥削的这些人,数量不少。但是这里有个问题,现在的自己,由于实力的缘故是暂时没办法掌控管理这些人的。就是这些人,成份还很复杂,有原住民,有逃避战乱新加入的百姓,还有零散的黄巾逃卒。发动这些人帮忙运粮,一个控制不好,有人告密,后果可想而知,自己不是去抢粮,而是去送人头了。
运粮的人从哪里来?发愁,头疼!
“师父,看你现在不忙,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可以吗?”
听见这个声音,姜丑就头大。回来的当日,陈安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处理完公事之后,一个头就磕到了地上,理由很简单,达者为师。
姜丑把东西交给陈安,盗版《千字文》和《百家姓》也就算了,琢磨完这两东西的陈安,把注意力集中在姜丑交给他的数学上时,才真正的震惊到了他,也震憾到了他,不眠不休的琢磨了三天三夜之后,知书识字的陈安意识到,这是足以改变这个时代数术的宝贝,一时对姜丑惊为天人,当时,拿起东西就要去拜师,想起姜丑出谷不在才放弃,好不容易等到其归来,陈安怎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着,姜丑又多了一个便宜弟子。
扭回头的姜丑,看看头发蓬乱双眼发红的陈安有些心疼,这小子白天帮忙管理谷中之事,傍晚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晚上还要琢磨算术,够拼命、也努力。
自己还是人才太少,怎么办?唯有能者多劳。
“陈安,注意休息,别把身体拖垮了。”姜丑叮嘱一句。
“师父,弟子知道了,这个加减乘除多位数现在没有问题了,只是这混合运算,还有这些你标注的什么符号,弟子不太明了,请师父指教。”陈安问出心中所想,同时把拿着的木头牌牌送了过来。
扫过一眼陈安递过来的木牌,姜丑便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
单个的加减乘除从个位到多位,姜丑列了计算式和竖式,以陈安的聪明,几天琢磨明白不难,这四则混和运算,姜丑列了一些算术举例,其中牵扯到小括号、中括号等符号,还有运算法则等,由于时间们原因,姜丑只列了例题,并未进行运算演示,他以为掌握了前边的东西,这些不成问题,但是,姜丑忽略了现在还没有这些符号这一说。前面加减乘除那些符号相对简单,陈安琢磨明白了,可是后面这些,他琢磨的一头雾水,只能抓住机会来求教师父。
既然被人逮到了,姜丑只好尽便宜师父的责任,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就手在地上把式子一列开始讲述。
“陈安,这四则运算,是有先后顺序的,有括号先算括号内的,次之乘除,最后……”姜丑就例题中的符号以及运算法则,给陈安一一做了讲述,并在地上进行了演示,直到陈安听懂,点头为止。
“好了,你去忙吧,记得,一定要注意休息。”
人才是必须要关心的。
“师父!”
还没等蹲在一边的陈安回话,姜丑耳边响起一个炸雷,让蹲着的他一屁股跌坐在地,被人手忙脚乱拉起来之后,姜丑知道为什么这声炸雷炸响在自己的耳边了。
卓三吃醋了。
刚才敢陈安的时候,被正好过来找他的卓三撞到,听了个一知半解的他,对这算术也是震惊加震憾,一时心急,才吼了一嗓子。
此时,卓三脸上带着冏色,眼神含着不舍,语气带着幽怨,指着地上的算术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师父,这个、这个弟子也要学。”
哎,弟子多了也是烦恼!
“学,必须学,不光是这个,识字一起学,不单是你,他们也一起学,有一个学不会,你就给我试活着。”在弟子面前跌了屁墩的姜丑,一咬牙,手一指矿场中的人群,放出狠话,背着手离开了。
洞口留下两个呆愣的弟子,满脸苦涩,一个苦,又多了这么多人要教;另一个苦,别人学不会师父要找自己算账……
第154章谷中杂事
愁思郁结的姜丑回到洞中之时,有两个让他意外的人等在那里,这货一见,把烦恼暂时丢去脑后,顿时眉开眼笑。
“哈哈哈,枸杞,大眼,你们怎么来了?”说着话,姜丑快步走到二人身前,一手抓住一个,生怕两人走了一般。
“问他!”
枸杞使劲的抽回自己的手,一指李大眼丢出两个字。
“这、这个,屯长,我现在完全好了,想战斗。所以、所以扯上枸神医过来,给我做个见证。”李大眼略带怯懦的说明了二人的来意,姜丑这才想起,自己在红山峪时,是做出过承诺,只要他的伤势好利索了,队伍中必然会有他的一席之位。
“好,哈哈哈,没问题,大眼,我准了。”自己正是缺人之时,岂有不准之理?说实话,自从这李大眼有胆子在没有内援的情况下敢搏命打开堡门之时,姜丑就喜欢上了他,认定这是一个狠人,况且,这大眼有勇有谋,这不天生就是当兵的料吗?现在自己送上门来,哪里有不收的道理?
“不行!”
一声呐喊自洞口传来,让三人齐齐一怔,二向洞口看去,只见李老汉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洞口。
“叔父。”大眼一见是自己的叔叔,连忙迎了过去。
“屯长,我已经和大眼说好的,等他伤好了,就过来帮我,你也知道,我那边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指望着这孩子呢。”李老汉奔进洞来,没理大眼,直接找上姜丑,为自己刚才的理由给出了解释。
人家的这一说词,让姜丑确实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李老汉就是一个庄稼汉,种地是一把好手,姜丑占领安平谷,把这些人从红山峪迁过来时,简略的做了一下分工。根叔负责队伍的后勤;孟伯年纪最大,只能挑点轻省的,让他负责寨外里乡中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和外来难民的事情;李老汉四十出头年轻力壮,负责耕种之事。
一个队伍要生存,填饱肚子是最大的问题。
靠抢劫为生,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自从占领光武洞第一天开始,姜丑就看上了谷外的那宽十里左右,长三十多里的山谷。七八十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不就是天然的产粮地吗?既然做为主产粮地,便要早做打算,虽然一时之间不可能把摊子铺满,但是靠近里乡的必然要收拾出来。种地,冬日里自然有冬日里的活计,清理杂草、依据地势重新划分地块等等等等就成了冬日里的活计。战兵暂时没有时间去伺弄这些,只好由李老汉带着里中老弱慢慢干,总之,人是不能闲着的。所以,李老汉负责的这一摊子事情,确实是重要,也确实是忙活,再加上人家是叔侄,现在自己还真的不好再多说什么。
“仲叔,来,先坐下,有话慢慢说。”姜丑只能打马虎眼。
“屯长,不能坐了,老汉那面的事情还有很多,先走一步。”李老汉说着话,拽起李大眼的手就要往洞外走去。
“叔父,这……”
“走走走,不要在这里耽误屯长的公事。”
李大眼还想辩驳一下,李老汉直接打断他的话头,拖起不情不愿的大眼转身而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老汉的这一出儿,弄得姜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枸杞,这是几个意思?”
“唉,又能是什么意思?谁家的大人愿意自己的孩儿成天的持刀拎枪的去战斗?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儿孙满堂、平安喜乐罢了。”枸杞叹息一声,道出了玄机。
明白了!
这李老汉,是不愿意李大眼再去战斗。
想想也是,他的儿子没了,大眼又失去双亲。现在,他们俩名为叔侄,实为父子,自然想着让大眼为他养老送终、为老李家传宗接代,不希望大眼再出意外,人之常情啊。元宝小说
想到传宗接代,姜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许一直忽略了一些东西,或者说是一直逃命,无暇顾及。想一想,汉朝规定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女子十五岁,男子没限制,所以许多的人家,但凡条件稍微允许,十三岁结婚生娃的大把。现在谷中的这些人,如黑牛、便宜周仓、苦蝤等,也包括所有士卒,在这个时代,都属于大龄青年甚至是老光棍。想到此事的姜丑,暗暗的把这个事情记在了心里,一旦能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该让大家解决一下自身问题了。
中国,历朝历代,都是一个家天下的社会,一个人只有拥有了家庭,心才能稳定下来,没有家,在人的心中,总是感觉如无根的浮萍般飘泊不定,毕竟如冠军侯霍去病那样的人是少数,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凡夫俗子。
理清楚思路的姜丑,回归现实,把枸杞拉坐在桌子上,有些事情,他希望这个纯粹的人,能帮陈安分担一些。
“枸杞,现在你应该不忙,看看谷中那么多的孩童,是不是可以教教他们?”
“阿吉,我已经在教了,只是,这个事情也要看缘份和天赋的,不是人人都可以学的。”枸杞应承一句,又从姜丑的手中抽回手去。
“哦,哈哈哈,倒是我疏忽。”姜丑哈哈笑着应了一句,转念一想,又不对,这教个识字要什么天赋?莫不是学医?
“你教他们学什么?”姜丑想确认一下。
“学医,先从辩识草药开始。”
“好好好,枸杞,学医好,只是不能光教他们学医,识字也要教,不能让他们做个睁眼瞎。”学医就学医吧,医学人才也是人才,枸杞挑剩下的还可以干别的。
姜丑的要求,枸杞点头应下。
第155章擒贼计划
日子,一天天的在大家的忙碌中溜走。
于大终于从井陉县城归来,议事厅中,几个主要的负责人又坐在了一起,长条木桌上铺满一层细砂,大家围桌站立。
“屯长,这赵氏府宅以及城中道路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于大在细砂上把城中道路情况和赵氏府邸附近的情况画了出来并且讲解了一遍。
姜丑、黑牛、周仓、陈安等人围在桌边,盯着细砂上的草图思考个不停。
“屯长,另外那处宅院在这里,距离赵府近两里路,确实是几个老奴和一个娘子在里面生活,剩下的情况不知。”于大又点了城内西南角的一个方框做了说明。
“另外,这个赵甲,出入赵府的次数极少,基本不怎么出府,这几日就昨日出来一趟,去了一趟县衙,好像是郡国来人,他去做了做样子应付了一下就回了府邸。此贼出门前呼后拥,有两三百的奴仆兵卒跟随,那个县衙基本上形同虚设,所有的事情都是府中管事在代管。对了,还有一点,我们今日离开时,赵府内鸡飞狗跳,好像是赵贼知道了马匹被劫之事,几个奴仆被拉出府门仗毙,现在赵府正派出人四处打探并且放话出来,重金求购宝马良驹,情况就这些,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于大把探来的消息,事无巨细,一一的作了汇报。
洞中陷入沉寂,姜丑没有说话,给大家留下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各种消息纷繁博杂,总得让大家消化一下。
“阿吉,这赵府不能强攻,只能智取。”许久,周仓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过,周仓的这句话,说和没说是一个样,是一句废话。因为赵氏贼子完全就把府邸弄成了一个城中城。赵四被抓之后,交待出来的细节中已经说的很明确,赵氏贼子自从给赵忠做了义子攀上这个靠山之后不久,直接把城北近三成的民房强行收购,扩充到了赵府内,赵府墙高两丈有余,墙厚五尺有余,其上有兵卒值守,这一点刚才于大已经做了确认,强攻,不是等于送死吗?
智取是一定要智取的。
自从抓住赵四几人了解过情况,姜丑便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抓住赵甲扣押为质,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只是,这贼子深居简出,怎么抓他真是个难题。刚才于大说的另一个院落,是赵四瞒着赵甲在外面偷偷筑的小窝。本来,姜丑是想把那里拿下之后,让士卒陆续进城,藏在那里以待时机的,如今看来,这赵甲行程不定,事先埋伏的作用就不大了。
怎么智取,还真的是让人头疼。
“周兄,说说,怎么一个智取之法?”
姜丑笑眯眯的又把皮球踢了回去,他就是故意想刺激一下这货,让他小看人。
“额,这个,当某没说。”周仓见到姜丑的表情就知道刚才说了废话,自己的提醒有点多余。
“阿吉,我们不是有马吗?这贼子既然急欲寻马去献给洛阳,我们不妨用那些良驹勾引这个贼子出来捉住他。”沉思半天的黑牛说出了他的主意。
这个主意让姜丑眼前一亮,好办法,同时也为这个玩伴高兴,终于肯动点脑子了。
这赵氏贼子这次抓了石头等人换马,目的并不是为了赚钱的,而是送去洛阳巴结他的靠山,所以那十多匹都是良马,现在,这贼子因为知晓马匹出了问题,四处放话求购宝马良驹,而不是捉人再去换购,可见其心急,既然心急,便有机可乘,那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谁还有什么好办法?如果没有,我们就讨论一下黑牛的这个想法。”大家的意见总是要征求到的。
“正旦……”
“跳傩……”
姜丑这一问,不成想同时有两个人开口,陈安和苦蝤都有想法。让这二人一说,正旦、跳傩两个词入耳,姜丑的脑子哗的一下,顿时,以前的愁绪尽去。
所谓正旦也就是春节的前身,汉朝是我国封建王朝的第二个大一统王朝,经济已经相对发达,文化也有很大的繁荣,我们现在过年贴春联、放鞭炮、祭祖等习俗在汉朝已经有了这些活动的影子。只是,此时的人,信天忌鬼,在正旦前一天,他们的活动更丰富,这跳傩就是人们默认的驱鬼方式,这个活动很隆重,做为一县掌控者的赵甲必然会参加,到时自然是抓他的最好时机。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日子?真蠢!
腹诽归腹诽,姜丑可不想贪人之功,笑着询问两人,“好,既然你们两人想到了一起,谁先说?”
两个把话头撞到一起之人互相看看,苦蝤冲陈安笑笑说道:“你来吧,我这笨嘴拙舌的别耽误事情。”陈安想推却,苦蝤回拒,只好由他出头。
“我和苦蝤兄的想法,其实是一个意思,马上就是正旦,这赵氏贼子做为一个县的主事,肯定会出来主持一些活动的,比如跳傩等,到时候就是我们抓他的最佳时机。”陈安说了他们二人的想法。
“好,现在两个方案摆在这里,正旦跳傩做为主方案,良驹勾引做为备选,大家讨论一下细节。”
姜丑拍板,定下了调子。至所以会如此决定,是因为有了上次状况频出夺取光武洞的经历,他觉得多一份选择,也许是好事,万一赵甲这贼子心忧马匹之事无心主持活动呢?
姜丑的话让众人若有所思,开始考虑细节,洞中又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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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擒贼计划启动
大腿变形扭曲、人已经奄奄一息的赵四以及另外的五个奴仆,又一次受到了安平谷中士卒的特殊照顾,六份供词拿到了手中,说法一致。
看过一遍供词,姜丑大概明白了这井陉跳傩的流程,相比史书上描写的国傩,这地方组织的跳傩要简单的多。腊日就是腊月初八,由专门的神汉带着二十几个十二岁的童子,头带面县,在太阳落山前,开始在县衙前跳大神,一直跳到太阳落山,之后,这些人会点亮火把,边跳边往城外走,从赵府门前经过之时要作停留,在这里跳傩一刻钟之后,队伍往城外行进,一直到井陉县外西门外五里处的绵曼水边,象征性的跳一下,然后,在城门关闭前回城。
这期间,城中百姓可以围观,一起跳,跟随,送厉鬼然后回城,而城外百姓可以进城参加也可以在城外参加,这几年赵氏在井陉一手遮天怕的厉害,所以,一般就等在城外绵曼水边参与这个活动了,完来直接散伙走人,省得进城有什么不测。
擒贼擒王!
这次行动的核心目标赵氏贼子赵甲,往年之时,一般会在跳傩开始前主持一下此项活动,直到送出城门,至于城外去不去,看这贼子的心情。
一切细节了解清楚,姜丑等人,在木桌的简易砂盘上,从井陉县城中间的一个方块上一直到县城西边的绵曼水跳傩地点,画上了一条细线表示行进路线。
循着路线,此时再看赵四私筑的小窝,离县衙在一里左右。
大家定定的看着这条路线,在坐的人都明白,想要抓住赵甲,唯有在城中,出了马匹被劫的遭心事,估计此贼今年的跳傩不会有心情去城外。
洞外,天色已经黑透,洞内灯火通明,绑架计划计在一点点的成形,众人不得不如此,两日后便是腊日,现在能争取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钟的准备时间。
“阿吉,你不合适进城,城外接应更适合你。”及至最后,讨论进城主持行动的人选时,便宜周仓又跳了出来,阻止了姜丑想亲自进城的打算。
“周兄,我为什么就不能进城?此次活动,并没有太大的危险,相反,应对好各种突发状况,把握好动手的时机,才是此次行动的重点,我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姜丑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次的行动,城中有百姓参与,赵甲贼子的护卫和兵卒除了留下必要的值守之人外,其他人还要维护各处的秩序,虽然人多,但是留在他身边的人却反而少一些。众人计算过,突然发难,擒拿此贼有五六十人足矣。
只要抓住了此贼,别人投鼠忌器,只能乖乖的就犯。
“反正你不能进城,某与苦蝤带队足矣,你带队在城外接应。”便宜周仓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咬死不放。
姜丑知道他是好意,但是,这次行动太过重要,可以说,这次行动直接关系到队伍的生存,如果成功,在来年春秋之前,自己都不会再为吃食担心,也算是一个缓冲期,可以腾出手来做些其它的事情,如果这次失手,姜丑不知道,洞中的那点口粮吃完,自己该如何面对。
必须去!
“周兄,这样可好,你同我一起进城,动手你们来,我不参与。他也知道,我们面临的处境,一旦这次行动失败,出了状况,打草惊蛇,我们再想找到这样的时机会很难,而且,我们的备用计划也会失去意义。如果真的那样,我在城内和城外还有什么区别吗?只是多维持二三十日罢了。”姜丑依旧坚持,强调了这次行动的重要性,甚至不惜用队伍眼前的状况卖惨。
这番话,终于让周仓的态度有所松动,抬头看看其他人,他想求助,找一个帮手一起说服姜丑,只是,苦蝤、陈安等刚才还支持他的人,一个个的低下头去,看样子他们也认可了姜丑的说词。
“行,阿吉,你可以进城,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参与行动,动手之事由某带头。”周仓终于妥协。
姜丑松了一口气,只要能进城就好。接下来,按照刚才的计划,一个个的任务分派下去,一个个的负责人站起来,依据布置复述自己的任务,强调重点,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
洞中的灯火一夜未灭,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众人走出主洞,整个安平谷活了过来。谷中少了士卒们的喊杀之声,除了一些人值守之人外,其余人全加进入了备战状态,就先头部队而言,仅有一天多些的时间,他们便要出发。
谷中最忙碌的,还是姜丑,每一件事情都要去察看过问一下,每一队的领队之人,他都要再三的叮嘱几句。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五十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胳膊上或肩头上随意挎着各色破麻布包裹的“难民”,有些人手持尖头木棍,但是,更多的人,两手空空,他们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站到了主洞之前。
第一批人的出发时间到了,擒贼计划启动。
姜丑、周仓两个同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一一检视过后,确认无误之后,二人带头,往寨门而去,后面跟着一众送行之人……
第157章擒贼之入城
残破的土城已在眼前,四里左右长,城高两丈有余。城墙上,值守的士卒清晰可见,城门口,两什兵卒枪明矛亮,一队衣衫破烂之人,等候着搜检入城。
爬在身边的人在逐渐的减少,眼瞅着自己人陆续的混在难民中入城,姜丑的心放松下来。
“疙瘩,该我们了。”
日渐西斜,当身边的人少去三成之时,姜丑站起有些冰冷的身体招呼一声,已许是爬的时间过久,姜丑左腿发麻,差点一个趔趄摔倒,疙瘩连忙起身,扶了一把。
“走吧!”
姜丑冲后边的伙伴尴尬的笑笑,拖着发麻的左腿跨出藏身的密林朝城门口走了过去。
“疙瘩,一会儿见机行事,别忘记了路上教你的。”
“知道了,阿吉哥。”姜疙瘩苦着脸应了下来。
杀人,眼都不眨一下的汉子,让他演戏,确实有点难为人。
两三里地,也就是一刻钟的工夫,左腿早已恢复知觉的姜丑,索性让自己变成了瘸子,任由疙瘩搀扶着排在了入城队伍的末尾。
“啊……”
一声尖叫在前面响起。
队伍瞬间有些散乱,大家纷纷侧身向前看去。
“大人行行好,我家小娘只是遥祭一下先人。”一个老女妪身后护着一个衣着相对整齐点的女子。
“站住别动,再躲,阿翁一枪攮死你,入城之人都要搜身检查,难道你们不懂吗?”几个兵卒长枪斜指,一个头头模样的人一脸的痞气,语气狠厉。
入眼的一幕让一队难民看在眼内,冷漠的无视了。
姜丑感觉疙瘩扶着自己的手,明显的加了些力气,用手拍了拍,示意他放松。
这种事情,虽然自己心中看着也是憋气,但是和千多人的活路比起来,就有些不值一提。无情也好,冷漠也罢,此时的姜丑都会忍下来,忍到抓住赵甲为主,所有的一切方可慢慢的清算。
哭哭啼啼的小娘面对明亮的枪矛,只剩下更加泣惶的哭泣,随后,强忍着屈辱浑上上上下下被人搜了几遍,尤其是高隆的上身,那里是重点照顾的对象,小头头一在确认那对鼓包内藏着的并不是违禁的凶器,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爪子放两人入城。
队伍在缓慢的前行着。
终于,姜丑和疙瘩站在了搜检之人面前,一个高壮,一个矮瘸。
“打开,阿翁要检查。”
几杆长枪指向了疙瘩,小头头伸手就要去拿疙瘩肩头挎着的包裹。
疙瘩收起了娃娃脸,做势不给。
“不想活了?再躲一下试试?”小头目声色俱厉。
“委屈”的疙瘩只好乖乖的取下肩头的包裹,一双爪子迅速接了过去丟在地上摊了开来,内中除了一两件更破的衣衫,居然还有十多个肉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肉好消失不见。
“还我钱,那是给阿哥看病的。”疙瘩做势要讨还钱财。
“滚,想死么?下一个。”头目不耐烦的怒瞪二人一眼,边上的几个贼卒的长枪挺前一分。
一矮瘸和一高壮“委屈的”捡起地上的破包裹,一瘸一拐的逃开了长枪短矛进入城门。
“疙瘩,演的好!”远离了贼卒的范围,姜丑低低的夸赞一句疙瘩。
“阿吉哥,这事以后找别人,太憋屈。”
“憋屈就先憋屈一下吧,用十几个肉好买路,总比那几双爪子在咱们身上乱摸的好。”姜丑的话,终于让疙瘩不再辩驳。
两个“难民”,一前一后的贴近姜丑,前面的是于大,后边的是便宜周仓,几个人没有话语,在于大的带领下沉默的前行。
泥土的街道并不宽敞,两边都是低矮破烂的房屋,有破败的土坯也有草屋。
入眼处,又一座“小城”闪现眼前,与街道两边的房屋格格不入,“小城”两侧三四十步内,民房已然消失,城门前是一片开阔的小广场,若大的广场四处空无一人,偶有行人经过也是畏畏缩缩,脚步匆忙。
这里便是赵府,院墙上、府门口的士卒更甚城门口。
几个人抬头匆匆的扫过一眼,便转身缓慢的往南而去,沿这条道前行不久,破烂的县衙便出现在眼前。
坐北朝南,残破的土坯院墙比周围的民房高不了多少,几人走过侧墙,终于看到了衙前的状况,和于大描绘的大差不差,衙门口的小广场比赵府前的广场大不了多少,两个慵懒的衙役,靠贴在衙门两侧,晒着夕阳昏昏噩噩。
广场角落处,三三两两的有一些难民。
“走,过去看看。”
这里就是傩戏开始的地方,明日的此时,便是在这里捉拿贼子赵甲,姜丑不得不看仔细些。
一路行来,腿已经不瘸的姜丑低声吩咐一句,几个人转向广场,看似漫无目标的在广场上晃荡过一圈,跟在身边的周仓偶尔还向几个难民呲一下大牙,露出一个笑脸,姜丑明白,那应该是早进来的自己人。
破败的小广场除了破烂的县衙不能入内,几个人逛遍了角角落落,周围的状况尽收眼底。
能了解的已然了解清楚,和自己等人的计划,并没有出入,该是去往今晚的落脚之地了。
在于大的带领下,几个人离开衙门口钻街过巷向土城的西南角而来,一路上,星星散散的难民或坐或卧,见到几人,都用各自的方式,冲他们打着招呼。一里多路,并不用太久,几人便站到了一条小巷中一个破败的院落之前。姜丑打量一下四周,小巷的两端各有一两个“难民”或坐或卧,其余并无异状。
“敲门!”
一声命令发出,便宜周仓从几人身后闪出,站在了院门之前……
第158章擒贼之人手齐聚
“笃……笃笃笃……”
粗壮的大手和破烂的木门接触,敲门声打破了小巷的沉静。
“谁呀?”
不一刻,随着一声门响,院内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有一个有些苍老的问询。
“赵四拖某有东西转交。”周仓应了一声。
“吱呀。”
破败的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奴露出身形,只是,见到门口的四人,明显的吃惊不小。
“郎君……”
“闭嘴!”
老奴叫过一声,刚要下意识的关回大门,一只大手已经揽上了老奴肩头顺便攀上其脖颈,低低的两个字,令其眼中充满惊恐,不敢再多一言。
一行人跨入院落,当面两间土坯茅草顶的房屋迎面而立。
周仓揽着老奴的脖颈快速往左边一间行去,于大奔往右边一间。
推门入内,姜丑打量间,一个娇弱的小娘,已经瑟瑟发抖的缩在了土台上的一角看着来人,显然,刚才几人入院的情形她是看在眼内的。
隔壁的房间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后,随之没有了声响,于大已经得手。“不要怕,乖乖的呆在那里,没有人会伤害于你,我们只是借住一日,明日看完傩戏便会离开。”姜丑这才安慰了一句墙角的小娘。
对于无辜之人,他这个现代人始终是下不去狠手的。
虽然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但是并未能让小娘放松下来,惊恐的小娘依然惊恐,也许是突然的变故让她受惊过度,小娘紧紧的闭着嘴,她的身体却慢慢的软倒在角落。
“周兄,松开他,希望他是个明白人,不要做出让大家难堪的事情。”此时的姜丑才转过头来,双眼盯着同样惊恐的老奴,拍了拍周仓夹着老奴脖颈的手臂。
一口气憋在腹内,黑脸憋得通红的老奴面临生死决择,拼命的点了几下脑袋,周仓这才松开了手臂。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老奴终于缓过一口气,惊恐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想活命你该知道做什么,老实呆在那里。”姜丑一指墙角,惊恐的老奴双腿打着颤蹲在了屋角。
未几,房门打开,于大入内,怀中抱着一个老妇。
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不出人命的吗?姜丑拿眼睛询问过去。
“反抗,让我打晕了。”于大给了一个解释。
还好!
晕过去的老妇被于大丢上土台,姜丑这才看见,于大的左手虎口处有些血迹,想来该是去捂嘴,让这老妇下了重口。
假装无视,姜丑这才有工夫打量一下房间。
不得不说,这是他穿越以来,见到唯一还算能看一眼的民房,当然田氏坞堡不算。
土坯茅草房内,收拾的相对整齐,一张土台上面还铺着一层灰色麻布,盖住了下边的茅草,土台上放着一张矮几,两边有两个麻布小垫。土台的一头放着一些杂物,被一块麻布遮盖其上。
整间房,土台占了一半的地方,其余空无一物,斜落的夕阳透过南面墙上的两个小小的窗洞口斜斜的照落进来,洒落土台之上。姜丑又去隔壁的房间晃悠一圈,两间房布置大差不差,唯-的区别,就是那间房中有一个土坯垒砌的灶台,边上有几个陶罐,墙上还挂着一条似是已经风干的野物,揭开几个陶罐,赫然是几罐粟粮。
不得不说,赵四的这个小窝筑的是相当温馨的。
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家人七品官,果然不假。
一个赵氏养的恶奴,忙里偷闲的工夫,在外面筑一个小窝,就能过上平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这样的世道,又去哪里说理?
今夜到明日晚间,这里就是自己等人的存身之地。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窗洞口的遮挡板已经放下,房间内,被几支火把照的透亮,老妪已然醒来,弄清楚情况的她和瑟瑟发抖的小娘挤在一起,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房间内又多了几个人,有麻子,也有三虎等人。
四十六……
四十七……
自天色擦黑之后,院门便时不时的开开关关,姜丑站在屋门口,透过门缝,心里在默默的记着数字。当院门再次被于大打开,姜丑看见,三个黑影闪身而入,紧接着,两个人去了隔壁,一个人来到近前,小七到了。元宝小说
“外面有没有状况?”姜丑看着小七询问了一句。
“没有,一切正常。”小七回了一句。
房中诸人,全都齐齐松了一口气,至此,参与捉贼行动的五十人加上自己和疙瘩五十二人全部到齐,剩下的就等明天日落之时的到来。
日落日升。
当太阳又一次快要西斜之时,姜丑看着空空如也的几个陶罐还有一个个心满意足的士卒,开始了行动前最后的交待和动员。
“弟兄们,胆大心细,一会儿,都盯紧了,只有周队长发起行动之时,你们方可动手,切记切记,不可私自行动,有委屈,忍着!有苦难,受着!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家园,听清楚了就给我点点头。”
姜丑话落,几十颗蓬头垢面的脑袋齐齐有力的点了一下。
“按顺序,出发!”
姜丑的号令发出,昨日最晚到来的小七几人,起身第一批跨出房间,消失在院外。
一波又一波,一批又一批,房中的士卒陆续的消失不见,姜丑和周仓回到了隔壁。
“于大,我们先走,记住你们离开的时间,一旦她们有什么不配合,就地解决。”姜丑看着主仆仨人,放出一句狠话,一主二仆脸色变得灰败。
她们的去处,昨日晚间姜丑已经对他们讲的清楚,过了今日,自会放他们离开,这一点她们是明白的,只是,真的要踏上这未知的路途,心中不免紧张和害怕罢了。
“走吧,周兄,听动静,好戏快要开始了。”
“走,看戏去!”
交待完于大的姜丑,耳中隐隐的传入一阵鼓声,招呼着周仓跨出了院门……
第159章擒贼之变数
赵氏府邸。
左右三跨,前后五进的院落。
在第三进的中堂内,一个面容俊朗、双眼充满血丝的四十几岁男子,身着常服,不停的在地上走来走去转着圈圈,他就是府邸的主人,也是井陉县的实际掌控者,赵甲。
屋里屋外的仆役丫鬟,静寂无言,不敢有丁点的响动,以免招来灭身之祸。
“主人,时辰差不多了,该更衣了。”门外进来一个老奴,报告了一句,打断了此人的思绪,让其停住了脚步。赵甲抬起头看了一眼,是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眉头一皱挥挥手让这个老奴离开。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那个破事儿?
跳傩?赵甲早就看透了,就是糊弄贱民、欺骗愚夫的玩意儿。
以前,自己没有攀上义父之时,总觉得运气不好,有鬼神作祟,年年参加跳傩送厉鬼邪物,不但参加,甚至自己不惜变卖家产请人来自家跳傩,但是,一点起色都无,反而是家道败落的更快。自从赵忠在洛阳得宠的消息传来,自己脑子一动,赌上全部身家变卖家产,倾尽全力认下这个义父开始,快要穷困潦倒、露宿街头的自己,很快的就发了起来,财货充栋、权势滔天。及至彼时,自己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权势就是最好的东西,什么厉鬼邪物,见了权势,统统避易。
马,哪里才有宝马良驹?自己现在只需宝马!
“阿翁,孩儿回来了。”
一个长相颇似赵甲的青年,满身风尘的闯进中堂。
“华儿回来了,如何?可有收获?”见到来人,赵甲不自觉的急声询问了一句,只是看到其脸上的那一丝无奈,心中颇感不妙。
“阿翁,中山-行,颇不理想,孩儿看过了,剩余的全是劣马,张东主说,最快的一拨马匹要十余日之后方可到来。”
“如此,可怎生是好,眼看正旦便在眼前,如何是好?”赵甲满脸急色,又在堂层中开始转圈,两圈之后,顿住脚步,不死心的询问道:“华儿,你可与其提到价格倍之?”
“阿翁,孩儿已然许诺,价格任其自开,张东主告诉孩儿,上次的良驹除了我们挑选之外,其余良驹已然让洛中豪族全部买走,确实没有良驹,孩儿甚至亲自去验看过,马场内只剩劣马。”青年把了解的情况一一陈说。
“贼厮!该杀的贼厮!若让翁翁知道是谁劫了某的宝马良驹,某必让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某誓杀汝九族!”
良久,赵甲脸色铁青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面色一片狰狞可怖,中堂内只余下粗重的喘气之声,房内外的奴仆一个个的噤若寒蝉。
又一个面含欣喜,双眼带笑的青年直入正堂,见到风尘仆仆的青年,愣了一下,随口问了一句:“华弟回来了?”元宝小说
“大兄。”青年苦笑着见礼。
“大人,正好荣弟也回来了,大人该去主持跳傩之事了,下人们说,今年的傩戏换了方相氏,孩儿想去看看。”青年没有回复自己的弟弟,找上了赵甲。
看着眼前有些纨绔的青年,赵甲心中莫名的厌恶,这还是自己的种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看跳傩?
唉……
看着这个青年,那眉眼见还是依稀能看出些自己的样子的,种还是自己的种,只是长歪了罢了,赵甲在心底叹息一声。
“荣儿,你去吧,今年的跳傩由你去主持。”心情糟糕透顶的赵甲只想让这棵歪瓜裂枣早点离开自己,随便找了个由头,打发了来人。
“啊,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孩儿这就去主持,请大人放心,孩儿定不会让大人失望。”幸福来的太突然,让纨绔青年一个愣怔,随后狂喜,连声道谢。
“去吧,时辰不早了。”赵甲看着其这副做态,心中厌恶之感更甚,连连挥手,似赶走一只嗡嗡作叫的蝇虫。
“大人暂歇,孩儿这便去了。”纨绔青年脸上的笑容更甚,再次致谢,转身离开之时,眉角上飞,鼻孔朝天,扫过风尘仆仆的青年一眼,脚下生风般离开正堂。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赵甲,禁不住的摇头不止……
姜丑会同便宜周仓还有疙瘩出得院来,轻车熟路来到衙门广场前事先观察好的一个角落,一眼扫过去,小小的广场,靠近衙门口处中间的一块地方空了出来,中间有一架鼓,一个士卒奋力的挥动鼓锤,鼓声咚咚咚响个不停,这应该就是聚众鼓,告诉城中之人,傩戏快要开始了。空场内围,有一众士卒在维持秩序,其余的地方,已经慢慢的让人海填满,看样子,怕不是有两三千人的样子。
傩,古书解为驱鬼逐疫。傩舞又称鬼戏,是中华民族最古老的一种祭神跳鬼、驱瘟避疫、表示安庆的娱神舞蹈。其意义是好的,但是就姜丑看来,傩戏,也就只剩下意义了,这傩戏唯一的好处也只能是在这个时代,让这些苦难的百姓暂时的忘记痛苦,寄托一分美好的愿望罢了,又何曾真正的能驱瘟避疫,驱厉避邪呢?
姜丑收回思绪,细看之,一个个头发蓬乱沾满草沫的脑袋全都出现在即定的位置,一切如常。
“走吧,周兄该我们就位了。”
观察过一切,并无异状,姜丑三人也要赶去即定的位置了。
三个挤挤挨挨,穿过人群,终于到达预定的位置,左面有李麻子一什人,右边有周三虎的一什人,确认无误,接下来,就该是等待目标出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人海更加的密集。
“咚……”
场中的鼓声在一声重响过后,终于停止。
一个幕僚模样的人,自衙门口出来,士卒排开一条通道,让其进入场内,其人往场中一站,四周一揖,开始张口嘚啵。
“父老乡亲们,岁末已至……”
虽不是正主,但姜丑的心已经在慢慢的提起,离正主出场已然不远。
“……好了,在下不再耽误大伙的时间,下面有请大公子为大家主持开傩。”
幕僚的话终于说完,只是,大公子三个字落入姜丑的耳中,让他的心突的一下,浑身一个激灵。
大公子?什么意思?怎会产生如此变数?
第160章擒贼之备用计划启动
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面上带着兴奋,在一众士卒的促拥下,出现在衙门口。
果然换了人。
怎么办?
抓还是不抓?
姜丑在心中核计不停,做着取舍。荣华富贵,赵贼大小四个儿子,于大探来的消息在姜丑的脑中回荡不停。
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暂停了思考,身边的周仓投来询问的眼神,姜丑没有回复,看向了地内。
“乡亲们,今日,家父令在下主持一年一度的跳傩仪式,在下很荣幸……”面相英俊的赵荣,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他的主持工作。
看着这个略带纨绔的青年,听着一其话语,姜丑的心有些乱。
究竟该怎么办?
抓其一子压为人质,换取粟粮?想一想,也许可行。只是,这一子又能换取多少?五百石?一千石还是五千石?万一赵氏贼子断尾求生,舍人不舍财呢?各种算计在姜丑的脑中盘旋,乱成一团浆糊。
“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惊醒了脑袋发胀的姜丑。赵大公子讲话已然完结,其人站立一边,一阵鼓声响起,一个戴着恶鬼面具、光着上身、赤着双脚的方相氏从衙门口出现在场内,口中呜哇呼喝不停,其后,跟随着二十几个孩童,一如前面之人的打扮,一样呼喝着入场。
夕阳落山,一时间,场内鼓声咚咚,魔音啾啾,鬼影阵阵。
姜丑的脑子中也如场中一般纷纷扰扰。
抓?
不抓?
胳膊上的疼痛连续的传来,周仓在一次次的催促提醒着他,姜丑抬头看去,麻子、周三虎、小七等人已隐入人群,赵大公子已然被断了后路,处于自己人的包围之中。
抓人,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赵大身边的一众奴才此时注意力被场中的傩戏吸引,只要发动,此贼手到擒来。可是,万一呢?赵甲贼子舍出这个儿子,会是什么后果?自己等人可是全在城内的。
再者说,安平谷若要渡过此次难关,非大几千石的粟粮不可,赵贼真的会答应?元宝小说
左思右想,前思后想,姜丑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抓!
如若这赵荣为独子,尚可一试,但是这贼子只是赵甲儿子中的四分之一,赵甲能知道巴结阉货赵忠,其人断断不是一个蠢人,不会因为一个儿子的生命受到胁迫而向自己等人做出过分的让步。一个纨绔子和赵忠的义子相比份量太轻。井陉赵氏可以没有赵荣,但不可没有赵甲,现在抓了其子,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抓住赵甲贼子将难上加难。
要抓就抓赵甲!
在这一刻,姜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的手中,还握有一张王牌。
赵氏贼子为什么没有来参加今年的跳傩?说明其乱了方寸。
因何?无它,宝马良驹也!
联系到这些马匹是送往洛阳,又是这个时间节点上送过去,赵贼肯定是把这些马匹当作今年的年礼敬贡给他那病急乱投医的阉货义父,以便向其邀功请赏。
事情还有的救!
想通此节,在胳膊又一次疼痛传来之时,姜丑抬头,对着面色焦急的周仓坚定的摇了摇头。周仓数次投来询问的眼神,处在人群中的他,依然只能以摇头应对。
姜丑重新把心思放到了傩戏之上。鬼影重重,鼓声阵阵,数千的百姓呼喝连连,他们暂时的忘记了痛苦,忘记了饥饿,仿佛这傩,真的驱除了厉鬼邪物,驱散了疾疫。
夜色降临,广场上点起了火把,城中的傩戏在方相氏的几声高叫嘶喊过后已然进入尾声,一路跳动着向赵府行进。
“阿吉,为何不动手?”
落到人后的周仓这才抓住了机会,问出了心中所想。
“荣华富贵,周兄,此子的份量应该没那么重要。那厮是个有决断的人,也许抓住这个小贼我们能有一些收获,但是也仅仅是一些罢了,只能暂时止饿,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我们的问题。”姜丑就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下解释。
跟随人流来到赵氏府邸前的广场,赵贼始终没有露面。短暂的跳傩过后,人群又往城外涌动,姜丑回看一眼犹如一个噬人的猛兽般隐匿在夜色中的赵府,跟随人流,踏出了井陉县城。
河滩边,姜丑见到了已经等在这里的于大,扫一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主仆仨人,把他扯过一边。
“于大,第二方案启动,你们回城,记住,一定不要心急,找好目标,按我们的计划约定好时间之后,速速撤离,切勿在城内停留,回谷之时警醒一些,暂时不要暴露。”姜丑把能想到的做了交代。
“知道了,屯长。”于大答应下了。
曲终人散,于大三人汇入了进城的队伍。五十二人还是五十二人,只是少了于大等人,多了一主二仆。众人打着火把,汇聚到了一起,赶往安平谷的方向,十几里路转瞬而至,埋伏在山口,黑牛等人迎了上来,向大家再次说明了状况。
“走吧,回去,第二方案已经启动,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黑牛带一什人留下,按计划行事,其余人回谷。”说完话,姜丑带领着几百号人,沉默着踏上了归路。
一溜星星点点的火把,慢慢的往光武洞行进而去……
第161章擒贼之饵成
井陉县城,赵府高价求购宝马良驹的消息铺天盖地,人尽皆知,已然成了大家饭后的谈资。
当然,大多数的人也仅仅只能当作是一份谈资,因为他们清楚,即便自己得到了宝马良驹的消息那也只是一份催命的毒药,面对井陉赵氏,他们是没那份胆子进赵府领那份赏钱的。但是,有些人确对此上了心,因为他们的背后有所依仗,他们不但想领那件赏钱,甚至还想从中捞上一笔。
甄平就是这样的人。
中山无极甄氏,此时做为冀州经济的一股隐性力量,商业遍布冀州,在各个郡县之地,都有他们的产业,虽然受限于地方豪强的保护,甄氏的经营暂时走不出冀州。但是,以冀州为根基,经营幽、并、兖、青等各州之货物却让他们赚的盆满罐满。如此一个商业强豪,井陉赵氏也不得不多少卖些颜面给甄氏。虽说,因为张角的黄巾起义,使得家族生意一度受到影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氏兄弟被官军剿灭之后,他们的生意又迅速的铺排开来,甄平便被主家派来井陉主持货铺经营。
由于甄氏底气足、货路广,所以他们的货铺经营的很杂,木材、皮毛、粟粮、牛马等无所不有,只要是赚钱的生意他们总会插上一脚。
自从听到赵氏求购宝马良驹的消息,甄平的心中便如猫挠犬抓一般痒痒的厉害,有事无事总爱围着自家的马市转转,顺带琢磨一下,从哪里能弄到些好货,做成这笔买卖。
此时,他又站到了自家的马市旁,瞅着几匹驽马出神。
“东主,有人要买马。”
动着脑筋的甄平被自家的奴仆叫回了魂,刚有的一点思路让其打断不见了踪影,面色有些不悦,“买马你们接待就是,养你等只是吃饭的吗?”一句话呲过去,小仆不敢回嘴,只是脸色有点委屈,嘴巴嗫嚅许久,才低低的吐出几个字,“那位郎君要的量大,非要见到东主才、才肯谈这笔交易。”
小仆的话语,倒让甄平的闷气消减了一些,大买卖自然会有大进项,如此,正好消减一下不能从赵氏身上大赚一笔的郁闷。
“去,快去把人请过来。”
甄平的脸上已经由阴转晴,这么多年行商,和气生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来者都是客。况且,既然是大买卖更不能给人家吊脸色,因为这个世道,能做大买卖的,后面全有世家豪族的支撑,至不济也是以官僚勋贵为靠,普通的黎首能吃饱肚皮不被饿死就不错了,何来的买卖可谈?
“东主,他已经来了。”小仆没有移动脚步,只在甄平的身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并往自己来时的方向指了一下。
“哪里?”甄平顺着小仆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难民,并无旁人,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询问一句。
“朝我们走来的就是。”小仆确认了一下。
甄平在三确认过后,脸色又由晴转阴,若不是顾及点甄氏的颜面,他非一脚踹死这个小仆,竞敢消遣自己的主人?
“速去,丟一个肉好打发走。”甄平低低的吩咐一声,和一个乞食之人,他连一句话都欠奉,他是真怕沾染上污秽之气。
奴仆已然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可是,他也实在是颇不得已,因为他本来也是觉得此人是个骗子,可是来以不但赏了十个肉好,还口口声声说,事成之后他的东主还会有赏,他才硬着头皮过来,此时,他已经后悔的要死,得了东主吩咐三步并做两步,顾不得来人身上的污臭一把抱住来人往后推去。
自从接了任务,于大已围着马市转了八圈,花了点手段和钱财,他便打听出这里商誉相对最好、资产最为雄厚的就是这甄氏,至所以加上这两个条件,是大家商量讨论过的,能在井陉县立足的商家不多,但是总有让赵氏顾忌的存在,信誉好、财力足,就是可能让赵氏顾忌的人。
其后,找准了目标于大顺便展开行动,又钱了点钱财买通了小厮,现在马上要见到正主,哪有半路放弃的道理?
做为贼匪出身的于大,又岂是一个奴仆能拦得住的?但是,他放弃了反抗,以免以起更大的误会,影响了事情后续的发展,于大硬挺着身体,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头方如王、目明如相、脊强为将、腹张如廓,通体毛色如白锦似白缎,唉……可惜,可惜啊,却只能白白辱没于奴仆之手,拉车驾辕!”
于大一声长叹,又是两声可惜,最后一句话说完,不再挣扎,转身径直离开,同时,心中却不住的腹诽,屯长啊屯长,但愿这几句话管用,那样也对得起我半夜的工夫死记硬背这些玩意儿。
一步……
三步……
五步……
“郎君留步!”
饵成!
当于大要跨出第七步时,后面终于响起一句急声高叫,让他瞬间心中大定。元宝小说
甄平到底还是开口留住了于大。
刚才,那阵不低不高的喃喃自语,他念叨过一遍之后,就明白了此人来找自己的目的。
卖马,不对,准确的说是卖消息,宝马良驹的消息。
做为一个经营马匹的商人,甄平又怎么不会晓得宝马良驹的选择标准?《伯乐相马经》说的明明白白,千里马的其中一部分标准:马头为王,欲得方。目为丞相,欲得明。脊为将军,欲得强。腹为城廓,欲得张。刚才此人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最关键的,是此人最后两个可惜,一下子挠到自己心中那块痒痒肉,他不但识得宝马,而且似乎还见过,如此生财良机,又怎能放过?
二人瞬间勾搭成奸,没人再嫌弃污臭。
一匹宝马良驹一千钱,两日后,城东三里密林不见不散!
倒不是现在不能交易,于大要再去确认一下,万一自己眼花看错了,岂不是对不住这个消息费?况且,万一不是一匹呢?
马市中,于大已经摇晃着离去,只留下在寒风中凌乱的甄平……
第162章擒贼之赌甄氏重利
中山无极甄氏?
当姜丑从返回的于大处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懊恼的一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冀州的这个隐形的家族呢?
甄氏,最有名的就是出了一个大美人甄宓,依靠这个美人嫁给了袁绍次子袁煕为妻,这个冀州的商业巨无霸抱上了四世三公袁家的的大粗腿。可惜,他们眼光太差,袁四世让曹阿瞒一通神操作打的灰飞烟灭。
只是,袁熙虽然死了,但是,美人却在,而且更加美得不可方物、姿貌绝伦。
曹阿瞒的接班人曹丕,继承他爹的光荣传统把这个世间不可多得的小寡妇收入了房中,为曹丕生了下曹氏第三代接班人曹叡,擅室数岁、后宫称贤。
只可惜,甄大美人也没有逃过红颜薄命的诅咒,不到四十岁便让曹丕赐死,香消玉殒。
甄宓此女,可以说在汉末三国,可称为第一奇女子。此女,博闻强识,且有过目不忘之本领,不爱女红爱读书,就当时来说,女人中才情可以超越她的,唯有蔡文姬。此女奇就奇在,她居然敢写诗直讽自己的皇帝丈夫喜新厌旧,弄得曹丕一时之间下不了台。
姜丑的意识中,一直认为甄宓此时只是个月娃,所以连带着也就忽略了中山无极甄氏这个隐形世族的存在。
还好,现在想起来也不晚!
有些东西该做一下调整了。
此时的姜丑,忘记了洞中诸人,开始在那里转起了磨磨。
他的这番动作,倒把洞中的一众人搞得莫名其妙,大家知道,姜丑有着超人的眼光,也许此时他又发现计划的不妥,只能暂时等待。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眼瞅着洞外日过正午,要按计划行事的黑牛周仓终于等不及了,不得不出声叫醒沉思的姜丑。
“阿吉,阿吉,我们先出发,有什么变化你再派人通知我们。”黑牛起身拦在转着圈圈的姜丑必经之路上,终于让其回过神来。
“出发?不急不急,兴许我们不用跑这一趟了,别打扰,让我再想想清楚。”姜丑阻住了众人,一把推开黑牛,又开始在地上转圈圈。
洞中几人只能坐下来大眼瞪小眼。
按照计划,此时应该有人去清空已经废弃的红山峪,那么好的地方,姜丑把人马撤出,现在肯定是一个小小的贼窝,黑牛周仓的任务就是去把那里的贼匪清理一空。之后,马匹应该在那里被赵氏的人发现,当然,已经被逼到墙角的赵氏自然会不惜一切拿下这批宝马良驹,黑牛他们略作抵抗把马匹送到赵氏手中。
其后的事情就是半路劫杀,抓住赵甲。
因为,抢马赵甲八成不会去,但是往洛阳送马,必然少不了赵甲这个贼子。于大把日期往后拖两日的原因,无非就是减少赵氏路上送马的时间,自井陉至洛阳,他们送马只有一条官道,那便是出井陉东门往常山国经赵国魏郡这条道,一路下去近千里的路程,二十天的时日,赵氏贼子的时间已然很紧。这样,他们一路上兴许就只顾赶路,少一些警惕和探察,为伏击降低难度。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甄氏,姜丑想冒险赌一下,省去红山峪抢马的环节。
甄氏的商业网络在冀州就是一个巨无霸的存在,姜丑想借助这次机会,和他们拉上关系。甄氏一族自王莽时发迹,走上家族巅峰时期,过后受到王莽的牵连,他们的家族一直是在走下坡路的,至到甄密长大,才又一次抱上袁绍、攀上曹操,使得家族再一次走向巅峰。如若不出意外,甄宓他爹三年后就该离世,那时,正是他们家族的低谷期,姜丑看中了他们的商业网络,就想趁势把这个家族拖上自己的贼船。
自己的家园要发展,离不开物质基础,而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当然只有流通和交换。
自己可以用超前的知识制造一些东西,向外面换取大量的物资,这是需要网络和人手的,自己估计是腾不出手来的,引入一个互利的合作伙伴必不可少,而甄氏恰恰有自己不具备的东西,家族又处于低谷,商人逐利,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有了利之一字的存在,两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兴许他们就是自己这伙贼匪和外界的一个互通的渠道。
赌!
就赌甄氏重利!
利弊核计清楚的姜丑下定了决心。
“诸位,情况有变,于大招来的这个中山无极甄氏据我所知……”接下来,姜丑把甄士的情况一阵嘚啵,最后才说道:“……所以,我决定赌一把,和甄氏直接交易,再由他们去和赵氏交易,如果我们赌赢了,以后谷中的许多紧缺物资,可以靠他们得以缓解,一旦我们赌输了,马匹一样会到赵氏的手中,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大家意见如何?”姜丑说完,直直的看着众人。
“阿吉,你从哪里知道的中山甄氏?我们怎么不知道?”黑牛睁着他的牛眼,一个问题,成功的把楼带歪了。
“对对对,阿吉,这甄氏到底是不是你讲的那样?”
周仓也插了一杠子,其余众人自动忽略了姜丑的问题,全都睁着好奇的眼睛,等待他的答复。
“你做为一个哨探负责之人,知道的情况还没我多,你还好意思问?你就不知道多听、多问、勤打听?过后再找你算账。现在讨论的是赌不赌的问题,至于你,坐一边去自我反省,少说话。”
姜丑直接胡搅蛮缠把黑牛划拉到一边,再次把楼扶正,这个说法看似回答了黑牛的问题,众人疑惑了一下,回到正题开始考虑赌不赌的问题。
“阿吉哥,这甄氏会不出卖我们?”许久,还是陈安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问题。
“这个我考虑过,有这种可能,但是暂时来说,就和刚才我的说法一样,既使出卖我们对我们造成的损失也不大。其一,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用这批马的目的,只是为了劫杀绑架赵甲。其二,即便他出卖了我们,赵氏贼子想来暂时也没有时间报复我们,而他一旦踏上去往洛阳的路,他的结果是注定了的。当然,万一我们失手,那就只能另当别论了”。
姜丑一个个的问题回答过去,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赌这一局……
第163章擒贼之谈判(上)
主洞的深处,让姜丑和疙瘩折腾的乌烟瘴气,疙瘩的娃娃脸变成了黑猫,姜丑刚俊冷毅的脸也变成了花猫之时,二人终从洞中最里面出来了。
“好了?”守在洞口大半天的黑牛周仓苦蝤几人,迫不及待的询问。
“差不多,先让我透透气。”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扑到洞口猛喘几口新鲜空气的姜丑这才恢复了正常。
“阿吉,你答应还我的盐呢?”根叔还心痛姜丑从他那里讨走的二斤盐,那可是精贵东西,价格是粟粮的好几倍,而且,有时着急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啊,根叔,不小心浪费了一点,只剩下这些。”
姜丑说着话,顺手把一个小小的皮口袋递了过去,根叔看着少去差不多四成的口袋就心疼,一把扯过口袋,往里一看,老汉的嘴巴张得老大,一双浑浊的老眼,差点没掉进口袋中去。
雪白,颗粒均匀!
这是盐?
原来黄褐或黑灰的块块怎么就变成了这等模样?盐哪里去了?
“这是盐?”老汉不死心,抬头问出了心中疑惑。
“呵呵,根叔,尝尝不就知道了?”姜丑笑着指指口袋。
另外几个人见到根叔的表情,知道一定发生了状况,争相一看究竟,让根叔一眼瞪了回去。
伸出黑粗的食指,刚要进入盐袋,根叔发现不妥,收回了手指,“呸”的一下一口唾沫吐在了食指上,然后把指头在自己的破麻衣上蹭蹭,看着干净了许多,老汉这才再次小心翼翼的把食指伸进盐袋。
姜丑看着这个过程,一阵恶寒,心中暗暗发誓,这几天喝白开水度日。
一抹白色挑在根叔的指头尖上,小心的拿出口袋,伸进胡子拉碴的嘴巴,齁得老汉直挤眼,就是舍不得吐出来。
那一抹白,直接亮瞎了黑牛几人的狗眼,纷纷把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
“根叔,让我试试。”
……
“根叔,某尝尝。”
紧跟着他们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纷纷伸出自己的爪子。
“呸……呸呸……呸……”
洞口处,吐口水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尤其可恶的是便宜周仓,姜丑看得清清楚楚,这厮就着了那一口吐沬直接洗了一遍手,姜丑发誓,以后一定会改掉和这些贼厮握手的毛病。
“停停停。”发誓归发誓,姜丑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决定拦下这伙贼厮,根叔一个人也就罢了,自就当没看见,顶多三天不吃,可是让这些贼匪那手指头捅咕一遍,姜丑怕自己一个月吃不下去饭,那不得活活的饿死?
“疙瘩,去里面把刚才的陶罐拿来。”拦住几人的姜丑交待一句。
“盐,确实是盐,哈哈哈哈哈。”这个时候,根叔才缓过劲儿来,心情舒畅,放肆的一众大笑。
疙瘩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手中拎着一个陶罐,上边还残留着白色的晶体,周仓眼急手快,一把接过陶罐,想用手,又觉得不妥,直接一舌头舔了上去,紧跟着,那只陶罐就在几人手中转了一圈,大家有样学样,每人一舌头。
洞中,几个汉子齁得挤眉弄眼,陶罐却已经拎在了根叔的手中。
“败家子,败家子啊,这可够做几顿吃食的……”
根叔唠叨个不休,姜丑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是肯定会饿肚子了。元宝小说
这就是盐,这个事实终于被大家确认了。
让姜丑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的保密意识比自己还强,一个个的要求必须保密,而且在那一点盐用完之前,东西必须掌握在根叔怀中,大家齐齐的点头认下。
“阿吉,这个东西,不能给甄氏。”周仓又一次站了出来让姜丑即欣慰又哭笑不得。
“周兄,谁也没说这个东西要给他,放心吧,这只是后天谈判的一个筹码,是我们的底牌,到时候看情况不一定会拿出来。况且,既便拿出来也只是少量的成品,做法是万万不会给他们的,放心吧。”姜丑给周仓做了解释,也就想当于和众人做了解释,大家这才释然。
自己又不傻,技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本万利的东西,凭什么平白让出去?
……
一架马车,两个奴仆,一匹马,一刻钟前已经等在了城东密林。甄平透过枯枝看着西斜的太阳,还差一刻钟,便是双方约定的时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身形往林边靠靠,望向东门的方向,路上干干净净,不见一个人影。
远远的有一阵马蹄声自东边传来,听声音,有十多骑,甄平的心情有些失落,又不是。
“沓沓……沓沓沓……沓沓……沙沙……”
听着马骑声越来越近,甄平有点心烦意乱,怎么还不到?
只是,他的耳朵下意识的动了动,因为马蹄声已经停止,听声音这伙人在穿林而进。
豁然,甄平想到点什么,那人该不会是劫匪吧?他怎么知道自己带了钱财过来?猛的转过身,眼见林中东边影影绰绰,显然是冲自己来的。这一刻,甄平的心有点慌,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的,钱财乃是小事,他们不会别有企图吧?
一切都为时已晚,甄平的身体不自觉的象林边靠靠,万一真的有意外呢?
还是小心为妙!
人影越来越近,人已经靠在林边的甄平此时看清了来人,十多人连带十多骑,当先两人并行,其中一人,不是和自己约定之人又是谁?衣着头发一点没变。
至此,甄平悬着的心才放松些下来,处于习惯,他的眼神自然扫过来人牵着的几匹马。
唉……
全是普通货色,除了一匹灰了吧唧的马高大些,头方如王外,没什么好货。
等等,头方如王?
想到这里,甄平立刻用眼神盯住了那匹灰了吧唧的大马,只是,越看,他的眼睛瞪得越大,越看,他的嘴巴张得越开……
第164章擒贼之谈判(中)
树林中,两个奴仆已经被黑牛带人远远的隔了开来。
三个人一马站在一起,姜丑这边有形影不离的疙瘩,另一边,甄平不断的围着白马绕着圈圈。
“造孽,造孽啊……”
甄平绕着白马,不断的拍打马匹身上灰土,一遍拍打,一边不断的唠叨。
年近四十,面皮略黑,中人之资,唯有一双豆豆眼,炯炯有神,透露出此人的精明,姜丑暗暗打量完此人,心中已略微有数,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咳,甄东主,如果在下没记错,这是我的马,是也不是?”姜丑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等甄平看得差不多了,这才出声提醒。
“啊,哦哦。”甄平一怔,这才醒悟过来,确实是自己失礼了,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看样子甄东主是个懂马爱马之人,正好,小子也不知此马到底如何?请甄东主点评一二。”姜丑看出其人的歉意,索性搭了个台阶。
“好马,此马不说千里挑一也是大差不差了,虽不算千里良驹,但是就在下所见过的马匹,能赶上此马的也没有几匹。”
有了前次和于大的交谈,甄平以为姜丑这些人中有人懂马,所以,在点评白马之时,很中肯。
他的这一说词,倒让姜丑的心中略微有些酸涩,看来,石头等三百多人,大多数是换了这匹马,就自己的观察,其它那十五匹也很神俊,但是,照着此马,差距还是不小,一个数量级还是有的。因为那十几匹,明显的是惧怕这匹白马的,而这匹白马,也从不和那十几匹在一个槽中吃草,明显是带着自己的傲气的。
“甄东主倒是点评的很中肯。”姜丑含糊的应了一句。
“不知郎君是?”甄平发现自己又有些失礼,到这个时候,自己还不知人家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哈,甄东主,如果交易谈成,你自然会知道在下是谁,如果交易谈不成,知道了在下是谁不是徒增烦恼吗?你叫我小子即可。”姜丑把话说的很直白,姿态也相对放的较低,已然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甄平是何等样人,立马听出了姜丑的潜台词,只见其略一思索,开口说道:“郎君略等,在下处理点私事,可否?”他并没有直呼小子,还是以郎君称呼,给了姜丑足够的尊重。
姜丑含笑点头,心中有些奇怪,他有什么私事?
见姜丑点头,甄平回以笑容,这才转头对站在一边的于大说道:“张郎君,在下得你之便,再次见到这等宝马良驹,实在心喜,你我约定之钱财,在下已经带来。但是,见到此马,在下心中实是高兴,那车中钱财及马匹车驾便送于郎君,另外,宝马良驹不容亵渎,如若在下与这位郎君的买卖如能达成,另有三万钱奉上,你可随时去城中货铺找在下,对付即可。”
不得不说,这甄平办事有点意思。要知道,三万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张雷公穷搜光武洞附近,也才只积累了不到十万钱,其人张口就是三万,一定另有深意。
自己等人过来之时,着装虽是麻衣,但相对干净,面容整齐,唯有于大还是那副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形象,姜丑一时猜不透,此人这番作为到底何意?按理说他对待这副尊荣的于于大应该不是这样的才对,毕竟士庶有别,虽然他顶着一个经商的名头,可是,甄家可是顶着士族的名头啊?
“甄东主,你们聊,在下先去方便一下。”不得不说于大脑子好使,应付不了的事,这货不肯定也否定,打了个马虎眼直接离开了。
于大离开,甄平看着于大的背影思考一会儿,这才转头望向姜丑,只是他并没有开口,目光却停留在疙瘩身上。
“甄东主有话但说无妨。”
姜丑发现了情况确认了一下疙瘩的身份,好戏也该开始了,他就想看看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甄平上上下下的用他的豆豆眼再次打量一番姜丑,显得极其失礼,和刚才判若两人,许久才问出一句话来,只是,这句话,让姜丑的心中“duang”的一下,强忍着才没有脸色大变。
“姜小子,你便是光武洞的新主人吧?另外十五匹良驹在那里可好?”
明白了,人家早把自己摸的底儿掉!
怎么泄露的?
于大?不太可能,就冲这货能想起来见面时连名字都换了的小聪明,应该不会是他。谷中有卧底?也不太可能,有人离开,黑牛周仓是一定会和自己说的。谷外里乡中的老弱病残?也唯有这里了,只是,也不太可能,那些人单独离开,李老汉和孟伯也是会知道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丑思索半天也是一头雾水。
“姜小子,怎么,在下说的不对?”甄平把豆豆眼一眯,又追问了一句。
“对,全对。”
既然被人家揭了老底姜丑索性光棍的认下,他就想看看,这个甄平把自己的称呼从郎君变到姜小子而又和自己这个贼匪周旋,其人到底想做些什么?所图为何?
至于追问人家怎么知道的这些,那是弱智儿童才做的事情,真要追问,又会平白让人家小觑,姜丑只字不提。
第165章擒贼之谈判(下)
甄平姜丑二人,一时间,关系看似微妙了许多。
“姜小子,既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十六匹马,甄氏卖给别人多少你别管,但是,从你这里买,甄氏只出三百万钱,你琢磨一下,是要钱还是要其它东西。”甄平占据了主动,抢先出招。
三百万钱?
好大一笔数字,只是,听在姜丑的耳中,心中却凉了大半截。
这甄氏要趁火打劫,完全没有一点诚意。
就自己所知,现在的马匹照前几年虽然价格降了许多,但是,如此的宝马良驹也没有便宜到这种程度。石头等被没为奴,按每人三万五千钱计,还要一千五百万钱呢。况且,赵氏贼子从中山换购这些马匹,中山那面多少得优惠一点吧?就算一点没优惠,三百万钱也只是一千五百万钱的两成而已。
三百万钱!
甄平莫不是以为自己等人这马匹非要卖他,还是欺自己等人不识数,全是憨货?
“甄东主,刚才在下没听清,你说多少?”姜丑沉下脸来,又问了一下,他希望对方看到自己态度的变化,重新斟酌一个价格,这也等于是一种变相的提醒,别把自己当憨子对待。
“姜小子,你没听错,就是三百万钱,两成,规矩不能破,这一点,不是特意针对你,黑山之中几十万贼……”说到这里的甄平似觉得不妥,又改了口说道:“几十万人到山外出售货品,无论谁家收,也全是此价,并非我甄氏一家如此。当然,以前的张雷公也是此价。你们从山外进货也是如此,价格由山外说了算。但是,有一点,在下须让你知晓,相较而言,甄氏的信誉是最好的,这是甄氏的立身之本。就如你刚才所见,张郎君的费用,在下一分没少,而且,那十五匹马,只要见到东西,在下一样会算在他的头上,一分不少的算给他。”话说到这里,甄平停住了话头。
姜丑的脸越变越黑,心也越来越沉。
一切都明白了。
养寇自重!
养贼割韭菜自肥!
谁赚的多谁赚的少?姜丑不清楚,但是,他明白,最苦的一定是那黑山中的百万生民。世家大族完全把一个黑山当作是自家的韭菜地,随意的收割。而且,还是多向收割,收割完黑山贼又收割朝廷。难怪前一世,张燕会依托黑山啸聚百万众?并不是他真的有多厉害,而是这些世家大族想让他厉害,多好的买卖?多好的韭菜?一茬茬、一波波的,割就是了。
贼匪终究是贼匪,贱民终究是贱民,任你闹腾的再欢,又何以能逃出人家的剥削?
姜丑的心中升起一股愤怒,也有一阵深深的悲哀。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历史上动不动就会有贼匪啸聚山林成势,对朝廷造成祸害,真的是因为难以攻打吗?并不是,而是既得利益者不想攻打,因为他们要谋取更大的利益。
曹操大势一成,张燕乖乖的伏首;孙权小儿坐稳了屁股底下的位置,山越之民就被人家从山中清缴了出来;刘大耳入主成都,穷山恶水之中的孟获被打的服服贴贴,山贼们听话的要命,还让人家组成了一支无当飞军,为人家抛头洒血;蜀汉之战中后期,明显的,蜀汉的实力远远不及曹魏,司马老贼领兵却每每却步,为什么?就是养寇自重,养到最后把自己养成了晋高祖;每年数百万两军费养着的关宁集团,打不跑区区几万人的金钱鼠尾巴,可以屁事没有,叫花子一样的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爬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小岛上,吃苦受累扯住了金钱鼠尾巴的后腿,那你就必须死!
大寇有大势力养,小寇有小势力养,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同时,姜丑也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这甄平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于大?看似显示了人家童叟无欺的规矩,实则其心可诛,红果果的金钱腐蚀,好手段、好想法、好算计。想必,张雷公的光武洞在一次次的交易中就被人家这一招腐蚀的处处漏风,处处是破洞了,而且,这破洞兴许还不是来自甄氏一家。难怪自己入主光武洞,人家会一清二楚。至于他怎么知道,自己劫了赵氏的马匹?那就更好猜测了,自己带着大白马出现在这里,不是就明摆着告诉人家了吗?元宝小说
世家不可小觑,一个破落户甄氏,不论从手段到人才就这么厉害,其它那些呢?
姜丑抬起头来,打算重新审视一下此人,再考虑一下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豆豆眼中一丝轻蔑一闪而逝,随之换上一抹笑容。
只是,那一丝轻蔑并没有逃出姜丑这个猎人的眼光,它犹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中了姜丑的心。
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丘之貉全是豺狼虎豹食人的猛兽,又岂能有一个善类?
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也太幼稚了!
“黑牛,回谷!”
冲远处的黑牛猛吼一句,姜丑转身拉起大白马就往林外行去。
少了张屠夫,难道老子就非要吃这带毛的猪?
兴许是姜丑没按人家即定的套路出牌,甄平一愣,这到手的千多万钱就这么没了?实在是不甘心。
“姜洞主,你就打算这么样回光武洞?”
咬字很重的光武洞三个字入耳,把愤怒的姜丑心中那上下窜腾的火苗聚成了一股,有如实质,随时都要喷发而出。
第166章擒贼之谈判(续)
一点,又一点。
姜丑缓缓的转过身来,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双豆豆眼。
“甄平,你即然知道老子,想必一样知道,老子十六岁不到就和卢植、董卓、皇甫嵩在广宗城下大战了。广宗城下的万人坑埋不下老子;滔滔漳水收留了数万冤魂唯独不收老子;老子光着屁股甩着两只大脚丫子攻破了中丘坞堡;老子破衣烂衫饿着肚子领着手下这几个不怕死的亲入光武洞,一刀一枪在千多贼匪眼前砍下了张雷公的人头。阉货的义子又怎样?无极甄氏又如何?某听说甄逸做着上蔡令,好大的官儿呀,吓死老子了。老子还听说他的死鬼大儿早夭,只剩两个小子还有一个月子里的小丫头片子。哈哈哈哈哈,你放心,从此刻开始,你就要回去准备一个香炉,时时为我光武洞向满天鬼神祈祷吧,但凡老子的光武洞有事,但凡老子不死,中山无极甄氏,到时候,会连一只鸡一条犬都不会活着,老子可以没有光武洞,你们可以放弃无极、放弃中山、放弃冀州吗?”
敢威胁老子?光脚的还会怕你穿鞋的?
甄平的脸,白了红,红了紫,紫了又黑……
密林中,虽有阳光星星点点的洒下,但是依旧寒风烈烈。
时移势移!
甄平此时才知道,自己一着急说错了话,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紫茄子,豆豆眼乱转个不停。
他了解这个贼匪,说的是真的。因为田氏坞堡上挂满条幅和人头的事,中丘甄氏商铺的人还去围观过,田氏现在已经成了士族土豪的笑话。
弄不死人家,即便没有了光武洞人家还有太行,有秦岭,实在不成蜀中大漠都可去得,可是,甄氏能轻易的离开无极、离开中山吗?而且就算离开了又怎样?学人家躲进山洞过日子吗?再者说,冀州可是甄氏的根基所在,几代人的经营才有了今天的成果,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姜郎君慢走,万事好商量。”
眼见的姜丑一通发泄之后,要再次转身离开,甄平发急,赶紧出声挽留,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井陉并不是自己一家商铺,有能力的也不是自己一家,虽说大家的规矩都是如此,但是,万一呢?万一别人起了歹心呢?他此时是真的有点怕了姜丑说的话变成事实,人家确实是个光脚的贼匪,但这个贼匪透露出来的性格,太过桀骜,这种赌,甄平真的有些赌不起。
留步?多留一步姜丑都觉得心中憋得慌,脚步不停,转身离开。
“姜郎君,你们洞中的粟粮还能顶几天?总不能饿肚子吧?三成,甄氏为你破例,三成总可以吧?”
姜丑再一次停住了脚步,原因不是三成,而是饿肚子三个字,计划还是要执行的,有这三成只是额外的收获,为什么要放弃到手的东西?
有点意气用事了!
姜丑暂时的压住了怒火,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自己回去,无非就是清理红山峪重新启动赵氏的抢马之战,至于再找别家交易?姜丑已经彻底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牵去一边让他填填肚子,一会儿好回去。”
姜丑把手中的白马交给疙瘩,顺便交待一句,他打算再从这甄氏身上啃一点肉渣下来,能许诺三成,那就可能更多,做完这一切,姜丑转过身来,看着甄平。
“八成,否则免谈。”
准你就地还钱,就准老子漫天要价。
“不可能,姜郎君,三成甄氏已经是担着风险的了,说实话,大家都是默认了两成的,我出三成,真的已经是破例了的。”说话之时,甄平小豆豆眼露出些肯求之色。
“算了,我这人不信邪,再找别家问问,井陉不成我可以去元氏、去魏郡,实在不成我还可以去太原郡,就是多跑几步的事情。”姜丑咬死不松口。
“四成,四成总行了吧,姜郎君,比照别家,已经翻了一倍了,莫让在下为难,也莫让甄氏为难,可好?”甄平牙一咬,又丢出一个数。元宝小说
又退了一步!
“甄东主,既然你们为难,那就算了,我只是奇怪,既然这么为难,还死扯着我不放,这又是为何?”姜丑死追不休,他不相信,在利益面前,各大世家会是铁板一块?
为何?甄平当然知道为何,他现在快恨死自己这张破嘴了,还能为何?一句话不当,招来无尽的麻烦,为什么非要多那一句嘴呢?
“五成,姜郎君,不能再多了,如此,你还不满意,那便一拍两散。”
姜丑估计,这可能已经接近他们的底线了,后世的典当行收二手货也就是这个价码左右了,当然,一拍两散的意思他同样理解。
“六成,此次交易我们可以以货易货,货物价格与外面的持平。”此时,姜丑说出了自己的价格,同时强调了一下进货价,他可是不想留下漏洞给甄平钻。
“五成,这是在下可以做主的底线,再多,这笔买卖就不是我可以谈的。可以以货易货,但货物价格加三成,交易之时,甄氏会有一支商队从井陉西门出发往西北方去太原郡,路上,甄氏商队被贼匪打劫,时间地点你们定,不许伤人,至于货物以及车驾可以全部被劫走。”甄平终于说了一句实话。
此时的姜丑,不得不佩服这些世家,人家是把一切玩的明明白白。
即剥削了人,还哭着伤痛,搏取了同情,既当了那啥,还要立个牌坊。
真td高明!
怪不得人家要垄断教育,人家要垄断人才,阻断穷人的晋身通道,要阶级固化,好处太多了。就自己这些贼匪以及目不识丁的黎民百姓,和这些长着八百个心眼的伪君子斗,怎么可能斗得赢人家?
第167章擒贼之谈判(终)
姜丑已经有些烦躁,思索一番,摸了摸怀中揣着的盐包,最终,他决定不动用这个东西,接受五成这个基数。
“五成就五成,货物加两成,够买你们的那些破车烂马了,就此一笔,以后的交易以后再说。后日午时,准备好两千石粟粮过绵曼水往太原郡方向,离城三十里处停留即可,剩下的,等我想清楚了再考虑要什么别的货物。别还价,再还价,就如你刚才说的,一拍两散。”
这是姜丑的底线。
与赵氏的近两万石粮比起来,眼前这十多匹马,就是一个小指头。要知道今年的旱灾加上张角三兄弟这么一闹,现在冀州市面上的粮价可是一石粟粮千钱还有价无市。
但是,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两千石粮虽然不能让自己维持太久,也勉强可以顶一段时日了。
“姜郎君,你这、这,完全就是不想和在下交易啊,你知道现在的粟粮什么价格吗?你这点钱,换两千石菽麦还差不多。再说,这一时之间谁家也不可能一下子准备这么多的粮食啊。这兵荒马乱的,各个商家不可能在一地有那么多存粮。况且,两千石粮食要四五十车,外加护卫的人手,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井陉的有心人,事情不正常吗?不成不成,万万不成。”
甄平的辨驳让姜丑想起,这货好像说的是真的,自己这个穿越者说习惯了粟粮,忽略了这个问题。此时,黍、粟也就是黄米和小米确实要比菽麦值钱,因为前者是贵族的吃食,后者才是平民的吃食,至于自己这等贼匪贱民,没人在乎吃什么,也没人在乎有没有的吃。另外,自己也确实忽略了现在的运力。元宝小说
麻烦!真的麻烦!
井陉县城东三里的树林中,直到太阳快落山时,姜丑和甄平才谈妥了一切。
两千四百石菽麦。
说一千道一万,对自己而言,粮食才是硬通货,而且,在夏收之前,粮价只高不低,所以姜丑全部换取了粮食。只是,第一批只有四百石,送货的时间地点不变,其余的,两个月内分批付清,随同四百石菽粮一起过来的还有二十把良弓,一千支箭。
做为姜丑让步的结果,甄氏额外加付五十方竹子,五十石卤盐。
交易达成,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解了一些。
亏了?赚了?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姜洞主,你要这竹子做什么?”甄平虽然有了点猜测,竹子,无非就是弓箭,但是,他还是想证实一下。
“哦,谷中盖房用,那山洞住着不见天日,太憋屈。”
“啊,为什么不就地取材用木料?”
“我喜欢闻竹子的清香味,对了,甄东主,上次我路过中丘,那里有一片紫竹林,那里的竹子就不错,当然,你可以多弄些过来,我照价付款。”姜丑善意的提醒了一下,主要是他怕这甄氏弄来竹子的速度太慢。
“姜洞主,这卤盐可是有毒的,可别怪在下没有提醒,那是万万吃不得,你要它做什么?”甄平听完姜丑的回答,一个字都不信,只好又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惑。
“我们这些贼匪命硬,吃不死,别的盐我们也吃不起,就这么凑合着活着吧。再说,甄东主,你不是应该盼着我们早点毒死吗?那样不就没人找你算后账了吗?”姜丑把算后账咬得极重,就是提醒甄平,最好不要赖账。
“告辞,后日见,至于后面的菽麦自会按约期送到,甄氏这点信誉还是有的,请姜洞主放心。”甄平已经不想再和这个贼匪多说什么。
正合心意,姜丑也无心再和此人嘚啵嘚啵瞎应付。
“后日见!”姜丑吐出三个字算是和豆豆眼作别。
“疙瘩,把大白身上撒些沙土,我们出发。”扭过身来的姜丑吩咐一声,此马太过神俊,还是遮掩一下的好,来的时候撒的沙土,一路烟尘滚滚,现在已经抖落的差不多,回去,只能再撒一遍。
听见此话,行出几步的甄平,猛的停住脚步,想说点什么,终究忍住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嘀咕,“造孽、造孽啊……”
姜丑才不管造不造孽,当然,疙瘩更不管,阿吉哥吩咐的,照着执行就成,一阵尘土飞扬,灰不溜秋的大白马变的更灰,出了树林,绕过井陉,一路烟尘滚滚的向西而去。
……
“哈哈,好,这次不用为吃食发愁了。”
“对,翁翁总算可以敞开吃一顿饱饭了。”
安平谷,主洞中乐翻了天!
二千四百石粮食,至少秋收以前不用再为吃食发愁。
坐在主座上满心疲累的姜丑看着这些人却是眉头直皱。
两千四百石,一千人节约一点吃到秋收是不成问题,甚至更长一点。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想一想,就凭这一千人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就自己所知的历史,最迟也在开春之时,褚燕便会来到黑山,至所以猜测褚燕是那时候进山,就是因为北方的冬日山中无粮,他留在外面打打豪门大户反而容易就粮。
留给自己的缓冲期,只有这两三个月,过了这个时间,褚燕会带着成千上万的贼兵一股脑的涌入黑山,他也会从褚燕变为张燕。自己如果不在这两三个月内,拥有自保之力,到时候只能听人家摆布或跪舔这个贼头。
别无他法!
“阿吉,有什么不妥吗?”坐在边上的黑牛,还是注意到了姜丑这个伙伴紧锁的眉头,询问了一下。
“没有,只是洞内有点发闷。”姜丑说了个谎,他不想在这一刻扫了大家的兴致,这些人,苦的太久,该让人家穷乐呵一下。
弦,总是紧绷着也不好,容易断!
第168章擒贼之寻到宝马
安平谷中的贼匪在姜丑周仓的带领下,于井陉县城西三十里的官道上,“打劫”了甄氏的一个小商队,收获了四百石的菽麦。甄氏拼死一战,虽然损失了些车驾,但是人家杀伤贼匪甚众,而且还抢夺了贼匪的一些马匹,没给无极甄氏丢人。
姜丑和周仓目送甄士护卫“逃向”井陉县城之后,带着一百多人成功的把“劫掠”来的十辆车驾赶到了山口之前。
从这里开始,车驾只能舍弃,八十辆独轮车上场,分到每一辆车上也就五石,三百斤。每一辆独轮车由一个矿奴主推,搭配一个少年帮扶,虽然没有这个少年,矿奴一样能把独轮车推的飞起,但是,饭不能白吃,生活的苦必须谨记在心,谷中不养书呆子。
……
井陉县城西门,今日排队进城的并无几人,两队士卒懒洋洋的应付着差事,城门不远处,蹲着几个蓬头垢面的难民在晒着太阳。
远远的,一队人马出现在视线之内,守城的士卒顿时加了几分注意,值守的两队枪卒,端起了长枪,一个头头模样的人往前迎去几十步,小头头刚要呵叫来人止步,又没吼出来,因为此时他认出了这些人,早上出城的甄氏商队,奇怪,他们怎么回来了呢?
一匹马突前而来,迎上了小头目,一个钱袋顺手飞出,小头目眼急手快的接住,“啊,甄二兄,你们这怎么又回来了?”
“嗨,别提了,晦气,路上遇到了贼匪,损失了点货物回来补充,不过,贼匪也并没占便宜,被我们杀伤甚众。”马上的汉子叨咕了一下。
“咳,那是,那是,有甄二兄在,贼人定然讨不到便宜。”看在钱的份上,小头目笑脸相迎,只是,心中腹诽不已,说大话也没个边,你这哪里是损失一点,分明是一点不剩好不好。
“让开,让开,甄氏商队回城。”
腹诽归腹诽,拿了人家的钱财事情还是要办的,小头目冲值守的士卒们嚷嚷一嗓子,城门处让开一条通道,甄氏商队打马而入。
“可敢赌?”
“赌就赌,谁怕谁,某于大在相马之一道还没怕过人。”
目送甄氏商队远去,掂量过钱袋,至少五十个肉好,心情正爽的小头目被一阵吵嚷声惊醒,眉头一皱,转头看过去,几个贱民,好好的太阳不晒,打扰阿翁的心情。
“去,把人轰走。”
小头目指了一个士卒去轰人。
只是,没等士卒过去,吵嚷着的两个“难民”,已然向这边走来。
“大人,大人,可给我二人做个见证,我说刚才入城的几匹是宝马良驹,他非要说不是,请大人帮忙。”
什么跟什么就宝马良驹?
不对!
宝马良驹几个字一下子刺激到了小头目,要知道,主人现在为这几个字,可是吃不好睡不着的,已经发下悬赏,知道哪里有宝马良驹的,消息属实,奖励万钱。
“说,你为什么说进城的是宝马良驹。”小头目以异乎迅捷的速度窜过来,一把揪住了其中一人的破烂麻衣。
“大、大人,小人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有一匹高头大马,身上发些灰的那匹,其头方如王、目明如相、脊强为将、腹张如廓,这就是千里马的特征,我家世代给人养马,怎会看错?”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啊哈哈哈哈哈……”小头目撒开手,狂笑着往城内冲去……
“大人,大人,你还没给我们做见证呢?”
“滚开,滚一边去,再挡着城门,阿翁捅死你。”兵卒看着远去的小头目,心中有点吃味,这么好的事,一万钱啊,怎么就没落在自己手中?心中的郁闷只能撒在这两个贱民身上,长枪乱挥,两个“难民”躲闪着逃散而去……
赵府后堂外,丫鬟仆役在门外跪了一排,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这几日,因为这个已经有几个人身死当场。
后堂内,平时在井陉县中只手遮天的赵甲,几天几宿没合过眼的他,此时浑身乏力,双眼血红,嘴角挂满一圈燎泡,软软的躺在一张软榻之上。几个衣衫华丽的妇人以及两个孩童在一边抹着眼泪。
完了,一切都完了!
赵府的一切,终将在这个正旦过后,灰飞烟灭。
义父交办的事情不能完成,失去了这棵大树的庇护,井陉赵氏将倾刻间不复存在。
怎么办?该怎么办?
“呜……”一个妇人,忍不住哭泣出声。
“啪……”软榻边矮几上的一只茶碗应声落地,碎成千万片,碗渣四溅。
“嚎丧吗?翁翁还没死呢!滚出去。”躺在软榻上的赵甲猛的吼出一嗓子,房中诸人身体一颤。
“阿翁,阿翁,宝马寻到了,寻到了……”
人未到,声已至。
紧接着赵华从中院处闪进后院,狂奔向后堂,身边还跟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兵卒。
“找到了?”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躺卧着的赵甲猛的从软榻上跃起,只是,双腿无力,瞬间又跌坐在软榻上。
“郎君……”元宝小说
妇人们一声惊呼,手忙脚乱的赶过来搀扶。
“滚开,统统滚开。”赵甲一把划拉过去,几个妇人摔倒在地。
赵华已经抢步入堂。
“在哪里,快,宝马在哪里?”赵甲又一次站起身,扑向自己的儿子,口中急问不停。
“甄氏,在城中甄氏货铺。”
“快,你快去,不,备车,某要亲自去。”赵甲此时,已经兴奋的乱了方寸。
没用一刻钟,赵府中门大开,一辆马车驰出赵府狂奔而去,后面百十个仆役士卒连同一个替府上相马多年的老奴,甩开膀子死命的跟在车驾之后……
第169章擒贼之谋划(上)
十六匹宝马良驹跟在赵甲的车队之后返回了赵府。
“华儿,立刻去安排人手,明日卯时出发,为父要赶往洛阳。”有了精神支柱的赵甲感觉现在又浑身充满了力气。
“阿翁,孩儿早已做好了安排,随时可以上路。”赵华回了一句。
“好,做的好。”赵甲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很是满意。
赵华虽然得了其父的夸赞,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反而眉头紧锁,思谋一下,对父亲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阿翁,孩儿觉得这次的事情颇不寻常,总觉得这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操控着整件事情,我们本可以轻松的完成洛阳的托付,谁知,宝马被劫,我们急得火烧火燎,这甄氏早不得马,晚不得马,恰恰卡准了这个最后的时间得马,而且,这甄氏一得马,还让我们第一时间知晓,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孩儿总觉得事情太过奇巧了一些。”
确实,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不得不让赵甲心中掂量一下。
“华儿,为父此去洛阳,井陉就交付于你了,一切定当小心。”赵甲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满意之极,直接把井陉大权交了出来。
“阿翁,我们现在还看不出对手的用意何在,但是,以孩儿看,他们的目的,应该是着落在阿翁这里,您不能出事,有您在赵家便在,这次送马,我们出动六百人,孩儿也要陪同你一起前往,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赵华拒绝了父亲的叮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太多了些?”
赵甲听到六百人,吓了一跳,这不是把井陉的家底搬空了吗?
“不多,孩儿总感觉得这一趟不太平,县城附近,也许没人敢打主意,远离了县城呢?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人路些,路上有何变故,也好应对,总之,为了阿翁,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赵华向父亲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考虑。
赵氏之麒麟啊,赵甲心中感叹不已,冲儿子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安排。
父子二人又闲话几句,话题再一次被扯了回来。
“华儿,敌暗我明,你有没有什么猜测?”
“阿翁,以前孩儿尚没有头绪,但是,这十几匹马现世,孩儿倒是有了些想法。”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阿翁,如孩儿所料不错,定是我们从中山换购之马匹,这姜氏贼子新占光武洞,立足未稳,凭区区百十号人就敢冲我们下手,其身后必有依仗,只是,他这依仗之人,却又迷雾重重,孩儿一时看不透彻。”
“嗯,此话有理,有没有可能是甄氏?”
“决无可能!阿翁,我们去买马,这甄氏胡三扯四,说什么洛中贵人定购,无非就想奇货可居罢了,你开出二千五百万钱的价格,他怎么没再提洛中贵人?如若真的是甄氏,他只需悄悄的让这些马匹消失不见天日即可,到时洛阳怪罪下来,我们赵氏自垮,他甄氏渔翁得利即可,为什么要让马匹又回到我们之手?所以,甄氏只是图财,主谋不会是他们。”赵华凭借一点线索已经排除了一些干扰项。
坐在软榻上的,赵甲听完儿子不由得连连点头,确实如此,甄氏要是图谋自己,把这些马匹弄走即可。
为阿翁分析完甄氏的赵华,脑子突然一动,不由得在正堂中开始来回踱步,赵甲见此,知道儿子又开始动脑筋,冲房门处挥挥手,门口值守的仆役丫鬟屏气凝神,轻手轻脚的又退远了一些,此时是万万不敢弄出丁点响动的,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身死魂消。
地上来回踱步的赵华终于停住了,正视自己的阿翁说道:“阿翁,孩儿有些新的想法。刚开始我猜想,这幕后之人是来自士族或者洛阳,他们一直和洛阳那位是死仇,他们真正要对付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洛阳那位,我们只是受了无妄之灾。只是,这里有一点又说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假手于一个立足未稳的贼匪行事?所以孩儿排除了这个想法。”
儿子如此想,并没有错,据自己从义父处得来的消息,现在的洛阳,义父和士族已是势成水火、不死不休的局面。现在,党锢已解,唉,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如何?赵甲一边听,一边忧心忡忡,思虑不已。
“阿翁,现在,孩儿猜测,不管幕后之人是谁,他们要对付的就是我们赵氏,也就是阿翁您,他们想假手贼匪行事,只是,这光武洞中的贼子,违背了后面依仗之人的意图,也如甄氏一般,见财起意,找上了甄氏,才有了这后续的一切事情。”
“贵氏?张氏?还是武氏?”在儿子的一提醒下,赵甲连问出几个姓氏。
“张氏,不太可能,他们的根基在河间,如果动手,最有可能是借助河间之力,其后处理手尾,也会往那个方向,不会冒险过井陉找贼匪。武氏也是一个道理,人家在汝南有根基,唯有这破落贵氏,最为可疑,阿翁你别忘记了,消失的贵县令。”
聪明是好事,但是,太过聪明,思虑太多,有时候反而走进误区。
第170章擒贼之谋划(下)
赵甲总觉得有点不对,自从贵氏倾尽财力买了一个县令,自己还让他消失之后,这常山贵氏已经畏井陉如鼠,不太敢有胆子打自己的主意吧?
“华儿,你为什不不怀疑那姜贼?”赵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翁,看那姜贼过往,确实狠辣,而且行事诡异。但是,他不足区区百人,刚刚血拼过张雷公,听我们回来的人讲,那一战此贼伤亡惨重,即便有些俘虏补充,那他此时也是尽力的稳定队伍,防止内部变乱。在此等情况下,如果后面没有人为其撑腰,孩儿是想不出他此时凭什么有胆子敢在伤残满洞的情况下打我们的主意?阿翁别忘了,我们可是有七八百人在手的,难道他真的猖狂至极想要找死?”赵华又是一番分析,赵甲连连点头。元宝小说
“贼子,当时就不应该有什么念头,真该趁其虚弱灭了他。”想到姜丑的赵甲恨不得生啖其肉,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阿翁切莫动怒,这一切的关键都着落在此獠身上,等这次洛阳回来,孩儿定会捉到些贼,解开这个迷团,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朝我赵氏收爪子。”
赵华英俊的脸庞上泛起一片狰狞。
赵氏正堂,父子俩的谈话告一段落,二人均想着回来之后,如何消遣姜丑……
赵甲父子并不知道,几十里外的光武洞中,现在围绕着他们嚷成了一锅粥。
自从四百石菽麦运回洞中,围绕擒拿赵甲的战前会议就已经展开。
几个时辰过去,大体方略和行动人选已定,随着于大的回归,确认过甄氏得马的消息已然传递到赵贼耳中,大家一致认可,赵贼必然是明日动身。
事关自己靠山,也就是事关自身,前期的时间已经让姜丑压缩的很紧,但凡赵甲有脑子,他就不敢多做耽误。
现在,大家争吵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了设伏地点之上。
自井经去洛阳的官道就那么一条,究竟在哪里埋伏?两方人意见不一。
“阿吉哥,我还是建议在城东二十里的地方设伏。这里离县城远,一旦出现状况,城中不至于那么反应迅速,我们还能想办法补救。”陈安指着桌子上简易沙盘的处地方,强调了自己的想法。
“阿吉,不能在那里,赵贼狡猾之极,他们此行,必然会安排哨探,那处地方,道边草木太过稀疏,况且以低矮树从为主,哨探稍微细心点就不难发现我们。我还是坚持我的说法,就城外三里处设伏,你不是讲过什么灯下黑吗?此地是离县城很近不假,出了状况没有反应时间也不假,但是这里是哨探极易忽略的地方,他们刚刚出城,根本想不到我们会埋伏在眼皮子底下,马速正快,根本想不到会探查这里,反正,要是我是哨探一般不会想到探察这片林子,只要我们行动够突然,赵贼就没个跑。”黑牛面红耳赤,一席话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是,意思表达清楚了。
“我们可以适当往后埋伏,不用大靠路边,等哨探过去再往前摸一下。”陈安补充了一句。
姜丑的心中是欣慰的,这就是这十多日学习的成果,黑牛这个糙汉子,连灯下黑都能用上了。
只是,看着两个设伏地点,姜丑也是头大,各有各的理,也各有各的缺点,同时,洞中这几个人还两边都有人支持。
选哪个?
快没时间了,两百人的伏击队伍必须在天黑前赶至山口,天黑以后摸黑赶近二十里路偷偷绕过井陉才能到第一埋伏点,如果是第二埋伏点,那就更远。
此时的姜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真想写两个纸团抓阄,前世上学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选择题就这么干的。
可惜,事关千条人命,此时这么干,他又下去狠心。
洞外寒风烈烈,洞内双方各自陈词,辩驳的火热,有点心乱的姜丑站起身来,走到洞口,凉意瞬间袭遍全身,让他有点发胀的脑袋清醒了起来。
几点银光在眼前一闪,脸颊上传来丝丝的凉意。
下雪了!
时阴时晴的天空,飘起了点点的雪花,随风飞扬。
难道是天意?
此时,姜丑心中清楚,伏击地点已经定了下来。
富贵险中求,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好了,伏击地点就定在城外三里的树林,接下来,我们开始安排人手。”姜丑返回座位,终止了两方的争执。
“师父……”
“行了,你去洞口冷静一下就知道为什么了,想明白了就回来坐下。”姜丑对自己的便宜弟子是要求严格的,陈安刚想说话,被他堵了回去,他认为许多的东西,不能说,只有靠自己悟出来才能有更深刻的理解。
姜丑的这一番作为,让大家有点莫名其秒,陈安唔了一声,有点泄气的起身向洞口走去,还沒跨出两步,盯着洞外的情形便是一怔,然后转身,满面羞愧的站到了姜丑面前说道:“师父,徒儿错了,我忽视了天气的因素,常言道,偷风不偷雨,这雪也是一样,我们一路赶过去,路上的行迹没办法消除,走荒野又不太现实。阿牛哥的地点,我们是从侧面潜行过去,痕迹留在林后,不会被人察觉。”
刚刚因为建议被采纳而有点沾沾自喜的黑牛,听完陈安的说法,收起了那份自喜,心虚的低下头去。因为他选择那个地点时,一样忽略了天气因素,只是因为胆大和去过那里觉得合适。
“坐!我们开始安排人手,周兄麻子三虎,你们一百一十人,突袭开始,负责堵住后路,不让赵贼回城,黑牛……”
每个人的任务都按商量好的一一安排下去,众人确认无误。
细雪飞舞,两百个汉子,饱食一顿新到菽麦饭,怀里揣着夜食,在姜丑等人的带领下,跨出寨门,踏入风雪之中……
第171章擒贼之劫杀开始
井陉赵府一夜未眠。
灯火通明,奴仆们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寅时三刻,离城门开启还有半个多时辰,赵府门前的小广场上,六百个雪人外加五十骑还有六七辆车驾已经等在那里,十六匹宝马良驹被一众士卒护卫其中。
天空中,烈风夹杂着雪花依旧飘个不停,夜半的井陉被一场小雪披上了一层新衣,粉饰一新,虽是黑夜,但是到处一片的灰白。
“荣儿,为父亲开,万事皆上点心,不可玩物丧志。”赵甲苦口婆心的对这个大儿子做着交待。
“请大人快点上路吧,孩儿记住了。”赵荣眉眼带笑,催促着自己的父亲。
见到大儿子的这幅情形,赵甲面色发苦,他知道,自己半天的唠叨算是白费口舌了,心中一股怒火暗生,忍了又忍,才堪堪压了下去。
自己造的孽,自己的种,只能自己受着。
“华儿,走吧,我们提前出发。”赵甲铁青着脸往门外走去,他想赶快离开这个孽畜,要是呆的再久点,他怕自己失控。
一身奴仆打扮的赵甲父子二人踏出府门,赵华搀扶阿翁登上一辆外观破烂的车驾,自己前行几步,跳上车驾,变成了一个驾车的小奴,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的往城门口行进而来。
不一刻的工夫,队伍来到城门口,厚重的城门在几声吱嘎作响之后,被提前半个多时辰打开。
大地连同道路一片的灰白,上面没有一点痕迹,唯有远处的树林,在灰白间隐隐约约的点缀上一抹黑色,暗灰的天空中,飘飘扬扬的雪花把这一切融入其内,犹如一幅黑白山水。
“哨马,前探十里,出发!”做为队伍主事之人的赵华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声令下,二十骑扬鞭催马,奔出城门洞,钻入了这幅黑白山水之中,片刻后消失不见,只留下隐隐远去的马蹄声,还有雪地上斑杂的蹄印……
冷,极致的冷!
估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了,依坐在一棵粗树的姜丑从里到外已经快要变成一块冰砣。
自昨夜绕过县城,来到这片树林到现在,小雪一直没停,落在身上的雪花在体温的烘烤下变成了雪水,破烂的衣衫落雪处已然湿透,此时的姜丑只感觉浑身被裹在一砣冰块之中。
失算了,真的失算了!
早知道就该让士卒们在谷中多呆一个时辰的。
夜空中的星星早已藏在了阴沉的云层之后,不知现在是何时?不知还有多久开城门?而赵贼又会几时出发?
要想想办法,如此下去,赵甲贼子没抓到,自己会连同这两百人一起变成冰雕。
“黑牛?黑牛?”
“啊?何事?”
姜丑连叫两声,平时警醒无比的黑牛回答得却有些迷糊,听声音,似乎嘴都快被冻上的样子。
“现在什么时辰?”
“估摸着酉时到卯时之间。”黑牛习惯性的抬起发硬的脖子想看看星空,抬起之后才发现,一片深灰,只好估计了一个时间。
“有什么办法?”姜丑问了一句。
“挺着吧!”黑牛回了一句。
两个人是自小的玩伴,一个乱问,一个瞎答,但是,两个人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好像也只能挺着,要不然怎么办?生火?可别闹了。
林中并不安静,士卒们或蹲或躺或坐或卧,唯独有一条死命令,不许生火,细碎的踏脚声,双手互搓之声响个不停。
挺!
真的只能挺!
默默的,两只脚丫子指头用力,活动了几下,还好,虽然一片冰凉,但是还有知觉,双手互搓许久,一丝热气重新从发木的指尖散发出来。
赵甲啊赵甲,如果你能早点出来,老子兴许能给你留个全尸!
姜丑在心中默念一句。
“噤声!”
……
“噤声!”
一阵低低的呼呵从前方传来,让姜丑的心猛的一跳。
来了!
埋伏的队伍,周仓、三虎、麻子离城最近,他们的任务就是劫杀开始后,阻断归路,同时阻挡城中支援,其后是姜丑和黑牛,掩杀擒贼加上弓箭掩护,最前面是苦蝤,配合姜丑擒贼,现在,命令从前方传来,看样子,周仓他们已经听见了城中的动静。
士卒们一个个长枪弓箭在握,刚才还杂音充斥的树林,为之一静,各种杂音消失不见。
林中的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半刻钟?一刻钟?
急骤的马蹄,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正如黑牛所料,二十骑哨探没有在这里做丝毫的停留,带起一片飞雪,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又是一刻钟,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夹杂着脚步声和车驾的吱嘎声辗压着每个人的心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密林中,一双的眼睛屏气凝神,手中紧握着弓箭枪矛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注视着这队人马的姜丑心中有点发苦,多,比他们预想的要多。他们在洞中的预料,赵贼的护卫可能会是四百甚至五百,比照平时翻一倍也就差不多了,现在,看情形六七百人是有的。
又是一场硬仗!
骑队,马匹,兵卒陆续的从自己正前方经过,姜丑均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队伍中间靠后些的几驾豪华的车驾,如果不出意外,目标会是在这里。
马车越来越近,姜丑缓缓的拈弓搭箭,箭头锁定了一匹拉车的骏马,当这匹骏马处于道路和弓箭射线的垂直点时,姜丑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右手的弓弦,长箭带着呜鸣直奔骏马而去,黑牛的箭矢紧跟其后。
“唏律律……”
“啊……”
马嘶、人叫,打破了夜空的沉静,拉开了劫杀的序幕……
第172章擒贼之劫杀(上)
突如其来的劫杀,令赵氏贼子的队伍一阵骚乱。
一箭射出的姜丑,丢弃长弓,顺手抓起立于树干上的长枪,“黑牛,速去阻敌,杀!。”对身边的黑牛急速的交待一句,姜丑一声虎吼,向树林外冲去。
“走!”
一轮箭过后,黑牛高呼一声,拎起弓箭,狂奔出树林,往县城方向。战斗一旦进入近战厮杀,弓箭手便失去了作用,以防误伤自己人,所以黑牛后续的任务便是阻敌和打援。
“杀!”
喊杀声震天!
战斗已经打响,从最前面的周仓至最后的苦蝤,齐声吼叫着冲出树林。
对手在简单的慌张后,立刻列阵迎击,出发之前二郎君已经许诺过,半路有事,每杀死一名敌人赏金十万钱,此时,林中冲出的敌人远少于自己这边,不正是赚取赏金的好时机吗?
姜丑快,疙瘩比姜丑还快,几个大步,已然冲在了姜丑前面,刚刚冲出树林的姜丑,耳边响起敌人的惨呼,眼前,一个敌人在疙瘩一矛拍下之后,半边肩膀斜吊于一边,身体软倒在地。
瞅准疙瘩身边的一个空档,铁矛如毒蛇吐信,伴随着一声惨叫,敌人软倒在地。
几个呼吸的工夫,双方全面接阵,绞杀在一起。
贼匪们近二十天的紧急训练,还是收到些作用,士卒们在伍长什长的呼喝指挥下,排成一线,稳住了脚步。
人嚎马嘶,喊杀声在飘扬的飞雪中响成一片,枪矛挥舞,刀棍乱飞,鲜血四溅……
周仓带着麻子和三虎在信号发起的第一时间冲出树林,心中有些苦涩,自己等人的估计不足,护送的人数过多,加上对手过于狡猾,把队伍拉的老长,做为垫后的自己,直冲出来,还有约一成多的敌人处在后方,并不在自己兜截的范围内。
怎么办?
瞅一眼已经过去的六七辆车驾,周仓快速的做出了决定。
“麻子三虎,截杀后面,别让敌人回城,杀!”嘶喊完一句,周仓举起手中的长刀带着队伍,直插向敌群。
“杀,杀,杀!”
战士们应呵着冲入敌阵,双方绞杀在一起……
突然的变故把替父驾车的赵华惊的汗毛直竖,差点没从车驾上掉下去,自己已经想到这一路不会太平,但是万万没想到刚刚出城就遇到突入其来的劫杀。
万幸,真的是万幸,自己做了些准备。
“赵三,带队阻敌,赵大,护卫回城!”赵华急速的吩咐一句,死命的一把扯住马缰,马车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再一扯缰绳,马车已经开始原地转弯。
躺在车中生着大儿子闷气的赵甲听见喊杀,惊得一骨碌爬起,脑袋在低矮的车顶上磕碰了一下,他顾不得疼痛,从破烂的窗中伸出头来,想查看一下情形。
“回去!”
赵甲的这一举动,只换来儿子急速的两个字,他连忙收回了脑袋。
“华儿?”
“噤声,一切有孩儿应对。”赵华对着车驾中低低的急声吩咐一句,马车已经完成了转向……
“列阵!”
苦蝤拎着长枪带着士卒,第一个冲出密林,站到了道路当中,堪堪堵住了马队前行的去路,跟随过来的士卒在他的身周排起队列。
“杀!”
命令发出,五十人端起长枪,如墙而进,压向几步外的马队。
没有速度的马队,在如林的枪队面前,慌乱成一片,骑卒们拨转马头,只是,苦蝤并不给他们机会,拎着长枪直冲马队……
依靠疙瘩的悍勇,一阵拼杀,最前一辆车驾旁的护卫很快被清空。
此战,主要目的是擒贼,瞅中机会的姜丑一枪撩出,车驾上的帘子被撩开,借着雪光,入眼处,让姜丑一怔,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娘紧靠在车厢一角。
“疙瘩,下一辆!”
一声嘶吼为姜疙瘩指明了方向,只见疙瘩抡圆了长枪一个横扫,身前叮当乱响,敌人几枝长枪被磕偏,露出一片惊恐,齐齐退步,又一辆车驾,近在眼前。
紧跟其后的姜丑,重复了上一次的动作,只是,等待他的依旧是一个小娘。
第三辆,依旧如是!
一股不好的感觉自姜丑的心底升起……
长刀挥舞,周仓满身鲜血,状如疯虎,紧顶在战斗的最前面,一点点的从后往前迫近,每一次长刀挥过,总会鲜血四溅,残肢乱飞,五十人,在敌人的包围圈中,慢慢的向车驾推进……
“杀!”
李麻子,一声虎吼,十支长枪急速递出,敌人的长枪终究是慢了一分。
“啊……”
“呜……哇……”几声惨叫响起。
边上,又是几支长枪刺来,麻子就手撤枪横扫,堪堪磕偏两支长枪,同时,自己的身边响起几声惨叫,从身周不断冒出来的枪尖,麻子感觉到这股对手很顽强,自己和三虎已经处于对手的包围之中。
该拼命了!
上次,自己就已经丢过一次人,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做一次怂包,都是站着撒尿的汉子,不能总让人家瞧不起。
“杀!”
打定主意的麻子,似是为自己打气,一声嘶喊发出,瞅准时机,顺势一枪递出,伴随着一声惨叫,麻子眼角的余光扫见,一枝长枪以极刁钻的角度,直奔自己的肋下,顿时让他汗毛直竖,凭借着本能,身体一扭,间不容发的工夫,麻子只觉肋下一寒,随之一丝火辣传来,心中凉了半截的麻子,猛吸一口气,凭借着感知,又呼出一口气,火辣只是火辣,还好,皮外伤……
近一里长的道路上,处处展开厮杀,一个个的包围圈在逐渐的扩大,杀声震天,惨叫不断……
第173章擒贼之劫杀(中)
第六辆。
姜丑的铁枪撩开车帘的时候,入眼处,车厢内,塞满了各种货物,至此,他的心中一片冰凉,赵贼在哪里?
前面的骑队?
后面的队伍?
姜丑一时之间拿不定了主意,两头该往何处搜寻?
“呜……嘀……”
一声鸣镝的尖啸传来,让姜丑冰冷的心沉到了底。
“后面,疙瘩,往后冲杀,速速往后……”一声嘶吼,姜丑拎起铁枪,再次加入了战团。
后面!
鸣镝就是行动前定好的信号,一旦情况危急,黑牛要鸣镝示警。现在这示警的信号已经发出,战斗刚刚开始还不到半刻钟,敌人的援兵不会这么快到,一定是后面出了状况……
长刀挥舞,周仓上劈下砍,离前面的车驾又近了一分。
“呜……滴……”
一声呜鸣,在他的身后炸响,让周仓的长刀一缓。
坏了!
这一迟滞的工夫,数枝长枪出现在身前,下意识的挥刀前招,叮当声响成一片,大腿上还是一麻。
“回杀!”
周仓一声令下,长刀前扫,清开了身前的敌人,扭身反冲……
周三虎,不断挺动着长枪,前刺后挡,他的双臂已经有些发麻,身上数处伤口在隐隐做痛。又枪刺出,一声惨叫传来,一个敌人向后倒去,眼前的敌群,人群又稀疏了一分。这股敌人,战斗力之顽强,似乎是超过了以前的任何对手,自己和麻子拼命厮杀,依然处在人家的包围当中,怎生是好?
鸣镝响起,周三虎清楚,那是必然,前一刻,透过人群,他已经看见一伙人在向城中逃跑,只希望黑牛能截住那伙人吧。
想到此处的三虎,挺动的长枪又快了一分……
调转完车头的赵华,瞅一眼队伍的情形,自己人已经包围了前来劫杀的贼匪,心中略微一定,一丝犹豫浮上心头,等一等,还是直接回城?
失去了宝马良驹,即便是回城,赵氏也不过苟活些时日,看这样子,似乎还有翻盘的希望?
等?
回?
“华儿,马,宝马,宝马不能丢。”车内的赵甲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的儿子要做什么,连忙提醒一句。
赵甲的呼唤让赵华犹豫着的心,略微偏向了等一等,扬起的马鞭,并未挥下。
“郎君,看!”
赵大的出声提醒,让一直关注着队伍状况的赵华心中一惊,直顺着手指的方向着去,一伙黑影二三十人,出现在密林边,往城门的方向狂奔,已经超过了自己。
抄后路?
不能再等了。
“回城,赵大,冲过去,拦住他们!”
瞬间明白了对手意图的赵华,一声呼喝出口,手中的马鞭挥下,马匹拖着车驾开始回城……
黑牛拼命的斜插狂奔出树林,借着雪光,低头往城门口方向狂奔。
“左什长,有人逃跑!”
“啊?”
在身后李平的提醒下,黑牛回头一看,可不是,队伍末尾的一团人,一分为二,一伙顶住了自己人,另一伙,正在护卫着一辆马车回转。
见此情形,黑牛瞬间眼红,杀父之仇压在心中,时时折磨着自己,现在眼看大仇得报,岂能让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贼厮再逃回城去?
“射,射死他们!”
红着眼睛的黑牛一声令下,张弓搭箭,三十几人一轮箭雨招呼过去。
几声惨叫响起,收获并不如自己的预想,这才让黑牛冷静下来,这伙敌人不简单。没有时间细想,黑牛再次张弓搭箭,弓弦满如弯月,瞄准了队伍中唯一的车驾上的那匹马,手一松,箭如流星,急驰而去。
“郎君……”
“主人……”
“大人……”
辕马一声悲鸣,四蹄一扬,在车辕内狂跳不休,眼见着车驾翻滚,周围的贼子连连呼呵不止。
三个字眼入耳,让黑牛猛的一怔,随后一股集压经年的复仇怒火,让他忘记了一切。
“赵贼,拿命来……”
黑牛狂吼一声,拎着长弓,就向敌群反冲而去。
坏了,要坏大事!
“射,掩护什长!”
跟在黑牛身边的李平此时已经明白过来,真正的目标在此,呼呵一声,抽出一支鸣镝,射向了敌群……
近了,又近了一分。
奔行中的黑牛两箭连发,两个迎过来的敌人应声倒地,想抽第三支箭已经没有了工夫,几个敌人出现在眼前,只见黑牛下意识的拎起长弓迎向敌人,劈头砸下。
长弓停在了半空,被几支长枪架住,落不下分毫,就手撒开长弓,摸出怀中的短刃,瞅准一个空档,黑牛猛扑过去,一刀扎向敌人的肚腹。
“还我阿翁命来……”
一击得手,黑牛无视了左右扎过来的长枪,推动着眼前惨叫不止的敌人,向敌群内被一众贼子从翻倒的马车中拖出的一个中年人冲去。
那就是杀父仇人!
黑牛永远忘不了那天下午的情形。自己的嘴巴被乡人死死的捂住,身体被紧紧的拖住,而自己的阿翁,就在自己十几步之外,躺倒在血泊中,凝视着自己,而敌人的长刀却没有停歇,依旧一刀又一刀的砍向阿翁。
报仇,必须报仇!
血债必须血偿……
第174章擒贼之劫杀(下)
寒风裹挟着飞雪,刀枪在飞雪中挥舞,喊杀不断,惨嚎也不断,每一声的嚎叫之后,一个生命便在倾刻间消融入这茫茫的飞雪中,而或,在这飞雪中慢慢的消融。
双方人马,已经从劫杀、抵抗、包围的过程中,逐渐的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手在减少,自己身边的伙伴也在一个个的倒下。
唯一的区别,就是敌人倒下的速度,远远的快过自己伙伴倒下的速度。
贼匪们以伍为单位,长枪挺动,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对手则成团成伙抵抗着急速挺动的长枪,双方的耐力似乎都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此时,就着谁的身上落下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疙瘩,别管我,杀过去,抓不住赵贼我们有大麻烦!”姜丑冲前面的疙瘩嘶喊一声,自己这面真的耽误不起了,后面还不知是什么状况,这次,一旦让赵贼脱逃,自己最好的结果,只能是带着这些残兵败将,迁往太行的更深处。
听见姜丑的嘶吼,姜疙瘩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量,速度也更快了一分,一枪上抡,狠狠的朝前砸下。
“喀嚓……”
“噗……”
没有惨叫,只是一声脆裂的炸响,随后,一股温热四溅。
“哇……”
而恰恰就是这飞溅四射的脑浆,成为了压死敌人的最后一点重量,被脑浆溅射到的兵卒,看着已然一步跨到他面前、尤如鬼神一般的姜疙瘩,哇的一声尖叫,扭身返逃。
赏金虽多,但是,也要有命花,面对这种杀神,逃命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了第个,必然后会第二。
疙瘩下砸的这下,仿佛是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颗石子,溃散的敌人,就犹如那荡起的涟漪,一圈圈的向外扩散开来。
姜丑一枪刺空,这才发觉,身周的压力一轻,扭头四看,敌人正眼神恐惧,一步步的开始后退!
“杀!”
一声嘶吼从口中发出,挺枪前跨一步,敌人扭身逃跑,顾不得许多,姜丑跟在疙瘩的身后开始往后猛冲。
“杀!杀!杀!”身后的士卒,喊叫着跟进……
拼命砍杀着的周仓心急如焚,自己又出现了判断失误。今次,谷中投入不可谓不大,目标明确,万一让这个贼子脱逃,他真的不知怎么向兄弟们交待。一刀挥出,前方为之一空,随之,眼见着周围的敌人扭身而逃,终于杀散了这些贼子,拎起长刀,周仓拼命的向后飞奔,一定不能让赵甲贼子逃走。
周三虎感觉胳膊越来越重,挺住,一定要挺住,大哥相信自己,自己就不能让他失望;屯长相信自己,把自己从一个小小的贼匪提升为队长,自己也不能让他失望;谷中的这些日子是令他开心的,虽然有些苦,但是,心中是快乐的,没有人欺压、也没有人吆五喝六的高人一头,有事大家商量着来,曾几何时,自己一个孤儿,哪里会想到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坚持,为了这样的好日子,也要坚持下去。
靠着一股毅力,三虎再次一枪递出,当的一声,手臂又一阵发麻,长枪被磕偏,差点脱手,眼见着对面的敌人,狞笑着,长矛也在眼前,三虎的瞳孔猛的一缩,完了,难道好日子就这样结束了吗?元宝小说
“三虎!”
“啍!”
一声嘶喊响起,随之自己的身体被一个物体撞的猛然向侧面一倒,紧接着,紧跟着一声闷哼,顾不得疼痛的三虎,连忙扭头看去,麻子出现在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一支长枪刚刚从他的大腿上抽离,一股鲜血随着抽离的长枪飚射而出,麻子一个趔趄,被长枪带的扑倒在地。
“麻子……”
三虎嘶吼一声,奋力从地上爬起,向李麻子扑了过去,此时,他的心中愧疚的厉害,那一枪本来是冲着他的啊……
李平的脑袋有些发懵,自己等人要抓的赵贼居然隐藏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本来,这个问题不该由他操心的,只是,左什长不顾一切的一个人冲入敌群,按照洞中的规矩,这个担子现在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射,保护什长!”
长枪在他的眼前闪耀,眼见奔着左什长而去,李平牙一咬,一声嘶吼从他的口中发出,连带着一箭飞出,追在什长身后的长枪消失一支。此时的他早已经忘记伤不伤赵甲贼子这回事,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什长出现意外。
什长在搏命,敢有对什长出手的统统去死,他不允许自己的什长有什么损伤……
连声不断的惨叫,加上一个状若疯兽的贼子直补自己父子而来,让刚刚摔得七晕八素的赵华,一时有些失神。
“郎君,带大人走!”
赵大的嘶喊在他的身边炸响,此时他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阿翁,跑!”赵华喊叫一声,一把拖起同样被摔得发懵的父亲,拼命的向城中跑去。
不能让他们跑了,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黑牛直如喷火的双眼,死盯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凭借着格外灵活的身手,挥动着短刃,每一刀过处,必有一声惨叫,每一刀捅出,挡在自己身前的敌人又少了个,自己离仇人又近了一步……
第175章擒贼(上)
一里长的战场,变成了两里,到处是喊杀声,到处是逃兵,一百多人追着四五百人往井陉县中奔跑。
姜丑周仓已经无心杀敌,他们的目光不断的在搜寻着黑牛,只有找到黑牛,才能找到赵甲贼子,因为黑牛带领的弓手是最后一拨半路加入的阻击队伍,也是他们发的响箭。
超过了混身是血的麻子,又超过了追着敌人刺杀不止的三虎。
“三虎,带队跟上!”
姜丑狂吼一声,叫醒了杀红了眼的周三虎,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终于看见前方乱做一团的战斗,一伙人且战且逃,一组弓手且追且战。
赵贼肯定在前面!
“疙瘩周兄,加速,加速冲过去,不要管那些敌人,一定要阻住最前面的赵贼。”此时,姜丑能依靠的,唯有身边的傻小子姜疙瘩和周仓。
高强度的战斗,再加上近一里地的狂追,姜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更关键的是这个距离,稍一放松,贼子就可能逃回城中,更让他担心的是,城中的支援也该上来了。
疙瘩拎着长枪,开始发力狂奔,身着甲胄的周仓拎着长刀也不示弱,紧跟其后……
小七和于大带着三十个战士,五个弓手,在昨日闭城之前,就已经潜入了井陉县城。按照计划,赵甲贼子在城外被擒之后,姜丑怕城中之人顾忌他们这些贼人进城伤人,不开城门,所以提前安排了他们,到时候趁乱抢夺城门,并且打开。城中的兵力被抽调一空,三十多人前半夜潜伏在以前赵四的小窝,后半夜穿街过巷,已经潜伏在了东门伏近,小七和于大,眼看着六百多人的队伍出城,心中都为姜丑捏了一把汗,敌人比预想的要多了不少,但愿伙伴们能顶得住,顺利完成擒贼任务。
半刻钟,一刻钟……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突然,城门口二三十个值守的兵卒慌成一团,随之,城外传来阵阵的喊杀声。
劫杀开始了!
小七于大等人捏紧了手中的武器,暗暗为自己的伙伴加油。
城内,民房中次第有火光亮起,看样子,大家都听到了城外的喊杀声,小七甚至看到,附近的几条小巷中,不时有人头探出,看见他们一伙人,又匆匆的缩了回去。
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近百名士卒从赵府方向朝东门奔跑而来,汇集在东门口,刚刚关上不久的城门,再次被打开,援兵冲出城门消失不见,城门洞开,值守之人不足两什。
抢门!
见此情形的小七,略作计较,便改变了既定的计划,反正迟早要抢门,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禁声,抢门!”小七低低的吩咐一声便借助房屋的黑暗,快速的向城门口摸了过去。
七十步。
五十步。
二十步。
“敌袭,敌袭……”
脚踩积雪的声音,终究还是惊动了心情高度紧张、关注着城外战况的兵卒。
“于大,带人夺下城楼,杀!”
小七吩咐一句于大之后高呼一声,挺枪向一个兵卒扑了过去,身后的士卒高叫着扑向城门洞。
敌众我寡,十几个值守兵卒见到扑过来的一群人,心生怯意,直追着刚才的援兵逃出城门,唯有门楼上的战斗,于大等人放了几箭,兵卒们便沿着城墙逃散无踪。
夺取城门的战斗,异常的简单,突如其来的战斗很快便结束。
但是,站在城楼上的于大,伸头向城外看了一眼,心脏狂跳不止。
救人,必须救人!
城外已经乱成了一团。最近处是敌人刚刚赶出城的援兵,发现城门被夺后已经返身过来夺门,再远处,两个人在跌跌撞撞的奔逃,一个人紧跟其后踉踉跄跄的追杀不止,此人身后十多人,紧追不休,不时有追近的枪矛刺出,或落空、或落在这人身上。
“救人,阻击追兵。”
于大已经无视了返回夺取城门的援兵,冲着身边的五个弓手嘶喊一嗓子,一支利箭离弦而出,直奔挺起长枪的一个敌人而去……
黑牛的眼中,此时已经没有了别人,耳内已经听不见震天的喊杀声和身后响起的惨叫声,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绝不能让仇人逃了。
身上大小的伤口血流不止,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脑中唯有倒在血泊中的阿翁,以及落在阿翁身上的刀枪。
累,好累!
坚持,必须坚持!元宝小说
不报此仇,枉为人子!
近了,又近了一分,眼见仇人只有几步之遥,黑牛脚下再次的加快一分,使出混身的力量,猛的向前一扑……
赵华此时后悔的要命,他为什么不在劫杀开始时便立刻返回城内,而是要犹豫那么久、停留那么久?城门近在咫尺,却让他感到如此的遥远,眼瞅前援兵已经出经出城,自己父了活命在望,突然间,城门口响起的喊杀声,让他如坠冰窟。
“蠢货,一群蠢货!”
眼见着出城的援兵,又返回去夺取城门,赵华大骂不止,人家既然已经夺取了城门,岂是那么轻易让你夺回来的?
对援兵已经绝望的赵华,想扭身看看自己的队伍还有多少人?他也想看看后面那个疯子离自己父子还有多远?
刚刚回过头的赵华,眼中只见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刃已经近在眼前,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出去本能,下意识的一个闪避,还不等他发出声音,赵华只觉后腰处一凉,跟着,他便觉得浑身的力气,随着那股凉意在快速的流失。紧跟着,一个重物撞在他的身上,拉着阿翁的手不自觉的松了开来,他的身体前扑倒地,胸腹朝下,还没及扭回的脖颈发出“嘎巴”一声脆响。
“华儿……”
一声嘶喊、两个字在赵华的脑子中永远的定格……
第176章擒贼(下)
李平有点绝望,连续开弓让他的手臂发酸擅抖,已经拉不开弓箭。眼前,城下追击之人扑倒追着的人跟着倒地,而身后的追兵失去自己几人的阻二小围上了自己的同伴,自己却无力再阻敌,他恨自己,为什么平时不多练习?长枪举起,铁矛挺动,这一下戳下去,追敌之人断无生路,李平痛苦的闭上眼睛。
“啊……”
“呜……哇哇……”
连续的惨叫惊醒了闭上眼的李平,连忙低头向城下看去,又是两个人影,状若疯虎,冲入敌群,长枪乱扫,长飞翻飞,雪落,血落。
刺向倒地之人的枪矛被迫收回,李平终于长呼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城墙上……
城门口的战斗已经结束,出城的援军试探着攻击了一下,面对城门洞中成排的枪尖矛林,丢下十多具尸体之后,逃逸四散,城外的战场上到处进行着追亡逐北的游戏。
“黑牛……”
一声嘶吼在雪亮的夜空,震荡得雪花乱飞。
一个血人爬伏在一具尸体之上一动不动,右手握着的短刃深插在死人的后腰处,左手死死的抱着一个双眼呆滞、口中喃喃自语着“华儿”两个字的中年男人的右腿。
看着眼前的情形,姜丑瞬间泪如泉涌,心如刀割,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了雪地上。
黑牛,我的兄弟啊,难道你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吗?我们说好了还要一起打猎、一起掏鸟窝、抢一锅饭食、滚一张床榻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先走一步?
“阿吉哥,快,还有救,黑牛哥还有一口气!”
一直守护着黑牛的疙瘩一声呼叫,仿佛是一支强心剂,令姜丑身体一震,随后他连滚带爬的扑到黑牛的身边,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放在黑牛脖颈的动脉处。
有,确实有!
救,自己一定要救活这个光屁股长大的玩伴。
握着短刃的手掰不开,姜丑帮忙握住短刀手柄轻抬手臂,短刃从尸体上抽出;抱着小腿的手试了一下也掰不开,看着那截小腿,姜丑视之如同一截木头,既然不好掰,剁断抽掉就行,与自己兄弟的指头相比,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
四处寻摸一下,一柄长刀出现在姜丑的眼前,他站起身来,拿过长刀,看准部位,猛的一刀砍下。
“喀嚓!”
“啊……”
一截断腿膝盖以下从原来的部位分离,一股鲜血飚射而出,伴随着一声惊天的惨叫,喃喃自语声消失不见。
姜丑轻轻翻转黑牛的身体,终于把半截断腿从伙伴的怀中抽了出去,随即把伙伴揽入怀中。
“马,给我一匹马!”
姜丑冲着周围的人吼叫一句,一匹马被牵了过来。
“阿吉,你不能去,这样十几里路颠簸过去,黑牛的血早就流干了,焉有命在?”看明白他要想做什么的周仓拦住了抱起黑牛准备上马的姜丑。
“三虎,快,连同麻子等伤员一起送去城中的那个院子,小七,带一队人去破开西门,给等在山口的人发信号,同时让人骑马迎上去,把枸神医速速接来。”
姜丑已经乱了方寸,周仓主动接过了队伍的指挥权。
疙瘩从姜丑的怀里接过黑牛,向城内一路狂奔而去,后面跟着一众伤员,背、抱搀扶着一些伤员。
“三虎,你到那里,负责值守,一定保护好屯长等人的安全,记着,宁可豁上性命,也不能让屯长有所闪失。”周仓抓住要离开的三虎,郑重的交待一句。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想伤屯长,他们先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三虎郑重的应下,转身而去。
紧急的事情交待完,周仓看一眼地上昏死过去的赵甲贼子,从尸体上扒下一件衣服,裹在了此贼的断腿处,又撕下几根布带,紧紧的勒住了断腿,直到鲜血不在喷涌为止。
此贼终于被擒,但是,他暂时还不能死,后面也许还有用处。
一番折腾,昏过去的赵甲昏了醒,醒了又昏死过去……
近一个时辰,城外的战场已经打扫完毕,连带伤残一百多个俘虏,被串成一串带进了城内,连同一齐带进城内的,还有六辆车驾二三十骑马匹以及装在车驾上的死难伙伴,只是可惜,大白马等十多匹宝马良驹,连同其它的贼匪已经逃去无踪。
此战,二百人参与截杀,此时,周仓清点过人数,心中哀痛不已,四十三具尸身,又是四十三个伙伴为了家园先走一步,而轻重伤员粗略估计不会少于一队之数,还搭上一个生死未卜的黑牛。
这也许就是在乱世中生存的代价吧!
枸杞已被送去小院,陈安带着卓三还有五六十个听话的矿奴赶了过来。
东西城门已经关闭,两个城门口各留一队弓手一队枪卒值守。元宝小说
擅自靠近城门者杀!
天色微明,雪地照得天空比平时格外的亮堂许多,周仓小七苦蝤带着一百多人,站在了赵府门前。
一眼看过去,高大的院墙上有四扇紧闭着的沉重、暗红的木门,此时,它似如一头紧闭着血盆大口噬人的猛兽,每当大门打开之刻,也就是其噬人之时。
这一战谋划日久,牺牲良多,现在,该是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第177章想死?没那么便宜!
大小三十多处伤口,看着被人家捅成筛子,现在又被枸杞裹成棕子的黑牛,姜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傻,太傻了!
其余的地方还好,有皮甲挡着,枪尖将将透肉,唯有肚腹上的两枪,最为致命。
死马当活马医!
迫不得已,黑牛的肚子上又被切了一刀,用盐水清理了一下脏腹,又用枸杞提前准备好的丝线,缝补了肠子上的破洞。
肠衣线?哪里可能会有?
输血?更不可能的,那又不是水,灌进去装满就成。
剩下的,只能与老天挣命,挣过来就活,挣不过来就死。
“阿吉,我们尽力了,目前看,那一丝脉博犹在,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枸杞看着双眼红肿的姜丑,劝慰一句。
姜丑看着黑牛那张腊黄、没有一丝血色、钢须直立的黑脸,双手紧紧的握住黑牛一只尚存体温的大手,沉默不言,他不敢松开这只手,他怕一松开,下次握住的会是一片冰凉。
“去吧,这里交给我,你还是去你该去的位置吧,相信你也不想黑牛的血白流,也不愿意他们的血白流吧?”枸杞指着隔壁,那里还有成堆的重伤员等着他救治,光依靠上次田氏坞堡中跟过来的赤脚医根本救不过来。
姜丑依旧不言不语,身体未动一下。
“阿吉,你不能这样,我们准备的药材和麻布有限,你得再去寻找一些过来,况且,黑牛也要继续用药的。”枸杞的这句话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黑牛的药,不能少!
紧握着的两只手终于松开,姜丑扭身出屋,直奔赵府而来,那里,肯定会有药材,疙瘩三虎带人紧随其后。
这一战,井陉县中的防守力量,被清理一空。现在的县城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在城门关起来的那一刻,他们只能躲藏起来瑟瑟发抖。
赵府留下的值守力量也不例外,从那一支援兵派出后,赵府只剩下一些仆役丫鬟,他们唯一还能依仗的,只有那扇沉重的木门。
姜丑赶到之时,沉重的大门依旧紧闭,院墙外掉落着十几具身上插着箭矢的尸体,仅有的护卫应该已经被解决,周仓苦蝤等正指挥着众人往大门口堆放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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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大门?
四处一寻摸,姜丑看见被众人丢在一边,昏死过去的赵甲,走过去一把拎起,拖到大门口,丢在地上。随后,他蹲倒在赵贼面前,拽出一条手臂踩在脚下,从怀中摸出黑牛的短刀,放在了赵甲伸开的小拇指上,一刀齐根切下。
“啊……哇……”
一声惨嚎在井陉县城中回荡。
疼醒过来的赵贼,面容扭曲,惨嚎不止,赵府大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给老子听清楚了,叫门,如果叫不开,十息之后就是下一个,手指砍完剁脚指,再不成,老子就一片片的的削下去,直到削成人棍、骨头架子为止。”姜丑喷火的双眼盯着赵贼,一字一句说的不轻不重,但是吐字清清楚楚,不但门外的人听的真切,相信门内的人也是听的真切。
门内的争吵声暂时停止了一瞬,随后传来嚎啕的哭泣和更加激烈的争吵声。
十息时间眨眼即过,一刀切下,又是一声惨嚎响起,赵贼的面容扭曲成一团潮红,捆绑着的身体弓成了一只虾球。
骨头硬?
老子就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求……求你……给某……一个痛快……”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从赵贼口中崩出。
想死?没那么便宜!
又是十息,姜丑扫过这个恶贯满盈的贼子一眼,手中的刀义无反顾的再次落下。
伴随着一声惨叫,门内除了更大的哭嚎之声外,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不一刻,沉重的木门缓缓的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俊美的男子被一群仆妇按跪在地,几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门开的一瞬间,嚎哭着抢出门外,朝赵甲扑来,身后跟着两个惊恐之极的孩童……
药材被连锅端,一股脑儿的给枸杞送了过去。
一番折腾,姜丑的心火泄去了许多,略微的冷静了一分,枸杞说的对,黑牛的血不能白流,自己的这个光屁股长大的伙伴已然那样,自己能做的已经做过,除了他之外,还有近千口子的人靠着自己吃饭呢,该考虑眼的前事情了。
“周兄,苦蝤兄,陈安,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吧。”
硕大的粮仓被打开,看着满仓的粟粮,姜丑淡淡的吩咐一句。
从井陉骑快马到元氏,一个来回也就四五个时辰,多说了,自己等人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姜丑不知道会发生何事,这里的粟粮在这一天之内,必须让它消失。
井陉县城中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赵府中的二三十辆车驾,被利用了起来,一车车的粟粮装满车驾被送去十多里地的山口处,那里有二三百辆独轮车等待着粟粮到来后,运转往山寨。
城中的锣声响成一片。
“大家听好了,征招运粮之人,运送一升粟粮至光武洞,回来之后,凭借回执,可以领取相同数量的粟粮……”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千个……
黎民百姓对粟粮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扶老携幼,纷纷拥出家门,拥到赵府门前,自发的排起一条长龙,或一升,或两升,领取粟粮后,跟随着运粮的车队往黑山进发……
第178章大贼,绝世大贼!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他们之所以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就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他们的相法还是千奇百怪的。
当一升升的粟粮拿在他们的手上后,大多数的人,选择了尊从初始的承诺,把粟粮从井陉送往光武洞,当然,还是有一小部分自认为聪明人,拿着粟粮,以他们的方式消息不见。
对于这些人,姜丑选择了视而不见,在想到用这个办法运粮之时,他就想到过这种事情。他所求的,其一,是在井陉树立威信。其二,让大多数人明白,只要劳动,就有收获。农民的运粮行动何偿不是另一种对士族士豪的小小反抗?对于运不走的粮食,直接开仓放粮?那种事情他不会去干。其三,他相信,总会有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事情并没有太出乎姜丑的预料,井陉县中,约有两成的人,把粮食运往光武洞之后,直接选择留在了那里。一升,两升,即便是一石粟粮总会有吃完的时候,口粮吃完以后怎么办?他们心明眼亮亮,自然而然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当太阳落山之前,近两万石的粟粮从赵氏的粟仓中消失,连一粒菽麦都没有留下。
赵府被陈安和根叔又带人疏理了一遍,所有能吃的,能用的,统统带走,带不走的,也就带不走了。
放火烧了?
姜丑不会做这种蠢事,也许不久后的将来,这里就是自己的窝点,烧了岂不是可惜。
转送完最后一批物资和伤员,天已经擦黑,该对赵甲贼子有一个清算了。
和田氏坞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地点变成了赵府门前的小广场,主持之人,变成了便宜周仓。
小光场上,火把摇曳,人头攒动。
当于大带着几人假扮受难者,把黑牛的悲惨的遭遇当成自己的故事述说一遍,另外几人又编造了几个更加悲惨的故事之后,众人的愤怒又一次被点燃,他们不顾冰天雪地,不顾寒风刺骨,一个个的站到前面,诉说着他们遭受过的苦难。
又是一次磬帛难书!
又是一次日月轮回!
当天光再次放亮时,近两百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挂在了赵府的大门口,随同这些脑袋被挂在那里的,还有写满赵氏恶行的布帛。
姜丑左右看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称,还缺少点什么,思考过后,让人人拿来一块布帛,就着贼子们流成小河的鲜血,一副条幅一挥而就,其后又被高高的挂在一片空白的院墙上。
《蝼蚁,也要活着!》
我只是一只苟且的蝼蚁,为了生存,我选择了低头,无视这个肮脏的世道。
但是,依旧得不到你的尊重!
那么,我唯有站起来,挺直我的腰杆,放倒你,让你趴下,尝试一下,做为一只蝼蚁的滋味。元宝小说
生存是我的权利,这个权利谁都不能从我的手中夺走,除非我自己放弃。
无论是谁,你待我如何,我便待你如何。
这是祖宗的规矩,也是我的规矩!
如果,善良是原罪、是我受苦受难甚至是让我失去生命的理由。
那么,我宁愿舍弃这份善良,拿起屠刀,教你善良。
只因为,我虽是一只蝼蚁,但是,我还是想要活着!
做完这一切,姜丑带着队伍,撤出了井陉县城,直奔光武洞,当然,他还随手带走了赵甲贼子的人头,这也算是给自己的伙伴一个交待吧。
广场上,人们的愤怒依旧,当众人看见姜丑一队人踏出井陉县城之后,赵府被愤怒的人群淹没……
井陉县城中,有心人很多,许多人,打发自己的家奴远远的探看着这一切,更有甚者,他们躲藏在角落中,亲自窥视着姜丑的一举一动。
甄平便是这些窥视者中的一员。他从头至尾的观看了从城破后的一切,看见了运粮,看见了控诉,看见了杀人,看见了高挂着的人头、高悬着的布帛和条幅,也看见了冲进赵府的愤怒的人群。
甄平身上的冷汗,干了湿,湿了又干。此时,他才知道后怕,此时,他才知道,那天在密林中,自己从这个杀神手中捡得一条小命。
大贼,绝世的大贼!
这个贼子,无论从运粮的方式,到对赵氏的处理手段,还有墙上挂着那个鲜血淋漓的条幅,都让甄平认定,这姜丑就是一个绝世大贼。
做为中山甄氏的一个老人,他经历过许多事情。现在看来,这姜氏贼子的某些行事手段,比张角贼子也不遑多让,甚至更甚于其人。
就比如这运粮,此贼果真没有失信,当乡人们从光武洞返回,递上一个木牌牌时,此贼果然一斤不少、童叟无欺的给予兑付,虽然看似他损失了一部分粮食,但是,这个贼子收获的是一份威信,如此下去,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之后,井陉县的黎民百姓就会对他产生一份信任,假以时日,这个贼子登高一呼,会是什么场景?
想到这里的甄平不敢再往下想,后背又是冷汗直冒,最后,牙一咬,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井陉县城,从姜丑离开之后,轻骑四出,心中有了想法的甄平,也加入了这些轻骑的行列,他要赶回中山,去劝说自己的主家赌一把……
第179章忙碌的安平谷
安平谷中,被一股哀伤的气氛笼罩,但是,人人忙得飞起,他们要保护这份用几十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劳动成果。
冶铁工坊,还是陷入停滞之中,不过,那些矿奴却更加忙碌,当然,此时的忙碌,他们带着几分臣服,也带着几分自愿。这个世道活命不易,眼看着一石石的粟粮运到洞中,眼看着自己每日的饭食逐渐的变好,他们还有何图?本来就是一副劳碌的命,忙碌能让自己吃饱肚皮,谁又不愿意忙碌呢?
一块块的铁矿石被运到了前后寨门,一根根从山上伐下的木料被运了过来,寨门在逐渐的加高、变得坚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么多的粟粮放在这里,难免不引起有心人的窥视;
况且,井陉县中,县尉被杀,这就是红果果的杀官造反,赵忠的义子赵甲被人满门屠灭,这其中的任何一条,总要有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无非是刀枪和人头。
谷中伤兵满营,但是训练场上的杀声却比以前更响亮了一些。
通过这一次的伏击,士卒们充分理解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道理。
伏击之时,平时训练刻苦,配合密切的伍、什,倒下的伙伴就少一些,而那些平时偷懒,不懂得配合的伍、什,倒下的人便多一些,甚至是成伍、成什的倒下。
血的教训,不能不让他们警醒。
议事厅中再次坐满了人,只是熟悉的面孔少了几张,大家的脸上少了份往日的轻松,多了一份沉重,姜丑看着右手前边空着的位置发呆,心中酸涩无比。
“咳,咳咳,丑娃,我已经统计过了,里乡之民多了二百六十七户,人口七百八十六人,这其中青壮一百七十四人,剩下的均为老弱。”
孟伯咳嗽一下,开口打破了沉默。谷中的民口是他在管理,井陉县运粮过来的人,了解过谷中的情形之后,这二百多户、七百多口人直接选择了留下。
聪明人!
“孟伯,你完事之后,去通知里乡之中的人,从二十岁至四十五岁者,不管原住民还是后来人,有愿意加入队伍者,让他们报名,编入队伍,不愿意编入队伍者,一样要让他们参加训练,以备不时之需,这件事情,周兄,苦蝤兄、陈安你们配合一下,新加入队伍的人,单独成伍,派人开始加强训练,不愿加入队伍的也单独训练,每天操练半日或隔天操练一次都成,你们商量着决定,剩下的时间让他们去挖矿和参与谷中劳作。另外,孟伯,那些老弱,一样参照原住民,将他们加入仲叔的管理参与谷外劳作,有特殊技能者挑选出来,单独登记造册,安派他们去做相应的工作。”被孟伯拉扯到现实的姜丑,依据心中所想,做了交待。元宝小说
谷中不养闲人,想有饭吃就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被点到名的人,一一点头应下。
“阿吉,让他们去做矿工是不是不妥?”周仓提出了疑问。
“能有什么不妥,工作没有高低贵贱,别人做得,他们就能做得。”姜丑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一说法,让周仓不再言语。
劫杀战斗之后,谷中的战力不升反降,你既然不愿意拿枪,那就去抡锤,反正不能吃白食。
想到抡锤,姜丑把目光移到了陈安身上说道:“陈安,矿工们依据此次的表现,选一批表现良好之人,转入队伍。”
“知道了,师父。”陈安应下。
“李平、刘大,你们二人,暂时替黑牛管好弓箭手,新入队伍之人,但凡会使弓箭的,优先你们挑选。”黑牛躺在那里吊着一口气,生死不知,但是工作不能没有人管,姜丑只好忍着难受指派二人负责。
两个人点头应下。
剩下的便是最后一件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常山国的郡兵是必然要到来的,县尉虽小,但那也是朝廷的命官,常山国必然会对朝廷要有一个交待,当然,这个交待是硬着来还是象征性的应付差事,姜丑是猜不透的。同时,自己这次杀了赵甲,让阉货赵忠苦盼着用场的宝马良驹化成了泡影,这个梁子自然是结下了,即便那个阉货扯下面皮不为那个便宜义子报仇,令他失马之仇他应该也是忍不下去的,肯定会对自己这伙人有所行动,除之而后快。
这两方面加起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就成了谷中一等一的头等大事。
“于大,你带一伍人去井陉县城,密切注意城中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回报,没有消息也要一日一报,把信息送到山口的巡逻之人手中就成,重要情报,派人亲送。”
“明白了,屯长。”于大起身应下。
“李平、刘大、周兄、苦蝤兄,你们几个商量一下,拿出一个方案来,巡逻哨放到三十里外的谷口处,白日,那里不能断人,有人离开就要有人在那,一旦有情况,随时回报。晚间,暗哨放过寨外里乡十里,一旦有情况,向里乡示警后,也要随时回报,同时,其他来路也要加强巡逻,不可大意。”姜丑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一交待下去,众人点头应下。
会议进行到尾声,自然是讨论环节,有意见提出,没意见就执行,会议结束之后,安平谷又一次高速的运转起来……
第180章乡民管理
大会开完,自然要开小会。
谷中,现在看来,最大的危机是来自官方的打击行动。但是,那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只要应对得当,尚在可控范围内。相反,人的管理问题才是真正触及这个队伍能否生存下去的一个长远之重任。
新加入进来的七八百人怎么管理?
要知道,以前的谷中才有一千出头一点的人,这一下加入进来将近一半,怎么管理?怎么安排?虽然刚才孟伯没有深说,但肯定是问题重重。
人言可畏。
这些人管理不好,反而会动摇原本的军心民意。
安平谷不是慈善堂,不会养懒人,更不会养废人。
安平谷,按自己的设想,是个人人平等,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的地方,一个相对公平的小社会。但是,实现这些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人人都要为谷中考虑,自食其力,以谷为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如果做不到这些,只想在这里苟活,只想在这里索取无度,那是绝不可能的。那样,姜丑怎么向为了安平谷而拼命奉献的人交待?又怎么向那些死难者交待?
刚才开会之时,他只是说了一个皮毛,包括周仓开会时提到的问题,让他一句话堵了回去,因为深层东西他暂时不敢多说,必须先先做通这些管理者的思想工作。
姜丑的目光一一从留下来的孟伯、仲叔、根叔、周仓、苦蝤、陈安和卓三身上扫过,缓缓的开口说道:“刚才开会,有些问题没有深说,因为我一时也没有考虑好怎么办,比如新加入进来的这七八百人,究竟怎么对待?大家别忘了,现在外面冰天雪地,人家还趴在草窝子里,我们怎么安置?包括以后,肯定是会有人不断的加入进来,我们又怎么安置?这一系列的问题,总要拿出一个章程,做到让他们心服,也让我们原来的老人信服。”姜丑把问题抛出来,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对,丑娃说的对,老汉正为这事头痛,刚才又没敢直说,怕耽误正事。”孟伯听见姜丑的话,连连咐声应和,只是,也只是应和,却没有说出具体的管理办法。元宝小说
孟老汉话落,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见也没有太好的想法。
“陈安,说说,让你去管这些人,你会怎么办?”既然没人说,只有点名,周仓苦蝤这些拿刀拿枪的,姜丑不想太难为他们,只能抓住以后要做管理工作的便宜弟子蹂躏。
“师父,这,徒儿觉得,我们要善待那些老弱……”陈安吭吭哧哧的说了半天,姜丑却听得直皱眉头。
这小子,只说了一些纲常礼法性的东西,心愿是好的,善良更是不缺,似乎大道理都对,可是具体细节却没有。
陈安说完,姜丑再看看大家,全部做思考状,打算一言不发的样子,看来,只有自己亲自上场了。
“对于这些人怎么管,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说出来大家考虑一下。首先,编户齐民……”
姜丑一二三四五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管理想法。
第一条,编户齐民,分组治之。所有的里乡之民进行编户管理,并且以五十户为一个小组,管理者从原有里民中选出,每组一正两副两个组长。正副组长配合谷中管理这些乡民进行生产劳作,随时掌握乡民的情况。
这样做,便于管理,也便于掌握乡民的动态。
第二条,调整配给制。原来的配给制分成四等。
第一等,士卒。每日定量一斤二两粟粮,八两集中就餐外,配给定餐量五成的粟粮也就是四两,按月发放。这一点姜丑如此考虑,主要是想拉动乡民加入战斗队伍的动力,集中就餐是要保证队伍战斗力,另外额外发放的四两,是让其能照顾家人。
第二等,普通劳力包括矿工。每日定量六两粟粮。按月发放,矿工集中就餐。
第三等,老弱或儿童,每日四两,老弱五十五岁以上,儿童十五岁以下,均参照此标准。按月发放。
第四等,原有乡民为旧民,新加入的里乡之民,称之为新民。新民不论青壮老幼,每日二两。按旬发放,发放期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进行评定,如果得不到小组之中七成乡民的认可,驱赶出安平谷。特别说明,新加入的里乡之民,有人参加战斗队伍的,全家直接转入旧民之列,发放标准参照前三等。如果表现特别优异的,经过乡民投票九成认可,可以提前转为旧民,发放标准亦参照前三等。
最后这一点,姜丑只有一个意思,熬人,熬得住的留下,熬不住的走人。自己需要的是能和自己同甘共苦的人。二两粟粮就是吊着一条命,不让你饿死,当然,在这期间,集体劳动你还要参加。而且,就这种救助也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得不到认可,对不起只能让你离开,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第三条,福利,比如房屋分配等。由里乡之民以组为单位,自行搭建,统一分配,分配原则投票制,择优先配。意思很简单,一组人除了参加正常劳作,你们业余时间自己盖房子,盖好之后,大家投票,表现优秀的先住,表现差的等着。
有了以上三条对这些新到的里乡之民进行管理,加上自己最大的底牌,洞中粟粮,姜丑相信,应该能把他们管一个大差不差,能聚拢一批志同道合之人。
三条意见一拿出来,大家虽然不说话,但是他能感觉到,大家觉得有些苛刻。无奈,姜丑又是一番摆事实讲道理,总之,一个意思,宁缺毋滥,我们的家园需要的是同甘共苦之人,善良一定要有,但是,这份善良只能留给自己的同伴,对于那些和自己同床异梦之人,我们给他们机会,也进行了人道主义救助,让自己心安即可,没必要硬要把这个包袱背在身上,拖垮自己。
人只有懂得自救才能值得别人去救,你自己放弃自救,不抓住机会,又能怨得了谁?
第181章战力急需补充
很累,真的很累!
姜丑很后悔,如果前世有现在这么努力,他就不会是一个屌丝,不是一个屌丝也就大概率的不会成为奔波在一线的工科狗,不奔波在一线,估计不会赶上那场事故让自己穿越,不穿越他就不会有现在这么累。
大会小会开完了,还要留下个别人谈话,而且,这场谈话不得不进行,因为这事关安平谷的未来。
“孟伯,你也知道,我们的士卒,现在大多数是一个人,他们为谷中流血拼命,我们总要替人家多考虑一点的。再者说,我们这么拼死拼活,并希望拼出来的这份事业,要有后人继承的。你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下去统计一下,新旧里民全部在内,十五以上的未嫁小娘有多少?寡妇有多少?把这些掌握一下。能搓和的就给这些货搓和一下,让他们有个家,也是一桩美事。”姜丑对孟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恒产者有恒心,而这个时候,家室对这些杀材来说,也算是一份恒产,一份念想。此时,人们是很重视血脉传承的,自己身边这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不可能不想,自己便要把这份心替他们操到前面。
姜丑的这一说法,倒是让孟伯连连点头,认下了这事,而洞中的另外两个杀才却难得的露出一丝羞涩之意。
“阿吉,这、这个我们不着急。”便宜周仓说的有点臊眉耷眼。
“周兄、苦蝤兄,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冠军侯那般,‘匈奴不灭,无以家为’的?该成家还是要成家。况且,你们不想,不代表下边的士卒也不想吧?这个问题,不用刻意回避,正常看待就行。你们下去,要和下面的士卒说清楚一件事情,现在,外面的人多了,绝不许他们胡来,也不能强迫,只要是年龄够岁数的小娘还有那些寡妇,他们双方看对眼了,在孟伯那里做好登记,我们全都支持。”姜丑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交待。
在这个时代,人口就代表生产力,让士卒们有个家,没事的时候为谷中培养些接班人和生产力也是好的。一则,可以给他们一份归属感;二则,也让他们多了一份责任感,多了一个拼命的理由;如此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姜丑的劝说,周仓苦蝤两个人听了进去,点头应下此事,另一件事情,又让姜丑搬上台面。
战兵太缺,怎么补充?
这次战斗,战死四十多,重伤员有近三十,就是这些伤员,虽然有枸杞全力救助,姜丑估计能活下来的也不会超过十个,里外里一算,相当于直接折损六十多人,好不容易凑出来的这不到三百的战兵,又少了近两成。新民七八百人,青壮才有不到两百,这两百又有多少人加入战兵真的是个未知数,这么一算,问题就来了,战兵怎么补充?
“周兄,你挑几个得力人手,跑一趟红山峪,去摸一摸情况,看看现在那里我们养了多少贼匪?另外,你们巡逻时注意收集一下情报,看看我们附近,有没有什么小贼窝。”
红山峪,当时撤走之时,姜丑就留了个心眼,让大家把先前建的简易寨门给拆了,众人当时不解,他只是开了个玩笑,说是养贼,众人这才明白,确实,这么好的地方,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匪窝,现在就是收割这些贼匪的时候了。
战力的补充,还是靠这些贼匪来的快些,相对来说,能逃回来的,多数都是青壮和勇悍之士,虽然他们可能曾经为恶,但是,真正的恶贼杀了便是,大多数的人,还是为了生存才做的错事,把他们聚过来惩戒改造一下,就是最好的士卒,毕竟他们曾经参加过战斗,胆气壮些,另外,这些人的拖累也相对较小。
其实,在这黑山之中并不缺少人口,就比如以前的红山峪、上次他们路过的插旗垴等,在这光武洞附近的沟沟谷谷中,还有很多。但是,这些地方的拖累相对较大,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在安平谷不成气候之前,姜丑是不打算轻易动这些人的,收拾整合这些地方,只能是安平谷在这太行山中彻底的站稳了脚跟之后。
姜丑一说,周仓二人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确实,现在是急需补充兵力的,两人齐齐点头应下。
“阿吉,我们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万一这边一动,郡国兵马来袭,该如何是好?”苦蝤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姜丑已经前后琢磨过,似乎又不是问题。
“苦蝤兄,以小弟猜测,这郡国兵马,来是一定会来的,因为他们总是要给朝廷一个交待。但是,他们来了之后,真打假打那就两说了,张角兄弟这一闹腾,郡中兵马为之一空,现在的人马反而更多的是养在士家豪族的手中的,换个说法,就是郡中人马实际上都是各自的私兵。我们两百人伏击赵氏贼子连奴仆带兵卒近七百人之事,他们不会不知道。现在我们已经回归自己的营寨,表面上的实力又有所增加,他们要是真的攻打我们,要动用多少兵马?这一点他们就得好好的掂量一下了。所以,以我的判断,他们即便来打我们也是做做样子,真的攻打?估计他们不敢,倒是一些阴私手段可能会用的多一些。”姜丑给苦蝤做了一下解释。
“什么阴私手段?”周仓的问题跟着就来。
“周兄,我们当时……”姜丑想想,便把自己带黑牛去和甄氏谈交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周兄,这些世家大族,这种手段以后会层不出群的对我们用出来,甚至是更为恶毒的手段,只要是对他们有用的,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
事情讲述过后,听着的几人齐齐色变,他们的反应倒不出乎姜丑的预料,士家大族人心之险恶,用心之歹毒,手段之高明,又岂是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厮杀汉所能预料的?
第182章意外来人
大家等待着的官府的行动迟迟没有到来,红山峪“缴匪”顺利的让人意外,一百多贼匪一听是安平谷来人,除了一些自知罪恶很大的贼匪抵抗或逃跑外,大多数人直接放弃抵抗,缴械投降,谷中又得了百多个短期矿工长期的战力。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姜丑的心情却一天坏过一天。
“阿吉,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人,现在终归还有一口气在,这恰恰说明我们还有一丝希望不是?”枸杞劝慰着刚刚看过黑牛的姜丑。
住着伤兵的空穴中,姜丑每天过来总会少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现在,重病号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变成了寨外山坡上的一座新坟。经过这个洞穴,边上又有一大一小两个洞穴,那个小洞穴,他更怕进去,因为他怕下一次进去,就该是为自己的伙伴送别之时。
“枸杞,你忙吧,我自己过去看看。”姜丑从枸杞处得到一丝安慰,走出做为诊疗室的大洞穴,看着旁边的小洞,许久,他才跨入洞内,一张简易的原木床榻摆放在那里,黑牛静静的躺在上面,姜丑走过去跨坐在了床榻上,默默的看着面如白纸的黑牛。随后,他轻轻的躺倒在黑牛的身边,像兄弟二人曾经窝在草榻上一样,拉住黑牛的一只手,这就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回忆,他希望用这种方式能让这个伙伴早一刻醒过来,用这种方式留住这个伙伴。
黑牛父母罹难后,自己那便宜老爹出于伙伴之情,对黑牛照顾很多,差不多做为半子在照顾,姜丑甚至怀疑自己如果有个姐妹,这货一定会是自己的姐夫或妹夫。这个闷葫芦的伙伴嘴上不说心中明亮,无以为报的他,把自己便宜爹妈的那份爱反倒倾注在自己的身上,可以说,黑牛许多的时候,以兄自居。进山打猎,从来把危险自己担着,苦活累活他全抢着干,从不让自己动手,及至自己的便宜老爹遇难,这种情况更甚,黑牛完全把他当作兄长,宠着自己。自己加入黄巾军,这个闷葫芦放下心中的那份仇恨,义无反顾的跟了过来,处处维护自己,广宗城下大半年的战斗,这个伙伴从不离开自己左右,照顾着自己,才让自己能活到此时。元宝小说
现在,眼看着这个不是兄长却胜似兄长的人要离开自己,姜丑真的心如刀割。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这个伙伴、这个兄长?哪怕是让自己身上多几个窟窿眼也成。
躺在黑牛身边的姜丑,不知不觉间,泪水充满了眼眶,顺着面颊流淌而下……
“阿吉哥,李平找你有事。”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外面的疙瘩扭身进来,叫了一声。
“我先去忙了,有空了再来陪你。”姜丑松开黑牛的手,如亲人聊天一般唠叨一句,双手使劲在自己的面皮上搓揉几下,起身下床。
李平找自己,不得不去看看,寨外巡逻的哨探以弓箭为主,枪兵为辅,他此时找自己八成是和谷外之事有关,莫不是官府有了什么动静?
“屯长,有一个自称甄平的人在山口处急着找你,哨探便把人带了回来,已在寨外等候。”见到姜丑的第一时间,李平就说出了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谁?”姜丑怕自己听错了,追问一句,这个来人太让自己意外。
“甄平。”李平确认了一下。
怎么会是这个见人下菜碟的奸商?
姜丑心中思索不已,按照约定,剩下的货物甄氏准备妥当之后,会派人来寨中告知时间地点,到时候,寨内派人再进行一下“打劫”游戏就好,怎么这个奸商把自己派了过来,而且还是这种时候?
想了许久,姜丑也没明白甄平亲自跑这一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后面有什么阴谋,设下埋伏,诱自己等人出山,然后……如果真的是那样,他更不用亲自跑这一趟,任其自然反而效果更好。
难道这货是向自己告密官府的行动?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让姜丑直接否定了,人家是世家之人,岂会自降身份去巴结自己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匪?
一脑袋浆糊的姜丑,还是决定会一会真人,再好好的探索一下这个奸商的真实来意。
“哈哈哈哈,姜兄弟,几日不见,你倒是做得好大的一番事情,有魄力。”姜丑再一次见到那双豆豆眼,只是,此时这双豆豆眼已经变成一条缝,面上还带着一分笑意。
“为了活命,迫不得已,我们总不能全都饿死在这穷山恶水之中吧?说起这一番大事,在下倒是很惭愧,兄弟豁上性命,才在井陉县中觅了一点吃食,又怎么和一手掌控冀州的甄氏相比?”姜丑不咸不淡的应付了一句,把自己放低,把甄氏抬高。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倒是要看看这奸商的真实来意。
“这,姜兄弟说笑了,甄氏也是混一口吃食罢了,又怎及得上如今声名远播的姜兄弟。”
“声名,不敢当,贼名倒是真的。”
姜丑就不按甄平预设的套路出牌,同时再次强调自己就是一个贼,这一说法也等于是在变相的提醒甄平,我就是一个贼,你们这种士族应该离的远些,不要称兄道弟的硬贴上来,赶紧亮明你的来意,然后走人。
“啊,哈哈哈哈,姜兄弟说笑了,在下即然已经来到了这龙兴之地,总得让在下沾一点福气吧?乘兴而来,岂有败兴而归的道理?”甄平眯着豆豆眼,又贴了上来。
看样子,这货是要进洞细聊,至于来龙兴之地沾福气的说法,老子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第183章其计,何其歹毒?
一番虚情假意的应付之后,甄平终于在会议桌前坐定。
“唉,还是姜兄弟消遥自在的好,在这洞中一坐,坐看山景,怡然自得,游哉!乐哉!不比在下就一副劳碌命啊。”甄平收目四处乱瞄豆豆眼,再一次说了一句废话。
姜丑坐在主位上,抢着双臂,看着这个豆豆眼,老小子,还不说事情?那就继续,反正今日不是老子去找你,你想耗?那便陪你耗!
“啊,在下倒是想忙碌,可是别人不允许啊,甄东主,要不咱们换换,甄氏来这山寨,在下去中山忙碌几日?”
姜丑瞅着这个豆豆眼,直接怼了一句。
“啊,这,这……姜兄弟玩笑了,这龙兴之地,甄氏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姜丑的乱拳,让这位自认为见过世面的甄氏族人有些应接不暇,同时也颇为疑惑,说好的扬手不打笑脸人,这怎么在这货面前不好使?
甄平的豆豆眯的更细,脸上的笑容更甚,看着满脸戏谑的姜丑,谈话内容终于有些转变,“姜兄弟,上次交易所差货物,在下又从中山筹措了一部分过来。”只是,话说到这里,豆豆眼中似闪过一丝歉意,话风一转,“姜兄弟,你也清楚,这井陉,毕竟是朝廷的管辖之地,这县尉被杀,郡国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现在这个地方,有许多双眼晴盯着,这,这……”豆豆眼这了两句,停住了话头,这字之后是什么意思,却没有说出。
赖账?还是条件加码货物变少?
姜丑听得一头雾水,既然货物已经准备好,再走一遍游戏流程即可,以前赵贼盯的不比郡国紧?你们也敢瞎玩,现在,怎么又拿这个有名无实的狗屁郡国说事?
事关自身,姜丑严肃起来,放下抱着的双臂,坐正身体,双眼微眯,锁死了甄平,缓缓说道:“甄东主,你知道,我们就是一伙贼匪,一生所求,无非就是一日两食,混沌度日。这贼匪,别的没有,只剩一条贱命,赵甲贼子就是想扎住我们脖子,让我们少吃两顿饭食,老子饿得慌,没办法,只能让他少吃两顿饭食。现在,听你这个意思,难道是你们甄氏觉得给不给我那两口菽麦也无所谓?”
“没,没没没。”
甄平的豆豆眼立刻睁圆,他可忘不了,那天清晨近两百颗人头滚落地面之事,也忘不了井陉城现在残垣断壁的赵府以及门前那个红冰艳艳的小广场,急忙摆手否定了这个想法。
只是,否定归否定,但是他的心里是真苦,因为这个否定,只代表了他的意思,却不代表甄氏的意思。
确切的说,甄氏主家已经不是耍赖,而是轻视和要挟,并且把一个大难题推给了他这个井陉主事之人。
话,该怎么说?好难!
甄平努力的让睁圆的豆豆眼变成一条缝,嘴角重新上翘,这才说道:“姜兄弟,你是明白人,应该听说过,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的道理。现今,这井陉一无县令二无县丞三无县尉四无县吏……”
“停停停,这和我们的买卖有什么关系?甄东主,难道说我们的买卖是需要这些人批准后才能继续进行?而或是少了这些人,我们的买卖便不作数?你啰啰嗦嗦说这么多,难不成是想让我去做这个县令?县尉?县丞?还是县吏?”姜丑实在是让甄平绕口令般的说词弄得火起,直接打断了他的胡诌八扯。
“这,这,姜兄弟,听在下说完,说完,可成?”甄平眼见姜丑脸色不善,连忙陪着小心,争得一丝话语权。
“姜兄弟,这井陉总得有人来主事不是?况且,对姜兄弟来说,这主事之人,生人总不如熟人好,你说是不是?”甄平又把话说到半拉停住了口。元宝小说
生人?熟人?难道是这甄氏看上了井陉县令?
就自己所知,汉朝官制,县级以上干部,自县尉到县令表面上是朝廷说了算,实际上掌控在当地士豪大族手中。只是,你们看上了这个位置,干我何事?为什么要停了我的买卖?
姜丑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只是沉着脸,看着甄平,话总得说完吧?
没人接话茬,甄平只得讪讪一笑,继续说道:“姜兄弟,你也知道,家主母是出自张氏,她想为娘家尽点力,这常山张氏也算是郡中大户,而且还有清河本家支持,如今,这张氏前路已经铺的差不多了,只是,只是那赵氏咽不下一口气,所以,家主母让在下来和姜兄弟商量一下,可否,可否随便放出点人手来意思一下?”甄平的话说到这里,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因为他看见姜丑的脸色已经黑的能滴出水来,眼见着,面前之人已经到了狂怒的边缘,甄平又连忙大声说道:“三成,姜兄弟,只要你点头,甄氏外加三成,以后全都如此。”
明白了,姜丑全明白了!
拿剩下的货物要挟自己,来让自己放出些兄弟,去顶缸平息那阉货的怒火,张氏凭此换取一个县尉县丞或县令之位,在他们的眼中,自己这伙贼匪贱命如草,面对几百万钱的货物,哪里会有不允之理?
今日放出些兄弟,明日又找个理由让你还放出些兄弟,其后呢?结果让姜丑不敢想象。
这是利诱加离间再加钝刀子割肉再外加温水煮青蛙,自己一个不察,被财货蒙蔽了双眼,总有一天,自己的人头就会被人献到那个阉货面前。
老阉货,用一个轻飘飘的县尉县丞县令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难怪这郡国兵不来攻打自己,原来,人家在这里等着呢。
合二为一,丢出一块肉骨头,让这些当地的士豪大户去争抢,既得了利益,又报仇雪恨。
其计,何其歹毒?
第184章立威的代价
刀对刀的战斗,姜丑是不怕的,至少,自己死也能死个明白,唯有这种阴谋诡计,令姜丑头痛不已,还好,自己是一个穿越者,对这点,早有心理准备,如果是肉身的原主,碰上这一招,估计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前世,常听一句话,老不看水浒,少不看三国,现在,姜丑对这句话已经有了深刻的理解。
一个老阉货,在洛阳应付着各种波云诡谲的争斗,还能顺手收拾一下自己这只小蝼蚁,由此可知,以后,自己对上那些谋臣会是怎样一个情形?
想到此节的姜丑直感觉后背发寒,内心发凉。
太弱了,自己这只弱鸡还是太弱了!
姜丑的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甄平,他把心中的那份怒火,强压入腹内,做出一幅听到三成许诺之后的动心状,站起身来,开始在洞中踱步。
该怎么办?认下这个哑巴亏?看甄氏这个意思,自己不表态,后续的东西估计是没戏了。
问题是,不但东西没戏,这些人,亡自己之心必然会不死,这次,这锅温水煮不了自己这只胡蹦乱跳的蛤蟆,下一次呢?
显见的,自己在这常山又多了两个仇敌,甄氏和张氏,怎么应对?
各种问题,在姜丑的脑中纠结缠绕,最终,他想明白了一点,时间,自己太缺发展的时间了。
自广宗城下一路逃命过来,为了口粮,破田氏坞堡,为了进山,杀高览,又是为了活命的口粮被逼恶战光武洞张雷公,及至现在,为了口粮劫杀井陉县赵甲贼子,终于暂时的缓解了口粮问题。这段时间,一直在活命的路上挣扎,没有一丝让自己喘息的机会,一直没有时间发展壮大自己。
现在,甄氏、张氏和赵氏又盯上了自己,还有不久之后将要到来的褚燕,时间,自己真的太缺少时间了。
必须想办法争取些时间,等缓过一口气,一力降十会,管你什么阴谋诡计,统统以力破之。
甄氏,张氏,赵阉货?全让你们一个个的跪下唱征服。
暂时的退却是为了以后大踏步的前进!
不懂可以学,太祖也是经历了两万五千里的战略转移才革命成功的。
摸底!
“甄东主,不知,按照你们的意思,我们要交出多少兄弟?”姜丑停住脚步,脸上有些落魄,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他们倒是讨论了一下,认为,认为十个就差不多了。”甄平没敢说谎。刚才,他的豆豆眼全程看着姜丑的一举一动,此贼黑脸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实话,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主儿是个杀阀果断之人,赵府门前的情形,他是一点不落全看在眼中的,人家动问,他只能牙一咬实话实说。
甄平此时想想,也有点后悔,当时他就不该多事赶回中山,本来,他是想劝主家在这个杀伐果决又做事章法不乱的贼匪身上下点赌注的。因为,以他这些年经商看人的眼光,他总觉得,此贼行事和别的贼匪大不相同,其人所图乃大。谁知,他这一赶回去,主家的关注点并不在此贼身上,反而盯上了井陉县,上下一勾连,常山张氏又参与进来,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管事可控的,甄、张两家一合计,牵上了赵氏的线,事情操弄了一个七七八八,自己变成了一个跑腿的传话筒。无奈,自己做为甄氏族人,为了自己的妻儿老少,他不得不跑这一趟,只好硬着头皮过来。
十?
这个数字落在姜丑的耳中,他心中的怒火又忍不住的上下窜腾,只能又开始在洞中转圈圈,他不敢看这个豆豆眼,他怕看一眼之后,会压不住心中的那股怒火。
说的多轻松?这十几个字从他们的嘴中吐出来,似乎交出去的不是十条鲜活的生命、活生生的人,而是几棵树苗、几支杂草。
“三十个,人头。货要一次付清,多出的三成一并换成粟粮,交货地点,山寨门口,一手货,一手人头。另外,既然你们带走我三十个兄弟,也不能白白带走,拿三十个盖房子的工匠来换。”转着圈圈的姜丑停住了脚步,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个贼匪怎么屈服了?难道自己看错了人?
甄平的豆豆眼再次猛睁一下,试探着说道:“姜兄弟,这人头肯定不妥,谁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再说,这人头带过去,赵氏那里也不会答应的,人家,人家也是要脸的,何以立威?”
立威,一个阉货因为要脸,所以要立威,而这立威的代价就是让三十个活人轻轻巧巧的变成三十具尸体。
该死!统统该死!
“活人,粟粮加五成,工匠一百,其它条件不变,你现在可以去和你的主子商量了,记住,告诉你的主子,适可而止,别忘记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疙瘩,送他出寨。”姜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完,直接下了逐客令,他怕这货再多留一会儿,自己会剁了他。
甄平走了,带着谈判条件,骑上他的马,连同他的两个奴仆,消失在寨门外。
姜丑站在主洞口,看着对面山头上的积雪,还有那阴沉沉的天空,久久的不发一语……
第185章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安平谷中,紧急议事的锣声响起,自伍长以上,纷纷赶往议事厅,士卒们不知发生了何事,猜测不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色擦黑之时,会议结束,伍长什长们黑着脸离开山洞,队伍紧急集合。
谷中操练场上,火把摇曳。
士卒们一队队一列列的整齐的站在那里,姜丑站在前边,看着这些或年轻、或黧黑的面孔许久,等嗡嗡的议论声停止,场上落针可闻之时,他才沉声说道:“事情,大家都听说了。我姜丑为你们感到骄傲,为有你们这样的父老兄弟感到自豪,以前,我们命如草芥,现在,我们命可精贵了,五十个人值两千石菽麦,每人四十石,父老兄弟们,这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姜丑停住了话头,缓过一口气,猛的高吼道:“因为他们怕了,怕了我们这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块使的蝼蚁,怕我们更团结,怕我们更齐心,怕我们成长、壮大之后,下一个会找上他们。兄弟们,以前欺负我们,不给我们活路的人怕了我们,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现在的路走对了。”
姜丑边想边说,他心中明白,面前的这些人,素质缺陷还是太严重,不能单单的引导,还要把对手的计谋揭露出来,把道理说透。
“兄弟们,敌人的用心太过歹毒,他们用这个计策,今天分化瓦解一下,明天离间一点,但凡我们中了他们的奸计,那么,等着我们的只能是让人家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到最后大家一起人头落地,这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也许会有人抱着侥幸的想法,我们都向他们妥协了,听了他们的话、交出了自己的兄弟、为他们办事,后果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错了,这种想法大错特错,因为我们和他们永远不会是一路人,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而我们在他们的眼中永远是贼匪,他们对我们表现出来的善意,只是为了利用我们,为了彻底的弄死我们,只有那样他们才会安心。”
道理已经给他们说明白了,姜丑相信大家能听明白。
“父老兄弟们,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的父老兄弟,敌人莫说一个人拿四十石菽麦来换,就是四百石,四千石,四万石,他们也休想换走一个。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以后我们要抱成一团、拧成一股,沿着我们想走的路走下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着,活出个人样,活得让他们更加害怕,活得让他们不敢再欺压我们。”
想说的话,终于说完,姜丑停住了口,对着眼前神情激动的士卒,鞠躬行礼过后,转身往山洞行去,剩下的事情自有周仓他们等人去完成。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身后响起的嘶吼呐喊之声,从一人到十人百人,姜丑的脚步轻快了许多,胸中的怒火泄去不少。
你们不是要威逼老子吗?老子就把这份压力变成动力,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慢慢过!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的呼喊声仿佛一直在群山中回响,安平谷中更加的忙碌了。姜丑把所有的要挟、委屈等全都嚼碎了,混着怒火吞入腹中,士卒和知道了此事的百姓,一样把这些要挟和屈辱咬碎了,咽下去,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拼命的努力。
一队队的士卒,以战代练,开始在安平谷周围搜山捡谷。
你要贼匪,我便给你贼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反正这件工作迟早要做,既然你们给了老子时间,在短期内不用提心吊胆的等着你们来攻打,那我就把这件事情往前提一提又何妨?
谷中的短期矿工又狠狠的增加了不少,当然,罪大恶极的贼匪也已经捉够了数,而且只多不少,眼见的要直奔五十而去。
前后寨墙变成下宽上窄的城墙,高两丈有余,寨外的窝棚也在逐渐的增多,当然,里乡中的新民也如姜丑预想的那样,在慢慢的变少,一百七十多人的青壮,最终有近七十人选择加入了队伍,他们的家人自然转入旧民,还有几户表现积极的人家以及几户手艺人,被转入了旧民。当然,想过来投占便宜的也不少,有四五十户受不了劳作的苦和约束要离开里乡,姜丑让巡逻的士卒挡住了他们,想走可以,等交易结束。
谷中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一直等着答复的姜丑,终于等来了甄平……
第186章蹬鼻子上脸
甄平的到来,并不让姜丑意外。
洞中议事的姜丑,结束议事,带着周仓苦蝤来到寨门口,看到来人,让姜丑一个愣怔,来的不止是甄平,还有一个鼻孔朝天、二十出头的男子,身后跟着两个护卫。
“张郎君,这便是光武洞主事姜丑姜洞主,姜洞主,这位是常山张氏此次过来的主事之人张卫张郎君。”元宝小说
甄平眯着豆豆眼,干巴巴的介绍完二人,豆豆眼回归正常,脸上带着一丝苦涩,自觉的退后两步,不再言声,只留下一个鼻孔朝天的张卫顶在前边。
“久闻大名。”鼻孔朝天的张卫,上眼皮下收,扫过姜丑三人一眼,又做四十五度望天状。
见此情形,姜丑心中便清楚,事情又出现了反复,否则,张氏不可能来人,而且,即便来人,也不是这么一副态度。
忍,一切隐忍为先,迟早会和你们算账。
“大名不敢当,贼胆倒是有一点。”姜丑压下心中窜腾的小火苗,应付一句,排开身后站着的脸色黑得能滴水的周仓苦蝤二人,让出寨门,朝天的鼻孔在前,施施然踏进寨内。
宾主进洞,还没落座,洞口却出现了状况,刚才紧跟姜丑身后的疙瘩挡住了打算往里闯的两个张氏护卫。
“站住,你们不能进洞!”
“主家在哪,我们在哪!”
争辩声在几人身后响起。
姜丑回身看到洞口的状况,站住身体,冷峻的脸上能滴出血来,鄙视,自己这个贼匪被人家红果果的鄙视了。在自己的地盘上,一个护卫还敢嚣张跋扈,如此看来,人家是吃定了自己。
周仓和苦蝤二人看见此情形,往前跨出一步,看似无意的挡在了姜丑身前。
自己又错了!
退缩,忍让也是要分人的。
如果只是人民内部矛盾,退让可能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是阶级矛盾,你死我活,不可调和,你退,人家就要蹬鼻子上脸,借机大踏步的前进,直到你退无可退,人家会打倒你,再踏上一只脚,踩死你这只蝼蚁。
姜丑看向甄平,豆豆眼低着头,似乎对脚下的石板好奇不已,看向张鼻孔,人家对洞顶的石头比对自己这个贼匪更感兴趣。
“乱棍打死,丟去后山喂狼!”姜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既然你们不懂下人怎么管教,老子便替你们管教管教,两千石菽粮暂时先让你们保管些时日,迟早老子会带人自己取回来。
“不可!”姜丑话落,豆豆眼不再研究地板,连忙阻止。
老子的地盘上,可不可,不是你说了能算的。
晚了!
姜丑扫一眼豆豆眼,直接无视。
唯命是从的疙瘩,自他的阿吉哥话落,便抡圆了手中的长枪,一枪扫出,叮当两声兵器撞击,姜丑看的真切,这两个护卫还是有点本事的,匆忙间挡下了疙瘩的一击,长枪居然没有脱手,身形还往后闪了一步。
难怪这么横,有点本事,只是,今天让你们知道锅是铁做的。
“姜洞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甄平发急,连声求告。
“没吃饭食吗?”姜丑冲疙瘩叫了一嗓子,这就是对豆豆眼的回答。
姜丑话落,只见姜疙瘩气势猛的一涨,手中铁枪一个斜劈,逼退一人,在枪势未老之时,顺势一收,反手抡圆了铁枪,重重的砸向刚才说话的护卫。慌忙间,护卫举枪格档,只是,他太轻看疙瘩的力量,咔嚓一声,上挡的枪杆已经折断,此护卫看似也不是一个庸人,枪杆折断的一刻已知不妙,身体猛的一仰,想往后退,可惜,他碰上的对手并不想让他如愿,只见疙瘩借着铁枪的下行之力,长枪猛的往前一捅,对手躲过了脑袋,躲过了肩头,也是堪堪躲过了胸膛,但是那用力前挺的肚皮却并不能躲过。
“噗嗤……”
“啊……呜……”惨叫声在洞中回响不断。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让自傲十足的张鼻孔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姜、姜洞主,难道你就如此待客?”嘴巴里吐着颤音的张鼻孔此时才反应过来,正主是谁?可惜,他那二十几年的豪族生活让他的优越感刻到了骨血之中,到了这个时候还不会说一句人话。
姜丑鸟都不鸟他一眼,他只是盯着疙瘩,看他如何料理另一个。有点令姜丑失望,让这阵势吓呆了的另一个护卫,被疙瘩收回的长枪就势一扫,正中小腿,咔嚓两声,连带着惨嚎又一次在洞口响起。
太无趣了!
“怎生是好,这怎生是好?”甄平望着这一切,脸上失魂落魄,喃喃不休。
张鼻孔看着这一切,嘴巴大张,瞳孔收缩,身体轻颤。
看来,从主到仆一直是骄横怪了的,可能以前,从来只有他们张牙舞爪的杀人放火,现在情况反了过来,他们还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惨嚎,并没叫出几声,在两声沉闷的响动之后戛然而止,姜丑眼瞅着,两颗脑袋变成了四裂的碎渣,红白飞溅一片。
这个习惯不好,姜丑打算以后说说疙瘩,太血腥、太暴力,容易让他从中找到快感,走上歧途。
洞口的两个碍眼之人在士卒们七手八脚的清理下消失不见,洞中两个碍眼之人,一个失魂落魄愁容满面的站在那里,一个脸色灰败以手捂嘴,双眼惊恐的看着姜丑,已经不敢在多说一个字。
“甄东主,麻烦你回去传个话,让你们那些还有点脑子的主事者想清楚,在下的条件还是那些条件,能满足,我们的交易就继续,满足不了,那么交易结束。只是,先前的买卖,不能黄了,把在下的东西保管好,等我哪天心情好了,亲自去取。对了,下次就你来吧,看的顺眼点,至少懂人事,别再派什么阿猫阿犬的来我的寨中恶心人,万一,在下又看不顺眼,不得又拖累士卒们忙活一番,清理洞府。”姜丑话说完,拍拍甄平的肩膀,转身出洞。
他很忙,没时间陪一个白痴浪费工夫,至于此时和甄平谈?不太可能,有那个白痴在,一个小小的管事还做不了主……
第187章有贡献就有奖励
坏心情的姜丑,打算去矿谷看看,那里多了许多人,该重新做一番调整了。只是,半路上被一个扭扭捏捏的大个子挡住了去路。
借一斗菽麦,纳征。
李大眼期期艾艾的说明来由。
姜丑刚才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绕着这个大个子转了三圈,直看得李大眼一张驴脸变成了红布。
好!开了一个好头!
没想到,这安平谷在结婚这件事情上拔得头筹的反而是这李大眼。
“大眼,好,这个菽麦……”说到这里,姜丑停住了话头,因为他突然反映过来一个问题,这菽麦不能借。
现在的谷中,实行的是配给制,可以说,粮食是真正的硬通货,如果李大眼此例一开,以后怎么办?李大眼借了,旧民来了借不借?旧民借了,新民来了借不借?
不患寡而患不均!
看似一个借菽麦的小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就容易让谷中刚刚聚起来的那点凝聚力消散于无形。
“大眼,这个菽麦是谁让你来借的?”姜丑问出了心中所想,他想看看出这个主意的人是谁?
“叔父,叔父请孟伯做中人,给我做媒,谈定了一个小娘,前面那些过程都完事了,对方提出,纳征要三升菽麦,叔父说我们待客还要用一些,合计着要用一斗,就、就让我来找你借。”李大眼倒是实诚,一五一十的交待的清楚明白。
“大眼,东西不用借,好久没见你,倒把一件事情忘记了,由于你在攻打田氏坞堡之时,为谷中做出了突出的贡献,这是我们早前就已经商量过对你的奖励,三石菽麦,两千钱,正好,你现在一提这粟粮之事我才想起来,要不然还记不起来呢,找时间我让根叔安排人送过去。”姜丑编了一套说词,他相信,李仲这个精明的老汉,一定会理解自己的用意。
奖励,有贡献就有奖励。
攻打田氏坞堡,李大眼居功至伟,差点赔上一条命,奖励三石麦,两千钱并不为过。
这个办法可以完美的避免以后人人都来借粮的麻烦,同时还可以通过李老汉之口刺激一下里民的积极性。三石麦,虽然看起来也就六斗的事,可是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令人眼红的一笔财富,何况还有两千钱?这种奖励绝对能刺激的某些人产生冲动和想法的。
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屯长,谢谢,谢谢了,你忙,我就先走了。”大眼驴脸上满是兴奋,连连道谢并深鞠一躬之后,便想离开。
“回来,着什么急?”姜丑连忙叫住李大眼,既然决定立标杆,刺激外面那些乡民,就要一次性把事情做足,岂能让他这么跑了。
“屯长,还有何吩咐?。”大眼停住了脚步。
“你们父子俩可以,假公济私,不声不响的办了好大的事。”姜丑开了个玩笑。
“这、这,屯长,这不怨叔父,是,是我催着叔父去做的这事情。”李大眼揽下了责任,心虚得声音都有点发颤,随后,这货好像受了委屈一样,声音又猛的提高,“屯长,我、我这不是假公济私,我只是想和他们一样参加战斗,我喜欢那种感觉。”说到这里李大眼用手指了一下训练场上的士卒,接着说道:“叔父总是不允,说我是李家的独苗,我、我想早点娶个娘子,给李家留个后,叔父也许就不反对了。”李大眼把话说完,低下头去,双手握在一起,搓个不停。
“大眼,只要你来,我还是那句话,给你讨一个队长。”是个汉子,也是个人物,姜丑暗赞不已,再次强调了一下以前的承诺。
“真的?”李大眼满脸喜色。
“不是真的,难道你希望是假的?对了,前面纳采、问名、纳吉,为什么不让我知晓?偏偏到纳征才想起我来了?”姜丑开始戏谑的挤兑大眼。
“这,屯长,我们这样的人家,前边那点儿事情,坐在地垅上就说好了,也就是走个过场。”一说到自己的亲事,李大眼又是驴脸通红,吭哧出一句话来。
确实,结婚六礼是对那些士家豪族准备的,为了彰显人家的高贵、人脉和财力。对于自己这等蝼蚁来说,可不就是两家人坐在地头就把事情定下了。
姜丑失去了继续逗弄李大眼的心思,对他说道:“大眼,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亲迎是哪日?”
“屯长,叔父他们觉得正旦就挺好,初步打算定在那天,日子还没最后确定,最近谷中事多,也可能改期。”
“去吧,告诉仲叔,就定那天,新年新气象,挺好,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也好沾点你的喜气,顺便热闹一下。”姜丑直接拍板做主。
“谢谢屯长,我记得了,会告诉叔父的。”
大眼应下事情,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寻思一下,姜丑找到了根叔,把自己的想法和根叔做了一下勾通,根叔认可了此事。
晚饭之前,谷中响起一阵锣声,两辆三轮车,一辆装满菽麦,一辆装着铜钱,从谷中缓缓的行进到里乡,大眼被重奖之事,人人知晓,成了士卒和乡民们晚饭后的谈资……
第188章太单纯也太天真
正旦的前一天,也就是后世的除夕之日,于大等人从井陉县城回归,带来的消息,让姜丑彻底的放弃了幻想,那个鼻孔朝天的张卫,谋取到了井陉县丞之位,暂时代理井陉事务。
而他们能从赵氏贼子手中拿到这个位置,除了钱粮,还有一百多个人头。
井陉县包括常山郡国都在议论一个消息,上次杀死井陉县尉赵甲的黑山贼匪已经被常山郡兵一举荡平,当然这次出兵,得到了郡中望族的支持,从张氏到武氏贵氏等都积极参与。朝廷酬其功,张卫出任县丞,暂代县令之职,其他各家均有子弟进入县衙为吏。
姜丑听到这个消息,久久无语。
自己带人拼命一搏,留出了井陉这个权利真空的县衙,这么快就让人家瓜分殆尽。
一百多的人头,真的是贼匪吗?现在的安平谷,就是离井陉县最大的一个匪窝,自己为了凑够人家说的“十个兄弟”,已经派人在周围清理过一遍,咋就不知道,这附近还有百多人的匪窝呢?况且,如果真的贼匪有一百多人,那么再加上男女老幼,那个贼窝的规模也不一定比安平谷小多少了。
说你是匪,你就是匪,不是也是,又是一笔血债啊!
加三成的买卖泡汤了,人家用一百多的人头加上满天乱飞的消息,为赵阉货找回了面子,赵阉货收钱办事,回报一个县丞给常山张氏。
一手人头一手官位,这买卖没自己这个“已被砍了人头”的贼匪什么事情了。
“屯长,你让我们关注的甄平,好像离开井陉了,前几天就坐着车驾、带着家眷离开了,现在井陉甄氏商铺,是新来的一个叫甄贵的人在主事,我假装老客,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说甄平另有任用。”还没等姜丑消化完第一件事情,于大又说了第二件。
两千石也黄了摊,甄氏明摆着这是不认账。
信誉?对自己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匪、抬一脚指头都能被人家轻轻踩死的蝼蚁来说,人家可能会同你讲信誉吗?太单纯、也太天真了!
“阿吉,我带人去井陉。”
“我去。”
“我、我也去。”
两千石菽麦,在这个时候,那就是大家伙儿的命,是命就不可能轻易地放弃。
坐在桌边的苦蝤满脸怒容,一拳砸在桌上之后豁然起身,周三虎紧跟着起身,连瘸着一条腿的李麻子也是红着脸,想挣扎着起身,要带人去井陉算账。
姜丑看看剩下的人,周仓、小七、李平、刘大等,满脸怒容,粗气直喘,陈安和根叔沉思不语。
还好,总算有几个人多少知道些克制了。
“苦蝤兄、三虎,先坐下,事情我们从长计议,麻子,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你去兵卒们是抬你还是战斗?好好养伤,战斗,以后有的是,少不了你的。”姜丑开口,三人坐回位置。
说实话,姜丑此时心中的怒火比在坐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甚一些,这些怒火中,愤恨存夹杂着羞怒,毕竟,这件事情是自己这个穿越者一手主导的。设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自己这个外来者,被一群土著小瘪三给狠狠的上了一课,把穿越众的脸都丢光了。可是,愤怒有用吗?只能暂时把这笔账压下,顾好眼前,相信会有一日,自己去找甄氏把账算清楚,连本带利拿回来。
“好了,甄氏的账让它先挂在那里,两千石菽麦顶多让他们帮我们保管些时日,说说眼前的事吧。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于大探回来的消息,大家是清楚的,这常山郡上下的豪族众口一词,已经消灭了杀死朝廷县尉的贼匪,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在人家的眼中已经是一群死人;意味着常山郡上下必会除我们而后快。因为不把我们消灭,人家向朝廷的汇报就是欺君。大家想想看,欺君是个什么后果?反过来再想想,等待我们的,又是什么?”姜丑用一个个反问,一步步的给在座之人做了剖析,把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了众人面前。
危险即将来临,从现在开始,常山的土豪们将会不计手段的算计自己这伙人。
看着众人一个个的从愤怒中被自己拉回,开始思考,姜丑这才接着说道:“我有以下几点想法,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首先,矿谷中前段时间你们带回来的贼匪……”
谷中现在最需要的是战力,从人到物都需要加强,所以,姜丑把自己能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
第一,前段时间为了准备交易,抓回来大批的贼匪,罪责较轻的,找借口让他们结束劳作,直接加入训练。其余的半挖矿,半训练,做为以后的预备役。
第二,武器装备。原先从光武洞缴获的加上从井陉缴获的,装备是足够,弓箭也足够。只是,这些都是常规装备。和甄氏交易时附带的竹子没子,也就意味着自己设想的复合弩泡了汤,这可是个宝贝,能攻杀可防守,必须要弄,姜丑想以粮换竹,发动山中的里民去把中丘那片竹子弄回来。
第三,也是装备,只是,这个属于暂时可望而不可及的,卓三要加快矿谷的建设速度,盔甲这些东西,姜丑是一直念念不忘的,他不想让自己的士卒,穿着一副单薄的皮甲就和敌人去拼刀拼枪,那样,损失太大,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士卒,由于缺少盔甲一枪就让人家戳死了,太让人心疼。
第四,强化兵卒训练,这没什么可啰嗦的,只是,姜丑着重强调了预备役。接下来的日子,战斗会更艰苦,可能防守战斗也会增多,训练好这些人,必要的时候参与防守,不得不抓紧。
计划说出来,一条条的讨论,安排人手,洞中很快又人去洞空……
第189章过年(上)
倒霉的汉桓帝死的时候没有儿子,洛阳皇宫中的那把椅子总要有人去坐,刘宏这个幸运儿,意外的从一个解渎亭侯被一个天雷劈中,成了东汉帝国第十二任掌控者。
初登大宝的刘宏,信心满满,取年号建宁,希望大汉朝在自己这一任期内,安宁详和。
只是事与愿违,宦官和士族争斗不休始终不得安宁,刘宏痛定思痛,觉得可能是建宁这个年号的问题,于是改元熹平,吃喝玩乐,太太平平多好?可惜,刘宏又一次失算,改元熹平后,外有异族寇边,内部争斗依旧不休,反而逾演逾烈,这可咋整?再改,光和,总可以了吧,大家和光同尘的过日子不好吗?想法是好的,结果很现实,宦官们依靠他这个一心只想吃喝玩乐的帝王,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全面掌控大局,而在庙堂上暂时失意的士族土豪们觉得自己亏得慌,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盘剥黎民百姓打算找补点损回来。结果大家这么一玩,加上疫病和天灾,折腾出来一个黄巾起义,刘宏彻底的傻了眼,赶紧想办法消灭吧,大家伙儿七议八论,朝廷出兵的同时,赶紧让士族土豪组建私兵,反正总要把这股黄巾贼给灭了,这次倒是如愿,在光和七年十一月底,黄巾贼张氏三兄弟终于被灭杀。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刘宏兴许觉得这些祸事都是自己要求太高的缘故所致,所以决定再次改元,中平,中平总可以了吧,大家大差不差的过日子吧。可惜,刘宏不知道的是,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年号,其后,他曾经掌控过的这个帝国,就成了一只软弱无依的麋鹿,他亲手培养的那些勋贵世家,在他咽气之后,就要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逐鹿之争。元宝小说
今天是光和七年的最后一天,也是中平元年的最后一日,公元184年在这一天过后,将会成为历史,会被人写进史书,大书特书。
过年!
俗话说,叫花子也要过三天年。
过年,世族士豪、高官勋贵有人家的过法,黎民百姓同样有他们的过法。当然,做为贼匪也有贼匪的过法。
安平谷也准备过年。
昨日晚间,命令已经传达了下去,今天准备过年,除了值守和巡逻的兵卒外,其他全体人员包括矿工在内,今日休息一天,大家准备过年。
既然是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活动。
辰时开始,谷中的士卒和谷外里乡的男女老幼,便慢慢的向谷中的训练场集中了过来,
辰时正刻,训练场上已经人头攒动,一眼望去,近两千人黑压压的一片。
训练场不远处,几十个贼匪被士卒捆绑着跪伏在地。
人到齐了,活动自然就该开始。
第一项,祭奠谷中英烈。
在争夺光武洞时,死难者甚众的位置,多日前,一座新建的石屋拔地而起,孤孤单单的立在那里,石屋的地基用成块的条石架起,墙体用整齐的条石垒砌而成,连尖顶的屋面也是用石块砌筑,内中用梁柱支撑,房内,砌筑有一层层的石台,上面有几方小小的石碑,分别刻有田氏坞堡之战、光武洞争夺战等的字样和日期,边上有成摞的木板,上面刻着简略的战斗过程和一个个人名,大壮、张三等名字赫然出现在相应的木板上。
这间石屋暂时并不对外开放,大家虽心有猜测,却不得证实,紧闭的双扇大门总透着一丝神秘。
今日,这扇大门被人打开了。
姜丑带着几人站在石屋门前的台阶上,扫视过一遍场中诸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的说道:“谷民们、父老兄弟们,人们常说,饮水思源,今天,我们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有人为了安平谷,永远的躺下了。为了今日的安平谷,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在敌人的枪矛弓矢面前,他们不逃跑、不退缩,直至战斗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才换来我们今天的生活。这些伙伴,这群父老兄弟,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的光荣,我们要永远的铭记他们,感念他们,缅怀他们。为了让我们的后人能够记住这些为了安平谷而牺牲的英雄,特建此英烈堂。今后,但凡为我们安平谷牺牲的英烈,他们会永驻此堂,供我们瞻仰、学习。同时,也让这些英烈们永远和我们在一起,看着他们曾经为之奉献的安平谷发展、壮大。”
英烈堂的建设目的讲述清楚,煽情的话姜丑不想再多说,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
“谷民们,父老兄弟们,今日英烈堂建成开堂,为了告慰这些英烈,我们今日举行祭奠。谷中很穷,我们拿不出牛羊牲畜,但是祭品不能缺少。安平谷建立的夙愿是想建立一个平安、幸福的家园,从此之后,我们不受欺压、不受残害、不受奴役。那么,欺压、残害、奴役过我们的敌人的人头就是我们能献上的最好的祭品。今日,此时,我们就用这五十七颗曾经欺压、残害百姓的人头,向我们的英烈进行祭奠。”姜丑说到这里,手一指不远处被士卒们压伏在地上的五十多个罪大恶极的贼匪和赵四等几个家奴,其后闭口,不再言语。
众人这时才知道,姜丑为什么把这些人捆绑着带了出来,他们看着这些贼匪,惊恐者有,惋惜者有,麻木者亦有。
曾经的旧民经历过这种场面的,纷纷捂住了自己孩儿的眼睛,同时提醒那些新民照此操作。
贼匪们这些日子被关在洞中,本就恐慌不已,这一刻,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哭嚎、挣扎、哀求、吼骂夹杂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唉!
姜丑把各种情形看在眼内,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敢做孽,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开祭……”
孟伯这个长者的一声苍老的嘶吼,在谷中响起、回荡不休。
姜丑带着周仓等人面向英烈堂,单膝跪地,仰视英烈。在他们的带动下,除了准备行刑的士卒,其他人有样学样,面向英烈堂单膝下跪,慢慢的,百姓们不分男女老幼,一批批、一波波的跪倒在地。
长枪落处,鲜血飚射,惨叫连天……
第190章过年(中)
五十多个贼匪的尸首已经被处理干净,唯有一滩滩的血迹,向谷民们述说着他们的罪有应得。
但是,此时,并没有人在关注那些,因为他们有更急迫的事情要做,领粮,没错就是领粮。
主洞口,码齐一个小小的粮山。今日为了让大家过一个好年,姜丑决定给大家发点粮食。
士卒每人三斤,普通谷民每人半斤,不分矿工和男女老幼。三条队伍如长龙,从主洞口往谷中盘旋缠绕,士卒在前,其后是老弱,最后是青壮。
这个定量和领取次序,也是大家商量的结果,就是要优待这些为了安平谷的平安,敢于顶在前面和敌人拼命的人,从每一处都优待他们,让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老幼紧跟其后,尊老爱幼的美得不能丢失。
姜丑周仓苦蝤等人忙得满头汗水,一袋袋的菽麦在减少,他们的心情是喜悦的,因为大家的脸上堆满笑意。
“屯长,这个粮食我们不要可不可以?”
当姜丑把一份菽麦过称之后,等来的不是盛放粟粮的器物,而是一句询问。
抬起头,是小七这个平时的倒蛋分子。
“真不要?不要可以,谷中会有记录,把你的东西留存,等到你娶了小娘之后一并发还于你。”姜丑随口回答了他,这种情况几人已经商量过,现在,许多的士卒是单身,又吃大锅饭,拿了粟粮确实没用,只能给他们存留。
“那就存留。”小七倒也干脆。
“当真存留?你可想清楚了?”姜丑含笑看着小七。
“存、存吧。”小七犹豫了一下还是确定。
“憨货,别存,领走,你倒是想着存下留着娶娘子用,怎么不想想,先拿着这粮食去找个愿意嫁给你的小娘?”做为小七曾经的老大,周仓忙里偷闲的点拨了一句。
这句看似无意的话,周仓不但在点拨小七,也是说给别的士卒们听的,大家若有所思。
一句看似训斥的关爱,让小七回过味儿来,脸红成一片。
“现在还存不存了?”姜丑适时的逗趣一下,脸红脖子粗的小七转身便跑了。
还是一群纯仆的人啊,想一想在二十一世纪那个色狼遍地的地方,能用这句话逗弄得脸红脖子粗的,也唯有幼儿园那些刚刚脱下开裆裤的孩子了。
此时的姜丑,已经在享受这个过程,慢慢的融入这个世界。
粮食,一点点的发了下去,不管是老人还是孩童,他们脸上的笑容更甚,感谢的话语不断,反倒是最后领粮的那些青壮,扭捏着有点不好意思了,匆匆接过粮食匆匆丢下句感谢的话语,又匆匆的离开。
别人领三斤,你领半斤,确实该不好意思。
“姜屯长,我、我能不能存留?”又一个弱弱的询问声响起。
姜丑看一眼,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长脸汉子,面色黧黑,神情怯懦,不认识,只好微笑着询问来人,“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存留?”
“回、回姜屯长,小人叫钱富,现在在谷中挖矿,平时用不上,所以想存留。”钱富小心翼翼的回答了姜丑的问题。
明白了,这是抓过来有罪的贼匪,平时也是大锅饭,所以用不上,想存留。
姜丑抬头看一眼队伍,士卒、老弱已经领完,似乎谷中青壮也已经领完,因为剩下的这些人衣着破烂的厉害,对上自己的目光,眼神也是躲闪不定。
想了一下,姜丑把声音提高许多,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几分,对钱富说道:“钱富,你们可以存留,你们只是以前无知,做错了事情、犯了错误。但是,你们也是人,并不低我们一等,谷中从没低看你们一眼,你们每日的定量伙食不是同我们一样吗?为什么不可以存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了错误改正就好。之所以现在让你们挖矿,是给你们留出时间,让你们想清楚先前所犯的错误,避免以后再犯错误。好好的劳作,东西放心存留,你们什么时候想领,找你们的管事说一声,他自会教你们怎么领取,若是到时候少了一钱,你可以来找我,我为你做主,可好?”
姜丑的一席话说完,眼见的,矿工们怯懦之色消去许多。
其实他们不傻,现在的日子虽然苦一点,但是每天有吃有喝,比照以前饿得在生死间挣扎之时,已不可同日而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们此时的怯懦,只是让姜丑先前祭奠的手段吓到了,担心以后找他们算后账,话说开了,他们悬着的心也就落了地。
“谢谢,谢谢姜屯长,我保证,一定会努力改正的,以后决不再犯错误,粮食先存留。”钱富连声的道谢之后,神情绝决的作了保证,粟粮选择了存留。
有了这钱富开头,其后,更多的选择了存留。
人,总是免不了对好日子的盼望,他们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把存留的粟粮领了去找个娘子过好日子。
姜丑暗自欣慰,工夫没白费!
发粮的工作开始继续,日头过午,姜丑累得腰酸背痛的时候,眼前的队伍消失不见,领了口粮的人们欢天喜地的离开,去为过年做准备了……
第191章过年(下)
没有七碟八碗,也没有大鱼大肉,一顿简单的饭食,相比较往日,只是在水煮的麦饭中多了一点肉星,这就是谷中士卒的年夜饭,也是姜丑的年夜饭。
习惯了热热闹闹大年夜的姜丑,对着疙瘩三两口扒拉完饭食,年夜饭便算是结束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
今日的姜丑想用忙碌来排解一下内心的那份孤独。
前后寨门、士卒的洞穴、后山的矿谷,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不停的走,也不停的寒喧不停的招呼说话。从太阳落山开始到天色擦黑,姜丑发现自己已经走遍了谷中的角角落落,此时已然无处可去,最后,不得不望向枸杞诊疗室的方向,他知道,有些事情该去面对了。
姜丑进入洞中,一支摇曳的火把,照亮那个瘦弱的人影,听到脚步声,枸杞回过身来,一双炯炯的眼晴看着他,估计了一下,比每天到来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
“还、还有希望吗?”姜丑语气颤抖着,问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看命。”枸杞依旧是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还能拖多久?”姜丑不死心,终于问出了多日不敢问出的问题。
“阿吉,这又怎么说得准?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是天、七八日,当然,也可能老天爷不收黑牛。你想想,按照常例,黑牛是不可能吊着一口气让我们抬出井陉的。但是,我们不但让他吊着一口气来到了谷中,还把这口气吊到了现在,这一切谁又能说得准,再给黑牛一点时间,兴许他能还我们一个奇迹,你说呢?”枸杞看着眼中满是哀伤的姜丑,劝慰一番。
黑牛的外伤这些日子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其间短暂的清醒过一次之后,人就昏昏噩噩,高烧不断,枸杞已经用过了他所能想到的药物和办法,依旧无济于事。姜丑的心中清楚这是为什么,在这个得个感冒都能死人的时代,这种细菌遍地的环境下,肚皮上被戳了两个窟窿眼,肠子被扎几个洞洞,迫不得已,又做了开腹清理的工作,就这种状况,人能留到现在,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还能奢求什么?
“辛苦了,早点休息。”姜丑对着枸杞丢出一句话,艰难的点点头,转身出洞。
星空灿烂,暗夜无边,整个安平谷掩映在夜色中,唯有一个个的洞穴中透出的微弱光亮和寨门上明灭不定、摇曳生姿的火把遥相呼应。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起长长的尾羽,消失不见。
许久,姜丑低下了仰望星空的脑袋,刚刚要溢出眼眶的水渍,已经倒流而回。
“疙瘩,你的黑牛哥可能要变成天上的星星,离我们而去了,走吧,我们去陪陪他。”
“不会的,黑牛哥能挺过来。”
“唉,希望借你吉言。”
声音消失,两个黑影已经踏入一个透着微弱亮光的洞穴,谷中,只余下烈烈寒风……
幽燕大地,北风呼啸,大地一片白,星空也是灿烂。卢龙塞往北一百多里处,乌候秦水的中段,几十顶小帐蓬以一顶大帐为圆点,扎成一个圆形,占地十几里地,在这片区域内,地面上一片灰黑驳杂。
石头此时,裹着一件破烂的羊皮把两只手相互捅在衣袖内,窝在一堆草料中,肚腹中的肌饿加上寒冷,让他感觉浑身冰凉,只能把自己瘦弱的身子,又往草料中拱了拱。
这里是乌桓一个小部落的驻地,自己现在是一个牧奴,确切的说,是一个羊倌。
想一想,自己是幸运的,这一道,在严大严二的照顾下,总算是挺了过来,走出了卢龙塞。出卢龙塞不远,自己这几百人就被人家如牛羊般圈进一个简易的围栏中,供那些乌桓人挑选。
人,一批批的被选中,当严大严二被选中,双方讲价之时,两个人加上自己这个添头换得一匹牛,自己就这样来到了这个小部落。
严大严二被派去放牛,自己太弱了,甚至牵不住一头小牛犊子,只能被丢到羊圈旁,照料羊群就成了自己的事情。
放马?不太可能的。
这段时日,石头和马奴刘叔混的熟悉了才知道,像他那样能给乌恒人放马的人,全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家不怕你偷跑,像自己和严大严二这样的人,只能给人家放牛牧羊。
边上简易的羊圈中,几千只羊紧紧的拥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不时的传来咩咩的叫声,驱散了石头心中的那份惧怕和孤单。
抬头看看天空中那闪耀的星星,应该是朔日左右,石头在心中默算一下,该过年了。
阿翁,小弟,你们还好吗?
等着,我一定会回去的。
肚腹中的那一份饥饿感,好似被人按在砂地上反复的磨擦,火辣辣的痛,把石头拉回现实,每日那一点清汤寡水的饭食,早已经消耗殆尽。从草窝中起身,来到一片雪地之前,双手轻抚去表层的污雪,一片洁亮凸现眼前,石头抓起一把,猛猛的塞入口中,一丝冰凉顺着喉咙滑落肚腹,火辣的感觉得以缓解,只是身体却更加的冰冷,激灵灵的一个寒颤过后,那丝火辣又露出了苗头,一口,又一口,石头不住的抓起积雪,塞入口中。
活着,我要活着回去,见到阿翁、见到小弟……
第192章想要发展,暂时还要靠抢劫过日子
正旦,天公做美,是一个大晴天。
姜丑、周仓等几个人每人带着一升菽麦做为贺礼参加了大眼的婚礼,让李老汉乐的见牙不见眼。
李大眼的婚礼为正旦平添了一份喜气,乡人们虽然衣衫依旧破烂,但是相比过去,他们们脸上少了些麻木,却多了一丝喜意和对生活的向往。
新妇是一个新民,也是一个寡妇,带一个四岁的孩儿,娘家只剩父母,人看起来还算顺眼。在这个时代,朝廷都是鼓励寡妇再婚的,像大眼这种黎民百姓能找到一个娘子关起门来居家过日子,已是不易,谁又在乎一个寡妇呢?
里民们自带饭碗,一罐罐的菽麦粥煮出来,又一次次的清空,就是这场婚礼的宴席。元宝小说
姜丑等人每人喝过一碗麦粥送上真诚的祝福便起身离开,因为有他们的地方,多了一份拘束,少了一丝喜气。
出得里乡,姜丑意外的遇上几个熟人,丁十三,王大头他们,想一想,是自己疏忽了,说起来,这几人也算自己曾经的战友,田氏坞堡,这几个老少为了自己的孩儿,舍身入坞堡,差点就死在了田金贼子的皮鞭之下,没想到自坞堡一别,他们养伤,自己忙碌,再见已是几个月之后。
都是汉子,值得敬重。
“老丁、大头、牛二、刘大、马三,你们的伤都好利索了?”姜丑亲切的迎上去拉起了家常。
“好了,全好了。”几个连忙应声附合。
“哈哈哈哈,好了就好。孩儿们都好?”
“托屯长的福,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我们做梦都想不到,我们的孩儿还会有读书识字的一天。”丁十三代替几人做了回答,姜丑可以看出,他们是发自肺腑的满足。
确实也该满足了。这个时代,知识和文化都是掌握在士族和权贵手中的,被人家垄断,普通的黎民百姓,要想识得几个字,学一点知识比登天还难。后世的网络上,一说到那些名臣武将谁谁谁出自寒门便争论不休。此时的姜丑才知道,他们所谓的寒门,只是家中的土地比豪族少些,奴仆也比别人少些的小地主或破落权贵。如果真要说他们是寒门,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家境和士族权贵比起来要寒酸许多。但是,和眼前这些命如蝼蚁的黎民百姓比起来呢?他们还是土豪,还是大户。
闲扯了几句,姜丑才知道,当初的五人,除了王大头选择了从军当上一个伍长,其他几人都帮着李老汉管种地之事,现在全是正副组长,现在,人家是等在这里,特意感谢自己的。
想一想,该是应有之意,当初他们几个有勇气跨入田氏坞堡,无论是心智还是毅力,总比那些麻木的乡人强上许多,出头是迟早的事情。
“老丁,大头,你们好好干,切记,处事要公允,做出个样子来,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谷中找我,不要拘束。”姜丑勉励几句,真的为他们高兴。
几人连连点头应下。
看着谷中一片苍茫的坡地,姜丑忽然发现,自己还从未真正的察看过这片土地。谷中的这块土地,是关于自己来年收成的根基,既然今日难得的无事,好好的看看也好。
又让护卫牵来几匹马,带上丁十三、牛二等人,众人信马游缰,边走边看。
只是,越走,姜丑的心却越凉。
石中有土,土中有石,土层极薄。
整个山谷处与两道山梁之间,逞缓坡状往中间低洼下去,山谷越往东走,土层越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靠近光武洞处有里乡而往东方向没有里乡的缘故。
就这样的土地状况,加上坡地,姜丑怀疑,一季劳作之后,收上来的粟粮还没有种下去的种子多。
“老丁,这样的土地,以你的估计,来年的亩产会如何?”姜丑等人,站在一块李老汉他们已经平整出来的土地中,看着田垅上清理出来的碎石,询问丁十三。
“屯长,这个得看天气,如果雨水充足,一亩收获两石问题不大,如果赶上旱年,就不好说了,兴许颗粒无收。”丁十三看看脚下的士地,思考一会儿,给出了一个猜测。
两石,不到一百三十斤。
此时的一亩相当于后世的07亩不到,只是就这样,一亩地收个两石,也是少的可怜。
“别的土地呢?”姜丑不询问一下。
“靠近沟底处,有一些上田,估计可以收四石往上,再往上是中田,也就是两三石,像这块已经是下田,也就是两石,再上面,我们和李叔合计过,没有开恳的必要了。”丁十三一一做了说明。
“十三,以你们看,这条谷地,能有多少上田,多少中田?”姜丑问出了心中所想,下田可以直接忽略了中田,这部分他打算直接放弃了。
“李叔和我们看过了,也就靠近西头这边十多里有些上田种中田,其后,东边都是下田。全部开垦出来,上田有个二千亩不到的样子,中田多些,如果开恳出来,有五六千亩。”
姜丑在心中默算了一个数,如果风调雨顺,每季一万四五千石。
明白了,看样子,以后要想有所发展,还是得要靠抢劫过日子。
要不然,就更快的发展壮大,走出黑山,跨出太行向东,占领冀州,那里往东是一望无边的大平原,汉朝的北方的主要产粮区。曹老贼争霸天下,冀州就是他的大粮仓。
“十三,告诉转告仲叔,全力开恳上田和中田,离里乡远也点也无妨,这下田还是放弃吧。”
丁十三点头应下。
姜丑的心中很清楚,历史上的朝代更替,基本上两三百年为一个周期,这期中除了大量的人为因素外,天气也是有些影响的,受太阳活动的影响,恰恰就是这东汉末年,旱灾不断,他可不想种到田里的种子到时候颗料无收。
第193章堆肥和曲辕犁
一行人边走边看,当姜丑看见一堆堆的被乡民们收拾出来的枯叶后,他猛的一拍脑袋,该死,忘记了一件大事。元宝小说
堆肥!
如果自己没记错,堆肥的历史要追朔到几千年前,但是,真正有记载的好像是南北朝时期的《齐民要术》,在这以前,百姓们更多的好像是用生肥,效果不太理想,有了《齐民要术》的记载,熟肥慢慢的被百姓认知,及至宋代,好像从堆肥技术到推广应用都达到了一个成熟期。
“十三,你们为春耕做准备,有没有考虑肥料的问题?”现在既然已经想起这件事情,姜丑便打算过问一下。
“有,粪土什么的我们都做了收集。”丁十三给了肯定的答复。
“走,带我们去看看。”姜丑想亲眼去看看他们收集的粪土是怎么利用的。
一众人打马返回里乡,站到了一堆粪土之前。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百姓是聪明的,对每一片土地是热爱的,当然,对能够让田地增产的粪肥也是珍惜的。
一堆粪肥堆放的四四方方,上面用土略作掩盖,姜丑绕着粪土转了一圈,虽然是冬日,还是有阵阵的臭味钻入鼻孔。
不出所料,果然是生肥。
姜丑离开粪堆,站在了上风口,让鼻腔中的臭味散去,这才询问丁十三道:“十三,这个粪肥,你们收集起来之后,就这样堆放了?有没有做过什么处理?”
这个问题,不但把丁十三问住了,也把周仓苦蝤等人问住了,除了丁十三摇了摇头,其余人等,也是一脸茫然,这粪肥春耕前翻地之时,运去地里撒开,翻入泥土既可,还要怎么处理?
见到众人的情形和表现,姜丑已经心中有数。
“十三,明日,组织人手,在太阳充足的地方,挖一个大坑,挖好之后,把这粪肥放在下面一尺深,然后往上盖半尺的土,如此层层堆填,堆出地面也无妨,反正就是如此堆放,如果粪土太干,可以洒水。等春耕之时,把这些粪肥照你们的方法撒进地里,翻地填埋既可。对了,还有我们刚才看见的那枯枝败叶,把它们弄回来,放在坑中,用火烧败,一样如此堆放,只是记住,盖土之时,量比粪肥少一半……”姜丑穷搜脑海,把自己那点可怜的有关堆肥的记忆,一股脑儿的讲给了众人。
“阿吉,你这方法,某未曾听闻,真的有用?这粪肥本就不多,可别……”周仓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甚于后半句,他知道姜丑能听明白意思,无非就是怕浪费了。
“放心吧,错不了。周兄,小弟再不靠谱,也不敢拿我们的肚皮开玩笑不是?”姜丑用肚皮做了保证,别人便不再疑惑。
“十三,你们还可以去找找,比如水潭中的淤泥等,都可以弄来,放到坑中,把那些枯枝败叶直接丢进去,让它们沤着,等那些枯叶沤烂之后,那便是上好的肥料。”姜丑又适当的做了些补充,耕地太少,要想多产粮食,只能是尽力想办法。
丁十三等人,把姜丑的交待一一牢记于心。
种田是一件科学的事情,相应的人才只能自己培养。今天既然已经说到这,姜丑思考一下,不免又多说了一些。
“十三,有几点你要注意。第一,我们刚才在地头转悠的时候,并未看见排水的沟渠,你们要考虑的全面些,荒地开垦完成后,这些设施要跟上,不能光考虑旱,万一涝了呢?第二,你们要一起商量考虑一下,在谷底找出一块地方,慢慢的建一个小水库,把那点水截留下来,风调雨顺尚好,万一碰上干旱,那东西也能做用不是?当然这个不着急,你们慢慢弄,一年不成两年、三年都可以,总之你们的心里要想到这些东西。第三,施肥之时,你们可以单独量出几块地,做好记录,做个对比,看看每亩地施肥多少比较合适。”姜丑又把能想到的东西,逐一的做了交待。
既然要暂时以这里为根基,许多东西,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周仓苦蝤听着,暗暗的点头不已,他们似乎从姜丑的这些唠叨中,看见好日子正在向他们招手,此时,他们对这个娃娃屯长,更加的认可了一分。
事情逐一交待完毕,在丁十三等人的相送之下,姜丑打马返回寨中,一头扎进了议事厅。
“疙瘩,把我的画板拿来,然后派人去把卓三找来?”一屁股坐定的姜丑,立刻忙碌起来。
“阿吉,你又要做什么?今日是正旦,大家难得的休息一日,找卓三做什么?”
“呵呵呵,周兄,对小弟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休息。”姜丑说的是真心话,穿越过来这么许久,自己尽带着这伙贼匪,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专业的东西,反而丢去了一边,能忙里偷闲的做点专业的、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对他来讲,真的算是一种休息了。
一块小小的木板和炭条被送了过来,姜丑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边思考,一边开始动手,刷刷刷刷,不一刻的工夫,一架犁铧,包括各个部件便出现在了木板上。
“犁?不对,不对,这犁头怎么是偏心的?”
“哎,这犁把也不对啊,怎么是弯的?”
随着姜丑的东西完工,站在他后边的周仓苦蝤等人,各个看出了一点门道,嘀咕不休……
第194章被人强行民主
一切的改变都是以物质做为基础的。
在这个一群二白的山谷中,想要积累物质,除了抢动,姜丑只能提高生产力,把自己能想到且在此时能制作的东西都弄出来。曲辕犁就这样产生,虽然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样式,但是,这对一个机械制造专业的工科狗已经足够,只要依据工作原理在倒推一下,一张曲辕犁的制作图纸便出现在画板上。
“阿吉,这,这是犁铧?”周仓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然也!此犁,如小弟所料不差,耕地效率能提高一倍,且省人力一倍。”
姜丑装了个b,确认了一下。之所以说省人力,是因为谷中太穷,从井陉抢来的驽马和耕牛少的可怜,对几千亩地来说,等同于无,李老汉他们开荒全是人力为主。
这个b,让姜丑真的装到了,身边几人,听过他的言语,嘴巴大张,倒吸冷气之声响成一片。
大家都是农户出身,心中太清楚姜丑说的这些改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农户们可以开更多荒,种更多的地,也就意味着在同等劳力的情况下,家中存粮的增多,虽不能倍之,但是一两成甚至是更多肯定是少不了的。
周仓此时确认,这个娃娃屯长估计又捣鼓出了了不得玩意儿,他面色复杂,双眼直盯着姜丑,上下打量个不停。
从复合弩到冶铁工坊改建再到制盐,还有谷中人人学习的数字、乘法口诀等,此人一直在给他一种感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也是他决定死心塌地跟随的原因,也是他时不时的强势介入,不肯让姜丑轻身犯险的原因。可以说,在周仓心中,早已认定,只要姜丑在,凭着这层出不穷的手段,那个心中的家园一定会实现的。
太重要了,这小子太重要了!
周仓此时,才切切实实的意识到了姜丑的重要性,以前还是疏忽了,想到这里,他头上冷汗直冒。
“呵呵,周兄,小弟的脸上有花不成?”姜丑看着周仓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开了一句玩笑。
这一说笑把周仓拉回现实,又看一眼姜丑身边的疙瘩,他心中有了决定,不发一言,转身离开洞府,弄得姜丑倒是一头雾水。
“宝贝,有了这个东西,粟粮……”
“好东西……”
众人也让周仓的动静从惊奇中拉回,倒不去理会周仓,纷纷对姜丑弄出来曲辕犁叫好不停。
“师父,这个,这个绘图之法,可否教给弟子?”陈安的关注点却与别人不同,惊奇过姜丑的奇思妙想之后,一眼看出姜丑绘图的妙处。
平、立、剖三视图,尺过明了、材料清楚,加上旁边一个简易透视,物体的造作一目了然,好宝贝。
“师父,还有我,我也要学!”
又一句急急的叫喊响起,便宜弟子卓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洞中,眼见如此神技,自然不甘人后,也不会放弃。
“学,你们会学。卓三,学之前,先用以前你们弄出来的精铁,把这东西弄做出,在春耕之前,尽量多做。”
学归学,事情不能耽误,姜丑着重强调了一遍,两个弟子,喜笑颜开的应下,木板交出去,两个弟子争抢不休,最后还是落在卓三的手中,理由很充分,要帮师父做宝贝,陈安只好委屈的放手。
见到此情形,姜丑会心的一笑,并不去理会他们。
洞外响起阵阵的脚步。
过年放假两日,除夕加上正旦,这脚步整声齐划一,一听就是士卒的声音,洞中诸人心心疑惑,起身来到洞口,想看个究竟。
这一看,众人一头雾水,只见周仓在前,小七的近一队人外带杨仲带着十名弓手整齐的跟在其身后,边上,还有许多的伍长什长,一并向洞口行来。
姜丑仔细看看,如果没看错,谷中的伍长什长基本上已经到了个七七八八,这盗版周仓,又要弄什么妖蛾子?
“周兄,这是闹哪样?”姜丑迎上周仓,想问问他要做什么。
“开会,阿吉,莫怪某,今日某就越权一把,私自召开这次会议。”周仓给出了答复。
开会?好好的正旦不休息,开的哪门子会议?难不成要夺权?他也不是这号人啊,姜丑猜测不已。
既然是开会,就要有个开会的样子,一众人围桌而坐,周仓看一眼上首的姜丑,直接抢过了主持的权利。
“今日休息之时,召集大家过来,实属迫不得已。以前,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屯长的安全问题,大家应该知道,屯长对于我们这个家园意味着什么……”往日言语短少的便宜周仓,今日张口就来,吧啦吧啦、嘚啵嘚啵说个不停,到最后,就一个意思,从此刻开始,姜丑的人身安全,上升为谷中的头等大事,所有伍长什长,回去专门开小会交待士卒,不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只要姜丑有危险,宁可任务失败、宁可拼上性命也要护其周全。
会议临了,不经姜丑同意,他还联合苦蝤三虎小七等人,强行民主了一把,进行了一条任命,从此刻开始,疙瘩升任姜丑护卫队的队长,小七和杨仲转任副队长,护卫队五十人,由四十名步卒十名弓手组成。
此任命,大家一致通过,姜丑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心中暖流涌动……
第195章再回红山峪(上)
对于周仓发起的这次决议,姜丑考虑了一下,领了这份情。
现在的队伍,经过年前对周围里乡的一波清匪之后,增长的很快,已经接近四百人,应对一般的战斗问题不大,而自己的身边,也可以适当的留存一股力量,做为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人,既然已经被招集过来,姜丑索性就手开了一次战斗总结的会议,已经习惯的老人,发言积极涌跃,指出了劫杀赵贼时值得今后学习的东西,也找出了战斗中的不足,而新当选的伍长、什长们也经过了一次学习。
会议结束,大多数的人散去,只剩下周仓等人后,大家伙儿合计了一下,周仓苦蝤队伍满编为屯,又依据表现,把李麻子提成了队长。
这样,除了姜丑的卫队和三四十个弓手组成的弓箭队伍外,其余四支步卒队伍,周仓苦蝤各一百人,三虎和麻子近五十人。至于根叔的后勤,由于现在没有远程的外出做战任务,基本上由老弱和伤卒支撑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
麻子乐的见牙不见眼,拍着瘸腿兴奋不止。
“麻子,把你提起来,并不是因为你悍勇,而是冲着你腿上的这一枪去的。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忘记了危险,能舍身撞开三虎,说明你的心中已经有了这些伙伴,有了大家伙儿,这一点是最难能可贵的,我们这支队伍能抱成一团走下去,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这种团队意识,这种能把自己的后背托付出去的伙伴。好好干,把队伍带好,把这种精神传下去,带不好,你还回去做你的什长。”姜丑对麻子进行了一番表扬和鼓励,同时,也给这厮套上一个紧箍咒,省得这个官迷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知道了,阿吉,你就看我今后的表现吧。”李麻子挺着伤腿站起来,神情郑重的做了承诺。
老生常谈的话题,又被姜丑拎了出来,“周兄、苦蝤兄、三虎、麻子,你们要辛苦些,我还是那句话,队伍的人员配置要跟上,士卒的思想也要跟上,要让他们知道为谁而战?又为什么而战斗?把道理给他们讲清楚。同时,你们也要关注一下士卒的心态,多和他们聊聊天,多和他们一起呆一呆,平时训练过后多关心关心他们……我们的队伍这段时间扩张的快了点,如果忽略了这些,下一次直面战斗之时,兴许就是一盘散沙,让敌人一击即溃也不是不可能。”姜丑对几人又一次强调了一遍队伍的建设,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毫无保留的和他们做了交待。
众人点头应下。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中平二年的正旦已过去了几日。
姜丑面色沉重的带着苦蝤和孟伯,再一次踏上了回红山峪的路,这一次,他想亲自去,有些事情不想假手于他人。
黑牛昏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估计是这个伙伴的期限到了。
老话讲,叶落归根。黑牛父母的坟茔在红山峪,他以后就得回红山峪,他想不到还能为这个自小光屁股长大的伙伴和兄长做点什么,只能亲手去挖一个坑,再亲手把他埋在其父母的身下。元宝小说
山野一片荒凉,相比来时,沟沟谷谷中却多了许多的生气,一股股的烟尘在谷中飘荡而起,每一股轻烟便预示着那里有人。
“唉,这山中的人口,又稠密了几分。”孟伯这个老汉站在山梁上手拄木棍,忍不住叹息一声,并没有人接话。
姜丑看着这缕缕的轻烟,苦闷中又增加了些许的烦燥,每多一股烟尘,百姓们的苦难便又深重一步。
如果,日子还能勉强凑合着过下去,哪个百姓又会在这数九寒冬之日,背井离乡、撇家舍业的钻入这穷山沟沟呢?
张氏三兄弟振臂一呼,揭竿而起,发动黄巾起义,真正的得利者就是这些士家大族和土豪大户。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利和盘剥的物资把自己以前蓄养的家奴放到了明面上,变成了朝廷认可的私军。从此,他们不但掌握了话语权,还握住了刀把子,顺之者不一定昌,但是,逆之者却一定会亡。人性总是贪婪的、无度的,即便有相对聪明些的士家豪族,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但是,他们能保证约束住手中握着刀枪的那些私兵也做到细水长流吗?况且,百姓经过以往的盘剥,已经苦难深重,被他们快要榨成了肉干,现在还想细水长流,即便能流出来,那也只能是百姓的血肉和生命,不逃亡更待何时?不钻山沟等待死亡降临吗?
且思且行,且行且思,队伍很快的接近了红山峪。
“屯长,有情况。”
一路之上心情沉重、心烦意乱的姜丑,思绪让自己的亲卫副队长杨仲打断。
听到有情况几个字,姜丑一口气提了起来,红山峪有情况,肯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情况就好,正好能转移一下心中的烦闷,姜丑停住了脚步,等待着杨仲的汇报。
“嗨,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苦蝤队长让我过来,叫你去看一下怎么办。”杨仲见姜丑看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明白这件事情,只好让姜丑自己去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有贼清贼,无贼入谷,还有别的选择吗?
怀着疑惑的心情,姜丑转过一个山脚,来到苦蝤跟前,向红山峪的谷口看去,只见山口有一支杂乱的队伍、百多人的样子,他们手中的武器全部放在地上,一伙人乱糟糟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这面。
这是什么状况?见此情形的姜丑,脑子一时发懵,有点转不过弯儿了……
第196章再回红山峪(中)
依附!
姜丑没听错,就是依附两个字,这些人要依附光武洞。看着眼前这个叫刘石的头目,二十岁出头,七尺多高的汉子,长的瘦瘦弱弱,只是,左眼眉毛处往头皮上方一道疤痕像一张裂开的嘴唇,让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一下子显得狰狞起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来自光武洞?”
“我等进黑山之前打听过,这一带,唯有姜洞主你们这一伙人实力最强,你们又是自西北方而来,队伍齐整,不是你们,又是何人?”眼前的汉子回答的头头是道。
“那你们为什么选择依附?而不是直接投靠我们?”姜丑紧追不放。
“不瞒姜洞主,你们作的两次事情,我等均有耳闻,为百姓申冤除贼,令我等佩服之至,我等相信姜洞主会善待我等、允许我等依附,之所以选择依附而不是加入,是我等厌倦了这打打杀杀的日子,想放下这刀枪,正正经经的过日子了。”
刘石,是个人物,能想到这些,有心了,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汉子,姜丑在内心给了此人一个评价。
刘石?
猛的,姜丑想起这个刘石是谁了,此贼应该也是以后的黑山贼首之一,难怪能这么轻松的应对自己,难怪敢在这里等着自己,想明白此贼的来历,姜丑寻思片刻,有了些计较,继续追问道:“刘石,让你们依附不难,只是,你可懂我们安平谷的规矩?”
“安平谷?不是光武洞吗?什么规矩?”刘石听到姜丑的话语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又追问一句,规矩他们是真不知道。
“光武洞已经让我们改名为安平谷,取平安之意,我们的规矩很简单,以前杀人越货,欺压良善百姓者,杀无赦。依附安平谷者,除了上述之人不做宽容外,其余有罪且罪不至死的,只要以后不在犯错误,皆可宽恕,当然,犯错了也会严惩不怠,你们可能遵守?想清楚了在回答,还要不要依附。”姜丑看着刘石的双眼,把安平谷中的规矩解释了一遍,其间,这贼子目光闪动不止,显见是个杀人越货的主儿。
刘石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许久,他的目光对上姜丑,“姜洞主,能问一下,若是有杀人越货者怎么办?若是杀人越货非针对黎民百姓又如何?”
“看在你们没动刀兵的份儿上,让这些人离开或者你们一起离开我的地盘,另谋栖身之地即可。若不是针对普通的黎民百姓,我们可以不管。”开玩笑,你去杀士家豪族、高官勋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管你那些?
“规矩不能破?”刘石不死心。
“不能破,这是底线,做过错事,总要承担责任的,再说,这个规矩一旦破了,怎么约束别人?我们又怎么服众?”
底线绝不能破!
一个人一旦对弱小的黎民百姓举起过屠刀,那他便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底线,这种人,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某些诱惑之下,他们会做出更可恶的事情,自己可不想放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
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惜,他们连人不配做,又怎可称之为浪子。
“姜洞主,可否容我们考虑一下?”听完姜丑的话,许久,刘石才询问出口。
听见此贼的询问,姜丑不免高看这个贼厮一眼。他能这么问,六成的机率可以确认,他本人应该没有做过杀灭黎民百姓之事。因为姜丑把话说的很清楚,也很绝,如果他是恶贯满盈之徒,大概率会询问有没有办法赦免,而不是考虑一下的事情。
“你可以考虑,不过我要进谷办事,你们全部集合一处,受我们监管,在我们离开之时,是走是留,给我一个答复即可。”姜丑给了他一个说法。
刘石回身看看自己的队伍,又看看姜丑身后的百多人,思考一下说道:“谢姜洞主宽留些时间,就这么办吧,容我过去做一下交待。”此时,刘石的话语中已经失去了刚开始的从容之气,反而有一丝丝的落寞之意。
“去吧,不过,在下奉劝一句,你们既然想放下刀枪,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有些事情,该了断的还是做一些了断的好,你说呢?”姜丑又硬生生的塞过去一句话,点了一下刘石。其人在以后会成为一方大贼,姜丑相信他有一定的判断能力的,刘石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阿吉,你好像想让此人留下?”刘石离开后,苦蝤问出心中的疑惑。
“苦蝤兄,你怎么看此人?”姜丑不答反问。
“此人谈吐不俗,不似民夫,他能依附最好。”
苦蝤的回答,也是姜丑的想法,可以说,就谈吐这一块,这刘石反而不弱于周仓苦蝤,姜丑是真的希望此贼留下的。
那边的队伍似乎在刘石回去后,有一阵小小的骚乱,随后被他弹压了下去,看那样子,这伙人如果真的留下,至少会少去三成。
不一刻,刘石满脸苦涩的回转。
“刘石,你就不怕我们会趁机下杀手?”
“我相信姜洞主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如果真是那样,你又何必和我啰嗦那么许多?只须曲意答应,到时候一网打尽不是更好?”刘石满脸苦涩的回了一句。
人才啊,至少心智不缺,有判断能力。
姜丑不再啰嗦,示意一下苦蝤,一个百人队持枪拎矛,把刘石一伙人围在中间,卫队护卫着他向红山峪走去,时隔一月,姜丑再次踏入这个熟悉的山谷,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第197章再回红山峪(下)
一个个的土包就是一个个生命的归宿。
姜丑又一次站到了这堆土包中间,在两个土包前默默的站了一会,三个头磕下去,感谢过对这具肉身的养育之恩,起身来到孟伯站定的地方,一样是两个土包,而这两个土包的脚下,便是黑牛的归宿。元宝小说
接过锹,一脚踩下,锹头入土几分便纹丝不动,冻土加碎石,只能一点点的清理。
疙瘩加入了进来,小七加入了进来,杨仲加入了进来,两个土包的脚下站满了人。
日过正午,一个长方的土石坑逐渐的成形,姜丑躺倒在坑中,左右有富余,长短也有富余,合适。
在这一刻,他突然产生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自己一直躺在这个土坑中起不来,该有多好?
自己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不知愁为何物的欢乐屌丝,又怎能承受了这许多?来到这个时代,活命的压力一直逼迫自己向前,一直向前,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这几个月,自己的心,无一刻不紧绷,脑袋无一刻不在思考,怎么才能活下去,活的自由自在?
做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无所追求的屌丝,自己已经养成了那种无忧无虑、没心没肺而又愤青中二的习惯。
为臣,去跪舔乞活?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为臣,默视人命,也是做不到的。
为君,去雄霸天下?别开这种玩笑,如果自己有这种能力,前世还会是一个屌丝吗?
排除了这两条路,剩下的,自己还能怎么选择?只能借用太祖的一点东西,学一点皮毛,谋一处地方,去建立自己理想中的世界,混完这辈子。
只是,学太祖,走上这条路,真的对吗?
与太祖相比,自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第一,没有太祖他们那么高的思想境界。第二,没有太祖他们那一代人的吃苦耐劳。第三,做不到太祖他们那代人讲求的无私奉献。第四第五乃至第n条,姜丑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超前的见识,也许是自己唯一的依仗。只是,人家不是说,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是妖孽,自己现在学太祖的这点东西,即便只是学了一点点的皮毛,那也是超前许多步的东西,在这个世道中,真的能成?
这一刻,姜丑的心开始怀疑,第一次对自己走的这条路开始产生疑惑。
自己真不知道就这么一路莽下去,真的可行?又能莽到什么时候?莽成什么样?
“滚出来,快给老汉滚出来。”
在自己的儿子坟头上枯坐半日,感伤过一场的孟伯,过来之后见到躺在坟坑中的姜丑,气得胡须乱抖,连忙急声呼喝,叫醒了胡思乱想中的姜丑。
“孟伯,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早早晚晚的事,总归,不是还要回归这个土坑?况且,如我等这一众贼匪,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暴尸荒野尸骨无存,连这么一个土坑都混不到的。”
开始自我怀疑的姜丑,心中的那口气泄了下去,这一刻,他躺在这坟坑中,意兴阑珊,斗志全无。
“毛都没长齐,你就一辈子?我这个土埋半截的老汉都不敢说这种话,快滚出来,谷中的千多口子男女老幼还指望着你呢,再不滚出来,信不信老汉下去拿棍子抽你?”孟伯满脸焦急。本来,这挖坟的活计就不该是这些娃娃们做的事情,只是,这混小子倔强,加上这孩子心里苦,挖也就挖了。现在倒好,还敢躺在这生坑中。睡生坟?那可是要招灾惹祸的,孟伯是真的急了,自己刚带着小孙孙跟着这小子过两天好日子,可不能让这混小子作死。
看着坑边面红耳赤、做势欲要下坑的老汉,姜丑实在不忍心这老汉上下折腾,翻身站起,在众人的帮助下爬上坑来。
只是,刚刚上坑,孟伯手中的棍子就朝姜丑身上招呼过来,小七杨仲连忙上前劝阻。“滚一边去,不去去秽气,盼着娃娃倒霉吗?那么大岁数白活了,让一个娃娃睡生坑,也不知道阻拦?”孟伯张开没剩几颗牙的老嘴,一句话,把这两货直接顶出八丈远,羞愧难当。孟老汉手中的棍子不停。刚想要躲闪的姜丑,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任由这个老汉一边絮叨,一边用手中的棍子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敲个不停。
一下下落在身上的棍子,带着点点的痛感,让姜丑失落的心情又一点点的恢复。
为了这些在意自己的人,一路莽下去又何妨?
莽!
莽到哪里算哪里,至少现在还自由的活着。
在红山谷中的角角落落走过一遍,再次回到以前的狗窝,一切如旧,只是更破败了一些,站在门口静静的看过一眼,姜丑转身离开,安平谷中还有千多人在等待着自己。
再一次踏出山口,姜丑又一次见到了刘石。
“姜洞主,那些人毕竟是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实在不忍心放弃,就此别过,希望有缘再见。”刘石给出了他们离开的理由。
“明白了,好自为之,有缘再见。”
姜丑看着满脸苦涩的刘石,虽然心中有点失落,但是,尊重了人家的选择。
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莫不如早些断了念想。
看着刘石一队人消失在视线内,姜丑回望一眼,空荡荡的山谷,沐浴在阳光中,安静而又详和,仿如世外,最后扫一眼远处的茅草屋,决然的转身,一步踏入红尘……
第198章和刘石的买卖
两支离开红山峪的队伍相背而行,一支向南去往太行的更深处,一支向北,走向他们理想中的家园。
不同的是一支队伍有目标,而另一支队伍漫无目的,处在继续寻找自己家园的路上。相同的是,两支队伍心情都很沉重。
“大哥,我等何须惧怕那贼厮?他说让我们离开便离开?男儿大丈夫,大不了杀过一场,凭什么让他?”
“杀杀杀,成天就知道杀,要不是你们烂杀无辜,人家能让我们离开?大哥又何以受这一份窝囊气?”
“杀便杀了,你待怎地?翁翁杀人抢来的菽麦你们比谁都吃得香甜,抢来的肉干你们又何曾少吃过一口?”
“你、你……那你们也不应该杀人全家。”
“说的倒是轻巧,有本事给翁翁吐出来。”
刘石的队伍中,两个人嚷个不休,这两个人,明显的代表了两方,一伙人多,一伙人少,还有更多的一拨人,不言不语,面孔麻木,两不相帮。
“行了,吵够了没有?”心情烦躁、低头赶路的刘石,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两方人马消停了下来,一股沉闷之气在赶路的队伍中漫延……
似乎姜丑的队伍也受到了这股沉闷之气的影响,大家一直默默的行进着,只有刚才看管刘石的苦蝤,走在姜丑的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久,他终于牙一咬开口打破了沉默,因为这件事姜丑不止一次的提起过,他也怕耽误了正事。
“阿吉,我刚才和那刘石聊了几句,他们是从褚燕那里离开的。”
褚燕两个字,像一道定身符,猛的让姜丑站住了身体。
“怎么不早说?”姜丑有些埋怨苦蝤。
自正旦过后,于大就被派进了井陉县城,交待任务的时候,让其着重留心褚燕和张牛角的消息,可以说,现在的姜丑,对这褚燕和张牛角的关注一度超过了张氏、甄氏,因为他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劲敌不是官府,而是这褚燕和张牛角。几日过去,于大那面收集到的信息太过零碎,只知道这个未来的黑山之主在外面闹腾的厉害,人马快要过万,频频出手,似乎在为进山做着打算,太具体的消息却半点也无,眼前就有这么好的了解褚燕的机会,怎能白白浪费?
看着刘石离去的方向,姜丑突然脑子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苦蝤兄,你带几个人赶过去,追上刘石,告诉他我有一笔买卖要找他谈,以菽麦交易,速去。”
“诺,我这就去。”苦蝤知道姜丑在意什么,应一声诺,招呼两人,快速的向刘石离开的方向追去。
看着远去的苦蝤,姜丑的脑子极速的转动着,把刚才自己所想之事,前前后后思谋过一遍,认为可行。
一切想定之后,叫过小七,面授机宜,小七频频点头,直到全部领悟姜丑之意,两人才结束交谈。
尚幸两队刚刚分开不久,苦蝤离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后边跟着刘石外带他的两个护卫。
“姜洞主,没想到,你我分开不到一刻,我们又一次见面了,听苦兄说,你找我有买卖要谈,我等已经是身无长物,只剩一条烂命。丑话说在前头,打打杀杀的事情,我等真的已经厌了,如果是此事,姜洞主还是免开尊口吧。”刘石上前,把话说的清楚明白。
“刘兄,强人所难之事,在下也不想做。只是,今日得见刘兄,先自谷口约束部下放下武器等待我等,后面又遵守约定离开红山峪,让在下明白,刘兄是一个重然诺的好汉子,对刘兄这种好汉子在下也是颇为佩服的。刚才在下思谋了一下,刘兄你等离开,总是要择地生活的,在下想,在你们离开之前,奉上一点口粮聊表心意,但是,在下又怕刘兄不受这嗟来之食,所以,想把它变成一桩生意,刘兄以为如何?”
姜丑只字不提褚燕,只是扣高帽子又捧又吹,刘石岂有不允之理?
“如此,在下感谢姜洞主美意,愧领盛情,怎么一个交易之法,姜洞主但说无妨,只要不是打打杀杀之事,刘某无所不应。”刘石一口应下了事情。
不出自己所料,在这个时代,粮食就是硬通货,它比钱财更动人心。
“事情简单,在下曾经经过离此不远的中丘,那里有一片紫竹林,刘兄带人去把那里的竹子帮我砍来,运到安平谷中既可,酬劳三十石菽麦,你们路上来回的吃食算我的,另加五石,可以先行支付,可行?”
姜丑开出的价码,不算低,一百多人喝粥吊着能顶一个月,况且安平谷还负责他们一路上的嚼谷,他应该没有拒绝的道理。
听到姜丑开出的条件,刘石思索一下,开口说道:“这笔买卖我应了,只是,姜洞主刚才也看见了,我的队伍之中,还有些老弱,不知可否暂居红山峪?”
“这倒没有问题。”姜丑痛快地应下此事。
双方的买卖达成,皆大欢喜,临了,姜丑留下小七,让他领一伍人为刘石带路去中丘竹林。
双方告别,姜丑又一次踏上了回安平谷的道路……
第199章张氏红果果的阳谋
也许是睡过坟坑的缘故,回到安平谷的姜丑收到了于大传过来的一份情报。
主管井陉的张氏,从清河郡主家调过来了一队私兵,近两百人,同时他们开始在井陉大量的招收守城兵卒,目标一千,招满为止,张氏欲要何为?目的已经很明确,针对安平谷,否则,小小的井陉有五百人防守足以,何以用到满额的千人之数?
而于大传过来的另一条消息,更是让姜丑头皮发麻。
井陉现在流言四起,光武洞有粮,井陉县的几万石粮食全让光武洞劫掠一空。而且,紧跟在这条消息之后的,是说光武洞仁义,照顾老弱,时不时的会给老弱发粮救济。这些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城中老弱拿出菽麦作证,是光武洞之人所发。
看着后面的两条消息,姜丑真的有点懵逼了。
这是红果果的阳谋,不顾数九寒冬,无视千万条的人命,利用这些无辜的老弱来对付自己,贼子,贼子啊,其用心歹毒之极,其心可诛。
要知道,此流言一旦被传开,不单单是井陉的老弱,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的发酵,就是常山国的老弱也会奔安平谷而来,数以千计、万计的老弱孤寡,自己又何以应对?
自己如果接下这些老弱,势必会造成洞中的粟粮快速的消耗一空,自己如果不接这些老弱呢?他们会冻饿而死,到时候自己必然会被千夫所指,这可能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他们必然还会有后手等着自己。
如何破局?
长条形的会议桌边,洞中几个主事之人面面相觑。姜丑的目光一一从孟伯、根叔、李老汉、陈安、卓三、枸杞、周仓、苦蝤、三虎、麻子的身上扫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脸的无奈,看样子,也是束手无策。
“今日有些晚了,都散了吧,大家回去多想想,明天一早咱们再讨论此事。”姜丑直接解散了会议,事情来的太过突然,还是先给他们一点考虑的时间为好。
大家愁容满面的离开主洞,洞中只剩姜丑和疙瘩。
该怎么办?
打发众人离开的姜丑,枯坐桌前,脑子开始急速的转动,敌人有高人,招法太过毒辣,不得不小心应对。
一点点的思考,一遍遍的考虑得失,洞中的火把彻夜未熄,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个大体的想法在姜丑的脑子里成型。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发麻的腰腿,姜丑来到洞口,一股冷风吹过,让他混沌的脑袋瞬间清爽许多。
太祖有言: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既然你们出招,那么我们就试着斗一斗,也体会一下,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精妙,这一刻姜丑打定主意,决定迎接这次挑战。
大家伙儿今天到来的时间,比任何一天都要早一些,当众人再次如数坐定之后,姜丑扫过一眼众人,个个面色疲惫。看样子,已然是用了些心思。
“现在,我们开会讨论怎么应对昨天的几件事情,谁先来?”没有时间废话,姜丑直接开门见山。
“我先来。”
“我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苦蝤和陈安,姜丑颇为欣慰,看样子,大家回去已然是用了些心思的。
两人谦让过后,苦蝤先发言。
“我只会拿刀拿枪,老弱的事情你们考虑,我想带些人去井陉,他们现在不是招收士卒吗?我想,这是一个机会,我们混进去,咱们可以寻机灭了张卫贼子,让他们白忙活一场。”苦蝤言简意赅,说了自己的想法。
姜丑看看苦蝤,心中默默的为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有勇气,有迫力。
“陈安,说说你的想法。”
对苦蝤的想法,姜丑暂时没有置否,他直接点了自己的便宜弟子。
“师父,弟子是这样想的,来的人我们照单全收,我们可以在寨外施粥,只要保证这些人不饿死就成,这样,民心便在我们这一边,至于张氏那边,我赞同苦蝤大可的想法,寻机弄死张卫。”陈安说了自己的想法。
“谁还有什么想法?”陈安的想法一样被搁置,姜丑又询问一下其他人。
“某赞同苦蝤和陈安的意见,只是,某觉得,施粥不太合适,我们应该接收他们。”周仓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其后,各人再没什么新意,基本上达成了共识,接收老弱,弄死张卫,姜丑的心里很是欣慰,三个臭皮匠,至少还是能顶半个诸葛亮的。
等大家说完,姜丑开口说道:“事情我们一件一件的讨论,刚才苦蝤兄的主意不错,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能想到混入士卒之中,对手一定也会想到这个问题,你们怎么混入而不被发现?”
姜丑的问题,一下子难住了众人。
是啊,对手一定会想办法甄别,一旦露出马脚,肯定是前功尽弃。
“去清河,直接拿下张氏本家,他们刚刚从清河调人支援井陉,那里必然会人手紧张,周兄或苦蝤兄,你们两人商量一下,挑出一些可靠之人,带几个扮做游侠,去清河寻机打入张氏,以做内应,我们谋取清河张氏,直接断其根基。”姜丑抛出自己针对张氏的计划。
此时的张氏,可能会考虑自己等人会对张卫动手,也可能会对常山张氏动手,但是,他们绝料不到自己直接对清河张氏本家动手。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做就做大,要做就要做到出其不意,一下子打痛、打残对手。
第200章应对张氏阳谋
洞府之内,会议在继续,姜丑的主意让众人陷入思考。
看一眼下面的众人,姜丑继续说道:“井陉的钉子还是要埋,我们要做长远考虑。找几个信得过、人机灵、他们有亲人在谷中的兵卒出来,埋入井陉,他们的任务,只是潜伏,传递消息就成,人不用多,人即可。至于流言方面,我是这么考虑的,传消息给于大,让他们在这个消息的基础上添油加醋,不光是老弱发粮救济,青壮同样如此,对手不是想用人口耗光我们的存粮吗?我们就全部接收,所有来的人,还是按新民对待,办法不变。只有一点,你们要注意,后来的这些人,其中的青壮编练入伍之时,让他们单独成军,防止混入一些有心人。这批士卒,加强监管和考察,直至从平时训练到战斗表现都合格,才能提拨任用。”
姜丑边说,边观察下面众人,见诸人脸色郑重,话锋一转,“大家心中要有一个数,我以前说过,我们现在的实力,应付井陉的官兵已经问题不大,最主要的还是流匪。褚燕张牛角等人皆以成势,他们的最终归宿还是这黑山、太行。既然敌人用这种龌龊手段对付我们,我们何不抓住这次机会,变坏事为好事壮大自己?”至此,姜丑停住了话头,他的想法已经表达清楚。
人口是第一生产力!
有了人口还怕不能发展?
既然队伍发展了,还怕没有存粮?
抢就是了!
以前敢抢中丘田氏、敢抢井陉赵氏,等队伍发展了就敢去抢常山郡、抢冀州。
老子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把全常山、全冀州、乃至全国的百姓给我弄来?
“某支持,此次去清河,某带人去。”姜丑话落许久,周仓想过一遍,觉得可行,第一个站出来,要接过任务。
“我去,比周兄合适,周兄你这长刀太过显眼,不利于混入张氏,还是我去。”苦蝤也站出来,说明理由。
看看两人,姜丑的心底是嘱意苦蝤的,他说的长刀确实是一个理由,另外,在队伍中,周仓的威信相对强一些,带队突袭,他就是不二的选择。
“那就有劳苦蝤兄隐姓埋名的走这一趟,周兄的长刀确实是扎眼。”姜丑拍定人选。
接下来,围绕整个计划,众人开始一点点的讨论,细化,最后落实到人头。
一切议定,大家开始分头准备,安平谷看似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暗地里,几个领受任务之人忙的飞起。
苦蝤带着密秘的选出来的十多人找了由头从后山出发。
埋钉子,下暗线是个长期的工作。看着离开的十多人,姜丑也不知道,自己考虑的东西对不对,能不能行。但是,他明白一点,敌人已经出招,也必有应对的后手,自己如果还按以前的想法去针对井陉县的张卫,必然会落入下风或掉入人家的陷阱。想对付他们,只能不按套路出牌,跳出对手预设的套路,才有成攻的希望,才能打破敌人为自己设的局。
这一次,苦蝤这个钉子埋下去,就实际意义来说,对安平谷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因为安平谷到清河的距离,在这个时代来说,实在是有点远了,队伍要出常山入赵国经巨鹿,才能到达清河,相当于把他们此前的逃亡之路重新走过一遍,还要多些。所以,这一趟物资是别想了,纯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奔着烧杀、祸害清河张氏去的,抢掠可能就无从谈起。
姜丑不知道,这种纯属愤青的行为值不值得,他只想为常山国乃至冀州的这些士家豪族打一个样,不要逼急了自己,逼急了大家就鱼死网破,一起玩完又何妨?
提前埋下苦蝤这个钉子,剩下的只有等待,等苦蝤的消息传回来,再做定夺。
苦蝤离开之后,王大头这个姜丑的老相识,经过他面授机宜之后,也带着三个人,从后山出发,去往井陉。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情报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王大头他们入井陉投军就是做卧底,配合于大更好的收集井陉张卫的情报。
送走两批人,姜丑思虑一下,又派出一队人,带了十石粮食送去红山峪,对刘石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快,一定要快,竹子在十日内送到,这十石菽麦就是额外的奖励。
……
安平谷,寨门外的里乡,再一次热闹起来。
井陉张氏放出的流言,威力是强大的,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的百姓,对生的渴望也是强烈的。
第一天就人潮汹涌,从早至晚,来到安平谷的老弱不下五百之数。
救济只能以施粥的形式体现。
周三虎带着一队人维持秩序,临时的粥棚搭建起来,一罐罐的、可以照到人影的粥食煮出来又分出去,倾刻间只剩碗底。
衣衫褴褛、瘦骨如柴、面色麻木,是这些人的共同特征,他们眼中,只剩下对一份生的渴望,至于感恩,在那一碗热汤面前,早已经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阿吉,要不要把量增加一点?”根叔看着捧着热汤猛灌的百姓,面露不忍。
“不用,就这个量,熬着吧,能熬下去的,才是我们的人,熬不下去的,随他们去留。”姜丑做出了决定,根叔不再言语。
这一刻,姜丑的心硬如铁石,他知道,敌人就是要利用自己的那一份善良,岂能让他们得逞?
“仲叔,安排我们的人,陆续的混进去,让他们记住那些挑事的刺头,让三虎他们驱离,必要的时候可以下杀手,抓几个典型出来,当众砍了。”看着乱糟糟的人群,乱糟糟的队伍,姜丑眉头一皱,交待一下李老汉。
在这个乱世,能让你吊着一条命,已经是最大的恩情,如果还想奢求的更多,对不起,只有去自生自灭。
人,要懂得知足!
第201章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安平谷,所有人都忙得飞起。
姜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却面沉似水,自己还是低估了张氏贼子这一招的威力。
几日的工夫,外面的里乡已经聚集起三四千人。
人多了,如不能很好的管理和疏导,自然成灾。
十几颗人头,鲜血淋漓的挂在粥棚的旁边,难民的队伍是整齐了许多,也不再杂乱,可是,安平谷中的秩序已经被打乱。李老汉他们的开荒被迫停止,寨中正常的训练也被迫停止,大量的人手投入了应对这些难民的身上。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人,现在只吃饭,不干活,纯纯的消耗。
头大如斗!
“根叔,通知下去,施粥分队进行,十五岁以下六十岁以上者为一组,这些人的施粥量减半,每人每日按一两计。麻子,你去配合根叔,带人过去,把这些难民中间自十五岁至二十岁的一组,二十至六十岁的人一组,让他们开始分组训练,女子强行让他们参与劳作,不劳作者驱离,敢有闹事者,杀!”
这是姜丑此时能想到的比较可行的解决办法,如果这种状况不尽快的改变,自己真就中了张氏贼子的圏套。
强行训练,强行劳作,想活命总要付出点什么,天下哪里又有免费的餐食?
自己不是开善堂的,自己就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匪。
“阿吉,这、这也没有那么多的劳动工具啊。”李老汉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发愁。
没工具,好办!
看着谷中情形姜丑指着远处的树木、山石对李老汉说道:“根叔,让他们拿棍子刨地,搬石头垒房,总之,就一点,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动起来,耗干他们仅有的那点体力。这样一来,熬不住的自然会另想它法、另择它地,熬下来的就是我们的人。同时,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随着消息的散播,那些抱着侥幸想法占便宜的人不会再来,来的这些人也会断了念想趁早离开,减轻我们的压力。”
李老汉苦着老脸,随同根叔和麻子离开。
“阿吉,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些?这些人离开,肯定会有损我们的声誉。”跟在身边的周仓问出了心中所想。
姜丑惊奇的回头,上下打量着这个杀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贼匪,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货变得这么心软了?
“某想的不对?”让姜丑看得有些不自然的周仓,又问了一句。
“对,这个问题问的好。只是,周兄,有句话说的好,有多大能力就办多大的事情。现在,我们的能力就这么大,那我们要保证在自己活着的前题下,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就行。至于声誉,我们在人家的眼中,本就是贼匪,还有声誉吗?何况,能跟我们走的人,自然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而不能跟我们走的人,我们又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总之,一句话,我们活着,是为了心中的理想,而不是活给别人看的。现在,我们的做法看似无情,但是,只有我们更好的活着,以后才能照顾到更多的人,这是原则,也是底线,打肿脸充胖子的傻事是不能做的。”
姜丑的说法让便宜周仓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临时想出来的办法还是有效的,又是几日过去,安平谷中的粥棚前又增加了近二十颗人头,难民有来有往,维持了一个相对的平衡,五千出头。
谷外,编练成伍的队伍,每日有新人加入,也有旧人离开,保持在了七八百人的样子,操练不休,里乡中的石头房一间间的被码起,谷中的秩序在逐渐的恢复。
所有的这一切,姜丑已经顾不上去操心,一股脑儿的丢给了陈安和周仓他们。
黑牛醒了!
“枸杞,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姜丑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没敢去见黑牛,而是找上了枸杞。
“应该不是,我已经把过脉了,脉像在逐渐的驱稳。”枸杞给姜丑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是就好,听到枸杞的回答,压在姜丑心头一个多月的大石,在这一刻,终于落了地。
人活过来就好。
几步来到黑牛住着的洞穴,看着这个如兄长一样的伙伴,姜丑的眼眶忍不住的湿润了。已经快要瘦成人干的黑牛,钢须更长,额头上的褶子也更深,看那样子,现在不用皱眉,就能夹死几只苍蝇。
见到来人,黑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想挣扎着起身,让姜丑一把按倒。
“阿吉,不碍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见到了阿翁他们,还有姜叔姜婶,还有旺叔等,他们都不理我。”
不理你就对了,如果他们理你,现在焉有命在?
“憨货,好好养着,争取快点好起来,这些日子害的我天天伺候你,好起来之后,你要还回来。”姜丑一双大手紧紧的抓住黑牛的手不放,他怕这一放手,这货又一次昏过去,他总觉得,这一切太过虚幻,不像真的。
“黑牛哥,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阿吉哥给你挖的坟坑还等着你去埋呢。”疙瘩这个娃娃脸,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滚出去面壁思过。”姜丑的叫骂声在黑牛的洞穴中响起,只是这呵骂声中夹杂着一份开心和喜悦……
第202章五子良将,再无徐晃!(上)
谷中的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姜丑连日来,都处在黑牛清醒过来的喜悦中不可自拔。
一支意想不到的人马却找上了门来。
并州黄巾渠帅杨奉带两三百人众前来。
听到值守士卒的通报,姜丑有点发愣。杨奉?黄巾渠帅?此人在史书上还是有过一笔的,杨奉,早年参加黄巾起义,起义失败后和郭太混迹并州,以白波为基地,四处劫掠,后来号称白波军,又和郭太组织白波起义,只是起义再次失败。其后,曾经帮助李傕对抗郭汜,不久后自立门户。兴平二年,加号兴义将军,护送汉献帝刘协东归洛阳,颇有功勋,加号车骑将军,屯兵于梁县。建安元年,随着汉献帝迁都许昌,曹操老贼挟天子以令诸侯,不鸟此贼。杨奉失去权力,先后依附于袁术、吕布,劫掠徐州和扬州地区,并且带兵进犯刘大耳,兵败被刘大耳斩杀。
此贼就是一个投机者,可惜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可以说,他从一个黄巾贼一路混下去,直到后面成功洗白,眼光还是有一点的,只是,此贼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且得志便猖狂。
他怎么会找上自己?带人来想鸠占鹊巢?
姜丑在心里把杨奉捊过一遍,猛然一顿,心脏狂跳不止。
来的好!
手快有,手慢无!
曹老贼啊曹老贼,你的五子良将要少去一人了,你还是另寻他人顶替吧。
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在洞中响起,让周仓等人看的莫名其妙。刚才还眉头紧皱,这一刻怎么又大笑不止?
“麻子,去调派你的人手,加强后寨门的防守。周兄,走,咱们一起去会会这名渠帅。”姜丑止停笑声,吩咐一下麻子,又叫声周仓。
“阿吉,你知道此人的来历?”跟着姜丑往外走的周仓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略知道一些,此贼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不知此来所为何意,周兄,一会儿你看我脸色行事就好。”
“晓得了。”周仓应了一声。
在后山的寨门口,姜丑见到了三十多岁、面黑无须、长着一双三角眼的杨奉杨渠帅。
“姜屯长,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杨奉的黑脸能滴出水来,三角眼微微眯起,盯着姜丑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他的大队人马,已经让姜丑拒之三里外的山沟之中,只准带几个护卫过来,做为一个渠帅,颜面荡然无存。
“杨兄,报歉,在广宗城破的那一刻,便没有什么姜屯长了,只有姜丑,况且,在下听闻,杨兄现在已经自号白波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姜丑面目含笑摆明了态度,黄巾已经是过去事,有事说事,就别拿老一套的东西来糊弄人了。
姜丑一边说话,一边不住的偷偷打量着杨奉身后的几个护卫,果见一雄壮之士、二十岁左右年纪、身高八尺左右、虎背蜂腰、腰挎一柄短刀、方脸短须,在几个护卫之中,如鹤立鸡群。
兴许是感觉到了姜丑的目光,只见此人一双长眼对上姜丑的目光,长眼一睁,浓眉上挑,内中精光一闪,又恢复了原状。
是他吗?八九不离十,姜丑猜了一个大概,冲此人微笑一下点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杨奉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小贼,听其说话,已知其意,脸皮跳动不停,阴晴转变不止,双眼眯得更细。元宝小说
小贼,竟然不念旧情?
只是,这小贼一边和自己说话,一边目光乱扫,太轻视自己,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杨奉胸中激荡不休,忍,又忍,杨奉生生压下了心中怒气,一切以正事为重。
“哈哈哈,姜兄弟说笑,在下等人,小大小闹,怎比得上姜兄弟,做下好大的事情,挣得好大一份基业。”杨奉看看姜丑身后的护卫,又看看防守严密的寨墙,舍下面皮,压下怒火捧了一句。
“杨兄赞誉,愧不敢当,在下和众兄弟只是侥幸苟活于乱世罢了,不知杨兄此来,所谓何意?”姜丑不想再和这人绕弯子,直接挑明了话头。
“姜兄弟,我等此来,有事相商,咱们坐下细说如何?”
想进寨?门都没有。
“报歉,寨内太乱,怕污了杨兄双眼,倒是此处,风景甚佳。”姜丑直接拒绝了杨奉的想法。
忍,再忍!
杨奉的三角眼已经快要闭上之时,猛的一睁,手掌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才堪堪压下心中直欲喷薄的怒火。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兄弟,时日艰难,官府视我等如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当此之时,我等更应该守望相助。此前郭渠帅听闻,姜兄弟做下好大的事情,闯下好大基业,所以派在下过来。一则,联络一二,以后也好携手并进,共抗朝庭;二则,白波谷此时艰难,望姜兄弟借调五千石粮草,助我们渡过难日。当然,姜兄弟请放心,我们所借之粮草,日后必会加倍奉还。”杨奉终于道明来意。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以前自己被人打的像狗一样乱窜之时,于毒不但不帮忙,还要图谋自己。现在,自己的日子刚刚好过一些,这郭太杨奉就寻着借口找上门来,说什么守望相助?
贪图我的粮草才是真吧?
五千石,真敢开口。
“嗨,杨兄,这位兄弟生得威武雄壮,不知姓甚名谁?”姜丑直接无视了杨奉的说词,顾左右而言它,指一指他身后的那名雄壮之士。
认准了人才好下手。
“徐晃!”
被姜丑又一次无视的杨奉,扭头看过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听见徐晃这两个字,果如自己的猜测,姜丑面上不显,心中却乐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
曹老贼的五子良将中,再无徐晃!
第203章五子良将,再无徐晃!(下)
曹老贼的“周亚夫”,即将入吾彀中!
姜丑盯着徐晃,红果果的看个不休,直看得此时还略显青涩的徐公明有点手足无措。
人才,这才是人才。
可以说,这杨奉贼子能够洗白,九成的功劳归于这徐晃。史载,是此人劝谏并说服杨奉送汉朝帝东归洛阳的,从两人其后的行事和成就看,姜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杨奉,不可能有眼光看出这笔政治投机的。
另外,关二爷大意失荆州,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徐晃徐公明。
襄樊大战,关二爷围困襄樊,徐晃协助曹仁征讨关羽。大雨连下十余日,汉水暴涨,关羽用计,水淹于禁七军,迫使于禁投降,生擒并斩杀庞德,荆州刺史胡修、南乡郡太守傅方都选择了投降。关二爷声势一时威震华夏,逼迫曹老贼几乎要从许县迁都。此时,曹阿瞒采用司马老贼的计谋,一面联合孙权袭击荆州,另一面派遣十二营大军进驻偃城,悉归徐晃指挥,对抗关二爷。关羽主力屯围头,一部屯四冢。徐晃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扬言围攻围头,突然袭击四冢,打了关二爷一个措手不及,只得亲率步骑五千增援。两军混战一场,关羽大败。徐晃乘胜追击,长驱直入,连破关羽深壕及鹿角十重,杀掉降蜀的胡修、傅方。关二爷败走,樊城解围。不久,脱胎换骨的昔日吴下阿蒙用白衣渡江之计瞒天过海偷袭荆州,关二爷终被俘杀。
徐晃凭借这一仗,彻底奠定了其入围五子良将的基础,还创造了一个“长驱直入”的成语,牛x的一p。
能在关键时刻,用战术打败关二爷的人才,如今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怎么可能放过?
必须拿下!
杨奉看看站在寨门口的姜丑,又看看其身边的众护卫,再看看寨墙上执弓搭箭的弓手,终究忍下那一口直欲喷出的老血,出声提醒一下把自己视若无物的小贼。
“咳……咳咳……姜兄弟,姜兄弟,你意下如何?”
yy不止的姜丑,终于让脸黑得能滴出水来的杨奉打断了。
“啊?什么如何?”心神全在徐晃身上的姜丑,随口回了一句,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徐晃。
“姜兄弟!”杨奉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牙齿咬得咯吱乱响,挤出几个字,姜丑这才从徐晃的身上收回目光。
“杨兄,你也知道,我的寨中,还有几千张嘴等着米粮下锅,怎会有余粮外借?这个忙还真的帮不上,见谅。”姜丑直接拒绝了杨奉,不能你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拿走五千石粮草,真当我是憨货吗?
“姜丑,你如此绝情?难道要郭渠帅亲自引兵前来借粮吗?”杨奉被拒绝,颜面尽失,三角眼中凶光闪烁,放出了一句狠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是骗借不成又来威胁?
姜丑一边和杨奉交谈,一边用余光偷偷的打量徐晃,主辱臣死,徐公明的态度他不得不考虑,只见徐晃这半天只是微微皱起一双浓眉,除此之外,并无太过明显的反应,姜丑已经心中有数,看样子,这徐晃对杨奉的归属感还不是太强。
好,人才唾手可得,
姜丑的行事也更加的肆无忌惮,他就是要打击杨奉的信心,好让其一会儿有点成就感。
“哈哈哈哈哈……”
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一遍杨奉,一声长笑从姜丑的口中发出,等笑够了,这才说道:“杨兄,在下在广宗城中见过的将军渠帅多如牛毛,连卢植、董卓、皇甫嵩,在下也有幸见过几面,唯独没见过郭渠帅,既然今日杨渠帅把话说到了这里,不妨辛苦一趟杨渠帅再跑一趟把郭渠帅请来,让某见一面叙聊一番也无妨。”
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杨奉此时,已经明白,今次在这小子身上一粒米粮都不可能得到。
丢人啊,自己一个渠帅,信心满满的夸下海口走这一趟,本想定有收获的,结果舍下面皮来纠缠了这么半天,自己居然连人家的寨门都进不去?
丢人,丢大人了!
这一刻,杨奉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被人踩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生疼。
“姜丑,山水有相逢,告辞!”羞怒交加的杨奉一刻也不想再此多呆,撂下一句场面话,直接转身而去。
“杨渠帅,借粮虽然没有,可是,买卖却有一桩,就这么走了,回去何以交差?”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出离愤怒的杨奉硬生生的顿住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拿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姜丑,等着他的下文。
“徐晃,五十石菽麦。”
姜丑轻飘飘的甩过去几个字,杨奉老眼中的怒火直欲喷吐,又一次被侮辱了,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跟在其身边的徐晃听到这几个字,猛地转过身来,一双大眼死死的看着姜丑,眼中流露着惊讶、愤怒和不屑。
事关己身,这徐公明终于表现出了自己的性情。
无视了徐晃的表现,姜丑面含笑容,玩味的看着杨奉,只见此贼的黑脸由黑转红,又由红转白,随之变得更黑,但是,他的脚步却并未移动一分。
“一千石,少一个子儿也免谈。”最终一个数字从杨奉的口中吐出。
“渠帅……”听到杨奉的话语,青涩的徐晃以为听错,又一转身,眼睛睁得斗大,不相信的瞪着自己护卫着的这个临时的主人。
“一百石。”姜丑又轻巧的吐出三个字。
一百石,价值百万钱,在这个时代,买一个还没有冒头的贼匪,那已经是天价中的天价了,哪怕杨奉知道这个护卫武艺不错,他也会动心的。何况,此时他也只是一个贼匪,为了一口吃食而千里奔波的贼匪,他的味口还没有那么大。
姜丑说完一百石后,现场中除了徐晃的喘气声响个不止外,其余并无杂音,见此情形的姜丑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决定再给此贼加上一根稻草,冲杨奉虚抱一拳算是告辞,转身就欲进寨。
“五百石……”
姜丑充耳不闻,双脚已经跨入寨门。
“三百石……”
寨门开始缓缓的关闭。
“成交!”
姜丑从两扇寨门的缝隙中,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字眼,站住脚步,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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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乐极生悲!
杨奉黑着脸带着一百石菽麦走了,留下一个呆立当场、满脸迷茫双眼中充满愤怒之色的价值一百石的徐晃。
姜丑乐的见牙不见眼。
nnd,这么许久,终于弄到一个未来的名将,关键这个名将还是贼匪出身,和自己的立场是一致的。
“公明兄?公明兄?”姜丑站在徐晃身边,眼中冒着小星星,连叫两声,才让徐晃的双眼中迷茫尽去,窜腾起愤怒的小火苗。
“谁是公明?小子,汝等欺人太甚,想某堂堂八尺男儿,就被尔等贼厮如同货物般买卖,某与你不死不休。”徐晃怒吼连连,说着话,已然拔出腰间短刃,向姜丑扑来。
突然的变故,让姜丑的心噗通一下跳到嗓子,本能的往后退去一步,不想脚下一个绊蒜,一个屁墩跌坐在地。
乐极生悲!
疙瘩眼疾手快,一个横身挡在姜丑身前,长枪还不及抬起,徐晃已到身前,只见姜疙瘩牙一咬,丢开长枪,合臂一抱,把徐晃直接拦腰抱起。
“啊……”出离愤怒的徐晃在双脚离地的瞬间大喝一声,腰部发力、双脚猛的一蹬,手中短刃向前猛刺。
他这骤然发力,连带着疙瘩仰面倒地,姜丑眼见着那短刃的尖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那刃尖快要贴上自己的胸腹之时,姜丑本能的眼睛一闭,脑中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一股劲风从他面部扫过,“当”的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紧跟着他只感觉胸腹间一片火辣,随后便见一个物体重重的压了下来,胸口如被锤撞,紧跟着,后脑勺着地,“咚”的一下,一阵天旋地转过后,“阿吉”、“屯长”,的惊呼声在姜丑的耳边响成一片,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胸腹间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再一次悠悠的转醒,揉揉隐隐发胀的后脑勺,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洞中,周围站满了人,上身一片冰冷。
“忍着点。”枸杞凉冰冰的一句话传过来,还没等姜丑反应过来,胸腹上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差点又昏死过去。
“啊……”一声惨嚎在洞穴内回荡。
“阿吉哥,忍一忍,枸神医说,你只是皮外伤,用盐水清洗一下,缝两针就好。”娃娃脸的姜疙瘩双手像铁钳一样按住姜丑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解释。
“阿吉,都怪某不好,忍着点就过去了。”按住姜丑一只手的周仓面现愧疚,安慰一句。
洞中的惨嚎在继续,枸杞一遍遍的用盐水清洗过伤口,又一针针的开始缝合半尺长的皮外伤,就当姜丑觉得自己要再次昏死过去的时候,枸杞终于缝完最后一针,剪断了线头,开始为他上药包扎。
“酷刑”总算结束,如同从水中捞起的姜丑,头发丝上都是汗水,浑身软弱无力,缓过两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受伤。
大意了,太大意了!
人家刘大耳、曹老贼动不动就亲手去给俘虏解个绳索,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换来一个个名臣猛将的纳头便拜、归心认主,自己为何这么倒霉?差点搭上一条老命?
想不通,真的有点想不通。
“人呢?”
这一刀总不会白挨了吧?
想不通归想不通,缓过力气的姜丑赶紧追问一句,他真怕疙瘩周仓这些人把徐晃弄死,那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已经捆了,在外面跪着。”
周仓郁闷的回答一句,今天这事,让姜丑受伤,他还是有点责任的,当时就他离姜丑最近,要是反应快一点,早点磕偏那把短刀,顶多受个惊吓,也就没有受伤这一回事情了,谁曾想那个徐晃,出手那么迅速果决,力气还那么大?连疙瘩都没拦住,惭愧,真的惭愧。
三个人扑做一团的时候,护卫们奋怒了,想弄死徐晃,幸好周仓反应快,拦住众人把人捆了起来,等待姜丑发落,此时的周仓对姜丑看人的眼光,也是越发的佩服,这小子,怎么随便瞅两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猛人?
“胡闹,快,扶我起来。”听到周仓的回答,姜丑着急,怒呵一句。
人虽然没跑,但是这不是真的瞎胡闹吗?和跑了也区别不大,士可杀不可辱,怎么还让徐晃这等猛士跪着?这不是明显把人往外推吗?
众人七手八脚的架起上身裹着麻布的姜丑出得洞来,只见已经捆成棕子的徐晃,被几个士卒死命押在地,方脸发红,直欲滴血,一双大眼中怒火犹如实质,口中呜哇不休。
唉,这些个贼厮是真不会办事,不但捆了人家让跪着,嘴里还堵了一块破麻布。
姜丑脑子动的已经超过了光速,才想到一个挽救的计策,一声怒呵出口。
“谁干的?一群蠢货,怎么和杨奉那个蠢货一样有眼不识金镶玉?你们怎可如此对待徐壮士?放开、速速放开。”姜丑呵骂连连,叫嚷不休。
“屯长,他、他拿刀砍你……”押着徐晃的一个士卒小声争辩一句。
“放屁,砍就砍了,又怎的?如果被砍一刀便能得到徐壮士这样一个大才,我宁愿受千刀万剐。”喝骂不休的姜丑余光所见,他的这一番折腾使得徐晃明显的一怔,止住了挣扎着的身体,姜丑这便继续他的表演。
“松开,松开我,一群蠢货怎可如此慢待壮士?”说着话,姜丑胳膊乱甩两下,挣脱疙瘩和周仓的搀扶,牙一咬,奔到徐晃面前,开始为其松解绳索……
第205章无巧不成书
nnd,反正没刀,大不了再挨几拳。
横着心的姜丑,壮着胆子解开绳索,一把拉起徐晃,扯掉其口中塞着的破麻布。
任由姜丑做完这一切的徐晃,直愣愣的盯着姜丑看了许久,直看得姜丑发毛,边上的疙瘩和周仓也暗暗提防不已,徐晃这才开声说道:“一百石菽麦,某记住了,日后定当加倍奉还,告辞。”说完扭头就走。
nnd,难道是要白忙活一场?
姜丑看着徐晃的背影,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士家大族看不起我也就罢了,怎么一个贼匪也看不起老子?
“徐晃,你就想这么走了?”姜丑怒呵一声。
听到声音,徐晃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双大眼从疙瘩和周仓身上扫过,定格在姜丑身上,口中缓缓的说出一句话。
“你待怎地?”
我待怎地?当然是留你,姜丑在心中腹诽一句,开口说道:“一百石粮,在下不要,我只要你,以三个月为期,你在谷中呆三个月,如果你觉得安平谷还不值得你留下,你离去之时,我姜丑愿意双手奉上五千石粟粮,亲自护送你回归杨奉身边,不知你可敢赌一把否?”
“莫再和某提起那个贼子!”徐晃的一声怒吼在谷中回荡不休……
未来的五子良将之一,终归暂时的留在了平安谷,姜丑却带着伤,忙的四处乱窜。
刘石即将带着紫竹归来,小七先他们一步回到安平谷。
“屯长,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小七有点泄气的汇报。
一半,这从何说起?姜丑心中疑惑不解。
“我这一路,把我们谷中的各种好处都和刘石念叨了一遍,回归之时,他还是没有松口要留下之事,我又瞅工夫去和那些人夹枪带棒的刺挠了几句,还是依旧没能让他们分开。最后,我实在没招了,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说我们的地盘就到红山峪,现如今兵荒马乱的,刘石他们还拖家带口,最好在红山峪驻足,而那些人也该为兄弟想想,让他们在离红山峪不远的一个谷中驻足,这样即可以有落脚之地,两边还能互相联系帮衬一下,他们似乎是默认了这个方案。”小七又嘚啵嘚啵把过程汇报了一遍。
这似乎也能接受,慢慢的来吧,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人生不如意之事常八九,怎么可能事事顺心呢?姜丑在心中安慰了一下自己。
“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吗?”这才是姜丑最关心的。
“打听到了,褚燕有战兵不足两千,其余跟随其就食的老弱有五六千人,号称万余。现在他们准备从中山回兵老窝常山。不过他们已经和博陵的张牛角商量妥当,双方略作休整后,会合兵一路,从正定出发,经元氏过瘿陶,走襄国,这一路可以聚起一些曾经逃散的黄巾士卒,然后,他们才转头进入黑山。”小七又把打听来的情况向姜丑汇报一下。
听过小七的汇报,姜丑的心中略微放松了一分,还好,如果只是两千战兵,凭现在安平谷的实力,倒是可以应对一番。
“张牛角呢?实力如何?”
“这个,按刘石的说法,其实褚燕是看不起张牛角的,只是因为张牛角是大贤良师张角的亲信,他们想借用一下此人的名头,聚拢一些曾经的黄巾势力,这才抬举了一下张牛角,其人的实力,比照褚燕的实力差着不少呢。”
“刘石为何知道这些?”姜丑抓住重点,问出了心中疑惑。
“这,我跟别人聊天,听说这刘石和褚燕同是轻侠出身,以前关系还不错,这次他们在中山攻打一个坞堡之时,刘石的亲兄弟担任主攻,死在了坞堡之下,刘石心灰意冷,这才带着几个愿意跟随的手下和褚燕分离。”小七又把打听到的信息,述说了一遍。
姜丑把褚燕的资料在脑子里仔细的过了遍,结合现在小七打听来的消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这褚燕不简单,从谋略到行事都不一般,借用张牛角的名头,摇身变成了张燕,人马、号召力全有了,趁势又聚拢黑山贼匪,啸聚山林与朝廷分庭抗礼,逼得朝庭封其为平难中郎将,准其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行政及治安事务,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荐孝廉,并派遣计吏到洛阳去汇报。
贼匪做到这一步,历史上也没有几个人,就凭这一点,没有一些手腕和心智怎么可能做到?况且,此贼眼光独到,一见曹老贼成事,立马低头跪舔,落得一个封侯拜将,寿终正寝。
对手,绝对强劲的对手!
回过头来想想,一山不容二虎,说不得张牛角这箭伤就是被此人下了黑手,弄成误中流矢的样子,这可怜的张牛角,临死前还把褚燕扶正,使其变成了张燕,使其顶着一个黄巾正统的名号壮大自己。
对此贼,不可小觑,不可大意,姜丑在心中暗暗的告戒自己。
坐在会议桌前的姜丑,忽然之间心中莫名其妙的跳出一个念头,张燕此贼,心思如若真的如此细腻,个中情况又怎会让刘石知道这么许多?再说,刘石真的就一点不设防,为什么把这些事情统统的告诉了小七?
逻辑和道理都讲不通!
“小七,你是在何种情况下和刘石聊起这些事情的?”
“平时晚间休息之时,混熟了,就当聊天说起的这些,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小七见到姜丑郑重的面色,反问一句。
不妥?说不上来,可是,姜丑心里有一个感觉,整件事情太过顺利,也太过自然。
一个巧合接着一个巧合,真的只是巧合?无巧不成书?
打前站?
姜丑的心中,此刻,对刘石此人,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206章有备无患
几日的工夫一股烦躁之意在姜丑的胸腹间滋长。
第十三的时候,刘石把紫竹送到了安平谷的寨门口,姜丑看着一根根如手臂粗的竹子,心头沉重了一分,没有一根适合作箭矢的细竹。
“刘兄弟,辛苦了,请稍等,菽麦很快就送出寨来。”姜丑面带笑容,和刘石攀谈一句。元宝小说
“谢谢姜洞主,真的谢谢,太麻烦兄弟们了,要不我们进去搭把手?”刘石一副感激的表情。
“让他们去忙,你们一路劳累,正好坐下歇歇脚。说起来,还是刘兄弟想的周到,知道我们盖草房用这个东西,净捡粗的砍,有心了。”姜丑转开话题,恭维了一句刘石。
“姜洞主谬赞,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粗料用处多,就让弟兄们尽量拖点粗料过来。”刘石很自然的回了一句。
竹子被运进寨内,随后,菽麦被送出寨门,刘石带着菽麦,千恩万谢的离开。
“小七杨仲,你们还记得我们从抢完中丘田氏起程离开到红山峪用了几日吗?”看着刘石一伙人远去的背影,姜丑双眼微眯,悠悠的问了一句身边的小七一句。
“好像是六日。”小七默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答复。
“五日大半天,我们起程之时是卯时左右,到达红山峪之时太阳刚过正午。”杨仲给了一个肯的答复。
两人回答之后,双视一眼,若有所思。
“走,回洞,小七,派人去通知一下卓三,让他即刻赶来议事厅。”姜丑得到了答案,吩咐一句小七,扭身回寨,一个护卫疾奔而去。
姜丑前脚刚刚在会在会议桌前坐定,卓三已经带着喘息小跑而来。
简单的寒暄之后,姜丑拿起画板,一边画一边讲解,卓三在边上听的认真仔细。
许久一副复合弩的制作图纸完成,卓三也已经了解的清楚明。
“卓三,图纸拿走,你们停下手中工坊的建设,全力赶制这个东西,可以适当的延长每日劳作时间,所需材料去找根叔,同时,让根叔给你们加一餐夜宵。记住,还是流水线做业,复合弩三百把,弩氏最低每弩一壶三十支,合计九千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有没有问题?”姜丑把图纸交给这个便宜弟子,问的郑重。
“师父,没问题的,保证完成任务。”卓三回答的也很郑重。
“去吧,注意保密!”姜丑吩咐一句。
“知道了,师父。”卓三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此时的姜丑看着卓三离开的背影,嘴角挂上一弯弧度。
粗竹是作不了箭矢,可是做弩矢却并不影响!
来吧,全来吧,老子给你们准备好了一份大礼!
安派完卓三,姜丑的心定了一半,至少现在暂时没有被寨的忧虑了,想打破安平谷,不填进来几千人命,想都别想。
在桌边思索一会儿,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一遍,姜丑又交待小七去通知部分人进行了一个临时会议,内容很简单,姜丑想到的几条,大家讨论一下细节之后开始执行。
第一,寨内也要盖房,李老汉组织人手准备些石头,只不过盖房的位置在前后寨门口,石头全部码在了前后寨门的边上。
第二,谷外训练的士卒加强管理,禁止入寨。
第三,抽调谷外训练的士卒轮流开始清匪,以安平谷为中心方圆四五十里内,统统清缴一遍,反抗者就地格杀。
第四,捉回来的贼匪,最大恶极、残害百姓者杀,其余贼匪一律严加盘察互相印证,确认来历无误者放入矿谷,来历存疑者放在谷外训练,来历成迷者,杀!
为了安平谷,怨杀也就怨杀了,谁让你做为一个贼匪,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不恰当的地方呢?为了谷中几千人,怨死几个,姜丑认了。
第五就没有第五了,姜丑能想到,暂时就这么多,他想信,这套组合拳下来,敌人谋夺安平谷的困难会增加一倍不止。
想谋谷,那就堂堂正正的的,刀对刀、枪对枪,拿出实力,拿出真本事来。
众人领命散去,洞中只剩下周仓和被迫参加的徐晃。
“阿吉,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周仓坐在桌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也说不上什么不妥,但是,我总觉得,有一股力量慢慢的向谷中聚积过来,这些准备工作还是早早完成的好。”姜丑说的是真实的感受。
“褚燕?”
听到周仓的询问,姜丑心中为这货感到高兴,这段时间的磨练,还是让他成熟了一些,直指本质。
“八成是他,元福兄,此人万不可小觑,他的最终目的地一定会是这黑山。你想想,他此时在外面混的名声鹊起,以此人的这份心智,回归黑山前,是一定会做一些布置的,所以,我们要提前做一些防备,有备无患,以免到时候会措手不及。”
说实话,官府、张氏只然是明敌,但是他们做事还是有迹可寻的,唯有如自己一样贼匪出身的张燕,此时行事无迹可寻。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自己当时,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命,一头莽进黑山之时都有一个目标和计划,姜丑不相信在外面逍遥自在的褚燕,进山之前,会没有一些谋划?如果其没有计划走哪算哪,他还能是那个能让曹阿瞒封侯拜将的张燕吧?绝无可能,因为曹操在识人和用人上姜丑前世今生都是佩服的,一个草包在曹老贼的手中是无所遁形的。
便宜周仓若有所思的离了,一直被姜丑暗暗观察着的徐晃,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站在姜丑身后的疙瘩和小七两个人就是两个木桩,此时洞中剩下唯二的两个活人,大眼瞪着小眼!
“聊聊?”姜丑试着抛出了橄榄枝。
“有什么好聊?”徐晃老脸微红,恶声恶气的回过一句之后转身离开。
姜丑看着徐晃离开的背影,眉眼带笑。
小样,还嘴硬?
没什么好聊的,你整天在谷中乱窜、问东问西?没什么好聊的,我们开会的时候,你着什么急?没什么好聊的,你现在又躲什么?
第207章徐晃归心
谷内谷外,训练声不绝于耳;粥棚边的人头越挂越多,谷外的难民也越来越听话;安平谷的人口在匀速的增加着,一切总算平稳下来,走上了正轨。
不到十日的工夫,三百把复合弩整齐的码放在了洞穴内,弩矢过万,姜丑检视过后,悬着的心暂时放回了肚中,留下一组人手继续生产复合弩及弩矢,其余的人,恢复工坊的建设。
姜丑把心思放在了徐晃的身上,这个不安定因素还是早点排除的好。
经过几日磕磕绊绊的碰撞,姜丑总算能和徐晃搭上几句话了,这才了解到,此时的徐晃只有十八岁,差几个月十九,这未来的徐猛人长的有点着急了,看起来有二十出头。
此时,姜丑望着面对几百把复合弩吃惊不已的徐晃,卖弄般的询问道:“徐兄,如何?小弟还有点能耐吧?这些东西,能否应付得了那个郭渠帅?”
徐晃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回过身来,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子。
这些时日在谷中乱逛,越逛,徐晃的心越惊一分,也越热一分。
这个小小的安平谷,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不简单。
别的自己看不太懂,没法评论,但是,对于兵士,自己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元宝小说
兵卒们在拼命的训练。谷外训练的士卒,自己看过一眼,已经远远强于白波谷的一盘散砂,就那些士卒如果对上白波谷的匪兵,徐晃相信,一屯打两屯轻而易举,甚至打个三屯四屯也不是不可能。
谷中的士卒,那就更不用说了,精兵、绝对是精兵。士卒们训练时的那份认真和狠劲,徐晃自思,自己对上这么一队一屯的士卒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那队伍,整齐得让自己都艳羡不已,曾经,还私下想过,有这么一屯、一军、一部让自己带领,会是何种光景?徐晃觉得,给自己这么一屯士卒,自己敢带着他们挑战白波谷的一个千人部。
现在,这小子又弄出这种杀伤力极大的复合弩,九十步透皮甲杀伤敌人,百二十步外可对无甲兵卒造成无差别杀伤,白波谷的那些贼兵对上,焉有活路?
话再说回来,就这安平谷中,一切是都那么新奇,一切又是那么充满朝气,这安平谷,百姓忙碌,将士用命,大家各行其是,却又抱成了一团,似乎这谷中充满着一种魔力,莫名的吸引着自己,让自己有一股想加入其中的冲动。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小子的功劳。
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子,更不简单,掌控着诺大的一个安平谷却没有一点架子,有事大家商量着来,对谁都和和气气,亲如一家人,一切都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自然。
徐晃自思,相比郭渠帅、杨奉贼子高高在上令人生畏的感觉,此时的他,心底里反而有点喜欢这小子,也更加喜欢这安平谷。
此时想一想,这小子的本事的确是不凡,能在一眼之后便看中自己,着实是让人惊讶的想。
从几日的表现可以看出,这小子对待自己是真心的喜欢。安平谷中,完全对自己不设防,只要自己想去的地方随时可去,包括主洞的深处和二层。而且,但凡是涉及到会议的时候,这小子总会让人通知自己参加,可以说,这谷中的大事小情,现在,就没有自己不知道的。
一百石,自己当时想拼命搏杀这小子时,心中只有这个数字,卖便宜了?还是不该把自己当作货物买卖?
现在想来,一百石,只是人家和杨奉的较量,人家只是看透了杨奉贼子,想用最小的代价从杨奉贼子手中留下自己罢了。这不是恰恰说明人家的眼光,比照杨奉高的不止是一星半点,而并不是人家纯粹的看轻自己,自己还有什么气好生的呢?
这一刻,徐晃想清楚了许多的事情。
白波谷,自己肯定是回不去的,离开安平谷?自己一个贼匪,又去哪里找这么一个舒心的地方?
徐晃的眼睛停留在了姜丑的胸腹间,想一想,自己的那一刀差点要了这小子的一条小命,他的心中生出些许愧疚,老脸不经一红。
莽撞了,真的莽撞了!
询问完徐晃,姜丑看到这个猛人只是沉思,久久没有回复,已经习惯了徐晃如此做派的姜丑也不催促,只是含笑看着这个五子良将,此时见其盯着自己受伤的胸腹看个不休,姜丑想到点什么。
赶紧给人家搭台阶吧,好让这个五子良将下台。
“哈哈哈哈哈,徐兄,些许小伤,不必牵挂,这一刀划的好啊,也让小弟警醒了一分,以后对待大才,不敢太过随意。呵呵呵,说起来,小子挨这一刀也不冤,当时,小弟见到徐兄第一眼便知道,我们有缘,小弟必欲得徐兄,又来不及和徐兄明说,只能走出一步臭棋,用一百石唐突了徐兄,见谅啊。”姜丑放低身段,一席话说完又要鞠躬赔礼。
只是,姜丑刚刚正一下衣服,想赔礼道歉,他的双手便让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举在了半空,这双大手的主人先他一步单膝跪地。
“晃,错了,请主公责罚。”
男儿大丈夫,错了就是错了,再说,人家的胸襟气度以及所做所为,无一不让自己佩服,此种人物,终究不是凡人,自己这个贼匪认其为主又何妨?想明白一切的徐晃,脑门一热,借机推金山、倒玉柱,顺势而为。
徐晃的这一处,弄了姜丑一个措手不及。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以为在做梦,前些时日还和自己不死不休,此时怎么就直接认主归心了?
这能是真的?
第208章徐晃字公明
姜丑的心中,此时美的冒泡,终于截胡了一把,抢在曹老贼之前收服了徐公明。
手忙脚乱的搀扶起徐晃,“徐兄,来我们这个家园的,都是兄弟,没有主人,哈哈哈哈哈,欢迎你加入,为了我们的家园贡献自己的力量。”
对于姜丑的说词,徐晃倒是不以为意,反正你是安平谷的掌控者,是兄弟是主人,且由得你做主。
“小七,去,通知根叔,为了庆祝徐兄加入我们安平谷,今日晚饭加餐,每人多加一两,人人有份。另外通知队长以上人员在议事厅集合。”姜丑拉住徐晃的手就不撒开,兴奋之情真的难以表达,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一起分享这一份喜悦。
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迅基本靠吼的时代,名将的作用是绝对不可忽视的。
士卒训练的再精再强,也要有人带领。自己就一个人,一支军队外放执行做战任务之后,战斗结果如何,就看带领这支部队的将领素质了,强如诸葛勤勉如孔明,战斗计划列的再完美,结果还不是让马谡弄了个一败涂地?
其实,姜丑对将领的武力要求并不高,武力不够我们可以用装备凑,但是为将者一定要有脑子、会审时度势才行,这就是他为什么那么看中战斗总结并且学习的原因,当然,像徐晃这种既有脑子还有武力的名将姜丑又怎么能不喜欢?不说战斗,就是平时带在身边装个x也很好啊。
“主公,如果信得过在下,请给在下一屯士卒,还有一百张弩,在下保证,无论何时,十倍挡之。”徐晃做为一个武人,心中总有一个驰骋疆场的梦想,他太眼红这些士卒了,刚一认主就提出了心中的要求。
在这古代,做为属下,主动抓兵权并不是好事。但是,做为徐晃此时提出这个问题,姜丑却不太意外,试问哪个名将看见好兵和利器会不喜欢呢?这恰恰说明了徐晃的坦荡和真性情,只是,这徐晃此时还是一个青皮,缺少历练啊。
“走,徐兄,回议事厅,那里应该有人等我们了。”姜丑话说完当先而行,对徐晃要兵之事,不做置否。
他的处理方式,让徐晃心中一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孟浪,只好讷讷不言,跟在姜丑身后,返回议事厅。
果不出所料,周仓、麻子和刘大已经等在洞中,几个人坐定,其他得到消息的队长,或暂时代理队长的人也陆续的赶来,等病秧子黑牛在两个士卒的搀扶下来到洞中时,在谷中的人手已经基本到齐。
坐在上首的姜丑扫视过众人一眼之后,开口说道:“此时叫大家来,是有一件喜事,向大家宣布,徐晃,相信大家已经认识了,就是这个拿刀砍我的汉子,从此刻起,就是我们家园的一分子,也是我们的兄弟。”姜丑的说词,引起大家一阵善意的哄笑,纷纷冲徐猛人点头致意,徐晃红着老脸回大家一个笑容。
徐晃给他们的映像是深刻的,这是个猛人啊,抓他时是疙瘩和周仓两人合力才把此人制服的。
等徐晃和大家打过招呼,姜丑这才接着说道:“在这里,我要坏一下规矩,看在他敢砍我一刀的份上,我想替他向大家讨一个什长。当然,大家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我的眼光是不会看错人的,这个敢砍我一刀的汉子,可能很快就会从你们的队伍当中冒头,顶替你们变成队长或超过你们变成屯长,现在,你们哪一队,收留这个什长?”
姜丑的一席话,变相的回答了徐晃,为什么不能直接给他一屯人的原因。而且他也向徐晃表达了一个意思,谷中并不是任人唯亲,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合情合理。而且,姜丑的初心还是希望徐晃这个名将能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起来,他可不想自己得到一个名将,一不小心拔苗助长给毁了,只有经过一步步的磨砺,才能使得这个徐猛人不会长弯。
“哈哈哈,某要了,正好某的队伍缺人缺的厉害。”
……
“来我的队,队长给徐兄。”
“徐兄弟可会弓箭?要不然来我们弓手队?”
姜丑话落,众人纷纷开始争抢这个猛人,连黑牛都上来凑了一份热闹。只是,他不知道,如果真让徐晃去弓手队,弓手队的队长真就没他什么事情了,这个徐猛人,箭术也算一流,曹老贼铜雀台比箭,徐晃可是从曹休曹洪张郃夏侯渊等一众名将手中拔得头筹的。
“好了,都别争了,徐兄去元福兄那一屯,正好现在苦蝤兄不在,徐兄过去也可以替周兄分忧。”姜丑拍板决定,全了各方面的面子,同时也点出了徐晃的非比寻常,方方面面照顾的都很周详。
见面会开完,别人全部被赶走,姜丑只留下黑牛、周仓和徐晃。
“徐兄,你先去元福兄那里熟悉一下,队伍管理你们互相学习,弩弓之事,现在是谷中机密,以后有大用,时间到了自然会给你,这样可好?”这个时候,姜丑又把不给他弩弓的原因说开。
“晃,听从主公安排。”徐晃不是笨人,经过刚才的会议,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心急的毛病,这时候自然无所不从。
“徐兄,从此刻起,你就和这两个货学习,叫我阿吉或姜丑均可,切莫再提什么主公。”姜丑又强调一遍,徐晃这才点头应下。
看着徐晃边上的黑牛,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徐兄,能者多劳,你有时间一定要指导一下这货的箭术。”说着话,姜丑指一指黑牛。
他这话一说出来令两个当事人皆是一惊。
对箭术颇为自负的黑牛,吃惊于这个徐猛人不但工夫了得,箭术也好像高的不像话,阿吉居然让他指导自己。
“你怎知在下会箭术?”徐晃则更为吃惊,他的箭术确实足以自傲,一直做为防身技私藏在身,还没有轻易地显露过,这姜丑怎么会知道,吃惊之下,不由问出口来。
“哈哈哈哈哈,徐兄,小弟说猜的,你信吗?”姜丑面含笑容的看着徐晃,回答过一句之后突然来了恶趣味,“徐兄,在下总觉得这个称呼把你我叫疏远了。晃,光明也,莫不如小弟给你取个字,叫公明如何?”
此时的徐晃已经被姜丑的识人之术给惊到了,哪里还管什么字不字的,愣愣的点了一下头之后,一双大眼猛盯姜丑看个不休,他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这个主公了。
第209章决定突袭清河张氏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是锥子,放在何处都会露头。
徐晃徐公明,放在周仓的队伍中从一个什长做起,训练刻苦武艺超群,很快便得到众人的认可,升任屯长。
其后对士卒的训练更加严格要求,事事又身先士卒,连便宜周仓都感叹连连,想退位让贤,让姜丑止住了。
“周兄,我们的队伍不可能就这点人手的,现在,你让出位置,其余那些人谁带?况且,你没看出来吗?这公明锐气过盛,对于一支队伍并不是好事。万事万物总要张驰有度,弦不能总是紧绷着,你们俩的组合,我看挺好,他在前边冲,你在后边稳着点,做一做士卒的思想工作,这才是一个合理的搭配。”姜丑只能安慰一番这个老伙计。
“唉,好吧,暂时也只能如此,不过,说真的,阿吉,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这徐公明不凡的?某很好奇,难道就凭寨门口的匆匆一眼?”和姜丑坐在训练场上看着徐晃训练的周仓,此时,是真的越来越佩服姜丑的相人之术了。
曾经的高览,病重的张辽,还有抢马之时遇到过的赵云,及至现在的徐晃,自己听都没听过的人物,自己做为一个武夫也只是能隐隐感到这些人对自己的威险,而这工夫远远不如自己的屯长,看别人一眼或听见一个名字便能知道别人的不凡,这种本事,太让自己羡慕了。
“哈哈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姜丑看着远处训练的徐晃,一个哈哈搪塞而过,他总不能告诉便宜周仓,自己是个穿越者吧?
“屯长,有苦蝤队长的消息到来。”从议事厅赶过来的小七,打断了姜丑和周仓的聊天。
“走,周兄,一起去看看。”姜丑立刻起身。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等这个消息,等的太久了一些。
几个人匆匆来到议事厅,两个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的士卒,已经等在了那里。
姜丑道一声辛苦,让他们坐下,这才开始听取二人的汇报。
两个士卒一点点的汇报他们这一行的经过。
苦蝤带着他们十多人经过近十日的风餐露宿,赶到张氏的老巢东武县城清河乡。
经过一番化妆侦察,这清河张氏的老窝,民户怕不下五六百户,这张氏坞堡规模,与东武城相比也不遑多让,加上外围五六百户的民房,这清河乡的规模甚至有些超越东武城。
苦蝤他们试着靠近这个小城似的坞堡,远远的,就被护卫们驱赶离开,这个坞堡外人只可远观,不可靠近。依据在别的里乡中打听到的消息,张氏在这东武县势力滔天,这清河乡距东武县不足三十里路,且这东武县的兵卒有五百人,而这东武城的掌控者,亦是这清河张氏。这清河乡,九成以上的民户是张氏的族人,平时,白日和夜间还有人家自己的护卫巡查,依据打听到的消息,这张氏护卫,里外合计,约有八百人之数,而这些护卫,大多是由奴仆和张氏本家的族人组成。
如此一来,这东武城和张氏坞堡,两相互为犄角,有事相互支援。
得到上述消息,苦蝤才明白,这张氏在清河国是一个何等的存在?难怪人家能调拨人手支援井陉?
也怪苦蝤他们赶过去的时机合适,他们赶到时,正好张氏正在附近的里乡招收奴仆百人,苦蝤合计过后,让一半人假扮难民,分散各处,互相配合去卖身为奴,他又乔装乞者几日,把清河乡大致的地图用一块块的木板刻画好,确认那几个士卒已经卖身入堡之后,才让人把消息送回,苦蝤自己再一次乔装卖身奴仆入堡。
这张氏购买奴仆后,在这些人中挑捡一遍,苦蝤几人有些武力,果然被充入护卫,参加训练和坞堡内外的巡逻任务。这个时候,里外取得联系,苦蝤才让人把消息送来安平谷。
又是一块硬骨头!
怎么啃?
看着士卒带过来的简单地图,姜丑的心思却全部放在了怎么破堡之上,至于能不能杀得过敌人?此时他已经不太担心,有那几百把复合弩,直接可以莽过去,他真的不相信敌人就凭千多人,可以挡住这个大杀器。
“小七,让人去通知、徐公明、根叔、卓三、陈安、黑牛、三虎、麻子过来。”姜丑在心中寻思了一下,把这次参会的相关人员一一点出,让人过来参加会议。
“阿吉,可说好了,这次去清河,必须有某一个。”坐在一边的周仓,听见姜丑点人,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立刻出声,想揽过差事。
“元福兄,你另有重任,我们离开之后,这寨子便拜托你和黑牛了,你老成持重,带着大家一定要看好我们的这一份基业,此次出去,只有徐公明和三虎麻子随行。”对周仓,姜丑没什么隐瞒,直接把话说明。
其实,在没有徐晃之前,姜丑还在为他和周仓谁去带队突袭犹豫不止,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成为问题了。
“某同公明去,我可以听他指挥,你留下!”听到姜丑心中的安排,周仓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放心,呵呵呵,此行并无危险,元福兄等我们安全归来便是。”姜丑知道周仓担心什么,心中对他是感激的,站起身来把这个汉子按坐回了位置上。
参会人员,陆续的到来,经过一番讨论,姜丑带队,徐晃、周三虎和麻子带三百人突袭清河,周仓、黑牛等人看家,两日后出发。
安平谷又一次变得忙碌起来……
第210章是人才就要好好的培养
谷中的黎明是安静的,东方的天空微微变色。
三百人犹如三百个标枪静静的站在大寨的后门口。
“根叔、元福兄、陈安、黑牛,谷中就拜托你们了,记住,一呆情况有变,谷外的旧民可以进寨,其他新民可以把他们转移去岔谷,禁止禁寨,新训士卒也是一样,依托寨门在外协防。”姜丑又把自己搞记着的事情,交待一遍。
众人点头应下。
“注意身体,别累着,等我回来之时,要见到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夯货。”姜丑对黑牛一个熊抱,在他耳边叮嘱不休。
“知道了,你也一样。”恢复了许多的黑牛任姜丑抱着,交待一句,
“看住红山峪的那些人,在寨外有动作别管,想进寨坚决不许,必要的时候直接弄死。”
“知道了,放心吧。”
姜丑又和黑牛叨咕一下这才松开他。元宝小说
“复合弓弩抓紧造好,争取谷中人手一把,弩矢别停。”姜丑又转身交待一下自己的偏宜弟子卓三,这是防守利器,自己带走了大量的库存,东西就要补齐。
“知道了,师父,注意安全。”卓三有些不舍的唠叨一句。
离别总有分开之时。
当姜丑扭身踏出寨门之时,周仓一步跨出,挡在徐晃身前,恶狠狠的说道:“徐公明,任务可以失败,阿吉必须毫发无损的归来。”
“元福兄放心,屯长有所损伤,在下提头来见。”徐晃回答的信心满满,冲着这三百人,三百张弩,六百壶弩矢,徐晃真的想不到能让姜丑受伤的理由。
对于身后两个憨货的嘀咕,姜丑心中一片温暖,不去理会他们,继续前行,队伍跟腿其后,迎前黎明踏上向东行进的道路……
一众人潜踪露宿,十几日工夫,队伍到达了清河附近并且察看完了从清河乡到东武城的地形。
“公明,从此刻起,那两百人,我就全交于你了。”姜丑话说完,含笑看着爬在他身边的徐晃。
“屯长放心,在下不会令你失望。”徐晃郑重的点头应下。
本来,按照姜丑先前的预想,这一仗是打算里应外合的。但是,在讨论战斗计划之时,这个方案让徐晃否决了,他认为这个方案变数太大,对苦蝤等人的要求难度也太大,稍有不慎,苦蝤几个人便会玩完,堡门还不定能打开。接着徐晃徐公明却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声东击西,突袭东武城,吸引张氏坞堡的支援,半路截杀,假装败兵,诈开张氏坞堡。
当时,姜丑就拍板认可了这个方案,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衡量,徐晃的方案都相对优秀一些,即便不能达到对张氏本族烧杀的目的,也能消灭一部分张氏的力量,况且这三头联动,声势一定会比偷袭一个张氏坞堡要大的多,更像一场战斗。
更为关键的是,姜丑从徐晃的计谋之中看到了一个优秀将帅的影子,大气、连贯,这种烈度的战斗才有一些战争的影子。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是人才就要好好的培养。
和徐晃的计谋相比较,姜丑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想的计谋真的是脱离不了贼匪的味道,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所以,姜丑在心底一合计,毫不犹豫的支持了徐晃,并且,战斗人数从自己预想的一百直接增加到了三百,他想赌一把,即便赌输,姜丑也认了,就当为培养徐晃这个将才付了学费。因为即便战斗失败,依靠复合弩这个利器,最多拿不下目标罢了,保存实力、安全的撒出战斗问题还是不大的。
太阳正午,三方人马分别在即。
“公明麻子,要胆大心细、沉着冷静,注意安全,一切全拜托你们了。”姜丑拉住徐晃和周麻子的手交待不停。事到临头,姜丑又觉得有些荒唐,这一次,可是安平谷看起来像点相子的战斗,自己这伙贼匪居然安排这么大的一个阵仗,此时的自己反而心中没有了底。
“知道了屯长。”麻子点头应下。
“屯长,这次战斗,全看你那边了,你们此去,攻击之时,一定要打出气势,一定要迅速,迅战速决,只要打得敌人派出人求援就行。”徐晃这个憨货,第一次指挥战斗,看样子,也有些紧张,反倒抓住姜丑叮嘱个不休。
“行,公明,我知道了,争取按你说的,打出气势,呵呵呵,别紧张,失败就失败了,我们就当练兵。”姜丑反过来开个玩笑,为徐晃放松心神。
几个又是一番叮嘱,这才告别离开。
此行,姜丑同三虎,带着一百名士卒,主攻东武城,麻子带着五十名士卒埋伏在援兵的必经之路前端堵截逃兵,徐晃带一百五十人,堵后路,围残敌人之后,扮做败兵,诈开张氏坞堡。
三十里的路,从荒野中潜行的姜丑等人,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这才到达了他们的潜藏地点,众人一刻不停的忙活起起。
不一刻,三虎等三十人已经变成了卖柴的百姓,每人身上背着一捆柴火,在姜丑又一番的叮嘱和唠叨之后,陆续的离开众人藏身的密林,奔赴东武城……
第211章夺城
寂静的暗夜,北风呼啸,星光闪耀,今夜,多人未眠,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四更天,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东武城门紧闭,城上值守的士卒昏昏欲睡,火把在寒风中摇曳不休。
城外,昏暗的野地里,几十个人影,已经匍匐到城门百步之内,静静的等待盯着城门。
城内,三十个黑影手拿木枪,躲在离城门不远的一处小巷中,伸头四顾打量一下外面,随后,一个个的人影奔出小巷,转入通向城门的主道,隐于墙跟的暗影中,慢慢的向城门口摸了过去。
两百步……
一百步……
张硕,做为今日东武城西门值守的队长,从下午开始,一双眼皮便跳个不停。
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只是,这两眼齐跳又是个什么意思?想不明白的他,只好随手捡了一根草芥,用舌头舔了一点唾沫粘贴在右眼皮上,左眼是不能贴的,万一压住了自己的财运呢?
漫长的黑夜是难熬的,尤其是这种寒夜。
站在城门洞中的张硕,习惯性的左右张望一眼,值守的兵卒们全都靠在门洞的土墙上,昏昏欲睡。
见此情形,有心想叫醒士卒,后来想一想,摇一摇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黄巾贼匪的几个头头被朝廷消灭之后,东武城已经几个月平安无事了,况且,这些士卒,平日对他这个队长,虚寒问暖、巴结逢迎,表现相当不错,此时距离开城约莫也就一个多时辰了,还是让他们休息一下吧。
张硕再次从城门洞中伸出脑袋向四周张望一眼,除了城门口,周围黑洞洞一片,相安无事,赶紧收回让寒风吹刮的脑袋,紧紧身上的衣衫,把枪揽入怀中,张硕便打算靠在土墙上眯瞪一会儿。
只是,在眯瞪之前,他习惯性的摸一摸右眼皮上压着的草芥。
没了!
张硕心中一慌,仿佛感觉这一摸,右眼皮又突突的跳个不停。
跳灾?
这是万万不成的。
张硕顾不得许多,连忙把怀中的长枪靠在城门洞中,伏下身来,想重新寻找一根草芥压住这跳灾不止的右眼皮。
人倒霉,喝水都能塞牙缝!
借着昏暗的光亮,张硕寻遍了城门洞也没看见一根草芥,此刻,他想寻找的草芥早已让城门缝底下的穿堂风清扫一空。
这怎么办?
张硕抬眼四顾,远处黑黢黢的茅草房进入眼帘之内,那里不是就有大把的草芥吧?
蠢!
张硕暗骂一声自己,站起身来,借助微弱的光亮,向远处的茅草房走来。
五十步……
二十步……
十步……
张硕站住了脚步,努力的眨巴几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想让眼睛适应一下这黑暗后继续前行。
眼睛一闭,一睁,又一闭,一睁之后,张硕的嘴巴便张成了一个o型。
黑暗的茅草房檐下,几十个黑色的物体晃动不休,直向他猛扑过来。
“啊……”
一声惨叫从惊呆了的张硕口中发出,打破了暗夜的沉静。
“杀!”
一枪刺倒一个敌人的三虎,从挣扎着的敌人身体上拔出木枪,嘶吼一声,旋风般的冲向城门。
“杀!杀!杀!”三十名士卒挺着长枪,如风般的跟进……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东武城的东门城门洞中展开。
三十支如林的长枪,排成队列,刺向慌乱中惊醒过来的守城兵卒,惨叫不绝,哀嚎连天……
城中的喊杀之声便是信号。
“放!”
随着这一声喊杀之声传来,埋伏在城外的姜丑紧跟着一声吼叫,八十步开外,城墙上早已被弩矢锁定的敌人,在一声令下过后,全都变成了刺猬,掉落城头。
“杀!”
姜丑又是一声虎吼之后,本能的想跳起来奔向城门,只是他的腰腹间猛的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按住,让他动弹不得。
“阿吉哥,这是黑牛哥交待过的。”疙瘩嗡声嗡气的声音传来,姜丑只好放弃了挣扎。
唉,这被人照顾的感觉也不好受,看这样子,以后,自己拎矛拼杀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了,姜丑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这一迟缓,小七李平等人已经从他的身边跨过,一手拎弩,一手握枪,向城门口奔去。
夺门的战斗,在姜丑被疙瘩保护着到城门口之时便已经结束。
随着一阵嘎吱乱响,吊桥被放下,城门被三虎等人从内缓缓的打开,姜丑跨上吊桥,进入城门洞之时,唯有剩下一地的死尸和周三虎带着的三十个面孔,一个不少。
短暂的杀戮还是惊醒了东武了,一眼望去,肉眼可见的,道路两边的茅草房中,隐隐的透出些许的光亮。
随着这一丝光亮传来的,还有道路尽头晃动不止的火光,以及阵阵人喊马叫的嘈杂声。
城中的援兵到了!
“列阵迎……”
“张郃在此,何方贼子敢劫掠东武?”
姜丑的话语,被一声炸雷打断,张郃两字入耳,姜丑便知道,自己似乎又碰上麻烦了……
第212章张郃还是那个“张小强”
如果细数三国老妖,张郃必居其一,此人是一个成长型的将才,从河北四庭柱摇身一变为五子良将之一之后,张郃便在成妖的路上狂奔。蜀汉的五虎上将,除了关羽,张郃与其他四人都有过交战记录,且被人狂虐,但是张郃都能狼狈脱逃,此后其人一路成长,终至巅峰,连诸葛孔明都深为忌惮此人。
姜丑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老妖,此时却让自己碰上了,而且,看样子还是死敌。看着骑马拎枪冲杀过来的张郃,姜丑下定了决心,必须弄死这只“张小强”,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
“弩矢齐发,射死来将!”
姜丑喊叫一声,手中的复合弩已经上弦平举,紧盯张郃战马,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紧跟其后的,扳机声响成一片,七十支弩矢嗡的一声,向张郃攒射而去……
此时的张郃是兴奋的。
想一想,自己本是河间张氏的一个普通第子,自从自己被族中看中,来到这张氏本家管辖的东武城从军,一直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战绩。本以为黄巾贼匪肆虐,能让自己大显身手、扬名立万的,谁成想,自己这个军侯,跟着主家东奔西跑,贼匪倒是杀了不少,但是,全是老弱,就没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总让自己有一种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的感觉。就这样,一天天的战斗下来,自己还没有杀过瘾之时,黄巾反贼的主力已被打的烟消云散,只剩下散落遍地的黄巾蚁贼四处为祸,接下来的时日,便是无聊的守城。
好男儿当征战沙场,总窝在一个小城中,又算怎么一回事?
守城的日子是枯燥的,张郃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守城也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赶上长社、广宗、下曲阳那样的大战呢?
上天待自己不薄,百无聊赖的他,今夜在睡梦中被一阵喊杀声惊醒,听到这喊杀之声,张郃的心狂跳不止,杀敌的机会又一次摆在了眼前,岂能错过?
披挂整齐、立功心切的张郃,没有耽误一点时间,第一时间朝喊杀之处杀奔过来。
东门处乱晃的火把,让不到二十的张郃更加兴奋,眼前这股敌人,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攻破东门,有点不简单,似乎是一个好对手。想到此处的张郃,双腿一夹马腹,暴呵一声,便向光亮出冲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突然,凭借武人的感知,张郃感到有一团死亡的气息锁定了自己,让他心头大惊。此时的张郃,不做多想,本能的,凭借其过硬的腰力,身体猛的从马上往斜侧窜出。
就在他身体窜出的那一刻,只听见一阵嗡鸣已至身后,随之自己爱马便在一声悲鸣中倒地,变成了滚地葫芦。
好险!
张郃此时,真正的心惊不已,兴奋之情半点也无。对方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悍勇之士?百步之外就可射杀奔马?
被这波箭矢惊到的张郃,已然忘记了他是一名军侯。而没有得到将令的兵卒,此时见自己的军侯有难,纷纷赶过来想营救一番。
“退,敌强,速退!”当几个兵卒扑到他面前之时,张郃才反应过来,连声呼喝着兵卒,可惜为时已晚。
“啊……”
“呜哇……哇……”
“叮……叮当……”
连片的惨叫在张郃的引身周响起,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上传来连连的箭矢撞击之感,露在铠甲外的小腿肚紧跟着一阵生痛。
退,必须退!
此时的张郃,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趁着箭矢停歇的间隙,快速扫一眼左右,他的身体猛的发力撞向街道边的一道栅栏……
城门处,从下达射杀命令之后,姜丑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郃这个死敌,此时,见张郃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心中不免感叹一声。
张郃还是那个“张小强”,难怪人家能从张、赵、马、黄,四虎将的手中脱逃呢?
主将已逃,远处的近两百士卒在经过一轮弩矢打击之后,毫无战意,丢下兵器和火把,瞬间隐于黑夜,逃散无踪。
东武城的黑夜中,人声嘈杂,火光乱晃。
“屯长,现在咋办?”失去了战斗目标的周三虎看着眼前的情形有点茫然,只能询问姜丑这个屯长。
咋办?凉拌!
“列阵,两侧拿枪警戒、中间持弩,射杀胆敢来犯之敌,稳步前进,目标县衙!”
看着乱成一团的东武城,姜丑思索一下,只能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因为战前讨论的时候,是讨论了许多东西。只是,谁成想,现在都没用上,夺门之战进行的太过顺利,结束的也太快,一切都出乎计划的预料,姜丑也就只能把计划提前了。
“杀!杀!杀!”
姜丑跟着士卒的脚步,来到一个十字街口,暗夜中的街道上,火把涌动、人影乱晃,齐齐涌出东武城的西门,涌入黑暗。
默默的注视这股人流许久,姜丑心中清楚,出西门往西南而走,三十里之外便是清河乡所在。
追?
不追!
抬头看一看,暗黑的夜色,让姜丑放弃了追击的想法,敌暗我明、穷寇莫追的简单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看着涌动的人群消失在暗夜中,姜丑在心中却嘀咕不休:徐公明啊徐公明,本屯长可是按照你的吩咐,打出了气势、速战速决的,这可怨不得我,希望你能应付得过来……
第213章硕鼠,该杀!
当埋伏在道边的李麻子看见视线尽头,暗夜之中显现出的一条火把长龙自东北方、向自己而来时,他便知道东武城出了状况。
计划不应该是这样啊。
自己的这一队人是负责阻击援兵的,屯长那边攻打东武城,定会有人过来清河搬救兵。自己放过搬兵之人,阻击从清河赶去东武的援军即可。
此时,远处的这一队火龙,明显不是搬救兵的人,八成是屯长已经得手东武后,从东武逃向清河的败兵,现在可咋办?打是不打?
李麻子这个糙汉子的心中一下子没了主意,急得在地上开始转圈圈。
徐晃和麻子一前一后设伏,两人相距不到二里地,麻子发现敌人的时候,徐晃一样发现了敌人。
略作思考,徐晃便调整了计划。
以前是击败援兵后,装败兵诈开堡门,此时,现成的败兵就在眼前,自己只要瞅准机会,跟在这伙败兵之后,堡门不是自然开启,何须用诈?
“李队长,这些人过去七成之时,拦腰截杀,记住,散寇莫追,收拾完敌人后,迅速转身回清河坞堡。”徐晃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才让转了半天圈圈的李麻子停住了脚步。
“明白。”有人拿了主意,李麻子应声点头,只是,他还想询问点什么的时候,徐晃已经转身离开,消失在了黑暗中。
“依令行事,不得抢攻。”李麻子连忙冲身边的士卒重新下达了命令,新的命令一声声的传达下去。
火龙越来越近,趴在路边荒野中的麻子,心跳也越来越急。
一个个败兵从自己的眼前不远处经过,或骑马或步行,当李麻子的心紧张的快蹦出嗓子眼的时候,逃兵的队伍终于过去了约莫七成。
“杀!”
麻子瞄准一个敌人,扣动扳机,弩氏带着颤抖的尾音离弦而出。
他的呼喝声拉开了荒野中伏杀的序幕,一支支弩矢飞出,一声声的惨叫响起,逃卒们慌成了一团,火龙四散,而刚刚行进过麻子伏杀位置的“火龙”,却惶惶如丧家之犬般拼命的逃向清河张氏坞堡,此时的逃卒们并未注意到,他们的队伍之后,已然坠上了几十人个黑影,一样火把乱晃、脚步“慌乱”,急急的奔向清河张氏坞堡……
天色微明,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
此时,坐在张氏粮内的姜丑是郁闷的。县中粮库被打开,空空如也,武库也被打开,依旧是空空如也。但是,当自己想起此城是由清河张氏掌控,直扑张氏粮铺而来,并且占领这里之后,后院粮仓中却是粟粮满仓!
窥一斑而全貌!
东武张氏如此,冀州乃至全国是什么样子,一想便知。
店铺门口,锣声响个不停,士卒的吆喝声不断的传来。
“张氏无德,贪婪无度,今日我等伸张正义,开仓放粮,不分男女老幼,每人一斗,发完为止。”
自粮铺门口,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幼嘈杂着、着急着、欢笑着、哭泣着,在士卒们的约束下,排成了几条长长的队伍向街道延伸而去。
一斗斗的粟粮发出,便换来一声恩公或一个跪地的响头。
兵卒不小心撒落地面的一点粟米,立刻便让一双双枯瘦的手从尘土中一粒粒的捡起,瞬间消失无踪。
看着这些情形的姜丑忽然想起了《硕鼠》这篇东西。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此时的这些士家大族和一只硕鼠何其的相似?并且,他们的野心更大,不但剥削掠夺了百姓,现在又掏空了整个朝廷,以图改朝换代,掘取更大的政治资本,其后,他们就可以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做米仓中的那只硕鼠。
硕鼠,大硕鼠!
该杀,统统该杀!
拖着伤腿的张郃,此时就潜藏在离张氏粮铺不远的一间民房内,透过草房的缝隙,把外面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他恨,恨自己的大意,中了贼匪的奸计;他恨自己太冲动,没有了解清楚敌情便冒然行事;他更恨,做为一个张氏弟子,带领几百兵卒,让区区百名的贼匪一击即溃。
张郃胸中的郁闷无处发泄,憋屈的厉害,不由自主的,一只手伸向了小肚的箭伤之处,抓住了此时依然扎在肉中的弩矢,轻轻的转动起来。
一阵剧疼,从腿肚子上传来,直达脑门,细密的汗珠瞬间遍布他的额头,牙齿的咯吱声清析入耳,颤抖着的手却犹自转动不停,他要让这一丝疼直入骨髓,他要把这次所犯的错误烙印在灵魂深处,以后永不再犯……
第214章破堡
此时,苦蝤几人是兴奋的,他们离开安平谷近一个月的时间,今日,终于可以回归了。
昨日巡逻之时得到消息,今日破堡,他们的任务也跟着改变。
以前,要他们偷袭打开堡门,任务艰巨。现在,只要求他们配合,如被派做援军,出城十五里处有埋伏一定要脱离队伍,保护好自己以免被误伤;假如不做援军,留在堡内,待自己人破堡时,配合破堡。
收到任务的苦蝤,把各种情形在脑中过了一遍,一夜未眠。
躺在草窝中的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外面的天色,从繁星满天直看到鸡叫三遍、天色微明,眼看着不久之后,堡门开启,他们就要出堡巡逻,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急,真心的急!
咚……咚……咚……三声鼓响,上值的时刻已到。
苦蝤一个翻身从草窝中爬起。
鼓声叫醒了屋中的其他几个伙伴,房中乱糟糟的一片,心情有些郁闷的苦蝤拿起自己的长枪,推门出屋站在门口,一股寒烈的冷风吹过,让他的脑子清明了许多。
几个谷中的士卒紧跟其后来到房外,纷纷拿眼神询问他这个主事之人,该怎么办?苦蝤只能摇一摇脑袋,自己此时也不知道咋办,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护卫们陆续的走出房屋,晕晕乎乎的等待着巡逻的开始。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鼓声在前院响起,让刚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的苦蝤浑身一个机灵,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开始了,一定是屯长他们的抢堡行动开始了。
做出这个判断的苦蝤,拎枪急步从跨院奔到前院,入眼处,堡门口的护卫一片慌乱,而堡墙上,一众护卫吵闹不休。
鼓声越来越急,堡墙上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甚至伴随着惊呼。
眼前的状况让苦蝤有点看不明白了,看一眼不远处登墙的阶梯,苦蝤决定趁乱登上堡墙看个究竟再做定夺。
张氏坞堡在这阵急促的鼓声中活了过来,护卫们纷纷向堡门涌来,抓住机会的苦蝤,三步并做两步,趁机登上堡墙,向外望去。
这一望,苦蝤的嘴巴大张,只见入眼处,一条火龙快速的向坞堡靠近过来,队伍拉的老长,眼瞅着,先头的火把已经进入里乡。站在堡墙上的苦蝤,默默的估算了一下,五六百人不止,这是什么情况?昨日得到的消息,谷中此次到来的战兵三百,其中佯装败兵诈城的应该不会超过两百人。现在,堡中一个援兵未派,而突然出现的火龙有五六百之数,多出来的人从何而来?
自己该怎么办?
苦蝤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徐晃却心中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此时的他不紧不慢的带着队伍吊在火龙后面,尽职尽责的尽着一个送葬者的责任。
“快跑,追兵就在后面。”
一路的奔跑,徐晃带着的队伍便时不时的呼喝一句,始终和前面的队伍保持几十步的距离,偶有掉队者,还不等反应过来,便让打散三成逃卒之后追上来的麻子等人围上,捂住嘴巴,一枪送走,即便偶有发声者,也让这一声声的呼喝掩盖了过去。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先头的逃兵到达坞堡,一番交涉,堡门缓缓的开启,徐晃带着队伍,趁机拉近了距离。
“李队长,一会战斗开始,去堵住后门,逃跑者,杀!”徐晃低低的吩咐一声麻子,便把自己的心神集中到了堡门之上。
五百步……
三百步……
“杀!”
在距离堡门两百步左右时,徐晃大喝一声,一马当先,杀奔堡门。
“杀!杀!杀!”
一队士卒呼喝着跟进,李麻子带着队伍直绕堡后。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堡外的逃卒想拼命的入堡,堡内的护卫想要死命的关门,堡门口瞬间乱成了一团。
间不容发的工夫,近百支弩矢带着嗡鸣在堡门口响起,门洞中,惨叫声响成一片……
从第一波逃兵到达,站在城头上的苦蝤听到叫门的人是张氏本家的张球、东武县的县丞之时,结合昨日得到的信息,“复合弩射程百二十步,注意保护自己”等字眼,苦蝤猜测,估计这次抢门之战,自己只能做个看客了。
事情的发展,果如他的预料,连声的惨叫不断的响起,一轮一轮的弩矢,一步一步的推进,不到一刻钟,堡门便掌握在了徐晃的手中……
一袋袋的粟粮从仓库中搬出,又一斗斗的发下去,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当天光放亮,朝阳升起之时,姜丑看一眼空空如也的粮仓和店铺,出得门来。
领粮的队伍依旧老长、老长。
一百名士卒在三虎的带领下整齐的站在店铺门口。
按照计划,该是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了。
“乡人们,大家别等了,此处的米粮已经发完,但是,清河乡还有几十万石米粮,如想领取米粮者,请于今日晚间城门关闭之前赶到那里。”
站在台阶上的姜丑,话音未落,没有领到米粮的百姓,已经争先恐后、扶老携幼的往西门涌去。
“三虎,按计划行事。”等百姓们离开,姜丑交待一句周三虎。
三虎转身冲两个什长交待几句,二十名士卒卸下武器,直奔西门而去,只是,他们出西门之后,便分散开来,两人一组,各自奔赴附近的里乡。
“出发!”
一切完事,姜丑一声令下,队伍向清河行进,也该去看看徐晃这个五子良将了,看看他们得手与否?
姜丑并不知道,在离他不远处的一间草房之中,一双血红的眼睛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并且目送他消失在视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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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杀,一个不留!
姜丑赶到清河乡的时候,战斗结束,坞堡已经被控制。
几个人等在堡门口。苦蝤的一只胳膊上裹着麻布、上面有些血迹,那是清理内宅之时,不小心让一个张氏弟子放了冷箭,徐晃血气满身,唯有麻子拉着麻脸相对正常一些。
看着满仓的粟粮,满库生着铜锈的钱财、还有快要发霉的绫罗绸缎,姜丑才真正的体会到诗圣杜老头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之时的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大几百的张氏族人被聚在一个院落中,坞堡内的几百护卫加上从东武城逃回来的败卒千多人,死伤大半,剩下的已经被捆绑成串,两三千多的仆役丫鬟聚在杂院中瑟瑟发抖。
看着这一切,姜丑有些头皮发麻。
这就是累世几百年的世家,严格来说,这只是张氏的一部分,只是他们自认的主房,还不包括在各地开枝散叶的偏房。
再试想一下,就是这样的一个个庞然大物般的存在,盘踞于各州各府各县,相互勾连交通,他们就如吸血的蚂蟥,依附于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之身,时时刻刻吸吮着百姓的骨血,百姓焉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日过正午,值守的士卒汇报,有百姓到来。
姜丑几人登上堡城,向外看去,只见清河通往东武县的道路上,一股人流向坞堡而来,绵延不绝。
来的好,民心可用。
“麻子、苦蝤兄,照计划行事。”姜丑吩咐一句,两个人转身而去。
一刻钟的工夫,堡门口的空地上便摆上一排矮几,几个惶恐的儒士跪坐于前,上面铺开布帛,摆上了笔砚。
想领粮领钱可以,先把张氏的罪恶揭露一下,自己的也好,道听途说的也罢,总之,只要是张氏所犯的罪恶就好,你说我记!
先头到达的百姓在听到了领粮的要求之后,初时,看着张氏坞堡静默无言,面色怯怯,但是,终究架不住米粮的诱惑,经不住对活命的渴望,几个呼吸的工夫之后,几张桌几前,已经让黎民百姓挤满。苦难的讲述从最开始的被动,慢慢的转为主动,从道听途说到亲身遭遇,百姓越聚越多,他们心中对张氏的仇恨越来越大,这一刻,他们忘记了领取粟粮之事,只想把自己受过的苦难讲出来,让人替他做主。
哭泣、嚎哭、痛骂等等等等,百姓们用他们的方事,述说着苦难、讲述着仇恨,张氏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恶行被揭露出来,大白于天下……
“屯长,这么一来,这张氏岂不是、岂不是遗臭万年?岂不是……”站在堡墙上徐晃,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面色潮红,话说了半截就说不下去。
“遗臭万年?公明啊,你想的太简单了,在这个艰难、污浊的世道中,舆论掌握在这些人手中、权利掌握在这些人手中、文教也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连同我们的生死也掌握在这些人手中。他们已经用这些东西,给自己垒筑起一道坚硬的外壳,如果不打破它,不出三代,他们就会用如簧之舌、如椽之笔、车载斗量的财富,把曾经的这一桩桩的罪恶和肮脏之事洗白,他们又会成为人前显贵名门望族。”说到这里姜丑停住了话头,有点意兴阑珊,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会是必然,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就没办法改变这一切吗?”徐晃思考过姜丑的话,问出又一个问题,只是此时的他问的有点无奈和不甘。
有办法吗?
姜丑不知道了,因为在他近两千年的见识中,只有最后的不到百年的时间内,在太祖等先辈的带领下,才摸索出了一个办法。但是,他也不知道,太祖等人摸索出来的办法又能维持多久?能否逃脱王朝二三百年的轮回规律?
看看边上的徐晃,看他那眼中含着的期冀之色,姜丑压下了杂念,豪不犹豫的回答道:“有,改变这一切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读书识字明理;让他们翻身做主、掌握自己的命运;让他们衣食无忧、居有定所……”姜丑指着堡墙下面熙熙攘攘的黎民百姓,为徐晃指明一条道路……
一天一夜的忙碌,清河张氏的米仓钱库被清理一空。
“屯长,怎么办?”徐晃、苦蝤、麻子过来找姜丑这个贼头拿主意。
怎么办?
姜丑知道他们问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张氏加上护卫千多人,让他们产生了犹豫,砍不下去这一刀,也刺不下去这一枪。
看着眼前略有些犹豫和彷徨的三个人,姜丑思考一下,开口说道:“苦蝤兄、公明、麻子,你们知道,为什么甄氏就凭他们当家主母的一句话,就敢轻易地毁约不给我们那几千石等着活命的口粮吗?因为他们从不考虑我们这些蝼蚁的死活。你们说说,张卫贼子对我们用手段的时候他们又考虑的是什么?他们考虑的只是用我们谷中男女老幼的人头做为他们加官晋爵、封侯拜相的晋身之资。”
“你们看看那堡墙外哀鸿遍野、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百姓,还有嗷嗷待哺的孩童,再看看这满仓满谷的粟粮、生锈的铜钱、发霉的布匹。你们还记得那满乡满里、男女老弱的无头尸身吗?还记得水沟中那些婴孩的累累白骨吗?看过这些、想过这些之后,你们就该知道怎么办了。”姜丑的回答,也如同一次自问自答,坚定了他的决定。
冤死也好、枉死也罢,错就错在你姓张,你张氏不该来招惹我、算计我、无视我的死活,无视谷中老弱的死活,现在,我凭什么让你活?
无辜也好、委屈也罢,错就错在你进了张氏的坞堡,拿起了张氏的枪,为虎作伥来算计我,你们可以拿枪刺向我,我凭什么不能拿刀砍下你的狗头?
妇幼也好,老弱也罢,错就错在,你处在这个阶层。你们可以心安理得的享用让老弱丧命、让妇幼暴尸荒野换来的财富,我凭什么不能让你们身首分离?
于公于私,都没有放过你们的理由。
“杀,一个不留!”姜丑留下几个字,转身离开。
当太阳再次升起之时,人去堡空,清河张氏堡墙上,挂满了千多颗血淋淋的人头和一幅幅写满滔天罪恶的布帛。
行出几里地的队伍被一阵惊呼声叫停,众人扭身回望,坞堡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第216章嘴贱的土著“愤青”
夕阳西下,空旷的荒野,苍茫一片。
距离清河张氏坞堡五六十里地的一处荒草滩中,外围是值守的士卒,内里-千多人,有男有女,一团团一簇簇的围坐在篝火边,寂静无声,他们的眼中有惊恐,有麻木,唯独没有一丝喜色,这一千多名无处可去的奴仆和丫鬟,就是姜丑此行攻打清河张氏的收获之一。
说实话,此次攻打清河张氏,收获是可喜的,粮食、钱财、布帛、财货等等不计其数,但是,除了百多匹战马、几十头耕牛、外带弓矢甲胄之外,其它的东西,已然被统统散尽。那些东西姜丑也是眼红的紧,他不是不想带走,而是带不走,他深知一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去井陉安平谷,五六百里的距离,一路上要穿郡过县,带上那些东西就是惹祸的根苗,招灾的催命符,他可不想因为那些东西的拖累而让自己身死魂消。
“苦蝤兄、公明,这一路上辛苦了你们,看顾好他们,这些人,以后会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们休息之时,把这些人,分门别类的划分一下,编排成组,小厮和匠人分开,包括有手艺和一技之长的都编排入组。”巡视着营地的姜丑指着这些奴仆们交待一下。
姜丑带着这些人回去,就是有所图谋,在这种大士家之中,往往藏着许多的匠人,这才是自己最需要的,至不济,那些奴仆训练一下也是谷中的战力。这些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一旦他们认准一件事情,找准了人生的目标,战斗起来反而比那些流民中青壮的战力更强,决心也更大,因为他们少了一层顾虑和牵拌。
徐晃点点头。
“我知道了。”苦蝤应下了事情,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向姜丑说道:“有一个儒生,一直跟随我们,不肯离去,怎么处理?”
苦蝤的问题让姜丑一愣,停住了脚步。
在张氏坞堡,确实是抓到一些去跪舔张氏的腐儒,而且还让姜丑充做苦力利用了一把,那些张氏的罪状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事后,姜丑可是让苦蝤把这些人统统放了的,任其自生自灭。这种没骨气的腐儒是留之无用的,他们已经走入了歧途,为了谋取一个升斗小吏甚至愿意去跪舔张氏。这种人,即便把他们带回谷中,就他们那些被人家洗脑过的思想,姜丑都怕教坏了谷中的孩子,现在怎么出现一个奇葩?放了还不肯走?
“叫什么名字?”
“不肯说。”
嘿,这就有点意思了。
此时的所谓士人,看自己等人如蝼蚁、如蛇蝎、如洪水猛兽,怎么还有倒贴的?不应该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让人去把他带来。”姜丑此时来了兴趣,他想会会这个妖人。
身型瘦长,二十多岁年纪,长方脸,两撇短须,面色涨红,满脸怒气,姜丑想见的妖人在两个士卒的押送之下,站到了他的面前。
“叫什么名字?”姜丑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此人,开口问道。
“贼子,妇孺何辜?幼子又何辜?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灭人满门?啊……呸……”
姜丑一句询问过后,等来的不是一个姓名,反而是满含怒火的连声呵问和一口唾沫。
“屯长。”
“阿吉。”
“贼子,找死!”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呼喝不止、手忙脚乱,也弄了姜丑一个措手不及,那一口唾沫,直喷了他一个满脸花。
兴趣没满足,倒沾了一身污秽,姜丑恶心的无以复加。
“贼子,吾娄圭、恨不能手刃……啊……呜呜……”喝骂的声音在疙瘩一枪杆戳过去之后戛然而止,只见此人在疙瘩的一枪杆之后一声惨呼,一屁股坐倒在地,腰身弓成了一个虾米,呜呜之声不绝。
娄圭?
正拿衣袖擦拭口水的姜丑让这两个字施了定身术,脑子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此人是谁。
娄圭,字子伯,与曹老贼是老相识,据说有雄才大略,后来因藏匿贼匪,被当作死囚关押,越狱出来时,逮捕他的官吏急忙追赶,娄圭就换衣服,看起来像帮助逮捕他的人,迷惑官吏们不能察觉,才得以逃脱。
初平年间,这娄圭,招募军队,聚集部众,依附于刘表,后来被王忠坑了一把,自觉无颜面见刘表,转而投奔了老相识曹操,被曹操任命为大将,参与谋划军国大事。
其后,随曹操征战,建言献策,谋刘琮、败马超,还是为曹老贼出了些力气的。只可惜,这货同许攸一样,就是一个嘴贱的主儿,侍功自傲、背后说曹老贼坏话,被人告密,让曹阿瞒咔擦了事。
就这么个货色,按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一个嘴贱的“愤青”土著,看样子这是愤青的毛病犯了,要替张氏讨回一个公道,现在居然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啐自己一脸。
姜丑已经忘记了脸上的口水之事,缓步来到腰身弓成虾米的娄圭面前,静静地看着这个愤青。
杀?
放?
一个个的念头在姜丑的心中转动不休……
第217章拿土著“愤青”做试验品
被人捆成粽子丢在马背上的娄圭郁闷的想吐血。
往事不堪回首。
想一想这段时日的经历,他便羞愤欲死。
自己因窝藏亡命、结交贼匪,被官府捕捉,好不容易用计、越狱脱身,自思家乡是留不成了,只好远走他乡避祸。元宝小说
一路行来,到也是过得逍遥自在。
前此时日,自己又混成清河张氏的座上宾。谁成想,天有不测风云,这张氏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招惹了一个煞星,坞堡在两个时辰内就被人攻破。
如蝗的飞矢,如林的枪矛,张士坞堡内倾刻间变成了屠场,在那一刻,自己第一次怕了,真的怕了。晕晕乎乎的被这姜氏贼子抓了丁,写了一天一宿的罪状。异日清晨,张氏堡门外,再一次变成了屠场,妇孺老幼、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在自己的眼前身首分离。
这一场屠杀,彻底的惊醒了自己,他恨,恨自己当时的懦弱,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屠杀?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罢了,罢了!
以自己的一命,抵还人家的几饭之恩也就是了,传出去也不失为一番美谈,不算是堕了娄氏的名声。
谁成想,自己还是失算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贼子居然放过了自己。
只是,这放过也就放过了,谁成想,这贼子又让人抓回了自己,说什么为了那一口唾沫,要拿自己做个什么劳动改造的实验。
贼子,贼子啊,娄圭在心中咒骂不休,阿翁倒要看看,你怎么改造阿翁?
……
“屯长,你为何放过那个酸儒?”另一边,在娄圭对姜丑咒骂不休的时候,徐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公明,苦蝤兄,似那个腐儒那样的人,在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以后我们还会碰上许许多多。我之所以放过他,其一,他的心中还有一点良知,肯为了几饭之恩,敢豁上性命吐我一口唾沫。其二,我们要建造自己的家园,难免以后不会碰上似娄子伯这样的人,我想试着对他们的思想进行一番改造,看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姜丑说的是真实的想法,他就是要拿娄圭这个“愤青”做自己的试验品。
自董仲舒把儒学这个美人进行阉割,加入三纲五常这些东西献给汉武帝以后,刘彻尝到了甜头开始独尊儒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一去不返。
儒学这门学问从此就变了味道,从一门好好的学问变成统治者的工具,从一门好好的学问,变成了腐儒们为将为相,高居庙堂的道具。直至宋代的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彻底的把孔圣等先贤的儒学弄成了一个狗屁倒灶的玩意儿。
先贤的儒学讲求的仁。腐儒们充分的进行了解读,他们开始“仁”,对自己的同胞,他们“仁”。这一仁,汉末人口从五千万变成了一千万不到,四千多万的黎民百姓消失不见;西晋八王之乱,人口从四千多万锐减到一千万,近三千万黎民变成炮灰;南北朝,连年战争,令人口锐减,关中人口仅剩百分之一二;隋灭唐兴,七成的人口消失不见;安史之乱、黄巢起义等等等等,每一次社会动荡,造就无数的冤魂。但是,腐儒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为他们讲求仁,所以错的是百姓,你吃不饱饭饿死活该,造反就不对;他们从君主身上找原因,你残暴、贪婪、昏庸、无能,被灭国活该;他们还从女人身上找原因,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等等。说一千道一万,唯独腐儒们没错,因为人家“仁”。
对内“仁”,对外当然要“仁”。这一仁,仁出了五胡乱华,靖康之难,崖山之役,满清灭明。泱泱华夏,千千万万的汉儿同胞被屠杀、践踏,被呼作“两脚羊”,这一仁,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霸气没有了,骨气也没有了,仁肥了世家大族,仁没了中华民族的脊梁。
现在,姜丑就想拿娄圭这个土著“愤青”做个试验,他想看看,这些腐儒有没有改造的可能。
“屯长,你这想法恐怕不成,看那娄圭的样子,恨不得生啖你肉,你怎么改造?”徐晃是真的为姜丑担心。
“呵呵呵,不怕,先贤不是有言吗?‘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吗?等我们回去,先把那厮丢到矿谷中去挖石头,到时候找两个矿工看着他挖,让他挖几年石头之后,再让他试试还有没有生啖我肉的那份心思。”
这也是姜丑的真实想法,他就想看看这些嘴炮强者到时候是个什么尿性?让他们每天都耗干了那份力气,看着还有没有心思跑来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
第218章再啸(上)
人在走,消息在马上飞!
以清河为圆心,东武县城被破、清河张氏被满门屠灭的消息在以一个异乎寻常的速度传播着,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拍手称快者有、嚎啕痛苦者者、沉默不言者有、若有所思者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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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邑。
常山张氏所在地。
中堂之内,老老少少齐聚,面色发苦、沉默不言,堂外几个豪奴值守厅门,奴仆丫鬟远远的跪在院门口。
“说说吧,怎么办?”许久,上首的白发老者,扫视一遍众人,问出一句话来。
堂中再度沉默无言。
“大人,孩儿认为,主家遭逢大难,我们应该立刻派人去吊唁,要不然会遭天下人嗤笑。”一个中年人见又一次冷场,赶紧出声为自己的阿翁解围。
“休说废话,吊唁之事老夫知晓,老夫是问姜贼该如何应对?”老者抖抖山羊胡,进一步细化了问题。
“孩儿、孩儿觉得,姜贼不敢来犯,他们……”中年人微微抬头打量一眼自己的阿翁这才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啪……”
一声脆响、陶片四溅,打断了中年人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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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清河的张氏比之高邑如何?已然让贼子族灭,是不是还等着贼人的刀在我们脖子上之时,汝还要说不敢?”随着陶碗落地,老者猛的挺直腰身,须发皆张,呵问不休。
堂中诸人头低的更甚,中年人呐呐不言。
“翁翁,翁翁……”
两声略带颤抖的叫喊,响起在中院门口,紧接着此时本应在井陉的井陉县丞张卫出院在院门口,直奔正堂。
坐在正堂中的老老少少,让这声呼呵惊醒,上首的老者看见来人,脸色变得涨红。
“翁翁,孙儿心、心念翁翁,想回来膝前尽孝。”奔进中堂的张卫一口气还没喘匀,已然窜至老者身边,喘息着道明自己的‘来意’。
“孽畜,孽畜啊……噗……”老者见到来人,听到其话语,嘶吼两句,紧跟着一口鲜红的血液自口中喷出,身子软倒下去。
“翁翁……”
“大人……”
“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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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惊呼、喊叫,在堂中响起,张府乱成一团……
中山国,毋极县,甄府,后堂。
堂中,绫罗幔帐,香气缭绕,一片沉静。
两个少年恭立堂中,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十一二岁。
一位二十几岁肤如凝脂的华服美妇,素面朝天,枯坐床榻,面上带着丝丝的愁容,让人我见犹怜。
“哇……哇哇……”
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了这份沉静,惊醒了枯坐的美妇。
恭立堂中的大小少年看一眼自己的阿母,只见,美妞扭身抱起身边的襁褓,“宓儿乖……”美妇言语喃喃,手中襁褓轻摇不停,襁褓中,一个皮肤吹弹可破的婴孩也许是再次感受到了娘亲的气息,止住了哭声,又香甜的睡了过去,华服美服止住呢喃,摇晃的襁褓也慢慢的停住,再次放回床榻,美妇又一次枯坐不动,黛眉紧皱。
“甄平在做什么?”许久,美妇扭头向床榻后侍立的一个婢女询问一句。
“回夫人,平郎君自井陉归来,遵照夫人安排,在管理下院杂事房。”婢女口齿伶俐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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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通知他,让他回井陉接手主掌那面的事情,欠人家的东西,该给便给了吧。”美妇淡淡的吩咐一句。
“诺,夫人。”婢女应答一声,腰身略弯行过一礼,倒退着出后堂而去……
常山,真定县,赵家峪。
十五岁的赵云站在马棚前,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匹大白马。
看得久了,赵云回身看看士坯房的房向,随后一屁股蹲倒地上,双手捧脸,愁云满面。
可惜,良驹虽好,却不是自己的!
神兵宝马,这是习武之人,最喜欢的两样东西。
神兵,师父帮忙解决了。
宝马却一直没有着落。
直到快两个多月前,上天好似感知到了自己的心声,良驹却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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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外面的林中练习箭术归来时,无意见看到了这匹宝马在荒野上游荡。
只是,在看到这匹宝马的第一时间,赵云的眉头便为之一皱,因为这匹宝马他刚刚见过时间不久,当时连同这匹宝马在一起的,还有十多匹良驹,以及几十个贼匪和满河滩的尸首。
此时,这宝马怎么又会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赵云百思不得其解。
几天之后传来的消息让赵云知道这匹宝马为什么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贼子,又一次出手袭击了往洛阳送马的县尉,马匹逃散。
常言道:宝马识途,相必是此马打算回归幽燕,途中让自己碰到了。
又是一串杀孽!
“吱吜”一声门响,打断了赵云的思考。
“福伯,大兄睡了?”赵云见是自家的老奴出屋,连忙起身询问一句。
“嗯,以老汉看,大郎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病情应该有所减缓,二郎,勿须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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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看到愁容满面的赵云,忍不住宽慰一句,这两个多月,为了照顾大郎,这二郎也是熬的厉害。都是好孩子啊,可惜,老天不公,这好人怎么就没个好报呢?为了给大郎治病,耗干了家资,耗尽了田产,如今,只能让兄弟二人窝居在这下人住的地方,老天不公啊。
“福伯,等几日,等大兄的病彻底的稳定下来,某要出一趟门,又要劳你受累,看顾好大兄。”
“哎,二郎放心去吧,老汉定会看顾好大郎。”福伯应下。
赵云这才回身又一次盯着白马,不能再拖了,今早从里乡得到消息,贼子又屠灭清河张氏满门,再拖下去,那贼厮又不知道还要造下多少杀孽?
事情该解决了……
第219章再啸(下)
涿郡,涿县城门口。
下曲阳分果果结束,依旧是一个大头卒的刘关张三兄弟,只能跟随校尉回归本部,干着老本行,值守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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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时的涿县城门口却乱成一团。
一众士卒大眼瞪小眼,进出城门的行人被阻,围成一圈。在这圈中,张飞呼呵不休、挣扎不止,关羽熊抱着张飞,刘大耳在旁劝说不停。
“啊呀呀……气死阿翁,贼厮,该杀的贼厮,这是欺天下张氏无人乎?大哥、二兄,放开,放开小弟,不一矛捅死那个贼厮,小弟实难出这口闷气……”
“三弟,休怒、休怒,忍,我们暂忍一时,总有一日,那贼厮会撞到我们兄弟手上的。”
张飞怀眼圆睁,口水四溅,“啊呀,大哥,这天下张氏出清河,贼子,敢屠灭张氏满门,让小弟如何忍得?”
长髯蓬乱,面皮越发红紫的关羽,一双虎目已从微眯状态改为圆睁,余光所见四周的情形,一声呼呵出口,“二弟,休得胡闹,莫让大哥失了脸面。”
一场闹剧在这一声虎吼这后,停了下来。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排队,排队过检。”
一个不失眼色的士卒见无热闹可看,终于想起正事,口中呼呵,手中挥舞着枪杆,驱离着围成一圈的行人……
青州,济南国,平陵,府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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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中,干净整洁,一个炭盆中,炭火近败。
曹操跪坐于席,斜倚在旁边的矮几之上,双手微伸烤着炭火,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凝视堂外。边上,同样跪坐着的夏侯惇见到炭火将要败灭,从旁边的竹筐中夹起几块木炭放入火盆,炭灰飘舞。
许是受到这加炭的影响,曹操从堂外收回目光,双手互搓几下,对边上的夏侯惇说道:“元让,此贼所图乃大啊,常言道,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今观此贼之行径,中丘如此、井陉如此,现在,这清河又如此,假以时日,必为国之大贼啊。”
“大兄,区区几百人,怎么就成大贼了?上次,汝不是还拊掌夸赞该杀,杀的好吗?”这孟德,说话总是半截,夏侯惇真的听不懂,只能出声询问。
“唉,此一时,彼一时也。”曹操叹息一句,又说了半句话。
“此话又怎讲?”夏侯惇双眼更加迷茫,索性追问不休。
“元让啊,别成天想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有时间还是多读书的好。”
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彻底逗得夏侯惇的小脾气上头。
“大兄,你知某不是那块料的,休卖关子,快些讲来,要不,以后汝休得再找某说话。”夏侯惇腰身一挺,耍起了青皮。
“呵呵呵,元让莫恼,如今,这姜贼杀戮,总要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彼之手段,用一两次倒也无妨,只是,现在看来,这姜贼每一次杀戮总用此种手段,说明其已了解此中之精义,时日一久,次数一多,百姓会如何看待此贼?元让啊,岂不闻先贤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你想一想,此事反复进行下去,久而久之,这‘水’,是向君还是向贼呢?你莫忘记,张角贼子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一点骗鬼的符水,便能搅得大汉过半州府的百姓从贼,而现今,这姜丑贼子比之张贼更甚,他付出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米粮啊。”曹操说到这里,面色凝重,身形已然坐正,已不复刚才的恣意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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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听到曹操的解释,夏侯惇直吸一口凉气,大眼猛的睁圆。
见到这个堂弟的情形,曹操思考一下,索性把话一次性说透:“元让,此贼恐怖之处还不止于此,某听闻,此贼以区区不足百人便攻破东武,又以不足二百之数占领清河坞堡,飞矢如蝗、百二十步视皮甲于无物,刀枪如林、百人破城后无一损伤、贼兵阵列齐整如一,可怖啊。某若没记错,传来之消息、东武卒军五六百人,清河坞堡更多,千多护卫,全在这股贼兵之前不堪一击,而你可知,清河坞堡曾经硬拒张贼万余贼兵于堡外吗?元让,你训练之士卒,可能做到百人破百、破千而毫发无损?此贼,练兵手段不缺,武器不缺,智谋亦不缺,假以时日呢?”曹操说到这里,再无他言,脸上一片沉重之色。
夏侯惇的胸口急速起伏不止,曹操话落,只见这个状实的汉子猛的起身便往堂外行去。
“何往?”他这没头没脑的动静,招来曹阿瞒的一声询问。
“练兵!”一声呼呵传进后堂,夏侯惇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豫州,颖川郡,阳翟,一座破败的院落中。
土坯房中,两张桌几,两个青年,一个丰神俊朗、一个放荡不羁。
“文若,还是汝知在下,好酒,哈哈哈哈。”放荡不羁的青年抬手拿起矮几上的一碗酒浆一口灌下,放下酒碗,随手抹去嘴角的酒珠。
“唉,美酒虽好,只怕以后却难以为继了。”荀文若以袖遮面,一碗酒入腹,莫名的叹息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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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兄何出此言?”放荡不羁的青年神色变得郑重许多,他这个好友,有王佐之才,见识极其不凡,能说出此话,说明又看出些端倪。
“旧患未除、新贼又生,若不尽早除之,其祸更甚张贼矣。”
“姜丑……”放荡不羁的青年,两个字出口之后,又收住了话头,脑子中各种信息纷繁复杂:百人破城、两百人破堡,矢如蝗、枪如林,揭罪、发粮,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几句白话: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
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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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只是,放荡青年明显的感觉到,这几句话虽然让人深思,但总觉得少了些头尾不够尽兴,可惜,可惜!
房中沉静无言,酒局让姜丑这个名字中断了……
第220章谷中近况
张氏被灭门的消息往并、幽、青、豫、兖等各州扩散不休,只是,现在这些事情姜丑却莫不关心。
回归谷中的姜丑却忙个不休,他离开近一个月,此时归来,许多的人和事在等着他去应对和处理。
“屯长,井陉现在又空了,张卫贼子带着人跑了,张氏本家的来人,据说也回归了河,此时的县中治安,全靠几个大户联名主持,大一些的商户已经撤离了井陉。”从井陉归来的于大把井陉的情况汇报过一遍。元宝小说
空了?空了就空了吧,对于井陉,姜丑暂时没有想法,他可不想骚包的跑去那里装b,变成朝廷的靶子,闷声发展才是硬道理。
“甄平同你一起过来,路上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姜丑询问着余大,这才是他关心的事情。
“没有,此人嘴风甚紧,自前此时日来到井陉,重新接手了货铺之事,除了亲自来谷中找过你两次外,其它时间,一直窝在货铺内,今日我去通知他时,对我处处陪着小心,说话客气的不行,今日我们同来之时,只是说要兑现双方的约定,其后再无多言。”于大考虑了一下,回复了姜丑。
小样,现在知道着急了?
“让去把他带来。”姜丑思索一下,吩咐一声小七。
粮食是谷中的头等大事,如今,谷中人口不断的增加,这个问题就要首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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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甄平含着腰、陪着笑脸出现在洞口。
“呵呵呵呵,姜兄弟,多日末见,气色更甚往昔。”
人未到,声先至。
甄平口中不停,双手抱拳,一路小跑的奔向姜丑。只是,他的愿望终未实现,十步之外的桌头处,李平横跨而出,挡在了他的身前,止住了他的脚步,甄平微微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豆豆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坐在主位的姜丑,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豆豆眼,起身来到他的身边,磨得锋利无比超长大刀,亳不犹豫的挥了下来。
“十倍,多出来的是利息,一次付清,这是我们谷中的规矩。甄东主,诚信,守住不易,可惜,总有些自以为是的人,觉得有所依靠,想践踏这个宝贵的东西,所以,我为了不让谷中诚信缺失,处罚就略略定得重了些,望你海涵。我知你作不了主,你还是把话带回去商量一下,希望你下次过来,我能见到口粮,当然,见不到也没关系,清河去得,毋极?在下一样可去得。”
毁约总要付出点代价,这样才好让你们长长记性。
“姜兄弟,这、这、唉……好吧,你的话,在下一定带到。”甄平叹息一声,豆豆眼中尽显落寞,心中泛起不尽的苦涩。
距离拉开了便是拉开了,再也难以弥合,这又能怨得了谁呢?
甄平弯着腰离开了,与来时相比,脸上少了笑容,多了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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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丑可没心思去多关心他,黑牛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便宜周仓等人也赶了过来。
“哈哈哈哈,你小子,恢复的不错。”上下打量过这个如兄的伙伴一眼,姜丑真心为他高兴,总算又活蹦乱跳了。
“还行,还行。”黑牛褶子脸莫名其妙的泛红,呐呐应了两声。
“有人照顾,当然恢复的不错,阿吉,你再晚回来些时日,肯定更不错,小牛犊子都要出来了。”边上的周仓,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有八卦?
这必须打听。
这一打听才知道,这货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蔫货居然和旺叔的闺女二丫有了点苗头,芝麻看绿豆对上眼了。
一阵笑闹,真心的祝福,许久洞中恢复了正常。
“阿吉,红山峪的人后来又送过来一批竹子,只是,这次有粗有细,他们借助送竹子的由头试图进寨,被我们阻住了,这才放弃。”黑牛汇报了下姜丑惦记着的事情。
贼心不死?还是想要口粮?姜丑一时有点琢磨不明了,看着面前的众人,只能把这事先放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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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件件的事情汇报上来,姜丑总算对离开了近一个月的山谷有了全面的了解。
卓三的工坊改造已经完成;李老汉的开荒工作接近完成。
谷外兵卒已经接近千人之数,依附的百姓马上突破六千,谷中兵卒已接近三百之数,加上自己带走的三百,已然近六百之数,矿谷中还有近四百多人劳作不休。
姜丑心算一下,吓自己一跳,里里外外加上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千多奴仆丫鬟,这安平谷岂不是已近八九千人?
几个月的瞎折腾,不小心怎么就这么多人了?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一些?
第221章思想问题是重中之重!(上)
人一上百,生奇出怪!何况,现在已经成千、近万呢?
姜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发展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元宝小说
这样快速的发展下去,自己建立的这个家园,会基础不稳的,只是一个空中楼阁,到时候,一旦碰到大的劫难,很难齐心协力的去面对,一溃即败。
就现在自己学太祖的这点皮毛,虽然没有铺排开来,但是,稍微有点脑子和用点心思的人,就能看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世家大户不是傻子、高官勋贵不是憨包、王侯将相皇帝老儿更不是呆货。如果不把家园的根基打牢,让大家同甘共苦,但凡以后有一点规模、成一点气候,让人家感受到危险,他们定会合力灭除自己这个异类,到时候,自己这些人只能成为人家功劳簿上的一串数字,自己这些人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头颅被人家砍下,在安平谷外垒砌一座京观。
一个政权建立的几个要素,领导力、经济基础和文化认同。
姜丑没想着建国,因为那玩意儿,不是自己这个工科狗能玩得转的东西,即便玩得转,玩起来也累去半条命。他只想建一个能让自己平安喜乐活下去的家园,但是,就这个家园也算是一个国中之国,一个小小的政权,相应的要素也是不可缺少的。
领导力,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得慢慢的培养自己人,即便现在的那些名臣猛将能投靠自己,还得给他们洗脑的时间,让他们转变观念,要不然又跑到君君臣臣的那一套东西上去了。
经济基础,这是自己眼下着急,其后却不担心的事情,一个穿越者假以时日,还为饿肚子发愁,那就活该饿死。当然,包括武器装备亦是如此,这些东西对自己一样不是难事。
文化认同,说白了也就是认同感和归属感,这个是重中之重。对应到自己想要建立的这个家园上,归结起来也就是两个问题。其一,大家为什么要加入这个家园。其二,大家加入了这个家园之后,心要往一起想、劲要往一处使的建设好这个家园,甚至在需要的时候,豁上性命去保护这个家园。
历史上,反反复复的农民起义,他们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没有解决好这三要素中的问题。
当然也有成功的案例,比如朱元璋,他有一个强有力的团队,知道广集粮,知道队伍的思想建设。就比如明朝著名的开国将领胡大海曾言:“吾武人不知书,惟知三事而已:不杀人,不掠妇女,不焚毁庐舍。”由此可见,朱元璋对队伍的思想建设进行的不错,百姓们才拥护他,使他终成大事。
既然前两个一时之间不能解决,第三个就要下点工夫。
在这受剥削、受压迫、受奴役的时代,拉起一支队伍不难,随随便便找个由头就行,只是如何让他们死心踏地的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底才是问题,也就是说,思想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姜丑思谋许久,有了决断,开口询问道:“孟伯、仲叔、十三,你们成天和百姓打交道,就你们看,现在的百姓,存在什么问题,对我们又是一个什么看法?”百姓是这支队伍的基石,必须先了解一下情况。
问题一抛出来,两老一少互相看看,欲言又止,见此情形,姜丑知道,一定是出现了问题。
“十三,你说。”姜丑直接点了丁十三的名,这种时候,没必要客气。
“屯长,我、我说不好,要不,让仲叔来说,他管的时间比较长。”丁十三被人点名,黑脸变成了一块红布。
“就你来,你帮着仲叔管人,连个话都说不明白怎么能行?你要真说不明白,就去后山背石头。”手底下就这几个歪瓜裂枣,姜丑只能赶鸭子上架,死命磨练,只要工夫深,总会见一些效果的。
“这、我、嗨,屯长,现在主要就几个问题。第一个,许多人干活,我们安排什么干什么,他们从不想主动去做什么,其实许多活,他们做了大半辈子都是做顺了的,这个做完、下一个该做什么,他们清楚的很,但是就是不做,等着我们安排。第二个,还有少部分人,干活只做样子不出力。第三个,极少部分人干活不去或者去了也不干活。最后,有一部分人认为我们处事不公,当然这部分人在新民当中多一些,我们发现的就这些,其它就没有什么了。”丁十三在背石头和帮助管人之间做出了选择,说的还挺好。
“孟伯、仲叔,你们还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丑娃,基本上也就这些,我们闲的时候会经常坐在一起叨咕一下,也没太好的办法。”孟伯代表两人说了话,李老汉点头认可。
“他们认为的不公主要表现在什么地方?”问题只有了解透彻了才能解决。
“口粮不公,住处不公,孩童的管理也不公,尤其是最后一点。”李老汉对姜丑说了一下问题的症结所在。
公平,真的能存在吗?不可能,自己不是太祖那一辈人,做不到像他们那样吃苦在前、享受再后,自己也没办法要求这些歪瓜裂枣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再说,就是那时候,也不一定是绝对的公平,只能维持一个相对的公平。况且,时移世移,在千多年前这个时代,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公平?能让你们吊着一条命活下去,这就是最大的公平。
孩童的问题,是自己疏忽了。孩子是一个家庭的未来,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做一点改变。
百姓的问题,姜丑基本上了解一个大概,此时的他,脑子里翻腾不休,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第222章思想问题是重中之重!(下)
反正是要解决问题,姜丑索性询问了一下周仓等人士卒的思想问题,得到的答案还算满意,士卒们普遍问题不大。
这个不太出乎意料。首先,士卒的待遇是所有人中最高的,他们没有太多抱怨。其次,士卒的来源主要是贼匪、奴仆,他们牵挂不多,而百姓的那一部分,也受到待遇的诱惑,怨言不大。
解决这些问题,暂时只能靠自己,确切的说,是靠自己剽窃一些太祖的东西。
议事厅中坐满了人,也站满了人,从伍长以上到几千百姓中的组长副组长全部参加。
姜丑现偷现卖,大家边听边学。
第一,在队伍和百姓中按旬日计,展开诉苦活动,让众人互吐苦难、互诉衷肠。通过这个活动,让大家知道现在的世家、大户、官府的种种罪恶行径,与家园生活相互对比,让他们知道加入家园的好处,日子久了,百姓才能找到归属感和认同感。
感同身受是拉近人与人之间感情的纽带,通过这个活动,可以让大家抱成团。
第二,加强爱家爱谷教育,要让大家明白,这个家园是要靠大家共同奋斗、拼命维护的。
第三,推行奖惩制度和工分制。
对家园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可以得到口粮奖励,底线一斗,上不封顶。
旧民集体劳动,分组量化,引入工分制,每日劳作结束,组长副组长对劳动成果进行评估,依据情况给出一到三分的工分,月底累计工分最低的一成人,配给口粮每日定量少二两,工分次低的一成人,配给口粮少一两。结余下来的这些口粮,反向奖励工分最高的两成人。附加一条,如无特殊情况,连续三个月工分垫底的每组最后三人连同家人,一起降入新民。
推行这个东西,姜丑真的是没有办法,现在,没有土地分给百姓去种,仅有的那点土地还是要集中管理,这样才能保证大家伙儿的口粮。再说,即便分给百姓去种,他们也不一定好好的种地,因为百姓担心,一切都是未知数,万一官府或别的贼匪打过来,一切都是白忙活。
配给制下,口粮就是硬通货,只有通过口粮的奖惩去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多劳多得,合情合理。
新民一样推行奖惩和工分。连续一个月工分靠前的一成人,口粮加一两,连续两个月靠前,直接转入旧民。连续两个月工分垫底的一成人,驱离安平谷。
愿意留下就好好干,让你看到希望,不愿留下只想吃白食的,只能请你离开。
新民孩童,每日配给量增加一两。
第四,组长副组长以及除士卒外的管理人员,处事要公平公正,不偏不倚,不以权谋私。做事有失公允者一经查实,免去职务,并承担相应责任;以权谋私者一经查实,视情节轻重,从服劳役到杀头不等,进行处罚。
第五,在士卒和百姓中展开互助帮扶活动,从思想、技术、生活上进行互助帮扶。
士卒以队为单位,每月评选出互助标兵三名,奖励口粮两升、四升、六升。
百姓中间一样展开互助活动,以组为单位,每月评出互助先进者三人,奖励口粮两升、四升、六升。
通过这个活动,可以让百姓和士卒更充分的感知到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味儿,少一些对生活的无助、麻木和失望,可以唤醒许多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百姓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第六,士卒要遵守两大纪律四项注意。
两大纪律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要归公。
四项注意是:不损坏庄稼、不抢掠、不调戏妇女、不残害、杀戮百姓。
兵者,凶器也!
常言道: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军队一旦失去约束就是洪水猛兽。凡是强兵,都是纪律严明之队伍,从岳家军到戚家军无一例外,姜丑索性把这点东西一起抖搂出来,慢慢的适应、慢慢的学习。
合计许久,他把太祖他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改成了两大纪律五项注意。如果真按太祖他们的那一套来,估计现在这个队伍包括自己在内,全部完蛋。
姜丑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所有的东西一抛出来,洞中一片静默,大家伙儿一个个脸色难看、面色愁苦。
想一想也是,大家本来就是贼匪,往前算一下也只是一个百姓,以前行事各按本心,现在突然出现这么多的条条框框,好比给这伙贼匪套上了个枷锁,能舒服才怪?
只不过,姜丑相信,这些东西一执行,从士卒到百姓,不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他们的思想,总会出现一些转变的。
“咳……咳咳,今天的会议内容就这么多,陈安那里有记录,你们没记住的,就找他去学习,总之,我就一个要求,你们学会了,下去给百姓讲,给士卒讲,让他们知道、了解、牢记这些东西。大家仔细想一想,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贼匪,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家园,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一盘散沙,那这个家园能不能建起来都两说,即便建起来,也是一个贼匪窝子,长久不了,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姜丑一嗓子吼完,直奔出洞,坐在那里许久,水库早就满了……
第223章打预防针和讲道理
磨磨蹭蹭的放完水,又在外边溜达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姜丑这才顶着发胀的脑袋回到洞中,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大部分人已经散去,只留下几个“顽固分子”代表,试图游说自己。
“屯长,这以权谋私怎么分判?”李老汉一上来,就直奔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
“仲叔,最简单了,你们这些管理者,处理每一件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之事时,把自己当做个普通人对待去处理便好。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我和大眼打架,你在处理这件事情之时,别当大眼是你侄儿,也别拿我当屯长,就当两个陌生人,依据律法和约定俗成的方法处理,这才能相对的公平公正。但是,如果你考虑大眼是你侄儿有所偏帮或我是屯长有所偏向,这就是以权谋私了,因为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偏向。仲叔,再不会分判,其实还有一个好办法,你们这些管理者在处理一件和自己利益切身相关的事情时,让自己略微吃点亏,这样,你们也不会以权谋思了。”
姜丑面含笑容,给李仲这个骨子里透着精明的老汉做了解释,李老汉有些讪讪的道:“哎,让你这么一说,老汉就明白了,屯长,你先忙,我回去把刚才这些事情,同大伙念叨念叨。”
人老成精!
这老汉的鬼心思,让自己一眼就看穿了,他们就是觉得这一条对他们是一个约束,想从这些条条框框中抹去。
人性总是贪婪的,权力一旦失去约束,那就是灾难,姜丑穿越过来前的那个世界,以权谋私的事情屡见不鲜,古人何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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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早打预防针进行约束。
“仲叔,告诉大家伙儿,吃亏是福,眼光放长远一点。”姜丑起身把李老汉送出洞外,最后,不忘给这精明的老汉画一个大饼,李老汉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你们又对哪一条有想法?”回到洞中的姜丑,对上黑牛、苦蝤和周仓。
“阿吉,这什么两项纪律四项注意,是不是有些过了?你也知道,大家伙儿苦日子过惯了,见不得好东西。”看样子,黑牛这个憨货让那些伍长什长推选成了代表,听这话的意思,这是对‘一切缴获要归公’有意见啊。
“公明,你告诉他,这一切缴获要归公,该不该执行。”姜丑没有直接回答,让徐晃代自己解答,据历史记载,这徐公明治军较严,他应该能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列出这条。
“啊?这?屯长,这朝廷的军队也没这一条。”被姜丑点到名的徐晃,吱唔半天说出一句话来,看一眼姜丑,心虚的低下头去。
靠!
大意了。
让徐晃这么一提醒,姜丑才想起来,这是东汉,此时的军队还真没这一条,每战缴获的物资,除了朝廷规定的一些马匹、军械等物外,其他东西,主将是可以自行分配的。
这种分配方式有利有弊,但是,弊远远的大于利,因为这种方式,容易形成私兵和军阀,导致士卒只忠于将,而不忠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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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自己的家园是坚决不允许的。
“元福兄、苦蝤兄、公明、黑牛,,朝廷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在我们的家园,一切缴获是要归公的。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缴获如果由士卒自行取之,那么,敌人使出财货诱敌、弃财诈败等计谋之时,士卒会是什么反应?别忘记了,这种事倒可是屡见不鲜的。另外,如果缴获的财物由主帅分配,会造成什么后果,你们也应该是清楚的,现在的朝廷,就是兵只知将而不知国,你们难道也希望以后我们家园训练出来的士卒变成某一个人的私兵吗?”
话说完,姜丑神情严肃的盯着四个人,这几个人,以后肯定会是谷中手握兵权之人,姜丑这话说的很浅显、也很直白,他们又不是笨人,想一想立刻便明白这期中的危害了,让姜丑这么说,他们的脸立刻红成了紫茄子。元宝小说
“某支持一切缴获要归公!”周仓第一个站起来,拿出了自己的态度。
“我支持……”
“某也支持……”
有了周仓带头,其余几人纷纷起身表决心。
“来,坐,大家都坐。”姜丑起身一一把这几个货按到椅子上才继续说道:“元福兄、苦蝤兄、公明,我这不是针对谁,实在是,军队就是个凶物,我们的军队也一样,要进行约束,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们,他是属于大家的,所以他可以不忠于我,也不忠于你们,但是他必须要忠于我们的家园,所以一切缴获要归公就必须执行,严格执行。当然,我们不能让士卒们一场战斗下来没有收获,你们想一想,讨论一下,可以拿出一个奖励方案出来,到时候一起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执行。”姜丑把话彻底的说开,把道理讲明白,同时又踢过去一个皮球。
人,只有动过脑子之后,才能想通许多问题,既然你们是代表,那就再代表大家动动脑子。
几个人红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姜丑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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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身累,心也累!
第224章师父第章 出铁了!
“师、师父,你看,出铁了,真的出铁了。”
人未到,声先至。
旋即,姜丑看见一个黑影狂奔入洞,来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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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卓三只裹着一片兜裆布,双眼通红、笑中含泪,说话语带颤音,黝黑强壮的身体上布满汗水,此时,这些汗水随着身体微微的抖动,汇聚成一条小溪,沿着双腿向地面流下,卓三的双手如获至宝般的捧着一块出炉不久的钢锭,小心的送到姜丑面前。
姜丑猛的起身,心中狂跳一拍,连忙搭眼扫过二尺见方的铁锭,块状较薄,不超过两指,这个规格是他们师徒合计过的,至所以做薄,是考虑下一次的灌钢工艺,现在这块铁锭,是工坊改进、炉温提高之后没有添加物,硬炒的结果,这已经比卓三他们以前弄出来那些似铁非铁的垃圾要强上十倍不止。
赶紧上手摸摸,铁锭还带着余温。
铁出来了,钢会远吗?
钢要是出来了呢?重甲堡垒?板甲战士?铁浮屠……
姜丑越想越开心,越摸手中的铁锭,似乎这些东西距离自己就近上一分。
高顺的陷阵营为什么敢七百打万人,还不落下风?曹老贼的三千虎豹骑为什敢横扫战场?白马义从、车下虎士、白毦精兵,所有这些在汉末三国留下名号的精锐部队,除开人为的因素外,无非就是他们集每个团伙的物资打造出来的装备,远强于同时期的兵卒。
现在,我不但将要有了精铁,还有技术和想法,老子就不相信,打造不出一支精兵?
灭陷阵、杀白马、砍虎豹、虐白毦,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卓三,干的漂亮,你已经是半个大匠了,加油,接下来,按计划进行下一步灌钢,记住………要对自己有信心,失败了也没事,多试几次,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姜丑兴奋不已,又把灌钢法的要点重复一遍,临了,才想起来鼓励这个便宜弟子,不容易,总算捣鼓出点东西了,这卓三又在通往大匠的路上挺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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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徒儿相信师父,徒儿相信师父……呜……哇……”
姜丑几句鼓励的话说完,这卓三叨咕两句,莫名的眼圈中蓄满了水汽,随后,只见这卓三蹲倒在地,一声哭嚎在洞中响起,不止不休。
这一声哭嚎,浇灭了姜丑心中的幻想,是啊,任重而道远,现在才只见了一个铁块块,离着重铠、板甲还差得远呢,只能先漾漾的收起yy不止的想法,把心思放到了这个便宜弟子身上。
不易,不易啊!
这一刻,姜丑理解卓三这个便宜弟子为什么会哭。其人从一个铁官奴忍受着饥饿、忍受着劳累,一路偷学,十多年如一日的苦熬。这一路所吃的苦、所受的累,一路的艰辛,外人是不可想象的,真的是不可想象,非大毅力者不能成。
此时想一想,五千多年的中华史,就是如同卓三这样的奴隶匠人们的血泪史。
人类发现了火的妙用,发明了石器、木器、骨器等劳动和战斗的工具,他们从茹毛饮血的野人,演变到了部落氏族社会。其后,铜的发现和利用,让人类社会从石器时代进化到了青铜时代,再其后,铁器时代、热武器的出现等等。
这每一次的进化和变革都离不开卓三这些人,而就是这些人,他们又得到了什么?奴隶、低人几等的匠户、外加工人这个称号。
统治者俯视众生、即得利益者高居庙堂,他们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千千万万如卓三这等人发明创造所带来的红利,眼中却没有这些人,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卓三等人就不是人,他们只能类比畜产,就是这些人,一步一步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但是,他们的价值甚至都赶不上一头牛、一匹马。
这个世道何其可悲?又何其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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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嚎啕不止的便宜弟子,姜丑的心中也是酸涩的厉害,因为说白了,自己和卓三,实际上是同一类人,只是,两人所处的时代不同而已。
用手轻拍几下卓三抖动的肩头,姜丑缓声说道:“哭吧,有什么委屈,今天你全哭出来,只是,过了今日,我们要把眼泪收起,腰板挺直,堂堂正正的活出一个人样来。”话语落下,冲小七疙瘩等护卫挥挥手,自己也抬步外行,把一个空旷的洞穴留给了哭声振天的卓三。
站在洞口,谷中弥漫着的那股臭鸡蛋味儿更加浓烈了几分,闻着这股味道,姜丑莫名的觉得有点亲切,因为,他从这股味道中嗅出了一丝后世那个工业社会的影子,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没有自废……
【作者题外话】:感谢大家的支持,兔头在这里先行拜谢各位。
你们的书评,每一条,兔头都认真的再看。
目前,想对比较集中的意见是,书写的有些拖沓。这个怎么说呢?其实兔头知道这个在兔头看来不能称之为问题的问题之存在。
在考虑写这本书的时候,兔头一再告诉自己,自己视角是底层、底层、底层。基于这个视角,又受限于文笔,可能许多东西又没有把控好,所以才让大家感觉到了拖沓,对不住大家了。
其实,有些东西我也不想写的太细,但是,写的时候自思,不这样写又能如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又如何以底层思维去看这个世道?要知道,此时百姓的思想、见识等,照着千多年后的百姓,差的不止是一星半点,许多事情,不是主角说一句话他们就能听明白的,何况是理解?这一思考,写来写去就写成这样。
还有一点拖沓的东西,是兔头认为必须要坚持的。就比如本章,许许多多的书,什么冶铁炼钢造大炮,一句话就行,完事之后,把大量的笔墨用在了装b上、用在了手下和世人的彩虹屁和捧臭脚上,那样的文章,兔头真写不下去。冶铁,兔头也可以一笔代过,但是,这一笔带过之后呢?代表着卓三这一个匠奴群体也就被一笔带过了。那样,兔头又能写出什么?造出铠甲大炮装b?那样好像是挺爽,但是,兔头写不下去。所以,同样的千多字,兔头就按自己的想了取舍,略去了装b和彩虹屁,把更多的笔墨留给了卓三所代表着的这个群体的生活一角。
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希望大家能明白兔头的想法,理解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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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兔头已经在对大纲做一些修改,有些该略的已经在略去,比如攻打清河张氏的战斗已经写的极简单了,这种类型的拖沓,兔头会接受大家的建议,加以改进。
写书真的很枯燥,希望大家多支持,点赞、收藏、评论、投票。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祝大家开心、快乐,百事顺心、万事如意!
兔头拜谢!!!
第225章劳动改造中的“愤青”
虽是末冬,但是,混身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额头、发稍的汗水成河成串;两只手掌上吊着十几个水泡,火辣辣的生痛,腰酸背痛腿抽筋,胸部似火烧、像火燎,每吸一口气,胸口便憋闷的厉害。
休息!娄圭觉得,必须休息一下了,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手会烂、腰会断、呕血而亡。趁着这胡思乱想的工夫,他停住了脚步,直起了腰身。
“娄先生,你看,别人都在忙碌,还不到休息时间,你就不好歇息不是?先贤有云:‘天将降大任……’”
“停、停停停、搬,我搬……”
赵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娄圭现在,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先贤有云”了。
这几个字入耳,彻底牵动起了他的伤心事,眼前浮现出那一日被送到矿谷中的的场景。
“娄子伯,堂堂名士,相信你也不会受我这这盗匪的嗟来之食吧?我也不侮辱你,你每日负责运送矿石,这便相当于你挣的饭食,也算是你自食其力,余下的,我不再多说,相信你是聪明人,怎么选择?自己心里清楚。”
对自己说完话,贼子又招招手叫过两个护卫,继续叮嘱一番。
“赵二,刘柱,以后,你们二人就是这娄先生的护卫,好好照顾他的生活、保护好他的安全。”这一叮嘱,自己又多了两个“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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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子伯,儒士就该有儒士的风范,下不可少。呵呵,没经你同意,就给你挑了两个粗手笨脚的“下人”,希望你不要介意,好了,你忙你的,我也要忙我的事情去了,再见。”元宝小说
这就是那个贼子和自己说的最后一段话。
忍,为了以后能够寻机会脱逃,出去找这这个贼小复仇,一切皆忍了!
从那一日起,自己就被丢到这矿谷之内,自己就变成了这矿谷内几百个矿奴中的一员。不过,人家对自己进行了“优待”,这两个美其名曰的“下人”,早晚各一,尽职尽责的“伺候”自己,从不离身,吃饭跟着、睡觉跟着、就连去上个厕屋也跟着,按那贼子的话说:儒士就该有儒士的风范,身边怎么能少了下人“伺候”呢?
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这番“伺候”会是那么的“贴心”和“周到”。
别人干活,他休息,会招来什么先贤有云、天降大任;别人去吃饭时小跑,自己快走几步,会招来什么先贤有云、礼不可废;反正各种事情,只要轮到自己,总是翻来复去的那几句先贤有云。
只是,在这些先贤有云之后,矿奴们干活,自己就得跟着干;矿奴们吃饭小跑,蓬头垢面领了盛满菽麦的饭食大口猛吃,而自己只能稳步缓行、净手洁面以后,领了剩下的一点清汤寡水小口细咽;矿奴们累了休息可以胡蹲乱坐、甚至是躺卧,自己累了休息只能正襟危坐;矿奴们睡觉可以四仰八叉、鼾声如雷,自己睡觉,经常会被人家叫醒:“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苦,苦,真的苦啊!
累,累,太tnd累了!
一把心酸泪,满腹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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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师父。”陈安回答有些局促。
“晕了便晕了吧,让苟杞帮忙看看,缓过来让他休息半日。”
累晕?太正常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酸儒,累不晕才不正常呢。况且,这又不是第一次,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了?
想一想,这个土著不亏带一点愤青的气质,到现在还硬挺着,没有弄出什么寻死觅活的东东来,也算是个人物了。
“师父,这次,可能休息半日不成,估计得十天半个月。”
陈安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下,师父弄回来的“实验品”让自己盯着点的,谁知还是盯出了问题,弄坏了师父的“实验品”。这次,这娄子伯累晕过去的体位不对,他是一头栽倒的,脑袋磕在了前面的矿石上,磕出一条老长的血口子,左眼差一点点就磕瞎了。
“嗯?什么情况?他开始耍无赖?”姜丑听见陈安的话语,来了些兴趣。
难道娄子伯要耍心眼了?
“没有,就是脑袋破了,枸神医正在处理,按神医的说法,救治好了也得缓些时日。”陈安一五一十的说了实话。
“走,去看看。”姜丑起身,这个实验品还是要关注一下的,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隔屁,那样岂不是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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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哇……轻些,轻些,疼死阿翁了……”
来到枸杞的诊疗室洞口,内里传出来的惨叫,让姜丑一愣,随之会心一笑,进入洞内。
娄圭躺在诊疗床上双眼紧闭、惨叫不止,几个小童在一边象征性的按住他的双手,两个女孩跟在枸杞身后,捧着医药箱给枸杞帮忙,而枸杞则在娄圭左边一块递去头发的头皮上飞针走线。
自左眼眼角略上,斜入头皮,十一二公分长的血口子,头皮外翻,看着吓人,其实问题不大,姜丑扫过一眼娄圭的伤情,心中便有了数。
“娄子伯……”
姜丑娄子伯三个字刚出口,只见躺在那里双眼紧闭的娄圭,猛的双眼圆睁,一个使力便要翻身坐起,弄得枸杞手忙脚乱,一针愣愣的戳在头皮上。
“噢……啊……”一声惨叫从娄圭口中发出,身体随之又倒在了诊疗床上。
他的这一动作,围着他的几人一阵鸡飞狗跳,姜丑只能停住话头,一切等治疗完再说也不迟。
“贼子,阿翁知道什么圣贤有云,不用你来看阿翁笑话,不用你假慈悲,阿翁挺得住;贼子,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
姜丑的话头停了,可是,娄圭却来了劲头,缓过一口气的他,再一次翻身坐起,呵骂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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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了他的呵骂,姜丑退出洞来,心中却泛起一丝喜意。
劳动改造还是有效的,至少,现在的娄子伯,说的话,自己能听懂了,哈哈哈哈哈,改造继续……
第226章悄悄的发展,闷声发财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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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甄氏磨得锋利的几十米的大砍刀一刀砍下,终于有了消息。
两万石甄氏认了,只是,每次只能送过来四百石。
姜丑看着面前满面含笑、躬身弯腰的豆豆眼,心中那股烦燥无处发泄。
“姜兄弟,这真的不是我们故意的,你也知道,现在兵荒马乱、贼、强人横行,那褚渠帅和张渠帅,又在中山、常山闹腾的厉害,这粮草是真的不好送过来啊,就这每次送四百石,甄氏也是尽了全力的。”甄平一再强调甄氏的难处。
拖,拖黄了算!
这就是甄氏打着的小算盘。自己等人,只是一伙贼匪,万一哪天让官府灭了或者是大贼吞了,他们和自己的那点账也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怎么办?
看着豆豆眼脸上的假笑和局促的神情,姜丑心中有了计较。
逼他们,人,只有逼到死角之时,才能认清现实。
“甄东主,这次带来的四百石,算做是甄氏的赔礼,麻烦你,再回去一趟,只是这次回去,你就不用再过来了,你在毋极准备好菽麦,我们亲自去搬,请回吧,小七,送客!”姜丑话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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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兄弟,你,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已经答应给你粮草了。”一听姜丑要派人去甄氏,豆豆眼立刻急了。
姜丑看着急赤白脸的甄平一言不发,冲身后摆摆手。
“甄东主,请吧。”小七过来,扯起急得面色发红的甄平就往洞外行去。
“姜兄弟……姜兄弟……”不情愿离开的豆豆眼的叫喊声消失在了洞外。
“阿吉,我们真的去甄氏?”周仓问出心中的疑惑。
去吗?肯定不能去!
去常山毋极拉两万石粮草过来,即便是甄氏毫无抵抗的把粮食送上,谷中要出动多少人手?送粮加护卫不会少于三四千人。
现实吗?
不现实!
前段时间得到消息,下曲阳的分红大会已经结束,皇甫嵩因功升任左车骑将军,封槐里侯,领冀州牧,而冀州州牧治所就在常山离元氏不远的高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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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自己只能低调、低调、再低调的图谋发展,怎么会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的去运粮?万一这甄氏和皇甫屠夫联手设一个局,自己就不是去搬粮,而是去送人头了。
再说,于大传回来的消息,褚燕和张牛角似乎已经合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窝在常山,消停不少,这边也不得不防。
周围虎狼怀视,这种节骨眼上,怎能冲动?
“元福兄,说说罢了,我只是想用这种方法再逼一逼甄氏,现在这种时候……”姜丑看着会议桌边的几人,把刚才所想之事说了一下,最后才道:“希望这一逼迫,甄氏再能做点让步吧,粮,让他们欠着也无妨,事情黄不了,总有一天,我们会连本带息拿回来的,当然,除非是你们不看好安平谷的发展,好了,我们还是继续开会吧。”
没错,这就是姜丑打的主意,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这毋极甄氏,这几年发国难财,以后先附袁绍、后攀曹老贼会更加的兴旺发达,这笔债,黄不了。
姜丑的说法,让几人放下了心思,他们只是见识少,但是,并不傻,心中当然会算运送两万石粮食要用多少人手,真的担心姜丑意气用事。
“刚才说到哪里了?我们继续。”让甄平一打扰,中断了会议,姜丑一时忘记刚才开会说到了哪里。
“阿吉,现在,这谷中已经有兵卒五百余,外面兵卒九百出头,你这屯长,还想当到什么时候?”根叔这个老汉重新提起了话头。
他这一说,下面的一群贼厮,个个面色兴奋,因为某人不挪窝,他们只能是队长,看样子,根叔这个老实人,又让他们当枪使了。
姜丑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人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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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窝?
想一想,还是不挪了吧!
咱就学曹阿瞒,人家不是没做皇帝胜似皇帝吗?
悄悄的发展,闷声发财才是正理。
“这样吧,我觉得让你们叫屯长听得还挺亲切,这个窝,我就占定不挪了,元福兄、苦蝤兄、公明,你们三人按序升任军侯,黑牛的弓箭手单独成屯,三虎、麻子、黑牛升任屯长,另外从谷中的什长中选三位屯长上来,这样可好?”姜丑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你不升,我们也不升。”黑牛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对,我们不升!”其他几个人一齐附和。
“唉,我只是对这个屯长有感情,你们不能这样,队伍总是要有人管带的……”
姜丑费尽了口舌,众人这才应下,会议又开始继续。
“屯长,某建议,从谷外抽调些兵卒进谷,谷内配置保持一屯弓箭,六屯步卒,其中三屯步卒,配置弩弓,这样,我们可以进行一些战阵的配合演练。”徐晃提出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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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名将就是名将。
徐晃仅凭他那曾经做过大头兵的阿翁传授的一点东西,许多的事情就能想到别人的前头去。
“公明,暂时维持原状,等谷外的不确定因素排出之后再做考虑,至于你们相互配合的演练先紧着谷中人手来吧。”姜丑拒绝了徐晃的建议,并给出了理由。
从谷外调人?
姜丑在这里打了一个含糊,他的心中,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儿,在褚燕之事没有落停之前,还是不调人为妥……
第227章等到那一刻,真的要动手吗?
夕阳西下,茅草屋、石头房、草窝棚,连排成片,一眼望不到头,三四千户、七八千人,挤住在谷中的阳坡上。
训练已经结束,晚食已过。
赵老汉、赵江还有他的大妹十三岁的小兰蹲挤在一个小小的窝棚中,相对无言。
他们一家三口前些时日已经从新民变成了谷中的旧民,赵江因为勇猛刻苦,被提拔为了队长,赵老汉四十出头、种地是一把好手,小兰心灵手巧,一家三口个顶个的能干。按谷中的标准,配给他们的口粮在旧民中也算是顶尖的,在这个饿死人已经习以为常的时代,他们这一家人已经成了许多新旧民羡慕和嫉妒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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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的艰辛和劳作的苦累哪怕再甚几分,他们都能忍,但是,心中的那一份煎熬,却折磨的他们寝食难安。
谷中的好,他们爷仨已经深深的领悟到了。人人和善、互帮互助、配粮分屋,按着一家人的表现,其实他们早就可以分得一间石屋了,但是,他们不敢接受,每次分屋都有他们的名字在上边,并高高的排在第一的位置,可是,他们一次次的拒绝。
不敢,真的不敢去住啊,自己藏着的秘密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乡长李仲和组长丁十三刚刚从他们的窝棚中再次离开,他们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这次新垒石屋的分配,他们依然榜上有名。按组长的话说,让过那么多次,他们也该搬过去了,乡中打算拿他们这户出来做一个表率,让乡民们学习。
愁!
窝棚中的三人,愁容满面。
枯坐着的赵江,看一眼低头垂泪的小兰,一阵心痛,想劝慰两句,嘴巴嗫嚅几下,最终没有张开。转过头看看面容黧黑、衣衫褴褛、唉声叹气不止的“阿翁”,心一横,起身蹲到了赵老汉面前。
“赵叔,要不、要不我们就和乡长说实话吧,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这种日子我受够了。”说着话的赵江,眼神中带着一丝祈盼看向赵老汉。
“胡说!”赵老汉呵斥一句。
话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他连忙站身子,越过窝棚半人高的草围子打量一下四周,见左近并没有什么人,这才重新坐下,压低声音、一双老眼紧盯着赵江说道:“大江,你这么一弄,你的阿翁阿母怎么办?小河怎么办?我家大牛又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渠帅的手段,我们走出这一步,他们还有个活?”赵老汉越说越急,越问“赵江”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小兰的泪水也由泪滴变成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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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你说咋办?叔,我这心里实在难熬的厉害啊。”话说到最后,赵江已经是语带无奈。
咋办?
赵老汉也不知道咋办了。
他本是中山一户为大户扛活混沌渡日的佃农,褚渠帅看中了那家大户并劫掠了他,坞堡被劫一空,他们这些佃农只是捡拾了一点散落的粟粮,褚渠帅的人便告诉他们,他们必须入伙,要不然以后大户的族人找过来,饶不过自己一家人。
自己已经是一把老骨头,可是,大牛和小兰还是个嫩芽芽,为了两个孩儿,入伙!
谁知入伙不久,自己的儿子赵牛就被人家编队入伍,成了褚渠帅队伍中的一个兵卒。
不久前,小帅单独找到自己,说什么要给自己派任务,紧接着,自己又多了一个从李江变成赵江的孩儿,任务很简单,来光武洞,等待渠帅队伍到来之后,里应外合的攻破光武洞。元宝小说
这个任务不能不接,因为大牛没跟着一起来,同样李江的阿翁阿母和小弟也没有跟着一起来,就这样,他们“一家人”来到这光武洞。
他不知道同他这样情况的有多少人,但是,这段日子,在这谷中,他总觉得许多人似曾相识。
此时的赵老汉,心中的苦闷一点不比蹲在他面前的李江少,几十年吃糠咽菜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他知道这件事情败露的结果会是什么。
塔读为了自己的孩儿,一切只能忍,只能让人家牵着鼻子走,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命吧,认了!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垂头丧气的李江,赵老汉思谋一下,开口劝慰道:“大江,忍,人这辈子,许多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我们来这里已经时日不短,估计那边也快有动作了,忍过这一场,也就是了。”
兴许是赵老汉的劝慰起了作用,许久,李江抬起头来,顶着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睛,又问出一个令赵老汉难以回答的问题。
“赵叔,渠帅他们过来抢洞之时,我们真的要动手吗?”
是啊,等到那一刻,真的要动手吗?
除了自己等人心怀鬼胎内心煎熬外,赵老汉觉得,从良心讲,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难道真的要亲手砸碎这样的日子吗?
此时,李江问出来的这个问题让这个活了四十多年的老汉心中彻底陷入了迷茫……
第228章希望一切为时不晚
谷外里中,赵老汉三坐困愁城之时,近百里外的常山郡国蒲吾县,平山山谷中的一个宽阔的石洞内坐着两人,他们就是姜丑惦记着的褚燕和张牛角,只不过,此时,他们争论不休。
“将军,攻打光武洞势在必行,而且,越快越好,事不宜久拖啊,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此时还不攻打,日后的黑山,将无我等立只之地。”褚燕看着坐在上首的张牛角向这个名义上的首领苦苦进言。
看着面前这个面色潮红的小子,张牛角有点郁闷,自己好不容易从广宗城下死里逃生,刚刚恢复些元气,突然收到这小子的邀请,说合兵一处,尊自己为主,将大贤良师未尽的事业进行下去。好事,这自然是好事,对方的万余人马如果真的加入自己的队伍,从此以后,自己也算是手握众兵之人了。
带着队伍从中山赶来,初时按照约定,这小子果然尊自己为主。只是,最近这段时日,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自己这个头领,好像要被这小子架空的样子。
整个队伍的行动由这小子一手策划,前些时日,这小子弄出一个惑敌之计,放出风声队伍要经元氏、去赵国,说是此计为了麻痹官兵,转移皇甫嵩的注意力,这个皇甫贼子,杀人盈野,能归避就归避,自己认了,带着队伍一头钻进了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沟沟。
谁成想,现在,他又要怂恿自己去打那个什么姜丑,还说什么一旦此贼做大,黑山将无自己的立脚之地。
怎么可能?
姜贼只是一个疥癣之疾罢了,区区几千人马,怎么可能是自己这边近两万人的对手?
再者说,现在的队伍,自己才是首领,为什要事事听任你的摆布?长此以行,队伍该听谁的?
想清楚事情的张牛角,身体微微的前倾,看着站在那里面色焦急的褚燕说道:“褚渠帅,你既然尊我为主,那么,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一个小小的光武洞,何惧之有?况且,他的那万余石粟粮,放在也跑不了。莫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从这里出发,过元氏,去赵国郡,这一路所过处,也可以适当的补充一些军资,收罗一些旧部,其后,我们转入黑山,回头再收拾姜丑那个贼了,如此,岂不是一举数得?”
听见张牛角的话,褚燕看着眼前的三角眼,胸中的一股郁闷之气陡生,憋得他差点没晕厥过去。
蠢货,真真正正的蠢货!
什么叫做将计就计?将斗就计的去送人头吗?自己当时献上那个计策,放出风声,可是有多重妙用的。其一,让皇甫嵩息了追剿自己队伍的心思,抛出一个空头计划,引得皇甫老儿去设谋做计,自己正好带人从正定脱身,往黑山转移。其二,谜惑图谋光武洞,占据黑山。说实话,从扯起这支队伍之后,自己的心中就一直惦记着这一块进可攻、退可守、可用兵、可藏民的风水宝地了,岂容他人染指?
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蠢货居然想将计就计,唉,真的是个被财货迷了心窍的蠢货啊。眼中只剩下财货,他难道不想一想皇甫嵩带着的官兵,也许就已经中计,正等在我们透出风声的这条路上的某一处吗?
蠢货啊!
越看自己面前的这个蠢货,褚燕越是郁闷,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想起来利用这个蠢货谋得一个正统名位呢?不姓张又怎么了?只要阿翁拳头够硬,力量够强,不依靠这个蠢货,不是照样能聚起一帮人手成事吗?想自己一个游侠儿,借助张角组织黄巾起义的契机趁势拉起一支队伍,混到一方渠帅,啸聚州郡,不是一样发展的挺好吗?
失策,太策了!
“褚渠帅,本将军的提议如何?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牛角洋洋自得的声音传来,让郁闷不已的褚燕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大事为重,这个蠢货还是找个机会,让其尽快消失为好。
打定主意的褚燕强自压下心中的愤闷之气,思考一下,脑中一闪,抬头说道:“将军,某还是坚持攻打速速攻打光武洞的想法,原因有二。其一,这光武洞又称龙坑,乃是光令光武帝的龙兴之地,光武帝起兵建立基业之时就是从那里出发的。其二,这种风水宝地,岂容外人久居?一旦时日一久,不是会抢夺了将军的气运吗?当然,属下言尽于此,如果将军还认为可以暂缓攻打姜丑贼子,那属下便依了将军便是。”这是褚燕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抛出诱饵,以退为进。
姜丑贼子必须速速攻打,自己当时大意了、也小看了这个贼子,已经错过了灭杀些獠的最佳时机。前期做了一些回归黑山的布置,但是,近传回来的消息却越来越让自己不安,不能拖了,真的不能拖了,再拖下去,这块风水宝地真的就没有自己的一块立足之地了。
“你的话可当真?”龙坑之说,果然勾动了张牛角的心思。
趁势打铁!
“将军,你自中山赶来,兴许不太了解,但是,你随便问问常山国的人,一问便知。况且,这光武洞之名字的不就说明了问题吗?”
光武洞这三个字,果然让张牛角释去了心中疑惑。
“传令,号召诸小帅洞中议事。”许久,张牛角冲洞口护卫叫过一嗓子。
这一嗓子,让褚燕的心神为之一松,连日的苦劝终于有了结果,希望一切为时不晚……
第229章鹬蚌相争?
常山郡国,高邑。
州牧府衙的后堂,两个人,一老一壮,一坐一立。老者便是现在的冀州牧皇甫嵩,此人年约五旬,眉宇间自有一股威威之气,此时,他跪坐于一方矮几前,手中拿着一方卷缣帛,上面的内容却令他眉头紧皱。
许久,老者一言不发的随意丢下那一方缣帛,从矮几之后起身,开始在堂中踱步不止。
刚才立于皇甫嵩下首的少壮者,此时对于缣帛上的东西也是好奇的紧,趁着老者踱步的工夫,向平铺在矮几上的那方缣帛扫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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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鲜红的朱砂大印,首先映入眼帘,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自己是熟悉的。
敕书!
掠过那方大印,又是匆匆几眼之后,少壮者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问责书,严格来说,这封敕书就是一封问责书。
天子在询问眼前的这位牧伯,为什么冀州还有贼匪在作乱?甚于还穿郡过县的去屠杀一个士族满门?姜丑的名字赫然在烈。
自己有麻烦了。
“内容可曾了解?”身边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让刚才略有些走神的孙瑾心神为之一怔,一丝羞羞赧浮上面皮。
“回牧伯,已然了解,在下无能,连累牧伯。”孙瑾只能低头认错,争取一个好态度。
这个错不认不行,因为自己是现任的常山国相。只是,此时的孙瑾却心中发苦,自黄巾乱起,上一任国相冯季明被乱匪所杀,自己担任这个国相以来,自己无一日不安宁,无一日不胆战心惊,这姜丑贼子,实在是太能闹腾了。前次,破井陉袭杀县尉,已经招来过祸事,宫中来人,直斥自己,说天子震怒,只是当时,并没有敕书下来,自思应该是赵忠那个阉货借天子之名狐假虎威,只能舍出所有集蓄免去了一场灾祸。谁成想,那姜丑贼子,犹自折腾不休,竟然穿郡过县的跑去屠灭人家清河张氏满门?现在好了,天子的敕书已至,斥责之意充斥满篇,扑面而来,这如何应对?
看着这个下属态度尚算端正的份上,皇甫嵩压下了斥责之言,现在这个世道,阉宦当道,朝廷一片乌烟瘴气,能勇于担责的人已经不多了,该护佑还是要护佑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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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种种迹象表明,此贼才是绝世之大贼,才是国家未来的心腹大患,一旦让其成势,其危害一定胜过褚燕,胜过张角。
这些时日,自己正在为怎么灭杀此贼而谋划不休,也在为万一这姜褚合兵该怎么办而烦恼。谁成想,现在却出现了鹬蚌相争之事,好,太好了!
皇甫嵩又在后堂之内,踱步不止,渐渐的一个想法在他的脑子中成型,直到此时,他那威严的国字脸上,短须之下的肥厚嘴角,微微上翘,而紧锁的浓眉也随着这一上翘,舒展许多。
正堂中提心吊胆的孙瑾,并没有等来他的顶头上司,反而等来后衙内几匹健马奔行而出,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
第230章烦躁会传染(上)
烦躁,胸中有一股无名的烦躁,让姜丑坐立难安,看着在洞口闲极无聊,来回乱晃的杨仲,他的心中越发的烦躁,坐在洞中细思半天,也没有找到这股烦躁的根由。
洞口人影一晃,根叔走了进来,身后的一队老卒等在洞口之外。
一张木头牌牌送到了他的面前,签字。是了,又是月初,谷外的口粮要发放下去了,只是,看过木头牌牌上的数字比上一个月又多出近三百石,姜丑的心中那股烦燥之意,又盛一分。
“根叔,谷外的旧民,现在有多少丁口?”
“阿吉,不算谷外兵卒,旧民已经有两千出头,算上兵卒,已近四千。”根叔紧跟着姜丑的询问,报出了两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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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屯长,来者是一个人,指名道姓要找你了却旧账,他报的名字是常山赵云。”士卒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嘟囔一句。
一个人,也敢闹事,指名道姓,旧账、常山赵云……
“常山赵云?你没听错?”
听到最后,赵云两个字入耳,姜丑猛的上前,一把揪住士卒的衣服,双眼圆睁看着传信的士卒,喝问一声。
“没听错,是叫赵云。”士卒胆战心惊的确认了一下。
靠,这个煞星怎么会寻上门来?姜丑此时已经忘记了烦躁,把心思完全放在了赵云身上……
不知是不是被某人的烦躁传染,此时,立于安平谷寨门口的赵云也很烦躁。
今日早起,安派好家中仆人照顾大兄,他骑着大白马一路行来,本来想赶至井陉县,把马匹归还赵氏之后再赶来找姜丑算账的。谁成想,打听之下,赵氏之人,自赵甲出事,赵府被人攻破之后,死的死、逃的逃、隐的隐,举族皆散。
还马不成,这账还是要算的。
骑马进山,赵云本想会费一番手脚的,谁知,碰上巡逻的贼卒道明来意,人家对自己还挺客气,一路护送直奔主寨,这让十四五的赵云一时却下不了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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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先诛首恶再做考虑。
只是,赵云不知道,他这一心软,他的长枪就再也没有提起。
这一路过来,荒野中劳碌的人群、成片连排的窝棚石屋茅草房、训练不休的士卒,一度让赵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如果这里再多出一道城墙,他甚至以为这里才是井陉县城。更让赵云不解的是,在真定、井陉一路所见所看的百姓,脸上无不充满麻木和冷漠,而这里的人却不同,不论青壮老弱、虽然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是,他们的脸上却充满希望之色,这是为何?这里真的是贼窝?
怀着有点迷茫的心情,来到寨前,看着寨门口站得队列整齐的贼卒,寨墙上成排成列的弓手,赵云的心中嘀咕不休,这是匪兵?怎么看起来比官兵还要齐整许多?这一嘀咕,让他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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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烦躁会传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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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丑带着特意让人叫来的徐晃终于赶到了寨门口,只是,跨出寨门一步,他便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行。元宝小说
有了徐晃对自己挥刀的经历,现在的姜丑,终于认清现实,自己就是一个贼匪,身上没有刘大耳、曹老贼的那种王霸之气,自己站到别人面前,只能换来刀枪相向、而不是纳头便拜。
白马银枪、麻衣紧束,虎眉蹙眉,长身而立,似给人一种卓而不群之感。
姜丑紧盯着这一人一马看了许久,不得不服,这赵云有点气运之子的苗头,自己几次三番折腾的宝马居然落在了他的手中,时也,运也!
此时的赵云,看着姜丑也是纠结不已,这一路行来,所看所见,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盗匪,自己是见过的,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烧抢虏掠无恶不作,赵家峪相邻的里乡就曾经遭受过盗匪的洗劫,大火漫天,青壮死难、老弱哀恸。只是,自己真的没过给百姓发粮,为老弱施粥的盗匪啊。
那一袋粟粮做不了假,那一碗碗的粥食也做不了假,青壮的欢笑做不了假,老弱的喜悦也做不了假。
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官府的衙吏一遍遍的从百姓手中催捐逼税,每个月总会来上几次,而眼前的盗匪呢?就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每月月初发放口粮,每日放粥早晚各一次。
谁是盗?谁又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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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盗匪又真的该杀吗?
赵云越想,心中越迷茫,越想,心中的烦躁之意越盛。
“屯长,这就是你说的高手?某怎么看此人面相还是一个后生呢?”姜丑边上被拉过来做保镖的徐晃盯着赵云双眼放光。
俗话说,高手寂寞,现在这徐公明就有点这个感觉,在这安平谷中,唯有疙瘩这个力大无穷的家伙能和他斗上一斗,但那种战斗豪无章法,全凭一身蛮力,他总觉得放不开手脚,不过瘾,其余周仓、苦蝤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刚刚听说外面来了高手,徐晃就心痒的厉害,自从卓三给自己打出一把大斧,他还没痛痛快快的找人战上一场呢。
心痒难耐!
谁成想,此时一见,让他有点失望,这屯长所说的高手,怎么还是一个嘴上无毛的半大孩童?
“公明,不可小觑此人,你想想,敢单枪匹马来我们这里的,能没点倚仗吗?等着,我先会会他,如有必要,你再出手不迟。”姜丑先给徐晃打好预防针,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赵云身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赵壮士,再次相见,别来无恙,不知壮士执意找在下,所为何事?”
这声呵问,终于把胡思乱想中赵云唤回了神。
所为何事入耳,才让赵云想起此来的目的,考虑一下,沉声说道:“姜贼,上次在滋水边,某被你花言巧语所误,放过你一命,谁知,你居然贼性难改,杀灭朝廷命官、屠灭清河张氏满门,犯下此等大逆之事,某今日上门,就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冤魂讨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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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不傻,直接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也给了自己一个拔枪的理由。你寻仇杀人某不管,但是,你无视朝廷律法、屠杀无辜总要有个说法。
姜丑听到这赵云的说法,心中的烦躁再次冒头。
朝廷命官?屠灭满门?
老子确实是做了,只是,个中理由和你一个装b犯二的小屁孩儿说得着吗?
就算你是以后的赵一枪,此时,你也不能仗着有点本事,就高高再上的来指责我,你以后是跟着刘大耳跑江湖混码头的,又不对我纳头便拜,我凭什么教你明辩是非?
这又是一个中二少年,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单枪匹马就来找事啊。
姜丑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一下赵云,脑袋动个不停,该怎么打发了这个“愤青”少年?抓过来和谷中的那个“愤青”娄圭去做伴?还是算了,这两个“愤青”明显不在一个档次,娄圭有一个士卒就能解决问题,而这赵云呢?谁去看?徐晃加上疙瘩周仓?看不看得住两说,关键是太牵扯人手,得不偿失。
思前想后,姜丑有了决断。
“赵云,杀他们,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该杀,至于为什么?喏,看见你手中牵着的那匹畜生了吗?他是用如同我这样的三百多个孽畜换来的。在你们的眼中,我们等同于它,甚至是不如它,既然我们已经等同于它了,那么,你们有你们的律法,我们有我们的规则。今日,要杀要剐你随意,我还很忙,这谷中近万口子的吃喝拉撒还等着我去解决。再多的,我这个孽畜也没工夫给你解释,相信你们这些高高在上、口中天天念叨着仁义礼智信的文人侠士自己能想明。好了,你我就此别过,有本事你就打进来,没本事?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姜丑一字一句的对赵云说完一席话,紧跟着冲着值守的士卒吼道:“全体都有,未经同意,擅闹寨门者,杀无赦,胆敢循私者,军法从事。”一句命令下完,最后看一眼赵云,姜丑扭身回转寨内。
小样儿,单枪匹马就敢跑来装大尾巴狼?上次滋水边怕你,现在可不怕,有本事你就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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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敢杀高览、敢射张郃,又岂能在乎一个注定不属于自己的赵子龙?
第232章引蛇出洞
安平谷中充斥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这几日,来到谷中的流民一日多似一日,两三日的工夫,已有近千之数,关键是这些流民落脚之后,并没有人离开。
“今日共计过来多少流民?”姜丑询问一边的苦蝤。
“截止晚食前,已近四百之数。”苦蝤报出一个数字。
前后相加千多人?
姜丑起身,手扶桌边,站在大大的会议桌前,一个铺满细砂的木盘又摆在了会议桌上,这个砂盘,一堆堆的细砂沟壑纵横,各种东西陈列其上,仔细看,完全就是一块安平谷附近的缩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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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移动着,主寨之外三里处、在山谷分岔的位置,一排排的临时营地依山而立,越过临时营地,成片的茅草屋,又越过一片石头墙的茅草房,又是一排排的临时营地,把新民和旧民分割开来,其后是窝棚区,他的双眼在一片新放上去的窝棚区域停留了许久。每个四方块就代表着一百个左右的窝棚,方块与方块之间拉开一些距离,新放上去的方块,已经越过了整个谷长的一半,姜丑的视线又越过窝棚向前移动,在距离窝棚区五里左右处,有一道栅栏,和两块小块白石头,栅栏表示目前的警戒线,而两块小白石头代表那里有两屯人。目光再次前移,姜丑的目光终于定格在离主寨三十里多点的谷口处,那里有两粒小小的黑石头,表示两什的巡逻哨。
“屯长,某还是建议在谷口放三四屯人马,到时候,某可以保证,拒敌于谷外。”边上,徐晃指着三十多里外的山谷谷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拒敌谷外?
不妥!
这褚燕和张牛角,始终是一个祸患。俗话说,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人家已经惦记上了自己,莫不如早解决,早安心。要不然,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公明,该来的总是会来,算算日子,马上开春,之后的春耕大事可是不能耽误的。”姜丑给了徐晃一个说法,又抬头对另外两人说道:“元福兄、苦蝤兄,谷口的和第一道警戒线处的人,全部通知下去,表现的懒散一点,一旦有风吹草动,略做抵抗之后迅速回撤,卡在窝棚区和石屋区之间,为旧民入谷争取时间。同时,从今日夜间起,石屋区的巡逻外松内紧,谷外兵卒包括临时的营地的管理适当的放松一点。”
“万一敌袭,新民怎么办?”周仓代表众人问出了心中所想。
“还是老办法,旧民入谷之后,让新民向岔谷转移,不听号令者,可以就地格杀!”姜丑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上次去清河之时,大家认可的方案。
“引蛇出洞、诱敌深入?”黑牛有点理解了姜丑的意图,问了一句。
“差不多,我这几日总觉得不太对劲,还是做好准备,反正迟早要面对,大家有没有意见?”姜丑肯定了周仓的说法,并询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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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摇摇头,并无意见。
没意见就好。
“另外,我还有个想法,元福兄,苦蝤兄,谷外的士卒一直是你们两个负责的,自今日起,你们两人的人马,就要常驻谷内,不用再来回折腾,从清河带回来的那些人组成的几百新卒,也全部移驻谷内。”
谷外的这近千的兵卒,训练之事一直由周仓苦蝤两个人代管,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谷中的防守才是重中之重,该加强了。从清河带过来的那些奴仆杂役,虽然训练时日最短,但是成分单纯。相反,从新民征选的士卒和从安平谷周围山谷中抓回来的这些人,姜丑总觉得心中不踏实,还是让他们留在谷外吧。
大浪淘沙,留到最后的,才是金子!
“屯长,不妥,谷外的队伍,现在是以队为单位的,连个屯长都没有,万一敌袭呢?”苦蝤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某支持苦蝤。”
“……”
“某也支持”
“我也支持苦蝤兄,阿吉,外面还是得留人,不能放任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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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所有人,一边倒的支持苦蝤的说法,连黑牛都力挺苦蝤。
好吧,看样子是自己错了。
“行吧,那你们认为谁合适留下?”姜丑妥协了。
“屯长,既然我提议的,那便我留下。”苦蝤再一次抢了先手,他看得出来,姜丑在乎谷内,确实,谷内是比谷外重要。战斗一旦开打,所有的生活物资和老弱全在谷内,寨外可以舍,寨内是万万舍不得的,那就让周仓去保寨内,寨外自己来。
苦蝤一出头,除了跃跃欲试的徐晃,别人没人和他争,徐公明也失去了争的心思。
一切商量妥当,就着沙盘,大家又讨论推演了一番发生战生之后的应对,大伙这才陆续的散去,各自忙碌起来,唯留下一个徐晃不走。
“屯长,他还没走,要不要我去把他赶走?”徐晃丢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还没走?你这是手痒痒了?算了,等过几日再说。”姜丑的回答,让徐晃略微有点失望。
赵云这个中二少年啊,自己三天前把他晾晒在寨门口,这个中二在寨门口傻站了半天,最后,牵着马开始在外谷乱晃,练兵看、劳动看、就连给新民放饭他已看,这都已经看了两三日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此时的姜丑有点琢磨不明白赵云了……
第233章今夜,许多人不眠!(上)
夜空繁星满天,地上火光点点。
今夜,许多人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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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背靠一块大石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三天来,他看过许多,问过许多,甚至就连这个贼匪发放的粥饭,他也喝过几碗,一切都是真的。粥棚每日在增加,只要来谷中的流民,总会有一碗热粥,让你吊着一命,虽说那粥食清得能照出人影,但是,那也是一碗热汤啊,这个做不了假。
一边活人无数,一边屠门灭族。姜丑贼子要做什么,自己已经打听清楚。
建立自己的家园!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道理,自己听大兄讲过,这个姜丑贼子,此时就在做着窃国的勾当,只不过,他此时窃的只是这黑山,以这光武洞为根基,建一个所谓的家园,过自己的日子罢了。但是,‘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的道理大兄也讲过,人家为了活命建立自己的家园过自己的日子,好像也没错。
既然全都没错,那又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弄你的家园过你的日子,为什么要屠灭别人?赵云在这个问题上卡了壳,想不明白了……
红山峪,万籁俱寂,姜丑等人建造的大木屋中火把明亮,百多人把一间大屋塞的满满当当,人声嘈杂,刘石被众人挤在最中间。
此时的刘石,看着周围一圈激动的眼神,兴奋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叹,但愿两日之后,这些熟悉的脸庞犹在吧。
许久,众人的嘈杂才慢慢的低了下去,大家全都等着刘石这个小帅的决定
“我的意见,早已经转交给渠帅,以我的感觉,姜丑应该对我们产生了怀疑,我的消息中也劝过渠帅,放弃这光武洞另择它地安身,黑山这么大,总会有我们的一块安身立命之地的,无奈,渠帅不听。传回来的信息,你们已经知道,我不再多言。在这红山峪中的这段闲下来的日子,让我变懒散了,这次,我是真的不想再拿刀拿枪的拼命了,明天日落之前,我会离开这红山峪,留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愿走者,谷口集合;愿留者,祝你们跟着渠帅大有作为。”刘石一席话说完,使力挤开人群,便往外行。
“刘帅,你走了,我们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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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帅,为什么?”
木屋中,短暂的安静过后,突然炸开了锅,呼叫不止。
刘石充耳不闻,挤出木屋,他的脑袋此时格外的清醒,这场抢夺光武洞的战斗,必会以失败而告终。
自从当时来到这红山峪和那姜丑见过一面,从话语到对方的队伍,他就看出,此人非是池中之物。后来交易之时,自己去过一次光武洞后,谷外的情况,让他更加真切的看清楚了这一点。
本来,夺洞的机会放在姜丑离开之时最好,但是,自己的建议并没有得到渠帅的认可。待到姜丑在清河立威,渠帅才认识到危机,可惜,为时已晚。人家百人能攻破东武,二百人破张氏坞堡,长枪如林,矢如飞簧,如果这些力量投入防守呢?
刘石不愿意再想下去,自己知道的、猜想的,已经全数告知了褚燕,尽到了自己的力量,褚燕仍旧要一意孤行,打算试一试,那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了。
问心无愧就好!
立功者赏?想领那份赏钱,先得有命活下来才行!
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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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吾县平山的山洞中,火光明亮,褚燕和张牛角在座,还有一圈的大小头目。
“将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们的人都已经派出,这个时候退缩,实为不智啊。”褚燕脸皮涨红,劝说着张牛角。
刘石送来的东西,褚燕捂在了自己的袖子里。放弃?自己真的是不甘心啊,光武洞,那是自己以后的基业所在,凭什么让给外人?
谋划光武洞,自己是用了心思的。在那姜丑还没有冒头之前,自己就派人进山开始打前站。其后,姜丑收留难民,他便在难民中夹杂着兵卒提前做了布罝,这几日,他又把谷中的老弱陆续的派出,以图用这些人打乱姜丑的步伐、干扰他,方便大军行事。
虽然失去了良机,但是,这么一系列的谋划下来,搏一把,万一成功了呢?再说,既便失败了,自保应该没问题吧?大不了重新择一块地方发展罢了。
谁成想,一切计划就绪,这个三角眼的蠢货又闹妖,说什么这两天感觉不好,要放弃攻打计划,这怎么能成?
“褚渠帅,我们还是缓两日再打,这样可好?”坐在上首的张牛角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将军,实在等不了,后日卯时火起,这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万一这些内应丧失,将军再想占据龙坑,那便是千难万难之事了。”褚燕把龙坑二字咬得很重,劝说不休。
也许是这龙坑二字又次刺激到了张牛角,寻思了半天,他又开口说道:“褚渠帅,那这样吧,攻打也可,这中军的位置便是你来,我主后军,可好?”
“也无不可!”褚燕咬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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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攻打就成,中军能让你消失,后军一样能让你消失……
第234章今夜,许多人不眠!(中)
高邑城东门外,几里地的临时的兵营,营门紧闭,营寨之中,火光点点,值守的士卒一队队、一列列在营地内外巡逻不休,军账连成一片,紧围着中军大帐。
中军帐内,皇甫嵩站在一副简易舆图之前,下首站满一众将校,一条条的将令发出,将校应诺领令,待得最后一道将令发出,皇甫嵩威严的双目扫过低下的众将校,缓声说道:“诸位,冀州之黄巾,主力虽灭,但流毒仍在,犹以褚张姜三股贼匪为最。现今,此三贼发生内讧,正是我等覆灭褚张姜三贼之良机,此次战斗,望汝等依令行事,务必尽全力,以全灭贼之功。”话说到这里,皇甫嵩停住了话头。元宝小说
“诺,谨遵将军将令?”帐内诸将校哄然应诺。
帐中诸将之表现是令皇甫嵩满意的,但是,有些东西却不能不强调。
“本将有言在先,诛灭三贼,有功者赏,怡误战机、讨贼不力者,杀!”
最后一个杀字从皇甫嵩的口中吐出,诸将校骤觉一股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诺,奋力杀贼!”又是一声齐声应喏。
画饼加大棍之后,皇甫嵩挥挥手,甲胄哗啦,诸将校退出军帐,大帐内,皇甫嵩再次转过身,久久的盯着舆图。
大汉帝国多灾多难啊,阉宦当道,外戚专权,张角贼子趁着灾祸之机起兵造反,席卷多州。现在,虽然主力被灭,张角贼子也已灰飞烟灭。但是,散落九州大地上的流贼却四处为恶,继续吞食着大汉的血肉,让这满目疮痍的大汉帝国苦不堪言。
三贼合计三万人马左右,要想聚歼此三贼,估计要万余兵力。堂堂一州之地,一万士卒,各郡东拼西凑,只能调来几千人马,总不能把各郡中的兵马全部抽光,万一有贼人趁虚而入呢?舍下自己的老脸从别处借调一部分人马,才堪堪凑足了八千之数。八千就八千吧,上次征战广宗、下曲阳之后、北军五校的一部还没有回归洛阳,有他们打底,希望今次一战,能尽灭三贼,还冀州大地一个清静吧。
唉……
一声叹息在中军帐中响起。
高邑城外,临时营寨中,一个营帐之前,身材墩实的张郃,抬头望着繁星满天的星空,心中的仇恨之焰扑腾不休。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夜晚,因为自己的大意,致使东武城破,清河张氏主家被满门屠灭,这一次,自己誓报此仇,要用那贼子的人头,洗刷自己的耻辱。
老天有眼,,真的是老天有眼啊,张郃没想到,报仇的机会来的这么快。
东武城破、张氏覆灭,自己只能灰溜溜的回到河间养伤。谁成想,这伤势刚好,州牧大人征调各郡郡兵轮训的文书便到了郡中,自思愧对家族的自己,主动向族中申请,带队加入郡兵过来参加轮训,哪料到,州牧大人居然是以轮训之名,行灭贼之实?
好,太好了!
姜贼啊姜贼,大军进缴,阿翁看你此次怎么逃出生天?没想到你的死期会来的如此之快呢?灭族之仇,伤腿之恨,某誓要斩下你的狗头一并报之,想到这里,张郃觉得小腿肚上又似传来隐隐的阵疼痛……
历史在这一刻终于被姜丑这只蝴蝶翅膀扇动,拐了一个小弯。
距离张郃不远处的一顶军帐内,有三兄弟却炸开了锅。
“断敌退路、断敌退路,这皇甫老儿好没道理,每次都让吾等断敌退路!”张飞的大嗓门在军帐中炸响,此时的张飞豹眼圆睁、钢须乱抖,尤自喋喋不休。
“三弟,休得胡言!”听见张飞的话语,刚刚从校尉处领受任务归来的刘备,双目紧盯张飞,急声喝止,而往日那喜形不露于色的面皮也沉了下来。
浑人,浑人一个呀!
俗语说,隔墙有耳,此话万一传入皇甫将军耳中,怎生是好?
边上站着的关羽见张飞犯浑,也加入劝谏的行列,“三弟,休要让大哥为难,事情须从长计议,你想想,有的战斗参加总比呆在涿郡守城强吧?再说,主力集中于正门方向,两败俱伤的区区几个贼匪,又怎能挡住大军?说不得便寻找脱身之策,岂不是正撞入我等的怀中?”
大哥的黑脸以及二哥的劝导,终于让三弟张飞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面皮泛红,但是口中依旧不停,“大哥,你再同校尉去讲讲,让某做主攻、做先登。”
“浑话,该怎么战斗校尉自有安排,怎能轮到我等置喙?”
此时,刘大耳有点白晰的长方脸能黑得滴出水来,心中腹诽不已,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浑劲让人犯愁,管,必须要管一管,否则,不一定哪天,就会惹出祸事来,最后,刘备看看眼前的两兄弟,心底一声的叹息,唉,还是云长让人省心……
第235章今夜,许多人不眠!(下)
张郃心心念念的姜贼,早把他忘到了九宵云外,姜丑现在很忙。安平谷中,议事厅之内,大会议桌边围满了人,姜丑独自站在最前边。
每晚必须进行的军官培训宣讲照常进行,并未中断。
只是,姜丑今日的宣讲主要针对的是练兵,这些时日,他在谷中来回的晃悠,慢慢的发现,这些贼匪练兵,好象走上了歧路,队列越来越整齐,士卒的配合协调却练的很少,包括徐晃提出的多兵种协调,也没见他们怎么训练,贼匪们反而攀比起了谁的队伍整齐,这怎么能成?这样训练出来的士卒不就是一群银样蜡枪头吗?必须制止。
“我们现阶段的练兵,让那些士卒进行队列训练,谁能告诉我进行队列训练的目的?”站在上首的姜丑,眼睛扫过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丢出了一个问题。
目的?
当然是练兵了。
底下一群贼匪,让姜丑这一问,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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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明,你说说。”没人发言只能点名。
“屯长,这队列训练是为了练兵。”徐晃站起来,说了一句废话,红着脸坐了回去。看来,他那以前曾做过战兵的老爹只教了他一些实操的东西,但是,理论的和深层次的东西却没有给他讲,兴许也不知道怎么讲,练就完了。
贼匪就是贼匪,姜丑真心有点失望了。
洞中的沉默让角落中一个弱弱的声音打破了。
“屯长,队列训练是不是为了让兵卒们听话?”
姜丑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借助明亮的火把,一眼看过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士卒,站立在一排坐位之后。
没有坐位?是什长?还是伍长?
“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姜丑对这个救命稻草投去一个笑容,开口询问了一句。
这一问让洞中的几十双眼睛齐齐望向这个士卒。
“回、回屯长,俺叫高兴,现在是李屯长的护卫。”高兴顶着几十双目光的注视,黑脸红的像一个猴屁股,呐呐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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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这一介绍,惹来一阵轻笑,洞中刚才有点尴尬的气份被打破了。
姜丑并没有发笑,他的关注点却放在了李屯长和护卫几个字上。
洞中这种学习和培训,没有特殊原因,原则上是谷中的伍长以上才有资格参加,这李麻子愣是带了一个护卫过来摆谱,狗改不了吃屎!
寻着方向,看过去一眼,李麻子心虚的低下头去,姜丑这才把目光转向高兴。
“很好,高兴,正好,这洞中少点人手,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洞中。”姜丑用自己的方法敲打了一下李麻子,又奖励了一下高兴,余光所见,麻子的头低得更甚。
“谢谢屯长,谢谢屯长。”高兴开心得止不住的道谢,姜丑抬手止住。
一段小插曲结束,该回归到正题,姜丑扫视一下众人,随后大声对下面的一众贼匪说道:“高兴说的没错,队列训练,是为了让士卒们听话或者说是服从,而士卒们的天职便是服从、服从、再服从,服从一切军令。这个训练,只是最基础的东西,一旦兵卒们习惯了服从,那我们就要转而练习各种战术,比如以少打多、以多打少、攻击、防御、步弓的配合、步弩的配合等等等等,而不是一味的训练队列,我们目前,许多的屯长队长只训练队列,这是……”姜丑站在前面,就目前发现的问题和想法扬扬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其实他也只能是胡周八扯、生搬硬套。
姜丑话音刚落,又一个弱弱的问题抛在了他的面前。
“屯长,你说的这些怎么练?”
是啊,怎么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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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问题,直接把姜丑怼到南墙上。
人去洞空,至于怎么练的问题,被恼怒不已的姜丑踢了回去,你们是军侯、屯长、队长、什长,怎么练自己考虑,考虑不明白就互相讨论摸索。当然,如果摸索不清楚也没关系,战争就是最好的老师,只要一直保持一份上进心,一个学习的心态,其后的战斗会教会你们练些什么东西的。因为,以后的战争还有很多,士族大户、朝廷官府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这个不安定因素的存在,派兵过来征讨,到时候就是最佳的学习时机……
站在洞口,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姜丑的脑子中想了许多,也考虑了许多。难,真的难,许多的事情都存在硬伤,看来,想要减少战损,唯有想办法改良武器装备了。
自己如果似历史上的张燕一般,做一个彻彻底底的贼匪,来者不拒、啸聚众匪、打家劫舍,抗拒士家官府倒是不难。但是,似自己现在这般挑三拣四,还想有点追求,就有些难度了。
呆在安平谷,有利有弊。
在这山中,虽说只要低调一些,还是相对安全的。但是,黑山之中物资匮乏,资源稀少,现今看来,已经开始制约自己的发展。
怎么办?
姜丑的目光直如一道射线,穿过这黑暗的夜空,在这黑山、乃至冀、幽、并、豫各州的大地上晃悠一圈,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收回思绪,转身回洞,想一千、道一万,还是先应付过去这褚燕和张牛角的图谋才是真的……
第236章战斗已经离自己不远(上)
日升日落。
刘石终归没有离开红山峪,在午时刚过不久,褚燕把自己老营近两千的老弱派了过来托付于他带为照看,同时带来口信,让他等候战斗的消息,事成他去留自便,事败也可以去留自便。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也看在那些老弱的面上,心一软,他俨留在了红山峪。只是,刘石并不知道,这一留,差点把一条小命也留在了红山峪……
夕阳西下之时,姜丑站在寨门口的寨墙上,今日,又有近五百流民到来,且无人离开,苦蝤的这个汇报,又让他的心思重了一分。
会是哪一天呢?
“阿吉,有情况!”气喘吁吁的黑牛带着两个士卒上来寨墙。
“说!”姜丑顾不上客气。
“监视红山峪的人发现,今天突然有近两千老弱到达到那里。”黑牛把情况复述了一遍。
刘石果然有鬼!
“红山峪的那些人有没有动静?一线天和后寨门方向呢?”姜丑问出了心中所想。
“阿吉,红山峪的人在我们的人离开门前没有动静,一线天和后寨门也无动静。”黑牛把知道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看着前方映照在夕阳之中的营寨、草屋、窝棚,姜丑从这其中,闻出了一丝战争的味道,战斗已经离自己不远。
两千?如果谷外来的那些老弱也是褚燕的人,那就是四千老弱,姜丑的脑子急速的转动着。如果,上次刘石转告小七的情况属实,那么,褚燕身边的老弱应该是清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精兵,他想图谋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如果,上次的刘石没说实话,那么,褚燕身边的老弱应该清理完毕,剩下的都是战兵。元宝小说
五六千左右?
这应该才是褚燕的真实力量,如果再加上张牛角呢?八千?一万?
这里千多人,又有多少人可信?
姜丑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再次放到了下边的临时兵营上边,最后,把目光放在寨墙内,六个粗木搭建的基座如一个个的井架矗立在那,边上是前段时间让李老汉、丁十三他们组织人手送进来建造石屋的石头。
看着这几个快要超过寨墙高的井架基座,姜丑的心中略定,但愿用不上吧。
“小七,派人通知苦蝤入寨开会,寨内,队长以上,全部参加,另外,通知仲叔、孟叔、卓三、陈安等一并参加。”许久,姜丑吩咐一下身边的小七,转身下了寨墙,往议事厅而来。
会议桌边陆续坐满了人,直到谷外的苦蝤和李老汉到来,姜丑扫视一眼,人员到齐。
“诸位,我们等着的那位已经按奈不住了,刚才收到消息,红山峪……”姜丑把情况通报一下,又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下,转而看着众人继续说道:“战斗已在眼前,这是一场血战、也是一场苦战,两千对八千或者是一万,该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大家应该清楚,这一战,只准赢、不准输,安平谷从即刻起,进入战斗戎备。”姜丑的话落,桌上众人个个面色沉重。
该来的还是来了!
姜丑看看众人,开始按照前几日商定的计划,一条条的布置任务。
“黑牛,从此刻起,谷外的巡逻加强,在战斗打响以前,许进不许出,执意离开者,杀!安排好任务,速速回转。”姜丑发出第一道命令,安平谷该封锁消息了,以便接下来的安排不引起褚燕的警觉。
“诺,许进不许出!”黑牛和李平刘大两个队长起身应诺,转身而去。
“仲叔、孟叔、十三,你们的任务最重要,找个由头,把旧民之中行动不便的老弱全部转移进谷中,其后,如果还有时间,连带把新民之中行动不便的老弱往岔谷转移,人手如果不够,派人过来告诉一下,谷中会有人支援,去吧,现在就开始执行。”民心必须稳住,况且,谷内兵卒的许多亲人,都在谷外,若让其安心搏命,就要解决人家的后顾之忧。
“丑娃,不用这么着急吧?”孟伯抬起老昏的眼睛询问一句。
“孟伯,我总觉得心中不踏实,那褚燕贼子些次来势不弱。一旦战斗开始,我们外面的那些草屋说不定就会变成他利用的对象,有些事情不可不防。”
汉末三国,在姜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火,各种各样的火在烧。烧博望、烧新野、烧乌巢、烧赤壁、烧上方谷、烧藤甲兵、烧夷陵连营等等,可以说,一部三国志,半部放火史。寨外的草房、石屋乃至窝棚,全都是茅草或者部分是茅草,虽然搭建之时中间留出了距离,但是,一旦火起,借助谷中的穿堂风,那也是一片火海,有些事情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两个老汉外加丁十三几人,应诺起身离去。
“卓三,前六后四,十台投石机的配重和投杆,即刻起开始安排人组装,多久可以完成?”姜丑终于揭开了一直捂着的秘密,引起下面的连声惊呼。许多的士卒,在卓三他们挖坑安装那些井架之时,便纷纷猜测会是什么东西,大多数人倾向于防守的箭楼。但是,说是箭楼,高度却只与寨城持平,况且,还是一个半拉子的玩意儿,卓三带人建了一半就停止不建了,此刻,他们才纷纷直抽冷气……
第237章战斗已经离自己不远(中)
在坐的众人,许多是从广宗城和下曲阳的大战中活下来的老卒,投石车的威力他们是知晓的,官军攻城之时,无所不用其极,这其中便有投石车,斗大的石头砸向城墙,真的是地动山摇。只是,那玩意儿和姜丑弄的样式不同啊,而且,那东西不是用百多人推进攻城的吗?怎么还能固定守城?
“师父,配件都是现成的,且已在洞中组装过,如果此时安装,明日午时,应该可以完成。”卓三的回答,把众人的嘈杂声压下。
“去吧,开始安装,注意安全。”姜丑吩咐一声,卓三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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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石车,这是姜丑没办法的选择。其实,他真正想弄的是八牛弩,那玩意儿在这个时代才是大杀器,图纸都画好了,和卓三这个便宜弟子反复研究过,只能暂时的放弃。在这山谷之中,各种物资缺乏,弹性上好的柘木没有,用作强力弓弦的材料也是奇缺,退而求其次,只能弄出这投石机。
有了复合弩,加上这投石机,姜丑相信,褚燕和张牛角,不管是八千还是一万人,来到这安平谷,也只能是看看罢了,真的希望他能强攻,自己会让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其后,也不用再劳心费力的去收拾他。
“三虎,你的任务,带队去守住一线天,去时带五十张复合弩、五副甲,每弩配三壶弩矢。你此去,再从寨外带两队人马,加上驻守在那里的一队人,合计两百五十人,守住一线天,如若有人背刺,可以就地格杀。从此刻开始锁死那里,不许进、不许出。记住,不可轻易拼命,守住此处,战后便记你一功,如果需要支援随时发出信号。”姜丑把周三虎的任务交待明白。瓮中捉鳖,三虎这里便是关键一环,一线天那种险要的地势,相信有这两百五十人外加五十把复合弩,守住那里应该问题不大。至所以让三虎锁死这里,因为一线天,关乎着岔谷中几千口子男女老幼的性命,万一褚燕从一线天突破,驱赶这几千人攻城,那可真是麻烦事一件。元宝小说
谷中的甲胄是稀少的,前些次的战斗下来,一共缴获三十几套,这次一下给了三虎五套,正好凑一伍之数。
“诺,保证完成任务!”三虎起身,面色郑重的应诺,带着他所属的队长领命而去。
会议桌上的人,在逐渐的减少,姜丑把目光投向苦蝤,“苦蝤兄,你的任务最重,你带本曲人马出谷,配一百把复合弩,每弩两壸弩矢,领二十套甲胄。其一,战斗开始后,赶去窝棚区和石屋区之间,卡住敌人,为旧民入谷争取时间,事后,组织新民往岔谷转移,记住,此时不能动用复合弩,防止褚燕等人心生惧意退出战斗。其二,新民入谷后,守住岔谷口,防止褚贼生事。其三,谷外兵卒,三虎带走两队百人,抽调十队五百人进谷操控投石机,其余人等,皆受你控制,如有不听令行事者,可以就地格杀。准你在谷外便宜行事,有没有问题?”
苦蝤前半段的任务相对艰难,即要阻敌,还不能惊敌,姜丑也算舍出了家底,把谷中存货甲胄一股脑儿的调拨给了他。
“诺,保证完成任务!”
谷外的千余兵卒,前几日讨论之时,大家一致决定在战斗之时,还是打乱的好。当时姜丑压下了这五百人,说到时自有妙用,就是为十台投石机准备的。到时候,武器收缴,旁边配上一伍士卒,心生歹意者,直接射杀,保管他们个顶个的老实。
此时,姜丑做出对苦蝤的安排,连带着也交待了压下的五百兵卒的用法,众人听过连连点头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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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蝤带着他那一曲的屯长和队长们离开。
这次会议,至所以要求相关屯长和队长们参加,姜丑的意思很明显,给他们的顶头上司下命令之时,这些屯长和队长都在旁边听着,同样了解任务内容,因为他们才是具体的执行人,这样做的目的,一则培养他们的战斗素养。二则,让他们自己的任务清楚明了,省得三传四达、使得任务变样。
这么做也确实是无奈之举,谁让这些贼匪的战斗素质太低呢?只能抓住一切机会培养。
姜丑相信,这么一直坚持下去,对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益处的,尤其是一些心眼活泛的人,他们会从中学到许多的东西。
终于轮到了麻子,他的任务应该是轻松的,守住后寨门,这个没什么好讲的,相信褚燕只要不是白痴,他就不可能派人过来攻打后门,即便攻打,也只能是做做样子,吸引一下注意力罢了。
周仓也是一样,前寨门的攻守,就是他的事情。
“元福兄,麻子,只有一点,你们二人注意,专门抽调两什人,大门两侧左右各一什,人要灵醒些的,看住那些谷外进来的兵卒,若有异动,就地格杀。”
“诺!”周仓和麻子应诺落坐,此时他们没必要行动。
“陈安,带领五十新卒,带五十支弩,战斗之时,集中监管后谷矿工,有意图不轨者,就地格杀。”
后谷的四五百矿工,也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姜丑吸取了自己夺谷之时的教训,一旦战起,直接集中监管,相信他们翻不起浪花。再说,有了这一两个月的适应,后谷的那些人,只是活计苦一点,有饭吃,有地方住,又没有虐待打骂,脑子进水了才会做乱,除非是其中混入褚燕的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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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师父,保证完成任务。”陈安起身应下。
最后,又交待了一下根叔,安排好救送伤员等后勤事宜,让枸杞做好伤员的救治工作,这个会议基本上接近尾声……
第238章战斗已经离自己不远(下)
此时,洞中的闲人,只剩下徐晃一人。元宝小说
“公明,让你选调的一百骑卒怎么样了?大伙前面这么辛苦,全都是在为你做嫁衣,瓮中捉鳖可就差你这一环了。”徐晃的任务相对简单,战斗尾声之时骑兵出击,锁死三十里外的谷口,有战马,有复合弩,这个任务就太简单了。
“屯长放心,若是那褚燕和张牛角从谷口走脱,某提头来见!”徐晃信心满满,惹来洞中诸人一阵羡慕。
骑兵啊,人人眼红的存在。
事情全部落实完,姜丑在心中把所有的安排过了一遍,自思应该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散会。
“屯长,那赵云还没有离开,怎么办?”徐晃又一次在姜丑的耳边提起此事。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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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应该不是一个多事之人吧?他真的想对别人下杀手,这几日就应该动手了,如今看来,这个中二少年还是盯着自己不放,真是麻烦。也好,这种愤青外带中二的少年,让他早些闻到战场上的血腥味,兴许,能让他尽快的回归现实,早一点滚蛋。
“别去管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姜丑制止了徐公明想多事的想法。
被姜丑和徐晃念叨着的赵云,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中的那一点杀姜丑而后快的信念却在逐渐的崩塌。
以前,他家是里中的上户人家,有宅有地,奴仆丫鬟样样齐全,日子过的无忧无虑。可惜天不假年,双亲离世,徭赋日重,再加上大兄的病情,家道中落,直至能勉强的填饱肚腹之时,赵云才逐渐的体会到了百姓的疾苦。
此时,每当他看到孱弱的老人把粥食中仅有的一点菽麦粒挑到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孩童碗中之时,每当他看见那些孩童把粥碗舔的溜光水滑之后,他心中的那股信念便弱去一分。姜贼,暂时还不能死,他若死了,这些老弱赖以活命的那点粥食便断了顿,这不是等同于自己间接的害死了这些人吗?
三个月,但愿他们能熬过三个月吧,按照姜贼的做法,熬过三个月,新民即可转入旧民,饭食的供应翻倍不止,到时候,这些老弱便再无饥馑之忧。
此贼虽然窃居黑山,其心可诛,灭人满门,其罪难赦,但是,看在他活人无数的份上,便让他的狗头在肩膀上多扛几日。
罢了,出来几日的工夫,也该回去了,大兄的病情刚刚有些好转,自己不宜在外牵延日久。
回家!
可惜,赵云回家的愿望并未能实现,他被巡逻的士卒挡了下来,谷中进入战斗戒备,许进不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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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戒备几个字,又一次让赵云打消了出谷的念头,一番打听之下才明白贼匪之间起了内讧,还好,不是姜贼又去谋财害命图谋大户。
赵云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擦黑,想要离开只能是明日的事情了……
高邑城外,临时兵营。
中军帐中诸将神情紧张的看着他们的主帅,一个传令卒刚刚喘匀气息,也拿眼偷瞄着他的大帅。
皇甫嵩在中军帐中不断的踱步,脑子中转动不休。褚张二贼终于动了。密探传来消息,蒲吾平山谷中,老弱皆已安排完毕,大军明日三更造饭,四更出发,辰时之前赶至光武洞所在山谷,准备发起攻击。现在,一切条件已经成熟,就看自己怎么在三贼内讧之后,聚歼此三獠了。
“邹校尉!”猛的,皇甫嵩停住脚步,一声呼喝。
“末将在!”一阵甲胄声响,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应声出列。
“着你率本部人马千人,带上向导,即刻奔赴红山峪外围,聚歼那里的贼匪之后,赶奔一线天,切断贼匪外逃之路。”皇甫嵩一道将令下达。
“诺,保证完成任务!”邹靖行礼应诺。
“邹校尉,你之一部,封锁一线天不宜过早,以免惊醒战斗之贼匪,本将建议,红山峪的战斗发起之时,不宜早于明日午时,一线天之堵截在明日戌时完成即可,切记切记。”皇甫嵩有点不放心,又把心中的考量叮嘱一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能少费手脚便少费一番手脚的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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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末将谨遵将令,明日午时发起围歼之战,戌时封锁一线天。”邹校尉接令出帐。
“赵校尉、孙相!”
“属下在!”
“末将在!”
又是甲胄声响,一文一武,常山国相孙瑾和赵校尉二人出列。
“着你二人率二千士卒即刻出发,于明日戌时之前赶到光武洞后寨门之山谷,堵截外逃之敌,不准漏放一贼一匪,直至缴贼结束。”对这二人,攻城拔寨的事情皇甫嵩不敢指望,只希望他们能堵住贼匪不要外逃即可,常山国的一千人,加上调拨来的一千士卒,阻截残敌应该是够用了。
“诺,谨遵将令!”二人接令应诺转身出帐。
皇甫嵩的将令一道道的发出,临时营地活了起来,一队队、一列列的士卒在将校的带领下点起火把,踏出营地。
刘关张三兄弟跟随邹校尉奔赴红山峪,而另一个大半辈子和他们纠缠不休的张郃也从同一个临时营地踏出,赶往井陉县外三十里处新的临时营地。
皇甫嵩在一众兵将的簇拥之下,骑马跨出营门,回身观望,刚才还如热锅鼎沸的营地,此时已经一片漆黑,掩映于幕色之内,只余孤独的几队守营的老卒,但愿此役能一战而尽全功……
第239章别无选择!
外面天色擦黑,赵老汉的窝棚中却火光明亮。
“赵叔,还是让小兰去内谷吧,谷中有人教导她们习女红、学识字。”丁十三带着几个壮民和一个老妇找上了赵老汉。
按照姜丑的安排,旧民中的老弱提前入谷,丁十三他们行动起来,组织人手把旧民中的老弱往谷中转移,茅草房和石头屋的已经转移完毕,现在他们来到窝棚区,还有许多似赵老汉这般情况,由于家中有人加入队伍,全家从新民转入旧民的存在,住在窝棚区,他们之中的老弱一样要转移入谷的。
谁成想,这赵老汉此时却执意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入谷。
“组长,小兰就不入谷了,女娃娃胆小,自小还没离开过身边呢。”赵老汉摸一把搂在他怀中身体有点发抖的女儿的脑袋,拒绝了丁十三的好意。
“赵大兄,你可以带着小兰一起入谷,我家大小子就让他的翁翁带着进谷了。”边上一个老妇劝了一下赵老汉,说着话伸出手来,想抚摸一下小兰的脑袋。
小兰眼中露出恐惧,身体使劲往阿翁的怀里缩去,老妇的手摸了一个空,尴尬的冲父女二人笑了一笑。
“对,赵叔,你可以和小兰一起入谷。”丁十三做出许诺。
“唉,你们的好意,老汉心领了,老汉还是不去谷内给大伙添麻烦了,再说,孩儿回来,万一寻不见我们,他会着急的。”赵老汉再次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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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叔,赵江他们这几日临时集训,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你们先进谷吧。”丁十三再一次劝说。
赵老汉思量一下,又一次拒绝。
事情还要继续进行,不能把工夫浪费在一家一户的头上。
丁十三带着几人离开了,火光在眼前消失,窝棚中陷入黑暗,此时的赵老汉兴许是受到了女儿的影响,瘦弱的身体也开始轻微的颤抖。
进谷?
不能进啊!
早些时间,难民中,渠帅的人找上自己,明日辰时,让自己把窝棚点着,孩儿在那面,自己还有的选择吗?如果自己进谷,窝棚没人点火,等待自己孩儿的会是什么后果?如果让女儿入了谷,到时候让人家查出来是自己放的火,女儿又会是什么后果?
别无选择!
窝棚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李老汉把女儿搂得更紧。
“阿翁,我、我想阿兄。”许久,啜泣声止住,又传来低低的一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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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等一等,等天亮之后,兰儿便能见到兄长了。”
“阿翁,等阿兄过来,我们还能过现在的日子吗?”小兰颤抖着的声音再次从黑暗中传来。
听到女儿的问题,赵老汉搂着女儿的手臂突然变的有些软弱无力,此时,他的脑子里,各种各样的画面交织闪现不停。饥民遍地,死尸遍野;流匪肆虐,烧杀抢掠;官府威逼催缴,毁家灭户;大户棍棒翻飞、呼喝打骂、视人如畜……
以后真的会有好日子吗?
赵老汉脑子中的这些画面,在最后,汇集成了一张,大牛孩儿那熟悉的面容。
想到儿子,赵老汉的手臂仿佛重新充满了力量,身体也不再发抖,轻声对怀里的女儿说道:“小兰,能过,只要大牛平安归来,我们还能过好日子。”只是,赵老汉口中安慰着女儿,他的心却死死的揪成了一团,暗自为自己的孩儿祈祷不休,天亮之时,战斗便会开始,但愿自己的孩儿能够平安无事……
整齐的号子,响亮的吆喝声,声声入耳。做为赵老汉便宜儿子的李江,一样是随着这口号声身体微颤。
今日下午训练的间隙,渠帅的人传来消息,明日攻寨,黄旗为号。晚食之后,突然命令所有士卒呆在临时营地,不得归家,不得随意外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刚才借口上厕屋的机会,李江看的真切,寨门口已经被火把照成了白地,那些人自晚食过后便在寨门口忙个不休,那一定是在加强寨门的防御,事情肯定是暴露了,要不然,他们不会连夜赶工。
怎么办?李江一遍遍的在心中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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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渠帅的命令行事?这个想法刚刚露头就让李江自己否定了,明日的战斗凶多吉少!这是自己这些时日观察过的结果。
这些时日,谷外近千名士卒的训练,李江是看在眼中的,千多人的队伍,每天的事情便是定时定点的训练、训练、再训练,做为队长的自己,心中是清楚的,就自己现在带着的这一队人如果对上渠帅的人,自己有信心一队打过两队甚至是三队人。后来,又加入了近千人训练,那些人在昨日之时已经调入谷内,这些人就够渠帅应付的了。况且,据自己得到的消息,谷中还有几百同自己一样的兵卒,据说那些老卒更加凶悍,一队人可以打自己这样的两三队人,渠帅拿什么和人家拼呢?
再者说,自从来到这安平谷中,从上官到兵卒个个看自己是个人,而非牛马牲口,除了训练之时,上官要求的严一些会挨些藤条外,有的吃、有的住,甚至,还能省着些攒下一点余粮。想一想,对比一下自己家人累死累活给大户做佃农的时候,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的好日子,哪里去找?这样的好日子,自己真的要亲手打破吗?
阿翁、阿母,孩儿该怎么办?此时的李江,在让他心惊肉跳的号子声中,双手抱着乱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彻底的陷入了迷茫之中……
第240章月黑风高夜(上)
远处的火把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繁星满天,夜色深沉。喧闹了大半夜的平安谷终于安静下来,茅草房石头屋窝棚区一片黑暗,谷中火光点点,值守的士卒顶着寒风,在营寨内游弋。
苦蝤,看着营帐中带火星的一截枯枝败灭,他的心中清楚,天该亮了。
披挂整齐的苦蝤,拎着自己的长枪一步跨出营帐,站在临时营地的中军帐前,双目看着隐入暗夜的营地,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日的营地中充满着一股燥动,只是,让他具体说说这股燥动来自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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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苦蝤想不明白,便下意识的询问了一下值守的屯长王大头,这一问好久没有得到回信,苦蝤有点奇怪,扭身看过去,只见王大头站在那里,正在皱眉思索,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着那颗大脑袋忽红忽黑。
真的有情况?
苦蝤的心一下子抽紧,在胸腔内咚咚跳个不停。
想一想,自己是主动请缨过来的。现在,这谷外的千余兵卒除了三虎带走的两队人,还有近九百新卒,外加几千的新旧民,所有的担子全压在自己的身上,一旦出事,怎么像谷中交待?
“军侯,总体倒没什么不妥,只是,我觉得今日下半夜这起夜的人似乎有点多。”
王大头这个从田氏跟过来的人,凭借着其大脑袋中的那点智慧已经从一个民夫被升任为屯长,今夜正好是他这一屯轮值,结合情况,思索过后给出了自己答案。
起夜的人多?
苦蝤含糊了一下,心神一松。今天,从早到晚,从里到外大家都在忙碌,前半夜忙碌过后,又让大家加了一餐,这样睡的晚点,这起夜人多,似乎也是正常。况且,一切准备就绪,天明之后,这里就有五百人要进谷去操控投石车,自己的压力便没有那么大了。
“军侯,你看!”
苦蝤的思绪被打断,他抬起头来,顺着王大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自临时窝棚中行出,左右张望一眼,最后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发呆,许久,那个汉子收回目光,又是左右张望几眼,往厕屋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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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稼人,夜晚抬头看看星星定一下时辰,这不是很正常吗?苦蝤看的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口中嘟囔一句,“没什么不妥啊。”
“这怎么说呢?”王大头看一下面前的苦蝤,发现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思索一下继续说道:“军侯,现在这时节尚属末冬,天寒地冻,以前值守,也有起夜的兵卒。那些人从窝棚中钻出之后,往往是蒙头奔向厕屋,完事之后,又蒙头赶回窝棚,他们都想多睡一会儿,不会左右打量,也不会抬头看天。但是,今天不同,那些起夜的士卒,好似每一个都要抬头看看天气,而或左右打量一番,去往厕屋也是不紧了慢,他们给属下的感觉就是彻底未眠,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王大头的话一个字不落的进入苦蝤的耳中。
彻夜难眠?抬头看天?等待?
“duang”的一下,苦蝤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里。
不对,肯定不对!
昨日白天操练,夜晚又忙着转移新、旧民主中的老弱,劳累程度绝对会超过往日,按理说他们应该筋皮力竭的休息才对,现在怎么会有时间抬头看天?略一思索,苦蝤似乎想到些什么,脸色大变,“熄灭火把!”一声低呵从他的口中发出。
身边值守的护卫听得莫名其妙,但是,依旧按令执行,临时营帐门口的火把被士卒手忙脚乱的踩在脚下熄灭。
“军侯?”
“禁声,大头,你发现今日起夜的这种状况大概有多少人?”苦蝤止住了王大头的疑惑,急声询问。
“三十……四十左右?”王大头想了一下报出一个数字,又改了一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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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长真的是料事如神,该来的果然来了!
四十?这是沉不住气的,还有没有沉得住气的呢?要知道,士卒们住的临时窝棚可是四处露天的,只要坐起身,他们看夜空就能看个大概,沉住气在窝棚中就能判断一个大概时辰的。
难道就是天明?怎么办?
苦蝤双眼盯着隐入夜色中的临时营地,火把忽明忽暗,巡逻的士卒一队队的来回不停,又抬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经露出一抹微微的鱼肚白。
怎么办?苦蝤的脑子转个不停。
“大头,第一,立刻派人进入寨内报讯。第二,让人去通知……”苦蝤双目紧盯着临时营寨,一项项的开始安派工作。
几个值守的护卫冲出临时营寨,又是几个士卒分散开来,悄无声息的钻入临时营寨老卒的营帐内开始低声呼呵着起床集合,还有几人奔向新民和旧民的隔离营区,最后,一伍人借着月色往厕屋方向摸索而去……
第241章月黑风高夜(中)
心中烦躁之极的李江,站在厕屋内,解开腰中的裤带,掏出“水龙头”,让冷风一吹,他浑身一个激灵。他用脑中的意念想催出一股水龙,可惜,流出“水龙头”的只有几个豆豆,仅有的库存早让他一次次的放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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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有事、一夜未眠,本来也不是为了放水。
李江浑浑噩噩,象征性的用手抖动几下,扶着“水龙头”的右手传来一点湿凉,最后一滴豆豆甩在了手上,他浑不在乎,机械的放回“水龙头”,机械的系上破腰带,机械的转身,又机械的走出厕屋。
只是,在他走出厕屋的一瞬间,汗毛直竖。因为借助微弱的光亮,习惯了黑暗厕屋的李江发觉眼前有几个黑影晃动。
本能的,李江身子往后一缩,“啊……”一声惊呼刚从口中发出,几个黑影已经猛扑过来,把他扑倒在地,和身压在了他的身上,黑暗中,挣扎、摸索、捉手捉脚,最后,一只大手又抠着他的鼻孔,捂住了他的嘴巴。
“老实点,想死现在就送你上路!”直到此时,一声低呵才在他的耳边响起。
完了!
李江放弃了抵抗,一股无力感在身上漫延,他心中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一切都完了,父母、兄弟在褚帅手中,而自己又落入了平安谷的人手里,两难的决择,一切都完了……
苦蝤的双眼紧盯着厕屋的方向,终于,暗影处,凸现几个黑影,派出去的人似乎已经得手,他这才略微松开紧攥着的、手心中汗水直冒的双手,猛的一步跨出,迎向几个黑影,他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对手的行动计划。
军帐内,火把明灭不定,面对李江,苦蝤满嘴苦涩,这个队长,是他和周仓一致看好的人,踏实、肯吃苦耐劳,曾经他们还动过心思,想劝说姜丑把自己等人看好的几个新兵队长升为屯长的,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找到机会,就赶上了一系列的事情,只好把这件事情往后搁置。
谁曾想,自己等人看好的人,居然是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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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没有推荐他们,万幸姜丑也一直拒绝这些新兵队长进入谷中。
顾不得思考太多,先解决眼前的大事才对。
“李江,怎么选择,你自己心中清楚,给你十息时间,说不说你自己考虑,能抓你们,意谓着什么,你自己心中应该清楚。”话说到这里,苦蝤停顿了一下,脸上堆起浓浓的失望之色,接着说道:“我和周军侯一致的看好你,你就这么回报我们?哎……”一声叹息过后,苦蝤又一次调整情绪,脸上的失望之色更重,随之,双眼喷火,压住声音低吼道,“李江,这是我们给你的最后的机会,你可以不说,但是,别人不会保证不说,你看着办吧!”
苦蝤一席话说完,心中打鼓,面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之色。
诈!
只能用诈!
自己闯荡江湖近十年,这点心思不缺,要不然,早就变成骨头渣渣,现在焉有命在?
面对老实人,来硬的,反而可能会激起他们的抗拒之心,但是,使诈,却是好使的,这近十年的时间,他看过太多为了争取机会而出卖和背叛的事情,用一个诈字,把机会和选择同时送到老实人面前,才是此时最好的办法。
痛苦、无助、纠结、悔恨,各种神情一一在李江的脸上浮现,被带进军帐中的他,此时浑身无力,心乱如麻。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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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平谷中的几个月,让李江心中的痛苦和纠结更甚。说实话,抛开一切不谈,这段时间是他自记事起,最引以为荣的时间。自己的付出,终究被人认可,自己从一个大头卒,一步步的升任伍长、什长、队长,甚至几个军侯还暗示自己要好好表现,屯长的位置在等着他。在这里,只要你守规矩,没人看不起你、没人欺压你,也没人高你一头,大家全是平等的。况且,吃喝不愁、住行全管,自己曾经强自让自己忘记另一重身份,也曾幻想如果自己一家生活在这里,生活在一起该多好?
只是,既便这一切只能在梦中、在幻想中实现,难道自己现在真的要亲手打破这一切吗?
阿翁、阿母,孩儿该怎么办?该如何选择?
李江心中的痛苦,无以复加!
坦白,阿翁阿母和兄弟怎么保全?既便不坦白,别人说出来,亲人又该怎么保全?
李江心中的砝码,完全偏向了亲人,至于自己这边,从他接到褚帅任务的时候,意谓着什么,他早就是清楚的。
帐中安静的可怕,苦蝤强自压住自己咚咚的心跳,真想让这心跳停止,他知道,每多一次心跳,危险便近一分;压住李江的几个士卒,一样咚咚的心跳不止,因为他们自从跟随苦军侯以来,从没见他这么严肃过,从那急切的行动间,他们也仿佛嗅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息。
帐内的心跳声、喘息声和帐外混杂的脚步声交织,敲在苦蝤的心头,敲在士卒心头,也敲在李江的心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苦蝤的耐心在流失,李江的耐力也在流失。
十息时间,随着心跳转瞬即逝,李江依旧挣扎在痛苦和迷茫之中,紧盯着李江的苦蝤,心中倍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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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诈失败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来硬的?
时间又在心跳的咚咚声中流逝,此时的苦蝤让自己的心情尽量缓和下来,屯长说过,每遇大事须静气,心静、人静才能想到更好的应对办法,才能面对困难。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杂乱,苦蝤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自己现在是谷外的最高掌管者,他心思万千,身系干戈,又怎么静得下心来呢?
就在苦蝤的最后一点耐心被耗尽,束手无策,打算对李江硬来的时候,军帐外猛的急声高叫着闯入一人,连带瞬间卷入的冷风,王大头高叫急吼的声音让苦蝤的心底冰凉一片。
“军侯,火,起火了……”
第242章月黑风高夜(下)
火,到处是火,新民的窝棚区有,新建的石屋区有,旧民住的茅草房区也有。
刚刚和衣躺下还没及闭上眼的姜丑接到苦蝤汇报谷外有情况,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的时候,谷内值守的士卒已经炸锅,原因就是他们发现谷外起火。
姜丑来不及细想,从洞中简单的木榻上一蹦三尺高,一口气猛跑上寨门口的寨墙,入眼处,谷外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烈风裹挟着穿堂之力,在一间间、一片片、一块块,无情的吞噬着可以吞噬的一切。
谷外火光闪耀,已经被照成一块明地,在那光亮中,在烈火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杂乱和无序。
嘶吼声、哭喊声、吵杂声、脚步声在那里响成一片,成了外谷的主旋律。
周仓来了,徐晃来了,根叔来了,陈安来了,卓三来了,李麻子来了,枸杞来了,就连受伤的娄圭也跟着枸杞跑来了,谷外的火,烧在每个人的眼前,也烧在每个人的心上。
“屯长,开寨门吧,我带人出去救人。”气喘吁吁赶过来的黑牛立刻上前请求。
救人?
人是肯定要救的,但是怎么救呢?刚才,值守的周仓已经提过这个建议,让姜丑暂时的拒绝了,此时,他的脑子在飞速转动着,该怎么办?
这场火不是无缘无故起来的,也不是不小心引起的,要不然只会是一处,而不是多点开花,看现在的情形,一定是有心人在操弄这场火,他们所图为何?肯定是安平谷,如果自己没猜错,这一定是褚燕的手笔,利用一场大火扰乱自己的视线,他们好火中取栗,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姜丑的视线越过火场,盯着敌人的来路,周围的人嘈杂不停。
许久,姜丑收回目光,下定了决心。
“黑牛,令你带本部人马,出谷支援苦蝤,阻住来敌,记住,你们阻敌之时若有必要,可以动用弩矢,什么时候撤退,另有通知。此次阻敌,苦蝤为主、你为副,转告苦蝤,那五百将要入谷的新卒全部留在谷外由他统带,让他安排人手组织百姓转移,旧民往谷中转移,新民往岔谷转移,一切以安全为要,记住,若有不听号令者,可以就地格杀。”最后一个杀字,姜丑咬得格外的重,也格外的恨,如果他没猜错,这火,应该就是这些不听号令之人放的,这些人肯定是褚燕安排的,他真希望这些人能蹦哒的再欢一点,全都跳出来。
说真的,在姜丑的记忆中,三国中存在各种各样的火,但是,他没想到,褚燕这个贼豪也会用这么暴烈的手段开局。
一丘之貉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陌视生命。
姜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做不到对谷外这些生命的陌视,只能临时的更改,放弃诱敌深入的计划,只希望能把阻击的时间拖久一点,让这火海中挣扎着的生命有时间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众人听完姜丑对做战计划的改变,有人皱眉,有人预言又止,最终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把大家的表情收入眼帘的姜丑,心中略慰,看来,此时站在这里的人还没有一个似褚燕一般冷血之人。
“诺!”黑牛把姜丑的交待全部记住之后,大声应诺,来不及再说什么,猛冲下寨墙而去。
“周仓,安排一部分人手出寨,在寨门前三岔口处构建临时防线,配合苦蝤转移百姓,记住,若有不听号令者,就地格杀!”姜丑一声呼呵,大火当前,来不及客气什么,让周仓出寨配合苦蝤,在三岔口的地方预设防线,那个位置正好是新民和旧民转移的分界点,有人在那里震慑会让转移百姓的工作快许多,也顺利许多。
这些临时的应急方案是大家早就讨论过的,周仓沉声应诺,快步转身离去。
“卓三,陈安,你二人立刻去安排工匠和矿工,准备操控投石车,若人手不够,前后各空出一台,不听号令者杀无赦,异动者杀无赦!”姜丑没有停歇,又一条命令发出。
按照以前的计划,投石车应该是由谷外的五百新卒操控的,但是,现在事出突然,谷外已经乱成一团,姜丑只能用谷中之人,工匠加矿工约有四百多人,操控十台投石车有点勉强,也只能是这样安排了。
“诺!”
“知道了,师父。”
两个便宜弟子应声而去。
接下来,根叔被安排下去准备迎接旧民入谷,李麻子让他回到后寨门,时刻注意,防止敌人趁乱偷袭后门,枸杞去做救治伤者的准备,大家全都忙碌起来,前门的寨墙上,只剩下姜丑、徐晃还有跟着看热闹的娄圭娄子伯。
“阿吉,我干什么?”徐晃看着一一散去的众人,还有谷外的大火,也想做点什么。
“公明兄,去约束好你的部下,养精蓄锐,你的任务做一下调整,改为应急部队,现在用不到你们,但是,用到你们的时候也就是出死力之时。”姜丑看着谷外的大火,交待了一下徐晃的任务。
既然计划已经改变,也许战斗会提前打响,而且,第一战场已经前置,不可能再用诱敌之计对付褚燕,徐晃也许就失去了追杀败兵的行动,只能把这队骑兵当作应急部队,以备不时之需。
“诺!”徐晃沉声应诺,转身奔下寨墙而去。
“蠢,这明显是敌人的骚扰之计,看这情势,敌人所图不小,这个时候,应该收拢部队以待来敌,这怎么反而四散分兵?蠢啊!”
一片吵杂声中,一个慢悠悠的声音钻入了耳内,使得双目紧盯着火情的姜丑再一次从谷外收回目光,扭转身形,双眼紧盯着说话之人。
娄圭让姜丑的目光久久的盯着,慢慢的,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局促起来,长脸上的短须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抖动不止,见着娄圭此时的模样,结合刚才的话语,姜丑心中清楚,对此人的改造,路还很长,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谷外烈火中挣扎的百姓就是忽略不计的炮灰,是可以随时牺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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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刘柱,你们带娄先生去救火,既然伤势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娄先生应该不会受我们贼匪的嗟来之食,还是让他自食其力吧。”
姜丑此时没有和娄圭这个愤青讲道理的心情,对这种不体恤民众疾苦的蛆虫来说,对他们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们受一遍和百姓一样的苦,既然你此时不顾惜被大火炙烤的百姓,那我就把你丢在大火中炙烤一下。姜丑相信,把这些苦都吃过一遍,终有一日,他们的心会产生一丝动摇,心中的所思所想会略微向百姓一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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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杀人放火天(上)
常言道,水火无情,在这末冬的寒夜中,山谷中的穿堂风裹挟着烈火在谷中肆虐,虽然在昨日晚间对谷外的老弱部分进行了转移,但是,此时到处是火的外谷,百姓面对如此凶猛的火势还是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四处乱跑。
头发已被烧秃的苦蝤,已经把捉住的李江移送谷中,自己红着双眼,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吆喝着把茅草房区域的百姓往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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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侯,有几个人不停指挥。”一个汗水满面的什长过来汇报。
“杀!”苦蝤头都没回,从口中急速吐出一个字。
“军侯,有几个百姓闹……”
“杀!”
又一个队长过来汇报,话还没说完,苦蝤又是一个杀字应对,连续的几个杀字出口,十多颗人头落地,骚乱的百姓在烈火和长枪之间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大家在士卒的帮助下,逐渐的听着吆喝声开始有序的转移。
“军侯,有些百姓死命……”
“杀!”
这一次,汇报的人并没有领命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继续把话说完,“军侯,百姓们死命想回茅屋去拿剩下的吃食,咋办?”
是啊,吃食就是大家的命根子,多一口吃食就能多活一日,兴许在关键时刻还能救活一命。
百姓们饿怕了,谷中发的口粮总是节省节省再节省,省下点口粮以备不时之需。刚才火起之时,大家出于恐惧和惊慌逃命而出,现在想起口粮又想返回去拿,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总不能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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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熊熊的火海,苦蝤略一思索牙一咬,对那士卒说道:“救人要紧,传令下去,告诉百姓们,烧掉的口粮谷中会再次补发,让百姓们安心,赶紧转移。”
一条假传的军令,通过士卒的呼喊迅速在百姓中传播,让这骚乱的场面进一步得到控制,百姓虽然不舍那火海中的口粮,但是,听说还有的补救,也就只能是不舍的看一眼火海之后,加入了转移的队伍。
得益于姜丑的先见之明,也得益于几个月的统一管理,房倒屋塌,火人挣扎的惨剧虽说时有发生,但是相对几千人来说,这种惨事、这点损失已经算小的了,百姓们、士卒们只能眼含着热泪拼命的救人,而他们往日赖依生存的家园,却在大火中逐渐的化为灰烬。
谷中的火在烧,勉强维持住秩序的苦蝤把这面的救人事宜委托给了李老汉、孟伯他们,又留下两什劲卒配合,自己才带着几屯人马拼命的往前赶去,因为苦蝤心中清楚,真正的危险应该在前面等着他,敌人放这把火的目的,只是扰乱大家的视线,为他们谋夺安平谷创造便利条件,想一想,如果不出意外,大队的敌人应该进入了山口,十几里地转瞬即至,他必须带人在窝棚区之前构建一道防线,为窝棚区百姓的转移争取时间,自己如果晚到,仅靠刚才出谷支援的黑牛的百多人弓手是挡不住敌人的,他这个外谷的掌控者必须全力赶往那里,在第一时间掌控住局面……
褚燕和张牛角一开始就弄错了一件事情。在他们闹腾的这段时间内,他们的一行一动一直受到官兵的监视,而皇甫嵩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兵力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才导致他们如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使得他们的成长速度超出了皇甫嵩的预期,这才让皇甫嵩放缓了围剿他们的步伐;当然,他们也并不清楚姜丑是个穿越者,而且一直是对他们做着提防的。他们昨日傍晚带领队伍从蒲吾出发,打算在今日黎明突袭安平谷,这次行动的消息早已经通过混入乱军中的探子送往了皇甫嵩的手中。同时,他们也不知道,安平谷中的姜丑通过种种迹象,已经判断出了他们大致的行动时间,并且张开一张大网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虽然说褚燕提前布置的一些手段为姜丑添了无尽的麻烦,让姜丑的计划做了一些调整,但是,就现有的布置,也够褚燕这支近万的人马喝一壶的。
赶了几十里的路,褚燕和张牛角在昨日天黑前已经赶到了山口外潜伏了下来,一夜没怎么休息的褚燕在草窝子里黑灯瞎火的趴了一夜,眼见着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前面的哨探回报,光武洞山口的警哨已经被搞定,大军可以入山了。元宝小说
光武洞外的情形,褚燕早已心中有数,现在,这山口还和以前一样,只有一伍流动哨而并无军队值守,姜丑小儿,哈哈哈,你还是太嫩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居然没有布置兵卒,看样子,光武洞唾手可得。
褚燕自草窝子里起身之后伸一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麻木的身体,刚要下令造饭,又一队士卒打着火把急速从前面山口赶了过来。
“渠帅,光武洞外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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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带来的消息让褚燕身形一凝,约定的放火时间是天色微明之时,抬头看看天色,这似乎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点点,褚燕收回目光,自动的忽略了这点提早的时间,既然前面的行动已经开始,自己这边就耽误不得,造饭的命令最终没有出口,而是改成了攻击的军令。
“命令前军,点亮火把,急速突袭光武洞。”
褚燕一声令下,山口几里外的矿野,仿佛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陆续的亮起火把,一片片,一串串,在这黎明前的黑夜里尤如一条火龙,向山谷中挺进而去……
第244章杀人放火天(中)
应对大股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依城而守,但是,摆在黑牛面前的只有一条相对平坦的谷道,一无城池、二无寨墙、三无拒马,这要怎么防守?
看着前面向前延伸进暗夜的谷道,又看看身后火光冲天的山谷,以及在火光中窜动着的人影,黑牛牙一咬,防,必须防,至少能把敌人多拖住一会儿也是好的,这样就能为身后的百姓多争取一点转移的时间。
背着长弓,手中拎着复合弩,借着身后映天的光亮,黑牛指挥着苦蝤调拨过来的几队新卒以及百多名弓手,两百多人在这一两里宽阔的谷道上扎住一个小小的阵势。
黑牛站到这队伍前面,回身看着面前的新旧兵卒,有慌乱、有惊恐、也有眼神坚毅者,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兄弟们,我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过来,也不知道来的是骑兵还是步卒,但是,我知道后面是我们一手建立的家园,我们现在就是家园的第一道防线,敌人想毁坏我们的家园,我黑牛第一个不答应,所以我们站在这里,他们想毁灭我们亲手建立的家园,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说到这里,黑牛停住话头,再次扫视一遍众士卒,又接着说道:“我不管什么新旧士卒,也不会管你们以前怎么想的、什么来路、心中做着什么算计,这一战,能和我共同迎敌的就是我的兄弟,不能共同迎敌,就是我的敌人。一会儿迎敌之时,没有将令后退者,杀!不听将令者,杀!怯懦逃跑者,杀!”三个杀字出口,黑牛这个猎户终于住口,因为他把能想到的,现在能说的和不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其它的,已经统统包含在了三个杀气腾腾的杀字之中了。
当然,这三个杀字,更多的是说给那些新卒听的,尤其是最后一段话,更加明显是针对新卒的。苦蝤调拨给他新卒之时,已经告诉黑牛,新卒中也许有心生二心者或者是敌人的细作,这一点不得不防。黑牛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的明白,做敌人?做兄弟?只能任他们自选。
该说的说完,黑牛退到队伍之后,又是一番分工安排,不到三百人构成的一支小小的临时防线便在这宽阔的谷道中展开……
赵老汉的火放的有点晚,一夜未眠的他在拒绝了丁十三等人转移的请求之后,就一手拉着闺女,一手拿着火折子等待着天明放火,等待着放火之后的一家团圆。
“阿翁,我们真的要放火?”黑暗中,小兰的询问声低低的传了过来。
听见闺女的询问,以及听出了语气中的不舍,赵老汉摸一摸放在身侧的存着米粮的破布袋,心中也有许多的不舍,这里才是人呆的地方,真的要亲手放火毀弃吗?这个问题如百爪挠心,让赵老汉万般难受,但是,当儿子的面庞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时,这种难受又消失不见,火,还是要放的。
“阿翁,万一让人发现是我们放的火怎么办?”黑暗中,小兰没有等到父亲的回答,一个问题颤抖着再一次问出了口,赵老汉的心又跟着颤抖,发现了怎么办?
在这小小的窝棚中,一老一少两个人,一个一直问,一个一直沉默无言的等待着,这一等待,就等来了火起的纷乱,赵老汉听着这吵杂,在依依不舍中,手忙脚乱的点着了自己栖身多日的窝棚之后,背上积存的口粮,急忙拉着闺女小兰往外走。
火夹着烟,风裹着火,在谷中开始肆虐,一片白地的山谷,慌乱的人群,让赵老汉随了大流,跟着指挥往前往岔谷的方向开始躲避。
“阿翁,我们现在躲避起来,阿兄来了怎么寻见我们?”牵在手中的闺女小兰的一句话,让赵老汉猛的顿住脚步,是啊,自己盼着和儿子的会合,如果自己躲起来,儿子来了,又怎么寻见自己呢?
平日颇有主见的赵老汉,想到此处,加上闺女大半夜的问题,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去岔谷,他要出山去找儿子,一家团聚。想清楚一切的赵老汉,拉着闺女的手,脱离开转移的人流,开始逆向而行,此时的赵老汉并不知道,向他这样逆向而行的还有不少人,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怀惴着一个团圆的梦,等待他们又会是什么结局……
苦蝤也在带着大几百人的队伍逆向而行,穿过茅草房区域,踏过石头房区域,十几里的路,苦蝤带着队伍拼命的在往前赶,当他们堪堪闯过窝棚区域的,天色已经微明。
此时的苦蝤刚刚爬上一道小坡,抬眼前望,山谷来敌的方向,密密麻麻的火把,出现在前方,正在向坡下的一小撮火把照亮的方向涌了过来,敌人,终于来了……
第245章杀人放火天(下)
战争不是游侠打架,不能无脑勇也不能无脑冲,这一点,褚燕这个游侠出身的渠帅心中非常的清楚。
距离对方阵势三百步外,褚燕的前军在微明的天色中扎住了阵势。看火把数量,对面不会超出百人,而就凭这区区几百人就敢挡住几千人的去路,对方必有依仗。此时的褚燕,看着前方单薄的临时防线,心中想着的却是自己这段时间刻意收集到的姜丑情报。清河张氏坞堡千多让被姜丑百多人破堡屠杀,亳无还手之力;光武洞存有超远距离的强弩,百步左右杀敌,这些通过各种手段得来的消息在褚燕的脑子里徘徊。
“渠帅,你看!”
褚燕身边一个小帅提示着这个未来的黑山豪雄。
看?又有什么好看?
骑在战马之上的褚燕把前方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无非是对方又有近千人加入到了临时的防御阵线罢了。
少,还是少了,应该在多来一点。
这就是褚燕的真实想法,只有在这里消耗的人多了,攻寨之时,防守之人才会少一些,才能省些力气。眼前的临时防御自己是必破的,这一次,自己倾巢而出,没留一点后手,如果连这个小小的防御都破不了,自己又如何图谋光武洞?
现在的关键是,此防御阵由谁来破?这份“功劳”该由谁领?破此防御又怎么样才可以利益最大化?
前军扎住一个简单的阵势,褚燕在等待着张牛角中军的到来,名义上现在这支队伍,张牛角才是最高首领,至于后军那是没有的,早让他他化整为零分散了出去。
“将军,前方敌人设置临时防御,本将请求出战,为大军清路。”
本来就是一起行军,张牛角到来的并不慢,此时,在这简易的中军前,褚燕跨步出列,请求出战。
张牛角能在张角灰飞烟灭、黄巾星散之后聚起一帮人马也不是纯属草包,他还是有点脑子的,此时的他,看着眼前少的可怜的一点防御兵力,又看看自己身后密密麻麻近万的队伍,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小九九。做为一支队伍的头领,风头总不能时时让手下压过一头,选择合适的时机,一定要亮一亮自己的肌肉,找一找自己的存在感,而此时便是合适的机会,近万大军碾压千余防守的士卒,应该不费吃灰之力,这种机会,又岂能让于他人?况且还是隐隐对自己的位置有威胁的二把手?
想到此处的张牛角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张老脸面含微笑,看看边上的众亲信,这才对请求出战的褚燕说道:“褚渠帅一路辛劳,暂且休整一番,后面的攻寨重任还要落在渠帅之身,眼前这点防守,本将军安排别人解决即可。”
张牛角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把眼前破敌的任务交给自己的亲信,一番话说完,含笑的双晴冲着下面的裨将们,在一个副将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收回。
“将军,且不可轻视姜丑这个贼子,此贼可以百多人破清河张氏坞堡,应当慎重对待,这一战还是由在下出战为佳。”褚燕说的有点情真意切,想拒绝张牛角派别人出战,此时的褚燕说这话是真的出于公心,以后谁当家做主那是以后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一战真的不容有失,自己赌上全部身家来到这里,万一初战不利,挫动了大军的士气,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褚渠帅,难道在这军中,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可以战斗了吗?将军,在下原意请令出战,在下申请出战,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一个声音在褚燕的身后响起,打断了褚燕的话语,同时一个人行出队列和褚燕并列站于张牛角面前,张牛角的亲信副将张通出声请战。
“将军,不……”
“好,张通,本将军准于你带本部人马出战,褚渠帅随同本将军为你掠阵助威,此战许胜不许败。”
褚燕刚要阻止,张牛角直接拍板决定了出战的人选。
大军面前,褚燕听着张牛角和张通的话语,看着他们俩的双簧表演,脸色涨红,还想据理力争一下,“将军,姜丑贼子真的不可小觑,还是……”
“褚渠帅,本将军并没有小看此贼,只是先让张通去试探一下虚实,你我观敌掠阵即可,况且,本将军知你为此战做了许多的准备,如若不介意,倒是可以把那些手段都用上也上,你说的对,大军初至,我们还是不能失了锐气,如此可好?”张牛角席话说完,含笑看着褚燕。
倒有些小看了张牛角,褚燕的心中有点五味杂陈,与张牛角对视几眼,最终下定决心以大局为重。
“将军,张通出战可以,在下可以支撑五屯盾兵,以备不时之需,一千多人进攻,只要配合得当,足可以破此防御,至于其余手段,还是留待应对姜贼后手,如此可行?”
褚燕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张牛角也是见好就收。
一番军令过后,一千多人的队伍,盾卒在前,枪兵弓卒在后,队伍两边还有两队小小的骑队,在战鼓声中,缓缓的向对面临时防线压了去……
第246章破敌(上)
东方不亮西方亮!
看着面前这个给了他多日关照的安平谷头领,看着寨墙内众人操弄着吱嘎乱响的叫做投石车的东西,看着寨墙上井然有序的防守,李江的心中一片冰凉,渠帅的谋划完了,不可能得呈,但是,他依旧选择了闭口不言,与阿翁阿娘的性命相比,自己的一切皆可舍弃。
只是,李江不清楚,此时,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无遗,被姜丑全盘掌控。
在李江被送过来的第一时间,姜丑就了解到了谷外新兵不稳的情况,加上他多日的猜测,已经想到点什么,立刻让周仓安排人拿下了几个看似疑迹重重的新卒,以刀剑相胁,有孝子当然也有不孝子,这样一来,一切便尽在掌握。
红旗为号,突施反杀!
“周兄,这安平谷就拜托于你了,我得赶去苦蝤那边看看。”姜丑实在是有点不放心苦蝤那边的情况,三百多老卒带着八九百新卒,褚燕一旦启动计划,苦蝤怎么应对?一个应对不好,三百多人加上苦蝤和黑牛便要折在那里。
“不成,要去同去,谷中留下人手,可以让陈安根叔他们代守,只要你能安全返回,谷中便无问题。”周仓拒绝的很坚决,也很果断,在他的心中,一切都可以舍弃,唯有姜丑的安全不能忽视。
“公明,你来守寨?”姜丑看见了周仓眼中的果决,只能放弃,想把守寨的任务交给徐晃。
“你去哪里,某就在哪里,是你说的,某是应急队伍,此时就是危急时刻。”徐晃看见姜丑身后冲他轻轻摇头的周仓,略一犹豫也选择了拒绝。
一个两个的,都反了天不听号令,这让姜丑有些幸福的苦恼。
看看寨墙下和寨墙外忙碌的众人,姜丑没有时间再说什么,略一思索,安排好陈安等人,带上周仓和徐晃便踏出寨门,急奔外谷……
紧赶慢赶,苦蝤还是赶上了这次首战,匆忙间又手忙脚乱的安排人手,加强了这个临时防线。
黑牛、苦蝤,一个猎人,一个农夫半游侠,虽然前边在广宗城下见过大阵仗,但是,那是别人在指挥,他们的职责只是蒙头冲杀。后来,离开广宗城又跟着姜丑打过几仗,只是,那仗和氓流打架也差不了多少。此时,二人看着对面密密麻麻、无边无沿的人头,心中多少有些发怵,好在姜丑每晚的军事忽悠多少起了一点作用,他们假装神态自若,才没有失态。
对面的战鼓声响起,一千左右枪兵弓卒,外加五百左右盾卒,两侧还有骑卒掠阵,敌人的队伍离开大部队乱糟糟的开始整军,准备出战的样子。
这一通鼓声终于震醒了二人,苦蝤想起了身后的安平谷,想起了姜丑的嘱托,看着对面乱糟糟的千多人,他那紧张的心情才有所缓解,此时的他才记起来自己是这里的主事之人,不能乱了方寸。
“黑牛,这次,我在前你在后,拒敌之事由我来。”苦蝤对二人的分工做了一下简单的安排。
“苦蝤兄,我还是有点意见,自寨中出来之时,阿吉交待,你为正,我为副配合,这样说你就是主帅,阿吉不是说主帅不能轻易涉险吗?嘿嘿嘿,况且,敌人过来,肯定是我们的弓手先动,你们的步卒才发动不是?”黑牛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粗人,此时更希望的还是提弓上阵,痛快的杀敌,至于什么观敌压阵之类的事情,想一想,自己就心中发虚,他不想挑这个担子。
“你放箭阻敌之后就要后退,剩下的不还是我的事情吗?这还有什么好争的?”苦蝤据理力争。
“苦军侯、左屯长,现在这个时候,哪里是前?哪里是后?”
是啊,哪里是前?哪里是后?争执的二人,让边上王大头的一个问题问的一愣,紧跟着脸色发红。他们只是见识过官兵攻城,也见识过冲锋破阵,同时知道排兵防守,但是,那是别人指挥着进行的,那是别人的思想、别人的考虑,真正轮的自己之时,脑袋之中是空的,只能照葫芦画瓢。一里多地的河谷谷道,先开始让黑牛以队为单位稀稀拉拉的排了一排,苦蝤赶来之后,又在这些队伍后面以队为单位胡乱把手中的兵力铺排开来,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无论怎么看,也只是一道单薄的人墙,唯有几个人站着的中间位置,苦蝤多留了一百老卒、黑牛多留了两什弓手以备不时之需,这才让中间位置显得略微厚实一点,前后又从何而论?
黑牛撇撇嘴,没有再争前后,转而提醒道:“苦蝤兄,看敌人这几百盾卒,肯定是有备而来,且不可马虎,况且,还有这几百新卒,刚刚你来之时,我已经下了几条禁令……”黑牛把几个杀字的内容又给苦蝤说了一下,紧跟着问道:“你看看还有什么补充和调整没有?”
震动着的军鼓,声音骤变,打断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的黑牛和苦蝤,两个人忘记了刚才的话语,双目紧盯敌人,只见对面刚才乱糟糟的千多人,在这骤变的鼓声中,呼喝着号令,缓缓的向己方开进而来……
第247章破敌(中)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眼见举着木盾的敌人要进入射程,被黑牛临时任命的前压的弓箭指挥李平,紧张的心都在颤抖。
“弩矢准备!”
一声高呼从他的口中带着颤音发出,士卒们端起复合弩,瞄准了眼前之敌。
一百步!
“放!”一声嘶吼从李平的口中发出,一百士卒扣动扳机,一百支弩带着尾音,也带着李平的希望激射而出。
在李平下令的那一刻,对面乱糟糟的盾兵似乎也接受到了他的命令,行进的脚步一滞,乱糟糟的盾阵,参差不齐的立于地面,半人多高的大盾,形成了一片盾墙,挡在了身前。
“哚哚……”
“啊……”
大多数弩矢和木盾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之后跌落地面,只是临星的几声惨叫夹杂在哚哚的撞击声中响起。
李平一阵呆愣,士卒也是一阵发傻,往日被他们认为的神兵利器在这木盾面前失去了效果,这怎么破敌?
在更加急骤的战鼓声中,对面的敌人发出一阵呼叫,而在那呼叫声里,可以听出庆幸和一丝丝的有恃无恐,他们纷纷把竖立于地的木盾再次顶起,随着战鼓声的节奏前进。
“上矢!”
敌人的呼叫声惊醒了李平,让他顾不得许多,只能急速的呼喊着,想机械的再次重复一遍射击动作。
嘎吱声在士卒手忙脚乱们上矢之时响成一片。
“弩矢准备!”
“慢着,弓弩向上略抬!”
刘大这个弓队的副屯长,在第一轮弩矢射击过后,已经发现端倪,忍不住出口提示李平这个老搭档。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让紧张的弩手们一时之间端着弓弩不知所措。本来就懊恼的李平,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震,连忙改口下令,“弩矢上抬三分准备!”
士卒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毕竟是没有遇到也没有训练过的情况,三分又是多少?有的弩矢只抬起了半分,而有的抬起四分不止,弩头已经差不多冲天而举。
九十步……
战鼓在骤响,敌人在前进!
“放!”
一声大喝从满头汗水的李平口中发出,“啊……呜呜……”又是一百支弩矢激射而出,哚哚的撞击声中,惨叫和哀嚎明显增多,单人的盾兵在一片慌乱中凭借他们单薄的衣衫,并不能阻挡住抛射而来的弩矢。
有效果,但这这个效果和平射相比,差距就比较明显,毕竟,弩矢是以精准见长,在抛射之时,只能给敌人造成一些不太严重的皮外伤。
慌乱过后的敌人,在军鼓声中显得更加糟乱的向前推进,弩矢的抛射在持续的进行,只是,在接近六七十步时,敌人的阵形越发的散乱和稀疏,心中的畏惧之色更甚,迈动着的步副也在逐渐的变小……
“褚渠帅,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必要藏私吗?有什么手段尽可以使出来了。”坐在马匹上观敌瞭阵的张牛角见到前锋队伍进攻的情况,心中有点发急,以前的战斗,凭借着人多士众一拥而上总能取得不错的效果,这一次,两方旗鼓相当,而对手明显凭借着武器优势在一点点的消耗着己方的士气,从兵卒们的慌乱程度和移动速度来看,自己这边已经处于下风的位置,而敌人似乎找到了感觉,抛射的弩矢已经放弃前面盾卒的先头部队在打击着射程范围内的步兵和弓卒。一百步左右的射程,让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武器的兵卒们以及张牛角等人着实的心惊肉跳,士卒们走过的路上,伤亡的人数在逐渐的增加,更让张牛角心急如焚的是,除了前面五百盾兵,后边的一千步卒和数量不多的弓手可是自己起家的本钱、是嫡系和心腹,可不能如此白白的损耗一空,这才急声催促着褚燕。
摸一摸藏于怀中的红旗,褚燕看着对面的手段,也是有点心悸。
发动?
寻思半天,褚燕放弃了这个想法,千多兵卒还损失得起,现在,对面只有千多人,而且,战斗并不是攻城拔寨的紧要时刻,手中的这张王牌还是留一留为好,底牌不能一次出尽。
“将军,我的准备并未隐埋,你应该知道,提前预埋的人放火已经完成,而我们派过来的老弱看情况并不在对面的队伍之中,在下准备的盾兵已经派上战场,剩下的只有派去红山峪的百多先头之人,他们还要照顾我们的老弱,又哪里还有什么手段?将军,在下观现在的情况,担心久拖下去必生乱事,所以,请将军准予在下引本部人马出战。”褚燕不傻,把前面亮明的东西急促的一一陈述一遍表明自己的无私之后,立刻再次请战。光武洞,褚燕是势在必得,前面的千多人可以做为炮灰舍弃,但是,这种舍弃也必须是有价值的,为自己的冲阵挡刀做替死鬼就是他们的价值。
准?
张牛角心痛着自己的嫡系,听完刚才褚燕的说辞,半信半疑的信了他的话,此时又见褚燕请战,已经有点确认他底牌尽出,听着前方的惨叫,看着面前请战的褚燕,他心中的那点英雄气莫名其妙的突然迸发而出,几千人碾压千多人,这么威武的时刻,怎么能让一个手下抢了风头、争了人气?
“禇渠帅暂歇,待本将军亲破此阵,擂鼓,准备突击!”
豪气顿生的张牛角拒绝了褚燕的出战申请,又冲众将虎吼一声,随后挥动马鞭,打马向前。
只是,张牛角并不知道,他这一次豪气迸发,也是他一生最后的“光辉”时刻……
第248章破敌(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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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破敌(续)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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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破敌(续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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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破敌(续二)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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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破敌(续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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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破敌(终)
兵败如山倒!
张牛角的溃败以中军为圆心,以一条锯齿状向两边开始延伸扩散。安平谷的兵卒身受的压力为之一泄,出于对胜利的渴望,出于对军令的服从拖着l疲累的身体开始追击。遗散的败兵就如失去头羊的羊群,被返赶着开始四散奔逃,此时的他们只恨阿娘少生了两条腿。
“大牛……”
一心寻找孩儿的赵老汉,舍下闺女兰儿,一头扑向战场,干渴的口腔中发出无声的呼唤,寻找着自己的大牛孩儿。
孩儿,自己的孩儿在哪里?
赵老汉一声声的呼唤被厮杀声掩盖,得不到回应的他,连路过的每一具头顶黄巾的尸首都不放过。当他越过战斗双方进入战场中央时,虽然赵老汉的身体越来越疲累,但是他心中的希望却越来越大,孩儿不在这片战场,在后方,他的孩儿是安全的,此时的赵老汉心中充满希望,向后军方向继续寻找。突兀的,“张牛角已死,缴械不杀!”的呐喊声响彻山谷,赵老汉的心神在这呐喊声中为之一震,紧跟着疲累的双腿一软脚下一个绊蒜跌坐在地。
起来,必须爬起来找到自己的孩儿!
“大牛……”
在这个信念的支持下,赵老汉坚强的爬起来,口中呼唤不停,向前蹒跚移动,只是,赵老汉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身后,危险正在向他避近,及至声后传来的惊慌的脚步声由杂乱无章响成一片之时,他那弱不禁风的身躯在这阵杂乱声中被不知名的一枪从后背贯穿前胸,紧跟着,扑倒在地的赵老汉被一只脚、又一只脚踩过他单薄的身体,就在赵老汉口吐鲜血,眼前的景向逐渐消散之时,“阿翁……”一声嘶心裂肺的呼喊出现在他的耳边,趴伏地面的赵老汉让这一声熟悉的呼喊叫回了散失的心魂,他看到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身影,停住脚步,口中哭喊不停的反身向他冲来,紧跟着,那个日思夜想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帘内,是自己的孩儿。这一刻,赵老汉忘记了疼痛,他想伸手抓住自己的孩儿,大牛的手也在前伸,眼见父子俩的手就要碰到一起时,大牛扑过来的身体被人撞翻,紧跟着无数只脚踏过,赵老汉鼓一场在胸中的那口一气在后背被一只慌乱的脚踏过之后泄了出来,终究没有看见两只变成肉浆的手终于碰在了一起……苏丹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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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燕和眼前这个悍贼兵器机交击过一次后的,他便知道,自己不是这个贼子的对手,刚才的那一次斧枪相交,从枪杆上倒传回来的那一股巨力震得他双臂发麻,长枪差一点脱手。想清楚这点,褚燕无心和此贼再战,他想脱身立刻赶去支援。可是,眼前的这个贼子犹如一块膏药,死死的粘上自己,还好,仗着人数优势加上自己的护卫以身相护、以命相搏,让自己再一次脱离了战圈。
“传令……”
“张牛角已死,缴械不杀!”
扫视一眼战场,刚要命令身后的步卒绕行支援之时,山谷中,张牛角的“死讯”传来,炸响在他的耳边。
完了!
看着从中心向两边溃败的战场,骑在马上的褚燕心中一片冰凉,一切都完了!
近三百步的距离,日后的黑山魁首褚燕终于没有跨过。
“传令,后退者,杀!”
褚燕红着一双眼睛,把先前的命令改了几个字吼了出来,只是,亲卫们看着如洪流一般倒卷过来的溃兵双眼发直,杀谁?又杀得过来吗?
“杀,后退者杀!”骑在战马之上的褚燕怒吼连连发泄着心中的不甘,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马匹已经让忠心的护卫牵转方向,并且在马屁上狠抽了一鞭,杀字余音在口,而他的人已经让马匹驮着加入了逃命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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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让张牛角擂破的战鼓被姜丑垫在屁股底下的当作了板凳,一只鼓锤却被他拎在手中。
远望河谷,鲜血遍地、死尸满谷,伤兵的哀哭声在谷道中此起彼伏,又是多少无辜的生命在这里消失,这就是为了满足一个野心家的愿望而付出的代价,可悲!
缓缓的收回视线,看着鼓台下站着的众人,个个浑身欲血,姜丑真的心疼。
“周仓,鸣金收兵,打扫战场,安排人手,第一时间救人,重伤者立即转运回谷……”压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姜丑立刻安排善后事宜。
“褚燕……”
“不追,救治伤兵才是正事。”
周仓怕姜丑气糊涂,忍不住想提醒一下褚燕这个经常被他挂在嘴边的大贼不可放虎归山,话头刚起就让姜丑打断了,在此时姜丑的心中,十个褚燕也顶不上自己的一个士卒重要,逃就逃了,终有一日会和他清算这笔血债。
“诺!”浑身沾满血水的周仓应身一诺,转身而去。
“阿吉,我……”
“滚回谷中去,路上照顾好苦蝤,这里完事之后再和你算账!”浑身血污、瘸着一条腿、眼神闪烁、满脸愧色的黑牛在刘大的搀扶下刚要说话,被姜丑一句话怒喝堵了回去,老脸血红,低下头去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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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其不争,真的是怒其不争,黑牛靠着和自己关系近,平时学习之时吊儿郎当,姜丑每每顾忌那份兄弟情义,只是在嘻笑怒骂中点拨一二,从没怎么说过重话,没想到自己的这顿惜,使得他在关健的时刻掉链子。
看来,响鼓有时候也得用重锤敲。
姜丑突然爆发的怒火,让周围的空气为之一滞,再无人言,空荡的谷地中,只剩下伤兵哀哀的惨嚎……
第254章善后
姜丑的心是真的在滴血,这一战,兵卒的伤亡还没统计出来,但是,苦蝤重伤,步兵屯长王大头战死,弓兵屯长李平战死,还有更多的队长、什长、伍长战死,初步统计,战损超过三成,而士官伤亡如此之众,士卒又岂能幸免?自己辛辛苦苦配养的几头烂蒜,稀里糊涂的就折损在这里,怎么能不令他心痛?
总要人出来打破这份沉默,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去做,小七这个相对油滑的护卫头子硬着头皮出来岔开了话题。
“屯长,这些贼子该怎么办?”
“杀,一个不留,全杀!”
姜丑的心痛转化为满胸的怒气,仿佛想用这两个杀字统统的宣泄而尽。
“将军,饶命,在下愿意归……”
“别叫我将军,我就是一个猎户,一个只想安安心心过日子的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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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兵卒们压按在鼓台下的俘虏中,听到两个杀字,传来一个急急的求告声,这一求告,让姜丑找到了怒火的宣泄口,只见面沉似水的姜丑猛的从坐着的军鼓上站起,一声断喝,打断了这声求告。
树倒猢狲散!
悲催的张牛角再次跌下鼓台之后,又摔了一个七荤八素,身边只剩几个六神无主的蠢货,被姜疙瘩一窝端,捉了活口。
心中怒火高涨的姜丑喝斥过后一步跨下鼓台,用手中的鼓锤直指张牛角,怒吼连连,“饶你,怎么饶?你为了一个屁用没有的名号,逼良为匪,啸聚山林、荼毒百姓、烧杀抢掠,你问问被你们残害的百姓饶不饶你?你问问这谷中刚刚为你枉送性命的冤魂饶不饶你?你问问现在还在燃烧的火海中的那些哀哀哭泣的生灵饶不饶你……”姜丑越说越气,越气越说,四溅的口水直喷得面色惨白的张牛角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看着眼前这个蠢货的样子,心中郁气发泄得差不多的姜丑突然意兴阑珊,说的在多,也不能让失去的生命重活。
转眼扫视一下台下的一众俘虏,手中的鼓锤丢落脚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夺得鼓锤敲死张牛角者,活!”
没错,现在的姜丑改变了想法,他觉得一刀砍了那个蠢货太便宜他,对不起今天死在这里的冤魂,他要让这个蠢货在一锤锤之下,慢慢的死去,来偿还这笔血债。
张牛角听见这句话,声体连颤软倒在地,十几个被俘虏的护卫在姜丑的话音落地后,如痴如狂的奔向那颗救命的稻草,鼓台下,惨叫又起、嘶吼连连。
姜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急步赶向伤兵集结处。不久,声后便传来重物击打的闷响声,杀猪般的惨叫声随之而起荡漾在山谷内,仿佛似是对并未走远的那些灵魂的告解和忏悔。被鼓锤从徐晃的箭下救活一命的张牛角,还是没有躲过选择明年的今日作他的忌日的命运,在鼓锤一下下的敲击中,哀嚎、惨叫,直至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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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太阳不知何时让一层乌云遮盖,谷中冷风呜咽,仿佛在为逝去的这些生灵悲伤,姜丑黑着脸、头上冒着白毛汗、双眼通红的在前后操劳,一个个的伤兵被转送,一具具战死的士卒被收拢。约至午时,谷中的轻重伤员,终于转送一空,刚刚直起腰身,周仓找上了他。
“阿吉,两件事情等着你作主。第一,谷中剩下的这些敌人的伤卒怎么处理?第二,敌人的尸首怎么办?”
怎么办?
姜丑扫过远处被聚拢在一处头顶黄布的伤卒,真的想让他们自生自灭,听着那哀哭惨嚎之声,终究于心不忍,也许,前些时日,他们还是一群手拿锄头的民夫,而现在就变成了手拿刀枪棍棒任人驱使的凶手,可恨,又可悲,但是,终究是一条人命。
罢了,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告诉他们,没有杀人越货、欺负百姓等劣迹之人,轻重伤员,愿走、随意,愿留、安平谷不究前事,可以负责给他们治伤,但是,自今而后,须遵守谷中规矩。死难者,挖坑就地掩埋吧。”这是姜丑能想到的比较靠谱的处理办法。
周仓寻思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姜丑看着周仓离开的方向,问了一句身边的小七。
“老卒伤亡二成半左右,新卒伤亡近四成,具体还没有细算。”
听到小七汇报的数字,姜丑又是一阵心痛,同时也是后怕不已,得亏赶来的及时,如若晚来一步,今日,谷外苦蝤带着的两百多老卒加上黑牛支援过来的百多弓手,合计近四百的老卒,在褚燕的大军面前生还的希望不大,而那近千的新卒就更是希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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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真的庆幸赶来的及时。
想到那些伤亡的士卒,姜丑暗暗下定决心,该花大力气培养一下苦蝤这些人的战斗素养了,否则,再让这些人带着兵卒这么莽下去,就是对士卒的犯罪。
姜丑的思绪被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打断了,放眼望去,进谷的方向,几匹马急奔自己而来。
duang……
姜丑的心头一震,鸣金收兵之后,徐晃的骑卒被自己派去尾随褚燕、“礼送”其出谷,主要目的正是监视褚燕,防止那个野心家半路生变。现在,哨骑这么急驰而回,难道徐晃出了变故?否则来人不可能不顾惜马力的急奔。
没及姜丑思考明白,哨骑已然来到近前,一个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消息炸得他头晕目眩:褚燕带领败兵出谷,被官军伏击……
第255章鹬蚌相争,渔人无利(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对,应该还要加上一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听完哨骑的汇报,姜丑的脑袋上星星乱冒,紧跟着就迸出了这句话,官兵所图乃大!
安平谷和褚燕张牛角死掐,而他们坐等两败俱伤之后收渔翁之利!
想到此处的姜丑,一颗小心脏在胸腹中duangduang乱撞个不停,这种时候,一个应对不好就要坏事,坏大事!
张牛角和褚燕的行动自己这穿越者有着先知先觉的条件,时时戒备,并且通过一连串的蛛丝马迹才能洞悉他们的行动。而官军食么可能这么快、这么准的堵截在了他们的归途之上设下埋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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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细作!
有高人!
官军既然对褚燕用奸,对自己呢?
想到这里,姜丑的头皮发麻,麻的让他差点晕头转向。
“小七,传令,紧急集合,全军立刻赶回山寨!”
边上的小七从没见过自己的屯长这么惊慌和严肃,连应诺都来不及,只好点点头,转身跑离。
“徐屯长现在在何处?做什么?”打发走了小七,姜丑这才转向几个哨骑急声询问。
“屯长没事,只是在远处观战,并且,说我们转告您,他不会出手,如果官兵要进谷,他会想办法拖延。”哨骑见到姜丑发急,一股脑儿的把徐晃的交待全部秃噜一空。
好,有点名将的样了,姜丑听完心中略定,他真怕徐晃脑子一热,把剩下的那几十个骑卒葬送殆尽。
“你们立即回去,转告俆屯长,情况我已知悉,让他以保全人手为重,不可逞强。另外,谷口的情况如有变化随时回报,如若官兵进山,挡不住不必硬拦,去吧。”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圈的姜丑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急速作了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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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骑立身应诺,飞身上马,几骑带着他的叮嘱烟尘滚滚的往来路而回。
褚燕啊褚燕,自求多福吧,张牛角已被锤杀,你如果还想改名叫张燕,借势复起,先闯出官兵这个伏击圈再说吧!
姜丑在“祝福”着褚燕,而此时,气染战甲的褚燕也在“惦记”着姜丑。
自聚众起事以来,褚燕从没遭受到这么窝囊的惨败,即使是在下曲阳,他也是见事不妙,早早的寻了一个借口脱离了风暴中心,逃离了官兵的屠杀,保全了实力,得以发展壮大,谁成想被自己视做一个小小爬虫般的蚁贼,会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占据了自己想赖以发展成事的黑山,眼光、心机、手段,样样出乎自己的预料,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屋漏偏缝连夜雨,被那个贼子一时气糊涂的自己,又犯了第二个大忌,大军行进,必要哨骑开道。败军之兵,惶惶如丧家之犬,就这样一头撞进了人家的伏击圈,活该,真的活该。想到这里,褚燕胸中气血翻涌,口中微甜,骑在马上的身体不由一晃,他真的恨自己,多日的努力,一朝尽丧。
“渠帅?”
“渠帅?”
身边护卫看见褚燕嘴角的一抹红色,纷纷担忧惊呼。
“枪来!”
褚燕看着眼前纷乱的战场,提前逃跑并到达这个伏击圈的兵卒,在战场上被官军们追亡逐北,枪刺矛挑,他的心如刀割,豁然丢掉长弓,他要带着剩下的这些兵卒,闯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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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帅!”
游侠出身的护卫们是忠心的,他们看着褚燕的状态真的不忍心再让他冲锋陷阵。
“枪来!”
还是一声沉喝外加两个字,一柄长枪送到了他的手中。
略一扫视战场,北方蒲吾方向旌旗最盛,绣着皇甫二字的旌旗居中而立,南方也是人头攒动,唯有往东方向,人影稀疏而那个方向上是刚刚化冻的绵曼水,跨过绵曼水就是井陉,扫视完战场,褚燕自动乎略了身后的西方,眼神坚定的看着南方。此时他已经明白了官军的意图,皇甫老贼这是围二缺一,堵死了自己返回蒲吾进山的后路,挡住了自己往南去往中丘方向入山的前路,唯有留下东方,想如驱赶牲畜般把他们赶进绵曼水。
歹毒!
绵曼水,虽不及漳水湍急和宽阔,河水也只到脖颈,但是,就是这条河,在这末冬之季,对此时自己这些人困马乏的败军,那也是一条死地,能过者,十不存一。这个老贼就想故技重施,想再次上演漳水边的一幕,不费力气的收割自己的人头。
真是好歹毒的计谋啊!
绝不让你如愿!
“南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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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透皇甫嵩计谋,打定主意的褚燕,高呼一声,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喘着粗气的战马再次缓缓启动,褚燕身周的众护卫在主人点明方向的那一刻已经率先冲出,随后,几百骑尾随而动,身后跟随的两三千步卒亡命随之。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一代“名将”皇甫嵩,处心积虑、舍下老脸四处求人才做下的这个局,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任褚燕这么离开?
旌旗招展处,兜麾加身的皇甫嵩见到褚燕这些败军中唯一还有些战力的一群败卒南逃之时,心中一松,骑坐在马上直挺的腰身也随之一矮,一口长气自他的口鼻中喷出在这寒风中如几条小小的白龙。
大事成亦!
贼人还是按自己的计划,进入了他们的坟墓。
“将军妙算如神!”
“将军计谋,在下佩服。”
……
身周的一群马屁众,紧绷的神经也为之一松,偷擦一下脸上惊出的汗水,一通马屁奉上。
险,真的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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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隐蔽行踪一举而尽全功,官兵的临时营地在距离井陉三十里外,而距离这个山口,四十里地不止。自从褚燕天明之时带人进入山谷,皇甫嵩收到消息再确认真实性,一来一回已然耽误了不少时间,四十多里地,皇甫嵩只能暂时放弃辎重,轻军急赶。而就是这种行军速度,也差一点没有赶上褚燕张牛角败退的速度。无奈之下,皇甫嵩当即立断,自己带领少量兵卒多布旌旗以壮声势,而南方,就是他能带来并及时赶到的近四千主力,至于东方?还真就如褚燕的想法,绵曼水就是天然的屏障……
第256章鹬蚌相争,渔人无利(二)
褚燕并不知道,他选定的南方是一条死路,而他提前预设的退路红山峪,此时已经尸横遍野、了无人声,谷中的草房木屋早已在大火中败灭,只剩袅袅的余烟随着寒风飘荡飞舞,而造成这一切的“功臣”正在一路追杀逃往一线天方向的贼匪。
双腿如有千斤,喘息着胸腹犹如扯动的破风箱失去了密封四处漏风,吸一口气,胸腹撕裂般的疼痛,忽一口气?在这末冬之日已不见雾气,反而感觉浑身的无力,跑不动了,实在跑不动了,莫不如让人家一刀劈了或者一矛刺死了事,刘石的脑子里,放弃的念头一次又一次的升起,但是,身后偶尔响起的惨叫又让他坚持了下来。
从红山峪一跳逃来,刘石的心中明白,只有逃入一线天,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敌袭……”
就在刘石觉得头晕眼花、双退已经挪不动一步,心中再次升起放弃的念头之时,一声远远的呼喝传来,让他放弃的心思为之一息,自内心深处涌出的一股想活下去的力量,又让他坚持着机械的往前挪动着脚步,此刻的刘石,并不知道,他这一坚持,会有后果……
刘备三兄弟也在坚持。如果不追上前面的逃贼,皇甫将军的战术布置,不小心让莽撞的张飞张翼德给破坏了。
围剿红山峪两三千的老弱病残,一个很轻松的任务。
邹校尉带领千多精兵连夜行军赶过去,路上,向导指出,红山峪有东、北两个出口,邹校尉一听,只能分兵,刘备这个军侯带三百人去东口,这边漏敌问题不大,而邹校尉亲带七百人越过插旗垴围堵北口,这边可不能漏敌,因为从这个方向逃过去就是一线天,双方约定午时正刻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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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谁都不知,天公不作美。早上还是朝阳满天,不一刻风云突变,没法在通过日头确定时间。
刘备三兄弟不用翻山越岭且路近先到,心急的张三爷一直盯着乌云满布的天空,一刻钟催促一遍,而刘大耳也是立功心切,估摸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便发起攻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心急时慢,他们发起攻击的时间过早,漏敌不可避免。闯了祸,只能想办法擦屁股,三兄弟紧追逃敌一路追杀,总之,一个原则,按皇甫将军的说法,封锁一线天,不能让光武洞之敌得到消息有所警醒。
一路逃,一路追,一路的血腥,遍野的尸体,从红山峪往一线天延伸,前方的逃敌越来越少,追过的路却越来越窄。
“大哥,你看!”关羽一刀放翻一个贼匪之后,想要再抬头寻贼之时,猛然发现,前方两山处,道路骤然收紧,大呵一声。
筋皮力竭、气若游丝的刘大耳在关羽的呼喝声中抬头一看,双腿发软、心底发凉。
一线天?
有贼人逃入了一线天?
大事坏矣!
左车骑将军!槐里侯!冀州牧!
每一个头衔都是让自己这个小小的军侯膜拜仰望的存在,现在,坏了人家的大事,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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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军令言犹在耳,贻误军令者该当何罪?
刘大耳的心中苦涩的无以言表。
关羽瞧见自家大哥刚才还潮红的脸色在看过一眼前方之后,瞬间一片惨白,已经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收住脚步等待着大哥的决择,而远处的张飞,滴血的长矛在手,听到二哥的呼喝也停住了追杀的脚步,扭头回望着两位兄长。
看着前方入眼处突然收紧的谷口,刘大耳心思万千,脑中闪过儿时在村头许下豪言、闪过阿母送自己求学时的期望、闪过求学时遭受的白眼、闪过别人听到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的嘲讽和轻蔑、也闪过自己为了集蓄实力不惜和贩夫走卒折节下交,更闪过自己曾经付出的那些“真诚”和“笑容”,他冰冷的心慢慢的坚定起来,直至坚如铁石!
贼匪,宵小之辈也!
红山峪的两三千贼匪,官兵到处望风而逃,光武洞呢?而如果能出其不意的一举拿下一线天、拿下光武洞呢?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开关之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呢?会是什么结果?
想到这里,刘大耳扫过关羽张飞两兄弟,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云长,招呼翼德回来吧,事已至此,此乃为兄之过,皇甫将军如有追责,为兄一人担之,不用在徒劳耗费气力了。”一句话说完,刘大耳身形摇晃,似要随时跌坐于地。
“大哥!切莫再说此话,自桃园结义之刻起,兄长之事便是为弟之事,如今,祸事临头,为弟怎能让兄长独自面对?这是要生生的羞煞为弟吗?”听见刘大耳话语的关羽,脸色瞬变,手中的长刀丢落,急忙回身搀扶住自己的结义兄长,声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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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远处的张飞发现这边的壮况,一声虎吼后飞奔而回。
“云长,为兄无事,只是有点力竭,歇息片刻便好。”刘大耳并没有回答关羽的问题,而是借助关于搀扶之势,略微稳住了身体,反过来安慰关羽一句。苏丹小说网
“大哥,祸事由我所闯,皇甫将军要罚要杀,自有小弟一肩担之,大不了奉上这大好的头颅……”扑到二位兄长面前的张飞吵嚷不休。
“三弟,住口!”
关羽呵止了胡言乱语的张飞。
“翼德,快快住口,切莫胡言。”刘大耳闻听张飞这话,面色发急,关爱之色尽显。
神情激动的张飞在大哥二哥的关怀下终于住口,三兄弟看着眼前的一线天,愁思满腹……
第257章鹬蚌相争,渔人无利(三)
愁苦终不是办法,既然祸事将临,总得有人为祸事负责,而作为带头大哥的刘跑跑,为兄弟着想,自然当仁不让的出头担下一切。
“翼德,云长,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人马是为兄所带,进攻的号令乃为兄所下,一切皆为兄之过也,与汝二人无干。”刘大耳从一线天方向收回目光,眼中含泪,揽下全责。随后,只见其满脸苦色,紧拽张飞之手,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唉,这一线天,也许就是为兄之命中劫数也,为兄听闻那向导曾言:这一线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况且,贼人已入一线天,且那姜丑贼子并非泛泛之辈,连清河张氏都被屠灭满门,他不会想不到派人驻守此地。罢了,罢了,为兄命中该有此一劫。”话说的这里,刘大耳眼中的泪水,随着他摇晃欲倒的身体,滚落眼俺眶。苏丹小说网
搀扶着刘大耳的关羽让兄长的一席话,急得黑脸膛变成了黑中带红,“大哥,区区几个贼匪,怎能阻我兄弟去路?看某斩之,夺取通路。”关羽话语刚落,火爆脾气的张飞嗷唠一嗓子又炸翻了天,“啊呀呀,气煞俺也,贼厮鸟,什么一夫二夫,俺张翼德偏偏不信这邪,誓破这一线天,擒杀姜贼……”“清河张氏灭门”、“姜丑贼子非泛泛之辈”、还有什么“一夫当关”等字眼,直接刺激得张三爷,毛发直竖,紫红的脸膛尽盖过了关羽,呜哇一通乱叫后,拎起长矛就欲反身冲出。
“翼德,云长,不可鲁莽,万事从长计议。”刘大耳到底是兄长,对两位兄弟的脾气了解的很透,提前预见性的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在二人转身的工夫一手一个扯着他们的手腕不撒手,三兄弟又纠缠在一起。
刘大耳以一敌二,终究拗不过关羽张飞,拽着二人也是脸色涨红,神色激动,“云长,翼德,冲击一线天,为兄允之,但是,你二人须得依为兄一事,暂歇片刻,待后面的士卒赶上来,带上些兵卒从旁协助,这样可好?如若不依,从今而后,在下便不是汝等之兄长,汝二人自行其事便可,在下自去找校尉领受责罚。”刘备话说到最后,以散伙相威胁。
“大哥!”关羽停住挣扎,满脸感动,深情的叫出两个字,随后,看一眼一线天的方向,又道:“某依你便是。”之后不再言语。
“大哥,俺依、俺依还不成?”张飞一句呼喝出口,钢须直颤,直接抖手挣脱刘备的束缚,蹲倒在地,无奈的等待兵卒的到来……
做为一处险地的防守负责人,周三虎不敢大意,在他带人到达一线天的第一时间,参照每日晚间学得的东西,把这个地方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了解了一个通透,一线天就是一个不到二里地的葫芦,两头尖中间略圆。
针对地形,三虎在第一时间便做好了布置,两百过些的人,入口出口各一百,新旧卒搭配,新卒在前主步,弩手在后主弓,剩下的两什老卒带在身边做为应急备用,士卒无敌之时隐于谷内,遇敌出谷卡住谷口接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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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到来的比周三虎预计的还要早,看着前方稀稀疏疏的几十人,三虎站在谷口,心中警惕不已。尤其是居中而站的两名熊虎之人,一个拎刀、一个拿矛,三虎从他们不屑的神情和轻蔑的眼神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能大意,千万不能大意!
如若姜丑在这里,估计会扭身就跑。碰到三国史上被冠以“万人敌”的唯二的两个虎将,不跑还等什么?可惜,三虎不是姜丑,并不知道此二人的厉害之处,心中虽然紧张,但是他的脚步却并未后退半分。
在双方沉闷窒息的气氛中,张飞拎矛在前,几十个兵卒跟在身后,向着一线天的谷中缓缓的移动而来……
棚户区一片灰烬,石屋区满眼焦黑,对这一切,姜丑均视而不见,在他的心中,唯有寨子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几千条人命,万多石口粮,出现一点损失对安平谷都是灾难性的打击。
快,一定要快!
姜丑把手中的马鞭扬的飞起,十几骑马,口中喷着白雾急速回谷。
眼看寨门在望,受灾的百姓虽然慌乱的转移着,但一切皆在掌控内,姜丑的心刚刚为之一松之时,自前方冲来一骑哨骑,两骑相遇,带来的坏消息让姜丑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一线天遭遇敌袭,周屯长求援!
一线天啊,一骑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地,两百多人,百支劲弩,居然守不住,需要援军,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第258章鹬蚌相争,渔人无利(四)
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抛开一边。姜丑此时,却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周三虎凭什么判断一线天有险?这点必须弄清楚。
急忙询问一线天的情况过后,姜丑的心如坠冰窟,头上刷的一下,冒出一层白毛汗。
原来,不久前,官兵之中一个自称燕人张飞张翼德的人,率几十兵卒攻击一线天,在复合弩的强力打击之下,他们发起悍不畏死的冲击,兵卒伤亡殆尽,张飞一把长矛舞动,挡下了大部分的弩矢,只有两支漏网之矢,射中对方的臂膀和大腿,而张飞兀自不退,呵骂不休,对面见势不妙,出来一个拎刀的红脸汉子从复合弩的打击下,把张飞张翼德安全接回。周三虎之所以求援,是因为这一次攻击,张飞只着皮甲,他担心如果对方的援兵到来,穿铁甲,再辅以盾兵,以对方的悍勇,一线天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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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张翼德,持刀红脸汉子?关羽关云长?
杀神,这是三国中真正的两个杀神,唯二的两个万人敌,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的存在。
援兵,怎么派?派谁去才能挡住关、张二人?徐晃?周仓?皆不在身边,就是在身边也不一定能挡住啊,更多的可能只是枉送性命。
没有援兵!
“小七,第一,火速派人传令给三虎,如情况有变,令他带兵节节抵挡,拖延时间即可,切不可硬拼;第二,派人通知周仓以最快的速度回谷;第三,派人通知徐晃,以最快的速度回谷。”姜丑的脑袋以光速转动,迅速的做出了选择。
回寨,人马全部回寨。
一线天虽是天险,但是,终究没有高墙大寨好凭借的,正如周三虎所担忧的那样,如果关张二人有盾兵辅助,身披铁甲强力冲阵,一线天也只能是摆设,明清时期火器盛行,许多战役冲阵之时不就是身披重甲吗?而回寨则不同,借助寨墙和投石车,把自己放到这个临时的乌龟壳中,他不相信皇甫嵩、刘关张等人再牛B还能飞进山寨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诺!”
小七沉声应诺,转头开始一一吩附,随后,刚才一路跟随的几个护卫,拨转马头,疾驰离去。
“屯长,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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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丑看见远去的几骑,刚要扬鞭催动马匹,几声喊叫让他扬起的马鞭并未挥下。
是李大眼,只是此刻的他头发散乱、满面黑灰,看样子,这是协助李老汉救护百姓所致。
“屯长,新民安置那面出了点状况,赵云要见你。”来到近前的李大眼,急忙道明来意。
赵云?他又裹什么乱?
姜丑听见这个名字就是一阵头大,涉事未深的毛头小子,是敌非友,在这种一团乱麻之时,他怎么会冒出来添乱?
“为什么要见我?”头痛归头痛,事情还要了解一下。
“新民的老弱转移往岔谷,事起仓促,天寒地冻,那面相对清苦,他想让那些新民转移进寨内。”李大眼解释了一下。
“他进过寨内?”
听见李大眼的解释,姜丑的心猛的一跳,连忙急声询问。这种是敌非友之人,怎么允许进寨?又是谁允许进寨的?万一这个刺头青皮有想法怎么办?
听见姜丑的询问,看到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李大眼心虚的点点头,这才连忙解释道:“那赵云在火起之后,曾经帮忙救人,后来,有一个孩童困在火中,就是他进入火海救出的,那孩童被火烧伤,他救出之后一路飞奔,想送进寨内救治,根叔和陈安商量过后放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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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发生,责怪没有意义,尚幸结果还是好的。只是,姜丑想不通,赵云这个地主阶级的刺头青皮怎么会帮忙救人?同情?怜悯?刺头青皮转性了?到底见不见赵云?万一这个青皮冲自己下手呢?各种念头在姜丑的脑子中转个不停。
“屯长,赵云绝不能见,但是,新民是该考虑一下,万一周屯长那边挡不住官兵,那可就会出大问题。”
安排完人手的小七,见姜丑迟疑犹豫,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姜丑的思绪让小七的这一句话打断,莫名的心中一动,一个念头蹦了出来,死死的战据了他的脑海。
赌还是不赌?
赌输了,自己的小命玩完,安平谷玩完,跟着自己的这些人幸运者树倒猢狲散,不幸者变成皇甫嵩、刘关张功劳薄上又一个冰冷的数字。
赌赢了呢?得到被陈寿评价为“强挚壮猛”的赵子龙?可能吗?他会和自己这一伙贼人为伍吗?
姜丑此时的内心如同狗抓猫挠,痒的厉害,酥的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