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傻夫,嫡女她包治百病》 第1章 惨死 "这大好的节日,让我们去看她,真是晦气!" 两个丫鬟身着厚厚的棉衣,打着灯笼左拐右拐地进了一间暗房。 暗房没有屋顶,只有一张木板,以及周围冰冷的石墙。 正值寒冬,冷风刺骨,可暗房里那姑娘,却只身着一件薄薄的白纱。 "哑巴,你怎么还没死?" 她说着,一巴掌打在了那姑娘脸上,姑娘闷哼一声,黯淡如死灰的眼紧紧盯着那丫鬟。 "看什么看?再看我打死你!" "好了,晓冬,她怎么说也是二殿下捡来的人,打坏了咱可交不了差!" 旁边的丫鬟虽是劝阻,但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二殿下让咱们扒光她的衣服扔在这里,意思还不明显吗?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还想抢我家小姐的男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幸好咱们小姐聪明,早点发现了这祸害,不然这野丫头长得一副狐媚样,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呢!" "不过她来历不明,还是个哑巴,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白漾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她身体早已冻僵,动弹不得,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微睁着眼,回顾自己悲惨的一生。 她身为天下最为恐怖神秘的弥罗殿殿主唯一的小女儿,从小精通医术暗器,识别万种草药,她从未涉足人间凶险,活在宠爱和保护里,无忧无虑,丰衣足食。 可自从在森林里救了那位受伤的二皇子后,她的生活就翻天覆地。 错就错在她对他芳心暗许。 他许她十里红妆铺地,他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千方百计将她骗到云国。 可 一切都是羊入狼群,都是虚幻的泡影,她一直无名无份,受尽凌辱,最后还落了这么个人人喊打,人人唾弃的下场。 两道泪落下,她眼神麻木地看着门边,那抹娇小的身影。 少女身披雪白大氅立于屋外,红唇微抿,她的眼里裹着讪笑。 "小姐,您来了。" 两个丫鬟恭敬站在一旁,为来者空出位置。 "白漾,这是你的名字是吧?"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笑话。 "你治好了二殿下的顽疾,让他有机会争夺太子之位,我该感谢你才对,可是你错就错在不该妄想着要嫁给二殿下,你无名无姓无身份,凭什么能做二皇妃?凭你这张狐媚子脸么?" “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你就以为你这种没身份的野丫头能嫁进皇室?告诉你吧,你如今的结果,都是二殿下亲自安排的。” 亲自安排 白漾呢喃着,是啊,自己认识所有毒药,怎会被下毒?只因为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可就是这信任让自己身陷囹圄,生死难料。 她心中早有预感,可真正知晓的时候,胸口却钻心的疼。 白漾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名叫苏灵,是将军府家最有才华的三小姐,她本和二皇子有婚约在身,的确就该被明媒正娶,自己就好似第三者插足其中。 可若不是她治好了二皇子,治好了二皇子多年的疾病,其又如何能走到今天的地位? 五年的陪伴,换来的却是这样结果。 白漾只觉得心下凄凉,她想最后再动一动,可身体早已被冻僵。 见她这副模样,苏灵笑得更开心了,她一边挥了挥手,"晓冬晓春,这丫头的命太硬了,你们搬几块冰过来放在她身上,等明儿早太阳出来冰化成水,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道是她不守妇道,被人下药后冻死了。” "是,小姐。" 两个丫鬟很快从外面搬进来好几块坚冰,她们嬉笑着,好像这是一件好玩的游戏。 白漾看着天花板,任由刺骨的冰块触碰她的肌肤,刺痛感从身体各处传来,她几乎痛得昏厥。 若是母亲知道了,定会心疼自己。 她十指紧紧拽住,竟深深地嵌入肉里,血液顺着如藕般地手臂落下,落在那一片白雪皑皑上。 她最后一点意识磨灭。 再醒来的时候,身体是透明的。 白漾将自己的灵魂寄存在了手腕里那块发光的石头里,那是来自弥罗殿最宝贵的神物。 弥罗殿是当今世界最为神秘的组织,这组织遍布天下各方,擅长用毒,暗器,制作带有神力的瑰宝。 这集天地之精华的怪石,名唤【返生石】,它可以锁住灵魂,将游荡在外的灵魂好好保护,等有合适的肉身再回炉重造。 这是母亲给予她的天下独一无二的宝物,是专属于她的神器。 想到母亲,她心里是无尽的悲伤。 身为人人闻之色变的弥罗殿主,母亲是那么强大,可是在听闻自己无论如何要嫁给一个普通人的时候,无奈间竟一夜白头,将她锁在屋里禁足。 家族伙伴劝她常人世界充满险恶,可她执意离家出走。 如今已然是自食恶果。 她悬浮在半空中,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逐渐冰凉腐烂,一丝不挂的身体被流浪汉轮番凌辱后抛尸荒野。 她亲眼看见她深爱的二皇子用被她治好的身体和苏灵缠绵悱恻。 她亲耳听见她曾无私对待的二皇子说: “灵儿,你信我,我捡她回来只是为了治病,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从未对她有过感情,哪怕是一点。” “一个外面捡来的野丫头,不知道有什么脏病呢。” “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就是好骗,几句好话让她跟了我五年。” “只是可惜了她那一手医术,不过我现在身体健康,也不再需要她了。” 仇恨的种子一天一天发芽,白漾对二皇子仅剩的爱念已经全部散去。 她的死讯没有惊起任何波澜,人们根本不知道二皇子府上还有一个精通医术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二皇子曾说过要娶一个叫白漾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面具下揭露的是丑恶的嘴脸。 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对他再无爱意,有的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如果能重来一次 第2章 重生成草包嫡女 “快来人啊!七殿下和璟王妃溺水了!” 冰冷的水从口中涌出,白漾只觉喘不过气,她浑身瘫软,使不出半点力气。 这是哪里? 她睁开眼睛,穿着宫装的宫女们正围在身边手足无措,而身旁,还躺着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孩。 有人发现白漾睁开了眼。 “璟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她醒了有什么用?快想办法救七殿下!若是七殿下出了什么差池,咱们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璟王妃?是说我吗? 刺眼的阳光晃的白漾眼睛疼,她眯着眼缓缓睁开。 空气还冷嗖嗖的,她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水池岸边,浑身僵硬地使不上力来。 “小姐!” 有一个丫鬟看到了白漾睁开眼,她扑到了白漾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小姐,你终于醒了,阿果儿还以为你要出什么事儿呢!” 白漾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浑身无力,只能微蹙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自己这是重生了?返生石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借用的身体?不过璟王妃是谁? 她正疑惑,人群中,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姐姐!姐姐!” 苏灵的声音从大老远响起来,宫女们纷纷让开道,她面露焦急之色,一边朝自己身边快步走来。 见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白漾脑子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滔天恨意汩汩涌来,她几乎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姐姐,你身体本就不好,这还沾了冷水,如何受得了?” 她担心的模样倒是真切,可白漾还是看出了她话中的虚伪。 “这璟王妃好不知廉耻,分明已经嫁了人,还恬不知耻要当二殿下的妾室,淑妃娘娘不同意,今日就推七殿下下水,真是最毒妇人心!” “是啊,二殿下和将军府家的才女三小姐有婚约,这三小姐倒是大方,自家未婚夫一直被姐姐觊觎,也不生气。” “璟王妃毕竟是三小姐的姐姐,听闻三小姐人善良,应当不会和自己姐姐吃醋。” “不过璟王妃也太不知好歹了,真不知同为将军府的小姐,差别怎会这么大!” 声音很小,但白漾还是将这些耳语听了个清楚。 她忽地感觉脑袋一阵沉重,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猛地窜进她大脑,面前这些不熟悉的人,也都变得熟悉起来。 若是如此,自己的确是重生了,还重生成了苏灵的姐姐,将军府的嫡小姐苏姝。 以前还在二皇子府上无名无姓的时候,便听说过这位嫡小姐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身体从小抱恙,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更可怜的是,她从小在将军府便不受待见,方才满十七便被赐婚于人尽皆知的傻子王爷璟王,草包配傻子,自然是成为了京城人饭后闲谈的笑料。 如此看来,当年的草包小姐如今已然嫁为人妻,而自己则是刚好继承了这些。 “姐姐,你没事儿吧?”苏灵还在假意关心。 白漾恨不得伸出手挖下她的眼珠子,但如今重活一世,她自然不能再意气用事。 “我没事。” 话出口,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是的,这具身体并不哑,而她也可以用这具身体的声音与人交流。 “淑妃娘娘到!” 人群忽然散开来,留下一条供人走过的路。 那被称为淑妃娘娘的中年美妇三步并做两步走,全然不顾形象地扑倒在被称为七皇子的小男孩儿身旁。 “辰儿,辰儿不要吓娘,太医,太医呢?传太医!” 她抱着怀里湿漉漉的男孩儿,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那男孩儿喉咙里的水已经咳出,可依旧不见转醒的迹象。 “本宫的辰儿到底是怎么落水的?可是有人故意为之?” “回娘娘的话,方才见七殿下和璟王妃一起赏花,然后不一会儿就一起掉进了水里。” 有丫鬟上前道。 白漾刚想说什么,却见旁边正扶着自己的苏灵竟直接撒开了自己的手,跪倒在了淑妃娘娘面前。 “娘娘,姐姐是带着七殿下赏花不错,可是的确不是有心推七殿下下水,臣女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姐姐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来的!” 一席看似帮助白漾的话却让淑妃娘娘眉间微蹙。 淑妃自然是认得苏姝的,苏姝前几日还在找自己,以死相逼大言不惭要当二皇子的小妾,若说这苏姝是因为自己不答应这婚事,为了报复自己才将小儿子推下水也不是不可能。 “你为何替她说话?” 苏灵嘴角似乎略微噙着笑意,头却埋得更低了。 “姐姐从小身体不好,况且小时候不懂事,犯了错在所难免,娘娘千万不要怪罪姐姐!” “这么说,因为身体不好,不懂事,就可以推本宫的辰儿下水?” 不耐的目光扫在了白漾的身上,周围人都为白漾摸了把冷汗。 这淑妃娘娘平时惩罚人的手法千奇百怪,可不是好伺候的主,而且苏姝早就臭名远扬,如今还得罪了淑妃娘娘。 “回娘娘的话。” 白漾咳了咳,也学着苏灵的模样跪下,“臣女见今日天气不错,正在赏花,却瞧见七殿下忽然晕倒,在臣女面前掉进了湖水,臣女救七殿下心切才跳下去,若平白无故说臣女推人下水,属实是污蔑臣女了。” 白漾如今可以说话了,再也不用像上一世一样忍气吞声。 “你说本宫的辰儿忽然晕倒?” 淑妃娘娘眼下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小儿,她探了探七皇子的鼻吸,感觉正常,可就是不转醒。 “是,臣女亲眼所见,臣女恰巧会些医术,若是娘娘信得过臣女,可让臣女为七殿下探探身子。” 淑妃娘娘皱着眉,在她记忆里,苏姝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犹如山村野妇,不可能对医术有涉猎。 和她同样有疑问的,还有苏灵。 “姐姐,你从小就从未接触过医术,怎会替人看病?” “会不会,试试不就行了。” 太医到这里还有些时候,干等着也不是事儿。 “那就劳烦璟王妃为辰儿把把脉。” 白漾点头,将袖子微微理起来,露出如藕般的手臂,她的发丝上还挂着水珠。 忍受着寒冷,她握住了七殿下的手腕。 “殿下是毒草中毒。” “毒草?毒?” 淑妃娘娘听闻这刺耳的字眼,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这毒我会解,娘娘若是信任” “娘娘,姐姐从小没有学过医,怎可能用她的一面之词判断,况且七皇子身份尊贵,怎能乱用一个不会医术的人给予的药物?” 苏灵毕竟是淑妃娘娘的准儿媳,且对外以聪慧才女著称,名声极好,这一番话让淑妃对白漾也开始怀疑起来。 “姐姐,不会便是不会,像医术这么繁琐的东西,我都不会,更何况是你?不懂不要装懂,虽然你现在已经出嫁,但左右还是将军府出来的小姐,别给咱们将军府失了脸面。” 苏灵作为将军府庶小姐,教育嫡小姐却教育得头头是道,更过分的是,周围的大多数人竟觉得苏灵说得有道理。 “妹妹为何就非觉得我不会?还是说妹妹希望我不会?” 第3章 解毒 白漾抬头扫了一眼苏灵,这平淡的一眼,却让苏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苏姝平常只会窝里横,在人前话都说不了几句,怎的今日如此严厉,而且怎么看自己的眼神像看什么仇人一样? 她忍着疑惑,在众目睽睽之下温和笑道:“怎么会呢?姐姐,我也是希望你会医术,治好了七殿下,这样咱们将军府也有颜面,只是姐姐你从小没有学过医术,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怕是没有人可以负担得起。” “我既已经嫁给璟王,便是丢人也不关将军府的事儿。” 此话一出,便是让周围人都有些疑惑了。 传闻苏姝嫁给傻子王爷后便每日以泪洗面,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况且前几日苏姝以死相逼要和离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怎么又开始拿璟王说话了? 白漾才不管别人如何想,她一只手紧紧握着袖子里的返生石。 这块石头不仅可以将灵魂暂时存进里面,还是一个小小的空间,而里面恰好装着白漾平常收集的一些草药,正可谓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超级宝物。 只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来,借着袖子的遮挡,手里忽然出现了一块藏青色的小药丸。 “你干什么!” 淑妃惊呼,但还是慢了一步。 白漾已经捏着七皇子的鼻子将药丸送了进去。 “咳咳咳!” 皇子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身体也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而这一幕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白漾却不慌不忙,一边上下按压着七皇子的胸膛。 “快,快把她拉走!” 很快就上来两个丫鬟将白漾死死擒住,像桎梏住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若是我儿有什么闪失,将军府该给我一个交代!” “娘娘,姐姐自小不通医术,臣女方才如此劝阻,却不知她竟一意孤行,若是七皇子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啊!” 苏灵见这几乎在她预料之中的事儿发生,便是面露惊恐,演得十分到位。 若说她刚才还不明白为何苏姝如此胸有成竹,如今是明白了,苏姝今日是为了强行出头,却不看自己本事,明里得罪淑妃娘娘,是不想活了啊! 相比周围人的恐惧,白漾倒是面色平静地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着的七皇子。 “哇!” 七皇子似乎被什么呛住喉咙,哗的一声吐出一堆褐色的东西,带着恶心酸臭的气味弥漫开来。 就在众人不知发生什么事儿的时候,七皇子已经睁开了眼。 他眼眶通红,不停地咳嗽着。 “七殿下?七殿下醒了??” 有人先发现了七皇子的状态,而淑妃也瞪大了眼看着怀里的宝贝儿子。 “娘” 他咳嗽着,一边哭着伸出手去抱淑妃。 “辰儿,辰儿,告诉娘,是谁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她抱着七皇子,眼神却是略带着惊诧看向白漾。 和她一样惊讶的,还有周围围观的宫女,以及刚才心里暗自嘲讽的苏灵。 “娘,辰儿,辰儿不知道”他又哭了起来。 “淑妃娘娘,七殿下年方七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若是说误食了什么有毒的药草,倒是也不是不可能。”白漾缓缓开头,“不过臣女已帮其解毒,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了。” 淑妃也不知道这废物嫡小姐何时会了医术,欣喜之余也有些不自在。 一旁的苏灵也不相信七皇子竟然就这样醒了,她看着苏姝的背影眉头微蹙。 今日的苏姝完全就不是不太一样那么简单,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太医到了!”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从不远处姗姗来迟,便是看见了已经转醒的七皇子。 他皱着眉头替七皇子把脉,眉头却愈加紧缩。 而这一幕,恰巧让苏灵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姐姐,七殿下许是正好转醒,恰巧被你碰上了巧合,你从小不会医术,怎么能这样说七殿下没事了?若是出了问题” 她面色担忧,心里巴不得七皇子赶紧出问题。 太医的模样让淑妃的心揪在一起,她惴惴不安地看着太医。 “张太医,辰儿这是?” “七殿下是误食了后花园里的毒草,若是没有及时服用解药,恐危急性命!” “张太医可有解毒方法?” 张太医闻言摇了摇头,却又朝着淑妃拱了拱手。 “殿下的毒已经被解了,接下来好生调理便是,娘娘可知,这毒是谁解的吗?” 一袭疑问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集到还被两个宫女架着的白漾身上,所有人都沉默了,但她们心里无一例外都犹如惊涛骇浪,不敢相信这事实。 一个草包?何时会医术了?而且看张太医的模样,要解这毒是有些棘手的。 “是我家小姐。” 是阿果儿最先出声,她也同样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姐。 围观的太监宫女们都是认识璟王妃苏姝的,他们记忆里的苏姝性子泼辣,琴棋书画什么都学不会,且说话言语轻浮,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张太医也跟着众人的目光抬头去看白漾。 初春的天气凉嗖嗖的,再加上方才落入冰冷的湖水,白漾身材骗瘦,此时更是脸色苍白,嘴唇被冻得乌黑发紫,可一双眼却犹如平静的湖水,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明明落水的不只是七皇子,还有她。 可站了这么久,不仅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递给她一件衣裳,甚至还开口指责她,质疑她。 “璟王妃医术惊人,倒是和传闻里不太一样。” 这位白了胡子的张太医是皇宫里的名医,他欣赏人才,却也听说过璟王妃不好的名声,但无论如何只是听说,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位骨子里带着坚韧的姑娘,可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张太医谬赞,小女只是碰巧罢了。” 话虽如此,可方才她的镇定自若可不像碰巧。 “璟王妃谦虚了,若说要解这毒,即便是老身,也得费些时辰,过几日有空,老身亲自拜访璟王府,与王妃坐席长谈。” 张太医不加修饰的褒奖又让众人难以置信,张太医可是本国最优秀的名医,可若连他都不好解的毒,却被这草包解了,不可能吧 很快,七皇子便被送下去,人群也都散开。 只剩下苏灵,以及丫鬟阿果儿。 “姐姐何时偷偷学了医术,竟将妹妹也瞒了过去。” 苏灵忍着心里的一丝妒忌开口。 在她心里,苏姝除了身份以外远不及自己,可如今表现的不论是医术还是气质都在自己之上,这让她心中酸酸的。 闻言白漾却是冷笑,面对这毒妇,让她轻易死了太过便宜,复仇也自然是急不得。 “妹妹与二殿下的大婚就定在下月吧?” “姐姐关心我的婚事,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苏灵也笑着,“听闻姐姐要和璟王和离,非要做二殿下的小妾,二殿下可说了,要娶我当正妻,姐姐贵为将军府嫡女,非要给妹妹做小是不是有失身份?” 第4章 阻拦 苏灵说完,就想看苏姝暴跳如雷的模样。 曾经的苏姝心思单纯,总是轻信别人的教唆,以前她就喜欢在苏姝面前说璟王是傻子,让苏姝一听到璟王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瘟神,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对璟王也是抗拒得不得了。 不仅得罪了璟王府,还成为了将军府的瘟神,也是左右都不受待见。 如今更是落得个孑然一身的下场。 可白漾却是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妹妹,若是我猜得不错,二殿下今日没来参加赏花宴,是因为这几日身体忽然变差,今日更是疼得下不来床吧?” 她讪笑着,亲眼看着苏灵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 “二殿下的身体早已恢复,若是你造谣惹怒了二殿下,下场肯定很惨!” 苏灵难掩的神色让白漾知晓了答案,她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二皇子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约莫两年的治疗,是苏灵自己性子急,看二皇子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就非要即刻杀了对自己有威胁的白漾,从而让二皇子身体留下了隐患。 二皇子的病巧妙就巧妙在,平常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但只要一发病就会全身刺痛,像有人要一刀一刀剐下他的肉,而这种疼要持续一整天的时间。 对于他的病情,白漾了如指掌,毕竟她曾经是那样的悉心照料。 再看着苏灵这张脸,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苍天有眼,再活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意气用事,她要让苏灵付出代价。 但自己此时孤身一人,得想办法联系家族,五年了,这五年为了所谓的爱情她逃离了无数次家族的追捕,不知道当年离家出走后母亲怎么样了。 既是重生一次,她不得不好好理一理思绪。 前世的她被看作乡间野妇,弥罗殿的大小姐却犹如丫鬟一样被呼来喝去,横死街头。 白漾的那具尸体已经被抛弃荒野,如今还能使用的是这名叫苏姝的身体。 脑子里的记忆一片混乱,她理了许久才勉强理清楚。 苏姝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虽身份显赫,但刁蛮任性,欺软怕硬,自私自利,除此之外,琴棋书画还一窍不通。 可以说,她除了身份能看一点,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不过这有身份的身体,恰好是白漾所需要的。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阿果儿一直跟在白漾身后,本以为自家小姐又要回将军府丢人,走了许久,却发现小姐似乎是在漫无目地乱走。 平常倒是没什么,可如今小姐刚泡了水。感染了风寒可不好。 “回去换个衣服吧。” 思绪被唤回,白漾终于忍不住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好。” 白漾继承了原主苏姝的记忆,熟门熟路往前走,可刚走了没几步,阿果儿就发现了不对。 “小姐这里不是回将军府的方向” “我既已经嫁了人,自然是不能经常往娘家跑的。” “可是可是小姐以前从来不承认自己嫁给了璟王殿下” 白漾搜寻原主的记忆,她看到了那璟王的模样。 他约莫二十岁左右,身高八尺,容貌倒是长身鹤立,清隽动人,与二皇子比起来都要好看几分。 云璟是皇太后最小的儿子,比云帝小了足足有二十多岁,看上去不似兄弟,倒像是叔侄。 他身份尊贵,年少时也征战沙场立下战功累累,但奈何从十八岁开始就突患恼疾,从此就智力低下。 在原主的记忆里面,苏姝经常因为对方智力低而殴打,辱骂对方,致使云璟每次见到苏姝就躲得远远的。 云帝登基后,有些心疼这个年轻的胞弟,便将威武大将军唯一嫡女苏姝许配给他。 白漾还是白漾的时候,便听闻这位年轻的王爷与将军府嫡女的婚事。 作为医师,白漾心疼每一个病人,更何况璟王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本不该被人嫌弃的。 至少,这位璟王比恩将仇报的二皇子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白漾没有回答,阿果儿自然也不明白自家小姐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敢多说什么,小姐以前最喜欢没由来惩罚人,即便是自己,也时常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记忆中的璟王府离宫殿不远,便也是为了方便皇帝亲自探访。 门外站着几个守门的侍卫,远远见到白漾,不约而同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苏大小姐既以死相逼要求和离,璟王也已答应,今日来我们璟王府又有何贵干?” 侍卫几乎是咬着牙,努力克制自己的言词。 对于苏姝以前对璟王的大呼小叫甚至拳打脚踢,他们也都看在眼里,苏姝不愿承认自己是璟王妃,他们更不愿意承认。 “小女子已经反思过自己,便也不打算和离了。” 白漾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她的话让几个侍卫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放白漾进去。 “喂,没看到璟王妃刚落了水需要沐浴更衣吗?若是王妃染了风寒,你们几个担得起这罪吗?” 阿果儿跟着以前的苏姝跋扈惯了,张口就开始骂人,却被白漾出手拦了拦。 “阿果儿,不得无礼。” 这温和的模样才真真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小姐,几个侍卫也觉得今日的苏姝不太一样,可以往苏姝留下的刻板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们还是不愿意放白漾进去。 “苏大小姐还是请回吧,璟王不日便会写下和离书,以后璟王府便也不再待见小姐。” 几位侍卫坚守着门,再坚持左右是不好。 “既如此,那就不为难几位了。” 白漾刚落了水,小脸被冻得苍白,嘴唇也冻得青紫,却没有大呼小叫,而还这般礼貌地屈尊向几个侍卫客气。 饶是这几个平常怎么看苏姝怎么不顺眼的侍卫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看着苏姝湿漉漉,瑟缩发抖的背影,为首的侍卫不忍道: “苏小姐,您若是在璟王府有衣物,便进去先换换吧。” 第5章 璟王 璟王府内少有女眷,多是兵士。 白漾和阿果儿走在前庭,她贵为将军府的嫡女,此时却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那些侍卫都是冷眼瞧她便离开。 “这傻子也真是的,小姐都亲自来了,也不说来接应一下。”阿果儿又习惯性开始打抱不平,“小姐,要不要阿果儿去把那傻子揪出来给您赔礼道歉?” “阿果儿,以后不可唤璟王为傻子,更不可在璟王府无礼,若是再犯,便去领罚。” 她严肃的模样吓了阿果儿一跳。 “是,小姐” 阿果儿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感觉眼前的小姐虽不太爱说话,遇事沉着冷静,但给人的感觉竟比以前飞扬跋扈惩罚下人更恐怖了几分。 “我们先回房间沐浴更衣吧,等我换身衣裳马上就离开。” 白漾并没有想过和璟王有过多交集,她这次重生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她只有一个目的。 复仇! 欠她的总归是要还的。 但如今自己孑然一身,身边一个能帮自己的都没有,还是好好沉淀一番才好。 她浸泡在浴池里,不一会儿便脑子恍惚,沉沉睡去。 许久,只感觉背后发凉,空气中竟弥漫着一股摄人的香味。 “谁?” 她惊醒过来,浴池弥漫着雾气,这幻香可是弥罗殿特有的迷药,这云国在大陆的边缘,怎的会有弥罗殿的东西? 她眉间微蹙,立刻用旁边的衣服捂住口鼻,警惕地观察四周。 恍惚间,池边好似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着青色绫缎衣袍,内衬暗纹底衫,头发高高束起,昏暗灯光下露出的下颚俊美异常。 白漾下意识遮住胸口,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看着自己。 这里是璟王府,外面看守的都是精兵强将,不可能会有外来人进来,再加上这人衣着华丽,应当不是身份卑贱之人。 若如此说来,来者就是璟王了? 她迅速裹上衣物,从池中站起,并迅速在返生石里找到相应的解药吃下,这才免受毒气的侵害。 “是谁在那里?” 她警惕靠近,可对方就像并不担心被发现一样站在那里,等白漾靠近了,才看清楚那男人的模样。 男人长得实在好看,鼻梁挺拔,双唇紧抿,脸部线条分明,整个人宛若画中仙,可他眼里无神,一双好看的眼迷茫地看着苏姝。 他的表情看起来实在不太聪明,也难怪原主苏姝喜欢没由来的欺负他。 白漾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个智力低下的人怎么可能会使用幻药呢?或许是自己睡迷糊了? “璟王回来了?” 她用手在璟王面前晃了几下,发现对方确实脑袋不太灵光后便放松了警惕,开始重新穿上刚才的衣物,只是这王妃的衣物实在太过复杂,她穿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直到面前站着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你为何出现在我的府上?” 开门见山的询问让白漾又惊了惊。 若是记得不错,璟王应当是只有七岁的智商,怎么言语这般犀利? “因为我是璟王的王妃,璟王府也应当是我的家才对。” 她继续开始穿身上的一层又一层衣物,可殊不知,面前这看似智力低下的男人,竟朝着自己缓慢靠近了一步。 “我的府上没有女人,你快离开。” 一柄弯刀忽然比在了白漾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白漾神经猛地绷紧。 这璟王当真智力低下害怕原主?但为何如今竟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这根本就不是害怕自己,这是要要了自己的命啊! 难道不仅智力低下?还会间接性失忆? 白漾可不想刚重生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杀了再命丧黄泉! “等等,你先不要激动,我真的是你的夫人,若你不信,便去寝卧找找婚书!” 而对方并不动弹,刀尖甚至逼得更近了一步。 “你不能在这里杀了我,我是将军府小姐苏姝,杀了我你也会有麻烦的!” 这话似乎有用,对方真的松开了手,但一股摄魂的香味从他袖口飘出,但转瞬即逝,白漾皱了皱眉。 刚才的毒是他放的?他和弥罗殿有关系?以前怎的从未听说过这号人?况且他不是傻子吗? 她转头去看对方,那璟王依旧垂着眼,双眼似乎无法聚焦,那里充满了迷茫。 或许是对方小时候受了什么伤害?刚才许是让他想到了以前印象深刻的一幕。 他本出生高贵,奈何从小身患顽疾,被周围人嫌弃,白漾冷不丁地觉得眼前的璟王有些可怜。 身为医者,她本就心疼每一个病人。 那璟王似乎也不打算再干什么,他准备将弯刀收回,却被白漾一把抢了过去。 “这是危险用品,小孩子是不可以乱用的,我先替你保管,这个东西给你玩吧。” 她拿走了弯刀,将头发上别着的宝蓝色凤蝶花步摇递给他,她小心翼翼的将弯刀揣进怀里,却不见那璟王风云变幻的神色。 小孩子?谁是小孩子? 看着自己手里被抢走的弯刀,转而变成了一柄女人用的步摇,他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好了,你也别害怕我了,以后我会常住这里,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相处。”她踮脚伸手拍了拍璟王的脑袋,像在安慰一个受了惊的小孩子。 害怕你?谁要害怕你一个弱女子? 他还想说什么,但白漾已经拿着自己穿了半天也没穿好的衣服离开了这里。 白漾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开始好好端详起那把弯刀来。 这把弯刀虽然触感冰凉,可是仔细看却发现那是一把做工精细的木刀,根本无法伤人。 难道刚才他的威胁只是一个孩童的恶作剧? 可是她方才又清晰地感觉到璟王散发出来的杀意,而且那幻药也是弥罗殿特有的,按理说,他不可能与弥罗殿有交集才对。 若如此,这人称傻子的璟王身上肯定有些秘密,可究竟是什么秘密? 白漾是弥罗殿大小姐,她根本不记得弥罗殿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想不出来,原主的记忆里更没有记载。 难道是母亲派来找自己的人?不不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能妄下断论。 就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阿果儿忽然从外面敲门进来。 “坏了小姐,七殿下忽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现在将军府的所有人都去淑妃娘娘府上请罪了!” 第6章 陷害 “请罪?为何要请罪?”她微蹙着眉。 “因为小姐今日给七殿下解毒,喂下了一颗青色的药丸,大家都说是小姐您有意报复淑妃娘娘!” “所以第一个没有通知我,反倒是先通知了将军府的人?” “反正小姐先过去看看吧,给皇子下毒可是死罪!苏将军在外征战未归,这一次小姐该怎么办阿!” 阿果儿着急得原地转圈,脸色也被吓得苍白。 但白漾却是淡然站起身。 自己给的解药是不可能有问题的,况且当时七皇子已经转醒,这么久了才出问题,或许是有人故意想要栽赃陷害自己。 “走吧,去看看。” 白漾披着留在璟王府唯一的一件雪白大氅,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便出了璟王府。 出门时还不忘与门前侍卫打声招呼,这让几个侍卫更不好意思了。 “小姐今儿好生奇怪。”阿果儿疑惑道。 苏姝年方十七,虽身子骨瘦弱,但脸倒是有福气的圆脸,左右看上去不过是个小姑娘,但阿果儿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怎么看都感觉像是一个足智多谋活了很久的女人。 “如何奇怪了?” “若是以前,小姐落了水,必然是大呼小叫地寻求帮助,若是奴婢做得不好,指不定还会挨罚,但今日小姐特别稳重,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况且遇上现在这种会掉脑袋的事儿,小姐还有心情和人打招呼。” 白漾没有回答,将手藏匿在袖子里,迎着初春的冷风往前面走。 淑妃的寝殿不远,红漆大门敞开着,华丽的楼阁被池水环绕,内里宽敞,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牌匾上写着的是“长乐宫”。 顺着一条路往里面走,宽阔的大厅里面竟已经站满了人。 淑妃正坐在正中央,她怀里抱着的小孩子脸色发青,浑身抽搐不止,左边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美妇,她是苏将军的妾室符南,她旁边站着的是苏灵以及将军府家的二小姐苏晗。 右边站着的是面容憔悴的二皇子云衡,他似乎刚经历了病痛折磨,此时正疲惫地看着苏姝。 再看到那前世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男人,白漾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不愿意再用正眼去看他。 云衡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写满了疑惑。 他记忆里得苏姝,每次看到自己恨不得把眼珠子嵌在自己身上,可如今却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苏姝,还不跪下!” 符氏看起来很气愤,她朝着白漾厉声怒吼,跟在她旁边的苏晗则是讪笑着看着白漾。 她从小最喜欢的,就是看苏姝的笑话。 可白漾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符氏是苏姝生母死后苏将军为填充子嗣不得不娶回来的小妾,自打正妻死后,苏将军就开始征战沙场,常年不归,正妻的位置即便是空着也不让给她。 而将军府也逐渐开始让符氏打理,苏晗和苏灵都是她亲生的孩子,平常更是偏心得很。 但不论她如何偏心,自己始终是妾,两个女儿也始终是庶女,成不了气候,于是从小教育让苏姝逐渐成长成一个草包,而让自己的女儿苏灵和苏晗更像大家闺秀。 今日苏姝得罪淑妃娘娘,她更愿意以最恶毒的方式惩罚苏姝。 “苏姝!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跪下!” 她再次厉声吼了一遍。 “小女没有犯错,不知为何要跪下。” “没犯错?苏姝,你给七殿下下毒,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还不快承认错误,兴许还能减轻惩罚!” “七殿下被小女解了毒众人有目共睹,到晚上又忽然毒发,恐是人故意为之。”她道,目光却不由得落在淑妃身上。 淑妃也听到了苏姝的话,她自然知道,午时自己的小儿被苏姝解了毒后便活蹦乱跳,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但晚上刚吃了饭,就开始口吐白沫,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若说是苏姝午时下的毒,倒不如说更像是晚饭吃坏了肚子。 可将军府一家老早就跑来负荆请罪,非要说是苏姝给七殿下下了毒要替苏姝领罚,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姝,你白日里给辰儿解毒吃的是什么药,可否告知本宫?” 闻言白漾沉默,那可是弥罗殿特制的药方,若是说出来了,万一有识货的,岂不是暴露了身份? 见她犹豫,一旁的符氏更加猖獗,眼里的嘲讽之色也几乎跃然纸上。 “苏姝从小被我带大,她根本就未接触过医学,怎可能会解毒?估摸着便是又想了些什么歪门法子要当二殿下小妾了!” 一旁的云衡闻言自然是烦躁得很,他略带着不耐烦的眼神看向苏姝,似乎生怕苏姝又像以前一样跑到自己面前来,惹得众人嘲笑。 可苏姝低垂着眼,仿佛根本就对他不感兴趣,他心下又觉疑惑。 淑妃闻言也皱了皱眉。 是啊,苏姝根本就不会医术,可午时解毒又真的是碰巧吗?而且张太医也说了,是苏姝解了毒。 看着苏姝平静地站在那里,眼底没有半点慌张神色的模样,淑妃心底也思绪万千。 当初皇上赐婚二皇子云衡和将军府嫡小姐苏姝,而苏姝从小爱慕云衡人尽皆知,这本该是金玉良缘,可苏姝这个草包怎配得上自家儿子?相比之下才女苏灵更适配一些。 于是自己就亲自找圣上说情,这才将婚事更改,而苏姝也被指婚于傻子王爷璟王。 对于苏姝来说,这差别自然是巨大的。 苏姝不止一次以泪洗面上门找自己,可都被自己拒绝了,说到底,自己还是有些对不起苏姝的成分在。 况且今日的苏姝,温文尔雅,不急不躁,不正巧是她喜欢的乖巧懂规矩的好姑娘? 她想好了,若这次真的是苏姝解了小儿子的毒,她愿意了了苏姝的愿,让她给二皇子当小妾。 “苏姝,你告诉我,你给辰儿吃的解药叫什么?兴许会有回转的余地。” “恕臣女无可奉告。” 白漾拱手抱歉,如今还没有和弥罗殿取得联系,是断然不可能暴露身份的。 淑妃眼底一阵失望:“若如此,那你便是承认了下毒害了辰儿?” “未做过的事儿臣女无法承认,但七殿下如今的模样,怕是吃了什么脏东西,若是娘娘信臣女,可让臣女再替七殿下看诊。” “胡闹!” 符氏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她的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白漾。 “你从小顽劣无能,根本不可能会医术,七殿下身体金贵,若是你再惹出什么麻烦,即便是苏将军回来也救不了你!” 第7章 满足要求 符氏身为妾室,却对嫡女苏姝大呼小叫,这种严重失了分寸的的事儿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对,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如今符氏就是将军府的主人。 白漾恍若无意地瞥了那个女人一眼,她胭脂擦得很重,一张圆脸已经有些发福松弛的迹象,但仍光滑白嫩。 “可不可以,由娘娘说了算。” 原主的记忆里,苏姝那不讨喜的性格就是符氏一手培养出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衬托自己的两个女儿。 淑妃也有些着急了。 怀里的小儿子昏迷不醒,太医久传不到,就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若是再不想办法,小儿子该是有性命之忧。 大儿子本就身体抱恙,争夺太子的事不见眉目,她不能再失去小儿子了。 “那就劳烦大小姐了。” “娘娘!使不得啊,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符氏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苏晗拉住了袖口。 “娘,让她去,反正她也不会医术,等治出了问题,我看她怎么办!” 符氏觉得自己的女儿说得有道理,想了想就没再说话,准备看苏姝的笑话。 如若她治不好,就算娘娘看在将军的份上免了她死罪,但活罪可仍旧难逃! 一旁边的苏灵却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姝。 白日里苏姝的行为实在太古怪了,看她的样子会医术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况且在面对自己的挑衅的时候还能泰然自若。 这实在太反常了!她完全想不出来苏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漾将手搭在七皇子的手腕上,轻轻闭上眼,可仅一会儿,便睁开了眼。 “七殿下晚餐吃的什么?” “是厨房那边做过来的,本宫也不太清楚。”淑妃焦急地看着白漾的脸,“可有办法医治?” “有。” 白漾点点头,一旁的淑妃松了一口气,但想着刚才符氏说苏姝根本没有学过医术,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娘,我没听错吧?她说有?”苏晗差点笑出了声,“真把自己几斤几两忘记了?” 她的耳语白漾并没有听见,她低头探着七皇子的身体情况。 “我需要一些草药,若是猜的不错皇宫的太医院里面应该有现成的。” “你尽管提需求,若是能救我的辰儿,就是把太医院搬空又有何妨。” 白漾拿起纸和笔,零零洒洒写了十几味药材,这操作在不会医术的人眼里看来就像是变法。 “这里没有别人,那就麻烦灵儿前去取吧。” “是,娘娘。” 苏灵答应下来,符氏赶紧暗中戳了一下苏灵的胳膊,后者立刻会意。 很快十几味草药就被送来了,但七皇子面色已经染上铁青之色,虚汗尽出,若再不治疗,恐怕马上会危及性命。 白漾数了数药材,十几种药材里面有至少五种拿错,是不是故意的显而易见,她不动声色地将草药捏在手里。 这些药材没有一个是治疗此病的,全是她反生石空间里面最近需要填补的草药,而真正可以用来治疗的,她方才已经全部找齐。 苏灵见白漾没有质疑自己,心下的疑惑更盛了。 她到底会不会医术?就算是运气,也不至于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借着袖子的遮挡,苏姝将错误的药材全部暗中换成了正确的,捣碎了便搅合在一起捏成一团药丸,甚至不用火烤水煮,直接就塞进了七皇子嘴里。 她熟练地将七皇子的头微抬,让药丸顺着食管落下。 符氏三人期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七皇子只是咳嗽了两声,便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一天内中两次毒,他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受这样的苦让淑妃心疼不已。 右侧的三人见此也瞠目结舌,符氏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苏灵,而苏灵更加疑惑,只有旁边的苏晗惊叫出声。 “不可能!她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可她被符氏赶紧拉住了衣服。 一旁的二皇子也用有些怪异的目光看着苏姝,今日的苏姝,实在太不一样了。 淑妃抱着七皇子一边哄一边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白漾。 “今日苏小姐两次治好本宫的辰儿,本宫愿意答应苏小姐一直以来的请求。”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淑妃开口道。一边说话,一边观察苏姝的反应。 她以为苏姝会惊讶,会喜上眉梢,会立马下跪以表感谢。 可是没有,苏姝依旧低垂着眸子,检查七皇子的身体,就好像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而相对的,大厅右边的苏灵不淡定了,她将淑妃娘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深知苏姝的请求是什么。 那就是当二皇子的小妾! 若是以前的苏姝她自然不在意,可如今的苏姝表现的不论是形象还是医术都实在让她恐慌,而这种危机感,不亚于当年给过自己压力的医女白漾! 可白漾毕竟无名无份,成不了气候,面前的苏姝可是嫡女,身份地位大了自己一大截! 若是她带着医术接近二皇子,那岂不是比白漾更加恐怖? “不!” 她想要阻止,却被符氏拉住了胳膊。 “灵儿,苏姝是嫡女,当的却是小妾,而你即将当上的是正妃,谁高一等不就显而易见了吗?这可是你当了一辈子庶女翻生的好机会。” “不娘,你不知道,二殿下最需要的就是医师!” 苏灵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大厅正中央响起来了淡然的声音。 “臣女有什么请求吗?臣女怎的不记得了?” 声音不大,却是让这里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淑妃也有一些惊诧地看着她:“就是前几日你说的要当衡儿小妾的事儿。” 威武大将军的嫡女,给人做小,其正妃还是庶女,这简直就是让人笑掉大牙的事儿,却被眼前的人当成是天大的赏赐。 白漾心下砸舌,这真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回娘娘,臣女当时年幼无知,皆是儿时戏言,还请娘娘不要当真。” 这是拒绝了? 苏姝不答应,旁边的云衡心下不免五味杂陈。 当年失去白漾他也是痛苦的,病痛的折磨让他每日夜晚难以入眠,他早已心下后悔冲动杀了白漾,而如今的苏姝,竟让他冷不丁地看到了白漾的身影。 虽是转瞬即逝,但这种安全感是让他眷念的。 淑妃也没有想到白漾会拒绝,忽而又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些不合逻辑,毕竟是嫡女,怎能屈身做妾? 她去看苏灵,苏灵名声极好,她聪明伶俐,比起苏姝,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也确实更适合当自己儿子的正妃。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身边能有一个会医术的人。 “既如此,那便是本宫误会你了。” 见淑妃竟然对苏姝有些舍不得,苏灵心里不舒服极了,淑妃娘娘虽然一直对自己喜爱,但还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过那样喜欢的表情。 她不过就是治了个病而已,凭什么能得到淑妃娘娘的喜爱? 她看着稳稳站在中间的苏姝,心里烦躁更盛。 平常话都不会说几句的草包,怎的今日变成这样了? 不知为何,如今的苏姝给予了自己太多的危机感。 第8章 拜访 从淑妃娘娘的长乐宫出来后,白漾没办法再去璟王府,只能回到将军府上。 作为嫡女,她的房间偏僻狭窄,常年失修,待遇极差。 可左右是没有当年她在二皇子府上住的狗舍脏乱。 “小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初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的时候,阿果儿就走进了白漾的房间。 阿果儿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叹了。 她当时就站在长乐宫的帘帐外之外,几乎害怕得大气不敢喘,但自家小姐却镇定自若,还顺便再次治好了七皇子的病。 这简直就不是传闻里的草包,而是一个天下罕见的才女!阿果儿暗下决心,以后谁也不可以说自己家的小姐是草包,不然自己就和对方死磕到底。 昨日一整天的事儿让她激动得一晚上没有睡着,今日一大早就过来找自家小姐。 “对了小姐,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二殿下了。” “二殿下?”白漾也已经醒来,眼里依旧是平淡无涟漪,“二殿下来将军符找苏灵,他们有婚约在身,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是灵魂的时候她就每日看着云衡到将军府找苏灵,两人缠绵悱恻说着让人恶心的情话,若不是她治好了云衡,他现在应当身体抱恙连床都下不了。 阿果儿帮着白漾穿好了衣服,可面色却有些疑惑。 “奴婢也以为二殿下是来寻三小姐的,可他走的方向分明是朝小姐府上,莫不是来找小姐的吧?” “找我?” 白漾正思索,门外便响起来了敲门声。 “大小姐,二殿下求见。” “真的是来找小姐的?”阿果儿更加疑惑了,“当年二殿下和您有婚约,非要说您身体不好,找皇上取消了婚约,如今又来找你干什么?而且还是偷偷来的,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莫不是又后悔了,想要和小姐重新在一起?” 白漾冷着脸,看不出情绪波动。 一边的阿果儿还在喋喋不休:“如果是这样,那小姐是不是就如愿了?刚好璟王同意了和小姐和离,小姐就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二殿下在一起” “阿果儿。” 她沉声道,一旁的阿果儿赶紧住了嘴。 白漾心里忍不住叹气,原主苏姝和自己一样被云衡的外表所迷惑,爱他爱得死心塌地,最后却是被伤的体无完肤,这一点,倒是和自己如出一辙。 “去见吧。” 正值初春,天气微凉,她身着素色绒毛绣花袄,内搭刺绣薄纱裙,如瀑长发披散至肩,红唇微抿,因身体羸弱,便是一幅病态的美。 云衡正站在门口,他经历了一整晚的病痛折磨,脸色苍白憔悴,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 身为云国的二皇子,云衡精通剑术,武力高强,且有一幅好看的皮囊,被称为京城第一美男子,深受年轻少女爱慕,只可惜患有难治的旧疾,而这病知晓的人也少之又少。 “二殿下走偏门偷偷找我,恐是想坏了我的名声?” 见云衡如此不懂礼仪,白漾微微皱了皱眉,原主苏姝也是爱云衡爱得没有了底线,竟纵容对方如此放肆。 云衡见白漾言词犀利,还始终和自己保持安全距离,心下本就有的疑惑更盛了,他记忆中的草包苏姝,每次见到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惹得他烦不胜烦。 白漾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衡,心里不免得五味杂陈。 前世她永远匍匐在他脚边,甘愿做牛做马,就因为没有皇室出身,便处处遭人白眼,处处受人指责。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不仅是将军府嫡小姐,还是璟王妃,即便是他见了自己,也需得尽应有的礼节。 “贸然拜访是有些不妥,只是昨日见璟王妃亲手解了七弟的毒,便是得知苏小姐原来精通医术,我身患旧疾,也想请苏小姐帮忙看看。” 果真是如此。 白漾还是鬼魂的时候就见云衡四处求医,也因此后悔冲动杀了自己,但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他再后悔,也无法让自己活过来,于是他只能一边忍受病痛折磨,一边祈祷有更好的医师出现。 可白漾的医术在这个小小的云国堪称顶尖,除了她,根本没有人可以再次让他的病好转。 如今见苏姝竟会医术,虽然心里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前来拜访。 “能为二殿下看病自然是我的荣幸。” 她下了台阶,手轻轻搭在云衡的脉搏处,低垂着眸子仔细探着他的身体情况。 云衡便就这样看着她。 温和的眼眸不含半点杂质,轻落在肩上的长发如瀑般柔和,带着温度的手柔软细腻。 苏姝如今的模样实在太像他曾经捡回来的那个会医术的女人了。 说他完全不喜欢白漾倒也不是,只是他认为白漾来历不明,恐坏了自己的名声,况且一个大活人在府上时间越久越无法藏匿,于是才在病好转一些后匆匆杀了这个女人。 若是重来一次,他愿意娶这个女人当小妾,但只是小妾而已。 他看着苏姝略微有些发神,记忆中的苏姝打扮夸装,毫无审美,虽然有一副不错的皮囊,但都毁在了浮夸的打扮上。 可如今这干净的打扮,这认真替自己把脉的模样,任是他,都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要取消婚约,似乎就这样娶她为妻也好。 “二殿下身体千疮百孔,需要即刻治疗,否则性命堪忧。” 她抬起头,对上了云衡正柔情看着自己的桃花眼。 上一世,她便是被这柔情似水的眼眸欺骗,这一世再看这双眼,她只觉得心里没由来的恶心。 她不由得退了一步,表面依旧温和开口。 “若是我猜得不错,二殿下以前应当是接受过治疗才对,可从脉象上看,治疗还未有进行完便停止了,才导致如今反弹后更为严重,二殿下为何放弃治疗?” 白漾明知故问,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云衡。 “以前是有一位大夫。”他道,“那是我重金请来的大夫,但是她治疗了一半后就拿钱跑路了,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人。” “拿钱跑路?” 白漾看着云衡一脸无辜的脸,心中的怒火到了极点,当年她甘愿为他治病,一个子都不成拿过,到死还在担心他的病情,如今竟然被捏造成了江湖骗子? “那二殿下为何不将她捉回来?” “罢了,不过是江湖骗子,随他去吧。” 他扼腕叹息,好似受了巨大的伤害,云衡自以前开始就喜惺惺作态,如今的白漾再看却只觉恶心。 第9章 心动 “那二殿下为何不将她捉回来?” “罢了,不过是江湖骗子,随他去吧。” 他扼腕叹息,好似受了巨大的伤害,眉间略起的沟壑无一不在叹叙悲凉和落寞。 从前,他便是这幅模样骗的白漾。 如今的这些白漾的眼里,虚伪通通化作她更深的憎恨。 “二殿下的病虽然麻烦,但小女子恰巧知晓一些方法。” “这么说,苏小姐是有治疗的方法了?” 白漾点头,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云衡脸上的喜悦。 “可治疗需要的大量草药,小女子并没有很多,只有委托二殿下帮忙寻找一些,另外,除了小女子以外,可还有旁人知晓二殿下的病症吗?” 争夺太子之位,身体有疾是大忌,况且是如此严重的疾病。 云衡沉默,目前知晓他病症的只有苏灵,淑妃,贴身侍卫以及现在的苏姝。 他本不想告诉苏姝,可他想到苏姝以前对自己情深至极,应当也会不顾一切为了自己好。 “劳烦苏小姐不要往外传便是。” 白漾点头,心里的猜想也验了实,若是如此,这件事就是他的软肋,是以后白漾拖他下水的筹码。 “治疗需宽衣,二殿下与我的三妹妹有婚约在身,我与二殿下这般往来,恐惹三妹妹不开心。” “无碍。”云衡道,“灵儿时常待人大方,断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吃醋的。” 大方? 当年的苏灵因为嫉妒自己会医术,几乎每日都想着办法折磨自己,听人说苏灵大方,她只觉好笑。 “先进来吧。” 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男人就坐在自己面前,白漾却是心底没有任何涟漪,她将府上的门全部敞开,甚至让阿果儿搬来了桌子,就坐在门口问诊。 云衡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为什么这样?是不愿意和我单独待在一起?怕别人误解了我们的关系?她以前恨不得往我府上钻的,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欲情故纵么? 他心下酸溜溜的,但白漾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他的对面捣起来了草药。 “冒昧问一下,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会医术的?” “小时候偷学的。” 她淡淡回应,却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只一会儿,就捣上了满满一盆药。 若是懂医术的人便可以看出,这些药都是止痛麻痹的药物,只能治标不治本,还会逐渐依赖上药物,欲罢不能。 可在云国这个小地方,懂医术的人本就屈指可数,像云衡对医术更是文盲。 但他看着苏姝温和的模样,心里竟有些痒痒的,似有不甘心的感觉露出,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苏大小姐。” 他只感觉经过白漾的治疗后,身体蓦地好了不少,疼痛感也变轻了,他站起来身身,忍不住心里开始惊叹苏姝的医术。 “苏小姐你” “二殿下若是没什么事儿便离开吧,你与我妹妹有婚约在身,再待在我这儿被人瞧见了左右是不妥。” 逐客令不痛不痒,温温柔柔,却犹如一阵风吹过云衡的心头。 她明明前几天还吵着要当我的小妾,今日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他心有不甘,再次去看正在收拾东西的苏姝。 一缕秀发落在肩头,苏姝杏眼低垂,脸蛋弧度柔和,粉色的唇微抿,这妥妥的就是一个美人坯子。 但自己以前竟从来没仔细注意过她的长相? “苏小姐,以后还能来找你治病吗?” 他小心试探,心下却打着鼓。 白漾闻言抬起头,惊疑中又带着一模古怪的笑意。 “自然是可以的,二殿下。” “小姐,不好了!” 一个丫鬟火急火燎地闯进了苏灵的寝卧。 仔细看,这丫鬟就是几个月前折磨白漾致死的丫鬟之一晓春。 “何事让你做如此态,竟连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 苏灵坐在铜镜前,她身披淡紫色长裙,头发轻轻挽起,配上宝蓝色点缀珠钗,精致的小脸点上胭脂,此时却微微蹙着眉头,有些不耐地看着贸然闯进来的丫鬟。 “小姐奴婢看到二殿下今日一早就去了东院大小姐的房间,大小姐和璟王分明还没有和离,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勾引二殿下!” “阿衡去东院?” 苏灵心下浮躁,从昨日淑妃娘娘答应让苏姝做小妾开始,她就觉得心里没由来的不安,苏姝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实在太让人疑惑,而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医术也让人捉摸不透。 云衡如今身体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他此时最需要的便是一位医术过人的郎中,再加上身份的原因,若是苏姝真的会医术,那或许真的会让淑妃娘娘回心转意,转而让苏姝当正妃。 如果云衡再被她治好了,便是妥妥的太子,而苏姝就会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她越想越觉得心悸,紧紧攥着袖口的手冷汗沁沁,脸色也愈加苍白。 “小姐,您没事儿吧?” “我和二殿下大婚在什么时候?” “回小姐,在下月月初,您忘记了吗?您每日都在倒计时的。” 下月初 她低声喃喃,还没有正式成为二皇妃之前,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却不想半路杀出一个苏姝来。 对了璟王和苏姝的和离书还没有下来,只要一天没有下来,那她就还一直是那个傻子的王妃,不能在自己大婚之前让他们和离,得拖一拖时间。 可是璟王这个傻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她该找谁说去呢? 对了,淑妃娘娘 她刚想到这这里,起身就要披上披肩出门,可刚到门口,就撞见了正要走进来得符氏。 “去哪里?” “娘” 苏灵看着符氏,心下的委屈倾泻而出。 “阿衡今日没有来找我,她去找苏姝了!” “我知道。”比起苏灵的歇斯底里,符氏显得冷静不少,“二殿下是去找她看病的,东院的大门敞开着,在里面干什么一目了然,这丫头是怕坏了自己名声。” “看病那个贱人到底什么时候习得了医术?云国的医师寥寥无几,连娘你都找不到,她凭什么?” “灵儿,娘以前教你的什么?不将喜怒置于脸上,不就是一个医术吗?你从小比那丫头聪明,她能学会的东西,你凭什么学不会?” 对啊她苏灵从小悟性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么复杂的东西她都能轻易掌握,更何况是小小的医术? “那娘,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医术?” “别急,苏老夫人回来了,老夫人最是疼爱你,若是她帮忙,还怕学不会一个小小的医术不成?” “祖母回来了?” 苏灵大喜过望。 苏老将军战死沙场,祖母也因此患严重心疾,早前一直处理将军府上的事儿,前年却是外出求医,此时已经是康复返家,凭祖母的地位和对自己的疼爱程度,区区一个医术,还怕学不会? “晚些时候应该会唤我们过去,苏姝这几年干的蠢事老夫人都听说了,老夫人非常生气,一会儿有得她受的!” 第10章 老夫人 夜晚来临之前,白漾府上忽然来了一个丫鬟,那丫鬟行色匆匆,嘴角似乎还挂着笑,她低着头,眼中的嘲讽之色几乎快溢出来。 “大小姐,老夫人今儿回府,让府上所有人都过去,大小姐收拾收拾赶紧过去,可别让老夫人等急了!” 老夫人? 白漾在原主的记忆里开始搜寻这个人起来。 苏老夫人是老将军的正妻,她出生名门闺秀,家族势力浑厚,而符氏就是她家族的人。 当年苏姝的父亲苏将军死了妻子,说什么不愿再娶,却硬是被老夫人以死相逼,而不得已娶了符氏当小妾,在诞下苏晗和苏灵后还是不能接受丧妻之痛,便干脆住在军营里,已然是多年未归。 原主记忆里的老夫人性格强势,本就不喜欢苏姝的生母,现在连着苏姝也一起不喜欢。 可以说,老夫人在家的那一段时间,就是原主苏姝的噩梦。 “走吧,去瞧瞧这群人。” 她身着碧落云锦长衣,内衬朴素蝶裙,初春的夜晚冷飕飕的,她顺带披了一件雪白大氅。 苏姝身材瘦小,硬是穿了好几件厚衣服才勉强撑起来,显得整个人不那么病态。 今晚的府上太热闹了。 所有的家眷婢女都齐聚一堂围在这里,往年也只有老夫人回来的时候才会有这般待遇。 本热闹非凡的聚会却在白漾出现后鸦雀无声。 大厅正上方的椅子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正皱着眉闭目养神,一旁坐着的是符氏,以及苏晗和苏灵。 硕大的地方,竟没有半个给白漾留的位置,她是嫡小姐,却和一群丫鬟站在一起。 原主的记忆里,每一次家会,苏姝就是这么可怜。 “孽障,还不快跪下!” 有老夫人撑腰,符氏似乎更加猖獗,昨日在淑妃面前,苏姝让自己丢了脸面,如今她可还记得。 白漾立于原地略微有些头疼。 自己的仇还没报过来,没曾想这借用的身体生前过得竟比自己还惨淡。 身为将军府嫡女,人人都瞧不起她,人人都可以欺负她,她孑然一生,孤苦伶仃,虽身份尊贵,却活得一塌糊涂。 不过好在,苏姝和自己的仇敌大部分重合,也算是帮她一起报仇了。 “没听到我说话吗?跪下!” “姨娘连续两日让苏姝跪下,不知苏姝犯了什么错,非要跪下以示罪。” 冰冷的目光扫在符氏脸上,竟让其背后一凉。 “大胆,谁允许你这样和姨娘说话的?” 老夫人睁开眼,犀利的目光落在苏姝身上。 “姨娘将你养大,你就是如此报答养育之恩的吗?” “苏姝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跪下,并没有要忤逆姨娘的意思。” “不知道?”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以死相逼要求和璟王和离,丢尽了将军府的脸面,璟王病前功勋无数,和璟王成婚是你三生有幸,怎得轮得到你来挑三拣四?” “苏姝记得璟王当年选妃的时候将手中的香囊赠与了三妹妹,不知为什么最后嫁过去的人成了姝儿。” 她淡淡地看着这一群人,突如其来的询问也让周围的丫鬟开始低声疑惑起来。 “璟王当年选的是三小姐吗?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不过璟王又瞎又傻的,选了谁自己也不知道吧?” “那大小姐是不是太惨了?” 白漾说完,便看到符氏以及身旁的苏灵都脸色大变,她们皱着眉看着苏姝。 原主苏姝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是白漾还是鬼魂的时候听见苏灵和云衡缠绵悱恻的时候说的。 璟王病后选妃,将手中的香囊赠与心仪的女子,但当时他的病实在太严重,胡乱将香囊塞给了其中一位姑娘,也就是苏灵。 可苏灵事后大闹了一场,无论如何也不要嫁给璟王,她求了老夫人,求了二皇子,最后才将嫁给璟王的人换成了苏姝。 这件事知晓的人少之又少,苏灵不知苏姝是怎么知道的,她心里不由得战栗起来。 这件事皇上并不知,若是苏姝将此事告诉皇上,自己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可她仔细想想,苏姝并没有证人,唯一的证人是璟王这个傻子,一个傻子,能当什么证人? “休得胡说!” 比起苏灵的紧张,老夫人则是面不改色,“你与璟王的婚事是圣上钦定的,怎可能与灵儿有关系?” 白漾笑而不语,只是这诡异的笑容让几人都后背发亮,她似乎正憋着一口气蓄力待发。 不是说苏姝是草包吗?不是说苏姝脑袋缺根筋狂妄自大吗? 但她根本不是那样,相反,她非常的镇定,言辞凿凿且不畏场合,但记得在以前,她被老夫人骂成这样的时候,早已经边哭边求原谅了。 见苏姝不回答,老夫人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吓住了。 “罢了,既然和离书马上就要下来了,事已成定数,我就不追究了。”老夫人咳了咳,当年让苏姝嫁璟王本就是为了助灵儿,如今灵儿婚事已妥当,她便不想再追究这事儿了。 她更希望苏姝丢人,不合礼数才最好,刚好衬托灵儿。 “不过我听说你在前几日的赏花宴上以惊人的医术解了七殿下的毒?可属实?” “千真万确,灵儿亲眼看见的,不仅如此,她还在当天晚上第二次解了七殿下的毒,大姐姐竟然背着我和晗姐姐偷偷学习医术,恐怕还是偷用的将军府的钱学的。” 苏灵早就迫不及待向老夫人告状了,见老夫人提到此时,也是赶紧添油加醋。 “这么说,苏姝的医术是因为偷拿了将军府的钱偷学的?”老夫人阴冷的目光落在苏姝身上。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苏姝有错在先,该当惩罚。 “一定是这样的,苏姝平常的钱都用来买衣服和胭脂,根本不可能有钱学习医术,在云国会医术的人寥寥无几,但苏姝的一手医术堪比张太医,她一定是偷将军府的钱偷学的!” 苏灵越说越来气,“祖母,苏姝偷家里的钱,理应重罚!” “胡说!我家小姐从来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阿果儿早已看不下去了,她红着脸开口,声音冷不丁的有些颤抖。 “你这丫鬟嘴还厉害,竟敢和本小姐顶嘴,来人,拖下去!” “等等。” 白漾抬起来了眸子。 “三妹妹说我偷了将军府的钱,请问这十几年来,将军府的账本可有对不上的时候?” 第11章 贪婪 老夫人染着斑白的眉头皱得紧,府里的开支她很少过问,账本也一直交给符氏保管。 符氏是个爱财的,日常必须开销都省得不得了,怎会少了钱而不自知? “另外,三妹妹也说了,我如今的医术都与张太医一般无二,试问,云国上下可还有人敢说自己的医术造诣更甚于他?“ 一席话让苏灵也哑了声。 云国素以军武立国,而在医师和农耕上却是远不及邻国。就连张太医都是皇上年轻时候从邻国结识的挚友。 若并非张太医教导,那又是谁? “你说自己打小未曾学过医,那你会的医术从哪里来的?” 苏灵嫉妒之情呼之欲出,她从小比苏姝优秀,她不接受苏姝竟在行医这方面远超于她。 “好了,灵儿,没有偷窃自是好事儿。苏姝,你非要同璟王和离的事我暂时可以不追究,但是有一个条件。” 老夫人的眼里闪烁着贪婪。 “把你会的医术,一字不差地全部教给灵儿和晗儿。” 老夫人并不在意苏姝是怎么会的医术,相反苏姝会医术增添了她内心的殊荣。 不过,她更希望会医术的,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苏灵。苏灵的气质更像是将军府嫡女,她已经想好了,等有朝一日苏将军回府,便说服苏将军,让符氏坐上正妻之位。 “不不不,我可不想学,每天学习琴棋书画都够闷了,我才不想学什么医术!” 苏晗摆着手,却被旁边的符氏掐了掐胳膊。 “本来就是啊,娘,况且那苏姝根本就没学过医术,估计是不知道去哪里学的偏门东西,估摸着也就懂个皮毛,现在让她教,恐怕是要误人子弟!” 苏晗本就是个不爱学习的,但苏姝小时候明显比自己更不爱学习,自己还有亲娘督促着,苏姝才完全没有人管,就连基本的写字都不会几个,更别提会什么医术了。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苏姝,更是笃定了不跟着苏姝学。 “不成气候的东西。” 老夫人嫌弃的目光扫在苏晗的脸上,但随即马上看向了在一旁的苏灵。 “那灵儿呢?” 这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老夫人非常的喜欢,况且她未来的夫婿是二皇子,当红的亲王,有朝一日若是当上储君,那可就是未来的皇上,而灵儿就是未来的皇后,一个庶女能有如此成就,她越看越觉得苏灵让她非常满意。 “灵儿倒是对医术很感兴趣,只是不知姐姐愿不愿意教灵儿。” “她有什么不愿意教的?”老夫人问出此话就不是等着白漾拒绝的,“符氏非她的亲娘,却尽职尽责将她带大,如今正是她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区区一个医术而已,没必要藏着掖着。” 养育之恩?区区一个医术? 白漾听得心里冷笑。 原主的记忆里,符氏的养育之恩只不过是给了自己一口饭吃,相关的礼义廉耻,琴棋书画才艺等是一点没有让她学,这才落得一个人人不喜的草包形象。 而老夫人嘴里所说的区区医术,可是她弥罗殿最为自豪的东西,放眼整个云国就无一人习得,怎在她嘴里成了轻描淡写,可有可无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抬眼将这一家子的嘴脸都记在了心里。 “祖母,对于医术,我只会一些皮毛的东西,上不得台面,今日之事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么点东西,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教给别人。” 她表面上婉拒,却是语气坚定,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老夫人没想到苏姝回拒绝,反应过来后立刻气得眉毛竖起,她声色严厉,大手一拍桌子: “你这丫头敢忤逆我?” 符氏三人被她这模样吓得不轻,但白漾却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姝儿并非对祖母不敬,只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反了,真是反了” 老夫人不停地顺着气,心下却蓦地有些疑惑,平常自己声音稍微大一点这丫头就被吓破了胆,怎的如今这么有胆子了? 可任她怎么生气,本事在别人手里,她就是把自己气死在这堂上,白漾不教就是不教,她没有任何办法。 “行!我看你这丫头最近真是反了,从今天开始,取消你所有的零用钱!禁足一个月!厨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送饭,我看你这丫头骨头能有多硬!” 阿果儿被吓得白了脸,一个月不吃饭?寻常人不吃饭七天就会活活饿死,老夫人这惩罚真够狠毒! 可就连符氏三人都被老夫人的惩罚吓到的时候,苏姝却依旧目光平淡,像个没事人一样。 “苏姝谨遵祖母教诲。” 见她不冷不热的模样,老夫人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家会不欢而散。 苏灵冷着眼瞧着苏姝:“姐姐,咱们姐妹一场,你有东西不和大家一起分享,未免太过自私了。” 这指责来得莫名其妙,白漾也学她的模样温和道:“姐姐会的医术稍微有些复杂,三妹妹恐怕是不能学会的。” “噗!” 苏晗在一边笑出了声。 “大姐姐,从小你就愚笨,只有三妹会的东西你不会的时候,怎可能还有你能学会的东西,三妹妹学不会?这医术既然你都能学会,可能街边上随便一条狗都能学会。” 如此粗话,符氏听着却不阻拦,任苏晗辱骂苏姝。 在这么一个严重偏心的家里,凭借一张嘴为自己辩解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白漾也不恼,便是略微拱手后离开。 家中的男人都随着苏将军征战沙场,今日的家会本就是老夫人专门为了教训苏姝而开,如今惩罚了苏姝,目的也就达到了。 白漾一直没有说太多话,前世她是哑巴,遇事情也更喜欢在心里思考,但在苏家人的眼里,一向粗鄙如野妇的苏姝今日却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模样,着实让她们疑惑。 “这苏姝平常吵人得很,如今怎的这般沉着冷静了?”苏灵心里不快,看着走在最前面的白漾,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往的白漾穿着大红大紫好不高调,首饰也是大金大银挂在脸上,土气得不得了,可今日的穿着却朴素静雅,气质冷峻得仿佛不是将军府的嫡女,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郡主王妃。 她清楚白漾一定是会些医术的,今日发生的事儿绝对不能说全是运气,一想到白漾会医术,而自己不会,她心里就没由来的窝火。 “这苏姝今日落了水没淹死,怎么还像变了个人一样?”符氏也瞪着眼看着前面苏姝的背影。 苏姝长大了些,倒是比小时候更加亭亭玉立了。 “娘,我该怎么办啊。”苏灵看起来心里不舒服极了,“外人都道我比苏姝更加聪慧,但若是旁人知晓了苏姝会医术,而我不会,岂不是太丢人了?” 符氏也皱了皱眉,苏姝的身份原本就要比苏灵高出一大截,只是愚钝和无礼让她远落后于苏灵,绝对不能让她比灵儿更加优秀。 “过几日去寻一位医师过来,苏姝她不教,总有人要教,这世界上会医术的也不止她一人,待咱们成为一位更厉害的医师,不就随时可以超过她了?” 苏灵闻言眉毛微挑,一颗悬着的心忽得就放下了,她自认比苏姝聪慧,学习也会更加精进,忙地笑盈盈道:“还是娘想得周到。” 第12章 少年 白漾走在最前面,可就要到东院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阿果儿,你先回去,我有些事儿要办。” “小姐?” 阿果儿面露疑惑,可白漾已经做噤声模样,示意其不要多问,阿果儿点点头,目送白漾再次走进了黑暗。 还是鬼魂的时候白漾就一直跟着苏灵和云衡,她发现这两人虽然还未成婚,但已经有过不少次的龌龊事,而他们行事也非常有规律,每月七日就是她们幽会的时候。 今日正是三月初七。 白漾熟门熟路地摸黑到了将军府西院。 西院打扫得干净整洁,院落也大气宜人,门口守着好几个婢女,这待遇,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灵才是将军府的嫡小姐。 想到苏姝那破败的东院,白漾心里忍不住开始心疼苏姝。 门口守着的婢女让白漾止步不前,可她完全不担心,果然,只不到一会儿,苏灵就从里面出来驱散了门口。 现在的苏灵和方才家会上自然是大不一样。 她似乎已经沐浴好了,身着勾人的纱裙,衬托出窈窕玲珑的身材,媚眼如丝,正朝着不远处张望着。 白漾躲在院外的一颗老树下,高大的树影刚好将她娇小的身躯遮盖。 不到一刻钟,西院的最上方缓缓出现一个人影,人影身高八尺,身着一袭灰衣,近了才看清,那正是来和苏灵赴约的二皇子云衡。 云衡在白日接受了白漾的治疗,如今的身体看起来也强硬不少,两人相见恨晚般地对了对眼,没有多言,便一同进了苏灵的里屋。 白漾赶紧跟了进去。 以前白漾还在二皇子府上的时候每到当月七日晚,云衡便会假借赏月为游外出,一外出,便是整整一夜未归。 那会儿的白漾被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哄得天花乱坠,将他的假话全部听了进去,若是早一些发现这事儿,她也不至于落得个暴尸荒野的后果。 白漾蹲在窗沿地下,屋里缓缓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阿衡,今日听说你去找姐姐治病了?” “嗯”男人的低喘声传来,“她的医术还不错,今儿身体的确好了不少,和以前的白漾有的一拼,以前怎的没听说过她会医术?” “哼”苏灵冷哼一声,“不知道她是去哪里学的,前几日赏花宴我将她推下水,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好奇怪,她分明不会水。” 推原主下水的竟然是苏灵?可苏姝各方面都不如苏灵,她为何非要那么做? “灵儿,没有必要非要杀了她。”云衡道,“既然她已经嫁给了那个傻子,况且任何地方都比不过你。” 一想到苏姝白日温柔给自己看病的模样,云衡不由得心里一阵悸动,要杀了这样一位会医术的温柔女子,他心里似乎有些不舍。 相反,他更想让苏姝当他的小妾。 “不,阿衡,她每在多一天,在将军府我的位置就多低一天。”苏灵道,却忽然又觉得云衡替苏姝说话很是奇怪,“阿衡,你今日怎么帮起她说话来了,以往都不会的,你不会是对她有好感了?” “不会,灵儿,我的心里只有你。” 一声声肉麻恶心的情话听得白漾生理不适。 她用指尖戳破了纸窗,只留下一个小孔,又将一根削过的竹桶插进去,一缕缕白烟从洞口吹进去。 做完这些,等到里面的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她又拿出一盒火柴。 可就在刚准备擦燃火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谁?” 白漾回过头,只见昏黑中似有一道比云衡还要高大一些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在自己身后,他脸上戴着鎏金镶边的黑色面具,头发竖起,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颚。 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一些香气,白漾有些熟悉。 白漾虽不擅长武功,但因为从小的训练让她感官灵敏,可此人无声无息地靠近那么久她也不知晓,心下蓦地开始疑惑紧张起来。 此人身手不凡,可以前,怎的没有听说云国上下有如此厉害的人。 “问那么大声,也不怕里面的人听到?” 轻蔑地语气同时带着玩味的轻笑,这分明是个少年的声音,跟自己岁数相仿,苏姝更猜不透他是谁了。 “少侠既已经看了半天,自是知晓原因的。” 她像只应激的猫,后背紧紧绷着,但又不愿让自己露怯。 他总不可能是来杀自己的,不然刚才早趁她没发觉的时候就动手了。 可他究竟是谁?苏姝的记忆里也并没有此人。 而那少年也不恼,淡淡看了一眼白漾手里的火柴。 “想要火烧了这地方,一点火星子可不行。” 白漾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擦燃了火柴:“我又不想真的烧了这里,只不过是闹出一些动静。” 一阵冷风吹过,刚擦燃的火柴又灭了,白漾有些尴尬地甩了甩黑烟。 “这几日雪水刚化,这么一点火想点燃,岂不是痴心妄想?” “那你说怎么办?” 白漾话音未落,竟是被拽住了肩膀,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她一起带飞,仅是一个晃神后,她就被带到了离西院数十步开外的高树上,身旁的少年松开她的肩膀,漆黑的眼看着远处的房屋。 “你” 白漾正欲发怒,却见那少年做噤声动作。 “嘘,看好戏。” 刚才还肃静的东院忽然燃起来了熊熊大火,但火烧得极其巧妙,只在外围烧着,火势巨大,看得人胆战心惊。 很快就有家眷看见,一时间西院乱个不停,可许久也不见里面的苏灵和云衡出来。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药效过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是吗?” 少年戏谑地看了一眼白漾,一身的幽兰香气灌入白漾鼻息。 “胡乱猜别人想法可不好。” “我刚才顺便把他们的衣服也烧了。” “什么?” 白漾略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年,这少年怎的看起来年龄不大,做事竟这般狠辣。 西院外围的火很快就被扑灭了,苏灵身上裹着丫鬟的衣服吗,脸色潮红地走出来,丫鬟和家眷们跪成一排,很明显最前面进去的丫鬟已经看到了那春色一幕。 “将军府对外称书香门第,三小姐的形象更好得堪比天仙,二皇子云衡好面子,若是被人发现了苟且,恐怕以后会对三小姐产生抗拒之意。”少年淡淡道,“大小姐不仅会用药,还懂得精准控制药效时长,真是好手段。” “你为什么帮我?你是谁?”白漾可不信这个云国还有什么好人。 “偶尔路过罢了,大小姐,我们还会再见的。” 语毕,他竟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还在原地张望的白漾。 “主子,您这是去干什么了?” 黑暗中,一道黑影单膝跪地,对着另一道黑影抱拳。 正是方才戴着面具的少年。 他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将军府,一双眼看着还未散去的余烟。 ”你在盘问本王?“ 淡淡的语气没有感情,却让那人打了个寒战。 “归雀知错,只是主子您亲自前去杀苏小姐,怎会耗费那么长的时间?” “上一次她在瞬息之间解了本王下的幻香不是巧合,她是个用药高手,没想到小小云国,还有这样有意思的人。” 他勾起嘴角,笑意明显。 可这笑容将归雀吓了一跳。 “苏小姐寻常飞扬跋扈,爱慕二皇子人人皆知,况且主子,您刚找到合适的身体才得以重生,若是被她影响,可不好再找合适的身体了。” 他忽然扭过头,嘴角的笑意还在,语气却更是冰冷。 “归雀,你如今话是越发多了。” 不等归雁认错,他又自顾自低语着。 “她爱慕二皇子?” 第13章 报复 “小姐,小姐,你听说了吗?昨夜三小姐府上出事儿了!” 帘帐外的阿果儿欢快的声音吵醒了白漾,她慵懒地揉了揉眼睛。 “出什么事儿了?” “三小姐和一个男人私会,不想西院竟着了火,西院的丫鬟们进去救火的时候还看见三小姐她”阿果儿说着说着竟有些脸红。 “三小姐怎么了?” “她就一丝不挂地在床上休息,旁边还躺着一个男人!” “是么?”白漾淡淡道。 “你何时和那些西院的丫鬟走得这般亲近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却让阿果儿一脸茫然。 “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消息不是西院的丫鬟们传出来的?” “不是丫鬟们,是老夫人手下的一个嬷嬷” 白漾披上外衣,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昨夜出现的少年。 “真是个怪人。” “小姐说谁?” 阿果儿有些茫然,白漾也不解释,而是转言道。 “可看清了那男人的脸?” “这才是最古怪的!丫鬟们在外面叫了半天也不见三小姐回应,结果刚进去三小姐就醒了,但她第一件事竟不是遮住自己的身体,而是先遮住了与她私会男人的脸,还对着婢女们大呼小叫,让她们滚出去,小姐你说这三小姐平常知书达理,骂起人来那真是难听得很,就像那上了年纪的泼妇。” “你倒是挺高兴的。” 隔着纱帘,白漾清楚地看到了阿果儿笑得合不拢嘴的脸。 “那是自然,三小姐平常最爱打压小姐了,如今老天都看不下去,只是没想到三小姐人前那么淑女,背后竟然干这样的事儿,而且三小姐和二殿下还有婚约,要是事情闹到宫里,三小姐能不能嫁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二殿下?” 白漾笑了笑。 昨日溜得快了些,倒是没看见云衡怎么回去的,若是云衡露脸澄清,两人本就有婚约,即便被看到了也只是被私下探讨夫妻感情好,可他却不愿意曝露身份,反而是让苏灵一个人来承担所有,如此,便成了苏灵与情人私会,落了个不检点的名声。 他果然是一个自私到了极点的男人。 白漾不知自己前世为何是瞎了眼。 “那些看到了此事的丫鬟,可还有命活?” “这事儿老夫人也气急了,让所有家眷不许外传此事,但只是狠狠地惩罚了他们,没有听说别的。” 白漾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那符氏只要不蠢,就该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那些丫鬟们自然不会善终。 但这些事儿自然是不归她去操心了。 前几年给云衡治病用掉了太多草药,如今返生石里的草药也有些枯竭,亟需补充,这几天还一直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绊住脚,如今打发了苏灵,应当是要安静几天。 “阿果儿,随我出去走走。” 白漾自是出了门,只是此时的西院是热闹非凡的。 老夫人坐在苏灵屋里,脸上早印饱经风霜布满了沟壑,拧着眉,瞪着眼,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苏灵跪在正中央,眼泪已经将脸上的胭脂弄花了去。 符氏站在旁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倒是苏晗在一边啃着手指甲,似乎在准备看一场好戏。 “说!昨日在你府上的男人究竟是谁?” 苏灵哭得梨花带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无论如何也不愿说出来。 “灵儿,你就告诉祖母吧,你贵为将军府小姐,若此事非你所愿,祖母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三妹妹连妆都化好了,说不是自愿的我才不信。”苏晗窃笑道,她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不论是谁的都行。 “晗儿!这儿有你什么事儿?”符氏瞪了她一眼。 苏灵的膝盖跪得发红,但她紧紧咬住嘴唇不发声。 昨日云衡离去的时候特意叮嘱苏灵不要说出去,事情闹大的话对于他们二人皆是坏事。 苏灵自然是不敢违逆二皇子的话, 只是如今祖母明显已经气急败坏,她心里也开始打鼓。 “祖母,灵儿知错了,但是灵儿真的不知道,灵儿是睡着了,灵儿也不知道为何房间里会有男人” 撒谎! 老夫人自然不信,可看着苏灵哭泣,她也于心不忍。这可是云国人人皆知的才女,将军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小姐,她从小最疼爱的孙女,如今竟发生这样的事儿。 她忽然想到,若遭遇此事的是那苏姝就好了。 “罢了,这事儿幸得只有府上的那些下人看见了,灌些哑药,卖到窑子去。既然你也说不记得了,那这事儿便当作没发生吧。” 苏灵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抬头看着老夫人,咬了咬唇,忽然道。 “祖母,灵儿有一事不知。” “何事?” “这几日雪刚化,西院外的那树湿润得很,怎的会突然燃起来?可是有人故意为之?” 符氏闻言也随着苏灵一起跪下来。 “母亲,女儿也觉得此事蹊跷,那些个丫鬟称在外面唤了灵儿很多声没有回应,才贸然闯入,可刚进入,却发现灵儿已经苏醒,既灵儿没有入睡,为何会听不到呼喊?” 老夫人也皱了皱眉,眼神落在了苏灵身上。 “灵儿,你说说,你当时在干什么?” “灵儿灵儿当时的确是睡着了。”思即此,她猛然抬了抬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灵儿想起来了,那会儿只是闻到一股没由来的香气,然后就没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那些个丫鬟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如此说来,是有人用迷香故意为之?可那人为何偏偏算中了日子?” “一定是苏姝那个贱人!”苏灵忽然瞪大了眼,通红的眼眶极其骇人,“我们府上没有会用迷药的人,一定就是她干的!” 她起身就要朝外面走,却被旁边的符氏抓住了肩膀。 “你说是她,可有证据?” 苏灵不说话了。 “能点燃一颗潮湿的树可不容易,她虽不知找了什么歪门学了医术,可不会武功,而且她又如何能算到你会和那男子在昨日幽会?若不是她干的,这件事让她知晓了,可保不准会不会告诉旁人。”符氏分析着,“可别忘记了,她前几日还是无论如何也要当二皇子小妾的人,你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她会忍住不说出去吗?” 苏灵沉默了,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可是娘,这府上如今也就只有她和我看不对眼,不是她还能有谁。” “这苏姝最近倒是不一样得很。”老夫人沉着眼道,“看来是我从小对她的教育还是太过温柔了,竟然敢对自己的亲妹妹干这样的事儿,简直跟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模一样,真是不把我看在眼里!” “娘,女儿也认为苏姝最近实在活跃得很。”符氏一想到苏姝在淑妃娘娘那里不给自己面子就恨得咬牙切齿,“待女儿想想办法给她一点教训。” “得了,你娘俩也先歇歇。”老夫人道,“我重金托人去邻国给灵儿寻了一位医师,应该不日就会到府上,灵儿便好好学习医术吧。” 她冷哼了一声。 “灵儿自小比苏姝聪明,连她都会的东西,你不可能学不会。” 第14章 瘟疫 春日的京城倒是热闹非凡,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 白漾身着翠绿长衫,下搭丝绸金丝翠绿纱裙,头发轻轻垂在肩上,会易容术的她轻松给自己随意化了一个样貌,虽眉眼略有相似,但不仔细看还是不太能认出。 阿果儿跟在她后面,自然也是易容过的。 算上过往的五载春秋,这已经是她来云国的第六年,时间如此之久,可她还一直没有机会到这繁闹的京城里来看看。 以往云衡说她身份不明,外出恐会遭人非议,可如今看这街道人来人往,各自奔波忙碌,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旁人在干什么。 前世一直被云衡禁足压榨,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他足足五年,她堂堂弥罗殿大小姐,竟过得连丫鬟都不如。 云衡啊云衡,好好享受你人生最后的快乐时光吧! 相比于她的惬意,一旁的阿果儿倒是吓破了胆子。 “小姐,您被老夫人禁足,今天才第十天,你就这般外出,若是被发现了,免不了一顿责罚,况且此时老夫人还在气头上。” 她自知自家小姐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但这种不守规矩的事儿还是让人惶恐。 “阿果儿,为何我走了这么久,竟连一间医馆都不曾遇见?” “小姐,您不记得了吗?京城只有东街有一间小医馆。” “一间医馆?”白漾有些诧异,“那百姓生病了,该如何医治?” “小姐,您出生簪缨世家,若是生了病自是有太医医治,百姓生病了要如何,这一点不是小姐需要操心的。” 京城的东街有些狭窄,但两边的门面都关了不少,生意也相对比较清冷,唯独其中的一家店面,门外围满了人。 人群嘈杂,几个壮汉正围着店门,而被围着的那位中年男人身材倒是瘦弱,身着一件长袍,他们似乎发生了一些口角,甚至有些要动手的意思。 “那边就是你说的京城唯一的那家医馆吗?” “回小姐,正是,只是东街这边的居民很大一部分都感染了瘟疫,所以大家都挤在那里。”阿果儿有些担忧地看着那边的情况,“小姐您还是别去那边了,免得被感染。” “瘟疫?” 对了,白漾忽然想起来,之前她还不是苏姝的时候,就听闻京城瘟疫盛行,这事儿最后落在了云衡头上,若是他能妥善处理此事,那太子之位他便手到擒来。 可是人都知晓这是一块烫手山芋,云国上下的医疗有目共睹,云衡即便是想解决也是有心无力。 那会儿的白漾见云衡愁于此事,本自告奋勇要出面解决,可云衡忧心白漾身份不明,被人发现免不了派他一个生活糜乱的不是,所以并未同意。 没想到这时隔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没能解决掉此事,而这病症反而是愈发严重了。 白漾抬了抬眸,却没有后退的意思,她如今亟需一些常见的普通药材,可不能错过了。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染了瘟疫,定会被老夫人发现私自外出的。” 阿果儿见白漾不回头,自然是担心得不得了。 “无妨,只是普通的麻疮而已。” 麻疮?小姐怎的知道是麻疮? 走近了几步,白漾听到了几人争吵的内容 “周大夫,你这药我们已经吃了好几天了,还不见好转,你收了我们那么多银子,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被称为大夫的男人被围在中间,头发乱蓬蓬的,瑟缩地往后退着。 “不好意思各位爷,今儿人实在太多,各位还是改天,改天再来!” “又改天?你推了多少天了,每次都给我那么些没用的东西,还收那么多银子,你良心过得去吗?” 几个男人有些窝火,他们都是脖子上长满了红斑的患者。 “跟他废话什么啊!咱们都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给咱们一堆没用的草药!我看他是把银子私拿了,然后给我们一堆烂草根糊弄我们呢!” 为首的那个汉子不耐烦地走上了台阶,身后的几人也紧随他的脚步。 “老子忍了他好久了,非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一只手拽住了那郎中的肩膀。 “好汉饶命啊,我给的药真的是目前唯一可以治这麻疮的药,你不信你去找别家郎中问问,好汉,我真的没有骗人啊!” “这东街就你这一家医馆,咱们还能去哪里问?你今天要么给出一个有用的药方,要么把我们的钱退回来,否则你这店也别想开了!” 几人说着就要动手,但医馆外忽的出现一位姑娘的身影。 “且慢!” 她身材娇小,估摸着也就十六七岁,似乎还未发育完全,脸颊倒是圆圆的,一双杏眼充满了灵气,倒算个美人。” “哪里来的野丫头?” “大胆!竟然骂我家小姐是野丫头!” 阿果儿红着脸,却被白漾示意不要说话,她看了那汉子一眼,便将眼神放在了最里面的药房里,空气中弥漫着药香。 “周大夫,我想买一些药材。” “好好!” 周大夫以为脱围,赶紧就起来想去给白漾抓药。 “慢着。” “这家店的大夫骗了我们钱,你要是想买东西,要先替他还钱。” “你需要多少钱?”白漾道。 那汉子上下打量着白漾,她虽易容过,但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却遮不住,一看就知是哪家的富家小姐。 可既是小姐,应当是不缺钱的。 “算上他之前卖给我们的一堆没用的高价药,他欠大伙大概一千两银子。” “开什么玩笑?抢钱呢?当我家小姐是冤大头呢?”阿果儿生气道。 “这位大哥,小女子没有那么多银子,若是不介意,小女子可以替大伙看看病。” 第15章 初露锋芒 “你这黄毛丫头还会看病呢?”几个大汉互相看了一眼,皆是觉得白漾有些好笑。 “小姑娘,我劝你别出头,咱这治病赈灾之事可是二殿下管辖的,这么久了也不见起色,既是皇家的人都出面了还是没有医治的办法,那咱们寻常百姓也不想治了,只想把治病的钱都要回来,回家享几天福等死了!” 几个大汉虽长得凶神恶煞,可眉宇间却透露着无奈和疲惫,他们的脖子上爬满了红点,家中的老人小孩早就因瘟疫缠身苦不堪言,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们除了来闹闹事,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番话居然让白漾有些无语凝噎,本是勤恳无辜的百姓,却要被皇家的昏庸所牵连。 她呼了口气,缓缓道。 “小女子瞧着大哥您的气色还不错,但麻疮已经蔓延到了脖子处,应当是已经到了病中期,想来您目前虽日常生活无大碍,但偶尔也会觉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若是再不医治,等麻疮已经蔓延至气管时,便会窒息而死,各位的家中应当已经有此症状的人,而他们无一例外去世的时候都面部发紫肿胀,小女子说的可有错?” 一席话将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瞧着白漾,唯独旁边的阿果儿有些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 所有人的诧异自然是证明了白漾说得完全正确。 “那姑娘可知有什么办法?” “可以一试。” 返生石里面关于治疗麻疮的药的确不多,况且她离家太久,此时已有些入不敷出,但好在,她还是勉强找到了治疗麻疮的草药。 “周大夫,可借你的药房一用?” 那周大夫正好感谢白漾帮他解围,虽然心里也不信这黄毛丫头会医术,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请便。” 白漾也不客气,在药房里开始寻找起来。 这家店虽看起来不大,但该有的药材还是有不少,白漾挑选了一些常用的放进返生石作为交换。 目的达到了,她又抓了满满一盆草药,再加上她放进去的一味必须的药材,勉强可以调制一份出来。 “这里我调制出了一份,可有人愿意尝试。” 几个大汉闻言皆是犹豫不前,毕竟是个黄毛丫头开的药,本就重病缠身,若是再吃出什么病来,可不知是如何是好。 “我来试试吧。”方才闹得最是厉害的那大汉上前了一步,“我家妻儿老小都死于麻疮,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他苦笑着看着白漾。 眼前这姑娘虽看起来是官家小姐,可却没一点架子,反倒是平易近人,让人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白漾见他自告奋勇,也不矫情,点点头,将草药倒进医馆的小锅熬上片刻,盛出一碗浓浓的药汤。 汤药呈现深褐色,散发着天然的药香味,那汉子咽了咽口水,将汤药端过来,一口下了肚。 周围的百姓屏息凝神,提心吊胆却又有些期待地看着。 随着汤碗见底,可他身上并没有发生任何反应,这一幕让周围人面面相觑。 “果然是没用的药!” 过了约莫十分钟,病情也不说恶化,但也不说好转,就好像喝了一碗没用的白开水。 众人本心里本燃起来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一时间,质疑的目光一齐看向白漾。 “这丫头自己都弱不禁风的,怎么敢与别人治病!” “是啊是啊,可能是刚学了一点皮毛功夫就着急出来显摆了,这病连皇家都没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啧,少说几句,人家是个小姐,能给咱们治病已经是屈尊了。” 一声声质疑还是传进了白漾耳里,她默默将已经空了的汤碗放回去。 “大哥,你好好调养几日,这几日切记勿食辛辣,小女子家中还有事儿,就先行离开了。” 天色已晚,返生石也补充了不少药,此行目的已结束,便没有再停留的必要。 她拱手道歉,转身离开。 目送白漾离开,方才喝了药的汉子也长叹一口气:“这病看来是没有办法了!”他猛地站起来身,却发现刚才的疲惫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顿感异样,赶紧活动活动了胳膊。 “二壮,你”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不会真好了吧??” 众人围了过来,汉子也大大咧咧地将衣领拉下来,本应该密集的红点此事竟好像变了色,成了浅红色,而原本新长的还未冒出头的红点竟都消失了去,虽还有一些顽固的,但也已经蔫了。 这分明是要好转的迹象! 那二壮觉得神清气爽,恨不得下地怒耕两亩地! “那姑娘是神医啊!” “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们快跟过去!” 只一会儿,这里就围满了百姓,二壮正在豪言壮语讲那姑娘是如何拿药,又如何温柔地给自己治病,将白漾说得好似仙女下凡。 目睹了一切的百姓赶紧朝着白漾离去的方向看去,可白漾早已走得无影无踪,有人赶紧朝她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可依旧是无果,众人只能在路口不停张望。 只不到一个时辰,京城里就开始流传着一位不知谁家的小姐使用神法治好了瘟疫的传闻,人群奔走相告,皆是打听那位穿翠绿色衣裙的女子。 可此时的白漾,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将军府。 “小姐,为何要帮那群人治病?他们看起来一点感激心都没有,还敢质疑小姐您的水平!真是气死我了,而且小姐为什么要换一个样子出门,要是那群人知道小姐是堂堂将军府嫡小姐,还不被吓地满地跑!” 阿果儿早就忍不住了,她开始忿忿不平。 “无妨,不过是随手而已,况且若是不以此为借口,那几人也不会让我进去。” “可小姐,你最后还是没有买到药材,反而让别人戏弄。” 白漾也懒得再解释,她撑着头开始发呆。 返生石里面的食物无论如何都够她主仆二人被禁足的这一段时间,这剩下的日子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况且今天还补充了不少药材,想来这几日也不需再出门。 可正准备好好清闲几天的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的当天晚上,外面就已经闹翻了天。 第16章 人尽皆知 “京城有一女子治好了百姓的麻疮?” 云衡在淑妃娘娘的长乐宫,而淑妃正面色红润,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说是一位官家小姐,听说啊,灵儿最近在学习医术,说不定就是灵儿治好的麻疮。” “苏灵?” 云衡心里觉得古怪,苏灵最近的确突然开始学习医术,但学习时间如此短暂,连张太医都棘手的麻疮,她怎么会忽然就有办法医治了? “她虽然在学习医术,可时间未必太短,儿臣觉得不太可能是她。” “那你觉得是谁?” 淑妃瞪了云衡一眼,“灵儿是你未过门的夫人,若是她能治好麻疮,便是可以解决瘟疫,而她又是你的未来的妻子,这太子之位,不给你给谁?” “话是如此,可” 云衡从上次在将军府和苏灵约会被发现后心里就有些膈应,再想到苏灵的时候,心里竟猛地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虽然当时没有人看到自己的脸,可如今的苏灵已经被人在背后称为不检点的女人,娶这样的女人回家,多少有些没面子。 “可什么可?都说了是官家小姐,而会医术的官家小姐就她一个,一定就是灵儿,那丫头从小就聪明,不愧是我选的儿媳妇!”淑妃娘娘一想到苏灵就神采奕奕,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那若是真的不是苏灵呢?” “衡儿,不管是不是灵儿,你都必须娶了这会医术的官家小姐为妻,皇上都下旨了,说不论是谁,只要可以治好麻疮,便是云国的恩人,自然,若是苏灵更是极好的。” 云衡倒是不像她那么高兴,他试探地询问: “可儿臣已经答应了娶苏灵为正妻,又如何悔婚?” “衡儿,你怎么死脑筋呢?” 淑妃以为云衡是舍不得苏灵,怕让他娶别人,便弹了弹云衡的额头,“那苏灵不管再如何优秀,左右不过是庶女,你娶她当正妃本就不和礼数,倘若她可以妙手回春治好麻疮,这婚事儿倒还算得上般配,若是她没有这本事,当侧妃也算是便宜她了。” 云衡忽然有些沉默,对于和苏灵的婚事他如今也有些犹豫了,但他与苏灵从小青梅竹马人人皆知,他承诺过要娶她当正妃,眼下大婚将至,又反悔,左右是会被落下负心汉的名字。 可那官家小姐究竟是 忽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倩影,便是那日缓解自己旧疾痛苦的苏姝。 她从容温和的模样,会医术似乎不像是运气所致。 “娘,你忘记了吗?那苏姝,她好像也会医术。” “苏姝?”淑妃一想到前几日苏姝当面拒绝自己就来气,好看的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或许是苏家几位小姐一起学习了医术呢?苏姝从小愚笨,学习东西缓慢至极,或许她会些医术,但肯定是不如苏灵的。” 淑妃想过这治好麻疮的人究竟是谁,可能是苏灵,也可能是别家小姐,但绝对不可能是草包苏姝。 一个人虽然在成长过程中会有些变化,但本质绝对不会改变,草包就是草包,愚笨就是愚笨,这一点不可否认。 “衡儿,你不会真的舍不得苏灵,怕那官家小姐不是苏灵?” 见云衡发呆,淑妃拍了拍云衡肩膀,“本宫知道你和苏三小姐从小感情深,本宫对三小姐也一直很满意,但需以大局为重,只要你能娶到那官家小姐,太子之位不就手到擒来了?” 只短短一晚上,那被白漾治好了麻疮的男人就开始四处奔走相告,整个京城更是传了个遍。 人人都知道了京城里有一位会医术的官家小姐,只是这位小姐身份神秘,虽说看起来的确是个小姐,可京城里从未有过这么一位精通医术还这么年轻的小姐。 如此消息,很快便上达圣听。 朝堂之上,龙椅之上,头戴金色帽冠,身着金黄纹龙交领衣袍的男人眉眼如刀,深沉如无尽潭水,但又透着一些笑意,好似遇到了非常高兴的事儿。 “你说,京城忽然出现了一位女子,医术惊人妙手回春?” 被问话的那位正式当朝宰相,李渊。 他须发皆白,笑意难掩道: “回禀陛下,此事臣也听说了,如今京城上下百姓都传遍了,说此女子一袭翠绿长裙,在东街的医馆随手就治好了其中一位百姓的麻疮,当真是医术惊人。” “若真的如爱卿所说,那麻疮可有办法救治了?” 李渊拱手。 “恭喜陛下,若是能找到此奇女子,这瘟疫,即可游刃而解!” 大臣们皆是拱手祝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麻疮早就折磨得百姓们苦不堪言,此事也一直是云国的大麻烦。 若是一直不解决,任由其增长,云国一定会带来灭国之灾。 作为医术水平最差的云国,其最怕的,便是这种瘟疫。 “此女子找到了吗?”云帝问。 “回禀陛下,有百姓看到此女子身边跟了一位丫鬟,丫鬟唤她为小姐,应当是官家小姐,可属下们查了。”那李渊有些为难,“京城里没有会医术的官家小姐。” “这” 一席话让所有人面面相觑。 “你这是什么话,若是没有,那此女子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不成?” 云帝的表情有些难看。 “朕也从未听说哪家的女儿会医术,你们说的会医术的女子,当真是我云国人?” “定是,近几月云国流行麻疮,已经许久未有外来人到云国了。” 一时间,方才的喜悦尽数消失,转而都变成了沉默。 “一群废物,竟连一个女子都找不到!” 云帝已经年过五十,身体大不如前,多说了几句便咳个不停。 “陛下息怒。” 说话的那人皮肤黑黑的,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他身材瘦小,看起来倒是有些贼眉鼠眼。 “陛下,臣倒是知晓一些。” 云帝垂眼下去。 “哦?符领侍,你有何信息?” “臣妹的小女儿,最近有在学习医术。” “你妹妹的小女儿?”云帝略作思考,“可是那苏将军的小女儿,叫苏” “回皇上,正是小女儿苏灵。”符领侍拱手道,“小女苏灵上月忽然开始学习医术,到今日已有十四日之久,此女从小聪慧过人,若是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现了治疗麻疮的良药,那也不是不可能。” 云帝捏了捏下巴,苏灵他也略有耳闻。 只听闻这女子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不了多见的才女,而且还和自己的二儿子有婚约在身,本来他还觉得苏灵一届庶女,嫁给二皇子当正妃还实在不般配。 但是若是她解决了此次瘟疫,治好了百姓,那她的身份可就不止是庶女那么简单了。 “好啊,若真是此女,她就是我云国的大恩人,传旨,招苏灵进谏!” 第17章 苏灵抢功 朝廷上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将军府。 老夫人坐于高堂首座,那张褶皱着沟壑的脸此刻面色红润有光泽,符氏在身后给她捏着肩膀,自然也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反而是苏灵,坐在首位旁,老夫人身边,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灵儿,你真是让祖母太惊喜了!” 老夫人握住苏灵的手舍不得松开。 “你从小天资过人,没想到学习医术也是天赋异禀,短短几日就已经习得了可以治好麻疮的办法!” “是啊是啊,灵儿实在聪慧。” 符氏也应声附和。 自从苏将军失去爱妻后就再未立战功,常年驻守在外,将军府也被陛下冷落,恩宠也是逐年减少。 现如今整个将军府都巴望着苏灵当上二皇妃,但没想到苏灵不仅寻了好夫婿,还习得了一手可以治好麻疮的医术。 今早便有传言,说皇上要见苏家人,简直让人大喜过望! “娘,祖母。灵儿” 苏灵看了一眼兴奋洋溢的老妇人和符氏,心里有些踌躇。 她心里倒是门清,自己根本没有上街治好百姓瘟疫,她也清楚自己刚学会的浅薄医术也不可能撼动麻疮这块巨石。 可今日早上一醒来,所有人都开始恭喜祝贺自己,就连平常严厉的祖母都对自己笑脸相迎。 她有些心虚,袖子里面的手紧紧攥住。 “那麻疮不是,不是灵儿” “高公公到!” 阴柔的男声在大门处响起,一时间大堂内的众人先是茫然,随后则陷入更深的喜悦。 “高公公可是陛下身旁的太监,想必这是来寻我们去面圣了!” 老夫人嘴咧开,一把老骨头却硬要起身,出堂迎接。 一出堂,只见三位身着黑线紫袍,头戴纱帽的男子立在大门处,为首的高公公见到老夫人一行人,微微点头致意,随后看着苏灵道。 “传陛下口谕,招将军府苏灵及其亲眷进宫!” 尽管已经欢喜过,但当口谕真正传达的时候,符氏和老夫人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翘起。 苏灵脸色涨红,她刚想张嘴说什么,忽然看见高公公的后面,跟着一位着红袍冠服的男子。 那让苏灵魂牵梦绕男人。 “二殿下” 自从上一次西院着火事件以后,云衡对她就颇为冷落,自己主动去找对方也会以各种借口回避自己。 更可气的,是这件事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传了出去,不少丫鬟都在私下说自己和男人私会,不检点。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云衡明明心知肚明和她私会的男人分明就是他自己,又为何非要来冷落自己呢? “敢问高公公,招小女苏灵进宫所为何事?” 符氏心知肚明,但还是故作姿态地询问。 “是这样的。” 高公公拱了拱手道。 “圣上要亲自召见昨日在街上治好麻疮的官家小姐,有百姓称,那穿翠绿色衣裙的官家小姐最后回了将军府。” 回了将军府? 苏灵心一沉。 昨日自己并未外出,也并未穿什么翠绿色衣裙,但那位小姐最后回的是将军府,可将军府的小姐,只有自己,苏晗还有正在被禁足的苏? 一想到苏姝,她后背忽然开始忍不住发凉。 对了,不久前苏姝两次解了七皇子的毒,整个人更是深沉难测。 若说是她偷跑出门,还治好了麻疮,倒是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而且还有特别大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她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周。 祖母笑得皱纹深一条浅一条,母亲也正笑着看着自己,云衡似乎也在用期待和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如果她们知道治好麻疮的不是自己,而是苏姝该怎么办? 她心砰砰直跳,一股强烈的嫉妒心爬上心头。 她不能接受苏姝受到这样的恩宠,光是想想,她就浑身战栗。 云衡两步走到人前,看着苏灵,眉眼舒展,笑容英俊。 “我最近听说灵儿最近在学习医术,便一通过来看看。” 说完,他又补充道。 “治好麻疮的官家小姐,便就是灵儿吧?”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苏灵。 就连那久居宫内多年的高老公公,也是有些欣赏地看着这位,可以拔下麻疮这个祸国毒瘤的奇女子。 苏灵手心沁着冷汗,若是到了此等地步自己否认此事她实在不敢想象。 “灵儿最近的确有在学习医术,昨日上街,见到了几位被麻疮缠身的百姓,心下觉得可怜,就顺便看了看” 她紧紧攥住的手心冷汗沁沁。 “果真是灵儿治好的吗?” 气氛似乎在此时烘托到了极致,苏灵只感觉自己如众星捧月。 “既然是灵儿的功劳,那便好,皇上亲自召见了灵儿,赶紧过去见皇上吧。” 云衡来此就是为了确定此事,听到苏灵亲口承认,他心里一颗久悬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麻疮都可以轻松治好,想来治好自己的病也不算什么难事。 “现在现在就要去吗?”苏灵有些害怕,她还没有正面见过皇帝。 “是啊,灵儿,你这是大功,可别让皇上等急了。” “是啊是啊,咱们也快收拾东西出发吧!” 老夫人也颤颤巍巍起身,她已经迫不及待见将军府重振辉煌了。 “等等”苏灵强忍住心里的波动。 “怎么了灵儿,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不不没有,我想我想先换件衣服,就这样去左右是不太好。” 苏灵说完也没有看云衡,赶紧就离开了这里。 但是她没有去换什么衣服,而是径直走进了东院。 住在东院的白漾这几日倒是过得悠闲,每天在返生石里面找吃的,吃完就呼呼大睡。 每一日都有西院来的丫鬟在白漾门口游荡,便是来偷看白漾死没死。 可直到人类不吃饭的最大限度七天过去了,白漾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这让大家都感到无比奇怪。 阿果儿最近也被自家小姐变戏法一般的手段惊得不行,但小姐不说,她做奴婢的也不好多问。 但是今日,整个将军府吵闹得不得了,似乎是遇到了些什么大事儿。 阿果儿面色发红,正在忿忿不平。 “气死我了!小姐,外面那群人说三小姐治好了麻疮,皇上亲自召她进谏,要赏黄金万两!今日就连二皇子都来亲自拜访了!” 白漾闻言也不急,便是对着铜镜梳着头。 “没想到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是啊是啊!治好了麻疮的人明明就是小姐,怎么可能会误会成了三小姐!” 阿果儿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去看白漾的时候,却察觉对方面带着笑意,不紧不慢地梳头。 “小姐!万一三小姐抢了小姐您的功,这可怎么办啊!” “她敢说是自己治好的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阿果儿哑口无言。 眼前的苏姝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自信,那是只有久居高位,身份尊贵的人才会有的自信,不卑不亢,不屑肖小。 “可是小姐,皇上现在已经发话了,要赏治好麻疮的人万两黄金,还要升官什么的,可小姐如今连门都出不了,这好事儿就被人夺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嘭!” 就在阿果儿焦急之时,门忽然被从外面踹开。 苏灵身着一袭紫色衣裙,面色发黑,凶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漾的寝卧。 如此模样,跟平常乖巧的模样判若两人,她心里对苏姝莫名的不喜让她在苏姝面前再也不想再装了。 “妹妹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苏姝,我真是小瞧你了。”苏灵看着苏姝的模样就来气。 苏姝的生母长得比符氏好看不止一点,而苏姝的眉眼也和其生母相似。 小时候倒是不怎么看得出美丑,如今嫁为人妻,竟然还能看出些差距来。 “我听不懂妹妹在说些什么。” 白漾自然是清楚苏灵为何而来,只是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还是觉得有趣极了。 上一世自己身份低微还不会说话,苏灵就是这样侮辱自己。 如今自然是天道好轮回。 “苏姝,你从小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说话笨拙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就你这样,我能求淑妃娘娘让你嫁给璟王,已经是你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苏灵逐渐靠近苏姝,“做人要懂得满足,不是自己的不要争抢,小心大祸临头。” “妹妹嘴里说的不是我的东西,是指什么?” “自然是指” 苏灵想说身份地位,可她忽然想起,在偌大的将军府,苏姝贵为嫡女,自己才是庶女。 她想到此,咬牙闭了嘴,她再去看苏姝,却瞧见对方正淡淡地品着茶,那精致大气的模样,和刚才贸然闯进的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明在以前,都是苏姝的跋扈和嚣张衬托自己来着。 “老夫人罚你禁足,你就不要乱跑,要是被发现了,免不了一顿责罚!” 她烙下狠话转身出门,刚才跟在她身后的晓春和晓冬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晓春,去雇几个人来,把东院这边好生看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小姐,那东院那边丫鬟” “全部都不可以!” “是” 晓春和晓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明明是升官发财的喜事,小姐却好像被人惹怒了一般。 苏灵走了后不久,白漾的东院忽然多了十来个侍卫,他们忽然开始仔细地守着东院的每一个角落。 东院本就不大,闹这么大个阵仗,看起来更像是在看守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小姐!那群侍卫不让我们出去!”阿果儿生气极了,“这到底是干什么?小姐明明才是嫡女!凭什么要这样看守?小姐明明没有犯错!” 将军府嫡女又如何,整个将军府没人支持,便就是连下人也不如。 白漾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无妨,待她们从皇上那里回来,应当就会撤去这些守卫了。” “可是到那时,就变成了三小姐的功勋了!小姐,我必须得去告诉大家,能治好麻疮的是小姐你!” 白漾心里倒是不着急,苏灵是不可能有治好麻疮的本事,她如今这样守着,只怕是已经猜到了是自己治好的,即便是自己拿不到奖赏,也不能让苏姝功成名就。 “稍安勿躁。”白漾品了一口手里的茶,虽然此次苏灵抢了功,但她不会医术,无法治疗麻疮,相反,她会永远活在苏姝的梦魇下。 这是一种折磨,白漾想要的,就是这样折磨她。 “嘭!” 强烈的踹门声忽然传来,房间门口忽然站了几个身高体壮的男人。 他们正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白漾。 “这就是苏小姐吧,果然长得好看,不亏是将军府嫡小姐。”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阿果儿拽着白漾的袖子,害怕得不得了。 “兄弟几个拿钱做事,苏小姐,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了。” 苏灵竟然想杀了自己灭口,可她怎么会如此着急,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白漾倒是镇定,她的返生石里的小空间还有不少毒药。 “你们敢这样戏弄璟王妃,就不怕掉脑袋吗?!” 阿果儿壮着胆子,她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何如此嚣张。 “璟王妃?”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他们好像听说过璟王和其王妃的事儿,不过是傻子配草包,京城的笑柄而已! 想到这里,他们眼里带着讪笑:“璟王妃又如何?不是听说璟王已经和苏大小姐和离了吗?况且这里又不是璟王府,这里可是将军府!” 他们说着,一只手就要摸向白漾的脸。 白漾眼色一冷,反手拽住了那男人的胳膊。 “哟?还挺主动嘶,这是什么??” 那男人发现自己的胳膊开始迅速发黑发紫,甚至在下一秒浸出鲜血,整条胳膊也开始瞬间失去知觉。 “这??这娘们有古怪!兄弟们一起上!” 白漾皱着眉,她赶紧在手上再抓了一大把毒药,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躁动声。 几个披盔戴甲的侍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那是前不久她去璟王府的时候,那几个拦下她的侍卫。 他们都是老将,年轻时跟着璟王打了不少胜仗,如今见这场面,便是唤回了心里的正义,他们直接将几个男人摔倒在地,刀斧胁身。 “璟王有令,今日到将军府接王妃回府,任何阻拦的人杀无赦!” 金灿灿的令牌晃得几个男人眼睛痛,他们自知自己是踢了铁板,竟一溜烟的从窗户跳出。 “你们这是?” 白漾将毒药都藏了起来,心下略微有些惊诧。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所有侍卫忽然朝她拱手行礼。 为首的那个站在了白漾面前。 “璟王妃,我们奉璟王命接您回府。” 第18章 让她治疗 自打从白漾院子里出来,苏灵的心就一直慌得厉害。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治疗麻疮的,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必不能把这个功给了苏姝。 等到了皇上那里,找借口说自己不会便是,毕竟麻疮那么难治的病,连张太医都束手无策,自己一届小女子,不会治疗也情有可原。 皇宫坐落在城北,青花壁纹,琉璃翠瓦,金龙朱红的立柱撑起这雕栏玉砌的圣堂,所谓天潢贵胄之所,辉煌气派可也有些淫奢之气。 没什么见识的苏晗哪见过这场面,她抓着符氏的手,指这又指那,赞叹惊讶像是刚来到城里的乡村野妇。 “三妹真厉害啊,不然我这辈子估计都进不了这皇宫里来!” 然而被夸赞的苏灵却和老夫人走在最后,满眼的忧虑。 太监和宫女罗列两侧,皆是好奇打量着这位生于簪缨世家,却可妙手回春的小姐。 老夫人嘴都要笑歪了。 就是曾经苏将军最受恩宠的时候,老夫人一行也没到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来过,盛大的排场长足了她的老脸。 她不由得拍着苏灵的手,感概起来。 “灵儿真是给祖母张脸啊,也不枉祖母这么多年对你的爱护。” 苏灵陪着笑,她虽心里没底,但想着苏姝这个时辰应当已经横死在屋内,倒是舒了一口气。 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害死了这世上唯一能治疗麻疮的人,只要这功劳落不到那个贱人头上,死几个平民百姓又能如何? 只要安稳把今日混过去就好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得些赏赐。 她一边想着,一边温和地回应老夫人。 “祖母之恩,灵儿自当涌泉相报。”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云宫的大堂前,登上百步石阶,在数十禁军卫士的目视下步入朝堂。 上朝的时间自然也是过了,留在朝堂上的只有户部尚书,宰相李渊以及三皇子云昼。 比起云衡来,三皇子云昼少些谋算深沉,而是多了一些洒脱疏阔的韵味,眉眼柔和,眼睛乌黑浑圆,也算是英俊。 皇后膝下无子,皇帝虽有七个儿子,但终究都是庶出,三皇子有些实力,其母婉妃也算得宠,算得上一个有力的储君争夺者。 九龙盘桓的宝座上,云帝看着苏灵一行人步入朝堂,有些苍老痕迹的眉眼也是渐渐舒展开。 不只是他,几位朝廷重臣也是眼含激动地望向这边,他们的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人感染了麻疮。 如今苏灵的出现,在他们眼里就好像是救世主。 如此高的待遇和期待,苏灵却并不高兴,只是心里发颤,她愈加地恨苏姝,她多么希望这殊荣真的属于自己。 云衡轻轻推了推苏灵,后者会意,赶忙跪下道。 “臣女苏灵,参加陛下。” “免礼。” 温文尔雅的模样让云帝越看越顺眼。 “早就听闻苏家小姐各个淑雅聪慧,今日朕瞧着你还真是不负才女之名。” 说完,他又朝着高公公说道。 “来人,给苏灵和苏家人赐座。” 见皇上对苏灵满意,身后的老夫人和符氏高兴极了,纷纷行礼道。 “谢陛下。” 在大堂侧坐下,云帝这才进入主题道。 “朕听说你最近在学习医术?” 苏灵有些犹豫,倒是符氏急不可耐地开口。 “皇上,小女灵儿从小天资聪慧,学习医术不过短短半月,但是已经能识得万种草药。” “万种草药,那您说说,是哪万种?” 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里坐着的是一位着青袍,须发花白的老人,这赫然便就是云国医术之首的张太医。 张太医近来夙夜劳顿,正是为了麻疮而奔波,但即便是他,也一直还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今日却忽然听说有一位官家小姐治好了麻疮,哪怕是不问朝政的他也匆匆赶来这朝堂之上。 “万种嘛,自然是” 符氏尴尬得不行,她哪里知道有万种草药,赶忙去看苏灵,却发现苏灵也正茫然地看着自己。 她这才学了几日,别说万种,她认得出十种就算不错了。 “云国上下已知的草药不过上千种,哪里来的万种草药?” 张太医冷哼着,心里只觉得纳闷,这些将军府女眷看着是不错,但说起医学之话来怎么这般荒谬。 老夫人瞪了符氏一眼,符氏自然也悻悻闭嘴,不再多说话。 云帝轻咳一声道。 “朕也不绕弯子了,苏灵,听闻你前几日在京城治好了一位百姓的麻疮,此事可属实?” 一众期待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灵身上,苏灵只觉得心怦怦直跳着。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她根本不敢否认。 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只见她握着满是冷汗的手,嘴唇微抿,便是深吸了一口气,“回皇上,小女子那日只是想随意试试,恐怕是撞了好运,才治好了他。” “好运?” 皇帝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旁边的户部尚书当即责怪道。 “朝堂之上,你说话怎的这般儿戏?”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云帝制止。 “那你可否再次用那日的办法再治好一位百姓?” 闻言苏灵只觉得自己呼吸变得急促,最害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她攥着自己的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女子医术不精,也无法确定能否治好,恐不能胜任!” 这句话直接让烈火烹油般的气氛一下冰到了极点。 “放肆!” 云帝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被眼前这一家子人耍了。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治不了麻疮吗?” 云衡见皇上不悦,也顾不上询问苏灵,忙地起身行礼道。 “父皇,苏灵也说她是运气好才治好那位患者,想来” 然而云昼此时也站了出来。 “撞了好运也该记得所用草药,熬制时辰才是,难不成你什么都不做,一眼就把那病人给瞧好了吗?” 他自然看出苏灵的窘迫,他心里清楚,苏灵和云衡有婚约在身,踩了她那就是踩云衡。 “父皇,苏灵只是说她不确定可否治好,那不如叫来一位病人让她治治,看看究竟是如何!”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感觉到了云衡带着戾气的眼神。 “父皇,儿臣以为” 云帝摆手打断云衡,反而朝着云昼点了点头。 “嗯,朕也这样以为,来人,带一名患者上来!” 太监们闻言都让开路,生怕被传染,很快,从外面被带进来一个身着麻衣的男人。 那病人脸色苍白,脖子上围着厚厚的丝巾,身体瘦弱得不成样子,一看便就是麻疮的重度患者。 “苏灵,你需要一些什么药物尽管说就是,朕会让人去取。” 苏灵脑子一片空白,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只想赶紧结束回去然后看苏姝的尸体。 “先让她看看病情吧,毕竟这麻疮分为三个阶段,若是我的研究不错,每一个阶段都需要不同的治疗手段。” 张太医看着苏灵的一举一动,心下更觉古怪。 而苏灵也只好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接近那患者。 病人的身体似乎散发着恶臭,稍微靠近一些便让人觉得臭不可闻。 苏灵都要吐了,她硬着头皮靠近,她曾经听说患者的脖子处会有红色印子,于是便伸手拉下了那患者脖子上的丝巾。 “啊!!!” 苏灵吓得尖叫出声,踉跄了几步后竟然摔倒在地上。 第19章 传苏姝 周围的大臣见此状也瞪大了眼睛。 这便是已经到达了晚期的麻疮症状,患者几乎只能呼吸到一点空气,全身疲惫无力,喉咙刺痛说不出半句话来。 “灵儿,灵儿!” 符氏赶紧去将苏灵扶起来,但在看到患者的脖子的时候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胆,身为医者竟然被会被病人吓到,还敢在朕的面前大呼小叫!” 云帝心下有些怒气,苏灵的如此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她根本就不会治疗麻疮,这一切都是误会。 这么大费周章结果请来的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任谁心情也不好。 老夫人和符氏也察觉到了云帝情绪的变化,赶紧跪了下来。 “小女苏灵今日状态不对,请皇上责罚!” “责罚?责罚可以解朕的心头之患吗?” 云帝冷着眼,攥着拳,他只感觉被这一家人玩弄了。 “把她们都拖下去,杖责二十,看能不能找回治好麻疮的状态!” 一席话让符氏四人瞬间白了脸色,她们匍匐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求饶。 二十棍子下去,只怕老夫人要直接命丧黄泉,符氏几人至少也要几个月都下不来床。 若是因为苏灵的一点虚荣心导致这后果,倒是真的得不偿失。 “皇上饶命啊!娘,祖母,救救晗儿啊!” 苏晗吓得眼泪直流,她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都是苏灵的过错,为什么我们也要跟着受苦!” 苏灵追悔莫及,她本以为说是误会便行了,没想到竟然会引来如此下场,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在一旁的云衡,但回应她的,竟然是云衡略有些烦躁的眼神。 好像从上一次在西院起火开始,自己被谗言缠身,云衡就没有对自己有过好脸色。 她心痛,她茫然,是什么让自己一步步落入这般田地。 “陛下,臣倒是有些事儿不明白。” 张太医忽然拱手开口,“苏将军征战在外,将军府的小姐除了这两位以外,应当还有一位。” “爱卿此话何意?。” 云帝自然是记得苏姝,只因苏姝一直以草包形象示人,连写字都写不明白,此等蠢人就算放到寻常百姓的家里,那也是下等存在。 “皇上您有所不知,上月赏花宴的时候,七殿下误食了毒草,当时情况危急,而恰好是苏家大小姐出面解了七殿下的毒,臣以为,或许苏大小姐,可能会些医术。” 张太医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件事,但是一直忙碌没有空前往,本来以为治好麻疮的就是苏姝,没想到今天来的竟然是苏灵,苏姝甚至连面都没有露,心里不由得觉得古怪得很。 “你的意思是,那日百姓见回将军府的小姐,可能是苏家大小姐?” “正是。” 听到这里,跪在地上的符氏不淡定了,她想要说话,却又害怕受到更大惩罚,犹豫的模样古怪极了。 云帝瞥了她一眼,冷哼道。 “你看起来有想说的,你想说什么?” “回皇上,苏姝前几日一直被禁足,根本没有外出的办法!这治好麻疮的官家小姐,根本不可能是她!” 符氏生怕是苏姝治好了麻疮,赶紧开口辩解。 “禁足?堂堂长女,为何被禁足?” “回皇上,苏姝不知好歹,竟然要和璟王殿下和离!实在是乱了礼数,便对她禁足惩罚。” “璟王要和离?朕怎的不知?况且苏姝与璟王的婚事本就有些荒谬,若是想和离,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 此事一说,便是答应苏姝和璟王和离。 一想到苏姝和璟王和离后会当二皇子小妾,苏灵恨得牙痒痒。 “皇上,和离的事儿暂且不谈,先请苏姝小姐过来吧。” “嗯,去请。” 云帝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领命的太监刚出宫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皇上!我们刚出宫殿,便瞧见璟王妃正在朝璟王府的方向去。” “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那便直接让她过来吧。” 她她竟然没有死?? 苏灵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她分明记得自己叮嘱那几个男人一定要杀了苏姝,而且她还付给了他们自己能拿出来的所有银两。 可是为什么苏姝还是可以安然无恙地重新出现? 难道是璟王 但是苏姝以前如此这般虐待殴打璟王,这傻子凭什么要帮她? 不管究竟是如何,苏姝真的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宫殿门口。 她的身后跟着璟王府的精兵强将,她本人不仅没有半点事,甚至连妆容都不曾乱了分毫。 “怎么怎么可能。” 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她恨不得上去挖烂苏姝的脸。 “臣女苏姝,拜见皇上。” “起来吧。” 云帝经历了被苏灵骗后,再看苏家人怎么看都觉得烦躁,他只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称草包的苏姝到底会不会治疗麻疮。 若是会,就奖赏,若是不会便死。 “不知皇上忽然召见小女有何贵干?” 温和的模样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古怪,这苏姝,不是草包吗? “听闻你最近习得医术,还会治疗麻疮,今日召你来便是因为此,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朕,那日在京城治好麻疮的官家小姐,是不是你?”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大家似乎都能感受到云帝的怒火,若是眼前这位苏姝也不会治疗,想来今日的云帝会是大发雷霆,这苏家也是要遭殃了。 “回皇帝,正是小女。” “哦?”云帝眉毛微挑,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灵,“你的妹妹也说是她治好了麻疮,不知究竟是你姐妹俩中的谁?” “会与不会,试试便知。” 白漾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人,心里没有任何怜悯。 苏灵上辈子找人杀了自己,这辈子还想故技重施,左右是不会再让她得逞的。 “好!朕就是喜欢你这样果断的人!” 那病人还站在大殿中央,只是他明显呼吸困难,看向白漾的目光也充满麻木。 他死期将近,已经有些放弃的趋势了。 白漾泰然自若地走进那病人,她闻到了病人身上散发的恶臭,瞧见了病人脖子上遍布的红点。 可她身为医者,从小就见过千奇百怪的疾病,这样的病症在她眼里不足为奇。 她将手轻轻地放在那人的脉搏处。 “回皇上,此人已经达到病症最后阶段,若是再不治疗,恐怕活不过五天时间。” 淡定的模样和方才的苏灵有着天壤之别,大家都不由得开始相信苏姝似乎的确会些医术。 “那你可有办法?” 第20章 痊愈 云帝也终于开始收敛了不耐烦,开始用正眼瞧着苏姝。 “小女恰好有些办法,只是可能需要一些草药。”白漾淡淡道。 “带她去太医院。” 苏灵一家眼睁睁地看着几人亲自互送白漾去药房,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 麻疮这一疾病被记录在弥罗殿的医书上,迄今为止自然也只有弥罗殿的人读过,作为弥罗殿大小姐,白漾早就将内容倒背如流。 而她进入药房的时候,也是开始仔细地寻找起来。 她的身后跟着张太医观察着白漾,捻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道。 “璟王妃拿的这些药,倒是思路清奇,麻疮病患身长斑点,明明应外敷,王妃却选的都是清热祛湿的内服药。” 麻疮之疾患鲜于外,所以张太医取药皆以外敷为主。白漾一边翻着药柜,一边低吟。 “麻疮患者虽表症为长斑,但细查也不难发现病症却是流涕干咳,呼吸不畅,当以解毒祛湿为主。” 一番言论看似不经意,却让张太医颇有茅塞顿开之意,不由得赞叹道。 “璟王妃今日一言,在下真是受教了。” 白漾也不谦虚,只是温和点头。她发现云国的药库实在一言难尽,皆是一些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普通药材,也难怪对付一个麻疮都捉襟见肘。 这样的一个国家,只要随便来一场比麻疮更加可怕的瘟疫,便是灭国之灾。 “我拿的这些药材只能缓解麻疮,但是如果要根治,还需要一味重要的药材。” “璟王妃请说。” 张太医跟在后面不停地记录着, 以往他只听闻将军府家苏三小姐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才女,可今日的表现,明显苏大小姐更胜一筹。 “麻疮并非什么重症疾病,云国常年阴雨,气候湿润,百姓吃多了菌菇,笋类,所以动风生阳。” 她讲得头头是道,张太医边听边是叹息连连。无他,云国的农耕一直被诟病,加上重税和徭役,百姓本就入不敷出,这些天然食材自然被青睐。 白漾不再多说,她接过张太医记录的纸,上面写下来了最后一味药材。 “山银花?” “正是。” 白漾一边朝院外走,一边说道。 “山银花本具有解毒的功效,本身也是寻常之物,一味药材便可顶替这单子上大部分。” 张太医敲了敲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他看向苏姝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一般起来。 “老身府上的药圃刚好种了一些,若是璟王妃需要,这便派人去取。” 白漾温和地点点头:“那便麻烦张太医了。” 自信大方的样子好似对自己挑选的药材极度自信,她根本就不担心自己治不好麻疮。 究竟是怎么样的学识才能有这般自信? 张太医更不明白,为何世人都称苏姝为草包了。 最后一味药材也很快拿了上来,药很快被熬成了糊,搓成了丸。 在被端上宫殿的时候,依旧是引来了一众目光。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漾,他们期盼着这次的药丸能有功效唯独还跪在那边的符氏一家,她们心里早已经恨透了苏姝。 “你确定,此药可以治疗麻疮么?” 云帝等了太久,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上下打量着苏姝。 苏姝不过十六七岁,虽然已经嫁为人妻,但脸上还是清晰的稚嫩,若说连张太医都治不好的麻疮,能被她轻易解决,还是有些不大可信。 “若是此药没能治好麻疮,你和你的家人们便是欺君,死罪难逃。” 白漾点头,药丸也被送到了那病人面前。 威严的朝廷万籁俱寂,只听那病人在咀嚼,吞食。 众人且是忐忑不安,唯有白漾神色自信地站在这大殿上。 云衡只觉得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心里早就猜到了治好瘟疫之人或许就是苏姝,毕竟那日的苏姝可以轻易缓解自己从小伴随的顽疾,能治好麻疮自然也一定不在话下。 可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以前苏姝如此追求自己,自己只觉得烦躁,可没想到短短几月,竟轮到自己来不甘心了。 见云衡眼神一直放在苏姝身上,还跪在地上的苏灵在心里将苏姝千刀万剐。 “他吃了药,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帝眼看病患吃干净了药丸,却一点不见好转,反而是捂着喉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的模样。 周围的所有人见此情况心里也不禁开始暗自笑起来。 苏姝以前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突然会医术?估计也是为了面子,不行强上,如今好了,她不仅欺骗了皇上,还浪费了那么多药材,为了一个面子而这样做,不仅得不偿失,更是傻得可怜。 白漾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慌乱,只是拱手道。 “皇上,此药物并非吃了就会立即生效,应当还需要一些时间。”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方才的还神色痛苦的病患忽然捂住脖子,脸色发红。 “我我能说话了?” 他的嗓音依旧低沉,但勉强可以说出来一点,他发出来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就连云帝也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那病人捂着脖子的手渐渐松开,哪里本来密密麻麻的红点竟然也已经完全暗淡了下去,他方才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疲惫感也消退了不少。 “我好了??我好了?我死不了了?死不了了??” 他忽然高兴地四处检查自己的身体,那些原本的红点竟然都已经逐渐淡去,病恹恹的模样不见了,此时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般。 “谢谢,谢谢你!恩人恩人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再次开口竟有些口齿不清,但激动的心情却是有目共睹的,他连滚带爬地匍匐在白漾脚边,一个又一个地磕着头。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导致现场的大臣们都有些呆愣,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一阵惊叹声。 “璟王妃真的治好了麻疮?可以前怎的从未听过她还会医术?” “是啊,世人皆传她是个草包,可如今看来怎的如此不一样?” “将军府这是又立功了!” 相较于别人的惊喜,白漾依旧是风平浪静,她微笑着将地上那人扶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眼神落在了远处的云衡身上。 四目相对,云衡只觉得心下有一个什么地方忽然被触动,他的手心有些冒汗,心也忽然加速了几分。 如今的苏姝,具有治好麻疮的超高医术,她那么耀眼,可她已经嫁为人妻,而且是自己亲手推出去的。 他心下只觉凄凉,再看苏姝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没有在看自己了。 “你回家以后记得好好调养几天,少吃野味辛辣,过几天应当就会完全恢复了。” 她温柔地述说,此模样和以前跋扈凶狠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病人颤颤巍巍地感谢,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下。 第21章 奖赏 “好了,既然病好了,就把他带下去。” 云帝也回过神来,让人将那病患带了下去,只留下白漾一人还在那里。 “苏家人都起来吧!” 他一声令下,还跪在那里的老夫人,符氏以及苏灵苏晗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子。 若说此时表情最难看的,当属这一家人。 老夫人撇着嘴,她的脸色难看得像吃了苍蝇,符氏瞪着苏姝,想责罚想说粗话,却又没有胆子,苏晗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苏姝,脸上写着的满是不可置信。 倒是苏灵一直低着头,她看到了刚才云衡看苏姝的眼神,那眼神中的暧昧情义诡异万分,她只觉得心头堵了一块巨石,堵得她喘不过一口气。 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她恨不得将苏姝碎尸万段。 “你的名字叫苏姝?” “回皇上,正是。” “姝,好字啊,的确人如其名。” 云帝噙着笑看着苏姝,麻疮作为他的心头大患,已经让他几个月睡不安生了,麻疮虽难致人死地,然而发酵至今,民情民怨已有鼎沸之意。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云帝已经认清了云国的处境,若是再没有一位医术过人的医师,就算麻疮治好了,以后还有千万种麻疮出现,每一种,都会要了云国的命。 苏姝的出现,几乎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看向苏姝的眼神也变得极度喜欢。 “赏将军府黄金万两,锦缎百匹,封苏姝为掌事医女!” 黄金万两?掌事医女?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苏姝成了掌事医女,将军府如今不仅有一位苏将军在外征战,还有一位苏姝,将军府这是直接发达了? 若是谁能娶苏姝为妻,岂不是就得到了将军府这一方势力? 想到苏姝的婚配,众人又松了一口气,还好苏姝已经嫁给了那傻子璟王,倒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符氏听到说赏黄金万两,方才还低沉的模样瞬间开心了起来,老夫人和她一般,两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苏姝。 将军府最近银子稀缺,万两黄金就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可还未等她们高兴,却瞧见苏姝忽然拱手,脸上竟带着一些玩味的笑。 这笑容让她们略微有些胆战心惊。 “谢陛下恩典,但臣女有一请求,还望陛下成全。” “哦?” 云帝忽然想到,前几日听闻璟王妃以死相逼要求和离,转而要当儿皇子的小妾,想必苏姝此时的请求,便是如此吧。 “你是说,想要同璟王和离之事吧?你与璟王的婚事本就有些不妥,若是你不愿也行。” “臣女并不想与璟王和离。”白漾道。 今日璟王府的人忽然来接自己,恰好救了自己,白漾不相信这是巧合,想到那日在璟王府上闻到的来着弥罗殿特有的药香,她自知那璟王府一定是有一些秘密的。 而那秘密,似乎还与弥罗殿有关。 “臣女并不想与璟王和离,相反,臣女准备不日便搬回璟王府,若是皇上有心赏赐,便将万两黄金都赏赐到璟王府吧。” “什么??” 符氏气得瞪大了眼睛,苏姝这是一分钱都不准备给将军府,她要独吞万两黄金! “苏姝,我从小把你拉扯大,如今你有了成就,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符氏一想到自己痛失黄金万两,心下就觉得气得慌,竟开始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苏姝。 而她的指责并没有引来苏姝的回应,反而是周围的人都开始觉得她莫名其妙。 “这不是苏将军侧室符氏吗?她不是平常以贤德淑良自称吗?怎么吼起来像泼妇一样?” “是啊,以前听闻苏姝是泼妇,怎的感觉她才是?” “难怪苏将军妻子死了多年,也不见她坐上正妻之位,如此泼妇,真是登不上大雅之堂。” 云帝见她如此不分场合,也是皱了皱眉。 “何人在此喧哗,拖出去。” 很快,符氏便苍白着脸被拖了出去,她最后看向白漾的眼神,充满了诡谲的怨恨,仿佛要将苏姝碎尸万段。 “你确定不和璟王和离吗?” 云帝在此上下打量着苏姝,苏姝年轻稚嫩,好看的脸刚显雏形,再过几年可是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况且她医术惊人,绕是云帝,都觉得这样的绝色佳人嫁给傻子当妻子有些可惜。 云帝问出此话的时候,一旁的云衡也跟着有些焦急地看着苏姝,他多希望苏姝此时能说,她想要嫁给自己。 “回陛下,臣女确定。” 平淡的一句话,几乎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云衡头上。 若是苏姝回了璟王府,自己还怎么偷偷找她治病?他看着如今苏姝高高在上的模样,逐渐后悔为什么不在她爱慕自己的时候就把她收入府中。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朕也不好多说什么。”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云帝只觉得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他缓缓站起来身,准备去好好睡一觉。 而随着云帝离开,周围的大臣们也都围了过来。 如今苏姝势头正旺,若是他们能攀点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唯独苏家人,此时已经气得红了眼。 “苏姝,你如今有本事了,竟然也不管姨娘的养育之恩,不管将军府从小对你的照顾,你便是这样报答将军府的吗?” 老夫人气得直咳嗽,她身体本就不好,方才还跪了那么久,本以为受奖赏的会是苏灵,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苏姝。 苏姝没有回应老夫人,周围的官员们见苏姝和苏家人关系似乎并不密切,皆是没有和她们太过交流。 很快,苏家人就被挤到了最后面。 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苏灵头一次被挤在了最边上,而被围在中间的竟然还是她一直瞧不起苏姝。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杀了苏姝。 白漾好不容易才从一群人中间挤出来一条路,很快,她看到了一直等候在宫殿门口的几个侍卫。 那是璟王府的侍卫,今日,也正好是他们将白漾救出来。 说是巧合,白漾更相信是有人特意安排,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似乎对那藏匿在璟王府的男人产生了一些好奇。 第22章 程衍舟 “主子,苏姝马上就要带到了,她好像把所有的衣物全部搬过来的,这是准备在璟王府长住啊。” 璟王府的正堂上,“璟王”正坐在椅子上。 他还有另外的名字,一个很久没人唤过的名字——程衍舟。 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着府兵甲胄的男子,仔细一看,那便是那日黑夜里,名为归雀的暗卫。 程衍舟手里端着一杯茶,茶水里倒映出他清隽秀气的脸。 “这苏姝倒是有趣,明明以前对那璟王深恶痛绝,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现在又携着身家来投奔璟王府。” 归雀闻言,也拱手道:“不仅如此,主子,方才云宫那边传信,苏姝还让皇帝把所有赏赐都搬到璟王府来,这是明摆着告诉世人她已经和您站在一条船上了。” 归雀说得愤懑,像是摊上了什么麻烦,但程衍舟却不恼,只是饮茶。 见自家主子的神情泰然,归雀低下头,再次道。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知。” “讲。” “主子为何要帮助那苏姝?她若是死在将军府,死在苏灵手上,不是恰好帮我们解决掉了麻烦?可如今您救了她,还让被皇帝重用,若是她以后在府上出事,皇帝定不会善罢甘休。” 程衍舟的笑容褪去。 归雀察觉到他的不悦,赶忙半跪在地,低头道:“归雀僭主,请主子责罚!” 程衍舟没再说话,端起茶杯,淡淡开口: “大云以军武立国,地势偏僻,易守难攻,想靠武力灭了这云国谈何容易。” 他吹着茶杯上的热气,补充道。 “但外忧尚可解,内患可没这么难平。” 归雀只觉得程衍舟眼中闪着光,可他却听不懂主子的意思。 程衍舟自然也察觉了他的茫然,忍不住怪道。 “你跟了本王这么久,怎么还这般愚钝。光顾着练武,把脑子练没了?” 归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程衍舟继续道。 “云国的农耕和疾病一直是埋在那皇帝心头的隐患,本王又不可能去把这些无辜百姓的田烧了,但是” 他猛地抓紧茶杯。 “只要把这苏姝牢牢抓在本王的手里,那又何愁大事不成?皇帝对她越是倚重,她就越好帮本王做事。” 闻言归雀竟有恍然大悟之感,但又面带疑惑:“可那苏姝以前就不喜这傻子璟王,又如何帮如今的主子您做事?” “无碍,你且去调一杯血茶过来。” 白漾到璟王府的时候,她发现这里的景象和上一次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同样破败长期无人打扫的院子,同样荒凉无人涉足的长廊。 也是,谁会没事来拜访一个傻子?而这些侍卫倒是忠心耿耿,但到底是男人,又怎得这般细心? 说罢,他吩咐起旁边的阿果儿。 “你抽空,和几个侍卫把这庭院打扫一下,弄几片药圃出来。” 阿果儿闻言,赶忙问道: “小姐你确定不和璟王和离吗?” 阿果儿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立了大功,就是说要要求当二皇妃都不为过,为何非还要继续当这个傻子王爷的夫人。 “为什么要和离?璟王年少时候也称驰骋沙场,是个疏阔男儿,为何不能嫁?” 她自然不是真心喜欢那璟王,只是此处相比那将军府,要更安全也更隐蔽一些。 最重要的是,她感觉璟王府和弥罗殿,有着微妙的联系。 “可是小姐,璟王是个傻子,一辈子成不了气候,您才您才十七岁,明明有机会可以嫁给二殿下的,为何” “阿果儿,此事以后不许再提,并且既然我已经嫁为人妇,以后便别再唤小姐了。” “是” 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原本还因丫鬟的话感到愤怒,但听到白漾的一番好话,自然也是舒服了不少。 “王妃,殿下不喜人多,属下就不送王妃进去了。” “劳烦几位了。” 苏姝让阿果儿给了几个侍卫一些银子,便朝庭院后的院里面走去。 原主记忆里璟王病后不喜吵闹,那几个侍卫也是都守在院外,院内里面倒是不见几个下人。 只是原来的苏姝偏偏要和璟王作对,明知璟王不喜吵闹,非要请那些戏班子来说唱,逢年过节还要在内院放些鞭炮。 绕是只是在记忆里看这些场景,白漾都觉得原主苏姝实在惹人厌烦,怪不得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我们先去见见王爷吧。” 白漾寻着记忆,往璟王常住房间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璟王府的院子很大,侧院很多,但都空着。又似乎长年失修,木头甚至有些霉变。 冷不丁的,白漾闻到一些奇怪的香气,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还是被白漾捕捉到了。 是弥罗殿特有的血草的药味。 白漾自小识别草药,嗅觉灵敏,特别是对有关弥罗殿的草药。 这璟王府,果然和弥罗殿有些关系。 她脚步不乱,心里开始盘算。 璟王在原主的记忆中一直是个傻子,被欺负的窝囊男人形象,若他的傻气是装的,自然没理由隐忍苏姝这么久,早就让她死在府里了。 她眼眸深沉,习惯性地像个大人一样捻起下巴。 但倘若和弥罗殿有联系的不是这个璟王,那又会是 “王妃。” 男人的声音中断了她的思绪,他穿着侍卫甲胄,头发高高束起,面无表情,正朝白漾拱手行礼。 “你是?” 白漾搜索记忆,苏姝的记忆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一号人物,他就好像凭空出现。 “属下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名唤归雀,若是王妃有需要,也可以传唤属下。” “归雀?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属下是王妃不在的时候应招进府的。” “哦?所以,你刚来没多久,就直接当了贴身侍卫?” 归雀闻言心下略觉古怪,他只听闻苏姝是个脑袋缺根筋的草包,怎的今日如此刨根问底,问一些如此刁钻的问题,可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白漾竟又话锋一转。 “王爷如今生了病,只有稚童的心智,若是你接近王爷是有什么对王爷不利的目的,我拿你试问!” “” 拜托,以前殴打辱骂王爷的是你好不好! 归雀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看着苏姝的表情又好像不是开玩笑,眼下只能忙不迭地点点头。 他当然不知道,白漾此刻已经把怀疑对象锁定在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侍卫身上了。 “请王妃放心,归雀绝无其他意图。” 白漾又看了他几眼,此人长相倒也不错,看着也是阳刚英气,皮肤呈麦色,看上去也是身经百战的杀伐果决之人。 但这样一个人,为何在原主的记忆里却完全寻不见呢? 第23章 整蛊 “那便好,对了,你是从什么地方被王爷招来的?” 归雀自然早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来历,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如此问寻的居然是草包王妃。 “回王妃,属下乃是前些日子陛下从禁军中抽出,安排保护王爷的。” 他说得到心安,苏姝不可能因他一人去找皇帝核查。 果不其然,白漾点点头。 “带我去找王爷吧。” “王妃随我来。” 归雀只觉得心下一阵风起云涌,和王妃交谈实在太过费劲,他只想赶紧把白漾送走了事。 这个女人虽然不再问了,但他有感觉,这个女人还是对他不放心。 西院便是璟王居住的地方,因为其生了病,不喜喧哗,就住在了这非常安静偏僻的地方。 每日将自己锁在屋内不愿见人,一代英雄少年就此陨落,任是白漾也觉得有些可惜。 在原苏姝的记忆里,璟王是有心仪女子的,可无奈智力缺失又瞎了眼,还没来来得及袒露心声,就娶了苏姝。 白漾缓缓推开门,门内,一位神色黯淡的男人正坐在房间的圆桌面前,他的手上抓着一个茶杯,面露挣扎之色。 “王爷。” 她推开门,可她右脚刚迈进去一步,一盆冰冷的水从头顶倾斜而下,竟直接将她淋成了落汤鸡。 “啊啊啊!” 阿果儿先一步尖叫起来,她指着门里面坐着的男人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傻子!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拒绝了圣上的奖赏,决心要和你这个傻子过一辈子,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家小姐的??” 初春的空气还有些刺骨,外衣已经完全湿透,白漾只觉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屋内的璟王似乎看不见她,茫然的目光依旧盯着手里的茶杯。 “阿果儿,不得无礼。” “可是小姐!” “别说了。” 白漾的记忆里,苏姝欺负璟王比这更加恶毒千百倍,若是这是璟王的还击,倒是也没什么。 她拍了拍身上的水,让阿果儿退下,忍着刺骨的寒意,往里面走。 她将门轻轻关上,缓缓坐在了璟王的对面,仔细端详起这个男人来。 程衍舟有些疑惑她的反应,准确来说,是她的目光。 柔和中带着些笑意,像是在笑一个手段顽劣的小娃子。 “听说你生了病,如今和稚童无异,可能喜欢恶作剧了一些,但是这些把戏,以后还是别玩了。” 他依旧面无表情,准备看苏姝究竟要如何教训自己。 可白漾却是不恼,竟温和道,“若是淋湿了我,倒是也没什么,若是你不小心路过的时候忘记了陷阱,自己被淋了头,想必病情可能会加重一些。” 她拧着发丝上的水,一边将上一次从璟王手里拿走的木制弯刀拿出来。 “这玩意虽然伤不了人,可是一个不注意,恐会戳到眼睛,我替你保管,以后你也不可以再玩了。” 一席话倒是让程衍舟心生诧异。 归雀给的消息,苏姝对璟王万般恶毒,经常不给璟王吃饭,在大冬天推璟王下河,不高兴了就用鞭子抽打璟王等事情屡见不鲜,他本来是想泼盆水看看这传说中的恶毒女究竟是有多恶毒。 可对方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来关心起自己来了。 这温和的模样,根本就和归雀带回来的情报完全不一样。 他轻轻皱了皱眉,也不言语,便是看苏姝还要耍什么花样。 “王爷,听闻你身体内有些疾病,而我恰巧会些医术,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把把脉。” 白漾说着就要抓住对方的手腕。 可她冰凉的手刚触碰到对方的一点皮肤,那璟王就忽然好像受到了惊吓,将手拿了回去。 “对了,我记得你怕我。” 白漾记忆中的璟王,便是一见苏姝就害怕地躲起来。 她心里忽然有些犯难,她想要打听弥罗殿的事儿,可对方如今似乎连说一句话都困难,估计也是对此毫不知情了。 那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那个归雀了。 “咚咚。” 就在她无奈的时候,忽然响起来了敲门声。 “王妃,方才听闻你淋了水,若是不介意,属下端来了一些热茶。” “劳烦你了,端进来吧。” 归雀推开门,一眼就瞧见了被淋得浑身湿透但神色依旧温和的白漾。 他的心里也忍不住觉得古怪起来,在他的情报里面,苏姝脾气暴躁,如果被傻子整蛊,应该会大发雷霆才对,怎么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蓦地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程衍舟,对方正用十分恐怖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只觉得后背发凉,匆匆将茶放下。 “王妃,这是璟王府特有的红茶,您请慢用。” 他赶紧逃离现场,而随着他离开,璟王的眼神又变成了木讷的模样。 唯独白漾,她看着手里所谓的红茶,心脏却开始怦怦直跳。 这根本不是什么红茶,而是弥罗殿特有的血茶,这种血茶是弥补殿最高层的人才有的东西,而这种茶的功效更是恐怖如斯。 只要将自己的血滴一滴进里面,再给自己想控制的人喝,那人便会对自己言听计从,若是有任何的不从,便是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这已经不能算是药材,更像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控制术法。 白漾清晰地记得,这种茶一直是弥罗殿的禁用药材,从她懂事起,血茶就一直被束之高阁,不允许任何族人使用。 可它现在就完完整整的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已经泡好了,就等自己将它喝下去。 白漾想不明白,究竟是谁一定要自己乖乖听他的话,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控制办法。 而这小小的云国,究竟又是谁和弥罗殿有关系? 她恍然想起来前几日在西院里遇到的那可以空手纵火的面具少年。 若说谁最有可能,那便一定是他,可他来去无形,自己又怎么找到他呢? 第24章 误会 “你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璟王”忽然开口,将白漾思绪唤回。 “王爷原来会说话。” 看着对方如此憨厚的模样,白漾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生了病的傻子,怎么可能会有血茶这种恐怖的东西? 这血茶,就算是贵为弥罗殿小姐的白漾,也不一定能说服母亲给她。 她拿过“璟王”手里的茶杯,竟将里面的放置许久的冷茶全部倒掉。 “这归雀真是够粗心的,倒茶也不知道倒两杯,只倒一杯过来,让王爷喝这冷茶。” 她说着,将红色的茶一分为二,平均分成了两杯。 这一幕将程衍舟看得无语至极。 不是说她自私自利吗?怎么连一杯热茶都要分着喝? 他盯着她看,苏姝的脸精致小巧,确实是个不错的小美人,可因为她以前性格不好,倒是没什么人去注意她的长相。 可现如今她温和善良,明明自己刚被泼了冷水,却还能和别人分享一杯热茶。 这女人,分明就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来,你半杯,我半杯,喝完了我去洗个澡再来陪你玩。”白漾又伸手拍了拍程衍舟的头,一边拿起来那半杯茶准备一口下肚。 她的唇刚碰到茶杯的下一瞬间,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起来一阵热风,竟然将她的胳膊微微抬了一下,而茶也没有送进嘴里,反而是洒了一地。 “糟糕,半杯茶也没有了。”她有些失落地看着地面,“还好,你那杯还没有洒。” 她将璟王的半杯推就到他面前,可哪知对方竟忽然从凳子上坐起来。 “一杯热茶都被你倒凉了。” 他严肃地站起来身,可这模样在白漾眼里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在撒娇。 于是刚站起来,就被白漾又摁了下去。 “天气这么冷,你必须把这杯热茶喝下去。” 程衍舟有些哭笑不得。 拜托,被泼水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我喝下去啊? 程衍舟看着这浑身被淋得湿透的女人就来气,他本来是想要激怒她,然后看对方会不会像以前对云璟一般对自己,若她是那种粗俗蛮横又有蛇蝎心肠的恶女,自己定要让她死无全尸。 可对方非但不说一句抱怨的话,还先担心起自己来了,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 他心里还在烦躁,却见对方已经将那杯茶端起来要喂自己嘴里,索性直接伸手将茶杯打翻在了地上。 “完了,最后半杯热茶也没有了,不喝就不喝,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 程衍舟气急,暴戾起身开门而出,只留下原地莫名其妙的白漾。 白漾是知道这茶有些问题的,她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嗅了嗅,血腥味很淡,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璟王府果然有人和弥罗殿有关系,而且大概率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归雀! 他原来根本就不是璟王府的侍卫,但却凭空出现在璟王府,而且一来就成为璟王的心腹。 这可是连门口那些守了璟王十几年的侍卫都没有的待遇。 他方才上茶的时候只给自己上了一杯,肯定是因为他逼迫脑子不好使的璟王已经喝下了一杯血茶,所以璟王不得不让他当贴身侍卫。 白漾忽然觉得璟王可怜极了,不仅从小智力低下,就一个身份看得过去,还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觊觎,下了毒然后被迫成为人的傀儡! 想到那人模狗样的归雀,白漾觉得可恶至极。 既然自己来了,就一定不会让这种心怀不轨的人得逞! “小姐,小不,王妃。” 阿果儿从外面敲了敲门,她自然是看见了璟王有些怒气地离去,便是以为自家小姐已经狠狠地惩罚了他,心下自然也开心了不少。 “何事大呼小叫的?” “王妃,那个方才淑妃娘娘身边的公公来传唤王妃,说是您被陛下封赏,要恭喜您呢!” “淑妃娘娘?” 白漾将还沾着水的发丝别到耳后,淑妃一向瞧不起自己,如今又让自己过去干什么? “好,且等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白漾很快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但是由于天气依旧冷寒,方才淋了冷水还一直没有处理,再加上苏姝原本身体就瘦小的可怜,她刚换好衣服,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王妃,您不会是染了风寒吧?” “可能是。” 白漾以前身体健康,倒是好久没有感受过感冒的感觉了。 她披着一身严冬时才穿的雪白大氅,一头的乌黑长发都盘了上去,虽然是十七岁的少女,却是一副已婚妇人的打扮,刚出了房间,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归雀。 想到归雀或许有备而来,竟然对一个傻子使用如此卑劣恶毒的手法,她气不打一处来。 “归雀,我看你今日是有些清闲,这璟王府的院子许久没有清理,都被杂草落叶盖住了,你若是没事,便去除除草。” “我?除草?” 归雀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自诩没有得罪璟王妃,怎么对方忽然开始惩戒起自己来了。 “不可以吗?枉费璟王爷对你恩宠有加,你却连草都不愿除?怎么,时间都拿来琢磨写阴诡奇谋了?” “?” 归雀无语至极,他当然知道程衍舟对自己极好,不过怎的轮到苏姝这个外人来教训自己了?若说对璟王不好的人,是苏姝才对吧! 他还想问,但白漾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白漾已经去过一次长乐宫,再去自然已经是熟门熟路。 “这娘娘请王妃您过去,肯定也是要为您庆祝吧?” 阿果儿虽是疑惑,但还是开心不已,她印象里的苏姝可是一直倾心二殿下,和殿下母妃走得近自然是好事。 然而白漾却是勾着唇,漫不经心道: “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淑妃作为当今皇帝最受宠的妻子,装潢摆件都极为华贵,仅是院里那些寻常的石器,也是出自大家之手雕刻而成的。 白漾到的时候,淑妃已然盛装在宫门等候多时了。 “苏姝,不,应该叫苏卿了。” 她笑容洋溢,亲切地抓住了苏姝的手。 “来,里面坐。” 在原主苏姝的记忆里,由于淑妃是云衡的亲生母亲,便是经常想尽办法讨好淑妃,可是淑妃一直以来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其原因便是觉得她这个草包配不上自己优秀的儿子。 今天这般献媚,估计也是为了那云衡。 “不知娘娘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第25章 偶遇二皇子 白漾虽是洞察她的心思,却不急着摊牌,淑妃见她今日莫名其妙地一身妇人打扮,也是觉得有些古怪。 “苏姝,听说你会些医术,还治好了麻疮,被封为了掌事医女。” 淑妃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她本以为是苏灵妙手回春,却不想她是张冠李戴,又被人在朝廷上揭发,所谓才女的形象早就泯灭消失了。 若是让如今的苏灵当自己的儿媳妇,只怕她的衡儿就要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倒是原本讨人嫌的苏姝,这次算彻底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一夜就成为了朝堂之上炙手可热的红人。 她本就是将军府嫡女,若是自己的儿子能娶她为妻,不仅本身的顽疾可以被医治,又有了将军府这么一个支柱,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淑妃本以为如今苏姝有了这本事,一定会第一时间请求皇上赐婚,可她却听闻苏姝不仅没有要嫁给二皇子的意思,甚至决定要继续当璟王妃。 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臣女不过运气好罢了。” 苏姝语气平常,好像这是一件不足为奇的事情。 “苏卿真是谦虚,能治好麻疮,已经是至高的本事了。” 淑妃语闭,摆了摆手,随后,一位丫鬟端着一个精美的盒子上来,摆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淑妃娘娘这是?” “苏姝当上了掌事医女,本宫应该是送些贺礼才对。” 精美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让人眼花缭乱的金银首饰,每一件都做工精细,属上等佳品。 “本宫这都是些小礼物,苏小姐可一定不要嫌弃!” 无论金银美玉,或是良田豪府。 白漾贵为弥罗殿大小姐,自然不把这些俗物放在眼里,她起身拱手,淡淡道。 “淑妃娘娘的礼太重,臣女愧不敢当,娘娘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 淑妃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她印象里的草包苏姝,见到金银珠宝就挪不开眼,怎么现在还能这样稳住心神? 一定是装的吧! “是这样的,苏卿。”淑妃面上依旧噙着温和的笑容,“你前不久找我说的要当二殿下的小妾,当时我有些没想好,若是苏小姐如今还有此意愿” “淑妃娘娘。”白漾也不想再假意友好了,“以前臣女的确是不太懂事,二殿下与臣女的妹妹交好,大婚之期也已定在下月,臣女断然不可插一脚进去。” “没关系的。”淑妃赶紧道,“苏姝啊,你当时说要当小妾,我觉得实在不合礼数,你毕竟是将军府嫡女,怎么能当小妾?我还是觉得,你做衡儿正妃更加合情合理一些。” “正妃?”白漾微微挑了挑眉,心下却冷笑着,当时的原主要当小妾都惨遭拒绝,还被人羞辱,可如今自己刚取得了些成就,连正妃都让自己当了。 “可是二殿下要娶的正妃是苏灵,妹妹与二殿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臣女怎好意思,而且若是臣女当了正妃,那苏灵又该如何是好?” “苏灵本就是庶女,让她当侧妃已经是她三生有幸了。” 淑妃想到苏灵就有些来气,她本来将一切希望倾注到苏灵身上,却不想对方做事做人竟这般让人不齿。 白漾心下觉得好笑,她忽然想到,若是苏灵知晓自己被如此嫌弃,估计肯定当场疯了去。 “谢淑妃娘娘好意,可臣女如今已经嫁给了璟王,便不考虑再改嫁了。” 一席话让淑妃的笑凝固在脸上。 苏姝这是拒绝了自己? 可是她不是爱二皇子爱得死去活来,当初不惜以死相逼?可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她这是怎么了? “苏卿,你与璟王的婚事本就荒唐,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找皇上说说情。” “可是臣女没有不愿意啊。” 苏姝看似单纯地眨眼,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差点让淑妃气得背过气去。 “淑妃娘娘,臣女还有些事,若是你没有别的事,苏姝就先告退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衡儿如今可是朝堂红人,这桓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姑娘想当二皇妃。” “谢淑妃娘娘好意,苏姝并没有此想法。” 白漾再三拒绝,让得淑妃娘娘有些气急败坏,甚至连白漾离开都没有去送她。 “啊!!” 待白漾离开后,她像是发了疯一样,将那首饰盒全部扔在了地上。 “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一直以来都瞧不上苏姝,可以前苏姝想尽办法讨好自己,一有首饰那些就往自己这里送,这让她对苏姝勉强还有一些好感。 可如今的苏姝得了万两黄金的奖赏,不仅不送礼给自己,还敢这样拒绝自己的一番好意。 “娘娘息怒!” 几个丫鬟赶紧跪了下来,她们也觉得无比奇怪,以前的苏姝在淑妃面前卑躬屈膝,委曲求全,怎么今日像变了个人一样?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淑妃瞪眼看着白漾离开的方向。 “去找几个人脏了她的身子,然后想个办法去把那傻子弄死,留着也是个祸害,多给些银子,做干净一点。” 几个丫鬟都知道自家娘娘的狠辣,忙不迭地颤抖着身子点头。 “是,娘娘。” 白漾从淑妃娘娘的府上离开的时候,晕眩感似乎又有些加重了,她咳嗽了几声,喉咙也开始刺痛。 “王妃,您应当是着了风寒了。” “这初春之时正是流行风寒的时候,无碍,过几日会自己好的。” 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出宫本来没多远的距离,可她却觉得不见尽头,只觉得天旋地转 “王妃,要不要叫人来接您!” 阿果儿赶紧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白漾。 白漾只觉浑身乏力,她心里无奈得很,这苏姝的身体竟是这般羸弱,淋些冷水就要大病一场。 正当白漾和阿果儿寸步难行的时候,宫门处忽然走过来一队人。 最中间的那男人长的脸长得倒是十分好看,可白漾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膈应。 “二殿下,二殿下!”阿果儿最先看清来的人是谁,她兴高采烈地呼喊着。 第26章 送她回府 “二殿下,我家娘娘染了风寒,可否麻烦二殿下将我家娘娘送回璟王府。” “苏姝?” 云衡也看到了那身着雪白大氅的纤细身影,记得在以前他看到这身影的时候还觉得心下烦躁,可如今看着她弱小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一些心疼来。 他两三步上前,扶住了苏姝。 “你没事吧?” 白漾已经烧得有些头晕目眩,见来者是云衡,心下更生厌恶,一边伸手要去推开他。 “我没事。” 可她力不从心,竟不小心差一点摔倒在地。 云衡赶紧再次扶住了她,他自然也是看到了苏姝刚才要推开自己的动作。 难道是因为自己与苏灵大婚将至,她不高兴了,于是耍些小女生脾气?这几日不理自己,难道也是如此? 这样一想,他只觉得这烧得迷糊的女人可爱至极,再细看苏姝的脸。 苏姝长得和苏灵一点不像,小时候苏姝的脸圆润了一些,如今长大了,倒是这般面若玲珑,精致可爱,再加上她雪白脸颊上的一抹红晕,饶是云衡自己都有些惊诧。 以前怎么都没注意,这苏姝竟生得如此好看? 他嘴角忍不住噙着一些笑意,一边将苏姝扶上了自己的马车。 “送苏小姐回府。” 皇宫本就离璟王府不远,白漾很快就被云衡安安稳稳地送回了璟王府。 在躺在床上的一瞬间,白漾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云衡竟还在璟王府未离去。 “阿果儿,门口那穿得金灿灿的是谁啊?” 白漾朦胧着眼,还以为自己见了神仙。 “回王妃。”阿果儿听得想笑,“二殿下说是有事寻你帮助,在门口守了您快一个时辰呢!” “有事寻我?” 白漾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是降下来了,但还是昏沉沉的,她忽然想到,距离上一次自己帮助云衡治疗已经有一月之久了,若是猜得不错,云衡应当也是来找自己治疗的。 她坐起来身,有些疲乏地揉了揉肩膀胳膊。 这具身体未免太过虚弱了,稍微不小心就会伤寒感冒,得找机会吃些药补补。 “王妃小心一点。” 阿果儿将白漾扶下床,虽然脸色通红,但脑袋大概是清醒了。 “苏小姐,你醒了。” 云衡已经等候多时,他衣着自是华贵,眉毛紧皱地看着这王府内院。 “早就听闻璟王是个武人,素来不爱收拾,却没想这院子竟是也是如此荒乱,连个像样的婢子都没有,你在这里定是住不习惯吧?我那里还有些院子,你若是” “殿下教训的是。” 白漾打断了他。 “我已嫁为璟王妃,院子不整,下人无规是我的疏忽,定会加以整治,就不劳殿下您费心了。” 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直接将云衡的话堵了回去。 璟王妃?她明明一直不待见那个傻子,两人连像样的婚宴都没有举办,怎么突然就自称起璟王妃了? 云衡本想嘘寒问暖,拉拢白漾,没想到对方竟拒绝得如此决绝,当真是对自己一丝一毫的情感都不曾剩下? 他不信,却也不再好多说。 “是这样的,苏小姐,上一次苏小姐替我治疗效果甚好,如今我又觉身体疼痛难忍,便想来找苏小姐再帮帮忙。” “自然是可以的。” 用致幻麻痹效果的草药慢慢搞垮云衡的身子,白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那便劳烦苏小姐了。” 云衡说着,就要恬不知耻地走进白漾的房间,他已经观察过了,虽然苏姝如今是璟王妃,也住在璟王府,可是却和璟王分开住。 这便证明两人关系并不好,那他就还有机会,只要他能让苏姝改嫁给自己,治好自己那天生的疾患,再用将军府作为自己的助力,碾碎那三皇子,夺取储君之位也是指日可待。 “殿下且慢。” 就在云衡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却被苏姝叫住了。 “我家王爷不喜吵闹,若是二殿下需要帮助,那便直接去东街的医馆吧。” “璟王平常无事可做,他占了这么大个府邸,连一个房间都不肯借用给我吗?” 云衡不知苏姝为何要考虑一个傻子的感受,可他话音刚落,就瞧见苏姝的表情变得不太友善。 “不管璟王有没有事,这毕竟是璟王府,我是璟王妃,这样让殿下进我的房间,只怕会惹人非议。” 闻言云衡眉间微蹙,他是当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一点都不想和自己独处。 可眼下先治病要紧,他只能答应了白漾的要求。 白漾和云衡刚走,方才潜伏在暗处的归雀就现了身,冷哼一声,走进了不远处程衍舟的房间。 “主子,那苏姝太不把您当回事了。” “嗯?为何这样说?” 程衍舟的手心里跳跃着一点小小的火苗,细小的火苗看似威力不大,高温却将空气都烫得有些扭曲。 归雀对于这神奇的一幕早已经见怪不怪:“主子,那苏姝竟然被云衡从外面送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晕得不省人事,如今刚才醒来,又和他单独出去了!” “她不在府上不是好事,正好安静许多。” “主子,她可是璟王妃!作风竟如此不检点,这让您的脸面往哪里搁?” 归雀一想到苏姝就来气,而且她竟然让自己把璟王府的杂草全部除干净,真不可理喻。 他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杀人如麻行事狠辣的暗卫!怎么可能干这些粗活? “看起来她让你很不满意,难道是因为让你去除草?” “怎么可能,主子,归雀就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程衍舟淡淡看了他一眼:“那苏姝是云璟的妻子,并不是我的,她检不检点于我何干?况且我也不会娶这样的女人为妻。” “可如今主子以云璟的模样示人,那主子便就是云璟,这女人不检点,丢的是主子的面子!” “那便找个机会把她休了。” 程衍舟品了一口面前的茶,苏姝在璟王府一直待着本来就是麻烦,本来听说苏姝以死相逼要和离的时候,他还舒了一口气,结果没想到这还没几天,她就不和离了,还非要住进璟王府,说是要照顾智力低下的璟王。 这种鬼话鬼都不会相信! 程衍舟早就打探过了,这苏姝品行十分恶劣,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再怎么伪装都没有用,除非她脑子被水泡傻了,不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换了个人。 “可是主子,您若是主动休妻,那岂不是暴露了您心智无碍?您刚找到合适的身体重生,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此时引来了那群人的注意,岂不麻烦,属下认为还是低调一点好。” “那你说该怎么办?” 程衍舟有些不耐烦了。 “属下觉得,呃当时苏姝还在将军府的时候,主子杀了她正好,可如今她到了璟王府,主子再杀她,就怕引来麻烦了。” “你这不是也没有办法?” 程衍舟白了他一眼。 “且随她去吧,等我身体好些了再来处置她,奈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对了,她是怎么突然晕倒的?” “属下听说,好像是因为主子你泼了她一盆水,然后她就染了风寒,不过属下认为,就算主子您不懂事,她也不应该借此发挥,然后倒进那云衡的怀抱!” “谁不懂事?” 程衍舟冰冷的眼神扫在了归雀身上,这把归雀吓了一跳。 “属下知错。” “去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了。” “是啊?” “这几日没什么任务,刚好这院子杂草丛生看着也烦,给你找些事情做。” “” 第27章 她会的,我也会 “什么??阿衡他亲自送苏姝回璟王府?还在璟王府等着苏姝醒来,又和苏姝一起出去了?” 苏灵只觉得心口传来一阵剧痛,自从前几日她在宫殿里面丢了人,还差点牵连一家人丢了命后,在将军府里就没少受家人的白眼。 就连一向宠她的祖母也对她爱答不理,全都去培养那个苏晗了!那个女人,她哪里比得上自己!苏灵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明明她一直都是如此,可为何短短几日,她的生活竟这样天翻地覆。 “小姐,不仅是二殿下,就连淑妃娘娘,也亲自传唤了大小姐,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 听闻淑妃也亲自叫苏姝过去,苏灵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苏姝突然被封为了掌事医女,这本就是极大的恩宠,足以证明皇帝对苏姝的喜爱与欣赏。 若是二殿下能娶苏姝为妻,岂不是获得了一位夺嫡的大助力? 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淑妃娘娘不可能想不到,说不定淑妃娘娘已经决定要让苏姝当正妻,而以淑妃娘娘如今获得的恩宠,想让谁当儿媳妇不就是和皇帝撒撒娇的事儿? 苏灵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苏姝这个贱人怪我,都怪我没有早一点弄死她,她和那个贱人白漾一样恬不知耻!” 她咆哮着,将桌上的茶杯全部摔在地上。 “小姐,小姐您息怒奴婢见小姐最近也在学习医术,何不试试也给二殿下看看病,若是真的能看好,岂不是又得了二殿下的芳心?” 闻言苏灵也停止了发脾气。 “晓春,你打听到了二殿下找苏姝是何事吗?” “回小姐,璟王府内之事奴婢不知,但二殿下和苏姝他们直奔东街的医馆去了。” “医馆?” 云衡身患顽疾的事情苏灵自然知道,那病似乎是先天落下的某种残疾,发作起来痛苦有如万箭穿心,已经在骨髓里根深蒂固。 她如今也学了不少止痛之法,自问不比那苏姝差。 “他们在哪里治病,带我过去看看。” 苏灵穿上了一条海棠色显白长裙,有让丫鬟化了非常精致的妆容,在晓春的带路下出了门。 白漾依旧是决定使用上一次的草药,慢慢腐蚀云衡的身子。 此药草不仅让人上瘾,还会摧毁人的体质,麻痹人的精神。 东街的那家医馆正是白漾第一次治好麻疮患者的地方,她把药方给了张太医之后,病情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如今医馆的周大夫见白漾来自然是笑脸相迎,只是他见白漾似乎和上次长相有些不同,但眉眼同样美丽,高贵的气质也同样没变。 “殿下,恩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云衡心情不好地摆摆手,他走近药房内间,撩起衣摆坐在坐在椅子上。 他自然不能让苏姝在人前为他治病,此事断不可声张。 白漾所找的药草在这医馆里还是很容易找到,但她刚走出内间,就在药堂里撞见了一位熟人。 来者身材纤细瘦小,身着长裙,脸长得精致小巧,身后还跟着晓春和晓冬两个丫鬟。 “好巧啊姐姐。” 苏灵故做惊讶。 苏姝看到了苏灵,一股从心底来的厌恶冒出。 “妹妹忽然到医馆来,可是生了什么病。” 随着苏灵的到来,周围围着的人也觉得古怪起来。 “听说将军府家的苏三小姐和二殿下有婚约,可如今见二殿下却和璟王妃待在一起,属实是有些奇怪。” “是啊,这苏三小姐,不会是来捉奸的吧?有好戏看咯!” “去去去,说什么捉奸呢,璟王妃前几日出了药方,不知救了多少条人命,还被封为掌事医女,这一看,就是二殿下在找璟王妃治病吧!” “你这么说还真是,这苏三小姐身为庶女,能嫁入天家就算不错,怎么还管得那么宽呢?” 旁人的讨论一字不差地落进了苏灵耳里,她气得直咬牙,曾经被人嚼舌头的明明都是苏姝,这次却轮到了自己。 但她一向以温柔大方外称,又是不能随意对百姓发火。 云衡也看到了来到这里的苏灵,但是他不知为何,如今再见这个以前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他只觉得心底烦闷。 他从内间走出,脸色不悦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 “二殿下,灵儿知晓殿下身体有恙,还在这边寻医,心想灵儿近来也习得一些医术,便是想也试试替殿下医治。” 苏灵自觉妩媚动人,却让云衡皱了皱眉。 “你只学习了几天,如何就能为我治病?” 第28章 苏灵效颦 “那苏姝不也是只学了几天?不对,她甚至连几天都没有学,殿下怎就敢找她治疗?” 苏灵说得极其小声,却还是被苏姝听了进去。 只见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冷哼一声,放下手上的药锅。 “既然妹妹觉得可以为二殿下治病,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的。” 也不等回复,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诶!” 云衡想挽留苏姝,却被苏灵挡住了视线,烦躁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苏姝帮忙治一治,却被眼前的苏灵搅和了。 “殿下稍安勿躁,待灵儿准备一些药材便替殿下治疗。” 苏灵大概知道一些止痛的方子,可是看到琳琅满目的药材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傻了眼。 如此多的药材,她该如何挑选? 可一想到连苏姝那个草包都会,自己凭什么不会? 她故作姿态,一举一动甚有考究,捣碎,煎药,冲洗,看得云衡有些惊讶。 “苏灵” 他想说什么,可苏灵已经将草药制成糊状,准备开始往云衡手上敷。 见她如此认真,云衡也不好多说。 “灵儿,你确定这些草药是可以治疗的吗?怎么和苏姝的不太一样” 他明明记得苏姝给他的是内服药。 而苏灵刚将药材敷上云衡的手臂,周大夫正巧从内室走了出来。 他见自己的药柜被弄得一团糟,药锅也是沾满药渣,素来爱干净的他便有些火气。 然而云衡殿下在这里,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沉声问道。 “你是何人?” “大夫,我是将军府三小姐苏灵。” 苏灵见周大夫从里面出来,也是温和地拱手。 “这些都是你弄的吗?” “是的。” 苏灵本以为对方会夸赞自己学识广,哪知道对方竟然皱着眉,很是不悦道。 “你拿的这些药材,要两百两银子。” “什么?”苏灵瞪大了眼,“还要收钱?这么贵?” “三小姐说笑了,在云国别说是调好的现成药材,就是连草药都难见的紧,怎么,三小姐不会是想强抢我这小店吧?”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周坤本就算半个医师,虽然医术没有张太医那么高明,在这医术贫瘠的云国也算有些地位。 “但是刚才那苏姝也是拿了不少药材走,她怎么没有给钱?” 在云衡面前,苏灵不想没面子,但是两百两银子对她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你说璟王妃?”周坤冷笑了一声,“璟王妃可是治好麻疮的大恩人,也是在下的恩人,别说拿几包药,就是搬空小店又有何妨?” 他倒是听过苏姝草包的名头,但他这个人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就不明白了,苏灵这副攀咬别人的恶俗嘴脸,怎配得上才女二字? 苏灵窘迫极了。 之前她把所有的银两都用来雇人杀人,可不仅苏姝没有杀着,那几个人还卷钱跑路了,此时的苏灵可谓是身无分文。 她开始痛恨起苏姝来,她恨苏姝得了百两黄金,却一分都不留给将军府。 “大夫,我身上没带什么银子,可以宽限几天吗?” 她小心拉着周坤的胳膊,企图说些好话。 “你是将军府的小姐,这点钱都要赊账?。” 周坤从头到尾将苏灵打量了一遍,只见苏灵头上的装饰和衣服的布料材质都属上等,怎么看都是个得宠的小姐。 苏灵急得脸色通红,她不想在云衡面前失了面子,可身上又真的没有钱。 她又不敢开口麻烦云衡,生怕再讨了云衡嫌恶。 哪知云衡见她窘迫的模样,早就心生厌倦,他记忆里的苏灵,随时都温柔大方,飘然恍若谪仙,可如今怎的如此一言难尽? 而和苏灵相比,方才的苏姝,那大方温和的模样,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大夫” 云衡出声打断。 “药材所用银两我自会付,现就先让苏灵为我用药吧。” 云衡出声解围,但周坤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还是拱手。 “那就劳烦殿下了。” 他刚说话,忽然发现刚才被苏灵敷了草药的地方,竟然开始起了红水泡。 不得不说这苏灵选的药效作用得十分迅速,很快就让他的手臂红肿一片。 “哎哟,二殿下,您怎么将浣葛草直接敷在手臂上啊!” 周大夫赶紧将还在上面的草药剐下来,但还是有些来不及了,红水泡一点接着一点冒出。 “此药需去根洗净才可外用吗,到底是谁给你上的药?” 他赶紧从凌乱的药柜上又取下来几种,捣碎了捏成团,重新给云衡敷上,这才得以缓解。 苏灵已经白了脸色,害怕地躲在一遍,她本以为自己学的东西不说治根,但至少可以缓解一些,却没想到用药竟然这么繁琐复杂。 云衡的脸色难看得更厉害了。 付完了一大笔钱从医馆里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苏灵跟在云衡身后,她心里早已经恨透了苏姝,还有给自己通风报信的晓春。 “阿衡” “以后你还是唤我二殿下吧。” 云衡只觉得这一天太奇怪了,他本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苏姝帮忙医治,却半路出来个苏灵,不仅一点忙没帮上,还让自己倒贴了不少银子,况且他起了泡的手臂,现在还没有知觉。 “二殿下。”苏灵都快要哭了,“灵儿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二殿下如此冷落灵儿。” 见苏灵哭得梨花带雨,云衡又心情复杂,以前他便就是看上了苏灵这般娇嗔的模样以及她颇有些拿得出手的才华,可如今有了苏姝做比较,再看苏灵,简直是天差地别。 哪个是天,哪个是地,确是不用多言。 “苏灵,你前几日触怒龙颜后,父皇已经对我恩宠有驰,我若与你大婚,岂不是打了父皇的脸,今日母妃找过我,我和你的婚事,再议吧。” 云衡以前对她有多宠溺,现在就有多决绝。 话音刚落,苏灵就觉得如同晴天霹雳,她瞬间眼眶红润,泪水从眼角落下。 “不不,二殿下!” 苏灵还想挽留,可云衡已经快步离开登上马车,扬长而去了。 “小姐” 晓春从后面赶紧追上来,她在后面等候苏灵许久,自然也看到了自家小姐的窘迫。 “都怪你!都怪你!说什么他们在这里治病,让我过来!现在丢人丢大了,连婚事都被取消了!” 她一巴掌打在晓春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温柔。 “小姐,奴婢知错,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小姐竟然一点都不会医术” “那苏姝都会的东西,凭什么我不会!” “奴婢也觉得此事古怪,大小姐从落水上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小姐,您说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神吧” “胡说!” 晓春一直都是见苏灵得宠,如今冷不丁变成这幅模样,饶是她也有些不能接受,忽然,她眼前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 “小姐,过几日就是春日宴了,届时大官们都要前往参加,小姐就可以表演您最拿手的琴棋书画,以往都是苏姝垫底,小姐以前就是在每年的春日宴大放光彩的,虽然小姐在医术上比不过苏姝,可论琴棋书画,可没有人比得上小姐,小姐这般厉害,还怕被那苏姝抢了风头?” 对了,过几日就是春日宴,是自己最喜欢的宴会。 以往每次春日宴,都是各家的小姐少爷们出来表演,小姐们表演琴棋书画,少爷们就比武,活动很是热闹。 而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一次比试都是第一名,也被大家都称为才女。 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在春日宴大放光彩,才被二皇子看中的。 得了晓春的提醒,她心里舒展了不少。 “这几日就先避避风头,等春日宴,再把这几天丢的面都找回来!” 她冷哼。 “到时让云衡好好看看,谁是最配得上他!” 第29章 白漾遇刺 白漾从医馆出来后就准备回璟王府,但她来的时候坐的马车,回去的时候却要徒步,东街距离城北的璟王府,终究是有些距离的。 黄昏时分,商贩们都纷纷收拾打烊,街道也是罕有人来。 白漾自然是知道,苏灵根本不会治疗云衡的疾病,不过是因为看到自己会些医术,赶忙着要凑上来,但她这样做不过是白费力且徒增云衡对她的厌恶感罢了。 白漾如今自己成了苏姝,身份高贵,就算苏灵再怎么恨自己嫉妒自己,也无法轻易把自己杀了。 等白漾徒步走了许久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白漾忽然有些开始感谢苏灵救场,不然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小姐这大晚上的,京城好恐怖哦。” 阿果儿跟在白漾旁,她看着夜幕渐起的天,心里有些紧张。 “别怕,就快到了。” 然而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已经时行了宵禁的时辰,她们也还有三成的路要赶。 “小姐” 阿果儿以前从来没有跟着苏姝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过。 “嘘。” 白漾忽然放慢了脚步,自小养成的警惕心也在这时忽然冒起。 “怎么了,怎么了?” 阿果儿见自家小姐忽然变了脸色,心也被吓得跳个不停。 “你有没有听到,除了我们两个以外,还有别的脚步声?” 寂静的黑夜里,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以外,竟然还有十余脚步声。 “会不会是巡防的官兵?” “不会,脚步很轻,像是怕人发现,怎可能是官兵?” 白漾也是奇怪,按理来说宵禁的时辰应有巡防才对,然而今天的街道就像被人预先安排好一样,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脚步声来自四面八方,就好像有人轻踩着瓦片,紧紧跟踪着白漾。 而此时的主仆二人已有些插翅难逃之意。 “阿果儿,别出声,跟着我来。” 白漾很清晰地感受到几人不是等闲,和苏灵找来的几个歪瓜裂枣完全不一样,只是白漾实在想不通,谁非要制自己于死地? 眼下她只能想办法自保,她拉着阿果儿,尽可能地穿城走巷,想要赶到主街上去。 然而来不及了,正当她们要穿过最后一条巷子时,前路被人堵死了。 那两人蒙着面,却依稀能见得一双贼眉鼠眼的小眼睛。 “你就是苏姝?” 苏姝的脸长得很是好看且有灵气,一双杏眼就像是受伤的小兔子。 那两人的声音逐渐带上了让白漾作呕的意味。 “你们你们是谁??我家小姐可是将军府大小姐,璟王妃!你们你们这样乱来,就不怕掉脑袋??” 阿果儿壮胆吼道,哪知面前的两人根本不怕,听到璟王后反而笑得更欢快了。 “那个失了心智的王爷??哈哈哈,过了今晚,你们就只能看到他的尸体咯!” “你们连一个病人都不放过?” 白漾真想撕开他们的伪装,看看下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嘴脸。 “不好意思啊,大小姐,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们眼里是不怀好意的笑意,今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便就是玷污了这貌美如花女子的身子。 “阿果儿,一会儿他们过来,你就先跑,跑到主街上去,找人帮忙。” “那小小姐你呢?” 阿果儿何时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她吓得双腿都站不稳脚跟。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你先跑,我们二人必须要跑一个!” “小小姐!” “听我的,别说了。” 白漾蹙着眉看着愈来愈近的两个黑衣人,她紧紧握着返生石,以前在弥罗殿的时候学过暗器的制作,但是当时被甜言蜜语引入这京城,匆忙之际连防身的器具都未曾带一个,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 她一步一步后退,那两个男人也不再多说,朝她猛地扑了过来。 白漾自然不是对手,仅眨眼间,她就被两个男人擒住了手臂。 “阿果儿,你快走!” “想得美,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最先抓住白漾胳膊的那人笑得猖獗,可他刚握住白漾的胳膊,就感觉有些不对。 白漾的胳膊是滑的,摸起来更像是蜡,和他一起拽住白漾的另一个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们在下一瞬间感受到了手掌刺痛,再拿起来的时候,只见双手漆黑,竟然还有腐烂的迹象。 “有有毒!” 头晕目眩之感笼罩着那两人,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 “我的眼睛怎么了?” 他们下意识去搓眼睛,却是用的一双中毒的手,只不到一瞬,他们就开始脸部溃烂,鲜血不停地浸出。 白漾趁此机会挣脱,并朝着阿果儿的反方向奋力跑去。 “别放过她,抓住她!“ 咆哮声和更加凌乱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白漾只感觉这次在劫难逃。 第30章 又遇纵火少年 璟王府。 “主子,后院里进了几个人。” 归雀半跪在程衍舟面前。 此时的程衍舟目光清明,早已脱离卖傻装疯的状态。 “什么样的人?” “他们黑衣蒙面,刚被抓起来准备盘问就吞毒死了,属下什么也问不出来。” “可是那群人?” 归雀摇头。 “属下觉得不像,他们不过会些轻功,面部须发不整,看着应是江湖上为钱卖命的死士,而且他们翻入院后就直奔苏小姐房间。” 闻言程衍舟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应该是来杀苏姝的,但是又碰巧遇上苏姝不在?” “属下觉得是,若是如此,便不关我们的事了。” “不关我们的事?” 他声带怒意。 “偌大的璟王府,他们却连苏姝住在哪里都知道的清楚,你说不关我们的事?” 归雀恍然大悟。 “属下疏忽了,这就去查。” 程衍舟点头,归雀刚要走,忽然又被他叫住。 “苏姝可曾回来?” “回主子,苏小姐傍晚与二皇子外出,至今未归,属下看来,那恬不知耻的女人应当是在给主子织绿帽。” “胡扯!”程衍舟冷眼瞟了一眼归雀,“她要戴绿帽,也是给云璟带,和我有何关系?” “属下知错,可是属下以为,云璟灵魂已散,主子如今以云璟的身份活着,便就是云璟。” 程衍舟懒得再理他,从座椅上站起来,可刚站起来,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归雀,你说那群要杀她的人来了璟王府发现人不在,会不会又去外面继续杀她?” “主子,方才归雀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归雀认为,若是他们要杀苏小姐,倒是恰好帮助主子解了心头之患。” 程衍舟只觉得心情复杂,想到苏姝被自己淋了水染了风寒,刚退烧出门就遇上一群卖命的死士,若是自己还不管不顾,倒是有些不是人。 “那苏姝可会武功?” “这一点主子大可放心。”归雀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道,“归雀早已经打探过,那苏小姐不仅不会武功,琴棋书画也样样不通,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本王出去一趟。” “他们他们人太多了!” 阿果儿远远地就看到了十来个身影从各个屋顶跳下。 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把白漾围在中间,纵使她再有手段,此时也无计可施。 “那要杀我的人还真看得起我,为了杀我一个女子,竟找了这么多人。” 白漾警惕地看着周围。 “怎么办啊,小姐!” 刚才中毒的两人双手都失去了知觉,虽不至死,但双手短时间内是废了。 而围过来的十来个黑衣人自然也见识到了白漾的手段,如今皆是不敢轻易上前,都拿着长刀蓄势待发。 若是十几把刀一起戳过来,免不了白漾要被活生生戳成一个血窟窿。 白漾沉了沉眼看着这周围的一群人,她的仇还没有报,她还没有回弥罗殿,她还不能死! “敢问各位大哥,若是你们拿钱办事,小女子这里还有不少钱,若是各位愿意放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愿意承担双倍价格。” 她边退边试图交涉,可黑衣人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依旧步步紧逼。 白漾早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可染风寒还没有完全好的她根本就不是身强力壮的黑衣人的对手。 她的手缩在袖子里,可这一幕,立刻引起了黑衣人们的警觉。 “兄弟们,这女人会用毒,赶紧杀了她!不要再磨叽了!” “可是大哥,上面交代只侮辱她,没有说要杀了她。” “你这呆子,这女人全身是毒,你敢碰?” 十几人说着就同时朝着白漾扑了过来。 “阿果儿快蹲下!” 白漾抓起来一把毒药,猛地撒向扑来的几人,自己也赶紧蹲下,但还是被长刀砍伤了,几条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骇人万分。 自然,冲在前面的黑衣人吸了毒气,也是不好受,只见他们脸色苍白,抓住喉咙止不住后退。 但在后面的几人没有吸到毒气,他们朝着白漾再次冲过来。 白漾握着手心里最后一把毒药,她必须全力以赴。 就在她准备迎着刀尖而上的时候,忽然瞧见头顶建筑的房檐上,竟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戴着面具,却是能瞧见一些棱角分明的下颚。 “你?” 白漾自然是熟悉这一副面具,那日在西院,便是这少年帮助自己纵火。 他此时从天而降,手心里窜动着神奇跳跃的火苗。 看似无害的火焰,却滚烫异常。 那几个黑衣人来不及躲闪,身上的衣物便瞬间开始燃烧。 滚烫的火焰让他们无法再行动,只能恶狠狠地看了那少年一眼,随后转身朝黑暗中掠去。 白漾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看着那少年从房檐上稳稳落地。 “是你?” 这幅面具,自从那日过后,白漾就已经将它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 阿果儿也跟在白漾身后,仔细打量着来的这个男人。 “谢少侠相助,咳咳” 危险终于褪去,白漾这才感觉自己喉咙痛如刀割,脑袋也昏昏沉沉,像顶了一块万斤巨石,若不是阿果儿还扶着自己,恐怕她已经倒在地上了。 “夜深人静,你们两个女子为何还在外面。” 程衍舟见苏姝如此难受,心情竟有些复杂,苏姝既然出现在京城里,而且是从东街的方向过来,就很明显没有去二皇子那里。 而且苏姝还因为自己泼水而染了风寒,连一辆赶路的马车都没,徒步走了如此之久。 他还见苏姝的头发全部盘起,明显就是已经标志出阁的装扮,让他很是惊讶。 他分明记得,苏姝从来不承认自己嫁给了璟王,就算已有婚配,却但还是少女打扮。 “我本是去东街拿些药,却不想回去的途中遇上了那些贼人,若不是今日遇上少侠,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方才的火焰白漾有些熟悉,从小到大,她只听闻过一人会纵火,她想开口询问弥罗殿的事,却又无法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程衍舟听闻她说自己是去拿药,心里一阵冷笑,她分明就是去给二皇子治病的,不然哪个正常人会天都快黑了还跑那么远去拿药? 一想到此,他心中陡然充满厌恶。 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死了也应当是活该的。 “对了。” 白漾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只见她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把草药来,这些都是她方才在周大夫的医馆里面拿的。 “拙夫最近似乎是有些上火,他又不善言辞,我便去寻些药材熬给他喝。” 第31章 她和传闻不太一样 “你丈夫?你已经嫁人?” 程衍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是啊。”白漾指了指自己的穿着打扮,“不像吗?” “所以你这么晚出来是为了给你丈夫拿药的吗?” 白漾很自然地地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最近睡眠不太好,面红目赤,本就患有脑疾,我作为他的妻子,又会些医术,自然要为他分忧。” 白漾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材,她似乎烧得更严重了一些,眼神也有些迷离,竟如孩童般一根一根细数着整副的草药。 程衍舟只觉得心情更加复杂,他最近的确有些失眠不错,但他着实没想到这女人只是看了他几眼便通晓这些。 而且这女人在东街根本没待多久,若是幽会,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回返。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白漾忽然将一副药放在他手中,一看就知是仔细挑选,慢慢整理过的。 “我刚才看你裸露的眼眶也有些红,声音也很低沉,想来最近应该也有些失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这些药材拿回去熬汤喝,这药清热安神,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怎么回事? 程衍舟看着她笑着的模样,心里竟觉得隐约有些不舒服。 常人都道将军府家大小姐,璟王妃苏姝飞扬跋扈,欺软怕硬,不懂感恩,蠢笨自私,所有的负面传闻比比皆是,可如今程衍舟看到的,分明就是一个处处为她人着想的姑娘。 她明明身受重伤,却还惦记着家里的傻子王爷,这样的姑娘,为何会被万人唾弃?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白漾朝他挥了挥手,恰好唤回了程衍舟的思绪。 “不用了,我没有失眠,你还是留着回去给你的丈夫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竟也不给白漾挽留的余地,尽片刻消失在了夜色中。 “啧啧,王妃,那真是个怪人。” 阿果儿还没完全缓过神,还在不停地顺着气。 白漾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由得也心情复杂,她记忆中,也有一位会纵火的玩伴。 可不知怎的,从某天开始母亲就再也不许自己和他有接触。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白漾叹了口气,朝着身旁人道。 “阿果儿,回去吧,也不早了。” 一主一仆互相搀扶着往回走,程衍舟并未走远,他攀附在屋顶,这是怕万一那几人杀个回马枪。 “王妃,刚才那少侠好气魄啊,说不定是哪家贵公子,小姐何不说自己还未婚,说不定是一段良缘。” “阿果儿。”白漾忽然面色沉了沉,竟有些微怒,“以后若是你再说这样的话,便去领罚。” “是,王妃。” 阿果儿发现自家小姐果然是变了许多,多了些深谋少了些天真。 一路再无阻碍,主仆二人也是安全地回了将军府。 只是白漾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倒是惊住了门外的侍卫。 璟王府的内院,灯火尽熄,万籁俱寂,好像这里是个鬼宅。 或许大伙都睡了,她也没多想,便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妃,要不要找人来帮忙再仔细清理下伤口。” “无碍,我自己会清理。”白漾把那一把药材塞进阿果儿怀里。 “你去把这些药材给厨房,让他们明天开始熬给璟王喝。” “哎呀王妃,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想着那傻子啊!” 阿果儿急得不得了,她不会医术,只能见白漾自己宽衣解带,此时的伤口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每撕扯一次都是钻心的疼。 白漾自然也是闷哼挺着,但苍白的脸色却瞒不过人。 “你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 阿果儿拗不过白漾,便只能悻悻离开。 白漾用剪刀剪开衣服,再用返生石里面的药物进行消毒,她嘴里含了一根布条,脖子上隐约留出青筋。 就在她仔细清理伤口的时候,门口忽然现出一道身影。白漾警觉,心里却是一沉。 若是那群人再来,自己确没有任何抵抗的法子了。 她握着手里的剪刀,一步一步靠近门口。 门被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竟是方才那戴着面具的少年。 程衍舟本来是不想再管白漾的,可透过窗户,他看见她疼得浑身颤抖的模样,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便准备开门进来。 “你你还没有走?” 程衍舟干咳了两声,有些尴尬。 “我想了想,我最近确实有点失眠,就来找你要那个药材了。” 白漾闻言只觉得好笑:“那药材已经全给我的丈夫了,如果你想要,只能过几日我再去医馆拿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程衍舟假意无奈,想找借口留下,但又发现实在没有借口,只能假装离开。 “对了,你要不要坐一会儿” 白漾话音未落,只见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已经稳稳地坐在了自己房间的茶桌旁边。 “呃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些安神的熏香,你稍等,我帮你找找。” “不着急。” 程衍舟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失眠的药材,他坐在白漾的房间里面,开始四处观赏起来。 璟王府为了安静而位置偏僻,本来就没有给外人留住的地方,璟王妃苏姝来了这里以后,不愿意同璟王同住,便被安排在了这个下人住的房间里面。 这里只有一张小而硬的木板床,空间狭窄颇有家徒四壁之感。 若说以前苏姝不想住在璟王府倒是也合情合理,可是如今她已经决定要住在这里了,怎么一点要修整这里的意思都没有? “我找到了。” 白漾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里面是一片片黑块。 “睡前焚一片,定可以帮你睡个好觉。” 第32章 他叫谢澜? 白漾把盒子放在程衍舟手里,借着摇曳的烛火,程衍舟看到了她洁白如玉的肩膀上,那一道恐怖如斯的伤痕。 如是他,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少侠,你叫什么名字?” 白漾想就算现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若是交个朋友,一定可以慢慢问出来的。 可程衍舟有些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他如今该叫什么,可他见对方一双杏眼正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下又有些颤动了。 “在下谢澜。” “谢澜?” 白漾搜寻了苏姝的记忆,根本没有发现一个叫谢澜的人,可这男人气质非凡,断然不是寻常人家。 “你不是云国人?”她得出此结论。 “怎么,苏姑娘要告发我?” 程衍舟挑挑眉。 “自然不会。”白漾本就不是云国人,云国的死活她也不是特别关心。 “只是我不明白,若你不是云国人,为何知晓我是谁?而且那日,又为何突然出现在将军府?” 一连窜的刁钻问题让程衍舟有些头大。 “苏姑娘的言辞倒是锐利,但我今日救你,你却这般盘问我,是否有些不妥?” 白漾自是明白,既然对方没有给自己解惑的想法,那她也不好再问。 “王妃。” 门口兀地响起来了敲门声,白漾只觉得心口一颤,但这声音是她平日里听过的熟悉声音。 “归雀?” “王妃,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归雀也很恼火,他亲眼见自家主子像贼人一般跟在苏姝后面,回了府还要继续跟着去了苏姝的房间。 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出来,这才赶紧来打探打探。 哪知道白漾听见是他,神经竟然更加紧绷了。 “哦,我马上就睡,马上就睡!” 白漾赶紧将蜡烛吹灭,门口归雀的人影的轮廓更加清晰了。 既然主子没有说什么,归雀也不敢再多问,便只能离开。 “你怕他?” 程衍舟沉着声音开口,他看向站在门边畏手畏脚的白漾,嘴角忍不住噙着一些笑意。 “不瞒你说,我怀疑他是潜伏在这里的坏人。” “哦?为何这样说?” “因为他出现得突然,又上位极快。” 白漾呼了口气,转头摸黑忍着痛替自己的伤口清洗并上药。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舒服的血腥味。 但这么一个大男人在自己的房间,她总觉得有些诡异。 “药材我已经给你了,你拿回去熬好就能喝了。” 这便是在委婉送客的意思。 程衍舟自然也听出来话中意思,他站起来了身:“那就谢谢苏小姐了。” 语毕,他便准备开门出去,却被白漾又拉了回来。 “苏小姐可还有事?” “从正门走会遇到归雀,那家伙看起来就武力高强,你还是走窗户吧!” “” 程衍舟最后从窗户翻了出去,恰好遇到了正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归雀。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不免得满是尴尬。 “主子,您这是” 归雀见自家主子神采奕奕的,手里还抓着一把草药,心里只觉得万分诡异。 程衍舟也自觉有些失态,尴尬地咳了咳,赶忙转移话题。 “今晚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去查清楚。” 白漾彻夜难眠。 虽然吃了药但还是一直高烧不退,前世的梦魇纠缠得她不敢合眼,她总能看见那个在白雪中,惨死的自己。 “王妃,王妃!” 恍惚间已是日上竿头,朦胧中她听见阿果儿的呼喊。 阿果儿赶紧去探白漾的体温,发现王妃烧得一塌糊涂。 “王妃,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王妃,要不要报官啊!” 白漾已经吃了药,伤口也处理过,却还是高烧不退。 “阿果儿,不要去。” 白漾好不容易才拉住了阿果儿。 “可是,可是” “昨夜杀我的那些人没有得手,倘若被他们知道我如此虚弱,恐会再来。” 她有些气喘,况且外面的郎中还不如她自己,何苦大费周折做些无用功。 倒还不如先坐观其变,看看自己遇刺但没死,谁是反应最大的。 她刚用被子蒙住头,门口就响起来了敲门声。 “王妃,厨房那边送来了早餐。” 是归雀的声音。 “知道了,你就放门口吧。” 这归雀怎么昨日晚上来了今日又来了?是来看自己死没死吗? 可若是他想杀了自己,这王府之内有的是机会,非要自己死在外面,是怕皇上查下来吗? 门外的归雀自然不知里面的揣测,他今早刚起来,就被自家主子遣来看望。 他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忽然这么在意一个女人干什么,况且王妃根本就没有见自己的打算。 但若是没有完成主子任务,保不准要挨一顿罚。 他在璟王府的院子里面走了一圈,依旧没有想到任何借口进去,就在这时候,门口忽然来了几位太监。 领头的那个那是当今皇后身边的李公公。 “李公公忽然莅临有何贵干?” “杂家是给皇后娘娘传信的。” 李公公拱了拱手 “过几日便是春日宴,皇后娘娘亲自邀请璟王还有璟王妃一同前往。” “春日宴?” 归雀听说过云国每年春天的时候,的确有春日宴。 “好,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李公公忽然到访无疑是解了归雀的燃眉之急,他赶紧又到了白漾房间门口,轻轻扣响了门。 “王妃,过几日是春日宴,皇后娘娘邀请璟王和王妃您一同参加。” 春日宴? 白漾赶紧在脑海里搜寻这个词起来,待她了解详情,这具身体竟然本能地产生一些不愉快起来。 在原主苏姝的记忆里,她似乎非常厌恶并且恐怖这个宴会。 春日宴,虽说是达官贵人相聚一堂喝茶助兴,可免不了各位人家的小姐少爷切磋比试,以此展现在过去一年里的学习成果。 以前苏姝还没有出嫁的时候,每一次在春日宴都会被邀请表演琴棋书画,不是崩断琴弦就是泼了一画纸的墨,自然而然落得个草包的名头。 “王妃不用担心,如今你已经嫁为人妻了,不用再去表演节目了!” 阿果儿见白漾的脸色不好,忙着开口安慰。 白漾倒是不担心表演节目,只是这一身伤,不知要如何在众人面前展示。 见里面的苏姝不回应,外面的归雀又开始着急了。 “王妃?” “知道了。” 知道了?就没了? 参加还是不参加,准备还是不准备,怎么连个态度都没有。 然而里面再无回复,他只得灰溜溜地回了璟王的房间。 “她的伤怎么样了?” “回主子,归雀归雀没有见着人。” 程衍舟大概料到了这么一个情况,对方既然已经开始怀疑归雀,自然是不会轻易见他,若如此,只能让她自己修养几日了。 “主子,皇宫那边传来消息,邀请璟王和璟王妃一起去过几日的春日宴,主子要去吗?” 第33章 春日宴邀请 “春日宴?”程衍舟有些迷茫,这宴会他倒是闻所未闻。 “是的,不过是那些官宦人家坐在一起听歌赏舞,只是主子您没有继承到云璟的记忆,这么大的宴会难免有认识云璟的人,怕会暴露了身份。” “本王也是如此认为。”程衍舟微微蹙了蹙眉,“以前的云璟,可曾参加这春日宴?” “具属下得知,云璟不仅参加春日宴,还很乐在其中,每次都在会上大呼小叫,很是丢人。” 程衍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不仅是要让他去参加那该死的宴会,还要让他在众人面前装傻子啊! “属下认为,不如主子就向外透露,说自己智力已经恢复如何?” “不妥。” 若说一个十几年的傻子一夜之间变得精明了,任谁都会觉得古怪。 如今这宴会,是非去不可的。 “主子,还有一事,今日厨房那边说,王妃带回来了一些药材,吩咐厨房要给主子您熬药,那王妃精通用药,属下怀疑那药有毒,就都给倒掉了。” “倒掉了?” 程衍舟忽然眉头一皱,竟有些生气的意思。 “谁让你倒掉的。” “可那苏姝” 程衍舟摆了摆手。 “罢了,你去厨房再端一碗回来,本王最近是有些失眠。” “失失眠?”主子怎么知道那是治疗失眠的药? 归雀也不敢多问,赶紧就去了厨房。 “主子,您不喝吗?” 程衍舟拿着那一碗药,却未有将它喝下去的意思,而是将它端在手里,就好像在端详什么宝物。 “归雀,可有送些药去王妃那里?” “未曾。”归雀道,“主子,您现在是患了脑疾的璟王,以你的名义送去药材,怕会暴露身份。” “那便以你的名义去送。” “是啊?” 归雀冷不丁瞪大了眼,他可是无所不能的暗卫!怎么能去给一个女人送感冒药? 这传出去未免也太羞耻了! 况且主子不正常为何非要带上自己?! “这是命令,让王妃接纳你的机会来了。” 接纳我?我为何要非要被那人人都不待见的女人接纳? 归雀惊得瞪大了眼,但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 整整三日,归雀都将养身的食物和治疗风寒的药材按时送到白漾的房间门口。 起初白漾还觉得可能下了毒,但她最后发现归雀的确只是在给自己送饭送药材,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渐渐的,也打消了对归雀的疑虑。 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整整三日,程衍舟都没有在府上看到苏姝。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程衍舟在房间里踱步了许久,脑海里老是想到那日满身伤痕的苏姝,也不知这几天过去了她怎么样了。 厨房每天都不厌其烦地送来降火的草药,他心里更是复杂难受。 自己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不说找个郎中来看看,还非要给自己熬药,真是个蠢女人。 程衍舟思绪万千,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就站在苏姝的房间门口。 一只手半悬浮在空中,下一秒就要扣响。 这已经是这三天以来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到这里了。 但如今自己是以傻子示人,怎么能忽然这么清醒的拜访?还是等她完全转好了再说。 想了想,他又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又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间门却打开了。 白漾身着一袭白衣,头发微微垂在肩头,她的烧终于退了,伤口藏在衣服里面,她微睁的杏眼里面写满了惊讶,小嘴微微张开,似乎是没有想到云璟会突然站在自己的门口。 “璟王?可有事?” “我呃。” 被抓现行的程衍舟语无伦次,他无所适从的模样在白漾眼里看起来,就是一个迷路的小孩。 但时隔三日再见白漾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下了。 “你迷路了吗?” 白漾也觉得如今的璟王怪怪的,在苏姝的记忆里,璟王应该是看到自己会很害怕才对,怎么可能会散步散到了自己门口。 可如今璟王不害怕自己了左右不是坏事,她拉住了璟王的胳膊。 “我前几日染了风寒,怕把你传染了,就没有来找你,但是之前我去给你买了许多去火的药,你有没有乖乖喝?” 程衍舟看着如今已经恢复了气色的她,并没有回答问题。 白漾自然也是不奢求他会回答自己,自己关了三天,今日好不容易打听到归雀不在,已经是迫不及待要出来走走了。 “对了,过几日就是春日宴了,我还没有合适的衣服,要不要和我逛逛街买些衣裳?” “逛街” 程衍舟还没有和女人逛过街,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可白漾才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拉着他就出了门。 白漾身着一袭素衣,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大富大贵之人,程衍舟也身着一袭玄色衣物,再加上璟王以前很少示人,鲜有人认识。 这样打扮的两个人走在路上,就像寻常人家的小夫妻。 “我们先去定制几件衣服吧。” 白漾已经想好了,她要定制一套可以完全遮住身上伤痕的衣服,就不怕在春日宴漏了疤痕,她还得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位叫谢澜的人。 想到那纵火少年,她的心竟然有些莫名的安定感。 程衍舟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很快就被白漾带着进了服装店。 “这些这些” 白漾一连选了几匹上好的衣料,她如今有钱出手倒是阔绰。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璟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