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重奏》 第1章 第一章 误诊 第一节 辍学打工 第一节 辍学打工 杨钢今年四十岁，是个残疾人。应该说，少了一截小腿。这说来话长，他天生并不是残疾人，而是因为一个女人，才成了残疾人。这个女人正是他老婆刘敏。 说是被她害的，也不正确。总之是就她引起的，还要从杨钢十九岁那年开始说起。 杨钢从小就是个贪玩的孩子，不爱学习，考试垫底。他是家家族唯一的男孩子，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 杨钢的大伯生了两个女儿，所以爷爷奶奶对他百般疼爱。有人带了好吃的给他们，他们就是要留给杨钢。 用他们的话说：“老杨家就这一个独苗”。杨钢学习不好，他们也会说：“没关系，不学习有不学习的活法。多少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家里不比谁过得好？” 他们生活的那个年代，多少人没办法上学，而不是不想上学。他们的观念，还停留在落后的年代里。 杨钢不是脑子笨，而是心思不在学习上，贪玩。本身这种孩子，就是要正确的引导，可是杨钢的父母，以及父母的父母，都是这种观念。他怎么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他就听他们的话，混个初中毕业，出来学门手艺就行了。 村里跟他一起玩的几个小伙伴，到了初中，学习上都进步了。有两个女生，还成了学霸，人家都不跟他一起玩了。 他一去找人家玩，他们的父母都会说：“正在写作业呢，你把作业写完再来” 他哪里会写作业，有时候在村里溜达，有时候，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只要不学习，做什么都成。 这个时候，父母还没看出来，自己的儿子跟同龄人，已经拉开距离了。他们或许就在等那张毕业证，也可能在惧怕改变。从他们的内心，不愿意承认自己以前的做法是错误的，固持己见。 一个人的改变，就是他固有观念的改变。而一个人最难改变的就是他固有的、观念的改变。 初二的时候，杨钢就坐在最后一排。不仅因为他的个子高，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学习总在最后。挡在别人前面，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没有回答上来的。 老师就说：“你的个子高，挡住了前面的同学”，把他放在了最后一排。一直到初中毕业，除了组与组之间调换，他的位子就没动过。 有一次，英语课上，老师叫杨钢站起来回答问题，定冠词the的用法。他还是低着头，实际上，他知道一点，但是又不完全会。 老师说：“这是一年级的知识。不知道你是放弃了自己，还是真的不会？” 杨钢红着脸，低着头，站在自己的椅子旁边。同学们从四周向他投来嘲笑的目光，他觉得丢人极了。也是从那以后，英语老师再没叫他回答过任何问题。 在班里，他已经陷入了很难堪的境地。想学习，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学，基础太差了。想退学，又觉得很丢人，他又不知道该跟谁讲。就这么一天天的、纠结的过着剩下的初中时光。 可想而知，他没去参加中考，他不想去，也不敢去。分数出来了，以前，跟他一起玩的几个同学都考上了高中。 他更觉得没脸见人了。整个暑假，他就躲在家里不出门，等到开学了，他就跟着表叔去学木匠。 这个表叔是他妈妈的表哥，是个老实人，他的木匠手艺远近闻名。以前镇上没有家具店的时候，谁家嫁女儿。都请他去打柜子、箱子、床和其他的家具。 下半年的时候，就开始排时间。第二年准备结婚的人，第一年都要提着礼品来找他。他家盖房子的钱，都是他那几年挣的。 这几年，镇上开了两家家居店。家具不仅便宜，而且款式新，花样多。只要付了钱，就送货上门安装。 不像请木匠来家里做，要管饭，主人还要有时间，家里不能离开人，麻烦又浪费时间。所以这几年，买家具的人越来越多了。请他做家具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能维持生活就已经很好了。他也在不忙的时候，到县里找活干。 杨钢妈妈让他带着杨钢的目的，就是混年龄。不然他太小了，跟着亲戚干活，家里人放心。 他带着杨钢，边学手艺边打工。不到半年时间，杨钢也烦了。他中秋节回家，就跟妈妈说不想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什么都没学到，无聊。 他爸爸说：“你年龄太小了，去哪里不得有个熟人？” “那我也不想学木匠了” “你要学什么？” “学什么都行，就是不想学木匠了” “胡说，我们的亲戚里面，就是他一个人有手艺，你还想跟谁？” “没地方去，我就在家待着” “在家待着干什么，时间长了，也会烦的” 他妈妈说：“你跟表叔先去，过年回来我们再想办法，走的时候给你再拿些钱” 杨钢说：“那好吧！你们给我问问，过完年我不去了” “行，我知道了” 过了几天，杨钢又跟着表叔去学木匠了。他们这次去的是一个工地，给工地上做木匠，兼职做小工。 在这里他发生了一点点改变，他接触到了电焊，经常蹲在电焊师傅旁边看。看着看着，跟师傅混熟了，就开始跟师傅学电焊。 刚开始什么都不懂，却焊的有模有样的。师傅笑着跟他表叔说：“是这块料，一看就会” 表叔说：“哪里，他一个小孩子，还不是你教得好” “再练练，磨一磨，过几年就是个好手了” 杨钢跟表叔在这个工地上，一干就是一年多。家里人还奇怪，怎么杨钢当初走的时候，一直吵着不跟表叔干活去了。回来了几次，再没听见他讲了。 他不讲，家里人也不会问，他们觉得应该是他忘记了。小孩子的话不能信，他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山看着那山高。 父母亲看他不闹了，都很高兴。当然，他也把钱挣回来了，这几次回来，都拿着钱。不是工资还能是什么？ 看到他拿钱回家，他爸爸去问表叔。一问才知道，他在工地上，跟师傅学了电焊，工资加了。以前，当小工，年龄又不够，人家就没把他当回事。 回去，他爸爸就把这事告诉了他妈妈，和爷爷奶奶。他们一听也很高兴，奶奶说：“他的钱，你们要给他存起来，将来娶媳妇用” 他妈妈说：“就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以后他挣的钱，都给他存着” 爸爸说：“房子我们家是现成的，肯定要装修的，装修不是也要钱？” 爷爷说：“反正以后，除了家里的开销，不管是你挣的，还是你儿子挣的，都存着” 杨钢的爸爸在县里做小生意，他去的早，算是他们附近第一批挣了钱的人。但是几个孩子的读书他不管，女儿不管，儿子舍不得管。 就这样，目前，他们家文化程度最高的就是杨钢，初中毕业。两个姐姐，都是小学毕业，学习一塌糊涂。就认识几个阿拉伯数字，会写自己的名字。 现在老大已经嫁人了，媒人正在给老二说媒。妹妹刚上初一，学习上倒是挺用功的。多少人背后都在说他们家，钱是挣了不少，可惜一家子的文盲。 第2章 第二节 假钱风波 第二节假钱风波 自从杨钢学会了电焊，在工地上确实轻松多了。但是，他表叔还是像以前一样，木工活、小工两头干。木工活太少，现在很多工地上，都是机器，不用人工，太慢了。 小工，活重、工资低。当小工的，不是年龄不够，就是没手艺。看来手艺还是很重要的，有一门特长，走到哪里都吃香。 杨钢以前当小工的时候，一天到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倒头就睡。天热的时候，饭也吃不进去。 现在，工地上电焊的活，都归他跟师傅。虽然他的工资比师傅少，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干完活，他还可以到处逛一逛，看这里、看那里。就算不买东西，他心也有说不出的高兴。城里的一切都吸引着他，他觉得就连空气，都跟老家是不一样的味道。 逛了一个多小时，两手空空的回到工地，看了一会他们打牌，就睡了。工人们是睡在一起的，铺盖要自己拿来。 劳动了一天的人，头一挨上枕头，就鼾声四起，此起彼伏。杨钢也正是瞌睡多的年龄，但是他要早点先睡着，不然就会被其他人的鼾声，吵得无法入睡。 他已经开始适应这种生活了。像机器一样，日出上工，日落休息。很少晚上加班，除非特别赶，或者白天会检查。 一天晚上，其他人开始打牌了，他们叫他去帮忙买几包烟。他接了钱，就往工地外面的一家小商店走。 他拿着一张五十块，给卖东西的一个小姑娘。她找了钱给他，回去他把找的钱和烟分给他们。 打完牌的时候，那个买烟的拿钱给赢了的人。其中一个接过钱看了看，又摸了一下说：“这钱有问题，好像是假的” 输了的那一个说：“你再仔细看看，这是刚才买烟找回来的钱” 其他人凑过来看了看说：“这钱是有问题，颜色好像不太对劲” 有一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二十元，说：“比一下，我这是上次的工资，还没花完的” “是不一样，颜色要深一些，人头很黑，又模糊” 杨钢一听，马上从床上坐起来：“你确定是刚才找的钱？” “对呀，这个还能骗你” “我现在就去找她” “我们跟你一起去” “我去就行了，又没过多久。去这么多人，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来打架的” “这是刚才找的，三十八。要不认帐，我们再跟你一去” “好” 杨钢气呼呼地又来到这家商店。还是刚才那位小姑娘，一看有人来了，赶紧跑过来招呼：“你好，还要点什么？” “不要什么，我刚才来过了” “我知道” “你刚找我的钱有一张是假的” “怎么会？” “你自己看” 杨刚说完，拿出了刚才找的三十八块钱，放在柜台上。 说：“我就在旁边的工地上干活，帮工友买烟。他们打完牌了，才发现有一张假钱” 卖货的小姑娘，拿出了一支验钱的电子笔，略带歉意的走过来，对着钱一照。果然看不到钱上的水印。 杨钢说：“我来买烟的时候，口袋里面没有钱” “是我不小心收的假钱，我给你换一张” 小姑娘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二十元，照了一下说：“这张是真的，假的你给我吧！” 杨钢把假钱递给她，她当场就把假钱撕成了碎末，扔进了垃圾桶。她看杨钢一直看着垃及桶里的假钱，说：“我刚来几天，收了两次次假钱了，都是这样处理的。不然下一个又不知道到会谁手里！” 杨钢点点头说：“我先走了” 走在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小姑娘，很多人都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会把假钱再找给下一个人。 回来后，他把钱还给工友，他们看杨钢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他们说：“还以为卖东西的不认账？” “不是，卖货的当着我的面把价钱撕碎了。她刚来，自己也不认识假钱，还拿个验钱器照”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就看着电视里这么演过，还真有” “改天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小姑娘，还没我大呢” “看看人家，世上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神仙，当然可遇不可求” “睡觉，睡觉，以后买东西，就这家了” 那一晚，工友们聊了一会天才睡觉的。趁着他们聊天的机会，杨钢赶紧先睡了。 从那次事件以后，工友们要买什么东西，都去这家商店。杨钢空闲的时候，就算不买东西，也去店里转一圈。遇到没人的时候，他就跟这小姑娘说会话。 时间长了，他们熟悉起来了。杨刚知道了这小姑娘的老家，离他们村有点远，在另外一个镇上。还知道她的名字叫刘敏，今年十七岁。 在这里上班，是亲戚介绍来的。初中毕业，她是考上了高中的，但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让她继续上学了。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姐姐也是初中毕业，哥哥已经到了结婚年龄了，两个就差一岁。妈妈在家急的团团转。 刘敏是个懂事的孩子，看到父母为了钱急得睡不着觉。她主动跟妈妈说：“妈，初中考完，我就出去找事做” 妈妈什么都没说，搂着她一直哭。本来他们家的情况还过得去，爸爸又一次晚上回家，刚好遇见同村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也是要回家。 为了省钱，爸爸本来就有此想法，这个人一招呼，她爸爸没推辞，就坐上人家的车。那晚，天很黑，路本来就很窄，路中间有块大石头，骑车的人也就没看见。等撞上了，才发现的。 两个人连车一起翻到了路边的深沟里。天亮了才被过路的人发现，联系了家里人，家人急忙赶到送去医院。 那个骑摩托车的是肋骨骨折，刘敏爸爸的腿是粉碎性骨折。他休息了很长时间，后来好了，也不能干重活。刘敏爸爸后来腿上就有了伤，也没法干重活。再加上受伤后，以前一起干活的人都不敢再来叫他了。 他以前无论在哪里，老板都喜欢他，他在工地上是大工，有手艺的匠人。自从受伤后，都是低三下四的，跟老板说好话。 说半天，人家才让他干一段时间活，干的都是小工打杂的活。活重，不挣钱。 第3章 第三节 家境 第三节 家境 刘敏的两个哥哥，也是到处找活干。无奈家里的事太多，房子没盖，收入比以前少了很多。 刘敏的妈妈是喜欢读书人的，可是两个儿子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打都打不到学校去，后来她也放弃了，再加上男人腿受了伤。日子一眼都能看到头，她也没了心劲。 村里有人跟她说，可以招一个儿子出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他们一大家子，没有一个人赞成的。尤其是公公婆婆，认为这样的事就不能做，这不是给别人养儿子吗？ 他们夫妻又何尝舍得儿子呢？这个想法一出来，他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男人唉声叹气，女人流眼泪。 能有一点办法，他们都不会这么做。只是同村的同龄人，孩子都在地上跑了，最慢的都娶上了老婆，有的还比自己的儿子小好几岁。 给人家做上门女婿，也成了他们儿子唯一的选择。刘敏的爸爸还是转不过弯，他在心里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肠子都悔青了。 假如，那天他没有为了省钱，而去坐人家的摩托车。就不会有现在的困境。自己可真是应了那句“贪小便宜吃大亏”，能有什么办法呢？又没有后悔药卖。 他常常夜里睡不着，走到自己家的地里，一站就是半天。有时候，天都快亮了。还是老婆出来，让他回去睡觉。 后来夫妻两一商量，还是决定，把大儿子招给别人，做上门女婿。他们没本事，也不能把孩子耽误了。就算借钱勉强结了婚，将来的帐，还不是要孩子负担？ 剩下一个儿子，就轻松了。大人就这样了，主要是孩子轻松。女儿也要退学。刘敏的妈妈一想起这些事，不禁悲从心来，觉得他们一家人真是太苦了。搂着女儿，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是个要强的人，只是家里成分不好，爷爷是地主。所以结婚的时候，条件好的她不敢高攀，人家也不要她。 刘敏爸爸就是家里太穷，他人不错。若果不是遇上事，他们不会给孩子连媳妇都娶不起。她是跟着爷爷读过点书的，心里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刚好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只是他们两家相差太悬殊，他家里一家都是干部。她知道不可能，就主动断了念想，嫁了人。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眼看着快熬出头的日子，又出了事。儿子只能做上门女婿，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想招上门女婿的这家人，家里三个女儿，住在镇上，经济条件还不错。两个人见面之后，都没话说，很快订婚的日子就定下来了。 招上门女婿，跟嫁女儿差不多，就是男的要去女的家。彩礼还是不会少，好处就是男方房子不用盖，女方家里把房子盖好。生的孩子，当然要跟女方姓。没办法的时候，看开了，也就那么回事。 基本上，只要女方家里人好相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人好不好相处，只有时间长了，才知道。 第二年五·一结婚，说是第二年，中间才隔了半年。因为订婚的时候，是第一年八月。结了婚，回完门，送走儿子媳妇。刘敏的妈妈躺了三天都没起床。 她心里难受，儿子从此就成了别人家的人，过起了别人的日子。就像嫁出去的女儿一样，那个是婆家，这个成了娘家。人都说“嫁女儿”，哪个说过“嫁儿子”的？ 刘敏爸爸心里也很难受，他就是一直抽烟。刘敏做好饭，三个人都没吃几口。不是饭不可口，而是他们都没有吃饭的心情。 刘敏说：“妈妈，家里已经这样了。哥哥去人家家里，是过好日子去了。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 听完她的话，爸爸有点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大儿子的事，他们夫妻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根本就没注意过女儿，她已经长大了，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 像她妈妈一样，身材好、眼睛长得水灵灵的。只是没钱买好衣服，只能穿着乡下买的衣服。颜色、款式都已经过时了。 因为爸爸出了事，她辍学了，准备去镇上打工。不到一千块钱的工资，也能为家里减轻不少负担。 他们夫妻都在痛苦的时候，听见女儿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们才觉得，女儿不仅只是长大了，还懂事了。 此时，刘敏的妈妈躺在床上，眼睛红肿，脸色憔悴。听见女儿说话，她把头转向女儿。她爸爸，坐在饭桌旁边，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他拿起筷子，低下头开始吃饭。吃饭时弄出很大的响动，好像是故意的。直到吃完饭，再没说一句话。 收拾碗筷的时候，他才看想老婆说：“你也起来吃饭吧！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难过几天就行了” “你先收拾吧，我过一会起来吃”，老婆的声音沙哑的好像生了病一样。 “刘敏还要去上班呢，我们总不能一直让她伺候着” “嗯” 过了两天妈妈跟刘敏说：“小敏，家里没事了，你去上班吧！让人家找事不容易，总不能一直拖着” “可是，你跟我爸” “没事，我们是大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难过几天就过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那好，让我爸在家里，先别出去。有事做就做，没事做就在家里帮忙，地里也有活要干” “我们知道，你别操心。出去把自己照顾好，当点心。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嗯，我有分寸” “我给你把东西准备好，后天走，我送你”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我都没见你准备？” 说完又说：“哎，我这段时间只顾着难过了” “妈。没事，你是当妈的，难过肯定会有的” “是妈妈跟爸爸没本事，把你哥哥招给别人，害你连书都年不成” “妈，不说这些了” 其实，刘敏的心里何尝不难受，她又跟谁去说？跟谁发牢骚？这就算是生活给她上的第一课。 妈妈把她送到县上，跟老板娘见过面。商店后面有一间房子，她就住在里面。晚上，商店关了门，外人进不来。吃饭是老板娘送过来，刘敏基本上不用离开商店。 每个月有三天假，她要是想回家，就把假攒在一起，回家住两天。 那天晚上，是她刚来的第六天。收过两次假钱，第一次，是一张五十块的。她气得哭了半天，自己买了一个验钱器。把注意力都放在五十块、一百块上了，没想到后来又收了一张二十块的假钱。 她气得要命。不过也是因祸得福，现在这些工地上的人。买东西都来她这里，这一点还是很让她安慰的。 每个月的工资，刘敏都是自己留一百块钱，剩下的都拿回去。她知道，大哥结了婚，还有二哥呢。她还想看看，妹妹如果学习好，就花钱让她上学，这是她的想法。 第4章 第四节 单相思 第四节 单相思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刘敏打工快一年了。她也十八岁了，在家里人看来，她就是个孩子。可外人看来，打工这么长时间了，算是长大了。长大了，人就会遇到很多事。比如第一件事：谈恋爱或者别人给你介绍对象。 过年的时候，杨钢回家，奶奶给小钢的妈妈说：“小钢过了年就二十岁了，要开始留意对象了” 杨钢说：“你们也太着急了，我才多大？” “不小了，要是以前，孩子都在地上跑了！” “我不想那么早结婚” “要是太晚了，好姑娘都嫁人了，到时候让你哭都没眼泪” “好不容易回来过年，让我歇歇” 说完，走进自己的房间，到床上去睡觉。他的房间很暖和，躺在床上，其实他没瞌睡。就是不爱听妈妈跟奶奶，唠叨结婚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听到她们说这事，心里反感不说，而且脑子里还出现了刘敏的影子。这段时间一来，准确来说，就是那次假钱事件后，他想起最多的人就是刘敏。 他上学的时候，学习不好，没几个人愿意跟他一起玩，女生就更不用说了。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他听说班里，有同学谈恋爱。好像还好几对呢，后来成没成就不知道了。 杨钢当然稀里糊涂的，对于谈恋爱没什么概念；对于自己毕业后要干什么，更没有概念，反正就是一句话：再不上学了。 他自己心底也是一片迷茫。也是的，十五六岁的孩子，有几个能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所以这个时期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有人来给他们指路，指明方向。话不需要多说，也不需要无意义的说教，只要说到点子上，他们一听就懂。 学习好的当然继续上学，去更好的学校，学习更多的知识。没考上的，有的回家、有的想办法，让家里人找人、拿钱上高中。 一次的考试失利，并不能说明什么。能让家里人，费一番周折要继续上学的孩子，肯定是在心里还愿意上学的。有的上了高中后，通过自己的努力还考上了大学。 中考完后，村里留下来的同学一共就三个，杨钢就是其中之一。暑假里，他爸爸看见别的孩子都要上高，跟他说：“要不我去找人，你也去上高中？” “我是不想上学了，一点都学不进去” “你年龄太小了，走上社会能干什么？” “干什么都行” “没文凭、没力气，你想干什么？” “总有地方要我” 妈妈说：“当时真不该听你奶奶的话” 爸爸说：“以后我们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妈的思想还停留在她们那个年代” “怪我们自己” “现在说这些迟了，现在想想小钢怎么办？” 妈妈说：“小钢，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不上学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我想好了” 爸爸“哎”了一声，蹲在院子里，点起烟开始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也吃过没文化的亏。可当时怎么就听了老人的话，让儿子也跟他一样？ 杨钢不愿意上学，厌学情绪非常大。一直在家也不是个事，人一忙起来就好了。最后，夫妻两商量，还是让他趁早学一门手艺。有手艺的人，挣钱轻松些，手艺也不会过时。 他们对当时社会的变化，还处于无知阶段。镇上的家居店已经开业了。他们自己想，开家具店，里面摆的家具，还不是人做出来的？ 根本就不了解，许多地方，尤其是南方，已经建了许多家具厂。流水线生产，机器作业。工人只要按要求，打好尺寸，会使用机器，有需要手工雕花的，手工操作就可以了。甚至连粗木料上料，都是机器。 这里把以前做家具需要的木料，很多都改成了三合板、五合板，需要用钉子固定的地方，改成了胶水。 省人、省工、又美观，最后直接跟效益挂钩——省钱。当然家具也分档次的，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 实木的当然就贵，三合板、五合板为原料的当然就便宜。还有红木的、黄花梨木的，原料不同，做工不同，价格自然就不同。 任何时代，信息都很重要。但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人本身的素质。人们常说“是金子就会发光”。就是说，首先，你得是块金子，才能发光。 所以，人一定要多修炼自己，才能在变幻莫测的人生中拥有主动权！ 杨钢父母的想法是对的，只是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他们在不知道时代变化的情况下，让儿子跟着表叔，去学习木匠手艺。 到了工地上，阴差阳错的儿子却学会了电焊。电焊也好，也是门手艺。后来，这门手艺也被铝合金和推拉门基本取代。 这样看来，人的一生都要学习，学习新知识、新技术。不断学习，才能不被社会淘汰。 杨钢来工地上，已经快两年了。跟工友们早已经熟悉到随便开玩笑的地步了，这里他最小，又很乖，大家都很喜欢他。 他们之间，开玩笑，说一些成人的话题，骂一些难听的话，都不避他。当然，是开玩笑的骂。 还有人问他：“小钢，想老婆了没？” 他红着脸说：“没” “什么时候想？” “我哪知道” 其他人起哄说：“当然是睡觉的时候想，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都把老婆娶回家了” 杨钢说：“谁能跟你比？吹牛吧” “我没吹牛，第二年孩子就生了” 其他人哈哈大笑，这个工友说：“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还不是一样的，哪个几天不回家，还不想老婆的？” “那你也不能开人家小钢的玩笑，他哪里懂这些事？” “我这是提前跟他说说，让他赶紧找个老婆，生孩子” 杨钢说：“当然有我爸妈操心，你瞎急什么？是你自己想老婆了吧？” “这孩子，怎么揪着我不放了？” “还不是你先开我的玩笑的” “行，是我不该多嘴。不过你要是结婚，我们要去喝酒的” “好啊，礼可得准备好” “你看，这小子，不吃亏呀” 大家跟他开玩笑，他也跟他们开玩笑。可是，现在在家里，家里人一提起介绍对象、结婚，他就开始烦心。 他想的就是刘敏，难道他是喜欢上刘敏了？这个想法一出来，他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他就是想她，在工地上的时候，一旦有休息时间，他就去商店里找她。忙的时候，给她帮忙；不忙的时候，他们聊天，什么都聊。 刘敏说话低声细语的，高兴的时候，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缝。他有时候，讲个笑话，刘敏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过一会儿，想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又笑。 杨钢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可爱极了！眼前时常都是她的笑脸，耳边时常都是她的笑声。晚上躺在床上，他脑子里都是她，都是想着她睡着的。 后来他想，这可能就是爱情吧！原来爱情是这样的，太甜蜜了。可是，又有想念的痛苦，见不到面的难过。不过还是甜蜜大于痛苦的，这么想着，又是一天过去了。 第5章 第五节 小心思 第五节小心思 过完元宵节，工地上才开工。放假二十多天，杨钢觉得，这比一年还要难熬。他只想尽快见到刘敏，跟她说说话。 他可以确定，自己就是喜欢上刘敏了。可是，刘敏喜不喜欢他，他就不知道了。想起他还不知道刘敏喜不喜欢他，他就又开始烦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刘敏不反感他。只要确定了这一点，他就有信心了。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多跟她相处总是没错的。 去工地上班的那天，杨钢一大早就起来，整理好东西。吃了早饭就要走，妈妈还说：“你别走那么早，等会太阳高了再走，太冷了” 杨钢说：“哪里会冷呢？” “这么冷，还说不冷，真是年轻不怕冷” 杨钢的心早都飞走了，他就是想早一点见到刘敏。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站后，杨钢去工地上放下东西，工地上还没开工呢，他就跑到刘敏商店去了。 可能因为是正月，买东西的人还有点多。他在一边等着，直到刘敏忙完。刘敏笑着走过来说：“今天你们开始上班，来这么早？” “哪里会早呢，有几个昨天都来了” “赶上就行了，来的早也冷” “你过年没回家吗？” “过年商店很忙，老板娘还请了几个帮忙的，初八才回去的” “这么忙？” “嗯，我过几天休假，回去住几天” “过几天？” “三天，补过年的假” 杨钢一脸的落寞，声音都变低了说：“哦，好” “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 过了一会，他买了几样东西回到工地。午饭过后，工友们陆陆续续的都来了。他们发现宿舍里就杨钢一个人，问他：“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也是刚到的，也就比你们早十多分钟” “我就说，你不怕冷吗？” “住的地方就是冷” “没办法，打工人就是受苦的，你还以为是享福的？” “收拾一下，我们出去逛一圈” “可以，我们三个去逛” 说完，那两个工友，整理了一下床铺，三个人一起出了门。要到街道上的繁华地带去，不管是回来，还是去，总有一次要经过刘敏的商店。杨钢就是想还要远远的看一眼，不然明天上班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走出工地，工友们都失望繁华地段的方向走，杨钢远远地看了一眼。没看见刘敏，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没看见。他想，她可能是在什么货架背后忙，被挡住了。 他们三个转了一大圈，路上一个工友说想买一块香皂，杨钢说：“待会我们回去的路上再买，现在买了还要拿在手上，麻烦” “也是，我还得买条毛巾” “那就一起买，到那边商店，再看看还要买什么？” “可以，现在就是转一转看一看” 三个人边走边说笑，男人最是不爱逛街的。不像女人逛街，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再问问价格。他们不一会，就把街道走完了，又开始往回走。 刚才走的是街道一边，回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边。刚好就是刘敏商店的那一边，杨钢说：“你忘了我们门口的这个商店吗，里面不是什么都有？” “刚才没想起来” “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需要买什么？” 他们三个走进商店，刘敏就走过来了，她看见跟他们一起的杨钢，笑了一下，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说：“你们想买什么？” “香皂、毛巾” 另一个说：“牙膏、刷牙杯子” 杨钢说：“我也拿支牙膏” 刘敏笑了说：“你刚才不是买过牙膏了吗？” “啊，我还没看袋子呢，自己都忘了” 说完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刘敏去帮两个工友拿东西，杨钢就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杨钢心里不知道多欢喜呢！ 东西拿来了，刘敏说：“这几个塑料杯子，是厂家送的，不要钱，给你们一人送一个” “这怎么好意思呢？” “厂家送我们，我再送你们，都是不要钱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刚好过年的时候拿来的” 算完钱，那两个工友说：“这次，多亏听了小刚的话，来这个商店买东西” “对呀，我们都是老顾客了，不然不熟悉的人，人家小姑娘也不会送” “以后买东西就来这里” 他们三个一边说，一边跟刘敏打了招呼，回工地去了。下午三点以后，人都到齐了，老板也来到工地，先是一人发了一个小红包。 再开始动员大家，先把准备工作做好，明天正式开始上班。大家就开始清理杂物，打扫卫生，晚上吃完饭都早早睡下了。 其实刘敏对杨钢也是有好感的，她就是害怕自己配不上杨钢。杨刚家里的条件比她家要好很多，自己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爸爸的腿又受了伤。 她怕杨钢嫌弃她负担重，或者根本就看不起她。所以，她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说出来。她还没到非他不嫁，或者离不开他的地步。 只是见不到他的时候，想他，见到了又怕，既喜欢又担心。再者她不能确定，杨钢心里是什么想法。不过，刚才另外一个说，是杨钢叫他们来这里买东西的。 她这么一想，觉得说不定杨钢也喜欢她呢？可是她总不能开口去问吧？这样多不好意思的！ 时间长了，有一个细心的工友发现，杨钢买东西就爱去那家商店。有时候，不买东西也去。 他有一次偷偷的问杨钢：“小钢，你总往那家商店跑什么？” “我哪里有？” “他们没看到，我可是注意到了” “就是无聊” “我看不是那么简单，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 杨钢眼见被戳穿了心思，红着脸说：“我还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呢？” “真的，看看我说对了吧？” “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怕他们把她吓跑了” “行，我替你保密，你还挺细心的！” “嗯” “要不我去帮你问问她是什么意思，不然你这单相思，剃头挑子一头热，可就没意思了” “这种事，你怎么问？” “我有办法，包在我身上。下次休息，我就去” 第6章 第六节 挑明关系 第六节 挑明关系 他叫李国伟，半年前来到工地，大家叫他“老李”。杨钢对他的印象就是，半天不说话。大家开玩笑，他也不笑，杨钢觉得这个人是个怪人。 他其实年纪也不大，才三十九岁。戴个黑框眼镜，脸又黑，就显得很老气。这次，他说观察到杨钢喜欢刘敏，让杨钢着实心里一惊。 这人的心思不一般，眼神太厉害了。可是，看他长得那个样子，一眼看去真不像个好人。不过人家来工地上半年，又没说谁的坏话，又没欺负谁？ 一个人，还真不能光看长相。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确实，有的人，长得一表人才，不干好事；有的人相貌丑陋，却从不害人。一个人好坏，是要看他干了什么事，而不是看他长得什么样！ 杨钢平时也不怎么爱跟他说话，因为没话说。但是，开口都叫他“李哥”。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杨钢就相信他，这也是个好的办法。 一天晚上，工地上下班早。吃完饭，老李就找到杨钢，神秘地对他指了指商店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他现在就去。 本来还热切渴望的杨钢，现在突然紧张无比，心都要跳出来了，后背都出了汗。他呆坐在椅子上，别人问他，他答非所问，几个人说他把魂丢了。 等待的时间，往往都太漫长，杨钢觉得好像在过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李回来了，对着杨钢一笑，什么话也不说。 杨钢急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指了指门外，杨钢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站起来的时候，他腿都是麻的，差点摔倒。站了一会，才缓过来，跟老李一起出了门。 老李说：“还好，这事是我办的” “你赶紧说成了还是没成？” “两个字，成了” “真的，李哥，真的？” “我不爱说笑话骗人，她也有点喜欢你” “刚好我去牵个线就行了” “你想想幸亏是我去的，成了好说。要是不成，遇上个嘴快的马上给你到处传播” “对对，李哥你这句话说的太对了，我这个月发了工资，专门请你吃饭。结婚的时候你就是媒人”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过她好像有点自卑” “自卑，为什么？我该怎么办？” “等她有空一起吃个饭，买点东西给她，再看看她为什么自卑。解开疙瘩，还能有什么？” “我很紧张” “紧张就对了，不过别怕，该干嘛就干嘛” “啊，哦” 那晚上，杨钢后半夜才睡着的。他兴奋又紧张，接下来又不知道怎么办？现在还不知道，下次去跟她说些什么话了。 一连几天，杨钢都没去商店，干活的时候也不说话。工友们还很奇怪，杨钢这是怎么了？表叔也不知道，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还是工地上有人欺负他。他都说没有，既然没事，表叔也不再追问。 老李一看，杨钢是真的紧张了，找到他说：“晚上跟我去商店，我要买点东西” “你······我” “走啊，真是没用” “好，我跟你一起去” “这就对了，你是男的，你不主动点，难道让人家小姑娘主动来找你？” “嗯” 自己只顾着害羞，把这一点都忘了。李哥说的对，难道让刘敏主动来找他？他洗了脸，换了件衣服，跟着老李去商店。 一路上杨钢都很紧张，到了商店，老李买了些东西。跟刘敏说了一会话，他就要走，杨钢说：“李哥，过一会再走” “我先走了，不然这灯泡太亮了” 又转头对杨钢说：“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先走了” 付完钱，他就走出了商店的门。老李也是个可怜人，他学习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父亲买了辆车，到处给人拉货，母亲也跟着车。 可惜高二的时候，出了车祸，父母双亡。一夜之间，家里遭了这么大的变故，兄妹四个，除了还在读小学的弟弟，其他三个都回来找事做。 老李就开始到工地上干活，学了些技术，工地上的活他都会干。计算、测量都会，只是工地上用到这些的地方少之又少。 家里的原因，他三十岁才娶到了老婆。老婆人是个老实人，只是一只眼睛看不见，小时候了得红眼病，没人管。 当时，有人跟他说，眼睛不好可能会遗传给孩子。他是读过书的人，知道这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所以，他还是娶了那姑娘，就是现在的老婆。也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结婚后第二年，生了女儿。第五年，生了儿子。两个孩子眼睛都很好，智力更没问题，学习成绩在班上都是前一二名。他们有不会的题，他要是在家，都会给他们讲解。 他们一听就会，女儿的物理、化学、数学，考试都是第一。所以他到处打工，到处找活干，为的就是让他们能有学上。考到哪里，都不会因为没钱而上不起学。 所以他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很感谢老婆的。不是她，他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更没有一双出色的儿女。 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重活、脏活、累活都是他干，老婆只要把饭做好就行了。 周围挺多人羡慕他们家。他读过书，讲道理，懂得疼老婆；老婆又没脾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事他不管，大事都是他拿主意。 他在工地上，自己的事都做得很好，让工头没话说。有时候，还会帮工头出点主意。人们对于有本事的人，还是很敬重的。 所以他虽然不说话，但是大家对他都很尊敬，因为工头尊敬他。工头尊敬的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杨钢和刘敏就在店里说话，两个人都很别扭，以前还好好的。这层关系捅破后，反而不自在了。 一个问，一个答，二十几分钟的话，说的两个人都累极了，紧张极了，生怕哪句说错了。杨钢的舌头像打结一样。 说了一会，杨钢实在受不了了，主动结束说：“我下次休息，一起去吃饭” “我还不知道有没有空” “那就再说吧！反正有时间” “好” 杨钢跟刘敏道了别，回工地。走出门，他大口地喘了一口气，深呼吸了几次，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怎么，一开始谈恋爱，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真么紧张？这还是谈恋爱吗？不是说的甜蜜呢？怎么跟书上说的都不一样？ 第7章 第七节 热恋 第七节热恋 杨钢回到宿舍，工友们还在打牌。他们知道，他跟老李不爱打牌。他们打牌，有时候烟没有了，都是他们两跑路买烟。 一回来，杨钢就躺下了，老李小声问：“咋样？” “还行吧，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常的” “啊，我还以为不正常呢？” “没事，继续” 趁着他们打牌，杨钢和老李先睡了。不然，杨钢还好，虽然不好睡，但是能睡着；老李真要睁着眼睛到天亮了。 人上了年纪就心思多，心思多睡眠就浅，不能打扰。失眠是很常见的，要不是白天干活太累，老李也失眠。 杨钢半天睡不着，夜很深了，他也不知道几点钟，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连几天都没空出去，他很想出去找刘敏。可是工期很赶，老板一直都在盯着，怕工人偷懒。 有个过了一个星期，才放了半天假。杨钢跑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到刘敏的商店里去找她。 可是很不凑巧，刘敏休息回家了，要第二天才来。杨钢一下子心情全无，失落无比，他又沮丧的一个人走回宿舍。 表叔看见了还问他：“小钢，你最近有点不对劲，跟老李走得很近，可别让他把你带坏了？” “他是个好人，又没教我学坏” “我们跟他又不熟悉，你还是小心点”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还不想表叔知道这件事，进而让家里知道，尤其是他奶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躲在被子里面，闭上眼睛装睡觉。其实，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刘敏。 真是不凑巧，这个工期赶得紧，几分钟的路，都没时间见上一面。下次，再不这样了，找什么借口都要出去见一次。 刘敏回来，他们又在赶工了。这次，杨钢不像以前了，趁着休息时间，他偷偷跑出去，跟刘敏说了会话。 又跑回来，这样感觉就好多了，不像上次，那么久没见面。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东拉西扯，但是只要见一面，就好多了。 就像书上说的“解相思之愁”。杨钢才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哪怕看一眼都是可以的。刚开始都这样，那以后怎么办？ 他忽然想起，工友们开玩笑说，来了没几天就想老婆了。他以后，岂不是离不开刘敏了？她在哪里，他也要跟着。 想到这里，他自己先笑了，有这么夸张吗？看工友们说话的样子，或许不是假的。 渐渐地，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偶尔有空的时候，还会出去吃饭，年底的时候，杨钢买了一件外套送给刘敏。 工地放假，杨钢要回家，刘敏都要哭了，杨钢心里也很难过。十多天见不到，他忽然想起，他可以来看她，反正他在家也没事做。 他一高兴，马上就要把这个想法说出口。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还是不说吧！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现在告诉她，不就没惊喜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不难过了。对刘敏说：“别难过了，我们过几天就见面了” “哪里是过几天？将近二十天好不好！” “我知道，别难过了。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刘敏说：“好，记得想我” “怎么可能不想你？傻吧” 杨钢拿着自己的行李，走出商店，向车站走去。刘敏出来看着他走远，才满脸落寞的走回商店。 杨钢回家的那天已经正月二十六了，接下来，刘敏商店也忙起来了。忙起来也没时间去想别的，晚上回到房间，她倒头就睡。 杨钢都想好了，初五或者初六，刘敏商店就不太忙了，他就去看她，当天晚上就可以回来。就跟家里说，去找同学玩。 有了这个想法，他天天盼着赶紧过年，赶紧到初五。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对于杨钢来说，日子漫长极了。 他天天晚上，就是看着刘敏的照片入睡的，睡得又很晚。家里人跟他说话，他都爱理不理的。 用杨钢自己的话来说，就像熬长工一样。天天熬，天天盼，终于熬到了大年初五，他实在受不了了。决定初六就坐车去县里看她。 第二天，杨钢就起了个大早，家里人还很奇怪，这不是爱睡懒觉的人，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奶奶问他：“小钢，今天有事？” “跟同学去玩” “难怪，起这么早”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都有” “哦，你也不小了” “奶奶，你又来了” “好，好，我不说了” 杨钢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外面还套了件棉衣。早晚还是很冷，要是冻感冒了，就得不偿失了。 他一坐上了车，就开始想刘敏看见他时高兴地样子。想着想着，连他自己都嘴角上扬，一个人傻笑，旁边坐的人，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县汽车站。他一下车，就往刘敏的商店走去。一进商店，看见刘敏坐在椅子上发呆。他不说话，脚步也不发出任何声音，绕过货架，来到她身后，一把蒙住了她的眼睛。 刘敏吓了一跳，刚要喊出声来，就听见杨钢低低的笑声。她才松了一口气，杨钢把手拿下来说：“我来看你，在家无聊极了” “我也是，忙起来还好，一闲下来，就想你” “我来的正是时候” 刘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杨钢问：“你吃过饭没有？我去买” “没呢，忙了一阵字，刚坐下来” “你想吃什么？我也没吃呢，我们一起吃” “好，你买什么都可以” “行，我现在去买” 下午，老板娘来了，她见过杨钢，问他：“你怎么开工这么早？” “不是，我来县里有事” 老板娘一看刘敏的样子，瞬间明白了，她说：“我知道了，你是看上我们刘敏了吧？” “我······是” “很好，刘敏可是好姑娘！” “我知道” “你大年初六跑来，家住的不近吧！一会吃饭你们出去吃，我在店里看着” “那太谢谢阿姨了！” “没事，尽管去” 到了饭点，刘敏和杨钢跟老板娘打了招呼，一起出了门。在街道上，边走边聊，什么都聊。走到了一家面馆，走了进去。一人点了一碗面，要了一个凉菜。他们边吃边聊，一碗面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第8章 第八节 上门 第八章 上门 后来，很多年后，杨钢跟刘敏说起这次吃面，他说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次面。刘敏说，她也一样。 其实他们那次吃的面，根本就不好吃，老板不在，是一个学徒做的，但是他们吃的津津有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吃什么都高兴。 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谁也不肯说话。杨钢说：“我们走路到车站去吧” 刘敏点了点头，杨钢拉起刘敏的手，一起走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刘敏在商店里，总是没有机会拉手的。好不容易吃一次饭，还怕工友们看见。这次是过年，没几个人认识，他也不怕。 他们只要赶上最后一班车，就可以了。车站离吃饭的地方不远，慢慢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他们一边看着车，一边坐在候车室里说话。杨钢趁刘敏没注意，偷偷凑上去亲了她一口，把刘敏吓了一大跳。 她低下头，脸更红了。她这副样子，杨钢喜欢极了，小声跟她说：“我们明年结婚，好吗？” “啊，我们都很小，我也还没想过这事呢” “你现在可以想” “还不知道你家里人怎么想？同不同意” “只要你我先同意，他们的不同意都好办” “还有我家里” “这都是小事，关键是你同不同意，你同意吗？” “你说呢？” “我哪里知道” “不知道就猜，猜对了再说” 说完，刘敏的脸更红了。车马上要开了，杨钢要回家了。他说：“这次是真的要回家了，不然没地方住” “好吧” “过几天我们就开工了” “我知道” “那我走了” 他又亲了一口刘敏，走上汽车，刘敏，抬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他。她也起身往商店走。回到商店，天已经黑了。 老板娘说：“你男朋友看着人不错，是个老实人，今天能来看你，说明已经把你看得很重了。你们谈了多久了？” “不到一年” “他家的情况你了解吗？” “他跟我说过，还没去过，我们也没到那个份上” “有时间，一定要先去看一眼。看看他家人好不好相处，不然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好” 过完元宵节，杨钢来上班了，他们又像以前一样，吃饭约会。四月份的时候，刘敏回家休息了五天，杨钢急的团团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把她盼来了，她一脸的疲惫和憔悴。杨钢问她：“出了什么事？” “我爸生病了” “不要紧吧？” “现在没事了” “什么病？” “胆囊炎” “手术一做就不要紧了” “这几天都在忙他的事” “要不下次你回家，我跟你一起去你家，看看他” “我家里人还没有思想准备呢，我跟他们打一声招呼再去” “这是应该的” 五月份，刘敏只回去住了一天。她就是为了给家里说，想带杨钢回来给他们看看。家里人一听说杨钢家的情况，还有点模棱两可。 想拒绝，又怕失去了好机会；想同意，又怕失了女儿的面子，将来去他家不受待见。所以他们答应，先见见人再说。 六月份的时候，杨钢跟刘敏一起回刘敏家。他买了很多东西，都是在刘敏商店里买的，礼盒、吃的、用的，都有。 刘敏说他：“不用买这么多，太多了，我家人会不自在的” “没事，第一次去，肯定要多带些东西” 两个人、四只手都拿满了。杨钢说：“就是拿不下了，不然再买点” “可以了，够多了” 两个人就走向车站，刘敏的家在另外一个方向，坐车需要将近两个小时。虽然他们是同一个镇，但是刘敏的家更远一些、更偏乡下一些。 杨钢坐在车上，心情紧张。他有点怕刘敏家里人不同意，或者是提其它过分的要求，他办不到的。看刘敏的性格，他家人应该也没那么难说话吧！ 一路上，杨钢的心请紧张又不安。刘敏看出来他有点不对劲，就问他：“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 “不对，你肯定有事。怎么了？不想去我家吗？” “不是，我有点紧张”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紧张” “放松，我家人很好相处的，你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 “你别紧张，见了我家人，你就知道了，真的不要紧张” “好，那我睡一会” 说完，杨钢就把头靠向座位的靠背，闭上了眼睛。实际上，他是在缓解紧张。 上午十点多，他们终于到了刘敏家。她妈妈一听见有人说话，赶紧出来看，看见女儿旁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人，没有一米八也差不了多少，白白净净的。心里高兴地不得了。杨钢叫了一声：“阿姨”。 刘敏妈妈赶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招呼他洗脸，坐到院子里喝茶。这时，刘敏的爸爸从后院的菜地里回来了，手上还是泥土。 杨钢看见他的腿有点破，走过去叫了一声：“叔叔” 老刘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声：“坐吧” 杨钢顿时心凉了半截，这刘敏的爸爸，怎么这么冷漠？自己跟他第一次见面，不应该是很热情的吗？再看看刘敏妈妈的态度，一冷一热，真叫他坐立不安起来了。 刘敏跟她妈妈在厨房忙，让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他没心思坐，又不知道该干什么。想了想，走到厨房问：“阿姨，有没有什么活要干的？我坐不住” “没有，你坐着吧，一会饭就好了” 杨钢又走到院子里，坐在石桌旁。院子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挨着墙根还种了些茄子、辣椒、几颗黄瓜。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桐树，夏天遮阳。 第9章 第九节 离开 第九节 离开 杨钢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终于到了吃饭时间，刘敏把菜端到堂屋，叫杨钢回屋吃饭。刘敏妈妈炒了四个菜，专门做了米饭。北方人爱吃面，但是招待重要的客人，还是会精心准备一顿米饭的。 刘敏爸爸坐在门口，跟邻居拉家常。刘敏喊了一声，他过了一会，回来坐上桌。杨钢特意带了瓶好酒，拿出来，准备打开。 刘敏爸爸说：“先不打开，先吃饭。一会饭凉了” 言下之意，可能就是他们的关系，还没到一起喝酒的时候。杨钢这样猜想，满腔的热情又被浇灭了。这顿饭，是杨钢吃的最不自在地一顿饭。饭都吃完了，还没吃出味。 他也不敢讲话，怕那一句讲错了。放下碗，心想，刚才刘敏还说他家人好相处，她爸爸吓死人了。什么事也不讲，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洗了碗筷，刘敏妈妈问杨钢：“你要不要去睡一会？现在又没事” “阿姨，我现在还不困，一会困了再睡” 其实，刘敏爸爸也不是对杨钢有意见。相反，他一看见他也喜欢这个年轻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老实、可靠，但是他就是心里别扭，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他吃完饭，坐了一会，跟刘敏妈妈说：“我去睡一会，有事叫我” “哦” 刘敏妈妈心想，平时倒头就午睡，今天还要打个招呼。刘敏悄悄问妈妈：“我们晚上在家住一晚，杨钢住哥哥的房间行不行？” “可以呀，你哥哥又没在家” “我们明天回去，他好不容易请的假” “他家你没去过吧？” “没有” “我肯定要先带回来给你们看，你们同意，我才能去他家” “如果杨钢家就是像他给你说的一样，我们当然同意” “真的，那我爸怎么不高兴？” “他没有不高兴，人家是你爸，长辈，总不能笑眯眯地说，自己同意吧？” “哦，那倒也是” “我们就是怕以后，你嫁过去受委屈，才不能那么快表态，你也别先告诉他” “我知道了。妈，你知道吗，我们坐车的时候，他都紧张的不得了” “正常的，你爸第一次到媒人家来见我，紧张得直冒汗，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啊” 刘敏大声笑起来了，妈妈说：“真傻，别笑这么大声音，不然杨钢还以为我们在说他呢” 刘敏憋住笑，肩膀一直抖，还想笑。妈妈说：“真是没长大，笑成这样” 晚饭就简单了，两个菜，稀饭配馒头。晚上九点多，他们各自睡觉了。刘敏跟妈妈睡在一起，杨钢睡刘敏哥哥的房间，爸爸一个人睡在堂屋。他说睡堂屋有风，舒服。 第二天吃过午饭，刘敏和杨钢就要坐车回县里了。刘敏妈妈送他们上车，还拿了些家里的东西给刘敏的老板娘。 刘敏一家都是老实、厚道的人，家里有什么东西，都会带些给老板娘。在他们的心里，是人家对他们女儿好，对他家好。根本不会想到，这就是刘敏的劳动所得。 杨钢坐上车，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车开动了，过了一会，他问刘敏：“你爸好像对我有意见？” “我也不知道，他不爱说话” “完蛋了，你没问问他，我哪里不好？” “他不说话，我也问不出来” “你回头还是问问吧，不然我心一直悬着” “下次回家我问他” 杨钢一路上都在睡觉，他昨晚根本就没睡好。心里老想着，刘敏爸爸对他有什么意见，刘敏又不说。 性子急的人，碰上不爱说话的，真是老虎吃天，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只能干着急。 不过还好，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没刁难他，已经很好了，杨钢自我安慰道。现在，在车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一路睡到车站。 不管怎么说，总是开了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到站后，刘敏回商店，杨钢回到工地上。工友们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打趣他：“小钢这是见媳妇去了？” 他不说话，走进宿舍，休息了一会。换了衣服，出去上班。晚上，老李问他：“是不是去人家家里了？” “嗯，李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可以摆个摊算命了” “打什么岔，咋样？” “还行，就是她爸爸，态度冷淡” “没问问刘敏，什么原因？” “她也没问” “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了，我老丈人早过世了，我没见过。第一次去，老婆娘家人都很热情” “现在，只要他们不讨厌我就行了，第一步迈出了，接下来再说” “我想，他们可能是在观察你，到底对他女儿好不好” 杨钢提高了声音：“这样啊，明白了” “这是我猜的” “应该是这样” “接下来，你可要对刘敏更好了” “肯定的，我是要把她娶回家当媳妇的” 杨钢仔细想了老李的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顿时连睡觉也变得香甜无比。 这下，连平时反应迟钝的工友也看出来了。问他：“小钢，你是找媳妇了吧？这段时间精神头都不一样” “对呀” “难怪” “好不好看，什么时候带来看看” “我的媳妇，给你们看什么？” “开个玩笑嘛” “赶快结婚，结了婚就是男人了，更离不开媳妇了” “着什么急，还没多久呢” “省的你天天看不起我们，说我们离不开媳妇，结了婚，你也一样。到时候，请我们喝酒” “好” 杨钢不再说话，他在想着自己跟刘敏结婚时的样子，心里甜蜜极了。表叔也知道了，跑来问他：“是不是真的，找了媳妇？” “嗯” “家里人也知道了？” “这次回去跟他们说” “早点让家里知道，也高兴高兴” 休息的时候，杨钢跟刘敏说：“我回去就把我们的事跟家里说” “好” “你没问你爸，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应该没有，要是有的话，他上次就会叫我不要跟你来往了。他没说什么，可能就是默认了” “聪明，我太爱你了” 见上店里没人，杨钢搂着刘敏狠狠地亲了一口，怕有人进来，又赶紧放开她。刘敏红着脸问：“要是你家里人不同意怎么办？” “不可能，包在我身上，你等好消息就是” 第10章 第十节 好消息 第十节好消息 杨钢一溜烟的跑到车站，坐上汽车。奶奶看见他回来了，就要准备做饭，工地上的饭只能填饱肚子，谈不上好吃。 每次他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当然要做些有营养的饭。就这一个孙子，奶奶心疼；就这一个儿子，妈妈也心疼。 他一走进门，他叫了一声：“奶奶” 奶奶眉开眼笑的问他：“想吃什么饭？让你妈去准备” “都行，我妈呢？” “在后院地里呢” 杨钢出后门叫了一声：“妈” 就走到他妈妈跟前说：“妈，我有事跟你说” 看他这么一本正经，他妈妈还吓了一跳问：“出什么事了？” “不是出什么是了，我谈了个女朋友” “真的假的” “还能骗你不成？” “难怪上次你姑姑给你说对象，你都没反应” “哪里的？” “隔壁镇上的” 他又把刘敏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妈妈，妈妈说：“我看没那么容易，他们家穷的给儿子都结不起婚。还有一个儿子，肯定要用女儿的婚姻挣些钱的” “不会，我都去过她家了” “现在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些了，不信你看着” “妈，先不说这些，说不定是我们瞎猜的。下次休息，我把刘敏带回家来” “你带回来吧” “可别让人家知道，我们说的这些话” “放心吧” 在杨钢的一再要求下，刘敏答应跟他一起去他家。刘敏主要就是担心，杨钢家里人不同意，嫌弃她家穷，负担重。 但是她喜欢杨钢，还是很想去他家，见一见他的家里人。她就在自己店里卖的东西，不多不少，每人都有一份。 东西拿的太多了，显得她好像太心急，太少，又显得太不重视。她再三考虑后，觉得这些东西买的刚好。 他们早上坐第一班车，刘敏想晚上赶回来，第二天再上班。主要是她不习惯，在他们还是这种关系的时候，在他里家过夜。不管他们将来成不成，到时候传出去不好听。 杨钢的妈妈虽然说对刘敏家不太满意，但是一见到刘敏，她马上喜笑颜开。刘敏个子不算高，可能就一米六，但是张了一张娃娃脸，笑嘻嘻的，让人一见就喜欢。 她先开口叫了一声：“奶奶”，再叫了一声：“阿姨”。他奶奶更是不用说了，高兴地不知道该干嘛了。 门口已经围了几个人了，一直往院子里面看。刘敏干脆坐在院子的一张椅子上，椅子刚好避开大门。 吃了两顿饭，杨钢的奶奶和妈妈都很热情，刘敏都不好意思了。吃完下午饭，她跟杨钢妈妈说：“阿姨，我得回县上去了。只请了一天假” “我还说你住一晚，明天再走” “老板娘平时也没空” “那好吧，有空就来玩” “好” 杨钢的妈妈，送他们上车，临走时她把一个红包塞到刘敏手里，刘敏还想说什么，杨钢说：“我妈给你就装着” 刘敏说：“谢谢阿姨” “不要谢，一点心意” 汽车开动了，杨钢看着刘敏一直笑，刘敏说：“你笑什么？” “我家里人同意你了” “真的？” “嗯，不然不会给你红包的” “哦，也是，我太紧张了，没想到” “现在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知道了” 他们两个坐上车，等车开出了村子，杨钢就把刘敏搂着说：“接下来什么时候，让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一下我们先订婚” 杨钢的妈妈虽然给了刘敏红包，但是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她从心底喜欢这个小姑娘，可是她家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她又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儿媳妇，就先给一个红包。不然人家以为他们家不满意，不跟儿子谈了。 刘敏大哥招出去，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二哥留在家里，也到了结婚年龄，但是二哥脑子聪明，却是天生的弱视。医生说没法看，他们也没钱看。 虽然没人介绍，可是父母还是想给他说个老婆。要是从他这里断了根，那他们刘家以后在村里就无法立足了。 怎么办？能怎么办？多出彩礼呗。说得容易，哪有那么多钱，正常的彩礼都出不起，还多出彩礼？ 先跟媒人说说再看，不然人家都以为，他们不准备给儿子娶老婆了。到时候儿子年龄大了，就真娶不到老婆了。 天天为了钱发愁，这时一向不爱说话的刘敏爸爸说：“让刘敏先结婚，彩礼钱不要动，再给老二娶媳妇” “只有这样了，真是让人看不起” “按正常的彩礼就可以了” “人家男方不来提订婚的事，我们女方怎么好开口？” “儿子的事不是才跟媒人说吗？没那么快的” “最好就是赶在女儿订婚后” “也不见得，事情要是都像我们想的就好了” “等等再说吧！” 于是他们就开始了焦急的等待，主要是等杨钢家找人来说话。但是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刘敏回来的时候，妈妈问刘敏：“你也去过杨钢家了，他们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你们订婚？” “没说” “哦” “妈，你好像比杨钢家还要着急” “没有，我就是问问” “应该快了吧” “嗯” 过了几个月，他们等来的是给儿子说媒的消息，媒人说：“姑娘还不错，就是家在山里，要将近三倍的彩礼” “什么？” “本来还更多，我跟人家说了很多好话，才少了” “其他的有没有？” “有问题的你们要不要？彩礼少” “我儿子就是眼睛有问题，脑子又没事，再找一个脑子不行的，不是把他一辈子给害了？” “就是，这个要想成，你们就得想办法借钱” “我们过几天给你回话” “好” 送走媒人，夫妻两个不知道怎么办。坐在院子里不说话，现在亲戚朋友，没人敢把钱再借给他们家，去年刘敏爸爸住院的钱还没还玩呢！ 女方家也等不了几天，再说人家就是嫌儿子不正常，彩礼才要的多。健康的人根本不要这么多。 第11章 十一 彩礼 十一彩礼 杨钢那边一直没有人来上门说话，他们急的没办法。趁刘敏回家休息，妈妈问刘敏：“你看看杨钢那边订婚能给多少彩礼？” “我也不知道，他们那里的彩礼好像没我们多” “还没我们多？” “不过他妈妈说，可以按我们这边的给” “哦” “妈，你怎么了？” “别人给你哥哥介绍了一个对象，人家要三倍的彩礼” “这也太多了吧！” “你哥哥眼睛不好，女方就拿这个说事，人家是个健康的人” “所以妈就想，看你能不能先订婚” “我知道了，你们是想拿我订婚的钱，给哥哥订婚” “我们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人家怎么可能出三倍的彩礼呢？” “看看两倍行不行？” “你们真是会想，人家是个健康的人，凭什么出两倍的彩礼？我是谁？值得人家出两倍的彩礼吗？” “小敏，你先别生气。家里这个现状，我们一直都对不起你，我们心里知道” “知道又能干什么？不还是要这样做？你们干脆把我卖给一个傻子、瘸子或者是瞎子，还有多要彩礼的资本” “你傻呀，我们怎么舍得？” “你觉得人家就会给你钱？就算他们家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就算了，就当我们没说” “可是你们已经说了” “我们是真的想不到办法了” “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我上班去了” 刘敏刚回来还不到一个小时，转过身就走。妈妈在后面喊，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是，上了车她才想起来，自己要休息三天呢，这才是第一天。 可是，家里也太气人了。她主动辍学，工资全部给家里，还不够，还要杨钢出双倍彩礼。他们怎么不挂个牌子把她卖了？这件事要是让杨钢家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她跟杨钢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 坐在车上，她思前想后，还是回了商店，确实没地方可去。这两天，杨钢也没来，他知道自己回家了。 凑巧的是，杨钢家也有点着急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去说话。现在他们找到了，是村里一个既有文化、又有威望的的人，他刚回村。 杨钢的父母就赶紧提着大包小包，去找他。这人也是个热心肠，一听说是男女青年订婚的事，他就来了精神。 过了两天，杨钢爸爸和媒人就来到刘敏的村子。两个人穿戴一新，杨钢爸爸提着礼物。由于提前打过招呼的，一到门口，刘敏的父母就知道是杨家来人说事了。 他们很热情的招待他们，刘家找的说话人也来了，两个人打过招呼后，就开始谈他们订婚的事。 最后谈的不欢而散，可想而知，刘敏家就是坚持要双倍彩礼；而杨钢家说，他们不可能出双倍彩礼，高出一点还是可以的。 虽然谈话失败，但是礼节还在。双方打过招呼，杨钢爸爸跟媒人坐车回家。一路上两人东拉西扯的说话，很快就回到了家。 走进门，老婆看他不高兴问：“不顺利？” “嗯，到房间说” 一听说刘家要双倍彩礼，杨钢妈妈气得声音提高了好几度：“这家真是穷疯了，干脆把女儿卖了算了” “你小点声，这事恐怕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呢？” “应该是不知道” “我估计是为了给儿子结婚” “肯定是的” “听说留在家里的这个儿子，眼睛有问题” “听小刚说过” “现在怎么办？” “先拖着再说，哪有这样的，我们小钢可是健全的人” 双倍彩礼他们是有能力拿出来的，可是这算什么事？明摆着欺负人，还是要告诉别人，他们家杨钢不是正常人，让他们着急去吧！ 杨钢休息回家，他妈妈顺口发了几句牢骚，杨钢说：“不可能，她家我又不是没去过” “你爸去的，你问他” 老杨在一旁说：“你跟孩子说这事干什么？” “我不是气不过吗？” “行了，别再说了” 杨钢说：“可是，我就喜欢刘敏” “我们知道，不然我们一直忍着，还不是在想办法？” “妈，她家要是不松口，我们就给双倍彩礼，结了婚我们一起打工再还” “你别操心，我们心里有数” 回去了两天，杨钢闷闷不乐。他回工地下了车，还像以前一样，先去看刘敏。他发现刘敏，跟以前一样，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样更好，他再回去就叫家里答应双倍彩礼。不能让刘敏知道，不然过几天就回，免得刘敏知道了，她的性子很烈。 其实刘敏已经知道了，父母想要双倍彩礼的事。只是，她还不知道，杨家已经上门，她父母已经当面提出了。 她休息回家，父母也没说。这天早上，哥哥的媒人又来了，对刘敏的父母说：“你们再不下决心，别人就娶走了。我听别人说，这姑娘又见了几个年轻人” “我们这几天就给你答复” “你们赶紧的，这事拖不得” “好，好，你多费心了” 刘敏问：“妈，是我哥的事” “对，媒人一直催，我们又拿不出彩礼” “要不我问老板娘预支一年的工资？” “这也是个好办法，可人家肯吗？” “我也不知道” “预支一年的工资，也不够啊” “剩下的再想办法” “好” “这事怕是要大人去？” “明天妈跟你一起去” “可以” 第三天，她们一大早就来到县里。刘敏的妈妈把这件事跟老板娘一说，老板娘说：“姐，我家里也有一堆事呢，一家老小都指望这个商店，恐怕帮不上你” “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你还是想想其它办法” 刘敏送妈妈坐车回家，她真是无力极了，坐在车上，不知道怎么办。心想，算了，这个错过就错过吧！下次再说。 第12章 十二 结婚 十一 结婚 刘敏妈妈回家后，没过几天，杨家来人了，还是上次的人。媒人和杨钢的爸爸，他们说，同意双倍彩礼。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直接结婚，订婚这一环节省了。 杨家房子是现成的，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家具买回来就可以了。刘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过分，什么话也没说，算是默认。 他们商量，日子定下来，再把该送的东西送来。刘敏跟杨钢都在县里，买衣服跟其它东西都方便，就这一两个月。 杨钢妈妈专门去县里，把这个消息告诉杨钢。杨钢问：“是双倍彩礼？” “对” “别让刘敏知道” “好” “这些钱给你，你们买衣服，还有其它东西，看着买” “嗯” 杨钢想了半天，决定到最后几天再告诉刘敏。自己先给她看衣服，到时候带着她去买。现在就是不能让她知道，家里拿了双倍彩礼。 杨钢妈妈来县里，也跟杨钢顺便看了家具，定了几样。剩下的，杨钢说让父母再来看，他得去上班了。 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杨刚带着刘敏去买衣服，他什么也不说。刘敏一看，这些衣服都不是平时可以穿的。 就问他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买这样的衣服干嘛？” “听我的就对了，过几天我们结婚” “开玩笑的吧？” “你就当我是开玩笑也行” “看你也不像开玩笑？” “买衣服赶紧的，你还要回去上班呢” “不行你得告诉我” “想给你一个惊喜，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刘敏低头脸红了，她怎么不想嫁给杨钢？她做梦都想。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她也愿相信他，相信他不会骗自己。 买好了衣服，杨钢说：“现在一起去吃饭，后天回家，准备结婚” “真的，你真没看玩笑？” “后天带着这些衣服回家，穿的漂漂亮亮的，等我来接你” 刘敏晚上回到商店，就给老板娘请假，老板娘说：“你们还真快，结完婚再来吧” “谢谢阿姨” “走的时候，给你带些东西” “不用了，能给我几天假，我就很高兴了” “别这么说” 第二天，杨钢又买了些东西。第三天一早，他们吃完饭早饭，就坐车回家。杨钢跟刘敏各回各家。 五天后他们结婚了，可能是太高兴了，刘敏根本就没多想。想彩礼、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订婚，而是直接结婚。 刘敏知道杨钢家出了双倍彩礼，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还是从婆婆口里说出来的，是她无意中听到的。 她一下子泄了气，自己真的就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怎么就没多想呢？难怪，她刚结婚没几天，哥哥就订婚了。父母已经说了，哥哥需要三倍彩礼。杨家给了双倍，再借一些，不就够了？ 她发了很久的呆，杨钢出去了。她现在有一种感觉，她不想再回娘家，而在婆家也抬不起头，里外不是人。 可能婆家以为她知道这件事，故意装不知道呢！她该怎么办呢？杨钢也在瞒着她，一家人都瞒着她。刘敏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她好。如果自己知道了，这婚就没法结了。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知道了就没法继续装了。她得想个办法，公公婆婆肯定心里不舒服，看不起娘家、看不起自己。 晚上，杨钢搂着她，想亲热。她一点都不高兴，杨钢也感觉出来了，搂着她问：“怎么了？” “我家要了双倍彩礼，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事，你放在心上干嘛？” “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我愿意” “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还能退货？” “我跟你说真的” “过去就过去了，计较那些干什么？” “你父母心里能高兴吗？” “家里多了一口人，怎么不高兴？” “要不我们一起到南方去打工，听说那里挣钱多？” “再说吧！” 杨钢工地上的活也少了，很多都改成了不锈钢门窗，或者是推拉门，能用到电焊的地方也不多了。 他的工资最多是以前的一半，他心里也很烦，正在想到底干什么呢？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没多少钱。 去南方回来的人，都说钱好挣。可是，到底好不好挣，他也不知道。小两口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刘敏说：“还是先回去上班，再看情况而定” 刘敏仍然回到商店，杨钢回到工地上。活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几天都没活，杨钢就只有去当小工。 小工累还挣不到钱，其它的他也不会，再说现在很多活，都是机器代替了人工。连老李都走了，去了哪里他也没说。 杨钢急的团团转，刘敏说：“我们村有个人从东莞回来了，要在家住一段时间。我问问她，要是可以，我们一起去” “可以，只要这样了” “我挣的钱，还你家一半彩礼的钱，我都听你家人念过不止一次了” “说了，你别往心里去” “要还，不然我一辈子，在你家里抬不起头” “随便你吧，真的是，都一家人了” 刘敏回了一趟娘家，主要是去找那个从东莞回来的人。按辈分，刘敏还要叫她姑姑，其实也就比刘敏大三岁。 她说：“我是在电子厂上班，厂里正在扩建。最好是女工，心细，好管理” “我们想一起过去” “要不然，我先带你过去，过一段时间，杨钢再过来。两个人一起过去，万一他没找到事，吃住都要自己掏钱的” “可以，听你的” “我绝对可以保证你进厂，先解决一个，再剩一个就好办了。他不是会电焊吗？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五金厂” “这样最好不过了” 她们说好十天后，坐车走。刘敏回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钢，杨钢低着头不说话。不能跟老婆一起走，他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刘敏就去跟老板娘辞职，一时没找到人，刘敏又多待了五天。第六天杨钢来接她，在这里上了好几年班，她的东西也不少，乱七八糟的。 好不容易才搬上车，两个人坐车回家。婆婆听说儿媳要去广东打工。想了想，最后花了两千多，给她买了部翻盖手机。自己家里装的座机，小两口偶尔可以打电话。并且叮嘱她出门在外多加小心。 临走的前一晚，杨钢跟刘敏缠绵了一夜。他们结婚时间不长，感情又好，杨钢几乎一夜没睡。他舍不得离开老婆，搂着她光滑的身体，他已经习惯了晚上的温存。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他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怎么说都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独守空床。吃过午饭，刘敏该出发了，不然真会误了火车。 杨钢拿着行李，公公婆婆又拿了钱给她，边走边叮嘱。奶奶也从后面跟来了，拿了一千块钱硬塞给她。 杨钢提着行李上了车，一路两人都没话。转了一趟车，到了火车站。杨钢看了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跟她说：“路上千万小心，钱装好，手机关掉不要拿出来。别跟陌生人说话，别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刘敏都一一点头，这时她同村的姑姑也到了。还好，她们是姐妹一起走，刚好三个人路上有伴。 第13章 十三 看病 十三 看病 杨钢送她们上火车后，心里空极了，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回去在家里等着更着急，不如先找个事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也有钱挣。他看看时间还早，就在火车站附近转悠。 转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合适的事。又坐车回县里，到以前的工地上。正好老板也在，他就跟老板打招呼，递给他一支烟，问他还要不要人。 老板说：“你可以留下来，工资按小时算。其它时间，自己安排，上班也行，不同的工种，工资不同” “可以呀” “你年纪轻轻的，手艺还是要多学些。电焊用不上了，其它的又可以了。有淘汰的，就有新生的，多学几样，总没坏处” “是” “你自己看，想上班现在都可以” “现在新兴起的房地产，我就准备干。到时候，少不了要用人” “女的可以吗？” “有本事就可以，房子盖好了要卖，卖就得请人，当然最好是女的，长得差不多的”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开始上班” 老板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老板的话，就像给杨钢打了一直定心针，使他低落的心情又恢复到了平时。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杨钢用公用电话给刘敏打了过去。告诉她，自己又回到原来的工地上上班了。刘敏也说，自己已经进厂，住进了宿舍，一切都好。 电话费太贵，两个人长话短说。挂了电话，杨钢想，自己在这里干一段时间，也买个手机，电话太贵，可以发信息。 这么一想，他马上就来了劲，干起活来，更有精神了。人一旦有了奔头，就有了希望，就连走路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刘敏第一个月工资发了九百多，她刚来，厂服、厂牌，都要扣除。还好吃饭不要钱，不然扣得更多，吃的还不错。中午都是两荤一素，配米饭，早晚简单些。 刘敏对吃的也不讲究，她知道自己是来挣钱的。发工资那天，她给婆婆家打了电话回去，告诉他们她发工资了，第二天就去存起来。还说自己什么都好，叫他们不要担心。 婆婆挂了电话，坐在电话旁边想了一阵子。跟丈夫商量，给儿子也买一部手机，他们想联系的时候，随时都可以。 老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第二天夫妻二人就坐车到县上，买了一部两千多的手，办好卡，去找儿子。就是想给儿子一个惊喜，杨钢一看新手机，高兴又感动。 说：“我本来想自己买的，不想让你们破费” “我们挣钱还不都是你的？有手机跟刘敏联系方便” “刘敏知道了，他们家要了双倍彩礼，心里过意不去，才执意要去广东的。说彩礼钱都还给我们，不然在家抬不起头” 他爸爸说：“你看看这叫什么事？都怪你爱念” 妈妈说：“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谁知到她会听到，心思这么重” “好了，不说了。我们老板说，他想开发房地产，叫我多学技术，到时候用得上。我不知道该学什么” 爸爸说：“房子盖好，肯定要装修，还是学装修吧，绝对用得上。我回去再帮你问问，不用着急，还有我呢” “总不能靠你一辈子？” “结了婚长大了” 说完话，夫妻两个就坐车回家了。一路上他们商量儿子的事，如果儿子在老家能挣到钱，媳妇也会回来。东莞再好，打几年工还是要回来的，看来儿子的决定是对的。 刘敏在厂里已经适应了，国庆节到了，还跟同村的两姐妹出去玩了一趟。同时也不忘了，看看其他厂门口贴的招工启事。她想杨钢，闲下来的时候，抓心得想他。 国庆节过完，刘敏忽然想起，她好像有两个月没来例假了，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可她来东莞也不止两个月，应该不是怀孕。有时感觉全身胀痛，腿关节处疼痛明显，自己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等下个月，如果还不来，疼痛也不缓解，她就去医院看看。杨钢有了手机后，两个人一有空，就发信息，诉说相思，感情好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个月的生理期，时间过后，还是没来。她百分百确定，自己就是得了什么病，她准备周末去社区医院先看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相信也不是什么大病。 周六早上，她一个人出了厂门，往社区医院的方向走去。周六早上，人不多，到了导诊台，她简单说了病情，护士就让她挂了妇科。 号一拿到手，第二个就是她。医生询问了她的病情后，开了一张b超单，再拍一张片，结合b超单和拍出来的片，才能看病。 两个结果，刘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拿到结果，她走到刚才看病的那个诊室，不是刚才的医生，是一个更年轻一点的女医生。 她看了一会说：“你的子宫长了肌瘤，导致月经不来。这张片结果显示不太好，你家里人呢？” “我就一个人，什么病，你跟我说就可以了” “你应该是得了骨癌” “治不好吗？” “很难” 刘敏听说过癌，听说过不止一种呢！肝癌、胃癌、肺癌、胰腺癌等等，最后都是拖死的，人瘦的脱了形。 她的双眼瞬间失去了光彩，很艰难地从诊室走出来，走出医院。只觉得阳光分外的刺眼，自己又是那么的多余。 她这么年轻就得了不治之症，她出来挣钱就是为了让婆家人看得起。现在这些都不用了，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刘敏的脚步似有千斤重，两只腿就像灌了铅，十分钟的路，她走了四十分钟。回到宿舍，她就躺在床上，拉起了床沿边上的帘子，盖住自己，她不想看见任何东西。 让她直接去死，又没这个勇气。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光线暗淡的角落里，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就停留在此刻。 她该怎么办呢？她舍不得杨钢，还有她的父母。在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她忽然很想父母，再也不怨恨他们了。只想与他们共度余生，陪在他们身边，做几顿饭给他们吃。并且跟他们说一声：“谢谢，谢谢你们给了我生命”。 人真是很奇怪，习以为常的时候，觉得一切就是应该的。可是一旦马上要失去生命，什么新仇旧恨都变得一文不值。 她该怎么跟杨钢说呢？或者说，该找什么借口呢？思虑再三，她决定一边拖，一边对他慢慢冷淡。自己的病就算治，也是白扔钱，何必要拖累他呢！ 同村的那辆姐妹，看刘敏精神不对，就问她：“你怎么了？” “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看你脸色不好，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事” “要是身体不舒服，我陪你去看病” “不舒服我叫你” 杨钢也明显的感觉到，刘敏的冷淡，她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但绝对有事。他也问了同村的那个姐姐，她说就是脸色不太好，问了刘敏说没事，就是最近有些累。 杨钢还是担心，刘敏最大的变化，就是不再提杨钢来东莞的事了。杨钢没有怀疑过她会变心，这是不可能的事，刘敏也不是这种人。 第14章 十四 复诊 十四 复诊 大约过了半年后，杨钢联系不上刘敏了。同村的姐姐也说不知道，她们没住一个宿舍，舍友说，她发了工资晚上就没回来，行李也不见了。 杨钢在老家急得要冒火了，下午他去请假，准备去东莞找刘敏。老板说：“下午还有点电焊活，干完结了工资再走”，他只好等下午干完活。 杨钢虽然人在干活，可心里乱极了。终于干完活了，他跟另一个人把最后一个，焊好的铁窗户抬起，靠在墙上，两人便离去。 杨钢没有马上走，他坐在一根木头上，又拿出手机给刘敏打了过去。手机传出的声音还是已关机。 他挂掉又一次打了过去，正在听的时候，出事了。刚才最后一个窗户没靠好，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腿上。 杨钢一声惨叫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医院里了。膝盖以下没有知觉了，他看见父母站在床边上。 妈妈的眼睛肿的不成样子了，爸爸也明显哭过，他们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杨钢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事情肯定不小。 麻药还没完全退，他又陷入了沉睡中。这时，老杨夫妇，拿起儿子的手机，给刘敏打电话，打了三遍都显示关机。直觉告诉他们，这次儿子受伤，没那么简单。 他们忽然想起，刘敏很多天没打电话回来了，难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等儿子醒过来一定要问问他。 看着昏睡的杨钢，妈妈心都碎了，他以后就成了残疾人了。前几天他才刚回国家，还给他们买了些东西。 要是当时工地上有人就好了，就不会拖得，错过了最佳之间，本来已经是粉碎性骨折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截肢，才能保住命。他们两夫妻，可就这一个儿子，才结婚没多久，就遇上这事。 刘敏在东莞人生地不熟，她也没走多远，就在隔壁镇。自己找了一家超市，在里面上班，活轻松，自己以前干过，轻车熟路。 她是想着，不想拖累任何人，自己悄悄的死。先这样过着，到了不行的时候再说。这是一家大型超市，有三层，每天人来人往。 刘敏主管的是床上用品区域，人不太多。她住的是员工宿舍。里面住了八个人，有一个跟她老家离得不远，口音相似，她们很快就成了朋友，她叫李瑶。 刘敏每天闷闷不乐，李瑶问她，她说自己没有什么事，就是一些家里的琐事。她的手机也换了卡。 快到年底了，李瑶说：“我们一起回家吧！到时候你来我家玩” “我不想回去” “你家人不叫你呀？” “不是，刚来没多久，不想折腾，车上人太多” 刘敏结婚的事，也没告诉李瑶，她怕李瑶问到底，索性什么都没说。她也不是不信任她，就是觉得没必要，自己的事别人帮不了。 卖床上用品是很轻松，但是一个月下来没提成，就是一千块的工资，根本不够用。刘敏心想，什么时候，跟主管说说，把她调到食品区，挣钱多。万一到时候，要去医院拿药，也有积蓄。 她一回去就把想法告诉李瑶，李瑶说：“可以呀，趁着年轻多挣钱。过年食品大卖，不然明天就去说” “行，那你陪我一起去，你比我来的时间长” “好，到时候你打我电话”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找主管，李瑶是卖化妆品的。食品区正缺人，主管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是要求刘敏尽快把健康证办了。 一提到办健康账，刘敏顿时没了精神。李瑶看出来了，晚上下班，李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主管叫你办健康证，你好像不太对劲？” 刘敏心想，已经这样了，还不如告诉她，她也不是坏人。自己就是生病了，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么一想，她决定向李瑶说出来。当她把自己的遭遇说完时，李瑶对着她的脸，看了有一会，说：“我看你不像得了癌症的人” “你又不是医生？” “我爸爸就是胃癌去世的，他的脸色跟常人是不一样的” “这样啊，医生看完片才说的” “你就是看起来有点憔悴，脸色没什么不对劲，要不还是再去检查一次？万一不是呢？” “我怕” “你最坏的结果，你都已经接受了，还怕比这结果更坏吗？” 刘敏长出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对，后天下午我休息就去” “找个好点的医院，我跟你一起去” “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 两天的时间太难熬了，时间一到，两个女生马上打车来到一家三甲医院。专门挂了骨科，医生开好拍片的单，刘敏就去拍片。 拍好后，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四十多分钟后，拿到结果，刘敏又跑到医生的诊室，拿片给医生看，医生看了一会说：“是骨膜炎” 刘敏提高了声音，站起来激动地说：“医生，你再仔细看看，去年一个医生说我是骨癌” “这不可能，明明就是骨膜炎，怎么会说成是骨癌的？肯定不是专业医生” “是在一家社区医院” “不管什么地方的医院，癌的确诊，仅靠一张拍片结果，说明不了问题” “真的，我不是骨癌” “对，吃点药就好了” 李瑶就站在外面，医生的话她全部都听到了，心里高兴地不得了，刘敏走出诊室说：“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应该是我请你” “我请你，要不是你，我还在等死呢！” 跟在李瑶后面，刘敏又哭又笑，李瑶忽然说：“医生说给你开的药” “哦，对，忘了” 她们又走进医院去药房拿药，那顿饭是刘敏请的，吃的就是普通的川菜。过了很多年，李瑶孩子都很大了，她们还来往，经常说起那顿饭。 吃完饭，李瑶问：“你接下来怎么跟杨钢说？” “我想辞职回家” “是我，我也回家，直接回家，给他一个惊喜” “这么久没联系，怕是惊吓吧？” “人好好的就行了” “你不是也要回家吗？我们一起去买票，站也要站回去” “好，吃完饭就去买票” 两个傻姑娘，真的是站回家的。两人在火车站分手，约好在联系。 第15章 十五 回家 十五怀孕 到家已经大年二十八了。刘敏走进家门，她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但又熟悉的让她想哭，她真哭了。 公公从后院走回来，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他一句话也没说，真的像不认识她。过了一回婆婆出来了，说：“你怕是走错门了？” “妈，杨钢呢？” “你还回来干什么？我儿子差点被你害死” 杨钢听到了声音，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面无表情。他想她，想她想的要命，成了残废，他没怪过她。可是她杳无音讯，让他担惊受怕，想起这些他就恨得要命。 说：“你还回来干什么？就当我们离婚了，过一段时间去办手续” 说完转身就走，刘敏没想到杨钢会这么说，眼泪一直流。她追上杨钢说：“你听我解释，我话说完就走” 杨钢背对着她说：“你说” “我被确诊为骨癌，医生说花钱也治不好，我不想拖累任何人” 说到这里时，杨钢明显的一震，差点摔倒。 刘敏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我离开了原来的电子厂，在一家超市上班。挣不了多少钱，我就想去卖食品。但是要健康证，我进退两难” “后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一个舍友，也是老乡。她说我不像是得了癌的人，硬要我去大医院检查，前几天才去，检查出来是骨膜炎” 杨钢已经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不在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不是腿受了伤，我就来找你了” “你腿要紧吗？” “小腿截肢了” “因为我？” “不全是你” 婆婆在房间里哭，刘敏的话她全听见了，哭着说：“这种遭天杀的医生，要害死人，等杨钢腿装上假肢，叫你爸带你们去找，让她陪我儿子的腿” 刘敏哭着说：“妈，都是我不好，害了杨钢” “你真是傻，什么事不能说出来，自己一个人扛。三倍的彩礼，我们愿意，就这一个儿子，他高兴我们就高兴。再说，你也值” 公公说：“回来就好，人没事，比什么都好。快去洗洗，休息吧！” 婆婆说：“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别总把自己当外人，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一家人帮你想办法” “嗯” 她跟杨钢坐在院子里，撩起裤腿，看杨钢的腿，看完哭得头都抬不起来了，说：“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没事，你回来了就好，其它的都是小事” “妈说得对，等你装上假肢，我们去找那个医生” “过一段时间再说” 刘敏确实没想到，自己给杨钢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是自己的想法幼稚，做法又错得离谱。婆婆说的是对的，他们是一家人。 一年多没见面的两个人，晚上很快搂在了一起，用身体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一直到后半夜才停息，杨钢搂着刘敏，刘敏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的享受着。 杨钢的腿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非要去找那个庸医，讨回公道，幸好片底她还留着。刘敏回家，杨钢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大年初二，杨钢陪刘敏回娘家。她妈妈一看到刘敏就哭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的眼睛差点都哭瞎了”，她爸爸也哭了。 刘敏眼泪长流说：“妈，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 晚上，他们就住在刘家，刘敏跟妈妈说了一晚上的话。把在东莞的事，全部告诉她了，妈妈气得咬牙切齿。过后还是心疼女儿，叫她以后就待在家里，别去太远的地方了。 “好，我哪也不去了” 半年后，杨钢装上了假肢，行动自如。起码从外表看来，与常人无异。但刘敏心里的愧疚感，却与日俱增。 她在等，等杨钢的腿可以出远门了，就跟他一起去。自己攒的钱还有一些，这次肯定花费大。没工作，吃住都要自理，火车肯定要坐卧铺。 在刘敏的一再要求下，杨钢终于同意跟她去东莞。刘敏带着杨钢，在她以前打工的厂门口转了转。保安已经换了人，不认识了。 他们在旅馆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去那家社区医院。然而，眼前的变化，让她手足无措，医院已经变成了一个幼儿园。 建筑物大体相似，还是做了很大的改动。她走过去问保安：“你好，这里什么时候成了幼儿园？” “去年下半年” “以前的医院呢？” “听说，一个医生给人看错了病，被告了。后来好像医院解散了，这里就成了幼儿园” “是不是一个女医生？” “不知道” “大叔，我也是被看错了病，差点死了。他的腿就是连带的” “这种医生，还敢跑出来看病？胆子真大！” “我们从很远的老家来的，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不定被告的，就是那个医生” “我再打听一下，看看去哪里告她” 后来他们辗转打听到，要去卫生局投诉。刘敏拿上以前的诊断结果，找到卫生局，递上材料。 卫生局的接待人员说：“这家医院的这个医生，被很多患者投诉。医院现在已经整改，医生成了被告，现在还抓不到人” 杨钢问：“我们怎么办？” “先回去等消息吧！估计没有那么快” “我们是专门为这事，从老家坐火车来的” “我们也想尽快找到” “不然你们留个电话，先回去等” 他们留了两个电话，回到旅馆，刘敏的感觉就是，可能要等很久。他们商量看看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回老家？ 三天后，他们又来到卫生局问，给出的答案跟上次差不多。还说，等抓到人了，一起通知受害者。 就在他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杨钢以前的老板来电话，说希望他回工地上去。刘敏可以在售楼部。 在东莞前后待了一个星期，他们又回去了。杨钢还在以前的工地上，刘敏在售楼部。 三年后，他们也在自己的楼盘里买了套房子。一天，一个东莞的座机，打给了杨钢说：“那个女医生的案子已经结了，她已经坐牢了。赔偿的事，还要等” 杨钢没有告诉刘敏，她刚怀孕，他不想再打扰她。 第16章 第二章 出轨的父亲 第一节 家遭变故 第二章出轨的父亲 第一节 家遭变故 陈东的奶奶过世了，老人家身体一向硬朗。就是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半年。葬礼定于三天之后举行，亲戚朋友第二天都来了。 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人，对陈冬来说是很特别的，他就是陈东的爸爸陈明。而陈东正式看清楚他的长相，也是在奶奶的葬礼上。那年陈东已经二十六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陈明上身穿一件黑色的棉衣，下身穿一条深蓝色的裤子，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孝衫。他个子不高，可能一米七多一点。五十出头，背还有点驼，两鬓已经长出了和年龄不相称的白发，显得很苍老。 陈东对爸爸的记忆，就停留在六岁那年。其实在那之前，陈明就已经经常不回家了。爷爷奶奶骂他，他不说话，随后就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再回家。 陈冬已经上小学了，接触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后来他还是从别人的同学口中，听到关于爸爸的消息：“你爸外面有人了”。他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往心里去。也是从那之后不久，爸爸就不回家了。 爷爷在家里骂，骂得很难听：“我真是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生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以后家里谁也不准提他的名字，就当他死了”。 家里没人敢说一句话，奶奶不停地哭，饭也没吃几口。爷爷看见奶奶躺在床上哭，气更不打一处来。 一脚踢翻了院子中间的脸盆说：“不要再哭了，你哭坏了身子，那几个孩子怎么办？谁来给丽英帮忙？” 爷爷口中的丽英，就是陈东的妈妈刘丽英。她今年三十二岁，是农村妇女，除了老实勤快之外，全身找不出任何优点。个子不到一米六，身体壮实。由于长年干农活，她的手像枯树皮一样粗糙。 丽英是个很开朗的人，说起话来声音很大，也爱笑，周围的人都喜欢跟她说话。可自从陈明离开家后，她不说话了，更不会笑了。 老实人遇到大事，往往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连闹也不会，只有沉默。或者说，她在等，至于等什么？也可能是在等陈明回心转意。 陈明走后，丽英只是偶尔趁公公不在家的时候，在婆婆面前掉几滴眼泪。明明大家都在家，可是家里却像没人一样安静。大人不说话，小孩不敢说话。 丽英除了不说话之外，每天的日子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她还是早早起来做好饭，到时间叫陈东起床吃饭上学，剩下几个人没吃，饭就放在锅里。她自己去田里干活，没活干的时候，她就洗全家人的衣服。 村里有好几个人跟她说：“丽英，你还年轻，把陈明找回来，去把离婚证办了，他不仁，也别怪你不义。自己趁着年轻，还可以再嫁，孩子留给你公公婆婆” “我就是舍不得三个孩子，最小的女孩子才三岁。孩子离开妈有多可怜，我就是经历过来的” “爷爷奶奶总是亲的，他们还能对孙子孙女不好吗？” “他们年纪大了，能带多久，最后不还是我的孩子。我要是再嫁，人家不见得会对我的孩子好” “你说的也是，你自己看，就当我没说” 丽英根本就没想过改嫁，公公婆婆对她和孩子很好。公公还出去做事，挣的钱都给几个孩子用。 陈明的大哥，已经结婚分家单独过好几年了，家里负担也不轻。但是，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拿东西、拿钱给孩子。小姑子就不用说了，还没出结婚。 她跟丽英说：“嫂子，我拿回来的钱，给你们用。你要是改嫁了，钱就给三个孩子用” 丽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眼泪一直往下流。自从陈明离开家，她还没这样哭过，公公婆婆站在旁边，他们都知道她心里很委屈。 心想，这么好的一个媳妇，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也不知道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两位老人最怕的就是，丽英改嫁。留下三个孩子，他们带不了；带走三个孩子，他们舍不得，更怕孩子去别人家受罪。所以一家人商量后，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丽英。 最使他们老两口感到欣慰的是，丽英从来不提离婚改嫁的事，对他们也像以前一样好。而且丽英娘家的弟弟妹妹，也在帮她。他们也顾不了周围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了，说他们自私的大有人在。 如果丽英真的要改嫁，那他们也是拦不住的。自己的儿子对不住人家，把这么大的难题扔给老人，害了年轻的丽英和三个年幼的孩子。事到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在经济上，尽量减轻丽英的压力。 隔壁村子有个小服装厂，白天干完田里的活，晚上就和同村几个妇女，一起去做衣服，快十一点回到家里。 服装厂是按件来计价，一个月下来上不了几天班，当然也就挣不了几百块钱。经常没有订单，服装厂几乎处于停工状态。 丽英心里也很着急，她想挣些钱存起来，让几个孩子好好读书。千万别再像她一样没本事，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女人，她连离婚的本事都没有，一个人怎么养活三个孩子。 她才三十出头，人生的路还有很长，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下去，该怎么走下去？靠几个亲人帮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前几年，已经好多人出去到外省去当保姆。经济发达的地方，有钱人多，都忙于挣钱。儿女没时间，就给老人请保姆。还有人直接把老人送到养老院，被人说三道四的。 这些都是过年的时候，从外面回来的人说的。不过那时候，住家保姆的工资才五百左右，都是熟人介绍。听村里的几个人说外面的事情，丽英有点心动了，她也想出去找事做。 她的想法家里人还不知道呢，一年只能回一次家，这在丽英看来，就是大事，肯定要跟公公婆婆商量。 过年的时候，正好小姑子也放假回来了，她是在县里卖衣服。陈明离家，她为了侄子、侄女的事没少操心。丽英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她都在心里记着呢！ 大年初三晚上，丽英把几个孩子哄睡着后，就到公公婆婆的房间，准备和他们商量。趁着小姑子也在，可以帮她参考参考。 “我想出去给人家做保姆，听她们回来的人说，住家保姆一般都是一年。也有的跟东家合得来，几年都不换” 婆婆不说话，公公皱着眉头，小姑子打破了沉默说：“嫂子，你想出去上班，要不我在县里给你问问，回来也方便。太远了，我怕孩子们受不了” “我没读多少书，就怕出去不好找。当保姆就是家务活，我都能做” 这时公公说话了：“既然丽英想去，那就先去试试。如果不适应再回来，几个孩子我们帮着带” 家里的大事，都是公公拿主意。其他人听见他这么说，都不说话，表示默认。 婆婆说：“丽英没出过远门，还是让人带着” 丽英说：“我明天就去找陈兰姐，是她告诉我的，让她带我去” 婆婆说：“她可以，是个热心人” 小姑子说：“嫂子，你跟几个孩子说说，小东应该会懂事些。两个小的也会听他的话” “我知道” 第17章 第二节 心酸 第二节 心酸 丽英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傍边睡着女儿，她不敢翻身，怕吵醒孩子。黑暗中，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流过眼角，流进了头发里。 她也不敢出声，就好像眼泪咽到了肚子里。她恨自己命苦，更恨陈明的无情。出去做保姆她不怕，她就是离不开孩子，舍不得孩子。 她去找陈明闹吗？她不是那么厉害的人，不会跟人吵架，不会撒泼，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实人。她自己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她太老实了，所以陈明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如果她是个泼妇，他就不敢在外面找女人，果然是好人不能当。而且她还听说，他跟那个女人已经生下了孩子，说明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丽英想起自己嫁给陈明之前，她爸爸是不同意的，因为他听别人说陈明很懒，其它的倒是没听说。 她爸爸是个勤快人，一听说陈明很懒，他就有些不高兴了，可是拗不过丽英。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就想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命。 人们常常就喜欢这样，把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归结为命不好。但是命到底是什么？谁也看不透，当然就说不明白。 “让他们过去吧！”，丽英一个人这样想着，后半夜她才睡着。 第二天，她吃过早饭，就去找他们村的陈兰。陈兰当着她的面，给自己的东家打电话。东家说她问问朋友，以前听朋友说过，想找个住家保姆，不知道找到了没有，问好了给她回话。 丽英又跟陈兰说了一会话，陈兰说：“丽英，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这陈明放的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不是作死” “姐，这都是我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你就是太老实了，报警说他们非法同居，告陈明和那个女人重婚罪” “我不离婚，他们也别想结婚。她的孩子就名不正言不顺，被人指指点点” “脸皮厚的人，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家里人对我跟孩子都很好，还有我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在帮我” “那你就别出去了，一年回来一次，见孩子一面也不容易” “可我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帮吧？孩子大了上学、结婚，都要花钱” “那也是，你想的长远是对的” “现在就指望孩子了” “对” “姐，那我先回去了，电话回了，你来我家” “好” 从陈兰家出来，丽英又去菜地里除了会草，捎了一把菜回到家里。走进门听见公公婆婆在房间里说话。 婆婆说：“丽英这一走，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这里是她家，她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想她改嫁，又怕她改嫁” “是啊，毕竟是我们儿子对不住人家” “丽英要真想改嫁，我们也拦不住，人不能太自私” “不说这些了，几个孩子我带好就行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我们家的孩子” “嗯” 他们没人注意，丽英已经回家了，听到了他们的话。这些话在丽英的心里，没有泛起半点水花，如同厚厚的冰面上，落下了一片树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起码目前是这种状况。 第二天下午，陈兰来到丽英家，高兴地告诉丽英：“可以了，过完元宵节，我们一起走” “陈兰姐，太好了。看你还没来，我还以为没希望了呢？” “是这样的，我东家那个朋友已经找到人了，这个是她帮你重新问了一家，所以时间长了些” “你东家人很好啊，等我发了工资，买些东西去看看人家” “这个我们到时候再说” “东西准备准备，主要就是换洗的衣服，其它的人家家里都有” “好，姐，你别走了。一会在我家吃饭，跟我公公婆婆说会话，我怕他们没出过门，也担心我” “本来我是要回家的，既然你说老人不放心，我就跟他们说会话，说说外面的事” “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你就坐在院子里喝茶。我边杀鸡，我们边说话” “你别那么客气” “都是家常便饭” 两个人说着话，丽英的公公婆婆回家了，他们热情的跟陈兰打过招呼。洗了手也坐在院子里，跟她说话。没过多久，陈东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了。丽英也做好了饭，收拾好饭桌，大家就在堂屋落座。 菜端上桌，丽英拿了瓶饮料给每人倒了一杯，大家开始边喝饮料边吃菜。陈兰把每样菜都尝了一口，说：“丽英，你这手艺，可以做厨师了” “姐，看你说的，我就是在家里炒炒菜，哪能做厨师呢？” “不过你有这手艺，东家也是又有口福了” 这时婆婆说：“陈兰，丽英跟你出去我们放心。去人家家里需要注意些什么，你要跟她说说。丽英是个老实人，干活是不会偷懒的，就是没做过保姆” “婶，我知道，我会跟她交代的” 公公说：“虽然说都是家务活，可人家是拿钱雇人做，肯定要做好” “叔，你这话说的很对。卫生要打扫彻底，厨房收拾干净，衣服该手洗的要手洗。这些你去了人家都会告诉你的，按照人家的要求做就行了。我都能做好，丽英绝对没问题” 吃完饭，陈兰又跟丽英的婆婆说了一会话，才回家去了。她们约定好，正月十六一起坐火车。 晚上，丽英打电话给弟弟。把自己要去外省做保姆的事，跟他说了。说完，她弟弟过了一会才说：“姐，你要出省，太远了，有什么事我跟妹妹照顾不到你” “我没事，跟在自己家里差不多，人家出门，我也出门。人家在家，我也跟着在家” “你是决定好了？” “对，已经说好了，正月十六走” “你跟妹妹说一声，她离你家更近。有什么事去你家方便，主要是三个孩子太小了” “我跟我公公婆婆交代好了” “我过一两天到你家里去一趟” 挂了电话，丽英又跟他妹妹打电话说这件事。听她一说完，她妹妹就哭说：“姐，你还真不如离婚再嫁，一个人跑那么远去挣钱，我跟哥哥都不会放心的” “我不是没想过，就是舍不得孩子，才出去打工挣钱，想让他们过得好点。我也不能一直靠你们几个亲人给钱，将来孩子长大了怎么办？” “这几天，我跟哥哥一起到你家来” “好” 跟妹妹说完话，丽英心里也很难受。丽英是老大，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十四岁时，妈妈病逝。她辍学回家，帮爸爸干活，带弟弟妹妹。她十六岁就在附近的工地上做饭挣钱。 第18章 第三节 做保姆 第三节做保姆 后来爸爸的身体也不好了，这里痛、那里病。丽英在工地上做饭，还要到田里干活，做家务。 弟弟比她小三岁，妹妹比她小五岁，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一放学就把家里能做的家务活都做了，而且弟弟学习非常好，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丽英跟爸爸商量，两个人再苦再累，也要让弟弟妹妹能上学。只是后来妹妹学习不好，高中也没考上。弟弟高考那年，爸爸去世，弟弟也没考上大学。 丽英去找弟弟的班主任，老师说：“你家的情况我知道，这孩子实在可惜了，要是能复习一年，绝对考上好大学” “我回去劝他，让他再复习一年” 丽英那时候已经准备结婚了，还在工地上做饭。工人们吃过饭，她收拾好厨房，又去做小工。为的就是让弟弟再复习一年，考大学。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弟弟，本想劝弟弟去复习的，可是弟弟却劝起了她：“姐，你这段时间直到结婚前，就别去工地上了” 丽英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别人结婚做新娘，都是漂漂亮亮的。你看看你，晒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去工地，我们家怎么过，难道让爸爸去？你还要复读，这钱哪里来？” “我不上学了，咱家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不能让你一个人，把负担都背在身上” “我已经这样了，没上学，你不一样，你这样太可惜了” “我能读这么多书，知足了。人不能太自私，你的嫁妆都拿来贴了家里。结了婚，也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丽英的眼泪下来了说：“我可以做事再挣回来。从小到大，全家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这么做，等于自己毁自己” “别担心我，我有力气，脑子也不笨。可以养活爸爸跟妹妹” “你还是，去找找你们班主任，跟他聊一聊，再做决定” “不用了，我们自己的难题，自己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 说完，姐弟两个都不再说话，弟弟能感受到姐姐心里的失落。丽英在房间里坐了好久，才从失落中缓过来。 这么多年，她将弟弟看成家里唯一的希望。现在，希望一下子破灭了，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丽英给工地上请了假，休息了一天。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就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她心太累了，想休息。 以前，她是为了挣钱让家里人过好点，先是爸爸过世。现在弟弟也不读书了，她觉得自己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后来弟弟去了工地上干活，丽英在工地上做饭，她也不做小工了。挣够了自己的嫁妆，她准备过年前结婚。 过年前弟弟放假回家，他把工资拿给丽英说：“姐，这钱你无论如何都要收着，给你凑的嫁妆钱” “这钱你自己留着，将来还要盖房子、娶老婆，我的嫁妆钱够了” “这些钱你拿着，以后再挣的钱我存起来。你要是连这点钱都不拿，那就是根本没有拿我当亲弟弟看待” “你真傻，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去。工地上有多苦，我不是不知道，我是心疼你” “姐，我没事，你嫁过去日子过得好就行了。自己的嫁妆钱不要轻易拿出来，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还有我跟妹妹呢！” “我知道，他们家人都很好” 丽英出嫁的前一天，姐弟三人去给父母上坟。晚上，弟弟妹妹都哭了，他们舍不得姐姐。弟弟说：“我过几年好了，把咱们家的房子重新盖，盖两层楼，你跟妹妹回来随便住。不然别人说起来，你们两个娘家都没有” 丽英说：“你要学点技术，工地上的活太重，有技术挣钱就轻松”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和妹妹说” “我当然会跟你们说，父母没了，你们就是我最相信的人” 第二天她就嫁给了陈明，那年她二十三岁，第二年生下儿子陈东。 陈东今年八岁了，家里发生的事，他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是他知道，爸爸不会回来了，不要妈妈和他们三个了。 他问妈妈：“爸爸去到哪里去了？” 妈妈告诉他：“爸爸到外地挣钱去了，暂时回不来” “过年也不回来？” “太远了” “别人说他在外面有女人了，还有孩子，他们是胡说的对吗？” 丽英红着眼睛说：“对，他们胡说，你别理他们” “我知道了，爸爸不是不要我们了” 孩子真的很好骗，大人说什么他们就会相信，小孩子真好，什么都不需要懂。只有大人，才有烦恼。 过了两天，丽英的弟弟妹妹一起来到她家，丽英又做了一桌子菜。吃饭的时候，几个大人就开始说话，丽英妹妹美英说：“姐，你还不如在县里找点事做，方便回家” 弟弟也跟着说：“妹妹说的对，你不是还有我们吗？还是钱不够用？” “孩子们都还小，现在是不花什么钱，可是长大了要盖房子，娶老婆，花的才是大钱。两个儿子，总不能都靠你们吧？你们自己也要过日子” 美英说：“太远了，你还没出过远门，我跟哥哥都不放心” “没事，我跟人一起去，她都去了一年了” 弟弟：“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帮你出主意的” “我知道” 弟弟：“我来帮你们买票，到时候送你上火车” 看着弟弟，丽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推辞了，说：“好” 这时，正在吃饭的陈东忽然问了一声：“妈妈，你要去哪里，不要我跟弟弟妹妹了吗？” “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们呢？妈妈是出去挣钱，晚上妈妈跟你说，赶紧吃完饭去上学” 陈东一听就高兴起来，大口大口地吃完饭，背上书包，跟几个大人打过招呼，就去上学。 美英说：“姐，你看看孩子太小了，要不过几年再去？” “趁着年轻，去了就去了，迟早都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弟弟妹妹看姐姐已经决定了，就说了一会话，弟弟说：“姐，你把跟你一起去的人的身份证号码要过来，我先给你们买票” “好，我去她家里要过来” 过了一会，陈兰跟着丽英一起来到她家。陈兰说：“我还说这一两天叫我老公去，把我们的票都卖了买呢，不知道好不好买？” 弟弟说：“你们把身份证都给我，下午我就去买” 丽英把身份证拿给弟弟，陈兰也把身份证给丽英弟弟，还拿了一百块钱叫他一定要收下。争到最后，丽英弟弟还是把钱还给了陈兰。陈兰又塞给丽英，丽英说什么都不肯要，最后，陈兰还是拿着钱回家了。 下午，弟弟就去买票了，妹妹留下来跟丽英说话。妈妈早逝，小时候，丽英就像照顾女儿一样照顾妹妹，所以妹妹对姐姐很依恋。 在自己最需要母亲关怀的幼年，是姐姐给了她母亲般的温暖。多少年了，她都形成了习惯。两个人的婆家离得不远，她经常带着孩子来姐姐家。 姐姐还像以前一样，把她当小孩子，不让她做事。现在忽然，一年都见不到姐姐，妹妹心里难受，就是想哭。 第19章 第四节 留守生活 第四节 留守生活 丽英的心思没有妹妹这么细腻，她是个粗心的人。只是知道家里需要她，拼命的挣钱、做事，想让家里人过好点的生活。 她像我们大多数人一样，拼命工作、拼命挣钱，想让亲人过好点。可到头来去发现，亲人们对自己除了感激、敬佩之外，再没有其它的感情了。 甚至发现，自己跟他们连共同语言都没有了，融不进亲人们的圈子。也许是保持距离时间太长了。 我们不得不说，人的情感需求是多样的。缺了什么，就想要得到什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这种需求被切开一个口子，它就会寻找机会弥补缺憾。尤其是儿时的缺憾。 很显然，美英对姐姐的依赖，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它包含着多种情感。她的儿子跟丽英的小女儿差不多大，两个孩子在一边玩，她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姐姐做事，两个人拉着家常。 美英家的条件，要好很多。她老公开车，公公婆婆都很年轻，只有一个妹妹，也在外面打工。他们结婚的前，家里就已经盖起了两层楼房。 丽英的弟弟，在工地上干了八年，装修的活都会。他脑子灵活，跟工人关系搞得很好。几个人一合计，由丽英弟弟牵头，成立了一个装修小队，开始接外面的活。 刚开始他们都没钱，只包工不包料，所以挣的钱就少很多。别人工地上都是工料全包，老板挣的更多。 他们几个人都是农村出来的，吃苦自是不在话下，可是都拿不出钱来买机器。最近他正在愁钱的事，他没给姐姐和妹妹透露，怕她们担心。妹妹不用他担心，可是一想到姐姐，他经常失眠。 姐姐想去做保姆，他开始心里也不痛快，后来姐姐说了很多。他想，姐姐可以先去做保姆。等他工地上做大了，就叫姐姐回来，给工人煮饭。 晚上弟弟打来电话，告诉丽英票买到了，是正月十七的。丽英马上就打电话告诉陈兰。晚上躺在床上，丽英几次想开口告诉儿子，可她一开口就想哭。直到儿子睡着了，也没说出来。 元宵节的前一天，她在地里忙了一天。晚上，三个孩子都在外面打灯笼、放鞭炮疯玩，一家人都睡得很晚。 丽英终于开口跟儿子说：“小东，妈妈过几天要出去挣钱，要好长时间才回来。你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学习，也要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妈妈，你要去哪里？为什么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妈妈要去给你们挣钱” “你不是像爸爸一样，不要我们了吧？” “不会的，妈妈这辈子都不会不要你们的，别听别人乱说，自己也别乱想” “不去行不行？” “不去，你们三个都要上学，穿衣服，吃饭，将来还要上大学呢！没钱怎么办？” 陈东似懂非懂的听着妈妈的话，看着妈妈的脸，说了一句：“妈妈，我不上大学” “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找份好工作。妈妈会经常给你和弟弟妹妹打电话的” 陈东不说话了，他可能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妈妈出去挣钱。就像爸爸现在不回家了，他也毫无办法。就是说，大人决定的事情，小孩是没办法改变的。 正月十七下午，陈东上学去了，弟弟妹妹被爷爷抱出去玩。丽英弟弟借了别人的车，和妹妹一起来姐姐家，他开车送姐姐和陈兰上火车。 路上，美英不说话，弟弟专心开车，陈兰不说话，丽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可以看出来，美英不高兴。 不知道过了多久，美英问：“哥，快到了吧？” “差不多还有半小时” “你工地上怎么样了？” “还行，再买几台机器，自己就可以当老板了” “那太好了” 丽英说：“你先别急，机器要一件件的买” “我知道，就是这样打算的” “好点了，你也要存点钱，跟人家女孩子也谈了一年多了” “没事，我们说好了，明年不结，就后年。她比我小四岁呢” “人家家里肯定着急” “我知道，你出去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多问问陈兰姐” 陈兰笑着说：“你姐姐心灵手巧，我看能做好” 美英说：“姐，我会经常到你家去的，看看几个孩子” “你多跟小东说说话，他长大了，有点懂事了。现在我一走，他特别担心，怕我不要他们了” “我会跟他说的，你也要打电话给他” “我跟他说好的” 到了火车站，丽英和陈兰拿着行李过安检。后面弟弟妹妹看着她，给她招了招手，一直在背后看着，直到看不见，他们开车回家。 下午放学，陈东回到家里，喊了几声“妈妈”。奶奶说：“你妈妈出去打工去了，你先带弟弟妹妹去外面玩。奶奶一会再做饭” 陈东一句话都没说，就把弟弟妹妹带到外面去了。不一会功夫，奶奶听到小孙女的哭声，她跑到门外面去，看见小孙女坐在地上哭。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正在往回跑。边跑边回头看，奶奶知道，肯定是他欺负小孙女。就走过去，抱起了正在哭的小孙女。 问她：“哥哥呢？” “哥哥都跑去玩了，不让我跟着他们” “一会他们回家，奶奶收拾他们” 晚饭做好了，陈东带着回来了。走进门奶奶说：“你们两个不要吃饭，玩的时候不带妹妹。她被人欺负，一个人坐在地上哭” “我们一起跑，她跑不快”，陈东弟弟说。 “你们是跟别人亲，还是跟自己的妹妹亲？好好想一想” 陈东和弟弟低着头不说话，爷爷在院子里做事，也不说话。他们带着小孙女开始吃饭，吃完饭，奶奶去了厨房。 爷爷走到陈东跟前说：“小东，你妈妈出去挣钱了。你是大哥哥，要帮忙照顾弟弟妹妹，知道了吗？再不能这样了” 陈东跟弟弟点点头，爷爷说：“快去吃饭吧！” 这时奶奶端出了刚热好的菜，给他们一人装了一碗饭说：“你们赶快吃，吃完奶奶再跟你们说话” 陈东和弟弟狼吞虎咽，大口大口的吃饭，奶奶说：“慢点吃，锅里还有，都是你们的” 陈东吃的太快，噎住了，奶奶赶紧去厨房端了杯水过来，让他先喝一口，再慢慢咽下。喝了几口水之后，陈东也吃饱了。 奶奶抱着妹妹坐在旁边说：“小东，现在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你回来要帮忙带弟弟妹妹。今天，你跟弟弟都跑了，别人欺负妹妹，她多可怜的。奶奶生气罚你们，奶奶也心疼，以后玩的时候，要带着妹妹” 陈东和弟弟说：“奶奶我知道了” “一会洗了早点睡，奶奶帮弟弟跟妹妹洗，晚上奶奶陪你们一起睡” 妹妹本来玩的好好的，一到床上她就开始哭，哭着要妈妈。弟弟也跟着哭，没几分钟，陈东也开始流眼泪了。奶奶一下子手忙脚乱，爷爷把弟弟抱起来哄，奶奶抱着妹妹哄。 陈东一直流眼泪也不出声，看起来比弟弟妹妹还要可怜，还要让人心疼。妹妹哭累了，趴在奶奶肩膀上睡着了，眼泪把奶奶的衣服都流湿了。 奶奶坐在椅子上，一抬头发现陈东也睡着了。她自己又开始流眼泪，她心疼几个孩子。虽说父母都在，可是跟没有父母也差不了多少。 第20章 第五节 被欺负 第五章 被欺负 她又恨起自己的儿子来，好好的一家人，被他害成这样。好多次，她都想找到那一家去，把儿子拉回来。 后来她听说，那个女人也生了儿子。他再怎么坏，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她不想去闹，让他丢人。他回来，那边孩子没了爸，不回来这边孩子没爸爸。 他们老两口，商量来商量去，都没个好办法，只有这样一天拖一天。丽英在家的时候，他们甚至觉得，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 他们知道，丽英是个老实忠厚的人，但是并不是人家就好欺负。要不是为了孩子，这个家早就留不住她了。 那年陈东八岁，弟弟五岁，妹妹三岁，他们正式成了留守儿童。 从那时起，他们每次见到妈妈，就是过年。所以，兄妹三个最盼望的事就是过年，可是日子难熬，回首就是一年。 长长的一年，就是由每个难熬的一天组成的、熬过来的，尤其对于不幸的人来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刚开始几年，过完元宵节，妈妈要走的时候，陈东都会抱着她的腿不放，大声地哭。可是无论他怎么哭，最后，他都被姑姑或者爷爷、奶奶想尽办法拉走。 如果碰上刚好在学校，爷爷就把他送到学校，还要跟老师交代好，别让他提前偷跑回家。如果碰到这样的情况，那陈东就无计可施了。弟弟妹妹有时候前一天，就被小姨接到她家去了。 后来，妈妈再走的时候，陈东就算是在家，他也不哭、不闹，就躲在一个角落，或者是门后面。 直到妈妈走远了，他才出来看一眼。因为他发现，哭闹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妈妈还是要走，尽管自己心里万分舍不得她。 小学就在他们村子里，都是附近村子的孩子。陈东家的是早都不是什么新闻了。对于陈东来说，有的人可怜他、有的笑话他、有的远离他。不仅自己远离，还要教孩子别跟他一起玩。 陈明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父母自觉脸上无光，没脸见人，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周围的人也好像约好了一样，基本上都不来他家了。来的都是看热闹的，没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同情他们。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丽英去福建已经四年了，陈东也上初中了。这个时期的孩子，身体和心理都开始发育，但又不成熟。 他们叛逆又敏感，自尊又脆弱。他们需要大人关爱，又不喜欢大人喋喋不休。有了自己的主见，哪怕是错误的，也要坚持到底。 陈东也是一样的，他想父母亲。每次开家长会，别的同学都是父亲或者母亲，而他都是爷爷去，为此他很自卑。 后来他干脆不告诉爷爷，学校要开家长会，自己也不去学校。他家的情况，老师知道，过后也不追究。 陈东内心对于父母的渴望，是非常强烈的。在学校，他不爱跟同学讲话；回到家里，他不想跟爷爷奶奶讲话。他学习成绩就在中等水平徘徊，老师也不怎么管他，只要他不惹事。 老人带孩子当然也是一样的，只要不惹事，就很好了。至于孩子在想什么、需要什么？他们一概不知，也没有那种意识，吃饱穿暖就可以了。 初一下学期开始，有同学开始欺负陈东。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骂他：“你爸就不是个好东西，有老婆还要在外面再找一个女人，生儿子。那你是个什么东西？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刚开始只是骂他，陈东不回答他们。后来，变本加厉，不仅骂，还开始动手打。开始时个别的同学欺负他，后来就有很多同学欺负他。 下课，他上卫生间，他们就跟在后面。出来的时候，把他堵在角落里，围起来打。被打之后，他就去告诉老师。 老师当然会批评教育，这些打人的学生。再后来，这些欺负他的学生威胁他说：“再敢告诉老师，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不敢来上学为之” 陈东不敢再告诉老师了，要么在学校不敢上卫生间；要么跟着老师一起进去，再一起出来。 这些欺负他的学生，一看找不到机会下手，就商量把他堵在放学路上。有一次，他被打的流鼻血，回到家里，奶奶吓了一跳，问他：“小东，你怎么了？” “同学打我” 爷爷说：“你去惹同学干什么？” “我没惹他们” “没惹他们怎么平白无故打你？” “他们说我爸爸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就来打我” 爷爷奶奶听到陈东的话，他们不说话了，奶奶把陈东搂在怀里，呜呜的哭。哭了一会说：“这个遭天杀的东西，我们上辈子做了孽呀！把孩子都害成这样” 爷爷说：“小东，明天我去找你们老师” “爷爷，你别去了，老师也不可能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他们打我，我告诉了老师，他们说再告诉老师，就打得我不敢来上学” “一群学生，还无法无天了，以后上学放学，我跟你一起走。再不行，我就去找他们的父母。老婆子，你接送那两个小的，别让人欺负” “好” 上学、放学路上那帮孩子无法下手了，他们就想办在课堂上搞恶作剧，看陈东出丑。把他的书包扔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或者给他藏起来，就是变着花样欺负他。 到最后，陈东被同学打骂，已经都没什么感觉了。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习惯了吧！甚至从心底，都认为父亲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就应该被打，应该被人看不起。 这些事，爷爷奶奶没有告诉妈妈。她远在外省，说了不起任何作用，还要白担心。不仅爷爷奶奶自己不跟妈妈说，他们还嘱咐陈东别告诉妈妈。直到现在，丽英都不知道，儿子在学校挨打的事。 爷爷还告诉陈东和弟弟妹妹：“你们在学校要省事，我们家的事就够多了”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是自卑的，无论走到哪里，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差。这种心理落差，会导致很多人长大后，心理不健全。 终于熬到了中考，陈东考上了普通高中。开学前，舅舅来给他送学费说：“小东，你好好上高中，钱的事有大人呢！你不用操心” “我不想上学了” “为什么？考上了为什么不上？” “我要出去打工，妈妈一个人养活我们太辛苦了” “不是还有我们帮忙吗？再说你妈妈辛苦，你要是有出息，她就会很欣慰，辛苦也是值得的” “你别劝我了，我不上了” “你才十六岁，不上学干什么？” “先去工地上干活” “工地上的活苦得要命，我是高考完了才去的，都受不了，何况你呢？” “我能行” “要不你去上中专，学门技术也可以？” “那跟打工没什么两样，还花钱” “学校也上文化课的，哪能一样呢？” 陈东低着头不说话了，舅舅一看劝说没用，就说：“我还是要跟你妈说说，看她怎么说，你跟她好好商量” “我就是不想上学了” “我当时是没钱，你不一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不会后悔的” “你先跟你妈说，这是七百块钱，你拿着” “我不要” “你先拿着，上不上学再说” 陈东什么都不怕，就是过怕了被人打的日子。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保护他。 晚上，妈妈打来电话，跟他聊了很久。任凭妈妈怎么说，他就是不去上学了，至于原因，他没说实话。 第21章 第六节 辍学 第六节辍学 在这之后，没几天。他无意中听到爷爷奶奶的谈话：“陈明怕是不会回来了，她在那边都生了两个儿子了” 陈东那晚失眠了，一夜没睡。他躺在黑暗中流泪，心存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以前别人怎么说，他都不相信。哪怕是在外面生了孩子，他还相信父亲有朝一日会回来的。 可是今天由爷爷亲口说出来，他才死心。仿佛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直到看见死刑的判决书，才相信自己马上就没命了。 就像一个人，掉在了深渊里。四周无光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心也在跟着下沉，不知道要沉到什么地方，而他也放弃了挣扎。 他渴望父母双全的生活，每当看见同学跟父母走在一起，他都无比羡慕，过后却是无比失落。他经常幻想，父母带着他们三个，一家人开开心心。 丽英在劝说儿子无果后，也难过流泪。她虽然没读多少书，可是他知道儿子不想读书，肯定和家里的情况有关。 她心疼儿子，对陈明的恨又增加了几分。但对于儿子不想读书，她也无计可施。弟弟已经苦口婆心的劝过了，没起半点作用。 丽英又跟弟弟商量：“我想请假回来，跟小东好好说说” “我觉得希望不大，我跟妹妹还有你，他大伯都说了，他都不肯去” “那怎么办？他才十六岁，不读书干什么？这么小出去我也不放心” “他说自己要去工地上干活” “我真是被他气死了，又不敢对他发火。家里这个样子，已经够对不起孩子了” “我再去一次，如果他还是不去上学，那就去我工地上，总不至于累到他” “只有这样了” 马上开学了，舅舅又来找陈东。一番谈话之后，陈东还是没有上学的意思，他还把之前舅舅给的钱还给他。 舅舅一看这样子，知道想让他再读书的事，是没有希望了。就说：“小东，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我还是之前的话。想读书，你就去读，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 “我不去了” “你如果想好了，过一段时间来我工地上，先当小工。再看看学什么技术” “好” 家里人和周围的人，对于陈东的这一选择，都很不理解，非常惋惜。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选择，选择去做和自己的年龄不相符的事。 无论是读专科学校，还是上高中，都是一个新的环境。同学们可能不知道他家的情况，但是时间久了，就会知道。他怕，不想再过噩梦般的生活了。 舅舅的工地在县里，主要是给人盖房子，或者是开发商觉得没有什么利润的活，给他做。他现在有自己的工人团队。 结婚后，老丈人帮他借了钱，买了机器。虽然账还没有还完，但是他对工地很有信心。凡是开发商不要的活，他都接过来，给以后打基础。 前不久，刚盖好得一个楼盘，开发商忙不过来。请他找人装修，没几天，他就召集了一批装修工人，开始干活。材料开发商提供，他只要出人就可以了。 负责人特意请他吃了一次饭，说他帮了老板的大忙了，工钱一定会多给的。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跟工人吃在一起，工资从不拖欠。 他跟工人们说：“我就是从小工做起来的，家里就是靠着我们的那点工资过日子。孩子要上学，家里要生活，所以工资是不能拖欠的，谁家里有急事，也可以来找我预支工资，写个欠条就可以了”，遇到这样的老板那个员工不喜欢。 开学半个月过去了，陈东也到了舅舅的工地上。工地上的重活轮不到他干，大家一听说他是老板的外甥，都让着他，不管是吃饭还是干活。 转眼三年过去了，陈东个子也长高了一大截，只是少言寡语，不爱说笑。在这三年里，舅舅只给他生活费。工资都给他存起来，一共存了十万，说以后结婚、盖房子再拿出来用。 一次，舅舅带着他去吃饭，两个人边说边吃。舅舅说：“小东，在工地上做了三年，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就是想学点什么技术，但又不知道学什么？” “我也看了，你就是要学点技术。在我这里跑来跑去干杂活可以，如果是别人的工地，没点技术就不行了” “在你这里时间长了，没技术也不行，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到哪里都要有真本事，才能站得住脚” “你看看我学什么？” “我得考虑一下，你自己觉得呢？有没有特别感兴趣的？” “还是想学房子装修方面的技术” “我想一想，再问问别人，我当时开始学的贴瓷砖” “室内装修，不光新房需要，有的人旧房子也会装修” “你这个想法还是有根据、有道理的” “要不我先学贴瓷砖，再学刮腻子，还有简单地后面再学” “你心还不小，想一口吃个大胖子。一件一件学，学会这个，再学下一个” “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就帮你找师傅，你用心学” “我知道” 陈东二十岁那年，开始学贴瓷砖。师傅教得好，当然是看在他舅舅的面子上，陈东学得也很认真。没过几个月，两个人一起干活的时候，师傅就在一旁喝着茶、抽着烟，指挥指挥。 他说：“小东，你天生就是这块料。我当时学了两年，都不敢自己上手，师傅说‘猪都教会了，你都教不会’” “师傅，哪里有人天生是哪块料的，我早都开始看你们贴瓷砖了” “那也不错，学得快” “还是师傅技术高，教的也好。一会下班还有我舅舅，我们去吃饭” “好，我这是占了你的光了！” “看你说的，你是我师傅” 下班后，三个人一起去吃饭，他们边吃边聊。贴瓷砖的师傅一直夸陈东学得快，是块学技术的好料。如果学其它技术，相信也能学好。 舅舅说：“先让他跟你把贴瓷学好，再学其它的” 师傅说：“室内装修，技术活如果你基本能拿下来，将来也能像你舅舅一样，当包工头” 陈东说：“这个我没想过，就是想把技术先学到手” 陈东跟着师傅在舅舅的工地上贴瓷砖，没有贴瓷砖活的时候，他就干其他的活。基本上是没有空闲时间的，他就是跟师傅还有舅舅说说话。 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他想给妈妈打电话，几次电话号码都翻出来了，又合上手机。 陈东不知道跟妈妈说什么。除非有事，不然他不给妈妈打电话。这都已经成了习惯，他想这恐怕是不好改了。 陈明离开家后，刚开始几年，他妈妈还哭。后来家里人也不提他，如果外人问起，他们就说：“不知道”，时间一长，也没人问了。 家里人或许已经淡忘了，还有陈明这个人。可是在陈东的心里，对他记忆非常深刻。虽然那部分记忆，就是没记忆，一片空白。可他就是不想忘记，想把它填满，那片记忆是特意留给父亲的。 第22章 第七节 盖新房 第七节 盖新房 丽英去福建做保姆，刚开始工资只有五百，四年后，就涨到了一千。而且，还不好找。都是保姆介绍熟人，从自己的老家带过来。 但是有的人就会斤斤计较，东家让多做点事，就不高兴。变着说辞，想涨工资，东家又不高兴了。 像丽英这么实在的人，还真是难以碰到。她就是认真做事，东家涨不涨工资，她从来不要求。可能是好人遇好人吧！东家给她的工资都会比外面高，逢年过节还有红包。 后来，丽英在那户人家里，做了十三年保姆，直到东家的儿子考上大学。她才重新找了东家，照顾一个半瘫痪老人。 前东家的儿子大学毕业后，还打电话给丽英，让她留心，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介绍给她儿子。 二十年过去了，她的工资，也从开始的五百，涨到现在的五千。她的钱都是放在弟弟那里存着的，大小的事，都是要跟弟弟或者妹妹商量。大到买养老保险，小到穿什么价位的衣服，手机该不该换。 东家有一次问她：“丽英，你怎么什么事都跟你弟弟商量？你老公呢？” “我离婚了” 她不是多事的人，也不喜欢把自己家的事说给别人听。很多时候，都是不说话，埋头干活，也不爱跟不熟悉的人来往。这样的保姆，东家最喜欢。 她经常带着小孩和老人去公园转。她很开朗，唱歌也经常跑调，有人还特意打印了一份歌词。但是时间一长，居然还聚集了一群老人，成了她的铁杆粉丝。 每天下午，他们像上班一样，从家里赶到公园。跟着丽英一起活动活动手脚，大声唱歌。都是年纪大的老人，就是甩甩胳膊动动腿，手脚关节活动活动。 一起来唱歌锻炼的，基本都是被保姆带出来的老人。好几个都是坐着轮椅，就数丽英带的那位老太太洗得最干净。虽然也是坐着轮椅，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有时候老太太还穿着裙子。 每天一到公园，丽英先扶着老人，抓住轮椅锻炼一会，再坐下来唱歌。听着她南腔北调的歌声，还有爽朗的笑声。谁又能想到，她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呢？ 陈东学会了贴瓷转，技术比师傅还要好。他又学会了刮腻子、粉刷，室内装修的活，一个人都能拿下。 这一干又是两年，陈东二十二岁了。过年前工地上放假，他回到家里，妈妈也回来了。他们本来是最亲的人，可是好不容易见了面，却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又好像有很多话要说，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说。 丽英也不知道跟儿子说什么。她从不找儿子主动说话。她是个好人，很孝顺。每次过年回家，都说老人累了一年了，自己要帮忙干活。从不说自己也累了一年了，也要歇歇。 她一回家，就开始打扫卫生、洗衣服、杀鸡、杀鸭，总有干不完的活。自己干活很快，从不叫人帮忙。 陈东去帮忙，她说：“你去歇着，工地上的活累，我一个人就行了”，过年几天都是她亲自下厨。 大年初二，丽英的小姑子回娘家。丽英下厨做菜，吃饭的时候，小姑子说：“嫂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不然去县里开个小炒店，生意一定好！” “我不想折腾了，做好自己的事情，每个月拿到工资，轻轻松松的。小炒店要劳心，我现在也变懒了” 几个人边吃边说话，陈东一言不发，弟弟妹妹吃完饭就回房间去了。弟弟已经考上大学了，妹妹还在上初中。 这时姑姑问陈东：“小东都二十多岁了，谈女朋友了没？” “没有”，陈东说完脸有点红，把头低下。 “如果没有，我就给你介绍一个。嫂子，你看呢？” “我都没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小东都二十多了。也差不多到谈女朋友的年龄了，你看看有合适的，给他介绍一个” “就是我觉得他们合适，才说的。女孩子也是初中毕业，今年二十岁，在县里卖衣服” “我们家的情况，人家不知道会不会愿意？” “我去问问，看人家怎么回话” “你就跟人家实话实说，这瞒不了别人的” “我知道” 我们家的房子也要盖，或者翻新。就算人家不同意，不是还要介绍其他的女孩子吗？这样的房子肯定是不行的？ “你说得对，房子要新的。我跟我弟弟商量一下，他就是给人盖房子的，看看他怎么说，是重新盖，还是老房子翻新” “那个划算，就按那个来。小东你说呢？” “还是看舅舅怎么说” “对，他这几天跟我妹妹过来，我们再一起商量” 说实话，目前为止陈东还没想过，结婚、盖房子的事。他最想的就是，父母能在身边的日子，一个完整的家。 他长这么大，唯一渴望的东西就是亲情。对普通人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像要摘天上的星星一样，只能想想而已。 人往往就是这样，没有的东西特别渴望，失去的东西变都成了最好的。陈东甚至想过，自己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父亲。想到这里他开始怀疑自己了，怀疑自己能不能当好父亲，答案是模糊的。 今天姑姑提出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又想起了这件事。结了婚，面临的就是生孩子，自己的思想还没到丁克的地步。他想当爸爸，就是不知道怎么当才能当好。 晚上，妈妈问他：“小东，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家老房子拿来翻新，还是买块宅基地重新盖？” “要是我的话，买一块重新盖”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房子太窄了。再说还有弟弟呢，你们两个总要出去一个” “对，我出去，弟弟可能就不用出去了。他要是买了房，那就更好了。老房子我来翻新，给他留着房间，他想什么时候回来住都行” “这个都好说，我们跟你舅舅好好商量一下，让他先算算” “嗯” 那晚丽英又失眠了，她想起了自己，就是二十三岁结婚的。现在儿子都到了结婚年龄，时间过得真快。 她生了三个孩子，七年后，才发现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是她太笨了，总想着这不可能，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变心呢？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认为，是自己当时不愿意接受事实，指望着男人自觉地回心转意，才把他推到了别人家里。 她认为后来的结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没去争取。可是她争取，男人就会回来吗？她不知道。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想知道了。 第23章 第八节 恋爱 第八节恋爱 许多年了，她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的痛苦。男人在别的女人家里，成了别人的男人，她在那个成熟的年龄开始守活寡，多少个不眠之夜，她都是留着眼泪睡着的。 最初几年，她回忆起来，都会伤心落泪；现在回忆起来，就像在看别人家的事一样，云淡风轻，可能是眼泪流干了吧！ 今天要不是说起儿子结婚、盖房，以前的伤心事，她都想不起来，更不愿意想起来。所以，她离家到外省，一年只回家一次。 丽英是个本分人，这样的人就做不出出格的事。她又是个软弱的人，注定是干不了什么大事的。所以她就是本本分分，做好一个保姆的分内事。 大年初四，丽英的弟弟和妹妹来到她家，吃完饭。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丽英说：“我小姑子说，她们村有个女孩子，人不错，想介绍给小东” 美英说：“可以呀！小东也二十多了。要是能成，那就太好了！” “可是我们家的房子，这样总不行吧？” 弟弟说：“还是重新买块宅地基来盖，这种老房子太窄，盖起来也不好看。推倒重新盖，费用更高” 美英说：“就是的，我们村里，现在年轻人结婚都是盖新房子。窗户大，光线好，看起来都很舒服” 丽英跟弟弟说：“既然决定盖新的，那你算算要多少钱？” 过了一会弟弟说：“所有的包括在一起，可能要三十万左右” “装修也包括进去了？” “装修，小东自己就会，要不了多少钱” 丽英问妹妹：“美英，你看呢？” “哥哥就是干这行的，听他的不会错，我看可以” “那就照你哥说的办，我的钱都存在你那里，不够的话你们再帮我添”，转头她对弟弟说。 美英说：“这个你不用操心” 弟弟又说：“小东的工资也在我这里，拿出来用。毕竟是给他盖房子，让他也要承担一部分，有点压力” “他现在成人了，应该的” 弟弟说：“姐，你的钱出一部分，小东的钱出一部分，剩下的我跟美英一人出一部分。我们的钱要让小东知道。你的钱，剩多少不能让他知道，我想再给你买份养老保险，老了有个保障” “你看着办就行了” “等我手头上有时间，我就来忙这个事” 美英说：“要不先让小东跟那个女孩子见见面？” “我问问小东意思，看他怎么想的。他本来话就不多，都是这个家害的”，丽英说完一声叹息。 弟弟说：“姐，别难过了，最艰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大人心里难过，孩子心里也是一样的。对孩子的伤害更大，这不是你的错” “就是觉得对不住他们” “他们都长大了，是非分得清” “孩子们都很懂事，这么多年也多亏了你们” 美英说：“姐，我们不说这些难过的事了，今天说的都是好事” “对，过几天我又要走，盖房子、跟女孩子见面，还得交给你们办” “你放心去，到时候叫我老公也来帮忙。他昨天喝多了，不然今天也来。有事我们会给你打电话的” 盖新房子的事情就定下来了。晚上丽英把陈东和公公婆婆叫在一起，说了这件事，公公婆婆举双手赞成。 公公说：“买地基我去找人说” 婆婆说：“我们小东长大了，要盖房子、结婚了，真好！” 五月份的时候，陈东和舅舅从工地上回来了，在新的宅基地上看了看。决定选个日子放鞭炮，表示开工。然后再分些工人过来开始干活，叫一个人负责，先把房子的主体盖起来。 已经开工十多天了，有一天下雨，工人们都回家休息。晚上，陈冬和爷爷去拿东西，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陈明。 陈东只看见有个人，站在大门口。只是太模糊，他看不清是谁。可是爷爷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的儿子。 爷爷一下子就拉住了陈东的手，他的手在抖，陈东问：“爷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事，我们回去吧，雨有点大” “好” 陈东觉得爷爷不对劲，一定有事，好像跟刚才那个人有关系。一路上爷爷一句话都不说，回到家里他就走进房间躺到床上。 奶奶过来问：“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爷爷一句话都没说，陈东说：“爷爷累了” 奶奶说：“哦，那就睡一会吧！” 陈东和奶奶走出房间，奶奶问：“小东，怎么了？” “没事，我们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我看你爷爷是有什么事？迟点我再问他，你忙去吧！” 晚上吃饭，爷爷也吃得很少，一句话不说。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奶奶被他吵醒了。起来问他：“你今天是怎么了？” “白天我跟小东出去，你知道我们遇到谁了？” “谁？” “陈明，他就站在新房子那边看，看了一下走了” “什么？他怎么不回来？” “你觉得他有脸回来吗？” “那他来新房子那里看什么？” “我哪里知道，他想干什么？” “小东认出来没有？” “应该没有” “哦，他走的时候，小东才七八岁吧？” “嗯” “他不会是想回来了吧？” “鬼要他回来，做梦！” “自己作的孽” 两个老人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这些事，陈东还不知道。 过了几天，雨停了，房子继续盖。爷爷每天都去看，就是在工人下班的时候去，他心想还能不能在碰见陈明，跟他说说话。听说他在那边过得不好。 可是，一直等到新房子都装修好了，也没看到陈明的影子。他心里也有点放不下，可是真叫他去问，那是不可能的，他还拉不下那张老脸呢！ 一家人的脸都给他丢尽了。现在儿子长大成人了，他想回来享福了。没出钱，没出力，天下有这样的好事！ 几个月后，房子盖起来了，陈东准备下半年再装修。国庆节的时候，他回了一趟家，跟姑姑介绍的那个女孩子见了一面。 两个人都说不出来满意还是不满意，姑姑就打圆场说：“你们留个电话，多接触接触再说”。 陈东就是话不多，慢慢地他发现这个女孩子人还不错，再加上姑姑总是跟他说：“你是男生，要主动，别等人家女生约你。吃饭、买东西，要主动买单” 每次打电话，都会叮嘱这些。陈东都有点不太耐烦了，可是一想姑姑也是为他好，就硬着头皮打电话，约人家女孩子。还好他们上班的地方离得不远，陈冬骑车十分钟就可以过去。 在两个月的接触中，陈东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这个女生了。而女生好像也不反感他，每次约只要她有时间，都会出来。两个人一起逛街、吃饭，每次都玩到很晚。过年的时候，他们确定了关系，两家人都没意见。趁着大人都在，决定国庆节给两个孩子办婚礼。 可能是因为女孩的爸爸瘫痪在床，还有个弟弟正在上大学，怕有的人嫌弃负担重？彩礼就是象征性的要了一点，就是当地的最低水平。 丽英对女孩子的妈妈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开口，我们也会尽力帮忙。小东不爱说话，但是是个老实人，没有坏心眼” “我知道，就是看中小东这一点，才放心把孩子嫁到你们家” “接下来，房子要早点装修，上半年就装好，结婚前事情多。我到时候，早点请假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陈东忙的团团转。舅舅工地上的进度不能停，自己的房子还要装修，装门窗、吊顶、厨房贴瓷，很多琐碎的活，他都是加班加点的做。 陈东在六月份的时候，终于把房子装修好了。接下来，他跟未婚妻准丈母娘，一起去买家具。家具店的老板是陈东舅舅的同学，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价钱比其他家具店都要低。他们只管挑好，老板负责送货、安装。 第24章 第九节 回家 离家 第九节回家离家 八月份，丽英就请假回家了。儿子结婚，她心里高兴，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一回到家就开始忙，先把自己跟公公婆婆住的老房子打扫了一遍。又去县里给公公婆婆、二儿子、女儿、妹妹的孩子，还有自己一人买了一身衣服。 她回来的时候，东家给她包了一千块红包。丽英又拿了两万块钱给儿子说：“小东你还要买什么就去买” “我的钱够了” “你看看女孩子还要买什么？” “她买的也差不多了，她不是那种不顾家、见东西就想买的人” “这女孩子不错，我知道，一辈子结一次婚，不能亏待她” “真的不用” “放在你那里，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不用了我再还给你” “该通知的人，要通知到” “我都写下来了，你看看还少谁？” 陈东将一张纸递给妈妈，看了一会，丽英说：“我脑子反应慢，放在我这里，我边看边想，你去忙吧” 等陈东走出房间，丽英拿着名单又在发呆。实际上根本没少请人，只是她看到了“宾客介绍”，看到新娘子的父亲，想起了自己儿子的父亲，自己曾经的丈夫陈明。 当时，他没有回来找自己办离婚证，她自己也没要离婚。现在，他们虽然多少年没有在一个家里过了，但是结婚证还在。丽英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知道这个结婚证，留不住人，还放在家里起什么作用？ 家里人都很默契，没有人提起陈明的名字，更没有人提议要通知他回来。这都是很正常的，但是丽英心里却是难以言说。明明孩子是有爸爸的，可在大喜的日子，却没能出现。 陈东结婚的这天，家里人都忙得晕头转向。没人注意，远处，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又出现了。他又像上次一样，远远地看了一眼，转头立刻就走。 可还是还是被人给认出来了，有人悄悄告诉了他妈妈。等老人家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明的妈妈也是一样的，想见儿子，又怕见到儿子，今天的场面就是陈明不负责任造成的。不管是从道德层面，还是法律层面，亲人都没有告他。 但是他自己也在承受着良心的煎熬。今天的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陈东结完婚，一个星期后，丽英回到福建。陈东和老婆回到县里上班，他们在附近租了房子住。 四个月后，老婆怀孕了。陈东高兴地拿起电话，却不知道该打给谁，他又默默的放下电话。出去买了瓶酒，买了点凉菜，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喝。 晚上，老婆下班回家，看见他喝多了，问他：“你从来不喝酒，今天是怎么了？” “我要当爸爸了，我高兴，我也想我爸爸”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你想你爸爸也没办法，你小时候他都不要你了” “他不想我，可是我想他。想有父母的家，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 说完，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老婆拿被子，给他盖上，自己躺在一边，想着他刚才说的话。 忽然觉得他好可怜，八岁父亲就抛弃了他们，他要承受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白眼和痛苦，所以才会说出刚才的话。 几个月过去了，老婆的肚子大起来了，陈东就让她在家里待着。第二年四月份，老婆生了儿子，陈东当上了爸爸。 丽英特地赶回家，给媳妇做月子。刚满月她又走了，美英接着给侄媳妇继续坐月子。老婆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去出租房里住一段时间。 不知不觉孩子就要上幼儿园了，现在她轻松多了，只要管接送就好了，和两个人的两顿饭。 老大上幼儿园中班，陈东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女儿一岁的时候，清明刚过，陈东奶奶去地里干活，走在路上摔了一跤。住了两个星期院，瘫在了床上。 过年前去世。按风俗，过世前儿子女儿都要到场的。老人家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已经回来了，大家商量，要不要叫陈明。最后大儿子拿主意，生老病死是大事，肯定要叫的。 晚上十二点多，陈明赶回来了，走进门，没有一个人给他打招呼。他径直的走到母亲床前，跪了下去，把头放在地上，肩膀抖得厉害，只听见抽泣声。 房间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老人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泪从它那已经干枯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陈明也抬起了头，看着妈妈，握住了他的手，说了一声：“妈，是我，我看你来了” 老人家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也看了看周围的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葬礼两天后举行，这两天时间大家请司仪、乐队，忙着买各种东西。举行葬礼的这天，孝子、孝孙分男女，因为男女的礼节和任务是不一样的。 陈东跟陈明站的不远，陈冬在悲伤之余，时不时看一眼父亲。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表达的清楚。 葬礼结束后，亲朋好友们各回各家，陈明跟父亲在房间里说了会话后，也离开了家。他走之后，村里有人说：“陈明好像想回家，听说那边不要他了” 有人接话说：“这不是犯了贱吗？真不知道他图什么？” “人家丽英跟孩子，还会同意他回来？” “要是我呀，都不知道自杀了几次了！” 说完一堆人哈哈大笑。 这些“小道消息”当然也传到了陈东的耳朵里，他心底是渴望父亲回来的。但是，他知道他不该回来。在他和弟弟妹妹最需要父爱的时候，他把父爱给了别人。 陈东知道，他们家将面临一场最大的争辩。正如陈东所料，大家都把最大的难题，扔给了他。而这件事，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老婆好像也看出来了他的顾虑，一次问他：“陈东，村里人都说，你爸爸想回来” “我知道，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他自己还没正式提出” “他如果提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很矛盾” “遇上这事，谁都会矛盾的” “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不急” 过年前，大家都回来了。一次吃完饭，爷爷说：“趁着你们都在，我想说个事” 丽英说：“爸，什么事？你说” “我老了，这事还得要你们拿个主意。我就等于是个传话的，没有自己的想法” 陈东说隐约有点感觉说：“爷爷，你说” “陈明想回来” 一圈人都陷入了沉默，爷爷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先考虑一下吧！” 陈东的弟弟妹妹异口同声地说；“我不同意” 丽英也说：“我个人也不同意” 陈东始终没说一句话，妹妹说：“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 弟弟说：“对，是他先对不起我们的” 陈东说：“让我考虑一下吧” 妹妹说：“哥，你不是想让他回来吧？” 陈东站起来，带着孩子和老婆回到自己家里。晚上他失眠了，他又想起了上初中的时候，被同学边打边骂的情景。这些都是那个人带给他的，他个被他称呼为“父亲”的人。 老婆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她躺在床上，从后面搂住了陈东说：“你是想让他回来吧？” 感受着老婆的体温，陈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过了一会他说：“我是有这种想法，可是······” “你是说家里人吧？” “是啊，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的” “你如果想让他回来，就得有说服他们的理由” “可是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 “我试试，明天先跟他们沟通” 那一夜，陈东一夜没睡。下午，他们一家回到爷爷家里。陈东的新房子盖好后，妈妈跟弟弟妹妹一直还是住在老房子里。他叫了几次，妈妈都不肯来跟他一起住，逢年过节，他都在爷爷这边。 在爷爷家吃过晚饭，他对大家说：“妈，爷爷我想让他回来” 弟弟说：“哥，你没有开玩笑吧？” “没有，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 “我想给自己一个完整的童年” 妹妹说：“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童年早就过去了” “你们可能觉得难以理解，可是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弟弟说：“哥，有的东西错过了，是没办法弥补的！” 妹妹说：“他就是自作自受，害我们跟妈妈受了多少苦！”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盼望父母双全的日子，这可能是我的一个执念吧！你们就认为我是个另类吧？” 丽英说：“小东，你自己看着办，我们目前是不想看见他，更不会原谅他” “他回来先住在我那边” 谈话不欢而散，几个人心里都不痛快。 半年后，村里人看到陈东的新房子里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陈明。人们说什么的都有，当然多数还是骂陈东的。 陈东回来的次数变少了，一声“爸爸”他还叫不住口。所以他尽量少回来，少见面。陈明做好饭，父子两面对面坐着吃饭，没有多余的话，只能听见吃饭的声音。 又过了几个月，人们又发现陈明不见了，有人说他又回去了。陈东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心想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第25章 第三章 深渊 第一节 宠溺 深渊 第一节宠溺 王江到死也不会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被埋在荒山野岭。这与他活着时的理想，相差甚远。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可是做梦都想生活在城里，过着有钱人的生活。 王江死的时候三十四岁，朋友们说起他的时候，总是一脸的惋惜。如果大人在场，他们就会骂他的父母：“都是被这两个是非不分的家长，害了孩子” “现在他就剩下两个孩子。姐姐已经出嫁，哥哥脑子不太好用” “就这一个聪明儿子，就这么没了” “王江到谁家里，不叫人都不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又会说话” “谁也不怪，就怪他自己吧！父母只是外因，决定是自己做的” 王江家里，父亲点小做生意，母亲是家庭妇女。在村里，条件还算不错。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他长得最好，有点秀气，皮肤白，像个小姑娘。 姐姐是个女生，将来要嫁出去的；哥哥又是个很老实的人，老实过了头，甚至有点木讷、傻，不招父母的喜欢。 所以父母几乎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他身上。别人有的东西，他绝对有。对他有求必应，甚至有些不分是非的溺爱。爷爷奶奶对他也是一样的，有好吃的都留给他。 他上小学六年级的的时候，有件事，几乎传遍了整个学校。王江那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自己学习一塌糊涂，却说自己喜欢班里一个学习特别好的女生。 回到家就跟妈妈说：“妈，我想请我们班的女生xx，来我们家吃饭” 妈妈吓了一跳问他：“啊，为什么要请她？” “我喜欢她，今天她给我说了一道题” “说了一道题，你就要请她来吃饭” “对，我还要买东西送给她” “别胡闹了” “不行，我就要请” 后来，不管他怎么说妈妈都不同意。他想了个办法，偷了家里的钱，买了一个粉色的书包，想送给那位女生。 人家女生根本就没接受他的礼物，并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他下不了台。他觉得很没面子，扑过去把人家女生的裙子给撕烂了。 老师把两个家长都叫来学校，女生的家长把女生带到老师房间，给她换了衣服。出来批评了自己女儿，实际上是在批评王江：“你该跟什么人来往，不该跟什么人来往，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以后长记性了？” 说完还给王江妈妈说：“不好意思，我女儿不该跟你儿子讲题，我以后会管好她的” 王江的妈妈为了面子就说：“我儿子知道记人的好，还说要请你女儿来我家里吃饭呢！”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女儿不敢去” 说完跟老师打了声招呼，带着女儿回家去了。留下王江母子尴尬地留在原地，他们也跟老师打了招呼回家去了。 第二天，王江就成了学校的名人，女生远离他。几个学渣天天跟着他，把他奉为大哥，他也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受。 后来，他的几个“跟屁虫”也不敢跟着他了，他们被家里人看得很紧。学校有老师看着，放学时间一到就得回家。不然他们的父母，就到处找，回家后免不了被一顿收拾。都是怕自己的孩子，跟着王江学坏。 王江上了初中，科目多，他上课更是云里雾里的。考试都是不及格的，老师叫来家长，谈了几次，王江的爸爸说：“没事，让他混个初中毕业就行了，我们以后帮他找事” 老师一看家长的这种态度，想说的话全部咽到了肚子里，就说了一个字：“好” 从此王江，在学校更肆无忌惮了。只要他不惹事，老师就不管。很快初中就毕业了，同学们上高中的上高中，上中专的上中专，还有没考上的在家里着急。只有王江，还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早上睡到太阳晒屁股，晚上后半夜才睡觉。 他不着急，至于自己干什么？他知道父母会为他办好的。到时候他只要照着去做就行了，他也知道，父母不会舍得他去受苦的，干重活的。 王江的父母的确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才很纠结。他们找亲戚帮忙，有好几件事儿子都可以做，去工地上、学修车、学电焊、做厨师，他们一直在权衡。那样更轻松，吃住方面不受什么苦。 两个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让他去学厨师。他有个亲戚的孩子在酒店做领班，说可以介绍他去后厨上班。 虽然刚去是学徒，工资不高，但是吃喝不愁。老板提供吃住，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如果工资不够花，他们家里可以贴钱的。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能让儿子受苦，他娇惯习惯了，也是父母重点要培养的孩子。父母对他很有信心。 父母已经决定让他去学厨师，只是还没告诉他。有一天晚上，他闯了大祸，父母才下了决心，让他去学厨师。父母去县里有事，晚上住在亲戚家。 王江一看，父母晚上不回来，高兴坏了。他赶快叫了几个平时一起玩的，来到他家，买了些零食、啤酒、饮料，边吃边打游戏，几个人准备玩通宵。 到了下半夜，王江忽然想起，他爸爸平时爱喝酒，还有几瓶好酒藏在柜子里。他跟他们几个说：“我去拿好东西给你们尝尝” 几个人边打游戏变点头，过了一会，王江手里拿了两瓶酒，边走边笑。坐在沙发上说：“今天晚上试试喝酒的感觉，怎么样，敢不敢？” 他们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敢” “那我可开了，都想想怎么玩过瘾？” 其中一个说：“不然先轮一圈，一人一杯，再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喝，行不？” “这个好，可以” “不会醉吧？” 王江说：“醉了怕什么？沙发、床，躺不下就地板上，反正夏天又不冷，一觉睡到自然醒” 几个人听王江这么一说，都激动起来了。王江又去厨房找了吃的，回来说：“今晚就不要睡觉了，过不了几天你们要去上学，我也要找事做，再一起玩，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我还没玩过通宵呢！” “我也没试过，就是经常后半夜睡，现在就试试” 四个小年轻，确实照他们说的做了。他们拿着王江爸爸平时喝酒的小酒杯，先一人一圈，都是一口闷下去。 王江一看，酒杯太小了，提议说：“这个酒杯太小了，不过瘾，再来一圈” 他们一人一杯又来了一圈，吃了点花生米，就开始玩“剪刀石头布”，三个人先玩，谁输了，再喝酒。就这样，三人一组，空出一个人，再由其他两个输了的人，跟这个空出来的人玩。 不知道玩了几圈了，一瓶高度白酒已经见了底，他们却正玩到兴头上。有两个已经脸红脖子粗、说话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这时的他们，不知道喝酒带来的后果，只知道胡乱吹牛：“在学校时，喜欢那个女生。将来还想娶她做老婆” 还有一个说：“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是学霸，考上了重点高中。你想娶她，别做梦了，还是喝酒实在” 他们问王江：“不是说你喜欢二班一个女生吗？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挡住人家几次想表白，差点被她哥哥揍一顿。叫我离他妹妹远一点，不然有我好看” “真的假的，没听你说” “没追到手，丢人，有什么好说的” “也是” “不过，那种女生，我不稀罕，送我还不要呢！长成那样配得上我？” 其中一个说：“你就是没追到手，说人家不好，人家只是个子矮点，其它的没什么不好。你那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本来就是，没混上高中，连个女朋友也没找到。我这三年学是白上了” 说着又开了另外一瓶酒，有一个说：“你们喝，我实在喝不下了，要睡了”，说完直接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王江一看说：“这个笨蛋，刚才还说我呢，自己先倒了，我们喝” 其他两个说：“王江，这酒真有劲，我现在看你脸都是两个” “喝倒了就行” 不知道还喝了几杯，三个人都睡着了。房间里酒气熏天，他们三个人都在地上睡着了，只有王江是躺在沙发上的。 第26章 第二节 酒精中毒 第二节酒精中毒 第二天中午，其他三家孩子的父母，发现孩子一夜未归，才着急了。他们跑到王江家里，拼命的敲门。敲了半天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他们寻思着，这几个孩子还能去哪里？ 又问了两家人，人家的孩子都在家，并说根本就没跟他们一起玩。他们失望又焦急的往回走，边走边想这几个孩子能去哪里？ 半路上碰见了王江的邻居，说了几句闲话，知道他们在找孩子。她说：“昨天晚上，王江家里有好几个人在说话，一直说到后半夜。隐隐约约好像还在喝酒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后来我就睡着了” 一个家长说：“如果喝酒，说不定就是喝醉了。对了，王江他爸爸好像很爱喝酒，说不定是白酒” 又有一个说：“快，小孩子不能喝白酒，会出事的，赶紧想办法把他家门敲开” “现在门也敲不开，要想想办法” “我们从邻居家，翻过去” “快” 几个人，跟着王江的邻居，进了门。上到二楼，其中一个男家长，搬来梯子，搭在墙上，几个人帮他扶着，他上到梯子顶端，小心翼翼的从墙上翻了过去。 隔着玻璃一看，地上躺了三个孩子，沙发上躺着一个。他对下面几个家长说：“都在房间里呢，我看门能不能开” 王江家二楼有三个房间，还好有一个房间的门是闭着的，是王江姐姐的房间。她上高三，去补课了。穿过她的房间，就可以来到王江的房间门口。由于是夏天，房门是开着的。 这位家长赶紧走进房间，一股酒味迎面扑来，他叫了叫他们的名字，没人答应。他挨个摇过去，也是没反应。 他赶紧下楼，打开大门，让那几个家长也进来。大家急忙跑上楼，边摇边叫自己的孩子，居然都没反应。 有一个妈妈吓坏了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不行得送医院。等到出事就晚了” “还是送医院吧，放心些” “赶快给王江的父母打电话，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能做主吗？” 邻居说：“他们好像昨天早上出去了，还没回，我来打吧！”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邻居：“玲姐，你家王江昨晚喝醉了酒，现在还没醒，好几个人呢” “怎么回事？喝了多少？” “我看还不少，这几个不放心，叫不醒，准备送医院，你家王江怎么办？” “我也快回来了，你们先去吧” “那你快点啊” “我知道了” 几个家长手忙脚乱的把孩子背上车，拉到医院，挂完号。还没走近，医生就闻到了酒味问他们：“小孩子怎么能喝酒？你么大人也真是” “他们偷着喝的” 医生到每个人跟前，翻了翻眼皮，听了心跳说：“都快休克了，再迟点都没救了” 说完给护士说：“准备洗胃” 护士点点头，转身马上去准备药物和器材。家长也被叫去帮忙，没多久，治疗室里酒气熏天，脏东西流了一地。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才有了点意识，几个男家长想发火，被女家长拦了下来。几个孩子醒了，他们的心也放下来了。不管怎么样，孩子安全了，其它的事回家再说。 他们几个已经完全清醒了，现在在挂瓶。几个人知道闯了祸，都不敢说话，闭着眼睛装睡觉。又过了一会，在外面休息的几个家长，看见王江父母，拉着昏迷不醒的王江也来到医院。 看见王江，他们的气真是不打一处来。这家人真是把孩子惯得无法无天了，以前他们只是听说，这次可没把他们的魂吓没。 孩子们都喝了酒，他们还是上去帮忙。有一个跑进去喊：“医生，还有个孩子，喝了酒的” 还是刚才那位医生，试了试鼻息，翻了眼皮，听完心跳说：“比刚才那几个要严重，已经休克了。插上氧气，转到县医院去抢救” 一听医生的话，王江的妈妈，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被旁边的人扶了起来，他爸爸说：“医生，还有救吧？” “说不好，赶紧坐医院的120走，不耽误时间” “好，好” 几分钟后，一辆120呼啸着，从镇上医院，开往县医院。车上王江的父母，已经吓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一晚上没回来，儿子就发生了要命的事。早知道，他们说什么，昨天也要回家。 现在，儿子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他们夫妻二人肠子都悔断了。不敢再想，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王江的妈妈，用手捂住脸，眼泪不住得往下流。过一会，看一眼儿子，希望能出现奇迹。 王江的爸爸虽然一句话不说，但是眼睛就没离开过儿子的脸。夫妻二人，恨不得躺在眼前的是自己。 不到一个小时，急救车到了县医院，走的是急救通道。没过多久，王江就被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的灯亮了，王江的父母在抢救室外等候，他们不敢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能出现奇迹。 看着抢救室门上的指示灯，仿佛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灯终于灯灭了。一位护士出来了，从他们身边走过。过了几分钟，医生出来了说：“还好，抢救过来了” 王江的妈妈当即就拉着医生的手，跪下了，哭得说不出话来。后面走出来一位护士说：“现在麻药还没散，等散了就会醒来，再推出来” 他们两个已经忘了怎么说话，王江的爸爸走过来扶起老婆，让她坐在椅子上。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医院里面的工作人员，推着王江喊道：“王江的家属” 他们赶紧跑过去：“我们是” “到楼下病房” 工作人员推着他，父母亲跟着，一起进电梯，下到三楼病房。他们把他抱起来，放在病房的床上。工作人员走后，王江的父母坐在病床边看着儿子，他妈妈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又哭了。 王江睁开眼睛看着父母，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爸爸说：“你到边上来，让孩子好好睡一觉，一会再问问医生，看能吃点什么？” 他妈妈坐在床边没动，对王江说：“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你到一边去，都说了孩子刚醒，有啥事以后再说” “我就坐在这里不说话” “随便你吧！” “我先去打点水喝” 说着走出病房，往打水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医生来了说：“现在可以可点白开水，或者淡盐水，明天再开始吃流食” “好” 过了一会，王江的爸爸进来了，他妈妈说：“刚才医生来过了，说儿子可以喝水，或者淡盐水，明天开始吃流食” “走得急，没有杯子” “我去跟护士讲讲，看这里有没有一次性杯子，先用着” “你去吧！要是没有你就出去买一个” “我知道” 两个人说话期间，王江也清醒了，他小声音问：“妈，这里是医院？” “对呀” “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你真是，把我们差点没吓死” “我怎么了？” “你们几个喝酒喝的休克了，你最严重，这是县医院，你刚抢救过来”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没事就行了，以后可不敢再喝那么多白酒了，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他们几个呢？” “他们都在我们镇上医院，已经没事了” “都怪我们，人家问要不要把你也一起送到医院，我们说不用。我们回来，才送你去医院，医生就让你转院。我们也不该在亲戚家住了一晚上” “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傻瓜，有事就来不及了。现在没事了，你睡觉吧！” 说完走出去找护士，护士告诉她，医院里不提供杯子。她就到外面买了一个杯子，拿到开水间洗干净，给儿子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第27章 第三节 学厨师 第三节学厨师 第二天，王江开始吃流食了，他爸爸对他妈妈说：“要不你在这里照顾儿子，我回家去？我在这里也没事” “好，你回去把进的货赶紧拿到街道上卖” “我就是在着急这个，你们别省着，儿子想吃什么就去买，给他买点有营养的东西” “好” 走到病房外面，他又掏了一千块钱给老婆，转身就去坐车回家。他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是，也是个节约的人。从来不胡乱花钱，就是爱喝点酒。 老婆更是舍不得花钱，大儿子在外面打工，拿回来的钱，都存着。自己还种些菜，拿到街道上卖，平时零花钱也够了。 但是他们的大儿子，却老实过了头，都有点傻了。但是还得想办法给他娶个老婆，生个孩子。这也是他们夫妻俩的一块心病。大儿子已经二十四岁了，他们有时候愁的彻夜睡不着觉。 老婆急得没办法，一次拿着大儿子的生辰八字，去找一个算命的。算命先生低头看了一会说：“有姻缘，有老婆，别急” 她回来跟老公说了这事，老公起初是高兴，后来又不高兴了。说：“我们自己的儿子，半斤八两，自己知道。就算有姻缘，能娶怎样一个老婆？往后还不是要靠小江？” 隔壁邻居表面上羡慕他们，日子过得好。可是他们知道，哪一个在背后没嘲笑过他家？他们也是想让小儿子，好好读书的，可是他不愿意读。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有他们在儿子过得也不会差。 在医院里住了四天，王江出院了。回到家里，一家人小心翼翼的，都不敢让他干点什么。吃饭时妈妈给他端到桌子，刷牙时，帮他把牙膏挤好，就差没给他喂饭了。 这次醉酒过后，再没有同学敢来王江家了。上次那三个同学，也自认倒霉。他们出院之后，被家里看得很紧，哪里也不准去。 其实他们几个也得到了教训，那次洗胃他们是有知觉的，差点没难受死。这种罪受一次就够了，他们也自觉地远离了王江。 王江的父母商量，通过这次醉酒的事，他们还不敢让他去酒店上班了。万一在控制不住自己，喝醉了怎么办？想到这里，他们左右为难。最终决定，让儿子在家再待一两年，长大点就会懂事些。 可是，当父母把想法告诉王江时，王江自己先不乐意了。他说：“我就是喝了一次酒，把你们吓成这样？以后我哪里都不敢去了？” “上次差点要了你的命，你是打了麻药，哪里知道？” “我再不喝酒了，行不？” “我跟你爸担心你记不住” “你们试试，看我能不能记住？” “你要偷偷的喝酒，我们也不知道呀！” “你给表姐打电话，告诉她我要是喝酒，就让她告诉你们，不就行了？” “本来你去上班都是人家介绍的，跟人家就是远亲，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关键你自己要记住，我们这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了” “那过几天我们带些东西，一起去找她” “可以” “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别乱跑” “我知道了，说了几次了”，王江不耐烦地说。 接下来的日子，王江就在家待着，哪里都没去。他也没地方去，大家都躲着他。他好像也意识到了，心想，你们还躲着我，等我在酒店里学成了厨师，看你们还躲不躲。 过了几天，父母带着他，把他亲自送到表姐手上，叮嘱了好多。坐上回家的车了，他们还是不放心。最后，他爸爸提出，只要他们来县里，就来看他，或者由一个人专门来看他。 一个星期后，王江妈妈就到酒店去看儿子。她先问了表姐，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表姐说：“小江很听话，又勤快，嘴很甜，后厨的人都很喜欢他” “他没惹事吧？” “没有，他要是惹事，人家还不来找我？” “是啊，真是，让你多费心了。他年龄小，我们都不放心” “别看他年龄小，可脑子很灵活，这种人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那我们就放心了，你多照看着” “嗯，我知道，他一会就下班了” “我不等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下班我告诉他一声” “说不说没事，我就是顺路来看看” 王江妈妈跟表姐打了招呼，买了点东西，就回家去了。人家这样夸自己的儿子，作为妈妈，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要赶快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丈夫。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这个好消息跟丈夫一起分享。丈夫听完，也是一阵高兴说：“看看我们没看错吧？这小子有出息，是干大事的人！” “我也没想到” “你应该见见儿子，看他瘦了没有，给他放点钱” “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又怕他见了我嫌我啰嗦” “行了行了，没事，下次再去留些钱给他。一会炒两个菜，我要喝两杯” “行，看把你高兴的” 吃晚饭时，王江爸爸拿出了他的好酒，老婆特意炒了两个肉菜。她虽然不会喝酒，但是看着丈夫喝，又知道这是为儿子而高兴。她心里就特别的安慰，在一旁笑着看着丈夫。 婆婆吃饭间，也发现了气氛不一样，问媳妇：“玲，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 “让你儿子说” “妈，是关于你孙子的” “小江吗？” “对，他在酒店里干得不错，人见人夸” “真的！那可太好了，这小子脑子灵活” “是啊，酒店里人也是这么说的” “给我也倒一杯，我高兴” 媳妇拿来酒杯，给婆婆倒了一杯。老太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吃了口菜。说道：“你们可得给他准备好钱，将来再娶个好老婆。最好是城里人，别再回来种地了” “我们也想啊，要能想到的东西，这还有点远” “准备好钱，我这里也攒了些，到时候都是他的” “妈，这不上面还有一个” “是啊，这是个老大难，有没有人说媒？” “哪里有啊！” “给媒人说，我们彩礼可以多给” “我们就是这么说的” “慢慢等吧” 一说到老大的婚事，三个人都没了笑容。过了一会老太太说：“我有个远亲是山里的，我想办法给他捎个话，让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怎么以前都没想起来？人老了脑子不行了！” “试试吧！” 说实话，他们夫妻是没报什么希望的。因为大儿子，一眼是看不出来有什毛病的，但是跟人一说话，就原形毕露了。 就是人们常说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头，胡乱说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都会说出来”。 第28章 第四节 哥哥结婚 第四节哥哥结婚 大儿子长到十多岁的时候，给别人说父母床上的事。别人越夸他越来劲，停不下来。为此，他们在村里没少丢人。 能娶个老婆也好，生不生孩子无所谓，主要是老了有人照顾。省的他们老的时候，还放心不下自己的傻儿子。 过了不久，王江奶奶的亲戚回话了。他们山里有个姑娘，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腿有点跛，脑子一般，还比他儿子大两岁。 老王夫妻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们五十多岁的人了，知道人一般说话都会打折扣，尤其是说媒这种事。 媒人捎来的话，他们知道不能完全相信，可是眼下有没有办法。大儿子这样的人，越拖下去，到后面越难办。可是娶一个这样的儿媳妇，他们还是心有不甘。 两口子一辈子要强。人要强是对的，无可厚非，但是现在主观条件逼得他们不得不低头，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 老王按照亲戚说的村子，偷偷跑到山里看了一次。走路确实腿跛，而且有点严重，人收拾得还算干净。 他回去告诉了老婆，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思想斗争后，他们夫妻跟老太太商量，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老太太说：“就这样了吧！什么事都不会最好，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会收拾屋子，会做饭就行了，不行的话一家人在一起吃，你来慢慢教”，说完看了看儿媳妇。 “要是转不过弯，你们再想想” 老王说：“还有什么好想的？不同意也不行，都这么大了” 老婆说：“年龄越大越不好办，名声早就出去了。前几年还有人说，这两年没人理了” “是啊，还有个小儿子，有人也嫌负担重” 最终他们的意见统一了起来，给媒人回话，他们同意这门婚事。虽说心里不愿意，可是决定一旦做出了决定，他们夫妻立刻觉得好像肩膀上的担子变轻了。 女方家里，愿意为这门亲事成不了，自己家这个苦命的女儿，一辈子就这样了。谁能想到快三十了，还能嫁出去，而且还是嫁到了山下。 只是听说，男的脑子不太好。家里条件还不可以，比山里好多了。他们一直在等人家回话，毕竟自己女儿的缺陷太明显了。 彩礼象征性的要了两万块钱，双方都给媒人包了红包，买了衣服，决定过年前就结婚。现在六月份，收拾房子，完全来得急。 现在老王夫妻，精神抖擞，干起活来都有劲。收拾房间他买回材料，老婆帮忙，两个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给儿子收拾好新房。 期间老婆又去看了两次小儿子。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小儿子居然在酒店后厨里安下心来，而且还开始学起了切菜。 临走时她跟儿子说：“你哥要结婚了，我这段时间忙，就不来看你了，这五百块钱你拿着，想买什么就去买” “基本上都不用买东西，酒店里什么都有” “你装着吧，出门在外，身上有钱方便” “我哥娶哪里的老婆？” “山里的，腿不好，能能娶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自己的人，自己知道” “我哥不就是脑子笨点？” “这还不够？脑子不行人家要你干什么？” “等我放假，回去给你们帮忙” “哪里用你帮忙？我跟你爸都弄好了。你哥就那样了，我们都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我又不是女孩子，靠我，怎么不靠我姐？” “你姐要嫁出去的” “行了行了，你们想的也太远了，我才十八岁，能干什么？” “我们当然希望你别再回村里了，在外面干点事，最好把家安在外面” “我也想啊！那也要有机会的。总说这些办不到的事干嘛？” “你忙吧！我回去了” “嗯” 女儿没考上大学，在县里打工。过年前，大儿子结婚了。结完婚，老王两口子发现，儿媳妇好像脑子没有什么毛病，就是不爱说话。有时候，他们跟她说话，她好像没听到一样，没什么反应。 但是到了饭点，她会去做饭，家里的脏衣服也会拿去洗。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更让他们喜上眉梢，这个瘸腿的儿媳妇怀孕了。 老婆想起算命的说的话，说儿子有老婆，但是他又没说儿子右后。看来这门婚是结对了，最好能生个儿子，那他们睡觉都会笑醒的。 现在，家里儿媳妇成了重点保护的对象，婆婆把所有的家务都包了下来。好东西买回来，给她一个人吃。 婚后第三年，儿媳妇生了孙子。老王两口子，高兴地不知道要自己干什么了。由于儿媳妇是剖腹产，婆婆就让她月子坐了两个月。 孙子过满月的时候，老王请了全村的人，老太太给多年不联系的亲戚都打了招呼。热闹的没法用言语来形容，吃饭的时候，人挤人。 儿媳妇娘家人先吃，再到王家亲戚吃，最后是隔壁邻居，吃完再帮忙收拾，王江也请假回家在厨房帮忙。 让周围人吃惊的是，王江确实变了，做事勤快有序。跟厨房里几个人说说笑的，后来人们一致认为，那次喝醉酒，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看看现在，王江个子长高了，白白净净的，又会说话。 这次侄子满月，王江的好名声出去了。老王两口子，确实做梦也笑醒了。每件事都按照自己的心愿来，每件事都很顺心。 老王现在出去做小生意、进货的次数更多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不干不行啊，还有一个儿子要娶老婆的。孙子总得给点吧！我就是劳碌命”，说完自己哈哈大笑。 旁边的人接话了：“你劳碌，你活该，你心里高兴”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王家的孙子三岁了。王江在酒店里也干了四年多了，他已经学会了雕花。给各种菜盘雕花，他随手就来。他脑子确实灵活，经常给师傅买烟酒，师傅喜欢他，愿意教他学更多的东西。 他瘦瘦高高的，穿上厨师的服装，干净又干练。下班后，换上一身西装，说不出的帅气。如果再提上一个电脑包，就像是一个有知识的白领。 上班的时候，那些老员工都很爱开他的玩笑，说他是“领导的秘书”，他听完开心一笑，说：“我正在向领导秘书努力，明年就是了” 他已经二十一岁了，会跟同事们开各种各样的玩笑。他们扔给他的梗，他也能接住，仿佛天生就是说笑话的高手。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眯着总在笑。会说笑话的人，周围的气氛都很轻松，他们也爱跟他聊天。 第29章 第五节 互相爱慕 第五节 互相爱慕 王江不爱回家，休息的时候，他要么睡觉，要么跟同事到处玩，偶尔到网吧包夜打游戏。因为要上班，他能控制自己。不像有的人，游戏玩起来不要命。 他妈妈现在来的少了，家里有孙子要帮忙带。她一来就是老生常谈：“我跟你爸就靠你了，我们指望你在城里安个家”。 一想起这些话，他都烦透了，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想在城里站住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二年，酒店里来了一个前台小乐。听说是一个高中生，家里太穷，还有两个弟弟，家里说什么都不让她读书了。 刚来的时候，除了工作，跟谁也不说话，现在好多了。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同事现在都说，小乐刚来的时候好吓人，穿的又很土。现在，也会跟人说笑了，穿衣服像个城里人一样。主要是个子高，身材好，长得也不差。 听同事这么一说，王江也来了兴趣，本来他对不爱说笑的人，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再加上天天在厨房待着，没去前台，就是有时候走路过一下，没注意那么多人。 一天上班，他跟同事一起走前门进，同事告诉他：“刚刚过去的就是小乐，那个家里不让读书的” 王江淡淡地说：“哦” “你怎么这么冷淡？” “那我应该怎么说？我跟人家又不熟” “长得还行吧？” “长得好，跟我没关系。早都见过了” “我去追” 王江觉得好无聊，径直走进后厨。他不知道的是，小乐早已经对他有意思了，只是缺一个开口的机会。 她也一直觉得很自卑，没有勇气开口。可是不开口表白，就不知道王江心里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开口。她很犹豫，又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也不知道该跟谁说，所以她在等机会。 王江有时候很开朗，很爱说笑。但有时候，又很冷淡，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连看他一眼，都要站的远远的。但是他认真工作起来的样子，真让人着迷。 她已经打听了他家的情况，跟自己家相比，要好很多。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想跟小乐交往的人一听，她有两个弟弟，就打了退堂鼓。 因为喜欢他，她经常不上班的时候，胡思乱想。最终她决定，顺其自然，况且说不定自己是单相思，人家还不知道呢！ 姻缘确实是有一定缘分的，有人说是月老牵线、也有人说是前世的缘分，姑且认为它就是前世的未了情吧！也许真的是，于千万人之中找到她或他，再变成最亲密的人，过完漫长的一生。 过年前，经理策划，要给酒店举办一次晚会，到时候可能会从外面请人来唱歌。酒店员工，也可以报名参加，参加者都有丰厚的礼物。 具体表演时间，可能是小年前后，表演完，就可以请假回家。留下来的员工，工资按两倍计算。表演服装，报上来统计，到时候一起出去租，当然自己有服装更好。 王江对文艺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他心想，赶快到时间，我当观众就行了，过完请假回家。没有艺术细胞的人，还是照常，该聊天聊天，该嘻哈嘻哈。只有少数人下班后偷偷练习。 一天晚上下班，小乐回到宿舍，洗完澡就开始玩手机。手机上的一条跳舞的视频吸引了她，她看得入了迷。 她想起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很喜欢跳舞。班里家境好的女生，从小学一直学到高中，她们是准备考艺术学校的。 她家的情况，她自己心里明的跟镜一样。能不能上完高中，还是个问号，怎么可能奢求学跳舞呢？听说艺术类辅导班，学费都贵的吓人。 她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她站在舞台上听着观众的掌声；或者她生在有钱人家里，可以报舞蹈班。 她看的心血来潮，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自己站在手机前，开始跟着跳。虽然，她没有进行专业的培训，身体僵硬，但是动作还是有几分像，也只能做做动作了。 正当她跳的起劲的时候，同事回来了。她赶紧停下来，红着脸，坐到自己床上。同事笑着问：“小乐，舞跳得不错，怎么不跳了？” “我就是瞎跳的” “挺好的，刚才门没关，我们都看见了” 小乐看了一眼她们，觉得她们不像是在说假话，就说：“我只是喜欢跳舞，没正式学过，刚看见手机里的视频，学着跳” “既然喜欢，可以报名年会表演，我们支持你” 小乐赶紧摆摆手说：“不行不行，在宿舍里跳还可以，去表演，拿不出手” “我们又不是专业表演的，年会就是图个热闹，说不定还没人会跳舞，你还可以拿个奖的” “不用说都不行” “有点信心，这几天你有空就练，专门练一支舞” 听宿舍几个人一说，小乐有点心动了。可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还要穿上舞蹈服。 想到这里，她说：“我还是不跳了，真的不敢” “没事，你看看人家舞蹈演员，都有第一次的” “算了，我还是老老实的当观众吧！” “还指望您能给我们宿舍拿个奖回来呢！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晚上躺在床上，几个女生睡不着了，她们问小乐：“你家的情况，我们也听说了，你现在不是有工资吗？可以再去学学舞蹈” “现在太迟了，再说我的工资，还要供我弟弟上学呢！” “你爸妈那样对你，你还管你弟弟干嘛？” “没办法，谁生在那样的家庭都没办法？他们也很苦” “谁来管你呢？” “我是老大，再说我现在也想开了，有吃有喝就行了” “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暂时还没有” “也是，你家彩礼肯定不少？” 这下，小乐真的睡不着了。喜欢的人、彩礼、家庭，她心里一团糟，烦透了。快天亮的时候，她忽然有了主意，她要参加晚会表演。 一下班她就开始练，同事们问她：“你又不想参加，还练？” “我又想参加了” “这就对了，就应该这样。人才不能被埋没，我们宿舍就指望你了” 拿奖的事，她倒是没想过，她只想引起某个人的注意。在经理助理登记节目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报上了自己的舞蹈，经理助理还看了她一眼。 第30章 第六节 怀孕 第六节怀孕 表演服租回来了，小乐穿着，在宿舍表演了两次。她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最好的状态，如果就这样上去表演，绝对能拿奖。就两个人表演跳舞，而且舞蹈风格还不一样。其它，唱歌、小品，都有。 小乐还偷偷的看了一下名单，王江没有表演节目。那就是说，他在当观众，这是最好的。如果他有节目，就没心思看表演。 小乐觉得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接下来，就真的要顺其自然了。轮到小乐，上台表演的时候，台下一片掌声。 她知道掌声最热烈的那片，是她们宿舍的人。表演服将她的身材衬托得近乎完美，加上化了妆，小乐都不敢相信，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漂亮。 台下掌声不断，一曲跳完，台下掌声不断。还有人起哄：“再跳一个” 她只准备了这一支，礼貌的点头、鞠躬，走下台。最后，她跳的舞得了第一名，奖励了一盒礼品，还有八百块钱。 她请宿舍几个女孩子，到外面去吃了一顿。回来的时候，还买了很多吃的、喝的，放在宿舍里。自己买了身衣服，准备过年回家穿。 小乐这次表演下来，成了酒店的名人，同事见到她都夸她厉害。只有王江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 其实，那晚看完他跳舞，王江心里早已经泛起了波澜。她优美的舞姿，苗条的身材，一直在他眼前出现。 他想接近小乐，不知道找什么借口。见到小乐，他也很紧张，只能用不说话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一个人若想干一件事，尤其是朝思暮想的事，他就会想出各种办法，来办成这件事！ 王江没有单独约小乐，他在过完年上班后，想了一个办法。他特意把休息时间，调到和小乐同一天，到时候，再叫上几个人，一起出去吃饭。 他知道，小乐爱吃麻辣的四川口味。而他，早就看好了一家正宗的川菜馆。熟悉起来了，再单独约会。 终于给他等来了机会，那晚吃饭，是王江买的单，六个人吃得都很尽兴。小乐和王江成为情侣，并没有想象中的曲折。因为他们早都对对方有好感，只是缺一个机会。 爱情总是那么浪漫而美好。不管是什么年龄，人们对与爱情，都抱着美好的幻想。哪怕最后遍体鳞伤，一旦心动，也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 小乐和王江就是这样的。他们谈了几个月后，已经不满足于拉手、亲吻之类的亲密了。这次轮到王江主动了，他不动声色地，在外面租好了房子。 买好了平时所需要的东西，把房间里收拾干净。晚上下班说要给小乐一个惊喜，把她带到这个温馨的小房间。 看着喜欢的人，精心收拾的房间，小乐几乎瞬间沦陷。那晚他们住到了一起，有了甜蜜的肌肤之亲。两个人对彼此的喜欢，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可是不久问题就来了，同居的日子太开心、太甜蜜，可能他们忘记自己都已经是成人了。过着正常的夫妻生活，女人会怀孕。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过多的还是惊吓。因为两个人，谁也没料到，会出现怀孕这件事，而且又特别快。 王江开始是不愿意接受的，他想让小乐去做流产。只是还没说出来，小乐就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小了说：“我听说要是第一个孩子做流产，导致不孕的几率非常大，对女人的身体伤害也很大。再说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可舍不得” 听到这里，王江把准备好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想过几天再跟她说，王江自己还是个孩子，他确实没做好升级当爸爸的准备。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小乐的家庭，家里穷、负担重。彩礼还不知道会要多少呢？如果跟她结婚，她家有事，自己绝对要负担一点的。尤其还有两个弟弟，但他不能说给小乐。 他的工资，自己一个人花完。父母都能挣钱，有时候，他们还会拿钱，给自己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过几天，如果她还是不愿意去做流产怎么办？王江陷入了两难，他舍不得小乐，可是一想到她家里，他就头痛。 刚开始，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人都是日久生情。尤其跟她同居后，越来越离不开她了。他也只是想让她打掉孩子，根本没想过跟她分手。 三天之后，王江试探了小乐的口气，她根本没有打掉孩子的意思。还说准备跟自己家里说好，他们一起回一趟家，让家里人见见王江。 王江心想，说不定还是好事呢？要是她家里知道小乐怀孕，也着急了，彩礼就不会要很多。父母亲总不会看着女儿肚子大起来，让她还继续等吧。 他对小乐说：“你跟你家里说吧，我也跟我妈说一下” 第三天，王江就给家里打了电话。他妈妈听完，先是把儿子狠狠地骂了一顿。说：“你真是不成器，她家里这么穷，底下还有两个弟弟。现在有我们帮你呢，你以后自己怎么过？” “她又不愿意去做人流，能怎么办？” “行了，你忍心打掉自己的孩子，我们还不忍心没了一个孙子呢？” “我哪里忍心呢？” “那就准备给你结婚吧！先看看那边要多少彩礼，你就给小乐哭穷” “妈，你真是太精明了！” “我还不是给你省，我跟你爸将来能把钱带走？” “我想想办法，不过我真是喜欢小乐，她人很好” “知道了，嫁到我们家，我跟你爸还不是把她供起来。你嫂子那不正常的人，我们对她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了，这就要结婚，当爸了，还真的跟做梦一样！” “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三了，还做梦呢？” 小乐休假，王江特意请了一天假，跟她回家。一见到小乐爸爸，王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未来的老丈人长得五大三粗，说话声音像打雷一样。她妈妈去亲戚家了，就算是在家，也做不了主。 小乐跟爸爸说要跟王江结婚，他眼睛瞪着看着王江，看得王江头上直冒汗。他说：“想娶我女儿，彩礼钱拿十万，没有陪嫁” 王江正想该说什么呢，小乐说：“爸，你先去抽烟，这是王江专门给你买的。一会再说彩礼的事，少不了的” 一听十万彩礼，王江立马没了精神，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小乐说：“别担心，我爸那是吓唬你呢！哪有这么多？” “少也少不了多少？” “你们那边彩礼一般是多少？” “三四万，最多也没超过五万” “我们这里彩礼多” “那怎么办？家里借的钱，结了婚不还要我们还？过不了多久就要生” 说起孩子，小乐突然有了主意，她说：“没事，要不了多少彩礼” “你有办法吗？” 小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王江瞬间眉开眼笑，趁着没人，抱着小乐，赶紧亲了一口。小乐做好饭，三个人一起吃饭，王江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酒，给小乐爸爸倒了一杯。他一口喝下说：“你可别想用瓶酒就把我收买了？” “叔，看你说的，喝酒就是喝酒。一瓶酒就能收买你，你是谁呀？” “那是” 王江只喝了两小杯，剩下的全被小乐爸爸喝完了。吃完饭，他已经醉了，坐在椅子上说个不停。还是王江，好说歹说，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还没一分钟，鼾声就像打雷一样。 王江走出来，对着小乐笑了笑说：“我还挺喜欢你爸的，有点像《水浒传》里的李逵” “你是说他没脑子？” “没有，我哪敢呢？我是说这种人没心机，活得简单，容易满足” “也许吧” 看见小乐不高兴了，王江赶紧岔开话题。晚上，小乐妈妈回来了。都说“丈母娘看女婿，快乐的像只老母鸡”，这话真是不假。 第31章 第七节 生孩子 第七节生孩子 她一改往日的愁眉苦脸，对王江热情的让人感觉有点不太习惯。小乐已经将自己快要结婚的事告诉了她。跟老公相反，她始终不提彩礼跟结婚的事，可能是真的做不了主吧！ 他们在小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要走时，小乐爸爸跟妈妈送他们到村口，对王江说：“结婚的事，我们还是要跟你家大人商量，你们小孩子做不了主” 这话一出口，把小乐震惊了一下。这话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的，而不是自己的爸爸。 她妈妈始终没说一句话，小乐明白了，爸爸说的这句话肯定是她妈妈，费了些力气教出来的。 王江家和小乐家距离还是有些远。虽然在一个省，但是坐大巴车要三个多小时，还要转车。 王江把去小乐家的情况，打电话告诉了妈妈。他妈妈说：“看看我激动得，都忘了，应该我们主动打电话给人家” “是啊，难怪她爸爸刁难我，你先打个电话给她妈妈。都是女的，好说话” “我知道了，小乐怀孕的事，她家里知道了吗？” “还没有” “让我跟你爸商量一下，这话怎么说，毕竟你们没有媒人” 两家人为了彩礼的事，一个月还定不下来。还是小乐跟家里说，自己已经怀孕了。她爸爸才松了口，彩礼要了四万六。还是把小乐连说带骂，恨铁不成钢。 此时的小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骂就骂吧，她早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家里人在前方谈判，她一句话就帮了还不是家人的外人，成了她爸爸口中的“叛徒”。 她才不管那么多呢，只要不让心爱的人为难，自己顺利出嫁就行了。再精明的人，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智商都降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步。 小乐憧憬着自己美好的生活。等孩子生了，她放在家里给公公婆婆带着，她再回来上班，他们夫妻天天在一起。 结婚的时候，小乐的肚子都有点显怀了。还好婚纱大了一号，被人看出来。过了结婚的日子，总算事情都平静下来了。 结完婚休息了三天，王江就回酒店上班。小乐要跟着去，望江不让说：“现在有四个月了，就在家里待着，有我妈做饭照顾你，我去把房子先退了。还可以省点钱” “那你休息就回来” “我休息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王江确实是按自己说的做。放假就回家。回来的时候，都给小乐买吃的。六个月后，小乐生了儿子。一家人高兴地，婆婆说：“过几年，你们再生个女儿” 说完又说：“再生一个，儿子女儿都行！” 王江说：“妈，你怎么不让我哥再生一个？” “你到一边去，你哥跟你嫂子跟你们能比吗？” “这一个长大都花不少时间呢！再生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 半年后，小乐给儿子断了奶让婆婆带，自己又回去上班了。刚断奶，可能孩子不适应，总是生病。 有一次晚上发高烧，快四十度了，公公婆婆一晚上没睡。第二天王江和小乐就请假回来了，把孩子抱到县医院挂瓶，烧才退了下来。 王江跟小乐说：“你干脆就在家带孩子，你看看这次多吓人” 小乐也后怕，同意了王江的提议。他们又恢复到小乐怀孕时，放假见面的生活方式上来了。 小乐在家带孩子，她也盼着孩子快点长大。王江的手艺已经上了一个档次了，有时候，师傅就让他直接上手，全程一个人做菜。 日子平淡无奇地往前走着，小乐跟王江已经像很多夫妻一样，没了当初的热情。几天打一次电话，说的基本都是孩子的事。 小乐是个内心火热、外表冷淡的人。特别爱幻想，爱怀疑。经常在孩子睡着后，想自己跟王江的关系，他会不会爱上别人。 想完后，又自己说服自己，老公对自己不是挺好的，就是太闲了，才有功夫胡思乱想。等孩子上学了，自己再去上班。 而王江呢，或许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也可能是他本身，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缺一个契机。 人，一旦欲望膨胀，就想通过些手段，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缺一个机会。王江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一位常来酒店吃饭的老顾客，带着自己的两个朋友来吃饭。菜是王江做的，吃到一半的时候，那位老顾客的朋友说海鲜不新鲜，要赔偿。 谁来说好话，免单都没用。经理正在头疼之际，王江从后厨走了过来，对那位顾客说：“姐，今天的菜是我做的，师傅身体不舒服。让您吃的不愉快，我来赔偿” 那位女顾客，看到这么一个厨师还吃了一惊。王江穿着厨师服，说不出的帅气，他个子有一米七八，人瘦，脸上线条分明，皮肤白皙。此刻他正微笑着，这样的人，让人一见，就发不出来火。 那位女顾客看见他，说话都软了下来说：“我跟朋友来吃饭，就是冲着你们酒店的口碑，可是今天让我吃的很不愉快” “您说，我们一定按您的要求来做” 王江这么一说，这位女顾客，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她说：“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我先去厨房忙，有需要您再叫我，我叫王江” 说完他鞠了个躬，走向厨房的方向。过了一会，王江端着一碗汤出来了，走到她们三个人饭桌前说：“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桌菜我来买单，这个青菜丸子虾仁汤，是我最拿手的，几位姐姐赏个脸，尝一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三个女人，一看这个小厨师的态度，都没话说了。那位经常来的老顾客说：“你先放下吧，我们一会试试”，王江笑着走开了。 几个人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拿起小碗，给自己碗里盛汤。一口汤慢慢地喝下，通过表情，可以猜得到，这碗汤味道绝对上乘。 临走时，这位常来的老顾客，还是去买了单。不过在她的一再坚持下，酒店只收了一半钱。 这位老顾客姓张，她一走进来，酒店员工都叫她“张姐”，在这家酒店吃饭好几年了。有时候也来谈生意，请朋友。其实今天的菜，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有她知道问题所在。 她们三个是好闺蜜，性格不同，但是谁家里什么情况，彼此都知道。今天说菜不好吃的乔黎，在她们三个中是年龄最小、家境最好的一个，家里经营着一家医疗器械公司。 但是家里只有两个女儿，父亲年轻时倒是思想开放。现在老了，眼看着家里的财产，没人继承，开始犯愁。 姐姐不顾家里反对，嫁了一个公务员。到了乔黎结婚时，家里说什么都不让她嫁出去，招了一个上门女婿。 第32章 第八节 上门 第八节 上门 两家的家境相差很远，就是落得人老实，清清白白。乔黎父亲的本意，是要把这个上门女婿，当成接班人重点培养。 他们没有过多的考虑乔黎的感受，认为这些都是次要的，或者像他们一样，日久生情。可是他们错了，乔黎结婚后，才发现两个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为了不让父母亲担心，他们在外人面前扮演一对恩爱夫妻。在自己家里，她根本就不会看老公一眼，满脸的嫌弃。 这个男人，在见了乔黎一面之后，便被她的气质所吸引。介绍人都告诉了他，她家里什么都不缺，就是要招他上门。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妥协了。自己家里穷，勉强上了大学，家里也背上了外债。 他一个人的时候，憧憬着未来。结婚后，学着做生意，他们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一个人做生意，他还特意学了些做饭手艺。 谁知他结婚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乔家保姆请了两个，下班回家，保姆的菜就端上课桌。他们结婚几个月了，他还没仔细看看厨房呢！真是一点都不适应。 他跟乔黎，自己的老婆，就是结婚当晚在那张婚床上，真正睡过一次。后来的日子，就是他一个人睡。乔黎要么不回家、要么睡客房，拉着一张脸，明显的对他很嫌弃。 他想，嫌弃他才是对的，毕竟两个人差距这么大。但是他有信心能感动她，证明他的真心，就是需要时间。只要不离婚，他有的是时间。 可是，一年多了，他的耐心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乔黎依然不为所动，他的付出也只是感动了自己而已，真是郁闷至极。 关键当时，介绍人还是他爸爸的老战友，盛情难却。现在在去找他，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事也不好跟人家说出口。介绍人只管介绍男女认识，怎么会参与他们过日子呢？ 乔黎的父母亲可能也看出来了，他们只是没有正面问过他，看样子也很烦恼。各有各的烦，早知现在这种状况，他当初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怪不得任何人，是他把过日子想得太简单了。 乔黎心里的烦恼，不比她老公差。她也在忍着，她妈妈身体不好，她不想惹她生气。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可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人家不愿意做上门女婿。 两个人分手后，乔黎嫁给谁都无所谓了。她就顺了父母的意思，招了上门女婿。谁知，结了婚之后，根本没法接受他。看他哪里都不顺眼，无意识地在心里将两个人做比较。 今天晚上，父亲又说她不懂事。没看见老公为了融入他们家，学各种知识。还说这种人，就是实心实意到他们家过日子的。 她心里烦极了，跟父亲争了几句。晚上就约了这两个闺蜜，一起出来吃饭、散心。她刚才就是在找茬，因为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来气，吃什么都难吃。 后来，那个小厨师出面，说那顿饭他请。看着他真诚的笑容，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她后来就不讲话了，由着闺蜜去处理了。 晚上回到家里，她仍然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不该拿一个小厨师出气。她忽然想起了他的名字，好像叫什么江，当时就是只顾生气，没记住。 她想，下次她一个人去，当面说几句客气话，就当是道歉了。 过了一个多月，乔黎一个人来到酒店，要了一个小包厢。叫来服务员，问清楚了厨师的名字王江，点了他做的菜。还是点了那道青菜虾仁丸子汤，两个其它的菜。 她一个人根本吃不了多少，就是想见见王江。王江出来一看，就是上次那个找事的。上次害他被扣工资，这次她又来找事，他心情瞬间跌倒了低谷。 但是没办法，顾客就是上帝，他只有走过去陪着笑脸。说了些客气话，没想到乔黎说：“你的手艺不错，尤其是这个丸子汤，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手艺这么好！” “您吃的满意就是我的荣幸，谢谢姐姐夸奖” “我说的都是实话，有空吗？坐下来我们说会话” “现在不行，要过一会，厨房正在忙” “那行，一会你忙完了，过来就行。我今天刚好没事” 王江还摸不着头脑，心里一大串疑问，不知道这位上次找茬的顾客，想干什么？他笑了笑说：“姐，我先去忙，忙完尽快过来” 乔黎点了点头，她哪里是今天有空，她几乎天天有空。只是心里郁闷，不知怎么就想起要来这个酒店？她以前也来过几次，跟朋友吃完饭就走。 快一个小时过去了，王江才忙完，他赶紧去洗了把脸来到包厢。乔黎正在低头玩手机，王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心想，这下又完了，人家都没怎么吃。 乔黎抬头笑着说：“刚好赶在你忙的时间” “姐，你怎么都没吃？我再给你热热？” “不用了，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乔黎问，王江答，气氛一度有点紧张。乔黎看王江很拘谨说：“别紧张，我不是给你找事的。随便聊聊天” 王江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是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聊天。两个档次的人，没有共同的话题，聊不到一块去。 最后，还是乔黎主动结束了聊天，她说：“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是我心情不好，给你找茬了。扣了你多少工资？我赔你” “没事姐，都过去了，况且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这一千块钱，你一定要拿着，不然我再不来了” “这怎么行呢？” “你只管拿着，我以后找你说话，别嫌我啰嗦就行！” “哪能呢！这钱太多了，不用这么多” “对了，你电话留个给我，你有空我再来” “好” 王江高兴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赶紧把自己的电话报给乔黎。乔黎用自己的电话，打了过去，王江存电话，她说：“乔黎，我的名字” 王江笑了笑，联系人存了“乔黎姐” 她站起来笑着说：“我该回了”，王江帮她拿起外套和手提包，边走边说笑，陪她到收银台。 乔黎刷了卡，她是贵宾卡。王江送她出门，看见了她的车，是一辆宝马。他心想，有钱人就是任性。不过他转眼又想，人家开的是豪车，家里也不缺钱。人不能跟人比，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从那以后，乔黎经常来这家酒店。王江上班和休息时间，她都知道了。如果想吃他做的菜，她就在他上班时间去。如果想跟他说说话，就选择他没上班的时间去。 第33章 第九节 欲望 第九节欲望 这样过了几个月，乔黎把自己的苦恼和家庭情况，都告诉了王江。王江别的不会，开导人嘴甜，一般人真是比不上。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是还是没有踏出实质性的一步。 王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小乐打电话的时候，他找各种借口搪塞。到最后，直接说：“我在外面找了份兼职，多挣些钱。别老是打电话，人家老板不高兴” 听他这么说，小乐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不是挣钱吗？不挣钱一家人怎么养？” 小乐几年都没上班了，都是王江给钱。她听了王江的话，没话说了。她确实有点不放心，因为现在出轨的人太多了。 她总不能直接说，怕他出轨。再说，要出轨的人，就是天天看着，他也会出轨。想了很长时间，最后她还是选择相信王江。 小乐过一段时间，都要带着孩子，去看王江。他们租的房子，王江早都退了，他现在住的集体宿舍。只能早上去，晚上就回来。她去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去了几次，她自己都去烦了，也不去了。自己安慰自己，钱拿回来就行了，其它的她不想管了。 王江跟乔黎的情感迅速升温，两个人都很享受这种婚外情，带来的刺激感和新鲜感。他们早已经迈出了最后一步，经常去不同的酒店开房。 乔黎只是享受王江身体，而王江呢？已经不满足于这种偷偷摸摸带来一时的快感，他有点想转正了。而且已经在乔黎面前表现出来了，乔黎总会岔开话题，或者开开玩笑，像打太极一样，让他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自己想，可能光说没用，得来点实际的，才能打动她。现在，乔黎已经离不开他了，他就得趁热打铁。 他给父母打了电话，让他们抽时间来县里，说是有事商量。并且告诉他们，不能让小乐知道。 父母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一晚上都没睡好。两天之后，他们来到县里跟王江见面。王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妈妈一听骂了他一顿：“你想的太天真了！人家会为了你离婚吗？再说，她跟男人合不来，想离婚早就离了，还能轮到你” 他爸爸说：“你先别急着骂他，我看可以试试” 王江说：“就是嘛，不行就算了，谁也不欠谁的。要是成了呢？” “成了，你哪里还用再做厨师挣钱？” 妈妈看他们父子二人，一唱一和，语气也软了下来说：“反正我看悬，别到时候，钱打了水漂” “不成，我再找她要钱，她家那么有钱，把我的成本给我就行了” 爸爸说：“这是你跟她说了吗？” “没有，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也对，我们回去，看看能不能凑个十万块钱给你，你可要看准了” “我知道，我还得再看看，让她出出主意。人家毕竟见过世面” “说得有道理” 三个人边吃边说，一顿饭下来，都很高兴。仿佛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个有钱人了。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更如同山洪暴发，无法阻挡。王江没想到，父母亲会这样大力支持他。本来还有点犹豫，现在没了后顾之忧。 王江的父母，回家后，一边借钱，一边诋毁小乐。在他们看来，小乐马上就该走人，已经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了。 姜还是老的辣。先让小乐的坏名声在周围传播开，将来离婚的时候，对儿子有利。 周围的人被这家人说的晕头转向，以前把儿媳妇说的打着灯笼都难找。现在，怎么突然就改口了。人们听了就当是笑话，当然没人当真，也更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王江跟父母的计划，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半个月后，他们把一张十万块钱的银行卡，放到了儿子手里。 王江也看好了生意，他准备加盟一家体育用品店。法人代表就写乔黎，这个店就是他送给乔黎的。到时候，她还能不离婚。他完全有信心，因为乔黎把她老公说得一文不值。 要不是她爸爸嫌丢人，一直压着，她早就离婚了。他应该给她添一把火，如果她能怀孕，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江出轨的事，小乐后来也听说了。她打电话问王江，王江死都不承认。而乔黎这边，因为她的反常，她老公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乔黎的老公也旁敲侧击，说过她好几次了。她只是不以为然，或者根本就没听进去。也是，她正沉浸在婚外情带来的快感中。对眼前这个卑微的上门女婿，根本就不屑一顾。 人们对生活总是抱有幻想。没到最后一步，谁都不想鱼死网破。但是，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况且人性的复杂，并不是一个好人，或者坏人能够概括的。 好人也可能做坏事，坏人或许在那么一瞬间，良心发现，做了一件人人称道的好事。一个人面临的环境，和他所做出的选择，非常重要。 一个善良懦弱的人，人们不会想到，他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往往最忽略的就是这种人，但是最应该得到关心的也是这种人。 乔黎和王江在外面享受浪漫，他们以为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是他们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王江办好店里的一切事宜，带着乔黎去签字。乔黎也被感动到了，虽然这个小店跟她家的财富不能比。可一个男人，明知她已婚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些，这无疑就是真情。 王江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喜欢乔黎。只图跟她在一起的快乐，但是，言语上又露出过多次，想跟乔黎做真正的夫妻，名正言顺的晒在阳光下。他做梦都想代替乔黎老公的位置，出入乔家，享受生活。 乔黎经常给王江买高档衣服，或者直接给钱。他请假的次数变多了，他们的事在酒店里早都不是新闻了。 怕遇见熟人，他们约会的地点，已经改到了其它偏远的酒店。如果在王江上班的酒店，就只吃饭，或者请客。 尽管他们小心翼翼，但是还是碰到了熟人，这个人恰好跟乔黎跟她老公。在地下停车场，看见他们，就觉得他们的关系不正常，人的第六感往往是正确的。 直到他们走远，这个熟人才开车离开。后来，她就把这件事，当成了八卦、笑话在朋友中传开了。 当然也传到了乔黎老公的耳中。他趁乔黎回家的时候说：“这几天没事，我想回家看看我妈妈，她血压又高了” 乔黎很不耐烦地说：“她不是常年高血压吗？” “这次很高，还住院了” “那你回去吧” “你这几天都很忙？” “对，我没空，想买什么你就去买” 她老公再没说话，晚上乔黎睡着了，他悄悄地翻了她的包。里面有一张酒店吃饭的消费小票，那么多钱，绝对不只是一顿饭。他记下了那个酒店的名字，还在包最里面的夹层里，找到了两只避孕套。 过了很久，可能已经下半夜了，他把东西又原封不动的放回乔黎的包里。他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沙发上想，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他已经被绿了，他想把乔黎拖出来当面质问。可是在心底，又怕她承认，若果她承认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怕离婚，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这里富足的生活。难道就这样下去，让她继续出轨，自己知道了还装不知道，继续自欺欺人。 第34章 第十节 爆发 第十节 爆发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又长在一个穷家庭，经历过很多事，早都过了冲动的年龄了。他不能跟乔黎撕破脸，以后还想跟她一起过呢！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那个男人，警告他，让他远离乔黎。他思前想后，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想到办法后，他就开始跟踪乔黎。跟踪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乔黎每次约会的酒店都不同。都是她一个人先进去，过好一会一个年轻人才进去。 他还是花了些钱，才查到这个年轻人叫王江，是一家星级酒店的厨师。他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他的同事们都知道。 王江的同事问他是谁时，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心里的火直冲头上，想提刀杀人。可是他手里没有刀，就算有刀，他该去杀谁？这种事，不是你情我愿的吗？他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自己应该离婚。 可是，当王江的同事说了一件事后，他马上觉得自己不能离婚。他同时说：“王江还花了十多万，开了一家店，送给了乔黎” 他听完马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男人知道乔黎结了婚，还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目的绝对不是感情好那么单纯，一定是图她的钱财。 两个都已经有家庭的人，天天说感情，无非就是利益关系。不行，他绝对不能离婚，他才是乔黎法律意义上的丈夫，该滚蛋的人不是他。 回家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觉得应该给王江一个警告，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想上位，也得自己先离婚，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哪天他上班的时候，去敲打一下他，让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肖想的。一天中午，他到王江上班的酒店，到后厨找到他，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叫他离乔黎远点，他们还没离婚呢！否则就对他不客气了。 晚上王江就打电话告诉了乔黎，他以退为进，语气低落地说：“你老公来骂我，叫我滚蛋。我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的” 乔黎说：“你别难过，有我呢，他还能翻天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挂了电话，乔黎开车回家，她老公还没回。她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也想了很多，现在让她收手，她舍不得。怪就怪父母，给她找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害了一家人。她又一想，难道王江跟她就门当户对了吗？ 这种想法一出来，自己先吓了一跳。她可没有要离婚，跟王江结婚的想法。 晚上她老公一回家，她就问他：“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没忙什么” “怎么不去上班，来跟踪我了？” “我用得着跟踪吗？再这样下去你们都快上新闻了，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无风不起浪，你以为别人都瞎吗？” “谁告诉你的？” “跟你没关系，你只要说清楚，你跟那个不要脸的厨师，你们之间的关系就行了” “我跟他之间没什么，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离婚” “那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想把他扶正，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说完摔门而去，那是结婚后，乔黎第一次见到她老公发脾气。本来她还想给他发脾气呢，怎么发反倒了她的不是了？她心想，你一个倒插门的，还能上天？ 她根本就没把她老公的话当回事，依旧跟王江约会、开房、吃饭、买东西。 王江在受到乔黎老公的警告后，本想着收敛一点的。可是他看见，乔黎不仅没有收敛的意思，还比以前更大胆了。 他们以前不敢在附近的酒店约会，乔黎跟老公吵架过后，都敢去了。两个人手牵手，或者勾肩搭背，亲来亲去。 凭直觉，乔黎老公觉得他们还在来往。于是，决定哪天再去酒店找王江。他还是在一天晚上，直接到后厨。王江的同事说，他今天请假没来上班。还有一个说，他最近经常请假，好像是勾上了一个富婆，两个人正黏糊着呢！ 旁边的人一直给说话的使眼色，这个正在说话的同事不知道是真没看到，还是装着没看到，一直在说他们的事。 他还说：“他现在很牛，跟我们说那个富婆要离婚，准备跟他结婚呢！两个人现在都在我们酒店开房了” 乔黎老公的脸色都不对劲了，强装镇定说：“这个王江还真是有福气，一个小厨师能娶上富婆！” 说完转头就走，等他走远了，同事说：“你这嘴巴真快！完蛋了，这个人就是那富婆的老公” 这个同事笑着说：“完蛋也不是我们完蛋，又不是我们想娶人家富婆？” 几个人看着他，马上明白过来了，他刚才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的。他们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不定要惹祸” “能惹什么祸？顶多把王江收拾一顿” 几个同事都不说话了，他们怕到时候出了事，王江找他们报仇。 回到家，乔黎老公气得眼睛都是红的。刚才如果他们在他眼前，他一定会动手的。他已经警告过王江了，现在看来他的话被人家当成了耳边风。看来是警告的力度不够，没起到什么作用。 一连两天，乔黎都没回家。这些她老公也不在意了，心里对王江的恨又增加了几分。看来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准备继续去酒店找王江。他不想继续戴绿帽子，也不想离婚，所以多余的人就是王江。 这次去他想把事情闹大，最好，让王江丢了工作。他不在这家酒店上班了，找工作还要一段时间的。往后他去哪里上班，他就去把他名声弄臭，最好是回了老家。 这么一想，乔黎老公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这次去，他得做好准备。一天晚饭时间，他出去买了把水果刀，大概有十五公分左右。折叠起来，装在口袋。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离开他老婆。 他在路上的小店里吃了点饭，一个人喝了两瓶啤酒。吃完饭，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来到王江上班的酒店。 他带着口罩，去后厨转了一圈，故意喊了一句：“王江，有人找” 里面传来声音：“没上班” 乔黎老公径直走到大厅，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要了杯咖啡。心不在焉的盯着门口，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等的不耐烦了，准备起身回家。他站起来，一抬头发现乔黎，从电梯出来，后面跟着王江。 乔黎出了电梯，看向身后，王江笑眯眯地也走出来。把手搭在乔黎的肩膀上，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王江对着乔黎的脸亲了一口。乔黎没有躲闪，好像还很享受。 这时，乔黎老公怒火中烧，他快步走过去，破口大骂：“你们这对不要脸的”，骂完就开始打王江。 乔黎也没想到，她老公会忽然出现，愣在了原地。她老公继续骂：“狗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东西？想转正？” 王江说：“你不就是个烂倒插门的？人家把你当人了吗？” “当不当人，我们都是有证的，你就是个无赖” “证顶个屁用，还不是找了我。识相的赶紧去离婚，人家还给你留点面子” “离婚，我不离，你也别想得逞” “头顶都是草原了，还不离婚？男人当到这地步，也是没谁了！” 两个人边骂边打在一起，王江渐渐落了下风。言语刺激下，乔黎老公掏出了刀子，对着王江的心脏处猛刺。 边刺边骂：“想跟我老婆结婚，我就不离婚，死也不离婚。你也别想好过”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周围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血已经染红了王江的白色短袖，乔黎站在原地吓傻了。 王江躺在地上不动了，乔黎老公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看见自己手上和王江身上的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忽然，他拿刀准备捅向自己的胸膛，被旁边的人用椅子挡了一下。血流出来了，但是这一刀捅偏了，只是刺破了肋骨部位。 酒店大堂乱成一团，很快警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乔黎老公被戴上手铐，坐在救护车上。王江也被放上救护车，乔黎也坐在救护车上，警车跟在后面。 去医院的路上，王江由于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乔黎老公，伤口消毒、包扎后，被警车带走了。 两个礼拜后，王江的骨灰被父母领走。按当地的习俗，不正常死亡的年轻人。不能像正式坟墓一样，朝地下挖开。 老人们说，这种不正常死亡的年轻人，怕死了之后魂魄不安宁，要出来闹。所以他们的家人，要选一处荒凉点的岩头，挖一个大小跟骨灰盒差不多的小坑。还不能向下挖，要像挖隧道一样，向旁边挖开。 王江的骨灰盒，由他大伯提着，放在挖好的小坑里，上面还要再压一块大石头。再用土盖起来，就算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人们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老话还是要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阵风过，吹落了几片树叶！ 第35章 第四章 韩巧 第一节 被逼婚 韩巧 第一节被逼婚 韩巧四十九岁，死于肺癌。 按辈分我是要叫她姐姐的，因为她的公公黄建设，是我本家的一个舅舅。听我外公说，他们再往上数，不知道那一辈是亲兄弟。反正从我记事起，一看见他就得叫舅舅。 韩巧的老公黄维，我叫哥哥，是个半傻不傻的人。这种人也很可怜，他不知道别人当面嘲讽他。把人家的嘲讽，当作很光荣的事。 父亲黄建设，全村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精明，又有本事。不仅两个儿子不如他，老婆连他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后来儿媳妇韩巧进了家门。村里人背后都说，这一家人，就让公公跟儿媳把精明全占了。事实上，这也是实话。 黄建设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而且吹拉弹唱，样样在行。只是后来，家里不如意的事一件件发生，他没了心情。虽然拿着退休工资，但是人憔悴的，连个老农民都不如。 看见他，人们都会叹息：娶一房好媳妇太重要了！ 为什么周围的人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呢？这还得从老黄的家庭说起。老黄的太爷爷是地主，爷爷跟着沾了光，他父亲没沾上什么光。黄建设唯一沾上的光，就是上了学，写了一手好字，算的一手精明账。 爷爷去世后，到了父亲手里的确可怜。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又被扣上了成分的帽子，光景家道中落，天天为了一日三餐发愁。 几个女儿都嫁进了山里，山里地多。碰上风调雨顺，收成可观，家家户户都有存粮。那时如果谁家女儿，从平原嫁到山里，交换物都是粮食。要不然，谁喜欢一辈子生活在山里？ 黄建设看见两个妹妹都嫁进山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生也跟山里扯上了关系，摆脱不掉的关系。 他是家里老大，又读过书，村里要找一个会计。村干部自然就想到了他，他开始去村里当会计了，家里的条件算是有点改善吧！ 可是一大家子人等着要吃饭呢！这一点八九离不开十的改变，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时黄建设的婚姻开始动了。 还是一个山里的姑娘，家里条件不错，不但嫁女儿，还会倒贴粮食。媒人找了一大圈，最后，找到他家。有几户人家一打听这姑娘，没人敢要，难怪倒贴呢？ 媒人说完，黄建设的父亲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时黄建设说：“爸，你那么着急干什么？谁家姑娘出嫁还倒贴，肯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什么问题能比饿死人还严重？” “等我见了再说，你先别答应人家” “你懂什么？这样一来，粮食有了，你媳妇也有了，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先看看人再说” “你别给我耍脾气，不然我死给你看” 黄建设无奈的看了父亲一眼，转头上班去了。心想，真的是，动不动就拿死吓唬人，难道是个傻子也娶回来？ 后来他不仅把这个傻子娶回了家，还生了两个傻儿子，他这辈子就毁在婚姻上了。也可以说，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跟他这桩婚姻有关系。 媒人看黄建设的父亲心动了，时不时的跑到他家去。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姑娘家里说的天花乱坠。 仿佛只要跟她一结婚，这个家马上就能摆脱贫困。对于饿急了的人，哪怕画个饼，他都会口水流半天。 长期吃不饱饭的人，对一顿饱饭的渴望，和对饥饿的恐慌。使他的父亲决定，这门婚事一定不能错过。 他跟媒人说，准备让儿子去姑娘家看看，媒人一看有戏，就说：“不用去了，过几天我把人领到你家来。你儿子去，不还得穿新衣裳、带东西，这些都是花费” 老人家这么一听，连忙说：“这可太好了，还是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定了。来之前告诉我，我准备些东西” “不用了，见个面就走” “那哪里行？” “就这么说定了” 过了几天，姑娘来到黄建设家。还没说几句话呢！围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笑声不断，黄建设觉得丢人极了。他走到屋里，直到姑娘离开，都没出来。 心想，看着长得还行，怎么傻成这样？倒贴都不见的嫁的出去？家里有钱又能怎样？ 晚上，他跟父亲说：“这样的傻子能嫁出去？跑来介绍给我，你看今天多丢人！” “丢什么人？能生孩子就行了！” “傻子生傻子” “胡说，没听人家丑婆娘生状元？” “丑跟傻能一样吗？”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一家人都同意，容不得你不同意” “我娶媳妇，还是你们娶媳妇？” “行了，我不跟你说，家里开始给你准备了” “别胡闹了” “我是说真的” 黄建设气得两天都没回家，住在大队部。晚上他妈去找，说了半天好话，他才跟着妈妈回到家里。 父亲说：“别在外面躲清静，该干的活回来帮忙干，这么几步路，你能躲得掉？” “你别忙乎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敢？” 父亲把手里拿的一块木板，摔倒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黄建设走进房间，关起门，躺在床上，眼睛瞪着黑乎乎的屋顶，目光呆滞。 那一夜他睡得很晚，只听见里屋，父亲不时传来叹息声和咳嗽声。他心里乱极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虽然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但是绝对不想娶一个脑子不好用的女人。哪怕好一点点，他都会同意的。 他知道父亲肯定会闹，但是没想到，会闹成那个样子。他更没想到自己会妥协，而且很快、很干脆；婚结的也很快，很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 父亲一看他是铁了心不同意，开始绝食。而且，他是下了决心的，一直饿了三天，不吃不喝。晕倒在地里，被人抬了回来，院子里围满了人。 他妈妈以为他爸爸死了，开始扯着嗓子哭，叫人去给两个女儿报丧。有一个有经验的，让他们不要慌，他掐人中、喂水，折腾了一会，老人家醒了。 他用那已经深陷下去的眼睛，看了一眼周围，又闭上了。喂到嘴边的水，也不喝了。众人都明白，他这是在看儿子呢！看他表什么态。 一圈人把目光投向黄建设，黄建设走过去，看着他父亲说：“别再要死要活的了，我结婚还不行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门，一圈人都说：“早该答应了，这么好的条件，有人争还争不上呢！” 第36章 第二节 结婚 第二节结婚 有一个年长的老人说：“不管怎么样，是孩子孝顺。这也是一桩婚姻，好事，有什么能帮上的，大家都帮一帮” “多少年了，我们村都是这样左邻右舍、互帮互助过来的” 这是，秋天的事，接下来就是收拾房子。过年前，就把人娶进了门，这就是韩巧的婆婆杨玲。 她一进门，黄家的生活水平有了提高，起码不再挨饿了。起初，黄建设自己也产生了错觉，这个婚是结对了。 老婆就是不怎么会说话，他就跟她说：“你说说话，跟别人打打招呼就行了” 老婆说：“我知道了” 不会说话的人，他不会觉得自己不会说话，更不会觉得自己说的话，别人都当成了笑料。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他不会觉得自己就是精神病患者。相反，他会觉得其他人不正常。 黄建设不在场的时候，其他人就把他老婆当块笑料。当然这是后来他听别人说的，气的他把老婆破口大骂。 第二年，杨玲生下了大儿子黄维。小时候看不出来，他跟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说话也没什么不一样。直到上学的时候，才看出了点区别。 黄维看人的时候，眼睛一直瞪着别人，老师提问也不会回答。上课也不捣乱，按时上课、按时放学，考试就是不及格。 这时候，黄建设已经是大队部主任了，为人处世不是一般的圆滑世故。而他家在也不是那个，每天为吃饭发愁的穷家了。 倒不是说他得益于老丈人的接济，而是他家的兄弟姐妹，该出嫁的出嫁，该干活的干活去了。 不到四年，杨玲就生了两个儿子，每一个脑袋都是不管用的。黄建设气不顺的时候，想起这些都心烦。稍微有点事情，他就把老婆儿子一起打。 打的他们捂着头，在院子转圈跑。老婆边跑边叫边骂，儿子边跑边哭。左右邻居听的清清楚楚，谁也没办法，因为他都是关起门打的。 次数多了，也没人当回事了。再说，人家的家务事，都不好掺和，清官还难断呢！何况自己就是一介平民。 黄建设后来的日子，就是打老婆、打儿子。儿媳妇进门后，儿子他不打了，老婆还是照打不误。 黄维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周围没人给他说媒，都是不敢说。因为他的名声早都出去了，人们的吃穿不像以前那样匮乏了。 虽然说，黄建设说可以多出彩礼，周围还是娶不到。他也没打打算在周围娶，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个什么事，面子上过不去。 两家离得远，只要彩礼给足，就没什么情面可讲。只有找个专门说媒的人，他们有的是人脉。只要说出自己的要求，他们就会按你说的去缩小范围，进而找到合适的人选。 几个月后，媒人回话，有一个合适的。就是家里要求彩礼要多，姑娘的爸爸等着看病呢！见面的那天，不知道是谁去的。反正只见了一面，事情就定下来了，就是同意。 大儿媳妇韩巧，老黄夫妇非常满意。个子高、长得好、又会说话，人只要往那一站，活脱脱一个美人。 奇怪的是，嫁到黄家，竟然没人说，她嫁屈了。她跟黄维确实不是一个档次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该成为夫妻。 这世上不合理的事真是太多了，我们不能用合理或不合理来评判。或者可以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哪怕它看起来，那么不合理。 结婚的那天，黄维是闹了笑话的，后来被人笑了好几年。一大早，村里的人都来帮忙，妇女们围在厨房里边做事、边说笑。 这时，黄维进来了，他笑着问一个妇女：“婶，几天可以生一个孩子？” 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大笑不止。而黄维自己还觉得莫名其妙，瞪着眼睛站在那里，着答案。 等大家笑完了，其中的一个说：“你现在就去问你爸” 过了一会，院子里哄堂大笑，只听见老黄又在骂儿子了：“闭上你的臭嘴，一边给我呆着去。要不是看你今天结婚，你给我试试” 黄维吓得不敢说话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婚后大约半年时间，韩巧的肚子就大起来了。有人开始背后开玩笑了：“黄维不是不知道几天生个孩子吗？他老婆肚子怎么大的？” “他傻不会，他家就再没有精明人了？真的是！看看孩子生下来像谁？” “那怎么分得清？” “当然分得清，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这倒是” 韩巧的第一个生的是儿子，满月的那天，宾朋满座，恭维的话一大堆。韩巧房间里也围满了人，大家看看孩子，都说孩子长得好。韩巧的娘家也来了人，带了好些东西。 后来听人说，韩巧这样的精明人，能嫁给黄维，那是家里急用钱。他们家好几个人都是肝病，应该是家族遗传的。 虽说彩礼给了不少，可是她爸爸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医院都不收。拉回来，在镇上医院挂了几天吊瓶，人就走了。听说，人走的时候，肚子大得像个鼓，皮肤黄的发亮。 韩巧怎么会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呢？可能就跟当初黄建设一样，被家里逼得没办法。她自己谈了一个，可是家里穷，她也知道爸爸的病要钱治。就是不想放弃心爱的人，听说两人是青梅竹马。 他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两个人将来就是夫妻。可是，他父亲这病，需要很多钱。 韩巧也着急，家里毫无办法，就在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有人上门来给韩巧说媒。提出的条件就是，彩礼随便开。 正当一家人陷入万念俱灰之时，这个消息，无疑让他们再次看到了希望。她妈妈问了概情况，媒人说：“孩子是个老实人，脑子反应慢。但不是傻，要是真傻，能娶上媳妇吗？彩礼给的再多，能把孩子嫁给傻子吗？” “那是” “人家就是看上看上你家姑娘了，再说嫁过去啥事不用干，家里的条件真是好，难找！” “那你说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一个妇道人家，到了关键时刻没主意了。他们家大儿子说：“妈，先别急，看看人再说” “也行” 有一天，韩巧的哥哥专门到黄维的村里，去打听。有好心人，带着他远远地看了一眼，黄维在给地里挑水。人长得还不错，只要不开口说话，绝对是一个正常人。 既然是偷偷地看，当然不能被发现，更不能去找他说话。就看了一眼，韩巧的哥哥回去了，回去给家里回话，人没问题。 第37章 第三节 婚后的落差 第三节 婚后的落差 本来韩家人的心已经倒向了黄家，听儿子这么一说，黄巧的妈妈专门到媒人家去回话，这门婚事他们答应了。 要了多少彩礼，只有媒人和韩巧妈妈知道。韩巧结婚后，她家盖起了新房子，她哥哥也娶了老婆，总之一句话“彩礼不少”。 韩巧得知妈妈答应了媒人，跟妈妈吵了一架，躺了好几天，滴水未进。妈妈开始也跟她吵架，后来一看她死活不同意，就来了软的。 “你也不看看你爸爸，病成那样，我们家没钱给他治病。现在除了你结婚，毫无办法，对不住你，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听妈妈这么说，大声哭了出来，把这几天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妈妈一看她哭得可怜，也跟着哭，韩巧哭完什么也没说。闭上了她那双已经哭红了的眼睛，继续流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睡着了。醒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她的青梅竹马。韩巧笑着流泪，青年人也哭了，他们终究是没法在一起的，因为两家都穷。 后来，这位年轻人去了外地，很多年后才回来的，那时已经是一个有钱人了，但还是孤身一人。 直到结婚，韩巧都没好好吃几口饭，人已经瘦得脱了形。结婚那天双眼无神，脸颊凹陷，憔悴不堪。最小号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显得大。 新婚夜，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连夫妻生活也不会。其实韩巧一听说她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就已经跟她心爱的人先做了夫妻。新婚夜，当然不会见红，新郎不懂这些。还是在韩巧的引导下，才过完了第一次夫妻生活。 结婚时间一长，韩巧才真正了解了黄维，用当地人的话说“没烧熟”，跟他妈妈一对活宝，就是周围人的笑料。 公公黄建设在场，他们都不说话。他一走，他们就开始冒傻气。不一会儿，周围人一阵哄笑。母子两还更来劲了，说个不停。 韩巧老远就听到这些人的笑声，她对黄维厌恶极了。有时候，一整天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时间一长，她就像其它农村妇女一样，用脏话骂黄维。 黄维也不生气，该干嘛干嘛。除了公公偶尔说她一两句，其他人都不出声。公公就是爱说一句话：“别吵了，不嫌人笑话？” 很奇怪，公公的语气也不重，韩巧就停止了骂声。后来，只要公公在家，她就不开口骂人。甚至，比平时都要懂事，而且笑脸多了。 生下儿子后，全家人都让着她。可以说都宠着她，想干什么都由着她去。最关键的是，她生了儿子，这家的大孙子。 不管儿子怎样，爷爷奶奶看着孙子，怎么看怎么爱，这就是人们说的“隔代亲”。应该是每个年纪大的人，都逃不过的魔咒。 无论年轻时候脾气多坏，一看见孙子，顿时眉开眼笑，孙子的一句话就是圣旨。有时候被孙子骂，还高兴地大笑，末了再补上一句：“孙子长大了，都会骂人了”。 随着儿子渐渐长大，韩巧越来越觉得无聊。实在没事可做，地里没什么活要干。再说一年到头，收种就两次，加起来还不到两个月。剩下的时间太多、太漫长。 韩巧不爱跟村里妇女们拉闲话，东一句西一句，谁家又怎么了？实在不喜欢。她想，可能是自己年龄没到吧！想来想去就这一个解释。 黄维在外面干活，一个月回来一两次。再说，就算他在家，不也是那个样子，还能有什么改变？ 儿子上了幼儿园，韩巧实在待不住了。倒不是家里缺钱，而是人太闲了。韩巧感觉自己闲的都要生病了。 自己娘家人离得太远，找不到人说贴心话的人。韩巧觉得，自己的影子都是孤独的、周身散发着孤独的气息。 后来一次无意中，她听周围人说她：还装清高，要不是老头子有面子，谁会理她？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自己心里没数？ 韩巧听到别人在背后这样议论她，委屈极了，她真不是清高。听她们这么说，她更不会跟他们说话了，她根本不会背后议论别人，也讨厌这种人。 她跟公公说想出去上班，公公说：“你先别急，我看看附近，有合适的再说” “好” “你是不是钱不够用？” “不是，就是太无聊了” “我看看，白天出去上班，晚上回家住就可以了。钱多少无所谓，活要轻松” “你看行就可以” 时间不长，公公还没打听到呢！韩巧先打听到了。镇上的一个老板专门搞杂货批发，经常开着货车，到处送货，钱挣了不少。 老婆要生孩子了，正在找人帮忙。听到这个消息，韩巧稍微打听了一下。前一天，老板把货装好。她只要跟着车，把每家的货送到就行。 她辗转找到了那个老板的电话，想了想，就打了过去。说明意思后，老板说：“你有空可以先来看看”，说完，把地址说给她听。 地址她知道。第二天，她专门坐车过去看，真是杂货店，里面什么都有。肯能有一段时间没整理了，货物乱七八糟的堆着，走路也要小心。 老板不在，只有一个老妇人。她走进去问：“阿姨，这家商店是不是在找人帮忙？” “对，我儿子送货去了，这段时间我在帮忙” “我昨天跟他打过电话了” “那你看看，是现在就上班呢，还是明天再过来？” “现在也可以，我有空” “那就从今天开始” “我先把货整理一下” “行，你看着做，我是实在没精力” 说完话，韩巧就挽起袖子开始整理货。几个小时后，店里焕然一新。韩巧满头大汗，老板的妈妈在一边看，边看边笑。 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干的” “阿姨，我就是出来做事的” “你休息一会，我去做饭” 韩巧到龙头边洗了洗，坐在椅子上休息。可能是太长时间没干活了，还真是有些累。五点多的时候，老板回来了。 老板边忙边跟韩巧说话。闲聊中，韩巧得知，老板比她大五岁，老大是女儿。老婆这次生了儿子，还在坐月子。 老板人很随和，韩巧也放松了下来。老板说：“你看看就是活比较杂，你要是能干，明天就开始。七点就要到” “可以，我明早上骑车来” “行” 回到家里，韩巧把自己明天上班的事告诉了家里，并说，早上六点就要起来，七点到批发店，晚上可能是五六点回来。 第38章 第四节 超市上班 第四节超市上班 第二天一早，韩巧吃了点东西，骑上车就往镇上敢。还好刚入秋不冷，六点五十分，她就到商店门口。车已经装好了，老板正在吃饭。 看见韩巧，老板母子，很热情的招呼她吃饭。韩巧笑着说：“阿姨，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说完问老板：“老板，还有什么事没？” “没有了，我都装好了” “好” “对了，你给保温瓶装满水，路上喝” “好” 韩巧装好水，老板也吃完了饭。韩巧跟着一起上车，这是她第一次，坐车去上班。心里紧张又激动。 老板姓刘，三十二岁。他穿着蓝色西装，黑色皮鞋，一米八的个子，头发梳得光亮。不胖不瘦，体型刚好。高鼻梁、双眼皮，还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韩巧跟老板还不熟悉，一路上没有多余的话。说了几句关于孩子的，再就是一路送货。下午四点货就送完了，路长又难走。五点半才回到商店。 到商店门口，就闻到了饭香，老板留韩巧吃了饭再回家。他妈妈也热情挽留，韩巧就在商店里吃了饭，再骑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她累了一天，坐在椅子上一点都不想动。公公走过来说：“要是累，就不要去了” “还好，过几天再看看” “觉得累就别去了，专门在家带孩子” “太累的话，我就回来” 婆婆走过来说：“你现在趁孩子还小，挣点钱，等孩子大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韩巧理都没理她。休息了一会，她洗了个澡，就上二楼去睡觉了。孩子她不用管，都是跟公公婆婆睡。 黄维也不在家，平时没瞌睡的时候，躺在床上，她就会心猿意马，胡思论想。现在累的倒头就睡，顾不上想任何事情。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忽然想，这样累也是有好处的，不用想一些让人睡不着觉又难受的事。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她的想法是幼稚的，不是习惯了，也不是不想了。当一个人的欲望被压抑久了，在某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时候，力量是惊人的。 韩巧就是这样的，或许在第一次看到老板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某些想法。一闪而过，可能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吧！ 老板对她很客气，每天晚上回到店里，都招呼她吃饭。时间长了，韩巧有空还会帮忙一起做饭，做好了三个人一起吃。老板娘回娘家坐月子，商店太忙，婆婆没办法照顾她。 老板娘是个很强势的人，说话声音像打雷，骂起老板母子，毫不留情。一天到晚就听见她在骂人，现在坐月子了，商店里也安静了。 有人说：“下生个儿子，回来又不知道怎么骂这两个老实人呢？” “骂习惯了，也就那样” 过了两个月，天气冷了。韩巧早上骑车，到了商店门口，冷得发抖。老板就赶紧让她进房间烤火，冬天他们会迟点走。 韩巧进了房间，帮老板折好被子，把床收拾好。房间里开着电炉子，一会就暖喝起来了。她又喝了杯热水，给热水瓶加满水，坐上车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现在熟悉了，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路上也不会觉得无聊。韩巧发现，老板平时不爱说话，话多起来，风趣幽默。有时逗得她哈哈大笑，她早都不叫老板了，改口叫“刘大哥”。 老板说：“韩巧，现在到冬天了，你就不要骑车来了，太冷” “坐车我怕赶不上” “早上，你们街道口等我，我开车绕一下接你” “那太麻烦了” “我开车又不冷，早走几分钟就是了” “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晚上，一起回来吃过饭，你帮忙装会货，我再送你回去” “这样最好，我正愁浪费你时间呢” “别总是这么客气” 说完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韩巧看见老板笑了，她的心也跟着动了一下。第一次像个小女生一样，害羞的低下了头。多少年都没这种感觉了，她心跳的厉害。 她根本就没注意，她这幅样子，已经被老板看在眼里了。而她的状况，现在的家庭、孩子、老公，老板早都打听过了。所以，他才敢下诱饵。知道鱼一定会上钩的，生意不亏。 韩巧不用每天骑车受冷了，更不用起那么早了。虽然是冬天，可是她的心里热乎乎的，走路都在笑。心里也在隐隐的期待，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第二天开始，韩巧就不用起那么早了，她可以拿着早餐边走边吃。吃完就到了街道口，很多时候，都是她等老板。偶尔几次，就是老板等她，老板说：“太冷了，我早来几分钟，没关系” “真是麻烦你了” 晚上，他们一起装货，。忙完吃点东西，老板再开车送韩巧回家。有一次，晚上装好货，老板跟韩巧吃了东西。 饭都吃好了，老板拿了瓶酒，打开说：“这是瓶好酒，我都没舍得喝，今天高兴，我们喝” 韩巧说：“刘大哥，我不会喝酒，你喝” 老板说：“就一杯，我也少喝点，一会还要送你回去呢！” 韩巧实在不好意思推辞，就说：“那就一杯，真不敢多喝” “可以” 两人一人喝了一杯，过了一会，老板又接着喝了两杯说：“走吧，趁着酒劲没上来，先送你回去” 韩巧拿起包，走出商店，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她已经开始头不舒服了，车上，老板开车时，有意无意的手就会碰一下她。 走了大概一半的路，老板把车停下来说：“我喝的有点多，停下来休息一下” 他把车停在路边上，打开双闪，扭过头对韩巧说：“要不要下去吹一下风，清醒一下” “车窗摇下来就行了，不用下去” “摇你那边” 老板说完，手从韩巧身前伸过，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在收回手的时候，抱住了韩巧，把头放在她的脖子处，拼命地吸。一只手开始拉她的衣服拉链。 韩巧头脑一片空白，她想反抗，心里有个声音却说：“这不是你想的吗？” 她忘了反抗，忘了回应。坐在座位上，手足无措。要不是冬天衣服穿得厚，老板已经得手了。他已经从驾驶室跨到副驾驶一边，脱下了韩巧的外套。 这时，旁边一辆车开过，按了一声喇叭。韩巧才回过神来，她边说边推开老板，压抑着声音说：“刘大哥，我们不能这样” 老板放开她时说：“你真是太有女人味了，我天天想你，想睡你” 韩巧赶紧穿上衣服，理了理头发。摇下车窗，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呼吸很急促。老板再没说什么，专心开车。 第39章 第五节 煤气中毒 第五节煤气中毒 车开到村口，天已经很黑了。他打开车灯，让韩巧走进村子，韩巧感动得一塌糊涂。一进门公公就问：“最近怎么回来迟了？” “老板开车接送我，让我下午给他把货装好，加了工资” “哦，冬天这么冷，不去算了？” “他一时也找不到人，他老婆坐完月子就来了，也不用多久” 公公再没说什么，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韩巧打开热水，洗了洗就回到自己房间，她一直在回味，刚才老板抱着她的感觉。打开电褥子，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像往常一样，边吃早点，边往街口走。远远地就看见老板的车停在那里，她犹豫了，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话。一想起昨晚的事，她就心跳加速。 她想，不知道老板会不会也不好意思。事实上，是她多心了，老板像没事人一样跟她打招呼。她坐在副驾驶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打完招呼，老板开着车走了。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各怀心思。送完货回到商店，她说：“刘大哥，我以后还是骑车吧，这样来回接送很麻烦” 老板想了一会说：“过完冬天吧，现在太冷了” 韩巧再没说话，两个人又像从前一样。但是，免不了还是有点不太自在。有时候，车上就他们两个人，气氛暧昧又尴尬。 韩巧可能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就是她隐隐期待的，或者半推半就的事。老板可能同样也在期待着。 一天下午，村里有人说在路上，看见了韩巧。跟一个男人，从车里面一前一后走出来。头发乱披在后面，衣衫不整。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没几天时间，传遍了全村，就是传不到黄家人的耳朵里。一些爱说话的人在一起叽叽咕咕，说完哈哈大笑。 说话的人，边说眼睛边向周围看，只要发现有黄家的人，马上停止说话。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打一声招呼。等他走远了，继续刚才的话题。 传到黄家人的耳朵里，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就叫“灯下黑吧”！家里人都知道了，韩巧还以为自己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无人知道呢！ 黄家人先是气愤地不得了，觉得是在是没脸见人了。可是看见儿媳妇还是每天精心打扮一番，早出晚归的，脸上都是烫的。 这当然只是公公的感觉，其他人也感觉得不到，尤其是黄维。本来娶一个拿得出手的儿媳妇，是为了争面子。没想到现在，连祖宗八辈的人都丢尽了。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晚上。韩巧像往常一样九点多下班回家。 她家门口坐了好几个爱聊天的妇女，聊得都是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听见她们一说一笑，黄建设烦极了。这时，他家狗回来了，他把狗骂了一顿。骂完狗，韩巧才回来的。 一堆人坐在门口，韩巧穿着高跟鞋，一身时髦的衣服，随便打了声招呼。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回自己家的院子里。 听见皮鞋走路时发出的声响，黄建设又把狗骂了一顿。还气不过说：“明天再跑出去回来这么晚，打断你的狗腿” 门口说话的人，听着不对劲，陆续起来，把椅子放回他家院子里。打了招呼，各自回家去了。 韩巧洗了洗，准备上楼，公公说：“你明天不要去上班了” “为什么？” “听听人家都是怎么说的，又不缺钱，脸都不要了？” “我怎么了？” “管人家怎么说的，你回来，不就没事了” “你们就是看我还活着” 韩巧就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径直上了楼。十点多的时候，婆婆上楼给孩子找衣服，敲了敲房门，没人答应。 她骂骂咧咧的走下楼，跟老黄说：“这么晚了，楼上怎么没人？也没看见她出去？” 老黄起初没当回事，忽然转过头看着老婆说：“不对劲，刚才我好像就没看见楼上灯亮” 说完两个人都走出房间，先在楼下房间找。房间挨个找遍都不见人。老婆忽然发现，厨房的门窗紧闭。她记得自己不怎么关窗户的，除非下雨。 她跟老黄说：“快打开厨房门” 正如她所料，出房门被人从里面锁起来了，就连窗户也关上了。老黄赶紧打开院子里的灯，找出手电筒，对着玻璃想里面照了照。 就看见韩巧躺在躺椅上，像睡着了一样。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打开院子的大门，就去敲邻居家的门。 邻居家的大儿子那天在家，他一听说，赶紧跑过来。对着厨房看了看说：“我把门踢开” 说完，对着厨房门锁的地方使劲踹。晚上很安静，踢门的声音显得特别大、特别刺耳。不到五分钟，门开了。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煤气味，扑面而来。他赶紧跑到韩巧跟前，把她抱到门外面，放在台阶上。婆婆拿凉水，搓了个毛巾，给她擦了擦脸。有人走过来蹲在她旁边，摸了摸手腕。 说：“问题不大，缓一缓就醒了” 这时，儿子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叫：“妈妈，你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地上？” 过了一会，韩巧有点意识了。她眼睛还没睁开，眼泪先出来了，抱着儿子大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念：“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儿子也跟着哭，他一哭，韩巧倒是不哭了。眼神变得呆滞，抱着儿子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一句话也不说。 众人见状，都说：“没事了就好，我们先回去了” 老黄夫妇连忙道谢，他家发生的事，几个人都听说了。他们不便说话，更不宜久留。那一夜，黄家几个人都没睡好。 就连一向傻乎乎的婆婆也听到了，她就骂了一句：“烂货，也不怕人笑”，声音小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韩巧第二天没去上班，也没起床，没吃饭。谁来敲门也没开，就那样一直躺着。没吃、没喝、也不饿。 到了晚上，儿子上来敲门说：“妈妈，你再不吃饭，就会饿死的。你饿死了，我怎么办？我就没有妈妈了” 韩巧眼泪长流，她对儿子说：“笑笑乖，妈妈一会下去吃饭” “好，那你赶紧下来，我让奶奶给你做” “你先下去吧” 笑笑是她儿子的小名，大名叫黄新成，公公取的。等儿子下楼去了，韩巧的眼泪也留完了，她几乎一夜没睡，眼睛肿的都睁不开了。 她穿上衣服起床，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虽然有精神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第40章 第六节 自暴自弃 第六节自暴自弃 她打开煤气自杀，不是因为怕人的闲言碎语，她跟老板根本就没到那一步。她想死，是因为对以后的生活失望至极，对自己的男人失望至极。所以她想到了死，想自己亲手结束这一切。 可是当她被救过来，看见儿子时，她后悔了，再也不敢走这条路了。她死了，儿子就没有亲妈了。自己准备死的时候，怎没就没想到呢？幸好被救了。 可是她才三十岁，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好像一眼就看到了头，又好像根本就看不到头。日子好混，也难混。 过了不久，韩巧开始学织毛衣。也坐在门口，开始听妇女们聊八卦。最开始只是听，时间长了，她也开始聊八卦。像其他人一样，没心没肺的笑。 后来，她女儿出生了。看着这个小小的人，韩巧流泪了，她很久都没哭过了。也是这个小小的人，让她在最后的日子，活得有希望。 黄维基本上都在外打工，每个月挣的钱，如数交给韩巧。她专门在家带孩子，她的零花钱都是公公给的，公公有退休工资。 随着孩子的长大，韩巧已经成为了一个地道的八卦妇女。她每天都坐在门口，跟一帮大姐、大妈聊天，嘲笑这个，嘲笑那个。 时间过得真快，黄成新已经上五年级了。他学习一塌糊涂，成绩下滑得越来越严重。花钱倒是越来越多，他不敢问妈妈要，就是问爷爷奶奶要。 爷爷有退休工资，又宠爱他，凡是他要，爷爷都给。开始是几块钱，后来就是十几块，现在就是几十、上百。老黄已经感觉到，自己开始被孙子反噬了，有点吃不消了。 孙子再要钱的时候，他就说：“去跟你妈妈要，我没钱了” “你有工资，我妈又没挣钱？” “你爸爸不是挣了钱？” “我爸爸一个人养活我们一家四口，哪里有钱给我？” “我没钱” “你没钱，我就去找我妈” 说完就到房间跟韩巧说：“妈，我要钱” “要钱干什么？” “学校要” “问你爷爷要，我没钱” “爷爷让问你要” 韩巧二话不说，拉起儿子就打，边打边骂：“我让你要，我出去挣钱，有人在后面咬舌头。现在问我要钱，没钱” 看见孙子被打，老黄心疼极了。他后悔自己刚才说的气话，就对着楼上喊：“笑笑，你下来” 孙子哭着说：“我下来干什么，还不是你害我被打” “下来，爷爷给你钱” “你先拿出来给我看” 老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来，孙子从楼上跑下来说：“爷爷，你早给我就好了，妈妈就不会打我了” “以后，要钱就来找爷爷” “爷爷最好了” 老黄拿了三十块钱给孙子，末了还不忘叮嘱：“省着花，别一下子全花完” “知道了” 黄建设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习惯导致了孙子将来的悲剧。一点都不夸张，很多大事，就是小事累积的，质变导致的量变。 孙子回答了一声，就跑远了。旁边走来一位本家人，开玩笑说：“这不是将来给你上坟挑纸杆的？” “我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天天要钱，被气得也差不多了” “你有工资，还怕要？再说了，不给他，你能带到棺材里去呀？” “跟你说话，就没一句好话” 那人边走边笑，他是村里的低保户。老婆死了，一个女儿还丢了。找过几年没找到，现在一个人过。看着他走路的背影，那一刻黄建设羡慕极了。 他的背影，就是无牵无挂，一个人活得潇洒。这一顿吃了不管下一顿，今天活着就行，不管明天还在不在。 可是这真的是叫活得潇洒吗？也许是一种失望的无奈呢？剩下自己一个人，对生活的失望，这才是真正的混日子、等死。 这种心境黄建设是体会不到的，他就是在那么一瞬间，羡慕这个人的无牵无挂、不被这些家务事烦心而已。 可能他也在羡慕黄建设，羡慕他有退休工资，有孙子、孙女。人就是这样，嘲笑别人没有的，羡慕别人有的。这仿佛就是人的天性，改不了的。 韩巧的女儿黄新仪上小学了，这个小姑娘眼睛不大，瘦瘦高高的，说话绵软，跟她妈妈像极了。 但不同的是，小姑年学习特别好，不会的题，她就会问爷爷。老黄经常以此为乐，更以此为荣。 黄维在工地上，听人说新疆挣钱多，就跟着人去了疆北的一个工地上。他为人老实，干活卖力，还学了几样技术，工地上的活都能拿下。 没过几年，攒了不少钱。有人给他建议：“你就在新疆买房，把老婆接过来。孩子愿意来就更好，不愿意来随它去，反正已经长大了” 黄维一听，有道理。就开始着手买房。这种直肠子的人，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家里当然是不同意的，嫌太远了，他根本就没当回事。 半年后，房子全款买到手。他请了一个人，跟他一起装修。第二年，孩子放假，韩巧就带着两个孩子来新疆。 到了自己的新房子里，韩巧也跟其他家庭主妇一样，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孩子在客厅看电视，男人在外面挣钱，自己等他回家吃饭。 或许从那一刻起，她才真正感受到，那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再也没了年轻时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心里了。 但是，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眼前的东西才是自己的，能抓住的东西才是自己的，才是值得珍惜的。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女儿考上大学，韩巧也四十多了。儿子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在学校调皮、打架，经常跟家里要钱。跟一群社会青年混在一起，夜夜找不见人。 第41章 第七节 打群架 第七节打群架 有一次，黄新成零花钱用完了，不敢问妈妈要。还是像往常一样，问爷爷要钱。刚好老黄那几天高血压犯了，正在医院挂瓶。 平时这个家的生活都，用的都是他的钱，现在他生病了，没人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孙子又来要钱，他不但没给钱，还把孙子狠狠地说了一顿。 黄新成回去就告诉了他妈妈，韩巧一听也来气了，对儿子说：“去找斧头，问你爷爷，问他把钱存着干什么？” “妈，不是真砍吧？” “傻子，吓唬吓唬他，给你钱就行了。真砍了，不是要坐牢，摇钱树也没了？” “我知道了” 黄新成找到斧头，拿在手里就去找爷爷，老黄正蹲在地里。看见孙子提着斧头过来了，还以为是要干什么活。但是朝四周看了看，这里的活根本不需要斧头来干。 正在纳闷呢，孙子就开始喊：“黄建设，把钱给我，不然今天我砍了你” 老黄才反应过来，这是来要钱来了，软的不行来硬的。他气得开口就骂：“我这是养了一头狼，没良心的东西，你敢砍我试试！” 黄新成走到爷爷跟前，拿斧头对着他，说：“拿钱给我，我就走” 老黄不理他，黄新成左手拿斧头，右手抱着老黄，把他压倒在地上。老黄年纪大了，又是高血压，哪里经得起这折腾。就在口袋里掏了两百块钱，扔到地上说：“拿着滚”。 黄新成扔了斧头，捡起钱，笑眯眯地走了。回到家里，他就跟妈妈汇报战果，还说：“妈，你这招管用，以后我就用这招” “小心点” “这我当然知道了” 儿子要到了钱，韩巧心里高兴，她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的心理，没想到居然成功了。以后万一他要不给，就让儿子这么干。 韩巧心里是高兴的，儿子有人养着，女儿又考上了大学。现在自己没了负担，心想就带着儿子住在新疆吧！ 儿子去了新疆也好，陌生的环境，他就会改变。起码不会跟着一帮不务正业的人学坏。她走的时候，一定把儿子带上，不出去干活，待在她身边也可以。 黄新成跟一帮社会青年混在一起很久了，他们经常约在一起抽烟、喝酒、打牌、打群架。干的最多的就是打群架，有时候带着工具，有时候赤手空拳。 深更半夜的，一大群人在街道上打，很像在上演现实版的《古惑仔》。这种生活让这些青年人很兴奋，平时无事可做，现在终于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那年秋天，韩巧带着儿子回老家住了一段时间，走的时候又带着他。在新疆住了不到两个月，黄新成又跟他那一帮朋友联系上了。 他们告诉他：“十天之后，我们要跟另外一帮人火拼，全部出动” “我妈天天看着我，跑都没机会” “你自己看，都联系好了，就缺你，还有好多新人已经加入。到时候，五六十人是最少的” “想想都来劲，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偷跑回来” “就是，到时候都带工具，打个痛快” “你们给我准备一把斧头” “记下了” 一天上午，韩巧出去买了个菜，回来儿子不见了，打电话显示关机。她就知道儿子肯定是偷跑回家了，她打电话给公公。 公公说：“回来住几天，过一段再去也可以” “那你看紧点” “好”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一天晚上后半夜，黄新成偷偷的跑了出去。那天是他们约好打架的日子，他不能失约。 有爷爷看着呢，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十点把电视打开，一直开着，人早就溜了。第二天上午，奶奶才发现房间没人，气得自言自语：“电视开了一晚上，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爷爷才知道，孙子一晚上没回来。电话也没人接，直到下午，县里派出所回电话过来，叫黄建设来认人。 老黄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两腿发抖，站也站不住。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拨通了儿媳妇的电话，说了派出所叫他去认人的事。 电话那一头，韩巧说：“那你先去，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说” 老黄没办法走到车站，他找了村里一个人，骑车把他送到车站。下摩托车时，腿都在发抖，还是骑车的人，扶他上车的。 经过一个小时的煎熬，终于到了县汽车站。买票的扶他下了车，还问他：“叔，你人不舒服吗？要不叫个出租车？” 他回过神来说：“好，你帮我叫一个” 几分钟后，来了一辆出租车，开到派出所。派出所的人，带着他到公安局认人。工作人员带他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床，用白布盖着一个人，身材跟黄新成差不多高。黄建设平复了一下情绪，走近床，打开白布。 虽然心存一万个侥幸，可是当他看见那张脸时，他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工作人员，扶起他走到外面，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他双眼呆滞，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刚才看见的那张脸，一直在出现在他眼前。走廊里空荡荡的，他不敢把这消息告诉儿媳妇，自己也接受不了。 他先去找公安局的人了解情况，工作人员告诉他，黄新成是被凶器所伤，伤到了心脏。而且身上有多处伤，死因正在调查。 黄建设一下子激动起来，喊道：“一定要抓住凶手，我孙子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他还这么小”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您电话留一个，先回家吧！” “多久可以抓住凶手？” “我们会尽快的” “他爸妈还不知道呢！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呀，怎么死的不是我呀？” 黄建设发完牢骚，眼泪流出来了。他在公安局门口的台阶上，呆坐了很久，太阳都要下山了。 他才起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到汽车站坐车。车开到一半的时候，他打电话给老婆，叫他到村里叫个人来接他回家。 一个多小时后，他回到了家里，老婆看他的样子就问：“笑笑呢？” 他说：“没了” “你说什么？我是说笑笑怎么没回来？” “回不来了，没了，孙子没了，听不懂吗？” 黄建设提高了声音，说完自己哭了起来，老婆也跟着哭。邻居听到他家里传来哭声，知道有事，但不知道是什么事，谁也不敢去问。 晚上十点多了，老黄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儿子儿媳。他说完，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接着，就听见儿子喊着：“韩巧，韩巧你醒醒”。 他知道是儿媳妇晕倒了，他挂了电话，老两口一夜没睡。第二天老婆起床了，他起不来，不想起来。 老婆虽然挣扎着起床了，可是走路都没力气，腰都是弯的。两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老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回来问他：“你不想吃，我就不做饭了？” “哪里吃的下饭？” 第42章 第八节 儿子的后事 小儿子一家也回来了。是老黄打了电话，叫他们回来的。黄建设看见小儿子一家回来了，哭着说：“笑笑没了” 小儿子说：“我知道了，你也别太难过了” 黄建设再没说什么。小儿子跟大儿子差不多，都是老实过头的人。但是不叫他回来，老黄心里没有主心骨。他老了，又经受了这样的打击，好像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一样。 叫他们回来，好坏家里有点声音，他跟小儿子已经分开过了。可是这几天他跟小儿子说：“你们这几天就不要回去了，都住在这边” “好” 黄新成出的事的第二天，黄维夫妇坐飞机回来了。他们一走进门，放声大哭，本来有的人还不知道。这一哭，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家黄新成死了。 黄新成的骨灰是黄维兄弟两，跟村里一个人开车拉回来的。还不能进村，直接拉到山上埋了。 韩巧躺了三天，她跟公公还有村里两个人一起，去公安局询问。工作人员给出的结论是：出事那晚，后半夜，三十七个人打群架，基本带着刀具。现在，嫌疑人基本到案，多有受伤，有五个重伤的还躺在医院里。 天太黑，根本就看不见对方是谁，到最后已经打乱了。黄新成心脏处的那一刀，现场有好几把。天快亮时又下了一场大雨，指纹很难测出来了，现场非常混乱。 当晚很冷，戴手套的人有二十多个。二十多个人都说没有拿刀捅人，目前还没问出什么线索。而且大多数都是未成年。 黄建设说：“查不出来，我就往上告，一级一级的往上告” 工作人员说：“这个案子我们会继续跟进的，医院还躺着几个人，还没有询问” “我们等着，我就不信了，这一刀没人承认” 几个人又回到家里，韩巧继续躺着，她吃不进饭。几天下来，瘦的没了人形。几天后，娘家哥哥来看她，兄妹两都哭了。韩巧发现哥哥的脸色很不好，又黄又胀。 她问哥哥：“你身体是不是不好，脸色很黄？” 问完，她忽然想到，爸爸生病的时候，就是这样。她看着哥哥说：“你是不是跟爸爸一样的病？” 他哥点了点头，韩巧又哭了，说：“我们一家人，怎么这么苦命？” 晚上，她送哥哥回家。一个月后，她跟黄维又回了新疆。周围的人说：“这样也好，换个环境，不然心里天天难受” 她这一去，两年都没回来。后来公公也病了，黄新成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家里几个人都不愿意再提起，主要是没有精力去折腾了。 韩巧的哥哥，两年后也死于肝癌。韩巧在新疆没回来，家里人过后告诉了她。她在家里又哭了一次，因为自己也查出来肝癌了，已经是中期了。她已经吃了几个月的药了，还没去检查。 黄新仪在南方上的大学，毕业后，就职于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男朋友是广州人。两个人谈了一年多了，韩巧在视频上见过。 黄新仪已经见过男方的父母，他们对未来的儿媳妇很满意，又在深圳买了套房，作为婚房。 女儿现在就是韩巧最大的骄傲、最大的欣慰。她知道哥哥的事，对妈妈打击很大，所以一有空就去新疆看望父母。她已经知道了，妈妈的病就是家族遗传的，治不好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想早点结婚。 两家人在电话里商量，第二年五·一给两个孩子结婚。三月底，男方的家长让韩巧两口子安排好家里的事，准备来广州。 女儿的终身大事，韩巧自然不会马虎。只有一件事，让她犯了难，自己的男人不会说话，开口就丢人。 总不能不让他去吧！这样女儿更没面子，让他去好还是不去好呢？又没人商量，要跟女儿说，她肯定是让去的。可是作为韩巧来说，着实不想让他去，怕被人笑话。 男方的父母，一再要求他们夫妻二人都来。早点来，带他们在广州、深圳转转。她只有对黄维说：“过一段时间我们去深圳，女儿准备结婚，亲家两口子让我们早点过去在深圳、广州转一转” “可以，我们还没去过呢” “我们迟点再去，订好票了我给你说，你少说话就行了” “都听你的” 韩巧还在心里做着思想斗争，他们还是迟点去，早点回，免得黄维乱说话。她自己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精力不太好了。 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去医院检查，结果还是显示各项指标都不理想。证明吃药根本就没起作用。 韩巧感觉到，自己可能时日不多了。她把剩下的日子做了大体的规划，先去深圳参加女儿的婚礼。 再回老家，到父母跟哥哥的坟上去看看，还有儿子。她一想起儿子，心就揪的疼，都怪自己，没把他看好。要不然现在也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她后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好有女儿，一想到女儿。韩巧就觉得老天对她还不薄，要不是她，自己拖着生病的身体活着，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也不想纠结了，跟黄维一起去广东。跟他说说，只要不会太离谱，就让他去吧！自己也够累了。这辈子够累，也够窝囊，让人笑了一辈子。 先是家里没钱，嫁了一个半傻子。再是认命了，接着就是破罐子破摔，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八卦的农村妇女。 年纪大了，也看开了。想躲在远处，过几天清净日子，没想到儿子没了。她的命等于失去了一半，现在自己得了绝症，已经是是个一只脚踏进坟墓里的人了。 现在，她该怪谁呢？不知道，真不知道。好像谁都责任，好像谁都没责任，真的是很奇怪。应该是怪自己命不好吧？不然怎么会中年丧子呢？ 她把所有的不幸归结为命不好，似乎这样她心里就会好受很多。韩巧回想自己的一生，从她跟心上人分手，嫁给黄维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因为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可以说，黄维就不是一个拥有正常头脑、正常思维的人。 而韩巧是一个正常的人，有着正常人的思维、正常人的头脑。她又是一个感情细腻的正常女人，这么一个女人。一个半傻子的男人，怎么可能驾驭得了呢？或者说，怎么可能把日子过得和谐又幸福呢？ 她后来听说，自己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后来干成了事。在城里买了房，四十多岁才娶了老婆。她只是听说的，她出嫁后，他们再没见过面。韩巧说不后悔，是假的。每当夜深人静时，或者跟黄维生气时，她对他的思念，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现在好了，什么都成了空的了。她的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到时候，谁还记得谁？都成了后人们谈笑的对象吧？再过几年，或许就没人记得她了。 想到这里，韩巧居然有些悲伤，不是吗？自己已经开始忘记爷爷奶奶了。还能指望后人们还记得她吗？ 至于黄维，她没指望他会记住她。或者一直单身下去，又或者另娶女人。这些跟她的关系都不大了，因为她已经是个死人了，管不了任何人了。 她听说前几年，公公的身体一直不好，好像这几年好起来了。应该是想开了吧？不然怎么办？ 幸好黄建设还有个小儿子，小儿子也生了两个孩子。跟他们一样，一男一女，他们是女儿大，儿子小。女儿学习不好，儿子学习不错。 第43章 第十节 归于尘土 第十节归于尘土 人真的是想不到，小儿媳妇不讲卫生。娶到家里，黄建设都没在他家吃过一次饭。现在他们一家成了他最大的欣慰，主要是有两个孙子辈的后人。 所以他对黄新成的思念，相对会少一些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小儿子隔三差五，就带着两个孩子到老房子这边看望父母。 或者一家人都过来，小儿媳妇跟婆婆一起，做上一顿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这就是现在，黄建设老两口，最幸福的时刻。 快到五一了，女儿给黄维跟韩巧订好了飞机票，他们在四月二十到广州。女儿专门请好了假，跟男朋友来广州接他们，女儿的男朋友开车，把他们接到了自己家里。亲家两夫妇，热情接待了他们，一起去饭店吃饭。 他们已经给韩巧夫妇，在饭店开好了房，晚上住在饭店方便些。这是女儿专门要求的，看看快走的时候，要不要在家里住一晚上。 作为韩巧来说，她更想住在酒店里。一来自己有病；二来住在酒店里方便，更怕黄维乱说话。 女儿跟男朋友陪他们，在广州转了两天，他们就跟女儿去了深圳。还是住在酒店里，韩巧怕自己是生了病的，住到房间里对女儿不好。 他们又在深圳转了转，终于到了女儿结婚的日子。看着女儿披着婚纱，跟女婿手拉手幸福地走上了红地毯。韩巧感动得哭了，此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能幸福。 她多么想看着女儿，幸福的生活下去。再看她生孩子，帮她带孩子，孩子开口叫她“外婆”，当然这些都不可能了。婚礼现场，韩巧一会哭，一会笑的。 婚后第三天，她跟女儿女婿说：“看着你们幸福，妈跟你爸就放心了，我们后天回家” 女婿说：“妈，你跟我爸多住几天。太远了，来一趟不容易” “哪里不容易，坐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我跟你爸想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 女儿说：“那你们过年也回来，我们也回去陪他们一起过年” 韩巧说：“这样最好了” 女儿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临走的前一天，他们一起回到广州。女儿的公公婆婆，一起在酒店订了一桌饭。几个人一起边吃边聊天，韩巧看着亲家两口子，从心底被感动着。 他们是多好的一家人，看来把女儿交给他们，自己可以放心了。吃完饭，几个人又聊了一会，第二天的飞机。晚上，黄维一个人住一间，黄新仪跟韩巧睡在一起说说话。 韩巧看着女儿，内心感慨不已。女儿跟她说，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庭，以及小两口对未来的计划。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黄新成。 女儿对韩巧说：“妈，哥哥的事我心里非常难过，你总是自责自己没把他看好。其实怪不得你们，但是确实是你们害了他” “我们是溺爱他，但是没有教他去打架，还经常跟他说不能打架斗殴” “你们是这么跟么说的，没错，可是，你看他要钱的时候，是怎么对爷爷的？” 韩巧忽然想起那次，她跟儿子说的话，让他拿着斧头去找爷爷要钱。她看着女儿。女儿又说：“刚开始爷爷是给他钱，后来他要钱。再后来，爷爷不给钱，他就威胁爷爷，甚至拿着斧头，或者其他东西” “是我害了他” “是你们的溺爱，一步步把他推进了深渊。对自己人动手，自己人可以原谅你，可是外人呢？他们是不会原谅你的” 韩巧喃喃地说：“是我害了他，真是我害了他” “妈，事情过去了，别再自责了” “我不自责了，我过不了多久，就会见到他了” 女儿眼泪出来了说：“妈，你在胡说什么？” 其实妈妈的脸色，已经告诉了她，她确实时日不多了。自己是有知识的人，目前，医学还没发达到，可以治愈肝癌的程度。她更不相信有奇迹发生，但是现在，她渴望奇迹发生。 韩巧笑着说：“能看见你结婚，妈已经没有遗憾了” “妈，别放弃，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为了你，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 韩巧的太爷爷是地主，所以一家人都被拉上去批斗，爷爷年纪大了，没几天就被折腾得一病不起。还没过几天，就病死了。 她学习挺好的，也爱学习。后来学校乱成那样，她回来参加劳动，爸爸都气哭了。他也是个爱读书的人，经常讲些历史故事，给她跟哥哥听。还教他们写字、背唐诗。 后来她长大了，没上学了，对于这些故事也不爱听了。最主要的是，心里不痛快，喜欢的事没办法去做。 她虽然爱读书，但是却是个喜欢自暴自弃的人。一遇到些困难，就喜欢放弃，遇事悲观，总爱往坏处想，或者把事情的结果想得很坏，悲观情绪严重。 特别是结婚后，这种情绪更严重了。在这之前都已经很严重了，就是她在知道了自己不能跟心爱的人结婚后。全然没了灵魂，没了人样。 当她想把心思收回来，放在自己男人身上时，发现男人却是个不懂风情的木头。她的心好像被彻底冻住了一样，对什么事都没了兴趣。 儿子出生，她的心也没被焐热。她确实对那个批发店老板有好感，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越过那一步。不但被周围人笑话，还被家里人说丢脸。 她万念俱灰，才打开煤气自杀。那一刻，想死的心谁也拦不住，是真真切切的。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已经不在跳动了。 被救回来后，她彻底认命了。看见女儿的时候，她才想，还好没死成，不然看不见今天的女儿了。不过要是死了，她也生不了女儿了。 她又想把这些事，都归结为命。没说出口，她知道女儿不喜欢听这些话，更不相信命。她经常说：“自己的命就在自己手里，放弃或者坚持，都是自己的选的” 韩巧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惜已经晚了。自己身体都这样了，她还能坚持什么？唯一可以坚持的就是跟疾病斗争，多活几天，可她并不想这么做，因为太痛苦了。 她看见过哥哥痛苦的样子，自己痛苦，一家人也跟着痛苦。那一夜，母女两都是快天亮了才睡了一会。 亲家两口子，带了很多东西，送给他们。女婿开车，送他们到机场。临登机时，韩巧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哭了，女儿也跟着哭。 她安慰女儿说：“都是妈不好，害你难过了。过年就回来了？” 韩巧心里隐隐感觉到，这应该是她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了。这次她准备先回老家，再回新疆去。 回到老家，她想去儿子的墓地上看了看，跟他说了很久的话。又跟侄子、侄女联系好，一起去父母、哥哥的墓地上看看。 在老家呆了一个多星期，她怕碰见熟人。他们看见她的吃惊的样子跟眼神，让她心里很难受。好像自己马上要死了，或者已经是个死人了。 五月底，韩巧两口子又返回新疆。黄维去工地上上班，韩巧在家做饭，或者出去逛一会。只是她觉得精神越来越不好了。 人越来越浮肿，偶尔上腹疼痛，脸色又黑又黄。多少天她都不敢照镜子，害怕看到自己的样子。 虽然说放弃了挣扎，但是谁不行想活几天？越临近死亡，求生欲越强烈。韩巧也不例外，她想活下去，可是怎么活？她心里对死亡也是极度的恐惧，只是没人能诉说。 女儿时常跟她视频，给她打气。侄子、侄女也会给她打电话，聊一些些日常。 计划没有变化快，女儿本来说好过年回家，没法回来了。年前全国疫情大爆发，韩巧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已经咳了好几次血了。 在他们的一再要求下，才住了几天院。一直看到五月份，全国解封，韩巧跟黄维才回到老家。 回到家里，公公就帮她联系好医院，叫车把她拉去住院。公公年纪大了，一看韩巧的样子，就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住院只是近最后的努力。 十天后，黄维打电话给爸爸说：“爸，医院说让回家，或者转院，你说怎么办？” 老黄说：“我想一想，一会给你回电话” 黄建设挂了电话，老泪纵横，跟老婆说：“我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命苦？” 他知道这是儿媳妇快不行了，医院只是没明说。他给儿子打电话说：“还是出院吧！” 儿子说：“回来怎么办？转院吧” “先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下午，黄维跟韩巧出院回家。人们对韩巧最后的记忆就是，脸色像秋天落在地上的叶子一样枯黄。见人就打招呼，声音还挺洪亮。 老人背后说：“过不了几天了，这是回光返照” 果然，一个星期都不到，韩巧就死了。丧事都是黄维弟弟一家忙前忙后的，娘家的侄子、侄女来参加葬礼，女儿女婿在她咽气之前就赶回来了。 葬礼冷冷清清，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娘家也只有个侄子、侄女都没结婚呢。剩下的人都是穿着丧葬服，跟着走来走去的，只有黄新仪一个人的哭声。 葬礼结束后，公公婆婆在家放声大哭，婆婆边哭边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一家人，到底是得罪了谁？”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更不知道找该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