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解锁规则怪谈[无限]》 1. 七日重现(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公寓,李景然猛地睁开双眼。 啧—— 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实在让人不爽。 跟往常一样,李景然先摸索枕头下方的手机,上面写着:7月28日早晨六点,她随后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骂了句国粹。 最初,她还庆幸拿了金榜上的女主剧本,只要答应男主,奔着圆满结局去,那就可以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 在前十次的循环中,李景然顺应剧情,在接受男主告白后,期待着什么时候能摆脱故事,回到现实中生活,结果却迎来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杀死自己的结局。 经历二十次时,她开始思考怎么样死亡才是正确的。 接着又经历了十五次,她决定适应那些莫名其妙的规则,并且杀掉曾经杀死过她的“人”。 现在,她有点腻了。 李景然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龙湖小区入住通知。 各位住户: 您好!欢迎您入住该小区! 为了使您拥有一个安全、舒适、文明的居住氛围,我们制定了《业主手册》,衷心盼望每位业主详细阅读,合理使用物业,共建舒适的小区环境。 1、请各位业主在入住的第一天,于小区保安室进行基础信息登记,并领取您的电子磁卡和个人名片,公寓基础个人用品,并办理入住手续,缺少的用品请在各公寓一楼大厅管理员值班处填表申请,管理员将在十分钟内为您送上必需的生活用品。 2、锦绣花园物业管理工作为您提供保安、清洁、绿化、交通等方面的专业服务。 3、物业工作人员人数不够,希望在每日的工作时间,各位住户们能一起完善我们的小区大家庭。 4、上午8:00~12:00,下午2:30~6:00是锦绣花园物业管理的工作时间。 5、物业管理的夜班时间为20:00~23:00。 6、小区保安的工作时间为24小时制,2小时一轮替,轮替空隙为10分钟。 7、小区内每天办一次活动,希望各位业主积极参加。 8、小区住户须知:在进入本小区后,请您根据物业管理中心安排查看小区安全管理规则,在相关文件上签字确认,对于个人原因失误所导致的一系列后果,将由住户承担全部责任。 欢迎各位入驻龙湖小区,物业管理中心诚恳希望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居住体验! 龙湖物业服务中心 X月X日 她确定入住通知跟之前的没有区别之后,转身又拿起另外一页纸。 龙湖小区业主入住温馨提示: 1、请在公寓休息时间保持安静,勿要发出大声吵闹惊扰其他住户。 2、善待小区内散养的是爬虫类,如果发现有蜥蜴靠近,请保持距离。 3、请不要在非工作时间打扰物业工作人员,有需求可以寻找保安。 4、为保护您的安全,闲杂人等请在太阳下山前回到公寓住处,确保公寓走廊、电梯、楼下花园、行人道没有住户滞留。 5、小区每天举办活动可获得相对应的奖品,诸如歌唱比赛中获得乐器,知识竞赛中获取书籍,奖品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6、请注意,遵守规则,犯规一次,会丧失物业的一天保护时间,以此类推。 7、未能在23:00前回到房间者,请无视鼓声、笛声、低语声,无论任何人呼唤你的名字,不要回头,请在十分钟内立即回到住处! 8、在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时,可以寻找法老面孔身穿长袍的那位公寓管理员寻求帮助,管理员登记姓名为奈亚拉托提普。 9、不要轻易相信美艳的女人。 10、请注意,午间用饭时间,住户们可以随意走动放松,不要误食奇怪的东西。 通知和温馨提示在几十次循环中,连一个字都没有变过,以至于李景然可以背得滚瓜烂熟。 依次检查过屋内的摆设和物品,不出所料,冰箱里依旧没有任何食物和水,卫生间连厕纸都没有,更别提洗漱用品了,好在公寓的衣柜里有一套合身运动服。 等到她准备好出门去一楼大厅办入住手续时,已经有好多业主在排队等候,望向长长的队伍,这些人都是书中未提及过的路人。 对她而言,不过是数据。 人群中,果然没有男主宋简。 按照剧情男主宋简会在7月30日下午约自己到小区中央花坛,进行一番表白。 在特定时间之前,她从未见到过男主,并且也无法离开这个小区,这次也不例外,只能像现在这样,排队办理入住手续,等管理员录入信息后,申请必要物资。 至于手机,李景然心中苦笑,从兜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既没有信号,也打不开任何APP,仅仅可以看时间而已。 别看小区占地面积不大,需要什么告诉管理员,肯德爷和麦当当都能给你送到公寓门口。 在管理员冰冷的目光中录入完信息后,李景然在申请必要物资的表格上写了满满一整页,最后还不忘加上备注:可乐加冰,糖果要蓝莓味的,多带点番茄酱。 离每天小区举办活动的时间还有2个小时,她选择回公寓舒舒服服洗个澡,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虽说物资什么都可以申请,也能送来,但还是有限制。 比如她在第七次循环中,为了对付晚上那些东西,申请了加特林,送是送来了——管理员拿着加特林就把她突突成筛子,直接原地螺旋升天。 第八次李景然申请直升飞机,刚坐进去,直升飞机自/爆了;第九次申请手/枪和手/榴弹,哑炮…… 不确定要经历多少次循环才能出去,出去之后能不能脱离这个世界,她每次都会申请一些好保存占地方又小的罐头、压缩饼干之类的食物,以及大号羊角锤、安全绳、手电筒等等。 回到公寓,不多时听到门口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放下物资,那些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就会离开。 将一箱箱物资搬进公寓里,打开最上面的食物,一股炸薯条的味道扑面而来,李景然微微蹙眉,其实她并不喜欢油炸类食物,起身拉好挡光窗帘,确定光线进不来后,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女人缓缓从床下爬了出来。 她用枯如焦木的手扒拉开眼前的头发,露出一张面若桃花的脸来,冲李景然笑:“哎呀姐姐,我闻到炸薯条的味道啦,实在忍不住!” 李景然哭笑不得,她几乎是扑到薯条前,已经能熟练的打开番茄酱袋和炸薯条包装,并且还知道用包装垫着番茄酱,不至于流到外面,给李景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回想起第一次在半夜上厕所,李景然心有余悸,本来夜间外面就有稀奇古怪的声音,又突然间听到天花板“咯吱咯吱”的异响,她连忙提上裤子,本能地朝天花板看过去,随即天花板裂开。 她清清楚楚看见一个披头散发咧着嘴却没有牙齿的女人趴在那里,透过天花板缝隙阴森森的看着自己一举一动! 2. 七日重现(二) 顿时李景然头皮发麻,呼吸变得急促,粘稠的液体顺着女人发梢往下淌,滴落在她脚边,飞溅鞋面和裤腿上。 “啪嗒,啪嗒……” 双腿发软间,一只森森白骨的手臂突然掉了下来,接着又掉下来一条腿,紧接着是内脏和头颅。 头颅在李景然脚边活蹦乱跳,伸出长长的舌头缠住她脚腕,吓得她脸色惨白,咬紧牙关闭上眼,索性心一横,用尽全力踹开头颅,拔腿往外跑。 接连几次,李景然居然免疫了。 想到这,她低头看向自己左手臂内侧的san值76,这个数值并不会随着循环而恢复到最初的100,目前来看,精神受到刺激san值就会降低。 目光落到那边洞娘身上,她正一手端着冰可乐,一手拿薯条往嘴里送,含糊不清说:“还有蓝莓味儿的糖果!姐姐真是太好啦!” 洞娘生前就是她们寨子里最美的姑娘,十七岁放牛回家的路上,经过田麻洞,里面吹来一阵风,使她疯了,家里人请来巴代扎也没用,没多久,人就死了。 李景然问过她,夜晚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洞娘也说不清楚,但跟她不是同一种,更不是巫或蛊,她在姆妈身边没见过那些。 人,生来畏惧难以理解的事物,李景然也不例外。 曾经她也恐惧地想要逃离这里,甚至有过干脆就一一无视这些狗屁规则,破罐子破摔的举动。 因为那个时候的李景然觉得,反正每次死了,还会再次开启循环,那试试也没什么所谓。 当她那天晚上吓得打开房门跑到公寓走廊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 刚出去两眼一黑,压根不知道被什么玩意秒杀了,没给她一点尖叫或者挣扎的机会。后来她就发现了手臂上没有跟着循环一起恢复的san值指数。 即使脑子转得不够快,也能意识到等这个数值归零,就是彻底完蛋的时候。 在这个循环里不仅是自由受到限制,生命更是时时刻刻地面临着威胁。 那些不管以什么方式的死亡,遭受得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要不是她想要透过洞娘来获取更多信息,也许她根本不会搭理这家伙。 在李景然心目中,她和洞娘之间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而洞娘也出乎她意料的“好养活”。 现代人眼里的垃圾食品到了洞娘这里成了听都没听过的山珍海味。 靠着洞娘的敏锐,她也曾躲避过很多本应该发生的祸事。 比如那些偷偷潜进她的房间,试图杀死她的人。 李景然不会去理解这些数据设计背后的脑回路,把他们想象成冷冰冰的机器人,因此对威胁到自己的存在更不会心慈手软。 洞娘倒是个例外,别看她外表这样,嘴巴还挺甜。自从李景然开始给安排伙食以后,洞娘很听话,学会了很多东西。 就比如现在,安静乖巧地进食,吃饱喝足,又开始吟唱起那首他们寨子里的歌谣。 “落洞女, 女落洞。 阴风阵阵失心魂, 得偿所愿嫁洞神。 臆疯语, 姆妈泣。 草鬼婆来断生死, 不知是福还是祸。” 李景然习以为常,洞娘声音好听,她也不觉得烦躁,随手拿起一个纸包,撕开就吃了起来,匆匆解决掉,转身进房间洗个澡。 再出来时,她顶着一头乌黑的湿发,身上已然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 上身是清爽的T恤,下半身是一条宽松的运动裤。 这是每次物资里她都必然会列进去的项目。 虽然登记物资什么都能获取,李景然也不会蠢到去穿什么名牌。 或许换做别人会对尝试名牌的机会感兴趣,然而她是丝毫欲望都没有。 她不想真等到逃命的时候,才发现那身价值上万的高档货会成为自己逃命路上的绊脚石。 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意外。 吹完头发后,李景然扎了个简单的马尾,2小时的时间就过去得差不多了。 “我下去了。”她挎上背包招呼了一声,轻装简行地出门了。 “姐姐你走好,我会好好看家的~”吃饱喝足的洞娘嘴里着重强调着“看家”两个字,让已经走出门的李景然哑然失笑。 等到达活动室的时候,这里俨然是熙熙攘攘的场景,公寓里的住户基本都出来了,都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像是在交头接耳。 李景然的进入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视,就好像她是一片看不见的空气。她也习以为常了。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遇见过有自我意识的人类。且她觉得,如今还能一个人在小区里活动自如的人,不是运气好就是狠角色。 所以即便真的有人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会小心提防,保持距离。 进入活动室之后,李景然找了个看得见中央会议桌的角落待着,默默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 除了那些“npc”们偶尔的低语外,活动室里唯一能够吸引她的便是会议桌后面的那扇门。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一扇办公门,藏着一个令李景然心生忌惮的角色。 这不是她第一次参加小区的活动,她警戒地盯着会议桌的方向,那里一左一右坐着两个面若冰霜的物业工作人员。 而他们二人的中间还空着一个人的位置,是留给活动主持者,也是唯一一个会主动说话的物业工作人员——王德法的。 这次的活动规格跟以往的每一次都相同,同样是面对全体小区业主开展,同样有冷冰冰的物业工作人员在旁边。比起服务者,李景然觉得他们更像是管理囚犯的“狱警”。 墙壁上时钟里,时针分针重合的刹那,正主掐着点登场了。 “欢迎各位业主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本次物业组织的小区活动,我是本次活动的主持人王德法,你们可以叫我德法。” 王德法从会议桌后的大门推门而出,出现在众人眼前,脸上的笑容是一如即往的宽和亲切。 作为他助手的工作人员紧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有他半身高的箱子。 那箱子看起来就很沉,被他两手轻轻捧着,看起来头重脚轻的很不协调。 业主们看到他登场,脸上整齐划一地泛起笑意,有的甚至还鼓掌高呼王德法的名字。 李景然一个正常人自然不像其它业主那样捧场,只淡淡地注视着一切。 经过缜密的观察,她注意到了异常的细节。 比如这次与上回循环不一样的是,活动室多了几排书架。书架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书籍,李景然扫了一眼,很快把视线挪开。 还有王德法似乎变高了一些,这不符合正常人类的生长规律。 如果说上一次李景然看到王德法的时候他是一米七的标准个子,这回就至少多了5cm。 这是李景然目测出来的,他的手自然垂下来的时候,悬到会议桌上的距离拔高了这么多。 这样微小的细节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发现的,只是李景然深谙在这种情况下,总能于细枝末节处发现疑点。 这些书架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又意味着什么?李景然觉得,也许跟这次的活动有关。 至于王德法忽然的身形变化,这件事情不足以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暂时不用考虑。 一番客套的开场白之后,王德法笑眯眯地跟大家介绍起了今天的活动。“我们今天要进行的是猜谜活动,同样是积分制,大家可以自由组合参赛!” 小区每次活动的内容和奖励都不一样。 奖励的机制也很简单,比赛一般是积分制,拿到最多积分的那个人就能拿到奖励。 也就是说,每次的活动只有第一名才有奖励。 而自由组织意思就是,以个人名义参赛也行,团体参赛也行。 这条规则看似对个人参赛者不公平,实则规则的天平到底偏向谁还不一定。 因为到现在,王德法还没说明这次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当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身侧人捧着的箱子上,王德法满意地点头微笑道,“好了,不跟大家卖关子,我们先来看看这次的奖品都有些什么东西吧!” 说着,王德法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神秘大箱子。 随着他两手将箱子打开,箱子里里面的东西慢慢展现在众人眼前。 箱子里空荡荡的,得抻长了脖子才看得到,箱子底部躺着三样物品。 分别是一部老式大哥大、一个iPad以及一部笔记本电脑。 眼神扫过这三样东西,李景然眼底划过一丝讶色,手机等电子产品在这里不好使,除了能当个表看看时间基本就没什么大作用。 不过大哥大…这玩意以前没在奖品里见过,能不能用也不好说。 就在她心里揣着疑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那个躺在箱子里的大哥大竟然响了起来! 李景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宕机了。 她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类似的旋律了? 即便是单调粗劣的铃铃声,也让人如听仙乐。 吊足了胃口之后,王德法像是恍然大悟般摁掉了电话,脸上挂着被打断的尴尬笑容:“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忘了把这个关机了。” 李景然抱起了胳膊,她从王德法脸上读到了两个字“恶劣”。 外表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王德法,也许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无人能知。 死过几十回的人,也不会为了这一点异样而轻易产生恐惧心理。 李景然开始迅速在内心盘算起使用这个大哥大的可能性。 关于这个大哥大到底能不能联系到现实世界,李景然不好说,不过它能响起来,是不是证明它就是能用的? 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拿到第一名赢得奖品,一切谜题自然迎刃而解。 希望就在眼前,李景然心里是一点都欢快不起来。 别看屋子里这一大堆数据,那也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的,甚至能说他/她们是“关系户”也不为过。李景然想不到稳操胜券的办法。 排着队去登记领参赛牌的业主们在明晃晃地告诉李景然,屋子里所有人都盯着这块“香饽饽”。 之前的活动都是像是什么唱歌比赛、知识竞猜…李景然唱歌走调,也不是什么行走的百科全书,这些比赛她都不具备优势,暂时没有赢过。 没拿到过第一名的她只能确认一件事情,奖品肯定是有什么作用的。 因为在小区业主入住温馨提示里,第5条就提到过:小区每天举办活动可获得相对应的奖品,诸如唱歌比赛获得乐器,知识竞赛获得书籍,奖品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李景然对小区规则倒背如流,肯定不愿意放过这摆在眼前的机会。 能联系到外界的工具对她来说诱惑太大了! 大到她根本无法怀疑这个奖品到底是协助她打破循环逃出生天的道具,还是有副作用的毒刺。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试试。 这也意味着她需要面对众多竞争者,到底能不能在这场活动中获取胜利,还是个未知数。 “活动时间为2个小时,在此期间内获得积分最高者就能取得奖品,”在勾起所有人的兴趣之后,王德法当着大家面把那个笨重的黑色大哥大放回了箱子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记得我说过的,只有胜利者才有挑选奖品的权力。” 角落里的李景然表情忽然凝滞了一瞬。 3. 七日重现(三) 这句带着刻意的话,让李景然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 只是现实让她来不及多想。 王德法宣告,所有的谜题都标注在灯笼上,这些灯笼散落在小区的各个地方,只有找到灯笼拿回活动室并且给出答案,才能够获得积分。 且每个灯笼的积分,按照谜面划分,都是不一样的。 是多是少,只有等到回答出正确谜底的时候才能揭晓。 活动室里的人差不多都领到了参赛牌出去了,李景然匆匆走到会议桌前,在表情木然的物业工作人员手里拿到了一个圆形的塑料牌,也走出了会议室。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牌子。 红底的塑料牌泛着劣质的光芒,正反两面都是用马克笔书写的编号。 “44…还真是个吉利的好数字。”李景然哂笑一声,将塑料牌藏在了前胸的位置。 从前的经验告诉她,越是看起来简单的规则,背后隐含的信息量越大。 就比如,王德法说明游戏规则的时候,并没有说如果回答错了会怎么样。 再比如,他也没说这个塑料牌对参赛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保险起见,李景然习惯性地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重要的位置,至少不能被人随意抢走。 等到李景然再次走到小区里的时候,果然看到花坛里、路灯下等等地方都挂着人头大小的红色中式灯笼。 她没有着急动作,反而看向了急吼吼冲出去的那些人。 有NPC探路,总比她拿命试探要强得多。 有人快速走过去,就近捡起一个红色灯笼,探手在灯笼燃烛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小纸条。 她拿着纸条低声重复着上面的问题,被刻意接近的李景然听得一清二楚。 “一大一小,打一字…” 听到这个谜题让李景然有些汗颜,她在小学课本上看到了,是一道拓展思维的题目,谜底是“奈”。 要是这些谜题都这么容易猜的话,那她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 只是看似简单的一道谜题,捡到灯笼的女生焦急地来回走动着,好像是一下子根本想不起来这个谜面说的字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发。 一个身影跟小旋风似的从李景然面前刮过,捎带着顺走了女孩手里的灯笼,事情发生得太过于突然,女孩压根反应不过来。 等到她追出去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跑进了活动室。 李景然脚步一动,跟了上去,眼见那个抢了灯笼的人率先一步到了王德法面前,放下灯笼大声说道:“谜底是奈,奈何桥的奈字!” 王德法仅仅扫了灯笼一眼,随后扬起嘴角:“恭喜18号选手获得1积分,成为第一个获得积分的业主!”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工作人员推着一张白板过来,在18号的位置画下一笔。 女孩的懊恼,男人的志得意满以及王德法的鼓舞,李景然对这一切都不会产生真情实感。 她反倒是通过这个细节确认了一点,那就是灯笼的谜面是能够抢夺的。并且,只有灯笼才是王德法判别谜面的唯一,而非藏在里面的小纸条。 这给李景然提了个醒,在交出谜底之前,要保护好自己的灯笼。 没有规则就是规则,既然一切要以游戏规则为前提,那她是不是能试试另辟蹊径? 舌尖抵着上颚划过,李景然跃跃欲试地走进了小区中。 人多的地方她不去凑热闹,专往人少的犄角旮旯走。 等走到公寓楼后面的花坛时,周围就剩下了李景然一个人。 这里位置偏僻,能这么快找到这里的人并不多。 看到那红艳艳一片灯笼的时候,李景然没有着急取下来,反而顺着灯笼一个个摸了过去。 即便是在大白天,这红色的中式纸灯笼也泛着丝丝古怪的气氛。 而李景然就在这种地方逗留了半个小时。 这段时间里,她只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把这一片灯笼的谜面全部取了下来,没一会功夫,她手里就攥了一小把纸条。 弄完这一片灯笼,她又在小区里转悠了一圈,如此折腾下来,手里的纸条又都没了。 李景然深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其想方设法地藏灯笼,不如把灯笼放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会干。 做完这些,她慢悠悠地回到了活动室门口,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地用手里的灯笼对答案。 慢慢地她也掌握了一个规律,只要回答错误3次以上的参赛者,会被取消资格。 工作人员会告知参赛者,资格取消后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比赛结果再下来。 李景然不明白赛制这么安排的原因是什么,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是以,此时此刻她也多了几分耐心,静观其变。 毕竟她的灯笼们被发现是迟早的问题。 又有一个人进入了活动室对答案。 他提着灯笼和李景然擦身而过的时候,后者抬起脚步跟了进去。 前者按部就班地将灯笼放到了会议桌上:“这个谜面的谜底是,人类!” “很遗憾,你答错了。”王德法笑容满面地告诉他。 李景然的眼底划过一丝冷芒。答案和回答的问题不匹配,自然是错的。 其实这个灯笼的真正谜面除了王德法外,大概就只有她知道了。 灯笼里的字条问的是:龙湖小区内最大的动物是什么? 而这个灯笼的真正谜面却是:丁铃铃丁铃铃,一头说话一头听,俩人不见面,说话听得清。 想要获得绝对优势,那就只有一条路能走,垄断所有灯笼。 凭借李景然一个人肯定打不过这么多人,即便他们只是数据,那来一半也能直接压死她了。 因此她决定智取。 她将半数灯笼的谜面和谜底统统做了对掉,并且在正确的对应灯笼和字条上做了隐秘的标记,只有她才能看得出来的标记。 这样一来,也只有她一个能知道哪个灯笼对应的哪张字条。 李景然做的这事,她觉得跟卡bug差不多。 也就是说,在确认灯笼的记号出现之前,就连她也不确定这些灯笼对应的谜面到底是什么。 李景然不能通过这个方式获取正确答案,却能得到参考。 不论拿到假灯笼的NPC到底回答什么,都能成为她的解题思路。 毕竟只有她才知道,这些谜底所对应的真确谜面灯笼到底是哪一个。 她要做的仅仅是看着别人答错后,再把正确的灯笼拿来回答自己的答案就行了。 这就是调虎离山用得妙,老师夸我好宝宝。 答案不对是情理之中的,只是那个人的错误答案也让李景然心生警惕。 她最初也认为这个谜面的答案应该是人类,不过这就成了脑筋急转弯,不像是谜语了。 这个谜面的答案,龙湖小区里最大的动物难道不是人类? 总之,按照正常逻辑走肯定是不对的,李景然脑海中头脑风暴骤起。 忽而,她想到了小区业主入住温馨提示中的另一条。 “善待小区内散养爬虫类,如有发现蜥蜴靠近,请保持距离。” 为什么规则里要刻意提起蜥蜴和爬虫类。 这个世界的规则肯定不能以常理衡量,其中自有其规律。 而李景然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规律。 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蜥蜴,动物没有专门指代某一种的动物,那也能理解为说的就是规则里出现的动物。 李景然思忖着,她有3次机会,即便这次错了也没关系,反倒是能通过这次的尝试来反推规则。 这么想着,她转身去取了正确的灯笼来,又捡到了之前那个人扔掉的灯笼,齐齐放到了王德法面前。 走近了不难发现,王德法此人的奇怪之处。 他的皮肤像是上好的甜白釉,一丝毛孔都没有,眉毛、眼睛、鼻子等等五官并不立体,像是被人用牛毛细雨般的笔峰,一笔笔描上去的。 而那对眼珠里更是空洞得没有焦距,让李景然无法确认对方到底有没有看着自己。 直到王德法突然僵硬地低了一下头,如同一个机器人,正在用自己的感应器对准感应源。 此时李景然和王德法之间仅隔着一张办公椅的距离,对方一动,她就觉得带动了一股邪风扑面。 如此“天使”般的面容,看久了让李景然背后发毛。 她挪开视线,尽量不跟王德法产生视线交流,分别指着两个灯笼作答。 “这道题答案是蜥蜴。” “这是电话。” 说完之后,整个活动室像是被真空包裹着,陷入了让人难捱的安静之中。 她不能确认自己“作弊”的办法是否会被发现,要是真被发现了,又该怎么办。 这时候的李景然伸手攥紧了自己的背包,腿肚子转着筋,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就在她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刻,耳畔终于传来王德法的声音:“恭喜44号选手获得10积分!” 物业工作人员在白板上画下两个“正”字。 成功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李景然面色凝重起来。 为什么这道题这么奇怪,小区里的蜥蜴她暂时没碰见过,不过也只是爬虫类,再大能大到哪里去,这道题透露的信息让她心生不安。 李景然决定回去以后问问洞娘,看她知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4. 七日重现(四) 成功拿到积分之后,李景然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壮着胆子追问:“那么,这两道题分别对应的积分是多少?” 她记得,在宣布规则的时候王德法没有刻意说明积分的问题,也没说不能问谜语所对应的积分。 规则没有命令禁止的行为,那就是灰色区域,是能够试错的。 好在李景然这次赌对了。 王德法挂着笑脸指着两个灯笼分别回答:“这个是9分,这个是1分。” 9分的是那个问龙湖小区最大动物的题目。 李景然表情舒缓了几分,就她问问题的功夫,身后等待答题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龙,她索性脚步往旁边走的同时开始思考起来。 莫非是跟小区相关的问题,才会有更高的积分? 带着这个疑问,她继续故技重施回答了几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显而易见。 正如李景然所想的一样,只有跟小区有关的谜语才有更高的积分,从她回答的问题中,积分大致有3-9分不等。 而且答题的难度跟积分基本匹配,积分为1分的普通谜语,只要稍微动动脑筋都能想得出来,诸如“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这一类的。 困难的谜语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并且,随着回答的题目越来越多,李景然就觉得很多地方都充满了令人细思极恐的细节。 就拿小区最大的动物来说,如果这个谜语说的是事实,那么小区的蜥蜴一定有问题。 在她开始答题的几十分钟内,李景然在忐忑不安中接连不断地获得了积分,白板上编号“44”下的正字也在不断累积。 自她知道谜语积分的规律之后,她不在管那些普通而寻常的谜语,反而专门找与龙湖小区相关的谜语进行解答。 期间她也错过2次,不过积分排名还算是前排,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保持着领先的位置。 眼看时间只剩下5分钟了,整个白板上,除了拥有6个正字的李景然外,就只有另一个团体选手的积分最多。 二者之间相差无几,这场对决进入了赛点。 果然没那么容易,李景然想着。 就算她对灯笼做了手脚,她也没办法拥有绝对优势。 撇开那些纷杂的情绪,李景然默默计算着自己跟对手之间的差距,最终把视线落在了手里的两盏灯笼上。 这两盏灯笼,一盏是普通的谜语,仅有1个积分。 另一盏是与龙湖小区相关的谜语,粗略估计至少是3个积分起步。 而她的对手,仅比她低1分。 李景然抬眼看向对面的参赛团体。 他们有4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灯笼。 就算只是回答最普通的谜语,只要有两个人正确就能反超李景然。这只是概率问题。 李景然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决胜局寄托在对手会失误这种希望渺茫的小概率事件上。 然而她也确实陷入了焦灼的困境。 这是她最后两个灯笼了。其它灯笼要么是没来得及做记号,要么是藏在不起眼的角落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 一边是有百分百把握的普通谜语。 另一边是没有完全把握的小区谜语。 且答错了这一次,就算回答错误满3次了,按照活动规则是要被判定出局的。 失去了获得奖励的机会事小,被带回公寓到底会发生什么,李景然也不知道。 至少那第一个被物业工作人员带走的男人,到现在还没出现过。 机会只有一次,或生或赢。 握着灯笼提把的手渐渐攥紧成拳。 就在这节骨眼上,对面接连答对了两道谜题。 王德法兴致盎然地高声道:“恭喜6号选手获得2个积分!距离本次活动结束还有1分49秒,时间一到没人能够获得更高积分的,那么6号就会成为本次活动的第一名!” “该死!”李景然愤愤地冲上前,“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灯笼一把拍到了桌面上。 她明明知道这一切或许是王德法的激将法,却没办法抵抗。 对手已经超了她1分,手里的普通灯谜已经成为了一颗棋子,她只能选择不回答,或者回答那个结果莫测的灯谜。 她实在是太想要离开这里了。 伴随着灯笼摆到台面上,李景然觉得放在桌上的不仅有那盏红色纸灯笼,还有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只等着王德法一个眼刀子,纤细的脖颈就会身首分离。 紧张的情绪被红色的灯笼催化,李景然默默咽了口唾沫。 王德法也不催促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背后的时钟。 10、9、8…就在时间进入倒计时的刹那,李景然冷着脸沉声道:“答案是…奈亚拉托提普。” 这是公寓管理员的名字,小区入住提示中曾经提及过,在业主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时,可以寻找这个管理员求助。 谜面问的是龙湖小区内最值得人信赖的伙伴是谁? 其实李景然私以为,没有任何人能够信任。 只是提到了这个问题,她必须给一个回答。 这一次,她紧紧盯着王德法那张陶瓷一般的面孔,豁出一切的勇气让她不想错过任何对方脸上的表情。 “本次活动的第一名是,”王德法故意停顿了片刻,捉住李景然紧张的眼神之后,莞尔道,“44号选手。” 这一刻,李景然双腿发软,也不敢倒在这里,跌跌撞撞退后几步,一下坐到了地上。 她咬牙坚持着,轻轻摩挲着左臂内侧。 刚才的情绪波动应该没有影响到自己的san值。 要是换个心态没那么好的人,估计要被吓个半死了。 王德法大方地将奖励箱打开来,“好了第一名,快来挑选你的奖品吧!” 李景然拖着疲软的双腿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安静地躺在箱底的大哥大,心中生出劫后余生的错觉。 就在她的食指即将触碰到大哥大的瞬间,李景然的手顿了顿。 “慢着。”李景然把手缩了回来,抬头看向满眼期待的王德法。 她观察入微,没有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 刚才她把手伸向大哥大的时候,王德法眼底满是欢欣雀跃。 又不是他拿奖品,他这么高兴做什么?除非事情有诈。 李景然多了个心眼。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王德法语气如常,表情也如同面具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可李景然还是看出来他的不满,那更像是一种沉郁的氛围。 她心思活络,话题一转说:“你之前说过,只有胜利者才有挑选奖品的资格对吗?” “是的…” 没等王德法把话说完,李景然指着他身后的书架说:“那…我要那个!” 王德法瞳孔倏然放大,他顺着李景然手指的方向缓缓扭过头,颈椎就跟上过油一样丝滑。 李景然眼睁睁看着王德法的头扭向了一个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到达的角度,用黑黢黢的后脑勺直冲着自己,喉咙里发出亦男亦女的朦胧声音。 “第一名…你确定你的选择吗?” 这声音更像是某种动物的拟声,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声音! 李景然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在洞娘之后其它鬼玩意想吓到她,还没那么容易! 只是这会空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使得她喉咙发紧,迫不得已艰涩地开口,“我确定。” 就在她回答之后,整个空间仿佛被解开了某种禁制,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 缓过劲来的李景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眼前恢复“正常”的王德法,把身后书架推了过来。 “您想要的是哪一本?” 李景然手都已经哆嗦了,她一眼扫过书架,从一堆崭新的书籍里,发现了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 那小册子大概小学生做作业的本子大小,被夹在上下两层书架的夹层中,露出来的册页都泛黄了。 “就要这个。”说完,她不等王德法动作,直接自己上手把小册子抽了出来。 等拿到手里之后,她才发现,这册子竟然是个笔记本。 李景然谨慎地将册子收进背包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环境。 除了刚才王德法的异变之外,再没有其它突发情况出现,她这才确定,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 要这大哥大真是那么好的东西,不说别的,王德法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得到。 并且,李景然记得非常清楚,入住提示里提到的参加小区举办的活动可获得相对应的奖品。重点就在这个“相对应”上。 唱歌比赛能获得乐器、知识竞赛能获得书籍…那么不论谜语对应的是什么,都不应该是奖励箱里的电子通讯工具。 真相就是,这个奖励箱只是虚晃一枪的陷阱。 真正的奖品就在这个活动室里。 早在活动开始之前,李景然就观察了一遍活动室,能够作为奖品的除了王德法手里的奖励箱外,就仅有这些个书柜是新东西了。 而一堆新书里最不起眼的是那本小册,那她自然选这个。 拿到了奖品,李景然也不想继续在活动室久留,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脑后传来一阵惊悚的机械声。 5. 七日重现(五) “恭..喜你…第一名…我们再会…” 李景然猛地回头,就见原本好好的王德法像是突然断了电的玩偶,伴随着面部肌肉扭曲、双眼不同频率地跳动,身体平滑地向着门后退去。 当看到王德法的步伐,李景然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嘴。 因为王德法退后的时候,脚步根本没有走动的幅度,隔着会议桌的距离,李景然就看到他的两条腿显然是无力地向下耷拉着的。 明明没有走动,王德法却仿佛背后插了根杆子拽着他往后拖似的。 见此情景,李景然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心似乎提到了嗓子眼,一步步往公寓走去。 一直到回到房间,把门紧紧锁上,靠在墙壁上跌坐在地,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满头大汗。 “姐姐?”洞娘从床底探出一个头,发现李景然面色惨白地瘫坐在门口的地上,她一下钻了出来,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李景然身边蹲着,“你没事吧?” 李景然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那张生前明艳动人的脸,对洞娘徒增几分亲切感,虚弱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现在还需要缓一缓才能让四肢和脑子正常运转起来。 这是第一次看到王德法突变,以前小区活动时,别人赢的时候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 等脑子渐渐换过劲来,李景然第一时间看向了左臂上的san值。 下降了1点,现在是77点。 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皮,李景然使唤着洞娘:“帮我去拿一瓶水。” 洞娘乖巧地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瓶李景然走之前冰好的水,甚至还贴心的拧开才递了过去。 几口冰水下肚,李景然就觉得自己的体力回来了一些,她自己爬起来在椅子上坐下,扫了洞娘一眼开始说起了下楼参加活动时发生的事情。 她有很多疑问要跟洞娘核实。 听完她的话,洞娘伸出尖细的指甲搔了搔下巴,眯缝着眼睛说,“唔…按照你的说法我觉得这个王德法也许是被下蛊了。” “下蛊?”李景然拧起了眉心。 她到这里这么久,除了那些在她心里算不上人的数据业主外,就是一群面无表情的物业工作人员。 洞娘出身于深山里一个古老的村寨,寨子里的人虽然是避世而居,也总有一些手段和办法来保护自己。 在她所处的寨子里,有三大秘术:赶尸、放蛊以及落洞。 放蛊只传女不传男,因此放蛊的女人叫“草鬼婆”。 “我们那有‘无蛊不成寨’的说法,草鬼婆眼圈是红的,越厉害的眼圈越红,她们会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养殖一些蛊虫,用数年时间将蛊虫养大。蛊虫长大后,若是找不到吃的,就会反噬宿主,吞噬其鲜血。” “蛊概括来讲可以分为四大类:药蛊,虫蛊,动物蛊和诅咒术。” “我姆妈就是草鬼婆,蛊千奇百怪,没有固定的配方,但现在很多草鬼婆,包括姆妈都是药蛊,听说在以前不少用于害人,操控人的蛊术,他可能本就不是人,是僵尸之类的又被下蛊了。” 按照目前来看,王德法最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了解到这些之后,李景然眉头紧促。 若真如洞娘所说,草婆鬼是谁,又在哪? 尤其是在损失了san值以后,李景然更加谨慎了。 她又问了洞娘关于小区里蜥蜴的事情。 后者是一脸摇摇头,根本不了解她提及的事。 “你知道我体质特殊见不得光,半晚上出去也不敢走太远,我也没在楼下见过你说的什么蜥蜴啊…” 对此李景然深感无奈,足以说明夜晚外面的东西或者其他的鬼,能让洞娘灰飞烟灭。 指了指床底示意洞娘回去,李景然一头栽倒在床,想要一个人静静。 洞娘老老实实地按照吩咐钻回了床底下,她这才放心地拿出这一次在活动上赢得的册子。 不是她不信任洞娘,交易归交易,她总不能把自己的底牌亮给交易对象,这不理智。 这册子也不知道被闲置在夹层里多久了,封面露在外面的一侧还沾着灰,纸张也变脆泛黄,让人担心稍微大力一点就会把它撕碎。 李景然慢慢地把册子放在床边桌子上,用指尖挑开封面。 翻开册子,目光触及那潦草字迹的刹那,她才恍然明白为什么王德法会突然翻脸。 这册子,竟然是曾经落入这个世界的人手写的日记! 李景然努力深呼吸平复着胸腔复杂激动的情绪,看着日记上的日期瞳孔倏然放大。 没想到写日记的人竟然跟她的遭遇一模一样,都在7月28日这天从公寓醒来。 “XX年8月1日, 来到这本书里的世界已经三天了,这个诡异的小区和那些工作人员简直不像人! 对…他们本来就不是人! 我已经受够了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我想回去!” “不是人…”李景然跟着日记上的字默念出声。 结合刚才洞娘告诉她的信息,看来真如这日记里说的那样,那些物业工作人员和她所见到的王德法,果然都不是人类! 李景然抬手抚了抚左臂的位置。 是了,连洞娘的存在都被她接受了,那些妖魔鬼怪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拿到了前辈的日记本,那她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破局的办法。 她继续往下看去。 “XX年7月31日, 今天是幸运日吧,终于见到了这本书的男女主角了,他们还在规则中挣扎,既然是气运之子,我跟着他们走,应该也能离开吧。 真神奇,这本笔记居然不会随着死亡循环消失。 我要把我知道的记下来! 切记不要相信所有规则!” “女主角”李景然突然勾起一抹自嘲的讥笑。 要真的跟着男女主能出去,她这个女主角不早八百年跑了。 至于什么“气运之子”,那更是无稽之谈,san值没到降到0,靠的不仅仅是运气,更是细心观察和数次死亡循环积累的经验。 没有长处,人生又过得很不顺遂,她唯一擅长的事,就是顽强的活下去。 笔记的主人强调,不要相信所有的规则。 违背规则会有什么下场她已经领教过了,那……这笔记的内容就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规则有问题! 翻开下一页,继续打探着笔记主人的信息。 “XX年8月2日, 这究竟是什么破地方!这不是书中的世界吗?他们不是有主角光环吗!明明是这本书的女主角,怎么会被那种怪物杀掉,什么狗屁的规则!就因为保安去换班,人死了,规则也不管吗? 主角都死了,这个世界也没崩塌,那我这个男配该怎么办—— 早知道不跟着他们了! 全是血……死了那么多人! 好想回家。” 这个自称男配的人,看到的女主角应该不是她,至少不是现在的“她”。 在她的经历中,被杀死数次,可没见过男配…… 这个笔记本看起来很久了,它不会随着循环而消失,反而一直留到了现在。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很可能已经存在了很久,并且有过好几代她这样的“女主角”存在。 如果她不是第一个,那么以前的那些女主角和配角们,都到哪里去了? 李景然下意识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他们是不是已经成功逃脱了? 这个隐含的信息,让她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些来杀她的,还没有人跟她主动接触过,如果真是跟她一样的人,那应该主动报团,而不是自相残杀。 难不成,她之前见到的那些业主都不是她以为的“数据”,而是被操控了意识的人? 李景然心中微微一动,眼神扫过下半张笔记。 “XX年7月29日, 这是我第三十二次循环。 现在是半夜,我听见很奇怪的鼓点声,笛声,好像还有人在吹唢呐?!” 好像为了呼应这天的笔记内容,门外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鼓点声,还有尖锐绵长的笛音,以及唢呐穿透力极强的声音。 三种乐器凑成一曲鬼魅的乐曲,由远及近幽幽而来。 李景然倏然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一条缝,这才发现一直挡光帘紧闭,窗户外早已没了日光的踪影。 取而代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和惨白的月亮。 她放下手中的窗帘一角,连忙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3:27,顿时心跳加速指尖发颤。 明明时间还没到晚上,该死的音乐怎么就响起来了! 因为她得到了笔记本,以往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难道说这本笔记也是王德法的陷阱?! 她惊恐地看向桌上静静躺着的笔记,就见那书页忽然无风自动,飘飘然翻到了下一页。 顷刻间,李景然汗毛倒竖,浑身发冷。 即便隔着几米的距离,她依旧看清楚了下一页上的日记内容。 “XX年7月29日, 每次都这样! 没完没了的!大半夜没完没了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只有他们,才会肆无忌惮! 还有不断染血的墙壁,我快疯了! 好像他们下一秒就要撞破这扇门,从公寓外面冲进来!” 李景然扭动着脖颈,将黏在笔记本上的眼神移开,直视向房门。 6. 七日重现(六) 下一秒,伴随着“哐哐”两声巨响,整个门板都震动变形起来,外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大力地撞击着房门! 李景然喉头不自然地滚动,手慢慢摸向了一旁的书包。 书包里,放着一根她用来防身用的电击器,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够坐以待毙,她得想点办法保护自己! 等到李景然将电击器攥在手里之后,撞击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门外的东西没有得手,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嘶鸣和来回逡巡的脚步声,即便妖异如送葬的乐曲都无法掩盖。 接着,就见那原本是白色的墙面上多了一抹鲜艳刺目的猩红! 那红色像是从门缝里渗进来的,有了生命一般沿着墙壁蜿蜒爬行,渐渐布满整堵墙。 颜色似血般鲜红,不过这东西绝对不是鲜血,至少血液不会有意识般地顺着墙壁爬行。 巨大的恐惧降临,冲击着李景然的意志力,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住她全身,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动也动不了,打也打不过,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到了这个时候,脑海中一条规则一闪而过:公寓休息时间不能大声吵闹惊扰其它住户。 她咬紧牙关,将舌尖送到了犬齿下死死抵住,直到尝到血腥味都没有松开。 去它的狗屁规则!要是她现在就死在这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洞娘!洞娘!”李景然迫使艰涩的喉咙发出声音,声声呼唤像是从声道里拼命挤出来的,在外面夺魂追命的唢呐声压迫下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 这也已经是李景然尽全力发出的呼救了。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洞娘像是没有都没听见,床底漆黑一片,安稳得让人心颤。 虽然不知道门外的东西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动弹不得,也让洞娘听不到她的呼救,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眼看着那如同血液一般质地的东西慢慢靠近,从墙上一滴滴掉落在地面,散落的“血滴”又重新聚集成一滩,向着李景然的方向慢慢滑行过来。 李景然克制着去看那些东西的冲动,再次咬破了舌尖。 刺痛的感觉使得神经被唤醒,李景然努力控制着拿住电击器的那只手,一个使劲,像是挣开了身上的束缚,右手终于得到了自由! 同一时间,李景然摁下开关,呐喊一声朝着那血墙的方向扔了过去。 液体的导电效率比她想得还要好!那电击器接触到液体的瞬间就被强大的电磁力吸到了墙壁上,不断释放着电量。 一时间火花飞溅,红色的液面翻出惊涛骇浪,甩出星星点点的液滴。在这翻涌滚动的血液之下,一个人形的怪物浑身沐血从血滩里嘶叫着钻了出来。 “它”露出尖锐的獠牙,不停冲着李景然尖叫嘶吼。 可惜无法摆脱身上电击器的折磨,只能做徒劳挣扎。 李景然退后两步,同一时间,室内灯光忽明忽暗起来。 黑暗的刹那,她分明看到被通电的血液中电火花正到处乱窜。 似乎是难以忍受这电击的痛苦,“它”终于退缩,重新化成一滩血液从门缝里缩了回去。 失去了目标的电击器从墙上掉了下来,磕在地上。 灯光再度亮起,屋子里再次恢复如初,墙壁整洁如新,窗帘外还透着温暖的光线。 如果不是那只电击器还躺在门边,李景然甚至都会想刚才的事会不会是她的幻觉。 劫后余生的李景然坐回了椅子上,她到现在都想不通,刚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洞娘,洞娘?”她想要确认一点。 洞娘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楚楚可怜地看向李景然,“姐姐,你叫我啊~” 这只鬼的真面目,李景然到现在都不清楚。 刚才到底是洞娘听见了她的呼救不过忌惮门外的东西才故意不出来,还是洞娘什么都没听见,这都不得而知。 李景然冷着脸问:“刚才我叫你为什么不出来?” “你叫我了吗?” 洞娘感觉到李景然周身的低气压,气势弱弱地回答。 对方的反应不像是作假。 而且在这么多次循环中,洞娘从没有出现过欺骗她的前科。 李景然觉得洞娘此刻的话还是能信任的,于是她又问道:“你没听到我叫你…那音乐声、撞门的声音呢?” “我没有听到外面有动静。”洞娘一头雾水地摇摇头,不安地咬着手指甲,开始担心起李景然会不会因为她的一问三不知而生气。 李景然看向屋内,外面还是白天,也没有红色的血墙,更没有那穿透灵魂的唢呐声… “我知道了。” 她淡淡地回答了三个字。 要洞娘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要么是刚才的那个东西做乱,搅乱了她的视听觉;要么是做了什么手脚,只有她或者说是“人”才能看见听见。 现在回想起来,她竟还觉得那玩意冲自己尖叫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是…王德法异变之后亦男亦女的嗓音! 李景然表情阴鸷:“这玩意还真是阴魂不散!” 之前用大哥大骗她没成功,结果又来这一招! 好在她有所防备,否则不论是幻觉还是真有此事,她都要遭遇不测了。 鉴于现在的李景然满脸都写着不好招惹几个字,洞娘都不敢随便开口,下半身缩在床下,眼神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这次的事情也给了李景然理智思考的能力。 事发突然,以前的循环里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王德法要屡次三番地刁难她,还用假的奖品来诓人,只怕不是想要要她命这么简单。 否则,前几次循环里,她还没有那么多处理紧急情况的经验的时候,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么? 李景然觉得,追根究底王德法的异变必然与这本突然出现的笔记脱不了干系,引起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需要如此遮遮掩掩,李代桃僵不成又狗急跳墙,肯定是因为这本笔记里隐藏着重要的线索! 她再度回到桌边,这次也不藏着掖着了,当着洞娘的面大大方方看了起来。 “XX年7月30日, 和隔壁的住户在给物业帮忙之后,时间来不及了,滞留在晚上11点,我在走廊上看见了杀死女主的怪物,批了一层人皮,我亲眼看见过它皮肤下爆出来的触手和眼珠子,真恶心 好在公寓管理员竟然愿意帮我,他真是太好了 看来我之前有些以貌取人” 就在之前的笔记中,笔记的主人还曾经提到过不要相信所有规则,到了这一天的笔记,他不仅给物业帮忙了,还在规则规定不准滞留在外的时间段内,接纳公寓管理员的求助。 这一点怎么看怎么异常。 要真是笔记的主人不相信所有规则,那规则里提到的人他更不应该信任。 如果他不是主动跟奈亚拉托提普提出的求助,那就是管理员主动现身给他帮助的。 到这里这么久,李景然见过管理员,却没跟他打过交道。 原因无他,那个长着埃及法老面孔,穿着长袍的“人”实在太奇怪了。 到了这个时候,活命的法则之一就是如非必要,那就不要跟任何奇怪的人和事产生交集。 李景然翻了一页笔记,发现后面还有,便想要继续从笔记主人这里找到答案。 “XX年7月31日, 他!他!他就是个疯子! 这个公寓里没有正常人!不,这个小区里都没有正常人,还有谁是人类! 看来我熟知这些剧情后,也逃不过这些怪物的追逐么,未来看到这个笔记的人,千万不要相信公寓管理员,他和那些怪物都是一样的。” 一切如李景然所想,那个奈亚拉托提普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奇妙的是,她竟然隔着一个笔记和它的主人产生了共鸣。 要是笔记主人逃出去就好了…李景然这么想着,往下读了下去。 “XX年8月2日,今天测试了一下夜晚出行时怪物的动向,只要避开那些怪物巡视,就能找到突破口。 这真是个不错的发现。 顺便一提的是,隔壁的住户竟然在这次举办的活动里成为我的搭档,他和我想的方向是一样,都是在夜里测试物业工作人员的夜晚巡逻路线,给我提供了一些不错的想法。 这是个好事!” “XX年7月29日, 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竟然会相信看着就那么不靠谱的女人,那个女人身上的气息让我感觉很不妙,计划失败了,看着吧,迟早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的。” “XX年7月30日, 蠢货死了,我去了他房间,看到他的尸体被工作人员抬出来,他竟然怀孕了!男人怎么会怀孕!我看着那些肉块从他肚子里钻出来,真是恶心,恐怕午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描写的情况太令人匪夷所思以及恶心至极,看得李景然胸口一阵翻涌,顶着嗓子眼难受。 她放下笔记稍微缓了缓,顺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首先,关于夜晚测试巡逻路线这一点,的确是个很好的出逃办法,不过也代表极高的风险。 李景然不是没试过,那次的尝试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要她看了笔记之后马上付出行动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其次,笔记里提到的事件,跟规则中有重合。 比如那个不靠谱的女人,入住提示中就提到过:不要轻易相信美艳的女人。 还有关于给物业帮忙的事情,入住通知说过物业工作人员人数不够,希望在每日的工作时间,各位住户能一起完善小区。 这也仅仅是浅谈,没有说明住户还能给物业帮忙。 细想一下,这应该才是夜晚出去探寻安全路径的最佳办法。 就这么一条条顺下来,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7. 七日重现(七) 在遇到王德法入侵的时候,情急之下她喊了洞娘的名字。 按理说,她的行为算是违法了入住提示规则的第一条:请在公寓休息时间保持安静,勿要发出大声吵闹惊扰其他住户。 按照规则,她会丧失物业的一天保护时间。 外面那些东西将不再受物业的驱逐,甚至会跨过物业工作人员和保安的限制,到她的房间里来找她。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绝无可能如此安心地坐在桌前查看笔记了,必须要时刻提防有异物入侵。 现在倒是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莫非这条规则还有别的限制? 李景然陷入了思考。 按照她之前的经历,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时刻保持警惕,提防身边的邻居,还有在规定时间内不要去外面逗留。 在缜密的时间规划和空间管理下,不说绝对,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危险都能被李景然避免。 现在那些东西还没找过来,要么是规则有其它不为人知的隐形限定,导致她的行为没有触发违反规则的条件。 要么是时间还没到,晚上才会有更多东西出来作乱。 李景然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觉得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在屋子里也没办法施展拳脚,倒不如晚上出去碰碰运气。 正好她看到笔记里提起的晚上出去巡逻找路径的段落,她也想早日出去。 李景然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在自己的书包里,下午余下的时间都在屋子里看着笔记度过。 “XX年7月31日,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蠢货死后,搭档和我被这栋楼的其他人排挤了,好在隔壁公寓能理解我们,再次看到男主角,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团队,看来小区幸存下来的人,会在不久后分成不同的团体,我该怎么办?” “XX年7月28日, 荒唐,我竟然习惯了这该死的循环! 之前尝试了救了几次男女主角,谁能想到男主角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自己活下来,把我们都出卖了! 可恶! 不管男女主角或者还是死亡,我都会在8月3日午夜十二点死亡,7月28日早晨六点醒来。 渐渐变得麻木了……” “XX年8月1日, 第八十一次死亡循环。 我有了自己的好几个兄弟,真高兴,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为了避免保安换班时间的团体斗争互相残杀,帮了我很多。 第一次觉得他们不是一串数据,而是真实的人。” “XX年7月31日, 我找到了他们,并且详细制定计划,每个人都配合得很好,我们是肩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次测试,我可以确定,我们能够出去!” “XX年8月2日, 黎明就在前方,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笔记,希望这个地方不复存在,也纪念能够为我舍生忘死的伙伴们! 如果有人还会来到这里,看到这本笔记,希望你也能成功离开! 当你看到这里,请你找到你的同伴们,不要认为他们只是一串数据,只有同心协力,才能逃出去!” 最后一页的笔记仓促但有力,力道透过了纸背,印到了空无一字的下页。 笔记停留在8月2日这一天,李景然不死心,将笔记本翻来覆去翻了一遍又一遍,都不再有其它线索。 没有笔记主人出逃的线路,也没有他当时出逃制定的计划。 李景然捧着笔记苦笑,想来也是,笔记主人如此滴水不漏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计划和逃跑线路写在笔记本上被人发现。 至少,她在这本笔记里看到了希望。 同样的被困在七日循环之内,同样的不停追索着出去的办法。 她比笔记主人还强一些,这人都经历了八十多次循环才找到出路,她这才第三十六次而已。 只是她注意到了一点,最后的笔记中,这人不止一次强调了“战友”、“找到同伴”等字眼,还有提到的关于小区里其他人的团体斗争。 这让李景然有些茫然,她一直以为自己穿到了书里,小区里的其他住户不过是数据,然而笔记的主人却告诉她,不仅她是真实世界的人,连隔壁邻居,甚至隔壁公寓的住户,极有可能都是来自于真实世界的人。 世间最难拿捏的莫过于人性,它禁不起任何推敲和试探。 就连这本书里描写得伟光正的男主都是个阴险狡诈的渣男,遑论其他路人。 而笔记的主人就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寻找自己的伙伴。 他们真的值得信赖吗?而且很奇怪的一点是,除了想要杀自己的那些人以外,其他人也从没跟她有过多接触。 等等,“我”以为的“以为”,真的是我以为吗? 除了男主角宋简和所谓的告白情节,以及小区和公寓陈列摆设外,书中其他的事情都没有提到过,自己为什么一直认为是穿到了书里?! 想到这,李景然骤然脊背发凉,不应该经过这么多循环,才意识到这一点。 再去翻看笔记后面的内容,也没有再续写,它的主人要么是逃出去了,要么是彻底湮灭在了这个世界里。 未提及的部份,李景然不得而知,她只把这当作是个逃出方案之一。 至于“伙伴”…李景然默然。 如果不算洞娘这个非人类,现实生活的她和现在的她,大概是没有朋友或者其他值得信任的对象的。 李景然叹了口气。 让从小到大习惯了独自一人挣扎求生的她去找个人合作出逃,这对她来说不亚于单挑王德法的难度。 想着想着,李景然心中升起一丝倦意。 洞娘一直观察着李景然,发现对方而叹气时而苦恼,想到自己吃进肚子的那些鸡翅、薯条、可乐…她还是憋不住插嘴:“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李景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洞娘倾吐自己的烦恼。 她是个行动派,更擅长于寻找破绽,制定方案,解决问题。 “洞娘,你觉得我…我怎么样?”李景然私以为,要想寻找一个合适的伙伴,那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 笔记主人不也被邻居坑过么。 洞娘眨巴眨巴眼,一派天真单纯地笑道,“当然好了!姐姐是世界上最好,最最漂亮的姐姐~” 要不怎么说这鬼嘴甜,就是回答出来的也不是李景然想知道的答案。 “算了算了,找你问也是白搭,等吧!”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她相信,要是真有合适的伙伴,那必然会在出现的时候释放出对拍的信号。 为了晚上的活动,李景然决定先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身体,小憩一下。 她还特意叮嘱了洞娘28分钟之后叫醒自己。 闭上双眼的一刻,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为了避免杂念过多睡不着或者疑心生暗鬼,李景然会在脑海里回想大学时曾经念过的诗集。 简单的一顿休息让李景然恢复了不少体力。 她在背包里准备了水、速食饼干、电击器、一捆麻绳和一根甩棍。 李景然要去物业报名帮忙打杂,顺便趁着这个时间段查探一下出去的线路,带着这些都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 安顿好了洞娘的晚饭之后,5点钟她准时出了门。 此时,小区外面已经不见人影了,大部分业主都躲在公寓里,小心地躲避着在暗夜中逡巡的怪物们。 物业管理处的大门敞开着,李景然刚到门口,就感觉跟夏天开了空调的房间忽然打开了门似的,一股阴风直往她身上钻! 她搓了搓胳膊不动声色,藏在门口并未马上进去,而是谨慎地伸头往里探了一眼。 很好,王德法不在,只有那些物业工作人员。 这王德法怕是被电击器伤狠了,此刻或许躲着疗伤呢。 “你好,我来申请给物业帮忙的。”李景然克制着那股凉意,挺直胸膛,打着招呼敲响了门板。 放眼望去,只看到办公室里黑压压的几个头顶。 所有人都在埋首工作,没有人理会她。 数秒之后,其中一名靠近门口的物业工作人员,忽然抬起头拧着脖子,抬起手指向了门边放置的桌子。 李景然也习惯了这群“人”不说话,她径直走过去一看,发现桌子上摊着一本册子。 打开的页面题头写着“志愿者登记册”,旁边还有一只水性笔。 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之后,李景然笑了。 根据登记册上的记载,今天刚做完的小区活动的确有一件事项需要人手进行善后,那就是回收那些隐蔽角落里没有被发现的纸灯笼。 那这不正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么,正好她能够趁着回收灯笼的功夫,观察一下晚上小区里能够供给活动的路径。 随即拿起水性笔,按照登记要求写下自己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趁着登记的功夫,她见那几个物业工作人员注意力没在自己这边,便偷偷往前翻了几页。 这一看差点吓得李景然把手里的水性笔扔出去! 就见往前翻的每一页居然都是重复的。一直到第一页,所有页码都标记着她登记的“34”。 就连她写下的姓名、日期也都在,那些字迹、比划就跟复制粘贴似的一模一样! 可她明明只写了一次! 这鬼打墙似的出境让李景然暗道不妙,迅速合上登记册抬头看向四周。 刚才还在各自忙活的物业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几个“人”面白如霜的脸上,一双双瞪大得像是死鱼眼一样的眼睛,死死锁在她身上。嘴角紧抿、眉头紧锁,昭示着他们的不愉快。 饶是李景然有心理准备,都差点被这一幕吓到。 她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沫,在几人的注视下,规规矩矩地把水性笔放回原位,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干。 几个工作人员这才“放过”了她,把头转回去。 李景然正暗自庆幸着,想转身松口气,冷不防一只惨白皮包骨的又出现在她眼前! 8. 七日重现(八) 刹那,她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跳动都变得迟缓下来。 而顺着那只手一路向上看去,一个物业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侧,手里正抓着一个大大的麻袋。 麻袋是空着的,宽大的口袋干瘪着自然下垂,在这诡异的氛围里,李景然差点看走眼,以为对方手里的是一张动物的皮。 上下打量了这工作人员一番,见对方纹丝不动地保持着递出麻袋的动作,李景然猜想这应该是给她收灯笼的。 她绷着脸,从那“人”手上接过麻袋,甚至不忘礼貌地道一声“谢谢”。 那“人”也不管她了,只交了麻袋扭头又回了门口的办公位上。 都说人吓人吓死人,物业管理处的低气压及阴冷的温度实在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拿到工具的李景然快步离开了这里。 一直走到外面,她才重重的透了一口气。 这物业管理处也不是人能去的,“阴气”太重了,要不是她沉得住气,怕是一时半会还没办法脱身。 那群物业工作人员也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什么行为会冒犯他们,好在目前尚算顺利。 李景然低头觑了眼手里攥着的麻袋,反手往书包里一塞就开始在小区里游荡起来。 这工作是顺利找到了,不过她的重点不是找工作,而是在入夜时分,天色暗下来以后,寻找出去的道路。 以前她不是没尝试过白天或者晚上从这里出去。 可白天有物业、公寓管理员等等人员把守,晚上还有怪物肆虐逡巡,想要找到出路谈何容易。 而那本陈旧笔记的主人提到过,某日他和邻居帮物业打杂,一不小心在外面滞留到了23点以后。 因此李景然分析,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活着回到公寓,比起那个笔记主人自己都说不靠谱的公寓管理员奈亚拉托提普,肯定还是这层“临时工”的壳子更为重要。 周密地考虑下,她才开始重新制定并打算执行计划。 按照入住通知的规定,下午6点以后就不是物业的工作时间了,住户不能够再去打扰物业工作人员。 夜班物管的工作时间在20点到23点。 也就是说,只要过了6点,李景然就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不用回物业管理处去报道,她还有一个临时工的身份,让她有借口在外活动。 至于如何对付外面那些怪物,李景然也计算过了。 在保安值班的间隙,怪物一般不会跑到有保安的地方作乱,只有他们轮岗的10分钟空隙,外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群魔乱舞。 而她正好能够利用这个时间差,与外面的那些怪物周旋。 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小区保安室。 不论是陈旧笔记还是其它途径,都没能给李景然提供太多关于逃出路径的信息。 现在只靠着她一个人,试错的机会真的不多。 因此,她把注意打到了安保重点的保安室上。 与其在外漫无目的地闲逛,不如精准打击。没准里面会发现保安的排班巡逻路径,又或者其它有用的线索。 不说别的,若能获得保安的巡逻路线图,那悄悄跟在保安身后摸索安全区也是个好办法,比她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上阵强多了。 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猫着,以防让怪物发现,最好也不让保安和其它工作人员发现。 自从阅读了笔记,又经历了王德法的事情之后,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产生了很深的不信任感。 为掩人耳目,李景然背着书包随处乱晃,路上也会找两个灯笼意思意思,好等夜班物管来了以后交差,实则是非常有目的性地走向小区保安室。 等她走到保安室附近30米左右的范围时,李景然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左右没人,便一个闪身钻进了保安室后面的假山里。 这个地方非常隐蔽。 别说人影,鬼影都不见一只。 假山上靠近回廊扶手的位置同样挂着很多红色灯笼,李景然没去管,而是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换上。 她没有带手电筒,夜晚的光源会成为扎眼的靶子。取而代之的是裤兜里一个巴掌大小的夜视望远镜。 假山后面隐蔽又视角通透,层层叠叠的石膏板遮住了李景然的身形。 而她透过仿真的山石嶙峋露出的间隙和空洞,不仅能随时观察保安室的情况,还能看到前面一整条小径,以及身后紧挨着假山的公寓回廊。 提起望远镜看到保安室里没人,李景然低头对了一下自己的时间。 现在是5点20分,保安刚刚轮班,也就是说下一次轮班的时间在7点20分至7点30分之间。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李景然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便是等待,即便在没有手机、没有娱乐、周遭环境如此空寂的情况下,她依旧能做到不动如山,满脑子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是否还有破绽。 6点一过,天很快黑了下来,月光都无法驱散龙湖小区里的一片黑暗。 李景然所在的假山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而她身后的那些红色纸灯笼,此刻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跟随着升起的月亮发出幽幽的光。 光线透进假山后,入目届时红艳艳的。 这红色的灯笼在夜幕之下更显妖冶。 从李景然的角度看过去,顺着回廊和保安室前小路一路向前蜿蜒的灯笼,仿佛照亮了通往幽冥的簋街。 那道路的尽头是无边无尽的黑暗,而在黑暗之中,似乎积蓄着某种东西,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地盯着整个小区。 李景然拢紧了外套,不敢再过多窥视黑暗中到底有什么。她只觉得这无垠的黑暗像是魔鬼深渊般的巨口,随时能把这个不起眼的小公寓一口吞噬殆尽。 而他们这些人在这黑暗之前,连蝼蚁都不如。 值班的保安像是根本不受影响,直挺挺地站在保安室只有方寸的木制板房里,头都不见歪一下。 要不是刚才亲眼看着这保安进去,李景然几乎要认为里面的是个假人了。 那站立不动的姿态,像极了商场里摆放的人体模特。 在真正的计划开始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被人发现随时要逃跑的准备。此时也不闲着,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 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望远镜里。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白天活动中被她换了灯笼之后,答错三次淘汰出局的那个男人! 他走在回廊上,伸出手似乎在寻找什么,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隔得太远李景然一句也听不见。 而在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影。 那人走起路来歪歪斜斜,像是没有脊椎似的,两条胳膊都软塌塌地垂在身侧,借着月光和廊上红灯笼的光线,李景然发现,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人露在外面的胳膊像是被雷劈过,黑了一截。 只这一眼李景然便将人认了出来,这不是下午攻击她的王德法吗! 李景然从目镜前错开视线,脑海中思绪万千。 这深更半夜的男人冒着违反规则的风险跑出来做什么?王德法跟在男人身后又有什么目的。 男人怕是马上要遭遇不测了。 李景然在王德法面前都不能自保,何况再带上个男人,想从这充满鬼魅的深夜中逃脱,简直是痴心妄想。 理智分析下,李景然做出了取舍。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楚其中缘由,也好让男人不当个糊涂鬼。 等她重新凑上望远镜时,却见那王德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身,正面朝着假山的方向,好像在用他那双血糊糊的眼睛看向自己! 李景然猛地收回了望远镜缩回了假山后面。这个位置这么隐蔽,王德法不太可能隔这么远就发现她。 估计他是在看其它的东西,她如此安慰自己。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 它不似白天李景然见时的那般精致塌平,反而像是把另外一个人的眼珠子活生生扣出来粘上去似的! 整个五官都是平平的,唯有一对眼球“立体”得过分。 缓过了几秒之后,这次她不敢再用望远镜了,那种远距离被放大的恐惧感实在惊心动魄,影响到san值得不偿失。 李景然挪到了靠近回廊一侧的位置,透过缝隙往外探。 这时,李景然终于知道,王德法那对眼球的到底是属于谁的了。 回廊里的那个男人像是迷了路,在里面来回踱步,转过头他顶着一对黑漆漆的眼洞,面色苍白地在黑暗中漫无目的走着。 李景然观察得很仔细,他的眼眶外没有什么血迹,唯有眼角有些看上去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男人明显不是刚刚才被挖掉了眼睛,他遇害应该是更早的时间。 李景然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他淘汰后被物业人员带回公寓,那个时候他的双眼就已经被挖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三次答错题的惩罚! 李景然咽了口唾沫,自己下午差点被带走,顷刻额头竟浮出一层虚汗来。 而王德法也不只是想要一双眼睛这么简单。 9. 七日重现(九) 男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到处摸索试探,结果一个趔趄,竟直直栽进了身后守株待兔的王德法怀里! 他茫然地抬起头,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本来王德法被伤到了行走缓慢,是没那么快追上男人的。没想到对方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得逞的王德法脸上露出一抹狞笑,趁机举起他那黑焦的胳膊,抓住男人的手腕对准自己的嘴就送了进去。 假山后的李景然就瞧见,王德法的嘴角都撕裂到耳根了,豁开的口子里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尖锐牙齿,在月光如练下,反射出森森白光。 恍惚间,李景然看到王德法的牙缝里,好像有一丝丝的东西再蠕动。 她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瞧,那齿缝里竟然是一条条纤细如发丝的黑色虫子!偶尔聚在一块,像个线团一般挂在王德法的鲜红牙龈上,又或者跟着王德法一起啃噬着男人的胳膊。 而王德法丝毫不感觉痛,兀自往嘴里塞着新鲜“食物”。 李景然捂住了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李景然感觉自己仍旧能闻到那嘴里散发出来的阵阵腥臭。 她抓着肩带的指节泛着白。 同类相伤非所及。她要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遇害,这是无比残酷的过程,说是一种刑罚都不为过。 此刻她胸腔中翻腾着一股怒气,是无力拯救男人的惋惜和愧疚,更是对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愤懑。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错开眼不去直视王德法的动作。 耳畔却一直传来恼人的“咔嚓、咔嚓”声。 李景然知道这是王德法在咀嚼那个人的骨头,听得真叫人反胃。 然而更让人惊悚的是,那个被吃的男人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惊叫。 半条胳膊都被王德法蛇吞象似的咽下去了,男人甚至还露出了一抹餍足的笑容,就连原本惨败的脸上都浮现出丝丝红晕。 这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王德法是怎么做到的,李景然推测他应该是对男人施展了类似于障眼法的某种术法,让男人自困其中无法自拔,无法了解到现实的处境。 等吃完了两条胳膊,男人的身体早已经撑不住昏死过去,王德法这才意兴阑珊地拖着男人的腿往回廊出口走去。 整个回廊留下了一路血痕,被红色的灯笼照耀得越发扎眼。 李景然缩成一团,以此躲避王德法的视线。 一直等到脚步声渐渐远离,彻底听不到了,她才从书包里取出一瓶功能饮料,拧开迅速灌了几口。 喝东西不仅能够帮助她平复心情,还能帮她补充体力,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好准备。 刚才目睹了惨案的发生,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现在的她想做的事唯有一件,那便是:活下去。 想要做到这件事情,就必须克服人性的软弱。 来不及害怕和思考,时间一到她就要行动了。 李景然重新收拾好东西,把书包背在背上,低头扫了眼时间。 现在已经是7点17分了,再有3分钟马上就进入小区保安的轮岗时间,她要趁着下一个保安到值班室之前的功夫,迅速展开搜索。 李景然的时间掐得很准,几乎是在她的手机时间跳到19点20分的同一时间,保安室里穿着制服的“人”便动作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轮岗间隙,保安室的门并没有关上,那人前脚刚走,李景然后脚就从草丛里蹑手蹑脚地窜了出来,直奔那木制板房。 她像是暗夜中的一只黑猫,身形矫健地钻进了保安室。 进去之后,李景然并未即刻开始自己的行动,她要先确认自己的安全。 保安室里没有其他人,她便蹲低了身子,站在窗下伸出眼睛往外看。 那个走出去的保安没有回头,这便意味着她的行踪并未被发现。 这是个好的开始。 李景然蹑手蹑脚地把书包放到了地上,拿出手机,接着屏幕微弱的亮光在保安室里到处翻找起来。 其实保安室的构造很简单,只在背对着正门的地方放置了一张小小的桌子和一把折叠椅。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有一点很奇怪的是,保安值班的时候全程都是站着的,那这桌子椅子又是给谁坐的? 这时,她看到桌子一角放置着一本巴掌大小的白色手册,跟桌子是一模一样的颜色,乍一看还不容易发现。 李景然伸出手去想要拿起那本手册看看,谁料,她无意中抚到椅背上的手心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滑溜溜、湿答答,像是口水之类的分泌物。 正常人遇见这种情况肯定会被吓一跳。 李景然则是恰恰相反,她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低头研究起了椅背上的东西来。 就见那椅背上有一块地方明显暗一块,且边缘呈现出液滴滴落的趋势。 像是有人洗手没擦,然后用了这把椅子似的。 她又把手凑到鼻尖闻了闻。 那些黏液没有想象中奇怪的味道,倒是有些许的咸腥味,像是海鱼身上的那种气味,又没那么浓烈。 或许这些黏液就是使用这把椅子的人留下来的。 李景然没有去动椅子,侧过身从椅子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挤了进去,拿到了放在桌角的手册。 等她出碰到手册的瞬间,白色的封皮上多了一行小字:“龙湖小区夜晚值班管理手册”。 她立即翻开巴掌大的册子,就见里面是黑体打印上去的几行字。 “1、物业管理中心夜班值班人员只有6人,住户们超出值班人员人数的请求不会被通过,请等待值班人员逐一解决问题。” “2、小区物业工作人员巡逻时间内,请无关人等立即离开小区物业人员的巡逻路线。” 在第一条后面还有一行字,像是被刻意擦掉的,只看得到黑乎乎的一团。 “这两条难道也算规则吗?不过放在保安室里,谁会看到啊…”李景然暗自吐槽。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李景然觉得手册上糊掉的字好像清晰了起来。 她立刻定睛一瞧,然而细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了,仍旧是一团污糟。 看不清楚后半部份,不过根据现有的信息来推断,夜晚巡逻的物业工作人员人数有限的情况下,想要工作人员满足自己要求还得靠抢的。 里面特意提到了无关人等离开小区物业人员的巡逻路线… 糟了,她千算万算,掐准了保安的换岗时间,预测了外面那些怪物的行动轨迹,唯独没把夜晚值班巡逻的物业工作人员给算进去! 李景然急忙掏出手机查看时间查看,发现在她思考的间隙已经过去了7分钟,现在已经是19点27了! 下一批来值班的保安2、3分钟就会过来,更悲催的是,她大概知道保安室里的桌椅是给谁准备的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这条小命,没探查清楚的事情下次再说吧!想着,李景然从桌子和墙壁的缝隙之间再度挤了出来。 可还没等她夺门而出,一阵清脆的弹舌声便传来。 听到声音的刹那李景然僵在原地,伴随着那阵声音由远及近,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大晚上的,外面怎么会有人一边发出弹舌音一边走路?除非那不是人! 她反应十分迅速,先将手中原本打算揣兜里的手册轻轻放回原处,而后蹲在了靠近保安室大门的墙角。 这里是个死角,即便有“人”从外面路过,只要不走进来刻意观察,就不会发现她。 要只是路过的怪物还好,看不到东西自然会离开。若要是她预料中的东西…… 李景然默默看向椅背上那块暗下去的痕迹,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甚至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分分钟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那弹舌般的声音并未如她所愿渐渐离开,反而慢慢向着保安室靠近。 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啪嗒、啪嗒”的动静,不像是人的脚步声。 随着一声“啪嗒”声响彻安静的保安室,李景然的余光瞥见门口的地面上,忽然多了一只蓝色的触手。 她默然抬起双手捂紧了自己的嘴巴,确保不会发出丝毫声响。 接着,一个穿着衣服的人形怪物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它看上去起伏不定,几秒内就有了数次形态变化,时而缓慢上升,时而下沉,伸出一对沉重、黏滑的触手,每次重重的落在地上,都会发出“啪嗒”一声响。 露在衣服外的蓝色皮肤更像是胶质层,上面覆盖着一层黏液。 然而这个怪物穿着的衣服,更是印证了李景然最坏的猜想。 上身白色衬衣,下半身黑色西裤…那是一身龙湖小区物业工作人员的制服! 李景然闭眼定神,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不去刻意观察这只怪物。 怪物抬起一只衬衣下的触手“啪嗒”一声放在椅背上,和刚才李景然发现的痕迹刚好吻合。 它将椅子拖曳开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怪物背对着李景然,后者不知道它在做什么,而之前听到的弹舌音也变成了一阵阵低吟。 10. 七日重现(十) 李景然说不好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像是在呼声和细声上安上了曲调,朦朦胧胧的哼唱串联成歌声。 在听到那阵歌声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睡意灌进脑中,意识渐渐迷糊。 她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过上了梦里都想念的朝九晚五平凡生活。 小区里冲自己做鬼脸的小孩、热心过头要给她介绍对象的邻居大妈、充满酸臭味的早班公交……原本生活中的琐碎,看起来都那么地让人怀念,一见生欢喜。 这个梦太美好,美好得不现实。 而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走在上班路上的李景然突然停了下来,脸上不复之前幸福洋溢的笑容。 她意识到,或许自己眼前的这个梦是那个怪物迷惑她的陷阱,引子则是那如梦似幻的歌声! 她先是掐了自己一下,果然感觉不到疼痛。 深陷其中的李景然想要苏醒过来,一咬牙便抬起手左右开弓,不停地抽打自己的脸颊,哪怕梦中路人都惊诧地看着她都不曾停下。 然而梦里的自己好像主宰她的意识,对现实的她并不能造成影响,就算这么抽打自己,她也依旧没有感觉。 这给李景然带来了极大的心理负担。 这代表着她的身体失去了她的控制,现实中的她什么样还未可知! 要是不尽快醒来,莫不是要命丧怪物口中! 想到这里,李景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满世界搜寻蛛丝马迹想要让意识苏醒。 正好看到马路上的一辆疾驰而过的货车,她把心一横,一个猛子就冲了过去,自己撞上了车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腰间一痛! 一阵尖锐的刺痛将她拉回了现实。 李景然暗淡无光的眼眸重新恢复了神采,眼前的场景还是在保安室。 等她再仔细一瞧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失去意识的她竟然自己从藏匿的角落站了起来,现在还两腿迈开,维持着往桌椅方向走的姿势! 此刻她距离那只会唱歌迷惑人心的怪物还不到半米,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怪物的胶质皮肤上,一片片密密麻麻针眼大小的毛孔往外一股股地吐着黏液! 李景然强撑着几乎要瘫软在地的身体,咬牙垂眸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往后退回了角落。 等回到安全位置之后,她才默然伸手抚向疼痛的来源。 那是她早前放在口袋里的一支圆珠笔。 这笔本是她准备用来记东西的,就在刚才撞车的时候,身体也跟着产生了颤动,贴着墙把圆珠笔芯给顶了出来,这才扎疼了她。 李景然眼中升起一抹幽光,也不知道这怪物到底用这种能够迷惑人心的歌声骗了多少人成为它的盘中餐! 刚才它进来的时候,以及她被迷惑失去意识靠近的时候,怪物本应有所察觉的。此时却仍旧端坐在桌子前背对着李景然,她估计这怪物的视觉和听觉应该都不大好。 就在李景然觉得自己应该躲过一劫的时候,怪物站起了身。 转过身的瞬间,李景然这才看清楚了这只像是巨大的蓝色史莱姆的怪物到底长什么样。 它的正面没有鼻子、眼睛或者耳朵之类的器官,整个面部只有居中的位置有一张像是退化过的口器,黑漆漆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咯咯咯”的弹舌音。 看样子它应该是要离开这里。 李景然蜷曲着身体,保持着安静。 而怪物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脚步,忽然扭头冲着李景然的方向努起了口器。 后者就见那长得像泄殖腔出口的口器里,缓缓伸出一条猩红粗糙的舌头,两侧的薄膜震动,真是弹舌音的来源。 弹舌音正是这只怪物探寻的声音。 保安室的空间本就狭小,此时怪物又站在门口,跟李景然的直线距离非常接近。 眼看那舌头寻寻觅觅就要找上自己了,李景然低头瞥了眼手心尚存的黏液,毫不犹豫地直接抹到了脸颊上。 冰冷湿滑咸腥的触感并不好,不过李景然觉得这是正确的选择。 她分析,这怪物视觉、听觉不好,八成是嗅觉或者味觉异常灵敏的类型。 就像自然界里蛇会吐信子收集空气中的气味因子一样,它应该就是靠着这种手段来判断猎物的方向。 果然糊了一脸的黏液成功转移了怪物的注意力。 搜索无果的怪物这才收回口器慢慢离去。 前后不过1分多钟的时间,经历了一波三折的李景然怕横生枝节,不敢再过多停留,先潜伏回了假山后面。 保安像是掐着点来的,李景然走后没几秒,保安室里再次出现人影。 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藏好的李景然将脑海中手册上的内容默了下来。 在不知道拿走手册会触发什么事件意见,按兵不动才是最稳妥的,所以她走前没有任何留恋,没带走桌上的手册。 现在还不到20点,不在夜班物业管理的工作时间内,她在这里看到了物业工作人员的“原形”,也就是说休息时间里,这些披着人皮的物业工作人员也在“狩猎”! 回想起下午去物业管理处的经历,李景然再度冷汗涔涔。 稍事休息之后,李景然趁着保安值班的时间,利用身上的黏液躲开巡逻的物业工作人员,绕路想要回到公寓。 这一路上她边走边躲,记下了许多重要的节点。 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发现,不过靠着脸上的黏液躲过一劫。 风一吹,那黏液马上就要干了,皮肤阵阵发紧。 李景然快要到公寓楼下了,心下安定不少。 她躲在草丛里观察了很久才敢走出来,往自己公寓的方向奔跑。 就在她即将到达门口时,那公寓大门前的垃圾桶旁,竟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李景然瞬间停住了脚步,伏地身子蹲了下来。 目测推算,这个东西差不多有接近两米多,站在暗处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个人还是个怪物。 等它走出来之后,李景然差点尖叫出声。 原来白天小区活动的谜语真的没骗人,整个龙湖小区最大的动物就是蜥蜴! 那个两米多高的玩意,竟然是一只双脚站立的“蜥蜴”,它身上披着一层墨绿色的鳞片,脖子上还长着澳洲伞蜥一样的斗篷,斗篷的末端是尖锐的黑色倒刺。 除此之外,它的四肢末端还有一层浓郁得几乎和暗夜混为一体的黑色,正在缓缓向后褪去。 李景然心中大骇,难怪她刚才没看到那垃圾桶边上有这么大个东西,是这“蜥蜴”自己变色隐身了! 她正思索是该绕过这怪物,还是等它走了再离开的时候。一个神态迷离嘴里唱着歌的长发女生走了过来。 女生脚上的鞋子丢了一只,深一脚浅一脚还一蹦一跳地从公寓大门前路过,浑然不觉自己在朝着危险的方向走。 李景然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这女人玩的什么把戏,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女生慢慢靠近的瞬间,“蜥蜴”怪物脖子上的斗篷瞬间炸开来,弓背屈膝,摆出攻击的姿态。 女生则像是根本看不到这只蜥蜴怪物,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怪物很快发动了攻击,把女生扑倒在了地上。 女生倒地的同时,李景然看到她的口袋里掉出了一张黄色的卡片。 那是小区的住户才会拥有的电子磁卡,是业主身份的象征! 这一刻,李景然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在能赢的前提下又能够满足自己需求,救下这位女性,也许能够成为她寻找伙伴的第一步。 怪物第一下只是扑倒了女生,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它自己也跟着摔了一下,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发出巨响。 李景然趁此时机悄然布局,在怪物起身的功夫把倒在地上的女生拖拽到了隐蔽处。 这怪物她不知道,蜥蜴她还是了解一二的。 这玩意就是短跑健将,想要通过逃跑来躲避,怕是生还机会不大。 她要试试利用蜥蜴的弱点来探探这个怪物是不是也一样。 首先,蜥蜴的静态捕捉能力很差。在蜥蜴的眼中,飞速活动或者一直保持运动的物体会像卡帧一样变成慢镜头,相反静止和缓慢的物体很难被其发现。也就是说,只要慢下来或者静止不动,蜥蜴就很难发现眼前的对象。 其次,蜥蜴是冷血动物,对温度感知极为敏锐,过高过低的温度,都会让它感到不舒服而离开。 现在李景然要做的,是尝试引开这只怪物,并把那个女生带到安全的区域,再等怪物失去耐性离开后,她就能把人带回去了。 经过这么多轮循环,她早已经对小区构造了若指掌。 说到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公寓一层过道外的回廊了。 龙湖小区每一栋公寓一楼都有一个大厅,前门正对着小区大路,通往物业管理处、活动室等地方。 而在大厅后面还有一条通往中央花坛的过道,过道外是个10米多的遮阳回廊,上面爬满了藤蔓植物。 11. 七日重现(十一) 这块地方常年没有太阳直射,又处于风口上,稍微积蓄一点温度都很容易被带走。 而且植物光合作用会吸热,越靠近植被的地方就越是阴冷,是躲避那只怪物追捕的最佳地点。 现在李景然和那个女生所处的位置在公寓正对门的花坛旁,而怪物就堵在公寓门口。 她要是想办法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倒是容易,不过这怪物身形敏捷,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被骗了,留给她们转移的时间并不多,与其走正面往怪物那边凑,倒不如从公寓侧面绕过去,到公寓后的回廊躲避追击。 这样一来不仅能在最短时间内脱离怪物的视线,也能保证在对方追上来之后有躲藏的地方。 李景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躲进公寓里就好了。 公寓楼没有屏障,她现在也是处于不知道是否违反小区规则的状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景然选择更加稳妥的做法,甩掉这个怪物再谈其它。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里,她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几个念头。 那蜥蜴怪物早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正在满世界寻找它的猎物。 李景然低头观察了一下女生的情况,就见对方仍旧是眼神迷离的状态,显得很不对劲。 刚才要不是那张磁卡,她也不会认定女生也是龙湖小区的业主。 “喂,你醒醒!”她压低声音轻轻推了女生一下,确保不会产生过多动静引起蜥蜴怪物的注意。 那个女生压根就不搭理她,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目前情况让李景然头大,这个人要是行动不便,会给她的逃脱行动带来极大的困扰。 要不是笔记上写着必须有“同伴”,她真想把人扔在这算了。 回想自己方才在保安室里的情形,灵机一动,伸手在女生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李景然这下是出了死劲的,连她自己都呲牙咧嘴地暗自觉得疼。 女生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一对眼球跟要掉出来似的,可眼神依旧迷离。 就在对方嘴唇微张,叫嚷即将溢出的刹那,李景然死死捂住了女生的嘴。 女生虽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光看天色和李景然的表情就知道如今有多紧急。 她有些茫然的点点头,紧紧抿着唇角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景然身后,接近到门口的位置,那只蜥蜴怪物早已经再度隐匿了身形。 李景然将书包里最趁手的物件,那个电击器取了出来。 轻飘飘的东西不能用,扔的距离太近了,影响的就是她们逃跑的机率。 太重了也不行,最好在她臂力承受范围之内。 为了不被怪物发现,李景然只能采用幅度最小最轻微的动作。 这时候,她带着的那捆细麻绳就起到了作用。 李景然把绳子一头栓在电击器上,另一头攥在手里,挪一步就放一截,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就怕多做了一个动作惹来怪物。 等距离放下电击器的地方差不多6米远的距离,李景然行动了。 她猛地一拽绳子,利用惯性和电击器本身的重力,将东西带着扔飞出去十几米远! 也是在这个时刻,隐身的蜥蜴突然出现,朝着电击器飞过的方向扑了过去。 庞然大物从二人身侧呼啸而过,带起一阵腥风。刚才要是两个人再多走一步,那就直接撞怪物身上去了。 李景然头也不回一再往下压手,示意女生动作轻缓地跟自己走。 牺牲电击器争取到的时间,二人很快走进了公寓侧墙,暂时脱离了怪物的视线。 然而没等她们松口气,二人又被眼前原本空无一物的雪白侧墙吓得冒冷汗。 那东西像是人伸懒腰那样舒展着过份纤细的腰身,原地转了几圈之后重新调整姿势趴下了。 李景然屏住呼吸,视线一直追随着它的身形,下一秒瞳孔瞬间放大。 伴随着那只怪物的挪动,潜伏在墙壁上的蜥蜴怪物通通现了形。 有的是动了动胳膊,有的是被碰到了尾巴…总之只要是蜥蜴怪物动作的地方,都会显露出它们原本墨绿色的鳞片。 一层又一层,跟海浪似的翻涌不息,一整面墙上爬着的全是这些冷血动物。 它们像是集体沐浴在晒日光浴,只等吸取干净了墙体上的温度之后,这才换个地方继续趴窝。 此情此景,李景然看得眉头紧锁,现在可不是欣赏蜥蜴爬墙的时候,她立刻拉着女生继续往前走。 女生动作木楞,任由李景然拉着她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从李景然二人原本的位置到公寓后回廊大概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却让两个人走出了几十光年的感觉。 李景然觉得难熬,女生是一言不发,乖巧安静得过分,这人能不能回复神智,值不值得信任,还有待进一步推敲。 距离回廊下还差几步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嗒、嗒”的脚步声。 虽然极为轻微,李景然却机警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抓着女孩的手变成推动对方,直接将人推搡进了那片回廊里,而她就被滞留在了回廊外面。 女生的表情逐渐松动,明白过来后错愕的看着李景然,她显然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救自己。 李景然并非刻意舍己为人,只是不想让这人拖自己后腿而已。 她早知道这玩意难缠,对待猎物是不捉到手不罢休的,否则她也不会采取这种声东击西的办法了。 凭借她的对蜥蜴生性的熟知,应该能躲过一劫。 就在这么眨眼间的功夫,身后的蜥蜴怪物已经追了上来。 除了最开始推女孩的动作之外,李景然再无一丝一毫的动作,连眨眼和呼吸都一同放缓。 眼睛起不到作用的时候,其它感知器官就格外敏锐。 此刻,她便能感觉到怪物的鼻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颈侧,被热气笼罩的那一层皮肉都跟着紧绷起来,又痒又麻。 而她只能强忍着无所动作。 或许是感觉到了李景然身上异常的体温,蜥蜴怪物又找不着会动的东西,一下子恼火起来,绕着她打圈子地嗅闻,最重停在了她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嘶嘶”的叫声。 同一时间,它脖子上半人长的斗篷撑起跟着它的叫声抖动起来。 她迅速垂下眼不再去看,脑子里念叨着大学时期的微积分课考试题,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紧张只会导致体温升高自我暴露,那样于她保命而言是没有分毫意义的。 若是放在昨日告诉李景然,小区夜晚会出现这么一种怪物,让她跟它比耐心,李景然定然嗤之以鼻。 现在的劣势处境,让她深刻意识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怪物的逡巡迟迟不肯离去,时刻都在挑动着李景然脑子里悬着的一根线。 就在双方僵持的这一刻,蜥蜴怪物忽然回过头去,像是发现了什么。 李景然也察觉到了迅速降下来的温度。 她转动眼球,顺着蜥蜴怪物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想到,在距离20米之远的中央花坛里,竟安静地横着一副棺材! 更奇怪的是,那棺材上没刷漆,就是原本木头的颜色。 李景然浑身变得僵硬,她跑过来的时候,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不论棺材里有什么,蜥蜴怪物都显得尤为忌惮,也顾不上找自己的猎物,呲牙咧嘴着连连后退。 李景然咬紧下唇,肌肉紧绷,一个箭步钻进了回廊里,也来不及回头细看了,抓住女生就跑! 二人顺着回廊直接回到了公寓。 一直到跑回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她才缓下脚步。 刚才再多一秒,她都定不住了。 “你没事吧?”见她气喘不停,女生过来压低了声音关心道。 李景然摇摇头,劫后余生让她没有精力再多费唇舌。 等打开了房间门,看到洞娘的刹那,李景然才真正松了心里紧绷的弦。 “姐姐你回…”洞娘听见开门的动静,兴冲冲地跑出来想要打招呼。 女生被从床底下钻出来的洞娘吓了一跳,下意识抓起李景然手腕,想往外跑。 李景然拍拍女生手背,“自己人。” 女生一怔。 “姐姐,你为什么带一个人回来啊?”洞娘露出那张能迷倒众生的脸。 李景然看了眼洞娘,没搭话,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朝楼下看。 她房间里窗户的位置勉强能看到中央花坛,此时楼下是一片漆黑寂静,哪里还有什么蜥蜴怪物、棺材之类的。 放下窗帘的同时,李景然冷哼道,“人算什么,我这一晚上看见的怪物,哪个不比这个人稀奇多了,都能做个怪物图鉴了。” 说完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好像真这么做也不错,还能够精准确定每种怪物的应对方法,对出逃计划是百利无一害的。 李景然坐在沙发上,下巴冲着女生抬了抬,示意对方也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按照这个女生在面对一堆蜥蜴怪物时的表现,明显她不像是第一次看见那些东西。 她很清楚在面对那些玩意的时候要怎么做才能保证自身安全。 12. 七日重现(十二) 女生不明白李景然为什么要救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经历让她难以安定。 思来想去,她脸上带着一丝决然道,“我叫韩笑,谢谢你救了我。” 李景然默默卷起左手的衣袖,露出上面的数值。 韩笑看清楚她的san值后,略微有些难为情的别过脸,也给她看了自己的。 58。 这可不见得是个友好san值。 韩笑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san值跌到60以下,我就失忆了,或者说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你救了我的那一刻。”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san值低于60,就会出现类似于意识昏乱的情况…” 意识和□□割离。 韩笑点点头。 如果没分析错的话,等到意识和□□彻底分离,韩笑的这具躯壳,要么沦为外面那些鬼怪的养料,要么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成为真正的数据。 韩笑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看向李景然,“虽然我不怕死,但是像以前那样没有意识的活着,更让人难以接受。” 她低下头,58的数值太危险了,如果精神再受到刺激,陷入无意识的状态怎么办。 李景然盯着她许久,才慢吞吞问出口,“那…你愿意成为我的同伴吗?我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们还有洞娘呢。 洞娘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也看向韩笑。 此言一出,韩笑猛得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san值只有58……” 李景然心里也清楚,理性上来说韩笑的san值太危险,并不是个合格的同伴,但是谁又能保证她下一次遇到的人san值比韩笑高? 如果对方是男性,那就更加危险,还不如尝试着和韩笑一起逃出去,而且她自己的san值也高不到哪去。 “这只是一个建议,你不愿意的话,我再想其他的办法。”李景然站起身,将洗漱用品放在韩笑身旁的桌子上,“好好洗个澡,适当放空下,我尊重你的决定。” 等到韩笑洗完澡出来,李景然也吃完宵夜了,递给她一套新睡衣,两个人身型差不多,韩笑犹豫片刻接过来,直接脱下浴巾来换上。 看得李景然和洞娘一愣。 韩笑穿好睡衣,笑眯眯看着她,伸出后手:“往后还请多多关照。经过多次循环,先说我总结出来的经验吧,然后看看我们是不是能理出些有用的头绪。” 李景然紧紧握住了她的右手,自从来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像是在没有太阳和月亮的夜里,不知道灯塔在哪,独自漂泊在海上,但求不会翻船。 没日没夜的一直漂泊下去。 或许对洞娘不公平,可洞娘终究不是人。 韩笑深知在这里,信任与人性是多么不堪一击,所以她选择先坦诚说出目前自己已知的线索,以此换取对方的信任,这样两个人才有可能达成合作并且逃出去的目的。 “其实龙湖小区现有的规则存在很多不为人知的隐藏条款。”韩笑胆大心细,在获得规则之后就进行了各种尝试。 那些明面上没写出来的规定,被她称为“隐藏条款”。 要是当初她最后一次行动能有李景然的加成,没准一早就出去了。想到这里,韩笑越发兴奋起来,把自己已知规则中的漏洞标记了出来。 “比如这一条,过往的小区活动中,曾经出过一个奖励品长笛。部份工作人员很喜欢听长笛的声音,关键时刻吹响能够让那些东西容忍我们犯一些‘小错误’。” 韩笑说得很细致,这个小错误的范畴是个不可控因素,不过在特殊情况下也是能够加以利用的。 至于那根长笛在哪里,韩笑也知道。 要是李景然想要,她也说能想点办法弄到手。 “还有这个,关于夜班物业工作人员的问题。夜班值班人数只有6人,要是我们想利用这些人做点什么,就必须要抢在所有人前面提前预约。因为一旦业主要求的人数超过了值班人数,能被得到满足的只有最先预约的人,其他人不会得到任何通知,哪怕出现危险也不在小区的违规范围之内…” 韩笑作为有实践经验的人,她的加入对李景然来说就是如虎添翼。 鉴于对方的坦诚,李景然露出欣喜的神色,正如韩笑所说,她也发现了规则中有隐藏以及误导的信息,随后拿出了那本对她来说很珍贵的笔记。 省略了那些惊心动魄的环节,她把自己从笔记中分析出来的关键信息告诉了韩笑。 韩笑如获至宝,可随着她深入浏览笔记内容,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这里笔记主人说他的邻居怀孕了,而且从身上掉下来肉块…” 说完,她转头看向李景然问,“入住提示中有一条,是提醒住户不要误食奇怪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被这么一提,李景然不由得眉头紧锁。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有人会利用这条规则,在他人的饭菜里混入这种从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块。 洞娘也跟着揪心,秀气的眉头紧促,“那我们吃东西不是很危险?” 她是鬼倒不怕那些,李景然和韩笑就不行了。 每次分配物资的时候,住户都是在房间内等待物业工作人员把自己要的东西放到门口。 这其中能做多少手脚,谁也不知道。 “放心,每次我都守在门口拿的东西,不会给人可乘之机。只要不随便吃外面的东西,食品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说完,李景然走到墙角,打开了摞着的纸箱,露出里面塞得满满的两箱压缩饼干。 这东西不好吃,在这个时候是最安全可靠的能量来源。 接着,李景然又对韩笑提议道,“明天下午也会有小区活动,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借着帮忙打杂的功夫出去探路。” 打铁要趁热,两个人说的那些想法都需要一一实践。 在充分沟通的前提下,韩笑欣然同意这个想法。 确定了明天的行程之后,那副棺材的样子再度浮现在李景然的脑海之中。 棺材的突然出现透着一股诡异,李景然总觉得,那里面的东西也许不是偶然经过,而是冲着她来的。 “对了,我们在靠近中央花坛的位置时看到里面横着一副棺材,你之前有见过吗?”李景然同洞娘求证。 洞娘没办法离开公寓太远,如果那棺材是盘踞在这附近的鬼祟,那她之前应该见过。 “那棺材长什么样?”一听到棺材二字,洞娘略显迟疑。 棺材也是分种类的,基本通过材质和外观能够判断里面大概是什么人。 李景然和韩笑对视一眼,就见对方摇了摇头。 后者全程都被她拽着跑,对中央花坛的方向也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多大印象。 李景然道,“我记得那棺材是原木的颜色,大概有3-4米长的样子,样式就是殡仪馆那种普通棺材的样子。” “是白棺材!”洞娘突然站了起来,又追问,“那你现在呢?还看得到吗?” 这话问得奇怪。 怎么不问韩笑,独独问李景然。 韩笑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盯着一人一鬼。 李景然拧起了眉心,不答反问道:“棺材的颜色还有讲究?” 洞娘严肃道,“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乱不得,乱来死者往生都别想安生。弄错了一点,祸延三代都是轻的。” 言外之意,那白棺材里的东西应该很厉害。 再结合刚才蜥蜴怪物的表现,一切都很合理了。 是了,李景然从那只蜥蜴怪物身上看到了害怕的情绪。 见李景然不吭气,洞娘也知道这事不解释清楚,她是不会轻易开口说出心中想法的。 做白事一般有三种颜色的棺材。 红、黑、白。前两种颜色是最普通也常见的棺材。 红色棺材一般用于90岁以上的老人。老规矩认为,人能活到90岁已经是长寿了,因此是喜丧,对子孙后代都有好处的,便用红色木漆的棺材装殓。 黑色棺材则是已婚成年人到90岁之间的往生者使用的。 这两种棺材不论是什么造型,只要埋葬得宜死者安息,除非被人挖出来,否则是不会自己到处乱跑的。 白棺材则不同。 有道是白棺见光,万事皆丧。 它不仅指代刷了白色油漆的棺材,还有不刷漆的棺材也叫白棺材。 这一类的棺材是专门用来装殓未婚、早逝的人。 白色棺材代表了死亡,也代表了无尽的悲伤和折磨。 人活一世都有自己的圆满,未婚早殃者往往就代表着不圆满,因此这一类死者怨气很大,不给棺材刷漆也是为了镇压死者的灵魂。 “我以前就见着过一次大白棺材,是我们寨子里一个老爷爷去山上翻土挖木耳的时候挖出来的。那棺材里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有人说是那个女人被坏人糟蹋了,家里人嫌弃她脏了身子,又害怕不葬进土里会生事作乱,就打了一口大白棺材把她埋到了荒郊野外…” 大白棺材挖出来没多久,女人的家里人,还有另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先后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人都说是大白棺材里的冤魂不散,故意引诱人把它挖出来复仇的。 13. 七日重现(十三) 洞娘说得越多,李景然的面色越难看。 她基本能确定,这白棺材就是冲着她来的了。 只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个意外,与人往日无缘今日无仇,怎么会有一具白棺材缠上她? 眼见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压抑,洞娘又描补说,“当然了,这白棺材的确怨气冲天,畜生见了都要躲着走,不过向来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它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必定是有人故意摆了什么东西在中央花坛,把白棺材引过去的。”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算真知道楼下花坛里有人摆了东西,李景然也不会在这大半夜的出去犯这个险。 想要了解其中原委还是要等天明。 韩笑当晚跟李景然挤一张床上睡的。 她拍着胸脯跟李景然说,“咱们晚上都警醒些,前半夜我守,后半夜你守,还有洞娘在,不怕有东西找上门来。” 李景然当然知道韩笑说这些是为了安慰自己。 要真有什么找上来,怕是她们三个加一起也拦不住。 不过她的确累了,今晚一夜惊心动魄,经历的事情太多,裹着被子倒头就躺下了。 殊不知,有的东西是念叨不得的,越是念叨,就越是会跟着你。 韩笑失去意识那么久,本就不那么困,守前半夜对她而言本应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当时钟渐渐跨越零点,不知怎的,她上下眼皮忽然就打起了架。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困了?”话音刚落,韩笑就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洞娘一直在床边的沙发上蹲着,见韩笑困得头都一点一点的,便劝道,“反正有我在,你安心睡吧,一会我会把姐姐叫起来的。” “辛苦你…了…”话都没说完,韩笑便闭着眼睛躺在李景然身边沉沉睡去。 夜半,李景然睡着睡着就感觉身上阵阵发冷。 被冻醒的她勉力撑开眼皮抬手去拽腰间的被子。 结果这一拽不仅没把被子拽过来,身上原本搭着的那点被子也被卷走。 开始李景然还以为是韩笑睡相差,把她的被子卷走了。 她揉了揉眼睛便起床,想要去拿自己准备的睡袋来盖。 可刚一坐起身,睡眼惺忪的视线中便闯进了一个身影。 就见床尾正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黑发敷面的纤瘦女人! 李景然的瞌睡一下就醒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露出来的胳膊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李景然咽了口唾沫,脑子宕机了几秒之后便想要把韩笑叫起来。 她伸手刚推了一下身边的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韩笑”的身子冷冰冰的,跟摸到了冰块一样拔凉! 她迅速抽手扭头,身边躺着的哪里是韩笑,分明就是那个站在床位的女人! 女人慢慢转过脑袋,长发披散在床上,只露出下半截脸,那殷红的嘴唇像是刚刚喝过鲜血,声音哀怨、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脚。” 明明是身边的人在说话,李景然却感觉那个声音像是从脑袋后面传过来的。 她呼吸瞬间短促起来,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那韩笑和洞娘去哪了? 思考之中,那个女人慢慢爬了起来,身上的睡裙随着动作弯曲上卷,露出的位置从小腿往下都是空荡荡的。 女人就这么爬到了李景然面前,伸出一双指甲漆黑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脚踝。 “我的脚!我的脚!”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刻起来,抓住李景然双腿的力度,像是要硬生生将之拽下来! 李景然奋起反抗,双手挥舞试图推开女人。 然而她的双手触碰到女人的时候,就会从对方的身体中穿过去。 脚踝被生拉硬拽的疼痛让本还算冷静的李景然大叫了起来。 “不要!” 下一秒,李景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气喘吁吁一身汗水淋漓。 她环顾四周,发现窗帘透着丝丝朦胧的日光。 身边侧躺着的人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韩笑。 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洞娘被喊声吸引,看了过来,“姐姐,你做恶梦了?” 韩笑也一并被惊醒。 李景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问,“天亮了?你们昨晚没叫醒我?” 韩笑看向洞娘,后者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回答,“我叫你了呀,可是你看起来很困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想着我反正晚上不睡觉,就守着你们好了…” 李景然相信洞娘不会撒谎,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看她脸色不太好,韩笑紧张地问,“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李景然将昨夜的梦境和盘托出。 洞娘面色一紧,随即道,“这怕是不好,那东西可能跟着你们回来了!” 这事细想不得,韩笑搓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我怎么没做梦?而且它在这里你也看不到吗?”不然怎么会让李景然发恶梦了才发现。 洞娘面露愧色,“我也只是个实力一般的鬼,碰见比我强大的,若是隐匿了气息藏在房间里,我…” “好了,别说了。”李景然冷声打断二人的对话。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找到破解这个东西的办法。 “洞娘,你知道这东西除了晚上入梦以外,还会有别的症状吗?” “它会缠着你,让你越来越慌张,越来越虚弱,直到…”话说到一半,洞娘收住了话头。 “直到我死。”李景然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 想想不就是一条命,她也不怕什么,况且昨晚上那场恶梦也没能让她掉san值。 既然知道这女鬼要什么,她自然要跟它斗一斗的。 等到中午,二人简单收拾一番,各自背着一个包就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李景然转身准备锁门的功夫,就听到身后韩笑嘀咕,“这什么?” 她顺着韩笑手指的位置看过去,就见靠近门侧的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两根没烧过的白色蜡烛。 一对蜡烛中间还有一些黑色的痕迹。 韩笑伸手蹭了一些在指尖细嗅,“是烧纸的痕迹…”虽然灰烬被清理了,通过味道她还是辨别了出来。 李景然也来了火,“这儿一没墓碑、二没坟头,烧纸祭的是谁?谁干这缺德事!” 洞娘被她们的说话声吸引了出来。 李景然索性问她,“你昨晚上有听见什么吗?” 而洞娘十分笃定地摇头,“昨天晚上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对了,除了你们睡得特别沉以外,真什么事都没有。” 连脚步声都没有。 听完,李景然沉着脸,“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想要破这事不难,”韩笑抱着胳膊抿唇道。 在她们门口烧纸定然有所图。 要这烧纸的人跟那女鬼是一路子,没取到她们想要的东西,那人定然不会罢休。 “今晚上早点回来蹲点,一定会有发现!” 现在好了,又牵扯进来一个半夜跑到她们门口烧纸燃烛的人。 虱子多了不怕痒,李景然不置可否,收敛表情背着包就走。 她们要先去物业还麻袋,有机会的话再顺便打听一下今天的活动是什么。 半路上遇见了同一栋公寓里热情好客的邻居大妈,正招呼公寓里的邻居们吃她做的菜。 李景然和韩笑也被拦了下来。 “都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家常菜,你们尝尝吧。”邻居大妈端着一个浅口的磁碟递过去说。 碟子里是热气腾腾的,像是红烧肉一类的东西。 韩笑是戒备,又不知道该怎么婉拒才能不得罪人,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李景然径自将韩笑拦在身后拒绝得直截了当,“不了,谢谢。” 她说完就拉着人要离开,丝毫不顾及邻居大妈僵在脸上的笑容。 这时,一旁在享用美味的男人冲着二人的背影大声说:“人家好心好意做的菜,多热情啊,好话都不会说一句!算了算了,她们不吃我吃!也省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二人自然听懂了这冷嘲热讽的话。 李景然扭过头直直看向邻居大妈的家。 对方请客吃饭,此时门户大开,公寓内所有的房间构造都是一样的,差异只在内饰不同而已,李景然一眼就能望到头。 正对着大门的就是餐桌,桌子上有几个碟子,李景然看得清楚,那些碟子里放的无一例外是元宝蜡烛! 那些吃东西的人却像是根本没发现,抱着碟子兀自啃得香。 良言难劝该死鬼,何况是这些人先招惹的自己,李景然冷冷扫了一眼那个邻居大妈,带着韩笑离去。 到了管理处,李景然留意到王德法不在,不知道是真的不出来了,还是要等到活动开始的时候。 昨晚上李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红灯笼压根就没捡几个,麻袋都是轻飘飘的,照着昨天的位置,给了那个交给自己麻袋的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接过也没说什么,把麻袋往桌子下一扔又坐回去了。 刚交完差,李景然就听到韩笑小声叫自己的声音。 韩笑站在门口的桌子上,对她招手。 她凑过去一看,发现这次门口桌上摆着的是下午活动的安排表。 14. 七日重现(十四) 这次要举行的活动是包饺子。 包完饺子还要邀请全体业主一起享用。 至于奖品,则是从所有选手里选出包得最快最好的那一队进行赠予。 言外之意这是一场团体战,最少要有两个人参加比赛。 而真正吸引二人的,是本次活动的奖品——一个磁碟子。 凑巧的是,二人刚才过来的时候,才在邻居大妈家里见过磁碟。 韩笑没有当着物业工作人员的人跟李景然商量什么,反倒是走出去之后才拉着人道,“天底下没这么巧合的事情,我觉得这个磁碟肯定有什么重要作用!” “那这比赛我们就不得不参加了…”李景然眉心紧锁。 不仅要参加,还要争取拿到第一。 韩笑脑筋活泛,即刻就有了点子,“我们没在安排表上看到具体的评判标准和活动细则,只说谁包得最好最快谁就赢,那这张纸上写的就是规则呀!” 李景然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下午的活动王德法会不会出现还是个未知数,要是他不在,没人对规则进行进一步解释,那一切都是以她们看到的那张安排表为准! 她们一边商量着下午活动的对策一边走,没一会就到了中央花坛。 这地方李景然来了不下一百遍,光每次的循环都会例行检查似的走一遭,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白天的中央花坛是鸟语花香的模样,丝毫没有昨夜的阴森诡谲。 昨夜白棺材出现的地方是中央花坛最中间的小平台上,比平底多生出两级台阶,旁边一圈是到小腿的灌木。 她们将这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洞娘说肯定有人在这里放了什么东西才会把白棺材引来的,这里三圈外三圈都找遍了,什么都没见着啊。”韩笑奇怪道,她连花丛里都扒开看了,确实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李景然不泄气,站在昨夜棺材出现的位置环顾四周。 她从洞娘那里了解过一些摆阵的东西,这东西有点像古代兵书的排兵布阵。 有时候阵眼不一定是在核心位置,为了不被人轻易发现,或许会被布阵之人藏在隐匿处。 如此环视一圈,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发现过的重要问题。 整个中央花坛从外面看的确是绿意盎然的景象,可是当站在最中心的时候就会看到,花坛的分布呈现出一个以中央向四周逐渐上升的阶梯形态。 四边的花坛不仅高出最中间这片高台一大截,且有围拢之势。 想象一下从高空往下看,这一片绿意就形成了一个“深坑”。 像极了墓葬设计的墓坑。 而李景然所处的位置,就是摆放棺椁的地方。 她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本杂记,里面记载了墓地入口该如何设计摆放。 韩笑没听到李景然答复自己,扭头看过去,就见人直直地朝着东南角的方向走去。 “李景然,你等等我。”她跟了上去。 只是二人走了没两步之后便停了下来。 中央花坛最外围有间隔地种着花果数,两条石子路以“x”形从东南、西南、东北、西北的方向通往最中央。 李景然居住的公寓对着花坛的西北方向,也就是说,她此时是背对着自己的公寓走的自己不常走的那条石子路。 就在路沿尽头,四五枚泥脚印引人注目。 这些泥脚印就像是凭空出现,一直延伸进东南角的花坛里。 “这…”韩笑见状拉住了还想往前的李景然,“不对劲!” 李景然当然知道不对劲,脚印若是人走出来的,那应该是从花坛往外延伸,且渐渐变浅。 如今这脚印明显鞋头是朝向花坛里走进去的,这就不符合常理! 但现在由不得她犹豫,外头本来就有个王德法没解决,如今多了一个白棺材,她就跟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活似的,不解决这些问题,她也没办法安生逃出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如今被白棺材缠身,怎么也得试试。”李景然说完就闷头往前走。 刚走出没两步,她就感觉胳膊上一紧。 回头一看,发现是韩笑拉着她。 四目对视的一刻,韩笑说,“我跟你一起去。”眼神中是无比的坚定。 其实她没必要如此。 不过多个人多份力量,李景然没有拒绝韩笑的帮助。 二人并肩朝着那个泥脚印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整个世界像是突然被人关了灯一样,天蓦地黑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韩笑靠在李景然身边看向天空,她还是有点怕黑的,纤细秀气的手指头紧紧攥着对方的袖口。 李景然缓缓转过身,拉着韩笑说,“嘘,你看。” 只见身后原本空无一物的花坛正中央地上,此时摆上了一盏青铜灯。 灯盘里烛火莹莹,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吧?刚才那地方是入口!”分析的同时,韩笑也陷入了极度紧张中。 二人凑近观察那青铜灯,除了两个灯耳,灯身上没有任何花纹。 李景然皱了皱眉头,神使鬼差的伸手过去试了一下,确实能碰到那青铜灯,便打开电筒,想要仔细看个清楚有什么古怪,等回过神来她已经将那盏青铜灯塞进了背包里。 韩笑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跟李景然对视一眼,李景然则是摇摇头,这青铜灯如同薛定谔的猫,放在这和拿走会分别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都不知道。 青铜灯幽绿色光芒消失的同时,耳边传来有东西拖在地上的“沙沙”声,时断时续。 二人同时站起身,有东西在慢慢靠近。 只是在这一片黑暗中,电筒的光亮也收到了限制,只能照清附近一米的范围,根本不知道那东西在哪个位置,听声音也只能大概辨别方向。 李景然重新背好书包,把韩笑拉到了身后,“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也许是白棺制造出来的幻境,一会你要是实在承受不住就闭上眼睛。” “好!”韩笑镇定地回答。 说完,二人一起朝着刚才入口的方向重新走了回去。 李景然边走边度量着走出去的距离,大概在走出去10-20米的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前路上。 那个人影黑乎乎一团看不清楚是什么,只一动不动杵在哪里,李景然打算当作没看见,直接绕过去。 就在靠近黑影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搭上了韩笑的肩膀。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开那只手,却不料推的是李景然。 这么一推搡,李景然向前趔趄两步。 等她站稳了再抬头的时候,韩笑不见了! 一同不见的还有那个黑色身影。 她站在原地大声喊着韩笑的名字,黑暗吞噬了她的呼喊,也没有给她任何回音。 李景然眉头紧锁,决定先走出去再说。 只是让人绝望的是,她走出去都有几百米了,仍旧没能出去。 她们进来的时候没走这么远,大概也就10米左右的距离,怎么可能出去要走这么久呢?! 李景然怀疑自己是在黑暗里迷失了方向,索性换个方向继续走。 但不论她往哪个方向走多久,都没有看到出路。 时间越来越久,李景然额头都走出了汗,她不得不接受自己被困在这片黑暗里的事实。 期间她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包括自己打自己,除了疼得龇牙咧嘴外是一点用都没有。 那只能说明在这个地方的确是她的本体。 累得气喘的李靖然一屁股坐下,浑然不知背后一个黑影慢慢靠近。 肩头感觉到一股力量的瞬间,李景然拧过脖子,那张熟悉冰冷的面孔再度出现。 女人红艳艳的嘴角上扬,凑在她耳畔倾吐恶魔的低语。 “我在这里等着你…” 李景然瞳孔放大,猛地站起身,身后女人惨白的脸忽然变成了韩笑担忧的面孔。 “李景然你刚才怎么了?” “我怎么了…”她自己都是懵的。 韩笑指着那片地方说:“你刚才一直在原地打转,不管我怎么喊你都跟没听见似的,吓死我了!” 当时那种情况,韩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想扛着李景然回去找洞娘想办法,好在人是醒过来了。 李景然推测这或许是白棺材的主人给她的死亡预警,青铜灯真的被她从中央花坛带回来了,交给洞娘让她慢慢研究,好歹洞娘做鬼比她活得都久。 李景然和韩笑则要去参加小区的活动了。 这回的活动没有王德法热场,现场显得略显死气沉沉。 “公平起见,负责评判的是物业工作人员。”活动室的白板上贴着安排表,还用黑笔写了这么一句话。 在会议桌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准备桌。 会议桌前整整齐齐坐着一排工作人员,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号码牌。 “你看那个准备桌那里站的人是不是有点眼熟?”韩笑突然问道。 李景然跟着看了过去,真好那个人转过身来。 当看到准备馅料的人时,李景然和韩笑俱是一惊。 站在调料台边上的人,竟然是中午时在公寓里请人吃元宝蜡烛的邻居大妈! 见二人的视线看过来,那人居然还冲她们笑了笑。 此刻邻居大妈不仅是站在那里,她手里还拿着勺子,显然是在给饺子大赛要用的馅料进行准备。 15. 七日重现(十五) 李景然眯起眼,在一众业主排队报名准备参加活动的时候,她抬手“啪”一声拍在了会议桌上。 顿时,屋子里的人纷纷扭头看着她。 虽被人盯得压力山大,韩笑还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李景然身侧。 今天的活动规则是让所有业主包饺子、吃饺子,要是馅料让那个可疑的邻居大妈准备,她们是不敢吃的。 就听李景然大声质问,“既然活动是物业管理处承办的,那这个准备馅料的工作就应该由物业工作人员来负责不是吗?” 那些物业工作人员只看着她,充耳不闻。 物业的规则就是规则,从没人想过去更改。 业主里有人窃窃私语,议论着李景然的胆大妄为。 李景然早预料到这种局面,她仍旧不退让分毫。 今天的奖品,她势在必得,就不能容许活动中存在任何对她们不利的bug。 物业工作人员没有开口,反而是那个邻居大妈主动道,“工作人员人手有限,我是他们请过来帮忙的,不然这活动进行不下去呀。” 她笑容和善,说出来的话却不像她面上那么好相处。 “谁知道这帮忙的人会不会存有私心,跟其他人组团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呢。”李景然刻意暗示后,眼神扫向人群。 在这个世界里人心都是冷漠的,今天大家都参加活动,也是各自为政,即便再想要拿到奖品,也不会像做出头鸟。 李景然正待继续说话,中午那会在公寓里对她冷嘲热讽的男人站了出来。 “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物业管理处肯定是方方面面考虑周到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否则你觉得陈姐能站上去吗?” 李景然没搭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发现这个男人好像比中午看到他的时候还胖了些。 她从男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物业工作人员,寄希望于他们能换个人准备馅料去。 这是李景然提出的诉求,物业管理人员终于行动起来,几个人站成一个圈,似乎在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进行对话。 只要有所行动那就有希望,李景然越发沉默。 结果她的表现被男人以为是无话可说,竟然还嚣张得意起来,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起了李景然的不是。 无非就是说她狗眼看人低,以此挑拨离间,希望大家能排挤李景然。 能触动到这群人利益的事情都没能让他们有所行动,这男人说的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李景然而言就更没有杀伤力了。 韩笑声音温柔而坚定地提出,“规则里说过了,不要吃可疑的东西,就要让…” “人家陈姐亲手做的家常小菜,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可疑的东西了?”男人十分不礼貌地出言打断,他显得比之前又臃肿了些。 韩笑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又冰冷,看得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韩笑,”就在这关键时刻,李景然摇摇头,“不没必要浪费时间。” 即便说出事实,这些人也不会相信她们,反而会以此作为话柄来攻击。 而且看见元宝蜡烛的事情,她知道,韩笑知道,这些人包括那个陈姐在内都是不知道的。 要是在人前暴露出来被这个所谓的“陈姐”盯上,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能够和物业管理人员打交道的,李景然不认为她是普通的“人”。 加上早上出门的时候,在门口见着的那膈应人的烧纸痕迹和白蜡烛,李景然越发感觉到这其中的门道深得很。 韩笑是为了李景然抱不平,她双眼微眯看着男人,心头浮现一个疑问,凑到李景然身边低声私语,悄然用手指了指男人的方向说,“你再仔细看看,他是不是不太对劲。” 二人一起暗中打量着男人,现在的他似乎比方才见到的时候还要胖了一点,也更高了。也不是说他变成了另一个人,而是轮廓渐渐有了变化。 物业工作人员商量了一圈,陈姐就一直站在边上陪着笑,好似他们议论商量的事情与她无关。 思索间,物业工作人员已经给出了结论:活动照常进行。 也就是说,陈姐不会被换掉。 “要是赢得比赛的规则是必须要吃掉饺子,那这场比赛就这么算了吧。”李景然跟韩笑商量,这饺子肯定是不能吃。 “没关系,反正这个磁碟一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要实在不行还能再想办法,换也好别的手段也罢,我总会帮你弄来的!”韩笑说完还跟她挤眉弄眼。 之前长笛的时候她就这么说过,李景然听了这话莫名心安。 活动正式开始了,活动室的办公桌是容不下这么多人一起包饺子的,大家要坐电梯上楼到楼上的大会议室去包饺子,稍后再带着饺子下来进行评判。 等到坐电梯的时候,李景然和韩笑都没着急上去,反而看着陈姐和那个男人率先登上了电梯。 其他人还想往里走,却听见电梯发出了刺耳的超重警告声。 “奇怪,这电梯坏了吗?” “算了算了,等下一趟吧!” 到了楼上的办公室,所有人分组别各自占据一个小桌子,分小组围在桌前包着饺子。 陈姐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给少了东西的业主提供帮助。 李景然包饺子不太擅长,却知道什么叫提高效率的流水线作业。 她就专门负责把饺子皮一块块摊开,然后往上面放合适大小的饺子馅,再等韩笑包完之后放到篦帘上。 “还要加馅料吗?” 路过的陈姐冲二人笑眯眯地问道。 李景然看了眼她手上端着的一个不锈钢盆。 所有人的第一碗馅料都是从准备台上领取的,来源是台上的那个大桶,没什么不同。 而且那么大一桶,绝对不是他们1、2个小时内能够消耗完毕的,于是这个不锈钢盆就显得很多余。 “谢谢,不用了。”李景然拒绝后,低着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就这一低头的功夫,她没看到陈姐眼珠里闪过一丝绿光。 在李景然的合理分配下,她们包饺子的速度很快,韩笑累得两只手都快抽筋了也没停下来。 她抽出时间看了一圈其他人的情况。 别的组有的人数虽多,会包饺子的人也寥寥无几,韩笑手巧,包的饺子精致好看,她们还是很占优势的。 那个嘲讽李景然的男人也在包饺子之列,不过他包饺子的姿势未免显得僵硬了,十根手指头都绷得笔直,好像不会打弯。 就这样男人还坚持把饺子皮拖在手心,利用手腕合到一起的力量将饺子皮对折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李景然直皱眉,一般人就算再怎么笨,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吧,而且中午看这人端着碗吃陈姐做的菜那时候还挺正常的。 不过这人跟自己不同一条路也不用她瞎操心。 用完了馅料和饺子皮,李景然就去台上拿,也就只有她会自己揽这苦活。 被一顿家常菜收买的男人看见她急匆匆的脚步还不住嘴地挖苦道,“真是自找苦受,陈姐那么好还要跟人作对干什么!” “刚才我去桌上看了一下饺子馅。”李景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韩笑心领神会,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饺子馅有问题,手都没停下,抬眼往准备桌那边扫了眼,继续低头包饺子。 “还有一会要是陈姐让我们吃饺子就……” 比赛结束了,来到积分环节。 评判标准比李景然想的还要粗暴:1、看谁包得多,2、看那盘饺子匀称好看。 单是从数量上比较李景然她们便脱颖而出了,遑论韩笑的饺子每个都是6道褶。 她们赢得毫无疑问。 然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不多时,陈姐捧着一个木头匣子走出来说:“颁奖之前,大家先把饺子吃了吧?” 那个男人又跑出来捧臭脚,“陈姐说得对,今天的活动意义在于大家一起动手包饺子,而不是分谁胜谁负!” 活动的意义要不是分出胜负,那男人刚才那么玩命包饺子做什么? 李景然懒得搭理这人,看向陈姐说,“这次活动内容不是包饺子吗?我们赢了比赛就行了,至于饺子就分给大家吃吧。” 陈姐闻言脸色微变,明显对此很不满意。 她是不需要自己站台的,就见陈姐眼睛扫过那男人,后者便站出来说,“活动的意义就是包饺子吃饺子,你们要是不吃就算没有参加过,便要取消参赛资格,那这第一名就要转让给下一顺位的参赛者!” 说完又看向物业工作人员,眼神中满是请示。 物业工作人员没有说话,只是行动代表一切,其中一人转过身举起白板擦,似乎是想要去擦掉李景然二人的比赛成绩。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活动的第二名都要笑疯了。 再看其他围观者,只要不是他们自己得到奖品,谁得奖品都无所谓,没有人会帮着李景然她们求情。 眼看到手的奖品就要变成他人的囊中之物,而此前的男人衣服早已不合身,紧紧得绷住他肥胖的身体。 围观者们浑然不觉得他奇怪。 16. 七日重现(十六) 李景然打量着第二名几人,其中有两个身材非常魁梧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很不好招惹。其他几个也是一脸奸笑,一看就是鸡鸣狗盗之辈。 她虽知道韩笑会帮着一起想办法把磁碟弄到手,但现在看那个男人的情况,别人好像观察不到他的变化一样,就连他自己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这样看来怕是要得罪鬼怪。 若是当场翻脸,会议桌后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会发难,毕竟那群工作人员已经明确了立场是站在陈姐那边的。 若要等事后追究,到时候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上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从你身上咬一块肉下来他们必然是不会罢休的。 更重要的是,磁碟这么脆弱的东西是经不起折腾的,万一这群人宁肯毁了都不让李景然得到,那便是得不偿失。 几番权衡之下,她道,“要吃饺子也行,不过我不习惯吃别人做的东西,我只吃我自己包的自己煮的。” 男人又当着众人的面骂李景然二人事多。 到嘴的鸭子跑了,第二名几人的脸色也不好,恶狠狠地瞪着李景然和韩笑。 陈姐立刻走出来做和事佬,“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既然你们想吃自己做的,那就自己做呗,吃了就能把奖品领走了。” 这又当又立的做派,当真将她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一切都在李景然和韩笑的预料之中,二人表情紧绷,外人不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只以为是被逼着吃饺子不痛快。 最后,其他人都是吃的大锅里煮的饺子,李景然和韩笑则如愿分到了一个小火炉和一口锅。 陈姐也不干别的,就站在那看着她们下饺子、捞出来。 当饺子熟了的那一刻,她迫不及待地走过来催促,“饺子凉了就不香了,快趁热吃吧!”甚至还热心地把筷子塞进了李景然二人手里,就差端着碗喂了。 “我们自己来!” 她和韩笑对视一眼,把碗里刚捞上来的热气腾腾的饺子夹起来放进嘴里。 往下吞的时候,李景然眼珠子瞪得老大,感觉像是生咽石头似的困难。 不过喉咙一滚,最后还是吃了下去。 见她们吃了饺子,陈姐露出了舒心的微笑,这才把那个装着磁碟的木头匣子给了她们。 拿到东西之后,李景然二话不说拍屁股走人。 刚走到拐角处的隐蔽位置,二人便齐刷刷蹲下来,冲着嗓子眼一顿抠。 手指头刺激着喉咙,鼻子跟着酸涩,眼泪直流“哇哇”直吐。 因怕饺子皮在胃里消化了,李景然和韩笑吃的时候都没怎么咀嚼,吞进去怎么样,现在基本还是怎么样。 唯有韩笑吃的那个饺子稍微被咬破了一点点,掉在绿色草地上露出了白白的内馅。 李景然见到了,也不嫌弃自己的呕吐物,从饺子皮里把她吃下的“馅”也给抠了出来——那竟是一个饺子馅大小的纸团。 纸团被水煮过之后成了软塌塌的样子,黏兮兮的一团,却让李景然二人很高兴,一切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她们当然不会真的吃陈姐准备的饺子,找理由说要吃自己煮的,就是为了这俩假饺子。 陈姐来者不善,李景然和韩笑自不会坐以待毙,包饺子的时候一直在低声商量对策。 最好的情况是她们赢得了比赛,不用吃饺子就能把东西带走。 可有陈姐在,她们还得准备一个plan B。 用纸团当饺子馅是韩笑出的主意,李景然执行的。 摆饺子皮的时候,她趁着陈姐不注意赛进去两个纸团,韩笑再紧凑地包上,与其它饺子唯一不同的是,这俩饺子只有五个褶。 混在一对饺子里自然看不出来,只有李景然和韩笑自己知道。 这样一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 保险起见,二人连饺子皮都不敢真吃。 好在这面粉煮熟之后很滑溜,跟个胶囊似的比较完整,只要吐得及时,那便是进去容易,出来就更容易。 “还得是你有先见之明,让咱们想了这么个办法,不然今天就得折在那个陈姐手上了。”韩笑心有余悸地说道。 “多亏了你包得严实,不然就‘露馅’了。”李景然一语双关。 “那别耽误了,我们赶紧把磁碟带回去给洞娘看看吧?” 二人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李景然屋里。 彼时,洞娘正蹲在沙发上研究李景然带回来的那个青铜灯呢。 见二人回来,她略带惭愧地说,“姐姐,我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 这灯上头花纹都没一个,也不见任何特殊标记,看起来就普通得很,因此李景然早有预料洞娘看不出来,借着把木头匣子放到茶几上,“没事,你先看看我们带回来的这个。” 说完,李景然不紧不慢地将匣子打开,引入三人眼帘的,是一张9寸大小的浅底圆盘。 她将盘子拿出来,翻过来倒过去地检查了一遍,连箱子里都没放过,结果发现这盘子跟青铜灯一样,连个印子都没有。 盘子上连个底章都没叩。 李景然对瓷器并不熟悉,无奈地将东西放下,“你们看看吧。” “这个盘子胎釉细腻,看起来比现代烧瓷工艺还要精湛一些,但是又没有底章…那不是私人烧制,或许是元朝以前的东西了。” “这还能是个古董?” “古董的概念定义宽泛,不一定是有价值的才是古董,像这样民窑制造、留存量大、保存事件久远的也是古董,能够给历史研究者带来很多资料。” “不过这件东西…怎么跟这青铜灯一样什么印记都没有,莫非有什么特殊含义?” 李景然也觉得,虽然这两样物品的获得途径不相同,不过通体都不带印记倒像是人故意选出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韩笑这么一提醒,洞娘想起来个事。她歪着脑袋郑重其事地问道,“你们把这灯找回来的时候,烛火是什么颜色的?” 李景然在中央花坛耽误了不少时间,回来的时候又赶着参加小区活动,只把灯留下了,还没来得及对洞娘说明当时的情况。 她一说,二人都想起来当时恐怖的场景。 “烛光是绿的,怎么了?” 一听到李景然说烛光是绿色的,洞娘看着那青铜灯的眼神都变了,一下钻到了靠她最近的韩笑背后,唯恐避之不及。 “这、这是定棺灯啊!”洞娘指着青铜灯,娇媚的双眼此刻流露出恐惧。 她虽知道这灯不点起来对她没什么伤害,但还是怕。 韩笑实在看不出这灯有什么稀奇的,但见身后的洞娘又怕得瑟瑟发抖,便起身过去将那盏青铜灯拿远了些。 灯一消失在视线里,洞娘便镇定了不少。 李景然趁势问道,“什么是定棺灯?” 洞娘努力一番才平息了胸腔中的恐惧开口,“定棺灯是迁坟使用的必备品之一,是用来镇压邪祟,防止在迁坟过程中作祟的。一旦定棺灯灭了或变了颜色便是葬主有大怨气,这坟头便不能动,就算起出来了,棺材也抬不动,可这…这灯怎么会在这里?!” 如此李景然和韩笑便理解为什么洞娘这么害怕这青铜灯了。 根据洞娘所说,定棺灯最早出现在什么时候已经无从考究,而有传言这东西起初是盗\\墓\\贼用的。 有的子孙后代出于运势考量会动祖上的坟,迁去风水宝地以旺后代。 不过死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迁坟再葬便是搅扰阴人的安宁,因此就需要迁坟的先生用这定棺灯放在棺材上头,烧黄纸表文。 灯亮则起坟开棺,替先辈整理仪容,换棺迁址再葬。灯灭则要覆土回去,不能再动挪坟头土分毫。 这有点像后人跟逝去的先祖请示能否迁坟的意思。 而定棺灯的灯光变成绿色,这就是大祸临头了。但凡见过这绿光的人,必死无疑。 听完一轮下来,李景然想不通一件事,“我们在那地方并没看到过棺材,棺材不在,定棺灯有什么作用?” “棺材不在…”几条线索在洞娘脑海中逐渐汇聚成一条线,她的视线落在新拿回来的盘子上。 之前怎么都想不通这盘子有什么作用,这会却对上了。 这若是迁坟用的,那这盘子便是用来摆放供品的。 “定棺灯、供品盘、白蜡烛、纸钱灰…”洞娘嘴里碎碎念叨着,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忽然指着房间一角说,“棺材哪里不在,不就在这么…” “什么?!”韩笑手一抖,嗓子都劈叉了。 李景然和韩笑都被洞娘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一跳,同时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洞娘,你不要吓我们!”韩笑颤抖着声音说道,心里不由得琢磨起来,莫非是有什么东西洞娘看得见而她们看不到的? 李景然握着韩笑的手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后。 洞娘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除了空洞的眼神外,洞娘的身影好像变虚了,模糊中有另一个影子逐渐跟她重叠。 李景然凑到韩笑耳边低声吩咐,“你去把定棺灯重新拿出来。” 17. 七日重现(十七) 李景然挡在“洞娘”和离开的韩笑之间,皱着眉头问,“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将这个房子当成了棺材,我们把定棺灯和供品盘都拿回来了,门口还有人烧纸点烛,这里就成了一座坟!” 洞娘眼神一直锁在墙角,压根没发现韩笑悄无声息地离开,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活人坟,死人葬,你躺棺,我发丧!” 这是要李景然去躺那个白棺材啊! 李景然面色铁青,忽然明白为什么陈姐会那么轻易地把奖品给她放他们走了,这是下了双保险,不怕她不中招! 韩笑行动快速,定棺灯拿过来的瞬间洞娘便恢复如初。 她一下清醒过来,后怕地看向李景然二人问:“我刚才说什么了?” 等李景然重复了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之后,洞娘秀美的脸蛋泫然道,“我不是故意吓唬你们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应该是被那股力量影响…” 鬼本是属阴,大白天的白棺材里的女鬼不好上人身,利用洞娘来传话是最便利不过的。 同时这也佐证了一件事情,白棺材的确就在她们房间里。 为防洞娘再被干扰,李景然道,“委屈你在事情解决之前,跟这盏定棺灯待在一起了。” 洞娘猛地点头,之前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依赖。在受白棺材影响和害怕之间,洞娘选择害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得到李景然的信任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洞娘不想挥霍这份信任。 “这是有人要趁虚而入。”李景然磨着后槽牙。 一件件事情算计得太过精准了,连她早有提防都被陈姐算了进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四样东西集齐了,白棺材伺机而动,李景然二人就算现在把东西弄坏打破,也没办法将那玩意送走。 思索片刻,韩笑忽然建议,“我觉得,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找到是什么人想要设计害我们,再还回去!” “还能有谁,陈姐不就是最可疑的那个?”洞娘道。 李景然微微摇头,“我觉得陈姐背后应该还有人,不然从前没有过任何接触,她何须来害我们?” 或许门口的蜡烛烧纸也是陈姐弄的,这样她家里也出现蜡烛元宝的事情就能合理解释了。 “既然嫌疑人是陈姐,我想到了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不如这样……” 李景然拉着韩笑和洞娘密谋了一下午。 这个办法不仅能够解决白棺材的问题,解决陈姐并找到她背后的人是谁,还能顺带手地声东击西把长笛弄到手。 等时间一到,李、韩二人便下楼准备去物业管理处找今天的打杂工作。 到公寓门口的时候,韩笑肚子疼让李景然在楼下等她。 没过多久,李景然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在背后盯着自己。 她猛地回头,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见自己被发现了,陈姐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异常,走上前招呼道,“等在这里做什么呢?” 李景然不会觉得她是来拉家常的,十分谨慎地拉开距离,冷漠道,“等我朋友。” “哦,你们这是要去哪啊?两个女孩子太晚出去不好,对了,中午的饺子好吃吗?” 陈姐连环炮似的问着李景然,话里有话地试探,无非就是想知道她们怎么做到吃了饺子还不出事的。 李景然没多话,这时韩笑也下来了,她赶紧拉着人离开。 陈姐站在门口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宽松的衣服被这一摁显露出微微隆起的肚皮,“别着急,很快,很快就能出来了。” 是夜格外安宁。 有了韩笑的帮助,二人的探路活动格外顺利。 任务是清理是清理活动室,她们就没有离开物业管理处太远的地方,反倒是将这栋楼里摸了个清清楚楚。 晚上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二人并未久留,赶在夜班物业工作人员上班以前回到了房间。 半夜时分,洞娘听到门口有动静,当即将二人唤醒。 “姐姐,笑笑姐,你们快起来!” 晚上还有活干,两人躺着本就是养精蓄锐没有深眠,被喊一声就坐起了身。 “你们听!”洞娘指着门口冲二人道。 二人竖起耳朵,果然听见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李景然竖起一根指头在面前,勾勾手指来到门边,悄声握住了门把手。 跟洞娘、韩笑互换了一个眼神,她悄悄把门板拉开一条缝,两人一鬼就趴在门缝里朝外看。 月光洒在走廊上,将外面的情况照映得一清二楚。 李景然挪动视线寻找着声源,终于在靠近盲区的位置,找到了一个蹲在地上的背影。 那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发出“吭哧吭哧”的动静。 韩笑蹲得低一点,从背影认出了那人,当她透过□□缝隙看到不停掉下来的蜡烛碎屑和元宝纸片时,她捂住了嘴,抖着手拉过李景然的手在对方掌心写字传达。 是白天那个吃陈姐饭的男人,此刻正蹲在在她们门口啃元宝蜡烛! 李景然心一颤,赶紧想要找找陈姐在不在附近。 结果一抬头,就见一张苍白无人色的面孔放大在她眼前。 她被吓得退后一步,门缝也就此被推开。 门外的男人跟着噗通一下仰倒在地上。 死了?门内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 不过是死人而已,没什么事的,李景然自我安慰着站起身,和韩笑一起走到门边张望。 那个男人的眼仁已经明显涣散放大,脖子和脸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青红色斑块,看上去死了很久了。 “他到底是死是活啊?”韩笑被弄糊涂了。 这人要是死了,白天怎么会出现在众人眼前,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们门口啃元宝蜡烛? 李景然知道死肯定是死了,白日的是不是这个人还不好说。 她感觉到什么,向四周看去,然后发现陈姐一声不响地站在走道尽头,笑得阴森森的看着这边。 李景然看过去的时候,陈姐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以至于她想喊韩笑看一眼确定一下都不能。 至于门口的尸体,二人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等值夜的物业发现来清理走。 这一晚上,李景然和韩笑二人都没怎么睡。 她们随时担心着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当时钟来到凌晨3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来了!”李景然道。 韩笑背上了书包。 这一次门口来的人她们早有预计的,是一名物业工作人员。 只是她们没预料到的是,门口躺着的男人也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谁弄走了。 下午去找杂工的时候韩笑就预约了今夜的物业服务。她要在这名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潜入藏有长笛的房间,把东西带回来! 而李景然、洞娘和她兵分两头,要去陈姐门口完成今夜的“仪式”。 李景然带着洞娘来到陈姐家门前,当走近的时候,她总觉得门口格外阴冷。 “快点吧。”洞娘都受不了这里的阴冷,搓着胳膊说道。 李景然按照她说的,将青铜灯摆在正门前,旁边燃起两根白蜡烛,就是陈姐放在她们门口的那两根,还手折了一些元宝,在白瓷盘上点燃。 做好这一切,李景然躲到了楼道死角里,让洞娘上了身! 上身的刹那,李景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意识离体悬到了身体的上半空。 也就是这个瞬间,她猛然看清楚了肉身不能看到的东西。 陈姐家门口多了一具白棺材! 原来洞娘真没说错,那白棺材竟是一直跟着她,只是她看不见罢了! 盘中元宝烧完的刹那,青铜灯忽然亮起绿光,白棺材开了一条缝,一只指甲漆黑的手被寒气包裹着从缝里探了出来。 由于“李景然”现在被洞娘附身,阳气被压制,棺材里的东西完全发现不了她,径直冲着陈姐的房门钻了进去! 目睹这一切的李景然即便是魂魄,也觉得心跳不止。 回到身体的同时,就听见楼上楼下同时响起了凄厉的叫喊声。 李景然克制着内心的恐惧,顺着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她回去之后没多久,韩笑也神思不属地回来了。 “你说的长笛拿到了吗?”洞娘很关心她的任务进度。 韩笑从书包里掏出一根不起眼的笛子,被洞娘拿在手里把玩。 李景然没有被找到长笛的喜悦冲昏头脑,敏锐的察觉韩笑的情绪不对劲,“你怎么了?” 韩笑垂眸不语,在李景然的再三追问下,她抿唇道,“我上楼去找长笛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了。” 他不仅活动如常,还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拖进了黑暗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没看清楚把他拖走得东西到底是什么就跑下来了,我…”韩笑有些懊恼,站在那里局促不安,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别处,不去看李景然。 李景然闻言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上前抱住她:“幸亏被拖走得不是你,你能回来就好,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 可能是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一时间韩笑竟然鼻子发酸。 现在那个男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如今她们的目的达成,马上就能离开。 今天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李景然在陈姐门口祭拜白棺材,后者受到吸引会出现跟陈姐斗法。 这一场乱斗势必引来楼内鬼怪,以及她们邀请来的夜班工作人员介入。 在楼内鬼怪注意力被转移的时间里,韩笑就能安全地去取长笛。 要是明天陈姐安然无恙,那说明她背后的人跟物业工作人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她出事了,那她背后的人肯定会浮出水面针对李景然。 安抚好韩笑的情绪,李景然说,“总之,有惊无险就是好的。我们只等天亮揭晓答案!” 18. 七日重现(十八)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室内,睡梦中不安的李景然猛地睁开双眼,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昨夜的计划成功了,她活下来了。 感觉到凉丝丝的后背,抬手一摸这才发现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了。 洞娘回床底休息去了,身边的是尚在安眠的韩笑。 李景然没有惊醒她们,洗漱一番后出了门。 她要去确定陈姐的情况。 由于之前的经历,李景然没有选择坐电梯,顺着楼梯间一路往楼下走。 公寓的楼梯间是“z”字型的,当楼上人往下走或者楼下人往上走的时候,是看不到彼此的。 此时,楼上传来的谈话声让李景然停住了脚步。 她站在两层之间微微靠后的位置,听着来人的对话。 “昨天半夜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好像是有人的喊声,啧啧…那声音怪瘆人的。” “可我今早上路过隔壁,发现那边门开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诶。” “会不会是出去了。” “你要死啊,谁会没事违背规则大半夜出门,不是找死吗?” …… 开着门,没有人…这说的应该是楼上那个被不明怪物拖走的男人。 伴随着一阵关门声,头顶两人离开了楼梯间,谈话也戛然而止。 李景然这才顺着楼梯间,继续往下走。 来到陈姐家所在楼层,她谨慎地躲在消防门后观察了一番。 现在时间尚早,楼层的走廊里暂时没有人活动。 陈姐住在最靠近楼梯间末端的那一间,因此李景然躲在门后打开门缝,也能将陈姐家门口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昨夜她摆在门口的供品盘、定棺灯、白蜡烛…此时全部不见了。 不知道那些东西是被人收走了,还是因为跟着她的白棺材被送走才一同消失的。 李景然思索着要不要出去看得仔细一些,忽听一阵嘈杂的声音从电梯口往这边来。 现在时间这么早不是大多数人活动的时候,怎么会有人?李景然将门缝合上了些,只留下一只眼的宽度往外打量。 “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怎么就要挨家挨户地查啊!” “就是,这大早上的让不让人休息啊。” 她定睛一瞧,就见一群人发着牢骚跟在一个物业工作人员身后朝着这边走过来。 有的人穿着睡衣,俨然一副从床上被捉起来的样子。 他们谈论着大清早被捉起来的不愉快,以及好奇物业工作人员到底在查什么。 为首的物业工作人员肢体僵硬地敲着每户的门,把人叫出来确认身份之后解释都不多一句便走向下一户。 看这情形,是物业工作人员在查房。 从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有人半夜违反规则之后,第二天物业就会准时上门来查房收尸。 这次却很特殊,物业竟然一户户在查,像是无法确定有谁出了事。 趁着所有人都挤到陈姐家门口的时候,她一个闪身从消防门后快速走出隐藏在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众人身后。 同一层之前的住户每一家都开了门,出来之后跟在物业工作人员身后看热闹。 唯独陈姐家的门,不论怎么敲都没人打开。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陈姐一家,他们心里基本已经确认这人出事了。 物业工作人员把门板拍得砰砰作响,最终不耐烦地直接拧断了门把手,大门敞开的瞬间,屋内的情况展现在众人眼前。 屋子里是乱糟糟的一团,桌椅全部翻倒在地,其中一张椅子甚至被“五马分尸”落在墙角,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和零碎的东西。 除此之外,房间里遍布扎眼的红色绒线,从门口缠绕到屋内的角角落落,尤其是床柱和门把手上,被密密麻麻的绒线缠得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李景然站在最后,勉强能看到床边露出的衣角。 看颜色是陈姐昨天穿的那一身碎花长袖衬衣。 只是等她踮起脚尖再想细看的时候,物业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用一张白布把人盖住了。 仅凭一截衣角不足以下结论让李景然相信倒在床边的人就是陈姐,她眉心紧缩。 正当她犯愁要如何确认里面人的身份时,物业工作人员从陈姐家出来,拿出一张告示贴在了墙壁上。 其他人一看那告示顿时退避三舍。 “要帮忙抬尸啊,我才不干!” “晦气,真晦气!快走吧!” 不论之前对陈姐是什么态度的人,现在都唯恐避之不及,楼道里的人一下走了不少。 李景然这才得空走到门口看一眼,告示上说物业工作人员人手不够,向同一栋公寓的业主招募帮手清理尸体。 有意向的直接在告示下摁手印就行了,告示的旁边,物业工作人员手里端着一个红印台,面无表情地在那等着。 让李景然疑惑的是,按照她所知的情况,昨夜出事的只有楼下的陈姐和楼上的那个男人,物业管理就算再忙,也不会忙到空不出人手处理这两具尸体吧。 她看了眼连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的物业工作人员,又探头朝里面扫了一眼。 白色的布把床边倒着的人遮掩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丝毫特征。 李景然正想多看几眼,身边物业工作人员一颗脑袋拧过来,呈现出一种正常人类根本做不到的角度,一双白森森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她。 李景然急忙向后退了几步。 看样子在招募到帮手之前,物业工作人员暂时是不会动陈姐的尸体,也不准任何人进去看的。 她想知道陈姐的情况就只有一个办法——进去帮忙抬尸。 李景然是独自一人下来查看情况的,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要是现在上楼去叫韩笑一起,其中会不会有变数李景然也没办法预测。 如果有其他人在此期间报名和物业一起把尸体清理走了,她就再也没办法确认死者是否为陈姐。 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李景然咬牙走到告示旁,食指蘸取印泥摁在了告示上。 白纸落下鲜艳的红色,物业工作人员取出一副手套递给了李景然。 后者接过套在手上,跟在对方身后,这才得以进入室内。 刚才在外面没看清楚的现在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白色的布蒙在地上,起起伏伏间隆起一个形状,不知道底下的尸体到底是个什么姿势,让人分不出哪头是脑袋,哪头是脚。 且诡异的是,李景然总觉得这地上的尸体,从长度上看明显短了一截。 李景然有1米65,陈姐大概比她矮半个头也就是1米55的样子。 公寓的床都是1.2*1.9的床铺,地上的砖是30cm*30cm的标准尺寸。 如果是陈姐1米55的个头躺在这里,尸体末端距离床位的距离应该刚好是一块砖的宽度。 看着多出来一块半地砖的空白位置,李景然心里打鼓,感觉屋子里的空气都稀薄起来。 她想得走神,突然就被一阵急促的跺脚声惊醒。 一抬头刚好和物业工作人员对视个正着,对方正用眼神催促着她,在李景然和尸体之间来回扫视。 李景然知道名已经报了,现在就算是担心有异常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她随便选了一头,伸手去搬地上的尸体。 手掐住肢体部位的瞬间,白布被扯得紧绷起来,正对着李景然下巴的位置下显露出一副人的五官。 李景然瞥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死者的嘴部是大张着,同时那部分的布料凹陷的面积特别大,目测都能塞下她一个拳头。 眼球的部分也格外突出,将白布顶出了两个凸起。 人像是死了还被冷冻过,尸体上冰冷的寒气哪怕隔着手套和白布也透进了皮肤,刺激着李景然的胃部神经系统。 李景然个头比工作人员矮,她跟不上工作人员的速度,抬着也特别吃力,只能尽量抬高手臂,迈开步伐跟上。 此时那张白布下的脸距离她的下巴更近了,仿佛她的一呼一吸都吹在了尸体的口鼻上。 李景然憋红了脸都不肯大口喘气,就怕万一尸变,尸体一张嘴就能咬掉她的下巴。 然而越是不想来什么就越来什么。 房间门口有个10公分左右的门槛,物业工作人员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过门槛的时候突然往加快了几步。 李景然根本来不及反应,脚步被带着强制加速,致使她右脚一下子撞到了门槛上。 这一绊让她整个人都重心不稳,正面朝前倒去。 可前面有什么,前面就是那具尸体! 眼看着她就要跟尸体进行近距离亲密接触,李景然迅速松开手,抓住了两边的门框,在即将倒地的前一秒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失去控制的尸体“哐咚”一下掉在地上。 尸体上的白布没有快速落下,在半空中飘忽了不到一秒。 就这一刹那的时间,李景然将尸体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死的果然是陈姐没错。 她的五官狰狞可怖,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撕咬得细碎根本遮不住残破的身体。 本应是双脚的位置只到膝盖就不见踪影。 除了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势外,最吸引李景然视线的,就是尸体露在外的胳膊。 san值显示为0。 19. 七日重现(十九) 之前陈姐身上穿的一直是长袖,把一身遮掩得严严实实,李景然根本没机会去观察对方身上的san值。 此刻看到那个归零的数值,一个恐怖的念头稍纵即逝。 会不会从一开始,陈姐身上的数值就是“0”? 可惜人已经死了,追究数值到底是在她死之前归零的还是死之后归零的意义已经不大。 不过这也给李景然提了个醒,陈姐有可能跟王德法一样,都不是“人类”。 说起来,她有整整一天没见着王德法的踪迹,自从29日那晚在假山后看到他捕猎以来,这人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 不论是物业管理处还是昨天的小区活动,他都没出现。 按理说他应该对自己穷追不舍才是,王德法都做出了违反规则在深夜潜入了业主房间,李景然不相信他没得手会这么轻易罢休。 她的再度走神令物业工作人员很不满意,木着脸将鞋子跺在地面上“笃笃”直响。 那张原本僵硬的五官此时透着一种焦躁,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同时抖动,下面有东西争先恐后地涌动着想要透肤而出。 眼看着这物业工作人员马上就要“翻脸”了。 还是物理意义上的“翻脸”。 李景然不敢再过多怠慢,弯下腰伸出手想要重新把尸体搬起来。 就在她低头的刹那,原本安静躺尸的尸体出现了异常! 物业管理人员手里的小腿猛地掉在地上,重获自由的尸体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面朝上在地上拧动,像是蛇一样爬行。 李景然被突然活过来的尸体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到了安全范围以外。 此时,尸体的脊背弯曲胸腹凸起,仿佛溺死之人的临死挣扎,用力地呼吸着周遭的空气,甚至将白布都吸得深深吃了进去。 五官深刻地出现在白布上,骇人非常。 挣扎片刻后,陈姐的尸体力竭倒地的同时,在她小腹的位置忽然多了一团凸起。 李景然估计那一团不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半大小,明显不属于人体的任何一个生理部位。 那团凸起有意识地朝着陈姐下半身挪动,她就看着那鼓包的位置从小腹慢慢走向小腿。 而那团东西正对着的方向,是物业工作人员的鞋尖。 在靠近白布边缘的位置,它停了下来。 李景然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住陈姐尸体双腿之间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漆黑的东西从白布里窜出直奔物业工作人员面门! 后者几乎是眼都不眨,就将冲过来的东西捏在了手里。 那东西被制服得死死的,甩着胳膊吱呀乱叫。 李景然也借此机会看清楚了那玩意的真面目。 那竟是一个通体漆黑、四肢健全的胎儿! 咧开的嘴里还有尖尖的利齿,连接着胎儿肚脐和尸体下身的脐带还在它腰上晃悠! 物业工作人员食指稍稍使劲,那胎儿“吱”一声便没了气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脑袋也耷拉下来。 杀死这个怪胎似乎还不能够让物业工作人员满足,它竟张开大嘴将死掉的怪胎扔进了嘴里,嘎吱嘎吱地吃得津津有味。 李景然低下头去不敢再细看,她只觉得脖子一圈都是凉飕飕的。 先是陈姐尸变在先,又有尸体生出怪胎在后,这两件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她现在只想赶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去跟洞娘核实这件事。 陈姐是因为她半夜在门口做了手脚才死掉的,可她死后发生的这些事件,无一例外都在印证着一件事情,她的手法没那么简单。 李景然不想自己稀里糊涂就被人坑了,这事还得查清楚。 想通之后,她手脚也更加麻利起来。 只是当她抬着尸体来到一楼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天真大意了。 抬着尸体走出公寓大门口的李景然四肢无力,头脑更是一阵阵眩晕,每一步都有如踩在棉花上。 视线受阻的同时留给她能走的过道大约只有30cm的宽度,她要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不应该踩的东西,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 李景然边走边深吸气。 她就说为什么物业清理一具陈姐的尸体会人手不足? 为什么物业还要特意发布公示在同一栋公寓里招募临时工? 一切的症结在于她怎么都没想过的一个问题——尸体太多,物业根本收不过来。 眼前的一幕彻底让李景然震惊了。 从公寓门口一直到公寓前花坛的20米范围之内,地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6排尸体! 每一具都有白布盖着,还不断有物业工作人员跟她一样,扛着白布从楼上下来。 而她正在这些尸体中穿行,等着前面的物业工作人员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放下手中的尸体。 突然,李景然感觉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刚好物业工作人员这时候也停了下来,等待前面排队的人通过。 她偏过头,挪开鞋尖定睛一看,她踩着的那块东西,竟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 李景然当即想到了陈旧笔记中曾经提起过的那个出事的邻居,他大着肚子产下了大量肉块。 那个邻居是相信了不可靠的女人才死掉的。 可这些人…… 举目望去,存在黑色肉块的不止她脚下这一具尸体,大大小小的肉块几乎每一块白布下都有,只是有的明显有的不明显罢了。 唯一的共同点大约是昨天下午参加活动的时候吃了陈姐调制的饺子馅。 有一点李景然没想通,昨天吃饺子的不仅是这一栋公寓的人,几乎是整个小区一半以上的人都参加了,陈姐如此大手笔,能一次性收割这么多条人命吗? 李景然觉得有必要再观望看看。 除了陈姐的尸体外,物业工作人员从李景然这一栋清理出了48具尸体,基本上占这栋公寓近一半的人数。 李景然被迫跟着清理了很多具尸体,她感觉身上都要沾染上腐臭味,工作结束赶忙回到房间,飞快朝韩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便去洗手间冲澡。 韩笑也不着急,看到李景然虽是神色匆匆,但身上衣服没有血污之类的样子,多半是没事。 她早些时候从窗口看到了楼下的场景,先满脸诧异,但又很快镇定忖度起来。 昨天陈姐在调制饺子馅的时候,她们就有预料对方是要害人了。 思索之后,韩笑微微蹙眉,心里反倒是比较担心李景然的处境。 李景然走之前留了字条,让她别轻易出去,韩笑也不会贸然行事,怕弄巧成拙。 浴室里,李景然几乎要把一层皮搓掉了,才肯关掉水从里面出来。 “你看到了?”她用浴巾擦去胳膊上的水珠。 韩笑抿唇,点了点头,并未多话。 李景然单刀直入,看着她面不改色,“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导致的这么多人同时死亡?” “是饺子,那些人吃的饺子里放了东西!”韩笑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起源李景然是认可的,关键在于受害者的人数出入。她又道,“可是昨天参加活动的人有那么多,按理说出事的比例应该会更多才对…” 韩笑摇头,“没事的人吃的都是大桶里的饺子馅,不是陈姐后加进去的。” 是了,陈姐后半场活动一直在二楼游走,手里就捧着一个装满了肉馅的不锈钢盆。 当时李景然还特意去准备台上查看过大桶里的饺子馅,她见那饺子馅颜色发灰,要么是不新鲜,要么是有问题,还跟韩笑暗示过。 令人没想到的是,真正有问题的不是大桶里的馅料,而是陈姐手上不锈钢盆里的。 “如此一来她就能自如掌控,想让谁死便让谁死了…”要不说这陈姐这一手恶毒,李景然说着都觉得一阵郁气。 毒不死李景然和韩笑还有白棺材在后面等着,且给二人造成的心理压力直接影响到san值参数。 这一系列动作是环环相扣紧密相连,估计陈姐到死都想不到李景然和韩笑是怎么一一破解的。 略作休整后,李景然的大脑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她忽然联想到问题关键所在,陈姐现在是死了,也证明了她跟物业工作人员之间没有联系。 然而在这个前提下,陈姐要确保自己的行动顺利进行需要至少两点保证。 第一,她要确保自己能够第一时间获得物业管理处的活动信息,才有机会向饺子馅做手脚。 第二,她还要将活动的奖品设置为她设计中的白瓷盘。 也就是说,在物业工作人员之外,还有别的力量在帮助陈姐进行这一切。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景然和韩笑不约而同地开口。 “陈姐家一定还有问题!” “我们一会去陈姐家看看。” 二人在默契中确定了中午的目标。 之所以选在大中午,也是这会阳气最足。 昨夜洞娘上李景然的身耗费了不少鬼气,到现在都没能从床底下出来。 李景然也不想她顶着灰飞烟灭的风险。 没有她的协助,一切只能凭她们二人仔细观察记录下来,按照基本的逻辑推理还原事情真相。 为您提供大神 望月眠 的《我能解锁规则怪谈[无限]》最快更新 19. 七日重现(十九)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七日重现(二十) 韩笑仅用一根铜丝就打开了陈姐家的防盗门。 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李景然盯着她,韩笑心里发虚,怕她对自己有其他看法,憋了红脸才道:“这是我以前保命时候学到的!” 要不是这个技能,韩笑也没办法半夜潜入楼上邻居家里去拿到那根长笛。 李景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来,赞赏地点头道:“不错,挺利落的。” 这并非夸张,而是她计算了韩笑开锁的事件大概还不到一分钟,期间还不会有特别大的动静。 未雨绸缪一下,若是她们以后遇到被人关起来的境地,韩笑这一手技能也能为她们留得一线生机。 至于韩笑是来这里之前就会还是来这里之后才学会的,那都与她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无关。 见李景然没有追问什么,韩笑悬着的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以前她害怕别人问起自己怎么会撬锁的,一直藏着这一手,现在好了,多了一个人知道就像是多了一个帮忙分担这个秘密的重担。 不多废话,二人一同推门进入陈姐家中。 这里还维持着李景然走时的景象,东西撒得到处都是,红色的绒线胡乱缠绕着。 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进门的时候李景然轻轻带上了房门。 刚进去,细心的韩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虽然这屋子里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可是除了这些凌乱的物件之外,这个家看起来非常干净,用纤尘不染来形容也不为过。 怀疑自己有疑心病的韩笑先在门缝里摸索了一阵,随后皱着眉头,走到鞋柜边停下,又用手揩了一把柜顶。 李景然关门回身的时候,韩笑望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指尖发呆正好落入她的眼帘。 “怎么了?”见此情形,李景然走过去问。 韩笑把自己的手指在她面前摊开说,“我手摸过门缝、柜顶,可是你看,上面一丝一毫的尘埃都没有!” 闻言,李景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按理说,陈姐昨天大半晌都在外面忙着处理小区包饺子活动的事情,半夜就遇害了,怎么可能有闲心去清扫家里的卫生。 并且,这种干净程度是大扫除都做不到的。 韩笑收回手,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屋子,干净得简直像是没住过人一样。” “不止,”李景然忽然接茬,眼神扫向一整间房,“没人住的地方会起蛛网,有蚁穴,你看看这里,干净得连一只蚂蚁都不见…” 这就很奇怪了。 二人笃定陈姐家肯定有什么问题。 至于没有灰尘和虫害的事情,李景然觉得最有可能的解释是陈姐家存在某种特殊的磁场,让受静电影响的灰尘等微小生物无法逼近。 “我们分头,你去那边,我去这边。” 这公寓里外里就20多平米的样子,区域分布和李景然家没什么分别。 她走向床边,韩笑就去检查洗手间。 刚靠近窗边,李景然一眼就看到了单人床的床头突兀地放着满满一盆水。 那水盆大到覆盖了整个床头还超出了一部份悬在空中,整整一盆水,水面平静如镜。 之前进入房间的时候,李景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姐的尸体上,根本没能观察到这个细节。 她慢慢靠近那盆水的位置,发现如果陈姐在这张单人床上睡觉的话,很难做到不碰倒这盆水。 正常人怎么会在自己要休息的地方放这么大一盆水?她就不担心自己半夜把水弄到床上? 李景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陈姐需要“用”这盆水。 她回忆起自己被王德法追杀之后,洞娘曾经跟她说到的草鬼婆一事。 洞娘说草鬼婆是专门养蛊、下蛊的,她们身体里住着各种蛊虫。 这些蛊虫依靠着草鬼婆提供的营养生存,跟主人是共生关系,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可以说非常方便。 不过唯有一点深深困扰着草鬼婆。 那就是每到夜晚,蛊虫需要从草鬼婆身体里出来饮水。 哪怕是草鬼婆自己的身体也没办法给蛊虫直接提供水分,它们会在夜半时分自己爬出来寻找水源,即便草鬼婆是睡着的状态,也会沦为蛊虫们驱动的躯壳。 李景然当时理解的这种状况,跟铁线虫寄生差不多。 要是草鬼婆没找到水,最终会跟蛊虫一起死掉。 而且若是被蛊虫控制了身体,那些东西没有智力,很容易暴露在人前,一旦让人将虫子强行拔出,那草鬼婆就死定了。 因此,草鬼婆会在屋子里放满满一盆水,为的就是半夜能让身体里的蛊虫得到满足。 难道说,陈姐就是那个操控王德法的草鬼婆? 那王德法的尸首会不会也在这个屋子里?! 想到这里,李景然忍不住环视整个房间,却没能找到一个藏匿尸体的地方。 她正准备提醒韩笑小心,眼神就被衣柜一角吸引住了。 衣柜一角顺着柜门的位置往上长出了一圈一圈的像是棕色毛毛一样的东西。 李景然知道,这种东西是一种真菌叫黑曲霉,只会在潮湿环境的木料上生长,且一长就是一大片。 可是这个衣柜上为什么会长霉? 就算是床头摆着一大盆水,对于隔着一张床距离的衣柜影响也不会大到令其长霉菌的地步。 况且就算要长也应该是放水盆的床头柜先长。 李景然刻意退回去看了一眼床头柜,原木原漆好好的,什么都没有。 衣柜里放的应该是衣服,又不靠近洗手间,没有任何水源,怎么偏偏就衣柜上发霉了呢? 此时的她还在心中存有侥幸,或许是楼上漏水了导致的。 然而事实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就算是楼上漏水也不应该在衣柜正面的这个位置长霉。 想要确认真相,打开门就知道了。 李景然壮着胆子站到衣柜前面,左手插在裤兜里,伸出右手想要去够把手。 就在她的指尖碰到木质把手的前一刻,一股强压袭来。 她就觉得自己身上像是瞬间被凉水浇了个透彻,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天灵盖直通到脚底板。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猛地缩回了手。 可是伴随着她抽手的动作,那柜门竟“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这变故令李景然倏然睁大双眼。 她很确定自己刚才根本没动过柜门,别说动了,她连碰都没碰过把手。 那这衣柜门就是…自己打开的! 柜内没有光源存在,外面就是强光,站在强光源下看弱光源的地方,本就是看不清楚的。 此刻,衣柜门门缝里更是一片漆黑。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她不把真相弄清楚是不会罢手的。 陈姐到底是不是草鬼婆,她是不是操控王德法的人,她背后的黑手又究竟是什么人… 想着这些疑问,李景然鼓足勇气再次伸出手去,由于紧张和压力,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神却紧紧锁定在柜内的一片黑暗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线黑色的门缝! 只要打开,打开就能知道陈姐到底在捣什么鬼了! 脑子里一个声音不断地响起,逼迫着李景然服从于她的欲望。 不对劲! 李景然眼神从衣柜门上挪开,偏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双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浑身如同被套上了一个罩子,机械地执行着一个命令:打开这衣柜门,即便这根本不是她本人所愿。 李景然试图将手从门前挪开。 只是任凭她用力到脖子和手臂上届时青筋凸起,眼珠子都爆出了红血丝,一茬茬的冷汗从头顶流下,五根手指依旧坚定不移地伸向柜门。 眼看着她的食指已经触碰到门把手,木质的把手触手温良,却让李景然如堕冰窟。 她已经确定这柜门打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早已做好的准备都来不及派上用场,不留任何余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景然毅然咬破舌尖,从被冰冻住的喉腔中爆发出一声怒喊。 “韩笑!” 韩笑被李景然突如其来的声嘶力竭给惊到了。顾不得自己在洗手间里发现的东西,抬脚就往外跑。 三步并作两步刚跑到门口,就看到李景然身体僵硬地站在衣柜前面,冲柜门直直的伸出手。 明明她身边没有任何人,却向韩笑投来求助的目光。 只见她的脸憋得青紫,双目通红,额头上一条条青筋甚至连到了眼角,艰难地张开嘴一字一顿地求助,“救…我…” 韩笑想也不想迅速朝着李景然的方向扑了过去! 纤瘦的身影拦腰将李景然扑倒在地,二人滚作一团跌至床边的角落。 李景然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从背脊往四肢蔓延,她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 痛苦之中人的意识是最清醒的,李景然看到那柜门在没有任何人为作用力的情况下自己打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影从里面飞了出来! “你没事吧!”韩笑刚要抬头,又被李景然迅速按了下去。 后者抽出一直放在裤兜里的左手,狠狠冲着韩笑身后的方向投掷出去。 为您提供大神 望月眠 的《我能解锁规则怪谈[无限]》最快更新 20. 七日重现(二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七日重现(二十一) 随后奇怪的“吱吱”声响起,韩笑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感觉是橡胶被烧糊了,又像是肉铺杀猪的时候烧猪皮的气味。 危机解除的瞬间,她转头去看李景然,见到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直流。 不管是被刚才飞出来的那东西袭击到,或者是惊吓到,韩笑都会出大事! 好在是有惊无险。 脖子上失去了李景然的牵制之后,韩笑当即回过头,只见衣柜前面的地上多了一滩黄黄白白的脓水! 而那脓水旁是一头剥了一半皮的大蒜。 因为接触了脓水的原因,原本白嫩的蒜肉此刻全变成了焦黑色,还哧哧往外冒着白烟儿。 望着眼前这一滩恶心的东西,韩笑努力不去做过多联想,反倒问:“这就是蛊虫?” 她口袋里还揣着李景然分给她的一头大蒜,自然知道要防的是什么。 之前洞娘便屡次提醒二人草鬼婆的利害,不是她们这些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哪怕草鬼婆随便碰人一下,又或者是在她们吃的用的东西里下了蛊,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会被害。 当然蛊虫这种东西也并非天下无敌了,除开半夜需要出来饮水外,洞娘还提起过,蛊虫最害怕的是大蒜和雄鸡。 雄鸡李景然找不着,大蒜是昨天从调制饺子馅的准备台上拿的。 那时她去准备台上查看饺子馅是否有异常,却发现角落的一个小碗被另一个碗倒扣着,像是不用的东西,她偷偷揭开一看才发现是大蒜头。又想到洞娘的话,就顺手拿了两头。 一头她自己随身携带,另一头给了韩笑。 既然蛊虫害怕大蒜,放在身上总能避免直接接触带来的风险。这是李景然最初的想法。 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别说亲眼所见了,在此之前,韩笑只在志怪小说里听见过。 若非这滩脓水还在眼前,她都不敢相信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着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是刚才李景然真的打开了衣柜,那么蛊虫就会直接扑到她脸上! 洞娘说过蛊虫下到人身上之后,除非下蛊的草鬼婆主动解除,不然中蛊人身体里的蛊虫就是不死不休。并且就算是草鬼婆解除了蛊虫,她自身也会遭受反噬。 这就意味着草鬼婆一旦下蛊就是铁了心要人命的。 估计陈姐也不会想到,自己放到一边不用的东西会成为她们今天保命的利器。 韩笑定了定心神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突然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站在柜门前头动不了了? 李景然苦笑着把之前的惊魂一幕告知韩笑,又说,“我根本没碰过那个衣柜,是它自己打开的…” 后者脑海中灵光一闪,当即看向那尚未合拢的门缝说:“那这衣柜里绝对藏着对陈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不然她大费周折设置这么个陷阱做什么?” 接着她就起身来到衣柜前,想要再次尝试打开衣柜。 “你…小心!”李景然到现在仍心有余悸,不由得提醒道。若非她被摔得实在疼,加之身体透支般的虚脱,否则她不会让韩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韩笑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又郑重地点头说:“我知道!” 说完,她就掏出了李景然给她的那头大蒜。 为了让大蒜更好地发挥作用,李景然将两头蒜都剥开了一部份,捏在手里久了会散发出阵阵大蒜独有的辛辣气味。 韩笑避开柜门前头那一滩恶心的脓水,抬脚跨了过去。 也就在她拿着大蒜靠近柜门的瞬间,衣柜里传来“簌簌”的急促声音,像是有一群小虫子在衣柜里爬来爬去! 里面还有活物! 思及此,韩笑不再犹豫,伸出胳膊一把将衣柜门拽开,刚好看到最后一只胖乎乎、白莹莹的虫子钻进了一个绝对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一瞬间,就算大蒜也遮盖不住韩笑作呕的冲动。 她甚至顾不得衣柜里还有尚未消灭的蛊虫,将手中的蒜头掰了一半扔在衣柜门口,下一秒便迅速把头转到一边,趴在地上搜肠刮肚地吐了起来。 墙角的李景然此刻顺着柜门的方向看过去,敞开的柜门让里面的情况暴露无遗。 衣柜里仅仅挂着三两件欲盖弥彰的上衣和裤子,而那单薄的衣架子中间露出一颗微微垂下的人头! 李景然表情冷淡,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怎么都没想到,衣柜正中摆放着的,竟然是一具完完整整的尸体! 那些蛊虫八成是闻到了韩笑手中大蒜的气味,纷纷找地方躲藏。 而它们躲藏的地方就是这具尸体。 衣柜里还藏有蛊虫的事情不容拖延,就算不是为了其他人,她们要得将这些东西全部消灭以保证不会留有后患。 李景然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把韩笑扶到稍微干净的地方坐着,又接过她手里的蒜头,一边走一边把蒜皮全部扒了个精光。 走到尸体前的时候,她一下将根本无法完全遮盖尸体的那几件衣服扯下来,就见到有的衣服上吊牌都在。 尸体暴露在她眼前。看得出来,这具尸体被打理得很干净,身上还穿着一件让人眼熟的衣服。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下裤,脚上还有一双底子极薄的黑鞋。 趴在地上眼泪水都被逼出来的韩笑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李景然冲着衣柜里的尸体伸手捣鼓着什么,她关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小心那些白色的蛊虫!” 她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一只从尸体的鼻孔里钻进去了! 这足以证明这些蛊虫的活力。即便离开了陈姐它们也活得好好的,这说明它们是被特殊培养出来的独立的蛊。 若是中了这种蛊,就算把陈姐的尸体拉出来鞭尸都没用了! “放心,”李景然声音冷然,目光紧紧锁住尸体,呼吸平稳,既然蛊虫害怕蒜头,那她就堵死这些玩意的出路,让它们憋死在尸体里! 说完,捞起地上一件衬衫套在手上,隔着布料捏起了尸体的下巴。 尸体的柔软程度远超李景然的想象,下巴被轻松抬起,关节和脊椎竟还保持着生前的灵活度! 看到尸体正脸的这一刻,李景然动作微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一拍脑门,喃喃自语起来,韩笑也恍然大悟。 在此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释。 刚才袭击她的蛊虫,和韩笑说的白色蛊虫是不一样的。 那只分明是一条背上带黄花的黑色蜈蚣,而现在衣柜里的这些蛊虫八成是陈姐用来控制这具尸体的。 为何这么断定,是李景然在抬起尸体下巴,看清楚五官的时候,认出了这个人。 这人正是失踪了整整一天未曾露面的王德法! 怪不得陈姐一出来作妖,王德法就不见踪影了,他是被陈姐控制的,失败了自然要这个主人出来清理残局! 想到这里,李景然先用手里的大蒜堵上了尸体的两个鼻孔。 她下手干脆果决,将尸体的七窍用大蒜粒一一封住。 有的地方她怕塞得不够严实,甚至还利用了物理手段。 她叫上了韩笑从陈姐家翻出了白蜡烛,将蜡烛点燃之后,烛液滴在七窍位置,把大蒜连同七窍一起蜡封。 做完这一切之后,韩笑出了一身冷汗,之前的那点恶心也烟消云散了:“这下这具尸体彻底成了密不透风的,里面的蛊虫要想出来就只能咬破撕碎尸体的内脏和肌肉。” 这也正是李景然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尝试用科学的手段总结洞娘描述的“蛊虫”。 如果把它们也看成生物的一种,按照蛊虫的生性习惯,它们需要寄生在“草鬼婆”的身体里才能存活下去。 久而久之,草鬼婆和蛊虫就成了共生的关系。 既然这些蛊虫能够独立于陈姐身体外存在,它们必然不是得天独厚地进化成了不需要“草鬼婆”的品种,而是王德法的尸体就是它们的“草鬼婆”。 并且这具尸体完全受它们的控制,它们又听从陈姐的调遣。 陈姐一死,这些蛊虫要么会重新寻找宿主,要么就在这具尸体里等死。 此时王德法的尸体已经和蛊虫共生了,破坏尸体就是破坏了它们的“草鬼婆”,蛊虫会死。 如此一来,不仅陈姐炼出来的这具“活尸”被消灭了,里面害人不浅的蛊虫也跟着一同灰飞烟灭,这是斩草除根最干净的手段。 接下来只要等尸体自我销毁就行了。 韩笑连口气都不带歇的,又指着身后的洗手间说,“对了,我刚还在厕所发现了一个泡菜坛子,还没来得及检查是什么,要不你跟我一起?” 有了衣柜的事情,二人行事必须更加小心。 李景然拖着发软的双腿跟着韩笑来到洗手间。 这洗手间的装修和她房间的一模一样,连吊顶的颜色和灯都没有任何区别。 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李景然的洗手间里放着基本的洗浴用品,就算她再怎么不讲究,基本的肥皂和洗发水还是需要用的。 为您提供大神 望月眠 的《我能解锁规则怪谈[无限]》最快更新 21. 七日重现(二十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七日重现(二十二) 陈姐的洗手间里没有任何女性必须用品存在,跟外面的房间相比干净整洁程度过犹不及。 洗手台上甚至连一点水渍都没有。 韩笑站在门口,指着洗手间内侧的方向道:“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李景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马桶靠墙壁的那一侧,一个黑漆漆的坛子静静地摆在那里。 白色的瓷砖和黑色的坛子对比明显,一下子给本就没有窗户的洗手间,增添了不少阴沉沉的气息。 黑色的坛子大约比马桶高一点点,李景然她们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坛口倒扣的碗沿,漫着一圈水光。 二人走过去,李景然负责把盖子揭开,韩笑左手捏着剩下的大蒜,右手抄着一根客厅里捡到的凳子腿以防万一。 准备万全后,李景然把手放到了坛口的碗底上,虚虚扣着,和韩笑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到后者微微点头,她猛地抬手揭开一看! 坛口黑漆漆的,没有东西扑出来。 韩笑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去仔细看也没看出究竟来。 李景然索性抬脚,一脚把坛子给踹翻了。 这坛子还挺沉,她也废了一番力气才将坛子弄倒。 坛口朝下的那一刻,几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骨碌碌从里面滚了出来,散落在马桶前。 而那正是李景然上午收尸的时候,在尸体旁边看见的肉块! 看到那肉块,韩笑倒吸一口凉气,轻轻皱了皱眉:“怕是笔记里说过的肉块!陈姐下在饺子馅里的就是这些!” 李景然冷眼一扫,随后转身到了屋外。 从这个没有丝毫生活痕迹的房间来看,或许从这次循环伊始,陈姐就开始筹划这些事情。 不曾想被李景然和韩笑破坏了。 接下来,二人又对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再没有其它发现这才罢手。 临走前李景然看着房间里到处都是的红色丝绒线,叫住了韩笑,“等我一下。” 说罢,她从书包里取出一把剪刀,从门把手上拽起一根就下剪。 在她剪断绒线的那刻,整个房间里的绒线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忽然躁动起来,如同一条条纤细的红蛇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李景然感觉手里的这一截也跟着扭了起来,低头一看果不其然,纤细的绒线在她手里蜷曲弯折,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 韩笑看着眼前一幕目瞪口呆,目光盯着李景然。 却见她没有像正常人那般直接松手或者扔开,反而继续剪下了另一边的线头。 随着这截红线被剪下,房间里其它那些躁动不安的丝绒线一下安静了下来。 韩笑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李景然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手心,跟普通红色缝线一般无二的绒线道,“是陈姐临死前自我保护的手段。” 既然是自保,那便不会攻击人。 收集完红线后,二人迅速离开了这个阴森森的房间。 为了避开其他住户,她们选择了走楼梯。回去的路上,李景然和韩笑都默契地没说话,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在脑海里慢慢消化陈姐房间里发生过的事情。 就在二人转弯即将登上最后一层楼梯,低头再抬头的功夫,眼前就多了一抹红色。 摆在楼梯最高一级正中的红色高跟鞋,让二人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 由于鞋子在上,她们在下,此时她们仰视着那双高跟鞋。 高跟鞋红得发亮,鞋跟还朝着楼下的方向伸出来一点,像是随时都要往下走一般。 刚才她们上楼的时候没有说话,整个楼梯间都安静得落针可闻,要是有人走到这里放下一双高跟鞋,不大可能没有除二人之外的脚步声。 若是有人提前放的,那未免太巧合了,就不怕楼上下来的人随时会把鞋子碰倒? 这事越想越让人头皮发麻。 李景然扯了下韩笑衣袖,单手向下指,示意对方往下走。 韩笑点点头。 遇见这种诡异的情况,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跟“它”硬碰硬,除非你不信邪。 二人目视高跟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后挪动。 只要鞋子有任何异动,她们随时可以撤退。 然而那双高跟鞋好像真的只是碰巧摆在那里,又正好摆在当中的位置。 直到高跟鞋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们才转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楼梯间。 就在楼梯间的防火门即将关闭的瞬间,里面忽然响起了“嗑哒、嗑哒”高跟鞋走路独有的清脆声音。 韩笑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李景然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走吧。”李景然同样后怕,深吸两口气,又拉着韩笑往电梯方向走。 好在距离她们居住的楼层只有一层了,就算坐电梯也没关系。 二人惊魂未定,等推开房门后,就看到门缝里有一张叠成掌心大小的字条。 率先进门的李景然扫了一眼却像是没看见,抬脚就要直接从上头跨过去。 韩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是什么?”她疑惑一声后就想弯腰去捡。 哪知李景然抢先一步阻止了她,“没什么,不知道谁塞进来的垃圾信息。”说完,她把纸条捡起来,看都没看径直扔进了垃圾桶里。 李景然一直都以为这个世界所谓的“男主角”宋简即便不能成为出逃的伙伴,也不会是自己的阻碍。 从没想过,宋简竟然会为了独自苟活而推她去死! 与死亡相比,让李景然感到恶寒的是宋简虚伪阴险的嘴脸。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早做准备。 在7月30日下午宋简再次按照“剧情”约她出去表白的时候,她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干脆杀了宋简,让他也尝尝在绝望的痛苦中死去的滋味。 自那以后,她再没有赴过宋简的约,然而这字条每次都会出现在她房间的门缝里,跟苍蝇一样惹人厌烦。 韩笑虽困惑,但看到李景然明显不想多说一句,也不会笨到多嘴去问。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秘密或者往事,她有,李景然也有。 同伴之间除了信任,更要互相尊重。 李景然有些懊恼自己刚才阻止韩笑的行为太过草率,又碍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以前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但想到对方是韩笑,就一咬牙特别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韩笑听得一怔,看着她耳垂通红,不禁低头抿嘴笑了笑。 李景然说完背过身,感觉脸颊滚烫,径自走到床边,敲了敲床尾。 洞娘从床下爬出来,先伸了个懒腰。 休息一上午的她总算是养精蓄锐,精力充沛。 一见到李景然,洞娘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卖乖,“姐姐,你们回来了!” 李景然拿出那根红线:“你认识这个吗?” 为您提供大神 望月眠 的《我能解锁规则怪谈[无限]》最快更新 22. 七日重现(二十二)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