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的CP换人了》 1. 001 阙婠婠确信自己穿书了。 在那个混乱的末世,她和姐姐都有异能,某些人眼红嫉妒,就偷偷写了两本古早小说,意淫她和姐姐都是书中下场凄惨的炮灰女配。 她和姐姐当成消遣,躺在床上一边笑,一边把两本语句不通的小说看完了。 结果,她前一晚还睡在华丽的大床上,睡醒一睁眼,却是一间窄小简陋的卧室。 外面高楼大厦林立,街道车水马龙整洁干净,显然不是她生活的那个到处都是废墟的末世。 她没有贸然开门探查,而是先在屋里小心地翻找一番,找到了身份的证件,上面的照片与她有七八分的相像,眉眼间有几分怯懦和阴郁,主人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阙玉婉”。 阙玉婉,是她临睡前看的那本古早小说中的人物,是用来意淫她的炮灰女配。 在书中,阙玉婉单方面认为男主是自己的男朋友,在跟男主组cp参加一档恋爱综艺时,对男主痴恋不已,各种死缠烂打。然后被男主的粉丝网暴,抑郁自杀。 阙婠婠捏着证件,指尖泛白。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回去? 是不是她走完这段剧情,就可以回家了? 一想到要按照剧情对男主各种无尊严纠缠,阙婠婠就一阵阵头皮发麻。 “嘶——” 阙婠婠倒吸一口凉气。 她恐怕要贡献自己为数不多的全部演技,才能把这段尴尬无比的剧情走完。 不过……为了回家,倒也不是不能忍? “笃笃。”敲门声打断了阙婠婠的思绪。 “进——”话还没出口就卡住了,阙婠婠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的脑海中没有关于身边人的记忆。 这很奇怪。 她醒来的时候,分明察觉到脑海中多出来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比如烤箱怎么用、钢琴怎么弹、手机怎么玩等等。 这些都是她在末世没接触过的东西。 所以,她以为就像之前看过的穿书小说一样,她穿书了,也继承了原身的所有记忆。 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继承的只有关于“物”的记忆,却没有丝毫关于“人”的记忆。 她知道这个家中,除了原身阙玉婉和父亲外,还有父亲的养女——也就是女主云音。 但这些都是她从书中看到的,此刻她的脑海中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这些人。 她不知道父亲和女主云音长什么样,平时什么性格,相处时是什么氛围。 再延伸一下,她发现自己脑海中没有这个书中世界的任何人的印象。 比如,关于阙玉婉死缠烂打的男主,这个对原身来说刻骨铭心的男人,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她只知道书中记载的信息——在书中男主高高在上,别人都称呼他“顾老师”。书中应该也出现过男主的名字,但她看书的时候是当笑话看的,一目十行粗略扫过,大概率是把这种不重要的信息忽略了。 毕竟,她也没料到自己会穿书。 “呃……”阙婠婠挠了挠下巴。 继承了一半的记忆,总感觉是个坑? “咚咚咚!”可能是嫌她回应得太慢,敲门声变得暴躁,外面的人在用拳头捶门,薄薄的门扉晃了晃,看起来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快要散架似的。 阙婠婠皱起了眉头。 这种捶门的方式,仿佛门外是聚集的变异生物,即将破门而入,下一刻就要直面生死,让人心跳加速,喉咙发干,肾上腺素飙升。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阙婠婠上前,唰一下拉开了房门。 本来要落在门扉上的拳头,险些直接捶到她的脸上,拳头堪堪擦过她的脸颊,鬓角的发丝被拳风带得飘了起来,又缓缓落下。 阙婠婠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眸光平静,带着几分嫌弃,仿佛在看路边的垃圾。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男人讪讪地收回拳头,随即恼羞成怒,浓眉一皱,不耐烦地开口:“阙玉婉!你他妈也太不要脸了!你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好意思跳湖闹自杀?!” 阙婠婠诧异地睁圆了眼睛。 这人是谁?跑到别人家里来指手划脚? 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二十出头的样子,显然不是这个家里的人。 阙婠婠刚想开口,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喉咙干哑,头脑昏沉,浑身酸软,四肢关节隐隐作痛。 分明是生病了。 联想到男人说的“跳湖自杀”,阙婠婠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书中,阙玉婉和男主参加恋爱综艺前,掉进了小区的人工湖中,虽然被救上来,却发了高烧。 阙婠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热度惊人。 也许是阙玉婉并没有熬过昨晚的病痛,离开了这个世界,然后她才穿进书中? 见她不答话,男人更加恼怒,浓眉拧成一团疙瘩,愤恨的手指几乎要点到阙婠婠的眼睛上,“你——” 阙婠婠本能地一偏头,抬脚踹了过去。 她浑身酸痛,这一脚自然也没什么力道,轻飘飘地落在男人的膝盖上。 但是很凑巧,她房门前的地板刚刚拖过,又湿又滑。男人似乎很嫌弃她的脚落在自己身上,慌乱地抬腿避开,结果,纤尘不染的皮鞋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滑了出去。 “啪——” 男人硬生生来了个平地摔。 阙婠婠愣住了,乌黑的眼睛慢慢睁圆,满是诧异。 男人也愣住了。 下一刻,整张俊脸都涨得通红。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来人啊——”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阙婠婠抬眸,这才发现自己的卧室对面就是厨房。 此时,厨房中冲出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圆胖的腰身上系着围裙,一边尖叫一边冲过来去扶那个男人。 楼梯处突兀地响起脚步声,匆匆而来,柔软的羊绒裙摆划过楼梯转角,即便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女子的动作依旧优雅矜持,白色小羊皮的鞋子轻盈地踩着楼梯,像是林间跳跃的小鹿。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的眸子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慌乱,“玉婉,你怎么、怎么会动手——” 阙婠婠缓缓地吸了口气。 她没有理会眼前乱成一团的三个人,而是慢吞吞地迈步,进了对面的厨房,拉开冰箱,找了一瓶矿泉水,贴在滚烫的额头上。 冰凉的温度让她昏涨的头脑得到短暂的舒缓。 她看见冰箱中有个沙拉碗,白色的水晶碗里是鲜红的樱桃,一颗颗红润饱满,带着些许清洗过残留的水渍。 阙婠婠拿过沙拉碗。 牙齿咬破果肉,甜美的味道溢满口腔,阙婠婠满足地喟叹一声,这才抬眸去看那三个人。 滑倒在地的男子似乎扭到了脚,愤恨地拿出手机,似乎正在摇人来助阵。 穿着羊绒长裙的女子看起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二十来岁,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皮肤白皙,清纯温柔,神情中带着几分大小姐不谙世事的纯真。 看来这就是书中的女主云音了。 云音,父亲的养女,书中纯洁天真、貌美心善、才华横溢的女主。 阙婠婠慢吞吞咬着樱桃,心道才华有没有横溢她不知道,但纯洁天真显然是要打个问号的。 刚才云音的脚步声是突兀地在一楼二楼的楼梯中间响起的,说明那男人在她房门外粗鲁捶门的时候,云音就躲在楼梯转角处偷看。 而且,云音做为养女,住在二楼。 而她,父亲的亲生女儿,家中真正的千金,却住在一楼的客房,还是紧挨着厨房,噪杂吵闹。 阙婠婠不知道这种局面是怎么形成的,但她不相信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的养女,是真的纯洁而心善。 她看着云音小心翼翼地扶着摔倒的男人,神情急切,满眼都是心疼,柔声问着:“摔到哪儿了?疼不疼?” 眼前的一幕温馨有爱,阙婠婠的心头却像是塞了一块烧红的铁,又热又痛,几乎要将一颗心烧成灰烬,哽得她难受无比,连眼眶都跟着酸涩,险些要落下泪来。 她抬手压了压胸口。 这不是她的情绪。 这是原身残留的尚未散尽的情绪。 捏了一枚樱桃咬在齿间,香甜的果肉平复着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痛楚。 果肉尚未咽下,那系着围裙的妇人尖声嚷了起来:“那是云音小姐的樱桃!谁让你乱动的?!” 阙婠婠低头看了看,白水晶里面盛着樱桃,鲜红欲滴。 “这樱桃谁买的?” 妇人撇了撇嘴:“我买的,云音小姐想吃,我一大早挑了很久的!” “用爸爸给的饭菜钱买的吗?” 妇人一顿,没有说话。 阙婠婠笑了,白嫩的指尖捏着一枚鲜红的樱桃,缓声道:“爸爸花钱请的佣人,用爸爸给的生活费,买来的东西放在爸爸的房子里。” “这样好的东西,却被我这个‘爸爸的亲生女儿’吃了。” “我可真是罪大恶极。” “去告我啊。” 不知何时,男人愤怒的抱怨、云音轻柔的安慰声都停了下来。 死寂无声的别墅中,只有阙婠婠轻飘飘的尾音:“去呀,去告我呀。” 三个人神色各异。 佣人尴尬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摔倒的男人诧异地看着阙婠婠,总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云音悄悄地瞅了阙婠婠几眼,正要说什么打破尴尬,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道人影。 她看向大门处,眸光骤然明亮,惊喜的语气几乎掩饰不住,“顾老师!” ……顾老师? 阙婠婠心头一动,顺着云音的目光看向大门处。 那里站了个男人,身形颀长,眉目冷峻,正静静地望着她。 2. 002 阙婠婠不知道那男人在大门处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她正在猜测这个人到底是谁。 从云音的那声“顾老师”来看,很有可能他就是书中的男主。 再加上云音骤然明亮的眼神和惊喜的语气,这种可能性更是无限接近百分百。 毕竟,书中的男女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能让女主这么激动的,显然就该是男主。 阙婠婠仔细看了一眼。 这位顾老师眉眼深邃,五官极其优越,肌肤是毫无瑕疵的冷白,有种冰冷玉石的质感。 他穿了一件深灰色大衣,更显得双肩平阔,胸膛健硕,两条大长腿又长又直。 不愧是能做男主的人。 单论样貌身材,确实是阙婠婠见过的最出色的男人。 男人大衣西裤,身姿笔挺,自有一股萧疏轩举的气势。 稳重自持,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完美地掩藏在温和的表象之下。 他轻轻颔首,算是跟众人打了招呼,却并没有进门,也没有理会云音那声惊喜的呼唤。 而是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保镖上前。 两个黑衣保镖身形高大,健硕无比,进屋后一言不发,弯腰抬起了摔倒的男人。 男人不满地嘟囔着:“我又不是尸体!这么抬着多难看!” 两个保镖似乎很好说话,闻言将他重新放在地上,其中一个保镖弯腰,拎起男人,像抗麻袋一样径直扛在肩头,大步走了出去。 男人挣扎了一下,被保镖抬手牢牢摁住。 顾老师这才开口,“抱歉,多有打扰。” 声音低沉,意外得好听。 礼貌而疏离的绅士“顾老师”转身离去,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在阙婠婠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阙婠婠扫了一眼满脸恋恋不舍的云音,想了想,起身回了卧室,将房门锁上,找到退烧药喝下去,然后拿出手机,准备好好了解一下自身所处的情况。 她先打开手机的社交软件。 里面联系人不多。 备注“爸爸”的联系人被置顶,里面最新的一条消息是阙玉婉发的:【爸爸,生日快乐。】 阙婠婠看了看日期,发现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消息了。 也就是说,这两三个月,父女两个没有联系过,而做父亲的也没有回应这条祝福信息。 另外一个被置顶的联系人备注是“我的天啊”。 里面只有一条信息,是昨晚发来的。 【我的天啊:你怎么什么都要跟云音抢!《全民热恋》是云音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资源,你张张嘴就让经纪人把这个资源让给你,你也太霸道了!你还要不要脸?!】 《全民热恋》就是书中阙玉婉和男主参加的恋爱综艺,也就是害得阙玉婉被网爆自杀的综艺节目。 要说这是阙玉婉从云音手中抢走的资源,阙婠婠半分都不相信。从这个家里的情况就能看出,阙玉婉才是被忽视的那个。 书中的女主云音外形清纯,嗓音温柔,是被称为国民初恋的小才女,自然有很多狂热的粉丝和无脑的追随者。 这个“我的天啊”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阙婠婠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在联系人中被置顶,但其备注为“我的天啊”,她猜测是不是阙玉婉对其言辞感觉到十分震惊,将其置顶就是为了看看这人每天都有些什么无脑的言论,就当观察奇特生物? 正想着,手机嗡的震动一下,“我的天啊”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我的天啊:阙玉婉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抢人东西!还要装无辜装可怜闹自杀!还动手打人!你有没有一点家教!我的脚扭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这下阙婠婠对上号了。 这位“我的天啊”就是刚才捶门被她踹了一脚后倒地的男人。 跑到别人家里指手划脚,猛锤人家姑娘的房门,不了解实情就无端指责。 究竟是谁没有教养? 阙婠婠没有“观察奇特生物”的爱好,指尖一滑,直接把人给拉黑了。 往下翻了翻,发现一条“经纪人关姐”发的消息,内容是《全民热恋》第一期的地址和时间。 地址是南方的海岛。 时间是……明天? 阙婠婠想起自己刚才翻找时与证件放在一起的机票,连忙找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是明天上午的机票。 墙角放着行李箱,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挤在一起,衣服全都胡乱地一团,左塞一件右塞一件。 阙婠婠有点受不了,将衣服重新叠放,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整理好,整整齐齐地排放在行李箱中。 看看还有剩余空间,阙婠婠的目光在屋子中扫过,最后落在桌面的几包饼干和巧克力上。 她很珍惜地把饼干和巧克力拿起来,像抚摸什么心肝宝贝一样轻轻地摸了摸,然后小心地塞进了空余空间。 除了行李箱,还有一个双肩包,用来装一些重要的随身物品,证件、手机什么的。 都收拾好了,阙婠婠用打车软件预约了车,无事可做,她拿着手机,打开了微博。 这可是这个世界的人很重要的网络平台。 微博一打开,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响起,有推送,有艾特,也有私信、评论。 阙婠婠发现很多私信都带着辱骂的字眼,评论略好些,但也充满了质疑。 【请问你真的要顶替云音上《全民热恋》吗?不是吧不是吧,还有这么明目张胆抢资源的?!】 【糊成这样还好意思抢人家的资源,要不要脸?】 【纯路人,就疑问一句,那《全民热恋》第五组嘉宾到现在也没公布是谁,你们怎么都说是阙玉婉抢了云音的?】 阙婠婠去《全民热恋》的官博看了一眼。 果然,官方说是第一期录制从明天开始,但五组嘉宾只公布了四组,四对不同年龄段的恋人分布四角,中间是黑色双人剪影,一个大大的问号。 【无语,明天都要开始录制了,到现在第五组嘉宾还没定下来吗?】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节目太烂,连嘉宾都请不到。】 【小道消息,听说第五组嘉宾出了点小状况,临时换了人,就刚刚换的。听说换成了一个你们绝对绝对想不到的大人物!】 【笑死,不就是云音换成了阙玉婉吗,还换成了大人物,阙玉婉算什么大人物,一百八十线都够不上。要不是这次《全民热恋》换人风波,世上有几个人听说过她。不吹会死吗?】 下面接着一堆人心疼云音,说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仙女,只知道埋头创作,全身心都是音乐事业,不懂得勾心斗角,只会被善于钻营的奸诈小人欺负。 阙婠婠的目光从“才女”、“原创”几个字眼上划过,心头突然一阵刺痛。 她抬手压住了心口。 这是阙玉婉残留的情绪。 不过,为什么这几个字眼会刺痛这个身体? 阙婠婠挠了挠下巴,细细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凝神想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墙角的吉他上。 这是一把浅木棕色的吉他,跟她自己那把有点像。只不过她自己那把背板上有火烧的痕迹,对音色也略有影响,但已经是末世中难得能找到的乐器了。 阙婠婠抱起吉他,轻轻拨弄琴弦。 声音淙淙,音色优美。 她抬手按住了琴弦,余音戛然而止。 阙婠婠闭上了眼睛,敛神凝气,抱元守一。 最开始是寂静无声。 很快,她听到了各种声音。 隔壁客房中佣人在看视频,哈哈大笑。 楼上云音在弹钢琴。 隔壁的别墅中,有小猫喵喵叫。 再隔壁,有小孩子的哭闹声。 再隔壁的别墅中,有老人在低声咕哝着快过年了,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再远,阙婠婠发现自己听不到了。 她估计自己现在只能听到两百米远的低语,与末世时能听到千米之外耳语声相比,显然是大打折扣了。 这毕竟是个正常的世界,也许奇怪的能力会被压制? 阙婠婠倒也不是很在意,她听到云音和佣人都在各自的房间内活动,便放心地抱起吉他,断断续续地弹了一首曲子,边弹边修改,过了几遍,终于成曲。 打开手机的视频录制,阙婠婠抱着吉他,轻声说道:“这是我新作的一首曲子,名字叫《洄》。” 琴弦拨动,优美的音符流水般淙淙响起。 女孩的声音空灵飘渺,仿佛海上飘来的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想回到你的身旁。”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你是我不变的航向。” …… 一曲弹唱完,阙婠婠手掌压着琴弦,静静地坐了片刻,这才把刚才录制的视频发到了微博上,但她设置成了仅自己可见。 然后,她拿着纸笔,在纸上写下了半份曲谱。 把曲谱放进抽屉锁起来。 这种锁根本用不着撬,用螺丝刀插进缝隙把抽屉向下一压就能打开。 阙婠婠指尖点了点抽屉,白嫩的脸颊上浮现个小小的梨涡,乌黑的眸子弯了弯。 “会捉到老鼠吗?”她歪了歪头。 3. 003 阙婠婠没有认床的习惯,但突然从末世来到安稳的都市,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前半夜翻来覆去睡得不大安稳,后来大概是退烧药起了作用,天亮前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叮铃铃——” 闹钟在安静的房间骤然响起。 阙婠婠像是条离水的鱼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下意识抓起了枕头。柔软干燥的纯棉布料蹭着掌心,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茫然地落在虚空,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平静安稳的都市世界,无怪可打。 她把枕头放了回去,一头扎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两秒后,绵长的呼吸响起。 “叮铃铃——” 五分钟后,闹钟再一次响起。 阙婠婠一把将手机扫开,抓着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 又五分钟后,闹钟再一次锲而不舍地响起。 阙婠婠慢吞吞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头发睡得乱蓬蓬,因为在被子里蒙了一会儿,整张脸红扑扑的。 乌黑的瞳眸茫然而柔软。 发了好一会儿呆,她才渐渐回神。 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来得及。这才从床上爬下来,洗漱后下楼。 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早饭的时间,云音不在,负责做饭的佣人竟然也不在。 阙婠婠愣了一下。 她闭了闭眼睛。 然后就听见了云音在楼上悄悄走路,还有佣人躲在房间里嗤嗤笑的声音。 阙婠婠:? 明白了,看来是故意的。知道她今天要出远门,两人干脆都躲在房间,连早饭都没有,让她饿着肚子出门。 阙婠婠进了厨房,拉开冰箱。 果然,冰箱里连面包都没有,昨天还能看见的水果也都神奇地消失了。 没有任何她可以将就着当早饭的东西。 她倒是可以动手给自己做饭,但冰箱里连食材都没有了,整个冰箱都空了。 阙婠婠心情不太好。 她不喜欢饥饿。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预约的车子到了。 她只好拖着行李箱出门。 机场有点远,坐在车子上,阙婠婠一边听着司机天南地北地胡侃,一边抚摸着行李箱,确切地说,是抚摸着行李箱装饼干和巧克力的地方。 这么好的食物,能迅速补充能量,还能储存很久不会坏掉。 即便还没吃也能想象得到味道很好。 她不舍得吃掉。 现在也只是有一点点饥饿,她还可以再忍忍。 一边抚摸着行李箱,一边看向车窗外,阙婠婠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首城果然不愧是全国最繁华的都市,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立交桥眼花缭乱,整个城市繁忙,又秩序井然。 机场整洁而干净,就是人多了点。 阙婠婠拖着行李箱,在寒风中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穿了两层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边上蓬松的绒毛遮住了额头。还用围巾绕了几圈,挡住了半张脸,没有一丝寒风能突破重围。 裹得太圆了,走路就有点不得劲。 她寻找着指示牌,突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形。 高大挺拔,还有一双逆天的大长腿。 再往上一看,鸭舌帽墨镜加口罩,遮得比她还严实。 阙婠婠下意识觉得这人是要做坏事,目光警惕地盯了过去。 顾老师似乎对目光很敏锐,偏头看了过来。 女孩都快裹成一个球了,看起来就很暖和。羽绒服帽子那柔软蓬松的绒毛围着她的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比昨天还要警惕。 隔着墨镜对视一眼,顾屿风不太理解她这警惕的、好像看坏人的小眼神,勾下墨镜,重新跟她对视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不远处传来了惊喜的尖叫声:“顾屿风!” “天啊,是顾屿风!” “顾屿风!我爱你!” 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无数人跑动起来,井然的秩序被瞬间打破。 阙婠婠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什么他要遮那么严实。 原来不是做坏事。 倒是她,好像做了坏事。 阙婠婠眼睁睁看着无数人仿佛潮水一般朝着中间的顾老师涌了过去。 她躲闪不及,肩膀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趔趄两下,她连忙扶住了身边的柱子。 匆忙间朝着顾老师看了一眼,发现他身边围拢着十来个保镖,护着他穿过了人群。 阙婠婠松口气,眼前有些发黑,有金光闪闪的小星星冒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都换了个身体,这低血糖的毛病竟然还是没摆脱。 她死死地捏着行李箱,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把小饼干吃掉。 “阙小姐。” 耳边传来声音,阙婠婠勉强抬眸看去,一片黑幕和小星星中,她只能模糊看清眼前站了个人。 “阙小姐好,我是顾老师的助理杜青,顾老师让我……”声音变得迟疑起来,“您是……生病了吗?” 阙婠婠没有说话。 她低下头,等眼前的眩晕过去,这才重新抬头,“没有。顾老师说什么?” “顾老师让我给您带句话。”年轻的助理二十七八的年纪,样貌斯文,带着个黑框眼镜,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犹豫了一下,又道:“您还没值机呢吧,我陪您过去?这样不耽误您的时间。” 阙婠婠正好还没找到值机的地方,点了点脑袋,“好。” 杜青捏了个口罩,看看阙婠婠已经被帽子围巾挡得严严实实的脸,又把口罩塞回了包里。 阙婠婠跟着杜青走。 杜青本来想帮她拖着行李箱,阙婠婠坚决不肯。 杜青估计行李箱里有很重要的物品,所以她不放心,也就没再坚持。 带着她完成值机,领她到了等候区的椅子上,杜青这才道:“顾老师说,录制节目的时候,言行举止都只是为了节目效果,还希望阙小姐不要当真。” 阙婠婠把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懂了。 毕竟是综艺节目嘛,男主是艺人,是公众人物,在镜头前总要顾忌自己的形象,就算厌恶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压着脾气。听助理的意思,男主甚至还会表现得很友好。 男主这是担心她会误会,甚至心动爱上他,所以提前泼点冷水,让她冷静冷静。 阙婠婠很冷静,但按照剧情,她不能冷静,她可是疯狂爱着男主的小炮灰呢。 “我——”阙婠婠捂住了胸口,悲切地抬眸。 她低血糖犯了,整张小脸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却偏偏衬得一双瞳眸更加乌黑。 此时,那瞳眸中起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 她似乎很伤心,连眼角都红了。 却偏偏强忍着,只是眼神落寞,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杜青只觉得心头像是被闷锤敲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喜欢顾屿风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全身心投入的疯狂粉丝,但顾老师不可能回应他们。 阙婠婠低下头,小声地应了一声:“我、我知道了,我不会……我尽量不当真。” 她抽了抽鼻子,“我也会努力克制自己的。要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有什么疯狂……咳咳,就请顾老师当我不存在好了。” 杜青不知说什么,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才离开。 他边走边回头,进了贵宾室,跟顾屿风汇报。 “阙小姐……好像很受打击,”毕竟能跟顾屿风上恋综,可能期待着有一段美好的相处时光,但没想到顾老师一开始就泼了冷水,杜青道:“还给您带了回话,说是在节目中会努力克制自己,要是发疯,就请您当她不存在。” 顾屿风已经摘下墨镜,修长的手指捏着眼镜腿,没有说话。 经纪人孟元安排好保镖们,过来看到杜青,问:“还有事?” 杜青不知道该不该说,把孟元拉到一边,“孟哥,阙小姐好像病了,脸色苍白。” 孟元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小事没必要告诉顾屿风。 但他又突然想起刚才在大厅里,顾屿风对着阙婠婠勾下了墨镜的一幕。 他小心地觑了一眼。 顾屿风正垂着眸子,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神色。 孟元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 他跟在顾屿风身边有七八年了,但始终不敢说自己能摸透他的心思。 就比如对待阙小姐的态度。 顾屿风这个人很冷静,甚至可以说冷漠。外表如何绅士礼貌,内里都是淡漠疏离的,从他对待粉丝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他特意让杜青给阙小姐带话,应该是保持距离的意思。 但顾老师这个人吧,他有很强的掌控欲和领地意识,甚至有点变态的程度。 很难说他会不会因为即将在节目中跟阙小姐扮演恋人,而将阙小姐暂时地划在他的地盘里。 在心里回味了几遍顾屿风对着阙小姐勾下墨镜的动作,孟元最终还是不敢擅作主张,轻手轻脚地凑过去,低声说道:“顾老师。” 顾屿风抬眸。 孟元轻声道:“刚才杜青说,阙小姐脸色苍白,可能生病了。” 顾屿风:? 他昨天见那个小姑娘,还是满脸通红,拿着瓶冰镇矿泉水捂着额头降温,小表情很嚣张地让人去告她。 今天就脸色苍白了? 他刚才见到她,虽然帽子围巾遮得严实,但那双溜溜的眼睛还是那么乌黑明亮,没看出病态来。 不过她穿了两层羽绒服。 会不会是发烧了没好? 顾屿风没开口。 孟元觉得自己不该多嘴,颇有点后悔,退了几步,坐在离顾屿风隔着几个座位的地方,安静地拿出手机,检查顾屿风接下来的行程。 过了那么十几分钟吧。 “去把她带过来。” 孟元本能地站起身,应了一声“是”。 然后才愣住了。 愣了两三秒,见顾屿风睫毛一抬,连忙拔腿就走。 * 阙婠婠很是犹豫。 机场有卖餐食的,但都贵得离谱。 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账户的余额,确信真的只有几千元,不够自己随意浪费。 咽了咽口水,阙婠婠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蔫哒哒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安慰道:“别急别急,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她查过的,飞机上的餐食都是免费的。 她可以多吃点。 一直吃到空姐不耐烦,再也不肯给她提供服务为止。 “阙小姐。” 阙婠婠抬头,眼前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胖乎乎,一脸和气,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阙小姐好,我是顾老师的经纪人。” 阙婠婠细细的眉头皱了起来。 又来? 如果不是她真的在顾屿风身边看到了眼前这个人,她几乎都要以为这人是骗子了。 毕竟他长得这么和气,还笑眯眯地,一看就是要骗人的样子。 “我知道了。”因为饿,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扮演小炮灰也有点敷衍了:“嗯嗯,不会当真的。” 孟元一噎,随即又带上笑,“阙小姐误会了,顾老师说请您过去。” 阙婠婠诧异,湿漉漉的乌眸微微睁圆,“还要当面叮嘱一遍?” 前后派了两个人来跟她安顿,顾老师都不放心,还要再当面亲口说一遍。 他一定很害怕跟她扯上关系吧。 想一想自己可是疯狂爱着他的小炮灰,他让她过去找他,那她肯定得迫不及待啊。 阙婠婠站起身,抓着行李箱,“那走吧。” 孟元伸手,“我帮您拎着。” “不用。”阙婠婠把行李箱往身后藏了藏。 看来是有贵重物品,孟元也就不再坚持,引着阙婠婠一路进了贵宾室。 阙婠婠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见并没有人阻拦她进入,也就跟着进去了。 一路到了顾屿风面前。 他已经摘掉了鸭舌帽和墨镜口罩,露出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孔。 阙婠婠站在他面前,她努力一番,总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够“疯狂”。 阙婠婠望着那张极其优越的脸,把他想象成热气腾腾的火锅。 她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仿佛看到了人生挚爱。 “顾老师……”她咽了下口水。 顾屿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贵宾室比外面大厅要暖和,她把两层羽绒服的帽子摘掉了,围巾也往下扒拉了一点,露出一张小脸,果然有点白。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倒是依旧明亮,透着他看不懂的炽热。 虽然脖子处有围巾挡着,但顾屿风莫名觉得她咽了下口水。 阙婠婠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她以为是自己幻想火锅连香味都想象出来了,仔细闻了一下,却发现是种甜香,显然不是火锅。 乌溜溜的眼睛飞快一扫,她看到了顾屿风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份香甜的点心。 阙婠婠的目光被牢牢地黏住了。 顾屿风顿了顿,想到圈子里女明星们普遍的节食情况,有了个猜测,“你没有吃早饭?” 阙婠婠小鸡啄米般点头,“知道的知道的,顾老师放心。” 目光牢牢地黏在点心上,撕都撕不下来。 顾屿风顿了顿,“那个小蛋糕……” 他可以放慢了语速,果然说的话终于进了小姑娘的脑子,她总算是分了一丁点眼神给他。 顾屿风:“那个小蛋糕可以吃,都是免费提供的。”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小姑娘的眼眸骤然明亮起来。 比刚才看他的时候,更加炽热。 4. 004 阙婠婠十分动心。 迟疑了一下,还是谨慎地开口:“我没有进入贵宾室的资格。” 虽然不知道那个笑眯眯的经纪人为什么能将她带进来,但她知道,凭自己是不能进来的。 万一,等她吃完,服务人员过来质疑,让她交钱就糟了。外面大厅的东西都那么贵,贵宾室的点心可想而知。 顾屿风似乎是笑了一声,深邃的眼睛天生带着多情,但仔细看,里面并没有多少笑意。 他轻轻点头,“没关系,这里的你可以随便吃。”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免费,而且不会有人告你。” 阙婠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提了两次免费,倒像是知道她手头窘迫。 孟元悄悄抹了把汗。 他想起昨晚另外一个助理匆忙送来的资料。当时他没注意,现在回想,应该是这位阙小姐的简略资料。 顾屿风是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他跟人合作之前,都会简单调查一下对方。 如果合作比较重要,资料看起来又有疑点,还会进一步深入调查。 这是顾屿风第一次参加综艺,又是容易引起话题的恋爱综艺,确实该谨慎些。 孟元退了几步,小心地看了一眼,发现阙小姐没有露出被冒犯的愤怒神情。 阙婠婠已经在顾屿风身边坐下,捧起装着小蛋糕的碟子,目光这才正正地落在顾屿风脸上,神色很是认真,道:“承蒙款待,谢谢,我开动了。” 她说完,挖了一大块小蛋糕,塞进了嘴里。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向后靠在宽大的沙发靠背里,从鼻腔哼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无比满足。 香甜的味道溢满口腔,阙婠婠舍不得一口吞下,她慢慢地咀嚼着,细细品味那柔软细腻的美味。 顾屿风想开口,但阙婠婠正在吃东西,良好的教养让他等着她咽下去再开口。 她那一口蛋糕挖得有点大,但吃的时候偏偏细嚼慢咽很是秀气,顾屿风等了好半天,她才终于咽下去。 感觉空气有点安静得异常,阙婠婠抽空抬眸看了一眼:“嗯?” 顾屿风沉默一瞬,问道:“阙小姐知道我是谁吗?” 阙婠婠歪头,“知道呀,你是顾老师。” 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平静了,酝酿了一下情绪,震声道:“您是顾老师啊!是我……是我们最最最爱的顾老师!” 一句话,把她都喊热了,阙婠婠从沙发里坐直身子,将围巾摘下来,两层羽绒服也脱了下来。 里面是一件厚毛衣。 顾屿风额角一抽,小姑娘这是有多怕冷。 “跟我一起上综艺,会不会很难受?” 据顾天所说,这位阙小姐一直对他痴恋不已纠缠不清,这次恋综本来该是顾天和云音一起参加,阙小姐却从经纪人那里抢走了云音的名额。 而他代替顾天,这位阙小姐算盘落空,不该失望、愤怒、痛苦吗? 为什么她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 似乎在她眼中,和她一起参加恋爱综艺的男人是谁,还没有碟子中的小蛋糕重要。 顾屿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点审视和怀疑很好地掩藏在深邃的眉眼中。 阙婠婠皱眉。 难道她表现得不够疯狂,让他察觉到不对了? 阙婠婠悄悄叹了口气。 没想到男主这么敏锐。 她遗憾地看了看手中的小蛋糕,重新调整好表情,抬起头。 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满的欢喜快要溢出来。 “我怎么会难受呢?和顾老师一起上综艺,有跟顾老师朝夕相处的机会,对我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顾屿风没什么表情,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沙发扶手上点了一下。 孟元心想,阙小姐倒也没说错。 顾老师入行这些年,只专注拍电影,从来不接代言,不接采访,综艺更是别想见到他的身影。 能跟顾老师一起拍综艺,还是恋综,确实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 阙婠婠抽了抽鼻子,湿漉漉的眸光中夹杂了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愧疚,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太激动了,可能在节目中会有些无法自抑不受控制的举动,也许会对您造成困扰……” 顾屿风点在沙发上的手指一顿。 孟元心道,就算真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倒是也不能怪阙小姐。 听阙小姐的意思,她分明是顾屿风的粉丝。 换成任何一个粉丝,跟顾屿风朝夕相对,被那双天生含情的深邃眉眼望着,都可能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更何况那是恋爱综艺,本来就是给已经动心但尚未牵手成功的“朋友”准备的平台,他们可以在节目中尽情表达爱意,那些掩藏在心底无法诉诸于口的隐秘情愫,可以借着节目的机会,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 说白了,《全民热恋》就是一个表白的平台。 表白成功,就是恋人。 不成功,就依旧是好友。 孟元想着,阙小姐是顾老师的粉丝,又是在恋爱综艺上,就算做出什么太过热情的举动,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不知道顾老师是怎么想的。 他偷偷觑了一眼。 顾屿风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神色甚至有几分冷漠。 语气也很平静:“我们只是在节目中临时组cp而已,节目结束就是陌生人,你最好认清这个事实。” 这话说得太过冷漠,恐怕铁粉都承受不住。 孟元连忙去看阙小姐。 阙小姐果然十分失落,纤长的睫毛落寞地垂下,细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阙婠婠:不想营业,只想吃小蛋糕,快要忍不住了呜! 顾屿风的目光落在她微颤的手指上,顿了顿,又道:“既然是参加综艺,我的表现跟私下里也不尽相同,只是为了节目效果,敬业而已。” 阙婠婠小鸡啄米,“嗯嗯嗯,敬业。” 顾屿风等了一会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阙婠婠想了想,“我改名了。” “……改名?” “嗯,我不叫玉婉了,我改叫婠婠。” 孟元:“噗——” 顾屿风嘴角抽了一下,“……婉婉?” 孟元心道阙小姐真的不是为了听到这样亲密的呼唤而故意把名字改成“婉婉”的吗? 阙婠婠:“女官婠,阙婠婠。” “哦。”顾屿风似笑非笑,“婠婠。” “对。”阙婠婠一本正经。 “行。” 见他没再说什么,阙婠婠觉得自己总算可以结束营业,专心享受小蛋糕了。 在吃了两个小蛋糕、几个香蕉、一杯牛奶之后,阙婠婠听到了自己航班登机的消息。 她慌忙站起身,“我得登机了!”一边把两层羽绒服套上,围巾胡乱地缠了两圈。 顾屿风皱眉,“你是那趟航班?”明明有直达的飞机,她为什么订了需要转机的航班,时间长,中间也麻烦。 阙婠婠顾不上答话,生恐误了飞机,拖着行李箱跑了。 孟元低声道:“那个航班最便宜。” * 阙婠婠需要转机,顾屿风的飞机却是直达,他一下飞机,节目组的人就围了过来。 导演亲自来接,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本来,节目组预定的嘉宾是顾天和云音,但云音的经纪人一直跟他们说暂时不确定人选,所以他们在预告中只公布了另外四组嘉宾,把顾天这组当神秘嘉宾。 没想到,订好的顾天昨晚突然扭伤了脚,跟他们说临时换成顾屿风。 整个节目组都以为顾天在开玩笑。 顾屿风是什么人,就是最热门的综艺也不可能请到他,怎么可能来他们这半死不活的小恋综?! 这都不是天上掉馅饼。 这他妈掉的是纯金镶钻的馅饼! 但顾天说得言之凿凿,导演半信半疑。 一方面觉得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一方面又担心万一来的真是顾屿风,他们表现得不够热烈。 于是,导演亲自带着人过来接,反正就算来的是顾天,也已经是他们这五组嘉宾中最大牌的。 没想到,真是顾屿风。 导演揉了揉眼睛,看见男人身边胖乎乎一团和气的孟元,这才敢相信天上真的掉了馅饼。 他看着戴着鸭舌帽口罩墨镜的高大男人,就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一路飙升的收视率。 机场人多,导演也不敢喊,搓着手凑过去,低声道:“顾老师好,我是节目组导演。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孟元笑道:“辛苦了。顾老师等会儿坐自己的车走。” 导演本来想在车上先来个简短的采访什么的,见顾屿风不肯坐节目组的车,也没敢多说,笑着把顾屿风一行送上外面等着的一辆商务车,这才跟上去带路。 车子开到海边的一个四层别墅。 顾屿风已经脱了大衣,黑色西装长裤,上面一件银灰衬衣,简单低调。 另外四组嘉宾已经到了,都在一楼大客厅里坐着。 顾屿风一进来,就听见了惊讶的吸气声。 有个头发半长,戴着黑色耳钉的男人,没忍住,低声:“卧槽!” 他旁边短发的女子,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顾屿风脚步一顿,“抱歉来晚了。” 想了想,又道:“婠婠需要转机,可能还会更晚些。” 跟在后面的导演:? 婉婉?叫得这么亲密吗? 5. 005 阙婠婠中间转机,在机场耽误了时间,到别墅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抱着自己的两件羽绒服和厚毛衣,胳膊上还缠着围巾,跟搬家似的。 主要是行李箱塞满了,她没想到南方的海岛这么热,不仅羽绒服穿不住,连厚毛衣也脱了,只穿了里面的长袖T恤。 即便如此,她也热了一身汗,因为长裤里面还套着秋裤和毛裤呢,一路上不方便脱,一直穿到了别墅。 眼看见别墅大门,阙婠婠心酸地抹了把泪,总算能脱衣服啦! 在大门处被节目组给拦住了。 工作人员鼓捣了一会儿,阙婠婠低头一看,衣领处多了个麦克风。 懂了,录制这就开始了。 进了大门,发现所有嘉宾都没回房间,而是在一楼大厅里等她。 阙婠婠:……? “啊哈哈,最后一位嘉宾终于到了!录制正式开始!”主持人很激动,听声音差点都快哭出来了。 摄像机对准了各位嘉宾。 主持人悄悄摸了把汗,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激动的是,他主持的节目中竟然有顾屿风!那可是大满贯的影帝!他穷尽想象力也不敢奢望的! 担忧的是,节目的流程已经提前定好了,五组嘉宾里有艺人也有素人,有些名气但没有大咖,最大的咖位就是顾天,所以,原本预定的流程……比较艰辛。 没办法,他们这档综艺叫《全民热恋》,重点在“全民”,嘉宾特意选了不同年龄段的。 因为这个年龄限制,就没办法像别的恋综那样搞什么修罗场。 他们请来的嘉宾是一对一对的,原本就配好对,来之前都是“好友”,是“尚未牵手”的状态。 也许是私下里就有好感,有了恋爱的苗头,但总差一把火,才参加了这个节目。 也有的是纯粹是过气了,实在没热度,假装“恋人未满的好友”来参加,希望能翻出点小浪花。 总之,因为已经配好对,没有别的恋综那样的修罗场,上一次节目的收视率很是惨淡。 这一次的收视率如果还是那个鬼样子,节目就会被砍。 所以,导演组研究了很久,决定另辟蹊径,在“全民”的卖点上,又加了“荒岛求生”。 本来是没问题的,但谁能想到顾屿风会来! 顾屿风是昨天晚上才决定要来的,节目流程已经来不及改了。 让顾屿风去荒岛求生…… 主持人忍不住又抹了一把汗,听着旁边阙婠婠在道歉自己来晚了,并且疑问大家为什么不在房间休息,主持人终于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台词: “咳咳,没有房间。” 十位嘉宾齐刷刷扭头,目光全都落在了主持人身上。 顶着这些或震惊或质疑的眼神,主持人欲哭无泪:“没没房间。” 他深吸一口气,“真没房间。” 本来应该十位嘉宾先简短地自我介绍,相互认识,然后他再公布流程的,结果房间的话题一开始就被阙婠婠带起来了,主持人只好先解释节目即将录制的方式。 “这一期节目的主题是患难见真情。所以,各位接下来的几天将在荒岛度过。每人只能携带一个节目组统一发放的双肩包。” 主持人艰难地解释着流程,说完之后,他眼巴巴地盯住了顾屿风。 嘉宾都是签了合同的,如果退出就要付一大笔违约金,比如阙玉婉这种一百八十线的小明星,绝对不能违约。 但顾屿风就不一定了。 他完全有甩手而去的底气。 节目正式播出的时候,观众们的目光也随着摄像机镜头,一起牢牢地黏在了顾屿风的脸上。 人人都提着一口气,弹幕刷到飞起。 【卧槽!真的是顾老师……】 【顾屿风为什么会参加这种小破综?好奇怪,再看一眼。】 【不是吧,让顾老师去荒岛求生,节目组是怎么想的?】 【顾老师千万不要退出啊啊啊!这可是顾老师第一次综艺!】 【我愿意倾家荡产包个直升机,去那个小荒岛上用降落伞空投物资,只求顾老师不要退出呜呜呜!】 【众筹直升机!算我一份!】 【大家清醒一点,这节目是录播,他们早就录完回家,现在荒岛上根本没有顾老师!】 【不懂你们怕什么,顾老师很敬业的,既然来了肯定不会撂挑子走人。】 而在录制的这个时间,导演的目光也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也在担心顾屿风会不会拂袖而去。 要不是顾屿风定下的时间太晚,流程确实来不及改,他也不敢让顾屿风去什么荒岛求生。 导演心里琢磨着,要是顾屿风真的因为太过艰苦而退出,那他就当场改规则!规则不完善有漏洞不够吸引人都没关系,只要能把顾屿风留下。 哪怕临时改的流程漏洞百出,只要把顾屿风留下,收视率一样能爆! 导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就看见屏幕上顾屿风微微颔首,似乎是认可了在恋综中加入荒谬的荒岛求生。 导演一个激动,一口气没喘匀,差点被烟给呛死。 旁边的人激动地抱着他,“导演!导演!咱们要爆了!爆了!” 直到这时,导演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心里激动得要飞上天,脸上却还努力矜持着,“妥了,发个微博吧。” 他们始终没有敢公布第五组嘉宾,即便顾屿风和阙婠婠已经到了别墅。 直到现在,顾屿风接受了节目流程,确定了要留下来,导演才敢在官博上公布第五组嘉宾的消息。 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无数人在嘲笑导演痴人说梦,也有人猜测导演喝大了,不知天南地北。 导演笑眯眯一点都不生气。 反正节目播出的时候,被打脸的又不是他。 * 别墅大厅里,主持人也终于松了口气,这才重新捡起自己的主持人素养,试图让流程回归正轨:“大家都还不认识吧,来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相互先认识一下。” 嘉宾一共十个人,五对“好友”。 因为是《全民热恋》,所以从十几岁到五十几岁,各个年龄段都有。 为了好记,节目组还给各对恋人起了cp名。 五十几岁的一对是水木cp。 男嘉宾叫木临水,画家,胡子拉碴几乎看不清面容。 女嘉宾沈淼,是老牌影后,发髻整齐地梳在脑后。 两人都是五十九岁,一个内向阴郁的画家,一个温婉大气的影后。 阙婠婠仔细看了看两人,细细的眉头皱起。 他们已经五十九岁,荒岛求生会不会让他们生病? 木临水气质阴郁,身材也是清瘦型的,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 沈淼看面容是很健康的,但跟强壮也绝度不搭边。 四十几岁的一对是梧桐cp。 男人叫伍琨,公司老总,剃了寸头,看起来十分健硕。 女人叫苏桐,舞蹈家,大波浪长发,妩媚娇艳。 阙婠婠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这两个的身体一看就很好,伍琨像是练过的,肱二头肌很发达,看起来很能打。苏桐的腰虽然纤细,但柔韧有力,双腿修长,一看就知道弹跳力不错,就算不能打怪,至少自保是没—— 打量的目光突然被一道颀长的身影给挡住了,思绪戛然而止。 阙婠婠不解地抬眸,发现挡住自己的是顾屿风。 他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挡住了她的视线,状若无意地指了指她抱着的一大团衣服,示意她可以暂时放在沙发上。 沙发柔软而干净,旁边的茶几上放着茶水饮料什么的。 阙婠婠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和平而安稳的世界。 这个世界无怪可打。 她不需要担心五十九岁的水木cp,他们会活下去的。 她也不用计算伍琨有多少战斗力,他们不会遇到危险。 阙婠婠老老实实地收回了目光。 见她乖乖地收敛了眼神,不再看别人的肩膀、胸膛、胳膊和腰、腿,顾屿风也让开了脚步,不再挡在她面前。 节目播出时,看到这里的观众纷纷冒出了问号。 【阙玉婉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一直打量别人?】 【别人在做自我介绍,打量别人倒也正常,不正常的分明是某位大佬吧?】 【我头铁我来说!顾屿风为什么要挡住阙玉婉的视线!他为什么不愿意让阙玉婉看别的男人!】 【他醋了!他醋了!】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某些粉丝,一时间弹幕眼花缭乱。 【什么一百八十线的小明星,也配和顾老师组cp!】 【属实是登月碰瓷了!】 【滚啊,离我们顾老师远点!】 看到这些弹幕的孟元悄悄叹了口气,他就说顾屿风多少都有点变态,领地意识太强。阙小姐分明不是他女朋友,只不过是挂了个cp的名,顾屿风就不许人家阙小姐看别的男人,甚至看女人也不行。 这将来谁能受得了他。 也就是顾屿风一直没谈过恋爱,要真是谈起来,孟元觉得做他的女朋友得窒息,没多久就得想跑,就算是顾屿风的盛世容颜也挽救不了。 观众也有稍微理智些的: 【纯路人好奇一下,为什么要说是阙玉婉碰瓷?就顾屿风那咖位,谁敢碰瓷他?】 【不是,组cp来参加恋综是你们顾老师自愿的吧,总不能是阙玉婉逼他来的。】 【阙玉婉跟顾屿风的身家地位,得隔着银河那么远吧?如果两个人中一个是被逼迫的,我觉得也只能是阙玉婉,而不可能是顾屿风。】 顾屿风自出道以来有七八年了,一直都十分顺利,今年才二十八岁,已经是大满贯影帝。 他只专注演戏,不接代言,不接采访,更是从来没传出过绯闻。 粉丝们也都相对成熟。 很快有人意识到,不管是说顾屿风被阙玉婉逼迫,还是说阙玉婉被顾屿风逼迫,对顾屿风来说,都不算好事。 这个话题很快地揭过去了。 【哈哈哈,梧桐cp这一对!男的健硕,女的窈窕,体型差真好磕!】 【苏桐是舞蹈演员,妈呀,这腰!这腿!这脸!我可以!】 【快介绍下一对,罗煜哥哥,我永远爱你!】 三十多岁的一对是罗盘cp。 男嘉宾罗煜,是个原创歌手,曾经也小火过一阵,不过最近两年没什么作品,传言已经江郎才尽,被公司放弃。 罗煜今年三十二岁,看起来依旧像花样少年,清瘦秀气,头发半长,刘海遮住了眼睛,左边的耳朵上戴着一枚黑色的耳钉。 女嘉宾是他的经纪人,名叫郭盼,短发,看起来就很干练。 艺人和经纪人或者助理朝夕相处,有些确实会产生感情,但这一对看起来不是很搭。 观众们也发现了: 【这一对估计是假的,假借恋人来参加综艺。】 【罗煜已经糊成这样了?别的综艺都上不去了?只能来参加这种小破综,还得拉着经纪人陪他假扮恋人。】 【咳咳,很快就不是小破综了,毕竟顾屿风都来了,后面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也想进的。】 二十几岁的一对是晚风cp。 顾屿风没什么好说的,在场的没有不认识他的,所以他只是淡淡开口:“顾屿风,二十八岁。” 阙婠婠:“我原本叫阙玉婉,从昨天开始,我改名叫阙婠婠了。” 众人同时想起了顾屿风进大厅的时候说的那句“婠婠要转机来得更晚些”,当时他们以为顾屿风是亲密地称呼“婉婉”,原来是改名叫阙婠婠了? 阙婠婠:“女官婠,婠婠,读音是弯弯曲曲的弯弯。” 沈淼笑眯眯地问:“婠婠今年多大了?” 阙婠婠:“二十二了。” 沈淼笑道:“看起来好小,都不像二十多岁的。” 阙婠婠的头发被羽绒服帽子和围巾弄乱了,她胡乱地扎了个丸子,大厅里没有镜子照,丸子就扎得有点蓬松,还有点歪。 因为秋裤、毛裤、长裤都没办法脱,她热得很,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上几点小汗珠,亮晶晶的。 看起来确实年龄很小的样子。 阙婠婠:“真的有二十二啦!我不想去十几岁组,呜。” 众人笑了起来。 十几岁组是真的一对小孩,取名星辰cp。 男孩今年十一岁,金发碧眼,明明是个外国人的长相,偏偏取名叫东方辰。 女孩是中国人,今年十岁,名叫花星,梳了一对小辫,小圆脸,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声音小小的,看起来有点胆小。 五组cp介绍完,主持人给每个人发了个双肩包,他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用来收拾,除了身上的衣服,只能带走这个双肩包。 大家都拼命往包里塞东西。 阙婠婠找个卫生间,总算把秋裤毛裤给脱了。 她塞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好在海岛气候温暖,不需要厚衣服,看看还有不少空间,又塞了花露水、叮咬棒,然后把饼干和巧克力小心地塞了进去。 主持人说了是荒岛求生,通讯中断无法呼救,所以手机电脑什么的也不能带,统一交给节目组。 但也悄悄说了,如果真有急事,是可以通融的。 毕竟像顾屿风、伍琨这些人,名下产业那么多,事情自然也多,不可能完全失联。 十五分钟后,水木、梧桐、罗盘、晚风、星辰,五组cp坐着船去往荒岛。 6. 006 五对嘉宾坐着船,没多久到了荒岛。 说是荒岛,但其实还有些基本的生活设施。 主持人努力编剧情:“你们是一个旅游团,坐船旅游的途中不幸遇到海难,只有你们十个人幸存下来,飘到这个小岛上。很多年前,小岛上曾经有过人居住,不过现在已经空了。” 花星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问:“只有我们十个人活了,那你们呢?” 主持人微笑:“你就当看不见我,当我是旁白音,当摄像大哥都是无生命镜头。” 阙婠婠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个岛并不大,原本是没有人迹的,可能节目组考虑到嘉宾的生存难度问题,给加了些基础设施。 主持人继续:“因为很久没有人生活过了,食物、被褥这些早已腐烂风化,但房子还在。” 所谓的房子,是五个凉亭。 凉亭有四根柱子支撑,有木质地台和木质屋顶,但四面是没有墙壁的。只是避免了直接睡在海边潮湿的地上,并不能遮风挡雨。 离凉亭不远,还有锅灶和一些碗筷刀具,看来节目组给他们提供了住处和简易厨房。 主持人:“那边有水井,还有浴室。” 阙婠婠点点头,基本生活设施都有了,但食物需要自己想办法。不过热带的岛屿应该有很多野生的香蕉之类,周围的海水里也有鱼,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眼看着摄像大哥的镜头在捕捉他们的表情,阙婠婠心头一动。 对了,她还得走剧情呢。 她看了看身边的顾屿风。 离得这么近,她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常见的黑色或者琥珀色,而是有点深蓝,像是幽邃的海水。 说起来,顾屿风的五官也很立体,骨相十分优越,眼窝很深,看人的时候即便没什么表情,也自带一股脉脉深情。 他好像是混血。 阙婠婠突然有点后悔。 她昨晚发烧了,硬熬着写了新曲子,然后就睡下了。 今早在出租车上又饿得难受,到了机场又被顾屿风带进了贵宾室。 总之,各种阴差阳错,她竟然没来得及在网上了解一下顾屿风这个人。 甚至连他的名字,她都是在机场从狂热粉丝的呼喊中才知道的。 以至于现在,她几乎对顾屿风一无所知。 做为一个“疯狂爱着”顾屿风的小炮灰,她不会露馅吧? 兴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顾屿风低头看了过来。 过分浓密的睫毛拢着夕阳的暖光,看起来像是慈悲的神祇。 阙婠婠抓住“疯狂示爱”的机会,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顾老师,别担心,我会养你的。” 金红色的霞光也笼住了她。 她的丸子头始终没机会梳整齐,歪歪的,蓬松而毛乱,那些柔软的发丝映着光,更显得毛绒绒的。 顾屿风猜测她的发烧已经好了,因为仰起来看他的小脸恢复了正常,既不是烧得通红,也不是机场中见到的苍白。而是白皙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瓷器。 因为认真地抿着唇,脸颊上抿出一枚小小的梨涡。 顾屿风指尖轻轻捻了捻,那染着金光的睫毛轻轻一垂,遮住了眸光,“嗯”了一声。 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看到这里的观众忍不住质疑: 【养顾老师?就阙玉婉那细胳膊细腿,还想照顾别人?别是故意这么说,实际是想让顾老师养她吧?】 【虽然但是,人家现在叫阙婠婠。】 【男女力气差异,在这种野外生存中男人可能确实出力比较多,但至少阙婠婠态度很认真啊。】 【顾大佬真淡定。要是我,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仰着小脸,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我,还一脸认真地说养我,我他妈可绷不住。】 【阙婠婠,我劝你放开顾老师!冲我来!】 【哎呀,谁的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阙婠婠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现场的人都听到了。 伍琨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顾屿风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是身体往前站了站,挡在了苏桐前面。 一看就是准备保护苏桐,不让她辛苦的态度。 木临水胡子拉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也悄悄地往前站了站。 沈淼笑着睨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哈哈哈,伍总和木大画家是不是在暗搓搓内涵顾老师?】 【伍总看起来好健壮好有男友力,在家没少干活吧,苏桐老师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娇气美人。】 【总觉得苏老师和伍总站一起,有种美女与野兽的感觉。】 【对对对,我也!不是说伍总丑,就是那种健硕感,有种大型野兽的感觉。】 【沈影后年轻时离婚后一直没再婚,也没绯闻,没想到动心对象是木大师。】 【也不一定是沈影后动心,也许是多年好友,木大画家有点动心呢。】 伍琨和木临水悄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罗煜迟疑了一下,也想往前站,郭盼正好扭头,看了看他的胳膊。 罗煜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腿,老老实实钉在了原地。 最小的东方辰和花星没看出来,两人还在说悄悄话,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东方辰应该是说了什么关于顾屿风的话,因为花星唰一下扭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了顾屿风一眼,又连忙转过头去。 主持人还在继续:“虽然船沉了,但有一些生活物资也飘到了这个岛上。” 他说着话,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东西过来。 阙婠婠估计是节目组担心他们会活不下去,特意提供的。 主持人:“这里有一套帷帐,套在凉亭上就能变成一个大帐篷,能遮风挡雨挡太阳。” “还有两只鸡,能下蛋,拥有的人可以天天吃到新鲜的鸡蛋。” “一个双人充气床垫,睡在上面舒服得就像躺在云端。” “一个双人充气枕头。” “一个钓鱼竿。” 一共五份物资,可能是每组一个。 阙婠婠正这么想着,展示物资的工作人员不小心蹭掉了鸡笼的盖子,两只鸡扑棱棱飞了出去,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钻进了树林。 鸡,飞了。 主持人也傻了。 顿了一下,眼看着天黑了,不能再耽误,“咳咳,现在我们有四份物资,最受欢迎的cp可以最先挑选一份。当然了,最不受欢迎的cp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是恋综,那所谓的受欢迎,就是最被看好,最后会牵手成功。 主持人解释了一下:“每人一票,投给你觉得会BE的一组。得票最多的,就是最不被看好的cp。票数最少的cp,就是最受欢迎的。” 投票处设在一旁的简易厨房处,嘉宾们排队独自过去,写下自己的投票,并对着镜头给出原因。 这些镜头后期会剪辑,不一定都会播出,而投票对嘉宾来说,也是匿名的。 十个人排队投了票,主持人抱着票箱回来,当场唱票。 “晚风cp:五票。” 阙婠婠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大家。 十个人里面,竟然有五个人投了她和顾屿风! 而没投票的五个人,还包括了他们自己两个。 也就是说,只有三个人认为最容易BE的不是晚风。 这一刻,阙婠婠十分怀疑自己的演技,难道大家都发现了她和顾屿风是塑料cp? 【哈哈哈,阙婠婠那怀疑人生的小表情!】 【要是她知道,罗煜和郭盼也想投晚风,就是不敢,临时改了别人,恐怕婠婠会吐血吧?】 观众们看到的是录播,节目组把每个人投票的过程都播出了,然后才播的唱票。 不算顾屿风和阙婠婠不会投自己,其他八个人,只有木临水没有投晚风。罗盘两个人是想投而不敢,临时改成了梧桐。 木临水投的是梧桐cp。他的理由是,梧桐已经离婚,就算是想复合,但破镜难圆,打破的婚姻已经有了缺口,不会完好如初。 所以,梧桐cp得了三票,是木临水和罗煜、郭盼投的。 顾屿风投的是罗盘。 婠婠投的则是星辰。 所以,最终结果是: 晚风五票,梧桐三票,罗盘一票,星辰一票,水木零票。 东方辰对于自己竟然得了一票,大怒,金毛都炸了,愤怒地喊:“who?why?!” 花星也不理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道:“我和辰辰很好的呀。” 阙婠婠举了举手,“我投的哦。” 东方辰气鼓鼓地看了过来,却不小心正好对上了顾屿风的视线,吓得他脖子一缩。 花星细声细气地问:“婠婠姐姐为什么要投我和辰辰呀?” 阙婠婠抿唇一笑,白嫩的脸颊上小梨涡一闪,她笑得十分友善:“因为,小学、初中、高中,恋爱都算早恋,要被抓的哦,是不允许的哦。” 花星恍然大悟,“……哦,对呀。” 东方辰晴天霹雳,“……什、什么?谁要抓?!” 阙婠婠也不知道具体谁要抓,她就是脑子里有这么个印象,所以笑眯眯地回答:“反正就是学校要抓啦,也就是说,在星星上大学之前……你们都不可能HE哦。” 东方辰天都塌了。 他眼泪汪汪地抓住了花星的手:“星星呜呜呜——” 花星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啊。” 7. 007 东方辰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恋爱还没开始,就注定了要夭折。 弹幕都笑疯了: 【哈哈哈,婠婠是什么品种的小恶魔啊。】 【感觉辰辰一颗少男心都碎成八百瓣了。】 偏偏沈淼、罗煜、郭盼都纷纷点头,附和:“对哦,婠婠说得没错。 东方辰委屈巴巴地看着花星,又愤怒地看了一眼阙婠婠,报复似的喊到:“你投了我们,我和星星也投了你们!” 他以为阙婠婠会像他一样追问为什么,到时候他就告诉阙婠婠,因为哥哥说过,顾屿风这种疯子注定找不到女朋友,要孤寡一辈子的! 结果阙婠婠一点都不在意,莞尔一笑,“哦。” 要是有一个人投晚风,她还会好奇一下为什么。 结果大部分人都投晚风,她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了。 按照最受欢迎的程度,零票的水木cp最先挑选物资。 沈淼想挑钓鱼竿,她柔声跟木临水商量:“我会一点点,也许能钓到鱼,大家就不用挨饿了。” 木临水不太同意,皱着眉头犹豫半天:“可是你的腿不好,万一刮风下雨,没有防雨布你会很难受的。” 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木临水劝沈淼把钓鱼竿留给体力更好的人,沈淼同意了,两人选了防雨布。 星辰和罗盘都是一票,并列第二名,罗盘礼让幼小,让星辰先挑。 东方辰毫不犹豫地挑了双人充气大床垫。 罗煜挑了钓鱼竿。 梧桐得了三票,没得选,只剩双人充气枕头可选了。 得了五票的晚风什么都没有。 弹幕里有人酸: 【不是说要养顾老师吗?结果呢?什么都没赢到!】 【就是,除了吹牛,只会连累顾老师!】 【我倒是觉得,晚风cp不被看好,不是阙婠婠一个人的锅。】 【说实话,两人确实不般配。从事业来说,阙婠婠一百八十线查无此人,顾屿风年纪轻轻大满贯影帝。从身家上来说,阙婠婠不太了解,但好像从来没穿过奢牌,顾屿风据说是顶顶顶级豪门,不能想象的那种,他平时穿的衣服没有任何logo,全都是定制的。】 【身家太过悬殊,门不当户不对,被质疑也正常。】 【更何况,之前也没听说过两人有交集,更别说有暧昧情愫。】 主持人结束任务,独自离开。 摄像大哥则是在晚上十一点离开,到时候会只留下各处布置的摄像头工作,等到了早上六七点,摄像大哥再过来。 郭盼看了一圈,率先表态,“顾老师,您选哪个……房子?” 顾屿风没有开口,而是去看阙婠婠。 阙婠婠直接道:“我们和伍总苏老师占两边吧,苏老师觉得可以吗?” 弹幕又酸: 【郭盼问的是顾老师,阙婠婠倒是会越俎代庖。】 【越俎代庖说不上吧,毕竟亭子又没提前分配,大家商量着来,每个人都可以发表意见吧。】 【明明是顾屿风主动让阙婠婠先挑的。】 【为什么我还觉得顾老师不开口而是让阙婠婠来挑有点甜呢?不确定,再磕一磕。】 【其实从一个团队来看,最强壮的两组住外围,将老弱幼小护在中间,是再周到不过的。我觉得阙婠婠主动问梧桐,就是出于这个考虑,毕竟这里面最强壮的应该就是伍总和顾老师。】 苏桐很快就领悟了阙婠婠的考虑,细长的手指拨了拨大波浪长发,并没有回头问伍琨的意见,直接点头同意了。 晚风和梧桐挑了最两边,郭盼想和罗煜挑紧挨着晚风的那个亭子。 就听见东方辰大喊,“我可不想挨着他们!星星,我们挑最远的!我们挨着梧桐!” 花星有点犹豫,她看着阙婠婠,很是舍不得,并不想离她最远。 东方辰还想说什么,顾屿风撇过来一眼,眸光淡淡。 东方辰缩了缩脖子,想起自己上节目之前,哥哥不放心,求了顾屿风好久,希望顾屿风也上节目,好照顾他。 想到自家哥哥,东方辰怂了,“好吧好吧,星星想挨着他们,那咱们就挨着吧。” 水木挑了最中间,他们有防雨布,想着万一下大雨,还能让大家进来躲躲。 郭盼叹了口气,她本来想挨着顾屿风,就算不能刷出多少好感度,至少也能混个脸熟。再说,顾屿风的镜头肯定是最多的,他们离得近,罗煜还能蹭一蹭镜头。 没想到挑来挑去,反而离得最远。 哦,也不能说最远,边上还有个梧桐呢。 算了,能碰上顾屿风参加综艺,运气已经逆天了。她本来听说是顾天要来的,谁能想到换成了顾屿风。就算罗煜的镜头不多,但有顾屿风在,这期的收视率绝对爆。 分好了“房间”,十个人绕着营地转了转。 不远处有水井,解决了淡水问题。 旁边就是卫生间和浴室。 卫生间和浴室自然是没有镜头的,因为不会暴露在观众面前,不会影响到他们“艰难求生”的印象,所以,卫生间和浴室修建得格外好,瓷砖干净整洁,抽水马桶、淋雨花洒一应俱全。旁边还摆了很多种洗发水沐浴露和洁白的大浴巾。 不过节目组专门放了个提示牌:所有物品不能带出浴室。 可能是怕他们把柔软的大浴巾拿去铺床。 转了一圈之后,阙婠婠建议大家趁着还能看见,先捡些树叶稻草什么的,布置一下床铺。 星辰已经有双人充气大床垫了,不需要铺床,东方辰想跑去海边玩水,花星却恋恋不舍,细声细气地说道:“我想帮婠婠姐姐拿树叶。” 花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上了阙婠婠。 东方辰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跟着那个说他们注定BE的恶魔,但花星是他来华国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意义非凡,他舍不得离开花星。 再说,一个人玩水也没意思。 于是,阙婠婠身后就跟了三个小尾巴。 还有一个是顾屿风。 【哈哈哈,怎么像一家四口似的。】 【阙婠婠好爱发号施令哦,别人还没说什么呢,她就说要捡树叶铺床。】 【天黑了,探索地形不方便,力所能及地在附近捡些树叶,我觉得没毛病。】 【顾老师为什么也没异议?是不是看阙婠婠发号施令,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有经验了?可是有些人就是纸上谈兵而已呀。】 五个凉亭就建在海滩上,背靠着树林,三四十米远就是海水。 阙婠婠收集了一些大的枝叶铺在最下面,上面再盖上芦苇之类的稻草。 东方辰帮忙搬了树叶,嘴里却还在念叨:“这睡上去有点扎吧,比我和星星的大床垫差远了。” “是有点扎。”阙婠婠说完,慢吞吞地从双肩包里掏出了一卷东西,比一升装的矿泉水大不了多少。 摄像大哥给了个镜头,眼尖的观众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哇,野餐垫!我们家郊游就用的这个,卷起来不占地方,铺开挺大的,出门玩带这个很方便。】 【这个好,我们野营的时候帐篷里就铺这个,还是防水的!】 卷起来不大的垫子,慢慢铺开,竟然也有两米宽,正好把凉亭的地台铺满。 下面是柔软的稻草,上面是防水的垫子。 阙婠婠仰起小脸,眸光明亮柔软,“顾老师,这样就不扎了。” 郭盼看见了,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没想到!” 来之前谁也没想到要荒岛求生,往双肩包里塞东西的时候倒是知道了,但行李箱里也没有准备这方面的物资,这除非是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就带在行李箱里的。 床铺整理好了,阙婠婠又收集了一些藤蔓和棕榈叶。 棕榈叶太大,阙婠婠没让星辰两个动手,她搬了几片,打算慢慢来回几趟搬完。 结果,把棕榈叶放到亭子边,一回头,发现顾屿风把她剩下的叶子都给搬来了。 她只抱了两三片,胳膊就酸了。 顾屿风却拎着剩下的十几片,看起来轻轻松松,一点都不吃力。 本来是长袖的线衫,袖子撸到了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紧实,修劲有力。 顾屿风并没有问她,采这些棕榈叶子做什么,只是把硕大的树叶放到了她的脚边。 阙婠婠站起身,感受了一下风向。 她把藤蔓绕在亭子顶部,把棕榈叶子挂在藤蔓上,然后把棕榈叶编起来。 花星有点兴奋,围在旁边直打转:“婠婠姐姐!这个是麻花辫,我也会呀!” 阙婠婠分给她两片叶子,“小心别划到手指。” 花星小脑袋猛点,小心地撸着叶子。 东方辰不太理解。看看顾屿风,好像也没上前帮忙的意思。 棕榈叶子不多,为了透气,阙婠婠故意编得疏疏松松,没多会儿就弄完了。 亭子三面围了棕榈叶,背着风向,挡风还能透气,小雨也没问题。 除了下大雨,平时的时候,比完全不透气的防雨布还舒服呢。 阙婠婠又看顾屿风,她抿了抿唇,眉眼弯弯,“顾老师,这样会舒服一些。” 【虽然没有抢到防雨布和充气床垫,但阙婠婠自己动手,也给顾老师安排上了。】 【她刚才铺稻草的时候,一边铺得高出来,这是连枕头也有了。】 【说要养顾老师,还真是认真地在养啊。】 东方辰有点羡慕。 他和星星的床上只有床垫,软倒是够软,就是四面透风,晚上海风一吹可能有点冷,要是飘起小雨,恐怕也不好受。 阙婠婠摸了摸花星的小脑袋,“就照这个样子,给星星也弄一套,好不好?” 花星眼睛亮晶晶的,想点头,又舍不得脑袋离开她的手心,“嗯嗯嗯!好呀!谢谢婠婠姐姐!” 8. 008 阙婠婠做的棕榈帘子,不光是星星喜欢,旁边的罗盘和梧桐看见了,纷纷效仿。 水木倒是不用,木临水不让沈淼动手,自己把防雨布罩上了,凉亭顿时变成了个大帐篷,一边卷起来,供人出入和透气。 十个人来来回回捡树叶,水木是用来铺床,其他人用来做凉亭的棕榈帘子。 郭盼给罗煜使了个眼色。 罗煜顿了顿。 他和郭盼是多年好友,一个眼神,他就知道郭盼是什么意思。 郭盼是他的经纪人,这么多年两人是相互扶持过来的。 但他们并没有任何恋爱的暧昧苗头,参加这个综艺纯粹是他想过气翻红。 他是原创歌手,刚出道的时候也是小火了一把,但繁华迷人眼,公司安排的各种通告也消耗了他的精力,渐渐的,灵气耗光,他已经好几年写不出新的曲子了。 人们都说他是江郎才尽。 前一阵,他终于写了一首新曲。 郭姐建议他先别发,因为他现在毫无人气,发出去也不会有任何水花。 不如先参加个综艺,等人稍微有点热度了,再顺手把自己的新歌发出去,这样也许还能带一波。 可是,他这种连公司都已经放弃,只等过些天解约的艺人,连综艺都捞不上。 郭姐联系了许久,才终于联系到这个《全民热恋》。 据说这个《全民热恋》上一次收视率惨淡,这一期本来是最后一次试水了,再不行就直接砍掉了。 谁也没想到,顾屿风突然天降。 郭姐是想让他趁着这个机会,跟顾屿风打好关系,最差也能混个镜头。 虽然现在每个人身边都有摄像大哥跟着,但毫无疑问,最后剪出来,顾屿风的镜头必然是最多的。他只要经常往顾屿风身边凑,那镜头里肯定也时不时有他的身影。 但…… 罗煜犹豫了。 他和顾屿风的咖位……或者说现场所有人,包括阙婠婠,和顾屿风之间都犹如隔着天堑。 或许有才华的人都有那么点傲气,也有人说过他的头颅不够低,但他确实不想觍着脸凑到顾屿风身边去。 郭盼叹了口气。 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语气轻快地喊到:“婠婠,麻烦帮我们看一下,这藤蔓绕成这样行不行?” 直接凑到顾屿风身边,确实容易被人诟病,但阙婠婠和罗煜就比较平等,通过刚才阙婠婠安排晚风和梧桐住两边的情况来看,她性格很好,不会拒绝帮个小忙。 而且,虽然大家都不看好晚风cp,但郭盼有种诡异的直觉,跟阙婠婠混熟了,离顾屿风也就不远了。 阙婠婠果然应了一声,迈步走到他们旁边来,身后还跟着个花星小尾巴。 阙婠婠绕着亭子转了一圈,握住藤蔓扯了扯,把不结实的地方又加固了一下,重新打了最后的结。 花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黏阙婠婠,绕着她打转,“婠婠婠婠,这个结是不是很结实啊。” 阙婠婠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去扯一扯。 花星果然扯不开,“哇,好结实。” “谢谢婠婠。”罗煜直起身,道了谢。 郭盼偷偷扫了一眼最边上晚风的“房子”,东方辰正在说什么,顾屿风低着头,好像在听他说话,目光却不经意地扫了过来。 那是一种平静到漠然的眼神。 仿佛全世界都是死物,没有任何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郭盼惶然错开了目光,不知为何,心里毛毛的。 阙婠婠带着花星,顺便把梧桐那边的藤蔓也检查了一遍,依旧把最后的结解开,重新打上。 梧桐这边一直是伍琨在干活,明明是个身家过亿的总裁,这个时候挽着袖子整理树叶,胸膛宽厚,肱二头肌发达,手脚麻利,一看就是习惯了干活的。 苏桐是一点儿都没动手,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长发,长裙柔软的裙摆在夜风中飘起,完全就是旅游度假风。 有观众看不过眼: 【苏桐也太娇气了吧,从开始到现在,一下都没动手,小星星都帮着搬树叶编棕榈呢!】 【虽然但是,现在各组干各组的活,伍总愿意宠着,也碍不着别人啊。】 【伍总也未必是真宠吧,也许只是不想在镜头前翻脸吵架而已。】 【要是真宠,两人也不会离婚了啊。】 【离婚完也可以后悔啊,不然两人为什么要上恋综,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苏桐没干活,只看着别人忙活,等阙婠婠帮他们的藤蔓重新打了结,微微一笑,“谢谢婠婠。” “不客气啦。” 阙婠婠帮星辰也做了三面棕榈墙,顾屿风没说什么,但也帮着她搬了沉重的棕榈叶子。 花星知道是给自己做的,特别高兴,编叶子十分兴奋。 东方辰讪讪的,想道谢又憋住了。 阙婠婠检查过没问题,又回到了树林。 花星像个小尾巴,“婠婠,现在要做什么呀?” 阙婠婠:“捡点柴,咱们烧水喝。” 顿了顿,又回头看顾屿风,眼眸亮晶晶的,“顾老师,你渴不渴啊,等会儿就能喝水啦。” 节目组提供了简易厨房,厨具调料齐全,但没有任何食物,自然也没有直饮水。 花星点点小脑袋:“好呀好呀,婠婠是不是也口渴了,我帮你拿这个柴。” 听到要烧水,沈淼也过来了,在厨房看了看,“婠婠,咱们用这个汤锅烧水吧。” 厨房里只有两口锅,一个是铁炒锅,一个是不锈钢汤锅。 阙婠婠拎着汤锅看了看,是新锅,需要清洗一下。 沈淼:“我刚才看了,卫生间那个洗漱台上,还有洗洁精呢。”估计是节目组考虑到杯盘碗盏需要清洗,特意给他们准备的。 “那太好啦。正好去洗洗。”阙婠婠拎着锅。 沈淼:“婠婠等我一下,咱们把这些杯子顺便洗了。” “这些杯子上有编号!”花星像是发现了什么,叫了起来。 阙婠婠早就留意到了,十个杯子,上面有Ⅰ、Ⅱ……一直到Ⅸ、Ⅹ,共十个数字,碗筷上也标了同样的记号,显然是为了让嘉宾便于区分。 阙婠婠把碗筷和水杯都放到不锈钢汤锅里,准备一起带到洗漱台那边清洗。 沈淼叫住了她,“婠婠,等一下。” 沈淼看了看大家,问:“谁会生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开口。 郭盼明白沈淼的意思——不能让阙婠婠一个人忙活,别人也要帮忙,毕竟烧了水也是大家一起喝的。 她倒是想帮忙,但完全没有生火的经验,估计别人也是一样,只会用电磁炉或者燃气灶,不会烧木柴。 阙婠婠看了看顾屿风。 他还是那副平静温和的模样,淡漠疏离全都掩藏在深邃的眉眼中。 他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但阙婠婠有种直觉——他是会生火的。 她估计顾屿风应该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但他就是不想动,或者说懒得理会旁人。 他像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阙婠婠想了想,“我会生火。” 终于有个会生火的,沈淼顿时笑了,“好,那辛苦婠婠生火,我去洗这些东西。” 她刚想接过阙婠婠手里端着的汤锅,郭盼已经过来了,“沈姐,我也来帮忙。” 汤锅里放了十副碗筷和水杯,还挺重的,郭盼接过去的时候,手臂沉了一下。 一个烧水的任务,晚风、水木、罗盘都参与了,星辰还小,不算人数。伍琨已经整理好了床铺和棕榈帘子,沉声道:“我去多捡些木柴。” 有观众看不过眼: 【阙婠婠没必要吧,烧个水而已,弄得兴师动众的,除了星辰,每个组都参与了。】 【干嘛点名阙婠婠,她并没有要求大家都参与啊。】 【我也觉得,阙婠婠分明是打算自己去洗锅和水杯,然后回来再烧水的,是沈影后带着大家参与进来的。】 【就算兴师动众也没毛病,阙婠婠一直在忙活,水烧好了是大家一起喝,她已经捡了木柴,还要去洗锅,而且谁也不会生火,等她洗锅回来还得生火。沈影后很可能料到这一点,才拦下婠婠,说自己去洗锅的。】 【对嘛,水一起喝,活一起干,没毛病。】 【星辰也参与了啊,星星不是一直跟在阙婠婠身后当小尾巴,还帮着抱柴来着。】 阙婠婠并没想兴师动众,在她看来,烧个水而已,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用不着去计较。 但大家都参与进来也好,有人帮忙,任务自然就完成得更快。 节目组给提供的是个小土灶,阙婠婠清了清灶膛,先拢了些细细的绒毛草,用打火机点着。 顾屿风坐在亭子里,远远地看着她鼓起脸颊,凑到火边,轻轻地吹气。 花星蹲在她旁边,也想帮忙,鼓着腮帮子,用力吹了一大口气。 那小小的火苗瞬间变大,朝着阙婠婠的脸呼了上去。 她似乎早有防备,小脸一偏,一下子就躲开了。 倒是把花星吓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东方辰急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哄花星。 花星却死死地揪着阙婠婠的衣角,嘴里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哭得都冒鼻涕泡了。 热闹而噪杂。 顾屿风远远看着,觉得这一切仿佛都隔着一层雾。 浓雾的另一端,小姑娘朝着他招手,“顾老师,快过来帮帮我啊。” 她的声音轻柔而空灵,像是飘渺的风,吹散了浓雾。 9. 009 顾屿风走到了灶台边。 他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她。 她一手搂着哭得泪汪汪的花星,一手照顾着灶膛里的火。 引火的绒草上已经松松地架了一层手指粗细的干柴,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她又往上加了几根更粗的。 说是让他过来帮忙,其实她已经弄好了一切。 小姑娘蹲在地上,看起来小小一团,仰着头看他。 温暖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瓷白细腻,脸颊细小的绒毛像是一层朦胧的金边。 她抿着唇一笑,漾出小小梨涡,“顾老师,帮我看一下火好不好?” 她说着话,把坐着的小马扎让了出来,拉着花星的手走开了几步。 顾屿风漫不经心地看着灶台中跳跃的火苗,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声音,耐心十足。 “星星不怕呀,我一点都没烫到,不信你看看。” 花星的眼睛都哭花了,什么都看不清,她用力揉了揉,才勉强看到阙婠婠的脸。 白嫩漂亮,确实没受伤。 花星哽咽一声,打了个很响的嗝,她抬手捂住了脸。 阙婠婠没有笑出声,但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没事,喝点水就好啦。” 说着话,郭盼和沈淼把洗好的锅带回来,郭盼远远就看见了火光,“哇,婠婠好厉害。” 沈淼笑眯眯地,“顾老师也很厉害嘛。” 顾屿风淡淡地应了一声,扫了一眼阙婠婠。 这才上岛没多会儿,她已经牵了花星的手,摸了花星的头,给花星擦了眼泪。 给他编的棕榈帘子,给花星也一模一样做了一份。 她到底是和他组cp,还是和花星组cp? 在机场的时候,还说什么她可能会太过激动失去理智,做出什么疯狂之举。 结果呢? 他看她理智得很。 郭盼和沈淼带着洗好的锅回来,烧上了水。 阙婠婠哄好了花星,又蹲在他身边,“顾老师……” 她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阙婠婠有点愁。 她发现因为对顾屿风零了解,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 比如,她想问“顾老师会钓鱼吗?”或者“顾老师有过野外生存的经历吗?”或者“顾老师是混血吗?”等等,可只要话出口,她就有可能暴露自己是个假粉。 阙婠婠一时不敢乱开口,想了想,只好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这个倒是难度不高,只要把他的脸想象成火锅或者小蛋糕什么的,就可以了。 顾屿风发现,小姑娘又在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他了。 观众们火眼金睛: 【哈哈哈,阙婠婠喊了一声顾老师,后面就没音了,这种欲语还休,比直接说了什么还勾人啊。】 【我怎么觉得阙婠婠看顾老师的时候,有点馋馋的?】 【我也觉得,感觉她想对着顾老师的脸咬一口。】 【哈哈,就顾老师那张脸,咱建模都不敢建那么好看的,我要是对着看,也想咬。】 【同想咬。咱也不是馋,咱就是咬一口,看看这种帅裂苍穹的脸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上啊,阙婠婠,咬他!】 阙婠婠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顾屿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出道之前,就遇到过不少人示好,有害羞的,也有胆大的。 出道之后,更是有无数人为他疯狂,大都是因为他的脸。 小姑娘在机场的时候,也说过可能会控制不住有疯狂之举。 她此时仰着一张瓷白的小脸看他,目光说不上疯狂,但确实有几分痴迷。 还有点说不清的贪馋。 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似的。 但又跟男女之间的混浊欲望无关。 对了,顾屿风想起来了,这种眼神倒是跟她在机场贵宾室看到小蛋糕时有点像。 长眉轻轻挑了一下,顾屿风问:“怎么?” 阙婠婠顾忌着言多必失,说得多了自己这个“假粉”没准就露馅,挑挑拣拣也没找到安全的话题。 可顾屿风正在看着她等她回话,原本有点深蓝色的眼眸,在夜色和火光中,幽深得像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阙婠婠只好顺口道:“顾老师的眼睛在晚上看,有点像纯黑色。”像是被夜色浸染了似的。 顾屿风淡淡嗯了一声。 阙婠婠艰难地想把话题延续下去,“顾老师的五官比一般人更立体,在镜头下会格外出色。” 顾屿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阙婠婠不敢再往下说了。 正好,水烧开了。 她把水杯一字排开,倒了热水,“顾老师,水太烫了,等会儿才能喝。” 沈淼建议:“餐具上有编号,咱们按编号分吧。” 郭盼:“要不,按照房间顺序,晚风是一号二号,星辰三号四号,依此类推?” 阙婠婠:“那就顾老师一号,我是二号,星星三号,东方辰四号……” 三号的餐具是Ⅲ,阙婠婠觉得比四号Ⅳ更好认,所以安排花星是三号。 花星显然也乐意:“那我是三根竖杠!”她可能是第一次野外露营,天色越黑越兴奋,“婠婠,婠婠,咱们有水了,那开始吃晚饭吧!” 阙婠婠:“咱们没晚饭。星星饿了吗?明天我想办法弄鱼给你吃。” 花星这才想起来这茬,愣了愣,“我的包里有吃的,给婠婠呀。” 她说着话蹦了起来,小旋风似的跑回亭子里,拉开双肩包翻出一堆东西,想要抱着过来给阙婠婠。 两只小胳膊有点短,抱不住所有,不是漏掉这个就是漏掉那个。花星着急:“婠婠你过来嘛!” 阙婠婠不由自主就被吸过去了。 花星的双肩包里,一半空间都用来装零食了。 辣条、薯片、果冻…… 阙婠婠走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刚好看见这个动作的顾屿风:“……?”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花星一股脑把零食往前推,“婠婠,你吃吧!” 阙婠婠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把小饼干和巧克力看得那么重,都没打算今晚就拿出来吃掉,可星星却很大方地把所有都跟她分享。 阙婠婠挠了挠脸颊。 “我跟星星交换。”她说着话,回亭子打开双肩包,犹豫着该用饼干换还是巧克力。 捏捏这个,摸摸那个。 突然发现巧克力的手感有点不对劲,不像她从家里拿出来那样一块块硬硬的。 “婠婠!”凑过来的花星喊:“巧克力要化掉了!” “啊——”突然就失去一半存货的阙婠婠,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感觉天更黑了。 沈淼笑眯眯地开口,“哎呀,刚好我忘了带巧克力,突然好想吃,我用别的跟婠婠换,行吗?” 郭盼心思动得极快,“我也忘了带!婠婠,我用卤蛋跟你换好不好?” 有观众觉得不对劲: 【怎么感觉她们都在哄阙婠婠似的?】 【花星本来就黏阙婠婠,刚才又差点烧到她,想把所有零食都拿了哄阙婠婠也正常。】 【对,我家小侄女也这样!平时霸道,但惹了祸,或者察觉你心情不好,也会哄人。】 【沈影后快六十岁了,看二十二岁的阙婠婠就跟看小辈一样,哄哄也正常,再说,沈影后从来都很温柔的。】 【刚才阙婠婠那种天崩地裂的小表情太好笑了,我已经截图弄表情包了!】 三个女嘉宾都围着阙婠婠,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桐都察觉到她在难过,也走过来看了看。 “巧克力就是有点软了,还没化,今晚吃掉刚好,我那有鸡胸肉,跟婠婠换啊。” 五个女嘉宾不知怎么,就扎了堆。 导演有点傻眼。 这节目叫《全民热恋》,用“全民”来做噱头,自然也受限制与“全民”。 因为年龄段差异,没办法搞修罗场,所以才加了个野外生存。 野外生存嘛,自然条件艰苦。患难见真情,同样,患难也容易出矛盾。 导演还指望着各对恋人之间会吵架,这不就有看点了嘛。要是再流泪和好,还能煽情呢。 再不济,因为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的分配和共享问题,各组cp之见也能扯扯头花。 谁能想到,这才第一个晚上,五位女嘉宾就和和气气凑一块了。 看那亲密劲,跟祖孙三代…… 哦不,跟五个姐妹似的。 10. 010 快要化掉的巧克力,被五位女嘉宾分了。 阙婠婠留了两块,其他的换来了辣条、卤蛋、果冻什么的。 花星本来想把所有零食都给她,阙婠婠拒绝了,帮星星收回了双肩包里。 他们要在这个小岛上待好几天,只吃这些零食显然是不够的,总要想办法捕鱼,再找些野生的果子。 节目组给提供了调料,但只有鱼毕竟单调,这些零食还能解馋。 热水已经晾好了,阙婠婠给顾屿风递了一块巧克力,“顾老师,你吃一点东西吗?我只有两枚巧克力,分你一半呀。” 顾屿风看了看她手中的东西,小小一枚巧克力,就一颗糖果大小,还真是“一点”。 他对巧克力不感兴趣。 但他想起了她刚才天崩地裂的表情——她把巧克力看得很重要。 顾屿风取走了她掌心的巧克力,果然从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心痛。 阙婠婠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把一号水杯递给顾屿风:“顾老师,喝点水吧。” 顾屿风抿了一口,长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随手把水杯放下了。 这种用锅烧出来的水,他总觉得有味道。虽然锅是不锈钢汤锅,还是崭新的,郭盼和沈淼也洗得很干净。但他的舌头就是这么挑剔,偏偏能尝出不同来。 阙婠婠乌溜溜的瞳眸转了转,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水,仔细品了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端着水杯,整张小脸被挡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看别人,发现除了顾屿风,大家对这水都接受良好。 他好挑剔啊。 阙婠婠心想,他这么龟毛的家伙,去了末世肯定得饿死。 摄像大哥还在尽职尽责地扛着摄像机,阙婠婠想了想自己的人设。 她觉得按照自己“疯狂爱着他”的人设,她现在应该跟他分享更多的零食,至少那个有点水分的果冻应该给他。 阙婠婠舍不得。 她眨巴两下眼睛,想起自己刚才捡树叶时拔回来的薄荷草。 薄荷草和果冻……阙婠婠果断选择送出薄荷草,毕竟她能找到一棵,就说明这树林里还有更多。果冻却是稀缺物资。 阙婠婠放下水杯,“顾老师,你等会儿再喝水。” 顾屿风心道,等会儿也不想喝。 阙婠婠回到自己的亭子边,四个柱子上都缠了两三圈藤蔓,是她用来放东西的。此时,那棵薄荷草就插在藤蔓上。 她取了薄荷草,去水井那边清洗好,拎着回来,“顾老师,你喝不喝薄荷茶?” 顾屿风挑了挑眉。 阙婠婠摘了几片叶子,放进了他的水杯,稍微晃一晃,“顾老师,你试试。” 顾屿风没动。 阙婠婠眨了眨眼睛,乌黑瞳眸在夜色下清澈无比,像干净的小溪,“好喝,不骗你,这是我专门给你采的薄荷草。” 顾屿风本来不渴,现在却莫名想喝点什么了。 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杯,送到唇边。 还未入口,就嗅到了清新的气息,是薄荷叶的味道。 慢慢地抿了一口,杯子中的薄荷叶舒展着新鲜嫩绿的叶片,温热的水也染上了那洁净的气味,清清爽爽的。 阙婠婠:“要是多泡一会儿,味道会挥发得更好。” 顾屿风“嗯”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小姑娘,竟然会认识野外生长的薄荷草。而且,她刚才收集树叶的时候,就把这薄荷草采回来了,就别在亭子的柱子上。 当时他还奇怪,为什么要在亭柱上插棵草。 原来,是专门给他的。 然后,顾屿风就听见阙婠婠说:“还有谁想喝薄荷茶?” 顾屿风:……? 大家都习惯了喝饮料、茶水,就算没顾屿风那么挑剔,也不太适应这种烧出来的白开水。于是,每个人都想要薄荷茶。 阙婠婠给每个人都分了三五片叶子。 顾屿风眼睁睁看着那棵“专门为他采的”薄荷草,失去了所有嫩绿的叶片,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然后被阙婠婠随手扔掉了。 顾屿风差点气笑了。 捏了捏手指,发现手里还握着她给的巧克力。 好吧,至少她只有两枚巧克力,还会分给他一半。 顾屿风不喜欢巧克力这种甜腻的东西,但一想到这是她的心爱之物,忍痛分享给他的,倒是愿意尝一尝了。 他剥开塑料包装,把已经变软的巧克力塞进嘴里。 过分香甜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 但因为是她忍痛分享的心爱之物,他愿意忍受。 然后,他发现人手一枚巧克力。 十个人,每人手里都是她的巧克力。 顾屿风忍不住哼笑一声。 要不是天生的教养,他差点把嘴里的巧克力吐出来。 顾屿风的粉丝向来都恨不得拿放大镜盯着他的脸,自然就发现了他那不易察觉的情绪变化: 【怎么感觉顾老师生气了?】 【正常。要是有人巴巴地说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礼物,回头就把礼物给众人分了,我也不高兴。】 【哈哈哈,就顾老师那万亿身家,要多少薄荷草没有?还会在乎那几片叶子?】 【阙婠婠太小气了!放开顾老师让我来!顾老师我愿意为你承包一座山,种满野薄荷,顾老师您看什么时候来喝茶?】 【哈哈哈,不仅是薄荷草啊,还有那巧克力。】 【对呀,说什么只有两枚分你一半,结果一回头,人手一枚。】 【顾老师:该死的女人!我究竟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不管了,我要买那个巧克力,假装是顾老师咬了一口不爱吃给我的!】 【其实那款巧克力真的挺好吃的,就是国产老牌,快被淘汰了。】 弹幕一片嘻嘻哈哈,有观众开始网购薄荷,准备尝尝顾老师同款薄荷茶。 也有人开始网购阙婠婠的那款巧克力,准备尝尝能进入顾老师嘴巴的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这是一款国产老牌巧克力,这些年被国外品牌打压,销量一直惨淡。 没想到某天突然爆火,卖到脱销。 商家一边紧急上架,一边脑子懵懵地到处找原因。 然后,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完全不想干的词条中找到自家的巧克力: #顾屿风生气# 难道自家巧克力把顾屿风得罪了? 不要啊啊啊啊! 11. 011 阙婠婠也剥开了巧克力。 她把整块巧克力塞嘴里,没舍得咬,只是含着,让香甜醇厚的味道在口腔中慢慢散开。 巧克力本来就有点软了,在温热的口腔中,很快就一点点融化。 阙婠婠很遗憾地发现,没多会儿,巧克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残留了些许香气可以回味。 她意犹未尽地盯着手中的塑料包装纸。 然后,突然就发现包装纸上还沾了一点碎屑。 乌溜溜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流星划过黑夜。 阙婠婠小心地把包装纸翻过来,舌尖一卷,将那点碎屑给卷走了。 观众们: 【??我单知道吃酸奶是要舔盖子的,原来吃巧克力也要舔包装纸吗?】 【那要看有没有沾到包装纸上啊,要是沾到了,我肯定是要舔的!】 【阙婠婠吃得好享受啊,她微微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是在品尝绝顶美味。】 【有那么好吃吗?】 【有!真有!这款巧克力其实没那么甜腻,刚入口还有点微苦,可是越回味越醇香!】 【刚刚看顾老师的样子,还以为是那种工业糖精的甜腻呢。】 【顾老师是出了名的不爱甜,可能这种微苦的巧克力也受不了。】 【都跟顾老师上恋综了,阙婠婠应该很爱顾老师吧,怎么还不知道顾老师的口味,给他送巧克力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顾老师喜欢阙婠婠?】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众人嘲笑。 倒是巧克力,又热销了一波。 吃完巧克力,摄像大哥都撤了,众人也就知道到了十一点,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阙婠婠去洗澡的时候,看见苏桐正在卸妆,等她洗完出来的时候,苏桐还在大镜子前做保养。 看了看那一堆的瓶瓶罐罐,阙婠婠都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面霜拿出来了。 苏桐抬眸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 卸妆之后,妩媚娇艳的面容丝毫没有折损,只是因为戴着发箍露出整张脸,苏桐的眉眼间有几分疲惫。 “婠婠是不是忘了带什么?可以用我的。” “没有没有。”阙婠婠根本不是忘了带,而是她觉得只有一个面霜就够了,她挖了一指头面霜在掌心搓了搓,擦到脸上,几秒钟搞定:“苏桐姐,我先走啦。” 苏桐震惊地看着她手里的面霜,不敢相信还有人这么粗糙得对待自己的脸。 不过,阙婠婠气色很好,皮肤细腻,年轻人特有的胶原蛋白满满,确实有任性的资格。 苏桐摇了摇头。 阙婠婠回到了亭子。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大家说的摄像头就装在凉亭的顶部,在她的头顶,正对着整个地台。也就是说,会把她和顾屿风睡觉的情形拍得一清二楚。 阙婠婠倒是不怕,她从来没发生过滚下床的悲剧,睡相应该很好。 但被这摄像头正对着,有种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虽然明知没有危险,但总觉得不踏实。 节目组好像也没说这东西能不能拆掉。 她正犹豫着,顾屿风回来了,他换了一套简单的短袖睡衣睡裤,手里一条毛巾,正在擦拭头发。 阙婠婠盯着那毛巾看了一眼,浅灰色,边缘有刺绣,显然不是节目组在浴室中提供的纯白毛巾。 顾屿风随便瞥了一眼,手臂一抬,毛巾轻轻松松地挂在了摄像头上。 这下,摄像头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观众们看到这这里一阵哀嚎: 【为什么要挡住?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吗?】 【醒醒,这是录播又不是直播,就算没挡住,因为时长原因,也不可能播他们睡觉的画面。】 【倒也是,最多剪辑进一两个镜头。】 【一两个也行!我不贪!】 【好像只有顾老师和苏桐老师把摄像头关了,其他cp都开着。】 【话说,这一期这么爆,节目组真的不考虑干脆直接改直播吗?】 【或者开vip通道,给观众放更多没剪辑进正片的内容也行啊。】 摄像头被挡住了,但声音没关,阙婠婠把自己的麦克风挂到了柱子绕着的藤蔓上。 顾屿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阙婠婠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这是她第一次跟陌生男性睡在一张床上。 尤其是顾屿风身材高大,一米八几的体型,肩宽腿长,靠得近了,极具侵略性。 幸好这个地台足有两米宽,阙婠婠努力往边上挪了挪,贴住了棕榈帘子,再往外就要掉下去了。 简陋的“房间”里,静默无声。 阙婠婠觉得这有点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她可是疯狂爱着他的小炮灰,有这样的机会单独相处,肯定不会这样安静如鸡。 她开口:“顾老师……” 一开口,就难免顾虑重重,实在是她对顾屿风零了解,而顾屿风又是公众人物,很多资料都是公开的,她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暴露自己是个假粉。 她尝试想要回忆一下顾屿风都有什么作品。 阙婠婠发现,她能记得这个世界上的文艺作品。比如有哪些电影、电视剧、综艺节目等等。因为阙玉婉自己是歌手,所以对歌曲的记忆更多,几乎能回忆起所有的曲子。 但她依旧没有关于任何“人”的记忆。 比如,每一首歌曲是谁唱的,在她的记忆中是空白。 每一个电影里面的演员,所有面孔都是模糊的。 她艰难地回忆了很久,脑子里也没有关于顾屿风的丝毫印象。 顾屿风就听着她小声唤了一声“顾老师”,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 小姑娘是不是想跟他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也许是薄荷茶的清新味道,让顾屿风心情舒缓了些。 他缓声道:“我的眼睛是深蓝色,光线暗的时候看起来就是黑色,但在光线比较强的时候,会比较明显。” 阙婠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正在继续她烧水时在灶台边跟他说的话题。 这都过多久了? 他反射弧好长啊。 顾屿风:“所以拍戏的时候,有些镜头下我会带黑色美瞳,尤其是古装戏。” 阙婠婠这才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信息,原来顾屿风是演员。 12. 012 顾屿风说完这两句,等了一下,发现阙婠婠依旧没有顺着他的话题继续聊下去。 想起她昨晚还在发烧,今天又坐了一天的飞机。 也许小姑娘累了。 顾屿风也就没再开口。 阙婠婠确实累了。 但她睡不着。 来到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阙婠婠一心只想回家。昨晚她发着烧,又吃了退烧药,身体不适加上药物影响,房间里又只有她一个人,环境相对安全,这才勉强睡着了。 可现在她身边躺了个陌生的男人。 这个男人二十八岁,正值盛年,躯体强健有力,就躺在她身边半米远的地方,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阙婠婠屏息凝神,还能听到别的cp轻声说话或者呼吸声。 看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睡着。 身边的男人侵略性太强,以至于他如果醒着,阙婠婠就不能安心入睡,放任自己在他身边失去意识。 她静静地等了半个小时,发现顾屿风依旧没睡着。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看起来睡着了而已,但从呼吸声能判断,他还是清醒的。 甚至,别的亭子里,也没有一个睡着的。 阙婠婠:大家都这么精神吗? 她想了想,轻声唤道:“顾老师?” 顾屿风淡淡地嗯了一声。 阙婠婠:“您要是睡不着,我唱歌给您听,好不好?” 顾屿风想起来了,小姑娘是个歌手,但他对她没有丝毫印象,也没听说过她唱过什么歌。 阙婠婠听他没有反对,轻咳一声,开口唱:“睡觉吧,我的宝贝,小蜜蜂已经休息,小鸟儿也已回巢……” 顾屿风嘴角一抽。 看到这里的观众差点没笑抽过去: 【哈哈哈,摇篮曲!】 【这首摇篮曲还好啦,至少歌词里没有妈妈抱着你什么的。】 【卧槽,我怎么有点困了?】 【诶,我也好困……】 音波通过麦克风收录再播放,效果已经大打折扣。观众们的困意来得不太明显,现场的嘉宾们却震惊无比。 嘉宾们各怀心事。 星辰是第一次野营住在外面,又没有家长管束,兴奋无比。 罗煜和郭盼则是将麦克风包起来塞进双肩包,低声商量着怎么表现才能让观众喜欢罗煜。 伍琨和苏桐各怀心事,这是他们离婚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恐怕也是唯一能够破镜重圆的机会。 水木则是多年好友,两人眼看着六十岁,能不能修成正果就在此一举。 顾屿风跟阙婠婠一样,他在等着她睡着之后,没有任何威胁了,才能放心入睡。 就在这个时候,阙婠婠唱了一首《摇篮曲》。 她的声音飘渺而空灵,像是来自于海上遥远的风。 声音一入耳,顾盼大吃一惊。她自家的艺人罗煜就是原创歌手,她对于同为歌手但默默无闻的阙婠婠也略有耳闻。 但她从来不知道,阙婠婠的声音竟然如此惊艳。 不论才华或者技巧如何,光是这把好嗓子,就不该籍籍无名啊! 只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模糊成了一片。 郭盼的思绪被摇篮曲带着,飘向了远方。 她的眼皮沉重地合起,整个人好像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仿佛尚未出生的婴儿睡在母亲肚子的羊水里,满足惬意又无比安然。 郭盼努力挣扎了一下,但下一刻,她陷入了沉睡。 顾屿风意识到了不对。 他听过这首摇篮曲。但她唱得不一样。 同样的歌词和曲调,她唱的时候额外多了一种特定频率的白噪音。像是细雨从屋檐滴落的嘀嗒声,又像是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种特定频率的白噪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他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困意。 顾屿风提高了警惕,他留神听了一下,刚才还兴奋地叽叽喳喳的星辰,已经响起了小小的呼噜声。 他不知道阙婠婠是如何做到的,但这件事非常诡异。顾屿风捏着手指,强迫自己不要入睡。 他发现自己能抵抗睡意,在已经心怀戒备的情况下。 如果是毫无戒心地听到她唱歌,他会像其他人那样睡过去。但已经有了防备,就能勉强支撑住。 他侧过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女孩。 棕榈编的帘子疏疏松松,有皎白的月光漏了进来。 女孩正歪着头看他。 蓬松柔软的长发海藻般散在她的身后,衬得一张小脸更加白皙盈润,像是最完美无瑕的瓷器。 她的眼睛乌黑,湿漉漉的,眸光纯净清澈,让人不由想到清晨林间的小鹿。 柔软的嘴唇娇嫩如玫瑰花瓣,顾屿风实在很难想象,那样具有魔力的声音是如何从这样的唇间发出来的。 他强撑着不肯入睡。 阙婠婠的歌声停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神无辜:“顾老师,你先睡好不好?我想看着您入睡。” 顾屿风挑了挑眉。 他天生就戒心重,又经历过那样的事,他无法信任任何人,在别人身边时不可能睡着,放任自己失去意识,除非别人比他先睡着,不再具备威胁。 他倒是没想到,小姑娘跟他有一样的毛病。 她刚才的摇篮曲是故意的吧,想把他先弄得失去意识。 顾屿风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仅凭歌声就能让人迅速入睡,那速度比麻醉剂都要快了。 他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她真的具备某种神奇的能力。 顾屿风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也这样。我习惯了最后一个入睡。” 阙婠婠有点为难。 节目组规定了不让换位置拆cp,不然她可以跟东方辰换一下,这样她跟花星睡一起,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顾屿风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再唱一首,这次我放松些。” 阙婠婠刚要张口,他又补充道:“换一首,不要摇篮曲。” 阙婠婠顿了一下,在记忆中挑了一首舒缓的曲子,声音压得更低,清唱起来。 顾屿风想要试试,刚才是凑巧大家都困了,还是她真的能催眠。 如果能催眠,是特定摇篮曲,还是什么歌都行,关键在于她的声音。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13. 013 导演一晚上都没睡好。 从听到顾天脚踝扭伤要退出,到顾屿风顶替顾天,导演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他甚至都没敢发微博公告第五组嘉宾,直到顾屿风真的出现在镜头里,他才确信自己这次交了大运,被天上掉下来的纯金镶钻大馅饼给砸中了。 狂喜之后,就是恐惧。 实在是顾屿风咖位太大了,节目组就算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能请到他这样的大佛。 之前的流程已经订好无法临时更改,导演一直担心顾屿风会不满意。要是节目组把他得罪了,就算他很有教养不会当众发脾气,他那些数量庞大的粉丝们也不会放过节目组。 导演一直盯着镜头,直到他们洗漱完躺在亭子里,才终于舒了口气。 后面没有任何“惊喜”安排,流程已经提前告知,顾屿风如果接受了眼前的现状,那他也能接受后面几天的流程。 导演躺在床上,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像是脚踏祥云似的,飘飘忽忽。 他一会儿忐忑不安,担心自己会搞砸,在有顾屿风加入的情况下还不能挽救收视率,那他的职业生涯真的就到头了。 一会儿又雄心壮志,脑子里来来回回琢磨着,该如何利用顾屿风加入节目这个重磅利好,将后面的流程弄得更红火,争取收视率大爆。 他都有点后悔是录播了,要是直播,他现在就能看到观众们的真实反应了。 要不,下一期改直播? 下一期的录制地点是不是也得重新考虑? 导演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勉强眯了一会儿就天亮了。 他还没爬起来,就有人在外面试探着小声喊:“导演?导演你醒了吗?” 导演一个激灵,别是顾屿风出事了吧?! “怎么了,进来!” 一个节目组工作人员推开门,满脸激动,“导演!昨晚的录制有爆点!” 导演下意识以为,是顾屿风不小心露出腹肌了。 工作人员神神秘秘地拿出手机:“昨晚,阙婠婠唱了一首摇篮曲!” 导演:“……你管这叫爆点?” 他手下的人是多没见过世面,悲哀,这是他这个做导演的悲哀。 工作人员着急:“那是一首有魔力的摇篮曲,听到的人秒睡!” 他整理素材的时候也差点睡着,他怀疑是声音收录后打了折扣,不然他要是听现场,也会秒睡。 工作人员说着话,把手机里存的那段音频放了出来。 导演第一个念头是:阙婠婠的声音如此独特惊艳,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然后,熬了一个晚上依旧犯困的导演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 阙婠婠等到顾屿风睡着之后,才闭上了眼睛。 她一晚上睡得还行。但毕竟不是全然信任的环境,再加上对声音敏感,别的亭子里有人起床,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立刻就醒了。 眼睛本能地睁开,意识却没有完全清醒。 她坐起身,茫然地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肌肤冷白如玉,五官立体,眉眼深邃,瞳眸如海水般幽深。 阙婠婠懵懵地看着他。 顾屿风没开口,就眼看着她犯迷糊。 小姑娘半坐着,长发有点乱,蓬松柔软,海藻般垂在身后,刚好到腰,更衬得那一截细腰盈盈可握。 她估计睡得还不错,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脸颊上压了道印子,应该是防水垫下面的树叶硌出来的。 她的一条腿还搭在他的腰上,看来是睡着了把他当抱枕了。 对于他这个“突然”出现在她床上的男人,小姑娘下意识地握住拳头。 顾屿风挑了挑眉,就那么躺着没动。 他倒要看看,她会不会打他。 她歪着头,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 过了好几秒,她才渐渐醒神,一点一点把搭在他腰上的腿收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握紧的手指也一根一根悄悄地松开,小声道:“早。” 顾屿风:“早。” 阙婠婠先爬起来,去了浴室。 花星还在睡,郭盼、苏桐、沈淼跟阙婠婠一起进了浴室。 几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安静。 过了一会儿,郭盼才开口:“婠婠,你的声音很好听啊。” 阙婠婠抿唇一笑,别的不敢说,但声音是她的异能,就算到了这个世界打了折扣,她也依然自信。 “谢谢郭姐。” 郭盼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婠婠,你的经纪人是关秋吧,你跟公司签了多少年的合同?” 沈淼和苏桐同时抬眸,看了郭盼一眼。 郭盼也知道自己不该打听别的艺人的事,尤其阙婠婠和罗煜都是歌手,天生就是竞争对立的关系。 但她昨晚听了一嗓子,总怀疑这样的天籁之音都没火,是不是阙婠婠被刻意针对打压了。 她就是觉得,要是这样的嗓音都被埋没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阙婠婠仔细回忆了一下,“签了十年。” 郭盼倒抽了一口凉气。 阙婠婠才二十二岁,估计合同签了没多久,要是十年的话,那还早着呢。 沈淼皱了皱眉。 她也挺喜欢阙婠婠的嗓音,关键是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她一个经常失眠的人,都能秒睡。 再喜欢,也不适合插手别人的合同。 但郭盼开了个坏头。 沈淼一听签十年,也有点忍不住。 沈淼往外面看了一眼。 卫生间浴室这边属于不拍摄区域,摄像大哥不会进来,里面也没有摄像头,她们五个女嘉宾进来的时候也会把麦克风留在外面。 这里说的话不会被传出去。 沈淼低声道:“我在娱乐圈也待了好多年了,婠婠要是信任我,等这期节目结束,我帮婠婠看看合同。” 阙婠婠感受到了大家的善意。 她抿唇一笑,脸颊边漾出小小的梨涡,眉眼弯弯,“好呀,谢谢沈姐。” 沈淼一顿,“该叫阿姨吧。” 阙婠婠摇头,“不行,除了星星,都是姐姐。郭姐、苏姐、沈姐。” 沈淼一想也是。嘉宾都是按照年龄段递增的,都差十来岁,阙婠婠叫郭盼姐,郭盼叫苏桐肯定也是姐,苏桐喊她也得是姐,都是姐,没办法从阙婠婠这里跳一辈。 沈淼笑了,“行,你们都是妹妹,婠婠也是妹妹。” 大家洗漱好出来,准备开始一天的活动。 节目组没有提供任何食物,荒岛上能找到的野生食物也是有限的,按照节目组的意思,谁找到的食物就归谁所有,因为数量太少,难免会扯头花,这不就有看点了嘛。 阙婠婠却提议分工合作,“这边水质很好,水里肯定有很多鱼,咱们不会挨饿。在保证食物充足的基础上,不如分开合作,还能多找到些野生水果什么的,增加食物品种。” 嘉宾们凑在一起商量一番,罗煜自告奋勇,和郭盼一起去钓鱼,刚好,鱼竿也是他赢到的战利品。 阙婠婠想了想,“那别人就分开在小岛上找食物,我先观察一下地形。” 她说完,抱住了一棵高大的树,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已经蹭蹭蹭爬了上去,灵活得跟小猴子似的。 众人:……??? 顾屿风不由得提了口气,几步走到树下,仰起头,目光锁定了她的身影。 14. 014 阙婠婠扒在高高的树上,把小岛的地形记在心里。 然后,才顺着大树,不慌不忙地爬下来。 见她安全着陆,众人才松了口气。 沈淼:“这棵树是狐尾椰子,直溜溜又太光滑,容易失手,婠婠小心些啊。” “啊……”阙婠婠这才反应过来,她又不自觉把以前的习惯给带过来了。知道大家是好意担心自己,她挠了挠脸颊,从善如流,“我会注意的。” 小岛并不大,阙婠婠爬到树上就能看到头,她给大家指方向:“从营地沿着海岸线往两边走,能看到椰子树,背离海岸线方向,有一些一人高的树丛和更矮的,也许能找到香蕉。” 根据她的情报,大家分工:罗盘找了个水湾处钓鱼,水木往正背离海岸线的方向走,梧桐和晚风则是分别选了两边的海岸线,至于星辰,因为年龄太小大家不放心他们单独行动,就跟在晚风身边。 刚好厨房有三把刀,一把普通菜刀,一把小号斩骨刀,还有一把略大些的水果刀,水木、梧桐、晚风各拿一把。 阙婠婠把双肩包腾空了,东西都暂时放在亭子里,斩骨刀用一截藤蔓缠了缠,塞在双肩包里背着,想了想,又把自己和顾屿风的水杯也塞进了包里,好在是搪瓷的,不怕碰坏。 东方辰看见了,不知她要做什么,偷偷把自己和花星的水杯也系在腰带上。 “婠婠,婠婠!我昨晚睡得可好啦!你睡得好不好?”花星依旧小尾巴一样跟在阙婠婠身边。 东方辰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他很不喜欢阙婠婠,因为她说他和星星注定BE!虽然他昨晚也睡得很香,他也想跟星星说话,但他绝不跟阙婠婠搭话! 阙婠婠留意着两边的树木,“我也睡得不错。” 顾屿风哼笑一声。 她岂止睡得不错,看她早上睡醒懵懵的样子,还有搭在他腰上的那条腿,她一定经历了无知无觉的深度睡眠。 阙婠婠顿了一下。 她听力太过敏锐,顾屿风哼的一声很轻,只有鼻息,淹没在众人的脚步声中,但她还是听到了。 莫名有点心虚。 她觉得自己睡相很好,因为她从来没发生过睡醒后头尾转了个方向,更是从来没掉到床下过。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么搭到顾屿风腰上去的。 明明她睡着的时候,还特意离他远远的,几乎都是贴着棕榈帘子睡的。 但睡醒的时候,就跑到中间去了。 “椰子!”东方辰惊喜的叫声打破了尴尬,阙婠婠看见了好几棵椰子树,上面果然结着大椰子。 阙婠婠一把抱住了椰子树。 花星着急地揪住了她的衣角,“沈奶奶说不行!太危险!”刚才阙婠婠爬树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沈淼说了之后她才意识到人爬那么高是很危险的。 阙婠婠:“叫沈姐姐。” 大家都叫姐姐,到花星这里直接跳两辈,那肯定不行。花星喊沈淼奶奶,她喊沈淼姐姐,那她岂不是花星的奶奶了? 花星倒是改口了:“沈姐姐说不行!”但小爪子依旧固执地揪着她的衣角不放手。 东方辰眼馋椰子,但也有点担心,很快忘了自己不跟阙婠婠搭话的决心,说道:“算了,你又不是猴子。” 阙婠婠试图讲道理:“咱们要在这岛上待好几天呢,总不能只吃鱼吧,没有蔬菜也得来点水果。” “可是……”花星迟疑地看向顾屿风,她觉得要爬树也该是顾屿风去,毕竟顾屿风看起来比婠婠姐姐壮实多了,估计摔一下也没事。 阙婠婠拍了拍她的小爪子,“没事,你刚才不是看到我爬树了嘛,我可熟练了!星星不想吃椰子吗?” 花星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 顾屿风站在树边,“不要勉强。” 看到她蹭蹭蹭就爬上去了,终于有观众觉得不对劲: 【刚才在营地里我就想问了,为什么她会爬树?!】 【为什么她爬得那么熟练,如履平地,她是属猴子的吗?!】 【刚才在营地里的时候,顾老师就站在树下,是不是想着万一掉下来能接住?】 【这么高掉下来不能接吧,那不得把手臂弄折了?】 【就算不硬接,缓冲一下总是好的,难不成眼睁睁看着阙婠婠坠地?那得重伤。】 【道德绑架谁呢?又不是顾老师逼阙婠婠爬那么高的?】 【不爬树怎么摘椰子?】 弹幕吵了起来,刷得满屏都是,几乎要遮挡阙婠婠的身影。 她轻快地爬上了椰子树,双腿牢牢地夹着树干,把双肩包里的斩骨刀取了出来。 顾屿风在树下仰头看着她,瞳眸微眯,手指捻了捻。 花星紧张地咬着手指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阙婠婠。 争论的弹幕突然跑偏: 【啧啧,阙婠婠这腿力和腰力……】 【仅靠双腿盘柱就能将自己支撑住,厉害了。】 【这双腿要是盘在顾老师的腰上,咳咳……】 【小脸通黄.JPG】 【阙婠婠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别想碰瓷顾老师!真想练习腰力,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一下,我站桩,你来盘。】 【哎呀,谁的算盘珠子蹦得到处都是!】 阙婠婠小心地砍下一个大椰子,低头看了看。 椰子太重,直接扔下去可能会爆汁,而且这种大青椰没多少果肉,主要就是喝椰汁,要是爆汁了也太浪费。 顾屿风伸出了手。 阙婠婠掂了掂椰子,“这个很重的。” 顾屿风挑了挑眉,“你尽管扔。”他还也不至于连个椰子都接不住。 花星也张开了小胳膊,仰着小脸,“婠婠,我接着。” 椰子毁了没事,阙婠婠担心顾屿风接不住,椰子被他的手打飞,会伤到旁边两个小的,“星星和辰辰站远点。” 东方辰连忙拉着花星站到另外一棵椰子树下去了。 “一、二、三——”阙婠婠这才松开手中的椰子,她没有往外抛,也没向下扔,只是松开手让椰子自由落地,这样便于顾屿风判断椰子的落点。 “啪——” 椰子稳稳地落在了顾屿风的掌心。 15. 015 “哇——接住了!”花星跳起来鼓掌。 阙婠婠把树上的椰子都砍下来,一个一个往下扔。 顾屿风每一个都稳稳地接住了。 第一个的时候,阙婠婠还怀疑是凑巧,等看到每一个椰子都稳稳落在他的掌心,她才确信,顾屿风的运动神经应该很不错,他的确是身手敏捷。 砍完一棵树,总共有七八个大青椰,阙婠婠又看向旁边一棵树。 东方辰觉得她在蠢蠢欲动,劝道:“咱们吃完这一批,明天再来砍那棵树吧,没必要赶尽杀绝。” “噗——”花星被他的成语逗笑了,连忙捂住了小嘴巴。 阙婠婠摇头,“还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找到水果,反正椰子砍下来短时间也放不坏,咱们多砍些带回营地,拿不了我就多跑几趟。” 东方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阙婠婠却不急着爬另一棵树,她挑了一个最大的椰子,用斩骨刀一点一点把一头砍掉,露出白白的椰肉,再用刀尖轻轻挑开,一股椰汁瞬间喷了出来。 花星惊叫一声,扑上去用手捂住了椰子。 “哈哈,没事,砍开时会喷一下,不会喷光的。”阙婠婠说着话,从双肩包里拿出水杯。 东方辰秒懂,这是要分享椰汁了,幸亏他聪明,看见阙婠婠塞水杯,也把自己的水杯系在腰带上了。 四个水杯摆开,阙婠婠把椰汁倒在杯子里,竟然还有剩。 阙婠婠先把一号水杯给顾屿风:“顾老师口渴了吧,先喝点水,等会儿我再采些薄荷叶。” 顾屿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接过了水杯。 昨晚,小姑娘拿着薄荷草,说是专门给他采的,转头就把薄荷叶给分光了。 今早自然是没来得及去采新的薄荷草,他几乎一口水都没喝。 【哈哈哈,顾老师有点挑剔,不喝汤锅烧的水。】 【不算挑剔吧,个人习惯而已,我也喝不惯锅里烧的水。】 【我和顾老师一样!我骄傲了吗?】 【阙婠婠明知顾老师不习惯,还把薄荷叶分出去,她到底爱不爱顾老师?!】 【组cp来的不一定是双方互爱,可能是一方暗恋另一方哦,也许是顾老师喜欢阙婠婠。】 【你这个人够了,每次都说是顾老师动心!还没被喷够啊!】 似乎这就是上次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顾老师喜欢阙婠婠”的那个观众,被大家狠狠嘲笑了一通,这次还是被嘲讽了。 这人很生气,留了个微博号,【等我整理一下,让你们看看到底是谁喜欢谁!】 然后被哄笑一场。 椰汁甘甜,入口清爽,顾屿风喝完一杯,阙婠婠把剩下的椰汁全倒给他了。 “哦~~”花星捂住眼睛,偏偏指头缝张开一点,露出一点目光偷看。 东方辰也起哄:“哦~~” 阙婠婠懵懵地睁圆了眼睛,茫然地看着两小只,然后歪着头,问顾屿风:“他们在做什么?” 顾屿风笑而不语。 东方辰嘿嘿笑着,“咱们都是一杯,只有顾哥哥是两杯。” 花星不好意思地捂着眼睛,“婠婠好偏爱顾哥哥哦。” “啊——”阙婠婠解释:“早上咱们都喝水了,顾老师没喝水呀。” 东方辰嘀咕:“连顾老师喝不喝水都、都明察秋毫,不正说明你偏爱他吗?” 阙婠婠无语:“你这成语……” 她犹豫了一下,也没解释关于“偏爱”的误解。反正按照剧情,她可是要向他“疯狂示爱”的,事实上,阙婠婠觉得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的举动,都远远说不上疯狂。 是不是做得不够? 会不会影响她回家? 阙婠婠一咬牙,决定再加把劲。 等大家喝完椰汁,阙婠婠又爬上另外一棵椰子树,砍下一棵大青椰子,让花星和东方辰站远些。 阙婠婠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羞耻,“欢快”地开口喊道:“我要扔了,老公,接住哦。” 东方辰和花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顾屿风的手僵住了。 大椰子直直地落在他的手上,然后飞了出去,落在旁边的草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啊——”阙婠婠捂住了嘴。 她的脸很小,被手背一遮,就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 顾屿风抬头,眯着眼睛看她。 小姑娘好像很着急,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眼巴巴地瞅着他,磕磕绊绊地解释:“对、对不起,顾老师,我不小心喊错了。” 【喊错了?哈哈哈,我懂。】 【阙婠婠是老婆粉吧?每天对着顾老师的照片喊老公的那种?】 【话说我也每天都喊一遍“顾屿风我要嫁给你”来着。】 【顾屿风我要给你生猴子!】 【生个会爬树摘椰子的猴子吗(狗头】 阙婠婠羞耻得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顾屿风没有开口,他双手抱臂,看着树上的阙婠婠。 小姑娘喊“老公”的时候,声音那么大,语气透着欢快,此时却羞得不行,眼角都红了。 她穿了件运动长裤,裤脚被树干蹭得卷上去,露出一小截精致小巧的踝骨,白皙的肌肤上有一抹红痕,应该是被粗糙的树干磨伤了。 长久的沉默中,东方辰和花星都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阙婠婠双臂抱住椰子树,将脑门贴在树干上,试图给自己快要冒烟的脸降温。 这情形落在顾屿风眼中,就是一副羞耻逃避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的样子。 顾屿风哼笑一声。 “不是要多摘些椰子,还不动手?” “嗯?”阙婠婠愣了一下,“哦哦,好的!” 眼看着小姑娘又重新恢复了活力,顾屿风垂眸,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据顾天所说,小姑娘对他情根深种,痴缠不已。 可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小姑娘对顾天没有感情,不然也不会踹倒顾天之后,还慢悠悠地吃着大樱桃。 她看顾天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迷恋。 而且,从昨天机场相遇,到来到小岛的种种,她喜欢的,明明是他。 顾屿风捏了捏手指。 所以,顾天一定是错觉。 16. 016 这棵椰子树上也砍了六七个椰子。 阙婠婠从树上溜下来,松开抱着树干的双臂,站直身子,一回头,才发现顾屿风就站在她身边。 他离得很近,近到阙婠婠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从上一棵椰子树上下来的时候,他也是站在树边,双臂略微紧绷,能看到衣服下鼓起的肌肉,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应该是做好了随时接住她的准备,站得近也是担心她会突然失手而坠落。 可对于刚刚作死喊了人家“老公”的阙婠婠来说,这距离太近了! 她一回头,就近距离遭受了美颜暴击。 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她要是小到昆虫大小,都可以把那鼻梁当成滑梯了,从眉间一直滑到薄薄的嘴唇。 他的肌肤是那种冷白色,离得这么近,竟然也看不到毛孔。 阙婠婠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着他的脸想象火锅或者小蛋糕有点太过牵强,她应该想象冰激凌的! 看着冷冷的质感!看着细腻的白色!难道不像是奶油冰棍吗?! 阙婠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然后被摄像大哥忠实地记录下来,后来播放的时候,还特意给了个大特写。 【哈哈哈,理解理解。】 【我也经常对着顾老师的脸咽口水。】 【话说我存了好几张顾老师的神颜特写,每次看到都忍不住舔屏。】 【上吧,阙婠婠,咬一口!反正是老公嘛!客气什么!】 【哈哈,刚才那个非说是顾老师喜欢阙婠婠的,出来挨打!】 顾屿风挑了挑眉。 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他成了她觊觎的美味。 “婠婠——”花星慢吞吞凑过来,“咱们是不是要把这些椰子搬回营地啊,我可以帮忙抱一个哦。” 阙婠婠回过神来。 黏在顾屿风脸上的目光飞快地撕了下来,她若无其事地走开,清点了一下椰子,“时间还早,咱们再往远处走走。” 十几个大椰子归拢在一起,就放在原地,四个人又顺着海岸线往远处走。 阙婠婠一边走,一边留意着灌木草丛。 突然,她眼睛一亮,跑过去把一棵草采下来。 花星眼巴巴地看着,“婠婠,这是什么啊,好吃吗?” 顾屿风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东方辰突然想起来了,“这是薄荷草!昨晚咱们泡水喝的。” 花星眨巴眨巴眼睛,“哦对,顾哥哥没有薄荷草就不肯喝水,婠婠是给顾哥哥采的,哦~~” 东方辰:“哦~~” “嘻嘻嘻——”花星害羞得捂住了眼睛。 东方辰撇了撇嘴,“偏爱,哼!” “我——”阙婠婠想解释一下,又想到自己的人设,一咬牙,“没错,是给顾老师采的。” 顾屿风伸出手,掌心向上,“那就给我吧。” 阙婠婠愣了一下,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看了看,“嗯?” 顾屿风脸上没什么表情:“既然是给我采的,那就给我吧。” 阙婠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过来——昨晚她采了薄荷草,也说是给他的,但却分享给了所有人。 他这是不高兴了? 所以,决定把薄荷草私藏起来? 这么小气的吗? 但她既然说了是给他的,那他就算藏起来不愿意分享,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观众也有点迷糊: 【顾老师这么小气吗?不应该啊。】 【听说顾老师很大方的,在剧组时助理经常给所有人买奶茶点心什么的。】 【你也说了,那是助理买的。】 【助理买的也是奉顾老师之命啊。】 【顾老师亿万身家,怎么会在乎一个薄荷草?】 【因为他爱她!所以她送的礼物在他眼中都无比珍贵!】 【这人!你够了,你不是说要微博发文证明是“顾爱阙”吗,快发吧,我等着嘲笑你呢!】 【等嘲笑+1】 【等嘲笑+身份号】 阙婠婠把薄荷草放在了顾屿风的掌心。 出营地的时候只有阙婠婠背了双肩包,她本来想把薄荷草收在包里,但顾屿风显然不愿意。 他就那么拎着那棵薄荷草。 几个人又发现了一棵椰子树,砍下来七个大椰子。 阙婠婠:“好了,咱们这就回营地吧。把这些椰子带回去,回营地歇一会儿,再去搬近处那些椰子。” “我帮忙!”花星兴冲冲地抱起一个椰子。 然后,只坚持了两秒,就抱不住了。 花星沮丧得都快哭了,感觉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婠婠要上树砍椰子,还要把这么重的椰子抱回去,婠婠好辛苦! 阙婠婠砍了根藤蔓,简单绕了几下,编成一个网兜,挑了个最小的椰子放在兜里,“辰辰和星星你们两个合伙搬这个椰子,好不好?” 花星眼睛一亮,抓住网兜的一边,东方辰抓住另一边,两人把椰子给抬起来了。 东方辰:“像是抬担架。” 花星眉看眼笑,这样抬着一点都不吃力,她也可以帮忙了! 安抚好两个小的,阙婠婠又去看顾屿风。 他想两手都拎椰子,又舍不得把薄荷草塞在裤兜里,会把叶子揉烂的。 阙婠婠伸出手,“给我。” 顾屿风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的双肩包,薄荷草进了她的包,回去之后,估计又会变成所有人的茶叶,然后只剩个光秃秃的草杆,被她随手扔掉。 “不抢你的。”阙婠婠无奈。 顾屿风把薄荷草给了她。 阙婠婠将柔嫩的草茎弯折,在顾屿风的手腕上绕了三圈,两头系了个结,“好了。” 薄荷草变成了一个草环,绿油油,鲜嫩的草叶绕在他的手腕上,顾屿风能嗅到薄荷草清新的香气。 花星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满眼都是羡慕,“真好看!婠婠怎么不编得大一点,那样就可以戴头上了呀!” 顾屿风忍不住思维发散了一下——他头顶绿油油的一圈。 顾屿风嘴角一抽。 观众都笑疯了: 【哈哈哈,不可以!】 【顾老师不能头顶绿色!】 【婠婠!咱都喊老公了,咱可不能给顾老师戴绿帽哦!】 阙婠婠没意识到绿帽的问题,她在安抚羡慕得快要流口水的花星:“星星喜欢的话,那咱们空闲的时候,我给星星编一个真正的花环。” 花星激动死了,“真的?” “真的,带很多小花的那种,星星戴头上,一定跟小天使一样。”其实他们一路上就看到了不少野花,因为还有搬运椰子的重任,阙婠婠就没有去采。 花星憧憬无限,“那咱们快回营地吧!”回了营地,吃过罗盘钓上来的鱼,不就是空闲时间了吗?! 花星喊着“走啦走啦”,和东方辰一起抬着一个椰子。 阙婠婠一手一个,拎了两个。 剩下四个椰子,顾屿风一手拎两个,刚好清场。 阙婠婠有点担心:“回去的路有点长,顾老师要是拎不动也别勉强,就放在路边,咱们回头再来取。” 一个椰子不重,但四个椰子就够呛了,更何况还是走这么远的路。 没想到,顾屿风一点都没事,经过原来的椰子堆时,他停下了脚步。 阙婠婠也停下了,她把椰子放在地上,甩了甩胳膊,觉得有点酸。 主要是两只椰子一手一个,没办法换手,一路上拎过来确实累了。 她刚想建议大家歇一歇,就见顾屿风不但没放下椰子,反而加了倍,一手拎了四个,两手拎着八个大椰子。 他好像一点都不吃力,表情轻松,说道:“放着吧,我等会儿来回两趟就拿完了。” 阙婠婠看了看他的手臂,因为袖口挽起来,露出一截小臂,修劲有力,薄薄的肌肉看起来蕴藏着无穷力量。 17. 017 最终,花星和东方辰空着手,阙婠婠抱着一个椰子,而顾屿风拎着八个椰子,回到了营地。 他们走得有点远,是最后一组回来的。 一回来,就发现营地的气氛不对劲。 水木、梧桐脸色不太好,罗煜蹲在地上,垂头丧气。 郭盼满脸愧疚,双手合十,“婠婠!顾老师、辰辰、星星,对不起!” 阙婠婠想了想,“没钓到鱼吗?没关系,换个人或者换个钓鱼点,再试试。” 她这么一说,郭盼更难过了,“不是,是……是鱼竿丢了。” 阙婠婠和顾屿风把椰子都放到简易厨房边,听郭盼讲了一遍。 过程很简单,就是罗煜和郭盼钓到了一只大鱼,但那鱼太大了,罗煜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拖进了水里。 他是挑了个礁石坐着钓鱼,结果被鱼一拖,从礁石上掉下来,呛了一大口水,郭盼吓得大喊,让他赶紧松手。 再不松手,罗煜可能会被拖死。 于是,鱼竿就这么丢了。 节目组没有提供任何食物,只有调味料和厨具,没有鱼竿,就意味着他们补充不到热量,仅靠找到的一点水果,可能熬不过去。 罗煜站起身,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大意,给大家造成了损失。” 营地里一片沉默。 播放的时候,节目组还加了悲壮的bgm,好像他们走到了穷途末路。 弹幕倒是刷得飞起: 【这也太不小心了吧,大家就指望着能钓到鱼填饱肚子呢。】 【这些要饿好几天呢。罗煜不会是故意的吧?】 【罗煜自己也要饿肚子啊,干嘛要故意弄丢鱼竿?】 【为了博眼球?罗煜糊成那样,黑红也愿意吧。】 【话说,那个鱼竿本来就是罗煜赢来的,不属于大家,就算弄丢了,也没必要苛责。】 【呵,分得这么清楚?那他还喝了阙婠婠的薄荷茶呢!】 【既然要分清,那他等会儿别吃别人弄回来的水果。】 阙婠婠清点了一下大家带回来的战利品,除了他们的九个椰子,还有一大串香蕉,是水木找到的,几个熟透的菠萝,是梧桐找到的。 “好啦,大家。”阙婠婠拍了拍手,“这不算什么,咱们先吃点东西,下午去给罗老师和郭姐报仇!” 花星猛地抬起了小脑袋,“婠婠,怎么报仇?” 阙婠婠笑道:“自然是把淘气的鱼给弄上来,弄好多条!管饱!” “哇——”花星发出惊叹的叫声,非常捧场。 木临水阴沉着脸,泼凉水,“可是,我们没有鱼竿了。” 伍琨也很冷静:“鱼竿还能找长杆代替,但是鱼钩……恐怕不行。”鱼钩要小巧而坚固,还得是特定的形状,很难找到替代品。 “放心放心,我有办法,保证让大家吃到鱼!”阙婠婠抿唇一笑,“现在,先洗手吃点东西吧。” 观众一肚子疑惑,质疑: 【怎么保证?没有鱼竿没有鱼钩,要怎么钓鱼?】 【嘁,吹牛谁不会啊?!昨天不是还吹牛说要养顾老师呢?】 【阙婠婠也不完全是吹牛,她确实照顾了顾老师吧。】 【对呀,她铺了床,编了帘子,还有薄荷茶、巧克力、饼干,还有椰子也是她上树砍的。】 【说再多,也不可能空手套鱼啊?】 【哈哈哈,空手套鱼!也许是想落雁沉鱼?】 【沉鱼?以阙婠婠的容貌,倒也不是不可能。】 沈淼莫名相信阙婠婠,应和道:“好,都饿了,随便先垫垫肚子。” 苏桐也点头,“好啊,要是婠婠钓到鱼,晚上咱们就吃烧烤大餐。” 花星跳起来:“篝火晚会!戴花环!” 郭盼也有了点精神,“好,到时候我给大家烤鱼!” 郭盼手脚麻利,给每人倒了椰汁,把椰肉也刮下来放到盘子里,切了菠萝和香蕉,凑了一份水果拼盘。 大家贡献了卤蛋、低脂鸡胸、火腿肠、辣条,也凑了一份沙拉拼盘。 阙婠婠咬牙,纠结了半天,肉痛地贡献了一包饼干。 十个人坐着小马扎,围着中间的大石桌,人手一杯椰汁,一片饼干,中间还有两份拼盘。 东西很少,但他们从昨晚到现在,才终于吃到了正式的一餐,每个人都很满足。 阙婠婠小心地咬着饼干,不舍掉掉一点点碎屑。 【呜呜呜,婠婠好可怜,一小口一小口的,给个地址,麻麻给你寄好吃的!】 【阙婠婠这么快就有妈妈粉了?】 【还是别粉了吧,妈妈粉小心等会儿打脸!】 【给个地址?第二期应该正在录制,不会是想套出地址,杀过去吧?】 【啊啊啊,你干嘛要说出来!这下不可能得到地址了,也就不可能找到他们了!】 【啊啊啊,婠婠给个地址!我保证只寄东西,不过去打扰你们录节目!】 【婠婠给个地址!我保证过去了也只偷偷看一眼,绝不打扰!】 【婠婠给个地址!我保证过去了也只看你,不看顾老师!】 这一集节目播出的时候,正好第二期开始录制,观众们显然意识到了,要是能知道录制地点,也许能近距离观察到他们,没准还能偶遇呢。 因为有顾屿风的参加,节目组也是严防死守,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没人知道他们第二期是在哪儿录制。 每个人都喊着“婠婠给个地址”,不小心把#婠婠给个地址#刷成了热搜。 阙婠婠很小心地吃光了一片饼干,她没吃饱,估计大家也没吃饱。 “我做个捕鱼网,等会儿我去捕鱼,大家要是状态还好,就帮着捡点柴,咱们准备烧烤篝火晚会。” 郭盼对她捕鱼很感兴趣,更何况鱼竿还是他们罗盘弄丢的,“我想去看婠婠捕鱼。那这样,婠婠做捕鱼网的时间里,我去捡柴,然后跟着婠婠一起去捕鱼,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阙婠婠无所谓,她没有强迫症,不会要求每个人按照她的指令来行动,只要大致结果能对就可以,至于每个人完成的过程,完全随心所欲。 没想到,大家对她如何捕鱼都很有兴趣,纷纷表示在她准备捕鱼网的时间里,一起准备好木柴,然后跟着她去捕鱼。 阙婠婠:“那好吧,你们准备木柴,顺便采点用来给星星做花环的野花,我来准备捕鱼网。” 18. 018 说是捕鱼网,其实并不是那种可以抛到水中散开的渔网,而是更像捕虫网。 长长的木杆,顶头用粗壮的藤蔓绕成一个圆环,再用细藤蔓编成一个漏网,牢牢地系在圆环上。 “这是捕虫网!”东方辰大失所望。 “这个捕不了虫!”花星反驳。她把小拳头从漏网中穿过,显然,这个网孔洞太大,是兜不住虫的。 阙婠婠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走,咱们去捕鱼。” 看到这里的观众一头雾水: 【用这个捕鱼?开玩笑吧?】 【那得多呆的鱼,才会乖乖停在水中不动,让你一网兜捞上来啊?】 【我用这种捕过,就是同伴把鱼敲死扔水里,我假装一下子捞上来。】 沈淼有点后悔,刚才阙婠婠说捕鱼的时候,她不知受了什么蛊惑,鬼使神差地就相信了。 现在想想,她也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应该也是自幼在城里长大,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捕到鱼呢? 那个捕鱼网,只能捞起死掉的鱼吧。 沈淼张了张嘴,自身的教养让她没办法责备阙婠婠的天真。看着阙婠婠和花星兴致勃勃的样子,更说不出打击她们的话。 算了,鱼竿已经弄丢,阙婠婠要不要用那个天真的捕鱼网去尝试,也不是造成他们无鱼可吃的因由。 事已至此,什么也改变不了,不如就当作去海边散心,毕竟在北方大雪漫天的时候来到热带海岛,还没有好好享受呢。 阙婠婠已经带着捕鱼网走了,花星拉着她的衣角,跟个小尾巴一样缀在她的身后。 顾屿风什么都没说,在厨房找了个水桶,拎着跟了上去。 东方辰自然是跟着花星走的。 眼看着四个人离开,沈淼跟了上去,木临水阴沉着脸,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 罗煜和郭盼对视一眼,郭盼点了点头,“走。” 弄丢鱼竿的毕竟是他们,不管阙婠婠有没有办法弥补,都是帮了大忙。他们不可能在营地冷眼旁观,必然是要跟上去的,至少也要给阙婠婠增加阵仗和气势。 郭盼也从厨房找了个大水盆,拎着走了。 伍琨皱起了浓眉。 他是绝对不相信仅凭那个捕鱼网能捉到鱼,但大家都跟了上去,顾屿风甚至还拎了水桶。 他虽然是总裁,名下有好几家公司,身家百亿,出去也是体面的伍总。但跟顾屿风这种坐拥万亿财富的巨鳄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 他本能地相信顾屿风。 一个愚蠢的人即便继承了万亿身家,也会在风浪中很快失去。 事实证明,顾屿风显然不是个愚蠢的人。 既然顾屿风都拎着水桶走了,一副要用水桶来装战利品的样子,伍琨莫名多了几分信心。 他拿过挂在亭子里的宽檐遮阳帽,小心地戴在苏桐头上,轻声问:“咱们也去看看?” 苏桐没理他,但也转身,朝着阙婠婠的背影跟了上去。 “罗老师,”阙婠婠喊道:“你在哪儿钓的鱼?” 罗煜带路,“这边!” 阙婠婠跟着罗煜。她倒不是为了找回鱼竿,而是罗煜丢了鱼竿的地方,有很大的鱼。 丢了鱼竿的地方并不远,罗煜指着岸边的一块大礁石,“当时我就坐在那个礁石上。” 黑色的礁石,在海面上露出半人高,像是沉默的背脊。 阙婠婠却看向了另一块,在更深的海水处,离岸边有四五十米的样子,她扛着捕鱼网走了过去。 “那边——”罗煜有点傻眼,眼看着阙婠婠走了过去,而顾屿风一手拎着水桶,一手垂在身侧,似乎随时都能拉住阙婠婠,两人涉水而行,越走越远。 “——太深了啊。”罗煜的声音渐渐变小。 阙婠婠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沙滩很平,那边的水也不会很深,花星和东方辰不要过来!不会游泳的就在岸边等着吧。” 罗煜迟疑了一下,说起来,阙婠婠是为了弥补他的错误,就算最后证明阙婠婠的捕鱼网是异想天开,他也得跟在她身边,给她壮气势。 罗煜想了想自己的水性,如果水不深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咬牙,罗煜跟了上去。 郭盼游泳一般,在泳池里还能扑腾几圈,但海水一浪一浪的涌动,泳池那种平静的水面还是不能比,她不敢走太深,干脆把大水盆给了罗煜。 沈淼的名字里带三个水,但她和木临水因为年龄有点大,毕竟体力差了一些,只往海水里走了一段就停了。 苏桐拎着飘逸的真丝长裙,只走了几步。伍琨自然是陪在她身边。 除了阙婠婠和顾屿风、罗煜,其他人都停在水深膝盖处的地方,看着三人走到几十米远处。 阙婠婠爬上了那个黑色礁石,而顾屿风和罗煜一左一右站在礁石两侧,顾屿风应该有一米八八的样子,海水漫到了他的手肘处。 摄像大哥艰难地用头顶着摄像机跟上去,导演在阙婠婠说要去那个礁石的时候就开始手忙脚乱,总算是把提前准备的无人机给放出去了。 无人机的镜头里,阙婠婠开始唱歌:“睡觉吧,我的宝贝,小蜜蜂已经休息,小鸟儿也已回巢……” 导演:……??? 观众们:……??? 【哈哈哈,她在唱摇篮曲!】 【她是想把鱼都唱得睡着,然后从水里慢吞吞捞鱼吗?】 【话说,上次阙婠婠唱摇篮曲,大家睡得好像都不错。】 【上次是凑巧吧,嘉宾们坐了一天飞机,又累又饿,听摇篮曲睡着了也不奇怪。】 【她要是能把鱼唱困,我把手机给吃了!】 顾屿风下意识地把水桶放在了礁石上,抬手要去捂耳朵,然后发现,自己并没有犯困要睡着的迹象。 罗煜显然也想起来上次在营地听着摇篮曲秒睡的事,他慌忙地学着顾屿风把水盆放在大礁石上,然后整个人都死死地靠着礁石。 谁也没有犯困。 顾屿风仔细分辨了一下,她的歌声中依然带着一种特定频率的白噪音,像是细雨濛濛,但似乎这种白噪音对人没有任何催眠作用。 脚下的水流有明显的波动,顾屿风低头看了一眼,长眉诧异地挑了挑。 无人机高悬空中,镜头正记录这惊人的一幕。 少女坐在黑色的礁石上,她的衣服全都湿了,白色T恤紧贴身体,更显得一截细腰盈盈可握。 运动长裤的裤脚卷曲,露出精致可爱的脚踝。 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被微风轻轻拂起。 她微微仰头看了一眼,露出瓷白莹润的小脸。 她就像是美人鱼,憩息在黑色的礁石上,吟唱着古老的歌。 歌声仿佛来自大海深处的风,飘渺而空灵。 那是海妖的歌声,只在传说中出现,所有听过的人都已经沉眠在海底。 没有人抗拒海妖的歌声。 哦不——没有鱼能抗拒这歌声。 海水中暗潮涌动,有无数的鱼朝着黑色礁石而来。这些鱼或大或小,有的只是简单黑色,有的则是五彩斑斓。 鱼群形成了群游现象,它们慢吞吞地,围绕着黑色的礁石转圈。 而坐在黑色礁石上的少女,拎着捕鱼网,看中了一条大鱼。 鱼群游得慢慢悠悠,阙婠婠的捕鱼网下得也慢,从鱼群中捞起那条大鱼。 大鱼骤然离水,显然吓了一跳,猛地扑腾起来。 捕鱼网被带得剧烈摇晃,阙婠婠身子一歪,险些栽进水里。 顾屿风一把按住了她的腰,而那个脱手的捕鱼网,则被他另一只手飞快地握住。 罗煜惊叫一声:“小心!”他丢掉鱼竿的时候,就是这么被拖进水里的。 顾屿风扶着阙婠婠的腰,将她牢牢摁在黑色礁石上,沉声道:“你尽管唱,我来捞。” 阙婠婠定了定神,停顿的歌声继续响起。 顾屿风眼睛盯着慢悠悠的鱼群,一杆下去,将刚才差点害得阙婠婠落水的大鱼给捞起来了。 他稳稳地握着长杆,任大鱼如何扑腾,手臂都一动不动。 藤蔓编成的网兜把大鱼送到礁石上的水桶边,阙婠婠帮着把鱼翻出来,落进水桶中。 她重新坐直,一边唱着歌,一边盯着鱼群。 突然,她看到一只巨大的龙虾。 阙婠婠用手指点点点。 顾屿风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小姑娘因为唱歌不能开口,但那连连点了好几下的细嫩手指头,却表明了她的急切。 长杆精准落下,将鲜艳的大龙虾一下子捞了起来。 不远处的众人早已看呆了。 花星咬着手指,黑葡萄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东方辰皱着眉头,金发被海风吹得乱蓬蓬的,神色却非常严肃:“这个我知道,是塞壬,据说她的歌声能迷惑船只。原来阙婠婠是塞壬……吗?” 他说着说着,眼神渐渐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