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年代文作精原配》 1. 第 1 章 “咱们这本来就有接新娘子得给娘家人红包的传统,你们没准备的话怎么能来呢?!” 尖利的声音直钻耳朵,让没休息好的朱茱脑袋更是突突地疼,像是有人拿木锤子在敲似的。 她大概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昨天朱奶奶和大伯母来跟她说,等今天陈青崖来接亲时她不许擅作主张出去,让她不要那么下贱不值钱,人家一来就走。 朱茱一听就知道她们要做什么,无非是想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好处。朱茱不打算配合的,可要是不听她们的,等她走后,黄芩会代替她承受朱家人的怒火。 因为这事她差点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不,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梦,那都是剧情。 朱茱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魂穿,自来了这里后,安分守己,时刻感谢上天怜悯她英年早逝,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同时也默默祈祷生病而死的原主能够早登极乐,或者像她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几年下来,就在她开始接受现在的生活时,却发现自己其实是穿书了! 更令朱茱受打击的是,她居然不是拿了爽文剧本的女主角,而是一本八零年代后妈文里男主的原配。 朱茱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哭。 她没有给人做后妈的兴趣,但狗作者对她这个原配的描述是爱慕虚荣、庸俗肤浅、愚不可及,还特别爱作又矫情,唯一的优点就是她有一张堪比狐狸精的脸。 朱茱:………… 书里,她在今天嫁给男主陈青崖,婚后又觉得生活太过平淡,最后忍受不了诱惑和野男人私奔,抛夫弃子。而在私奔后,她又觉得一切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所以在几年后又回头找陈青崖。 而在发现他身边不但有了别的女人,她生下的儿子还亲亲热热叫人家妈妈时,接受不了的她开始作天作地,最终自我毁灭。 朱茱拒不承认这样的人设。 她才不是这样愚蠢的人! 她是有一点爱慕虚荣、庸俗肤浅,但没有严重到抛夫弃子。 上天为什么要对她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如果在几个月前让朱茱知道这一切,她不会选择嫁给陈青崖了,她不想去猜测他遇到女主后会不会动心,会不会拿自己和她作对比,不想作衬托女主的绿叶。 而现在骑虎难下,她不嫁都不行了,人家已经上门接亲了。 当众悔婚的代价太大,朱茱承担不起。 “朱茱!” 身后的窗户砰砰地响,把朱茱给震回神了。她打开窗,黄芩一脸着急地站在外边。 “你还傻坐着干嘛,赶快出去啊,青崖来接你了!” “妈,等一等。” “等什么啊,你快点出去,别把大好日子闹成笑话。”黄芩试探问:“是不是你奶奶让你这么做的?” 朱茱不说话了。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不如就让朱奶奶他们得了好处,不至于她一走黄芩就被为难。 她上辈子的亲妈走得早,来到这里后因为原主的身体差,是黄芩日夜守护才没让她又一次翘辫子。 不管是为原主,还是为她这一份母爱,她都必须保护她。 黄芩见她说不动,急得爬窗进来,推着她往门边走。到了门口,外边的声音愈发清楚了。 一道稳重冷淡的声音响起:“奶奶,红包我已经给了。是不是可以让我把人接走了?” “走什么走?这点红包就想接走我家孙女?差远了!” 朱茱突然想到,梦里这个时候的他说了一句话—— “朱茱,你要不要跟我走?”男人的声音清晰有力,掷地有声。 一字不差。 朱茱叹气。 她是喜欢陈青崖的,毕竟他那张脸不比她上辈子追过的男明星差,作为一个忠于颜值的人,她没法不心动。只是,她不是他命定的女主角。 不等她纠结完,黄芩打开门,硬是把她推了出去。 “要要要,她跟你走!”黄芩一边说一边加重抓她手臂的力道,暗藏威胁之意。 屋子里站满了人,但朱茱还是一眼看到陈青崖。她隔着人群迎上他的目光,事到如今,只能点头:“我跟你走。” 大伯母着急说:“你们干嘛呢?出来干嘛,快进去!” 黄芩动作强硬地挡住她,露出讨好的笑:“大嫂,新娘子要出嫁您还拦着,不像话了吧?” 朱茱也不管她,走到陈青崖面前,又一次说:“我跟你走。”刚说完,整个人忽然腾空,吓得她一声轻呼。 陈青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朱茱慌乱间揪住他领口,指甲从他脖颈处划过。 她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他脚步未停,稳稳抱着她往外走。 朱茱窝在他怀里,听到别人的起哄声,满身的不自在。她小声说:“其实不抱也行,让我把我爷爷奶奶家的财运带走。” 他们这里有个说法,新娘子出门时脚不能沾地,沾了地会把娘家的好运带走。 陈青崖嘴角微抽:“别找事。” 朱茱只好放弃。她回头,看到大伯母挣开黄芩,想追上来,中途又被大伯扯住。 大门外停着一辆摩托车,不是很新,但擦得很干净,朱茱知道这是他借来的。 陈青崖把她放了上去,待她坐稳了才后撤。 朱茱掖了掖裙子,好在是长裙,不容易走光。对于刚刚的事,她主动问:“你没什么要问的?” “现在没空说。” 行吧。 “好没?”陈青崖上了摩托车,问她。 朱茱搂住他的腰,“好了。” 陈青崖这才启动。 风很大,朱茱一头长发被吹得胡乱飞舞,夹着的大红花更是摇摇欲坠。望着地上略有些扭曲的影子,她再一次觉得书里的剧情夸张了,她对自己很有自信,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个野男人抛夫弃子的。倒是他,很有可能遇到他的女主后出轨了。 忽然来气! 朱茱:“陈青崖!” “什么事?” “以后你要是想和我分开,你记得提早说啊。” “……”陈青崖回她:“说点吉利的。” 朱茱噎住。 好吧。 结婚当天说这个是不大吉利。 两家不算远,但路不好走,车的速度也不快,花了半个小时才到他家门门口。 还没下摩托车,朱茱听到有人喊“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他家院子里摆了四桌,不算多,但大人小孩挤一起显得很热闹。走完一些必要的过程,俩人进了婚房。 房间不小,东西也不多,收拾得很是整齐和喜庆。 关上门,外面的声响小了些,完全是属于他们的空间。朱茱到这会才有空去打量他。 陈青崖今日穿了件红衬衣,特别艳的颜色。 她看过别的新郎官穿,明明在别人身上普普通通的衣服,到他这却很适合,不仅弱化了他给人的冷淡感,劲瘦的好身材也显露无疑。 陈青崖抬眼望去:“怎么了?” 朱茱指了指脖子:“被我抓破皮了。” “嗯,没事。”他摸了下,有些刺痛。 朱茱又摸摸小肚子:“我饿了。” 陈青崖刚想坐下歇一歇,闻言又站直了,问她:“出去吃?” 照他们这的习俗,新娘子进了婚房再出去就可以如常行动了,不过也有一些比较文静的,进来后不喜欢再出去。 “可以吃饭了吗?”朱茱问。 “可以了。” 朱茱瞬间精神了,但想到外面有那么多他家的亲朋好友,她又有点怵,怕自己出错。 朱茱:“出去后你不要离开我,不然太多人了我不自在。” 陈青崖应下。 一出去,他们不可避免的又成了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一会说他们生得好,很般配;一会又祝他们三年抱俩,凑个好。 这种程度的话在朱茱听来都是小儿科,她应付自如:“会的会的,我们努力。” 陈青崖看她一眼。 完全没看出她有哪不自在。 来到主桌,朱茱看了看左右,“妈呢?她不吃饭吗?” “在盯着人上菜吧。” “那你去帮忙,让妈回来吃几口。” 刚拿起筷子的陈青崖顿了顿,只觉得刚才从屋里出来前那一番话,大概是他幻听了吧。 陈茹在外边盯着人炒菜,就怕有人趁机敷衍了事,让她儿子婚宴上的客人吃得不满意。 “妈,你吃了没?”陈青崖走过去。 陈茹不答反问:“你怎么出来了?朱茱呢?陪她去啊。” “她让我过来叫你去吃饭。” 陈茹一愣,立刻笑了:“你们回来前我自个吃了碗甜汤,这会不饿。你快回去吃。” 陈青崖指了指她的脚,“你也一块来吧。你脚不好,不能久站。” 好说歹说,才把陈茹劝了回去,可转眼她又去招待客人了,就是不肯安分坐下来吃饭。 陈青崖早饿了,知道她是真的不饿就不管了。回到位置上,发现他碗里放了两只大虾。 他看向朱茱,无声询问。 朱茱解释:“给你剥的。” 同桌的大舅取笑道:“你看你媳妇多贤惠,自己都还没吃呢,先惦记着你。” 陈青崖说:“我虾过敏。” 朱茱楞住,“真的?” “真的。” “那你吃别的。” 朱茱很可惜,快速把他碗里的虾夹了回来。 她沾了酱,送进嘴里,没几下就把两只虾吃完了。尝过味道,她懒得再动手,刚想夹别的菜吃,碗里却又多了一只虾。 她扭头。 陈青崖没吃饭,而是在给她剥虾。就是动作有些生疏。 朱茱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没那么贤惠特地给他剥虾,只是都结婚了,总得搞好关系,所以故意表现一下。 看他又夹了两只,朱茱小声说:“别剥了,给别人留点。大舅巴巴看着呢。” 陈青崖一顿,抬头,还真对上了大舅的视线。 大舅朝他龇牙一笑:“小子,挺会疼老婆啊。” 他:………… 2. 第 2 章 一天忙活下来,客人们走了,留下一屋子狼藉。 朱茱想帮忙打扫,陈茹说:“你新娘子,不用做这些。今天也累了吧?快收拾收拾回屋休息吧。” 留下来帮忙的大舅妈和二舅妈也都附和着。 朱茱确实累了,点头说好。 陈茹又交代:“你衣服脱下来就放那,等下我给你洗。” 朱茱哪敢应下,洗完澡就顺手给洗了。出了厕所,经过厨房看到陈青崖坐在灶口前烧火。她刚看去,他正好也望了过来,火光映着脸庞,明暗交织,英俊又莫名邪性。 朱茱停下,问他:“你要洗了吗?” “水不够用,等下再洗。” “那你洗干净点。” “……好。” 其实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邋遢,甚至是她在这儿见过的男生里最干净清爽的。她也就是顺口一说。 不过他这一停顿,倒是让她想起了今晚是什么日子。 朱茱登时脸颊发热,也不敢再停留,急急忙忙回屋了。 刚把自己带来的行李收拾好,门“吱呀”一响,陈青崖进来了。朱茱回头看了眼,他已经洗好,头发乱七八糟的,明显是洗完头随便擦了却没有梳。 “妈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陈青崖说。 “不饿。”顿了顿,朱茱又问:“吃什么啊?” “莲子甜汤。” “那我吃点去。”朱茱说着出了门,然而没过多久,端着一个碗回来了。 陈茹让她回房吃。 其实想躲开陈青崖的朱茱:………… 陈青崖坐在桌边看书,听见动静,抬了下头,又低下去。 朱茱坐到他对面,没话找话:“大晚上的还这么好学?” “武侠小说。” “好看吗?” “嗯。” 没想到他还有这个爱好。朱茱点头,不再问,慢悠悠吃甜汤。煮的还不错,不是特别甜,去了苦涩的莲心熬的很软烂。 两人各坐一头,皆是无言,气氛安静而融洽,屋顶微昏黄的灯无声亮着。 陈青崖看完一段激烈的武打情节,忽地去看她。 她垂着眼,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吃得格外专注。 其实他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虽然接触过不少次,但也仅限于熟悉还不怎么亲昵,更别提有多了解了。 那是他第一次答应陈茹去相看女孩子,第一个看的就是她。 她模样好,在他面前表现得温柔似水、娇憨可人,看得出对他是满意的,他对她亦然。所以几次接触下来他们就谈婚论嫁了,很是顺利。 而今天去接亲发生的事却让他觉得,其实也没那么简单。 他是不是看走眼了…… 朱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一直盯着自己,她就是再迟钝也该给他点回应了。 “看我干嘛?你也要吃?”她问。 “不吃。” “哦。” 突然间又没话了。 朱茱想到刚刚出去时陈茹的态度如常,她好像还不知道今天在朱家发生的事。在朱家大门口他说没空说,但一天下来,他也没跟她提起。 书里提过他和她婚后磨合不来,该不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心生隔阂的吧? 但让朱茱解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是默许了朱奶奶他们刁难他的。 朱茱纠结。 还剩下小半碗,她吃不下去了,端了出去顺便刷个牙。 大舅妈她们因为太晚没有回去,还在堂屋那和陈茹聊天,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时不时响起愉悦的笑声。 朱茱不想引起她们注意,停留了一会就回去了。 陈青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捧着那本书看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好看。不过她是巴不得他直接看到明天去。 但她才走到床边,他忽然放下书跟过来了,直截了当开口:“今天你想让我问你什么?” 朱茱回过身,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陈青崖:“我没有要你道歉。” 他的神情平静无澜,确实没有生气的迹象。不过认识这么久,她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可能是生气也看不出来的人。 朱茱:“今天你给了我奶奶他们多少红包,我补给你。”她拿出今天带来的红色包包,从里面掏出一叠东西。 陈青崖看着眼熟,而后想起是他之前送去的聘金红包。 “因为我不肯把聘金和金首饰留下,他们拿不到好处,所以今天才会为难你。”朱茱避重就轻说,略过了她们找过自己,而她默许了。 之前他来下聘,钱是亲自交给黄芩,而不是她爷爷奶奶。黄芩过后又全部给了她,让她自己藏好,在结婚时带回去。 本来朱茱是想把聘金留一半给黄芩,但她不要。说给了她、她也守不住,朱家人会找各种理由从她这里挖走。 陈青崖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 “你全部带回来了?” 在和她结婚前,陈茹和他都打听过她家是什么情况,也能了解到朱家都是些是什么人。要去下聘时,担心她家人不满意,又为了以示看重她,所以聘金定的三千。 以他们的家庭来看,又以当地的行情,三千块已经很不错了。 加上买的金首饰还有别的,陈青崖和陈茹也是掏家底了。 陈青崖自问没有亏待她,所以接亲时他们突然开口要大红包,才让他倍感恼火和屈辱。 “我妈不收,说我弟也不用我操心,让我做私房钱。”黄芩的真心让她觉得心虚,也很感动。 等了一会,他不说话,只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朱茱着急问:“你不信吗?” “我信。我只是在想,你们很不容易。” 朱茱愣了愣,迟疑问:“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为难我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要生你气?不过你今天没出来的话,会生气。”陈青崖说。 朱茱有一点点心虚。 她会那么快出去纯粹是因为黄芩在一旁威胁她。 “这些是我的。”朱茱把钱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和金首饰放回包包里,一份给他,说:“你放心,我不会乱花,更不会给我奶奶他们。是防着以后有什么急用,或是生孩子后的费用。” 她刚说完,陈青崖推了回去。 “那这些就给你日常用。” 朱茱盯着那份钱,很想伸手,却还是说:“本来就该回你们一些的,只是当时没安排,所以现在我来。” “嗯,我就当收过了。”他毫不在意说。 他怎么这样! 朱茱瞪他,心里非常纠结。拿吧,怕他只是说说在试探自己;不拿,他又说得这么好听。 陈青崖不理解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也没在意,说:“其实我今天身上带了八百,就是防着你们那边没有回。已经给我妈了。”只是没想到,这八百差点被坑出去。 朱茱诧异,怔怔地。 “所以这些,你要做私房钱,还是日常开销,都行。” 见他是说真的,朱茱瞬间疯狂心动,不过还是忍着。 “那你身上还有钱吗?” 陈青崖瞥去一眼,谨慎回答:“基本没有了。” “那你不用钱?” “如果我需要,再从你这拿。” “可是进了我兜里的钱,很难再出去的哦。”朱茱提前打预防针。 陈青崖:…… 他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算了,说出去的话,不收回来了。 为避免以后发生钱财上的矛盾,也为了显出自己的大方,朱茱取出两百给他。 “这些,是你的底气了。” “……” “但是,你要花大数额的,还是得经过我的同意。” “必须?” 朱茱哼了声:“当然了。俗话说,让老婆管钱,老公才会发财。” 陈青崖:…… 他没听过这种俗话,但他也不想反驳了。 朱茱没再管他,高高兴兴地把那些钱也一同放进包包里,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注意到他一直在看自己。 “你不会偷拿吧?”她警惕问。 陈青崖噎了噎,“不会。” 朱茱才不可能放心,但找来找去暂时没找到个满意地方,她只能又带着包包回到床上,放到自己枕头旁。 “明天得找个箱子锁起来。”她自言自语。 陈青崖一言不发,捂着口袋里的两百块,也想着得找个地方藏。 时间晚了,今天折腾了一天,朱茱累得很想直接倒头大睡。但她还记得,今晚是个新婚夜。 虽然知道了剧情,但她一点都不排斥和他发生更深的接触,甚至觉得搞他更带劲了。要是以后俩人真会分开,那至少在分开前他已经被她—— 咳。 而且他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朱茱不觉得吃亏。 “关灯了,准备睡觉。”见他不动,朱茱催促:“快点呀。” 她双眼亮晶晶的,透着雀跃。陈青崖觉得怪异,但还是去关灯了。 屋里霎时陷入黑暗中,朱茱看不到他人,不过能听到他的脚步声靠近,不多时床上落了一个人。 朱茱紧张等待着。然而过了好一会,他迟迟没有动作。 磨叽! 朱茱心里暗骂,只能主动伸出手。 他就在咫尺,她的手臂还没伸直就碰到人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碰了哪,好似是他的胸膛。 下一刻,她的手突然被握住。 朱茱心口猛跳一下,来不及说话,就被他压进被子里。 许久后,漆黑中飘出闷哼,柔弱的、无力的。 不知过了多久,朱茱突然推开他,从他身下逃了出去,小声嗔道:“费劲!不搞了,睡觉!” 被嫌弃的陈青崖不知所以,因为他自己觉得蛮好的。 ——除了刚开始。 3. 第 3 章 邻居家的鸡天还没亮就开始打鸣儿,一声叠一声,连狗都烦了,忍不住吠了几声。 陈青崖多年来在这种环境下早已习惯,不过睡意还是逐渐消退。忽地,有东西往他身上拱,皮肉相触,满是滑腻。 他缓缓睁眼。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近在咫尺,眉眼一拧一拧的,正是即将醒来的样子。 陈青崖手臂被她枕着,几乎没了知觉,看她也是要醒了就抽了回来。 朱茱彻底被他闹醒,看见身旁有个大男人吓得瞪大眼,而后才回忆起来——她结婚了。 这感觉真是奇妙…… 注意到他光着膀子,想起了自个也没穿衣服,朱茱赶紧往被子里藏了藏。她的脚伸过去碰了碰他,正欲开口,他突然动静巨大地往后退,反倒吓了她一跳。 咋了? 踢错地方了? 朱茱下意识望向他某处。 陈青崖故作镇定地掖了掖被子,清了清嗓子:“做什么?” “我衣服你丢哪了。” “……我找找。” 陈青崖说着准备起来,却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他回头,她还一脸坦荡。 等了一会,她都没有回避视线的自觉,他只能掀开被子。 朱茱眨眨眼,有点羞、有点恼。 哼,人模人样的,那玩意却那么不老实。 陈青崖只觉得如芒在背,急急忙忙捡了她的衣服丢过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盖她脸上了。 朱茱也没在意,反正他不自在,她就高兴了。让他昨晚害得她那么难受。 穿好衣服,朱茱先出去。走了几步,想回去拿头绳,然而却从门的缝隙里,看到陈青崖把什么东西放到衣柜顶上。 哦,藏私房钱呢。 她看出来了。 不过也太没经验了,门都不懂得关紧。 朱茱没进去,轻手轻脚走了。 陈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看到她,说:“我煮了粥,有卤蛋和油条,昨天也剩了一些菜,我都热了。” “诶好。”朱茱问:“大舅妈她们回去啦?” “回去了,一大早就走了,家里也有事。”陈茹把盖着的饭菜端进堂屋,走路一瘸一拐的。 她倒不是天生有伤残,而是有一年摔了一跤后,要是稍没注意就会肿痛。 朱茱本要去刷牙洗脸,见此只得先帮忙。 不多时,三人坐到餐桌上。 陈家的人口简单,一直以来只有陈茹和陈青崖,倒不是他亲爹不在了,而是他们早就分开了。 朱茱听说是因为陈茹结婚十几年没孩子,她那公公的父母一直很不满意,终于逼得儿子和她离婚娶别人。谁知道分开不久,陈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不过她也要强,没有去告诉他们,一个人把孩子生下并随了自己姓。 所以陈青崖虽然才二十出头,但陈茹却已近六十,黑发里带白发,不年轻了。也因此,她才要求陈青崖快点结婚,担心自己万一走得早他还孤零零的。 餐桌上,陈青崖话不多,专心吃饭。陈茹和朱茱倒是一来一往聊着,都是些细碎事。 陈茹问:“朱茱还没满20周岁是不是?” 朱茱想说话,但刚咬了一口卤蛋又喝了粥,舌头翻不过来。 陈青崖替她说:“她还有两个月才满20周岁。” 朱茱点头。 她想起书里她和陈青崖最后是没打结婚证的,所以她才能跑得那么潇洒。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个月后他们没去打结婚证,她所知道的剧情只有她的视角,且很含糊,太细节的她没法知道。 不过朱茱觉得无所谓,这样也好,不然知道得太多,反而是一种烦恼,会让她束手束脚。 陈茹说:“那你们可以先去照相。就今天吧,刚好没什么事。” 俩人没异议。 吃完饭,陈茹要去地里忙活。她自从脚不大好就放弃了和两个嫂子去干杂活,主要是陈青崖不让她去了,但她在家里也闲不住,干脆专心折腾那几分地。 陈青崖皱眉:“田里坑坑洼洼的,小心跌了。” “没事,跌倒了我会自己爬起来。” “……”陈青崖噎住。 朱茱:“要不等我们回来后去搞?” “不是重活,就拔拔草,我能行!”陈茹催他们:“行了,你们赶紧去照相吧。对了,你们中午在外面吃好了,我懒得煮。”说着打开大门,瞧见外边站着的人,顿时黑了脸。 “你来干嘛?!” 朱茱好奇,从窗户看去。 来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衣着朴素整洁,身材高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 朱茱愣了愣,立刻看出他就是陈青崖的父亲。 俩人样貌有些相似,只是气质相差甚大。 陈青崖从屋里出来,也问:“你来干嘛?” 面对两个不欢迎他来的人,罗文镇很镇定,依稀可见当年风采的脸带着笑:“昨儿青崖结婚,我想你们肯定很忙所以没来,今天便过来了。” 陈茹不满说:“不用你来。” 罗文镇轻声解释:“我就是想给他们送点礼物。”他从小布袋里拿出一叠红纸包裹着的东西,看形状很像钱,厚度还不薄。 陈青崖皱眉:“不需要。” 陈茹拉着脸,张口欲言,但注意到有邻居好奇的探头探脑,干脆让人进来把门关上。 “罗文镇,我说过很多遍了。青崖是我的孩子,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来攀关系,他结婚你不用有表示。” 朱茱清楚看到罗文镇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却还是温和说:“我没有要攀关系。我知道他是你的孩子。我只是作为看着他长大的人,想关心一下他。”他将钱递给她,“这个,你——” 陈茹打断:“行,你来了就是个心意了。我们都有事,就不请你喝杯茶了。” 罗文镇捏了捏手里的钱,转而递给陈青崖:“青崖,你收下吧。” 陈青崖态度没陈茹那么犀利,但也很冷淡。 “不用了。你回去吧。” 很明显,罗文镇拿他们两母子没办法。 朱茱不由为此一幕感到唏嘘,却不敢吭声。谁知下一刻,罗文镇期待的眼神飘向了她,不等她假装若无其事移开,他已经开口:“你就是朱茱吧?我叫罗文镇。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朱茱朝他笑了笑,说声“谢谢”,也不问他是谁,反正大家心照不宣。 “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们好好的。”罗文镇再次递了出来,神态恳切。 朱茱就是再喜欢钱,也知道不能伸手。 “罗伯,心意到了就好了。”怕他硬塞过来,朱茱双手背到身后。 罗文镇彻底没辙。见陈茹快要忍不住爆发了,他只得见好就收。 “那我也不勉强。你们是有事出门?那去吧,我也走了,下次再来。”他说着,眼睛看着陈茹。 陈茹一脸不耐烦:“别来了,没人欢迎你。” 罗文镇笑笑,“好好好,我知道了。”说着开了门,自己出去了。 他虽然岁数大了,可身形并不佝偻,还很挺拔,就是有些消瘦,一步步走远的身影显得有些伶仃。 朱茱去看陈青崖,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罗文镇离去的方向,眼神沉而深。 他一走,陈茹整个人松懈下来,说:“行了,我先去地里了。你们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送走陈茹,朱茱打算回屋。难得有机会照相,总得穿得好看点。她问陈青崖:“你要不要也换身衣服?” “都可以。” “那就换吧,领口不大好看。” 陈青崖低头,瞥了眼有些变形的衣领。 她已经忘了昨晚她是怎么扯他领子了。 他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朱茱回头,犹豫了下:“我要换衣服。” 陈青崖不解:“我也是。” “我先换?” “好。” “那你出去啊。” 陈青崖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转身,意味不明地留下一句:“只许官州放火。” 朱茱假装没听见。只觉得他这个男主咋这么小气呢,不就早上看了他的裸·_·体嘛! 她翻出一条新裙子换上,然而拉链拉了一点不知道卡到哪了,半天扯不上来。 “陈青崖!” 门口有人应:“怎么?” “你进来。” 听到门开的声音,朱茱转过身,“拉链卡主了,帮我看看。” 陈青崖毫无准备的,眼前映入一片雪白。 明明也没多暴露,却让他浑身不自在,浮想联翩。 朱茱等了一会,没见他过来,动了动:“快点,赶时间呢。” 陈青崖缓步上前,低头看了看。 “卡到线头了。” “你弄出来。我现在拉不上去,脱不下来了。”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把他叫进来。大白天的,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她很不自在。 对,她就是双标! 陈青崖勾起拉链,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一点温热的肌肤。目光下,她白皙的背部一下子绷紧了,腰肢曲线深陷,柔韧又纤细,无声且漂亮的向他展示着。 昨夜余下的兴致,在此刻又奔涌而出。 朱茱看不到他人,只能感到衣裙细微的拉扯,以及他闷热的气息似有若无落到皮肤上。 莫名的压迫感袭来,她的脸不自觉发热,忍不住开口:“好了没啊?” 陈青崖闭了闭目,沉住气:“好了。”他把线头抽出来了却没有离开,捏着那短短的拉链头,将她白嫩的背藏回裙子下。 他的动作不快不慢,衣裙渐渐收紧,他的气息从身后远离。 朱茱不由得舒了口气,“那你换吧,我出去。”说着往外走,也不敢看他。 她的裙摆荡啊荡,很快从视线里消失。 陈青崖停了一会,才有动作。 4. 第 4 章 朱茱锁了大门,坐上脚踏车后座。 确定她坐好后,陈青崖脚一蹬。 风吹动了裙子,朱茱收拢双腿,问他:“中午我们要回来吃吗?” “外面吃。” “可是要花钱诶。” 陈青崖想起昨晚她说的话,很自觉:“我请。” 朱茱立刻说:“好啊好啊。” 陈青崖哂然。 到了照相馆,和工作人员说明来意,交了钱,过去准备照相。 虽然上辈子随时随地都可以拿起手机拍照,但朱茱对于此次还是挺期待的,她还是第一次拍结婚照呢。借着店内的镜子她收拾完自己,看陈青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把小梳子给他。 “梳一下。” 陈青崖接过,胡乱梳了几下,然后递还给她,翘起的地方还是翘着,敷衍得可以。她迟迟不接梳子,他眉毛一动,眼神问她怎么了。 要不是知道他性格,这一眼朱茱都当成是挑衅了。 “还没整齐。” “没事。” 朱茱看不下去,干脆替他梳。 他结婚前特地剪过头发,所以不算长,只是发质偏硬又量多,要是没打理就显得每根发丝都很野性难驯。 朱茱细细替他梳了一遍,其他地方都乖乖压下去了,唯独他额角长了个发旋,几根毛十分倔强地挺立着。 朱茱都烦了,很想把梳子砸他脑袋上。 陈青崖:“要不你拔了。” “……”发量多了不起哦! 最后,她将梳子沾了水,才把他翘起的头发压下去了。 拍完照,拿了单子,说好什么时间可以过来取照片,朱茱和陈青崖才离开。距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刚好附近有个集市,他们干脆过去逛逛。 如今是八零年代的中期,彻底放开后,自己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哪怕是他们这种小乡镇,摆摊子的凑到一块也是热热闹闹的。 一段路走下来,朱茱只看不买,以为她心疼钱的陈青崖开口:“想买什么就买,我付钱。” 最后三个字听得朱茱笑逐颜开。 这话她喜欢听。 不过她还真没什么购买欲,主要是这些年下来节俭刻苦惯了,一时难以回到上辈子大手大脚的状态。而且她清楚现在的他们不算富裕,除非买必要的东西,不然不要浪费钱。 朱茱心想她可真是个贤惠的好妻子。她十分体贴说:“不用啦。你赚钱也不容易。你呢,有什么要买的?” “窗帘。” “咱屋里的?” “嗯。” 朱茱奇怪:“那不是新的吗?” 陈青崖说:“不遮光。” 朱茱顿时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没想到早上居然给他造成那么大的刺激,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去了专门卖布的摊子,朱茱问了几家价钱,对比下来,发现买布料自己做更划算。做窗帘不需要多精湛的缝纫技巧,何况家里刚好有缝纫机,还有陈茹这个大师傅在。 决定下来后朱茱选了块适合做窗帘的布,开始了讨价还价。 “一尺七毛钱,这也太贵了。就这料子,我刚刚别的地问过,她给我说的一尺五毛。” 老板娘:“不可能,我进货都得五六毛了,算你七毛绝对不贵了。” “这还不贵?窗帘布,又不是穿身上的。” “也有质量差点的,你可以看那边的。” 朱茱被噎住。 眼看局面僵持不下,陈青崖开口:“七毛就七毛吧。” 朱茱瞪他。 老板娘立刻说:“呐呐呐,听到没,你男人都觉得七毛不贵。这料子耐磨耐脏,厚实得很,你窗帘做剩下了还可以给他做底裤呢。” “谁穿这么厚的底裤。算了算了。”朱茱摆手,拉着陈青崖要走。 陈青崖默不作声,顺着她的劲往外走。 老板娘在后面喊:“七毛真不贵,这是可以做衣服的料。”看她半点没停下的架势,不情不愿说:“六毛五,一尺就赚你五分钱行了吧。” 朱茱回头:“再便宜点吧,我们买多点。” 老板娘切了声:“买不起就走吧,去别家买,穷酸样。” 朱茱哪经得起她激将法,当下真拉着陈青崖走了。她气道:“做生意的态度还这么差?!我是买不起吗?我是看不值这个价!” 陈青崖也有点气,说:“走,去别处,贵也买了。” 去了别的摊子,朱茱找到同款,一问价格,也是七毛起步。一番砍价,以五毛一尺拿下。 朱茱的心情立刻雨过天晴,“我就说不用那么贵吧。”又对他说:“要是有剩下的面料给你做件短裤。” “不用了。” “那底裤?” “……”更不想要了。 陈青崖转移话题:“来都来了,我们顺便买回门的东西?” 朱茱:“好啊。” 俩人几乎把整个集市都逛了个遍,本来打算不花钱的朱茱最后还是花了,因为陈青崖带的钱被她花光后,她却没刹住购买欲,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好在饥饿唤醒了她的理智,朱茱及时控制住。她突然感觉脸好疼,被自己打脸的,不久前还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稳重的成年人了,现在又差点失控。但不可否认此时此刻,是她这几年最放松的。 既然不逛了,他们准备去吃个午饭再回去。路过之前卖布那家店,老板娘站在摊子前,很明显还记得他们,一直盯着瞧。 朱茱故意说:“谢谢你啊老板,多亏你介绍,我才知道别家的布这么好。” 老板娘:…… 陈青崖:…… 就没见过她这么嘚瑟的。 担心人家冲上来跟她吵架,陈青崖赶紧带着她走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了,朱茱开口:“怕她干嘛,真跟我们闹起来了,不还有你。” 陈青崖:“我真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行了,吃饭去。” 虽然一开始说好了他请客,但陈青崖现在身无分文,吃什么只能由朱茱决定。她挑了路边的一家面馆子,一人要了一碗面汤。 面端上来,一个大海碗,量很足,闻着也挺香。朱茱吃不了那么多,夹了大半给陈青崖。 陈青崖吃得比她快,她还没吃完,他已经连汤也一起喝下去了。 “等等我!”朱茱着急说。 陈青崖:“你慢慢吃,等着呢。” 担心他等的无聊,朱茱给他一个任务:“你帮我找份工作吧。离家别太远,不用上夜班,不危险不费体力的。” 陈青崖点点头:“行。我打听打听。” 他答应的特别爽快,朱茱不满:“你就不说一句‘你不用工作,我养你’?” “还没这个能力。”他实话实说。 朱茱:…… 行吧。 朱茱又问他:“你什么时候上班来着?” “陪你回门后。” 他现在在一家灯具厂上班,待遇尚可,就是有个上级比较讨人嫌。 不过这个没必要说。 朱茱想起书里他发家挺早的,只可惜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发达的,不然可以让他早点搞起来。 就是,他是和女主在一起后才功成名就的,该不会现在是她就发不了了吧? 朱茱问:“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青崖:“暂时没别的打算。” 朱茱干巴巴地哦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然知道未来的经济发展会非常迅速,但她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八零末、九零初很多人下海经商成了大款。 从前看小说,女主多才多艺,不用男主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朱茱也曾幻想过自己要是穿越了该怎样大放光彩,然而现在她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没有才艺。 主要是上辈子的生活还算安逸,家人对她没什么要求,她对自己更是了。所以她要是想做有钱人,靠自己是不可能了。 “陈青崖。”朱茱加重语气:“你要努力啊。” “什么?” “我要做阔太太。” 陈青崖沉默半响,说了句:“你改嫁吧,这样更快。” 朱茱:??? 5. 第 5 章 一大早起来,朱茱打开窗看天气。 天上浓云密布,伴着一丝乌沉,太阳被遮在厚厚的云层里。 朱茱:“感觉不妙,会不会下雨啊。” 陈青崖跟着望了眼,“瞧着会。” “那怎么办?我们还回去吗?”朱茱不想雨天出门,偏偏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本来泥沙路就不好走,一旦下了雨更是泥泞。 陈青崖:“趁着还没下雨赶紧出发,带上雨衣和雨伞。” 不回去也不行,朱茱纠结了一会也只能行动起来。担心路上会下雨,准备带回去的东西里有怕水的还得再收拾下。朱茱一个人搞了半天,才想起还有另一人。 “陈青崖!”朱茱扯着脖子喊了声。 外面立刻传来回应:“什么事?” “过来!” 不一会,陈青崖头发滴着水进来。 朱茱疑惑:“你一大早洗头干嘛。” “昨晚没洗。”要去见丈母娘,他还是得稍微注意点形象。 朱茱不乐意说:“你都不帮我。” 她蹲在地上,仰着头看他,脸鼓鼓的,眼睛也是,都要冒火了。 陈青崖从前没做过这种细碎事,但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他问:“要我做什么?” “你去把雨衣雨伞翻出来,要是有些脏你得擦一擦。还有,以防衣服脏了湿了,得多带一套。你找你自己的衣服就行。” 陈青崖颔首,表示知道了。依言做好后,他突然想起他们初见面时她说话的样子,不说温声细语的,但也是慢声慢气的。 刚刚那一嗓子,像极了小时候陈茹要打他之前的预告。 这般想着,他不知为何突然失笑。 待收拾完出发,天色依然阴沉,却还未下雨。朱茱拎着大包小袋坐上自行车,也不敢侧坐,担心东西多了会不平衡。 她对陈青崖说:“你蹬快点。” “要多快?” “差不多链子起火那种。” “做不到。” “……” 他难道听不出是玩笑话吗?? 在朱茱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半个屁股时,终于到了朱家村。下来时,她看了眼陈青崖,发现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出汗,连眉毛都是湿的。 但他天生一张淡定脸,就算如此也看不出狼狈。 陈青崖:“你先进去。” 朱茱知道他是想缓一缓,点点头。 她推开大门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黄芩不在家,而这个时间点朱杨还在学校。 朱茱没再出声,因为不想引起隔壁朱奶奶他们的注意。 不一会,陈青崖进来。 朱茱拿了条毛巾给他,“洗把脸?” “好。” “那要不顺便洗个澡?我给你烧水?” “不用了。我擦一擦就行。”陈青崖去了院子,把大门关上,然后脱掉上衣。 就是脱掉前,他不知道什么意思,还特地回头看了下她。 朱茱不懂他什么意思,反正她当这个眼神是邀请,所以非常理直气壮地走到外面,在他跟前,近距离地欣赏他年轻的肉-·-体。 他的身材不是很健壮的那种,但瘦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干柴,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就是,她虽然没怎么注意过别的男人的小粒粒,但他的颜色怎么这么——粉。 在她的注视下,他仍是面不改色,但朱茱知道他很不自然,从他红了的耳朵上。 朱茱假装不知,还故意开口:“你要不要把裤子也脱了,不然汗湿了黏身上很难受。” 陈青崖扫她一眼,“可以。” “是吧是吧,反正有带衣服来,都换了。”朱茱站在压水井旁,十分殷勤地给他摇水,好让他一边擦一边冲洗毛巾。 然而等他擦完上半身,他却打了一盆水,在她的注视下端进了厕所。 朱茱:??? 他进厕所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等他们收拾好,黄芩还迟迟没回来,朱茱坐不住了,打算出去找她。 “我要去找我妈。你一个人在这?” 陈青崖放下水杯。 “一起吧。” 朱茱正在锁大门,陈青崖忽然碰了碰她。 “不用关了。”说完大步离去。 朱茱回头,才注意到远处走来的黄芩。她两边肩头扛着竹子,量不少,压得她腰都挺不直。 陈青崖个高腿长,很快到了黄芩跟前,想接过竹子,黄芩不让,但最后还是给了他一半。 “都要下雨了你怎么还进山?”朱茱帮她扶,分摊一些重量。 “你爷爷那边有人交代要竹席。”黄芩说。 朱茱瞬间来气,又碍于走在前面的陈青崖,忍耐道:“他们要不会自己去啊。” 朱家人有门好手艺,会竹编,平日里会编织一些竹制品去卖。但这个技术他们不愿教给黄芩,怕她学会了教给娘家人,便宜了别人。 但朱茱知道,大伯娘她会。 他们就是纯粹不想让黄芩学会,不想让她多个可以赚钱的法子。 黄芩解释:“我说编好了给我来两张。你弟那张竹席破得没法睡了,还有一张给你。我也不能让你爷白出力气,就替他砍竹子啊。” 朱茱:“你跟他要两张竹席还得干活,大伯母整天拿他的竹编送人,不见她砍过一回竹子。” 黄芩瞅了眼扛了竹子依然健步如飞的女婿,压低声:“行了别说了。不是什么值得计较的,你气干嘛。” 朱茱被她堵得胃疼。 如果是别人她还懒得计较呢,她是替黄芩委屈,替她不值。 把竹子丢在了大伯家门口,三人回了隔壁。才进门,酝酿许久的雨终于下了,来势汹汹,雨幕朦胧。 朱茱:“你知不知道这雨要是下得早,你就被困山里了。” 黄芩说:“要是下雨了我就自己先回,哪有那么傻被困住。” “有这么容易大伯母怎么不爱往山里去。你难道不知道山里有什么?万一出现野猪和蛇……”朱茱说到这猛地顿住,去看黄芩,果然受到了她的瞪视。 要说家里最禁忌的话题是什么,那就是蛇。 朱茱这具身体的父亲会英年早逝,是因为他在山里被毒蛇咬伤,救治不及时走了的。而他会进山,是为了想打猎给当时小产坐月子的黄芩补身体。 朱茱来时他早已离开,但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所以知道此事带来的阴影,特别是对黄芩。 朱茱自知失言,但黄芩只是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而非常热情的招待陈青崖,责怪他们怎么带来那么多东西。 陈青崖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闻言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应该的。” 黄芩又问:“有去你爷爷奶奶那边吗?” 朱茱立刻说:“没有,我不想去。” 对于这个世界的爷爷奶奶,朱茱很是排斥,特别是那个朱奶奶,极品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她极度重男轻女、唯利是图,心肠也不怎么好。 原主的记忆里,她和黄芩没少被朱奶奶苛刻。 但朱茱知道要是他们不去,黄芩会被留下话柄,心里又很纠结。 黄芩顿了顿,说:“不去就不去吧。”自己公婆是什么德行,她还是很清楚的。以前无所谓,但现在女儿嫁人了,她不想她因为这些而被婆家看轻。 朱茱:“那还是去吧。等雨停了再去。”能拖一会是一会。 到了饭点,黄芩把朱茱叫走,准备煮饭。 一进厨房,朱茱很自觉地走到灶口,当烧火妹。 黄芩一边忙活一边问她:“这几天在那边怎么样?你婆婆好相处吧?” “很好啊。她挺好相处的,也不爱管我们的事。”朱茱熟能生巧,很快把火点起来了,就是草有些潮湿,飘出一股浓烟把她眼泪熏出来了。 “好就行。当初我还觉得他家不太好,从小父母分开,他妈岁数又这么大,跟你说不要,谁知道你这疯丫头没脸没皮的非要嫁给他。” “……”朱茱狡辩:“也没有非要吧。” “还没有!”黄芩毫不留情嘲笑她:“你说你谁也不要,就要他,因为他长得好看,配得上你。” 朱茱恼羞成怒:“好了别说啦!” 不能给她这个颜狗留点面子吗! 过了会,朱茱又小声说:“其实我也不是只看长相的。是后面相处觉得他性格靠谱,所以才想嫁的。” 陈青崖不烟不酒,也不好赌。要知道这个年代可以娱乐的事情很少,他们村的男女老少多少沾点赌,就连黄芩有时候闲了都喜欢去别人家打打牌。而陈青崖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虽然这些是最基本的,但在她看来挺难得的。 也可能是她本来就喜欢他,所以自带滤镜了? 黄芩了解到她这几天没啥事后,就赶她走了。 “青崖一人在那待着无聊,你去陪陪他。” “有什么好陪的。他巴不得一个人待着没人烦他。”朱茱嘟囔着还是起身。 朱茱冒雨跑进堂屋,陈青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就是姿势懒散,确实有些无聊的样子。 “饿了吗?”朱茱问。 “有点。”其实挺饿的。 早上吃的是粥,踩脚踏车又消耗了很多体力,他还没到朱家村就觉得饿了。但新女婿上门,也不好一进门就说饿了,何况黄芩之前没在家。 “那再忍忍,还没饭吃。”朱茱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没有再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的雨幕。 雨势渐缓,落在屋顶上的声没再那么可怖,而是有节奏的脆响。 “所以呢?”朱茱忽然开口。 “什么?” “你就不问我饿不饿?”朱茱指责他:“你好自私。” 陈青崖:? 6. 第 6 章 陈青崖被她突如其来的指责搞得一头雾水。 又看她脸上并无怒色,反应过来这只是她半真半假的一句嗔嫌。 他问:“你饿不饿。” 朱茱轻轻瞪他,“我说了你才问就没意思了。” 这几天朱茱想了很多,再次觉得书里他们会分道扬镳肯定不是她一人的错。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大概也了解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许是这个年代的环境,还有他的家庭没有那个氛围,他在男女之事上有些呆板、粗神经,不会花心思。 要说他对她不尊重,那也没有。但确实不算体贴,更别提会花言巧语讨人欢心了。 朱茱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她不是个浪漫主义的,可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女性,会希望另一半懂自己,在她需要反馈的时候给予她期待中的回应。 如果是从前她会觉得他不懂,那她肯定不会主动去说,不然太掉价了。但这样的结果,就是她可能会做出书中那样的选择,会移情别恋,从别人那寻求慰藉了。 所以现在朱茱觉得,她可以适当放下矜持,表达她的内心想法,也调教调教他。当然都这样了,他还没有一丝改变的话—— 离婚吧。 她才不要和这样无趣的人过一辈子! 哪怕他长得很合她心意! 陈青崖自觉不是傻子,明白了她想要自己的关心。 “好,以后我会问你饿不饿。” “……” 朱茱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黄芩做好饭,看了看时间,说:“咱们先吃,别等你弟了。他估计又被老师留了。” 朱杨今年十三岁,在隔壁村的小学读五年级。他学习上不太用心,要不是被朱茱和黄芩逼着,甚至都不愿意去。但即便去了,也经常因为各种问题被老师留堂。 “他最近读书自觉了许多。可能是因为雨太大回不来,要不我去找他?”朱茱上辈子是家里的老幺,被哥哥姐姐宠着,现在当了姐姐,也尽能力对他好。 刚说完,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朱杨戴着斗笠跑进来。这小子除了头发是干的,浑身全湿。 “姐。”朱杨先是喊了朱茱,顿了顿,才略有些别扭地叫了声“姐夫”。 对于这个姐夫,他还处于半生不熟的情况,心情也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抢走了自己的姐姐有点不爽,但又觉得是一家人了,所以感到亲切。 陈青崖轻一颔首,“放学了?课听得进去吗?” 朱杨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混日子而已。” 下一刻,黄芩一巴掌呼上他后背。 “换衣服去。” 待朱杨回来,正式开饭。 朱茱问他:“今天怎么迟了?” “还不是那狗——”朱杨话说半截,意识到今儿多了个人,急忙刹住:“嗯,就是,那个老师罚我扫教室里进的雨水。” 黄芩:“无缘无故罚你干嘛?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事了?!”说到后面,声量越来越高,威慑之意满满。 “我没有!”朱杨着急说:“我啥都没干。我的座位不是靠窗嘛,下雨的时候水老溅我身上,我挪了椅子,他就说我搞小动作,要罚我。” 黄芩一时语塞。这么听确实不是他的错,但—— “肯定是你平时太不听话了,老师才看你不顺眼。” 朱杨瞪眼,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委屈地看向朱茱。 朱茱:“那你有没有跟老师解释?” “有啊。我说了,他又说我闹得别的同学没法专心上课,让我去教室后面站着。最后两节课都是他的,我站了两节课!” 朱茱哐一下把碗放回桌上:“好过分!” 她知道有一些老师会看不惯学习不好、平时又闹腾的学生,但没想到朱杨的老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 黄芩:“算了算了。你以后上课专心点,别让人家抓你把柄,要做好给他看。” 朱茱直说:“你这老师很不对劲,要是他下次还这样你不用听他的。”眼看黄芩要变脸,她扭头问陈青崖:“你说!这个老师是不是很奇怪?” 她一只手重重摁在他拿筷子的手臂上,让陈青崖觉得他要是敢不赞同她的意思,这碗饭就不必吃了。 在她凶狠的目光下,陈青崖点头:“是的。” 朱茱这才满意松开他,对黄芩说:“所以,妈你不能一听什么事就说是弟弟的错。” 话都被他们说了,黄芩还能说什么。 饭后,黄芩扯着陈青崖聊家常。陈青崖平时虽然不爱开口,但也一递一句的,聊得还挺开心。 趁着黄芩走开,朱茱小声问他:“我妈这么和你说话,你会不会烦?”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说:“不过烦的话你也不会承认吧。” 陈青崖喝了口水润润喉,斜睨着她:“不烦。我喜欢听引人入胜的趣闻。” “……” 朱茱服了。 连爱听八卦都能被他说得这么斯文。 很快到了朱杨上学的点,黄芩一再叮嘱他去了学校好好上课,放学按时归家。 朱杨穿着朱茱给他的大红色雨衣冲进雨里,嗓音清亮:“知道了!” 朱茱和陈青崖说:“生个我弟弟这样的儿子也不错,虽然皮,但听话。” “自私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很虚伪?” “……” 朱茱觉得他在调侃自己,偏偏他的表情十分正经。但因为太过一本正经,反而是不打自招! 朱茱目露凶光—— 黄芩及时开口:“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你们去睡个午觉。” 朱茱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那你呢?” “我要是想睡就去你弟那。” 家里房间不多,朱茱和黄芩一个房两张床,朱杨一个人睡一屋。 今天起得早,下雨天气又让人不想动弹。朱茱同意了这个提议,拉着陈青崖进房了。 “床有点小,咱们一人一张。”朱茱说完也不管他,径自上了黄芩的床,放下蚊帐,安心酝酿睡意。刚有了一点睡意,有蚊子的叫声出现,在她脑袋旁嗡个不停,似乎在找时机叮她的脸。 朱茱立刻睁眼,找蚊子。 但室内光线不行,那蚊子又鸡贼得很,她一坐起来就不知道躲哪去了,半天找不着。 “怎么了?”陈青崖问她。 “有蚊子!”朱茱说:“要不你别睡了,把床让给我。” 陈青崖都佩服她能如此理直气壮说出来。他短促地笑了声,说:“你过来,我们挤挤。” 朱茱抓了抓耳朵。 笑得这么骚气干嘛。 她下床穿鞋,去了他那边。 “你睡里面。” 陈青崖依言挪了进去。 朱茱迅速爬上去,压好蚊帐。 床确实有点小,她一个人睡还可以,但多了他就有些伸展不开了,随便一个动作都能碰着对方。 两人都没有说话,雨声隐隐传来,轻轻浅浅的仿佛催眠曲。这样的气氛下很容易入睡,朱茱很快就睡着了,直到一个翻身险些掉下床她才醒来。 一睁眼又是熟悉的蚊帐还有房间,朱茱发懵,碰到身旁的人才想起今儿回家了。 外面有说话声,她仔细听了下。是朱奶奶来了,黄芩在应付着。 朱茱没叫陈青崖,自个起床了。 “……你活了这么多年,半点礼数都不懂吗?新女婿上门,亲爷爷奶奶就住在附近,也不懂得让他们——” “奶奶来了啊。您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给我听听?”朱茱关上门,直接走过去,杵在朱奶奶跟前。 朱奶奶讪笑:“你醒了啊,孙婿呢?” “还在睡。干嘛,你有什么好事要和他分享吗?” 黄芩扯了她好几次,见她没有丝毫收敛,就知道管不了她了。她干脆走开,省得夹在中间还得挨朱奶奶的怒视。 朱奶奶:“我老人家哪有什么好事,我还等着听你们好事呢。你们年轻,三个月内肯定有好事。” 朱茱:“那到时奶奶肯定会包个大红包吧?” “……” 朱奶奶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她失去了耐心,直接说:“你的聘金都带过去了?” “对啊。” “你妈这事做的不……”没说完,她的眼神刺来,朱奶奶只能咽了回去,说:“奶奶是担心他家不靠谱,现在有很多男的都骗老婆的钱,拿去赌去嫖。你把钱都带去了,那不就是放在他自己裤兜吗,他想拿还不简单。” 朱茱虽然不信男的有那么老实,但对陈青崖还是信得过的。 “他不会。” “等到会就晚了!”朱奶奶急切说:“你不能全部带去,你们才认识多久啊,能有多了解。你要是信得过奶奶,我帮你存着。要是信不过,让你妈帮你藏也行。奶奶是真的为你考虑,不是害你。” 她一副真心为她考虑的样子看得朱茱想笑,她故意说:“奶奶不用说了,我钱已经全部给他了。我也信得过他,他不会拿我的钱去干坏事的。” 朱奶奶一听,再也忍不住了,一迭声说:“傻傻傻!你妈怎么生了个傻货!”说完起身要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扒拉桌上的东西要一起带走。好在那本来就是收拾好要送给他们的。 朱茱挥手:“老东西慢走~” 朱奶奶恶狠狠瞪她一眼,走了。 见她被自己气走,朱茱十分得意地哼了声,一转头,对上陈青崖深沉的眼神。 朱茱:…… 7. 第 7 章 朱茱怔住。 他什么时候醒了? 看到她牙尖嘴利的样子了? 会不会觉得她形象崩塌? 紧张过后又放松下来。 管他呢! 这才是真正的她,以前不过是为了得到他才装乖巧的。 朱茱镇定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你起床的时候。” “……那你半天不出来。” “看你不需要我就没打扰你。” 朱茱嘶了声,上下瞅了瞅他:“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干嘛,你要为我奶奶打抱不平啊?” “没有,就是觉得……”陈青崖斟酌着话语:“你还挺多变的。” “什么意思啊?你有话就说,我没那么小气。” 嘴上说着她不小气,眼神却凶巴巴的,像炸毛的猫儿般随时会亮出爪子。 陈青崖突然说:“你结婚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朱茱:“咋,你反悔了?” “不,是你。你对我的耐心没了。” “……” 朱茱顿时心虚,反驳:“没有的事,是你一直以来对我没什么耐心才是。我很多时候和你说话,你都在敷衍我,你自己知道吗?”她别过头,很是委屈说:“都是我在忍你。” 陈青崖哑口无言。他不禁回想了下,却没什么印象,又好像有那么一回事。陈茹也说过让他要多体贴她,想来他还是做得不到位吧。 说完等了一会,没听到他有什么声,朱茱悄悄瞥去一眼。他正在沉思,眉头锁着,一脸严肃。 朱茱叹气:“不过算了,谁让我喜欢你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般直白的话让陈青崖再次默然,感觉耳朵有些热。半响,说:“以后我有什么事,你可以像今天一样,直接和我说。” 没想到会得到他这么一个回答。朱茱眨了眨眼,嗔道:“我才舍不得经常说你呢。” 陈青崖看向门口,不再说话,可耳朵的热度怎么也减不下去。 在房里猫了半天的黄芩终于出来,眼带笑意地看了看他们,对朱茱说:“走,煮饭去。你们吃完可以早点回去,免得天黑了路更不好走。” 朱茱见他不自在,脸也莫名发热,赶紧跟黄芩走了。 陈青崖独自坐了很久,被甜言蜜语冲昏的头脑才冷却下来。 发觉自己被糊弄过去的陈青崖:…… 她可真是…… * 回门后的第二天,陈青崖就回厂里上班了。 朱茱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家里跟着陈茹混,然后就发现了她背着陈青崖去集市里卖菜。 原本陈茹也不想她知道的,但她整天粘着自己,只得告诉她。 陈茹说:“菜种多了,一下子就长起来,咱们自己又吃不完,放地里烂了又可惜。不让青崖知道是不想他念叨我,他有时候一张嘴可气人了。” 朱茱知道,有的人天生闲不住,没事做就浑身难受。但她也能理解陈青崖紧张陈茹,她生陈青崖时已经三十好几,又没有旁人帮忙,还得养家,那些年下来是真的辛苦,现在体质也不如同龄人,还有脚伤。 可陈茹都这么和她说了,朱茱也不能直接告诉陈青崖了。 她想了想,说:“菜吃不完咱们养鸡鸭啊,给鸡鸭吃。我喜欢吃蛋,鸡蛋鸭蛋都喜欢。” “可以是可以,但青崖他说过不喜欢家里养这些。” “为啥?” “他嫌会叫会拉。” 朱茱噎住。 她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吵倒还好,主要是味道,她也有点难以忍受。 “那算……” 朱茱想说算了,却被陈茹打断。 她突然来了兴致:“行!咱们明天就去抓几只鸡苗鸭苗回来养!” 陈茹是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儿子长大了,大概不那么觉得了。而且以后朱茱要是怀孕了,刚好可以给她补身体。如果他不同意,她就拿出这个说辞,他肯定没话说了。 朱茱不知道她脑补到她怀孕后了,只觉得事情没法两全,比起陈茹卖菜被陈青崖发现引起矛盾,还是养鸡鸭好点吧。 而且她是真的喜欢吃蛋蛋! 陈青崖下班回家,就见这两天有点蔫巴的人又恢复精神头了。好几次他眼神打量她,但她好似没感觉到。 朱茱不是没感觉到,而是陈茹说了明天的事先不告诉他,所以她只能故作不知他眼中的询问,每每对视就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却半个字不说。 不过这好像让他误会了什么。晚上熄灯后,他的手探了过来。 朱茱将他的手推开,小声说:“还没走干净呢。” 除了新婚夜,两人都只是同床,没做别的,回门当天双方都有心思,无奈太累了,有心无力只好安分睡觉。而第二天,她的“好亲戚”就来了。 陈青崖一顿,手转而落到她的小肚子上。 “那还疼不疼?” “不疼了。” 他的手大而暖,虽然天气不冷,可特殊时期捂在肚子上还挺舒服,朱茱便没有拿走。 刚要睡着,他又突然开口问:“今天在家做什么了?” 朱茱:“没什么啊。就和妈去看别人打牌,听一听一些引人入胜的趣闻。” 陈青崖觉得她后半句的语气怪怪的,但没在意。 “有什么趣闻?”他问。 话音刚落,她倏地扑哧一声笑起来。 陈青崖:? 朱茱笑够了,也没说有什么趣闻,睡意上来了就直接睡了。剩下陈青崖一人还在等,直到他发现她睡着了。 “……” 翌日。 陈青崖起床时朱茱也被闹醒,眼睛一合还想继续睡,却想起今儿要去集市。 不过要等陈青崖去上班后才可以去,所以她决定赖床。 新窗帘早已换上,遮光度还不错。朱茱无声打量在光线昏暗中换衣服的陈青崖。 许是因为经常骑车,他的臀很翘,一双长腿肌肉紧实,很有力道。 陈青崖换好衣服,回头,她好似睁着眼在盯自己,仔细一看,她又是闭着眼的。 他走回床前,弯身—— 感觉到他的呼吸扫在脸上,目光在脸上梭巡。朱茱一阵紧张,又有点期待。 他该不会是要亲她吧?? 可她现在蓬头垢面的,还是算了吧。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他往里面推。 朱茱:…… 她不高兴睁眼,“你干嘛,我睡的好好的。” 陈青崖解释:“没我挡着你会掉下床。” 朱茱语塞。 她的睡眠质量不错,睡姿却不咋滴,从前还在家里时几次掉下床。后来是黄芩让她床边放一块木砖,她晚上翻身硌到了,自己就会发觉。 而这几天因为来了大姨妈,晚上得起来,睡里面还得越过他,所以她提出要睡外面,他同意了,然后当晚她就掉下床了。 朱茱还记得她猛地摔下去时,人又痛又懵,陈青崖更是被她吓到,再也不肯让她睡外侧了。 长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会掉下床,朱茱很羞耻,不再吭声。 然后,她便清楚地听见他发出一声轻笑。 朱茱瞪去。 无奈光线不行,她又是披头散发的,他压根没瞧见。 见他要走出房间了,朱茱想起一事,忙说:“对了!咱们的照片还没去拿!” 陈青崖:“忘了。我今天过去拿。” “那你记得收好,不要丢失了。” “嗯。睡吧,我走了。” 等到陈青崖出门,朱茱的睡意也彻底消退,起床时没有半点勉强。 陈茹对她说:“反正都要去集市,我去地里割点菜来卖。你不用管我,去洗漱吃饭吧。”完了拎上两个竹筐,风风火火走了。 就她这精力,朱茱觉得陈青崖的担心多余了。她迅速吃完饭,把碗筷洗好,陈茹刚好回来,两人一起往集市去。 他们村没有集市,隔壁村有一个,不大,但附近好几个村有需要的都会去,所以人还挺多的。 陈茹挑着两筐菜,一边走一边说:“咱们现在这个时间点去卖菜已经晚了。不过没事,我也不图挣多少钱,主要是凑个热闹。” 朱茱拿着一捆干草,点了点头。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才到,陈茹直接领着她往更里面走。那儿有她相识的人给她占好位置了。 是个卖豆腐的老妇女,身材还挺富态,看到陈茹来了就说:“你可算来了,再不来这位置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陈茹笑说:“那我就寻别处去。”又眼神示意身旁的朱茱,“我儿媳妇。” 朱茱乖巧地打招呼。 “阿婆。” “诶诶。你儿子结婚啦?你儿媳妇真漂亮啊,几岁了?” “快要二十了。”陈茹应付着,把一些青菜拿出来摆放。刚割出来的蔬菜翠绿水嫩,加上陈茹的吆喝,很快就有人来买了。 朱茱手上的干草也终于有了用处。 陈茹没有带秤,真的就是随意卖,一大捆青菜才几分钱。遇到有那么个挑剔的,非要看重量,陈茹就和周围认识的人借,上秤后一捆不止一斤,也还是照一斤的价钱算。 所以,哪怕她来得晚,不用半天功夫就卖出去七八捆。 最后,陈茹以十分便宜的价格,把剩下的给了收菜的菜贩子,带着她去买鸡鸭。 傍晚,陈青崖归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小动物的唧唧喳喳嘎嘎声,他没在意,以为是隔壁的。 直到推开门,一只小黄鸭撞上他的腿,另一脚差点踩着一只小鸡仔。 “……” 他是进错门了吧。 8. 第 8 章 朱茱急说:“你快把门关上,等下跑出去啦!” 陈青崖只得先关上门,看着满院子的杂乱,拧眉:“你们在干嘛?” “养鸡养鸭啊。今天和妈一起去集市买的,养大了可以下蛋,不下蛋了就杀来吃。”朱茱说。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买来吃?”陈青崖眉头仍是皱着:“自己养麻烦又费精力,花钱买不是更方便?” 朱茱看出他是真的很排斥养鸡鸭了。可买都买了。 她硬是说出一个借口:“可是我喜欢捡蛋!每次它们下蛋完去捡,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陈青崖只觉得她的爱好有点与众不同。他抿了抿唇,不死心说:“不如送给舅舅他们养,以后想吃蛋吃肉和他们买?你想捡蛋我带你去掏鸟窝。” 朱茱:…… 你没事吧?? “养就养了,你叽歪干嘛。”陈茹话又一转:“自己养才方便,去买能有多方便。以后朱茱怀孕、生了孩子,用来补身体最好。要是她半夜想吃,咱们上哪买去?” 她一番话让两人不由得怔了怔,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 虽然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但好像……也没问题。 两个小年轻被她说得不自在,陈茹却高兴了:“行了,来干活,帮忙做棚圈。” 这下子,陈青崖没再说话,陈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眼看到了饭点,陈茹先去煮饭,剩下他们继续做。 朱茱不小心被棍子的木刺扎了手,好不容易挑出来了,陈青崖让她别动手了。 朱茱乐得轻松不干活,假惺惺说:“那多不好意思,是我主动要养的。” 陈青崖不客气吩咐:“那你去给我倒杯水吧,渴了。” 倒水而已,她屁颠颠跑进屋里,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水亲自送去,又很是殷勤地给他赶蚊子,就希望他能对这群鸡鸭少点偏见。 天彻底黑了,棚圈只完成了一半,好在已经能把它们困住不再满院子乱跑。 朱茱把小鸭子和小鸡仔赶进去,点了一遍,确定没有少。 陈青崖问:“鸡鸭各五只?” 朱茱:“对啊。妈说咱们家人少,不用太多。” 陈青崖:“以后不是需要么?要养干脆就养多点了。” “……” 朱茱无语。 男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陈茹喊:“来吃饭了!” 饭后,两夫妻先后洗漱完回房。朱茱问:“照片拿回来了吗?” 陈青崖进门的脚倏地停住,而后快步走向院子。 朱茱疑惑跟上去,就见他从洗好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东西。 “你忘了拿出来了??那不是都湿了嘛!”朱茱有点生气说。 他走了过来,伸出手给她看,“有个密封袋装着,没湿。” 朱茱噎了下,将照片抢过来,转身回屋。 “你的记忆力不咋滴,以后鸡头鸭头多吃吃,补补脑子。”她说。 陈青崖默然,没有反驳。 朱茱坐到屋里唯一的电灯泡下,拿出照片细看。 是灰白色的,很小一张,但照片里的两人瞧上去十分登对,男俊女俏。只是…… “你怎么都没笑,你是不是不乐意和我结婚?” 陈青崖视线从照片移到她脸上,深黑的眼凝睇着她,“我笑了,只是没露出牙齿。” 朱茱刚刚只是故意找他茬,此时哼了一声,看着照片不再说话。眼前突然出现一根手指,点在照片里她的脸上。 “你笑的比我好看。你真人也比照片好看。” 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夸自己。朱茱一愣,转而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不禁嗔他一眼。她骄傲抬起下巴:“用你说。” 昏黄的电灯泡下,她笑靥动人,明媚似花。 陈青崖看着她,失笑。 * 明天就是中秋,往年的中秋节陈茹都是带着陈青崖回娘家过的。那边热闹又离得近,哥嫂也都不介意。但现在娶了儿媳妇,陈茹就不想麻烦哥嫂了。 不过她还是准备回娘家,和两位嫂子一起准备过节的东西。陈茹一大早就要过去,陈青崖还得再上半天班,她干脆交代朱茱下午再和他一块过去。 可以睡多点朱茱自然没拒绝,一个上午全赖在床上了。直到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开门声,她才爬起来。 陈青崖见她披头散发地走出来,就知道她还没起床。 朱茱抓了抓头发,随手扎了个马尾,问他:“你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事情忙完了。”他说。 其实是想到她一个人在家里,所以抓紧时间办完赶回来。不过现在看,她一个人在家中也很怡然自得。 “我还没煮饭诶。你饿了吗?” “还好。” “那我们中午吃完再过去,还是去舅舅那里吃?” 陈青崖反问她:“你想在哪里吃?” 朱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想你煮给我吃。”昨儿刚从陈茹那得知他会做饭,她才明白他平时老是在躲懒。 “可以,我看看家里有什么菜。”陈青崖走向厨房。 “你什么都会吗?”朱茱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 “炒个菜炒个肉没问题,复杂的不会。”陈青崖十来岁时会煮饭的,当时的陈茹很忙,顾不上他的时候就把他丢到两位舅舅家吃饭,可他们家中也有小孩,所以有时候闹矛盾他就不乐意去,又不能饿自己肚子,慢慢的就学会做饭了。 朱茱:“那我也不用复杂的。有个一菜一汤就行。” 陈青崖颔首,表示知道了。 厨房里刚好有陈茹留下的菜和鲜猪肉,他直接开始备菜。 他的手指细长,筋骨分明,不管是洗菜还是切肉都挺赏心悦目。 动作也很熟练,一点都不凝滞。看得出,确实是会做饭的。 朱茱放心了。 今儿的天气热,厨房里点火后更是热气腾腾,朱茱待不下去。 “那你煮饭,我去喂鸡鸭。” 话没说完,她人早溜出去了,好似在害怕他开口留她。 就两个人吃,陈青崖也不打算做太多,就她说的干饭配一菜一肉汤。他在厨房忙活,听着院子里时不时飘来她的声音,一会温柔一会暴躁。 “慢慢吃,还有呢~” “眼瞎啊,抢什么抢,你脚下不还有吗!” 他笑了声,随即又有点笑不出来。 这不就是她对他的态度。 吃完饭,时间还早,俩人打算过了中午再去找陈茹。免得他们到了那,他们正在吃饭。 他煮饭,朱茱便包揽了洗碗的任务,却还要指使他给她压水。 正值中午,日头更甚,好在水井旁有棵枝叶繁茂的水果树,挡住了不少阳光。 朱茱洗得飞快,嘀咕:“我这白花花的皮肤可不能被晒黑了。” 因着她的话,陈青崖的目光不禁瞥到她身上。 她不知道怎么长的,浑身上下都白,整个人似荔枝肉般细润莹彻。这会不自觉噘着红艳艳的嘴,脸颊微鼓,教人很想咬上一口,看看是不是会迸射出甜蜜的荔枝汁。 朱茱洗着洗着,发现出水口的水渐渐变小,疑惑侧头,却撞进他沉而黑的眼瞳里。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嘴唇和脖子处打量,如有实质。 不知是天气本来就热,还是什么,朱茱只觉得脸和脖子热烫得很,让人无法平心静气。 朱茱瞪他一下:“快点,很热!”说着把因为弯身而往前跑的领口弄好。不想便宜他! 然后,就见他遗憾地收回目光。 “……” 狗男人! 平时都不给她看,那她凭啥给他! 收拾完,一时无事。朱茱上午在床上待了半天,不想再回去,陈青崖倒是有点困倦的样子,她问:“要不要去睡一会?等下我叫你。” “不了。躺下去就舍不得起来。”他说。 朱茱一听,有点意外。他每次起床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自控力好到她自愧不如,她还以为他是不会依恋被窝的人呢。 “那我给你冲杯茶,醒醒神。”朱茱自告奋勇。 陈青崖来不及阻止,就随她了。不一会,一杯冒着热气,泡得十分浓厚的茶放到跟前。 朱茱:“还烫。等下再喝,这茶保准你一个下午毫无睡意!” 她一番心意,陈青崖无法辜负,只好等凉得差不多了端起来喝。 嗯,很浓,浓到发涩。 两人慢吞吞的,直到日头往西倾斜了好几度才出发。 陈茹当年和罗文镇分开后,刚开始是住在娘家的。可渐渐的村里有些流言蜚语,说她是回来跟两个哥哥争家产的。虽然知道哥嫂不介意,但陈茹还是自己搬走了。 不过也没走远,就在隔壁村买了套半新不旧的房子。 是以现在过去,不用十分钟就到了。 陈大舅和陈二舅的房子靠在一起,只是这会都没在家,问了邻居才知道他们去山脚下放鱼塘了。 陈大舅他们有养鱼,量还不少,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养鱼大户。 陈青崖知道在哪,领着朱茱去了。刚到地,陈青崖便被两位舅舅叫下去帮忙抓鱼了,而朱茱被叫去分鱼,差不多大的放一个桶。 朱茱不怕鱼,第一次干这活还挺新鲜的,而且不是白干。大舅妈说有小螃蟹和水蚌,让他们带回去吃。 朱茱激动:“好啊好啊,我喜欢吃!” 大舅妈:“让青崖也多吃点,晚上更有力气。”说完自个先捂嘴笑了。 朱茱扯了扯嘴角。 并不想秒懂。 陈茹咳了声,示意大舅妈收敛点,对朱茱说:“青崖不爱吃这些,你喜欢都给你吃,我给你做的香喷喷的。” 朱茱高兴点头。 能不自己动手,还能得到好吃的,谁不要呢! 陈青崖摸了半天鱼,直起腰来歇一歇,目光去找朱茱的身影,刚好见她捧着一尾大鱼挪桶,被鱼扇了一脸水还在笑。 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9. 第 9 章 从山脚下离开时,已是红日西斜,霞光披身。 一整个大队伍都是脏兮兮的,尤其是陈青崖他们这些下了鱼塘的人,脏到没法说。 回去的路上有条河,一群大男人干脆都下河洗个澡。个别豪放又自信的,譬如大舅二舅脱得只剩裤衩,含蓄些的像陈青崖就只是脱掉上衣。 朱茱蹲在河岸边洗手脚,收拾完自己,看向陈青崖。他离得不远,就在面前不远处,半个身子泡在水里。 他背对着自己,朱茱往他身上泼了把水,“你怎么不往河中心去啊?不会游泳吗?” 陈青崖回头:“水都被他们搅浑了,这边好点。”反问她:“你想下水?” 要是就只有他们,朱茱还真有点想。 她摇了摇头:“不下了。”一转眸,瞧见远处似乎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对方看她发现自己了,干脆快步走来,惊喜道:“真的是你啊朱茱。” “于晓芝。”朱茱朝她点点头,笑问:“你是嫁到这里?” 于晓芝:“对啊,我不是告诉过你。” 朱茱直接说:“忘了。” 她确实忘了。于晓芝是朱家村的人,和原主自幼相识,有几分友谊。但朱茱毕竟不是原主了,也发现了她们三观不一致,所以疏远了她。 不过于晓芝好似没发现,每次还很热情往她身边凑。直到两年前她嫁人,她们很少再碰面。 于晓芝指了指整个人已经泡进水里的人,问:“这是你老公啊?” 朱茱顺着看去,才发现陈青崖不知何时矮了下去,只露出个脑袋在水面上。 朱茱介绍:“是,他叫陈青崖。这是我家那边的邻居,于晓芝。” 陈青崖礼貌颔首:“你好。” 于晓芝哈哈一笑:“你看他,跟个黄花闺女似的,还藏着掖着。” 两人:…… 朱茱脸皮发麻,尴尬的。 这个于晓芝有个很明显的缺点,说话不经大脑,情商低。 “要不要上我家坐坐,就在附近,不远。”于晓芝说完也不觉得刚刚的话奇怪,仍是热情邀请。 朱茱连忙拒绝:“不了。今天没空。” “哎呀,就坐一会,咱们都好些日子没见面了。难得你也嫁人了,我们肯定有很多话题聊的。” 朱茱挪一下都懒,敷衍着:“下次,下次来一定上你家做客。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家吃饭?” “我家吃饭时间没这么早。”于晓芝说着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她:“你婆家给了你多少聘金来着?我前几天回去,听到你奶奶说你一分钱都不剩,全带走了。虽然你弟弟还小,但你家房子又老又破,不用重新建吗?” 朱茱:“我妈说了我弟不用我烦恼,让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于晓芝苦口婆心地说:“你不帮衬你弟,万一以后你有什么事,你弟还愿意帮你?我跟你说,娘家关系很重要的,我这一个邻居女的和娘家关系很差,她被婆家人欺负都没人替她出头。” 朱茱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应付着。 她能理解她的想法,但她无法赞同。 好不容易把她敷衍走了,朱茱简直大松一口气。 因为时间晚了,回去还得动手煮饭,他们一家三口干脆在大舅家吃完饭才准备走。 回去时又为着一点问题争辩起来。 早上陈茹是走路来的,这会也打算自个走,让陈青崖载朱茱先回。 如果还没天黑,陈茹腿脚方便,朱茱自然不反对,就当是饭后散步了。可这会天都黑了,走回去还得二十几分钟呢。 “妈你跟青崖的车回,我走慢点,他回头来找我就行。”朱茱说。 “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回,我吃太饱了,想走一走呢。”陈茹不肯。 陈青崖开口:“要不我试试看能不能载两人?” 陈茹立刻说:“路上都是坑,一个颠簸后面坐的人就会掉下来,不行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三人一时没话说。 最后—— 朱茱一脚杵在地上稳着,对陈青崖说:“你腿长走路最适合不过了。再见,我们走了。”言罢,载着陈茹潇洒离去。 陈青崖:………… 朱茱和陈茹先到家,想折回去找他,陈茹不让。 “别管他,他一个男的没事。” 被她一说,朱茱也顺势放弃了,没有丝毫犹豫。等她洗澡好出来,陈青崖刚到家。 她甜甜地笑:“呀,你到了啊。” 陈青崖:“你说的,我腿长。” 朱茱哎呀一声:“不是我不想去找你,是妈说你一个男不怕遇到歹人。不像我,年轻又漂亮,容易被人盯上。” 陈青崖瞥她:“后面半句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 看穿不拆穿好吗! * 第二天一大早,朱茱和陈青崖回了朱家村,给黄芩送中秋礼。 一进门,黄芩看他们大包小袋的,又念叨了一顿,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朱茱问她:“那边没找你麻烦吧?”那边指的是朱奶奶以及大伯母他们。 黄芩不想她老和他们闹矛盾,不愿多说,只道:“哪有那么多麻烦可以找。倒是你弟,老说他不要去读书了,说要和青崖一起去赚钱。” 朱茱攥拳。 这小子皮痒了! 朱杨从小伙伴那听到姐姐和姐夫来了的消息,一路疯跑回家,进了门十分开心地喊了人,而后就发现姐姐的脸色很不对劲。 他看了看她和姐夫,小心翼翼开口:“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是听妈说,你说你不要上学了?”朱茱霍地站起来。 朱杨连忙退了一步。 “我,我只是说一说。”心里却有点不以为意,他身边早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没去学校了,每天不知道多自由。只有他妈和他姐,一直强迫他去学校,哪怕书看不进去也得去。 朱茱皱眉:“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那个老师还针对你不?” “针对啊,整天找我茬。” 黄芩在一旁说:“你要是因为这个不想去学校的,那我就去找老师,找他没用我就找校长。” “要是他不承认呢?”朱茱扭头问一声不吭的陈青崖:“你说要不要去找他?” “去他家找他。刚好中秋,带点礼过去。” 朱茱不乐意:“他欺负我弟,还得给他送礼?” 黄芩却一拍大腿:“可以。我现在就找他去!”又问儿子:“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不?” 朱杨点头。 黄芩便拿上女儿和女婿带回来的月饼,直接领着朱杨去了。 朱茱阻止不了,忍不住嘟囔:“干嘛给他送东西,我扔了都不想给他。” 陈青崖:“去学校找他算账,闹得他没面子,不是让他更记恨在心?” 朱茱明白,可心里不服气,哼道:“那不是更好,本来就是他没理在先。” 陈青崖温声说:“朱杨还要在那读书,不值得。” 朱茱:“不是你弟你不心疼!” 陈青崖:“是我妻弟,怎么不算我弟了。” 朱茱被噎住。 临近中午,黄芩和朱杨才顶着毒辣的阳光回来。两人晒得一身汗,表情却是放松的。 进了门,不用他们问,黄芩开口:“嗐,多简单一事。我带着你弟到了后什么都还没说,他先不自在了。想来也知道自己对一孩子计较很小气。不过他也说了,是你弟平时太闹腾了,所以想压压他的性子。” 当然这句她觉得是在找补,但也能理解。反正这次过后,他大概不会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朱茱脾气下去后,也不得不承认此事这么办更好。现在看,效果确实可以。 家中只剩陈茹一人,吃完午饭,朱茱和陈青崖便回去了。 到家后,两人洗了个澡清爽一下,回屋休息。 朱茱一觉睡醒,陈青崖不在屋里了。窗户没关,隐约有男人的大笑声飘来。 不是陈青崖的,不知道是谁来做客了。 她收拾了下,往堂屋去。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当初我问你,你还说对结婚没兴趣呢,哪知道你动作这么快。怎样,婚后生活顺利不?”熊子朝陈青崖挤眉弄眼。 陈青崖不想跟人说他与朱茱之间的细节,特别是对一个男的,哪怕这人是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他不咸不淡搪塞:“凑合过。” 朱茱快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他这个回答,气得掉头就走。 去你爹的凑合过! 她才是凑合呢! 熊子一听就知道他不愿多说,也不勉强,自嘲:“凑合也好过我,连老婆的影子都还没有。” 陈青崖淡笑:“确实。” “……” 刚刚还凑合,现在就得意了。 熊子:“对了,你老婆是不是还没找到工作?我听人说有个皮带厂在招工,她要不要去?” 陈青崖皱了下眉:“皮带厂有味道。” 熊子无语:“闻不死人。”他又说了工作时间和工资,时间倒是不长,就是工资一般,不过离家不远。 陈青崖略一沉吟:“我问问她。” “那你们商量商量。”又说了一会话,熊子家里还有事,就走了。 陈青崖回屋找朱茱。 推开门,她坐在窗前,在缝一件开线的衣服。 听到动静,她抬眸冷冷扫来,又很快收回,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陈青崖顿时就明白,她心情不好。 她生气时毫不掩饰她的不开心,偏他常常不懂怎么就惹她不高兴了。 不过这次,他很快意识到问题出在哪。 朱茱一时分心,被针扎了手,她烦躁地丢到桌上。 “不缝了!反正我还有大把衣服凑合穿!” 陈青崖:………… 10. 第 10 章 朱茱知道自己生气的很没来由。 他们就是经人介绍才会认识,会结婚也是觉得对方适合搭伙过日子。 可不就是凑合。 但她就是生气! 气自己喜欢他更多,在他那里只得“凑合”二字,心里不平衡。 陈青崖把她衣服上的针取出来,免得过后忘记了扎到人。 朱茱一直在等他说话,谁知他半点声都没。悄悄回头看了眼—— 老婆都生气了他居然在玩针!! 陈青崖听到细微的抽泣声,愣了下,转头。她满眼怨愤和委屈,幽幽地看着自己,一颗颗珍珠大的泪珠不住地往下淌。 在她脸上,他看到最多的是笑容,还有半真半假的嗔怒,可哭,还是头一回。 陈青崖一阵惘然。他还以为她只是和平常一样,故意折腾他,没想到她是真的在意了。 “朱茱。” 他一走近,朱茱就退,别着头不看他。 陈青崖停住,没有再往前。 “熊子喜欢调侃别人,我不想他追问,才随口敷衍他。”陈青崖望着她沉默又抗拒的侧脸,耐心解释:“我并没有在他面前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不想拿你做谈资。” 朱茱懂了。 他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也不想拿自己身边的人作聊天内容,所以应付熊子。 但他可以换别的说法啊! “那你心里呢?”她回头,已经没哭了,可眼睛还是红红的。 陈青崖凝视着她,字字清晰:“如果只是凑合,我不会结婚。” 他确实是因为陈茹才会动结婚的念头,但相看的人不满意,他不可能强迫自己。 朱茱对他的回答不大满意,但硬逼他说出几句甜言蜜语又没必要。何况以他们的程度,真说出来也显得虚伪。 小作怡情,过了就难收场了。 朱茱见好就收,只是还不愿搭理他。 “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陈青崖没走,甚至摸了摸她的脸,擦掉她脸上还没干的泪水。他手有些粗糙,她的皮肤却十分柔嫩,手感还挺好。 朱茱不领情,躲了躲,赌气:“我才是凑合和你在一起,我大把选择!” “嗯。我信。当初来介绍的人说我要是不去,她手上还有好几个要推荐给你的,说你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美过西施。” “…………” 什么意思啊他!! 陈青崖继续说:“那我想肯定不能错过。一见,果然不输传闻。” 朱茱恼羞成怒:“哪有这么夸张!” “不夸张。” “别说了!!” 朱茱去推他,没推动,还想用力,他忽然抬起她的脸,低头。 她呼吸滞了滞,一时忘了反应。只能看着他越来越近,他黑眸中的自己越来越清晰。 他温热的唇先落到眼皮上,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亲过两只眼后,他才如她所期待地吻在她唇上。 这算起来是他们第二次接吻,第一次还在新婚夜,只是那会光顾着不自在和紧张,想不起是什么滋味了。 朱茱能感到他也和她一样压抑着气息,好似怕惊扰到对方。 他生疏地磨着她的唇,又轻柔撬开她的齿关,探进去。 一阵风从窗户吹来,闷热的、潮湿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他的吻不似他的人,一点儿都不呆板,多变又直接得很。亲得她早忘了之前的气,化做棉花一样被他抱在怀里肆意揉捏,心跳快得像初次见他时。 找回一见钟情的感觉了。 刚往床上倒,外面陈茹喊:“这谁的东西?刚刚有谁来了?” 两人如梦初醒,各自松开对方。 一只手伸过来,想替她整理乱了的衣服。朱茱被他碰得一颤,赶紧挥开,自己收拾。 陈茹见他们窗户没关,直接走过来,“院子里怎么放着一堆东西,刚有人来了?” 朱茱现在的情态没法见人,只好翻身装睡。 陈青崖走到窗前,挡住陈茹的视线。他清了清嗓子:“熊子来过,他没拿什么东西。” “那不是他。”陈茹狐疑说:“你脸怎么这么红?屋里很热?” 陈青崖:“……是。”不想亲妈发现什么,他转移话题:“是不是他来过?熊子出去时没关门。”他们又在屋里只顾着自己,根本没去关注外面有没有动静。 “他是谁?”刚说完,陈茹黑了脸。 罗文镇! 还真有可能是他! 陈茹气呼呼走回院子,想把东西丢去门外。可一看,都不便宜,节俭惯了的她下不了狠手。 朱茱恢复过来,走到陈青崖身边,尴尬问:“那我们刚刚……” 他们窗户都没关。 陈青崖:“他不会故意来看有没有人在家,他巴不得我们没发现他来。” 朱茱哦了声。 对于这个公公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当年他和陈茹明明是他无情在先,现在他又是放不下的模样。而陈茹对他生气是生气,瞧着却没什么憎恨。 至于陈青崖,朱茱看不出他心里对罗文镇的想法。 陈茹盯着这堆东西,心里堵得慌。 陈青崖开口:“我去还给他吧。” 陈茹不想他去罗文镇家,但她更不想去。而这些东西,她也不想收。 陈茹点头:“行,你快去快回,不要留。要是他不在家,你就丢他门口,别人捡了也跟咱们没关系了。” “好。”陈青崖问朱茱:“去么?” 朱茱可有可无,不过在家也无事,所以选择跟着去。 罗文镇和他们都住在同一个镇,不过他住的地方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段,自行车过去需十分钟左右。 “到了。” 陈青崖放缓速度。 朱茱看了看眼前这栋三层小楼,“他家几个人?” “两人。”陈青崖停好车,带着她往里面去。 朱茱下意识想问另一人是谁,又猛地咽回去。 还能是谁,肯定是他老伴了。 渣男! 背着自己的老婆纠缠前妻! 罗文镇在屋里听到动静,起身往窗户走去,发现来人先是高兴,看清他们手上拿的东西后,立刻后退,想作没在家的样子。 但不巧,陈青崖发现他的影子了。 他脚步缓了缓,东西一一放在门口,也不说什么,领着朱茱就要走。 身后的门很快打开,罗文镇问:“你们怎么送东西来了?我这儿什么都有,不需要。” 陈青崖回身:“是还给你的。” “还给我什么?” “……” 陈青崖拧了拧眉:“不是你送去的?” 罗文镇一脸不明就里:“我送什么了?” 青年坚毅的双目望着自己,一张与他年轻时肖似的脸无声对峙着。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五官和身形早没了幼年时的稚气,眼睛里也渐渐隐藏了他的内心。 他能接触他的机会,实在不多。 罗文镇在心底叹气,笑问:“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和我说一说什么怎么回事。” 陈青崖收回视线,“不用了。我们走了。” “等等!东西!”罗文镇追了出来,“真不是我送去的。” 陈青崖半信半疑,可不是他又能是谁。 罗文镇:“我今儿就没出过门呢,邻居可以给我作证。东西带回去吧,别便宜了我。” 知道陈青崖不收,他硬是塞给朱茱。 朱茱手忙脚乱接住,又因为太多,一部分往下掉。 陈青崖不得不伸手。 见此一幕,罗文镇满意笑了:“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你妈在家里准备中秋饭了吧。” 朱茱瞅了瞅陈青崖,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陈青崖倒是想像陈茹说的那样直接都丢他门口,管是不是他送的然后走人。 但罗文镇盯着,要是放下他肯定又追上来,拉拉扯扯只是在浪费时间。 “走吧。”陈青崖没再多说,带着朱茱回去了。 两手满满地来,依然满满地回。 回到家,陈茹听完他们说的,发了一通脾气,不停骂:“该死的老狗!!” 朱茱和陈青崖不敢吭声。 11. 第 11 章 一顿中秋饭在怪异的气氛中吃完。等到两人回屋,朱茱问陈青崖:“会不会真的不是他拿的?” 陈青崖语气淡淡:“是他。刚刚我才发现里面有药,治脚痛的。” 不是他,又能是谁那么奇怪,过节还往别人那送药。自从罗文镇知道陈茹的脚经常痛后,每次送东西来都会有针对脚的药物。哪怕被他们拒收,罗文镇也知道他过后会买来给陈茹用。 朱茱:“咱妈的脚到底咋回事,怎么一直没好。” 谈及此事,陈青崖眉头微蹙:“当时摔了一跤骨裂了,有看医生。可后面还是会无缘无故疼痛,医生也说不清为什么。” 他和陈茹说要带她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但她不愿意,说是她自己年纪上来了导致的。 现在一旦疼得厉害,吃了他们本地医生开的药后会有所减轻,只是没法根治。 朱茱:“会不会是高血糖啊?就是那个糖尿病,消渴病?” “她有去查过,不是。”陈青崖拧了拧眉:“过几天再带她去检查一次。” 见他有放在心上,朱茱没再多说,转而问:“今天来的人是谁?” “熊子。就住在前面那条巷子的。” “姓熊,名子?” “是。” “好敷衍的名字。”朱茱撇嘴,对此人的印象一般,就是他话多才导致他们下午闹矛盾的。 陈青崖看出了她的不喜,说:“他人不错,其实也懂分寸的。”不然也不会听出他的搪塞后,很快没再说了。“他给你介绍了一份工作,皮带厂的。” “皮带??”朱茱为难:“可是我不懂怎么做皮带。” 陈青崖也不是很满意这份工作,“那不去了。” 朱茱却有点兴趣。 “在哪里?远吗?工资多少?时间多长?” 他薄唇抿着,不说话,朱茱轻推他一下,“说呀。” 陈青崖:“在镇上,不是很远。工资……” 朱茱听完决定这两天找个时间去看看,要是满意就直接上岗,赚几个钱花花。 “熊子他干嘛的?”因为他介绍工作,朱茱又对他改观了些,产生些许好奇。 结婚那天也有陈青崖的几个好友过来,不过其中没有他。 陈青崖:“他卖山货,到处跑。” “什么山货?灵芝和人参这些吗?” “也有,更多是动物。” “老虎啊?” “不是。主要是蛇。” 朱茱忍不住恶寒了下,“他胆子好大啊。” 陈青崖默了默,“我也敢抓蛇。” “你好恐怖。” “…………” 陈青崖一时语塞。 朱茱追问:“那他赚的多吗?” 陈青崖不是很想继续回答熊子的问题了,但她不停用眼神催促他。 “还行,就是有危险。”其实他当初也想和熊子干的,只是陈茹不同意,要他安安稳稳找份工。 “他父母肯让他干啊?” “他父母管不到他了。” “为啥?” “死了。” “……” 朱茱噎住,瞪他。 陈青崖突然问她:“要不要赏月?” “不要!” “那睡觉吧。”他关了灯,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朱茱都没反应过来,想说自己还不困,他低声问:“你那个好了么?” 她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黑暗中的脸不禁一热,却也同样小声说:“走了。”昨天就没来了,只是又观察了一天。 感到他的靠近,朱茱翻了个身躲开,故意说:“我要看月亮。一年一度的中秋,怎么能错过呢。” “嗯。” “那你捉我干嘛,去开窗啊。” “好。” “……我自己脱!” 朱茱模模糊糊的,听到他在耳边说:“花好、月圆。” “……” 狗东西你什么意思!! *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小动静,朱茱睁眼,是陈青崖起床准备去上班了,他一天半的假期结束了。 朱茱不由得佩服他。 昨夜那么晚才睡,又消耗那么多体力,他今天居然还爬得起来。 察觉她也醒了,陈青崖说:“往里面睡。” 朱茱默默往内侧挪去。 “身体怎么样?” “不关你事。” 陈青崖顿了顿:“还是有我关系的。” 朱茱:…… 要说昨晚的体验有多好那也没有,毕竟他空有良好的硬性条件,别的方面经验不足。 不过情有可原,所以朱茱不打算与他计较。 靠自己慢慢把他调教出来,好像也不错?? “我今天打算去皮带厂看看。” 陈青崖:“需要我陪你么?” 朱茱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还需要人陪。” “你不是说你年轻又漂亮,容易被人盯上?” “……” 朱茱觉得他有时候真的很欠!!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也不是不可以。 朱茱哼气:“那你也没时间陪我去啊。” 陈青崖:“你现在起床,我等会顺路载你过去。” “那你迟到了怎么办。” “迟一点没事。” 朱茱这才起床收拾。 许是赶时间,明明不觉得有什么,硬是折腾出一点紧张来。 两人匆匆吃完早餐,陈青崖带着她去了皮带厂。 说是皮带厂,其实一点都不大,就他们家住的那种房子做工厂。朱茱和陈青崖进去后说明来意,去见了老板,老板看她手脚完好,就让她今天或者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这么简单粗暴,朱茱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是陈青崖替她仔细问了工作内容、工资和工作时长,又领着她去看她未来的工作岗位,最后和老板说明天再来。 从皮带厂出去,朱茱再也没忍住:“一点都不正规,怪不得工资那么少,一个月还没四十。” “确实不怎样。再找找别的?” 朱茱摇头:“镇上其他厂也都半斤八两,像你一样跑那么远我又懒得去。”下一刻,她又露出笑容:“不过咱们上下班时间很近,又顺路,我们可以一起。” 陈青崖没应声,凝睇着她的脸。 她好像有点不高兴,可又是笑着的。 朱茱像是没发觉他的审视,依然笑着:“你去上班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我记得路了。” 陈青崖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心里的感觉让他这会不要走。 “不差这一会了。” 朱茱哦了声,语气瞬间低落下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因为她原本出生的环境比他们好太多太多了。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哪怕她比他们拥有更多的经历和见识,她还是平庸的,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不过她很快又调整过来心态。不管怎样,她都是幸运的,不仅得到重活一次的机会,还预知了未来,可以提前做出改变。 朱茱攥拳,重拾信心:“老娘最棒!” 陈青崖侧了侧头:“什么?” “没跟你说话,好好踩你的自行车吧!” “……” 陈青崖只觉得女人真的很难捉摸。 他不说话了,朱茱又主动招他。 “你这么晚才去厂里,老板会不会骂你啊?” “大老板不会,二老板发现了会训人。” “你们厂两个老板?” “合伙的。” 朱茱想问那他有被训过吗,但这个问题对于男的来说可能会在意,又憋了回去。 朱茱:“要不你上午别去了,反正都这么晚了。” 陈青崖:“厂里包中午饭,不吃浪费了。” 朱茱:…… 是个实在人。 到了家附近,朱茱没让他送进去,可以节省一点时间,但陈青崖到厂里时还是不早了。 同事凑上来小声说:“二老板在找你。前两天出的那批货有问题。咱们当时明明说了还有瑕疵,是他自己不听要交出去,现在估计是想推到我们身上。” 陈青崖拧了下眉:“大老板来了么?” “来了,就是他一大早把二老板叫去的。” “行,那我过去。” 陈茹做好饭,陈青崖还没回来,让朱茱不用等,她们先吃。 吃到一半,才听到他回来的动静。 朱茱忍耐不住,放下碗出去。 陈青崖把自行车停在了龙眼树下,抬头,她趿拉着拖鞋,挪着小碎步出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是因为早上迟到了加班吗?” “算是。” “那工作做完了吗?” “嗯。”陈青崖反问她:“决定明天去皮带厂了?” “去啊。妈都给我找好一个新杯子了,明天带去厂里用。”朱茱给他压水井,好让他洗手洗脸,一边和他说:“今晚吃干饭,还有菜椒炒干鱿鱼、紫菜蛋汤。” 冷水泼到脸上一阵舒爽,耳边是她开朗的声音,明明说的全是无关紧要的细碎事,陈青崖心里那股不轻不重的厌倦却渐渐没了。 朱茱:“对了,咱们要不要谢谢熊子?” 陈青崖直起身,“谢他什么?” “帮我介绍工作啊。” 以他们的交情,这实在不算什么。不过她都这么说了,陈青崖觉得也行。 “我吃完饭去他家坐坐。” “他娶老婆没?” “还没。” “有对象了吗?” “没。” “那……” 陈青崖黑眸扫来,“你有姐妹介绍?” 朱茱不解:“没啊。” “那你要了解那么清楚做什么?” 朱茱振振有词:“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可以通过你的朋友,看出你是什么人。” 陈青崖:………… 说不过她。 12. 第 12 章 吃完饭,洗澡好。 陈青崖准备去熊子家。 朱茱一直在等他开口问自己去不去,谁知道直到他出去了,他都没开口。 虽然他问了,她也不一定要去,可他居然问都不问。朱茱觉得他是不是不想自己融入他的朋友圈,还是说他们好朋友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她听见的? 朱茱纠结了一会就没去想了,为明天上班的第一天挑衣服。 正试着衣服,门被推开了。 她吃了一惊,捂住胸口回身。 陈青崖被眼前的美景晃了下眼,迅速关上门,“你在做什么?” 朱茱把穿到一半的裙子扯下去,“试衣服啊。明天去厂里,我是要好看,还是要舒适。” 陈青崖想也不想:“舒适。” “我就要好看!” “……” 越说她越来劲,陈青崖没再给意见。“要不要出去吃夜宵,和熊子。” 朱茱抬起下巴:“我想一想。” 过了几息,他问:“想好了吗?” “我不饿,不吃。”她又很快说:“但我要跟着去。万一你和他不是去吃夜宵呢。” 陈青崖不懂她脑袋瓜瓜整天在想什么,他真要去干什么,怎么可能还回来问她去不去。 陈青崖:“那走吧。” “你出去,我换衣服,吃夜宵不用我穿这么隆重。” “……行。” 陈青崖在她的盯视下退出去,关上门。 站在院子里的熊子见他一个人出来,问:“她不去?” “去。等下。” “等什么?” “我老婆。” 最不耐烦等人的熊子挠了挠头,“看来结婚也不是那么好。” 结婚多天的陈青崖已经有所觉悟:“这点耐心都没有你娶什么老婆。” “……” 熊子没法反驳。 朱茱换好衣服出来,瞅见陈青崖和另一人站在院子里。 陈青崖介绍:“这是熊子。我老婆,朱茱。” “怪不得你有耐心。”熊子小声嘀咕了句,而后对朱茱露出个大大笑脸:“第一次见第一次见,我就住前面那条巷子的,这么晚过来没打扰你休息吧。” 朱茱:“没有,还没睡呢。” 简单寒暄几句,几人往村口走去。 他们村口有条大路是通往镇上的,附近几个村要去镇上都得经过这条路,算是比较热闹。白日里有人摆摊卖东西,到了夜间也有人做夜宵。 “好黑啊,刚刚没拿手电筒出来。”朱茱有点害怕。 陈青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熊子今晚给我的份子钱。” 朱茱顺手接了过来,被厚度惊了一下,小声问:“你看了吗?他给了多少?” “没看。” “还挺厚实。他以后结婚咱们不需要翻倍回吧?” “不用。” 朱茱松了口气。她勾着陈青崖手臂,看着前方的人影,依然压低声说:“他怎么那么黑啊。” 刚刚从房里出来,看到熊子时朱茱还惊了下。 许是先入为主了,她以为一个经常跟蛇打交道的,名字又是如此粗暴的,要么面相凶恶,要么矮胖强壮,哪知道熊子实际上长得跟只猴似的,又瘦又高,四肢细长,还很黑。 要不是堂屋门口开了一盏灯,他人就站在光线下,她差点就无视了他。 陈青崖说:“他经常在外面跑,黑很正常。” 朱茱一想也是,点了点头,“我仔细看了,他五官还是挺端正的。” 陈青崖脚步微顿,不禁扫她一眼。 “干嘛?踩坑里啦?” “……没。” 几人步行到村口。朱茱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候出来溜达,才发现这儿晚上是这样的。她粗略一看,有卖白粥、炒河粉、面汤等等。 因为她不吃,陈青崖和熊子选了自己喜欢的,吃白粥。 朱茱不懂。 出来吃夜宵,居然吃白粥!!! 是家里的米不如别人家的香吗?! 不过等去了粥店,一看桌上是有很多小菜可以选,她又觉得白粥也没什么不好。 正站在大桌前选小菜,身后忽然有人开口。 “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三人回头。是村里的人。 贾波波很是热情说:“别吃粥了,一块喝酒去,我请。” 熊子站着没动,语调懒洋洋的:“我就是专门来吃粥的,喝什么酒。” 陈青崖没出声,回过头选小菜,还问朱茱有什么要吃的。 “行吧,那我也吃粥得了。”贾波波去要了一碗浓稠的白粥,和他们凑一桌。 “还记得我吧?你们结婚时我有去。”贾波波笑着对朱茱说。 结婚当天忙得团团转,又刚做了那个梦,朱茱压根没怎么去关注别人,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她还是点头:“记得啊。” 贾波波见她跟前空空,奇怪问:“你不吃啊?还是为了给陈青崖省钱?来来来,我请你!” 朱茱婉拒:“我不饿,就是出来走走。” 熊子开口:“我听人说你谈对象了?” 贾波波得意说:“对,最近在看日子了。你也要抓紧了啊,别到时我和陈青崖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还没个媳妇。” 熊子翻白眼:“去你的。” 贾波波转而对陈青崖说:“啊对,你之前结婚怎么不跟我借摩托车,我当天车都给擦得干干净净,就等你来借,谁知道等半天你没来。” 陈青崖还没开口,熊子不高兴说:“你擦干净就得跟你借啊。又没提前跟你说,你准备干嘛,过后不借还错了?” 本来还算融洽的气氛随着熊子这句话而冷了下来。 朱茱本来松弛的坐姿下意识绷紧了,不明白熊子怎么忽然间变化这么大,有点担心他们会吵起来。 陈青崖不紧不慢说:“你的车新,我怕磕到碰到,所以跟我表哥借了。不是什么大事,多谢你的好意了。” 贾波波脸色好转,满不在乎说:“车嘛,坏了就坏了,修不了就换新的。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还能找你算账不成?” 朱茱暗暗拧了下眉,觉得这人说话的调调奇奇怪怪的。 熊子毫不掩饰地又翻了白眼,不过却没再开口。 贾波波又聊了几句,最后一碗白粥没吃几口就走了。 他一走,熊子嗤道:“买了辆摩托车整天找人显摆,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陈青崖无所谓地笑了下:“确实值得显摆,毕竟咱们村他是第一个买摩托车的。” “就看不惯他那股嘚瑟劲。”熊子狠狠扒了一口白粥,下一刻被烫得又吐了出来。 看得一清二楚的朱茱:咦—— 注意到她眼神,熊子解释:“是太烫了。” 朱茱礼貌微笑:“理解。” 熊子不太好意思问:“那个,我想问问你,你还有什么还没结婚的姐妹不?” 朱茱懂了他的意思,可惜地摇摇头:“一母同胞的没有。有还没结婚的堂妹,但不大适合你。” “为啥?” “因为没我这么通情达理。” 熊子:………… 熊子无话可说,只能给了陈青崖一个钦佩的眼神。 不愧是你老婆。 陈青崖坦然受之。 吃完夜宵,陈青崖付了钱,三人往回走。 熊子家先到,不过就前后巷子,也没多多少路。 回了屋,朱茱憋了半天的话终于说出来:“那个贾波波跟熊子的关系好像一般,他们有什么过节吗?” “没什么过节。” “那你跟他关系好吗?” 陈青崖没回答,只掀起眼皮淡淡睇着她。 朱茱懂了,窃窃地笑:“看来你也不咋喜欢他。” “小时候玩得来,长大后想法各不同。”陈青崖说。 朱茱心想那是因为小时候玩是唯一的大事,长大后就不是了。 她问:“他家干什么的?” “他爸包食堂的。” 贾波波的家庭条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也因此,他面对他们时总是带上一些优越感,让熊子格外不爽。 陈青崖没有需要求到他的事,对他的态度自然不喜,但也没必要因此反目成仇。 朱茱:“他说他要结婚了,当时他给了多少红包来着?” 陈青崖:“没收他的。” “是不应该收。”朱茱对此人的感觉也一般,有点惺惺作态,表里不一。 她拿出熊子给的红包,数了数,一共八十八块八。 朱茱:“好大一个,就是结婚的给这个数字,是不是让我们赶紧说拜拜?” “……是让我们发财。” 朱茱偎在他怀里,掐着嗓子说:“那你可要努力了。让我也可以做那个狐假虎威的人。” 陈青崖很是不解风情地把她推开,“睡觉。” * 翌日。 陈青崖一醒,朱茱便跟着起床。 今天起,她就是社畜了。 陈青崖将她放在了皮带厂门口,看着她白嫩嫩的小脸,难得有点放心不下。 “要不要我中午回来,载你回家吃饭?” 朱茱不需要。“厂里的饭不吃白不吃。”又对他挥手,“好了你走吧,我要努力挣钱去了。” 望着她毅然又充满自信的身姿,陈青崖久久无言。 傍晚,陈青崖下班顺路来接她。 远远的就见她站在路边,蔫头耷脑的,状态跟早上大不同。 到了近前她还没开口,陈青崖问:“怎么样?”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努力了。” 陈青崖忍了忍,没忍住笑出声。 朱茱眼神幽怨地瞪他。 没有安慰就算了居然还笑她!! 13. 第 13 章 陈青崖近日一直在找时间,想带陈茹去一趟城里的医院检查身体。 刚好明日他有空,晚饭时就在餐桌上提了。 他刚一说完,陈茹立马拒绝:“不去!我能吃能喝的,去什么医院。” 陈青崖早有预料她的拒绝,坚持:“必须去,有问题就得趁早治。” 陈茹反驳:“你才有问题,我好得很!” 陈青崖:“要是没什么事你的脚怎么会痛?” 陈茹油盐不进:“那是老人气血不通,不是什么大毛病。” 朱茱说:“气血不通不可能痛得这么厉害。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面对儿媳妇陈茹的语气没那么硬,但还是说:“也没痛得很厉害,不然早没法走路了。” 陈青崖懒得再劝,直接说:“明天早点起来,我带你去。” 陈茹瞪眼:“都说了不去了,又没吐血也没病到起不来床,去医院干嘛。你要去你自己去!”说完把吃到一半的饭放下,回屋了。 朱茱去看陈青崖,他眉头紧锁,无可奈何。 “我去跟妈说一说。” 朱茱追着去了陈茹屋里。 陈茹不用猜都知道她是来劝自己的,赶在她开口前说:“我真不去。附近几个镇的骨伤师傅我都去过,个个都说我骨头没问题。这脚会痛,可能是当年伤了后没养好。” “那更得去看了,不然岁数越大会越难受。” 陈茹噎了噎,没接她话茬,继续说:“镇上的医院我也常去,他们说我中气十足,不输你们年轻人。” 朱茱说:“咱们镇上的算什么医院,就是个小诊所,和城里的没法比。” “都一样。” “……” 朱茱没想到她固执起来,还挺气人的! 可她是婆婆,就是气人她也没办法。只能再劝:“妈就去一趟吧,没什么事更好,咱们就是图个健康。” 陈茹扭头,“不去。” 朱茱脑壳疼,缓缓吸了口凉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数遍:这是婆婆,不是亲妈。 陈茹又说:“我是真的觉得我除了脚疼,什么事都没有。像之前去卖菜,我挑两筐菜轻轻松松,你还挑不动。”言下之意,你身体比我还差劲。 朱茱哽住。半响,她说:“那行,先不谈这个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出去了就得看儿子那张冷脸,陈茹摇头:“你们吃。我饱了。” 朱茱拿她没辙,只能出去了。 陈青崖还坐在八仙桌前,听到脚步声抬起眼。 朱茱朝他摊手。 陈青崖明白了陈茹没答应。 他叹气:“算了。” 朱茱:“不着急,咱们慢慢劝。再不行等以后搞个计划,把她骗过去。你也别太担心,妈说了她现在没感觉哪不舒服。” 她很是认真的劝慰自己,陈青崖不禁握住她的手。 朱茱突然问:“我的手怎么样?软吗?” 他捏了捏,实话实说:“软。”小小一只手,十分软绵。 “那你洗碗好吗?” “……” * 朱茱不懂。 那天陈青崖劝陈茹去医院,两人之间虽然产生了矛盾,可彼此也没吵没闹,怎么过后还冷战了。 陈茹只和她说话,要是有什么事需要陈青崖的,她就让她转达。 朱茱也不能拒绝她,只能成了他们母子俩的传话筒。 眼看一个星期过去,他们打的还是持久战,朱茱有点受不了了。 “你就跟妈低个头得了。一家人之间,哪有整天不说话的。”晚上两人收拾好回屋,朱茱劝道。 陈青崖放下手中的武侠小说,眉眼平静:“你怎么知道我没低头。” “嗯??” “我叫她好几回,她都当没听见。” 朱茱诧异,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为啥啊?” “她是怕我又开口让她去医院,到时候她不答应可能就真吵起来了,所以干脆不搭理我。”好歹是亲妈,陈青崖怎么可能不知道陈茹什么心思。 可就是知道又能怎么着,陈茹有时候执着起来谁都没办法,就像之前一直让他结婚,大半年来不说每天,隔三差五就得提一次。 最后还以身体相逼,让他答应去相看女孩子。 不过也就是这一回,他很顺利地结婚了。 陈青崖目光不由转向朱茱。 她眨巴着眼,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很快又化作好奇。 “那你以前跟妈冷战过吗?最长有多久?” “有过。忘记多久了。” “那有没有吵过很严重的?” “有。” “因为什么啊?” 陈青崖微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因为罗文镇。 那时他还小,陈茹很忙,罗文镇也知道她忙得顾不上他,所以背着陈茹来找他、偷偷照顾他。 陈青崖一直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明白陈茹不乐意自己和他接触。但那时候年纪小,又心存天真的幻想,所以没有拒绝他的关心。 后来陈茹发现了,亲自把他逮了回来,对他大发脾气后又哭了。 陈青崖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父母不可能重归于好,他的举动让陈茹感到背叛。 他话说一半,朱茱很不满意。可他的沉默中,有无法掩饰的惘然,让她停止了追问。 陈青崖回过神,问她:“明天不用干活,要不要回去?” “回哪?”朱茱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回朱家村吗?!好啊!” 距离上次见黄芩他们,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主要是她去皮带厂上班了,难得有半天一天休息也懒得动。而他近来又因着和陈茹冷战情绪不高,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人,朱茱很懂事的没说自己想回去了。 陈青崖一看她这么雀跃,知道她是老早就想回家了。 他想了想,说:“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少了,改天去买多一辆,这样你自己去哪也方便。” “还是算了。我昨天才听妈说隔壁村有个女的自行车被抢了,好在人没事。” 自行车被抢、被偷的事情屡见不鲜。朱茱上下班和陈青崖一起,也没什么事需要经常往外跑的,没必要再折腾多一辆自行车。 陈青崖也听过此事,闻言拧了下眉。 朱茱打了个哈欠,“该睡了。明天咱们也不用太早起来,睡够了再回去。”说着出去上洗手间。 不一会又进来,说要拿手电筒。 陈青崖:“不敢去?” 朱茱翻个白眼:“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听到鸡鸭一直叫,想看看怎么回事。”又问他,“会不会是黄鼠狼来偷鸡啊?” 陈青崖:“有可能。就是还这么小,估计都不够它吃。” 朱茱一听着急起来,找到手电筒赶紧出去拯救她的小鸡仔。 陈青崖顿了顿,想到另一种可能,连忙跟了上去。 才走出房门口,耳边传来朱茱的惊叫—— “蛇!!有蛇!!!” 朱茱吓得倒退好几步,不小心被自己的拖鞋绊住,跌坐在地上。陈青崖把她扯起来时甚至都脚软到站不稳。 她将手电筒往他手里塞,“快,抓了它,卖给熊子!好大一条蛇!” 陈青崖:…………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关心别的。 陈茹被她的叫声吵醒,一边出来一边问:“蛇在哪?没被咬吧?”而后注意到手电筒照的地方,被那有成人手臂粗的蛇惊了一下:“这么大一条啊!!” 家里没有专门捕蛇用的工具,陈青崖只能随手拿了铁锹,接过朱茱递来的手电筒,直接进了鸡圈。那蛇的肚子鼓鼓的,刚饱餐一顿懒洋洋得很,有人进去也没多慌张,花纹斑驳的蛇身一扭一扭要往稻草堆里藏。 朱茱看一眼都怕,叫停他:“算了你出来吧,咱们把熊子叫来,这蛇抓了算他的。” 陈青崖回头瞥她一眼,没开口,只用铁锹在它鼓起的蛇身上戳了几下。蛇被惊动,抬起前身作戒备状,凶悍的样子十分冷酷无情。 这么大的人了还一身反骨! 朱茱服了他了,急忙说:“你快出来,别离太近了!” 陈茹也说:“你招惹它干嘛!你要是被咬死了,我让朱茱三个月内改嫁!” 陈青崖、朱茱:………… 陈青崖这才没再搞事,找到机会压住蛇头,要去抓,蛇拼命挣扎,吓得旁边两个女人又是一阵叫。 陈茹说:“我去把熊子叫来!” 不多时,刚睡下的熊子睡眼惺忪地来了,等看到被他制住的蛇,瞬间清醒:“靠!这么大啊!!” 折腾半天,蛇最后被装进一个蛇皮袋里,为了保险,又套多一个袋。 熊子掂了掂,“好家伙,不轻啊。” 朱茱语气幽怨:“吃了我的小鸡仔,能不重吗。” “没事,它比鸡鸭值钱,我明天就去出了它。”熊子问:“还是你们想自己吃?” 朱茱不敢吃蛇肉,猛摇头,“我不要。” 陈茹问:“这是什么蛇啊,那么粗一条,也太吓人了。” “是蟒蛇,大是大,没毒。在咱们这还算常见。”熊子安慰她们:“这还不算最大的,不然别说鸡和鸭了,人都可能被吃了。所以啊,咱们得庆幸它还是个孩子,而且没攻击人。” 朱茱和陈茹听完他说的,并没有被安慰到,只有害怕和恶寒。 完全没法把它联想到孩子上啊! 又聊了几句,大家都困得不行,各自回去睡觉。 14. 第 14 章 第二天朱茱险些起不来床,屁股疼。 昨晚摔的那一下她没在意,睡前也没觉得有多疼,谁知道一觉醒来居然加剧了。 陈青崖没在房内,朱茱爬了起来,不小心碰到痛处,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陈青崖推门而进,见她一脸痛楚,问道:“掉下床了?” “……不是。”朱茱说:“昨晚摔到屁股了,现在好疼。” 陈青崖蹙眉:“怎么不早说。” 朱茱愣了下,为他不悦的语气。她解释:“昨晚没觉得多疼。” 陈青崖:“今天先别回朱家村了,去看医生。” 伤在这个地方朱茱有些尴尬,自觉骨头没事,就说:“不用了,家里有药膏不,我——” “我说了,去看医生。”陈青崖打断她。 朱茱张了张口,沉默下来。 她有点无措,又有点委屈。 痛的人又不是他,他凶什么啊!! “有办法起来么?去吃点粥,等下我带你去。”陈青崖说。 朱茱不吭声,忍着疼下床。 陈茹在院子里喂鸡鸭,与她说:“过两天我去集市再买点回来,不然剩下这几只,都不够养。” 朱茱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都可以。” 陈茹看出她行动间透着股小心翼翼,奇怪问:“你怎么了?” 跟着她出来的陈青崖说:“她昨晚摔了一跤。” “啊?摔到哪了?疼得很厉害?怎么还走路,小心动到伤处了。”陈茹忙说。 朱茱:“不是特别疼,没事的,能走。” 走路姿势都别别扭扭了,陈茹才不信她说的。“家里有药酒,要不先揉一揉?” “还没看医生不能乱揉。”陈青崖不赞同道。 陈茹这会顾不得还在和他冷战,一听也有道理,连忙说:“是是是。你们等会是不是要去看医生?自行车还坐得了不?我去跟人借辆三轮车来,后斗里垫软和点就不怕颠着。” 陈青崖:“我去借。” 朱茱还没严重到自行车都坐不了,但又暂时不想搭理他,只能随他去了。 过了会,陈青崖去邻居那借了三轮车回来,搬了一张靠背椅子放上去,上面垫了一个枕头。 又几番测试,担心路上颠簸椅子会歪斜。 看他为自己忙上忙下的,朱茱心里的小情绪有被抹去一丢丢。心想他要是和自己说话,她就回应他好了。 然而直到吃完饭准备出去了,他居然没和她说半句话!!! 朱茱憋着劲,干脆都不看他了。 要上三轮车时,陈茹阻止她。 “你别动,让青崖抱你上去。” “不用,我可以!” 陈青崖本来要进厕所,闻言折了回来,也不与她说,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朱茱不妨他从身后过来,被吓了一跳,再看他话都不说半句,气得在他放下自己时捶了他手臂一下。 他顿了顿,垂眸。 朱茱也不闪躲,和他对视着。 他脸生得实在好看,一双眼睛更是出彩。微深的眼窝,眉骨突起,瞳仁又黑又沉,被他目光摄取时便会不自觉陷进去。 不生气时觉得他哪哪都好,深得她意。但这会生气就觉得他面目可憎,五官太冷硬,尤其是眼神,很凶!! 陈茹刚刚没看到朱茱的小动作,也不知道他们在闹情绪,奇怪道:“直挺挺站着干嘛呢?” 陈青崖率先移开视线。 朱茱赶紧眨了眨眼。 瞪得她眼睛都酸了。他再不挪开,她就要忍不住溢出眼泪了。 不多时,两人正式出发。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巷子里有人走动,还有不少坐在家门口跟人闲扯的。 他们经过,引起他人的注视。 朱茱忽地有点糗。 平时他们出行都靠自行车,这会不但三轮车,还整了个椅子放在上面给她坐,整得她好像很做作。可要是解释她是摔到屁股了,不出半天,大家都会知道她咋了。 朱茱暗暗祈祷他们别开口问,识趣点! 刚祈祷完,朱茱就听到有人问—— “哎呀,阿茹家的,要去哪啊?怎么还这架势!” 她:…… 老天爷你不厚道! 朱茱还在想该怎么回答,前头陈青崖回道:“嗯对,有事出去一趟。阿婶让让,小心别被车碰到。” 朱茱在那大婶仍然探究的眼神下点了点头,表示就是如此。 八卦的大婶见得不到有用消息,目露失望。 陈青崖的泰然自若让朱茱镇定下来。想想也没啥好丢脸,谁能不受伤,她就是伤到屁股咋了! 半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 陈青崖带她来的是镇上很有名的骨伤大夫这。 看得出的确深得群众的信任,小小的一个屋子坐满了人,门口甚至还有人在等。 朱茱没想到这么多人在排队,不由得咋舌。 她扭头,下意识要跟陈青崖感慨,话都到了嘴边了才想起他们现在是在闹别扭的状态,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陈青崖没发觉她的欲言又止。他以前和陈茹来过,知道这家诊所得领号。进去前,他交代朱茱:“别动,有什么事等我出来。” 朱茱眼睛瞥都不瞥他。 然而他一走,朱茱坐不住了。周围的人时不时就飘来两眼,对她这个端坐在三轮车后面的人感到好奇。 她动了动,想下去,不然这样太显目了。 陈青崖刚去里面领了号出来,见她站了起来,“要做什么?”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回他。 “想上厕所?”他又问。 朱茱没憋住,“不是!” 察觉了附近投来的眼神,他反应过来是她脸皮薄,觉得这样不大好意思。 陈青崖伸手,揽住她的腰。 朱茱下意识扒住他肩膀。 他双手有力得很,轻轻松松把她抱了下去,而后又将椅子拎下来给她坐。 接下来就是等,这个骨伤大夫的生意好,他们来得晚,没赶在别人面前。朱茱不是个耐得住静的人,又不想理睬陈青崖,便在旁边一个大婶问她哪里受伤时跟人交谈起来。 因为没有多余的坐凳了,陈青崖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和陌生人聊得眉飞色舞。 她是个性格外向的人,与他恰好相反。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很不自在,便格外沉默。而她独自说说笑笑,神色粲然,半点没有介意他的冷淡。 当天回家后陈茹问他感觉怎么样,他一时找不到形容,没有回答,陈茹还以为没成,失望得很。 其实初次见面,她就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这你哥啊?”大婶突然问。 朱茱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了声。 大婶:“不对不对,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这你对象?” 朱茱忍着没回头去看他,点头:“是呢。” 大婶:“结婚多久了?有孩子没?” “不久,还没。” “你们年轻,刚结婚感情好,别那么快要孩子也行。” 朱茱故意说:“其实感情也没多好。” 大婶:嗯?? 陈青崖瞬间回神,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 大婶还想追问,但刚好轮到她进去就诊了,只好遗憾放弃。 “要不要喝水?”他将水壶递到她面前。 朱茱不渴,伸出一根食指,点上水壶,坚定地、缓缓地推开,收回时弹了下手指,嫌弃意味十足。 观赏完她一套动作的陈青崖:………… 一个小时后,终于排到他们。 骨伤大夫问了她的伤处,知道在臀部,要领她进去里面查看。 朱茱莫名有点怯,回了下头,看到陈青崖跟在身后就安心了。 检查后,尾巴骨没事,但摔的那一下还是伤着了。不过没多严重,医生问她要不要用药。 如今的天气还很闷热,朱茱知道骨头没事就不想敷臭臭的药膏了。 只是不等她开口,陈青崖说:“要。” 骨伤大夫又问:“那要不要抓点中药?” 朱茱:“不要!” 陈青崖:“可以。” 骨伤大夫:“行。” 朱茱咬牙,怎么不听她的! 骨伤大夫让他老婆过来给朱茱上药,而后去给她抓药,朱茱想拒绝都来不及了。 等一切搞好,两人启程回家。 一路上仍是无话可说。 陈青崖知道刚刚在诊所又惹她生气了,这会开口就得挨她呛声,干脆闭口不言。 但他越是沉默,朱茱越是气不顺。以至于到家时,陈茹都看出他们不对劲了。 她赶紧去问了儿子,“怎么了你们?怎么吵架了?” 陈青崖:“嗯。” 陈茹:? 嗯个屁啊! 在他这问不出什么,陈茹又去找朱茱。 待了解清楚俩人因为一点小问题陷入情绪中,已经快六十岁的她哭笑不得。 但陈茹不得不为儿子说话。 “朱茱,他不是觉得你因为没早说所以添了麻烦。” 陈茹叹气:“他是因为我。当初我也是摔了一跤没跟他说,后面脚痛到没法走路才告诉他。他到现在还认为是他那会没发现及时,害得我的脚现在还一直疼着。” 朱茱趁机说:“那妈你还一直不去医院。” 陈茹噎了噎,“我是真觉得自己没事。” 朱茱:“我也是。” 陈茹觉得偏题了,扯了回来:“他是不喜欢我们有事不说,不是怪你添麻烦了。” 朱茱:“他气性大!” 陈茹:“确实有点。” 刚好准备进来的陈青崖脚步一顿。 他有吗? 15. 第 15 章 陈青崖走了过去,视线落在朱茱身上,问道:“医生说了中药几碗水熬成一碗来着?” 在诊所时他听得比她还认真,怎么可能刚到家就忘记了。 朱茱暗暗翻白眼,不过知道他是在寻台阶。 其实他已经求和好几次了,是她气未消,所以没搭理他。这会和陈茹聊过,她又还在一旁盯着—— 朱茱勉强开口:“三碗熬成一碗。” “我来。他没熬过中药,不知道怎么煮。”陈茹故意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陈青崖过去,在朱茱身边坐下,她立刻扭头看着别处。 “还疼不疼?” 朱茱没好气:“废话。” “除了尾巴骨疼,还有别的不舒服么?” 他平时说话语气不冷不淡的,甚少用这么低柔的语气。别说,朱茱心里舒坦了很多。 现在想想,好像借此作他作得有点过头了。 本来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语气让她觉得不舒服。 朱茱:“我渴了。” 陈青崖倒了杯水递来。 “不要白开水。” 他从善如流地丢进去一些茶叶。 朱茱这才接过。 喝了几口后,她缓缓说:“昨晚睡前我确实不怎么疼,又因为时间晚了,早就困了,所以没当回事。” “嗯。”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舒服了,你还凶我!” 陈青崖想说他没有,但对上她控诉的眼神,只能认了:“对不起。” 朱茱接受了他的道歉。气消之后,看着他这张脸,她又觉得他很可爱了。虽然他的长相跟可爱完全不搭边。 她主动去牵他的手,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小题大做?” 陈青崖:“不会。” “真的?你说吧,我不生气。” 他诚实改口:“是有点。” “……” 朱茱立刻就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扯都扯不回来了。 他提醒:“你说不生气的。” 朱茱一僵,不过没再试图抽回手。 天气热,他的手也热,牵了没一会,俩人还是默默松开了。 “熊子来啦。在呢,都在家,进来坐!”外头的陈茹说道。 俩人又不约而同分开些许,没再挨着坐。 一身灰扑扑的熊子进了堂屋,“蛇我今天出掉了,十三斤多点。因为急着卖掉,我也没仔细找买家,一斤只算25块。” 朱茱暗暗算了下,吃惊:“这么值钱啊!” 要知道她现在在皮带厂,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四十块呢,还得是全勤的状态下。 熊子得意:“所以说了别心疼鸡鸭。这种大好事,别人巴不得经常有。” 朱茱:“……那还是算了。”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熊子他将钱掏了出来,递给陈青崖,“你数数。” 陈青崖没接,道:“给我一半就行,你出力更多。” 朱茱点了点头,“是呢。昨晚要是你没来,没那么轻松搞定。” 熊子帮他们又不是图钱,拒绝:“不用,咱们什么关系,还跟我算这个!” 陈茹劝道:“要的要的。要不是你,我们抓到了也不知道卖给谁,到头来只能放掉,半分钱都拿不到。” 陈青崖:“快点,别磨叽了。” 被他这么一说,熊子也不推辞了,“行吧。一共三百三十多,我拿一百五就行。”他数了一百五出来,其余的给陈青崖。 陈青崖转手递给朱茱。 朱茱下意识伸手,随即硬生生一转,指向陈茹,“给咱妈啊,给我干嘛。” 陈茹:“我不缺钱,你们自己留着用。”她拿了过来,硬塞进朱茱手上。 朱茱只能十分勉强地拿了,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笑意,眼睛发亮,全然的小财迷样。 陈茹又说:“你现在才回来?还没吃饭吧?在这儿吃就好了,刚好我们也还没吃。” 熊子以前没少来蹭饭,也懒得一个人回去折腾,爽快答应了。 陈茹这才把煮好盖着的饭菜端上来。 吃饭时,陈茹说:“对了,周围那几家都知道咱们昨晚抓了蛇,但不知道抓的什么蛇。要是有人问,你们就说是菜花蛇,自个搞来吃了。” 不怪陈茹特地交代一番,主要是村里人喜欢说三道四,一点小事都嚼得津津有味。有人听过感慨一句也就过去了,眼红的却不知道要怎么阴阳怪气。 还不如撒个谎,大家都清净。 几人都没异议,答应下来。 熊子得知陈青崖下午空着,问:“要不要去河里钓鱼?” 陈青崖对钓鱼没兴趣,正欲拒绝,陈茹却说。 “咱们这的河最多鲫鱼了,刚好朱茱喜欢喝鲫鱼汤,钓得到也不错。” 陈青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顿时一换:“行。” 吃完午饭,日头还大,他们没立刻出发,在准备钓鱼工具。 朱茱看着他们拿出两条细长竹竿来做鱼竿,很是怀疑:“这样能钓到鱼吗?” 熊子一听,不服气说:“别看我们装备简陋,要是抓不到,我——” “我就下河摸。” 朱茱:“……好厉害。” 陈青崖问她:“要去么?” 朱茱贴着药膏坐立都不舒坦,哪里有兴趣去凑热闹。她摇头:“不去。你们要是抓不到鱼,捞点河蚌回来也行。” 上次陈大舅他们给了很多河蚌,陈茹嫌一个一个吃太麻烦,干脆煮到它们肉掉下来再去炒,香得很。 陈青崖低低应了声。 心想要是钓不到,他就去买,还能让区区鲫鱼丢他的脸? 做完两根简陋的竹竿,陈青崖和熊子戴上草帽,领着一个小桶出发了。 陈茹不想午休,去了别人家闲扯打发时间。 朱茱忍着臭喝完一碗浓浓的中药,回屋趴着。 睡意堪堪来袭,忽地听到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听着耳熟,但那人只喊了一声。 朱茱不得不爬起来,开门一看,惊道:“你怎么来了?” 于晓芝:“对啊,我特地来找你。我走了很久,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你住在这呢。咋了?你不想我来啊?” “……”是不想。 朱茱侧身,“先进来吧。” 于晓芝走进来四处看了看,说:“院子挺大的,就是房子有点旧啊。” “比不上你家。”朱茱没好气。 “其实也都差不多。” 那你还嫌弃个屁! 朱茱本想怼她,却突然和于晓芝身后背着的娃娃对上视线,只得把话吞了回去。 “你怎么还把你女儿背来了?这么热的天,让她在家里不好吗。” 于晓芝说:“没人帮我带啊。我要是不把她带来,她在家哭了饿了都没人搭理。” 朱茱请她去堂屋,边走边问:“你不是和你公婆住一起?” “他们嫌弃我生的是女儿,不帮我。”于晓芝问:“就你一个人在家啊?都去哪了?” 朱茱懒得解释,敷衍点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就是上次你说有空去我家坐,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来,我就自己来找你了。” 朱茱噎住。她盯着于晓芝因为走路而冒热汗的脑袋,心想她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于晓芝把孩子放下,忽然抽了抽鼻子:“怎么一股药味?” 朱茱给她倒了一杯水,“不小心摔了一跤,贴了药膏。”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 朱茱不想理她,转而去打量她女儿。 她女儿挺可爱的,看得出五官上像于晓芝多点,就是瘦了点,没有婴儿那种圆乎乎感。 朱茱问:“多大了?” “十一个月了。”于晓芝逗了一下女儿,“最近刚给她戒奶,别的都不爱吃,看起来比之前还小。本来我想喂久点的,但我老公说还不如早点生个弟弟。” 朱茱没忍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晓芝毫不在意她的语气,一脸无所谓:“我觉得也是啊。” 朱茱服气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疏远她的原因,实在是三观不合。 “对了,你以前送我的头绳都坏了,你还有没有啊?” 朱茱上辈子diy小发绳这类,不过那是她的业余爱好,自己买材料包照教程做,所以很简单。来了这里后,她一是自己爱漂亮,二是想挣钱,便瞎搞过。 只是做出来的都没以前那些精致好看,试着卖过又卖不出几个,便送出去一些,剩下的都自己用。 于晓芝问得直白,若是别人就直接去拿了,但朱茱不想轻易给她。 朱茱:“还有一点,我自己要。你需要的话就去买,也不贵。” 于晓芝:“哎呀,你有就给我点嘛,我专门跑去集市买几个头绳啊?” 朱茱冷嗤:“那你专门跑我家来跟我要?” 于晓芝:…… 过了一会,于晓芝自己憋不住了。“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是想拿你做的头绳去卖。我家小姑子在纺织厂干活,她之前用了我给的头绳,很多人说好看,问在哪里买的。” 于晓芝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一口气说完:“所以我就想在你这里要几个,然后卖出去。” 朱茱一脸不可思议:“所以你来白要?” “那你本来也用不了那么多嘛。” “……” 于晓芝委屈:“我也是缺钱花,不然稀罕啊?” 要不是她带着女儿来的,朱茱很想把人赶走。但尽管没开口,她女儿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突然开始哭闹起来。 小小的人儿,哭声却很嘹亮。 朱茱怕了:“她怎么了?你先哄哄她。” 于晓芝哄了几下,孩子还是哭,她便不再管。“你要是不乐意给我,我跟你买好了吧?不让你吃亏。” 耳边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朱茱忍无可忍:“你先看看孩子怎么了!” 于晓芝摸了摸小孩屁股,干的,她说:“许是饿了。你家有稀粥不?” 早上吃的就是稀粥,但朱茱不知道还有没有剩的。她起身去厨房看,锅里还真剩了点,她简单热一下端给了于晓芝。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住了,朱茱没力气跟她计较什么了,径自回屋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剩下不多了,你挑,我一个算你五分钱。” “这么贵啊?集市里两分钱能买——” 朱茱:“爱要不要!” 16. 第 16 章 陈青崖钓鱼回来,就见朱茱一脸无法掩饰的郁闷。 明明出去前还好好的。 他问道:“怎么了?” 刚把于晓芝送走的朱茱没心情说,摇了摇头,“有钓到鱼吗?” “有,就是不大。” 他和熊子在河边待了一个下午,被蚊子叮了无数个包,终于钓上来五条巴掌大的鱼。 熊子要走两条,剩下三条他带了回来。 朱茱弯腰去看。小水桶里鱼儿全然不知自己生命即将到头,嘴巴还悠哉悠哉地一张一合。 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熬鱼汤肯定很好喝!” 刚说完,其中一条鱼突然跳出水面,溅了她一脸水。 朱茱:淦! 晚上回了房,陈青崖让她最近几天别去厂里了,在家里好好养养伤。 朱茱一点都不坚强,也不刻苦耐劳。她爽快答应了,让他明儿去帮她请假。 想到那微薄的薪资,她叹气:“本来就没多少工资,现在还要被扣。” 陈青崖:“身体重要。” 干巴巴的四个字听得朱茱撇嘴。 真就一个大直男。 朱茱把今天的卖蛇钱放进自己的小金库,喜滋滋说:“没想到蛇肉挺值钱的!看来熊子赚很多啊。”怪不得之前给的红包那么大个。 “卖得出去才值钱。”陈青崖说:“他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干这行。” “……那为什么?” “他父母都是生病走的,爷爷奶奶也是。那时候到处借钱,唯一的房子都差点贱价卖了。” 朱茱意外地啊了声。她没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熊子,背后的故事居然这样辛酸。 “你让熊子穿衣服别那么……就是,穿得整齐干净点。”朱茱说。 陈青崖:“嗯?” “他本来就黑,要是再不穿得正常点,我就是想给他介绍对象也无能为力啊。” 陈青崖默了一会,“我以后跟他说下。” 朱茱便又谈起于晓芝,颇为心累道:“要是知道她会来,我还不如跟你出去钓鱼,晒一天太阳都行。” 陈青崖不了解这个人,上次短暂接触印象也不深刻。见她不喜,说:“那就少点接触。” 朱茱点头,只希望于晓芝别来找她了。 “关灯睡了?”他问。 朱茱还不困,不过他明日要早起上班,是得早点休息。等他关了灯过来,她突然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 “必须说一个!”朱茱非要为难他。 陈青崖拧着眉想了一会,“不知道。”从前他觉得结婚离他很远,现在他觉得孩子也是,心里还没有半点实际感。 朱茱:“你好敷衍。万一我肚子里已经有了,ta听见了你说的,肯定会很伤心。”刚说完,她感到身旁的人猛地看了过来。 “你……?” 不一会,才熄灯没多久的屋子又亮了起来。陈青崖眉眼沈肃,薄唇紧抿。 朱茱撅嘴:“你什么表情啊。难道我有孩子你不高兴?” 他声色微哑:“你有了?” 朱茱歪了歪脑袋:“没有吧?” 陈青崖:…… “我哪里知道啊,又没去检查过,也没到……没到我小日子来的时期。” 他们从没正经避孕过,双方对孩子的态度也很顺其自然,要是现在有了很正常。而朱茱根据书中的剧情猜测,她可能也是结婚没多久就怀孕了。 本来她没去想,是今天见到于晓芝的女儿才想起这茬。 他久久没有开口,眉头微锁。 朱茱试探:“你不喜欢孩子?” “没有不喜欢。”只是刚刚还在想拥有孩子这件事离自己很远,突然被她扯到了近前又推走,心情有点复杂。 朱茱觉得孩子可能在来的路上了,便说:“那你就做好准备吧。” 陈青崖看向躺在床上的她,低声:“什么准备?你现在受伤了。” “……” 朱茱一怔,而后脸红,嗔怒:“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做好心理、金钱上的准备!” 陈青崖明白了。他重新关了灯,躺了回去。 夜静静的,心却十分嘈杂。 他伸手去摸她的小肚子,软乎乎的,暖暖的。 “明天去检查下?”他说。 朱茱闭着眼酝酿睡意。“不去。看我下次那个有没有来,要是没来才需要去检查。” 陈青崖嗯了声,不再开口,手依然放在她肚皮上。 隔了一会,她嫌弃地推走他的手。 “热。” “……” * 朱茱跟厂里请了三天假,第四天正常上班。 她在厂里的人缘还不错,大家知道她是身体不适才请假,纷纷来慰问她。 然而就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一道阴阳怪气的语气插入:“真的只是摔了一跤?该不会是你老公打了你吧?” 说话的人是厂里的老员工王新业,今年三十多岁,因为个子矮又干瘦,很是缺乏男子气概。 朱茱没搭理他的话。她来这儿已经有大半个月,打从第一天来,就对他的印象不佳。长得不咋地又很自信,自信里又有自卑,导致他的脾性颇为古怪。 脾气是一方面,王新业还很猥琐,经常偷偷瞄年轻的女同事,连老板娘他也不放过。 有个女同事也看不惯王新业,直接说:“朱茱和她老公感情好着呢,王新业你就别乱说话了。” 王新业:“你怎么知道他们感情好?你住他们床底下啊?” 朱茱不乐意见维护自己的人被他针对,说道:“所以是你住我们床底下了?不过就你这身板,我家的床底你确实进得去。” 王新业最厌恶别人拿他身材说事,一下子黑了脸。 其他同事十分恰当地发出几声哄笑,把王新业的表情笑得更阴沉了。 出来上厕所的老板看他们都围在一起,喊道:“聊几句就行了,别耽误事!” 王新业阴恻恻地盯了朱茱一眼,回去干活了。 他一走,又有人劝朱茱别跟他计较了。 “都在一个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少惹他好了。” 朱茱心想又不是她故意招惹他的,但还是谢了对方的好意。 下午五点多,朱茱下班。 陈青崖工作的地方远,虽然比她还早下班一点,但他自行车到她这至少得半个小时。 平时朱茱会在厂里磨半小时,差不多了再出来,但今儿王新业留下来加班,时不时就飘来一个眼神,让她极不舒服,干脆出去等。 好在时间还不算晚,附近也都是住宅,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她也不觉得害怕。 没过多久,身后忽地有脚步声靠近。 朱茱回头看了下,见是王新业,立刻闪了闪,把后背给墙壁。 以身材来看她比他还高大,但他毕竟是个男的,若真吵起来有肢体冲突,朱茱不觉得自己能赢他。一个人面对傻叉的时候还是得谨慎点。 王新业看到她的动作,挑衅:“躲什么躲?今天不是很硬气么?” 朱茱目光往厂里扫去,说:“里面还有不少人在。怎么着,你是想我喊一嗓子你耍流氓,好让公安把你抓走吗?” 王新业本来有几许得色的脸僵住了。他信朱茱做得出,也不敢惹上公安,只好悻悻而退。 等到陈青崖来,朱茱就和他吐槽了王新业。 “那人有毛病,瞧不起女人又要女的高看他,凭啥?凭他的骷髅脸吗?”朱茱说到口干舌燥,发泄完心里的火气,又问他:“你厂里有什么讨人厌的同事吗?” 陈青崖却说:“你要不要换个工作?” “为什么啊?我现在这份工虽然工资不咋地,可活简单,老板又管得松,我还挺满意的。” “王新业可能记恨上你了。” 被一个人品不怎样的人盯上确实不是件好事,但让朱茱因此换份工作,她又觉得还不至于。 她犹豫:“再看看吧。”万一是王新业先干不下去呢? 回到家,陈茹在做晚饭,说着她早上去集市里又各买三只鸡鸭回来。 朱茱立刻跑去看。 之前买的那一波好不容易养大一圈,谁知道就被蛇吃了几只。要不是发现得早,朱茱觉得全部会被吃光。 如今陈茹重新买了几只混在里面,很有体型差。想等它们下蛋吃,还真有得等了。 刚准备吃饭,熊子就来了,他一脸很不凑巧地说:“来的不是时候啊,你们吃,我等会再来。” 陈茹忙说:“没事没事。你吃了没?要是没吃就坐下,婶子给你拿个碗!” 熊子脚步停住:“这哪行?你们不够吃吧?” 朱茱前两天了解到他的身世如此艰辛,又对他多了一层滤镜,觉得他孤家寡人的好可怜。这会也说:“不会啊,青崖晚上吃得不多,他分些给你。”而后将陈青崖的饭抢了过来。 手里一空的陈青崖:…… 他冷眼瞥向熊子,“有事?” 熊子蹭饭成功,也不在意他的语气,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贾波波那小子今天找我,说他定下娶亲的日子了,要咱们在他结婚当天一块去接亲。” “你去。我不适合。”陈青崖拒绝。 他已经结婚了,确实不适合。更重要的是,他凭什么浪费自个的时间给贾波波撑脸面。 熊子也是同样的想法,但人家亲自找上门来说,他不大好意思拒绝啊。 “我不想去啊。到时候那小子故意挤兑我给他自己涨脸,我是看在他结婚的份上给他面子呢,还是顾自己心情喷回去?” 陈青崖:“那你就赶在他之前结婚。” 熊子瞬间眼睛发亮:“你有人介绍?” 陈青崖静了一会,叫他:“吃饭吧。” 熊子:………… 晚饭结束没多久,贾波波来了,见到熊子在他也没意外,直接对陈青崖说:“我下个月结婚,你跟我一块去接亲吧。” 陈青崖:“我已经结婚了不适合。” “啊?结婚了就不行吗?”贾波波只能对熊子说:“那你跟我去吧。” 好歹是同个村一起长大的,都说了一次两次了,熊子只得点头答应。 贾波波人生大事将近,满面红光,很是高兴说:“走,出去喝酒。” 陈青崖:“我老婆不让。” 贾波波:“没事,我跟她说!她在哪?” “洗澡去了。”陈青崖说。 熊子在心里不断啧啧出声。 朱茱肯不肯他出去喝酒熊子不知道,但陈青崖说得这么自然,半点不觉得被老婆管会丢脸的样子,他佩服。学习了!! 贾波波不肯放弃,说:“那我去买点酒回来,在家里喝。”说完也不等他们拒绝,起身去了。 熊子摇头:“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心里瞧不起咱们,又偏要和我们凑一块。” 陈青崖不明白,也懒得去猜贾波波的心思。 朱茱洗澡好出来,堂屋里三个大男人已经喝上酒了。她从没见陈青崖喝酒,难得和朋友喝一回她自然没管,也不想进去凑热闹,就回屋了。 这一喝,三人在十二点时才散去。 朱茱早关灯睡觉了,直到眼睛因为亮光而不适醒来。一睁眼,一张泛红的脸近在眼前,酒气浓郁,彻底把她吓醒。 “你干嘛呢。”她去推他,被他捏住手腕,火热的掌心紧贴着那一圈皮肤。 朱茱这才察觉他的不对劲,问道:“喝醉了?” 他迟钝了一下,回答:“没有。” 语气都慢吞吞的,朱茱信他才怪。 “你去刷牙没?” “没有。” “那你去刷牙,酒味好浓。” 他应了好,但还是站在那没动,因为喝多了酒,连眼睛都微微红,目光又直直的,像惨遭抛弃后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的大狗。 朱茱不清楚他喝了多少酒才这样的,不过他醉了后不吵不闹的,她不讨厌,甚至因为第一次见他这样,有些好笑。 “我带你去刷牙行不行?” “好。” 朱茱下床,领着他出去。 好在人是醉了,还懂怎么刷牙,没把漱口水咽了,也没把牙刷吞进去了。 简单洗漱后,朱茱找到家里的蜂蜜,冲了一杯水让他喝。 重新关灯上床,朱茱的困意都被折腾没了。她索性和醉鬼聊天。 “熊子他们喝得多不多?” “多。” “聊了什么?” “很多。” “他们怎么回去的?” “我赶的。” “……” 他都醉成这样了,朱茱不知道另外两人什么状态,不会就躺在他们家门口吧?? 正想着,陈青崖又开口:“长大后大家都变了。” 朱茱还想着他们有没有安全到家,敷衍地嗯了声。 “很久没跟他们这么放松过了。”他似自言自语。 朱茱的注意力这才回到他身上。他瞧着是个性情淡漠,不喜欢社交的人,不曾想也重情。 轻飘飘带点叹息的一句话,让她都有些怜爱他了。 黑暗中,朱茱伸手去摸他的脸。 喝了酒的人体温比平常高,他的脸热乎乎的,肉紧皮实,下颌处骨感明显。 朱茱本来想感性地安慰他几句,脑子里却突然有个想法—— 都说酒后那啥是不可能的,因为男人真的喝醉了后,那个玩意是起不来的。 朱茱从前没人可以试验,现在一个现成的、醉酒的男人就躺在她身边,错过了就无法满足好奇心了。 想干就干,朱茱手往下滑,很是直接地到了她想来的地方。 朱茱想,反正人是醉的,都说喝醉了会断片,他明天醒来肯定不记得她做了什么,她此时此刻可以大胆地胡作非为! 是以朱茱使出上辈子从某些片看来的手法,头头尾尾、前前后后。 最后得出—— 反应呢,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但确实不行。 成不了事的。 知道了结果,朱茱撒手,还不忘把他裤子拉好,满意闭眼睡觉。 其实酒意醒了三分的陈青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