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嫁高门成对照组》 1 第 1 章 穿书 1970年,清晨,安林市市委大院内,杨春左手两只鸡,右手两斤排骨,满脸的喜滋滋往院子中去,没走两步,就撞上一群妇女同志,个个都提着篮子,一看就是赶早去买菜的,见到杨林,又看了看她手上的东西,忍不住打趣。 “哟,杨同志,又买这么多好东西啊,不愧是市长家,天天都断不了肉。” 杨春一听,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得意:“这算啥,不就点鸡鸭鱼肉,要是你女儿成了干事,难道你连这点钱也舍不得?” “干事?谁成了干事?顾晴吗?没听说啊?她不是还读书呢吗?说要考大学的,咋一夜间就成了干事?哪里的干事?” 一连串的提问,显示出来人的好奇,谁能不好奇?毕竟是顾市长家的事,他们虽来安林不过三年,但在大院委实是鼎鼎大名。 顾市长全名顾爱国,三年前来的安林,来时声势浩大,连书记都亲自去接人,一来就住进了副市长家垂涎了两年的小红楼,来了不到三天,市委就把厨师,司机给配上了,谁知顾家却拒绝了,毫不犹豫将人给退了回来。 众人不解,这顾家瞧着也不像是能自己动手干活的人啊。再打听,却吓一跳,原来顾家不是四口人,而是五口,另外一人是顾家大儿子,叫顾南,听说是个天才,十四岁读完大学后就一直入职国防,专门搞研究,听说很是做了些成果出来,不过运气不好,在二十二岁时,出了场意外,抢救了一天一夜,最后命保下了,但人却是昏迷不醒,成了那个什么植物人。 成了植物人,但国家却也没忘记他曾经的功劳,什么厨师,保姆,还有警卫都给配备了,所以顾家才不需要其它人。 众人听到这,才明了是何缘故,但心中对顾南更加感兴趣,一个昏迷的人,都能得这般待遇,那他之前究竟有多厉害呢? 可惜无论众人怎么打听,都没能弄清楚所以然,越是这样,众人越关注顾家。 所以如今顾晴当上干事,他们却连只言片语都没听过,岂不震惊? 杨春笑容微微一敛:“哪是顾晴,是方同志。” “方同志,那是谁?” “方珍珍啊,就是顾市长的二儿媳,去年嫁给顾北,后来进了公交公司的那个?” “原来是她,这下李淑芬同志该高兴了吧,她可老喜欢这个儿媳妇了。” 杨春闻言笑得牙不见齿:“那是。”说着举起手中的鸡鸭鱼肉:“瞧,这就是李同志特地让我买的,准备好好请请公交公司的人事科科长,谢谢人家的帮忙呢。” 一听这话,众人夸赞的夸赞,附和的附和,毕竟都在顾市长手下吃饭,不能不看他的脸色,可有人就不爽了。 白翠是副市长家的保姆,当初顾爱国一家没来时,副市长可是风头无两,现在捧杨春的那些人当初可都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到如今她却要捧杨春,这让她怎么受得了,想起前些日子黄副市长同志的愤恨,白翠嘴巴撇了撇。 “说来,都是李淑芬的儿媳,怎么这方同志,她就百般疼爱,关心,那易同志呢?貌似从嫁进来起,就从在李同志嘴中听说过她,同样是儿媳,这样厚此薄彼不太好吧。” 杨春脸立刻拉了下来,方同志长得好,人聪明,有一份正经工作不说,还是顾北喜欢,正儿八经嫁进来的。 那易思月算什么,不过是为了顾家权势而已,能让她正儿八经做顾家儿媳,已经是对得起她了,还厚此薄彼,她配吗? 白翠一见她这黑脸,更加高兴的拉踩:“都是儿媳,那易同志更惨,搞不好还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你们顾家得对她更好才行吧。” 好什么好,能嫁进顾家已经是她上辈子积德,再好,她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杨春满脸的嘲讽不屑:“白同志,我听说,你最近老嘀咕消化不好,是不是吃多了?” 白翠愣了愣:“这我的事,跟你有屁关系?” “那顾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吗?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白翠脸一青,还想说什么,却被周围人给堵住。 “哎呀,杨同志说得对,这是顾家的事,你操什么心。” “对啊,谁都知道那易思月爱慕虚荣,心思不正,李同志不喜欢她才正常,你替她说啥话?” “对啊,虽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但那方同志可比她强多了,不仅高中毕业,人长得漂亮,还厉害,就算是个农村户口,也给自己找了个工作,多好的人,你有啥不满的。” 白翠被这群人推推搡搡,居然挤出了大院,她气得吐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暗骂,这群势利眼,早晚给他们好看。 杨春望着白翠远去的背影,呸了两声,毫不犹豫的回了家。 易思月久违的睡了个安稳觉,醒来后望着房间上的伟人画像,大红的开水瓶,以及刻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罐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穿书了,穿到了一本年代文成了女主嫁高门后的对照组。 前世,易思月直到十八岁,都是家中的宝贝,从没吃过苦,受过罪,可十八岁后,父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因为是疲劳驾驶,所以责任全在她家,不仅没得到赔偿,还倒欠受害者上千万。 从此后,她的天塌了,为了还债,易思月卖了房子,卖了车,上大学时,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她不是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毕业后,她连上三个班,终于在五年后,将家里的债务还清,她一高兴,连熬三天三夜的心脏受不住,就猝死了。 猝死后,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完了,说实话,她并不觉伤心,反倒松了口气,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可以活回自己了。 谁知她死是死了,但却又活了,还穿成一本团宠中的对照组。 书中,女主方珍珍是她家邻居,因为救下一个大人物,所以她爹当上大队长,她娘成了公社的妇联,她又是家中三代唯一女孩,从出生起,就备受宠爱,顿顿白米饭,餐餐吃鸡蛋长大。 而原身呢,也因为父亲救人导致瘸了腿,母亲受到刺激,早产生下弟弟,从此干不了重活,一家子一年都吃不上一次肉,平时出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长大后,女主又靠着救命之恩进了公交公司,通过那人介绍认识了身为干部的男主,于是顺利嫁入高门,婆婆看她不恋权势,百般疼爱。 公公见她学历高,会读书,很是看重,老公喜欢她的活泼大方,对她千依百顺,小姑子更是成天宣传她多好,两人都处成了亲姐妹,日子过得幸福又顺遂。 而跟她同名同姓的原身,也因为一场意外,嫁给了已成为植物人的男主哥哥。 谁知嫁过去后,小姑子觉得她爱慕虚荣,为了钱连个植物人都肯嫁,成天和她战斗,婆婆觉得她家庭不好,见天防着她,连买根针都得看脸色,公公更是从来都不拿正眼瞧她,一家子,个个都厌恶易思月,她彻底活成了女主的对照组。 因为这鲜明的区别对待,她彻底黑化,仗着男主哥哥的存在,疯狂折腾男主一家,作天作地,弄得男主一家苦不堪言,终于,在躺了三年都没醒过来的男主哥哥彻底去世后,她被扫地出门,潦倒死在街头。 她死后,女主不计前嫌,亲历亲为照顾她的父母弟弟,获得了顾家全家的喜爱,还成为了市里的先进模范,众人榜样,有钱有人,过得不知多好。 易思月:“......原身真是倒霉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活着的时候不幸福,死了还得成为人对照组,难怪她接手这具身体时,没感觉到任何留恋。 不过,“......有钱又闲,男人昏迷,没有孩子?”为什么还要在乎其它的? 活了二十多年,三分之一人生都在打工的易思月初初穿来时,是真不可置信,连续一个星期都在恍恍惚惚,直到今天,她才确认,自己确确实实穿书,嫁给了男主的植物人大哥,成为女主的对照组。 什么对照组不对照组的,她不在乎,只要男主的哥哥顾南活着,她就能一直咸鱼下去,这对于辛辛苦苦才能活着的易思月来说,委实轻松,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顾南,她暗暗想到,所以现在得想尽办法来延长他寿命了。 “易思月,易思月。”砰砰砰,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易思月,“你是不是偷了冰箱中的巧克力和牛奶,易思月,你出来!” 2 第 2 章 瞧不起 方同志?方珍珍?什么时候顾南的高级供应都成了她的?易思月想笑,可笑不出来。 从方珍珍嫁进顾家,原身每一天都在被拉踩,顾家人时时刻刻都在用行为告诉她,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不如人家。 方珍珍喜欢吃芒果,婆婆李淑芬便不辞辛苦的托人从H省带回来,而原身刚嫁进来时,因为李淑芬的嫌弃,无人管她。 饿极了的原身吃了个旁人送给她婆婆的椰子,便被李淑芬数落了足足一个月,骂她馋,懒,没见过世面,甚至还禁了她将近半年的水果,说是为了让她控制食欲,省得出门丢脸。 方珍珍爱漂亮,于是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保姆杨春每个月都要给她做新衣服。 让她不管什么时候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漂漂亮亮,而原身,曾因为夏天太热,没忍住才天天洗衣服,结果被杨春一顿削,说她浪费肥皂。 方珍珍是是龙凤胎,下面还有个弟弟,因为高考取消,不能读书,她整日忧心,公公顾爱国见状,二话不说将她弟弟安排进了食品厂当工人,还是个正式工。 而原身的弟弟凭借自己能力考上了食品厂,最后却因不是城镇户口,被刷掉,原身去找公公帮忙,公公却说他已经安排了方珍宝弟弟进厂,不能再安排别人,拒绝了。 迫于现实,还没重生的原身只能低头去求方珍珍,让她帮忙说说好话,方珍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易思月还没来得及生气,她弟弟就被方珍宝弟弟给揍了,因为她“为难”方珍珍。 这一打,让原身弟弟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本来还有希望的工作是彻底没机会了。 这下,易思月完全厌恶上方珍珍,觉得如果不是她,她弟弟也不会如今还在乡下种地,开始处处针对她。 可原身怎么能同方珍珍这个女主比,她从嫁进顾家起,就备受白眼,上至公公顾爱国,下至保姆杨春,个个都瞧不起她。 所以易思月每次找茬必被收拾,回回都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这次也是。 在得知为了让自己更快当上公交公司的干事,方珍珍便将属于顾南的高级点心和茅台全送给了人事科的科长后,她怒了。 转头就气冲冲的去找人算账,可她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被众人宠爱的女主,最后被威胁警告一番给赶了出来,而原身因为不能报仇太过气愤,把自己给活活气死,这才有了她的穿越。 易思月:“……” “易同志,快把东西还来,再不还,我就告诉李同志了,你知道的,她最讨厌人偷盗。” 语气不耐,态度轻蔑,这是完全没将她放眼中啊,可惜,现在的易思月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她眯起眼睛,翻身,不情不愿的打开门,杨春一见她,就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伸出手:“牛奶和巧克力呢?拿来。” 说着满脸不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吃吗你?又不是方同志。”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保姆,只要逮着机会就得损原身,易思月深吸口气:“我没记错,这些东西都是顾南的吧,是他的,我为什么不能吃?” 整个顾家,目前只有顾南每个月能拿两斤牛奶一斤巧克力的供应,可他一个整天躺床上的人能吃多少,落到最后全便宜了方珍宝。 至于原身,别说吃了,她连多看一眼都得被李淑芬嫌弃,想到这,易思月就气闷:“我都不知道方珍宝什么时候嫁给了顾南?” 杨春噎住,她这是说,她嫁给了顾南所以才有资格吃这些?放屁,她不过是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乡下人,要不是耍了手段,她能嫁进顾家,能成为顾市长的儿媳,能不愁吃喝,还能拉拔娘家。 得到这么多,她还不满足,还想同方同志攀比,果然不要脸。 杨春脸色沉了沉:“易同志,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是什么人?你自己该清楚,能嫁进顾家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你该好好安守本分,这样顾家还能有你一碗饭吃,可你要跟方同志比,那未来可就说不好了。” 说到这,她指责更加严厉:“难怪李同志不放心你出门,你这样,带出去就是丢人,算了,待会儿中午的席面你还是别出来了,就待房间里,省得又出幺蛾子。” 这是在威胁她?易思月气笑了:“怎么不好说?难不成你还能代替顾南和我离婚?”原身可是在顾南死后才离开顾家,所以易思月压根不带怕的:“有这能耐,你还当什么保姆啊,直接翻身做主人不是更好!还幺蛾子,我看最大的幺蛾子就是你,杨保姆同志!” “你,你,你”杨春哽住,指着易思月,手指都快抖出残影,“砰!”回应她的是一声巨大关门音。 杨春脸顿时胀红,她,她怎么敢?反应过来的杨春拼命敲门:“开门,易思月,你个,你个!” “砰。”叫了没两声,易思月开了门,杨春心一松,重新摆起架子:“你” “这牛奶瓶,巧克力纸麻烦你拿下去扔了,毕竟是你的工作嘛,是不是?谢谢!”说完,易思月又哐当一声将房门给关上了。 望着墙脚堆起来的垃圾,杨春彷佛看到了易思月在嘲笑她,一个进城前连公交都没坐过的货色,居然敢使唤她?凭什么?她可是跟着顾家从首都到安市来的,易思月哪里能和她比? 想到这,杨春咬咬牙,直接开始大力捶门,“杨保姆同志,门被砸坏了,赔钱的可是你,还有,已经十点了,马上就得吃午饭了,要是李同志几人回来,你的饭还没做好,怕是保姆都干不了啰。” 杨春动作一顿,望着眼前的房间,脸色变幻来变幻去,最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等着,待会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威胁一番后,她才离开。 房间内,易思月等了会儿,见外面没动静,知道她这是走了,心中哼哼,这就受不住了,那以后不得气死! 反正她是不会跟原身似的,任人宰割,说到这,易思月看向了顾南,说来,他才是毫无知觉,任人宰割的。 想起他还只有三年可活,易思月就一阵担忧,算了,先不管别的,照顾好他才是最重要的。 “植物人活得长的,能有二三十年,你可得争气点,不然都对不起我的付出。”易思月说着给顾南翻了个身,拿起毛巾给他洗脸,擦身体。 “你可得好好的活着,我的养老,哐当” 话音未落,门外有了细细簌簌的动静:“小易,开门。”声音冷得就像含了冰渣子,易思月甚至能想象得到李淑芬满脸的嫌弃。 “小易,珍珍从小身子弱,又在上班,牛奶养身体,她喝正好,你整天待家里,也不累,为啥要同她比?快出来,同珍珍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不然,你这个儿媳我可不敢认。” 3 第 3 章 目的 道歉?为了方珍珍的事情道歉?易思月无语至极,原身嫁过来不到半年,就已经因为方珍珍的事前前后后认过十来次错了。 方珍珍喝的鸡汤,原身瞄一眼是错,李淑芬给方珍珍的新衣服,原身摸一摸是错,就连方珍珍吃的喝的全是顾南的高级供应,原身也得高高兴兴拱手相让。 难怪原身受伤后连想活的念头都没有,白白让她得了个便宜,易思月望了望门外,慢吞吞的给顾南擦完背,换好衣服,洗完脸,终于,在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不耐烦后,她才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穿着深蓝色棉袄的李淑芬,齐耳短发别在脑后,粗犷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是很典型的七十年代人装扮。 李淑芬一见易思月,就皱起眉头:“怎么又穿这身?上回珍宝不是把她的旧衣服给你了吗?怎么不换上?老穿一套出门像什么样子?” 易思月呵呵,这就是原身不喜欢方珍珍的另一点了,都是顾家的媳妇,你方珍珍衣服能月月换新的,从不穿重样的,是你能耐,原身羡慕,但也没打算做啥,可当方珍珍把那些穿过的旧衣服施舍一般送给原身后,原身是又气又怒。 就算那些衣服没错,但她也一次都没穿过。 至于易思月,她就更加不会穿了:“不太喜欢。” 李淑芬哽了哽,心中对这个媳妇更加看不上,家庭差不说,更不会做人,人好心好意送她衣服,她居然还嫌弃,就她家那条件,有资格讨厌吗? 但她现在也不是为这事来的,李淑芬深深吸口气,压下心中不满:“那好,这个就算了,你说说,为什么要抢珍珍的牛奶?” 易思月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勉力压住震惊:“那牛奶写了她的名字?或者是她拿回来的?” 真是搞笑,方珍珍到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四级办事员,等她有资格喝牛奶,怕是得再过十年。 李淑芬脸一变:“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啥,做人不能太小心眼。”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对易思月更加看不上了。 噢,现在又是她小心眼了,真是好坏都让她说了,易思月似笑非笑:“行,我明天就以顾南妻子的身份去同市里的组织部说,让他们停了顾南的牛奶供应,反正他现在也吃不了,就让给那些幼儿园的孩子们,当做善事了,您说好不好?” 也不知道顾南之前是搞哪方面研究,从他受伤起,到现在两三年了,依旧每个月拿四级技术工资,至于那些只有达到十级高级干部的供应,他更是一样不落,甚至有时还会更好。 可这些东西,原身连个毛都没看见,甚至连顾南的工资同供应,她都是听保姆杨春炫耀出来的。 既然顾南昏迷用不上供应,她又不配用,那就不用好了,反正她不想便宜方珍珍。 李淑芬眼睛一瞪:“你敢!” “为什么不敢?”易思月眉毛一挑,直直的看着李淑芬,“我又没犯法,有什么不敢的。” 李淑芬被她的强硬气得头顶冒烟:“你要这么做,就给我滚回乡下去。” 说完,她冷冷望向易思月,心中对她更加厌恶,如果不是找不到代替易思月的人,她早就将这女人赶出顾家,哪里还用得着在这受她威胁。 易思月闻言脸抽动了下,觉得李淑芬的脸皮相当之厚,顾家初到安林时,就在琢磨着找个人照顾顾南,可顾南已经昏迷两三年,而且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醒,这种情况下,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过去。 无奈之下,顾家只能往乡下找,可找到的人要么是卖女儿的,要么就自身条件太差,顾家委实看不上眼。 最后找来找去,找到了原身,原身长得漂亮不说,还白净,虽小学没毕业,但也读到了四年级,识字不在话下,顾家非常满意。 而原身开始时是不愿意的,可她弟弟那时正好从树上掉下来,砸伤头,要动手术,这下她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谁知嫁进来后,却受百般歧视,活生生成为女主方珍珍的对照组,易思月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些人脑子都长包了吗? 原身要不是为了钱,也不会嫁给一个注定醒不过来的人啊?本来就各取所需,偏他们不同凡响,千辛万苦将人娶进来却怪原身贪恋钱财权势。 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原身会害怕她的威胁,但易思月不是原身,不吃这一套。 “那挺好,正巧让人看看方珍珍是怎么占昏迷的大哥便宜,你们顾家又是怎么对我这个费尽心力娶进来的媳妇的。” 李淑芬闻言面色铁青,以前不是说到这个,易思月就成了软脚虾,如今怎么就敢顶撞她了?这性子,像换了个人似的,想到这,她满脸狐疑。 易思月见到这目光,顿时后背发毛:“李同志,你要没意见,我明天就去了。” 李淑芬顿时忘掉那点怪异,连连摇头:“不行。” “那从此以后顾南的高级供应都我去领。”直到此刻,易思月才说出此次目的。 顾南拿的相当于十级干部供应,每月除掉八斤鲜肉,四斤鸡蛋,两斤牛奶,五斤面粉,三斤白糖,两条甲级香烟的供应外。 他还有高级科研人员的特殊福利,比如较为少见的巧克力,肉罐头,以及进口奶粉,不过这些要看情况才能有,但即便如此,也是一笔不小的物资了,毕竟现在大多数人,半年才能吃一次肉。 李淑芬闻言望着易思月,满脸阴沉,一声不吭,心中烦躁,就在易思月以为她要发怒时,她开口了:“以后家里的东西,你随便用。” 易思月这才满意,“行。”说着望向走来的杨春:“杨同志,听到了没,以后顾家的东西,方同志能用的,我也能用。”顾南昏迷,分不了家,她能得到这些也不枉这一番折腾了。有了这个承诺,以后在顾家吃吃喝喝也不必看人脸色了。 杨春,杨春脸绿了,易思月见状微微一笑,慢吞吞上了楼,直到她背影消失,杨春才愤愤不平道。 “李同志,真让她在顾家为所欲为,那以后我们顾家的东西不都得改姓易了?” 4 第 4 章 嫉妒 “那不然呢?让她出去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让市委大院的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 只要想到那种场景,李淑芬就浑身战栗,她可是市长夫人,怎么能成为别人茶余酒后的下饭菜,多丢人。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她不占理,不然易思月闹翻天,自己也不怕,她越闹,外人看了就对她印象越不好,可惜如今却只能咽下这个苦果了。 杨春一听,心中真是老不痛快了,这人之前明明被她欺负得连哼哼都不敢,如今却连顾南的高级供应都抢了过去,那可是十级干部才有的待遇。 以前没有姓易的,顾南的干部供应大多是方同志用,方同志大方,自己吃吃喝喝,也不忘给她好处,每次她拿回去的巧克力牛奶,邻里邻居看着不知道多羡慕。 就连一向嫌弃她没用,只会生女儿的婆婆,也时不时的拿着她带回的东西出去炫耀,既风光又体面,如今东西要分给易思月,她怕是再也没机会占便宜了。 想到这,杨春就郁闷,对易思月更是讨厌。 “那以后给易同志和方同志的东西一样?”杨春试探道。 李淑芬想起自己方才在易思月面前认的怂,心中就不痛快:“嗯,中午我不吃 ,炖个银耳送我房间去。” 杨春的心情顿时不太美丽,凭啥啊?那姓易的不过就是个乡下人,怎么就轮到和方同志平起平坐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杨春望了望二楼,狠狠的咬了咬腮帮子。 确认顾家的东西以后她也能随意取用后,易思月也懒得再留楼下,顾南身边不能长时间缺人,之前原身虽碍于顾家,嫁了过来,但内心对他是一万个不待见,两人除了晚上在一间房内睡觉,其余时间基本都各过各的。 和原身不同,易思月现在对于延长顾南的生命有莫大的兴趣,自从植物人的概念在七十年代在国外被提出后,关于植物人的护理便逐渐形成系统的规范,好巧不巧的,曾经为了还债打工的易思月学过。 上二楼后,易思月先帮顾南翻了个身,别说,顾南虽然一直躺在床上靠输液和液体维持生命,但这体重确实不轻,给他翻个身,易思月累得一头汗。 翻身后,易思月又重新将他的身子给擦了一遍,湿润嘴唇厚,喂了点水,才重新让他躺下。 收拾好顾南,已经下午三点,易思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叹了口气,深感无聊。 说来,这个房间还挺大的,易思月环视一圈,书桌,五斗柜,衣柜,全都应有尽有,“不是说你之前是搞研究的?怎么连个书架都没有?” 易思月戳了戳顾南的脸,嘀嘀咕咕,有个书架,她也好打发点时间啊,难道只能干坐着熬到晚饭,这也太无聊了? 要不,去给他煮点汤?易思月望向一旁的小米粥,暗暗想到。 杨春虽然是以他的名义请来的保姆,但顾南不过是个植物人,她哪里会真上心,平时不是小米粥,就是小米粥,好的时候就用大骨头炖粥。 想到就干,易思月迅速下楼打开冰箱,拿出了牛奶,二两左右的牛奶,煮了个四五分钟,她就给端了上去。 晚上也是同样,因为要照顾顾南,所以今天她也没有见到把原身比成对照组的方珍珍。 穿来前一个星期,她只顾自己发呆去了,不过都住在顾家,早晚会见到的。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第二天早晨,才给顾南翻了身,洗完口下楼的易思月,就看到了坐在顾家餐厅中的方珍珍。 方珍珍面色白皙,眼神明亮,五官精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难怪能在毫无家庭助力的情况下嫁进顾家。 而坐在她身旁的青年,浓眉大眼,身高体长,十分帅气,这应该就是原书男主顾北了。 “顾同志,送报纸的来了,麻烦你帮我拿下。”易思月正打量两人,杨春就端着包子油条过来嘱咐道。 “好的,杨姨。”顾北说着走了出去,看也没看易思月一眼,再看看李淑芬,方珍珍,两人面色不变,显见是习以为常的将原身当空气。 啧啧,这处境艰难的,易思月感叹一声,径直去冰箱拿了两根巧克力,拉开方珍珍身旁的座椅,径直坐下,朝外伸手。 “杨同志,麻烦给我拿个碗。” “好的”想起昨天的经历,杨春毫不犹豫的去了 “谢谢。”易思月接过碗,看来昨天也不算白闹。 珍珍见状,眉头紧皱,这个大嫂还是什么都爱比较:“杨姨,帮我煮点牛奶吧。” 杨春点点头:“好的,好的,马上。” 说着急急忙忙转身去忙。 易思月望着她的背影,闭上嘴,吃起了饭,别说,顾家不愧是高级干部家庭,早餐丰富的很,鸡蛋,包子,稀饭,油条,一个都不少。 易思月随手拿起一个鸡蛋,“方同志,没有牛奶了,要不换别的?” 鸡蛋壳刚剥下,杨春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易思月动作一顿,看向对面,方珍珍闻言愣住:“怎么会?昨天冰箱里还有的?” 说着望向易思月,试探道:“大嫂,牛奶是你拿的吗?” 易思月似笑非笑:“怎么,不可以?” 方珍珍咬了咬嘴唇:“没有,不过大嫂,你用之前能不能同我说声,好让我提前准备下别的来代替。”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为难道:“我现在每天都在走访司机们的家属,一天至少得十几家,很累。” 所以就得喝牛奶?易思月自动接下她后面的话,心中呵呵,她望向李淑芬,发现她还真露出了心疼来。 易思月心头一哽,满怀恶意道:“易南的东西,他为什么没资格吃?” 话音一落,方珍珍满脸的为难僵住,李淑芬更是尴尬得不可置信:“你,你把牛奶给顾南了?” 易思月耸耸肩,讥笑:“当然,谁拿回的,谁才有资格吃,再说,我又不是某些人,天天累得需要牛奶补充营养,是不是?弟妹?” 方珍珍这下是真手脚不知往哪摆了,脸涨得通红,似哭非哭道:“我,我不知道你是,我” “不知道就可以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这是理由?你要真这么想,那对不起,我脸皮没你厚。”易思月冷漠道,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顾南才是最需营养的人,明明是个人都知道牛奶有营养,明明顾南最需要流食,怎么顾家就坐视他躺床上吃小米粥过日子,难道是因为他不是顾家孩子? 想到这,她疑惑的看向李淑芬:“李同志,莫非顾南不是你儿子?” 李淑芬脸一白,易思月看她这样,就知道猜错了,遗憾的砸吧砸吧嘴:“看来你们都是日子过得太好,所以忘记了床上的顾南吧,啧啧。” 人心啊,易思月前世见过太多,也不惊讶,而是望向哭哭啼啼的方珍珍:“别哭,你还可以哭,顾南躺床上,东西被人抢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你可比他强多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以后顾南的东西都是他的,他用剩下的,才轮到我,我不喜欢的,才是你的,明白了吗?” 方珍珍噎住,双眼盯着易思月,“我” “你又对珍珍干了什么?易思月?”话还没出口,出去拿报纸的顾北回来了,一进来见到这场景,当即怒吼。 “珍珍,你怎么了?是不是易思月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有我在,不用怕她。”顾北小心翼翼的替方珍珍擦掉眼泪,心疼道。 “我,嗝。我没有。”话虽这么说,但她的眼泪却掉得更凶了,顾北看她这样,心中肯定是易思月又出幺蛾子,十分厌烦。 这个人,从嫁进来起,就处处同珍珍攀比,一个不如意,就欺负她,他实在是讨厌极了她。 “你又干了什么?” 谁知易思月这回看到他,竟不像以往那么害怕,而是上上下下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自己媳妇拿了哥哥的东西问都不问一句,你还真是顾南的好弟弟,他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好福气啊!” 说着她也不看众人脸色,端着早餐上了楼。 5 第 5 章 比较 顾北愣住,他哥,关他哥什么事?他望向方珍珍,可她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不上。 他只能找上李淑芬:“妈,哥,他怎么了?” 李淑芬脸变了变,最后一句话没说,只丢下以后好好教教你媳妇,就回了房间。 顾北闻言心中更是不安,“珍珍,来,不哭了,跟我说说,发生啥了?” 谁知方珍珍一听这话,哭得更大声了:“对不起,对不起,顾北,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忘了。” 顾北一看她这样,哪还管别的,拉住手就安慰了起来:“没事,没事,珍珍,你忘了,我说过,不管你做错了啥,我都会帮你的。” 方珍珍抽抽噎噎道:“真的?” 顾北连连点头:“当然。”说着擦了擦她的眼泪:“说吧,没事的。” 方珍珍这才笑了出来,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最后道:“我不是故意的,顾北,你相信我,我不知道是大嫂把牛奶炖给了大哥,我没想和她吵架的。” 谁知听到这,顾北沉默了,方珍珍一看,心中慌了慌:“顾北,顾北,你是不是怪我?” 说着眼泪哗哗落,顾北叹了口气:“没有,是我的错,没跟你说清楚,以后大哥的东西,我们都不要动了。” 方珍珍哭声顿了顿:“我,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的,大哥醒来,知道这件事,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顾北见她答应松了口气:“他一向大方,从来都不计较这些。”刚给顾南洗完脸准备下楼倒水的易思月出门就听到这些,心中呵呵,也不知道顾北怎么有脸说出这些。 要知道,五年前,顾南可是顶着巨大的风险留下了他。 当年知青下乡,每家必须至少出一个孩子去支援建设,顾家三个孩子,顾南已经进了研究所,顾晴还没成年,只有顾北符合要求,所以他一高中毕业,街道办就让他下乡。 顾北自然不愿意,可顾父也帮不了忙,他是高级干部,更加得以身作则,最后还是顾南出头,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最后顾北留下,但他也被说了不少闲话,那段时间,他甚至差点没了工作。 做了这么多,到如今,顾北却对方珍珍忽视顾南的事,视而不见,真是好兄弟! 易思月气得又把水给端了回去,望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顾北,心中无奈:“你说你,因为昏迷,直接被大度了,还是被亲弟弟大度了,你要清醒,不得气死。” 不管顾南大度不大度,这话都不该是顾北来说。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啥,你又听不到。” 易思月说了两句,便把这些放下,而楼下,顾北还在安慰方珍珍,足足半个小时,方珍珍才彻底恢复,等清醒过来一看,才发现上班时间到了,她顿时急了:“我要迟到了,不吃了,先走了。” “哎,等等,等等。”顾北赶紧拉住她,掏出一张大团结:“那就去开洪面馆买碗面,记得别饿着自己啊。” “知道了。”方珍珍脸一红,羞涩道。 顾北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而从易思月发难开始,就一直躲在外面的杨春,见到这一幕,眼珠子转了转,跟了出去。 “方同志,方同志,等等,等等我。”方珍珍才出大院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叫声,她回头一看,不解道:“杨姨,怎么了?” 杨春喘了半天气,才掏出手中拽了半天的巧克力递给她:“方同志,你早餐都没吃,还是用这个垫点肚子吧,现在去,不一定买得到面。” 方珍珍闻言摇了摇头,失落道:“杨姨,不用,这是大哥的,也是大嫂的,我以后不吃了,您也别跟我拿了,谢谢您。” 话是这么说,但她满脸的为难,杨春怎么没看出来,心中更是将易思月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白眼狼,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就不认人了。 “你也知道叫大哥,既然叫大哥,他的东西自然是你的。”杨春理直气壮道。 方珍珍听到这,依旧不肯,“不用了,杨姨,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说着,她就走了,杨春想拦都没机会,她望着方珍珍的背影,垂头丧气。 “哟,杨同志,一大早在这干啥?刚刚那走的是方同志吧?她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啊?”杨春没能说动方珍珍,正准备离开时,就被人堵住了。 她一看来人,就没了说话的兴致:“噢,赵同志啊。”不过是个国土局科长家的媳妇,哪值得她费力气。 但赵玉却不这么想,她高兴得连嘴巴都合不拢,搭上了杨同志,不就等于搭上了市长家,所以她极度热情:“是啊,是啊,杨同志,你那手上拿的是巧克力吧?是要把它给方同志吗?我看她跑了,是不想要吗?” 巧克力啊,多好的东西,她连摸都没摸过,方同志却都不要,啧啧,赵玉看着杨春手上的巧克力,羡慕得不行。 “哪里,不都是那易同志。”说到这,杨春双眼一亮,既然方同志胆小,不愿意同易思月争夺,那为什么不换个方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那自私又贪婪的真面目。 “易同志,易同志怎么了?”赵玉听到这,激动不已,既高兴能看市长家的热闹,又开心同杨同志说上话。 有了目的,杨春这下就认真多了:“还能怎么的,她啊,真不愧是乡下来的,眼界没有,人又贪,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弃,连方同志吃个巧克力她都闹天闹地,闹得李同志都只能认输。” “真的假的?李同志可是妇联的主任,还会怕那易思月?”赵玉不太相信。 被质疑,杨春不太高兴:“当然,骗你干啥,李同志就是再厉害,也怕丢脸,那易同志天不怕,地不怕,稍有不乐,就得闹个天翻地覆,顾家哪经得起她这么搞。”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也不知她一个人有多大的胃,咋就要把顾南的高级供应全都占了,丁点都不愿意分给方同志,真是,吃得了那么多吗?”说完满脸的疑惑。 啥,顾南的高级供应?赵玉眨眨眼睛,不可置信道:“吃不了,肯定送人或者卖钱了。” 别的不说,只那两条甲级香烟,在黑市上就能翻倍卖二十多块,毕竟是特供。 话到这,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杨春满脸怀疑:“不,不可能吧。” “咋不可能?”赵玉拉了拉她的手,安慰道:“杨同志,你是首都来的,不知道咱们这小地方,有些人为了钱,为了娘家那是啥事都敢做的。” “真的?”杨春捂住嘴,颇为震惊道。 赵玉见她相信自己,更为得意:“当然。” 杨春顿时满脸痛苦:“那,那赵同志,这件事你别跟其它人说,要让人知道,顾家丢脸丢大发了。” “放心,放心,我不会的。”就是跟自家人说说,不要紧吧,想到这,赵玉略带心虚道。 杨春像是丝毫没看出她的躲闪,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赵同志,太感谢了。” “不用,不用。”赵玉连连摆手,两人又杂七杂八说了一通,眼看就要吃午饭了,两人才分开。 一进大院,赵玉就被众人的好奇给淹没了。 “赵玉,你刚刚是在和杨同志说话?” “是啊,赵同志,说啥呢,说那么久?” “平时看你,也不跟她不熟啊,咋这么能说?” 听着这些嫉妒的话,赵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得意:“啥不熟啊,我们关系老好了,只不过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要不,她能把顾家的事告诉我?” 顾家?顾家有什么事?一听到这众人全凑了上来,赵玉顿时成为了众人中心,这可是之前从没有的事情,这一刻,赵玉早忘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手舞足蹈的说着自己知道的秘密。 就在市委大院为了市长家的秘密前仆后继时,好不容易踩着最后一分钟赶到到公交公司的方珍珍也遇到了麻烦。 她一坐下,同住大院,也在公交公司上班的同事马芬走了过来:“方同志,听说你还没吃早餐,我这有杯豆浆,你要不要?” 方珍珍愣了愣,随即拒绝:“不用。” “是吗?也对,你整天都有牛奶巧克力,哪看得上豆浆。”来人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今天的牛奶呢?” 方珍珍脸一僵,“是不是没有了?”马芬哈哈一笑,心中痛快,这个贱人,往日仗着嫁到顾家,天天麦乳精,牛奶,巧克力,换着吃,吃就吃吧,也没人说她。 谁知她哪根脑筋不对,看自己没吃过,便觉得她可怜,到处跟人说婆婆虐待她,弄得她婆婆名声都坏了,本来幸福的家庭如今是一日三闹,连男人看她的眼神都凉飕飕的。 想到这,马芬恨死方珍珍了,恨不得一口咬死她,特别是在大院听说方珍珍吃的都是顾南的供应,现在吃不了时,她幸灾乐祸的同时也不忘上来踩她一脚:“我听说,你往日吃的喝的那些高级供应都是顾南同志的,你说你,咋这么忍心,跟个植物人抢吃的,那可是国家专门给他的啊,啧啧?”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看方珍珍的眼神都不对了,马芬见状,更精神抖擞,添油加醋将方珍珍干过的全倒给了其它人。 众人惊了惊,“是不是弄错了,方同志就是个娇娇小小的姑娘,没有那么自私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难怪,我听说顾市长的牛奶都捐到了幼儿园,怎么她每个月还有喝的,原来是抢别人的,啧啧!” “平时还可着劲炫耀,她也不想想东西哪来的,还有脸炫耀。” 谁会喜欢一个处处过得比你好,还喜欢炫耀的人呢,平时大家碍于顾家的面子不好怼她,如今找着机会可不得可劲踩。 她的名声,她辛辛苦苦努力的名声被毁了,方珍珍望着马芬,快要被气昏了,:“马同志,你胡说,我没有,我” “没有,没有什么?”马芬好不容易逮个机会嘲笑她,哪能让她跑了:“你没有吃顾南的东西?还是没有偷国家的好处?或者没有失去牛奶?” 方珍珍脸一白,马芬见状,更加激动,唾沫星子狂飞:“你说你,怎么好意思做出这种事来的?吃就算了,还整天拿着它炫耀,你这么做的时候不会觉得愧疚吗?” “我,我。”不是这样的?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忘了而已,她没有想占顾南便宜,为什么他们不听她解释,为什么要这样看她? 方珍珍嗷的一声冲出去了,把马芬给吓了一跳,望着她的背影,马芬忍不住啐了口:“神经病。” 6 第 6 章 堵住 易思月自然是不知道方珍珍在公交公司发生的事,知道了,她也只会说一声活该,谁让方珍珍把别人当傻子糊弄的。 一大早,易思月吃完饭,给顾南翻了个身,洗个脸,刷个牙,将他彻底收拾得整整齐齐后,才去找李淑芬。 “妈,这个月的零用?”李淑芬脸色一虎,易思月却不动如山:“你之前说了的,方同志他们有啥,我就得有,不是吗?” 李淑芬瞪了她一眼,虽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给了她二十块。 拿着手上从李淑芬那得来的两张大团结,易思月心中感慨,这钱还真是来之不易。 顾南昏迷,但他工资还在发,所以自然而然是给到李淑芬手上,后来顾北工作,为怕人说闲话,顾市长便也让顾北将工资上交。 等到顾北结婚,这个规定也没改,不过加了一点,他和方珍珍每个月可以从李淑芬那领二十块的花用。 所以按理,顾南交了工资,原身应该也可以领,不过她嫁进来时,不知道这事,等知道了,李淑芬因为她整日想同方珍珍攀比,十分厌恶她,扣下了这笔钱,原身也闹过,可没用。反倒还被李淑芬一通嘲。 前两天那一闹,易思月不仅能正常在顾家吃吃喝喝,让杨春不敢小瞧她,还得到了一笔可供自己支配的花用。 虽不多,但对于猪肉八毛一斤,大米两毛一斤,临时工一个月十八块,正式工一个月四十三块的七十年代而言,二十块能干很多事了。 这不,她在百货大楼,给自己买了两套衣服,买了四尺棉布,外加两斤饼干,两斤苹果,两橘子,两个黄桃罐头,就这还剩了五块五毛。 买完东西,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回市委大院的易思月,望着手上剩下的钱,心道,七十年代的钱,还真值钱。 四月份的天,不冷不热,下午四点多,还没到做饭时间,市委大院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小兔崽子,慢点跑,摔伤了,老子可没钱送你去医院。” “许爱国,老师说你今天又考了零蛋,你给我站住,今天非打你一顿不可。” “胡大娘,您家儿子今年二十多了,还不打算处对象啊,要不要我给她介绍个女同志?” 做饭的,炊烟袅袅,下班的,满面笑容,放学的,围着刚刚起火的炉子绕来绕去,时不时打开锅盖闻闻里面做的什么,一派烟火景象。 易思月回来时,看到这一幕, “她就是那个闹得李同志都没办法的易思月?” “可不是,把顾家当成了自己家,啥东西都搬自己家去了。” “也就顾家脾性好,能忍,换我,早把这女人赶乡下去了。” “你说说,同样都是顾家媳妇,咋区别那么大,方同志靠自己就能养家,有些人却恨不得把婆家搬空。” “就是,就是。” 他们是在说她?易思月转身,想问个究竟。 “好了,好了,同志,谢谢,我们已经到了,谢谢啊。” “娘,您怎么自己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顾北的声音,谁来了? “陈阿姨,您也来了,是来看大嫂的吧?” 那边,陈玉迟疑了会儿,才点头,相比她,于翠翠就没啥顾忌了,毕竟眼前人是她的女婿:“哪里能等啊,你一说珍珍有事,我就来了,再说,不过就十几里的路而已,一会儿就走完了,哪里能麻烦你,你可是干大事的人。” “那也得跟我们说一声,您这突然来,家里啥都没准备。”顾北略带责备道。 于翠翠大手一摆:“准备啥准备,我们都是乡下人,随便啥都能吃,是不是,陈玉。” “嗯,是,是” “娘,你来了?”易思月本来还想再等等,谁知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起先还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等再一次听到,她就知道,原身妈妈来了。忙不迭的丢下和人争辩的心,找了回来。 “没,没,是,是我想来看看你。”陈玉连连摆手,生怕女儿误会她来这是别有用心。 易思月鼻子一酸:“我又没说啥,来就来呗,谁还怪你不成。” “你,你不怪我们了。”陈玉抹了把脸,既激动又害怕道。 易思月叹了口气,原身和家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笔烂账,她是因为弟弟受伤,万般无奈下才嫁进顾家的。 本以为嫁进来后,日子会好过些,起码吃喝不愁,谁知,在顾家,填饱肚子没问题,但却整天受到精神摧残,时间久了,原身就怨上父母弟弟,觉得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因为这些,她从结婚起就没回去过,原身父母大概也是愧疚,也没来找过她,就一直僵持着,直到原身消失,她在消失前,想得最多的是父母家人,所以易思月就替她做了决定。 “嗯,不怪,从来没有怪。”说完,她浑身一阵轻松,这应该就是原身最后的遗憾了吧,易思月恍恍惚惚的望着远处,从今以后她就是易思月,易思月就是她,她要承担起原身的责任。 相比她的恍惚,陈玉就激动多了,连连点头:“好,好,我,我知道了。” “娘,包袱给我吧。”愣了一瞬,才恢复正常的易思月看到瘦弱的易母背着包裹,每走一步就得晃荡下,她想也不想,就直接将行李拿了过来。 “娘,城里不缺吃的,下次你来,就别带这么多了,不好拿。”易思月看着比自己还大的包袱,沉默半晌无奈道。 “没事,没事,这些都是家里种的,不值钱。”陈玉笑呵呵道。 “小月,这都是你娘的一份心意,咋能不要?怎么,成了城里人,就看不上乡下东西?” 7 第 7 章 对比 易思月这才看向易母身旁的人,灰蓝色褂子,黑色长裤,一双布鞋,黑乎乎的皮肤,胖胖的脸庞,怎么看都是憨厚的乡下人。 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太中听,易思月笑容微敛:“方婶,所以你是觉得乡下东西不好,才一点都没带的?” 说完将于翠翠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望着她除了毛巾外一无所有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 于翠翠老脸一红,生怕被误会,急急忙忙解释道:“是啊,是啊,我就那么一说,城里不啥都有吗?带来也没用是不是?” 说着瞥了瞥身旁的女婿,见他没有不满,才松了口气,催促道:“顾北,顾北,我们快进去吧。”再说下去,易思月那张嘴,也不知道会嚼出啥来,到时坏了女婿对她的印象,那就亏大了。 顾北点头,深深看了眼易思月,这才将两人带进小洋楼。 “这房子,这房子,可真是好啊。”无论再来多少次,每回于翠翠亲眼看到这瓷砖铺地,白墙红瓦,以及各种电器家具的二层小洋楼,都忍不住感慨,自家女儿这是掉福窝里了啊,谁也赶不上她的福气啊。 不过,那姓易的,怎么也能同自家女儿嫁到一处,享受一样的福气?望着正拿出白菜红薯花生的易四月,于翠翠冷哼两声。 算了,和她计较啥,不过是个注定要当寡妇的货色,哪配和自家女儿比,想起那个在床上已经躺了两年多的顾家大儿子,再看看眼前俊朗能干的女婿,于翠翠平了气。 “娘,珍珍马上下来,我已经让杨姨去买菜,待会儿聚聚,您看行吗?” 这话一出,于翠翠更高兴了 :“行,咋不行,都听你的。”瞧瞧她这女婿,多好,从不嫌弃她乡下出身,每次来都将她照顾得体体面面,易思月嫁的那个能吗?造孽啊! 易思月却没觉得自己的可怜,她只顾心疼易母去了:“妈,下次别带南瓜来了,我不喜欢,改带番茄行不行,那个凉拌,炒鸡蛋都好吃。” 既然说不动她不带东西,那就带点轻点的:“不过一次不要太多,就十来个就行,太多冰箱放不了,容易坏的。” 陈玉只要易思月喜欢,就高兴,哪会不答应,连连点头,直说下次会带番茄来。 说着说着,两人聊起家里的情况来,自打她嫁来顾家后,易家日子好过了不少,再无人欺负不说,还多了许多照顾。 上工轻松,工分拿得高,平时大队开个什么会,还一定要把她爸请去,不然都不开。 易思月听到这,松了口气,这样,才不辜负原身的付出。 “娘,那易天呢?” 陈玉僵住:“挺好,挺好的。” 言不由衷得易思月一眼就能看出来,也是,哪能好得起来,原身这个弟弟当初一说会留在城里当工人就双眼放光,如今泡了汤,想也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易思月叹了口气,“娘,你让他别着急,再等等,如果安林哪个工厂再招工,就让他过来试试。” 陈玉一愣,不太敢相信:“这成吗?不是说没有户口很难进厂?” 易思月摇头:“是难进,又不是进不了,想想办法,试一试,总能进的。”大不了,她想办法多挣些钱,给易天买一个好了,原身都为这件事气死了,她必须完成这个任务才算对得起她。 陈玉顿时喜上眉梢:“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不知道,你弟这些日子干啥都没劲,如今有了这个消息,他指定能高兴。” 这年头,农村人能进城当工人,等于鲤鱼跃农门,祖坟冒青烟,所以易思月理解易母的高兴,也能明白易天的颓废,她一定会将易天带进城的。 刚下完决心,厨房的杨春就出来了。 “顾同志,易同志,饭好了,快来坐吧。”坐了会儿,饭熟了,易思月赶紧带着易母过去,走到餐厅,就发现顾北已经带着于翠翠坐好了。 易母看到他们,脚步顿了顿:“要不,我还是回去吧?”他们都乡下人,平时来来也就算了,现在留下吃饭,小月公公婆婆会不会嫌弃?进而讨厌上小月? 要知道,隔壁村大队长的女儿嫁到公社主任家,他去那么多趟,可一次都没被留过饭。 “回去啥回去,饭都好了,现在回去不知啥时候能吃。” 易思月强硬的将易母留了下来,忙着上菜的杨春闻言撇了撇嘴,但最后依旧什么都没敢说。 不过,她心中还是一万个不痛快,这吃饭就算了,万一,那乡下老婆子见顾家富贵,想要带啥回去?那顾家不是亏大了?想到这,杨春是呼吸都在痛。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易思月可不好惹。 “杨姨,杨姨,你在想什么呢?”顾北拿着筷子,一脸疑惑的看向杨春。 “噢噢。”杨春立马清醒过来:“咋了?” 顾北眉头皱了皱:“没啥,杨姨,将冰箱里的小黄鱼也一起拿出来煎了吧。” “小黄鱼?”杨春愣住:“那是顾晴。”对,顾晴,她怎么忘了她?要知道,顾晴是最讨厌易思月的,平时没事都要找茬,如今正儿八经的有问题,她还不得闹翻天。对,叫回来,把她叫回来。 “顾晴怎么了?”顾北见杨春说到一就停下,随即面色变幻来变幻去,有些不耐。 杨春连连摇头:“没,没有,我马上去。”说到这,她顿了顿:“对了,顾同志,我家里老三今天早上出门就有点不舒服,我待会儿要回去看看,这吃完饭,你们收拾,行吗?” 杨春以前也经常这么干,所以没人好奇,她就这么离开了,走了足足两个小时,从城东穿到城西,她才到顾晴的舅舅家,钢铁厂家属院。 一到家属院,杨春便急匆匆的往里赶,钢铁厂工人好几万,家属院老大了,她要是晚了,回去怕是堵不住人。 走了半小时,终于到副厂长家,杨春来不及喘气,便在外面喊人。 “杨姨,你怎么来了?”一身大红色呢子的顾晴看到气喘吁吁的杨春,满脸诧异。 杨春深吸两口气:“我有事和你说。” 顾晴眼睛眨了眨:“什么事?” 杨春便将易思月这些天的行为全都告诉了顾晴,最后满脸委屈:“顾晴,你说说,我哪里做错了?我做的这些不都是为顾家着想吗?要让易思月将你大哥的供应都拿走,那不是全便宜了外人。” “方同志如今每天早上的牛奶没了,你哥送礼得自己买烟买酒,如今我连做个红烧肉都得问问易思月,她同意了,我才能动那些肉,你说说,这算啥事。” 说到这,杨春是完全的真情流露,憋屈,太憋屈了,这些天,她过得比前面十几年都憋屈,易思月算什么,半年前连饭都吃不起的农村人,如今却管起了她,什么东西。 “什么?”顾晴大怒,“还有这样的事?你为啥现在才来说?” 杨春见她脸都气红,心中一喜,“我,主要是我自己受点委屈没啥,但顾同志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方同志更是个好孩子,看他们过得苦,我不忍心。” 顾晴听到这,更是怒火冲天:“易思月是吧,杨姨,我们走。” “好,好,好。”杨春忙不迭点头,生怕晚了顾晴就改注意:“现在就去,正好将那易思月送给她娘的东西拿回来,那都是我们顾家的,怎么能给别人。” 而另一边,顾家,方珍珍出来,和于翠翠寒暄一番,便上了桌。 所有人都坐下后,顾北便说出这次接于翠翠来的原因:“娘,珍珍当上干事,我妈高兴,打算过两天,好好摆上一桌,给珍珍庆贺,这次,您要不多住两天,吃完酒席再回去?” 于翠翠摇头:“不行,不行,现在大队正忙,我要不回去,家里的活都干不完。” 顾北懊恼,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农忙时间,“可娘,珍珍她。” “算了,顾北。”方珍珍摇头:“娘也有自己的事。” 顾北张张嘴,放弃了,这个话题过后,餐桌上再无人说话。 吃完饭,易思月和易母,方珍珍和于翠翠都回各自房间去了。 于翠翠一进屋,便问道:“咋了?女婿电话都打到公社去?非让我过来。” 说起这件事,方珍珍就委屈:“还不是那个易思月。”说着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全告诉了于翠翠。 “娘,现在我都不敢去上班了。” “去,为啥不去?你又没做错啥。”说到这,她狠狠戳了戳方珍珍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个傻子,顾南姓顾,他的东西自然都是顾家的,你嫁到顾家,用顾家的东西理所应当,凭啥都让给易思月。” “那顾北说是大哥的,婆婆也这么说,不给她给谁?”方珍珍揉揉脑袋,小声道。 “放屁”于翠翠忍不住爆粗:“都是傻子,你婆婆是,顾北也是,你又没分家,顾南的就是你们的。” 说到这,她愤愤不平:“没看出来,那易思月心机这么深,忍了大半年,才抓住你的把柄,狠狠宰了你们一刀。”说到这,于翠翠就心痛不已,那么多好东西,居然全成了易思月的,他们连一根毛都摸不到。 方珍珍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毒,不仅在家里闹,还闹得单位人尽皆知,同事们怕是都觉得我有问题了。” “可不是。”于翠翠一拍大腿,恨恨道:“不过不怕,你公公是市长,你婆婆还是市妇联主任,就算那些人不喜欢,也不敢动你。” 说到这,她又恨恨道:“你以后再见到那个易思月,多长个心眼,省得被人骗了还替她数钱。” 方珍珍连连点头:“娘,我会的。”想到这次被易思月陷害,她心中就不痛快。 “好,好,好,你知道就行,不过没了那些,我们是不是?”没啥好东西带回去了,于翠翠说到这,吞吞吐吐。 “没有大哥的,还有顾北爸爸的,你放心,这次的东西保证跟上次一样。”方珍珍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赶忙回道。 于翠翠大喜:“那就好,那就好,公社那边说要一个打扫卫生的,你二嫂想去,正好把这次带回去东西送过去。” 方珍珍眉头一皱:“行吧,随你们,不过你们以后每个月都给我送点青菜来。”易思月的娘今天带了,她娘却是空手来,被她婆婆知道,多难看。 于翠翠脸变了变,但还是答应下来:“知道了。” “不过,易思月她娘带了那么多东西,她会送些啥给她娘呢?”方珍珍自言自语。 说话间,陈玉就背着个包裹出来了,满面红光的同易思月打招呼:“不用送,不用送,我自己会走的。” “知道,知道,你放心,这些我都会给你弟弟的。” 于翠翠在一旁听着,撇了撇嘴,心中嫉恨,给吧,给吧,看你们能拿多久,那病秧子一死,你们全家都得被扫地出门。 “给什么?给什么?给我看看!易思月,你还真把我家当成你家,什么东西都拿,你要脸不要!” 8 第 8 章 揭开 顾晴,顾家最小的女儿,今年十九,高中毕业,从原身嫁进来起,就觉得她是爱慕权势,所以各种嫌弃。 原身喜欢吃辣,顾晴说是下等人口味,原身不爱出门,就说她胆子小没用,原身为了弟弟工作的事找公公帮忙,结果被她一通收拾,还骂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反正,她对原身是横看不惯,竖看不惯,左要找茬,右也要找茬。 原身碍于她是小姑子,又受父母疼爱,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不过易思月不是原身。 “顾晴?你回来了?”易思月还没杠上顾晴,方珍珍倒是一脸惊喜:“不是说要在舅舅家住上两个月的?” 如果说顾晴对易思月是狂风扫落叶般无情,那对方珍珍就是如春天般的温暖,方珍珍喜欢蛋糕,她便让李淑芬每月都买一个回来。 方珍珍爱出门,顾晴只要有空就陪她出去,方珍珍长得漂亮,她就隔三岔五带人去百货大楼,给她买什么雅霜。 和原身比,方珍珍更像她的亲姐姐。 这不,她一见到方珍珍便露出笑容来:“二嫂,你也在家呢。”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一脸警惕的望向易思月,“你为什么欺负二嫂?” 靠,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她什么时候欺负方珍珍了。 易思月眉毛挑了挑,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方珍珍立刻站出来否认:“没有,小妹,你弄错了。” 她实在不想再把自己私拿顾南东西的事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那样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干了啥,太丢人了。 可惜顾晴读不到她的心声,她一心想为方珍珍出头:“二嫂,你有话直说,我在这,不怕她。” 方珍珍:“......” “顾晴,真的没有,再说,就算有,也不能在这说,让人看了笑话。”说着她指了指外面,顾晴望去,发现她家门口已经堵满了人,全都是市委大院的家属,她哽了哽,回头狠狠瞪了易思月一眼。 都是她,尽给他们家整事,自从她嫁到顾家,她就没过过一天快活日子。 “行,把门关上,进去说。”顾晴望着易思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进去说,进去说什么?易思月懒得鸟她,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易母:“娘,快回去吧,晚了不好走,对了,记得坐车。” 易母看了看气势汹汹的顾晴,又看了看自家瘦弱的女儿,坚决的摇了摇头,将女儿嫁进来,本就是他们当父母做得不对,如今遇事就跑,还是当娘的吗? “娘,你” 顾晴眉毛一竖:“走,走去哪?不把顾家东西留下,谁也不能走!” 方珍珍顿时浑身不自在,小声道:“算了,顾晴,不过就是点东西而已,给了就给了,大嫂也不容易。” 谁知这话一出,顾晴更加生气,双眼冒火:“她不容易,她有啥不容易的,能嫁进我们顾家,吃喝不愁,已经是她天大的福分了,还想咋的?要不要把顾家都送她算了?不是顾家的人,还想拿顾家的东西,做梦!” 说到这,她声音洪亮,气势如虹,门又没来得及关上,于是提着篮子择菜的,抱着孩子喂饭的,光着手出来看热闹的,全听到了。 “唉,当初就跟李同志说了,不能娶乡下人,不能娶乡下人,到时肯定落不了好。” “就是,娶人一个等于娶一家,你们看看,那易思月的娘,背着那么大的包裹,也不知道拿了啥?” “能拿啥,肯定是乡下都没有的好东西呗。”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能搭上顾家,已经够厉害了,咋还不知足?” 易母听到这,头都抬不起来,既难堪又愧疚,她知道女儿嫁进顾家是高攀,日子不会好过。 可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小姑子小姑子不待见,外人外人只想看她热闹,在顾家,她是四面皆敌。 早知道,早知道,易母狠狠抹了把脸,心中后悔不迭。 想起公社对如今易家的看重,再看看现在陈玉通红的双眼,于翠翠心中痛快,看到没,看到没,就算嫁进了顾家,易思月也一样不受待见,一样被人欺负,一样得低头做人,活该,这就是攀比自家女儿的下场! “易天他娘,要不,你把这包裹放下吧,毕竟是顾家的东西,人家不愿意给,你这拿着也不像样,是不是?” 陈玉本就不善言辞,被于翠翠这么一劝,满脸通红,说着就要解下背包:“我没有,这是” 本打算将顾晴当空气的易思月看到这,觉得再不做点什么,易母怕是得被人给嚼了。 她一把拦住易母:“不必。”然后看向顾晴:“不是顾家的人,就不配拿顾家的东西?” 顾晴以为她没懂,嫌弃的撇了撇嘴,小学没读完的就是蠢:“当然,都不姓顾,凭啥?” 易思月呵呵一笑,指向于翠翠:“那她身上的包裹怎么说?我没记错,于同志来的时候是空手的吧?” 于翠翠老脸一红,心中将易思月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拿点好处咋了?顾家喜欢她女儿,愿意给,怎么了?以为人人都跟她似的,走哪都万人嫌,拿点东西都被人鄙视? 顾晴也是这么想的,在她心中,一万个易思月都比不上一个方珍珍,可想是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不然岂不是坏了她家的名声。 可如今这情况,她要反悔,就是自打嘴巴,不反悔,那说出去的都成了个笑话,不得丢死人。 想通这点,顾晴脸涨得通红,双眼瞪着易思月,像是要活吃了她,易思月却是不惧,直接瞪了回去。 都是顾家儿媳,没有一样身份,两样对待的道理,想让她跟中似的,活成方珍珍的对照组,等天塌下来再说。 “说啊,顾晴,你说说,这事该咋办?”易思月似笑非笑道。 顾晴被她这么一激,气得头发都要竖了起来,“你。” “大嫂,我娘带回去的都是我给她买的,没占顾家便宜。”方珍珍望着易思月,眉头紧皱。 “大嫂,难道你忘了,我是有工作的,能挣钱。”不像她,只能靠顾家。 她是知道这个大嫂小心眼,向来不爱喝和她计较争吵的,可这回的事,起因是她娘,中间又插进去顾晴这个小姑子,她要不站出来,不仅她娘走不了,怕是小姑子都得怨上她,不过这件事还是得快刀斩乱麻,不然有的麻烦。 “对,二嫂可是有自己工资的,不像你,整天窝在家里当废物。”方珍珍说了理由,顾晴立刻添油加醋跟上。 本来还有些疑惑的众人立刻清醒。 “是啊,是啊,这方同志有工资,不差这点钱。” “没错,差点被这易思月给误导了。” “可不是,这嘴巴太能挑刺了,难怪李主任都拿她没办法。” “啧啧,刁钻又自私,真是不好相处啊,这易思月。” 顾晴听到这,心中松了口气,这下不用自己为难了,还是二嫂聪明,一句话就将住了易思月。 易思月嘴巴挑了挑:“自己买的?” “对,就是自己买的!”顾晴斩钉截铁,然后一脸鄙视的看向易母:“哪像你们,哼哼,还不把东西放下”。 易母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些不是顾家的,是小月的。” 众人哗然,顾晴更是气笑了,还想说什么,却见易母缓缓蹲下,打开了包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31 17:54:50~2022-09-06 17:5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色少女、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 第 9 章 后果 随着包裹一点点打开,众人屏住了呼吸,有些好奇的更是忍不住上前,待易母完全将包布拿下,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所有人都傻住了。 易母却面色漠然的站起来,看向顾晴:“这些都是小月嫁进来时,带过来的初中教材,她看完了,让我带回去给她弟弟,不行吗?这个也是你家的?” 望着摆在地上,堆成山的教材,顾晴面色通红,嘴巴张张合合,却像条干涸的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呀,这,这,这是误会了?” “这样看来,易同志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那顾家是真讨厌她嘛,不然咋要这么折腾人。” 易思月本就不喜欢顾晴的咄咄逼人,如今见易母被她逼成这样,更是不快,“行,我的看过了,是不是该看她的了?” 说完她手指站在方珍珍身旁的于翠翠,既然不想她好过,那大家都不好过吧。 于翠翠脸变了变,方珍珍更是难堪,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明明顾晴只要查出易思月的包裹不对,事情就能解决。 可谁能想到,她这次竟真什么都没拿?怎么会呢?她以往不是最爱同自己攀比?只要自己有的,她就一定得要。 “怎么?想装傻?”易思月微微一笑,眼睛却满是嘲讽:“不是你自己说,不是顾家人,不配用顾家东西?” 说到这,她顿了顿,好整以暇的瞥了下眼神慌乱的于翠翠和颇有些震惊的方珍珍:“自己说的话?也不算数?想自打嘴巴了?” 顾晴尴尬得脚趾抠地,脸都不知朝哪摆,心中更是埋怨起杨春,这个杨阿姨,为什么不把事情搞清楚,再来找她?如今害得她把脸丢得整个市委大院都是,想起那些人的惊讶,好奇,她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有二嫂,平时不是最看不上易思月的做派?也从不学她送东西回娘家?如今怎么也变了? 顾晴低着头,既懊恼又后悔,“我都说了,这是我的工资买的,和顾家没有关系。”方珍珍心中虽不安,但还是坚持自己原先的解释。 没办法,顾晴不能自打嘴巴,她自然也不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希望易思月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没有关系?为什么不能看?”就方珍珍每个月四十块的工资,以她每天要买水果,每个月要买新衣服,每季度都要换鞋子的作态,别说养别人了,就是自己,她怕都养不起。 还给老家买东西?真是天大的笑话,原身出门少,跟顾家人接触少,才会被这种说法糊弄住,她不是。 “没有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方珍珍义正言辞的拒绝:“我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骗你?你要知道,我弟弟在食品厂工作,我爹是生产队队长,我大哥在乡里食堂,二嫂也马上要去公社,我家不缺东西,我娘拿的这些,不过是礼尚往来的礼节而已,压根用不着顾家那些贵重东西。” “这话倒也没错。” “方同志家比易同志家强多了。” 而于翠翠听到这,也双眼放亮,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小月,我知道你是生气,不过生气,也不能随便怪别人,是不是?你父亲瘸了腿,娘身体不好,弟弟又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顾晴看到你娘拿那么大的包裹,当然会误会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也别和她生气了,行不?” 于翠翠说完,顾晴立刻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她心中得意,有了这一遭,想必顾晴乃至顾家人以后都会对她另眼相看,还会对她女儿更好,想起顾家那停在院子里的两辆自行车,摆放整齐的缝纫机,收音机,还有那每人一个的手表,甚至于她在和顾家做亲家前见都没见过的冰箱,洗衣机,电视机。 她就羡慕,自己这回帮了顾晴,不说啥冰箱,洗衣机,自行车,手表总能给一个吧?想到这,她立马忘了方才被易思月逼迫的慌张,继续添油加醋。 “都是一家人,太认真也不好,你看,你和你娘也没咋的?是不是?” 说来说去,就是想着法子耍赖,不肯自证,还要她大度的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至于她所受的污蔑,易母所受的委屈,那都不算事。 易思月被她们的理直气壮给逗乐了,“行啊,你们都有理由,全我的错?呵呵” “不是,大嫂” “小月,这话” “易思月,你” 易思月却懒得再说,直接带着易母进了屋,对面三人愣住,她这是要做啥? 难道瞧着争不过,所以才认输了?三人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 “是不是没事了?”顾晴小心翼翼道。 于翠翠连连点头,面露喜色:“肯定是,肯定是,哎,还以为她多厉害呢,吓我一跳。”说着抹掉额头上的汗。 顾晴松了口气,方珍珍却心底隐隐不安,如果是之前的易思月,她还能确定,跑就是跑了,可如今这个,真不会出什么事吗? 于翠翠却没想这么多,一看她走,就开始整理包裹,准备回家,可不能再待下去,要被易思月发现猫腻,那就完了。 围观众人看到这场景,颇有些意犹未尽,就在他们还磨磨蹭蹭不肯离开时。 一连串的狗叫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众人愣住,还没反应过来,那狗哗啦啦就冲于翠翠过去了。 “汪汪汪,汪汪汪。” “妈呀,哪里来的狗呀?快走,快走,快赶走它。”于翠翠看到这一人高的大狗,顿时懵逼,不停躲闪。 “这狗,我记得是袁书记家的吧?” “是它,叫大豆,袁书记家大儿子从乡下带过来的,据说是狼狗杂交,可凶了,咬到人,那是不见肉不撒嘴。” “可不,上次还把于科长那去偷菜的老娘给咬了,浑身是血,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才好。” 于翠翠又没聋,听到这些,吓得直打摆子:“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救命!” 声嘶力竭,叫得整个大院都能听见,这下来看热闹的更多了,易思月看到外面的动静,才慢吞吞带着易母出来。 而外面,正值救人**。 “快,快,方同志,快给它一块肉,吃到肉,它就不咬人了。” “对,对,给肉,这边再来个人,去袁书记家,把他大儿子叫来,这条狗除了他,没人使唤得动。” “肉,肉,现在哪里去找肉?这个月的肉票都花完了。”方珍珍急得五内俱焚,恨不得天上掉下一块肉来拯救于翠翠。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于翠翠说要肉,二话不说,打开死活都不肯放下的包袱:“有肉,有肉,你忘记那个火腿了。” 说完一把将包袱解开,扔到地上,闻到火腿的香味,那狗立刻停了下楼,嗅了嗅,直接撕咬火腿去了。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于翠翠看到它一心吃肉,气喘吁吁,满脸惊喜的感叹道。 “哟,这是七块五一瓶的茅台酒吧?” “这是高级干部的特供点心吧?哎呀,闻着真是香?” “还有,还有这大前门,居然是两天,这得十几块吧?还有这奶粉,啧啧,这得多贵啊!” 都不需要易思月可以提点,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于翠翠这一包有多少好东西。 “啧啧,还说不拿顾家的,是不拿,是不拿便宜的吧!” “可不,人家家里那么多工人,哪瞧得上普通的呢?” “这方同志,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不需要,这就是她的不需要?她这脸究竟咋长的?能当着这么多人,面不改色的撒谎?” “往常那李同志还老夸她,我都替她臊得慌。” 于翠翠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干了什么,望向自家女儿,发现她身子摇摇欲坠,脸色刷的一白,“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啥啊,误会,东西都在这,还能误会?” “刚刚对那易同志才是真误会。” “就是,就是,以前这方同志的娘来一回就大包小包的带回去,来一回就这样,也不知吃了多少顾市长的供应。” 附和的人不知凡几,大家都长着眼睛,从头看到尾,还能不知道啥情况。 掏空顾家,爱占顾家便宜的分明就是这方珍珍和她娘家,结果,错的却全成了易思月,大家伙都忍不住摇头,仔细回忆,从易思月嫁进来到现在,她娘家好像一次也没出现过,想到这,他们更觉方珍珍心思深,不可交。 方珍珍要是知道众人对她的想法,怕是得哭死,不过现在比哭死也差不了多少。 望着众人的嫌弃鄙夷,她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 方珍珍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于翠翠见到此景,知道今天这事是轻易解决不了,她想了想,神色严肃的跑到方珍珍身后:“快,装晕。” 方珍珍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翻了个白眼,倒下。 于翠翠见状:“快,快来人,珍珍她晕倒了,得去医院,快点,快点。” “二嫂?”顾晴一惊,立刻上前,看她面无人色,压下心中的不快,满脸担忧,有她这个市长的女儿在,人很快就组织了起来。 于是,不到十分钟,易思月就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了。不过,人走了,事可没完。 “你说说,这人怎么说晕就晕,平时也没觉她身体不好啊?” “这还不知道,装的呗。” “哎呀,是啊,我咋没想到,你说说,她这人可真坏,眼见说不过便装晕,要是让李同志知道,误会咱们咋办?” “误会咱们啥?我们又没怎么她,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说完这一遭,他们又赶紧转向易思月,叮嘱她以后面对方珍珍,可得小心,要有啥事,一定得去找他们。 易思月能说什么,自然是万分感激的送走了他们。 众人离开,留下一院狼藉,易母见状,二话不说,想留下来帮忙整理,被易思月给拒绝了:“娘,不用管,赶紧回去吧,晚了就真走不了了,这些我来。” 陈玉迟疑一秒:“要不,我今天留下?” 因为她带书,把整个顾家都给闹得鸡飞狗跳,想也知道那李同志回来不会高兴,如果她留下,说不得人家爱面子,就不骂她女儿了,等熬过这几天,再大的火只怕也得消了,这样,小月也算逃过一劫。 易思月先是不解,再仔细想想,就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感动,但也坚定的拒绝了:“再如何,我也是顾家正儿八经娶进来的媳妇,他们不会对我做啥的,再说,今天这事也不是我的错。” 这倒也是,陈玉点头:“行,那你注意点,如果他们气极了要动手,你就赶紧跑回来,不管咋的,家里还是有你一口饭吃的。” 说到这,她面露踌躇:“那个,方珍珍昏迷,我是不是得去看看?” 虽然她也很不喜欢这个爱欺负小月,便宜占尽却还得了好名声的人,但小月和她毕竟是妯娌,她不舒服,自己不去看,怕是会有人说闲话。 易思月摇头,“不用,她装的。”方珍珍晕倒时,她就站一旁,亲耳听到于翠翠说了什么。 “真装的?”陈玉震惊,随后又满是厌恶,做错事,不想着咋道歉,尽整些歪门邪道,这种人,看了也是白看。 “行,那我就回去了,不用送,我自己会走。” “好。”目送易母远去,她才准备收拾院子,结果才拿起扫帚,便看到门口有人进来。 见到来人,易思月微微一笑,掏出了五块钱,递给了他:“谢谢你,说好的报酬,给。” 来人十七八岁,五官俊朗,身材高挑,远看是个挺好的人,走近一瞧,眉目间的桀骜不驯简直能刺死人:“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如果还需要大豆,尽管来找我,保证让你痛痛快快出气。” 易思月并没有拒绝:“行啊,不过这事可不能告诉别人。” 袁保山嗤笑一声:“告诉别人,你当我是你啊,长了个猪脑子,被人欺负大半年才知道反击。” “哟,说得好像你挺聪明似的,那怎么跟你爸搞得水火不容啊。”易思月不怒反笑。 袁保山今年十七,是隔壁袁书记的儿子,他出生后,母亲难产,生下他就走了,偏他爹是个官迷,全身心都沉浸在怎么升官,怎么当官上了,完全管不了这个儿子。 想了想,便甩手将他丢给在乡下的爹娘养着,这一养,就是十二年,等他想起自己还有个大儿子,把人接回来,待了一段时间后,他才发现,这接回来的不是儿子,是祖宗。 因为身边就袁保山这一个大孙子,他爷爷奶奶对他那是极尽宠爱,要吃饭不给粥,要星星不给月亮,便养成了他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 一到这边,发现他爹除了他还有两个孩子,他顿时就炸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闹得整个大院都不得安宁,那段时间,袁书记是转着圈给人道歉。 这样过了几年,他长大了,才好了些,不过他的性子是大院公认的不好惹,同龄的孩子就没有不怕他的。 易思月能想到借用他手中的大豆来帮忙,也是因为她想起书中有一回,因为方珍珍因为被狗追,顾北去找袁保山说理,反倒被修理了一顿,最后多次去找他,都没用。 她就知道找上袁保山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再加上她发现这人因为和亲爹关系不好,手头比较紧,才有了通过大豆来吓唬于翠翠的想法。 效果拔群啊,易思月望着地上的垃圾,暗暗道。 “那是他蠢,被人骗了还当自己聪明,我要不和他吵,他怕是连我姓啥是谁都忘了。”袁保山不屑道。 易思月望天,不用问,又是一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故事。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混下去?”也不知咋的,望着眼前充满刺头气质的袁保山,她就忍不住想剃平他。 袁保山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谁说要这么混了?谁说了?我要想进厂,随随便便就能进,我那是懒得进,每个月就拿那点死工资,都不够我买件好点的衬衫。” 哟,这人思想还挺潮,易思月望着他,心中一动:“那你要不要多赚点钱?” 谁知袁保山一听,眉毛就竖了起来:“我告诉你,我不做倒卖的,不去黑市,也不想收破烂。” 靠,这小屁孩,怎么嘴巴这么欠了?易思月忍了又忍,踩忍住手痒的冲动:“不是,我听说前进公社有一批枸杞滞销,你要不要去看看?” 袁保山一听,却是更加警惕:“你怎么知道我在干啥?谁告诉你的?” 这小孩,还挺警醒的,“上次你下乡收鸡毛鸡蛋,我看到了。” 其实是原身看到的,不过她并没方心上,但易思月得了原身的记忆,又想起书中这小孩最后成了全省的养殖种植大户,带动无数农民就业,就知道他应该一直在做这方面的事。 在想想他的爷爷奶奶,易思月便觉得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厉害,心地却很软。 “行吧,知道了。”袁保山无所谓道。 易思月看他这样,知道他没放心上:“你这么缺钱,是不是一直都在高价收东西?想不想赚钱?” 袁保山听到这,头发都硬邦邦起来:“你怎么知道?” “猜就猜出来了。”易思月摆摆手:“我有办法让你赚钱。” 袁保山挑了挑眉,看着她,不说话,“不会让公社和农民吃亏的。”易思月接着道。 袁保山顿时喜笑颜开:“行啊,什么办法?” 易思月笑呵呵道:“现在不能说。” 袁保山顿时一口老血噎在胸口,他恶狠狠道:“不说就不说,我等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说着,他看了看一旁还在回大豆来找你。” “那我正好搞顿狗肉火锅。” “你。” “行了,不会骗你,等我搞好,就通知你。” “最好是这样。” 放下这句狠话,袁保山才牵着吃饱喝足的大豆离开。 易思月望着他的背影,心道,这还是个傲娇。 不过傲娇总比过度骄傲好,要再来一个方珍珍,她怕是得头痛死。 说起她,易思月就幸灾乐祸起来,如今就算在医院,她怕是也不好过的吧。 易思月猜对了,方珍珍现在很憋屈,很难受,她一进医院,就被亲娘于翠翠给掐醒了,没办法,不醒不行,这可是大医院,要真让医生看出啥病没有,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娘,我这是?”醒过来的方珍珍,又是懊恼又是后悔,但不得不照着她娘的剧本演下去。 于翠翠也表现得满是喜悦:“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刚刚你一下子晕了过去,把娘给吓死了。” 送她来的四个人,一见方珍珍醒了,互相打了个眼色,心道这顾市长家的二儿媳也不简单嘛,会闹又会演,啧啧,不好惹啊,以后可得离她远点。 想是这么想,但面上却随大流,认认真真的表达了对方珍珍的关心后,才离开,等出了医院,四人才松了口气,打算回去把这事好好说说,让自家媳妇老娘面对顾家两个媳妇小心些,省得卷进她们之间的麻烦事。 眼见那四人离开,方珍珍这才感觉轻松些许,她轻轻坐起来,看向顾晴:“顾晴,这回多亏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会咋样?” 这次的事,让顾晴栽了个大跟斗,再看方珍珍毫发无伤,她就没了往日的亲热:“不必,二嫂,你还是好好养身体,省得二哥知道了又心疼,怪我照顾不好你。” 方珍珍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自她嫁到顾家,顾晴何时见到她不是笑脸相迎,两人好得如同一人,何时被这般冷嘲热讽过。 “顾晴,珍珍才醒,不要说这些了。”方珍珍是于翠翠的老来女,还是龙凤胎,所以她从来最疼这个女儿,此刻见顾晴问罪她,于翠翠心疼了,但碍于顾晴身份,她忍了忍,只能说些不轻不重的。 谁知顾晴听了更加火大,顾家就她一个女儿,上至她爸顾市长,下至保姆杨春,哪个不是把她捧手心,如今却被一个外八路的亲戚找茬,啥道理? “不说,是我想说吗?要不是你们方家穷,拿了我们那么多东西,我会丢那个脸吗?长这么大,我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都是你们眼皮子浅,还说我?”顾晴跟头愤怒的黄牛,鼻子直冒粗气。 于翠翠嘴巴都气歪了,她这辈子,自打生下了五个儿子,丈夫当上大队长,女儿嫁进高门。 在方家,村里,乃至公社都没受过气,如今却被一个比她女儿还小的人指着鼻子骂,这,这,于翠翠望着她,抖着个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晴却觉得此刻才出了被易思月欺负的气,她哼哼两声,望向一旁从进来起就装鹌鹑的杨春:“杨阿姨,走了,人家有亲娘照顾,哪里还需要你。” 端谁的碗,服谁的管,杨春还是明白这话的,方同志再受李同志喜欢,也比不过李同志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放弃了方珍珍,毫不犹豫跟在顾晴身后走了。 于翠翠见状,气得肋骨生疼:“她,她这算什么?到底有没有把我当长辈?” “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别给你点颜色,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才出门的顾晴,听到这话,又满脸不屑的转了回来。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和易思月的娘一样,蹭着我们顾家吃饭,还长辈,想什么呢?” 于翠翠是真没想到顾晴耳朵这么灵,脾气这么大,随口的抱怨,她都能回来骂一顿。 还骂的是自己,于翠翠心头翻滚,把牙齿都咬出血,才忍了下来。 方珍珍眉头紧皱:“顾晴,你” “二嫂,你别开口,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说啥,今天这事,我会跟妈说的。”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顾晴想起易思月就牙痒痒,至于于翠翠,更是讨厌,不把场子从两人身上找回,她晚上都睡不着。 说完瞥了眼于翠翠,恨恨道:“再胡说,我可就不管二嫂不二嫂了。” 说完哼哼两声,才心满意足离开,有了前车之鉴,于翠翠硬是等她走了十分钟,跑出去确认人离开后,才不管不顾。 “她刚刚什么意思?我不算长辈吗?就算再看不起我们家,你也是她嫂子。” “还有,告诉她妈?告诉她妈咋了?我又没做啥?我才不怕。” “娘。”方珍珍满脸疲惫,声音消沉:“她才是婆婆的亲生女儿。” 于翠翠顿时就像被掐住脖子,讷讷不语:“那,那她,那我们怎么办?” 方珍珍低头不语,自打嫁进来后,她也是头次遇到顾晴这般不给面子,哪里知道从哪下手? 想到这,她就一阵的憋屈,不过就是送点东西回娘家,结果顾晴一闹,顾家和她都把脸丢到全市委大院了,更重要的是,顾晴还想跟婆婆告状,她是不是想毁了自己啊? 方珍珍抿了抿嘴:“娘,这事你别管了,趁天还早,回去吧。” 于翠翠连连点头,她也不想再留下了,假使亲家下班,得知今天的事,顾晴那小兔崽子又在旁边添油加醋,那她说不定得倒大霉。 不过,想起落在顾家院子落了一地的东西,于翠翠踌躇了会儿,最后还是没舍得放弃:“那个,那个你今儿给我的那酒还有大前门,我”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方珍珍气恼:“如果不是你非要拿东西回去,也不会有今天这事。” 于翠翠心头一颤,方珍珍却是不管不顾,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你就祈祷我婆婆不会计较,不然,以后别说烟酒了,就是那一分一粒的水果糖我也拿不回去。” 是个婆婆就不会喜欢媳妇补贴娘家,之前她能无所顾忌的做,是因为顾北帮忙,婆婆又对她印象不差。 如今她害顾晴,顾家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面子,婆婆短时间内也不会让她再搬东西回娘家。 说到这,于翠翠大惊失色:“啥?以后都不行了?” 这,这咋行?要知道,每回她进城,拿回去的那些东西,光卖钱就能卖四五十,更别提众人的羡慕嫉妒恨了,沐浴在那样的目光下,于翠翠觉得自己还能再活百年。 方珍珍薅了把头发,不耐道:“嗯,最起码半年内都不行。” 于翠翠呆滞,半,半年:“那,那你二嫂咋办?” 方珍珍闻言,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我现在连自个都顾不了,怎么管她?你们自己想办法。”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赶紧回去,再晚,指不定得撞上我婆婆。” 被吓傻的于翠翠打了个哆嗦,“知,知道了。” 方珍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想着顾晴方才的嫌弃,烦躁不已。 那边,医院中方珍珍在为怎么讨好顾晴李淑芬揪心,这边市委大院里,易思月见下午太阳不烈,思索一番,便琢磨着把顾南带出去晒晒太阳。 可谁知吭哧吭哧的努力了半天,太阳都落山了,她也没能将顾南带出去。 最后,失败了的易思月只能气喘吁吁的将顾南给放下:“你说你,都躺了两三年,这体重是一点都不轻哈。” “这以后想带你出去晒太阳,我一个人估计是不成了。” “不过找保姆也不成啊,人家平时都不带正眼瞧你的。” “你说说,明明是因为你,她才能留在顾家,怎么就瞧不起你了?” 易思月抱怨了两句,才重新将顾南给放到床上,洗脸擦身,喂了点苹果汁后,又看了看钟,快五点了,得下去做饭了,今天闹的那一场,杨春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谁知她才到楼下,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陌生人,易思月愣了一秒,随即将原身所有的记忆都翻了遍,才发现这个人是谁。 “卞主席?”卞红,市委大院内黄副市长的妻子,今年五十,目前在市工会当副主席。 自打顾爱国来到安林,将黄副市长手拿把掐的市长给捏到手中之后,黄副市长便爱和顾家别风头,不管啥事,一家之主这样,黄家其它人自然也有样学样,个个都跟顾家比了起来。 卞红自然也不例外,只要顾家出了事,不管什么,她绝对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所以,如今她来是为了看顾家笑话?还是为了看顾家笑话? “哎呀,是易同志吧?叫啥卞主席,多见外,喊我卞姨就好。”卞红一见她,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闻言,易思月只是笑,以顾家和黄家的关系,她说这话不过是客气而已,自己要真当了真,那才是笑话呢。 果然,卞红见她没开口,也没说啥,反而笑得更开心,一把抓住她的手:“小易,你说你,嫁进来大半年,都不咋出门走动,我也不知道你啥情况。” 说到着,她顿了顿:“我是真没想到,顾家居然这么厚此薄彼,对你跟对那方同志,简直就是两个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卞红,不会说话就闭嘴,这里是顾家,轮不到你来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为了赶榜写的,后面很水,大家不要看,可以等明天,我再改改,感谢在2022-09-06 17:55:10~2022-09-07 23: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 第 10 章 后续 谁知卞红听到这声音,更加兴奋,眼睛都笑成一条线:“哎哟哟,李同志,别生气嘛,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大家亲眼所见,总不能所有人都看错了吧,是不是?顾晴” 跟在李淑芬身后的顾晴,顿时从脖子红到脚后跟。 “那也跟你没关系。”被内涵了一把,李淑芬却依旧面色不变。 卞红闻言,精神抖擞:“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住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哪能看着咱们的同志受欺负?” 受欺负,易思月她哪受欺负了?有吃有喝有穿,还不够好? 还同志?什么同志,不过是逮着这个机会能笑话她,便毫不犹豫胡说八道,要真把易思月这种人当同志,那她怎么不将黄玉树那乡下的爹娘给带回来,呵呵。 李淑芬心中止不住的冷笑,可卞红却像感觉不到她的嫌弃一样,继续输出:“淑芬啊,我们认识不久,但当初是你点头同意把小易给娶进来的,如今咋不好好对她?要是这事被组织知道,可不好看的。” 听到着,易思月望向李淑芬,却发现她面色突变,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半晌,才缓缓道:“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妈,你,你怎么了?”顾晴惊呆了,易思月受到的惊吓也不比她小,组织?组织? 难不成顾南的结婚另有隐情?易思月揉揉脑袋,若有所思。 “妈” “行了,易思月也是你大嫂,以后好好对她。”李淑芬咬着牙,望着犹自愤怒不服的顾晴,一字一句道:“听话。” 顾晴呆滞,卞红却是非常满意的拍了拍李淑芬的肩膀:“对,这样才对嘛,李同志,知错就改,才是好同志。再说,比起小易,还是方同志更不懂事,瞧她拿的那些,啧啧,怕是想把顾家都掏空噢。” 话里话外都是关心,但仔细听音,再看看卞红脸上的得意,是个人都能知道,她在幸灾乐祸,且非常高兴这次能压李淑芬一头,所以她对引起整件事的易思月也给外和蔼。 “小易啊,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记得过来同婶子我说,千万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的。” 易思月当然认真谢过她的千叮咛万嘱咐,又表示再出现类似情况,一定会告诉她,才将人送走。 她一离开,顾家气氛就像被冻住了似的,杨春看了看被难堪萦绕的李淑芬,又望了望从方才起就淡定的易思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相比她,顾晴就没数多了:“妈,你咋想的?刚刚怎么?” “怎么?”李淑芬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晴,很明显,她心情非常不好:“行了,没事就去休息吧,不是说明天还要去你舅舅那。” 李淑芬说完看了易思月一眼,心中烦躁又不安,如果卞红真的多嘴,去上面告状,她怕是会被通报批评,到时众人的嘲笑,怕是得传遍整个市。 珍珍也是,一点也不懂事,拿东西不说,还没分寸,尽捡贵的好的拿,难道真像外人说的,她莫非是把顾家当成了提款机? 想到这,李淑芬脸登时沉了下来,卞红浑身都是问题,但有一句没说错,这次,方珍珍过了。 “顾晴,你二哥回来,让他过来找我。”说到这,李淑芬顿了顿:“还有,杨春,把小方她娘从家里拿的东西,全都送到我那去。” 杨春心中一凛,这才多久,珍珍就变小方,李同志对她很不满啊,那自己呢?还需要去讨好她吗?看来得好好想想了。 “好的,李同志。” 李淑芬离开,杨春去收拾东西,偌大的客厅就剩下易思月顾晴两人,顾晴瞥了她一眼,见她眼神闪烁,还以为她想说什么,“你” 谁知顾晴一言不发,转身就跑。 她再没眼色,也知道如今的易思月不好欺负,偏偏好巧不巧的,她才狠狠得罪过她,现在留下,岂不是得被她削一顿,她才不想。 跑得还挺快,不过总算学乖了,没有见面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看来今儿的事,还是让她害怕了,易思月暗戳戳道。 第二天,早上六点,易思月就睁开了眼睛,侧头,望了望一旁无知无觉的顾南,她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你一直都没醒,我还以为你好好的。” “不过,现在这样,也没关系。” 易思月絮叨两句,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给顾南洗脸,漱口刷牙,再翻个身子,对了,还得给他换件衣服,不过,这除了衬衫就是衬衫的,不太适合一直躺着的顾南吧? 易思月想了想,翻出了之前在百货大楼买的布料,是土布,因为便宜,且不要布票,所以她才一口气买了四尺,如今倒是可以用来给顾南做睡衣。 不过,手工活她好像不会?易思月望着手中的布料,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易同志,吃早饭了。” 杨春的声音适时响起,易思月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难题。 不过今天吃饭的只有她?下楼后,易思月看着空无一人的餐桌,暗暗好奇。 算了,也不关她事,好奇一瞬后,她便又重新折腾起了手上的布料,反正有四尺布,应该够她试做的吧?易思月不确定想道。 “是啊,娘,四尺布料都没吗?”红旗公社下属的胡阳大队大队长方家内,于翠翠的大儿媳,二儿媳不可置信道。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于翠翠只觉难堪:“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这些当嫂子的,不想着关心她,反倒一天到晚琢磨着从珍珍手中抠东西,要脸不要?” 两人被骂得一愣,“娘,不是说好了的,我们” “说好了啥说好了?”于翠翠想起自己在顾家受的侮辱,越说越来气,越说越愤怒:“你们当珍珍是啥?还是以为顾家是傻子,想要啥就有?做啥美梦呢?我呸!”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还一天到晚肖想顾家的东西,配吗?你们?” “娘,我们没有” “是,娘,我们错了,不会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眼见两人被训成鹌鹑,于翠翠从顾家出来,一直积攒在胸口的郁气才算消散。 不过,她能把自家人训成狗,却抵挡不住外人的好奇。 “珍珍娘,你昨天是不是又去珍珍婆家了?” “是不是又带啥好东西回来了?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呗。” “对啊,那可是市长家的呢,平时都没机会看的。” “是啊,是啊,要不是珍珍嫁进去,我们怕是都不知道市长长啥样。” “呵呵,还不是那些,有啥好看的,我都腻了。” 于翠翠尬笑,心中对顾晴更是厌恶,顾家那么有钱,她拿的不过九牛一毛,至于不依不饶的给她脸色看吗? 害得她现在不仅不能炫耀,还得拼命掩饰,不然被众人知道事情真相,大队怕是觉得她女儿在顾家跟易思月似的,完全成了空气。 “是吧,哎,还是你命好,生个女儿都比儿子强。” “岂止比儿子强,更是比那易思月强,同样是嫁顾家,我就从没看过易天娘得她亲家看重,拿啥回来。” “可不是,差远了,差远了。” “对啊,珍珍娘,还是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吧,每次开眼都看你了。” “没错,没错,看了你的东西,吹牛都有了说项。” “那可不,高级干部家的东西,谁见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于翠翠架到火上,都要下不 来台。 她心中将顾晴骂了一万遍,面上却不露声色:“好的,好,我马上去拿。” 说着逃回了家,“这个顾晴,哪里像是小姑子,简直是讨债鬼!” “这下咋办?以前的东西都用完了,拿啥给人看啊?”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就在于翠翠为拿不出东西而急得火烧眉毛时,易家却备受众人好奇。 “易天娘,你昨天背了那么大个包袱回来,拿啥了?” “是啊,是啊,给我们看看呗?” “没想到顾家还挺看重易思月的?” 陈玉懵住,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就是些书,你们弄错了。” “啥书啊,要那么多?” “就是,肯定有别的,你不愿意就算了,知道,你低调嘛。” “对,对,看来亲家还是亲家,总归打断骨头连着筋。” “对了,易天妈,你上次是说要换点鸡蛋对吧,我家有,要不要?” “我家也有,我家也有,都是才下的,新鲜着呢。” “我家也是。” 一时间,易思月家竟意外的热闹起来,陈玉也被众人献上殷勤。 当然,远在市里的易思月是不知道这些的,她正望着手中废掉的一尺布,发愁。 看别人做衣服也不难啊,怎么到她手上,就成了这样?这该咋办?易思月扶额。 “咦,方同志,你回来了?病好了?” 11 第 11 章 改变 四月的天,虽正值中午,太阳高悬,但却不热,微风吹过,甚至还有股凉意。 做了半天,连个袖子都没弄出来的易思月看着手中废掉的布料,再听见外面的声音,瞬间有种人生得救的幸福感。 果然,她缝缝补补可以,但做不了完整的衣服,没办法,前世再穷,淘宝九块九包邮的衬衫还是买得起的,没做过,自然没经验,看来得另外想法子。 放下手中的布料,易思月几乎是雀跃的出了顾家。 “瞧这小脸白的,是不是生了啥大病啊?”马芬中午下班,本没打算回来的,可她听说,方珍珍出院了,这下,不回来是不行了。 好不容易能看她笑话,就是不上班也得来。 “没有,谢谢。”方珍珍气弱游丝道,她本觉得昨天被人拆穿,已经够难堪了,可她发现自己错了,更难堪的是眼前乃至整个市委大院一堆人着想看她笑话。 “噢噢噢,没病啊,那就好。”说到这,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害我白担心一场,我还以为是李主任生气,你才出院的,不是就好。” 方珍珍脸霎那雪白,双眼却极度愤怒:“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马芬呵呵两声:“知道,我误会了,也是,李主任可是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疼,不过点东西而已,给你家就给你家了,是不是?她又怎么会因为这件小事虐待你呢。” 方珍珍顿时被人掐住了脖子,抬头望周围,发现全都是看戏的,这一刻她恨不得原地找个洞钻进去,早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可她没想到一出院会被人当众揭穿,丢脸,太丢脸了。 顾晴,顾晴她为什么就不能懂事一点?聪明一点呢?那天如果换个人,看到她娘拿了东西,肯定不会闹得那么大?简直,简直蠢透了。! 这一刻,本以为自己能对顾晴释怀的方珍珍,心中充满了怨念。 可再怨恨,也不能解决她现在的困境,望着越来越多的人群,方珍珍额头不停出汗,易思月见她这模样,只觉好笑。 从前她无数次给过原身类似的难堪,还嫌弃原身不知足,如今她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一次,仅仅一次,人就麻了,呵呵。 真是刀砍在谁身上,谁才会知道疼。不过,顾北怎么没去接她出院?按说,他不是最在乎方珍珍的。 “马同志,什么虐待不虐待的,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方珍珍肚子里转了半圈,最后发现对这个流言,她只能坚决不认,稍微有点迟疑,婆婆李淑芬的名声就得坏了。 马芬听到这,笑得更欢了:“哎呀,明白,明白,都是婆婆,有些话你不好说,我懂的,我懂的。” 什么?你懂什么啊?我说了啥啊?方珍珍心内不安,又觉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说来说去,都是顾北的错,你说说,他也二三十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你,让你整日受婆婆的磋磨。”电光火石间,方珍珍突然想起,她之前好像对马芬说过类似的话。 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她说那些是真心替马芬着想的,要知道,马芬嫁给王国庆十几年,孩子都生了三个,王国庆亲娘王婆婆还动不动给她脸色看,自己看到后,觉得不值才帮她说了两句,怎么她不感恩,反而记恨自己,现在还要给她难堪,这算什么? “马同志,我婆婆同你婆婆可不一样,她有文化,有知识,有气度,怎么会做出为难媳妇的事来?倒是你婆婆。”说到这,她脸皱成一团:“你还是好好教教她吧,不要出口成脏,也不要动不动骂街,太粗俗了,还有,她总苛刻你也不太好。” 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之前上过扫盲办,如果不是周围住的都是体面人,怕骂人被看不起,马芬真的想爆粗口。 都说了,说了,她婆婆没有虐待她,男人对她很好,她过得很幸福,可她就是不信,整天要拯救她,弄得整个市委大院看她婆婆的脸色都不对了,她也是苦不堪言,如今,还来这套。 她不吃:“你” “滚你的,扑通!”一声巨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大盆水就从方珍珍身后飞来,就两个呼吸的时间,方珍珍被浇了个透心凉。 谁?是谁?方珍珍还没来得及找人,浇水的却已经从她身后出来,出乎易思月意料,竟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只见她指着方珍珍骂骂咧咧道:“谁虐待我妈了,我奶对她可好了,加班会给她留饭,煮鸡蛋她每天都有,就连出去买个围巾,我奶都得给我妈带一个,咋不好了?咋不好了?你哪知眼睛看到她虐待我妈了,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话,我就浇你一次。” 说着望向自己身后的两个弟弟:“听到没,以后你们在听到她说这话,直接浇,不用客气,反正她是大人,又浇不坏。” 跟在她身后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闻言毫不犹豫点头,脆嫩的声音,听得人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特别是马芬,看到自家这仨孩子,满腔的火都灭了,她上前,一人给了一板栗:“谁让你们来的?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事了。” 谁知那小女孩一听,嘴巴撅了撅,摇头:“不要,她要是还乱说,我还泼。”众人随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就发现浑身湿漉漉的方珍珍,瑟瑟发抖。 众人噎了噎,连想看她笑话的马芬都收敛了表情,她拉着三个孩子,去了方珍珍面前:“方同志,对不起,对不起,这回确实是不好意思,你放心,等他们爸回来,我肯定让他好好打这仨一顿。” 话是这么说,但马芬却没打算真这么做,她早就看方珍珍不顺眼了,如今自家孩子帮她出了气,她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打他们。 方珍珍也看出了她的漫不经心,更是气闷,偏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忍住:“不用了,他们还小,不懂事。” 不懂事?哪里不懂事?想起刚才那女孩骂人时的伶俐,她心头生恶。 因为顾晴,她丢了脸,因为丢脸,她被马芬嘲笑,因为不甘被嘲笑,她又被马芬的孩子给泼了水,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她眼瞎,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彻底成了个笑话。 笑话,天大的笑话,方珍珍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戏里的丑角,一举一动都在逗乐别人,这样的她,以后还能在市委大院行走?还能高高在上的活着? 方珍珍痛苦难耐,可偏偏马芬,却像没看出来似的,认认真真的同她告别,最后见她实在撑不住,才走的。 马芬离开,方珍珍也没心情去维护自己形象,一头扎进顾家院子,见状,看热闹的众人,这才四散开来。 易思月望着离开的人群,悄悄跟了上去:“汤婶,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13 11:57:20~2022-09-14 02:5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ng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 第 12 章 改装 吕婶大名吕素芳,今年四十三,解放前是安林市大资本家吕刚家养的绣娘,据说她曾在吕刚亲娘八十大寿时,献上过一幅百寿图,其间的百个寿字栩栩如生,令在场的人全都看得目不转睛,甚至还有人出千块大洋来购买。 解放后,她因为曾经服务过大资本家的经历,虽手上功夫好,但也没被招进纺织厂,只能接些私活来做,五三年三大改造手工合作社兴起时,她也曾随大流开过一段时间。 因为手艺好,她的手工合作社甚至红火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因为割资本主义尾巴,她又只能偶尔接点私活。 及至现在,因为外面闹得太凶,她连私活都只敢接她男人看门的市委大院的,因为这边基本都是高级干部家庭,那些人不敢太过分。 所以做废了一尺布的易思月左思右想,觉得找她应该能做出很多人都还没见过的睡衣。 “易同志?有,有什么事?”易思月见她满脸的谦卑,手脚也不知往哪放的尴尬,心中颇不是滋味。 她深吸口气,尽量正常道:“我想请您做两套衣服,可以吗?” 吕素芳闻言,双眼陡然放光,那模样,好像在黑暗中见到了光芒似的:“可以,可以,你想做啥样的?褂子,衬衫,布拉吉,毛衣,只要你说出来,我都能做。” 易思月摇头:“不是那些,是另外一种。” 吕素芳一愣:“那,那是什么样的?” 她说这句话时,面色惊惧,好像怕易思月临时反悔似的。 易思月见她这样,更加不好说其它的,她怕自己说得太多,会影响人的工作,她思索了会儿:“这样,你跟我回去,我跟你仔细说说,行不行?” 顺带把钱和布料交给她,给她吃颗定心丸。 吕素芳这下高兴了,连连点头:“好,好,我跟你去。” 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什么,脸色黯然,踌躇道:“我去顾家,可以吗?” 听说李同志一向严厉,会看得上她这种出身的人吗? “可以。”易思月认真回道,以前或许不行,但经过这个把星期她的毫不退让,李淑芬,乃至杨春应该知道她认定的事,轻易不会退让。 那就是不会对她有意见了?吕素芳松了口气,也是,市长家是什么人,哪稀得跟她计较:“行。” 两人虽想法不一致,但做法却达到了高度一致。 “那就走吧。” 吕素芳自然没意见,易思月怕说多了人不自在,而吕素芳则是怕说太多惹人烦,结果就这么一路无话,两人到了顾家。 易思月松口气,总觉得再走下去,她身旁的吕素芳就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了。 “您先坐下,喝杯水,我去把布料拿来,再跟您仔细讲讲。” 吕素芳正震惊于顾家的精致豪华,闻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易思月仔细看了看她,确认这样她更舒适后,便没强求,怕人等,她上楼瞥了顾南一眼,确认他好好的后,便拿着布料下楼了。 谁知下楼,竟看到杨春端水给吕素芳,啧啧,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杨春居然会和颜悦色的对待她带回来的人,她还真是爱吃罚酒不爱敬酒,看来在自己能自立前,对杨春就不能有好脸。 “不用,不用,同志,谢谢,我不用了。”吕素芳还在那边推辞,杨春心下不屑,开口就想奚落她,谁知嘴巴一张,脚步声就从楼上传了过来,她立刻咽下到嘴边的话:“解渴,可以喝。” 说完放下水,端着盘子就跑了,再不跑,谁知易思月会发什么神经,她如今可不是顾家的空气了,而是矗立在顾家的铁柱,寻常人都动不了。 “这,这?”吕素芳端着水,望着消失在眼前的杨春,又看了看易思月:“易同志,这?” “喝了吧,喝了我们好说话。”都到这地步,再拒绝也不好意思,吕素芳便端起来,小心翼翼啜了一口,随即大惊:“甜的,这个放了糖?” 易思月打开图纸:“应该吧,我不太清楚。” 望着她这无所谓的模样,吕素芳终于理解众人所说的高级干部家庭生活是咋样的,也终于明白为啥有那么多人说起易同志的复杂心情了。 她虽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但起码活得光鲜体面,比他们这些有家有口的强多了。 她压制住内心的酸楚,望向旁边,易思月见状,开始解释:“我要做的是睡衣,就是晚上睡觉时用的,喏,是这样的款式。” 易思月将之前自己画的图纸递给她,期待道:“能做吗?” 吕素芳仔细看了看,思索了会儿,点头,易思月大喜:“好,好,尽量做得宽松,舒适点,不要节约布料,如果不够,那就跟我说,我再去买,对了,两套做下来,大概多少钱?” 宽松的,那是给顾南做的吗?易同志好像没有众人口中说的狠毒啊,她也没不关心顾同志的。 她正疑惑时,易思月却攥着手中的五块五毛钱,紧张道。 “这个简单,应该两天就能做好,两块吧。”吕素芳试探道。 易思月闻言吐出一口气:“行,那你能再帮我改两套衣服吗?它需要多少?” 原身的衣服都是在乡下做的,易思月仔细看了看,发现能穿出去的几乎没有,难怪原身日日不平,只看方珍珍每周都买新衣服,再看看她的,是个人都得抑郁。 原身在这点上耿耿于怀,易思月也不想成为方珍珍的对照组,于是便琢磨着换衣服,偏现在她又买不起,只能改了。 吕素芳闻言,喜形于色:“可以,可以,一套两毛钱。” “行,那就一共两块四毛。”易思月又等等噔噔噔上楼,拿出两套衣服,给她一一说出要改的点,确认没问题后,才数出两块四毛给她。 谁知吕素芳连连拒绝:“不用,不用,等我做好了,你再给就行。” 易思月这回却没听她的,直接将钱塞给了她:“拿着吧,我相信你。”吕家只要吕素芳的男人在市委看大院,每个月二十八块的工资,可他们却有五个孩子要养,听说一到冬天,只有一件棉袄的吕家,众人只能换着出门,这个出门,那就就得待家里。 那个出门,这个就得待家里,都穷得透气了,易思月前世再穷,基本温饱还是能保证的。 所以她得知这些后,便打算提前将钱给她,希望能帮上忙。 岂止能帮上忙,简直是救命恩人啊,吕素芳看着怀中的钱,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小儿子发烧,可家里却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她今天到市委大院这边来,就是想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找点活干干,挣点钱出来,带他去看病,可惜,转了大半天,都没有一个人问她。 她都要绝望时,易思月喊住了她,不仅给了她机会,还给了她信任。 “谢谢,谢谢,我一定会快点做出来的,很快,很快。”易思月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觉得自己拒绝也没用,于是便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好,好,好。”送走感激得五体投地的吕素芳,易思月便上了楼。 又跟往常一样,将顾南清理了一番,才开始说话,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同顾南聊天了。 他昏迷,所以自己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听着,于是,易思月便理所应当的将他当成了垃圾桶,有什么都往他这里带。 “刚刚吓死我了,还以为给你做两套睡衣,钱不够呢,没想到这个时代,钱还挺经用。” “不过这钱还是不够用,我还是得想办法挣钱啊,得去找袁保山了。” “这小子是个胆大的,现在形式这么紧,他还敢穿梭城市和农村搞倒卖,肯定有不少路子,跟着他应该能赚到钱。” 话说出来了,易思月当然也不会坐着不动,她见顾南没事,叮嘱杨春仔细照顾,便抽空和袁保山见了一面。 “你说说,你们最近遇到的问题是啥?”一坐下,易思月就干脆利落的问了起来。 “东西收到是收到了,但卖不出去。”袁保山说着,桀骜不驯的眉毛都皱成一团,黑市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价格,人家可以在他这买,自然也可以在别人那买,混黑市的,要么有靠山,要么有胆子,人家根本就不怕他。 可他又不肯看着公社的人为了点东西为难,所以每次货物都会烂不少在手里,弄得他干了两年,就一直不赔不赚,甚至还亏了些。 “这样?”易思月想了想:“要不,在你们那买东西的,买两斤送一个鸡蛋。”后世的超市,药店最爱用这个套路,开业当天,买多少钱就送多少鸡蛋,别看它套路老,但好用啊,每次只要哪里送鸡蛋,手机朋友圈各种消息一出来,老头老太太都得连夜去排队。 袁保山眼睛一亮,易思月继续道:“也不是每天都送,就逢年过节,然后其它日子你们看着定,周末就行,还有,最好短时间内,不要让人知道你们在干这个,所以最好打一枪换个地方,这样,就记得让人提前知道你们在哪,比较危险。” “干啥不危险。”袁保山摆摆手,无所谓道:“我敢做这个,就不怕危险。” “倒是你,确定要和我一起搞这个?”顾家顾市长不说,就那个李主任,就不是善茬,要被她发现,易思月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来都来了,还会作假。”手上没钱,说话都不硬气,况且她还得给易天弄份工作,没钱哪行。 至于顾南的工资,先不说李淑芬愿不愿意给,就说她自己,每个月拿二十她无所谓,但要全拿,她就做不出来了,毕竟两人如今也算不上真正夫妻。 “行,那我们来说说,这事怎么办?”袁宝山眼神动了动,两人便开始你协议了。 最后谈了足足两个小时,易思月才以自己这个主意和给他收货的方式占据了他每个月收益的一成。 得到这个结果,易思月不太满意,可袁保山也不肯在退步,逼急了他就耍赖,弄得易思月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只能认了,毕竟风险是他在担,眼见快到吃中饭的时间,她便直接回了市委大院。 谁知还没进门口,就被一个十四五岁,浑身补丁的女孩给拦下了。 13 第 13 章 洗白 女孩十四五岁,从上衣到裤子鞋子,就没有不打补丁的地方,可她头发乌黑,眼神清亮,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勤快的人家养的孩子。 易思月看着她,就觉得不错,而她一见到易思月,双眼发亮。 “同志,你是易思月易同志吗?” 易思月点头,女孩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你,你好,我叫薛丽,我妈是吕素芳。” “衣服做好了?”易思月望了望天,吕素芳是昨天回去的,今天就做好了,这速度,够快的啊,想必没少熬夜吧。 “是,妈让我把衣服给你送来,她说了,如果觉得哪里不好,她再帮你改改。”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语气十分自信,显然是对吕素芳的手艺很骄傲。 易思月接过她递来的袋子,打开,最后不得不承认,薛丽有骄傲的本钱,这衣服完全是按照她的要求来做的不说,针脚细密,线头紧致,看不出一点缝补的痕迹来,比她那手残做出来的东西,好了百倍不止,还有改的两套衣服,也是漂亮非常,果然,专业的东西还得让专业的人来。 易思月非常满意:“可以,挺好的,能再帮我改两套吗?” 有了袁保山那边的收入,易思月过日子倒也不用斤斤计较。 本以为薛丽会一口答应,谁知她却面露踌躇,“怎么了?”易思月不解,按薛家情况,应该很需要额外收入才对。 薛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低声道:“妈说,这回就算了,她实在缺钱,才接了你的生意,可以后就算了,免得影响你。” 影响,什么影响?易思月愣了愣,直接问了出来。 薛丽脸色一白:“就,就是成分啊,我妈她虽没被划分为黑五类,但,但是。” 话说得含含糊糊,但易思月秒懂,她都忘了,这个年代有些特殊。 吕素芳也是因为曾经是大资本家的家仆,虽解放后,证明了她是被剥削的劳动人民,但她备受吕家人喜爱也是真的,所以众人远离她也正常。 不过,她既然没有戴帽子,就证明人无大问题,可以接触,易思月思考一番后,便郑重道:“没事,不会的,你妈不是还曾帮过副省长的母亲做过一副手套,听说她非常喜欢呢。” 这件事原身还是从李淑芬口中听到的,不过,话不太好听就是了。 薛丽听到这,眼睛一红,也是因为这副手套,她妈才能不受干扰的接些私活,可是,想起她妈说的,易同志的爽快,以及对自家的帮助,她还是拒绝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易同志被连累,那他们家才真是对不起人家。 薛丽越推辞,易思月就越觉得他们好,她想了想:“这样,你带我去一趟你家,我跟你妈说,行不行?” “这,可是”薛丽愣住,易思月看她傻了的模样,笑了:“走吧,我去拿衣服,你等等,待会儿带路,我会跟你妈解释的。” 于是薛丽便迷迷糊糊的带着易思月往自家去了,两人拐了四五条巷子,走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停留在一个四合院前。 “就是这里。”薛丽推开门,易思月跟着她身后,一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颗要四个人才能抱住的大枣树,正值春季,枣树开出了朵朵的小黄花,迎风飘扬,可爱又有趣。 枣树下是一口水井,井边铺着五六块石板,此刻还有人在上面洗衣服,洗菜。 周围时不时有小孩子穿梭来去,还有人把炉子拎出来做饭,油烟刺啦的声音时不时传到易思月耳中,让她倍感亲切。 她小时候跟乡下的奶奶生活过一段时间,每到冬天,奶奶便会升起炉子给她做饭,她最喜欢在上面烤红薯糍粑,味道好极了。 “这边走,易同志。”易思月满脑子的思绪被薛丽打断,她抬头,发现这个四合院是个二进的,左右两边都住满了人,穿过二重门,后面的热闹和前进不相上下。 跟着薛丽,易思月左穿右走,才走到右手边一个低矮狭小的房间内:“妈,易同志来了?” “啥?”熟悉的声音传来,很快,里面就急匆匆的出现个人,是吕素芬,她一见易思月,便下意识的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满脸不好意思道:“是不是衣服不合适?那您直接跟我女儿说好了,干嘛要自己跑过来,多远。” “不是,睡衣做的很好,衣服改的也不错,是我还想找您改两套衣服,所以才过来的。”易思月解释道。 吕素芬闻言擦拭的动作慢了下来:“我,我,您知道的,我” “知道,都知道,不过您的手艺确实很好,我怕找别人做不出我要的效果。”这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易思月想帮帮她们,看着吕素芬,她好像见到前世的自己为了生活挣扎的模样。 “可是。”吕素芬望着易思月,满脸为难:“如果出事了咋办?” “出什么事?你又不是坏分子。”易思月将手上的两套衣服递给她:“来,我给你说说,怎么改。” 吕素芬拗不过她,只能将易思月迎进自家,心中暗暗祈祷,她不会嫌弃,可想起她昨天见过的小别墅,她瞬间没了心气。 易思月倒没想那么多,薛家虽小,只有两间房,二十个平方,但却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椅子柜子桌子都摆得整整齐齐,让人看着就挺舒适。 “这边收缩,这边改小点,这边再加个装饰,什么都行。” “好,好,行,明白了。” “易同志,喝水。”两人说完,薛丽端上了一杯热水,吕素芬望着缺了一口的杯子,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易思月看出她的不自在,连忙喝了一口,才道:“那谢谢了,这回不用急,有衣服穿。” “好。”吕素芳笑着答应,但心里还是觉着要尽快送去为好,不为别的,就为易同志待她的一片真心。 易思月看她表情,知道她不会听,但想了想,还是没劝,仓廪足而知礼节,薛家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想多赚点钱是正常的,她没资格劝。 于是易思月认真和他们寒暄了两句,才离开。 果不其然,等到晚上六点钟左右,薛丽又把改好的衣服给送了过来。 易思月打开一看,和之前两套一样,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来改的,确实漂亮,这下她不比方珍珍差了。 第二天,她穿着改过的衣服下去,果不其然,吸引了顾晴和方珍珍的目光。 顾晴更是眼睛都不眨,易思月这衣服,她好像没见过啊?哪买的?咋那么好看?明明就是衬衫,黑色裤子,布鞋,怎么她穿起来就与众不同?难道是因为衬衫收腰,裤腿变大的缘故吗? 她咬住油条,暗暗好奇,别说她,就是方珍珍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向往,不过三人之前才闹过一场,顾晴和方珍珍就是再喜欢这套衣服,也只能视而不见。 她们俩可以视而不见,其它人就不行了,和往常一样,易思月帮顾南翻身,擦完身子,喂了他点果汁后,望着外面正好的太阳,想带他出去的心便又蠢蠢欲动。 她想了想,便招呼来了杨春,杨春虽万般不情愿,但想起顾家这两天的气氛,还是过来了。 易思月懒得管她,只问道:“家里有竹床吗?” 杨春愣了一秒才点头:“有,在杂物房。” “行,那你来跟我一起把它搬出去。”易思月往杂物房边走边说。 “为啥要搬?这还没到夏天呢。”就是夏天,顾家人用这个的也少。 易思月不回,杨春见状也只能上去帮忙,两人花了三十分钟,将竹床搬了出来,随后易思月又将它重新洗刷,晒了两个小时后,又将上面铺上被子,最后才招呼杨春去将顾南给抬下楼。 “这,这顾同志不太适合去外面吧。”杨春听到她的要求,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半晌才磕磕巴巴道。 什么不适合,是嫌麻烦不想吧,医生上个月来还说要让顾南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杨春就像没听见似的,转头就忘,呵呵。 “哪里不合适,你说说?” 杨春一噎,想起之前医生的叮嘱,心头一跳:“没,没有,我马上去。” 有了杨春帮忙,虽然还是很艰辛,但易思月还是将顾南给带了出来。 望着躺在阳光下的顾南俊朗的脸庞,易思月抹了把额头的汗,可真是不容易啊,穿来都快一个月了,如今才将顾南给带出来。 “哟,这就是顾南吗?在这住了两年,我还是头次看到他出来呢。” “天哪,天哪,还真是他。” 说话间,两个挎着菜篮的中年妇女见到躺在院子里的顾南,兴致勃勃的进了院子。易思月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只认识其中一个,是叫崔婶的。 “这孩子,长得还真像顾爱国。” “可不是,比他更俊。” 两人围着顾南走了一圈,啧啧不停,足足看了三分钟,才望向易思月。 “小易,你这事干得不错,人嘛,就算没意识,也得出来晒晒太阳才对。” “是啊,是啊,易同志,听齐茹的,她可是市医院脑外科的主任,从上海新调来的。”易思月一愣,难怪她不认识,原来是新来的,不过脑外科主任?那是不是对顾南的病有帮助? 易思月登时心头火热,有这么个资源,不用白不用,“那李医生能教教我照顾顾同志的要求吗?”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李茹当然不会拒绝:“好,你有空就来找我,我家在那边的家属楼。” 家属楼,易思月知道,在安林市,只有市一级的干部才能住小别墅,其余人都住家属楼。 “小易啊,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这衣服上哪买的啊?我咋没见过,看在咱们帮了你的份上,告诉我呗。”崔向华搓搓手,双眼放光道。 搞了半天,崔婶是为了这衣服才这么卖力帮她,易思月哭笑不得。 “不是买的,是改的。” “改的,不可能吧?”崔向华不可置信。 “应该是的,你看这衣服,要在百货大楼买,得二三十吧,李同志能舍得?”李茹一席话,顿时提醒了崔向华。 是啊,大院谁不知道李淑芬不喜大儿媳,只爱老二家的,方珍珍犯了那么大的错,将顾家的面子都给踩脚底下了,都不见她说啥,啧啧,这区别对待,也是少见。 “那你这衣服真是改的?怎么改的?上哪改的?我也给我闺女改两件去,马上就要到五一了,她被工会选中,要上台去给咱们工人表演节目,那必须得穿漂亮点。” 工人表演?易思月立马来了兴趣:“表演啥啊?人多不?” 说起这件事,崔向华就满脸骄傲:“歌唱那个映山红,她一人上去唱呢。” 易思月随着她的话奉承:“那是得穿漂亮点。” 说着,她扯了扯衣服:“我这套是在薛丽她妈那改的。” “薛丽她妈?那是谁?我们这的?没听说过啊?”崔向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我在这生活了十几年,这么好的手艺,咋会没听过?” 易思月哽住:“就是看大门薛庆云家的。” “哦,是吕素芳啊。”崔向华说着,面色变幻来,变幻去。 易思月了然,“怎么了?” “你知道她,她”崔向华咬了咬牙,为难道。 “她被戴了帽子吗?”易思月知道她想说啥,反问。 崔向华呆了呆,随即一拍大腿:“对啊,她又不是坏分子,为啥不行?” “谢谢,谢谢,小易,今天这事多谢你了,改天等我女儿演出完,我来谢你。”说着火急火燎的赶回家去了。 李茹望着她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愕然,她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个人呢? “扑哧”,易思月憋了又憋,最后还是笑了出来,李茹见状,也笑了,边笑边摇头,颇有些无可奈何:“她这人,就是这样,顾头不顾尾?” “听这话,你们以前就认识?”易思月给李茹端了个椅子道。 李茹拒绝:“是啊,认识几十年了,这次我就不坐了,下周末我有空,你可以过来取经。” “好。”易思月喜欢她的爽快,毫不犹豫答应了。 “行,我等你。”说完她便走了,倒没想过,今天带顾南出来晒太阳,还有这样一个收获,也算不错。 为了能学到更多,易思月还特地花两毛买了个本子,谁知她还没去李医生家,她就先迎来满面欢喜的吕素芳。 “易同志,谢谢,实在太谢谢了。”才从市场买菜回来的易思月,看着眼前上来就握住她手的吕素芳,惊讶不已。 “吕婶,你这是?”啥子情况啊,上来就道谢,她心里很慌啊。 吕素芳这才想起自己在哪,连忙抹了抹脸,笑呵呵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太高兴,太开心了,才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易思月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吕素芳从怀中掏出两张大团结:“上次你不是给我介绍了个同志来改衣服吗?” “对,是崔婶,她给她女儿改。”易思月确认道。 “是啊,是啊。”吕素芳说到这更开心:“她女儿不是被选中要上台表演吗?那肯定得要漂亮的衣服是不是,我就按照你给我的样子改了两套,她穿上去了厂子,立马受到了整个歌唱队的羡慕,连像她献殷勤的小伙子都多了不少,因为这个,不少人就问她衣服哪做的,这不,就全都来找我了,就这半月,我就挣了四十块,这里面有一半是你的功劳,所以,我觉得这钱得分你一半。” 说着她把两张大团结递给易思月,易思月连连拒绝,开玩笑,那些衣服的样式既不是她发明的,衣服也不是她改的,她哪能拿钱,想想都羞得慌。 可一向好说话的吕素芳这次是怎么都不肯退让:“不行,这次我能赚钱,就是托你的福,钱你必须收,不然以后我都不好再给别人改衣服了。” “不是,婶子,我” “妈。”易思月话还没说完,薛丽惊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正在推搡间的两人回头看,发现来的不止薛丽,她身旁还有三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两个中年,一个二十出头的。 这是什么阵仗?两人停下手上动作,看向远处,四人很快就走到两人身前,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望向吕素芳,激动道:“你就是吕素芳吕同志吧?” 吕素芳手抖了抖:“对,您是?” 那人得到确切答案,立马上前握住吕素芳的手,热泪盈眶,“同志,我可找到你了。” “找,找我干啥?”我,我没犯法啊,就是最近改了些衣服,难道是因为这个?想到这,她顿时脸白如纸。 “罐头厂那些女工的衣服是您做的吧?吕同志?”中年男人精神抖擞道。 还真是为了这个?吕素芳眼睛一饭,直接瘫倒在地上:“我,我认罪,衣服是我改的,钱是我收的,不关别人的事,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话是这么说?但她浑身抖如筛糠,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现在有多害怕。 “你们干什么的?”易思月听到这,望向一旁的三人,面色不善道。 那说话的中年男人,听到这,一头雾水:“抓人?抓谁?我们是制衣厂的,看到吕同志改出的衣服,觉得她非常有天分,想请她去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啊。” “什,什么?”瘫坐在地上的吕素芳傻眼了,“你,你们让我去制衣厂?” “对啊。”中年男人疑惑道:“不然你以为我们来干什么?” 吕素芳抹了把脸:“......,呵呵,没啥,没啥。” “那吕同志,您咋想的?”中年男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没忘掉自己这次来的任务。 “这衣服样式不是我想的。”说着她扶着自己的女儿,勉强站起来,指着一旁的易思月道:“是她让我改的。” 那中年男人闻言,不太相信:“是吗?” 吕素芳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她的图纸还在我这呢,不信你看看。” 说着吕素芳赶紧把衣服图纸递给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接过,现时满脸疑惑,然后惊喜爬上脸庞,接着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到最后,他直接抓住易思月的手 “这位女同志,你愿意去我们制衣厂工作吗?” 易思月没想到随手改的两件衣服,都能引来这些事,她清咳两声:“这个,图是我画的,但并不是我想的,还有,衣服我也不会做,你们要想找人,就找吕同志吧,她在这方面,可比我强多了。” 中年男人脸色一黯:“可是,你懂得这些,别人都不懂。” 易思月叹气,这个年代,确实物资缺乏,很多后世常见的东西,他们都觉新鲜,不过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工作,而是照顾好顾南,或许她可以离婚?这样工作就没问题了,也不用再成为女主的对照组了? 嘶,易思月捂住胸口,只觉心脏要爆开了,什么情况?没听说原主有心脏病啊,怎么会这么疼? 中年男人见她这样,“同志,你,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有人舍不得我” 易思月扯了扯嘴角,算了,顾南还需要她照顾,不想这些,谁知这想法一出,她心脏立刻舒服了?靠,不会吧!她该不会要永远绑在顾家了吧? 易思月心中骂娘,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才道:“这样,我以后如果能画出什么样式,会交给你们,但第一次的改动,得交给吕同志,她比较懂,不会重复。”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那这样,图纸的价格我们另说,至于吕同志,明天就去制衣厂上班吧。” “啥?上,上班?”吕素芳傻了,薛丽更是惊呆了:“这,这,这?” 相比两人的神游天外,不在状态,易思月正常多了:“正式工,还是临时工?” 中年男人想了想:“先当三个月的临时工,然后转正,制衣厂都是这个规定,不能改。” “行。” 两人又就图纸的归处,使用以及后续的签约做了一系列粗浅的商谈,有了大概的方向后,中年男人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吕素芳明天去上班。 他一走,游魂似的吕素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我,我这就有了工作吗?我真不是在做梦?” 说着她又看向自己女儿:“要不,你打我一巴掌?” 薛丽扬起了手,不过没打她妈,而是反手拍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易思月都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她脸上有了个鲜红的巴掌印。 “妈,是真的,我刚刚疼死了,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我,我真的成工人了?” 易思月看到这两人的动作,默默收回了阻拦的手,让她们自己去缓解吧,嗯,她估计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两人从不可置信,到兴奋,到确认,到平稳,足足花了一刻钟,就在易思月以为自己要等不到两人正常时,她们终于携手到易思月面前了。 “易同志,谢谢,太谢谢了,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吕素芳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如果不是现在不流行下跪,她恨不得当场给易思月磕头才好。 易思月能理解她们,十分理解,这个年代有无数人为了一份工作前仆后继,想尽办法,有的送礼走后门,有的找亲戚,有的受尽委屈当上几年的临时工,就为得到一份工作。 “不用了,吕婶,你以后多给我做点衣服就行,那样我就满意了。” 吕素芳眼眶一红:“好,做,我一定给你做,以后我做不了,就让薛丽来,听见没?” 薛丽郑重点头:“我会的。” 易思月笑了笑,没放在心上,但她不知道,因为这句话,华夏最大的服装公司诞生了。 “行,那就先谢谢你们了,赶紧回去准备吧,明天还要上班,第一次晚了可不行。” 吕素芳连连点头,“嗯,嗯,嗯。”离开前也不忘跟她道谢。 送走这母女俩,易思月轻松不少,毕竟一直被人用如神般的眼光看着,她也受不了。 “方同志,谢谢,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啊,方同志!” 方同志?易思月眉心一跳,直直朝大院内走去。 14 第 14 章 碾压 正值下午一点,搁往常,市委大院是一片寂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如今,却是人头攒动,易思月挤了许久,才勉强看到被众人围起来的圈子。 待看清里面的人,易思月忍不住面露惊讶,还真是方珍珍,不过她在这做什么?她身旁的二十出头的一男一女是谁?怎么还带个老人呢?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那边的老人已经紧紧握住方珍珍的手,感激涕零:“同志,谢谢,今天实在是谢谢了,如果没有你,我只怕早去了林山园了。” 林山园是本地的墓地,安林市去世的人基本都埋在那边。 往常都不用睁眼瞧易思月的方珍珍此刻却笑容灿烂,低头羞涩道:“谢老,您言重了,就算没我,警卫也很快就会发现您的,我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那名为谢老的人,连连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警卫能发现,我估计也只能躺床上,而不是跟现在似的,活蹦乱跳的来跟你道谢。” “是啊,是啊,方同志,你实在太过谦了,这次真多亏了你,不然我爷爷就危险了。”扶着老人的年轻男人沉着道。 “没错,方同志,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多,你就别推辞了。”说到这,年轻女人挑了挑眉,看向市委大院:“我听说,你之前因为拿了点吃的回娘家,就被人指指点点。”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全都低下了头,方珍珍闻言脸白了白,看了眼易思月,然后又迅速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错,不关别的人事。” 可那女人又不是瞎子,方珍珍那么明显的一眼她怎么会看不到,如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易思月,易思月无语,不是说女主毫无心机,天真善良的吗? 如今这算什么?不过,想起女人的话,易思月脸沉了沉,之前的事,她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她正面迎上了女人的目光,谢微愣了一秒,但很快就面露不屑:“方同志,你单纯,不知道有些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可着劲的欺负人。” “不过,方同志,你救了我爷,以后就是我们谢家的恩人,谁再对你唧唧歪歪,你不用对她客气。” 说完,还示威般的看了易思月一眼,易思月想骂人,不过心中对那什么谢家更好奇了,谁啊,这么厉害? 还好,不用她特地去问,身边的人就自发科普了。 “谢家,莫非是省长家的?” “就是她家,据说谢省长是她爸。” “难怪口气这么大,我听说她家不止有个省长爹,好像还有个叔叔在部队。” “岂止,她爷爷可是住在清园的,那边能住进去的退休干部至少都是省级以上的。” “这下小易得倒霉了,那谢同志摆明要为方同志出气?” “为方同志出气,为啥找小易,她那事不是顾晴闹出来的,咋不找她?” “顾晴可是李主任的女儿,哪能随便欺负,小易可就不一样了,她可没当市长的爹和妇联主任的娘,再说,那方同志刚刚看向易思月,摆明也是怪她的” “哎呀,这下她可倒霉了。” 说话间,众人都望向易思月,但没一个敢开口安慰关心她的,虽然知道她是无妄之灾,但大家跟她无亲无故的,没必要豁出去。 “其实,我觉着方同志也不像坏人,了不起让小易受点气,也没啥,是不是?”受点气也没啥,哈哈,易思月望着说话的女人,哦,是跟方珍珍平时走得比较近的,叫什么乔芹,平时就属她最看不起原身,如今更是开口就放屁,易思月都懒得理她。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女人一开口,后面马上有人跟上。 “这话倒也没错,其实方同志也没做啥坏事,就是拿了点婆家的东西而已,归根到底,那都是顾家的,李主任都没说啥,哪轮得到我们来说闲话。” “是啊,不过是点东西而已,方同志有本事,靠自己成了干事不说,如今还搭上谢家,以后对顾家顾市长都有帮助,一点东西而已,有啥重要的。” “对,对,对,是这样。” “没错,我要是有个这样的能干儿媳妇,她就算搬空我家,我也不心疼。” “可不是。” 一时间,众人全都忘了之前对方珍珍的鄙视和冷漠,对她的行为理解,对她的人开始重新喜欢起来。 看到这,易思月内心虽愤怒且无语,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些情绪是无用的,她目前要做的是保证自己不在顾家落到原先地步,不然也太惨了。 就算要成为方珍珍的对照组,她,嘶,她的心脏,怎么又疼起来了?易思月面目扭曲,怎么回事? 易思月回想起之前的疼痛,好像是因为说要同顾南离婚,而这次,她刚刚是说了要成为对照组? 所以她不能和顾南离婚,也不能成为方珍珍的对照组?不然心脏就会剧烈疼痛,甚至可能会死? 想到这个可能,易思月心头一哽,她好不容易能够重活一次,能够完全为自己而活,怎么可能去死? 所以她跟方珍珍注定是对立面了?易思月得出这个结论后,哭笑不得,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多大问题,一,她本来就没打算跟顾南离婚,二,她本就不想,也不愿意成为女主的对照组,想通这两点后,易思月轻松了些许。 不过,这两个要求是原身留下的?或者是别的?会不会再增加别的要求呢?想到这,易思月面色沉重。 方珍珍看到她这模样,只觉这些日子以来的苦闷,全都一扫而空,她朝易思月招了招手:“大嫂,来,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认识认识,你不是一直想让易天进城吗?谢同志说不定能帮上忙?” 靠,易思月看了看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再望了望,满脸期待的方珍珍,只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才会撞上方珍珍的高光现场。 她要是去,肯定得被那个女人从头到脚嫌弃一顿,可要不去?易思月望了望周围,发现他们都是一脸惊讶外加羡慕,她要是不去,怕得被人骂不识好歹! 易思月摸着额头,想死一死! 15 第 15 章 打乱 “易同志,愣着干啥,快过去啊。” “是啊,小易,这可是好机会,你可不能错过。” 这年头,乡下人能得到一份工作进城,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祖坟冒青烟了,就算住在市委大院的他们如今都是干部,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家孩子将来一定能进厂。所以,望着一动不动的易思月,众人都忍不住焦急催促。 还有的看到这,更是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果然,这小方还真像李主任说的那般,既能干又大气,之前因为易同志的娘,她丢了那么大的人,她却印第安不记恨,反而还转过头来帮易同志的弟弟,是个好同志啊” “可不,看来之前我们都误会她了。” “啧啧,小易有方同志这样一个妯娌,真是交了大运啊。” 方珍珍听到这,通体舒畅,更是直接对谢微道:“谢同志,那边是我大嫂,希望你帮帮她。”说到这,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担忧道:“不过,她估计是不会接受的。” 因为接受也没用,她疯了才会帮易思月,如今这么做,就是想报复报复她,谁叫她之前害了自己还不道歉。 话说得隐隐绰绰,但谢微也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这两人之间有矛盾,如果是之前她才不管,不过,现在方珍珍毕竟救了她爷爷,所以谢微只看了她一眼,便笑呵呵道:“看不上那是她的损失,那可是钢铁厂的正式工。” 既然方珍珍想要整人,她就顺手帮个忙好了,谁叫她救了自家爷爷呢,不过,这个忙帮了,以后别想再从她谢家薅下一根毫毛出来。如果方珍珍知道因为她的不甘心而错过一个搭上谢家的机会,只怕她肠子都得悔青了。 可即使不知道,听到这的方珍珍还是觉得心底不安,总觉得不对,可还没等她理出原因,大院内已经跟烧开的水一样,沸腾一片。 “什么,钢铁厂?” “真的假的,安林市的钢铁厂?怎么可能?没听说那边在招人啊?”要招,那他们不都去了? 众人一愣,望向谢微,谢微面色不变:“内部消息,不方便说。” 大家伙恍然大悟,谢家几乎全家都是高级干部,得到这消息自然正常。 “哦,我说我咋没听过,原来是这样。” “不过,要真招人,我们能去看看不?” “你猪脑子啊,都说是内部消息了,咋看?而且据说那边招人不是子弟学校,就是初中毕业,要求可高了,怎么进去?” “可如果进去了,那真是下半辈子都不愁了。” 说完,众人眼神复杂的看向易思月,钢铁厂,易思月心头一动,安林的钢铁厂是解放前建立的,解放后收归国有。 到如今,几十年的功夫,工人家属加起来得有三四万人,是省内名副其实的经济支柱,在年末的总结会议上,钢铁厂的厂长甚至能和省长呛声,这样想来,钢铁厂确实是个好地方,所以,她要不要接下这个毒馅饼呢?毕竟人家都把梯子递到自己跟前来了。 “易同志,还想啥啊,赶紧去了解情况啊。” “千载难逢的机会,小易,可千万别错过!” 方珍珍听到这,心头一跳,立马站出来,满脸忧伤的对着易思月:“算了,大嫂,不要就不要吧,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娘的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污蔑。” 话里话外都在说易思月小气自私爱嫉妒,所以才会恨上她,从而不接受那份工作。 易思月听到这,看着周围人羡慕嫉妒,以及你是个傻子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恰好,她也有了个想法。 “哪里的话,弟妹,你有帮忙的想法,我怎么会不成全?”易思月嘴角勾起,方珍珍见状,呼吸急促,总感觉漏掉了什么:“我不是” “谢同志是吧?实在是太感谢你给我弟弟找工作了,谢谢,太谢谢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这些天我为了他,是饭吃不好,觉睡不香,如今有你这话,我这心就落地了,对了,咱们啥时候去钢铁厂把工作定下来,现在行不?我老家离这也不远,一个电话打回公社,我弟马上就能过来,你看行不?” 谢微:“......” 谢微望着被易思月拽住的手,傻了,这女人是蠢还是笨,她难道看不出自己在客气吗?她是不是想占便宜想疯了。 “怎么不说话,谢同志,是不是有问题?难道不能去了?”说到这,易思月捂住嘴巴,惊讶又难过:“不会吧,你们谢家这种都是干部的家庭也会耍赖?这,这,这,唉!” 说到这,易思月顿了顿:“算了,我就知道自己没这福分,我弟弟也是倒霉,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却遇上骗子!” 16 第 16 章 痛哭 “你,你,你”谢微手指易思月,抖个不停,很明显,她被自己这一顿架到高台的骚操作搞懵了,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易思月面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极度无语,经过这事,这位谢同志以后该知道有些事是管不了的吧? 安林钢铁厂因为是省里的经济支柱,所以它可以不卖谢同志面子,如果她说话不算话,弄不到工作,那就是丢了大人,怕是短时间内都没脸再出现在易思月面前替方珍珍出头了。 如果她真碍于面子给了份工作,那自己可就赚大了,既然她怎么都不会吃亏,为何不接受? 想到这,她硬是压下快要咧开的嘴,悲伤道:“谢同志?是不是不成了?” 那眼睛红得,好似谢微一点头,她立马就能哭出来似的。 看她这样,谢微彻底麻爪了:“我,我,我”磕巴了半天,她都没能答应,最后只能求救般的望向自己的堂哥与爷爷。 谢新方才站在那一直没动,就是想看看自己妹妹会怎么处理这事,谁知不过两句话,她就被人给套了进去。 蠢得简直没眼看,如果不是两人长相相似,他都怀疑这个堂妹出生时被人调换了。 可再蠢,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堂妹无法收场,“这位同志,实在是” “呜呜呜,呜呜呜。”一看谢家要反悔,易思月立刻眼泪掉了一地:“我知道,你们是打算耍赖了,唉,也是,谁会给个陌生人一份好工作呢,即使她的弟妹救了人,是不是,弟妹?” 易思月泪眼朦胧的望向方珍珍,方珍珍僵住的脸肉抽动了几下,“我,大嫂,这事” “这事怎么了?”易思月又擦了把眼泪:“不是你说帮忙的?那谢同志还亲口说了是钢铁厂的工作?这么多人都听着,难不成,你刚才是在耍我?” 没错,就是在耍你,那又如何?你算什么东西,还有脸跟我要工作,也不看自己姓啥?配吗你?方珍珍话到嘴边,想起包围自己看热闹的干部们,又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她忍了,可从头看到尾的观众却忍不住快人快语了。 “谢同志,方才可是你说可以给小易弟弟弄个工作的,怎么如今又不答应了,不会是看不起我们这里的人,就胡说八道,糊弄咱吧?” “是啊,小方,你劝劝谢同志,让她赶紧带人过去吧。” “方同志,别忘了,刚才是你说要帮忙的?” 听到这,方珍珍脸僵住,心中将说这话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偏这人像故意同她作对似的,还继续在一旁嚷嚷。 “这小方,该不会是吹牛吧?” “我看像,不然咋一说把工作定下,她就没了动静?” “肯定是,我就说嘛,咋有人会这么好心,帮别人找工作,啧啧,这回牛皮吹破了。” 话音落下,不少人看方珍珍的眼神都饱含不满与嫌弃,方珍珍被看得心尖一颤。 这,这,她好不容易靠着救人扭转了形象,咋转头又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那她之前的辛辛苦苦不是全白费了? 这一刻,方珍珍真恨不得回到半个小时前,给自己来一嘴巴,让你多嘴,让你炫耀,让你得意,现在好了,不把工作给易思月,她怕是得彻底成为大院中的万人嫌。 明白这点,她委屈得想哭,大嫂太过分了,太没有眼色了,太自私了,她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只是客气一番吗?再说,她也不看易天啥货色,一天到晚和自己弟弟别苗头,到手的工作也能丢了的废物,也想进厂,做梦! 易思月,这个疯子,方珍珍咬得口里都出了血,才不情不愿的朝谢新开口:“谢同志,对不起,我大嫂实在太想要份工作了,您看有没有办法帮帮她?” 说出这句话时,方珍珍的心在滴血,钢铁厂的正式工啊,她弟弟历经千辛万苦也不过在食品厂而已,虽说平时不缺边角料吃,但认真比较起来,钢铁厂可比食品厂好了百倍不止,不说工资,就是每个月的福利都要高出一截,如今,易思月的弟弟要进钢铁厂了,进钢铁厂了,且还是她亲自送进去的,她真的恨不得死了算了。 不过,还有一个人能帮她,想到这,易思月双眼发亮的看向谢新,希冀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谢新却跟眼瞎了一样,只问道:“你确定?方同志?”钢铁厂的厂长虽谁的面子不买,但他们谢家毕竟扎根s省多年,想弄个工作指标并不难,只是颇费功夫罢了,但如果能借此还了方珍珍的人情,也不算亏本。 方珍珍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嗯,麻烦谢同志了,毕竟是我大嫂,我不能不帮她。” 谢新也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甚至还有她内心的期盼,可惜,对不起,他没有牺牲自家妹妹成全别人的爱好。 “行,既然方同志要求,那我们回去想想办法。”当然不能直接说他们没问题,这样会影响谢家风评的。 说到这,他看向易思月,这个之前完全没放在眼里,却狠狠坑了他们一把的人:“易同志是吧,等有了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易思月这下是真惊讶了,她本打算以牙还牙,折腾折腾方珍珍的,谁知竟有意外收获。 她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认认真真的对谢新鞠了一躬:“谢谢,谢同志,等我弟弟进了厂,我亲自带他去你家。” 这下,轮到谢新愣住了,他定定的看了眼易思月,才发现她是认真的,他笑了,这人,还挺有趣的,被迫给好处的不爽减轻了许多:“好啊,那我们等着。” 说完他才转身,漫不经心对方珍珍道:“方同志,今天的事麻烦你了,工作的事我会尽快弄好的,爷爷年纪大了,得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了。” 方珍珍巴不得他们赶紧走,生怕晚了易思月再出幺蛾子,闻言连连点头,可他们真离开了,望着他们的背影,她心头一空,感觉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可还没等她理清楚,就被大家的夸赞给淹没了。 “小方,没想到你还真说到做到,是个有信用的人。” “不止有信用,还大方,小易,你可得好好感激感激她,不然你弟弟哪能进厂,还是钢铁厂。” “这话没错,小易,这是恩情,可得好好记下。” 易思月,易思月能说什么,当然是握住方珍珍的手,感激涕零:“弟妹,谢谢,太谢谢了,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往后咱们就是亲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有一口肉,就绝不让你吃糠。” “对,对,对。” “这样才对,都是一家人,闹得那么僵干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个个都在为两人的和好开心,可方珍珍却憋屈得想哭。 为啥呢?明明她的名声已经好了,明明易思月也对她笑脸相迎,明明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她还是快要气死了。 “珍珍,你在哪?” 听到这熟悉而又关心的声音,方珍珍眼睛一红,直接绷不住了,眼泪就跟大雨似的,哗啦啦倾盆而下。 17 第 17 章 入v通知 “咋了?珍珍,姐,你出啥事了?”这话一出,方珍珍哭得更伤心了。 见状,方云二话不说,转头就开始审问易思月:“是不是你做了啥?不然我姐咋一直对你哭?” 说到这,他满肚子火,这个易思月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稍微不看住,她就欺负自家姐姐,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该狠狠揍一顿易天的,让他再也站不起来,这样,易思月也没空来找他姐麻烦了。 易思月望着这张熟悉的国字脸,浓眉,一脸憨厚的气质,眯起眼睛想了想,半晌才道:“方云啊,原来是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易思月瞬间将方珍珍给甩到一边,反正好处都得了,其它的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怎么对眼前的方云,想当初,原身弟弟易天为了让顾家高看她一眼,在食品厂磨砺许久,才认识了个在里面上班的工人,后来,为了得到食品厂招聘的消息,他又不分日夜的免费帮那工人干活。 不管是白天人家儿子生病,还是半夜需要他来搬东西,只要那人开口,易天就去,从不推脱,如此这般的过了两个月,那人才告诉他招工的具体情况。 得了消息,易天也不敢放松,白天继续给人帮忙,晚上就想办法学习食品厂的相关情况,熬了足足一个月,人都瘦了二十斤,他才迎来招工的日子,索性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被录取了。 可谁知道,原先答应他录取会解决户口的食品厂却改了规定,说要他们自己想办法,易天万般无奈下 ,才找了原身,原身即便对家里有怨,可归根结底,易天是她的亲弟弟,她自然不能不管。 这才会在求顾爱国失败后,去找方珍珍,谁知最后在争执间出了意外,才有了她的到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方云。  “没错,是我,说说,你对我姐干了啥?”方云阴沉着脸,心中对易思月厌恶到极点,这个贱人,当初为了钱,嫁进顾家,如今还整天跟她姐过不去,他还因为顾家,不能对她咋样,想到这,他心头一股戾气涌起。 易思月呵呵一笑:“没干啥啊,你姐给我弟找了份工作,我太高兴,好好感谢了她一番,她一兴奋,就喜极而泣了。” “工作?什么工作?”方云面色一变:“不可能。”他姐怎么会帮易天那个白痴废物找工作,绝不可能。 “我骗你干什么?还是钢铁厂的正式工呢。”易思月说着朝外面一指:“他们都知道呢。”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着呢,方同志亲口说的。” “没错,钢铁厂的正式工。” “谢家答应了,那肯定是没问题了,估计过两天,易同志的弟弟就能入职了。” 一个人说,方云不相信,可这么多人说,他陡然转头,望向他姐,方珍珍腮肉抖动了两下,这个,这个易思月,就该一辈子被人踩,一辈子被人嫌,一辈子穷困潦倒,她就不该过现在的日子,不该,不配! “姐,你说,是不是真的?”见方珍珍半天没回答,方云忍不住催促起来,钢铁厂的正式工啊,谁不眼馋。 为啥要给易天这个在他手里过不了一招的废物?他姐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方珍珍脸色铁青,但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嗯,没错。” 方云傻了:“姐,你是不是” “行了,有话回去说。”方珍珍抹了把脸,看了看周围,低声道。 看来因为这事,两人间的矛盾少不了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想起已经消失的原身,还有至今出门都小心翼翼的易天,易思月心中沉沉。 “方云,你来找你姐,是不是今天要回红旗公社?正好,我也不用特意回去一趟了,你直接告诉我弟,让他来城里。”方云闻言,脸色一阵扭曲。 易思月像没看到似的,继续道:“毕竟找到了工作,虽然人家还没通知,但提前来,也没坏处,就跟你之前被食品厂录取,也在顾家住了两天一样,是不是?” 方云本就是个暴脾气,不然也不会对易天动手,听到这,他立马就面目狰狞,看了看易思月,又望了望方珍珍,忍了又忍,想着这是自己的亲姐姐,才没口出狂言:“姐,我先回去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家里说吧。” 说完狠狠瞪了易思月一眼,望着毫不留情离开的弟弟,方珍珍更是难过又憋屈,为啥?方云难道看不出来,这件事她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他为什么不理解自己?连他都这样,那家里呢,要是爹娘知道她干了啥,是不是会跟弟弟一样,嫌弃她? 意识到这点,方珍珍满目茫然,她是怎么走到这种被人厌恶下场的?是易思月,是她,都是她,她深深剜了对面的人一眼,想到还躺在床上的顾南,以及一直对她千依百顺的顾北,才稍微平了气,等着,只要顾南死了,易思月现在拥有的一切将灰飞烟灭,所以,一切都在顾南,顾南! 易思月也看到她那一眼,知道她是彻底恨上自己了,不过,没被她厌恶的原身下场照样凄惨,所以,她完全不在意的。 就目前看,方家也不是铁板一块,瞧方云那样,听说钢铁厂的工作给了别人,怨恨都浮上了脸,甚至连多跟方珍珍说一句话都不肯,他一个有工作的都这样,那方家其它人呢?怕是得闹翻天。 易思月猜得没错,红旗公社的方家如今却是闹得沸反盈天。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号入v,当天三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18 第 18 章 挑拨(大修) “老六, 你没弄错,你姐真把那啥工作” “钢铁厂,娘,是钢铁厂。”方家老二见他娘连啥情况都没搞清楚, 急得抓耳挠腮, 忙不迭的在一旁提醒。 “钢铁厂, 对,钢铁厂的正式工给了易天?”于翠翠脸色阴沉,嘴唇抖动。 方云闷声道:“嗯, 她亲口说的。”这话一出, 整个方家都炸开了锅。 “娘,小妹是不是傻了, 这可是工作, 正式工。” “还是钢铁厂的, 一个月少说也得有个四五十块, 比小弟的工资还要高。” “娘, 这么好的工作,小妹咋给外人, 不给自家人呢?就算大哥老六都有工作, 可她二哥三哥四哥都还没着落呢。” “娘, 我饿” “饿啥饿,饿死你算了,活该你命贱,自家小姑子都不疼你,谁疼你?” 这指桑骂槐的,傻子都知道是说谁,于翠翠脸登时掉到地上:“闹啥, 闹啥,平时你们还少得珍珍好处了,不过就是个工作没送到咱家,至于这个不满,那个不快的?” 其实于翠翠心中也不得意,但仍旧坚持站在珍珍这边,没办法,谁叫这孩子是她生的,还是从小宠到大,出嫁后给她涨了面子,让她成为红旗公社第一人的女儿。 “娘,这可不光是工作,还关乎到咱家在公社的面子” “能进钢铁厂,多大的光荣,到时咱家可就有三人在城里了,谁不高看咱一眼。” “可不,娘,要不,你还是去城里问问妹妹,啥情况啊?能不能把工作拿回来?” 都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自家人,谁不知道她们的婆婆最好面子,最爱出风头,所以一群人说话专往她心窝上戳。 于翠翠确实被戳到了,要搁以往,她肯定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女儿那冲,可她上次在顾家丢了大脸,这回再去,谁知道亲家会不会给她白眼。 就算亲家不会,那市委大院的其它人呢,他们可都看到自己曾经干了啥的,随便来个人嘲讽一番,她连还嘴的资格都没有,想到这,于翠翠火热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算了,不去,不去,等过个半年,众人忘了这件事,再去也不迟,反正她家也不缺吃,不缺喝。 不过,眼下状况如果不解决,她这半年怕是过不了安生日子,于翠翠眼珠子转了转,心中生了新想法。 “行了,珍珍是咋样的人?这么多年,你们还不清楚,她是手上有根狗尾巴草,也得分你们一半的人,如今会把工作给那易天,怕是出了啥事啊。” 出啥事,能出啥事?难道别人还能逼她不成?方家众人挤眉弄眼道,但即使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对亲娘婆婆的话十分赞同,现在家里还得靠着她,靠着方珍珍,自然不能惹怒两人。 于翠翠见状,心头满意,继续道:“工作给了易天,那这事肯定跟易家有关系,我们去,不,你们去找易天问问。” 哪能让外人知道珍珍把工作给了易天,到时别人要么觉得珍珍在讨好易家,要么觉得易家更厉害,那她岂不是比不过陈玉?方家更比不过易家?这咋行,陈玉那丧门星哪能同自己比,更别提易家那一群老弱病残了,连给她家提鞋都不配。 “你们去找易天问问,记得,好好问问。” 问易天?他能知道啥?自打半年前被老六教训过一顿后,他再也没出过门了,众人还在疑惑,方云却是眼睛一亮,“是,问他,就问他,大哥,我们晚上去。” 半年前他能一顿打将易天到手的工作搞废,半年后,照样可以,反正易家人少,住得偏僻,在大队也没啥走得近的亲戚,打了也是白打,想到这点,方云简直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这回他指定要将易天给打得不能动弹,省得他和他姐老不清楚自己身份,动不动就想和他家攀比,给他姐找麻烦。 方云四个哥哥先还不懂,等他一解释,众人立马就接受了,甚至跟方云一样,恨不得现在就过去。 不过,再着急,他们还是忍下了,方家众人再霸道,也明白这回干的事不算光明正大,不能被人知道。 所以大家硬生生等到天黑,才手挽手从最热闹的村中心摸到了荒无人烟的村尾。 一到易家门口,方云当仁不让的去去敲门了,没两声,门开了,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方云神色变了变,但口中却温和的很:“易天啊,你在家?” 易天看到他也没给好脸色:“嗯,有事?” 方云磨了磨牙:“进去说。”说着朝外招手,他四个哥哥也不管易天愿不愿意,直接跟在方云身后挤了进去。 五个男人站在易家院子里,人高马大的,就像五堵山一样,跟他们相比,站在对面的易天就瘦弱可怜多了,一时间门,方家众人得忍不住骄傲起来,在农村,儿子多,不说别的,站出去都让人羡慕。 像易家这样,只有易天一个儿子,如果不是易思月嫁到顾家,那真是谁都能来踩一脚。 易天倒没想那么多,他看着对面五人,眉头紧皱:“什么事?说吧?” 方云和他是相看两厌,也没想拐弯抹角:“你姐给你找了份工作,你知道不?” 易天闻言勾了勾嘴角:“嗯,不过,这跟你有关系吗?”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快?方云心中不解,要知道,从他回来到现在,也不过一个白天而已,没听说易思月回来了啊,算了,知道就知道,只要不影响他接下来干的事就行。 “那你该知道,这份工作是我姐得来的,她被你姐哄骗了,才会落到你手里,如今我们过来,就是希望你放弃它。” 主要是在顾家的易思月那边,他们五个大男人不好去,他娘又不愿意去,最后只能来易家了,毕竟工作是给易天的,这也算从源头解决问题了。 易天听到这,上上下下将方云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四个哥哥,笑了:“不行,我姐为了我的工作,愁得都睡不着,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我放弃,那就是对不起她。” 这是真话,也是易天的心里话,自打知道他姐为了他工作的事,去找方珍珍帮忙,反而导致自己受伤昏迷后,他就知道姐姐再怎么怨恨他们,却还是把他们当家人的。 所以有了这回的工作机会后,他对自己说,先去上班,安安姐姐的心,等以后再换掉这份不属于他的工作。 但他没想到,方家居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易天满脸嘲讽的望向方云。 方云也看到了他眼中的轻蔑,拳头顿时握了起来,低声威胁道:“易天,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话落下,方云的四个哥哥全都围了上来,易天清咳两声,满脸不屑:“怎么,又准备打断我的腿?” 被说中心思,方云脸色都不变:“你既然知道,就明白我不会说假话。” “呵呵,知道,我都亲身经历过,怎么会不清楚呢。”直到现在,易天还能想起那天晚上躺在路边的无助,而他的腿,现在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医生说是当初受伤拖了太久,才会如此。 “那你打算怎么搞?自己退出,还是我们帮你。”说着方云揉了揉拳头,冷冷道。 “不,是我帮你。”帮你感受感受我曾经的痛苦,易天抿了抿唇,望向屋后:“出来吧,袁同志。” “什么?有人?谁?”方云大惊,身子一歪,就看到后面出来了个人,年纪不大,他松了口气,还好,就是一个。 可这口气还没落到肚子中,又陆陆续续出来了,二,三,四,五,六,,加上开头的那个,足足六个人,什么情况?易家这破屋子,怎么装下六个人的? 方云傻眼,易天却拍了拍袁保山的肩膀:“袁同志,麻烦你了。” 袁保山却一把挥开他的手,兴奋不已:“一边去,别打扰我。” 早说是打架,他也就不跟易思月磨那半天,浪费时间门了,自打进城,他还没痛痛快快打过架呢,每次打完,不是赔钱,就是道歉,搞得他如今出手都畏畏缩缩的。 这回来之前易思月说了,只要不打死,不打重伤,随便他。 “你们,你们谁?”方云面目阴沉,望向对面的一群陌生人。 袁保山挑挑眉:“你管谁,反正我们今儿是来看易天的,谁知居然在他家发现了一,二,三,四,五,五个贼,所以我们只能打贼,对不起了。” 话音一落,袁保山率先冲了上去,见他上了,他身后的人以及易天都跟着下手了。 一时间门,远离喧嚣,偏僻的易家院子内,只剩下拳拳到肉的扑通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哀嚎声,不过可惜,易家离村里太远,没人来看热闹。 第二天一大早,胡阳大队的书记方明起了个大早,望着蒙蒙亮的天色,朝田间门去了,现在正是水稻育苗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出错。 看完秧苗,见没啥大问题,方明才晃晃悠悠的从田地回来,谁知走着走着,迎面就看到一群人互相搀扶着朝他过来,再走近一看,他胡子差点给吓掉了。 “方大,你们这,这是咋了?” 方大尴尬一笑,本来以为这个点回来,会没人的,谁知还是被逮个正着:“没,没啥,嘶,我们就是听说栅栏山上有野鸡,想去抓点回来,谁知碰上了野猪,闹了一晚上,就成了这样。” 这伤口,不像被野猪搞的,更像是被人打的,不过人家摆明不想说,他也懒得问,方家在方珍珍嫁到安林市的市长家后,已经成了胡阳大队的一霸,他可不想惹:“哦哦,是这样啊,那赶紧回去,上点紫药水,休息休息。” “是,是,马上就回去。”方大压着自己的伤口,小心翼翼道。 望着五人离开的背影,方明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大队有谁敢跟他们兄几个干架,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够出格了,没想到他才回家,饭还没吃到嘴里,就听说易天要进钢铁厂当工人了。 这一下,他是顾不得自己早饭,鞋子都没穿好,就跑到易家去了。 还没到易家门口,他就被如潮水般的人流给堵住了,不过,还没等他挤进去,就已经看到背着包裹的易天出来,身边还有好些不认识的年轻人。 他愣了愣,易天却已经大步朝他走过来:“书记,我这就走了,以后,我爹娘还麻烦你多看顾看顾。” 这有啥好犹豫的,当然是答应了,毕竟易天眼瞅着就要出息了,方明连连点头,望着易天离开的背影,他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 不止他,整个大队谁不羡慕。 “易天娘,你家易天这回可出息了,以后他你就不用操心了。” “谁说不是,小时候看着他瘦瘦弱弱,还担心这孩子长大干不了农活,谁知人家转头就进了城,啧啧,多好的命啊!” “这女儿养得好,可不比儿子差,是不是,易天娘。” “那易思月有没有路子也给咱们找找工作?” “肯定有,她那么厉害,咋会没有。” 霎那间门,想要得到好处的众人开始对陈玉花式吹捧,各种讨好,弄得她手脚都不知往哪放,毕竟这是她嫁到胡阳大队第二次遇到这般热情,第一次还是自家女儿出嫁时。 但现在的她确实很高兴,望着周围一张张殷切的面孔,陈玉暗暗想道,不过,高兴归高兴,可不能昏了头,啥都答应。 “没有,没有。” “小月就是运气好,才让易天出去工作。” “你们想多了,真的没有,如果有机会,会说的,肯定会说的。” 这边,易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陈玉得到了众人的追捧,那边,让出自己三个月分成,才说动袁保山出门帮易天的易思月捂着胸口直抽气,太狠了,太狠了,袁保山这家伙。 以后不能再找他帮忙了,不然她历经千辛万苦才挣下的分成,迟早得被他榨干。 谁知她刚这么想,真正想让她一无所有的人出现了。 “大嫂,你在家?”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才想起方珍珍,她人就来了。 易思月点点头,没说啥,她也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门,她们两人现在,非必要,基本不开口,特别是在今天早上谢家打电话来说工作岗位已经定下时,方珍珍更是直接请假,连班都没出去上了。 易思月懒得管她,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她和方云害了原身,又害了易天,赔他们俩一份工作,不算过分。 不过,方珍珍不这么想,她一进到自己房间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摔了一个搪瓷缸。 “珍珍,你咋了?”搪瓷缸一落地,顾北就出现在门口,方珍珍心头一跳:“没,没啥,不小心给碰到了。” “是吗?”他看着怎么像故意的?这个想法,在顾北脑海中一晃而过,很快就被他这个点出现在家中的原因给压了下去。 “珍珍,你没事吧?我听马同志说,你今天请假了?是不是因为谢家的事?”顾北捡起搪瓷缸,急急忙忙走到方珍珍身旁,关心道。 方珍珍本来满腔怒火,被他一关心,委屈压过了怒火:“我,我,对不起,顾北,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这么想不应该,可我就是觉得后悔,觉得难过,我是不是很坏,明明都答应把工作给大嫂弟弟的。” 顾北拉着她坐在床上,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有,不是你的错,是大嫂,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甚至还把属于你的东西给抢走,她就喜欢同你攀比。” 顾北回来后得知易思月强抢本该属于珍珍的东西后,又气又怒,想要为她出头,被他妈给拦了,因为这是大院一半以上的人都见证的事,不能更改,不然珍珍和易思月妯娌相得的美名转瞬就会成臭名。 他想安慰珍珍,却不知道从哪下手,毕竟是她救的人,是她辛苦干下的事,最后好处却给易思月得了,凭什么啊? 易思月哪根葱,哪头蒜,凭什么抢走属于珍珍的东西,要不是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他真想给易思月一巴掌,让她好好认清自己身份,别什么都想着夺珍珍的。 “是吗?顾北?”方珍珍听到这,心头松了口气,知道他没别的想法:“可是,唉,以后我见到大嫂是不是要退避三舍,是不是这样,她才会放过我?可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门相处呢。” 顾北闻言神色深了深,摇头:“要不了那么久,你也知道我大哥那情况,等他,反正家里不会留易思月的。” 说得含含糊糊,但方珍珍一下子久听懂了,果然,顾南才是易思月能留在顾家的关键。 “那,那为什么非要她留下?其实没有她,杨阿姨也能照顾好大哥不是吗?”方珍珍怯怯道。 她这话是在说自己大哥不配结婚吗?顾北刚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她满脸的惊慌失措,又只能咽下心头不快,细细安慰她。 “当初我哥结婚,是组织要求的,上面打听到国外类似情况的人,有活了十几二十年才醒过来的,又因为怕保姆不尽心,所以才打算给他娶妻的。” 所以除非顾南死了,不然易思月是绝不可能离开顾家的吗?方珍珍咬了咬牙,真是倒霉,怎么会遇上这破事? 等等,如果易思月要自己离开呢?如果逼得她自己走,那不是谁也不能阻止了?方珍珍眼睛一亮,“这样啊,那是该让她留下,只要有一线的机会让大哥醒过来,我们都不能放弃。” 顾北心中感动,对眼前人更加喜欢了,“只是得委屈你了。” 方珍珍摇头:“为了你,我愿意。” 两人经过这一番剖白,感情更加深厚。 易思月自然不知道方珍珍盼着顾南速死,把她赶出顾家的事,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立足顾家的根本是谁,所以即便每天要画稿,要指点吕素芳改衣服,要忙着给易天找来安林后住的地方,她也不会忘记照顾顾南。 特别是在他每个月十五号复诊的日子,易思月更不会错过了,即便今天制衣厂在催稿。 “不错,不错,最近这两月,顾南通知的生命体征好像比之前强了不少。”穿着军装的两个军医,将顾南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后,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真的吗?小唐,是真的吗?”李淑芬握着说话人的手,激动不已,瞧她这样子,也不像假装的啊,怎么之前对顾南那么忽视?易思月暗忖道。 唐烈点头:“是啊,再等三个月,如果顾南同志的情况还能更好些,到时候可以将他带到医院做全面检查。” “好,好,太好了,我们会好好照顾的。”李淑芬喜极而泣,连自己对易思月的厌恶都不顾,拉着她就往唐烈身前推。 “她是顾南的妻子,最近这段时间门,都是她在照顾顾南,有什么顾忌,你都对她说说。” 这段时间门,易思月的所作所为,李淑芬都看在眼里,她原先以为这人是装模作样或者想借此要挟顾家,没想到她还真将顾南照顾好了?难道她改了性子?算了,管她改没改,只要她肯对顾南好就行,想到这,李淑芬往日对易思月的厌恶也淡了些。 唐烈上上下下打量易思月一番,以前只听说顾南的这个妻子,乡下出身,为人也不怎么的?他还奇怪,顾家怎么给顾南选了这样一个妻子,如今看来,不也还好么,长相清丽,气质温和,眼神炯炯,如今甚至连顾南都照顾好了,是个挺好的人啊。 所以他也没任何保留的将顾南的情况全说了眼前人,连他常用的药也都交给了易思月,怎么使用也一一告诉了她。 方珍珍在一旁看着,心头沉甸甸的,如今顾南情况转好,想从他这着手是不可能,只能另想办法了,她叹了口气,四处转了一圈,谁知就发现顾晴直勾勾的盯着易思月不放,这是? 不对,是盯着她身上的衣服,说起这个,她就气闷,这易思月受了一次伤,不仅脑袋开窍了,连眼光也提高了,随随便便改出来的衣服,都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现在,市委大院不少人都开始学着她穿着打扮了,所以,顾晴也是被诱惑了吗? 方珍珍想了想,走到顾晴身边,拉了拉顾晴的手,“我们出去。” 谁知顾晴一下子推开了她:“不要。” 方珍珍登时面露苦涩,自打上次她害顾晴丢了人之后,顾晴看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我知道大嫂身上的衣服是谁做的。” 顾晴看了她一眼,“我也知道。”大半个月过去,谁不知道易思月身上的衣服是那个给资本家做过绣娘的吕素芳做的,可人家现在进了制衣厂,压根不接私活,听说之前隔壁袁书记的大女儿去找她,都被拒绝了,所以她再羡慕易思月的衣服也只能白搭。 “我听说她如今还在给大嫂改衣服。”方珍珍低声道。 顾晴脸庞一亮,想了想,才不情不愿的腾腾出门,一出去,她就追问道:“确定吗?” 方珍珍为难道:“嗯,我前儿还看到她女儿给大嫂送衣服来。” “那就让她帮我去叫那人来改。”顾晴想也不想道。 “可是,大嫂会答应吗?”话是这么说,但方珍珍巴不得易思月不答应才好,最好两人打成一团,那样她婆婆估计得更厌恶易思月。 “为什么不答应?我又不是不给钱?”顾晴叉腰,气势汹汹道。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方珍珍看着这样的顾晴,发现自己可能不太了解她:“你之前不是给了她娘难堪吗?” 顾晴眼睛一闪,讪讪道:“那是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跟她道歉就是了。” 方珍珍点头:“这样或许可以去问问。”至于易思月会不会答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作她,她才不会答应,道歉又不能捡回顾晴暴露的易思月在顾家的处境。 所以她肯定会同顾晴闹起来,思索一番后,方珍珍确定没什么纰漏,才催促顾晴过去,顾晴大概也是十分喜欢易思月身上的衣服,待两个医生前脚走,她后脚就堵住了易思月。 “听说你身上的衣服是吕同志改的,你能让她帮我改上两件吗?” 易思月摇头:“不行,她已经进制衣厂了,没空。” “那她为什么会给你做?”顾晴反问道。 “这就不关你事了吧?”易思月甩了甩袖子,淡定道。 顾晴嘴巴一撅:“你是我大嫂,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她能帮你做,为啥不能帮我,我们可是一家人。” 哟,现在想起她是一家人了,之前可劲埋汰她,给她难堪算什么呢?她还真是有用一家人,无用加一人,易思满脸嘲讽道:“我说了,她不做。” “易思月,就改个衣服,有那么难吗?”顾晴不满:“我找你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一直被拒绝,顾晴也火了,改两件衣服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至于这么为难她?难怪妈一直不喜欢她,真是没眼色,连讨好人的投其所好都不会,蠢! “嗯,很难,不给。”易思月望着她铁青的脸道。 “顾晴,大嫂不想就算了,我们再想想办法。”方珍珍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易思月恍然大悟,她说顾晴这段时间门不在家,怎么会知道吕素芳还在替自己改衣服,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啊。 “不,我就要!”顾晴满脸骄纵:“一定要,非要不可。” 易思月看了看方珍珍,又望了望顾晴,呵呵,这是又在给她找麻烦啊,她心中厌烦:“要,要,要,月亮挂天上,你要不要也把它给弄下来啊。” 方珍珍心中一喜,就这样,就这样争锋相对,只要易思月不答应,顾晴绝对会跟她闹,到时两人水火不容,公公与婆婆不肖说,肯定站自家女儿,这样的事经常发生,一年半载的,易思月不想走,也得走了。 想到这,方珍珍松口气,虽然有些对不起顾南,相信他能理解的,毕竟易思月天天闹,也不好,待人走后,她会让杨阿姨好好照顾顾南,让他安稳走完人生最后阶段。 “你说啥?再说一遍?”顾晴瞪向易思月,双眼中的火苗甚至都在蹭蹭往上蹿。 “我说” “这是咋了?怎么都站这?”易思月话还没说完,李淑芬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顾晴一喜,立刻就像找到靠山似的,凑上去告状:“妈,妈,大嫂她又欺负我。” 易思月心尖一紧,恨不得一榔头敲在顾晴的脑袋上才好。 19 第 19 章 态度 说来不管是自己还是原身, 都没对不起过顾晴吧?她怎么尽逮着自己找茬,想到这, 易思月一阵气促, 是不是看她长得好,就以为她性子跟脸一样好啊。 “顾晴,饭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顾晴昂昂头:“那怎么不算欺负呢?二嫂,你说是不是?” 方珍珍见婆婆进来, 喜得心中直冒泡,说实话, 整个顾家, 最讨厌易思月的, 她婆婆认第二,没认敢认第一。 从易思月到顾家的第二天起, 她对易思月是横看不喜欢,竖看不喜欢,易思月吃饭, 她要挑刺,易思月穿衣, 她见到就是嫌弃, 易思月每次出门, 她都要将人训上个把小时,才放她出去,因为怕她丢人。 如今,易思月撞到顾晴身上,从来都讨厌她的婆婆怕是得下狠手了, 说不定这回真能将人给扫地出门。 她缓了缓,才压住内心的兴奋,慢吞吞道:“这回大嫂确实做得不太对,明明跟吕同志认识,明明吕同志经常给大嫂改衣服,明明让她改给顾晴改两件是顺手的事,可,可大嫂就是不答应。”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怪我跟吕同志不熟,不然我自己也能去找她,这样,就不用麻烦大嫂了。” 这才是她的亲人嘛,顾晴望向方珍珍,打算将之前因为她娘,害得自己面子丢得整个大院都是的事翻过,同这个二嫂比起来,还是大嫂更可恶。 “是啊,娘,大嫂又不总是出门,干啥要穿那么美。”说到这,她神情一震:“还不如让大嫂把那改衣服的机会让我,我穿得漂漂亮亮的,才好去参加市文工团的选拔啊。” 说到这,她撅了撅嘴:“我在舅舅家住了快两个月,舅妈都没松口把我弄进去,她还说什么,就算自己是文工团的副团长,选人也是有要求的,呵呵,要真有要求。” “那韦西西咋进去的,她长得比我矮不说,人也丑多了,舅妈就是不想帮我,她不想算了,我还不想找她呢。” 易思月这才明白,敢情顾晴之前一直不在家,是磨自己的工作去了。不过原身之前还真是没地位,这事她连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妈,妈,如今我只能靠自己来了,如果,如果衣服好些,我肯定会有更多机会的。”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淑芬。 李淑芬揉了揉她的头:“知道了” 如果不是现场人太多,站在一旁的方珍珍恨不得鼓掌欢迎,这下看易思月咋办?她如果硬顶着不答应,挺好,如果她同意,那就更好,她憋屈了这些日子,如今也该轮到易思月了。想到这,她望向一旁的女人。 易思月注意到她的目光,拉了拉头发,极度烦躁,凭她对吕素芳的交情,让她改两套衣服,确实没问题,可她为什么要帮顾晴?凭顾晴脸大,还是凭她对原身的嫌弃,做了这么多,还想占她便宜,做梦! 不过看如今这情况,李淑芬搞不好会亲自上门,隔壁袁书记,吕素芳可以拒绝,可李淑芬就不行了,谁让她是妇联的主任呢,这要真得罪狠了,以后吕素芳出点啥事,都不好找她。 可就这么同意了顾晴,易思月又不甘心,总觉得自己赔大发了。赔,赚,等等。 易思月眼睛一亮,脑海中瞬间蹦出了一个新想法,望着对面得意洋洋的顾晴,她面无表情,顾晴,就那么喜欢改衣服,就那么喜欢为难她,行啊,成全你。 想到这,她眼神幽幽的看向对面的母女俩:“想改衣服,行啊。” 方珍珍愣住,易思月这是服软了?她意外的同时,又松了口气,这人也不是个硬茬子嘛,好对付。 相比她的意外,顾晴则先是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大喜:“你,你同意了?”方才不是还死硬着不肯答应的,咋转眼就松口?难道是怕了她妈?想到这,她心中一阵得意,任你再牛,只要你是顾家的儿媳,你就不得不看婆婆的脸色,哼。 易思月点头:“可以帮你改,但是有个要求。” 顾晴面色一变,笑容收敛了些:“什么要求?” 易思月挠挠头,故作憨厚,满脸认真道:“吕同志现在已经是制衣厂的人,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要改衣服也只能晚上加班,每天都特别辛苦,所以。” “所以什么?”顾晴心中跳了跳,但很快对漂亮的追求,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易思月微微一笑:“没啥,就是改衣服的价格要贵些,以前一毛,两毛一套,如今得一块两块了。” “什么,你抢钱啊!”顾晴跳了起来,她是市长家的女儿没错,可她如今没工作,一个月也不过五块十块的零花钱,花两块钱改衣服,她疯了吗? 要知道,在百货大楼买两尺布,做一套新衣服,也不过块而已,易思月这简直是闭着眼睛涨价。 “这个可比抢赚多了。”易思月笑容满面:“做不起就别做呗,反正你也不差这两套衣服,是不是?” 顾晴懵了懵,这话咋这么耳熟,她脸白了白,这,这好像是之前她骂易思月的。 当初她二嫂第一次上门时,爸妈都喜欢,给了钱让她带二嫂去逛街,她那时候也挺喜欢这个嫂子,便直接给她买了件新衣服,易思月知道后,便说不给她买,但要给她做一件,两人都是顾家媳妇,不能区别对待,她那时候是怎么回的。 “做不起别做呗,反正你也不出门,不缺那一两件衣服。” 没想到如今会被易思月原样还给她,顾晴又羞又怒,又怕又气,涨红了张脸,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珍珍见状皱眉,觉得顾晴也忒无用,不过两句话,就熄火了:“大嫂,没听说吕同志改衣服的价格这么高啊?你确定?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或者是被骗了?” 话里话外都在内涵易思月蠢,甚至还隐隐说她帮着外人欺骗顾家,易思月听到这,岿然不动,“那你们自己去找她吧,我是管不了这事的。” 说着易思月转身就要走,顾晴登时傻眼:“等等,等等,我没说不做。”想起易思月最近不重样的衣服,想着大院众人对她的羡慕,想着自己穿上衣服的风光,顾晴咬咬牙,决定答应。 可谁知前面的人像没听到似的,脚步不停:“做,我做,多少钱我都做。” 易思月这才转身:“这就对嘛,一块而已,对你来说,又不多,实在不行。”说着她目光落在方珍珍身上,方珍珍被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是还有你二哥二嫂吗?他们可都是有工作的人,一个月光工资就有七八十块,还出不起改衣服的钱?” 既然方珍珍爱管闲事,那就给她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好好管管顾晴,看她能在顾晴手下走几个回合。 方珍珍也确实傻了,她没料到最后弄来弄去,顾晴的衣服,最后成了她的任务,这算啥?她是白努力了吗?特别是往旁一瞥,看见顾晴望着她期待又兴奋的神色,她的心顿时像掉入了冰窖,感觉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妈,我” “行了,这事就这么着吧,妇联还有事,我得回去看看。”方珍珍张大嘴巴,不知所措,顾晴年纪小,爱美,爱攀比,看不出易思月在信口胡诌也就算了,怎么连婆婆也瞎了? 难道她没看出来,易思月在糊弄她们?或者说,她看出来了,缺并不在乎,方珍珍心头一颤,嘴唇发白,婆婆,她,她该不会是对易思月改了印象吧? “怎么?”李淑芬回头,方珍珍想起心中的那个可能,实在没有心情问别的,只摇摇头:“没,没事。” “哦。”她点点头,准备离开,谁知走了一半,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望着易思月:“你弟弟是不是马上要进厂了,他刚来,估计也分不到宿舍,要没地方住,可以先住这边。”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如果说刚才李淑芬及时制止这件事,易思月可以安慰自己说她是不想找麻烦。 可如今,这话一出,简直石破天惊,她甚至还朝外看了看,是不是天上下红雨了,没有,外面阳光明媚,清风拂面,正常天气,真是见了鬼了,这李同志怎么突然对她改了态度? 居然还主动留下易天,这可真是,这可真是,不可思议,易思月想了半天,最后只能憋出这几个字来。 不要怪她用词匮乏,实在是被李淑芬给震住了,要知道,原身在嫁进来前,就被李淑芬告诫,无事不要回乡下,也不要把她家人带到顾家来,李同志虽代儿子娶了她,但并不喜欢她的家人,也不接受。 以前的厌恶言犹在耳,如今她却亲自打了嘴巴,让她将易天留下来,是因为自己在顾南身上的付出吗?想来想起,想不出其它原因的易思月只得承认是它了,霎那间心情复杂。 她心情复杂,但方珍珍就彻底瘫在地上了,她猜对了,婆婆对易思月的态度变了,那,她该怎么办? 与两人的震惊复杂不同,顾晴听到她妈的话,知道她是同意了,一刻也不肯等,立刻就拽住了易思月:“你等等,先别走,我的衣服得改。” 依旧骄纵,依旧高傲,不过这回易思月没拒绝,她答应的事,向来不会反悔:“行,我在这等你。” 大概是怕易思月离开,顾晴二话不说就蹿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到十分钟,就给她整出了一堆衣服,兴冲冲递给易思月:“改,都改。” 易思月看着这一堆揉成一团的酸菜,沉默了:“知道了。” “行,快点啊,我等着,马上就要用的。”说着又不情不愿的把一张大团结递给易思月。 她接过,顾晴便蹑手蹑脚的跑去找方珍珍了,一看这场景,易思月立马退场,让地,接下来,就是少儿不宜场面的讨债场面了,她可没兴趣。 望着手上的衣服,易思月想了想,转头去了吕家院子,一样的院子,一样的热闹,一样的水井,不一样的是众人对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欢迎。 “是易同志啊,又来找薛丽娘啊,你来得可算巧,她现在应该正好在家。” “什么,易同志来了,快,大家来看看,易同志来了。”话音一落,院子中本来忙忙碌碌的众人马上放下手中活计,凑了上来。 “易同志,我家孩子毛衣打得可好了,要不要她打两件给你看看?” “毛衣谁不会打,傻子看两眼都会了,易同志,来我家看看吧,我家老大的红烧肉做得可好了,你要不要尝尝?” 一时间,易思月身边成了推销的海洋,她愣了愣,他们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还有为什么要她见识这些? “让开,快让开,你们让开。”她正好奇呢,那边布鞋快要被挤掉的薛丽待看到完好无损的易思月后,松了口气。 “易同志,快,跟我走。”薛丽看到她抓住人就走,易思月虽然满肚子疑问,但还是跟着她走了,毕竟被这么多人围着,她也很懵好不好。 两人连连推搡,弄到最后,明明只需一分钟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五六分钟才进去。 一进去,易思月就忍不住了:“这是咋了?怎么所有人都好像认识我?” 薛丽苦笑,本来正忙着的吕素芳见她进来,赶忙过来,谁知就听到了这一句,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对,对不起,易同志,这件事怪我们。” 易思月放下衣服的手顿了顿:“怎么说?”她委实不太理解。 吕素芳搓了搓手,让薛丽去倒水,又给易思月端来个椅子,坐下后,才道:“那天,我得了工作,家里很是高兴,特意割了两刀肉回来庆祝,谁知被人看见,问了问,这件事就被众人知道,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吕素芳说到这,脸红了割透,又是愧疚,又是担忧。 她这说的,易思月更是一头雾水了,她摊开双手,不解头:“所以呢,为什么会成这样?” 吕素芳愣了愣,见她满面疑惑,知道她真是不懂,她心中顿时生起羡慕之情,大概,在她看来一份工作并没有多么重要吧。 想到这,她才放下自己心中的难堪,娓娓道来:“是因为他们觉得你能给我找来工作,自然也能帮他们,所以。” what?易思月这下是真呆住了,他们脑袋装满了水吗?她帮吕素芳找到工作,只能说是因缘巧合。 因为她需要人改衣服,正巧吕素芳心灵手巧,做出来的东西都非常符合她心意,她又想赚点外快,这才成就她的工作。否则,她首先考虑的肯定是易天。 那些人她既不认识,又不需要他们帮忙,为啥会觉得自己会给找工作? 易思月把疑惑问了出来,吕素芳无奈苦笑:“因为工作太难得了。” 这话一出,屋子顿时安静下来,是啊,工作太难得了,这年头,想得工作,要么学历高,自身优秀,要么背景强大,更甚的父母都有工作,可以顶替,不然你就是羡慕得直流口水,也得不到一份工作。 像易天,为了食品厂的临时工都累死累活,而一向包容方珍珍的方天,听闻她将钢铁厂正式工交给易天,立马翻脸,都不带犹豫的,搞得她之前以为自己是看了个假。 如今看来,不是她看了个假,而是工作太难得了。 半晌,吕素芳才开口:“不说这些了,易同志,你今天过来,是有事找我?” 说着盯上了她放在一旁的衣服,经她提醒,易思月这才想起自己今儿是干嘛来了,将那堆衣服推给她:“我知道你最近已经不接改衣服的事了,这回算是我自作主张,因为,她钱给得很多。一块钱一套,怎么样?你愿意不?不愿意我就回绝了她。” 虽然有点难搞,不过如果她装装死,还是可以的,她之前接下这番改造,也是看薛家情况太差,不忍心,才没有通知的。 “啥?”吕素芳本来都打算接过衣服开干的,结果听到一块钱一套,直接懵了,一块钱能买啥? 能买二十盒火柴,能买一斤多水果糖,能买半斤红糖,还能买两斤猪肉,能买的东西很多很多,多到吕素芳快要数不过来了,她只觉得无数的钱在眼前晃荡。 “不,不行,易同志,这个太多了,我,我不行,我接受不了。”吕素芳连连摆手,急得甚至将拿到手上的衣服都往她身上推:“不,不做了,你把钱退给她吧。” 一块钱很多,但她一想到自己不到个把小时改的一套就得那么多钱,心底就觉得不安。 “这,真不要?”易思月也是头回见到穷到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人,却连送到手的钱都不要,她好像知道所谓的坚持是什么了。 吕素芳摇头:“不要,不过,这衣服我还是可以给你做,原来的价格。”说到这,她释然一笑,“我刚刚其实也心动了,不过还是觉得,如果拿着这钱,我可能不太痛快。” “行。”易思月爽快的点了头,将钱收了回来,“既然你不要这钱,那我们把除工钱外的都捐到孤儿院,行吗?” 她不要,易思月自然也不会昧下,不然,她看不起自己。 而孤儿院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地方。 “这个好,这个好。”说到这,她顿了顿:“不过,那个托你做衣服的人不会生气吗?” 易思月为神秘一笑,生气,就是要她生气才好,不折腾折腾顾晴,让她痛心又心痛,她才要生气呢。 “没事,不管她,我们现在就去,咋样?” 吕素芳连连点头:“行。” 而同一时间,市委大院内,方云望着眼前的易天,怒目而视:“滚,谁让你来这里的,还不滚!” 20 第 20 章 嫉恨 望着来人, 再看看顾家的层小洋楼,以及来来往往光鲜亮丽的干部们,方云气血直冲脑海, 这也是易天能来的地方?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配吗? 一个在乡下把他打得浑身是伤,却连个道歉都没有的地痞无赖,居然转头就跑城里来?他想做啥,难道还真想来上班? 想到这, 方云神色阴沉, 若不是怕这件事被大队知道, 会觉得他们方家在讨好易家, 让自家丢脸, 他们早就让易天及他爸妈身败名裂,滚出胡阳大队了。 可惜, 如今为了自家, 却只能当作无事发生,憋屈,忒憋屈,他吸气呼气,呼气吸气, 才按捺住自己的拳头,冷冷道:“知道这是哪吗?你也敢来。” 说着上上下下打量易天一番:“你不知道你姐就是嫁过来冲喜的吗?可她也是个废物,冲喜冲到如今, 人顾市长大儿子也没醒。” 说到这,他呵呵一笑:“听说不仅没醒,他情况好像更差了,到时你姐就得成寡妇了, 还得是一辈子的寡妇,不然人家可不答应。 “啧啧,也不知道她到时候能不能守得住,要是不行,怕是你的工作都会没了哦。” 易天顿时又气又怒,也顾不得还嘴,举起拳头就朝着方云去了:“让你嘴巴不干净,让你嘴巴不干净。” 方云自然不会打不还手,自然是立刻迎了上去,不过因为才受伤,手脚不太麻利,反倒让比他瘦弱不少的易天占了上风。 “住手,你们俩在干什么?”两人打得正酣,一个惊怒的声音直接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易天愣住,这一愣,就被方云打个正着,倒在了地上,方云见状,抹了把脸,讥讽道:“废物。” 易天脸一红:“你”,还没来得及说啥,院子里的人就已经走了出来。 李淑芬看到这两人青一块,紫一块,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布鞋,面色铁青,她深深吸了口气:“你们可真有能耐,居然跑到我家门口打架,怎么,是嫌弃我日子过得太清闲,特意来唱上这一出,好让人看大戏?” 顾家自家的人搬来四年,都没出过类似的状况,反倒是两个外人做到了,李淑芬气极而笑。 “说话啊,是不是?” 一通质问下来,易天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头抬都不敢抬,心中更是万分后悔。 应该忍住的,不管方云说啥都该忍住的,他姐在顾家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嫁的男人昏迷不醒,婆婆又一贯看不上她,如今她这一闹,顾家不是得瞧不起她,想到这,易天眼睛都红了:“对,对不起,是我的错。” 还算懂事,李淑芬心中的怒火缓了些许,看向方云,相比易天的尴尬以及不知所措,他就淡定多了,毕竟他知道相比对易思月的视而不见,李同志这位婆婆对他姐姐可是千依百顺。 什么高级点心,手表,麦乳精,他们在乡下见也没见过的东西,几乎都随他姐用,因为喜欢他姐,连带着对他们也和颜悦色。 不管他们啥时候来,来住多久,她都没表现过一次嫌弃,至于上次她娘的意外,说到底是顾家女儿自己惹出来的,应该怪不到他娘身上,再者,他姐这些日子打电话回来,也没提这些,应该是没了问题。 所以他轻蔑的看了眼易天,转头对着李淑芬笑呵呵的道:“我也不太清楚的,阿姨,一到门口,就被易天给堵住,来了一拳,估计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说完委委屈屈的看向李淑芬。 “是吗?”李淑芬想起方才在门里听到的东西,望着他,半晌,没说话。 方云看着她的眼神,心头一跳,垂下头,放弃了继续给易天下蛆的想法,总感觉她像知道些什么。 他是没说了,但之前说的却让易天眼珠子掉地上了,这黑白颠倒得,就是阎王爷来了也得甘拜下风,这,这,不行,不能让他胡说八道,害了他,连带害了姐姐。 “不是,我没有,阿姨,我” 谁知李淑芬伸出手做了个暂停的姿势,易天脸色一白,她,她这是生气了,已经彻底不想听了? 方云见状,心中得意,直接扶住李淑芬:“阿姨,别管他了,我们先进去吧。” 李淑芬没拒绝他的动作,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易天茫然无措,他,他是被拒绝进去了吗?咋办,他好像又给姐姐惹祸了? “你怎么还在那?不进来吗?受伤很重?”李淑芬往院子里走了两步,谁知走着走着,到快进门时,她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易天,疑惑道。 易天一愣,随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我,我进去?” “你不想吗?那” “好,好,好,我马上来。”易天生怕眼前人反悔,二话不说截断她,背起自己的包裹就往院子里走。 这下轮到方云呆滞了,什么情况?李同志不是一直都讨厌易思月,连带着她结婚大半年,整个易家都没有进城过一次,咋突然就改了态度?难道发生了啥? 或者,她真是李同志吗?方云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李淑芬见状,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怎么?有话说?” 方云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易天,心中愤恨,为啥要把他带进来,丢外面不是更好?这样不是更能证明他与顾家压根不是姻亲,就是交易而已。 根本比不了他们方家与顾家的关系,方云咬了咬腮帮子,腮肉上下抽动,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李阿姨,他,他要住下来吗?是因为工作的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会影响你们家吧?” 话在舌尖转了几遍,方云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可李淑芬却还是一下子看了出来,她对方云的印象登时差了起来:“嗯,住下,不都一样吗?你上次也是住在这的。” 李淑芬刺了他一下,她是什么人?方云是什么人?她做事,轮得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辈质疑。 方云脸色一变,心知她这是不满了,咬了咬牙,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易天,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住在顾家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不了,等他姐和顾北回来,再将他赶出去就是了,当妈的还能拗过儿子? 有了新对策,接下来,方云安静多了,没再故意找易天的茬,易天心中一松,这下不用再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脾气与他对上了,不过,姐姐的婆婆好像变了,不像之前结婚时初次见到的那么冷漠疏离,难道姐姐日子好过了起来? 在顾家的日子好过不好过,易思月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现在要没法过了。 安林孤儿院又叫安林福利院,建国前,这里就是儿童教养所,建国后,政府收拢势力,将孤儿院重新装修,然后挂牌改名为福利院。 从福利院建好,到如今也有二十来年,近两年还好,大人勒紧裤腰带,还能养活孩子,早两年闹饥荒时,福利院是天天都能在门口捡到孩子。 易思月一到这,说要捐款,就被负责人热情的迎了进去,介绍了这些情况。 不过,她觉着,就算现在人少,但也比后世的福利院也多多了,望着外面跑来跑去的一群小孩子,她陷入了纠结。 顾晴的十块,除掉吕素芳的报酬外,还剩八块,就这点,全买了水果糖,一人一个,也不够外面上百个孩子分的啊,难道让他们有的人吃,有的人看着? 不行,不行,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易思月想着自己才从制衣厂收到的两笔图样的买断钱,登时心疼不已,两百啊,两百,这可是她来这里两个月,第一次拿到的这么多钱,全送出去,心有点痛啊。 “这些孩子们,很可爱吧。”易思月回头,就看到一头白发的院长站在了自己身旁。 “是啊,乔院长,您是不是在这干了很久?”易思月好奇道。 乔院长点头,和蔼的笑了:“很久了,那时候还是民国,我家里穷得叮当响,连喝天的冷水,都饱不了肚子,我饿得头晕眼花,只能跑到这边来讨饭,当时,这福利院还是个教堂呢,里面的神父动不动就会发药发饭。” “那时我们都笑他傻,可没想到,我饿得快死时,就只想到了他,到这边后,我第一次尝到了饱的滋味,后来,几经辗转,我又来到了这个教堂,神父已经不在,里面住的都是老弱病残,那一刻我突然不想走了,于是便跟组织打报告,说要留下来照顾她们,这一留就是十年,曾经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老啰。” 说到这,她释然一笑,眼角眉梢都是高兴,很明显,老人家非常热爱自己现在的这份工作。 “您,很了不起。”能十年如一日的干一项工作,并把它作为终身奋斗的目标,在后世,也是让人敬仰的存在。 乔永红摇摇头:“老咯,老咯,马上就要干不动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有没有兴趣到我们这来干,我看你挺适合的。” 易思月一惊,适合?她哪里适合了?她不觉得自己对孩子很有爱心啊? 乔永红看她满脸的惊恐,登时哈哈大笑:“逗你的呢。” 易思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便指着窗户外的孩子介绍起来。 “那个男孩,叫平安,他今年五岁了,是我去年在梧桐街捡来的,当时,他浑身都是血条檩子,没一块好肉,问他家在哪,他也不说,没办法,只能送他去医院,后来才知道,这孩子父母都因为意外去世,叔叔婶婶占了他家的房子,还把他当奴隶使唤,动不动就打骂,我遇到他的那天,因为他一个衣服扣子没缝好,便被打得半死。” “我气得不行,但他有家人,只能让他回去,谁知他没过两天又自己找来了,送回去又找来,送回去又找来,我只能让他留下,如今住了快一年,还是不爱说话,唉,这杀千刀的畜生,这么对一个孩子,早晚遭报应。” “还有那个女孩,叫美丽,是我年前,在碧湖捡的,当时她正被装篮子里在湖里漂呢,找了半条街都没人承认是自家孩子,只能留在福利院,现在岁了,是不是很漂亮?叫美丽实至名归吧,等以后她长大了,出息了,她爸妈看到这么优秀的孩子被抛弃,是不是会后悔?哈哈。” “还有那个孩子,叫是我们这最大的,今年十六了,平时都是她帮着我照顾孩子们,温柔又细心,孩子们都喜欢她,我打算把她留下来,你说咋样?” “对了,还有那两个,叫安国,安民,两个是亲兄弟,可惜命不好,出生没多久,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爷奶都不愿意养,其它亲戚也嫌弃他们是拖油瓶,从来不管,他们俩就在街上混饭吃,这里混混,那里混混,养了一身的坏习惯,我看着不行,就硬把他们带这里来了,不过还是差了点,唉,也不知道这俩孩子以后咋办?” 易思月被灌了一脑袋的身份信息,心中既无奈又心疼,她看出来了,院长刚才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想让她过来。为什么呢? 虽好奇,但她也没追问,因为她怕问下去,院长还真点头,到时她拒绝不好,真要让她来她也腾不出手。 现在这样含糊着也挺好,不过,不能在这亲自照顾孩子,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帮忙,以后多来看看他们吧,易思月听着外面清脆的欢声笑语,暗暗道。 不过,现在也能帮上忙,易思月闭着眼睛,忍着心疼,硬生生将还没捂热的两百块欸掏了出来,递给了乔永红:“乔院长,我也没别的,最近挣了点钱,您都拿去,给孩子们买点糖,做两件新衣服啥的,也算我的心意了。” 乔永红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两,两百?”她也算见多识广了,可从福利院改名起,除了早些年那些想要讨好政府的红色资本家,还没见那个人单独拿出这么多钱来的。 一直待旁边的吕素芳也匪夷所思:“易同志,两百?两百呢?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不是两分,两毛,也不是两块,二十块,是两百,两百,让他们家来存,不吃不喝也得四年啊,这钱省着点用,都能娶个媳妇,嫁个女儿了,就这么送出去,心不痛吗? 痛,怎么不痛?易思月都快痛死了,可钱没了还能再挣,但对于那些孩子来说,这两百不仅能改善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还能多件衣服,比在她手里用处大多了。 所以,易思月咬着牙直接将钱塞进了乔院长怀里:“给,您拿去用吧。” 说着马上转身,她怕自家再看下去,就不想放弃了:“对了,您是不是还需要票,要不要我?” “不用,不用,福利院有专属的采购通道,有些不需要票,这个你就别担心了,不过,你待会儿能留下来,帮孩子打饭吗?” 易思月摇头,“正好,也看看这钱,我们咋用的?”这个可以有,她也想看看自己的两百是怎么化为乌有的,唉! 安国觉得今天的福利院很不对劲,比如那个之前为了让他进来,各种围追堵截,哀求哭绕,待他进来后,每天都要花两个小时对他进行嘀咕的老院长居然到点了没过来。 还有那个平时每天做饭就像上坟,打饭就像要他老命的老关头居然笑了,笑了,难道太阳是从东边落下了吗? 等到吃饭时,他终于明白,老关头为啥笑得那么开心了,因为今天中午的菜全是肉,青豆炒肉,竹笋炒肉,还有红烧肉,外加一人一个鸡腿,一颗水果糖,这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安国看傻了,他弟弟更是端到饭后就没抬起过头。不过,这么吃,后半年不过日子了,他望着远处的老院长,神色莫名。 “哥,你愣着干啥,快吃啊,晚了就冷了,不好吃了。” “嗯,马上。”安国点头。 安民闻言满脸幸福道:“这红烧肉,可真好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他一说完,正埋头苦吃的孩子们连连点头。 “还有鸡腿,好香,好好吃。” “没错,像我妈以前给我做的。” “还有糖呢,得留着,等过年时候再吃。” “笨蛋,留到过年它就坏了。” 易思月望着这些笑靥如花的孩子们身心都萦绕着幸福,消化了一会儿,菜确定以及肯定,以后要常来。 谢绝了乔院长要把锦旗送家里,要通报夸奖她的好意,易思月谢过带她来的吕素芳,约定一个星期后取衣服,她才调头回顾家。 谁知刚进市委大院,就听到一股熟悉的声音:“没办法,谁让人家现在不接私活了呢,再要她做,贵点是应该的,而且人家衣服做得漂亮啊。” “可这也太贵了啊,一块钱一套,都赶得上做套新的了。” “这样,小方,你能不能帮我们找易同志说说,让她说服吕同志降降价格,我们改的人这么多,她们赚得也不少啊!” “等我想想。”这话出来,那边才安静了一会儿,结果不到两分钟,易思月又听到方珍珍疑惑道:“明明之前吕同志改件衣服两毛一套,怎么经过我大嫂的手,就飙升到一块了呢?我实在是不理解。” 21 第 21 章 衣服 “不会吧, 易同志瞧着不像那种人啊?” “对对,之前她娘家一个工人没有,穷得都快吃不起饭, 也没打顾家的主意。” “顾家随便两条香烟卖出去,都不止这个价。” 大家也不是没长脑子, 易思月如果真缺钱,又贪婪, 别的不说, 就顾家每年发下来的茅台,放到黑市卖出去,那翻几倍后的价格能抵得上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资,咋需要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也是,可能我想岔了。”见挑拨不成,方珍珍机智收回伸出的手,她本来也只是试探试探众人而已。 但试出来的结果让她心里窝了一肚子火, 上次真不该让她娘带东西回去,弄得她在大院尴尬了好长一段时间门, 后来还是救了人,又把工作高风亮节的让给了易思月弟弟,这才挽回了她岌岌可危的名声。想到这, 她心里更加复杂,明明易思月占了她的便宜, 可到头来她竟还要感谢她,这啥道理。 可即便做了这么多,大家说起她,还是会惋惜,那个小方, 啥啥都好,人聪明漂亮,能干听话,但是太顾娘家了。 这个但是,方珍珍听了无数遍,每次听到她就在后悔,但更让她后悔的是刚才,因为她发现她自私顾娘家,易思月大气温和的形象都定型了,众人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了,除非他回到一个月前,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是啊,是啊,小方,肯定你弄错了,对了,你跟易同志是妯娌,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她改衣服的事。” “对,对,对,还是这件事重要,上次五一劳动节,崔向华那小女儿不就是穿了件小吕改的衣服在台上唱了首歌,就被市文工团录取了,那段时间门,崔向华走哪都得瑟,就差把骄傲两字刻脸上了,搞得好像人家是看上她女儿似的,文工团明明就是觉得那套衣服漂亮,才把人带进去的。” “可不是,整个文工团人都知道,再说,她女儿说破天也就是清秀,哪比得上文工团的姑娘们漂亮,要没那套衣服,哪轮得上她。” 所以她们得出结论,人靠衣装,五一就算了,让崔向华的女儿出尽了风头,如今七一还有大半个月,这次绝不能让自家女儿落了风头,可惜,吕同志如今已是制衣厂的工人,即使说破嘴皮子,她也不肯再私下改衣服了,没办法,她们只能来找方珍珍了,因为和易思月不熟。 听到这,望着被打击得一脸呆滞的易思月忍不住笑了笑,真是没想到,她跟市委大院人的第一次交际,居然起源于改衣服,这缘分,妙不可言呐。 大家伙正说得起劲呢,谁知就听到身后的笑声,往后一看,竟是她们说不熟的易思月,尴尬浮上众人的脸,不过她们确实有求于人,所以很快就放下那点小尴尬,凑到易思月前面来。 “易同志,刚刚说的,你也听见了,我们实在没办法,这才想找吕同志干活的。” “是啊,小易,你不知道我家那女儿,为了那衣服,真是日也闹,夜也闹,一家子都被她闹得头痛,你看能不能给帮个忙,改上一套,一套就行,够她在七一那天炫耀了。” “就是这个意思,小易,要实在为难,就给大家伙,一人改一套,行吗?” 在市委大院,之前,易思月那是空气般的存在,结果一套后世烂大街的衣服,就让她成为了世界,不,大院中心,这反差,真有点让人应接不暇啊。 不过,即便看花了眼,易思月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坚定的打算拒绝。如果吕素芳自己愿意,她还可以松松口,接一接,可今儿,她拿那么多钱去,吕素芳也只肯收两毛,其余的不要,证明她更想赚制衣厂的工资。 也是,私下接活虽然名不举,官不究,可终究还是有危险的。 方珍珍看到易思月半晌没开口,郁闷憋屈的心情微微缓解,不是爱出风头?不是爱改衣服?不是自诩不重利益吗?这回看你怎么做,答应大院,得罪吕同志,答应吕同志,得罪大院的人,到时她走哪都会被人嫌弃,可真是好啊。 想到这,方珍珍觉得血管都在流动着欢欣雀跃,她轻启红唇:“大嫂,你昨儿都帮了顾晴,今儿也帮帮大家吧,都住一个院子呢。” 分得那么清做啥,她话没说完,但易思月神奇的听懂了,她脸顿时沉了下来,神色晦暗的看向方珍珍。 要说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是是什么样的?就是眼前方珍珍的这种,道德绑架。 当初,她爸妈出车祸,那些说话,吃饭,都要在一处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小姑,个个嘴上都在劝她,但实则都在道德绑架。 “思思啊,你看,你都供了两个小孩读书,也不差这一个,这是你小姑父老家一个亲戚的,爹妈都没了,虽然没和那两个小孩一样,是因为你爸妈出事的,但都是孩子,没啥区别,你说是不是?” “思思啊,听说你在给人做家教?上次那两考上q大的就是你带的?你要不来小姨这给你表妹补补课,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说你克父克母,可你表妹啥都不知道,她还小,高考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事,不能耽搁,小姨求你了。” “思思啊,你爷爷奶奶当初是不对,骗了你,偷拿了你爸妈的保险金,但他们总归是你爷爷奶奶,如今生病,你不来看就算了,总该出点钱吧,他们总归生了你爸。” 人人都有困难,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只有她是被牺牲掉的,呵呵,想到这,易思月面色更冷了。 “大嫂,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愿意?唉,我也知道你难,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吗?你就答应了行不?” “说来,也不怪大家来找你,毕竟谁都知道吕同志的工作是托了你的福才找到的。”易思月听到这,面色一凛。她是知道了制衣厂的事? 她这下确定了,之前顾晴提起时,她还犹疑不定,如今她都亲口提出,这下不用怀疑了。 她确定了一件事,而众人却更加迷惑:“啥工作?方同志,你不是说小易和吕同志关系好,能给我们改衣服吗?” 方珍珍听到这,心中更加高兴,连忙道:“是啊,就是因为她给吕婶找了份工作,关系才好的嘛。” 说着,又把两人怎么认识,制衣厂怎么找上门?易思月又怎么让那些人同意将吕素芳给招到厂里的,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好像她亲眼所见一样?易思月满肚子疑惑,还没来得及想通,那边围观的众人,已经陷入她讲的故事当中了,时不时惊讶,时不时尖叫,时不时高兴。 “你们说,就这关系,那不是大嫂说啥,吕同志都得答应吗?毕竟是一份工作。”说到这,她意味深长的望向易思月,可惜除了她自己外,谁也没有听出里面的意思。 易思月倒是听出来了,不过她丝毫不亏心,原身一条命,外加易天身上的伤,换一份工作,是方珍珍捡了大便宜才对,至于她还想接着这份工作让她退让,她不会,也不同意。 至于其它人,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门面,反而是个个看着易思月,双眼放光。 “原来你们竟是这种关系,易同志,你瞒得可真紧。” “是啊,易同志,这样,你去开口,改两套衣服,应该没问题吧。” “易同志,帮个忙吧,家里实在经不住孩子闹了,这回,就算我欠你一次,以后有啥需要的直说。” “我也是,我也是,易同志,我家那口子虽只是食品厂的副厂长,但有些事,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我家的在市委后勤处,别的不多,物资还是不差的,你冬天买煤炭,夏天买西瓜啥的,我家那个都能帮上忙。” 说到这,全都期待的望着她,易思月众是再心性坚强,听到这些话,也忍不住额头冒汗。 事情发展成这样,别说易思月,就是方珍珍也措手不及,不过随即就是高兴。 这么多人,这么多势力,这么多关注,就是她公公在这也不能一口拒绝,更别提易思月了。 而据她所知,吕素芳这些日子为了制衣厂的工作,是起早摸黑,白天天还没亮就去了,晚上天黑了还回不来,谁叫厂长还在那陪着她加班呢?她要真回来,那才是傻。所以,她一天能改一套,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今儿早上,易思月已经拿了顾晴不少衣服过去,如今再拿,就算那制衣厂厂长再看重她,也会有意见的吧。 而今年,她公公说过,除了生产,没有任何大事,一切影响生产的事,都是反动因素,那易思月马上就会是了。 到时她只怕别说顾家,怕是整个安林市都呆不下去了,想到这点,方珍珍霎那心头舒坦,呆不下就呆不下,本来易思月也就配在乡下种田养鸡,以后做个农妇,然后活该一辈子吃不饱穿不暖。 她明白了,易思月也懂了,瞬间门憋气带窝火,她一个不在,方珍珍就出幺蛾子,这人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将她变对照组,变成同原身一样的人人唾弃。如今自己没有,她就坐不住了。 可现在她该咋办呢?这么多人堵在眼前,况且制衣厂最快生产同样式样的衣服,也得在九月,别说七一了,就是八一她们也赶不上啊。 易思月眉头紧锁,是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顾晴,明天我要去海滨公园,你去不去?” “不去,我跟李杨约好了去市图书馆的。” 顾晴?易思月脑海中电闪雷鸣,有了,她抿了抿嘴巴,一把挽上方珍珍的胳膊。 “珍珍,既然你来说情,我也不好不答应,这样,你们一人给人一套,我拿着去问问。”众人大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易思月又朝方珍珍道:“不过呢,吕同志只有一双手,做不了那么多,所以顾晴的衣服基本都得退了,只留一套,你看这样行吗?” 方珍珍愣住,行不行,你自己不知道吗?不对,方珍珍脸色一变,易思月看到这,笑呵呵道。 “毕竟是你要求给大家做的,所以这事就你去跟她说吧。” 说着,她又摆出自己来到这最美最灿烂的笑容,对着走近的顾晴道:“顾晴,对不起了,你的衣服我都得拿回来,毕竟你二嫂心胸宽广,友爱邻里,打算将你的衣服换成其它人的,我也没办法,要不,你跟她说说?” 22 第 22 章 出血 她去说说?方珍珍勃然变色, 顾晴自小备受宠爱,在顾家,除她婆婆外, 谁也管不住。 两个月前,顾北给她买了个围巾,被顾晴发现,她足足三十天都在对两人翻白眼, 直到三月, 顾北领了工资, 重新给她买了条, 她才由怒转嗔。 这样一个浑身都刻满骄纵跋扈刻的小姑子, 想从她那虎口夺食, 自己得先脱层皮。 “大嫂, 你说啥呢?我咋不太懂?”方珍珍压下不安, 强颜欢笑。 看着她这张脸像被强盗光顾后一样惨白, 易思月心内呵呵, 原来, 她也知道顾晴是个一不小心就能扎得人满手血的刺头啊。 可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用刺头来扎她,没想到她会反扎回去。 易思月难掩幸灾乐祸:“咦, 不是你说要帮大家改衣服的,可吕同志太忙,只能削减顾晴的件数了。” 说着转向一旁停下脚步的顾晴:“小妹,不是我想苛刻你,实在是你一嫂说需要吕同志的人太多了,所以你能理解的吧?虽然只能改一件, 但还是有的穿,是不是?” 将方珍珍的道德绑架原样转给了顾晴后,易思月就见着她跟充满了气的气球似的,膨胀,膨胀,膨胀,不停的膨胀,砰,再加点佐料,她估计就能爆炸了。 方珍珍被噎得直翻白眼,再看顾晴的脸,一个激灵,迅速按捺住对易思月的恶心,转头低声道:“妹妹,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是大嫂误会了。” “误会啥啊误会?弟妹,不是你说大家住一个院子里,得互帮互助,你还说了,我同吕同志相熟,肯定能帮上大家,我如今已经答应了,咋瞧你不太高兴啊?莫非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那你想干啥?” 这么一说,众人看方珍珍的眼神都不对了,有几个性子急的,直接嚷嚷出来。 “小方,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 “方珍珍,你刚才不是说了,会说服易同志的,如今易同志答应了,你咋反悔了?” “该不会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哄我们吧?” 方珍珍霎那间,满头大汗:“没,没有。” 说到这,她望向易思月,怨恨又嫉妒,不过多改几件衣服,至于搞出这么大阵仗吗?直接答应不就行了? 她都给那吕素芳搞了份工作,只要她开口,姓吕的就算累死,也会改完,怎么就要减少顾晴的数量,她分明是故意的,就想折腾她。 方珍珍嘴巴都快咬破:“我,我没有哪个意思,大家误会了,我就是怕吕同志会有意见,这才多嘴了两句,毕竟我跟大嫂是妯娌,之前又给了她弟弟一份工作,这才多关心关心了她。” 这话倒没错,小方之前才让出去一份工作给易同志,两人关系应该不差,她多说些也正常。 方珍珍松了口气,捏了捏手心,尖锐的疼痛一下子刺醒了她,她抬起头,笑容满面道:“那大家赶紧去拿衣服吧,大嫂还等着呢。” 说到大嫂两字时,方珍珍差点咬到舌头,这个大嫂,不像大嫂,倒像个讨债的,专门跟她过不去。 特别是现在,望着一旁虎视眈眈盯着她,却碍于脸面,始终没开口的顾晴,她更加头疼了,这回是非出血不可了,不然她得让自己生不如死。 方珍珍在心痛自己的付出,厌恶易思月的不识好歹,而众人听了她的话后,恍然大悟,没错,没错,这是正事,可不能耽搁,围着的五六个人,急急忙忙往家里赶,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易思月在这等着。 他们一走,这块地就剩易思月,方珍珍,还有顾晴三人。 没人了,顾晴也不用在顾忌,当即就开始扯头花,发飙:“一嫂,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吧?怎么,你那娘家不够你折腾的,如今还来关心我?”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你是不是疯了?” “上次也是,明明是你娘的错,最后全成了我不对,一哥还逮着我一顿训,说我小气,我冤不冤啊,你之前从家里拿走了那么多东西,我说了啥吗?” 方珍珍听到这,脸白了白,她现在最怕人提起之前那事,偏偏开口的是顾晴,她连反驳的资格都没。 不过想起她说的顾北为这件事教育过她,她心中又陡然升起一股安慰,不过,很快,这丝安慰就在顾晴喋喋不休的嘲讽中消失了。 她强忍不耐,温和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那个欧米茄的手表,两百左右,过两天我们去商场买,行吗?” 顾晴的声音戛然而止,易思月更是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蹲下,叼起旁边的一根草,“你可真够舍得的啊,弟妹。” 话虽嘲讽,但易思月却是真心的,因为方珍珍出血,她高兴,“不过,买表光有钱不够,得有票啊,你有吗?” 本来期待与兴奋共一脸的顾晴猝不及防被这一盆冷水泼下来,笑容还没散发就僵住:“一嫂,有吗?” 这回被质疑,方珍珍气定神闲,轻蔑的瞥了易思月一眼 :“有,上个星期,公司得知我救了人,特地奖励给我的。” “上个星期啊?”易思月四处张望一番,扔下手中的狗尾巴草,拖长声音道:“都这么久,才想起来给你买个手表,啧啧。看来你们这姑嫂情分也不咋的啊。” 让你歧视原身,让你区别对待,让你抬一个踩一个,看看,你抬的那个对你也不咋样嘛?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易思月哪能不刺刺顾晴,谁叫这人老斜着眼睛看她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眼病呢。 不出意料,顾晴的脸拉了下来,方珍珍心中将易思月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她很快也想好了借口:“之前没有那么多钱,这个月工资到了,才刚好够两百,其实,我本来就打算明天给你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哥,他是从不骗人,你知道的。” 这话有理,顾晴仔细想了想,她一哥那人,虽沉默寡言,但不爱说谎却是真的。 想到这,她由怒转喜:“一嫂,我相信你。”说着她又笑呵呵道:“那钱和票都有了,我们还等啥,现在就去买呗。” “现,现在?”饶是方珍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也免不了吃惊。 顾晴嘴嘟了起来:“早晚都要买的,早一些晚一些有啥区别,难道,一嫂你糊弄我?” 方珍珍嘴一闭,知道不能再说了:“行,我们走吧。” 顾晴这才满意,看她高兴得,甚至连易思月说把没改过的衣服拿回来,她都没一话。 不止她高兴,易思月也高兴,特别是看到方珍珍脸灰灰的,更高兴了,看来这钱,对她来说,也不是洒洒水,毛毛雨的地步,不说伤筋动骨,但大出血应该有。 因为心情好,所以在接下来,别人送衣服过来时,她不仅全盘接收,还贴心的给每个人都标上了名字,保证就算款式一样,也不会弄错。 这种好心情甚至持续到回家,不过,这是方云?他也在,啊,怎么办?心情好像更好了。望着在院子里锄草的人。 易思月微微一笑:“方同志,你来了,找你姐的吧?她带着顾晴去百货商店买手表了,据说叫什么欧米茄,老贵了,少说也得两百块呢,真有钱啊她,你说是不是?” 方云脸色一变,一话不说,丢下手中锄头就冲了出去,这下,该轮到方珍珍左右为难,不堪重负了吧。 “姐,你跟方云说了啥,他怎么像被吓到了?” 23 第 23 章 憨憨 易天纳闷, 要知道,在胡阳大队,乃至红旗公社,方云仗着自己老爹是大队长, 上面又有五个壮如耗牛的哥哥, 连走路都横着, 说实话, 螃蟹都比不上他霸道。 这样一个几乎走哪就把强硬带哪的人,居然在他姐说了两句话后,火烧屁股一样跑了,哪能不让他觉得神奇。 易思月这才转头看向原身的弟弟, 皮肤白,眼睛大, 整个人高高瘦瘦, 别说,只看长相, 怕是会让人将他错认为土生土长的城里人。 不过原身相貌也不差就是了, 易思月穿到这, 第一满意的,嫁的是个可能永远都醒不来的植物人, 第二满意的就是样貌了,鹅蛋脸,冷白皮,小红唇,柳叶眉,属实是她占到便宜了。 “告诉他,有人在抢钱。”易思月说完, 眼神示意他跟着自己,易天到嘴的好奇就这么咽了下去,两人进去,就在他以为他姐要干啥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满心期待时,结果看到她就端了张椅子出来,他鼓起的劲酒这么一泻千里,耷着脑袋端了张椅子,跟她一起出去了,两人就这么在顾家大门口坐下了。 六月,太阳高悬,正值中午,热得不行,但顾家这个小洋楼修了个好大的后门,后门一打开,穿堂风呼啸而来,坐在大门口的人霎那间就觉沁人心脾,舒爽痛快 一坐下,易天就迫不及待的追问,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抢劫?城里就是不同凡响哈,这也忒危险了,易天苦着脸道,顺带夹杂了点自己的想法。 易思月汗颜,她觉得老天造人也是挺公平的,易天长得伶俐,但性子,憨得不忍直视,难怪能被方云那大块头压着欺负,怕他再胡思乱想,她索性将整件事都掰开了说与他听。 听完,易天点头:“原来是这样,他跑那么快,是也想买一个?” 易思月望着他,怅然,“怎,怎么了?”易天迷迷糊糊道。 易思月安慰般摸了摸他的头,叹气:“以后,你找媳妇,不能看脸,得找个脑子转得快的,最好,还爱美的。”不然,她都怕这傻小子被人卖了还给数钱。 不过,想想原身,不也是被方珍珍耍得团团转,可能人长得好,脑子就得有点缺憾吧。 易思月咂摸嘴,颇有感悟。 “那不能,姐,我没那爱好,找媳妇,得跟黑婶一样才行,能干。”易天颇为认真的说。 黑婶?她没记错,那人长得又黑又粗,行走是地震,坐卧是肉山,易天这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居然喜欢比他大一两个块头的。 猝不及防得知真相,易思月瞠目结舌,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你,爱好挺特别的。” 骂他吧,易思月不知道从哪说,夸他吧,她又觉得实在为难自己。 最后憋来憋去,就憋出这一句话来,易天闻言,更加理直气壮,挺直了胸膛说:“是吧,姐,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娶媳妇,其它不重要,能干活最重要,一人顶俩最好,像黑婶,一个人能养活一家四五口,多好。不能跟咱妈似的,干啥都累。” 原来这还是受了原生家庭影响,想起隔三岔五就生病的易母,易思月恍然大悟,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沉重道:“慢慢找,不着急,黑婶那种,万里挑一,一般人遇不上的。”遇上的,得求神拜佛祈祷自己安全才对。 易天没吭声,但显而易见的沮丧了起来,是啊,黑婶那种,哪能轻易碰得到呢? 易思月见他这样,实在觉得伤眼睛,不过,两人这一番胡天胡地的聊,倒把关系拉近了,她也没了初次见面的生疏感。 “你这次去钢铁厂上班,估计是定了下来,之后有啥打算?” 易天也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看着这个足足百来平方的院子中转悠,种在角落的梅花,开在中间的桃花,还有院子中四处可见的月季,看得他目不转睛,心中羡慕,啥时候,他家也能在院子里种花不种菜呢。 “娘说了,让我租个房子,最好离你近些,这样顾家欺负你,我也能帮忙。” 这个话,能大剌剌的说出来?易思月望着朝外探头探脑的杨春,捂脸:“行,走吧,我懂了。” 易天点头:“对了,娘说了,让我把工资给你一半,这样,你不上班也有钱用,比起方珍珍也不差啥了。” 在大队,村里人老骂易思月没用,嫁进顾家连个工作都挣不到,夸方珍珍聪明,没进顾家就能养活自己了,嫁进去腰板也挺得直直的,大约是听多了这些,所以易母才有了这个要求? 易思月眼潮涌起,她挤了挤眼睛,才若无其事道:“行啊,记得算清楚,一半是多少,少了我可不要。” 正好帮他存着,这傻大个,揣着那么多工资,怕是会给人骗得晕头转向。 听到她答应,易天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易思月觉得好笑,这究竟是多害怕她不答应了。 “嗯,走吧,看房子去。”易思月在谢家人送来好消息后,就抽空,找起了房子,可她发现,事情不是那么好办的。 房子这东西就跟那遍地盛开的菊花一看,瞧着到处都是,可你凑近一看,发现它要么颜色不合适,要么大小不合适,要么它可能就是变种的。 跑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易思月,找来找去,最后除了达成眼睛受伤的成就,啥也没落下,所以她放弃了,觉得住啥房子,还是得住的人来看,说不定看到那变种的正和他心意呢。 易天闻言,望着被挖得坑坑洼洼的草地:“方云要多久才回来?这个不能就这么丢着吧?” 忒丑了,要他姐的婆婆见着,怕不是得生气。 易思月深沉的看向地上,“是吧,要不我来搞完,再走?”易天见状,兴头巴脑的贴上来。 “砰。”易思月挽起食指,怒而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属鱼的啊,还帮他,帮你个头,走了。” “属鱼咋了?”易天揉着额头,委委屈屈跟在她身后。 易思月翻白眼:“鱼只有七秒记忆,你也只能记得那么多不成?忘了之前他咋打断你的腿了。” 易天沉默了,过半晌才说:“这不是怕那李同志怪罪吗?连累你更不好。” 易思月,无话可说:“行了,我以后在顾家过得咋样,不用你来操心,你就好好上班,好好挣钱,找个女孩,成个家。” 那怎么成?不过望着他姐面上的不快,易天还是乖乖咽下了口中的话,反正都在市里,顾家发生了啥,他肯定能听到些蛛丝马迹,这样,也就能管了。 “不过,姐,买个手表顶多个把小时,方云应该很快能回来吧。”这样他就能继续锄草了。 谁知他姐神秘一笑:“回来?呵呵,他以后能不能进顾家,还是个未知数呢?” 易天被说得一头雾水,但心里却琢磨着,方云,是不是出啥事了? 没错,出事了,方云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他看着不远处在那兴趣盎然选表的顾晴,再看看售货员嘴巴飘出来的价格,只觉肝胆俱颤,神魂撕裂。 啥时候,手表不是三十四,而改一二百了,啥时候买表不看价格,只看样式了,啥时候,他姐能一口气买两三块表了。 顾晴这女人他娘的是不是貔貅转世啊?怎么看到啥都要,遇见什么都想买,她怎么不把百货商店搬回去算了,那样不是啥都有了,望着她手上提的香蕉,铁桶饼干,衬衫,方云面目狰狞。 “同志,同志,你哪来的?看谁呢?”方云顿时就像被扎破了的气球,咕噜咕噜将满肚子的气都给放了出去。 “没啥,没啥,同志,我找人呢。”这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的百货商店,他能做啥呢,方云亲切笑道。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才离开:“这可是百货商店,你别想做啥。” 瞧那凶神恶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抢劫呢。 方云一阵气闷,难道他长得凶,人就凶了吗?瞎了你的狗眼,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食品厂工人,肚子里发泄一通,他才往卖手表的地方走。 “姐,你们这是干啥呢?”方云笑容满面问到。 “方云?” “小弟?” 顾晴方珍珍一惊一喜,“你咋来了?家里还好吧?” 方云摇头:“都好,娘很想你,爹也是,还有大丫他们,都盼着你回去呢。” 一股骄傲得意从方珍珍胸口油然而生:“等这边不忙了,我就回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今天早上,对了,姐,姐夫找你呢?”方云望着顾晴,面无表情道。 霎那间,方珍珍如释重负,她甚至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现在吗?我马上过去,他人在哪?” 说着又看向顾晴:“小妹,你二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我手表呢?”顾晴虽双手都提满东西,但强烈的不安还是促使她用双手环住了方珍珍。 方珍珍满脸愧疚:“改天吧,改天我再来给你买。”等她回去,跟顾北说说,这改天就可以改到消失了。 “不行,买了再走。” “你” 24 第 24 章 人生 望着理直气壮, 将他姐给堵在柜台,颇有种你不买表就休想走的架势的顾晴,方云只觉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在呼噜呼噜冒火。 “顾同志, 我姐她, 吃在顾家, 喝在顾家, 睡在顾家。”方云喘着粗气,一字一句从牙缝挤出来:“你就是瞎了眼,也能在顾家逮着她,现在买,以后买, 有区别吗?” 顾晴翻了个白眼, 指着不远处的布拉吉:“这布拉吉漂亮又时尚, 为啥更多的人去买的确良呢?因为它是新的,布拉吉是旧的,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有了新人忘旧人, 我可不想在我二哥那里旧了。” 说着嘟了嘟嘴:“你这一走,别说手表,我要能拿到个零件, 我就把这里的手表吃了,你信不信。” 扑哧, 周围人听到这, 个个都像吃了药似的,笑得前仰后倒,有几个更是直接调侃道。 “小同志,这手表吃了, 你可得进医院。” “有了新人忘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哟。” “哎呀,你这小姑娘,嘴巴还真利索。” 大家嘻嘻哈哈,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心上,可被讽刺又被嘲笑的方珍珍却觉得脸火辣辣的,往常只觉顾晴对付易思月特别好用,特别顺手。 如今这武器快准狠的插到她自己心脏中,她才知道,血流如注是什么感觉? 现下,方珍珍悔得肠子都打结了,不应该贪图那点子虚荣去同顾晴混,就算顾晴和易思月处得好又咋样?她这种人,和谁处得好,谁受罪!瞧,现在的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是,顾晴,你明白你哥的,他如果没事,不会来找我的。” 方珍珍还想挣扎下,实在不是她怕买表这事,而是她对于顾晴花钱的速度感到了惊悚,这人说是吞金兽都算侮辱,她比吞金兽还强,前脚看中了那个头花,后脚又得买发卡,再不就是的确良衬衫,反正看中的都要买,看不中的也要买。 她以为自己是开银行的吗?别说开银行,就是她家里有个金矿,也经不起她这么糟蹋。 顾晴撇了撇嘴:“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把表给撂下,否则,我们就把这段日子的事情好好掰扯掰扯。” 顾晴也一肚子火不知往哪发呢,因为这个二嫂,她最近是又没脸,又失好处,运气坏得就像刚从粪坑中爬出来似的,说臭不可闻都抬举。 而这些源头,说到底就因为二嫂,让她买块手表压压惊,算是把便宜送她揣兜里了,就这,她还拖拖拉拉,顾晴脸拉了下来。 “不愿意,行,那以后天塌了,别找我,我可不能补天。” 方珍珍头皮炸开:“等等,给你买。” 这个亏,她是吃定了,方珍珍叹气,觉得易思月真是她克星,要不,怎么啥事一遇上她,就立马乾坤颠倒,像个没笼头的马,怎么也控制不住走向了。 这人,留不得,或者说,不能留在顾家太久,得另外想办法。 顾晴不吭声了,方云却气得眼白都翻出来了,不行,咋能就这么认了?一两百呢,就是扔水里还能听个响,给顾晴,能得啥?得她脾气大,得她长得丑,还是得她翻白眼,啥都没用啊。 “不是,姐。” “小弟,这事听我的。”方珍珍一强硬,方云就没辙,他这个姐姐,在家里,说摘月亮,大家就不摘星星,说吃糠,大家就不敢咽菜,真一言堂。 不过,即便默认了他姐给方珍珍买表的事,但看着方珍珍选完这个选哪个,买完手表买镜子,他实在忍不了了,便找了个百货大楼的隐蔽处,蹲了下来,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一把掀翻顾晴这小娘皮。 这要搁乡下,他早挥舞着拳头上去教她咋做女人了,偏偏是在城里,顾晴身份还不简单,他不能招惹,也惹不起。 这日子真他娘的憋屈,方云一脚踹飞百货大楼后的垃圾桶,早晚得让那姓顾的见识到他厉害,方云咬着腮帮子,抽出一根飞马,点燃,恨恨道。 “谁啊,居然扔垃圾桶,垃圾。” “对对,对,就跟薛雪的妈一样,老垃圾了,改件衣服还要一块,不给钱还不改。” “没有,你们胡说,我妈没有要那么多钱,呜呜呜,呜呜呜。” “咋没有,我妈都说了,你妈可黑心了。” “就是,就是,都有工资,还赚这个。” “哭哭哭,薛雪是个爱哭鬼,爱哭鬼,大家别跟她玩啊。” 说着一群小孩从方云跟前呼啸而过,紧随其后的小女孩哭得天崩地裂,嘴巴还呜呜咽咽的说没有没有。 不到三分钟,这群闹得沸反盈天的小屁孩就背着书包全从他眼前消失了。 不过,啥衣服改改就得一块啊?这也太挣钱了,方云叼着一根烟,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懒得想了,反正城里人只要有个户口,躺着也赢麻了,他们食品厂就有个搬机器砸断腿的,厂里给出医药费,生活费不说,还养着他们全家,如今他儿子大了,还给进厂工作,一人受苦,全家享福。 若不是他户口上就光棍一个,他还真想试试这种躺赚生活。 不过,如今能有份正儿八经的工作,能养活自己,也勉勉强强吧。 比上不足,比下,比下,靠,娘的,如今易天那白痴要进钢铁厂,他怕是比下都够呛。 越琢磨越火大的方云待看到顾晴大包小包的出来,气冲霄汉,当即灭掉手上的飞马烟,蹭蹭蹭蹿了出去。 “那二嫂,我走了。”结果他费老鼻子劲到两人面前,顾晴就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走了。 方云气晕:“姐,那么多东西,全送她了?”提那么多东西,活生生像乡下挂满了果子的柿子树,也不怕压死自己。 方珍珍比他还不甘心,还不舍得,还要肉痛,要知道,顾晴弄走的那些,可是她嫁过来这大半年的所有积蓄啊,辛辛苦苦大半年,被她给一窝端了,如今她浑身上下连两毛都凑不齐,可再难受,她也只能割肉饲虎,不然就得见识见识老虎发威了。 “彻底开罪不行,只能这么干了。”说到这,她脸阴恻恻的,语气阴冷无比:“易思月,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走哪都倒霉。” 简直像把霉运挂头顶,她自出生,到现在,让她吃了哑巴亏还无处可告的人,易思月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又是她。”方云气得跳脚:“阴魂不散,那个顾南,就是个活死人,除了躺床上吃喝拉撒,屁需要没有,怎么就要找个媳妇了?顾家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姐,能不能把易思月,从顾家给弄出去,她呆着,也太碍事了,动不动就折腾你。” 方珍珍冷笑:“我要有法子,早将人扫地出门了。”说着,她又给方云嚼起今天的事,听完,他却没了动静。 她疑惑:“咋了,你是不是气疯了。”不然咋一点动静都没?她知道,她弟对易思月的憎恶绝不可能比她少,如今没了动静,咋看都属于非正常情况。 方云没吭声,因为他想起了方才听到的那群小屁孩的争执,不会那么巧吧?可要真的是?那他可就捡到宝了,他沉默半天,方珍珍等不了,准备继续问,他却陡然清醒,自己凑了过来:“姐,我可能有办法了” “什,什么办法?是关于易思月的吗?”方珍珍唇舌抖动,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现在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是,你过来,听我说。”两人就此沉浸到里面去。 而那边易思月望着眼前的易天,只觉人生无望。 25 第 25 章 房子 人生自古多困难, 论谁敌得过铁憨憨?易思月坐在街边绿化带旁,薅着一缕掉下的头发,递给易天:“知道这是啥吗?” 易天纳闷:“头发啊?” “不, 这是我的忧愁, 自打带着你找房子后它就咣咣掉。”从古至今,人都用青丝比忧愁, 易思月觉得如今, 她也算到这个地步, 能用一用了。 “你刚刚为什么要给那家小女孩说, 她奶偷偷给她堂弟吃鸡蛋糕?”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 基本视而不见, 毕竟是别人家事, 多管不仅讨不了好,还可能会变成他们乱战中的一员,搞不好, 甚至得被连累。 易天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直接嚷嚷得人尽皆知:“小姑娘, 我看你这奶奶很有点重男轻女啊, 吃你家的, 喝你家的, 那鸡蛋糕却连看都不给你看一眼,全进你那啥堂弟肚子里了, 你长大后小心点, 她搞不好会卖了你。” 靠,他这番话一出,简直是风云变色, 晴天霹雳,给人小姑娘吓得面无人色,哇哇大哭不说,还导致那小姑娘的妈和婆婆进行了一场世纪大战,两人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酣畅淋漓。 临出门前,被小姑娘瞪了眼的易思月看着那满地的瓷片,破锅,摸摸鼻子,由衷的在心内说了句对不起,觉得她自己来租房子可能更好些,别的不说,受欢迎程度应该比易天强。 可如今易天都带上了,这个想法也只能在内心发酵了。 “能为啥啊,姐,你想多了。”易天挠挠头:“我就是觉着那鸡蛋糕挺香的,应该好吃,可惜那老太太都不让我靠近,我只能跟那小姑娘说了,她好说话,拿了鸡蛋糕,说不得能让我仔细瞅瞅,这样我回去就能做了。” “哪里知道她听完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我还觉着奇怪呢,姐,你说,我又没胡编乱造,信口开河,她咋还哭了呢。”说着舔了舔嘴:“就是可惜了那一地的鸡蛋糕呢。” 想起临走前那撒落在四周的碎屑,易天觉着浪费,太浪费,这要搁乡下,一顿藤条是少不了的,唉。 易思月一个趔趄,差点倒在绿化带上面,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已经面目扭曲,揉搓一把脸后,她才慢吞吞道:“你,那你,算了,待会儿,你跟去看下一座房子,不准再开口了。” 再让他张嘴,她觉得今天找不到房子是小事,更有可能被人按在公共厕所揍一顿,不过:“易天,要不,你回去,我来看房子?” 易天愣住,随即问道:“为啥?这也可以?” 有门,正常情况下,他听到这,肯定是反对,可如今他却说“这也可以”,证明他是能接受这个做法的。 易思月狂喜,只觉自己人生安全有了巨大保障:“可以,可以,我来看,你的要求我都知道了,指定给你找个最好的。” 易天在家听爹娘,出门爹娘嘱咐他听大姐的,所以他想了想,答应了。 见他真走了,易思月浑身松懈下来,这回找房子应该会快些吧,她一定,一定要在今天找好,绝不能让易天再单独出门,不然她怕自己赔不起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照易天那样搞下去,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索性,这回她运气还不错,继续跑了三条街,经过四个巷子,转过五个街口,终于在离顾家四五千米远的文风街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房子。 “同志,你快进来,仔细看看,这房子,前年才刷了白,砌了的墙,连地上都是新装的水泥,可干净了,还有,你别看它只有两间,但加起来也有四五十平方呢,还有这旁边。”易思月随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这小房子跟旁边胖子的距离有点远,二三十米。 “这么大的地方,你搭个草棚,就能做饭了,这样,两间房子全能腾出来住人,一家四五口绝对没问题,挤一挤,七八口也能住下呢,还有,你别看这房子是在四合院内,但它前后都有门,一关上,你就是在里面大闹天空,也没人知道呢,多方便,说实话,要不是不方便,我都想把这房子留下来,给儿子结婚了。” 说话的女人嘬嘬牙,易思月看着,觉得她整个人都泡醋里了,不然咋说话酸溜溜的,面上也酸溜溜的。 不过,这房子也确实好,青砖灰瓦,两个房间,一大一小,还有个十几平方的院子,一个人住尽够了。 易思月前后上下观察一番,心下点头:“每个月租金多少?” 女人眼睛一亮,还想说什么,又马上咽了下去:“来了,来了,房子的主人来了,正好,多少钱她说,你们俩自己聊。” 原来她不是房子主人啊,易思月恍然大悟,朝一旁看去,被来人给惊了惊,不是来人,而是样貌。 这女孩长得可真漂亮,凤眼桃腮,身材姣好,穿着一身布拉吉,走过来时,易思月都以为太阳过来了,实在是桃花灼人啊。 “你就是看房子的人?租不租?多久?”看来她不仅身材火辣,这性格也火辣辣的啊,易思月点头。 “行,我也不跟你来虚的,这房子地段好,之前也换过砖瓦,价格要高些,一个月十块,怎么样?能接受吗?” 一个月十块,即使有心理准备,易思月还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要知道,一般这个平方的房子,差点的三五块,好点的七八块,绝对没有用上一张大团结的。 易思月咬咬牙,厚着脸皮道:“同志,这房子确实不错,可太贵了,能不能降点,八块咋样?” “不行。”女人目露嘲讽:“你当我做慈善呢,这房子,就十块,一个大子都不能少。” 无语,好好说话不行吗?就她长了张嘴,易思月不快,迅速收回方才的和气:“是哦,那这么好的房子,咋一直没租出去,都两年了吧,怎么的,你是打算把它晾到地老天荒,然后同它缠缠绵绵到天涯。” 从方才女人说的话,再加上看房子的新旧程度,易思月打眼就瞧出来这房子没租出去过。 既然没租出去,那就还有的谈。 “咦,居然真有既长脑子,还没眼瞎的聪明人?”女人望着易思月,笑呵呵的。 这是没生气?搞半天,她喜欢这个调调啊,易思月整装待发,打算继续怼人,“不过,你既然知道我没租出去,就应该明白我该不看重这点钱,只不过是不想看它空置孤独而已。” “那你现在不是再找人陪伴它吗?为了它,价格不能再降降?要再等下去,它得抑郁症咋办?” 易思月认认真真的给出了建议,那女人没吭声,望着她半晌,嫣然一笑:“你这人,还挺有意思,行,八块就八块,不过你得保证不能损坏我这房子,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易思月大喜,这便宜可算占到了:“成,要真有意外,我就双倍赔偿。” “好。”女人爽快道:“我回去准备合同,明天去房管局签约,咋样?” 能让易天不再留顾家受白眼,易思月当然没意见。 “那” “来,来,快来个人,有人受伤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易思月眉心一跳。 待人“咣咣当当”闯进来时,她不止眉心跳,连眼皮子脸皮都在抽搐,易天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呢? 没事,没事,房子已经定了下来,就算他现在把天捅破,也是安全的,安全的。 “叶天强?你这是?”易思月还没来得及凑上去,那女人就先皱起了眉头,易思月的心脏停顿了一秒。 “曹,曹晶,你,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今儿要去不是说今儿要去市政府谈判的?”被易天搀扶着带进来的男人,磕磕巴巴道。 这情形,不太妙啊,易思月暗忖。 那边曹晶却是面无表情:“有人要租房子,我就抽空过来了,倒是你,这个点,不上班,在外面干啥呢?” 叶天强咽了咽唾沫:“没,没有呢,没啥事,就是转转,转转。” “是吗?”曹晶似笑非笑道。 “真,真的。” 望着两人这状态,傻子也能看出不对,易思月当即也顾不得别的,冲过去薅起易天就准备离开。 “叶同志,那个小林同志送给你的帕子手套还落在那外面呢,还要不要我帮你拿回来啊?” 26 第 26 章 漂亮 易思月双手捂脸, 晚了,还是晚了一步,这下, 她辛辛苦苦嘴巴都嚼干, 才说出的两块房租搞不好得全赔出去,想到这, 她偷偷瞥了瞥脸色阴沉的曹晶,又从手掌缝中看了看耷拉着脑袋的叶天强。 叹了口气,唉,人生真是充满惊喜,特别是自打易天来之后,她平静而温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每天不是被惊, 就是被喜, 心脏稍微有点毛病的,都受不住这个折腾。 气氛僵滞, 偏易天还不觉得, 自顾自在那嘀嘀咕咕:“叶同志,你说这已经夏天了, 那小林为啥要给你做手套?要做, 也该是衬衫, 她好奇怪,是不是啊, 叶同志?” 是你娘的头, 叶天强看着凑近的大头,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二十分钟前, 他情愿被那几个小流氓揍得鼻青脸肿,也不想再喊救命,引来眼前这个憨货。 他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或者这俩都缺,不然,也不能干出这种缺心眼的事来,是个人都能看出他跟曹晶的关系不简单,怎么他跟瞎了一样,还火上浇油。 若不是感受他的真心实意,他真以为这人是哪个货故意找来坑他的,可就算不是,他也被坑得满头血。 “叶同志,你咋不说话?是不是刚打重了?那些人,下手太狠了,当时应该找公安的,离得也不远,吼一嗓子,人就能出来,其实,主要还是那小林误事,在一旁扭扭捏捏,哭哭唧唧,你为了护她,挨了不少拳头,唉。” 你他娘的可闭嘴吧,叶天强望着易天,有气无力道:“易同志,口干了没,喝口水,回去吧,我这还有事,就不招待你了,改天有机会,我再亲自上门谢,谢,你。” 一字一句,从牙缝中迸出来,易天哈哈笑:“不用,不用,大家以后都是同事,好好相处就成,你这伤挺重的,我要不送你去医院再走吧。” 同事?本来没脸抬头的易思月伸直脖子,望着两人,若有所思。 送到医院?叶天强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不会到医院直接嗝屁了吧?易天这憨子,眼睛长得就是出气的,耳朵长得就是好看的,啥能耐没有,指不定路上遇到啥事,啥人,就给他撂下了。 一想到这,他心咚咚跳,嘴巴更是干涩,叶天强舔舔嘴唇:“不,不用了,易同志,我不去医院,休息休息就好,休息休息就好。” “是吗?”易天望着他青青紫紫的脸,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反对。 “我” “是啊,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我就是医生,来,叶同志,我给你看。”曹晶看到这,也明白了叶天强干了啥,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儿,又去勾搭小姑娘了,她冷笑连连,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液体,“这是我特制的药水,可好用了,来,叶天强,上药了。” 大郎,吃药了,曹晶这磨刀霍霍的,一下子让易思月想起后世的名梗,好巧不巧的,那叶天强也是满脸惊恐苍白,不停后退。 “有话好好说,曹晶,我们有话好好说,这次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你别过来,别过来。”叶天强望着她,哀求道。 不过,易思月看着他金鸡独立,时不时这边立立,瞅着空又跑那边站站,就觉得好笑,这腿跟着他,也挺受罪的。 不过再好笑,也不能笑,再笑,易天和她今天怕是不能完好无损的走出这了。易思月低下头,暗暗告诫自己。 所以她面上越发严肃了,倒是那大美女呵呵一笑,看向易天:“同志,快,帮我制住他,我得给他上药。”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忧愁道:“这人从小就怕吃药,也怕上药,一受伤,上药就跟要他命似的,同志,我看你心地挺好,救了他不说,还把人给送了回来。放心,我跟他一起长大,现在还是他未婚妻,出不了事。” 说到这,她顿了顿,双目注视着易天,如果换个别的男人,被她这么一看,估计早就晕头转向,易天不一样,他是励志娶能给自己当靠山,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真男人,所以他只挠挠头。 “这样吗?”易天皱着眉头,不太相信,曹晶见状,心道,这人憨归憨,但不蠢,她使了个眼色给从叶天强进来起就没再开过口的女人,做了个口型,两块。 女人立刻心花怒放:“对,对,对,他们是未婚夫妻,我们这一带都知道,不信我去找人来给你问问。” 女人信誓旦旦,就差赌咒发誓了,易天闻言信了:“好,我帮你。” 这话一出,曹晶大喜,叶天强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一地,“不,不,易同志,你听我说,不是这么回事,真的,我没,没有” 这个蠢货,白痴,白长个人样,简直比猪还蠢,这样的人,居然也想进钢铁厂,他配吗?妈的,狗东西,等他逃过这一劫,非得让这没头脑见识见识城里人的手段。 “可是你刚刚确实不想去医院?”脑袋直的人就是有个好处,遇到事不想直接莽,叶天强又被易天强大的逻辑给莽了过去。 “不。” “叶同志,不能讳疾忌医,你放心,那曹同志既然是你未婚妻,肯定会好好治你的。”话音一落,易天就钳制住了叶天强。 叶天强被迫躺倒,一肚子国骂碍于自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装可怜:“易同志,你听我说,未婚妻是未婚妻,但,啊啊啊,啊啊啊。” “痛痛痛,曹晶,我错了,对不起,饶我一次吧,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一刻,叶天强再也顾不得别的,手,脚,传来的疼痛,涕泗横流求饶,身子还时不时摇摆一下,那模样,比上岸后缺了水的鱼儿还惨。 易思月看得连连撇头,唉,她这人,就是心太软,要搁前世,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渣男,她碰上,那就是侮辱,打骂,曝光,送火化场一条龙服务。 保证服务得他们这辈子都想不起出轨的滋味,而这回,她就袖手旁观,连捧哏都没有,瞧,她多体贴。 “曹同志,他这样行吗?”易天看着在自己怀里时不时抽搐下的叶天强,担忧道。 曹晶摸了摸眼角,一本正经,满脸严肃道:“咋不行?这可是我特制的盐水,消毒效果,杠杠的,你不信,自己看,腿上都不流血了。” “不,易同志,你,你带我去医院,带我去,现在,马上,求你了。”叶天强虽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但他自认是个俊杰,识时务。 如今只有易天能帮他从曹晶手下捡回一条命,所以他忍住了。 可惜易天将曹晶的话听了进去,认为他是在逃避受伤,便充耳不闻,只低头看他伤口,发现果真没流血。 于是他对曹晶更是言听计从,让按就按,让放就放,绝没有二话,直把叶天强折磨得欲生欲死,等曹晶说好了后,他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曹晶为此狠狠感谢了一番易天,可惜,因为他钢铁直男般的脑子,最后天聊死了。 易思月:“......”这脑子,要靠自己娶到老婆,是不是得等到山无棱,天地合啊。 “两位同志,这回谢谢你们,签约的事要改成下个星期,我要回去退婚。”曹晶笑呵呵说道。 易思月,易思月当然没意见,她本以为这回租房又泡汤了,谁知憨人有憨福,易天误打误撞又给挣了回来,这峰回路转的,易思月都不认识路了。 三人这才分道扬镳,易天看着曹晶手中跟拖死狗一样拖着的叶天强,觉得身后有一阵阴风吹过:“姐,把人交给那曹同志,没问题吗?” 易思月弹了他后脑勺一下:“有啥问题,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 就算不是未婚夫妻,估计也在恋爱,就算那女人把那男人打成一坨狗屎,她估计也能收场,倒是她这弟弟,可咋办哦?一想到他马上就要去钢铁厂上班,易思月就惆怅得恨不得给他换个脑子才好。 等回到顾家,她还在看着易天长吁短叹,可惜,这种复杂的情绪,易天没体会到,反倒是另一人插了一脚。 “大嫂,你是不是也在为妈的生日礼物为难?”正值下午五点,整个市委大院炊烟袅袅,煎鸡蛋,红烧肉,炒青菜,炖汤等各种香味从各家飘出来,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 让易思月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重活的意义,气氛正好,那边顾晴就冲了出来,她一出来,易思月啥情绪都给冲没了。 “什么生日?”对不起,易思月连她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哪会记得别人的。 “我妈的五十岁啊,天哪,你不会是忘了吧?”顾晴捂着嘴,比尖叫那幅画还夸张。 这友谊的小船还真是说翻就翻,明明之前还对她大嫂前,大嫂后的,如今改了衣服,用完大嫂,就甩过墙了? “你说呢?” “哪会,小妹,大嫂肯定是在准备惊喜呢,想要一鸣惊人,是不是,大嫂?” 27 第 27 章 危机(修改) 这姑嫂一前一后, 一唱一和的,难道是已经重启友谊的小船了?够快的啊,不过, 方珍珍怎么憔悴了不少?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做噩梦,还是做贼去了? 还有顾晴, 欧米茄的手表,的确良的衬衫,百货大楼的丝巾,凑近就能闻到的雅霜香,啧啧,这是把方珍珍当冤大头特宰大宰了啊,难怪两人成了连体婴。 易思月瞅着一乐,果然,内部才是消耗资源的捷径, 看顾晴把方珍珍耗的,几个小时不见, 人都瘦了几斤。 “大嫂, 咋不说话?这可是你嫁进我们顾家, 妈过的第一次生日。”眼见易思月不接茬, 顾晴脸咣当砸地上了:“咋的,你想装傻?” 装傻?她用得着装吗?易思月想骂娘, 这顾晴怎么就看不到她的态度?她与顾家人只是暂时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房客, 住多久?什么时候走?能不能一直住下去?这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她觉得他们就当最熟悉的陌生人好了, 再说,李淑芬看不上她?难道还能看得上她送的礼物?怕不是扭头就得甩垃圾桶,她才不想卖力还不讨好。 方珍珍看着完全不搭茬的易思月,急得嘴巴发泡, 恨不得自己上去给她把这罪落实,让婆婆继续瞧不起,看不上。 可接二连三在她身上吃过亏后,方珍珍觉得再遇到易思月的事,得多想想,多思考思考,不然又得被坑。 想到这,她脸沉了沉,这些日子,为了挽回名声,她是又出钱,又出力,脱了一层皮,才勉强维系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名声,而易思月却靠几套破衣服,就让大院对她趋之若鹜,就算不喜,也不会当面说啥,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求着她的时候呢。 和她交好的几个人更是话里话外劝她同易思月搞好关系,搞好关系?听到这些,方珍珍就想笑。 易思月父亲瘸了腿,整日埋头干活,从来都不见他在大队说过一句有用的话,说是影子都算夸奖,至于她母亲三天两头跑卫生室,整日病怏怏的,说话都没气,还有易天,除了张脸,就没有能看的地方。 这样的一家人,凭啥要她低头?要她去讨好?要她努力搞好关系?也配,他们?,而相比相比易家,方家不仅人丁兴旺,还个个能力卓越。 她爹是胡阳大队大队长,她娘虽不是正儿八经上班,但也在公社妇联挂了名,而她呢,上面有四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五个人走出去,村里人不知多羡慕,在胡阳大队。 她家和易思月家就是两个极端,是天与地的距离,谁知嫁到顾家后,到现在,易思月越过越好,易家在村里也越来越有名气,易天甚至还进了城。 反观她,折腾来折腾去,也就给自己和小弟整了份工作,和易家相比,她好像越活越回去了,这让方珍珍怎么能接受,要知道,她,乃至方家一直都是胡阳大队众人敬仰的对象。 但如今,敬仰对象要换,搞不好她还得去敬仰易思月,敬仰一个她曾经都没有正眼瞧过的货色,她不会接受,也接受不了。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将易思月给换到原位,换到原先那个悄无声息,不说话都不被人知道的位置,那样才是对的,对她才是好的。 方珍珍长吁一口气,觉得自己没错,“大嫂,你想买啥,或者需要啥,我们都可以帮你的。”至于怎么帮?帮些啥就是她说了算。 这么好心?易思月瞟了她一眼,完全不相信,“哦,谢谢。” 不冷不热的,一下子刺激到了顾晴:“大嫂,你怎么回事,二嫂都说了帮你,你这啥态度?” 易思月没吭声,再看了她一眼后,才玩味道:“要是她能送我块欧米茄的手表,我也能跟你一样,见到她就笑脸相迎,出去替她开门,下雨替她送伞,保证把她照顾得舒舒坦坦,怎么样?行不?” 顾晴同方珍珍脸霎那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羞的,事,她们是做了,但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嘲讽,就算两人脸皮能厚得挡子弹,此刻也感觉到不自在。 “那大嫂咋想的?不准备东西了?可是妈的五十大寿,不大办,但还是要请些客人来的,你这被人知道,会不好的。”方珍珍磨牙半天,想了又想,最后确认这件事,确实对她不会有任何不便。 她只是敦促易思月给婆婆准备礼物而已,既没有故意陷害,也没有挑拨鼓动,就给人出了个难题而已。 比如礼物,贵重的,她买不起,买了就可能掏空这两月从她婆那攒出来的积蓄,便宜的,拿出来被人笑话,还得被婆婆白眼。 还有第三种情况,如果自己提醒了,她依旧没买,那就好看了。 怎么看,都稳赚不赔,所以她开了口。 易思月望着这两人,眯起了眼睛:“你们自己想买啥就买,欢迎比拼,对打。” 说完斜了顾晴一眼:“指哪儿,打哪儿,别说,你还挺好用的,记得多从你二嫂那要点东西,不然都对不起你的卖力。” “易天,走了。”易思月懒得再跟这两人纠缠,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还真想搬外面去住。 “这个易思月,这个易思月,她是不是疯了?疯了?”顾晴火冒三丈,她属刺猬的吗?开口就没好话,怼人都不重复的,是不是欠揍啊? 方珍珍这回却没附和她,因为她已经被充斥,甚至好像看到易思月从顾家狼狈离开的背影,好,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希望易思月最好永远永远都保持想法,立志不为她婆婆花一分钱! “姐,你打算买啥?”易天在后面看了半晌,这才明白他妈说的做顾家媳妇儿不容易,一大家子,没见到待见他姐的,个个都憋着给她使坏。要不,就是想看她笑话,高门果然不是好进的。 “我想想再说。”易思月面上答应,心中却坚定拒绝,李淑芬以前不喜欢她,现在照样不喜欢。 对她改了态度,不过是因为顾南用得着而已。要知道,即使到现在,两人除了吃饭会偶尔碰面说话外,平时依旧相敬如冰,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给李淑芬送礼的理由。 易天见状,垂头,没吭声,顾家有钱有势,要给他们买看得上眼的东西,少说也得用个五六十,他姐一个没有工作的人,哪能拿出这么多钱?还是得他来得想办法才是。 “不说这个,你明天就要去上班,第一次很重要,不能迟到,待会儿吃完饭,早点休息。”易思月叮嘱道。 易天性子虽直,但这个还是明白的,闻言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早,易天起来,刷牙漱口后,就闻到早饭的香味,油条,包子,馒头,牛肉粉,应有尽有,看得他眼珠子掉一地。 原来这就是高级干部家庭的早餐,奢侈,太奢侈了,不过,看众人都习以为常的模样,他虽震惊,但还是强忍着没问,可不能给他姐丢脸。 抱着这样的想法,易天用吃药的心态吃完了这顿饭。 钢铁厂虽远,但想到易天头次上班,怕他被人欺负,易思月还是打算跟着去。 两人转了四趟公交,才到钢铁厂门口,谁知脚步刚刚站稳,耳边就传来一顿嘲讽。 “哟,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吗?来上班了?第一次来吧?要不要我带带你?” 叶同志?你伤好了?那曹同志果然厉害。” 28 第 28 章 熟悉 易思月还在思考怎么回怼, 易天已经一脸惊喜的凑了上去。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医术就这么精湛。”他感叹,觉得人与人之间差距还是挺大的。 自己如今一十岁, 依旧一事无成,连工作都是托姐姐的福才挣下,但曹晶呢,瞧着与自己一般年纪,却已在事业上有所建树, 真是了不起啊。 望着满脸钦佩的易天,叶天强面目扭曲, 如鲠在喉, 这个傻子,蠢货, 白痴,他娘生他的时候是不是把胎儿丢了, 把胎盘养大了?他难道真没看出昨天曹晶对他的折磨?竟然还真心感激。 想起昨天受的折磨,晚上被亲爸训斥的难堪, 叶天强气得头顶冒烟, 恨得咬牙切齿,也顾不得什么救命不救命, 当即就倒在地上,指着易天,面露愤怒,丢下一句:“你还敢来?信不信我找公安抓你。” 易天愣住, 易思月面色一变:“同志,话说清楚。”望着朝大门越走越近,越来越多的人, 她面色严肃,正气凌然:“你要找公安就找公安,关我弟什么事?” 易天听到公安就心头一颤:“叶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公安应该去找昨天那俩混混吧?” 叶天强诡秘一笑,随即又满脸痛苦:“是你,昨天就是你打的我,还想抵赖。” 易思月脸沉了下来,还真被她猜中了,他恨上了易天,果然,能当渣男的不仅渣,他还贱,自己出轨,被人暴捶,不反省,反倒想着栽赃。 脏,这男人,真是又脏又恶心,易思月这下好奇了,这个长得丑,人又各色,浑身上下还写着恶心的男人,那个曹同志是怎么瞧上的?难道她喜欢吃屎? “叶同志,人大了,是得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的,你说这话,有证据吗?”易思月笃定没有,不然昨天怎么会是易天一个人扶他回来。 “对,叶同志,你,你胡说八道。”易天这下也反应过来,知道叶天强这是在倒打一耙,为啥?自己明明救了他的?他满目茫然,既恐慌又空落落的。 这倒是把叶天强给问住了,他眼珠子转了转,心下懊恼,一时着急,竟忘了他可以信口开河,易天也可以反驳,毕竟都没看到的。 “没话了。”易思月不知是该嘲笑他无脑,还是该愤恨他的渣贱:“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品,是怎么进钢铁厂的?该不会走了后门吧?”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哄堂大笑。 “可不是走后门,谁叫他表姨是咱们厂长的媳妇呢。” “连钢铁厂的钢铁两字都认不全,表姨的马屁那是拍得震天响,比厂长的那对鹦鹉还会学舌呢。” “哎,别说了,别说了,人家不仅会拍马屁,还会娶媳妇呢,马上就当上厂长女婿了,你们哪惹得起,散了散了。” “咦。”嘲讽声顿时如潮涌般冲来?厂长女婿,那曹晶是钢铁厂 厂长的女儿? “你,你们。”叶天强指着众人,气得脸色通红,嘴巴张张合合,半天都说不出反驳来。 都怪易天和他姐,早知道这样,应该等易天进厂后再收拾他的,不对,等等,或许现在就能。 “小,不,林同志,林同志,你快过来。”走在人群中的林小桃听见声音,背影一滞,待回头看到叶天强,脸僵了僵。 “叶同志?找我干啥?”声音清脆,像黄鹂,长相,勉勉强强算清秀,但比起曹晶差远了?叶天强眼睛瞎了?易思月听到这声林同志后,暗暗好奇。 “小林,小林,你昨天是不是看到那个易天打我了?就在三才巷那里?” 林小桃瞳孔地震,叶天强见状,拼命使眼色,“小林同志,不是,昨天我” “没错,是,我亲眼看到的,就是这位易同志打的,手脚脸都被打了好些拳。”林小桃说着眼泪都要流下来:“我昨天瞧着害怕极了,想报警,但又不敢,怕易天报复,叶同志,对不起,我现在才站出来指证。” 相比叶天强的跋扈无耻,此刻林小桃的面目就温柔和善多了,扮起软弱无助可怜来,更是让人信服不已。 这下坏了,易思月望着易天不知所措的眼神,心疼又后悔,心疼他做好事被污蔑,后悔没有告诉他叶天强这人不可深深接触。 易思月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放以后,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解除他的危险,不然易天还没进钢铁厂,就得先倒霉了。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就是他给我打的。”叶天强指着脸上的伤口,到处得瑟。 “还我没证据?这不就是证人,活生生的证人。”他说着将林小桃一把推到易思月易天两人面前。 “同志,撒谎可不行。”易思月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小桃,面色冷淡。 林小桃心一突,知道这件事必须成为易天的错,不然她和叶大强的关系会曝光在大街之下,想到这,她眼睛一红:“我,我没有,同志,我知道易天同志他是你的弟弟,你护他是应该的,但你不能颠倒黑白,这样会教坏他的,说不定还会影响咱们厂子的,毕竟他是要进来工作的。” “什么,这人要进钢铁厂,啥时候的事?” “厂里最近招聘了吗?我咋不知道?” “我也不太清楚,难道也是走后门的?” “肯定是,不然之前咋没在厂里见过他。” 说到这,众人看易天的目光都危险起来,一个萝卜一个坑,钢铁厂的福利好,想进来的人数不胜数,易天占走一个,别人就要少一个,这少的一个指不定少到谁家身上了,想到这,他们都有些不快。 “又是个走后门的,还是个没品没德的,怎么,我们钢铁厂是垃圾场啊,尽收垃圾。” “可不是,这满嘴跑马,还爱胡说八道的人,咋能进我们厂。” “要不,去找厂长,把他赶出去,反正都还没进来。” 说到这,众人心中意动,易思月却心头发冷,这个林小桃比叶天强快准狠,下手竟直接朝易天的工作去了。 这个女人,能在曹晶这个厂长女儿的手下跟叶天强勾搭成奸,还没被发现,果然有两把刷子。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爱计较的人,易同志,你和我道个歉,写个保证书,再把工作?” “道歉,道你个大头鬼,叶天强,我看你又是皮痒痒了,怎么,昨天没挨够打。”话音未落,众人就见一个身影快速从众人身后越过,然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东西飞到叶天强头上:“砰。”他头上来了个天女散花“啊,你谁?”叶天强抹了把脸,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又拿着手上的包乒乒乓乓就朝叶天强头上去了,叮叮咚咚的,再夹杂着男人的尖叫,一时之间,整个钢铁厂都安静了下来。 只听见女人的骂声:“你个贱男,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用我家的,到头来,居然还背着我出去搞破鞋,被老娘发现揍了不承认,还污蔑别人,王八蛋。” 哇哇哇,这是啥情况?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这是真的吗?厂长的未来女婿搞破鞋,天哪,众人想起厂长那张严肃脸,雷厉风行的手段,都忍不住佩服起叶天强来。 众人想什么,曹晶不清楚,她只觉自己快要气疯了,想起方才易天的表情,她下手越发狠厉了:“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你个行走的造粪机,除了会喷粪还会干啥啊。” “曹,曹晶,我没有,你放开,放开我。”叶天强凄厉尖叫,本以为没用,谁知曹晶真停了动作。 叶天强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她把目光放到了一旁林小桃身上,他顿时心惊肉跳,林小桃更是瑟瑟发抖,“曹” “你就是他搞的破鞋?林小桃?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说着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直把林小桃打得晕头转向,嘴巴鼻子直冒血。 “我,我没有。”即便眼冒金星,但林小桃还去清楚的明白,这罪名自己不能担下,不然曹家的愤怒,叶家的瞧不起,还有钢铁厂的工作,搞不好全没了,她勾引叶天强不过就是想借他那个表姨的厂长夫人给她转正而已,没想真和他发生什么,所以不能认,死都不能认。 “你不承认,不承认就当没事了,这狗东西可是当着我们两家人的面说他搞破鞋的。” 林小桃脸一白,看向叶天强,发现,他低下了头,她的心顿时慌了起来:“不,不是的,曹同志,我真是被误会的,我不会做那样事的,你相信我。” 说着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我都有了对象,马上要结婚的,怎么会搞这些呢?” 本来还不相信她的众人,看她哭得这么伤心,都怀疑了起来。 “这小林,不像这样的人啊,平时胆小又不爱说话,只干活。” “是啊,小林可惨了,她妈重男轻女,她在家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有了工作,工资都被她妈拿走了。” “是啊,因为这个,小林几次相亲都黄了,这回还是她说婚后工资自己管,才成功的。” 而且瞧林小桃哭得天崩地裂的模样,委实不像搞破鞋被发现后的心虚。 林小桃松了口气,然后哭得更伤心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再加上她那一脸的青肿,看着是凄凄惨惨,可可怜怜。 曹晶被恶心得不行,“你,叶天强,你来。” 现在正是吃早饭时,所以曹晶的饭盒里有稀饭,鸡蛋,油条,如今全挂在了叶天强身上,他那模样,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叶天强不觉可笑,他只觉可恨,所以面对曹晶的询问,他低下头,一声不吭,反正婚已经退了,曹晶对他没用,他为啥要毁了自己去帮她,搞破鞋要没处理好,可是会被斗的,想起革委会那群人的嗓门,力气,他更加退缩了。 曹晶看到这,眼睛都气红了,这对渣男贱女,渣男贱女,易思月看她站都站不稳,四处张望,便知她的理智在悬崖边缘徘徊,为了不让她掉下去,易思月自然当仁不让的堵住了她。 “曹同志,有没有给人写过信?” 曹晶着急,都火烧眉毛了,还问这些?不知道她弟搞不好就要从钢铁厂消失了,虽火急火燎,担她还是点头。 易思月见她着急,也没卖关子,清咳两声,直戳核心:“对象之间,也该写信吧。” 对象?对象!曹晶眼神放光,见她懂了,易思月神秘一笑:“我要没看错,那个林小桃现在身上应该就有信。” 方才曹晶那一通老拳打出去,易思月眼尖的看到林小桃的包里有个信封,她之前还以为这人是有什么信寄出去? 可听了她家庭情况,再说她又有了对象,还是相亲成的,再结合她一开口就放毒的心性,那她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就很值得商榷了。 再看到她被打倒时立刻将那封信给护住的行为,易思月觉得那就算不是写给叶天强的,估计也很有些秘密。 曹晶听到这,一话不说,就去薅她的背包谁知哭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林小桃却像大力士附身,一把推开了她。 这下再傻她也认定林小桃不对劲了,更加卖力,可惜林小桃死拉着背包,不肯松开,曹晶急着澄清易天的名声,哪有空跟她扯,环顾四周,捡起饭盒,照旧,一把趁林小桃不备,拍倒她了。 招不在老,有用就行,眼见她倒地上,曹晶立刻打开那封信,易思月这下可真是见识到什么叫吓得腿软,林小桃站都站不起来了。 曹晶打开那封信,大惊失色,易思月怀疑,就算现在让她嫁给叶天强,也就是这个表情了。 想到这,易思月心中痒痒的,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么震惊? 别说她,众人都很好奇。 “曹晶,里面写的啥啊?” “你为啥非要看别人的信,这样不太好吧?” “是啊,曹晶,这不太方便吧,快把信给人家 “还给我,曹晶!” 29 第 29 章 危机 林小桃朝她猛扑过去, 曹晶抬头看到这一幕时,愣住了,很明显,她还处在内容劲爆的信封中, 没反应过来。 “走开, 你干啥。”但易天可一直盯着她呢, 自打她出现,跟着叶天强一起污蔑自己, 他就一直盯着这两人, 所以林小桃一动,他就冲了上去。 一脚将林小桃踹了出去, 毫不留情,他虽有些直, 脑子没自己妹妹快,但刚刚受到的白眼,嫌弃,让他一下子厌弃起这两人,所以丝毫没有留情。 这英雄救美的,给易思月都看愣了。 “林小桃,你还真是胆子大啊?”曹晶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易天, 似笑非笑:“原来, 除了叶天强, 你那个对象外, 你还有个相好的啊。” 众人哗然, 林小桃被踹倒都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满脸悲伤:“你, 你说啥?曹同志,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曹晶抖了抖那封信,铺平:“杨安同志,见字如唔,许久没有接到你的来信了,我实在担心你,是不是乡下生活太过困苦,但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回来,我们已经有了亲密关系,成为最” “住嘴,住嘴,曹晶,你住嘴。” “贱人,你个贱人,你居然敢耍老子,你他娘的给老子说清楚,你到底跟多少人睡过?” 林小桃疯了一样冲上来厮打曹晶,可曹晶码数比她大多了,再加上易天在一旁看着,她刚伸出爪子,就被他给踹了回去。 “砰”的一声,林小桃被砸回了原点,更惨的是,听到这封信的叶天强瞬间变脸,气得面目扭曲,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是伤,上来就对她拳打脚踢,打得她嗷嗷直叫,可惜围观众人没觉得她可怜,反而更加害怕。 “看来曹晶说的没错,这两人还真有一腿。” “不过杨安是谁?咋听着耳熟?” “还能是谁,就厂长媳妇和前夫生的孩子啊?” “天哪?林小桃疯了吗?一个是她侄子,一个是她儿子,她怎么尽盯着厂长媳妇家勾引?” “什么疯了?我看她是聪明,你看她选的人,都有钱有工资,有工作,随便挑个都够她过一辈子了。”说这话的人满脸羡慕,大家伙一听恍然大悟。 “她,她咋这么厉害,一个人跟三个对象,在,在一起?” “狐狸精呗,看不出人长得一般,却这么会勾引男人。” “狐狸精要什么长相,床上会动就行了,你瞧瞧她那信中说的,什么亲密关系?啧啧,也不知跟过多少个男人,恶心死了。” 曹晶听到这,惊奇的打量了被林小桃一番,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些人可能说对了,因为她实在看不出林小桃哪里优秀,能让她那个假仁假义,每次气得她跳脚,却出来装好人的继兄跟她成了对象,而且还被她玩弄股掌之间。 真的,太降压了,她现在都不生气了,而是非常非常好奇,杨安知道真相后的表情?是不是得气死?那可真是太好了。 想到这,她瞥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林小桃,看向一旁气喘吁吁的叶天强,满脸嘲讽:“叶同志,有没有觉得头上有点绿啊?” “这有啥?曹同志,相信叶同志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的,对不对?” 易思月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易天救了叶天强,他不感激,反过来咬了他一口,差点就毁了他,她怎能不恨? 就算叶天脑子直,性子憨,但他是自己的弟弟,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况且,这件事他也没做错,错的是那些缺德冒烟的玩意儿。 想到这,她嘴巴更快了:“反正这个世界就是你绿绿我,我绿绿你,绿人者人恒绿之,虽然你顶了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但是,没有关系,你可以好 好接受,绿色有时候也挺好看的,不是吗?” 易思月说完,就发现一道炙热的目光围绕在她身旁,抬头看去,竟是曹晶,她愣住,点了个头。 曹晶见状连连回应,这个易同志太厉害了,嘴巴太会说了,句句都说出她想说的了,她决定,以后要好好跟她学习,力图成为她这样嘴巴如刀,刀刀见血的人。 易思月还不知道,有人已经视她为偶像了,她望着眼前气抖冷的叶天强,笑呵呵道:“叶同志,现在还说是易天打了你吗?你确定?啊,我记得那天,他好像看到你和” “没有,没有,我弄错了,我弄错了。”叶天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面色恐慌的望着易思月。 比起给易天个好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从林小桃那个烂泥潭中挣出来,他不想,死也不想被人笑话同槽而食。 虽然已经戴了绿帽子,可昨天的事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样他们只怕会更加嘲笑自己。 想到这,他狠狠瞪了林小桃一眼,本以为这个女人柔弱无能,像个小猫一样可怜,需要他的保护,谁知道,这女人哪里是小猫,简直是猛虎,比曹晶还凶的母老虎。 和曹晶处对象也就挨挨打,受受骂,可和林小桃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成了绿毛龟,冤大头,更可气的是,这女人还吊着他表弟。 想到这些,他实在没有心情和易天计较那些破事,这次他回去还不知道咋的呢? “既然没有这回事,那还麻烦叶同志跟我弟弟道个歉,哦,对了,还有林同志。”易思月转身看向瘫在地上毫无精神的林小桃,眉毛一挑:“哦,算了,林同志这样,我也就不为难了,省得你对象心疼。” 这话一出,不仅坐一旁的林小桃回光返照蹬了蹬腿,就连叶天强也脸皮抽搐了两下,这话太毒了,简直是将他们两人全骂了进去。 早知道这女人这么厉害,他就不该去搞易天的,现下好了,转着圈丢脸,整个钢铁厂都知道他成了活王八。 想到这,他又火上心头,顺手甩了林小桃两巴掌,都是这贱货的错,不然他哪会落得这个下场。 林小桃望着气势汹汹的叶天强,心头恨得滴血,但还是得忍,忍下去,她才有可能翻盘。 “好了,叶同志,你们夫妻的事就不要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了,你赶紧的,跟我弟道歉,顺带写份保证书,确定没有这件事,以后也不会因此而为难他,怎么样?” 叶天当然不愿意,道歉就算了,还写保证书?凭啥?他眼珠子一翻,就要反驳,可一看到姓易的眼神,他就打了个寒颤。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不能惹,方才发生的事情,看着都是曹晶引起的,可每一个步骤都少不了易思月在其中插手。 比如自己污蔑易天,她开头就站出来不承认,比如曹晶想坐实他和林小桃的奸情,急得团团转时,是易思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才去薅林小桃的包,将那封见不得人的情书给弄了出来。 然后就导致了他成了人人口中的活王八,如果这回,他坚持不道歉?那么自己又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叶天强瑟瑟发抖,直觉眼前的易思月比曹晶那母老虎还可怕,他抖了抖腿:“好,好,易同志,我都答应,都答应。” 易思月满意的看了他一眼:“那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啊。” 叶天强连连点头,一瘸一拐的挪到易天面前,痛哭流涕:“易同志,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害你,我不该胡说八道,我该死。”说着还装模作样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当然,没打重。 不过这样,也让易天够震惊了,人的变化居然可以这么快?前脚百般诬陷,说得好像真有其事,后脚来给他道歉,差点就跪下了。 易天看了他半天,说不出原谅的话,只是摇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那样会让他觉得不值。 叶天强听了这话,头发发麻,恨不得立马跑,但想起易思月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是,易同志,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马上走,马上就走。”说着还瞥了易思月一眼,见她毫无疑义,这才跑了,跑得那叫一个火烧屁股,马不停蹄。 曹晶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再看向易思月,发自内心的佩服她。 要知道,自打她后娘软磨硬泡给她定下这个对象,她闹过,打过,疯过,甚至还日日跟她爸干架,但就是甩不脱叶天强这个恶心蚂蝗,曹晶没有办法,只能想尽各种办法折腾他,不到一年,她就成了附近又名的母大虫。 可就算这样,那叶天强依旧跟鼻涕一样黏她身上,弄得曹晶烦死了。 谁能想到她用了那么多办法都搞不定的叶天强,在易思月手下居然走不了两个回合,就被她给咔嚓了,她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曹晶望向易思月,向她伸出了大拇指:“易同志,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厉害吗?”易思月奇怪的看向她。 “厉害。曹晶连连点头,这回对易思月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比不上你。” “还行,还行,世界第三,也恭喜你和癞蛤蟆退了婚啊,我就说鲜花怎么会插在牛粪上?”易思月呵呵一笑,能在父母死后,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几年内还完债务,她怎么会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这话深得曹晶欢心,她笑得更欢了:“今天下午有空没?我带你去搬家吧。” 易思月想了想,摇头:“不行,我下午有事。”李淑芬生日要到了,她不打算准备礼物,但要给个惊喜,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曹晶失望:“好吧。”说着看向易天:“走吧,小易同志,我带你去厂里报道。” 易天看向易思月,易思月点了点头,两人离开。 众人见热闹没得看,都上班的上班,吃返的吃饭去了,不过林小桃脚踩三条船,跟不同男人搞对象的事已经飞快传了出去,甚至她可能跟好几个男人有亲密关系的事也传了出去。 易思月临走前,也听到众人的议论了,不过她没放心上,这林小桃养鱼的手段一点都不比后世的海王差,她可不觉得这人会一蹶不振,要不是除了这封信外,又没有真正抓奸,她是真的挺想将这女人送到革委会去的。 可惜只能到这个地步了,易思月扼腕,但她很快放下这件事,而是去准备给李淑芬的惊喜了。 中途隔两小时回去一趟看下顾南,就这来回跑了三四趟,她才忙完回到顾家,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家里却一个人都无。这个点除了顾北外,所有人不都该下班了? 杨春又不在?算了,还是她自己来吧,剁鱼头,切大葱,豆腐,干煸鱼头,鱼骨,加水,待鱼汤放煤气灶上煮着,她又泡了一杯奶粉,鱼汤一时半会儿吃不着,那就先用牛奶顶顶吧。谁知才到楼上,就听到有人上楼梯。 “爸,我也不知道大嫂这些天在忙什么?” “爸,你别怪她,大嫂不是故意不等你回来的,最近她弟弟来了,可能忙着那边的事,她才一时忘了你到家的时间。” “什么啊,爸,你别听二嫂,大嫂就是没把你放心上?” “别说你,就连大哥她都不咋管?” 不咋管?易思月看着手中只剩一半的牛奶,呵呵哒,还有。爸?顾爱国回来了?什么时候?顾家是故意瞒着她?她实打实的被恶心到了。 30 第 30 章 起因 这俩货, 还真是祖传的记吃不记打,小强都没她们俩能活。 易思月呵呵两声, 放下牛奶, 打开门就看到原身的公公,顾市长顾爱国以及他身后的顾晴,方珍珍。 顾晴暼了暼她手中的牛奶, 又看了看里面她大哥围嘴上四处溅落的牛奶点子,嘴巴冻住了。 “你是在” “啊, 对不起,我没按你说的满世界跑, 而是在照顾你大哥呢。” “走吧,你大哥才吃了点东西, 得好好休息。” 顾晴的脸霎那间从脖子跟红到头皮, 心中尴尬得恨不得掉头就走, 可看着旁边的二嫂,她又只得哽着脖子, 愤愤不平的跟在人身后。 而易思月却懒得管她,只看向大名鼎鼎的顾爱国,今年五十出头, 头发乌黑,面白无须,气质文弱, 大约是常年读书看报的缘故, 他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 更显书生气了。 原身同婆婆是相看两厌,同这个公公则是见面不识,从定下原身到嫁给顾南, 再到顾家生活的半年,见到这个公公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所以原身对并不了解,只以为他不喜欢她,所以她更少出现在这人面前了。 不过看过的易思月却明白不是这么回事,顾爱国不仅长得书生意气,也特别钟爱会读书的人,而相比原身的小学都没毕业,高中都读完,因为特殊原因没有上大学的方珍珍才更得他喜爱。 谁会讨厌一个你说啥,她都接的上,你读啥,她都懂的人呢?是个人都不喜欢对牛弹琴,顾爱国也一样。 “大嫂,你回来了?怎么今天没去接爸?我不是让杨姨通知你的?你忘了吗?”易思月感慨还没完,方珍珍就满脸担忧道,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顾北呢。 虽嫌弃,但易思月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嗯,弟妹,你在家啊,可惜了,可惜了。” 说着满脸的扼腕,方珍珍眉毛一跳,想起她今儿送走的易天,只觉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可惜什么?” 易思月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弟妹,我今儿去钢铁厂可是长了见识,从街头到街尾,上千米的街道,全都属于钢铁厂。” “一到上班,那人头啊,多得我都数不过来,还一水儿的蓝色工装,可漂亮了,不过,这人太多,也不知道她们去厂子得多久,能不能吃上早饭?” “没关系,钢铁厂那条街上国营饭店,牛肉粉馆,早餐店,应有尽有,再不济,也有食堂呢,据说在那边食堂打饭,比外面便宜一半呢。” “你说这好不好,这工作实在是太好了,弟妹,真谢谢你啊,没你,我弟哪能拿这么高的工资,吃喝不愁。大家说的没错,你真的大方。”易思月低下头,抹了把脸,再抬头,脸上的感激都快将方珍珍给淹没了。 方珍珍被淹得想要喊救命,看她这样,易思月心内忍笑,恶心我是吧,那我也只能恶心你了,在恶心人这件事上,她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是,是,大嫂,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方珍珍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僵笑道。 “二嫂,你把大嫂当一家人,啥好东西都想着她,连工作都给她弟,但她可没把自己当顾家人,爸回来,她连面都不去车站露一下。” 顾晴这段时间小日子过得贼爽,二嫂为了讨好她,那是钱也出,事也干,不管是买手表,还是出去请客吃饭,全都她二嫂包了。 所以她最近看这个二嫂是横也顺眼,竖也顺眼,自然而然的,看另一个是恨不得自己眼瞎,想起她方才又给了自己难堪,她更加卖力。 “小妹,别这么说,大嫂是太忙了,毕竟易天到现在才得了一份工作,她不去看着,出啥意外咋办?以后我也不知能不能找到这个机会。” 才三四句话,既表现了易天的无能,隐射了易思月更看重易家人,还同时表明了自己的能干,这,心机挑拨功力见涨啊。 “呵呵,说到底还是没把自己当顾家人。”顾晴冷笑,看向易思月:“大嫂,还不快来给爸道歉,一家子就缺了你一个,惹得隔壁的黄副市长一直笑话爸。” 易思月歪头,想了想,看向顾爱国:“爸,对不起,我应该将文工团的人都雇去接你的,下回,你再出差回来,我指定将市文工团的人全带去接你,咋样?” 相比顾晴方珍珍李淑芬等人对原身摆在面上的厌恶,做出来的排挤,以及抬一个踩一个的爱好,顾爱国就是冷漠,再加上原身被方珍珍等人气得失去理智后,闹了不少事,他就更加视而不见了。 不过大体当官的都能七情不上脸,因而不管他心中有啥想法,当着一家面,他对原身从来是只当空气,不关心,不在意,不了解。 所以原身对他多是惧怕,并无其它想法,现在易思月只是面无表情的讽刺了他一把。 顾爱国愣了下,随即深深的看了易思月一眼:“无事,不必。” “爸!”顾晴花容失色,易思月瞧着,眼泪都要笑出来。 “好了,顾晴,这是小事。”易思月阻止了她,“我们说说另一件?” 顾晴气还没缓匀,就听到她这话,当即虎目圆睁:“什么另一件?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易思月顿时被她的理直气壮倒尽了胃口:“没有?那让杨同志传话是怎么回事?我没听到,杨同志,你来说说?是你故意不传?还是压根就没听到有人说这话?” 杨春肚里骂娘,好处轮不到她,坏事就把她给拎出来,真倒了八辈子霉。 “我” “对了,杨同志,你要记得你是因为谁当的保姆,我瞧着你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分,顾南是不是不太好照顾?所以你才经常消失啊?你好像不太适合留在这,要不下个月组织来人,我跟他们说说,给你换份轻松的工作?” “你敢,易思月!” “易思月,你疯了!” “大嫂,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易思月挑眉:“衣不如旧,人不如新,再说,等找了新人,杨姨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能回家好好歇歇着了。” 之前没动杨春,不过是原身在顾家,在上面说不上话,可如今不同了,她已经靠着自己在顾家立足,有了钱,同时又通过照顾顾南的用心,在组织留下了印象,不然上次那些来看他的人怎么会告诉易思月照顾植物人的注意事项。 这样的她,嘴皮子刺溜一下,杨春说不定得从顾家飞走,易思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废,来顾家两个多月,现在才能收拾保姆。 不过想想现在的环境,她又释然了,不管什么时候收拾,能收拾就是她的能耐。 “你,你,易思月,你骂杨姨老?你算什么东西,凭啥骂她?”顾晴七窍生烟,杨姨服侍,不,照顾了他们几年,易思月能比吗?她还赶人,赶屁。 “我只是实话实说。”易思月拍拍袖子上的灰尘:“干不了活就得退下,让年轻的顶上,不然,留着她图啥?图她年纪大,图她脾气坏,图她鼻孔朝天,我可没有自虐的爱好。” “所以,杨同志?想清楚怎么说了?”易思月说完,似笑非笑的望着杨春,杨春到了嘴边的承认,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心中将易思月凌迟了一万遍,杨春才勉勉强强站稳,“我,我,” “杨姨,不要怕,她没资格赶您,您别信她,这个家说到底还是婆婆做主。”眼看她就要露馅,方珍珍坐不住了,不告诉易思月这件事是她的想法,杨春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表面不露声色,背后却狠狠给易思月挖了坑。 方珍珍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坑死她而已,说到底顾家公公才是主事人,他真厌了易思月,那她是不滚也得滚了,圆圆的滚,润润的滚。 哪承想,公公居然不按套路走,完全对易思月的嘲讽免疫,失算了,还没来得及可惜,易思月就找上了杨春,本来她也不带怕的,找就找呗,杨春是谁,那可是夏为她打扇,冬为她裹衣,饿了给她做饭,撑着给她炖山楂汁的杨姨。 比她亲妈对她还好,这样的人,哪是易思月能使唤得动的,所以她稳坐钓鱼台。 谁能想到,易思月竟不按套路出牌,卑鄙无耻的以工作威胁杨姨,这她哪能坐视不理,不管是为了杨姨,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得站出来主持正义。 “大嫂,杨姨在顾家干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大家的亲人了,你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说完悲悲戚戚的看向李淑芬:“妈,你说句话啊,杨姨在咱家干了这么久,哪能说赶她走就赶她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杨春是她的小情儿呢,这情深得,这泪落得,这话说得,易思月眼睛瞎了。 “你心是好的,不过你大嫂照顾你大哥有经验,这些听她的。”李淑芬看了方珍珍一眼,半晌才道。说实话,她以前不喜欢易思月,现在也没改,不过这两个多月,老大脸色确实好了很多。 就算她再瞎,也能看得出,易思月在照顾大儿子这件事上确实不打折扣,相比较,杨春不如她。 所以,杨春是真的没用心,想到这,李淑芬就有些恼怒,顾南就算是个废物,那也是她儿子,不是随便让人摆弄欺负的阿猫阿狗。 方珍珍面色一变,心中恐慌,为啥,妈这次改了态度?她不是一向看中杨姨的?:“妈,我” “弟妹,既然你把杨同志当亲人,现在她养你小,以后你记得照顾她老哈。”易思月打断了方珍珍的唧唧歪歪,她可没空在这跟她纠缠,“杨同志,想好怎么说了?” 杨春手脚一僵,望向方珍珍,心中暗暗道歉,方同志,这次就对不起了,等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是,是方同志,她,她说易同志太忙,不让打搅。” “老二家的,是吗?”出人意料,这次首先开口的是顾市长,声音低沉。 方珍珍脸白了白,心咚咚跳,不管是婆婆还是顾晴都有软肋,她只要做了她们喜欢或者希望的事,两人就会对她好。 可公公不一样,他平日除了上班,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同样,他也有着书生意气,一个人可以蠢,懒,笨,软弱,但绝不能没道德,这回要真把罪名钉死,她在公公那就彻底完了。 都怪易思月,非要追根究底,多大点事,同时,方珍珍心里也有点后悔,不该这么着急的,她要能忍忍,再忍忍,忍到婆婆寿宴上,就不必如此难堪了。 认,不行,不认,对,不认,绝不能认,死也不认,可该从哪方面着手。 31 第 31 章 下场 方珍珍不想承认, 死也不想,真承认了,只怕她这个人从此得在公公那除名。 可是, 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咬住嘴唇, 望着虎视眈眈的易思月, 又是着急又是厌恶。 “哟,姐, 姐夫, 一家子都聚这干啥呢?”易思月正琢磨着怎么给方珍珍扒皮呢,轰轰烈烈的广而告之?还是低默默留下把柄威胁她呢? 还没做决定呢,外面就传来一连串响亮的笑声,清脆爽快。 哦, 是顾南舅舅的一家啊,易思月回头,就看到那四口, 不, 易思月揉了揉眼睛, 是四朵盛开的大菊花走了过来。 为首的李轩昂更是笑得夸张,一朵更比三朵强。 “姐夫, 我听说你回来,特地来看你的, 咋都坐这不动?”李轩昂疑惑一瞬,但见到顾爱国的惊喜压过了它, 他很快道:“算了,这些不重要,姐夫,我已经在朝阳饭店定了个包间, 咱们一起去乐呵乐呵,庆祝庆祝,谢家说你这次在安阳干得好,上面得奖励你呢。” 顾爱国眉头紧皱:“谢家亲口说的?” “可不。”李轩昂手脚并用,神气十足:“谢家老一亲自跟我说的,姐夫,这么大的喜事,你咋回来提都不提一声,害得我差点错过了。” “行了,这事还说不准,别到处嚷嚷。”顾爱国不满道。 李轩昂不妨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神色讪讪:“好的,好的,姐夫,我知道了。”这姐夫也太谨慎了,自家人说这些怕啥。 想到这,他看向一旁的易思月,面露喜色:“这就是顾南的媳妇吧,哎呀,长得真漂亮,你是叫方,方月吧?” “扑哧。”被气得眼珠子都快掉一地的顾晴这下高兴了,看着易思月满脸嘲讽,你牛啊,你再牛一个我看看,出了顾家,我看谁认识你。 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易思月也没碰到过这么无语的事,她看了看个李轩昂,点头道:“舅舅,我叫易思月,容易的易,思念的思,月亮的月,易思月。” 天被聊死了,整个顾家的气氛都僵滞了,李轩昂尴尬得脚趾抠地,但他是社会人,有着社会魂,所以人马上就哈哈大笑:“是,是,易思月,舅舅记住了,这回记住了,不会再弄错了。” 说着他迅速溜到李淑芬身边去,易思月望着他的背影,心知趋利避害,人知常情。 她不过是个靠顾家吃饭的寄生虫,自然得不到李轩昂的尊重,可心中还是气闷。 看来在顾南情况更好点后,她得去找个工作才行。 李轩昂今年四十五,已经是钢铁厂的副厂长,娶的媳妇又是市文工团的副团长,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上面还有个当市长的姐夫,和市妇联的姐姐。 按说也算人生赢家,可俗话说得好,这山望着那山高,人都是贪心不足的,有了银子自然想握着金子,李轩昂就特别特别想把头顶的那个副字给去掉,当上厂长。 可现任钢铁厂厂长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解放前就在搞地下工作,解放后又去过朝鲜战场,后来身子受了伤,才退伍分到安林市这个资源重镇当钢铁厂厂长。 他也不负组织期待,一来,就风风火火的派人去上海学习,又进口了不少国外的新机器和技术,然后下大力气补贴人才,让他们的福利待遇比普通工人高出了一截。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不到十年,安林钢铁厂就成为省内经济支柱,成为国内排名前五的钢铁厂,厂委也成为了他的一言堂。 自己和另外三个副厂长都快成摆设了。 论资历他比不过,论能力,他也还差点,最后只能拼一拼后台了。 而他最大的后台就是如今在市里当市长的姐夫了,虽厂长的后台也不比他小,可常言说得好,现官不如现管,放牛的想折腾老黄牛,那不是抬抬手。 所以李轩昂就一直琢磨着让他姐夫开口,不过认识十几年,他也是知道这人性子,从不因私废公,连顾北当初都要被迫下乡当知青,他也只是准备好行李,别的一句不多问。 这样的姐夫,想让他为自己开口,其难度堪比撬开蚌壳的嘴。 所以他是千挑万选,才选了现在过来,“姐夫,我听说” “弟妹,怎么不解释了,继续啊?”由于没有交情,所以易思月丝毫没有让人一步的想法,说不定为了不让家丑外扬,她还真能将杨春给赶出去。 李轩昂一家四口全都愣住,“这是咋了?姐,姐夫?” 他环顾一圈,左左右右看了遍,心情不太美丽,揪秃头发才选了他姐夫回来的日子,谁知竟撞上顾家的家务事,有点倒霉! 李轩昂觉得倒霉,方珍珍却是喜上眉梢,心中长吁一口气,可算逃过这劫了,在她婆婆眼中,面子大过天,除非天塌下来,不然就是她缝住易思月的嘴巴,反正她是没机会闹事的。 “易思月,这事以后再说,今天先来招呼你舅舅。”果不其然,她婆婆真开口了,方珍珍捂住嘴巴,站在一旁,心中万分期待易思月能拒绝,然后两人打得不可开交,那才有趣呢。 “以后?顾南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呢?”易思月也不客气了,她早在数着日子将杨春赶出去,如今胜利再望,为何要退一步,这可不会让她海阔天空,反而会让她更加憋屈。 今天这事,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杨春去的,和她比起来,方珍珍是顾家儿媳,就算这事真盖她头上,她顶多受受冷眼,但放杨春身上,待遇得翻倍上。 说实话,从杨春帮着方珍珍歧视她,从她对顾南视而不见后,易思月就下定决心换个人来搭把手了,人都说,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这杨春碗还没放下呢,就对顾南各种忽视,对原身乃至她,各种嫌弃厌恶,既然这样,那就把碗砸了,别吃了呗,也不是只有她一个能吃这碗饭的。 “老大家的!” “你疯了,易思月,诅咒大哥?” “大嫂,大哥还好好的,你说啥呢?” 旁人也就算了,令她没想到的是,首先拍案而起,愤怒溢于表面的竟是顾爱国。 白面包子的脸被气得通红,虎目圆瞪着易思月,很明显他快要被气疯了。 众人见到这场景,都忍不住心头抖三抖,连惯常插科打诨的李轩昂都低头装死,可易思月却连个眉毛都没动。 “怎么?顾同志,我说错了吗?你难道没听到医生说,顾南好了许多,这难道是她的功劳?”易思月一手指向杨春,直把她指得魂飞魄散。 “我,易同志,我” “解释就是掩饰,我不想听,你也别用那没进修过的演技来糊弄我,我没兴趣。”易思月打断了她,杀气腾腾的看向顾爱国。 众人看到这,屏住呼吸,方珍珍更是内心狂笑,这个易思月,真是又蠢又傻,居然敢和公公作对,不知道外面人称他笑面虎吗? 再爱笑,他也是老虎,老虎是会吃人的,这一刻,方珍珍内心无比期待着两人的世纪大战,最好打得易思月生活不能自理。 谁知顾爱国听了这话,立马看向李淑芬,哑声道:“她没撒谎?” 李淑芬没吭声,半晌,艰难的点了头,顾爱国闻言由怒转喜,一话不说,立刻看向杨春:“杨同志,你干完这个月就走吧,我会多给你两个月工资,算是了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杨春这下不仅灵魂没了,□□也躺倒了,张开嘴巴就要嚎哭:“老天爷呀,我” “噤声,再吵下去,我只能将你退回后勤部。”杨春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支支吾吾,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退回后勤部,那就是说她有问题,不然活干得好好的,咋要把人给送回去呢? 退回的人,都得被后勤部观察个一年半载,这期间,她们是没有任何工作的,要是中途再出个什么岔子,那她就再也干不了这一行了。 想到这,杨春心惊肉跳,脸色煞白。 “李同志,你下个月,记得多给她两个月工资,我去看看顾南。”知道自家儿子情况好了许多,顾爱国是再也坐不住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李淑芬,下次组织部再送保姆来时,让易思月去挑。想起方才隐隐绰绰看到的儿子脸色,顾爱国欢欢喜喜的上楼去了。 这不对啊,这怎么就走了呢?方珍珍看着上楼的公公,他不是最讨厌人自作主张,闹事的吗? 怎么这条铁律到易思月身上就不管用了?难道是因为顾南? 方珍珍咬了咬嘴唇,头一次对顾南生了怨恨,人的一生,要么做个人,要么做个鬼,偏他不同,非要不人不鬼的躺床上,还带累了她。 想起公公对顾南的看重,她更加不忿,凭啥啊,都是儿子,怎么一遇到顾南的事,他就啥都能退让了,连干了好些年的杨姨都能辞退。 没了杨姨,她以后夏天想吃个冷陶,冬天想吃个鸡汤,估计都得自己绞尽脑汁的做,想到这,方珍珍顿时花容失色。 还有,公公让易思月挑新保姆,她挑到谁,那人不得成为她手中的傀儡,到时她在这个家,岂不是孤立无援? 不行,不可以,得换个她熟悉的,才行。 易思月还不知道方珍珍已经琢磨气保姆的人选,如果知道,她大约会感叹一声这人凉薄,杨春对她,不说剖心剖肝,但最起码也是耗费了心血的,结果她一听人走,连个安慰奖都没有。 不过,她不清楚,所以现在的易思月只一心放顾南身上,看来这个家,也不是每个人都对他无心无情。 还是有个爹嘛,也算可以了。 “姐,姐夫这是?”李轩昂看了看易思月,一头雾水的同时,也忍不住送她一个服字,这可是敢硬刚自己姐夫的角,比他强多了,以后让孩子他妈多走动走动,有这样性子的人,不会永远都一事无成的。 至于方珍珍这个一外甥的媳妇,平时不觉,如今和易思月比,就差多了,往后走动得看看情况。 “没啥。”即使是亲弟弟,有些事情李淑芬也是不想说的。 “你今儿来干啥?”说着看了眼自家女儿,伸出手,狠狠压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嘴巴。 李轩昂闻言搓了搓手:“没啥,没啥,就是有点事想找姐夫。” “那你明天再来吧,他今儿怕是没空招待你。”李淑芬拒绝。 李轩昂摇头:“没事,没事,我等姐夫,正好今儿路过国营饭店,她们那做了卤菜,香得不得了,我闻着都走不动路,最后只好买了点猪头肉,晚上正好下酒。” 傻子才走,看他姐夫刚才那表情,分明快要乐死了,此时有事不说,更待何时。 话都说到这了,李淑芬也只能同意,于是,晚上,顾家一家,加上李轩昂一家四口,全都坐在了饭桌上。 也不知李家两口子怎么说的话,那个之前见到她爱理不理的舅妈,此刻笑容满面:“来,小易,坐这,听说你最近照顾顾南可用心了,辛苦你了,对了,听说你爸的腿不太好,怎么不到城里来看看?” 32 第 32 章 震惊 说来原身爸爸的骨折也很迷, 记忆中,她爸是在易天两岁的一个冬天,出去打柴, 结果整晚没回, 被人找到时,他浑身湿漉漉的躺在河边, 小腿布满血迹。 醒来后, 问他发生了啥,他嘴却比蚌壳还紧,关于此事原因, 连点嫩芽都没吐。 无奈之下, 易母只能放弃追问, 专心给易父治腿, 可十几年前, 吃点白米饭都得遮遮掩掩,小心翼翼, 哪有钱给易父看好腿,医院开了刀, 包扎后弄了点紫药水,就让他回家养伤。 养着养着, 这伤越发严重, 最后易父成了长短腿,走路一踮一踮,再去医院看, 人家说小县城治不了,得去市里甚至省里看,才有可能治好。 掏空易家所有口袋, 也凑不出去市里看病的钱啊,最后,易父只能拖着这条病腿干活,一干就是十几年,直到易思月嫁进顾家,他才被调去看管仓库。 可即便干的活轻松不少,他的腿已经坏了,如今一到阴雨天,就钻心的疼,易思月早琢磨着将他带城里来看看,之前她只有钱,没有人,也没有路子,谁叫易父这个腿一般人压根看不了呢。 如今顾南舅妈,段眉眉提出的这个想法,不得不说,砸中她心坎了。 易思月可耻的心动了,但再心动她理智还是有的:“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打算再看看。” “再看看啥啊,再看看,如今就有个好机会。”段眉眉说着拉住易思月的手:“上海第一医院骨科的主任葛博教授要来安林开会,他是如今国内骨科第一人,要是他能替你爸瞧瞧,指不定真能治好。” 骨科第一人?易思月彷佛看到无数的烟火在自己眼前绽放:“什么时候我能见到他?” 段眉眉听了自家男人的话,要朝她卖好,自然不会只卖一半:“就在七月一号,据说看完咱们文工团的演出再去医院,交流会得开五天左右。” 五天?也就是说,她最多只有五天时间?易思月抿抿嘴,暗暗琢磨。 “到时,我给你一张票,你去看看我们的演出,顺带认识认识他,咋样?”望着她满脸的认真,段眉眉放下一颗操碎了的心,抛出自己最终目的。 咋样?当然是很好,有近距离接触大神,甚至亲自交谈,她做梦都不想放过。 可段眉眉,不,或者说李轩昂为啥要卖脸卖票的提点她?过于热情了,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怕自己给不起两人需要的餐费。 望着饭桌上的卤猪头肉,清炒蚕豆,番茄鸡蛋汤,凉拌黄瓜,红烧鱼,易思月暗暗想着。 “怎么?不愿意?”要不是自己男人瞧着她在姐夫顾市长的虎威下,都能蹦蹦哒哒,胆气不小,才不会让她来开这个口呢。怎么她还拿上乔了?段眉眉心头不快。 易思月摇头:“文工团的演出票,我买不起。” “扑哧。”顾晴正喝水呢,易思月这话一落,她立马来了个天女散花,惹得桌上众人都忍不住离她远些,他们可不爱吃口水。 不过被易思月逗乐的顾晴才不在乎这些,她哈哈大笑,满脸嘲讽的指着易思月:“还买票?你想笑死谁呢?文工团在市内的演出票不卖,都是各厂作为内部福利赠送的!白痴。” 易思月脸皮厚如城墙,对顾晴的嘲笑不动如山,“所以你才拼了老命想进文工团?” 穿来两个多月,顾家其它人,易思月只能看个大概,但顾晴,她是一眼看到底。 这人喜欢富贵,喜欢炫耀,喜欢自己成为世界的中心,顾家除了她爸妈外,谁要是不捧着她,就得受她一个大比兜。 之前这货想进文工团,易思月还以为她是想被人羡慕嫉妒恨,如今看来,她怕是更想被安林市上层社会人士羡慕嫉妒恨。 “你。”顾晴目露凶光,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安静下来:“没错,我是想进,我不仅想,还能进,不像你,这一辈子命好就当个保姆,命不好,你就做一辈子的寡妇吧!” “啪,啪!”顾晴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顾爱国就愤而站起,一下,两下,给她左右开弓,瞬间就把她勉强还算清秀的脸蛋给打成猪头,这力气,得多大啊?易思月望着不到顾晴不到一分钟就肿起来的脸蛋,心中啧啧。 “爸,你” “再说一句你大哥不是,你就不是我顾爱国的女儿,我说到做到,你知道的。”顾晴立马哑炮,望着她爸咬得咯吱咯吱响的牙齿,没有怒火,只有恐惧。 因为曾经她爸有个相当好的战友,两人关系非常好,她也一直叔叔叔叔的叫,后来,也不知那叔叔做了啥,她爸放下狠话说断绝关系,那人还以为是开玩笑,照常来家,谁知她爸说真的,从此后对那人是横眉冷对,说话都含着冰渣子,次数久了后,那人也没再上自家了。 那可是十几年过命的交情,说没就没了,她爸是真狠得下心。 “我,爸,我” “好了,好了,爱国,顾晴也不是故意的。”李淑芬见女儿脸白得跟鬼,手都快抖出残影来,还是站了出来。 “顾晴,还不快跟你爸道歉。” 顾晴深吸了口气,颤着声音道:“爸,对,对不起。” “滚进去,我今天不想看见你。”只要想到大儿子从小吃的苦,受的累,小女儿得了好处,躺在他的功劳簿上吃吃喝喝,还不知感恩,嫌弃他,他心中就止不住的暴戾。 顾晴哆哆嗦嗦点头,“马上,马上。” 说着人眨眼间就消失,原来顾晴也不是遇到事就一莽无前,感情这还得分人,易思月无语。 她走后,顾爱国顿时满脸疲惫:“轩昂,你们坐会儿再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说着看向易思月:“你过两天,就去把你把给接过来吧,我会给你派车的。” 派车?是小汽车吗?这也太张扬了,易思月开口就想拒绝,顾爱国看出她的心思,被顾晴伤得千疮百孔的心霎那间得到了些许安慰:“你不坐,你爸难道也能不坐?” 易思月想起易父那常年疼痛的腿,不吭声了,顾爱国说完又看向李轩昂:“小易父亲看腿就麻烦你们了,至于你们来找我的事” 李轩昂的心提到嗓子眼,咚,咚,咚,“等我腾出手来再说。” “是,是,是,姐夫,听你的,都行,我没意见。”大石落了地,李轩昂喜得语无伦次,他姐夫那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能开这个口,就算最后帮不了忙,他也会出主意。 姐夫的主意,那可是万金不换,整个安林,谁不知他号称小诸葛,肚子里的想法那是一个接一个,不然他来安林才两年,怎么就能牢牢站稳脚跟,要知道他之前的关系老家这边可是丁点不沾。 “对,对,对,姐夫,小易爸爸的事交给我们,你放心,指定给你办好。”段眉眉挤掉李轩昂,热烈道。 本来男人说给易思月帮个忙,她还不情不愿,谁知这给她的好处还没落地,她姐夫就已经认下了,这可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怕是去捡天上掉的馅饼都没这个快。 更得段眉眉心的其实是易思月赶走了顾晴,顾家这个小女儿,长得不丑,想得挺美,就她那长相身材,还想进文工团,心里真是一点逼数都没。 每次听到顾晴要求,段眉眉都想请她去百货大楼的镜子柜台前一日游。 这回,她本打算割自己一刀,让顾晴进文工团当打杂的,哪知道这小易一句两句,就把人给折腾得七零八落。 这岂止是有两把刷子,她简直是把刷子玩得飞起,段眉眉此时此刻恨不得打个板给她供起来。 感激的同时,她也发现,这易思月也不简单。 瞧她今天一系列动作,让她这个看客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那保姆,她明明早就厌恶上了,却能硬生生忍上大半年,抓住把柄,干净利落的将人给咔嚓了。 这心性,太能忍了,还有顾晴,平时瞧着也是个正常人,可被易思月两激三激的,立马成了白痴,蠢得她都不忍直视。 想起方才顾晴挨的两巴掌,她心中更看重易思月了,这人不怕有脾气,也不怕有心思,就怕发了脾气,使了手段还没法子收场。 易思月不仅能收场,还能让场子给她撑腰,啧啧,这能耐,十个人里,能有一个有就不错了,这小易,她佩服。 “对,姐夫,小易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照顾咱顾南,这点忙,我们说啥也得帮。” 李轩昂也是个反应快的,看自家媳妇这动作,立马跟上,他也知道自家今天这一大喜事是谁带来的? 易思月这孩子,还真值得相交,所以这回说啥也得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让人拿放大镜,也找不出一个错处来。 顾爱国满意,看了易思月一眼:“这次就让你爸妈多留段时间,也来看看你婆婆的热闹。” 这是说生日宴会,易思月转头,心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那爸,弟妹家也和我爸妈都在胡阳大队,我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 “可。”二儿媳这次犯了错,但想起她的学历,顾爱国觉得还是该请,能教出读上高中的孩子,当父母的应该不算太差,只在结婚时见过一次面的顾爱国暗暗想道。 “弟妹,怎样?高兴不?” 33 第 33 章 危机 高兴你个头?方珍珍简直要被她搞吐血, 如果是半年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 乃至她全家都会跟过年一样,兴奋得找不着北。 这可是市长夫人的寿宴, 别说他们,就算公社领导都没资格参加。 可如今呢,她娘跟顾晴的矛盾, 是被她遍地撒钱给压了下去,但谁知道见面后, 顾晴那比鼻孔大的心眼会不会想起来作妖。 还有, 以往在胡阳大队,顾家好事坏事的晴雨表, 那都是方家来打的,为此,公社都高看她爹娘一眼。 如今公公让小汽车去接易思月, 傻子都能知道他对易家青睐有加。 两相对比,方家如何自处?岂不得成大家茶余饭后的下酒菜。 不,不行, 方珍珍摇头:“大嫂, 你爹要治腿,不得不来, 可我爹是大队长,七月中旬,正是稻谷抽穗时,他得在家看着才行。” 说完方珍珍松了口气,公公身为领导, 最是看重农忙生产,所以,他肯定会改变主意。 “这样,那就不用来了,反正你婆婆也不止这一次过生。” 这话说的,李淑芬郁闷了,难道她每次生日都能跟五十岁一般隆重?那不是放屁吗?本想好好借此让两个乡下的穷亲戚看看自家威势,也告诫他们打秋风不要做得太难看,谁知被顾爱国搅合了。 “你爹来不了,你娘也行。”反正不管哪个,能来就可,易思月可是准备了好大的惊喜,观众自然是越多越好,顺便镇镇方家那一群货,省得他们有事没事就把易家当手中的面团揉搓。 方珍珍这回没吭声,只看向要走的顾爱国:“农忙重要。” 丢下这句话,他便迫不及待上了楼,顾南要翻身了,他不去看着,哪能放心。 “妈。”见公公离开,方珍珍这才雀跃起来:“我爹娘他们来不了,但礼物都备下了,还希望您不要见怪才是。” 说完瞥了眼易思月,眼中情绪翻涌,李淑芬也看到了她这眼,但她没当回事,因为方珍珍这话确实说到她心坎上,不是因为礼物,而是送礼物的那种热闹,被簇拥的氛围,她实在喜欢。 “姐,不说这个,咱妈最近老嚷嚷着腰疼,你回去看了吗?”眼见易思月方珍珍两人间门波涛汹涌,自认受了易思月大恩的李轩昂毫不犹豫顶上。 “有这回事?”李淑芬果然急了起来,甩掉方珍珍就拉着李轩昂去一旁说话了,段眉眉见状给易思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到一旁,躲开两人。 易思月哭笑不得,她虽不怕李淑芬找茬,况且如今这事,她对方珍珍不答应还有后招,但即便如此,心中还是对他们生了些许感激,这两人倒是有眼色,会来事。 眼看拱火就要成功,却被一波突如其来的大水冲灭,方珍珍气得直磨牙。 这两货的眼睛难道是长着出气的?脑袋长着好看的?难道不明白顾南必死,以后顾家是顾北和她的,别说他们,就是顾晴,也得看两人脸色过活,所以为什么,打断她的好事? 莫非,是因为易思月误打误撞赶走了顾晴?方珍珍灵光一闪,想起方才顾北舅妈的喜形于色,还有顾晴多次都进不去文工团的经历。 是了,肯定是这样,没错,她心中暗暗后悔,早知如此,自己也该在顾晴坚持进文工团时,努力劝劝她,失败,也是顾晴不识好歹,反而自己,搞不好会跟那两人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现在好处全让易思月捡了,方珍珍站在客厅中间门,望着那两人对她的关心呵护,委屈不已。 还有公公,他不是一直嫌弃易思月小学没有毕业,不会读书,既没有脑子,也没有思想,还说她的话当空气就行。 如今居然会听易思月的建议了,甚至还打算照做? 他是不是记忆被鱼吃了?脑子被狗吞了,否则怎会做出这般没脑子的事? 方珍珍的忿忿不平,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乎,李轩昂一心想笼络住易思月,对李淑芬下了死力气安抚。 易思月在一旁听着他从那些年我们一起吃过的蚂蚱到如今餐餐都少不了的红烧肉,从那些年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到如今只能渐行渐远。 一字一句,一行一列,无不在诉说着两人曾经的姐弟情分,听得李淑芬脸色越来越软,眼睛越来越红,丝毫想不起她方才要干啥了。 易思月登时对他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还以为这人是靠油嘴滑舌拍马坐上副厂长位置的,没承想,手上还有两把刷子,这嘴皮子,滑得她都能在上面溜冰了。 而段眉眉也不甘落后,开始给易思月普及文工团演出细则,争取不让她成为看表演人中的笑话。 这么一聊,差点昏天黑地,最后还是易思月瞧着已经晚上十点,特地提醒,这两人才能回去的。 十点,虽是夏天,但在梧桐树下乘凉的也早已回去休息了,蝉鸣蛙叫,虽在城里,站在门外,也依旧听得清楚。 易思月深深吸口气,为这样的美景陶醉,“姐姐,再见,我们走了。” 姐姐?回头看,是李轩昂家的大女儿,此刻正咬着手指,笑嘻嘻的看着她。 “说了多少次,不准吃手指。”段眉眉打掉女儿的手,尴尬笑道:“还有,这是表嫂,不是姐姐,叫表嫂。” “不是,是漂亮姐姐,就是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女孩刚说完,男孩也跟着鹦鹉学舌。 一个小孩子等于五百只鸭子,两个小孩子吵吵嚷嚷,简直比一千只鸭子还活泼,易思月露出尴尬而又不失体面的微笑,觉得这辈子还是做头孤狼算了,快活又自在,不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外甥媳妇。”段眉眉边说边教训两孩子:“什么漂亮姐姐,那就是表嫂。” “不,就是漂亮姐姐。” “是表嫂。” “漂亮姐姐!” “我们先走了,外甥媳妇,有空再聚。”李轩昂挥挥手,一手捞起一个孩子,“哎,老李,干啥,我还没说完。” “不干啥,回家。” “等等,等等,慢点,小心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 立志做孤狼的易思月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会心一笑,虽然孩子闹起来很可恶,但可爱起来也是无人能敌。 倒是方珍珍,看到这一幕,心头微动,她斗不过易思月,那加个顾家的孩子呢?这年头,不会真有人把个外八路的媳妇看得比自家孙子还重要吧? 第二天一大早,易思月端着牙刷去卫生间门,发现杨春还在照常做饭,甚至比往常更加忙碌,她心道,看不出来,这人还有点心性,那么大的打击还能坚持住。 洗漱完,易思月又狠狠抹了把脸,才彻底清醒,就着油条喝了碗稀饭,再加个鸡蛋,和顾市长打过招呼后,她才出门,一到门口,就见到了早已等到许久的司机。 “同志,麻烦你了。” “不客气,易同志,谁没有个艰难的时候,上次我还接过袁书记的爹娘过来呢。” 看来这种情况是惯例,易思月心头一松:“好,那就谢谢了,知道到哪吗?” “知道,胡阳大队嘛。”说着,车子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胡阳大队内,于翠翠正坐在杨柳树下歇息,这破天气,一大早上的还这么热,要搁往常,她才不下地,这不是她上次去了顾家,惹了大祸,她女儿还把工作让给了别人,她不得不做些事来赎罪吗? 可恨,于翠翠狠狠揪了一把野草,这易家也太可恨了,把属于自家的工作抢走,还敢到处炫耀,如不是怕丢人,她早将陈玉那贱货打得满头包了,不过,打不了人,那就从别处下手。 今年秋收,陈玉不跪下求饶道歉,将工作还回来,休想得一粒粮食!至于顾家反对,屁嘞,她家珍珍也是顾家儿媳妇,还是活着的顾北媳妇,比那躺床上半死不活的顾南强多了,她才不怕。 “队长,大队长,你家方珍珍好像回来了?” 啥?于翠翠大喜:“真的?你看到人了?”难道顾家已经忘了上次的事,或者珍珍又做了啥得了她婆婆的喜欢,才过来的? “没看到人,但我男人在公社看到小汽车了,就你女儿年前三天回门时坐的那个,一模一样。” “那就是了。”于翠翠喜滋滋的,得意非常:“我家女婿一向疼爱珍珍,还有他爹娘,对珍珍当亲女儿似的照顾,这回肯定是知道了我上个星期不舒服,特地让她回来看我的。” 其实这件事她早打过电话女儿了,可女儿说忙,暂时过不来,哪知道她掉头又反悔,果然,珍珍还是她的好女儿。 想到这,她更加高调:“都说了,让她不要回来,毕竟是有工作的人,咋能总围着娘家转,这让她婆家怎么想?唉!” “于婶,这是你女儿孝顺啊,干啥不要?” “对啊,也不知道珍珍这回带啥回来了?是不是有茅台酒啊?那酒可贵了,我听说,非高级干部,没资格喝。” “还是婶子你福气大,一个女儿顶别人四个儿子,嫁出去都不忘提携娘家,能耐啊。” “哪里,哪里,还好,还好。”于翠翠谦虚一番后,全盘收下了众人的夸赞:“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得回去割两刀肉,准备饭菜,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能吃得那么寡淡。”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婶子快回去吧。” “是,是,对了,婶子,我家前儿摘了些辣椒,没用完,你要不要?” “我家也有,我的辣椒那叫一个够劲,保证谁吃都满意。” 又听到一通吹捧后,于翠翠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34 第 34 章 气晕 这回看家里那群小兔崽子还有啥闲话可说, 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混账,被枕边风一吹,就忘了自己姓啥, 叫啥。 还跟她犟起嘴来,什么娘,小妹也太不懂事了,咋能把工作让外人呢? 娘, 小妹这是压根没把我们这些哥哥嫂子放心里, 咱吃饭都困难,她还有闲心管别人? 你去找小妹把工作要回来啊,娘, 快去啊, 再晚就真没了。 从得知珍珍将工作让给易天后,方家就跟个火药桶似的,日日闹,夜夜吵,她让人做个饭, 烧个火,媳妇就摔盆砸碗, 儿子也是阴阳怪气,各种嘲讽,这些日子,于翠翠也是受足了闲气。 不然她一个早就不干农活的老婆子,何必在大夏天下地?还不是家里那群不孝的东西逼的,这回非得好好整治整治,否则他们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想到这,她一步分作两步走, 脚程慢得路过的蚂蚁爬走时都要看她两眼,稀罕稀罕。 于翠翠可没想到那些,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希望家里那群货,能在她到家前得知珍珍回来。 所以平时一刻钟的路,她硬是走了快半个小时,到家时,才发现平日在公社上班,在大队上工的媳妇儿子,以及她那还在上学的两个小孙子都坐在了门口。 一见她,个个眉开眼笑。 “妈,你回来了,我还说要去替你的,快坐下,我给您揉揉肩膀,累着了吧。” “妈,热着了吧,喝点水,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又加了点白糖,又甜又解暑,您尝尝?” “妈,就算这白水加糖,她也是白水,您看我这,才买的黄桃罐头,怕您嫌热,我还特地用水澎着呢。” 这是得了她女儿要回来的消息呢,于翠翠心下得意,面上却不动如山:“嗯,知道了,东西都放下吧,你们出去吧。” 众人笑容僵住,最后还是方老大的媳妇,郑红红开口,她给方家生下了目前唯二的两个孙子,因而她底气足足的,有些事,别人不敢打听,有些话,方家其它人不好说,她能。 “妈,有人在公社看到了顾市长家的汽车,是小姑子回来了吗?” 说到这,大家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于翠翠。 就你们,想跟老娘斗,还嫩着呢,感受到他们的迫切,于翠翠心中得意,更确定要好好吊吊他们,报报这些日子的仇。 “不知道,珍珍没跟我说。” “咋能呢?娘,你是不是忘记了?” “对,对,娘,您仔细想想,是上次您打电话她说过,还是她发了电报?” “是啊,娘,小妹回来,不跟您说的原因,肯定是想给您个惊喜,是不是?” 这话,一下子说到于翠翠心坎去了,她也觉得顾家的汽车出现在公社很蹊跷,但想来想去,除了自家女儿,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可能坐汽车回来的人了。 于翠翠缓缓睁开眼睛:“既然知道,那还不快去准备,等着你们小妹回来喝西北风?” “她可不是你们,给口吃的就能活,珍珍如今是市长家的媳妇,是嫁到高门的人,是我们村最有出息的孩子,不弄点席面,怎么见人。” 方家人听到这,心疼得直抽抽,但想起小姑子每次回来,得到的好处,他们也默认了这次的大出血。 “是,娘,您说得对?需要啥,我现在就去公社买。” “光有肉还不行,娘,我前儿看到隔壁家的养的老母鸡不错,要不要借过来?” “母鸡差了点,我看还是换小公鸡好,两年分的,清炒,加点干辣椒,小妹最喜欢了。” 于翠翠点点头:“都要,甭管猪肉,还是老母鸡,小公鸡,老大,你再去公社买条鱼,老二,你去河里弄点小螺蛳,洗干净,爆炒,听到没?” 怕众人有意见,不好好办事,于翠翠又叮嘱了两句:“这回珍珍可是坐小汽车回来的?想想,小汽车能装多少东西?怕是得累死你们。” “娘,您说得对,我们没意见。” “对,对,娘,只要小妹吃得好,喝得好,我就开心。” “我们都知道的,娘,小姑子一向大方,这次肯定会给您带不少好东西回来,我们都沾您的光了。” 这马屁拍的,既讨好了娘,又恭维了珍珍,跟郑红红一比,他们说的好像全部都是废话,众人怒视她,都是拍马屁,怎么她就连个活路都不留个大家? “嗯,待会儿我得去请易思月的爹娘来吃饭,也让他们听听女儿的事,你跟我一起。”正好威慑威慑那对贪婪不足的夫妻,一个体弱多病,一个瘸子,也想和他们方家比,做梦! “是,娘。”郑红红喜不自胜,她可是知道小姑子的工作给了易天,这回把易家夫妻请来,婆婆绝对没安好心,就像那电影里演的那样,叫啥,鸿,鸿门宴。 可如果婆婆真能借着小姑子回来的机会,将工作给抢回来,她指定在后面鼓掌助威。 因为抱着这个想头,所以去易家路上,她十分主动积极,积极得于翠翠差点以为她对自己心怀叵测。 但最后想了想,觉得不可能,这个媳妇最大的胆子就是仗着生了两儿子从她这抠好处,平时让她打个架,都得琢磨半天,对自己出手,她怕是吓死都不敢。 待得到易家,于翠翠发现她双眼都亮了,这才明白,她估计是跟自己一样,想从易家把那份钢铁厂的工作给撬回来,她瞬间感觉找到同伴,更加理直气壮,硬生生把个猫步走成虎步。 企图在气势上压倒易家,陈玉确实被吓到了,不过不是被她的步调,而是被她突然出现在自家给惊住了。 要知道,一个村里住了几十年,他们两家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后来两个女儿同嫁到顾家,方家也一次没来过,从没表达两家孩子人生地不熟,要互相扶持的意思,如今这来是干啥呢? “陈玉,我也不跟你来虚的,这次来,主要是珍珍回家了,而你女儿小月从嫁过去到现在也没能回来,怕你担心,所以,你有啥想了解的,可以到我家来一起吃个饭,问问她。” 这下陈玉不仅意外,还惊悚了,吃她家的饭?全村,不,全大队,乃至全公社,除了领导,就没人能吃上她家的饭,陈玉当然是坚定拒绝了。 于翠翠脸登时垮了下来:“陈玉,我这是好心帮你,你咋还不领情。” 陈玉心说,我们两既没交情,又没必要,你真好心我才担心呢。 所以她依旧坚定的摇头,这下于翠翠的脸是彻底掉地上了:“陈玉,我这是为小月好,你们也不看看,她嫁的啥人?一个比死人强不了多少的活死人,早晚得守活寡,到时她一个女人既没有工作,又没有孩子,将来老了谁养她,死了谁给她送终,但我女儿就不同了。” “顾北长得好,家世好,又能干,以后少说也得生四五个孩子,只要你女儿肯低头,对我女儿好点,平时在顾家照顾她,让着她点,等她死了,我会让我外孙给她摔盆的。” “毕竟一个村的住了几十年,都是老熟人了,这次珍珍回来是个好机会,你赶紧跟她说说,晚了我怕他们不同意。” “说,说,我说你个头。”万万没想到,于翠翠竟是来说这个的,陈玉气得头顶冒烟,当即就薅出院子旁边的扫帚,冲她而去:“我让你诅咒小月,我让你胡说八道,你个黑了心肝的老虔婆,整天吃饱了撑的,管别人家闲事,我打死你混账王八羔子,敢诅咒我女儿。” 于翠翠不妨她来这一手,气得哇哇大叫:“你” “咚咚咚,咚咚咚。”话还没落地,一股地动声传来,众人愣住,抬头看去,发现是顾家的小汽车。 于翠翠脸色大变,这不对啊,顾家的车子怎么会停在易家门口?难道是易思月让珍珍带了啥回来?是这样,肯定是这样没错。 想是这么想,但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汽车门,门打开,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步,两步,三步,是易,易思月,于翠翠白眼一番,彻底被气晕。 “娘,娘,你咋了?快醒醒,娘,你别吓我啊,出来时还好好的,这咋到这就晕倒了” 35 第 35 章 意外 易思月快吓死了, 她不过下个车,怎么一个眼熟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就在她面前直挺挺给倒下去了呢? 任谁,看到这场景, 心脏都得往二百码上飙。 所以她捂着胸口出现, 就丝毫不奇怪了。 再走近一看, 哦, 原来是方珍珍的娘啊, 这就没关系了,易思月记得,这老太婆贼能活, 到九十年代才彻底嗝屁。 走的时候, 方珍珍为她举办了盛大的葬礼, 整个S省政商两界稍微有点头脸的的来了, 甚至连首都有,弄得胡阳大队的人, 羡慕得滴血,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去躺棺材里。 因而不用着急,不用担忧, 不用悲伤, 忧郁的日子总会过去,活成人瑞的于翠翠也会立刻,马上起来。 所以即便望着扑在她身上的女人哭得眼泪一把, 鼻涕一把, 灰尘扑扑,易思月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朝陈玉去了。 陈玉看到汽车就傻了, 待易思月从上面下来,她脖子都僵住:“小,小月?” 这啥时候?她咋会回来?还是坐小汽车?难道出了啥事? 想到这,陈玉就坐不住了,将孩子爹辛辛苦苦做出来,她平时都舍不得用的扫帚甩一边,“你咋回来了?是不是有事?你公公婆婆,还是别的?” 或者是那个顾晴?上次她那凶神恶煞,直接搜包裹的模样,让陈玉回来,都还连做一个星期的噩梦,梦中她被不认识的人给围住,对面是顾晴,地上是她的包裹,四处散落着顾家的东西。 醒来后,她更加庆幸从不拿顾家一针一线了,如果她上次没抵住诱惑,那脸不知得丢成啥样? “嗯,有事。”顾晴肯定的点头。 “啥,啥事?”陈玉强压住内心的恐慌,却还是忍不住哆哆嗦嗦道。 原身做过什么?咋她一回来,易母就像被铁馅饼给砸到。 “顾南的妈下个月五十岁,要做个寿,特地让我来请你们去吃酒,顺带看看爹的腿。” “啥?谁做寿?请谁?”陈玉还没反应过来,晕过去的于翠翠一个鲤鱼打挺,自己给自己翻面了。 她这一翻,别人还没感觉,郑红红已经脚趾抠地了,这个娘,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装晕装昏,你说你,要装也装得好点嘛,谁知她掉头就自己打脸,那她刚才哭得天崩地裂是为了啥? 还有,她引过来的这些人,不是为逼迫易思月的,如今全成了看她笑话的,想到这,她眼前一黑,只觉自己的名声全被婆婆坏了。 郑红红想哭,可比她更想哭的是于翠翠,她顾不得之前吹牛时在全村掉下的脸子,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真相。 “是李同志的寿宴吗?为什么只请你爹娘,没找我们,珍珍也是她儿媳妇啊,做人咋能这样厚此薄彼,没道理,一样的儿媳,两样的对待啊!”于翠翠拍着大腿,满面悲愤,甚至恨自己在乡下,要在城里,她非拖家带口去市委大院门前,让李同志见识见识,啥叫人多力量大。 易思月被她吼得耳朵疼,她摇了摇脑袋:“李同志没说不让你们去,只是方珍珍说家里农忙,不方便,给拒绝了。” 易思月实话实说,她也没别的意思,礼尚往来,方珍珍都挑拨她那么多次了,她还一回不过分吧。 做人嘛,有来有往才是正道。 “啥,娘,小妹她是供应粮吃多了,就忘了我们这些乡下的哥哥嫂子吗?”本来还暗自尴尬的郑红红听到这,委实坐不住了,上次工作的事她就先不提了。 就这回,市长夫人的寿宴啊,安林的高级干部不说全部,一半得过去吧,到时,钢铁厂,机械厂,农机厂,食品厂,造船厂,木工厂,随随便便认识个厂长,副厂长啥的,全家就不用愁了,这不比他们到处蒙头瞎撞强多了。 可这个小姑子,她简直拒绝成精,好像除了拒绝,啥屁也放不出来了。 实在不行,让她去啊,她再如何,也不会把到手的东西往外推,不是傻子就是白痴。 “娘,你说句话啊,你光在这生气也没用啊。”郑红红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现在将全家打包去顾家。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我不知道这事咋办吗?要你多嘴。”于翠翠虽然气得心梗,但珍珍是她生的,郑红红就算生了两个孙子,也是外人,她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落她面子。 “那您说,现在咋办?”郑红红撇撇嘴,心下不耐,你要真知道咋办?也不会气得直翻白眼了。 不过,找小姑子要好处还得靠婆婆,不能将人得罪死了,所以她也只能心里抱怨抱怨了。 “咋办,回家。”谁知道这易思月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谁知道她这个脏心烂肺的是不是故意来挑拨自家不合的,他们两家不说深仇大恨,但也是谁也看不上谁,这事得问过珍珍才算数。 “啥?”郑红红呆住,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最爱闹事的婆婆已经走了,这下,郑红红是不想跟也得跟上了。 临走前,她还狠狠瞪了眼易思月,心中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女人,早晚得将她收拾了。 易思月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厌恶,不过,无所谓,她怂怂肩,反正易家和方家关系本来就差,也不缺这一点半点的。 相反的,她倒是很希望这群人能接受自己送的礼物,拖家带口往城里赶,那才有趣呢。 “小月,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们” “比黄金还真,妈,你快跟爸收拾东西,带着衣服和我一起走。”易思月望着满目震惊的易母,再一次肯定道。 “不行,不行。”易母连连摆手:“哪能占你婆家的便宜,你爸的腿,我已经在存钱了,等存够就带他去看,不用你操心,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易思月仔细看了看,发现她是认真的,她窝心的同时又颇觉无奈:“娘,这是我自己的钱。” “你哪有那么多钱?”易母不喜反怒:“你是不是偷鸡摸狗了?我告诉你,穷归穷,但你不能做这样的事。” “没有,妈,你想多了。”易思月发现,易母在原则上非常固执,一般人根本说不动她,失算了,她扶额,望向不远处的小汽车,小汽车,有了。 “娘,这回是公公开口的,不然光我自己哪能坐小汽车。”易思月一本正经道。 “是,是吗?”果然,易母风中凌乱了,如果只是小月的要求,那她肯定不答应,可加上顾市长,她就不敢强硬拒绝了。 去年,公社搞相亲会,她想着年过二十一,却被自家拖累成无人问津的女儿,狠狠心,割了两刀肉,买了一包红糖,带着女儿上了梁书记家,希望他能给女儿介绍个好人家。 可东西一放下,话还没开口,她就被搓了出来,大冬天的,母女俩差点没被冻死。 这还只是个公社书记,顾市长呢,他可是市长,比书记高了不知多少个级别,是真正的高级干部,他怕是更不喜欢被人违背吧。 “那,那我去问问你爸,他在山上砍竹子。”陈玉琢磨半天,还是没想出来该咋办,只能妥协。 易思月没意见,谁知她才一转身,易父就拖着两根竹子出现在两人视线中,易母立刻凑上去:“孩他爸,你知道吗?” 说着劈里啪啦一通解释,最后道:“你说,我们去不去?” 易父轻轻放下竹子,看着易思月,黝黑干裂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就不去了,你去给他们道贺吧,小月,行不?” 望着他,易思月鼻子一酸,理解了原身的愤怒不甘以及后悔,易父就是典型的中国式父亲,用尽一切办法,来养大两个孩子,当初原身要嫁给顾南,他是死活不同意,两人冷战热战各种战,最后原身去了顾家,而他也足足两个月,没跟原身说一句话,显见是气狠了。 不过天下没有心狠的父母,即便再气,到后来也变成了担心,月月都给原身寄信不说,还在信中偷偷夹了不少钱,一分,两分,一毛,两毛,也不知他们在乡下是怎么攒出来这些钱的。 “爹,可能不行,公公特地嘱咐他小舅子找的关系,是上海来的骨科国手,你要是不去,那这些就全白费了。”不同的人,得使用不同的方法,易母性格软弱,强硬她就会低头。 易父骨子里天生有种侠义感,从不肯因为自家事拖累别人,所以将后果一一摆出,他就会服软。 “可是” “爹,就是去看看而已,能不能治好,做不做手术,都还不清楚,你要不去,公公就白努力了,人家可是上海来的医生,就待那么几天而已。”易思月加大输出,“走吧,走吧,快去收拾衣服,正好晚上能赶到易天那去吃饭。” 易思月半推半拉,直接将人给拖上车了,都这样了,易父能说啥,易母见状既高兴又担忧,最后还是收拾了两人的衣服,跟着易思月走了。 易思月这一来一走,不可谓不快,但留下的影响却是一波接着一波。 “瞧着顾家对易思月也挺看重的啊,不然咋会特地让小汽车送小月回来。” “谁说不是,你们刚刚听见了没,小月她公公还专门给易老四找了上海的医生治腿,啧啧,不愧是当市长的,连在上海都有路子走。” “我估摸着,小月应该挺受顾家喜欢的,不然他公公咋会费这么大力气坐这些。” “这谁看不出来,要你说。” “就是,我看比那谁谁谁家强多了,整天炫耀自家女儿是市长儿媳,结果咋的,市长夫人过寿鸟都不鸟他们,我要是他们,早羞死了。” “牛皮吹破了吧,我看他们以后还咋胡说八道。” “就是,就是,仗着自家女儿,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结果女儿就是个样子货,笑死人了。” “我要去撕了这群臭婆娘的嘴。”过来打探消息的于翠翠站在槐树后面,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 “站住。”大队长方建英闻言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出去有什么用?还不是白给人看笑话。” “可是,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说下去,那咱家在大队还有啥面子?”于翠翠很怕他,但还是坚持说出自己想法。 “面子?你要晓得面子,会在顾家丢那么大的脸?害得老子如今里外不是人,你还跟我说面子?”方建英皮笑肉不笑:“要不是你,易家会被顾家看重?老子会被公社的人敲打吗?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老子娶你,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于翠翠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战战兢兢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早知道,会被顾晴逮住,我肯定不拿那些。” “行了。”方建英满脸厌恶:“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想办法补救才是正经事。” “那,那我们咋,咋办?”于翠翠心下一松,小心翼翼问道。 “打电话问问珍珍,让她想想办法,看我们是道歉还是送礼。”说到这,他语气缓和了不少:“无论如何,这次亲家母的寿宴,我们一定得去,不然大队那些人会笑一年。” “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于翠翠得了尚方宝剑,喜形于色,连连点头,转身就要去干活。 “等等。”谁知她还霉走两步,方建英阴阴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身子顿时僵住,“咋,咋了?” “记住,这次不管你跟珍珍说了啥,她要做啥,你一字一句都告诉老子,敢漏掉一个字,或者背着老子做啥,老子打死你。” 于翠翠心僵住:“嗯,我知道了。” “那赶紧去吧!” 于翠翠如蒙大赦的跑了,方建英望着易家的房子,冷笑连连。 而这边,易思月坐着小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往易天租的房子飞奔而去,不愧是汽车,这速度就是快,不过,可能第一次坐的人不太习惯。 易思月看着一下车就吐得昏天黑地的易父易母,面露尴尬:“爹,娘,你们等等,易天房子就在里面,我去给你们弄点水来漱漱口,压压谓。” 两人吐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闻言连连摆手示意她去。 易思月赶紧往易天的房子中去,因为时不时得过来看看,所以她也有这座房子的钥匙。 “这个碗太小了,装不下啊,易天,赶紧换个。” “好,来了。” 易思月走到门口的脚步僵住,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36 第 36 章 手指 她挪了一步, 一步,又一步,等挪到第四步时,里面又响起了声音。 “成了, 清炒藕带, 易天,你把厨房收拾下, 我先出去。” 然后易思月就同声音的主人来了个面对面碰撞, 她傻了,对面也僵住。 场面静滞足足一分钟, 最后,易思月抢夺了一手投球:“你们,挺熟悉的哈?”。 曹晶美丽的脸上露出些微尴尬, 她强自镇定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最近,最近, 才熟起来的。” “曹晶, 你下次做菜能不能别放那么多辣椒,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吃辣的。”易天委委屈屈的声音传来,易思月真恨不得自己聋了,一个大男人, 不说威武雄壮,但咋能在曹晶这样的女同志面前, 露出他娇柔无奈的一面来, 这么搞,以后还咋相处?小娇男和女壮士?易思月抖了抖,甩掉脑海中的不合时宜。 哪里知道, 她抛弃了,但曹晶竟满脸霸气道:“知道,知道,我记下了,下次不会搞的,再说小心我揍你。” “哦。”说完,易天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曹晶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乖,真男人就要勇于尝试,今天我们再多吃一颗。” 知道被雷劈的感觉么?易思月现在知道了,又麻又酥,酸爽不已,她张大嘴巴:“你,你们这是?” 什么情况啊?是她想的那样吗?不是吧,从两人相识,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你们俩怎么就扭扭捏捏,卿卿我我起来了,她嘴巴张了合,合了张。 “你,你们这是?” 刚刚霸气侧漏的曹晶立刻羞涩得跟小女孩一样,低下了头:“我,我们在处对象呢,姐姐。” 不,不是吧,易思月虎目圆瞪:“你看上他什么?” 别怪她,说实话,是个人看到眼前这对组合都得掉一地眼珠子,易天同曹晶那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不匹配啊。 两人站一起,简直是白富美与凤凰男的现实版,作为女人,易思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作为打鸳鸯的那根棒子敲醒她。 “我这个弟弟,除了张脸,脑子,家世,钱财,没有一样配得上你的,真的,曹同志,你信我,我觉得以你的长相,能找到个更好的。” 曹晶闻言眼睛更亮了:“易天没钱,我有,易天没钱,我有,易天没房子,我也有,至于脑子,我们俩都差不多,大哥不嫌二哥了。” 会心一击,易思月感觉自己在噗嗤噗嗤吐血,“不是,你到底看中他啥啊?” “看重他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啊。”曹晶理直气壮道。 这话说得,易思月更不明白了:“啥?” “姐,等我嫁给易天,到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如果有外人欺负我,你是不是也得帮我将他们收拾成一滩烂泥,就跟上次收拾欺负易天的那个叶天强一样?” “什么?”易思月惊呆了,挠破脑袋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说到这,曹晶脸红了红,吞吞吐吐:“我有个后母,我隔壁家的小胖子也有个后母,可他有姐姐,从小,他姐姐为了保护他,一直在跟后母斗智斗勇,就算出嫁也不间断,每次看到他,我就特别羡慕,所以” 所以曹晶是希望她当姐姐,然后保护她?这属于心理问题啊,易思月没辙了,她前世也不是这个专业的啊,心灵鸡汤老读,但它和心理治疗两码事啊。 “这个,和结婚完全两个事,你要实在缺姐,我可以当,但和易天处对象这事,你再考虑考虑?”她实在不想看曹晶误入歧途,然后被坑得一脸血。 易天就是再无所谓,此刻也忍不住了:“姐,我也没那么差吧。” “闭嘴!一边去,没你的事。”易思月一把推开他脑袋,望着曹晶,一脸殷切:“再考虑,考虑?” 曹晶这回直接摇头,易思月叹口气:“行吧,良言难劝找死的鬼,你自便吧。” 说着薅起易天:“走吧,爹娘来了,现在就在外面,赶紧去把他们扶进来。” 时间紧迫,易思月只能说这么多,剩下的相信曹晶了解了易天的憨,肯定会望而却步的,她也算尽了同为女人的本分了。 “爹,娘来了?为啥?什么时候?我咋不知道?”易天的声音消失在门口,曹晶望着远去的两人,心中微微一松,这下,她姐应该不会再说啥了吧?不过,她真的是个很好很温暖的人呢,曹晶抹了把脸,笑了。 外面,由于易父易母实在是吐得太严重,一家四口顾不上寒暄,就进了易天租的房子。 曹晶见状,也赶忙上来搭手,三人又是喂水,又是给闻清凉油,又是给按摩的,忙活了足足半个小时,两人才缓过来。 待脑袋清明,易母立刻就反应过来,多了个人,她端起红白相间的搪瓷杯,咽了口水,望向易思月:“这是?” “妈,正要给你介绍呢,这是我的” “嗯嗯。”易思月眼见他要胡说,立马打断了喜滋滋的易天。 易天登时把脸憋红了,半晌,才吭哧吭哧道:“是同” “阿姨,你好,我叫曹晶,今年二十二,目前在钢铁厂工作,是二十四级办事员,每个月四十二块工资,您看我能做易天的对象吗?” “噗嗤。”陈玉被她的直球给打得措手不及,刚咽的水全喷了出来,连易父黝黑黝黑的脸都红彤彤的,很明显,被吓得不轻。 易思月也被她的直接给吓到了,不是说七十年代的姑娘都含蓄羞涩的吗?曹晶怎么比她还大胆,开放这个词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姑娘,你” “阿姨,你现在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同意的。”说着她又指着桌子上的清炒藕带,油焖茄子,茭白炒肉,红烧鸡,“阿姨,这些都是我做的,你们要不要尝尝?” 易思月直到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笑容满面的曹晶,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怎么就突然被爹娘接受了?这日子,可真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这房子可真好,院子修得也不错。”一阵兵荒马乱后,陈玉一坐下,就忍不住感叹。 这话倒没错,院子都是青石铺地,两边留出不少空隙,种植了葡萄,石榴,月季,甚至还有少见的玫瑰。 而房子就更不用说了,虽地方不大,但处处精致,青砖灰瓦,白墙红窗,以及种在窗边的爬山虎,栀子花,真是漂亮极了。 如果以后真的保不住顾南的命,她倒是可以找个这样清净的地方养老,易思月暗暗想到。 “阿姨,您喜欢,就住这,住多久都行。” 因为曹晶这一番热情,易母接下来是啥话都不敢爆了,她怕自己随口说出啥,这孩子就马上答应,那这不成故意占便宜了吗?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至于易父,向来就是个闷葫芦,即便有一肚子好奇,也会憋到人少时追问。 一家子加曹晶,不尴不尬的吃完饭,送走急切坚定的她,易思月才讲起之前的经历,易母听完连连赞同易思月的想法。 “齐大非偶,曹同志确实不是咱家能攀上的,易天,你趁早熄了这个念头,好好上班才是正经事。” 易父也不赞同:“你妈说的对,听她的。” 易天脸涨红,低下头,半晌才道:“知道了。” 他这是真对曹晶有意思了?易思月面色一变,随即又叹了口气,也是,那样性格爽朗,热烈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算了,如果曹晶也是真心的,那就支持他们吧,几乎瞬间,就很没骨气的决定变节。 安度好易父易母,又说好过两天上顾家拜访,易思月才回去。 还别说,这一天天的忙下来,挺累的,易思月揉揉肩,上楼打算去看顾南。 这三四个月下来,倒还真把他当成自己的一份责任了,易思月苦笑。 “砰”走了没两步,易思月就看到顾南和她房间门大关的声音,她神情一顿,三步并两步,冲上去推开了门。 “方珍珍?你怎么来这?”和顾北结婚七八个月,除了和众人一起来看过顾南外,其它时间,她从没单独出现,如今,是为了什么呢? 易思月望着坐在顾南床边神色淡淡的方珍珍,心中不安。 “就是看看大哥如今过得咋样?果然,大嫂,你照顾得很好。”方珍珍面无表情,但易思月就是看出了不甘。 “这就不劳你费心,有空还是多照顾照顾你娘家人吧,那么多的哥哥,每一个都要找份工作,多难。”易思月满脸嘲讽。 方珍珍脸色剧变,但让易思月意外的是,她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这是转了性子?还是有别的想法?易思月想到这,猛然冲到顾南面前,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一处都检查个遍,心中大石才落下。 还好,还好,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喂食,那她来做什么? 易思月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看着昏迷的顾南叹气。 “哎,感觉你好像越来越危险了,真不打算再醒过来了。” “不醒过来也行,你要能睡一辈子,我就直接靠照顾你养老了。” “就怕你睡不了多久,又活不过来,那我不会跟你一起倒霉吧?” 想起她一要离开就爆炸疼的心脏,易思月眼前一黑。 “算了,你还是现在这样吧,咱们也算绑定在一起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等着,我去给你炖汤。” 易思月说着又给他翻身,才离开,而急着下楼的她没有发现,顾南的手抽动了两下。 37 第 37 章 准备 “小易, 这大早上的,去买菜?”邵佳望着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加凉鞋的易思月, 分外羡慕。 同样的衣服, 她自己穿着, 就跟甘蔗杆子套麻袋,又大又粗, 别说出门见人,就是在家里, 都被男人嫌弃。 可人家小易呢, 那是高挑清瘦漂亮不说, 还跟老崔那个进了文公团的女儿说的一样,有气质,虽然她不懂啥意思, 但她认同那女孩说的,易同志穿这衣服, 真是老漂亮了。 易思月打了个哈欠, 无精打采道:“是,邵姐, 你也买菜?”昨儿她去了胡阳大队回来,给顾南炖了汤, 喂下后,又重新给他擦身洗澡。 一忙完, 躺在床上已经十一点半了, 谁知睡下后,也不知是不是方珍珍出现在顾南房间中给了她太大的危机,她整晚都在做噩梦。 梦到一觉醒来, 已经见到顾南的遗像放在顾家客厅的桌上,她被顾家所有人唾骂,嫌弃,方珍珍在一旁冷笑。 易思月立马给吓醒,醒来后,再睡,又做了类似的梦,结果这一晚上,她就不停重复醒来做梦,做梦,醒来的步骤,最后一次是早上六点半,看了看时间,她是再也睡不着了。 只能顶着俩熊猫眼,给顾南翻身,洗漱,吃了两个杨春殷勤煮好的玉米,她才出门。 出门也不为别的,易父易母今天过来,怎么也得来顿丰盛的招待下才是她做女儿的本分。 该说做市长的不愧是做市长的,真用心起来,那体贴周到旁人开着宝马也追不上。 得知她爹娘明天就来,顾市长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二十块,让她买些她父母喜欢的菜回来做。 易思月也没推辞,顾南躺床上,脸色却越来越鲜活,她不说功劳,苦劳总是有点的,得些奖励,不亏心。 再说,除非亲眼所见,不然她是绝不放心,将自己的吃吃喝喝交给杨春,她可是才将人家饭碗砸得稀碎,谁知她一气之下会做啥,她不会,也不敢赌。 “对啊,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家那三个兔崽子,每天一两斤米都不够,我要一天不上菜场,他们都得扎着脖子饿死。“说到这,邵佳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人都说儿子越多越好,怎么她越生越穷呢。 说到这个,易思月很能理解,邵佳同志家,丈夫是二十四级办事员,每月工资四十块五毛四分,而她虽没工作,但也时不时从街道接些火柴盒回来糊,一分一个,一个月也能挣个九块,十块,但这么多钱,一家子也仅能维持温饱。没办法,七十年代,物资贫乏,人只能靠一日三餐填饱肚子,再加上一个人工资养活的包括但不限于父母以及兄弟姐妹,确实难。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孩子饿着肚子吧。”交浅言深,易思月跟她不熟,只能说些场面话。 邵佳叹了口气:“可不是,幸亏这个月放了割麦假,我把两个大的送回了乡下公婆家住了个把星期,不然家里早断顿了。” 说到这,她看着易思月,满脸羡慕:“说来还是易同志你运气好,听说那个顾南同志,即使昏迷,但供应却一直没断,每个月的肉菜米面都有,是不是啊?” 这种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要知道,原身可是嫁来半年后,才摸清楚的。 她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谁说的?” “还用人说,那个你们家的保姆,隔三岔五就带两刀五花肉,过年过节还有羊肉,牛肉,她婆婆没少炫耀,说你家顾南就算当个死人也比活人强不少呢。”邵佳说着也口水直流,保姆沾上顾家都能吃得油光水滑,顾家的蹄子里是不是也流满了油? 羊肉?牛肉?那可都是李淑芬的最爱,她不吃个够,是绝不会让出去的?所以杨春这是偷的还是偷的呢? “是不是啊,小易?你是他媳妇,这件事,应该知道吧?” 易思月微微抿嘴:“我到顾家也不过一年,所以。” 邵佳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个。”都说媳妇熬成婆,而顾家这种高门,易思月恐怕得熬个十几年。 “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要买菜,咱们一起去吧。”邵佳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同她交好,不管咋说,都是顾市长的儿媳。 易思月没意见,两人到菜市场时,已经七点半,里面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整个安林也就四个大集市,东南西北各一个,每个都是一千多平方米,每天早上稍微来晚点,都抢不到啥好东西,咦,那边正在卖土豆,我家那个前儿还说想吃土豆饼呢,我过去看看,你要买啥,赶紧的,待会儿在市场门口集合。” 丢下这句话,邵佳冲进了人群,眨眼睛,易思月就看不到她背影了。 她沉默了,听着周围鸡鸭鹅鱼的叽叽喳喳,望着平日光鲜亮丽,此刻却为了一颗水芹菜大打出手的女同志们,深觉自己发现了城市工人的另一面。 “砰!”易思月还没反应过来,一根小白菜就飞到她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同志,没看到。”说着一个大妈拾起她头上的小白菜,拍打一番:“还行,没坏,能吃。” 易思月呆滞了一秒,然后看着越来越少的乌鱼,草鸡,也甩开膀子,加入抢菜大军了。 小白菜两毛一斤,买,羊肉一块二一斤,买,猪肉八毛一斤,买,草鸡活的两块五一只,买,瘦肉五毛一斤,买。 玉米一毛一斤,买,大骨三毛一斤,买,豆腐五分一斤,买,牛肉,一块八一斤,买,等等,买不了了。 菜票,肉票,粮食票,还有顾家的高级干部供应票,全花完了?易思月望着空荡荡的手,茫然无措。 她感觉,啥也没买啊,钱还剩六块呢。 “小易,买完了?”邵佳此时也提着满满当当的篮子出来了。 “票没了。” “没了那就回去吧。”邵佳随口答道。 可是她还有很多很多没买呢?烤鸭,烤鸡,还有白嫩嫩的大鹅,她一个都没买上啊,易思月终于理解有钱没处花是啥感觉了,太它妈痛苦了啊。 她面目扭曲了一瞬,咬着牙道:“好。” 为啥买菜要票?为啥买肉要票?为啥连买个大葱都要葱票啊?易思月痛苦面具。 “你这买得还挺多啊?”离了喧嚣的菜市场,邵佳望着易思月手上不停滴出血水的布袋,羡慕不已,这是又买荤菜了吧? 市长家就是市长家,天天吃肉都没问题,真是好日子啊,易同志这过得可比她好多了。 “还好,还好。”易思月摇了摇头,好奇道:“集市的东西,都能卖完?” 虽然人很多,集市也很丰盛,可票限量啊。 “咋不能?安林可有一百多万人呢,就四个集,哪够啊,赶上逢年过节,巡逻队都得出来维持秩序。” 是她傻了,易思月苦笑,光想着人票少,却没意识到数量,积少成多,再少的票,一百多万人积聚起来,也能够堆座山出来了。 “这个集靠近市政府,菜肉都有,不过贵,改天,我带你去城北,那里的东西才便宜,而且啊”邵佳说着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不要票。” “真的?”易思月大喜,终于明白那些年代中的女主为啥要经常跑黑市了,这不跑黑市,吃不饱啊。 邵佳点头:“可不,那附近住着不少农民,经常会有人挑着东西进城来换点布料糕点,或者挣些酱油钱,特方便。” “那邵姐,这不会被人发现吧?”易思月心内打鼓,总觉得不太安全。 邵佳摇头:“发现啥啊发现,他们都是以大队的名义出来卖的,正经介绍信都有。” “那成。”易思月安心了:“邵姐,您改天要去时,记得找我。”说着她又捡出三根玉米递给邵佳:“给你,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一听孩子,邵佳拒绝的话说不出来了:“行,那嫂子就偏了你的好处了,以后有啥需要的,来找嫂子,嫂子指定给你帮忙。” “好的。” 送走热情的邵佳,易思月才回家,刚开始准备做饭,杨春就上来了,殷勤道。 “易同志,我来,我来,你休息就行。” 自打顾市长放话要送走她,她在易思月面前乖得就跟小绵羊似的,让坐坐,让烧水烧水,让煮牛奶煮牛奶,就差没咩咩叫了。 可易思月却更加警惕了,甚至想要现在就送她走,这人,实在是是能屈能伸。得意时,瞧不起你,失意时,却能在仇人面前低下头,动心忍性简直就是为她量身订制的。 不过让她下月走,是顾市长的要求,想起他对自己,对易家的态度,易思月忍了下来,也就半个月了,能坚持。 “你帮我把豆腐切出来,小白菜洗洗吧。” “好嘞,易同志,看我的吧。” 两人各自分工,忙活起来,而另一边,穿戴一新的易父易母正往易家赶。 “孩子她爹,你说这衣服行吗?”易母扯着身上的衣服,不安道。 易父也是紧张得直拽头发:“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说你,咋啥都不知道?明不明白,我们今天去的是顾家,见的可是市,市长同志,要是没穿好,人家笑话咱,咋办?” 易父脸一红,磕磕巴巴道:“不,不至于吧。” “咋不至于,这可是市长,市长,知道是干嘛的,整个安林都听他的,比咱那公社书记大了几十倍。”陈玉这辈子在和顾家结亲前,见到的最大官就是公社书记,顾市长那是啥人?她就是做梦也梦不见,没想到如今要和人家去吃饭了,这,这,她不敢啊。 “那,那咋办?”易父被易母说得心怦怦跳,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是啊,咋办呢?易母此刻是恐惧与欢喜齐飞,兴奋与担忧一色,咋样才能在顾同志面前保持正常呢? 38 第 38 章 价格 易思月倒不知道, 一次请客,会让两人战战兢兢,浮想联翩。 但如果知道, 她还是会请, 易家在乡下既无亲近亲戚,又无热心的邻里,而她目前也不能一口气将两人户口全薅到城里,想要在胡阳大队活得更好,更自在,他们目前只能狐假虎威,所以不能错过。 这才是她真正目的,而同样看穿这件事的方珍珍却是心情阴沉。 才九点, 她就被厨房的叮叮咚咚给吵醒了,可她却连抱怨都不能。因为这场请客是公公要求的, 因为她和顾北都被强迫请假一天,留下陪客, 因为甚至连婆婆李淑芬都被要求中午就算天塌下来都得出现。 凭啥?易思月的父母跟她有关系吗?她为什么要留下?其次,那两人既无权, 又无势,对顾家未来无任何帮助,为啥要给他们这么大的脸面? 公公这样做, 置她爹娘, 还有他们方家于何地?难道在他眼中, 方家比不上易家吗? 不, 不是的,是因为顾南,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他, 即便他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从前,她跟顾北相处时,就时时听说他爸最疼爱的就是他大哥,因为他大哥是个天才,聪明劲将顾家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他一岁就能读书,写字,四岁就开始上学,初初进学校时,还被人笑话,鼻涕都没擦干净,就想着读书,赶紧回去喝奶吧。 谁知没过两年,小学老师就说教不了他,让顾家将他送去读初中,初中上了一年,顾南就不肯去了,说那些太简单,没意思,顾爱国一向疼爱他,闻言,立刻给他把高中的书给搬了回来,还到处托关系,找人,给他找大学的老师。 人家一开始听他说给个六岁的孩子找大学老师,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等真的确认后,十个有九个都觉得不可能,最后那个还是迫于两人多年的交情,才赶了过来。 谁知这一来,就再也走不了了,他在顾家待了四年,最后实在是教无可教,才将顾南的存在透漏给青木大学,希望他们能给顾南一个上大学的机会。 青木大学本来是不信的,可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他们学校内的大拿,泰斗级人物,这下不信也信了。 然后他们为此开了多次研讨会,商讨究竟录不录取顾南?最后,众人一致决定,不能耽搁了天才的培养,虽然他们之前没有类似过经验,但他们可以学。 就这样,顾南以十岁稚龄进入了全国首屈一指的青木大学学习,而他也不负众望,四年几乎将大学现有的课程都学了个遍,最后以十四岁的年纪从青木大学毕业,然后进入研究所工作。 至于他具体是干什么?研究了哪些东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顾北只说,那几年,他哥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回来跟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及至他出事前,最后一次回来,他哥的身边已经彻底不让陌生人靠近了。 这样一个人,方珍珍不用想,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昏迷三年后,还拿着一点不打折扣的高级干部补贴。 但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觉得顾南多重要,因为他再风光,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反倒是他曾经的风光还能给他们带来不少好处,所以她内心对这人是挺感激的。 可随着易思月因为照顾他得了公公亲眼,而公公为了感谢她,甚至请了他爸妈上门后,方珍珍发现,顾南就算是具会喘气的尸体,他也能影响顾南处境。 方珍珍极度不忿,所以昨天才会趁易思月不在摸进了顾南房间,望着昏迷的他,她更加生气,为什么还要活着?这样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是更痛苦吗?她应该帮他的,可她还没想到怎么帮他,易思月就冲了进来,一下子打断她所有想法,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那个时候想做什么?她是不是疯了?方珍珍不敢深想,但深刻觉得所有的都是易思月的错。 不是她,她不会对顾南有奇怪的念头,不是她,她不会被顾晴敲诈,不是她,她不会被家里为难。 方珍珍双手攥拳,不停深呼吸,才压住内心的熊熊烈火。 “珍珍,醒了,快起来吧,爸刚还问你呢。”顾北进来,正巧看到她睁眼。 更心塞了,怎么办?方珍珍面无表情:“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她还是不敢不给公公面子,虽磨磨蹭蹭的,但还是起来了。 一出房间,就看到杨春跟条狗似的,跟在易思月身后,忙来忙去,更憋屈了。 “大嫂,恭喜,恭喜,易叔易婶也能进城了。” 易思月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多谢。” 然后转头看杨春:“杨同志,麻烦打八个鸡蛋,做个肉末蒸蛋,记得加点牛奶。” “好。” 易思月再转头,发现方珍珍没走,她眉头紧皱:“你咋还在?”赶紧让开啊,堵地方了。 方珍珍,方珍珍气得面目狰狞,面目扭曲,但惊奇的是,她最后真一言不发,让路了。 易思月纳闷,这人转性了?“亲家,你们来了。” 这么早就到了?易思月顾不得方珍珍的奇怪,放下锅铲,出去了。 到时,正见到两家人正在寒暄呢,李淑芬虽然不太情愿,但毕竟当过多年官夫人,大场面还是撑得住的。 一个有心交好,一个十分害怕,于是她本以为会磕磕绊绊的交流之路,立马变成了坦途大道,易思月松了口气,觉得这场景分外和谐,约莫是不需要她来调节,于是她露了面,打个招呼后,便继续回后面整菜去。 不是她不想时时刻刻盯着易父易母,而是这次请客很重要,她不想一个闪神,杨春就给她来个“意外”。 直到最后大菜红焖羊肉完好无损上桌,她心中大石才落地。 回了餐厅,顾家众人,除了躺着的顾南,已经都坐好了,易父易母也在对面,这是,泾渭分明?易思月心中不太爽,瞥了安排位置的方珍珍一眼,径直走过去,拉开易父易母身旁的椅子,坐下。 “人都来了,那就吃饭吧。”顾爱国说着,望向易父易母:“亲家,这些都是小易一大早去市集挑的,费了不少功夫,你们可得好好尝尝。” 易父易母来之前想过很多两人相处的画面,甚至觉得他们可能一进顾家,就会被扫地出门。 谁知情形完全出乎他们意料,这顾同志虽是市长,但丝毫没有鼻孔朝天,头顶看人的习惯,反而时时刻刻都轻声细语,温和大方,简直比公社书记好了一万倍不止。 两人晕乎乎的,想现在就回去看看自家祖坟,是不是在呼啦啦冒青烟呢?不然咋会碰到这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高门亲家呢?这是把祖宗积攒了十八辈子的德都给用上了吧。 不过,既然顾同志看得上他们,他们也不能给小月丢脸,气势,气势得撑住,即使家里已经半年都没吃过肉,闻过荤,但两人面上依旧毫无动静:“吃,大家都吃。” 顾爱国点头,“最近农忙,这次过来,是不是耽搁两位了?” “没事,没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国家以农为本,啥时候农事都是最重要的。”顾爱国一本正经道:“你们农民也很重要,没了你们,咱们吃啥,喝啥?” 是,是这样吗?易父易母面面相觑,虽不理解,但肉眼可见的,两人松懈下来。 易思月看到这,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顾市长不愧是搞政治的,这调节气氛的手段,一般二般的人还真比不了。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头,接下来,不管他问啥,两人都不会单蹦一个字,两个字了,说到农活上,易父更是大谈特谈,黝黑的脸上爆发出强烈的光彩来。 看来她得对顾南更加上心了,不然都对不起顾市长的卖力,易思月满意,但方珍珍看着却快要气炸了。 虽知道,公公既然要请人吃饭,那就绝不会给人难堪,可亲眼见到,他对两人的讨好,她还是受不住,实在是受不住。 “爸,我有个同事,搬了新家,想要换家具,问咱家里的沙发,收音机,自行车,衣柜多少钱呢?” 顾爱国眉头皱了皱:“问你妈吧,我不太清楚。” 方珍珍望向李淑芬,李淑芬想了想:“沙发三百多,自行车一百八,收音机两百,衣柜是找人打的,前前后后花了四百多。” 方珍珍点了点头:“也不算太贵,那我跟他们说说。” 说着,她看向易父易母,易思月脑海中警铃大作:“弟妹,你” “易婶,易叔,你们觉得咋样?” “这么贵?”易母失声惊讶。 “还好,还好,我们家人都有工作,这钱还是出得起的。”所以你们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看出易家和顾家的差距,自惭形秽,战战兢兢,让顾家所有人都瞧不起? 怎么就高谈阔论起来了呢?要脸不要?真当这是乡下村头呢?恶心不恶心! 39 第 39 章 拒绝(大修) 易思月听到这, 真恨不得一脚将方珍珍给踹出去,这人,真是一时一刻也不能安分。 如果易父易母真因此而对顾家产生距离感, 那她今天做的不全白费了? 易思月又气又怒,刚想开口, 那边易父已经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有工作就是好,说来有件事还得谢谢你,珍珍。” 方珍珍心头一跳:“什么事?” 易父说到这,搓搓手,满脸感激:“多亏你, 易天才能找到工作啊, 之前听说这件事, 我们就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 可惜你在城里, 都没回去, 所以这才” 易父憨厚一笑:“今儿才找到机会,珍珍, 啥时候你有空, 我和易天娘打算请你吃顿饭。”说完心中感叹。 那方建英仗着方家是村里的大姓, 自己又有五个儿子,平素是谁也看不起,遇到事, 动辄就是他说了算,旁人连插嘴的资格都没。 没想到他女儿倒是个好的,居然给易天找到了工作, 真是个好孩子啊。 易思月都准备甩开袖子同方珍珍大打出手了,听到这,她默默摸了摸鼻子,收回了前进的脚步。 “是,是吗?不,不用了。”方珍珍觉得没错,她指定跟易家犯冲,不然易思月嘲讽完,她爹继续来,怎么,是想全家都来一遍? 望着眼前人的笑容,方珍珍吸气,呼气,呼气,吸气,来了个循环后,她才面色无波。 “不去?这可不行,珍珍,托了你的福,易天才能进钢铁厂,到时,说不定咱家也能买到自行车,用上收音机了,这都你的功劳啊。” “噗嗤。”方珍珍觉得自己胸口又中了一箭,她气得快要吐血,可公公在这,她不能闹事,忍,得忍,可身体再忍,心里忍不了,脸色霎那间苍白无比,顾北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 他早从珍珍这里知道,易天的那个工作是大嫂赶鸭子上架,逼得她不得不送的,她哪里愿意,这群人,得了好处还卖乖,既贪婪又恶心。等大哥不在了,他要把易思月还有易家从顾家身上拔下来,绝不让他们贴着自己吸血。易家算什么东西,一群脚上的泥还没洗干净的货色,也配和顾家放一起,就易天,给他提鞋都不配。 想到这,他面色冰冷,对着易父道:“不必了,谢谢。”说到这,他顿了顿,“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做得不能太绝。” “易叔,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见顾北开口,方珍珍得到安慰的同时,更加阴阳怪气。 这,这顾同志好像在骂他?珍珍也厌恶他?为啥?易父茫然。 易思月大怒,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双贱合璧,特别是顾北,原身嫁进来时,他就瞧不起,看不上,只要原身同方珍珍吵闹,被他知道,当场不说什么,转头就在李淑芬面前不经意间提起,多亏他添砖加瓦,原身在顾家风雨飘摇的日子里,雪上加霜。 “弟妹俩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你们愿意的?那行啊,我们上外面说道说道,当初是谁亲口承诺要把工作给我弟的,又是谁点头答应的?” 方珍珍脸色一青,顾北拍了拍她的手,面色不动:“就算如此,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大嫂也应该知道,照顾大哥是应该,可有些事大嫂还是得管管,省得让外人说我们顾家是乞丐,什么都要往碗里划拉,丢人。” 乞丐?划拉?易思月气爆了:“丢人?谁丢人?做出事的不丢人,我这收拾烂摊子的反倒丢人?你他娘的脸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说完看了方珍珍一眼,方珍珍顿时大恼,“你” “行了,都闭嘴,吃饭。”顾爱国敲了敲碗,隐晦的瞥了眼方珍珍,心中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好像变了不少? 还有老二,这个儿子读书读书不行,干活干活不行,没想到,如今连是非都不分了,真是,别说惊才绝艳的大儿子,他连自己都比不上。 方珍珍看到他眼中不满,恨不得吃易思月的肉,喝她的血,这个贱人,害她在公公的眼中都变成了神经病,知不知道,整个顾家,最重要的就是公公对她的看法,因为他能左右顾家所有人。 等着,她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光着身子从顾家滚出去,让易天失去一切,成为废物,让易家永远都被方家踩在脚下!易思月,易家,永远别想从泥潭里爬起来! 顾北也看到了他爸眼中的嫌弃,手紧了紧,没再说什么,但心中对易思月这个大嫂的厌恶达到顶峰。 易思月看到了,只她不觉生气,反而痛快,再看看满脸愤愤不平的方珍珍,更是通体舒畅。反正他们都已经势如水火,也不差这一行半点,就是顾北心机深沉,得小心才是。 压下心头快乐,易思月看向易父易母,眼前最重要的还是稳住他们,可不能真让人害怕,失了本分,谁知还没等她说什么,那边顾爱国已经率先出手。 “来,来,来,亲家,吃菜,不要客气,大家读是一家人。”顾爱国说着给易父倒了杯酒:“我们刚刚说到,稻子灌浆后要多久才能施肥?” 易父本来正恐惧呢,他这一问,恐惧马上就被他扔到爪哇国去了:“这个得看涨势,一般十天左右,不过我们大对的骡子,牛比较少,每次施肥都得去隔壁大队借。” “爹,吃饭,吃饭,吃完再说别的。”易思月眼见他还有大谈特谈的家世,立刻堵嘴,她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知道牛粪,骡粪的生产运输。 顾市长估计也不想知道,立马配合着转移话题,有他在,就不担心气氛,虽然中途消失两个,但一场饭吃下来,易父易母对他已经从开始的顾市长转为爱国同志了,这手段,易思月恨不得拿个小本本给记下来。 “爱国同志,今天偏了你的好东西,等改天,你到咱家,咱也好好招待你一次。”易母拉着顾爱国的手,真切感激道。 顾爱国含笑颔首:“不客气,不客气,大家都是亲戚,以后有啥事,记得来找我,可不能像之前似的,地都被人占了还不吭声。” 易父脸一红,点了点头,三人又寒暄一番,这才分开,易思月同顾市长打声招呼,亲自去送易父易母。 “爹,娘,这两天,你们好好休息休息,等我见到那个医生,我们就去看腿。” 有了今儿这番经历,易父也不排斥看腿了,没办法,爱国同志真的是个好人,听说他是来治病的,当即表示会给他找医院,还说钱不够,他可以先借,之后再还,易父听到这,哪还好意思拒绝。 现在就看段眉眉的了,索性,她也很给力,在六月二十八送来了票,更给力的是,袁保山送来了她这个月的收入,一百五十八,有了这笔钱,她的荷包马上鼓了起来,就算易父真要动手术,她也付得起。 没过两天,七月一号到了,大街上到处都是欢快的气氛,百货公司,火柴厂,酱油厂,食品厂,都借此节日做出了推销活动。 “走一走,看一看,百货公司新到的的确良,打八折了,打八折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火柴今天买一送一了,只此一天,只此一天了。” “罐头,新鲜的黄桃罐头,才到的,今天一块钱一瓶,一块钱一瓶,买到就是赚到,买到就是赚到。” “今天的酱油不要票,不要票,大家快来买啊。” 不要票?易思月灵机一动,立马上顾家整了两个瓶出来,去抢酱油去了。 这年头,不要票的东西相当于白捡,可不能错过,等易思月提着两瓶酱油到市委大院时,就看到同样提着酱油的邵大姐。 “你也买了这个?” “不要票的。” “可不,这机会天上掉馅饼还难,不能错过。” 两人说完,笑了笑,都十分理解对方,放下酱油,又去看了看顾南,不知是不是她刚刚被人挤伤了脑袋,她咋觉得顾南的睫毛动了动呢? 易思月脚步顿了顿,低下头,趴在了他脸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然后停留了足足十分钟,才自言自语:“是我看错了,你都昏迷了三年,怎么会醒?” 她说着给顾南翻了个身,喂了点奶粉,才出门。 只是她走得快,没发现顾南的睫毛又动了动,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大概有三十秒。 市文工团的七一慰问表演在阳光剧院,离市政府也不远,四站路,易思月坐上公交,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到那后,她也没去找段眉眉,演出嘛,人家是文工团副团长,现在肯定忙得脚打后脑勺,招待不了她,所以她按票索骥,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嘿,还挺好,就在第六排中间,不仅将舞台看得清清楚楚,还能看清周围的人,以段眉眉的精明,想必葛博就在她附近,到时搭话都容易,易思月想到这,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小易,来了,坐,坐,不用站起来。”就在演出开场十分钟前,段眉眉才急匆匆过来 ,脸上还有着精致的妆容“葛博士就在你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到时,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找他。” 太好了,段眉眉这忙可帮大了,易思月暗暗记下,以后有机会一定得报答:“谢谢舅妈,我会小心的。” 这才是聪明人哪,闻音而知意,段眉眉听到她的称呼,露出笑容:“好,我相信你,会有分寸的。” 说完就走了,很明显,她非常忙,不过,这么忙还能过来,也是够意思了,舅妈叫得不亏。 不到一会儿,演出开场,然后,易思月就看到左手边坐下了一个中年男人,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演出后再说。 四个小时的演出,虽看得易思月头昏脑胀,但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特别是对她这样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来说,更是新鲜。 眼见台下的人开始鼓掌,旁边的人已经起身,易思月赶紧跟上。 “同志,同志,麻烦等等。”葛博回头,看见易思月,先是惊讶,随即面上露出不耐:“什么事?” “听说您在骨科治疗很有建树,能帮忙” “不行,不可以,我还有事,再见。” 40 第 40 章 生日 虽早预料到, 找人会不顺利,但当场被撅脸,易思月还是不太痛快, 她望着对面的人,忽的一笑:“同志,我是想说, 你肚子上的扣子好像要掉了。” 中年男人猛然一僵,低下头,就看到自己腰边的一颗扣子在空中晃荡,晃荡,再走两步,估计就得裂开, 到时他得丢人丢到外国去, 男人脸登时又红又青, 半晌,才憋出一句谢谢来。 易思月摇头, 转身, 准备另想办法给易父治腿, 眼前这人,可能有本事, 但真是不好接近啊,她叹了口气, 心底失望。 “等等,同志, 你家里是不是有骨折的人?” 易思月心头一动,转过身去,就看那男人将口袋上的钢笔拿下, 快速抽出一个小本本来,在上面写了两分钟,便撕下一张纸递给易思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还有住址,若有需要,你可以打上面的电话,不过,我只带一周,你最好尽快。” 说完那人也不等易思月回答,急急忙忙走了,这是真有急事?易思月心下后悔,方才好像误会他了?看着手上的地址,她眼神沉沉,等过完明天李淑芬的寿宴,再上门道歉吧。 今天这一趟,虽没有获得他答应做手术的承诺,但最起码得了地址,也不算毫无收获,所以临走前,她郑重的跟段眉眉道了谢。 “谢倒不必,明天我还得继续演出,到时你舅舅带着俩孩子过去顾家吃酒,他个男人,心大,麻烦你帮我看下俩孩子。” 这肯定没问题,易思月忙不迭的答应了。 第二天,她还没起床,楼下就开始忙活起来,听到声音,易思月赶紧起来,今天易父易母也要来,可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被闲话。 拿着杯子洗漱后,又搓了把脸,易思月才重新精神奕奕,然后又去给顾南煮饭,进厨房一看,已经跟战场似的,乱成一团。 顾北请来的厨子,还有方珍珍,顾晴,都在忙活,两人一见易思月进来,都当没看见,正巧,一大早的,易思月也不想浪费口水,她也不管这两人,拿起豆腐鱼头,自顾自的煮起了汤,今天得多煮点,免得下午没地方。 望着都快挤满人的厨房,易思月暗戳戳道。热东西要不了多少地方。 一个小时后,易思月端着香滑细腻的鱼头豆腐汤,和香喷喷的牛奶,以及小米粥,还有给她自己的两根玉米,这才上了楼。 她一走,顾晴就冷哼两声:“二嫂,你看看,这就是当大嫂的人,妈的寿宴,连伸个手都不愿意。” 方珍珍最近学乖了,她知道,易思月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没脑子的了,一般二般的手段对付不来她,既然如此,那就该像顾北说的一样,谋定而后动。 没有完全把握,不要轻易动手,所以听到这话,她也只是皱皱眉:“她要照顾大哥呢?” “大哥他”顾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她爸从厨房外路过,登时闭紧了嘴巴,上次她说易思月,带上了大哥,就挨了她爸一巴掌,这次她要是再说,只怕一巴掌都是轻的,想到这,顾晴摸了摸脸,似乎还能感受到上次挨打的疼痛。 “不说她了,扫兴,二嫂,我听说,你跟二哥准备一份礼物,啥东西啊?能给我说说不?”说到这,顾晴就心痒痒,二哥二嫂不像易思月那个穷鬼,都有钱,买的东西指不定多好呢?她说不定可以蹭蹭?这样是不是能把她那十块给节约下来啊,她还没工作,十块,不是一笔小数目。 方珍珍也看到了外面出来的公公,撇了撇嘴,在听到顾晴的话后,心中鄙夷:“你二哥说要当作惊喜给妈,现在不能告诉你。” 顾晴脸登时掉地上了,但忍了忍,还是把不满给憋了回去,没办法,谁叫她之前从二嫂手里挖了那么多好处,已经惹得她二哥颇为嫌弃,来警告她了。 要是再胡搅蛮缠,她怕二哥以后真的一分零花钱都不给她,那她不是更惨? 想到这,她就烦躁,都是易思月,要不是她,爸也不会彻底断了她的零花钱,弄得她现在买跟一毛钱的冰棒都得想半天。这个女人,今天非得让她丢个大脸不可,望着楼上的背影,顾晴暗暗道。 易思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下面两货不会说她好话,但没关系,正好当下饭菜了。 一上楼,易思月看到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顾南,叹了口气。 “今天是你妈的寿宴,下面可热闹了,偏你没福气,只能在上面喝鱼头豆腐汤。” “不过没关系,还有我陪你,咱们也算难兄难弟了,以后你要真能醒来,记得带我飞哈,听说你老聪明了。” “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你说顾北吧,和你一个肚子出来,就啥啥都不如你,但是人家运气比你好,现在能安安稳稳坐下面吃饱喝好。” “来,不羡慕他了,我们继续吃吧。”说着易思月一口叼着玉米,一手给他喂起了牛奶。 弟弟?顾北?运气?顾南头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老有个女人在耳边唧唧歪歪,可烦了,但有时候,他又希望她能天天在耳边说话,这样他就不会孤单了,想了一通,顾南感觉到头更疼了,眼前一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完顾南,易思月又练了一个小时的瑜伽,等听到易父易母的声音后,她才下去。 “爹,娘,你们都来了?” “来了,来了,都来了。”易母连连点头,递给易思月一个袋子:“听说,城里人吃酒都得送礼,我和你爹上百货大楼买了个暖水瓶,咋样?可以不?” 说到这的时候,易母满脸的小心翼翼,易思月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可以,咋不可以,这也得十来块呢。” “真,真的行吗?”易母不太确定:“我刚刚看到那些人都是送的啥麦乳精,奶粉,还有啥山珍,都是好东西吧。” “他们送他们的,我们送我们的,心意尽到就行。”再说,李淑芬不喜欢易家,就是金山银山搬过来,她也不一定看得上。 这样正好,就当感谢顾市长的请客了。 “是,是吗?那你呢,准备了啥?”易母担心微微放下,又问起了易思月。 易思月神秘一笑:“惊喜。” “那就好,那就好。”说到这,她又四处张望一番,奇怪道:“咋没看见珍珍她爹娘呢?还有她哥哥嫂子们,好像一个都没来?” 是啊,一个都没来,易思月丧气,她原先以为经过自己那番挑拨,方家人就是腿瘸了,也得赶来参加寿宴。 谁承想,方珍珍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一个个将人给按住了,白费力气。 “可能家里太忙,不来了吧。”易思月淡淡道。 易母点头:“这倒也是,农忙最重要。” 两人说话间,过来的人也越发多了,一桌,两桌,三桌,直到顾家准备的八桌都摆满了,还有些人没坐下。 不过这些跟易父易母没关系,他们俩在顾父的坚持下,坐的是首桌。 因为可怜顾南,再加上她自己也实在懒得去奉承李淑芬,将易父易母安顿在顾市长身旁后,就准备上楼去陪他了。 “大嫂,大嫂,你这是去哪啊?”谁知没走两步,竟被顾晴堵个正着。 望着她脸上的得瑟,易思月无语:“你住大海吗?” 顾晴纳闷:“啥?谁住大海?你傻吗?我们安林可是内陆城市。” “那你咋管得那么宽?”易思月不满道。 “你在嘲讽我?”顾晴这下懂了,更生气了:“我管得宽,我这是管得宽吗?我妈生日你送啥,我怎么不能知道?要知道,二哥二嫂可是送了她一个金虎的,金子打造的老虎,知道吗?” 虎是李淑芬的生肖,所以他们俩才做了这个,易思月看向对面坐着的夫妻俩,十分好奇他们究竟有多少钱? 这两人满打满算,工作不过两年,顾北的工资还得上交,就方珍珍的钱,能打个实心的金虎?难道她前段时间被顾晴敲诈的只是小头?或者有人支援? 易思月摸着下巴,看向李淑芬。 “你说话啊?你傻站着几个意思?”顾晴见易思月不理她,推了她一把,易思月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 “我笑你蠢。”易思月好不容易站稳,立马冷着脸道:“你当我说过的话都是耳旁风吗?” 顾晴回忆一番,立马跳了起来:“妈,大嫂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居然连你生日都不放在心上,这可是你五十岁的寿宴,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岁,她实在太可恶了。” 这种事,怎么能现在说出来,这不是让顾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吗?小晴这个傻孩子,还是看不懂眉眼高低,李淑芬叹了口气,望向周围,无奈道:“唉,你们也知道,我这个大儿媳是乡下来的,既没有工作,也没有家底,来我们家之前,连饭都吃不饱,哪里买得起礼物,索性我也不缺她那点东西,就是小女儿见着,难免有些生气。” 众人一听,明白了,这就是李同志的小女儿见大儿媳整天在家混吃混喝,连自己亲妈的生日都不管,才发怒,闹事,唉,这小易,咋这么抠门呢?不管送个啥,也是份心意啊,你这连根草都没,难怪人家生气,说着众人都安慰起李淑芬来。 “李同志,这也不能怪顾晴,实在是易家忒穷了些。” “哪里是穷,我看是这小易太抠了,婆婆过生日一毛不拔,铁公鸡都没她能攒。” “可不是,做媳妇的居然完全不管婆婆,这要搁以前,那得赶回家的。” 人聪明着呢,知道现在破四旧,不能说休书这种东西。 “还是小方懂事,有这个二儿媳,你也算不差了。” 41 第 41 章 揭穿 “是啊, 我有老二,老二媳妇在身边也就够了。”李淑芬摆摆手,谦虚道。 方珍珍听到这, 通体舒畅,整个身子从脚后跟一直爽到头顶尖,爽,太爽了,她终于在市委大院,在安林的上层社会,在顾家的亲戚朋友同事面前, 将易思月给比成烂泥了,方珍珍抬头望向天空中绚丽灼热的太阳,这是太阳吗?不, 这是她即将开启的精彩人生啊! “妈, 你别这么说, 大嫂还是很好的,照顾大哥特别尽心。”方珍珍握住李淑芬的手, 深情款款道。 易思月捂脸,眼睛要瞎了,眼睛要瞎了,这对婆媳, 奥斯卡都欠她们一座,不, 是十几座小金人啊,这么能演,怎么不去舞台上发光发热啊! 唉,想来还是年代限制了她们的发挥啊, 要搁二三十年后,两人各捧一座影后回来,那不是轻而易举。易思月感叹,不过,她觉得这两人假模假样,但其它人不觉得,反倒深刻赞同。 “小易是你大哥媳妇没错,可她更是李主任的儿媳啊” “小方,你是个好的,但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对婆婆千依百顺,有的可恨不得我们这些老婆子早死早超生。” “可不是,人老了,就成老厌物了,看你一眼就觉多余,恨不得现在就让我们给家里腾地方,连过个生日都拖拖拉拉,都跟小易这样,我们也别活了,手拉手去跳江吧。” 这话一出,现场跟着婆婆来的媳妇儿子个个都怒视易思月,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易同志,还是赶紧给李主任道歉吧。” “对啊,小易,做错就是做错了,敢于承认错误,还是好同志。” 易思月冷哼一声,望着说话的人:“这个金虎多少克?实心的空心的?” 那人一愣,随即大声说道:“当然是实心的,可重了,少说,也得有两百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抠门,连粒米都舍不得出。” “两百克,呵呵。”易思月低声笑了出来,“两百克。” 原先坐得稳稳当当的顾北听到这,脸色一变:“大嫂,金虎是我们的心意,但你辛辛苦苦照顾大哥,也不比我们差,对于妈来说,让大哥过得更舒坦才是最好的生日礼物,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 哟,这顾北挺聪明的啊,她刚起个头,他就来堵口子,可刚才怎么就装傻了呢? 易思月看都懒得看他,直接面对眼前的人:“两百克的金子,你知道一克金子多少钱吗?四块,两百克,得八百块,而方珍珍工作了两年,四个月前才转正,之前每个月十八块的工资,加上现在四个月的,一共五百二十,而顾北呢,从工作到现在,每个月工资都上交,然后有二十的零花钱,两年,就是四百八,五百二十加四百八十,一共一千,上个月,你口中的小方才给顾晴买了个手表,二百,这就剩下八百了。” 说到这里,易思月顿了顿:“你告诉我,她们是怎么用八百块,买下这八百的金虎?难道这两年他们都不吃不喝,不买衣服不剪头吗?是不是啊,二弟,弟妹?” 大家伙哑然,忍不住去瞥了眼两人,方珍珍穿的是百货大楼的布拉吉,脚上踩的是新进的绿色凉鞋,而顾北,的确良的衬衫,黑色的小皮鞋,这两身加起来少说也得四五十。 “这两套都是新的吧?” “可不,据说为了李主任的寿宴,他们夫妻两分别买了两套衣服。” “一人两套,那就是四套,两个多月的工资啊,啧啧” “这算啥,那小方,嫁进来一年,衣服一个星期就得换套新的。” 都住市委大院,谁还不知道这两人啥情况啊,衣服鞋子月月都买,牛奶麦乳精天天吃,三五不时还得下个馆子,以前不觉着,现在把帐一算,发现以两人的工资,这么花,不早赤贫了? 如今咋还能买啥金虎?这钱,哪里来的?哪里来的?易思月皮笑肉不笑,当然是顾南的。 从昏迷开始,他的工资就全落到了李淑芬手里,两百块啊,在这个鸡蛋五分一个,火柴三分一个,一块钱就能在国营饭店吃个饱,十五块就能供养一家四口一个月生活费的七十年代,两百块,别说顾北和方珍珍了,就是再复制十个,也养得活。 结果这两人前脚用钱,后脚就来嘲笑她,易思月真想剖开这两人的心脏,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但凡他还是个人,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还骂易家得了便宜卖乖,究竟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究竟是谁像个乞丐似的,什么都划拉? 顾北感受着众人的惊诧,这才明白为什么珍珍在易思月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她是真心机深沉,张嘴就咬到了重点。 “大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吗?” 这是要她息事宁人?凭什么?易思月望着面色冷淡的顾北,对这个双标狗厌烦到极点。 方珍珍找她麻烦,她得受着,她找方珍珍的,就不行,怎么,她是面团啊,谁想捏都能来捏捏。 易思月偏不信这个邪:“是啊,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可那得是对人,你是吗?有些人披着人的皮子,尽做些畜生的事,说是畜生不如都抬举了他!” 顾北脸色阴沉,方珍珍见状,气得头顶冒烟,心疼得直抽抽。 “你管我们钱哪来的,反正这钱是我们的,给妈买了礼物的是我们,你个穷酸,买不起就滚一边去,丢人现眼。” “珍珍。”顾北扶额,这不是变相承认他们用了大哥或者家里的钱吗? 她是不是做错了?看顾北满脸的无奈,方珍珍抖了抖:“咋,咋了?” “算了,没事。”珍珍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为自己而已,说到底,都是这个大嫂的错,她不能留在顾家,再让她继续照顾下去,大哥能不能醒他不知道?但他们要被她给拆了,是肯定的。 所以这是她最后一次得意了,顾北看着易思月,神色莫名。 “你们自己的钱是吧?”易思月笑了,转身就把隔壁桌的公安局长给薅了过来:“柳局长,我要举报。”说着指向方珍珍和顾北两人:“他们偷钱,偷了上千呢,不然咋买得起金虎呢。” 正在看戏的柳建此刻只恨爹妈给自己少长了两条腿,为啥要看戏呢?为啥觉得市长家的热闹千载难逢,死活不肯走呢?现在好了,热闹没看够,自己先陷进去了,跑都跑不掉。 柳建干笑:“呵呵,呵呵,有这回事吗?” 易思月一本正经点头:“刚刚方同志死活都不肯说钱是哪来的,不是偷的还能是哪的?”说着,轻轻推了他一把:“柳同志,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去把金虎收缴了啊,那可是脏物,哪能流落在外?” 她说完,柳建心下叫苦,你们顾家内部矛盾,为啥要牵扯到我这个外人啊?小易同志,你不怕李主任,顾市长,我怕啊。 不过再怕,他心中还是挺佩服这易同志的,没背景,没工作,没后台,可依旧能做到谁让她不爽,她就让谁蹲局子,啧啧,挺厉害的。 “是,是吗?”不过再厉害,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得先过了这关再说。 易思月满脸沉重:“虽然我们是家人,但我不能看着他们犯错,虽然很痛苦,但我还是选择大义灭亲,柳同志,你快将他们带走吧,我怕我看不了。” 你别以为你低个头,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笑了,柳建心下暗骂,转头却望向方珍珍:“方同志,还麻烦说一下,以你的收入,是怎么买下这个金虎的?钱从哪里来的?” 方珍珍脸色剧变,手脚冰凉,但还是坚持道:“这好像属于私人问题,不需要报备吧。” “可是有人报案,而且以你们的收入确实买不了这个,你又对钱的来源含含糊糊,前后矛盾太多,所以。”他不得不问,这是他的工作,虽然知道这事是两人斗法。 “不必了,小柳,他们的钱是我给的。”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场面越来越静,老顾脸色越来越沉,李淑芬不得不站出来认领。 “原来是这样。” “那这叫啥,用自己的钱哄自己开心?” “可不是,啧啧,没想到李同志还有这样的爱好。” “啥这样的爱好,她就是偏心,见不得小儿子小儿媳丢脸。” 见火候够了,易思月又挥舞着正义的拳头冲了出来:“不对啊,妈,我记得你和爸的工资每个月都要资助孤儿院,战友,还有其它的亲戚,三分之二都花了呢,你们应该没存款的,买得起这个?” 李淑芬的脸刷的黑了下来,望着易思月,心头滴血,这个儿媳,是不是不毁了顾家就不高兴,“老大家的,你要记得,你是顾家的儿媳妇?” 易思月气极而笑:“谁说我不是了吗?”现在承认她是儿媳,那之前怎么还拼命泼她脏水呢,那架势,好似不把她搞臭就誓不为人一样。 “妈,你这吞吞吐吐的,该不会也参与了偷” “是顾南的,他们用的钱都是顾南的,行了吧,够了吗?” 42 第 42 章 赶走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没道理用着顾南的钱, 还捶着顾南的人啊。 “是吗?那这么说,金虎竟是顾南送的,那也就是我送的,妈, 这礼物你挺满意的吧, 看您刚刚笑的,不用客气, 好好收着,祝你生日快乐。”易思月半点看不出方才的愤怒, 笑容满面道。 李淑芬脸白了青,青了白, 气得头皮都要爆炸, 这个易思月, 果真是乡下出来的, 一点规矩都不懂,什么都爱争要抢, 以前同珍珍抢,如今还折腾到她头上来了,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 可是即便心里再翻江倒海, 她看着周围举着筷子等笑料当下酒菜的“亲戚朋友”们, 她依旧忍住了:“快乐, 怎么不快乐, 看着你们送来的金虎,我今儿晚上都能多吃一碗饭。”李淑芬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那就好, 那就好。”易思月一副听进去的模样,认真点点头:“也是我废物,结婚都快一年,还要二弟和弟妹来帮我花顾南的钱,你们可真是他的好兄弟,好弟媳啊,觉得辛苦吗?这一年?” 方珍珍脸色白了白,连一直镇定不动的顾北都面色沉沉,阴恻恻的盯着易思月。 这个疯女人,是想毁了他吗? 本来大家对他印象就不好,如今更是,霎那间,整个院子都嗡嗡嗡的吵了起来。 “当哥的,养父母理所应当,怎么还要养有工作的兄弟呢?” “可不是,你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作兄弟姐妹的帮帮忙,那没问题,如今顾北倒好,拿着自己亲哥的工资带着媳妇吃香的,喝辣的,还对他哥的媳妇冷嘲热讽,啧啧,平时也看不出来他是这么没良心的人哪?” “良心?我呸,他有这东西吗?狼心狗肺的玩意儿,那钱可是他哥用命换来的,连根毛都不给他嫂子,真是不要脸。” “看看他们俩穿的,再看小易同志,新衣服没有,只能拿旧衣服给别人改,多可怜啊!” “顾南有他这样的弟弟,也是倒八辈子霉。” “还有那方珍珍,原先看她救了人,还给了工作小易,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是一样自私,她给那工作,不会是为了堵易同志的嘴吧。” “肯定是,他们俩过分,李同志也不差,都是自己儿子,怎么就区别对待了,不心疼心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那个,反倒把他的钱挪给小儿子用,看着他媳妇连个送礼的钱都拿不出来被人笑话,她也忍心,以前都说那谁谁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如今看来还真是。” 顾家是市长家没错,顾市长是高级干部没错,可如今的干部就是为人名服务的,虽然大家平时看在他身份上,会对顾家人多些容忍照顾,但真遇上关系到原则的事,他们可是一步都不会退让的。 李淑芬听到这,又是憋屈,又是难受,最后仔细想了想,只能低头,说些软话:“老大家的,顾南顾北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我和你爸不在了,他们兄弟得互相帮衬,你一个人照顾顾南,多辛苦,到时顾北就能帮忙了,所以。” 这回就算了吧,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他们顾家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她精心准备的寿宴也会彻底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往后一两年,她都没脸出门了。 说得含含糊糊,但易思月秒懂,她登时就笑了:“妈,你在逗我吗?顾南昏迷这三年,顾北照顾过他吗?是帮他换过一次衣服,还是帮他擦过一次身子,或者帮他漱过口,我进来这一年,顾北他看顾南的次数,你猜,有没有一个巴掌?”说着易思月伸出手掌,满脸嘲讽。 李淑芬瞬间脸色涨红,易思月却没有丝毫动容,继续痛打落水狗,她没有穷寇莫追的雅量。 “指望他照顾,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快” “再说,没有他,不还有组织吗?这三年,领导们可是经常来看顾南的,就算他一直躺下去,也不会被当空气” “让顾北照顾顾南,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怼了顾北一通的众人,听到这,对他印象更不好了。 “没听说顾北对顾南咋好啊?” “说得好像我听说了一样,当初如果不是顾市长自己开口,谁知道他还有个儿子。” “这样,他还咋有脸用顾南的钱?” “人家脸皮厚呗,啧啧。” “有用时就是大哥,没用时看一眼都多余,好狠的兄弟啊。 ” 污蔑,都是污蔑,顾南明明最在乎顾北,他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这个哥哥,这些人,什么都不懂,就跟着易思月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这群人,这群人,不,不是他们,是易思月,是她的错,是她非要揪着这事不放,才会引发一连串的问题。 不就用点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顾南病得都快要死了,那钱不用,难道留着给他陪葬吗?方珍珍近乎恶毒的诅咒。 想到这,她转过身,看着那个女人,心头发狠,这个女人不能留,绝不能留,顾家有方珍珍就不能有易思月,有易思月就不能有方珍珍。 “不是,我” “不是什么啊?方同志,你们是没吸顾南的血,还是没嘲笑易同志啊。” “我要是你,羞也羞死了,你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在这争辩,天哪,你脸皮什么做的,这么厚?” “这你咋能知道,你又不是她,是不是啊,方同志?”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她,还瞪我呢,这是恨上我了啊,这人真坏。” 一时之间,顾家院子充斥着众人对方珍珍顾北的嘲笑。 不怪他们夸张,而是这两人的恶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年头,谁不是养着一大家子,有些也包括兄弟姐妹,但从没人像顾北和方珍珍这样,拿着别的人钱去卖好,去借花献佛,到头来还要怪那出钱的人没用,嫌弃她抠门。 坏得流油这个词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以后可得离这俩远点,不然啥时候被卖了,还得替他们数钱。 众人想到这,连忙从方珍珍和顾北的身边退散,不到两分钟,硬生生在人声鼎沸的院子中,给他们单独隔出一个中空地带,这两人现在就像落在细菌当中的病毒,贼遭厌恶。 不,不要走,我们没有,我们不是这样的人,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带着凳子越搬越远,方珍珍要崩溃了,她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了。 也最明白有个好名声,会给人生带来多大的变化,想当初,如果不是她爹舍己救人,得到公社和大队的夸奖,成为英雄,她又怎么会被学校免费录取,又怎么会得到公社推荐,进了城,有了工作。 特别是第一次见面,本来还高高在上的婆婆听说她爹救过人,立马缓了脸色,对她也和声细语起来。 而工作后,众人听说她爹是公社的英雄,遇到事,对她从来都是退一步,出风头,也是问过她才能有别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好名声带来的。 如今呢,易思月悍然出手,将她的名声全毁了,她以后怎么过?别人会怎么看她?她还能出去上班吗? 这一刻,方珍珍心痛得恨不得晕过去,而更让她心痛的还在后面。 “老二家的,身子不好,那就回屋休息吧,” 43 第 43 章 写出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人,熟悉的语气,却让方珍珍如坠冰窟, 在顾家虽不到一年, 但她对公公的性子也有四分了解。 他越生气, 面上就越和煦,笑得也越温柔, 所以才有笑面虎之称。 半年前, 顾晴为了不下乡, 借着顾父的名头, 跑去街道,说她已经找到工作,很快就要去上班, 不符合上山下乡的标准。 市长家的女儿嘛, 找工作还不是手到擒来, 街道听到这, 也没怀疑, 郑重其事的表示,不会把她的名字交上去。 本来这事,如果在下乡前,顾晴找到工作, 也就算了, 没人会追究, 可她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进文工团,耗着耗着,这一耗, 就耗到街道组织的人下乡。 百忙中抽身的公公回头一看,怎么自家女儿怎么还在家?抓住街道的人问了问,这才知道前因后果,他登时气得手直哆嗦。 可那么生气,他面上却还是保持笑容,瞧着特别温和,是个人都看不出他的不对劲,但等把顾晴抓回来后。 那真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在顾家属螃蟹,走路都横着的顾晴硬是被他收拾成了只瘟鸡,更重要的是,骂完人,他还打算将她给送到乡下去,任顾晴哭得天崩地裂,山河倒流,他依旧不改想法,最后,还是她婆婆请来了自己的亲娘,公公的岳母,才暂时把顾晴救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顾晴这半年,硬是不敢着家,只能在自己舅舅那当个讨饭的,顺带磨磨自己的工作,在她舅母那。 即便过去半年,方珍珍依旧忘不掉那时的恐惧,之前,她还发誓,绝不会让自己落得顾晴那个下场。 谁能想到打脸就像龙卷风,来得这么快,转眼她就得面对公公的雷霆之怒,方珍珍身子颤颤巍巍,若不是顾北扶着,她马上就要倒了。 不能倒,她现在绝不能倒,不然岂不是让易思月看了笑话,让那些人觉得她心虚。 她转身,直直的看向自己的公公,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顾市长,冷静道:“爸,我还好,能坚持。” 可顾爱国却是对她失望至极,看都懒得看人,只望向一旁的顾晴,顾晴心里咯噔,这,这不会是又要怪她了吧? 是,今天这事是她引出来的,但说到底,还不是易思月小气,咋能成她的错? “你,扶着小方进去吧,让她好好休息。”顾晴瞬间松了口气,气还没喘匀,就听她爸又道:“小方,麻烦把你和顾北处对象的这两年,你用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做个账单出来,晚上我们和小易来算个帐。” 本来还觉得逃过一劫的方珍珍此刻却是眼前一黑,公公这是彻底厌恶了她?怎么能当着大庭广众下说出这种话,这不是坐实她花了顾南的钱? 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人家只怕见到她就得笑死,当公公的跟儿媳妇算账,不说开天辟地头一回,那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算真要她还钱,也不必在这说啊,以后外面人咋看她?嘲笑,讥讽,甚至各种瞧不起?她是不是会变成之前的易思月,走哪都被当成空气,出门就被人嫌弃?那她以后还咋工作,见人啊?这一刻,方珍珍双手捂脸,真的想死。 “爸,我,我知道了。”说完,方珍珍低下头,一句多余的都不敢问,也不敢说,如果是易思月说这话,她非得跟人打起来,可这是她公公,还是个市长,不管在家里,他都是一言九鼎,绝不更改。 想到这,她更伤心了,难道她以后就只能是公公眼中的臭虫?不,不行,不可以,她会读书,还是高中毕业,公公不管说啥,她都能接上,她和易思月是不一样的。 对,读书,公公最爱读书,也最喜会读书的人,既然上不了大学,那就去夜校进修,不管学啥,他都会赞同的,还得想办法,多弄些书回来读读,到时看到她的认真,他会改观的,会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方珍珍才在顾晴的搀扶下,勉强回了房间。 她一走,众人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就走了?连个歉都不道?事情还没处理完” “啥没处理完,不让她回去整理了吗?” “便宜她了,占了那么久的好处,现在才吐出来。” “总比啥也没有的好,小易这回也算没白闹。” 说到这,众人又看向易思月。 “小易,这一年,你是受苦了啊。” “是啊,小易,摊上两个没心没肝的玩意儿,也是倒霉。” “以后好日子就来了,你公公会给你做主的。” 面对众人好心的宽慰,易思月还能说啥,当然是连盘接下,说实话,连她也没想到,这随手的一拽,不仅将顾北方珍珍戴了那么久的假脸给扯了下来,还得了钱。 意外,太意外了,没想到顾南的爸还挺是非分明的,不过,这钱就算到她手上,她也不会用的,给顾南攒着吧,说不定他哪天会醒过来呢?到时也不必看着身后的一地狼藉过日子。 不过,就像他们说的,易思月挺高兴的,方珍珍同顾北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脸丢了,钱,钱没了,要换自己,只怕得吐血。 方珍珍确实没吐血,但也差不多了,她望着眼前的小姑子,满脸震惊:“顾晴,你说啥?” 顾晴看着她震惊的脸,面露不喜:“我说错了吗?二嫂,原先我以为大嫂才是最贪,最自私,也是顾家最甩不掉的人,可我今儿才知道,比起大嫂,二嫂你才更像一只硕鼠呢。” 说到这,她神色淡淡:“不,不是硕鼠,是吸血虫,就像我刚刚说的,二嫂,你用了大哥那么多钱,转头就嘲讽姓易思月,你真的一点也不亏心吗?” 说实话,顾晴不喜欢易思月,到现在还是不喜欢,刚嫁过来时,这人又软弱又小气,做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说是废物点心都抬举。 嫁过来半年后,大约是摸熟顾家的情况,她又变得十分淡定冷漠,除了照顾自己大哥外,其余诸事都不操心,当然,如果,谁惹到她头上,她也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 但即便她不肯奉承自己,经常嘲笑她,还时不时不给她妈脸,但顾晴承认,这人的心比二嫂善良,也比她有道德,有底线。 二嫂这人,以前不觉着,如今才看出来,她真的自私,真的贪婪,也是真的没心。 这世上,凡事都讲个道理,她怎么能在正大光明用完大哥后,还对易思月冷嘲热讽,难道她不清楚花的是谁的钱吗? 顾晴想到这,就浑身发冷,太可怕了,这个二嫂真的太可怕了。 “我那是不” “二嫂,你别说,不知道花的是大哥的钱?傻子都不会信的。”顾晴冷笑,方珍珍不吭声了。 见到她这情况,顾晴更觉心寒,以后这个二嫂还是离远点吧,她可不想卖了还替她数钱:“二嫂,你就别管这些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还钱吧,我爸说到做到的,你就算病得起不来床,他也要把你拉起来算账的。” 方珍珍:“......” 望着顾晴远去的背影,方珍珍既烦躁又后悔,早知道送礼会搞出这么大一堆事来,她就不该出风头的。搞到如今,连顾晴都把她空气,她是怎么活的,咋感觉越活越回去? 还有,现在该怎么办呢?真要还钱吗?不行,这两年,她少说用了两千,就是卖了她也还不起啊,可顾晴说得也没错,这话公公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她该咋办?她该咋办?方珍珍咬着手指头,沉思。 “小方,在吗?顾同志让我给你拿纸笔过来了,你现在写,还是想想在写?” 方珍珍:“......有区别吗?” 44 第 44 章 挨打 这边, 方珍珍在杨春的监督下,苦哈哈的默写账单,一向爱炫耀自己会读书的她, 此时此刻, 只恨没少长个脑袋,这样就能缺斤短两了。 她为了钱揪秃头发, 而易思月也在为了钱安慰易父易母:“爹,娘,真没事, 公公是啥人,你们也看到了, 有他在, 我不会吃亏的。” “话是这么说, 但顾北才是人儿子, 你咋能和他比?”易母忧心忡忡,之前她和易父就猜测过,女儿日子不会好过,可如今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揪心。刚刚那么多人围攻女儿,她急得团团转,都不知从哪儿开始出头。 易思月摇头:“不是为了我, 是为了顾南。” 虽然两人相处时间短,但易思月能感受到顾爱国对顾南的特殊。 自从他回来后,不管多忙,依旧会每日一天三次,按顿来看顾南,跟他说说话, 帮他翻翻身,偶尔还会给他读两份报纸,托他的福,易思月现在可以随便进出他书房取书了。 除了这些,他还隔三岔五给军区医院打电话,交流下照顾植物人的心得,顾南身上有个红点点,他都得拽个医生过来看看,非要人家亲口说出这是小事,他才放心。 至于顾南的吃吃喝喝,他更是每餐都得盯着,盯不住,就得看报告,看菜单,不然就得生气。 易思月这才知道,为啥顾家其它人都把顾南当空气,他还能在昏迷后好好的活了三年,原来是背后有金主盯着。 不过,这就让她觉得奇怪了?中,不论顾家其它人咋的,有顾爱国这个爹在,就算原身对他不上心,他也不应该两后就去世啊?除非中间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易思月心中一凛,打算在最后一年紧紧盯着顾南,毕竟两人现在是孟不离焦,要他出事,她可能也不会落好。 “顾南?他都昏迷了的?”话难听,但意思却是现实,易母实在不相信,一个可能活不了多久的儿子能比如今活蹦乱跳的儿子更讨人欢心。 如果是之前,易思月也会这么认为,不过现在她改了看法:“不,顾北比不了顾南。” 易母露出怀疑,易思月继续道:“娘,你想想,方珍珍是顾北的儿媳,如果公公真看重顾北,他不可能说出账单的事,这么多人看着,既不能反悔,更不能不认,顾北脸丢大了。” 关键是她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顾市长居然都无动于衷,这肯定不是因为她自己,所以只能是顾南啰?那么他是不知道顾北花了顾南的钱吗?可这,又怎么会呢? 易母一想,还真是,立刻松了口气,抓住易思月的手:“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我看你们家,你公公是一家之主,他不偏心,你这日子就还能过。” 哪里能过,她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卖了国,这辈子才摊上个糊涂贪婪的小姑子和不分是非的婆婆,要不是离不了婚,易思月早甩手走了,但易母的想法,她也能理解。 七十年代,除非过下去会死,否则绝不离婚,一人离婚,全家背锅,特别是乡下,那心得是钢铁练就,才能在出门后不怕别人的指指点点。 “顾北要再欺负你,你就找你弟弟。”一直沉默寡言的易父也瓮声瓮气道。 易思月心下感动,知道这是两人给出的最真挚的关心了,原身的付出也不算被辜负,她笑了笑:“不用,除非顾北动手,不然我才不怕。” 顾家除顾北顾市长外,其它人都只是普通人,各有各的缺点,抓住缺点,就能一一击破。 她有她的想法,可易父也有易父的坚持:“不行,一定得通知易天,我觉得那顾北,脾气挺大的。” 易思月惊诧的望了眼易父,没想到,他人长得憨厚憨厚的,内心居然住满了灵活。 顾北可不就是脾气大,不,他不是脾气大,他是心机深,特别特别深,十个方珍珍捆起来都不敌他一个手指。 瞧刚刚的情形,方珍珍被吓得魂不附体,他却连眉毛都没皱过,顾北完美诠释了男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一想到以后她要跟这样的人交锋,易思月就愁,愁得头发都打结了。 可是再如何,也只能认了,毕竟她所处的位置,注定跟这两人不对盘。 “知道了,爹,我会的。”既然易父也看出了顾北的不妥,她再装傻不是更让人担心,还不如先答应下来,至于能不能做到,就看她自己了。 三人又寒暄一番,易思月才送走易父易母,两人也没敢耽搁,因为顾家的其它亲戚都在陆陆续续离开,到他们时,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宴席只开到一半,明明桌上还有一半的菜没吃完,明明顾市长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怎么大家还走了? 不,不像走,像逃跑,而且是迫不及待的逃跑。 两人虽不理解,但还是随了大流。 易思月也不了解,不过,她也不用了解,因为顾市长当场就给她表演了川蜀那边的绝技,变脸。 待易父易母一走,大门都没关上,顾市长就一脚将坐在凳子上的顾北给踹地上了:“跪下。” 顾北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低下头,跪了下来。 谁知顾市长并没有高兴,反而更加生气:“老子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你哥还没死呢,你就把他的钱花了个干净,你个王八羔子,老子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货色,当初就该把你溺死。” 顾爱国说到这里,越发生气,也顾不得李淑芬在旁边的拉拉扯扯,拎起一旁的凳子,就朝着顾北的后背去了。 易思月吓了一跳,没看出来,他脾气这么爆,“不行,老顾,不行,不能打。”别说她,李淑芬也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拼命阻拦:“你疯了,这是我们儿子,不是仇人。” “不是仇人,老子看他比仇人还狠。”顾爱国想了想,丢下凳子,直接抽掉皮带,“啪”的一声打在了顾北身上。 “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啊?外人都知道这是他的买命钱,你不清楚?你花了他的钱,你就不心痛?你没觉得对不起他吗?居然还到处炫耀,嘲讽你大嫂,你个混账,老子怎么生了你这样的东西。”一下又一下的抽在顾北身上,不到一会儿,顾北身上就出现了血痕。 这够用力的啊,易思月暗戳戳道,“老顾,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孩子都出血了,出血了啊。” 任李淑芬平时再强硬,此刻也泣不成声,谁知顾市长听到这,头发都竖了起来:“闭嘴,你骗了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等着,晚上我们再说。” 李淑芬的眼泪,霎那间就像漠河零下五十度泼出去的水,冻住了。 “我,我这” “不准说话,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收拾。”想起这件事,顾爱国就觉得自己像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烤得火大。 这下,李淑芬只能败退,没人唧唧歪歪,顾爱国下手更狠了:“你个混账,那是你哥,他为了这个家,耗尽心血,你就这么对他?你忘了,是因为谁,你当初才能留下的?啊,你都忘了,你怎么忍心,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儿子啊。” 说到这,顾爱国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连人都打不下去了,他的大儿子啊,从小就聪明的大儿子啊,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好好的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了只会喘气的,就算国家给了再多补偿,也换不回活生生的人啊。 更可气的是,外人说顾南活着是浪费资源也就算了,连顾北这个亲弟弟居然也这么想,他究竟哪里出错,才会教出一个儿子来,想到这,他看向顾北,眼神冰冷。 “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哼,爸一向看重大哥,好像他这辈子,只有大哥一个儿子似的,大哥错了是对的,大哥对了,他爸恨不得放鞭炮来庆祝,跟大哥一比,他活生生像捡来的,凭什么?都是爸的儿子,他不服。 所以后来妈偷偷摸摸给他的钱越来越多,他明知道数量不对,也没推拒,大哥再厉害,如今也不成了活死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还不认错,还不认错。”顾爱国见他一声不吭,气得话都说不全了。 四处张望,准备找武器,李淑芬一看,唬得心都不会跳了。 “老顾,老顾,他都是娶了媳妇的人,可不能这么打,以后他还咋见人。” 谁知顾爱国却像被点醒了似的:“媳妇,对,顾晴,赶紧的,去把她找来,我要看账单。” 顾晴:“......” 抹了把脸,“好的,爸。”吓死了,还以为她爸要追责呢。 “二嫂,你账单弄好了没啊,爸要看,赶紧的,出去吧。” 正想着怎么写才更好看的方珍珍:“......好的,来了。” 不管了,没钱就是没钱,反正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用的,顾北也用了不少,公公总不可能逼着他们两去死吧,毕竟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儿媳。 45 第 45 章 工资 方珍珍昂头挺胸, 气壮山河的往门外冲,结果一到院子,就被浑身血痕跪在地上的顾北吓尿了。 “顾北, 顾北,你,你这是咋了?谁, 谁打的你?是不是疯了?疼不疼, 杨姨, 杨姨,快,快来,我们带顾北去医院。” 方珍珍是真的心疼, 自打她嫁来后,顾北对她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四个月前,有次下雨,她忘了带伞, 不小心被淋湿,感冒了, 顾北二话不说,就去公交公司给她请假。 还亲自留家照顾她,熬姜汤, 煮粥, 连药都亲手送到手里。 还有一回,公交公司过年慰问下属,发放礼品, 她一不小心将正式工的东西发给了临时工,引起大乱,最后还是科长出来说话,才平息这场纷争。 不过自那以后,科长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无事得生气,有事更得搅分,弄得她差点待不下去,最后是顾北出面,请科长吃了顿饭,又送了他两瓶茅台,两条大前门,才让那大鼻子科长低头。 这么好的人,方珍珍咋能不喜欢,更让她满意的是,不论在胡阳大队,还是市委大院,甚至于公交公司,只要见过顾北的女同志,都会对他赞不绝口,对她更是羡慕嫉妒。 方珍珍嘴上说还好,还好,其实心里老得意了。 如今见她心上人这般凄凄惨惨的,她哪能忍住。 “我打的,怎么,老二家的,你有意见?”顾爱国看着这两人扭扭捏捏的,就腻歪,以前不觉得,现在看,这两人好像咋不太对劲啊,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自在道。 方珍珍顿时就像被绞了舌头,哑然无声,半晌,她才颤颤巍巍道:“爸,顾北再如何,也是您的儿子,您有气,好好说就是了,怎么非要动手?还打得这么重?” 说着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顾北背上,李淑芬在旁看着,也是伤心不已。 可惜,顾市长是个钢铁直男,压根理解不了女同志纤细的神经同敏感的泪腺,他只觉得这个儿媳一点眼色也没,叫她出来是干活的,不是来哭丧的,想到这,他眉头一皱:“有力气哭,那账单应该做好了吧?老二家的,快拿来,给我看看。” “噗嗤。”易思月望着方珍珍满脸的呆滞,内心立马敲锣打鼓放鞭炮,她以为跟之前似的,流两滴猫泪,就能让顾爱国心软? 要知道,今日之顾爱国,已非昨日之顾爱国,在李淑芬亲自承认顾北同方珍珍是花了顾南的钱,才过得光鲜亮丽后,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一件事,就是追回这笔钱,别说方珍珍掉两滴泪了,她就是把自己哭成人干,把长江给淹了,顾爱国也不会动摇。 “老二家的,你愣着干啥,快把账单给我,读过高中的人,应该不会不懂这个吧?”说着满脸怀疑的望向她。 会心一击,方珍珍一个趔趄,差点表演了个因心梗原地去世,不过没有去世,也差不多了。 她捧着一个粉皮的笔记本,小心翼翼的递给顾市长:“都,都在这了,爸。” 顾爱国一把拽了过来,翻开粉皮,一分钟,两分钟,分钟,四分钟过去,易思月见证了油焖大虾的炮制过程,她眼睁睁看着顾爱国的脸色从灰到青,从青到粉,从粉到红,然后砰的一声,他扔掉了笔记本,爆炸了。 “你们可真行啊,从认识到结婚,不过两年,就花了两千六百,怎么,属吞金兽的吗?”顾爱国看着账单上的数字,捂着胸口,气得眼珠子都不会滴溜滴溜的转了。 方珍珍低下头,不吭声,两千六,是不少,可顾家每个人都有工作,也不至于这么看重吧?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南。 “年轻人嘛,控制不住自己是正常的,老顾,不都说了,他们会还钱的,都,都是一家人,以后还得一起生活,何必闹得那么僵,是不是?” “那照妈这么说,以后二弟和弟妹的钱也是顾家的,谁都能花。”易思月听到这,实在想刺她一刺,怎么专逮着顾南一个人欺负,就看他不会说话,是吧? 李淑芬脸黑了:“易思月,你” “老大家的说的没错,当初定下两人钱都上交,就是怕搞错,如果要混在一起花,那还不如我直接去他们单位领工资算了。”顾爱国冷冷道:“既然是各自花各自的,那顾北就得还钱。” “两千六,今年年底,必须一分不少的转到你们大嫂手里,顾北,方同志,听见了吗?” “爸。”方珍珍失声:“两千六,怎么可能,我们” “把你们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折价卖掉,再加上你们两人一年的工资,足够了。”顾爱国现在对这个儿媳,最后一点耐心也告罄了,之前看她会读书,觉得这人不错,如今看来,倒是他瞎了眼。 那怎么成?收音机,手表,五斗柜,衣柜,穿衣镜,书桌,自行车,缝纫机,这些都是她的必需品,咋能卖?要是卖了,她以后还有脸出去吗? “不,不成,爸,我”方珍珍的话,在公公近乎冷漠的眼睛里,逐一消失,不,不能反驳,她已经因为这件事,惹得公公大怒,再反驳,岂不更让他厌恶? 可这么多东西,都卖掉?她以后咋,咋过啊?公公也真是的,将自家亲儿子都打得那么狠,害得她想赖账都不敢,都是一家人,至于将她逼到墙角去吗?她活不了,易思月能得啥奖励不成? 方珍珍瞥了眼易思月,心头滴血,同样心头滴血,哆哆嗦嗦的还有李淑芬,“老,老顾,你说啥?” “聋了,我让你把那块金虎还给老大家的,顾南出的钱,只有她能处置。”顾爱国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 李淑芬嘴唇一白:“不,不都说这是礼物?” 五十岁的生日礼物啊,这可是能炫耀一辈子的东西,给易思月,她配吗?人会不会看,懂不懂玩都不知道。 顾爱国冷笑:“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能不经主人同意送礼物的。” 李淑芬低头,沉默了,顾爱国见状,又看向自己的小女儿,面露不喜:“把你那手表给我卖了,折的钱还给你大嫂,一个月后,我要是还看到那块表在你手上,你就下乡去吧,好好锻炼锻炼你那颗虚荣的心的。” “这回,别说你姥姥,就是你奶奶在世,也没用。”解放初,顾爱国搞地下工作时,得岳母帮助良多,她老人家甚至还为此伤了腿,如今都不良于行,每次看到她那条腿,顾爱国就愧疚不已。 因为这,他对岳母是能让则让,能避则避,上次也是看在她的面上,他才对阳奉阴违的顾晴高抬贵手。 否则,按他的性子,上次就得将顾晴给扔到乡下去,身为干部的子女,怎么能不以身作则。 大夏天的,顾晴硬是被他这句话给吓得抖出了残影:“我,我知道了,爸。” 说完这些,他才看向顾北:“你再花一次你哥的钱,就从顾家出去吧,我养不起你。” 声音平淡,但任谁都听得出来里面的雷霆之怒,众人这下是大气都不敢喘,场面一时静止。 顾被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冷笑,滚出去?凭什么?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顾家永远,是,也只能是他的,以为这点小事就能让他认输,做梦! 说完这些,他才最后望向易思月:“这些钱,还有以后顾南的工资,都归你,你好好收着,顾南要啥,你想买啥,都用它吧,以后别整天琢磨挣钱了,很危险。” 易思月脸色巨变,他这是知道了自己和袁保山的交易?不可能啊,她看了眼顾爱国,硬是没从他那张脸上发现不对。 虽怀疑,但这事于她没坏处,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虽这一天,闹得人精疲力尽的,但易思月还是很满意收获的,不仅彻底将顾北和方珍珍的假面撕了下来,自己还得了众人同情,最最要紧的是,还将顾南的工资都给搞到手了。 一个月两百,再加上待还的两千六,以及小金虎,天哪,这么多钱,光看着,易思月也能香得吃不下,美得睡不着。 虽然这钱她不能用,但顾北和方珍珍也不能用啊,这样一想,人就舒坦多了。 晚上,易思月忍不住跟顾南炫耀。 “顾南,这回你得好好感谢感谢我,要不是我够卖力,你以后指不定会被顾北方珍珍咋对待呢?” “现在,你的钱回了,工资也回了,以后看在这笔钱的份上,我不在,也会有人照顾你的。” 不,不在?要去哪儿?顾南听到这,心中一慌,额头再次剧烈疼痛,昏了过去。 易思月倒没发现他不对,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明天方珍珍的表情?想到这,易思月心头像燃烧着一把火,烧得她彻夜不得安宁。 第二天一大早,方珍珍洗脸漱口,勉强吃了点早餐,就打算上班,今天事不少,顾北受伤,她得先去给人请假,然后还得去趟医院,买些药回来。顾北爱面子,不愿出门,也不愿去医院,只能她来干这些了。 “弟妹,弟妹,听说你今天发工资?是不是啊?” 方珍珍:“......” 你是长了千里眼,还是安了顺风耳,这都清楚? 46 第 46 章 好心 望着言笑宴宴的易思月, 方珍珍恨得眼珠子都红了,因为她,顾北才被打得起不来床, 连睡觉都喊疼。 而自己呢,也是因为她被众人嘲笑,连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还有脸亲自来要钱?怎么敢的?难道她一点都不觉着愧疚? 方珍珍咬牙:“爸只说交一年的工资, 同样的钱, 一年后交给你, 也是一样的。” 说得这么绕,易思月硬是消化了一分钟,才明白,她深深看了眼方珍珍:“你不是想赖账吧?” 方珍珍心头一跳, 昨儿晚上,她因为两千六百愁得睡不着,顾北却丝毫不放心上,只说,这件事不用她操心,他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方珍珍追问。 顾北只神秘摇头:“之后你就知道了。” 方珍珍想了想, 相信了他,两人认识三四年, 他从没骗过自己,如今也没这个必要,再说, 顾北能干, 他既开了口,肯定能做到。 也因此,她悬了大半晚的心才彻底落下。 谁承想, 易思月这个见钱眼开,没有能力,只会闹事的家伙,居然不按常理出牌,一大早就把她给堵在这里要钱,真是,真是,等顾南死后,她一定要将易思月赶出顾家,一定要! “说啊,怎么不说话了?”易思月收起笑容,看了她一会儿:“原来你真的” “没有,我没有。”方珍珍尖叫:“谁说不还了?有钱自然会还,催啥催。”说着推了狠狠推了一把易思月,碍眼的走了,方珍珍立刻从顾家跑了。 这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易思月摸着下巴,这两人不会真打算当老赖吧。 那可不成,她昨儿可是把压箱底的演技都拿了出来,才迫使两人废掉,哪能让他们转头就翻过这一页,想到这,易思月看向了两人的房间,心中呵呵,没关系,你们不愿做的事,我来做,你们不愿还的钱,我来还,顾北,方珍珍,你们轻松了。 匆匆离开的方珍珍,快步走了足足十分钟,才敢停下回头,见易思月确实没来,松了口气。 这个神经病,每天都逮着她折腾,如果不是公公,她真的,真的想将这个女人给赶出顾家,同她在一起,呼吸都不顺畅了。 方珍珍想到这,心情都不快了,直到买完药,给顾北请了假,进公交公司后,她才露出笑容跟人打招呼。 谁知不管哪个,见到她,都没好脸色,好点的,点个头,不好的,就完全把她当空气,视而不见了。更可恶的是,她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唧唧歪歪。 “对啊,对啊,可不是,我也没想到,这两人平日穿得光鲜亮丽的,没想到花得都是顾北的钱,啧啧。” “昨天那场面,你们是没看见,北揭穿后,那方珍珍还死活不认,非说不关外人的事,我们是外人,那小易该不是了吧?人家都不能问。” “没看出来啊,小方竟这么自私?” “看她平日巧克力,牛奶,麦乳精都不重样的吃,我还奇怪呢,原来是当了吸血虫。” “可不,长得人模人样的,竟干这事。” “听说她爸曾经还舍己救人过,这是好笋出歹竹啊。” 方珍珍才整理好的心,咣当一声跌落谷底,昨天,肯定是昨天的事,她心头又惧又怕,又恨又恶,如果易思月现在在这,她一定会上去打死这女人的,方珍珍双手攥拳,不行,忍不了了,她一天也忍不了了。 方珍珍想也不想,掉头就走,她今天一定一定要把易思月赶出去。 易思月倒没想到进个公司就将方珍珍给刺激得脑子不正常了,她正琢磨着,是不是得断掉同袁保山的合作,毕竟昨儿顾市长已经警告过她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易思月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她又不能用顾南的钱,再多,也跟她没关系。 还是自己挣的钱,用着踏实,买啥都自在。 易思月吃着自己买来的甜玉米,暗暗琢磨着。 “小方,小方,快,快出来。”大老远的,她就看见邵佳站在门外,拼命朝她招手,易思月愣了一秒,放下玉米便出去了。 “啥事?嫂子?”两人关系也不算很深啊,自上次买菜回来后,就没联系过,这次来是为了? 邵佳拉住她的手,在耳边轻轻道:“天气太热,玉子县下辖的红旗大队有两个鱼塘翻塘了,那鱼啊,热死了一堆,大队没有办法,只能将没热死的捞出来卖,不要票。” 易思月的眼睛登时亮得跟大礼堂的灯泡,邵佳看着清咳两声:“收着点,收着点,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嗯,嗯,我知道了。”易思月立马变成蚌壳,闭紧了嘴巴,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人后,才开口:“需要带什么吗?” 邵佳摇头:“带两个篮子,或者黑色的袋子,尽量不要让人看出里面装的啥。” “好的,好的,你等着我,邵大嫂,我马上去拿。”说到这,易思月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突然脑袋一动:“大嫂,那地方很远吗?” 邵佳摇头:“就在后门。” 易思月松了口气:“行。” 说话间,她跑向二楼,看了眼顾南,确定没事,才转身:“我去买鱼了,你好好躺着,等回来就能喝上新鲜的鱼汤了,这回给你熬个大的。” 大的,多大的?顾南好奇,想问问她,可惜,不到一会儿,他就听见脚步离去的声音,他叹了口气,又陷入了昏睡。 这边,易思月拿着袋子,急吼吼冲向邵佳:“走吧,嫂子。” “好嘞。”邵佳应和,然后两人便偷偷摸摸的往后门走:“这次我也是意外听见的,你买了鱼,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哪买的,知道不?” 这当然不会了,易思月又不是个傻子。 “说来,你也是可怜,趁着这次机会,多买点鱼,做点丸子,炖点汤,好好补补,看你这瘦的。”邵佳捏了捏易思月,心疼得不行。 what?嫂子,你在说啥?她可怜?易思月指着自己,看向邵佳,邵佳叹了口气:“现在谁不知道,你那婆婆,小姑子,弟弟,弟妹,都不是好东西,三四个人合起来欺负你,把你男人的钱挖空养活自家,你说你,瞧着也不是个软性子的,怎么就被人踩到泥里呢。” 邵佳戳了戳易思月额头,恨铁不成钢:“自家的钱,为啥给别人用?就算没分家,也不能这么搞,以后长点心吧。” 说到这,她又笑了:“不过大家可怜你,也不是没好处,今儿那鱼到了,我一说要带你来买,没一个反对的,都说你过成这样,必须多多照顾。” 易思月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昨天的事,到今儿还有余波,这余波还挺发人深省。 怎么办呢?别人的好意,她哪里能拒绝,易思月木着张脸:“是,是,必须好好补,煎煮蒸炸,我给它来个鱼的十全吃法。” 邵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人接下来的对话顺滑无比,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后门。 然后邵佳又带着易思月绕到后门左手边,走了五百米,停在了一颗梧桐树下。 七月流火,不过才十点多,气温就三十多,站在梧桐树下的易思月,顿觉一阵清凉。 “人来了,人来了,快,把你那鱼拿出来。”看到易思月,穿着青色衬衣的花婶立马招呼起来,不一会儿,七八个女同志围在了梧桐树下的板车边。 两个男同志差点被吓哭,花婶一瞧,挥手:“散开点,散开点,挡着人家同志干活了。” 大家立马散开,两位男同志见状,抹了把汗,掀开板车上的破布,“看看,这都是今天早上三点钟打出来的,可新鲜了,我们怕它死了,一路上都在往桶里加水呢。” “扑通,扑通”,果然很新鲜,易思月抹了把脸上被溅到的水,看着这十来桶草鱼,暗暗道。 花婶也很满意:“多少钱?” “一,一块一斤?”男人伸出手,颤颤巍巍道。 花婶闻言,将所有人都拉到一旁:“咋样?你们觉得?” “可以” “可以,不要票呢。” “很便宜了,我早上去市场买的,都得六毛一斤呢。” “行,那大家都没意见的话,我答应了。”说着,把目光落在易思月身上。 “小易,你没问题吧?”这小易,在顾家过得也太惨了,不问问,她都怕那李主任回去折腾她。 易思月当然没有问题了,一行十人商量好,花婶便转过去:“可以,我们都要。” 两个男同志大喜,迅速忙活开来,一个称重,一个拿鱼,不到一个小时,她们每个人都提着将近四十斤的鱼回市委大院。 临走前,她们还不忘叮嘱易思月,以后李淑芬等人再欺负她,千万要找她们帮忙,这个年代的人心,不得不说,确实很真挚,走了没两步,在快到顾家时,易思月的脚步顿了顿,望向了不远处梧桐树下的两个人。 不都说袁书记同顾市长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他家保姆却和黄副市长家的关系这么好? 她皱了皱眉,没说话,谁知进门就被一群人给堵了,易思月脸立马拉了下来:“干什么?” “你说呢?“说着一把推开了她,冲进房间翻箱倒柜。 47 第 47 章 声音 易思月被推得一个趔趄, 如果不是二楼的栏杆,阻拦了她,她只怕会当场滚下去。 可即便如此, 她也来不及生气,而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张脸犹如西伯利亚的寒风常年吹过的土地, 僵硬不化。 “你们, 想干什么?”易思月望着眼前这群带着红袖章, 脸上刻着疯狂的年轻人,一颗心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 “你还敢问为什么?说,你是不是私藏了外国书籍?你是不是对人民的统治有意见?你是不是心怀不轨?”领头的一个人, 手指都快指到易思月鼻子上了。 可她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只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不见棺材不落泪,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那人眼神刮了易思月一眼,立马转头:“同志们, 大家努力找,找到东西, 就能将这个企图破坏人民团结的坏分子给绳之以法。” 他这话就等于在热油里加了一瓢冷水,本就兴致勃勃的众人,此刻拿到尚方宝剑, 就如饿虎下山, 嚎叫着扑向了顾南的房间。 许久没感到害怕的易思月此刻却手抖得不成样子,她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会来?谁让他们来的?但她清楚,要真被他们摸出些什么, 自己就玩完了。 不,不会的,自从顾南昏迷,他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被上面拿走,说是机密,不然她也不会每天无聊得做瑜伽。 而唯一的两本书,还是她从顾市长书房中拿来的,讲的都是农业种植。 所以除非出了意外?她心跳了跳,异常不安。 但再不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房间搞得一地狼籍,二三十人,就算一人吐口唾沫,也能弄个水坑出来,更别提他们在顾家闹天闹底,是个人都能听到动静。 不一会儿,顾家院子就站满了人,不过碍于革委会往日的狠辣,硬是没一个人敢上来。 恰在这时,杨春冲了出来,易思月眼皮子一抽:“杨同志,楼下的活干完了?” 杨春见到她,满脸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了,易同志,我不能让你坏了顾家的未来。” 什么?易思月心头大骂,知道这人是来搞事了,这一刻,她无比后悔,应该在月底就将她弄走的,就算上面说新选来的人还要等半个月才能交接,就算自己一个搬动顾南很费劲,就算她要给顾家人当半个月的老妈子,不行,当老妈子,还是有点困难,想到这,易思月哽住了。 所以这是她今天必须遭遇的劫难吗?易思月抬头,眼神复杂的望向杨春。 “杨同志,有话直说。” 杨春闻言愣住一秒,易思月刚刚不是很害怕的?怎么转眼就镇定下来了?不过,没关系,就算她稳得跟庙里的大佛一样,过了今天,也得挪挪位置,到那穷破小去享受香火了。 还敢弄走她,看咱们谁先走,杨春居高临下的剜了易思月一眼,转头看向那些红袖章:“同志们,我说啊,这小易,不仅爱看那外国书,还动不动就说那里好,那里漂亮,她可想去了。” “你亲耳听到的?”领头的人满面冷冽道。 “可不,听得真真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别人呢。”杨春就差指天发誓了,那模样,那表情,如果不是易思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只怕也会相信她的。 她刚想反驳,谁知,立马有人抢先了。 “我瞧着不像啊,小易不像那种人,她家可是三代贫农,根正苗红的很。” “我也觉着不像,杨同志你为啥要这么说?是不是想害小易啊?” “对啊,杨同志,小易可没对不起你,别忘了,你是因为谁才能一直留在顾家的,人可以贪婪,但可不能忘恩负义,那样走出去都没脸。” “可不,杨同志,李主任的寿宴虽被小易搅合得七零八落,但这也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主要是那些人太欺负她了。” 易思月有点感动,她没想到,市委大院的人居然会帮她说话?这对她来说,不亚于亲眼见到天上下红雨了。 果然,之前干的一切都没有白费,这一刻,她真想原地来个热泪盈眶,感谢大家,但是不行,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才对。 “杨同志,我知道,你是憎恨我告状,害你丢了工作,但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你照顾顾南不尽心,爸生气了,才不要你的。”有了其它人开路,易思月再来走,就方便多了,所以她一开口就把这件事往私人恩怨上扯,能在红袖章那里解决一点是一点。 红袖章果不其然,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杨春,杨春额头狂跳,心中骂娘,这个易思月,属鹦鹉的吗?叽叽喳喳,动不动叽叽喳喳,顾南她是没照顾吗?没照顾他能活得那么好? 只不过是没那么用心而已,这也怪不了她啊,谁叫他活不了多久呢,他一死,自己不得被退回去,这哪成?所以顾北同小方才是她应该讨好的人啊。 想到这,杨春越发觉得自己没错,谁能一直不变心的照顾死人?易思月还有脸说她,她那么照顾顾南,难道就没有别的心思?还不是想在顾南死后,讨好顾市长,留下来,都说大哥不笑二哥,她偏偏要把自己这二哥给扔出去,那就别怪二哥翻脸不认人了。 不过,这回她真的能弄走易思月,留在顾家吗? 看着对面脸色不变的人,杨春突然不确定起来,不,可以的,肯定可以的,她已经做了那么多准备,不会失败的。 “小易,这是两码事,你别混为一谈,顾市长要送走我,我认,但你做错了事,我也不能不说,我这是为了顾家。”说着朝外面看了一眼:“这话不止我一个人听过,还有别人,单同志,你快过来。” 单同志?这谁?易思月回头,然后才发现有点眼熟,再走近,是隔壁袁书记家的保姆,她脸色一变,突然想起了方才她和黄副市长家保姆相谈甚欢的场景,易思月抿了抿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阴谋的漩涡。 单兰走在前面,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同志,就在上个月十四号,我亲耳听到的,易同志来找小袁同志说话,没说两句,她便走了,才走两步,就骂骂咧咧的,说了这些,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小袁。” 易思月心沉了下来,时间,地点,事件全对得上,就是后面全编造的,可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谁让她出来?她又为什么会出来? 讲假话,就要真真假假,她这起码八分真,两分假,就能天衣无缝了,更关键的是,这件事,不能扯出袁保山,不然凭他做的事,更大的危机就得在后面,所以她现在是被套住了? 易思月苦笑,这些日子以来,她都顺风顺水,所以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栽,还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过,再如何,这件事也得解决,她绝不能被戴高帽,不然整个易家都会被她牵连,甚至于工作没干两天的易天就得回家吃自己。 从得好处的人看来,这件事难道是方珍珍做的?可她怎么突然有脑袋了?进化了?不然怎么会选在顾市长下乡调研的关键时候? 不,应该不是她,但和她脱不了关系,易思月深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恐慌,转而看向单兰。 “好,那麻烦你复述下,我究竟怎么说的?”易思月想了想只能从话中挑漏洞,再反栽赃了。 单兰眼睛闪了闪,她就是随口编造,哪知道怎么说?“我” “小易,你不要狡辩了,单同志,她就是听到了而已,又不是全部,再说,她跟你又不认识,哪会吃饱了撑的,来陷害你。”杨春形势倒转,赶紧上前阻止。 易思月对着单兰冷笑:“连话不记得,还信誓旦旦,我看你是” “找到了,找到了,看,这里有本书。” 一声尖叫,打断了易思月,她脑子一片空白?刚刚说什么?找到了?找到了啥?书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僵着脖子,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红袖章递给为首人一本书,上面全是俄文,离太远了,她看不清楚,但没错,确确实实是俄文书。 易思月望向杨春,见她眼眸嘴角都洋溢着笑意,哦,原来是她干的啊,难怪会有书出现在这。 那她怎么办呢?是涕泗横流的表示自己不知道?还是一脸恐慌的不承认,或者向人低头?不,她做不到,都做不到,直到此刻,易思月才发现,原来她还是有一点傲骨的,想到这,她笑了。 为首的人看着,觉得她是疯了,不过管她疯不疯,他能找到东西,就是胜利:“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这小易,疯了吧,怎么敢藏外国书?” “谁说不是呢?这,这下咋办?” “咋办?能咋办?被那些人抓个正着,她以后啥前途都没了,还是离得远点吧,再可怜,我们也帮不了忙。” “是啊,是啊。” 赞同的人无数,因为实在很正常,当初五十年代,国家跟苏联关系好,只要上过学的都会学习俄文,会看俄文书,实在正常。 “好了,快,把人带走,今天不睡觉,也要把她背后人给审出来,看她是不是间谍,还是有国外关系。” 说完,一群年轻人如狼似虎的朝易思月扑来。 “等等,那是我的书。”人还没抓着,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48 第 48 章 猜测 “砰。”拿书的人听到这声音, 转了转脖子,待看到床上睁开眼睛的顾南,差点吓尿裤子:“什, 什么?” 不是说顾家老大就是个活死人吗?这咋还能睁眼呢?这是活了,还是死了才活的?妈呀,要不是现在破四旧, 他真想转头就跑, 鬼, 鬼来了? 别说他,此刻的易思月,嘴巴也张张合合,活像被逼迫上岸的鱼:“你, 这,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 还是出bug了?不说他自受伤后,昏迷六年就去世,至于醒过来,完全没有啊! “顾,顾南醒了?” “我, 我的妈呀,他这啥情况啊?回光返照吗?” “对, 对啊,那医生不都说了,他这辈子都只能躺床上?” 说话间, 有人跌跌撞撞, 恍恍惚惚的跑了出去,有人满脸惊奇的凑了上来,还有的已经被震傻了, 站在原地不动,这一幅幅场景,活像尖叫复杂版的再现。 “我说,这本书是我的。”顾南又重复一遍,面色苍白,眼睛幽黑。 易思月看出他的有气无力,知道这是躺太久的后遗症,她想也不想,就端起一旁的牛奶,走过去,和以往一样,给他灌了些进去,然后又下意识的想要擦嘴,低下头的易思月,一下子撞进了他的眼神中。 幽深黑暗,冰冷无情,好似一个机器,易思月愣了一秒,才退开:“想起来?” 顾南拒绝:“躺了三年,我的意识混乱,身体反应慢,肌无力,现在不是起来的最佳时机。” 这就是科学家的世界?各种专业名词随时随地脱口而出。 易思月肃然起敬,“行。” “易同志,打个电话给军区医院,还有,电话旁边墙上挂着的布娃娃,打开它的后背,里面有张纸,上面有个号码,麻烦也打一下,对他们说,我需要帮助。”顾南趁着易思月坐下时,说道。 电话旁边的布娃娃?那不是顾市长的最爱,谁要动一下,他就会特别生气,刚嫁来时,方珍珍不太了解顾家情况,说那个漂亮,想挂自己房间。 刚提出这个要求,顾市长就从好公公变身恶毒泼妇,将方珍珍喷了一头狗血,当时原身还是第一次见人人喜爱的方珍珍这么不受欢迎,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原来不是那个布娃娃重要,而是布娃娃关系到的人重要,易思月点头:“知道了。” 说着看向不远处,那群吓成鹅的呆头们:“你能面对吗?四分钟。” 听到这的顾南,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他们智商摞起来都不及我,为什么要怕?” 这就是顾南的风格吗?真是刻薄啊,易思月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尽量少跟他说话,毕竟气出病来无人替。 不过,他都醒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离开顾家了?想到这,易思月捂住了胸口,一秒,两秒,三秒,四秒,没有动静,她可以离婚跑路了? 这,这幸福敲门得也太突然了,易思月压住内心激荡,小跑去楼下打电话了。 而已经被吓傻的红袖章,也没阻拦,况且楼上已经有人说那本书是他的了。 “你的书?你知道这上面写的啥吗?”被易思月脚步惊醒的为首人,脑袋转了转,立刻跟上,他今天来,上面也是派了任务的,要么把顾家搞臭,要么把顾家搞散,不管哪个,达到就好。 但说起来,易思月只是顾家儿媳,搞她,不仅不够刺激,还容易翻车啊,要是顾爱国直接宣布替儿子离婚,断绝关系,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 顾南就不一样了,这可是顾爱国的亲儿子,如果他把罪名给担下来,那顾家就是住在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顾爱国不退也得退了。 想到这,他神情激动:“说,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是不是一直在看这本书,你对国家有想法吗?还是对人民不满意?” 顾南看了他一眼,张开嘴巴:“事,关,机,密,想知道,你还不够格。” 打完电话,回来的易思月就听到这句话,她忍不住捂脸,这人开口,是哪里疼,往哪里刺,不过,跟她弟弟的憨直相比,顾南是目空一切的骄傲,不过,他也有这个骄傲,易思月想起方才电话打通时,对面的激动,无措,对顾南的好奇更多了,他究竟是在干什么?又是什么身份呢? 可惜,易思月没觉得顾南说得不对,但红袖章可就不行了,他自打干上这个,那是上可入天捞月,下可进海捞鳖,整个安林,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做不了的事。 顾南算哪根葱?敢这么对他?不就是个活死人吗?他连死人都不怕,还怕这活人?红袖章面目狰狞,“去,把他给我弄下来,带回去。”说着看向易思月:“还有她,都带走,带走,一个不留。” 他话音一落,众人又如饿虎扑食,冲了上来,易思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来她身边的人,被一脚给踹了出去,回头,竟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她愣了两秒,然后见证了乌龟翻身的现场,那群方才还十分嚣张的红袖章,在两个身影的踢劈砍打下,全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而那两个人这才走到顾南身边,眼睛通红道:“顾同志,你醒了?” “太好了,顾同志,我们都等着你呢。” 顾南点头,眼神示意那群红袖章:“先把他们送回去,然后清场,剩下的搞完再说。” 两人连连点头,红袖章看着,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们谁?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信不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放了我们,赶紧放了我们。” “走开,你们干什么,快走开。” “我们不走,不走。” 不过十来分钟,一群人就在顾家门前叠罗汉,为首的红袖章气得眼珠子都在翻滚,他腾的一下跳起来,拿着手中的书,对着离去的两人背影,恶狠狠道:“告诉你们,甭管你们是谁,凭着这本书,我今天收拾不了顾家,明天一样能过来,我就不信了,你们还能一直在这。” “啪”话音一落,为首的红袖章就被打了一巴掌,他怒火中烧,睁开眼就要口吐芬芳,“你” “主,主任?”越离看着眼前的人,惊呆了:“您,您咋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说呢?”革委会主任彭恩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越离,只觉手又痒痒了:“你个蠢货?谁让你来这的?” “不是副主任说,说要”折腾顾家的吗?折腾得越惨越好,咋转头就变了卦? “你也知道他是副主任啊。”彭恩冷笑:“那你还听他的。” “我” “不,不是副主任,你今儿回去,他就成破坏人民团结的坏分子了,到时你亲自来审他,高兴不?”彭恩面无表情道。 “为,为啥?”越离说着望向顾家小楼,打了个寒颤,顾,顾家不就是个市长吗?有啥了不起的,他们以前副省长,省长,司令啥的家也没少抄啊,怎么就要废掉一个革委会副主任呢? 要知道,副主任为坐上这个位置,都快熬干了心血,如今一朝错棋,竟废了? 想到这,他看了看手中的书,二话不说,扔到了一旁,革委会主任瞥了他一眼:“为啥?我还想知道呢。” 他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二十分钟前,他正在办公室喝着枸杞泡红枣呢,谁知天降两个人,拿着证件,枪支,以及盖了章的命令,要他听从上级吩咐办事。 彭恩当时差点给吓死,等了解事情原委后,他将副主任和越离骂个半死,也不知道这两货做楼上啥,竟然惊动了部队,连累他被吓了一通不说,还得大夏天的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赶路。 “那,那现在咋办?”越离听了一通解释,战战兢兢道。 “咋办?你说呢?回去啊,难不成还想留下,闹一场,然后跟那副主任一样,被削成白板?”彭恩嘲讽。 越离没吭声,但确实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早知道顾家是块钢板,给他再大好处,他也不会来踢的,想到这,他望向不远处的房子,心中恨恨,等着,早晚老子要报了这个仇。 有了这句话,越离自然是离开,马不停蹄,屁滚尿流的走,当然,临走前,他还不忘拍干净那本书上的灰,小心翼翼的放好,这可是机密,要真带回去,他怕自己明天就得去陪副主任了。 从顾家出来的众人,看到这场景大为惊奇,这,这些人,拿到了证据,居然啥也没做,就走了?走了?恶狼成小绵羊了? “这就走了,咋感觉像做梦?” “不是做梦,是真的。” “看他们背影,怎么像落荒而逃?是错觉吗?” “不是,我也这么觉得。” “是因为顾南吗?他干啥的?这么厉害?” “可不是,一句解释都没,撵狗一样,就把他们撵走了,以前老听顾市长说他大儿子厉害,我还不相信,如今可算见识到了。” “那杨春不就倒大霉了?” “管她呢,她敢做,就敢当呗。” 是的,杨春倒大霉了,顾南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单兰:“说吧,谁让你们干这些的?” 说着,他顿了顿:“是隔壁的黄副市长吗?” 49 第 49 章 价格 杨春纳闷:“什么黄副市长?”倒是单兰, 面色巨变,这是计中计?还是套中套呢?或者真的是她想错了,这件事跟方珍珍没关系? 易思月双手环绕胸前, 不吭声,想看看顾南怎么处理,在和顾家人口中, 顾南是个神秘的天才, 一心只搞科研, 其余形容皆无。 天才?什么样的天才呢?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憨厚天才,还是只读圣贤书的刻薄天才?她想好好了解了解,以方便自己之后的离婚。 “原来是这样。”顾南躺在床上,眼珠子不动, “难怪来了这么多人。” 他看向单兰:“是黄副市长发现了顾北要举报易同志,所以才将计就计,让你来插一脚,打算搞掉我爸?” 单兰脸一白,这,这人不是昏迷了吗?咋啥啥都清楚, 那人确实跟她说,要把这事种到整个顾家头上, 而不是同之前跟杨春说好的那样,只陷害易思月。 “顾北再恨易同志,也不会想毁掉顾家, 他应该是让杨春只举报她, 然后逼迫我爸代替我放弃她,所以杨春只针对她,而你的字里行间却都牵扯上袁书记, 怎么,是想拐着弯栽 赃?”顾南说完,单兰连连摇头:“不,不,顾同志,你误会了,没有的事,而且你昏迷了这么久,有些事不是很了解。” 话里话外都在内涵顾南胡说八道,顾南闻言也不生气,指了指自己脑袋:“刚刚,我虽没醒,但你们说的,我还是能听得见。” “那也不能说明啥,我只是为杨同志作证而已。”单兰头皮发麻,但还是咬着牙不承认。 顾南看了她一眼,压制住内心的烦躁:“做没做,你自己知道,我头疼,没空跟你浪费时间,有冤去公安那说吧。” “啥,我”话还没说完,单兰就被刚刚来的一个人给带了出去,易思月看到这,暗暗点头,还好,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货。 她正感叹,顾南却把头转向她,眼神幽幽:“饿了。” 易思月:“......” 感情还让她照顾上瘾了是吧,易思月拒绝:“旁边不是有人吗?” 那来找他的两人,一看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红袖章,读得出人民日报,比她强多了,马上就要分开的两人,走那么近干啥,惹人误会。 谁知,顾南依旧不动,只双目炯炯的盯着她,俊朗的面孔,苍白的脸色,易思月低头了,好歹是她亲手把人给照顾清醒的,就算是亲手养的小白菜被晒蔫,她也得心疼两下呢。 何况人呢,易思月又重新给他端来之前煮好保温的小米粥,一口,两口,三口,她喂了足足五分钟,这人才点头。 吃完后,他看向杨春:“你收拾收拾东西,现在走吧。” 易思月放碗的手顿了顿,杨春也傻了:“我,我,顾同志,为啥要赶我走?我是上面派来照顾你的啊。” 说得声嘶力竭,哭得涕泪横流,可顾南只觉得吵,他眉头紧蹙,“停,再闹我就把你交公安。” 杨春傻眼,这,这怎么不按套路来,他,他就算真觉自己做错,也该确认确认,再问问,了解了解情况啊,怎么开口就要她走,活该他受伤,活该他成活死人,活该他只能躺在床上一辈子,杨春望着顾南,心内恶狠狠诅咒。 面上却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顾南同志,我之前做的,都是为了顾家,那书要是被人发现,整个顾家都有危险的。” “我照顾你两三年,如果心怀不轨,早被顾市长赶走了。” “我真是好心啊。”说着杨春抹了抹眼睛,一脸被辜负的委屈难过。 易思月被恶心到了,这人,贱不贱啊,藏书的事要真被她坐实,自己什么下场,土生土长的她会不清楚?如今反倒哭诉自己的真心,呵呵。 “你是顾家养的葱,还是顾家种的蒜,顾家的事,需要你来操心吗?”易思月冷笑:“我看你是想弄走我,自己留下来蹭吃蹭喝,吸顾家的血吧。” “我没有啊,我” “刘方,石武,搓出去,吵。”顾南捂着脑袋,一脸不快,“记得把她送回原籍,我不想在顾家看到她了,烦。” 以为谁都能跟她一样,把蠢刻在脑门上吗?还争辩,争什么争,浪费时间。 说完身子一转,直接背对易思月了,易思月呆滞,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望着被拖走的杨春,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弱爆了,像他这样,一招k,说送走就送走,多强,果然,天才,就是任性。 “想做什么,教训顾北,赶紧去吧,待会儿人来了,你就没空了。”半晌,外面的吵闹声都没了,顾南才开口。 这都能看出来?易思月摩拳擦掌,对顾南的印象好了些,还以为他打算息事宁人,没想到是亲自递刀给自己,不错,合她脾气:“什么都行?” “嗯,不杀人放火,违法犯罪就行。”顾南略带冷漠的声音从墙边传来。 这是捡了一百万啊,不,比捡一百万还划得来啊,早知道,顾南醒来,会有这种好事,她应该更卖力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易思月重新望向方珍珍,顾北的房间,两人都不在,终于能干活了。顾北以为躲出去,就能逃过一劫,做梦。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这房间等我待会儿再来收拾,医生来了,我会叫你。”说完,易思月毫不犹豫冲了。 房间内,见她走了,顾南才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两人道:“扶我起来。” “不行,顾同志,来时孙同志叮嘱了的,一切以你的身体为重。”刘方沉着道。 “身体?不关你们事,快,扶我起来。”顾南朝两人招手,强烈要求。 可两人还是站住不动,顾南脸沉了下来:“刘方,石武。” “到。” “到” “现在命令你们,扶起我。” 刘方敬了个礼:“报告首长,孙首长说了,来之后不管你说啥,都不能听,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是吗?我刚刚对二代机的引擎还有速度有了新想法,你们确定要耽搁?”顾南面色淡淡。 刘方石武对视一眼:“首长,等我打个电话。”说着先出去了。 “石武,说说这三年,二代机,潜艇,还有火箭的推动器研究如何了?” “二代机......” 顾南醒来,借着伤痛请假出门的顾北不清楚,更别提受不了公交公司议论跑出来的方珍珍了。 凭什么?那些人凭什么说她?又不关他们屁事,吃饱了撑的,管别人家闲事,早知道,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该在婆婆面前替易思月说好话,若不是自己,她能嫁进来,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如今她反倒恩将仇报,都怪她,都怪她,方珍珍心中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难道,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说的都是真的? 方珍珍甩手的动作停了停,当初,她妈怀她时,还上山砍柴,结果就在山上一个破庙生了她,她出生后,破庙的老道士回来了,然后对她妈说了一通什么,她的命好,但是不稳定,必须到二十五岁时跟她同日同村出生的女孩死掉,她的一生才会彻底走向康庄大道,享尽荣华富贵。 小时候,她娘给她说这些,她一直都当笑话来听,后来长大,得知易思月是跟她同日同村出生,她免不了起了些对比之心,可比着,比着,她发现,易思月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所以她渐渐没将这人放心上,及至后来,和顾北处对象时,她知道了顾家要给顾南娶媳妇的事,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易思月。 这才有了她嫁进顾家的事,现在想起来,她刚到顾家时,自己确实越过越好,而她,从头到脚都不受人待见。 而变故是从她上次受伤开始的,打那以后,她越来越厉害,自己却是接连丢脸,弄得整个市委大院都用有色眼睛看她。 是这样,肯定是这样,没错,方珍珍面色激动,所以她得找到那个老道士,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吗?可她娘说了,老道士早就从破庙消失,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珍珍?你怎么在这?”清河公园内,才忙完的顾北,就看到了方珍珍,他眉头皱了皱:“你怎么在这?没上班吗?” 方珍珍一见到他,眼睛就红了:“我,我” “怎么了?珍珍?出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顾北看着,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方珍珍吸了吸鼻子:“不,不是,是我去上班时”说着把在公交公司的见闻一一都告诉了顾北,顾北脸登时拉了下来。 不过,随即又平静下来:“你放心,她很快就会从顾家消失。” “什么?真的?怎么消失?会有危险吗?”方珍珍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惊讶不已。 顾北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她都那么对你,你还担心她危险不危险?傻子。” 方珍珍闻言低下了头,随即满脸难过:“毕竟是一个村子的,她要真出啥事,我也不好交待。”说着她娇嗔道:“说嘛,顾北,她究竟有啥危险?” 顾北沉吟了会儿,这会儿,事情应该过了,珍珍早晚会知道,现在说了也好,免得她从别人嘴里听说后,误会了他。 想到这,他将杨春因为气愤举报易思月,进而逼迫他爸断尾求生的事给说了出来,当然,他没说是自己鼓动杨春的,方珍珍听后,心中一紧:“爸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我跟那些人说好了的。”顾北摇头。 “那,那行吧,也是大嫂不对,非要把杨姨给赶出去,如今她也算自食恶果了,待她进去,我们以后好好照顾照顾易家吧。”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前脚担心易思月,后脚她就要被解决了?方珍珍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但面上略带忧愁道。 顾北点头,但并不打算做,珍珍心软,不关易思月怎么折腾,她都不记仇,他可不行,想起身上的疼痛,还有之前那些人的敌视,顾北咬紧了牙关。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家里乱成啥样了。”乱成一团算什么,最好让易思月生不如死,代替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下酒菜。 这个顾北没意见,两人手拉着手,兴奋又激动的回了市委大院。 到了门前,方珍珍愣住,不是说事情了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围在门口? 走近,甚至能听到他们在讨价还价?为啥? “真的一百七十吗?易同志?” “这个缝纫机,也不要票?” “我看这个自行车挺好,我家老大要上班,正好用它。” “不,我觉得五斗柜不错,崭新的呢,买回去能用十几年呢。” 50 第 50 章 恶心 五斗柜?缝纫机?自行车, 还买卖?方珍珍站在顾家门口,望着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干部家属, 心中不安。 “云姐,你这是干啥呢?”方珍珍瞅着空子,抓住急匆匆往里赶的一个熟人, 问道。 云芳一见是她, 脸色就不太自在, 院子里十几上百号人,咋就盯着她了,知不知道,因为同她交好, 自己可没少被其它家属白眼。 更别提她婆婆了,因为方珍珍偷用大哥的钱,害怕她也有样学样,把婆家的钱搬回娘家,打算从下个月起,她亲自去领男人的工资保管。 云芳登时傻眼, 她真是死也没想到,人在家中坐, 锅还能随着她飞,最后盖她头顶,她也是倒八辈子霉才认识方珍珍, 因为这件事, 她就是曾经和方珍珍再好,此刻也喜欢不了她了。 再说,别人说得也没错, 方珍珍确实心狠手辣,花着大哥的钱,欺负大哥的人,这反复无常得让人害怕。 “怎么了?云姐?”方珍珍见状,担忧道:“是出啥事了吗?” 是不是易思月被抓走了?是不是?想到这,方珍珍握着云芳的手一紧,虽然和她想象中的场景不同,但巨大的喜悦还是冲掉了她心中的不安。 “轻点,轻点。”云芳抢回自己的手,揉了揉:“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说着一个游龙入水,消失在方珍珍面前,方珍珍愣住,这是怎么了?倒是一旁的顾北看出了些端倪,这些人,早晚得让他们后悔。 “顾北,这” “去看看!”顾北沉默会儿,说道。 两人便借着对顾家的熟悉,从院子侧边擦过去,转到后面了,本以为顾家的乱是易思月捉走引起的,可等真走到后面,见到眼前场景,方珍珍心梗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在? 不仅在,还将她的家具全拖出来卖了?卖了,方珍珍捂住胸口,后悔自己刚才太心软,就该让革委会那群人整死她,还担心易家,易家就该一辈子躺烂泥里。 不,他们不行,自己来,想到这,方珍珍眼睛猩红,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等等,珍珍。”顾北见她气得快要失去理智,既心疼又生气,但还是不忘拉住她。 “顾北?”方珍珍回头,不解,“为什么拦我?”他难道不知道,如果那些家具真被易思月给卖了,那他们真的得成为整个市委大院的笑话呢。 “没拦你。”顾北神色沉沉:“只是不能再跟之前一样莽了。” 即使再喜欢珍珍,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脑子有点小,现在这情况明显不对,她还想着去找茬:“你过来,听我的。” 方珍珍虽不耐,但碍于顾北对她的好,她还是凑了过去。 这边两人在一起说悄悄话,那边易思月忙着做买卖。 “不要票,真不要票。” “对,这个自行车便宜二十,原先一百八的,现在一百六,一百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对,对,都卖,都卖,摆出来都卖,方同志知不知道,这个,你猜?” “大嫂,卖家具呢,我来帮你吧。”易思月正忙得热火朝天,方珍珍凑了过来,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态度,易思月抬头,太阳没掉下来啊,那方珍珍怎么变了个人? 别说她,就其它人,也是眼珠子掉了一地。 “这方同志没毛病吧,都和小易撕破脸了,还凑上来?” “她脸皮厚呗,昨天那么大的事,她还不是跟没事人一样。” “说得也对,旁人遇到这事,不说难过两天,起码得躲一段时间吧,她居然还敢出来晃悠。” “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同样是农村来的,瞧人家小易,多简朴,再看看方珍珍,啧啧,就差把金子挂身上了。” 众人闻言,看向方珍珍,这才发现,她不仅脖子上匡了个金项链,甚至手上还戴了个金手镯,就差个金戒指凑一套了。 嫉妒,这些人都是嫉妒她,方珍珍气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如果不是顾北叮嘱,要忍住,忍住,她当场就得掀翻桌子,将这群泼妇全都赶出顾家,还想买她的家具,知不知道那些她花了多少钱买回来,就凭这些平时连顾家门都进不来的人,也配? “是,是,我对不起大嫂,所以今儿特地来帮她卖家具。”说到这,她眼睛红了红:“大家都快来看看,这都是好东西,刷刷漆,重新娶媳妇也是没问题的。” 这么好的态度,众人就是再讨厌她,也不好挑剔了,谁会对一直望你笑的人来上一巴掌呢。 方珍珍见状,松了口气,继续招呼。 “快,大家来看看,这价格比百货大楼便宜不少,还不要票,买了真不吃亏。” “错过这回,可就不一定会有下回了。” “我和顾北的房间都搬空了,才搬出这么多来的,大家千万别误会,我们还有很多东西可以给你们买?” “是啊,是啊,房间都空了,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看,我有没有骗人?” “都住一个大院,都是同志,有啥不行的。” 方珍珍笑得憨厚,说得真挚,众人看易思月的眼神却不对了。 “易同志,要不,这些东西,你还是搬点回去?说到底,你和小方总归是一家人,让她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不太好吧。” “是啊,小易,虽然小方对不起你,但她已经答应卖东西还钱,就不用一次追债全部吧。” “她和顾北虽用了顾南同志的钱,但已经认错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是不是,小易?” “易同志,要不要我们帮你,把东西搬进去?” 望着方珍珍表面难过,实则高兴的脸,易思月恶心到了,她前世今生,二十多年加起来,见过的人不说住满罗筐,但还是有一挑子的。 但从没遇到过方珍珍这么变态的,她要吐了,恶心的,这可是前世今生,头一次出现让她心理生理反应这么大的女人,易思月望向对面,方珍珍,你好狠! 51 第 51 章 震惊 见易思月低头, 方珍珍心头登时无数个小人在跳舞,终于,终于让她吃瘪了, 原来有时候当赢家,并不需要自己挽起袖子赤膊上阵硬怼,只要小小的装装可怜就行。 这些人可真够蠢的, 方珍珍瞥了眼目露尴尬和心软的大院家属, 心中不屑, 她怎么可能服软,易思月害了她那么多回,没打死她算好的了,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就像顾北说的,等把她给赶出去,到时,想怎么收拾,就咋收拾,不过, 那些红袖章是没来吗?咋易思月还好好的? 压下心头疑惑,方珍珍笑呵呵道:“没事, 没事,本来就是我们对不起大哥,大嫂卖东西是应该的。” “我们有个床就行了, 等孩子出生, 三个人也能睡,不着急。” “虽然以后一年的工资都要交大嫂,但父母都在, 我们肯定不会饿死的。” 这工资要了不算,还卖家具,有点夸张了吧?不都说了钱会还的吗? 黄副市长家的卞红最爱看顾家笑话,所以这些日子,她老快活了,谁叫顾家的瓜一波接着一波,她跟田里的猹似的,在瓜田里上蹿下跳,这个瓜还没消化,那个瓜就热气腾腾端上桌了。 所以今儿她本来是要去拖拉机厂去调查工人是不是一天三餐,每餐都能吃上白米饭,谁知出门就发现易思月在叫卖家具,卖的还是方珍珍的,哦豁,新瓜来了,这还有啥说的,等着吧,相信她跳票,换个时间去拖拉机厂,会看到更真实情况的。 如今见两人真打起来,她迫不及待要上去添把火了:“是啊,是啊,小易,那解放前,地主收租都得留两层,你这一口气将小方的钱,家具全收掉,她以后吃啥,喝啥?咱们都是同志,可不能跟那资本家,地主一样,搞剥削啊。” 说得意味深长,易思月眉心跳了跳,特别是在看到有人将心心念念的自行车放下时,她更是觉得眼珠充血。 就这样,卞红还嫌不够,紧紧抓住方珍珍的手:“方同志,你放心,有我在,咋的也不能看着你饿死。” 方珍珍羞涩笑了笑,低下头,卞红心道,有她在,顾家以后指不定会咋样呢?搞不好就嘎嘣了,到时,她家可就捡漏了。 想到这,她更加卖力拱火:“小易,你说句话啊,大家都等着呢。” 还大家?谁是你的大家,需要时是大家,不需要时就自己上,怎么,大家是你养的吗?易思月似笑非笑。 “卞主任,照你这么说,让顾南饿死就好?” 卞红脸色一变:“就算是头猪,躺床上两年,活过来也得好好养养,更何况人呢。” 忘了这个了,卞红暗暗叫糟,想起今儿中午顾家那场阵仗,心头打颤:“是,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易,真是不好意思,人年纪大了,就容易昏头。” 说着,她又看向方珍珍:“小方,这钱你们还是尽快挪出来吧,毕竟现在也不是小易一个人用。” “大家要买的快买,我工会还有事,先走了。”说着都不等方珍珍回答,跳着脚跑了。 那模样,生怕被人给拦住似的。 方珍珍愣住,还没等她挤出一个笑容来,就见方才还信誓旦旦站在她这边的家属们,又重新跑去看家具了,什么情况? “这个缝纫机不错,易同志,我要了,就是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 “我看这自行车可以,小易,我拿了。” “不行,不行,这价格已经降很多了。” “好,来,这边给钱。” 眼见两人真去搬东西,方珍珍霎那间面目扭曲,贱人,贱人,都是贱人,“你” “等等。”一直站在后面的顾北,听到这,眉目震动,上前阻拦了方珍珍,看向易思月:“大嫂,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易思月明知道他想问啥,但就是装起了傻,和他打上了机锋,为什么要告诉?就该让他恐惧。 顾北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方才说猪躺了两年,都要好好休息,那么人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他声音发颤,不,不会的,不会是他想的那样,怎么可能?医生不都给他下了死亡通知书?怎么会醒呢?不会的? 易思月看他这样,就知道他猜出来了,她嫣然一笑:“什么意思?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北脸色一变,看也不看方珍珍,就往家里冲,方珍珍不解,想了又想,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外面热火朝天的场景,还是留下了。 她不想自己的家具被卖,可是留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精心为了结婚而准备的东西,一件一件被人拖走,方珍珍脑袋中一会儿飘过“打人”,一会儿飘过“耍赖”,飘得她昏昏沉沉。 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东西已经全被拉走了,毕竟不要票,而且基本是全新,谁不心动,这一心动,就动没了。 方珍珍远远看着兴高采烈的人群,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下,可惜,易思月欣赏不了,能欣赏的譬如杨春,李淑芬都不在。 方珍珍看着易思月一边数钱,一边上楼的背影,又气又恨,一定,她一定要找到那个道士,改变自己命运,将易思月打回原形。 想到这,她抹了抹眼泪,冲去找顾北了,反正也没人看,不哭了。 因为方珍珍急着找人心疼自己,所以和易思月是前后脚进的二楼顾南房间,待进去后,看到坐在床上的人,她愣了一秒,随即尖叫:“啊啊啊,你,你,你,你。” “吵。”顾南皱了皱眉头,明明只一个字,但方珍珍却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嘴巴。 这,这什么情况?顾,顾南咋醒了?不是说,他躺上两年,就会死的吗? 这这么还活了?他活了,那顾家不是跟她一毛钱的关系也没了?方珍珍脸色一白,看向了易思月。 之前顾南没醒,顾市长就对她百般容忍,如今她醒了,那她以后不是得在顾家横着走? 更重要的是,以后顾南的工资,她别说摸,看都没资格了,那些都会归易思月,那她不是会过上一个星期换套衣服,想吃牛肉买牛肉,想吃菠萝蜜买菠萝蜜,想吃海河奶粉买海河奶粉,想吃邓川奶粉买邓川奶粉。两百块的工资啊,只要不买金山银山,什么不能买啊。 而自己呢,可能会变成之前买不起衣服只能改,吃不起香蕉只能看着流口水,骑不了自行车只能靠双腿的易思月,不,不,不行。 她不能过这样的日子,她不能被人笑话,想到这,方珍珍望向顾南,没关系,他醒了,不代表他能活下去,只要他死了,易思月就只能做烂泥。 对,是这样,就是这样,如此这般的安慰说服,方珍珍才逐渐平静。 可她能无所谓,但了解自己大哥的顾北不行,他出生时,大哥已经三岁,别人家三岁的孩子还在光着屁股流鼻涕,他大哥已经上了小学。 等别人家的孩子到了五六岁,上学时,他大哥已经开始在家自学初中高中只是,等人家小学毕业,他大哥已经当了青木大学教授的学生。 而同年龄初中的孩子,还没毕业,大哥已经上了大学,及至后来,他被迫要下乡,连他爸都不能留下他,大哥做到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虽不了解大哥这个人,但了解他的能耐,如果他知道了昏迷时,自己做过的事,那他? 顾北咬了咬牙:“大哥,你醒了?什么时候的事?咋不通知我们?得去医院吧,哥。” 顾南看了他一眼,揉了头额头:“不用,他们马上就来。” “是,是吗?那就好。” 昏迷了三年?一个电话,就能让那些平时只在医院出没的人过来?他大哥,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不过,他究竟是做什么的?这么多年,顾北问了他爸,还私下打听过,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 易思月看他这样,想起这人花顾南钱时的理直气壮,有心给他一个难堪:“看你不太高兴啊?顾北,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你大哥醒来啊?” 这话一出,从三人进来到现在一言不发的两个门神看了他一眼,自发的提高了警惕,来时孙首长可是说了的,务必保证顾南同志的安全。 顾北气得吐血,早知道他大哥会醒,他之前就应该直接搞封国外的信,放在她房里,这样,这人是不走也得走了,如今还得提心吊胆的,担忧她在大哥那吹枕头风。 不该担心连累自家就手软的,此时此刻,顾北后悔不已,但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大嫂,这话啥意思?大哥醒来,我为啥不高兴,都是一家人,爸妈哪天不盼着大哥醒来,我自然也是。” “是吗?”易思月望着他,皮笑肉不笑:“顾南大概是积累了十八辈子的德,才攒来你这么一个弟弟。” 顾北大怒:“大嫂,你这” “别吵,顾北,这些年咋样,我也不想说了,你尽快带着弟妹搬出去吧。” 52 第 52 章 发难 什, 什么?带她出去?出去?方珍珍望着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顾南,觉得天在旋, 地在转,未来在咆哮。 这,这咋可以?如果她和顾北真从顾家出去, 别人会咋看? 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可怜, 只会笑话他们无能, 都是兄弟,怎么老大一家跟着顾市长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就得吃糠咽菜。 假若想出去, 她在易思月多次折腾,害得她脸皮一次又一次掉地上时,她就跑了。 留在这,是因为住在市委大院,出去谁都高看一眼,更别提她公公还是属于高级干部的市长, 遇到事,把背景一露, 名头一报,立刻安全无虞。 远的不提,就说上回, 公社打算在下面的大队搞一个英雄事迹的巡回演讲, 本来这个机会是给到个受伤的退伍老兵的,可她爹亲自去公社走了一趟,又用她带回去的茅台请了个客, 这人就变成了她爹。 公公虽严令禁止她们以权谋私,但只要她住在顾家,她还顶着顾家儿媳妇的名头,这些隐形福利都会有。 可如果,此时此刻,她走了,头顶光环会减少一半,好处更是会自己长腿跑了。 不成,绝对不成,方珍珍望向顾北,顾北摇头,他此刻虽被震得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下意识拒绝了顾南的提议。 “大哥,为啥?你当初不是说了,让我奉养父母的?” 顾南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顾北心一跳,而顾南说到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虽今天才清醒,但意识并不是今天才有的。” 几,几个意思?意识不是今天才有的?那,那就是说,自己之前的抱怨,全被顾南听见了? 易思月抱头哀嚎,完了,完了,她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没想到早在顾南面前掉了马,假面具都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了,不过,这样,她提离婚是不是更方便?想到这,她那颗被顾南骗得千疮百孔的心才算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顾南看她这样,低下了头,过了会儿,才抬起来,看向自己弟弟:“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一向心机深沉的顾北脸霎那间就白了,“我,哥,对不起,我,我错了,你” “杨同志,杨同志,你在哪?快出来,我咋听人说,顾南醒了?是不是真的?啊,是不是?”顾北哆哆嗦嗦,道歉都没说完,外面就传来李淑芬激动的声音。 顾北眼睛一亮,马上应和道:“妈,醒了,大哥醒了,你快来看看。”声音堪称杜比特效,别说楼下,隔壁怕是都能听见他的千里传音了。 果不其然,蹬蹬蹬,巨大的体重踩着楼梯上来了,易思月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一阵旋风从身体旁刮过,再睁开眼,就看到顾晴扑到在顾南床前。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叫:“大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吗?”说着狠狠掐了自己,不,掐了旁边的方珍珍一把,方珍珍嗷的一声尖叫出来:“小妹,你干嘛?” “知道疼,看来是真的。”顾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继续对着顾南发大水,易思月闷哼两声,一张脸憋成猪肝色,才勉勉强强压抑住笑意。 方珍珍看着易思月上下抽动的肩膀气得想要原地爆炸,但再看看动手的人,还是委委屈屈的忍下了,谁叫那是她小姑子呢,婆婆还在后面顶着呢。 “老大,你啥时候醒的啊?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头还痛不痛啊?”眼见儿子好生生的坐着,李淑芬颤抖着双手,轻轻摸着他的头道。 “还好。”顾南垂眸道。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淑芬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家大儿子。 她曾经因为这个儿子有多荣耀,后来就有多痛苦,顾南受伤后,走到哪,憋人就同情她,可怜她,她心想,可怜啥呢,她儿子还没死呢。 可无论怎么说,那些人都视而不见,久而久之,她也懒得解释了,一年,两年,三年过去,儿子都没醒,她也绝望了,下意识当自己只有一个儿子。 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顾南他居然真醒了,李淑芬看向一旁的易思月,沉默不语。 “妈,大哥醒来是好事,可他为啥要赶走我们?”眼见婆婆都要和顾南来个促膝长谈,方珍珍着急了,这要谈下去,他们的事咋办?那俩门神可都在一旁立着呢,要真听了顾南的话,将他们搓出去,那丢人丢大了。 李淑芬一愣:“赶出去,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啊,妈,大哥一醒来就这么说,您问问他,要是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改就是了,一家人,怎么非要让我们活不下去呢。”方珍珍说得眼睛都红了。 李淑芬看了她一眼,又瞥向顾北:“你说说?” 方珍珍抹眼角的动作一顿,这是不相信她呢,还是不相信她呢? 顾北脸青了白,白了青,一声不吭,李淑芬看到这,就知道方珍珍说的是真的了。 她转头看向顾南:“为什么?” 顾南脸色没变,但易思月却神奇的能感受到他在冒冷气,这是气到了?也对,顾北做了什么?顾南只知道个大概,李淑芬难道也只知道个大概。 要是换成她,车祸昏迷三年,醒来后,钱没了,家没了,大后方更是被偷了一干一净,罪魁祸首还找来亲戚说项,她得气死。 这么一代入,顾南有点可怜,易思月想了想,站了出来:“李同志,顾北做了啥,他忘了,您不会也忘了吧。” “怎么的?劫富济贫做得太欢快,忘了他的钱哪来的?” 李淑芬神情一变,不吭声了,她不吭声,旁边还有顾晴:“那也不用将一哥一嫂赶出去啊,爸不是都说了,让他们还钱的吗?” 要真赶出去了,那她咋办?以后不得单独面对易思月那个讨债鬼,更别提大哥都醒过来,易思月有人撑腰,更得天不怕地不怕,到时,她不得被欺负成小白菜,想到这,顾晴就瑟瑟发抖。 “算了,顾晴,这也不关你的事,你就别说了,省得大嫂又找你茬。”见顾晴站出来,方珍珍大喜,干活的来了,她立刻就站在人旁边说话。 果不其然,顾晴一听这话,一股正义感油然而生。 “大嫂,是不是你跟大哥说了啥,他才要赶走一哥一嫂的。” 我靠,怎么的,难道她长得像顶缸的,所以这黑锅一直撵着她飞?有没有道理啊,这事明明是顾南提出来的啊。 “我听说了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听。”易思月盯着她一秒,才缓缓道。 “什么?”顾晴愣住,不是说一哥一嫂的事吗?怎么转她头上了? 易思月沉重的拍了拍她脑袋:“听说喝牛奶能增加智商,你看你哥也醒了,牛奶用不着了,以后都把它交给你,你多喝点,咋样?” 上天造人的公平的,顾南的智商长相万里挑一,一看就是女娲的毕设,而顾晴,两个没一个出挑,她可能就是那堆被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 泥点子就泥点子吧,世界上十分之九的人都是泥点子,但你做泥点子能不能有点自觉,不要老掺和毕设的工作行不行。 顾晴听到这,才知道易思月的意思,她登时大怒:“你骂我蠢,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运气好,才能嫁我哥,你以为我哥能看得上你,他现在好了,立马跟你离婚,信不信?” 离婚,方珍珍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没想到这点,顾南醒了,也不代表,易思月不能离开啊。 “那又关你什么事?”易思月面色不变,冷笑。 “妈,你看,大嫂太过分了,不仅撺掇大哥赶一嫂一哥走,还骂我蠢,呜呜,我,我”顾晴嚎了半天,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最后只能干嚎了。 李淑芬听到这,看着易思月的眼神,既复杂又不善:“是不是你?告诉你,我们顾家容不下挑拨离间的儿媳妇。” 所以,现在就要把她赶出去?易思月气笑了,她可以主动离婚,但绝不是被人赶出去,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这两货可真够狗的啊! 53 第 53 章 提出 “妈, 这回确实是我们对不起大嫂,您也别和她生气,好好说就行了, 她和大哥毕竟是夫妻,以后还得一起过日子的。”方珍珍认认真真在一旁劝慰道。 过,过日子?李淑芬立马感觉到凳子上长满倒刺, 她坐不住了。 自家儿子长得好, 工作好, 工资高,没出事前,在首都,那是整个单位丈母娘眼中的乘龙快婿, 后来出了意外,医生虽说过他有机会醒,但谁愿意去赌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 老大一下子从女婿热门人选变为无人问津,李淑芬那段时间,没少为这件事流泪,等到了安林,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想了又想, 考虑了又考虑,还是打算给他找个媳妇,如果他得躺一辈子, 除了媳妇, 谁也不会真心照顾他。 恰好组织上也有这个想法,于是两边一拍即合,她开始艰辛的寻找媳妇之路。 本以为安林地方小, 人也没那么高的眼光,就算她儿子昏迷不醒,那也有高工资,长得不错,肯定能找到好女人。 谁知一年,两年,过去,没有一个人肯真嫁过来,有的一听顾南是个活死人,谈都不谈,就把她给赶了出去,有的勉强答应,结果见了老大一面,就再也没了下文,还有的愿意嫁过来,但要求顾家将她七大姑,八大姨都安排进城里,然后每人一份正式工作,还得给他们买房子,以后她家孩子出生,亲人出殡,顾家得全部包办。 简而言之,她嫁进顾家后,顾家就要充当他们的保护伞,时不时还得客串下提款机,这就算她同意,老顾也不会同意的。 这般下来,两三年,还没找到合适的,最后还是老二家的介绍了易思月,她家人少,性子又软,怎么看都比城里的那些好摆布,意识到这点,李淑芬才决定是她。 这是以前,毕竟老大昏迷,易思月是个正常人,还能勉勉强强配配,可如今呢,老大已经醒了,易思月给他提鞋都不够,离婚,必须离婚。 “不,不行。”李淑芬站了起来,朝易思月道:“小易,顾南醒过来,我很感激,但是你和他差得实在有点远,要不,你们离婚吧,我会补偿你的。” 顾晴听到这,眼睛一亮,离婚好,离婚妙,离婚呱呱叫,易思月走了,那她的手表不是不用卖了? 大哥毕竟是亲哥,肯定不会跟易思月似的,翻脸无情。 还真有这样的打算,易思月抱着肩膀看向李淑芬,冷笑连连:“啧啧,要让外人知道,顾南一好,你们就把我赶了出去,别人会咋看?是猪狗不如?或者是一屋子畜生。” 李淑芬脸白了红,红了白,她也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厚道,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夸下海口,让易思月要好处,这样,她走了,这块遮羞布,还是能扯出来用一用的。 “哟,还知道羞耻啊。”易思月笑了笑:“要我离婚,行,安林两套房子,都得是四合院,再给我两千块钱,一份工作,必须是正式的,如此,我们两清。” 本来,易思月初初得知她意思时,那叫一个怒火冲天,恨不得将李淑芬回炉重造,让她重走人生路。 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她琢磨琢磨,觉得这事能接受,只要她能从顾家撕下一块肉。 “这么多,大嫂,你疯了?”方珍珍面色不甘,送走易思月是她熬干心血都希望达到的目的,但这个目的不是掏空顾家,真这样,她和顾北以后还怎么光鲜亮丽? 易思月呵呵哒,悠哉游哉坐下:“那我就不走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看向方珍珍:“既想马儿跑,又不肯给马儿吃草,都是有身份证的人,怎么就你格外与众不同,做人做事这么埋汰?” 方珍珍脸顿时爆红,李淑芬看到这,沉吟了一会儿:“行,我答应你。” 易思月鼓掌:“早答应不就得了,我去收拾东西,什么时候去离婚,通知我一声。” “等等。”易思月还没转身,顾南的声音传来,他咳了两声:“我跟你一起走。” 说着看向刘方,石武:“帮我收拾东西,让医生转场,我们走” 两人愣住,然后二话不说,开始干活,孙首长说了,让他们保证顾同志的安全,这离家出走,有他们看着,所以没问题的吧。 “不,不行。”李淑芬尖叫:“顾南,你去哪?你疯了,停下,快停下。” 可惜,她不是顾南,刘方,石武充耳不闻,反而收拾得更起劲。 “不,顾南,你,你,为什么?”李淑芬捂住胸口,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晃晃,若不是顾晴扶着,只怕早会给众人表演个原地心梗。 “她是我妻子,她去哪,我自然得去哪。”说到这,顾南低下头:“跟她在一起,我安心,也安稳。” “妈,既然你喜欢顾北,就让他们夫妻给你们养老吧,以后,我会时常来看你们的。”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李淑芬抓住顾南:“我只是不想你们兄弟反目成仇,再说,易思月她也配不上你啊。” 她再疼爱顾北,也知道比起顾北,顾南更靠得住,更别说,有顾南在,会有多少人羡慕她了,况且老顾一向疼爱这个儿子,如果知道,是她赶走了他,那他,想到这,李淑芬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配不配是我说了算,曾经,你们帮我结婚,没问过我,如今,帮我离婚,也不问我?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结婚离婚不经过当事人都成了平常事?”顾南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好奇道。 李淑芬一肚子不满就被贴上胶水,封了回去,“妈错了,妈对不起你,离婚不离婚,都听你的,听你的。” 这话,别说方珍珍听了,生理性不适,就连易思月都在满地捡自己的眼珠子,这滑跪得也太快了吧? 在市妇联说一不二,在顾家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眼睛长在的李淑芬,李同志,居然认怂了,还怂得特别快。 “不用了,妈,我想搬出去,养伤要个安静的地方,我受不了吵。”顾南还是坚持拒绝。 李淑芬闻言二话不说:“那就让你弟妹搬出去住,她身体好,住哪都一样。 ” 这话说得,真是神仙听了都得流泪,易思月看向方珍珍,发现她正面目扭曲的龇牙咧嘴,此时此刻,方珍珍真恨不得顾南死了算了,活着也忒碍事了。 “不用,我出去吧。”顾南这回非常坚定,坚定的收拾行李,坚定的要走,“等我有空会来看您的。” “不,顾南,我,我”就在李淑芬磕磕巴巴不知所措时。 那边的刘方,石武也收拾好了行李:“首长,汽车就在外面,现在走吗?” 顾南点头:“去医院。”接着两人一个拿行李,一个背着他下楼,就这么消失在顾家,这行动力,这速度,易思月伸出了大拇指。 不过,她这婚是能离还是不能离啊?顾南说的究竟是一时之气,还是真的不想啊?把人这么吊在半空中,有点不道德啊,易思月望着他的背影,暗搓搓道。 “妈,那易思月这” “叫什么名字,没规矩,喊大嫂。”李淑芬剜了易思月一眼,不甘不愿道。 易思月看着顾晴被西伯利亚寒风冻住的脸,暗暗道,大可不必,她也不是很想当这个大嫂。 “易同志,快收拾东西,跟我们走。”正琢磨着呢,那边的刘方就急匆匆冲了过来。 易思月指着自己:“我?他不是有保姆吗?”只看这两人对他的称呼,现在没有,马上也会有的,再说,他人也清醒了,保姆指定不能像杨春似的,折腾他。 刘方听到这,眉头一皱,这顾首长的媳妇好像不大懂事啊,“保姆是保姆,你是你,媳妇哪是保姆能替代得了的。” 媳妇?易思月心内呵呵,现在是,未来不一定是了,但这话可不能在眼前人说,不用眼睛,她也能看出眼前人俨然将顾南当成偶像崇拜,说这话,完全白费力气。 “可是,我” “没啥可是的,易同志,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顾同志可是咱们的功臣,不能让他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说到这,他顿了顿:“你要带啥?我帮你拿。” 说着不等易思月点头,冲进房间,就一阵搜刮,看到什么就拿什么,这阵仗,易思月是不走也不行了。 “我来,我来,同志,你等等,马上就好。” 刘方闻言,才停下,有他盯着,易思月不到十分钟就弄好了:“走吧。” “行。” 方珍珍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尾气,气得胸口疼,走了?她就这么走了?不说要让他们离婚的吗?她唰的将目光转到婆婆身上。 谁知婆婆也正在看她,看她一会儿,又看顾北一会儿,她的心顿时不安起来,这,这,这什么情况?她,她不会真的要。 “老二,老二家的,你们先搬出去住段时间,行不行?我给你们出租房子的钱,还有,需要家里的啥,都拿过去,好吗?” 54 第 54 章 离婚 啥?啥?她听到了啥?方珍珍恨不得把耳朵捅穿, 来确认它是不是好的。 搬出去?婆婆居然让他们搬出去,她是疯了吗?方珍珍僵笑:“妈,这不太方便吧。” “这有啥, 家具家电都是现成的,你要啥,我立马给你弄过去。”李淑芬坚持。 方珍珍的脸上这下是一点笑容也没了:“妈, 市政府附近, 可不好找房子。” 有必要追着赶着将他们给轰出去吗?还是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方珍珍心中暗骂, 都怪那顾南,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是现在,害得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将易思月搓走,反而搞得她和顾北进退两难。 “这有啥难的?多出点钱,不就成了。”李淑芬摆摆手,不在乎道。 这是天塌下来,也要将他们扫地出门了,方珍珍咬着牙齿, 看向顾北。 “妈,大哥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你放下身段讨好也没用, 顾北满脸嘲讽,他妈也是好笑,既放不下大哥带来的风光, 又不想惹到他, 就搞出这个阴阳**来。 可惜,他不吃,至于顾南, 更不会接受了,他对这个大哥,不说了解,但可以肯定,铁石心肠就是为他量身订制的词。 他十五岁那年,和人打架,弄得浑身是伤,正巧,那次顾南回来,了解前因后,任他痛得龇牙咧嘴,也不肯先送他去医院,非要他去给人道歉,自己不去,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鲜血滴在地上,将地皮染红,他也无动于衷,最后只能顾北只能妥协,按他说的做,这才躺在了病床上。 因为这事,顾北心中对顾南是又恨又怕,及至后来,顾南因为车祸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他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可如今,他怎么醒了呢?醒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改变,包括原先视他为下半生靠山的亲妈也不例外。 顾北掩下心头的种种情绪,看向他妈,淡淡道:“妈,爸最疼大哥,大哥也最看重他,等他回来,大哥自然会回家的。” 这倒是,她怎么忘了这点,李淑芬颇为懊恼,连连点头:“顾北,还是你年轻,脑子好,转得快,啥都记得。” “脑子再好,还能有大哥好?”顾北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李淑芬登时尴尬得脚趾抠地,她知道,自己刚才是太舔顾南了些。 可他昏迷的两三年,她都没怎么管过,现在不对他好,争取点印象分,这儿子她怕是白养了。 顾北怎么就不理解她呢?这两年,自己对他咋样?他难道还不清楚?一点小事就给她甩脸子,真是白疼了。 李淑芬捂着胸口,只觉今天流年不利,能干的大儿子把她当空气,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左耳进,右耳出,疼爱的小儿子,又因为大儿子怨上了她,真是,真是不该回来的这么早! 李淑芬在后悔自己回顾家时,易思月也在后悔,不该因为一时的强迫,就跟人上了车。 现在车上除了顾南,不,就算是顾南,她也属于夹生,不熟。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颗病毒,掉进了细菌部落中,前进不对,后退不对,左边走不了,右边挪不动,尴尬,真尴尬啊,特别是她上来后,顾南还靠在她肩膀上,她推了两次,都没推动,最后只能在刘方你为什么要推他的眼神下,停止。 大约是最近她经常给顾南换衣服的缘故,凑近,易思月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七十年代的明星产品“灯塔肥皂”浓浓的皂荚香,清香又迷人,让易思月忍不住恍惚。 半晌,她才抬头望向汽车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军区附近,外面一排排高大的樟木下,是一群群英姿飒爽,笔直高大的军人,军号响起,一群人就整齐划一的训练,看得易思月愣了愣。 最让她意外的是,不远处,还有一群不输武装的红妆,叱咤的声音从外传来,让人精神一震。 “喜欢吗?”易思月回头,就看到神色淡淡的顾南,“要不,以后我们就住这边?你觉得如何?” 如何?不如何,她又不想跟顾南永远在一起,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俩要过一辈子似的,易思月懒得理他,装起了死人。 没回答,顾南也不生气,继续闭目养神,不到十分钟,一行人就进了军区医院。 顾南级别高,所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各种检查,都是一路绿灯,本以为至少需要半天,谁知不过两个小时,他就躺在病床上遥望远方了。 啧啧,易思月见状,拿着开水瓶去打水,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所以她还得陪顾南在这住两天,幸好住的病房还有两位男同志在,否则易思月真想掉头就走。 哎,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之前顾南昏迷时,她跟他相处十分自在,说话也从不避讳,更别提给他洗脸擦身体了。 可如今他醒过来了,别说洗脸了,易思月就是稍微靠近点,感受到他的气息,她的头发就竖了起来,跟刺猬差不多。 想到这,易思月叹了口气,看着前面排队的人,暗暗道,这烧开水这么快的?不说大锅炉很慢吗?她盯着前方站在外面不停铲煤的炉工,心中郁郁。 “姐,姐,你怎么也在这?是家里有人生病了?爸,还是妈啊,易天咋没告诉我?”姐?这个地方,除了易天,应该没人会叫她姐了吧?还是个女声? 易思月狐疑回头,待看到来人,啪,捂住了脸,这也忒有缘分了吧,咋在医院还能遇见?她不会又犯傻吧?“姐,姐,你咋了?” 曹晶顾不得手中还拿着两个开水瓶,急吼吼就冲了上来。 易思月看着周围众人好奇的目光,只能压下抠出一座别墅的尴尬和羞耻心,尽量淡然道:“没,就是有些累。” “你在医院干啥?”易思月反问道,一说到这,曹晶脸就拉了下来:“我爸病了,我来照顾他。” 瞧着你不像来照顾他,倒像嫌弃他活得太久似的,易思月暗暗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个多星期了,你呢,我之前没看到你,是今天来的吗?”曹晶打了开水问道。 “嗯,今天来的。”易思月不太想跟她提顾南的事,毕竟,她跟顾南什么情况,也说不好。 “为”“ 曹晶,曹晶,你在哪呢?”话还没说完,一阵嘈杂声传来,曹晶脸上立刻露出厌恶 来,“姐,我现在有事,等我忙完再去找你,你在哪个病房。” 易思月见状,赶紧告诉了她,曹晶记下后,就匆匆离开,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看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打完开水,易思月想了想,花一毛钱买了两根玉米,花两毛钱买了四个肉包,外加两碗稀饭,再加上从家里带来的牛奶,应该够顾南吃一餐了。 等她回病房时,发现原先空荡荡的房间多了不少东西,香蕉,牛奶,巧克力,罐头,红糖,这是有人来看他了?够快的! 易思月看着躺在床上,床边还放着一个大箱子的顾南,琢磨着。 “回来了?买的什么?”还没等她想出来是谁,顾南就问起了她。 “吃的,医生刚刚来看你了,有没有说你能吃什么?”易思月放下开水瓶,淡淡道。 “稀饭。”顾南回道。 易思月点头:“知道了,对了,照顾你的保姆什么时候来?等她来了,我告诉她一声。” 顾南眉眼不动,只盯着他:“那你呢?” 易思月低下头,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们,离婚吧” 55 第 55 章 受伤 “离婚?是非离不可吗?”顾南眼眸垂下, 声音低沉,脸色苍白,易思月看着, 不知怎的,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应了是。 首先, 她和顾南原本就不认识, 是因为一场意外, 才被迫绑定,其次,只看今儿李淑芬的表现,就知道她打心底认为自己配不上顾南, 以后要真留在顾家,她搞不好得日日在顾家上演宫心计,更可怕的是到最后,她心血都熬干,还得被人骂高攀。 想想易思月就忍不住战栗,还有, 市委大院那么多人,难道只有李淑芬一个认为她配不上顾南吗? 不会的, 正因为清醒的认识到两人间的距离,所以她才下定决心离婚。 “怎么样?你答应吗?”谁知易思月倒出开水,热好牛奶, 顾南还没给出了个答案。 顾南抬头, 幽幽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哦,知道了。” 知道了, 几个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管了,就当他答应好了,易思月选择性的忽视了自己没得到确认回答的事。 “那成,等你过两天检查出来,没啥事,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对了,离婚后,我没地方住,这两天得忙着去租房子”还得去找份工作,易思月暗暗道:“所以,你能不能让保姆早点过来,我怕是没空一直盯着你。” “哦。”顾南听到这,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用找。” 易思月愣住:“为啥?” “你刚刚不是跟我妈要了东西吗?按那个来吧,毕竟照顾了我这么久。”顾南说完,也不等易思月回答,就闭上眼睛,躺下了。 易思月本来还想问问的,看他这样,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算了,他从醒来到现在,就没休息过,精神不济也是正常的。 虽然她心里觉得这人有些躲避,但也没追问,反而认真思考起了他的意见,确实,不说原身一条命搭在顾家,就是她自己,这四个月,也没少照顾顾南,得份工作不过分吧。 有了想法,易思月坐不住了,她看了看已经躺下的顾南,再看了看外面的两个门神,考虑了一番,离开了病房。 她一走,原先还躺在床上的顾南睁开了眼睛,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足足十分钟,才道:“刘方” “是,首长。”刘方立刻精神百倍的冲了进去,“您什么事?” 刚刚孙首长可是嘱咐过他了,一定要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好好照顾顾首长,争取让他身心愉悦,身体健康,早日回到建设祖国的队伍中去。 为了这个,顾南的所有要求他都得小心对待。 “医院有电话吧?”顾南兴致缺缺的问道。 “是,有。”刘方大声回答,“您要打电话吗?” 顾南面无表情点头:“嗯,你将电话线牵过来,我有事要说。” “是。”也不知啥事,让顾同志这么着急?难道是对研究所的那些实验有了新想法?想到这,刘方是片刻不敢耽搁,立马联系了上级。 幸好孙首长有吩咐,再加上这里都是高级干部才能住的病房,不到二十分钟,一部电话,一条联络线就牵了进来。 顾南拿起电话,一个数字拨到了后勤处:“喂,是曲部长吗?对,我小顾啊,对,今天醒的,好多了,我想问问你们关于保姆的事?” 保姆?就是问保姆?刘方满心满眼以为是干大事的那股劲全散了。 不过,既然是顾南同志关心的事,那就说明对他很重要,既然重要,那完成了肯定对他的身体恢复有帮助,必须好好帮忙。 想到这,刘方耳朵竖了起来,随即面露解,又恍然大悟。 才出了院子的易思月自然是不清楚她走后,顾南的动作。 既然想要份工作,那就得好好考虑考虑,搞什么工作了?得是正式工,然后还得有一定上升空间,未来得有盼头,最后,还得是有一定技术的,这样,离了顾家,她也不会轻易被抛弃。 “姐,好巧啊,你也要离开医院,我也是,咱们一起吧。”易思月正想事情呢,就被冲出来的曹晶给吓了一跳,再看她满脸的笑容,脸皮抽了抽。 这是巧遇?还是守株待兔呢?不,她才不是兔,易思月似笑非笑 :“是吗?” “呵呵,呵呵。”被识破了,曹晶尴尬一笑。 “说吧,找我有啥事?”易思月歪了歪头,问道。 曹晶也不扭捏:“就是想问问姐,爹娘喜欢啥,他们后天就要走了,我得送点土特产啊。” 原来是这个,易思月一阵心虚,这两天顾家闹得天翻地覆,甚至连顾南都醒了,所以她压根就没顾得上父母,特别是她现在还琢磨着离婚,更不敢去见两人了。 “不用,你操这个心干啥。”易思月想了想,拒绝。 “怎么不用?爹娘都承认我做易天的对象了。”曹晶说到这,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啥?什么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这变节得也忒快了吧,不说齐大非偶的吗?还有,难怪曹晶一见面就姐姐姐,敢情还真成她姐了,这下一时半会儿的,想提出异议都不成了。 “就昨天,爹娘说等你过去再告诉你。”曹晶说着眼睛一闪一闪,跟小星星似的,看得易思月都不好骂骂咧咧了。 “行,行吧,我明天去问问。” “好的,好的,我陪你一起。”曹晶连连点头,十分高兴。 “对了,姐,你这是要去哪?”说完这件事,曹晶问起了别的。 “这个啊,我” “姐,你咋在这?妈不是说了,让你去见纪同志的。”易思月话还没落地,那边就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她回头看,发现是个年轻的女同志,上身穿的确良衬衫,下身穿的竟是之前她改装过的阔腿裤,样貌清秀,皮肤白皙,一看就家庭环境不错。 此刻,她皱着眉头,走向曹晶:“姐,怎么不说话,这是谁?” 说着看向易思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然后哼了一声,就把她当空气了。 哼,你哼谁呢?易思月自认是个讲礼貌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你这称斤论两的看谁呢?以为买猪肉啊?易思月压下心头火气,等着曹晶说话。 “我有对象,不需要你妈给我介绍。”曹晶一见她,立马小鼻子小眼睛上了,这是有仇啊,易思月兴奋了。 那女人闻言笑了笑:“那算对象吗?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哪配得上你啊,姐姐。” 穷小子,是在说易天吧?易思月瞥了眼女人,杀气腾腾,磨刀霍霍,没办法,她帮亲不帮理,易天她可以嫌弃,但别人不能欺负。 “是吗?那你妈介绍的纪同志算什么东西?一个为了向上爬,举报岳父,抛弃妻子,连儿子都不要的王八蛋,让我去嫁给他,你想害死我吗?”曹晶愤愤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谁知女人还是不为所动:“这不正好,纪同志不管儿子,你去了,不用当现成的后妈,多方便。” 靠,易思月自认见过的人不少,但比眼前女人更恶心的只有方珍珍了,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算相隔千里,这两货也能臭味相投的出现在一个城市,不过,她们真不是姐妹吗? 她看了看气得快要昏过去的曹晶,心道,长得人高马大的,怎么就没长嘴呢? 还是得自己来,她撸起袖子就上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看你那长相,再看看曹同志,是给人做后妈的料吗?我看,你做后妈挺合适,一看就能把别人的儿子当做自己亲生的养。” “你谁,你”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嘛,还是得经常照照镜子,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说着,她又看向曹晶:“你知道,这年头,什么都在涨价,就啥越来越贱吗?” 曹晶纳闷:“啥?”不骂人吗?怎么讲道这个。 “人哪,你说是不是,贱人,女同志?” “你,你,你”那女人指着易思月,“你算什么东西,敢骂我,我,我” “你怎么了?想杀人,还是想打架?”易思月亮了亮胳膊:“正好,我很久也没热身了,来吧,不信我们俩还揍不了你一个,是不是,曹晶?” 曹晶连连点头,眼睛发亮:“对,对,来吧。” “我,你们。”女人看了看易思月,又看了看身体强壮的曹晶,忍辱负重的说了句:“算你们狠,给我等着。” “挺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留下吧,我们好好聊聊。”女人闻言女人闻言身子一滞,然后马不停蹄的跑,跌跌撞撞的跑,不到一会儿,人就没了踪影。 “姐,你太厉害了。”曹晶向易思月伸出大拇指:“我以前从来都没说过她。” 易思月面色不变:“白莲花绿茶婊,见多了,你也会的。” “什么?”曹晶愣住,“没啥。”易思月拍了拍她肩膀:“我要去忙了,你回去吧。” “忙什么啊?要不要我帮你?”曹晶兴致勃勃道。 哎,这个可以:“行啊,我去找房子,你陪我一起吧。” “好。” 有了曹晶这个本地人帮忙,易思月找房子,比牛喝水还简单,不过一个下午,她就看中了套,每套都很好,直到天黑,易思月都没下定决心,这下只能先回医院,稍后再好好想想了。 “砰。”谁知她一到顾南病房门口,就听到一声巨响,这什么情况?顾南出事了?守在门口的两人呢?易思月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56 第 56 章 失败 “首长。” “首长。” 易思月进去, 就听到刘方,石武的尖叫,以及躺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顾南, 这是做什么呢? “顾南,你” 顾南看了她一眼,低下头, 拒绝了刘方, 石武伸出来的手:“我自己来。” 然后艰难的翻了个身, 平躺,接着双手撑起,重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 看得易思月心惊胆战,这是再做复健?可那检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咋就这么急? “扑通。”果然,站了没一分钟,顾南又重新摔倒,旁边刘方,石武急得团团转, 但顾南一个眼神使下去,两人就不敢动了。 易思月看着他脸上手上的青紫,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当初她为了养好他,可是差点熬干了心血, 每天至少吃六餐, 餐餐不重复,牛奶,高钙奶粉换着补充营养, 鱼汤,羊肉汤,骨头汤更是一个不拉,这才将他养得白白嫩嫩。 如今咋变成了这样?可顾南却依旧我行我素,眼见他又要跟大地来一次亲密接吻,易思月赶紧上去接住了他。 “现在能走路吗?保姆呢?怎么没来?你不是醒了吗?”以他的级别,清醒过来,保姆应该立刻就位上岗的啊。 大约是两人现存的关系,顾南并没有和嫌弃刘方石武一样拒绝易思月,而是就着她的手坐了下来,旁边的两人见状心中大石头落下,还是易同志厉害,易同志好,易同志顶呱呱,来了,连个声都不出,就让顾同志乖乖听话,□□爱了,□□爱了,这顾同志肯定是极喜欢易同志的,这夫妻感情,深厚得,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神仙落泪。 易思月自然不知两人的想法,她要是知道,得找个心理医生给两人看看,有啥毛病没,眼瘸也是种病啊。 顾南就着她手坐下,淡淡道:“早日锻炼早日恢复,医生赞成,我醒得太突然了,保姆暂时腾不出来。” 这话一出,刘方目露惊讶,石武更是张大了嘴巴,易思月只盯着他受伤的脸,倒没发现不对,“是吗?” 说着看了看身旁的两人:“那没关系,幸好还有刘同志,石同志在你身边。” 顾南闻言,面无表情的看向了两人,那一刻,刘方突然感受到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他灵光一闪,立马道:“易同志,等两天后,确认顾同志没事,我们就要离开的,所以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说完一愣,看向顾首长,心中惴惴,他是不是说错了?谁知顾首长居然没生气,反而点头认可:“嗯,他说的没错。” 这下他心中有些明悟了,立马火上浇油:“对,易同志,顾同志就交给你了,我们先出去了。”说着拽着石武就要破门而出。 “等等。”易思月站了起来:“保姆暂时腾不出来是多久?” “一,不,是两个月。”刘方觑着顾南的神色,说出了这个数,见他没反对,他登时心头恍然:“至少得两个月,才能有新保姆过来,易同志,这段时间门就麻烦你了。 说完,带着石武急吼吼的跑了出去,再晚点,顾同志的眼刀怕不是得嗖嗖嗖飞过来。 石武被他拽得直翻白眼,“干什么,你干什么?顾同志还在病房呢。”他们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吗? 直到离病房差不多五百米,刘方才放下他的衣领子:“你说呢,你想留,也得让顾同志愿不愿意留?” 人家夫妻想要单独待一起培养感情,你留着干啥,当电灯泡吗? “是吗?为啥啊?”刘方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这臭小子,也不怪他啥不懂,谁叫他才二十岁呢,连个对象都没谈过,对男女之间门的事自然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所以,“你就别问了,听的我就是。” “哦哦。”石武点头:“那顾同志咋说没有保姆,他醒过来,孙首长就把人准备好了的。”怕顾同志不喜欢,这才没第一时间门就送过来,临走时,还叮嘱他们别忘了这件事。 刘方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真心的,顿时痛苦面具:“你,你走,走远点,别靠近我,去那边守着。”离得太近,智障是会传染的。 “啥,为啥啊?”石武委屈得不行,话说得好好的,咋突然生气了呢? “让你去就去,别问那么多。”问了也不多,隔得这么近,他要说话声音再大点,别说顾同志,怕是整个医院都能听见,到时,他怕是得被冻死。 “好吧。”石武虽不理解,但刘方救过他的命,又比他聪明,自然是听他的。 见他别扭离开,刘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想起了病房中现在的情况,他这么卖力,顾同志应该同易同志应该关系更亲密了吧?他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这年轻小夫妻,闹了矛盾,自己解决不了,还得靠他们这些外人来推一把,哎,没办法,谁叫他就是爱助人为乐呢。 而此时的房间门内,完全没有像刘方想的那样甜甜蜜蜜,易思月的眉头反而紧紧皱起:“得两个月啊。” 顾南点头,直直看着她,易思月想了想:“要不,我去问问别人,愿不愿意来帮你,如果一个月给二十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答应的。” 二十块,可相当于普通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了,况且,只是帮助顾南复健,也不干别的,这么轻松,应该会应者如云吧? 易思月暗暗道,但顾南的脸却唰的黑了下来,硬邦邦道:“随你,你找得到就找吧。” 说完指了指门口,“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啊,现在?”易思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才晚上五点呢,也没到睡觉的时间门啊。 “是,现在,马上,立刻。”他说着,就和衣躺下了,看都不看易思月一眼。 “睡觉就睡觉,我也没不让你睡啊,咋还生气了?”易思月嘟嘟囔囔的出了门,算了,谁叫她大度,不爱和人计较呢,生气就生气吧。 找保姆的事,她还是会努力的,毕竟两人有同处一室四个月的情分,她不会眼睁睁看着顾南摔成国宝的。 和门口的两位同志打了招呼,易思月转头去找曹晶了,经过了下午找房子的事,她觉得有个这种事,有个领头羊,挺方便的。 下午看房子时,曹晶就告诉了她,自己爸所在的病房,所以易思月转了两个弯就找到了。 “走,走,走,这位同志,我们不认识你,你的东西都拿走,我们家不要。”谁知一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人从病房中被赶出来,随着一起的还有到处乱飞的黄桃罐头。 这是咋了?易思月正好奇呢,定睛一看,竟是易天,她愣了愣,叹了口气,没想到她居然会见到门不当互不对,棒打鸳鸯的演出现场,这可真是别样的缘分啊。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除了张脸,还有啥能配得上我家大孙女,滚,滚,滚,赶紧滚。”一阵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然后“砰”的一声,病房门关掉了。 易思月摸了摸鼻子,叫了声:“易天,还好吧你?” “姐?你咋在这?”易天正准备蹲下收拾,谁知竟听到他姐的声音?他登时愣住,四处张望,就发现了站在走廊边的易思月。 “没啥,有个人病了,我来看看。”易思月一步一步走过去,她没打算将顾南醒来的事告诉易家人,因为怕他们不同意自己离婚,也怕李淑芬的话伤到了他们。 等一切她都解决后,再说吧,为了这个,她还特地叮嘱了曹晶别告诉易天。 所以他这次来是意外?看起来也像。 “哦哦,是谁啊,我认识吗?要不要去看看?”易天琢磨了会儿,问道。 哟呵,这脑袋会转弯了啊,易思月摸了摸他的额头,颇为欣慰:“不用,你不认识。” “好。”刚说会转弯,立马又开始直道飙车了,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他的人生,不该设置高难度。 说完,易思月便开始帮他收拾东西,易天看了看她,小心翼翼道:“姐,你不生气?” “为啥生气?”易思月摇头:“曹晶值得。”虽然曹家可能是个烂泥坑,但曹晶真的是个好人,而且也很优秀,但硬件来说,易天和她确实差远了,受点刁难是应该的。 “姐,你真好。”易天感慨:“不过,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不对,你啥时候知道我们在处对象了?” 易思月听到这,清扫碎罐头的手一顿:“我错了,你还是一根筋。” “行了,别管这些,反正我就是知道,至于反对,有用吗?”而且关键是之前她担心这两人是闹真玩的事压根不存在,那她反对岂不是多此一举。 “姐,谢谢你,姐,你太好了。”易天还没说话,曹晶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哐哐抱住易思月,喜笑颜开。 易思月点了点她的手:“饭盒,饭盒,你想煮熟我吗?” 曹晶一愣,立马收回饭盒:“忘了,忘了,对不起,姐,我太高兴了。” “知道,知道。”易思月呵呵一笑。 “姐,为了庆祝,我们今天” “他,就是他,对,公安同志,就是他,他对我耍流氓!” 57 第 57 章 狠毒 谁?谁耍流氓?易思月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女人, 以及她身后的公安,脚趾恨不得抠出一栋别墅来,易天这性子, 就算你将女同志脱光,送他床上,他估计也只能跑得比兔子还快, 还耍流氓, 这不开玩笑吗? 可其它人不觉得, 医院本来就各种八卦满天飞,如今有个现成的落下,众人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上来围观。 而围在人群中间的易天见状, 气得脸都红了,一把推开前来的女人:“同志,你谁啊,我压根不认识你。” 女人听到这,眼睛一红,然后一言不发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你,你还不认识我, 你王八蛋,你偷我家的钱不说,还对我耍流氓, 就是你, 就是你,你身上还有我泼出去的墨水印子。” 说到这,她一把扯开易天背后的衣服给众人看:“你们看,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易思月脸顿时凝重起来,易天更是脸色大变:“放屁,这,这不是你泼的,这是我来时不小心撞到别人才沾上的。” 女人闻言满脸嘲讽:“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你说被人撞就被人撞,有证据没?有人看到没?我丢钱,左邻右舍可是都知道的。” “不信你问公安同志,他们都做了笔录的。” 易天看向跟在后边的公安,不可置信道:“同志,确定是我吗?” “当然。”为首的葛峰以为易天在怀疑他们,脸拉得老长:“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偷没偷东西,自己不知道?王同志可是记下了你的脸的,你别想狡辩。” “我没有,不是我偷的,我连这位同志叫啥,家住哪都不清楚,哪会上她家偷东西?”紧急时刻,易天爆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思考力,让易思月感慨不已。 “笑话,偷东西还需要知道我是谁吗?至于我家,谁知道你是不是突然临时兴起进去的,记不得地方正常。”王大花双手叉腰,凶神恶煞道。 “哟,哟,哟,大姐,这就是你找的对象?啧啧,以后爸可咋出门啊。”说话间,刚刚对着易天关上的门,一瞬间又打开了,之前被易思月叼了一顿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和她一同出现的还有个女同志,眉眼间虽有皱纹,但皮肤白皙,穿着时髦,一点也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这就是曹晶的继母吗?易思月暗暗想到。 “晶晶,快,进来,进来,快进来,这里人来人往的,要被你爸的熟人看见,那以后咱们咋办?” 曹晶本来就没想进去,此刻见到两人,更是鼻子冒烟:“用不着,你们不是一直想赶走我,现在好了,如愿了,开心吧。” “我” “关门,关门,她不愿意进来,就永远都别进,我们曹家不缺孙女。”随着这阵苍老的声音落下,打开的大门又重新关上。 易天看到这一幕,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你,你胡搅蛮缠,我”易思月扶额,刚夸了他,没想到易天转头就来打了她的脸。 她一把将易天按到身后,望着眼前的膀大腰圆,面无表情:“同志,你说他耍流氓,怎么耍了?你确定是他耍你,不是你耍他?你这码数,一般人耍不起的。” 易思月最不喜欢攻击别人长相体重,觉得很不尊重,但此时此刻,情况危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个陷阱,她不下手狠点,易天怕是得去吃免费的饭了。 就算是后世,一人坐牢,也得全家遭殃,更别提七十年代了。 “哈哈,这小同志话糙理不糙,确实,怎么看,这位女同志都不像能被人耍流氓的对象。” “可不是,她一个能顶人家三个男同志,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我看她是想对那小同志耍流氓吧,是不是想逼人家娶了她啊。” “像,我看像。” 一时之间,应者如云,众人都长着眼睛,知道凭易天的长相,就算是瞎了,也不一定能看上王大花啊。 王大花脸色一变:“咋的,就不兴他好这一口啊?”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往常严肃冰冷的医院走廊,成了欢乐的海洋,有的人甚至不停抹眼泪。 易思月想笑,但想起事情还没解决,完全笑不出来:“说吧,为啥骂他耍流氓?” “那我在洗澡的时候,他进来偷东西,谁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啥,我虽然结了婚,但也是好人家的闺女,可不能被人乱看。”王大花说着,双手抱胸,满脸担忧道。 “也就是说,他没对你做什么,你也没亲眼看到他偷看你,所以耍流氓完全是无稽之谈,对不对?” 王大花瘪了瘪:“你又不是他,你咋知道他看没看,再说,就算他没看,我家的钱也是丢了的,二百来块呢,这事他可不能狡辩。” “谁偷你钱了?谁偷你钱了,我没有。”好不容易洗脱流氓罪名,易天还来不及松口气,老大一口黑锅就盖过来了,他登时火冒三丈。 易思月看了他一眼:“后退,我来。” 易天哽了哽,他姐虽然很厉害,但能不能别把他废物? 想是这么想,但易天还是把现场交给了易思月,因为他姐的嘴巴能杀人。 “好,你说易天偷钱,那我问你两个问题,一,他什么时候去偷的钱,你又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二,你为什么知道他在医院,还直直冲过来,你不是第一次见他吗?” “啥时候偷钱,我哪记得,反正就刚刚。”王大花随口道:“咋知道他在医院,路上有人告诉我的呗,我说后背有块墨水,人家一想就想起来了。” 一想就想起来了?她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还是名侦探柯南啊,易思月脸皮抽搐:“你说刚刚没多久,那就算五点,五点他才下班,他是钢铁厂的,从钢铁厂到你家要多久,你自己算算,然后,从你家到医院需要多久,你算算?你确定他有作案时间吗?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去找钢铁厂的工人来作证。” 王大花脸色一白,“我,我” “做啥证啊,易天下午三点就消失了,压根不在钢铁厂。”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易思月心中一沉,回头看去,却压根没找到人,她眼睛动了动,看向易天,易天点头:“下午车间缺了零件,我出去买了。” “买啥买啊,都没看到你买的东西,谁知道你去哪了?”又是那个男声道,易思月猛的回头,结果还是没有发现。 易天听到这,声音涩然:“他们给我的地址是错的。”不仅错了,还将他困在了荒无人烟的城郊,弄得他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厂里。 之前他以为这些人是嫉妒他不费吹灰之力进了厂,才会这么捉弄他,所以他也没吭声。如今看来,哪里是嫉妒,分明是有预谋的想要害死他,城郊无人,所以现在出了事,也就没有人会给他作证。真是一环套一环,可恨他才进城,对安林市压根不了解,不然也不会中了计。 “哟哟哟,这就是说压根没人知道他下午究竟去了哪?哎呦,这可是死无对证了啊!”得了这个说法,王大花瞬间得意洋洋起来。 易思月声音沉了沉:“话不能这么说,既然他出去了,那总会有人见过的,找到人,划出路线” “找啥找,有没有偷,直接搜身不就行了。”又是一道陌生声音,挑拨离间。 到现在,易思月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针对易天,她,还有易家的阴谋,她心中冷笑,这是想把事情坐实啊:“搜身?你以为” “对,搜身,搜身,快,大家来帮我搜身。”眼见易思月就要说破所有,王大花也顾不得其它,当即就打算直捣黄龙,只要证据出来,眼前女人就算再厉害,也反驳不了吧?这小娘皮,也不知道咋长的脑子,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把她的底全漏了。再让她那张嘴得吧得吧下去,她事情没干成不说,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这哪成! 也不知王大花哪来的号召力,一招呼,以她为首,十来个年轻人如狼似虎的朝易天扑了过去。 “让开,他又不是小偷,凭啥搜身,你们” “找到了,找到了,你们看,钱,我的两百块钱。”还没等曹晶骂完,王大花就激动得嗷嗷叫,众人看着她手中一摞大团结,震惊了。 “这,这还真是小偷啊,哎呀,妈呀,他可真会装,居然一点心虚也没有。” “还有他那个姐,看她那上知天文,下明地理的,还以为是个文化人,没想到居然为小偷辩护,哎呀,真是丢脸。”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蛇鼠一窝。” “谁说不是,刚刚说得信誓旦旦,转眼就搜出钱来了,装傻充愣的本事,一般人可学不来。” 易思月看着王大花手中的钱,得意的脸,再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无语至极,你给出了证据,别人就得相信?这也忒刻意了吧。 不过,是谁?竟动用如此多的人,百倍的力气设计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来给他们钻?方珍珍?顾北?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个能量,可除了他们,自己也没得罪过其它人啊,这一刻,易思月脑海中飞快闪过这些日子的经历,见过的人,可惜还是没有结果,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有一个敌人,一个相当厉害,隐藏在角落的敌人! 但不管是谁,她都会揪出来的,易思月面无表情:“这位同志” “偷钱,王同志,你确定,那我前儿怎么看到你和梁副主任,不,是前梁副主任,现梁同志在一起勾勾搭搭,他好像还给了你一个包裹,我瞧着怎么和这两百块有点像啊?” 58 第 58 章 后患 这梳得直挺的大背头, 擦得蹭亮蹭亮的小皮鞋,还有那灵活得过分的眼珠子,让差点天翻地覆的走廊, 一秒安静。 “这不是那,那革委会的越,越队长?” “越, 越离, 他来干啥?” “这, 这,我们也没干啥啊?” “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他带人来肯定有事要办, 如,如果卷进去了,咱,咱们可就连今儿的晚上的饭都吃不到了。” 这话一落,将近一半的人就跑了,关门的关门, 关窗的关窗,有些胆子小的甚至直接逃出了医院, 弄得拥挤的护士站霎那冷冷清清,留下的护士长其实也很想躲,可她是领导, 只能硬着头皮看着远处对峙的几人, 手上拿着电话,准备随时呼叫医院保卫科。 不是她有小人之心,而是这个越队长, 委实称得上心狠手辣。 越离,今年二十九,是两年前进革委会的,可进去不过两年,就先后抄了原安林市市长,原肥料厂厂长,原H省副省长的家。 期间为了展现他的权威,什么掘地三尺,砸墙毁屋,大冬天的将让那些人穿着单衣绑在外面淋水,夏天让他们穿着棉袄带着砖头游街,各种各样的折磨手段,简直层出不穷。 至于其它倒下的科长,书记,厂长,数不胜数,因为他,整个安林的气氛都凝重了许多,大家说话都得提着心,醒着神,因为越离就跟猎狗一样,只要你稍微有点不对,他就会闻着味冲上来,毁了你。 所以他现在是又发现谁了吗?护士长想到这,看着远处的人,眉间露出担忧。 易思月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害怕,反而是眼睛转着弯将他打量了一圈,这人,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帮忙的呢? 回味着他方才说的话,易思月暗自思忖,不管是不是,先看看他怎么做再说,如果是来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的,那就只能来个鱼死网破了。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王大花看着眼前的人,脸颊上的肉不自觉抖了抖,他,他怎么会来?梁主任不是说,这易天就是个农村来的幸运进了钢铁厂的乡巴佬吗?怎么会认识越,越离。 越离看了她一眼,抹了把大背头:“我胡说,我让你看看,是谁胡说,来小卢,给这位王同志,讲讲她这三天的行程。” 王大花闻言脸色一白,还没等她想出理由借口,一个年轻人就站了上来,口齿伶俐的复述着自己的见闻。 “七月六号,王大花与梁与的妻子第一次见面,两人聊了半个小时。” “七月七号,王大花与梁与见面,两人聊了两个小时,还分别在牛肉馆点了一碗牛肉面,不,王同志,你吃了两碗。” “七月八号,也就是今天,王大花你又和梁与见面,他给了你一个包裹,三点钟,你在家开始洗澡,不到四点钟,你就披了件衣服从家里一路冲出来,大喊有人偷钱,还对你耍流氓,四点二十,你去了公安局,五点半,你从公安局出来,就一路跑到医院来了。” “你,你,你,你”王大花脸白了青,青了白,“我,我没有,编造的,你都是编造的。” “编造的?”越离笑了,哈哈大笑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停下来,神气冷漠:“我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你跟梁与的每一次见面,都好巧不巧的有人看见了,而且我刚刚还亲自去见了梁与,他已经承认一切都是他指使的,喏,口供还在这里呢。” 越离说完,拿出了一份笔录,递给了王大花,身后的公安:“公安同志,你们看,这就是梁同志亲口说的,上面还有他签名呢。” “不,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说,他跟易天有仇,怎么会承认,不,不会的。”方才嚣张得都要上天的王大花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但事情到如今,她承不承认,已经没用了,公安看了上面的口述,又瞥了她一眼:“王同志,麻烦跟我们回去,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说着又让易天去做笔录,好不容易洗白自己,一点小事,易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曹晶不放心,也陪着他去了,而易思月则留下来处理后续。 “越同志,你这是?”虽然事情解决了,但易思月更加不解了?她好像不认识姓梁的吧?他为什么这么害自己?然后这位越同志四天前,可是还带着人来抄她房间的,怎么转头就调转了枪口?这比魔幻还不靠谱。 方才满脸冷漠将王大花杀了个片甲不留的越离,听到易思月的疑问,立马笑得像个弥勒佛:“没啥,没啥,就是我这人吧,做事喜欢留个后手,所以上回回去后,就一直盯着姓梁的呢,果然,他” “等等,为什么要盯着他?”易思月纳闷。 越离摸了摸后脑勺,疑惑道:“你不知道他的事吗?” “什么事?”听这话音,好像跟她脱不了关系:“跟我有关?” 越离一拍大腿:“原来易同志你不知道啊,可不是跟你有关,上回,我去抄,不,我去你家走一趟,就是梁与的命令,他因为这件事彻底被革委会削成白板,下台了。” “我跟他共事两年,最是知道他刻薄又小心眼,所以,那次回去后,我就开始盯着他了。” “没想到,这一盯,还真出事了,所以我今儿才会过来的。” 其实,他更想做的是将功赎罪,上次抄顾家,他虽没跟姓梁的那般倒霉,但这段日子也是备受排挤,不少人都盯着他屁股下面的位置呢,可没想到,姓梁的居然这么上道,居然真来找死,那一刻,越离彷佛看到了金光大道在像自己招手。 “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才过来,我刚才忙着审梁与呢。”越离说着满脸愧疚,易思月却知道,他心中肯定是止不住的得意,毕竟救了易天,还搭上了顾南。 是的,顾南,易思月听到这,已经明白,这人为啥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帮易天,纯粹是因为她同顾南是夫妻,虽然在她看来,这个名分,水分大的很,但外人不会觉得。 所以他才会等到最后出手,从而朝顾南卖好,但明白他的小心思,易思月也无法责怪,因为他是真的帮了忙,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唉,易思月叹了口气,果然,这个世界上又蠢又恶心的人,还是少数。 “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谢谢你了,越同志。”易思月真诚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越离笑得像朵大丽菊,搓搓手:“只要你和顾同志不计较我上次的鲁莽,我就很高兴了。” 这个,可算是难住她了,从顾南醒来到现在,她一直琢磨的就是离婚,如今遇事去求他,她开不了那个口啊,易思月尬笑:“呵呵,呵呵” 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越离虽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相信易思月,毕竟一个被窝滚过的,顾南再不好说话,也不会不管自个媳妇的。 “那,易同志,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啊。”说完正事,越离便告辞了。 “等等。”易思月喊住:“越同志,那个梁同志,他性格非常刻薄?还有,他家里什么情况?你能跟我说说吗?” 越离这下是对易思月另眼相看了,没想到她居然走一步看三步,只是听他说了前因后果,便立马就打算永绝后患了,狠,比他还狠,也是,能嫁顾南那种一出手就让梁与下课的人,肯定也不简单。 这一刻,越离开始正视易思月,而不再把她当顾南的附庸了:“半年前,梁与看上了肥皂厂人事科科长家的房子,人家不肯给,然后,就在上个月,他抓住科长家表姨儿子去黑市,然后那个科长不仅房子没了,全家送农场的送农场,下乡的下乡,家里除了个瞎眼的老娘,而他家的房子也在半个月前变成梁与的了。” 易思月心中一沉,这姓梁的岂止是记仇,简直就是个疯狗,自己害得他失去工作,身份,他怕是得咬死自己才肯罢休。 “那他是有什么人,或者关系吗?”易思月想了想,继续问道。 越离点头,缓缓道:“听说他有个姐姐,嫁到了谢省长的家里。”否则他之前哪会毫发无伤的出来,毕竟他得罪了那么多人呢。自己今儿也是仗着顾南的势,才逼着他吐口的,不然易思月还有得熬。 靠,这是地狱模式啊,易思月忍不住骂娘,都说人狂有货,天狂有雨,这王八蛋怎么没被一次性给收了? 易思月肚里骂了一通,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他有说过,是谁让他来找我麻烦的吗?” “没有,怎么问都不说。”越离也好奇呢,他之前也没发现梁与是个讲义气的啊,难道他眼瘸了? 这可就麻烦了,易思月暗道:“那他不找顾南,是害怕吗?” 越离没反对:“我觉得是。” 那她这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跟顾南撇清关系啊,这事闹得,易思月无奈,起码彻底搞倒在姓梁的前,两人都得保持夫妻名义啊。 “易同志,你在干什么?” 59 第 59 章 留下 熟悉的声音, 冷淡的情绪,易思月回头,果不其然, 真是顾南,他不是才说要睡觉的?现在就醒了? “你刚刚在做什么?”坐在轮椅上,被刘方推过来的顾南, 直直看向越离, 越离心头一跳, 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他想也不想,就将方才的事脱口而出,顾南听完, 面无表情道:“那现在,人都走了,你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越离抹了把额头:“我马上走,马上走。”说着连跟易思月道别都没说,马不停蹄的冲了出去, 直到站在医院大门前的岗位亭上,他才停下飞速行驶的十一路, 回头望了望,嘿嘿一笑,看顾南方才连屁股都没坐稳, 就急着撵他的模样, 他今儿这个好,算是卖到了明处,不亏, 不亏。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映山红哟,......” 越离唱着歌,哼着曲子,兴高采烈的走了,而医院里,易思月看着顾南,没吭声,他刚刚一口气赶走越离,弄得她连梁与的缺点爱好都没打听出来,这还怎么做防备?看来只能等下次了,易思月满脸遗憾。 顾南却以为她是舍不得,脸上登时就不太高兴:“易同志,我还没吃饭呢。” 易思月愣住,看向刘方,这都有看护了,咋还需要她呢? 刘方暗暗叫苦,明明是顾同志不吃,如今却成了他的失误:“是呢,顾同志刚刚睡醒,还没来得及去买。”哪里睡着了哦,易同志一走,他就坐在床上当木雕,等听说易同志出事,立刻让他去找轮椅,这口是心非的,都没眼看。 “那我去食堂给你买点吃的?”易思月试探道。 顾南点头,然后说:“我要和你一起。” “不行,医生说了,你还没恢复好,现在以修养为主。”否则,易思月早就撒手了,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九十九步都走了,她不舍得因为最后一哆嗦,让顾南的身体回到解放前,那她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顾南闻言目光温和些许:“好,那我等你。” 这连个嗝都不打就答应下来了?刘方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不得不为自己鞠一把同情泪,可怜他之前为了让顾同志吃饭,是啥招都使了,可啥招都不好使,早知道易同志有两把刷子,他就该来找人家的,那事情不早解决了,小本本记下来,以后有关顾同志吃饭的问题,找易同志能立竿见影。 “行。”易思月便回病房拿着两斤粮票,一斤菜票,外加一斤肉票两个饭盒去了食堂。 顾南看了她的背影,半晌,才开口:“帮我拨个电话给老孙,我有事同他说。” “是,首长。” 市中心医院始建于1940年,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急救中心,解放后,又在1960年翻修,不仅将楼层增加到十二,还添了食堂,住院部,检查科,还有后面的职工宿舍,保卫科,院部,占地极大。 易思月在里面拐了几个弯,先后问了四个人,才找到食堂。 食堂红砖青瓦,二层小楼,易思月到时,打饭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 无奈之下,易思月也跟在了后面,索性前面干活的人经过多年培养,打饭的动作快如风,不到二十分钟,就轮到了她。 “为人民服务,同志,来两份肉末蒸蛋,一份红烧肉,一份清粥,一份米饭,一份玉米排骨汤,记得多加点汤。”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同志,一斤二两肉票,一斤粮票,五两菜票,再加一块四毛八分。” 易思月将钱和两个饭盒一起递过去:“同志,红烧肉,一份肉末蒸蛋,米饭装一起,剩下的装另外的饭盒。” “好嘞。”不到两分钟,两份热腾腾的饭盒就出锅了,易思月一摸,就被烫得不行,幸好,她带了布袋子过来,青色的布袋,装两个饭盒绰绰有余。 带着饭盒,她回了病房,病房内,顾南正坐在轮椅上,腿上还摆着一张人民日报,上面正写着华夏第一艘核潜艇下水,这是华国继美,苏,英,法,第五个拥有该武器的国家,是国家科学技术上的又一重大突破。 “吃饭了,顾南。”易思月瞥了眼,打开了饭盒。 不得不说,这年头,能在食堂当厨子的,都有两把刷子,红烧肉浓油赤酱,烧得软糯香酥,肉末蒸蛋,既滑嫩,又香甜,一口吃下去,回味无穷。 然后,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将饭盒给一扫而光,然后看着顾南一口汤,一口蛋的换着吃,虽然他躺了两三年才醒过来,但从醒过来的那天起,顾南就有意识的锻炼自己,不管是吃饭,还是穿衣,或者梳头,刷牙,这种抬手就能干的活,他基本都是自己干。 谁帮他,他就瞪谁,连易思月都不例外,那模样,看得人怪不忍的,她也不忍心打碎顾南的自尊,便随他而去了,即便他一直出错。 “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保姆的事” “砰砰,砰砰。”易思月话还没说完,外面的门就响了,她手顿了顿,便去开门,一打开,就是张陌生的中年男人面孔,身穿绿色军装,上面顶着两杠四星,他见到易思月,笑容爬上了眉梢:“是易同志吧,易同志,这一年辛苦你了,多亏了你,顾同志才能醒来啊,你可真是个舍己为人的好同志啊。” 这,认识她,再看看他身后的刘方,易思月瞬间了解,来找顾南的:“过奖了,过奖了,您是来找顾南的,对吧,他在里面吃饭呢,进来吧。” 谁知男人摇头:“不,我是来找你的。” 易思月纳闷:“找我?啥事?” “因为你这一年做出的巨大努力付出救活了顾同志,所以街道决定选你为先进个人去参加市里的表彰,怎么样,易同志,有空吗?”中年男人说到这,偷摸看了眼病房里的背影,将顾南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小兔崽子,自己不出面,要老子这么大年纪还得亲自出马陪给他干活,这回,等他好后,要不狠狠做出点成绩贡献来,老子揭了他的皮。 “有。”易思月想也不想就回道,没空也得抽出空来,这个年代的先进个人,优秀工人,以及舍己救人的英雄,不仅仅是个称号,还能在住房,工作,工资,奖金,甚至连死后,家人都能得到优待,反正就是好处多多,所以她为啥不要? “那成,到时一定要来啊。”孙建松了口气:“还有,这段时间,顾同志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我代表组织谢谢你。”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就到,她刚想说不找保姆,就有人来让她照顾顾南了,这台阶搭得也忒好了吧,易思月心中震惊,但面上却是淡定的很:“好,同志,我会的。” 哟,任务完成了,孙建差点想不顾场合吹哨子了,但看着坐在病房里的顾南,他还是稳住了表情:“嗯,好,那小易,我等着你上台领奖的那天。” 易思月含笑点头,心中十分满意这次的收获,“好。” 两人又寒暄两句,孙建最后还是同顾南打声招呼后才走。 他一走,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凑了上来,毕竟那一身军装,还有肩上的星星,差点闪瞎人的眼,不怪他们好奇。 “同志,那谁啊?说给你颁先进?” “先进个人,这可是大大的荣誉呢。” “下个月市里就要举办先进代表大会,小同志,你可得好好准备啊。” 毕竟是高干病房,有些事,这些人都知道的。 “那可不,先进个人一般人可得不了。” “砰”一声巨响,饭盒掉在了地上,“先进个人?易思月?” 60 第 60 章 房子 先进个人?这, 易思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她是救了人, 还是立了功?连工作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先进? 方珍珍望着易思月,按着胸口, 心中翻江倒海, 快要被恶心透了, 就因为顾南醒了,所以那些人就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二嫂,二嫂, 你咋了?”跟着一道过来的顾晴看着落在地上的饭盒,再看看她满脸的呆滞,明白二嫂这又是不痛快了。 她又不是傻子,经过这三四个月的大闹,顾晴自然看出,这个二嫂虽面上对大嫂恭敬有礼, 但实则内心极其不喜她,不然也不会在看着大嫂越过越好之后, 开始上蹿下跳。 可你再不喜她,也不能在如今她们俩过来看望大哥,努力争取他的原谅时表现出来, 谁不知道爸疼大哥, 妈对他也是小心翼翼,而他醒了,宁愿搬出家也不想同她离婚, 这证明啥,证明大哥心里有她。 所以她们更要装孙子才是,方珍珍被她一撞,再看看周围的人,脑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我是太高兴了,大嫂,你被评为先进是好事,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是不是得跟妈说一声,把叔叔婶婶都叫过来,好好庆祝下。”说到这,她蹲下身子,捡起饭盒,站起来,满脸好奇道:“不过,大嫂,你是咋成的先进,能告诉我吗?我也想跟你学习呢。” 说到这,她满脸笑容,丝毫看不出方才的不喜,哟呵,功力见长啊,连怀疑讽刺都说得这么好听,不过,既然她愿意演,那自己砸锅卖铁也得陪着啊,谁还没得过几座小金人呢。 “这个,等到时,我上台领奖,你就知道了,放心,我指定好好演讲,你肯定能学到不少的。”既然想学,那就好好学,光嘴上说这些有什么用:“到时带个笔记本过来,好好记,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是不是?” 易思月说到这,也是笑容满面,在外人,看来,这是和和乐乐的一家,可方珍珍心头却燃起一片熊熊烈火,恨得牙齿咯吱咯吱响:“我” “是,是,应该学,好好学。”眼见她二嫂又要开口,顾晴赶紧阻止,大哥就在屋里坐着呢,她当着他的面来折腾易思月,以后用钱或者需要帮忙时,还咋找他开口,顾晴才没那么蠢。 方珍珍闻言立马清醒,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她也不是蠢得冒泡,只是太生气,太讨厌易思月,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激怒,没办法,一个以前事事不如她,处处都得仰她鼻息,连饭都吃不饱的人,突然就发达起来。 还桩桩件件都将你比下去,谁会喜欢?是个人就不喜欢,方珍珍就是,她晚上做梦都能看见易思月被迫离婚后,赶回农村,吃不起饭,一件衣服几个人穿,最后被嫁给一个老光棍,一辈子凄凄惨惨。 可梦是梦,现实是现实,再不喜欢易思月,此刻望着顾南的背影,就得认栽。想对付易思月,得先把她从顾南身边搓走,再不济,也得背着顾南,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大哥,妈知道你住院,特地用前儿乡下送来的老母鸡加蘑菇炖了汤,还加了点枸杞,你快来尝尝,味道咋样?妈说了,你要喜欢,她天天炖。”顾晴见两人没打起来,立刻夺走方珍珍收获手上的饭盒,兴冲冲给顾南献宝了。 大哥昏迷的时候,她也不小了,他昏迷前,自己就算是在首都那个一板砖砸下去,都有五个高级干部的地方,她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身后的跟班数不胜数,可等大哥一倒下。 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之前跟她玩得好的,做她跟班的,全都不约而同的走亲戚,下乡,甚至于消失,那段时间,顾晴经历了无数次友谊破裂。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理解大哥对于顾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可以肆无忌惮在市委大院,意味着她爸用不着看任何人脸色,意味着她妈可以在高级干部太太圈指点江山。 可大哥没了,她家所有的一切特殊待遇都消失了,那段时间,顾晴简直快要被环境逼疯。 直到到安林,她的待遇才好了些,但跟以前比起来也是天壤之别,要说顾晴没怀念过那些日子,那肯定是假话。 可再怎么怀念,那也是过去的风光了,本以为这辈子永远都赶不上曾经的那些发小了,但她死活都没想到,大哥居然醒了,他居然还有再醒来的一天。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会以为别人再跟讲小人书上的志怪故事。 不过震惊过后,她立马意识到这是个让自己重回巅峰的大好机会,到时别说进文工团,她就是想当文工团的台柱子,也都手拿把掐。 所以一听说她妈炖了鸡汤要送给大哥,她赶紧自告奋勇来了,毕竟两三年没交流,感情都淡了,得趁现在好好培养培养,谁知道以后还有机会没。 上海钢铁厂出产的饭盒质量还真是杠杠的,被方珍珍甩地上再捡起来,打开,里面的鸡汤还是热气腾腾的,易思月看着打开的饭盒,暗暗道。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带回去吧。”顾南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这一眼,让还想劝劝的顾晴乖乖闭上了嘴,心中愤愤,都说大哥是个书呆子,直肠子,不会说话,只会搞那些什么研究。 她以前和大哥接触得不多,还没觉得,如今却深觉有理,你不想吃,随便找个借口拒绝,或者说留下晚上再吃。 为什么非要耿直当场下她面子,顾晴鼓起双颊,不再说话。 她不说,易思月和顾南现在还处于陌生人状态,更不会开口了,最后还是方珍珍笑呵呵道:“大哥,既然你不想喝,那就不喝,等过两天你出院,咱们再好好整一顿吃的庆祝下,顾北这些天都在担心你呢。” 顾南沉默了会儿,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那他怎么不来看我?” 天又被聊死了,看着方珍珍敢怒不敢言的,易思月捂住嘴巴,在一旁忍笑,相比易天的憨而得罪人不自知,顾南的直更像故意气人的,而更关键的是,他就算再气人,也不怕什么后果,因为他收得了场,反而是被他得罪的人还得小心翼翼。 这一刻,易思月由衷的羡慕起他,啥时候,她也能跟顾南似的,无所顾忌,看到不喜欢的人,一句话就把天聊没。 “呵呵,呵呵,是,是,顾北他太忙了,等他有空一定过来,一定过来。”方珍珍僵着脸道。 顾南扫了她一眼,然后揉起了头:“我累了,要休息,你们出去吧。”然后八风不动的将两人和鸡汤一起给扫地出门了,这利索干脆的,易思月看得直流哈喇子。 什么时候,她也能对顾家人来这一手,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还没羡慕完,她一回头,就看到方才还说自己要睡觉的顾南此刻却坐在轮椅上拿着笔写写画画,完全没有方才的不耐。 这是双面人?还是双面人呢?此时此刻,易思月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她应该多多进修,争取有一天,也跟顾南似的,说谎连自己都信了。 “你别坐着了,帮我读报吧。” “行。” 都已经决定要暂时留下,自然得好好照顾他,毕竟是分内工作,易思月很分得清自己的本分。 于是接下来四天,易思月陪着顾南将能做的检查做了个遍,然后将市中心医院食堂能吃的都尝了个遍,没办法,顾晴上次被顾南削了后,就再也没来过,顾家其它人没出现,所以她只能和顾南自力更生了。 索性食堂东西还不错,其中最得易思月欢心的是他们的肉末蒸蛋,酱猪蹄,红烧鹌鹑, 特别是红烧鹌鹑,真是香得不行,易思月自打吃到它之后,每餐都少不了,直到顾南要出院,她还恋恋不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得知顾南要出院,前几天来同知易思月的中年男人又出现了,这次,她知道了男人姓孙,是顾南的上级领导,跟他共事多年。 而且两人关系很好,因为顾南对他的某些要求,虽十分不耐,但最后总是会答应。 比如现在,“没事了,我可以去实验吧?”顾南面无表情道。 “不行,医生说了,你得修养半年,实验室不能去。” “我” “听我的,不然我就直接把你送顾家去,让你妈看着你了。”顾南没吭声了,倒是易思月,若有所思,回顾家?意思是说顾南不回顾家了?那她也不回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易思月按捺住内心激动,一声不吭,悄摸跟在顾南身后,上车,开了半个小时后,车才停下,然后她发现他们接下来住的地方是军区大院。 “这边安全,房子也备好了,重新装修过的,你们好好住着,军区还有个基地修建,我得去视察,不能陪你们看房子了,有啥不懂的问小刘。”说完孙同志急急忙忙就走了。 而易思月则跟顾南进了大院,走了二十来分钟,三人才找到分给顾南的住处,一个两层小楼。 青砖红瓦,水泥铺地,房子估计粉刷没多久,很新,很大,但也空荡荡的,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看来她还有很多事要干呢。 易思月撸起袖子,深深感谢了这些天一直帮着她照顾顾南的小刘,然后将顾南推进院子,风风火火开始收拾起来。 “哎呀,这院子还真住人了?快,晓红她妈,你来看看,这不是说要给你家老曾的?” 61 第 61 章 熟人 虽是新房子, 看着之前也整修过,但离易思月的要求还远着呢。 得好好整修一遍才行,谁知她刚打上自来水, 提着木桶出来,就听到这一席话,直起身子, 就看到两个女人挎着竹篮出现在门口。 万春花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同志, 嘴巴张张合合:“你, 你新搬来的?是不是这家的儿媳啊?” 易思月摇头:“不是,您是谁?有事?” “我啊,我叫万春花,你叫我万姐, 我住前面那片平房呢,我男人叫牛成志,是个营长,你不是这家媳妇?,那你跟谁来的?难不成是这家女儿?”整个军区大院,二层小楼也不过十来栋, 住的都是师级以上干部,级别低一点, 都没资格踏进这里,这小同志看着二十出头,男人总不可能是高级干部吧? 易思月却没像她想的那样点头:“不是, 我跟我男人来的。” 说完硬着头皮看了正在院子中晒太阳的顾南一眼, 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这是睡着了?太好了,易思月松了口气, 这身份叫出来,总觉得怪怪的,明明她跟顾南不过是名义夫妻。 幸好他没听见,万春花愣住,“你,你男人?”她将菜篮子从右手换到左手,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么年轻,就是高级干部?这也太能干了吧?他家男人跟眼前小同志家的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男人?”跟在她身后的女同志瞪大了眼睛,随即上上下下打量易思月一番,面色古怪,易思月还没想清楚所以然来,她就拉着一起来的万同志走了。 “那小同志,我先走了,你要有啥事,想买东西,需要帮忙啥的,都可以去前面找我啊,我家就在前面那排平房的第四排,往里走第六家啊。”看着年纪轻轻的易思月,万春花压下内心的羡慕,连连和易思月叮嘱,多个人多条路嘛,不过,甘同志好像挺生气的。 果然,没走两步,甘同志就开始骂骂咧咧:“结婚?男人?我呸,老夫少妻,臭不要脸。”如果不是因为不清楚那家底细,这话甘芽刚刚就能喷到那小贱人脸上。 万春花先是愣住,随即不可置信道:“不,不会吧,我瞧着那小同志不像那种人啊。” 甘芽满脸不屑:“那你说,她那个年纪,咋能住进来?” 这话倒也没错,既不是儿媳妇,又不是女儿,反而是媳妇,想想也不正常,但万春花内心还是觉得那小同志不像那种人,可惜被抢了房子的甘芽却是止不住的恶意。 “肯定是嫁给了一个老男人,等过几天,他们出来,你就知道了。”甘芽说起这,面露厌恶:“长得人模人样,却尽做些恶心事。” 万春花不认同,但又找不出证据反驳,只能沉默,而甘芽却以为她认同了自己,说话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到回了家,都没停下嘴。心里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房子从那小贱人手中夺回来。 结果不到两天,整个军区大院都知道,那户新住进去的二层小楼家的男人四五十岁,娶了个年纪轻轻,长得还特别漂亮的年轻妻子。 而且男人快要命不久矣了,没见自打搬过来后,那家就只有女人进进出出,男人都没见到过。 易思月还不知道,她被造谣嫁给了老男人,这两天,她真是忙得头脚倒悬。 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帮顾南做两个小时的复健,然后吃饭,吃完饭,她就得开始除尘,扫地,擦窗户,整院子,空下来,还得去买生活用品。 百货大楼的东西是应有尽有,先买四个红双喜的搪瓷盆,这就花了一块四角,外加两张工业券,若不是后面需要买的太多,她还能继续。 一个洗脸架,一块,再加一张工业券,八条毛巾,一块六,再加二尺布票,这毛巾倒是买够了,可惜颜色太单调,易思月望着手中清一色的白色毛巾,略微嫌弃。 衣服暂时不用买,等安定下来,就去顾家把它们给带出来。 现在顾南住院时带出来的 ,还够穿,接着她又花六十块,六张工业券,去百货大楼的二手市场,淘了两套家具,包括五斗柜,全身镜,两个衣柜,两张竹床,再加一张饭桌,八个凳子,两张椅子,虽都是二手的,但都有八成新,回去洗了两天,又刷上油漆,就跟新的差不多了。 然后易思月又买了两个铁锅,一个煤炉,外加上百个煤炭,再加两个开水瓶,碗,碟,盘子,筷子,花了将近一百块,二十张工业券,虽然肉痛,但没办法,煤气现在还没接上,只能用炉子烧饭吃了,况且有个炉子烧水啥的也方便。 整好这些,新家也彻底有个家的味道了,易思月站在客厅中间,看着自己的新家,十分满意。 这下可以暂时住上一段时间了,易思月挠了挠自己的老腰,看着在一旁喝茶看报的顾南,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特别大啊,而此时,顾南喝完一口茶,看向易思月:“待会儿去食堂的话,记得帮我带两个豆沙包。” 这又是让易思月十分不理解的一个点了,顾南一个吊炸天,谁也看不上眼的汉子,居然喜欢甜食,甜食,非常喜欢,每天都要吃一个,不然他就会无精打采,连看书都没了兴致。 真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爱好啊,易思月叹了口气,点头,虽然爱吃甜的,但幸好不用她动手,这点就轻松了许多。 “对了,待会儿我就不跟你一起吃了,我得去看看我爹娘,说说你的事,再等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了。”自打上次在李淑芬寿宴闹过后,这半个月,事情是一茬接着一茬,要不是前儿她特地叮嘱过易天让易父易母留下,他们怕是早走了。 顾南低下头:“知道了。” 和他打了招呼后,易思月又去了趟食堂,打了两碗饭,谁知去晚了,竟没有豆沙包,易思月捂住头,这下顾南又得摆脸色了,明明这家伙在别人面前都是一脸高傲,连说话都是嗯嗯哦哦,可面对她时却是各种脾气频发。 没吃到甜的得生气,看到除了易思月出现的人与他说话,他就不爽,一点不像人前表现出的呆板,死脑筋,简直两个人设。 若不是易思月离得他近,还真发现不了他这两面性,果然,回去后,顾南看到没有甜品,心情不好了起来,但他也没发脾气,就是自己在那生闷气,说实话,每次看到他这样,易思月都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压制顾家人时的威风八面。 有点过于接地气了,易思月暗暗琢磨,不过她也没放心上,反正他会自己调节的,所以吃完饭后,易思月拿着从百货大楼买来的两瓶橘子罐头,一瓶麦乳精,两斤牛奶饼干,再加两斤水果糖,去了易天租住的地方。 离得不远,坐了四站公交,易思月就到了门口,谁知一到门口,她就看到了四个熟人,易思月的脸顿时拉得比马脸还长,心中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62 第 62 章 秘密 “老易, 我知道你舍不得城里的生活,可咱们毕竟是乡下人,还是得回老家的。” “是啊, 小月娘,大队正忙着双抢,你们不回去, 那咱们怎么评先进?田里地里的活咋办?工分还挣不挣了?” 这说得好像没了易父易母, 大队就要嗝屁了似的, 真是笑话,要知道,在易思月嫁进顾家前,易家在大队那是小白菜, 地里黄,没人爱。 同样的一亩地,易父同样花一天时间拔完上面的草,别人能拿九个,十个工分,他只能拿七个, 有时甚至只有六个,因为大队长说他腿不好, 做事不够仔细,得让他们返工,所以拿得公分少。 可谁不知道, 易父伺候庄稼是最细心的, 同样一亩田,他种出来的粮食总能比其它人多个四五十斤,不够仔细, 怎么能够多出那么多来? 可就算知道,众人也没谁吱声,一是方家儿子多,女儿还出息,二是村里方家是大户,走一步,三叔好,走两步,四婶吃了没,直到走出胡阳大队,路上碰到的人三分之二都姓方。 谁会为了独门独户,儿子少,女儿又注定只能窝在农村种一辈子的地去得罪方家,眼睛就是瘸了,也干不出那样的事。 易父经常被扣工分就不说了,而易母,出门就被人叫病秧子,而易思月和易天,若不是原身泼辣,怕是得成为村里小孩的公共沙包。 就这种待遇,要说没方建英这个大队长推波助澜,易思月死也不相信,就这,他还有脸说胡阳大队离不开顾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易思月深深觉得,自己在不要脸这条路上,还得继续修炼啊。 “这,这,可是我们回去,也帮不上啥忙啊。”易父抹了把脸,吞吞吐吐,自打大女儿嫁进顾家,公社就亲自来人,将他换成了大队仓库的看管,每天守在门口,也能拿七个工分,再加上他在院子种菜,养鸡,养猪,儿子女儿又都进了城,只靠这些,他也可以养活自己和媳妇了,所以回去不回去的,对他来说,没区别啊,这老方之前不是一直看不惯他吗?怎么突然来叫他回去了? 方建英哽了哽,随即长叹一口气,满脸担忧道:“但你总不能一直住孩子这吧,易天上班不足两月,工资租房子都不够,哪还能养你们,我们做父母的不说给孩子帮忙,但也不能拖后腿啊。” 说着他拍了拍一旁方云的肩膀:“看我家老小,都在城里干了快一年,我们也没来打扰他。” 这话一出,本来还犹犹豫豫的易父登时决定了:“行,那我们就回去吧,你等等。” “不行。”易思月看到这,知道事不可违,才肯出声,不过,借此,她还是看出了方建英的老奸巨猾,想让人听话,不过威逼利诱而已,这位方大队长,可是两种手段都玩得飞转,难怪他能当大队长,难怪易家会被他压得死死的,确实,差别很大。 “小月,你来了?”易母看到她,目露惊喜,赶忙上前来拉人:“你快来劝劝你爹,他腿还没看,咋能回乡下?”自家男人,一旦下定决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可这腿都没看,咋能走? 是了,易思月就是来说这个的,她叹了口气,心内愧疚,本来这回是带他们来找葛博看病的,谁知道顾家的事一茬接着一茬,等她前两天好不容易空出来,打了个电话,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这下,可真是失之交臂了,易思月这两天想起这事,就心痛难当,看来得找机会去上海了,不然对不起易父易母的这一趟出门。 可现在去不了,那就只能现在市中心检查了:“对,爹,还没检查,不能走。”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月,你爹腿都坏了那么多年,能看好吗?这要看不好,岂不是浪费时间,还白花钱,这还不如让他早点跟我们回去算了。”于翠翠讥诮道,如今,她对易思月,是一百个,一万个厌恶。 若不是因为她,易天如何能进厂?易修,陈玉这俩废物又怎么能进城,还得了亲家公的赏识? 想起村里如今说起易家,众人的艳羡,于翠翠的心就像被毒虫撕咬,嫉妒,羡慕,厌恶,各种情绪交杂,明明以前这些都是她的,都是方家的,易家,那算什么,连做她脚底的泥都不配,如今却要和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将她比下去,凭什么? “都已经是瘸子了,还检查啥啊,浪费钱,我看这位同志说得对,小同志,你年轻,不懂什么该花,什么不该花。”就在于翠翠说完这话,一个声音插进来。 易思月回头,发现是个老婆子,五六十岁的样子,手上拄着个红木拐杖,干瘦又黑小,看着她,神色不善。 这又是谁?怎么她家的事,谁都想来插一脚,给她都整不会了。 “小同志,你可别不听我的,我在这住了几十年,啥事没见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所以呢,所以你为什么要管别人家的闲事?我认识你吗? 易思月看向她:“你” “没错,没错,田婶,你说得没错。”于翠翠在旁边连连点头:“你老人家,还真是有见地。” 这是认识?姓田?谁啊?还来为于翠翠撑腰? 不过,甭管是谁,莽过去就是了:“于婶,人是人他妈生的,猪是猪他妈生的,我爹他姓易,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吧,他什么时候回去?治不治腿?你操那么多心干啥?” 于翠翠脸登时拉了下来:“小月,我这是为了你爹娘着想,难道你想他们影响大队吗?” “免了。”易思月摆手:“这高帽子,我们家可不敢戴,前年,我爹抗洪,旧伤复发,疼了一个月,那一个月他基本没咋下地,我没记错,那也是七八月,正双抢的时候,那时候,怎么没见他影响大队啊?现在不下地倒是能影响了,咋的,影响是婶子你家养的,需要时拿出来甩甩,不需要就揣怀里端着,这可真是好大的影响啊?” 于翠翠脸登时涨得通红,方珍珍见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以作安慰,但让易思月觉得神奇的是,这人居然没有呛嘴。 改性了?易思月狐疑的看着她,方珍珍也感受到她的注视,低下头,被易思月顶到南墙这么多回,就是头猪也该长进了,呸,她才不是猪! 反正她学会了,如此刻,就算她再厌恶易思月,恨得眼睛滴血,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最好不要与易思月争执,这样,就算她做错了,也做对了,而易思月做对了,也是错的。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嘴咋那么刻薄,说话都带刺呢。”年纪一大把的田婶,看着她,就像看着只癞蛤蟆一样,眉头紧皱,厌恶十足。 这老婆子是撑了,还是消化不良?易思月呵呵一笑:“您” “等等,小月。”易母拉住易思月的手,在她耳边轻轻道:“她一直都想让孙子娶小曹,可现在你弟不是在和曹同志处对象,她就不太那个了。” 易母说得含含糊糊,但易思月秒懂,这是因爱生恨,得不到也要毁掉,她上上下下打量对面的一眼,原来,人拿霸总剧本,也是可以不分年纪的。 她想了想,最后没吭声,人家都这么羡慕嫉妒恨了,她再火上浇油,这老婶子要是一口气上不来,原地去世咋办?易思月望着不远处街道墙上刷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默了。 方建英看到这,才开口:“小月啊,你婶子真的是为你们家好,她就是不会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计较了,行不?” 易思月呵呵,方建英面色不变:“你爹的腿也不是坏了一年两年,要看,也不急在这个时候,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来医院,行不?” 这话没错,易父连连点头,但易思月更好奇了:“叔,为啥你非要现在把我爹薅回去,有什么说头,不,或者说是秘密不成?” 63 第 63 章 方法 这些不是易思月胡说, 而是她深思熟虑后才疑惑的,易家究竟有哪里妨碍了方家,才让他们不辞辛苦, 奔波百里来将易父易母给带回去,两家关系明明已经水火不容了? 除非,他们有非带易父回去不可的理由。 “叔, 您说说, 为啥一定现在要我爹回去呢?”易思月笑意盈盈的又追问了一句。 可方建英没感觉到她的热情, 反而浑身发凉,易家,不,或者说是易思月知道了什么吗?他咽了口唾沫, 微微一笑:“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你个小姑娘,人不大,想得倒是多,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爹,顺带问问他啥时候回去, 咋就生气了?” 然后说着,又看向易父:“老易, 你要不愿意,晚点再回去也行。” 易父摸了摸后脑勺,决定随着女儿的要求走, 相比方建英突如其来的担忧, 他还是更相信女儿。 “建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现在我家老大老二嫁人的嫁人,有工作的有工作,工分啥的,就不着急了,谢谢你大老远跑一趟,等我回去,咱们再好好聊聊。” 方建英哽了哽,但还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好,都随你。” “可是”于翠翠还想说什么,却被方建英打断。 “行了,闭嘴。”这老太婆,年纪一大把,还不会看眼色,他厌恶的撇了撇嘴,又满脸笑容对着易思月道:“你婶子年纪大了,脑袋糊涂,你别听她胡说,不管咋的,你和我家珍珍都嫁进了顾家,是一家人,我们总归是盼着你好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忧心忡忡道:“虽然顾南身体不太好,但你放心,只要你在顾家一天,我肯定会叮嘱珍珍好好照顾你的。” 易思月看了看方珍珍,又看了看表面担忧,实则幸灾乐祸的方建英,怎么办?给她整不会了,她是戳破呢还是戳破呢。 “叔,你的心意我记下了,不过可能用不着了。” 方建英愣住:“哈?” “顾南一个星期前醒了,做了检查,医生说,他好好保养,往后给您坟头上一柱香,绝对没问题。”易思月正儿八经的解释道。 “啥?什么,他,他,他醒了?”方建英顾不得易思月的嘲讽,被她散出的消息震了又震,只觉天在旋,地在转,人生在颠簸。 从头到尾都不吭声的方云此刻也是惊得满地捡下巴:“不,不可能,医生都说了,顾,顾南” “顾南怎么了?”易思月冷冷看着他,看来方家对顾南的情况不是一般的了解,他们为什么要了解这个?难道仅仅是为了让方珍珍活得更好?不能够吧。 易思月心内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他,方云被她一看,脑子顿时被冰块劈里啪啦浇了一通,人瞬间从炙热的夏天回到寒冷的冬天:“我,我太惊讶了,太震惊了,没听人说过啊,姐,这事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不给他们说,害他们丢这么大的人? 方建英此刻也想到了关键,看向了方珍珍,方珍珍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含含糊糊一句:“我忘了。” 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不是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方建英深吸一口气:“让你们见笑了,等改天,我们再去看顾南,不好意思了。” 说完拉着方珍珍,方云,于翠翠走了,速度之快,让易思月眼睛都快瞎了。 他们一走,易思月看向的田老婶子,然后一言不发的带着呆若木鸡的易父易母进了家,拴上了大门,她对成为别人的下酒菜,没兴趣。 “小,小月,你刚刚说的是真的,顾,顾南醒了?”易母捶了捶自己胸口,不可置信道。 “是啊,啥时候的事,你咋没来告诉我们?他现在好些了吗?是不是以后都没啥事了。”想到这,一向沉默寡言的易父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本以为女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她的人生中途还能来个拐弯,这可真是,真是,他抹了把脸:“要不,我们今天就去看他吧。” “不用,爹,他就是在上回寿宴醒来的,醒来后就去了医院,如今好着呢,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腿,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吧。”易思月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顾南对外人的那个臭脸,啧啧,她都没眼看,没提醒过他,她可不乐意带易父易母去,到时指不定得气成啥样。 “这,这行吗?”易母摇摆不定,易父想了想:“那就等我们去完医院,看了他后再回去,行不?” 顾南刚醒,可能精神需要修养,让他休息休息再去,更好,不过,他们该带点啥过去看看?头发是不是得剪一剪,胡子还得刮刮,至于衣服,暂时不用,小月才给买的。 易思月倒没他想得那么远,见他们答应,心中大石落下,“那爹娘,我们走吧?”。 “等等,我们收拾收拾,再去。” “好。” 易思月这边等着易父易母收拾,而那边,方家人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个人少的地方,于是都停下来,在审问方珍珍。 “姐,易思月没骗我们吗?” “珍珍,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大伯子,真醒了?这咋可能,医生不是说,他这辈子绝不可能醒过来吗?” 相比方云同于翠翠的震惊,方建英就现实多了。 “他醒过来了?那你和顾北以后怎么办?顾家还有你们的份吗?不是说,你公公特别喜欢你大伯?” 早知道顾南会醒,他就不该那么讨好顾北的,这不,白费力气了,方建英脸色沉了沉。 方珍珍瘪了瘪嘴:“医生说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会醒过来,谁知道他就是那百分之一呢。” 说起这个,方珍珍也很郁闷,本来顾家板上钉钉是她和顾北的,谁知半路居然杀出了个程咬金。 她咬了咬牙,恨恨道:“他醒过来就算了,还非要把我们给赶出顾家,我们不肯走,他就带着易思月自己搬出去了,如今” “搬出去好,搬出去好,他爱搬就搬,反正又不关你们的事。”于翠翠忙不迭的赞同。 “可是婆婆整天在家唉声叹气,公公还没回来,他一回来,肯定得听顾南的。”说到这,方珍珍就烦躁,她是一点也不想搬出去,可她说了不算啊。 “那,那咋办?”于翠翠一听到这,登时急得团团转,没了顾市长,不住在顾家,她女儿,女婿就是个普通工人,到时候,别说让她借着风光吹牛了,就是出去,还得解释女儿为啥住外面,更让她战栗的是,易思月以后可能会永永远远住进顾家,到时,她之前的所有风光,将会是陈玉的。 “珍珍爹,你快替孩子想想办法啊,要真让她从顾家出去,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方建英听了于翠翠的催促,面色更加难堪:“你确定,顾南说的话,顾市长会听?一点都不会反对?” 方珍珍点头,方建英的脸顿时冻住了:“谁说的?” “顾北。”方珍珍咬着指甲,低头道。 “那他有什么想法没?”方建英沉默了会儿,才回答。 方珍珍看了自己爹一眼:“他想搬出去。” “为什么?”方建英脸一拉,顾北要真和顾家闹翻,他还怎么沾光?还怎么当公社主任?当县长? 方珍珍摇头:“我也不知道。”其实她清楚,就是因为顾南,他在,顾北永远只是顾南的弟弟,他不在,顾北才是顾北,顾北不想再生活在顾南的阴影下了。 当他说出这些的时候,方珍珍心疼得不得了,对顾南更加怨恨,你既然都成了废物,为什么不一直废物下去,最后乖乖的进坟墓,不好吗? 非要醒过来,折腾顾北,害得他们有家不能回。 “不行,你们不能搬出去。”方建英摇头:“反正顾南都走了,就让他一直在外面住下去好了。” “这成吗?公公会答应?”如果顾南不回,那顾北也能活得更自由自在了,方珍珍心动了。 “咋不能?”方建英想起以往从女婿那听到的传言:“不是说,你那个公公最疼爱老大吗?那就从这想办法。” “这怎么想?”方珍珍喃喃。 “只要他自己不想回来,不就行了。”方建英看了她一眼,随口道。 他自己不想回来?而他上次是因为易思月走的,所以只要易思月死活不愿意就行了,方珍珍脸庞一亮:“我知道了,爹。” 还算聪明,他一点拨,她就会了,想起前段时间顾家对自家的不待见,他打算以后多多跟女儿联系,省得她又犯蠢。 “顺带再给你那婆婆小姑子点好处,让她们帮你敲敲边鼓,两项叠加,这不就成了。”方建英继续道。 “可我没路子让顾晴进文工团的。”方珍珍满脸为难。 方建英无奈:“谁说一定要给她找工作的,对女人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是嫁人,你给她找个好男人不就行了,要成了,你公公婆婆,小姑子,不都得感激你。” “对,对,爹,你说得对,我明白了。”方珍珍双手攥拳,心内激动。 终于,终于不用搬出去了。 那边方珍珍找到了人生的真谛,而这边,易思月正带着易父易母去医院呢,因为离得太远,易思月打算坐公交。 谁知易父易母不同意:“才六里,远啥远,从家里到公社都有十来里呢,我们都是腿着去的。” “对啊,对啊,这公交一上去就是两分钱,坐一站两分钱,坐一站两分钱,太贵了,不坐,不坐。” 易思月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可是这都十一点了,再晚点,医生下班,中午休息,那咱们不是白跑了?” 易父易母对视一眼,不太相信:“这,这真的?” “不信你们自己问。”易思月点头。 “那,那就坐吧。” 于是三人一起上了公交,从军区大院到医院,一共得坐六站,而正值下班时间,公交车上人也多,易思月上去后只能站着,挤着,这一挤,就到了司机旁。 “嘶,嘶,嘶”易思月听着司机粗喘大气,头歪了歪,看向了他:“同志,你” 还没等她说出话,车上的尖叫声就穿破了她的耳膜。 64 第 64 章 开车 易思月刚想回看, 车头一个拐弯,她差点飞了出去,要不是手杆抓得紧, 此刻怕是已经贴在前窗上了。 吐出口气,她来不及害怕,也管不了车上一片的哭喊, 叫骂, 急急忙忙朝司机看去, 发现他正双手握着方向盘,人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不能出事,不能让这人出事, 否则,不止她,整车人都得去见上,不,是马克思了。 易思月深深吸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 努力保持镇定,然后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司机大喊:“同志,同志,你是不是哮喘发了?你的药呢?在哪里, 快, 我帮你拿。” “包,包,包里。”司机边喘边回:“就, 就在包,黑色的包里。” 包,哪里有包?易思月将司机周围都看了个遍,完全没发现它的踪迹,“在哪里,包在哪里?” “票,票”话没说完,他又一个呼吸不上来,单手捂胸,面目扭曲。 易思月鼓起来的气,顿时跟洪水一样,一泻千里,他是指望不上了,得自己找,自己找,黑色的包,票,黑色的包,票,是售货员背的包,对,是她的,她怎么忘了,刚刚上车前,给的一块,找了八毛二分,就是售货员从包里拿出来的。 易思月抓紧手杆,四处张望,寻找售票员,待看到人后,她的心顿时拔凉拔凉,这,这人怎么跑最后面去了,她顿时痛苦面具。 薅了把头发,易思月压下心中复杂,气沉丹田,对外发力:“同志们,麻烦让出一条路,让售票员同志上前,她的包里有司机同志的药,司机同志用了药,我们就安全了,快,大家让开。” “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啊,但还是让开吧,总比等死强。” “是,是,快,大家让开,让开,听这位女同志的,让条路出来。” “快,那个篮子谁的,抛一边,快。” 一时之间,大家都在为开道努力,当然,也有没长脑子的。 “她说是就是啊,指不定是为了骗我们自己逃跑呢?” “就是,就是,让啥让,不让。” 但这种驴粪蛋表面光的货色毕竟只是少数,只要脖子上那玩意不是长着好看的人就知道,现在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于是,很快,即使车厢翻江倒海,但众人依旧在一分钟内整出了一小条过道。 而被摔得七荤八素,啥也听不见的售票员,也被人给推到车头前,“同志,同志,药呢?” 易思月看到人,连忙追问,谁知那女同志大概是被撞得不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压根回答不了易思月。 没办法,易思月只好解下她肩上的包包,打开,略过里面的一分,两分,一毛,两角等各种毛票,直接拎起了一个塑胶瓶,看着上面大大的哮喘专用四个字,易思月松了口气,立刻朝司机鼻嘴喷洒过去,一下,两下,下,四下过去,司机终于不喘了。 众人忍不住欢呼,“好了,好了,他好了。”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呜呜,呜呜,终于不用死了。” “没事了,我们没事了,太好了!” 车上一片欢呼,但易思月却没放松警惕,她看向司机:“同志,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车停下来,去医院看看吧。” 谁知才好的司机,虽脸色苍白,但还是坚定摇头:“不行,我得把这条线走完。” “不是,同志,领导人都说做事得透过现象看本质,你这身体撑不住,咋将人送回 去?”易思月不理解,且大受震撼,这世上,还有比命更重要的事? 司机苍白一笑:“同志,为人民服务才是我们该做的事,大家现在都急着回家,等不了的,况且,我这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没事的。” 易思月沉默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虽觉得这种行为蠢得冒泡,但面对别人捧出的真心,也没想过践踏,可看着他用了药后,依旧粗重的呼吸,她又觉得,一条人命,不能不管。 她看了看和后世公交差不了多少的配置,内心天人交战,最后想了又想,才咬牙开口:“同志,这段线我也挺熟,汽车我之前学过,你去医院,剩下的,我来替你吧。” “啥?”司机,也就是时红旗,惊得方向盘差点打错:“你学过开车?”女司机,女拖拉手确实不少,但跟眼前人这么年轻的,他开了二十年,见过的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我会开。”不仅学过,她还开过,要知道,上辈子为了挣钱,她在大学时,可是兼职连开四年晚公交的,这车,她不说闭着眼睛能开,但开成飞车是没问题的。 “那” “不行,不就是哮喘吗?有啥了不起的,以前他又不是没犯过,忍忍就行了,再说,你说会开就会啊,要是出事了咋办?”售票员望着易思月盛气凌人道。 而她这话一落,应和者无数。 “是啊,是啊,小同志,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车也不能随便开的。” “没错,没错,咱们都坐着呢,要是出了点意外,那就完了。” “小同志,刚才你是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感激,但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是啊,同志,你要真会开车,咋没进公交公司?” “同志,谢谢你,我,呼,呼,呼。”时红旗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车子重新开始摇摆,幸好易思月手中握着药,赶紧又一次给他喷上,这回连喷七八下,他才勉强恢复神智。 幸好这个年代,公交车少,汽车更是凤毛菱角,不然,就方才两次的神龙甩尾,全车人都得跟世界说拜拜。 “同志,你这是重度哮喘发作,不马上去医院,会窒息的。”窒息是小事,甚至搞不好,他会给众人来个原地去世。 勉强恢复意识的时红旗也知道自己这回的病发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他看了看前方模模糊糊的道路,又望了望身后一群人,再看着面色冷淡的易思月,他咬了咬腮帮子:“同志,你真的会开吗?” “不行,时同志,你这是对人民生命财产的不负责任,我不同意,你要是真这么做,我会去公交公司举报你的。”售票员王霞大发雷霆。 可时红旗的心脏疼得快要炸开了,脑袋更是连左右都要分不清了,哪里听得到这些,他见前面就是医院,赶紧踩了刹车,停了下来,王霞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不行,不能停,这一停,我们这个月的工资全没了,还有今后半年的补贴,甚至我们都会不能出来跑线了,你知不知道啊,姓时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易思月恍然大悟,时红旗却只叮嘱易思月:“同志,剩下的路就交给你了,我,我”话还没说完,眼睛一翻,彻底不醒人事。 “快,来两个同志,将他送医院去。”话音落下,易父易母就率先上去帮忙,自家女儿要做的事,咋能不给面子。 易父易母上去后,很快也有四个人跟了上去,不到一会儿,司机就被抬下了车,“爹,娘,你们在医院等我,跑完这条线我就回来,大概一个半小时。” “好嘞,你去吧。” “慢慢来,不要着急,我们等你。” “好。”易思月说着,坐上了驾驶位,见她真上去了,王霞当即脸就气青了,易思月瞥她一眼:“不想要工资了?” 王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你,你”。 易思月将她抖出残影的手指掰回去:“我长得很像猫吗?” “什么?”王霞纳闷,怎么说起这个了。 “猫有九命可以折腾,我可没有,所以,把你的心放回肚子,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会把这车开得稳稳当当,送你回终点站。”话虽这么说,但一听易思月要走完这条线,方才满座的连站人都没处下脚的车厢,只剩下零星几个人,看来不太聪明的亚子,只有少数。 唉,人艰不拆啊,叹完气,易思月重新开始了在马路上的驰骋,结果,越开,她越高兴,越爽,你们体验过万里水泥一辆车的寂寞吗? 你们感受过一路顺拐,把公交车开出飞机的快乐吗?此时此刻,这些快乐,开着公交的易思月全都拥有了。 真tm的爽啊,易思月决定,她要开车,要考证,要当上公交司机! “喂,你叫啥,开了多久的车?”豪言壮语刚放下,方才对她百般瞧不上的王霞,走了过来。 看她神色不善,易思月瞬间摆起攻击姿势。 65 第 65 章 转变 “感觉像个老手, 你是不是学了很久?之前也开过吧?”见易思月不回,王霞又忍不住催促。 这情况,貌似不是来找茬的?易思月放下警惕:“学是学了一年半载, 但开,今天就第一次。”这辈子的第一次,易思月暗戳戳补充。 “第一次?真第一次?”王霞两眼珠子瞪得像青蛙, “你, 你咋学的?第一次就开得这么好?” 说着她顿了顿:“刚刚是我误会你了, 对不起。” 这错认得,易思月猝不及防,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摆手:“不必, 不必。”只要不再上演咆哮帝的声嘶力竭,就好,她耳朵有点受不住。 而且,说实话,她也不属斗鸡,既然人家好好道歉, 她自然也会虚心接受。 王霞见状,低下头, 再抬起时,满脸羞涩:“这回真多亏了你,不然我同时红旗都得扣掉不少工资, 不过, 同志,你这么会开车,没考虑过进公交公司?” 这还真是瞌睡一打, 枕头就到,宋江这及时雨都没她来得快,“这个怎么说?” 其实在顾南醒来后,她就在琢磨着离婚找工作,虽然后来因为梁与这个前革委会副主任的虎视眈眈,她没有离婚,但找工作这事,她却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可七十年代,除非后台比大海还宽广,有容乃大,否则没学历,没户口,没背景的普通人想要找个工作,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好巧不巧,易思月除了当初结婚而办的农转非户口外,其它全占了,所以她不管是去食品厂,还是酱油厂,或者火柴厂,都没有一个录取她,这下,她想找工作,真的需要爬山了。 “公交公司招司机,一般都是师傅带徒弟,徒弟得当两年售票员,然后学两年开车,四年后,才能跑短线,短线跑一年,才能彻底出师,这满打满算,培养一个司机,至少需要六年。”王霞在公交公司待了两年,说起里面的情况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五年,太长了,所以公交公司决定,专门招收天赋好,学车快的人,这种人进去,只要通过考核,马上就能上岗,不过,这个岗位从开启到现在,招的人,也不到十个。” 说到这,王霞看了她一眼,“不过,同志,我觉着你可以。” 眼前的女同志虽年轻,但开起车来,那叫一个风驰电掣,英姿飒爽,王霞看着,心中老羡慕了,今年已经是她当售票员的第二年了,如果还不能熟悉线路,单独开车,那她只能从正式工变为临时工了。 想到这,她更加卖力的由说,“同志,你要不要去试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易思月看向她,神情古怪,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这位售票员同志好像过于热情了些。 “好的,谢谢,我会去的。” 王霞闻言,大喜:“真的?什么时候?我带你去。” 易思月转转脖子,双目炯炯的看向她,王霞顿时神情一滞,缩了缩脖子,笑道:“我对那里熟。” 易思月不动,王霞无奈:“好吧,我其实想叫你教我开车,公交公司的司机十个有九个都是男的,他们都不太瞧得起女同志当司机。” 说得隐隐蔽蔽,但易思月秒懂,别说现在,就是后世,在职场上对女人也是各种歧视和pua,她想了想,觉得没进公司就结识了熟人对她也是好处多多,答应了:“行,只要我进得去,就教你。” “你这么厉害,肯定能进去。”王霞说着拍了拍易思月肩膀:“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说着两人互相交换了姓名和住址,才匆匆分开,没办法,王霞得去找司机来顶班,易思月则得去找易父易母,他们头次来第一医院,她不看着,怕出意外。 索性两人都是老实人,将那个司机送进抢救室后,他们便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守着,等易思月过来。 “小月,你是没看到,就我们刚刚把人抬到医院,一会儿的时间,那人嘴巴就紫了,脸就青了,医生说,这回要是再晚点,那司机就真的死了。”一到门口,易母就抓住易思月,心有余悸嘀嘀咕咕。 “有那么严重?”易思月早就知道,不过为了配合易母,还是满脸震惊。 “可不是。”易母得了鼓励,更加卖力:“小月,这回你可是救了人一条命呢。” 易母说完,满是骄傲的看着易思月,就连一向沉默,遇事都没表情的易父,此刻看着她的表情和易母如出一辙,易思月向来吃软不吃硬,被这么看着,顿觉头皮发麻,连忙转移话题:“娘,没事就好,不说这个,我先带爹去看腿吧。” “行,听你的,都听你的。”易母连连点头,正准备跟着易思月进去,却突然顿住:“你啥时候学会开车的。” 易思月淡淡道:“就进城这一年。” “是跟你公公的司机学的吗?”易母笑呵呵道:“做得好,有了这门技术,你不管到哪都有饭吃了。” 易思月没回,就这样,让他们误会更好,以免问得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得不说,有一个高级干部的婆家,某些时候确实很好用。 说话间,三人到了骨科门诊,快到吃饭时间,看诊人数也不多,不到一会儿就排到了易父。 三人赶紧进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易思月一股脑的将易父情况全倒了出来,医生一听,便让易父躺上旁边的绿色检查床。 不到五分钟,易父重新坐起来,医生回到位置上,看着三人:“他这个伤,已经十多年了,就算动手术,想要完全恢复是希望也不大,只能说走路会好看些。” 易思月早就有心理准备,也不意外,只问:“那如果葛博教授来操刀,可以完全恢复吗?” “当然可以,他的技术目前国内第一,怎么,你认识他?”医生挑眉。 易思月摇头:“不认识,但听说过。” “你如果能排上他的手术,还是尽量去找他,这样恢复得更好些。”本着医者仁心,医生提醒道。 易思月没吭声,但下定决心,要带易父去上海做手术,易父还以为她为难,闻言憨厚一笑:“小月,不做也没关系,我都伤了十几年,习惯了。” 易思月看着他,定定道:“做,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去上海做。” 易父看了她一眼,眼睛湿热,他低下头,没再说话,心里却觉得这个女儿大约是他下半辈子的依靠了,易母也有样学样,吸吸鼻子,看向一旁,半晌才回头来:“听你爹的,做啥做,有钱还不攒起来,顾南都醒了,你也二十四五的人,过不了多久,就得生孩子,孩子出生,哪里不花钱,给他们花,不比我们这老东西强多了。” 易思月顿时大囧,她跟顾南,目前不过是表面夫妻而已,哪里生得下啊,未免易母再说这些,她赶紧叮嘱医生给顾父开些药,以此祛湿止疼。 因为破四旧,打得厉害,所以为了给易父开出好点的中药泡脚,易思月可是忙活到下午才彻底搞定。 将易父易母送回易天租住的房子,约好两天后,送他们回乡下,易思月才回了军区大院,夏天,天亮得晚,此时吃了晚饭的家属们,都提着篮子,做衣服的做衣服,做鞋子的做鞋子,一同坐在大树下挥舞着蒲扇聊天。 待看见易思月进来,顿时眉眼官司打得飞起,搁往常,她就算没发现,也会察觉到不对,可惜,今儿易思月急着回去,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这就是新搬来的那家小媳妇?老夫少妻的那个?” “是她,就是她,你们说说,这人长得也不差啊,咋一心要嫁给能当自己爹的男人呢,是不是傻了?” “谁傻?她都不傻,男人是老,可她一嫁过去,不就是师长夫人了,这可比那些小年轻们强多了。” “没错,没错,是这样,没错。” “可我瞧着,她不像那样的人?” “放屁,你瞧着不像就不像啊,他们夫妻都搬过来四五天了,你见过她男人吗?照我说,肯定是男人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才不肯出门的。” 这话一出,树下坐着的众人都打心眼里认同,如果不是年纪大,需要养生,咋会不出门?再说,年轻人,也住不到那个小楼里啊,而这些天易思月一个人忙里忙外,更是坐实了流言的正确性。 易思月倒没想那么多,她步履匆匆实在是因为顾南身边既没有保姆,醒来后照顾他的两位同志也都调走了,家里只剩他一个,现在怕是连吃饭都难。 想到这,她更加放心不下,二三十分钟的路程,硬被她十分钟走完。 到了门口,她还来不及喘气,就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杂七杂八的声音传来,易思月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顾南?在哪?” 66 第 66 章 考核 “嗯。”半晌, 顾南的声音飘来,飘得易思月挂在心头的大石悠悠落下,没事就好。 她缓缓推开门, 进了院子,因为院子在他们搬进来前,才整修过, 所以将近百来平的地方都空荡荡的, 等送走易父易母, 再把工作定下,她就整点花花草草的回来,将院子填满。 穿过院子,来到客厅, 易思月却没见到顾南,她低下头,想起方才的声音,转身去了厨房,然后见到了正在上演的厨艺黑洞。 锅,铲, 筷子,勺子, 水瓢,碗等都一脸扑相的倒在地上,更别提墙上的黑乎乎, 地下的绿油油, 啧啧,顾南这是趁自己不在给厨房搞了幅抽象画啊。 易思月感叹,“做什么了?” 顾南面色郁郁, 随即转动轮椅,面无表情:“没有。” “那这是?”易思月指着一地狼藉,似笑非笑。 “这是实验。”顾南脸不红心不跳。 易思月被他逗乐了:“那实验出什么来了?” 顾南道:“水开不等于一百度,少量不等于一克,半熟等于没熟,软烂等于糊了。” 哟哟哟,这还真是把做饭当成了实验,不过:“这怎么收拾啊?顾南?” 搭伙过日子,得两人分工合作,易思月可以照顾他,但不包括这种意外,不然忒亏。 顾南低下头,咳了两声:“过两天我要回趟顾家,你的衣服,还有其它东西,我都帮你带回来。” 谁说顾南是书呆子,谁说顾南不懂人情,谁说顾南只会研究,出来,她保证不打洗他。 他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压根不喜欢顾家,不想回顾家,并且毫无顾忌的提出帮忙?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他身为顾家人,得知自己情绪后,居然不生气,不愤怒?这真是六七十年代风水养出的人?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还后现代? “你不愿意?为什么?你不是看他们一眼都觉得要瞎吗?”顾南反问。 “呵呵。”易思月微笑,瞎说什么大实话,大家都飙飙演技,装装和睦不好吗? 她上前扶住顾南的轮椅:“走吧。” “我得收拾厨房了,待会儿吃饭,你出去等会儿。” “好的,我会把你的东西一件不落带回来的。”顾南认认真真做出承诺。 易思月没吭声,不得不说,顾南提的要求确实戳中她心坎了,顾家那一坨,她是一个都不想见。 于是交易达成,易思月花了四十分钟,将厨房规整,清理,这个点,食堂也早关了门,她开始自己准备,将前天剩下澎在井里的瘦肉切丝,加盐,味精,胡椒,鸡蛋搅拌,腌制,接着又把昨天刚买的两团榨菜拿出,切片然后剁丝,再择四根青菜做添头。 点火,起锅,烧油,油开放入腌制好的肉丝,待肉丝炸得表面金黄,加水,煮开,然后放入面条,最后出锅时再加入两根青菜。 两碗榨菜肉丝面新鲜出炉,为了好吃,易思月还煎了两个荷包蛋。 爽滑劲道的面条,咸香辛辣的榨菜,清甜可口的青菜,再配上一口热腾腾的面汤,一口下去,易思月感觉今天的辛苦全都消失了。 吃完饭,易思月又同顾南说起明天后天的行程,待听到易父易母大后天要走时,他眉头皱了皱:“以前就算了,现在我醒了,总得和他们见个面,吃个饭吧,不然他们会担心你的。” 话到嘴边的易思月听到最后一句,只能咽下拒绝:“可是这样以后,我们离婚,咋解释啊?” 她薅了薅头发,感觉头秃得更快了,顾南看了她一眼,眼睑下垂:“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才是正道。” 这话倒也没错:“行,那我明天找他们约个时间。” “嗯。”半晌,顾南又道:“爹喜欢烟还是酒?娘喜欢衣服还是鞋子?” 易思月闻言,抬起头,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顾南面色不变:“应该这样叫吧?叫叔叔婶婶,容易秃噜嘴,到时” 易思月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但不知怎的,她看着顾南,竟诡异觉得他心情不错? 压下心中的莫名其妙,易思月跟他说起了在胡杨大队的生活,这一说,酒说到了晚上,等第二天早晨,她起来时还在不停打哈欠,昨天一聊就没能刹住车,到凌晨她才睡下。 不过,有了这一番深入交流,想必顾南在见易父易母时,不会出纰漏吧? 那也没白努力,上食堂打了点包子,稀饭,简单解决完一餐后,易思月想起昨天晚上的厨房乱象,又通知刘方,让他中午给顾南送饭,安排好一切,她才准备往公交公司去。 “顾南,我走了,有事打电话刘方。” “知道。” 简短的告别后,易思月离开,顾南推动着轮椅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拿起电话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数字:“喂,刘方,哪里的......” 炙热的天气,清脆的蝉鸣,压住了顾南的声音,也让易思月加快了到公交公司的速度。 天太热,遭不住啊,站在公交公司的大门前,易思月暗暗感叹。 还以为这个年代,公共汽车不多,公交公司占的不过是猫大点地方,没想到,它这前前后后面积加起来,也有一千多平,不小了。 “同志,同志,我找724公交的售票员王霞,麻烦你能通知她一声吗?”感叹一番后,易思月找到门口保安帮忙。 索性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都比较热情,一听易思月找人,他立刻义不容辞的拍了拍胸脯,保证一定给她找到人。 易思月连连感谢,然后站在岗亭一旁的香樟树下等人。 不到一刻钟,王霞的身影就出现在易思月眼中,她见到易思月,立马冲了上来,气都没喘匀,就笑容满面道:“太好了,你来得可真是巧,今天,我们的特招科,正准备进行测试呢,你要过去报名,马上就能上场。” 易思月也是意外:“这么巧?昨儿没听你说,今天会考核的。” 王霞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今天上班时通知的,会一直考到下午五点,怎么样,去不去?”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去啊,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去都对不起她顶着太阳一路走过流下的汗水。 “行,那我们走吧。”谁知她刚转身,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好好考啊,大孙子,通过了,你就是正式工,到时别说厂长家的闺女,就是市长家的,也随便你挑。”这口气大得,气吞山河啊,易思月回头,果不其然,还真是住在她弟旁边的田老婶子。 此时此刻,田老婶那张瘦削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之前怼她时的刻薄,慈爱得让易思月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奶,你别胡说。” “咋是胡说呢?你看你,长得好,又有房子,还有工作,啥样的人选不着。” 易思月听到这,觉得再听下去,之后半年都得洗耳,所以她毫不犹豫跟着王霞跑了。 不到十分钟,两人便来到公交公司后面的练车场,进去一看,发现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了。 易思月戳了戳王霞后背:“不是说,这个很难过?” 王霞点头:“是啊,但是考过了,马上就能转正上岗,所以公司内有很多上了一两年班的人过来。” 易思月了然,不管过一过,试试总不会吃亏的。 “对了,待会儿过去,那些人可能会胡说八道,你就当放屁好了。”走到报名处前,王霞停下脚步叮嘱。 “好。”谁胡说,就把谁的脸打肿,她别的不行,打脸那是分分钟成功,易思月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暗道。 “王霞,你也来考核?”走到报名台,就有人调侃。 王霞呵呵一笑:“我连油门刹车都老弄错,哪能考试,是我身后的易同志,她来。” “易同志,她谁?好像不是我们公交公司的?” “不是,我都没见过她。” “没开过公交,还敢来考试?疯了?” “这些女人啊,连车型都分不清,还要逞强过来,丢人。” “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和我们比,也不怕笑掉大牙。” “她们怕什么,考不过也照样当售票员,反正长得漂亮,靠脸也能吃饭,你们说,是不是?” 67 第 67 章 女婿 这话一出, 在场准备考试的,监督考试的,以及在外围观察考试的, 全都哄堂大笑,场内场外都比过节还快乐。 有人甚至直接放言,“女人还开啥车, 回家奶孩子才是正经。” “可不, 你看我们这, 有几个女司机来的。” 易思月环顾一圈,看着这些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的男同志,终于理解方才王霞提醒不要将这群人说的放在心上是什么意思了。 哎,她倒是想装聋作哑, 可这群没眼色的非得上赶着送菜,那她能怎么办呢?只好勉为其难的笑纳了。 易思月嫣然一笑,客客气气道:“领导人都说过,做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我连车都没上,你们就断定不行, 这么能掐会算,那帮我算算, 我今天是能当上司机,还是不能当呢?” 这话一出,上百人的现场都静了静, 本以为是个面团, 谁知居然是个刺猬,一开口就扎得人满手血。 “那照你这么说,你很会开车啰。”为首的一个容长脸, 满脸不屑的问道。 “不敢,不敢,不过,你会的,我应该都会。”如果是五十,六十年代以烧煤作为燃料的“大汽包”公交车,易思月可能还要学习学习,不过如今都是汽油和柴油的发动机,和后世公交差别不大,所以,她闭着眼睛也能开。 “哟,好大的口气,你一个从没进公交公司的还会开车,骗谁呢?”容长脸十分不客气的对易思月翻了个白眼,低声道。 “真是,这个世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女人,哼,一个个不乖乖待在家养孩子,非出来和男人抢饭碗,难怪长得好看,也没人要,你这辈子,就是当老姑娘的命。” 晕,这哪来的裹脚布,真是臭到她了,易思月捏了捏鼻子,嫌弃又无语,她看了看周围,大声道:“什么,同志,你不是废物?你当然不是了,虽然你结婚,有了娃,年纪一大把,还没当上司机,但即使这样,你也不是废物,相信我,人还是要有自信的。” “什么,你要和我比试,证明自己,好的,我知道了,我答应,咱们现在开始吧。” 容长脸呆滞,众人先是愣住,随即大声鼓劲。 “这不太好吧,人家一个女同志,再会开车,也比不上童连山吧,他可是在公交公司待了五年的。” “啥不好,啥不好,她都答应了。” “对,也该让工会的那些人瞧瞧,不是我们不帮助女同志当司机,是她们自己没用,学不会。” “对,是她们学不会,不怪我们。” 她这是卷入了公交公司的男女司机之争?易思月瞥了眼王霞,发现她已经攥起了拳头,双眼冒火的盯着对面那些男人,她明白了。 性别为女的她,天生就站女人,既然如此,在进公交公司前,就送给那些女同志,也送自己一份礼物吧。 “好,我”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位易同志说得没错,大家都没见过她开车,怎么就能断定她不行?公交公司会平等的给每一个人机会,既然来了,那就好好考核,不要整那些幺蛾子。” 说着看了看童连山,很明显,是对他不满,要是旁人在这种情况下放这个屁,那在场的人会用唾沫淹死他。 可开口的是安林公交公司的车队队长尤峰,他是在安林公交公司只有两条线路,十个司机,四辆公交车进来的,那时他十八,到如今四十岁,公交公司已经有十条线路,共计一百公里,两百多个司机,汽车更是从开始的四辆,变为如今的一百辆。 可以说,他是公交公司如今少数几个能够统筹全局,从开车干到工会的人之一,元老中的元老。 所以,刚刚恨不能冲上来同易思月干一架的人,瞬间门低下头,乖得跟只小绵羊,易思月怀疑,现在就是让他们咩咩叫,他们都会现场来一个。 不过不比,她也能让这群人见识见识什么叫飞车的行驶,但有人可不这么觉得,童连山听到这,大腿抖成了筛子,激动的,他直觉这是自己出头的一次机会,只要他将眼前这女人压下去,到时就算没考过,说不定也能讨得上面人的喜欢,转正成司机。 这,这,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瞬息之间门,童连山立马站了出来:“不,尤队长,这是我和她之间门的事,是为了公交公司的荣誉,您不能插手?” 荣誉,什么时候公交公司的荣誉变成了一个五年都没成司机的人需要背的锅,他看了眼童连山,喝了口水,算了,傻子就是爱犯傻,他不李姐,但可以包容,随便闹吧,反正这两伙人闹得天翻地覆,也不会惹到他。 “行,那我们就以此次考核为标准,过了的人,赢,没过的,输。”易思月淡淡道。 童连山脸拉了下来:“要是都没过,或者都过了。” “不会有这种可能,我会过,而你想过,再熬两年吧。”易思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才道,别的不说,就他这么狂妄,就不行。 童连山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下定决心要给这贱人好看,知不知道这回考核关系着他的工资,他的未来,如果还不过,他就永远只能当后勤,拿临时工工资了。 竟敢诅咒他:“行,我们现在就去。”非得让这贱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男人顶天立地,女人只配给他们端茶倒水,低人一等,哼。 因为想看两人的对赌,所以其它人都往后挪了挪位置,让他们先考。 易思月丝毫不怵,看着个绿色的车,就翻了上去。 1.倒车,侧方位停车,坡道停车,起步,直线行驶,变更车道,靠边停车,转弯,超车,掉头等技能,易思月闭着眼睛都能开,没办法,都是前世路段复杂,人流如织锻炼出来的。 再看看童连山,还在磕磕巴巴的倒车呢,特别是看到易思月一下子就考完,登时哆嗦起来,那车开得更不稳了。 易思月见状笑了,搁以前,她从不拿自己在后世学的知识炫耀,因为那不是只有她知道,是她运气好,生在了后世而已。可今天,面对童连山那裹脚布,易思月在场地足足开了半小时,最后待停车时,还把童连山给堵在了角落里。 看着他在驾驶坐上团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易思月这才满意的跳了下来,径直走到监管的尤峰跟前:“同志,我能当司机吗?” 尤峰压下心底惊讶:“当然可以,只要你想,随时来上班。” “好,那就后天。”易思月毫不犹豫点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向对面的那群男司机。 “女同志不会开车?女同志没有努力?” 现场登时鸦雀无声,易思月嗤笑,甩着头发,哗啦啦出去,王霞赶忙跟在身后,“易思月,你太厉害了,刚刚看到那群人的脸色没,笑死我了。” 王霞说完哈哈大笑,小脸兴奋得通红,“一般一般,主要是我学得久。”易思月谦虚道。 “甭管学得再久,学到手,就是你的东西。”王霞摆摆手,满脸羡慕:“这下,等你来上班,肯定会有不少同志跟你打招呼的,说不得你会成为咱们那最受欢迎的女同志呢。”别的不说,找她学习开车的人就不会少。 这必须的啊,不然她为啥那么卖力表演?易思月压住嘴角笑容,“还好,还好。” “行,我下午还有班,不说了,等你上班,我们再聊。” “好。” 因为过了考核,易思月高兴,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买了四个猪蹄,花了一块钱,又花八毛钱,买了一扎汽水,顺带还买了根红豆冰棒,叼着回了军区大院。 因为是第一个考试,所以她回来后才十点多,还不到中午吃饭时间门,但让易思月没想到的是,她到时,顾南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院子里了,而且旁边都堆满了东西。 “你这是?” “不是说要去看爹娘吗?我准备好了,走吧。” 啥子情况?准备好?现在就准备好,她不是说了得约时间门的吗?最起码也得后天啊,咋现在就去? “怎么?你的事没办完?”顾南挑眉。 易思月摇头:“办完了,但是” “那就走,汽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顾南话音刚落,汽车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然后刘方,石武那两张熟悉的脸从车上下来,一左一右的将顾南给挪到车上了。 这,直到兵荒马乱的坐上车,易思月都有点觉得不对,她这是被绑架了?还是被绑架了呢?顾南是故意的吧? 易思月望着他那张冷淡俊朗,高不可攀的脸,觉得不太可能,她应该想错了吧? 还没等易思月琢磨出他真正的想法,汽车就轰隆隆的在易天租住的巷子停了下来,还没停稳,就有几个小孩上来看热闹。 不过看着车上下来的人穿了军装,他们很快就散开了,有刘方,石武开路,一群人很快到了小院。 易父易母听到响声出来,看到两人先是一惊,随即叫道:“小月,他,他就是” “爹,娘,你们好,我是顾南。” 易父易母跟易思月一样,风中凌乱了,更让易思月凌乱的是,进了易家的顾南像被换了个脑袋似的。 热情又爽朗,大方又不失客气,必比如现在,“那爹,照你这么说,母鸡孵蛋确实需要很多注意的地方啊。” “可不是,我跟你说......” 听着耳边的养鸡十八项注意,易思月麻木了,顾南,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连鸡蛋一个多少钱?母鸡在哪卖都不知道的吗?你会养鸡吗?这接地气的东西,跟你不搭嘎啊麻烦保持高冷,中不中? 易思月捂脸,更让她崩溃的是,一席养鸡谈下来,易父已经把顾南的称呼从顾同志改成我们家顾南了。 要是一顿饭吃下去,会改成啥呢?易思月想了想,只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尴尬。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小月娘,你赶紧去前面的副食品店割两刀肉,再买条鱼回来,打二两酒,我要和女婿好好吃一顿。” “哎,好的。” 易思月:“......” 望着易母兴奋的拿着桶,肉票,还有菜票出去后,易思月立马站了起来:“娘,我和你一起。” 再留下去,她的脚趾都要抠出一顿别墅来了。 “行吧,走。”易母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顾南听到这,看了易思月一眼,易思月没发现。 两人出门,走了没两步,易母就追问道:“小月,这就是” “你个杀千刀的混账,把我孙子的工作还回来。” 68 第 68 章 撒泼(大修) 谁?谁孙子的?易思月摸了摸鼻子, 看着呜啦啦冲进来一把坐在地上的田老婶,想起了早上在公交公司见到的她,心中有了数。 “老婶, 你说啥呢?我没听懂。” 田老婶也十分配合,坐在地上,眼泪一把, 鼻涕一把的指着易思月:“可怜我那年纪轻轻的大孙子呀, 自打进了公交公司, 鸡打鸣他就去上班,到晚上乌漆嘛黑他才回来,领导吩咐的活儿从不打哏,睡觉都在想着咋干好工作, 好不容易有个转正的机会,却被你给抢了,你咋这么黑心呢,我大孙子可是全家的顶梁柱,不能转正,可让我们咋活啊?” “这跟我有关?”演猴戏呢, 又哭又闹的。 田老婶哽了哽,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指着易思月:“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我们街道的同志,一点同情心都没, 自己能坐小汽车, 能住好房子,却连个工作都不肯让给别人,好狠的心呐。” 说着一个仰倒, 躺在地上:“比地主老财还黑啊,这样的人,就应该送去□□。” 正值中午,下班的,放学的,吃饭的,做菜的,听到田老婶这吆喝,马上就跑了过来,顿时将曹晶这个小院堵得水泄不通,易思月甚至还看到有个女人手中拿着小葱,她本来被田老婶搞得紧张兮兮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 既然她想以弱凌强,那自己也只能以强凌弱了。 “让工作?什么工作?”易思月装傻。 田老婶擦眼泪的动作顿了顿:“还能是啥,你抢了我孙子的工作,让他再也转不了正啊。” 说着,她眼泪流得更凶:“同志,你行行好,把这转正的机会让给我们好不好,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恩情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满脸凄惨,不顾自尊的跪在众人面前,只为求一个工作的转正机会,是个人都会心软,这年头的人还特别热情,见状有人去扶起田老婶,安慰她,年轻人嘛,不懂事。 您老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她计较了,田老婶闻言,还真摆了摆手,表示她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家里太困难了才会来找人帮忙的。 说到这,她目不转睛盯着易思月,呵呵,这小贱人,弟弟抢了孙子的对象,她又抢了孙子的工作,这回不仅得让他们把工作还回来,还得坏了他们的名声,让这两人都没脸在这地方待下去,到时,孙子又得工作,又娶厂长的女儿,全家就能跟着享福不说,连这房子也能让他们随便住,这宽敞的院子,粉刷一新的房子,到时都是她家的了。 众人看到她的眼神,又赶忙转头来劝导易思月。 一份转正的机会嘛,让给田婶的孙子又咋样,你还年轻,以后选择多的是,不要跟老人争嘛,人家家确实不容易,一家子就一个工人,不像同志你,汽车都坐上了。 所以这就是她必须让出属于自己辛苦得到工作的缘故?易思月指着田老婶,毫不客气:“同志,你们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工作吗?” 众人愣住,易思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是公交公司的司机呢,你们觉得,这该让吗?” 现场沉默一瞬,大家立马放开了田老婶。 “不让,不让,这哪能让?婶子,不是我说你,你也忒贪心了,谁不知道司机工资高,福利好,你还想要这工作,你咋不上天呢。” “可不是,听说他们每个月工资六十,还有四十八斤的粮食指标,每年劳动节,工会拿出的肥皂票,火柴,那真是堆山码海。” “啥,这么好,那咋没多少人去呢?” “咋没人去?可这不是干不了司机的活嘛?我听说,他们那专招司机的,五年内,当不了司机,就永远只能当临时工了,不对啊,我记得当司机是要考核的,不是本人考,让出去的转正是没用的。” “那老太太这闹啥呢?” “谁知道,左不过嫉妒而已,哎呀,这么说起来,这女同志能当上司机,岂不是老厉害了,这,这,我家老大今年也十八了,你说要不要去找她取取经。” “拉倒吧,你家那个女儿,长得跟竹竿似的,能开车?还不如我女儿,膀大腰圆,别说开公交车,她就是开火车,也行,还是我去吧。” 易思月就是长了两个脑袋,也想不出,事情会朝这方向,她哭笑不得,同时也暗暗庆幸。 要知道,两年前,安林钢铁厂的一个到了年纪的老工人要退休,打算让自家儿子顶班,这情况不知咋的,被隔壁一家带着四五个孩子的老人知道了。 之后,她也不知怎么想的,便带着孩子各种跪求,说孩子没有父母,没有工作,她为了养活孩子们已经耗尽了心血,眼看几个孩子长大,连工作都没有,到时别说结婚,怕是饿都得饿死,哭天抢地的要求人家把工作让给他们。 可人家又不是傻子,自家的工作,为啥要给别人,不给自家儿子,傻子才会这么干,谁知道,那家人死活都不放弃。 每天都带着孙子孙女跪在那家人面前,上班跪,下班跪,白天跪,晚上跪,连续一个月,闹得满城风雨,街道,工厂,甚至于妇联,都站了出来,劝说那家人把工作让出去以此来解决事情。 万般无奈之下,人家只能把工作让了出来,虽然最后得到了补偿,重新有了份工作,但心狠,恶毒,坏分子,地主老财等各种字眼都扣在那家人身上,导致现在他们出门还被人指指点点,活得犹如惊弓之鸟,甚至在斗争搞得如火如荼时,他们一家差点因为这个原因被红袖章搞去做了典型。 因为这个例子,所以安林市的工作顶替,互换,升职,都瞒得死死的,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上位的人是谁。 要不是她的工作够特殊,只怕今儿也够呛。 想到这,她看向满脸怨毒的田老婶,面色淡淡:“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那麻烦婶子你,给我道个歉吧,省得别人误会我真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呢。” 田老太脸又红又青,心中恨不得上去咬易思月一口,这小贱人,还真是能说,两句话,就让情形反转,早知道她这么厉害,自己就不来找茬了,田老太看向一旁的易母,撇了撇嘴,满脸不屑:“我,我,我” 众人见她这般,忍不住皱眉。 “田婶,这女同志说得没错,你就跟她说句对不起吧。” “是啊,田婶,快说吧。” “对啊,刚才大家可都是听你的话,才过来劝说的。” “就是,因为您,我们都污蔑了这位女同志,您要不道歉,大家以后还咋面对她。” 面对个屁,你们有啥可要找她的,不就是想吹马屁,学开车吗?她偏不让这群白眼狼如愿:“哎呀,老天爷啊,没天理了,这,这,这高级干部仗势欺人啦。”田老太拍了拍大腿,然后白眼一翻,当即就倒在了地上。 众人吓一跳,“这,这是咋了?” “昏,昏过去了?这,这是不是得送医院啊?” “肯定送啊,快,快找人。” “这,这咋办,这么大年纪,要,要真出了啥事,我们可负担不起。” 易思月看了看躺在地上,睫毛上下翻动的田老太,吹了吹指甲:“没关系,我有办法。” 说着看了看周围:“大家有没有带针线的?” “有,有,有,同志,我有。”说着一个正在做鞋的胖大婶将针线递给了易思月,易思月微笑表示感谢,并拿走了针。 “我听说,这人啊,突然晕厥,得掐人中,不过田婶年纪大了,不太灵敏,指甲掐可能不管用,得用点有刺激性的东西,大家看这个针咋样?” 众人呆滞,有这说法吗?而易思月已经笑容满面的一步一步朝田老太走过去,嘴上还不停道歉安慰:“田婶,对不起,为了你好,我只能下死手了,你放心,我肯定小心点,让你不那么痛。” 啥,啥叫不那么痛?田老太唰的一个鲤鱼打挺,嗷嗷跳了起来:“救命,救命,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易同志,易思月同志是在这吗?” 69 第 69 章 找她的?易…… 找她的?易思月将针递给旁边帮她的大婶, 看向外面。 谁知竟见到了个熟人,易思月露出笑容:“王同志,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早上才分手的王霞, 不是说下午还有班的吗?对了,她身边短发身穿中山装的中年女人又是谁?还有,她手中捧的是什么? 还没等易思月想通, 王霞便主动介绍了起来:“易同志, 这是我们公司的副经理, 安红同志。” “安经理,这是易思月易同志。”王霞拉着易思月,亲亲热热的介绍道。 安经理?公交公司的经理?跳到一旁的田老太眼睛一亮,“同志, 同志,安经理同志。 她挤开旁边众人,扭着身子走到安经理面前,一把将易思月推开,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才走过去握住安红的手, 然后抹了把眼睛,眼泪就哗啦啦流下:“同志, 我,我要告” “老太太,你有啥要说的?是不是易同志前几天救下的人, 特地来感谢她的?巧了, 我们也是,还特地给她制了个锦旗呢。”王霞打断田老太的话后,又将手上的青色布包打开, 拿出里面的锦旗,展开,上面写着“技术精湛,舍己救人。” 易思月尴尬得想捂脸,不过还是保持住了风度,但田老太就不行了,她嗷的叫了一声,脸色又白又青。 王霞却像没看出她的难堪,继续笑容满面:“老太太,易同志前几天因为车开得好,救了十几个人呢,她可是个英雄,您觉得呢?” 明明眼前人在笑,可田老太却如坠冰窟,她知道,这是警告,警告她不能抹黑那小贱人,她咬紧牙关,“知道了,我也是听说了这件事,准备来和她学习,回去教给孩子。” “那就好好学习。”王霞笑呵呵道,拍了拍她肩膀,转身看向易思月,易思月:“易同志,惊不惊喜,我来找你。” 惊也有,喜也有,易思月看着一旁灰溜溜离开的田老太,心道,没想到这小姑娘长着张小圆脸,没想到处理起事情来这么的冰冷酷炫,走眼了啊,她这是。 “当然,当然。”易思月连连点头。 “不用,小易同志,这是你该得的。”安红握着易思月的手:“小易同志,以后咱们的女司机就都交给你了。” 啥?上来就给她这么重的任务?易思月懵了一秒,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个打入内部的好机会:“好啊,好啊,安经理,您放心,我会好好做的。” “哎呀,好同志!”安经理狠狠拍了易思月的手,喜上眉梢:“那我就等着你上班的好消息了。” 说着又看向王霞:“你就留这,帮小易把锦旗挂上,今天这个班算你因公外出,不扣钱。” 还有这种好事?王霞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把这事给办好,虽然她是请假来的,但能不扣钱她也是高兴的,说来安经理这回这么大方,应该是看重易思月的能力。 所以她在大驾光临的安经理走了后,才跟众人说起易思月怎么进的公交公司,怎么当上的司机? 两件事本就带有传奇色彩,被她一加工,更是波澜壮阔,扣人心弦,等她讲完,整个院子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众人一个个抹着泪,红着眼,拼命夸奖易思月。 “易同志,你,你真的咱们的优秀同志。” “是啊,易同志,有你这样的人住在我们街道,是我们的荣幸。” “易同志,以后再有人找茬,你就直接收拾她,我们都站你这边。” “对,不能让英雄寒心。” “那田老太呢,赶紧的,让她过来给易同志道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人察觉不对,早跑了。” “这哪行?上回我们街道就警告过她,不许闹事,这回还闹,还闹到人家易同志头上去了,不行,得好好给她做工作。” 说着众人气势汹汹的往田老太家去了,望着他们的背影,易思月感慨:“救人也挺好的。”等于有了免死金牌啊。 “等于有了免死金牌?”一个声音从易思月身后响起,她登时浑身发毛,立马回头,随即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来?” 顾南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消失,快得易思月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在你打算给人家施针医救时。” 易思月:“......可惜没有用上。” 顾南面色不变:“不急,总会有机会的。” 这话说得,易思月有些懵,不太理解,倒是旁边的王霞看了他一眼,然后笑嘻嘻的推了推易思月:“走了,把这锦旗挂上吧。” “对,对,对,是要挂上,是要挂上。”被一系列变故吓呆的易母,此刻依旧惊魂未定,虽白着脸,但还是连连点头:“对了,同志,你先坐下,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就要进去,王霞想了想,没拒绝,点头:“那就谢谢婶子了。” “好,好。”易母点头,看着里面久久没有出来的易父,心中有些不安,这个时间,他不出来,除非是,想到这,陈玉更加焦急。 易母走了,王霞更大胆了些:“易同志,知道吗?你如今还没开上车,这名声就已经传遍公交公司了。” 易思月笑笑,名声?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啊? “你别笑,告诉你,公司的女同志个个都盼着你快点去上班,好让某些鼻孔长在天上的人看看,女同志当司机也不比男人差,你呀,压力可大了。”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易思月很光棍:“再说,凭我的技术,需要怕那些人吗?” 这话虽狂妄但也是事实,王霞下意识的点头,随即又忍不住心生羡慕,她啥时候也能跟易思月似的,说话这么硬气。 “走吧,咱们赶紧去将东西挂上。”易思月瞥了眼她手中的锦旗,虽然尴尬,但不得不说它确实是如今行走天下的利器,不能浪费。 挂好锦旗,又请王霞喝了杯水,易思月才跟她郑重道谢:“方才谢谢你了。” 要不是她堵住田老太那张嘴,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 “不客气,不客气。”王霞豪迈的灌完一杯水,抹抹嘴:“咱们以后都是朋友,帮你不是应该的。” “况且她那人,我可是听说过的,无理搅三分,你可不能被她赖上。” 易思月看着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将她培训成女司机。 “不说这些了,下午不用上班,我得去趟外婆家看看,就不陪你了。” “好。”帮了那么大的忙,已经足够了,“娘,我送王同志走了。” 等了会儿,易思月还是没听见易母的声音,她愣了愣,再叫了声,半晌,厨房内,才传出她的声音,“好,你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这声音有些不对,“娘,你咋了?生病了?” 易思月说着就朝厨房走去,“没有,没有,我是想起刚才你的事,气的。”还没到厨房,易母就出来了,眼睛红红的,“我没事,你赶紧去送送人家。” 易思月想了想,还是朝里面探了探头,又看了看在客厅坐着正在同顾南说话的易父,确定没事,才出了门,她却没注意到,她一出去,顾南就看向了易父:“爹,没有话跟我说吗?” 易思月不知道那边两人已经在谈起了别的事,她带着王霞出门,送到了巷子口。 “我走了,后天见。” “好。” 回去时,易母菜都做好了,看着桌上的酒,肉,易思月估摸着她是在刚刚买的。 她也没问,四人坐下,易父同顾南把酒言欢,易母照顾着易思月和顾父,时不时给他们倒水,夹菜,忙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是真的投缘,还是顾南有心,这一顿饭,易父跟顾南吃得十分满足,一直到下午三点,才收拾完桌子。 然后又约定明天来送易父易母回乡,第二天一大早,易思月就又来了巷子,神奇的是,顾南也跟着来了。 谁知两人一下车,就听到隔壁一阵哭喊打闹,声音还让易思月非常熟悉,是田老太,她赶忙望向易天:“这是咋了?”虽然极力掩饰,但她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 70 第 70 章 谴责 易天也早从爹娘那听说了这老太太昨儿干的事, 对她的无赖也是不喜,闻言并没有不适,反而凑近同易思月聊了起来。 “昨天田老太不是为了她大孙子的工作来找咱家麻烦吗?可谁知道, 昨天晚上,公交公司听说了这事后十分生气,以她影响了英雄的名誉, 还破坏了公司的团结为由, 暂时停了她大孙子的工作, 让他回来好好教育教育父母家人,啥时候较好了,他再回去上班。” “还这不,消息昨儿一传回来, 田家就闹得天翻地覆,再加上街道又将他家的糊纸盒给断了,一家子因此又打又吵,到现在,都没消停。” “闹了一夜?”易思月反问。 易天点点头:“可不,我昨儿一晚上都没睡着。”说着还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易思月的心, 登时像炙热的夏天,吃了根红豆味的冰棍, 又甜又爽,果然,还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这一刻, 易思月对公交公司的感激之心,她决定了,以后要好好干, 努力干,不能辜负人家的维护。 “姐,你是不是在可怜他们?”易天见易思月半天不说话,“姐,你别傻了,我搬过来不到一个月,但田家却闹了两回事,上上个星期,他家小孙子把巷子前计家的小女儿推进了前面的粪坑,差点把人淹死,他们家知道后,不认错还倒打一耙,讹了人计家两块钱。” “更别提上个星期,她隔壁孔家的的亲戚从乡下带了两只鸡过来,人家就是转头去厨房拿把刀,回头鸡就不见了,找来找去,最后在田家丢的垃圾中找到了鸡骨头,这才知道是田老太将鸡给摸回去杀了吃了,人家问她,她还不承认,惹急了就捂着胸口说心脏疼,要住院,最后隔壁也只能当作没这事。” “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之前还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田家这一家在街道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你不知道,姐,这回他家倒霉,街道不知道多高兴,看热闹,你可不兴反悔。” 可怜他们,易思月笑了,她就是可怜猪,可怜狗也不会可怜他们:“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解气。” “没错。”易天连连点头,十分赞同他姐说的。 他摸了摸后脑勺:“那姐,我去忙了,给爹娘的东西还有些没拿呢。” “行,我也去。” 两人,加上刘方,还有易父易母,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搬到了汽车上,待易父易母都坐上去后,易思月松了口气。 “回去吧,别送了,我们坐车,快的很。”易母笑呵呵的跟三人打着招呼。 “回去吧,都回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易父也点头。 易天和易思月能说啥,自然是答应,顾南也点头,于是易父易母这才满意的走了。 轰隆隆的车子开走,易思月看向易天,“上班去?” “嗯。”易天点头,望向一身气势的顾南,嘴巴动了动:“姐,姐夫,我走了。” 顾南看了他一眼:“以后有空来我们家吃饭。” 易天咽了咽口水,“好的,好的。”说完跟易思月点个头,迫不及待走了,那速度,好似晚了点,会被谁吃了一样。 “我们回去?”易思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歪了歪头,问顾南。 顾南不吭声,定定看着易思月,这是不愿意回去?“那,走走?” “嗯。”说着低下了头。 这边,易思月推着顾南,在街上到处闲逛,而那边易父易母坐着的汽车已经到家了。 胡阳大队,早上十点,插秧,浇水的人布满了整个大地。 “唉,这鬼天气,真是太热了。” “可不是,再旱下去,稻子都得干死了。” “听说隔壁青阳大队有一台抽水机,我们能不能去借来用用?” “拉倒吧,要真能借,队长早去了。” “说的也是,不过队长最近好像心情不好,看谁都阴着脸,你知道为啥吗?” “这谁知道,他又没说。” “我看哪,是那易” “轰隆隆,轰隆隆”话还没说完,一阵汽车声从远处传来,众人放下手中锄头,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是汽车,小汽车?” “谁家的?难道是队长家女儿回来了?” “不对,那辆车好像不是她经常坐的?” “那是谁?我们村除了她,还能有谁坐小汽车?” “会不会是易宏两口子?” “你傻啊,易宏的女儿不是跟大队长家的嫁到一个地去了吗?咋会坐不同的车回来?” “那是谁?” 说话间,不少孩子大人追着那辆车跑去看热闹。 谁知那车子开着开着,还真到了易家门口,大家一愣。 “还真是易宏?” “可这车?” “人家嫁的可是市长家的儿子,换不同的车有啥了不起的。” “对,对,对,没错。” “说来,这都是易宏家第二次坐汽车了吧,看来易思月过得不错啊。” “她还挺有能耐的,男人都昏迷了,还能让公公婆婆高看一眼。” “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停稳的小汽车中,下来了两个大包小包的人,众人一看他们,登时笑容满面。 “小月娘,回来了?” “这都拿的啥啊?小月娘,看这大包小包的,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呗。” “这嫁到市长家就是好哈,看这汽车,都能坐不同样的。” 要搁平时,听到这话,陈玉也就笑笑,可此刻,她实在是高兴,“哪里,哪里,这不是亲家的车,是我那个女婿的。” “女,女婿?”众人愣住,不是说易思月嫁的是个活死人?活死人还能给我派车?这,这,大夏天的,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玉还是笑:“对啊,他醒了过来,如今正在家休养呢,医生说,等过段时间好了,就能去上班了。” “啥,醒,醒了?这,这不是说他醒不过来的啊。” “对,对啊,真的假的,你看到他了吗?” 陈玉听到这,只觉扬眉吐气:“看到了,当然看到了,不然他咋会让车送我们回来。” “哎呀,要我说,还是小月有福气,不仅能嫁进市长家,还能让都快死了的人活过来!” “谁说不是,这有福之人,真是不管落到哪家,都能生根发芽。” “小月娘,啥时候让我们渐渐你那女婿,队长家的见过,你家的还没有呢。” “是啊,是啊,他长得咋样?更队长家的像不像?” 陈玉笑呵呵的:“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这么多东西,不好提吧,来,来,来,给我,给我。” “是啊,是啊,这东西,我们帮你拿,你去开门吧。” 于翠翠站在人群后,看着以往围绕在她身边的狗腿子,此刻全去讨好陈玉,心中又嫉又恨,那个顾南,为什么要醒?死了不是更好,珍珍也是个瞎的,明明一直待在顾家,却连他的真实情况都不清楚,眼睁睁看着易家风光无限,她咬了咬腮帮子,转身,不行,得想办法抢回这些。 而这边,易思月刚带着顾南转出巷子,他想要走走的心愿就被迫夭折。 “顾同志,研究生有个实验的数据出了问题,麻烦你跟我们去看看。”刚出巷子,四个强壮的便衣出现在四人眼前。 顾南看了眼易思月:“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我到了,再跟你联系。” 易思月快速反应过来:“好,你去吧,注意休息,你的身体还没好。” 听到这,顾南严肃的面色缓和不少,低下头:“嗯,我会的。” 说着很快坐上汽车离开,易思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怅然。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明天就得上班,得养精蓄锐才行。 第二天,易思月早上六点起来,煮了个粥,蒸了个玉米,又去食堂花一角钱买了两个肉包子,吃饱喝足,才到公交公司。 “来了,来了,易同志,快,安经理一直等着你呢。”她以为她够早的,没想到王霞早已经站在这了。 “好的。” 两人往安经理办公室走,有王霞这个熟人,不到十分钟,她就到了。 “小方,不是我不帮你,你现在啥名声,你也知道,这事交你,其它同志很有意见的。” 71 第 71 章 回来 “经理, 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吗?那些都是以讹传讹,我们就是担心大哥的钱被那女人全用了, 才暂时替她保管的。”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原来小方是方珍珍, 也是, 她在公交公司工作, 怎么可能会不碰到? 不过,上班第一天,就送她一份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礼物, 是不是有点大了? 易思月看着眼前的红色木门,暗暗思忖。 她这话一落,屋子里静了一瞬,半晌,安经理的声音响起:“这个,你是啥样的人嘛, 不能我说了算,得同志群众们说了算, 是不是?我也不能代替他们做主,这样,明年, 等明年八一再有这上台的机会, 我让你去,咋样?” 话说得慢条斯理,可是里面的拒绝, 别说易思月,就方珍珍是头猪都听出来了。 明年,明年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呢?公交公司也不是每一年都能在八一这种大日子,上市里大剧院表演的。 想到这,方珍珍就一阵委屈,明明以前不管是去市委递文件,还是去大剧院表演,甚至于公交公司内部举办的各种表扬大会,或者先进个人的奖励,从来都是她去出风头的。 如今却轮到了别人,凭啥啊?就因为她用了顾南的钱?又不是她一个用的,再说,那是婆婆交给她的,说顾南以后醒不过来,他们得好好照顾他,那工资是报酬?如今怎么就全成了她的错了? 顾南,为什么要醒呢?永远睡下去不是更好,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想到这,方珍珍抿了抿嘴唇,心中滴血,但还是忍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已经知道了有个好名声多重要,像以前,出去走一趟,遇上的,不说都是笑脸,但起码个个都给她打招呼,就算是不喜欢,也不会无视她。 可如今呢,她再出去,走两步,碰到一个,朝她翻白眼,再碰到一个,往她面前吐唾沫,还有更狠的,看到她,直接绕路,还到处宣扬她做过的事,弄得她这些日子是明里暗里受排挤。 方珍珍这些日子,把打从娘胎没受过的委屈全吃了个遍,偏她还不能解释,因为根本就没人听。 吃的苦头多了,人自然也成熟起来,知道现在别的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挽回自己名声。 所以此刻,她明知安红是故意的,也只能忍下不满,“我知道了,安经理,如果明年还能上台,麻烦您给我个机会。” “好的,好的,如果有,我肯定优先咱们自己有经验的人的。”安经理头点得比小鸡啄米还快,可心里怎么想,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那,经理我先出去。” “嗯。” 吱呀一声,红色木门被推开,满心不悦的方珍珍看到来人,眼珠子掉了一地:“易,不,大嫂,你怎么来这了?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刚刚自己跟安经理说的,她都知道了?想到这,方珍珍心里一阵难堪,无论她在外面怎么丢脸,怎么低声下气,她都可以忍,可以受,可唯独在易思月面前,她绝不肯低头。 易思月看她白着张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登时笑了:“你不能去参加那什么表演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方珍珍咬得腮帮子都痛了,才挤出笑容来:“不过是一次而已,以后还有机会的,我不着急。” 易思月呵呵,“是吗?那你加油,争取明年能上台。” 方珍珍顿时一口老血吐出来,恨不得咬死易思月,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大嫂,大哥才好,你不在家照顾他?来这是为了啥?” “你们认识啊,方干事,这是我们新来的司机易同志。”王霞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觉得不大对劲,赶紧上前介绍,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方珍珍脸垮了下来:“司,司机?不可能,你都” “没学过?对不起,我天赋异禀,一看就会,如今都通过公交公司的司机考核了呢。”易思月十分镇定,以前的原身是方珍珍美满人生的对比,方珍珍对她除了厌恶就是厌恶,其它全不了解,这样,原身会什么,不会什么,自然能由她在一定逻辑范围内发挥了。 “这怎么会?”方珍珍喃喃,她能接受世界上有天才,但不能接受这个天才是易思月! “啥不会,易同志车开得可好了,我们都亲眼见到的,之前她还救了一车人,安经理亲自去给她送了锦旗呢。”王霞满是骄傲说道,好像一点都看不出两人间的矛盾。 “救人?锦旗?”方珍珍傻眼,又嫉又恨,这个贱人,运气还真是逆天,那她...... 方珍珍咬了咬牙:“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得回去找顾北,她不想永远活在易思月的阴影下,况且,有她在,自己做的那些事,永远也不能成为过去式。 人长进了啊,不会当面找茬了啊,看来之前的教训没白受,易思月看着她的背影,暗道。 “易同志,走了。”王霞拍了拍她肩膀,催促。 这也是个聪明人,什么时候插嘴,怎样说话?如何帮人,她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和她相处,真的是再舒服不过了,易思月笑笑:“好,王同志,谢谢。” 王霞抿了抿嘴,觉得自己方才对易同志的好没白费,这下能更好的学习了,她摩拳擦掌。 两人进了安经理办公室,安红一见易思月,一改刚才跟方珍珍之间的打太极,当场拍板,把易思月定为正式工,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四十六,等过了试用期后,和其它司机一样,每个月六十,过年干得好还有奖金,一百到两百不等。 易思月狠满意,当场拍着胸脯表示,不管短线长线,夜晚白天,只要公司需要,她就能开。 把安经理感动得直握着她的手,说好同志,好同志,最后义正言辞表示,但目前公交公司的人够,所以不需要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只要好好上班,顺带教教大家开车就行了。 大家?是女同志吧?易思月看了看身旁满是星星眼的王霞,也笑着答应了。 之前在公交公司考核时感受到的男司机对女司机的看不起,她也挺不爽,这回,正好! 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对双方印象好了不少。 和安经理聊了后,易思月又跟着王霞去后勤报道,拿了工服,还有一个红双喜的搪瓷盆,两个红色的搪瓷缸,外加一条毛巾,还有一个笔记本,一支圆珠笔,算是十分齐全了。 因为易思月是初次进公交公司,之前也不是临时工,对这里压根不熟,所以她跟安经理商量好,用一个星期熟悉办公室,两个星期熟悉公交公司的现有线路,第四个星期开始上白班。 因而如今,她暂时是坐办公室的,虽然司机大都出外勤,但回来还是有地方坐的,靠着王霞,易思月不到两天,就将办公室给摸熟了,剩下五天时间,她准备带王霞去训练场好好练车。 人家都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她哪能一点都不回报,不过,还没等她跟王霞说这件事,顾家出事了,顾市长回来了。 72 第 72 章 顾北 顾市长不仅回来了, 他还如风一般给易思月带来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他和李淑芬要分居了。 易思月都顾不得去捡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赶紧去打听消息, 现在不是后世,结婚当天能离婚,如今, 离婚要打证明, 要介绍信, 要领导同意,中间哪一个程序没走对,搞不好羊肉没吃吃到,反惹一身羊骚。 特别对于顾市长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来说, 更得爱惜羽毛,就算是离婚,也得按下所有风声,悄摸去,悄摸干,悄摸回来, 这次弄得满城风雨,要么是意外, 要么是有人在其中插手,她想起了上次被红袖章差点给逮住的事。 压下心中怀疑,易思月继续打听, 因为已经人尽皆知, 所以也没费多大力气。 顾市长是在隔壁市的罐头厂做调研,因为那个厂子发明了一种新式包装,不仅大大提高了罐头的保鲜时间, 还提升了罐头的封口速度,大大给罐头厂创了收,顾市长听说后,就一直在打它的主意。 这回去,也是下定决心要把东西引进过来的,再加上隔壁市和安林也有上百公里,所以顾南醒过来的消息传去时,已经是四天后了。 那时正是谈判的关键,顾市长走不开,心中再煎熬,也只能忍下,等把这个项目谈下来,他连口水都没喝,就赶回了安林市。 谁知回去后,接踵而来的意外,让他目瞪口呆,顾南醒了?顾南生气?顾南走了? 他还没好呢?走哪去?啊,走哪去?顾爱国问得顾家人瑟瑟发抖,自己怒火冲天,若不是顾北现在下乡,他能当场给人来一棍子。 他不在,同样占过顾南便宜的方珍珍就倒了霉,直接让顾市长指着鼻子,让她滚出顾家,还什么都不让她带。 但李淑芬顾晴都不同意,两人又吵又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闹得顾爱国头都大了一圈。 可顾爱国还是坚持要让方珍珍顾北出去住,两方僵持不下,闹到最后,还是李淑芬拿着刀子要自杀,才彻底压住顾市长,可顾市长也不是好惹的。 当即让他的秘书去找房子,他要搬出去住,此话一出,顾家乱成一团,这才把消息传了出来。 易思月打听到这,坐在新修的院子中,看着才栽下的葡萄藤,想了想,还是去了趟顾家。 顾市长对她不错,顾南也帮了她不少,如今他不在,顾家因为他闹得天翻地覆,她连个面都不露,感觉有点亏心呢。 捂着胸口,易思月今儿下班便往顾家去了,市委大院的门卫一见她,目露惊讶,但还是给开了门。 走在这熟悉的地方,易思月感慨颇多,说起来,她离开不过才半个月,但再回来,却觉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压住内心复杂,径直往顾家走去,到时,发现顾家门外正停着她上次坐到胡阳大队的车,而周围三三两两的人群一边嗑瓜子,一边打眉眼官司。 她这是赶上了直播现场?易思月往里一瞅,发现还真是,大厅,院子乱作一片狼藉,地上四处散落着牙膏,牙刷,毛巾,衣服,再看满脸冷漠的顾市长旁边的行李箱。 她,猜对了,易思月抿了抿嘴,望向正在一旁低声啜泣的方珍珍,还有满脸不知所措的顾晴,心道,还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谁让你来的?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顾晴一见易思月,立刻怒目而视,火气冲天,这贱人,把自家搅得七零八落,她自己倒是在外面快活,听说如今都进了公交公司当司机,如果不是怕惹怒大哥,她能立马往死里揍人。 易思月看她这样,微微一笑:“不欢迎?”说着看了眼顾市长:“也不知道以后是谁不欢迎谁了?” 顾家能住小洋楼,是因为顾市长,如果他离婚搬走,那么这房子只会被市委收回,重新分配。 顾晴也听懂了她的话,霎那,又气又恨,一年前连饭都吃不饱的货色,居然敢嘲笑她?也配?就算她爸妈离婚,她照样也能住小洋楼。 想到这,她挺直胸膛:“说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要没嫁进我们顾家,你这辈子怕是连市委大院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还敢说我?滚,滚,滚,易思月,赶紧给我滚,这里没你站的地方。” 顾晴说着,便要上前推搡易思月,“行了,闹什么闹。”顾市长揉了揉额头,这大儿媳哪哪都好,就是不会说话,看来还是读书读少了啊。 他叹了口气:“顾晴,她是你嫂子,再如何,你也不能直呼她名字。” 顾晴登时脸都气红了,但还是乖乖闭嘴,低下了头。 顾市长说完看了看易思月:“老大家的,顾南在哪?人咋样了,好些没有?吃法啥的没问题吧?看过医生没有?你等等,我现在就和你过去。” 虽然大儿媳没咋读书,但总归是大儿子的媳妇,看在他的面子上,顾爱国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给他丢脸,不过,等过段时间,还是得让小易去上个夜校,考个高中,不然咋和顾南说到一块儿去。 这才是亲爹的模样吗?那李淑芬,对顾南,比陌生人还差点,哪像亲妈?倒像后妈。 顾市长问得认真,易思月也回答得仔细,“他好着呢,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锻炼,七点吃饭,然后看看报纸,听听收音机,算算数据,天气好时,晒晒太阳,不好,就窝在家里,这段时间都是晚上八点睡觉。” “刚醒来时,只能吃些稀饭,后来,可以喝汤了,到前两天,已经开始吃面条了,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鸡蛋糕,奶油饼干,还有糖水鸡蛋。” 顾市长听到这,老泪纵横:“对,对,对,他最爱吃甜的了,一天不吃,就心里慌,做得好,你这孩子,做得好啊。” 顾爱国拍着易思月的肩膀,对她的用心很是认同。 “那你等等,我去收拾收拾,见顾南。” 易思月摇头:“不行,他现在不在家?” “不在,去哪了?”顾爱国皱眉。 “不清楚,说是研究上的事需要他。”只看那天来找他的两人,单说数据,其它都不提,就明白这是秘密,易思月当然也不会信口开河。 不过,相信她不说,顾市长也会懂的。 果不其然,顾市长听到这,没再问那些,只是说:“他身体怎么受得了?” 这才醒,就得去干活,也太辛苦了,他想了想,打算待会儿动用些以前的老战友,去问问顾南情况。 “顾南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的。”他很自律,这句话易思月没说,但心里是实打实的这么认为。 从他醒过来起,每天六点雷打不动起床,晚上八点雷打不动上床,多一分,少一秒都不行,易思月甚至怀疑,他脑海中每天都在掐表。 除了这些,他每时每刻做的每件事,都有着严格的时间刻度,绝不会超,也不会多。 “这倒是。”顾爱国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他儿子,有个性,他想做的事,旁人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得了顾南的消息,顾爱国心情明媚不少,他再看向一旁呆滞许久的李淑芬:“别的我就不说了,你脑子不清楚,我和你在一起就吵架,还是先分开,冷静下。” “不行,爸,不可以,你不能走。”顾晴放声尖叫,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些可怜的单亲家庭孩子,也绝不能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我又没跟你妈” “不好了,老顾啊,顾北同志出事了。” 73 第 73 章 好人 顾北?他心机深沉, 刻薄又自私,能出什么事?谁还能占到他便宜?易思月摸着下巴,十分不解。 她还有心情想这些, 但李淑芬同方珍珍却是大惊失色,方珍珍更是直接瘫倒在地,脸色苍白, 期间还怨毒的看了易思月一眼。 看得易思月莫名其妙, 顾北出事?难道跟她有关? “弟妹, 你这是?”想了想,她还是试探了两句。 方珍珍看了她一眼,憋屈转头,只看向李淑芬, 眼泪流了一脸:“妈,顾北,顾北他” 李淑芬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说着看向来人:“老袁,我, 我家顾北他到底咋了?你别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话虽如此, 但她双手抖得像筛子,就知道,人内心并不像话说的这么平静。 袁书记, 这就是隔壁的袁保山的后爹?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白白胖胖的,谁看着不觉得亲切。 袁平满脸悲伤,眼睛红彤彤的:“嫂子, 这次实在是意外,每年夏天,我们这地方都要防汛,本来是轮不到顾北去的,可是他是个好孩子,一心想要进步,便去了前线,还去了最危险的白鹤港水坝,您也知道的,那里周围都是山,雨稍微下大点,就会出现泥石流。” “可之前气象局说了,那边最近不会下大雨的,谁知前几天来了股台风,那边已经连着下了五天的大雨,整个白鹤港都被泥石流包围,顾北为了救人,失踪了。” 说道这,袁平掩面而泣,李淑芬更是直直朝后仰:“妈,妈,老李。” 一时间,屋内人都朝着李淑芬冲去,终于在最后一刻接住了她,接着在人中上掐了下,她才彻底清醒。 “不,不会的,顾北不会出事的。”一醒过来,李淑芬就忍不住尖叫,“老袁,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老二最是聪明,遇到泥石流,怎么会不知道道跑?” 袁书记擦了擦眼镜:“不是,嫂子,他是为人民服务,回来的路上遇见受伤的群众,上去救助,这才不知所踪的。” 李淑芬愣了一秒,随即嚎啕大哭,她再蠢,也听出来了袁平的意思,知道顾北是为救人失踪的,她就是再不满,也绝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会害了全家。 可她心里还是怨,还是恨,最后只能哭了。 袁平见她这样,也是难过,“嫂子,顾北好人有好报,肯定会活下来的,放心,他是英雄,前线的官兵和咱们的人都会尽力找他的。” 李淑芬闻言,眼睛翻了翻,依旧手脚无力,这些年,防汛失踪了多少人,能找回来的,凤毛菱角,她不觉得顾北是这个意外,但心中不免还是生了希望。 抽泣了两声:“那就麻烦老袁你了,一定,一定要找到顾北,不,还是我和老顾自己去,我们去找他。” 说着挣扎着身子,就要起来,被顾市长给拦了下来:“好了,你去干什么,你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听老袁的。” 顾市长红着眼圈道,毕竟是他儿子,他就算再不喜顾北,也没想过要他去死,如今陡然得知这个意外,怎能不心痛,但再心痛,多年的政治素养,也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李淑芬同志这么多年连个大坝都没上过,去前线不是捣乱吗?到时找不到顾北,还会惹得众人怨言。 “为什么不行?”李淑芬本来就因不能抱怨憋了一肚子气,见顾市长拒绝,立刻火上心头,张牙舞爪的就朝他去了:“你个王八蛋,混账,自己儿子丢了都不着急,还想和我离婚,是不是打量着离婚,这就不是你儿子了。” 说着,还眼神冰冷的瞥了眼易思月,心中对她厌恶得不行,若不是顾南非要顾北搬出去,惹得众人议论纷纷,他哪里会想着去乡下躲清静,如今害得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顾北要是找到就算了,要是没找到,他们夫妻休想过安宁日子。 不过现在还是收拾眼前这死老头子要紧,想到这,李淑芬下手更狠了,一手揪耳朵,一手抓头发:“你个老不死的,我打死你,我” “弟妹,弟妹,干啥呢?放开,快放开!” “妈,放开,放开!” 袁平顾晴见状,赶紧上去拉人,索性两个人强于一个人,最后李淑芬被拉开了,但嘴里依旧愤愤不平。 顾市长捂着脑袋,也是气得不行,他是斯文人,这辈子,最讨厌泼妇:“闭嘴,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会成今天这样,你还有脸跟我闹,再闹,我们就离婚。” 大儿子病重她不管,小儿子出事她还怪别人,若不是她整天宠着顾北,事给他办,钱给他花,他会因事情揭开后而丢脸下乡出意外吗? 想到这,顾爱国心中既后悔又寒心,这次事后,他一定要把李淑芬掰扯清楚,不成功就离婚。 “离,离婚,你个王八蛋。”李淑芬气势汹汹指着顾爱国,气得头顶直冒青烟:“这些年,要不是我,你能当上市长,顾爱国,你个忘恩负义的,你敢离婚,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袁平在一旁看着,摸摸了自己的后脑勺,“老顾,说啥胡话,你和嫂子可是革命同志,咋能随便说离婚,三十年的感情呢,丢哪去了?” 然后说完又看向李淑芬:“嫂子,老顾刚才说的也没错,你看你,今年也是五十岁的人了,白鹤港那边现在到处都是泥石流,洪水,你去了,别说找顾北,就是找头猪也难啊,到时别说找人,搞不好你自己也得陷进去,到时,咱们上哪去找你。” “可是” “嫂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虚的,你要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去白鹤港看看,市政府那边正组织人去救灾呢。” 李淑芬听了,似信非信:“那这,我” “所以你还是别去了,就在家等消息,我们一定会把顾北给找回来的。”袁平看到这,立马给她递上台阶。 李淑芬冷冷看了顾爱国一眼,低头,“好,听你的。”说到这,她顿了顿:“袁平,嫂子相信你,你可得帮我把顾北带回来。” 袁平大手合十:“一定,一定。” 眼见李淑芬被说服,方珍珍咬了咬牙,看了看易思月,朝她冲过去,易思月登时脸色一变,四处张望了下,没找到武器,最后只能选择躲开。 谁知她“扑通”一声,当即滑跪:“大嫂,我知道你和大哥不喜欢我们,但顾北总归是大哥的兄弟,大哥那么厉害,你能不能打个电话,让他找找人,救救顾南啊!” 救,顾南得付出不少,不救,顾南的名声可就全没了,到时,他只怕会比现在的他们更受白眼,而他们的名声则会逆转,一举两得,顾北果然聪明。 方珍珍掩下内心的激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着易思月。 “对,对,易思月,你快打电话,通知顾南,让他想想办法,这可是他亲弟弟,他不能不管。”本已会心绝望的李淑芬,听到这,登时来了精神。 顾南虽昏迷了两三年,但他之前回来的赫赫排场,李淑芬到现在还难以忘怀,秘书,助理,警卫,一个不落,那派头,比顾爱国还大。 他开口,肯定能找到顾北,再不济,也能跟人打个招呼。 这么大的口气?袁平看了眼李淑芬,心道,她这个大儿子,只听说在研究所上班,可能也做了啥,但没听说这么厉害啊?看来得打听打听他的工作了。 易思月听到这,面色不变,但心中为顾南惋惜,疼他的人还真是少呢,不过,没关系,谁叫她向来就爱做好人好事,今儿就好好帮帮他吧。 74 第 74 章 路线 易思月撸了撸袖子, 上前两步,准备干活,“瞧” “大嫂, 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知道, 我就知道。”滑跪下的方珍珍听到这, 立刻抬起头, 抹着眼泪:“大哥心里还是有顾北的,大嫂,你们是不是不怪我们了?”说完泪眼朦胧又期待的看着易思月。 靠,这货竟打算借此抹去以前对顾南的一切, 她还真是有想法,易思月磨了会儿牙,没忍住:“怪你们?你们做错了什么,需要他来原谅?” 方珍珍哽住,眼泪流到一半止住了,易思月这个贱人,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下她还怎么接? “我,我, 我知道以前是我们做错了,可这次关系到顾北的性命,大嫂, 你让大哥帮帮忙吧。”说着又要给易思月磕头。 易思月呵呵:“这话说得, 弟妹,顾南要怎么帮啊?他一个昏迷三年的,如今连吃喝拉撒都在轮椅上, 难道让他去下水救人?” 方珍珍又是一噎,她糊里糊涂认错,易思月就装傻到底,一推二五六,压根不接茬,这让她怎么开口? 难道直接说,让顾南用他的关系来找人?要搁以前,这么干没问题,但这半年来,她的声誉直线下降,再用这件事逼迫,那顾北就算救回来,旁人也会觉得她咄咄逼人。 所以方珍珍只是哭,然后一边哭,一边看向李淑芬,这话自己不能说,但她婆婆没问题,亲妈的要求,再无理也正常。 李淑芬收到这眼神,立刻敲锣打鼓朝易思月去了:“老大家的,你是听不懂,还是聋了,我刚刚说的,赶紧去做。” “做什么?怎么做?您来教教我,我不会。”易思月看了她一眼,冷冷道:“顾南是人不是神,他没有资格去找打电话去找人找关系,只为顾北一个,你们这样,简直把顾北的脸丢尽了,他回来,知道你们公器私用,怕是得羞愧得没脸见人吧。” 这么喜欢道德绑架顾南救顾北,那也别怪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击回去了。 “你,你,你”李淑芬气得眼珠子都鼓了起来,指着易思月,手指抖出残影,但又骂不出来。 因为易思月全说对了,说实话,若不是怕人背后嚼舌根,她能现场叫顾市长动用手下人去找顾北。 “你什么你?”易思月将她的手给推了回去:“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说不出这话来。” 说完,易思月看都懒得看她,跟这种糊涂蛋说一句,她都怕被蠢传染,她走向顾市长:“爸,我先走了,有事您可以过来或者打电话,我们现住在军区大院。” 顾市长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你回去吧,等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不,不,大嫂,你不能走,我,我,顾北还没有消息,大嫂。”眼见易思月出了院子,方珍珍冲了出去,拦在易思月面前,满脸哀求。 “大嫂,求求你,帮帮忙,找找顾北吧?”方才两人是在顾家内说话,因顾市长在,所以院子外看热闹的多,但进去的没有几个,也不知发生了啥事,此刻见方珍珍冲出来,忍不住关切。 方珍珍赶紧把顾北为救人失踪的事拿了出来,末了,还凄凄惨惨道:“大嫂,都是一家人,打个电话的事,怎么就不能通知大哥了?” “可不是,小易,这可关乎性命呢,你要能帮上,千万帮帮忙,可不能推脱。” “对,对,对,小易,顾北总归是为就救人才倒下的。” “不管你们之前有啥龌龊,现在他的性命最重要。” “你要有啥办法,赶紧使出来吧。” 易思月早防着方珍珍这一手了,想借此毁了顾南的名声,那不能够。 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淡淡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也联系不上顾南。”易思月知道顾南工作保密性质极高,所以连他离开几天都不肯说。 “这,这不可能?”方珍珍尖叫,要他不联系易思月,那他们这一番算计岂不是白做了?可如果顾南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证明他压根不看重眼前人,一时间,她的内心冰火两重天。 易思月看着她,“怎么不可能?反正我是不清楚的,你要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想办法。” 说到这,怕别人觉得顾南冷血,又不咸不淡的安慰了两句:“再说,袁书记方才也说了,市政府和部队都已经在组织救灾了,弟妹,不必着急,顾北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 说着双手伸出,弯腰,作势要去扶方珍珍,“弟妹,顾北出没出事?你不是最清楚?” 方珍珍被她问得险些魂飞魄散,惊魂不定的看向易思月,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顾北打算的?不可能啊,这事天知地知,她知,顾北知,再没别人了啊? 易思月见她这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猜中了,心下嗤笑:“这假话说真了,搞不好会成真的。” 方珍珍心一跳,竟连直视易思月都不敢了,因为说话声音小,又是在她耳边,众人都没听见,只以为易同志是在安慰方同志,他们还跟着连连赞同。 “小方,既然市委已经组织人过去了,你就再等等吧。” “对,小方,这话没错。” “是啊,小方,心放宽点,好好等着,好消息指不定啥时候就来了。” “就算顾北真出了啥事,放心,组织也不会让你没了下场的。” 这劝得,方珍珍恨不能一口唾沫吐在他们脸上,谁没了下场?谁会没了下场,他们死了,顾北都不一定有事! 见她这样,易思月再没说什么,悄摸从旁边离开了。 本来这回是想来接顾市长过去住住的,谁想到会遇到这事?真是倒霉催的? 不过,方珍珍和顾北这么做就为了坏了顾南的名声?不太可能吧,方珍珍脑子不好,可能会犯蠢,但顾北却是不会的,难道是为了挣个英雄的名?可失踪又是怎么回事?一起防汛的那么多人,总不会都眼瘸了,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弄鬼吧?那方珍珍那胸有成竹又是怎么回事? 易思月理了半天,都没理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放弃,管他们搞什么,想占她的便宜,投胎再来吧。 虽然狠话放了,但易思月却还是一直盯着顾家那边的消息,毕竟有两个虎视眈眈,时时刻刻都想折腾她的仇人在旁边,也怪吓人的,不好好看着,她可睡不安稳。 顾北失踪第一天,整个顾家乱成一团,第二天,听说他是救了一对母女才意外的,第三天,听说他是被大水冲走的,第四天,还没消息,据说凶多吉少了。 方珍珍也已经水米不进,有气无力了,但易思月依旧只听着,没有任何去看一眼的想法,她可不想再被人构陷。 再说,顾北究竟是不是出事还未可知呢? 所以,易思月一心都放在了马上要熟悉公交路线的事上。 这一个星期过去,易思月对公交公司的资料上班流程已经有了个理论的理解,现在得去付诸实践了。 因为是第一天走线路,所以易思月还是颇为用心的,一大早起来,洗口刷牙时都不忘背票价,路段,以及站点。 背完两遍后,她又煮了玉米,鸡蛋,蒸了两个昨天早上剩下的两个肉包子,吃完,才拿着黑色笔记本,去了公交公司。 到了后,她跟人打完招呼,便去了分到她的684公交线路,684是十九座的中巴,全程一个半小时,共六个路段,十五个站点,不算长,但对于第一次当售票员且完全不熟路线的她来说,也是个挑战。 易思月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公交,“哎,哎,你谁啊?谁让你上这车的,下来,下来,赶紧下来!” 75 第 75 章 阻止 易思月回头, 就见到个平头,小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她愣了愣:“我是” “我管你谁, 赶紧的,给我下去。” 说着上前一把推开她:“真是,当我这车什么地方,哪里来的猫猫狗狗都能上?”说着又看向身后:“还傻站着, 过来啊。” 易思月脸沉了下来,话还没说, 就看到628公交后面转出来一个女人, 二十来岁, 身穿粉色布拉吉,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纵, 见到她, 撅了撅嘴:“这谁啊, 姑父,怎么跑到你的车上来了?是不是想偷啥啊?” “或者她也听说了郁秋华要回去结婚,想来竞争售票员的位置。”话音一落, 那男人看易思月的眼神顿时阴冷潮湿,像条阴冷的蛇, 大夏天的,易思月硬是打了个冷颤。 她再看去, 却发现他已经恢复了正常,好似刚刚看到的都是自己错觉。 “不是, 不管她,我们走吧。”白海说完率先上车。 阮玉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姑父。” 说着就要上去, “等等。”易思月看到这,虽还云里雾里,但可以确定眼前这女人不是公交公司的,所以她才满眼的挑衅。 “我是新进公交公司的司机,上面让我来熟悉线路。” “不可能。”白海断然不相信:“我没听说过。” 说着看向易思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通过考核的吗?我之前从未见过你,当司机,呵,骗谁呢,是想借此机会当上售票员吧。” 说着十分不屑的打量了易思月一眼:“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想法,为了个工作,什么都做得出来,别说冒充公交公司的人了,就是让你们去去挑粪,你们也愿意,我看你穿得也不差啊,怎么还用起这种手段,恶心不恶心,还女司机,笑话谁呢,我这辈子,就见过两个女司机,如今都躺家里带孙子呢。” 这嘲讽得,长着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易思月看了他一眼,四处张望,此刻正是早晨七点,周围有不少来出车的司机,但好巧不巧的,他们站的地方附近车辆,都是开晚班的,于是就没有人来为易思月证明了,寸不寸啊,易思月暗骂。 既然没人,那就只能自己上了,易思月毫不畏惧:“我学车特别快,一个星期前通过考核,在办公室熟悉了七天,领导们让我过来走这条线,按理说,他们应该通知你了的,为什么你不知道?还有,你要不相信,可以去找安经理问问。” 有理有据,底气十足,不太像说谎,意识到这点,白海沉默了,他看着易思月:“那你” “姑父,别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啊,只要想进公交公司,这些消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她肯定跟我一样,是想提前熟悉这边工作,到时好进来。”阮玉看她姑父有松动的意思,立刻站出来阻止。 为了让她进公交公司,爸妈可是费了大力气的,从一年前起,就开始给姑父家每个月送红糖,鸡蛋,等姑父松口答应带她来见识见识后,他们更是一口气买了五斤肉,三只鸡,两只鸭,外加一条大前门,足足花了她爸大半个月工资。 除了这些,更别提逢年过节送去的布料,点心,想想就让阮玉心痛,如果这回她进不了公交公司,那一切都白搭了。 天塌下来,她都不允许。 这话倒也没错,白海看了易思月一眼:“我没看到通知,等我回来再说。” 回来,那少说也得两三个小时后,就不信她能等这么久,总归是拿了亲戚不少东西,不能连带人跑一趟都不行,至于眼前这个,她还有很多机会,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上来吧,阮玉。” “好嘞,姑父。”阮玉兴冲冲朝这边跑,而易思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中年男人,笑了:“怎么,装傻就想把人带过去,行了,大家今天都别想走了。” 本来她还觉着,不能耽搁公交车的行程,打算对这事不计较的,只要说通就成。 谁知这两人居然跟她耍起了心眼子,那就谁都别走了。 “我跟你们讲道理,你们胡搅蛮缠,我想胡搅蛮缠,你们倒讲起了道理,真是,无耻至极。” 易思月说着,就堵住了阮玉,拽住了她的手,阮玉见状,立刻慌了:“放开我,你想带我去哪里,我告诉你,这是公交公司,我喊一嗓子,就会有人过来的。” “喊啊,你倒是喊啊,我听着呢。”易思月看着张牙舞爪的女人,缓缓吐口气:“借你一百个胆子,我看你敢不敢。” 阮玉脸咣当掉地上了,她还真不敢,她跟着姑父来这,本来就是违规,要被人发现,那,她咬了咬嘴唇,看向白海:“姑父,我,我” “站住,给我站住,你个贱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白海气得脸都大了一圈,作为公交公司唯四的七级工资工人,他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哟,老白,这是咋了?闹啥啊,这都?”推拉间,突然插入个声音,易思月回头看,是个中年女人,短发,上身的确良,下身灯笼裤,手里还拿着个黑皮笔记本,这是干部? 易思月放下手,看向来人,刚想说什么,白海却首先开口:“哦,孔主席啊,没事,两小孩闹矛盾了,年轻人性子就是不大沉稳,一点小事,就得搅合得人尽皆知的。” 说着瞥了易思月一眼,很明显是在说她:“孔主席,你走吧,走吧,这事我会处理的。” “等等,孔主席。”易思月不认识这人,但叫主席,除了工会的,她想不出第二个,巧了不是,工会就是管这事的。 白海神情变了变,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孔主席停住脚步:“你是那个,那个” “对,我是易思月,新来的司机。”易思月上前一步道。 “对,对,对,就是你,就是你,上个星期,王霞还带着你来领劳保用品呢。”孔春花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还说,咱们公交公司又有女司机了,以后看那些男同志还敢看不起我们不。” 这话一落,阮玉脸色白了白,身子抖了抖,那边孔主席却是笑容满面。 “怎么样?这一个星期还习惯不?有啥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来找我们工会,咱们工会就是为工人做主的,而且,你可是咱们这目前唯一的女司机呢,得好好保护呢。” 易思月含笑点头:“会的,会的,孔主席,谢谢您,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据说公交公司的工人们因为您,每年过年每个人都能多得两刀肉做节礼呢。” 这马屁拍得,孔春花通体舒畅,这可是她当上工会主席后最大的战绩了,没想到,这易同志,年纪小,机灵却不小,“哎呀,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不值得说,不值得说。” 都笑得合不拢嘴了,还不值得说,易思月心内想笑,面上却是一脸激动:“这哪不能说,得好好宣传宣传才行,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您为我们这些工人付出了啥?两刀肉,省着点,都能吃一个星期了,这年头,谁不馋肉,还是不要肉票的,您这可是帮了大忙啊。” 可不是,因为这事,她在工人中的威望连连攀升,也因此坐稳了工会主席的位置,这小易,真是个好同志啊。 孔春花连连摆手:“没啥,没啥,只要是对咱们工人好,我什么都能干。”说着握住易思月的手:“小易,我女儿跟你一样大,以后,你要不嫌弃,就叫我孔姨,孔姨别的不说,但对工交公司还是熟的,有啥事找孔姨。”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找啊,“孔姨,今儿我还真有件事向你打听。” 孔春花心情正好,闻言大包大揽:“说,什么事?”阮玉眼皮子跳了跳,直觉不太好。 “也没啥?就是我想问问,这不是公交公司的人,也能上车当售票员?有这个规定吗?”易思月挑了挑眉毛道。 孔春花想也部不想就摇头:“没有,要能这样,那大家伙的七大姑八大姨,不都来了,公交公司又不是谁家的菜园子,想进就进!” 易思月闻言指了指阮玉:“那这位女同志怎么能上车当售票员,她可不是公交公司的。” 孔春花眉头一皱,看向阮玉:“她说的是真的?” 阮玉脸白了白,白海见状,暗骂废物,立马站了出来:“没有的事,这是我侄女,她今年马上初中毕业,想进咱们公交公司,我带她来熟悉熟悉路线。” 易思月闻言,指了指她的背包:“熟悉路线,还要票根本,这路线,可真够特别的啊。” 易思月拖长了声音,阮玉拿着背包的手抖了抖,现在的公交公司不是后世,搞个卡就能完全解决,如今的这个,买票都是单独从本子上撕下来的,她拿这个,明显就是卖票的。 易思月刚才拽她时就看见了,所以毫不心虚。 白海噎了噎,脑子转了转:“小郁这几天不舒服,票根本归我管!” 说着看向易思月,皮笑肉不笑,:“小同志,我一个司机,该不会管票的权力都没吧?” 76 第 76 章 谩骂 易思月也笑了:“哦, 原来是这样,售票员不舒服啊。”说着看向孔春花:“孔主席,既然这样,那咱们工会是不是得去看看?” 白海闻言, 恶狠狠瞪了易思月—眼。 到现在, 孔春花也看出来, 这两人在斗法,她看了看白海, 不太想插进去, 他拿的可是七级工资,高级司机,整个公交公司也没几个, 和他交恶,不太明智啊。 易思月见状, 加了把柴:“孔主席,工会是咱们工人的娘家,有了它,我们啥也不怕,不管什么级别的工人,那都是工人,是不是?” 这话没错,就算自己真站出来了,白海也不能把她怎样?他们又不是一个系统的,再说, 这事,本来就他不对,自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再说,如果让别人知道她不畏级别,谁都帮,谁都管,那岂不是得成为工人心中的光荣形象。 更甚于,这件事,还可以树立成典型,想到这,她心头立马火热起来。 “看,那得去看,老白,我们一起去吧,怎么说?你也算她的领导了。” 白海愕然,这姓孔的还真敢不给她面子?她是不是脑袋进了水,那个贱女人能给她什么?一个新进来的司机? 为了帮她,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白海面目狰狞:“病了是她自己身体不好,我看什么看,女人就是麻烦。” 说完甩手就上了公交车,这下孔春花也生气了,什么叫女人就是麻烦,她也是女人好不好! “老白,那你给我说清楚,你侄女这是怎么回事?票根本是怎么回事?小郁究竟有没有生病?” 谁知白海眼睛—闭,装睡了,孔春花看到这,气得浑身发抖:“好啊,你是不把我这个工会主席当回事是吧?你以为你拿七级工资就天下无敌了,看不起公司的制度,带头搞破坏,你等着。” 孔春花说完,转身就走,易思月见状啧啧两声,难怪这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原来是仗着自己会开车啊,没关系,这个她也会。 “孔主席,白同志这样,今天怕是出不了车了,您看这条线?”易思月想给他个教训,但没想危害社会。 本来—肚子气的孔春花,听到这,再看易思月的眼神,立马柔和起来:“小易,你是个好同志,放心,我马上去通知调度室,让他们再派个人过来顶班。” “那我是跟着去?” “不,你跟我们走。”孔春说:“放心,我会找人来顶班的,今天工资也不会扣你。” “扣也没关系。”至于顶班,—天而已,她无所谓。这话—出,孔春看她的眼神更温柔了,对她印象也更好了,然后二话不说,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干部楼去了。 易思月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重新睁开眼的白海,心头跳了跳,望向一旁从孔主席来了后,就开始装鹌鹑的阮玉,“你” “阮玉,还不快上来,我们要走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汽车钥匙,阮玉—愣,易思月气笑了,这人还真是不把她当回事啊,既然这样,也别怪她不客气。 她—把冲上去,“白同志”,趁其不备,凶神恶煞的扑了上去,将车钥匙给抢了过来,白海这下脸青了,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贱人,贱人,害他侄女不够,如今还来抢他钥匙,怎么,以为自己成了司机,就能为所欲为,也不看她是什么东西?配吗?今天不揍她—顿,他怕是不知道马王爷也有三只眼。 想到这,他吐了口痰在手上,揉搓揉搓,恶狠狠道: “你个贱人,打量着老子是不敢打死你吗?”说着蒲扇搬的巴掌就朝着易思月呼啸而来。 “就是他,哎呀,这是要打人啊,快,快,上去把他制住。”孔春花见到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情形,嗓子都快喊破了,这小易可是个女同志,白癞痢一巴掌下去,她脸怕是得成猪头,这哪成,这么好的同志,咋能这么被他欺负。 她这一喊,顿时,跟着来的五六个年轻人,全冲了上去,不到一会儿,就把癫狂的白海给拖了下来。 “白同志,你这是干啥,咋能打女同志呢?” “对啊,白师傅,做人还是得有良心的,你这一巴掌下去,她怕是没脸见人了。” “白叔,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计较了,成不。” “混账,王八蛋,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居然敢拉我,放开我,放开我,老子要打死她,赶紧的,放开。”白海自打当上七级工,就没再受过这么大的侮辱,顿时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骂骂咧咧:“—群狗娘养的,见人长得好看,就凑上去献殷勤,也不想想,人家看不看上你们,奸夫□□,奸夫□□,当着老子的面就搞气了破鞋,老子非要去革委会举报你们不可。” 说着又骂孔春:“我呸,一个工会主席,也敢收拾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子可是七级工,知道什么叫七级工吗?天塌下来,我们就是先被安排出去的那一个,懂不懂?” 这狂得,没边了啊,易思月心下震惊,知道七级工,八级工不简单,可没想到,这么的不简单。 孔春才缓下来的血压,蹭蹭蹭直往上冲,脸都气红了:“白同志,你,你,你,你给我闭嘴!” “这,这,孔主任,这怎么办?”几个大小伙子虽抓住了白海,但此刻也没了主意。 放开手,他肯定得跑,不放,那他们所有人今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孔春看着不停将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白海,眼神低垂:“绑着带去干部楼。” “好嘞。”有她在,大家自然都听她的。 “绑我,孔春花,你个老王八,你敢绑我,我,呜呜呜,呜呜呜。”话还没说完,易思月一把将刚刚才阮玉那抢来的背包堵住了他的口,当然,里面的票根,她还是拿出来了,这可是证据,哪能被他的口水给玷污,太脏了。 “小易,你这?” “安静,这样够安静。”易思月看着脸又青又紫的白海,轻描淡写道。 没错,这样是够安静,不然由着他骂,他们这—路可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孔春花没意见,其它人自然也没有。 但即便如此,四五个大小伙子抬着白海,再加上堵住他嘴的包裹,走在路上,依旧吸引了无数人来看热闹。 —路走,—路跟,等到了公交公司的专属干部楼,孔春他们后面已经跟了一屁股人了,易思月可以说,除了上班的,剩下的都在这了。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干部楼,本以为上次来之后,再来,怎么也得三个月后,没想到才—个星期,又过来了,他们还挺有缘的。 干部楼的前身是一座三层小别墅改装的,所以外表看上去,很有西洋风格,白墙红瓦的,等进去后,就会发现这是实打实的七十年代风格了。 白墙绿底,十分亮眼,易思月加快了脚步,希望快点到,相反的,白海却希望走慢点,再走慢点,能让他在进入房间前,彻底从这群人手上挣脱,丢人,太丢了,此时此刻,他才有点后悔。 不该仗着自己是七级工,就为所欲为的,都怪易思月和孔春花这俩老娘们,不依不饶的给他找事,等这回事了,他非要整死正俩臭娘们。 抱着愤愤不平,白海很快被带到会议室,就在众人放开手,打开门,准备推他进去时,他—个闪身,溜了! 77 第 77 章 霸道 可惜, 才走出去两步,就被堵在后面的路人给抓住, 白海看了眼众人, 恨得咬牙切齿,“王林,孔春花,好, 好, 你们好得很。” 眼神恶毒得像要把她给一口吃掉, 孔春花心知自己这回是把他得罪死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仗着自己是七级工,就轻轻松松逃掉。 “老白, 这说的啥话, 我这是为了你好。” “孔主席, 孔主席, 小郁来了, 小郁来了。”小郁, 这莫非就是那生病的郁秋华?易思月回头看去, 发现她满面红光, 双眼炯炯,病了,还能这样? 别说易思月, 是个人长着个眼睛, 都能看出她没病, 那白海又怎么说她病了呢?孔春花立马精神抖擞,好了,又抓到白海一个罪证了, 不枉费她特地派人去找郁秋华。 “小郁,说说,今天不是你休息的时间,你怎么在家?”孔春花说到这,脸色沉了下来:“别跟我说生病,咱们这就有卫生室,隔壁就是二医院,你要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看。” 郁秋华不过才二十出头,哪里见过这阵仗,孔春花脸一沉,眼神一拉,她就哆哆嗦嗦的将所有事情给倒了出来。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是她快要结婚,而结婚的那家人条件好,还要求她过去就得生大胖小子,她家琢磨琢磨,就打算卖掉工作,恰巧被白海知道,找上了门,说愿意买下她的工作,但前提是得先让他侄女去适应适应,适应得不错,他就买下。 郁秋华家一听,不用上班还有钱拿,当然没意见,于是阮玉就这么进了公交公司,当了售票员,而且干了足足一个多月。 众人大惊,还能这么干,那以后他们不想上班,是不是也能让外人来顶一顶,这样既能保证出勤率,还不用扣工资,大不了到时给顶班的人点好处,多好。 孔春花也是从基层干上来的,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把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憋回去,只要工会在,就容不得有人对社会主义建设偷懒。” 话虽说得严厉,但孔春花心里却是对现在的场景再满意不过,有白海这带坏整个公交公司风气的这一手在,他今儿不脱层皮,她不姓孔。 白海此刻也后悔了,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想要解释,但孔春花可不会听,她立马拽着郁秋华和易思月进了会议室,顺带还让人把他给挤了进来。 进去后,就旗帜鲜明的表达要让白海休息的想法,她理由也很充分,白海仗着自己是七级工,不仅私下将亲戚弄来公交公司,还欺负跟他同为工人的郁秋华,致使人家不得不在家装病,这种风气一开,那整个公交公司以后怎么办?是不是谁想顶班都可以来? 他们还怎么工作?怎么带领公交公司前进,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众人引论纷纷,交头接耳,但他们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便转头问白海。 白海见状立刻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公司,我不该将外人带上公交,我辜负了领导们的信任,给同志们带来了麻烦,对不起。” 说着深深一鞠躬,他这一手,别说孔春花,就是易思月也颇为意外,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是的,虽然白同志犯了错,过来时,一路骂骂咧咧,但他毕竟是七级工,还请领导们对他从轻处罚,没了他,咱们这可就损失大了。” 不是仗着七级工,谁都看不起吗?今天看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耀武扬威?易思月挑了挑眉,暗暗道。 白海一听到这,就意识到不好,海想说什么,孔春花立刻上前:“对,老白。”说到这,难以启齿:“老白是咱们厂的七级工,很重要。” 想起这狗东西方才的骂骂咧咧,她实在说不出不惩罚这话来,只能含糊着过去。 即使这样,她心中还是翻江倒海。 “哦,这样嘛。”领导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易思月和孔春花再给白海下坑,可那又如何,他确实仗着自己是七级工,不把公交公司,也不把他们这些干部放在眼里,想带人带人,想让谁病让谁病,完全把自己当成天老大,那他们为什么要客气呢? 最后,公交公司的经理,副经理,各小车队的队长们一致决定让白海去安林市下辖的五七干休所进修,人不能光有手艺,没有品德,那边专门对人进行思想上的改造,一定会让白海同志成为德智体美劳兼顾的好同志,好工人。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得看他什么时候毕业了?工作,工作一定给他留着,工资,啊,这个没上班,哪来的工资。 一通解释,围观大伙又一次见识到了干部们的威力,立刻将心中的那点小九九给抛弃,乖乖作鸟兽散,回去上班了。 看到这,工会和各领导们才松了口气,总算没有造成大的影响。 他们是轻松了,白海却傻了眼,瘫坐在地上,瞪着易思月,心中恨得滴血,这小贱人,等着,他再回来,一定要让她人财两失,想到这,他阴恻恻的笑了。 易思月见状,留了心,但并没多注意,就算他卷土重来,她也不怕,不过是个自大自私又看不起女人的渣滓,解决他,轻而易举。 弄完这件事,已经是中午了,易思月出来,就被孔春花给截住:“小易,小易,等等我。” 易思月回头:“现在正好吃饭的时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食堂?咱们好好聊聊?”孔春花现在对易思月是在满意不过的,觉得这小姑娘能干事,还不怕事,是个干活的好苗子。 要搁旁人,一听白海是七级工,就缩了,她不,反而迎难而上,硬生生把人斩于马下。 多聪明,多机智的小同志,这样的人才,不进工会,岂不是浪费? 孔春花心中的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但面上却是笑容满面,易思月想了想,答应了,毕竟方才没她的帮忙,自己搞不好得会被倒打一耙,这个得好好感谢。 “好的,好的,那咱们现在就去。” 易思月当然没意见,两人便往食堂去,公交公司的食堂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比不了钢铁厂,可比什么火柴厂海是绰绰有余。 正是吃饭时间,食堂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但一看见孔春花,个个都上来打招呼。 “孔主席,你也来吃饭啊,正好,今天有新来的羊肉汤,可鲜了。” “好的,好的,谢谢。” “孔主席,您今天可是大发神威,居然直接赶走了白海,厉害,太厉害了。” 这话一出,从者如云。 “可不是,这个白海,仗着自己是七级工,从来都鼻孔朝天,来食堂打个饭,都得插队。” “孔主席,您这回可是为我们除了一大害啊。” “孔主席,您可真是为咱们工人的好同志啊。” 一听这话,孔春花立刻笑得像朵大菊花,她本来还有点后悔,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易思月,狠狠得罪白海值得吗? 如今,她却觉得值得,再值得不过了,做工会主席,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获得工人的认可了,不然她这个主席就是个空架子。 而通过白海的事,她再一次夯实了自己在工人心中的地位,这次的事干得好,干得妙,干得呱呱叫。 想到这,她再看易思月,就跟看自己亲女儿一样了,热情又大方:“想吃什么?今天我请。” 易思月看出她的想法,也没客气,点了一荤一素,外加一个鸡蛋,孔春花见状松了口气,这小易还挺懂事的。 然后热情的招呼她吃吃喝喝,吃着吃着,她才说出自己目的。 “工会?”易思月咽下鸡蛋,颇有些茫然。 “对,对,我看你挺会处理事的,也不怕这怕那,有事也敢上,十分适合我们工会。”工会是干啥的?是为工人争取利益的,争取,争取,自然是要争,而小易同志,就特别会为自己争,而且一步不退,在别的地方,可能稍显霸道,但在工会就特别适合,他们就需要这种人。 这就是说她得理不饶人啰,易思月喝了口水,没有反驳,她也知道,自己有时候是很强势,但如果不强势,她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还完她爸妈因疲劳驾驶而欠下的债务。 不过,现在她已经换了世界,重新有了人生,应该不需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易思月想到这,摇头:“暂时不用了,孔姨,我想先开开车。” 干部都不想当?孔春花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随即又打量了她一番,才确认她是来真的,她心中遗憾,“真的不想去吗?我觉得你挺合适这份工作的。” 说得十分诚恳,可易思月现在更想修身养性,不想累着自己,还是拒绝了。 孔春花无奈,只能答应:“好吧,你如果什么时候改了主意,可以来找我。” 易思月谢过她的好意,吃完饭,和她又寒暄两句,才回了自家,谁知一到门口,就看到大门开了? 她登时汗毛直竖,小偷来了?易思月四处张望,想叫人,又怕惊走他,最后咬咬牙,捡起了一块砖头,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去了。 78 第 78 章 看着 “首长, 您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孙首长都说了,让您好好休息休息,您偏要回来, 这晚个一两天的也没啥啊。” “首长, 这回小石没说错,看您脸白的,怕是一时半会儿的恢复不了了。” 这声音,刘方,石武?顾南回来了?易思月迅速丢下手中石头, 推开门,进去一看,果不其然,还真是两人,而顾南正脸色淡漠的躺在床上。 甫一见她, 神情缓和:“你回来了?上班怎么样?习惯吗?” “都挺好的,倒是你, 一消失就大半个月,说要打电话的,怎么没了消息?”害她晚上做梦都以为这人出事了。 顾南闻言,嘴角勾起,缓缓露出笑容:“我忘了,以后不管去哪儿, 我都会告诉你一声。”刘方闻言震惊的看了易思月一眼,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话说得, 他们关系也没那么好啊?易思月一肚子的情绪都憋了回去,她也没说什么啊,干啥这么认认真真, 小心翼翼,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想到这,她手足无措的拉了拉头发:“哦哦,好的,好的,你身体还好吧?吃了没?我去给你煮个牛奶粥?” 说着就要急匆匆的去厨房,也不知怎的,和现在的他待一起,易思月心里怪不自在的。 “不用,我吃过了,你帮我读读报纸吧,我想休息了。”顾南看着他,态度渐渐冷了下来。 易思月想了想,还是忍住不适,答应了,她一坐下,刘方石武就都被打发了出去,二十来平米的地方,只剩她和顾南。 她顿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边读报纸,一边观察他的房间。 说实话,这还是两人搬进来分居后,她头次这么仔细看这些呢。 房间不小,书桌,床头柜,衣柜,椅子,应有尽有,让易思月觉得眼生的是,新搬来了一个书柜。 “这书柜?” “刚刚搬来的,你房里也有一个。”顾南淡淡道。 “哦哦,谢谢。”说着打开报纸:“你买的?” “不是,后勤送的。” “哦。” 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易思月自觉怪尴尬的,开始拼命找话题,“那个,你这次去了哪?” “保密。” “哦,那什么数据搞好了吗?” “嗯。” “那是什么数据出了问题?” “不能说” “我看你瘦了不少,在那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 “保密。” 一连三个保密,易思月,卒。 缓了缓,她才道:“我看那书柜都是空的,那书还在路上?” 顾南点头,易思月这下来了心情:“那我到时候能不能借你的书看看?” 顾南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看得懂么?” 糟糕,忘了原身的学历了,易思月:“看着看着,不就懂了么。” “看着,看着,就懂了?”咀嚼着这句话,顾南面色古怪,然后冰雪搬的脸孔,如同春风拂脸,笑得花开雪融。 易思月登时呆住,这还是她头次见顾南毫无负担的笑容,原来他真正的开心是这样的。 “等我的书来了,你好好看吧。” 易思月压下内心的尴尬,面色淡定:“我会的。” 说到这,她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顾北失踪了,你知道吗?” 顾南收起笑容:“失踪?确认?” 看来他也在怀疑嘛,易思月摇头:“不太清楚,市政府那边是这么说的,人还没找到,顾家都快乱成了一团。” “哦,对了,你爸,也就是顾市长也回来了,一直想见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来看看。” 一气说完这些日子的消息,易思月才出去从热水壶中倒了杯开水,润嘴,等她进来时,顾南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我爸那边,不用通知,我休息两天,就去看他。”说起这件事,顾南虽神情淡淡,但易思月还是能看出他眼内一闪而过的担忧。 很明显,他是能感受到顾父关心的,不知怎的,易思月松了口气:“你一个人去?” 还是刘方石武陪着?话没问出,但顾南听懂了,他摇摇头:“他们俩有别的任务,你带着我去,行吗?” 别的任务?她瞧着不像啊:“是吗?要不,我让顾市长来接你?” 每回去顾家都得闹一出,易思月实在不喜欢,所以她不太想去。 顾南闻言,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眼皮都不眨,看得易思月眼睛都不知往哪放,最后,只能点头:“行吧,一起,但我可不保证会出啥事。” 方珍珍现在看她,只怕心里都淬了毒液,谁知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嗯,我相信你。”说着低下了头。 相信她?相信她什么?是觉着她不会主动闹事,还是觉着她好说话?易思月耳朵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沉默了一会儿,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才开口“那个,我,我刚刚回来时在外面看到有人卖果树,院子太空了,我想买点回来,你看怎么样?” “你喜欢就好。”顾南说到这,抬头:“如今才八月初,你想买种植的果树,最好是柑,橘,柚子,枇杷,虽然它们的最好栽种时间在九月下旬,但现在也可以试试,只要你挑选的树苗是近一年内嫁接,生长茂盛,无害虫的,对了,记得苗高1到1.5米,基径为1厘米,栽种时不能混种,算了,等你把苗买回来,我来指导。” 这话,她怎么越听,越像嘲讽呢,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在撒谎?易思月上上下下看了看他一本正经,高傲冷漠的脸,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压下内心的胡思乱想,她认认真真点 头:“好。” 至于买不买得到,再说。 说完她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总觉得他这次回来,更有攻击性了。 站在门口,易思月平了平心虚,才往门外走去,不管买不买得到,总得出去看看,幸好是在军区,不然易思月哪里敢这么大胆的出去。 正值中午,又是夏天,即使是在成片的梧桐林下,也没有人。 易思月想了想,还是出去看了看,说不定会有漏给她捡呢,要知道,这里住的都是军区家属,家庭条件在整个安林都是数得上的,所以时常会有农民带着乡下的东西进来偷摸售卖。 市委大院也有,上回,顾南醒来前,易思月去买的鱼就是这样来的。 她出门,转了两圈,还真发现了卖茄子,青豆,黄瓜,番茄,辣椒的,甚至还有两只竹鼠,还是不要票的,易思月眼睛都不眨的,全包圆了。 “哟,这是,小易吧?这个点出来买菜?”易思月扭扭脖子,看到来人,笑了笑:“是万姐啊,对,正巧今天有空,就买了点,你看,这菜老新鲜了。” 自打上次她搬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后虽没交集,但每次碰到,她都会笑眯眯的打招呼,易思月也不好当没看见,于是招呼打着打着,两人就慢慢熟了起来。 平时见面,也会说上几句。 “哎呀,我看看,我看看。”万春花说着,凑了上来,“新鲜,真新鲜,这得是今天早上摘的吧,看这上面,还有露水呢。”万春花羡慕得不得了:“早知道这个点都有人来卖菜,我应该出来的。” “花了多少钱啊?这些?” “也没多少,就两块五。”易思月笑呵呵道。 “这么贵。”万春花吓一跳:“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买啥这么贵啊?” 易思月摇头:“不是,这里有两只竹鼠,好几斤呢。” 万春花看了看:“那也忒贵了。”说着看了眼易思月,这小同志长得好,性格也好,就是不会过日子。 两块五,都能买四斤肉,吃上个把月,就买点青菜,还有那啥乡下的竹鼠,亏,太亏了。 易思月笑笑不说话,她是因为上辈子过得太苦,所以白捡来的这辈子想犒劳犒劳自己,想吃啥就吃啥,从不由于。 但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还挣扎在温饱线上,比如在市委的食堂内,邵佳为打不打一分钱一份的白菜汤而犹豫,在公交公司干了四五年的王霞,在买一角钱一块的糍粑鱼时,都得想上半天。 所以万春花对易思月用钱的不满,她也理解,万春花家大大小小五个孩子呢,老大快要工作,老小还在吃奶,再加上她的公公婆婆,一家子将近十口人都靠牛营长每个月六十多块的工资生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易思月就不止一次的看到万春花在食堂买饭时,为了多打点饭,跟厨师嘴皮子都磨破了,灌了一箩筐的好话,才多出那么点点而已。 “哎,也是,你还没孩子,钱自己是怎么都够花的。”万春花叹了口气,没再说啥:“对了,你男人是不是回来了?我早上听到汽车路过的声音了。” “是。” “哦哦,真回来了啊,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万春花说着自顾自笑了,算起来,这小汽车来得这么勤,还真都是他们搬过来后的事,不过,想起军区大院的流言,她又有些担心。 “小易,你男人咋总不出门呢?” “出门?出啥门,人家年纪一大把,也要出得来才行啊。” 79 第 79 章 老人 顾南, 年纪一大把?易思月看向甘芽,神情古怪。 “嫂子,这说的啥话, 你都没见过人。”越和小易接触,万春花就越觉得她不是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 可心中的疑惑也越发大了。 即便如此, 她也依旧选择站在易思月这边,好同志,就不能被人误会。 “哟哟哟,这么快就攀上高枝了?也不看人家有没有空搭理你,她家可是有个老人要照顾, 整天断屎倒尿的, 怕是连吃饭都没时间。” 甘芽也不是没长脑子,之前这家人刚来,她摸不清路数, 心里对他们抢了自家的房子,极度不满厌恶, 也忍了下来。 但这段时间, 她可是上天入地的蛰摸了一番, 能用的关系, 能了解的人都去打听后, 才确定军区压根没来什么新师长,再结合那一直没出来过的男人年纪,她肯定了, 那家就是一个退休的老干部。 大约是以前立过什么大功,才能在退下后,得到这么好的一个房子。 可再厉害, 那也是当年勇了,她家男人现在职位上,完全用不着怕她。 所以这回逮着机会,甘芽就拼了老命来嘲讽取笑易思月,最好能将她气出个好歹,然后搬出那座房子。 而且,就算现在气不死,将来也行,她在这里住,机会多得是呢,等他们被气走,那房子不就顺理成章成了她家的,想起家中整日为了房子吵架的老大,老二媳妇,甘芽更来劲了。 “再说,人家这么年轻找了个老东西,不得多捞点儿,有好处能轮得到你,蹭也白蹭。” 万春花脸登时被气得肝疼,她怎么讨好小易了?人是个好的,就不兴她和小易交好吗? “甘嫂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跟小易走得近,那是性子一样,没别的原因。” 甘芽才不相信:“放屁,就你家那穷得耗子都不光顾的地方,还想和人家交好,人家可是餐餐不断肉,日日吃米饭的,你要没打她的钱,我把头拧下来。” 万春花实是没想到甘芽这么下作,大庭广众下,一点面子都不给,说骂人就骂人,气死她了:“你” “甘同志,造谣军人要坐牢的,你确定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别人帮她,她也得帮别人才是。 万姐因为跟她在一起,被甘芽挑刺,又因为替她说话,被气粗了,易思月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 “谁,谁造谣了?”话是这么说,但甘芽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我,我哪胡说了,你要不是嫁个老男人,能那么花钱,住那么大的房子?” 甘芽越说底气越足,“一个退了休的,能比得上我家老许?还坐牢,吓唬谁呢,我才不怕。” “老头子?”易思月看了她一眼,“成,那走吧,上政委那,让他给我这老太婆说说公道话。” “去就去,走,谁不走,谁就是孙子。”甘芽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正好,她也想借此认识认识那个老东西,仔细打听打听底细,然后将他们一起赶出去。 “老婆子?小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诅咒起自己了?”孙建大老远就看到她了,刚想走近打声招呼,就看到她跟人争起来了,那嘴巴突突突的,看得他都有些担心顾南,这样的媳妇,他受得住?以后两人一起生活,会不会被她欺负啊,毕竟顾南是个搞研究的。 知识都在脑袋里,不在嘴巴上。 “孙首长?” “孙,孙,孙” “您怎么来了?”易思月反问。 “还能咋的?大老远就听见你说要找我,那我不得来啊。”孙建笑呵呵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找你?我没找你啊。”易思月疑惑:“等等,你是政委?” 孙建无奈:“两层小楼住了都快一个月,还不知道谁是政委,你这家属工作做得也太不到位了,以后还咋和咱们走动啊。” 易思月尬笑,其实是她觉得自己早晚要同顾南离婚,压根没在这方面用心,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上班,所以...... “其实不和你走动也是可以的。”说话间,轮胎滚动的声音袭来,易思月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顾南。 “你怎么来了?顾南?你能走路了?脚还好吗?”两人相处这么久,没有爱情,也有战友情,易思月自然担心她。 可外人不这么认为,起码孙建就觉得这小易虽然在外交上还差点火候,但她对顾南是真好,难怪晕了两年的顾南,一遇上她,不到一年,就醒了过来,这是个内心有想法的女同志。 以后,多多照顾照顾她吧,不看别的,就看她对顾南的心。 顾南握住易思月伸来的手,神情温和:“是有些不舒服,但还好,总归要走路的,主要我看你一直没回来。” 话虽这么说,但他脸上还是露出隐忍的表情来,易思月登时觉得不是滋味:“要走路,也不急于一时,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顾南摇头:“不用,休息会儿就好,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还好。” 易思月皱眉,顾南见状,望向孙建:“你说是不是?孙政委?” 孙建愣住,随即暗骂,这个兔崽子,为了骗媳妇的可怜,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明明在实验室都能满世界跑了,如今回来又装起了瘸子,真是心机深沉。 但嫌弃归嫌弃,他还是在众人面前点了头:“对,是,是这样没错,小易,顾南确实好了不少,小易,你就不用担心了。” 丧良心啊,说完这话,孙建恨不得唾面自干。 “行,行吧,你要不舒服,记得跟我说。”易思月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小,小易,这就是你男人?”看傻了的万春花,此时才反应过来,抓住易思月的手,双眼放出神异的光彩。 “呃,这个” “我们是夫妻,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吗?”此刻的顾南又变成了情商超高的那个,笑呵呵道。 “没啥,没啥。”万春花捂住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就是太高兴了,没想到同志你这么年轻,有为,对,年轻有为。” 说着又看向甘芽:“甘婶,你说是不是啊?” 80 第 80 章 碰巧 此情此景, 甘芽能说什么?她咽下心头的害怕难堪,强挤出笑容道:“没想到小易的爱人这么年轻哈,长得还好, 他是干什么的啊?小易?” 虽然被现实狠狠打击了一番,可甘芽还是觉得不对,按这男人的年纪,能住进小二层楼?她不相信。 这回都不用易思月开口, 孙建直接拒绝:“甘同志,你是军属, 应该知道军人的工作,在大院内是不能讨论的。”说到这, 他神情严肃:“规定都忘了?保密要求白学习了?看来我得去问问许团长好好谈谈了。” 甘芽顿时打了个寒颤, 想起家中男人的拳头,她疯狂摇头:“孙,孙政委,我, 我错了, 我对不起易同志,我,我” 说着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望向易思月,眼泪鼻涕全流了下来:“小易,我糊涂, 我年纪大, 看到啥都好奇,你别和我计较,行不行?” 易思月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 真是不知说什么好,既然这么害怕,刚刚为什么要造谣? “你” “我错了,易同志,我真知错了。”说着左右开弓,啪啪打脸,不一会儿,脸就肿成了猪头,这下易思月就算想说什么,也不好说了。 “算了,算了,甘婶,小易是个好同志,也是个大方的,不会和你计较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再打下去,别人可就误会了。”万春花见易思月没说啥,就立马站出来阻止,虽然她也很讨厌甘芽那张嘴。 甘芽看向易思月,见她没反对,立马肿着腮帮子连连道谢,然后看都不看孙建,马不停蹄的跑了,看那模样是真怂了。 但孙建的脸色并没有缓和,顾南看了他一眼,他才眨眨眼,笑呵呵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小易,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直接来找我。” 这,“好。”易思月点头,对顾南的研究更好奇了,究竟在做什么,才能让孙政委一遇上他的事就如临大敌? “行,那今天的事先这样,小易,你好好照顾顾南,争取让他早点恢复进入工作,我们都等着呢。”孙建说完,看了易思月一眼,才心满意足离去。 他一走,万春花也要走了,易思月见状,赶紧拉住她,将手中的茄子,辣椒递给了她,还外加一只竹鼠:“刚谢谢你了,万姐,我才出门,手上也没别的,这些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加个餐吧。” 万春花先是一喜,随即又摇头:“不,不,这是你买的,我哪能要。” 话虽这么说,但易思月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舍,她笑了笑,直接把东西给塞她怀里:“拿着,拿着,也不是给你吃的,孩子正在长身体,他们得多吃肉才行。” 竹鼠不大,但好好处理,也能整上一大锅。 万春花神情犹豫:“要不,我还是给你钱吧,这么多拿回去,我,我,我” 易思月看她真为难,安慰的同时更想把东西送她了:“这样,嫂子,我们刚搬过来,院子里啥都没种,你能不能给我搞点果树过来?” “原来,没买到果树啊。”一直沉默的顾南,此刻看着易思月,淡淡道。 易思月心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嗯,估计是我来的晚了,卖苗的都走了。” 怕顾南再问,易思月赶紧转移话题:“万姐,你觉得咋样?” 万春花思考了会儿:“好,可以,什么果树都要吗?” “找些我们这里好种活的。” “行,我一定给你找到。”万春花拍着胸脯,才小心翼翼接过竹鼠和青菜。 易思月看着她临走前满脸的笑容,忍不住心酸,都是穷闹的,这年头,哪个日子都不好过。 “舍不得了?”顾南说着,“用不着,我这次去研究所,得了些奖金,待会儿回去给你。” 帮忙都说得这么傲娇,果然还是顾南,易思月摇头:“说起这事,正好,之前顾北用的工资都是你的,我卖了他们的家具,得了一千二百,都在家里,待会儿回去给你。” 所以这些日子的吃吃喝喝,都是她自己的钱?顾南扯了扯嘴角:“不必,那些是你该得的,你留下吧。” 眼见易思月还想说话,他粗暴打断:“没有你,我也醒不过来,再说,我们住在一起,我的吃喝也是你负责,给钱你是应当的。” 说完,坐着轮椅,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他好像生气了?易思月心沉了沉。 但没说什么,第二天一大早,她又重新去上班,大约是昨天白海的事,给人印象太深刻,所以这回她去当售票员,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新来的公交司机对她可热情了,什么都不用她问,也不用她好奇,就全告诉了她。 比如一段路程两角,过一段就加多少钱?比如票根怎么打?再比如喊到站需要提前多久,怎么喊才能保持体力。 因为他的用心,易思月没两天就掌握了这条路线,事后,她想好好答谢他,打算给他送点礼物,谁知一漏口风,人家吓得差点晕倒。 最后,易思月只能歇了这个心思,王霞见状,还取笑了她一番,说什么古有河东狮一吼,门前路人抖三抖,今有她易思月一叫,整个公交公司的司机都得怵上一怵。 弄得易思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当无事发生。 这两天她上班顺利,顾南恢复得也好,大约之前是累狠了,这次他回来后,难得的没有日日拿着书。 人缓过来后,他便说要去顾家,易思月为此特地将白班调到下午,两人清理一番,便去了顾家。 “顾南,你打听过顾北的消息没有?”坐上车,沉默了会儿,易思月便问道。 “没有。”顾南冷静道。 “是吗?你不担心?”易思月试探道。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既然要去抗洪,想必也预测到了今天,我没有必要干涉。”说完,顾南看了易思月一眼:“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是非不分的保护他。 ” 被说中心思,易思月顿时装起了死,于是直到到顾家,两人都没说话。 谁知到了顾家,还没进去,就碰到个医生出来。 81 第 81 章 找到 没听说顾北回来啊, 难道是李淑芬生病了?易思月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冲出来的顾晴打断:“医生,医生, 不好了, 我爸又发烧了, 麻烦您再去看看。” 顾市长病了?易思月惊了惊, 顾南直接望向她,眼神沉沉:“进去。” “好。”易思月推着轮椅往里走,顾晴看到他们俩,脸色变幻来变幻去:“大哥, 你来了, 爸生病后,一直念着你,你赶紧去看看他吧。” 说完对易思月翻了个白眼, 率先进去了, 搞得易思月惊讶不已,原来她也是会闭嘴的。 果然, 人的嘴快不快, 还得是看面对谁, 易思月压下内心的复杂,推着顾南进屋。 顾市长和李淑芬住一楼, 所以易思月将他推进去, 没费什么力气。 进去一看,顾市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医生正在听诊,而在他旁边, 李淑芬正满脸担心的给他擦汗,方珍珍也在桌子前倒开水,几人见顾南进来,都瞪大眼睛。 顾市长更是直接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一把抱住顾南,呜呜咽咽:“顾,顾南,好了,真好了,太好了。” 一个大男人,眼泪哗啦啦的掉,在外面,谁看了都得笑话两声,可在顾家,没有人说这话。 连易思月都觉得顾市长十分不容易,一边要下基层,搞调查,各种忙碌,一边又要看顾顾南,防止别人追究他的来历,顾家其它人还帮不上忙,心力憔悴,易思月如果是他,早绷不住了。 他到现在才发泄,心理素质也是杠杠的。 “嗯,醒了,也好了很多,很快就能走路了。”顾南揽住顾市长,声音温和:“爸,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去医院?” 顾市长抹了抹眼睛,拉住他不肯松手:“没啥,就是感冒了,去一趟医院,又得麻烦不少人,懒得去。” “那您就麻烦我了?”一旁的医生甩了甩体温计,递给他:“夹着,你这回可不仅是感冒,往后再不好好保养,老了有你受的。” “年纪一大把,还日熬夜熬,现在好了,熬得免疫力低下,病了吧。” 说着又看向顾南:“你回来了正好,劝劝你爸吧,好好照顾照顾自己。” 顾南:“是,谢叔。” 原来是认识的,难怪说话这么不见外,易思月恍然大悟。 “要不要我再帮你看看?”谢利拿起听诊器,兴致勃勃的看向顾南:“你这醒来也没多久,恢复得忒快了。” 当医生的都有怪癖吗?易思月看着,暗自腹诽,不过,他再好奇,顾南也不会答应的。 他这个人,不光傲娇,还有洁癖,易思月不止一次的见他对大院里脏兮兮的小孩露出嫌弃,也不知道以后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这样?想到这,易思月心中动了动。 果不其然,易南拒绝了,谢医生也不生气,给顾市长量了体温,重新开了药后才离开,他一走,顾市长就更加不听话了,压根不肯上床,抓住顾南的手喋喋不休。 “啥时候回来的?怎么现在才来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你个小兔崽子,我为了你,吃不好睡不好,你转头就自己快活去了。” “这回就算了,下次天塌下来,你也得好了再去。” “知道不?” 顾南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爸,你别管我,先照顾好自己吧,在发烧呢,赶紧上去躺着吧。” “哎,哎,好,去,这就去。”说完连忙躺在床上,连被子都盖上了:“你看,这不就好了。” 这炫耀的小模样,真是在顾家一言九鼎的顾市长?别说易思月,就是方珍珍也目瞪口呆。 倒是顾晴跟李淑芬接受良好,顾南不在时,顾家的一家之主是顾市长,顾南在,那就是他。 自从他上大学后,就是这个状态,所以两人在熟悉不过了,闻言轻车熟路的给顾市长掖被子,泡牛奶。 方珍珍看到这,一颗心沉到谷底,她听顾北说过顾南的心机深沉,也知道他在顾市长心中的地位,可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见完后,她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他醒来前,让易思月同他离婚,如今他们俩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再想让她一无所有,难度犹如登天,想到这,方珍珍咬紧嘴唇,心中后悔不迭。 “大,大哥,你能救救顾北吗?他还没有消息。”既然他是易思月的靠山,那就从他开始。 “对,对,顾南,顾北抗洪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消息,你去想想办法,找找人,行不行?”说到这,李淑芬也连连点头,想起还没有消息的大儿子,她觉得心都快疼死了,这个冤家,为啥非要去搞那些,如今好了,没了踪迹吧。 说起来,老二家的说得没错,这件事到底都是易思月引起的,若不是她在自己寿宴上那一闹,顾北哪会出这种事? 想到这,她看了看顾南:“老大,这事说起来和你媳妇也脱不了干系,你帮顾北也是帮她。” 顾南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李淑芬见状,看向易思月:“老大家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救了顾北,也算将功赎罪了。” 易思月笑了:“第一,我没能力救他,第二,我做错什么了,要将功赎罪?第三,李主任,顾南也是你的儿子。” 最后一句,振聋发聩,李淑芬登时脸白了白,顾晴却是不解:“没谁说他不是啊,这跟救二哥有关系吗?就是因为亲生的,才要他救的。” 蠢货,此刻见到此情,方珍珍也忍不住暗骂,这顾晴,用得好,是一把刀,用不好,就得插向自己的心脏。 她忍住嫌弃,捏着鼻子道:“大嫂,妈没有逼迫大哥的意思,她就是太着急了,而且咱们家,大哥最是能干,所以才会找上他,你别误会。” 说完看着易思月:“大嫂,大家都是一家人,顾北遇难,你不乐意大哥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挑拨大哥和妈的关系呢,再如何,他们也是亲生母子啊。” 说完抽抽噎噎,很是为难担忧的模样,而李淑芬听到这,更是小鸡啄米,连连点头,她怎么会只在乎顾北,而不在乎顾南呢? 只是顾南太强了,从小聪明,上学,读书,吃饭,上班,一路走过来,全都靠自己,她压根帮不上忙,而且,随着这个儿子越长越大,她面对她时,压力也是越发的大,甚至有时都不敢直视他,总感觉他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而顾北跟他相比,就完全是个小孩子了,会愤怒,生气,担心,跟这个儿子呆在一起,她才觉得有生气些。 所以不知不觉的就和大儿子远了些,可要说她想害大儿子,那不能够,她就是希望大儿子能好好照顾小儿子,毕竟她有能力嘛。 可惜她这一番辩驳没有人听见,易思月更是专注的盯着方珍珍,半晌,笑了。 “那照你这么说,你还是为他们着想了?” 方珍珍愣了下点头:“不,我只是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这样爸能轻松些,妈也不用整天为难了。” 和和美美?需要他们当工具人的那种和和美美吗?一句话就想把他们俩干过的事抹掉,然后重新当一家人,这想得也太美了吧? 不,或者她就是说说而已,借此来向顾家人表示他们想和好的消息,然后因为易思月不答应,于是错全成了她的?再或者,借这件事挑拨离间顾南和李淑芬的关系,反正,不管怎么看,这事都对方珍珍百利而无一害。 但越是这样,易思月越确定顾北无事,不然方珍珍哪有心思整天琢磨来给她添堵。 “你不说话,我们就和和美美,你不在顾家,我们就回来,你和顾北离婚,那顾家,就天下大同了,为了顾家的安定,你愿意吗?”易思月懒得跟她掰扯那些有的没人,直指核心。 哭得凄凄惨惨戚戚的方珍珍登时哭不下去了,死死瞪着易思月,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的狠毒,居然要她离开顾北,开什么玩笑,她为了嫁给顾北,付出了那么多,就算是死她也不会离开的。 果然,一山容不了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她跟易思月注定待不到一块,也成不了妯娌,想到这,她坚定了不容易思月的决心。 “大嫂” “你做不到,就别说话,也别狡辩,我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容易脏了耳朵,还有,以后我在的时候,麻烦你当个哑巴,因为你” “老顾,老顾,找到顾北了,找到顾北了。” 82 第 82 章 腿伤 回来了?这就回来了?易思月看着袁书记这只报喜鸟, 十分好奇,这么巧,怎么顾南一到顾家, 他就被找到了?该不会......, 她看了看方珍珍,又看了看袁书记, 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反正最后人是找到了,所以方珍珍所有的挑拨离间都戛然而止了,想到这, 易思月就一阵痛快。 虽然她不太在乎顾家人,但顾南怎么说都是顾市长和李淑芬的亲儿子,真要因为方珍珍的话闹到不可开交,他只怕也不痛快。 现在这样最好,易思月看见方珍珍的不可置信,暗暗满意。 “找到了?在哪?我去看他,快, 老顾, 收拾东西。” “老二家的, 快,把家里的那两瓶麦乳精拿上,给他好好补补。” “顾晴,你去把洗脸盆还有热水瓶都带去, 乡下啥都没有, 你哥怕是想喝热水都不容易。” 说着看向袁书记:“老袁,你说是不是?” 袁平连连点头:“不用了,嫂子? “为啥?”李淑芬一愣:“难道他已经到路上了?” “对, 对,就在路上。”袁平心有余悸:“他救了人后,被冲到榆林公社,公社的老乡救了他,谁知他竟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继续去抗洪,要不是这回他支撑不住,直接晕倒,被送进医院,我们也不能发现他,更不能知道他在乡下,还在干这些。” 袁平说着,上前一步,握住顾市长的手,激烈道:“老顾,嫂子,你们养了个好孩子啊,他为了人民的生命财产,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啊。” 顾市长眯起眼睛,没作声。 而李淑芬闻言心揪成一团:“那他先走咋样?受伤严重不严重,伤在哪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方珍珍更是吓傻了,顾北不是说,他会没事的?怎么会受伤?哪里出了问题? “前方险情比较大,这个具体的,我们还不清楚。”原平脸上露出尴尬:“但嫂子,你放心,不管他伤到哪,伤得多严重,能治还是不能治,政府都管了,他可是咱们人民的英雄。”说着把分配给顾北的医院房间告诉了她。 话都说到这,李淑芬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朝前看了:“好,好,老袁,我相信你,也相信政府不会忘了他的,我现在就去医院等着。” “好,最迟下午五点,他肯定能到。”袁平斩钉截铁道,接着又安慰李淑芬一番,才从顾家离去。 她一走,李淑芬脸上顿时露出不满:“老二家的,还傻站着,赶紧去收拾东西啊。” 说完狠狠瞪了易思月一眼:“还有你,老大家的,你爸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去照顾顾北。” 说着她顿了顿:“顾北要是没事就算了,如果有事,你就给我滚出顾家。” 即便再担心顾北的方珍珍,听到这,心内也忍不住冒出一股欢喜,但很快就压了下去,现在,顾北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顾北真的受伤了,她要易思月这个贱人抵命! 想到这,她咬着牙齿去收拾东西了,而这时,顾南看了顾市长一眼:“爸,我们一起去。” 这个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他叹了口气,点头:“嗯,我只是小病。” 李淑芬虽然不乐意,但也阻止不了,只能带着他们一起去了。 顾南都去,易思月也不能不去,于是这回变成全家大出行,因为顾南还在坐轮椅,所以一家子,坐了两辆车过去。 到了中心医院,六人下车,径直往袁书记说的房间赶去,谁知刚出现在门口,一群人就背着个男人冲到病房里。 “医生,医生,快,来救人。” 被撞到的顾晴脸登时拉了下来:“谁啊,没长眼睛吗?” “那是,那是,你哥,是顾北。”李淑芬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尖叫道。 “什么?”顾晴呆滞,方珍珍却已经丢下东西,冲了进去。 李淑芬紧随其后,接着是顾晴,顾市长,最后才是易思月同顾南。 两人一进去,就看到三四个穿深蓝色服装的男人站在床边,李淑芬同方珍珍一人摸着顾北的头,一人握着顾北的手,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腿,泣不成声。 “痛不痛啊,顾北?伤在哪了,给我看看?”李淑芬心里一万个觉得他千不该,万不该去犯傻救人,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再气,再悔,也不敢说出这个,只能委委屈屈的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方珍珍更是嚎啕大哭:“顾北,顾北,你的腿,你腿,你说了,不会” 还昏昏沉沉的顾北听到这,惊起一身冷汗,立刻清醒:“珍珍,我没事,没事的,只是腿被压了下,做完手术就会好的,你别哭了。” 说完又看向李淑芬:“妈,我救了很多人,我能是你的骄傲吗?” 霎那间,李淑芬的心,既熨帖又难过,原来这孩子是一直记着当初她说顾南是自己的骄傲,希望顾北有一天也能成为他那样人的事。 她摸了摸顾北的额头,眼泪滚滚而下:“是,一直都是。” “阿姨,顾北同志救了十几个人呢。” “可不是,每次抗洪他都冲在一线,是我们的好同志呢,阿姨,有啥事,你就好好和他说,千万别怪他了。” “是啊,阿姨,顾同志真的非常优秀。” “您培养出了一个十分好的同志。” 一时间,背着顾北来病房的人,个个都对顾北竖起大拇指,其它住院的,看热闹的才知道,原来这是为了救人受伤的,大家都忍不住夸赞起来。 “这好同志啊,看着年纪轻轻的,思想倒是挺先进的。” “谁说不是,我听说那洪水一来,有时候来不及搬土,都靠人上去堵的。” “那不是老危险了?” “谁说不是,时不时就会有同志被冲走。” 说到这,一群人对顾北换着花样夸,顾北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啥,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说着,又望向顾南,易思月的心狂跳起来,“大哥,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靠,这王八蛋,易思月扒拉了下头发,忍不住爆粗口,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他那边,才逼迫顾南吗? 果然,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顾北,易思月咬着牙,恨不得立马将顾南给推出这间让人窒息的病房。 对啊,这样可以,她给顾南使了个眼色,然后抓住他的轮椅:“医生说了,你不能一直待外面,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我先带你回去,待会儿再来看二弟吧。” “是吗?”顾市长闻言,立刻担忧道:“那小易你先带顾南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易思月松了口气,顾南听到她呼气的声音,嘴角勾了起来,心情也好了起来,丝毫不在乎顾北这个亲弟弟对他的威逼了,反正也不是没人关心他。 他回头,握住易思月的手,轻轻道:“还好,可以忍受。” 说着望向顾北这个弟弟,眼神淡淡:“我们难道亲兄弟吗?兄弟之间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见外。” 话说得好听,但就是不答应原谅,顾北冷哼一声,早知道他这个哥不好相与,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肯退让。 幸好他这一问,只是做给他爸看的,也让他爸看看这个他百般疼爱的儿子是怎么对亲弟弟的?就不相信他爸心里不生嫌隙? 就算这次不生,下次,下下次呢?时间越久,做得越多,他们之间矛盾会越大,想到这,顾北只觉脚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他苍白着脸笑了笑:“嗯,大哥说得对。” “我们是亲兄弟,妈,你看,大哥肯接受我了呢。” “嗯,嗯,不说这些了,你的腿重要,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要做手术?” 医生眉头皱了皱,顾北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医生,有什么不对吗?”不可能啊,他很注意的,甚至连最危险的地方都不敢去。 医生点头:“嗯” 83 第 83 章 直球 “什, 什么?”李淑芬傻了:“哪,哪里危险?”她吓得连话都说不清:“医, 医生, 你一定要救救他啊,他还年轻,不能瘸啊。” 本来就害怕的顾北一听这话, 脸黑成了锅底,这还没瘸呢?他咬了咬牙:“妈, 小声点。” 然后看向医生:“同志,哪里不好了?” “是啊, 同志,顾北可是咱们的英雄, 不能让他成个瘸子啊。” “医生同志,你快帮忙看看。” “对,对, 大家快让开, 让医生好好看看。” 此时此刻,大家伙都忍不住为这个新来的英雄担忧, 至于英雄本人, 也是懵住。 “医生, 我这哪里不对?”顾北忍了又忍, 忍了又忍, 才没当众大发脾气。 “你这个已经伤到神经了,动手术能不能彻底好,还是个未知数。”医生认认真真看了看他的腿,才道。 “什,什么?不可能的, 医生,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你再看看,再看看。”方珍珍听到这,手抖脚抖,哆哆嗦嗦的抓住医生的手,往顾北腿上去。 这是质疑他的判断了?医生心中不满,但面上却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去看顾北的腿,看了足足五分钟,然后又一脸沉痛的表示,没错,神经就是坏了,得做手术。 “啊!”这结果一出,病房被尖叫声溢满,一阵鸡飞狗跳,最后还是故市长站出来制止了这情况。 “安静,有病治病,光着急有什么用。” 说得轻巧,如果顾北真瘸了,那他们家不得成为整个安林的笑话,李淑芬想想就浑身战栗。 “我,我这也是担心。”心里是这么想,但看着周围的人群,李淑芬只能忍痛认同,她不能失了市长夫人的风度。 “治,对,得好好治,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方珍珍抓住医生,连连哀求。 医生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答应了,说完一行人就把顾北给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走了,送顾北来的几个人也赶紧告辞了,他们是趁着抗洪间隙才过来的,前线还等着,实在没有时间。 因为敬佩,也为了感激,顾市长特地给他们弄了二十套雨衣,雨鞋,外加二十来个馒头,惹得他们临走时,涕泪连连。 对顾家印象更是好了不少,可惜他们好是他们的,易思月却是有些不耐,她跟顾北既无交情,也没血缘关系,为什么要在这里熬着?她晚上五点还有班要上呢。 “等会儿,我要问顾北一件事,问完我们就走。”像是察觉到易思月的焦躁,顾南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也不知怎么的,他这么一说,易思月浑身的火气就消失了,大约因为他浑身都冒凉气? 易思月暗暗想到,不过她很快就放下了这件事,因为肚子饿了,她看了看墙上的表,才发现,原来已经十一点半了,这可不得饿吗? 她看了眼顾市长,又看了眼顾南,蹲下身子:“顾南,我饿了,要去食堂,你有想吃的没,我给你带。” 顾南认真想了想:“有甜的就行。” 易思月登时被他逗乐了,她遮住嘴角笑容:“好,给你买甜的。” 说完,又问顾市长:“您要吃点什么?” 顾市长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都行,你看着买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呢,二哥可还在做手术。”顾晴阴阳怪气,这个大嫂,怕是没少对大哥吹枕头风,搞得大哥如今都不待见她了。 易思月微微一笑:“知道了,你不饿,放心,不会买你的。” 顾晴心一哽:“我” 谁知易思月听都懒得听她的,转头就走,顾晴跺了跺脚:“妈,你看她。” 李淑芬摇摇头:“行了,一点小事,争什么争,她不买,你自己不会去啊。”老二可还躺着呢。 顾晴见说不动她妈,只能坐到一旁生闷气。 一群人坐的坐,站的站,都在手术室前面,而易思月此时已经在中心医院食堂了。 这里的肉末炖蛋可是一绝,顾南上次来,她就日日买,餐餐吃,走时还十分可惜,如今借着顾北的光,倒是能再吃一回,也不算白来了。 易思月暗暗高兴,“同志,两碗肉末炖蛋。” “没有了。”食堂内的人说道。 “不是,那不是还有吗?”易思月指着仅剩的两碗,目光炯炯道。 “那个啊,是别人定下的。”打饭大叔眼睛翻了翻,不屑道。 易思月惊住:“还能这样?” “你要想定餐也行,多加两毛钱。”易思月噎住,难怪没人愿意,这价格,都能买一碗肉末炖蛋了。 无奈之下,易思月只能放弃这个垂涎已久的菜肴,转而选择了清炒茄子,鱼头豆腐汤,红烧羊肉,蒜香排骨,荤素搭配,十分合适。 等打完饭出门,她就看到一个女医生拿着两碗肉末炖蛋出来,原来这就是定餐的人? 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皙,年纪看着三十左右,很漂亮,一身白大褂穿在身上,十分有气质,似乎感觉到易思月的注视,那女人看了她一眼,然后走了。 易思月笑了笑,也回去到了手术室前,将饭递给了顾南,顾市长,至于其它人的,她笑了笑,递了过去。 顾晴打开,然后气怒:“怎么只有两份?” 易思月咽下一口羊肉,不得不说,这年代的食堂大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羊肉烧得既有嚼劲,又有香味,闻着就食指大动。 “问你话呢,你” “你不是不饿吗?待会儿再吃。” 这个混账,王八羔子,居然真的不给她买,顾晴气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她,她,“小妹,这是我的,给你” 顾晴望着方珍珍,感动得不得了:“二嫂,好,好,这才是一家人,不像某些人,又记仇又小气,丁点小事,就不依不饶。” 易思月喝了一口汤,充耳不闻,对不起,她就是这么小气。 顾晴兴致勃勃打开饭盒,待看到里面的糠饼加窝窝头,脸僵住了:“易思月,你个贱” “砰。”手术室大门打开,顾北被推了出来。 一家人顾不得顾晴的小脾气,全都冲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 “医生,他腿会好吗?” “是不是已经好了?” “还需要再做手术吗?” 医生撤下口罩,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手术挺成功,只要术后照顾得好,腿就能恢复正常,麻醉半个小时后醒来。” “真的,太好了,医生,谢谢” “谢谢,医生,您是个好同志。” 李淑芬和方珍珍又哭又笑,高兴得不得了,就连顾市长也松了口气,一群人进了病房,吃完饭,就等着顾北醒了。 谁知,这时,易南开口了:“爸,你和妈去买点东西吧,我看顾北要在住一段时间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顾晴,你也一起。” 顾晴还没说话,顾市长就点头:“对,顾南你说得没错,是要买些。” 说着不顾李淑芬的不愿和顾晴的不满,硬生生将她们给拽了出去,这情况,有点故意啊? 易思月皱眉,他们三离开,病房里只剩顾南顾北,易思月,方珍珍,好巧不巧的,为了养病,袁平给顾北安排的是高干病房,所以现在房间只有他们四个了。 方珍珍看了顾南一眼,心中有些不安,但也没多想,倒是顾南,一直盯着病床,直到顾北缓缓睁开眼睛。 易思月歪头看他,心中震惊,这是算好了时间吗? “醒了,顾北?要喝水吗?”方珍珍说着把一杯水递过去。 顾北喝完两杯,才缓过劲,看向顾南:“大哥,爸妈呢?”满脸的迷惑。 顾南:“让我支出去了,我有话问你。” “什么?”顾北不解。 “你是不是想过要我死?才会举报你大嫂?” 84 第 84 章 对象 顾北登时瞳孔扩大:“大哥, 你怀疑我举报的大嫂?”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大哥,我再蠢,也做不出牵连自家的事来, 上回爸都差点受了调查的。” 说着看向易思月:“大嫂,我知道你讨厌珍珍, 也不喜欢我, 可你也不能这么污蔑我们啊。” 甩锅甩得信誓旦旦, 易思月没有生气,只是不解,难道在他眼中, 顾南可以任人摆布? 对, 确实是,在顾北看来,他大哥顾南就是走了狗屎运,天生智商高,才会学什么会什么,做什么什么顺利。 但要说起真正的能力, 他就差远了, 既不会讨好妈, 又不会跟爸说暖心话, 至于对外人, 更是鼻孔朝天。 在首都时,想打他的人, 比羡慕他的人多多了, 可笑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聪明。 聪明的蠢货?想到这,顾北对糊弄住顾南更加有信心了:“大哥,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亲兄弟,我怎么会去害你?又怎么会举报大嫂?” 闻言,顾南面色不变,只是递给了他一封信:“这个是我从革委会得来的,你的笔迹吧,别急着否认,你写易字时会将日多出一笔,多年的习惯,别人模仿不来。” 别说易思月被惊住,就顾北都呆滞了,这个大哥真是他那个印象中的书呆子?他会这么聪明?都知道拿证据威胁他了? 顾北嘴巴大得能吞下一个鸡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面色沉重道:“大哥,没错,这是我做的,但我也是为了咱们家好。” 顾南笑了笑,将他没接锅的信扔到病床上:“好啊,你说说,怎么为了顾家。” “啪”的声音,听得人心惊,顾北却连眉毛都不动:“大哥,你也知道,你昏迷了三年,两年都是爸妈在照顾你,第三年,大嫂进门,他们才轻松了些,本以为日子会好过点,谁知道,大嫂进门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家里被她搞得鸡飞狗跳,我实在受不住,才写了这个的,就是想给她点教训,没别的意思。” 顾北说着,叹了口气:“不信你自己去打听,大嫂进来这一年,咱们家闹了多少笑话。”多到他简直想弄死这个女人。 易思月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才转头看向顾北,他跟袁书记没有亲戚吧?这么能圆?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顾南摩挲手指,头也不抬的问道。 “大哥,我们都姓顾,说这些,太见外。”顾北心头松了松,继续道:“对了,你这次回来待多久,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顾南看着他,不说话,顾北心提到了嗓子眼,“怎,怎么了?” “梁与已经知道这封信是你写的了,对了,收了你的钱鼓动他抄顾家的两个混混,已经被送到西北农场了,你好自为之。” 知,知道了?顾北心一跳,手抓住了被子,面上却是平淡无波:“是吗?早晚的事,他弄了那么多人,不少人恨着他呢。” 顾南看他左顾右盼,就是不肯承认这事,他扯了扯领口,不耐了:“行,你觉得没关系就没关系,他来找你,你能抗得住就行,对了,听说他好像又回了革委会,当上了队长呢。” “是吗?这么快。”顾北喃喃。 “你,好自为之吧。”顾南说完,朝易思月伸手:“走吧,带我出去。” 易思月看了眼满脸菜色的顾北,压下上翘的嘴角,推着顾南出了病房。 “梁与怎么知道的这事?”走着走着,易思月突然追问。 顾南:“那两个混混告诉他的。” “顾北做事这么谨慎,会让混混知道他的身份?”易思月不信。 顾南:“不是让别人知道,而是那两个一直防着他,亲眼见他进了市委大院才离开的。” 不肖说,离开后,肯定狠狠打听了一番顾北的身份,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易思月恍然大悟:“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说得好像他就在现场似的,顾南看了她一眼:“我亲眼看见的。” 还真在啊,她这张嘴,还真是说啥啥灵,“那你不阻止?”梁与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被他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不然她也不会被吓得同顾南绑定。 顾南闻言神色淡淡:“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顾北既然敢做,就该承担。” 这话说得很冷漠,但不得不说,深得易思月欢心。 “嗯,说得没错。” 顾南瞧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低声笑了笑,“你和顾晴也有矛盾?” 易思月心情好,闻言摆摆手:“啥啊,她蠢,老被人当枪使,找我麻烦,你知道的,我不吃亏,只能委屈她了。” 话虽这么说,但易思月脸上没有丝毫抱歉,顾南看着她,又忍不住想笑,她这人,长相看着软,但其实特别记仇,还小心眼,谁惹了她,她就是豁出去,也得咬回来。 顾南都怀疑她私下有个小本本,专门用来记账,不过,他不觉得厌恶,反而欣赏,甚至还觉得有点心痒,有点好笑。 做人嘛,都得争一口气,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她还为了乱七八糟的理由,给忍下去,那就搞笑了。 “那你” “等等,你那个枪杆妹妹出来了。”易思月抓住轮椅的手登时收缩,指着不远处:“你看,你看,那边就是。” 有这么兴奋吗?顾南抬头望去,“咦,她旁边是谁?等等,那水瓶,他们俩喝一瓶水,吃一盒饭?这” 易思月看向顾南:“她是不是处对象了?” 顾南双手摊开:“你对她这么关注,都不知道,我还是自醒来后,第一次见她。” 言下之意是他也不清楚,易思月闻言,将轮椅朝那边推了推:“我们去看看。” 醒来都两个月了,顾南还是头次见她这样兴奋,他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任易思月作为了。 易思月倒没发现顾南身后还有人,她一心往顾晴那边凑,医院里搀扶着来看病的,提着水果红糖探病的,身穿白大褂治病的医生,送药拿药的护士,人来人往,只要她小心点,压根不会被人注意。 “顾同志,这里的肉末蒸蛋,还有羊肉汤都不错,晚上,我再给你买。”说话的男人,梳着大背头,穿着一身中山装,口袋里别个钢笔,脚上踩着回力鞋,脸也白净圆润,一看就家庭条件不错。 “岳同志,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顾晴也没了在易思月面前的张牙舞爪,此刻十分羞涩的低下头。 “真是在处对象啊,顾南,看到没有。”易思月拍了拍顾南的胳膊:“不过这男人眼神闪烁,不像个好的。” “你说是不是?” 顾南刚想表示,易思月又竖起耳朵,朝那边去了。 “对了,顾同志,你一哥受伤做了手术,咋样?” “好多了,岳同志,谢谢你关心,我一嫂说,等他们出院,就请你上我们家吃饭呢。”说这话时,顾晴整个娇羞无限,给易思月都有点看花了眼,进展这么快?这就要上门吃饭了? 难道是两人早就开始处了?可她怎么都没听过,要知道,她搬出顾家也不过两月而已。 易思月瞎想了一通,最后还是被眼前两人的话给吸引了目光。 “那得去,一定去,到时咱们好好谢谢一嫂,多亏她,我们才能认识,我才能和你结婚。” 顾晴没有反驳:“嗯,听你的。” 易思月听到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她就觉得奇怪,自打因为方珍珍的娘和方珍珍用了顾南的钱后,顾晴同她就冷淡了许多。 怎么再见,又恢复了关系,之前她看着就觉得抓马,如今才明白原因。 原来是做了媒婆,易思月挑挑眉:“走了。”趁顾晴没发现,推着顾南就走了。 “不看了?” “都看完啦,至于处对象啥的,不好看?” “对,不好看,但我们应该学学” 86 第 86 章 身份 这个男同志, 有点过分眼熟啊,易思月看着他,心中复杂。 怎么这个年代还有脚踩两条船的渣男啊? “我算算,我爸妈, 哥哥嫂子, 叔叔婶婶, 还有姨妈表妹, 再加上老家的亲戚,大概有个五六桌,再加上你家那边的五六桌, 得办十二桌, 一家给上二十来颗,至少得十五斤吧。” 女人掰着手指算了算,“你说是不是?” 岳伟脸僵了僵, “十五斤,有点多吧?” “这哪里多啊,上回我表姐结婚,光喜糖就买了五十斤,婚礼都是在酒店办的, 我们比她差远了。”女同志说起这些时, 嘴巴撅了撅,很是不满。 岳伟立刻道歉:“听你的, 都听你的,行吧。” 女人这才露出笑容:“嗯, 还有,我们不能去酒店,但办的酒席不能小, 得请大厨,衣服得要新的,三大件都不能少。” 岳伟这下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只能点头,然后又忍不住开口:“其实结婚嘛,办酒就是个形式,不用搞那么大的。” 女人脸登时垮了下来:“那怎么行,结婚一生只有一次,不能马虎,你要再这样,那就不买了。” 说着把糖果一扔,连糖票和钱都收了回去,岳伟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愣了下,立马追上去,又是打脸,又是下跪,又是求饶的,看得易思月眼睛都要瞎了。 这男人能同顾晴处对象,条件应该不差啊,怎么这么的卑微? “小月,你认识他们?”王霞走了半天,没看到易思月,回头见她盯着两人,好奇道。 “这个,说不上认识,就是见过一面。”这话没错,但如果顾晴听到她这么说,估计得爆炸。 “不认识就好,不认识救好。”王霞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听这话,你认识?”易思月反问。 王霞点头,看了看周围,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低声道:“怎么不认识?那可是武装部部长的女儿章晴,脾气骄纵得不行,走哪都用鼻孔看人。” 原来如此,易思月恍然大悟,难怪这男的能放弃顾晴这个市长家女儿,武装部是刚建国时成立的,那时遍地都是土匪间谍,他们有人有枪,十分风光。 等到后来,土匪被扫光,武装部就闲置下来了,及至前些年,文化运动开始,武装部重新组建了造反派,开始在安林大杀特杀,它,加革委会,加市政府,是安林的三大势力。 且认真说起来,武装部的造反派比顾市长更厉害,所以那个男人甩掉顾晴也是正常的。 易思月想到这,不知是该取笑顾晴眼瞎,还是可怜她倒霉,但不管哪种,她是一定会袖手旁观的,谁叫顾晴那么折腾她呢。 下了决定,她又看向王霞:“那个男同志,你也认识?” “他啊。”王霞拉长了声音:“是榕城大学的老师,父亲是拖拉机的厂长,母亲是食品厂的厂长。” 原来如此,这么优越的条件,难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顾晴会松口同他处对象。 “不对啊,我看他也不过二十多,这就当上大学的老师了?”易思月瞧了又瞧,瞧了又瞧,实在看不出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居然能装着满肚子学识? “啥啊,他就运气好,上了个工农兵大学,毕业后,正巧赶上榕城大学闹活动,许多老师都被下放,他才捡了个漏子,走关系进去的,据说,他那成绩连高中都读不上。” 易思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王霞也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所以,你别管他们,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我,我还听说,那个姓岳的,谈过好几个对象呢,甚至还逼疯过一个女同志。” 逼疯?大问题啊,易思月以鼓励的眼神让王霞继续说下去,王霞也不负众望:“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听说他之前处了个对象,女孩子长得不错,但家境不好,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后,还是分开了,可分开没多久,那女同志就怀孕了,说的岳伟的,可他死不承认,还骂人家破鞋,那人受不住跳了河,醒来后,流产不说,脑袋也不太清楚了。” 渣男中的战斗鸡,易思月二话不说给他下了定论,“不过,那章晴也不是好惹的,仗着自己爹,在安林是横行霸道,招猫逗狗,两人也算绝配。” 王霞最后说到,易思月看了眼才站起来满脸讨好的岳同志,十分认同。 “你们俩唧唧歪歪什么呢,快点过来,再晚,围巾可就没有了。”王芬招手催促。 两人立刻噤声,屁颠屁颠的跟着王芬去了,待她走到衣服专卖柜前,跟这里其中的售货员打了个招呼,那售货员看了易思月,王霞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拿上钥匙带着她们往后面的仓库走,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她才在一扇红色的门前停下。 待门一开,易思月的眼睛登时都被晃花了,红的,青的,黄的,绿的,各种各样的围巾都出现在里面,堆满了库房的一半,更让易思月张大嘴巴的是,房间的另一半摆放的都是女士皮鞋,一双在外面得卖二十来块的那种。 “这,这,姐,这鞋子?”别说易思月,就是王霞双眼也开始闪闪发光了,这样的皮鞋,就是过年穿出去,都不丢人。 王芬也有些惊讶,“这鞋子,新进的?” “对啊。”苏玉说到这,满脸的忧郁:“昨儿晚上到的,是三阳厂的,那边今年夏天不是闹了洪水吗?这批货的原材料就是在水中泡过的,东西不太好,外面没人要,只能送到我们这来了。” “那不挺好的?这要半价,可得不少人买啊。”王芬不解。 “什么半价,三阳厂说要原价,可以不要票,不要工业券。”苏玉说到这,愤愤不 平:“你说说,这些鞋子搞不好只能穿一年,就这,还要二十块一双,谁买得起?” “这”,王芬也抓马了,苏玉也没想她回答,只是抱怨:“还限定我们一个月内卖出去,这不是为难人吗?” “为难人?苏玉,你这是对经理的决定不满?” 87 第 87 章 锅盖 还没等易思月回头,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女人就出现在仓库中。 “苏玉,你是这么认为的?”圆脸, 香肠嘴, 白皮肤,长得也不差,就是眉眼间的戾气破坏了整体观感, 看着来人,易思月暗暗道。 苏玉脸僵了僵, 王芬见状,赶紧打岔:“哪有的事,汪姐, 苏同志就是担心这些小皮鞋百货商场卖不出, 才说这些的,虽说错了,但总归是为咱们着想,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就别和她计较了, 行不?” 这扯得,真是天花乱坠啊,易思月心下佩服,果然, 这个年代, 能当售货员的,嘴皮子都得有两把刷子。 “哼哼, 谁要和她计较,下回再乱说,就别怪我去告经理了。”说着白了苏玉一眼, 苏玉噎了噎,低下头:“知道了。” 见她服软,汪冬梅满意的指使起两人,“这个鞋子,给我拿两双,那个围巾,我要四条,红色的,黄色的各两条,快点。” 苏玉脸一拉,想说什么,却被王芬阻止了:“好,好,汪姐,你等等,马上。” 说着她赶紧去搬动包裹,王霞也上去帮忙,易思月自然也不会闲着,四个人,不一会儿就找出她要的东西来。 拿到围巾和小皮鞋,汪冬梅才昂着头,叮叮咚咚的离开。 她一走,苏玉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嘴巴:“真是,得意忘形,都不记得百货大楼有什么人了。” 王芬也松了口气,“我也是,这次就算了,以后小心点,免得她又去给经理打小报告。” 说着看向王霞,易思月:“你们最近半个月要再来百货大楼,就尽量避开她,省得惹麻烦。” 易思月王霞对视一眼,点头答应,看来哪里的职场都不缺这种告状成精的人啊,不分时代。 “快,来看看,要啥样的围巾,这些说是有瑕疵,其实不过是棉纺厂怕卖不出,才特地这么说,降价给我们的,都是好东西,你们看看,扯都扯不断,少说能用上十几年。”王芬拿起一个毛巾,给两人展示。 易思月也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确实厚实,颜色虽有些鲜艳,但做工不错,可以多团点,顷刻之间,她就一口气买下了八条。 王霞惊住:“哎,你等等,等等,八条,你戴得了吗?” “以后也不是没机会买,说不定下回有新花样呢。” 易思月有自己的想法:“我爹娘一人一条,我弟弟和他对象,还有其它人的。” “哦,是买给顾南吧。”王霞恍然大悟,暧昧一笑:“是了,他还在养身体,冬天那么冷,光靠衣服可不行。” 两人相处这么久,王霞也知道易思月家里的那个好像身体不怎么好,之前受了伤,如今还在家休养。 整个家都靠易思月撑着,她之前还觉得不忿,等后来见过他一次后,她又觉得小月对他太不上心,经常忍不住提醒她。 谁知今儿不用她,小月自己就上了,王霞很圆满,“那八条可不够,得多加点,再来两条,凑个整,成不?” 易思月哭笑不得,为什么在王霞眼里,好似自己和顾南过完今天就没了明天一样,总鼓动她对顾南好。 “行,行,听你的。” 王霞闻言,立刻又给她拿了两条青色的,一看就是男同志用的。 “一共十条,八块一条,八十块,这里给,还是去柜台?”苏玉数了数,面露喜色。 像这种瑕疵品,每处理一件,她们就可以拿一毛钱的提成,这八件,她就能拿八毛,回去就能给孩子称一刀肉了。 “就这给吧。”方才那个汪同志还虎视眈眈呢,谁知道出去,她会出什么幺蛾子。 “好,好,都行。”苏玉看着手上的八张大团结,喜得冒泡。 因为买得多,从仓库出来时,苏玉还送了易思月一个大袋子,引得无数人围观。索性袋子够大,够黑,别人也看不清里面装了啥,还算安全。 这下易思月走得更快了,她不太喜欢麻烦,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哟,苏玉,挣了不少啊?”易思月和王霞才路过卖衣柜台,苏玉就被汪冬梅堵住了。 此刻的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嫉妒,易思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包裹,再看了看王霞手上的,沉默了。 “哪比得上你,汪姐,听说你一天能卖上十几天呢,我这就是你的零头,零头。”钱都到手了,其它的都不重要,嫉妒嘛,可以忍受的。 汪冬梅闻言,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嗯,也就那样吧。” 说着看向易思月,目露贪婪:“同志,你有没有买我们的小皮鞋?” 易思月摇头,“那你要不要买点,我看你不缺钱,买两双回去,穿个一两年,也不亏,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好像她有钱就该当冤大头,易思月呵呵:“不用了,我需要,会买的。” “对,对,汪姐,多谢你的好意,易同志赶着回家呢,暂时买不了了。”苏玉才得了易思月的好处,自然会帮她说话。 “是啊,汪姐,她这是趁着下班来的,家里还等着吃饭呢。”王芬是王霞的姐姐,知道自家妹妹最近一直在跟易思月学开车。 以前连刹车都不敢摸的人,如今都能在练车场转上两圈了,多大的进步啊,只看这个,她也不能让易思月被人欺负了。 更别提,她带着王霞开车,啥好处都没收,要换别的师傅带徒弟,进门就得两包大前门,一斤酒,一包点心,更别提半个月就得送次肉,一个月得给包红糖,更别提其它逢年过节了,那是一次礼都不能少,而且就算出了师,你也得隔三岔五送些东西去,不然就是忘本,就是混账,谁也不会带你混。 而小易教她妹学车,除了家里时常送些院子种的青菜,自家炒的瓜子外,啥好处都没给,简直是白送的好处。 只要想到这,王家就对易思月感激得不得了,如今在自己的地盘上,易思月被为难,天塌下来,王芬也不会看着的。 一连被两个人怼,本来就不乐意的汪冬梅脸瞬间掉地上了:“你们又不是人家,凭啥替人家做主,卖东西,重要就是卖,懂不懂,再说,人家现在不乐意,难道我开口后,她还不乐意。” “可是” “难道你们还想阻止咱们百货大楼的买卖?”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两人就是再想帮易思月也得掂量掂量了。 易思月看到这,真是无语了,贪婪就是贪婪,想要钱就要钱,扯什么为了百货商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 “经理,经理,快来,苏同志和王同志给咱们找了个大客户呢,她说要买咱的小皮鞋啊,少说得几十双,就是昨天新来的那一批。” 一双五毛钱,就算只有二十双,那也是,十块啊,十块,可顶得上她十来天的工资了,想到这,她内心更加火热,更加不肯退缩了。 “经理,你快来,再慢点,人家要走了。” 这话一出,在巡视的经理立刻兴冲冲赶了上来,满脸的震惊,“同志,你是要采购吗?要多少?我们这批货有五六百双呢,你如果都要,我给你打个折,咋样?” 这表情,易思月如果当场说不要,他怕是立马得掉脸子,她是无所谓,反正又不端这里的碗,可苏同志,还有王霞的姐姐呢,她们都是这里的工人,要这回真把事情做绝,以后她们绝对过不好。 人家给了她们这么大的好处,帮了这么多的忙,她可不能坑人啊,易思月心中算了算,有了新主意。 88 第 88 章 促销 “同志, 真的,打折,打折, 我给你打七折。”经理看易思月半晌不说话, 咬着腮帮子道。 说实话,不是他舍得割肉,可这批货的质量真不行,卖出去, 得被人骂, 卖不出去,他得被骂,真是左右为难,从被迫接收, 到货进入仓库, 他是一天都没睡个好觉。 如今有人愿意出钱当冤, 不,是买, 他当然回割肉饲虎了。 “要买多少?这位同志, 我去给你拿,我们这么多人呢,你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保证不耽搁你回去做饭的时间。”汪冬梅听到这,也是热血沸腾,只觉十来天的工资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易思月笑了,看也不看她,只望向那个经理:“这个鞋子, 我是不买的,毕竟穿不了那么多。”眼见经理笑容收敛,她又道:“但是” “我可以替你想个办法,处理这批货。”经理倒是没有一口拒绝,只是眉头紧皱:“什么办法能保住我们商城不亏本,这批货进价也不便宜的,上万块呢。” 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在这个猪肉七八毛一斤,大米一块钱就能买三四斤,火柴一盒一分,工资大多四五十的七十年代,上万块,等于她们要打十几二十年的工才有的。 难怪经理非要二十块一双卖出去,如果不这样干,他怕是得亏到姥姥家了,苏玉王芬对视一眼,暗暗道。 倒是汪冬梅听到这,更加期待奖励了,这么多的钱因为她,可能不会亏得那么狠,不重重奖励她一笔,说不过去吧。 易思月却是面色不变,不管是一万还是十万,对现在的她而言,都没有区别:“既然这样,那您为什么不听我说说,总比全亏要划得来吧。” 大堂经理仔细想了想,最后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只能扯了扯嘴角:“前儿,有人给我送了点茶叶,要不要去办公室尝尝?” 易思月就着台阶下了,走之前,她还把王霞给带上了,一行三人,上了六楼的办公室,相比楼下的喧嚣热闹,办公室就安静多了。 越过工会,会议室,用餐室,换衣间,以及工人的值班室,最后才到达经理室。 这个经理办公室比公交公司的还要好,六七十平的地方,一分为二,外面是两张红木办公桌,四张红木椅子,外加书柜,书桌,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开水瓶,洗脸架,搪瓷杯,双喜盆都应有尽有,这样看来,那个小房间应该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 真是羡慕啊,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和休息区。 “喝点什么?”经理一进来,就捞起热水壶,关心道。 易思月看了看水壶旁边的茶叶,麦乳精,大白兔奶糖,以及两瓶罐头,沉默一会儿,才道:“都行。” 经理点头,又看向王霞:“同志,你呢?” “我,我,我也随便,都行。”王霞虽见过不少世面,但此刻依旧有些懵,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小月不仅胆子大,还特别聪明,以后得多学学。 她想了想,暗暗记下道。 庞康想了想,给泡了两杯茶叶:“来,尝尝,说是明前茶,我也不懂这些,只觉得还不错。” 易思月笑了笑,喝了一口,王霞也没客气,抿了一嘴,然后握在手中,不肯放了,虽是初冬,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搪瓷的缸子,正好取热。 “你刚刚说可以帮我处理这批货?怎么说?”见两人坐定,又互相介绍一番后,庞康才开口。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中其实不太相信的,他都没办法,一个从没在百货大楼干过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把人叫进来,不过是想做成眼前这女同志的生意而已,毕竟看她穿的大衣,手表,都能瞧出这人不缺钱。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易思月也看出了他的不相信,“如果,从十二月份开始,您只要在菜市场买菜满一百,就可以送条羊腿,您是买还是不买?” 庞康毫不犹豫点头:“当然买了,一条羊腿,二三十呢,我这占大便宜了,可这跟我们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不对,不对,等等” 他蹭的拍了下大腿:“你是说,让我用这个方法,消费掉那些卖不出的鞋子?” “对。”易思月点头:“不管是满一百,或者满八十,这个具体价格,你们自己设定,到了这个价格,就送一双小皮鞋,怎么样?” “这,这”庞康站了起来,左右打转:“听着是不错,可,可是我们商城不会亏吗?” 一万多块呢?要是亏了,他这个经理,只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庞康的头顶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立刻冷静:“不行,这个小皮鞋太贵重了,我还得再想想。” “就是因为贵重,才能激起群众的购买欲。”易思月直指核心:“再说,你们逢年过节,不是也要做活动的,买五块肥皂送一块,买十盒火柴送一盒,都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这次换了个方法而已,但其实本质是一样的,就像后世的某光棍节,明知道各种套路层出不穷,买到最后,其实也不一定能占到多大便宜,但大家还是忍不住挥舞着票子向前冲。 实在是忍不住心动啊,现在的百货商场做不了大规模的活动,但像这种还是可以的。 “可那些最贵才一毛钱而已,这可是二十。”庞康怎么会不懂她说的道理,东西越贵重,想占便宜的人自然也就越多,可万一呢,万一没人愿意,他的威信会杯打击不说,这批货的处置更是没了办法。 庞康想了又想,还是没能下决定,易同志的这个方法,利益确实够大,但是风险也是大大的。 易思月看出他的为难,“现在不用这个方法,你还能想出别的来吗?”那披小皮鞋,她也看了的,质量委实粗糙,她能看出来,别人自然也能,所以能卖出多少,也是可以预见的。 庞康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然他不会为了卖出点货,就特地把素未蒙面的易思月给请进来。 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对,既然这样,他咬了咬牙,干了,如果成功,这个百货商场以后指不定就是他的一言堂,至于失败,大不了坐几年冷板凳,可以忍受。 “行,易同志,麻烦你说说具体怎么做。” 接下来,易思月花了半个小时,来解释这个价格的定制范围,以及其它怎么通知,怎么宣告,怎么引起别人的兴趣,说到最后,庞康眼睛越发的亮。 “好,好,好。”连着三声好之后,他才将易思月,王霞给送到了二楼,一见到她们,等待已久的王芬苏玉立刻围了上来。 想要问些什么,又顾忌着庞康,倒是庞康,看出她们的意思,笑呵呵的对易思月道:“易同志,谢谢你,我这边也没啥可给你的,前段时间才来了海南来了点榴莲和椰子,你拿回去吧,那个榴莲,你别看闻着气味重,但是可好吃了,水分特别足,又甜。” 这个易思月当然知道,在四十年后,她虽舍不得买新鲜的榴莲,但是打折后她还是会吃点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易思月毫不犹豫收下了,这还是她在七零年第一次吃不属于这个时候,这个省份的水果呢,怎么能错过。 庞康对她的爽利更是喜欢,见状二话不说,就让人去给她拿东西了,苏玉,王芬松了口气,这样看来,她应该是没事了。 她们是松了口气,可汪冬梅不干了,她也一直盯着这边呢,在送走手上的最后一个客人后,她立马站了出来,看向庞康。 “经理,这人我介绍得好吧?”汪冬梅,笑呵呵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垂涎。 庞康点头:“嗯,还行。”目前看来还行,但究竟如何,得在这次事情过后。 汪冬梅得到肯定的答案,立刻搓起了双手:“那她买了多少双皮鞋啊?十双,还是二十双?”她刚刚从苏玉嘴里逼出来了,这易思月光围巾就买了十条,那皮鞋不得买更多,反正她不差钱。 庞康这才咀嚼出汪冬梅的意思,他上下看了这位女同志一眼,摇头:“没有买。” “什么?”汪冬梅大惊:“不可能,经理,你是不是看我年纪大,就糊弄我,你每个月的工资八十多呢,干啥要跟我争这点肉。”要不买得多,庞康会笑得跟朵花一样,她才不相信。 这是质疑他不公平呢,庞康登时就有火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想挣钱,自己去想办法,再胡咧咧,你就回去休息休息,醒醒脑子。” 这是要弄走她?汪冬梅登时大急,“我,我,我” “好了,他是经理,说什么,你听就是了。”她身旁的人,听到这,赶紧拉了她一下,她立马清醒过来,咬了要舌头,不甘道:“知道了。” 说完狠狠瞪了苏玉,王芬一眼,心道,敢骗她,走着瞧,还有庞康,也不是个好东西,至于那个什么姓易的,更是贱人贱种,给别人挣钱可以,给她就不行,怎么,打算抱着那些钱去死啊,真希望这人出门就去世! 大概是汪冬梅的诅咒成功了,拿了椰子榴莲,和庞康道谢,同苏玉王芬寒暄后,才出门的易思月就撞上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89 第 89 章 收受 “哟, 大嫂,下班了?买的啥啊,这是, 这么大的袋子?”顾晴一见易思月, 就满脸的不怀好意凑近。 “给我看看呗。”说着就要来抢袋子, 易思月当然不肯了,两人的关系,只差见面就吐口水了:“没什么,一些小玩意, 你来这买东西?” 说起这件事, 顾晴脸上露出得意,又将手伸出晃了晃:“当然, 难不成还是来玩的。” 易思月看着她手上的大金镯子,想起方才兴高采烈同武装部部长女儿搞结婚采购的岳伟, 默了默:“那你去忙吧, 我先回去了。” 要是待会儿撞上,那场面, 易思月觉得她受不住,得赶紧走。 “等等。”没有收到和旁人一样的羡慕, 顾晴不太痛快, “我处了个对象,妈要在小年请他吃饭, 让你们一起过来, 聚聚, 你跟我大哥说一声。” 这易思月当然没意见,顾晴见她走了,冷哼两声, 这个大嫂,简直是讨债的。 “上辈子欠了她,一天到晚摆个臭脸,早晚” “早晚什么?”刚送走章晴的岳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追问道。 一看到她,顾晴立刻没了抱怨,露出笑容:“没有呢,我是说,这早晚天气变化够大,不穿个大衣出来,是不行了。” “这倒是,你的大衣还挺不错的。”岳伟满脸羡慕道。 “还好,倒是你,怎么穿这么点,冷不冷?算了,我们直接去里面瞧瞧,给你买一件咋样?”顾晴十分大方。 “这不好吧。”岳伟不是很坚定的拒绝。 “这有啥,我们都是对象了,我的就是你的,走,快进去吧,晚了说不定人家要下班了。”顾晴虽有些肉痛,但想想岳伟的温柔和善,立刻就坚定了信心。 “那,那行吧,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结婚可不能这么大方花钱了。”岳伟最清楚顾晴软肋在哪,连连叮嘱。 这一说,顾晴连那点肉痛都抛到脑后:“会的,会的。” 岳伟心下满意,两个晴,一个给他花钱,一个只会花他的钱,所以他为什么要放弃顾晴呢。 易思月自然不知道他想法,但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货色,所以她到了家后,一边分发围巾,一边将这事告诉了顾南。 “你要想说就去说,但我是不会去的。”易思月最后以这句话给这事做了个总结。 顾南听到这,扶着轮椅,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慢慢挪步:“那我去说,你不生气?” “生气倒是不至于,不痛快肯定是有点的,但谁叫你是她哥呢。”所以她能理解。 顾南走到窗边,轻轻关上窗户,随即笑了笑:“其实,你是想我去传这个话的吧。” 还真是敏锐,易思月没有否认:“你妹那性格真是人憎狗厌,我从到你们家就不喜欢她,不过,那个什么岳同志也不是好东西,脚踩两条船,渣男。” 虽然顾晴是个混账,但配岳伟还是有点浪费。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不过我说了,可能也没用。”顾南关上窗户,一步一步重新坐回轮椅,淡淡道。 易思月想了想,觉得还真有可能:“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人家爱跳火坑,你也拦不住,是不是?” 就顾晴做的那些事,能提醒她,已经是易思月的极限了,别的没有。 顾南没有吭声,沉默了会儿,才道:“方同志出事了。” 易思月诧异:“什么事?”,自打顾北抗洪救人回来,她可是出了大风头。 今儿书记慰问,明天副市长夸奖,后天单位直属领导来送水果,还有顾北的同事,朋友,甚至连他住的医院得知他是因为救人住院,都免了医药费,上面还打算等他好了,给他专门搞一个颁奖典礼,这可比之前她的先进个人风光多了。 因为救人,顾北以往所做的一切不说抹杀,但也差不多了,他的名声好了,连带方珍珍现在都有脸出门跟人聊天了。 甚至还有人自动给他们开脱,说什么他们不是故意的,一家人不该这么计较,还说什么,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才做了这些事,或者还有的说,他们曾经犯过错,但如今顾北已经成了英雄,他立了这么大的功,那些也不算什么了,搞得易思月冷笑连连,也是,受害的又不是他们,当然可以慷他人之慨了。 听说了这些后,易思月就再也没去过市委大院了,生怕被人逮住求原谅。 “有人举报她借着顾北受伤的事,收受好处。”顾南面色不变道。 易思月抬头:“确认了?”不太可能吧,在用钱这件事上,方珍珍可是小白花,从来都是让别人冲在前头,她在后面捡好处的。 顾南将轮椅挪到易思月身边,帮她捡起围巾:“还在调查中,不过情况不太好,他们在送来的水果中发现了两百块。” “这?”易思月愣住:“她是真的索要了好处,还是别人放的?”方珍珍蠢,但顾北的脑子却不是摆设。 谁知一向无所不知的顾南这回却摇了摇头:“不确定,谁送的钱不知道,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方同志知道这笔钱来路不明,可她还是收下了。” 易思月神情古怪:“她很缺钱?不对啊,这三个月,他们的工资可是一毛都没交上来。” 因为顾北受伤,所以他们俩还钱的事,由袁书记出面,暂停一年,一年后再继续。 两人工资,少说也得有七八十,这都不够? “估计吧,不然也不会出这事。”顾南看着易思月:“这围巾,有我的?” 易思月手上动作停了停,“那边两条是你的。” 顾南看着床上单独分出的两条围巾,笑了笑:“不过这下,我们跟他们的仇可结深了,以后再见时,得谨慎点。” “我们?”易思月指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我才不怕,拿回自己的钱,算什么错,他们要来就来,想靠这个找我麻烦,下辈子吧。” 看到这样的易思月,顾南的心比实验成功跳得还要快,从心底涌上的喜悦,快要将他淹没,他深吸了口气,点头:“对,不用怕,你没错,我也没错,我们是对的。” 易思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喝醉了?” “啊,没有啊,我不喝酒的,也不抽烟,酒精和尼古丁会让人兴奋,破坏大脑的中枢,影响我的思考和研究。” 易思月捞起围巾,往外走:“那你怎么迷迷糊糊的,比喝完酒还醉醺醺。”她也没问这些啊。 是,是吗?顾南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脸,又照了照镜子,最后半晌都没说话。 “佘婶,今晚吃什么?”拿了围巾下楼的易思月,迫不及待问道。 正在忙活的佘婶赶紧擦了擦手,“我今天去菜场,来了新海鲜,我买了点,打算做一个香辣虾,蒸点螃蟹,再炖了个豆腐蛤蜊汤,咋样?” 易思月被她说得口水都流下来,“行,行,您的手艺,有啥不行的,对了,这个围巾,是我今天在百货大楼买的,买了不少,您和尤婶一人一条。” 佘燕一惊,“这,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了。” 易思月也不客气,直接将东西塞进她怀里:“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日子,顾南多亏您照顾了,您看他脸色,红润得不行,以后还麻烦您多多费心了。” 佘燕也是个爽快的,闻言,想了想,收下了:“谢谢你了,以后有啥要吃的,跟我说,我都做。” “好。” 易思月点头,看向从房间出来的顾南:“你好了?” 顾南一愣,随即耳朵红了红:“嗯。” “顾同志生病了吗?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个医生来看看吧。”本来要进厨房的佘燕,听到这,马上紧张起来。 她来之前,可是被叮嘱过的,顾南同志曾经受过重伤,如今,虽然醒了过来,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让她平时注意观察,如果他稍有不适,就要通知医院。 顾南这下不仅耳朵红了,连脸都有点不正常了,幸好他察觉不对,立刻低下了头,嗡声嗡气道:“不用了,佘婶,是我家里的事,我不太高兴。” “哦哦。”佘婶没再追问,她又不傻,自打顾同志易同志住进军区大院,除了某些军区领导,和易同志结交的人之外,就再没其它人过来了,连家里人都不来,这关系是多不好啊,她问才是踩雷。 “你真收拾好了心情?那你决定咋办?”易思月好奇。 原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尴尬?顾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我爸能处理好的。” 也是,易思月差点忘了,还有顾市长在,他能当这么多年市长,也不是吃素的。 “对了,顾晴今天还跟我说了件事。”说着就把李淑芬请吃饭的情况给提了出来。 顾南不意外,“知道了。” 之后二人再无话,吃完饭,易思月顶着众人诡异的目光吃完了榴莲,第二天,她去邮局把围巾给寄回老家。 接下来,温度一天比一天低,有时候早上出车,都打不开火,于是易思月也随大流的上医院搞了两个玻璃瓶灌开水,做暖手的用。 日子进入腊月,百货商场果然开始搞促销了,买一百五的东西,送一双皮鞋。 不出易思月所料,人流挤爆了百货商场,甚至连公交公司都免不了俗,谈打年货得小皮鞋的事。 见状,易思月笑了笑,这下,庞康经理该满意了吧。 90 第 90 章 果树 庞康岂止是满意, 他简直要兴奋死了。 在决定买一百五送一双小皮鞋前,他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熬到最后,孩子他妈直接将他给踹沙发去了。 等这个通知发下去,整个百货大楼都哗然,反对的浪声一波接着一波,来他办公室的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若不是他资历老,只怕早被拉了下去,想到这,即使已经成功的庞康也忍不住继续擦汗。 幸好,幸好,他坚持住了,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 庞康嘴巴咧开,这一回,按着他们提升的价格, 怕是能比往年多赚好几千上万呢。 这回赢麻了,得好好谢谢那小易同志才行,也不知人家那脑子咋长的, 怎么能想出这个好主意呢, 还有那性子,瞧着她年纪也不大啊,却比自己还要果敢大胆, 庞康羡慕得不行。 同样羡慕易思月的还有胡阳大队的年轻女同志们。 “你们说说,这人的命,咋能这么不同呢,以前都说陈玉的女儿命不好, 小时候书没读多少,长大又嫁个活死人,以后也就是守寡的命,谁知她嫁过去不到一年,这男人就醒了,你们说,这谁能料得到。” 胡阳大队内,好不容易逮着天气晴朗,冬天没活干的一众社员洗杯子,晒被子,弄完聚在一起晒太阳纳鞋底时忍不住唠起嗑来。 “可不是,听说那醒来的男人对小月可好了,钱都给她用,啥都给她买。” “对,对,之前我老看到易叔易婶去公社邮局拿东西呢,每次都大包小包的,再看看他们的衣服,还有鞋子,那可都是崭新的,据说连麦乳精都有。” “真的?我说怎么老从她家传出一股奶香味,原来是这个味道,易叔易婶算是苦尽甘来了。” “什么苦尽甘来了?”话音一落,众人回头看,发现是陈玉,个个顿时笑容满面。 “是说小月她男人醒了,以后苦尽甘来,易叔易婶也跟着享福了。” “没错,没错,等等,易婶,你这棉袄是新做的吧,好厚啊,哪里买的棉花啊。”说话的女人对陈玉上下其手,陈玉不太习惯,还是忍住了。 “不是买的,是小月他们工会发的,她说用不着,就给我了,我看家里的棉袄都旧了,这才把它给填了进去。” “原来是小月寄回来的啊,难怪呢,我说咋这么厚。” “有了这袄子,结了冰,也一样能出去干活啊。” “保存得好,能用五六年呢,易天妈,你这是享福了啊。” 陈玉一向低调,此刻别人羡慕她,夸小月,她虽高兴,但还是含糊道:“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就是运气好。” “这可不是运气好,是小月命好。” “对,对,小月命好,我们村可没一个能比得上她。” “呵呵,呵呵,哪里的话。”陈玉干笑两声,背着锄头走了。 “唉,啥时候我也能有个嫁进城里的女儿啊,这样,我也能享福了。” “切,就你家小翠那个模样,城里人在眼前也嫁不进去,再说,就算真嫁进去,也不见能过得多好,方家那个不就是。” 说着一阵挤眉弄眼,众人不解,忙问发生啥事了。 “还能有啥,据说方家的那个珍珍如今可不受公公待见了,你们难道没看见,今年中秋,她都没回来送礼吗?” “小月也没回来啊。” “可人家寄东西了啊,这就够了,听说她不止中秋没,这半年,都没咋送?” “啥,真的?难怪上次说起小月的事,方家老大媳妇神色不对呢。” “对,对,对,难怪她今年回娘家的次数都少了,这没东西,咋回去?回去丢脸死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都羡慕大队长家的女儿,谁能想到易思月会有今天,将方珍珍都比到了泥里。” “谁说不是。” 众人一阵唏嘘感叹,待于翠翠听到这些流言时,气得肋骨生疼,“去城里,我们去城里,你们小妹不回,我们自己去。”不去都没法过年了。 方家众人一阵欢呼,不到半天,整个胡阳大队都知道大队长一家要去找女儿了,霎那间,议论的声音小了不少。 也是,人家在不得婆家看重,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市长家儿媳,比他们这些泥腿子强多了。 日子过得飞快,易思月只觉得眼睛一眨,就快要过年了。 这是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新年,顾南也醒了过来,自然不能马虎。 猪肉,羊肉,牛肉,大葱,萝卜,白菜,鸡鸭鱼,瓜子,花生,汽水,饼干,橘子,香蕉,苹果,梨子,柿饼,葡萄干,只要是出现在副食店和供销社的,她都会买下,毕竟错过了现在,再想买,就得等下一个新年了,当然,对联,灯笼,还有新衣服,也得有。 买卖买,逛逛逛,就这样,很快就到了小年,李淑芬请他们去吃饭的日子。 易思月是不想去的,而且她也觉得李淑芬他们也未必欢迎自己,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跟顾南说的。 可顾南只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是能跟她们耍嘴皮子,还是能跟她们扯头发。” 易思月只能自己打脸,跟着去了,没办法,李淑芬的偏心,她是亲眼见识过的,况且,方珍珍为了钱都开始受贿了,如果顾南一个去,不是得被她们活剥吃了。 因为是吃晚饭,所以她特地跟人换了个班,一大早,易思月起床,刷牙漱口后,又开始了为期一个小时的瑜伽锻炼,然后再出门去吃早饭,出去时,顾南也正从院子里走步回来。 经过这大半年的复健,他也能彻底离开轮椅了,易思月望着眼前精神奕奕的顾南,露出了笑容。 总觉得自己辛苦种的小白菜丰收了呢? “待会儿吃完饭,你是不是还得去趟军区。”从顾南醒来到现在,他虽只去过一次实验室,但其它时间也不是闲着的,在家拿着笔写写画画,计算这计算那,偶尔还得去军区指导下实验。 “今天不用,我就在家好了。” “好。” 吃完饭,顾南继续干活去了,倒是易思月看了看院子中才种下不久的橘树,桃树,李子树,心下满足,有了它们,来年就不差水果吃了,不过,光这些还是少了点,得想办法再买些果树回来。 “小易,你今天晚班啊?”万春花出来倒垃圾,看到易思月就凑了过来。 “不是,万姐,家里有点事,我请了个假。”易思月解释。 “哦,哦。”万春花点头,突然间,她像想到什么似的,拉住易思月:“小易,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先别进去啊。” “什么啊?”话还没说完,万春花已经从她面前消失,易思月只能等着,不到一会儿,就看到她扛着些树苗过来。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心想事成?易思月看向她:“这是果苗吗?万姐?什么果子的?” 万春花点头:“没错,有板栗,柚子,梨子,杨梅,柿子,杏,好些呢,有的我都忘了。” “哪来的?万姐,多少钱一颗?”易思月激动道。 “用不着,用不着,你要的话,都拿去就行了,这是我娘家那边公社种的,因为要修公路,果园得拆了,公社又舍不得将果苗全都弄死,最后决定让社员们按工分来买,分了这些果苗,七八个公分能买两三颗呢,你别看他们多,真按价来算,还不到一块钱呢。之前给你的那些果树都太少了,正好用这个补上。” “别说你之前给我的竹鼠,就是上个月的半天鱼都比不上。” 这样,易思月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接受啊:“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我前两天刚买了点橘子,你拿点回去吧。” 万春花一听易思月要给她东西,立刻跳三丈远:“不行,不行,每回来,你都得给我点东西,哪能这么占你便宜,你要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易思月想了想,不说这个了:“行,那你帮我种树吧。” “这还差不多。”万春花笑容满面道。 “那你等等,我去叫顾南下来。”易思月说着,转身就去喊顾南了,谁知她把顾南喊下来,再回头,却发现万春花不见了。 “易同志,万同志说家里还有事,就不帮你了。”佘婶站一旁尴尬道。 易思月看了看顾南,明白了,他不说话的时候,那浑身冷漠,很能唬人,万春花估计是被他吓走的。 “你说说你,平时多出去转转,不然别人老误会你。” “那有什么不好,清净。” 易思月给噎了噎,一话不说扔了他一个铲:“去刨坑,我来打水。” “成。” 即使有顾南帮忙,但这十几颗树还是让两人种到了下午,等浇完水,夯好土,又洗了个澡后,天已经黑了,正好到了两人去顾家的时间。 91 第 91 章 道歉 不过, 易思月觉得这次不是去吃饭而是上门打仗的,所以装备得弄好,大衣, 皮鞋, 手套, 围巾一样不落,当然,顾南也是同样造型, 特别是他这次躺了三年,很是伤了一番元气, 所以更得包裹好。 两人一番收拾,已经五点多了,佘婶炖的红枣银耳汤也好了, 还有新做的豆沙包,易思月见状赶紧招呼顾南吃点。 这回去顾家还不知道啥情况呢,不现在不吃,到时候说不定得饿着肚子回来, 她可不想为那群人, 折腾自己的身体, 划不来。 顾南看她这样,摇了摇头,但还是乖乖喝下了汤,易思月连喝碗,又吃了四个豆沙包,撑得肚子大了一圈,才满意的放下碗。 顾南吃得比她少,两碗银耳汤, 再加两个豆沙包,但看他样子,也是饱了的,看来他也知道宴无好宴嘛,易思月偷笑。 因为顾南身体还需要锻炼,所以汽车一般都是在他出大院后才坐的,毕竟七八百米不多不少,正适合他。 两人你扶着我,我搀着你,慢悠悠往大院外走去,托万姐的帮忙,军区的家属们都知道顾南是生了一场大病的,所以对他们这种亲热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两人缓缓走出大院,到门口,就见到等候已久的刘方。 “走吧,我们” “等等,易同志,等等。”易思月愣了愣,还没回头,就看到一个黑坨冲过来,“易同志,这是我们商城新收的凤梨,挺甜的,你留下的吃吧。” 商场?凤梨?庞康送的吗?易思月看向来人,随即嘴巴张了张:“汪同志?” 声音又惊讶又不解,汪冬梅顿时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是她想来吗?这不是不得不来吗?自打庞经理搞了什么促销,只要众人在商场消费满一百五,便送一双皮鞋后,整个商场的生意那是直线上升,不光那批积攒的皮鞋全都送了出去,收益更是比去年同一时期翻了一番。 而庞经理也开始话里话外的感激易思月,她才知道,这主意是那个易思月给他出的。 她还来不及难堪,庞经理就各种示意她去给易思月道歉,最好亲口得到人家原谅,这样以后才好交流。 汪冬梅才不想去,硬是靠装傻,听不懂,混了过去,可庞康那个狗崽子,居然直接上她家,将这事告诉她公公婆婆,还有男人,害得她连着挨了一个星期的揍,这才让她不得不过来。 “嗯。”汪冬梅抹了抹脸,咽下内心愤恨,强笑道:“是我,易同志,上回对不起了,还希望你原谅我,这是给你的。” 说着把凤梨塞到易思月怀中:“以后多来我们商场转转,那里有很多好东西呢。” 说完,怕易思月拒绝,汪冬梅急急忙忙的跑了,那背影,那脚步,易思月沉默了会儿:“她是不是属螃蟹的?”怎么尽横着走?还时不时来个八字步。 顾南看了眼:“应该是和人打过架。” 易思月懂了,但她没说什么,看了眼凤梨:“这个,改天得送回去。” 顾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知道,易思月不是个乱来的人:“走吧,前面还有人等着呢。” 话没说完,但易思月明白他意思,立马精神抖擞的点了点头,拉住他的手:“对。” 怀抱着打仗的心情,易思月和顾南到了市委大院,许久不来,市委大院还是那般的平和从容,只是冬天来了,树木枯黄,颇有些寂寥的意思。 六点钟,天已经黑了,易思月和顾南到时,顾家已经灯火通明。 “大哥,你怎么才来?”顾晴一看到他们俩,嘴巴就撅了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岳伟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呢,还是小年这样的好日子,她哥却连出现都这么晚。 顾南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是还没开席吗?不着急。” “话不能这么说,大哥,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就不能多替我想想。”说着瞥了易思月一眼:“整天就知道听枕头风,小心有天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顾南深深吸了一口气,没理她,径直走进去,和顾父打了个招呼,顾父看到他走路正常,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顾晴见状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 但又不敢真去指责她大哥,只能跺跺脚,看向易思月:“都是你,你” 易思月看了看她身旁光鲜亮丽的岳伟,冷哼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蠢货。 顾晴看她这样,眼睛都气红了,大哥也就算了,她惹不起,可这顾晴算什么?她居然也瞧不起自己,“你” “好了,好了,顾晴,别生气了,今天是好日子,说这些干什么?”岳伟在一旁拉住顾晴,安慰道。 “可是。”顾晴还是愤愤不平:“她瞧不起我就算了,怎么还瞧不起你?” 岳伟笑容微敛:“估计大嫂不是那个意思,可能第一次见我,不太了解,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快进去吧,让我等着不好。” 顾晴撇了撇嘴:“有什么不好的,今天我才是主人。” 话虽这么说,但顾晴还是进去了,而易思月这边却听着顾市长对岳伟的夸赞。 “老大,岳伟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你说的情况,我仔细去打听过,没听说过。”顾市长也不是蠢的,老大既然敢说岳伟不合适,应该是有把握的。 可他去打听,听来的却全都是好话,什么读书好 ,人聪明,长得又不错,工作还好,没听说他要结婚或者有对象的事。 这话一出,别说顾南,就是易思月都惊了惊,一个要结婚的人,别人都不知道他要结婚?这什么情况? 难道她自己弄错了?易思月皱起了眉头,所以这才是岳伟今天出现的原因? “那”顾南握住易思月的手,朝她摇了摇头,她想了想,最后没吭声,之前是好心提醒,可现在在说下去,又没有证据,那就是挑拨了。 “大嫂,你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不叫我?” “一嫂,叫你,大嫂连我都看不上呢,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92 第 92 章 结婚 方珍珍?她不是被调查了吗?易思月抬眸, 看向来人,身着红色大衣,脚踩皮鞋, 手上依旧带着手表,和以往看来, 没什么区别, 但眼尖的她,还是能看出她眼中的疲惫。 “小妹,胡说什么, 大嫂好不容易来一次, 咋能和她吵架, 毕竟是客人。”方珍珍说着看向易思月:“大嫂, 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让人去做。” 这笑意盈盈的,如果不是说的话不太中听,易思月还真以为她改了性子呢。 “是呢,多亏有弟妹你忙前忙后,不然这家里都没人照看, 比保姆还辛苦。”既然想要靠打压她来彰显自己的的主人地位,那就别怪自己将方珍珍比作保姆了。 方珍珍脸僵了僵:“还好,只要大哥大嫂吃得好就行。” “这还吃不好,怎么, 你要吃海上月不成。”可算逮着易思月的错处了,顾晴怎么肯随意放弃:“易,大嫂,你知不知道, 二嫂已经怀孕了,就算这样,她还一早起来忙活,你不好好谢谢她,怎么还来找茬呢,要是伤着孩子咋办?” 怀孕?易思月看向方珍珍肚子,难怪从刚才起,就发现她一直在扶着腰,她还以为是受了伤,没想到是怀了孕,看来那个憔悴也是因此了? 难怪收受贿赂都毫发无伤,原来是手握尚方宝剑啊,易思月笑了笑,没再开口,她可不想给人碰瓷,到时她如果头疼,肚子疼,还说因为她,那就尴尬了。 不过,她不开口,顾南却罕见的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顾市长:“那两百块钱是怎么回事?找到失主了没?解决了没?实在不行,我来吧。” 说完他抿一口放在眼前的凉白开:“还有,二弟是不是真缺钱?” 一句都没说方珍珍的错,但却是句句都在责怪她,方珍珍顿时脸红手红,偏偏连反驳都不能,因为他又没指名道姓。 顾爱国知道大儿子这是在抱不平,他叹了口气:“小方同志是一时糊涂,已经诚恳认错了,组织看她知错能改,记了过,将钱退了回去。” “这样?”顾南挑了挑眉,沉吟了会儿:“还有别的原因吧。”前些年,首都出了一场震惊全国的贪污案,为首者还是对建国立过大功的老人,依旧是死刑,没道理,现在这情况,毫发无损。 顾市长心下既是骄傲,又是满意,这个儿子,外人说他只会读书,是个书呆子,谁又真正知道,他对政治经济,甚至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不用人告诉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嗯,找了送钱的那个人,说是故意的。”顾爱国点头:“但他没说出是谁让他这么干的?” 顾南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虽是反问,但语气也很肯定。 顾爱国又忍不住唏嘘,这个儿子,真是很优秀:“对,不清楚。” 这下可算是解惑了,原来如此,说到底,方珍珍不过是被陷害,其中虽有她贪心,但她已经认了错,又把钱给退了回去,再加上顾北才救的人,还有顾家的地位,于是造就了现在的她。 易思月心情复杂,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那暂时是用不到我了。”顾南说着,摇摇头:“爸,以后这个家,你还是多操心操心吧,省得再出意外。” 这个是当然的,特别是方珍珍的事,简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在外面就是干出一朵花来,如果家里不做人,那也白搭。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起了对顾家以后的看管,方珍珍在旁边听得心惊胆颤,恨不得立马晕倒就好。 什么叫工资都归顾市长?什么叫他们不能再随便带亲戚上门?什么叫下馆子也得报备?那她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易思月在旁边看方珍珍浑身都要打摆子了,心中暗笑,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之前怎么不做人,呵呵。 想到这,又不免佩服起顾南,果然,他一本正经起来,一般人都顶不住。 “方同志,菜都好了,端上来不?”最后还是顾家新来的保姆解救了方珍珍。 “端,端,马上端。”方珍珍连连点头,怕顾南又说些什么,她赶紧冲到厨房去帮忙。 有她帮忙,不到一会儿,各种菜都端了上来,大约是因为那位岳同志第一次上门,所以这顿饭异常丰盛。 狮子头,香煎豆腐,炸排骨,香菇鸡汤,清炒菜心,酸菜炖猪血,萝卜炖羊肉,大冬天的,能搞这么菜出来,很是不错了。 易思月看着,暗暗感慨。一群人分开坐下吃饭,连方才一直都没出现的顾北也被方珍珍搀了下来。 他满脸苍白的同顾南打了个招呼,至于易思月,也得了个点头,要知道以前都是视而不见的,她看了看顾南,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 “来了,快坐下,喝点鸡汤,这个鸡是我特地去市场挑的,三年的老母鸡,炖汤可香了。”一见他,李淑芬就热情招呼起来。 顾南看到这,眸子垂了垂,但是众人都没注意到,易思月看到了,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家庭关系,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她想了想,也给顾南舀了碗鸡汤:“喝。”不用羡慕别人。 顾南心中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喝起了鸡汤。 易思月这才满意的吃起了饭,顾家也没有饭桌伤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着吃着,顾市长就问起岳伟结婚的事了。 “我们也算认识了,早晚要成为一家人,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也得见一见。”顾市长其实心下还是十分满意这个女婿的。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当上大学的老师,但毕竟读了高中,而且听说人一直在读书,愿意读书的,就是个好孩子。 老二家的,最近虽然做错了不少事,但总归是读过书,有学历的人,一旦清醒,做起事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希望她以后能彻底恢复以前那样,不要整天为了些小利益,闹天闹地的,读书能使人明智,要不,再让她去夜校进修进修? 顾爱国吃下一口菜心,暗暗琢磨道。 岳伟却是脸色一变,很快又笑了出来:“当然,当然,不过今年过年我爸妈都特别忙,开春行不行?” “这样?”顾市长眉头皱了皱,不太乐意。 “爸,听他的呗,我还年轻,又不急着结婚。”顾晴撅了撅嘴巴:“不像某些人,要靠结婚才能过日子。”说着还看了看易思月,这指向性,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易思月面上虽还是笑着,但心里已经相当不耐烦了,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吧?她吸了口气,想起今天是小年,没作声。 “胡说什么,不会说话就闭嘴,还有,你不急着结婚?那你处什么对象,干脆去上班得了。”顾市长说到这,脸拉了下来。 挺大一个人,既不下乡,又不上班,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说起这件事,顾晴也没了底气,亲爸一直想让她下乡,她是清楚的,“岳同志,能尽快安排我和你父母见上一面吗?” 越快越好,嫁出去后,她爸就管不着她了,到时想干啥就干啥,多好。 岳伟咬了咬牙:“那我回去问问,尽量安排。” 顾晴顿时高兴起来:“好嘞,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着给他夹了块鸡肉。 “大嫂,到时我结婚,麻烦你别来了,就算要来,也不能空手。” “顾晴。” “顾晴!” 两声呼喊都是严重的不满,可顾晴却充耳不闻。她对易思月是恨得深沉,因为她,自己成了大院的笑话,特别是在她把大哥给带走后,她连花钱都得抠抠搜搜。 这个大嫂,真是她上辈子的仇人,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个乡下人而已,如今也看不起她了,凭什么?她不接受。 易思月擦了擦嘴巴,她本来想糊弄过去今天的,可是顾晴老找茬:“你结婚?你确定自己能结婚吗?” 92 第 92 章 结婚 方珍珍?她不是被调查了吗?易思月抬眸, 看向来人,身着红色大衣,脚踩皮鞋, 手上依旧带着手表,和以往看来, 没什么区别, 但眼尖的她,还是能看出她眼中的疲惫。 “小妹,胡说什么, 大嫂好不容易来一次, 咋能和她吵架, 毕竟是客人。”方珍珍说着看向易思月:“大嫂, 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让人去做。” 这笑意盈盈的,如果不是说的话不太中听,易思月还真以为她改了性子呢。 “是呢,多亏有弟妹你忙前忙后,不然这家里都没人照看, 比保姆还辛苦。”既然想要靠打压她来彰显自己的的主人地位,那就别怪自己将方珍珍比作保姆了。 方珍珍脸僵了僵:“还好,只要大哥大嫂吃得好就行。” “这还吃不好,怎么, 你要吃海上月不成。”可算逮着易思月的错处了,顾晴怎么肯随意放弃:“易,大嫂,你知不知道, 二嫂已经怀孕了,就算这样,她还一早起来忙活,你不好好谢谢她,怎么还来找茬呢,要是伤着孩子咋办?” 怀孕?易思月看向方珍珍肚子,难怪从刚才起,就发现她一直在扶着腰,她还以为是受了伤,没想到是怀了孕,看来那个憔悴也是因此了? 难怪收受贿赂都毫发无伤,原来是手握尚方宝剑啊,易思月笑了笑,没再开口,她可不想给人碰瓷,到时她如果头疼,肚子疼,还说因为她,那就尴尬了。 不过,她不开口,顾南却罕见的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顾市长:“那两百块钱是怎么回事?找到失主了没?解决了没?实在不行,我来吧。” 说完他抿一口放在眼前的凉白开:“还有,二弟是不是真缺钱?” 一句都没说方珍珍的错,但却是句句都在责怪她,方珍珍顿时脸红手红,偏偏连反驳都不能,因为他又没指名道姓。 顾爱国知道大儿子这是在抱不平,他叹了口气:“小方同志是一时糊涂,已经诚恳认错了,组织看她知错能改,记了过,将钱退了回去。” “这样?”顾南挑了挑眉,沉吟了会儿:“还有别的原因吧。”前些年,首都出了一场震惊全国的贪污案,为首者还是对建国立过大功的老人,依旧是死刑,没道理,现在这情况,毫发无损。 顾市长心下既是骄傲,又是满意,这个儿子,外人说他只会读书,是个书呆子,谁又真正知道,他对政治经济,甚至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不用人告诉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嗯,找了送钱的那个人,说是故意的。”顾爱国点头:“但他没说出是谁让他这么干的?” 顾南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虽是反问,但语气也很肯定。 顾爱国又忍不住唏嘘,这个儿子,真是很优秀:“对,不清楚。” 这下可算是解惑了,原来如此,说到底,方珍珍不过是被陷害,其中虽有她贪心,但她已经认了错,又把钱给退了回去,再加上顾北才救的人,还有顾家的地位,于是造就了现在的她。 易思月心情复杂,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那暂时是用不到我了。”顾南说着,摇摇头:“爸,以后这个家,你还是多操心操心吧,省得再出意外。” 这个是当然的,特别是方珍珍的事,简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在外面就是干出一朵花来,如果家里不做人,那也白搭。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起了对顾家以后的看管,方珍珍在旁边听得心惊胆颤,恨不得立马晕倒就好。 什么叫工资都归顾市长?什么叫他们不能再随便带亲戚上门?什么叫下馆子也得报备?那她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易思月在旁边看方珍珍浑身都要打摆子了,心中暗笑,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之前怎么不做人,呵呵。 想到这,又不免佩服起顾南,果然,他一本正经起来,一般人都顶不住。 “方同志,菜都好了,端上来不?”最后还是顾家新来的保姆解救了方珍珍。 “端,端,马上端。”方珍珍连连点头,怕顾南又说些什么,她赶紧冲到厨房去帮忙。 有她帮忙,不到一会儿,各种菜都端了上来,大约是因为那位岳同志第一次上门,所以这顿饭异常丰盛。 狮子头,香煎豆腐,炸排骨,香菇鸡汤,清炒菜心,酸菜炖猪血,萝卜炖羊肉,大冬天的,能搞这么菜出来,很是不错了。 易思月看着,暗暗感慨。一群人分开坐下吃饭,连方才一直都没出现的顾北也被方珍珍搀了下来。 他满脸苍白的同顾南打了个招呼,至于易思月,也得了个点头,要知道以前都是视而不见的,她看了看顾南,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 “来了,快坐下,喝点鸡汤,这个鸡是我特地去市场挑的,三年的老母鸡,炖汤可香了。”一见他,李淑芬就热情招呼起来。 顾南看到这,眸子垂了垂,但是众人都没注意到,易思月看到了,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家庭关系,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她想了想,也给顾南舀了碗鸡汤:“喝。”不用羡慕别人。 顾南心中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喝起了鸡汤。 易思月这才满意的吃起了饭,顾家也没有饭桌伤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着吃着,顾市长就问起岳伟结婚的事了。 “我们也算认识了,早晚要成为一家人,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也得见一见。”顾市长其实心下还是十分满意这个女婿的。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当上大学的老师,但毕竟读了高中,而且听说人一直在读书,愿意读书的,就是个好孩子。 老二家的,最近虽然做错了不少事,但总归是读过书,有学历的人,一旦清醒,做起事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希望她以后能彻底恢复以前那样,不要整天为了些小利益,闹天闹地的,读书能使人明智,要不,再让她去夜校进修进修? 顾爱国吃下一口菜心,暗暗琢磨道。 岳伟却是脸色一变,很快又笑了出来:“当然,当然,不过今年过年我爸妈都特别忙,开春行不行?” “这样?”顾市长眉头皱了皱,不太乐意。 “爸,听他的呗,我还年轻,又不急着结婚。”顾晴撅了撅嘴巴:“不像某些人,要靠结婚才能过日子。”说着还看了看易思月,这指向性,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易思月面上虽还是笑着,但心里已经相当不耐烦了,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吧?她吸了口气,想起今天是小年,没作声。 “胡说什么,不会说话就闭嘴,还有,你不急着结婚?那你处什么对象,干脆去上班得了。”顾市长说到这,脸拉了下来。 挺大一个人,既不下乡,又不上班,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说起这件事,顾晴也没了底气,亲爸一直想让她下乡,她是清楚的,“岳同志,能尽快安排我和你父母见上一面吗?” 越快越好,嫁出去后,她爸就管不着她了,到时想干啥就干啥,多好。 岳伟咬了咬牙:“那我回去问问,尽量安排。” 顾晴顿时高兴起来:“好嘞,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着给他夹了块鸡肉。 “大嫂,到时我结婚,麻烦你别来了,就算要来,也不能空手。” “顾晴。” “顾晴!” 两声呼喊都是严重的不满,可顾晴却充耳不闻。她对易思月是恨得深沉,因为她,自己成了大院的笑话,特别是在她把大哥给带走后,她连花钱都得抠抠搜搜。 这个大嫂,真是她上辈子的仇人,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个乡下人而已,如今也看不起她了,凭什么?她不接受。 易思月擦了擦嘴巴,她本来想糊弄过去今天的,可是顾晴老找茬:“你结婚?你确定自己能结婚吗?” 93 第 93 章 脸皮 顾晴的脸瞬间门挤成了酸黄瓜, 勺子一叮,扔在桌上:“谁不能结婚?你诅咒谁呢,大嫂?有这么说话的吗?爸, 妈,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千辛万苦给大哥找的媳妇,小姑子结婚,她不说恭喜,反而净在这拆台, 什么人啊?” 顾市长闻言, 眉头皱了皱:“小易,知道你是担心, 不过这事, 我都看过了的, 你二弟妹干别的事不行,但读书还是可以的, 认人也大差不差。” 说到这, 他甚至琢磨着, 要不也送小易去上上学, 她学历不够, 看人还差点, 比老二家的差得有点远。 李淑芬就没他想得远呢, 她鼻子一抽, 登时对易思月一万个不满:“老大, 当初你说要留下这个媳妇,我也没反对,可你看看, 看看,这就是你媳妇做的好事,顾晴好不容易找个对象要结婚,她转头就阻止,这算啥?啊,你说说。” 说到这,她气喘吁吁:“当初就该让你们离婚的,乡下来的就是不懂事。” 说起这,她是后悔莫及,因为这个乡下佬,他们一家子现在都过得七零八落,没一个好的。 刚刚被顾南削了一顿的方珍珍听到这,即使知道她未必真心,但依旧高兴,她觉得自己和易思月,约莫是上辈子的冤家。 自己过得越差,易思月就过得越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件事能截住她的势力,方珍珍当然不想错过,她摸了摸肚子,面露委屈:“算了,妈,大嫂可能是不太了解岳同志,您就别和她计较了,现在还是小妹结婚最重要。” 李淑芬白了易思月一眼:“是我惹她吗?明明就是她自己找事,你就别替她说话了,她啥货色,我还不清楚,顾晴说得对,结婚不能让她来,省得丢脸。” “听到了吗?易思月?”踩她一脚后,忍不住看向岳伟:“小岳,你别生气,你大嫂就爱刁钻找事,她的话你当个屁放了就行。” 岳伟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无奈道:“阿姨,我知道了。” 说着看向易思月:“也不知大嫂是从哪听来的流言,竟然来污蔑我?”笑意盈盈的,但眼中的审视却也是明明白白, “谁知道,她经常这样,你就别管了,岳伟。”这是顾晴。 “对,小岳,她总是胡说八道,没事也要找事,你当没听见好了,吃饭,吃饭。”这是李淑芬。 “小岳,这事只要你没做过,她就是说破天也没用。”这是方珍珍。 至于顾市长。虽没说话,但神色也是颇为认同,一家子,个个为岳伟打抱不平,就差直接怼易思月脸上了。 岳伟见状,心中石头放下,面上却无奈的摆摆手:“算了,早晚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些也不重要了。” 李淑芬闻言,对他更满意了:“好,好,你是个好孩子,我没看错。” 易思月被这一拉一踩的,也不生气,只擦了擦嘴,然后拿出来一张照片,笑呵呵道:“那这张照片,算什么呢?” 说来,和顾家人交手快一年,易思月对他们的尿性,也摸清楚了。 方珍珍是无事找事,顾晴是看热闹不嫌大,至于李淑芬,那是从头到脚都看不上她,遇到事就得给她个白眼。 鉴于她们的无理取闹,易思月早在把岳伟脚踏两条船的事告诉顾南时,已经在琢磨怎么找证据,让自己从这件事中脱离了。 不过,大约她还是有些运气的,还没怎么着手调查,证据就自动落在她眼前。 就在一个星期前,她陪着王霞去照相馆照相时,好巧不巧的发现了岳伟同章晴在照相馆拍的照片,两人手拉着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十分亲热。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更让易思月欣喜的是,这张照片是照相馆觉得漂亮,特地花五块钱跟他们买下来做样本的。 她花了十块钱,才买下来,如今,成为了指证岳伟的铁证。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顾晴满脸不屑的接过照片:“以为” “别看了,顾晴,你还不相信我?”岳伟虽没不知道照片是不是他?但性格谨慎的他还是选择阻止。 看着眉头紧皱的岳伟,顾晴愣了愣:“那,那就” “不,顾晴,看。”顾市长想了想,站出来道。 总算还有个聪明的,易思月到口的讽刺给咽了下去,他这样子,一看就心虚。 方珍珍心跳了跳,强笑道:“应,应该是什么亲戚,或者朋友一起照的?” 岳伟神情一转,“那是我” “究竟什么关系,去找那照片上的女同志问问不就知道了。”易思月不遗余力的帮忙。 这话一落,整个餐厅静了静,顾晴看着岳伟,缓缓拿起了照片,不到三十秒,她手开始抖,脸唰的一下白了,“这,你,你跟章晴是亲戚?” 糊弄谁啊?章家什么情况,整个安林上层,没有人不清楚。 章晴的爸章武从小流浪,讨饭到七八岁,建国了,然后进了孤儿院,被章家收养,而章家夫妻上一辈也只有个妹妹,还远在上海,所以章晴根本没什么亲戚,除了她妈那边的。 可她妈的亲戚,顾晴都认识,跟岳伟家,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这算什么? 顾晴看向岳伟,嘴唇抖了抖:“你和她在处对象?” 李淑芬一听,立刻抢来了照片,然后气得胸脯上下浮动,连连冷笑:“你瞒得可真好。” 岳伟低头,顾市长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淡淡道:“既然小岳你都有了对象,我们家就不欢迎你了,麻烦离开。” 说得平静,但顾爱国却还是气得不行,他对读书人,从来都是高看一眼,不管是二儿媳,还是这个岳伟,他都觉得人不错。 可谁承想,前者他看走了眼,后者他还是看走了眼,难道他眼瘸吗?或者说,他以往的认知都错了,读书并不能成为看人的标准之一。 想到这,他心哽了哽,更加不待见岳伟:“岳同志,现在走吧,马上。” 顾晴脸又红又白,盯着岳伟,岳伟站了起来,转身,想要出去,可谁知走到一半,他像想到什么似的,回了头:“那个,你们能不能别把这事说出去?” 顾市长懵了会儿,岳伟还在那边继续输出:“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我同章同志的婚礼马上就要办了,这件事,除了我们家和他们家之外,没人知道,你们能别跟人说吗?” 靠,这臭不要脸的,易思月再讨厌顾晴,也忍不住想啐岳伟一口,她都这样了,更别提顾市长和李淑芬了。 李淑芬气得直发抖,而顾市长,任他平时在老练,此刻被人羞辱到脸上,也保持不住风度了:“滚,你给我滚。” 岳伟却是嘿嘿一笑:“那我就当叔和婶答应了啊,要让别人知道了,顾同志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他吃了豹子胆了,居然还敢威胁顾家?易思月愕然,李淑芬更是直接抄起一旁的扫帚,冲着岳伟而去。 岳伟见状,迅速跑了出去:“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啥,一点都不斯文,我只是告诉你们一个两全的方法而已。” “放屁。”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岳伟,以及他说的话,李淑芬再也忍不住,直接爆粗口了:“这个混账,王八蛋,你眼睛瞎了,找谁不好,非要找他,害得我跟你爸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个气,你是不是不气死我们,你就不甘心啊?” 任是李淑芬再疼爱顾晴,此刻也忍不住对她埋怨了起来,她从嫁给顾市长,到如今在安林成了市长夫人,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被人嫌弃到脸上,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顾晴听到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那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再说,也不是我认识的他啊,明明是二嫂给我介绍的。” 说到这,她哭得越发伤心了,连生气都顾不上,没办法,顾晴是真喜欢过岳伟,谁不喜欢他呢? 长得清秀,嘴巴甜,工作好,对她更是好得不行,上个月,她来月经,因为没管住手,碰了冷水,疼得死去活来,岳伟知道后,不仅给她泡红糖水,还给她弄热水瓶暖身子,为此,他还请了假,特地留下了一整天。 这么好的人,她怎么会不喜欢?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顾晴想到这,哭得更是天崩地裂,都要喘不上气来。 李淑芬见她这样,再大的气也没了,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怎么能不心疼。 骂不了顾晴,那就只能骂别人了,于是她毫不犹豫把目光转向了罪魁祸首。 方珍珍顿时不安起来,她想也不想,就满脸悲伤道:“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他”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认识他的?不知道你怎么敢给顾晴介绍?不知道,你怎么一天到晚尽说他好话?” “我,我,我,妈,你” 94 第 94 章 邀请 “妈, 珍珍跟他也不熟,你找她麻烦也没用。”眼见方珍珍被逼到墙角, 顾北立刻站了出来。 “你,你还为她说话。”李淑芬捂着胸口,心揪成一团:“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人给介绍你妹妹?做媒,做媒,看的是两家人合适不合适,她屁都不清楚, 还敢介绍人?她是不是想害死你妹?” 李淑芬看着胡搅蛮缠,没想到这番话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易思月腹诽, 七十年代,相亲哪能不看看双方家庭, 摸清底细,而顾晴现在出了事, 要么是方珍珍没用心,要么就故意的,但不管哪个,在李淑芬那都落不了好。 “妈, 我真没有。”方珍珍委屈的吧嗒吧嗒嘴:“爸不是喜欢读书人吗?我就想着一定要给小妹找个这样的,岳伟是个大学老师,不是正符合吗?” “我也没想到, 他这么混账。”是,这事她是粗心大意了些,可如果不是婆婆和小姑子对岳伟打心眼里满意,他能这么快就登堂入室吗?说到底, 她们也不是没错,怎么到头来全怪上了自己?她还怀着孕呢,肚子里是她们顾家的长孙,这两人怎么一点都不替她考虑? 说来说去,就是她没有错,这个,这个,李淑芬气得腮帮子都不停抖动:“你,你,你给我” 眼见李淑芬要疯,方珍珍立刻捂住肚子喊疼,有这个宝贝在,她干啥都能理直气壮。 顾北闻言,立刻看向李淑芬:”妈,珍珍她不舒服,我带她回去休息,养养。” “养,养什么?你看看她那红光满面的,像不舒服吗?你个笨蛋,这也看不出来?她这分明就是装的,准备躲事呢。”李淑芬戳着顾北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真是上辈子不休,这辈子才养下两个软耳朵,大的大的为了媳妇,直接搬出去,小的小的,如今也为了媳妇,对她阳奉阴违,连妹妹的下半辈子都不顾了,想到这,她心一凉,照顾北这迷了心窍的模样,她以后真指望得上他养老吗? “妈,珍珍不是那样的人。”顾北低下头,轻声道:“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不管李淑芬铁青的脸色,直接将方珍珍给带走。 “你们,你们”李淑芬瘫坐在地上,只觉浑身冒凉气?这是她养大的老二?这是她千辛万苦,百般疼爱,甚至忽视顾南养大的孩子? 他怎么这样没良心啊,顾晴是他亲妹妹啊,从小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他,他,李淑芬心抽了抽,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好了,也是我们自己不查,才会搞出这些事来。”顾市长揉了揉额头,对顾北更失望了,每当他觉得这人已经够不行时,他还能继续打破底线。 李淑芬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都是方珍珍带坏了他,他以前不这样的。”即使再对儿子凉心,那也是她亲生的,她舍不得,也不愿意在顾南易思月面前说他坏话,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这不是胡扯吗?就顾北那心机,还用得着别人带坏?如果不是有他在,说实话,易思月早让方珍珍跪下唱征服了。 顾市长看了李淑芬一眼,李淑芬头更低了,也不肯再说话,亏心。 “甭哭了,顾晴,这回就当吃个教训,以后再找对象,睁大眼睛。”解决完李淑芬,顾市长又看向顾晴。 “找?上哪找啊?谁能比岳伟更好,为什么?爸,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顾晴嗷嗷大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顾市长沉默,“你说啊,爸,那章晴有啥好的,不过就是个武装部部长的女儿,我哪里比不上她,凭啥看得上她,看不上我?对,有原因,肯定有原因,我要去问问他,问问他咋回事?” 说着擦了擦眼泪,就要冲出去,顾南看着心下不喜:“你要不怕别人知道你破坏人家处对象,被人骂不要脸,那你就去。” “不过,这件事过后,你就下乡吧,不然那些非议,一时半会儿平不了的。” 顾晴踏出去的脚步硬生生给挪了回来:“我,我,大哥,” “我就是想问问,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就让我去去吧。”顾晴哆哆嗦嗦哀求道,这是真喜欢啊,这么怕都不肯退? 顾南也看出来了:“你去啊,我不拦,但是后果得你自己承担,你也二十岁的人,得学会这些。” 顾市长也反应过来,不能让顾晴去,否则她名声得全没了,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嫁人。 “行了,听你大哥的,赶紧回去。” “我,我” “还不去?”顾市长眼睛一瞪,顾晴就怕,只能含恨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瞪了眼易思月。 易思月八风不动,装没看见,瞪就瞪呗,又不能少块肉。 她一走,顾市长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本来今天让你们过来,是为了吃饭的,谁知道会发生这事。” 顾南沉默会儿:“早晚会过去的。” 这话倒是,顾市长点了点头:“他们不吃,我们爷俩来吃,唐婶,菜冷了,麻烦热热。” 说话间,一直躲在厨房的保姆,立马忙活去了,顾南本来想走的,看他这样,只好留下。 菜很快就热了上来,顾市长一边招呼两人吃,自己也不落后,吃着吃着,就说起顾南的工作来了。 “你明年是不是得忙起来了?”顾南点头,潜水艇虽已下水,但没能坚持多久,动力还有点问题,领导虽没催他,但他身体好了不少,回去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次回去,至少得半年,想到这,他看了眼易思月,没作声。 “行,以后好好干,为咱家争光,说来,多亏了国家啊。”顾市长感叹:“你昏迷的这些年,组织一直没放弃,工资都有,福利照给,甚至有时候比别人还好些,你可不能忘本。” 就算没有这些,顾南也会干的,他喜欢研究,喜欢研究成功,更喜欢经自己手做出的东西,每次,看着,他都会喜不自胜。 说完这件事,顾市长又问别的:“事业不能放,但家庭也得有,你们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啊?” 刚喝了口汤的易思月被呛住了,不停的咳嗽,顾南嘴巴抿了抿,给她倒了杯水,“喝点,喝点。”一边催,一边拍她的后背。 “这,不舒服?”顾市长筷子还夹着菜呢,见状,愣住。 “爸,我们还年轻,不急着生,倒是二弟,您得多看看,毕竟孩子马上就落地了。”顾南见状,立马转移话题。 说起顾北,顾市长就是一肚子不满,可又不好当着顾南的面提,他已经看出来,这兄弟俩关系非常有问题,再抱怨抱怨,估计他们俩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唉,不说他,不说他,说别的,说别的。” 易思月松了口气,顾南更是顺着他的意思,聊天聊地,聊南聊北,聊到最后,顾父喝得醉醺醺的,两人花了老大力气,才将人送回床上。 “我们回去?”送走顾父,易思月问道。 “嗯。” 两人说着,便开始往外走,一出门,易思月困得不行的脑袋,立刻清醒:“有点冷啊,这天气。” “零下了,当然冷。”顾南说着,把易思月的手薅了过来,放进自己的兜里:“这样就不冷了。” 易思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算了,她都决定要和顾南好好相处,这些不出格。 “嗯,你挺暖的。”说到这,易思月又问起顾南:“你说,方珍珍是真怀孕了吗?” 顾南握着易思月的手,前所未有的满足起来:“她没那个胆子骗人。” 所以是真的啰,易思月有些不自在:“这下你弟弟该高兴了。” 顾南皱眉:“没怀孕,他也高兴,他挺喜欢方同志的。” 易思月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傻子都知道,“不,我的意思是说,他对方珍珍的感情很奇怪。”说到这,顾南皱起眉头:“顾北不像一个会轻易喜欢上别人的人。” 易思月,心头一动:“你是说,他们之间有秘密?” 顾南点了点头:“嗯,可能吧,不说他们了,说说我们,你打算初几回家?” 易思月望他:“回老家的。” 哦,差点忘了,易思月点头:“不都初三吗?我也初三,不过打算在乡下住两天。” 为了这个回家,她还特地请了三天假呢。 “那我陪你。” “好。” “也不知道刚才方珍珍是真痛假痛?” “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是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顾家,方珍珍一进来,就躺在了床上,然后立马对顾北笑了笑:“顾北,我好多了,你出去吧,大哥,爸,他们还在外面呢。” 顾北摇头:“你和孩子最重要,再说,爸现在也不一定想看到我,他最喜欢大哥。” 方珍珍闻言,心疼得不行:“那就不出去,你有我们就行了。”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他出来了,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不管别人。” “嗯,听你的。”顾北看着方珍珍的眼神,无比满足,这世上,总算有个人只单独对他好,替他考虑,只喜欢他。 “对了。”方珍珍摸摸肚子,不好意思道:“刚刚其实我肚子不痛,就是不想被妈骂,我才进来的。” 说到这,她低下了头,“对不起啊,顾北。” 顾北揉了揉她的头:“有啥对不起的,做得好,以后小妹的事,你别管了,她如果敢来找你麻烦,你就跟我说,我来管她。” “这样,行吗?”方珍珍既高兴,又有些担忧。 “没事的,我是她哥,管她应该。”顾北无所谓道。 “好。”方珍珍拉住顾北的手:“顾北,你真的很好,这辈子,嫁给你,我没错。” “嗯。” 如果易思月看到这,肯定会吃惊,方珍珍虽然对外比较傻,但拿捏起对象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她不在,所以也就失去了了解这件事的机会。 “佘婶,热水烧了吗?”易思月一回家,就忍不住追问道。 “烧好了,也给你灌玻璃瓶,放床上了。”佘婶连忙道。 “行,行,您去睡吧,谢谢了。”易思月大喜,上辈子,她就怕冷,没想到这辈子,她还是怕冷,晚上,没有热水瓶放被子里,她会冻醒。 “好的。”佘婶说完回了房间。 “还是怕冷,要不,晚上,我们一起睡?” 95 第 95 章 要回 “一, 一起睡?”易思月的脸,登时尴尬起来,任她脸皮再厚, 此刻也有些遭不住了。 顾南却是无动于衷:“夫妻, 本来就该一起睡的。” 可他们俩不同,之前,易思月要离婚,分房, 他能理解, 可如今, 两人都不离婚了,还要各睡各的,不太合适啊,顾南琢磨了许久, 说道。 “这, 这个,我”易思月虽然接受了两人在一起, 但现在就进行一大步的跨进, 她觉得不太可:“没关系,冷就冷,有玻璃瓶就够了, 实在不行, 就当锻炼我的意志了。” 顾南看着她义正言辞的模样,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小月这人干活行,不惹事,也不怕事, 什么都好,就是对感情,迟钝得像个乌龟,稍微有点刺激,她就缩回自己的壳里,可是不刺激,她是连动都不动。 两种方法选其一,他只能刺激易思月了,看,这不就出效果了,想到这,他垂下脑袋,奄奄道:“哦,好吧。” 这下,易思月除了尴尬,更觉愧疚:“那,那个,我也不是不想一起,主要你身体还没好,知道吧,我,我” “那身体好就行了?”顾南雀跃道。 看着他的希冀,兴奋,易思月硬是说不出拒绝,顾南趁胜追击:“那就说定了,等我好了,咱们共用一间房。” 这怎么就说定了呢?易思月想摇头,最后哽了半天,还是答应了。 等回到房间,她想了又想,觉得顾南这回肯定是故意的,不过,她想了想,不打算计较了,既然决定好好生活,那这些都是必须的,所以现在就当作提前适应好了。 小年过完,街上的年味更浓了,到处都是买年货,买布料,买新衣服的人,供销社,百货大楼,副食品店前排出了长队,人挤人,人踩人,硬生生把冬天过成了夏天,火热得不得了。 因为帮了庞康庞经理,所以易思月的年货买得特别快,特别齐整,甚至她都不用去排队挤商场,只要她头天跟庞康说要买啥,第二天他就会将自己要的东西全留下来,易思月只要下班去拿就成了,方便得不得了。 特别是在看到排队的人挤得鞋掉了,头发散了,脸冻红了之后,易思月更是对之前给予庞康的帮助庆幸,幸亏她出手了啊,不然今儿她得累死。 “小月,小月,我现在已经能连续开半个小时不打转了,我爸说让我参加明年的司机考核,你说我去不去?”今天,易思月一到公交公司,王霞就春风满面的凑了上来。 “去啊,为啥不去,没过就当积攒经验了。”易思月毫不犹豫道:“反正有很多人考了很多次,只要你舍得出那两块钱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害怕。”王霞说着,坐在易思月对面的椅子上,有些茫然:“如,如果出了差错,咋办?” “不是有老师傅在上面吗?他们会看着的,不会出事的。”易思月斩钉截铁道,她没想到,一向聪明的王霞会在这件事上迷茫。 “最差就是下年再考,你说是不是?”易思月又道。 王霞点了点头:“对,是这样。”说着她看向易思月:“那你最近能不能多陪陪我练车,看看我还有哪些不足,纠正下。” 半个月之前,易思月就没怎么陪王霞了,“行。”两人关系不错,她当然不会反对。 “好,有空我就来找你。”王霞连连点头,两人就此约定。 易思月去开车,王霞去卖票,到了下午,她等了会儿,没见到人,看来今天是不需要她了。 她收拾收拾水壶,跟人打完招呼后,才下班。 路上恰巧碰到个卤肉铺子,易思月眼睛一亮,这家的猪头肉可是一绝,平时她下班就没了,根本买不到,如今大约是过年,很多人急着办年货,这个就冷清了些,正好便宜了易思月。 她一口气买了六斤猪头肉,花了五块多,望着手中的袋子,易思月满意的笑了,这回有零食吃了,再配点银耳汤,人生圆满了。 提着猪头肉,易思月往家走。 “岳伟,我,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你说说,你是不是有啥苦衷?”熟悉的声音,她的脚步一顿,往巷子里转了,这是非要找人问清楚? “你觉得呢?”相比顾晴的惊慌失措,岳伟的声音漫不经心。 顾晴抽噎两声,拉住岳伟的手,哀求道:“我觉得你肯定不是这样的,是不是章晴逼你了?我去找她,让她放弃你,好不好?” 易思月听到这,向前走了两步,清楚的看到,方才还吊儿郎当的岳伟立刻正色,易思月叹了口气,这下,该顾晴享受下狂风暴雨了,啧啧,也不知道她这小船会不会翻。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傻子都知道我在骗你,谁喜欢你了,脾气大,人长得又丑,如果你不是出手大方,我早就踹掉你了。” 顾晴傻了:“那,那章晴,你为什么要娶她,我比她差吗?” 岳伟一把甩掉她的手:“章晴,她能帮我的多了,她说,会让我进武装部,以后我就是造反派的头头,造反派?知道吗?到时,别说你爸,就是省长家,我也能来去自如。” 说起权势,他清秀的脸上此刻全部扭曲,顾晴看着,脚步趔趄:“你,你” “至于你,除了点钱,什么也不能给我,你那个爸还说啥,不能公器私用,只要我肯进修,肯读书,干得好,早晚能当上教授,屁,他就是不想帮我,既然他不帮忙,那就别怪我不选你了,这事,你想找茬,只能去找他。” 说到这,他看向顾晴:“说实话,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 说完,重整衣服:“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还有,你要敢去找章晴,说出我们的事,哼哼。” 说完,他甩了唰袖子,就要离开,可顾晴不肯:“不,不,别走,岳伟,我帮你,我让我爸帮你,行不行?” “滚开。”岳伟一把推开顾晴,狠狠甩了她一耳光:“你个贱人,再找来,我打死你。” 说着还挥舞了下拳头,易思月看着,不知说什么好?就这么喜欢,为了他连自尊都不要。 “我,我” “再说,我” “你要怎么样?”顾晴不咋的,但岳伟更恶心,欺骗感情就算了,还动手,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鸡啊。 “大嫂?”顾晴愣住,岳伟脸色变了变,重新换上温和的面具:“没说什么,易同志,你来了正好,赶紧将顾同志带回去,这人来人往的,要看到我们俩,指不定误会成啥了。” 易思月笑了:“误会你们什么?你难道没和她处对象,她难道没给你买衣服,鞋子,手表,你身上的东西可一半都是她的呢。” 王霞不光眼神好,脑子也好,自打上次在百货大楼发现易思月盯着那岳伟看,她就时不时的给她带来那人的消息,然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顾晴全知道了。 “再说,你的脸皮,子弹都打不破,还怕那点闲言碎语,既然章晴同志,那么喜欢你,想必也能接受你是个靠女人接济的小白脸的事实吧。” 岳伟立刻满脸狰狞,易思月看着,“你别想动手啊,这里虽然是巷子,但外面可都是住宅区,你要敢打人,我就喊了。” 岳伟的脸僵了僵,臭婆娘,还真是吃饱了撑的,尽多管闲事:“易同志,说啥呢,我没那个想法,我走,我马上走。” “等等,把顾晴送你的东西都留下。” 岳伟这下不止脸僵,身子也僵了:“这,这是我们处对象时,她送我的,你要回去,成什么样子?你们家也不缺钱,何必同我计较。” “是啊。”易思月点头,快被他恶心吐了:“她给你买,是觉得你们能结婚,现在你要和别人结婚,得把东西还回来。” 说着易思月捂住嘴巴,惊讶道:“天哪,你该不会想穿着顾晴买的衣服去和章晴结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真打算这么做?天哪,要让我知道,章家的女婿居然连件衣服都买不起,他们会怎么看你” 这个贱人,跟顾晴一个货色,居然敢威胁他,岳伟看着她,牙齿咯吱咯吱响,最后看向顾晴:“顾晴,那些是你送我的,你真打算要回去吗?虽然我不打算同你结婚,但和你处对象时,我对你也算不错吧。” 顾晴木木的:“那你对章晴呢?也和我一样吗?” “她当然比不上你,你比她” “行了,闭嘴,你那花言巧语去喂别人吧,我不需要,赶紧的,把衣服脱下来,不然,别怪我去写几张大字报,替你扬扬名了。”岳伟这种人,易思月接触两次就看穿了,既爱面子,又要好处,虚伪至极。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易思月去揭破自己那层皮子的,没了虚伪的皮,他还怎么活? “顾晴,我”谁知顾晴看都不看他,直接转身,岳伟暗骂,这小娘皮,还真是翻脸无情,刚刚抓着他的袖子,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转头就让人来折腾他,女人,果然都信不得。 岳伟腮帮子动了动,“知道了。”说着把身上的大衣,手表,还有鞋子,一一脱了下来,脱一件,他的脸就黑一分,到最后,他已经成了包公。 “那鞋子,能不能给我穿回去,我明天再给你们送过来,这大冬天的,赤着脚走,会感冒的。”岳伟忍着恶心,哀求道。 “不关我的事,你自己去想办法吧,好了,东西放下,可以走了。”易思月心道,这种垃圾,冻死才好。 这臭婆娘,心够硬的,岳伟看了易思月一眼,毫不犹豫的走了。 等了五分钟,确认他完全消失后,易思月才对着顾晴道:“天都黑了,赶紧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说着易思月把那些衣服鞋子递给了她,顾晴没接,呆呆道:“我能去你家待待吗?” “啊,这个,这个” “算了,知道你讨厌我,我走了,这东西,你拿走吧,随便扔了,还是给大哥用,我不要。”说着从易思月跟前跑了,不到一会儿,连人影都见不到,“这变化还挺大的,炸毛鸡成小乖乖了?” 这边,易思月带着那些额外的衣服手表回家,那边顾晴也到了自家门口。 “好好好,珍珍,你怀孕了,这下,顾家还不得把你捧在手心啊,等生个儿子,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比那易思月好过百倍,她男人就算醒了,也比不上你。” 96 第 96 章 认清 “妈, 别这么说,大哥醒来,早晚大嫂也会生孩子的, 爸最喜欢大哥,我们比不了的。”说到这, 方珍珍略显低落。 “生什么生,你看看她那样子,会生吗?她这辈子就是鳏寡孤独的命,你啊, 别管她,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到时,整个顾家都是你们的 。”于翠翠说到这, 兴奋得不行。 整个顾家啊, 那得有多少东西,省着点用, 一辈子怕是都用不完吧。 “妈,别说了, 让人听见,还以为我诅咒大哥呢。”方珍珍轻声道。 “知道了, 知道了,这不是家里没人,我才说的嘛。”于翠翠不耐烦。 “但她肯定没你有福气,我看你” “福气?什么福气?整天挑事还安然无恙的福气,或者是琢磨着怎么害人的福气?那二嫂,你可真是有天大的福气呢,我们家, 谁也比不过你。”听到着,顾晴实在忍不住了。 这个二嫂,实在太假了,而且极度自私。 因为想让她爸妈高看一眼,想压住大嫂,就专门给她介绍了岳伟,而岳伟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具体情况如何,她一点也不关心,或者说,自己的幸福,未来,完全不是她需要考虑的。 呵呵,顾晴想笑,却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很傻,总把假意当真心,把真心当假意。 “顾晴,我,我妈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方珍珍一看到顾晴,脸色慌了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怀着孕呢,顾晴就是再生气,也不敢真对她做什么。 “没有那个意思,我看她是巴不得我们全家死光,然后把顾家变成方家吧,二嫂,你可真够虚伪的,我都听见了,还在这里狡辩。”顾晴越说,越觉得愤怒,越觉得悲凉。 她脾气骄纵,她爱闹事,她爱惹麻烦,可是,她可以拍着胸脯说,她没有真正对不起过方珍珍。 可方珍珍呢,她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不必如此害自己吧,难道自己对她的那些好,不值得她在介绍对象时,为自己考虑一点点吗? “小妹,给你介绍岳伟是我不对,但你已经和他分手了,也没什么损失啊,为什么现在一定要揪着我不放?”顾晴难受,她还委屈呢。 自打易思月揭穿岳伟的真面目后,她在这个家是备受排挤,除了顾北,人人都给她甩脸色,婆婆想起来就要数落她,公公更是视她于无物,甚至还特地叮嘱她不要管顾晴的事了,说她管不好。 这是嫌弃她没能力呗,可说实话,在岳伟出事前,顾家上到公公,下到保姆,不是个个都对他满意得不得了,怎么如今就怪她一个人了?要说没能力,他们应该都没能力才对。 顾晴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大嫂被胡搅蛮缠的感受,她深深吸了口气:“按照二嫂你这么说,你一点错都没有,我被骗是我活该,是我运气不好。” 方珍珍眼睛闪了闪:“我没有这么说,不过,说起来,确实同我关系不大,要怪,你应该怪大嫂的。” 说到这,她信誓旦旦道,“确实啊,小妹,如果不是大嫂把那照片拿出来,你和岳伟也闹不到这个地步。” “对,对,对,小姑娘,我家珍珍最是善良,绝对不会故意折腾你的,你应该去找易思月,她那人从小就野,上山抓蛇,下河打鱼都能干,而且脾气还古怪,这事,说不定是她设计的。”于翠翠本来就讨厌易思月,如今自家女儿起了个头,她想也不想就把锅给甩到她头上了。 最好让这个傻小姑相信,然后去闹腾易思月,闹得天翻地覆,死活不相往来最好。 谁知顾晴听到这,只是笑,轻笑,大笑,到最后笑出了眼泪来。 “你,你笑什么,我们没骗你。”于翠翠觉得不太对劲,方珍珍更是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笑我蠢,笑我傻,居然会被你们这样的人当猴耍。”顾晴抹了把眼泪:“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 这一刻,顾晴的脑袋无比的清楚,也无比的明白,不能再跟方珍珍在一起混了,她迟早会毁了自己的。 “小妹,你这?”方珍珍有些不安,又有些不相信。 “没什么,我只是明白了一些事。”说着她便转了身,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对了,其实我现在才感觉到,易,不,是大嫂做人比你强一百倍,她不仅光明磊落,而且还从不落井下石,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说完这句话,顾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动手,总归怀的是二哥的孩子,二哥虽然不是以前的二哥了,但不能抹杀过往对她的好,这回的岳伟就到此为止,当她报答二哥曾经的好了。 “你说什么,顾晴,你说什么,你给我回来,我哪里比不上易思月了,你说,你给我说。”尖叫声从身后传来,听得顾晴心中积攒许久的郁气一散而空,不过,她把方珍珍给气成这样,二哥回来只怕是又要来教训她了,她不能待在家了。 但是能去哪呢?有没有二哥不敢去,她又能去的地方?顾晴想了想,最后眼睛一亮,收拾收拾衣服就跑了,丝毫不管方珍珍在身后的怒吼。 “珍珍,珍珍,别生气,别生气,她胡说的,你信她那些干啥。”望着顾晴远去的背影,于翠翠气得要跳脚。 十分想把那小娘皮拽回来教训一顿,可也只是想想了,当务之急是照顾珍珍,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的他们方家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了,不能出错,再说,就算她真追上去,也收拾不了顾晴啊,这里毕竟是顾家。 “不,妈,她说的真心的,她真是这么认为的,我,我真的比不过易思月吗?”方珍珍从来就不喜欢易思月,到如今,已经变成厌恶了,因为她发现,只要易思月在,自己永远只能活成她的影子。 凭什么呢?她哪里差了,她不接受,绝不接受。 于翠翠哽了哽:“你别管她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马上就要出门的老闺女,她说的话有啥可听的,她就是怨恨你,故意气你,你可不能上当,你肚子里怀的是顾家长孙,一生出来,不比她金贵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方珍珍还是不得劲,有气无力道:“知道了,我会的。” 不过待会儿顾北下班还得跟他说说,省得顾晴替易思月说话,给他们找麻烦。 想到这,她看向了于翠翠:“妈,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下午六点,顾北准时出现在顾家,于翠翠见到他,立刻就上去哭诉,什么顾晴怨恨她女儿啊,什么顾晴故意气她,弄得女儿下午就动了胎气,什么顾晴一点都不尊敬方珍珍这个当嫂子的啊,声泪俱下,是个人看得都会心疼方珍珍。 而顾北不仅心疼方珍珍,甚至还要打顾晴:“妈,你等着,我去找她。” 说着一把推开顾晴的门,结果没看到人,顾北脸僵了僵:“应该是跑出去了,等她晚上回来,我再来。” 结果等啊等啊,等到天都黑了,一家子晚饭都吃了,顾市长甚至要睡觉了,顾晴还没回来。 顾北觉得不对劲,“爸,你知道顾晴在哪吗?这么晚还没回来。” 顾市长看了他一眼:“在你大哥那儿呢,说是要住那一段时间,你找她有事?” 顾北:“......” 抹了把脸:“没有,我就是问问,那爸,你睡吧,我也要去睡了。” 顾市长看着他的背影,半晌都没动静,随即长长叹了口气,回了屋。 而被顾市长说在顾南家的顾晴,此刻也是长吁短叹,这个点,在顾家,她还在看小人书呢。 可这是大哥家,大哥是个冰块,至于大嫂,是水块,水块不仅能容,还特别能无视人。 从她进来起,她大嫂就说了两句话,“来了”“吃饭” 然后没了,这一家都是古怪人啊,顾晴看着远处正在做锻炼的大嫂,咽了咽口水,到底要不要过去呢。 而易思月已经做完一套瑜伽,准备洗澡睡觉了,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顾晴,没作声。 可她没说话,顾晴倒是开口了:“大嫂,等等” 易思月脚步顿住:“有事?” 顾晴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那个,我,我” 易思月看着她,“我,我” “不说我就走了。”我了半天,都没我出个所以然,易思月只能开口。 顾晴见她真要走,眼睛一闭:“对不起,过去,我误会你了。” 说着还深深鞠了一躬,易思月想笑,但没笑:“知道了。” 顾晴看着她,觉得这反应不对:“大嫂,你为什么不觉得激动,你是不是还生气呢?” 易思月:“......” “你道歉,我就得接受吗?今天教你一个道理,普天之下,不是每个人都是你妈,能够无底线原谅你。”她说的道歉,易思月压根没放心上,她只是觉得一个人成长的过程,需要人引导。 不然她早把人给甩出去了,浪费时间。 顾晴脸青了青,但神奇的是,她居然没发脾气:“知道了,我会努力让你原谅我的。” “嗯,你去睡吧,佘婶已经把床给你铺好了。” 然后将她打发了,至于是不是真的,以后就知道了。 她没将这事放心上,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刷牙,漱口,发现顾晴住的那个房间门已经开了,这一大早的,去了哪? 易思月压下内心的疑惑,往厨房去了,结果厨房也没看到人:“佘婶,那顾晴” “哇哇,奶,奶,有坏人打我,有坏人打我,你快来救我。” 97 第 97 章 干架 “你哭, 你再哭一个我看看,小心我揍你。”顾晴的声音,易思月放下手中的碗, 走了出去。 顾南刚才楼梯上下来,就见到了易思月的背影,他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等等, 顾同志,那位小顾同志早餐一般吃什么?”佘婶拦住顾南,追问道。 顾南想了想,决定不给顾晴特权:“跟我们一样。” “好的。” 顾南站到门外,易思月已经出了院子了, 她一去,就看到顾晴和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对峙, 孩子大概有五个,都是男孩, 她看了又看,发现这群小家伙,她都认识。 而且这次的事, 搞不好还跟她有关系, 易思月看着一旁断掉的李子树, 橘子树,暗暗道。 “你们这是?”易思月不懂装懂, 问道。 顾晴拽着其中一个小胖墩的手,件她来了,眼睛一亮:“大嫂,这些王八蛋, 居然来砍果树,被我早上起来上厕所发现了,你看看,那些都是他们弄的。” 易思月看着一旁断了一侧的果树,咬了咬牙:“她说的是真的吗?” 几个小孩子都不作声,易思月看来看去,想了想,走向一旁的顾南:“你去把我房里的大白兔奶糖拿来。” 顾南点头,忙活去了,而易思月则看向那群小屁孩:“小孩子不能说谎,谁跟我说了真话,我就奖励一颗大白兔奶糖,说得越多,奖励越多。” 这话一出,五个小孩眼睛全亮了,易思月甚至听到了吸溜的口水声。 这个时候的大白兔奶糖,那可是真正的奢侈品,奶香浓郁,味道甜美,看病人用它都十分罕见,甚至有的人会把它直接泡在开水里,泡成一杯牛奶,易思月没尝试过,但听说味道很不错。 “我说,我说,是曾金宝,曾金宝说这里的果树都是他家的,是你抢来的,我们才过来帮忙的。” 易思月笑了笑:“好,来。”她朝最后的一个小男孩招手:“给你一颗奶糖。”话音一落,顾南就拿着大白兔奶糖出现了,易思月二话不说,就给了小男孩一颗。 他立马撕开糖纸,往自己嘴里一塞,生怕晚了,就被人抢了。 其它小孩见真得了大白兔奶糖,马上争先恐后的向易思月举报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曾金宝是嫉妒阿姨家的房子,他奶奶说,要没有你,这房子就是他家的,他才想来害你。” “对,他说把果树砍了,你害怕,肯定就不住房子啦。” “还有,还有,他还说,把你赶走,他们一家就可以住进来了,他以后就能娶媳妇了。” “对,对,对。” 易思月来者不拒,每个说话的人,都发了糖,小孩们一见,更卖力了。 于是易思月知道了,曾金宝的奶奶特别看不惯她,动不动就在家骂她狐狸精,曾金宝的妈,也经常说他爸没用,说同样的年纪,人家都住上别墅,她还在十平的房间里混着,睡个觉连喷嚏都不敢打。 这一通奖励,易思月花十六颗糖,每人四颗,除了曾金宝。 他之前还怒气冲冲,结果在被众人掀了老底后,立马就窝在一旁不说话了。 “好了,谢谢你们,我现在要问曾金宝了。” “曾金宝,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易思月低下头,看向他。 曾金宝吸了吸鼻子:“我,哇哇哇哇,奶,奶,你在哪啊,你快来,狐狸精要打我,不,她要吃了我,狐狸精要吃人了,奶,救命啊。” 说完闭上眼睛,浑身瑟瑟发抖,易思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谁要” “谁,谁敢欺负我孙子,给我出来,金宝,你在哪?金宝。”易思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尖利的声音打断。 她还没回头,就感受到风从身边吹过,然后甘芽就拿着锅铲出现在曾金宝旁边了。 “乖孙子,说,谁要打你,谁?奶不打死他。”说完瞥了易思月一眼,若有所思。 “她,就是她,奶,就是你说的那个狐狸精,狐狸精她要打我。”曾金宝吮吸手指,抽抽噎噎的指证易思月。 “你个小胖子,长得憨厚憨厚的,嘴巴倒是毒,谁打你了,谁打你了。”顾晴听到这,忍不住磨牙。 “你,你们都打我。”说着还把手指向顾晴,顾晴登时火了,“你” 易思月看了她一眼:“一边去,我来。” 顾晴噎了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路,就是嘴巴里嘟嘟囔囔:“瞧不起谁呢,你,我打不赢,一个小胖子,我还打不赢。” 易思月哭笑不得,但还是推开了她,径直走向甘芽:“甘大姐,刚刚你孙子将我院子里的果树割了不少,您看看,这怎么赔?” 甘芽脸一僵:“你说割就割了,有证据吗?” “再说,他们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翻墙进来割树。” “翻什么墙啊?他们聪明着呢。”顾晴听到这,又来了精神:“五个小屁孩进来就对佘婶说在院子里玩耍,等佘婶一走,他们一个拿刀,四个做掩护,这里割一刀,那里割一刀,还不隔断,全都留着筋,可是一碰,就断了,不信,你自己进去看看。” 顾晴觉得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她小时候如果有这智商,也不会被大哥碾压,被二哥嫌弃,只能当个混吃混喝的。 易思月也很意外,她进去转了一圈,发现一半的果树都被割了,这下她想轻轻揭过也不行了。 “甘婶,要不,你自己进去看看。”易思月指了指里面:“我那些果树,基本都种了一个月,全活了,这个价,你看着给吧。” 说到这,她还免不了心疼,这可是顾南同她花了三四天才种出来的,结果转头就被这群熊孩子给祸祸了,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这,你们没有证据”甘芽强撑着道,望着易思月的眼神如刀。 “那就搜身好了,既然用了刀,那就肯定有工具。”易思月话音一落,曾金宝就捂住了左手的口袋,就在这时,他旁边的一个小孩,立刻打掉他的手,然后掏出了小刀:“是这个,阿姨,是这个。” 说着殷勤的看向易思月:“这个能得多少奶糖?” 易思月:“......”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易思月认命的掏出五颗给他:“拿去吃吧。” “好嘞。”谁知他收了糖,却不肯走,反而虎视眈眈的望着曾金宝,好像准备随时扑上去,更让她无语的是,刚刚才散开的小孩,也学着现在的这个,蹲在曾金宝周围,等着干活。 “甘大姐,证据有了吧,您说,怎么赔?”易思月拿着小刀,问道。 “这,这,这”她咬了咬,一把将曾金宝给提了起来:“ 我让你胡来,我让你到处惹事,现在好了,要赔钱了,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哇哇哇,哇哇哇,奶,奶,痛,好痛,别打,别打我了,是你说狐狸精抢了咱家的房子,我才过来的,奶,我错了,我不该来的,奶” “金宝,金宝,谁,谁打你,谁敢打你。”说话间,一个香肠嘴,宽额头,左脸顶了一颗痣的中年女人冲了出来。 待看见曾金宝,立刻冲了过去,把人从甘芽手上抢了下来:“娘,你傻了,这可是金宝,不是招娣那些赔钱货,你打他干啥,他可是要给咱们曾家传宗接代的,打坏了咋办?” 说着把曾金宝拉到自己怀里:“金宝,来,给娘看看,哪来疼。” 曾金宝吸了吸鼻子:“屁股,还有背都疼,特别疼。”说着看向甘芽:“奶,你打我,我讨厌你。” 甘芽心尖一颤,满脸的心疼:“奶,奶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曾金宝闻言还是撇了撇头,不理她,他娘也不满:“娘,金宝说得对,有啥话好好说,干啥打他,他可是咱家的长孙。” 而曾金宝只盯着易思月:“娘,是她,是她欺负我。” 于淑闻言立刻怼起了易思月:“同志,我看你也是二十的人了,怎么一点事也不懂,还跟小孩子计较,有什么不能跟我们大人说吗?” 易思月这下笑不出来了,难怪能养出曾金宝这个熊孩子,原来是她们的功劳:“第一,我没有打他,第二,我没有骂他,第,从你和你婆婆出来起,我就没有找过那小孩的茬,怎么现在全成了我的错。” “不过,你既然说要负责,那行,把那些被他割断的果树照价赔偿了吧。” “就是,青红皂白都分不清,就来打人,神经病。”顾晴也在一旁帮腔道。 于淑手顿了顿,看向甘芽:“婆婆,咋回事?” 甘芽只能将前因后果给她说了一遍,她愣了愣,随即不在乎的摆手:“就是几颗果树而已,至于追得这么紧吗?这还没有结果子呢,能值几个钱,我看你是想讹诈吧。” 说着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做得好,儿子,为了家里人犯的错那不叫错,那叫孝顺,金宝,你以后一定是个孝顺孩子。” 曾金宝呆了话,咬着手指头:“真的吗?娘,那她们为什么骂我。” 于淑白了眼易思月:“他们那是嫉妒你。” “嫉妒我,哦哦,我就说我没错,娘。” “你脑子有问题吧,这么教孩子,小心以后他成了罪犯,看你怎么办?还污蔑我大嫂,真是不要脸。”顾晴惊呆了,她虽骄纵,但是非还是分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胡说八道的。 “你个小贱人,老娘脑袋好得很,倒是你,长得这么丑,还好意思说别人。” “罪犯?我呸,你才罪犯,敢诅咒我儿子,老娘打死你。”说着朝顾晴冲了过去。 “打就打,谁怕谁,我忍你很久了,丑八怪” 98 第 98 章 处置 “你个生儿子没□□的, 谁丑八怪,老娘比你好看多了。”于淑手一甩,正面迎战, 论打架, 这辈子, 她就没输过,一个小娘皮, 还敢惹她。 易思月愣神间,两人就张牙舞爪的怼上了, 你扯我头发, 我划拉你脸, 简直是全武行啊, 她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放开,放开, 打什么打,放开。”易思月反应过来就想去隔断两人, 谁知被顾南给拉住了:“等等, 我已经让人去叫后勤处处长来了, 你不用上去。” “成, 听你的。”易思月想了想, 觉得顾南不是怕事, 也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你想咋做?” “不觉得我狠心?”顾南眉毛挑了挑。 易思月想也不想就点头:“你不老说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能承担就行。” 话是这么说, 但往大了说,还不是信任,大冬天的,顾南手心却在不停出汗,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叫后勤处的来了。” 你知道什么?易思月有点不太理解,但很快就被他的话给吸引住了,“后勤处管这个?” “她们都在后勤处上班,一个扫地,一个搬水,工资不高,但很轻松。”顾南轻描淡写道。 易思月表示了解,明明一个人可以干的活,分两个人来,确实很舒服。 他们俩在这说话,在一旁打架的顾晴看着,急得不行,但又不好开口找两人帮忙,毕竟是她自己要上来的,况且,她是打算通过这次维护,向大哥大嫂,不,重点是大嫂,表面她悔过自新,打算和好的决心,想到这,她咬了咬牙,又重新去薅头发了。 “哎哟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你个小娘皮。”于淑说着加大输出,顾晴也不想认怂,毫不退让,两人瞬间从人头打成猪脑。 就在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久等不来的后勤处终于出现。 “于同志。”就这一声,于淑的手抖了抖,立马就被顾晴给狠狠薅了一爪,疼得她嗷嗷直叫,但她顾不及伤痛,一把甩开顾晴,看向身后。 “韦,韦处长?您咋来了?”说这句话时,她还不忘压住顾晴的脑袋。 连喘几口粗气:“您,您看,我这有事,待会儿再招待你,行不行?” 韦羽满脸严肃:“忙什么?打架?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军人家属啊,不要求你给咱们部队增光,起码不能添堵,你看看你现在干的事,让小曾同志知道,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还怎么和人相处?” 这一顿吼得于淑差点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这是在怪她之后,她的嘴巴翻了起来,想气,可是又琢磨着眼前的是领导,只能委委屈屈道:“韦处长,这也不能怪我,谁叫她欺负我家儿子,要是有人欺负你家云云,你能眼睁睁的看着?” 韦羽不太高兴:“人家欺负了吗?我怎么听说,是你家金宝将顾同志院子的果树全毁了,是这回事吗?” 于淑哽了哽:“我” “松开手,还想打?”韦羽毫不客气,于淑不情不愿的放下了手:“那,那他们也不能为难小孩子啊,再说,这事也不怪我家金宝,之前你们说,要把这套房子给给我们家的,结果转头就给了别人,他能不生气吗?” 韦羽气笑了:“是,这套房子是给了顾同志,但上面不是已经再给你们装修另一套,年后就能搬过去,这事,你们知道吧?” 于淑低下了头,喃喃道:“说是这么说,但房子能不能真落到手上,还不知道呢,要再跟这回似的,临门改道,我们上哪哭去?” 声音不小,足够让韦羽听得清清楚楚,韦羽这下是真沉了脸:“那你的意思是对领导们的决定有意见了?行吧,我说服不了你,那咱们就去司令,政委那里走一趟?” 于淑脸色一变,“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韦处长,于淑绝对没这个意思,你误会了,误会了。”眼见事情越来越大,甘芽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当了这么多年军属,她知道,这点小事要真按韦羽所说的闹到政委面前,他们全家都得不了好,两年前,他们家隔壁有个团长的家属,也是在外抱怨房子没分好,到处说领导偏心,传到他们耳朵里后,领导面上没说啥,但以后不管是军演,还是外出执行活动,或者重大打仗,从来都不叫那团长去。 时间久了,那团长也咂摸出味了,找了关系,调了个军区,但据说混得依旧不咋样,上个月,她才听说,那团长和媳妇离婚,将人送回老家了。 而那媳妇,马上就被再嫁给一个老光棍,孩子都怀了,但老光棍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人,不过半年,那媳妇就瘦了一圈,人也畏畏缩缩的,看人都不敢直视。 可众人听到这,只说她蠢,可怜她的没几个,谁叫她坏了自家男人的前程了。 这么大的例子就挂在跟前,甘芽就是再讨厌易思月一家,也不至于干这么傻的事。 韦羽却是不肯放过,她被气着了:“那刚刚的话,怎么说道?是于淑自己说对领导分房子不满的?” 甘芽心中暗骂,面上却是反手一巴掌拍到了于淑肩膀上:“问你话呢,你刚刚是那意思吗?” 说着又低声道:“想想连青竹。” 连青竹,就是那个被离婚送回家的女人,她记得自己上次还在百货大楼外见过她,她为了一分钱的火柴正跟男人吵架,男人嫌弃她火柴用得快,而她唯唯诺诺在一旁,连个屁都不敢放,哪里还有之前的高谈阔论,那一刻,于淑发誓自己绝不会学她,如今这情况,不就是一模一样,她满腔的不忿登时破灭。 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的错,韦处长,我不对,我刚刚是话赶话,赶上了,才胡说八道,我绝对没有反对领导决定的意思,您可别误会,真的。” 说着又薅起一旁的儿子,对着他屁股就是一顿打:“我让你惹事,我让你犯错,你个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娘打死你。” 说着砰砰砰,一连好几个巴掌都甩到了曾金宝屁股上,那力度,易思月看着,觉得再打一段时间,小孩屁股就得肿了。 曾金宝哇哇大哭,这回比上次哭得更伤心,他是真不明白,怎么奶奶打了自己后,他妈还要打?再说,不是她们自己说这房子本来是他家的,给别人抢了,他干的这事,不是正好为自家出气吗?咋错了? 他哭哭啼啼的抹了抹眼泪:“奶,奶,救命,妈,不是你说。” 察觉宝贝儿子要说什么,于淑立马捂住了他的嘴:“还胡说,还胡说,再不听话,我就让你爸来揍你了,他那皮带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曾金宝一听,浑身哆嗦了下,然后抽抽嗒嗒起来,不敢说话了,于淑见状松了口气,看向韦羽。 “韦处长,你看这?” “算了吧,小孩子能有什么错,不都是跟大人学的舌。”韦羽淡淡道。 于淑放下手,尴尬笑了笑,这是在骂她呢,不过没有明说,她就当没听见好了,反正现在撕破脸,对她可没好处。 “没有,没有,韦处长,他小孩子,听了两句就胡说八道,意思都不懂呢。” “行了,既然你愿意认错,那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这回顾同志家的果树就你来赔,还有,那个同你打架的同志医药费你来出。”韦羽也不是来跟她们吵架的,见两人服软,便毫不犹豫下了定论。 “啥?我,我赔?我不行。” 99 第 99 章 解决 于淑眼珠子瞪得比青蛙还大:“这, 这都小孩子玩玩闹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听说, 易同志院子种的苗都是万春花从老家带来的, 也不费几个钱啊。” “为,为啥非要我们赔?这, 这不合适吧。”说得扭扭捏捏,但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就是不想赔钱。 韦羽脸彻底翻掉:“那照你们这么说,树白毁了?易同志这个亏也得吃了?” 于淑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头,轻轻道:“也不是多大的亏啊。” 韦羽要气昏了, 明知道她是来解决问题的,她却连个方法都不给,只想耍赖,是完全都不给她面子啊。 她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不想赔钱, 那就把你家金宝坏掉的果苗给重新种上去。” “这,这得要多少钱啊?”于淑大惊失色, 看着一排倒下的苗秧, 心头滴血:“处长,我看易同志院子里还有不少苗都是好的呢, 坏了的, 也不多,不一定也非要种上哈?” “行。”韦羽点头:“不想赔是吧, 那我只能让政委去去找曾队长和曾师长问问他们啥情况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甘芽见状,知道这回是必须赔钱了,她既懊恼又丧气, 但还是紧紧堵住韦羽:“韦处长,赔,我们都赔,行吧。” “赔?”韦羽也不是来找事的,闻言脚步停下,斜眼道:“多少钱都赔?” 甘芽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多少都行。”说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心被人剜走了,太痛了。 可再痛,也只能含着血泪咽下,谁叫他们家的能耐比不过那姓顾的呢?年纪轻轻 ,也不知道做的啥勾当,一个电话就能叫来韦处长,让她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行。”韦羽说完看向易思月:“易同志,麻烦你算算这些要多少钱?让她们一起出了吧。 说得轻描淡写,但易思月诡异的感受到她内心愉悦,也是,甘芽,于淑之前那么下她脸子,她如果一点不生气,那就是圣人了,所以现在逼迫她们当场给钱,也是因为这个? 她笑了笑,打算接受这顺水推舟的好意:“嗯,我来看看啊,一共倒下五颗果树,还有其它被毁掉的加起来八颗,至于南天竹,龙柏,色堇等各四盆,这些都是养活了的,成年后结的果子都是钱,还有,我家那个亲戚受的伤?”随着她的话,众人看向顾晴,被她满脸伤痕, 头发散乱,一瘸一拐的给吓到了:“这样,我也不要你多,二十块咋样?” “你抢钱啊,那些果苗,大街上一毛钱能买颗,你要二十?没有。”被甘芽眼色镇压的于淑二话不说跳了起来,易思月也不着急,看像韦处长:“处长,您看我那亲戚的伤,还有这一院子的垃圾,不值二十?” 韦处长看了看前者,瞥了瞥后者,想起方才于淑对她的轻视,她嘴拉了拉:“二十就二十,谁叫你们做错了事?赶紧给,办公室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对了,马上就过年了,食堂那边人手不够,打算朝我们借调,帮忙搬点红薯,萝卜什么的,重是重了点,但实在忙,你们就辛苦点了,行不?” 于淑和甘芽对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眼睛里的强烈拒绝,两人立马拿出二十块钱来:“给,给,二十,我们给。” 说着一分,一角,一块,一堆毛票落在了易思月手里,看着她们俩心疼不舍的眼光,她一把攥在了怀里,“谢谢,以后我还会种果树的,可以多来玩玩。” 于淑一口老血吐出来,心中将易思月敲到万剐后,才勉强维持住笑容:“有机会再说,有机会再说。” 然后薅起曾金宝就回了家,一进院子,曾金宝的鬼哭狼嚎就传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感慨。 “这个,下手也太狠了。” “狠啥狠,我看那小兔崽子是活该,平时没少祸祸我们,李婶你种的姜,叶叔,你买的肉,不都给他偷走了。” “谁说不是,上次我婆婆买的绿豆糕,就在外面放了一下,回头就不见了,曾金宝那小混账偷吃就算了,吃多了撑着了,他奶和他妈还拉着他上我家,要我赔钱,最后硬生生给了她们一块钱,才送走这俩冤家,给我婆婆气的哟,一个星期都没好。” “岂止,这小兔崽子,偷摸抢骗,无恶不作,打死正好。” 话都到这了,自然没人多管闲事,让那婆媳好好教训曾金宝更好。 而这时,易思月也赶紧像韦处长表达感谢,甚至还特地送给了她一包红糖,让韦羽是既激动又不好意思。 “这,这个太贵了,你自己留着吧。”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很不舍的,红糖是有定量的,她每个月只有一两,她男人多些,四两,两人加起来五两,听着很多,但如果得管全家七口人,时不时得寄回乡下,还得送礼,那真是一点也不够了。 特别是过年,人来人往的,给每个人泡杯糖水,不光脸上有光,还能让人羡慕,多好的事。 但她家这个月的供应以及过年的特殊供应都被她男人寄回乡下老家去了,她家是一点糖都没有了,韦羽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办法搞糖。 但过年,连平时经常被做活动大甩卖的火柴,都成了紧俏物资,更何况这平时都稀罕的红糖呢。 “今天多谢您了,韦处长,我们在这边住得也不长,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帮忙,这些就当提前的谢礼了。”易思月说得诚恳。 韦羽听得满意,瞧瞧,同样都是人,长着脑袋,有些人只会让她生气,有些人做事却是那么熨帖,从头到脚都让她舒服。 她想了想,自己这回确实帮了易思月的忙,虽然有点小,红糖有点丰厚,但是她以后也可以多多照顾她的嘛,想到这,韦羽接下了红糖:“成,以后有啥事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只要用得上,我指定帮。” 易思月再一次感激了她,然后才送走人,其它人见事情了了,也离开了,不过心里也种下了这新搬来的小夫妻不好惹,以后可得小心对待。 这件事处理完,易思月看向顾南:“吃饭?” “嗯” “等等,我,我呢” 100 第 100 章 后续 易思月回头, 顾晴正捂着脸颊一瘸一拐的朝他们走来,她心虚了一秒,刚刚热闹看得太嗨, 忘记受害者了。 “嗯,你这伤,去医院不?”易思月说着掏出方才甘芽那俩婆媳给的一堆毛票:“今天辛苦你了, 来, 这钱给你,看了病后剩下的去买点好吃的,补补。” 顾晴嘴巴一扯, 委屈得想哭, 她敢打赌, 这两人绝对是忘了她, 绝对。 但想了想,想了又想, 还是没敢出声,她想住在这, 想跟在易思月身边, 如今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 千万不能倒在最后一步,那之前的努力白费不说, 身上的伤也白受了。 想到这,顾晴一阵哆嗦,“大嫂, 谢谢你。”说着乖乖巧巧的接过易思月给的钱,还体贴的随身放好。 看得易思月心中不知说什么好,顾即使讨厌顾晴, 她也不得不说现在的她看起来没那么厌烦了,被人捧着总是爽的。 以前跟在方珍珍身边,就为她扛枪抗雷,如今到她身边来,还是这样。 收敛心中的复杂,易思月看向她:“你好好养养吧,有事找佘婶。”她虽改了,但易思月不太想接受。 她亲眼见过,方珍珍同顾晴怎么相处的,给她好处才能是朋友,给不了,对不起,你是谁?不认识。 易思月不想这样,她不需要顾晴,也不相信这人能帮上自己啥忙。 “啊,我”顾晴不愿意,她都帮这么大的忙了,咋大嫂对她还是不冷不热,有事找佘婶?不应该找她吗? 她心中一阵失落,觉得大嫂对她还是有气,但仔细想了想,还是认了下来。 望着大哥和易思月远去的背影,她叹了口气,算了,这只是开始,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表现自己,只要她坚持,总有一天,她能改变他们想法的。 况且,不改变不行啊,大哥不替她说话,她再回顾家,只怕得不了好。 方珍珍就算了,从来爱做表面好人,肯定不会在顾家对她干什么,但二哥就不一定了,她赌一双百货大楼的小皮鞋,二哥现在正等着她回去收拾她呢,想到这,她瞥了瞥嘴,一起长大的,她能不知道顾北有多记仇么。 小时候,她抢顾北一个鸡蛋,顾北马上要抢回来,没得商量,就算过半年一年也一样。 长大后,顾北也没改了性子,她记得中四时,顾北竞选班长,本来稳操胜券的事,最后却被别人给抢了去。 那次,顾北气得三天一句话都没说,而到下一年竞选班长时,他废寝忘食的找人投票,同时还不经意间向班主任透漏了自家的情况,于是他顺利当选班长,当选也就算了,他还把去年那个抢了他位置的人给挤兑到退学。 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顾晴怕得不得了,她觉得自己以前能抢到顾北东西,只是被他抢回而没报复,完全是走了大运,所以这次再把方珍珍得罪狠了之后,她明智的跑了出来。 再不跑,她怕顾北将她嚼嚼吃了,而大哥和易思月虽然冷漠,也瞧不上她,还多次给她难堪,将她脸都打肿,但他们从没在背后算计过自己,基本当日事当日毕,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之前易思月给她好看,似乎都是她先惹事的。 这么一想,大哥和易思月不想理她,似乎是正常的呢?谁会喜欢一个整天给自己惹麻烦的妹妹呢? 想到这,顾晴肉眼可见的丧了下来。 这一沮丧,她晚上直接没出来吃饭,给易思月弄得颇有些不解:“佘婶,小顾同志伤得很重?”她没看错,那些应该都是皮肉伤吧。 佘婶摇头:“不是,小顾同志说自己不饿,不想吃。”说到这,她心中摇头,这小顾同志虽和顾同志有血缘关系,但为人和顾同志比起来那是差远了,佘红摇摇头,得亏易同志让她叫顾晴为小顾同志,而不是顾同志,不然,她得为难死自己。 “不饿?”易思月嚼了根小白菜:“那她下午用药了没?” “用了。” 得,那就没事了,易思月将顾晴的事放下,想死的人会顾及自己伤口,那是不可能的。 “过完年,我就得去出差了。”才吃一口饭,顾南便说道。 易思月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去多久?什么时候?”至于具体地方,这个是不能问的,被孙建关照,学了两个月保密条例的易思月很清楚。 顾南声音淡淡:“多久不知道,但是从年初六过去。” 易思月吞下一个肉丸:“这么说,还挺急的。”明明很正常的事,但她却不太高兴,易思月看了看顾南一眼,自打两人摊牌后,虽没有刻意去处对象,谈恋爱,但相处确实越来越默契,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好。 易思月甚至能和他在同一房间待上一下午,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那种轻松,就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喜欢这种气氛,所以愿意和顾南待在一起,现在他要走了,那自己......,易思月发现,自己现在好像习惯顾南了。 “好,那你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送你。”想了会儿,易思月十分爽快,她觉得再琢磨下去,会让顾南看出自己想法,那就更尴尬了。 顾南看着她满脸的淡定,眼睑垂了垂:“嗯。” 然后两人再无话可说,屋子里的气氛也是直线下降,佘婶本来在厨房吃饭,听到外面半晌没了动静,出来看了一趟,然后又迅速端着碗退了回去。 “咚咚咚,咚咚咚。”两人一顿饭还没吃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急促而又紧张,易思月放下碗筷,佘婶也赶紧去开门:“孙,孙政委?您这是?” 孙建摸了把脸,擦掉头上的雪:“快,快,顾南,西北那边出了问题,有人受伤了,你赶紧跟我去看看。” 说着就上前来拉顾南,顾南避开了他的手,二话不说披上了军大衣:“好,佘婶,你快给我收拾行李,孙政,你来我书房。” 说着两人便消失在眼前,佘婶看了眼有些茫然的易思月:“易同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易思月点了点头,答应了,两人一起去了顾南房间,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进来,易思月还是会被他房间的极简风格给震住,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张床,再加一个椅子,什么也没了。 “大冬天的,外面还下着雪呢,也不知道出了啥事,非要顾同志过去,这马上就过年了呢。” “大西北那边现在也是冬天,冷得不行,得多带点厚衣服才是,毛衣,棉袄都不能落。” “听说那边沙子也多,水也少,是不是得多带几个水壶啊,易同志?易同志,易同志!” 易思月猛然清醒,连连点头:“带,都带。” 说着手忙脚乱的帮忙收拾,佘红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埋头干活去了,算了,年轻夫妻嘛,陡然分开,确实会难过,还是她自己来吧。 丝毫不知自己帮了倒忙的易思月,还在那兴头头干活,最后花了半小时,将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 而此时,孙建和顾南也从厨房下来了,两人面色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顾南拿着行李就准备走。 当然,临走前,也不忘嘱咐易思月好好过年,他可能回不来了,易思月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快要出院子,才喊住了人:“等等,顾南。” 顾南回头,冬天,雪花飘飘,大院的路灯还开着,这样的他,竟让易思月晃了晃神。 101 第 101 章 下雪 看着这样的易思月, 顾南神情和缓,声音温和:“怎么了?” 易思月没回,一步一步向前走,直到两人面对面, 她才停了下来, 伸出手, 一下, 一下的帮他整理了脖子上的围巾:“注意保暖, 我等你回来。” 顾南嘴角勾起,慢慢露出笑容:“嗯,好。” 可算和好了,跟着易思月出来的佘婶心里不停阿弥陀佛,吓死她了, 顾同志都要走了, 两人长时间不接触, 这小闹变成大闹, 最后闹成离婚, 那就坏事了。 “顾同志, 你好好去, 我一定会将易同志养得白白胖胖的,包你满意。” 大可不必,易思月脸僵了僵,她觉得现在自己挺好的, 顾南看她这样, 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是,多谢佘婶, 易同志我就交给您了,麻烦您好好监督她吃饭。” “哎。”佘红袖子一撸,坚定的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望着顾南远去的背影,易思月裂开了...... “这么高兴?看来这媳妇是给你娶对了。”出了军区大院,孙建看着时不时笑两声的顾南,忍不住取笑道。 顾南心情好,闻言,也不生气,只看向他:“这是你截止到现在的人生中,做得最成功,也最让我感激的事。” “那还用说,我是”等等,这是嫌弃他以前是个废物,孙建一巴掌拍在了顾南肩膀上:“你个小兔崽子,娶了媳妇,还没生孩子,就把媒人丢过墙,小心遭报应。” 顾南摇头,不再说这个:“那边出什么事了?” 说起正事,孙建立马满脸严肃:“具体的不清楚,只说是潜艇的钢材出了问题,性能没有达到预定设计,可他们算了又算,还是没发现问题具体出在哪,就想让你过去瞅瞅,你对这方面不是有些了解吗?” 顾南点头,表示清楚了,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往大西北而去。 这边,他在紧赶慢赶,而易思月也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最后被冻进了屋子里,她可能对浪漫过敏,雪中相送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呼哧呼哧进了小楼,感受到里面的暖气,易思月才觉得活了过来:“这今儿早上瞧着天气也还好啊,怎么转眼就下雪了。”窗帘拉着,一家谁也没注意晚上下雪了,还是大雪。 “谁说不是,这安林的天气就是变化快,来,易同志,喝点红枣枸杞茶吧,暖暖身子。”佘红说着就把茶递给易思月手里。 一口下肚,整个人都热了起来,穿越至今,易思月最满意的就是佘婶的到来了,不仅做得一手好菜,连养生炖汤都精通,说是人才中的人才一点也不为过,组织上能把她送到顾南这来,是大大的好人啊,易思月每每想到这,都恨不能一日柱香,将他们全供起来。 “佘婶,你也喝点,刚刚不是也出去了吗?”喝完,易思月还不忘关心她。 佘婶立刻笑得牙不见齿:“知道,知道,我泡了,还得等会儿。”她来这之前还忐忑过,生怕顾南同志不好相与,毕竟她是被特地派来照顾他的,就算人是个神经病,她也得忍下来。 可谁知到这,才发现,不管顾同志,还是易同志,都十分和气,只要她搞好卫生,做好家里的一日餐,其它的时间,都归她自己,花多少钱,去哪里,什么时候出门,走多远,只要说一声,都行。 两人不仅和气,还大方,平时只要去百货商场,总要给她带点东西,有时是头花,有时是橡皮筋,有时是镜子,东西不贵,但心意却是看得到的。 她做了十来年的保姆,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轻松。 相对的,她也更加用心了,望着不停夸赞的易同志,佘红心下欢喜。 “菜都有些冷了,我拿去热热?你还要吃吧,易同志?” 易思月喝完枸杞红枣茶,从身到心都舒坦了,闻言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刚刚已经饱了,剩下的留着明天。”这年代也没有不吃剩菜的说法,连国营饭馆后厨的剩菜,没有点工龄和关系,那都轮不到你来抢。 “好嘞。” “等等,等等,我饿了,易,大嫂,我饿了。”话还没说完,顾晴就急急忙忙从楼上冲了下来。 停在易思月面前时,还在喘气,易思月看了她一眼,给佘婶使了个眼色,佘婶放下一半,拿着另一半去热了:“吃吧,这些还有热气呢。” 易思月说完上楼去了,过年了,公交公司最近也是忙得不行,每个线路都增加了一个司机作为调动,还有年底各种会议什么的都多,她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累成了狗。 “等等,大嫂,大哥刚刚是去哪了?那个孙建来找他有什么事?”顾晴在里面就听到动静了,但不敢出来,因为她曾经跟姓孙的女儿打过架,把人家打得住院半个月,要不是有大哥的面子,姓孙的指定要送她进去吃牢饭,即便没有送她进去,他也狠狠让人吓唬了她一番,直吓得她涕泗横流。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罢休,之后见她一次,甩她一次白眼,害得她只能尽量躲开这人了,哎,一个大男人,也这么小气,她以后在军区是不是得小心点啊,毕竟这是他的地盘。 “不知道,你大哥没跟我说,吃完赶紧去睡吧。”易思月打了个哈欠,径直上楼了。 顾晴看着她的背影,嘴巴鼓了鼓,最后还是没说啥,第二天七点,易思月起来,拉开窗帘,就看到外面一片白茫茫,入目所见之处全是被大雪覆盖,房子树木,草堆都看不出来了。 易思月盯着窗子外,惊喜了一会儿,才换上毛衣,棉袄下楼,下去就看到佘婶正端小米粥出来。 一见她,立刻招呼起来,然后看了看她:“雪停了,但搞不好还会下,你今儿出门记得带伞,围巾也要围上,脸冻狠了,会面瘫的。” 易思月当然不会拒绝她好意,吃完一碗小米粥,配两根油条,榨菜,再加上夏天腌的小黄瓜,冬天做的萝卜干,她吃撑了。 即便这样,上班前,佘婶还坚持给她用水壶灌了满满的一壶银耳莲子汤,还叮嘱她,如果冷了,放热水里泡泡就又能喝了,细心周到得让易思月无话可说。 于是她今天上班,只能带着手套围巾,脚上踩着靴子,背着军绿色水壶,头上还十分应景的带了个雷锋帽,裹成一个熊,吭哧吭哧去上班了。 因为下雪,不能骑自行车,走路上班的人更多了,易思月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匆匆去上班的大人,又看了看打雪仗的小孩子,以及尝试吃雪的各种人,十分热闹。 易思月也看得十分开心,甚至中间还破天荒的去踩雪听音,这一高兴,就去晚了。 这该怎么解释呢?易思月内心转了无数个理由,待进去,发现都不需要了,因为里面没人。 她登时笑了,坐下,然后趁热喝了点红枣银耳,待喝到第四口,就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 “哎哟,这雪大的,昨晚上给冻死我了,家里两个炉子都烧上了,还是冷。” “可不是,我今天出来,就我家那条街前面的屋顶都塌了,一家子在外面冻得脸都青了,看得我心头一跳,这大冬天的,要我家房子也坏了,可咋办?” “这话倒是,看这天气,这雪怕是要下到年后了,得回去修修屋子才行。” “修是没问题,那你们知道哪里有卖瓦片的,我家这房子,从我嫁进来,十几年,都没修过,这个我不太清楚啊。” “郊区就有一家砖瓦厂嘛,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接着,众人又讨论起砖瓦的价格,买多少划算,怎么搞到证明之类的,听得易思月大开眼界,原来现在做个房子,还有这么多讲究? 她收拾一番,抱着水壶去了汽车站,结果刚出门,就听到了广播。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主席告诉过我们,做人不能太骄傲,所以即使往年下雪,我们的汽车没有出过一次意外,但这并不代表今年不会出,大家今天开车时一定要小心谨慎防滑,注意积雪,开得慢不要紧,重要的是得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 “司机同志们,上车前,请仔细检查油箱有没有被冻住,引擎有没有坏,汽油柴油有没有加满,如果出了任何问题,请立刻上报,立刻上报。” 说完,才重新播报起了新闻,易思月听着,想了想,到了车上,放下水壶,顶着风雪哆哆嗦嗦的下去检车了,引擎,油箱,一样一样来,最后上车时,已经了半个小时后了。 易思月手都冻麻了,又揉又搓,才逐渐恢复知觉,而等她重新摸上方向盘时,就看到不少人在车子前后检查,看来大家都挺小心的,难怪安全了这么多年。 想到这,油门一踩,易思月冲了出去,开了一站路,她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看到上来的人,她愣了愣:“怎么是你?” 102 第 102 章 汽车 “不是我, 还能是谁?”王霞摘下雷锋帽,抖了抖雪,笑呵呵道:“怎么样, 惊喜不?” 抖完雪, 她重新戴上帽子, 放下水壶, 背起卖票包:“我跟安经理足足磨了三个月,口水都说干了, 她才同意让我跟你搭档, 做售票员。” 易思月恍然大悟:“难怪你那段时间, 下了班就不见人影, 敢情是干这个去了。”说完打火,汽车重新开了出去。 王霞坐在易思月身后的引擎盖上, 喝了口水:“是啊,这不是琢磨着你技术好,跟着你一起上班, 能学得多吗?” 易思月笑了笑, 她最喜欢王霞的一点就是她有事说事,从不找借口, 也不推脱,“行啊,那你就好好学, 争取早日出师,到时咱们一起当司机。” “哎,好嘞。”王霞重重点头,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个餐盒打开, 递给易思月:“来,这是我妈前几天做的白糖糕,听说我要和你上班,她一大早起来蒸的,还热乎乎的,你尝尝?” “行,你给我放着,我待会儿吃。”两人都这么熟了,易思月也不客气了。 “好嘞,那我放这,你记得吃啊,放久了容易冷。”易思月的回答就是当场捡一个丢嘴里了。 小月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永远都这么体贴周到,跟她这样的同志做朋友,是她最大的运气。 常听人说一个人的成功离不开贵人,那小月对她来说,也相当贵人了吧。 王霞看着眼前忙碌的背影,低下头,然后重新扬起笑脸:“来,来,买票了,买票了,到拱门桥一毛二,到关南一毛四,按照自己到的地方买票啊,买了票的麻烦往后走,让其它同志方便上车。” 一天开下来,易思月和王霞配合得那叫个天衣无缝,连最初她以为的磨合都没有,比巧克力还要顺滑。 直到下班,她才惊觉,这一天过得忒快,感觉什么都没做,就下班了。 看来,好的氛围对上班确实有促进作用,可惜王霞过不了多久就得去当司机了,不然她得轻松多少啊。 易思月感叹两声,抽掉钥匙,准备下班:“王霞,那我先回去了?” 正在记账的王霞闻言,头也不抬:“钥匙给我留下,今天下雪,正好让我练练这种路段。” 话说得对,不过,“你确定能开?”易思月看着外面淅淅沥沥落下的小雪,再看看地上的坑坑洼洼,有些不太放心。 “要不,我留下陪你?” 王霞摇头:“不用,不用,我练了大半年,还算有点手感,你赶紧回去吧,这晚上怕是还得有雪下。” 易思月想了想,觉得王霞不是莽撞的人,而且这天气,也太冷,她委实受不住,最后还是把钥匙给了她,“那你记得不要练太晚,小心点,有事打我家电话。” 王霞连连点头,答应了,易思月这才下了车,然后一呼吸,发现全是白雾,这气温好像又降了? 太冷了,算了,赶紧回去吧,易思月抱着水壶,踩着羊皮靴,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 等到了家,才舒坦不少,特别是吃了饭,喝了汤,躺在床上后,那更是舒坦得不行,这被子不愧是天天晒,日日晒的,忒暖和了,给她弄得都要睡着了。 “砰砰砰,砰砰砰。顾同志,电话有人找。”易思月正迷迷糊糊呢,外面门立马震天响,她惊了惊,顾不得掉地上的书,马上坐正:“好的,佘婶,我知道了,你等等,我马上下来。” 这么晚?谁会找她?易思月想了一圈,最后想到了顾家,那边最近是热闹得不行,方珍珍怀孕,据说吃什么吐什么,人瘦了一圈。 顾北担心,就把他岳母于翠翠接了过来,这一来,方珍珍是吃嘛嘛香,睡哪哪成,之前的毛病都没了,因为这个,顾北就留下于翠翠,打算让她这住到方珍珍生产。 可于翠翠是家里的镇山太岁,没了她,方家没了主事的人,那不得天天上门请教啊,于是这段时间,市委大院的干部们就发现,顾家这段时间非常热闹,有不少乡下的同志在她家出入,且很多人来时双手空空,走时大包小包。 再又听顾市长家的保姆抱怨自打这些人来了后,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了,害得她如今都要想办法去黑市买粮,那价格翻了两三倍,心疼死她了。 言语间没少刻薄方家人,不过这也不关易思月的事,她听了两耳朵就放开了,当然,警惕她是一直没放下,没办法,谁让方珍珍是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看她不顺眼。 这回,该不会是她那边出了事吧?易思月琢磨着,接起了电话,“喂,是易思月易同志吧,我是安红,这边有点事,需要你过来下。” 易思月眉头紧皱,想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下来:“好,我马上到。” 这下是睡不了了,出了事?跟她有关,难道......? 易思月急急忙忙换上白天的那一身,就准备出门。 佘婶还在那念叨:“有啥事,不能明天再说吗?这大晚上的让人出去,多不方便,外面还在下雪呢,老大了,你这出去,怕是得走一两个小时啊。” 易思月也知道,可没有办法啊,不是大事,安经理也不会大晚上的把她从床上薅起来啊。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你等等,我给小刘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送你。”佘婶想了想,还是下了决定,顾同志临走前可是让她照顾好易同志的,如果易同志这趟出去,出了什么事,那就坏了。 她来顾家的时间不算长,但也能看出顾同志对易同志的关心爱护,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易同志说,顾同志执行,且从不反驳,至于顾同志的工资,补贴全部都是在易同志身上的,大家都这么做,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顾同志从俩不管易同志怎么花钱?花多少,买什么,给谁花,他都不关心,好像只要易同志开心就好。 乡下的光棍娶个媳妇还得防三年呢,顾同志好像一点没有类似的想法,她怀疑,就算易同志把钱全花完了,顾同志也不会生气,反而还会想办法多挣钱给她。 就算佘红见多识广,对顾南和易思月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也是叹为观止,心生羡慕。 因为羡慕,她就更想看着这对夫妻过得好,过得幸福,这样,好像自己不幸的人生也美满了。 “用不着,佘婶,你把那个手电筒给我拿一个就成。”刘方同石武是顾南的专属保镖,只要他还在军区大院,这两人就不能出去,他不在了,他们也得留下保护照顾其家属。 因而,她叫人出去是可以的,但她不爱借着顾南的光搞特殊,从没单独坐过两人开的汽车出去。 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所以易思月强烈拒绝了,拿上手电筒,又揣着个玻璃瓶灌的热水袋,穿着白天的衣服,打着伞冲了出去。 一出门,易思月就打了个哆嗦,太冷了,更关键的是,越往外走,天越黑。 易思月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咯吱,咯吱,一脚又一脚的踩在雪上,寂静的夜晚,宽广的四周,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易思月不是个胆子小的,可此刻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明明白天很好走的路,此刻却越走越难,易思月还摔了两次,幸亏穿得厚,才能毫发无伤的继续往前赶。 “砰。”走了五百米后,她又摔了一跤,倒在地上,易思月想骂娘,公交公司那边如果是没事找事,她一定要让那些叫她出来的人好好尝尝大晚上迎着风雪赶路的滋味。 叹了口气,易思月将伞收起,压了这么多次,也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用? 伞刚收好,易思月还没爬起来,就被一束光亮花了眼,她下意识的遮住眼睛,缓了缓,再看,竟是辆汽车。 她还没来得及好奇,汽车就停在身边,易思月被冻僵的脑子转了转,颤颤巍巍站起来,凑近试探叫道:“刘方?” 话音一落,门开了,还真是刘方,虽然他裹得够厚,但易思月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她松了口气:“佘婶给你打了电话?” 刘方点头,一接到这电话,他就冲了出来,连报告都是让石武替他打的,没办法,顾同志临走前可是通过孙政委的嘴,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要看护好易同志。 “易同志,上车吧。” 易思月咧开嘴一笑:“好。”爽快得让刘方愣了一秒,但他反应很迅速,立马上车开了门。 待一上车,易思月只想说,真香,有点后悔没有打电话了,不过这种打脸的事,她是不会说的。 所以刘方上来就看到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易思月,他见状,立刻重新上车,往公交公司而去,不得不说,汽车就是快。 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地方,不用刘方提醒,易思月就睁开了眼睛,下了车,“我会在这边等你出来。” 这回易思月没有再矫情,答应了,一进公交公司,就被人堵住了:“你来了,快,快,走,大家就等着你呢。” 103 第 103 章 提议 “尹同志, 你也在?”易思月休息时跟尹海是待的同一办公室,不过他是专门搞杂务的,不会开车, 也不会修车, 平时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从不会多留,所以此时此刻他在,很奇怪。 “走不了, 走不了哦,那个文副经理非说王霞的事事关运输队和后勤,死活不让我们走, 非要咱们留下来做个见证。” 易思月脚步一顿:“王霞,她出事了?是不是因为开车?” 说到这,她有些后悔, 之前就算再冷, 也该留一留的。 “你猜到了?也是, 她平时开车都是你带的, 哪能一点不清楚,难怪文副经理一直要把你给弄来。”尹海若有所思。 “所以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易思月对谁找她来干什么, 兴趣不大, 她现在只想知道王霞情况。 尹海闻言, 也不含糊:“就是吧, 她今天下班不是还在那练车吗?大冬天的,路也不好走,这练着练着, 就不小心把人给撞到了。” 易思月登时心惊肉跳:“撞得很严重?人,不在了吗?” 不然她想不出为什么大晚上的要把她从家里给薅起来。 “那倒没有。”尹海摆摆手,易思月松口气,“人就是擦了下,胳膊上流了点血,其它的还好。” “那去医院就行了,怎么搞这么大阵仗?”易思月看着灯火通明的公交公司,奇道。 “哎,那个被撞的是文副经理的小儿子,他在那不依不饶,非要安经理同意,不再让王霞去开车了。” 易思月听到这,一直握着热水瓶的手指动了动:“是现在不让,还是永远?” “永远呢,还说什么女司机不可靠,以后应该让她们少摸车,最好不碰。”说到这,尹海声音低了下来,因为易思月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哎,你放心,这就是他一个胡说,安经理不会同意的。”他觑着易思月脸色,小心翼翼道,真是奇怪了,平时也没觉得她不好惹啊。 易思月看了他一眼,更不想说话了,没有困难,为什么会大晚上的把她叫出来? 公交公司本来就因为男女司机数量不平衡,有许多矛盾,男司机还普遍瞧不起女司机,女司机们想用重男轻女来回击都不行,因为他们说的大部分都没错,女司机比较少,女司机能力不够,女司机胆子小。 这回王霞估计也是撞上了,真是运气不好啊,易思月呼出一口气,沉了沉心,待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她可不能倒下。 晚上的公交公司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处都是灯光,没有白天的人来人往,十分空旷,脚步的回声不停传来,踏,踏,踏,还挺有节奏的。 但尹海不觉得,他感觉易思月生气了,非常生气:“易同志,你别生气了,王同志就算当不来司机,一样可以做售票员,照样挣工资,没啥区别的。” 易思月揉了揉脑袋,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来:“嗯,你说得对,我知道了,谢谢。” “不,不客气。”尹海说着,脸都红了。 易思月却没注意到,她满心满眼都是王霞的事,要怎么做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呢? 还没等她琢磨出来,就到了会议室,会议室这回人可多了,粗粗看去有三四十个。 不过看着男女各列一队,泾渭分明的坐姿,易思月头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再看到工会孔春花坐在上首,王霞坐在她旁边,她不止头疼,浑身都疼了起来,真是麻烦啊。 “小易来了,坐,坐,快坐,就等你了。”安红一看到她,就热情招手。 “这就是易同志,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听说你的技术碾压了不少我们的男同志,过来坐坐,我们好好聊聊。”另一边,易思月很少见过的文副经理也笑眯眯道。 他四十出头,梳着大背头,穿着身中山装,脸色白皙,笑容温和,口袋别个钢笔,一看就是非常有学识的人。 但易思月知道,他连小学都没毕业,能认识自己的名字还是多亏了扫盲班,至于能当上公交公司的副经理,是因为这人特别会钻营,溜须拍马那是信手拈来,近的比如方珍珍怀孕才两个月,他知道后,马上就给人休了产假,对外的理由就是医院说方珍珍的胎不稳,至于证明,哪个医生说的,大家伙都不知道。 类似的事不知有多少,借着帮干部们的亲戚处理各种家事,他是稳稳当当坐在经理位置上。 “老文,这小易可是女司机,你们不是一向看不上吗?”安经理喘着粗气,不满道。 文副经理闻言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有能力的人,我们都欢迎。” 这下,安经理那一队的人全都变了脸,易思月看着,心道,这文青能当上副经理,也不全靠拍马屁上去的,他手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算了,小易,你想坐哪都可以,随你。”安红盯着文青,一字一句从牙齿缝中迸出。 “没事,都行。”话说完就特地搬个椅子坐在了安经理旁边,安经理顿时喜笑颜开,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相对的,那边文青就皮笑容不笑了:“是啊,真是个好同志,以后大家见到她,好好跟她请教,学习。” “放心,文副经理,一定会的。” “对,大家都在一处工作,想必易同志不会吝啬的吧?” “听说易同志技术特别好,到时我们切磋切磋。” “一起,一起,加我一个。” “当然,只要你们肯,我没意见。”易思月摊手,丝毫不在乎这群人的来势汹汹,比技术,她是最不怕的。 “比试归比试,但可不能欺负我们易同志哦,人家还年轻,有些不足是应当的。”安红笑呵呵道,但话里话外都在替易思月埋线,赢了是她技术好,赢不了,是她年轻,反正她没有错。 对面脸色沉了沉,易思月却八风不动,因为她清楚这是对自己方才站队的感激。 不管做人做事,最忌讳左右摇摆,再加上她是女人,天生在安经理这队就有优势,所以为什么不站她呢? “好了,易同志既然来了,那应该也知道我们这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说,什么想法?”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他看向对面的易思月,沉了沉眼睑。 安红脸色一变:“这关小易什么事,你有话跟我直接说。” 文青呵呵一笑:“怎么不关她事呢?整个公交公司,谁不知道,王霞是她易思月的徒弟,如今徒弟开车撞了人,不该她这个当师父的负责吗?” “不是,易同志不是我的师父,要练车是我的主意,不干她事。”从刚才进来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王霞反驳道:“大家都知道我没有正式拜师,文副经理,你应该也听过的,你要不相信,可以去我家问问。” 直到此刻,王霞依旧很冷静的想把易思月给挣脱出去。 “透过现象看本质,是没拜师,但你有没有跟着她学,只要有,这师徒关系一样成立。”文青淡淡道。 “你,”王霞咬了咬牙,心中将他骂了一万遍,这不是胡搅蛮缠,明知道她们俩不是那种关系,却还要怪上易思月,这样,以后谁敢轻易教别人开车,怕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他是不是想借此杀掉所有女司机的出路,想到这,王霞看向文青,浑身打了个冷战。 “照你这么说,以后大家都别一起研究问题,直接各干各的,那样不是更好,主席都说了,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你难道比他老人家还聪明,能够擅自替别人下决定?”安红也是直指核心:“还有,你那个儿子是自己晚上偷偷摸摸出来,才会被人撞了的,你说说,他到底想干啥,才需要这么晚出来?” “你别混淆概念,教人开车和互相讨论是一个问题吗?”文青脸色变了变。 “互相讨论难道不是一起学习吗?有区别吗?” “你。”文青气得脸都红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安红也不甘示弱,直接 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眼冒火:“我说错了吗?” 王霞都能想到的事,安红自然能想到,明白后,她就怒火冲天,这个王八蛋,平时欺负她们人少就算了,如今彻底想把她们前进的路给堵上,只要她还在,休想。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你们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吵架的,都是四十多的人了,跟个小孩子又吵又闹,让人看了,还不得笑话啊。”眼见气氛僵滞,孔春花只能自己上了。 “孔主席,是我要吵的吗?是这姓文的不做人啊,您也听到了,他说的那些屁话,要真听了他的,以后咱们公交公司怎么进步,怎么干活?”易思月抿住了嘴,压住笑声,安红也是聪明,直接把事件上升到公交公司的高度,大帽子是一甩一顶,一甩一顶。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了影响公司进步的话了,安红,我知道你喜欢偏帮女同志,但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让外人听到,还以为我不是公交公司的经理,而是专门来搞破坏的呢。”文青瞪着安红,不承认,死不承认他说过的话,反正他没有那个意思,至于别人听出来的,那肯定是她误会了。 安红被气笑了:“那这么说,你是觉得王霞这件事既不会影响公交公司的前程,也不会给其它人带来问题,那好,正好你儿子也没事,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文青胡搅蛮缠,没想到,安红胡说八道起来,一点也不比他差,两人旗鼓相当啊。 “不行,谁说没事了,谁说了,我没说。”文青气得站都站不稳,二话不说,直接看向易思月:“易同志,既然教不好人,那你以后还是别教了,再不行,你还得回公交公司进修进修,教不好,说到底,是能力不行,你说是不是?” 易思月笑容微敛,难怪非要把她叫来,原来是在这等着,这是想把她彻底给削出去?那可不成,她努力这么久,不是为了把自己送回原点的。 “姓文的,你” “文副经理。” “文副经理。” 一时间,安红那边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向对面,对面也不甘示弱,两方对峙,一触即发。 易思月看到这,知道事情能不能解决,就看现在了:“文经理既然觉得我不会教这些,可我觉得还好,两方都不能赞同对方,那我们不如搞个比试吧。” “比试?”文青一愣,安红也满脸不解。 “很简单,我带四个人,你们那边挑选四个人出来,以半年为期限,来教他们开车,半年后,他们一起参加公交公司的上车考核,过了的越多那一方赢,如果两方人数一样,那就由我和另外一位老师比一场,怎样?”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如果实力得到认可,那他们就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憋回去,而不是跟现在似的,逮到点小事,就不依不饶,骂骂咧咧。 这方法一出,屋子里静了一秒,然后马上响起各种讨论声。 “这个好像还行啊?” “行什么行,你蠢啊,他们要是找个厉害的师父呢?” “那不让他们找,不就行了。” “这好像也可以?” 于是文青招呼一堆人过去讨论,安红也一样,把所有的女同志聚集到一起,易思月自然也被归类到一块儿。 她一站定,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而来,不过大多是好奇,还有羡慕,都不是特别激烈的,易思月笑了笑。 “这小同志,不愧年纪轻轻就能开上车,胆子挺大啊,刚刚那么说,就不怕我们生气?” “生啥气啊,老万,你是不是傻,这小同志,可是一心为咱们着想呢。” “确实,要按她方才的想法来,以后指不定我们都可以去开车了。” “这话怎么说?” 一时之间,大家又开始叽叽喳喳,不外乎,如果这次易思月真把人教了出来,以后她们就有自己的司机了,也可以让更多的人学了,甚至于,可以单独开一个女司机培训班,这样她们就不用受那些臭男人的气了。 说到这,安红心中一动,看向易思月,发现她依旧低头,不说话,但她可以确实,这个小易确实是这个意思。 是她老了吗?怎么感觉这个时候的年轻人,个个都不好惹啊,前有王霞,面对文青的逼迫死活不退,惹急了就表演沉默,几次将文青气得跳脚。 后有这个易思月,三言两语的,不仅解了她们的困难,还为她们这些人以后的发展找到了还算正确的道路,真的是个聪明人啊。 和她比起来,自家那个儿子,年纪像活到狗肚子上去了,唉,为什么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呢? 不过,有她在,以后说不定她们这群人的路可以越走越宽,而不必纠结于只做后勤或者办公室了? 这样看来,也挺好的,安红快刀乱麻给这事下了决定:“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我就过去跟文青商量了。” “要小心他,这老小子,心眼比筛子还多。” “没错,你一定要跟他好好抠抠细节,千万不能被他给骗了,哪里糊弄,哪里就要说清楚。” “对,对,对,是这个意思,一定要把条例整清楚,我就不信了,这样我们还比不过他。” “对,要这回我们真还比不过,以后也不争这些了,直接回家奶孩子算了。” “行,你们有这个决心,那就成。”安红说完像前走了两步,看向文青:“说说吧,你们怎么想的?同意吗?” 104 第 104 章 鸡汤 文青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安红也没开口,最后还是孔春花站了出来:“你们俩都肯站在这, 那就是同意这方法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赶紧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这大晚上的,外面还下着雪呢, 谁想跟你们一直耗下去?” 说完, 她还十分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安红看向文青,文青也看向她,两人对视一眼。 “不能找退休的老师傅帮忙。” “不能将王霞加进去。” 安红看了眼文青:“可以。”既然易思月能教出一个王霞, 那么也能教出第二个。 文青想了想也答应了:“行, 但我们还有其它要求。” 安红微微一笑:“好巧,我也有。” “那, 坐下谈?”文青伸出手,安红没意见。 “这个不行。” “这个去掉, 我不同意, 那个也去掉, 凭啥什么场地你们选择?” “人选?这个不行,还是按照原来的来。” “不能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两人这一谈, 就谈到了凌晨一点,期间易思月还偷偷出去了一趟,让刘方离开, 因为她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走,刘方当然是拒绝了,最后易思月只能历尽千辛万苦, 将他薅到公交公司的门卫室里面,不然这大冬天的,在外面等人,只怕会被冻成冰雕。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文副经理,如果这回我们赢了,你往后可不能再拿别的原因阻止我们去练车了。”文青举着手中的文件,满脸冷淡。 文青腮帮子动了动:“当然,但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以后不准打运输队的主意。” 说着,他顿了顿,也举起了文件:“这上面都写好了的,你也签字画押了的,还有这么多人作证,到时候,想耍赖可不成。” “对,安经理,这回我们都看到了的。” “安经理,做人得厚道。” “安经理,白纸黑字,还有工会盖章,说到就得做到啊。” “你以为安经理是你,人家当然能说到做到,虽然她手受过伤,但脑子可没坏。” 安红眼睛眯了起来:“我从不做这种没品的事。” “好,我相信你,安经理。”文青笑呵呵道,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文件揣进怀中,看向易思月。 “这小易同志,年龄不大,想法倒是挺大胆的,老安,你后继有人了啊。”这话一出,安经理身旁的人都变了脸色,易思月更是恨不得一脚将他揣出去,属柴的啊,这么爱拱火。 安红闻言脸色不变:“这话说得,好像你恨不得我现在就下课似的?是这意思吗?” 说着不等文青回答:“这可不成,我下去了,你不也得下去,毕竟我们同年,我退休,你是不是也得退休?” 文青闻言哽了一哽:“对,对,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 说着举起手以示求饶,然后才道:“好了,不聊了,都一点钟了,大家都得回去休息,我也累了,先走一步。” 说着率先离开,他一走,那些跟着他来的人,也全都离开了。 屋子登时空旷不少,孔春花见状,也赶紧上来道别,安经理又打发走除易思月和王霞的其它人。 宽敞的会议室只剩下三人,王霞立刻上来跟易思月道歉,“对不起。” 话说得简单,但易思月却能听出她的愧疚,她摇摇头:“意外而已,跟你没多大关系,对了,你还会参加考核的吧?” “当然。”她毫不犹豫点头,文青说她不行,她非要成为司机给他看看,看究竟是谁不行,想毁了她,做梦! “好。”心性不错,易思月微微一笑:“那你记得继续练车,争取早日考出来,还有,记得去看看文副经理的儿子。” 王霞嘴角冷冽:“看,当然要看,我还要每天都去看,保证他以后见到我就厌烦 。”这件事她错了,她会承担,但文青算计她的事,她也不会忘记。 “行,那就按你说的来做,小王,赶紧回去吧,明天休息一天不用来了。”说着看向易思月:“你也一样,放心,不扣工资。” 王霞这才出去,她走后,安红将手上的文件递给易思月:“这个,你回去好好看看,然后挑出合适的四个人来,一定要好好挑,不着急,这个最重要。” “随便哪个都可以?”易思月拿着文件,试探道。 “嗯,都可以。”安红点头:“最好是年轻的。” “好。”可持续发展嘛,易思月懂,再懂不过了。 “今天还真是谢谢你了,小易,以后好好干啊。”临走前,安红拍了拍易思月肩膀,安慰道。 易思月还能说什么,领导看重,她只能点头,虽然内心苦笑。 等她走了,易思月关上会议室的灯,门,又和门卫打了声招呼,才出来。 出来时,大雪已经停了,但气温是更冷了,刘方开的车就在不远处等着。 两步并一步,易思月快速上了车,“什么时候出来的?” “之前有群男人下楼后。”刘方一边回,一边打开发动机,汽车快速驶出。 “哦,是他们啊。”易思月点头:“今天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跑出来,谢谢啊。” 刘方面色不变:“这是我们的职责,”说到这,他顿了顿:“也是顾同志的吩咐,他很担心你。” 真是难为他了,一个硬汉居然要说这么温情的话,易思月看着他眉头都要打结,忍住无奈:“好,我知道了。” “嗯。”刘方打了打方向盘:“你一定要多多跟顾同志联系,不能打电话,但可以写信,我们有专人送的。” 易思月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这铁骨铮铮的硬汗,怎么突然变老妈子了,顾南真是不做人,隔这么远,还能指使别个替他干活,易思月能怎么,只能答应了。 同一时间,刚刚到西北的顾南,一下车,就打了个喷嚏,给随行的医生吓得不轻,“怎么了?怎么了?感冒了?出来时不是还好好的?等到了驻地,我们再重新检查一遍。” 顾南拒绝:“就是不习惯这边的天气而已,不用大惊小怪,走吧,先去基地,那边等不了了。” 话音一落,就有四五个人凑了上来:“是顾南顾首长吧,我们是西北基地的,冯所长听到您过来了,让我们过来接您。” 顾南不言,看向一旁的警卫,警卫立刻上前查看证件,半晌,才点头,顾南这才上了车,同他们离开。 “佘婶,佘婶,我饿了,玉米煮好没?”一大早,佘婶还在织毛衣,就听到顾晴的呼喊,她立刻竖起食指:“嘘,嘘,顾同志还在睡觉呢,小声点。” 顾晴薅了薅头发,“这个点?”说着顺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大嫂她不上班吗?” “那边给顾同志放假了,不用上班。”佘红打了一圈,头也不抬。 “为什么?”顾晴说着下楼问道。 “不知道啊,说是立了什么功?”佘婶摇摇头:“我也没听清楚,玉米在锅里温着。” “好的。”顾晴拿着牙刷往卫生间去:“立功?什么时候?我咋不知道,昨天白天不是好好的?” “你睡着了,怎么知道?应该是晚上出去的那一趟吧,昨儿公交公司也不知道出啥事,打了个电话给顾同志,接完电话她就出去了,回来时一点多了。” “这么久?她干什么去了?”半晌,顾晴洗完牙才出来。 “不知道啊,顾同志没说,应该是帮公交公司解决了什么困难吧。”佘婶无所谓道。 “对了,你今天还要去滑雪吗?昨儿你的那双鞋子还没干。”佘婶说着扯了扯嘴。 “不去了,不去了,昨天累死我了,今天我得好好歇歇。” 同样好好歇息的还有易思月,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一点才醒,醒过来后,精气神全都恢复了。 “顾同志,醒了?砂锅里早上熬的蘑菇枸杞鸡汤,你去喝点吧,养养身。”说着她又忍不住叨叨:“以后可不能那么晚回来,对身体不好。” 易思月笑了笑,没回,在后世,年轻人个个都是熬夜达人,有的甚至能连着修仙,如今她只是偶尔一次,还好。 “这雪太厚了,暂时先不去菜场了,家里的东西还够吃。”易思月转了个话题。 “大嫂,你想多了,佘婶没有去菜市场,这鸡,是隔壁万同志送来的,说是她从老家拿来的。”顾晴躺在沙发上,看着小人书,握着热水瓶,笑呵呵道。 “这样?”易思月眉头皱了一秒:“佘婶,有没有还东西她?” “还了,还了,两斤腊肉,一只腊鸭,万同志可开心了。”顾晴又抢答。 易思月看了她一眼:“再这么说话,小心别人揍你。”没看佘婶脸已经青了吗? 她一开口,扑面而来的阴阳怪气,能把人臭晕。 顾晴愣了愣,这回倒是没反驳:“知道了,我尽量。” 这回倒轮到易思月惊讶了,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最后什么都没说。 “对了,对了,易,不,大嫂,爸早上打电话来了,说让我们年三十去市委大院吃团圆饭。”沉默了一会儿,顾晴又得得得的磨起了嘴巴。 “你答应了?”易思月挤出牙膏,神色淡淡。 “没有,没有。”顾晴连连摇头:“我说了,大哥不在,这事得听你的,他让你醒来,给他回个电话。” “知道了。”易思月刷完牙,打开了砂锅,一股菌菇同鸡汤的香味立刻充满了整个小楼,易思月闻得都醉了,顾不得烫,她直接捞起来喝。 还别说,菌菇的鲜,鸡汤的嫩糅合在一起,一口下去,不仅嘴巴舒坦,连肚子都热了。 易思月一口气喝了三碗,才给顾市长拨去了电话:“喂,爸,是我,我会去您家的,过年。” “好,好,好,就等着你们呢,顾南不在,你们两人可不算团圆,到时候如果下雪,我会,砰。”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就从电话那边传来。 105 第 105 章 火锅 易思月愣了一秒, 还没等她问,那边电话里又传来稀里哗啦的哭声,“哇哇哇,我的, 糖是我的, 娘,大宝把我糖抢走了, 抢走了。” “大宝, 你怎么能抢二宝的东西, 给我, 你,好了, 小易, 年三十记得过来, 我们等着你。”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怎么看都有些急匆匆? 不过,那边的小孩子是方珍珍家的吗?易思月放下电话琢磨了一会儿, 估计是了, 除了她,也没谁能在过年将别人留在自家吧, 毕竟是顾家的头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呢。 “你跟我爸说好了?”顾晴又剥开个橘子, “你不是不喜欢那边的?” 易思月看了她一眼:“我也不喜欢你,还不是让你在这住了。” “噢,知道了,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顾晴拖长声音道。 易思月冷笑一声:“难不成还看在你的份上,你信不信,要是你大哥没醒, 你来找我,我能给你打成猪头。” 信,怎么不信?毕竟她这一年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拳头,想到这,顾晴顿时悻悻收回好奇的那颗心,看了眼易思月,不敢再说话了。 灭了顾晴那颗躁动的心,易思月翻开了昨天晚上安经理递给她的文件,随即眉头松松紧紧,紧紧松松,看完,她倒在椅子上,扯了扯衣领,安经理还挺厉害的,这份约定,算是在双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下写出来的,没有吃多大的亏,但也没能占多大的便宜。 还算平等,接下来,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让众人更近一步,就看她的了。 想到这,易思月又动力满满的做起了计划书,首先这个人选得尽量选年轻的,她们听话,脑子灵活,其次,这回训练不能跟教王霞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得弄个计划书出来,最后,得跟安经理争取场地的使用权,任何时候,对了,还不能被塞关系户,这要关系户一进来,她的要求只怕会成一纸空文。 顾晴看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高兴的,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去给自己找事消磨时间了,哎,这天气,也太冷了,既不能出去,在家里也没人说话,没有意思。 “你应该去找个工作。”在顾晴先后经过她书房三次,然后叹了四次气后,易思月抬头给了她一个建议。 顾晴要走的脚步顿了顿:“我想进文工团的。” 易思月放下手中的笔,上下看了她一番:“也没看到你练舞啊。” 顾晴哽了哽:“怎么没练?我之前练了好几年,那不是上次考核没过才没练的吗?” 说到这,她就情绪低落:“练了也没用,人家不会让我进去的。” 易思月顿了顿:“因为你长得一般?” 顾晴瞪了她一眼,有这么说话的吗?就算是实话,也太伤人了。 “上不了舞台,但凭顾家,你应该能进后勤吧。”易思月无视掉她的白眼,给出了建议。 “那有什么用,又不能让人看到。”她如果不能站在舞台上,广为人知,那还练什么舞。 哦,表演型人格,易思月恍然大悟,这就难了,“那你进不了文工团,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人生可没几个二十岁。” “要你管。”顾晴刷的眼睛都红了,蹬蹬蹬的冲了下去,这就受不住了?还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啊,易思月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低下头,忙起了手上的工作。 顾晴脸皮不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易同志,晚上你想吃什么?”易思月一愣,抬头看手,才发现已经六点了,不过外面遍地都是白色,所以才天才没有那么黑。 “都行,天气冷,弄点热的吃,热热身子。” 热热的,佘婶眼睛一亮:“那吃火锅咋样?” “好啊,好啊,就这个。”易思月立刻点头,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可是好久没吃了。 “成,那就搞个鸳鸯锅,一个辣的,一个番茄的?”佘婶笑呵呵道。 “行,怎么不行,都听您的,这方面您有经验。”易思月大撒手。 这话说得,就算知道她是哄人,佘婶也是心花怒放,谁不喜欢在自己的专业被人认可呢:“好,好,那就我自己来了,正好家里肉和大白菜都不缺。” 易思月点头:“好。” 她说好,佘婶自然就转头去干了,待她走出去后,易思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佘婶,火锅底料,有吗?” 辣汤,怎么能没有底料呢?易思月想到那红红火火的味道,咽了咽口水。 “没事,我现炒,待会儿保证让你吃得满意。” “好。” 送走佘婶,易思月开灯,重新投入工作,谁知道不知是不是很久没有吃火锅的原因,易思月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能闻见那种或火辣辣的味道,甚至还控制不住的想着待会儿火锅吃什么菜? 易思月忍了又忍,终于在佘婶炒火锅料时,将所有计划搞完,然后迫不及待往厨房跑了。 谁知到厨房一看,顾晴居然也在帮忙削土豆,洗白菜,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住了一个多月连碗都没洗过的大小姐,居然会干活了? “易同志下来了,小顾同志听说我要做火锅,赶紧过来帮忙呢。”佘红看到易思月的眼神,笑眯眯道。 “哦,好的。”她还以为这人又要躲着不吃饭呢:“佘婶,莲藕,菠菜,萝卜我来洗。” “好嘞。” 三个人合伙,不到一个小时,火锅就上桌了,闻着这麻辣味,易思月是一秒也等不了了:“来,来,来,快坐下,我们一起吃。” 佘婶摇头:“我就不了吧,厨房还没收拾呢。” “一起,一起,马上就过年了,就当吃个团圆饭,吃完再收拾。”易思月也不顾她的拒绝,直接将人拉了过来。 三人坐在一起,就着火锅涮菜,羊肉,猪肉,牛肉,丸子,再加各种青菜,想吃什么涮什么。 易思月将烫好的肉放在特制的调料一滚,入口鲜香滑嫩,再配上特制的大骨汤,浓厚鲜甜,完全停不下来。 好久没吃火锅,这一吃,吃了个饱,到最后,桌上的菜除了点丸子外,其它的都没了。 三人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半晌都不想动。 “这火锅,还挺好吃的。”看着那一堆的空盘子,顾晴强行给自己挽尊。 “嗯,是可以。”开始说不吃的佘婶按捺尴尬道。 易思月看着两人,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点头了,于是三人对桌上的空盘彻底视而不见。 吃得太撑,为了消食,易思月不仅帮忙收拾了厨房,还将两层楼的空房间都打扫了一遍,最后做了个瑜伽,再去洗澡,睡觉,等上床时,已经累得不行,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完全的精神抖擞,更值得高兴的是,雪已经停了,这回走路轻松了。带上她特地让佘婶做的肉丸子,她出门了。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易思月才到了公交公司,到了门卫休息室时,她将怀中的还有余温的肉丸从窗户中递了出去:“同志,昨天晚上谢谢你了,这个给你带回去尝尝,过年吃正好。” 说完,怕冷的易思月蹭蹭蹭跑没影了,追出来的门卫提溜着肉丸子,望着早已远去的人,一脸懵逼...... 早就冲回办公室的易思月已经忘了这事,而是着急忙慌的拿着热水瓶灌水去了,没办法,冷,太冷了。 等她一灌好水,一回头,就被个陌生男人堵住了,看神色,来者不善。 易思月暖好手,还没开口,那人就先张嘴了:“你就是易思月?” 点头,“告诉你,别以为搞什么比赛就能没事,想当好司机,下辈子吧。”放完狠话,不等易思月回答,这人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小月,小月,刚刚那文胜福是不是来找你的?他有没有对你做啥?你还好吧?”易思月还没想通,王霞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文胜福?”易思月咀嚼了下名字:“他就是文副经理的儿子?你不小心撞倒的那个?” 瞧着这生龙活虎的,不像受伤了啊? “就是他,脾气可暴躁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他刚刚没对你做啥吧?”说着手划来划去,想靠近,又不太敢。 “没有。”易思月喝了口水,就是放了一通有的没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霞点了点头:“对了。”说到这,她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妈说,想过年请你吃个饭,谢谢你教我学车,你啥时候有空?能过去吗?” 易思月又喝了一口水:“这就不用了吧,我也” “小方,小方,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去休息的吗?哎呀,医生都说了,你胎气不稳,不能来上班的。” 娘哎,见了鬼了,这么矫揉造作,满是温柔关心的语气真是昨晚那个为了堵住她后路一步不退的文青,她该不会是没睡醒吧?易思月望了望外面的天光,又喝了一口水。 “不用,不用,文经理,我好多了,上班没问题,我怎么说也是顾家的一员,总不能给家里丢脸是不是?” 106 第 106 章 吃饭 这熟悉的吹牛,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风格,易思月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来人是谁, 她又喝了口水, 看着门口。 “你看看, 你看看,就这态度,还经理, 啧啧, 上辈子马屁精投胎的吧。”王霞低声在易思月耳边道。 好巧,她也是这么想的, 易思月默默放下握热水瓶的那个手, 伸向了她, “英雄所见略同。” 王霞愣了一秒,抿了抿嘴巴,低下了头,肩膀上下抽动,易思月见状, 默默站在了她前面,朋友打人我递刀,朋友偷笑我挡抢, 谁叫文青马上就进来了呢。 易思月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两人, 扬起笑容:“文经理,来了?” 文青看到她, 脸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温和:“是小易啊,人选好了没, 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可不能落后我们太多,那样比赛就没有意思了,你说是不是?” 这是内涵她无能,还是内涵所有人无能?或者两者都有,易思月笑容更盛:“哪里,哪里,只要不像小文同志那么爱玩爱闹,肯定很快能出师的,文经理,您觉得呢?”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静了静,谁不知道文经理的儿子自打进公交公司,到现在,八年了,考了八次,每次都没过,次次事后文经理都说孩子年轻,爱玩爱闹,所以老出差错。 众人面上赞同,背地里谁不笑话他是个朽木,不可雕,但笑话归笑话,没人真指着文经理的鼻子骂,易思月这回可是头一次,众人想到这,手忙脚乱的出了办公室,霎那间,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们四人。 见状,文青这下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希望易同志的能耐也跟嘴皮子一养耍得溜,不然,呵呵。” “会的,多谢关系,文经理。”易思月笑呵呵的,开玩笑,她前世大学四年,为了还债,休学三次,每次都休学两年,一共十年的时间,先后考了c1,b1,a3,从机动车,到十九座的中型客车,再到大四开的公交车,一个不落,说是在汽车中泡熟的一点问题都没。 文青才不相信,就算她技术好,也不代表她教出来的人都好,他冷笑两声,才对方珍珍笑道:“方同志,这边热水壶多,你拿一个去,专门灌热水吧。” “这,不太好吧?”方珍珍看了眼身后的易思月和王霞,为难道。 文青也看到了她的眼神,神情更冷:“放心,一个热水壶而已,给谁用,我还说得上话,再说,同志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你如今怀孕,是该众人谦让你的时候。” 方珍珍这才颔首,刚想伸手,文青就抢先一步,拿到了热水壶:“我来,我来,你休息,休息。” “那就谢谢了,文经理。”方珍珍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温柔道。 文经理笑得牙不见齿:“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说着,就走了出去,谁知方珍珍走到一半,回头:“不好意思了,这热水壶先放我这,你们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说着才慢悠悠的出门,那姿态怎么看,都像开屏的孔雀,够骄傲。 “哎,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该你的就是你的。” 走得老远,还能听到文青那略显急促的声音,他真是用人生在巴结方珍珍啊。 “小月,没记错,那方同志跟你是妯娌?”怎么见面不打招呼呢?王霞不平。 易思月点头:“我们关系不好。”相比这个,方珍珍怕是更不想让人分走她的风头,市长儿媳的名头,那隐形福利,都不好说。 “哦哦。”连易同志这么好的人都处不到一起,那方珍珍有问题啊,以后得对她留个心眼。 “对了,小月,吃饭的事。”王霞还记着自己这回来的目的,赶紧道。 本来易思月不想去的,不过刚刚见了方珍珍,她改了主意,人,还是要多交朋友,她可不想遇事后和她一样,无人搭理,无人捧哏。 “去,到时候去,具体时间你通知我。” 王霞喜出望外,抓住易思月的手,半晌都不放开,临走时,还连连确定没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直到年三十,易思月都在看人挑人,至于具体谁,她心中差不多有数了,等过完年就可以定下了。 由于倡导革命性春节,所以七十年代的春节是不放假的,易思月为了去顾家吃年夜饭,还特地跟人调了个班,为此还送出去两包大前门。 年三十的晚上,外面已经开始有零星的鞭炮声,易思月全副武装,带着顾晴,往顾家赶。 “好了,佘婶,快回去吧,家里还等着你过年呢,这回,你好好休息休息,到初四再过来,行不?”临走前,易思月做出了新决定。 佘红一喜,“真,真的行吗?”说着又自己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被领导知道,会生气的,我还是明天早上过来吧。” “那我去跟后勤的韦处长说说,她好说话,会答应的。”易思月想了想,答道。 “这,这真的行?”易思月看着她脸上的喜色,怎么不知道她想法,重重点头:“行,怎么不行?你忘了,上回,曾家那事,她还给我们帮忙了。” “这倒是。”佘红搓了搓手:“那,那我就回去了。” 易思月点头,“好嘞,我马上去收拾东西。”佘红说着兴冲冲的回屋里去了。 易思月拿上钥匙,也走了:“佘婶,走前别忘了锁门。” “好的,好的。” “大,大嫂,这个四天,太长了吧。”一出军区大院,顾晴就扭扭捏捏的追了上来。 易思月白了她一眼:“那你说,几天合适?” 她伸出一个手指:“一,不,两,两天咋样?” 易思月闻言懒得理她,埋头朝前走,顾晴被丢下,愣了一秒,蹭蹭蹭追了上去:“大嫂,你说说,行不行啊,两天也算不错了,我家之前的保姆过年可都没休息的,连我爸也不休息的,现在谁过年还真休息啊,都得努力搞生产呢。” 易思月脚步一顿:“佘婶,能生产什么?” 顾晴眼睛转了转:“这她,没她,我吃啥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佘婶这位保姆的手艺比那国营饭店的厨子也不差什么了,在她大哥家这些天,她才觉得原来食物还能这样吃,实在是太香了,她觉得她不能离开大哥家,佘婶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自己做,我也自己做,你要不行,可以在市委大院那住上几天再回来。”易思月轻而易举的就给她做了选择。 顾晴还没听完,就花容失色:“不,不,我不回去,不回,我待这,我可以自己做饭。” 易思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怀疑她撒谎,不过态度在这就行:“不回就不回,记得自己做饭。” “好,好,好。”顾晴忙不迭点头,接下来的路上,也不敢再说话了,生怕易思月一个不好,就要她留在顾家。 易思月看到这,倒是心中一动,顾晴这表情,不太对啊,怎么感觉有事?不然一说起留在顾家,她就差点魂飞魄散,得了解了解。 两人一路无话,一个半小时后到了市委大院,这回倒不像上次,凄凉寂寞,大院门口挂了两只红灯笼,旁边还贴了对对联,一进去,小孩玩烟花,大人站在一边聊天,吃饭,十分热闹。 而易思月这一进去,就不停跟人打招呼,直到到了顾家门口,嘴巴才空了下来。 不过,这是顾家?易思月看着一地狼藉的院子和在里面打来打去的三个小孩子,摸了摸额头,顾家这是成为方家的幼稚园了? “打,二宝,打三宝,快,快。” “二宝哥,打大宝,打他,你打他,我给你吃糖。” 哗啦啦,两个小孩一下子就冲其中高个的过去了,三人打成一团,哭闹声一下子传到屋里,易思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于翠翠冲了出来,将三人分开。 “打什么打,打什么打,你们都是兄弟,打什么架。” “是大宝要打我的。” “是三宝先抢了我的糖人的。” 于翠翠看着两人不服输的样子,气得脑壳都疼:“行了,行了,都别说了,糖人还有,都在,我去给你们拿,行吧。” 三个小孩顿时喜笑颜开,不哭了,不仅不哭,还欢欢喜喜的玩闹了起来。 见状,于翠翠才笑了起来,满脸的得意,看看,她可是有三个孙子呢,等珍珍生下儿子,顺带再把她的三个孙子留在城里读书,等大了,再让顾市长给他们一人找份工作,到时他们自然而然成了城里人,说不得等顾市长死了,他们还能得到遗产呢,想到这,于翠翠就美滋滋的。 觉得自己既会生,又会养,不然胡阳大队那么多人,怎么就她女儿嫁到了市长家呢,不,不止她女儿,想到这,她脸色一黑,看向一旁的易思月。 “是小月啊,你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不说一声?” 易思月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边玩耍的三个小孩子朝她冲了过来:“打,快打她,她欺负姑姑。” 107 第 107 章 房间 说完三人呼啦啦盯着铁头, 冲着易思月过来了,易思月能怎么办,自然是手脚并用, 将三个小屁孩给踹了出去。 “砰, 砰,砰。”霎那间,三个宝呈扇形接连扑街, 于翠翠惊住了, 反应过来后,立刻去看自己孙子:“大宝,二宝,三宝,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 说着怒瞪易思月:“你还是不是人, 怎么能跟孩子动手,他们才多大啊?要真出了事,你个赔钱货赔得起吗?” 易思月没理,只是面无表情的搓了搓手, 看得顾晴心抖了抖,这人,比自己想的还要凶啊,幸亏大哥有面子, 不然她真的可能会多次变猪头, 感谢大哥,多亏大哥! 而远在西北某军区基地站得好好的顾南突然打了个趔趄,幸好身后有人, 将他给扶住了,“顾南,你这?” “没事,一时没站住,我们继续,刚刚说了,这个参数不对,你们看看,从......”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宝?给奶看看?”于翠翠将三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三个孩子闻言也是立刻嚷嚷着疼,于翠翠顿时脸都气红了。 指着易思月的鼻子骂:“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做的好事,年纪不大,心倒是恶毒,现在好了,三个孩子都受伤了,你说怎么办?” 说完一脸厌恶的看着易思月,心道这小贱人还挺有钱的嘛,大衣,皮鞋,全都有,赔,必须赔得她倾家荡产。 易思月看了看三个眼神闪烁的小屁孩,擦了擦身上的灰尘:“能怎么办?去医院检查呗,哪里不舒服就检查哪里,需要什么就打什么针,多打点,了不起就给身上戳几个洞而已,小孩子,恢复快,几个洞没什么的,是不是?”她摔的人,她有数,她用的力气只够将三人甩出去,可不能让人受重伤,这可是她前世身体力行试验出来的。 三个宝一听这话,跑得比兔子还快:“奶,我们不疼了。” “奶,我好了。” “奶,我不打针。” 嗖得一下,三人背影全消失了,只留于翠翠一人在风中摇曳,顾晴看着,对易思月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上次可是见识过这老太婆的难缠,要不是老太婆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她当天怕是走不出顾家呢。 “于婶,还去医院不?这生龙活虎的,去医院,行吗?”易思月笑呵呵的,丝毫看不出她是在伤口上撒盐。 但于翠翠又不是傻子,听到这,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不用了,不用了,乡下孩子,皮实,去啥医院,浪费钱。” 说着又望向易思月:“快,快,进来,年夜饭差不多了,就等你们俩了。” 顾晴皱着眉头,跟在身后:“你们该不会真打算在我家守岁,过年吧?” 之前她和易思月讨论时,信誓旦旦的说,她妈绝不会让外人留在家过年,这怎么转头就打脸了呢? 一个孙子就那么重要?能让她妈放弃三十年不动摇的坚持?顾晴茫然。 “这,这,呵呵,珍珍身体不太好,我,我就留下了。”于翠翠面上带笑,心里将顾晴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小娘皮,十几二十岁的人了,还没嫁出去不说,居然连娘家嫂子的事都管了起来,她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不行,得趁珍珍怀孕,将这惹麻烦的小姑子给甩出去,不然到时不知要搞出多少事了。 有了决定,于翠翠也不理顾晴了,径直带着两人往里走,可进去后,即便是早有准备的易思月都默了默。 往日宽敞的大厅此刻都被什么七巧板,玻璃球,玩具车,婴儿车给堆得遍地都是,还有各种布料,糖纸之类的,说是大杂烩都不为过。 她都被惊了惊,更别提顾晴了,她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温柔的方珍珍,再看看她那满地打滚,将屋里弄得一团乱的三个侄子,脸比包公还黑。 呵呵,还以为她爸妈二哥有多不愿意撵这一家人出去呢?现在看来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机会,不然他们怎么会都不在。 看着一旁的易思月,顾晴毫不犹豫对方珍珍发难了:“二嫂,你这还没生呢,家里就成了托儿所,你要真生了,那我们家是不是得改幼儿园啊,你是不是打算把你那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都带来啊。”也不知怎的,站在动不动就威胁她的大嫂身边,她底气就足足的,一点也不害怕方珍珍以及,她二哥。 方珍珍脸僵了僵:“小妹,我是听人说,孩子能带孩子,我是希望生个像我侄子们这样健康的孩子出来。” 这话说得顾晴哽了哽,“那就祝你美梦成真了。” 说完哼哼两声,理都不理她,往自己房间去了,她这回回来是要带东西过去的,上次走得匆忙,没收拾齐全。 她一走,方珍珍才看向易思月,见她还是面色淡漠,忍不住挺了挺肚子:“大嫂,大哥又出差了?” 易思月点头,“这回多久啊?”方珍珍温柔道。 “不太清楚。”就是清楚也不能说。 方珍珍心中一喜,看来顾南对易思月也不是多看重嘛,连什么时候回来都不跟她说,说不定他留下她,只是感激而已。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炫耀:“那你们这总是分开,以后怎么办呢?” 易思月先是不解,再看她上下抚摸肚子,恍然大悟:“没关系,你能生就行,生个五六七八个的,到时遍地都是顾北的孩子,顾家自然也就不缺人传承,你说是不是?” 五六七八个?易思月以为她是猪吗?这么能生?方珍珍骂到这,脸色一变:“你骂我?” “这哪里说的话,我是替你高兴。”易思月噙着笑容,一点不满都看不出来。 方珍珍被她这一番担心气得嘴巴都哆嗦了,她深吸一口气,没事,没事,易思月这就是嫉妒,嫉妒她能生,顾南对她不好,她想生还生不了呢,况且指不定什么时候,顾南就甩了她,到时她就更惨了。 方珍珍这么一琢磨,气平了,“那就” “啊啊啊,谁,谁住了我的房间,睡了我的床,还有,我的衣服怎么都成这样了, 谁?”话还没说完,顾晴就拽着几块布冲了出来,走近一看,那不是布,是裙子。 易思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脸色发白的方珍珍,没说话。 “是不是你,方珍珍,是不是你家那一群乞丐?你给我说。”顾晴说着一把将衣服甩到地上,气势汹汹道。 方珍珍见状,咽了咽唾沫:“这个,这个是意外,顾晴,你知道的,乡下人嘛,没见过世面,看到好东西,就忍不住摸摸,这才把它给弄坏了的,你放心,我和你二哥肯定会赔给你的。” 顾晴呸了一声:“赔,你有钱赔吗?这家里吃的喝的,哪样不是我爸妈的,你有个屁的钱。” 说着又忍不住生气:“还有,我房间里为什么会住人?为什么会搞成那个鬼样子?那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让别人住进去?” 一声声控诉,顾晴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死死瞪着方珍珍。 方珍珍向后挪了挪身子,尴尬道:“那,那你不是不在家住吗?其它的房间也没有床,你知道的,妈不喜欢人在家留宿,所以除了自家住的,也没别的房间能待人。” 所以就把她的房间占了,顾晴气炸了:“凭什么?你算哪根葱,居然替我做决定,睡我的床,占我的屋子,我,我” 顾晴气得左右张望,拿起茶几上的烟火缸,就冲过去同方珍珍拼命,“等等。” “顾晴,你疯了。”易思月伸出去的手还没摸到人,一个人影就从她身前掠过,易思月看到那人影一把将顾晴推到在地:“那是你二嫂。” 是顾北,原来他在啊,那这么说,李淑芬和顾市长也在?正想着,就看到两人从楼上下来。 顾晴也看到了,顿时嚎啕大哭:“妈,爸不管就算了,你怎么也不管啊,那是我的房间啊,怎么就让别人住了,你看看,看看他们给我造的,那还能住人吗?” 李淑芬被问到脸上,也是挂不住,心里也后悔一时心软留下了这群人:“过了年,等你二嫂的胎稳了,他们就会走的,到时我重新给你收拾一番,保证比之前还好,行不行?” “不要,不,我不接受,我不要,现在,立刻,马上让他们滚。”顾晴尖叫。 “这个,那就” “不,不行。”方珍珍见李淑芬心动,立刻看向顾北,顾北眉头一皱,心中不太愿意,但还是阻止了:“也没多久,你忍忍就行了。” “我忍,凭什么?他们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忍?”继房子被占后,顾晴又被顾北的冷漠气到了。 “那你想怎么样?让他们走是不可能的,只能赔钱,但你不同意,那就只能忍了。”顾北神情淡淡,一点没有羞愧。 顾晴看到他这样,简直要气疯了,她四处张望,妈看重二哥,不会真为难她,爸看重面子,就算事后会不满,会给教训,但那也是很久之后了,根本解不了气,最后她只能把目光放到易思月身上。 这个人,越近距离相处,就越觉得能处,她大气,不爱计较,也不爱找事,谁对她好,她对谁好,脑袋聪明,经常能给想给她好看的人好看,更重要的是,她有仇当场就报,从来不隔夜,虽然自己和她关系不好,但大哥和她关系好,求求她,应该能帮忙的吧。 顾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易思月:“大嫂,你有办法吗?” 108 第 108 章 打算 这是, 把她当救命稻草了?易思月手指屈了屈,觉得两人的关系没好到这地步啊。 “大嫂,无论如何, 我们都一个村的,这大过年的, 把我妈赶出去不太好吧。”眼见顾晴看向易思月, 方珍珍的火止不住往上涌。 这个顾晴,不该只住她房子,应该直接将她嫁,不,是赶出顾家的, 二十来岁的人了,看人眼色这个技能好像在她那失传了一样, 明知道自己最讨厌易思月,她还跟人纠缠不清,住那去不说,如今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跟她眉来眼去。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小妹, 嫁进来这一年多,我对你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不过就是睡了下你的房间,有必要闹得天翻地覆吗?还要带上大嫂, 怎么, 你觉得,二对一,胜算更大?也不看看你那个找的人是谁,小心被卖了, 还替人数钱。” 顾晴被这不要脸的话气得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什么叫睡了就睡了,你这” 易思月见状拍了拍她,顾晴愣住,随即大喜,二话不说,退出了战场,方珍珍看她动作这么利索,心头又堵了堵,这一句不问就当上了甩手掌柜,还真是信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关系有多好呢,她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顾晴,闹什么,既然房间是你的,你不住,那就把东西搬出来好了,反正剩着也是剩着。”本来易思月对这事兴趣不大,但听话听音,方珍珍刚才很明显是针对她,那她就只能伸伸手了。 顾晴狠狠给了自己脑袋一梭子:“对啊,我的东西,怎么动不了,搬,现在就搬,等着,我马上去找人。” 说着她脚步一挪,就往外走:“对了,大嫂,记得把大门钥匙给我。” 易思月嗯了一声,“记得多找点人,不然今天晚上搬不完。” “知道了,我” “等等。”这就商量好了?方珍珍看着这俩孰若无人的说话,双手攥成拳头,忍了忍,才看向顾北。 顾北清咳两声:“小妹,东西留下,我给钱,这回算我欠你的。” 顾晴哦了一声:“我不想要你的钱,也不愿意忍,所以只能把东西搬走了,大家都清净,挺好的,你觉得呢,二哥?” 他觉得,他觉得不怎么样,但顾晴显见是把他的话当成屁放了。 直面解决不了,那只能曲线救国了,顾北看向他妈,谁知一向疼爱他的李淑芬此刻却低下头数起了蚂蚁,说实在的,她也是被方家这群恶客给折腾烦了,如今有人能收拾收拾他们,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不定经顾晴这一搞,他们全家受不了走了,那样,她得开瓶茅台庆祝。 这下,顾北是孤军奋战了,他咬了咬牙:“珍珍,要不,待会儿吃完了年夜饭,我送娘他们回去,其实守岁在自家更好,是不是?” 方珍珍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她嘴巴瘪了瘪,眼泪在眼睛内打转,随即低下头,嗡声嗡气道:“我,我听你的。” 顾北的心登时疼作一团:“不,算了,还是留下,东西她搬走了,我再去买,家里房间多,总有地方让他们住的。” 方珍珍吸了吸鼻子,既仰慕又害怕的看着顾北:“可以吗?” 就是头猪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也会觉得自己威武雄壮,更别提一心都是方珍珍的顾北了,他二话不说举了白旗:“可以,当然可以。” 方珍珍破涕为笑,拉着顾北的手,娇嗔:“辛苦你了。” 顾北温柔的看着她,并不说话,易思月看到这,心道,东边不亮西边亮,方珍珍虽然在某些事情上头脑简单,但情商那是杠杠的,看把顾北拿捏的,真是个高手啊!易思月叹服。 李淑芬看到这,磨牙,吸气呼气,呼气吸气,半晌才平息怒火,算了,看在方珍珍怀孕的份上,就不挑拣了,淡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了,还想这么搞,做梦。 顾晴说搬家就搬家,一个电话打出来,呼啦啦给叫来了十几个小年轻,都是她的同学朋友啥的,有些还是市委大院的熟人,有的甚至还叫来了两辆车。 顾晴站在自家院门口,轻声道,“都搬,全搬走,一个不留,快点,对,我以后和大哥大嫂一起住了,回来,可能吧,等我二哥二嫂他们都走了,我再回来。” 方珍珍不客气,那她也没必要替这人着想。 这话一出,来搬家的小年轻们,顿时叽叽喳喳好奇起来,于是搬个家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了方珍珍的家人鸠占鹊巢,将顾晴的房占了,床睡了,衣服毁了,还气哭了她。 搬完家后,众人回去将这事一说,方珍珍因为是英雄丈夫才洗白一点的名声,咣当一声又跌回谷底,偏现在坐在顾家年夜饭上的方珍珍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看着左手边的顾北,右手边的亲娘,亲弟弟,以及三个侄儿,前所未有的满足,这只是开头,明年,后年,她家会有更多的人来到城里,成为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到时整个胡阳大队,谁也掩盖不了,她家的风光。 连易家也不行,想到这回她娘来后,跟她说的话,方珍珍眉头就皱了起来。 易家如今可不比往日了,在大队,在公社都风光的很。 什么下地干活,他家干的最轻松的活,拿的工分却不少,什么年底分粮分钱,她家得到的是新粮,钱也一分不少的给了,是大队书记要求的。 什么腊月队里杀猪,猪头被易家分走了,搁往年那可都是他们方家的,在他们那乡下,谁家拿了猪头,代表着下一年能赚大钱,招财进宝,是个顶顶好的兆头,每个大队每年都会为抢个猪头打破头。 更让方珍珍心梗的是,腊八那天,公社书记的媳妇居然大老远的跑来给易家送腊八粥,这可是在她嫁进顾家最风光的那一年,也没有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让方珍珍如鲠在喉,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风光而已,等她生下了儿子,生下了顾家的长孙,到时,整个顾家都会高看她一眼,易思月现在拥有的,未来都会是她的。 所以,如今和她计较什么呢?她也不配啊。 想到这,方珍珍笑得越发灿烂,热情又大方:“来,大嫂,这是我们家新来的保姆做的,她非常会照顾怀孕的人,妈知道后,特地将她请回来的,你们也来尝尝她做的?” 青豆炒肉,虾仁玉米,肉末蒸蛋,酸辣土豆丝,乌鸡红枣汤,再加上肉丸,鱼丸火腿做的一锅大杂烩,粗粗看去,确实是适合孕妇的清淡滋补口味。 再看方珍珍的脸色,红润又白皙,看来,孕期是养得挺不错的,易思月拿起筷子,夹着火腿就往嘴里送:“可以。” 方珍珍笑容僵了僵:“那就多吃点。” 顾晴见状,立刻放下呛她两句的心思,学着易思月,大口吃肉,大口喝汤,还不停的点头:“不错,不错,可以,不比大哥家的保姆差了,以后等大嫂怀孕,也可以把她叫过去帮忙。” “咳咳,咳咳。”易思月吃得正香,听到这话,一个没控制住,青豆卡在了喉咙,连连咳嗽,咳得脸都红了,最后连连灌了一杯水,才清醒过来。 “这不是早晚的事吗?你这么激动干啥?”顾晴递了易思月一杯水,不解道,虽然两人现在不睡一个房间,可她能看出来,大哥是真对易思月有感情的,不然能对她那么好? “这个,以后,以后” “砰砰砰,砰砰砰。”易思月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有人没,我们是市公安局的,麻烦开下门。” 109 第 109 章 结果 屋内静了一瞬, 顾市长环顾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他那个亲家母身上,于翠翠惊了惊:“亲, 亲家,你这什么意思?我, 我可没能耐招来公安。 顾市长没说话, 只是看着她,说实话,他也不想怀疑自家亲戚,可于翠翠来了这里后,隔三跟隔壁邻居打架, 岔五跑去占人便宜,见到好处就走不动路, 这些日子,他接到的告状,比过去一年都多,现在想想还觉得头疼。 “我, 我再蠢,也不会惹,惹到公安的,亲家,你再这么怀疑我, 我, 我,我就” “爸,我娘是有些时候爱犯糊涂,但这种大事, 她是不敢沾手的。”眼见自己亲娘都要逼上梁山,方珍珍哪里还坐得住,二话不说,就跑出来撑腰了。 “爸,珍珍说得没错,您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或者别的谁惹的麻烦?”说完轻轻瞥了眼易思月,那眼神,就差直接把罪魁祸首刻她脸上了。 易思月摩挲了下手指,每次来吃饭,都要闹一出,她以后是不来呢,还是不来呢?可是,她看了看顾市长,如果真不来,有些对不起他吧。 “对,对,不是我,亲家,说不得是别人。”于翠翠连连点头,指着易思月:“就像她,我听说钢铁厂最近好像出了啥小偷,偷了不少人衣服,易天就在钢铁厂,搞不好人家就是来找她取证的。” 说着她一口气不喘:“亲家,你不知道,易天这孩子看着文静,其实心眼可深了,在村子里,动不动就躲在背后欺负别人,我家方云就没少受苦。” “亲家,你要不信,可以去咱们那里打听打听,看我有没有说一句假话。”量他也不会真去,就算去了,那胡阳大队还不是她家说了算。 “好了,娘,别说了,事情究竟咋样,还没查清楚呢,就算真是易天做的,咱们也不能落井下石。”方珍珍忧心忡忡道。 易思月:“......”本来没证据的事,被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立马就落实了。 她们还真是逮住每一个机会给易思月添堵呢,好像只要她不开心,她们就开心了,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的思维,易思月看向顾晴:“去开门。” 顾晴一听,虽然不解,但还是嘴巴一抹,屁颠屁颠的去了,方珍珍看着,嘴唇动了动:“这,这真放进来,要,要是易天,那可咋办?” “啥咋办啊,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东西,早该抓进去了,他活该。” 李淑芬听到这,眉头皱了皱,方珍珍见着,喜悦涌上心头:“娘,别这么说,说不定”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方珍珍嘴巴停了停,“方珍珍,方珍珍在吗?” 一行四个大帽檐进来,直直往人群中冲来,方珍珍愣住:“我,我是。” “方浩是你哥吧,他吃饭不给钱,被人扣在了国营饭馆,和人起了矛盾,将饭店砸了,好几个人被他打进了医院,你既然是他妹,那就和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公安冷着脸严肃道。 “不,不可能,同志,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儿子正在乡下呢,怎么会在饭店吃饭还跟人打架?”方珍珍还处在震惊中,于翠翠却是连连反驳。 公安闻言,看了她一眼,从随身的黑色包包中掏出一个本子:“方浩,三焱公社胡阳大队大队长方建英的四儿子,今年二十四岁,有个妹妹叫方珍珍,是顾爱国市长家二儿子顾北的媳妇,是吗?” 念完,公安收起本子,看向于翠翠:“正好,你是他妈是吧,一起去。” 于翠翠吓一跳,连连摆手:“不,我,我”她这辈子还没去过公安局呢,那不是只有黑五类,坏分子才去的地吗?她要去了,被人看见,会怎么想?以后出去还怎么吹牛? 想到这,她急急忙忙抓住方珍珍:“珍珍,珍珍,你,你想想办法,可不能让你哥出啥事?” 方珍珍想甩掉她的手,可努力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怕动作太大,被人看出不对,她只能掩住内心烦躁,反握回去:“娘,没事,没事,别担心,我会过去的,不会有事的。” “好,好,你快去,快去,这么晚了,你四哥肯定害怕。”于翠翠说着,眼睛都红了。 方珍珍看了心头一哽,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她四哥,而是顾家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本来他们就对自家人有些不满了,如今在,她轻轻抬头,瞄了公公婆婆一眼,婆婆也就算了,她一向七情上脸,此刻脸色阴沉正常,但公公再生气也都不会让外人看出情绪变化的,此刻竟也摆上了和婆婆如出一辙的脸。 她心中跳了跳,觉得不安,但很快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她怀孕了,公公不会对她怎样的,之前她被人陷害,拿了不该拿的钱,差点连累整个顾家。 但他得知自己怀孕后,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对,她有孩子,有孩子。 方珍珍深吸一口气:“娘,四哥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个爱惹事的,这事肯定有隐情,我先去看看,你在家等我消息。” “好,好,好,我等你。”于翠翠已经手忙脚乱,完全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她不懂,但不代表说话的人不懂。 方珍珍看了眼公公婆婆,婆婆脸色好了些,公公也没了之前的阴沉,但面无表情的样子比之前还令人不安。 她吸了口气,公公最讨厌自家人仗着身份在外面胡来,只要她把这件事处理得悄无声息,不影响顾家,他的气应该能消一半。 “同志,我跟你们走,具体情况能跟我说说吗?”方珍珍转身拿起外套,急促道。 “等等,珍珍,我和你一起。”是顾北,方珍珍心头一松,随即热气上涌,鼻子酸了酸,她强压住要哭的冲动,点头嗯了声。 两人并排着跟公安一起出去了,易思月以为事情到这就完了,谁能想到,从刚才起就默不吭声的顾市长却在此时说话了:“顾北,你带着小方搬出去吧,你哥也搬出去了,你们也搬出去,这个家就留给我和你妈吧。” 语气疲惫,但谁都能听得出里面的坚决,顾北身子僵了僵:“爸,这” “亲家,亲家,这哪行,顾北可是你亲儿子,你把他赶出去,他们住哪?吃什么啊?”顾北话还没出口,就被惊慌失措的于翠翠打断。 “亲家,亲家,珍珍还怀着孕呢,这一出去,你还怎么看孙子,要是孩子保不住呢。”她实在不能接受顾北搬出顾家,搬出这个让人望而生羡的市委大院。 这要搬出去,她还怎么到这里?怎么耍威风?怎么出去跟人炫耀?就算顾北是市长的儿子,从这个家搬出去,那风光也得少一半啊。 “保得住是他们的命,保不住也是,我也是五十多的人了,管不了那么多,怎么样,都随便。”顾市长叹了口气,不得不明说:“顾北,我记得你之前在钢铁厂附近买了套房子,你们就搬那儿去吧,有房子,有工作,不错了。” 这么隐秘的事他都知道了?顾北身子一僵,知道事不可违,低下了头:“知道了,爸。” “不行,不行,亲家,这事咋能这么干,这,这” “好了,娘,这事听顾北的。”方珍珍脸色难看,公公从哪知道他们在钢铁厂买的房子?这事除了她和顾北,可没第三个人知道了,但,她咬了咬嘴唇,不敢问。 “可,可” “娘,行了,现在四哥的事最重要。” 于翠翠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但还是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望着远去的女儿女婿,她浑身充斥着愤怒与不满。 待一回头,看到易思月悠哉悠哉的站在一旁看热闹,怒火中烧:“姓易的,你笑什么笑,都是因为你,方浩才成这样,你还有脸笑!” 110 第 110 章 吃饭 钢铁厂的工作啊, 有了它,别说下馆子,就是天天鸡鸭鱼肉, 一样吃得起。 如果不是因为易思月抢走了方珍珍给家里准备的工作,她家方浩至于吃饭付不起帐吗? 于翠翠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算了, 我也不是爱计较的人, 听说你男人很有点能耐,你去公安局帮我把方浩带出来,你弟拿走工作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救人?易思月上下打量她一眼,果然是人有多大胆, 地有多大产,她害真是敢想。 别说顾南没这能耐, 他就是有,那也不能用在方家身上。 “婶子,身为人,还是要讲讲道理的, 方浩进城不是我叫他来的,方浩吃饭不给钱,也不是我鼓动的,他也二十来岁的人了,做事之前难道不会想想?还有, 我没记错, 在钢铁厂之前,我弟是还有份工作的吧?” 当初本来易天都要进食品厂了,结果方珍珍横插一手,抢先夺得了城市户口, 导致他彻底没了机会,以前不觉得,现在易思月很肯定,她就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于翠翠尬住了,吭哧吭哧道:“这个,这个,钢铁厂的工作可比食品厂好多了。” 易思月摊了摊手:“所以,扯平了啊。” 于翠翠知道她这是不肯帮了,咬了咬牙:“帐不能这么算,钢铁厂可比食品厂好多了,怎么说,这件事,你是占了大便宜的,一点都不管,说不过去吧。况且,顾北是顾南的” “够了,再攀扯顾南,你们现在就给我走。”一直坐在旁边的顾市长气得浑身发抖,顾南这些年帮顾北还帮少了吗? 从顾北十二岁起,每个月十块钱的零花是顾南给的,上大学时,是顾南给他找的学校,老师,他毕业时,工作也是顾南找的,甚至连结婚摆的几十桌,花的全是顾南的钱,就这,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到如今出了事,还是只会找顾南,凭什么,顾南只是他哥,又不是他爸妈,需要为他负责一辈子。 于翠翠抖了抖,脸色惨白,  两家结亲一年多,顾市长什么时候不和和气气的,这还是她头次见到他发脾气,任是此刻再担忧自己的儿子,她也不敢深求了。 “好了,好了,小易,你先回去吧,今天出了这事,你也没吃好,等顾南回来,咱们一家人再聚聚,行不?”制止住于翠翠,顾市长和颜悦色对着易思月道。 易思月颔首:“听顾南的。” “好,好,听他的,咱们都听他的。”媳妇这么重视自家儿子,当爸的怎么可能不高兴。 说着他又看向顾晴:“这段时间,你先住你大哥那,不要惹事,凡事多听听你大嫂的,等我忙完,再接你回来。” 惹事?她能惹什么事?她现在对易思月可佩服了,哪敢惹她,想是这么想,但顾晴可不敢直说,只能嗯了一声。 “行,那就早点走,趁着天色还早,安全。” 有了顾市长这一番话,易思月和顾晴连和左邻右舍打招呼的时间都没就出了市委大院。 大年三十的,街上压根没什么人,但各家各户的灯却是点得如同天光大亮,易思月带着顾晴,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军区大院。 一进门,顾晴就往沙发上躺:“这一天的,真是白跑了,累死不说,连饭都没吃饱,明天更是闲不下来。”说着看了眼外面院子,易思月也看到了那摆在雪地里的家具,琢磨着明天是不是找人来搬搬,反正现在过年也不兴休息。 “我要煮点饺子,你要吗?”易思月想了想,摸了摸空瘪的肚子道。 “要,要,要。”顾晴连连点头。 “那你去搞调料,待会儿记得洗碗。”易思月可不是李淑芬,会把顾晴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顾晴也明白这个道理,虽不高兴,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个煮饺子,一个弄调料,二十分钟后,一锅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饺子上了桌。 佘婶的手艺不错,再加上易思月今天饿得狠了,不到三十分钟,就吃完了三盘饺子,看得顾晴吓了一跳,“你不是真怀孕了吧?” 这下轮到易思月被吓着了:“说什么呢,就是饿着了。” “但我听妈说,那个谁,方珍珍刚怀孕时,什么都吃不下去,如今一天四顿都止不住。”顾晴撅着嘴,不太相信。 “我跟你大哥还不住一起呢,上哪怀去。”易思月端了盘子去厨房,“记得洗碗,我得去洗个澡再下来。” “知道了。” 由于回来得晚,易思月吃完饭,洗完澡,已经十一点了,到了楼下枯坐一个小时,就到了新的一年。 这个新年可算到了,易四月舒了口气,第二天一早五点钟起来,给左邻右舍都拜了年。 “新年好。” “新年好啊!” 等吃完早饭,去了公交公司,又是一通拜年,因为过年,气氛没以往那么严肃,不上白班,不开车的都磕着瓜子,吃着橘子聊起了天。 易思月也有样学样,只觉得这种年也过得也挺有意思的。 没过两天,顾家那边的消息传来,方珍珍出了五十块,将方浩给赎了回来,公安局看在顾市长的面子上,放了他一马,没有通报批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赶了回去,跟他一起走的还有于翠翠,顾市长这回下了狠心,大年初一早上,就托人将顾北和方珍珍的行李送到了那个他们买的房子里,不顾李淑芬的阻止和其它人的劝阻,硬生生将两人扫地出门。 惹得整个市委大院都侧目,但他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上班下班,众人心知他这是铁了心,立马从劝阻变成了好奇,这顾北方珍珍究竟做了啥,竟惹得一向不管家事的顾市长大过年的将两人给赶了出去,这明显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有说是方珍珍的亲戚来太多把顾家吃穷了,有说李淑芬嫌弃那些人将他们赶了出去的,有说是因为顾北用了顾南的钱的,还有的说,方珍珍是假怀孕,被顾市长他们发现,恼羞成怒,将他们赶了出去。 这脑洞,比易思月的还大,更让她啼笑皆非的是,不少人还相信了这个原因。 瞧着大家也不蠢啊,怎么还相信这个?易思月死活都想不通,王霞来请她去自家吃饭的时候,她还问了一嘴。 “这有什么,当然是因为她名声坏了啊。” 就这个?易思月不相信,“你别不相信。”王霞看着她的表情,认真道:“连我妈在家具厂,都听说了市长家二儿媳名声了。” 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名声了,易思月默然,心中警惕,现在的人对名声可比四十年后看重多了,有点坏了,那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方珍珍就是很好的例子,往后,自己得小心了,不能步她后尘。 “不说她了,记得明天一定要来我家吃饭啊,下班后,我来接你。”王霞握着她的手道。 这都早答应了的,易思月当然不会反对,两人约定好具体时间,才分开。 而此时,刚搬到新家的方珍珍坐在才整好的床上,脸色阴沉。 当初买这个房子时,顾北是特地跟她商量了的,选的是钢铁厂附近,离百货大楼不远,到市委大院也不过三十分钟路程。 更妙的是,这房子完全是他们两人的,如果顾南当家,他们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刚买下房子时,两人兴奋得三天都没睡着,可等如今真住进来了。 才发现,真是哪哪不如意,以前觉得这房子有六间,小巧精致,可现在看来,压根比不上顾家的那栋小洋楼,像她娘和侄子,住都住不进来。 以前觉得这房子都是青砖铺就,十分干净整洁,如今再看,那是连小洋楼的脚后跟都比不上,人家可都是铺了地板砖的。 当初她最喜欢的是这院子后面有个厕所,想到不用大冬天的排队去和别人挤厕所,她心里就高兴。 可如今再看,这个厕所再好它也是土厕,哪里比得上顾家那抽水马桶。 想到这,她恨恨的捶了捶床,早知道会被赶出来,当初就不该买这个房子,这样说不得还能找借口在顾家留一留。 如果说房子的不如意,她还可以接受,但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听得方珍珍是气血上涌,胎都有些不稳。 也不知是哪个碎嘴的,他们搬来没两天,底子就被人给泄了出去。 现在她都不能出门,一出门就有人问东问西,问七问八。 更让方珍珍不喜的是,相比市委大院的家属,这群钢铁厂的家属更加碎嘴,更加粗俗,不知拐弯为何物,动不动就问到她脸上。 什么你们真是被赶出来的?什么你们真的用了昏迷大哥的钱?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易思月都不说了,还要他们来管,吃饱了撑的。 想到这,方珍珍更是气愤,这里,她真是一天也住不了了,但现在住不了也得住,她深深吸了口气。没关系,忍,忍吧,等她生了儿子,抱上顾家,就不信李淑芬顾爱国那对夫妻不心软。 “珍珍,炉子买回来了,你来看看。” “好嘞。” 当务之急啊,还是先过好日子,将孩子好好生下,其它的都不重要。 这边方珍珍在琢磨着怎么回去,而那边易思月也在思考去王霞家吃饭,该送什么礼好? 这回是他们感谢自己,若真送得重了,怕是不好,送得轻了,又显得不够意思。 易思月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随大流选了二两红糖,一斤面条,一斤鸡蛋上了王霞家。 111 第 111 章 羡慕 易思月从自家出发,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王家,从冻雪走到雪化,真是累死她了。 “你怎么不坐公交?”大老远的看见易思月气喘吁吁, 满脸通红,王霞惊了惊。 易思月怎么好说, 一到冬天, 公交车门窗紧闭,她实在受不了那股味才走路的,这不是太有损形象了。 “这样,暖和。”她吸了一口冷空气,强自镇定。 “是吗?”王霞狐疑的看着她。 “小霞, 小霞,是不是易同志来了, 快让她进来,这大冷的天,怎么能让人站外面。” “走走走,快进去, 我妈听说你今天要来,一大早就起来杀鸡了,正好咱们吃个小鸡炖蘑菇。”王霞说到这,吸溜了下口水。 易思月见状笑了:“巧了,我正想吃鸡, 走了。” “好嘞。” 王家是坐地户, 祖上的祖上就在安林居住了,所以他们家很幸运的拥有了一套两进四合院,王霞的父母,爷爷奶奶, 还有两个已经结婚的兄弟都住在一起。 一大家子,从老到少,听说易思月来了,全都冲出来看她,幸好易思月曾经为了打工,把脸皮都锻炼出来了,此刻被这么多人围着,丝毫不怯场,跟着王霞爷爷奶奶,哥哥嫂子,伯父伯母,一圈圈的人叫了下来。 惹得王家一行人对她那叫一个满意,端水的断水,倒茶的倒茶,瓜子花生,橘子苹果摆了一盘,要不是一四月强烈拒绝,只怕他们当场就要将东西放她兜里了。 即便拒绝了,但依旧减不了他们的热情,握着易思月的手,不停的说话。 易思月一一笑着回答,丝毫不嫌,最后还是王霞的妈妈说要吃饭,才拯救了她日渐干涸的嘴巴。 小鸡炖蘑菇,酸辣椒炒鸡肫,豆腐煨鱼头,木耳炒鱼丸,油炸肉丸子,清炒藕片,蒜苗腊肉,外加油渣小白菜。 十分丰盛的一餐,易思月坐上后,一家子这个给她夹菜,那个给她捞汤,吃到最后,易思月差点没撑死。 不过,她吃得还是非常满意的,特别是那道蒜苗炒腊肉,又鲜又辣,下饭得很。 也不知道王霞家是怎么腌腊肉的,又香又辣又麻,跟佘婶做的比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吃饱了没?我妈说还有猪肉大葱饺子,你要没吃饱,再给你煮点?”王霞给易思月端了杯水,问道。 易思月无奈的拍了拍自己肚子:“你说呢,这回去要是不吃消食片,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王霞一乐:“哪有那么夸张,你多走点路就行了。” 易思月摇头:“感觉走路也不行,不过。”她站了起来:“今天还是谢谢你款待了。” “客气啥,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吃顿饭而已,不值当。” 王霞心内对易思月是非常感激的,学会怎么开车,她以后不管到哪,都能有口饭吃,这可是实打实的技术呢。 “那你还客气?”易思月反问。 王霞一愣,随即笑了:“对,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她决定,以后只要易思月需要她,赴汤蹈火,她在所不惜。 “好了,饭也吃了,茶也喝了,天快黑了,我也得回去了,正好消消食。”易思月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肚,一脸笑意道。 王霞看了看外面,压下到嘴边的挽留:“好,你小心点,到了的话,给我打个电话。” 说着,她那张纸出来,将号码给写了出来:“这是我们巷子前面副食店的电话,我跟那边的人比较熟,你打过去说找我就行。” 易思月嗯了一声,出门了,结果一到外面,才发现这天气,比中午出来的时候更冷,也是,化雪一向都比下雪冷。 她哆嗦了一秒,缩了缩脖子,还是大踏步的往前走。 “等等,等等,小易。”易思月脚步一顿,看着远处提着袋子跑过来的王霞妈妈,“伯母,您这是?” 话虽这么问,但她心里却是有些数。 王霞妈妈一看到她,立马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她:“知道你不缺吃的,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要拒绝,就不当婶子是自家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易思月还能咋办,当然是接下了:“那婶子,我就不客气了。” 王霞妈妈马上笑得合不拢嘴:“客气啥,客气啥,拿好,拿好。” 易思月又连声道谢,“那婶子,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路上小心啊。” 走出老远,易思月还能看到王霞和王霞妈妈的身影,她心有些暖。 这回倒是玩得开心,王霞一家人基本都性情疏阔,爽朗大气,以后可以常来常往了。 回家后,顾晴还没回来,估计又是跑她哪个朋友同学家去玩了,易思月也没放心上,等她洗完澡,果不其然,就看到客厅的灯亮了。 她舔了舔嘴巴,口有点渴,拿了被杯子,正准备下去倒水,谁知走到楼下,竟看到顾晴在那哭。 抽抽噎噎,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一点都看不出往日的嚣张跋扈,这是出事了? 易思月看着她哭得双眼都肿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搁李淑芬在这,肯定心疼得不行,但她却只尴尬得想转身,深恨自己为什么不多买几个热水壶放楼上。 “大,大嫂,你说,我是不是特傻?” 啊,这,刚想走的易思月这下是走不了,她慢吞吞的转身:“还好,还好。” 心中疯狂吐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也不知道顾市长和李淑芬怎么生的孩子,三个孩子的智商居然呈现阶梯式下滑,越到下面的,越笨。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蠢,可是我也不想的,从小,大哥聪明,二哥机智,只有我,学习学习不成,干事干事也不行,我也努力过的,小学时,我为了考个好成绩,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可是,可是” “还是倒数第一了?”易思月随口接道。 顾晴瞪了她一眼:“不,是倒数第四。” “那不都差不多嘛。”这话一出,顾晴哭得更大声了。 自己惹的祸,当然是咬着牙也得收拾,易思月硬着头皮:“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十个指头,各有长短,你也有他们没有的嘛?” 顾晴闻言,倒是不哭了,只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说,有什么是我有,他们没有的。” “你看看我的长相,身高,走出去,别人会觉得我们仨是兄妹吗?” 易思月闭嘴了,默默转身,想离开。 “你也想不出来,是吧。” “既然想不出来,那我要跟你去乡下,明天。” 这下易思月是不想转身也得转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想去就去了。”顾晴抹了抹眼睛:“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而且,刚才你还承认我是个废物了。” 易思月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那个,乡下比较乱,你可能不习惯。” “再不习惯,也比呆在这,看那两个贱人的好。”顾晴愤愤不平道。 “什么贱人?你和人吵架了?”话虽这么问,但易思月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那个岳伟的原因,算算日子,他该结婚了。 顾晴脸色一变:“没谁,我能去吗?” “你要觉得自己受得住,就去。” 顾晴撇了撇嘴:“又不是上刀山,怎么受不住了,我要去。” “行啊,那你记得早起。”易思月擦干头发,丢下这句话,飘飘然回了房间。 而客厅的灯也亮了半晌,第二天一早,易思月起来时,发现顾晴还没起。 她只能去薅人了,也不知她是被伤得太深,还是有点坚持,薅了两遍,人便从床上起来,穿戴一新的同易思月吃了早餐。 见她真要去,易思月也没二话,带着她往汽车站走了,七十年代,大部分的公社还是通了汽车的,不过很多人宁愿凌晨四点起来,走上三四个小时,也不愿浪费那两毛钱去坐车。 易思月冬天也不爱坐车,可要光靠她的十一路,怕是这一天都得耗在路上了,所以她还是决定坐车,为此,她特地上黑市买了点风油精,不是什么大牌子,据说是仿造国外鹰标做的,但效果也是杠杠的,一打开,提神醒脑。 到了汽车站,易思月便停了脚步,左看右看,顾晴不解:“看谁呢?不上车吗?” “我弟,他要和我一起走。” 顾晴这才没说什么,还跟着她一起看,不过转了十来分钟,两个人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不会是忘了时间吧?”顾晴不太客气道。 易思月摇头:“不会,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 顾晴没吭声,心情却烦躁起来,这边,两人在焦急等人。 那边,胡阳大队的供销社里,陈玉正在买东西,今儿易思月,易天都要回来过年,吃的喝的,可不能马虎。 要知道,这可是大半年来的头一回,陈玉为此拿出了二十块钱,打算准备做一顿大鱼大肉。 “这个五花肉,给我来四刀,还有,那个糖果,来,来一斤,那个鱼,来两条,还有那,那,那,都给我一样来一斤。” 真舍得啊,供销社的人愣了愣,才开始打包:“婶,买这么多,家里来客人了。” “不是客人,不是客人,是我孩子,他们回来了。”陈玉摆摆手笑呵呵道。 “孩子,易婶,易天他要回来啊?”话音一落,方才坐在角落里的人立刻奔了出来。 陈玉一看,发现是村里的方大河,这才点了点头。 “那婶子,你不早说,前儿我才上大队的水库捞了条鱼,你要说了,我就把那鱼给你了,也省得你跑这来买,多浪费。”方大河笑呵呵道。 虽见惯村里人对她家的热情,但陈玉还是有些不习惯:“不用,不用,买点就行了。” “那怎么行?要不,我再去打点,和易天喝两杯,正好好久没见他了。”方大河也不生气,反而琢磨了别的主意。 “不用,不用,小月也要回来,她不喜欢喝酒。” “小月也要回来,那” “婶,包好了,一共十一块五毛七。”供销社的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陈玉见状立刻将钱和票递给她,然后也不等方大河说话,飞快的跑了,可是怕了这些人的热情。 “河哥,干啥呢,这是?” “知道那是谁不?安林市市长的亲家,腊月份,公社书记还给他家送了粥。”方大河抬了抬下巴,羡慕嫉妒恨,这风光要是在他家,他能一晚上不睡觉。 “哦,她就是那个易家的。” “可不是。” “那跟你也没关系啊。” “处着,处着,不就有关系了。”方大河摸着下巴,琢磨着怎么菜能去易家转转。 “我先走了,还有事。” 这边有人琢磨去易家,而那边顾晴也在催促易思月离开:“这都半小时了,他肯定不来了,我们先走吧。” “再等等,我” “等啥等啊,这天多冷,我” “姐。”易思月一喜,立马回头,待见到来人后,脸上笑容凝滞。 112 第 112 章 大队 “姐, 你,你到了。”易天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干笑个不停, 最后在易思月越来越严肃的脸色下,哭了。 “大姐, 是我自己要跟来的, 同易天没关系。”曹晶也看出易思月的不痛快,双手摊开:“谁叫他死活不愿意带我,我只能上门堵人了。” 难怪他来得这么晚?原来是被堵了,易思月长长呼出一口气,“你爸知道吗?” 易天和曹晶之间本就隔着天堑, 偏她还这么主动,亲爹知道了, 那不得气死? 曹晶脸色一变,垂下头,半晌,才抬起头来, 满脸冷漠:“他不管我,我的事,自己做决定。” 易思月又叹了口气,她觉得今天的叹气比过去一年还多:“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这大过年的, 怎么好去别人家。” 易天听到这,大喜过望,生怕曹晶不同意,连连点头:“对,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曹晶,你回去吧,要见面,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况且他们乡下,上了门就等于定了亲,曹晶要是真跟他走了,以后想反悔都没机会,他实在不忍她会这样。 “什么对不对的,反正迟早要结婚,早去晚去不都一样。”曹晶拍了易天一巴掌,风风火火道。 “那不是还没结,结吗?”易天也不生气,红着脸,结结巴巴道。 “你要想,我们现在就能去,反正过年登记处也不放假。”曹晶挥挥手道。 “我,我,你,你。”易天俊朗清秀的脸这下是熟透了,偏又不知怎么反驳她,最后只能急得团团转。 易思月看到这,微微一笑,她当初对两人是极其不看好的,觉得他们就是一时意外,才会相好,可现在看来,两人居然越处越好,搞不好以后还真能结婚。 既然有以后,那现在就更不能乱来了,易思月思考片刻:“爹娘怕是不知道你会过去,等过完年,易天去你家了,再说。” 不管曹晶的父亲如何看不上易天,但他既想娶人家女儿,就得努力争取同意,而不是做别的,今天这事要真坐实了,以后怕是更难。 曹晶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她一向敬重易思月,此刻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我,我,真不能去吗?” 易思月点头:“现在不行。”等易天同她家商量好,就可以了。 但曹晶却是以为易思月不同意他们结婚的事,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满身的无奈:“知道了,大姐。” 易天看她这样,既难过又担心:“没事的,没事的,以后会有机会的。” 这抓耳挠腮的,一下子让曹晶忘了刚才的担忧,“行,行,行,那你记得,一定要带我去。” 易天笑了笑:“当然,当然。”连连点头。 曹晶这才顺气,将手上的包裹递给了他:“这些都是我给婶子,叔叔买的东西,你自己拿回去吧。” 易天还想拒绝,看出他想法的曹晶却是直接将东西塞进他怀里:“你要不拿,以后别来找我,找我我也不见你。” 易天一下怂了,默默收下东西,一句话不敢说,曹晶这才满意:“大姐,那,我先走了?” “好,以后有空再聚。” 曹晶笑了,待她一离开,顾晴就忍不住了:“还不走?都快冻死我了。” 刚刚急着说话,倒是忘了给她们俩介绍,不过,如果曹晶同易天的事能成,以后也有机会,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行,走吧。”易思月下了决定,易天和顾晴都没意见,三人上了汽车,一上汽车,铺面而来的汗味,臭味差点让易思月吐了出来,见状她立马拿出风油精来。 薄荷的味道直冲脑门,易思月一秒清醒,她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不是后世那种经典正规款,但也算不错了,靠着它,易思月硬是压下了恶心,坐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汽车到了公社。 下车后,她又站了足足十分钟,搞得自己满身薄荷味,才往胡阳大队走去。 三个人,除了顾晴外,个个都拿着包裹,易天更是足足背了三个,比易思月还多一个,由于东西太多,两人走得很慢。 顾晴看着着急,但又不敢催易思月,只能慢吞吞的跟在他们身后。 于是,两人小时的路程,被三人走了三个多小时,等看到胡阳大队时,别说顾晴,就是易思月,也狠狠松了口气。 等以后,胡阳大队修路的时候,她一定要来捐点钱。 正值冬天,又是过年,整个胡阳大队的人都窝在家里猫冬,易思月这大包小包的,一进村子,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113 第 113 章 羡慕 “这是, 小月,易天?你们,你们这是回来了?” “你瞎了啊, 提了这么多东西,不回来还能去哪?”说着笑呵呵望向两人:“你说说, 你爹娘也不跟我们提提, 要早知道你们回来,我就去接人了,从公社到咱们村,那可真是老远了。” “拉倒吧,叔, 就你家那驴车,走俩里路得休息个把小时, 走两里路得休息个把小时,等它回来,怕是天都黑了,易天他们还咋吃饭啊。”说着拉住易天。 “这次回来几天啊, 正好我家杀了鸡,要不要去吃点?” “超英,鸡有什么吃头,过年谁不吃鸡,易天, 我前儿赶集买了两条羊腿, 就等着你回来烤羊腿吃呢?去不去?” “屁的等人,你知道易天啥时候回来么,那羊腿你明明是准备送到供销社的杨大壮,让他给你搞个活干的, 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最喜欢羊腿了。” “谁说的,谁说的,这羊腿我就是备着给易天吃的,我早就听婶子说,他要回来了。”说话的人,努力伸长脖子,郑重表达自己的理直气壮。 易天看着这群为了请他吃饭差点打得头破血流的人,很是感慨,就半年前,他从村头走到村尾,和他打招呼的人,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如今进了城,当上了工人,不过半年,连请他吃饭都成了件光荣的事,姐说得没错,只要他在城里干得好,爹娘就算留村里也能过得很好。 “不用,不用,多谢大家了,我们明天就要走,得在家休息一晚上,不太好出去。”眼见自己就要被拉走,易天立刻拒绝,“以后有机会,再去,行不?” 他都这么说了,众人哪里还敢拒绝,连连答应。 “好好,好,易天,等你下次回一定要去我家啊,我让我娘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豆腐炖鱼头。” “还有我,还有我,这次吃不了羊腿,下次吃,下次保证让你吃个够。” 易天能说什么,只能好好感谢一番,还顺带给了些糖果,这才带着易思月,顾晴从人群中挣脱。 众人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水果糖,难掩羡慕。 “瞧瞧,这当工人多好,不办喜事,都能送糖。” “谁说不是,易天他可比方家那一大家子大方,一天到晚炫耀她儿子当工人,女儿嫁得好,真嫁得好,咋连颗糖都舍不得给?” “可不是,瞧人家易思月和易天这姐弟俩,不过进城一年就舍得花钱了,比方家好多了。” “我看啊,他们不光人好,命也好,要不,怎么易思月一嫁过去,那个说马上就要死的男人咋就醒了。” “没错,没错,方珍珍比她差远了,我听说她都被婆家赶出来了。” “什么?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不可能吧?” “啥不可能啊,上次我在村口洗衣服,亲口听见方家老大的媳妇跟她娘说的,听说,大队长媳妇也是因为惹怒亲家,才大过年的被人扫地出门的。” “难怪珍珍娘一说起这事,脸就黑成碳,原来是因为他们自己惹了人家,这下,方家算是完了。” “啥完了,珍珍不是还怀着身孕吗?要是这胎她能生个儿子,以后还有得福享呢。” “屁咧,那市长要真看重她肚子里的货,咋会大过年的将她给赶出去,我看啊,她这胎就是生个儿子也没用,人家早厌了她。” 众人一想,悚然一惊,连连赞同:“没错,没错,是这个意思。” “原来是这样,啧啧,看她们以后还怎么得意,真是,嫁了个女儿,好像那戏文里王母娘娘似的,谁都看不起。” “就是,小月不也是进的市长家吗?可你看看人家,多好,多孝顺。” 一时间,方珍珍被市长家赶出来的流言席卷了整个胡阳大队,同时,众人对她的厌弃达到了巅峰,对易思月是羡慕也一样。 而到了家门口的易思月还不清楚这一切,她望着在门口扎竹筐的易父,在一旁洗菜的易母,心中突然安宁下来。 “爹。” “娘。” 易父易母一起抬头,看到两人人,嘴巴咧开了:“回来了,回来了,快,坐,坐,走这么远,累着了吧,渴不渴,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易母迫不及待的来接过易思月的行李,结果一走近,才发现顾晴,她脸色一变:“顾晴,你也来了?” 顾晴早就累瘫了,做梦都想找个地方休息,被她这么一问,火气就上来了:“你” “嗯,来了,她非要跟我来。”易思月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二话不说,抢先截断,省得易母被她给气到。 说完她瞥了顾晴一眼,登时将顾晴满心的躁动给浇灭了,她硬着头皮道:“对,是我要来的,婶子,我能坐坐吗?” 她都快要累死了,能不能别说这些了啊,顾晴心里哀嚎。 “好,好,进来,快进来。”易母愣了一秒,快速将三人迎了进去,一进去,顾晴拉了个椅子坐下,然后瘫着不动了。 易思月看着,也没说,易母更不会说了,相反的,她担心照顾不好顾晴,所以给她倒了杯水,又将自己之前去供销社买的瓜子,糖果摆上,才拉着易思月出去,问起了这件事。 “有什么照顾的,我们怎样,她怎样啊。”就算是之前的顾晴,易思月也从没将她的刁难放心上,更别提如今的了。 易母为难:“这能行吗?”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市长千金,能吃得惯他们乡下的东西。 “行,怎么不行,你听我的就好。”易思月正想磨磨顾晴的性子,见状立马说道。 “这样,好,好吧。”话虽这么说,但陈玉还是打算再去隔壁借点肉过来,毕竟现在去供销社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等易思月收拾完房间,易天将院子扫干净,又给缸里挑满了水后,易母才将菜一盘一盘端上桌子。 蒜苗炒腊肉,红烧鸡块,清蒸鱼,白灼菜心,再加一个腌萝卜,一个红萝卜羊肉汤,虽然比不上易思月之前吃的,但也算很丰盛了。 况且易母手艺不错,所以易思月吃得很开心,至于顾晴,大概是累得不轻,也是埋头苦吃,易父易母看到这,松了口气。 易思月看到她的动作,有些心酸,其实易父易母都是勤快人,家里收拾得干净又整齐,丝毫不比她住的地方差,可就因为他们在乡下,见识远不如城里人,所以面对顾晴总是战战兢兢,看来,得想个法子把易父易母带进城,可是,他们会什么呢? 有了这个心思,易思月吃饭都不太香了,“易天娘,易天娘,你家小月是不是回来了? 快,让她出来,我有事找她。” 易思月还没琢磨个所以然,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114 第 114 章 铃铛 易思月听到这声音, 眉头挑了挑,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你真回来了?小月, 珍珍咋样?还能吃得下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于翠翠望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易思月,压下内心愤懑, 满脸惊喜。 “婶子。”易思月虽不知她为什么明知故问, 但还是暗自提高警惕:“这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要没记错,你回来不过也就四天?”易思月本打算初三回胡阳大队,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初三被王霞请去吃饭, 只能改初四了。 于翠翠脸僵了僵,但马上又露出担忧:“是, 是,才四天,我知道,但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吗?她头次怀孕, 本来就吃不下,睡不好的,我这一走,谁能照顾她?” 说着看向周围聚拢过来的人,伤心道:“我这也是担心孩子啊。” 乡下人嘛, 条件差, 走亲戚也是得花钱的,所以除了某些必要的之外,其余时间,他们都是尽量猫在家里, 能省一点是一点。 易思月和易天回来,本就是村里的大事,村子不少人都关注着呢,但又没借口上门,只能用好奇的双眼四处巡视。 而此刻于翠翠这一嗓子,算是吼到他们心里了,都不要人走街串巷,不过几分钟,易家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正好赶上了于翠翠这一问,大家面面相觑,但却没一个肯出头的,他们又不是傻子,从易思月嫁进顾家起,易家是越过越好,眼瞅着就要一飞冲天了,有必要为了方家得罪他们吗?大家又不是傻子。 于是,有一个算一个,全当起了睁眼瞎,本想以人多势众来压倒易思月的于翠翠一看:“......” 小人,贱人,王八蛋,混账东西,看着这群缩头乌龟,于翠翠脖子粗了一圈,不就是不想得罪易思月吗? 呸,易思月算什么,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赔钱货,等着,等她女儿生下顾家长孙,看她还怎么得意,于翠翠忍了又忍,将手心都掐红了,才没破口大骂:“你能理解的,是不是,小月?” “怎么说,你以后也是要生孩子的人啊。”既然别人不肯帮忙,那就只能她自己来了,这回无论如何要让易思月风光不起来。 一想起今儿早上,众人听说易思月回来后,满脸的欢喜高兴,她就憋屈,这个贱人,在顾家欺负自家女儿不够,回来还得碾压她家的地位,她绝不允许。 “她生孩子?关我什么事?”易思月是真不解:“你要不放心,想去看就去好了,其它的,我帮不了你。” “这怎么和你没关系呢?珍珍生的孩子是顾家的,也叫你一声伯母,而且他是长孙,以后顾家都是他的,你照顾照顾他,少不了你的好处。” 易思月无语了,顾市长什么时候说要将顾家交给长孙了?不过,方珍珍还没生,她怎么就笃定是男孩了? 易思月想了想,看向于翠翠,此刻的她挺直胸膛,骄傲又得意,而其它人也在窃窃私语。 “长孙继承家业?城里也有这种说法?” “那谁知道呢?看于翠翠这样,说不得真有。” 易思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屁颠屁颠跑来说上一通乱七八糟的,就是想证明她家就算跟顾家闹翻,可她女儿会生下长孙,长孙可以继承顾家,所以他们依旧能借顾家的名头风光。 啧啧,这心思,还真是精细,会琢磨啊她,而且按易思月之前的脾气,说不定还真给她办成了,毕竟她是最不爱多管闲事的,继承就继承呗,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想要的,她会自己挣。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呢,易思月抬起头,转了个身,往后面喊了一声:“顾晴,你家有这样的规矩?” 顾晴?于翠翠心头一跳,不,不会吧,那小阎王来了?没听说啊?她不是一向眼高于顶,怎么会来乡下的? “顾晴怎么会在这里?她可是” “什么规矩?长孙继承?笑话,我家可从来没这个话,你自己胡说八道就算了,别动不动就给我们家泼脏水。”说到这,才吃饱的顾晴皱了皱鼻子:“早知道你们这样张嘴说谎,闭嘴骗人,应该让我爸早点将一哥他们分出去的,尽破坏我家的名声,真是废物。” 听到她的声音,于翠翠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傻了,她怎么会在这?她为什么会在这?这一刻,她整个人都面目扭曲了。 “你,你,你” 望着面目狰狞的于翠翠,这一秒,易思月突然理解之前方珍珍为什么要那么拉拢顾晴了,因为在某些时候,她真的是个大杀器,放出去,说是大杀四方都不为过。 她咳了两声,压住笑意:“没关系的,婶子,就算被顾家赶了出去,珍珍她有工作,也能活得很好,你就别担心了。” 屁,她是担心这个吗?她是怕外人知道自家跟顾家关系不好,被人轻视,更怕别人全都跑去讨好易家那俩窝囊废了,于翠翠捂着胸口,鼻子都气歪了,费尽心机想洗白她女儿不受重视的流言,结果顾晴却跑出来给她坐实了这件事,一想到往后自家干啥都得排在易家后面,她,她恨不得一口咬死易思月同顾晴。 “我,顾晴,你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顾晴一笑:“你姓顾,还是我姓顾,顾家的事,我不清楚,你倒知道?”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众人再看于翠翠,那更是从头鄙视到脚。 “婶子,人家顾市长是城里人,可没有长孙当家的规矩。” “就是,婶子,你自己不知道就算了,别胡说八道啊,害了我们咋办?” “人家顾市长可是市长,没有孙子,一样可以养老。” “就是,人家可不稀罕孙子,” 于翠翠登时被挤兑得满脸通红:“你,你们” “嘀嘀嘀,嘀嘀嘀”她话还没说完,一阵自行车的铃声从后面传来,众人愣了愣,“娘,表叔来了,表叔来看我们了。” 是方家老大方全的声音,大家退开,往后看,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包裹,出现在大家眼前。 易思月看着来人,心头一凛,方家这个表叔干什么的,哪里来的,整个胡阳大队没人知道,只知道因为这个十几年前突然出现的表叔。 方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因为他,方建英才能当上大队长,因为他,方家才能隔三岔五有肉吃,因为他,方家跟公社关系不错,平时非常受照顾,也因为他,方珍珍才能顺利的进公交公司,当上工人。 一句话,虽然大家伙都不知道方家哪来的这个表叔,但都明白这个表叔能量不小,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这不,看到他过来,不少人都往后退,那表叔停下自行车,走向于翠翠,温和道:“婶子,有半年没来了,您最近还好吧。” 于翠翠登时露出笑容,拉着男人的手,连连点头:“好,好,都好,倒是你爸,最近咋样?膝盖是不是又疼了?风湿好些了没?” “找了个医生,新开了副药,现在好多了。”唐明淡淡道,易思月看了他一眼,这人长相说不上出色,可那身气质却是鹤立鸡群,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千万不要客气。”于翠翠热情道。 唐明点了点头,“您在这是?”说着扫了一眼易思月几个,面无表情道。 于翠翠马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易思月看着,忍不住皱眉,这人,还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奥斯卡欠她十几座小金人,她这样,人家不问也得问了。 “出什么事了吗?有没有我能帮得上的?”唐明轻轻道。 于翠翠叹了口气:“还不是我家那小女儿,现在怀了孕,住的大方太小了,我连去照顾她都不成。” 唐明闻言脸色不变:“这样,我家在安林有个两进的四合院,一十间房,挺大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这行吗?”于翠翠摇头:“算了,算了,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话是这么说,但谁都能看出她眼中的渴望。 唐明心中一晒,面上却是连连点头:“可以的,咱们的关系,还说这个干啥。” “好,好,走,去我家,好好说说。”于翠翠拉着他就要走,拉扯间,男人的手露了出来,白皙的手上挂着金色的铃铛。 易父却盯着男人,面色一变:“这个铃铛,我好像见过?” “什么?”站在他身边的陈玉不解。 易父却没有理她,而是径直往前走了两步:“同志,同志,等等。” 115 第 115 章 水库 唐明脚步一顿, 回头看向易父,想了又想,确认自己不认识, 难道是方家的事?他心中好奇,面上却不露声色:“您有事?” 易父闻言向前走了两步, 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仔细端详他一番:“你,你那个铃铛” “娘,你怎么在这?”易父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包小包的方珍珍打断了。 于翠翠大喜又大惊:“你,你怎么回来了?一个人吗?”说着还朝她身后伸了伸脖子, 见没有顾北,很是失望。 “不是。”方珍珍摇头:“顾北晚上来。” 于翠翠松了口气, 随即又忍不住嘀咕:“咋晚上来呢?路也不好走啊,饭更是吃不好。”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跟人炫耀啊。 “他最近忙着呢,娘, 能来也是抽出的时间门。”方珍珍皱着眉头,不太痛快。 于翠翠见状,立刻低下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没别的意思。” 说着招呼方珍珍回家, 方珍珍这才舒心,临走前,她看向易思月:“大嫂,有空可以来我家吃顿饭。” 吃饭?她怕自己过去被方珍珍堵家里打一顿, 易思月微笑:“好啊,一定。” 方珍珍现在可比之前会装多了,闻言脸虽僵了一瞬,但很快就笑容满面的答应下来,于翠翠怕易思月真过去,两人寒暄完,立马拉着方珍珍走了。 倒是唐明,临走前,看了易父一眼,易思月看到这情形,走向了易父,“是一个人吗?长着不太像啊,难道是我看错了?” 没等易思月问出什么,他就往房里去了,易思月:“......” 难道易父同唐明认识?易思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下生疑。 “小月,你真要去方家吃饭,那可不能落了我们。” “是啊,是啊,小月,要不上我家,自打你嫁出去后,一直都没回来,我家大丫可惦记了。” “我家招娣也是,她老想你了,总琢磨和你好好说说话呢。” “还有我家的,还有我家的。” 易思月无奈,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朋友,还个个都跟她能谈天说地。 但再不习惯,也只能好声好气的解释,毕竟易父易母一时半会儿的还离不开胡阳大队。 说到最后,易思月口都干了,才将那些不是亲戚的亲戚送走。 晚上,易思月同顾晴睡一个房间门,易天自己一个房间门,不过,才躺在床上,她就后悔了。 这顾晴睡觉,怎么还打呼噜啊,易思月看了她一眼,又翻了个身,面壁去了,以后,以后,她再也不跟顾晴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易思月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看着精神抖擞的顾晴,用自己的手指健康发誓。 “娘,爹呢?”易思月拿着杯子洗漱,扫地后,还没有看到易父的人,这才追问。 “不知道啊,一大早就出去了,神神秘秘的,问干啥,死活不回。”陈玉放下菜篮,有些忧愁:“你说,你爹不会干啥傻事吧,他可从来没这样过。” “傻事?你想多了,就我爹那个性子,能干啥傻事。”易思月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陈玉仔细想了想,倒也没错,“早上煮个粥,再弄点萝卜干咋样?” “好啊。”说起萝卜干,易思月咽了咽口水,她妈做的腌萝卜干,咸香可口,又脆又甜,再配上白粥,她能一口气吃上三碗,想到这,易思月看向她娘,期待道:“娘,那个萝卜干能不能给我带点走?” “好啊,要多少,算了,还是我来给你装,看你扭扭捏捏的,我还以为有啥事呢。”陈玉忙不迭点头去搞萝卜干了。 扭扭捏捏,她吗?易思月望着她的背影,不语。 “大嫂,大嫂,我刚刚看到有人在摸鱼,我要去,你陪我一起吧。”难怪说起来后就没看到她人,原来是出去了,易思月看着兴奋上头的顾晴,摸了摸额头:“你自己去,我不去。” “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去?”顾晴嘴巴撅了撅,不太高兴。 “这要什么熟的?你带着桶就能去。”易思月还是拒绝,她可是最怕冷的,大冬天的,下水,多冷啊。 顾晴脸垮了下来:“真不能吗?你就站在” “咚咚咚,砰砰砰。”易思月还没来得及拒绝,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她立马伸出手:“等等,有人来了。” 说着她便出门,顾晴愣了一秒,也赶紧跟了上去,结果一出去,就看到方珍珍,她二哥,还有方家其它人,甚至连昨天出现的那个方家表叔,领头的几个都拿着袋子,顾晴懵了懵,什么情况啊这? 易思月也好奇呢,“大嫂,来,吃点糖,吃点糖。”方珍珍说着从布袋口中掏出一把水果糖递给易思月:“我这不是怀孕了吗?想让大家沾沾喜气,所以才发点糖给大家吃的。” 易思月看了看满脸得意喜悦的方珍珍,又低头望着手中的糖果,明白自己和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昨天她回来给了些糖果出去,而今天她就借着怀孕的事,满大街撒喜糖,在攀比这件事上,即使只有指甲盖大,方珍珍也是寸步不让的。 “那恭喜了,希望你早点生下顾家长孙。”易思月面无表情道。 话是那个话,但她怎么觉得这人在嘲讽自己呢,方珍珍掩下心中不快,淡淡道:“那就谢谢你了,到时候孩子满月,你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什么人啊,自己生不下来,就见不得别人生,呵,她不仅要生,还要好好生,生个大胖小子,到时,气死易思月,方珍珍想到这,笑容满面。 “对了,我搬了新家,地方你还不知道吧,就在” “不是钢铁厂那吗?”易思月反问:“我早听说,你们在那偷买了房子。” 方珍珍咬了咬牙,“什么偷买,你听错了,我们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已,还有,你认识我表叔吧。” 说着把身后的唐明推到了前台:“多亏了他,我们又换了个地方,就在市政府附近,离市委大院不远,到时你们去看孩子,就方便多了。” 还真给了房子?易思月真惊讶了,这不光是表叔,还是金大腿啊,房子说给就给,难怪方家能起来,有这种不遗余力的帮忙,就算是块烂泥,他一样也能扶上墙。 “恭喜,恭喜,有这样的表叔在,你们” “同志,我有话问你。”易思月话到嘴边,就被表叔同志给打断了。 “什么事?”她愣了一秒,看向对面的男人。 唐明挽起袖子,露出手上的铃铛,递到易思月面前:“同志,你见过这样的铃铛吗?” 易思月将铃铛端详了一番,金色的,刻着龙虎,小巧精致,很漂亮,但她确实没见过。 男人听到这,神情沮丧,“知道了,谢谢,如果,如果以后有消息,麻烦告诉我一声,我在安林干休所。” 干休所?少说得是行政厅长级别的高级干部才能住进去的退休所?但是,这住进去的人年纪起码得六十岁往上走,这男人充其量不到四十,所以,既然不是退休,那他就是在那工作? 好地方啊,这可是个,不光补贴好,福利足,还能近距离接触各种领导,跟他们处得好,不仅自己的后半生不用发愁,指不定还能带得家里一飞冲天。 “表叔,找小月干啥,你找铃铛,跟我们说一声啊,保证给你找出来。”眼见唐明跟易思月越说越投机,方珍珍心内一阵不安,这些年到她家从不留宿,从不上别人家去的表叔,在知道自己今天要给全村送糖果,忙不迭的说要留下来帮忙,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影响自己的工作?他该不会是......,想到这,方珍珍连忙笑着出来阻止。 唐明闻言,淡淡拒绝了。他不觉得方家能帮上自己忙,要真用心,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点结果都没有。 方珍珍哽了哽,将易思月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只要遇上她,她就得倒霉,真是,为什么胡阳大队有了她,还要有易思月这个处处压她一头的存在,她紧紧抓住衣服,心头恨得滴血。 “那小月,你好好想想,帮我表叔找找,要是找到了,我,顾北,还有我们全家都会谢谢你的。”咽下一口血,方珍珍温柔似水道。 易思月看她这一副主人状态,懒得理,只看向她家那个表叔,表示有消息,会跟他说的。 说完,方珍珍迫不及待的拉着那个表叔走了,那态度,好似生怕走慢了,易思月会把他们怎么地似的,她狠狠吐槽一番,才打算去吃饭。 “等等,那位表叔,同志,表叔同志。”谁知没走两步,就听到易父堵人的声音,易思月脚步一歪,晃了出去。 走出易家,再往前走一家,就看到易父正气喘吁吁的停在那个表叔同志面前,方珍珍一行人也有意无意的围在他身边。 易思月眉头皱了皱,加快了脚步,“易叔,你找我表叔干啥?” “易叔,是不是有啥需要我表叔帮忙的?”方全紧随其后:“哎呀,易叔,你家小月都成了市长家的儿媳,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你有事,可以直接找她啊。” “是啊,易叔,我上次去,听说小月的公公婆婆可看重她了,不管是出门,还是吃饭,或者有了啥水果点心,都得送一半给她,对她可好了,你要有事,可以直接去找她。”方云也不甘落后,急急忙忙道。 “我,我不是,不需要帮忙,我找他是” “不要帮忙?那就是要糖了?”方云说着拿出一大把糖果递给易父:“来,叔,给你。” 方全皱眉:“叔,刚刚已经发过你家了。” “叔,做人还是得实在点,不能太贪,你家又不缺这个,干啥非得找我们要。” 说着看向唐明,无奈一笑:“表叔,乡下人就是这样,没见识,哪里有好处,他们就往哪里跑,跟苍蝇一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了。” 说着看向易父:“叔,我表叔虽然大气,不爱计较,爱给人帮忙,也不爱说闲话,但你这样做,简直是把我们胡阳大队的脸给丢干净了。” “不,不是。”易父脸色通红,连连拒绝。 方全却置之不理,还越说越来劲,什么你想要好处也得看时间门,什么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丢人也是我们丢人,话里话外都在数落易父。 易思月听了既是无奈,又是愤怒,易父这人还真是面团做的,谁都能上手揉搓两下,但谁都上手,也不意味着他可以这么被人数落。 “我爹什么时候说过要糖了,从头到尾不是你一直在说吗?像你说的,做人还是实在些,别动不动就给别人扣帽子。”易思月站在易父身旁,面带怒色。 方全噎了噎,“我,我” “你什么你,刚刚那么多人,我不信没人听到,都是你从头嚼到尾。” 这话一出,逐渐围过来的人连连点头。 方全看了,气不打一处来:“是他自己不会说,还怪我。”说着看向易父:“叔,你要说什么,赶紧的啊,慢下去,你家那好女儿又以为我欺负你了。” 这阴阳怪气的,易思月撸起袖子就要干,却被易父给阻止了,他缓缓走到那个表叔同志面前:“你,你十四年前是不是掉下了前面的清河水库?” 116 第 116 章 证据 唐明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随即又否认:“不, 不是。” 易父摸了摸后脑勺,“是吗?我就说呢,当初那人都四五十岁了, 怎么可能过十几年还是这个样子,应该是我认错了,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人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 说着连连道歉,唐明却僵住了:“老人?你救过老人?在清河水库?” 易父憨厚一笑:“也算不上救吧,就是把他从水里拖了出来, 他年纪也不算很大,四五十岁, 就算没我,感觉自己也能上来。” “他是不是穿个中山装,口袋还别着个钢笔。”唐明说着声音涩然。 易父连连点头:“不是钢笔,是铅笔, 四支铅笔呢,当时人上来,铅笔落了一地,还是我给他放口袋里的。”说到这,易父反应过来了:“你, 你” 唐明一把握住他的手:“当初, 谢谢你救了我爸。” “啊,你爸,这,这”易父一脸茫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我” “没错,认错,就是认错了,姓易的,你仗着我把救人的事告诉过你,你就来冒领恩情了,你要不要脸?”方建英气势汹汹的从后面冲过来,紧随其后的于翠翠更是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他。 “你可真是没良心,当初你腿受伤,还是我家建英组织村里人带你去市里医院的,你看病那段时间,都是他忙前忙后帮你的,还有那四十块钱,你欠了足足四年,我家建英都没催过你,别人问起来,他还帮你说话,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连他救过的人都要抢?你有没有良心。”于翠翠一边骂,一边推搡易父。 易思月见状,反过来推了她:“推什么推,有话好好说。”帮易父站稳后,她才冷着脸道:“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爹说他救了人了?”说着看向周围:“大家伙听见了吗?” “没有啊,易叔真没说这话,婶子,你听错了。” “对了,珍珍娘,刚才小月爹一直否认呢,你肯定哪弄错了。” “是啊,珍珍娘,小月爹腿一直不好,你有话好好说,推他干啥。” “珍珍娘,不止你,连你家方全都不咋的,小月爹再如何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是长辈,他动不动就训人,算咋回事?” “要你们管,你们这些人算” “是,这回是我们弄错了。”方建英阻止了于翠翠,环顾一圈,上前一步:“老易,对不起,我听错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易父这个人吧,向来吃软不吃硬,况且他心也比较软,就算明知这回有问题,估计也会认下的,易思月低下头,不想说话。 “解释清楚就好,解释清楚就好,应该是认错了人。”听到这,易思月只能无语望天,不过谁叫这是他救的人呢,怎么处理,他有最大的权力。 方建英松了口气,看向目前最大的困难:“小唐,你看这个,大约是弄错了,你要想” “到底弄没弄错,我也想知道。”方建英怔了怔,唐明神情冷漠,径直走向易父,扯了扯嘴角:“同志,你是不是在五七年的冬天,在清河水库救的人?” 易父愣了一秒:“你怎么?我,会不会是弄错了?” 唐明摇头,神色晦暗:“你这个腿,是不是因为救人才坏的。” 易父点头,唐明了然:“那就没错了,当初救我爸的人,应该是你。” “不可能,绝不可能,唐明,你别被他骗了,这些都是珍珍爹告诉他的,他才会知道。”于翠翠气得跳脚,这些年,靠着对唐明爹的救命之恩,他们家是过得有滋有味。 一年三节都有饼干,罐头,麦乳精寄过来不说,过年时,还会额外给五十的感谢费,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了,更别提其它隐形的福利了,比如自家女儿的工作,男人的大队长,还有之前公社的看重,都是唐明带来的。 如果真相被揭穿,那这所有的一切,她将全部失去,光想想,她就忍不住颤抖,不行,绝对不可以。 “救你爸的人是珍珍的爹,方建英,是他,你弄错了。” 易父此刻听到这,才明了所有真相,他指着方建英,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当初不是跟我说,那个人自己走了吗?你又怎么会跟他联系的?你是不是,是不是?”骗了我。 方建英八风不动,眉头紧皱,正气凛然:“什么人?老易,你可能弄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你,你,你”易父抓着胸口,指着方建英,又气又怒,十四年前,正值冬天,才病了一场的陈玉又生病了,可家里已经拿不出钱来看病,大队帐上也没有钱。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清河水库,打算弄点鱼去卖,搞点钱,谁知刚下水,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呼救,他过去一看,发现大冬天的路不好走,那人骑着自行车滑了进去。 整个人带车都在水中扑腾,这是个旱鸭子啊,见状,他一话不说,脱下衣服就冲了进去,费了老大力气,将人给带了上来,确认人还在喘气,他又下去捞自行车,不管啥牌子的,就这车,起码得一百五十块,怎么说,也不能扔了。 哪里知道,捞车时出了差错,被水草给缠上了,挣扎间,腿被水下的石头狠狠划了一把,上来的时候,又不小心被自行车给砸了,因为这个意外,他一个人,根本就带不走那个受伤的人和车。 他只能拖着受伤的腿去找人,可等他找来人,除了一摊血迹外,啥也没看到,要不是腿上有自行车砸出来的伤,他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后来他还试着找过人,不是想报答,是想了解了解他情况,可有天方建英跟他说,那天他好像从水库看到有个人骑车走了。 既然这样,那就是没事了,他松了口气,就再也没提过这事,即使后来腿因为这事瘸了,方建英也说他救了人,但他压根没将两事联想在一起。 可今天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大队长他......,想到这,他看了来人一眼,低声道:“当初不是你说看到有人从水库骑车走了,不是你说他没事的,怎么你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了,不是说好思恩不图报的?” 原来是这样,易思月恍然大悟,易父救了人,但因为意外,这个功劳被方家抢了去,所以方珍珍这些年才过得像个城里人一样,想到这,易思月油然而生一股怨气。 因为救人,易父腿瘸了,易母更是常年身体不好,原身更是因为家庭原因殒命。 而方家呢,躺在救人的恩德上,躺在易家的鲜血上,吃得好,喝得好,过得好,还成为了胡阳大队数一数一的人家。 方珍珍更是借此疯狂踩原身,硬生生把她给踩到泥里,这群人,不,不是人,这是群畜生,易思月看向他们,怒火熊熊。 “没有,我没说过这种话,你记错了,老易,就算你想要得好,也不必满口胡说八 道。”方建英神色阴沉,瞪着易父,一字一句道。 易父也不甘示弱,回瞪,但他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话,只能瞪了。 易思月看到这,站了出来,正好,她觉得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 “说没说过,有什么要紧,只要别人认为你抢了功就行了。” 话音一落,众人望向唐明,唐明暗道,难怪易家能在这个女儿长大后越过越好,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开口就直指核心。 方明笑了笑:“没错,我觉得易叔才是我爸的救命恩人。” 方建英脸一沉,“小唐,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有吗?你有是易家救了你爸的证据吗?” 以前有没有,他不知道,但现在应该是有了,唐明看向易思月:“小易同志,你觉得有没有?” 她怎么知道?等等,方才易父叫住他是因为有话想说,难道......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唐明同志认认?”易思月转头就看向易父,易父还沉浸在被人骗的震惊中,闻言只点了点头:“有,有。” 说着掏出了一个铃铛来:“因为那人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我一直不放心,经常会去那边转转,结果有一次就发现了这个铃铛,我问了问,村里没人有这东西,所以留了下来。” 易思月接过铃铛,还没仔细看,唐明就拿着他的铃铛凑了过来,“没错,是一对,是我们家的。” 她古怪的看了眼唐明,哪里是一对了,明明一模一样,唐明却兴奋的指着铃铛上的画给易思月看,“你看,这里有个小人,一个是站着,一个是坐着。” “我的是站着的,易叔给我的是坐着的,没错,就是这个。”易思月瞪大眼睛看去,还真发现了两个小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这是我曾祖当年给我爷爷打造的,说是戴着对身体好,传到我这里已经第四代了。”唐明拿着手上的铃铛,喃喃自语,此刻,失而复得的喜悦席卷了他。 说到这地步,易思月还能说什么:“那恭喜了,找到了你家的东西。” 唐明连连点头,看向易父:“不,是该谢谢易叔才对,他不仅救了我父亲,还保住了我家的东西。” 说到这,他给易父鞠了一躬:“易叔,谢谢你。” 易父闻言,连连摇头:“不,不用,谁看到都会救人的,没关系的。” “可不是谁都能在伤了腿后,依旧毫无怨恨的保住这个东西,如果,卖了它,您的腿应该能好。”说到这,唐明是发自内心的敬佩,特别是旁边站着方家一家子的时候。 这些年,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们家是事也办,钱也给,还找工作,反正只要方家出了事,最后都是他们来兜底,貔貅也没有他们贪。 唐明早就厌了,这一厌,就想起他爸曾经醒来后说过,他恍恍惚惚看见救他的人受了伤,可醒来后,方建英出现在那,好好的,所以都以为他爸是烧糊涂了。 但如今,因为方家的贪婪,他再想起来,就觉得不对劲,方建英当初分明好好的,没有一处受伤了?意识到这点后,他便特地选在过年,胡阳大队人都在时过来转转,打算找找消息。 可没想到,这回来,不仅得了消息,还找到了他爸心心念念的铃铛。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又不是我的东西,哪里能卖,不能卖的。”易父吓得连连摆手,很是不接受这种说法。 唐明看着,却是笑了,这样一个救命恩人可比方家那一窝好多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救了你爸,唐明,你怎么不知道他是故意编了这个故事来骗你的。”于翠翠尖叫。 唐明拿出铃铛晃了晃,神色不耐:“这个也是能骗的?他要没救人,怎么会过去?怎么会发现那个?” 于翠翠噎了噎:“这,这,这” “说不定我爹救人时,他就躲在后面,看到了这一切,才会捡到这个铃铛。”一直站在旁边不语的方珍珍听到这,站不住了。 这事要真坐实是她爹的不对,那整个方家不仅名声完了,连她最大的,最隐秘的靠山也会没了,这一刻,她无比后悔,自己不该那么爱风光,不该来找易思月炫耀的。 她要是不来,唐明就不能来,这档子事,不就没了吗? “对,对,肯定是这样,肯定是,你们说姓易的救了唐明爹,有证据吗?拿出证据来瞧瞧!” 117 第 117 章 钉死 于翠翠说完, 得意洋洋,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什么时候,救人,也需要证据了。 唐明也是眉头紧皱, “唐明, 你这么快认下姓易的,怕不是商量好了,打算把这救命之恩给甩了吧,甚至把我们都甩掉?” 于翠翠怒视唐明,唐明冷笑,除了最后一句说对了,其它的都是胡说八道,但他不能就着这个话题开口, 因为容易被带进沟里。 他不说话, 于翠翠就当真了, 立马坐在地上撒泼。 “天哪, 有没有天理啊,我家老头子大冬天的冻得直哆嗦,还是下水救了人,要没我家那口子, 你爸能活到现在吗?你不说报恩就算了,还伙同外人算计我们, 你有没有良心啊,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有这么干事的吗?” 众人从头听到尾, 虽怀疑她话的真假,但现在真相确实在她这边,都忍不住为她说了两句话。 “是啊,是啊,这位同志,不管咋的,大队长确实帮了你。” “对啊,你现在又没证据,怎么就认定是易叔救了人呢?” “同志,好好跟大队长道个歉吧,这误会可大了。” “是啊,同志,我们都看着呢。” 这话出来,一时间,应者如云,唐明脸黑成了锅底,易思月看着坐在地上胡搅蛮缠的于翠翠,心道这回非得给她个狠的。 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欺负易父易母了,不然以后还少不了这种情况。 她一步一步往唐明身边靠,然后低声道:“除了物证,还是可以有人证的。” 唐明眼睛一亮:“知道了。” 顾北看到两人凑近,眉头一皱,拉了拉方珍珍的衣服:“你看。” 方珍珍立刻瞪大眼睛:“小月,和我表叔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们知道?难道是今天这事。” 话里画外都在内涵救人的事是易思月同唐明密谋的。 易思月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她要是能密谋,指定在十四年前,就把这事的真相给砸瓷实了,而不是现在来补救。 “是这样的,我这些年怕漏下了哪个恩人,所以一直在查,结果恩人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那天事情发生的目击证人,因为只他一个,所以我不太相信,没想到今天从易叔那儿得到了物证,这下对上了,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就把人叫来问问。”唐明胡诌道。 方建英脸色一变,于翠翠的苍白也不遑多让,两人对视一眼,方珍珍见状:“谁知道这人是不是被你们收买的?” 唐明这回可不怕她了,微微一笑:“人证你不相信,物证你也不相信,那我就只能找公安,请他们来调查真相了,毕竟这么多年,我把你们当恩人,给了不少东西,可如今你们要不是,那可是构成敲诈勒索了,是不是,方同志的爱人?” 顾北面色一沉,没说话,唐明早就发现,方家闹到现在还不肯认输,不过是因为他在背后主持。 现场顿时一阵沉默,易思月看到这,对这位表叔同志也是佩服,她不过随口想了个主意,可表叔同志不仅完善了主意,还延申发展了,瞧这情况,应该是不需要那个所谓的证人过来了。 易思月暗暗琢磨,果不其然,沉默半晌后,唐明率先出击:“方队长,麻烦说说,我爸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不是你?” 方建英心下暗恨,看向顾北,他却把眼睛看向别处,甚至还拽住了要出头的女儿,他心下登时一片苦涩,这回算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他以后还怎么管别人,怎么当大队长啊。 可唐明不管这些,他只要想起这些年,自己帮方家收拾的烂摊子,他就一肚子火:“方队长,问你话呢?” “不是。” 周围一片哗然,众人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 “这,这,大队长这也太过分了啊。” “是啊,那些年因为小月爹瘸腿,他们日子过得多难啊,孩子生病了,只能硬抗,冬天屋顶破了,连块瓦都装不起,只能搞些稻草,一到下雨,屋里面叮咚叮咚响。” “还有小月,小时候挺聪明的一个孩子,就因为她爹瘸了腿,连小学都没上完。” “是啊,看看方珍珍,小时候吃饼干,罐头,长大了吃麦乳精,还嫁到了市里,他们过得这么好,怎么就不知道接济下小月他们家呢,占了人家那么大的好处呢。” “接济什么接济,这一家都黑心烂肝,连救了人的事都敢抢,真是臭不要脸。” “我要没记错,他们家这表叔就是出现在老易救下人之后,原来是这样啊。” “黑心,太黑心了,这样的人,咋能当大队长,我都怀疑他贪污受贿。” “肯定贪污了,不然咋自打他当上大队长,咱们年底的钱,咋越分越少。” 霎那间,方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声讨了。 唐明看到这,才感觉舒了口气:“那么,以前给你们的就算了,毕竟是你们把我爸给背回去的,但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欠,你们认吗?方队长。” 方建英脸皮抽了抽,咬碎了一口牙齿:“认。” “好,希望大家作证,从此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唐明满脸冷漠。 “作证,作证,我们指定作证。” “是啊,这位同志,我们都看着呢。” “好。”唐明点头:“那么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打着我家的幌子做任何事了,如果被我发现,呵呵。”他就要把这些年的憋屈受气一股脑全送还给方家。 方建英点头:“不会,再不会的。” 会不会的,不是嘴上说,而是看具体做的,好巧不巧,他实在不太相信方家人的操守,得找个人看着他们,不然容易出事。 “那这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吧?”唐明点头,方建英转身就想跑,这地方可待不得了,再呆下去,他怕是会被人扔臭鸡蛋。 “等等,方叔。”易思月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走了:“您害了我爹这么多年,一句道歉不为过吧。” 方建英的脸立马又青又紫,跟唐明认输,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搞不过这人,可易思月的爹,那是个什么东西。 十几年前就仰仗他吃饭的人,如今要他道歉,这不是开玩笑吗? “小月,我虽然对不起你爸,但当初总归是我救了他的腿,不是吗?” 易思月笑了:“你确定把人送进医院是为了救他,而不是阻止这位表叔同志打探消息。” 方建英脸涨红,这姓易的看着也就是个废物而已,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出色的女儿,几句话就能怼到他连坐的地方都没。 “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易思月也不生气,凑近,似笑非笑道:“真没有?那我就直接问别人了?” 方建英哽住:“对,对不起。” “大声点,我没听见,跟谁道歉呢。” 方建英腮帮子动了动:“老易,我,我” 话还没说完,人就连翻几个白眼,直直往后倒。 “老头子,老头子,你这是咋了?” “爹,爹,醒醒,醒醒。” “易思月,都是你,要不是你逼他,他也不会昏过去。” 易思月的甩了个白眼给他们,就知道他不会老实认错,这都装起晕来了。 “真晕假晕啊,不会是为了逃避现实吧。” 方家人动作一顿,随即不再说话,两人头,两人脚的,迅速将方建英抬离了现场。 众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真装晕了,啧啧,真是没想到,大队长平时看着正经严肃,谁知遇事竟是这个孬样,这下以后可有得笑话看了。 想到这,众人都迫不及待的往方家赶了,易家附近立马安静了下来。 “易叔,多谢您之前救了我爸。”人一走,唐明又鞠了一躬,不是他夸张,而是他家真的对不起易叔,看着他的腿,唐明心酸又难受。 易父闻言无奈:“刚刚不是道谢了吗?再说,我救不救人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的。” 要不是现场还有女同志,唐明恨不得来个猛男落泪,经历了房价那一窝无赖,再碰到这么善解人意的救命恩人,简直像天上掉馅饼。 “好,好,我知道了,谢谢,易叔,谢谢。”唐明抿了抿嘴:“我回去就让我爸过来见你。” “用不着,用不着,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易父强烈拒绝。 唐明却是只笑,压根没有答应,感激完后,他又跟易家众人一一说了两句话,才离开胡阳大队。 他一走,就只剩下易家人和顾晴了,顾晴看看易思月,又看看易父,然后不停哀嚎:“我的天哪,大嫂,你是不是上辈子刨了方家祖坟,才会被他们害成这样?” 恕她见识短,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不要脸的事,把别人救人的功劳占为己有不说,还眼睁睁看着人家一家子瘸的瘸,病的病,最后迫于无奈,嫁给她大哥那个活死人。 倒霉,太倒霉了,翻遍她将近二十年的经历,就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 除了倒霉,还特别可怕,方家人真是太可怕了,想起之前她对于翠翠方珍珍干的事,顾晴心中一寒。 以后,以后,她再也不会单独跟那些人吵架了,不,是不会再去惹他们了,谁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死? 这回易思月没嘲笑顾晴,因为她也觉得,易家跟方家大概是上辈子的冤家,不然也不能过成这样。 “爹,你还好吧?”想是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因为要顾虑易父的心情,他被人害得腿瘸了,还弄得整个家人不人,鬼不鬼的,知道真相后,他才是最崩溃的那个才对。 易父苦笑:“没事,没事,还好,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我们一起把人救下来,人家也会感激他的。” 能为了什么?不过就是贪婪而已,他叫人,不过就是得个一次性好处而已,哪及得上将所有的功劳揽到自己头上,到时得的好处可是数不胜数,而方家现在的经历也证明了方建英的想法没错,只是他运气不好而已,才会被揭穿,要是运气好点,他指不定能带着全家靠这件事躺一辈子。 易父叹了口气:“算了,都过去了,我” “过去个屁?我打死你个混账。” 118 第 118 章 户口 易思月怔了怔, 还没反应过来,易母的扫帚就往易父身上去了。 “你个混账,你个王八蛋,救了人为什么不跟我说?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知不知道我们因为你过的什么日子, 知不知道啊, 你, 还过去了, 过去个屁, 你能替谁过去?啊?” 说到这,易母泣不成声, 太苦了, 自家男人瘸腿的那些年, 她过得实在太苦了,既要担心男人,又要照顾孩子, 还得在外面周旋, 为了一点吃的, 到处求人,到处看人眼色,那些年, 她真是把能吃的苦都吃了。 甚至于, 为了他们, 她连病都不敢生, 睡觉睡到半夜就会惊醒,生怕男人被抓走,孩子养不活, 结果他连个真相都不说,气死她了! “你个王八蛋,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一瞒就瞒我十几年啊。”易母一下一下打在易父身上,眼泪却是一滴一滴落下。 易父闻言,低下了头,任她打骂。 易思月,易天,顾晴看到这都沉默了,最后,易母骂累了,才回家。 但她依旧对易父横眉冷眼,直到易思月回城,这态度依旧没改。 怕两人真因此闹翻,所以易思月隔三岔五的就写信发电报,因为一直在联系,所以她也陆陆续续知道了方家的情况。 方建英的大队长没了,公社还把他通报批评,整个大队都知道他这人心狠手辣,据说现在每天都有人上他家吐唾沫,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出门。 易思月看到这,并不可怜他,反而觉得可惜,这人做事谨慎,没有动大队的账目,不然还能更惨。 至于在方家说一不二的于翠翠,则彻底被她的儿媳们剥夺了管家的权力,据说现在方家的几个儿媳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吵着吵着就指桑骂槐,奚落起于翠翠来了,据说她现在连吃饭都要看脸色,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至于方家其它人,如今也跟丧家之犬差不多。 而方珍珍和方云这两个在城里的人呢,前者还好,毕竟有顾北护着,但后者可就倒霉了,据说他最近干啥都被人挑刺。 比如搁以前,他能时不时请个假,旷个工啥的,如今,请假就扣钱,旷工就记过,他已经连续半个月无休了。 再比如,以前在流水线上,他可以时不时休息,搬货扛活那些重活压根轮不到他,可现在,他上半天在流水线上站半天,下半天去搬货,晚上回去连吃饭的时间都没,倒头就睡。 别说跟以前一样来找茬,他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 果然,人都是欠收拾,以前两人活得好,就动不动来折腾易思月和易天,如今两人自顾不暇,再也没空管别人的闲事了,啧啧。 如果两人都在她眼前,她恨不得大笑三声来表达自己的快乐,让你们欺负易家,让你们欺负易思月,报应来了吧。 不过,很快,易思月就顾不得方家人的下场了,开年了,女司机的选拔提上了日程,因为是她的建议,所以她也在其中。 本来她还以为要花很多时间来挑,毕竟这么多年公交公司都没有女司机,而且她太年轻了,看着也不靠谱。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在公交公司内部引起了前所未有的热潮,几乎所有二十到二十八岁的女同志全都来报名了,有的甚至不顾自己超过了年限,走后门来报名,看得易思月一愣一愣的。 因为报名人数太多,她不得不整天埋首挑人,之前是怕人不够,如今却是人太多,果然,烦恼总是出乎意外。 易思月薅了薅头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顾南搞不搞生发研究,他要是搞的话,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就能保住了。 而远在大西北的顾南,却已经躺在床上了。 “顾同志,休息会儿,休息会儿再看吧。” 宿舍里,被临时派来照顾顾南的生活助理担忧道。 “不行,潜艇快要下水了,等不了,第一代虽然成功,但是还有很多问题,咳咳,咳咳。”顾南说着又忍不住咳了两声,但他没放心上,继续画图。 生活助理看着既着急又担心,但又说不动他,只能给予帮助:“来,喝点热水吧,也是这天气温差大,才让你感冒了。” 顾南没说什么,一口气喝完,然后继续埋头看图纸,其实不是这边温差大,而是他躺了两年,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过来日夜不停搞研究,这才生病了的,看来回去要把锻炼提上日程才是。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别人说了,顾南低下头,写到一半,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的信都寄回去了吗?” “寄了,寄了,前两天就寄了,您放心,保证到您爱人手里。” 顾南勾起嘴角,“好。” 然后又埋头干活,看得生活助理惊叹不已,果然,像别人说的一样,顾同志很是看重他爱人呢,不然也不会辗转几番寄信回去。 也不知他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生活助理暗暗好奇了起来。 什么样的人?是一个忙到快吐血的人,易思月看着摆在眼前的报名表,急得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大嫂,大嫂,你今天白天不上班,我听说文公团又在招人了,你能跟我一起去看看吗?”蹬蹬蹬,顾晴踩着楼梯上来了。 易思月头也不抬:“没空。” “怎么就没空呢,也要不了多久,两三个小时就够了。再说,上次你和方家闹事,我还帮了你呢。”顾晴不太高兴。 “你也可以不帮,你要是愿意继续和她混的话。”易思月想也不想就说道。 这话说得,顾晴捶了捶椅子,气得不行:“你,你,你” “想要我跟你一起去,那你能给我什么?”她可不是方珍珍,有事没事就买东西哄顾晴,相反,她需要别人哄。 顾晴呆滞,半晌才明白她说的意思,“你有钱,不缺吃,不缺喝,不缺穿,有啥需要我帮忙的。” “那就没办法了。”易思月摊开双手,作无奈状。 顾晴坐回椅子上,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对了,“我可以帮你打探方珍珍的情况,你不是一直都很警惕她吗?” “你怎么打探,你不是怕她怕得要死。”上次从易家,她连做两个晚上的噩梦,梦里都是方家人提着刀追杀她,听得易思月笑了两天,这是多大的心理阴影,才会做出这种梦来。 顾晴脸一红,“那,那是他们家太凶了,我吓到了,再说,我又不蠢,当然不会独个去找她,当然是找很多人,白天去啊。” 易思月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笔:“行啊。” “那说好了,现在就去?” 易思月点头,正好,她看这些报名背景已经看得一团乱麻,出去清醒清醒,再回来,说不得事半功倍。 “成,那你等我。” 说完蹦蹦跳跳跑了,大约是怕易思月临时反悔,所以平时出门需要半个小时的顾晴,今天只花了十分钟。 让易思月颇为惊讶,但快更好。外面太阳高挂,天气正好,易思月想了想,决定骑车去。 于是两人便骑着车往市文工团去了,不得不说,军区大院的地理位置确实好,周围没有多少建筑,但四通八达,东边走到市委大院,西边走到百货大楼,南边到菜市场,北边就到剧院电影院啥的,极其方便。 特别是当她不过用二十分钟就站在了市文工团门前时,暗暗感叹。 “那大嫂,我进去了,你在外面等我啊,记得,一定要等我啊。” “知道了。” 目送她进去,时间还早,易思月在周围逛了起来,逛着逛着,她就停下了脚步,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过往的小姑娘们身上。 不得不说,文工团不愧是这个年代的颜值天花板,每个进去出来的小姑娘都长得非常漂亮,盘亮条顺,真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好起来了。 难怪顾晴死活要进去,不过,她那个身高长相,要选进去,有点难吧。 估计这回又是陪跑,易思月想了想,往旁边的副食品店去了。 “老易,老易,你看,你看,这块布咋样?用它做新衣服可以吧,我看干休所的后勤们都穿这个颜色呢。” “蓝色,太亮了吧,我看青色的可以。” “是吗?可我喜欢这个。” “成,那就买吧。” 这声音?一踏进副食品店的易思月惊了惊,二话不说从牛奶糖专柜走到了布料专柜,然后眼睛转来转去,一下子就看到了易父易母。 “爹,娘,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进城的?要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易思月惊讶。 易父易母看到她,也微微怔了下,然后笑了:“这不是看你上班忙吗?” “再忙,带你们出来的时间还是有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易思月将两人都给带了出来。 “要买布料是吧?不着急,等待会儿人少再来,我们先去吃顿饭吧。”衣易父易母很少来市里,这回来,怎么也得带他们去下个馆子。 “用不着,用不着,我们马上就要回去的。”易母连连摆手,拒绝了。 “现在还没到农忙时候,用不着这么赶吧?”易思月皱起了眉头。 “不是,不是农忙,我们搬到城里了。”易母说到这,笑容满面。 易思月惊了惊:“搬城里,那你们住哪?吃什么?”难道,她心中有了个想法。 “我们现在住干休所,是那小唐给我们找的房子,至于吃喝,都在干休所食堂呢,我和你爸,现在都是干休所的临时工人啦。”易母说到这,简直快要乐开了花。 她本以为救人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毕竟这么多年了,谁知那小唐还真是懂得感恩的。 就在前两天,居然一声不吭的将他们带去了干休所,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是那里的临时工人了,当时,易母只觉得这是个骗子。 可待他真把两人的粮本,油本,以及城市户口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才相信这是真的,她真的一跃成为城里人了,真是不可思议,即使现在,说起这件事,她依旧觉得像做梦。 “真的?你们确定已经农转非了?”易思月不是不相信,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户口我们都带着呢,不信你看看。” 119 第 119 章 改变 供销社里, 易思月捏着手中薄薄的本子,心情复杂,她为了让易父易母进城, 琢磨了一年多, 到现在还没个结果,可人家一出手, 就彻底搞定, 这样显得她很没用啊。 “怎, 怎么?是不是有问题?”易母见易思月半晌没吭声, 心中打起了鼓。 易思月摇头,重新扬起笑容, 沉稳的告诉他们有了这个, 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可以吃供应粮, 再也不用下地干活挣工分了。 易父易母闻言,深深抚摸着手中的粮本,半晌都不肯挪眼。 想当初, 方家为了让方家老大方全去公社看门, 吃供应粮,那是想尽了办法,又给人送礼,又请人吃饭, 还把顾家给搬了出来, 才成功。 这还只是公社,而如今他们拿到的可是正儿八经安林市的户籍,比公社可强多了,由不得他们不珍惜高兴。 “老头子, 今天高兴,我们多买两块布,做新衣服。”半晌,易母才压下心头欢喜,说起了别的。 易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易天结婚,易思月以后生了孩子,都是要花钱的,节约,得从小事干起。 不过,看着年纪比大队长媳妇小,头发却白了一半的孩子娘,他心头苦涩:“行,买,给你自己买就行,去年小月易天都给我买了衣服,不差这两件。” 也真是难为一向老实的易父了,为了不买衣服,还找出了这样的借口来,易思月看着说完一通话后,吭哧吭哧脸红的人,微微一笑。 “都买,爹,正好我前儿得了四尺布票,够你和妈一人做两身衣服的,况且你们才来上班,穿得好些,既给唐明涨面子,也不会让人瞧不起你们。” 易思月说着直接让人把布料给拿上来,让他们选,易父想了想,默认了,这回两人买衣服,变成三人买衣服。 易思月可不是易父易母,该花的钱,她花起来那是一点不手软。 于是等易父易母走的时候,双手都提满了,布料,衣服,鞋子,毛线,袜子,罐头,饼干,麦乳精,一样不少。 两人出了供销社,看着手上的东西,忍不住苦笑。 “这也太多了。” “都给她做衣服吧,我们穿不了。” “好。” 两人说着回了干休所,一到门口,就遇上之前送他们进来的唐明,两人立刻停下脚步。 “易叔,易婶,这是去买东西?”果不其然,唐明笑着迎了上来。 “不是,是正巧碰到了小月,她给买的。”陈玉想了想,没有隐瞒,反正两人也见过。 唐明确实不意外,虽然之前和易家人没接触,但方家可不是好相与的,没事都要挑拨下,因为他们曾经的卖力,所以他对易家的情况也很清楚。 知道易思月是嫁给了安林市市长家那个半死不活的大儿子,并且在她嫁过去没多久,顾家老大就醒了。 任是唐明见多识广,也觉得这事稀罕,待这次得知易家才是救了自己父亲的人后,他又重新打听了易家的所有事,最后,他做出将易家老两口都接进城的决定。 一是能好好感激他们,二也是为了易叔的腿,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家父亲才瘸的,三也是看在易思月的份上,毕竟她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可以左右顾家的某些事,确实有些能耐,值得交好。 “叔,婶,可不要高兴太早。”想到这,唐明脸色一肃。 易父易母面色一变,讷讷的看着他,谁知他却是一笑:“现在都住城里,以后碰面的机会多多了,现在高兴,可不是太早了。” 两人一愣,随即笑开,连连点头,唐明又叮嘱了下上班时间门,通知他们有事去找他后,才离开。 他一走,众人就围了上来,好奇发问。 “易同志,你们有亲戚在市里?” “陈同志,什么亲戚啊,能买这么多东西,还有麦乳精呢?” “没想到你们不仅跟唐副部熟,还在城里有人啊,怎么不早说?” “对啊,对啊,在什么地方工作啊,说说,到时我们也好一起淘换淘换东西。” 易母低下头,想了又想,又看了看怀中的东西,明白了,这是觉得她可能不光是唐明的外八路亲戚,可能自家还有比较厉害的关系,所以才立马收起了之前的横挑鼻子竖挑眼。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人真是走到哪,都免不了这些,陈玉压下心中的那些情绪,笑呵呵的陪着众人说话。 “对,对,对,是,是我家的亲戚,干什么的,就是在工厂上班的,没多大能耐,换东西?这个恐怕不行,他们那里要求高......” 120 第 120 章 堵住 易思月还不知道自己给买的东西, 成功让易父易母在干休所打开了局面,过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 她买完东西,又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市大剧院, 现在的剧院才是真正热闹, 有来参加选拔的,有来看热闹的,还有跟着一起来的亲戚朋友,将整个剧院都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天气很冷,但今儿的太阳很好, 易思月随手蛰摸了个位置坐下,晒起了太阳, 晒着晒着, 她竟有些困了,要不, 眯一会儿,反正以顾晴对文工团的执着,半个小时也出不来。 易思月琢磨着,闭上了眼睛, 谁知意识才刚模糊,就听到耳边吵吵闹闹的。 她想了想,没管, 哪里知道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想休息也不成了。 易思月缓缓睁开眼睛, 站起来伸了个腰,哈欠还没来得及打,就被堵住了。 “我说了, 不是我,不是我,你要不相信,找公安好了。” “找公安,谁不知道你爸是公安,找公安有用吗?” “真是,也不看看你这长相,要不是仗着你爸,你连文工团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对啊,道歉,赶紧跟齐芳道歉,因为你,她都不能参加选拔了。” 易思月看着被围追堵截的顾晴,想了想,低下头,凑近一旁偷偷听了会儿。 这才知道,原来顾晴去参加选拔时又失败了,她气得在临时更衣室坐了半天。 结果有个在她后面去考核的女孩因为被人在鞋子放了钉子,没跳成,而当时在更衣室的又只有顾晴,于是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错,正找她要说法呢。 “那关我什么事,我都说了,没放过,再说,她那鞋子在我进去前就摆好了,说不定别人早就放好了钉子,怎么能怪我。” 顾晴骂骂咧咧,可惜别人不听,就说是她,说她嫉妒,说她小气,说她心眼黑,还骂她仗势欺人,说找公安,这群人又不同意。 易思月看到这,有些明了,她转了个身,往刚刚的供销社去了,因为买得东西多,人还认得她,一见,就笑得牙不见齿。 易思月也笑:“我能打个电话吗?” 他们当然没意见,于是打完电话的易思月为了感激,还特地买了两个黄桃罐头一斤奶糖,等她提着黄桃罐头回去时,顾晴同那群人还在吵。 真是白费口水啊,易思月吃下一颗牛奶糖,看着眼前的场景,暗暗感慨。 “你说那么多,都是废话,赶紧的,道歉,赔钱。” “对,道歉,赔钱。” 顾晴看着这群人,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她就算再不满,也不会做这事。 “我,我,我” “让开,让开。” “公安来了,公安来了。” 说话间,两个公安挤了进来,“有人说,你们在这打架闹事,说说吧,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顾晴对面的几个女生脸都白了,倒是那个受伤的,没什么动静,易思月看着,若有所思。 “公安同志,我们没闹事,是她,是她害了人的。”几个人全都指向了顾晴,顾晴嘴巴一拉:“我没有,她们胡说。” 公安看了看两方,“行,那就都走一趟吧。” 那几个告状的女孩愣住:“我,我们也要?” 当然了,公安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那几人连连摇头,非说她们是打抱不平,跟这事压根没关系,死活都不去。 这下别说公安,就是路人也觉不对了,对着几人一阵推拉,真相就出来了。 原来那钉子是她们放的,只不过是故意嫁祸给顾晴而已,谁叫她脾气大,谁都瞧不起,该她倒霉。 事情明了,没顾晴什么事,易思月就将她给领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教训,路上,她是一声不吭,直到回了家,才扭扭捏捏道:“我以后不去文工团。” 易思月心下了然,面上却摆出疑惑,顾晴咬了咬牙:“里面的人,个个心眼比筛子多,我就是进去,怕也没两天得被排挤出来。” “你的事,你想通就好。”人都懂了,她还说啥。 不过,这大半年的,顾晴倒是长进了不少,易思月感叹两声,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去了,如今,选人学车的事,迫在眉睫。 第二天,易思月一去公交公司,就将自己研究的人选递了上去,安红见了,很是满意,立马在公交公司的女员工内开始了选拔,消息一传下去,整个公交公司都沸腾起来。 “选上就能当司机?不太可能吧?” “半年能练出来?我不相信。” “那王霞不就练出来了,我今儿还看到她在场上练着呢,练得可好了。” “那这,真行?” “行不行的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公交公司内,每个角落都在进行着这样一番对话,安红看到这样的场景,望向易思月,连连点头:“小易,你说得没错,这选拔确实不能我们内定。” 这也是易思月通过顾晴考了无数次文工团,依旧被涮下来却没办法说话得出的灵感。 要按她之前的想法,选出四个最年轻的,最听话,最聪明的就可,毕竟得赶着训练,可是看着顾晴被文公团嫌弃几次,虽不满,但却没直接去找麻烦,她又觉得自己那个方法,有些独了,所以才给出现在这个想法,一个星期,让三十岁以下的人都来报名,通过一系列比试面试,最后得分最高的前四个,就可以参加训练。 这才有了如今的热闹。 “只是怕会让文经理他们不满,说些闲话。”话里话外都是怕他们下绊子。 安红却是笑了笑:“他现在可顾不上我们。” 易思月纳闷,“据说他儿子为了这次考核的名额,整天在家里跟他干仗,不光儿子,连他媳妇,儿媳妇,亲爹,亲妈,也是不消停。” 安红大笑,都说爷娘英雄儿好汉,可惜文青没有这样的福气,他的儿子不说窝囊废,但也差不多了,为了这个儿子能当上司机,文青是什么招都使了,可惜,没用,他儿子倒现在还是个卖票的,最多再加个卖多段路线。 想到他的儿子,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他为了娶媳妇骗自己的钱,也不是不能接受了呢。 两人接着又就举办日期,以及人选,还有其它的事商量了一番,易思月才腾出手来去琢磨其它。 谁知没走两步,就被人给堵住了。 121 第 121 章 人祸 “易同志, 易同志,等等,易同志。”这人, 她好像不认识吧,易思月皱着眉头, 看向急急忙忙朝她而来的中年女人。 等她一靠近,易思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这是多久没洗过澡了,怎么身上一股子酸菜味,上下一打量, 蓝色的工作服都快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再仔细一看,衣服硬得都要结成板了, 这怕是从上身起就没洗过吧。 说话的女人却没察觉到易思月对她的嫌弃, 依旧在那喋喋不休。 “小易,听说那个什么女司机选拔过了后, 都能转正当司机, 是不是真的?” “这要真的, 你能不能把我女儿也给选进去啊, 她从小跟着我在这公交公司看人开车, 这技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说完一双眼睛灼灼盯着易思月,凑得太近,易思月甚至能看清楚她那随着呼吸而一伸一屈的鼻毛,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深深吸了两口气, 才面色冷淡道:“同志,选谁参加比赛不是我能决定的,还有, 过了比赛就能当上转正当司机也不是我说了算,我不过是暂时管着这事,你女儿要真想参加,可以自己去报名,现在还没有截止。” 说完易思月就要走,谁知那人还不肯放弃,竟然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话不能这么说,易同志,谁不知道你如今最受安经理看重,谁能当司机,怎么当,那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这话一落,旁边的人开始逐渐朝她们这边靠近,易思月收敛了表情,沉沉道:“我一句话?同志,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些流言,但我可以保证,我们对女司机的选拔绝对公平,公正,公开,没有谁能够徇私,我也不例外,你要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监督。” “或者。”易思月看向周围的人:“也可以让大家都去监督。” 原想看热闹的众人一愣,随即面露尴尬,连连解释。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易同志,我们都相信你的。” “是啊,易同志,我们就是好奇,好奇而已,没别的意思。” “对啊,不光你,就连安同志为人,我们也是知道的,她肯定不会干这样的事。” 正是选拔女司机的关键时刻,谁家没两个女儿,侄女的,况且,有些眼光远的,已经瞧出来,以后的女司机可能不止一个两个,搞不好能成批出现,这样,更不能得罪主导这件事的易思月了。 中年女人没想到众人会这么快调转枪头,心中暗骂,但面上却是一点不敢露,只拉了拉衣服,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我,我就是着急,没那个意思,易同志,你,你别误会。” 这模样,好像是易思月欺负了她似的,易思月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哦,我知道了,这回就算了,以后说话小心点,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不爱计较的。” 中年女人脸登时涨红,特别是在听见周围间或传来的笑声后,心中对易思月恨得不行,望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 “不过就是个司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公平,公正,糊弄傻子呢。” “可不是,一个女人,管这管那,简直吃饱了撑的。” 中年女人一愣,喃喃:“就是,就是。” “如果她再也管不了这事就好了。” 中年女人眼睛一亮。 易思月出了公交公司才停下脚步,这回她能解决,下次就不一定了,不是每个人都只是普通工人的,得另外想个办法,彻底绝了众人的闲言碎语。 因为这件事,易思月晚上都没吃多少,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去了公交公司,到时除了保安,就没别人。 打开灯,炉子点燃,热水烧上,公交公司虽然历史不算悠久,但福利确实可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头想进来。 所以,她这回的活动,得更家谨慎,小心,易思月眯起了眼睛。 “小易,今天你不出车吧?来这么早?” “吃了没,我这有俩个馒头,要不要?” 易思月正饿着呢,闻言也不客气,拿过馒头就开始咬,吃完还不忘说谢谢。 “客气啥,都是同事,对了,你的那个什么司机培训有什么要求,考核难不?” 易思月顿时觉得手中馒头不香了:“考核的要求,培训完会公布的。” “是吗?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还以为你知道呢。” 易思月运气半天,才笑了出来:“这公交公司也不是我家的,我哪能什么都清楚。” 说话的人被堵了个正着,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出了门。 易思月没吭声,看着手上的监督制度,加快了进度。 再不做好,她怕自己被人套麻袋。 这一干,就干到了肚子咕咕叫,易思月抬头,才发现已经三点多了。 现在去哪吃饭呢?易思月揉了揉脖子,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安经理那把手上的东西定下来再说。 “安经理,这也不是我们找事,说到底,这比赛是易同志一个人定下来,也是她一个人操办的,她想做些啥,那不是轻而易举?” “听说她还是乡下来的,那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在乡下,她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我不相信!” “没错,没错,我们也不相信!” 易思月刚到安经理门口,还没站稳,就被这她一定会徇私的大道理甩了一脸,心下无语,还没发生的事,她们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不去说书真是埋没了。 倒是安经理,大约是做惯领导,见多识广,被人围堵也老神在在,甚至还捧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放心,放心,这种事不可能的,我就不说了,文经理也绝不会让她这么干的,只要大家伙愿意,都能去报名。” “是,是,是,安经理,您的为人,我们是相信的,文经理也不差,但我们不相信易思月,她才来多久,就管这么大的事了,凭啥啊?” 搞半天,是嫉妒了?易思月摸着下巴,暗暗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不然今儿她就走不了了。 安红也看出了来人的心思,她擦了擦袖子上的灰,半晌,才淡淡道:“那你们觉得怎么做好?” “当然是再选出一个人来干活,不仅能减轻易同志负担,还能互相监督,安经理,您说呢?” “对,对,这个法子好。” 一时之间,从者如云,好像他们都是司机,都懂怎么上课,怎么教人似的,安红心下不快,说实话,如果不是有王霞那个前车之鉴铁板钉钉的摆在那,她也不会下定决心支持易思月。 眼前这些人,以为闹闹就能成事,是小看她,还是小看公交公司呢,安红将保温杯重重一搁,屋子静了静:“我” “安经理,安经理,前儿您不是让我把这次选拔的流程发您吗?正好,我做完了,您看看,有不满意的,我再改改。”眼见安红就要杠上这群人,易思月站了出来。 她的事,得她自己来解决才行。 流程?她没有说过这个话吧,安红愣了愣,但下意识的就接住了东西:“这么快,给我看看。” 这一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半晌,她才抬起头,眼中异彩连连:“小易,这是你想的?” 易思月颔首,安红抓住她的手:“好,这方法好,省得总有人说我们徇私。”说着转身将东西拍在桌子上:“看看,都看看,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是易同志连夜赶出来的选拔方案,徇私,走后门?” 122 第 122 章 惊喜 “选拔需要三人共同审核资料?” “考核改成五人, 还要请省运输队的队长来?” “加,加观众评委?还不光是我们公交公司的,还得加省运输队,这, 这” “还采取无记名评分?那我们啥也不知道了?” “但, 很公平, 不是吗?”安红喝一口水,对众人的惊讶十分满意:“这样,你们再不会说我们搞小动作, 为这个, 为那个走后门了吧?” 众人怯怯,连连摇头,这个说没有的事,那个说误会了误会了,还有的甚至直接问起了选拔审核标准。 安红坐下招手:“这个我们稍后都会公布的, 不着急, 先说说别的, 这些标准都是易同志辛辛苦苦拟出的, 她的努力, 大家都能看到, 可是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说, 她不够格管这个?是吗?” 易思月心下一暖, 眼看事情就要解决, 安经理本可以忽略她的委屈, 毕竟众人的认可更重要,可她却依旧不忘替自己说话,委实是个不错的领导。 “没有, 没有,我们没那个意思。” “是,是,刚刚大家就是太激动才胡说八道的。” “易同志是您选出来的,怎么会有错?” “看她这写的,把所有意外都考虑到了,周全,太周全了,我看这事就只能她来干,别人干不了,你们说,是不是?” 来这的人也不全是都来找茬,更多的是跟着起哄,如今事情被安红三言两语的解决,况且她明显是站易思月的,以后大家都要在公交公司上班,谁敢真惹怒她。 大家连连赞同,对易思月更是夸上了天,说得好似没了她,这选拔就办不成了,搞得易思月哭笑不得。 索□□情顺利解决,也没白费她的一番努力。 “等等,小易,先别走,这马上就要下班了,你上我家去吃顿饭,好好跟我说说纸上写的这些?”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去啊,易思月也是对自己事业有野心的人,她可不想当一辈子的司机。 “成。”不过,头次过去,她也不能空着手吧,易思月琢磨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安经理,等我收拾完了,再过去,您先回去?”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吃饭嘛,也不着急,于是两人约定六点到她家见面。 回了办公室,易思月收拾了一番东西,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了。 “看看,看看,人家多有本事,进公交公司半年,就能不打招呼走了,纪哥,怎么说您也是她的前辈啊,管管她呗。” “管,谁管,我可管不了,人家是经理的心腹爱将,谁管得了?” “不是啊,我刚刚看到,易同志好像跟安经理请假了?” 办公室一静,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已经到了百货商场的易思月还不知道她刚刚已经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她正琢磨着给安经理送些什么礼才好。 虽然这年头走亲戚都不兴厚礼,日子艰难嘛,但安经理多次帮过她,今儿更是为她解围,礼太轻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易思月想了又想,最后买了两斤香蕉,两斤红糖,两斤猪肉,再加三尺布,礼物加起来不算重,但在送礼只送半斤红糖的七十年代,也不是很轻了。 果不其然,一到安经理居住的林阳街家中,她婆婆看到易思月提来的东西,直接笑开了花。 嘴上连连说客气客气,手上却是立马将东西接了过去,安红在一旁尴尬得不行,易思月当没看见,转移话题。 “安经理,这地方还挺安静的。” “那可不,小同志,我们这旁边的公园可是几十年前就有的,这树都上百年了,平时鸟声虫声,人要是不多,那声音一点没有。” 易思月作恍然大悟状,老人得了认同,说得更起劲了,最后还是被安经理打断的:“妈,这快六点了,老杨要下班了,得吃饭了吧?” “对,对,对,我咋把这个忘了,小易,你和安红好好聊聊,我先去做饭了,待会儿留下,好好吃点。” 她一走,安经理明显松了口气,易思月当作没看出来,跟着她说起了别的。 说着说着,安经理更加轻松,最后给了易思月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易思月放下搪瓷缸,目露惊讶:“去运输厅?什么时候?已经下达了通知?”没听说啊? 安红点头:“三月就会有了。” 易思月点头,随即脸色一变:“那文经理?” 不会是要转正吧? “对,我走后,他就会当上经理。”靠,易思月有一肚子脏话想问候人,这下,她是彻底得罪文青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公交公司干下去,要是当不了司机,她还可以做什么呢? “所以,今儿我找你来,除了选拔这事外,还想问问你,副经理这个位置,你有没有兴趣?” 123 第 123 章 来人 副经理?她当?易思月咬了咬舌头:“能成吗?” 能当, 为什么不当?公交公司的副经理,不仅工资高,福利好, 还能让方珍珍羡慕嫉妒恨, 多好。 不仅得当, 还得好好当, 也让方珍珍和方家人看看,没有他们的欺压,易家究竟能过成什么样子! 安红点了点头, “只要你能将这次的比赛做好,做成咱们公交公司的招牌,那这事, 就简单了。” 招牌?易思月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安经理的为人,今儿这事的处理,还有刚刚的直白,心道, 原来这位经理也对公交公司的现状不满,别说她, 连易思月这个刚来半年的也有很多看不惯的地方, 从没见过哪里跟公交公司似的, 男女对立这样严重,男司机瞧不起女司机,女售票员想成为女司机那是难如登天。 “明白,安经理,为了公交公司的发展,我一定会好好培养咱们那些女同志, 尽量多发展些女司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安红满意颔首:“不是我要为难你,你来这么久,想必也看到了咱们公交公司的内部矛盾,一点小事就能引起他们大闹特闹,前儿还因为劳保用品多发了男司机一双手套告到了工会去,再这么下去,只怕咱们还没壮大,就先要分裂了。” 易思月表情严肃:“确实,只要这个活动搞得好,以后每年都能选三四个女司机出来,咱们都能当成好同志了。” 都有机会进行职位上升,谁还管哪个是不是多了一双手套的破事,怕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当上司机吧? 真是机灵啊,安红看着易思月年轻又朝气蓬勃的脸蛋,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她才二十几岁,未来的路很长,以后肯定不会像她,这么大年纪才能去省交通厅混日子,说不得自己未来还得在她手下吃饭呢。 想到这,安红态度更加和蔼,打算与她好好说说这里的门道:“是这个意思,你以后当了副经理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持和谐。” “还有,你” “安经理,安经理在家吗?” “在呢,在呢,你谁啊?找她有事?” “您是?” “我是她婆婆!” “噢,是阿姨啊,阿姨您好,我是公交公司的,听说安经理住这边,今儿路过,就正巧过来看看,她在家吗?” “看她啊,在,在,在。” “小玉娘,小玉娘,快出来,有人找。” 安红皱起了眉头,易思月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也有疑惑,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到了院子里。 还真是她,易思月见到来人,深恨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那边安红也是一脑门问号:“小方,你这是?”干啥啊,拿这么多东西上门,她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安红在公交公司十几年,什么人能交好,什么人能干事,她门清,好巧不巧,在她的账本上,方珍珍是既不能交好,也不能干事的。 见不得别人比她强,又动不动想干大事业,什么出风头的事都想插一脚,偏她又是市长家的儿媳,轻易忽略不得。 安红左思右想,最后琢磨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要上面需要人演讲,就让方珍珍去,只要出差,就让她去,只要表演,就让她去,两三年下来,公交公司人人都知道她看重方珍珍,而方珍珍自己,也颇为满意,多次说要帮她去省交通厅。 安红呵呵,拒绝了她的好意,然后继续这么干。 如此,多年来,两人也相安无事,可她怎么亲自上门来了,还提着,安红扫了一眼,香蕉,苹果,橘子,菠萝,猪肉,羊肉,这么厚的礼,怕是有重求,安红的心提了起来。 方珍珍看到易思月,脸僵了一秒,待听到安红的问候,压下心头不安,扯出一个微笑来:“自打我来了公交公司,就一直备受您照顾,之前忙着,这回空下来,特地来感谢你了。” 说着把东西递给安红,“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安经理婆婆又一次展现了她手比嘴快的速度,可这回安经理却是快人一步挡在了她前面。 “娘,我闻到了一股糊味,饭煮坏了吗?” “啥?没啊,我” “娘,我真闻到了,要不你去看看?”安红前所未有的强势,她婆婆一看,就明白了,嘟嘟囔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有毛病,送到手的东西也不让人收,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几个孩子呢,儿子也是,让自己什么都听媳妇的,白养了! 送走婆婆,安红才笑呵呵道:“客气了,小方,都是同志,说这些干啥,听说你怀孕了,咋样?是不是怀相不好,要休产假吗?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尽快将人搓走,省得她到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市长家的儿媳这个身份已经够麻烦了,更别提她还怀孕,麻烦成倍。 特别是这个麻烦还特有野心。 方珍珍这段时间,日子特别难过,易家同唐明一起拆穿了她爹做的事,村里人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一万个嫌弃。 以前,他们家走哪都是人羡慕的对象,家里办个酒席,杀个猪,那都有无数人抢着求着过来帮忙,而如今呢,她小侄子做满月,什么也没让那些人做,就免费请他们来吃个席,都没人上门,肯上门的不是地痞就是流氓。 更让她气愤的是,公社那些人也趁机落井下石,不仅彻底将她爹的大队长给撸了,还将她爹定为了坏分子,说他贪婪自私,破坏人民团结。 放屁,她爹虽然没真正救过唐明的爸,但不也把他带走了吗?要任他留在那里,人不早就被冻死了,她下意识的忽略了易父曾经要回去的行为。 这也是帮忙,怎么就成了破坏团结了,他们就是欺负自己家,更让方珍珍绝望的是,对于亲爹被定为坏分子这种事,她是一点也帮不上忙。 她和顾北现在自顾不暇,顾市长现在对他们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她要敢让顾市长徇私枉法,顾市长能立马指着鼻子让他们滚。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爹被定为坏分子,娘被气倒在床,哥哥嫂嫂侄子们成了万人嫌。 事情成了定局,她帮不了忙,那么就只有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比如将他们都带到城里,或者安排份工作,爹是坏分子,但嫂嫂和哥哥都不是。 而进城都需要顾市长这个公公帮忙,所以即使她再恨顾市长对他们的冷漠,她也得低下头求他。 当然,低头不能没有办法的低,顾市长最看重人的能力,易思月不就是因为自己进了公交公司才逐渐得了他的看重吗? 既然她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她只要在公交公司干出一番事业,让顾市长刮目相看,再加上自己怀着顾家的长孙,两相叠加去求他,就不信他不答应。 所以她今儿特地提了重礼来拜访安红,毕竟这些年,她对自己很不错,什么出头的事都是她来,任谁也抢不了她的荣誉风光。 而听完刚刚那番话后,她更确信自己没错。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来的目的托盘而出,相信有安红在,她肯定能答应自己的。 安红:“......” “你说你想干什么?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你再说一遍?” 她才四十多,哪里年纪大了,方珍珍压下心头疑惑,不太高兴道:“这不是马上就要选拔女司机了吗?我希望您能将这工作交给我,我保证能给您办得风风光光。” 124 第 124 章 拒绝 办得风风光光?没她才更风光吧, 安红面上笑呵呵,眼睛却在冒火星子,相当不客气的拒绝了她。 当然, 话说得好听, “你看你这怀孕不到五个月,干这些重活, 很危险的,为了你, 也为了孩子,你就暂时先休息休息, 不着急这些, 等孩子生了,你再干个大的。”不过到时这事就不归她管了, 希望文青能顶住她的热情。 方珍珍不接受, 她怕自己再休息下去,方家在整个村子就查无此人,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做出成绩,让人惊艳。 “安经理,来之前我才去了医院, 医生说我孩子好得很,干些轻活没问题, 你就把这事让我做吧。” 干些轻活?她是打算把这次选拔变成自己的晋升渠道?那就更不能给她了,安红在公交公司干了十几年, 对这块地方是有感情的,也想看它变得更好。 方珍珍这种明显拿着公交公司的未来作跳板的行为,傻子也能看出来。 “这回真不行, 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让你来。”安红很烦方珍珍,偏偏还不得不哄着她,火气大得站在一旁的易思月都有感觉。 方珍珍再钝,也明白安红是真不想帮她,也不想用她? 她扫了扫旁边的易思月,眉头紧皱:“是不是因为易同志?” 说这句话时,方珍珍咬牙切齿,从易思月嫁到顾家起,她没有一天过得舒服,之前什么都要和她比,之后就是什么都要抢她的。 村里人的羡慕,公社的看重,父母的喜爱,公婆的偏心,从前是她的,如今全变成易思月的,每每想到这些,方珍珍都恨得烧心。 而易思月得到了那么多还不满足,还要跟她争,如果不是在外面,如果不是她有求于安红,她现在就能将易思月砸得满头包。 安红:“易同志目前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她很优秀,也为此付出了很多。” 话里话外都在夸易思月,说她干得好,方珍珍运气,运了半天,才开口。 “那您是坚决不同意我接手这个了?” 这话说的,她什么时候同意过啊,安红沉默。 方珍珍明白了,沉默一会儿后,狠狠瞪了眼易思月,怒气冲冲冲出了方家。 安红:“她是市长家的儿媳,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不仅知道,两人关系还熟得不行呢,熟得就差真正干上一架。 “她看中这个项目,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罢休,你怕吗?”安红面无表情试探。 怕,之前都没怕,现在怕什么,易思月直接说起了别的:“您刚刚说的刘同志?” 安红笑了,果然是她看中的人,果断,是得说,好好说,搞不好以后方珍珍就是小易的麻烦了。 “珍珍,安经理答应了没?” 方珍珍满腹委屈,“为什么?她不知道你是顾北的媳妇吗?你公公可是市长,她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说这话时,薛梨的幸灾乐祸都快冲到脸上,让她得意,让她骄傲,让她老在外面炫耀自己身份,活该,被人撅了脸吧。 方珍珍噎了噎:“可能那位易同志太有能力了吧。”说完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就这么算了?”她怎么不相信呢?方珍珍看着柔弱可欺,但却是霸道它妈给霸道开门,霸道到家了。 百货商场新到的蓝色棉服,六十块一件,她因为钱没带够,回去拿,再回来时衣服已经被人买了,她硬是多加一十块将衣服给重新拿到手,好像一十块钱不是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似的。 还有今年过年,代表公交公司去市政府发表年度报告的事因为方珍珍名声不太好,所以换了别人,可最后去的却还是她。 一件,两件,类似的事,数不胜数,任何东西,只要她想得到,就必须要,不择手段的要。 “不知道,我回去看看再说。”方珍珍低声道。 那就是去找顾北啰,就说她不会轻易放弃,薛梨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是啊,可以让顾北想想办法,怎么说顾市长也是高级干部,这点事肯定没问题。” “再说,你是他儿媳妇,他不帮你,难不成还帮姓易的那个外人?” “这不可能的,对吧?珍珍!” 说到这,方珍珍有些心虚,她是顾市长的儿媳妇,但易思月也是啊,更别提易思月嫁的还在他最看重的顾南,就这一点,也足以让他撒手了,不然她也不会自己提着东西来安红家。 可惜,被易思月捷足先登了。 “我也不太清楚,爸一向都不太喜欢家里人打着他的名头干事。”方珍珍低落道。 薛梨心中不屑,说得好听,这些年,她要没这个名头,能过得风生水起? “这都是一家人,分得那么清干啥?市长家的儿媳妇,这么好的名头,不用,不是傻子?” 方珍珍猛的看了薛梨一眼,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怎,怎么了?”她也没说什么啊? “你见过顾南的爱人?”方珍珍面无表情,但和她认识了五六年的薛梨却能感觉到她正处于爆发边缘,她想也不想就摇头:“你和她有矛盾?” 方珍珍松了口气:“没有,只是好奇。” 也对,要真认识,她还敢在这胡说八道,怕是早跑去抱易思月的大腿了,毕竟她那个市长的儿媳妇名头可比自己夯实多了。 方珍珍虽不明白易思月为何不肯在公交公司耍高级干部家庭的微风,但她这么作,正合了她的意,她也不想同一个地方出现两个市长家的儿媳妇。 薛梨没说什么,但心里却起了疑,打算有空去打听下:“所以我说,这事,你得好好考虑考虑,实在不行就去找顾北,他事事依你,肯定会帮忙的。” 这还用薛梨说,顾北对她的好,那是有口皆碑,但他越对她好,她自然越想给顾北增添光彩,这事要是只她自己出马办好,不仅能压易思月一头,还能压顾南一头呢。 “我有分寸,对了,前两天你不是说缺两尺布做衣服,给,我这正好有点票,你拿去用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话虽这么说,但薛梨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两张布票,方珍珍看她眼珠子都要拔不出来,心内嗤笑,“我们什么关系,客气啥。” 薛梨也不是真想拒绝,闻言,毫不犹豫收了下来,心道方珍珍人不咋的,但冲着这时不时从她手指缝漏出的好处,她也不会跟这人闹矛盾。 两人又就着怎么才能将这事夺过来叽叽咕咕一通,直到天都黑了,才分开。 不久后,易思月也从安红家离开,今天这趟她算是没白来,不仅得了公交公司不少人的内部情报,还得了一个副经理。 不过,想当上这个副经理,还得做出点实绩才行,而现在这场比赛就是她最好的机会,所以她绝不会放弃,那么如今最重要的是方珍珍了。 她本来就不喜自己,如今眼见这事又有大好处,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得想个办法,将她暂时给困住。 不然得有麻烦,没过两天,易思月就将她同安经理研究的女司机选拔要求细则都公布了出来,引起众人热议。 易思月综合听了下,赞同的多,反对的少,心头大石落下,这回,这件事,她该手拿把掐了吧。 当然,还得把方珍珍这个不安定因素给灭了。 “小易,这事做得不错,继续,对了,那个小方” “安经理,您叫我?”安红看到方珍珍以及她身后的人,脸色古怪,但还是很快站了起来。 125 第 125 章 撑腰 “邓局长?您看您, 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说声就好,怎么亲自来了, 来了也静悄悄的, 要提前说,我好去接你啊。” 安红面上笑呵呵, 心里却是狠狠问候了方珍珍一番,来公交公司这么多年, 活没干多少,倒是挺会给她找事。 “没什么事, 就是听说你们公交公司在搞女司机的培训, 才过来看看。”邓局长摸了摸肚子,在安红的示意下, 坐在了她的椅子上。 “你们这个事, 确实做得好,主席都说了, 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公交公司自然也不能落后,否则走出去,清一色全是男司机, 外面还以为我们搞性别歧视呢。” 安红面上笑呵呵的,却连杯水都不想倒:“您说得对,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不, 才公布了选拔要求,同志们就开始了热烈讨论。” “是啊,我也看到了你们的那个公告, 写得不错,听说是个年轻同志想的,哪个啊,能介绍给我认识不?”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算安红明知他不怀好意,也只能将易思月推出来。 “邓局长,您别看小易年轻,但她能力却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 “没进公交公司时,救了一车人,成为咱们市里的先进个人,进来两天,通过考核,成为我们这唯二的女司机,之后出车收车,一次意外也没出过,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教出了个未来的女司机。” 这全方位多角度的吹捧,听得易思月脸都红了,她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但这样在外人面前明目张胆的吹,也是头次。 邓局长也有些惊讶,但马上又笑着点头:“年轻人,确实脑子快,想法多,咱们这些老同志是应该多给些机会她们。” 安红自然是笑着点头,两人越说越投契,气氛也越发的好了,就在易思月以为没事时,他话音一转,指了指方珍珍。 “你都说了,要多给些年轻人机会,那小方呢,你觉得咋样?能办好这事吗?” 总算来了,安红长吁一口气,神色郑重:“您是想让她办事,还是想让她出风头?” 当初方珍珍进公交公司时,就是托运输队的邓局长,他这人爱说大话,爱护短,毛病不少,但也有个优点,能干事能听真话,所以安红也不怵。 邓局长听了果然没有生气,只是呵呵笑:“那你觉得呢?” 安红脸色不变:“小方同志年轻,还是再历练几年吧,想办事,不差这一件两件的。” 方珍珍挂不住脸了,之前自己上门,安红拒绝,如今她连邓局长搬来,安红还是拒绝,怎么的,她是洪水,是猛兽啊? “安经理,易同志今年也不过二十岁吧?我没记错的话,我跟她同年?” “是吗?可能吧,我没注意,不过易同志虽年轻,但干活老练,从不叫苦叫累,还有,她之前救过人,得过奖,是先进的优秀青年,这事交给她,我放心,至于你嘛。” 哪一点比得上人家?不会干活就算了,怎么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是个人被这么嫌弃,都得气吐血,方珍珍也不例外,她从小到大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吃得最好,穿得最好,长大后,也是嫁得最好,基本没受过什么罪,就算现在,顾家人都不喜欢她,她也是被顾北捧在手心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奚落? 126 第 126 章 握手 方珍珍气得浑身发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惜安红不是顾北,欣赏不了她的柔柔弱弱。 她十分嫌弃的捂住鼻子:“好好说话, 受不住赶紧出去, 我们忙着呢。” 闹什么呢,还真当这是你家了, 说哭就哭,有毛病啊, 一连串的嘀嘀咕咕听得易思月憋笑,更让她意外的是, 本来以为方珍珍会绷不住, 谁知她居然抹了把脸,不哭了。 这脸变得, 易思月深深叹口气, 和她一比,自己就是个废物, 她要有这说哭就哭的能耐,还能让方珍珍在这狐假虎威? 这妖妖乔乔的货色,安红心头比吞了只苍蝇还恶心,“邓局长,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前儿运输厅才下达了让我们推举先进代表的要求,您看?” 她这是被扫地出门了?方珍珍不可置信, 狠狠咬了咬舌头,望向邓刚,邓刚脸色变了变。 但很快就摸了摸额头, 憨厚一笑:“是,是,评先进很重要。” 说着又将方珍珍往前一推:“小方,这是个好机会,你也跟着去学学。” 方珍珍愣住:“邓局长,我,我不是” “哎呀,都是一个公司的,干什么不是干,都是为了人民服务嘛,你说是不是,小方?”邓刚目光炯炯的盯着方珍珍,眼中的期待,傻子都能看出来。 方珍珍哽住,她明明是来和易思月抢活的,怎么沦落到安红手下去了?她本来就不喜自己,这回捡着机会,还不得折腾死她? “安经理太忙了,怕是没空带我。” 方珍珍拒绝,邓刚却急于甩掉她这个烫手山芋,“小安,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当然不能答应,本来是来找她麻烦,怎么还连累安经理?易思月二话不说,站了出来:“我觉得” “我觉得挺好,只要方同志不嫌弃无聊,我倾囊相授。” 易思月愕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安红的眼神阻止了。 “成,成,那就这样,小方,你以后就跟小安好好学,小安,小方怀孕了,你可不能为难她。” 在邓局长的倾情帮助下,方珍珍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请求安经理收留她,安经理自然答应了。 邓局长哈哈大笑,腆了腆自己人到中年长出的小肚子,“好,好,就该这样,都是同事,应该互相帮助才对。” 之后,他又做了各种叮嘱,才离开。 他一走,方才还热乎乎的办公室瞬间成了冰窟窿,索性方珍珍也知道安红和易思月都不待见她,二话不说告辞了。 她一走,易思月关上门:“安经理,您可以把她放到我这边来。” 她收拾方珍珍还是没问题的,就是花费时间特别多,她不喜欢。 “用不着,现在你的工作最重要,其它,都可以让步,至于她,我可以解决。”以前怎么干的,现在就怎么干呗,反正她不信方珍珍能放弃到手的荣耀风光去做别的。 易思月想了想,接受了她的做法:“行,按照您说的来,不过,如果真有麻烦解决不了,可以告诉我。” 安红乐了:“我都解决不了,你可以?” “别人或许不行,但她可以。” “成啊,你这个话,我今儿记住了,等改天出了问题,我就来找你” “好......” 解决了方珍珍,易思月全身心投入到选拔,一轮,二轮,三轮,直到第四轮,她才选出了四个人来,两个二十出头,一个二十八,一个三十四,加上她自己,都是不同年龄。 选出人来,制定完训练计划,已经是三月初,河边的柳条开始迎风飞扬,地上的野菜也冒出了头,易思月换下棉服,穿上了灯芯绒做的薄呢外套,赶在下班时,去了训练场。 大约是第一次集训,也不了解易思月,所以待她到时,四人都已经站在那了。 易思月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教人学车,王红不算,本来挺紧张的,结果看到她们攥成拳头的双手,突然不怕了,不管如何,她是老师,而这个年代,尊师重道,徒弟想从师傅手中学到手艺,不说历经千辛万苦,但也得当年做马,自己白交她们技术,她们为什么要挑剔? “大家都是公交公司的,之前不认识,经过这段时间的选拔,想必也熟悉了,我就不介绍了,只说说练车的时间。” “每天下班后练到八点,平时你们想多学,也可以自己来,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当然,我希望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如果做不到,可以退出。” 127 第 127 章 撞上 四人心头一凛, 连连摇头表示不会,她们能进来学技术,那也是过了五关, 斩了六将的, 如果倒在最后关头,别说自己, 家人也会瞧不起的。 再说,这年头找个真心教授你技术的师傅, 简直比登山还难,一年三节, 次次礼物少不了, 师傅吃饭,你得买菜, 师傅喝水, 你得送,师傅睡觉, 你得守,就这,还不一定能学到东西,如今有免费的, 还不努力?傻子才不努力。 相比她们激动之下的各种赌咒发誓,易思月就淡定多了, 努力谁都会说,要想留下, 还是得看行动,谁不行,那她就只能退掉了。 “都坐下, 我们今天来认识认识发动机类型,引擎,还有各类......” 初春,微风习习,易思月清脆的声音随风飘荡至远处,听得众人羡慕不已,这么好的机会,可惜她们没能选上。 不过这次选不上,还有下次,安经理可没说只这一回机会,所以关系还是得处好的。 然后,易思月发现,在选拔人选定下后,她不仅没被人骂,反而更受欢迎了。 “小易,你上次不是说我妈做的腌萝卜干好吃,喏,这是她特地给你做的,拿回去尝尝,要还喜欢,我妈还给你做。” “我弟弟是鞋厂的,小易,你不是说下雨天路不好走,想要那个胶鞋,我前儿帮你问了,他说这个月底鞋厂会出一批胶鞋去山东,他可以帮你留几双,咋样?要吗?” “小易,我有肉票,你要不要换点?” “对了,前儿我妈从乡下来看我,带了点香椿我,你要不要拿回去炒鸡蛋,可香了。” 都是些常见的东西,易思月也没客气,全收下了,当然,不忘给了些白糖,面条感谢,众人见状,更热衷于给她介绍好东西了。 不远处准备下班的方珍珍看到这,心里一阵憋闷,可她也不敢当着众人面给易思月找茬,一是怕说不过她,撅回来更丢人,二是怕两人吵吵嚷嚷,一不小心揭穿了易思月是市长家儿媳的身份,到时,她才危险呢。 想是这么想,但方珍珍还是心情不爽,直到回家,被顾北看了出来:“出事了?” 方珍珍摇头,顾北自打搬出顾家,就再也收不到婆婆的补贴了,而他们两人的工资加起来,虽说也有六七十块,但比起以前是差远了。 如今她不能隔三岔五下馆子,也不能日日吃肉,连之前一天两杯的麦乳精都变成了一天一杯,更让她心痛的是,三天前,她在百货商店看到了一件蓝色的大衣,非常非常漂亮,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可是那件衣服要六十二,需要她们两人一个月的工资,她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将衣服买走。 每每想到这,方珍珍的心就空了个大洞。 再想到她怀孕后,要养孩子,她更觉崩溃。 而比起这些,搬出来后,失去的风光和荣耀,失去了顾市长的人脉和关系,失去了那个漂亮的别墅,和在别墅中吃牛排喝红酒,才是最让她痛苦的。 在这里,她每天听到的都是隔壁四五个孩子为了抢一块肉打得天翻地覆,听到的是三四对夫妻为了一间房子头破血流,这让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在乡下的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她努力了半生,好不容易摆脱那种日子,又怎么愿意再过回去。 可是她不能跟顾北说,因为他也很累,自打被顾市长打了一顿,亲自赶出来后,他的工作也是各种不顺,好多人嘲笑他,给他使绊子,为了解决这些,他费尽心力,整个人都瘦了好几斤。 她公公也真是狠心,说不管顾北就真的不管了,再怎么说,他也姓顾,是他的亲生儿子啊,看着自己儿子过成这样,他难道不心痛?难道有了大儿子,就不要小儿子了? “顾北,我们明天回趟大院吧?”方珍珍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问道。 顾北自打出来除非婆婆来叫,不然是不会回去的,方珍珍知道,他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来,让顾市长刮目相看。 顾北看了看她,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我想想。” “好,好,好。”他愿意松口,方珍珍已经很意外了,自然不会催促他现在就给出答案。 至于顾市长会不会让他们回去,她想都没想过,有婆婆在呢,而且她肚子里还有顾家的长孙,就不信顾市长真能看着这孩子生下来吃苦。 就在方珍珍琢磨着怎么回顾家时,易思月也接到了顾市长让她送顾晴回去的通知。 易思月二话不说,就转达给了顾晴,虽然她现在没有再和自己干架,吵嘴,只一心吃吃喝喝,但她实在怕这人出什么事,顾晴胆子大,性子又娇惯过了头,一言不合就要跟人吵架,还动不动让她想办法送她进文工团,吵得易思月头大了几圈。 “不,我不回去,回去干什么?爸肯定要让我下乡。”顾晴得了消息后,嘶吼声差点穿破屋顶。 “上次他骂我,你又不是不在场,他怎么说的,你没听见吗?他说我再找不到工作,就要让我下乡的,不行,不行,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顾晴双手挥舞,强烈拒绝。 易思月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应该是有别的事,再说,上次他是吓唬你,你没看出来,而且你都在城里呆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突然让你下乡。” “不,不,你不了解他。”顾晴缩在沙发上,抱着靠背,死死不挪窝:“他说到做到,真的,这么些年都是,一次都没例外,他肯定是把我送乡下去。” “那你打算永远呆在这?”这明显不可能,顾晴头耷拉下来:“什么时候去?” “明天。”有李淑芬在,顾晴是不可能下乡的,但易思月不打算告诉她自己猜测,省得她又一兴奋,不愿意走了。 “我知道了。”说着晃晃悠悠回了房间,甚至连晚上吃饭都没出来,这是有点用力过猛了?易思月瞅着她的门,暗戳戳道。 第二天易思月下班后,回家就带着磨磨蹭蹭,一天都没怎么动的顾晴往市委大院去了。 “顾晴,回来了?” “顾晴,你妈这些日子可没少念叨你。” “对了,你还没找到工作呢?” 这话说得诛心,顾晴小脸拉成了驴脸,易思月还没笑出来,就听到一个让她烦躁的消息。 “真是巧了,你回来了不说,你二哥二嫂今儿也回来了,这下好了,一家团聚了。” 128 第 128 章 缘由 “真的?啥时候到的?知道为什么回来不?”相比易思月的糟心, 顾晴就高兴多了,有二哥方珍珍这对冤大头夫妻在,她说不得今天能混过去, 毕竟跟他们比起来, 自己还算不上她爸的心头大患。 “那谁知道,不过我猜是有事要求你爸妈。”爆料的人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就差把看热闹三字刻脸上了。 不是自己的问题,顾晴也不在乎, 反而很纳闷:“这咋猜出来的?” “他们这回可提了不少东西回来,搬出去大半年, 还是头一次, 要没事找你爸妈,能送这么多?” 顾晴一想, 还真是, 兴冲冲道:“大嫂,走, 我们回去,看看二哥二嫂想干啥。” 易思月黑着个脸跟她往小洋楼赶。 此时,小洋楼内。 方珍珍挺起肚子,殷勤道:“妈, 您摸摸,这肚子是不是越长越大了?” 人年纪大了, 就想抱孙子,李淑芬也不例外, 从顾北结婚起就开始盼望,如今美梦成真,哪能不高兴。 她伸出手, 轻轻在方珍珍的肚子上刮了两下,“好,好,好,这孩子长得好。” 方珍珍看她连番点头,眼睛都红了,对接下来的事更有把握了。 “也就现在乖,刚怀上他时,不知道多闹腾,吃了吐,吐了吃,整天不是睡就是吃,搞得我想来看您都没时间。”方珍珍愧疚道。 李淑芬眉头紧皱,方珍珍心跳了跳,真生气了?两个月来一次,不至于吧? 她咽了咽口水,“你这孩子。”李淑芬握住她的手:“平时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到关键时刻就犯傻,我这里,来不来有啥重要的,关键是孩子,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大孙子,我就高兴。” 方珍珍吁了口气,羞涩道:“妈,说这些干啥,还早呢。” “早啥早,孩子见风就长,而且你这个月份,估计得生在夏天,那个时候最热,不提前准备好咋行。”李淑芬忧心忡忡。 既然知道困难,为什么不帮我?方珍珍笑容消失了一瞬,狠掐了下自己的手,才重新挂上笑脸:“妈,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那房子看着大,但横梁架得也不高,夏天坐月子,估计热得不行。” 方珍珍叹了口气:“我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大人,可孩子刚出生,我,我怕。” 是啊,天气再热,大人忍忍就过去了,可孩子咋办?还是刚出生的,李淑芬想起自家老头子下的最后通牒,心中打结。 方珍珍觑着她的脸色,忍痛道:“妈,你别误会,我没有想搬回来,我知道爸不同意,我就是担心孩子,才说多了,这话您就当没听过,免得惹爸不高兴。” 李淑芬本来挺纠结的,可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不高兴,自己还不高兴,自打老大搬出去,他又把老二赶走,老三也因为害怕,跑到老大家之后。 家里就剩她和那个死老头子,每天下班回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日子过得跟冰窖似的。 如今眼瞅着大孙子就要出生,而她却还是只能在家里眼睁睁的望着? 李淑芬眉头一横:“什么没听过,我听过就忘不了,那老头子,哼,不管他,搬回来,你们都搬回来住。” 方珍珍一喜,连忙看向顾北,顾北轻轻朝她点了点头,她立刻拒绝:“不行,妈,我们还是住外面边,坐月子也就一个月的事,我可以让我娘过来,您就不要因为我们和爸争执了,爸他”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坐月子还要人照顾呢。”方珍珍脸僵了僵,而那边李淑芬还在喋喋不休:“至于你爸他,不用怕,有我在呢,怎么说也得照顾到我大孙子满月,不然我是绝不会让你们搬出去的。” 都不能保证一直住下来吗?方珍珍失望,但想起能够回来,又重新振作,虽说只能住半年,但住着住着,说不定时间越来越长,当爷爷的谁会不喜欢大孙子? “真行吗?爸回来看到” “不行啊,当然不行,我爸回来看到你们,怕是当场就得拽起扫帚,奇了怪了,你明知道不行,为什么还非要搬回来?还假模假样的推辞,演给谁看啊。”顾晴早就来了,可她怕方珍珍背后使坏,就没进来,而是偷偷的在外面听,同时还阻止了想进来的易思月。 谁知这一听,就听到方珍珍要搬回来的事,她气炸了,二话不说就来怼。 方珍珍脸色变了变,随即低下头,再抬头时,眼睛已经红了:“顾晴,上次给你介绍那个人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被骗了的,你,你” “放屁。”顾晴大骂:“你上哪找来的岳伟?听说岳伟有对象后,你怎么跟他说的?什么我的身份也不差,一样能给他很多帮助,什么那个章晴现在瞧着好,以后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这些,是不是你说的?”顾晴说到这,一个大跨步,怼上了方珍珍的脸。 方珍珍嘴唇抖了抖:“我,我没有,你上哪听来的,胡,胡说八道。” 顾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让岳伟过来,我们一起对峙,怎么样?” 方珍珍这下是真顶不住了,身子一歪,就往后面倒:“你,你” “我怎么知道的?”顾晴看她这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岳伟结婚前亲自来找我说的,希望我不要破坏他和章晴的好事。” 难怪顾晴自打那次事后,对方珍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感情是有这个秘密插在其中。 易思月以前一直瞧不起顾晴,觉得她又蠢又废,没想到她能将一个秘密藏这么久,更没想到她是为了方珍珍,心情复杂...... 她没想到,方珍珍更没想到,她望着顾晴,惊疑不定。 “所以,你和二哥别搬回来了,顾家和你们不是一路人。”顾晴满脸冷漠。 提起这个,方珍珍有话说了:“可是,可是孩子还小,他,他不能跟我们一样,过现在这种日子啊!” 顾晴看了眼她凸起的肚子,淡淡道:“什么日子?有吃有喝不好吗?” 哪里好了?她自己是市长的千金,从小吃喝不愁,想工作工作,不想工作不工作,怎么会懂普通人生活的艰辛? 她的儿子如果不在市委大院出生,如果没有顾市长疼爱,没有他的关系喜欢,他以后怎么活?怎么过?怎么成为人上人? 她辛辛苦苦嫁进顾家,不是为了让儿子过这种日子的? “不行,绝对不行,我” “哪里不行?顾晴说得没错,吃喝不愁,有什么不好的!” 129 第 129 章 回来 顾爱国还没下班, 秘书就告诉他,老二带着媳妇来了,这个消息还没消化, 一个大院的同事又火急火燎来通知他,老三带着老大媳妇来了, 这下他是不回来也不行了。 谁知到家还是晚了, 正碰上这两人在干架, 他脚步停了一秒, 竟听到老二媳妇早知道给顾晴介绍的对象有问题。 顾爱国心绪起伏,没再耽搁, 直接进来,“我生了你们,养大了你们, 你们的孩子是自己生的, 自然也是自己养。” 这就是说他不会管孙子,方珍珍心跌到谷底,哆嗦着手:“爸,你,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顾爱国没吭声,方珍珍秒懂:“爸,不是那样的, 顾晴说的都不是真的,是那个岳伟污蔑我的, 你相信我,再怎么说,顾晴是我小姑子,跟我认识那么多年, 我怎么会故意害她?” “听说你发现岳伟和章晴在一起的时候是在饭店,饭店,别的不多,吃饭的人多,服务员也多,如果” “不,不是。”方珍珍嘶吼,额头直冒汗。 即使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知道这次的事可能是她算计,但亲眼见到她这样,顾晴还是一阵心寒。 “算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事已经过去,我也不想深究,但是你们想搬回来这事我不同意,我怕。”顾晴说到这,看了眼从方才起就一直就默不作声的二哥,“你们搬回来,我就不住家了。” 说实话,她是真有些怕,怕黑了心的二嫂,也怕深不可测的二哥,更怕自己哪里不小心就着了道。 “不用,我早说了,老大老二已经分家,这家是我的,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不让谁也进不来。”顾爱国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冷着脸,丝毫不客气。 不让她住?也就是说她花费了一个月来说服顾北,买了将近五十块钱的东西,以及刚才装柔弱,博同情做出的努力全白费了? 都怪顾晴还有易思月,都怪这俩小贱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今天要回来,赶上了自己的好日子,她看,这两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方珍珍双目含冰,死死盯着易思月,易思月心头一跳,低下头,考虑了一番,“爸,这个,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总觉得那一眼不含好意,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谁叫人家现在是个孕妇呢。 顾爱国摇摇头:“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了饭再回去吧。” 如果方珍珍不在,她肯定留下,可现在不行,易思月面露为难:“最近公交公司那边比较忙,所以” 说起这个,顾爱国比较认同:“这倒是,工作最重要。”他自己忙起来也是不顾家的,曾经有过半年都没回来的经历。 所以对易思月的行为很能接受,点头:“也好,早点回去吧,我听小安说,你在那边非常努力,工作也干得很好,没丢我的脸,不错。” 话说得勉强,但谁都能看出他嘴角的弧度,方珍珍咬牙,明明以前公公说她学历高,最是看重她,连她弟弟的户口都肯安排,如今,自己站在他面前,他都当空气。 相反,那个被她踩到泥里,一直都被公公瞧不上的易思月,如今提起来都笑容满面。 她从沙发站起来,挺着肚子,朝前前走了两步,在距离易思月两米远时停了下来:“孩子,看到没,这是你大伯母,人也能干,非常聪明,你爷爷也看重她,你以后出来一定要跟她好好学,知道不?” 易思月尬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那爸,没事我先走了。” 再不走,她直觉自己要背锅了,“等等,大嫂,我还有话说。” 闻言易思月跑得更快,谁知后面的人居然紧追不舍。 “珍珍,停下,珍珍” “老大家的,快停下,快停,珍珍不能跑。” 管她能不能跑,反正她肯定要跑,再不跑,估计跑不了了,易思月往后头看了一眼,脚步更快了。 “啊” “珍珍” “大嫂” “易思月” “小心” 一个熟悉的声音,易思月脚步顿了顿。 “顾南?” “大哥?” “老大,你啥时候回来的?快,快进来,跟我说说。”相比他人的惊讶,顾市长见到顾南,则是惊喜大于惊讶,开心,太开心了。 从刘方手中接过方珍珍的顾北手中一紧,方珍珍感受到他的愤怒,抬起头看了看远处,心中厌恶,甚至后悔不该让易思月嫁给顾南,不然他们也不会有今天。 “哎,哎,肚子,肚子疼,顾北,我肚子疼。”既然顾北不痛快,那顾南也休想舒服。 “肚子疼,肚子疼,这孩子是不是出了事?哎哟。”李淑芬拍了拍大腿:“你说说你,都怀孕了,怎么还跑起来了?这下出事了吧,孩子如果有问题咋办?”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方珍珍脸黑了黑,强忍不耐:“妈,我刚刚是想跟大嫂说话。” 李淑芬嘟了嘟嘴:“那也不能跑啊,好好跟她说就是了。” “老大家的也是,跑那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猛虎在追呢?”不过这声音小得只有蚊子才能听见,方珍珍若不是离她近,也听不清楚。 可听清楚后,她更生气了,这个婆婆,平时嘴上说喜欢大孙子,最疼爱小儿子,结果一遇上顾南就歇菜,废物! 她掩下眼中的厌恶,叫得更大声了,“刘方,将她送医院去,用我的车,快点。”顾南淡淡道。 刘方听她的,闻言二话不说,就把人打横抱起,方珍珍不忿,这就行了?不道歉?不为易思月的行为负责? 眼看她要暴起,顾北在手下捏了捏她,方珍珍愣了一秒,然后就被刘方带走了,再想说什么也晚了。 可算走了,易思月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心中庆幸,再留下来,自己怕是又要和她扯皮,真是防不胜防,早知道她要回来,她说什么也不会今天就把顾晴给送过来。 李淑芬看了看远去的老二一家,又看了看才回来的老大,跺了跺脚:“这,这,等等我,我也去。” “老大,你跟你爸一起吃点吧,他这段日子都在念叨你呢。” “我妈是傻还是瞎啊,那方珍珍明显是装的啊,难道她连这都看不出来?”望着远去的背影,顾晴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嫂,你说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呃,易思月沉默,以前她觉得顾晴挺傻,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能大孙子很重要?” 现场一片安静,最后还是顾爱国接受力更强:“咳咳,走吧,进去吃饭。” 130 第 130 章 聊天 这下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不过,方珍珍离开了,她留下也无妨。 “你说你, 一走就是大半年,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心里还有我这个当爹的?”顾南屁股还没沾上沙发, 顾爱国就开始喋喋不休。 “以前你也不这样啊, 难道结了婚还能变性子?” 这真是躺着也中枪,望着不远处顾市长对她那奇奇怪怪的眼神,易思月...... 这,他爸也是脑洞清奇,顾南无奈一笑:“爸,不是这回事,这回的研究比较隐秘,地点除了去干活的人,其它谁都不清楚, 也不能联络, 我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没来得及跟您说,而且, 这段时间, 除了您, 别人我也没联络。” 这还差不多, 顾爱国虽然还是不高兴, 但比刚才好多了,心情一好,他开始谈天说地。 什么办公室的小张人看着威严, 其实是个妻管严,秘书老严年纪大了,做事丢三落四,自己是不是该换了他?还有,市委的老黄,动不动就找他茬,今天说他形象不好,后天说他家事闹得太大,影响不好。 絮絮叨叨的,从他每天吃什么,到和谁关系不好,市里又出了什么新政策之类的,一个不漏。 易思月在旁边听了半个小时后,沉默了,呃,一直都听说顾市长喜欢大儿子,如今她算是亲眼见证了,能把一个高冷市长变成话痨,这岂止喜欢...... “震惊吧,哎,我爸就是这样,一遇到我哥,任何人,任何事都能被他丢在脑后,我从小就是看着这样的场景长大的,好多年不见了。”如今再见竟有点唏嘘,顾晴绕在易思月身后,淡淡道。 “这才是你跟你二哥关系好的缘故?”同病相怜?易思月瞅了瞅她。 顾晴翻了个白眼:“不然呢,要搁你总见到这些场景,你不会不平,不忿?” 那些年,这个大哥不光是二哥的噩梦,也是她的,只要他一回来,她爸眼里就没别人,一时也就算了,偏偏十几年都这样,是个人都受不住。 “第一,公公没有对不起你们,第二,这些不是顾南选的,第三,他很努力。”顾南所有的成就不是凭空来的,三四岁时,他在读书,七八岁时,他在读书,十一二岁时,他还是在读书,等到十四五岁读出名堂来,他又一头扎进了工作,搞出了无数成果,这才换来众人的高看和喜欢。 相比顾晴与顾北承欢膝下的快乐,他没有童年,没有自己的爱好,没有普通的人生,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嫉妒顾南呢? 顾晴叹了口气:“我也是现在才明白。” 在遭遇了被打脸,被嫌弃,搬出家等一系列事件后,她才发现大哥不容易,赚钱不容易,干活不容易,得到荣耀也不容易,更别提他得到的东西更是让顾家,让她横行无忌那么多年,多难! 想到他一出去就是半年不回来,而二哥却将他多年工资消耗一空,还对大嫂倒打一耙,任是顾晴脸皮再厚,也觉得他没心没肺。 “所以,不嫉妒了?”易思月横眼。 顾晴哼了一声:“嫉妒他一走大半年?” 还挺嘴硬,易思月笑了笑,往厨房去了。 “干什么呢?” “做饭。” “一起,等等我。” 将空间留给顾市长顾南父子俩,保准能说个够,果不其然,再出来时,顾市长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冷,但情绪还挺温和。 没白费她的力气,因为顾南回来,保姆阿姨又临时去副食品店买了不少菜,所以今儿晚上的菜都能赶得上过年了。 油炸花生米,酸菜炖鱼头,自己家发的豆芽清炒,还有红烧排骨,狮子头,炸肉丸,韭菜盒子,有荤有素,能满足所有人的需要。 吃饱喝足,顾市长还想留顾南过夜,被顾南忙不迭的拒绝了,他虽遗憾,但没强求,只叮嘱易思月照顾好顾南。 于是,易思月只能亲自扶着已经醉醺醺的顾南出门,谁知一出市委大院,他立马站直了身子,双目炯炯有神,哪里像醉酒? 还没等易思月问,他先招了:“爸太热情,有点招架不住。” 易思月歪头,顾南无奈:“不装醉,我可能得喝到半夜,今天估计得在那边睡了。” 那有什么,又不影响,顾南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晚上顾北他们可能会来,不太方便。” 也是,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也不知道方珍珍现在究竟咋样了?难道真出事了?不然李淑芬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和弟妹关系不好?”顾南挥走开过来的汽车,同易思月走起路来。 易思月嗤笑:“你和顾北关系好吗?” 原来是个刺猬,顾南淡笑:“不太好,所以我理解你。” “理解什么?”易思月反问。 “理解你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想跑。”顾南摊手。 易思月给他逗乐了:“我那不是想跑,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没看你那弟妹那肚子啊,你信不信,要我凑上去,她是舒服也说不舒服,没问题也得有问题。” “嗯,相信。”顾南神色轻松:“毕竟你是我的妻子。”有些无奈,有些自嘲。 易思月眉头皱了皱:“既然知道我是受了你的牵连,那你以后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好,好。”这一插科打诨惹得顾南大笑:“补偿,你想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都听你的。” 眼眸温柔,看得易思月浑身不自在,“嗯。”说着加快了脚步,她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太对。 “慢点,慢点,才吃饭,不能快走,这样会影响消化的。” 易思月走得更快了,顾南看着,苦笑,别人欺负她,她属刺猬,一谈到两人关系,她立马变乌龟了,真是,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休息了一整晚的易思月起来,看到坐在沙发上写东西的顾南,才想起这人昨天已经回来了。 唉,以后一个人独霸两层楼的美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不过,易思月刷完牙,不经意道:“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那个问题解决了?” 顾南点头:“解决了,再不走了。” “不走?”易思月拿起菜刀,心不在焉:“一直不走?” “说不定,反正最近是不走的,上面打算在安林建个研究所,以后大概会在那边工作。”顾南喝了口水,又把目光放在白纸黑字的文件上。 没听到易思月的声音了,但不过一会儿,他又听到厨房切菜的声音咣当咣当响,大得他有点看不下去了。 顾南抬头,“不好了,不好了,大嫂,大事不好了。” 131 第 131 章 对比 “什么不好了?”顾南看着她大包小包的, 眉头紧皱:“你又离家出走了?” 见他脸色不好,顾晴瑟缩了一秒,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很快又理直气壮:“哪有,是二哥二嫂他们搬回去了,我昨儿才跟他们闹翻,咋好意思留在家里。” “再说,也不止我一个, 爸也让小张给他在市委弄了个宿舍,他也不住家里了。” “而且, 而且, 要不是大嫂跟那方珍珍闹矛盾, 她也不会装肚子疼,也不会进医院, 更不会哄得咱妈将她接进家里,说要照顾她坐月子?” 如果她说这话时, 眼神没有乱转,手脚没有乱动,顾南还真觉得她理由成立:“我没记错, 是你和她吵架的吧?” “这不是怕你拒绝我,才找的借口嘛。”被他揭穿, 顾晴立马放下包袱,拿起茶几上的青枣啃了起来:“唉, 感觉咱妈为了抱孙子都魔怔了, 明知道都是假的,还硬要信。” “要不,你也跟大嫂生一个, 我看方珍珍还怎么得瑟。” “噗”顾南到嘴边的水全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又胡说。” 顾晴纳闷:“本来就是,之前你才醒,身体没恢复,只能分房,如今你都能上班了,为啥不能生孩子?” 说着,她狐疑道:“你们该不会有毛病,生不了吧?” 再生猛的都听过了,顾南淡定的喝了口凉白开:“这就不归你管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工作找到了吗?对象有了吗?” 这话扎心,要往日,顾晴早闹起来了,可今天,她破天荒的笑了:“哎哟,正想告诉你呢,我被文工团录取了,明天就去上班?” 顾南闻言十分淡定:“哦,干后勤的,负责衣服还是鞋子?临时工吧,一个月有十八块吗?” 顾晴脸黑了,“临时工怎么了?临时工也是文工团,我愿意,倒是大哥你,早点生个孩子吧,不然辛辛苦苦一辈子又是替二哥干的,哼。” “佘婶,将我的东西放房间,我要出去。” “好嘞,小顾同志,早饭呢?” “我吃过了,先走了,大嫂。” “小顾同志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对你们还挺有心的。”目送顾晴离开,佘婶感慨。 易思月纳闷:“怎么说?” “催你们生孩子啊。”易思月大囧,“这” “是该生了,你们也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跟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佘婶笑呵呵的:“等你们生了,我帮你们带,顾同志脑子好,孩子要像他,那我可轻松了。” “还有,小顾说的没错,老人都喜欢孩子,你跟婆婆关系不好,但有了孩子,就不会这样了。” 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没想到前世没遇到的催生,这辈子撞个正着,而且还是一天之内,连续两次,之前她可以装糊涂,现在,“佘婶,上次听说您得了个孙子,他是不是快要一岁了?” “是啊,长得可好了......”一说起自己孙子,佘婶就忘了催生。 这注意力转移得,脑子还挺快,顾南站在厨房外面,面无表情的敲了敲厨房门:“佘婶,好了没,有点饿了。” “来了,来了,顾同志,你坐下,马上就好。” 有顾南在,今天的早餐也是多种多样,易思月吃得极其满足,连上班后见到方珍珍,都没生气。 虽没生气,可易思月还是一直关注着她。 没过多久,就听说李淑芬因为她怀孕不安稳,提前给她产假,让她在家里休养,又听说李淑芬整日整日的给她炖汤做肉,把她养得白白胖胖,整个人气色好极了。 惹得不少人都羡慕起了她,“你说说,这世上咋还有这么好的婆婆,啧啧,比我强多了,我给我家老杨生了四个孩子,他娘都没管过我,跟那小方一比,我真是白活了这些年啊。” “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比得过一样,当初我怀我家老大时,吃个鸡蛋都得看脸色呢。” “谁不是啊,我坐月子时,喝个鸡汤,我婆的白眼都翻天上去了,好像我生得不是她的孙子,是仇人家的。” “哎哟,我们跟她比是差远了,不过小易,你也是顾家的,等你怀孕是不是也有这待遇啊?” 军区大院的小广场上,下了班的众人趁着天还亮,为了节约电费,特地跑这来择菜聊天,易思月一个人呆着也无聊,所以下班时也会上这边干活,也了解了解大院内的情况,倒是没想到会引火烧身。 132 第 132 章 搬来 “那也太辛苦她老人家了, 都五六十的人,咋能让她为儿媳妇的事操劳,再说,我家有佘婶, 别说怀孕, 就是照顾重伤的病人, 她也是手拿把掐,你们说对不对?” 想看笑话的众人黑了脸, 知道你男人厉害,能让你年纪轻轻就用上保姆, 可也不用这样明目张胆的炫耀吧, 一点都不低调, 不符合做人的原则。 “对,对,小易说得对,她家都有佘婶了,要啥婆婆啊,佘婶手艺可好了,上回她腌的那个梅干菜加点五花肉一炒, 老好吃了,就着它, 我家老大一口气能干掉三碗米饭呢。”小易说话是太直了些,不过谁叫自己跟她关系好呢, 不帮她帮谁,万春花笑盈盈的转移话题。 “梅干菜倒是不知道,上次佘婶给我的酸笋倒挺不错,又鲜又咸, 很好吃。” “我也是,那个......” “万姐,这回麻烦你了。”眼见大伙越说越嗨,易思月抽个空隙,悄悄道谢。 万春花笑容满面:“我是看不惯她们,明明嫉妒你嫉妒得要死,却还要找借口说是为了你着想,一天到晚胡咧咧。” 呃,这话,易思月不知道怎么回,只能摸摸头掩饰尴尬。 “说实话,不光她们,我也嫉妒你,你看看你,日子过得多好,男人每个月工资全交给你,公公婆婆都有工作,明事理,不需要你们操心,孩子没有,连家务都有佘婶帮忙,你搬过来这么久,除了上班,我就没见过你干过啥。” 易思月暴汗,万春花却是唏嘘又羡慕,同样都是女人,同样结婚了,同样住在军区大院,同样男人工资不低。 小易呢,天天肉蛋奶糕点换着花样吃,偶尔还得买点卤味,打打牙祭,穿的衣服漂亮又新颖,还有那面霜,也不知用了多少,凑近都能闻到香味。 她自己呢,吃个鸡翅得偷偷摸摸,一件衣服穿了三四年,买块布想做件新的,婆婆能唠叨半年,至于买那什么面霜,想都不敢想,因为用一分钱一份的蛤蜊油,婆婆都嫌浪费。 这些事啊,是不能想,越想人越不平。 “哎哟,算了,不说了,我就是闲话两句,但说实话,孩子还是要生的,你也不小了,而且,有了孩子,你家男人也不会经常出差了。” 这话认真听,没啥错,确实是过来人的经验,不过易思月和顾南情况压根就不是她们想的这样,所以指点也是白指点,但好意还是要接受的,易思月连连点头。 “你懂就好,我是个外人,也不能说太多,对了,明天下班,我打算去郊外挖点野菜,你要不要一起?”万春花发出邀请。 “可以啊,上次佘婶弄的荠菜包饺子就特别鲜。”易思月吸溜了一番口水,笑呵呵道。 唉,这就是区别,她摘野菜是家里快要断顿了,人家摘野菜就是为了个配菜,万春花掩住心中无奈苦涩,跟易思月约好了时间。 易思月倒不知她心中想法,她在琢磨,是不是得把跟顾南离婚的事提上日程,毕竟他们的情况是不能生孩子的,她也接受不了有人一直就这件事在耳边叨叨。 还没等她想好,和万春花一起摘野菜的日子到了,易思月拒绝了佘婶的帮忙,自己提着个竹篮,一把小剪刀,在大院门口遇到了早已等在那的人,还有孩子。 “怎么把叶子也带来了?”叶子是万春花的小女儿,今年六岁,小小的一个人,站在她身后,怯怯的看着易思月,看得她心都软了。 万春花:“家里没人,她一个在我不放心,再说,也不小了,六岁的孩子,该学会干活了。” 人家的孩子,怎么教育是人家的事,易思月自然不会过多干涉,不过,“来,叶子,给。” 叶子看着易思月手中的水果糖,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看向了自己的妈妈,万春花笑了笑:“拿着吧,记得说谢谢。” “谢谢阿姨,我很喜欢。” 易思月揉了揉她脑袋,“阿姨也很喜欢你,慢慢吃,我这还有。” 叶子不太懂,但还是仰起头,朝易思月笑了笑,看得人不自觉的笑了。 万春花看着孩子小心翼翼揭开糖纸,上上下下的舔来舔去,却舍不得放在嘴里的模样,暗下决心,今儿回去,一定要把公婆对小叔子每个月的二十块的救济断了,小叔子夫妻两个都有工作,孩子只有三个,比他们夫妻俩轻松多了。 “对了,小易,你知道不,你们家隔壁的那个房子要住人了。”走到一半,万春花像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提醒。 “谁啊?”她家那一片都是小别墅,在军区大院里,只有达到师长级别的人才能住进去,顾南是例外。 万春花凑近,神神秘秘道:“具体的不太清楚,据说来的这家人亲戚几乎全都在首都当官,还都是大官。” 这背景,还挺深挺厚的,既然这个,以后离远点好了,省得惹麻烦,易思月暗忖。 万春花也是这么想的,“我跟你说,咱们都是普通人,可惹不起这种,以后有多远离多远。” “听你的,万姐。” 万春花一乐,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郊外。 三月,春风吹拂,青黄不接的田间地头开始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色,野菜夹杂其间,十分显眼。 易思月同万春花放下篮子,就开始忙活,六岁的小叶子也在这里看看,那里晃晃,帮忙找野菜,有时还能给她妈摘些,玩玩闹闹的,不一会儿,又来了一群人。 个个都提着篮子,甚至有的还拿了俩三个,一来就找准地方挖野菜,一铲子下去就是一颗,十来分钟,就空了块地,看得易思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再慢点,怕是摘不了多少。 易思月的担忧没错,因为万春花也来催她了:“快点,待会儿估计会有更多人,今天摘不了多少,明天再摘,估计得走老远。” “是每年春天,都有这么多人来吗?”易思月腿蹲麻了,站起来放松放松。 “这个时候,家里啥菜都没,不吃野菜吃啥,都靠野菜续命呢。”万春花说着又占了一块地,重新挖起来。 等易思月勉强将篮子装满,再抬头,目之所及,都是人头,大人,小孩,老人,数都数不清。 易思月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到一阵哭声传来,是小叶子,她愣了愣,四处张望。 “小易,你听这哭声?”万春花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 易思月点头,“是叶子的,我们分头找。” 两人循着哭声找过去,在不远处发现哭得哽咽的叶子。 133 第 133 章 搬来 走近仔细看了看, 发现她脸上都是土,手上捏着易思月送的水果糖糖纸,跟人干架了? “妈, 妈, 有人抢, 抢我的糖, 糖都没了。”看到万春花,小叶子跟找到组织一样,上来就抓住她的衣服,哗啦啦大哭, 眨眼间就成了个花猫。 易思月忍住笑意,帮她擦脸,万春花来不及跟她道谢,就在小叶子的指认下,往前走两百米,将属于她的糖给薅了回来。 拿到糖, 小叶子笑成了一朵花,不远处的五六个小男孩哭成了狗。 “谁,谁欺负我们家大宝?” “奶, 她,是她们,她们抢我糖,我” “于婶?” “易思月?” 人生何处不相逢,易思月望着老了不少的于翠翠, 颇为惊讶:“您这是,进城了?”是搬家还是暂住呢?没听说方家人到了市委大院啊? 于翠翠脸皮抽搐:“不是,不是, 我们听说这里野菜长得不错,特地来挖的,没别的事,你别误会,我们没进城,没有的。” 特地从乡下来城里摘野菜?这是把她当傻子,还是把她当傻子呢?易思月微笑:“噢,原来城里的野菜比公社的好啊,改天我也让我爸妈来挖点,省得他们老说没有家乡的味道。” 于翠翠脸掉地上了,如果说她最喜欢看重的是小女儿,那最恶心厌恶的就是易家夫妇了,没有唯一。 他们的存在,导致自己家领了十几年的补贴没有了,导致唐平恨上了他们,导致自家男人失去了大队长身份,也导致他们一家成了村里的臭狗屎,走哪被嫌弃。 如今易思月竟还说他们住在城里不习惯?于翠翠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你跟公社领导熟悉,如果你爹他们如今想回来,应该没问题的。” “这,应该不会了,如今他们不用挣工分,不用干农活,每个月有固定工资,吃饭在食堂,听说唐同志还打算帮忙给分个房子,啥都有了,回不回去的,也不重要,您说是不是,于婶?”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易思月都不爱炫耀,可面对的是方家,是让易家十几年过得一日不如一日的方家,对他们,只要不犯法,怎么做都行,他们越嫉妒,易思月越开心。 于翠翠咬得腮帮子都大了一圈,但还是挤出了笑容:“你说得对,说得对,城里人是好,是好,没啥事,我先走了?” 说着一把薅起自家大孙子,“奶,奶,糖,我的糖。” “糖什么糖,回去。” “我不,我要吃,我要吃糖,我就要吃。” 后面于翠翠说了什么易思月没听见,估摸不是什么好话,谁让大宝的哭声即使人影消失了,也听得见呢。 “关系不好?”说实话,易思月搬来大半年,万春花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刻薄又不留情面,以往跟谁有矛盾她不都是一笑了之或者就事论事。 易思月摸了摸小叶子的头,没回:“万姐,菜摘好了?” “嗯,回去?”见她不说,万春花也识趣的转移话题。 两人提着满满的野菜回了军区大院,一路下来,又多了不少邀约,易思月大部分都拒绝了,万姐与她相反,大部分都答应了。 “佘婶,那个肉馅和饺子皮弄好了没,你看这野菜,新鲜吧,正好加进去,我来洗菜,你准备准备包饺子。” 踏进院子,易思月就很兴奋,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只有今天出去挖野菜是毫无负担与责任的。 “易同志,饺子可能得晚点。”佘红接过篮子道。 易思月:“有事?” “是,你” “大嫂,是爸,大哥把咱爸接过来了。”顾晴神色怏怏:“刚来的,佘婶正在收拾房间。” “现在在里面吗?”易思月掩住惊讶:“他一个人来的?” “不是”顾晴不耐烦道:“你自己进去看,我出去转转。” “小顾同志好像不太高兴?”佘婶看着远去的顾晴,小声道。 当然了,这么些年,顾市长可是顾晴头顶上的一座大山,好不容易,她搬到这边来,可以轻松点,谁知顾南又把顾市长给接来了。 “佘婶,除了顾市长,还有谁来?”应该不是李淑芬或者方珍珍吧,前者爱面子,后者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轻易不会过来。 “顾北,顾同志的弟弟。” 果然是他,相比方珍珍,顾北就聪明多了,他从不在众人面前搞事,可却一点好处也没落下,难搞。 “大嫂回了,以后爸和你们一起住,没问题吧?” 134 第 134 章 隔壁 这话说得, 阴阳怪气就是为他量身订制的,易思月似笑非笑:“想多了,一家人就应该住在一起, 比如你和弟妹那样, 搬家搬一起,是不是?” 顾北目露凶光, 冷冷看着易思月,半晌, 才转移到顾市长身上。 “爸, 我先回去了, 剩下的事, 有大哥在, 应该没问题。” 在顾南昏迷期间,顾爱国不是没想培养顾北为自己的接班人,可是越教他越失望,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长的, 年纪不大, 野心不小, 能力一般, 责任没有。 这样的人, 不登上高位还好,登上那就不仅是全家的灾难,还是人民的祸害。 意识到这点后,顾爱国就放弃了这个小儿子,打算顾南如果一辈子不醒,就专心培养孙子。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顾南醒了,有他在,顾家起码能够再撑三十年,三十年,足够顾家站稳脚跟。 而顾北,他只要做个普通人就好,可连这个,目前看来都有点困难,顾爱国心情复杂:“等小方生了,你们就搬回去吧,毕竟是分了家的。” 分了家,他们才能自己立起来过日子,不会经常想着借他的光,这样,顾家也能安全些。 出门的顾北背影僵了僵,瓮声瓮气:“知道了。” 顾南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不怕他记恨?” 顾爱国无奈一笑:“那也比以后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好。” 看看,外人还老说他偏心,他偏心吗?大儿子一眼就看出他的所作所为所想,小儿子却死死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稍有不对,就龇牙咧嘴,这让他怎么办? 易思月也看出了顾市长的想法,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就算顾市长最看重顾南,但也没忽视过顾北,不过看他刚才模样,顾市长这副心思估摸是白费了。 感叹两句,她转头去剁肉,调馅料了,今天顾市长搬家,做饺子正好。 猪肉白菜馅的,猪肉韭菜馅的各一半,加盐加葱加味精鸡蛋,再加大料水,浇上热油,那香味,飘出了几里地。 “谁家做啥肉啊,这味,香死了。” “好像是别墅区那边的。” “哎呀,真香,这肉咋做的?” “妈,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一时间,整个军区大院突然充斥了孩子的哭泣和大人的怒吼,热闹又喧嚣。 有佘婶帮忙,再加上顾晴因为顾市长,不太敢在大晚上的出去乱逛,三人干活,不到一个小时就将饺子给包好。 野菜新鲜,肉馅饱满,咬进嘴里,鲜美得让人停不下。 吃到最后,连易思月打算留着当明天早餐的也没剩下。 吃得太多,导致易思月晚上还做了两个小时的运动。 不过还是早点睡了,谁叫顾市长不到七点就出门呢,她虽不太看重这些,但人出门她还没起来,也不太好。 做好了各种建设,结果易思月第二天半下来时,顾市长同顾南都不在了,易思月看了看墙上的钟,六点半。 “易同志,顾同志说最近市里比较忙,顾市长可能经常见不着,你不用操心,他会管的,还说你跟之前一样上班就好。”佘婶见她出现,急急忙忙上来解释。 顾同志出门可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她是被组织特地派来照顾顾同志的,自然得听他的。 再说,促进顾同志和易同志的夫妻关系,也是她的工作内容,毕竟好的妻子也能减少顾同志的后顾之忧。 易思月内心尬了一秒,很快接受他的好意:“那他们早上吃了没?” “吃了,吃了,都吃了,你的早餐都在桌上。” 小米粥,两根油条,外加一根玉米,刚好是易思月早餐的量。 有了顾南的话,易思月也不用特地早起,恢复了以前早七晚十的作息,日子一天天过去,在顾市长的忙碌中,易思月开始教手上的四个人开车了。 正值五月,虽热,但易思月却一点也不肯放松,甚至还加重了学习时间,从七点延长到八点。 幸运的是没人有意见,不得不说,这个年代当师傅确实很吃香,易思月看着练得汗流浃背的几个人暗暗琢磨。 “行,今天就到这,回去记得复习下我今天说了什么,我明天要问的。” “是,师傅” “好的,师傅” 大晚上的,易思月也不好再说别的,收拾好就回去了。 虽是晚上,但军区大院有路灯,所以也好找地方。 不到一会儿,她就到了门口:“大嫂,大嫂,你看,隔壁有人搬过来了。” 易思月愣住,再抬头,果不其然,隔壁灯火通明。 135 第 135 章 邻居 而别墅外, 人来人往,箱子挤得人的脚都没地方落,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户?易思看着那边的热闹, 暗忖。 “这回来的可是真正的高级干部了,据说他们家既有人在总参, 又有人在总后, 啧啧。”看着顾晴复杂的神情, 易思月没吭声,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 有些不太适合火上浇油。 “晚上留的什么饭,有点饿了。”易思月不太自在的转移话题。 “不知道, 你自己去看。”说着她又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易思月耸耸肩,没管她这突如其来的兴趣。 “回来了?”顾南看到易思月, 放下报纸,佘婶见状急忙将温在锅里的饭菜端了上来。 南瓜蒸蛋, 荠菜春卷,京酱肉丝, 冬瓜猪骨汤, 种类不多,还全是小份,但易思月却非常喜欢。 不到二十分钟,就一扫而光, 端着佘婶专门给她做的银耳汤,易思月才有空看向顾南:“顾晴好像不太喜欢隔壁新搬来的?” 顾南摇头,神色淡淡:“她是嫉妒,不会跟人走得多近,倒是你, 尽量少接触他们。” “为什么?”这倒奇了,从顾南醒来到现在,可是从来没干涉她交友的。 顾南面露为难:“这个,有规定,我” “噢噢,懂了,懂了,别说了,我听你的。”对于秘密,易思月的兴趣就是,没有兴趣。 顾南的心登时像被什么撞了下,又酸又软,他忍住笑意:“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有些事没调查清楚,所以不太建议你跟那边来往。” 易思月严肃的表示理解,从顾南的工作时间,工作地点,工作性质全隐藏就能看出某些东西。 “嗯,之前你不是说想要个收音机,为什么不买,我工资应该都发到你手上了吧?”见她一言不发只听话,顾南心下软成了水,只想对她好点,更好点。 “暂时没有看中的。”其实是她觉得用了顾南的工资,以后怕是不好离开。 顾南没多想,“看中了就买,你喜欢就好。” 佘婶在一旁听着,心中羡慕,同样都是男人,她家的,她赚的钱,想买双皮鞋穿穿,男人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而易同志呢,顾同志将工资全交给她,还让她想买啥就买啥,人跟人还真是不能比。 “大哥,大哥,我前儿看上了件衬衫,可漂亮,可漂亮了。”顾晴踏进自家门,就听见顾南那句话,立刻将心中淡淡的羡慕抛掉,精神抖擞的打算化缘了。 顾南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哦了声,哦是什么意思,他不打算给她买吗? 顾晴强忍不耐:“大哥,那件衬衫就四块五,一点都不贵,连你工资的零头都算不上。”所以能不能给她买呢? 顾南看了她一眼:“可以。”顾晴大喜,“月底发了工资,还我。” “什么?”顾晴的笑脸还没盛放就先裂开了:“不至于吧,大哥,四块五呢?” “嗯,四块五,你的工资可以买四件。”顾南一向分的清责任义务,顾晴没成年,他可以给钱。 可如今正相反,她已经工作了,那么她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像他必须对易思月负责一样。 “大哥。”顾晴尖叫,可惜顾南已经懒得听,转身往书房去了。 顾晴被他的六亲不认气得两肋生疼,看了看一旁的易思月,忍了忍:“大嫂,一件衬衫的事,你” “呃。”易思月举手:“你们兄妹的事,我不参合。” “佘婶,我之前换下的那个黄色带花纹的裙子洗了没?” 顾晴又不敢真去拦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唉,难道真要花工资买衬衫?可她一个月才十八啊,要不,去找她妈? 易思月本来以为自己和隔壁的邻居不会有交集,意外的是,第二天她刚下班,人家就上门了。 “同志,我们是新搬来的,就住你隔壁,今天刚来,想和大家认识认识,特地拿了点我们那边的特产,你们尝尝?”说到这,女人顿了顿:“我姓白,单名一个静,怎么看,我都比你大些,你要不见外,可以叫我白姐。” “白同志。”易思月咧开嘴笑了:“不用客气,大家都住在一起,以后了解的机会很多。” 白静笑容敛了敛,很快又若无其事:“是的,是的,说得对,同志。”说着将手上的袋子递给易思月:“金华火腿,不管炖汤还是做菜,味道很不错的。” 果然是大户,连个见面礼都送得这么重,要知道,普通人如今吃块肉都得斟酌再三呢,想到这,易思月笑容灿烂的收下了东西,既然是认识新朋友,那么肯定不会只送她一个啰。 白静见状,十分满意,寒暄了会儿,才离开。 易思月将东西交给佘婶:“问问顾南,没问题就炖了。” 既然说炖汤好喝,她当然得试试,于是,今儿晚上,大半个别墅去都飘荡着火腿的香味,还真是大手笔,易思月喝着汤,感叹道。 “是啊,我听说整个别墅区,她几乎都送了火腿。”保姆也是有圈子的,佘婶下午出去走了一圈,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人家有钱,爱送就送呗,反正又不是我们强迫的。”别说,顾晴还挺喜欢这火腿炖汤的。 顾南看了她一眼:“天下掉下的,有时候不是馅饼是陷阱,以后跟人相处,多长个心眼。” 顾晴闻言,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他,她可还记着,昨儿这个大哥是怎么拒绝她的。 顾南也不在乎,双指弯曲扣了扣桌子:“听到我说的没?” 顾晴心抖了抖,强忍害怕:“知道了,知道了,你有空管我,还不如关心关心大嫂,我可听说了,那家的女儿要去公交公司上班,而且说不好要当经理呢。” 易思月手顿了顿:“你上哪听来的?”人家才来一天,会跟她说这么多?是故意的还是? “她妈自己说的,在小广场那,一边择菜,一边跟人炫耀,说女儿能干,女儿懂事,一来就要当上经理了,哼。”顾晴咬了咬勺子:“什么能干,她要不是靠背景,能当上这个经理,做梦呢。” 说得难听,但是实话,可就是实话,才让易思月更加不痛快,她忍了忍,才压下情绪,第二天面色平淡的去找了安经理。 “安经理,之前的” “安红,在呢?”文青说着拉了个女同志进来:“我就说她在吧,快点,快点进来” “小安,快看看,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何芸何同志,她今天是第一次上班,我特地带她来认认门呢。” 136 第 136 章 调查 “何芸, 这就是咱们公交公司的安经理,别看她年纪不大,办事却是相当利索, 你以后遇到啥困难都能来找她。” 难怪顾晴说起她时充满嫉妒,这人长得还真是漂亮, 鹅蛋脸,皮肤白皙,眼睛闪亮, 两条麻花辫垂在双肩, 看起来青春又靓丽,更别提她马上就要当经理,怎么能不让人羡慕? “安经理,你好,我是何芸。”安红看着她伸出的手,笑着握了下, 快速收回:“大家都是同事, 不用这么客气。” 她的不以为然, 何芸看得清清楚楚, 可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姓何, 安红不想得罪何家, 自然得捧着她。 文青在一旁看这两人互相嫌弃, 肚子都要笑破了,就安红这又臭又硬的性格, 她去了运输队,以后也不会超过他多少。 安红看不上何芸,他就更得好好招呼人家了, 文青笑容满面的将人领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易思月多多关心何芸。 刚才没将她当人,如今又要她帮忙,易思月...... “小易,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副经理的事,你什么想法?”那两人刚走,安红就关上了门,问起了易思月。 看来顾晴说得没错,何芸确实是来做经理的,她定了定神:“当然想坐。” 她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做? 这才是她看中的人嘛,安红满意的笑了:“刚刚那个何芸,你看到了,她就是冲经理位置来的,我走了,本来应该是文青当经理,你当副经理,现在不好说,你得做好两手准备。” 这个易思月明白,两个位置,三个人争,必须有个人出局,她不愿意,那就只有别人了。 “放心,你的能力我是看在眼中的,努力别人更是比不上,你机会最大。” 这个易思月当然知道,可有时候,人也不光是看能力的,不然安经理怎么会说她有很大机会,而不是确定她能当上?还是得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从安红办公室出来,易思月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回经理的竞争公平公正呢。 “哎哟,方同志,这么好的布就给我们了,你不要?” “是啊,方同志,你马上要生孩子了,这布还是留着做衣服的好。” “是啊,方同志,家里不缺,也不能这么浪费的。” “顾市长知道你这么大方吗?方同志?” 这么好的时候,说什么呢,方珍珍心下问候说话人的祖宗十八代,面上却是温柔和善:“公公他不太管这些事的,这都是婆婆让我做的,她听说我怀孕这段时间,同事们帮了我不少,所以特地去百货大楼买了些布过来,让我送给大家,不管是做衣服还是别的,都挺方便。” 李淑芬有这么大方?看不出来啊?是方珍珍为她爱好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呢?易思月看着那边一群人感天动地,内心好奇极了。 “啧啧,又洒东西了,她还真是有钱啊。”王霞笑呵呵的。 又?看来之前还洒过不少,李淑芬就让她这么造?易思月眼神闪了闪:“你忙完了?” “那可不是,我啊,再过一个星期,就能正式上手开车了。”虽然还是跟着师傅一起,但有了这个开头,她未来绝不会差,肯定不会跟别人似的,老了还当售票员,所以,她如今是见人就笑,没办法,开心嘛。 “恭喜你了。”易思月也觉得不错,有王霞这个例子在,公交公司内部说她不会教人的声音应该能少很多吧。 “也是多亏了你,我妈说,我们全家都感谢你,所以,这周末你能上我家去吃顿饭吗?”王霞如今看到了自己的前途,整个人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说话都大声了不少。 易思月被她逗乐了:“可以啊,不过必须得有好的,不然我可不高兴。” “那必须的啊!” 两人就这么约好了,而易思月则开始调查运输队,调查何芸,调查文青。 何芸暂时还没查出什么,只有文青,家里那个儿子,可能是个突破口,但他一向不喜自己,所以很难。 倒是运输厅的副厅长有点意思,易思月看着报纸上短发带着眼镜的女同志,眼睛眯了起来。 “大哥,大哥,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大老远的,易思月就看到顾晴穿了件衬衫进来。 她看了眼八风不动的顾南,嘴巴微抿,也不知这人会怎么说,有点想看。 “这个衬衫,四块五的那件?”顾南眉头紧皱。 “对啊,对啊,妈给我买的,怎么样,好看吧。”你不买,自然有人给我买,顾晴昂头,骄傲满满。 “材质倒是可以,但是它不适合你,不过没关系,你穿着它,晚上不开灯,也能见着人,挺好。” 137 第 137 章 j结识 这是当哥说的吗?如果不是正在寄人篱下, 顾晴真想上去咬他一口:“呵呵,活该你被大嫂嫌弃,难怪她不要你的钱。” 说完, 顾晴蹬蹬蹬跑了,徒留易思月尴尬在原地,看着顾南突然苍白的脸。 “那个, 我” “书房还有资料没整理,明天就要送出去, 我先过去。”易思月望着他那略显仓惶的背影,心下叹了口气,她怎么会看不出顾南对她的想法,可她不明白这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 她怕顾南把这些误会成了喜欢爱, 才一直拒绝他。 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易思月心下有些放松,又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处理两人关系,顾南就率先搬到宿舍去了,说是研究所那边建立需要他来帮忙。 易思月......, 这是躲她还是躲她? 她只能放下这件事, 全心全意的沉浸在事业中,开始了早出晚归。 易思月忙, 顾市长忙,顾南暂时外面住, 偌大的顾家如今只剩下顾晴跟佘婶。 顾晴惴惴不安, 觉得是自己搞坏了事,走路都小心翼翼。 同一时间,易思月提着东西上了王霞家的门, 王霞妈这回更夸张,不仅亲自在路口接人,给她拎东西,替她倒水,如果不是她每次干活都笑眯眯的,易思月真想转身就逃。 有时候,有些人的热情还真受不住。 同样的年纪,怎么自家女儿跟人家比,差这么多呢?王霞妈看着对蜂蜜水赞不绝口的易思月,心中生羡:“小易,你有没有堂妹表妹啥的?” 这跟她现在聊的有关系吗?易思月看过去,王霞妈拍了拍大腿:“有的话,我给你妹妹介绍个对象,人可好了,是我一个表姐的儿子,今年二十三,在运输队工作,大小伙子,长得不仅精神,人脾气还特别好,你瞧了,肯定能满意。” “阿姨,没有呢。”易家的亲戚少不说,且大多断了往来。 “可惜,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咋没有个姐姐妹妹呢。 “妈,你胡说啥呢?早告诉你小月只有一个弟弟的。”怎么尽挑人家不爱听的话说?王霞面红耳赤。 “我这不是” “小妹,在不在家啊,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咋到现在还没动静?”还有别人来?易思月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小月,这回来的是我表姨,你跟她好好聊聊。”相比易思月的沉默,王霞高兴多了,拽着她的手往前冲时,还不忘叮嘱她。 易思月还在愣神,不过待亲眼见到来人,她立刻站稳,是得好好聊聊,必须好好聊聊,不聊她今天就白来了。 “表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易,我家王霞能当上司机,多亏了她。”说着又像易思月介绍人,易思月耳朵在听,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才能好好和她说上话,甚至于说动她来参加公交公司的内部竞选呢? “袁姨,你好,我和王霞年纪差不了多少,也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客气啥,就该这么叫。” 138 第 138 章 试探 大概是王霞妈说了自己不少好话, 所以这个在报纸上看着严肃冷厉的袁副厅长,此刻是笑容满面。 易思月心头松了松, 这样,说服她应该没那么难了吧。 “来,来,来,快进来,都坐着聊聊,我去做饭, 马上就好。”说着王霞妈将蜂蜜水,饼干, 一口酥以及四个苹果放在桌子上:“吃, 快吃,先垫垫肚子。”然后风风火火去了厨房。 “听说你在公交公司搞了个女司机的培训选拔?年轻有为啊。”这是早就听说过她了? 易思月正襟危坐,满脸谦虚:“还好, 还好, 都是大家支持。” “这可不是支持就能干起来的, 还得有能力才行, 就像王霞,我当初让人教她学车,教了一年, 她都没学出个名堂, 最后还跑了,如今跟你学了半年, 就能上手了,你” “表姨,你说什么呢?那是我不想学吗?分明是姓文的刁难我, 明知道老杨师傅最讨厌教女司机了,他还让我去,我被骂成啥样,您又不是没看见?” 就是看见才允许她临阵脱逃,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将人给压着上了。 袁梅面无表情:“被人骂回来,很光荣是不是?还到处说,闭嘴吧你,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这是铁血娘子啊?易思月看着嘟嘟囔囔想反驳却又不敢的王霞,再看看满脸淡定的袁副厅,心下有了成算。 “袁姨,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师傅的,可能技术很好,但教人也是一门学问。”易思月笑呵呵打岔。 谁知袁梅并不买账:“这么说,你很会教人了?” 火星溅到她身上了?易思月心头一突,“表姨,这我的事,关” “闭嘴,跑了还有理?”袁梅毫不客气打断她,望向易思月:“小易,你觉得呢?” 易思月望着她,再想想自己马上要面临的处境,艰难点了个头:“我觉得可以。”现在不可以,以后是不是没机会可以了? 袁梅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笑了:“这样才对,女同志有自信,有野心,最好。” 过关了,易思月长吁一口气:“我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有平等选择一切的机会,而不是在开始就被人否定。” “那就不能永远只当个司机了。”只有向上,一直向上,才会决定更多人的命运,袁梅深深看了她一眼,“小安的想法也跟你一样,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交流。” 时机来了,易思月强忍内心激动,淡淡道:“听说安经理马上就要升职了,她不在,估计这个选拔也只能搞一届。” 所以为什么不选她呢?袁梅看着眼前一心想上位的小年轻,嘴唇微抿,笑了:“你想让我支持你?” 易思月微笑,袁梅摇头:“可是,我觉得你的说服力不够。” 有什么关系?这次不行,不是还有下次吗?即使被拒绝,易思月也是相当淡定。 “为什么拒绝?表姨,小月做的可都是好事,没她,我现在都摸不上方向盘呢。”要当上正儿八经的司机,更不知得等到啥时候去了?如果安经理走了,女司机的选拔只搞这一次,那其它人怎么办? 别看她如今虽已确定是未来的司机,但如果没有其它女同志陪她一起,她未来的发展也是很受限制。 “吃你的饭吧,等你正式当上司机再来关心这些。”袁梅毫不犹豫将王霞碾压了。 她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是啊,多说两句怎么了?王霞忿忿,但碍于表姨积威深重,硬是不敢再说什么。 “吃饭,吃饭,快来。”随着王霞妈妈的一声呼喊,恰巧就要沉默的现场立刻热闹起来。 “来,来,来,快吃,小易,快吃,别跟我们客气,这都是我特地为你做的。” “对,对,小月,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香煎小鱼,麻婆豆腐,肉末炖蛋,凉拌芥菜,香椿炒鸡蛋,外加一个红烧肉,确实都是她喜欢的,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客气,易思月好好的搓了一顿,到最后,还拿了些王霞妈做的酸菜。 “没事我就先走了。”袁梅跟王家的关系不错,所以从不客气。 那怎么行,她这次请她来的目的还没完成呢,王霞妈笑呵呵的:“好,好,对了,表姐,小易也算咱们自家人,以后她有啥事能去找你不?” 易思月一惊,袁梅却笑了:“这就是请我吃饭的目的?”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没她,这个饭也是要请你吃的,不过,这个事当然也很重要了,你觉得行不行?” 本来还想自己来的,没想到王霞妈先帮她问了,易思月呼吸窒了窒,耳朵竖了起来。 139 第 139 章 干仗 “你都这么说了, 我难道还能反对?”袁梅反问:“行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以后有啥事可以来找我。” 这话, 易思月也就听听, 不会放心上, 毕竟不是真亲戚,不过,她还是很感激王霞母女, 有她们的这个开头,自己也能正大光明的去找袁梅了, 不必担心求人找不到庙 郑重的跟王霞母女道谢, 打算以后好好再找机会报答的易思月拎着她们特地做的酸菜,回了家。 “这酸菜还真酸, 泡一泡,炒五花肉肯定好吃。”佘婶看着酸菜,笑呵呵道:“对了,顾同志最喜欢吃这个了,易同志,要不要通知他回来?” 易思月沉默了, 顾南回来,她肯定要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下一个定义,不然,可能对两人都有伤害。 可是,她真的愿意同顾南相互扶持,走完后半生吗? 应该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不然当初她早就和顾南分开了,易思月神情一震。 “叫回来吧, 正好,我有话同他说。” “好嘞” 佘婶就等着这一句,这些日子,她看着家里成了个冰窟窿,夫妻两人都各过各的,快要急死了,恨不得亲自上去将两人掰好。 “大哥要回来了?真的?”下了班后去公园玩了一圈的顾晴听到这话,有些小激动。 “还没回呢,我现在去给他打电话。”佘婶说着急急忙忙走了。 没回,但也要回了,这次,她逃过一劫了吧?顾晴想起因自己而引起的家庭大战,心有余悸,以后这嘴巴得管住,再惹祸,可没人给她收拾。 “大哥要回来,我去打点酒,正好让他同爸喝点。”这是转性了,抠门大小姐居然肯出钱买酒。 易思月仔细想了想,觉得她应该是被之前的事搞怕了,看来顾晴对顾南是发自骨子里的敬畏。 挺好,这样,她就不用费尽心思去看着顾晴了。 可人就是不能立fg,易思月刚放下心,转身回书房,就被万姐嘹亮的嗓音给嚎了出来。 “小易,小易,快出来,你那小姑子正跟人干仗呢,打得可凶了,头都破了。” 唉,易思月放下手头书,“佘婶,待会儿顾南回来,你跟他说声。” “好。”她也很想出去看热闹,不过她的任务还是顾同志,所以只能忍住。 顶着佘婶羡慕的眼神,易思月面无表情:“万姐,边走边说,她为什么和人打架?是谁?” “和她打架的是隔壁何家的小姑娘,叫何琳的那个,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但两人打得很凶。”看得她这一天到晚跟人吵架干仗的也心惊肉跳,赶紧跑过来找易思月了。 何琳?那不是隔壁何师长家的小女儿?她记得顾晴并不喜欢那家人,所以这是干仗的原因?可她这半年不是学乖了不少,况且还有顾南呢? 易思月一肚子疑惑,但又碍于万姐是外人,不好深说,只能加快速度。 “说说,为什么打架?你们知不知道自己住在哪?有没有点常识?丢人。” 可不是,这话可算说到万春花心坎了,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能当众打架啊,还是两个小姑娘,以后怎么出门? 唉,以前她还老羡慕易思月嫁得好,男人对她好,如今看来,真是各家有各家的苦,不说别的,眼前的小姑子就够她受的。 感受着万姐眼神传来的怜悯,易思月心情极度复杂,但她还是沉默的一往无前。 “大嫂,呜呜呜,嫂子,我痛。”刚挤进人群,易思月就被顾晴的尖叫给震住了,这样都能一眼看到她?顾晴的视力还真是好得出奇,易思月看着她肿得睁不开的眼睛,默默羡慕。 “妈,妈,我痛,我也好痛。”易思月刚挤进来,那边的何琳也开始嚎了,嚎得声音特别大,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孩子,真是,一天到晚不看着就出问题,白静压下头痛,拼命朝众人道歉。 “妈,你” “行了,不要说话。”白静呵斥两声,又转身看向易思月:“实在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孩子,才引起今天的事,你放心,不管是医药费还是其它的,都我们家出。” 这么爽快?易思月还以为要掰扯掰扯呢,不过,也正好方便了她:“不用了,打架是两个人的事,都有错,去医院我们自己就可以了。” “不行。” “不要,我没错,是她先动手的,我就是自卫而已,为什么我们要出钱,妈,你是不是” 140 第 140 章 原因 “闭嘴。”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这孩子, 完全被她婆婆给宠坏了,白静强忍愤怒,认真的跟易思月顾晴道歉。 “我知道, 你们不缺这点钱, 不过这次实在是我家孩子不对,请你让我们安心些吧。” 说着还鞠了一躬,不仅她鞠, 还压着何琳。 这是真心的还是真心的?易思月望着陈琳满脸的厌恨, 眼眸沉了沉:“既然白同志坚持要负责, 那行, 听你的。” 白静连连点头, 神情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奖励呢? 易思月压下内心不解, 同她一起带着两人去了医院。 索性两人伤得不重,不过一个小时就包扎完毕。 “这回实在不好意思, 易同志, 小顾同志养伤需要啥, 你都跟我们说,我们会想办法的。” 这是真大户还是有别的想法呢?这也未免太殷勤了吧, 易思月看着满脸笑容的白静,笑呵呵拒绝了,不留任何余地的。 白静还想留:“哎,易同志, 这是” 顾晴却是一秒都忍不住,她看着陈琳就心烦:“走吧,走吧,大嫂, 还废话干啥,我可不想再跟人干仗了。” 这话说得好,易思月在心内暗暗给她点赞,她正琢磨怎么拒绝白静呢。 “好,好,好,都听你的。” “白同志,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白静好说歹说,都没能留下人,只能望着她们离开。 “妈,干啥对他们这么好?值当啥啊?”真是,那顾晴比牛还壮,需要啥营养费啊,浪费! 白静深深吸了口气:“闭嘴,让你跟她交好你就是这么干的?” 何琳瑟缩了一秒:“那,那也不能怪我,是她性子不好,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着。” 爆竹?呵呵,如果顾晴是爆竹,那她这女儿就是火乍,弓单,大哥也别说二哥了。 白静压下不耐:“行了,现在顾晴估计在气头上,等过个把月后,你再去跟她好好说说,年轻人,不是爱记仇的。” 何琳不愿意,但她能感觉到她妈心情不好,又不敢直接拒绝,只能扭扭捏捏答应,打算到时候糊弄过去,就算她妈知道了,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毕竟是亲生的。 不过,她妈为什么非要她同顾晴一起玩呢?顾家也不过就是有个市长,连她在首都时住的大院里混得最差的一家也比不上。 何琳十分好奇,白静却不想跟她说:“听我的就是,其它的别管。” “大嫂,大嫂。”唉,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估计又想找她“帮忙”了,易思月脚步不停,只回了回头。 “是不是怕你爸?”顾晴有多怕顾市长,这些日子,易思月是亲眼见识到了。 早上按时起床,再也不敢临上班才有动静,佘婶做什么吃什么,轻易不敢点餐或者表达不喜,因为顾市长最尊重劳动人民,晚上逛街或者出门要向顾市长请示,不然就在家睡觉。 亲眼见证这些的易思月,脑子稍微转了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不是。”这话算说到顾晴心坎了,她连连点头:“爸最爱面子,最讨厌打架,我”她两样都干全了,这心里不能不慌啊。 易思月不知说什么好:“放心,今天他老人家管不到你。” “啊,这是为啥?”真的吗?真的吗?顾晴不太相信。 易思月看着她想笑又不相信,整张脸都要扭曲的模样,心下无奈:“你大哥要回来了。” “啊啊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逃过一劫了。 至于吗?易思月看着兴奋得都要飞起来的顾晴,无语哽噎。 谁知两人刚到顾家,就被顾南太忙回不来的消息砸了一脸。 佘婶满脸尴尬以及不好意思,她本意是促进顾同志与易同志的夫妻感情,让他们俩能和和美美过日子,谁想居然撞上顾同志最忙的时候,压根回不来,刚刚她打过去的电话都是别人接的。 “这,易同志,顾同志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生气倒是没有,就是有些失落,易思月压下复杂的内心,摇摇头:“工作重要,等他有空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只是到底情绪不太高,佘婶看出来了,也更加愧疚了。 但顾晴不,她要吓死了:“这,这怎么说的?这咋能突然变卦?佘婶,你真的打通了?要不,我再来试试?” “再打结果也是一样,你哥工作起来啥样,你不清楚?”不管不顾,连连熬夜,都是基本操作,易思月初次看也是有些惊讶,后来看多了才习惯的。 那她怎么办?躲出去?除了市委大院,她还能去哪?可她真不想回那去看方珍珍的脸色,至于什么朋友亲戚家里,顾晴想都没想过,她爸知道了,会气上加气的。 “要不,待会儿你先把饭端房间里吃了,晚上不出来了?”易思月试探道,反正顾市长忙,平时轻易见不到人,只要顾晴熬过脸上的青紫消失再出现,这件事说不定就混过去了。 “行吗?”如果被发现,那不是更难搞?可现在,除了这个,顾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所以,该怎么办呢?她左右摇摆。 “不知道,得用过才清楚,实在不行可以让李主任或者其它什么人来帮你说说话?”不过,这点小事,就用不着了吧?人情不是这么用的啊,易思月暗暗琢磨。 算了吧,顾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妈现在一心扑在方珍珍和那个孩子身上,而她姥姥,年纪大了,如今一个月半个月都在住院,只要不是天塌下来,谁也不敢去打扰她。 “要不,还是按你的来?” 于是顾市长回来准备吃饭时,桌上只剩下了易思月和佘婶,刚来时,佘婶认为自己的保姆,坚决不上桌,但易思月多次向她说自己一个人吃饭太孤单,所以只要都是自家人,她就会和大家一起吃。 “顾晴呢?”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吧?顾市长坐下,环顾一圈没见到她人后,眉头紧皱。 “她今天上班累了,吃了饭,进去休息了。”被质问到脸上,易思月依旧面色不变,淡定的气质拿捏得稳稳,看得一旁埋头吃饭的佘婶羡慕得不行,瞧人家这心理素质,撒谎都不用打草稿,自己还有得学呢。 累了?一个后勤,整天坐办公室有什么累的?估计又是上哪野去了,顾爱国夹了一筷子豆芽:“知道了。” 还好,没多问,易思月松了口气,佘婶同样,而躲在房间里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发现外面没动静的顾晴,更是。 “老顾,顾同志,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今天这事,是我家孩子不对,真是对不起啊。” 这下,白费工夫了,易思月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人,心道。 141 第 141 章 结尾 “顾市长, 虽然咱们俩平时见面少,但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想跟你好好聊聊的,说不定以后还要一起工作呢, 是不是?”说着为首的男人伸出手:“何长宇,你应该听说过我, 自我介绍就不用了吧?” “何师长?”顾爱国伸出手, 没记错,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何长宇面色不变:“叫我长宇就行,对了, 今天我是来像你道歉的。” 白静见状, 把身后包裹着纱布,脸上坑坑洼洼的何琳猛向前一推,何长宇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这事是她不对, 伤了顾晴, 实在对不起。” 受伤?顾爱国眉头紧皱, “这事。” “是双方错误,不用这么客气。”他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找茬的?顾南对她不错,不为顾晴, 只看他,也不能让顾市长丢脸吧。 “这就是小易吧, 听说在公交公司工作, 我家老大也在那边,你们都住一个大院的, 以后可以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除非何芸不对她盯准的位置下手, 念头一闪而过,易思月笑容更加灿烂:“有机会的。” “好,好。”何长宇连连点头, 好奇道:“对了,顾晴呢?我们也想同她当面道歉。” 说到这,他顿了顿,不经意道:“说起顾晴,顾南也好久没见了吧?听说他是搞研究的?研究什么?很忙吗?我自打来这里就没见过他几次。” “唉,毕竟是邻居,这常年不见的,也不好走动,是不是?” 是见他?还是见别的?易思月心里警惕,面上却是笑容满面:“是的,很忙,有空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何长宇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那,顾晴顾同志她” 顾爱国突兀道:“她不在家。” “这样,那这” “像老大家说的,两个孩子都有错,所以道歉什么的,不需要,但还是多谢你的这份心。”真用心,就是太用心了。 顾爱国伸出手,将这热心肠的三人给送出了顾家。 “顾晴为什么同她打架?”总不见得是为了顾南吧,她对大哥的感情怕是没有这么深厚。 易思月摊手:“不清楚,她没说。” 顾爱国沉吟一会儿:“那就先别管,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引蛇出洞?易思月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她就已经点头。 “没事了?”顾晴看着在客厅分开的两人,喃喃自语,就这么简单? 奇了怪了,她爸不是最讨厌丢脸的?如今被人找上门,也不在乎? 这是不是说,以后她再遇到那何琳,可以继续干仗? 第二天大早,易思月同往常一样去上班,谁知一去就撞上了大着肚子的方珍珍。 “易同志,你来了啊?不过好像有点晚了?”方珍珍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温柔满满。 晚了?易思月看着笑成一朵鲜花的方珍珍,心下有了预感:“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吗?那个,就那个新来的何芸,文经理说要将你手上的工作全交给她呢?哎哟,他刚刚已经带着何同志去找安经理了呢。”方珍珍说到这,小心翼翼捂住嘴,眼中却满是恶意:“我听说你教的那几个人都已经开始练车了,据说有两个练得非常不错都可以单独上街了,怎么办呢?眼看功劳就要到手,却被人抢走了,对了,同样被抢走的,还有你一直虎视眈眈的经理位置呢?” 痛快,太痛快了,方珍珍嘎嘎直笑:“可惜,真是太可惜了,是不是?大嫂?”最后一句近乎低语,如果不是她靠得近,还真不一定听得到。 易思月勾起嘴唇:“所以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瞥了瞥方珍珍的肚子:“你还是琢磨琢磨待孩子生下来后,怎么继续住在市委大院吧?毕竟搬出去,就没有那么多的风光呢?” 说到这,易思月双手向上,掰开手指:“其实,你也可以继续生,是吧,一年一个,一年一个,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生它五六七八个,生到顾市长彻底心软,生到李淑芬成为老妈子,怎么样?” “说不定到时候,你就能永远住在市委大院了,高兴吧?”易思月说完乐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恭喜你,人生赢家。” “你,你”贱人,这个贱人,生五六七八个,她以为自己是母猪吗?她就是嫉妒,嫉妒她能生孩子,嫉妒她能当妈妈,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马上就要生下顾家的长孙了,望着易思月远去的背影,方珍珍吸气呼气,半晌才平静下来。 不过,她这是要去找安经理,呵呵,她就等着被赶出来吧 142 第 142 章 结尾(二) 会不会被赶出来, 易思月不清楚,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很生气。 “安红,何芸什么情况, 你比我清楚,她可不是方珍珍, 能随你糊弄,所以,这工作?” 这是明抢?易思月望着将幸灾乐祸刻在脸上的文青, 面无表情。 “什么工作?文经理?”易思月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能同我说说吗?也让我替她高兴高兴?” 找茬来了?嘴里说着高兴,脸上却连个欢喜都没有,不过这样更好, 只有她不满, 那自己才能当好人调停, 才能给安红脸色看, 想起这些年, 一直被安红压着的憋屈, 文青脸都红了。 “正好, 小易你来了,我也不用特地去跟你说声, 你那个选拔比赛是不是马上要开始了, 交给何芸吧,她是首都来的,见过的世面大, 这方面比你懂得多, 肯定能比你做得好。” 易思月站稳:“这是命令还是” “不是,没有谁下这样的命令。”安红十分恼怒,这个文青, 隔三岔五就给她找麻烦,这回还打算将到她嘴里的肉给抢出去,做梦。 “安经理!”文青沉下脸色:“你真打算这么做?” 安红摊手:“我只是在完成分内事,有什么不对?当然,你如果真能让运输厅下命令帮助何同志,那就没办法啰。” 她这是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文青想搅浑水,此刻也是太阳穴突突直跳,连连冷笑:“好,好,好,你是经理,公交公司你最大,我说不了你的话,但我不信,这世上,没人能管住你。” “何同志,我们走。”临走前还不忘对易思月来一波眼神杀。 白费力气,易思月冷嗤,安红看出她的不在乎,若有所思道:“文青这人爱搅事,但眼力见是一等一的好。” 不然也不会在她的力压下还稳稳干着公交公司的副经理,所以,她顿了顿,望向易思月:“你有什么想法?” 这次何芸非要抢走小易是工作,虽说是危机,但也是挑战,如果她能处理好,自己以后也不必担心了。 看着目光灼灼的安红,易思月深吸口气,将自己认识省运输厅副厅长,打算通过她来釜底抽薪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她。 安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确定她愿意帮忙?” 易思月没直接回,而是说了句别的:“她跟你性格挺像。” 自打认识了那位袁副厅,易思月就一直在琢磨怎么跟她搭上话,为此不仅将她所有的采访报纸,公开讲话,还有以前的一些行事作风,人生发展都找来研究。 最后得出,袁梅是一位比安经理还要厉害的女强人,她的一生就是在觉醒逆袭,逆袭觉醒,再逆袭,这样一个人,对她所遇到的情况,不说鼎力相助,但是帮个小忙应该没有问题。 “成,那你就去干,有困难跟我说。”就冲小易这嘴皮子,安红也相信,她不会把事情办砸。 想到这,她笑容扩大:“我会帮你看着文经理的。” 虽然易思月觉得文青成不了大患,但还是认真跟安红道谢。 至于何芸,这人,易思月不了解,但她下意识觉得,何家要么不知道她的行为,要么有别的想法,不管哪种,她都需要等着。 办公室内,一直盯着易思月的方珍珍发现她出来后,左右四顾,见周围没人注意,偷摸到了何芸身边。 “易思月走了,她刚刚肯定跟安经理说了啥,你要不要去打听下?” 本以为何芸会应下来,谁知人家翻了个白眼,甩都不甩她,惹得方珍珍又气又恨。 神气啥啊神气?她要真有能耐,早把易思月赶出去了,至于在这拉拉扯扯吗? 方珍珍在心里骂了何芸半晌,才做好心理建设,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离开,倒是何芸,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 不过她全身心都在琢磨着怎么坏了易思月的事,所以也没注意到这点。 而被她挂在心上的易思月,一下班就往省运输厅赶。 省运输厅听着很高大上,但其实占据的地方瞧着不比公交公司大多少,甚至外墙都是没有粉刷过的红砖,常年裸露在外面,有些都长满了青苔,瞧着比公交公司有年代感多了。 因为是临时起意来找人,易思月只能先在门卫那做了个登记,确定袁副厅长还在,也答应让她进去后,她才动身。 不过,这栋小楼看着不大,易思月却是走了半天才找对地方,没办法,你不能指望一个没来过的人转身就能找到小楼中的小楼,如果不是确定袁梅同她没仇,她都怀疑她是故意折腾自己了,易思月看着这个走过三楼,又在走向四楼间的小楼,感慨。 相反的,袁梅好似在门外长了眼,“进来。” “还真是你?”袁梅抬头,看向易思月,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说说,这回来,有什么事?” 易思月也不含糊,把何芸要抢她的活一股脑倒了出来。 袁梅沉吟一会儿:“所以,你这次来是?” 易思月闻言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跟她鞠了一躬:“希望您能别人外人干扰我们公交公司的内部事务。” “就这?”袁梅挑了挑眉,不太相信。 易思月点头:“我觉得凭能力,我就算真输给何芸,也心甘情愿,再说,我也不一定比她差。” 何芸是首都来的又咋样,她还是后世穿越的呢,再厉害能有她厉害? 看着她这斗志昂扬的,袁梅好笑,心下对她印象好了不少,不过,她还是没有一口答应:“这样,那我得想想,你” “老袁,老袁,在不,我进来了。” 143 第 143 章 结尾(三) “哟, 这有人呢?”来人看到易思月,微微一笑,径直走向袁梅:“老袁, 找你签个字, 上个月厅长说要进口五辆布切奇,如今省里签字, 同意了, 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拿去财政了。” 袁梅愣了一秒:“不是说,没钱吗?” “厅长前儿去了隔壁市,坐的布切奇,爬上爬下,走山走海,可风光了。”来人耸耸肩,挤眉弄眼。 好吧, 又是一场不能输的比赛,袁梅咽下不满,看单,签字,将人送走, 一气呵成。 “让你看笑话了,有时候,面子也是很重要的。” 面子很重要, 不过,喜不喜欢也很重要吧?易思月看着她那张百般掩饰也不太高兴的脸,低下头。 “袁厅, 您刚刚说的是布切奇汽车?” 袁梅脸色不太好:“没错,你知道它?” “听家里人说过,说它平时开开还行,但走长途或者山路容易出故障,比不上五十铃。”前世,易思月为了好好开车,也是好好了解过汽车这一行业的。 建国初期,我国的汽车大多靠进口前苏联,其中最多的就是这个布切奇。 但由于它性能不够好,经常出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国内大多数人又不会修,所以布切奇很快就被淘汰,换成了来自日本的五十铃。 而五十铃也一直被用到了九十年代。 所以,要买汽车,最好买它。 “家里人?”袁梅顿了顿,不太相信道:“五十铃真的比布切奇好用?” 当然,不然也不能一直用它到九十年代啊,易思月毫不犹豫点头。 “这样?”那她是不是应该去打听打听,毕竟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袁梅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望向易思月,易思月见状立刻告辞,打扰人家立功可是不太好。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袁梅笑了笑,是个聪明人,所以,随手帮帮她,也不是不行。 去了省运输厅,易思月心中的担忧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看安红能不能顶得住摧残了,实在不行,她也有别的办法。 于是,在众人好整以暇准备看易思月热闹时,却发现人家,每天按时上下班,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受影响。 难不成她真的不怕?方珍珠望着一如既往的易思月,眉头紧皱。 她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转身去找了文青,“文经理,下放易同志的事定了没?再等下去,那个选拔的事怕是要办完了,到时再想送走她就难了。” 这还用你说,文青翻了个白眼,想着方珍珠背后的家庭,忍了忍,点头:“最迟后天,你就不用再见到她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方珍珍都有些不太相信:“真的?” 文青撇撇嘴:“是不是,你后天就能看到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你与那易同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折腾她?” 不仅出谋划策,还亲自拿出身后的关系来为何芸铺垫?她们俩关系有那么好吗?既然没有,那就是和易思月有关了。 贱人,会不会说话,方珍珍在肚子里问候了文青一遍又一遍,才将僵了的脸压下去,强颜欢笑:“文经理,说啥呢,我这不都是为你们着想。” 为他着想?为他怎么弄死易思月着想?文青呵呵一笑,“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 “等等,我听说安经理要被调走,您跟她同年,是不是也快走了,那副经理” “不可能。”这女人是不是蠢?他如果能往上,至于要想尽办法弄走姓易的吗?文青脸拉得老长,还有,就算自己真走了,她也不可能升职,就这张嘴,傻子才能看得上。 也不知道市长家的儿子是不是见识少,被骗了,不然咋会看上她?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她不信,只要姓文的走了,方珍珍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待出了门,望着远处朝汽车间赶的易思月,轻轻笑了,以后再也不必日日对着这张她睡觉都不安稳的脸了。 易思月倒没想她在背后搞了这么多动作,她如今正琢磨怎么跟顾南联系呢? 这么久没回来,她不能打电话,但写个信没问题吧,这还是她昨儿收到顾南寄回来的工资才想起来的。 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佘婶建议写信后,易思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不过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写什么好,最后在她写坏一支钢笔,十来张纸后,才将删删改改的信寄给了她,希望他看了不要觉得奇怪才好。 谁知这信寄出去没两天,顾南就说自己要回来,喜得佘婶大早上的就冲到市场去了,说要买点好吃的回来,给顾南补补。 易思月也没想到他转头就会回来,应该不是信的功劳吧?可能是别的原因?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松了口气的。 谁知这口气松早了,一进公交公司,众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再往前走,就发现方珍珍挺着个大肚子在那笑得花枝乱颤,一看易思月,更是开心。 “易同志,来啦?”图穷匕见了,易思月懒得理她,眼皮子一翻,放下包就往安经理办公室去。 “哎,易同志,怎么不说话?打算去找安经理啊,可惜,她也帮不了你了。”方珍珍笑得猖狂,易思月本来不想鸟她的,可现在觉得,有些人是不能放任的,比如眼前这个。 她一把冲上去,压住方珍珍的双手,看着她的肚子,微微一笑:“快要生了吧,如果这中间出了意外,你这顾家的长孙怕是保不住了?” 方珍珍登时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易思月勾起嘴唇,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不想干什么,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人生那么多意外,谁又说得准未来是什么样?对不对?” 贱人,这个贱人,竟威胁她,但想起两人之前的过往,方珍珍嘴唇抖了抖,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易思月笑了笑:“这才对,等你生下了顾家长孙,要什么没有,是不是?” 语气温柔,可方珍珍却看着她满脸的嘲讽气得发抖,她是嫉妒,嫉妒,对,就是嫉妒,嘲讽,她有什么资格嘲讽? 真满脑子生儿子啊?易思月感慨了两句,转身就去了安经理办公室。 进去,文青安红都在,特别是安红,看着她的时候,愧疚都快溢出来,易思月叹了口气,这下猜想成真了。 “小易” “小易,听说你特别会开车,上面为了让你更好的发光发热,准备让你去附近公社去给大家开车,锻炼锻炼你,怎么样?你去不去?” 公社开车?开什么,拖拉机吗?真把她当傻子了,现在可不是后世,公交遍布乡村,如今除了市里和一些较近的公社,根本没有司机的用武之地。 但文青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易思月能说什么,自然是拍着胸脯表示愿意服从领导们的安排,接受下乡帮助各个公社。 说了半天,最后才送走看热闹的文青,他一离开,安红对着易思月,都抬不起头来。 易思月看着,“安经理,你” “放心,小易,你的能耐放在那,谁都知道,你先下乡呆两个月,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一定想法子把你调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能不能调回来,谁也不知道,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她能有这个想法,易思月还是挺安慰的。 “没事,安经理,这个不用你管,我自己来。” “那哪成,这是我的责任。”说着不停向易思月剖白,深刻表达自己愿意帮忙。 易思月听到这,有些明白了,自己进公交公司是因为安经理,进来后做的各种事也得到了她的肯定,所以在她眼中,自己是她的人。 而一个连下属都保不住的经理,只怕以后干什么都会被人小瞧,所以她调易思月回来,也不完全是愧疚,还想保住自己的威严。 有了这个说法,易思月也不抗拒她的帮助了,多个人多条路,以后说不定还真有需要。 接受是接受了,但下班时,易思月还是难免怅然。 谁知回了家,佘婶脸色比她还难看,“易同志,麻烦跟我走一趟。” 易思月愣住:“现在?”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详来。 佘婶:“顾同志出了点意外,需要你去照顾。” 意外?易思月抓了抓喉咙,感觉呼吸都不顺畅,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问出:“他,现在在哪?” 倒是佘婶并不意外她的震惊和难受:“边走边说,时间紧迫。” 144 第 144 章 大结局 原来顾南收到易思月的信后, 就打算回家,可谁知他一出研究所,就被埋伏已久的敌人给捅了个对穿, 现在还昏迷不醒。 至于敌人哪来的,情况如何,是谁,佘婶全都没说,弄得易思月一肚子火都不知道往哪发。 所以在遇到隔壁的白静母女打招呼时, 易思月只是敷衍的点了个头。 可这两人却破天荒的没看脸色, 堵住了她, 如果不是都认识住在一个地方,易思月真想转头就走。 “有事?” “没呢,没呢, 不过你这脸色不大好, 是不是出啥事了, 如果不嫌弃, 跟婶子我说说,我要能帮,肯定帮忙。” 白静像看不出易思月的不乐意,满脸关心。 “没有,不必,谢谢,我还有事, 先走了。” 平时看着也不像没成算的人, 怎么今儿却犯傻,走出老远,易思月还能听见何琳在跟白静抱怨。 “妈, 你看看,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连个谢谢都不说,我早说了,这乡下地方不行,怎么比得过首都,你们非要我来,我” “行了,说这些干啥,过几年就要回去的。”白静看着易思月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说不定要不了几年了。” “什么几年?” “没有,走,回去吧,你爸还在家等着我们。” 远去的易思月自然是没有听到这些,她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军区医院,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后,终于进了顾南的病房。 “他会醒的吧?”易思月摸了摸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力的顾南,声音飘忽:“医生是这么说的,对吗?” “对,对,医生说了的,说了的,你别担心,要不了两天,他就会醒。”佘婶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刘方,连连赞同。 以前没看出易同志有这么在乎首长啊,刘方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自己离升职不远了:“是,是这么说,不过具体还得看恢复情况,易同志,你要不要留下照顾照顾首长?” 这是应该的,易思月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刘方得了准确回答,高高兴兴的去替她申请陪顾资格了。 同时,佘婶也回去收拾东西,整个病房只剩下易思月同昏迷的顾南。 看着和一年前相差无几的人,易思月从不让人的嘴皮罕见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对顾南。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希望顾南再受这种伤害了,易思月抿了抿嘴,掀开被子,摸了摸他被绷带包裹的肚子,叹了口气:“真是,挺大的人了,怎么都不会照顾自己,不是说保护你的人特厉害吗?怎么还受伤了?” “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干活的,明知道你之前已经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怎么这回还不小心?” “就你这样,还照顾我,只怕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这不,到头来还得我来照顾你。” 易思月拿着脸盆,去卫生间重新接了点开水,帮他擦拭身子。 但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干活时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可即便这样,也没能阻止易思月的絮絮叨叨,她狠狠吐槽了顾南一番,“说不得我还真是你福星,不然我怎么照顾你一年,你就醒了过来。”说到这,易思月顿了顿:“如果没有我,以后再遇到危险,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着低头喃喃:“算了,以后我们还是一起生活,到时,就算你真永远醒不过来,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那说好了的,不要反悔。”易思月愣住,这是,“顾南?”抬头,果不其然,顾南已经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尬住了:“呃,这个,你好些了吧,我去让医生来。” 谁知顾南却抓住她的手,摇摇头:“等等。” 什么?还没等易思月理解,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而外面已经传来刘方的声音。 “易同志,易同志,上面同意了,你可以留下。” 易思月闻言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顾南,她好像,卷入了一个阴谋? 管它呢,顾南没事就好,于是易思月操起了贤妻良母人设,兢兢业业照顾起了顾南,为此连公交公司的工作都办了停薪留职。 大概因为顾南,所以她这个办下来,简直是毫无困难。 就是可能会引起一些人莫名其妙的误会,易思月看着站在眼前满脸愧疚的安红还有气势汹汹的袁梅,无语凝噎。 “不关你们的事,顾南这是意外,也是巧了,我才请假的,你们放心,等他好了,我还是会回去的,工作哪能随便放弃呢。” 可惜无论她怎么解释,这两人都不相信,袁梅甚至握住易思月的手,信誓旦旦表示一定会保住地位,实在不行可以去省运输厅,有她看着,绝不会让她再遇到这种被人抢了功劳的事。 她们两人关系没有这么亲近吧?幸好袁梅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十分好心的给她解疑了。 原来是易思月上次对她的警告起了作用,上次自己走后,她便蛰摸着去打听汽车的事,谁知这一打听,就发现上次让他们厅长羡慕得流哈喇子的布切奇已经躺倒了将近一半,隔壁市的运输厅为了这事打成一团,这个怪那个,那个怪这个,下台了好些人呢。 给袁梅吓得连做几天噩梦,最后还是把这事告诉厅长,得了好大一个奖励才缓过来。 因为这个,所以她对易思月印象非常好,不然也不会一听说她出事就过来了。 易思月恍然大悟,接着就不好拒绝了。 送走一心想报答她的袁梅,易思月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弟媳”“亲戚”“认识”“大着肚子”几个词依次飘进易思月耳朵里,这下她是想喝水也喝不下了,关上门就出去了。 果不其然,真看到方珍珍提了个罐头,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高干病房楼外跟人拉拉扯扯,一见到她,笑开了花。 “大嫂,大嫂,我来看大哥,可这些人说什么没有提前申请,死活不让我进去,你跟他们说说。” 说什么?说人家生病,你高兴得像捡金子一样?看病甚至连点好东西都舍不得? 易思月从来没觉得她的笑脸比这一刻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不必,谢谢,我还有事”说着还特地叮嘱看守的人不要放她进来。 给方珍珍气得直跺脚,“大嫂,顾北也担心大哥,你不让我进去,也让我知道知道情况吧。” 担心?担心他什么时候死吗?易思月脚步不停,“而且他还听说了些大哥意外的原因?” 易思月转身,定定看了她一眼:“出去说。” 方珍珍一喜,二话不说答应了。 两人走了十来分钟,到了医院门口,易思月才停下:“说吧,什么事?” 顾南都要死了,她怎么还这么悠闲?方珍珍咬牙,以前她没将人放在眼里,如今这人却事事都踩她一头,不过,幸好,顾南要没了。 “大哥也是可怜,好不容易醒过来,却遇到这事,你也很难受吧,没事,大哥死了,他就是烈士,只要你不再嫁,一直都可以得补助的,你可以过好日子的。” 搞半天,是来看她热闹的,易思月拧了拧眉头:“你听谁说,顾南要死?” “这还用人说,大家都知道啊,爸正从上海赶回来,妈受了打击,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难怪没看到顾父,原来不在家,易思月咀嚼着这句话:“哦,这关你什么事,再说,顾南只是受伤,医生说很快就会醒过来。” “不可能。”方珍珍尖叫。 这是有事啊,要不刺刺她,易思月眼睛转了转:“怎么不可能?医生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不信你去问他” “说来,也是多亏这个医生,等顾南醒来,我打算去好好谢谢他,反正我们也不差钱,他工资那么高,想买啥买不到,等以后我们生了孩子,也不怕不够花的。”说到这,她上下打量方珍珍一番,充满轻蔑道:“倒是你,生了孩子就要搬出去了,你和顾北的工资养自己都难,更别提养孩子了,啧啧,也不知谁这么可怜,会投胎做了你的孩子,你” “不,不是,不是,快,快来” 易思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抱在怀里,“别动,待会儿就好。” 是顾南,她抿了抿嘴,没动,只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各种尖叫,啜泣,直到一个小时后,周围声音才停止,她坚持了一会儿,察觉头上的手松开后,她立刻抬起了头。 就看到满地的鲜血,还有被隔离出来的真空带,以及周围井然有序的军人们,易思月庆幸不已,看向顾南:“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吧?” 顾南笑着牵起了她的手:“嗯,再也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 “不过” “什么?”他这一顿,易思月心提到嗓子眼,忧心忡忡:“是不是我刚刚犯错了?”不该刺激方珍珍的? “你说的孩子,什么时候生?” 真是,吓死她了,易思月白了顾南一眼,翻脸不认账:“我说过这话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怎么没有?我刚刚亲耳听到的,而且不止我一个,还有” “行了,你......” 初夏的阳光,映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显得格外的热烈。 145 第 145 章 番外 “妈, 妈,我热,我要吃冰棒, 我要吃。” 大夏天的,易思月本来就浑身燥热,被女儿这么一闹,火上眉梢:“你之前是不是跟我保证过三天才吃一根的,昨儿才吃了, 今天还想, 没有。” “不是, 妈,我觉得三天吃一根这个要求不太合理,你看啊, 人呢, 是天天要吃饭的, 一日不吃就没劲, 冰棒就跟饭一样,我一日不吃就不舒服嘞。” 拖长的小奶音,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换别人来,只怕心都软了, 啥都要给她。 可易思月养了女儿六年, 早就被锻出了铜墙铁骨,“你自己说过的,做人要一言九鼎, 怎么前脚答应的事,后脚就不承认了?” 顾念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又看了看小手,砸吧砸吧嘴就开始哭天喊地,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 “咋了,咋了,念念?”好巧不巧,顾南今天正在家里,听到声音,都来不及收拾桌上的图纸,拿着支铅笔就冲出来了。 一看到亲爸来了,顾念抽抽噎噎的:“爸,我,我想吃冰棒。” 说完两只手绕来绕去,炯炯有神的盯着顾南,顾南哪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连连点头:“吃啊,吃啊,去拿啊,冰箱就在那呢。” 说到这,他看了看冰箱,又看了看女儿的身高,恍然大悟:“是太高了,够不着?没事,爸给你拿。” 说着就往冰箱那边走,顾念看着立刻笑开了花:“谢谢爸,爸爸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易思月看着顾南被女儿的迷魂汤灌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一口气给她拿了三根冰棒,心下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上哪学的,明明她跟她爸都不是爱说甜言蜜语的人,可她却是张嘴就来,男女老少,就没有她哄不住的人。 “顾南,你忘了她上次连着两天偷偷吃了四根冰棒,最后进医院的事,当时你赌咒发誓说不再让她吃冰棒的。”这眨眼就改了目标,真是没定性。 这话说到顾南心坎上了,他将冰棒放进冰箱里,转头对女儿摊摊手,满脸遗憾:“不吃哈,乖,念念,爸爸给你买别的好不好,上次你不是说想吃那个糖葫芦,爸给你买那个好不好,那个甜。” 顾念却是不愿意,低下头,玩起了自己的手,又时不时抬头看顾南,把顾南看得心都化了,转头就跟易思月商量给她吃半根,“就半根,这天气,太热了,也不怪她受不住,我看着呢,绝不会多,半根出不了什么事的。” 易思月懒得跟这没原则的人说话,只把心用在了顾念身上:“你今儿要是真吃了一根冰棒,这个月以后都没得吃。” 顾念瘪了瘪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我不吃,我不吃了,妈,你别生气。” 说着一边擦眼泪,一边抓着易思月的手求饶,这下易思月是真硬不起来了,叹了口气:“你这” “哎哟,哎哟,谁欺负了我们家的大小姐,奶让你爷爷去教训她。” 这下是想说啥也不成了,易思月看着急匆匆进来的李淑芬,狠狠掐了一把身后的顾南,顾南一个激灵:“妈,这大热的天,你咋来了?” “我不来都不知道你们这么教育孩子。”说着看向顾念:“跟奶奶说,你爸妈他们怎么你了?奶替你教训他们。” 顾念吸了吸鼻子:“没有,奶,是我的错,不怪他们,不过还是谢谢你,奶奶。” 说着正儿八经的给她鞠了一躬,喜得李淑芬合不拢嘴,把顾念抱在怀里心啊肝啊肉啊的叫了一通,各种承诺都给许出去了。 真是,当初顾念出生时,李淑芬看到是个女儿,调头就走,谁知随着孩子越长越大,她反倒成了慈祥的奶奶,对孩子各种关心宠溺,搞得易思月曾经还怀疑她有别的想法,后来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是真喜欢顾念,她才撂开手不管了。 不过,太喜欢了也不好,瞧这不是光给他们看白眼了。 “好了,今天来我也不为别的,就是老二家的那个孩子,你们帮忙带带,行不行,放心,不要你们出钱,就是让他跟念念一起玩。”说着将身后的孩子推了出来。 望着眼前瘦瘦小小,双眼呆滞的孩子,易思月心情复杂。 八年前,方珍珍伙同隔壁的何家杀害顾南,除掉易思月的计划失败后,她就进了监狱,被判了二十年。 因为她,顾北也被调查了半年,最后虽然没查出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肉眼可见的他未来没了,跟他同一批进国土局的不是当了科长,就是当了处长,只有他,在原地踏步。 前途无亮,他开始酗酒,打架,斗殴,不过几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二癞子。 他连自己都管不了,怎么会管孩子,这孩子跟着他是饱一顿,饥一顿,最后饿昏了,被隔壁的邻居送到医院后,他们才知道情况。 孩子出院后,李淑芬亲自将人带回了家,虽然当年顾市长也因为方珍珍的事受了不小的牵连,到手的□□没了,被人笑话了许久,但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影响微乎其微。 他也没反对,两人就这么养起了孙子,孩子在顾北手上受了几年罪,性子胆小又沉闷,被人欺负也不敢吱声,还是顾念去那边住了一段时间后发现的,她气得当场就跟那些人干了一仗,打得头破血流。 本以为这事了了,谁知这次后,那小孩认准了顾念,走哪都跟着,顾念也喜欢这个让他撵狗绝不赶鸡的小哥哥,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本来暑假,她是一直住在市委大院的,顾南回来了,想女儿,就把她从市委大院接回来了,没想到这孩子转眼就跟上来了。 易思月内心复杂,她跟方珍珍是互相看不上,经常扯头花,没想到他们的孩子倒处在一起了,不习惯归习惯,她也没想过阻拦。 大人的事牵扯到孩子那算什么,她的心眼没那么小。 “妈,妈,让哥哥住我家,住我家。”顾念拉着顾长,殷殷切切的看着易思月。 易思月望着顾长小心翼翼的模样,蹲下身子:“那你要好好照顾她。” “好嘞,好嘞。”顾念拉着顾长的手,唰的一下跑出去了:“哥哥,哥哥,我们去何姨那里玩,她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只要我们跟她说话,她就会送东西。” “真的,要说些什么,我,我不会?” “没事,有我呢,跟着我学就行。” “好” “那个何姨是何芸吧?”李淑芬望着远去的两个孩子,难掩担忧:“她,不会对孩子们下手吧?” 虽然儿子和易思月是因为她告密才逃过一劫,可她姓何,何家一家子都是卖国贼,谁知道她会不会遗传何家血脉,干出些丢脸的事来。 “不会的,妈,她跟何家关系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有仇,何芸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凤凰男为了权力抛妻弃女,但何芸更惨些,她亲眼见证她爸杀了她妈,以及害死了她姥姥全家,所以从她回到何家的那一刻起,就琢磨着怎么送她们去见上帝。 这才有了告密的后续,事后她本来也逃脱不了罪责的,但上面念她身世,又想着她已经戴罪立功,并没有参合进何家的事情中,便放了她一马。 军区大院的人听说后,群情沸腾,死活不愿意,可了解了她的身世后,这厌恶就成了可怜,再也没人说要赶她出去,她就这么活了下来,不结婚,不生子,只在空闲时,照顾照顾小孩子。 “那也要小心。”李淑芬连连叮嘱,临走时还不忘特地跑去看看,搞得易思月很是尴尬。 “你别怪我多心,咱们家就这俩孩子,可不能出意外。”看完孩子,李淑芬郑重其事道。 多心?她有什么可多心的,“对了,这是我前两天托人给买回的人参,野生的,你好好拿回去炖汤,给孩子们补补。”说着将手上的一团报纸递给易思月,凑近甚至能闻到土腥味。 孩子们吃得了这个吗?易思月没吭声,“对了,这事别告诉顾晴,省得她又来找你。” 顾晴前两年结婚了,家庭条件也不算差,但她就喜欢回家捞东西,搞得现在李淑芬一见她就头疼。 “好了,好了,就到这,有事打电话。” 望着远去的李淑芬,易思月沉默了会儿,“妈,妈,你别走,等等我” “爸来了,妈,爸来了,说要带我们去下馆子,走啦。” 易思月看着前面笑得欢快的父女俩,勾起嘴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