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恋情开始的方式》 1. 再会 “叔叔,这真是您的狗。” 名叫“小柳快乐屋”的宠物店内,作为店员的羽仁索菲亚很认真地向把狗送来洗澡的顾客解释着,但这位头顶有几分稀疏的大爷似乎不愿意相信她的话。 “汪!汪——” 地上那只被洗得香喷喷的白色柴犬疯狂地冲着主人摇着尾巴,主人却陷入了古怪的犹疑。 大爷皱着眉毛,低头盯着狗又看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别骗我了,我的狗是灰色的,你这是白狗。” 索菲亚:“不不,叔叔您的狗本来就是白色的,之前是太脏了,洗干净了就是白色啦。” 大爷听完,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他弯下腰,伸手抓住狗子的后脖颈拎起狗头,对着狗子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又看了好一会。 狗子很是配合地“汪”了一声,大爷愣了愣,好像终于是辨认出了什么,表情坚定又自顾自点了几下头。 他站起身后,重新面向索菲亚。 本以为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结果他的答案依旧没变。 “不可能,我的狗就是灰狗。”老爷子年纪虽大,声音却是中气十足,把话说得斩钉截铁,“我以前自己在家里给他洗过,也没这么白。” 索菲亚:“……” “汪——” “你们店换一只新狗给我,不是很亏吗?” 大爷的重点越跑越偏,甚至还相当热心地担忧起了店里的生意会不会亏本。 索菲亚:“不是……” 不是换新狗,只是旧狗翻新了而已。 这是只大概一岁左右的白柴,继承了柴犬一贯精力过于旺盛的特质,闹腾得不行。小家伙刚被大爷送来的时候,包浆程度仿佛从泥坑里刚捞出来。 洗狗索菲亚就废了不少精力,现在还得给主人解释…… 看着地上被洗得雪白、爷都不认的小狗,索菲亚叹了口气。 在宠物店打工的这些年,索菲亚的脾气确实因为和猫猫狗狗在一起久了磨平了不少。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几年以前,她或许会极其不耐烦地直接提起狗子往大爷怀里一塞,然后板着脸把人轰走。 “不……叔叔,这就是您的狗。” 如今的索菲亚,耐心十足。 虽然颇有冷感的声线先天温柔不足,但也还是展示出了绝佳的亲和力。 可惜大爷仍旧一口咬死:“不可能,我的狗是灰狗,你这是白狗。” “……” 说了一堆,话题又绕回了起点。 墙上的钟已经摆过了晚上八点,照着往日的节奏,洗完最后这只白柴,索菲亚就应该给店里做收尾工作,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可是现在…… 一来店长出去还没回来,二来她得把大爷和他的狗送走。 其实验证没有换狗办法很简单,去把监控调出来给大爷看就好。 只不过,眼下店里只有索菲亚一个人和众多被关在笼子里猫狗,前厅若是没人看着的话,她确实也不方便直接走开。 “叔叔您赶时间吗?如果不赶的话,等店长回来以后我带您去看店内的监控,我没有换狗,您家狗子就是白狗……” 大爷是个爽快人,哈哈笑了两声,倒是一点也没不客气。 他拉过摆在门口的布艺圆凳坐下后,朝索菲亚摆了摆手:“不赶不赶,我就坐这里等,你去忙吧。” 眼见着索菲亚转身要去打理其他事务,大爷突然又想起了最后那半句话,然后补充辩驳:“我的狗真的是灰狗。” “…………” 也不知道店长什么时候回来,索菲亚的心想道。 平时每天在关店之前,店长的确会惯例去附近的米花公园喂流浪猫,只是今天,似乎去的时间有点久得反常。 嘛,说不定只是见到了新来的野猫多撸了一会吧? 索菲亚如此猜想着,没多在意,转头去清理起了宠物洗浴区还没有收拾完的收尾工作。 小柳快乐屋,从店名就能看出很多信息。 店长姓小柳,全名小柳康心,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男人,很有爱心也很喜欢小动物。 再说得精准一点,他是个保养极其精致的……gay,实际年龄应该超过三十,索菲亚也不知道他具体几岁。 这间宠物店的确是小柳的快乐老家,不晓得小柳家里到底是什么家底背景,快乐屋这些年贴钱营业,依然坚.挺。 看得出来小柳是真的很爱小动物了,用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每天和猫睡在一起,每天早上都想被猫踩醒。 是的,小柳康心是个猫派,雇佣索菲亚的原因就是因为索菲亚是狗派且人长得好看像个模特,还经常有长腿帅哥跟着。 最后一条是小柳这个诡计多端的0敲定就要索菲亚的主要原因。 尽管这三条要求,和招一个宠物店店员的业务需求根本没有一丁点直接关联。 总而言之吧,索菲亚确实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再者小柳开出的待遇相当不错,双方互相都很满意。 于是,索菲亚在这里一干就是三年。 曾经的搜一女警成了宠物店店员,单独这么说起来,还挺戏剧的。 不过索菲亚也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份,一如小柳康心不提自己的年龄一样。 到了差不多八点半左右,索菲亚做完店内一日的收尾工作。 店长小柳还没有回来,她便坐在前台继续等待。 她抬头看了一眼就在大门边上的大爷。 大爷依旧没把他的白狗认出来,不过这不影响大爷把狗子夹在手臂下,空出的另外一只手则颇有兴致地隔着笼子逗其他顾客寄养在店内的猫。 无聊的时间里,索菲亚低头刷起了手机。 她习惯性地无视了顶部不停弹窗的、来自同期兼好友兼半个同事的松田阵平的简讯,把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下半部分的界面。 今日的新闻头条全都在报道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帮助警方破获了杀人案件,各种赞捧和美誉吹得天花乱坠,又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又是“平(ling)成(he)年代的福尔摩斯”。 索菲亚来了点兴趣多刷了一会,当然,只是针对少年本人如此年少有为的兴趣,至于案件…… 自从三年前向搜一递交了辞呈之后,索菲亚就决定放下曾经也有过一腔热血的正义之心,不再关注这些了。 她就是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不用去以身犯险,更不用在理性的正义和感性的人情之间摇摆。 平平淡淡才是真简直就是人生真谛,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生活自由。 不过,索菲亚的辞呈一直扣在课里没被批准,因为她那小姨夫——现任警视总监的关系,也没人管她到底去不去警视厅上班。 所以…… 她姑且还算个现役刑警吧,提前开始养老了而已。 彼时店内的迎门铃响起,叮叮当当的很清脆。 还以为是店长小柳总算在外面撸完野猫回来了,索菲亚抬起头,看见的却是留着半长发的瘦高男人。 “……研二?”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索菲亚下意识地就把男人的名字喃喃出口。 好在音量很小,没人听见,她也不想被对方听见自己还会这么喊他。 萩原研二,她在警校时的同期,也是她的…… 姑且算初恋吧。 暗恋且藏得很深、没人知道、本人也死不承认的那种恋。 毕竟以当时萩原研二在一众女生中的受欢迎程度,应该没有女生会不喜欢他,索菲亚也是其中之一。 大概是害怕恋情失败,所以她才死不承认。 只要没有开始,就不会失败!索菲亚就秉持着这样的原则。 当然,现在的萩原研二依旧很受女生欢迎,只不过是索菲亚过了容易因为恋心萌动而心跳不止的年纪。 再者从警校毕业之后,乃至进入警视厅后的这些年,期间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她的那份恋心,早就被埋得她自己都快忘记也不太愿意再去想起。 如今再面对萩原研二那张宛若牛郎的帅脸时,索菲亚心如止水。 她就这么和对方当了七年的……最好的异性亲友。 过去是,现在更是。 走进店内的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和坐在前台背后的长发女人打上招呼,倒是先一步被坐在门口夹着狗的大爷给拦了下来。 “小哥你明天来吧,今天营业时间已经结束了,人家小姑娘刚刚整理完店里的东西,不要再去麻烦她啦。” 大爷十分熟络地替索菲亚关照起了店内事务。 被大爷夹在腋下的白柴十分应景地“汪”了一声,似乎表达着一样的意思。 萩原研二伸手拍了两下狗头,笑道:“我没有业务要办,我是来找小羽仁的。” 话中点了名的同时,他的视线也往索菲亚的方向指引,表明自己所提的对象。 大爷愣了半秒,随即露出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连连点头:“噢噢噢哈尼哈尼!店员小姐的男朋友啊,好的好的!哈哈哈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潮,还好我那个嫁到国外的女儿教过我两句英语。” 羽仁,hani,再加上萩原研二那习惯性的口癖,于是就成了哈尼酱。 毕竟都叫哈尼了,那也只能是情侣了吧?这就是大爷的阅读理解。 萩原研二只是笑,也不作解释,似乎还是挺享受这样的误会。 当然,他本人倒是希望情侣关系是真的,但…… “叔叔你不要误会啊,我和这家伙不是那种关系。” 清透好听的声音响起。 萩原研二不解释,索菲亚会解释。 是啊,他们只是亲友而已。 “羽仁是我的姓,我就叫羽仁,羽仁索菲亚,我的名字。” 就像大爷在强调他的狗是灰狗一样,索菲亚说了三遍哈尼不是亲昵的爱称,只是自己的名字刚好是那个发音而已。 非要精准讨论的话,其实羽仁的发音和honey的重音还是不太一样的。 解释完毕,索菲亚从台后站起的同时,也扫给萩原研二一记眼刀。后者笑着耸了耸肩,倒是迅速摆出了认错的表情。 萩原研二一直都是这样,认错态度良好,但是下次还敢。 对于这种厚脸皮行为,索菲亚早就习惯了。亲友之间的玩笑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知道大爷听没听进去,那个爽朗中气的声音又是哈哈笑了几声,随即他也学起了萩原研二对索菲亚的称呼:“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小羽仁。” 索菲亚:“……” 视线又落回萩原研二的身上,索菲亚突然想到了什么。 “萩原。”索菲亚唤了一声。 既是送上门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她走上前把大爷夹着的白柴抱了出来,塞到了萩原研二的怀里:“小柳哥还没回来,你先帮我看下店,我带这个叔叔去看监控。” “看监控?” “他非说这小家伙不是他的狗。” 尽管索菲亚压低了音量,但大爷还是听见了对话,于是顺口补充了一句:“是的是的,我的狗是灰狗,没这么白。” 狗子配合地“汪”了一声,仿佛在笑的表情看起来憨得要命,小家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都已经爷爷不认了。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活力满满的狗子,又看了一眼索菲亚弯着眉毛的满脸无奈。 他落在索菲亚身上的目光不免柔下了几分,然后应答道:“嗯~你去吧,这里有我。” 明明就是个简简单单应承的话,却硬生生被低沉醇厚的嗓音说出了诱惑的意味。 萩原研二根本就是故意把声线压得很勾人,说完,他还wink了一下。 “……” 这家伙完全就是太懂怎么充分利用那张脸的优势。 索菲亚忍不住眉角一抖,她也难以否认,自己确实被对方的魅力电了一下。 放在多年前索菲亚或许会心动,但现在…… 被电多了早就麻痹了。 “……萩原你给我正常一点啊!”索菲亚嫌弃道。 查看监控的过程很快,大爷也在监控录像里见证了他的灰狗是怎么变白的全过程。 他一边惊叹着原来可以这么洗狗之余,还和索菲亚聊起了天。 大爷名叫岛田辽之,有个年纪和索菲亚差不多的、远嫁海外的女儿。 他夸赞了一波索菲亚洗狗好能干,接着就开始说索菲亚像他女儿,说从他抱着狗进到店里起就觉得索菲亚亲切。 到底有多像呢? 岛田大叔大方地拿出手机给索菲亚看了女儿的照片。 索菲亚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干笑道:“噢~这就是叔叔的女儿啊?” “是啊是啊,我就说小羽仁你和我们家麻美子长得像极了!” 岛田大叔指着手机屏幕上吨位起码超过九十公斤的小眼睛女人,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对比拥有着漂亮肌肉曲线的高挑身材、五官精致且有着一双天空蓝的大眼睛的索菲亚…… 就不能说两人长得像吧,根本就是毫无关系! “……叔叔你说像就像吧。” “对吧?就是很像,小羽仁我看着你就觉得亲切,下次我还带狗来店里!” “啊·哈·哈好的哦谢谢叔叔关照我们店……” 非要说和岛田麻美子的共同点的话,也不是没有,两人都有一头黑色长及臀部的秀发。 索菲亚很难不怀疑大爷是脸盲,记东西只记显著特征,也难怪狗子变白了之后他就认不出来了。 带着大爷从监控室内出来,在前厅帮忙看店的萩原研二稳定发挥了他那招蜂引蝶的被动技能,抱着狗子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店里的两名高中女生交谈甚欢。 看校服,两个女孩应该是帝丹高中的学生。 黑色长发的那个女孩在摸狗,戴着发箍的短发女生注意力则全在萩原研二的身上,她非常兴奋地与之搭话,拿着手机的样子好像在索要联系方式。 听到脚步声,萩原研二回头,依旧是温和的笑颜,打着招呼:“小羽仁,你们回来啦?” “哈尼酱?” 听到如此称呼,短发女生偏过脑袋,正好与索菲亚的视线交汇。 “呜哇长腿美人……” 一如她会主动向帅哥讨要联系方式的张扬作派一样,在看到索菲亚的瞬间,就把直观感受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口。 旁边的长发少女用手肘撞了撞她,小声提醒:“园子!很失礼啊!” “啊哈哈抱歉抱歉!不过,原来帅哥你有女朋友啊?”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当即开始胡说八道:“是啊,抱歉呢铃木同学,不能和你交换联系方式,不然我女朋友会吃醋。” 突然就被拉出来当拒绝其他女生的挡箭牌的索菲亚:“?” 脑回路在另一个频道的岛田大叔:“啊哈哈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潮,fashion,honey。” 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也很跟得上潮流,岛田在句末还不忘加上两句口音离谱的蹩脚英文。 “叔叔你说话真幽默。”萩原研二一句话就把频道外的岛田大叔带进了群聊。 岛田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幽默啊哈哈!我英文水平怎么样?我女儿教我的。” 这大概就是萩原研二天赋过人的交际能力了吧? 能够照顾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即便大家都互相不认识,在他的沟通引导之下,没人会觉得尴尬。 索菲亚不尴尬,她更多的是无语。 她上前两步把萩原研二怀里的白柴抱了出来,塞回给了岛田大叔:“叔叔您的狗,带好他早些回家,路上小心哦!” 即便耐心经过多年打磨已经上限很高了,索菲亚还是没有忍住还是赶起人。 当然,比起她曾经的样子,这算是很礼貌也很温和的方式了。 岛田抱紧了他的狗,恍然道:“哦对对对我忘了要回家!和你们聊天太开心了就忘记了哈哈哈!” 索菲亚:“……” 岛田:“谢谢啊小羽仁,你洗狗真厉害,下次我还来。” “……不用客气的,叔叔。” 送走了岛田辽之,萩原研二柔声提醒起了两位少女:“你们也是哦,早些回家,夜里不要在外面待太久,这边要打烊了。” “诶——”短发女生发出了遗憾的叹息,转而又眸光一亮,追问起来:“那之后我来店里,还能见到帅哥你吗?” “园子……”长发少女眼神阻止好友的唐突发言,但似乎没什么用。 “见我当然可以啊,不过……”萩原研二眯起了眼睛,神秘兮兮地竖起了食指,然后指尖一转,对向了索菲亚,“见我还要看小羽仁同不同意呀。” “……” 话语暗含着一些歧义,完全就是一副和异性接触要征得女友同意的好男人作派。 只有索菲亚知道所谓的同不同意,指的是同不同意他出现在小柳屋而非女高中生能不能来见他。 她和萩原研二许久之前做过约定的,如非必要,不要来小柳屋找她。 因为不想被警视厅的人知道她在某处宠物店里装普通米花市民,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范围内少和他们产生交集。 所以今晚看到萩原研二的时候,索菲亚才会有些惊讶。 看着高挑青年那张风情万千的俊朗面孔,索菲亚的心里止不住吐槽—— 他这个样子这演得自己都快信了吧?明明桃花旺盛装什么专一的深情人设啊喂! 更甚的是,这位叫做铃木园子的短发少女好像真的被骗到了,已经摆出了一副好深情的帅哥她好感动的表情。 索菲亚木着脸,把萩原研二推到了一边。 她要亲自终结这个古怪的场合。 “你们两个,早些回家吧。最近晚上不太安全,这一带这周内已经发生两起落单女性夜里遇袭的事件了,你们也要小心。” 极富冷感的清透嗓音和萩原研二的热情对比鲜明。 索菲亚说的案件是真,刚才松田阵平传给她的简讯里写了的,近几日米花公园附近已经连续有两名女性遇袭,凶手至今没有抓到,还让她有时间注意注意查看有没有线索。 说是不再关心与案件有关的事,但索菲亚耐不住有些人给她一直发信息,眼角的余光不小心就瞟见。 她不会主动去调查,但倘若真的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还是会尽责地告知给松田阵平。 “……诶?” “遇、遇袭?” 索菲亚那句不加修饰、太过直白的话,突然就这么说出来,把两个女孩吓得有点惊慌了起来。 萩原研二则一直都是红脸角色,当即用温柔的腔调安抚着受惊的女孩:“别害怕,这一带的主干道都有监控摄像头,不过,听小羽仁的话没错哦,早些回家吧。” “噢、嗯……谢谢……” “谢谢,那我们告辞了……” 女孩离开的时候,似乎又顺着案件的话题讨论了几句—— “呜哇什么事件啊听起来好可怕,那个长腿姐姐不会是为了骗我们早点走编的吧?” “好像是真的,那个案件我有听新一说过……” …… 目送着两名少女离开,直至背影消失在街角。 刚才被推到了一边的萩原研二重新走回到索菲亚的身侧,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方先一步质问。 索菲亚侧过头,眉峰一挑:“你认识她们?听你都直接叫了对方的名字。” “不认识,第一次见。只是叫铃木的那个女孩比较热情,主动就跟我介绍了自己和她的朋友,所以我才知道她们的名字。” 首先表明立场,然后清晰地解释过程,这套说辞完全就是传说中如何完美回应女友质问的标准模板。 索菲亚当即调侃:“原来如此,真是好受欢迎呢,萩~原~君~” 不愧是你,萩原研二。 不去当男公关真是浪费这一身交际的好才能。 阴阳怪气后的停顿间隙,萩原研二夺回了话语的主动权。 他转开话题,问起索菲亚:“说起来,你知道那两起事件?不是都说不会再关心搜一的事了吗?” 为避免消息泄露惊动犯人,这两起事件目前还处于消息封锁阶段,只有内部的人会知晓。 倘若索菲亚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我倒是真的不想关心。”索菲亚说着,露出了个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松田的信息一直没停地给我发,我想不看见都难。” “小阵平的信息?我还以为你早就把他拉黑了呢,他天天和我说你不回复他。” “只是不想回复而已,我一般不拉黑人,万一错过什么重要讯息,得不偿失。” 索菲亚的心里一直都轻重分明,她可以不理会,但不能错过。 尽管松田阵平的信息有时候确实让她很烦。 “我的辞呈还扣在课长那里,如果真的对搜一的事全权不闻不问,我小姨夫那里会很为难吧?我不想给小姨夫添麻烦。”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回搜一吧,也好让小阵平如愿以偿调回机动队。” 松田阵平每日的消息轰.炸大部分就是在缠让索菲亚回搜查一课的事。 他本人想调回机动队,这事在两年前萩原研二归队后他就开始闹了,不过缠上索菲亚则是近几日才开始。 原本课长是不同意放过这个才来搜查一课不久就送检率高居第一的ACE,大概是被松田闹得烦了,课长算是退让了一点。 同意松田阵平回调机动队可以,前提条件是把扔下辞呈就跑没影的羽仁索菲亚给找回来。 前阵子松田阵平为了这事还亲自来了趟小柳屋找索菲亚,不过,他在被小柳康心gay里gay气地摸胸揩了两次油之后,就再也不来了,改为短信轰.炸,执着程度和当年追着萩原千速告白的黑历史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那话,索菲亚眯着眼睛,朝着萩原研二走近了一步。 即便身高没有对方高,凛然的气场还是有把这个身高绝对超过185的男人的气势给压过去的趋势。 抬头与之对视了数秒,索菲亚冷哼了一声:“我说呢,萩原你来找我目的就是这个?来当说客?帮松田劝我回搜一?” 萩原研二抬手,但却被对方被躲开了这个还没有摸到头顶的动作。 他把手收回,有些失笑道:“我就随口一提,我知道你不会回去,也没想帮小阵平劝你。” 三年前索菲亚的辞职,成了在机动队闹了几年的松田阵平调职的机会,正好松田阵平能填补上她从搜一离开的空缺。 两人一进一出的动机倒是一致,都是为了当年那个炸.弹犯。 一个认为必须接触专门处理爆.炸案件才会与之产生交集,所以闹着要调职;另一个则因为在搜一待了四年也没有抓住有效线索,实在失望。 再者,还是体系内那些冗杂死板的规章,也让索菲亚萌生了自己应该用一点“束缚”之外的手段来调查,所以选择离开。 七年前浅井别墅区的爆.炸,让当时负责最后拆解工作的萩原研二及其一整个小队的人员全部重伤。 尤其是萩原研二,虽然万幸保住了性命,但却陷入了持续性植物状态,直至三年前才奇迹般地苏醒。 11月7日受伤,11月7日苏醒,倒是完完整整地躺四年。 索菲亚的辞呈在萩原研二苏醒前不久扔出去的,没过几天她就和松田阵平一起联手逮住了当年那个炸.弹犯。 用“界外”途径,索菲亚提前收到了摩天轮上以及米花中央病院都被安装了炸.弹的线索。 课里的后辈佐藤美和子和她说了松田阵平一个人行动的事,好在她赶得及时,在摩天轮下挥手就捶了松田阵平一拳,阻止下了这个笨蛋自己爬上去承担风险。 那一天简直是双喜临门,犯人抓到了,萩原研二也醒了。 只是萩原研二躺了四年的身体,并不是一两日就能恢复的小事。 正好从搜一离开的索菲亚闲下了时间,宠物店的工作根本不忙,她索性在医院陪了萩原研二一整年复健,直至后者身体恢复,重新归队。 就是这陪伴的一整年,让萩原研二对索菲亚产生了亲友之外的感情。 他和警校时期的索菲亚一样,因为害怕距离越来越远,倒不如……还是做永远的亲友,隔着一线,但不会分开。 尽管萩原研二从来不遮掩地表达爱意,譬如“喜欢啊”“要不就交往吧”之类的话,他没少说,只不过轻浮的人设立得太久,这些话索菲亚从来都是当笑话听。 对此索菲亚的反应一贯都是—— 面无表情地回应:“研二你这撩妹的套路不要往我身上用。” “小羽仁你不吃这套吗?那我很受打击的啊。” “……好好好,不打击不打击,我吃我吃。” 然后,就真的成了玩笑。 …… 萩原研二归队后,被调入了搜一的松田阵平就开始闹了。 松田阵平的本意从来不在搜查一课,既然萩原研二回归,他也没有理由再待搜一。 警视厅上面对于松田阵平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很是无奈,当年是正好羽仁索菲亚要辞职才把他调过来,现在又闹着要回去。 把警视厅当成什么地方了? 不过又耐不住松田阵平一直折腾得没停,直至不久前搜一课长被烦得受不了才松了口,开出条件只要松田阵平能把羽仁索菲亚带回课里,就同意他的调职申请。 “所以呢?你不是帮松田来劝我,那来找我是干嘛?”索菲亚追问道。 “那两起事件,事发地离小柳屋很近。小柳哥就住在门店的楼上,你晚上连个同行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回家……” “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特地来等我下班?” “是的呢。” 青年的声色低沉,语调认真。 看着那双眸光深沉的紫色眼瞳,索菲亚怔愣了半秒,随即笑道:“怎么?你还担心我被歹徒袭击啊?” 萩原研二应答得坦然:“嗯,当然担心你。” “我觉得吧,歹徒更危险一点。我的体术萩原你又不是不清楚,警校的时候你还输过给我哦。” “是那样没错,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话语至此,索菲亚眯了眯眼睛。 转而她调侃了起来:“你这是……故意制造和我独处的机会?” “被你发现啦?我的意图有那么明显吗?” “因为这一点小事特意跑到小柳屋,意图当然明显。” “对我来说这不是小事。” 萩原研二沉下的语气很是郑重。 不过,他很快又接上了一句习惯性轻浮口吻的调侃:“小羽仁的所有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哦~” “嘁……”索菲亚当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接着她的话锋一转,“说起来,小柳哥还没回来。今晚出去得有点久,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回来了。” “又是去米花公园喂流浪猫吗?” “是啊……啊……等一下……” 停顿的同时,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的思路对到了一起,默契地说出了关键词—— “米花公园?!” “米花公园。”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虽然遇袭的两位都是夜里独行的女性,但也不排除小柳康心会成为目标。 就万一……犯人只是个纯愉悦犯也说不定呢? 索菲亚当即给小柳康心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小柳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见此情况,萩原研二的判断亦是十分果断,当即就提议:“我们一起去米花公园那边找找吧。” “嗯,这样也好。” 哪知索菲亚匆匆整理好店内设施,准备锁上店门和萩原研二一起出去,那位被担心着的对象——小柳康心此时已经沿着门口的步行道,从最边缘街灯照不到的阴影钻了出来。 “索菲亚,我回来了呜呜……” 带着鼻音哭腔委屈得要命,对比起本就是女性的索菲亚,小柳康心这副模样比她可娇弱太多。 “小柳哥!?” 小柳康心边哭边往前走,原本打算往索菲亚身上扑,但在见到萩原研二的瞬间,他直接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圈,作势就要往萩原研二的身上娇柔一倒。 这个形似撒娇的动作被萩原研二无比自然地挡了下来,并顺势改成了带着些许礼貌距离的半搀扶的动作。 萩原研二:“小柳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研二酱呜呜……你好关心我!我好感动!” 索菲亚:“正常人看到你这个样子都会这么问的吧……” 小柳康心一身泥灰,比起平日里连发尾都要打理得清清楚楚的精致,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显得很狼狈。 “小柳哥你这是去跟野狗打架了?”索菲亚忍不住这么问道。 “没有!是太郎和次郎不见了!我为了找他们钻了树丛而已。” 萩原研二:“太郎和次郎?” 索菲亚:“两只流浪猫。” 长期出没在米花公园的、两只被小柳康心喂得胖得完全不像流浪猫的流浪猫。 “我在米花公园里找了他们好久都没有找到!” 小柳康心的情绪听起来有些崩溃,他是真的在担心那两只猫。 “后来我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就又绕回去找了很久的手机,但是也没找到呜呜……” 听到这,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倒是松下了一口气。 至少知道了小柳康心迟回来的原因,人没遇到意外就好。 “小柳哥你就别担心了,说不定是有其他人也在喂太郎和次郎,所以他们今晚才跑到别的地方去。”索菲亚尝试着安慰。 小柳思索了几秒,姑且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愿如此!我明天白天再去找找看吧,还有我的手机嘤……” 难过抱怨的同时,小柳康心依旧不忘朝着萩原研二投去求安慰的目光。 之于如何面对基佬的问题,萩原研二的处理一贯得当。 他既没有因为对方对自己有意思而排斥得无情,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是弯的立场,予以婉拒。 拍着小柳康心的后背,将他推进店内之后,萩原研二马上和索菲亚站到了一侧,并揽住了后者的肩膀:“放心吧小柳哥,我和小羽仁会帮着你一起关注的,猫咪的事也会帮忙哦。” 他应答得礼貌,但也疏离。 “今晚你早些休息吧,我和小羽仁就先走啦。” 小柳康心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只消一眼就看出来萩原研二的心思。 他连索菲亚意识不到这份心思的迟钝都看出来了——索菲亚对萩原研二那种因为关系太好太熟悉,才会忽视掉的这份明明是情.爱的心思。 “好啦知道了!”小柳康心没有强行再缠着萩原研二,转而对向索菲亚,“今天的工作辛苦啦索菲亚,早些回去吧,和研二酱一起回去我也放心,女孩子家家的晚上一个人很不安全的。” 安全问题,索菲亚自己倒是从来不担心,应该没几个歹徒打得过她。 索菲亚点了点头:“嗯,那就告辞了。” “拜拜啦,索菲亚,研二酱~” 别过小柳康心,索菲亚倒是想绕到米花公园那边去看看。 并非作为搜一的刑警去案发现场附近调查事件,而是作为小柳康心的朋友,帮他去看看猫。 反正晚上回去闲着也是没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萩原。”瞥了眼就在身侧与自己同行的萩原研二,索菲亚难得邀请得主动,“要一起吗?去米花公园看看。” “哦?隐居三年的羽仁警部终于要重新出山了吗?” 警部啊…… 索菲亚都快忘记这个警衔了。 无视了萩原研二语调轻浮的调侃,索菲亚绕开提及了自己身份的话题。她勾起嘴角,笑意明媚地反问道:“你不想陪我吗?” 2. 抓捕 ——你不想陪我吗? 清透的嗓音配上索菲亚那张带着一点点西方血统的明丽面孔,属实可以和诱惑邀约划上等号了。 天空蓝的眼瞳中眸光颤动,仿佛附着着让人深陷的魔法。 萩原研二怔愣了半秒,不过很快就回了神。 他移开落在女人脸上的视线,瞥向别处,又抬手摸了两下自己的鼻尖,试图用这样刻意的动作盖过刚才一瞬的情绪波澜。 他当然知道索菲亚没有那样的意思,后者只是承接着他的揶揄反侃了一句而已。 但偏就是对方这种无心的天然状态…… 比任何套路都直击内心,就击在他的心上,精准无误。 在医院复健的那年,萩原研二就逐渐意识到了的,羽仁索菲亚远比自己警校时同期认识的那个,还要迷人。 迷人指的不仅仅是索菲亚漂亮精致的外表,她还有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独特魅力——就好像天生的发光体,总能让人移不开注意。 于是,那份对于索菲亚从同期友情开始的情愫,也慢慢从最初因陪伴而生的感激,一点一点地发展成了动了心的爱恋。 总归而言,对于萩原研二来说,索菲亚真的很特别。 再比如有时后者会无意间露出过于天然的表情…… 还蛮可爱的。 尽管“可爱”这种形容放在一个身高167公分、五官清丽明媚且颇有御姐气场的女人身上,委实不太合适。 也只有萩原研二能给出这样的评价。 毕竟,只有萩原研二见过曾经的警校之花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论是后者在医院那年陪伴他时的认真,还有对于感情钝感时的茫然,以及……七年前某个错误的夜晚的妩媚。 在他眼里,索菲亚就是可爱的。 “……” 萩原研二轻轻呼了口气,极快地调整好情绪,又恢复出往日里一贯的轻佻。他亦是回以笑脸,笑意得好似浮于表面并不过心。 之于索菲亚那句形似引诱的问话,他应得轻快好似漫不经心:“当然想啊,我想每分每秒都陪在小羽仁身边~” 索菲亚哽了一下,举起手摆了个抗拒的手势。 她十分嫌弃地打止道:“等一下!这种肉麻的话差不多就可以了哈萩原,你去和你的那些年轻的迷妹们说说就算了,和我就大可不必了。” “我哪有什么迷妹?”青年开始摆起了无辜。 “算了吧,松田和我说了好多回了,你每次去搜一找他的时候,其他课的女警都会围过来偷看。”索菲亚侧目,句末又棒读着补充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评价,“哎呀萩原警官真是受欢迎啊。” “小羽仁很在意‘我受欢迎’这件事?” “倒也没那么在意吧,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确实习惯了,但是…… 有时索菲亚还是否认不了,自己会因为萩原研二被太多异性围在中心而心生落寞。 早些年她可能还会把这样的情绪表露在脸上,现如今大概是同对方认识得太久也太过相互熟悉,她很善于把这样的心绪藏得不被看出来。 然后,萩原研二就真的因为索菲亚的“不在意”,也抱以些许同款的落寞。 “可我的话是认真的哦~我希望小羽仁会在意呢~”青年尾音上扬的话还在继续,语调轻快好似玩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玩笑只是在伪装,在藏那份微不可察的期待。 “……好好好你是认真的我很在意。”索菲亚木然地点着头,干脆顺着话附和。 萩原研二无奈。 他的直球从来不假,但也耐不住索菲亚从来不当真。 或许是这些年说得实在太多了吧? 再者,警校时期自己那副总是被女生们围在中心的交际达人模样实在是深入人心,索菲亚不把他的话当真也很正常。 萩原研二不像松田阵平那样会直截了当、见缝插针式地疯狂表达,尽管关于“喜欢小羽仁”“交往看看”之类的话他也说过很多,但始终都差一步。 该怎样才能传达到呢?萩原研二也很苦恼。 自诩在女生面前游刃有余、甚至还会给松田阵平恋爱小辅导的他,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还不是一直在碰壁——从索菲亚这里。 …… 顺着从小柳屋出来之后的坡道,两人并肩同行。 索菲亚在想着野猫的事,因而也注意不到身侧青年不自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这份温柔的注视就和这晚洒在身上的月光一样,浅淡得很容易就被忽视。 衬着夜色,两道形似模特的高挑身影融在街角中定格的场景,唯美得好像一幅画,就是纯爱剧里经常见到的那种。 如果索菲亚的表情不要那么严肃的话,应该会更像。 米花公园和小柳屋离得不远,大概十分钟出头的步行路程,便能走到。 夜里的米花公园很安静,除了刚刚到此的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 毕竟临近九点的时间也不算早,不论是来公园玩耍的小孩还是到此散步的老人,早就回家去了,更别说是偏离了正常休闲区域的公园深处。 尤其,近期还发生了独行女性被袭击的恶劣事件,就算警视厅方面在封锁消息,也避免不了附近的人多少听说到相关的风言风语。 如非必要,附近的居民应该不会再愿意晚上出来在外面多逗留了。 路灯把这片空旷的风景映照出一圈一圈的有限光晕,倒更是衬得夜晚静谧无限。 萩原研二跟在索菲亚的身侧,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以及身为警察的潜意识职业本能,陪伴的同时,他也在细致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索菲亚的表情也很认真。 然后,就见她一本正经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猫条,边走边晃动着。 包装袋发出簌簌的清脆声响,以及—— “喵……喵~” 索菲亚学起了猫叫。 配上她那副完全就把找猫咪当做事件来对待的严肃表情,冷凛的模样和喵喵叫声的萌感冲突出了一种微妙的滑稽。 萩原研二愣了愣,随即反应极快地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嘴上,强压下差点没有绷住的笑。 “喵?” 噗—— 他好想把索菲亚这个样子录下来。 索菲亚马上就察觉到了萩原研二的古怪。 她好歹也在搜查一课干了四年的刑警,对于周遭细微的变化她要比常人敏感太多,即便萩原研二隐藏得很好。 “你想笑就直接笑。” 她偏过头,看向萩原研二,语气倒是很淡然。 读取到索菲亚并不介意的态度,萩原研二便趁机提起了听似等价交换实则是得寸进尺的要求:“笑我忍得住,作为交换,能让我把你拍下来吗,小羽仁?” 索菲亚表情一僵,随即拒绝得果断:“不行。” 如此说完,她把手里的猫条塞到了萩原研二的手里。 抓着萩原研二被塞了猫条的手,她拍了拍对方手背,还扬起脸冲着对方挑了挑眉。 萩原研二当然看懂了这个表情在暗示什么。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宠溺地顺了索菲亚的期待。 学着刚才索菲亚的动作,萩原研二也把手里的猫条甩出了簌簌的声响,然后—— “喵~” 同样是用学猫叫的声音,试图用这种办法把猫给吸引出来。 虽然根本不可能有猫发出这样声色有些迷之低醇的叫声。 眼角的余光瞥见女人的朱唇微微上扬,萩原研二目及她的神色亦随之柔了几分。 他的本意本就不是找猫,看到索菲亚开心,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索菲亚以为是自己的恶作剧得逞,其实这波萩原研二在第二层,故意顺了她的意装作被恶作剧成功罢了。 踩着公园绿化带中间隙的石板路,索菲亚顺着记忆里跟着小柳康心一起来过几次、她记下的太郎和次郎时常出没的区域一路找寻。 很可惜,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这一路走来,且不说小柳康心常喂的那两只猫,就连其他的小动物,也都没有见到。 索菲亚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米花公园,但这种连生气都没有的死寂感,再衬着夜色,莫名透出了几分阴森。 “总感觉……今晚的米花公园好怪。” 索菲亚在作出如此评价之后,仿佛为了应验话中的古怪,彼时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在草丛上的沙沙地响着。 她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个眼神,不用过多的言语,瞬间便达成了配合的共识。 两人当即行动了起来,一左一右朝着声音的方向绕去。 从树丛中跑出的一个身影很快就被索菲亚拦了下来,是个穿着帝丹高中制服的女孩。 今晚帝丹高中的出镜率是不是有点高? 女孩烫着精致的卷发,戴着的项链和耳饰估计是什么贵重宝石,仅仅透照到一点点的灯光都折射出了非常漂亮的火彩。 这种看起来就充满了金钱气息的装扮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普通高中生的身上,当然,也不排除她可能确实不普通,而是什么嚣张跋扈的财阀千金。 索菲亚没有采取强制手段把人直接按住,只是单纯挡在了女孩面前。 本想好言好语问问是什么情况,但在开口之前,女孩却心虚地后退了一步,随即调头就跑。 这跑当然是跑不掉的,女孩还没走出两步,就正好被从另外一个方向而来的萩原研二给堵住了。 “嗨~嗨~捉迷藏(鬼ごっこ)到此结束了~” 萩原研二慢悠悠地说道,句末语调上扬的轻松口吻,好似真的是在宣告游戏的结束。 “谁跟你玩游戏啊!” 大概是因为被拦住了去路,女孩着急了起来,尖利的嗓音和不太友善的措辞习惯颇有些不太符合这个年龄的刻薄感。 她转身又是要继续逃跑,却被萩原研二从背后轻而易举勾住了两条手臂,中止了行动。 “你放开我!喂!放开!小心我告你猥.亵未成年少女!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女孩的个子不高,萩原研二架着她的双臂,索性直接把她从地上悬空提了起来。 本以为脚下失去支点后她能安分一些,事实上却适得其反。她空蹬着双腿胡乱挣扎,嘴里不停地喊叫,开口就是乱扣帽子甚至还上升到了起诉程度的警告。 “这位同学请你冷静一点。”索菲亚冷着音调说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句话而已,我们可以好好交谈。” “没有恶意抓我干嘛啊!谁要跟你们好好交谈啊!” 抓人…… 准确来说这也不算是抓人,只不过是职业本能的条件反射。谁让这孩子满脸心虚转头就要跑,下意识就动了手。 作为警察的直感,不论是索菲亚还是萩原研二都觉得这女孩有问题。 她见人就要跑,这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把她先控制住,之后的事可以慢慢再问。 “你先冷静一点。”索菲亚又说了一遍,尽可能地维持着平和的语气不刺激对方。 她和萩原研二的想法是一致的,没想为难这个女孩,只是想等她平静后再放开她。 可女孩根本听不进他人的话,反而还越来越激动。 “你们全都是一伙的吧?”女孩开始大喊大叫,“还有你这个变.态!放我下来!” “哎呀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说是变.态我会很伤心的。”青年上扬的语气完全听不出话里所说的伤心。 “你放开我!混蛋我命令你放开我!” “有求于人的时候,应该要学会用敬语哦。” “你谁啊?你也配教育我?” “好的好的我不配我不配,我马上闭嘴~” 萩原研二的语调温柔,如此说完,他当真顺从地闭口不再说话了。 不过,他扣着女孩的动作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对方越是挣扎,他越是控制得用力,但又很有分寸,介于一个不会弄痛对方,同时能压制得对方越发动不了的程度。 “你放开我啊!我警告你!你给我放手!你再不放的话我会让你后悔的!” 少女一点礼貌也没有的口吻听得索菲亚直皱眉,再者,女孩能说出这些张狂之至高高在上的话,怕不是真的是什么骄纵的财阀大小姐吧? 那双乱蹬的腿朝后几番踢在萩原研二的小腿上,弄脏了他的裤管。这种情况萩原研二居然还能维持着绅士风度,完全没有生气。 索菲亚觉得如果被踢的是她的话,她应该已经当场把人往地上粗暴一按了,管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也亏得是萩原研二脾气好。 彼时从树丛间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萩?正好,你抓住那家伙别放!” 低沉的烟嗓极富辨识度。 索菲亚转头就看见树荫里走出了个几乎要融进夜色、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卷发男人。 她唤出了对方的名字:“松田?” “羽仁?你也在那更好。” 大概是因为被萩原研二挡在了中间,因此松田阵平才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索菲亚。 他一边拍着身上的落叶碎屑和泥灰,一边走了过来。同索菲亚打招呼的语调比起他一贯的散漫慵懒,还多了几分不爽的暴躁。 “帮我一起把这家伙带走,否则我和萩两个男人多少都有点不方便。” 索菲亚看着从阴影中走入灯光下的卷发青年——他的双眼泛着不自然的红,眼角似乎还留有没有擦干的泪痕。 纯黑的西装外套上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脚印,从大小和纹路来看,应该就是此刻正被萩原研二控制着的女孩干的。 “松田,你这是怎么了?” 索菲亚不解地弯起了眉毛,她还少有能见到这位向来嚣张的卷毛好像吃了瘪的狼狈样。 总不可能是被那个女高中生给踹哭的吧?脚印的位置也不是下.三路啊…… “你怎么在流眼泪?你的墨镜呢?” 提起这个,松田阵平就来气。 他张口就是句咬牙切齿的忿忿之言:“一时大意被这家伙往眼睛上喷了防狼喷雾。” 视觉被夺的间隙,他还被那孩子给踹了一脚。 总结起来就是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至于墨镜…… 因为那片区域没有灯光,视力再怎么好也顶不过夜色和墨镜的双重debuff,于是他特意摘掉了的,没想到反而成了主动卸甲的破绽。 眼下既然人已经抓住了,松田阵平又重新把墨镜拿了出来架回了脸上,即便是夜里。 果然以后还是一直都戴着比较好,他想。 “狼?松田你吗?”索菲亚偏移了重点的反问略显电波。 松田阵平眉角一抖,语气更暴躁了:“羽仁你开玩笑也给我分点场合啊!” “好的,那她是怎么回事?”索菲亚点头,话锋转得飞快,问完问题之后还不忘为自己便宜了重点的话作澄清,“以及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很认真地在关心你。” 关心好友兼同事的这份心确实是真的。 “那谢谢你关心啊!” 松田阵平的语气还是很暴躁,他用手背揉着眼睛,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缓解效果,眼睛依旧很痛,以至于他又是不爽地咂了声嘴。 “啧这家伙看到我就跑……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再和你们慢慢解释,总而言之先把这家伙送到交番所去。” 萩原研二捕捉了关键词:“交番所?她犯什么事了?” “犯事?你们才犯事!居然敢抓我!”听到要把自己交给警察,女孩又爆发式地挣扎了起来,嘴里不忘骂骂咧咧,“呵,我就知道你们果然全都是一伙的!快放开我!” “嗨嗨知道了,到了交番所就放了你。”萩原研二的声调依旧是温柔的顺从,但手里抓人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见自己挣脱不开,女孩又换了种方式表达反抗:“呵,真的要去交番所吗?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会后悔的!到时候你们全都得跪着向我道歉!” 威胁的语气听起来好像真的很厉害。 十几岁的年纪,口吻倒是张狂得很。 松田阵平被烦得不行,两道眉毛肉眼可见的越皱越紧:“啧能把她直接打晕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索菲亚被少女那不停叫喊的尖利嗓音也吵得头痛,于是用力点了点头:“我赞同松田,直接打晕算了。” 得到了支持的松田阵平马上提出了下一步的建议:“我不打女人,所以羽仁你来动手吧。” 话音一落,索菲亚马上就改了口:“那我不赞同,我不想动手。” “你们这样不对,不可以打人,对待女士应该要优雅一点才是。” 萩原研二当即对于两位好友的大声密谋提出了异议,话里说的是要“温柔”,但如果他自己抓人的动作没那么强硬的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吧。 顶着张温和笑颜的他很快就被松田阵平和索菲亚同时投以了“你没资格说这话”的眼神审判。 出于对松田阵平的完全信任,因此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什么都没有多问,直接配合着他就把这个过于暴躁的女高中生带走。 萩原研二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三人把女孩带走最后还往车里按的场面,多少有点像绑架事件。 尤其松田阵平那一副暴躁加成过后的恶人模样,处境在这种场景中简直不要太适合。 松田阵平先前说的不方便就在此刻体现出来了,最后还得所索菲亚亲自上手。 毕竟对方是个女高中生,即便是作为警察秉公办事,异性之间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确实很容易遭到投诉说是x骚扰,把人交由索菲亚来控制就好办多了。 尽管松田阵平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投诉,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碰这孩子,省得后续麻烦。 索菲亚揽着女孩钻进车后座,松田阵平坐在副驾驶,司机自然而然由萩原研二担任。 上了车之后,索菲亚看着一手拉着安全带另一手完全不浪费利用率地进行掏烟动作的松田阵平,透着掩不住的戾气的乖张模样…… 她没忍住就直接吐槽了起来:“松田我觉得你挺适合去干黑.道的,越看越像了。” 驾驶座上启动了引擎的萩原研二也随声附和:“我其实也这么觉得。” “萩你不要见色忘友!” “都是友的前提下那我还是偏站一下色吧,抱歉呢小阵平。” “你这道歉道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我再说一次,抱~歉~呢~” “……”松田阵平顿了半秒,随即转移了攻击重点,“羽仁我看你才像黑.道吧?” 松田阵平的话倒也有迹可循。 刚才索菲亚冷着脸、动作凌厉地把女孩往车后座按的姿态,再衬着夜色,确实有几分极道千金内味儿了。 当然,索菲亚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粗暴.力道完全是因为憋了很久的不爽——不光是之前那女孩乱踹在萩原研二身上的那几脚,还有她完全没有礼貌的叫骂,全都让索菲亚血压飙升。 松田阵平扣好安全带后,思索了几秒又继续着对比:“就很像那个……山口久美子?是叫这个名字吧?就是极道鲜师的那个女主角。” 索菲亚听完点点头:“谢谢夸奖,谢谢你认可我的美貌觉得我长得像仲间由纪惠。”[1] 松田阵平:“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来来去去没什么营养的闲聊,对话过程中还衬着女孩不停叫骂的背景音。 尽管女孩尖锐的声线听起来很聒噪,但完全不影响三人的交流,话题甚至越聊越歪。 索菲亚:“没想到松田你还会看电视剧。” 萩原研二:“没想到小阵平你还会看电视剧。” “萩你不要学她说话!等一下,电视剧那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那不然重点是什么?” 重点?当然是……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问题。 话说至此,三人的眸光皆是一沉,当即把快要偏移到外太空的重点给转了回来。 涉及未成年的事,还要把人直接带走的程度…… 怎么想都不是简单的小问题。 ……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放我下车!” “你们这样是绑架!绑架听到了吗!” “呵,去交番所是吧?我会让你们跪着向我道歉!” “等我爸爸来了你们就知道错了!” …… 女孩一直都挣脱不了索菲亚的控制,继续单机叫骂了好一会。 或许是生活得太滋润从来没有吃过瘪,今夜的遭遇让她把能够想到的词全都骂了一遍,但另外三人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这让她越来越气。 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她的父亲是个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她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吧? 至于她究竟犯了什么事,从本人的口中是没指望能问出什么了。 松田阵平叼着烟,无视了还在不间断持续中的叫骂,咬字略微含糊地叙述了起来:“这家伙虐猫。” 简短的一句总结,刚开始就是极富冲击的内容。 庆幸于刚才无意闲聊的铺垫,才有了一点点信息接收的缓冲。因此在听闻松田阵平的话时,另外两人皆没有什么特别震惊的下意识反应。 “……?” 萩原研二习惯性轻佻的神色被敛起,他抬眼很快地扫向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索菲亚的状态。 如他料想的那样,女人的表情很不好看。 松田阵平:“我想着今晚再到米花公园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关于前几日那两起夜袭事件可能会遗漏的线索,结果就看见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丛里。本来打算过去劝她早点回家,话都还没问她看到我就跑,至于猫的事……” 青年低沉的声线穿透了女孩依旧丝毫没有悔意的叫喊,平静的叙述之下实则压着尚未爆发的怒火。 松田阵平一边说着,单手拿着手机,灵活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后,把手机往后朝索菲亚递了过来。 “现场我稍微有拍了一下,羽仁你可以先看看。” 索菲亚皱着眉毛,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顿了顿。 尽管在听到“虐猫”的字眼后她就有所心理准备,但接过松田阵平的手机看到照片里的画面时,她还是惊得心中咯噔了一下。 照片那只猫,就是今晚小柳康心找不到的两只猫的其中之一,次郎。 已经死去的猫咪身体上皮毛和泥血混杂,一眼可见生前遭受过难以形容的虐待。 舌头外吐以及面部扭曲得明显是有骨骼碎裂趋势的样子,哪怕仅仅只是图片也看得令人头皮发麻。 索菲亚:“……” 大概松田阵平是为了追人因此拍摄得比较着急,画面因为晃动有些模糊,不过这不影响上面留着关键性的证据——泥土里落着一粒几乎注意不到的水钻,正好能匹配上女孩的美甲上落出的那个空缺。 索菲亚先前就注意到了女孩明明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指甲缝里居然夹带着泥土,原来是因为这个…… 快速滑动屏幕看完了相关的几张照片,再撑不过三秒,索菲亚就按黑了手机屏幕。 她有点受不了。 即便在搜查一课待了四年,接手处理过无数案件,也见惯了各种惨死怪死的尸体。 死人见得多了倒是麻木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偏是猫咪惨死的尸体……她确实有点受不了。 心理上的受不了而非生理恶心。 也不是什么动物命贵的偏激理论,而是这三年来天天和猫猫狗狗的接触,让索菲亚心里的那份柔软早就盖过了在搜一时曾经可以无视感性的冷然。 毕竟处理过的案件里,那些可怜死者和自己完全没关系。 作为陌生人,尽管接手案件时她嘴上会对被害人家属公式化地说着“节哀顺变”“您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之类的安抚,但现实就是绝对不可能真正共情那份悲伤。 要理智冷静地去处理案件,不能被感情左右判断。 这是搜一警察必须具备的素质之一。 对动物的柔情,远比那份陌生的安抚要真实得多。 再者,和动物的相处可比和某一些人来往省心得多,三年前从搜一离开的时候索菲亚就是这么想的。 “……嘶好痛啊!你掐痛我了!” 女孩被索菲亚扣在手臂上骤然加重的力道拧得吃痛喊出了声,可她也只是自私地顾及着自身的感受,丝毫没有认识到干过的事是怎样的错误。 “嘶……” 也许是加大的手劲让吃痛的反应盖过了刚才一直没停的叫喊的力气,又或许是她自己喊累了才停下来。 索菲亚在松开手之后,她倒是不再出声了。 车内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前一刻还能轻松对话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突然的缄默让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 松田阵平把车窗摇下后,对着外侧吐着烟雾。 索菲亚捏着松田阵平的手机,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同样一语不发地重踩下油门。 夜里的车道并不拥堵,不消多时便到达了米花交番所。 女孩名叫渡边玲玲,帝丹高中高三的学生。 被三人带进所里的时候,她依旧在说着要让她父亲请律师把所有人都告了之类的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以及虐待动物事件的严重性。 这类行.政.治安的事件居然是被搜查一课的刑警亲自送过来,多少都有点吓到当晚在交番所执勤的片警。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我叫松田。”松田阵平首先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伸手从西装外套的内衬袋里掏出证件的动作,带着几分随性的帅气。 “我是搜一的羽仁。” 警察手册这种重要的证件,即便已经离开搜查一课三年,索菲亚还是会带在身上。 她本来想说自己是普通米花市民不打算掏证件,但是渡边玲玲的这个事,她无视不了。 萩原研二听到索菲亚如此表明了身份之后微微惊愣了一下。 能让索菲亚反常地说自己是搜一的人,可想而知她平静的外表之下是有多大的怒意。 他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索菲亚的后背,希望后者的情绪能够缓解一点。 这个动作做得很不经意,收回手后,他很快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姑且对所里的巡查表明一下自己不是闲人:“我是机动队的,我叫萩原。” 辖区警署的年轻新人已经吓呆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警部,一个警部补,最次的那个巡查部长,也比当晚执勤的巡查警衔高。 尽管渡边玲玲被松田阵平给抓了现行且也有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证据,但当事人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得先通知监护人过来。 所里的新人巡查没有这类事件的应对经验,再者面对来自警视厅的警部又很有心理压力。他只好请求着索菲亚几人暂时不要离开,至少等到女孩的监护人来到所里。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还有索菲亚三人夜里没有其他事,便同意多留一会等待,也不为难这位仿佛头上挂满了压力山大的黄豆汗珠的年轻巡查。 “羽仁警部,那个……您先坐下?我给您泡个茶?”小巡查瑟瑟询问着,他很震惊于三人中索菲亚的警衔居然是最高的那个。 索菲亚摆了摆手:“不必了。” “那松田警部补……” “我也不必,你把那家伙看好就行,该问的话先去问。我出去抽个烟……” 松田阵平抬手指了指左边不断传出女孩不满叫喊的门板,随即转身就往外走去。 站在门口侧边灯光找不到的阴影里,他又点了一支烟。烟头处燃起的火光橙红,好似嵌在漆黑中的一点星。 他的眼睛还在痛,这一路上没断过的烟还是抚不平他的不爽——除了因为被喷了防狼喷雾,也在气恼渡边玲玲的行为和态度。 现在的高中生实在是让人唏嘘,他的心里不免打起了这样的地图炮。 收起打火机和烟之前,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也从所里走了出来。 他转身朝萩原研二晃了晃手里的烟盒:“萩,要吗?” 萩原研二犹豫了半秒,偏头看了一眼索菲亚。 本来还担心索菲亚不喜欢烟味,没想到索菲亚反而上前一步,直接把松田阵平本来要递给他的烟给接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不用索菲亚开口讨要,萩原研二就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动作自然地伸手过去。 “抽烟不适合你,索菲亚。” 他为对方点燃了烟的同时,也如此说道。难得话里对索菲亚的称呼不再是调侃,而是认真严肃地直呼本名。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郁闷。” 索菲亚并没有抽烟的习惯,甚至完全不喜欢。 用烟来排解情绪的方式,还是警校时期被眼前这两个人给带出来的。 迄今为止,她抽烟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除了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恶作剧联合哄骗去尝试的第一次,就是毕业后在酒店醒来的那个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早上。 然后是七年前的11月7日,萩原研二出事后,她和松田阵平两个人坐在一起抽了一通宵的烟。 再之后就是三年前给课长丢辞呈的那次了。 这么算起来,今晚是第五次。 朱唇咬在香烟的滤嘴,轻抿吸入。 滚烫的烟雾确实刺激着神经,好似真的能排解压力。 呼出烟雾之后,索菲亚皱了皱眉,说起了无关紧要的吐槽:“松田你这烟没有萩原的好抽。” 话是这么说,但上一次她抽到萩原研二的烟,也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啧,这么嫌弃你就还给我啊,不要浪费我的烟。”卷发青年不爽地斜了她一眼,当即伸出手做了个讨要的动作。 索菲亚转了个身,好似护食一样护起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 松田阵平无语得眉角一抖,随后从烟盒里重新取了一支,递给了自家幼驯染:“萩。” “谢了,小阵平。” 三个现役警察聚在交番所门口抽烟,这烟雾缭绕的画面,多少都透着一股黑色幽默的潜质。 所内还不断地传出女孩依旧没有停歇的叫喊声,那位问话的巡查就显得很弱气了,这样的僵持之下,估计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那个小混蛋到底什么背景,居然这么嚣张?”松田阵平的措辞依旧透着没有压下的暴躁,停顿的间隙吸了一口烟之后,他又嘲讽地哼笑了一声把话续接了下去,“这个社会对未成年实在是太宽容了,说不定很快就会不了了之。” “确实呢……现实就是这样。”萩原研二也感叹了一句,偏见索菲亚若有所思的表情时,他便多问了一句,“小羽仁你有头绪?” 索菲亚轻轻掸了掸夹在手指间的香烟,轻飘的烟灰落下,然后被风不知道吹向哪里飘远了。 她点了点头,答道:“确实想起一个叫也叫渡边的人,不过这是个很常见的大姓,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那么巧就是那个人。” 松田阵平:“谁啊?很厉害的家伙吗?” 索菲亚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挺厉害的。” “哦?有多厉害?”松田阵平朝着索菲亚的方向歪头,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夸张姿势。 “唔……现在的厚劳省大臣,渡边昭一。” “咳、大……大臣?!” 松田阵平惊得差点被自己的烟呛到,萩原研二的表情也挂起了震惊。 相比之下,索菲亚轻描淡写的叙述就显得太过淡定。 “嗯,十多年前听说过渡边有个小女儿,算起年龄的话,现在的确差不多是高中生。” “不太可能吧……大臣的女儿会在帝丹高中上学?” 涉及内阁里的人,那已经不是普通的厉害能够形容的了。 那是权力顶端的顶端,能站到那个位置,已经不光光是个人,还含带了背后方方面面的利益和权贵。 “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所以我就说了嘛,会不会只是正好都姓渡边而已。但如果真是渡边昭一的女儿,那我还是挺理解她为什么可以嚣张成那副样子。” 渡边玲玲能说出要警视厅的警部跪着向她道歉的话,确实不像普通富家千金。 “……要真是那个渡边的话,后续会挺麻烦。” 松田阵平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那种阶层”之下,他很有可能会被按头写检讨的结果。 当然,他不是怕得罪“上面”而觉得麻烦,他就是单纯不想写检讨。 索菲亚偏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思索了几秒后接话道:“真是那个渡边的话,倒也没有那么麻烦。放心吧松田,渡边昭一……还好啦。如果你不想写检讨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哦。” 后半句话说得很像当年还在警校、松田阵平说自己的目标是为了给警视总监一拳时,索菲亚也说她可以帮忙让松田阵平立刻实现目标。 萩原研二有些失笑道:“……也就只有小羽仁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些。” 除去说能帮松田阵平免写检讨,索菲亚还有说得很微妙的话,什么叫渡边昭一还好啦? 那可是厚劳省现在的一把手,他再怎么和警视厅这边系统有别,“上面”始终是“上面”,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碰得了的。 松田阵平转过身,把墨镜往头顶推了上去,回望向索菲亚。 “羽仁,其实以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同索菲亚好友多年,即便松田阵平确实一贯不在乎什么身份问题,但还是对索菲亚的家世背景好奇了起来。 毕竟…… 七年前从警校毕业的时候,他、萩原研二以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有班长伊达航,可是都亲眼见到的——当时在位的百田警视总监在结束了毕业演讲之后,态度恭敬地来和索菲亚打了招呼。 所以当年一致被认为是玩笑话的、在回应松田阵平说过的所谓“想要给警视总监一拳”的目标,索菲亚说她可以帮忙做到可能真的不是在吹牛。 3. 惯犯 “羽仁,其实以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随着话音落止,缭绕在三人之间青白色的烟雾,亦是被夜风轻轻吹散。 松田阵平问得很认真。 还是挺少见的,他会在这种以前不在意的问题上一收散漫,持以严肃的态度。 “‘当然是你的同期呀’还有‘我只个普通的宠物店员了啦’这种糊弄其他人的话你就别说了。”松田阵平有模有样地学着索菲亚以往的腔调,直接抢答掉了她的备选答案。 这俨然就是要听到索菲亚给出一个不开玩笑的说法的架势。 因为被喷了防狼喷雾受了刺激、红血丝尚未褪去的眼瞳就这么目光沉沉地盯着索菲亚看,再加上他习惯性拧着眉毛的样子,或多或少都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凶戾得给人很有压力。 当然,这种凶巴巴的恶人颜对于熟识多年的好友完全没有效果。 索菲亚神色淡然地咬着烟,没有立刻回答问题。 烟头的火星随着她的吸入亮起着后退,接着,刚刚散去的烟雾又被重新呼出的这一阵覆盖。 索菲亚越是这样沉默,就越是惹得松田阵平好奇作祟得心痒。 以前松田阵平其实就有感受到的,羽仁索菲亚家里绝对有一点点“那样”的关系,不过一向不拘小节的他不太在意这些,所以也不会去深究。 与其去打探人家的家世背景,松田阵平更愿意相信自己所接触来往、所熟识的那个羽仁索菲亚,那才是最真实的、有血有肉的。 对此其实不光是松田阵平,同期好友的其余几人对于索菲亚的认知,也都停留在后来的白马警视总监是她的小姨夫,仅此而已的程度。 眼下索菲亚既然能轻轻松松说出现任厚劳省大臣“还好啦”这样的话,也绝非仅仅只有警视总监“而已”的关系了吧? 松田阵平一想到对方明明递交的辞呈被扣下后,却可以一连三年都不在警视厅露面也没人管,这可比自己不写检讨又或是时而在执勤过程中先斩后奏的行为要嚣张得多的多。 以前没想过这些,而今注意到这些细节,倒是再度印证了羽仁索菲亚的身份绝不简单。 细想回去,羽仁索菲亚的身份似乎一直成谜。 或许是有警视厅高层在参与隐瞒的关系,至少在同事之间,连白马警视总监是索菲亚的小姨夫都还是个秘密,仅仅只有同期好友的几人才知晓。 在一众男警中流传着更多的,也只是佐藤美和子之外的另一朵警校之花的美好传说这种基本没什么关联的八卦。 松田阵平思忖之际,垂眸看着站在身侧浅淡烟雾中的、五官明丽的、传言中警校之花本花的漂亮女人,数秒都没有得到回应的等待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于是,他再度开口:“羽仁,你咳、咳咳咳!你干嘛啊……咳……” 追问的话没能说完,就被索菲亚无情打断——用对着他的脸把含在口中的烟吹出来的方式。 “咳!咳咳……” 卷发青年猛地后退了一步,抬手用力扇着脸前的烟雾,并顺便把刚才推到了头顶的墨镜又拉回了眼前。 逐渐散去的青白色背后,女人眯起眼睛,轮廓冷艳的面容透着些许神秘。 弧线好看的朱唇向上勾起,随即,索菲亚那富有通透感的声线浅浅响起:“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想起来问这种问题,我可以理解为其实你也不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吧,小~阵~平~” 女人吞吐着烟雾的模样邪气得有一点点勾人。 她故意学着萩原研二的称呼方式,那声“小阵平”末尾俏皮的上扬音调,明明该是诱惑的妩媚,被点了名的小阵平本人却是听得眉角狠狠一抽。 “……羽仁你给我好好说话啊喂!” 松田阵平完全不吃“女色”这一套,甚至还十分嫌弃地低吼了一句。 索菲亚耸了耸肩,十分配合,当即就音调一落,把称呼改了回来:“好的松田。” 明艳的表情沉下得很快,想也知道索菲亚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致调侃。 又是一阵烟雾被吹出,弥漫在空气里,最后散去。 旁边的萩原研二目光一直都落在索菲亚身上,他看着后者的表情变化,看着她咬着香烟的漂亮嘴唇…… 松田阵平不吃这一套,萩原研二还是很吃的,他的那份一直传达不到的明恋给他加了一层厚厚的滤镜,索菲亚什么模样在他眼里,都与众不同。 两人对话之际,萩原研二没有插话。他亦是抽着烟,然后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又顺势拉近了自己和索菲亚之间的距离,手臂能轻靠在一起的程度。 松田阵平的视角和萩原研二就完全不一样。 因为认识索菲亚太多年也太过熟悉,索菲亚在他眼里和男的没区别,他完全没有一丁点那方面的想法。 “我确实不在乎,就是现在突然有点好奇。” 一如松田阵平一贯直来直往的性子,这份好奇心就是突然想到的所以顺口多问了一嘴。 他说完,又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咬着烟也吞吐了一口烟雾。 然后,他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起了他认知里的羽仁索菲亚的履历。 “我以前就觉得有点古怪,刚从警校出来就直接进入了搜查一课,这不单单是靠能力优秀就能随便做到的事吧?而且那个时候的警视总监是百田那个老混蛋,和你小姨夫的关系也不大。” 言下之意就是索菲亚进入搜一有比警视总监之外有更高更深的“关系”。 烟雾中男人喉结滚动的样子有一点性感,加上他慵懒的说话腔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略带邪气的痞帅。 索菲亚偏头又看了松田阵平一眼,看着对方漆黑墨镜上倒映出的自己。 松田阵平说得一点没错,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哪有刚从警校出来就进入搜查一课的。 哪怕是当年同样很优秀毕业生的伊达航,也是先去了片区警署,几年后才转入的搜查一课。 “松田你这不是清清楚楚嘛,怎么还问我呢?” 女人单挑着眉,不着重点的回应明显就是在避开问题的指向——松田阵平问的当然是他认知以外的缘由。 索菲亚其实不太喜欢多提自己身份的事,她不希望自己是那个“特.权阶层”。 这些年和警校的这几位同期相处得很愉快,索菲亚不提身份,他们也很尊重自己从不过问。 她害怕明言之后,自己的朋友们会变成像前任警视总监那样的家伙,看到她只会奉承式地赔笑而再不交心。 尽管索菲亚相信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不会去赌。 不提也罢,保持现状就挺好的。 某种层面而言,这也算是索菲亚的一个心结吧。 火星变亮,又缓缓后退。 眼见着女人咬着香烟滤嘴又吸进了一口,松田阵平赶忙从这一边绕到了萩原研二的那一侧,躲避着那根本还没往他脸上吹过来的烟。 从索菲亚这里是问不出答案了,他干脆转移了询问对象。 “说起来,萩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的吧?”松田阵平问着自家发小。 “嗯?”萩原研二应了个语气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问题。 松田阵平:“你们两个以前不是谈过?应该要知道的吧?前年你不是还去了羽仁的冲绳老家,那次是去见家长了吧?” “噗——” 这一次轮到索菲亚被烟呛到了,嘴里的烟差一点没咬住。 “……咳、咳咳!!” 她什么时候和萩原研二谈过了啊喂! 是什么事居然会让松田阵平有这种定性误会,还用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怎么还能快进到见家长那一步的? 前年萩原研二和她一起回冲绳老家,只是回去帮忙照看一下她爸从政坛引退后开在度假海滩的那间大海之家烧烤店,顺便就地给萩原研二度个久违的调休小长假。 原本是想把松田阵平叫去一起的,这位一贯不读空气的钢铁直男突然灵感来了,误打误撞地做了个正确地选择——拒绝得很果断。正好搜一那会也有个案件没解决,松田阵平也有了个不去当电灯泡的合理理由。 索菲亚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中间隔着萩原研二,往前倾身朝着松田阵平那边望去,拉高了音量反问:“……谁跟你说我和萩原谈过?” “你们……”松田阵平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在两个好友之间比了个来回,“没有吗?” “没有哦。”这次是萩原研二的回答。 他按下了卷发青年的手,露出了稍显无奈的表情,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之下,又额外补充了一句:“我和小羽仁只是亲友。” 索菲亚点着头,也附和着强调了一遍:“是啊,关系很好很好的亲友而已啦。” 很是刻意的强调,多少都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索菲亚是,萩原研二也是。 松田阵平根本不在乎话里重音的强调是什么,他把手抽了回来,嫌弃地哼了一声:“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们都要复合了,怎么?居然连谈都没谈过?” 声线低沉的话语里充满了深深的失望,仿佛他被欺骗了感情一样。话里的内容更是跳跃得厉害,已经从谈过到见家长的节奏,跳到了分手后要复合。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这种话从小阵平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奇怪吗?”松田阵平的频道明显和另外二人不一样,“你们才奇怪好吗?” 索菲亚:“?”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不是约会的话,大晚上两个人跑去米花公园一起学猫叫吗?” 萩原研二:“……” 索菲亚:“…………” 空气突然安静。 没有读懂空气的松田阵平依旧在发表他的感言:“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的情调好怪,学猫叫是什么xp?感觉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play。” 这种话从一个恋爱都没谈过、母胎solo了二十九年的家伙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过于炸裂了。 好好一个帅哥偏偏长了张品种稀奇的嘴,也难怪单身至今。 索菲亚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松田。” 松田阵平:“干嘛?” 索菲亚:“你不会说话是可以闭嘴的。” “小阵平……”萩原研二哽了好几秒,还算定住了语气,停顿了好一会才续接上缓缓解释,“我和小羽仁……那是在帮小柳哥找猫。” 话题绕了一大圈,终于又转回来了——猫咪。 “找猫?” “你手机拍到的那只猫咪是小柳哥经常投喂的其中之一,晚上小柳哥还在抱怨找不到猫,谁能想到居然发生渡边玲玲那种事。” 索菲亚赶紧顺势补充,急着从刚才自己和萩原研二学猫叫被听见的话题里跳脱出来,她生怕从松田阵平的嘴里又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松田阵平听完知会地点了点头,思路回转得很快。 毕竟涉及了动物虐待的话题,他那乱七八糟的八卦因子即刻收敛。 即便算不上刑事案件,回归了事件思考的他还是表情沉下,随后很快想起了什么,又低低自言自语了一句:“……难怪晚上在米花公园看到那家伙在钻树丛。” 索菲亚:“你在米花公园见到小柳哥了?” “嘛……嗯……算是看到他了。”松田阵平点头道。 不仅看到了,还为此刻意躲避了许久那位总喜欢找机会和他“肢体接触”的gay。 原来小柳康心鬼鬼祟祟地到处爬是在找猫,不知道还以为是夜里出现了什么公园奇行种…… 一直等到小柳康心离开了之后,松田阵平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开始他的线索调查。 再然后,就是遇到渡边玲玲的事了。 想到被虐待致死的猫咪,想到渡边玲玲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三人皆是默契地屏息一顿。 然后,就再度没入了无言的缄默中。 一支烟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似的,随着火星燃到了最后,夜风把青烟吹散。 松田阵平重新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的动静打破了这阵压抑,转而他伸手把烟递给另外两人时,却被同时拒绝了。 这绝对不是在记刚才被戳穿了学猫叫的仇。 “……” 顿在半空中拿烟的手尴尬地僵了半秒后被松田阵平默默收了回来,他转了个身,往远离二人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才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又过了一会,不远处逐渐驶来了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在交番所的门口靠边缓缓停下。 车灯照出两道恒长的光束,双闪也一明一暗得有些晃眼。 闪烁的光晕中,驾驶座上的司机先从车内下来,随即绕到了车后门靠近步行道的这一侧,拉开车门,用手掌挡在车门顶。 “先生( せんせい),请小心……” 一套迎人下车的动作做得格外专业,彼时就见到从车内伸出的穿着锃亮皮鞋的脚,接着是熨烫得没有一丝皱痕的灰色西裤。 皮鞋落地,主人从车内钻了出来。 那是个面容严苛的中年男人,戴着副看起来就很贵的金丝框眼镜,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形象配着西装,多少都能透着他地位不菲的气息,再加上司机对他的称呼…… 倒是不难猜出他的身份背景。 せんせい,sensei。 能被这么喊的除了本职的老师以外,大概也只有三种人了——医生,律师…… 以及政客。 中年男人站直身体时,有模有样地拉了拉那身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灰色西服的下摆,抚着外套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皱,下意识的动作都在注意着自己的形象。 大多政客都是这个德性,面子工程大于一切,尤其在公众、在一般市民面前。 他步伐急促地往交番所内走去,脚步在门口的位置停顿了半秒,似乎是因为闻到了刚才门口飘来的三人份的烟味,不过他很快就接着走了进去。 站在阴影里的松田阵平探着头,嘴里还咬着没抽完的烟:“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是不是记错了?” “眼熟是当然……”萩原研二的声音有点紧,带着几分惊愕,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小阵平你没有记错,在电视里你一定见过他。” 这一提点,松田阵平恍然大悟:“啊对对对没错没错,是电视里……等一下,真的是羽仁刚才说的那个渡边?!” 萩原研二肯定道:“嗯,就是那个渡边昭一,厚生劳动省大臣。” 那个普通人只能在电视播出的各类访谈、政.治活动里见到的人物,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面前。 松田阵平:“喂喂真的假的啊……” 索菲亚的表情就显得有几分复杂了,一种既希望是、又希望自己猜错的纠结。 “是真的哦。”她摊了摊手,“其实我也没想到是,不过这样一来,渡边玲玲那个态度的原因倒是解开了。” 有个内阁高.官的爹,渡边玲玲能不嚣张吗? 三人没有马上急于跟在渡边昭一的后面进入所内。 这原本就是辖区交番应该处理的事件,按理来说他们几个搜一又或者机动队的人,并没有介入的权利。最多,就是作为报警人予以配合。 一直等松田阵平把剩下的半支烟抽完,三人才不紧不慢地往里走回。 比起刚来时,所内变得混乱一片,桌上的文件被人甩得散落一地。 制造出这种场面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旁边小房间里放出来的渡边玲玲,她还在发着她的大小姐脾气,手里拿着一杯大概是为了安抚情绪才倒给她的水。 索菲亚是跟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身后最后一个走进的,她才抬腿跨入门槛,那只本来在渡边玲玲手里的玻璃杯径直就朝着她的脚边丢了过来。 也许是前两个高大男人怎么看都是硬茬,才挑了她这个相比之下的“软柿子”吧? “就是她!在车上一直拧着我的手不让我动!” 伴着渡边玲玲声色尖利的告状,还装了半杯热水的杯子碎在了索菲亚的脚边,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还有些烫人的水撒在了索菲亚穿着单鞋暴露在外的脚背上,刺得她皱起了眉毛。 “……” 索菲亚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脚—— 脚背的皮肤被烫得瞬间泛起了红,在原本就白皙的肤色上被衬得格外明显。碎裂的玻璃渣溅起时又恰好有一块划过,一道浅短的划痕逐渐沁出了红色的血点,然后汇聚成了一道。 她重新抬起头,渡边玲玲那做了漂亮美甲的手指还隔着巡查的接待台,远远就指在了她的脸上。 女孩摆出了无辜的受害者模样,简直把恶人先告状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一边指一边大声朝着站在旁边面色已经十分不好看的渡边昭一控诉:“爸爸!他们欺负了我一路,那简直就是绑架!差一点就要把我弄伤了!” 渡边昭一的表情还是板得阴沉,在女儿的状告之后,他的视线亦是顺着女孩纤白好看的手指,落向了索菲亚。 这道目光仿佛负了千斤重,哪怕没有被直接盯着的人都能感受到压力,但偏似对索菲亚无效。 刚才在所外多留了一会,就是想着等渡边玲玲安分一点,没想到这孩子在见到父亲之后,反而有了靠山在后的底气,态度更嚣张了。 索菲亚只是叹气,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对于女孩无药可救的感叹。 她偏头把视线转向当晚执勤的巡查身上,这位刚刚踏入社会工作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子在旁边吓得半弓着身体不敢出声。 接收到索菲亚的目光时,这位名叫奥野的年轻巡查卑微地走了过来。 他靠在索菲亚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低声道:“羽仁警部抱歉……她在房间里一直大喊大叫的,又说要喝水又要上厕所……我也拿她没办法……” 不用索菲亚发问,他就主动解释起了为什么渡边玲玲被放出来的原因。 一边是看起来就像个有权有势的人,另一边又是警部,被夹在中间的奥野哪边都不敢得罪。今晚这样的状况,确实有些为难这样毫无背景的年轻人了。 读到了空气的萩原研二上前,抬手轻拍了两下奥野的后背,算是在高压之中给了这位年轻后辈的安抚。 索菲亚的态度不卑不亢,她避开脚边的玻璃碎片,步伐轻盈地走到渡边昭一的面前,点了下头表示礼貌的招呼。 接着,开始了没什么感情的公式化发言:“您是渡边玲玲的监护人的话这就好办了,还以为见到您本人会很困难。” 渡边昭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看着索菲亚继续往下说。 “您的孩子虐.杀了米花公园的猫咪,物证和人证都在,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面临一年以下的拘禁或一百万日元以下的罚款。” 清透好听的嗓音浑然没有任何怯场的成分,即便面对的是位内阁高.官。 旁边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没有说话,凝重的表情皆是透着为索菲亚的言行的紧张。 即便是性子使然如松田阵平,面对渡边昭一这种身份的人,大概都会在正面硬刚的这种方式上犹豫。 毕竟这样的顶撞不比在搜一课内小打小闹,指不定就会葬送未来所有的前程。 不论如何,他们都有些佩服索菲亚的冷静和淡定。 脑回路慢了半拍的奥野巡查在意识到那个有些面熟的中年男人是现任的厚劳省大臣之后,直接吓呆了。 今晚出现在所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索菲亚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盯着渡边昭一的脸,接着道:“考虑到还是未成年人的情况,您这个监护人有着不可开脱的责任。” 浅蓝瞳色的眼睛透着和温柔色调截然不同的犀利,让人无从躲闪。 话中的内容更是越发尖锐,直截了当地将重点把这渡边父女俩套在了一起。 语落的间隙,渡边昭一还没有作出回应,反倒是刚才的那位司机,大概兼作渡边昭一的秘书或是助理,就先看不下去了。 “你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说话吗?注意你的口气!” 他的语气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上前一步,动作有些失礼地将索菲亚往后推离了一点距离。 “喂喂,在交番所里就动手这可不好吧?” “啧,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目无王法了?” 这个推人的动作让旁边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看不下去了。 两个身形高挑的青年步伐带风地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像两大护法似的立在索菲亚的身后。 灯光从上照下,两道阴影就这么投在了秘书身上。 站在两人前方的索菲亚也是高个子,加上高跟鞋超过一米七的高度。 三人就这么在司机兼秘书的面前,宛若一堵墙,给人压力十足。 索菲亚似笑非笑地眨了下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起问题:“我在和一个不知轻重、无视法理、没有礼貌、毫无教养的女孩的监护人说话。” 接连几个形容加重了语气,很显然在指责了渡边玲玲没有教养礼数之外,也暗讽了作为监护人的渡边昭一管教无方。 “……你!” “叶山,够了。” 沉默了好一会的渡边昭一终于开口出了声,他对秘书叶山使了个眼色,后者卑躬地点了下头,退到一旁让开了刚才护在上司之前的位置。 穿着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主动朝着索菲亚走近了一步,金丝眼镜背后的浑浊双目以一种上位者的视线予以审视,盯得索菲亚很不舒服。 同在视线对端的松田阵平更是难受地咂起了声嘴,不过很快就被索菲亚往后伸的手掌拍了一下,随之萩原研二配合地将他往后拉了一点。 渡边昭一把目光落在索菲亚的身上,冷硬了许久的面孔竟然松散地透出了几分温和。 或许,可以将这份审时度势的转变应对称之为虚伪。 “你是哪个警察署的?”渡边昭一问了个不重要,但好像又有用的问题,放得和善的语气似乎是上位者对下级的关心。 索菲亚的表情没什么波动:“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本部啊……年轻有为,挺不错的。” 悠悠的语调,赞许的话语,已经逐渐偏离了今晚话题的重点。 和政客说话真的很累,索菲亚心里如此吐槽。 她不想废话太多,更不想和这个政坛老油条打太极,而是直接把话题强势转了回来:“渡边先生,您打算怎么配合处理令媛.虐.杀猫咪的问题呢?” 渡边昭一的态度暧昧,看起来不太想认下这个事实,但渡边玲玲没有绷住,她甚至依旧觉得自己没错。 “我就是心情不好排解一下怎么了!那只是公园的野猫又没有主人!” 简直就是个自爆卡车,都不用讯问,自己就承认了事实。 索菲亚差点笑出声,人怎么可以无知又自大到这种地步。 “无主的野良猫也受保护,你可以让你爸爸请个律师教教你,动保法的法条是怎么写的。” “不就是赔偿吗,以前都是这么解决的,真是小题大做。” 以前就…… 看来还是个作恶惯犯了,难怪渡边昭一这种身份的人会赶来得这么快,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 是希望尽早地把事情压下去吧?否则对他的声望影响不好。 “小题大做?你觉得今天是赔偿能够解决清楚的吗?噢对了,你刚才用玻璃杯砸我,或许我还能追加一条袭警,在场诸位应该都是这一条的人证。” “你你你……” 渡边玲玲被怼得张嘴说不出话,盯着索菲亚你了半天,最后只得找他人撑腰,撒娇式地控诉:“爸爸!她凶我!” 渡边昭一的面色也有些绷不住了,这一次他没有纵容,而是沉声制止:“玲玲,你别说话了。” 实在是有些丢人了,他的表情里就写着这样的话。 在女儿闭嘴之后,他转向索菲亚,总算回应起了正题:“这样吧,有什么事都好商量,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玲玲还小不懂事,不要针对小孩。” “小孩?她已经快十八岁了,不小了。” 索菲亚沉下的语气总算透出了一丝愠怒,她的目光坚定,话语间全是不容退让的强硬。 孩子还小不懂事,这种借口听着就觉得恶心。 如果没有这些大人的不闻不问和无脑纵容,世界上应该会少很多“渡边玲玲”。 索菲亚的如此态度让渡边昭一有些意外。 以前类似的事确实都很好解决,渡边昭一虽然对女儿无奈,但也处理惯了。毕竟身份压力摆在那里,稍微打点一下,基本都很好解决。 可眼前的长发女人看起来丝毫不畏惧这个。 渡边昭一眯着眼睛,不禁多打量了索菲亚几眼。 目光聚焦在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停顿了几秒之后,渡边昭一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皱起眉毛,确认性地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4. 压力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这话像极了搭讪时常用的经典套路,不过,渡边昭一是真的觉得索菲亚眼熟。 那道习惯性的上位者目光如同审视一般,盯在索菲亚的脸上又描摹了好几遍,似乎是还是没有想出最终答案,以至于渡边昭一的眉毛越皱越紧。 毕竟敢用这种态度对待他这样身在那个位置的人,要么是清澈的愚蠢,要么就是也有着身居高位不用忌惮他的背景。 很显然,索菲亚属于后者。 年纪轻轻却已经升到了警部,尤其还是女性。 在精英辈出、竞争激烈的搜查一课,这个对于女性极其不友好的圈子里,能做到这个地步…… 是谁的情人吗?渡边昭一如此猜测着。 他把警视厅高层全都考虑了个遍,最后,思路的终点落到了那位总是看起来面容温善的白马警视总监身上。 众所周知,白马警视总监的妻子是位英国淑女,常年不在国内,和儿子一直都还在英国。所以,他在国内有个情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呵,藏得可真深。 渡边昭一觉得自己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毕竟前任警视总监百田陆郎因为受贿而下台,他作为曾经的“百田党”,很多途径都被阻断,现在如果自己抓住了白马警视总监的把柄…… 指不定今后的便利途径,又会重新接上。 想到这里,渡边昭一越发地感到底气十足。 他细想了自己唯一能和白马警视总监见上面的那次机会,似乎是一年多以前的某次会议。 于是,他换了一种提问方式:“我是不是在警视厅见过你?大概一年前。” 去年?那个时候索菲亚已经在小柳屋熟练地洗猫洗狗了。 “看来渡边先生还是贵人多忘事。不是一年前哦,算起来……应该有十多年了。”索菲亚提示道,清浅哼笑了一声之后,佯装作在感慨时光飞逝地长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那个时候我还是个高中生,渡边先生也在为众.议院厚生劳动委员会理事的选任机会而奔波吧?” 几个关键词的提点,听得渡边昭一瞬间变了脸色,前一刻胸有成竹的底气全都泄完了。 越是深想,他的表情就越发难看,脑海中曾经的一段对他而言卑微又耻辱的记忆被迫勾起。 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的确因为得到了某些支援。而那样的支援,最初的最初,是他下跪无数次、完完全全放弃了尊严才求来的。 土下座的对象当然不可能是索菲亚,但是“羽仁”这个姓吧…… ……羽仁内阁。 渡边昭一皱紧了眉毛,更加认真地看着索菲亚的脸。 女人带着一点混血的面相还是非常特殊的,不难让人以此出发想起点什么。 他想起来了,这哪是什么警视总监的情人…… 即便羽仁不像渡边那样是个常见的大姓,但就算和曾经的“那位”姓氏相同,一般人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不会错的,羽仁索菲亚是那位的千金。 十多年前他跪在羽仁宅前的时候见过那时还是高中生的她。 想明白所有的渡边昭一倒抽了一口凉气,后背逐渐发麻。 缄默的几秒让他紧张得不敢呼吸,爬到高位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体验了。 “爸爸!” 渡边玲玲的一声叫喊把渡边昭一从惊慌的恶寒中捞回了思绪。 “爸爸!她居然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骄纵的女孩显然还没意识到当下的处境已经转了风向,安静了还没一会的她又憋不住地摆起了嚣张的态度。 “叶山,你先把玲玲带到车里去等我。”渡边昭一生怕这被自己宠坏的女儿又失言,挥手想让秘书叶山赶紧把人带走。 接到了上司命令的叶山刚要行动,就被索菲亚抬手给拦了下来。 他本想推开后者的手臂继续走向渡边玲玲,却意外发现女人那看似纤瘦的手臂极富力量,完全推脱不开。 他转头去看索菲亚的脸,那张清丽的面孔上挂着礼貌而不失分寸的冷笑,拦下他的同时,亦面向渡边昭一,音调沉稳地继续开口:“渡边先生,今晚令媛怕是没法走出这里。” “羽仁小姐……” 渡边昭一用上了敬称,对待索菲亚的态度比起刚才,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转变。 “我们都要配合巡查先生的工作不是吗?当事人怎么能提前离开呢?就算您有能力可以把人带走,是不是也应该照着规章,在事件办理的流程之后呢?也不要为难米花署的奥野巡查让他难做了。” 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或许是索菲亚的气场太强,又或许是因为身份压制的缘故。 一时间,只有索菲亚清透好听的音色在继续:“哦对了,关于渡边小姐用玻璃杯砸伤我的脚的事……” 话到这里停顿,渡边昭一随之屏息。 他的视线下移落到了索菲亚的脚上,刚才被玻璃碎片划伤的刮痕血珠汇聚,已经顺着脚背的弧度流了下来,随后从鞋口浸润了小羊皮内里。 心里压着女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的怒意,渡边昭一做好了不论“那位”的千金要提出什么过分要求都要点头答应的心理准备。 但事实上索菲亚并没有以此发难,冷凛了好一会的面容总算是浮起了一点稍作放松的微笑。 “放心啦渡边先生,我不会为难小孩。” 在“小孩”这个词上,索菲亚加了重音,明显还是在暗讽刚才渡边昭一以小避事的理由。 “在配合完调查之后,还请渡边小姐写好检讨书,明天到三丁目11番地的小柳屋来,亲自把检讨书饱含诚意地大声朗读给我听吧。” 听似是个简单的要求,但对于渡边玲玲而言绝对是根本无法真的去做的羞辱。 不服气的女孩想要辩驳,却被一贯宠着自己的父亲给狠狠瞪了一眼,没敢再出声。 这场闹剧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即便渡边玲玲不愿意配合,渡边昭一也会让这件事有一个“好”的结果,至少他要做给索菲亚看到。 面子工程嘛,他这样的政.客最擅长了。 …… 配合着给这晚的事件落下一个阶段性的句号,一行三人离开米花署。 上了车之后,松田阵平和索菲亚说起了明天早上搜一有搜查会议的事,问她晚上要不要去警视厅一起处理未决的工作。 “搜查会议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一次索菲亚坐在了副驾驶,她踢掉了高跟鞋,一边往脚背上贴创可贴一边答得理直气壮,“而且我受伤了。” “受伤?你那张创可贴再迟一点贴的话伤口都要愈合了。”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比起那道浅短的伤口,索菲亚的鞋可能“伤”得更重些。 她那世界仅此一双的高定,内里染上了一块血迹。 奢侈品之所以是奢侈品,有一大原因就是根本不经用。她这双鞋的“价值”在染血之后,基本就已经宣告报废了。 这边索菲亚在心疼她的鞋而叹气,后排的松田阵平依旧在说着他自己的话题:“羽仁你要回来的吧?都出示身份了难道不是要回来的意思?赶紧回搜一正好让我调回机动队。” “你想多了,我单纯针对渡边玲玲那个事而已,至于搜一正在调查的那两起夜袭事件……还得靠你这个王牌发力啊,是吧松田警部补?” “嘁……” 一连三年都没在警视厅露过面,这么突然回去的话,才会显得奇怪吧?说不定课里的新人都不认识她。 眼见着松田阵平颇有几分还想继续劝索菲亚回课里的架势,萩原研二适时地插话道:“所以,小阵平是要去米花公园继续调查,还是回警视厅,还是说直接送你回公寓?” “去警视厅吧,到樱田门那里放我下来就可以了,萩你那张脸不适合在警视厅门口出现。”他一点也不想被那群女警像观猴一样围上来。 “小阵平你这么嫌弃我我会伤心的~” “那你伤心吧,等我处理完夜袭那个事之后再来安慰你。” “那还是不必了,我有小羽仁就够了。” 来来去去的辩嘴之余,萩原研二还是不忘cue上索菲亚。 这点暧昧的拉扯很快就得到了话中哈尼酱的侧目:“萩原……” “哈哈哈我知道啦,不开你玩笑。”萩原研二的揶揄点到为止,随之话锋一转,“小羽仁直接回家吗?” “再回一趟米花公园吧,还有没处理完的事不是?” 5. 良药 米花公园内没有处理完的事,指的是次郎的“后事”。 索菲亚也没想过自己成为宠物店员以来,接触到的第一次小动物的离开,居然是小柳康心常喂的流浪猫。 和萩原研二一起,把松田阵平送到樱田门,再回到米花公园。 一直等到米花署的几位巡查针对渡边玲玲虐杀猫咪的事件留取证据完毕之后,索菲亚才上前接手,联系了一家宠物殡葬,带走了次郎的尸体。 丧葬费当然是索菲亚大方地刷了自己的卡,刷完连她都愣了半秒,最后感叹了一句好贵。 这比她想象的也贵太多了吧! 负责的工作人员尴尬地笑了几声,告诉了索菲亚他们是按照体型收费的,次郎那远超十公斤的体重直逼中型犬类,用猫咪的标准来衡量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以及,总计金额里还有百分之二十是夜间的加班资费。 行吧,确实难为他们深夜了还来承接这个业务。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很难想象一只流浪猫能胖得那么夸张。不对,是正常猫咪都很难长到那样的体型。 也不知道小柳康心是怎么把猫喂成猪的。 火葬的事宜预约在了次日,处理完了这一切之后,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总算能够安定下来的索菲亚放松地靠在萩原研二的车里,一路平稳的行驶很快就驱起了她的困意。 索菲亚有点想就这么直接睡过去,但因为还有一个问题缠着,以至于两道娟秀的眉毛从上车起就一直皱着没有舒展。 萩原研二只是轻瞥了副驾上的漂亮女人一眼,就把后者的心思读得通透:“你在想怎么和小柳哥解释猫咪的事?” 他说着,很快把视线转回正前方,继续专注开车。 “是啊,我已经能够想象出小柳哥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哭了……” 索菲亚叹了口气,面露无奈,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小柳康心嘤嘤嘤得梨花带雨的画面。 要怎么解释才能把伤害降到最小呢? 可次郎已经回喵星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小柳哥要是伤心过度,说不定会无心看管店内的事务,如果店里全部的小家伙都要我一个人照顾的话……” 那工作量简直巨大! 所以小柳康心千万不能倒下…… 不仅仅是次郎的死,还有另一只太郎,目前还下落不明。 萩原研二:“你就直接和他实话实说吧,不然他明天早上肯定也会自己去米花公园找猫。” 索菲亚:“直接告诉他我怕他会当场昏厥再然后就一蹶不振,之前太郎生病他就难受了好几天不工作,事后安慰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萩原研二:“但这也瞒不了他多久,而且明天渡边玲玲不是要来跟你道歉?她把道歉的原因一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呵,渡边玲玲可没那么乖,她会不会真的过来都说不定。她父亲懂得审时度势,她真是一点都没遗传到。”索菲亚说着,摇下了车窗,夜风从缝隙灌进车内,“不过也是,无知所以无畏,就像她父亲说的那样,她还是个孩子嘛~” 话说到最后,清透好听的嗓音在音调中带起了几分嘲讽,迎着风声。 还是孩子…… 这种借口简直就是父辈教育失败的遮.羞.布罢了。 萩原研二又偷偷瞥了一眼把头偏向窗户那侧、头发被风吹得往后乱飘的索菲亚,女人半眯着眼睛的表情看起来略显深沉,想来又是思绪飘向了什么沉重之事上了吧?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安慰小柳哥?”萩原研二把话题给转了回来,“猫咪的事总不可能一直不说吧,小柳哥应该更不喜欢对他有所隐瞒。” “安慰他啊……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语毕,索菲亚转了回头,一并收回的视线开始直勾勾地往萩原研二的身上看—— 从青年英气好看的侧脸轮廓,顺着脖子往下,划过最上两颗扣子没有扣的胸口,最后落在了腹部。 感知到这道好像带了透视效果的视线,萩原研二对索菲亚的无奈之余,也直接作出了抢答:“要不我明天把小阵平骗过来吧?给小柳哥看看他的腹肌,他的腹肌练得可比我好。” “……” 索菲亚有时候真的怀疑萩原研二会读心术,总能一眼看穿自己在想什么。 虽然他用幼驯染给自己当挡箭牌。 看腹肌这招虽然歪,但是小柳康心就好这一口。 给他看帅男人的肉.体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松田阵平第一次来小柳屋找索菲亚的时候,小柳康心就在发烧。那天天气有些热,松田阵平解了领带和两颗衬衫扣子,站在店外拉领口。 见到这种痞气不羁款的帅哥还有衣领之下若隐若现的风景,小柳康心那连续三天都没退的高烧当天下午就好了。 整件事的过程玄乎得很,这玩意不信也得信。 “萩原你倒是很懂啊?这就把幼驯染给卖了?松田不会找你干架?” “我又没有说要给他来硬的,我们要智取~” “哦~智取就是把他骗来然后让他牺牲色.相?你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 警视厅。 躺在工位上准备就地过夜的松田阵平突然一阵恶寒,随即狠狠打了个喷嚏。 …… “不卖一下小阵平我觉得小柳哥会抱着你哭。” 索菲亚顿了几秒,心想到小柳康心确实干得出抱着自己哭这种事。 “嘛……那就让他抱呗。” 如果抱她哭一会能让小柳康心振作点,反而还省了事。 “可我不想看到其他男人抱着你。” “什么啦,小柳哥的取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抱我跟抱姐妹没有区别。” 索菲亚是这么想的,但萩原研二很介意。 “我知道他把你当姐妹,但是……我的私心会嫉妒啊~” 句末的语调是萩原研二习惯性的上扬。 听似话语轻浮好像在开玩笑,可这话偏就是认真的。萩原研二就是介意索菲亚被其他男人抱住,哪怕对方是个gay。 尽管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对索菲亚隐藏多年的独占欲……从来都未曾改变。 索菲亚显然没有领会这份心思,她笑着并大度地摆了摆手:“别嫉妒了,等会下车我就提前让你抱一下吧。” 黑方女人这俨然是要把水端平的凛然模样,让萩原研二又是一阵无奈。 “小羽仁你啊……” 他要的才不是那种拥抱。 深夜的车道一路畅通,萩原研二几乎是压着最高限速的边界,用最短的时间把索菲亚送回了家——市中心写字楼最顶层的公寓。 在楼底停下之后,索菲亚从副驾驶下来,绕到了驾驶座这一侧,当真履行起才说过的话。 她把手从车窗伸进,动作娴熟地从里面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接着,俯身就抱住了还没有从茫然中反应过来的萩原研二。 “……” 纤细的肢体贴在身上,萩原研二当即愣住了。 下一秒贴,在耳边的索菲亚的声音好像哄孩子般轻柔:“萩原别嫉妒了哈,先抱抱你。” 萩原研二是无奈的。 心中叹气之余,他伸手想要回拥住,可对方却已经轻快地退出。他下意识地前倾身体,却被安全带牢牢扣在原处。 抓不住。 冥冥之中好像什么征兆似的。 索菲亚关上车门,就此道别:“辛苦你啦这么晚还陪我到现在,机动队很累吧?你快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你也早些休息。”萩原研二点头应答着,看着索菲亚清丽的面容停顿了半秒,还是按下了心中那点复杂的心绪。他弯起眼睛,笑意温柔,“晚安,索菲亚。” * 翌日。 因为担心小柳康平,因此索菲亚提早去了店里。 往常都是上午九点才开始营业,今天因为准备得早了太多,索性就提前开了门。 索菲亚在门口摆牌子的时候,突然有人和她搭了话:“请问贵店提供寄养服务吗?” 一个声音低沉、措辞刻板的声音。 人声落下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声犬吠:“汪——” 索菲亚转回头,和她搭话的是个穿着橄榄绿西装、戴着深色椭圆框眼睛、眉毛稀疏得很有特点的男人。 比起男人过于严肃的模样,他脚边的狗子就显得格外活泼。 “汪——” 又是一只白柴,活力满满的模样十分可爱。 所以白柴…… 这么受欢迎的吗? 6. 哈罗 这是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面孔。 或许是因为小柳屋从来没有在这个点开过店门,所以才错过对方惯例的遛狗时间吧? 索菲亚摆好店门口的木牌,立马开启了营业模式。 扬起微笑,她迎上两步:“啊欢迎!可以寄养哦!就是这只小家伙吗?” 男人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略显生硬、似乎有些赧然地作了个肯定的回应:“嗯、嗯……是的。” 索菲亚蹲下.身,伸手让狗子先熟悉自己的味道,接着就不客气地撸起了狗头。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呀,好可爱哦~”她问。 “汪!” 比起岛田大叔的那只总是牙齿地包天笑得很憨的白柴,这孩子看起来要聪明些,而且它的眼睛…… 看着好像索菲亚的一个熟人。 “……叫、叫哈罗。” 男人回答问题的语气依旧很生硬,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叫哈罗啊……初次见面,你好哦,我叫索菲亚。” “嗯,你好,我叫风见。” 大概是听到索菲亚用小学课本上会使用的句式一板一眼地介绍了自己,风见也脱口而出了同样的句式。 这听得索菲亚愣了半秒,虽然有点困惑,但她还是礼貌性地作了回应:“啊风见先生你好,叫我羽仁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您的工作牌上有您的名字。” 风见裕也,警视厅公.安部,警部补。 听起来该是个工作繁忙严肃且抽不开身的人,却在清早挤出时间替上司遛狗。 好好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毕竟《地方公○员法》的第三十二条法条就是这么规定的,必须忠实地服从上级在工作方面的命令。[1] 向来刻板照章办事的风见裕也也从不反思像是遛狗啊、买衣服这类事项究竟能不能算在工作方面命令的范畴以内。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太重要,毕竟那可是他尊敬着的降谷先生…… 近期他的上司确实和他提过,如果连他都抽不出时间,索性就去找一家宠物店把哈罗寄养了。 风见裕也观察小柳快乐屋有一段时间了,也做过相关背调,本想着今天班后抽空再来正式询问一下寄养事宜,意外的是店铺居然提前开了门。 这倒是正好,他能借着遛狗的时间过来问问,也算是省了事。 突然被漂亮的女店员如此热情接待,风见裕也稍稍感到有一点不知所措。 平日里冷硬的工作让风见裕也几乎很少接触异性,即便有,也大多是穿着正装的、同工作性质如出一辙严肃的界内人士。 他低头看着蹲在脚边抚摸狗头的漂亮女人,对方穿着的粉色系还有可爱猫猫狗狗图案的工作服的样子…… 她这么喜欢小动物,一定是位优雅温柔的女性吧? 莫名的,风见裕也觉得心里萌生出了几分……他也形容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的感觉。 就挺微妙的。 可能看到美女就应该是这种心态吧?风见裕也以一种课题论证的严肃思路如此想道。 “请问风见先生需要寄养多久呢?如果时间比较久的话,这边建议包月会比较优惠哦,或者您也可以……” 看着索菲亚扬起的明艳好看的面孔,风见裕也在持续走神。 直至清透的嗓音拉高了音量,一句“先生您在听我说话吗”把他的思绪给强拉了回来。 “啊、嗯……抱歉,有点走神,失礼了,刚才您说了什么?” “我在询问您想要寄养的时长,如果时间很久,就推荐您选择包月会更优惠些。”索菲亚耐心地重复了一次。 “不用,一周就够了。” 降谷先生应该一周后就会忙完回来了吧?风见裕也心里预计着。 “好的哦,那麻烦您跟我到店内先做个登记吧。” “嗯。” 如果接到这单新生意算作提前营业的好处,那糟心的事很快就随之而来。 索菲亚正在前台给风见裕也录入主人和狗子的信息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先前摆好的木牌倒下的声音。 循声望去,店门外站着个口罩墨镜帽子全副武装、几乎要把整颗脑袋都包严实了的女孩。 木牌就是她推到的,似乎是故意用这种办法来制造动静,引人注意。 女孩手上那精致漂亮的美甲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索菲亚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渡边玲玲。 估计是被渡边昭一逼着来的吧?不过看她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来道歉的。 索菲亚直接无视了她,就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办理着手边的工作:“这边需要风见先生留一个联系方式哦。” 可风见裕也实在是无视不了。 他朝门口看去,外面的渡边玲玲又往倒地的木牌上踹了一脚,继续制造动静。 “羽仁小姐,那边……” “不用管她,越理她越来劲,等她自己冷静下来再说。” 哐—— 这一次那块小柳康心自制的宣传木牌直接被踢裂了。 见索菲亚还是一副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模样,风见裕也直接把这当做了弱势方的忍气吞声。 “羽仁小姐,如果您是有什么为难之处的话,或许我可以帮忙的。”说着,风见裕也从胸口的内衬袋中掏出了证件,“其实我是警察,有困难的话我一定能帮上你。” 他想要为面前这位喜爱小动物的柔弱美人伸张正义! 索菲亚瞥了一眼风见裕也的警察手册。 原来是公.安的…… 警部补。 对于这份热心,索菲亚回以礼貌的微笑:“没关系啦,谢谢您风见先生,那点小事……” 那点小事她可以处理。 这话还没有说完,楼上就传来了一声怒气十足的叫骂。 “干嘛啊!大早上吵人家的美容觉!” 这敢情好,不用索菲亚处理,小柳康心被吵醒了。 小柳屋的门店和二楼的住宿区并没有在店内互通,只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怒气都快冲破天花板的脚步声,接着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紫色睡袍的身影。 “天啊!你这个妖精怎么把我的板子给踢坏了!” 起床气正盛的小柳康心手里提着鞋,在渡边玲玲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就往她的脑袋上拍了过去。 7. 帮忙 也不用什么警察先生伸张正义,小柳康心自己就动了手。 清梦被扰,怒气正盛,被他抓在手上的那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PVE拖鞋,打出了一记超脱物品本身可能性的伤害。 这场面索菲亚看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抬手按在了自己根本没有被打过的额头上。 光是听到鞋底和渡边玲玲的脑袋之间啪的那一声,她都觉得脑子有一阵嗡嗡作响的幻痛。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猫咪把小柳康心吵醒他才不会生气吧? 风见裕也直接看呆了,张着嘴久久没能闭上。 缓了好一会,才瑟瑟出声询问:“羽仁小姐,那位是……” “……那是我们店长小柳哥,他起床气稍微……有亿点大吧。” 门外的闹剧还在继续。 渡边玲玲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脑门上的重击更是让她懵在原地,直接被打出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懵逼三连。 昨晚被拘在所里过了夜,已经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低头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没有带她直接回家,以前“不小心”弄死了野猫野狗,就算被带进交番所,只要父亲出面,都是当场就能回家。 但这次,好不一样。 都是因为那个叫羽仁的女人…… 秘书叶山今早才来所里把她接走,尔后给她递来了几张齐齐整整对折在一起的纸。 “玲玲小姐,先生特意交代了,您只要把这个去念给那位羽仁小姐听完,就可以了。” 打开之后,纸上是由叶山代为写好的检讨书。 “有没有搞错啊!爸爸真的要我去给那个坏女人道歉吗!不应该她向我道歉吗!昨晚她那么对我,还威胁我爸爸!” “……玲玲小姐,您只要把纸上的内容好好念完就可以了,这是先生特意交代的。” 叶山连续强调了两次这是渡边昭一的要求。 “……” 渡边玲玲再怎么嚣张跋扈没脑子,也知道不能和父亲对着干。她憋了一肚子的气,不情不愿地来了三丁目11番地的宠物店。 只要把这玩意念完就可以了吧? 念就念! 事已至此,渡边玲玲也只能接受这个选择,只是她越想越气,然后,店门口的木牌就成了她泄愤的受害品。 叶山把车停在离宠物店有一小段距离的巷口。 这也是渡边昭一交代过的,不能被对方看到渡边玲玲是被专车送过来的,不然显得很没有“诚意”。 尽管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诚意”这个概念。 渡边玲玲极不情愿地走完最后那段路,然后就看到了店内面带微笑的她认知里的“坏女人”。 她可不愿意踏进这种庶民的店里,于是在门口制造动静。 这羽仁索菲亚没有引出来,反而还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紫色不明物体给打了。 渡边玲玲足足定了十秒神才缓和过来,转头就对着身边那坨紫色吼了起来:“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你是什么东西你居然敢打我……啊!痛……” 喊叫的声音都还没有落止,穿着妖娆紫色睡袍的小柳康心又是一鞋板呼了上去。 这一次,渡边玲玲的墨镜被打掉了。 “你才是什么东西啊!大清早把人家吵醒!还有,你知道那个牌子我花了多久做吗?” “不就是一块破牌子吗?我给你赔钱不就得了!” “赔钱?你赔得起吗?康心手作是天价之宝你赔得起吗!” “什么庶民东西……啊痛……” 一来一去吵了没两句,在渡边玲玲还手之后,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准确来说,是掐在了一起互扯头发。 发展到这个地步,索菲亚长叹了一口气。 也是时候出去终止这场打相实在过于幼稚难看的架了。 正好害死次郎的凶手就在这里,或许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小柳康心把猫咪的事解释清楚,让小柳康心干脆把气愤和难受一口气发泄出来,也省的她事后安慰。 索菲亚放下手里的记录板,才从位置上站起准备出去,跟前的风见裕也就已经先她一步,拦住了她。 “羽仁小姐,麻烦您照看一下哈罗。”说着,风见裕也把狗绳交到了索菲亚的手里,“外面的事交给我吧,你作为一名柔弱的女性,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啊?” 柔弱?她吗? 她在警校时期,体术在技巧方面可是数一数二的,居然被认为柔弱吗? “交给我吧。”风见裕也字字有力地重复了一次,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去。 “等一下,风见先……” 索菲亚才跨出一步想要追上去,脚边突然蹭上了一团毛绒,差点绊住她直接踩上去。 “汪!” 是哈罗拦在了她的脚边。 小狗摇着尾巴不停蹭着她的脚踝,她想要避开,小家伙却好似能通人性般,又一次阻碍着她的步伐。 “哈罗?是不想我出去吗?” “汪!” 哈罗在索菲亚的脚边转了两圈,带着狗绳缠住了她的脚,实现了物理上的阻止。 “哈罗……” 如果是普通劝架还好说,对象是渡边玲玲……就有一点复杂了。 索菲亚觉得风见裕也大概没法好好解决外面的问题,甚至还有可能给他自己惹上麻烦。 考虑到风见裕也的年纪以及警衔,或许再过不多久会迎来晋升的机会,如果这种时候得罪了什么上层圈…… 索菲亚担忧地朝门口望去,刚才扯在一起的两人居然已经被风见裕也给拉开了。 这是已经解决好了? ……个鬼。 被拉开的渡边玲玲不知道又喊了什么话,刚才还占上风的拖鞋战神小柳氏突然抽搐了一下,身体僵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小柳哥?!” 索菲亚把哈罗从地上捞起来后迅速挣脱绕在腿上的狗绳,跑出店外。 “小柳哥?”很快确认完小柳康心确实昏厥的状态,索菲亚转向了拉着渡边玲玲的风见裕也,“风见先生,这怎么了?” 风见裕也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刚才渡边玲玲大喊大叫的话:“不就是弄死了一只猫吗居然还要我过来道歉,这孩子刚才是这么说的。” 索菲亚:“……” 这简直就是在小柳康心的雷区上蹦迪。 “羽仁小姐,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嘶!” 风见裕也的话被他吃痛的吸气声打断,是渡边玲玲咬在了他的手臂上,挣脱了他的控制。 依旧不知悔改的少女把那几张叶山代写的检讨书往索菲亚的身上扔了过来:“检讨书我写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吧!” 声色尖利地吼完,她转身就跑了。 “羽仁小姐?要我去把那孩子带回来吗?” “不必了。”女人沉下的表情透着几分寒意,不过很快,她又扬起了营业式的微笑,“谢谢你哦,风见先生。” 见到柔弱女性受委屈还故作坚强的楚楚模样,风见裕也的正义感和守护欲交织着爆涨。 不过,一向表情冷硬的他并没有把这样的心绪表露在脸上,只是关切地追问了一句:“羽仁小姐,您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尽管开口,好歹我也是个警察……” “啊哈哈……” 索菲亚干笑了两声。 好巧啊她也是警察,且警衔在对方之上。 见风见裕也如此热心,索菲亚便接下了这份好意:“那、那就麻烦风见先生帮忙把小柳哥抱到楼上去吧。”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嗯这样就可以了。” 索菲亚知道风见裕也在问要不要帮忙处理渡边玲玲的事,后者大概是以为她在忍气吞声。 难怪觉得她柔弱。 她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那个借着父亲背景就无法无天的女孩。 渡边昭一不好好教育女儿的活……她来办的话,就不仅仅是让女孩低头认错这么简单了。 选举在即,渡边昭一应该很害怕女儿的丑闻被曝,逼着渡边玲玲过来道歉多半也是为了事情早些平息。 而渡边玲玲如果没有她父亲的势力保护,她或许早就进了少管所。 这种牵扯颇多的忙,风见裕也一个公.安部的警部补可帮不了。 心中盘算了一番,索菲亚大致有了些计划。 不过眼下…… 她还有其他要处理的事。 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次郎的事,就这么突然从渡边玲玲的嘴里透给了小柳康心知道。 如索菲亚料想的那样,小柳康心果然当场昏迷后一蹶不振了。 小柳康心在中午醒来的时候,还和索菲亚胡言乱语说梦里有帅哥抱他,那个帅哥一定是次郎的化身。 所以说果然是做梦。 如果真是次郎的化身,那起码得是个两百斤的胖子。 晚上宠物殡葬那边联系了索菲亚,说是已经安排了火化事宜,询问领骨灰盒的时间安排。 小柳康心一听到火化,又晕死了过去,于是领取骨灰盒的事,也只能由索菲亚去办。 带着次郎回来的路上正好要路过米花公园,索菲亚想着要不就顺道再去找找失踪的太郎,如果找到了说不定能让小柳康心振作一些。 夜晚,无人的公园角落,刮起了风。 索菲亚在喵喵着寻找太郎的时候,注意到了自己的身后,似乎是被什么人给跟上了…… 8. 盒子 那是一阵轻得几乎融进了夜风里的脚步声,似乎还刻意和索菲亚保持了一段距离。 看样子对方对于尾随这种事颇有经验,还十分善于隐藏,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那样细微的动静。 索菲亚察觉后,很快就判断清楚了对方的大致方位。 她没有去打草惊蛇,继续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手里提着装着次郎的小盒,往公园深处缓慢行走。 对方持续尾.行,在索菲亚把行走方向选在了更加偏僻的场所时,步调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好像有什么即将得逞的兴奋。 是有什么目的吗? 索菲亚难免想到了近期松田阵平正在调查的那两起夜袭事件。 深夜,米花公园附近,独行的女性…… 她现在的状态不正完美符合了被袭击对象的条件? 不会真有这么巧的事吧? 夜袭事件目前还处于消息封锁阶段,也是为了避免犯人警惕后隐藏动向,拖缓调查进度。 所以…… 她这是赶巧了犯人再次出动的时机? 既然都遇上了,那就顺便把这事情给解决了吧。 哎,搜一果然不行了,竟然还要她出手。 索菲亚心里叹着气,她完全抱着看搜一笑话的乐子人心态。 不过,讨厌搜一归讨厌搜一,索菲亚在对待事件的态度上,她还是非常严肃认真的,再怎么说她还算是现役。 想到这里,索菲亚又不禁想起自己那被扣下的辞呈。 看来她不能再嫌麻烦不管了,得抽空去找小姨夫吃个饭聊聊。 缓慢行走的过程中,索菲亚的思路在飞速运转。 该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站在犯罪者的角度来考虑最适合动手的场所的话…… 灯光离得很远的昏暗处,走到了尽头无处可退的死角。 就是这里了。 索菲亚停了下来,装作惊慌的模样转回了头。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尾随她的脚步声的主人,不再躲藏地现了身。 那是个浑身的穿着都是黑色的人,身高和穿着高跟鞋的索菲亚差不多,大概170出头的样子。他戴着兜帽蒙着脸,完全看不到长相,宽松的外套也看不出具体的体格,甚至还需要从手部的骨骼才能判断性别。 是名男性。 “啊、啊!!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呜呜!” 索菲亚夹着嗓子,喊叫得颤抖连连。 演得太过指的就是她这样,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 黑衣男人愣了愣。 他大概是在困惑这次的袭击是不是进行得也太顺利了一点,跟前的女人完全就是摆了全身的破绽,好像就等着他来袭击。 应该不会是条子在钓.鱼吧?这女人他见过的,是附近宠物店的店员。 索菲亚则在评估犯人的威胁性。 对于整个事件,索菲亚其实没有做过过多了解,只能根据她瞥见的松田阵平的简讯里开头简略几句的概况,大致做个简略的侧写。 先前受袭的两名女性皆是重伤,犯人并没有要杀人的意图,伤人更像是为了享乐。犯人应该还有一定的专业性,那些伤势虽重,但都不致命。 再者,这有一定经验的跟踪、完全遮挡住长相的装扮,以及完全不出声以免暴露信息的谨慎,综合以上信息都能够判断出,这家伙绝对是个惯犯老手。 不论如何,先对方拿下再说吧。 “噫!好可怕啊!呜呜!” 索菲亚还在装模作样地胡乱尖叫,制造动静能刺激对方立马动手。 尽管是在公园僻静无人的场所,但犯人始终会担心引来其他人。 眼见着索菲亚动静太大,男人果不其然直接行动了,掏出了一把长约三十公分的刀.具。 在他挥刀以为要得手的时候,面前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哭的女人突然变了气场。 那双冰蓝眼眸凛起的神色犀利得好似放着要把他钉穿的冷锋,在他还没有看清对方的行动轨迹时,手里的刀突然就被打掉了。 不过男人的反应也很快,很快就找到了索菲亚的破绽并予以反击。 他抓准了索菲亚抱着盒子的左侧进行攻击,居然和后者有来有回地过了几招。 单手应对的索菲亚并没有取得绝对的优势,从对方的招式动作看来,像是练过拳击之类的体术。 “嚯~你小子练过的?” 索菲亚开口问了一句,就是这么个可能只有零点零几秒的间隙,又一次朝着她被骨灰盒限制住的左侧发起了进攻。 男人没有吭声,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确实练过。 抬腿凌厉的一脚直接踢翻了那只黑色的小漆盒,里面的粉末瞬间飘洒了出来,然后被夜风吹散。 索菲亚愣了半秒,随即发出了一声听起来十分惨烈的喊叫:“次郎——啊——!” 没有了盒子的限制,索菲亚宛如解除封印。 秒杀这个词形容的大概就是她接下来的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抬腿一记侧踢把男人踢倒,顺势上前压在了男人的身上,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完成了全套擒拿。 “痛痛痛……” 这一次男人终于发出了声音,是忍耐不住的喊痛声。 已经三年没有干过刑警的活的索菲亚并没有携带手铐,她用膝盖抵着男人被钳制住的手后在他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这不正好搜获了对方为被害女性准备的绳索,索菲亚当即就地取材,把人给捆了起来。 “故意伤害现行犯……逮……嗨嗨你不要再乱动了……逮捕~哦对对,要看看时间……” 把人捆住之后,索菲亚才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然后走起了公式化的流程。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三分,我将以你涉嫌故意伤害的罪名进行逮捕。” 这人是抓住了,但…… 次郎的骨灰撒了。 看着那已经没剩多少粉末的盒子以及飘落到各处和尘土混杂在一起再也找不见的骨灰,索菲亚觉得这可比遭遇歹徒难多了。 “啊……啊!!怎么办啊次郎……” 要把次郎的骨灰捡回盒子的难度应该和覆水难收的字面意思的难度是一个等级的。 回去要怎么和小柳康心解释。 就在索菲亚思考把人抓回警视厅后要不要顺便抓住松田阵平,把她这位拥有着八块腹肌的好友带去小柳屋之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喂!那边!我已经报警了!请不要轻举妄动!” 是个少年的声音。 极具正义感的话刻意拉高了音量,强调了报警显然就是威慑战术,避免凶犯继续行动。 少年是在听到一阵女人惨叫的声音赶来的,但看见的场面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光线不太明朗的角落里,黑色长发的女人坐在被绑着的男人身上,女人的手里抱着一个盒子,表情看起来格外无助。 穿着帝丹校服的少年愣了好几秒,还是善良地开口询问道:“那个……请问需要帮助吗?” 9. 好巧 “那个……请问需要帮助吗?” 索菲亚还沉在次郎骨灰被扬的恍惚中,她的脑海里全是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会面对的小柳康心哭得嘤嘤作响的声音,以至于面前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少年的担忧发问,好似被隔在了水里。 就这么目无焦点地盯着少年逆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的面孔看了好几秒,索菲亚突然想到了什么,回神时轻轻“啊”了一声。 “请问……您还好吗?”少年不解地又询问了一遍。 “啊……你是工藤新一。” 索菲亚点出了少年的名字。 她前一晚网上冲浪才在新闻里看到的面孔,居然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好巧哦。 被喊出了名字,工藤新一微微讶异地顿了顿:“……您认识我啊?” “嗯,昨天有看到关于你的新闻,帮助警方破获了杀人事件的高中生侦探,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的福尔摩斯。” 索菲亚报出了她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一连串的头衔,尽管她的语调毫无波动,但还是说得面前的少年有些赧然地红了脸。 “嘛……媒体吹得太过,那个只是给警方帮了一点小忙而已啦,都是我应该做的。” 索菲亚点点头,给了个中肯的评价:“挺厉害的,工藤君。” 少年优秀是一回事,但破案居然已经到了需要一个高中生协助的程度了吗? 呵,这么看来搜查一课真的要完。 “刚才听到这边您的叫声,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工藤新一转回了话题,他的注意难免落在了被索菲亚坐在下面的、似乎已经没了动静的男人身上。 “他是……” “噢噢已经没事了。”索菲亚空出一只手,洒脱地摆了摆,“这家伙想袭击我,我就顺便抓了。” 顺便,这个词说得真轻巧。 听得工藤新一愣了一下,但眼前所见,确实如面前黑发女人说得那样,已经没事了,可就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反射弧拉长了半秒,工藤新一才恍然意识到:“诶?!之前有两起夜袭事件……犯人难道就是他吗?!” “应该是他了吧……啊……” 说到这,索菲亚猛地站了起来。 她俯身去查看刚才被她按倒的男人的状况,果然…… 不小心把人给按晕了。 索菲亚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和小柳康心解释次郎的骨灰,差点下面的这家伙给忘了。 她下手力道没控制好,稍微重了一点,对方胸口与地面间挤压而无法正常呼吸,造成了脑部缺氧然后昏厥。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这人过会应该就会醒。 确认完男人的状态,索菲亚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漆盒。 她思索了几秒,还是决定接受少年的好意向他求个助:“我好像确实有需要工藤君帮忙的地方……” 热心的少年答得很快:“是帮忙把他交给警察对吗?” 其实索菲亚是想请工藤新一帮忙看看能不能一起捡捡地上的骨灰,把犯人交给警察这种事,交给她这个大人来办就行。 索菲亚:“……?” 见索菲亚愣住,工藤新一以为是自己说中了答案,正义之心的驱使之下,他开始了自主作答:“您放心,我有认识搜查一课的警官,打个电话请他们来接手就好,不会很麻烦的。” “啊哈哈……好的。” 搜一的警官的话,你面前就是呢。 索菲亚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她也没有去主动戳破,她倒要看看工藤新一认识的警察是谁。 就见少年拿出手机,噼噼啪啪地操作了一通之后,拨了个电话。 言语简洁地向对方告知了现在的情况,倒是十分效率。 结束了通话,收起手机,工藤新一又开口向索菲亚礼貌询问:“那个……啊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羽仁,羽仁索菲亚。” “索菲亚……” 少年低低地念了一遍索菲亚的名字,像是思考着什么。 许是因为这是个外来语的名字,他便顺着多问了一句:“索菲亚小姐是混血吗?” “嗯,我妈妈是英国人。” “啊抱歉,突然问得这么冒昧。” “没事没事,毕竟光从面相来看的话我确实不太像混血。” 索菲亚没有西方人的骨相,唯一留下的标志,就是那双冰蓝瞳色的眼睛。 “说起来索菲亚小姐是有练过体术之类的吗?” “啊?” “刚才我就想问了,要拿下手持凶器的罪犯,普通人应该做不到您这样‘轻松’吧?” 工藤新一是根据索菲亚的模样推定的“轻松”。 现场完完全全就没有拉扯的痕迹可循,看起来根本就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实力碾压。 “嘛……嗯……练过女子防身术吧,嗯对对,女子防身术。”索菲亚随口扯了个谎,她还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就是警察。 话题终止后,她又是话锋一转,拉回了话语的主动权:“工藤君呢?这个时间高中生不应该都回家了吗?不会是协助警方查案之类的吧?” “不是啦,刚好路过这里。兰……啊就是我的青梅竹马,她前些天在公园附近捡到只受伤的流浪猫。” “流浪猫?” “一只胖得相当夸张的流浪猫。” 胖? 索菲亚直接一个要素察觉:“不会是白色的吧?” “诶?索菲亚小姐见过吗?” “嗯。” 太好了,太郎找到了。 毕竟能胖成那个样子的流浪猫实在很罕见,被工藤新一和他的青梅捡走的,也只能是太郎了。 “那家伙实在是太能吃了还在我家里搞破坏,现在它的伤养好了,我们想到这边有一家叫小柳快乐屋的宠物店,看看能不能寻求一点帮助。刚才路过公园门口,正好听到索菲亚小姐的叫喊声所以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了解清楚状况,索菲亚用手帕包起刚才被她一脚踢飞的刀具。 工藤新一则帮忙把昏迷的犯人从地上搀起来,随即同索菲亚一起走出了米花公园。 深夜这一带区域都很冷清,没什么人,因此公园的门口站着两道身影就显得格外醒目。 两人听到脚步声朝着这边看来时,各自喊出了自己熟识的那个。 “新一!” “小羽仁?” 黑色长发的女孩就是前一日来小柳屋撸过狗的那个,而另一位,则是萩原研二。 10. 同期 两两会面,两两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萩原研二本就打算去趟小柳屋,今日机动队的工作结束得较迟,他已经尽快地赶去了小柳屋一趟,店门没开,也没有见到索菲亚。 还以为索菲亚去取走了次郎后直接回家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对上那张早就印在心里的面孔,萩原研二感到有些意外地怔了怔,他远远点了下头,和索菲亚打了个相互知会的招呼。 工藤新一则是在惊讶毛利兰居然还留在公园门口等着他。 钢铁直男不懂风情,耿直的少年秉持着有什么直接说什么的原则,开口道:“兰?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当然是等你啊。” “不是都让你先去宠物店等我了吗……” “我不放心新一你嘛,留下来才安心些。”温柔的少女弯着眉毛,担忧之心全都写在了脸上,“我本来想追上你的,但是提着这孩子确实有点费劲,所以就留在门口等你了。” 话中费劲的孩子,指的是毛利兰脚边航空箱里装着的猫咪。 或许是感应到了有人在说自己,箱子中的猫咪响亮地“喵”了一声。 非常粗犷的声线,就和它的体型一样。 索菲亚一听就认出了太郎那独一无二的叫声,她稍稍歪过头弯下.身透过箱子,果然见到了那只几乎要把箱子填满的白色肥猫。 至此,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次郎的骨灰被扬了,但太郎找到了的话,小柳康心那应该会得到些宽慰吧……大概。 过于理性的少年似乎执着于黑发少女一人留在公园门口是否合适的这件事上,在他看来这么做很不太安全。 他的心中其实和女孩是想法一致的,两人都在互相担心,但表达方式…… “我没什么关系啦,兰你应该先去宠物店的,总比一个人站在这里要好。”工藤新一摆着手如是说。 少年的表达方式实在是欠缺温柔,语落的同时,女孩的神情中多了一丝失落。 “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些啊少年~” 在毛利兰回话之前,萩原研二适时地插.入了对话,当即纠正起了少年的态度。 “这种时候正确的答复应该是‘抱歉~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好好补偿你’才对。” 低醇的嗓音在句末微微上扬,萩原研二就是仗着自己音色好听,故意说出了一股撩人的腔调。 “不要辜负了女孩子的心思哦~” EQmax和EQ趋近于0的碰撞,趋近0的那个显然没有反应过来max选手的回应是什么意思。 这个突如其来的撩妹教程听得青涩的女孩确实被撩到得有些害羞,耿直的少年则是一愣一愣,再配合上萩原研二那一副势在必得的wink表情…… “萩原你不要带坏高中生啊!”索菲亚直接打断了这位交际达人的胡乱引导。 对于萩原研二的如此表现,索菲亚早就免疫。她见得多了倒是无所谓,但对待纯情的高中生这样……索菲亚觉得多少有些影响不好。 好好补偿~是什么鬼了啦! 打止了萩原研二继续仗帅胡来的行为之后,索菲亚伸手指了指由工藤新一搀着的黑衣男人,指挥道:“你先把这家伙接过去。” “嗨~嗨~遵命。” 萩原研二完全言听计从的口吻,倒是当场做起了如何对女生温柔的标准示范,尽管那边的少年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这点形似老夫老妻的互动。 在索菲亚无语的侧目之下,萩原研二上前接过还在昏迷中男人。 言及严肃的事,他很快就收起了上一秒还略显轻佻的态度,正色道:“所以,小羽仁,这人什么情况?” “这家伙应该就是松田最近调查的那两起夜袭事件的犯人了吧?” 听闻如此,萩原研二特意翻看了男人的面孔——灯光照亮了男人侧脸的淤青,还有那皮肤破口凹陷的几小块古怪的痕迹,正好和索菲亚新鞋上的装饰宝石的轮廓一模一样。 萩原研二:“他把你当袭击对象了?” “是吧,然后我就顺手逮了。”说着,索菲亚扬了扬下巴,“我就说吧,萩原你不用担心我夜里独行不安全。” “嗨嗨~我知道,该担心的是歹徒,对吧?” 萩原研二说着索菲亚之前就说过的话,展现了一波“你说的话我全都记得”的在意。 轻松的话语之余,他当然也不会忘记正事,询问道:“那你联系松田了吗?还是说你打算自己把人带回警视厅?” “这边这位工藤君已经通知警察啦。”索菲亚夸赞似的拍了拍工藤新一的后背,“他说有认识搜一的人。” “诶~这样啊~”萩原研二拖长了语调,亦是饶有兴致地开始盯着少年看,“不错嘛~还认识搜一的人~” 突然被点了名、后背还被拍了两下的工藤新一表情一顿。 身边的漂亮女人笑靥如花,站在对侧的男人亦是同款的表情,明明笑得很好看,但就是……好像哪里怪怪的! 工藤新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两人言行之间无与伦比的默契,以及那两道朝着自己投来的、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认识了搜一什么人的乐子眼神,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就…… 常年出勤在一线的那几位警官,他都认识吧。再者因为父亲的关系,搜一的目暮十三之于他而言可以说是个老熟人了。 “嘛……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认识到了……”工藤新一给了个笼统的答案。 在被观察的同时,工藤新一也在打探着面前的两人。 从外表到气质,从谈吐到话里的内容。 睿智的少年思维转得很快,根据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刚才几句简单的对话,他很快就读出了不少信息——这二人认识,且和警视厅的松田警官关系匪浅,再结合上刚才索菲亚在公园中虽然他没有在现场但绝对凌厉地把犯人拿下的经历…… 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位的身份不难猜出…… “萩原先生和索菲亚小姐其实都是警察吧?” 少年这个笃定的答案反而让青梅的少女有些惊讶。 “诶?羽仁小姐和萩原先生不是宠物店的店员吗?” 因为前一天在小柳屋见过面的缘故,毛利兰自然而然留下了这样的第一印象,听闻竹马说这两人是警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对视着交换了个眼色,没有直接应答,而是等待着少年继续。 “两位应该都不是搜查一课的……” 话到一半,工藤新一突然顿住。 他无意在萩原研二那张俊朗的面孔上多停留了一会的视线,勾起了他的些许回忆。 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眼熟得很。 萩原研二从少年细微变化的表情中读到了这点困惑,他索性替对方把问题问了出来:“是觉得我眼熟吗?” “嗯,确实感觉在哪里见过您……” 少年点着头,开始在回忆中翻找。 很快,记忆里一句和刚才那句“不要辜负女孩子的心思”语气类似的话语浮现。 他想起来了。 七年前他踢足球的时候不小心把公园里洗手池的水管踢爆了,就是这位萩原警官……当时似乎还穿着警察学校制服的他,用棒球堵住了断裂的水管。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 萩原研二相当善于察言观色,马上就读懂了少年的心中所想。 这或许是他十分善于交际的原因之一吧?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嗯,七年前,萩原先生曾经用棒球堵住被我踢断的水管止住了水流。” 提到这个,索菲亚也想起了什么:“啊……是伊达班长全垒打把球打丢了,然后你和松田他们几个出去找球的那次吧?” 萩原研二:“是的,小羽仁你还记得啊?都这么多年了。” 索菲亚点头:“记得啊,你们几个的光荣事迹实在是太多了,想不记得都难吧?” 对话之际,二人之间又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他人插不进的氛围。 当然,钢铁直男是读不出这种或许还称不上暧昧的和谐感。 工藤新一看到的只有萩原研二与索菲亚两人间单纯的熟识关系。 于是,他耿直地确认着自己的猜测:“萩原先生和索菲亚小姐是警校的同期生吗?” 询问的声音在此落止,在得到回答之前,街口汽车引擎的声音逐渐变大靠近。 两道车灯扫了过来,照得几人眯起了眼睛。 由远至近的车缓缓在不远处靠边停下,停稳熄火之后,从车内出来的是被目暮十三指示而来的松田阵平。 卷发的青年嘴里叼着还没抽完的烟,动作嚣张又不乏帅气地甩上了车门,朝着公园门口几人站着的位置走了过来。 11. 熟人 松田阵平总是自带着一股乖戾不羁的邪气,叼着的烟头亮着火星,青白色烟雾随着他的走动往后飘散。 老实说,他那形似J家步的嚣张走姿,索菲亚想吐槽很久了,再加上那张总是看起来凶巴巴的脸…… 不知道还以为他被人欠了几百万。 “小阵平?”看着迎面走来的卷发青年,萩原研二先出声打了招呼,“怎么是你?” 索菲亚紧接其后,表演了一遍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松田怎么是你?” 突然被好友以一种好像“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口吻连击两次,松田阵平当即怼了回去:“……怎么就不能是我?”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空出的另一只手取下咬在口中的烟,惬意地呼了口气后,才走到这边几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我才要问,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墨镜挡住了松田阵平的大半张脸,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从这一贯散漫的语气中猜到他此刻的神色。 停顿了两秒后,也不知道松田阵平的脑回路突然接上了什么。 他的视线在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之间扫了个来回后,勾起嘴角莫名笑得特别坏。 “噢~我知道了~你们又是大晚上约会跑来米花公园一起学……” 话还没说完,松田阵平就被索菲亚面无表情地一拳糊了过来。 不过松田阵平轻松就躲开了索菲亚的友情破颜拳,抓住后者握拳的手的同时,他还不忘补全被中断的话:“……一起学猫叫?” 这一次也不用学,是真的有猫在现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猫”这个字发音太郎能听懂,在松田阵平说完之后,航空箱里回应似的传出了一声粗犷的叫声。 “?”松田阵平愣了半秒,“什么怪东西在叫?” “猫啊。”索菲亚指了指毛利兰脚边的箱子。 话音落下,松田阵平弯下腰往笼子里看了一眼。 笼子里的太郎艰难地转了个身,猫脸怼在笼子的缝隙上,发出了声音:“喵——” 松田阵平:“?” “喵~~” 太郎反常地对松田阵平格外热情,松田阵平则在震惊于猫咪为什么能发出这种叫声之后,后退了两步。 “所以,你和萩这是把你们店长的猫找到了?” “找到猫咪是意外,等警察来这里才是正事。”索菲亚耸了耸肩,收回刚才指在笼子的手,转向了松田阵平,“就是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你。” 松田阵平:“我怎么?啧……你干嘛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索菲亚摆出了一副演技太过的失落模样,长叹了一口气:“哎,我还以为能见到其他的优秀搜一刑警有点新鲜感……” “你想见其他人想要新鲜感你就回课里去啊,又没人拦着你,正好让课长把我的调职申请给批了,要不你今晚就和我一起回警视厅吧。” 松田阵平简直是见缝插针式地提要索菲亚回搜查一课的事,索菲亚自动屏蔽了关键字,仰头对向前者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茫然表情。 萩原研二知道索菲亚的心思,索性在此岔开了话题:“所以……工藤君认识的搜一警察,就是小阵平吗?” 视线从好友的身上转到了旁边的少年那里,工藤新一应承着微微颔首行了个礼:“之前在现场和松田警官有见过几次面。” 虽然直接联系的并不是松田阵平,但工藤新一是认识他的。 准确来说,搜查一课的大部分警官,工藤新一都认识。 闻言如此,松田阵平把墨镜推到了头顶,眼神没什么波动地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好几秒,也没能从脑海中捞到什么和对方有关的信息。 他抓了抓他那头本来就看起来乱蓬蓬的卷发,答得很直接:“在现场见过吗?我怎么没印象?” “……” 不愧是你,松田阵平。 认人失败后,松田阵平又转向了索菲亚,接着说道:“是目暮警部叫我过来看看,说是疑似夜袭事件的犯人抓到了……啊……原来目暮警部说的那孩子就是这个少年吗?” 话中停顿了半秒后的转折,是松田阵平反射弧绕了东京湾一圈才回来的反应。 工藤新一:“嗯……是我。” 虽然松田阵平不记得工藤新一,但是对于这位总是行事自由如风的松田警官,工藤新一的印象一直都很深,他也听过目暮十三说过他的这个下属个性有点古怪。 嗯,他现在又切实感受了一遍松田阵平的怪。 既然来接手的警察到了,萩原研二直接就把他还撑着的昏迷中的男人推向了松田阵平。 “小阵平。” 只唤了声幼驯染的名字,对方就默契地接过了被索菲亚用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那位。 “就是这家伙了。” 松田阵平本以为到了现场之后需要自己动手抓捕,刚才看到发小扛着的陌生男人他还以为是夜袭事件后续的受害者。 现在既然人已经抓到了,倒也省了事。 把人接稳的同时,松田阵平还比了OK的手势:“麻烦你了,萩。” 萩原研二:“是小羽仁的功劳哦,人是小羽仁抓的。” 松田阵平转头瞥向索菲亚,女人突然双手叉腰,扬起了下巴,完全就是一副等夸的得意姿态。 当然,从松田阵平的嘴里也不太可能听到什么好听的话。 他仅仅停顿了半秒,做完了松田式的阅读理解,就笑出了声:“啊哈哈,羽仁你其实心里就是想回搜一的吧?都这么主动地动手抓人了。” “你在幻想什么?我的意思是我都能抓到的人你们搜一居然抓了一周都还没抓到?” 你们搜一。 索菲亚的字里行间还是藏不住透着对搜查一课的厌恶。 “是我·们·搜一。所以,羽仁你还是早点回来吧,明早惯例搜查会议,你记得来参……” 松田阵平纠正完索菲亚的措辞,还是对于把人往搜一回劝的事不依不饶。 “我是不会回去的。”索菲亚声色冷然地打断道。 借着松田阵平撑着犯人没有余裕格挡的机会,索菲亚抬起手拍了拍同期好友那脑回路时常脱线的脑袋。 “我说松田,你能不能把试图劝我回搜一的这件事从你的脑子里删除?” 松田阵平也没有躲开那只拍在了头侧后开始得寸进尺把他的头发揉乱的手掌,穿过墨镜,他垂眸看着女人明丽的面孔。 他的想法丝毫未改,态度坚决:“不行,你必须回来,你不回搜一课长就不给我批调职申请。” 索菲亚翻手把那颗卷毛脑袋往后一推,直接回避着强行转移了话题:“夜袭的犯人已经交给你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再见。” 如果松田阵平再不走,索菲亚发誓,她绝对会用她新买的高定小高跟踹在对方的屁.股上。 松田阵平虽然执着于把索菲亚叫回搜一,但眼下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 既然犯人已经到手了,他便不再多废话什么。 他偏过头,同自家发小简单道了声别:“那……萩,我就先走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劝索菲亚,松田阵平是这么想的。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嗯,小阵平就放心回去吧,这边剩下的还有我和小羽仁在。” 向来行动雷厉风行的松田阵平拖着还没苏醒的犯人,转身就往车停着的位置走去。 或许是幼稚鬼的劲头上来了,松田阵平偏就没有和索菲亚开口道别。 不过转头离开的时候,他用后背对着众人的姿态,抬起手臂,耍酷似的摆了摆。 索菲亚:“……” 就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臭屁的吧!二十九岁了怎么还和九岁的幼稚鬼一样…… 引擎声轰鸣在即将熄火和加速的临界,车轮转动卷出一阵尘灰,冲出去后很快消失在了行车主道尽头的转角。 “原来索菲亚小姐是搜查一课的警察啊……” 送走了松田阵平后,工藤新一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地感叹道。 毕竟这个事实和他之前的推测不一样,他居然推理错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您,所以就妄自猜测,失礼了。”清俊的少年赧然地摸了摸后脑,表达着歉意。 “没事没事。”索菲亚大度地摆着手,“其实你猜对了一半,萩原确实不是搜一的,他在机动队。至于我……我已经三年没去过警视厅了,你没见过我,猜错了也正常。”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重新且正式地相互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机动队的萩原研二。 搜查一课但在小柳屋打工的羽仁索菲亚。 警校的同期,也是很好很好的亲友。 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前不久才拿下空手道全国大赛优胜的毛利兰。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兰酱,猫咪我来带回去就行,你们早些回家去吧。” 装着太郎的笼子被索菲亚接了手,萩原研二很主动地从索菲亚那里接了过来提在手里。 总而言之先把猫带回小柳屋看看吧,或许能安慰安慰还没有缓过来的小柳康心。 同少年少女道别之前,萩原研二则是又交代了一遍,让工藤新一好好送毛利兰回家的话,还说什么对待女孩子要记得永远保持温柔~ 他的话都没说完,就被索菲亚拉着手臂走了。 一个施法打断,索菲亚终止了萩原研二那刻意上扬得很魅惑的尾音。 “都说过了不要去教坏高中生!”索菲亚再度以一个好姐姐的角度严肃强调,“你那套乱撩的方法根本不适合他们好吗!” 萩原研二眯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落在索菲亚抓着自己手臂的纤白手掌上,没再说话,只是嘴角止不住的又上扬了一点点,在索菲亚没有注意到的此刻。 两人同行回了小柳屋。 门店和二楼卧室的灯都灭着,多半是小柳康心因为伤心过度提早睡觉了吧? 放轻了动作地打开一楼店面的门,打开灯之后,店内乱成一片的场景很难不让人怀疑店里是不是遭了贼。 亲临过无数次现场的两位现役警察都无比冷静,除了微微惊讶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后,马上就进入了职业性的工作状态——专业对口的勘察现场。 不消多时,索菲亚就确认了制造出这一切的“凶手”。 清早接收下风见裕也寄养的狗子的那只笼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开着的状态,而本该在笼子里的哈罗此刻不知所踪。 12. 细节 显而易见,是聪明的小狗自己打开了笼子的门。 越狱了。 这种事索菲亚在宠物店工作了三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为了防止店里没人时小动物自己从笼子里逃跑,也是为了防止客户寄养的小家伙们丢失,小柳屋的宠物笼全都是特别定制的。 由小柳康心掏了一笔钱亲自监督找专人设计了这些笼子,好像在圈内还有个什么专利。 听起来很高级,但说得通俗些,就是笼子门上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反扣小机关,专门防止猫猫狗狗意外把锁打开用的。 这个看着不太起眼的小机关,倒还是挺有效,因此一般情况下,猫猫狗狗根本不可能有人类意识技巧性地把笼子门打开,连边牧都没有办法的那种。 能自己打开这样的笼门的狗子…… 真的智商是很高了。 “是哈罗啊……”索菲亚叹了口气,点出了小狗的名字。 萩原研二:“哈罗?” “嗯,客人寄养的小狗,今天早上才收下的,也是只白柴。” 说“也”是因为萩原研二也见过岛田大叔的那只曾经包浆的白柴,接连两天都见到同一个品种的狗子,确实会让人感觉很巧。 索菲亚弯下腰,把脚边打翻的几个盒子摆正放回原处后,又是一阵叹气。 其实把店内弄得一团糟都是小事,这个可以事后整理,客人寄养的狗不见了才比较严重。 “总而言之先找找看吧,实在找不到我再去看看监控。” 一只小狗而已,而且店内一层空间就这么大,应该还是很好找的,索菲亚想。 “嗯,我来帮忙一起。” 萩原研二放下还装着太郎的航空箱,加入了和索菲亚一起找狗的行列。 “小柳哥估计已经睡觉了,我们尽量动静小一些。” “嗯。” 如此说完,两人当即行动了起来。 多年的熟识和不用过多言语的默契,让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的配合事半功倍,工作效率相当高。 大致检查后,确认了店内设施并没有损坏,就是有一袋狗粮被咬破,还少了一小部分。 两人一边寻找,一边将店内被弄乱的区域恢复原状的过程,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只不过结果并没有索菲亚以为的“简单”。 都已经整理好差不多八.九成了,却依然没有看见狗子的踪影。 “奇怪了,小家伙还能躲在哪……”索菲亚有一点郁闷。 一楼门店内几乎全都找过了一遍,包括经常钻进猫咪的缝隙里,以索菲亚多年找猫的经验,可能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就是没有看到哈罗。 她用手指拨着狗粮罐头上的铁环发出声响,试图把狗引出来。 但这么做的结果是,不仅哈罗没有出现,还把店里的其他猫猫狗狗挑.逗得兴奋了起来,在笼子中开始着急地喵喵汪汪地叫。 萩原研二:“会不会是跑到店外去了?” “不应该的,店里也没有什么洞或者缝能钻出……啊……”话说到一半,索菲亚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 “怎么了,小羽仁?” “好像……还真有一个地方有可能……” 说着,索菲亚径直朝着店门口走去。 就在离门很近的位置、一早木牌被渡边玲玲踢坏的位置,她停了下来。 索菲亚蹲下.身,拉开摆在门侧的木牌。 果不其然,门边上专门做给狗子用的小门铰链的部分断开,小门板正好错开了一道足以容哈罗通过的缝隙。 “果然是这里。” 想来就是上午渡边玲玲在门外一通乱踢给踢坏的,当时没有注意到是因为铰链还勉强挂着,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现在铰链彻底断了,门自然就开了。 “那女孩可真是个祸害……”索菲亚没有忍住,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尽管她一直都相信或许高中生那种年纪的孩子应该不会有真正的恶意,但渡边玲玲这样的,真的是个例外。 个性骄纵,再者渡边玲玲也确实有着能够允许她在外胡乱放肆的家世,所以才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萩原研二:“那女孩?说的是渡边玲玲?” 索菲亚:“嗯,她早上来了店里,在外面大吵大闹的,还和小柳哥打起来,这里应该就是上午被她踢坏的。” 萩原研二无可奈何地冷笑了一声,赞同了刚才索菲亚那个程度略显严重的评价:“小羽仁你说得对,那确实是个祸害。” 明明处在个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青春年纪,却已经腐烂得不可救药了。 祸害,这个形容词挺贴切的。 索菲亚:“我看她不情不愿的,估计是被她父亲逼过来的,给了我一封一看就是别人帮她写的检讨书。” 萩原研二:“她到底是来和你道歉还是来搞破坏……” 提及渡边玲玲,不论是索菲亚还是萩原研二都很无语也很无奈。 态度恶劣地丢个检讨怕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低头了吧? 想也知道只要有渡边昭一在,渡边玲玲根本不可能受到实际处罚。 不过现在,索菲亚可没有要怎么处理渡边父女的心思。 她看着小门边上还留着的一排证实了哈罗确实从这里经过的梅花脚印,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起来。 小家伙离开了店内,那要搜寻的范围可太大了,就算是查了店内监控,最多也只能弄清楚离开的大致方向。 “这可麻烦了……”索菲亚皱着眉毛说道。 把顾客的宠物弄丢,可不是赔钱就能了解的小事,毕竟就算赔了金钱或者再重新赔一只同品种的狗子,都不是原本的那个了。 虽然刚才萩原研二和索菲亚都可以放轻了送进,但店内猫狗的叫声,还是把楼上的小柳康心给吵醒了。 听着哒哒哒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那坨经典基佬紫出现在了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的面前。 “索菲亚?研二酱?” 身穿紫色妖娆睡袍的小柳康心打了个呵欠,被猫猫狗狗吵醒的他并没有起床气,揉了几下眼睛后,甚至还和面前两人打起了招呼。 “晚上好啊,你们还没有回家吗?” 索菲亚:“嗯……嘛……发生了一点点意外状况。” 小柳康心:“意外状况?” 索菲亚:“一个好消息和几个坏消息,先听……” 小柳康心:“我听好消息!” “太郎找到啦,就在那个笼子里。”索菲亚指了指晚上才带回来的航空箱,“笼子上面的盒子是次郎。” “诶?是吗!太好了!” 小柳康心听完,瞬间困意全无,他因为次郎之死萎靡了许久的面孔,也当场变得容光焕发。 他兴奋地蹲在了航空箱前面,学着太郎那独特的叫法叫了两声,很快笼子里就传出了太郎声线粗犷的回应。 “太好了太郎!你没事就好!还有次郎呜呜……都回来就好嘤!” “坏消息是……” “坏消息就不用告诉我!”小柳康心打止了索菲亚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我心这么软,听不了坏消息的!” 索菲亚:“……” 她这都还没说是什么呢。 就见小柳康心一手抱起装着还剩一点底的次郎骨灰盒,另一手拎起装着太郎的航空箱:“索菲亚你和研二酱早点回家哦,我去和太郎次郎一起睡觉了!” 如此说完,他转头就往楼上走,又是踩出一阵哒哒哒的声响,连脚步声都变得非常愉悦。 坏消息有点多,第一个是次郎的骨灰被扬得没剩多少了,第二是上午风见裕也的狗子逃跑了。 前者只要小柳康心不把骨灰盒打开就发现不了,后者…… 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相互看了一眼,达成了共识。 后一个坏消息,只要把哈罗找回来,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我们今晚把哈罗找出来吧。”索菲亚如是说。 “好,我会陪你。” “谢了,萩原。” “不用和我道谢。” 做好决定之后,两人当即开始分工合作。 索菲亚负责调看监控,萩原研二则出店外,在附近一带区域先找找看。 一只小狗而已,打开笼子逃跑到现在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应该也不会跑远。 当然,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只能联系风见裕也,向宠物主人说明状况了。 索菲亚很快就在监控录像中定位到了哈罗越狱的时间段。聪明的小狗打开笼子的动作,就好像真的有人类的智慧一样。 从笼中出逃后,小家伙还和寄养在店内的一只橘猫隔着笼子玩了一会,再之后找到了狗粮的存放处,咬开袋子吃了一些,最后便是从被渡边玲玲踢坏了的宠物小门,钻了出去。 小柳屋门口的摄像头监控角度和范围都十分有限,最后拍摄到的画面,是门店东侧大概四五十米的位置。 因为距离很远,又是夜晚,好在哈罗是白色的,相对比较醒目,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哈罗好像和什么人在一起玩了一会。 想要看到更多的细节,索菲亚把这一段录像不停重复、慢放着观看好几遍。 或许是出于身为刑警的职业习惯,索菲亚观看的同时还会分析一些不太起眼的细节,明明目的是在找狗,她却意外发现了录像中的一些违和。 那人原本在陪哈罗玩,似乎是发现自己被摄像头给拍到了,才放下了狗匆匆离去。 索菲亚把画面定格在那人看向摄像头很快闪过的那一帧,然后放大。 画面模糊得要命,根本看不出那人的长相,不过优秀的肩宽比例还有那看起来就很有精健而不夸张的肌肉的身形,完全能够判断出这人是名男性。 好歹也在小柳屋工作了三年,尤其三丁目这一带,索菲亚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 一般人都会有自己的固定行径,在什么范围活动,在他们活动范围内的场景中出现,然后组成这个社会中处处可见的普通场景。 这些画面通常不会让人感到违和,但如果一个从来不在这里的人出现,那就会突兀得就好像白纸上唯一的黑点。 画面里的男人就是如此,索菲亚很确信这人绝对不属于这里。 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索菲亚,这人绝对不简单,甚至可能还存在问题。 毕竟,一般人根本不会警惕自己是否会被监控摄像头拍到。 索菲亚盯着模糊的画面,又仔细看了一会。 男人的背上似乎还背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个…… 琴袋? 13. 乌龙(新增1k+) 监控录像里的男人被拍到的最后时间,距离现在不过仅仅过去半个小时。 现场或许还留着有效的痕迹线索,值得一查。 反正哈罗离开的也是出了门店后东侧的那个方向,索菲亚锁好了监控室的门后,当即动身,从小柳屋出来了。 在往那个方向走的同时,索菲亚给萩原研二也打了个电话。 对方几乎是在电话打通的瞬间,就秒接了起来:“小羽仁?” “啊萩原,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出门后西侧……大概一百米左右,怎么了?在监控里找到哈罗,知道小家伙在哪了吗?” “没呢,只看到哈罗离开的方向,不过……” “不过?” “在录像里看到了些其他有意思的东西。” 尽管因为不喜欢体系内部的那种圈层作派,索菲亚选择从中抽身,一连三年不再关注和事件有关的消息,但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始终不灭的正义,还是驱使着她想要去弄清录像中的真相。 索菲亚抓着手机,快步行走时呼吸微微加重,压制不住的颤抖气息含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到的隐隐兴奋。 萩原研二察觉到了索菲亚的语气中这点微不可察的变化,即便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他也能精准地捕获此刻对方的心中所想。 这样的心声难免让萩原研二想到了七年多以前,刚刚入学警校不久的那段时间。 或许是那时年轻气盛才会干的事,大家在樱花树下像热血笨蛋一样说着自己为什么要成为警察的话。 萩原研二很现实,说因为这是铁饭碗。 一贯轻佻的口吻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松田阵平握着拳头说自己成为警察就是要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给当时的警视总监百田来上一拳。 索菲亚听到这话马上就回了一句,要打警视总监她可以帮忙。 说完她就被松田阵平嘲笑了。 哈哈哈羽仁你吹什么牛你又不是警视总监的女儿你怎么可能打得到,松田阵平是这么说的,还把眼泪笑出来。 确实,她不是警视总监的女儿,但是…… 她爸是前内阁○相羽仁…… 警视总监的女儿不一定敢打百田,她羽仁索菲亚或许真的可以做到。 当然,索菲亚并不会提自己的身份,她不想被人区别对待。 …… “羽仁呢?你为什么要成为警察?” 在松田阵平没心没肺的笑声里,萩原研二把话题拉了回来这么问她。 “我啊……” 索菲亚思索了几秒,抬手按在了心口的位置。 “大概是这里有种名为‘正义’的东西一直在跳动吧?” 清丽的面孔上,柔下神色的表情深沉无比。 完全没有一丁点浪漫感性细胞的松田阵平非常煞风景地插话道:“羽仁你在说什么?心脏不跳人就死了吧?” “……松田你那张嘴我迟早给你撕烂!” 索菲亚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一拳把松田阵平往下捶。 迎着萩原研二弯起了眼睛、等待时不自觉透出了些许温柔的表情,索菲亚回答了一个其实算是平庸的答案:“我其实就是想成为一个不受派系束缚、单纯打击犯罪、执行正义的警察官。” “诶~好中规中矩的想法~不过,听着我也好像热血起来了~” …… 是啊,索菲亚的初心就是探寻真相执行正义。 在小柳屋不闻不问的这三年,她其实一点也没有忘的吧? 保持最单纯的初心,才是一件难事吧? 随着时间的碾磨辗转,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初心、坚持到底呢? 萩原研二知道索菲亚退出搜一就是因为圈层内部的牵扯束缚了她,她那自由如风的性格,现在跨出属于她自己的步子,倒也挺好的。 某种层面而言,索菲亚和松田阵平挺像的,不过索菲亚是蒲公英,后者则更个性明烈些。 闪过的回忆结束,萩原研二嗯了一声。 他敛起了放松的情绪,沉下语调追问道:“看到了什么?” 索菲亚:“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人,感觉会是个不得了的发现。” 就几十米远的距离,索菲亚很快就接近了,她逐渐把脚步放慢后,也告诉了电话那头萩原研二自己的位置。 “萩原你往回走吧,在门店东边穿过绿化带后面的那个草丛。” “好,我马上过来。” “就这样保持通话,我先过去看看。” “嗯,你要小心。” “会的。” 索菲亚把还保持通话中的手机塞进了口袋,随后继续往树丛的方向靠近。 这个时间点这一带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整片空间静得连夜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都一清二楚。 索菲亚在树丛下的泥土地上看到了狗爪印,显然就是哈罗留下的。 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人再次逗留过的痕迹。 或许是被那人刻意处理掉了,可如此一来,那狗爪印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小的梅花脚印出了树丛之后,还在向外延伸,看起来就好像有意在把人往什么方向引。 只是一只小狗,留下这样的痕迹应该只是个意外吧? 索菲亚想着找狗本就是今晚的目的,她索性就顺着脚印的方向,一路跟了过去。 带着泥土的引子随着距离的增加而越来越淡,最后消失的位置是河堤附近的草坪。 “居然跑了这么远吗……” 索菲亚有些惊讶于哈罗离开的距离,几乎是一条直线地远离,完全没有绕弯。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小动物出逃之后怎么可能路线如此有目的性。 除非有人刻意指引。 可那个男人会谨慎自己是否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也会注意地抹去了自己的痕迹,从这样的行径来看,他绝对就不会允许一只小狗跟着自己,留下不必要的尾巴。 要么就还有一种可能,哈罗认识那个男人。 但哈罗的主人……不是风见裕也吗? 要不然,就是那个男人故意利用了哈罗,把自己引过来。 但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片草坪的搜索范围太大了,索菲亚直接走到了上方的桥上,视野最广阔的位置。 河堤空旷的草坪就在她的眼下,几乎可以一览无余。 深夜的河畔幽谧无限,桥上的灯光远远洒下,将这片风景衬得格外静好。 这里根本躲不了什么人,哈罗那一团白色也醒目得无处可藏,唯一的盲区…… 索菲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 下面的桥洞,就是一个相当完美的藏身之处。 平时这里是几个流浪汉的栖身之所,如果“外来者”混入其中,确实会融入这片场景中而不显突兀。 下了桥之后,索菲亚顺着河堤朝着桥洞靠近。 敏锐的直感已经让她隐隐察觉到这里有股不太对劲的气息,平日里常在的几个流浪汉没了身影,周遭的一切仿佛被冻住了似的,透着一种诡异的紧张感。 索菲亚下意识地也屏住了呼吸,更是加紧注意地放轻了自己的动静。 就在走入桥下那片规整的矩形阴影之时,她的脑后突然被顶上了一块冰冷的坚硬。 手指扣上扳机轻轻按下细微角度时的细弱金属声响,直接表明了怼着她后脑的是把枪。 “……用这种方式打招呼是不是太粗鲁了一些?” 索菲亚声色冷然地开口说道,枪口之下这种意味着和死亡离得很近的状况,她依然保持着极度的冷静。 身后之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枪口还是对着索菲亚的脑袋,没有一丝松动。 见此状况,索菲亚只好用轻松的口吻,语速慢悠悠的好似闲聊般地继续说着:“啊对了,请问你有看到一只柴犬吗?是白色的,那是我们店里寄养的狗狗。” 一句话止,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它好像跑到这附近了,如果今晚找不到它,我会很苦恼的……” 桥洞里,只有索菲亚清透的声线在衬着潺潺流水在响。 对方持枪,且就顶着脑袋,这附近空旷一片,就算直接开枪也不会引起注意被人发现,索菲亚自知绝不能轻举妄动。 好在来之前她多留了个心眼,口袋里的手机没有挂断,连接着萩原研二。 这算是个给自己留了退路的后手,萩原研二听见这边的状况后,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尽快打破这个一时间索菲亚无法自己突破的僵局。 所以,索菲亚现在要做的就是拖时间,就这么保持着与之僵持的状态。 “话说,你是猫派吗?我感觉你好像对狗狗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索菲亚胡乱扯着些没头没尾的尬聊话题。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但以后背对敌的她神经高度紧绷,随时都注意着对方可能露出的破绽,她好直接出手。 但很可惜,对方也在警戒状态。 这种时候索菲亚突然很羡慕萩原研二的交际能力,后者总能丝滑地和人聊得有来有去。 现在的她只会这么干巴巴地找话题,就真的很尴尬! 思索了几秒后,索菲亚硬着头皮又找新的话题:“话说……我们店长也是猫派,他自己养了七只猫,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为了方便自己养猫才开的宠物店……” 她都在说些什么啊!尬得脚趾抠地。 也不知道是索菲亚聊的内容太尬还是对方的耐心被她磨完,身后举枪的手突然抬起,转而准备用枪柄把索菲亚击晕。 而就是这个把手抬离后脑的一刹那,索菲亚抓住了机会。 她迅速往下一蹲降低重心,转回身的同时,扫腿攻击对方的下盘。 当然,对方反应得很快,身形敏捷地躲过了这一击。 回过头索菲亚才看清身后的男人,从衣服的颜色来看确实是被监控拍到的那个,不过他戴着连帽衫的兜帽,宽廓的帽檐在他的脸前投下了一片阴影,再者桥下的光线本就不足,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真实容貌。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既是已经正面相对,索菲亚直接以进攻的姿态与对方交手。 来回过了几招,索菲亚竟然还被对方压制住,落了下风。而刚才还猛烈的进攻姿态,也被对方逼得不得不逐渐改为防守。 交手的过程,索菲亚越发觉得微妙了起来。 这人的招式好熟悉啊…… 尽管索菲亚的体术在技巧性上相当优秀,可毕竟男女之间的体格悬殊,这场对决越拖下去越对索菲亚不利。 就在索菲亚被逼退到桥底的死角,男人的身后传来了萩原研二的声音。 “索菲亚,蹲下!” 一声利落的叫喊,索菲亚就像与对方一体同心了似的,配合得相当迅速。 她迎着面前男人的攻势,找准机会猛地沉下了身体,为萩原研二留出进攻的机会。 一记漂亮的侧踢从男人的背后袭来,精准地命中了。 借着男人受击脚下松动了两步的机会,索菲亚抬手就是一个勾拳,从对方下巴的位置往上。 “……唔!” 太好了,打中了! 骨骼和骨骼的撞击,打出一声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索菲亚握拳的指节痛得她皱起了眉毛,想来对方挨的她的这一下,也属实不轻。 男人被索菲亚打退的同时,戴在头上的兜帽也随之向后脱落。 大概是真的被暴击,男人木然地顿了几秒,像是在紧急缓和状态。 就是这节奏慢下的几秒,是个绝佳的将他一击必杀的机会。 可帽子下的那张脸,让准备乘胜追击的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两人同时顿住了攻势。 萩原研二:“景?” 索菲亚:“诸伏?” “……” 诸伏景光。 两人警校时同期的好友。 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看清这张几面下颚处蓄留了些许胡茬却依然不失清秀的面孔时,不论是索菲亚还是萩原研二都有种恍然若梦的恍惚感。 索菲亚:“……诶?” 萩原研二:“怎么会……” 打了半天,居然是个巨大的乌龙,而且…… 为什么诸伏景光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关键是刚才索菲亚尬聊了那么久,他没有认出好友的声音吗? “羽仁?萩原?” 看到了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两人默契无间配合,诸伏景光才唤出两位同期好友的名字。 紧张的状态瞬间放松了下来,不免让他脚下松动了两步。 诸伏景光弯着眉毛,表情略显疲惫,随后收起了手.枪。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了一声狗叫。 “汪——” 越狱汪本汪的哈罗摇着尾巴,从桥洞的角落里跑了出来。 14. 难言(新增1k8+) 和这位同期好友的上一次见面,还要追溯到三年前。 那是萩原研二在爆.炸事故重伤昏迷才苏醒后的不久,同期的几人为了庆祝,就约了个时间,非常嚣张地直接在病房里开了庆祝会。 庆祝会弄得很热闹,因为萩原研二的苏醒堪称奇迹,所有人都很高兴。给这个近乎死寂了四年的场所,添上了生气。 一行人买了一堆吃的带来病房,诸伏景光还特意做了个蛋糕,被松田阵平吐槽说又不是萩的生日做什么生日蛋糕。 当然算是生日啊,索菲亚当时是这么说的,顺便还鄙视了一波松田阵平不懂浪漫。虽然一个蛋糕而已,也算不上什么浪漫。 连医生都认为萩原研二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这奇迹般的苏醒日,确实是生日,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新生之日。 而且,不是生日为什么就不能做生日蛋糕了! 索菲亚斜了对此有刻板观点的松田阵平一眼,在后者那张品种稀奇的嘴话说之前,她立马把人按住,不让他继续胡说八道了。 之后,就是那一大堆的美食被摆了出来。 几人就这么专门吃给躺了四年、只能靠营养液维系生命、还不能马上恢复正常进食的萩原研二看,可以说是把损友的损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不过没过多久,这场庆贺就被迫中断。忍无可忍的护士长把几人从病房给轰了出来,连萩原研二用他那张病弱限定版的帅脸去说情都没用。 护士长完全不吃这套地强调着病人需要静养,请各位从这里离开,病人本人的萩原先生也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和朋友瞎闹。 那就是萩原研二和索菲亚同诸伏景光最后一次会面。 其实还包括了降谷零,也是在庆祝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同期的几人倒是知道一些,关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执行秘密任务的事,他们需要隐藏身份,不方便露面。 只是没想到这个“不方便”,居然一连三年都没有消息。 桥下的光线昏暗,诸伏景光那张面色本就不太好的脸在阴影之中显得更加憔悴。 刚才被索菲亚打中了下颚的那一拳,大概是因此撞击而咬破了舌头,男人血色稍浅的唇瓣缝隙沁出了一条血线,这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惨楚。 “抱歉啊诸伏……” 因为危及生命的场合且对手还有着一定的对抗实力,索菲亚几乎是下了死手地回击。 “是我下手重了,抱歉。” 索菲亚道着歉,她下意识地抬起手。 平日里撸猫猫狗狗多了,习惯性地想要像抚摸小动物那样去揉一揉对方被自己给击痛的部位。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皮肤的时候,她又突然想起了这是诸伏景光而不是猫咪。讪讪把伸了一半的手给收了回来,转而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以掩饰这个动作可能的尴尬。 地上的哈罗很兴奋地在三人的脚边窜来窜去,就好像因为自己的脚印才引导了这场重逢而邀功。 索菲亚怕小家伙又逃跑,弯下腰直接把狗子从地上捞了起来,当场逮捕。 “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萩原研二眉心微蹙,声色有些低沉地问道。 紫色的眼瞳中透着担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好友此刻的模样——完全为了隐匿在深夜中的深色衣装,刚才的手.枪收进了缚在身上的枪袋里,还有身后的那个看起来就有古怪的琴袋…… “总感觉……诸伏你好像在逃亡一样。”索菲亚说出了萩原研二心中的结论。 眼前之人像极了一只受惊的猫,事事都警惕得要命,甚至是连索菲亚的声音都没有认出来。 索菲亚的视线最后也和萩原研二的关注点落到了一起——诸伏景光背着的琴袋上。 她用食指比了比琴袋:“你背着的……不会是狙.击.枪吧?” 诸伏景光承认得很坦然:“嗯,是那玩意。” 说着,他大方地卸下了琴袋,稍稍打开给二人看了一样内容之物。 漆黑森冷的玩意平躺在里面,看起来又飒又危险。 “我以为公.安有灵活的持枪许可已经很炸裂了,居然还能有那种家伙吗?”萩原研二惊得睁大了眼睛,同时也有种后背发凉的生畏感。 “不是公.安可以配备,这是在组织里弄到的东西。”说着,诸伏景光的眸光沉了沉,吐息间好似有股自嘲般的感叹,“行动期间用有标号的家伙,我怕是疯了。” 标号的家伙指的自然是警.用配枪。 “组织?”索菲亚捕获了个关键词,“啊对哦……就是你和降谷都秘密潜入的那个犯罪.集团?” “嗯。” 索菲亚:“所以现在的你……是以‘那边’的身份在行动中吗?” 话到这里,诸伏景光突然沉默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沉默的数秒间,萩原研二很快就想明白了可能的原因。 他又打量了诸伏景光几眼,联系着好友这副略微有些处境窘迫的模样,他大胆猜测道:“难道是被夹在了中间?再严重一些的状况……组织发现了你的身份,公.安这边因为秘密行动且为了零的身份考虑的缘故,你无法求援,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听完这些,诸伏景光露出苦笑,他弯起眉毛的表情,看得很是让人心疼,甚至还能共情到些许他所处窘境的煎熬感。 “不愧是萩,你说得基本没错了。” 诸伏景光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按下了某种情绪,弧线好看的唇瓣微微颤抖。 足足停顿了好几秒,他才继续往下说:“三年前……大概就是在医院帮你开完庆祝会后不久,我的身份就暴露了,我不想拖累零,出逃后索性和他也斩断了联系。” 出逃,断联。 用词很简单,带着一点冷感的清澈声线也把这件事叙述得很平静。 可话中的信息量细细想来,这逃亡的三年,诸伏景光怕是度过得格外艰难。 “……” 萩原研二和索菲亚听到这里,难免呼吸一滞。 两人都共同陷进了好友这份并没有言明的艰难中,皱紧了双眉,甚至下意识屏住了气息,忘记了吐息。 诸伏景光也在沉默。 或许是回忆起了这三年间的煎熬,又或许是在为自己任务失败后的无力而不甘。 莫名的,三人竟共同地品尝起了这阵融着压抑的缄默。 “汪!” 直至被索菲亚抱在怀里的哈罗叫了一声。 小家伙好像是会读空气似的,打破了三人之间无言的低沉。 “哈罗……” “汪!” 被点了名,哈罗就在索菲亚的胸口兴奋地往上顶,不停舔着索菲亚的下巴,来表达友好,并且越来越有向上的趋势。 索菲亚按着狗头,阻止着小家伙继续往她脸上糊口水的行为。但狗爪勾住了她的衣襟,狗子无意的窜动几乎要把她胸口的薄纱布料给勾坏。 想要推开,这个动作反而会把领口越扯越大,露出不必要的位置,至此索菲亚又只能放轻力道,稍稍收回一些。 “哈罗,乖一点。” 萩原研二见状,直接把哈罗从索菲亚的身上抱走,并小心翼翼地把被勾住的部分从爪尖上取了下来。 但还是迟了一点,哈罗在被提起时,后腿因为没有支点落空而猛地挣了一下。 “啊……”索菲亚有些心疼地低呼了一声,“破了,我的衣服……” 随着这件限量发售的香奶奶当季新款的衬衫被勾出丝线宣告折损,话题的重点,也因哈罗自己制造的存在感转到了它的身上。 索菲亚轻拍了一下狗头以示它勾坏了自己衣服的惩罚,接着话锋一转:“说起来,诸伏你是认识这小家伙吗?” 诸伏景光:“嗯,有一阵子经常看见他,就投喂过几次。” 索菲亚:“原来如此,难怪它从宠物店里跑了之后就跟着你。” 诸伏景光:“它是寄养在店里的狗吗?” 索菲亚:“对,叫哈罗,今早客人才来寄养的。” 诸伏景光:“我还一直以为它是流浪狗。” 事实却是如此,哈罗是被降谷零捡回家、经常被交由风见裕也看管的狗子。 多半是还在流浪的那段时间,受过诸伏景光的投喂吧? 索菲亚:“不过也多亏了它踩了一路的泥脚印,所以我才找过来的,见到了诸伏你。” 小家伙好像听得懂人话,在话题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汪了一声。 索菲亚抬手又是在狗头上一拍,她当然记下了衣服被勾破的仇:“我没有在夸你!” “汪!” 哈罗活络着气氛,但诸伏景光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一点轻松的插曲而松开紧蹙的眉头。 他的关注点在小狗的脚印延伸至此,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及时处理。 好在跟来的是两位好友,避免了一些他不太想遇到的糟糕状况。 看着表情始终还处在兴奋状态的狗子,诸伏景光抬手在小家伙刚才被索菲亚打了两次的头顶摸了摸。 某种角度而言,是哈罗引导了这次会面。 小家伙真是鬼精鬼精的,真的很难不怀疑它真的只是一只柴犬吗?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和同期好友的相遇,是自己在窘迫之时的续命绳,还是因为自己会把他们牵连进来的夺命锁。 索菲亚看着好友这副令人心疼的模样,难免共情地皱起了眉毛。 男人清俊的侧脸消瘦,下颌的弧线因为太瘦而显得有些突出,他垂着眸子,连看狗的目光都透着中无处可归的破碎感,眼底的深沉满是讳莫如深的故事。 “诸伏,你有困难的话就尽管说出来吧,我也好,萩原也好,一定会帮你。” 索菲亚主动表达了自己可以提供帮助,却让对方的眼底颤动了一下。 但也只是这样细微的情绪波动,诸伏景光没有说话。 “是啊景,我和小羽仁会帮你,有困难尽管开口。如果因为身份问题,需要最大限度地降低外露率,那就我和小羽仁两个人。” 在连连几声叹气后,诸伏景光才继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哪说起。” “那我们换个地方聊吧。”索菲亚提议着,“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把哈罗送回店里,以及把店里的监控录像里,和你有关的那部分画面给删除了。” “果然是被拍到了……” 确实如索菲亚想的那样,她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诸伏景光是注意到了摄像头的存在才急忙离开。 那如果他没被拍进去呢?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 想到这,索菲亚便多追问了一句:“诸伏,你是在调查或者说关注什么才到这里来的吗?” “嗯……最近组织的动向,好像聚焦在这附近。”诸伏景光没有隐瞒,语气依旧是他一贯的温和平静,但一直紧蹙的眉心还是透着他的为难,“不过,我还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就是那家宠物店。” “可这不是很矛盾吗?诸伏你知道的啊,三年前开始我就在那里当店员了,如果怀疑小柳屋有问题,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到这,诸伏景光又是表情沉重地一顿。 “羽仁,你可能有所不知,组织里有人拥有变装成任何人的模样的能力。” 所以……诸伏景光才不敢直接认下羽仁索菲亚而选择用枪对她,直至她和萩原研二一起,喊出了他的名字。 或许是三年前的暴露让诸伏景光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他至今没有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至此,他不得不把所有人都往最坏的情况去想。 光是听到个有人可以变装的开头,索菲亚就知道这件事必然一言难尽。 眼下一直这么站在桥下总归不是个解决办法,回小柳屋谈话也不可能,毕竟楼上还有小柳康心这个外人在,并不是个适合长谈的场所,且地点还在诸伏景光的存疑区。 出于安全考虑…… 索菲亚:“这样吧,萩原你先带诸伏先去那个地方,啊……你还记得位置吗?” 萩原研二:“板○区那边的别墅?” 索菲亚:“嗯,密码是我生日。等我安置好哈罗,处理掉监控录像之后,马上就赶过来。” 15. 林间 如此说定好,萩原研二便先去开车,带着诸伏景光去了索菲亚在板○区延边山里的林间别墅。 从东京都繁华市区的宽廓大道,踩着油门,一直开到了偏僻的林间山路。 蜿蜒而上没入密林之中的行程,让坐在副驾驶上的诸伏景光越发地神经紧绷。 即便开车的是好友,他还是没忍住地问出口:“羽仁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呢?还有多远?” 诸伏景光太过紧张了,他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才好稍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不远了,差不多再六七分钟的山路吧。” 萩原研二读到了好友那略微有些濒临崩塌的状态,看得出来这三年来的高压真的让他喘不过气。 于是,他放缓了声调又补充了一句:“景你放松一点吧,我和小羽仁都在呢,你不是一个人。” “抱歉啊萩,我下意识就……” 诸伏景光往座位靠背上一靠,才意识到身体僵了很久,放松的时候,竟然感到了一阵头晕。 他抬手揉起了眉心,气息也随之变得粗重。 三年前的暴露已经是错误,极度想要弥补过去的他对自己无比严格,坚决不允许再出现一点纰漏。 这个念头就像一把枷锁,架着他必须随时都保持着警戒。可这种习惯性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多少都有点像应激创伤了而非常规的谨慎。 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好友的状态,萩原研二不难看出了对方那个一直未解的心结。 但即便是社交能力拉满的萩原研二,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开口问。 思索了一会,他只是柔声转移着注意:“车里有水,景你拿了喝一点吧。” 他试图用这样无关紧要的轻松话题,让对方放松一些。 “嗯,谢了,萩……”诸伏景光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停顿了几秒,又道了一次歉,“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嗯……” 当然,让诸伏景光有些神经敏感的,还是因为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之间那个只有两人才懂的泛称——那个地方。 这个词听起来确实会让人感觉是什么暗号,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意思,触发了诸伏景光心中的戒备铃。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复杂,这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之所以索菲亚那座别墅被泛称作“那个地方”,是因为那种地方真的难以形容。 在深山里,且连门牌号都没有,就是一整座占地相当夸张的大独栋。 当然,没有门牌号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坐落别墅的那一整座山,全都是羽仁家的地产。 这么说起来感觉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那个当时的一亿相当于现在的十亿的时代,到后来泡沫经济之后,依然没有倒下的大亨,便是索菲亚的父亲了,这也是他能够叱咤政坛几十年的雄厚资本。 不论政界商界,全都做大做强,索菲亚的父亲也算是一时牛逼轰轰的风云人物,没人知道他后来为什么突然退隐。 某种程度而言,羽仁索菲亚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超级财阀千金,尽管她本人从来没有参与过所谓的上流阶层的各种活动。 别墅的位置隐蔽得要命,如果没有去过,应该很难找得到,索菲亚的父亲因为身份问题,也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称得上是安全屋的场所,作为偶尔脱离“圈层”能够放松的地方。 后来这处房产过到了索菲亚的名下,说是作为她当陪嫁。 虽然直到现在,索菲亚都还没有结婚。 总而言之,这个被过户给索菲亚后连续七年都没有再用过的地方,此刻特别适合来安排现如今处于微妙状况中的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上一次去那里,就是在七年前,也亏得他还记得路。 去的那一次,是毕业后他和索菲亚错误的那一晚之后不久。 当时萩原研二斟酌再三,是秉着负责任的心态,想去和索菲亚的父母把事情坦白。 虽然他总是看起来像个游走在花间温情泛滥的浪子,总是会被一群女生围在中心,他在期间的交流好像个情场高手似的游刃有余。 但这些代表不了萩原研二没有责任心。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种事,对象还是索菲亚……那他必须认认真真地对待。 当时索菲亚听完萩原研二想要拜访自己父母的说辞,以为是他想去自己家里玩,直接点了头说好啊好啊。 她的母亲还在英国,父亲吧平时很难见到。 不过说来很巧,那会索菲亚的父亲因为索菲亚警校毕业的事回了趟东京,就住在那栋别墅里,然后索菲亚就把萩原研二带上了门。 可偏是回别墅的那天,索菲亚的父亲提前跑了。因为听说了女儿带男人回来,什么都被他懂完了地连夜搬走。 过后,那栋别墅就被过到了索菲亚的名下,成了陪嫁。 或许索菲亚那有些电波的特质就是遗传自父亲的吧? 在别墅的那一天,萩原研二试探性地对索菲亚提及“那一夜”,想要问问索菲亚对此的态度。 可后来才发现,索菲亚本人根本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还对他提到的“负责”摆出了茫然不解的表情。 明明都坐在一起抽事后烟了,居然还没觉得有问题吗! 对此萩原研二一时间失了言语,再然后,他就因为浅井别墅区爆.炸的事陷入了昏迷。 时隔四年的苏醒,复健的那一年让他对索菲亚的感情更深。不过以索菲亚的电波程度,当年的那件事……不要再提也罢。 穿过了林间狭窄颠簸的小路,路口逐渐开阔了起来,一栋在夜色中也丝毫埋不住气派雄伟的建筑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就是这里了,我们下车吧。” “嗯。” 走到门前,萩原研二快速地输入了那串熟稔于心的数字。 随着嘀的一声电子音,门锁打开了。 * * 索菲亚回到小柳屋的时候,依旧是灯火全熄。 想来是楼上的小柳康心早就抱着他的次郎和太郎睡过去了,因此索菲亚进到店内时,小心地放轻了自己的动静,好不打扰到楼上,再把人吵醒。 重新把哈罗送回笼子,索菲亚额外在笼门上加了一把锁。 虽然小家伙现在看起来安分了不少,但还是以防万一…… 她可不想大半夜地再跑出去找一次狗。 “哈罗,今晚乖一点哦。” 给店里的其他猫猫狗狗投喂了一点夜间零食,安抚下先前被罐头拉环勾引后的躁动,索菲亚这才去到监控室。 调出拍到诸伏景光的那一小段录像,然后删除。 为避免疏漏,索菲亚又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才从监控室离开。 她轻轻关上门,可就在合上门板的瞬间,门后露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人影。 因为删录像是私底下进行的,索菲亚并没有打开廊道的灯。 那个身影立在阴影之中,好似突然出现一般,委实把索菲亚狠狠吓了一跳。 一瞬间头皮发麻的感觉冲击得她险些大喊出声,接着,电灯开关啪的一声被对方打开。 恢复了照明的廊道里,是穿着紫色睡袍的小柳康心。 他的脸上还贴着没有揭下的面膜,也看不清背后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柳哥……” 公主 “小柳哥……” 索菲亚轻轻唤了对方的名字,微妙的氛围让她快要控制不住地想要皱起眉毛,但还是忍住了,至少她现在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在思考普通人遇到这样的状况会是怎样的反应。 应该…… 做不到她这样的沉着冷静吧? 一般来说,都会下意识地尖叫的吧?不过现在再补一声叫喊,是不是太迟太假了点? 或者……干脆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那才比较符合一个普普通通的喜欢小动物的柔弱女生该有的反应吧……大概。 有过一次在米花公园夜袭事件的犯人面前的表演经验,索菲亚觉得这样可行。 迅速拿定注意后,她当即柔声开口:“呜小柳哥你吓……” 可在做作的装柔弱表演完全出来之前,熟悉的穆棱撒娇声比她更先一步接了上来。 “呜啊吓死我了嘤!原来是索菲亚啊……” 小柳康心收回了按在电灯开关上的手,捂到了嘴前,摆出了一副惊恐得花容失色的模样。 他脸上那张精华液早就干得差不多的面膜纸也随着动作太过夸张而掉了下来,露出了他那保养得皮肤细腻的面孔。 “索菲亚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吓死我了啦!” 气氛好似恢复了正常,小柳哥还是那个gay里gay气的小柳哥。 男人掐着嗓子,撒娇般地继续抱怨:“大晚上的你怎么不开灯嘛!我还以为店里进了贼呢……” 进贼?进来偷猫吗? 以小柳康心的财力,他天天亏本做生意,估计真的店里进了贼丢了什么财物,他最多也只会骂骂咧咧几句,意思意思地去找有年轻帅气的警察官执勤的交番所报个警,最后开始庆幸还好不是偷猫。 “我以为小柳哥你在睡觉,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所以就没开灯……小柳哥你才是,突然站在这里,都吓到我了!” 索菲亚在回答的同时,后半句马上将话题的重点转到了对方的身上。 “我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才过来的嘛……抓贼当然要小心翼翼地来啊……没想到是索菲亚你。”小柳康心答得委屈巴巴,话中的内容好像也有理有据。 确实,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可问题就在于…… 索菲亚确信以自己的能力,被什么人接近了绝对不会毫不知情,小柳康心站在门口的动静,她确实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难不成还因为小柳康心是猫派所以行动得也像猫一样? 索菲亚的心中感到有几分违和,但在不动声色地继续打量小柳康心之余,她也没发现面前这个男人有什么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地方。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男人的表情缓和过来之后,他又歪着头盯着索菲亚的背后,以及廊道之外更远的外置看了好一会,似乎是在找什么。 “咦——研二酱呢?没和你一起吗?” 在小柳康心第一次被吵醒下楼的时候,他见到的确实是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两人,现在只剩索菲亚一个,于是就这么多问了一句。 索菲亚:“萩原他先回去了。” 小柳康心:“诶~我还以为研二酱一定会等着索菲亚一起回去呢,好可惜啊~少看了他一眼感觉亏了……” 过多的话索菲亚不能说,不暴露信息的最好方法就是只字不提。 “嘛……”她回了个没什么意义的语气词,随即话锋一转,“小柳哥你早点回去睡吧,已经十点多啦,店里的事我已经整理完了,现在也准备离开了。” 听到时间,小柳康心惊喊了一声:“惹!天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要赶紧去睡觉了!不然会长皱纹!索菲亚你也快点回家睡觉吧!” “嗯……” “我先回楼上了,你走后要把店门好好锁好哦!万一真的进了贼来偷猫怎么办!” “不会的,放心吧小柳哥,快去睡觉吧。” “嗯嗯!不要熬夜哦索菲亚,熬夜会变丑的!我不允许我的大美女变丑!” “……好。” 看着这抹紫色的身影迈着小碎步跑出了店门,然后从店外的楼梯上行,接着脚步声从天花板上沉闷地传来,最后消失。 至此,索菲亚才松下一口气。 不熬夜是不可能的,至少今晚不可能。 就诸伏景光的事,注定了会是个不眠之夜。 让索菲亚还有些意外的,是小柳康心居然只字不提她为什么会从监控室出来的这回事。 也不知道他是神经大条根本不在意,还是因为有着另外的心思,在刻意回避。 这是个心理现象。 举个例子就是,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听的人其实并不会想得太多,但撒谎之人会下意识在谎言结束的时候,额外加一句“相信我”“不骗你”之类的多余强调。 这就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谎言变得有底气,也是个心虚时下意识的自我安慰。 把这个现象反过来理解,就是另一个极端的刻意回避。 明知道有问题却要装作不知道,实际上是另一种层面的对自己的心理暗示。 仔细分析下来,小柳康心的行径确实很古怪。 若是放在今夜与诸伏景光相遇之前,索菲亚或许不会考虑太多,可偏偏好友提及了那个组织的活动范围最近聚焦在了附近且不确定是不是就在小柳屋。 小柳屋一共就她和小柳康心两个人,没有其他员工了。 她自己肯定没问题,那么…… 有问题的只能是小柳康心。 思忖之际,索菲亚在脑海中把自己对小柳康心的印象尽数复盘了一次,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索菲亚只希望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毕竟在小柳屋待了三年,小柳康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应该是已经很了解了的。 这三年来和猫猫狗狗的相处,还有小柳康心对自己的照顾……都是不争的事实。 希望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索菲亚再一次在心里给了自己一遍这样的暗示。 事不宜迟。 在锁好小柳屋一楼门店的大门之后,索菲亚先叫了个计程车送自己回公寓——那幢地处市中心、位置极好的写字楼。 之后的行动,她必须一个人来完成,这也是为了诸伏景光的身份隐秘性考虑。 于是,她从车库里开出她许久都没有开过的车,独自往林间别墅赶去。 板○区那幢别墅虽说是索菲亚自己名下的房产,但是她一直都去得很少,因为根本用不上。 她一年都去不了一次,而且就算去,也只是没有办法了必须去一趟看看,好检查屋子有没有问题,以及及时更新屋内的资源,比如水粮、紧急物资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看来,那个地方还真是具备了安全屋的条件。 倒是正好了,如果诸伏景光需要的话,在他有接下去的打算之前,都可以供给他放心使用。 深夜的市区大道一路通畅,索菲亚的油门一踩到底,车速毫无知觉地越飙越快。 直至转入山路,突然变得狭窄曲折的泥土路颠簸得她没了耐心。 心中着急着想要快些赶到,而索菲亚继续踩着油门狂飙的结果是,车轮爆了一个,然后方向盘没有控制好直接撞在了树上。 之后,车就熄火了。 但好在已经开到了别墅前大概两百多米的位置,下车后走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爆胎的那一声响在这片静谧的林间就显得比较突兀了,萩原研二从别墅内出来查看之时,正好看到从侧旁丛林里走出来的索菲亚。 “小羽仁?你怎么……” “车胎爆了,也不知道压倒了什么东西,啧,这山路真难开。” 索菲亚的声线压得很低,完全能够听得出来她已经足够不耐烦了。 萩原研二看着对方皱眉抱怨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你给我打个电话啊,我会来接你。” 索菲亚摆了摆手:“还没到那么麻烦的地步,位置很近,我直接走过来也不误事。” “那车呢?就留在原地吗?” “嗯,等安置好诸伏的事之后,还要麻烦你帮我修修。” “好,这种事包在我身上。” 也亏得是山林之后那栋别墅的标志性太明确,至此索菲亚还不会在最后两百米迷路。 她这一路走来,踩着根本没有像是路段的杂草和泥巴地,脚上那双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奢侈高跟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劣势。 柔软的小羊皮材质完全经不起这种原始山路摧残,泥土和碎石已经从鞋边漏了进去,左脚的高跟甚至和鞋身脱节。 “……” 索菲亚皱着眉毛,抬脚转了两圈查看情况,又是心疼鞋子废了,又是在后悔刚才还不如把丢车里专门开车穿的拖鞋给穿过来。 她脱了鞋,把里面的碎石倒了出来后重新穿上,跟着萩原研二的步调才跨出没几步,右脚的鞋跟也断了。 “我的鞋……废了。” 奢侈品果然是奢侈品,她以后还是去百货公司的打折区买几双耐艹的鞋来穿吧。 气急之下索菲亚直接把两只鞋都脱了下来,打算就这么赤脚走回去,不过萩原研二很快就朝她伸出了手。 月光穿过林间,洒在萩原研二的身上,他这个伸手的动作绅士得好似个王子,总有种下一秒他就会单膝跪地的错觉。 索菲亚歪头,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萩原?” “我抱你过去吧,或者背你?” “没事,这点距离……啊!?” 身.下一空,索菲亚没说完的话直接化作了一声惊慌的抽气。 由不得她的拒绝,萩原研二直接上前把人抱了起来——标准的公主抱,以他的高挑身形来完成这个动作,优雅中又不失一点点霸道。 “萩原……”索菲亚有些无奈。 “走吧,这样节省时间,毕竟我腿长,走得更快些~” 轻佻的语气依旧是索菲亚最最熟悉的那个。 这样的自夸很是萩原研二的风格了,揶揄中带着认真,正经中又夹着玩笑。 索菲亚抬头,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萩原研二近在眼前的面孔。 柔和的月色把这张本就过分帅气的脸庞勾勒得更加深情,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瞳此刻垂下回视着索菲亚的视线,如同一颗磁石,让人根本转移不开地越陷越深。 索菲亚怔愣了数秒,猛地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种回到了七年多以前的感觉——心跳居然在加速。 “……咳。” 假咳了一声,掩饰掉这点情绪的波动,索菲亚抬起手臂就往青年的脖颈后一勾,避开对方直视的同时,也装作毫不在意地靠了上去。 “……随便你吧。”索菲亚低低地喃了一句。 “嗯~” 在索菲亚被错开的视野之外,是萩原研二弧度又上扬了几分的嘴角。 这段延伸到别墅大门的路,萩原研二觉得结束得太快,不过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由不得他把私心多留在这里。 在索菲亚到来之前,萩原研二就已经和诸伏景光聊过一阵了。 从他暴露身份,到三年来的近况。 他们还聊到了降谷零。 如果可以,诸伏景光还是希望同期好友能帮忙向降谷零透露他还活着的事。 这些话,萩原研二在抱着索菲亚走完最后那段山路时,给她复述了一遍好节省下之后再做商谈的时间。 索菲亚听得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两人究竟在经历什么,居然连同伴的生死都无从知晓…… 走到别墅的大门前,萩原研二把索菲亚放了下来。 索菲亚最后还是赤着脚,同萩原研二一同进入了宅内。 她整理着心中的困惑,准备亲自去问诸伏景光,可被安置在宅内的诸伏景光此刻,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或许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如此安心地休息过了,他睡得很沉,连睡梦中都眉头紧蹙的模样,委实让人心疼不已。 17 交汇 日万! 房间内, 诸伏景光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在一片静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听得出他的疲惫,也听出了一股让人心疼的久违放松。 索菲亚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不需言语就达成了共识地点了下头。 二人都不再出声, 直接退出了房间。 索菲亚连毛毯都没敢去给诸伏景光加。 她担心一点点细微的动静, 都会刺激到这只遍体鳞伤的受惊猫猫。 或许早已经趋于精神状态崩溃边界的他, 真的再经不起一丁点风吹草动的压力了——他自己心里无法放下的、自己给自己的施压。 就让诸伏景光这么继续好好休息吧。 索菲亚和萩原研二都是这么想的。 “萩原……” “嗯?” “在我来之前, 诸伏他的状态还好吗?” 轻轻把门板合上之后,索菲亚小声问了一句, 她弯着眉毛,脸上满是对好友的担忧。 萩原研二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轻叹了一声,答道:“来的路上, 景他在车里时我就觉得他有些状态不对, 后来看他脸色好些, 我以为他自己调节过来了,没想到刚才和我聊天一切如常的模样, 居然是逞强在装没事。” 这就是诸伏景光的温柔。 不想让人担心, 居然装得连萩原研二都骗了过去。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索菲亚不免又感叹了一遍在桥下与之重逢时就想过的话。 作为警校的同期生,索菲亚相当了解诸伏景光的能力。 不论是业务能力、身体素质亦或者是心理承受力,绝对都是毋庸置疑的优秀, 否则他也不会能同警校第一的降谷零一起, 去进行那个常人无法胜任的秘密任务。 能把诸伏景光都逼到这个地步的…… 索菲亚的眉心越皱越紧, 再联想到还在桥下时,诸伏景光提及的组织里那个拥有变装能力的人, 才导致他连多年好友的自己都不敢直接认下。 那个组织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还能有那种怪能力的人? 索菲亚无从想象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 她在搜查一课就职期间,接触过的比较有规模的团伙,无非就是极道的那帮人。 偶然在一次调查案件跑外勤的过程中,因为脾气差, 在犬金组的地界和他们发生了点冲突。 那时的索菲亚可没有现在的心性,甚至还和他们组内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头目……好像叫山本健太郎还是什么的家伙打了一架。 当然,结果是索菲亚打赢了,她把山本健太郎在内的一共三个人,都捶在了地上,还给人上了手铐。 准备把人以袭.警的罪名带走之前,犬金组的老大亲自了出面,说这是他们组内的问题,他会亲自妥善处理他这几个没有眼界不成器的下属,希望索菲亚就这事不要再继续追究,大事化小,更不要把事情捅到警视厅那边。 毕竟索菲亚也是个警察,再怎么说,极道还是要好好维持隔在黑白中间那道虽然早就形容虚设的面子,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打.警.察,属实嚣张得过分,也难怪要犬金老大出来当和事佬。 这友善的台阶都怼到了脸上,索菲亚自然不好拒绝。 在犬金组的地盘里,犬金老大那身后还站了一排身上有纹身的大哥,索菲亚要是继续硬刚很有可能会输,倒不如就顺着台阶下来,对双方都好。 那诸伏景光潜入的那个组织,和极道的程度相比呢? 索菲亚还是无从想象。 思索之际出了神,她快要揪成一团的眉心突然被用手指戳了一下,绷紧的肌肉才就此松开。 索菲亚恍然回过神时,对上的是萩原研二垂眸看着自己的脸。 对方亦是弯着眉毛,紫色的眸底印着表情纠结的自己。 “萩原……” “景他现在安全地在里面休息,过后的事,我们还可以慢慢商讨。” 之于索菲亚对诸伏景光的担忧,萩原研二光是看着她的表情就尽数读透,他直接以回答的形式安抚着对方都没有说出口的焦虑。 戳在女人眉心的手指,也随着话音的落下,手掌翻过,转为掌心托着对方的脸侧。 “你别想太多,还有我在呢。” 拇指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索菲亚的眉毛,像是要抚平紧皱似的,一下接着一下划过。 这个动作弄得索菲亚有点痒,她也有不解风情的时候,索性抬手覆在萩原研二的手背,抓住了他修长的手指来打止这阵温柔的抚摸。 “萩原,我们换个房间吧,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门口,万一又吵到里面的诸伏那就不好了。” 抓着萩原研二的手没有松开,索菲亚就这么拉着对方,一起进到了隔壁的房间。 看着自己被抓紧的手,萩原研二怔了半秒。 不过,侧眸瞥见索菲亚依然满挂担忧的面孔之后,他就知道,对方根本是无意识做这样的动作。 他暗自叹了口气,私心里想要翻手回握住那只白皙好看的手掌,却在收紧手指之前,对方就松开了手收了回去。 又是这样。 又是迟了一步,没有抓住。 索菲亚抬手在房间内侧的墙上摸索了几下,按下了电灯开关。 啪的一声—— 天井上那盏设计颇为复杂的欧式水晶吊灯亮起了宛如黄昏般的暖橙色灯光。 光线很有氛围感,哪怕是深夜,也将整个室内映出了日暮时分的唯美。 但现在实在不是欣赏这种氛围感的时候。 “我记得这个灯是可以调模式的……” 索菲亚皱着眉毛就没有放松过,她关掉了开关,重新打开。 这一次亮起的是流彩四溢的灯光,非常有上个世纪偏于古典的灯红酒绿感。 “……” 突然觉得这个设计…… 好土啊! 索菲亚在心里默默槽了一波自家老爹这没眼看的审美。 说起来她小时候也没觉得这里有这么难看…… 噼噼啪啪开开关关几次之后,终于亮起了正常且明亮的照明。 但很快,灯光闪烁了几下,突然又熄灭了。 “……?” 索菲亚再度尝试着关闭后重新开启,那盏花里胡哨的灯就再也点不亮了。 “果然是太久没有回来了……这是年久失修了吧?” 索菲亚有点无语,果然这些花俏的东西就和那些奢侈品一样——比如她那双报废的小羊皮高跟鞋,中看不中用。 “萩原你会修这个吗?就这个丑灯。”索菲亚往昏暗一片的上方指了指。 “交给我吧,一会我去看看。” “诶~我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修。” “你忘了,我家里以前是经营修理厂的。” 虽然是汽车修理厂,和怎么修好家里的灯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不过,这种事在索菲亚眼里都一样。 “我没忘记,就是觉得萩原你很厉害,又会修车又能修灯……或者说是电路出的问题?反正就是觉得很厉害。” “从小耳濡目染吧,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那还是觉得很厉害,我什么都不会。要说耳濡目染……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从商后来从政,我也没受他影响成为什么厉害的大型会社社长或者去参选议员。” “但小羽仁已经很厉害呢。” “有吗?” “当然有啊,不仅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警察官,还会照顾猫猫狗狗,还把岛田大叔的灰狗洗成白狗。” 各有所长,自己觉得不起眼的事在对方的眼里,全都是闪闪发光的瞩目点。 “噗……” 听到洗狗的事,索菲亚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那只狗本来就是白狗。” 这个call back是不是也隔得太久了点啊喂! 没了灯光的灰暗中,青年那张俊朗的面孔比平日添了好些深邃。眼瞳中流露的目光,依旧温柔又深情地将索菲亚包拢。 “在我眼里,小羽仁就是很优秀。” “哈哈萩原我们是在商业互吹吗?” 这种互相夸赞的对话、偏离了沉重的闲聊话题,让索菲亚的表情总算放松了不少。 大概这就是萩原研二的专属魅力了吧,善于调解气氛,善于与人交际,还善于安抚人心。 “总而言之先进来吧。” 别墅的好处是不缺房间,坏处就是太大。 换个房间索菲亚嫌麻烦,再者这里就在诸伏景光的隔壁,如果他醒了有什么需要,这边也好马上接应。 这间房里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对向宅后密林的那一面。长久没人来打扫的缘故,窗台上落着一层尘灰,玻璃也好似蒙上了一层磨砂。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因为蒙尘的缘故,原本的浅淡竟融出了一种柔光的朦胧。 这点光线倒也足够了,能够看清眼前的人。 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商业会谈,灯光并不是刚需。 索菲亚拉开窗前沙发上用来防尘的白布,算是留出了可以坐下的位置。 她和萩原研二就在窗前的两把形似女王椅的单人沙发,背映着窗户透进的月光。 “萩原,诸伏有和你说他关注小柳屋及附近的具体原因吗?” 坐下之后索菲亚直接就挑开了话题,她还得从头开始了解。 萩原研二摇头:“没……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晓了组织最近有在那附近行动的动向,自己一个人还在调查中。” 因为诸伏景光本人没在的缘故,有些只有本人才能解答的问题索菲亚没法直接问,她只好从另一个角度,和萩原研二说起自己觉得有些违和的事——关于小柳康心。 这或许能映照上诸伏景光所说在组织最近的动向。 索菲亚:“我回小柳屋去删除拍下诸伏的录像,小柳哥似乎知道,但他什么都没问,也装作没在意我到底在监控室里干了什么。” 萩原研二:“什么意思?” 索菲亚:“我在监控室里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口有人,我不知道小柳哥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话到这里,萩原研二的表情沉了沉。 关于小柳康心这个人,萩原研二也算是熟识。 抛开取向不谈,小柳康心是个相当不错的人,甚至读出过他对索菲亚的那点心思,有时候还会稍稍助攻。 非要说缺点吧……就是有点lsp潜质,总喜欢找机会揩帅哥油。 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点。 问题的重点是,要说一个能在羽仁索菲亚背后出现,还不被她察觉到的人,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是小柳康心藏得太深吗?真的能做到吗? 萩原研二也在相同的地方持以同索菲亚一样的困惑。 他相信自己相识了整整三年的人,藏得再深,总不能藏过他们几个现役警察的眼睛吧? 违和感就出在这里。 读到萩原研二的表情,索菲亚马上就明白了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她马上接着说道:“我想到诸伏提到的……那个组织里有人拥有能够变装成任何人的能力的家伙……” “所以你觉得,现在店里的小柳哥,不是本人?” 话被点穿了。 空气突然凝固般地沉默了几秒。 索菲亚沉着神色,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嗯,虽然这种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吧?” “那真正的小柳哥会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呢……” 不用多想,索菲亚很果断就给出了答案:“昨晚。” “昨晚?” “嗯,就昨晚小柳哥去米花公园找猫的那段时间。” 假的真不了。 如果小柳康心很早就已经不是本人了,索菲亚不可能看不出破绽。 最后一次和小柳康心的分别,就是昨天晚上他去寻找次郎太郎,而且,也只能是这个机会。 证人还有一个——松田阵平在米花公园里也见到了小柳康心。 会那样为了猫咪乱钻树丛的,只有小柳康心本人会干。 所以后来回来的店里那个…… 或许就不是本人了。 尤其借着这段时间因为夜袭事件的缘故,米花公园晚上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出现,林间的监控死角又有很多。 如果对方是专业的,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仔细想来,索菲亚感到一阵后背发寒。 扮成小柳康心后,由知晓了次郎的死为由开始装病,不难猜测是为了避免和索菲亚继续过多接触,以防被看出破绽。 况且因为猫咪而伤心然后生病的事,确实是小柳康心身上会发生的。 对方一定对小柳屋做过足够的调查了解,否则不可能演得那么像。 那真正的小柳康心去哪了? 好好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 “也许我不能再逃离那里了……” 索菲亚叹了口气,低低喃的一句音量很小的话。 “什么?” “我说我大概……要回警视厅了。” “回搜一?” “嗯,这件事情如果不好牵扯进更多的人,也只能我自己回去调查了吧?以诸伏现在的处境,我还在考虑应不应该把松田一起拉进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所以,只能我自己回去了吧?” “可是小羽仁你……” “你想说我对搜一厌恶的事吗?已经跑出来了就不必再回去?” “嗯。” “我是厌恶警视厅上头那种老派的圈层作风,不过,最初离开搜一本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萩原你。” “诶?为了我?” 为了你。 这话听起来像个深沉的承诺似的,听得萩原研二满是愕然。 见萩原研二眼睛微微睁大的惊讶反应,索菲亚也一头雾水:“啊?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吗?” “好像没有哦,除了因为讨厌圈层的束缚……” 萩原研二所知道就是索菲亚在坚持自己的步调,后者的正义之心在圈层的作派下被束缚得难受,出去之后的索菲亚,那才是她的自由。 “难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唔……我以为我说过了的。” 索菲亚托起下巴,似乎是在回忆确认自己有没有对萩原研二说过这件事。 几秒过后,显然是大脑检索失败,她什么都没想起来。 算了,就算以前没说,现在再说一次也是一样的。 “是因为七年前的那个案子。” “连续爆.炸案?把我送进医院的那个?” “嗯,那个案子我在搜一待了四年都没有调查到有效的线索,就想着出去之后,多少可以靠点‘那之外’的手段吧?” 关于“那之外”的手段是什么,还要从索菲亚和犬金组不打不相识的故事说起…… 极道确实掌握着一些警视厅之外情报源,这点能够利用到,也实属不易。 “结果如你所见,三年前我和松田把犯人抓了。” “是为了我啊……” “嗯,当然啊。” 索菲亚为了调查从“里面”出来,松田阵平为了调查正好与之相反。 但结果很好,犯人抓到了,萩原研二也行了。 “当然要为了你啊,绝对不能让害得你重伤的家伙逍遥法外,那不是肯定的吗!” 一番言语坚定的说辞,好似撞进了萩原研二的心,清透的嗓音就是奏在他心弦上的恋音,让他悸动不已。 “……” 萩原研二一瞬呼吸乱了节奏,目光游移间又撞上了索菲亚那双冰蓝色的眼瞳。 那副认真的模样,让女人的眼底好像有星辰在闪,一颤一颤的,就契合着他心脏搏动的频率。 心动莫过于如此了吧? “索菲亚……” 感慨万千地喃出了对方的名字,但下一秒,他所有的感动都被击了个粉碎。 索菲亚被燃起的才不是什么恋心,而是那颗藏不住的正义之心。 女人的表情又多透出了几分义愤填膺的忿忿,接着说得斩钉截铁:“所以,现在我为了诸伏回去,和那个时候为了出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萩原研二恍惚了半秒,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两碗水端得可真公平。 莫名的,他居然还感到有一点失落。 有一点小小任性的念想在他的心里叫嚣,那份“为了谁”的关注,如果是他的专属的话就好了。 谈话在这里终止,这晚谁都没有回去。 索菲亚就靠在落地窗前的女王椅上闭目养神,萩原研二陪在她的旁边。 大概是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隔壁的诸伏景光醒了。 或许是因为有萩原研二在身边,索菲亚安心地睡得很深,再者萩原研二离开房间的时候动静也很小。 他给索菲亚加盖了一层毯子之后,才和诸伏景光一起去了外面。 那被索菲亚开开关关弄坏了的灯的事,还有熄火在两百米之外的那辆车的事。 索性就借着这个时间,一口气都解决了吧。 索菲亚是早上五点多睡醒的,被林间的鸟鸣给叫醒的。 这种自然型的闹钟,在全是鳞次栉比的大厦的大都会里,根本听不到。 还蛮婉转悦耳的,比她在顶层公寓里那个智能机器人的叫醒方式好听多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索菲亚一个人了,窗外的光线已经从昨晚的月光,转为了破晓后的灰蒙日光。 见萩原研二已经没在了,索菲亚在松软的单人沙发上伸了个相当没有形象的懒腰,准备翻身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摆着她的鞋。 鞋跟被用鞋胶重新黏好了,胶水的味道有点重。不过这算是修复成了原本的百分之八十五的模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索菲亚慌忙从沙发上下来,穿上鞋之后试着走了几步路,体感好像和坏掉之前没什么区别。 惊了!萩原研二居然还会修鞋吗! 话说回来别墅里有鞋胶这种东西吗?唔,她好像确实买过一批丢在屋子里……那些差点被她忘记的东西,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索菲亚心里那点对于萩原研二“好厉害”的印象,至此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x)。 出了房间,索菲亚去隔壁看了一眼,昨晚睡在那的诸伏景光也不见了踪影。 拿出手机后,才在一大堆来自松田阵平的未读讯息里找到了来自萩原研二的那一条,就在三十多分钟之前发的。 标题:早上好~小羽仁~ 我先开车回去啦,机动队那边可不能迟到,路程不算近,我得早些出发。 房间里的灯已经修复好了,你的车,也已经修好开回来停在宅前的空地上啦,还有鞋,虽然修复完成度是85%,但还是请索菲亚公主查收~ hir和我一起下山了,他说不想麻烦你,之后的事你也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FROM 萩原研二 索菲亚hime…… 公主吗? 所以,她的小羊皮鞋是灰姑娘碎掉的水晶鞋吗? 都是什么鬼称呼了啦! 点进输入框,索菲亚当即开始编辑起了回信。 标题:收到收到! 感谢王子送回的水晶鞋,感觉比原来的还要牢固![heart][heart] /// 你让诸伏不要客气啊,反正这个宅子空着也没用,如果他需要,随时可以回来。这里的安全性和隐蔽性他大可以放心,哦对门锁的密码快告诉他。 玩笑之后,当然不能忘了谈正经事。 编辑完毕回完讯息后,索菲亚又绕回了房间。 她抬手啪地就把电灯给打开了,还尚处灰蒙的室内瞬间被照亮。 “真的修好了诶……好厉害……” 感叹完这句,索菲亚又开始调试这盏可以切换模式的灯。 和昨晚一样,开开关关来回几次,然后…… 梅开二度,灯又灭了。 “……” 果然…… 羽仁淳那个怪老头……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嘛!真是拉胯!拉胯!太拉了! 心里再度给父亲输出了一波,索菲亚忘了自己也是个喜欢花里胡哨但没用的东西的人。 这一点秉性她简直深得她父亲的遗传。 接着,索菲亚走到宅邸之外,空地上果然停着她的车。 车头引擎盖有一处凹陷还有掉了的一块漆,那是她撞在树上的证明。 爆掉的那只车轮已经被换好了的备用胎,索菲亚坐进车内转动车钥匙,在震动和打火之后,引擎被正常启动了。 “完美。” 如此赞叹了一句,索菲亚当即开车下了山。 下山的路比昨晚上山好开多了,这一路就十分顺畅,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也不晓得昨夜是因为夜色太浓而视野不明,还是因为心急,才导致她那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车技又大打折扣地下降,所以才压到了什么爆胎加撞树。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回了公寓之后,索菲亚洗漱整装了一遍,开了另一辆车往警视厅赶去。 穿惯了宠物店那松松软软的休闲服,重新换上西服套装一时间让索菲亚有些不大习惯,长及臀部的头发,也已经很久没被她精致地束在脑后了。 索菲亚这身藏青色的套装衬着冷艳明丽的面孔,精英贵族的气质尽数显现。 时隔三年地回警视厅…… 也算不上是正式上班,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搜一的那帮子人给吓到。 进入大厦,乘上电梯,鞋跟在瓷砖地面敲出一阵步伐轻快的脆响。 原本忙碌嘈杂的一课办公区突然像被点开了慢放,所有视线都投向了索菲亚,跟着她的移动轨迹而移动。 安静下的空气中稍稍传出了几句音量极低的讨论—— “那是谁啊?” “新来的吗?” “咱们系除了佐藤警官还有其他女警吗?” “好像有点眼熟啊……” “你别看到美女都觉得眼熟……” “不不,是真的有点眼熟,你仔细看看啊!” “还真是有点眼熟……” “啊……我想起来了,那是……”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转为了大声密谋,在最后的答案即将出口之前,倒是有人先一步把索菲亚给叫住了。 “索菲亚前辈?!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 清利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索菲亚转过身,叫住她的短发女子正是晚她一届的警校后辈佐藤美和子。 “真的是前辈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 “以为看错了?” “我还以为松田君在吹牛。” “哈?” 这关松田阵平什么事?他又吹什么牛了? 彼时,那阵讨论声里也说出了晚来一步的最终答案—— “我想起来了,那是羽仁警部!” “啊……还真是……” “三年不见居然一点都没变,好像还更好看了……” “是啊是啊,果然不干苦差会变年轻。” 系里唯一没有见过索菲亚的年轻警官高木涉发出了感叹:“诶?!!警、警部?!那、那不是和目暮警部一样……” 索菲亚是三年前成为警部的,这样的晋升速度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快的了。 她和佐藤美和子在系里可是曾经的双花,后来,就只剩佐藤美和子这一朵珍稀了。 高木涉结巴地言及目暮十三之时,话中的人届时也出现在了办公区。 “羽仁,你来了啊。”目暮十三的声线就和他的身材一样浑厚有份量。 见到了索菲亚,目暮十三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就好像提前知道今天索菲亚会来一样。 这一切尽在预料中的淡定反应反倒把索菲亚给整不会了。 “嘛……嗯……来了。”讷讷地回应了几个肯定的语气词,索菲亚微微颔首,礼节周全地回应了招呼。 虽然警衔一样,但目暮十三始终是系里的大前辈以及众人的上司。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哈哈哈。”目暮十三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 她之前有说过自己会来吗? 彼时这位大前辈上前就颇为赞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于她的功绩大加褒奖了起来,“干得好啊羽仁,昨晚把夜袭事件的犯人给抓了,松田回来的时候跟我说是你抓的。这件事再不解决,上面的压力给我也大啊,干得好啊羽仁。” 连续说了两遍干得好啊。 毕竟是持续了一周以上的案件终了,也难怪目暮十三如此高兴。 索菲亚:“?” 是她顺手抓的人没错,但她选择回来,是因为诸伏景光的事。 难不成…… 索菲亚赶忙掏出了手机,这才点开了她从来都懒得去点的松田阵平给她发的几十条讯息。 那家伙可真是有毅力,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没停地在发,简直是在和她实时播报昨晚犯人落网后紧急开了的那个案情总结会议。 手速快也不是让他把这个技能用在给她发简讯这种事上的啊! 再之后的消息,就是松田阵平的老三套——羽仁你什么时候回来?明早能来开会吧?正好你回来课长就同意我调回机动队了。 目暮十三:“松田昨天说你会回来,我还以为他小子是在胡说八道。” “啊·哈·哈·哈……”索菲亚尬笑了三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松田阵平确实是胡说八道,只能说,碰巧对上了而已。 在目暮十三话中点到名的那位他小子,彼时才打着呵欠姗姗来迟。 仿佛还欠了二十四个小时睡眠债的困倦脸庞,卷成一团乱蓬蓬的头发,皱巴巴的衬衫和相当敷衍被打歪了的领带…… 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松田阵平昨晚肯定是在搜一的办公室睡的觉。 “哟~早啊羽仁。”松田阵平声色慵懒地问了早,举起手意思性地对索菲亚挥了挥,“哼哼我就知道你看到我的信息就来了。” “……” 这家伙在得意什么…… 卷发青年完全无视了索菲亚那道极其无语的目光,径直就朝他走了过来。 接着,他伸手从他那件和衬衫同款皱巴巴的黑色西装外套的内衬袋中,掏出了一个信封。 “你的辞呈,我已经从课长那边给你要回来了,这样你就可以少跑一趟~” 句末上扬的语调好似在邀功,听起来稍稍有些欠扁。 索菲亚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一把夺过了那封被塞过口袋也染上了同款皱巴巴的信封,确实是她三年前递交的那封。 “还真是谢谢你了呢,松·田·警·部·补。” 点名的咬牙切齿松田阵平根本听不到,他甚至还潇洒地摆了摆手,十分大度地回道:“不用客气,都是同期好友的举手之劳。” 当着多人的面,索菲亚忍住了准备往松田阵平脑袋上捶的那一拳。再者人多的场合,她也确实不太方便说自己愿意回来的原因,或者说回来的目的。 诸伏景光的事…… 索菲亚思索再三,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松田阵平说。 都是能够灌注于百分之一百信任的亲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而与之绑缚的危机,大家都同样愿意一起承担。 她愿意,萩原研二愿意,松田阵平绝对也同样愿意。 上午索菲亚久违地参加了三年未临的搜查会议,之于两起夜袭事件,还需要她作为第三名“受害人”去补全一些口供和材料。 搜一果然还是那个搜一,忙碌程度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很难挤出。 一直忙碌到上午十点多,索菲亚接到了小柳康心打来的电话,这才想起今早忘记给他发条信息请今日不能去店里的假了。 眼下不管小柳屋里的那个小柳康心是不是本人,这场戏都得好好演完。 办公室内的各种背景音容易暴露信息,索菲亚拿了手机一直到洗手间里关上了隔间门板才接通电话。 才按下接通键听筒中就传出了小柳康心的嘤嘤声:“索菲亚!索菲亚你今天怎么没来店里啊!我好担心啊!是生病了吗?还是有什么急事?” 之于员工的缺勤,小柳康心担心的不是店内生意而是员工的状况。 “抱歉啊小柳哥,我家里出了急事……这几天可能要请假了,早上太忙了所以忘记给你发消息,对不起!” “这样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诶……千万不要着急啊索菲亚,请假几天没有关系的,店里我能照看,你安心去处理家里的事就好!” 好顺利的谈话…… 速度快得索菲亚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同意了? 索菲亚愣了半秒,为了避免自己的反应不自然,她亦是应答得很快,赶忙接上答谢:“嗯,谢谢小柳哥!” 很简单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小柳康心确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索菲亚的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样的对话很难不让不去怀疑,对方似乎求之不得她不在宠物店里出现。 这样倒也正好,双方都不用装模作样地演戏。 如果能查出小柳康心确实被掉了包的确切证据,他们占到小柳屋的目的是什么呢?一个宠物店能进行什么非.法行动吗? 索菲亚不停整理更新着心里的疑惑,手里无意识把玩着才挂断了通话的手机。 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正好迎面遇上了嘴里叼着只剩下最后一小节烟头的松田阵平,正从对面的男洗手间里出来。 “啊……你小子!” 索菲亚当即上前,一套速度极快的擒拿术直接招呼了上去。 丝毫没有防备的松田阵平就这么被同期好友十分核善地按在了墙上。 半张脸都被强行怼在墙面上,也没有挤掉松田阵平那只剩下了烟头的香烟。 “羽仁你发什么疯?我又没要跑……去厕所抽个烟而已也不至于当场逮捕吧?” 松田阵平的脸部被挤压,以至于说这段话的声音在原本的慵懒上又加了几分含糊。 他倒是懒得反抗,只要嘴能说话,就足够输出了。 “干嘛?你有话跟我说啊?有什么怨言?我阻碍你在宠物店的工作了?那种事你直接和你那个店长说一声,你说你是个警察,要回去匡扶正义不就好了。” “你从昨天起就到处说我要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多事?” “那结果也没错啊,你就是回来了嘛。呵,我这可是未卜先知。” “你在得意什么?被你碰巧而已。” 松田阵平这副即便被物理压制住也完全嚣张不减的样子,让索菲亚觉得没意思。 就这种皮皮虾类型的选手,按着也没用,索菲亚索性就松了手。 她有点无语地看着已经开始吞云吐雾的青年:“不是……你怎么嘴里咬着烟还能边吐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卷发青年扭了两下脖子,似乎在调整放松被索菲亚按疼的位置,续接上对方只是随口一提的疑惑,他勾着嘴角突然笑得有些嚣张:“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除了手指比一般人灵活以外,口.活也比一般人厉害。” “…………” 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奇怪啊喂! 得到了自由的松田阵平开始还手了,他抬手揪了一下索菲亚束在脑后的头发。野蛮的力道有点大,直接扯得索菲亚的脑袋后仰了一下。 “……嘶你是小学生吗!还扯女生头发?” 那只手指灵活的手掌很快就被索菲亚无情地打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巴掌声,作为扯头发的惩罚。 “嘶……羽仁你打人越来越痛了。” “谁让你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哈?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是你在想什么糟糕的东西吧?” 松田阵平抬起被打了一下的手掌转回就要往索菲亚的脑袋上戳,不过被对方给躲开了。 “我刚才说的意思是指我口才好,你在想什么呢羽仁警部?” 索菲亚哽了一下,随即低头开始做作地在地上找着什么:“哎呀好像有什么掉到地上了呢。” “什么东西?”松田阵平也低头,追随上了索菲亚的视线所向。 “你的脸啊!” “……” “你那只是单纯的嘴毒,哪来的脸自夸?” “嘁……” 只要提前中止战斗,辩嘴就永远不会输。 松田阵平嗤了一声,懒得再和索菲亚继续做无意义的争辩。 他掐灭了燃尽的烟后,又从兜里掏出烟盒咬了新的一支到嘴里。 打火机叮的一声被推开,按下后火苗冒起。 “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青年收起了前一刻的顽劣,沉下的烟嗓是少有的正色。 玩笑归玩笑,松田阵平的心里始终都很有他自己的分寸。好友有什么目的,他那野犬般的直感感受得一清二楚。 索菲亚答得很直接:“我回搜一的理由和昨晚那事没什么关系,以及,我也没法和小柳屋现在的小柳康心说自己的身份。” 以前没说是因为索菲亚不想受到身份影响,况且对方也不在意。 现在不能说,是因为小柳康心可能有问题。 松田阵平咬着烟头,轻抿了一口。 他听出了索菲亚话里的重点,那句刻意强调了“现在”的词。 呼出青白色烟雾的同时,他偏头往走廊人来人往的那头看了看。 “要不……今天一起翘个班?”松田阵平提议道。 索菲亚哼笑了一声:“行啊,一起啊。” 他们确实需要个安全的场所好好谈。 “萩呢?他对你准备说的事知情吗?” “他知道的。” “那我去问问他有没有空,羽仁你的车技太烂了我不想坐你开的车。” “……” 18 落日(新增1k) 一更 前一日松田阵平警视厅吹的牛, 说羽仁索菲亚会回来的这件事,也不算是完全无凭无据。 尽管他办起事来,总感觉风风火火的好像没经过什么深思熟虑, 但其实不然。 松田阵平的心里一直都很有数, 就算索菲亚真的不愿意作为“羽仁警部”回来, 她作为第三起夜袭事件的“受害者”,她也得来一趟警视厅, 补录口供。 老实讲, 看到索菲亚穿着西服套装、模样干练的出现在警视厅时, 松田阵平也是惊讶的。 至于索菲亚的那封辞职信…… 松田阵平根本不是今天早上才拿的。 在课长给他许下只要能把羽仁索菲亚带回搜一就同意把他调回机动队的承诺之后, 他就取走了,做足了随时把索菲亚抓回来的准备。 眼下既然对方主动来了,他当然要把握这个机会,把辞呈给她塞回去。 索菲亚虽然无语,但她确实要回来。 这也算某种程度突然就对上了电波的迷之心有灵犀? 两人站在洗手间门口,翘班的想法一拍即合。 正好一案终了,上午的会议结束和会后整理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忙里挤出的余裕时间并不会耽误工作。 做好了如此决定,两人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过搜一三系外的廊道。 一个叼着烟,双手插兜,步伐嚣张。 另一个清丽冷艳,宛若高岭之花。 这样的二人组走在一起, 好似带着股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强大气场。 从佐藤美和子面前路过时,佐藤美和子就下意识地后退给二人让路。 退完她才恍然注意到,那两人去往的方向是下楼的电梯。 “松田君?索菲亚前辈?你们要去哪啊?” 回过神的佐藤美和子把两人喊住,尝试询问,不过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松田阵平头也不回, 抬起手臂朝后摆了摆,姿态是他一贯的慵懒不羁。 他用后背对着人,耍酷似的答非所问:“再见,佐藤。” 索菲亚也是一模一样的动作,纤瘦高挑的背影抬手挥了挥,十分优雅:“再见,美和子。” 佐藤美和子:“哈?再见??喂!松田君……你们……怎么连索菲亚前辈也这样啊!” 两人配合一起出外勤在搜一是很常见的行动。 作为大前辈的目暮十三远远看着那两个走进电梯的背影,摸着下巴,倍感欣慰:“羽仁一回来就干劲满满,连松田都跟着一起,果然这就是同期的力量吗?” 佐藤美和子还是有些困惑:“他们……真的是去外勤?” 这边的目暮十三已经借此机会,给其他三系的同事们打起了气:“大家,干劲可不要输给他们两个啊!” …… 说是翘班,实际上索菲亚和松田阵平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脱离工作。 要谈诸伏景光的处境是一回事,关于小柳康心的调查,也需要秘密进行。 倘若小柳康心真有什么问题,他们是无法以搜一的角度去涉手,以免打草惊蛇。 这两件事索菲亚打算等把车开上路了,到外环有比较轻松的行车条件时,再和松田阵平慢慢聊。 毕竟驾驶员,最好不要一心二用。 现在索菲亚还在警视厅大楼的地下车库里专注着倒车,被两辆车夹在中间的位置属实有些尴尬。 打着方向盘微调着车身,开惯了宽敞车库的索菲亚被这样拘束感烦得皱起了眉毛。 她来的时候这里的车位还空荡荡的…… 而那位嘴上说着索菲亚车技太烂不想坐她开的车的松田阵平,最后还是老实地坐在了索菲亚最新提的这辆超跑的副驾驶上。 男人一手拿着手机,指尖飞快地点触着屏幕编辑信息,另一只手夹着燃着的香烟,搭在车窗上。 墨镜上映着手机的荧光,好像个扫描屏似的,快速读取着被滑动起来的信息。 “萩说他一会会过来,让我们先去落日酒吧。” “落日酒吧?” 听到这个名称,索菲亚愣了愣,脑海中浮起了一段回忆。 “怎么?你不认路?” “认识路……” “认识路就赶紧走啊……” 把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出来,松田阵平才发现这边的索菲亚居然还在倒车,他和萩原研二的简讯都互传了十几条了。 实在是没有忍住,松田阵平语调嫌弃:“羽仁你到底会不会倒车?” “……松田你小子别用那种使唤司机的口吻和我说话,我车技好得很,就差和萩原一起上秋名山了。” 松田阵平直接笑出了声,接着开始左右张望:“哎呀好像有什么掉在你的车里了?” 还在不停观察车身位置的索菲亚有点没反应过来,好友说的这开头很是熟悉。 她下意识地顺着话应了下去:“掉了什么?” “你的脸啊!” “……” “倒车都倒成这样还有脸说自己车技好?还敢和萩相提并论?” “……松田阵平你少学我说话!” 话说到这里,松田阵平倒是想起了什么。 他偏回头,看着手握方向盘慢慢从车位往后倒的索菲亚。 从对方好看的侧脸开始逐渐下移目光,然后顺着熨烫平整的西装长裤继续往下,不过,他并看不到伸在前方才在踏板上的脚。 “你别是穿着高跟鞋开车才开成这个样子。” 这是好心提醒,但偏是习惯性不太好的散漫语调,让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对于索菲亚车技的不信任。 车技确实不太好的索菲亚当场觉得受到了嘲讽,有点破防。 她直接侧弯下身,伸手在驾驶座的下方摸索着什么,随后就把那双被萩原研二用鞋胶修好的鞋甩在了松田阵平身上。 如果不是脚还踩着踏板,她往对方身上甩的可能不止她的鞋,还会有她的脚。 “用不着你提醒我也知道,我车里有备用拖鞋,平底的。”句末的强调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不能,谢谢。”她在记开车被指指点点的仇。 终于把车开出了车库,平稳上路之后,索菲亚才继续起刚才的话题。 “怎么好好的要去落日酒吧?” 话题回转,索菲亚记得这酒吧的地址好像…… 是在犬金组的地盘上? 几年前和犬金组那个山本健太郎打架的时候,差点拆了的酒吧似乎就叫落日。 索菲亚脑海中回想起的,就是这段过往。 “是景暂时在那里,一会我们都去那里会面。怎么?你还以为大白天的去酒吧喝酒?这么有闲情逸致?” “我可没那么想。” 专门翘班去喝酒吗? 就算讨厌搜查一课索菲亚也不会干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她就是有些惊讶于明明对于诸伏景光的事此前毫不知情的松田阵平,居然直接点出了好友的名字。 “萩原已经和你说了诸伏的事了啊?” 虽然猜到了或许是萩原研二把诸伏景光安排在了那里见面,但也没想到前者这么迅速,居然在自己才决定和松田阵平坦白之前,就已经和他的这个发小做好了情报互换。 “嗯,就在倒车的时候发完的信息,你要看吗?” “我在开车怎么看手机?” “那我念给你听咯?” “你念啊,一字不落地念。” 某些角度而言,索菲亚和松田阵平是一类人,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索菲亚以为松田阵平在说笑,才故意把话说成这样,后者就会嫌麻烦而直接跳过。 哪知道松田阵平当真一字不落地念起了简讯,从标题开始,包括标点符号全都文字化地念了出来。 索菲亚有点无语,但也认真听取着信息。 关于昨晚在林间别墅,她和萩原研二之间交流过的事,后者全都和松田阵平通了气。 除此之外,简讯内容还包括了一些站在萩原研二的角度上,希望松田阵平让索菲亚不要继续介入的说辞。 “……直接让小羽仁退出她肯定不愿意逗号景的事情很复杂逗号之后让她慢慢淡出逗号我不想看到她踏入危机里……啧啧萩好关心你哦……” 松田阵平一边读还一边进行点评,总结起来就是他的文字还爱你围观的我简直要哭死。 “OK松田你可以闭嘴了,不用继续念了。” 索菲亚打止了身边的这位语音播报小助手松田氏,眉心微皱,沉思了起来。 松田阵平收起手机,掐掉抽完的烟之后,总算不再取新的了。 “你想和我说的应该也是景的事吧?所以,这就是你突然回搜一的理由?” “嗯。” “萩是希望这件事情交给我和他,刚才你也听到了,他的信息是这么写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 索菲亚明白萩原研二的态度,对方也把她的心思摸得透彻,她确实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退出。 这种事不应该大家一起承担吗?只要一起,就一定能解决问题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把她分离出来? 想着的时候,脚下的油门越踩越重,进入高速的车身飞驰,有些飘忽起来的感觉。 “羽仁你开慢点啊……” 对于索菲亚车技实在不太放心的松田阵平提醒道,不过没什么用,对方皱着眉毛直视前方,根本懒得理他。 这一路的飙车坐得松田阵平心惊胆战,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以后绝对不坐羽仁索菲亚开的车了。 落日酒吧在江的对面,在一片繁闹的市区之中的一条好像是被城市发展忘记了的废旧小巷里。 这块地早些年其实就已经被划进开发,至今没有拆完的缘由,和犬金组的活动脱不开干系。 周遭的建筑全都逐步新建,只遗留下了这里。 让诸伏景光来这个位置,确实是个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好场所。 毕竟这条可以称之为黑街的地段,原本就十分混乱。 看着这条跟多年前一点没变的小巷,索菲亚带着松田阵平驾轻就熟地就来到了落日酒吧。 白天落日的店门是紧闭的,索菲亚准备上前推门时,旁边冲出来了两个大概是组下喽啰的年轻男人,似乎是要来阻拦。 “喂!你们是哪个组的?来干嘛?” 来势汹汹的凶恶在松田阵平转头“哈?”了一声后,瞬间焉了一半。 松田阵平那一身痞气站在这种场合里显得格外合适,他那比两个喽啰更像极道的模样,立刻就让那两人止步不敢再上前。 见卷发男人不是好惹的,两人又把目标转向了看起来比较好拿捏的女人这边。 甚至胆子大到直接上前拍了索菲亚的肩:“喂,叫你呢,你是哪个组的?没看见店门上挂着没有营业的牌子吗?” 索菲亚扭过头,挑起眉毛,也“哈?”了一声,冷凛的气场仿若一朵带刺玫瑰。 看清了这张明丽面孔,喽啰愣了半秒,很快就想起了这张脸在哪见过,当场被勾起了恐怖的回忆。 多年前他就在一旁目睹过自家大哥被一个女警察暴揍的现场…… “是是是你……是条子!!” 眼见着这人要大喊,索菲亚直接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拖了回来,扭住了他的手。 “没要抓你们,过来办点事。” 女人清透的嗓音倒是听起来没什么威胁,甚至还很好听,可因为有那过往的“辉煌历史”,喽啰被吓出了结巴。 “那、那那……你你……我……” “这样好了,你们两个站门口看门吧,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站在旁边看戏的松田阵平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突然笑了一声:“我早就说了,羽仁你看起来像个黑.道的,越看越像了。” 索菲亚当即斜了他一眼:“这话全世界就你没资格说我!” 松田阵平侧过身,避开了眼刀开始悠闲抽烟,在烟雾之中装作没有听见。 在两个喽啰纷纷点头表示愿意配合后,索菲亚松开了那人的衣领,把人往旁边一推。 她上前,推开了酒吧的门:“松,走了。” 还当着他人的面,索菲亚喊了个听起来很大众的代称。 “嗯。”松田阵平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谁都想不到,这场时隔三年的同期会面,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形式展开。 19 会面(小修) 一更 推门进到吧内, 索菲亚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门口那个犬金组的部下,会那般紧张有警察的到来。 白日尚未营业的前厅,尽管表面看起来简洁干净, 好像个清吧, 可空气中泛着的那一股古怪香甜味,实在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那绝对不是香薰或者是果酒的气味。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有人曾在这里吸食过什么, 就在不久前, 连味道都没有完全散去。 索菲亚想要确认清楚会不会是自己闻错气味, 便下意识深吸了几口气。 可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呼吸,居然立竿见影地让她有了点大脑眩晕的反应。 “……咳、咳咳……” 气味在鼻腔中拡散,一股形容不出的感觉冲了上头。 索菲亚感到一阵恍惚, 身体也随之开始有些失衡,她的脚下松动向后退了一步,直接撞在了松田阵平的身上。 “喂, 没事吧?”松田阵平抓住了索菲亚的手臂,将她扶稳后, 低声问道。 恍惚后猛地回神,索菲亚连忙抬手捂住口鼻,摇了摇头:“没事……” 站定的同时, 松田阵平抓在她手臂上的力道也随之撤离。 索菲亚偏过头和好友对视了一眼。 松田阵平似乎早就警觉到了, 此刻和她同样的动作, 刚才没有扶她的那只手掌捂在脸前,以避免再吸入更多。 “就是那种东西吧?”索菲亚笃定道,从手掌背后吐出的声音有些发闷。 松田阵平皱着眉点了点头。 他冷笑了一声,墨镜背后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也只能是了吧?” 两人简单又严肃的对话点明了当下的情境。 只在理论里学习过的“那种东西”的气味形容,没想到居然真的碰上了一次。但好像实际上的,和过往资料里的, 又有一点不一样? 索菲亚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仅仅只是尝试着多嗅了一会,反应竟然会那么大。如果是直接吸食……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有些大意了,不过只是一点点,问题不大……应该吧。 “在这种地方出现那玩意倒也不稀奇……”索菲亚感叹了一句,意料之中的答案也还是带了点意外,“我就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嚣张,好歹也是犬金组……” 好歹也是称得上名号的大帮.派(ぐみ),犬金组绝对不会纵容下面的人随意流通“那种东西”。 且不说这会不会招来警察,但凡“那种东西”在下面泛滥,那离整个帮派的内部混乱后再瓦解也不远了。 当然,这些是他们组内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还轮不到索菲亚来为他们操心。 即便对于现状心知肚明,但这里没有留下证据,索菲亚和松田阵平都不好插手。 尤其两人没有搜查令,今日的行动完全是私下进行的,再者这类事又和极道有点关系,交给四课又或者是厚生局的麻取官来处理,或许更加合适一些。 想到这里,索菲亚顿了顿。 对哦,药物相关的事件可以是归属厚生局那边管理…… 落日酒吧不会和渡边昭一的势力有什么关系吧? 亦或者,这是借了厚生劳动省的势?才敢在白天都如此嚣张? 若真是那样的话,渡边昭一是不是也胆子太大了点?竟敢包庇这种事,他未来的的政路还想不想走了? 之于那些错综复杂、牵扯进多方利益的关系,索菲亚果然很讨厌。 “怎么?想到了什么?” 见索菲亚一直是沉思状,眉心也越皱越紧,松田阵平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索菲亚摇了摇头。 她懒得言及太多涉及圈层和政.治的事,因为那不是她一个普通警察伸手管得了的范围,即便她有一个曾经爬上过最高点的爹。 作出否定之后,索菲亚又想了想,还是和松田阵平提了一嘴:“我就是觉得这里会不会和厚劳省有关系……” “哈?厚劳省?那也太扯了吧。” “也不算特别没有依据,落日酒吧所处的辖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多年前正好是渡边昭一的选区。” “诶?” 松田阵平惊怔得瞪大了眼睛,这种事真的越仔细想下去越恐怖,在这样的意想不到的地方居然还能联系上。 他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觉得很难相信:“不会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把……会不会也太巧了点……” 其实索菲亚也觉得很离谱。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还恰好能别提给撞上? “咳,咳咳……” 那个味道刺得索菲亚鼻子痒,她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随后,她主动打止了这个牵扯太高的话题:“嘛,其实我也觉得很扯……当我没说吧。” 空间相对封闭的前厅还是不要做过多停留,谁也不知道那残留的气体吸入太多会发生什么。 索菲亚抬手指向吧台后的门:“那里面还有个房间,总而言之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松田阵平:“嗯。” 吧台背后那扇通向后方的门,索菲亚记得早些年和犬金老大相谈的那次,对方就是在那之后的会客室里招待了她。 打开门进入,索菲亚走在前面,松田阵平跟在她的身后,也算是在为好友提供一个令她安心的后侧。 果不其然,进入门后的通道之后,空气清新多了。 想来不久前发生“那种东西”吸食行为的场所,就是只在前厅了吧? 会客室之前,还有一条狭长的通道需要经过。 索菲亚和松田阵平因所处环境而拉高的警惕心,在到了后台的房间里,见到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的时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同期的四人,就这么碰上了面。 松田阵平看着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凤目青年,怔忡了一会。 不过,他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有下意识微微因为愕然而微张的嘴,才透露出些许他此刻的情绪。 自三年之前萩原研二病房里那次的小聚之后,松田阵平便与诸伏景光再也未见。 来之前他和萩原研二互通了信息,虽然已经大致了解到了诸伏景光的近况,但在当面见到对方那同三年前相比,明显憔悴了不少的神色…… 这难免让作为同期好友的松田阵平担忧地皱起了眉毛。 “松田,好久不见。”诸伏景光主动打了声招呼,清澈的声线丝毫不减当年温柔。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景。”松田阵平点了下头回应,句中拉长的音调仿佛就是在强调分别的有多久。 多年的好友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会意,几人直接寒暄的话,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这边才打完招呼,松田阵平依着那直来直去的性子,当即就上前,转头问起了自家发小:“萩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选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见面?” 听到酒吧的时候松田阵平还没想那么多,以为只是个普通酒吧,来了之后才知道这根本不简单。 索菲亚也在疑惑这个问题,她从来还不知道萩原研二有和犬金组通上气的渠道。 虽说在犬金组的地界,在这片好似法外之地的黑街,倒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无法被人查到具体的“安全场所”,但这从一开始不就很可笑吗? 黑色幽默,大概可以用来形容现在了吧? 几个警察在犬金组的地盘上聚会,这种场合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非要考虑安全因素的话,索菲亚觉得她的林间别墅也是个好去处。 或许是诸伏景光的个人意愿吧,其实索菲亚多少也感受出来了,她的别墅没有给诸伏景光带来多少安全感,包括今早的离开,也是不安才走得那么急匆匆的吧? 当然,索菲亚也理解,诸伏景光会如此反应,还是和他这三年间的经历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松田阵平和索菲亚在等萩原研二的回答,不过出声的却是诸伏景光。 “落日酒吧是我提的,萩他来之前也不知情。这里相对比较安全,不容易留下痕迹,也不容易……被他们发现。” 他们,指的自然是黑衣组织。 诸伏景光敏感过头的神经,始终都没有放松下来。 “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知道这外面有什么东西吗?”松田阵平的表情很严肃,难得见到他也凝重下来的样子。 像是为了承应松田阵平的话很严重,索菲亚又是几声不适的咳嗽:“咳咳……” “小羽仁,你怎么了?”萩原研二注意到索菲亚不太对劲,担忧地问道。 索菲亚倒是无谓地摆了摆手:“放心,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刚才在外面不小心吸到了点残留的气体。” 萩原研二:“气体?” 松田阵平答得很快:“是啊,就是‘那种东西’。前厅有人吸食.违.禁.药.品,人在我和羽仁来前一步跑了,东西倒也清得干干净净,就是空气里的味道还没来得及通走。” 闻言如此,萩原研二有些变了脸色。 他来到落日的时候前厅根本没有人,也就是在他之后,在索菲亚和松田阵平来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前厅刚发生的。 虽然知道这种地方确实更容易出现“那一类”的事,但索菲亚如果受到影响…… 思忖之际,萩原研二皱着眉毛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索菲亚面前。 他扶住了女人的肩膀,稍稍弯下腰,拉近了两人因为身高差而产生的那段距离。 “小羽仁……” 索菲亚拍了拍扶在自己肩上的青年的手背:“嘛,一点小事,我就不小心吸了两口没散去的味道,萩原你不用太……咳、咳咳……不用太担心哈。” “真的?” “嗯,真的,答应你。” 刚才见到进到房间穿着一身正装的索菲亚时,萩原研二就有些心头微怔。 那种眼前一亮的心动感在这种场合下,老实说是有些不太合适的,但他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在心脏加速,被对方的模样吸引得无法移开视线。 非要算起来,萩原研二上一次见到索菲亚穿得如此正式,已经是七年前索菲亚刚入职搜一的时候了。 过不多久他就因为爆.炸陷入昏迷,三年前苏醒后,索菲亚已经是宠物店店员了,时常穿着的都是为了衬映门店而专门准备的可爱系休闲服。 “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可以了,我和景对爱情电视剧没有兴趣。” 只有松田阵平会直接打断这边对视间的两人,旁边的诸伏景光赔了个略显尴尬的笑。 松田阵平无所谓自己煞不煞风景,如此打断完,他就跨着他那经典的嚣张步伐往前走了几步,坐到了刚才萩原研二坐过的位置上。 “羽仁都说她没事了,那就是真没事了吧?萩你也别想太多了。” 索菲亚点了点头,萩原研二才松开手。 其实之于落日的情况,还是诸伏景光最为了解。他这三年来成功藏身一直没被组织发现,一定程度上也得益于这条黑街。 “那种东西”他知道有,但没想到会这么巧,就在刚才发生过。 清俊的面孔透出了几分抱歉的神情,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我们尽量长话短说吧,能留给我们交谈的时间其实不多。” 既然前厅已经发生了那种事,举报之后这里一定会被调查。 比起把可能的危险往索菲亚的别墅引,还不如找一个一次性的地方——就是这里。 只要四课又或者是厚生局麻薬取締部的搜查官过来,即便是组织,也不会在短期内在这片范围内露出踪迹,自然而然就不会见到暴露了身份的苏格兰威士忌。 这就是诸伏景光把地址选在这里的原因。 所以,四人密谈的时间,取决于麻取官赶来的速度。 20 车技(小修) 一更 四人谈话的内容, 重点自然落在诸伏景光的身上。 各自分配了一下在这之后可以为他做的事,比如还在搜查一课的索菲亚和松田阵平,在职务上, 会更方便于明面上的行动——直接去调查三丁目附近、可能又组织动向的区域, 以及……小柳康心。 松田阵平负责找可能已经遇到了意外的小柳康心本人,索菲亚则找机会试探宠物店的那个。 从小柳康心的角度出发调查,说不定能直接揭穿那个冒牌货,并以此为突破口,或许还能抓到更多有关组织的线索。 这样一来,就不用诸伏景光亲自露面行动, 以防暴露。 “看来我要晚一些再回机动队了呢。”松田阵平如是说。 机动队的工作任务更多的在现场第一线, 要获取更多的信息, 平日里的走访,还得需要搜查一课的职权。 “萩你要多等我一段时间了。” 语毕,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抽出一支烟塞进了嘴里。 “哦?你这么主动留在搜一,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咳咳……不用回来了?” 索菲亚的话因为中途停下难受地咳嗽了一次, 以至于嘲讽效果大打折扣。 “那你就别回来了,正好别拖我后腿。” 嘴上怼人的功夫松田阵平从来不会输, 哪怕他说了和以往缠着索菲亚回搜一时截然相反的话。 当然,松田阵平是知道索菲亚绝对不会在这里退出, 才敢说这种话,他更清楚以索菲亚的能力, 对方只会是自己的好搭档而非拖油瓶。 索菲亚忍不住眉角一抖, 然后瞪了回去。 松田阵平完全没被那双冰蓝的眼瞳扫过来的眼刀镇住,甚至,他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好似打了什么胜仗似的。 索菲亚嗤了一声,忍不住低声喃了一句:“嘁,幼稚鬼……咳……” 注意到索菲亚那听起来就不太对劲的轻咳,松田阵平收起了咬在嘴里、打火机都推到了面前准备点燃的香烟。 在萩原研二看来,这两个人都挺幼稚的。 他的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人那小学鸡式的吵嘴,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也注意到了索菲亚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不过,并没有打断当下的场合转而去询问对方身体状况。 萩原研二一早带着诸伏景光下山后就尝试过联系过降谷零,想要替诸伏景光传达他还活着的事。但很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或许是因为卧底任务,降谷零也不方便和大家接触吧? 毕竟他和诸伏景光一样,在三年前病房的庆祝会之后,宛若失联了一般都不再和同期的其他有过任何联系。 除此之外,几人也对于诸伏景光三年前为什么会暴露身份做了一次复盘。 能够得出的可能是……警视厅内部可能存在组织的人。 就像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潜入任务一样,对方同样也有安插在警界的卧底。 “如果是在警视厅的话……或许我可以为诸伏你想想办法。”索菲亚摸着自己的下巴,略带沉思状地说道。 警视厅的一把手就是她的小姨夫,如果真的必要,要她走动关系,倒也不是不能。 因为身份问题,索菲亚确实可以对接到比松田阵平也好,还是萩原研二,都要更深一层的关系,只是她一贯不喜欢真正地去使用自己从来都拥有着的“特.权”。 早就说过了的,索菲亚一直以来的期望就是,自己作为一个不会被区别对待的“普通人”,和朋友们在一起。 所以,她会为了亲友离开搜一,又会为了亲友重新回来。 话说至此,诸伏景光的脸上浮起了几分好似过意不去的不安,他张口想说点什么,很快又被索菲亚打断。 “诸伏你不用内心不安,不用担心会拖累我们什么。” 清透的嗓音说得很轻,但字字有力地点中了诸伏景光的内心想法。 “羽仁……” “这也不是会不会麻烦我们的问题。今天我们几个既然会聚在这里,就说明了愿意为你分担风险,我是这样,萩原和松田也是一样的。” 被点到了名的另外两位青年,也相继对好友投来了坚定的目光。 “虽然我已经拜托萩原向你转达过,但我还是再说一次吧,那个地方……就是山上那间别墅,你有需要可以随意使用。” 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接下去,就是照着刚才讨论好的节奏,循序推进。 几人没有在落日酒吧久留,应该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麻薬取締部的搜查官调查。 虽然他们几个被查倒是问题不大,但还是尽可能地减少诸伏景光的曝光,才是最佳选择。 在吧外的小巷里,四人做了道别。 诸伏景光单独离开,索菲亚则和发小的两人一起。 萩原研二的车借给了诸伏景光使用,因为索菲亚的那辆新提的超跑实在太招人注目,不适合借给需要隐藏身份、低调行事的好友。 准备回程之时,索菲亚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正准备钻进去,就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地往后拉了一把。 大概是幼驯染之间特殊的默契,两人分别抓着索菲亚的一条手臂,把人拉退时,才互相看了对方一样,发现好友和自己的动作一致。 虽说索菲亚的个子不算矮,但被两个身高都在180以上的男人提着,多少都显得有些模样娇小了起来。 “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她一人瞪了一眼,两张俊朗的面孔皆是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松田阵平:“车让萩开吧。” 萩原研二:“车我来开吧。” 索菲亚:“?” 松田阵平:“就你那倒车都会熄火的技术,就不要整蛊我和萩了吧?” 索菲亚:“……” 索菲亚车技太臭是一回事,她状态不好的样子,两人都看得出来——脸上的血色甚至穿透了腮红而显得不太自然,呼吸也比正常状况下加快了不少。尽管这些表现,索菲亚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 不让索菲亚开车,更多的还是担心她的状态。 只是松田阵平的嘴里说不出好听的话罢了。 “既然我在就我来开吧,看小羽仁你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萩原研二把理由挑明了说,远比松田阵平那口毒舌好听一万倍的话索菲亚瞬间就接受了。 “松田你学学人家是怎么说话的,你那张嘴只要在一天,你就永远不会旺桃花,单身一辈子吧你。” “无所谓,花什么的,我死了以后坟头会长。” “……” 索菲亚本来没感觉有多少难受,在萩原研二提过之后,身体的不适感逐渐越来越强烈。 就好像身体上的某处伤,在没有看到伤口之前可能毫无知觉,看清了伤口后,会感到成倍的疼痛。 为了靠得舒服一些,索菲亚钻进了后座。 刚开始是好好坐着的,大概是萩原研二把车开得太平稳,她索性直接在后座躺下了。 倒也不是犯困,而是一种…… 她也形容不出的奇怪感觉,总而言之就是难受,越来越难受。 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座的女人躺下,萩原研二担忧地询问:“小羽仁,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你把车里空调开一下,我怎么感觉有点热?” 松田阵平:“热?有吗?你那样对着冷气吹小心冻死。” “松田你给我闭嘴,萩原你……咳……你帮我把空调打开。” 虽然但是,车内的空调已经是开着的状态。 萩原研二又瞥了一眼后视镜,躺在后座上的索菲亚一只手用手背盖在眼睛上,另一只手当真依着她话中所言及的“热”,在解衬衫的扣子。 不过,只是解开最上两颗就停了下来,接着便是拉着领口轻轻扇动。 “小羽仁,你真的没事?” “嗯~好得很~” 女人的语气都变了。 不似平日里那种凌利的清晰透彻,每一个发音的末尾都颤着一点意识模糊的黏糯。 “羽仁?”副驾驶上的松田阵平扭过了头,看向平躺着的索菲亚,“喂?你这是没事人该有的样子吗?” “我都说了松田你给我闭嘴~” “……” 松田阵平才想再继续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同事佐藤美和子。 “啧。” 不耐烦地咂了声嘴,他还是迅速就把电话接起。 对方是通知他下午课里有搜查会议,顺便把这个转达给索菲亚,因为佐藤美和子没有索菲亚的联系方式。 挂断电话之后,松田阵平又扭回头看了一眼索菲亚。 女人微张着唇瓣,加重的呼吸已经到了需要张口辅助的程度,胸前一起一伏的频率也是肉眼可见的明显。 就她这个状态…… 搜查会议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反正羽仁索菲亚不在搜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不差这一会。松田阵平如此想道。 “萩你把我送到樱田门那里就行,羽仁那家伙……” “就交给我吧。” 索菲亚的如此状态,其实萩原研二有所怀疑是否和她在落日酒吧前厅不小心吸进了什么有关。 倘若真是那样,还不方便把人直接送去医院,万一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那种“是”的结果,对于一个现役警察的影响是有多大,谁都承担不起。 在把松田阵平送到樱田门之后,萩原研二开车直接往索菲亚公寓去。 把车开进了索菲亚的车库,停好车,萩原研二从驾驶座下来,拉开了后座的门。 倾身进去准备将索菲亚从车里抱出来,却在靠近的时候,被对方拉住了领带…… 21 索问 一更 突然被向下拉扯的力道, 突然靠近得快要贴上的距离。 好在萩原研二反应快速地用手掌撑在了车座上,才避免了……或许会是个美好意外的展开。 可没有碰上,并不代表…… 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是呼吸交缠的地步, 鼻尖与鼻尖,只要再往前一厘米就会碰上。 是的, 没碰上并不代表氛围没有突然变得暧昧无限。 萩原研二的视野被与他咫尺之距的女人填满,对方那明显不对劲的神色,冰蓝的眼瞳眸光迷离, 微张的嘴唇更是不停将温热的吐息呼在他的脸上。 “小羽仁……”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低低唤出对方的名字。 却不想被点到名的人,居然作出了回应。 “嗯……” 索菲亚应了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 发音中多出的不自然的气息声,给这样的简单回应添了几分微妙的颜色。 “……” 诱惑。 那种微妙的颜色就是诱惑的颜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车内空间的拘束感让人心跳加速,萩原研二只觉得心脏搏动的声响在耳边吵得要命。 下意识屏息多时后的换气,颤抖得厉害。 对方身上的气味在这样的距离之下, 简直嗅得一清二楚。 停顿了半秒之后,萩原研二也没有再压抑住心底的某些矜持和礼貌,贪婪地做起了深呼吸。 属于索菲亚的专属气息钻入鼻腔—— 一点点闻起来很清新的香水味, 味道很熟悉, 好像就是两年前和索菲亚一起回她冲绳老家的那次,他在夜里路边小摊买下的索菲亚随手指到的那瓶。 之于总是浑身大牌的索菲亚, 那瓶连牌子都没有香水, 居然一直用到现在吗…… 除此之外, 索菲亚身上还有一点点宠物浴液的味道,这是长期待在宠物店里留下的。 两种浅淡的气味夹杂,竟然融出了一种微妙的香甜感。 就好像…… 一块让人很想要咬上一口的甜点。 “……索菲亚。” 萩原研二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他叫的是后面的名字, 低沉的嗓音中,也鼓涌起了几分快要压制不住的躁动。 “嗯~” 索菲亚表情迟钝,哼哼唧唧地发出姑且算是回应的声音。 漂亮的脸孔,恍惚的模样,很难不让萩原研二回想起七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个时候的索菲亚也是在意识混乱的时候,主动就…… 就像现在这样,纤长白皙的手指勾着他的领带。 再度咽了一次唾沫,萩原研二也不知道现如今的自己还会不会像七年前那样,理智输给了冲动最终顺势而上。 不觉间,他觉得自己渐渐被对方传染了热度和错乱的呼吸,大脑变得有些不会思考了。 他一手抵在后排的坐垫上支撑身体,空出的另一只手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指挥,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握住了抓在他领带上的那只手。 轻轻将索菲亚的手从拉扯领带状态下移开,然后向前推,最终扣着她的手指,压在了头顶上方的空地。 或许是这个有点强压的姿势不太舒服,索菲亚不满地皱起了眉毛。 她轻呼了一口气后,倒是直接就把不适说了出来:“萩原我感觉……我、咳……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话根本用不着索菲亚自己说,萩原研二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离开落日酒吧那会索菲亚还没现在这么难受,包括还在路上时,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晕车。 尽管她没有晕车的经验,但这种心率过快,呼吸急促,还浑身发热的症状…… 应该是晕车吧? 但很快,这样的猜测在她的手掌被萩原研二抓住的瞬间就推翻了。 仅仅是手背的皮肤被碰到,身体的敏感度好似被放大了好几倍似的,那种微妙到浑身都颤了一下感觉让索菲亚觉得更多的像是醉酒,还有眼前的视野也变得恍恍惚惚。 这哪是什么晕车。 如此状况,索菲亚也只想到那个答案了——在落日酒吧前厅多呼吸了那几次,不小心吸入了“那种东西”的残留物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血液循环加快后的燥热感,精神逐渐亢奋起来,以及……还有点致幻。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后劲这么大吗? 还是说,那根本就是○药? 搜查一课基本上很少接触到和违.禁.药物有关的案件,就算某些案件的当事人有那种非法癖好,但一码归一码,都不会是当前案件调查的重点。 所以……她是不是之后可以去找那些专门负责此类事件的麻取官,取取经学习学习? 好避免下一次再这么大意……不,不能有下一次了。 “萩原……咳、拉……拉我起来……” 急促呼吸的间隙,索菲亚无法自控地抽搐了一下,她开口,声色黏糯地求助着。 皱起眉毛略显痛苦的表情,拉回了萩原研二的理智。 “……嗯。” 这可不是七年前那样的正常醉酒啊…… 他都在想些什么。 再说如果真的直接就在车里…… 那也太糟糕了点。 萩原研二的心底划过些许自责,对于索菲亚的如此状态感到心疼,以及……还有一点自己无法为其分担的不甘心。 极快地整理好情绪,萩原研二松开按在索菲亚头顶的手。 他退后了一些,调整好姿势,把人从后座从车里抱了出来。 依旧是标准的公主抱,萩原研二总能把这个姿势做得很优雅。 索菲亚在青年的怀里靠得很安心,把身体完全地交给了对方。 现在的她也确实做不了什么,这股异常的反应光是让她保持着表面稳定就已经有些辛苦了。 至于应该怎么解决这种事…… 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吧? 只能默默忍受,等被身体吸收的“那些东西”自然代谢,然后恢复正常。 萩原研二就这么抱着索菲亚,进入大楼的电梯,一直到最顶层。 来到公寓的门口,这才把人放下。 双脚着地后索菲亚又站姿不稳地晃了晃,在萩原研二半撑着自己的状态下,刷开了人脸识别的智能锁。 随着咔的一声响,门锁打开。 是萩原研二把门板拉开,扶着索菲亚走进的玄关。 “那就到这里吧。” 索菲亚先停住了脚步,主动从揽着自己的有力臂弯之中脱出。 “谢了萩原,之后我自己没问题,反正都已经到家了,我去睡一会就会好。” 萩原研二看着索菲亚那张依旧飘着不太自然的红晕的脸,还是担忧地多问了一句:“真的不用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不用,你这个机动队的王牌可不能缺勤呀。”说着,索菲亚还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 原本出来和诸伏景光会面,就已经是极限挤出空闲。 再度确认了几遍跟前的索菲亚的状态,除了那种体温偏高呼吸急促的症状,似乎……也没什么其他不对劲了? “好啦你快去吧,我实在不行的话会给你打电话。” 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看得更仔细,就在索菲亚的催促声中,被她扶着手臂转过了身,然后推出了门外。 “快去吧,拜拜!” “嗯……那你照顾好自己。” “会的。” 既然这是索菲亚的要求,萩原研二也不好再强硬地逆着她的意思。 不过还能正常交流,还能有把他推出来的动作,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萩原研二稍稍放下心,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刚才还表现得一切如常的索菲亚就倒在玄关处。 “索菲亚!?” 在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轴转即将闭合之前,萩原研二抓住了门沿,冲进后准备抱起索菲亚。 可在触碰到对方身体的时候,却被重重打开了。 “不要……” 无比粗重的吐息声几乎要盖过了这个词的发音。 “在我面前就不要强撑了啊……”萩原研二有些无奈。 “……这不是强不强撑的问题。” “那是什么?” 在强压着什么情绪后,算是暂时把气息气息过来的索菲亚缓缓爬了起来。 站定时脚下一阵绵软又让她的身体有些晃晃悠悠,还是萩原研二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臂。 “……” 这种肢体被触碰的感觉真的…… 糟糕到她忍不住颤抖。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抓手臂,甚至还隔着衣服。 她一定要去找麻薬取締部的人弄清楚落日酒吧流通的“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种感觉真的越来越像○药了。 “小羽仁?” 萩原研二再一次的担忧叫唤,得到的回应确实突然被对方反抓住了手臂,然后几个快步,被逼得节节后退,直至他的背后撞上鞋柜。 压在他身前的、比他稍矮了一截的女人此刻正仰着头,逮捕般地锁定着他的目光所向。 “萩原,你……喜欢我吗?” “哈?” 怎么这种时候突然问这个问题…… 就算是经常向索菲亚打直球的萩原研二,也当场懵逼了。 见他沉默,索菲亚又换了种问法:“或者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女人喘着气,呼哧呼哧的反应异常得诡异。 那双冰蓝色瞳孔颤动着盯着他看,十分急切地在等一个答案。 22 责任 一更 你喜欢我吗? 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两个问题只是短短的几个字, 听起来简单,可萩原研二却抿着唇沉默了。 偏就是这短暂停顿的几秒,让黑发女人心急得有些莫名。 她本就面色不太对劲的脸上浮出了焦躁, 好似急不可耐般地继续追问:“很难回答吗?你只要回答好和不好,不就可以了吗?” “小羽仁……” 萩原研二被索菲亚这形似逼问的焦急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问题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啊…… 还这么突然。 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尽管答案在萩原研二的心里早就清晰明了—当然是喜欢啊,他当然觉得索菲亚很好啊,可这哪是简简单单一句回答的事。 萩原研二无法轻松无心地答出“你很好啊”之类的一听就是敷衍快话的回答, 他在沉思, 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正是因为需要认真对待, 所以这个问题才显得格外难以回答。 萩原研二甚至想到,不如就借着这个对方主动开口提了这件事的机会,虽然场合很奇怪,索性把自己的心意清晰明了地再传达一次。 思绪翻涌之间,他想了很多。 从自己和索菲亚过去的那几年,想到如果关系改变了之后的未来…… 那是责任,而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肯定或者否定的回应。 做了一次深呼吸后,萩原研二整理好了思路, 也做好了坦言的决定。 他将索菲亚从自己身前推开一些,想弄得正式点,可扶住对方的肩膀时, 后者却因为这样普通的肢体接触而激起一阵古怪的颤抖。 “呼……” 索菲亚呼吸的声音越发粗重, 一如她自己说的那样,现在的她很不对劲。 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扶在肩上的手掌突然被反抓住。 “小羽仁?” 连指尖的温度都泛着炙热的手把他的手掌捏得很紧, 索菲亚似乎在极力在克制下什么,连带着肩膀都开始发抖。 “萩原……” 索菲亚叫了一遍萩原研二的名字,好似压下了什么地吞咽了一下。 又是一声颤抖的大喘气之后, 她着急讨要一个答案的语气变成了好像某种索求:“你再不回答的话……我有点、有点忍耐不住了……” 萩原研二:“什么忍耐不住?” 索菲亚:“就是……” 吐字的声音逐渐被气息声取代,萩原研二被索菲亚反握住的那只手,更是在他意料之外的……被拉着带到了后者的胸前—— 先前还躺在车后座时索菲亚就因为喊热而解开了最顶两颗扣子的、穿过衣襟后就能够直接触碰到皮肤的胸口。 掌心触碰到的细.嫩.触感和温度好似带着电流般,惊得萩原研二想要把手收回。 可对方却用力按着他的手背,甚至好像得到降温一般,呼吸又是一阵不自然的颤抖:“はっ、気持ち……” “……” 听到这句糟糕的感叹声,萩原研二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两个问题索菲亚根本没有问得那么深。 那就是单纯在问他站在生物学的角度……或者说在问他是否对她有作为异性的、最单纯的生理.冲动。 所以那样的提问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她到底有没有弄清楚那样之后,谁才是会被吃.抹的一方啊…… 不会连七年前的那次,索菲亚也觉得是她占了自己的便宜吧? 难怪那个时候坐在床头扒拉完他的烟盒,老神在在地开始抽烟,还一副对他很歉意的表情…… 萩原研二的心中一阵无奈。 看着索菲亚越发难受的样子,他又是心疼地皱起了眉毛。 “小羽仁,你不会是因为在落日酒吧的……” 萩原研二也猜到了这里,他虽然有点担心“那种东西”的残留会对索菲亚的身体产生影响,可也不曾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效果。 “也只能是了吧?呼……所以……” 已经压抑了一路、身体越发燥热难受的感觉让索菲亚的呼吸越来越混乱,她用力把青年那比自己低了些许温度的手掌按在身上,可光是这样根本缓解不了她的不适。 “萩原,如果刚才那两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话,萩原……求你帮我……” 帮她解脱。 女人声音颤抖的乞求根本就是在和诱惑划着等号。 萩原研二的呼吸一滞,看着对方眸光颤动的冰蓝色眼瞳,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再也拉不住地绷断了。 “笨蛋,那种问题还要反复确认吗……” 他低低地说着,磁性的嗓音中也泛起了几分躁动的沙哑感。 “我喜欢你啊,当然喜欢你啊,这些年和你说了无数遍了,你总以为是在开玩笑……在对你的事上我从来都很认真……” 萩原研二一边说着,一边推着索菲亚。 他反控了刚才被女人压在鞋柜上的主动权,几个跨步就转过身,将索菲亚推到了门前,按在了才关上没多久的厚重门板上。 索菲亚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才让她有了这种恍惚飘然的感觉,她的心跳加速得厉害,视野里印着青年的画面居然开始重影。 “……研二。” 本能越过了意识让索菲亚叫出了萩原研二后面的名字,清透的声线拉出的绵软尾音,简直是诱.惑的毒.药。 萩原研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在。” “研二……我好难受……” “我知道,我会帮你。” “嗯……” 索菲亚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耳边似乎浸泡在了水里,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恍惚之中,唇上落下了带着温热的柔软,熟悉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蔓延。 是对方常抽的香烟味,有一点点泛苦,她不是很喜欢。 “唔、嗯……” 无意识地发出哼哼唧唧的黏糯气声,对方好似读穿了她一贯不喜欢香烟的不满,娴熟地加快了口中搅动的节奏,不给她思考的余裕。 索菲亚那不服输的性子在这种时候也被挑衅得来了争强好胜的战意,她不甘心主动权被对方掌握,抬起手臂勾在对方的脖子上,仰头咬了对方。 就在对方吃痛错愕的间隙,她又吻了回去。 即是如此,萩原研二跟着索菲亚的节奏退让了下来。 他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上,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身上索取,宠溺地包拢着对方那占了上风后的一点小得意。 他明明可以赢,但他故意装作输了。 他在意着对方的感受,在对方需要去往更高点的时候助一份力。 呼吸的声音和心脏搏动的声音融合,衣料摩挲的声音和皮肤间触碰的声音交杂。 就在玄关处,就从这里开始。 被剥落在地的是索菲亚那套她今天才拿出来穿去警视厅的新西装,上面落着萩原研二的蓝色条纹领带…… .5 …… 就好像做了一场美妙的梦,梦里释放了所有的克制。 梦醒后索菲亚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她伸手按下自动打开窗帘的控制按钮之后,窗外居然已是夜色一片。 思绪像是停滞了似的,就这么看着玻璃之外的一片深青色,放空了很久,突然想到了什么后,索菲亚才猛地从床上支棱起来。 她想起来了…… 那场从玄关开始的战斗最后终结在她的卧室,就终结她现在躺下的位置。 打开灯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好的睡衣,房间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动。 床头矮柜上放着一盒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她没有多在意,只是拿过药盒边上的手机。 按亮屏幕后才发现上面有成堆的未读信息和未解来电。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都有。 索菲亚习惯性无视了松田阵平每天惯例的一大堆轰.炸式的信息,挑出了萩原研二的点开。 大致内容总结起来有以下几点。 他下午先走了,让索菲亚醒了之后告诉他一声。 药他放在床头矮柜上,虽然都s在了外面,但是为了以防万一…… 看到这,索菲亚才翻身去拿过药盒,看清了药名。 是紧急避y药。 “……” 索菲亚抬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开始回忆。 老实说,她有点不太记得过程了。 那个时候身体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落日酒吧前厅的残留物后劲冲得她难受,而且后来萩原研二还故意使坏,挑衅得她开始和对方比拼体力…… 这么一回想,她确实有很明显的肌肉酸痛感,尤其从腰部开始往下。 所以那个体力比赛她到底赢没赢…… 不对,这不是现在该关注的重点。 取了床头的药,索菲亚从卧室出来。 到厨房接了一杯水,把药吞下。 她一边喝水,一边用手指划着手机屏幕继续翻看萩原研二的信息。 …… ……落日酒吧的事,小阵平说有从麻薬取締部的人那里弄到信息,他们今天在前厅吸食的药品,是新型d物,麻取那边的搜查官已经介入调查…… 看到这,索菲亚又去松田阵平那一大堆的消息中找出了和药物有关的那一条。 说是那是精神.兴奋类的药.品,容易致.幻,会放大人的五感,比如触觉,通常也被一些非法风俗店里当做m药来使……。 不用看到这些情报,索菲亚也已经体会到了药效。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不小心吸入的那部分,早就代谢完毕了吧? 重新转回萩原研二的信息,索菲亚继续翻看着。 一直看到最后一条的最后一句——等景的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不如我们两个谈一谈吧? 索菲亚正在喝水的动作一顿。 谈什么?是要她去负责吗? 23 保释 一更 之于萩原研二想谈的话, 索菲亚也没细思太多。对方既然说了等诸伏景光的事过去再谈,那她也懒得催。 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急事吧?索菲亚想。 两人熟识了太多年,老实讲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友情还是爱恋了,双方习惯的都是身边有对方陪伴的感觉。 对, 习惯, 但谁都没有再进一步了。 哪怕是这样的身体关系……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或许真的是因为年纪大了, 才对此没有过多在意。 就好像要吃饭喝水一样, 那样的体验…… 也只是你情我愿的生理需求罢了。 不过这一次, 一切的导.火.索还要归咎于落日酒吧前厅那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药物。 索菲亚读完了全部信息, 点开编辑框,开始给萩原研二回复。 手指在键入时不断点出着手机屏幕, 她突然又想到, 还好那时候留在身边的人是萩原研二。 如果是其他人或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说不定就是硬扛。 当然,也没有那么多如果了。 萩原研二就是她的解.药,至少她现在除了精力消耗过度的疲累以外,并没有其他因为药物作用而起的不适。 索菲亚回复完自己已经睡醒了的短信,顺便看了眼时间。 现在刚过晚上七点不久, 应该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了吧?就是机动队那么忙, 也不知道萩原研二吃了没。 她习惯性的关心, 倒是和手机那一头的人心有灵犀地对上了。 信息送出后没过一会就收到了回复。 对方说一会就来公寓看她, 还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关心对方的时候索菲亚还没有感觉到,注意力落回自己身上时,索菲亚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不行。 她从结束战斗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 单纯的睡觉根本补不足流逝的体力。 晚上吃什么啊…… 这个和早饭午饭并列人生三大难题的问题,索菲亚一时间也想不到确切的答案。 于是,她在回复里就写了她想吃萩原研二今晚的同款晚饭。 发完之后, 索菲亚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吃不饱,因为体力消耗确实有些大,接着又追加了一条和菜单没什么区别的小食清单。 买多了大不了让萩原研二留下来陪她一起吃。 放下手机,索菲亚便去洗澡了。 即便萩原研二已经把战后处理做得很好,她还是去泡了一趟,算是放松肌肉。 过后不久,萩原研二带着晚餐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松田阵平。 索菲亚打开公寓大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卷毛男人,她歪着头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随后,才开口用很不确定地语气询问道:“松田你……该不会是来探望我的吧?!” “你干嘛发出那种难以置信的惊叹啊!白天看你很不舒服作为朋友来关心一下你不是很正常吗?” “不,别人正常,你不正常。” “你……” “如果真的是关心我,‘我来看看你还活着没’这样说的话才比较像你。” “……” 松田阵平抬手就要拍在索菲亚头顶的手掌伸到一半,又默默收了回去。 他看得出来索菲亚比起一早在警视厅捶他脑袋时的样子,疲惫得多。 “羽仁你这样说话我们的友情很容易走到尽头,我说话有那么难听吗?” “你说话有多难听你心里没数吗?” “呵怼我这么厉害真是白瞎了我的关心。” “哦?你最好真的是单纯来探望我而不是搭的萩原的顺风车。” “……” 这话倒是被索菲亚给说中了,松田阵平除了探望,确实有其他目的。 既然索菲亚已经回了搜查一课更是收走了辞呈,作为同事的他有不得不和索菲亚讨论的事。 如非必要,松田阵平也不想把工作上的事带到好友休息的时间里。 若是今晚索菲亚还是身体不适,松田阵平也不会强硬来谈工作,谁让他和发小待在一起的时候,被他知道了索菲亚身体没什么大碍的消息呢。 向来秉行着速战速决的行事准则的他,也不想把今晚搜一带出的问题拖延太久。 虽然但是,索菲亚猜得没错,松田阵平就是搭了顺风车。 既然是被揭穿了目的,松田阵平更加理不直气也壮了。 刚才在和索菲亚的斗嘴上输了一回合,他要马上掰回来。 他连思考的停顿都没有,直接换了个角度,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羽仁你小子体力真好,还有力气怼我。” 这么说着,他居然就把视线转到了身边发小的身上,随即露出了一个全都被他懂完了的眼神。 索菲亚:“……” 想也知道松田阵平在暗示的是她和萩原研二之间发生了什么的事。 毕竟关于落日酒吧前厅的药物信息,还是他从麻薬取締部那边问来的。那玩意会有什么药效,白天萩原研二缺勤那么久,又是和索菲亚待在一起,他能不懂吗。 突然被卷入斗嘴之争中的萩原研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随后微笑着给发小的脑袋上来了一拳。 “小阵平,你再乱说话一会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松田阵平一把推开了按在自己头顶的好友的手,语气嚣张:“无所谓,我会自己叫计程车。” 斗嘴的话到这里为止,索菲亚当然不可能把两人就这么晾在公寓门口。 既是松田阵平这不读空气地上门,定然是重要的事,索菲亚不可能真的不去听。 “会议”在公寓的餐厅里进行。 餐桌上摆好了萩原研二照着索菲亚需求点下的餐食,索菲亚坐在主位上,一边进食一边听着松田阵平的“汇报”。 昨晚被索菲亚当场逮捕的犯人,在今天下午被取保释放。 听起来很离谱,但事实就是如此。 大前俊太,30岁,前职业拳击手。 早年间因为家暴,被前妻起诉离婚,尔后更是各种私生活混乱的丑闻频出不穷,退出职业界转而去当业余教练。 从这样经历来看,大前俊太简直完美符合了夜袭事件凶手的侧写。 严重不致死的伤害——因为离婚而导致对女性的仇恨,躲避搜寻的反侦察意识——这是他作为曾经的公众人物躲避狗仔积累下的经验。 听完这个开头,索菲亚就惊讶地放下了手里的叉子。 “哈?这也能保释?” 保释就意味着,在送检乃至公审前的这段时间,警方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如若他还起了歹心,极有可能还会有女性受害者出现。 松田阵平:“这个人渣只承认了昨晚袭击你的事而否认和前两起夜袭事件有关,那是被你抓了现场才不好不承认吧?” 索菲亚:“我提交的那把刀具的证物呢?和之前两名受害女性身上的伤口不匹配吗?” 松田阵平:“和第二起事件受害人的伤口不匹配。” 索菲亚:“那第一起的呢?” 松田阵平:“受害人拒绝再次验伤。” 索菲亚:“……” 很现实的结果。 即便验伤是在配合警方调查,可那也是对受害者的再度伤害。 原本死里逃生保住性命就已经精神受到了刺激,如果再听到已经落网的犯人成了个不确定因素需要再次验证……心里当然受不了。 索菲亚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下午,事件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反转。 索菲亚:“那现在课里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松田阵平:“还能怎么处理,放人呗,课长可是在会议上大发雷霆,” 索菲亚:“想也是……” 不发火才怪。 明明都已经抓捕到位的犯人,却因为没有能联系到前两起恶劣事件的证据,甚至还被以事件未遂且没有造成恶劣影响给保释出去。 这可是给警视厅丢了大脸。 昨夜的伤害未遂,还不是因为第三起事件的“受害人”是索菲亚,所以才没有造成恶劣影响。 如若在米花公寓的是位普通女性,指不定已经重伤入院了。 “如果没有新的证据能把大前俊太和前面的事件联系到一起,之后以当前的证据链送检,最后判决指不定只是个缓刑。” 松田阵平越说越暴躁了起来,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咬在嘴里,考虑到索菲亚的状态,他又没有点燃。 毕竟伤害未遂,指不定还会被辩方律师把索菲亚的行为打成“警方的抓捕行动”而非“事件受害者的正当防卫”。 “你要抽就抽吧。” 索菲亚摆了摆手给烟瘾上头的松田阵平解了禁令。 很快就飘起的缭绕烟雾之中,她嘲讽地冷哼了一声:“呵,有时候真的会希望私刑能合法。” 当然,只是有时候。 这个社会的正义,还是需要他们来守护。 说完这件事,松田阵平便没有在索菲亚的公寓里久留。抽完那支被索菲亚应允的烟之后,点了个头就离开了。 他就算再不读空气,也不想继续坐在那里当一个瓦数越来越高的灯泡。就像他说的,他可以坐计程车回去。 萩原研二也没有在索菲亚的公寓里过夜,其实在刚带着晚饭上门,看到索菲亚状态还不错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心了。 之后的几天,几人就按照在落日酒吧后台的会客室里谈论出的那个计划那样,循序渐进。 索菲亚的重点不在搜一,哪怕回去报了道之后,她还是得回小柳屋,试探着这边的消息。 松田阵平那不合群的孤狼式调查法,让课里的目暮十三也很是无奈。 好在索菲亚提前和课长申请了和松田阵平一起的长期外勤搜查,两人的工作轨迹,倒也不再受限。 毫无头绪平静的这几日,在索菲亚意想不到的地方被打破了。 那位奔波于各类政.治.活动的渡边昭一大臣,居然屈尊纡贵来了小柳屋。 目的当然是找索菲亚,为的是他的女儿渡边玲玲。 自那日渡边玲玲来小柳屋交检讨书后,就失踪了。 24 父亲 一更 渡边昭一来小柳屋的时候, 索菲亚还在里面洗狗。 这位厚劳省的一把手就这么被晾在了门口,等了好一会。他的秘书叶山跟在旁边,也不敢说话。 店里不断传出猫猫狗狗的叫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这样的场合里, 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说索菲亚的无视是因为她的背景强硬, 那作为“一般市民”的小柳康心,他也没太把人当回事。 在问过索菲亚那人是谁, 得到了“不太重要的人”的回答后, 小柳康心便也一起无视了门口的那两人。 也不知道是他不认识渡边昭一的无知无畏, 还是有什么其他别的原因。 等索菲亚处理完狗狗的事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问起了来意:“找我吗?什么事呀?” 叶山毕恭毕敬地颔着首, 语气恭顺:“还请羽仁小姐到车上再谈, 车就停在那边巷口。” 索菲亚顺着叶山的指向, 巷口的位置确实露出了一辆黑色轿车的车头。 收回视线再撇向渡边昭一,他也一样, 微微垂头, 姿态放得很低, 凝重的面色看起来真的是有什么严重的事要谈。 对方面子都已经给足了,索菲亚如果再拒绝, 那架子也太大了些。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会故意为难人的大恶人, 眼下渡边昭一亲自站在他眼中的“庶民场所”等了几十分钟,确实是很有诚意了。 必要时候愿意低头, 能屈能伸, 也难怪渡边昭一走得到今天的位置。 再者,索菲亚也有些事想要旁敲侧击试探看看——落日酒吧的药物,是否在背后有什么厚生局的后台。 坐进了那辆高级的公务车内, 渡边昭一张口就是政.治家们那套经典的、冗长繁杂、没什么屁用的废话文学开场白:“羽仁小姐,如此冒昧的造访我感到万分失礼,但是这件事实在……” 索菲亚皱着眉毛就把话给打断了:“有事直接说事,我想渡边大臣亲自来这里找我应该不是来和我说废话的。” 空气尴尬地安静了两秒,渡边昭一才改口道:“玲玲失踪了。” 这开门见山的说辞让索菲亚感到惊讶,可渡边玲玲的事找她干嘛? 总不会是那天早上那孩子来小柳屋找她做所谓的朗读检讨书之后,就不见了的吧? 索菲亚:“这件事你应该报警解决而不是私下来找我。” 渡边昭一露出了几分为难:“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索菲亚:“不想闹大?” 仅仅只是困惑了半秒,索菲亚马上就想通了为什么渡边昭一不报警。 以渡边玲玲那多次虐待动物后被强行保下的经历,一旦以失踪的前提警方介入,她的那点过去怕是会人尽皆知。 索菲亚:“哦~我明白了,选举在即,渡边大臣担心自己的支持率受影响?” 渡边昭一沉默了。 一边是选举,一边是女儿,他两边都不想放手。 索菲亚:“那这种事情私底下找我也没用,我相信以渡边大臣的人脉,应该认识不少警衔在我之上的人才是。” 这一次,是秘书叶山代为开口,回答道:“搜寻玲玲小姐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中,但毕竟我们不是警察,没有执法权,有些调查工作在推进上可能会有一点为难,能够搜查的部分我们已经搜查过了,就是小柳屋附近的监控录像……” 索菲亚:“小柳屋附近的监控怎么?” 叶山:“征求调查配合的过程中受到点阻碍,还希望羽仁小姐能不计前嫌,能够同意让我们查看玲玲小姐失踪的这段时间内的录像,如若您觉得必要,我们可以与门店签署保密协议,绝对不会将录像内容外泄。” 索菲亚:“调不了小柳屋外的监控?店长不配合你们吗?” 叶山:“玲玲小姐之前确实给您的店里添了麻烦,我也替她再度向您表示歉意,但是调查的事……还请羽仁小姐能通融。” 叶山把小柳屋误会成了索菲亚做主的门店了,觉得只要索菲亚开了口,一切都好办。 这就是他们这类从.政.人士的脑回路,在外办事一定要找关系,说话也总是不找重点地描边,话里套话的,就是不明明白白地说一句是不是“小柳康心拒绝提供录像”。 非得索菲亚亲自把话问得明白:“是店长明确拒绝了你们的调查配合?” 叶山:“嗯。” 索菲亚:“最近我也没见到有人来店里问这个事。” 叶山:“因为……因为来的时候羽仁小姐都不在店里。” 索菲亚:“……” 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好。 因为渡边玲玲得罪过索菲亚,怕索菲亚这边难通过,所以去找的他们以为的更好说话的“一般市民”小柳康心。 叶山:“还希望羽仁小姐通融一下。” 渡边昭一亦是低下了头:“我这边也拜托羽仁小姐,能够通融。” 索菲亚皱起眉毛,沉默了。 她觉得这不是通融不通融的问题,这几日她确实因为回了搜查一课而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整天的时间都待在店里,而是小柳康心根本就没有和她提过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话。 小柳康心就算记仇,应该也不会拒绝这种事关一个女孩人身安全的要求的吧? 就算店里的那个小柳康心有问题,演戏应该也要演全套。 要么,就是小柳康心有其他原因不能的监控录像。 也许他在监控录像里也有不能见人的部分,已经被删除了提供不了了。就像索菲亚删除了含有诸伏景光的那段画面一样。 删除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又拿什么提供呢? 想到这里,索菲亚推开车门从车里钻了出来。 叶山:“羽仁小姐,你……” “哎呀你别着急,我没有要走。” 下了车后甩上车门,索菲亚向车头方向走了几步。 她站在车身的另一侧,正好能遮挡住身体,以这里的视角远远朝着小柳屋的方向看去。 穿过门店的玻璃,可以看到小柳康心在店内忙碌的身影。 可光是这样看……也看不出小柳康心有什么问题,再者索菲亚回到小柳屋的这段时间,她也试探过,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答案。 她总不可能怼着小柳康心的脸直接发问你到底是谁吧? 原本还打算问问渡边昭一他以前的选区即落日酒吧所在的区内的事,现在不同的问题居然在这里有了个交汇点——落在小柳康心身上的焦点。 说来也巧,在索菲亚此刻没什么头绪还在盯着小柳屋思考的时候,松田阵平给她打来了电话。 后者一贯喜欢给她发简讯,能到打电话的地步,想来是有急事。 才按下绿色的接听键,对方带着一丝沙哑感的低沉声线马上就传了出来:“羽仁,来一趟米花中央病院。” 索菲亚:“医院?什么事?” 松田阵平:“渡边玲玲被人捅成重伤,现在在米花中央抢救。” 索菲亚:“渡边玲玲?” 松田阵平:“对,是她,我现在说这是因果报应会不会显得很不看场合?” 索菲亚哼笑了一声:“你平时说话确实挺不看场合的,但现在……很合适。” 那就是因果报应。 或许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天收。 松田阵平:“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通知到她的家里人,那位渡边大臣应该忙得要死吧?或者能联系到他那个叫叶山的秘书也行。” 索菲亚:“巧了,渡边昭一就在我边上。” 松田阵平:“哈?” 索菲亚:“他一早就来小柳屋等我,和我谈渡边玲玲失踪的事,希望我帮忙,他们想要调取查看小柳屋周围的线控录像。” 松田阵平:“人都失踪了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索菲亚:“为了面子呗。” 这话听得松田阵平差点发笑:“呵他们搞政.治的那套我真是一点都理解不了,女儿都失踪了还死要面子,现在好了,人已经被捅了,非得出了什么事才愿意被警察知道?” “谁知道他们的脑回路长什么样。”索菲亚亦是冷笑了一声,“总之我先让他们也来医院吧。” 松田阵平:“嗯,先这样吧,还有什么其他事我们见面再谈。” 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索菲亚又走到后座的车门前,敲了敲车玻璃。 车窗被摇下后,她也没有再上车,纤长好看的手指没什么指向地勾了勾,开口:“不用通融什么调查监控录像的事了,渡边玲玲找到了,现在在米花中央病院。” “医院?!” “重伤抢救中,你准备直接这么赶过去吗?厚劳省大臣的车和车牌,应该会被人注意到的吧?” 后半句话是索菲亚的嘲讽,她倒要看看现在的渡边昭一要的是面子还是女儿。 车里的中年男人沉默了几秒,抬手摘下他的金丝框眼镜,轻柔眉心的手指好像在颤抖。 重新戴上眼镜的渡边昭一也整理好了情绪,他亲自从里面给索菲亚打开了车后座的门:“羽仁小姐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去一趟医院吧。” 25 意识 一更 有那么一刹那, 索菲亚在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看到的不是那个让人望之生怯的厚劳省大臣,而是一个父亲最本初的姿态。 那副高贵的金丝框眼镜似乎也泛起了黯淡的颜色, 镜片背后的双眼浑浊又疲惫, 甚至眼神中还透着几分无助感。 或许是常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关心家人,所以渡边昭一才用另一种方式来变相地填补这里的空缺——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尽他所能地对女儿渡边玲玲无条件溺爱。 无条件地包容女儿的一切,无条件地为女儿各种善后,哪怕是虐待动物那种有违动保法的恶劣事迹。 这也是渡边玲玲养成了那种目无王法、娇纵蛮横性子的诱因。 看着那双属于“父亲”的眼睛,索菲亚沉默了一会。 因为她其实也有类似的体会。 早年间, 索菲亚的父亲羽仁淳也忙碌得不着家, 索菲亚在电视上见父亲的机会都比在家里见到的机会多。 后者曾答应过她会来的高中毕业典礼, 但最终爽约没有来参加。 因为这件事, 羽仁淳还被索菲亚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堪称女儿奴扎心语录榜首的“最讨厌爸爸了(パパ大嫌いだ!)”。 不过,类似的前提下索菲亚被造就的性格是越发独立, 和渡边玲玲完全不同。 所以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 背景前提只是养成那种性格必要不充分条件罢了。 思索了一番后, 索菲亚还是拒绝了渡边昭一的顺风车邀请。 “就不劳烦渡边大臣了, 我自己开车去医院就好。” 微微欠身行礼,礼节做全地拒绝了之后, 索菲亚再度关上了车门, 转身离去。 不是索菲亚不相信渡边昭一那担心女儿的真心, 再怎么说这家伙也是“圈层里”老狐狸,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真的想阴自己一手…… 万事皆有可能,还是谨慎些行事为好。 更何况,如果真的就这么搭车去了医院, 要是被什么媒体看见自己从厚劳省大臣的车上下来,指不定会被没头没尾断章取义地做上什么文章。 索菲亚甚至能想象到,那种为了夺人眼球的报纸头版的画面——一张在她眼睛上打了一条根本算不上马赛克黑条的抓拍照片,搭配上标题“震惊!!警视厅搜查一课之花竟与厚劳省大臣不伦?!”,配字里巨大的问号和惊叹号是此类新闻的精髓。 事情发酵之后渡边昭一的公关马上出动,到时候被媒体缠上的只会是索菲亚。 接着她的身份就会被媒体一点一点挖出来,甚至还有可能波及她那早就退隐政坛,在冲绳海边开大海之家烧烤店的前○相父亲羽仁淳。 想到这里,索菲亚就觉得恶心。 媒体最喜欢干的就是不顾一切博流量,虽然最后事情会不了了之,但是这个过程……绝对会闹的她平静的生活不再。 就没有必要。 她自己开车去米花中央病院就挺好的。 回到小柳屋和小柳康心打了招呼说自己临时有事后,索菲亚就开车往米花中央病院赶去。 她比渡边昭一要晚到一些。 和她预想的一样,医院之外已经招来了媒体蹲守,不过还处于消息没有走漏的状态,场面还算平静如常。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在楼道尽头安全出口之外吸烟的松田阵平往里探出半个头,出声叫住了她。 “羽仁,这边。” 接手渡边玲玲这起事件的是松田阵平,受害人依旧还在抢救之中,他通知了索菲亚后便一直守在医院。 之于赶到医院的渡边昭一,松田阵平完全不吃官架子的那套,他就是义务告知了渡边昭一必要信息后,也没有和对方再谈太多。 前些日子在米花警署第一次见到渡边昭一时,他就对后者相当没有好印象,如若不是出于职业义务,他压根就不会来管渡边玲玲的事。 眼下手术室之外聚集了好些人,以至于楼道的这一头,空旷得好像另一个世界的无人区。 “到底什么情况啊?渡边玲玲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被人给捅了?” 索菲亚边走边问,她加快了步伐,高跟鞋和地面的瓷砖见敲出一阵急促的脆响,朝着和人群相悖的方向。 跟着松田阵平走到安全门之外,浓重的烟味让索菲亚皱着眉毛用力挥了挥。 她也懒得吐槽好友这迟早有一天要肺癌的吸烟量,直接谈起了正事:“你都能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是普通的伤害事件吧?” 松田阵平掸了下烟灰,哼笑道:“你说对了,我怀疑捅伤渡边玲玲的就是大前俊太。” “什么?” “渡边玲玲被救护车送走之后,我在在现场周围又绕了几圈,看到了大前俊太。” 大前俊太,就是夜里在米花公园袭击索菲亚被当场逮捕的那个前职业拳击手。 疑似夜袭事件的犯人,但没有直接证据且由律师出面将其从警视厅带走了。 索菲亚:“他??在现场?” 松田阵平:“凶犯总有种返回现场的病态心理,如果不是人太多需要控制现场,我肯定上去给他来一拳。” 索菲亚:“当场没有抓住?” 松田阵平:“露了个面就跑,我追上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 索菲亚:“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吧?他也是够嚣张的了,这保释出去才没几天吧?居然还敢这样……尤其这一次还在白天??他怎么敢的……” 言语间,索菲亚直接把大前俊太当做了犯人来讨论,完全没有任何质疑。 “这已经是在恶意挑衅警视厅的权威了吧?我都还没挑衅过警视厅呢他是怎么敢的?要我在场我也会想给他来一拳,说起来他之前还把次郎的骨灰给扬了……” 松田阵平咬着烟偏过头,至上而下地看着那张在忿忿不平的精致面孔。 女人叨念起了流浪猫的事,断然不怀疑他笃定了凶手的结论究竟有没有证据。 “羽仁。”松田阵平开口唤了好友一声,打断了她那阵针对犯人的问责碎碎念。 “嗯?”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指向他的证据,就这么跟着我笃定是他?” 索菲亚亦是转回头,仰起脸,单挑起眉毛“哈?”了一声后,语调坚定地答道:“你是白痴吗?这需要问吗?你可是松田阵平诶,我当然无条件相信你啊,你觉得是那就一定不会有错,证据那种东西之后可以慢慢再找。” 这是百分之一百的无条件信任,换做萩原研一,一定会说出同样的话。 透彻好听的声音也如同一流清泉似的,能淌进人心底一般。 看着女人那双好似有光在闪的冰蓝色眼瞳,松田阵平怔了怔。 他那对羽仁索菲亚那消失了七年的性别意识,居然在这一瞬间被唤醒了。 好在自己习惯性地戴着墨镜,这道和平日里不太同的眼神没有被注意到,收回视线的时候,松田阵平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好像……突然理解自家发小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在他印象里和男的没区别的女人心动了。 什么叫警校之花的含金量啊! 难怪搜查一课的那些男同事总会用嫉妒的眼神看他,只是因为他和羽仁索菲亚是同期且关系不错。 当然,这一点点被警校之花给拨动了心弦的美好瞬间就被警花本花亲自击碎。 松田阵平还在怔愣,熟悉的一巴掌拍在他那头蓬松的卷发上。 接着是索菲亚清透但一点也不温柔的声音:“松田你小子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要是认错了人,事后我要把你脑袋捶爆。” 松田阵平当场就还了手,也在索菲亚的头顶很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不能,谢谢。” “嘁……” 这朵带刺红玫瑰还是交给萩原研一吧,他真是一点都遭不住。 所以刚才一闪而过那种心动的念头是什么鬼了啦,果然他就不能把羽仁索菲亚当成女的看。 这边的索菲亚被松田阵平那没停过的吞云吐雾薰得不行,她从安全门之外的楼梯间回到了室内的走廊,朝着还亮着红色指示灯的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守在那里的人似乎又多了几个。 各个都是西装革履的,其中还有两名领口上别着金色天秤葵花章的律师,独独不见警视厅的其他人。 “松田,医院就你一个人吗?” “这不是还有你吗?我已经和目暮警部打过招呼了,这起事件和你一起行动,一会你记得和我一起回警视厅做汇报。” “……”索菲亚哽了一下,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要是我没来呢?” “但你来了啊。”低沉的烟嗓说得理直气壮。 “……行吧。一会回警视厅你自己去叫计程车别坐我车。” “你以为我很想坐你的车吗?” “啊·哈·哈可以,你小子最好记住你这句话,永远别上我的车!” 无意义的辩嘴又开始了,但很快就无法继续。 那边手术室上那盏亮着的红色指示灯暗下,接着,门打开了。 26 恶人 “松田,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渡边玲玲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是个好消息, 但索菲亚和松田阵平的表情都轻松不起来。 倒也不是因为渡边玲玲本身不是个善茬的受害者有罪论,一码事归一码事,让索菲亚和松田阵平不得不注意的是这样的作案手法——把人重伤却不致命, 简直和夜袭事件的两名女性一模一样。 纯粹的暴.力, 纯粹的恶劣。 这一次甚至要比之前还要嚣张。 大前俊太不仅直接在现场挑衅了警方,还把时间放在了白天。 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叫嚣着“犯人就是我但你没有证据抓不了我”之类的话, 似乎还有在嘲讽之前警方抓了他也还是乖乖把他放走的意思。 对,他敢这么嚣张就是没有直接证据。 所谓未遂的第三起, 还是因为袭击对象是索菲亚才让这一连串的事有了点头绪,否则真就让他一直逍遥法外了。 渡边玲玲这一次的事件也是一样, 没有直接证据。 如果说无人的夜晚是遮掩犯罪的外衣,那今日的事故现场就是另一个极端——人多, 多得人群密度远超一般公众场所。 就是因为事发的现场人很多, 渡边玲玲遇袭竟然是等鲜血几乎淌出了醒目的大面积后才被人注意到, 然后报警,而一些关键性的证据,早就在人来人往的过程中被损毁了。 至于凶器, 现在根本没有找到, 或者说被犯人收得很好。 如果要比对未遂的第三起、由索菲亚拿到的那把长匕首, 这之间是否存在关联性…… 验伤这种事渡边昭一怕是绝对不会同意。 但想也能猜到, 以大前俊太的反侦查力, 他绝对不会留下会被警方抓住把柄的证据。即便验伤了,估计也是白验。 未遂的第三次对大前俊太而言就是个意外,毕竟没几个女人能像索菲亚那样单挑他还把他按倒。 手术结束后,渡边玲玲就被送往了加护病房,监护人在场,一切流程都进展得很是迅速, 甚至是米花中央病院的院长,都亲自出了面。 索菲亚和松田阵平在和医院的医务交流完渡边玲玲的伤势,以及了解完被送往医院时的一些状况之后,两人便站在加护病房所在楼层的廊道尽头。 一来是这个位置靠窗可以抽烟,二来是可以看到病房门口。 渡边昭一进了病房到现在都还没出来,门口守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以秘书叶山为首站在那里,挤成黑压压的一片,和医院白色的背景对比鲜明。 “啧,这阵仗搞得比首相还大。”松田阵平嘴里咬着烟,语调慵懒地吐槽道。 索菲亚托着下巴,盯着人群那头看了一会,她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家父亲过劳昏迷后入院的场景…… 随后,她摇了摇头:“阵仗是大,要和首相比的话那还差点意思。” 松田阵平吐了口烟雾,饶有兴致地挑眉看向了索菲亚:“哦?说得你好像见过首相入院是什么阵仗似的。” 虽然但是,索菲亚还真见过。 不过她也懒得和松田阵平说太多这方面的话,直接转开了话题:“现场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会一点证据都没有?” “乱成一片,案发时的场景模型没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都重构不出来。” 说起这个松田阵平就来气,不仅现场证据被毁,还让大前俊太给跑了。 没能把人当场抓住,事后要他主动配合警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大前俊太被保释后,如若真有什么问题需要传唤,找到的也是会是他的律师。 “所以,你把案发时的场景重构出来了吗?” 清透的嗓音把松田阵平的思绪拉回。 他偏头又瞥了眼索菲亚,伸手把烟从嘴里取下,夹在手指之间,换了个姿势斜靠在窗框上,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答道:“大致想通了,但是离谱,甚至有种超脱现实的感觉。” 离谱的原因不是大前俊太的伤人手法不可行,而是要在人群中实施,且不会被立刻发现,还有效地控制了自己离开现场加上证据会被人群损毁的条件……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就显得格外难以实现。 至少在同等条件之下,照着这样构建出来的流程去重现一遍,都未必能成功,何况是现场…… 索菲亚:“但他做到了,所以不可思议?” 松田阵平:“嗯。” 是这样的,现实往往比理论离谱。 理论需要逻辑,而现实不需要。 对话间,松田阵平咬着烟,又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思中。 索菲亚的眉间也越蹙越紧,思索得忘记了呼吸后,缺氧感让她本能地用力吸气,却被身旁卷毛男人缭绕的烟雾给呛了一下。 “咳……松田阵平你给我把烟掐了。” 终于索菲亚还是没有忍住,她用力拍着松田阵平的后背对他的吸烟行为进行了抗议,后者还算配合但也不情不愿地掐灭了还剩下半支没有吸完的烟。 缄默的氛围又持续了半分钟,索菲亚才重新挑起新的话题:“大前俊太对我的伤害未遂事件再过一周就要公审开庭了。” 这件事本身就嘲讽得很。 松田阵平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烟,摸到口袋空空,这才想起来刚才索菲亚为了不让他继续抽烟,把他一整盒的烟都给收走了。 他压着烟瘾上来止不住的暴躁感,抓了抓头发后换了个站姿,以闲聊的口吻,缓缓开口:“判决出来之后这件事就会以最终的判决定论而过去,事后若是再有什么新证据,即便是需要并案重审,那也等于是在公开打法庭的脸。” 索菲亚:“是的呢,警视厅的权威和公信力也会因此而受到打击,我已经能想象得到课长在记者会上鞠躬道歉的画面了……” 对着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场面,鞠一个九十一度的躬,然后说着红豆泥私密马赛的话。 松田阵平:“那个人渣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被前妻起诉离婚也不至于会对女性仇恨到这样的地步吧?不包括羽仁你在内,已经连续伤害了三名无辜女性,享乐型的罪犯能嚣张成他这样的,也是极其少见。” 大前俊太的前妻好在离婚后就移民海外,否则第一个受害者,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前妻了。 索菲亚:“松田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天生的犯罪者。” 松田阵平:“什么东西?” 索菲亚:“XYY染色体的超雄综合征。” 比正常男性多了一条Y染色体。 这类人表面与正常人无异,但通常十分暴躁,自控力差,且具有攻击性,天生就具有暴.力基因。 不过吧…… 索菲亚如此提完又否认了自己这种猜想。 虽然大前俊太性格暴躁还有暴力倾向,但是的他体型不太像拥有这种基因的人。 “唔可能是我想多了……大前俊太那个体型,还没我穿着高跟鞋高,或许他就是单纯的恶吧。” 当然,小个子也有小个子的爆发力。 大前俊太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得多,他知道如何反侦察,知道如何不留证据,知道自己即便作了恶,也会被“疑罪从无”地放过。 彼时,那边病房的门打开了,进去多时的渡边昭一从里面走出。 他与叶山对话了几句后,朝着廊道的尽头——索菲亚和松田阵平所在位置看了过来。 他挥手打止了他的那些下属的随行,就留了叶山,两人一起走到了这边。 “羽仁小姐,松田警部补。” 比起那天夜里在米花警署趾高气扬的上位者态度,现在的渡边昭一温卑的态度仿佛一个亲民的好官,看得松田阵平有些不适应地背过了身,往窗外看去不理人。 “玲玲的事,还要劳烦警视厅的大家多多上心。” 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诚心诚意的拜托没有一丝架子,现在的他就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身份在说这句话。 松田阵平虽然不爽渡边昭一,但是听到这种语气,他还是背对着这边,语气不太好地应了一句:“这种事不用你特意交代大家也会去做。” 渡边昭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全力配合。这边我会让叶山留一个联系方式,有任何需求,一定随叫随到。” 语毕,秘书叶山当真从内衬袋里抽出了他的手账本,在上面写了什么之后,撕下了纸页,递给了索菲亚。 索菲亚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工整有劲的字迹很是漂亮。 上面写着的一串估计是私人手机号码的数字,还有一个地址,想来是已经做好被上门的准备,所以才留的。 叶山:“羽仁小姐,有需要您照着上面来联系我就好。” 渡边昭一也给出了他的承诺:“我随时都待命,哪怕是玲玲的事之外的私事。” 话里的暗示,无非就是向索菲亚献殷勤。 毕竟大选在即,就算羽仁淳退隐幕后,他手里掌握的资源若是能在此相助,渡边昭一再度当选的问题也不会再是问题了。 索菲亚心里忍不住冷笑,这个老狐狸真是一点不放过可以攀关系的机会。 她本来没想当回事,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或许还真的用得上渡边昭一这股“警视厅以外”的力量。 索菲亚将纸页折了两个对折后收起,随后装作随口一提的口吻,说道:“一周后有个公审的案子开庭,我相信渡边大臣会对被告感兴趣的。” 索菲亚没有把话说满,她知道以渡边昭一的能力,后者自己都能把相关信息查得一清二楚。 清透的嗓音落止,话说到这里,刚才一直看着窗外松田阵平也转回了头。 他垂眸看着挺立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明媚好看的面孔上挂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当然看懂了索菲亚是什么目的,不过他也没有打岔或是阻止索菲亚的做法。 或许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是对的。 想也知道一周之后的审判结果,如若对方辩护律师经验老道,指不定能打出一个定罪缓刑的判决。 再者,若是在上诉期间警视厅这边一直找不到新的线索和证据,这桩案子就会以此定论。 但如果渡边昭一以“另一种角度”介入,说不定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 法院只管审判的事,至于之后…… 金丝框眼镜背后那双浑浊的眼眸盯着索菲亚看了一会,随后,渡边昭一点了点头,作为道别的礼节。 目送走着一大帮人颇有秩序地逐步撤离,索菲亚把烟盒还给了松田阵平。 “松田,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松田阵平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抽了支烟塞进了索菲亚的嘴里:“吸烟有害健康,但还是有人吸,你觉得这是悖论吗?” 索菲亚思索了一会,抬头和卷发青年交换了个眼色。 两人皆是哼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再多说,但是达成了某个不需要言语的共识。 哼笑之后,索菲亚拉过松田阵平的手。 取下突然被塞进了嘴里的烟后,重重地往男人的手掌上一拍:“我不抽烟,我不想得肺癌,你小子下次再给我塞烟,这一巴掌就会落在你脑袋上。” “过分了啊羽仁,萩的烟你就会抽。” “对啊,你嫉妒了吗?” “嘁……” 两人的辩嘴终止在廊道那头传来的护士的高声喝止:“医院里禁止吸烟!你们在干什么啊!” 松田阵平从窗前走开,露出了下面卷了角几乎快要从墙上掉落的禁止吸烟的标识。 索菲亚:“你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松田阵平:“……” 27 私事 “那风见先生的上司一定是个温柔…… 在警视厅正式成立新的专门搜查组介入渡边玲玲的被伤事件之后, 多番调查的结果果不其然和最先前两起夜袭事件一模一样。 完全找不到任何能直接指向罪犯的有效线索,只能从受害者的伤情以及现场的一些间接因素,做一个犯罪侧写。 谁都知道大前俊太完美符合犯人的侧写指向, 但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还是很致命的那一点——没有直接证据。 如若不是索菲亚抓过他一次,这个人恐怕都不会进入警方的视野。 好像个笑话一样,居然有人能把警视厅耍得团团转。 搜查一课的各位警官愁得头大,作为三系领导的目暮十三也很头大,课长就更是头大,他不仅仅是下面事件解决不了给不了决策,还得顶着上面的压力。 尤其第四起事件的受害人是厚生劳动省大臣的女儿,这更是让警视厅高层对于这个案件高度重视。 高层本来还惶恐着这位大臣会给警视厅极大的压力, 到时候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事实上,渡边昭一完全没有要对警视厅发难的架势, 甚至还帮忙想对策以降低全部事件的社会负面影响。 这期间还有个小插曲,前两起事件的受害人家属, 因为犯人至今没有落网的事跑到警视厅大楼来闹过一次,还是渡边昭一出面安抚。 渡边昭一作为受害者的父亲, 且又身居高位,他都能放下架子与市民共情,这让前两起事件的受害人家属对于大闹警视厅的事感到无比羞愧, 当场握着前者的手大哭, 随后恳请了大臣能一起督促着警视厅, 希望警方早日将案子告破。 表面上看起来渡边昭一确实是给高层解决了一档子麻烦事, 他还能与一般市民共情共难…… 鬼知道实际上渡边昭一这是不是在表演。 他那一副极力配合警视厅还看似在帮高层面对公众排忧解难的样子,简直就是在争取一个绝佳的、获取民心的镜头。 指不定他就是为了支持率,才没有对警视厅发难, 摆出了这副伪善的模样。 除此之外,渡边昭一没有揪着警视厅不放还有另一个原因——在医院里索菲亚的那句暗示,他放在了心上。 尽管当时索菲亚什么话都没有明说,但渡边昭一自己去雇人调查,把目标锁定到大前俊太身上,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在知道警视厅没有直接证据无法对其定罪之后,他就已经完全不指望这边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了。 他有的是能力和手段,自己就能给自己交代出一个结果。 …… 一周之后,大前俊太的案子开庭。 作为该起事件“受害人”的索菲亚早就全权委托给了她的律师代理,开庭的当天,她根本不用出面,本人甚至还在小柳屋洗狗。 索菲亚不用去看都能猜到,这个案子的结果——由于被告“未造成实质上的损害”,且认错态度良好,颇有悔改之意,最终判了个缓刑。 听说渡边昭一的秘书叶山旁听了庭审现场,至于之后大前俊太会如何,这就不是索菲亚能够预料的事了。 至于一直未解的三起伤害事件,警视厅总不可能把所有的资源都倾斜上来,随着时间的拖长和其他事务的增加,只能将其按在二线。再者,上面还多了个渡边大臣的出面支持,倒是可以缓步进行,不再高压。 至此,索菲亚在回警视厅后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她的重点移向小柳屋这边小柳康心的问题…… 近日索菲亚一直都在观察,但好像完全就是她想多了,小柳康心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之处。 难不成诸伏景光说的最近组织在附近有动向的风声,其实也是个勘误? 更甚的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这根本就是为了钓出他这个逃亡中的卧底的诱饵罢了。 不过好在诸伏景光和同期的好友再会,至少几个靠谱的好友的介入,让他艰难的状况得到了缓解。 尤其最近…… 他接受了在索菲亚的林间别墅落脚的这件事。 那个外界几乎无法探寻的场所,是个给他隐藏踪迹的绝佳场所,毕竟……整座山都是羽仁家的地产,应该没有人敢去涉足。 这让索菲亚也好,还是另外两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就是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谁都没有联系上降谷零,没能传达到他诸伏景光还活着的事。 也不知道降谷零是不是因为秘密任务行动的缘故,才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了消息。 可别是因为遇到什么危险,才断了联…… 呸呸呸!这都在想什么呢! 索菲亚打止了自己这阵方向越来越消极的猜想。 一连几日的风平浪静,好处是不用应对什么紧急情况,弊端则是他们这一方也没有任何进展,一切都好像照着原本的轨迹,缓慢前进着。 …… 时至夕暮的日光美得好像一道画中的妙笔,小柳屋的玻璃门被映照得透出宛如水晶一般的金色光晕。 索菲亚在店内忙碌的身影就融在这片光影之中,让才走到门口的风见裕也看得愣在原地驻足。 风见裕也冷硬的工作环境中本就很少和异性接触,更何况在玻璃门的那一侧,黑色长发的女人美得好像不真实。 就这么讷讷看着女人蹲下.身笑意温柔地在和猫猫狗狗互动,看着她无意识抬手去挽从脸侧滑落的几缕碎发…… 这样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在风见裕也看来,就好像个…… 天使。 没错,就是个温柔的天使。 出神之际,风见裕也很快就和店内转过头的他眼里的天使对上了视线。 “啊……风见先生?”索菲亚站起身,开门迎了出去,“是来接哈罗回家的吗?还是要延长寄养的时间呢?” 一股浅淡的香水味和宠物浴液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样的香氛让风见裕也有些赧然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表情僵了僵,不太自然地回答道:“嘛、嗯……是来带哈罗回去。” “是近期的工作忙完了吗?” “啊?” “我是想到上周风见先生来延长寄养的时间,应该是工作太忙……什么的吧?啊哈抱歉,是我问了点有点越界的问题,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就当没听见我的话。” 礼貌的话说了全套,毕竟索菲亚没有在小柳屋暴露过自己是警察的身份。 她想也知道公.安的那群人忙的时候总会神秘兮兮的,在她自己成为警察之前,她的父亲还没有从政坛退隐的时候,就有过和公.安打交道的经历。 风见裕也已经完全秉着天使说什么都对的原则,摇了摇头:“没事……我没有在意,是羽仁小姐考虑得周到。” “啊·哈·哈那就恭喜风见先生在忙碌的工作中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啦。”索菲亚说着,将玻璃门推开到最大,侧过身把风见裕也迎了进来,“麻烦风见先生在前台这里等我一下。” “嗯……”看着那个高挑纤瘦的背影往门店后台走去,风见裕也又忍不住把索菲亚喊住,“羽仁小姐,那个……” “嗯?风见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纠结了一会,风见裕也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对天使有所隐瞒。 他开口解释起了索菲亚其实并没有在意的问题:“就是那个……其实哈罗不是我的狗。” “啊?”没头没尾的话听得索菲亚打出了一个问号。 “就是哈罗是我上司的狗,最近他回来了,所以才有时间把它接回去,并不是我的时间空闲出来。”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风见先生的上司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呢。” 索菲亚满脸微笑,嘴上说着客套话,实际上心里在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居然连狗都要下属来照顾。 《地方公○员法》法条里也没有规定下属要连上司的私事都要当做工作任务来执行吧? 谁又能料到她随口胡扯的话居然得到了认可。 刚才还有些紧张生涩的风见裕也在听完对于上司的夸奖之后,表情更加坚定了:“嗯,他确实是一个……相当优秀、让人憧憬的、温柔又强大人。” “……?” 一连串的彩虹屁听得索菲亚愣了愣。 哈? 看着站在前台的男人略显古板的面孔,她不禁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被上司这样使唤居然还吹捧?一定是被cpu了吧! 当然,这风见裕也和他上司的关系如何,索菲亚并不感兴趣。 接完哈罗,风见裕也牵着狗子回走。 漫步过夕阳满照的坡道,折进不起眼的小巷,一辆白色的马自达停在那里。 车上坐着的是被索菲亚腹诽了一波pua大师的狗上司,看着牵着哈罗回来的风见裕也,男人开口道了谢:“辛苦你了风见,本来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但是最近确实不大方便露面。” “这是我应该做的,降谷先生。车的话……” “我自己开吧,你有要去的地方吗?要带你一程吗?” “嘛……嗯……” “怎么?你好像有心事?还是宠物店那边有什么问题?” “算是有一点吧,是我个人的私事。” “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今天早就过了工作时间了不是?” 既是上司都说了这样的话,风见裕也也被鼓气了更大的勇气。 虽然因为寄养哈罗的关系,他有羽仁索菲亚的联系方式,但是出于礼貌……他觉得还是当面去询问一下,比如今晚,是否有一起吃个晚饭的时间。 不过在重新绕回小柳屋的时候,店里多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风见裕也还认识,是上司降谷零的同期萩原研二,此刻正和索菲亚形影亲昵地待在一起。 他的私事,好像就此终了了。 28 顺势 “这是我的嫉妒,也是我的独占欲…… 萩原研一来到小柳屋是索菲亚没有想到的, 毕竟很早很早前对方就和自己有过约定,如非必要,还是不要经常来小柳屋找她。 虽然吧, 这个约定偶尔还是会被打破。 萩原研一总是能找到来和索菲亚见面的“合理”原因,就比如不久前那个“因为米花公园附近有案件不放心索菲亚晚上一个人独行”这种根本成不了担心、完全就是为了见面的借口。 当然, 这一次让索菲亚感到惊讶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时间。 现在的天色都还没有暗下, 忙于最最最前线的机动队,什么时候居然能准点下班了? 困惑至此,索菲亚很快又想到了刚才来店里把狗接走的那位公安的风见裕也,他也是因为闲下了时间才过来的。 也就是说,最近确实没什么大事让人忙得焦头烂额。 这种现状当然是好事, 警察都能闲下来, 说明米花町很太平。 在索菲亚惊叹着“萩原你怎么来了”的时候, 被小柳康心一句“帅哥就应该多来店里”给怼了回去, 随后就被挤到了一边。 今天也把自己打理得无比精致甚至化了全套妆容的小柳康心, 恨不得在帅哥面前全方位地展示自己。 萩原研一也很给面子, 夸了一句“小柳哥你的高光很漂亮是新买的吗”,成功转移开了对方的注意力。 接着小柳康心就开始炫耀起了他新买的高光盘, 说着说着就上了楼, 表示要把那盘高光拿下来展示, 让索菲亚也看看偏光色的美貌。 在那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消失之后,索菲亚上前用手肘撞了撞萩原研一的腰窝。 她冲着半长发的青年挤了挤眼睛,笑得有些坏地调侃道:“嚯看不出来萩原你还懂化妆啊?居然知道什么是高光?” “能够融入女生的话题之一就是化妆, 我还是……略懂一点的。” 话中停顿的半秒,明显就是在隐瞒自己其实是个懂王的事实。 毕竟身为交际达人的他,怎么可能对于女生的话题仅仅只是略懂一点的程度。 看着索菲亚的眼睛, 萩原研一也勾起了个和对方同款的坏笑:“小羽仁不管化不化妆我都很喜欢哦~” 句末俏皮上扬的腔调,听得索菲亚眉角一抖。 “嘁你又来……” 对于萩原研一这是不是把喜欢挂在嘴边的说辞,索菲亚一如既往地发出了不屑的嗤声,但今日又有些不一样,她突然想起了在顶层公寓的玄关里的失控…… 那个时候的萩原研一,好像也对自己说了喜欢? 想到这里,索菲亚的表情僵了一下。 不过,她考虑到对方总是一贯和自己开这类说辞的玩笑,也考虑到在玄关的那段热切,完全就是特殊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她又思索了一会,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这一次应该也还是玩笑吧?索菲亚想。 很快,她就接上了前面的话题,继续道:“嘛……萩原你会懂倒也不是很意外,如果是从松田嘴里说出来这种话,那我可能会惊讶得去地上找下巴。” “你也别嘲笑小阵平,他最近可是知道了什么是睫毛膏。” “真的吗?那他好厉害哦。”棒读的语气,完全听不出这是在夸奖。 …… 此时在远方的松田阵平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殊不知此刻的自己正被两个损友讨论了一波。 …… 说笑的话点到为止,小柳康心不在的场合,索菲亚便借此机会萩原研一说起了之前的事。 她看着刚才小柳康心跑上的楼梯,话题一个大转,落得严肃。 她先是语气一沉地喊住了好友的名字:“萩原。” “嗯?” “你觉得小柳哥……正常吗?” 萩原研一侧头瞥了身边的索菲亚一眼,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所向,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空无一人的楼梯。 “你指的是景提过的那件事吧。” “嗯,其实我最近也有在试探小柳哥。” “结果呢?” “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想问问你对他的感受。” “我和小羽仁一样,也没觉得小柳哥有什么不对。” 萩原研一确实没感觉出来今日的小柳康心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这样啊……” 得到了一个不算结果的结果,索菲亚也逐渐开始感到有些迷茫了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可能从业一开始就没有答案的事。 “啊对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回头时还拍了拍萩原研一的手臂,“我们之前在落日酒吧谈过的那些……” “嗯?” “让松田试着找找看能不能找出‘真的’小柳康心……这种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总感觉会不会有些为难人。”索菲亚弯着眉毛,考虑过多的思绪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小阵平的话,迎难而上的事他最擅长了。” “说的也是,是松田的话,总觉得他什么都能做到。” 索菲亚点头肯定着萩原研一的话,并没有注意到后者看向自己的表情,若有所思。 “诶——小羽仁对小阵平的信任程度,高到让我有些嫉妒了~” 玩笑的口吻,认真的话。 紫罗兰色的眼瞳投出的目光,藏着没有被注意到的情绪波澜。 就和萩原研一预想的一样,索菲亚真的只把这话当做玩笑。 “萩原你嫉妒什么啦!” 索菲亚轻拍着萩原研一的手臂,打止这她以为的“玩笑”,“玩笑”之后,索菲亚也有她的认真。 她稍稍敛起表情,冰蓝色的眸子在橙金色的夕阳里透着坚定:“萩原你的话,也会和我一样的吧?对于松田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萩原研一怔愣了半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倒也是。” 虽然是,但莫名还是有种不甘心。尽管萩原研一心知肚明,发小和索菲亚之间什么都没有,这两人根本就没有把对方当过异性。 “所以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我对萩原啊,也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好似漫不经心的话,伴着清透的嗓音,却又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萩原研一的心鼓上,咚咚作响。 他看着女人被夕阳映衬得无限美好的精致面孔,不太自然地呼吸一顿。 不过,这点已经不知道对索菲亚起过多少次的心动感,很快又被萩原研一以玩笑的方式掩盖了过去。 “百分之一百不够啊,我想要百分之两百~” 句末上扬的俏皮腔调,是他常用的不正经调侃。 索菲亚木着脸,也给出了和以前应对这种话语一模一样的反应:“好好好,两百两百。” 话说到这里,萩原研一当真开始用行动来索取他要的百分之两百——弓下腰,拉近两人之间的身高距离后,从背后把下巴抵在索菲亚的肩上。 索菲亚没有躲也没有把人推开,纵容着青年得寸进尺的亲昵。 对方身上的味道很快就因为距离的靠近而被嗅得一清一楚,一点点香烟的味道,还有一点……好像也是回冲绳老家的那一年,她随手一指买下的香水的味道? 之前在顶层公寓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个味道的来着…… 故意换的吗? 确认式的想要闻得清楚些,索菲亚下意识地朝着味道的源头偏过头。 然后,鼻尖就这么蹭到了对方的脸颊。 痒痒的触碰让萩原研一也是本能地转了头,只在下一秒,面对着的面的距离,几乎拉成了零。 温热的吐息瞬间交缠在一起,索菲亚赧然得想要后退,可偏是这时,脑后被青年宽大的手掌按住,夺走了后退的空间。 “萩原……” 索菲亚轻轻唤了声对方的名字,试图暗示对方松手,但回应她是是萩原研一那因为紧张而开始有些颤抖的呼吸声,以及…… “唔……” 以及直接把握着机会、情不自禁就顺势而上的亲吻。 就站在宠物店的门口,映着夕阳的余晖,被拉得斜长的影子紧紧贴在了一起。 只在唇与唇贴上的瞬间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再之后,就是彼此之间都太过太过熟悉的触碰。 转身勾在萩原研一脖子上的手臂,彼此更加契合的姿势…… 托着索菲亚的脸颊的手掌,还有指尖轻轻摩挲过耳廓的爱.抚…… “唔、嗯……” 情到浓时炙热的深吻,越发热切的紧拥…… 直至喘着气息分开,在楼梯上躲了半天的小柳康心才慢慢走了下来。 “打扰了打扰了,让我过一下。” 小柳康心临时取消了他的展示新高光盘环节,同手同脚的从高个子的两人身边路过,路过的时候,小柳康心还冲着萩原研一挤了挤眼睛。 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他拉开玻璃门走进了店内,开启了他那无视全世界的撸猫模式。 这明显就是读透了空气,把空间留给了门外的两人。 气氛稍稍闪过一丁点的尴尬之后,索菲亚直接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无言。 她用手指点着自己被咬得发红的嘴唇,问得直接:“这还是玩笑吗?” 萩原研一顿了几秒,映着夕晖的面孔认真无比。 “这是我的嫉妒,也是我的独占欲……嘛,虽然好像出了点意外,暴露得比我计划着的早了一些。” 低沉的声色依旧习惯性的在说到后半句话时有轻佻地浮起。 意外指的是刚才因为距离突然拉近,他无法自控的那阵对于索菲亚的心动和占有欲。 计划,指的自然是在前几日因为药物发生的意外,他需要以负责的前提,和索菲亚谈谈一人之间僵持了长达七年、或许早就应该改变的关系了。 29 狐狸(新增800) “向全世界炫耀啊…… “这一次轮到我啦。” 低醇好听的嗓音就和此刻的夕阳的光晕一般温柔。 萩原研二思考了很多, 说出这句要为后面做铺垫的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意外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平静。 但平静之后,就是成倍的紧张了。 索菲亚困惑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接话接得很快,还十分配合发起了针对这句话的反问:“什么轮到你了?” 微风吹着青年脸前的碎发在扬动,那双紫色的眼眸倾注了万般深情。 对着索菲亚那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即将说什么的茫然面孔, 萩原研二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他没有表现出来的紧张。 接着, 唇形好看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了那句意思表达十分直接的询问:“小羽仁你……喜欢我吗?” 这就是复刻几日前在玄关里索菲亚问过他的那个问题, 连句式都一模一样。 索菲亚:“哈?” 这一次懵逼的换成了索菲亚,原因都是一样的, 这个问题出现得太突然了一点。 不过…… 续接在接吻之后再问这个问题,倒也好像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在索菲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复之前,青年的声音又继续了下去:“或者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一模一样的对话, 换了个场景,说话的对象也相互颠倒。 这把索菲亚给彻底搞懵了。 当然,再接下去的话并没有和“上一次”那样, 是因为忍耐不了而催着对方回答一个只有是与否的二极管答案。 还是由萩原研二开始了他的作答:“我喜欢小羽仁哦,这句话每一次都是认真的……” “打住打住, 等一下等一下……” 话听到一半,索菲亚马上竖起手掌比了个打止的手势。 如果说松田阵平对她的老三套是“羽仁你什么时候回搜一”“明早能来开会吧”“正好你回来课长就会同意我调回机动队了”, 那萩原研二的经典三连则是“我喜欢小羽仁哦”“我不是开玩笑”“我对小羽仁从来都是认真的”。 索菲亚是如何对待前者的,对于后者也就一样。 一直以来听得太多了,所以没当回事。 现在熟悉的话又开始从萩原研二的嘴里说出…… 话语被中断之后,索菲亚又认真端详了一会跟前男人的表情,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轮廓和面容, 一如往故得帅得勾人。 不过又好像……有点点差别。 萩原研二刚才说那番已经讲了无数次的话时,和以前那种过分的玩笑气有一点不一样。 他是认真的。 想到这里,索菲亚怔了一下。 但很快这样的念头就被她自己给掐灭了。 明明是正确的答案,她却好像会自动触发防御机制似的,精准地以自我否定的思路跳过。 怎么可能嘛,他们两人之间,只是关系好而已啊,为什么要把亲友关系误会成爱恋…… “那个……萩原如果你是在给刚才的亲吻做解释的话,其实没有关系啦,我没有很在意,我又不是什么经验都没有的JK……” 索菲亚的脑回路又歪了,这么说完的同时,她看着萩原研二万般无奈地冲着自己叹气。 于是,她又自作聪明地继续补充:“啊难道你是在意上一次的事吗?那也没有关系啦,我不用你负责什么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种事你情我愿的,没什么……” “但我想负责。” 萩原研二直接打断了索菲亚这阵情商为0的企业级理解发言,再让她继续说下去,好不容易扭回来的话题,绝对又要被她给错过去。 “啊?” “我想把小羽仁占为己有。” “哈?” “我已经……不想和小羽仁继续做亲友了。” 索菲亚只听懂了最后这句,震惊的同时,她有些害怕起来。 “是要……绝交的意思吗?”她僵着表情,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 这么多年来她努力维持的这段关系,不就是害怕萩原研二会从自己身边离开吗? 她不需要什么负责,而且那件事本来就是她主动挑起的。 怎么突然就…… 看着萩原研二少有的蹙紧了眉毛的面孔,索菲亚也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哪知对方真就点了下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对,绝交。” “……啊?” “绝交之后,然后建立新的关系,男女朋友的关系,今后的未来会永远在一起的关系。” 直球。 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话。 “很奇怪啊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明可以接吻明明可以你情我愿地做○,又不是一○情的关系,明明这些年我也已经说了无数次的喜欢,你还觉得是一种玩笑吗?很奇怪啊……” “萩原你说话好多屏蔽词。” “不说得这么直接你会觉得我又在开玩笑。” “……” 索菲亚沉默了。 难道她真的不知道那些话不是开玩笑吗? 就像还没从警校毕业的时候,她不敢去告白不就是害怕失败后连继续待在一起的机会都失去吗? 恍然沉默的间隙,萩原研二又重复了一遍最初的问题:“小羽仁你喜欢我吗?” 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萩原研二就不会步步紧逼。不过他有把握,虽然不理解羽仁索菲亚在害怕什么,但是……就由他来当打破这重关系的人吧。 确定一段关系之前,总要有人先告白的对吧?这种事又怎么能让女生来做呢。 “……” 索菲亚还在沉默。 她突然明白了当时在玄关的时候,萩原研二为什么会那般难以回答了。 因为这个问题……确实没那么简单。 她的思绪和那个时候的萩原研二一样,想了很多。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是如果直接轻飘飘地说一句“喜欢”,是不是就太敷衍了? 这一次的“喜欢”,承载的可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么轻松了。 萩原研二读懂了这阵没有回答的无言。 因为重视,所以才考虑良多。 他上前抓住了索菲亚的手,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 一阵有力的搏动穿过胸腔透出,在索菲亚的掌心被感知得一清二楚。 索菲亚微微怔忡地睁大了眼睛,扬起脸直直回视着青年。 “萩原你……跳得好快……”她耿直地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也回答得直接:“对啊,我可是在告白,当然紧张得要死啊。” “原来萩原你也会紧张啊?” “和喜欢的女人告白,不紧张才奇怪吧。” “说得也是……” “所以,我们交往吧?” 男人的声音温柔但有力,郑重得就是在承诺。 索菲亚顿了顿,“啊?这么突然吗?” “不算突然了吧?刚才不是铺垫过了?” “那个算铺垫吗?”转而,索菲亚又想起了什么地啊了一声,“啊……你不会今天到小柳屋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吧?” 萩原研二眯了眯眼睛,似答非答地笑道:“一半一半?” “哪有人在别人工作的时候突然求交往的。” “有啊,我不就是?” “嘁……” “不过……的确是突然了一点,我本来打算正式些的,但是谁让小羽仁这么诱人~我又没什么抵抗力~” 正经之后,萩原研二又恢复了调笑的口吻。 二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变成了一贯以来的那种相处模式,索菲亚紧张的心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她的手掌还被对方紧握,她也没有抽回,只是岔开了话,问了另一个问题:“所以呢,来找我的‘另一半’事是什么呢?” “我和零联系上了,也把景的事告诉他了。” “啊……太好了。” “前阵子零因为秘密任务的事不方便,所以才断联,他昨天才回来,还有就是,需要找个机会,去和景见上一面。” “那把别墅的地址告诉他……哦对,我那房子没有门牌也不好找……” 那种深山古堡,第一次去没有人带路绝对找不到。 “明晚,我们一起带零去吧。” “已经和他约好了吗?” “嗯。” “那就这么办吧。” 既然已经把诸伏景光还活着的事告诉给了降谷零,索菲亚便松下了一口气。 她当然有些心疼在和诸伏景光重逢后,后者那草木皆兵的警惕状态,如今能把降谷零带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想到这件事总算得到了解决,索菲亚很快又想起了萩原研二几日前对自己说过的…… “萩原你之前和我说的,在诸伏的事情过去之后想要和我谈的是什么?” 之于索菲亚某些方面迟钝得宛如单核生物的反应,萩原研二简直哭笑不得。 他又是叹了口气,随后把被他捉住的那只索菲亚的手,上移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件事已经谈完了。” “啊?什么时候谈的?” 她怎么不知道? “就在刚才啊,就是我想和你正式交往的事。” “诶?” “我知道小羽仁肯定不会拒绝我的~”轻佻的语气如此言说着,萩原研二偏过头,亲吻了索菲亚的掌心。 这种被人看穿了心意还被拿捏死的感觉瞬间激起了索菲亚的胜负心,她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同意了?” “诶~可是我明明听见了啊,小羽仁的心里在说……” 青年的眼里划过一丝狡黠,趁着索菲亚没有防备的空档,他弯腰,把脸贴在了对方的心口。 “就是这里啊~在说‘我愿意接受研二这个天下第一的帅哥’啊~” “……” 索菲亚叹了口气,纵容了对方这阵厚脸皮的靠近。 她抬手回抱住了就靠在心口的那颗脑袋,算是给出了对方早就知道了答案的答案。 跨越原先的关系……居然这么简单吗? 好像,就是差一点点勇气的事。 那从这一刻起的今后呢……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发愣的间隙,她的腰上被揽住了一个力道——是萩原研二借机又把她抱住了,那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大高个曲成这样的姿势,老实说有些辛苦。 索菲亚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胸前好像借机撒娇的家伙,好像一只大型犬类。 她忍不住太手去摸对方的发顶,轻抚了几下后觉得有些不对劲。 “萩原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是在故意占我便宜。”索菲亚提起了她的控诉。 洗面奶……什么的。 被指控的某人承认得十分坦诚:“对呀,我故意的。” “你……啊!” 在索菲亚回怼之前,对方突然又往下沉了沉身体,随即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脚下突然的悬空感惊得她吸气低呼了一声,随即用力地搂紧了对方的脖子,以稳住身形。 “你突然干什么啊……” “向全世界炫耀啊,你是我的公主。” 小柳屋的门口,公众场合。 来往的行人中确实有人朝着这边偷看。 两人亲昵的互动,衬着夕暮的日光,像极了什么爱情剧的拍摄片场。 连台词都像。 索菲亚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只有她和萩原研二的二人世界,瞬间涌起的羞耻感让她直接缩了缩身体,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臂弯和萩原研二的侧脸之间。 她小声地叨念了一句:“可以放我下来了吧,一把年纪做这些真的会……很不好意思。” 萩原研二自然顺着索菲亚的意思。 把人温柔地请放下地之后,他又是借机一个偷袭——在直起身体之前,偏过索菲亚的脸颊之时,亲吻了她的嘴角。 “我做好标记了~”低低的嗓音只说给索菲亚一人听见。 索菲亚难得会被撩得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她还少女心切的时候,狂跳的心脏昭示着此刻的她已经在对方的全套中深陷。 鼓气式地抬起头,对上的却又是青年那在日光中笑得温柔……还有一丝狡黠的面孔。 她现在明白了,这确实是犬科动物。 狐狸也是犬科的。 30 审讯 “好啊~把我铐起来吧~”…… 关系变了, 却也没有变。 变得是字面上的称呼,索菲亚与萩原研二之间的相处氛围,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总的来说, 其实从一开始顺序就错了。 在成为情侣之前,两人就把会做的都也“理所当然”地做过了一遍。突然如此转变,倒好像……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两人都相互太熟太熟,非要说点什么的话…… 就是稍稍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变化,不习惯到索菲亚竟然会在被萩原研二拉住手的时候,害羞…… 已经死了七年的少女心,竟然奇迹般的复活了。 “好少见啊, 居然能看到小羽仁害羞的样子。”萩原研二直接点出了索菲亚的反应。 比起后者意识混乱时那番跨坐在他身上、相当奔放强势的妩媚模样,这突然好似初恋般的纯情,倒显得更撩拨得他心弦乱颤。 索菲亚也没有掩饰自己此刻有些红了脸的反应, 她用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思索了几秒, 语气倒是很平静:“也不算是害羞吧,就是……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萩原研二:“不可思议?” “我以为萩原你每次说的喜欢……”索菲亚举起了二人交扣在一起的手, “不是这样的喜欢。” 语落之后,萩原研二偏过头,趁着索菲亚不被,倾靠过去在她的唇上落一个又快又轻的亲吻:“那这样的喜欢呢?” 索菲亚呆愣了半秒, 木着脸给出了答复:“你再这样偷袭小心我把你抓起来。” 萩原研二主动把手举到了索菲亚面前:“好啊~把我铐起来吧~” 索菲亚:“……你这种‘还有这种好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因为是小羽仁的要求~想对我说什么都可以~” 索菲亚:“……” 这副好似无赖的模样,索菲亚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玩笑的分寸, 萩原研二一直以来都把握得很有度,轻佻的不正经之后,他稍稍敛起了调笑的表情。 感慨似的叹了口气,他沉下语调再度开口:“其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声音很轻, 轻到索菲亚没有听清。 她重新询问萩原研二说了什么,后者却没有回答,接着就又是突然偏头靠过来,作势要吻的样子,把问题躲了过去。 …… 到了晚上,把松田阵平叫出来一起去居酒屋的时候,索菲亚主动提了萩原研二和她求了交往的事。 明里是在和好友说私事,实则阴阳怪气我们三个人之间只有一个单身狗猜猜他是谁呀。 松田阵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一边掏着烟一边哦了一声,接着慢悠悠地打完火,才懒洋洋地开口:“萩已经给我发过信息了,你说的有点迟。” 索菲亚:“你就这反应吗?不会惊讶吗?” 松田阵平:“有什么好惊讶啊,你好奇怪啊羽仁。” 在松田阵平的认知里,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分开过,毕竟都是能一起晚上去米花公园学猫叫的关系了(x)。 索菲亚:“我还以为你会说‘和七年的亲友交往不会感觉像从小抱着一起睡觉的玩具熊突然长出○○吗’之类的话。” 松田阵平夹烟的手顿了顿,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思忖之时皱着眉毛又盯着索菲亚看了一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浑身抖了一下。 索菲亚:“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松田阵平:“因为刚才脑补了一下和你交往是什么样。” 索菲亚:“哈?” 松田阵平:“那确实像是从小抱着一起睡觉的玩具熊长出了○○一样。” 话音刚落,索菲亚抬手一拳就捶在了松田阵平的头上。 脑袋被按在桌上的松田阵平完全不反抗,嘴里安稳地还咬着他的烟的同时,以棒读是语气毫无情绪起伏地像发小控诉了起来:“萩,管管你女朋友。” 萩原研二托着脸,笑眯眯地答道:“抱歉啊小阵平,我见色忘友了。” 松田阵平:“……” 玩笑过后,正事当然不能忘。 这晚叫了松田阵平,这段交往关系的“通知”才是个意外。 萩原研二提了已经把诸伏景光的消息通知给了降谷零,两人的见面会在索菲亚的别墅,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见见。 松田阵平直接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只要知道他们俩都安好就够了。又不是小孩子,也没必要多我一个去看几眼了吧?” 语调随性的回复是他一贯不羁的耍酷风格。 “也好,那明晚就我和小羽仁一起。” “能和降谷联系上,之后诸伏的事……也不用太担心了。” 毕竟考虑到工作性质以及诸伏景光的处境,不论是搜一的索菲亚和松田阵平,还是机动队的萩原研二,能够提供的帮助的很有限。 只要那两人能见上面,一切都好说。 在居酒屋的三人聚会结束,松田阵平蹭着好友的顺风车,表示要回警视厅。 倒也不是松田阵平积极主动地要加班,只是在办公室睡习惯了。 反正第二天也是要来上班,他甚至已经嫌麻烦到干脆连通勤的路程都省略了。 在樱田门把松田阵平放下后,萩原研二熟练地开车索菲亚的车调了头。 平稳地同车流一起汇入主干道,他才开口询问了坐在副驾驶上的黑发女人:“我们呢?接下去的时间,有什么想法呢?” “这是要约会啊?”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哦——萩原你是懂浪漫的。” “还在叫我的姓氏吗?” “啊……这几年有点喊习惯了。” 会这么喊,是索菲亚在刻意地对自己强调自己和萩原研二只是亲友,到后来,确实是有些习惯了。 当然,在某些场合,或者是下意识的反应时,她还是会脱口而出地喊“研二”。 偏过头看着青年又是勾着嘴角志在必得的表情,索菲亚宠溺地顺从道:“好好好,小研二~” “诶~非要加后缀的话,比起「ちゃん」(酱),我更想听研二「さん」(桑)~” 研二桑。 研二先生。 这种后缀听起来像是新婚妻子对丈夫的称呼。 索菲亚顿了半秒,最后还是表明了谁才是家庭帝位的立场:“研二你不要得寸进尺。” “嗨~嗨~” 最终的目的地,是索菲亚的公寓。 因为也聊不出什么其他安排,最后萩原研二把她送回了家。 时间也不算早了,索菲亚和萩原研二说完道别的话后,又突然被抱住,从背后被对方扣得很紧。 “研二?” 顺着拥抱的姿势,萩原研二把头靠在了索菲亚的肩上,贴在她的耳边::“索菲亚我想要道别吻~” 他就是太明白自己的优点,故意把音色压得很有魅惑感,还呼着热气,激得索菲亚瑟缩了一下。 这种几乎要被吃定的拿捏激起了索菲亚的胜负欲。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先是配合得转头亲吻了对方的脸颊,然后,从腰间取下了回了搜查一课后才领回来没多久的手铐。 萩原研二突然手腕上一凉,接着是金属齿卡动的咔咔声。 “我说过了,你再得寸进尺的偷袭就抓你~” 索菲亚这占了上风的宣告还没让她得意多久,萩原研二就以环着的姿势,收紧了手臂扣住了她的腰。 随后,他轻松就把人从地上抬了起来,扛在了肩上。 他一边朝着公寓内走去,一边说着好像被逮捕的话:“那接下来~我们的羽仁警部是不是该审讯犯人了?” 审讯室,即索菲亚的卧室。 “我好期待啊,羽仁警部的审~讯~” 31 中断 “我感觉我正在往一个很大的局里…… 卧室内。 那盏被索菲亚嫌弃光线太暗、不知道设计出来是干什么用的、对比别墅里花里胡哨的那盏可以排到第二废的氛围灯, 此刻终于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而且无比应情应境。 不太明亮的暗橙色光晕之中,朦胧得暧昧无限。 两人身上的都是在冲绳买的同款香水的味道,在距离越靠越近之后,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索菲亚推着萩原研二被扣着手铐的双手, 按在了床屏上。 她翻身跨坐在青年的身上, 眯着眼睛渐渐俯身贴近。 被压着的青年丝毫不反抗,躺下后完全就是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活”的乐子人态度, 表情甚至还有几分享受。 他就这么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身上放肆,从最基本的接吻开始, 然后被咬在了脖子上,留下糟糕的红色印记。 女人纤长白皙的手指勾着他的蓝白条纹领带, 一点一点抽松, 然后卸下, 接着继续往下, 解起了衬衫扣子。 穿进衣襟的手指勾勒着肌肉的弧线,一边画着圈, 一边探索着什么似的继续朝下,最后捏住了皮带的金属扣。 就在此处,索菲亚中止了指尖的滑动轨迹。 她使坏地贴在萩原研二的耳侧,笃定了对方被自己“逮捕”后处于无法反抗的状态, 颇有情调地吹了口气后, 以挑衅的语气开口道:“研二我是不是开发了你的某种潜质啊, 嗯?” 某种, 指的当然是第十三个字母。 清透好听的嗓音,加上末尾那个带着气音的上扬哼笑声,勾得任谁都招架不住。 萩原研二粗重地抽了一口气, 一转了最初把自己放在被动受方的架势。 他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挑荳。 即便双手被手铐扣着限制了行动力,但只要他想,还是一个翻身就轻而易举地和索菲亚攻防互换了。 果然,他还是喜欢自己主动一点,被动的等待太过折磨了。 他用手臂压在索菲亚的手臂上,既将对方控制在了自己的身.下,又支撑住了身体。 索菲亚动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接着她居然开始板板正正地讲起了游戏规则:“你这样是犯规,研二。”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毛,来了兴致地反问道:“哦?那怎样不算犯规?羽仁警部指导一下我呀~” 调侃式的称呼显然就是还在和对方玩身份不完全扮演的游戏。 毕竟索菲亚根本不需要cspy,她就是实打实的搜一警.察。 秉着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那就一定要好好回答的贴心原则,索菲亚继续强调起了游戏规则之一的认清身份:“你现在是犯人。” “嗯~然后呢?” “然后你应该被我唔?!” 话没有说完,索菲亚就被咬住了嘴唇,最后的那几个字被萩原研二堵在了口中。 “……唔、唔嗯……” 顺势而上的深吻,夺回了主动权的萩原研二霸道地攻占着对方唇齿后的空间,搅动和缠绕,时而因为稍过的用力发出了吮.吸的声音。 在一回目的氧气争夺战取得了胜利后,他才退开一些。 他调笑地眯起了眼睛,紫色的眼瞳中满是情.欲。 缓息片刻,他又低下头,再度亲吻了一下索菲亚因为辅助呼吸而微微张开的嘴角。 接着,如醇酒般的声线宣告了又什么要开始的序幕:“是啊,我是犯人,所以接下来……我要继续犯.罪了~” 萩原研二倾身而下,把刚才索菲亚对他做过了步骤尽数重复了一遍——亲吻,咬脖子,故意留下一个红痕,紧贴在耳侧的轻微言责…… 还是因为双手被扣无法正常行动的缘故,他索性用嘴,咬住了索菲亚衣襟上的抽绳丝带,像是在解礼物似的,一点一点地打开…… 迷情的氛围渐浓,就在礼物快要被完全打开之时,一个相当煞风景的声音搅乱了两人的节奏——索菲亚的手机铃声,响起得格外让人扫兴。 本想着无视不管,可一直响个没停的架势,很难让人不去重视。 两人都停下了逐渐交缠在一起的动作,把注意转到了手机铃声传来的方向。 羽仁警部の特殊审讯室.艾薇挨的剧情,只进行了个前情,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萩原研二翻了个身,放出了被他压着的索菲亚。 索菲亚爬起后,一手拨着刚才蹭动时弄得有些凌乱的长发,翻身下了床后,另一手从甩在地上的衣服外套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她的身份就摆在那,肩上就一定担负着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大概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吧?她不得不接这个电话。 在看到来电显示着“松田阵平”四个大字时,索菲亚还是不爽地咂嘴出声:“啧……松田这家伙……” “小阵平?” “嗯,应该是搜一的急事了吧,都这样给我打电话了。” 心里给好友下着祝他以后准备这样那样的时候也会被打断的诅咒,索菲亚还是很迅速地接通了电话。 抢在对方吐槽她接电话的速度太慢之前,她先一步开了口:“说吧,什么事?” 电话那头正准备说“你再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醉生梦死过去”的松田阵平被打断施法,愣了半秒。 他倒是没有浪费时间再闲扯什么,而是很直截了当地说起了正事:“大前俊太死了,死在他的私□□击教室的休息后台。” 听到这个消息,索菲亚心中的行凶人选直接就落到了渡边昭一身上。 老实讲,她是有些震惊的,因为根本料想不到大前俊太会出事得这么快,甚至出的还是最极端的那种事——死。 今天下午才结束的宣判,这动手的速度……真是急得好像一刻都等不住。 索菲亚当然想过渡边昭一或许会用点法外的手段,让大前俊太这个现有法律拿他没办法的家伙吃点苦头。 比如雇点人给他套头打一顿什么的,打成重伤还不致死的那种。 反正犬金组活动的地盘就是渡边昭一以前的选区,指不定渡边老狐狸就是和极道有牵扯。 若是让极道的人去动手,一来做得利落,二来也不会招来警察,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不了了之。 怎么想这都是个最佳报复手段了,谁又能想到…… 人竟然直接被弄死了。 沉默了一会,索菲亚才继续开口:“死因呢?” 松田阵平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慵懒的声调中带着点困惑:“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像正常死亡似的,现场也没有任何他杀的迹象。” 索菲亚:“哈?” 正常死亡?连“猝死”都不是的形容。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死得这么蹊跷?巧合吗? 松田阵平:“具体还要等法医的检查结果,警署这边看起来是准备以意外事件的角度着手处理了,你要来现场看看吗?” “我知道了,你把他那拳击教室的地址发给我。” 挂断了和松田阵平的通话,索菲亚当即收拾起来。 她先是给也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的萩原研二解开了手铐,尔后从衣柜里翻了套能够一目了然警察身份的正装出来。 也没介意萩原研二还在场,索菲亚直接脱掉身上那件本来就被解得差不多的上衣,换了起来。 换好衣服后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镜子里时,才发现脖子上的痕迹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点。 算了,问题不大,反正也是晚上,没人会注意。 快速地束好了头发从洗手间出来,萩原研二也已经动作迅速地整理好一切,随时准备和索菲亚一同出发了。 “准备好了?” “嗯。” “那我们出发吧。” 把车钥匙给了萩原研二,下了电梯到地下车库。 在车内坐稳,萩原研二启动引擎,一个丝滑的加速度倒车后换挡再续接上油门继续提速,很快就驱车出了车库,驶入了街区。 之于大前俊太的事件,萩原研二虽然不在搜一的调查小组,但基本也全程参与在“旁观席”,他知晓其中的过程,知晓几个人物关系的牵扯。 索菲亚在报上目的地的地址之后,说起了大前俊太的死讯,萩原研二当然听得很震惊。 先前在听说大前俊太被保释的时候他也曾忿忿不平,但这个恶人突然之间就死了…… “虽然他是罪有应得,但是总感觉这里面还藏了什么秘密。”连萩原研二的直觉都有同样的感受。 “总而言之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索菲亚摇下车窗,皱起眉毛看向车外。 高速行驶中灌入车内的风吹得索菲亚才梳齐没多久的头发开始乱飘,没有刻意做定型的碎发被吹散了些许,怎么抚都按不平。 如果真是渡边昭一动的手,想必也没那么容易找到证据。 再者,她只是一个普通警察,要把厚劳省大臣拉下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萩原研二瞥见身边的索菲亚破有心事的凝重模样,开口轻唤了一声:“索菲亚?” “嗯……” “在想什么?” 抿唇停顿了几秒,索菲亚转回了头。 “研二,我感觉我正在往一个很大的局里进。” 她的碎发还在跟着风乱舞,语调却是淡定无比。 萩原研二转过头很快地看了一眼索菲亚,后者冰蓝色的眼瞳中好似燃起了某种即将迎接挑战的、不服输的坚定。 他轻笑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感叹:“索菲亚果然还是那个索菲亚……” “嗯?” “果然还是我喜欢的那个索菲亚~” 又是突然之间的一记撩人的直球,上扬的尾音略微有些轻佻感,但话里的每一个字,萩原研二都说得认真。 果然还是那个遇事沉着,冷静强大的警校之花。她闪闪发光的样子,从来都让人挪不开眼球,让人很难不去喜欢上。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些啦,一会还有正事。” “嗯,我知道的。” 32 气味 “你是警犬吗?” 深夜, 大前俊太的拳击教室所在的小馆灯火通明,停在馆外的警车,闪烁着红蓝交错的警示灯也格外刺目。 外面已经围着黄色的警戒线, 时而能看到警务人员进出来回忙碌的身影。 萩原研二和索菲亚赶到的时候, 现场的初步勘察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工作进展得似乎十分顺畅迅速。 或许可以把话说得更直白些,那就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必要上报到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地步, 辖区警署的职权范围完全有能力处理妥当。 当然, 这是建立在大前俊太的死真的是一起意外的前提下。 两人下了车往场馆快步走去时, 松田阵平正站在馆外抽烟。他似乎是有意留在外面, 等待着接应好友的到来。 卷发的青年就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灯光照不到的位置,他那一身黑色装扮几乎要融进这片昏暗, 只剩下烟头的火星在亮, 燃烧着缓缓后退。 “松田。” “小阵平。” 被两声呼唤叫住, 松田阵平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哟”了一声算是回应招呼, 又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打着呵欠,懒洋洋地感叹了一句:“来得还挺快,我以为你们还要一会儿呢。” 这不知道是有话直说,还是话里在暗示什么其他的。 确实准备在今晚做了点什么的萩原研二和索菲亚当场对号入座, 表情皆是尴尬地僵了一下后, 动作默契地扭头互相看向对方。 不觉间, 目光的焦点很一致地落在了对方脖子的红印上。 虽然但是,那个痕迹真的很醒目…… 松田阵平看到两人的第一眼时就注意到了那两点红色。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他对自家发小和同期之间今晚到底多激烈这种事不感兴趣, 就算是他们在脖子上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画了正字,他也不会觉得稀奇。 是那两个人干得出来的事,他最多只会这么想。 再者,松田阵平对于自己一通电话打断了好友的良宵这种事,完全没有一丁点歉意。 和两人接上头后,他直接一个潇洒的转身。 又是那双手插在裤兜里的J家步,松田阵平一边朝着馆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边用后背对着身后的两人催促:“走吧,趁他们收场之前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时间赶得倒是正巧,才走到警戒线前,三人就迎面遇上了正把大前俊太的尸体往外运送的人员。 尸体马上要送去尸检,如果案件以意外来处理,就不会经过警视厅,那么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尸体的机会了。 索菲亚抬起手臂,当即拦在了运送放着尸体单价的警员面前:“请等一下。” 一个漂亮得好像女明星的女人,以及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的两个男人,左边那个看起来像牛郎,右边的看起来像黑.道。 这种组合怎么想都不是善茬,甚至还看出了几分极道千金和她的两个保镖的既视感。 如若不是松田阵平已经出示过证件进过一次现场,旁边的一名警员把他给认了出来,他们三人绝对会被当成闲杂人等赶走。 “松田警部补,现场您不是已经看过一遍了吗?这几位是?这里的事应该还不用劳烦警视厅的大驾吧?” 看得出来这位辖区警署的办事人员有些不太耐烦,话中夹带着一大长串繁琐的敬语,硬是说出了一股敢怒不敢言的咬牙切齿。 多半是因为在这之前松田阵平越权查看现场的行为,引起了人家的不满了吧? 想来肯定是松田阵平不会圆滑地去和对方沟通,我行我素地闯了现场。尽管他自己很有分寸,也绝不会影响他人的工作,但是这种行为,他就是不符合规定。 萩原研二按住了拽着脸眼见着就要开口回怼的松田阵平,索菲亚则又上前一步,挡在了警员和松田阵平之间,让对方的注意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您好,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羽仁索菲亚。” 索菲亚非常正式地做了自我介绍的同时,也出示了她的警察手册。 警衔那一行写着的“警部”让对方呆愣了几秒,毕竟,很难有人会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去和大部分人之于警部的刻板印象——拥有十年以上的办案经验、老练沉着、面容刻板的中年男性联系到一起。 “羽仁警部……?” 说到底还是位高一级,警员对索菲亚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 又或许是因为这晚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人接连赶来,也让他开始犹疑,今夜的那个死者是否真的是死于意外。 “羽仁警部,是这起事件……有什么问题吗?”警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索菲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微转地试图安抚警员的担忧:“放心吧,我不会搅乱大家的进度,就是在把尸体带回去检查之前,可否让我查看一下?” “这……” “给我半分钟就好,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说着,索菲亚把自己的警察手册塞到了警员的手里。 她在强调自己的身份,同时也在用那本黑色手帐形代信任的筹码。 比起之前的松田阵平,索菲亚实在是太讲道理了,或许是二人间的落差,又或许是索菲亚那全场最高的警衔让警员做了让步。 他抬手示意其他几人放下担架,随后侧开身体,给索菲亚让了路。 索菲亚接过警员给她递来的手套戴好后,蹲下.身,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仔细且快速地检查了起来。 就和松田阵平在电话里说的一样,大前俊太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光从外表来看,根本判断不出死因。 确实很像是……自然死亡。 可这种事对于一个身体健康、且常年都有锻炼习惯的青壮年来说,真的可能吗? 又确认了多次大前俊太的状态,确实找不出什么异常,索菲亚这才起身,朝着警员微微颔首:“感谢配合。” 目送大前俊太的尸体被担架抬走,索菲亚这才又和现场负责的警员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需要进入尸体发现的第一现场查看。 警员愣了愣,明明没有接到警视厅的协助调查通知,但又架不住眼前黑发女人凌利的气场。 他顶着一头雾水,还是老老实实地带着索菲亚来到了现场。 大前俊太死在他的个人休息室内,不过这个空间是个开放区域,他死前还和不少人有过接触。 今晚和他接触过的人在此之前全都联系过了一遍,皆表示大前俊太没有异常,甚至……看起来心情还很不错。 呵,他今天能不开心吗? 下午的宣判结果只是个缓刑,四舍五入约等于他根本不用负任何实操上的惩罚。 想必与大前俊太有关的夜袭事件,亦或者单纯在米花公园伤害羽仁索菲亚未遂的这件事,在他的圈子内根本没有人知晓。 从他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生活状态就能看得出来,拳击教室的训练一直都照常进行没有中断过。 索菲亚在休息室内搜查了一圈,没什么特殊的发现。 该被保存好的证物也不用她来就已经被留存好了,现场只剩下被放了数字标牌的位点,以及尸体所在位置的白色线圈。 “你们来之前我就看过了。”松田阵平靠在休息室的门边,语调依旧有些懒散地说道,“没有人闯入的痕迹,也没有什么与人冲突过的迹象,就好像是一个人自然而然地死在了这里。” “确实如此……” 索菲亚点着头,对于松田阵平的看法很是认可。 不过,空气中残留着的一点浅淡得几乎都要闻不到的气温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用力嗅了嗅,只闻到了一点点,想要再度做确认地重新用力呼吸时,那个味道又不见了,就好像刚才是错觉。 “你在闻什么?你是警犬吗闻得那么认真?”松田阵平看着索菲亚不停嗅着什么的动作,忍不住问道,句末还是不忘吐槽。 索菲亚:“总感觉有种很熟悉的味道。” 松田阵平也吸了两口气,然后得出答案:“有吗?” “有啊,感觉很像是……” 索菲亚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嗅着,顺着那一丁点气味留得最重的位置…… 松田阵平:“很像是?” 索菲亚:“感觉好像在落日酒吧里闻到的,有点像。” 听到比对起了落日酒吧内的残留气体,萩原研二马上警觉了起来,那个让索菲亚激起了情.欲.兴奋的药物……不得不让他重视。 他把关注点落到了索菲亚的身上,可别再出上次那种事了。 松田阵平:“落日酒吧的味道?你确定?” 索菲亚:“好像闻到了,但现在又没了。” 浓度很低,低得可能已经散光了。 就算真的是那玩意,那这里还残存的浓度肯定不比落日酒吧的前厅,毕竟连亲身遇到过一次的松田阵平都没有闻出来。 当然,也可能是上一次索菲亚不小心吸入得太多,才变得对这个味道格外敏感。 萩原研二想起了之前麻薬取締部那边针对那种药品的调查给出的结果——类.兴奋.剂,能致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索菲亚误吸后会有m药的效果,但总体而言,那确实归属于精神.兴奋.类的药.物。 “那种东西……大前俊太会碰倒是一点不让人意外。”萩原研二如是说。 确实如此,大前俊太本身就是个暴.力分子。 索菲亚:“他总不会是嗑嗨了猝死的吧?” 要验证这些,还需要等尸检报告。 33 接应 风见被上司喊出来接应一位神秘人…… 总的来说, 今晚特意来了大前俊太的拳击教室一趟,好像得到了什么信息,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就是针对大前俊太的死, 尽管看起来没有他杀的迹象, 嗑了什么致死也仅仅是个猜测,但在时机上, 实在是赶巧得不得不让索菲亚去怀疑,这是否真的是渡边昭一的手笔。 松田阵平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索性把索菲亚直接喊到了现场, 让她自己来看看。 眼下索菲亚没有办法在现场逗留太久地去过多插手,之后的一切还得交由辖区警署处理。 若是案情真的有什么其他问题, 还需要由辖区警署向警视厅上报, 走完流程, 职权或许才会流走到搜一这边。 在对于这些麻烦的流程和死板的规章的看法上, 索菲亚和松田阵平是观点一致的。 前者觉得搜一体系陈旧迂腐,还有圈层内的潜规则,后者就是单纯觉得麻烦。 初步的现场勘察并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要等警署对于这起案件的调查结果,也不是即刻就能获得的信息。 当然,想要验证是否真的和渡边昭一有关,倒还真的有个相当简单粗暴的方式…… 索菲亚想到在医院的时候, 渡边昭一特意让秘书叶山给她留了个联系方式。 若是索菲亚直接去问,对方应该也不会有所隐瞒。 但问题就是,一旦这么去问了,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索菲亚就会面临立场的抉择。 作为警察的她,是对于这件没有证据指向、最后只会不了了之的案件视而不见呢, 还是选择站在对立面地去一查到底? 这样一来,索菲亚就等于把自己推向了明处,今后若是有所行动,都会相当受限。 难不成渡边昭一是已经算到了这一步吗?所以才动手得这么迅速? 把这个想法被打为不可行之后,索菲亚又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了一番。 要么,就是重新从落日酒吧开始调查。 但这种做法也很有弊端,其一是调查范围太泛,而且万一她刚才闻到的气味和酒吧没有关系,那就更是自己给自己平添麻烦。 尤其过程中还有可能要和极道的人牵扯上,指不定会让整件事变得更加复杂。 难道,就真的只能干等调查结果了吗? 但如果结果出来,和自己所想的有悖呢?那岂不是还是浪费了时间? 或者再退一步…… 上面的几种想法都是基于大前俊太非自然死亡的前提,万一他真的就是单纯的意外之死呢? 好烦。 思忖之际,索菲亚重重地叹了口气,两道娟秀的眉毛也越皱越紧。 跟在身边的萩原研二轻轻看穿了这份不太耐烦的焦切之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于此同时,松田阵平那一贯散漫的声调竟收敛了起来:“心浮气躁乃大忌啊羽仁。” 他这话说得语重心长,颇有几分教育的口吻。 索菲亚蓦地回拢思绪,一左一右各瞥了跟前的两个男人一眼。 他们两个倒是默契得很,就是……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有啊,‘急’字就在你的脑门上写着啊。”松田阵平又恢复了他那略微有些欠扁的散漫语气。 他习惯性地抬手就要戳向索菲亚的脑门,萩原研二直接揽过后者的肩膀,动作自然地躲过了那一戳的同时,也把人半搂进了臂弯。 索菲亚的身体跟着萩原研二的力道所向晃了一下。 “嘁……我懒得和你辩。” 她嗤了一声,无视了松田阵平,却没料到揽着自己的那位居然叛变。 耳边的气息突然靠近,是萩原研二顺着半揽着她的姿势。 男人稍稍弯腰靠了过来,而从她肩膀另一侧绕过来的手,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 “小羽仁的脸上确实写了急。” 索菲亚木着脸转回头,对向那张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孔:“你不是见色忘友的吗?我这色不管用了?” 松田阵平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大声“哈哈”了两声,接着毫不客气地替发小拆起了索菲亚的塔:“你有什么色?我怎么看不出来?” 索菲亚依旧面不改色地稳定输出:“你要是看得出来你就不会sl至今了。” “嘁也就萩会吃你这一套。” 突然被cue进小学生辩嘴话题里的萩原研二抬起手,盖在了索菲亚的眼睛上。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了你们两个。” 就好像在阻止两只正准备打架对峙中的猫,只要阻断了对视,就没有炸毛和挑衅。 索菲亚拉下萩原研二的手掌,对于被打断提出了不满:“那你帮他还是帮我?” 这种女友死亡一百问之一的问题,萩原研二答得毫不犹豫:“我当然帮小羽仁啊~” 索菲亚:“那你跟着松田一起说我急?” 萩原研二:“好~我不说了~” “……” 就上演在面前的、几近旁若无人的亲昵互动,看得松田阵平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两人还有这么腻歪的一面? 现在的他就好像一只路过突然被踹了一脚的无辜单身狗。 不就是一个电话坏了好事吗? 所以这绝对是记仇了对吧? “你们两个也差不多给我到此为止了。”松田阵平直接出言打止了两人的闪光.弹行为,接着更是话题回转,“羽仁你急也没用,目前我们确实没有比等待调查结果更优的选择。”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想法一致,所以也才说了一样的话。 不过他比松田阵平多一点,如果索菲亚真的心急到采取了什么行动,他会默默配合。 这晚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松田阵平再度蹭了趟顺风车,这次他倒是没去警视厅,因为突然觉得还是公寓的床舒服一些,就干脆回去睡。 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两人当然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再者时间已经很晚了,次日还有很多工作等着。 把车开回车库后,索菲亚便没有让对方跟着自己一起上楼。 “到这里就好了,研二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话这么说完,她就突然被拉过去轻啄了一下嘴角。 “……” 又是偷袭。 才被“逮捕”过一次的某人却笑得狡黠:“这是道别小礼物。” 到底是谁给谁礼物啊!怎么有人占了便宜还卖乖的! “……你下次再给这样,我直接给你铐在车里。” “好严厉啊羽仁警部~”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今晚就……啊车钥匙就放你那吧。” 话语中断在萩原研二递还车钥匙的时候。 索菲亚推回对方递钥匙的手:“这辆车你就随便开吧,你的不是借给诸伏了嘛。” 就是面前的这辆超跑,萩原研二听完也愣了愣。 在对于车类的喜爱这种事上,萩原研二难得表现得好像个少年一样兴奋了起来。 “真的可以随便开?” “嗯,玩坏了算我的。” 索菲亚开口阔气得很。 反正这辆车给她用实属浪费,她甚至还觉得手动挡非常不方便。 当时她会买,就是单纯觉得外型好看再加上中介的一顿忽悠,接着,她就又落入了她遇到一百次会中一百次的奢侈品消费陷阱——中看不中用。 当然,这辆超跑的“用”,只是她用不上,给萩原研二倒也正合适。 * 翌日的工作,一切如常。 小柳屋的营业时间比较晚,索菲亚甚至能先去警视厅一趟报个道,再回来继续当宠物店店员。 不过,她若是不想去警视厅露面,也没人敢说她。 晚上要带降谷零去和诸伏景光见面,索菲亚得提前离开小柳屋,然后从其他地点再出发。 毕竟降谷零当下的身份不宜露面太多,还是照着他的安排来配合比较好。 在如何先和降谷零碰上面这个问题上,是公.安会派专门的人来接应,地点直接就在索菲亚的高级公寓附近。 回家换下在小柳屋工作时才会穿的萌系休闲装,穿着一身正装的索菲亚直接出门了,这一次她吸取了曾经的教训,挑了双平底鞋,尽管不需要她来开车。 从公寓所在的写字楼往西一百米左右处的路口,一辆黑色的公务车停在路边,临时停靠的双闪灯一闪一闪,倒也十分醒目。 比对好对方发来的车牌号和车型,确认之后,索菲亚便走了过去。 车窗摇下的时候,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方倒是先喊出了索菲亚的名字:“羽仁小姐!?” 风见裕也,被上司喊出来接应一位神秘人士。 想必是身份涉及了什么高层级的机密,所以他才没有被告知吧? 风见裕也只知道是个女人,对方会过来敲三下他的车窗作为接头暗号。 其实风见裕也远远就看见了那道姣好的高挑身影步伐明快地朝着这边走近。 索菲亚那身不同于平日里在小柳屋的装扮,还有与风见裕也所认识的那个截然不同的、宛若高岭之花般颇有精英贵气的气场,都没有让风见裕也把人立刻认出来。 直至对方走进,敲了三下车窗。 他直直对上了女人那双很少见的冰蓝色眼瞳…… 34 接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车型的问……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碰上面。 索菲亚也好, 风见裕也也好,皆是面带着惊愕之色,讷讷盯着对方看了数秒, 张口却依旧处在震惊之中出不了声。 “风见先生,怎么是……” 怎么是你?这话没完全说完。 愣神了数秒,索菲亚才想到自己见过风见裕也的警察手册, 他确实是个公.安警察。 也就是说, 他那个pua大师的狗上司是…… 索菲亚:“你的上司不会是降谷零吧?” 有这么巧的事吗? 风见裕也:“啊?” 见风见裕也的反应似乎还有点在发懵, 于是索菲亚又补充了一句形容:“就是那个金发的家伙。” 这个称呼是索菲亚和松田阵平学的,听得风见裕也瞳孔地震。 “……” 好敢啊…… 居然这么形容降谷先生吗! “嘛、嗯……降谷先生是我的上司……” 听到这,索菲亚这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所以……哈罗是降谷零的狗子? 他什么时候还会养狗了? 所以前段时间风见裕也来寄养, 是降谷零没空? 难怪萩原研二那时候说他也与之断联。 这样一来,倒是全都串上了…… 风见裕也:“没想到降谷先生让我来接的人……居然是羽仁小姐。” 索菲亚正在拉安全带的手一顿,有些尴尬地陪笑了两声:“啊·哈·哈我也没想到……好巧哦。” 风见裕也又偷偷看了索菲亚好几眼,那一身熨烫齐整的高级西服,清冷明丽的面孔完完全全就是高岭之花的气质…… 所以在宠物店打工的身份,是伪装吗? 那这倒是挺符合降谷零告知他的……神秘。 或许和降谷先生一样, 在做需要保护身份的事吧?风见裕也如此想道。 汽车缓缓起步,加速后驶入街道。 车内的氛围无言了好一会, 非常僵硬,是那种空气都仿佛固定住了一般的僵硬。 索菲亚看了好几眼身边风见裕也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她没有忍住, 主动开口打破了这阵诡异。 “那个……风见先生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索菲亚把话题拉开得坦诚, 但风见裕也却依然拘谨得支支吾吾。 “嗯、嘛……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没想到羽仁小姐……”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半天也没表达出个什么明白的意思。 他满心都想着“这是可以问的吗”之类的困惑。 尽管风见裕也才萌生的爱恋之情已经因为目睹了某些亲昵画面而结束, 但是在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索菲亚时,他还是会……感到有些脸颊发热的赧然。 索菲亚倒是读出了身边之人的紧张,她抬手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耳上的头发,以为风见裕也是在纠结她的模样。 于是,她主动解释道:“那个……其实现在的我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在小柳屋的话……嘛,就是那个……多少我还是要表现得像个普通人一点的嘛……” 普通人吗? 在风见裕也看来,索菲亚一点都不普通,闪闪发光的,总能让人移不开注意。 风见裕也的心中情绪翻涌,但最后,他还是僵着脸,强装出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吐出一个冷淡淡的评价:“羽仁小姐是个优秀的人。” “啊是吗?谢谢夸奖~” 很少被如此夸奖的索菲亚弯着眼睛,挂起了个好看的笑。 “……” 那双连眼睛都带着笑意的蓝色眼瞳眸光盈盈地看过来,看得风见裕也差一点没把住方向盘。 “嗯……”他僵硬地回了个语气词后,担心自己的定力不够,索性开口打止让他定性偏移的源头,“羽仁小姐请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啊?” 不明所以就被冷言了一句的索菲亚愣了愣,然后默默闭了嘴。 她看不到风见裕也冷硬表情之下的万般纠结,只感受到了一股冷冰冰的无情。 这就是公.安的傲慢吗? 呵,真是符合她对于公.安.警.察的刻板印象。 虽然但是,这是个误会。 不过也已经不重要了。 和降谷零是在某处的地下停车场接头的。 风见裕也开车就停在这里,索菲亚下车后直接上了旁边的白色马自达,交换的时间仅仅十几秒。 “好久不见了,羽仁。” 降谷零坐在驾驶座上,主动和索菲亚打了招呼。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降谷。” 虽然已经三年没见,金发青年清朗的嗓音还是和当年一样,以及后视镜上映出的英气面孔,似乎没有一丁点时光流逝的岁月痕迹。 索菲亚突然有点心里不平衡。 明明和自己是同龄,降谷零看起来却像个男大学生。 “降谷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嗯?” 索菲亚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我指的是你的脸,好像冻龄了一样。” 降谷零怔愣了半秒,随即笑道:“羽仁你也一样,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好看。” 索菲亚:“那当然啊,你知道我这张脸一年保养要花多少钱吗?很贵的!” 听到同期好友的这番口气,降谷零有种回到了以前的怀念感。 他又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话,打着方向盘,把车驶出了车库。 林间别墅在板○区,离米花有一段距离。 两人在车上,难免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了起来。 尽管三年前索菲亚就知道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做潜入任务,但是没想到情况会变得那般艰难。 大概是因为诸伏景光在前,再见到降谷零当前的状态,似乎还挺不错的样子,索菲亚在心里还是松下了一口气。 “降谷你最近还好吧?” “嗯?” “工作方面,和那个组织有关的,还好吧?” “噢……我没问题,身份很安全,放心吧。” 降谷零倒是明白索菲亚的担忧从何而来。 他已经从萩原研二那里听说了诸伏景光的近况,也难怪索菲亚会对有着同样任务的自己,挂起担忧。 “景的事……真的要感谢羽仁你。”降谷零开口道谢。 在轻言说出“hir”的发音时,降谷零的声调居然有一点点微不可察的颤抖。 仍旧没有亲眼见到诸伏景光还是让他心里有一点点惴惴不安,尽管知道对方已经安全了。 “和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反正一会你就会见到他了,别再多想了。”索菲亚摆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聊起了点轻松的,“说起来,降谷你居然养狗了?” “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让风见把狗寄养出去的宠物店,就是我打工的地方。” “打工?啊……难道三年前你从搜一走了之后说的那份闲差事,就是在宠物店?” 降谷零这才把索菲亚的现状和三年前病房一别时他的记忆联系到了一起。 “嗯。” “那还真是很巧……难怪风见昨天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后半句话索菲亚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降谷零:“刚才风见见到你的态度怎么样?” 索菲亚以为降谷零是在考察下属的工作态度,降谷零则是稍稍有点点工作之外的八卦之心。 “他工作认真,还让我不要和他说话……他是觉得我打扰他工作了?” “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情绪吧……大概。” “这样啊……”索菲亚回想了一下当时风见裕也的表情,“唔……好像他那会表情是挺僵硬的。” “我听萩原说你又回搜一了。” “嗯。” “为了松田能早点调回机动队?” “那倒不是,回去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给诸伏的情况也尽一份自己的力帮忙,毕竟如果我一直待在体系之外,想要运作什么也不是很方便。” “麻烦你为景操心了。” “都说了不要跟我客气。” 白色的马自达驶近山里,狭窄曲折的山路倒是难不住降谷零,他甚至还很轻松的样子。 “降谷你这车不错啊~” “你心动了?” “有点,感觉开山路不费劲。这条路之前我自己开,直接撞树上了,我在想要不要再换辆车。” 降谷零顿了两秒,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出言戳穿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车型的问题。” “……” 不可能,绝对不是她车技有问题。 在索菲亚的指引之下,车渐渐靠近了别墅所在的位置,最后在宅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下了车后,降谷零扭头快扫了一遍四周着深山密林的环境:“这个位置如果没人指路的话,确实根本找不到。” “对吧,所以借给景临时落脚,我觉得很合适也很安全。” “确实如此,还是第一次知道羽仁你有这个地方的房产。” 索菲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虽然但是,其实整座山都是我家的。” “啊……这样啊……” 降谷零惊怔了一下,他感到震惊,却没有觉得很意外。 那个羽仁索菲亚嘛……她妈妈就是某个英伦贵族的后裔,虽然爸爸的身份成谜,不过有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降谷零就是稍稍有些惊讶居然有钱到了这种程度。 “那我们就进去吧,诸伏在等我们了。” 35 情侣 “我们还有没做过的吗?” 萩原研二已经提前到了别墅里了的。 原本他应该是和索菲亚一起去和降谷零先见面的, 不过,还是考虑到后者多一次会面就多一分负面可能性的缘由,最终, 他便先去了别墅和诸伏景光碰头,以和索菲亚一起,确保两头都有保障。 已经在宅内静候多时的诸伏景光,其实从听到外面马自达的引擎声逐渐靠近到停止的时候, 心情就愈加紧张,直至大门被解锁后发出金属锁销咔的一声声响, 更是犹如放大雷鸣声炸裂地响在他的耳边。 他就站在大门侧边, 遍及全身的紧张感还是让他持以最高程度的警戒状态。 即便他知晓在门的那一侧, 即便已经感知到了来人的身份。 厚重的门板打开后, 先走进来的是索菲亚。 她迎面同诸伏景光点了下头以示招呼, 又和站在旁边的萩原研二交换了个眼色。 新买的平底皮鞋和有着古典欧式花纹的地砖踩出轻盈的声响, 哒哒哒的几声过后, 她侧开了身体,给跟在自己背后的降谷零让了路。 浅金色头发的青年缓缓从门后走进了宅邸之内,在这一刻的画面好像被慢放了似的, 每一帧的长度都宛如拖得长久。 一别三年的重逢,曾经一度都以为是生死相隔的诀别。 并没有什么情绪激动、抱头痛哭那般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 恰恰相反,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目光相对的时候,整个空间都仿若静止了一般, 连呼吸都被忘记了而没了细微的声响。 仅仅数秒的对视,却好似跨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煎熬。 最终的最终, 也只有两名青年声线一个清朗,一个清润,轻轻柔柔地、好似要融化进夜晚的宁静中一般地互道了姓名。 “零。” “景。” “我回来了。” “嗯, 欢迎回来。” 索菲亚站到了萩原研二的身边,就这么近距离地目睹着幼驯染的两人以最最平静的方式,宣泄着谁也无法感同身受的情绪翻涌。 那两声静得不能再静的、文字上稀疏平常的招呼话之后,两人几步拉近了之间的距离,随即抬起手,握拳相碰。 索菲亚的情绪在为之动容的时候,身边的萩原研二轻轻捉住了她的手掌,悄无声息地给她灌注力量般地、穿过指缝地和她十指交扣。 “羽仁。” 诸伏景光转头叫住了索菲亚,他那极具辨识度的温润声线夹杂着一点点几乎快要藏不住的颤抖,朝这边望过来的凤眸,似乎也有点眼眶泛红。 他张口才要说点什么,很快就被索菲亚预判了内容地打断道:“嗨~嗨~谢谢的话就不用和我多说了,我已经听你讲了一百遍了。” 诸伏景光转为轻笑了一声,话是没有再说,但那看着索菲亚感激万千的眼神,也不用什么言语来补充说明了。 “那就由我来说一次吧。”见发小顺从地没再说话,降谷零倒是把话茬接了过来,他朝着索菲亚稍稍欠身,用了相当正式的口吻,“羽仁,景的事,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 “嗐……你们两个干嘛都和我这么客气!我就是……举手之劳?” “在景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还给与现在这样的后续支援,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忙啦。”降谷零弯着眼睛,轻笑的温和表情里也是感激不减,“我们不是客气,这是应该的,谢谢你。” “降谷你的感谢我在车上的时候也已经听过了哈,耳朵都要生茧啦!”索菲亚抬手用手指摸着自己的耳廓,真的演出了一副耳朵长茧正在发痒的样子。 “小羽仁你就安心接受吧,这些不是客气。” “既然研二都这么说了……”索菲亚说着,停顿了一下,她也学着萩原研二有时候会露出的表情,好像狐狸一样狡黠地眯了眯眼睛,“那我就不客气地讨要个谢礼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好啊,只要你开口。” “我开玩笑的啦,听到‘谢谢’就已经足够了。” 索菲亚也没什么“礼”想要的,物质上的东西她根本不缺,只要有这些好友会留在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重逢之后,话题的重点,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在肢体上已经表现得亲昵的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的身上。 这两人的关系“好”,几乎是警校时期的大家都公认的事,但这个“好”到什么程度,一直以来都好像薛定谔的猫。 不比松田阵平那种略微脱线的耿直,降谷零的精准判断以及诸伏景光细腻的情绪感知,都不用萩原研二和索菲亚的主动公开,就已经看出了二人交往中的事实,甚至还看得出来是刚交往不久。 当然,降谷零的如此判断,还是结合了风见裕也的表现。 尽管降谷零一开始听下属说了自己的同期,即萩原研二和女人关系亲昵的时候并没有当回事,毕竟有些交际达人在这方面一直都桃花旺盛,但如果对象是羽仁索菲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份匀散的深情最终还是聚焦成了一人的专属。 顺着这个话题又多聊了几句,避不开提及“结婚”之类的字眼。 当然,萩原研二和索菲亚都坦然得很,尽管现如今还没有落定的规划,但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是默认的共识。 既是提到了“结婚”这种看起来还很远的事,索菲亚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栋别墅是她父亲送给她的陪嫁。 想到这里,索菲亚直接就开了口:“说起来,研二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来着。” 萩原研二:“什么?” 开完口,索菲亚又考虑到近期诸伏景光还需要在此短暂的落脚。 如果说了陪嫁之类的定义,索菲亚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以诸伏景光的性格,或许他就不太好意思继续接受她的这份好意。 “啊……等时机到了我再说吧。” 索菲亚又把话憋了回去。 陪嫁什么的……现在说果然还是太早,等以后递交了婚姻届再说,也不迟嘛! 萩原研二看了看女友的脸,便没有追问。 总而言之,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 * 几日后。 之于大前俊太的案子,辖区警署很快就出了报告。 尸体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尸检的结论更是“正常死亡”。 对于这种结果,甚至还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死者因案发当日下午缓刑的判决而兴奋过度,于夜里的剧烈运动(拳击)后休息、调整不当而类生理性死亡,属于意外事故,并非他杀。 这个“类”就用的很灵性,毕竟大前俊太还没有到机体自然老化到不能自给功能而衰竭的年纪。 所以当时索菲亚在拳击教室后台休息室里闻到的气味,真的只是因为中过一次药后敏感过头的错觉吗? 大前俊太那样的人仇家当然很多,但是调查死亡当晚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全都没有作案条件。 索菲亚也私下调查了那晚渡边昭一极其秘书叶山的情况,两人都在厚生劳动省的大楼里,召开着一个临时的紧急会议,参与会议的所有人都是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人。 如果一个案子已经证据确凿、案情清晰地定了案,那么想要再翻,几乎等于不可能。 也就是说,大前俊太作为一连串夜袭事件的凶手,反倒像是天罚似的,法律没能惩治他,却直接被夺走了性命。 乍一看好像是大快人心的恶有恶报,但事实又是什么呢? 在大众眼里真相似乎变得不是很重要了,因为他们所关注的“恶人”,已经得到了报应。 案子似乎真的就这么翻了篇。 时间过得越久,就越被淡忘。 日子又重新步入一直以来的轨道,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向未来推进。 要说起最近比较大的变动,那莫过于松田阵平的调职申请得到了批准。 而当搜查一课的大家喜迎警花归队的同时,又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名花有主。 机动队的萩原研二继上一个采走警花佐藤美和子的高木涉之后,成了第二个警队公敌。 当然,因为萩原研二有了交往对象这件事,也不知道碎了多少女警的心。 但对象是羽仁索菲亚的话……倒是天生一对的很配。 小柳屋的问题,成了自诸伏景光回来后事发至今唯一没能解释清楚的事,因此索菲亚虽然回归搜查一课,但还是不能从小柳屋离开。 她倒是有点像降谷零,也过起了几副面孔的日子——搜一的精英女警,宠物店的温柔店员,羽仁家的超级大小姐。 当然,最后一个身份居然是她藏得最深的那个。 忙里偷闲的时候,萩原研二对索菲亚发起了久违的约会邀请。 两人之间什么都做过,但偏偏是约会…… 毕竟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这件情侣之间看似最简单的事,却显得十分艰难。 终于在这周的周末,迎来了这样的机会。 约会的地点是萩原研二选的,在多罗碧加乐园。 说完的时候,当即就被索菲亚吐槽:“那种地方不是高中生约会才会去的吗?好幼稚啊研二。” “对,我想带小羽仁从头开始体验一遍呀,情侣之间的约会应该做些什么~” “该做些什么?我们还有没做过的吗?” “有啊,很多很多,约会不就是其中一项?” “好像是哦……” 什么都做过了,却没有正式约过会。 “所以,我要弥补漏下的事呀,从最最基本的‘初次约会’开始~” 36 约会 一更 索菲亚没有像这样单独和人约会的经验, 尤其还是作为情侣的约会。 不过,她早就过了那种会因为和喜欢的人一起出行而小鹿乱撞的年纪了, 更不会像远足前夜的小学生一样, 激动到睡不着觉。 当然,对此的期待她还是抱了满怀,多少都有点小兴奋。 和萩原研一的约会时间定在了周末的晚上。 结束了白天在小柳屋的工作后,索菲亚还特地回去洗澡换衣服。 考虑到本来就是去玩乐放松, 她挑了一身偏优雅的淑女风格的连衣裙, 以及一双她新买的C○红底高跟。 八点五厘米的高跟鞋在平日的工作中根本没机会穿, 约会又不需要追击凶犯, 这不今晚正好,试试新鞋。 出了顶层公寓的写字楼, 萩原研一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身形高挑的青年斜靠在跑车外, 微微仰头, 嘴里含着烟。 青白色的烟雾浅淡地在他的周围缭绕, 再衬着他那根本就是故意不扣最上两颗纽扣的黑色衬衫, 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轻佻的邪魅。 尽管索菲亚一直都知道萩原研一是这样的风格, 人长得很帅就很合适这样, 不过眼下看来…… 他和平日里自己所见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大概是特意为了今晚的约会, 萩原研一很有心地打扮了自己,那头看似随性的半长发,其实绝对精心打理过。 就像个牛郎一样。 索菲亚见到萩原研一的第一眼就是这个想法。 而且某种角度来看, 好像也确实蛮符合牛郎的一些条件。 就比如正在被他靠在身后的那辆跑车, 是索菲亚的。 当然, 作为普通人的萩原研一自是不能和羽仁索菲亚对比财力。 写字楼一楼的自动玻璃门打开,索菲亚走了出去。 萩原研一看着那道自己早就倾心多年的身影,迈着一如既往飒然的步子朝着这边靠近。 高跟鞋和地面敲击出的清脆节奏, 一如他此刻越跳越响的心音。 他赶忙掐灭了烟,从车前直起了身体,朝前走出几步。 随着步伐的空气流动散走索菲亚不太喜欢的烟味,萩原研一熟练又优雅地、好似王子在对公主一般,对索菲亚伸出了手:“走吧,索菲亚公主~” 俏皮的上扬尾音显而易见是句揶揄。 而被称作公主本主的索菲亚心情大好地下巴一扬,十分配合,同样熟练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对方的掌心。 纤白修长的手指好看得过分,女人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将这样的姿势衬托得一如话中所称呼的“公主”那样。 某种层面而言,羽仁索菲亚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就是她下一秒她张口就来的话,有点破坏氛围,瞬间就从“公主”变成了搞笑人。 “研一你这是cs南瓜车的车夫吗?” 上次是修了辛德瑞拉的水晶鞋,这次直接降格变成车夫了吗? 萩原研一无可奈何得几乎要被逗笑出声,但看着女人那表情迫真的面孔,心中的无奈又被悸动给盖了过去。 他果然就是喜欢这样的索菲亚,没有一丁点“那种阶层”的孤高作派,向他毫无保留地展现最本初的真诚…… 对于索菲亚的爱恋,每天都在随着时间多过去一秒而增添一分。 动作自然地翻过手掌,穿过对方的指缝,与之十指交扣。 萩原研一一边牵着索菲亚往车前走,一边提出了“车夫”的意见:“小羽仁,你以后少学小阵平说话。” “诶——你怎么知道我在学他。” “毁气氛第一名除了他还能是谁?” 话是说得没错,索菲亚完全能够脑补得出松田阵平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用他那懒洋洋的声音吐槽关于车夫的故事。 她眯了眯眼睛,有些使坏地继续道:“不愧是幼驯染呢,背后损他第一名非你莫属。” 萩原研一:“别这么说啊~我们现在可是共犯~” 手掌被扣得很紧,索菲亚想甩都甩不开。 这种被拿捏住的感觉,她虽然有股想要争个赢的胜负欲,不过是萩原研一的话…… “那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的和车夫共罪吧~”她也蛮不正经地接起了玩笑话。 萩原研一:“你应该拿王子来形容我~” 索菲亚:“你脸皮好厚哦。” 这句吐槽之后,索菲亚被对方拉着手抵在了她的跑车上。 “……!?” 突然的牵拉多少都让索菲亚下意识地惊得吸了口气,不过在对方贴在身前,持续着这份已经不知道有多熟悉的暧昧时,她也懒得挣扎,就这么木着脸看着仗着身高优势的某些人低头倾靠过来。 萩原研一故意压低了音色,把气息吹在索菲亚的耳边:“我不像王子吗?” “……” 对于这种故意乱放荷尔蒙的诱惑行为,索菲亚早就麻痹了。 她的语气毫无波动:“好好好,像像像。” 萩原研一的这张脸,她还是十分认可的。 这家伙就是很懂得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不过这种程度,已经撩不动她了! 距离靠得太近,对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钻进鼻腔。 索菲亚偏头也主动靠了过去,轻轻又嗅了嗅。 果然就是之前在冲绳她随便指的那瓶…… 用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推开了萩原研一几乎要和自己零距离相贴的脸,索菲亚一本正经地问起了香水的事:“研一你的香水,是前年在冲绳买的那个吧?” 两年前回冲绳的时候,那个无名无牌的香水,萩原研一买了一套。 萩原研一承认得非常坦然,甚至还把目的也说得明晃晃:“嗯,因为想和你用一样的~” “你闻出来了啊?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居然还记得。” “当然啊,这可是你说过‘研一这个味道好好闻好想要哦’的东西~” “你不要学我说话……不对,我当时有这种撒娇的口气吗?” “当时没有撒娇,这是我临时加戏。” “嘁,差不多够了哈。” “嗯~” 萩原研一当然是点到为止的收敛,他把索菲亚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捉下,借着贴近的体势,他倒是很迅速地在后者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快得索菲亚都没反应过来被偷袭了,就已经撤退完毕。 “……”索菲亚哽了半秒,马上通告起了她的警部宣言,“我说过的吧你再偷袭我,我就……” “就直接把我拷起来是吧?嗨~嗨~等晚上回来之后你想怎么拷都可以~” “……” 话题稍稍跑偏,这种越发放肆的擦边撩拨,总算是喜迎了羽仁警部的一记正义铁拳。 索菲亚抬手捶在萩原研一的胸口:“你到底开不开车?不开就把车钥匙还给我。” “嗨~嗨~知道啦~”萩原研一后退了两步,转身替索菲亚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请吧,索菲亚公主。” 索菲亚轻哼了一声回应了自己的“公主”身份,随后收着裙摆,钻进了车内。 公寓的位置离多罗碧加乐园有一段不短的车程,两人坐在车里,不可能一句话也不说。 既然是难得的可以撇开所有工作和麻烦事不提的夜晚,萩原研一便借此机会,提了个只属于两个人的话题。 “索菲亚。” “嗯?” “下周末如果还有空的话,我们去一趟神奈川吧?” “嗯?去你家啊?” “对啊,好几年都没回去了吧,而且我姐说想让我把你带回去。” “千速姐?怎么突然叫我……啊你和千速姐说了我们的事了?” 两人正式交往以来才没过多久,直接和家里人说得明白,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至少索菲亚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父母说萩原研一的事,毕竟上一次她把人带回冲绳,是以称兄道弟的亲友的身份。 萩原研一:“不是我说的,是小阵平说的,他传简讯的速度快得没人能比。” 索菲亚听完“诶”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他不会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和千速姐来往吧?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对千速姐贼心不死吗?” “那倒不至于,他本人都把这当做黑历史了,就不要再拉出来鞭尸了。” “也是。” “那就这么定了,如果下周末没有特别的事,我们就一起去趟神奈川。” “好啊,最近搜一确实也不怎么忙。”说着,索菲亚将副驾驶靠背向后倒了一些,她惬意地斜靠了下去,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几分懒洋洋,“感觉米花町的犯罪率在降低,这可是好事。研一,你说如果有一天,犯罪率能降低成0,那正好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退休了?” “诶——那这样一来,警察的工作岂不是就不再是铁饭碗了?” 萩原研一成为警察的初心,除了因为松田阵平,就是因为这是份不会丢的职业。 当然,在成为警察的这些年,他的心态也在一点点的转变。从一十一岁到如今的一十九岁,他沉淀得越发成熟和稳重。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只有他能完成的任务,还有……他也切身体会到了许多年以前,索菲亚曾经说过的,她所追逐的那份正义之心。 心中的想法宛如一张明镜,萩原研一自己清清楚楚。 不过吧,他嘴上还是习惯性地开着玩笑:“犯罪率变成0是好事,那我要是因此丢了工作怎么办啊~” 索菲亚挥了挥手,阔气又豪迈:“哼哼没事啊~本公主可以养你~” 两个人都在蛮不正经地说着玩笑话,话语中调侃式的语调起伏,是只有两人才懂的乐趣。 这边索菲亚才说着近期犯罪率降低,她的工作压力都变小了的事,另一边就好像是上天在反驳她的话似的,出了意外。 两人驱车通行中的原本一切如常的车道,突然从后方冲出了一辆超速行驶的灰色面包车。 那根本就是压着实线的违规超车,以及超高速的变道是无可避免的剐蹭,激得一整条长直的街接连响起了鸣笛的声响。 “我怎么感觉我刚才说的话全是fg?” 索菲亚皱了皱眉毛,摇下车窗,朝着异常灰车的方向看去。 灰色面包车的车后窗全都被遮挡住了,根本看不清里面,唯独看到司机,但也只是个戴着鸭舌帽的轮廓。 “研一,从这边赶过去,能阻止下来吧?” “当然能啊,这种事对我来说……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在拥挤的车道中去追赶另一辆车,看起来确实很有难度,不过如果是萩原研一来操作的话,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重踩下油门的车开始加速,适应了这阵推背感的索菲亚低头开始收整起自己的裙摆。 “搜查一课果然闲不下来。” 她如此感叹了一句,脱掉了那双看起来贵气但实际并不方便的红底高跟,做好了随时紧急下车执行任务的准备。 37 前辈 一小更 超速行驶的违规车最先引起的自然是路段执勤交警的注意, 胡乱变道超车和接连与其他车的碰撞已经造成了部分交通拥堵,但这并阻碍不了其继续无视秩序地逃窜。 尚且不明司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样下去的结果无法会影响越来越恶劣。 不光光是那辆灰色的面包车本身, 整个区域都会陷入危险, 严重的话甚至可能直接造成重大交通事故。 执勤的交通警察当即开车巡逻车拉响了警笛,开始了追赶。 就发生在眼前的紧急任务正好由今日就在附近巡逻的交警宫本由美以及池苗子执行, 两人乘着执勤巡逻车, 也沿着路段,开始了一波加速。 比起灰车那样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一边需要保持速度一边又必须注意不制造出新的麻烦的巡逻车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尽管坐在驾驶座上的宫本由美已经很努力地在驱车追赶, 可拥堵的现状还是让她们和灰车逐渐拉开了距离。 副驾驶上的池苗子已经被这阵油门和不停超车的左右转向晃得有些头晕,她一手抓在左上方的扶手稳住身形, 一边提醒着好友宫本由美小心注意, 一边拿出了对讲机,当即上报了眼下的情况。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异常车辆……车牌号,品川500,あ,朝(あさ)的あ,あ-·531……车辆还在逃跑中,具体原因尚不明确……请求援助……” 情况是向上说明清楚了,但等待增援需要客观时间。 万一就在这一段间隙被那人给逃走了, 之后要把车辆和司机再找出来,进程就又会被拖慢一大步。 再差一些的情况, 如果那是辆□□, 一旦不能即时拦截下来,再重新搜寻的难度简直不是一个量级地增大。 越是心急着要赶紧把那辆灰车给拦下来,就越是天不遂人愿。 在拐弯的位置, 直接被对方借机甩开了距离,巡逻车也因为车速没能把控好的急转弯而撞在了绿化带上。 “……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 努力了好一会,可最终还是失败了的宫本由美终于忍不住地暴躁喊出了声。 因撞击而被迫中止的追赶让她不甘地捶了下方向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灰色面包车在视野中越走越远。 而就在这时,从另一条明显无法通车的狭窄小巷中,冲出了一辆宛如闪电般的白色跑车。 那根本就是在用单边桥的方式,车身极限地斜着角度,一侧的车轮抵在墙上,硬生生将超出巷子宽度的车身挤了进去,只为抄近道追赶。 轰鸣的发动机声浪就和那道白色闪电一样嚣张,车身平稳的同时却依旧保持着超高速,在冲下坡道时利用离地的间隙,直接越过了绿化带。 续接上了宫本由美没能继续的路段,白色跑车没过一会就追上了灰色面包车,并以一种相当大胆的方式,成功把车给拦了下来。 显然就是做贼心虚的灰车司机见到无路可退,当即选择了弃车逃跑。 与此同时,从白色超跑的车窗内接连扔出了一双高跟鞋,就如同两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灰车司机的脑袋,当场把人给打倒了。 跑车里冲下来一个身形纤瘦高挑的女人,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在她跑动时飒气地甩在身后,她动作利落地在灰车司机爬起来之前,把人用力摁在了地上完成制服。 “那是……” 距离灰车被拦下位置有一段距离的宫本由美眯了眯眼睛,很快就认出了那个穿着淑女风连衣裙的身影。 “……是索菲亚前辈!?” 索菲亚把人控制得死死的,这套在从警多年已经做过无数次的擒拿动作她哪怕是闭着眼睛也都能很好完成。 反剪着灰车司机的双手压在他的背后,索菲亚整个人都坐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是晚上七点一十七分,我将以你……” 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准备走流程,却发现着好像和自己的一贯工作有些偏移。 公式化的话说到一半,索菲亚咂了声嘴改口道:“你小子这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 彼时另一位抓捕工作的功臣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还隔了好几步远就冲着索菲亚竖起拇指:“小羽仁擒拿的动作还是这么凌利好看~” 索菲亚偏过头,笑着回应起商业互吹的话:“研一你也一样啊,飙车的样子和以前一样疯狂。” “那我们下次的约会……带你去兜风?” “诶——要带我上秋名山吗?我还没去过。” “可以啊,只要你想~” “那上山你开下山我开吧!前阵子松田那家伙还鄙视我开车不行!” “嗯~小羽仁比较适合坐在副驾驶上享受,其他交给我就好~”萩原研一断然不提索菲亚车技拉胯的事实,而是圆润地避开了问题的关键,甚至还让索菲亚听得很爽。 灰车司机:“……” 被压在地上的灰车司机听着上方一男一女言语轻松地聊着下一次约会的话题,一股被无视的莫大屈辱涌上心头。 他努力挣扎着,却完全挣脱不开身上这个明明四肢看起来都纤细的女人的压制。 “啊——!” 越发的不甘和慌张最终化作了他喊在嘴边的一声大叫,尽管这样的叫喊根本就是徒劳,他就是被抓住了,光速出警的逮捕。 “你小子老实点好吗?” 上一秒还在对萩原研一笑脸相迎的索菲亚低头就变了脸色,她伸手摸向腰间想要取手铐,摸到一片空才想起来今天的她根本就是约会装扮。 她抬头又看向萩原研一,思索了半秒,突然灵光一闪,十分大胆地开口道:“研一,要不……你的皮带借我用用?鞋带也行?” 这种当街解裤带的请求当然是不可能的,在萩原研一哽塞的半秒,索菲亚就自己补充了一句:“啊·哈·哈当我胡扯吧,等那边今晚执勤的交警过来再说吧。” 虽然没有手铐,但萩原研一还是秉承着绝对不会让女朋友受累的原则,走过来从索菲亚的手里接过了人:“这家伙我来按吧,索菲亚你在旁边休息就好。” 彼时那一边赶过来的宫本由美和池苗子,走近后才看见索菲亚在路边捡鞋,样子看起来……又漂亮又滑稽,简直是个喜剧人一样。 这位警校时期的早自己一届的前辈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潇洒得让人印象深刻。 宫本由美不比佐藤美和子在搜一能有与索菲亚接触的机会,她和这位前辈已经多年没见,对索菲亚的画面印象,也只是停留在闺蜜佐藤美和子刚进搜一的时候后者欢迎的样子,剩下的就是前阵子听佐藤美和子说了对方才回搜一。 “索菲亚前辈?” 上前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错开了跑车的遮挡之后,这才又看到地上压着灰车司机的萩原研一。 “啊……” 还没等宫本由美喊人,池苗子先羞赧地红了脸:“是机动队的萩原前辈。” 宫本由美:“苗子你居然认识?” 池苗子:“由美你忘了吗以前一起参加联谊过的……” 宫本由美:“这样吗?” 事实是,她参加过的活动太多,完全忘了。不过对萩原研一的印象,不可能不深刻。 见到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她瞬间想起了不久前搜一传出的传闻,警花和机动队王牌在交往的事。 所以…… “索菲亚前辈这是……在和萩原前辈约会吗?” 而那边刚把鞋子捡回来穿好的索菲亚,反应就有些过于电波了。 她盯着宫本由美的脸看了好一会,最后打出了一个问号:“美女我们认识吗?” 38 大事 一大更 “美女我们认识吗?” 之于索菲亚这句连松田阵平都说不出口的钢铁直男式发言, 听得宫本由美当场想把秀吉的眼镜拿过来跌破。 这位警校时期的前辈此时此刻还在旁边弯着眉毛盯着她看,略显茫然的眼神似乎当下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宫本由美叹了口气,随即还是重新介绍了自己:“索菲亚前辈你好, 我是佐藤美和子的同期, 我叫宫本由美, 这边这位是我的同事, 三池苗子。” 说完了自己,也顺便介绍了身边似乎在面对索菲亚和萩原研二时有些紧张的三池苗子。 三池苗子拘谨地用力鞠了个躬:“两位前辈好!” 听到这,索菲亚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两声。 “噢是由美啊!” 被喊出了名字,宫本由美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朝着索菲亚点了下头, 氛围才不至于像刚才那样略显尴尬。 索菲亚一手向后随性地拨着一直被风吹得往前飘的发丝,一边朝着宫本由美走近了几步。 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踩得哒哒响,倒是很衬她此刻的气场。 比起这股天生自带的贵气, 索菲亚和熟人交流时又会表现得亲和, 让这份宛若高岭之花般的气场削弱了不少。 “我想起来了,美和子和我说过你来着。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嗯那个……有时候会名字和脸对不上啊·哈·哈。” 句末, 她还不忘赔上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 人名索菲亚确实听佐藤美和子说过, 估计和宫本由美也没见过几次面, 毕竟美女的脸索菲亚不可能印象不深刻。 简单的寒暄之后,索菲亚把话题适时地绕了回来。 她指了指身后:“这边, 人已经OK了。” “所以,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负责按着灰车司机的萩原研二也接话道。 青年看似优雅绅士的按人动作,实则每一个力道角度都把人控制得很死。 他表情轻松地又压制住灰车司机突然的一个挣扎动作,抬起头后,又续接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不会是什么逃窜中的犯人吧?诶~那岂不是要麻烦我们搜一的羽仁警部加班了?” 习惯性轻佻的语调,却一点都不缺某种足以压制下什么的气场。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搜查一课, 又听见了警部,原本就因为危险驾驶而心虚的司机更慌了。 毕竟他只是个体系之外的普通人,被光速出警当场逮捕的超高速效率已经让他懵逼得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又听闻旁边那个明艳的女人的警衔,下意识地觉得眼下的事态从危险驾驶升级到了重刑犯罪。 还没等众人询问,灰车司机主动开始自曝:“我不是逃犯!我没有前科!只是用了假.车牌也、也用不着把我带去警视厅吧……” 事实上,宫本由美和三池苗子一开始只是例行巡逻的询问,哪知道才把车喊停准备上前检查司机的相关证件,对方却突然一个加速开始逃窜。 再之后,就是刚才的那番追逐了。 “套假.牌?” 听到这话,索菲亚挑起了眉毛。 她转回几步,在灰车司机的面前蹲了下来,冰蓝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投下一道冷凛得颇有压力的目光:“除了这个还有呢?” 灰车司机:“没、没有了!” 索菲亚:“没有了?” 灰车司机:“真的没有了!我没有前科……” 索菲亚:“那恭喜啊~你的资历上很快就要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呢~” 灰车司机:“我又没有杀人……用不着把我带去警视厅吧……” 灰车司机越来越没底气的腔调越说越弱,亦或是索菲亚的气场太强,他甚至接着开始补充了自己实在什么地方找了什么弄到的假.车牌。 这倒是给之后的调查工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不过之于这些话是真是假,还是得把人带回警署再说。 这已经不是一起单纯的查假.车牌的事件了,这一路超速行驶的逃窜行为,已经制造了一系列的交通问题。 好消息是后果不太严重,坏消息则是他要承担的责任还是上升到了刑事层面。 出于本心里的那份责任感,在抓了人之后,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索性秉着负责到底的原则,在配合完交通课的处理流程后,又帮忙一起把人扭送去了辖区警署。 走完流程从署里出来,虽然并没有花上太多的时间门,但这晚原本是约会的安排,还是被稍稍打乱。 索菲亚的心态倒是乐观得很,和萩原研二上了车后,重新回绕起去往多罗碧加乐园的路上时,她也没有表现出很扫兴,甚至,还开始对于刚才的事件做起了评价。 “事情解决的比我想象得顺利……不对,是太过顺利了,这样反而让人感觉有一点点不对劲?研二,你觉得呢?” “嗯?顺利是好事啊~” 索菲亚偏头,瞥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 她亦是音调上扬地“嗯”了一声,随即轻笑道:“你说的对,确实是好事。” “这就说明连神明大人都不想我们的约会被人打搅,唔……这简直是在暗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萩原研二习惯性地用着玩笑话的语调。 他还是从来都没变过,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用直白的话语把自己和索菲亚放到一起。 索菲亚先是笑,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僵,随即打止了刚才自己和对方皆是漫不经心的玩笑话:“我觉得我们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感觉可能要变成什么fg……” “如果真是什么fg,那我和你一起拔旗。” 这是萩原研二的浪漫。 语毕,索菲亚的表情确实又放松了下来。 如果同样的问题放在松田阵平身上,他一定会不屑地哼一声,最后来一句“无所谓,我会自己拔旗”。 重新驶入不久前已经走过了一遍的车道。 大概是因为时间门稍稍晚了些,比起先前,车流稀疏了不少,车速的提升让车程变短,不消多时就到了多罗碧加乐园。 两个都喜欢速度与激情的人都想尝试的项目——云霄飞车,却因为某些原因被封上了隔离线。 询问之下才得知,这里白天的时候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不过,那起事件已经被当场解决了,就是那个知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当场揪出了凶手。 “也难怪出警的事一点都没通知到我,敢情是已经解决完了。” 索菲亚如此感叹了一句,心里也想着上司目暮十三对自己的关照——完全不占用下属的周末休息时间门。 当然,也可能这是仅对羽仁索菲亚这个关系户的特殊对待。 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出动搜一多人的程度。 “说起来那个工藤君……直接把事件解决的效率确实高得让搜一都显得逊色了。”索菲亚如此继续道,语气间门不难听出些许她有些不太服输的胜负欲,“也难怪媒体总是鼓吹他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言语间门,索菲亚又想起了自己和工藤新一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在米花公园,意气风发的少年正义感十足,挺身而出的样子嘛……很有责任感,但也过于青涩了些。 “啊哈说不定许多年以后,他会变成我的同事~到那个时候作为前辈和姐姐,再好好欺负一下他也不迟~” 索菲亚的胜负心让她不能接受同在搜一的她被比下去的感觉,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好好关照这个在高中时代就耀眼得好像要超过她的少年。 萩原研二看着索菲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争个胜负的模样,略微幼稚的模样又让他想要给出“可爱”的评价。 当然,这份可爱只是他的专属。 “工藤君啊……确实是个优秀的少年。”萩原研二如此评价完,他很配合地顺着索菲亚的话附和,“等到那时候,羽仁警部……啊说不定已经是羽仁警视了,要好好教导他哦~” “警视?格局小了啊研二,你的想象力要大胆一点,或许我会成为第一个女性的警视总监也说不定呢?” “哎呀失礼了失礼了,未来的羽仁警视总监~” 这个明显就是调侃的称呼听得索菲亚直起鸡皮疙瘩。 她嫌弃地摆了摆手:“啊算了算了,我是开玩笑的,我对那些圈层一点兴趣都没有,说不定我会提前退休……啊,说不定直接寿退社~” 寿退社,指的是因为结婚而辞职。 无心的一句话正好说到这里,索菲亚停顿了半秒,接着挑起眉毛,明显就是揶揄的样子,就这么盯着萩原研二看。 寿退社的暗示,显而易见就是在暗指结婚对象就是眼前所见之人。 看着那双冰蓝得透彻的眼瞳,萩原研二怔了怔。 他当然知道对方这就是单纯在开玩笑,毕竟依着索菲亚的性格,辞职回家当全职太太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 比起说她在家世上是高岭之花也好,还是行事风格上像是明艳的玫瑰,其实索菲亚更像是蒲公英,她喜欢无拘无束的自由,想要什么就会去做什么。 就比如当时想从搜查一课离开,她当真直接就把辞呈甩到课长的脸上走了。 萩原研二就是那阵把蒲公英吹起的清风,他愿意带着索菲亚到任何她想的地方去,陪她去做任何她能想到的疯狂的事。 他毫不闪躲女人的注视,既然是玩笑,他也用着轻佻的口吻接下了这段调侃。 “诶——小羽仁你要这么说,压力岂不是就来到了我这边?” “嗯?什么压力?” “恋爱之后的下一步啊~”萩原研二说着,牵住了索菲亚的手。 他将那只纤白好看的手掌托起,又像是王子拉着公主一样,轻轻地吻在了手背。 “我应该怎么向你求婚,又应该怎么准备我们的婚礼,还有婚礼以后的很多很多……” “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没有,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未来的每一步,我都要用上百分之两百的认真来对待。” 男人紫罗兰色的眼眸透着瞳色本身该有的深邃和魅惑,再加上这句前一秒还语调轻佻突然认真起来的话,直接击在索菲亚的心上。 索菲亚有些羞赧地移开了目光。 老实讲,她被眼前这个人给撩拨得心脏狂跳,明明……明明早就已经麻痹了这家伙的魅惑攻击了啊! 掌心间门被扣着的温度,一如还在持续升温的脸颊的热度。 良久,索菲亚才低低地回应了一句:“研二你这样很狡猾……” “是啊~我是狐狸啊~你亲口说过的。” 衬着乐园内一片霓虹的夜景,拉着手的深情注视之后,就是两道身影情不自禁地靠近,最后缩减成了零距离的贴近。 如果说索菲亚耿直,那萩原研二的浪漫正好补足了她的这一部分。 两人待在一起时,好像任何时候都可以化□□情剧中的某些纯爱场景的定格。 就比如现在,光华之中的拥吻…… 萩原研二说得没错,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撇开身份不谈,两人手拉手在沿着园内的步行道漫步,就是那种路人看到都会羡慕、觉得养眼的情侣。 不过既然今晚已经提起了现实的话题,来时在车上萩原研二也说起了下周末和他一起回神奈川的事。 那大概……算是见家长了吧? 索菲亚觉得既然都已经聊到了这一层,自己确实也很有必要提一提自己的家庭了。 比如她那在支持率持续飙高却突然选择了引退的前○相的父亲,不知道萩原研二听完羽仁淳的身份后,会不会吃惊得掉了下巴。 两年前萩原研二确实和索菲亚回过一次冲绳老家,就是开在沙滩度假村的大海之家烧烤店。 不过那次他并没有和索菲亚的父亲见到面,就只是知道了对方是个退隐的政客。 思忖了一会,索菲亚主动开了个头:“研二,其实我有件事一直都没有和你提起过。” “很重要的事吗?” “嗯,是你很有必要知晓的大事。” “诶——原来我还有不了解的关于你的事啊~” “嘛毕竟以前也没想过真的会和你讨论到关于结婚的话题,我觉得这种事确实有必要好好说清楚。” 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一句话而已。但是说复杂吧,确实也蛮难解释的。 熟识多年的心上人突然告知自己她是前○相的女儿,这种什么豪门千金爱上我的戏码,狗血电视剧都不屑播好吧。 即便是成熟如萩原研二,这种事对他而言,听完大概也会当成是索菲亚在开玩笑。 看着索菲亚弯起了眉毛,少有的露出了纠结的表情,这倒是印证了接下来要说的话题大概信息量很大,尤其还提到了结婚…… 萩原研二敛起表情,准备郑重地应听。 可偏在这时,索菲亚开口之前,他的手机铃声相当煞风景地打破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拿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松田阵平。 “是小阵平……”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电话那头的手速达人一定是以信息轰.炸的形式,这样打了电话,必定是有急事了。 索菲亚:“快接吧。” 萩原研二:“嗯。” 先前说的不要随便立fg的话,应验了。 虽然不是搜查一课有什么紧急案件要索菲亚去处理,但问题轮到了机动队这边。 有人在某居民区安装了炸.弹,因为数量太多,为了节省时间门,萩原研二这样的拆.弹专家自然是现场必不可少的王牌。 在听着萩原研二和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简单几句对话后,索菲亚也将情境猜了个大概。 反正今晚的约会,她已经和对方手拉手在乐园内漫步了好一会,也没什么遗憾了。 于是,她和萩原研二就在此分别,顺便把自己的跑车继续借给了对方。 反正她直接叫个计程车回去嘛,倒也更方便,也省得她那稀烂的车技开夜路,让萩原研二担心。 “那等结束之后我们再联系吧。” “嗯,晚点再联系。” 比起那件她需要告诉给萩原研二知道的“大事”,那还是炸.弹的事比较紧急。 而才在多罗碧加乐园门口与萩原研二分别不久,索菲亚突然看到了两个穿着不太符合季节的黑衣人,正向偏僻的角落走去。 刑警的直觉告诉她,那边的事情必有蹊跷。 心里正吐槽着果然搜查一课就是闲不下来之余,索菲亚还是相当尽心尽责地跟了上去。 毕竟米花町的和平,也有她的一份责任。 39 恶魔 一更 偏离了灯火笼罩处的小巷, 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明明处在同一个空间,这片阴森的灰暗角落和那一头其乐融融霓虹四射的乐园,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索菲亚在跟着那两个行迹诡异的黑衣人过去之后, 不免又放慢了步伐, 尽可能地减弱自己发出的动静。 鞋跟踩在地面砂砾上的沙沙声响,明明该是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却被衬得好似非常明显,不禁让索菲亚皱起了眉毛。 果然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穿中看不中用的高跟鞋了。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好在那一点声响和夜风融在了一起,即便是鞋子不太方便,索菲亚也依然完美地隐藏下了自己的气息。 原本还盘算着慢慢探听清楚具体, 做好绝佳的判断后再采取行动,但索菲亚才接近之后,事发得突然的状况让她不得不直接行动。 一声击打和有人倒地的声响,都是有人遭到了袭击的证明。 衬着夜色,再加上转角之后还隔着一段距离,索菲亚只能从轮廓判断出对方的人数。 除了来时就看见的那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的还有一人, 站在角落里的第四个人, 手里提着个箱子, 看起来像个钱箱。 索菲亚当即就反应出了这种场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怕不是正在进行某种非.法.交易,结果被人给目睹了,所以地上那人才被…… “……?!” 视线落及倒地的那人,看清之后, 索菲亚微微吃惊。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不久前她还和萩原研二聊起的那个优秀的少年工藤新一。 在索菲亚看来,那孩子拥有正义之心且本身足够的优秀确实很让人敬佩,但是从某种角度而言, 他在面对危险时有时候的处理方式,还是少年意气,还是太过青涩了。 前不久在米花公园的那一次,其实索菲亚就觉得工藤新一有些冲动。 不过,那时候的犯人大前俊太已经被她给拿下,并不存在威胁,她也不好去打击青春少年的正义之心,但这一次远不一样…… 少年就栽在了这里。 索菲亚确实料想到意气风发的少年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过真的以危及生命的方式降临。 作为姐姐辈的讲道理环节,还是过后再谈吧,眼下要紧的,是如何把危机解决。 为了保护工藤新一不继续受到二次伤害,时间容不得索菲亚细致地思考太多,她在心里简单做了个场景预判之后,就直接上了。 一小段的助跑作为即将攻击的蓄力。 蓄力能让招式更加迅猛,但随之带来的劣势是动静较大,会给对方创造出额外的反应时间。 索菲亚冲出后的动静果然引起了对方的警惕,穿着黑色长袍的银发男人一个猛的回身就避开了这一击。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借着对方的闪避,索菲亚转身换腿转出一记高位侧踢。 这个动作比一般的侧踢要更加具有精准、一击必杀的进攻力,尤其击打目标是对方的头部,不过这个动作对于使用者的身体柔韧度要求也很高。 但恰恰正好,索菲亚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脚背横扫到对方头部的同时,顺着惯性脚继续向上,而那段八点五厘米的鞋跟补足了距离,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脸。 然后,那顶同样黑色的帽子,也顺势被踢落了下来。 “大哥?!” 那个在夜里也依然戴着墨镜的壮实男人紧张兮兮地低呼了一声,情急之下举起枪就准备拨动扳机。 但这个对他们而言如同一道闪电般出现的女人仿佛后背上也长了眼睛,仅仅只是手指扣上了扳机的动静,就预判了他开枪的动作。 一个动作敏捷的俯身躲闪,几乎是躲闪成功的同时,那声带着消.音器的沉闷枪声也同时响起。 子弹射.进了对侧的墙体里,墨镜男人因为索菲亚的躲避而愣神的仅仅只有零点几秒的间隙,就被一记精准的腹踢而撂翻在地。 那双才被索菲亚吐槽完中看不中用的高跟鞋,在此刻发挥出了伤害加成的作用。 尖锐的鞋跟刺在男人的腹部,他在倒地之后出于本能地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 不远处那个抱着箱子的秃头男人见到这样的场面,吓得转身就跑。 “喂!站住!” 索菲亚刚要追击,已经缓过神的银发男人举起刚才打倒工藤新一的铁棍朝着她袭来。 “糟了……” 因为被秃头男人的逃跑而分离了一点注意,索菲亚没能成功完全躲闪开这记攻击,冷硬的铁棒重重地击在了她的肩膀上,致使她吃痛得闷哼出声。 如果是单纯的体术搏.斗,二对一的架势索菲亚可能占不到便宜。 尽管刚才的攻击已经打破了对方的些许防御,可击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闷棍力道也委实不小,索菲亚觉得被打中的那半边身体都痛得好像瘫掉。 拉长战线只会让她的局势越来越劣…… 她索性坦明了身份作为威慑:“警察!我劝你们赶快束手就擒,主动伏法和被我逮捕的结果可是性质完全不一样,而且刚才你的同伴开枪了吧?留在墙里的子弹,还有膛线的暴露,就算是黑.市的枪支,我想公.安那边也会有办法把你们追踪得一清二楚的吧?” 对着警.察开了枪确实是这种情况之下的败笔。 能听见银发男人一声不爽的咂嘴声,而才从地上爬起的墨镜男人似乎真的被索菲亚的话给说住了。 “大哥,我……” “呵,你别听这女人虚张声势,总而言之先走……” “你觉得我会让你有那么容易能走掉吗?” 言语间争取到的短暂休息,让索菲亚恢复了些许行动力。她抬腿又是一记狠辣的鞭踢,直接打断了银发男人安排的话,也把他手里的铁棍给踢落了下来。 索菲亚当然不能让战斗转变为赤手空拳的肉搏,她用脚尖勾起落地的铁棍向上一挑,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借着自己还处在上风的优势,她毫不停顿地就挥棒朝着银发男人打去。完全倾注了百分之一百力量的击打动作,简直就是在报刚才她自己被打到了肩膀的仇。 眼见着银发男人抬手伸向胸口的衣襟,俨然就是要摸.枪的架势,索菲亚只能改变攻击方式和轨迹,为争取最快的接近时间而选择了以用自己的身体前扑的方式。 成功把人按倒在地的同时,她几乎是和对方同时抓住了藏在胸口的枪。 男人的一头银色长发铺散在地,光线昏暗之中,他那张明明身处劣势却依旧笑意冷戾的面孔被衬出了几分布满了杀意的森冷。 刚才被索菲亚用高跟鞋鞋跟划破了皮肤的脸颊,此刻已经渗出了血珠,在他的脸上居然添了几分妖冶。 他的样子就好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对手越是强劲,越是让他兴奋。 索菲亚抓着铁棍的那一手死死扣在对方的脖颈上,以钳制脆弱部位的方式把控主动权,她整个人也跨.坐在男人的身上,用自己的体重来增加牵制力。 看着被自己按在身.下的男人居然还露着有些反常的狂笑,索菲亚马上就感受出来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冷血至极,毫无正常人该有的共情能力,完完全全的天生罪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站在背后的墨镜男人此时也顾不上继续开枪是否会给警方留下更多的线索,他举枪就要朝着索菲亚射击,可偏在这时,索菲亚和他的大哥在抢夺.枪.支的过程中取得了胜利,那把属于银发男人的枪被从胸口拔出,掌控在了索菲亚的手中。 是一只看得出来被主人保养得很不错的伯.莱.塔。 “你这枪挺不错的~”索菲亚冷冷笑着,如此评价道。 她纤细修长的手掌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力道和灵活,单手甩枪在掌间漂亮地转了半圈以调整好最佳的把握姿势,然后,枪.口直接抵在了银发男人的脑门。 这个只发生在一瞬间的动作当即让墨镜男人停住了即将拨动扳机的手指。 “大哥……” 在墨镜男人犹豫之时,还是银发男人的决策更加果断。 即便自己的枪被身上的女人抓在手里,自己还被几乎是黄泉通行证的枪.口抵住了额头,他反而笑得更加狂放:“哈哈哈你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啧你已经要死了还有闲情逸致这里和我说骚话?”索菲亚也冷凛着音调,气场丝毫不输给对方。 “我可不会死,要死的人是你。”银发男人就赌条子根本不敢胡乱开枪,他依然冲着索菲亚笑得张狂,随即拉高了音量,开始命令起了他的小弟,“伏特加,直接开枪!打爆这女人的脑袋!” “大哥,可是……”伏特加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还是因为枪口对在自家大哥的脑袋上,他不确定是自己快还是那个女人更快。 持续的僵持让银发男人失了耐心,他继续催促道:“快动手啊!这么近距离的绽放……一定是场少见的美景……” 40 压制 一小更 银发男人的挑衅激得索菲亚的太阳穴直跳, 一股从心底涌上的躁怒亦是让她那双好看的冰蓝色眼瞳的周围泛起了一点略带杀意红。 如果真的因为怒意而情绪失控,那就是着了对方的道了。 索菲亚深知这一点, 她当然能把自己克制得完美。压下怒意的同时, 她迎着对方面孔嚣张得近乎崩坏的面孔,也勾起嘴角冷笑了起来。 “嚯?死到临头的激将法?” 她握着枪,狠狠将枪.头继续往下压, 也不管男人的后脑是否已经抵在地面上无处可以再退。 冷硬的金属在男人额上本就轻薄的皮肤怼出了凹陷的痕迹,力道之狠辣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至少这个动作在旁边的伏特加看起来, 是当真要开枪的架势。 “你真觉得我不敢动手?”清透的嗓音带着股足以震慑人心的压力一字一顿地从女人的口中吐出。 旁边的伏特加早就被这气场给镇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剩下动作机械地举着枪, 大脑一片茫然。 即便是他的大哥开了口让他直接开枪,但这样的场面他从来没遇到过, 毕竟大哥的命似乎还被捏在对方的手里,他是真的…… 不敢轻举妄动。 “呵,和其他条子比起来你倒是挺与众不同的。”银发男人依旧笑着答复着和自己无关的话, 仿佛此刻的枪口所对的根本不是他, “那做个游戏吧?” 其实银发男人的预判是对的,作为警察的索菲亚确实没办法直接开枪把人做掉。 这一点是她肩上的责任的同时, 也是她的束缚。 如若不是为了之后的调查, 索菲亚觉得就自己这暴脾气, 即便在宠物店的这几年已经磨平了不少, 被挑衅到这个地步, 她绝对已经拨动扳机把人给爆.头了。 至于把人杀了之后会牵扯出的一系列问题…… 实在抹不过去那就只能祭出她那从来都不喜欢用的关系了——她的父亲的势力。 圈层里的潜规则,这种关系最好用不过了。 当然,事实上她确实不能在此意气用事。 现在的忍耐就是这些年她逐渐变得成熟稳重、蜕变成为了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的最好证明。 盯着银发男人的眼睛,索菲亚凉凉地哼了一声,接上了话:“游戏?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十秒, 看看是你比较快,还是你死的比较快?” 索菲亚被说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继续按着枪头,力道越发用力。 “啧。”烦躁地咂嘴之后,接上的是一句略带了嘲讽的、甚至有些不太和谐的话,“我看你就挺快的,各种方面的快。” 十秒的倒计时游戏。 这无非就是倒数十秒,看谁开枪开得快。 银发男人才不是什么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尽管索菲亚明艳大胆的样子勾起了他的些许兴趣,不过,他向来不是会多情的人。 杀戮才是他的本性。 “伏特加!开……” 他开口才想要命令伏特加直接动手,话语却因为被索菲亚用枪柄迎着脸就是重重一击给打断了。 头部是人最重要的部位,也是最脆弱的部位。 这一下敲击直接把银发男人给捶晕了,额角顿时被打出了一个血印,接着,血液开始在银白色的发根逐渐浸染了开。 也就是同一时间,索菲亚转手就是对着站在旁边的伏特加拨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同样是带着消.音.器的枪声在小巷的角落中响起。 这不就巧了嘛,索菲亚也是个讨厌束缚的家伙。 让她遵守规则?那怎么可能。 索菲亚才没有兴趣倒什么计时十秒,当机立断利用了这个难得成为破绽的间隙机会,一掌局势。 因为追求速度,这一枪在准确率上稍失偏颇,不过这并不影响射.出的子弹击中了伏特加的小腿。 以一人之力成功化解眼下的局面,索菲亚做得非常漂亮——救下工藤新一,按住了看起来似乎是他们的小头目的银发男人。 但其中也有相应的失误,不小心让那个拎着钱箱的秃头男人逃跑了,以及…… 中枪的伏特加的痛感神经这才和他的神志一同反应了回来,慢了半拍的吃痛喊叫这才响起。 角落里这场异动很快就引来了外人的注意,为了避免暴露更多,伏特加失去了向索菲亚开枪的绝佳机会,不得不以损失最小的方式——仅自己一人逃离。 索菲亚确实对于这样的逃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以狼狈的姿态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远处的阴暗里。 之于银发男人这个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的角色,暂时的昏迷估计并不能抵上多大的作用,索菲亚思索了一会,以防万一,只得就地取材——解下他的皮带,至少先把他的双手缚住。 想要拿出手机赶紧打个电话请求支援,却发现在刚才和银发男人的打斗中,手机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啧偏是这种时候手机……” 索菲亚有些烦躁地又咂起了嘴。 一片灰暗之中的视野并不是很好,她快速在自己的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究竟掉在了什么地方。 为了不再浪费时间做无效动作,她选择了赶紧查看倒在旁边的工藤新一的状况。 “工藤君?喂,听得见我说话吗?工藤君?” 半跪在少年的身边,索菲亚一边拍打着他的肩膀,一边出声叫着他的名字。 但结果并不理想,昏迷中的少年根本给不出任何反应。 “工藤君?” 确认了少年没有意识,索菲亚只好用手指检查了他的呼吸以及脉搏,最后俯身贴到对方的胸口,确认心音。 还好…… 呼吸心跳都还在,至少粗略的检查看不出什么问题。 应该就是单纯的外伤,问题……不大? 一会送去医院再好好检查检查就没问题……了吧? 索菲亚在心中如此安排着,可工藤新一那有些异常偏高的体温,不得不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发烧了吗? 但是头部的钝击,会有这么迅速的发热反应吗?还是说……身上还有什么其他伤口? 可如果是外伤亦或者是流血状态,体温应该是会偏低而不是像这样异常发热才对。 甚至……他的身体热到已经开始冒汗了。 违和感让索菲亚皱紧了眉毛。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更多,工藤新一突然身体蜷缩起来不断痉挛的样子,向她回答了除了头部击打伤外,还有其他问题。 “呃……唔……” 少年身体抖动的同时,本能地发出了吃痛的闷哼。 “……热……好烫……呃……” 除了断断续续的语气词,破碎的发音似乎能组出一个词。 热。 事实上也的确如他的感受一般。 刚刚把他从地上托起,想要调整一个让他靠着比较舒服的姿势的索菲亚,也感受到了那份连她都觉得开始发烫的体温。 “怎么会这么烫……工藤君?你还好吗?” “热……好痛……” 好像骨头都在灼烧一样的痛。 这样的形容工藤新一根本说不出口,先前昏迷的意识因为这阵几乎不能忍受的痛苦而强行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羽仁索菲亚。 “索、索菲……我……好痛、烫……” 少年此刻颤抖的样子,即便是看着,索菲亚好像都能体会到那种难以言喻的剧痛。 她也想帮忙,但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握住少年的手给予一些精神力量,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工藤君,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 索菲亚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因眼前发生的、超脱她认知的事给打止了。 41 接通 一更 相较于普通人, 索菲亚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 毕竟她的父亲羽仁淳从年轻起就是个传奇人物一般的存在,风风火火的几十年, 甚至后来还曾经爬到过权利的顶端。 因为这层关系, 索菲亚从小就见惯了“圈层”中各式各样的嘴脸。 或黑或白的事情,就算再离谱,她见过的也不在少数。 就比如有些有心人没法直接搭上她的父亲, 就会选择从时年还小的她这里下功夫。她甚至有过随口一提前一天晚上做的梦,在第二天睡醒的时候, 就被实现的经历。 可偏偏就是眼前正在发生着的…… 那个个子比她还高出一些的少年,就在她的怀里, 缩小成了一个孩童。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了全过程,这种事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在这阵痛苦之后,变小的工藤新一表情安详地昏睡着。 他靠在索菲亚的怀里, 惹人心生怜爱的稚嫩模样怎么看都只有六七岁大。 “……工藤君?” 终于从震惊之中回神的索菲亚又一次唤起了少年的名字,只是这一次, 她的语气居然变得有些不确定的疑惑。 孩童的身体在少年原本的衣服之中被衬得更加娇小,索菲亚只得先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抱起一个小孩可比抱起工藤新一原本的身体轻松太多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那边还躺着一个需要索菲亚去处理的家伙,这才是现在头疼的问题。 正当索菲亚研究该如何在肩膀受伤的情况下同时把两个人都拎走、但怎么思考都没有一个能够实际施行的姿势之时,一道手电筒的光束从巷口照了过来。 “喂!那边!你们在干什么?” 是骑着单车例行巡逻至此的片警。 也难怪那个叫伏特加的撤离得那么快,选择丢下他的大哥,也实属被迫之举吧? 毕竟比起被警察全部抓住,能逃跑还是尽可能地逃跑才是明智的选择。 索菲亚被手电筒的光束晃得眯起了眼睛。 隐隐约约在聚光的背后看到了穿着警服的轮廓,她的心声才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送上门的工具人,也省得她一个人这里苦恼。 “巡查先生, 这边,有点小忙需要你帮一下。” 索菲亚一手抱着缩小了身体的工藤新一,空出的另一只手本想举起光源的方向挥,但却因为肩膀受了一棍的重击,而抬不起来。 例行巡逻的片警把自行车停好后,举着手电筒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才走近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他就惊呆了。 这要他帮的,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小”忙…… 抱着小孩的女人脸上溅着几滴血点,强光之下,本就白皙的皮肤被照得反光,上面的血迹配着那张五官冷艳的面孔,竟然有些让人后背发凉。 再把手电筒往下移动一些,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头部正在流血的男人,正在昏迷中…… 巡逻的片警还没有出声对于这样状况进行初步处理,那边的女人就已经先他一步。 女人指了指地上那个显而易见是“受害者”一方的男人,张口就安排起了工作:“这家伙的身份还有待细查,手铐……你先把他的脚拷上吧,然后帮我打个电话给搜查一课的目暮警部,手机号码是……啊对我的手机掉了……脑子都有点懵了……啧,那这样吧,你先把现在的情况上报,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一连串听着条理清晰的话语,又加了几句自言自语式的感叹,不过这并不影响索菲亚需求表述得明确。 如果层层上报走常规流程,怕是没那么快传达到本部。 索菲亚头疼的就是这种规制,明明她本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偏偏是这种时候。 “还有这边。”索菲亚指了指自己身后,这一片刚才的事发区域,“赶紧申请增援,把这一块现场先封锁起来吧,说不定还能查到什么线索。” 或许是凌利的气场和游刃有余的应对方式,都昭示着黑发女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巡查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请问你是……”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索菲亚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身上掏证件。 摸到裙摆处一片平整,这才猛地想起平日里她都会携带的警察手册,偏偏就是这么巧的没有带在身上。 身上这条特意为了今晚约会准备的连衣裙,根本没有容纳那本代表着身份的黑色手帐的空间。 索菲亚反正想着今晚也是约会,偶尔一天不带着,也没关系吧……应该? “搜、搜查一课!?” 听到这样的介绍,巡查又是惊喊出声,虽然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相关证件,不过应该没有人敢大胆到拿这种事撒谎吧? 见巡查还有些愣神,索菲亚又是一声催促:“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上来帮忙啊!” “……啊?” “手铐,给他拷上,这家伙太危险了,只是把他的手捆住我怕不够。” 清透的音色带着凌利的冷感,有种让人下意识就会去服从的威慑感。 巡查明明对于眼前女人的身份还尚存疑惑,可身体就如同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对方一个智慧,他就一个动作。 “是!”他响亮得应答出声,执行到一半似乎又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转回头看向索菲亚,后者看穿了他的疑惑,倒是耐耐心心地作了解答。 “我知道你对我的疑虑很多,但具体情况能不能把人都带回去了之后,我去你所在的署里再慢慢解释?” “噢、哦……好。” “现在,叫增援,你一个人也处理不过来眼下的状况吧?” “已经叫了……” “很好,哦对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噢……嗯……” …… * * 萩原研二处理完炸.弹的事,时间也不算很晚,收工回去再给索菲亚补偿一个浪漫小夜,也未尝不可。 他谢绝了坐在副驾驶上蹭顺风车的松田阵平给他递烟的动作,给索菲亚打去电话。 电话一连好几个都没有打通,不由让他担心了起来。 正在对着车窗外无聊到吐起烟圈玩的松田阵平瞥见自家发小少有的忧愁表情,盯着手机眉毛越蹙越紧。 他倒是猜得很准:“你这是联系不到羽仁?电话打不通?” “嗯……以前还没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有点担心。”萩原研二垂着眼帘,眸光有些放空地落在手机荧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那块浅淡的方形荧光暗下,萩原研二的脸也随之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才回过神,伸手探向旁边的松田阵平的口袋,主动抽出了刚才拒绝掉还没来得及被装回去的香烟,塞进了嘴里。 抿唇吸食的动作,还有吐息时的声音,无不彰显着性感,眉间锁紧的样子,又给萩原研二此刻的状态,添了几分忧郁。 松田阵平的表情倒是轻松得很,说起的话也是一针见血:“约会中男朋友突然被叫去工作,是我我也会生气得不接电话。” 对于发小时而的电波行为,萩原研二习惯,但也有点稍稍无奈。 “小阵平你是不是忘了打电话把我从多罗碧加叫走的人是你……” “是啊,是我。”松田阵平承认得理直气壮,然后话题的重点就歪了,“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那样的工作也只有萩才能完美解决吧?哼哼你看,我们的任务不就提前结束了?” “是提前……” 歪了之后,他又一秒重新扯了回来:“我知道萩你在想什么,但那是羽仁索菲亚,羽仁那家伙……能遇到什么危险?萩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松田阵平的话说得很直接,没什么深度思考的内容,但又很有道理。 确实诚如他所说,以索菲亚的能力,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 或许是处在男友的位置上,萩原研二才多出了比以前更多的、他自己都没有自信注意过的、可以称之为“多虑”的担忧。 他瞥了一眼同是与索菲亚熟识多年的好友,思索了半秒,叹了口气后又重新拨出了索菲亚的号码。 结果还是一样的,长时间无人接听后转进了语音信箱。 彼时,松田阵平的手机倒是响起来了。 来电显示是个未知的号码,松田阵平皱着眉毛停顿了半秒,随后按下了接听,把手机贴到了耳边。 “松田。”女人清透好听的嗓音传了出来。 松田阵平的表情又是一顿,这次多了点困惑。 随即,他把手机重新拿了下来,确认了几遍上面的号码确实是未设定通知。 又看了一眼驾驶座上正在愁容满面的好友,他索性点开了手机扩音。 听筒那一头的清冽的声音继续响起:“你现在和研二在一起吧?”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冲着好友挤眉弄眼地笑了几声,然后用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喏,我就说她不用你担心那么多,这不是打……”打过来了吗。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萩原研二拿了过去。 “索菲亚?你没事吧?”萩原研二的询问显得就有些急切了。 “啊研二……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 “你手机怎么一直通话中啊?” “因为正在给你的手机打电话。” “原来是这样!” 某种程度而言,两人还是无与伦比的默契,连打电话都选在了同时。 索菲亚:“就是打不通你的所以我才打了松田的,果然你们还待在一起。” 萩原研二:“你呢?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索菲亚:“遇到了点小麻烦,不小心把手机给弄丢了……啊对了,你们的任务结束没?” 萩原研二:“任务结束了,正准备收工回去。不过我听你的声音,不像是‘小’麻烦啊?” 索菲亚有些无奈地失笑道:“这也听得出来啊,我觉得我说话的音调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索菲亚说的也没错,松田阵平听着公放的她的声音,确实没听出什么不对劲。 但萩原研二是萩原研二,索菲亚自己都注意不到的细节,细致如他,自是一点都不会遗漏。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嗯……可能因为逮捕嫌疑人的时候被那家伙用铁棍打了一下吧啊·哈·哈……”句末加上的几声尬笑,是索菲亚不想让萩原研二担心。 可已经陈述出被铁棍打过的事实,又怎么可能不让人担心呢? 萩原研二:“你现在是在医院吗?我马上过来。” “还没来得及去呢,我在……啊就是多罗碧加乐园的那个辖区的警署里……” “警署?” “事情还没处理完,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不用索菲亚继续往下说,萩原研二就了然了他需要做的。 “我现在就过来。” 如此说完,萩原研二就是一脚油门,还带着搭顺风车的松田阵平一起。 42 秘密 一大更 这趟顺风车, 松田阵平最终选择了放弃搭乘。 也不知道是他突然开窍还是歪打正着,那颗在感情-事上向来不开窍的大脑莫名就灵光一闪,让他悟到了自己似乎好像大概也许不应该出现在即将去往的目的地的场合里。 当然, 更大的可能是松田阵平单纯觉得照顾受伤的索菲亚这种事很麻烦,再说了,还有萩原研一在, 也轮不到他。 于是车程行至一半,他便让好友随便找了个地铁站口,把他放了下来,说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 萩原研一照着原本的路线, 继续行驶。 他赶到警察署的时候,里面的场景有些古怪。 倒不是里面有什么怪事,恰恰相反,气氛平和得有点过于异常了,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的那种。 执夜勤的巡查明明就坐在他自己的工位上,表情看起来却十分不自然, 时不时紧张地冲着另一个方向瞥, 样子有些坐立不安。 这画面像极了考试不会考的时候在偷偷注意监考老师的心虚学生,而那道一直都不敢直视的视线的终点,聚焦着的对象正是羽仁索菲亚。 门口与索菲亚的位置之间还隔着一张桌子, 萩原研一只能看到索菲亚侧后角度的上半身。她好像在低头看着什么,眉毛微蹙。 当然,萩原研一迈进署里的第一时间,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执勤的巡查就十分尽责迅速地上前来询问情况。 “请问……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帮助吗?”他的音量很小,说得小心翼翼,言语间下意识地又往索菲亚地方向瞥了一眼。 见到巡查的如此表现, 萩原研一不禁怀疑是不是索菲亚威胁过他。 看把孩子给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顾及到巡查此刻过于紧张的状态,萩原研一特意放柔了声调:“我说来找人的。” 面对这位温柔又绅士的青年,巡查果不其然松下了一口气。 他以为对方是家里有什么人走丢了,才来警察署求助,他招呼着萩原研一:“那请跟我来先记录一下吧,是老人还是小孩呢?最后见到面的时间是什么时候?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啊不是那种找人。”萩原研一解释道,他抬手指了指索菲亚的方向,“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诶?诶?!” “嗯,我要找的人就是她。”萩原研一又重复了一次。 “这位先生您认识那位小姐啊……” “那是我女朋友。” “……啊?” 明明身份已经解释清楚了,巡查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古怪了。 好像在疑惑什么,又不好再追问什么,几番张口,皆是欲言又止。 萩原研一:“有什么问题吗?” 巡查:“没有问题……吧。” 孩子都那么大了,居然还没有结婚吗? 这就是巡查的困惑。 不过他觉得这属于别人的私事,他当然不好去过问太多。 萩原研一则把巡查的困惑理解成了对他和索菲亚两人的身份存疑。 他知道今晚索菲亚没有带警察手册无法表明身份,不过从眼下的状况来看,索菲亚应该是用了其他手段让巡查信服了。 为了给对方一个心安,他出示了他的证件。 “我是警视厅机动队的,我姓萩原。我女朋友是搜查一课的警部,她没有出示身份的话,我可以为她证明。” 其实不用多说,巡查也感受出来索菲亚自称是搜一警察的话绝无虚言。 绝佳的临场判断力,优异的身手…… 他已经为此震惊过一次了,就算听到警衔,他只是愣了半秒。 从一开始就接受了索菲亚那非常规的人设之后,他就不觉得还有什么稀奇事了。 彼时,正在照顾昏迷中的工藤新一的索菲亚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 她抬起头,目光瞬间和同时望向她那边的萩原研一对上,至此她的表情放松了一点点,招呼道:“研一,你来了啊。” “嗯。” “正好有些事想跟你一起商讨商讨。” 萩原研一点头承应后绕过隔在中间的那张桌子,这才看清了索菲亚低头看着的是什么。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的男孩,躺在署内的金属排椅上,好像是睡着了,身上盖着的衣服明显就是跟执勤的巡查要去的。 索菲亚就坐在男孩旁边,表情有种鲜少见的母亲一般的……慈祥?甚至,她还用手掌安抚式地摸着男孩的头发。 虽然这个动作被她做得看起来有点像在撸狗。 “这孩子是……” “孩子的事我们可以回去再慢慢说。” 索菲亚答得很快,凝重的态度让萩原研一又了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要回去慢慢说? 这孩子的事难道不是今晚来到警署的重点吗? 既是索菲亚打止下这个话题,萩原研一把重点转到了对女友的关心上。 视线大致又将女友上下打量了一遍,微不可察的疲惫状态逃不过他的眼睛。 “索菲亚你的肩膀……” “这个啊,没事,就是我估计骨头裂了啊·哈·哈。” 索菲亚倒是语气轻松的即答,句末又是习惯性地加了几声干笑来缓解气氛,想要让人别担心她。 但实际怎么可能有她说得那么轻松,只是她在忍耐罢了。 肩膀上的伤痛是真的痛,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解决。 萩原研一就知道索菲亚会选择把责任放在自己之前,他固然有些无可奈何,但他也绝不会太过自信地表达那种自以为是为对方着想的指示口吻。 比如让索菲亚赶紧去医院这种听起来就令人反感的“好意”,他相当暖心地把话落在了另一个能够起到实际作用的角度:“需要我做些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 “嗯……”索菲亚从排椅上站起,相当熟稔得往署内后方的那间小调查室走去,“那先跟我过来一下吧。” 萩原研一转回头,看了一眼在侧后方身体站得笔直的巡查。后者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默许了索菲亚的行径。 其实非要说得严谨一些的话,索菲亚在辖区警署的这番操作实际上是有些越权的,即便她的警衔比在场所有人都高,但规定是规定,尤其是在圈层之内。 “程序”这种事是重中之重,索菲亚讨厌搜一的原因就在这里,因为她觉得很受束缚。 当然,她也很擅长自己从束缚中跳脱出来。所以萩原研一不是那个抢抓蒲公英的人,他会选择作为把蒲公英带往远方的风。 调查室很小,推开门后一眼就能看见角落里靠着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留着很有标志性的银色长发的男人。 从面相来看,银发男人不像是本国人,额角上有一块暗红色,是已经干涸的血液,把浸染到的发根粘成了一整缕。 索菲亚伸手指了指:“我说的遇到的麻烦指的就是这家伙。” 考虑到在多罗碧加乐园外和这男人直接相关的事件,非.法.交易,还持-枪…… 索菲亚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来自什么国际犯罪组织的罪犯。 在把人带回来的路上,索菲亚还在对方的身上搜到了一盒未知药物——红白相间的胶囊。 途中工藤新一曾经苏醒了一段,断断续续地向她吐诉了部分信息。 比如他在被偷袭后被灌下了药物。 参照着装药的盒子里少了一颗,想必这就是让工藤新一缩小了身体的元凶了吧? 但是…… 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药物吗? 返老还童这种事,真的可以做到吗? 如果做到了,那岂不是违逆了世界的法则,变相地实现了永生。 这些问题实在是太费解,索菲亚打止了再继续思考这些没有问题的答案。 萩原研一顺着索菲亚的手指指向,视线落在银发男人身上打量了好一会:“这家伙是……?” 索菲亚:“我在多罗碧加乐园外抓的家伙,代号应该叫琴酒。” 工藤新一除了对索菲亚说出了自己被强行喂了药的事,还提及了他听到了几人在交易时相互之间的称呼。 琴酒。 伏特加。 伏特加索菲亚也有听到,是那个被自己开-枪击中了小腿还逃跑的墨镜男人。 被他称作“大哥”的家伙,就是琴酒了吧? 都是酒名。 果然是来自什么犯罪-组织的代号。 “啊……琴酒……酒名……” 索菲亚的思路在高速运转,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和萩原研一交换了个眼色,随即都想到了同一个答案。 “降谷!” “小降谷!” 一人异口同声地点出了就在那个代号全是酒名的组织里卧底中的降谷零。 空气突然沉默了好几秒。 索菲亚的表情从想明白了银发男人可能是何身份的豁然,转向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善的纠结。 她的左手托着手肘,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之际视线也不停在琴酒身上来回。 “现在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去联系一下降谷来处理……才比较合适。” 这不是一个辖区警署能处理的案子,管辖权甚至可能都不会落在搜查一课。 先前从伏特加的反应,索菲亚也看得出来琴酒大概是组织里的什么小头目之类的吧? 鉴于这样的身份,琴酒落进警方手里,组织不可能不管不顾。 尤其那个叫伏特加的还成功逃跑了,他必然会回去通风报信…… 想到这,索菲亚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糟了啊……被那家伙跑了的后果可能要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萩原研一:“谁跑了?” 索菲亚:“琴酒的同伙,代号是伏特加,我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同时把他们所有人都拿下。” 他们所在的可不是普通的犯罪.组织。 如果他们豁得出去,说不准为了把琴酒带回去,很有可能嚣张到直接挑衅警方。至少今晚就这样随便把琴酒留在普通的警署关着,绝对不安全。 索菲亚又思忖了一会,最后做了个暂时能够留出缓冲时间的决定。 “研一……”她唤了一声,又指了指琴酒,“今晚恐怕……我们得把这家伙带着一起了。” 想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人世界的约会什么的,不得不放下了。 萩原研一只在心里稍稍叹气。 随即他表情严肃地点点头,默契地配合了起来:“嗯,那我去联系小降谷,看看怎么和他接头比较合适。” “好。啊对了,晚上就不回顶层公寓了吧,带着那家伙的话……我记得我在神奈川还有个别墅,闲置很多年了,也不知道里面的设施还能不能用。” 闲置多年。 非常无情的富婆发言。 “只是关个人的话要求不用太高吧?” “嘛,说得也是,那今晚就先把人带去那里吧。” 如此商讨完毕,两人当即就准备从警署离开。 萩原研一负责把琴酒带上车,索菲亚抱着工藤新一。 出于安全考虑,索菲亚把琴酒绑在车后座,把人缚得严严实实无法动弹的地步,甚至还蒙了头,她自己则抱着工藤新一一起坐在副驾驶。 变小的少年还没苏醒,这让索菲亚不禁开始考虑起去到别墅之前,或许应该去一趟医院会不会比较好。 可是琴酒的问题……不得不优先去处理。 想着的时候,索菲亚长长地叹了口气。 “累的话就先睡一会吧。” “还是不了吧,怕中途又出什么意外。降谷那边你通知了吗?怎么说?” “已经联系他了,他说会带人一起赶来,到时候就在你的别墅交接。” “这样也好。” 聊完这些,总算是能够松下半口气。 不过索菲亚还是眉头紧皱,一来是还在因为琴酒这个定时.炸.弹的事在焦虑,一来……她的肩膀痛得已经不敢乱动了。 她现在只想着赶紧高效地把问题处理好,到时候……直接让萩原研一抱着她去医院也不是不行。 萩原研一把车开得平稳,把一杯水平方在前操作台上都不会洒出来的程度。 直至把车开上了一般国道,开始保持着高速匀速行驶时,终于才轮到萩原研一放松了一些。 “索菲亚。”他唤了女友一声,又重新问起了在警察署里就被打断过一次的疑惑,“这孩子是?不用先送他回家去吗?” “他近期得一直跟着我了……大概。” 直接把人送回家,指着他说这就是工藤新一,应该很难被信服的吧? 再者,工藤新一被喂了药的事,组织那边也一定在等一个结果。 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可以直接向外宣称死亡,但这还得和他的家长讨论讨论,警方这边也需要好好商讨一个对策出来,并不是即时能给出一个结果的事。 “只有我才能保障他的安全。”索菲亚揽下了责任。 “嗯?” 这声疑惑索菲亚还以为萩原研一是在质疑她把自己给忘了,于是索菲亚又连连补充了一句:“啊……研一当然也可以和我一起保障他的安全啦!” “一起吗?” “我们当然要一直一起啦!” “一起啊……” 说这些的时候索菲亚其实没有想太多,但略微暧昧的回答却让萩原研一意识到了一个索菲亚根本没注意过的细节。 今晚有重要的事要说…… 孩子的事要回去慢慢再说…… 一起保障这孩子的安全…… 当一切串在一起,甚至逐渐变得合理的时候…… “呐索菲亚,你……有没有什么事是一直没有告诉我的?”萩原研一如此主动发问道。 他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来揭开这个他以为的“女友可能难以启齿”的事,尤其在问完之后,索菲亚的表情确实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他就知道自己的话是猜中了的。 于是,他又把话继续说了下去:“索菲亚,你了解我的,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完全都可以说给我听。” 因为担心女友心里难过,他把声调放得相当温柔。 索菲亚有些困惑为什么萩原研一会突然这样的态度,她弯起眉毛,这副在萩原研一眼中显得让人心疼实则只是单纯不解的表情,又让两人的思路在不同的频道越走越远。 尤其索菲亚同时还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个负责的人,不过这件事……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瞒着你也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 “嗯,那个……我怕吓到你。” 毕竟说出自己亲爹曾经是首相的事…… 确实很惊人啊! 萩原研一的态度凝重又认真,沉声道:“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啦。” 就是那孩子的事了吧?他心想。 七年前他对索菲亚做了什么事他当然清楚得很,“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这种事确实很惊人。 而就在这时,缩小了身体的工藤新一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43 儿子 一半万 工藤新一恢复意识的时候, 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事后想回去,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因为目睹了黑衣人的非法.交易现场,被他们的同伙从背后偷袭,还被灌下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药。 好在羽仁索菲亚出现把他给救下了, 他才没有陷入什么不可挽回的危机中。 中途的短暂苏醒, 他急急忙忙地向索菲亚告知了一些他所知道的线索。 也不知道当时意识都有些不清的自己有没有把话说清楚, 有没有给索菲亚提供到帮助, 事件又有没有得到解决。 或许是头部本就因为受了一击,即便萩原研二把车开得再稳, 工藤新一也觉得摇晃得眩晕。 刚才耳边还能听见男人和女人对话的声音, 不过似乎因为自己的动静,这阵交谈停止了。 他皱着眉毛, 逐渐缓过神, 才发现自己似乎正靠在某个人的胸口上。 对方呼吸一起一伏的幅度, 就贴在他的脸侧,感知得一清二楚。 柔软,又温热。 稍稍把头抬起,映入眼帘的是女人好看的下颚弧线。 顺着这个角度把人脸看清了之后,工藤新一那阵迟到了多时的羞赧感总算是在大脑里报了道, 让他瞬间红了脸。 这样的亲密距离对一个高中纯情大男孩来说确实冲击大了些。 和成熟漂亮的姐姐如此接触…… 尽管在索菲亚自己看来她只是抱着个孩子, 可真小孩的性别意识还尚且朦胧, 工藤新一完全不属于这个范畴啊。 除了靠在一片温热的柔软之上的触感已经让工藤新一觉得糟糕得要命,还有浅浅淡淡的香水气味, 无不刺激着他想要无视却根本无视不了的害羞。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拉开距离,但以失败告终。 一来是自己本身没什么力气做出大的动作,二来则是女人的一只手托在他的脑袋上,以此让姿势固定, 让昏迷中的他能够靠得舒服些。 “……索菲亚小姐?” 工藤新一只能喊了一遍索菲亚的名字,后者这才低下头,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朝他投来视线。 “啊你醒了?”女人蓝色的眼瞳微微睁大,惊讶中带着的自然是见到人安然无恙的欣慰。 工藤新一:“嗯……” 索菲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特别难以忍受的那种不舒服。” 工藤新一:“没有吧……只是有些头晕。” 索菲亚:“会想吐吗?” 工藤新一:“不会。” “那就好。” 索菲亚用这样的方式询问,只是在确认着紧急性和先后性。 除了工藤新一自己的回答以外,她也认真观察了一下男孩的状态。并没有什么非要马上赶去医院急救不可的情况,因此她也稍稍松了口气。 “你再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和研二都在,都会保护你的安全。” “那事件的事……” “事件交给我们大人来处理就好,过后我再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或许比起工藤新一,索菲亚的伤还更重一些。 不过以索菲亚的立场而言,她是肩负责任的那个,工藤新一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所以她才会把自己放在最后。 接着,工藤新一很快又观察起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尽管索菲亚的跑车内里空间相较于普通车已经足够宽敞,不过副驾驶上多抱了个小孩,或多或少都会把原本的余裕给占据掉,继而让人感觉到有些拘束。 被抱着的工藤新一就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点违和,他在转头的时候,甚至还和正在开车的、索菲亚话里提到的研二点了下头,作为一个略显局促的招呼。 原来是在车里啊…… 但为什么会和羽仁索菲亚都坐在副驾驶上呢? 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视角,直至索菲亚托着他的手总算松开了一些,他后撤了一点距离直起了身体之后,这才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了映在上面的自己的模样。 还以为是因为被打了头部才导致出现了幻觉,可确认了好几遍,车玻璃上那个男孩的身影也只能是他自己的。 “……诶?” 难以置信的震惊只是让工藤新一浅浅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叹词。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玻璃上的倒影也做了一样的动作,他用手指掐了脸颊上的肉,清晰存在的痛感也告诉了他什么是真实。 他重新又看向索菲亚,女人淡定的样子似乎早就接受了他变成了这副模样的事实。 “索菲亚小姐,我这是……” 索菲亚眨了眨眼睛:“如你所见。” “可是这种事……可能吗?” “不可能也已经是既定的现实了不是吗?” 驾驶座上的萩原研二听着旁边女友和孩子的对话,有些没头没尾,听不出什么具体的所以然,但从两人间的对话方式,绝对是熟人。 他皱紧了眉毛,因为还需要认真开车,但只要一有余裕的功夫,他都忍不住地把注意落在男孩的身上,尝试着在男孩的脸上寻找自己和索菲亚的影子。 就这么注意了好一会,萩原研二也没有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许是孩子还小,五官没有完全长开,所以才看不出来更像谁一点吧?他想。 刚才他和索菲亚之间的话题好不容易落到了男孩的身上,却又被打断。 不过孩子现在醒了倒也正好,有些话他觉得如果索菲亚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由他来直接问这孩子,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 思忖了一会,萩原研二如此问道:“那个……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询问的时候他有些紧张,以至于这句话听起来每个字都斟酌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工藤新一:“是在问我吗?” 萩原研二:“……嗯。” 工藤新一有些困惑为什么萩原研二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照实回答道:“五月四日。” 萩原研二:“五月?” 工藤新一:“嗯、嗯……” 那这孩子岂不是…… 早产儿!?? 萩原研二的表情逐渐变得越来越复杂,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甚至还浮出了又是悔恨又是自责的神色。 他张口好像要说点什么,弧线好看的薄唇颤抖着,最后却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然后紧紧抿住了。 心里对索菲亚的愧疚越来越重,在他昏迷的这几年,索菲亚居然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独自把孩子生下来,独自照顾早产后一定身体不好的他…… 也难怪索菲亚要隐瞒这么多年,是在生他的气吧? 也难怪……那孩子居然连一句“妈妈”都没有叫,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母子才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吧? 都怪他这些年没有好好地参与在索菲亚的生活里,才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萩原研二的脑海中思绪翻涌,如同海浪般一阵又一阵的波澜刺激着他的神经,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也开始颤抖。 歉意布满了他的脑海,良久,他稍稍将情绪平复了一点的时候,才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索菲亚,这些年……辛苦你了,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你。” 索菲亚怔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被夹在情侣二人氛围之中的工藤新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反应过来了萩原研二的如此反应以及刚才那个突然问生日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再反观羽仁索菲亚这边的状态,她当然也听懂了,微微颤抖的肩膀明显就是在憋笑。 因为距离很近,工藤新一把索菲亚那快要绷不住的表情一清二楚地看在眼里。 而那边的萩原研二还在满怀歉意地道歉:“索菲亚,对不起,我知道我说多少遍这样的话都无济于事,我……” “不用道歉啦。” 索菲亚终于开口出声打断道,制止了男友继续脑补狗血剧情的行为。 一点点放任是小玩笑,要是一直下去不解释清楚,那就是废人感情的恶趣味了。 “研二你有时候……想不到也挺可爱的。” 索菲亚给了个对方曾经也如此评价过自己、显然是个不太合适的形容词的“可爱”。 在对方恍惚的表情之下,她赶紧作起了澄清:“世界上哪有那么狗血的事,这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再说了那个时候都做了措施又怎么可能有后续的问题。” 用词稍稍有些直白,萩原研二愣了半秒,倒是去关注了一下被索菲亚抱着的男孩的表情。 男孩直接把脸扭向了窗户的那一边,假装四处看风景。 萩原研二这才把话继续下去:“毕竟那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有什么意外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很重的一口气。 倒不是什么如释重负的放松,而是对于索菲亚没有自己脑补过的那些确实太过狗血的经历而感到庆幸。 否则他真的是个罪人,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罪人。 索菲亚:“不过那时候如果真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能会拉着你直接去区役所交婚姻届了吧?孩子总不能没有父亲。” 萩原研二:“是吗?” 索菲亚:“给孩子上完出生证明之后,再去交离婚届。” 萩原研二:“……” 去父留子,确实是索菲亚干得出来的事。 萩原研二:“我就那么不讨你喜欢吗?” 索菲亚:“谁让你那个时候桃花旺盛,感觉你对谁都很好很温柔,不会专情,我可不想输。只要不和你在一起,我就永远都不会输,这就是我那时候的想法。” 那段过往萩原研二无话可说,虚心接受女友的控诉,然后再度表明了忠诚:“我的生命里只有一朵花,还是朵高岭之花~” 气氛总算从低沉中转了出来,青年话语最后的上扬音调,是他最擅长的氛围调剂。 认真中不乏揶揄,以至于氛围不会那么僵硬。 索菲亚下巴一扬,轻哼了一声,接下了调侃:“哼哼你知道就好,还不好好珍惜我?” “嗨~嗨~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女人,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把骚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害臊。 而听着这些话的女人倒是十分享受这种追捧,即便有些过于夸张,她依旧表现得甘之如饴。 这两人…… 真是绝配。 被迫夹在中间听着两人的大人の话题以及调.情话的工藤新一一阵无语,发狗粮也没有这样直接往他胃里捅的吧? 即便他觉得自己多余得已经尴尬到抠脚,但也只能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 更让他无语的是,两人除了谈到了感情,居然当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的面赤.裸.裸地用直白的话语说了措施的事。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不过,如果是真小孩的话,也确实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二人世界专属的话题似乎还没有结束。 萩原研二用相对轻松的口吻提起了他沉默了多年的事:“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记得七年前的那件事。” 没想到问了句生日提到了孩子,索菲亚就秒懂了。 “老实讲,细节确实不太记得,不过从你口袋里掏出来的那个香烟的味道,倒是记得很清楚。” 索菲亚总是避而不谈,是因为她那时候以为萩原研二对自己也没有那种程度的喜欢。 成年人之间的一夜.热.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反正她是爽到了,也不需要对方负什么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谁来说都不会尴尬。 不过,而今两人的关系也已经不同于以前,七年前的那件事提还是不提,也变得不重要了。 “所以,这孩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话题重新又转了回来。 索菲亚正要开口,车后座上平静了许久的男人一点微不可察的气息转变让她噤了声。 她朝萩原研二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琴酒察觉这短暂的停顿可能会显得不自然,索菲亚慌忙补充上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孩子其实是我爸的私生子。” 萩原研二:“……?” 工藤新一:“?” * * 大概又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总算来到了坐落在神奈川的别墅。 比起山里的那座,这一栋漂亮的小洋房在海边,是座地地道道的海景房。 周围一整片的沙滩以及区域内的门面,也全都是属于羽仁家的不动产。 即便车里的琴酒已经被蒙了头,但防止他靠体感记下方向,萩原研二特意绕了路。 人在五感不全的状况之下,很容易产生感知偏差。 或许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可能在这方面有着超于常人的辨别力,不过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萩原研二故意绕了些能够误导人的路段和方向。 把车停在沙滩边,海浪的声音尤为明显。 索菲亚下了车后亲自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朝着里面似乎还在“昏迷”的银发男人冷淡淡地说道:“既然醒了就不用再装了吧?我敲你的那一下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狠能让你昏迷这么久吧?” 果不其然,男人冷笑了出声:“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厉害些,不过,你的死期应该也不远了。” 尽管浑身都被索菲亚捆得动弹不得,但这番底气十足优势在我的发言,似乎真的笃定了索菲亚不能对他怎么样。 “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伏特加放跑了?” “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 “啧,也就是被我说对了?那他通风报信的速度还挺快的。不过吧,我觉得在他带人来把我做掉之前,你可能会被我先投到东京湾里喂鲨鱼。” 索菲亚在胡说八道。 她背后的那片海可不是什么东京湾,非要算起来的话,这条海岸线应该勉强能算是……约会圣地湘南海岸? 算了,这种事现在不重要。 “看来你还是有些太过自信自己的状况了。”琴酒的声调依旧带着嘲讽,明明他才是看起来处于劣势的那个。 而就在他如此说完的下一秒,他就从后座上支起了身体,身上那些由索菲亚亲手缚上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唯一庆幸的是,拷在他脚上的手铐因为没有钥匙的缘故,还完好地控制着他的部分行动力。 索菲亚当即就作出了反应,从身上拔出了那把才从琴酒那里收缴来的伯.莱.塔,以一个教科书级别的举枪姿势,将枪.口对向了银发男人。 另一边和变小的工藤新一待在一起的萩原研二,也在看清了状况后,也迅速将小少年护在身后,避免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 琴酒松开手上的绳索的同时,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自己的头套。 深夜的海边,唯一的光源是跑车的车灯。 这两道径直照向大海的光束,把车外的人映得一半光线过曝,另一半则陷在灰暗里。 他挑眉看着车外女人被光照亮的半张脸,还是冷笑:“现在是你唯一开枪的机会,也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索菲亚的眉毛越皱越紧。 这家伙…… 究竟是哪来的自信在己方绝对劣势的条件下,还说出这样狂妄的话。 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能够从自己的面前脱身? 44 波本 一小更 索菲亚早在去往警察署之前就搜过琴酒的身, 她很确信对方的身上绝对没有其他枪.支或是刀具。 他能解开身上的绳索,是因为他的黑色风衣袖口藏有刀片。 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藏了刀片确实是为他自己开拓了生路,但好在索菲亚多加了一重保险, 扣在脚上的金属环扣还是控制了琴酒百分之二三十的行动力。 尽管过程中有些许疏忽(刀片), 但索菲亚怎么看, 他都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就算是伏特加回去通风报信要搬救兵抢人, 应该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这里。 况且琴酒的手机……在海边之前索菲亚担心会被定位, 把手机损毁后用寄送邮件的方式投进了附近的邮筒。 寄送的终点当然是警视厅, 她相信“那些人”应该还没有大胆到敢光明正大地来直接挑战警视厅的权威吧? 至于手机里的内容, 索菲亚在尝试着解锁的时候,手机就自动触发了格式化模式,清除了里面所有的信息, 根本就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琴酒可能的一切胜算索菲亚觉得自己应该都掐断了的, 可他那嚣张又自信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琴酒,我看是你太过自信自己的状况了吧?”索菲亚也回了琴酒一个冷笑,还把刚才对方说给自己的话一模一样地还了回去,“现在可是一对一,你的枪还在我这里, 你确定自己有胜算?” 枪里是有子弹的,从重量上索菲亚能感受出来。 “我不是很喜欢说废话,不过你让我很感兴趣, 那我就再说一次吧。” 琴酒一边说着, 一边从索菲亚的跑车后座里钻了出来。 双脚被束缚以至于男人的行动看起来有些别扭, 但在站直了身体之后,目测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立在那里,还是带着股浑然天成的慑人气场。 银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扬起,衬着那张只被光线照亮了一半的脸, 说不尽的疯狂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是你开枪的最后一次机会,不然,死在这里的就会是你。当然,我会让你的男人会去给你陪葬的,就当是……作为你足够聪明的奖励吧。” 出于谨慎,不论琴酒是不是虚张声势,索菲亚都不能松懈。 她紧绷着神经,举枪的姿势没有丝毫抖动。 琴酒是觉得她的肩伤让她承受不了后.坐力吗? 那也太小她了。 肩上的剧痛确实让她抬起手臂的动作有些吃力,不过这么近的距离,若是真开了枪,命中率没有百分之一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九。 又或者…… 琴酒是在赌她不敢开枪? “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敢开枪吧?条子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定,什么情况下才能开枪,开枪后又需要对上面做怎样的汇报,你觉得我会乖乖遵守吗?把你做掉然后沉尸海底,也没人会发现。” 索菲亚这自己称呼自己为带有贬损意义的称呼“条子”,还有那一口完全就是极.道口吻的说辞,又让琴酒觉得这女人实在是有趣得紧。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让索菲亚死。 “你的时间不多了。”琴酒的语气冷酷不减,一股上位者的骄傲,仿佛是在给索菲亚在做最后的仁慈提醒。 站在跑车另一侧的萩原研二插.不进这两人的对峙,他亦是皱着眉毛,表情凝重得不像话。 他把自己的定位和眼前的情势看得清楚,比起胡乱帮忙,他还是尽可能地保护下男孩的安全,不去给索菲亚增加负担,让索菲亚能够专注于眼前的事,而把身后完全交付给自己。 这才是最佳的配合。 如此确实可以让局面暂时稳定,但同时也是弊端,因为不知道这样的僵局还会持续多久,索菲亚还顶着伤…… 彼时,琴酒的笑意又狂了几分,他甚至开始做起了倒计时:“三……” “?” “一……” 意味不明的倒数瞬间让索菲亚拔高了警惕,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玩.弄了一样,果然是她太谨慎了才让这家伙嚣张气焰只涨不降? 果然还是先开一枪吧。 就琴酒那副嚣张的模样,索菲亚觉得自己的胜负欲不知道被挑衅了多少次。 要不是考虑到琴酒身后可能牵扯着相当重要的线索和关系网,她才不会一直忍耐到现在还没动手。 算了。 调查那种大型跨.国.犯.罪组织的事,还是交给降谷零比较好。 那家伙可是警校第一,就算自己没留下什么,他也能顺着仅剩不多的信息摸索回去的吧? 再说了,他不是还在组织内卧着底?伏特加不是回去通风报信了?站在“波本”的角度,他肯定能得到另一种视角的信息的吧? 想到这里,索菲亚不再犹豫,几乎是琴酒吐出“一”的瞬间,她就拨动了扳机。 但也是同一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射.来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索菲亚本就受伤的肩膀。 一阵疼痛让她握枪的手松动了一下,以至于那枪本应该射.在琴酒右胸的子弹直接脱了靶,不知道命中了哪里。 从肩膀处飞溅而出的红色液体在半空中做完了喷射运动后,沁进了沙滩的细沙里。 “索菲亚?!” 萩原研一惊喊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纤瘦高挑的身影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周围广阔一片的空旷,完全找不到狙.击点在什么位置。 要么,就是距离太远,所以才看不见。 能够在肉眼不可见的位置还做到如此精准的射击,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尽管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想到了自己的同期好友降谷零,但降谷零怎么可能打自己人。 因为索菲亚和琴酒几乎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所以射击失误? 因为喜欢的人就倒在面前,处事向来稳重成熟的萩原研一也难以继续维持冷静。 强烈的情绪涌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情绪上头的大脑空白。而就在这时,又是一次不知什么方向的射击…… 这一次击中的对象是他,一片鲜红直接在他的白衬衫上绽开,吓到了被他护在身后的工藤新一。 “萩原警官?!”这一次换作小少年震惊地失声喊出,稚嫩的音色和海浪的声音杂融在了一起。 彼时,沙滩坡道往上的行车道上,来自远处的两道车灯越来越近。 那辆白色的马自达即便是在深夜里,也依然醒目得一眼可见。 马自达在靠近逐渐停稳后,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手里拿着枪的金发青年让琴酒不爽地皱紧了眉毛。 “怎么来得是你?” 琴酒的视线恨恨地盯向下了车后朝着这边走来的青年,最后,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对方的代号:“波·本。” 尽管是被波本“救下”,但琴酒那恨不得把对方咬碎的发音,仿佛见到的不是“救命恩人”而是仇人。 “怎么就不能是我?你以为我很想救你吗?”金发青年倒是语调轻松,轻松里还不乏嘲讽,“琴酒,你居然逊到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还被女人用枪指着头,你说这种事传回去会被人笑几天?” “呵,那在这里把你杀了。” “这就过分了啊,伏特加可是求着我给他的大哥想想办法呢~就算不待见我,你是不是要珍惜一下伏特加对你的忠诚。” “啧。” 对此琴酒确实无言以对。 这次的行动他有着极大的失误,交易失败还被条子封了现场,好在交易对象呵伏特加都逃了,即便自己被倒在地上那女人搜过身体,现在只需要把被收走的东西取回来…… 脚上的锁扣让琴酒的脚步极其不方便,再者又是不太好走路的沙滩上,他前进了两步就停下了自己这滑稽的动作。 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糗态,尤其对象还是那个波本。 做惯了大哥的他当即张口命令道:“波本,去那女人身上找找钥匙。” “抱歉呢,我不是伏特加,你还没有资格来命令我做事。就这几米远的距离,你自己过去找有什么困难的吗?” “……” 琴酒当然知道波本这就是摆明了要看他的笑话。 可眼下的情况确实是他处于劣势方,要不是波本,或许他真的死在那女人的枪下了。 伏特加逃回组织确实叫来了救兵,可他也没想到会是那个令他讨厌的波本啊! 心里重重地记上了一笔仇。 琴酒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那波本俨然就是在旁边看戏的状态了。他只能纯靠着自己,每朝前靠近一步心里就骂一句波本,几乎是以挪动的速度,向索菲亚走去…… 45 神奇 (修错字)小双更 打在肩上的那一下确实很痛, 痛到索菲亚忍不住要颤抖。 不过,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失去意识或者说更像一具尸体,索菲亚还是极限地忍耐着, 让自己维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 至少要骗过琴酒的眼睛。 好在夜色给她加上了几分天然的伪装, 再者琴酒被波本挑衅得正在气头上。 这种状况下琴酒确实有可能失了平常状态下的那份高度警戒,继而疏忽了本来可以注意到的细节。 当然, 疼痛的来源并不是真的有子弹击穿了索菲亚的肩膀, 而是在本就被铁棍打到骨裂的旧伤又受了一下冲击。 痛是真的痛, 但枪伤也根本不存在。 索菲亚不知道降谷零用了什么办法,大概是什么特殊的子弹吧, 才搞出了那种血液四溅的效果。 至少真的很有视觉冲击,甚至吓坏了旁边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这边也是一样的, 虽然身上被什么给击中了, 但根本没有被子弹贯穿的剧烈疼痛瞬间让他意识到了降谷零的布局已经开始。 对于索菲亚的也是如此状况而松了口气的同时, 他也开始了他的好好配合——当场倒地, 全是演技。 然后, 就吓到了旁边变小的工藤新一。 把孩子给吓出了真实反应,也是做戏给琴酒看的其中一环。 当然,不消多时, 上前正要给萩原研二做按压止血的工藤新一马上也发现了他身上就根本没有伤口。 于是, 工藤新一也加入了剧本, 开始演起了一个小孩在面对这种场面应该会有的惊恐反应。 全员戏精。 除了琴酒。 降谷零的身份特殊,和萩原研二联系上之后, 他就开始部署了。 他深知自己或许从开始就不适合直接露面,又或许,他是早就考虑到琴酒有可能挣脱掉索菲亚的控制,所以索性将计就计, 演一出救人的戏码,来巩固“波本”的身份。 从组织内接收到伏特加的求救情报是真,作为公-安到此行动也是真。 当然,让降谷零最最没想到的是,羽仁索菲亚真把琴酒给抓到了。 对,那可是那个琴酒,居然会被抓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琴酒吃瘪的样子。 一开始他还觉得伏特加是在胡说,可对方连由他们最不对付的波本“出手相助”都不介意,只因为当下波本可以最快地行动。 大概是真的落入了什么窘境才会如此吧? 至此,降谷零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起自己这个警校的同期好友真的是个奇迹般的女人。 挺神奇的,就和她的身份一样,神奇,成谜。 被新增了评价的神奇女人本奇的索菲亚此刻正一边继续挺尸,一边在心里怒骂降谷零。 反正都是演戏了,就不能换一边的肩膀打吗?她的骨头绝对裂上加裂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种距离之下的射击…… 能精准击中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给琴酒看,已经很考验这位当年的警校tp的能力了。 索菲亚一边在心里自夸着自己真是善良不去计较,一边想着等过后一定要去找降谷零好好讨一波帐。 比如把降谷零抓过来给自己做男奴,一直到她的伤养好为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的后话了。 听着琴酒和波本的对话结束,后者当真如同话中所言的那般,开启了看戏模式。 索菲亚趴在细沙之上,能清晰地听见琴酒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时脚掌陷入沙里时沙砾间的摩擦声,越来越近。 就在琴酒近身蹲下,准备伸手往索菲亚地身上摸索扣在他脚上锁扣的钥匙时,索菲亚猛的抬起了腿,用双腿剪在了琴酒的脖子上。 肩膀无法活动,手臂也无法抬起,那就用下-半-身来解决问题吧! 这话听起来好怪,但索菲亚确实用腿绞住了琴酒的脖子。 腿部的爆发力比出拳可强劲太多,女性的身体构造本就在肌细胞的比例上天生劣于男性,但下-身的力量并没有劣势太多。 索菲亚的身形灵敏矫捷,加之又是突然的偷袭,琴酒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用腿勾着,向前猛地一甩,让他以头朝地的姿势,狠狠摔了下去。 可惜这地面是海滩的软沙,大大削弱了这一击的伤害力。 不过,这并不影响索菲亚翻身起来,梅开二度地又把琴酒压在了身-下。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伯.莱.塔再度抵在了琴酒的脑门上,索菲亚沉沉地说着。 冷凛着眸光的冰蓝色眼瞳早就失了耐心,她甚至懒得给琴酒再做反应的时间。 说到底,索菲亚还是不能直接开枪把人杀-了,倒不是她不敢,她甚至想法很强烈。 只是降谷零都已经在面前了,她总不能去给人家的工作添麻烦。 掌间又是一个漂亮的甩枪,旋转了把握的角度,还是以一个在第一次把琴酒按倒时就做过的动作,完美复刻了一遍——用枪柄直接把人给打晕了。 琴酒脑门上的击打伤一左一右正好被打了个对称。 如此一来,就解决了。 至此,索菲亚也想明白了琴酒嚣张的原因了——他以为来了救兵,但其实救兵是个二五仔。 也不知道这是伏特加的病急乱投医,还是波本确实藏得深。 确认了琴酒确实失去了意识,索菲亚这才偏过头看向降谷零,她开口询问:“你这样直接露面,真的没有关系吗?这样一来琴酒会知道你的身份的吧?” “没有关系,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有办法把消息传回组织了。”降谷零说着,海滩坡上的环路逐渐驶来了很多辆闪着红蓝警示灯的车,“接下来全部交给我,我能处理妥善。” “你确定OK?”索菲亚还在为好友的身份在担忧。 而被担忧着的那个人,却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降谷零勾着嘴角,卸下了属于波本的冷冽,朝好友笑得温柔又让人心安:“羽仁,别忘了我可是降谷零,没有什么我做不到的事。” “啊·哈·哈不愧是你捏。”索菲亚毫无语调起伏地哈哈了两声,愣是把话说出了一股阴阳怪气。 降谷零说着,上前两步,朝索菲亚伸手准备把她拉起来。 不过很尴尬的是索菲亚并没有搭上他的手,以至于那只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掌就这么僵在半空顿了几秒,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倒不是索菲亚不领情,是她根本抬不起手臂。 索菲亚起身的时候,已经连枪都握不住了,从肩膀开始蔓延的疼痛几乎麻痹了她的半身,手臂抬不起的同时,甚至还在无法自控地抖动。 试想回去,刚才她是何等坚定的意志力,才让自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至少以现在的放松状态再去脑海中场景重构,索菲亚觉得她再做不出来了。 那把本属于琴酒的伯.莱.塔掉落在了索菲亚的脚边,随即她就像颠足球似的用脚尖把枪从地上勾了起来,接着一脚把枪朝着降谷零踢了过去:“琴酒的枪,你快收好。” 降谷零把枪接得稳当,也再度确认到了这确实是琴酒的爱枪。 “羽仁我发现你……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让人吃惊。” 这句感叹包含了很多意思,比如索菲亚做到了他同诸伏景光卧底多年都没有办成甚至连想象都没有想过的事——直接逮捕琴酒。 索菲亚听不懂这话是夸她还是损,也回了一句句式差不多的话:“降谷你也是,出场的方式也挺让人吃惊的,你这一枪是什么玩意?” 说完,索菲亚指了指自己那被染得鲜红的肩膀处。 “打在研二身上那一枪也是这玩意吧?”索菲亚又指了指另一边也刚从地上爬起来不再演戏了的萩原研二。 “嗯,是的。这是特制的血浆弹,总要打给琴酒看的不是?可能会有一点冲击力,大概类似……塑料的BB弹?” “你说得对,痛我也可以忍,但那你知不知道我这条裙子很贵?染了色等于毁了。” 说到裙子,降谷零这才把注意转回,认真端详起了索菲亚身上的连衣裙——从精妙的设计到剪裁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出是出自大师之手,再加上那看起来就很贵重的面料…… 他刚才只顾着看好友是如何把琴酒按倒的帅气身姿,完全忽视了对方竟然还穿着一条某些层面而言属于是行动不便的裙子。 降谷零倒是识货:“高定?” 索菲亚点头:“是啊,全世界就这一条。” 降谷零也点头:“那确实挺贵重的,设计费应该都花了不少吧?” 索菲亚挑起眉毛:“可以啊懂哥,既然都识货那你不打算赔我一条?” 届时降谷零突然露出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可枪不是我开的啊。” 他这副模样好像只卖乖的大金毛,看得索菲亚眼皮一跳。 啧,这家伙装无辜可真有一手…… 索菲亚原本还想问是谁开的枪,不过她脑海中很快就有了个对象。 能和降谷零如此配合无间,还能够远距离精准命中的狙击能力…… 也只能是那个人了吧? “啊……是诸伏吗?”索菲亚询问。 “猜对啦。” “他重新回归了啊?” “嗯。” 听闻如此,索菲亚松了一口气。 “那真是太好了。”她说。 索菲亚突然感到很欣慰,因为又想到和诸伏景光在桥下重逢的时候,后者就好像一只受惊的猫咪,对什么都高度警惕。 现在能正常回归,真是太好啦。 紧张的气氛终结,降谷零也开起了玩笑:“所以羽仁,你应该去找景讨债~” 索菲亚:“降谷你这样卖发小他知道吗?” “他知道啊。”说着,降谷零抬手指向了沙坡之上,沿着环路停靠着的警车之前的一道身影,“他就在那边看着呢。” 顺着降谷零的手指指向,索菲亚确实看到了身上还背着狙.击.枪的诸伏景光。 应该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诸伏景光已经抬起了手臂朝这边挥了几下,作为回应。 和诸伏景光站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索菲亚的熟人——降谷零的下属风见裕也,远远见到索菲亚的时候,这位有些内敛的公.安先生依旧被索菲亚的样子给震惊到折服。 羽仁小姐真是…… 风见裕也给不出评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敢朝着他憧憬着的降谷先生踢东西的人。 沙坡下的降谷零还在和索菲亚讨论“债务”问题。 降谷零笑:“你不去讨债?” 索菲亚也笑:“是诸伏的话就原谅他啦~” 降谷零:“我还以为以羽仁你的性格,会想要把他抓来当男仆给自己还债呢。” 这确实是索菲亚会干的事,降谷零也确实猜得精准。 不过索菲亚在思索了几秒后,她觉得大概自己更想要的是指名降谷零当男奴吧? 毕竟让警校第一臣服自己,她那胜负欲绝对得到了满足并且会恶性膨胀。 诸伏景光的话…… 老实讲,她有点偏心,实在是不忍心去欺负。 “我觉得还是降谷你比较合适,来给我当男奴吧,姐姐我会给你工资的。” 降谷零哽了一下,最后选择放弃和索菲亚掰扯这些。 被索菲亚敲晕的琴酒再度被蒙上了头套,由降谷零的下属带走了。 这一次他绝对再无处可以脱身。 今夜多了降谷零这套戏码,完全就是因为考虑到直接抓捕琴酒可能会留有隐患,倒不如顺了他的意一次。 这也是解开之前那种对峙僵局的好办法,尤其索菲亚还是个优秀的搭档,配合得简直完美。 至于波本的问题…… 那个“凶悍”的“女条子”连琴酒都抓得住,那波本为了自保营救失败后逃走,也不是什么不合逻辑的事吧? 就是这事之后,索菲亚会进入组织的视野,大概还会成为重点关注对象。 降谷零当然考虑过这个后果,不过他有把握去保护好索菲亚的安全,再者,萩原研二也不会允许有人把他的女友置于危险的境地。 除此之外,以索菲亚自己的身份,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人敢去动她。 彼时,萩原研二也带着一身鲜红的血浆,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还牵着他尚未知晓身份的工藤新一。 降谷零考虑了无数种现场可能的展开,却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个六七岁大的孩子。 而萩原研二在和他沟通的时候,因为考虑到孩子是他和索菲亚两人的问题,所以也没好意思说。 震惊之余,降谷零开口询问:“这孩子是……” 萩原研二也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只得把目光投向了索菲亚。 可这个单纯是疑惑的注视,在降谷零看来,就多了新的解读。 难不成…… 难不成是七年前毕业的时候…… 降谷零抬手捂住了嘴。 他有点不敢往下想,但又控制不住人类大脑特有的思考作用,尤其之于他这种头脑聪明的而言,思考得就更加迅速。 七年之前,他和诸伏景光可是亲眼看到一大清早的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一人嘴里叼着一支烟从情人酒店里走出来的。 看这孩子年龄也差不多…… 今晚羽仁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去多罗碧加乐园约会,这两个都是喜欢追求刺激的选手,怎么会甘于去干那种小学鸡约会才去的地方。 敢情这是一家三口出门玩耍?? 这样一想,不就串起来了吗! 就在这时,索菲亚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觉得这孩子长得像谁?” 这个问题直接把降谷零给问住了,这简直就是死亡发问。 他看了半天也没在男孩的身上看到或是索菲亚亦或是萩原研二的影子,那就说明这孩子长得像他真正的爸爸。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友头顶多了点颜色儿。 再看着索菲亚好像有某种情绪在颤抖的蓝色眼眸,降谷零咽了口唾沫,答得小心翼翼:“这是可以说的吗?” 索菲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假咳了一声按下快要绷不住的笑意:“……可以啊,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真的可以?”降谷零去偷偷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的表情,好友一副茫然的样子好像什么老实人。 斟酌了一会,降谷零哈哈了两声,然后答非所问:“这孩子长得挺可爱的,面对刚才那样的状况,还能保持着这样的冷静,真的非常非常优秀啦。” 这一次憋笑的是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两个人。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啊!工藤新一心里都开始这样呐喊了。 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一次由工藤新一自己开口,说起了身份:“降谷警官你误会了。” 刚才在旁听到了索菲亚对降谷零的称呼,所以工藤新一便随着一并,喊出了对方的姓氏加上警官的敬称。 聪明的侦探少年已经从场况判断出了降谷零的公.安身份,且他还卧底在“那个组织”。 降谷零:“误会?” 工藤新一:“我和索菲亚小姐还有萩原警官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的真实年龄是十七岁,并非诸位看到的这副模样,我的名字是工藤新一。” 听到这个名字,本就认识这位侦探少年的萩原研二愣住了,刚才还在憋笑的表情瞬间转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扭头看向索菲亚,自家女友却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肯定。 “这点我可以证明,这孩子确实是工藤君。”索菲亚直接开口为工藤新一作了证,“我知道这种事听起来难以置信,但这孩子是我亲眼看着缩小了身体。” 工藤新一也做着补充:“我被那个叫琴酒的男人灌下了毒.药,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 降谷零:“毒.药?” “在琴酒身上搜出来的……”索菲亚说着,拿出了那只药盒,“就是这玩意。” 看到药盒中嵌放着的红白相间的胶囊,降谷零又是一整个震惊。 他的这位同期到底能干出多少令人震惊的事啊…… 从索菲亚手里接过盒子的时候,降谷零都觉得自己有些颤抖。 “羽仁……” “嗯?” “你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 “你到底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夸你,当然是在夸你。” 抑制不住的激动简直快要让降谷零从地上跳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拍索菲亚的肩膀,但是看到对方身上的鲜红色后又把手收了回来,最后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羽仁,你干得真的太漂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或许……警察厅都能给你下发表彰,你真的立了大功。” “是吗?这还能有大功?” “功,当然是大功。” “既然如此……”索菲亚点了点头,当场开始给自己毫不客气地邀起了功,“那你过来给我做男奴吧。” 降谷零:“……” 索菲亚:“我会付钱的。” 降谷零:“…………你就不能换一个要求?” 索菲亚:“那算了,等你想通了我再重新跟你提。” “……”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降谷零知晓组织内在研发毒.药的事,但也只是处于听说的层面。 他尚不清楚这样的药物有没有被组织成员使用过,像琴酒这样喂给了工藤新一,后者竟然只是缩小了身体。 依照琴酒的性格,他绝对是想要杀人灭口,所以工藤新一变小绝对是个意外。 降谷零:“药的事……我会带回去让人研究,或许可以研制出让这孩子恢复身体的解药。当然,近期我也会在组织内搜集有关药物的情报。” 听闻可以研制解药,工藤新一感激地重重鞠了一躬:“那就拜托降谷警官了!” 降谷零:“嗯,就交给我吧,不过工藤君你最近应该没法以自己的身份活动了,或许警视厅那边可以配合对外出一个公告。” 索菲亚:“宣告工藤新一死亡的事?” 降谷零:“嗯。” 索菲亚:“我可以配合,不过……工藤君我需要联络你的监护人。” 46 收尾 一更 剩下的事, 就由降谷零全权接手了。 他向索菲亚了解完大致状况,收下那盒药,准备回去后就交送上去做研究, 好尽快地研制出解药,让工藤新一恢复身体。 再度确认了一遍现场的其他情况, 没什么其他问题,降谷零便打算就此收队撤退。 今夜已经完成了最最重要的工作——成功逮捕了琴酒,相比之下,其他都是小事。 这算是降谷零开始着手于调查那个组织的事以来, 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进展。 总的来说,索菲亚就是最大的功臣, 这一点毋庸置疑。 之后再多的话, 降谷零没有和索菲亚继续探讨。 他恨不得赶紧从这个女人面前跑开,因为他有种多待一秒都会被对方拉着继续和他讨论男奴的不祥预感。 谢礼可以有,但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去给她当男奴! 也不知道这位神奇的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就非要搞这一出吗? “那……之后的事就你们自己处理?比如这孩子。” 离开之前,降谷零又询问了工藤新一的事是否需要他帮忙。 “嗯, 交给我们吧,小降谷你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话是萩原研二答复的, 索菲亚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用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瞳盯着降谷零看,一直把人盯到心虚。 虽然降谷零也没什么事好心虚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萩原, 羽仁。” 话到这里,索菲亚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尔后,就在海滩边, 降谷零和索菲亚还有萩原研二做了道别,带着他那一大长串的、参与了今晚行动的公-安长队,继续沿着来时环海的蜿蜒公路,踏上了回程。 不消多时,这片沙滩又恢复了它原本的平静。 空旷一片的静景,又衬着海浪一波一波漫上沙砾的簌簌声响。果然是个约会圣地,这样的夜景确实浪漫。 理论上来说,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可以继续去完成今晚一直没搅乱的约会。 但事实是,除了时至深夜,并没有剩下多少余裕的时间可以分配,索菲亚也完全失了兴致,尤其肩膀越来越痛,本就经历了两场体术缠斗的她根本没有再多的体力。 而且,应该也没有情侣约会会像他们这样“满身是血”地进行下去吧? 再说了,还有工藤新一的事需要他们稍稍费心。 两大一小三人就近先去了索菲亚的海景别墅,看看能不能先处理一下身上染了“血”的衣装。 好消息是房子里确实有可以换的衣服,坏消息是那些衣服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上面有一股年代久远的霉味。 索菲亚本想着再稍微洗一洗那些血浆沾在身上的黏腻后再去医院,但很可惜,这栋别墅果真是因为年久失修,不仅没有电,连水都是断了的,这样的条件根本无法进行任何一个现代人习惯了的日常活动。 最后,就只能勉强换上了房子里的旧衣服。 索菲亚直接穿了她爸的旧衬衫,倒是大小正好。 但是就羽仁淳那小个子的尺寸,对于萩原研二这样的大高个来说,实在是小得太勉强了些。 翻了很久,最后终于从衣柜深处翻出了一件宽松的……好像是什么偶像的应援服。 “嚯~我爸以前居然还追过星?”索菲亚差点笑出声,“是什么国民女爱豆吗?” 衣服穿在萩原研二身上的时候,索菲亚摸着胸口的印花看了好一会,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女明星到底是谁。 当然,就算看清了脸,索菲亚也认不出来,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是零。 重新坐进车里的时候,借着车内的光线,这才看清印在衣服上的照片。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印花有些掉色,但依旧能够看得出来照片上的年轻女性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藤……峰……有希子?长得很好看诶,想不到我爸居然还有这种喜好~这么多年我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过。”索菲亚念出了标注在照片边上的假名,说完还不忘吐槽一句亲爹曾经不为人知的乐趣。 “藤峰有希子?” “研二你认识她啊?” “认识啊,那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没听过她的名字吧?” “我就不认识,失礼了……” “毕竟小羽仁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嘛~不认识也正常。” “她很火吗?” “十几年前她可是红极一时的国民级偶像哦,不过结婚后就迅速引退了。” “诶——这样啊。” 坐在车后座的工藤新一听着前排两人一来一去地聊着自家老妈的事,莫名地感到有些羞耻。 先前就被叮嘱了一遍回去后需要联络监护人的他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顶着尴尬,弱弱地插了一句:“那个……其实……那是我妈。” 索菲亚:“啊?” 工藤新一:“就是那个……衣服上的那位藤峰有希子,嗯……就是我母亲。” 话音落止,车身抖了一下,熄火了。 索菲亚:“?我的车坏了?” 萩原研二:“那倒不是……” 不是车抛锚,而是这句话惊到了萩原研二。 就算是车技很好的他,也脚下一歪,没有控制好离合踏板,突然松开了力道没有踩住,以至于熄了火。 对比起来,索菲亚倒是淡定得很:“好巧哦。” 妈妈是女明星而已,比起亲爹是前○相这种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工藤新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啊哈哈是哦好巧……” 索菲亚:“那……能联系上你父母吗?今晚的事,我势必要和他们谈谈的,还有在工藤君你恢复身体之前,户籍身份的问题,都需要和他们好好商谈一下应该如何处理。” 工藤新一:“诶?” 索菲亚:“这个世界上总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个不存在的人,不是吗?” 工藤新一:“可以的,他们现在在美国,算起时差,那边正好是白天。” 索菲亚:“那你现在就联系他们吧。” 工藤新一:“嗯。” 在去医院的路上,索菲亚就迅速地完成了和工藤新一监护人的沟通。 说清楚了今晚的经历,更是好好解释了一通侦探少年的遭遇。 少年的亲爹对于儿子变小了身体这种事,表达了担心和关心之后,好像突然来了写作灵感…… 不愧是推理家,还有那句灵感源于生活,也是真中之真。 这对名人夫妻表达了感谢之余,也表示会尽快安排航班回国,协助一同处理儿子的身份及后续问题。 简单处理完这些,萩原研二开着车带着两人来了神奈川境内的一家医院。 毕竟索菲亚的伤已经拖了很久了,在别墅换衣服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看到了索菲亚肩膀上夸张的淤痕。 他希望尽快地找个医院进行处理,就近原则,而不是先驱车回东京。 索菲亚则是一直在担心工藤新一的身体,毕竟被琴酒喂下了那种未知毒.药,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隐患。 最终的检查结果,工藤新一的体征一切正常,血液里也没有检测出不对劲的成分。 索菲亚就比较严重了,肩胛骨骨折,琴酒的那一铁棍敲得委实不轻。 被绷带石膏裹了个严严实实之后,索菲亚还有点不爽。 板着张脸站在医院门口,一边吹夜风一边还跟萩原研二讨要起了香烟。 “病人禁烟啊,医生刚才不也叮嘱过了吗,要禁烟禁酒。” “啧,今晚好心情和期待全被毁了,总要找件事排解一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警察就会有的诅咒。 比如约会,再比如这样那样的场合里,都会遇到突发事件,从此中断不能继续。 “约会的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重新准备啊~排解的话……”萩原研二说着,弓下腰,缩短了因为身高差而拉开的距离,随后极快地在索菲亚的唇上啄了一下,“用这个代替烟吧。” 索菲亚抿了抿嘴唇,好似在回味那又轻又快得好似没有停留过的亲吻。 她看着男友那双深邃好看的紫色眼眸,顿了几秒后,有些不满地控诉了起来:“就这?一下就想打发我?” 萩原研二眯起眼睛,又摆起了他习惯性的轻浮模样,揶揄道:“那今晚……我的公主殿下想怎么用我呢?” 一听到那个调侃的称呼,索菲亚当即下巴一扬:“公主我啊,想要个男奴。” 要不是手臂被包了石膏,她绝对要配合着双手抱胸的姿势,摆出了公主该有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啊~我随时待命~”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得帮我想个办法把降谷抓过来给我当男奴,他把我那条专门准备和你约会的裙子给毁了。” 听到这,萩原研二有些哭笑不得。 还在沙滩上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那两人在讨论这件事,看来索菲亚那胜负心是来真的了,居然还在执念这个。 “让小降谷给你做……怕是有点难度。” “噢~没有完全否定,也就是说研二你是有办法的。” 办法虽然现在还没有,但可以慢慢想。 虽然但是,其实萩原研二也想看降谷零被索菲亚使唤的样子。 这两人在某些层面上的恶趣味,简直是一模一样。 话不多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便是相视一笑。 刚从医院内洗手间回来的工藤新一好不容易找到这两人,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好像幻视到了那二人的身后各有一条狐狸尾巴在欢快地甩动。 眼看着那二人的身影越靠越近,工藤新一涨红了脸准备退到后面去,等他们结束了这阵情侣之间的黏腻(イチャイチャ?)再回来。 不过就在这时,索菲亚偏过了头,把他叫住:“工藤君?你回来了啊。” 工藤新一:“嘛……嗯……回来了,那个……打扰了,我可以等一下再回来。” 索菲亚:“没关系啊,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回去吧,不过今晚这个时间……” 时间确实太晚,回东京就要萩原研二继续开车,他会很辛苦,索菲亚也不想前者继续劳累。 “不然去随便找个酒店落脚吧。” 索菲亚如此提议,她没想太多,只是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和人家情侣一起,感觉哪里怪怪的。 “去酒店……不太好吧?” 工藤新一觉得有些尴尬,他大概是忘了某位富婆可以阔绰地包下所有空房,想住哪一间都可以的那种。 彼时,在旁噼噼啪啪地按了好一会手机的萩原研二给了个最终方案:“就去我家吧,比起回东京,我家离这也没多远。” 神奈川境内。 整个县域就没多大,去萩原家确实很近了。 “这么晚回去,不会打扰到千速姐吗?” “刚才我已经和她说了,她很欢迎我们。” 47 回家(修bug) 一大更 突然就跟着萩原研二回了家, 这进展快得让索菲亚猝不及防。 尽管先前萩原研二就提过一次,要带着索菲亚回家一趟。 这话的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想把索菲亚正式地介绍给家人,以女友的身份、以结婚为前提。 眼下没有任何准备突然就去了, 虽然是因为突发事件才如此, 但“回男友家”的客观事实并不会发生改变。 一直走到了萩原家门口, 索菲亚才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 “研二……我有点……” 她伸手去抓萩原研二地手,竟意外地发现对方也在紧张, 指尖都微微发凉都那种。 感受到了手指被轻轻捏住的力道,青年偏过头。 他脸上那副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云淡风轻的表情, 这才露出了些许伪装不住的裂痕,朝着索菲亚勾起个稍稍有些僵硬的笑。 虽然是自己的家, 但自打警校毕业在东京正式工作后, 萩原研二确实就没回过。 时隔七年……他也有那么一点点陌生。 “其实我也有点……啊哈哈……” 两人都没把“紧张”二字说出口, 但两人都陷在同样的情绪里。 萩原研二回扣住了索菲亚的手掌,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扣。 就用这样的方式, 互相给对方鼓气。 明明两人之间早就坦诚相对无数次,情侣之间会做的不会做的他们也都做过,偏是这种时候…… 因为紧张, 突然纯情得好像初恋。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对索菲亚来说, 确实就是初恋。 她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萩原研二, 虽然最初的最初确实有点因为这家伙长了张帅脸, 但现在…… 她觉得自己能和萩原研二走到一起,就是幸福的。 莫名的,索菲亚突然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越是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地又捏紧了青年的手。 其实这样的场景之下,还有个处在另一种尴尬里的、似乎已经被两人忽视了的人。 工藤新一。 他跟在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的身后, 突然看到那两人把手牵在了一起,他就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余…… 以及,他也会忍不住想感叹,羽仁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的相处模式,甜得让人羡慕。 深夜不好去按响门铃,萩原研二打了个电话之后,没过一会,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萩原研二的姐姐萩原千速,似乎是才洗漱完不久,一头金色的长发还湿漉漉的,她一手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另一只手握着门把上。 不论是和亲弟弟还是和索菲亚,上一次见面都还是三年前。 也就是萩原研二在爆-炸受伤昏迷后苏醒的那一年,萩原千速来过几次医院,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了照顾萩原研二的索菲亚。 家里老人早就睡了,萩原千速因为工作的缘故,执勤到夜里才回,所以还没休息,就正好应接下了弟弟的请求。 萩原千速先是看着两人有点怪的装束愣了半秒,尤其是自家弟弟那身女爱豆的应援服,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索菲亚点了下头,主动先打了招呼:“千速姐,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了索菲亚,你好像和三年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好看。”萩原千速说着寒暄的话,又看到索菲亚那身还包着厚厚绷带和石膏,难免弯起了眉毛,“看来是我家的笨弟弟没有照顾好你。” 被点了名的萩原研二当即积极响应:“是是是,是我的疏忽,我现在马上立刻认错!” 萩原千速:“你最好是真的在认错。” 萩原研二:“在了~在了~” 俏皮的音调,是萩原研二一贯最擅长的在认真的态度里夹杂轻浮,谁也看不出究竟偏向那一边。 不过,在对索菲亚的事上是毋庸置疑的,他绝对是百分之一百的认真。 “今晚,要打扰了。”索菲亚有些不好意思地表达着歉意。 “啊哈不打扰的,索菲亚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萩原千速说着,视线又扫到了两人未分的手上。 她眯了眯眼睛,朝着弟弟眼神暗示,萩原研二索性理直气壮地wink了一下,就这么继续牵给她看。 或许以后的以后,确实就会成为“自己的家”。 再然后…… 问题的重点又又又一次落到了工藤新一的身份上。 “这孩子是……”萩原千速的目光在小少年的身上打量了一圈,转而又转回了自家弟弟身上,“不会是研二你的什么遗留问题吧?” 萩原研二慌忙摆手打止着姐姐逐渐有乱飞趋势的想法:“……不是那种事啦老姐!” 索菲亚也即刻做了解释:“这是今晚事件被牵扯进来的孩子,我想着时间太晚了,所以就带着他一晚,明早再和我们一起回东京。” 索菲亚没有多言工藤新一的身份,也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否则一来二去的或许还要解释一波身体缩小这种听起来就像扯淡但其实是事实的事。 当下她和萩原研二只要一起确定着工藤新一的安全,这就足够了。 萩原千速“诶”了一声,完全就是一副看戏失败的乐子人模样。 甚至还佯装失望,开起了玩笑:“哎~我还以为研二你要和我说的‘大事’,是你在外面背着索菲亚有个孩子了。” 萩原研二:“……我不会做那种事。” 萩原千速:“那‘大事’果然指的还是你和索菲亚的事咯?” 萩原研二:“那不然呢!快让我们进去吧,大晚上的把人晾在门口一直站着有失待客之道了啊姐。” 颇有狐狸潜质、喜欢看乐子的萩原研二也会有被人看自己乐子的一天。 他不想被自家姐姐起哄太多,转移着话题催促。 至此,萩原研二和索菲亚还有工藤新一在萩原千速的安排下,总算是落了脚。 给小少年安排了客房,索菲亚自然和萩原研二一起,进了后者那已经好多年都没有住过的他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还保留着当年的样子,看得出来一直都被小心打扫过。 “啊——还挺怀念这里的。”萩原研二说着,直接往他自己的床上倒成了一个大字,随即很快又翻了个身,转向索菲亚这边,“其实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突然就让你这样过来。” 其实在提议回家的时候,萩原研二有点期待,但也是紧张的。 他的私心确实是想在自己的卧室里,和女友一起。 但果然…… 下次还是做好心里预设再行动吧! “我觉得还蛮新奇的,这种体验。”索菲亚笑道。 新奇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男友的房间,还有一点是她从小到大,就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像个小盒子一样。 萩原家当然不比索菲亚住惯了的那种高级公寓亦或者是她家的别墅,就是寻常人家很常见的那种独栋二层平房。 索菲亚用好奇目光在房间里看了好几圈,这副探寻的模样让萩原研二又一次给出了“可爱” 的评价。 萩原研二在自己的床上翻滚完毕,这才爬起来开始去衣柜里找今晚过夜的衣服。 他很快换好了自己的衣服,转头看到索菲亚那不太方便的脱.衣服动作,于是便上手去帮——替她脱掉了在医院处理伤势时被剪掉了袖口的属于羽仁淳的旧衬衫,然后为她套头罩下他的衣服。 看着索菲亚穿着自己的衣服,萩原研二怔愣了半秒。 尽管那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完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居家休闲服,但莫名的……就是勾在了他的心上。 他倒也不至于害羞地去躲避直视的视线,一边用手指理顺着索菲亚被衣服蹭乱的头发,一边开启了新的话题:“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想象过索菲亚穿我的衣服的样子。” 索菲亚:“嗯?” 萩原研二:“就是那种……唔,我该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男生有时候会幻想喜欢的对象穿着自己衣服的样子?” “噢~男友衬衫那样的吗?” “那也算是其中一种?” “那你幻想过我吗?” “对你还需要幻想吗?又不是没有实战经验。” 萩原研二说得理直气壮,让索菲亚穿着他的衣服地进行……确实有那么做过。 他的花样很多,索菲亚在某种程度上,和他契合得要命。 毕竟……两个人都喜欢追求刺激。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索菲亚眯了眯眼睛,突然坏笑道:“那你要试试男友衬衫的变种款男友居家服吗?” 男友居家服,说的不就是现在的她自己吗? 萩原研二顿了一下,心神确实被勾引得飘了一下,但很快就拉了回来,并正色道:“下次吧,索菲亚,你还受伤。” “我指的是,今晚我想靠在你怀里睡觉……”说着,索菲亚朝前倾靠了过去,动作熟练又自然地埋进了那片她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热胸膛上,“就像这样单纯靠着,都不可以吗?” 敢情这就是故意调侃。 萩原研二对于女友的恶作剧,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便收紧了手臂,也是动作十分熟练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前,就这么抱着索菲亚,一起躺了上去。 两人一同陷在这张对于两个高个子来说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拘束的床里,甜蜜的氛围倒是因为空间的缩小而浓厚了不少。 萩原研二亲吻了女友的脸颊,低声应得温柔:“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 第二天一早,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就要准备好回东京。 两人起床手拉手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撞见了昨夜没有见到的父母。 “……诶?” 对于儿子已经是多年没见,现在还多了个准儿媳,更巧的是工藤新一也跟着一起准备一同早些回去。 于是场面就成了形似一家三口的模样,当场吓得萩原的母亲一个手滑把正在准备早饭的锅砸在了地上。 “研、研研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萩原母亲差一点尖叫出声。 “啊哈哈早上好啊妈妈,昨晚因为一点急事才回来的。” “阿姨早上好。”索菲亚接在后面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萩原母亲:“嗯……好……嗯……早上好……” 老实讲,有那么亿点尴尬。 想来是昨晚萩原千速没来得及把情况告知清楚,才会如此吧? 萩原的父母也是见过索菲亚的,也还是三年前去医院看儿子的那次。 如果这么多年还一直在一起,那也只能是在交往吧?就是跟在背后的小孩…… “研二……你们……那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吗?怎么都不和家里说呢!”萩原的母亲已经在震惊中语无伦次了。 话中被N度点名的那个“孩子”工藤新一,现在无语得已经不想作出任何反应了。 “……” 就自己因为身体变小这件事,算上萩原研二自己误会的那一次,这是第四遍了。 当然,这次的解释很快,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 因为萩原研二和索菲亚都还要工作急着回东京,萩原研二只是匆匆对自己和羽仁索菲亚在交往的事做了个解释,顺带澄清了工藤新一是因为案件才带在身边照顾的“小孩”。 索菲亚也表示了改日再正式登门拜访一次。 果然见家长这种事,还是得好好准备再来才行。 今日索菲亚自是无法正常去上班,直接走了个病假休息,倒也方便。 降谷零那边的速度也很快,针对昨晚的事,他直接打了个涉.密的指令,从警-察厅的立场出发,一早就和警视厅搜查一课就索菲亚的问题做了沟通和相关对接。 萩原研二则是按部就班,正常进行着机动队的工作。 关于工藤新一的问题,索菲亚的建议是他最好不要回自己家,毕竟在组织的视角里,工藤新一已经被琴酒喂下毒-药身亡了。 要么就留在索菲亚的顶层公寓里,这里什么都有,想怎么使用都可以。 工藤新一在婉拒了这个提议之后,表示了自己有去处,以及…… 他还想向他的青梅毛利兰赶紧报个平安,毕竟一整晚的失联,对方一定很担心。 这个行为当即被索菲亚给阻拦了下来。 针对工藤新一的“死活”,容不得工藤新一自己操作。即便是那个女孩会担心,但还是不要去联系为好,否则就会与之后警视厅需要公开“死讯”的计划相违背了。 索菲亚解释完这些,小少年叹着气接受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配合。 尔后,索菲亚又与他约定了个时间,要和他的监护人谈谈后续的问题处理。 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所有并行向前的事也办成得十分高效。 很快,工藤新一的父母已经安排了航班回国,和索菲亚约好谈话的时间和地点。 就在工藤宅的隔壁——阿笠家。 48 父母 一更 就原则上而言, 工藤新一缩小了身体的事,尽可能的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才好。 有“那样”的药物存在,消息一旦传开, 即便不是组织会被惊动,也免不了可能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毕竟, 能做到缩小身体,某种角度而言已经达成了返老还童。 这种违逆了时间法则超然之事, 里面藏着怎样的利益、怎么样的灰色利益、利益背后可能牵扯出的灰.产甚至是犯罪, 谁都无法估量。 索菲亚相信以工藤新一的聪明才智, 一定也是知晓其中利害的。但她又有些困惑的是,和少年监护人的谈话,又要牵扯进一个和事件毫无关联的人(在和事件无关的人家中)。 就算是可以信任的对象……这样的决定是否还需要再做斟酌呢? 当天夜里,工藤新一的父母就赶回来了。 不论之后怎么发展,索菲亚都必须去和这两位家长相谈。她想着自己先过去看看,之于谈话内容,再视情况而定吧。 如果那个阿笠宅的主人她认可不了, 再多的话题, 她就要慎重考虑了。 到晚上约定好的时间,索菲亚是和萩原研二一起去的阿笠宅。 本来降谷零也应该一同前行的, 但琴酒才被逮捕,波本的营救行动还“失败而归”,他近期实在不太适合以他自己的面目行动。 尤其聚焦在索菲亚身上的矛头正盛,若是波本和她接触被发现,那降谷零的身份…… 当然, 这是索菲亚站在她的角度的担忧。 或许只是个多虑,那个警校第一的降谷零又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些呢?也许降谷零早就计划好了各种结果的应对方式也说不定。 到了阿笠宅门口,萩原研二按响了门铃。 出门迎接的是宅主人阿笠博士, 一位环头顶满头白发、蓄着胡子、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 索菲亚站在靠后一些的位置,她先是和迎门的老人点头示意算打了招呼。 因为身上还包着绷带和石膏的缘故,她又转向身边的萩原研二,朝青年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心领神会地替她出示了身份证件。 “您好。”萩原研二先展示索菲亚的警察手册,并介绍,“这位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羽仁警部。” 索菲亚接上应声:“我是羽仁索菲亚,您好。” 之后才是萩原研二自己的证件,他亦简单介绍了自己:“我是机动队的萩原。” “啊……噢……”阿笠博士仰着头,一愣一愣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或许是身形高挑、长相出众、形似职业模特的两人同时出现在面前的视觉冲击力大了些,阿笠博士张着嘴,几个语气词之后半天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直至索菲亚收起了她那属于警部的冷凛气场,弯起眼睛,摆出了作为宠物店店员的营业式微笑。 她抬起能够行动的另一只手,在阿笠博士的眼前晃了晃,并柔声呼唤:“阿笠先生?” “啊、啊抱歉!这样见到二位我有点惊讶啊哈哈……”阿笠博士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其实新一有和我说过二位,就是两位和我想象的样子……” 和他想象的样子差的有点多。 句末的停顿很容易就让人猜出来他没说完的话,索菲亚来了兴趣,于是追问了一句:“嗯?想象中的样子?阿笠先生想象中的我们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啊?” 阿笠博士:“这个……” 想象中啊…… 其实也不好形容,但至少在阿笠博士看来,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的外形看起来都不像是警察,更像是……艺人? 一个像是牛郎店头牌,另一个像包-养头牌的金主富婆,一身的名牌全是金钱的气息,还有那举手投足间无意识的贵气。 见阿笠博士想了很久都没说出个确切的答案,萩原研二喊了一声索菲亚:“羽仁警部,我们今晚来可是有其他工作的~” 他非常熟练地把控着气氛,打止了这个追问下去让人有些尴尬的话题,也顺便将重点拉回了正事。 “那……两位就请进吧,新一还有他的父母都在家里等着了。” 阿笠博士开口作着邀请,可他才侧过身体,本来让出给两人进屋的空隙却突然窜出了一团白色的毛绒不明物体。 接着,那团白色毛绒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叫声,好像那种抽了几十年烟的大叔嗓音,但又非常努力地想要叫得很嗲。 索菲亚低头一看,这一大坨白色不是别的,而是米花公园的肥猫太郎。 胖乎乎的小家伙尾巴朝天竖得笔直,一直在她的脚边来回蹭,边蹭边发出只有它才发得出的、根本不应该从猫的嗓门里发出来的古怪叫声。 “太郎!?” 索菲亚惊讶地低呼出来,蹲下.身从猫头撸到了猫尾,拍了几下太郎的屁-股,小家伙直接翘了起来,发出了粗犷的呼噜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阿笠博士:“前几天突然跑到新一家门口绕来绕去的,我喂了它两次,就跟着我回家了,羽仁警部是认识它吗?” 索菲亚:“认识,米花公园的流浪猫,前阵子被工藤君救过,但是已经送回店里了啊……” 还是小柳康心亲自提着笼子,还抱着次郎的骨灰一起,上了二楼他的卧室。 是小柳康心把太郎放出去了吗? 可是以他的那个猫奴德性,恨不得把小猫咪按在被窝里使劲吸。 但如果是太郎自己跑的,为什么是跑回工藤家而不是继续在米花公园活动呢? 比起只待过几天的工藤宅,米花公园才是它和次郎的归处吧?再说了,小柳康心一直都有喂流浪猫的习惯,待在米花公园也不会没吃的。 毕竟能把它喂成猪咪,小柳康心功不可没。 想到这些,索菲亚皱起了眉毛。 近期发了很多其他的事,前阵子对小柳康心的监视没发现异常,时间久了她确实有点松懈,再者她回归了搜查一课的本职,对于小柳屋这边……的确可能忽视了什么。 现在太郎跑出来说不定是对她的一个提醒…… “羽仁警部?”阿笠博士出声喊道。 索菲亚:“啊、嗯,我们进去谈吧。” 阿笠博士:“那猫咪……” 索菲亚:“研二你先抱着吧,晚点我们再把这小胖子带回去。” “遵命~” 客厅里,工藤一家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见到阿笠博士把人带进来后,工藤新一的母亲马上起身,礼貌地打起了招呼:“两位警官好,我是工藤有希子,我家小新的事先前烦劳关照了。” 少年的父亲也紧随其后,十分绅士地朝着这边微微鞠躬行礼:“事情我已经听新一大致说了一遍,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感谢羽仁警部在那个时候出手相救。” 索菲亚点点头,微笑道:“客气了,那是我应该做的。” 作为警察,保护市民的安全,就是她肩上的责任。 对话之际,索菲亚端详起了这对父母。 两个人看起来都年轻得不像话,至少完全不像是已经有了个十七岁的儿子的样子。 尤其是工藤有希子,保养得相当好,和当时羽仁淳那件应援服上照片的模样,相差并不多。 再正式相谈之前,索菲亚把手机塞给了在场除了男友以外第二熟悉的人——工藤新一。 “索菲亚小姐?” 突然被塞了手机的小少年愣了愣,接着就看到羽仁索菲亚往她的母亲身边一贴。 “工藤君麻烦你帮我和有希子小姐拍个合影吧!” 曾经见过那件印有自家母亲照片的应援服的工藤新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大小姐的目的,多半就是想去和她父亲炫耀的吧? 工藤有希子一听到索菲亚对自己的称呼,不是孩子他妈而是有希子小姐,也心情大好。 毕竟是曾经的爱豆,业务能力一流,对于“粉丝”的要求,她当即摆出了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再开过的营业模式——拉着索菲亚到沙发上坐下后,她从背后抱了上去,并贴得很近。 工藤新一就很无语,被迫营业地举起手机相机,语气毫无波动地发起了信号:“嗨——摆好姿势了吗——茄——子——” 美女贴贴的照片,属实非常养眼了。 索菲亚也对照片非常满意,她一定要拿回去给羽仁淳看。 收好手机,索菲亚就准备和工藤一家谈谈关于工藤新一的事了。 不过她还没有说出口,少年的父亲——知名推理家工藤优作,就已经先他一步,拿出了一个方案。 “对于新一的事,我这边有个提议,或许羽仁警部可以参考参考是否可行?” 工藤优作把话说得十分谦虚委婉,而他的考虑,可以说和索菲亚站在警视厅角度的想法大体是一致的——需要官.方.通.告工藤新一在多罗碧加乐园外死亡的事,至于少年的身份问题…… 可以作为阿笠博士亲戚家的孩子,在身体恢复之前,也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外活动。 “博士是个很好的人选,必要时候,他也能给警方提供帮助。”工藤优作如是说。 对此索菲亚居然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着,可以让工藤君假装成我和研二的儿子的,这样也算有个合理的身份。”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萩原研二也点了点头:“这个想法我也觉得挺可行的。” 这是工藤优作没有设想过的道路。 他愣了半秒,如果光从逻辑角度理性判断,有两个警察保护在儿子身边,确实让人放心,而且也随时能够了解到药.物研究的进展。 思忖完毕,工藤优作认可了这个提议,然后问起了被安排的本人的想法:“新一呢?你是怎么想的?” 49 葬礼 一小更 工藤新一还能怎么想? 几个大人都已经把之后的路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根本就是已经做好了的决定,现在通知一下他罢了。 唯一需要他选择的…… 是去给阿笠博士那薛定谔的亲戚当孩子,还是去给羽仁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当儿子这种根本无关痛痒的事。 看着那对身形高挑外表出众的乐子人情侣俩, 工藤新一总感觉这两人是不是对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比如拿他当儿子提前适应一下一家三口的小家节奏……之类的。 但话又说回来, 对于羽仁索菲亚的能力,工藤新一绝对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再者, 对方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他早就愿意无条件地将自己托付出去, 任听安排。 关于身份的问题, 在索菲亚来之前,工藤优作就和工藤新一提过,以阿笠博士亲戚家的孩子的身份。 但没想到索菲亚能提出一个更优解——毕竟站在旁人的角度, 也不可能去突兀地提什么给她当儿子这种麻烦人的建议。 工藤新一心想着和警察待在一起的话, 确实能随时了解到事件的进展, 说不定, 自己也能参与进调查,这怎么想都比一个普通市民家的孩子要更加容易接触各种事件。 所以,工藤新一虽然心里感觉有一点形容不出的怪,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份提议——去给索菲亚当儿子。 虽然但是,这种选择听起来果然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这晚的详谈进行得相当顺利,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结束了。 索菲亚甚至还当场询问了工藤新一,要不要直接跟她回家。她说她的公寓很大, 多留他一个完全没有问题,况且正好索菲亚最近受伤休了病假, 多的是时间留在家里。 工藤新一听得一愣一愣,而且…… 羽仁索菲亚那一脸十分期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喂! 当然,这个着急的提议被萩原研一给拦了下来。 索菲亚心里在想什么, 萩原研一清楚得很,因为他也有一样的乐子心态。 以后的时间还很多,有的是余裕去安排之后的事。 当下萩原研一更担心的是索菲亚的伤,还有一些由琴酒被捕后可能会引起的额外的问题。 萩原研一用怀里抱着的太郎错开了话题,索菲亚适时地敛起了表情。 “呜喵噫——” 太郎那古怪的叫声也又一次提醒了她,还有一件需要注意的事没有解决。 * * 把工藤新一接回索菲亚的顶层公寓,已经是和他的父母面谈后又过了一周的事了。 之于家里多了一个孩子的事,索菲亚在客观的物资条件上,可以说是准备得无比齐全。毕竟,她特意花钱雇了几个人,为她打理好了一切。 有钞能力就是不一样。 几日前,警视厅对外做了多罗碧加乐园外案件的公开处理声明,其中就公布了工藤新一的“死讯”。 这一消息一度占据了各种媒体头条,毕竟这是前不久媒体才争相报道的“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居然这么快就陨落了,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为之惋惜。 当然,这是做给组织看的,即便给工藤新一灌药的琴酒被抓,但当时的目击者还有逃跑的伏特加。 为了让这场戏做得更真,工藤夫妇在回美国之前,甚至还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葬礼。 毕竟还有专业演员,工藤有希子在演技上自是无可挑剔。 只是这样一来,看见“工藤新一死亡”的不仅仅是组织的眼线,还有与工藤新一熟识的好友。 就算可以相信此前的新闻可能是工藤新一因为被卷入了什么事件后的假消息,但在看到葬礼——他父母都在的葬礼…… 这种事在外人看来,也不可能再有假。 比如,那个在葬礼上泣不成声的少女,“死去”的侦探少年的青梅毛利兰。 缩小了身体的工藤新一当然也参加了他自己的“葬礼”,已经用上了他的新身份——作为羽仁索菲亚的儿子来的。 他和穿着一席黑色丧服的索菲亚站在一起,只能远远看着少女悲恸的身影,几度想要走上前去,但都在抬起脚步之后,又艰难地收了回来。 注意到了小少年的情绪,索菲亚倒是很善解人意地应允道:“你想去安慰她的话就去吧。” 工藤新一却在犹豫:“可是……” 索菲亚:“担心被看见自己和她接触?” 小少年点头:“嗯……我不想把兰牵扯进来,被那个组织发现,会很危险的吧……” “那个组织确实危险,但工藤新一已经‘死’了,就算被看见和她接触,和她接触的那个人也只是羽仁柯南而已。” 没错,工藤新一的新身份——羽仁柯南。 姓氏跟了索菲亚,名字是工藤新一自己取的,估计是看到了什么柯南道尔的灵光一闪吧? 听着新身份的名字,工藤新一抿着唇瓣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索菲亚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样的扭捏,直接一拳轻捶在了小少年的头顶:“你想看到她一直那样哭吗?” 这个问题少年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不忍心看到啊!” “不忍心就去好好安慰人家啊,能不能果断一点啊?姐姐我罩着你你还怕什么?” 索菲亚下巴一扬,气场拉满的靠谱模样让她看起来好像有圣光在身后闪烁,话说完之后,她自己又愣了半秒。 随后,在小少年怔愣的目光之中,她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哦对我现在是你妈……” 柯南:“……” 确实是新妈。 老实讲,两人都有那么点不习惯。 不过在降谷零把药物带回去研究出解药之前,维持现在的状况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还是在索菲亚的陪同下,两人一起来到了毛利兰的面前。 “索菲亚小姐……” 见到来人,毛利兰慌忙抹了几下眼泪,强摆出冷静的样子,好以礼貌的姿态与索菲亚打招呼。 “兰酱。”索菲亚点头回应完,把手伸到了柯南的身后,把小少年向前轻轻推了推,“咳咳。” 随后假咳了两声,作为“之后的场合就交给你小子了”的信号。 毛利兰的注意自然落在了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孩男孩身上,她的目光在柯南身上停留了一会,又看向索菲亚,弱弱询问:“这孩子是……” “哦,这是我儿子。” “诶?儿……儿子?” “啊·哈·哈其实我和研一已经有一个孩子了,一直没有公开是因为还没结婚。” “原来是这样,是萩原警官啊……不过完全看不出来索菲亚小姐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啊·哈·哈都是年轻的时候犯的错,哎。” 索菲亚那毫无音调起伏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似的,最后那个画蛇添足的感叹词实在是没有一点演技。 当然,儿子虽然是假的,但错误的夜晚是真的。 毛利兰:“这、这样啊……但索菲亚小姐现在也很年轻啊。” 索菲亚点点头:“你说得对,女人永远都不会超过十八岁。” 虽然再过几个月,她就要过十八零一百四十四个月的生日了。 尬聊的几句之后,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被悲伤笼罩的情绪。 彼时,索菲亚又拍了拍一直沉默不语的柯南的后背,冰蓝色的眼瞳斜了他一眼,仿佛催促。 柯南的脚步受力地又朝前小跨了一步。 既然他的新妈已经帮他推进到了此,他也确实不该退缩。 面前的少女哭得眼眶通红还在故作坚强的模样,看得柯南揪心不已。 这种时候,他如果不去安慰,那还能有谁能去抚平对方的伤痛呢? 柯南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随即开口,唤出了那个他有些不太习惯的称呼:“兰姐姐……” 50 任务 “……那个救世主已经快去世半个…… 对待一个小孩, 不论自己的情绪波动再大,毛利兰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在被柯南喊住后,她笑意温柔地作了回应:“你好, 我叫毛利兰,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短暂的沉默压不住心绪的波动, 柯南抿唇良久, 张口却说不出接下去的话。 见此,索菲亚轻叹了口气,随即默不作声地把手掌贴在少年的后背,轻拍了两下, 像是安抚, 也像是给他力量。 他转头对上索菲亚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后者冲他又点了下头, 他在定下神。 “……柯、柯南!我叫柯南!” 之于这个还尚为陌生的名字, 柯南相当不习惯如此介绍着自己。 不过那点别扭,很快就在少女又一番温柔的回应之后,被化解了。 “柯南啊, 很特别的名字……是新一最喜欢的集的作者的名字……是巧合吗……” 后半句话不觉又提到了工藤新一, 音量渐弱, 毛利兰用力咬住了嘴唇,又开始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封印不住的悲伤。 “兰……” 见到少女如此,柯南忍不住还是唤出了自己最习惯的那个称呼。 压低的声线完全不似一个孩童,更是让面前的女孩在听完之后, 怔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毛利兰抬头看向柯南,男孩那张酷似侦探少年的脸让她感到错落。 “新一……” 讷讷唤出了名字的同时,她又自嘲般地打止了自己她以为着的离谱的想法,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我在想什么呢, 这怎么可能是新一嘛……” 或许就是青梅竹马间日积月累下的专属默契,毛利兰的直感一点也没错。 即便面对的是已经被介绍为是“羽仁索菲亚的儿子”的柯南,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觉得工藤新一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当然,这点想法很快就又被她自己定义为了不可能。 柯南咬着嘴唇,他真的很想就这么直接告诉毛利兰,这场葬礼其实是假的。 但知晓这个消息的人也仅仅只有当初直接接触到事件的几人——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以及公-安的降谷零,工藤新一的父母和阿笠博士。 除去这些,公告这起死讯的警视厅也是按照“真实情况”来发布,对于真相并不知情。就包括工藤新一的老熟人目暮十三,都以为侦探少年是真的遭到了意外,为此惋惜不已。 又是沉默了半晌,柯南才重新开口:“兰姐姐……你不要伤心了,其实新一哥哥……” 安慰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得不晓得该怎么继续。 他总不可能直接说工藤新一没有死,他就是工藤新一。 从他人口中点出了少年的名字,毛利兰黯淡的眼底突然又亮了亮,即便那是句未了的话。 她将视线又移至柯南的脸上,定睛看了好一会,前一刻才被她自己定作不可能的想法,又开始在她的脑海里跳跃。 “好像啊……”少女的嘴唇嗫嚅着,低低发出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真的很像……” 柯南:“什么很像?” “我觉得柯南你……长得和新一好像啊。” “……” 短暂的沉默好似融进了无数呐喊,柯南看着女孩那让人心疼的眼神,张口,又闭上。 就在他如此盯着毛利兰纠结之时,一副墨镜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有着漆黑镜片的巨大框架几乎挡住了男孩的大半张脸,也挡住了和少女对视的目光。 再这么看下去不阻止,说不定柯南真的会忍不住说出真相。 “抱歉啊兰酱。” 彼时从别处走到三人跟前的萩原研二放下墨镜后,出声打破了刚才略显僵持的氛围。 柯南也是因此突然松下了一口气,然后拉下了脸上架着的明显不合适的墨镜,看向了身边的高挑男子。 毛利兰:“萩原警官……” “其实我儿子过来,是想和你道谢的。”萩原研二如是说。 那个强调得有些刻意的身份,实际还是在间接地按时他和索菲亚的关系。 就在如此说完之后,他动作无比自然地牵住了索菲亚原本垂在柯南身后、才轻拍了几下男孩后背的手。 索菲亚偏头撇了他一眼,随即扣紧了手指回握。 交扣的手掌被柯南挡在身后,这种状况下也没人会注意到两人之间默契又自然的亲密。 眼眶翻红的少女满是困惑:“和我道谢?柯南君吗?” “嗯,其实这次的事件……多亏了新一君,救了柯南一命,只是我没想到新一君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萩原研二强调工藤新一的死亡,也好似无意地透露出了侦探少年的“死亡细节”。 这么说一来是加深毛利兰对于“死亡”的印象,二来也是让女孩知道更多的“细节”,以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心理上的安慰。 索菲亚接戏也接得很快,她微微欠身,也表达了自己的谢意:“那天晚上我和研二带柯南去多罗碧加乐园玩,这孩子走迷路了所以才遇到那种事。真的很感谢新一君,希望兰酱……不要太难过呀,新一君的死不是无意义的牺牲。” 柯南被演戏的情侣两人给带进了节奏,他下意识地也开始配合,朝着毛利兰鞠了一躬:“是的,要谢谢新一哥哥。” “原来新一他……原来是这样啊……” 毛利兰感叹的话语中透出了几分宽慰,心中的那个结确实因此而解开了一些。 逝去和新生。 站在她面前的男孩继承的不正是侦探少年的意志吗?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毛利兰柔下眼神,伸手摸了摸柯南的头顶。 “兰姐姐……” 柯南抬头后,又续接上了刚才被中断的对视。 “可是,感谢新一的话,为什么又特意和我说呢……” 这种问题柯南答不上来,但萩原研二在安抚女孩儿内心这方面,确实很有一手。 他很是自然地接上了话:“因为兰酱是新一君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这些话也要和兰酱说一次呀。” 索菲亚也配合得很快:“嗯,就像研二说得这样,如果兰酱可以听见的话,新一君一定会高兴。” 情侣二人一唱一和,把纯情的女孩忽悠得一愣一愣。 忧伤和赧然交织,心中最初那磨得毛利兰揪心的伤痛,似乎被缓解了不少。 见到少女的表情总算放松了不少,索菲亚偏头去看了眼身边的柯南。男孩那点心思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点满足,不在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了。 感性.上的事虽说可以松一口气,但是理性上的问题…… 工藤新一的“葬礼”只是整个事件中的一个分号,并非终止符。 这一次换作索菲亚开始皱眉了,她难免考虑到让工藤新一恢复身体的解药还需要多久才能研制出来。 总不可能让少年一直假装她的儿子的吧? “没了结的事……我这边会去催催看。” 想着的时候,索菲亚无意识地把话低低喃出了声。 毛利兰听到了,还追问了一句:“没了结?是和新一有关的那个案子的事吗?” “嘛……” 索菲亚没有明确的回答,反而把视线又落向了柯南。 聪明的小少年很快就意会了言下之意——索菲亚要催的,是拜托降谷零那边尽快地跟进解药研制的事。 * * 再炸.裂的新闻,也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从公众的视野中淡化直至再无人问津。 就比如在葬礼过后又过了一周的时间,也没多少人再去关注和讨论与侦探少年相关的事了。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足够组织确认被琴酒使用了药物的少年“确定死亡”。 成了柯南的工藤新一自然作为了羽仁家的孩子住进了公寓,和他同一天加入这个家的,还有体重已经超过了二十五斤的太郎。 索菲亚没有去和小柳康心说起自己已经收养了太郎的事,而后者居然一点都没提猫咪失踪的问题。 其实从这一点的表现来看,就已经能够证明现在宠物店中小柳康心的身份存疑,但一定要确认他的身份,还需要实质性的证据。 在回归警视厅之后,索菲亚有些分.身乏术,她无法把大部分的重心放在小柳屋。 这是之前她还没有想好合适的处理方法的问题,但现在解决方案已经找到了,她多了个儿子可以用。 在某天晚上,索菲亚直接开了口:“柯南我这有个事想拜托给你。” 已经习惯了有儿子的日子,也习惯了“儿子”的新名字。 看到难得严肃起来的羽仁警部,柯南也凛起了表情:“什么事?” 索菲亚:“你应该知道我在回搜一之前一直在打工的宠物店吧?” 柯南:“小柳屋?” 索菲亚:“嗯对,小柳屋那个店长……有些问题。” 柯南:“有些问题?” 指的是那个店长是个gay的事吗? 索菲亚:“我怀疑现在的小柳哥不是本人了。” 柯南:“诶?” 索菲亚:“一定要解释的话可能有点复杂?总结一下就是……或许和那个组织有关?” 柯南:“索菲亚小姐是在怀疑小柳先生被那个组织掉了包……之类的?” 小少年的反应快到让索菲亚感到意外。 既然能猜到这个层面,她也确实不必过多解释。 她眯了眯眼睛,抬手拍在了柯南的肩膀上:“不愧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啊~反应真快。” “……那个救世主已经快去世半个月了。”柯南半自嘲地答道。 “别着急,降谷那边我会去帮你跟进,等你恢复了身体,警视厅会再做公告。” “那就麻烦索菲亚小姐了。” “不用和我客气那么多,我现在……可是你的监·护·人~” 句末强调身份欢快又上扬的语气听得柯南一阵无语。 他的反应倒是意外地向着萩原研二平日里和索菲亚相处的模式靠,吊着半月眼十分无语地用棒读的口吻附和道:“嗨~嗨~是我的监护人。” “所以,监护人要给你下任务。” “去小柳屋监视店长对吧?” “不愧是我看中的儿子~” “……” 之于索菲亚时而说话电波的风格,柯南已经明白了没必要和她多扯,因为压根说不过这个人。他摆了摆手后,算是认真接下了这项任务。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小男孩”,就算小柳康心真的如索菲亚怀疑的那样不对劲,应该也不会在一个孩子身上放太大的戒心。 反正作为小孩,柯南也没办法进行很多自己的事。一个人闲在索菲亚的公寓里,他的推理瘾都要犯了。 次日,柯南就告诉索菲亚自己准备好了,跟着索菲亚一起去了小柳屋。 51 关联 好好的帅哥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翌日一早, 柯南是和小情侣俩一起去的小柳屋。 萩原研二负责开车,索菲亚负责到店之后胡说八道。 如果不是还有猫猫狗狗在叫的背景音,小柳屋内此刻的氛围大概就真的如固体一样静止了。 店长小柳康心抱着猫, 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直至他怀里的猫因为被抱得难受挣扎了几下后跳了出来,才打破了这个非静止画面。 “……索菲亚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柳康心再度做着确认,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因为受伤了所以我让我儿子来给店里帮忙”这种话是真的。 索菲亚点点头,十分耐心细致地重复道:“我说, 最近这段时间门, 我儿子可以来店里帮忙。一些简单的事项我已经让他提前学习过了, 别看他年纪不大,他小子可要比一般孩子聪明, 小柳哥你不用担心他会给店里添麻烦。” 那当然比一般小孩聪明啦,壳子里装的可是那个高中生侦探。 “儿子吗……” 小柳康心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他的重点都不是索菲亚受了伤不能工作, 也不是后者在怂恿他使用童工,而是话里那句“我儿子”。 依旧没法把信息消化完毕的他的视线开始往旁边的萩原研二身上瞟,这位紫色眼睛的帅哥当场朝他点了下头, 表示认领了“儿子”的另一个监护人身份。 “……” 穆棱心碎。 好好的帅哥怎么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呢!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索菲亚你还有儿子,还是和研二酱……” “那不是原来在和研二闹别扭嘛,所以才一连三年都没怎么和他联系, 啊·哈·哈抱歉啊小柳哥, 瞒了你这么久。” 索菲亚摆着张一本正经的脸,虚实结合地胡扯。 闹别扭是假, 没怎么联系是真,毕竟那时候的她确实只想当个低调的普通宠物店店员而不再想再和警视厅牵扯到一起。 说完之后,索菲亚还拍了一下柯南的后背。 接收到信号, 柯南当即配合道:“小柳叔叔你好,我的名字叫柯南,爸爸妈妈已经告诉过我在店里要遵守什么,我也很喜欢小动物,所以这段时间门,还请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恍惚之余,小柳康心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还失焦的眼底又亮了起来,又看向了萩原研二那边。 “不对啊,研二酱你明明没有结婚啊!” 萩原研二莞尔:“是的,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和索菲亚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呜呜呜好吧……那就先恭喜你们了嘤……” 小柳康心的这副模样,像极了失恋。 喜欢帅哥有什么错,可是帅哥有主了。 这件事小柳康心并没有拒绝,他也不指望柯南真的能在店里帮上什么忙,多照顾一个孩子而已,和多照看一只猫没什么区别。 于是,把柯南放到小柳屋的计划非常顺利。 至于为什么要把小孩送到店里而不送去学校,索菲亚随便胡扯了个孩子身体不好需要在家里养病的借口。 又被拍了一下后背的柯南十分配合地咳嗽了几声,表示一下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身体问题,没法去学校。 事实上,索菲亚在其中也有另一个角度的考究,那就是笃定了小柳康心不会拒绝这种看似有点离谱的事情。 毕竟一个正常店主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员工的拜托而用童工呢?或者说放任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到自己营业的场所。 如果店里的小柳康心没问题,那么这就是卖了索菲亚一个人情,毕竟这位猫奴本性就是相当温柔热心,帮着受伤的员工照顾儿子,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 但如果小柳康心是假的,他也不会拒绝接收这个孩子——因为这等于索菲亚自己在把人质往他手里送,掌握一点“主动权”,并不是什么坏事。 到了晚上,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一起去小柳屋接“儿子”。 礼貌性地感谢完小柳康心,带着柯南便回家去了。 在回程的路上,索菲亚先是检查了一遍柯南的身上有没有被安装窃听器发信器之类的东西,确认没事之后,她这才问起今日小柳屋的情况。 “没什么特别的,小柳先生就是给了我些罐头,让我帮忙喂喂店里的小家伙。”柯南如是说。 “嘛,想来也是这个结果,毕竟这才第一天。”索菲亚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可不能太着急了啊,柯南。” “我明白的,索菲亚小姐不用顾虑,这些我心里有分寸。” “哎呀我担心一下儿子有什么不对~” 句末扬起的尾音俨然就是在故意揶揄,尤其还在“儿子”的称谓上咬重了发音。 柯南有点哭笑不得。 “索菲亚小姐……” “好嘛,不开你玩笑了。只是你小子有冲动行事还栽了的前科,我还是要适当提醒一下你的。” 冲动行事,指的是少年意气风发在执行正义的时候,没能很好地估量自己的能力,栽了,指的自然是被琴酒敲了一闷棍的那次。 关于这一点,柯南确实心虚。 看着索菲亚那双收起了玩笑气的冰蓝色眼眸,柯南亦是很认真地做了个承诺:“放心吧索菲亚小姐,那种事我不会再犯了。” 回了顶层公寓之后,所谓的一家三口步入了看似家庭日常的羽仁式日常。 索菲亚很认真在当妈,当然,这单纯只是因为她来了兴致,想要体验一下这个身份——有个“儿子”可以“使唤”的身份。 萩原研二完全配合着她的节奏,根本就是抱着乐子的心态。 柯南就有点无语了,他本来还以为在警察的家里能够见识到什么让他热血沸腾的“搜查会议”之类的事,结果那位大小姐根本就是在享受。 又是美容又是叫人□□,所谓的“照顾儿子”无非就是在请人的数量上多叫了一位来照顾家里的“孩子”。 直至这波人走了之后,柯南终于没忍住地主动询问起了药物研究的进展。 他去敲了索菲亚房间门的门,开门出来的是刚换好睡袍的黑发女人。 女人交叠的衣襟没有完全束紧,松松垮垮地搭在胸前,傲人的轮廓在里面若隐若现,衬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透出了一股慵懒的性感。 柯南吓得赶忙转开了视线,无意间门瞥进门缝,又正好看见在卧室内那不太明亮的光晕中,床上还有一个人的轮廓,姿态妖娆地斜靠在那里。 因为逆光的缘故,柯南看不清萩原研二的脸,不过这样的氛围…… 不用看清也能脑补出来到底是什么了好吧! 只消这两眼,柯南就僵住了身体。 他不敢再继续看了,大声喊了句“打扰了我一会再来”之后,刚要转身离开,就被索菲亚拎住了后衣领。 “你别走啊,正好接下去的事你在场也好。” “接、接下去……?!” “对啊,你进来吧。” 这话说得柯南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然而眼前的高瘦女人把门又推开了一些,给他让出了一条通往那无限暧昧昏暗中的道。 柯南僵硬地咽了口口水,语气有些尴尬地说道:“索菲亚小姐,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啊?” 柯南更震惊了。 难道…… 他也是py里的一环吗! 索菲亚看着男孩那变得越发古怪的表情,倒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孩子不会以为…… “……” 她和萩原研二还没有开放到那种程度! 索菲亚扭过头,对着房间门里的某人拉高了些许音量:“研二你能不能不要那个动作靠在我的床上?” “嗨~” “还有,把灯开起来吧。” 柯南愣愣地看着索菲亚的背影,以及房间门内传出了“嗨~嗨~”两声音色略吊的低醇声线,然后,屋内亮起了照明灯。 女人砸了声嘴,又叨念了几句迟早要把那两盏没什么屁用的氛围灯给砸了之后,转向柯南时又换了副表情——宠物店员的营业面孔。 “柯南,进来吧。” 天生清透的嗓音算不上多温柔,但也绝对是亲和的。 “嗯、嗯……” 跟在索菲亚的身后,柯南显得格外拘谨,尤其房间门里还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水的气味。 果然很难让人不往那种方面想啊! 直至走过门口那一小段没有意义的过道设计,进入了卧室内,柯南才松下一口气。 光线昏暗是因为房间门里正在投影。 在打开了照明之后,墙面上的投影变得浅淡不清,不过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投影出的画面上的男人,是前些日子在沙滩的那晚,柯南见过一次面的金发男人——公.安的降谷零。 柯南心里一阵反省。 刚才他都想了些什么啊!房间门里根本不是他脑补中的那种黏黏腻腻的场面。 卧室中正在进行的是柯南曾经设想过的警察的“搜查会议”,但方式实在是很特别,谁能想到羽仁索菲亚是这样开会的! 靠在床上让萩原研二给她揉腿,然后听着“会议”那边的信息。 这种场面通讯另一头的降谷零见怪不怪了,这小情侣俩真是一点也没把他当外人。 降谷零只能叹气,他也不敢多说这位大小姐什么,万一大小姐心情一好,又想起了那件已经好几天都没提过的让他当男奴的事…… 他还是不要太主动比较好。 带着柯南走近之后,索菲亚对着摆在旁边的电脑指了指和自己一同入了镜的男孩:“降谷,让这孩子一起听吧,他应该很着急想要了解药物研究的进展。” 语毕,柯南有些惊讶。 他的目的确实于此,可他都还没有开口,索菲亚居然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道视线,索菲亚偏回头,竖起食指,然后朝他wink了一下:“你就想问这些吧?” 柯南:“嗯……” 索菲亚:“我让负责人直接和你说。” 负责人…… 这个称谓听得降谷零嘴角忍不住一抽。 还真是毫不客气的上司对下属的称谓,明明不论是警衔还是职位都是他降谷零更高一些好吧! 索菲亚的第六感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知到什么:“降谷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降谷零表情一僵,哈哈了两声急忙敷衍道:“没有没有,是你的错觉。” 之后,便是降谷零针对琴酒被捕之后一些情况的情报共享。 虽然但是,降谷零有种像上级汇报情况的既视感。莫名的,他有些明白自己的下属风见裕也平日里是什么感觉了。 说完了前面的铺垫,总算讲到了柯南最最关注的重点:“羽仁,之前的那盒药物,有头绪了。” 索菲亚:“什么头绪?你们那边已经研究出解药了?” 降谷零:“不是……” 索菲亚:“不是解药你这满是邀功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也算是可以邀功了吧?” 索菲亚:“嗯?” 降谷零:“那个药的原理,能够诱导细胞凋亡,同时又强化端粒酶的活性,从而使细胞的增殖能力提高……”[1] 一连串的专有名词听得索菲亚头大,她直接打断道:“你能不能说人话?” 降谷零:“就是一般来说,服用者会导致死亡,且无法查出死因,尸检也不会有任何中.毒迹象。” 话说到这,其实信息量已经十分炸.裂了。 且不谈为什么同样服下了药物的工藤新一没有死亡,光是药物的原理,索菲亚很快就联想起之前那桩不了了之的事件。 前.拳击教练、米花公园夜袭事件的犯罪嫌疑人、还袭击了厚劳省大臣女儿的家伙,大前俊太死于“意外”的事件。 尸检查不出死因的药物…… 那不正好就匹配上了吗? 52 安排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的num…… 卧室里突然一阵沉默。 索菲亚皱紧了眉毛, 把视线落在了柯南身上。 服用了那种药物一般情况下会致死…… 换言之,像是工藤新一这种缩小了身体的状况,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属于死里逃生的特例。 要针对根本就是用来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而研制解药,这和让人死而复生的难度无异, 又怎么可能是短期之事呢? 思忖之时, 索菲亚又把视线转回了投影上的降谷零。 那头的降谷零还隔着屏幕就感受到了这道眼神有些过于凌厉了,面对多年的好友,他竟然也会下意识地坐直身体。 毕竟,以现在的研究进度,他确实无法给出他所以为着的索菲亚想要的答复。 再退一步说, 主要还是因为他拿羽仁索菲亚没办法,他可真的不想去给这位大小姐当男奴。 当然, 索菲亚不会在当下这个时间门点上继续开男奴这种不分场合的玩笑,也没有不讲道理地继续逼问降谷零解药的事,反倒因为对方提供了药理,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思。 到目前为止, 所有的问题好像在绕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一个熟悉的起点上。 大前俊太过于违和的“意外身亡”…… 可以让人查不出死因的毒-药…… 因为女儿遇袭可能存在下手动机的厚劳省大臣渡边昭一…… 被麻取部查过一次的、在渡边昭一曾经的选区内的落日酒吧…… 酒吧内流通的药-物和杀死大前俊太的、亦或者是工藤新一服下的,是否又是同一种? 这些信息看似杂乱,但不难找出其中存在着隐隐的关联——药物。 虽说索菲亚因为拿下了琴酒而意外获得了少量那种药物的样品,但这背后牵扯的……或许是以厚生劳动省作为靠山、由组织在暗中操作、也许已经存在了多年、势力早就根深蒂固的巨大灰-产…… 可难点在于, 调查下一步的突破口在哪呢? 这是索菲亚的能力范围……或者说这是警视厅职权范围之内能够处理清楚的事吗? 难不成……她真的要去见一次厚劳省的那位, 从那边的角度入手? 索菲亚倒是不担心自己去见渡边昭一会有什么危险,对方不敢拿她怎么样。问题是,她应该以什么立场去? 站在一旁的柯南思路也能够跟上在场的三位现役警察,听完药理之后, 他心里也有了些底数。看着索菲亚那比起刚才沉郁了不少的表情,柯南多少也猜的出来事情远比他所知道的这部分复杂很多,他张口想要追问点什么,却在出声之前,被萩原研二给拦了下来。 总是露着轻浮模样的青年少有地摆出了凝重的神色,冲着稍稍有些心急的小少年摇了摇头。 萩原研二知道索菲亚正在思考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他要做的,从来都是配合。 对此,柯南一直都很是不解。 萩原研二明明可以不用把自己放在这样的定位上,他甚至有完全不输给任何人的能力,这样只作为陪衬……甘心吗?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藏着某种柯南看不懂的深沉,直至柯南在里面看到了索菲亚的缩影,刚才的困惑突然就被解开了。 这阵沉默持续了许久,索菲亚回神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没说话。 她反倒还眉毛一弯,问了一句:“你们怎么都不出声?” 萩原研二轻笑了一声,回得很快:“大家都在等你的指示啊,我们的羽仁警部~” 语气里一半是让气氛不那么僵硬的调侃,另一半是认真。 投影里的降谷零也是一样的态度。 他的双手手指交叉,手背抵在下巴处,隔着屏幕,等待着索菲亚接下去的计划。 毕竟是曾经的同期兼多年的好友,毋需多言的默契让三人的思路很快就通在了一起。 在场大概只有柯南是茫然的。 不过,索菲亚说起了接下去的计划,一点一点解答着他的困惑。 “降谷,药物的事情还要麻烦你随时跟进,如果可以的话,你让人直接和工藤君联系。” 在对柯南称呼上,索菲亚用了很正式的本名带后缀,这也表明了她此刻处在作为刑警的工作状态。 清丽冷然的表情,干练利落的气场,就是那身显得过于性-感的睡袍有一点点弱化了这副精英模样。 “这孩子最关注的应该就是这件事。”索菲亚轻轻拍了拍柯南的肩膀,话依旧是对着屏幕那一边的降谷零说的。 降谷零:“嗯,我知道的,我会交代风见去办。” 既然话题正好落在柯南身上,索菲亚就顺带又提了自己交给小少年的任务。 拍在男孩肩上的手掌上移,转而抚在了他的头顶。 她眯了眯眼睛:“你小子也有任务。” 侦探少年的反应当然很快:“小柳店长的事对吧,我会关注的,放心吧索菲亚小姐。” “嗯。” 其实索菲亚也有困惑,她一直无法将小柳屋的问题插-进整个事件的串链里面,但作为警察的直感告诉她,那里面一定有问题。 也许不单单是近期才出现的小柳康心可能被“掉包”的问题,很有可能从一开始,整个门店就是黑暗里的一点。 毕竟…… 没人能解释得了年年亏损、开销铺张浪费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小柳屋到底是什么资金来源。 最初索菲亚仅仅只是怀疑或许小柳康心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但用阴谋论的思路来考虑,事情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虽然作为警察最忌讳的就是用直觉行事,但心中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对了降谷,你有没有那种……可以带在身上比较隐蔽不容易发现的……通讯设备?”索菲亚问道。 “窃听器?发信器?这些搜查一课应该也能申请得到吧?” “搜一的玩意分分钟就被人查出来好吗?” 倒不是警视厅的设备太次,而是索菲亚需要更高隐秘层级的。 毕竟降谷零卧底多年都没有暴露自己,在这些方面一定很有他自己的心得。 闻言至此,萩原研二猜出了女友的打算:“索菲亚,你打算去见渡边大臣?” 在听闻药理时,他同样也联想到了早前大前俊太的死,因此猜出索菲亚的心思并不突兀。 索菲亚眨了眨眼睛:“不愧是研二。” “一个人吗?” “你可以来给我当司机呀~” 轻松的口吻让萩原研二不觉担忧地蹙起眉毛。 他看着索菲亚的眼睛,沉下声调,把自己的问题说得更详确:“我指的是,你一个人去和他见面?” “嗯。” 索菲亚又何尝看不出萩原研二的担忧呢。 轻声应答完,见对方依旧是皱眉不松,她叹了口气,走到了青年的身边坐下。 随后,她抬手抚上后者的侧脸,用拇指的指腹摩挲起刘海后面皱紧的眉心,对方也相当自然又熟练地回应——用宽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白皙的手背之上。 “放心吧研二,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索菲亚说到一半,她又想起了什么,抽回手掌后,站起朝前走了两步,看向投影,“啊说起来……降谷你知道渡边昭一的事吗?” 降谷零:“厚劳省的那位?” 索菲亚:“对。” 降谷零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说起了他所知道的内容:“渡边大臣近期一直都很活跃,为了选-举的事没少奔波。据我所知,前阵子他还利用女儿遇袭的事件造势,向议-会提出了一项看似为了民众实则还不是为了方便‘上层’的医疗-法-案,民众的呼声很高呢,到现在支持率还在不断攀升……怎么突然说他?和组织有关?” 索菲亚:“他和组织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和药物……可能有脱不开的干系。” 降谷零:“原来如此,所以你要那些设备,就是给去见他准备的?” 索菲亚:“是的。” 听到这里,就算不清楚先前关于大前俊太一系列事件的降谷零,也想通了其中的联系。 医疗、药-品安全这块本就是厚生劳动省的职权范围,如果想要在其中谋取便利,作为一把手的渡边昭一想要暗中操作点什么,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越是深想下去,降谷零难免感到一阵恶寒。背脊发冷的同时,心中的不甘和怒意也在不断萌生。 组织已经渗-透到这种程度了吗? “羽仁。”深思了好一阵后,降谷零沉声异常凝重地喊住了索菲亚,“这种事不是你一个人扛得住的。” 即便相信索菲亚能力出众,降谷零还是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但索菲亚的反应,却让降谷零的这些担心像是多虑。 女人动作慵懒地单手一摊:“我没打算一个人扛啊,我对一个人去逞英雄不感兴趣,我现在要去做的,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降谷零:“比如?” 索菲亚:“你觉得你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马上去和渡边昭一见到面?” 只是这一个问题,就把降谷零给怼得无言以对。 对,他确实做不到。 那些政-客向来繁忙,就算是预约,或许都会被以行程排满为由婉拒。 如果非要去见那一位,也只能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比如乔装潜入。但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进行,也就意味着需要冒更大的风险。 听羽仁索菲亚这口吻……好像她就一定能见到一样。 降谷零知道这位大小姐奉行说到做到,更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又想了一会,降谷零也只能去猜,羽仁索菲亚是拥有更强大的背景才能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种话吧? “羽仁,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终于,降谷零没忍住地直接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从七年前警校毕业典礼,见到百田前警视总监给她鞠躬开始,就一直困惑在同期的几人之间门。 作为好友,这种事没必要追究到底,但现在事关人身安全,降谷零势必想要一个安心。 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更强的势力,居然能够比他还能确保好友的人身安全。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羽仁索菲亚。”索菲亚给了个等于没说的答案。 “……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问什么,但是这个问题现在不重要。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的,渡边不敢拿我怎么样,不过,降谷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心……” “设备的事我会帮你解决。”降谷零直接打断道,他续接的话正是索菲亚准备说的,“羽仁,去见面的那天,也请和我全程保持畅通的联系。” “我OK啊,你忙得过来吗?” “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是降谷零。”没什么音调起伏的棒读。 “还有呢?” “好好好,警校第一降谷零可以了吧?”索菲亚哄小孩似的顺从道,这话之后,她还是认真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降谷,我没有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觉得你可能时间门安排不上,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那就多谢你挂心了,我还不至于那么逊。所以保障你安全的事,也交出一部分责任给我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的number ne先生。” 交换完目前各方所知的情报,再处理完这些主要的事务安排,和降谷零的视讯通话就此切断。 在卧室里早就待不住了的柯南在投影暗下后,迅速就从里面撤离了,他可不想当插在那情侣二人之间门的灯泡。 而且,他感觉后半程一直在沉默的萩原研二……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和羽仁索菲亚说。 离开的时候,柯南非常会读空气地帮忙带上了房间门的门。才没走远几步,他就隐隐约约听到了门板之后传出了古怪的动静。 有点好奇,但他也没敢多听下去。 53 动静 “我还有更大胆的,接下来给羽仁…… 卧室门合上之后, 室内的灯突然被关了。 靠在床头的萩原研二稍一伸手,轻而易举就按下了开关。 房间内剩下的照明设备是那两盏被索菲亚嫌弃了好几遍的、没什么实质性作用的氛围灯,完全没能带来光明的灯光让室内瞬间融进了一片朦胧里。 从明亮到昏暗的瞬间, 索菲亚的眼睛还没有马上适应,只是听到身后的开关声。 她才准备转头去控诉关了灯的罪魁祸首,一双她背后伸出的手臂将搂了个满怀,就在她回身的同时。 于是, 她就这么正正好地投在了对方的胸口。 熟悉的温度和熟悉的味道, 但现在好像不是贪恋这些的时候。 “研二你干嘛啊?突然把灯关……” 索菲亚一边表达着疑惑,一边准备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里退出, 但动作还没做出来,就被对方预判到了。 按在她后背上的手掌上移, 托在了后脑处,重新又把她压了回去,以至于剩下的声音, 全都被埋没在了怀抱里,变得有些发闷。 “羽仁警部只顾着和小降谷说话, 把我无视了好久,我有点吃醋了~” “吃降谷的醋?”索菲亚听完差点笑出声。 就降谷零那个不谈恋爱还老说自己的恋人是国家的家伙,和索菲亚只有纯粹的战友情。这点萩原研二应该也很清楚,吃谁的醋都吃不到他那里才是。 可头顶上传来的低沉声线,依旧是肯定的答复:“是哦~吃醋了~” 吃醋当然不是重点,萩原研二也不是不分场合无理取闹的人, 他只是用这听似轻松的话来表达话语之外的、对索菲亚的担心——一个人去和渡边昭一见面什么的, 就算有降谷零这重保障,他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比如他好像一直都被放在了状况之外。 索菲亚听出了话语里的那点低落,她抬手按在萩原研二的胸口, 稍稍向后推了一点后,抬起了头。 对上那张在昏暗里显得更加深邃的面孔时,索菲亚这才发现青年眸光微沉,略微严肃的表情完全不似他刚才说话时的语调那样轻松。 “索菲亚,我……好像有点生气。” 一贯喜欢摆着轻浮的家伙少有露出的郑重表情,怎么看都不是“有点”的程度。 “只是有点?” “好吧,是很生气。” 萩原研二语气平淡地承认得坦诚,他感到无可奈何,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更像是…… “但生气是生气……我又有点不甘心。” “因为觉得自己好像被我丢下了?刚才安排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偏偏没有你?” 成熟稳重的大人时而也会露出少年般的幼稚。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他居然也会鼓起脸,然后带着些许小情绪地应了一声:“嗯。” 索菲亚抬起了自己没有受伤的那边手臂,张开拇指和食指,就掐在了男人略微消瘦的脸颊上,强行捏平了刚才鼓起的腮帮。 “研二的存在不需要单独拎出来说吧,因为研二一直都是站在我背后的男人嘛~” “但是我也有想要站在你前面保护你的时候啊。” “我还没有弱到需要人保护的地步吧?” “你都让小降谷保护你了~” “他只是想和我信息同步而已吧?正好我也想要他的设备支持,算是个一对一的交易?而且我觉得和渡边见面回来之后再重新找他一次也挺麻烦的,再说了,他再给我加一重保护,你应该会更放心些?” 索菲亚认真解释了自己的考量,完完全全的理性模式。若要说有没有一点私人感情的话,那就是最后一句——是顾及到了萩原研二的她的心思,特意加的。 但这些道理,萩原研二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更何况,他本就十分擅长读取他人的情绪。 他要的不是索菲亚一板一眼的解释,只是偶尔……他也想有一点自己的小任性,撒一个不会被女友看出来的娇。 看着索菲亚这副耿直等待着他就事论事的回应的模样,萩原研二还是一阵无奈。 两个人的感情里,总要有一方是主动些的那个。 他伸手捉住了索菲亚捏在自己脸上的手,并顺势向后又拉了一些,带着她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索菲亚这边,她的眼睛才逐渐适应了卧室内的昏暗,就看见视野中变得清晰起来的男人俊朗好看的轮廓正在朝着自己不断贴近。 身体本能的肌肉记忆驱使着她主动去迎合对方的亲近,不过在即将碰上之前,她突然偏过了脸。 于是,原本应该落在唇上的亲吻,偏移到了脸颊。 “索菲亚?”攫取失败的萩原研二疑惑地唤了一声。 索菲亚的眼底却是亮了亮:“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今晚这么积极的话,确实是有要交给你的任务。” “……哈?” “之前被麻取部查过一次的落日酒吧,我本来想着自己去一趟看看,既然研二你这么积极想要表现自己,那就拜托给你了,帮忙再调查看看有没有线索。” “……” 怎么会有人在准备接吻的时候突然谈工作的啊! “怎么了?如果是觉得一个人行动不便的话,你可以叫松田和你一起。” “……” “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很大。” “什么问……啊!” 身体突然被抱起的悬空感让索菲亚剩下的话被她的吸气低呼给打断了,萩原研二不再给她反应的时间,抱着她就按在了床上。 身后落进了一片松软、稳住了身形之后,索菲亚才挑起眉毛,看着男人近在咫尺好似胜了一筹的脸,回应道:“你小子变大胆了啊?居然敢不打招呼就偷袭压住我,我之前说过的吧,你再偷袭就逮捕你。” 萩原研二笑得特别坏,张口就是有些许暗示的调侃:“我还有更大胆的,接下来给羽仁警部展示一下?” 索菲亚的胜负欲一下就被挑衅上来了,她也笑了笑:“好啊~正好我想到了点有趣的事,也给你展示一下?” …… …… 之于来自索菲亚房间里非礼勿听的古怪动静,柯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他只知道那扇门重新被打开后,从里面走出来的萩原警官脸色不太好看。 好像有点委屈?又有点像有什么没被满足的郁闷。 跟在萩原研二背后一起出来的羽仁索菲亚还是穿着她那身看起来略显性感的睡袍,松松垮垮的衣襟好像比之前多出了一些像是被揉皱的折痕。 女人的长发稍显凌乱,把她此刻的姿态衬得格外慵懒。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的步伐看起来也软绵绵的,少见的是她的嘴里叼着一支燃着的烟,长度只剩下一半了。 索菲亚小姐也会抽烟的吗…… 柯南感到有些吃惊,吃惊之后是一阵恍然大悟。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从柯南面前路过,似乎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烟头的火星亮了亮,燃烧着后退了一些,然后,一阵青白的烟雾从女人形状好看的朱唇里吹了出来。 在烟雾散去之前,萩原研二的脚步一顿,转身从索菲亚的口中把那支烟给取走了:“没收。” “诶——小气鬼~这么斤斤计较的吗,不就是不让你……” 话到一半,总算是看到了旁边的柯南,索菲亚才突然停住。 不就是刚才和萩原研二做了个过程中不准接吻的游戏吗?反正她是赢了。 萩原研二眉角抖了抖,避开了这个自己是输家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其他:“你的肩伤好之前,不许抽烟。” 说完,他把没收来的这支被索菲亚抽到一半的烟,塞进了自己嘴里,秉承着绝不浪费的原则。 索菲亚摆了摆手:“安啦安啦,我又没有烟瘾。” 萩原研二:“那今晚,我就不留宿了。” “嗯。” “你说的调查酒吧的事,我和小阵平会关注。” “嗯~” “还有刚才的事……” 赢了游戏的索菲亚又来了兴致:“刚才?你还想玩一次吗?” “可以啊~等近期这些事情解决完之后。” 这形似挑战状的话对索菲亚很有效果,尤其对方还说得一副下次就会赢的样子。 索菲亚当即就伸出手,竖起了小拇指:“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萩原研二有些哭笑不得。 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争个输赢呀…… 只要索菲亚想赢,他永远都可以假装输给她。 看着索菲亚那一副表情认真要和他拉钩做约定的样子,萩原研二从口中取下香烟之后,不按常理出牌地低下头,在原本应该勾上自己手指的对方的小拇指上亲吻了一下。 “下次一定~” “嘁……” “早点休息吧,索菲亚。” “嗯,你也是,路上小心。” 柯南看着在玄关处道别的两人,再联想到这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空间里。 还好他这个“儿子”是假的,若是那两人今后有了自己的孩子的话…… 大概就印证那句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话了吧? 54 浪前(修bug) “干完这票我就辞职…… 既是安排好了计划, 当然要去一步一步施行。 降谷零的效率高得出奇,第二天就搞来了索菲亚需要的设备,甚至, 他还贴心地让风见裕也送货上门, 亲自给索菲亚送到了警视厅搜查一课。 再再再再次见到作为刑警时装扮的索菲亚, 风见裕也总算习惯了过来。 女人那一身熨烫齐整的西服套装, 衬着她特有的清丽气质,完完全全就是个精英贵族的模样。 风见裕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最后还是把视线收了回来, 瞥向了别处。 直接与索菲亚正面相对时,他果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对方那张精致好看的脸。 “……咳,羽仁警部。” 假咳了一声来掩饰掉心底的这点情绪波动,随后,他动作有些僵硬地递出了降谷零交给他的牛皮纸袋。 “这个,是降谷先生交代的东西。” “多谢了, 风见先生。”接过那只装着设备的袋子时,索菲亚道了声谢。 这声延续至作为宠物店店员时的敬称,听得风见裕也多少有那么点别扭, 尤其在知晓了女人的警衔在自己之上,而且还敢对他的上司呼来唤去, 还有在沙滩的那晚,更是直接用脚颠枪当足球一样朝着他的上司踢…… 他略显惶恐地谦卑道:“羽仁警部,您叫我风见就好……” 索菲亚愣了愣。 看着风见裕也那张刻板得仿佛看不出变化的面孔, 索菲亚又想起了不久前对方来接自己时刻意强调地让自己别去和他搭话。 于是,她硬生生把那句“风见先生你也太见外了”熟稔之言给吞了回去。 一定是因为先前隐瞒身份的行为被对方讨厌了。 索菲亚只能往这个方向理解。 虽然但是,风见裕也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有点害羞的情绪罢了。 确认了东西已经送达,风见裕也颔首行了个礼:“没有其他事的话, 我就先告辞了。” 没有一个字的废话,纯纯的办事机器行为。 索菲亚被弄得也有些拘谨了起来,她亦是点了点头表示回礼:“那就麻烦你回去转达降谷,之后的行动之前,我会和他联系。” “知晓了,那么羽仁警部,就此告辞。” “……嗯、嘛……告辞。” 索菲亚就这么站在三系办公区外的过道上,目送着那个穿着橄榄绿西装的背影,直至对方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后,她才突然发现,风见裕也好像顺拐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索菲亚在心里做了个印象评价。 在风见裕也走后,索菲亚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一只黑色的盒子,搞得神秘兮兮的。 她没有直接把盒子取出来,因为想到既然是更加隐秘的设备,一定要比她在搜一用过的那些高级得多。 像是器械这类的玩意,还是晚上带回去让萩原研二帮忙调试一下上手得比较快,她才懒得自己单独研究。 索菲亚很快就把袋子重新收好,准备回到自己的工位,才转回身,她就发现办公室门口从里面探出的三颗脑袋。 从上到下分别是高木涉、佐藤美和子和目暮十三。 “你们……”对于三人的听墙角行为,索菲亚有一点无语,“怎么连目暮警部也跟着一起胡闹啊……” 既然被发现了,三人便解除了偷听的状态,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 目暮十三挺直后背,把双手背到了身后,俨然摆出了一副上级审视的模样。 他偏头地朝着刚才风见裕也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很快视线又转回索菲亚的身上。 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胡子,明明就有事想要问清楚,却又要凹出是随口一提的样子,开口道:“羽仁你和公-安的人……关系看起来挺不错的嘛?” 索菲亚也是耿直得很,十分干脆地点了下脑袋:“那确实是挺不错的。” 虽然她不知道风见裕也是怎么想的,但至少索菲亚自己觉得她和风见裕也算是熟人,除此之外,还有后者的上司,和她的关系更是熟上加熟。 四舍五入等于自己和公-安的人关系好,倒是没毛病。 当然,介于降谷零的身份特殊,索菲亚也不会在搜一的同事面前去提及太多。 “……” 回答得太快,以至于目暮十三直接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佐藤美和子则是有些疑惑:“索菲亚前辈你什么时候和公-安的家伙关系那么好了?” 搜查一课向来和那群心高气傲的家伙不对付,索菲亚在外游离了三年自是感受不到。 佐藤美和子和公-安那边有过几次勤务上的碰撞,她是没有留得什么好印象,更没有见过那些恨不得把鼻孔仰上天的家伙对人低顺的模样。 因此,在见到风见裕也对索菲亚恭恭敬敬的样子,她还是很吃惊的。 索菲亚想了几秒,随便找了个理由:“唔……有可能是我本来就人缘好?” “他们肯定是想挖墙脚才会是那种态度吧!”高木涉脑洞大开,不过倒是说出了目暮十三想过但是说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羽仁前辈才回来没多久,他们就打起这种主意了吗?” 索菲亚大度地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去那边的。” 高木涉:“我就知道羽仁前辈的心肯定在我们搜一!” 索菲亚:“高木君你别激动,虽然不去那边,但干完这票我就辞职不干了。” 佐藤美和子:“……诶?辞职?又??” 索菲亚:“是啊,辞职。” “羽仁……”对于这位任性的下属,目暮十三很是无奈,“你是认真的吗?” 索菲亚:“当然是认真的,目暮警部您放心,我在搜一的最后几天,会好好工作的,我可比松田那家伙安分多了。” 高木涉:“最后几天……” 这都已经开始算日子了吗! 佐藤美和子:“比松田君安分……”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虽说索菲亚和松田阵平两人都是行事自由那一挂的,但比起后者,前者确实要更有章法一些。 可是能不能不要在比烂这种事上得意啊! 虽然但是,索菲亚的确考虑了辞职的问题。 如若不是因为课长不放人的缘故,早在三年前她就应该脱离这里了。 想来刑事部的那位大领导扣着她不放的原因,或许和她的小姨夫白马警视总监有些关系。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解决完眼下那个棘手的问题,即与组织相关的一系列牵扯。 处理完这些之后,索菲亚有个理直气壮的理由交出辞呈——回老家结婚,所有人都会祝福着她的寿退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到了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都不用回到公寓,索菲亚坐进萩原研二来接自己下班的车里,就忍不住拿出降谷零给她准备的东西摆弄给男友看。 “那是什么?你新买的胸针吗?”萩原研二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询问着女友手里正在研究的小玩意。 “就是之前我提过的,降谷给我准备用来去应对和渡边见面的东西。” 索菲亚打开了盒子才知道里面根本没有她脑补的什么高端设备,包装就更是和“设备”没有一丁点关系。 绒面的盒胆上放着一只造型看起来直男得她都不愿意戴在身上的胸针,微型摄像头就藏在宝石的背后。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设备,只是肉眼看的话,确实看不出胸针里藏着什么端倪。 手动打开车内的顶灯,索菲亚把宝石对光,转动了几下,清透的宝石折射出好看的光华,亮晶晶的。 “淡蓝色的蓝宝石,居然是真货。”索菲亚语调稍稍有些吃惊,“我还以为是人造水晶之类的东西。” “真货?” “是的,天然的宝石,不过吧,这样的品质……我觉得设备本身都比这颗石头要贵得多。” 设备很昂贵那是肯定的,在本就成本不菲的东西上再加宝石,只会让人觉得难以估量。 也就是奢侈品常伴身边的索菲亚能对这些珠宝侃侃而谈了。 “影响一颗蓝宝石价值的要素简单来说有三点,第一是大小,第二是颜色等级,第三是纯净度。” “嗯~” 萩原研二静静听着,时而会给出带有音调变化的语气词反馈。 和他说话总会让人感觉很舒服,除去本身的外表优势以外,一些走心的细节,便是他与人沟通的魅力所在了。 索菲亚关掉了顶灯,把宝石托在掌心,似乎在掂量重量。 她好像人形测量器似的报出了个数字:“六十克拉?唔……应该差一点。” “六十克拉!?” “六十不到应该啦。” “……” 果然是大小姐。 正常人听到这种尺寸的彩宝,应该都会很震惊,索菲亚就只是语调平淡地描述着她所估测的信息。 “这个大小倒是非常满意的大小,石头的纯净度也不错,只可惜颜色太次了。” 淡蓝色的色级,可以说是蓝宝石中最次的档位了。 一般用来做饰品,并没有收藏价值。 “可能是为了里面的摄像头服务的吧,毕竟品质高的石头颜色浓郁,那样的话就没办法拍清楚画面了。” 宝石用了特殊的切割工艺,也是为了在拍摄画面的时候不会被切面折射得难以观看。 “如果是为了通透性,用钻石不是更好吗?”这是索菲亚随口一说的话。 “六十克拉的钻石……出现在世界上都是珍宝级别了的吧?用在这种地方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萩原研二虽然对宝石算不上太了解,但是在钻石上,他还是做过功课的。毕竟在某件人生大事上,钻石必不可少。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什么都不了解,这种尺寸不论是什么都不可能不贵重。 “用在这种地方是有点奢侈啊·哈·哈……不过应该没事吧,降谷他不是挺有钱的?” 来自富婆的有钱夸赞,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嘛……”萩原研二无可奈何地赔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好友找补。 再有钱也不会随随便便去买六十克拉的大钻石吧! “唔……应该是工艺上和技术上做不了钻石吧?毕竟钻石的折射率和蓝宝石的折射率根本不是一个层级,要考虑到摄像头,确实难度很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玩意真不会被发现吗?” 在原理自洽之后,索菲亚的话题终于转了回来。 她拿着蓝宝石胸针在衣领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随后吐槽道:“就没有人会把摄像头这么嚣张地挂在胸口的吧?别是和我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游戏。” 虽然这玩意看起来确实是个胸针的样子,肉眼也检查不出里面藏着的摄像头,但是这样的大小实在太过显眼,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对此萩原研二的评价是:“那问问小降谷本人不就知道了?” 索菲亚点点头:“你说得对,我问问他。” “电话,我已经给他拨过去了~” 萩原研二这效率高得很难不让人觉得他这是想看戏。 “你好好看路开车啦!”索菲亚从萩原研二那里接过手机的同时,不忘提醒男友小心。 手机还连接着车内蓝牙,没等索菲亚把手机贴到耳边,降谷零的声音就在车内3D环绕式响起:“萩?” 既然电话已经接通了,索菲亚也无所谓是不是公放。 她语调平平地作了回应:“我是羽仁。” 降谷零:“噢羽仁啊,这是萩来接你下班了?” 索菲亚:“是的。” 降谷零:“原来如此,这样挺好的。” 索菲亚:“你羡慕了?” 降谷零:“是是是,我羡慕了。” “嘁……” 顺着话的敷衍回应,倒是让索菲亚失了争辩的兴致。 降谷零:“有事找我?” 索菲亚直接反问:“不然呢?” 对方也猜到了她的用意:“你想问胸针摄像头的事吧。” “哦,你也知道你的这个东西不靠谱啊?” “怎么就不靠谱了?” “这么大的东西直接别在衣服上,你这是生怕他们不知道我带了东西?还是觉得仪器测不出来这枚胸针有问题?” 话到这里,青年哼笑了一声,好似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仪器对羽仁你会有反应不是很正常吗?” 索菲亚停顿了半秒,倒是明白了降谷零的意思。 他在说自己肩膀里的钢钉,被琴酒那一棍打到骨折后钉进肩膀的钢钉,就算没有这枚胸针,探测仪也会对她嘀嘀个没停。 听着电话这边的短暂沉默,降谷零便知道索菲亚理解了:“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嚯~原来你小子在盘算这一步?” “嗯。只要肉眼看起来没问题,其他的,我相信羽仁你能够临场变通。” 确实是很精妙的想法,但索菲亚不想夸。 成为计划的一部分,还被算计进去的感觉并不舒服。 “那糟了,我不会变通耶。”索菲亚用棒读的口气说道。 降谷零又是一句纵容的附和:“好好好你不会变通。” “……啧,降谷你这样很没意思。”索菲亚嫌弃道。 降谷零语调依旧温和:“我这是相信你的能力。” 索菲亚:“那真是谢谢你的信任了!” 降谷零:“不客气。” “嘁。” 索菲亚懒得再和降谷零继续辩嘴。 对方说得倒也没错,她确实能够临场“变通”。 除去本身在身体里的钢钉会有反应之外,渡边昭一那方,应该也不会过分为难她。 索菲亚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上,应该要比降谷零想的更加容易做到,毕竟降谷零也不知道这位羽仁索菲亚是曾经的那位“羽仁”的千金。 结束了正题,听完全过程的萩原研二调侃着插话道:“小降谷你居然敢算计我们的索菲亚公主~” 挑起这个话题一来是活跃气氛,二来是女友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总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以及等了半天他也没等到自己想听的话题,这不得暗示一下? “萩你在听啊?” “嗯,连着车里的蓝牙没断开。” “嘛……计划的一步啦。”降谷零没想太多,解释完用意后,他学着萩原研二的称呼,半开玩笑地做了个形式上的道歉,“失礼啦,索菲亚公主。” 这个调侃性质过大的称呼被降谷零用那种字正腔圆的正派口吻说出来,总有些古怪。尤其中间还停了一会,接梗接得不及时只会让人觉得很尴尬。 索菲亚听完被肉麻得直起鸡皮疙瘩,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捏着的胸针抖到脚下。 被萩原研二这么喊她都没有这种感觉,从降谷零嘴里喊出来…… 好怪啊! 不过这个道歉倒是提醒了她…… “降谷,作为你算计我的惩罚,等事件结束之后,过来给我当一天男奴我就原谅你。” 降谷零:“……” 索菲亚:“这话说得太多遍就没意思了,希望你自己能主动一点。” 降谷零:“……萩。” 被好友点到了名的萩原研二当即表明了自己忠心的立场:“抱歉啊小降谷,我没有发言权。” 没有发言权,但是想看乐子。 降谷零:“……” * * 又过了一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那边传来一个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们两人的办事效率也很高,承应索菲亚的安排,准备重新调查落日酒吧。 可去了之后才发现,别说调查细节了,连场所都没法再看。 落日酒吧所在的那整条街都被拆了,剩下一片废墟,还没来得及重做规划。 这片拖了许多年都没能拆迁成功的区域,说拆就拆了,只可能是有“大人物”在背后点了头才做到的。 而且盘踞在这一带的极道竟然也让了步,并且没有一点意见,甚至还出了人力帮忙促进拆办工程的进度。以至于萩松两人前去附近走访问话的时候,工地上的人竟然还感谢起了犬金组的支援。 简直像个黑色笑话一样。 想来这多半就是为了掩藏下什么吧? 比如这一带违-禁-药-品的流通。 先前一次被麻薬取締部查处的、也是索菲亚不小心吸入的药物,和从琴酒身上搜出的样品应该关系不大。 那不想被人发现的事,说不定就是和后者相关联没有被查到的那部分内容了,否则没必要这样兴师动众,用了个官方的手段来销毁可能存在的证据。 自琴酒被公-安逮捕后,暗中的变化似乎都变得不太可控。 既然明面上的事情已经迅速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索菲亚觉得也没必要再继续等前期准备完善再去和渡边昭一见面相谈。 这种事,还是得适当放弃完整度而选择速度。 索菲亚找出了许久以前、渡边昭一的秘书叶山留给自己那张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址。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还好当时没扔了。 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电话。 当然,电话是先拨给降谷零的。 尽管行事比较紧促,但这重做过约定的保障,她自是要如约配合。 55 铁门 “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回来……”…… 只来得及简单地做些前期准备, 再戴上那枚蓝宝石胸针,索菲亚就动身了。 她当然不可能在去之前,还预告性地先打一遍纸条上的电话, 给对方留出时间做点什么“应对措施”。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赶往秘书叶山写下的那个地址去。 司机自然是萩原研二主动胜任的, 不管最后能不能作为陪同,和索菲亚一起去见渡边昭一, 至少在去的路上,他绝对是不放心索菲亚一个人的。 倒不是不相信索菲亚的业务能力, 就算她那稀烂的车技十分堪忧,但还不至于差劲到完不成任务的地步。 更多的, 萩原研二的担忧是作为最亲密的人的私心。 单纯地想要默默陪伴,哪怕对方没有察觉。 脚踩下油门,又提了些车速。 平稳驾驶的同时, 萩原研二也在关注副驾驶上索菲亚的状态。 女人清丽好看的面孔却摆着凝重的表情, 蹙紧的眉心还透着一丝丝焦躁。 “……我说, 你这样确定能看清画面?我的声音能听清?” 索菲亚一边摆弄着已经别在了衣领上的摄像头胸针,一边在和降谷零通电话。 即便胸针已经调试过好多遍,即便电话那头的男人声色温润地告诉她,一切准备就绪。 “原来羽仁你也会焦虑。”听筒那一端的降谷零如是说。 索菲亚很是难得的没有回怼, 而是相当认真地解释了原因:“渡边那个人不简单。” “呵……”降谷零轻哼了一声, “我当然知道能爬到那种位置的人肯定不简单。” 索菲亚停顿了半秒, 声调又沉下了几度:“那家伙不一样。” “安心吧羽仁,我做了关于渡边昭一的调查。” 降谷零的声音很让人心安,但索菲亚却安不了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候, 说起了她的视角所看到的层面:“可是降谷,你的调查结果应该看不出什么问题吧?” 张口就是一句带着否定性质的反问,冷然的声调同样昭示了索菲亚绝非在硬杠。 “非要说点问题的话, 最多……就是十几年前他参加议-员选-举的事上,可能有些模糊不清的疑点,比如支持率很微妙之类的细节。但是又由于时间间隔得太久,什么都无迹可寻。渡边和现阶段事件的关联,无非就是当初的选区就是现如今已经被拆掉的那条街的辖区。从这点联系作为锚点出发,剩下的大多也只是我们的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一字一句说得条理清晰,直接把降谷零说得沉默了。 羽仁索菲亚说得全部都没错,甚至知晓的内容好像比他亲自做过了调查的结果还要细。 缄默了好一会,他才不确定地问了句:“羽仁你……不会参加过那次选举吧?” “你在想什么呢?渡边当选的那年我还是高中生好吗?我要是跑去他的支援团做志愿者,我爸非打断我的腿不可。而且在警校之后的这些年,我不都和大家在一起?我怎么可能走上政客的路……” “也是,我在乱想什么……” “谜团估计还真得和渡边面谈了才能解开。” 索菲亚甚至觉得,如果她表明立场愿意站在与渡边昭一的同一侧,对方甚至会主动向她摊牌以表诚意。 但索菲亚怎么可能真的和他勾结在一起,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站在渡边昭一的对立面和他会面,会有怎样的结果? 双方均是又沉默了一会。 电话那边的降谷零没有说话,索菲亚的车里,也安静得只剩下了车内空调换气的呼呼气流音。 良久之后,索菲亚有些突兀地开口:“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回来,后面的事你们可要解决清楚啊。” 如果。 居然开始做这种消极的假设了,一点也不像是索菲亚的风格能说出的话。 萩原研二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友还会摆出这样的态度。 “索菲亚……”他皱着眉毛唤了一声,“不然,换我去和渡边大臣见面吧。” “他只会和我见面,研二你在外面等我就是了。” 总感觉是在立什么再也无法见面的诀别fg,气氛一时间低迷得让人连呼吸都发涩。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转了个语调:“你要是没回来,我和小阵平当场做炸-弹冲进去~” 半开玩笑的话算是把气氛调解得缓和了不少,很有效地让索菲亚那紧皱的眉毛舒展了开。 刚才的压抑感让索菲亚也不舒服,她顺着氛围接话道:“那你们小队直接改名吧,叫爆-炸物制造班算了。” 调笑之后,萩原研二还是认真地叮嘱。 “索菲亚。” “嗯?” “不要勉强自己。” “我明白的。” 严肃之后,低醇的嗓音又飘起了轻佻的口吻:“我不想当鳏夫~” “好好好,你不想你不想。” …… 车程开了很久,从东京都喧嚣的闹市,一直开到了邻郊偏僻的山头。 秘书叶山留的地址不假,两人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一整座的庄园。 比索菲亚名下的乃至羽仁家下面那些土别墅可气派太多了。 索菲亚难免在心中又吐槽了一波自家老爹果然是审美有问题。 老头明明不缺钱,但总是乐忠于搞那些没什么卵用的东西,就比如山间别墅里那土到极致的垃圾灯。 其实某种程度而言,索菲亚深得羽仁淳的遗传,总喜欢买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好在她的审美是在线的。 车只能暂时停在庄园最外圈的宛如高墙般的铁门之外。 索菲亚下了车后,上前就按响了门口的视讯门铃。 亮起的液晶屏上显示的是索菲亚这边的画面。 既是如此,索菲亚索性凑近了一点,稍稍整理了下妆容。 视讯器上没人回应,但没过多久,铁门被打开了。 缓缓拉开的门缝逐渐露出了里面的全貌——有着大片精心修葺过的园景,放眼望去全是绿色的大草坪看着很让人心情放松。 夹在草坪中间的小道上开出了一辆纯黑色的私家车,以大门作为分界线,停在了与索菲亚的车相对的位置上。 从车里下来的男人是叶山,西装革履的样子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他上前就毕恭毕敬地和索菲亚行了个礼:“羽仁小姐。” “原来是叶山秘书。” “是我,羽仁小姐造访得太突然了些,若是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是没想到我会来咯?” “自上次在医院别过,大臣每天都在期待您的光临。”叶山的回答满是官腔,给他的上司拉足的面子。 “他现在没在吗?我可是大老远过来特地见他。”索菲亚的语调满是傲人的责怪。 听起来是目中无人的架势,但索菲亚必须先把自己的立场立高,这样才好在之后的节奏把控主动权。 叶山还是低眉顺眼的态度:“羽仁小姐见谅,大臣日常事务都较为繁忙,不过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还请羽仁小姐先随我进去,到园里等待。” “嗯,那我就等一等吧。” 原本索菲亚想借着这个机会,自然而然地上到自己的车上,这样也好让萩原研二跟着自己一起进园。 怎料她才转身准备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就被叶山给拦了下来。 “羽仁小姐上这边的车就好,园内不对外人开放。” 好一个“外人”的定义。 指的是和渡边昭一不同阵营的“外人”吧? “我的专属司机也不行?” “车上的那位是警备部的萩原警官吧,我能理解萩原警官对羽仁小姐的担心,但庄园只为羽仁小姐一人放行。” 这个结果倒是意料之中,但叶山这句客客气气的话,却包含着其他信息量巨大的暗示。 第一是他认出了萩原研二,必然是做过调查的。 第二是知道了萩原研二和索菲亚的情侣关系。 尽管两人的关系在确定之后就一直是公开状态,警视厅沸沸扬扬过一阵。但警视厅终究还是个小圈子,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尤其对于那般“忙碌”的渡边昭一来说,他还有闲情逸致来关注这些八卦? 想也知道这是绝对是特意调查过的。 索菲亚没有露出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倒是阴阳怪气了一句:“没想到叶山秘书你也爱听八卦啊?” 叶山还是那副谦顺的态度,微微垂下头,有问必答地解释道:“前阵子处理玲玲小姐的事,索性有机会在警视厅奔走,多少听到了点传闻。” “噢~原来是这样~” 叶山不多废话,指引者索菲亚到了黑色轿车前,拉开车门,邀请道:“羽仁小姐,请上车吧,大臣很快就会回来。” 上车之前,索菲亚回头看了眼身后。 那扇宛若高墙的铁门正在缓缓关上,最后隔断了她和萩原研二的交汇的视线。 “羽仁小姐?” “啧,知道了,别催我。” 56 恭敬 “羽仁老师他……令尊最近,还好…… 从庄园的门口, 一直到庄园的正馆,竟然还开了五六分钟左右的车程。 这足以证明这座庄园的占地面积是有多豪横。 短短几分钟,车窗外快速闪过的园景, 却是让人印象深刻。 不难看出这里绝对花了不小的手笔,才打造出这样一座宛如公园般幽雅的庭前景。 “想不到渡边大臣还有这样的庄园~耗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在里面吧?” 索菲亚语调散漫地感叹了这么一句,心中却是感到一阵唏嘘。 从zheng都是有钱人的游戏这不是空话, 拥有资本作为走上这条路的前提,才会有比那些草根出身的有志之士得到更多的机会。 撇开勾心斗角不论, 也不谈光鲜亮丽背后的黑暗, 有钱才有“真正的”入场券,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包括索菲亚的父亲羽仁淳也是一样的。 羽仁淳不是因为最后爬到了最顶端才有了财富,而是从一开始, 他就掌握着强不可撼的资本。 “让羽仁小姐见笑了, 这片园景的设计,其实是我的作品。”正在开车的叶山语调躬谦地回应道。 “诶——叶山秘书还有这方面的专长?深藏不露啊~” “业余爱好罢了,上不得台面,献丑了。” “业余都这种程度了,你要是专门研修这方面, 岂不是要成为全国顶尖?给渡边当秘书实在是浪费你这方面的才能。” “羽仁小姐太幽默了,大臣秘书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话说到这里, 索菲亚哼笑了一声, 不再接茬了。 和这些政客说话实在是很累,全都是端起的矜持,板板眼眼的措辞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觉得拘束得难受, 索菲亚最讨厌这样的。 …… 下车后,在叶山的指引下,索菲亚进到了别墅二层的某间会客室。 就和她料想的一样, 果然会被要求收走手机。 会客室的门口站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保镖,直接来与索菲亚近距离对接的是一名女性。 女人的手里拿着一个带了锁的铁盒,走到索菲亚面前时,先是一个毕恭毕敬的鞠躬,把礼节做全:“羽仁小姐您好,我叫上原,还请您将所有的通讯设备暂时交给我来保管。” 索菲亚眯着眼睛,看向身后的叶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私下见面聊点家常也要搞这么大阵仗?” 叶山颔首:“抱歉,选-举在即,确实是特殊时期,您就当走个形式流程。” 索菲亚:“那要是我不配合呢?” “还请羽仁小姐不要为难我们。”叶山如此说完,又把身体下俯了不少。 接着,连带上原在内,还有门口的两名保镖,都纷纷朝着索菲亚做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拜托您了!” 这些全都是索菲亚预想过的发展,她倒是没有要为难他人的意思,很是爽快地把自己新买不久的手机递给了上原。 “感谢羽仁小姐的配合,我会在您和大臣谈话结束后,将手机归还。”上原收进了信号屏蔽的盒子中,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旁边。 两名穿着黑衣的保镖点头意会后,一人抓住一侧的门把手,拉开了这道看起来就很沉重的双开门:“羽仁小姐,请吧。” 站在旁边的叶山也再次对索菲亚欠身行礼:“大臣已经在里面等您了,请吧。” 本来索菲亚还在想着居然没有金属探测这一步,却在跨入大门的瞬间,头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敢情设备是安装在门框上了。 保镖当即就将她拦了下来:“羽仁小姐,还请等……” 索菲亚直接打断道:“我前阵子因工受伤,骨头上还钉着钢钉,怎么,你对我警察的工作有什么疑问吗?” 说完,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肩膀的位置。 保镖把目光投向了叶山,而叶山的注意力也终于被索菲亚胸口的胸针吸引了。 “羽仁小姐,虽然很失礼,但是您的胸针……” “你是在怀疑我的胸针有问题吗?”索菲亚加重了语气,凛起的目光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胁的意思。 叶山:“不,我不是那样的意思。我们怎么可能怀疑您呢,但是……检测仪的警报确实响了。做好检查是我的工作,希望你能理解。” 要把众人的注意力从胸针上转移开,只能挑起新的关注点。 索菲亚直接演起了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在脑海里预演过好几次的戏码——所谓的临场“变通”,她变了个脸色,摆出了激起不耐烦的表情。 然后,动作带着情绪地脱下了别着胸针的外套,把衣服对着叶山就是一扔。 “羽仁小姐您这是……” 在叶山接住了外套还没把话说完之前,索菲亚已经再度跨过门口的界限,探测仪的警报声又嘀嘀嘀地开始响个没停。 于此同时,索菲亚解开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拉开了衣领——皮肤白皙的肩上赫然横着一条难看的伤疤,向众人证实着她所言不虚。 两名保镖纷纷低下头,非礼勿视。 叶山也别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你要不要好好检查一下?”索菲亚指了指被自己丢出去的外套,“五十八点一六克拉的石头,去年我在苏○比纽约的春拍上买的,之后又请了大师专门设计的款式,需不需要我再提供一下它的GR○证书?” 索菲亚张口就胡编了一套说辞。 不过去年的春拍,她确实花了几百万买了颗五十多克拉的鸽子蛋,后来做成了项链链坠,至今躺在她的首饰盒里吃灰。 “还是说,你要好好检查一下我的钢钉?” 当然,移开了视线的叶山看不到索菲亚的动作,但这生了气的口吻,确实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怎么敢真的去上手呢。 老实讲,索菲亚不怕叶山肉眼检查胸针,毕竟降谷零提供的那枚胸针摄像头长得确实就是一个饰品的样子,很难让人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再者,索菲亚也是利用了对方理亏的心态——如果胸针没有问题。 他们应该很害怕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自己,所以绝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挑起用仪器去检查的话。 “我已经容忍你们够久了。”索菲亚压低了声线,语气相当不耐烦地说道,“有些事情差不多就可以了,如果你们是想展现自己的工作能力有多认真多严谨,应该向渡边大臣展示而不是向我展示。” 从故意触发警报,到拉开衣领,再接着这段带这些威慑意味的话语。 接连的施压让其他几人都不敢喘大气,更别说在这种时候提出要专门检测一遍胸针的问题。 人脑的信息处理能力和反应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在信息量过载时,会下意识地将关注点便宜到最有可能危及自己利益的部分。 比如他们都知道,眼前的黑发女人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角色。 打破这阵僵硬的是同为女性、唯一能够不用避开视线的上原。 “真是万分抱歉!羽仁小姐……” 她大声道了歉,上前从叶山手里取回了索菲亚的外套,亲手为索菲亚批了回去,试图把这阵怒意安抚下来。 虽然,索菲亚根本没有真的生气,她只是在演罢了。 拉紧衣服,索菲亚冷淡淡的目光在在场的四人全都扫了一遍。 她就站在门界处,警报的声音响得格外大声。 “你们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来和我说话。” 这话一如此刻的警报声一样带着贯穿力,刺在了四人的心底。 他们皆是低着头,没敢再多说一句话,更不敢拦住跟前的女人。 如此说完,索菲亚冷哼了一声。她直接朝着门的那一侧走去,批在肩上的外套跟着她的步调也上下鼓动出了一道潇洒的轨迹。 在离开了感应范围、警报声停下了之后,两名黑衣保镖又是一人拉着一边的把手,将房门关好。 趾高气扬地演完了这一段,索菲亚心里爽得要命。 用身份压人原来是这种感觉,想来曾经自家老爹就是这样的吧? 不过,索菲亚难以脑补出羽仁淳那长得还没自己高的小个子气势逼人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羽仁淳还在任的时间离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索菲亚已经有些忘记父亲西装革履的样子,尤其近年来羽仁淳在冲绳海边当烧烤摊老板,被晒得黑黢黢的模样实在是深入人心…… 算了,这不重要。 接下来还有硬仗要上。 * 庄园之外。 萩原研二开着车绕着外-围转了一圈,算是提前摸清楚这一带的环境条件。 检查完毕后他又把车开回了最初停下的位置,准备随时做接应。 在索菲亚被叶山接走之后,他当即就续上了和降谷零的联系,对方也直接把通过胸针获取到的画面和声音同步了过来。 透过蓝宝石捕捉到的画面像是被罩上一层海水般的浅蓝滤镜,边缘因为石头切面的折射,有些重影,但这都不影响能够看到画面上拍到的内容。 目前的技术手段能把这样的摄像头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 在看到渡边昭一的那些下属皆是不敢为难、甚至把姿态放得很低的样子,降谷零非常惊讶,尤其还听到了索菲亚冷冷然的那句“弄清楚身份再来和我说话”的狠话。 “羽仁她到底……” 是什么身份。 这个困扰了警校时同期几人的疑惑,终于在镜头中索菲亚和渡边昭一见到了面后,解开了。 画面中。 渡边昭一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政客形象,打理得利落的头发,看起来很有威严和贵气的金丝框眼镜。 比起上一次索菲亚在医院见到他时,他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而非当时那个沧桑的父亲。 “渡边大臣,您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吧?” 索菲亚的话开门见山,这位道上的老狐狸却没有正面回答。 渡边昭一又开始他的那套政-客官腔,语调不紧不慢地寒暄了起来:“羽仁小姐好久不见,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我的下属刚才多有得罪,请羽仁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是在工作。” “下属失礼,责任在你。” “羽仁小姐说的是。” 厚劳省的大臣对羽仁索菲亚居然也是这样恭敬的态度,这就和七年前百田前警视总监对她行礼的那种场面是一样的。 其实看到这里,降谷零心里似乎一点有了些隐隐约约的猜测,尤其也从萩原研二那里得到了索菲亚的父亲从过政的信息,只是那个结果…… 普通人宁愿相信只是姓氏一样的巧合,也根本不敢去想那是父女关系。 直至渡边昭一又问了一句:“羽仁老师他……令尊最近,还好吗?” 会被厚劳省大臣尊称为老师的人物,也只能是那一位了吧? 57 借势 爹就是拿来用的 “羽仁老师他……令尊最近, 还好吗?”渡边昭一问道。 听似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礼貌性发问,但在这种场合里,偏要刻意提一句都退隐了十多年的羽仁淳, 话外在暗示什么, 也显得明晃晃。 渡边昭一多半也是在猜测到了索菲亚这次主动找他见面, 是带着立场而来的。 比如, 她是否代表着羽仁淳。 毕竟当下选举在即,如果能获得那一位在背后的支持, 说不定会成为这一次、甚至是下一次、乃至未来自己政-途上的秘密王牌。 “感谢大臣的记挂, 父亲他挺好的。”索菲亚的回应中规中矩, 看不出什么立场的偏向。 于是,话题停在了这里,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渡边昭一给索菲亚倒了杯茶,重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后, 这才开始谈起他以为的正题:“既然羽仁小姐亲自来了这里,我也不多隐瞒什么了, 关于这一次的选-举, 羽仁老师是否有什么指示或者建议?” 人的思路会下意识地照着自己最熟悉的那块领域靠, 渡边昭一就笃定了索菲亚的出现是为了选-举的事。 这一次换做索菲亚开始动作慢条斯理了。 她慢悠悠地接过茶, 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后,才缓缓开口:“父亲有什么建议我不知道,但是有些事, 或许真的会影响大臣的支持率。” 听到了关键字, 渡边昭一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 这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诚恳。毕竟事关他自己的利益,他怎么可能不认真对待呢。 “不久前警视厅这边结案的大前俊太的事件,渡边大臣应该还有印象吧?” 索菲亚也没留什么情面, 直接以强硬的开场白撕开了话题。 “您不可能没有印象的吧?毕竟那家伙,可是伤害了令爱的犯人。” 为了防止渡边昭一摆出政-客那一问三不知的经典套路,索菲亚又如此补充强调了一句。 渡边昭一的表情果不其然地僵了僵。 “看来渡边大臣是回忆起了什么。” 索菲亚说着,放下了茶杯。 她抬腿交换了一下交叠的顺序,也稍稍偏了偏身体,好让胸针能好地将渡边昭一拍清。 索菲亚:“我知道您事务繁忙,所以就再给您一点提示吧。” 渡边昭一:“什么提示?” 索菲亚:“麻-药取缔部前阵子查处了某个违-禁-药品的据点,那地方本该在几年前就拆除重建,但因为和极道有些牵扯,不论是警方还是市政,都拿他们没办法。我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竟然敢如此嚣张,在公-权之下还敢横行霸道。” 话说至此,渡边昭一不再出声回应了。 在政-坛混迹多年,长久以来隐忍和磨砺让渡边昭一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至少他不太会在表情上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心理。 最多,只是下意识地微微皱眉,更加认真地看向索菲亚。 他倒是想听听那位老前辈的千金在这些事上,还知晓多少。 “好多年都无法拆除的地方,近几日却突然顺利地开始了拆除工作,盘踞在那一代的组竟然还一反常态地帮忙推进工程进度,想也知道是什么人害怕藏在那里的某些秘密被发现吧?” 索菲亚说着,轻轻挑眉,颇有暗示意味地给了渡边昭一一个眼神。 渡边昭一还在沉默,偌大的会客室中,只有女人清透好听的声线,字字清晰有力地在响。 “那片区域流通的某种药物……才是杀死大前俊太的元凶,现在顶着都快要过了十年的重建政策来拆-迁,是不想被调查出什么吧?虽然警视厅早就以凶手意外死亡结了大前俊太的案子,当然,这一定是渡边大臣您想看到的结果。” 提到伤害了女儿的凶犯,渡边昭一的表情才出现了一点稍稍明显一些的情绪波动。 镜片背后略微浑浊的眼眸凛起,里面是对于已经死亡的凶犯丝毫不减的恨意。 “那个人是罪有应得,至于调不调查……那是警察的事。”沧桑低哑的嗓音沉沉地说了这么一句,完完全全地在撇清自己和其中可能牵连的关系。 “嘛,确实罪有应得……” 当初索菲亚也是在恨,为什么法律没办法重罚那个家伙,所以,她才把那家伙的信息暗示给了叶山。 本以为对方只是会稍稍惩罚一下这个法外之徒,哪又能想得到渡边昭一会直接用了些手段,把人给弄死了。 甚至,他的手段还相当不简单——做成了无法查明死因的意外事故。 虽说结局是大快人心,可其中未尝不是因为渡边昭一在玩弄权-力。 尤其后续牵扯出了那样的组织。 如若不是工藤新一也被喂下了那种药,索菲亚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来直接和渡边昭一对峙,说不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可那件事不单单是死了一个罪犯“而已”的程度。 药物背后的灰产会嚣张地在暗处运行至今,渡边昭一这个厚生劳动省的一把手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罪有应得是一码事,有人在阻止调查又是另一码事。”索菲亚把话题又绕了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传出大前俊太的死和大臣您有关,您觉得支持率会怎么变动?” 渡边昭一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喝了一口茶。 茶水腾起的雾气在他的眼镜上蒙上了一层白色,好似挡住了某些神色波动。 “前阵子那个知名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死讯,您应该也知道吧?媒体沸沸扬扬炒了好一阵的热度,心系民众的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 “工藤新一是被害的,他的死因警视厅没有对外公布,我就在这里和您直说吧(ここだけの話ね),他的尸检结果和大前俊太一模一样,我可不信这是巧合。” 其实索菲亚说的这些,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把所有的碎片线索串在一起,那些关联也只是她在推测罢了。 现在用这般有点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给渡边昭一听,多少都有些诈他的意思。 如果能把话套出来那自然最好,要是着老狐狸足够沉得住气…… “哦对了,杀死工藤新一的药物的样品,在现场有搜缴到哦~”见渡边昭一没什么表情变化,索菲亚不介意再说点信息量更爆-炸的,“是那种红白相间的胶囊吧?” 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渡边昭一再僵持不住了,他没想到索菲亚居然已经了解到了这一步。 如果不是真的见过药物,说不出来这种话。就算是随机诈他,也不可能一次性百分之百地猜中胶囊的样子。 事已至此,渡边昭一也懒得再装傻了。 索菲亚已经明晃晃地把筹码掰了出来——如果不配合就让他在这次选-举中落选,虽然话里完全没有提到过这样的字眼,但那些话在渡边昭一听来,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如果羽仁淳真的重新出山,转去支持他的竞争派,就算当下他的支持率飘高不下,也抵不过那位曾经的一把手的势力。 渡边昭一的手有些颤抖地放下了茶杯,然后摘下了水雾才散去不久的眼镜。接着,他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揉起了被镜脚压出了凹陷的鼻根处。 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羽仁小姐想跟我了解什么?或者说想要我为您做什么?” 听到这,索菲亚就明白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果然还是老爹的名头好使,她以前怎么就没想着多用用老爹的名头出去装一装呢! 话又说回来,既然渡边昭一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想要知道,您和流出药物的那个组织,存在怎样的联系?如果可以,我希望您把联系的途径提供给我。” “组织?不是什么犯罪组织,是乌丸集团。” “乌丸?” “这些年集团在医疗、制药、药物流通领域确实动作比较大,不过如果是为了国民未来的医疗水准的提高,一些牺牲我认为是必要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发表他的竞选演讲吗? 政-治家说话的套路真是都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吧?信手拈来就是格局大开的发言。 索菲亚听得直想发笑。 “你口中的‘国民的未来’,难道是建立在犯罪之上的东西?” “难道医疗的进步不是堆在人命之上的事吗?” “怎么和我扯起了医疗?该说您不愧是厚劳省大臣,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初-心地和我提您的工作和政-治理念?以及,您不觉得您在偷换概念吗?不要把医疗进步上的牺牲和犯罪混为一谈!” 话至末尾,一直都平静的索菲亚难免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她果然不适合当政客去继续走她父亲走过的路,无法容忍罪恶的正义之心在此时此刻燃烧得格外热烈。 她不想和政-治家诡辩,来此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部分吧? 至少渡边昭一亲口承认了药物的存在,以及和药物相关联的组织——也就是他口中的乌丸集团。 这种信息交给降谷零公-安那边去调查就好,再多的话,从渡边昭一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吧?因为看他那副凛然的模样,好像是真的认为自己在为国民的未来做贡献。 沉思了一会,索菲亚也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依旧是动作优雅地拿起茶杯,把大臣亲自给她倒的茶喝完,算是给足了面子后,才从座位上站起。 “我觉得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抚平了情绪之后,索菲亚的声线又恢复了带着些冷感的清透。 渡边昭一没有说话,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拦,就坐在原位,仿若没有看到索菲亚的离开般,开始给自己倒茶。 索菲亚本以为会在这里以一个不算太满意、但也不是毫无收获的结果结束这次会面,但在拉开那扇厚重的双开门,跨入检测仪感应区域内再次触发了警报时,一直守在门外的两名保镖居然把她拦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索菲亚推了推两名保镖的手臂,后者居然对她使力,将她推回了会客室。 与门界拉开距离后,刺耳的警报声消失,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喝完茶慢慢走了出来的渡边昭一的声音:“羽仁小姐实在是太任性了些,有的时候我这张老脸的面子,也不太愿意撕下来捧给您。” 言下之意,刚才的谈话让他丢脸了,他得讨个明确的说法。 索菲亚完全不慌,她转过身,面相渡边昭一,开口道:“刚才我就和渡边大臣说过了的吧,是‘只在这里和您说的话(ここだけの話)’,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又何谈什么丢面子的事?” 渡边昭一:“我以为我的诚意已经足够大了。” 索菲亚:“指的是愿意向我公布您的这处私人庄园?和我进行私下谈话?” 渡边昭一:“我的庄园不是你想来就来,随随便便想走就走的。” 索菲亚:“因为我没有没表明立场,你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恼羞成怒开始翻脸了?原来厚劳省的大臣只有如此气度?” 渡边昭一:“仗着父亲的势力耀武扬威……呵,小姑娘你要弄清楚,我敬重的是羽仁老师,不是你。” 索菲亚:“我知道啊,我爸的势力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 渡边昭一:“但是?” 索菲亚:“也请渡边大臣弄清楚,我和我爸的关系,需要你一个外人来质疑吗?借他的势那也是我的能力,谁让我是他女儿?你是不是忽略了一点,渡边玲玲虐猫不受处罚还能被压下消息这点破事,难道不是借了您这个父亲的势?” 一连串的话把渡边昭一怼得哑口无言。 索菲亚说的全在他的痛点上,他确实因为没有从索菲亚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羽仁淳的支持所以不满就这么把人放走。 之于“借势”的话题,索菲亚一个字都没有说错,甚至把他说得理亏,把他说到破防。 想到这些,渡边昭一突然冷笑了几声,好像有点自嘲的意味,干咧的气音听起来很是渗人。 他倒是没有要和索菲亚大吼大叫的趋势,他依旧维持着作为身居高位之人的淡定,随后摆了摆手,给门口的两位保镖下了命令:“把羽仁小姐留下来吧。” 话里的“留”,指的自然是要把索菲亚强行抓住。 58 厨师 来自冲绳的烧烤师傅 在场外透过胸针摄像头实时盯着现场情况的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两人, 看到索菲亚陷入被为难的窘境,一时间着急,可也只能干看着没有办法。 对方可是厚劳省的大臣, 再者这里还是人家的主场,羽仁索菲亚只身一人,怎么看都是劣势的那一方。 就算父亲是前○相又如何, 总不能闪现过来救人吧? 比起震惊于突然得知到的索菲亚的家世背景,两人此时此刻的重点都是该如何为索菲亚解围脱困。 “小降谷, 你……” “嗯, 我知道的, 已经在联系增援了,萩,你那边……” “我随时都可以行动。” …… 两人都已经开始商讨起该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前往支援,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不许多言就能配合得迅速。 降谷零着手协调派人赶来接应,萩原研二更是在计划着如若情况真的到了无比紧急的程度、且降谷零的支援没能赶到现场时, 索性直接开车撞进庄园里…… 不过, 庄园别墅里的情况很快就有了情势变化。 根本用不着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出手, 索菲亚当场就自己解决了。 她面对承接了渡边昭一的指令要强行把她“留下”的两名保镖, 毫不客气地大打出手。 镜头拍下的画面又是晃动又是随着索菲亚的动作旋转倒翻,让在场外看着的两人直接沉浸式体验了一把第一视角的格斗现场。 虽然没办法看到索菲亚的动作,但是从镜头晃动的角度来看, 索菲亚大概是完成了很多对身体柔韧性要求很高的技巧, 最后把两名身型比她健硕高大了一截的职业保镖给放倒在了身-下。 不愧是在警校时期和曾经的第一单挑体术都不会落下风的人。 即便面对有明显力量悬殊、人员优劣的场况, 索菲亚也能完美地解决好。 曾经的第一当场发出了感叹:“羽仁她……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啊……” 萩原研二惊叹之余则是担心:“索菲亚她的肩伤还没好……” 所以,萩原研二和降谷零看到的那个“窘境”根本就不存在,两人在震惊于索菲亚的体术似乎比起当年又更上一筹之余,也松下了一口气。 “渡边大臣, 我本来不想动手的,但你执意要和我撕破脸。” 女人冷凛的声音带着几分威胁,从画面的那一端传了过来。 因为索菲亚还把人按在地面上的缘故,压低了视角的镜头拍不到渡边昭一的脸,只能看见他立在不远处,以及秘书叶山护在他身前的画面。 渡边昭一简直被眼前发生的事给惊呆了,口中不停地喃喃着“怎么可能”之类的话。 他本想着先把羽仁淳的女儿给控制在自己手里,不论是用强硬的办法还是其他,他觉得只要人在,主动权就一定在。说不定真的能以此等到羽仁淳出山,哪怕真的撕破了脸,那也能换来最后一次当选的机会,用一换一的交易。 可他哪里料得到,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女人居然三两下就放倒了他的保镖。 这一次的脸是真的撕破了,并且他还一无所获。 “羽仁小姐,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前一刻还自信满满准备抓人的渡边昭一瞬间变了个奉承求全的脸,恳切的表情即便知道他是演的,也演的格外逼真。 毕竟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渡边昭一不就靠着能屈能伸、懂得见风使舵吗? 十几年前在羽仁宅前土下座换到了个议员,再向羽仁索菲亚低一次头又有什么难的。 不过索菲亚根本不吃这套,她起身松开了那两个保镖后,只是冷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给过你好好说的机会了。” “羽仁小姐……” “那要不这样吧,你找个时间带上我想要的东西来我面前谢罪,我再考虑后续的事。哦对了,大选的时间……应该所剩不多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如此说完,索菲亚甩起外套,转身就走了。 其他几人全都愣在原地,没人赶上来阻拦,还是她自己突然想起来忘了什么,才走了几步又绕了回来。 她先是朝着上原女士伸手:“我的手机,还给我。” 上原:“……是、是……” 从金属盒里取完手机后索菲亚又走到了秘书叶山面前,伸出了另一只手:“车钥匙。” 叶山:“啊?” 索菲亚:“车钥匙啊,难道你要让我走着出庄园吗?” 叶山:“我送您出去吧……” 索菲亚:“你把门给我开好就行。” …… 坐在车里、等在庄园之外的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一起全程听着现场发生了什么,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降谷零倒还好,得知好友的家世背景之后并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不过他越来越觉得索菲亚是个神奇的人了,这次和渡边昭一的会面,确实得到了一点他想要的信息,比如乌丸集团。 萩原研二的震撼就很大了,他突然有一点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女友。 在他还在恍然之时,车前那扇宛若高墙的铁门缓缓打开,从里面飞驰而出的正是不久以前把索菲亚接进去的那辆车。 车开得很快,发动机响得格外激烈。 从别墅到庄园门口叶山开了五六分钟的路程,索菲亚三分钟就结束了。 那目测起码拉到了二百码以上的时速的车就这么冲了过来,在逼近他的时候突然一个猛打方向盘加急刹车,在地面上摩出了一阵相当刺耳的声音。 车身因此而向一侧歪斜翘起,在车速骤降为零的时候,又是咚的一声车身砸地的闷响,扬起了一片尘埃。 萩原研二按下了心里想要对这稀烂车技的吐槽,因为从驾驶座上钻出来的人是索菲亚。 身形瘦高的黑发女人下车之后,步伐带风地绕到了车后,双手叉起腰,好像是在看停车的位置。 但这里又没有什么停车线,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一会点头好像在对自己的某些行为做肯定,一会又摇头,脸上露出对车的嫌弃。 萩原研二看着女友有些滑稽的举动,他实在是哭笑不得。 忍不住轻声哼笑传到了电话的那一头,对面的降谷零听到后便询问了一句:“羽仁回来了?” “嗯,回来了。”萩原研二摇下车窗,看向还在那里观摩车位的索菲亚。 降谷零:“她没事吧?” 萩原研二:“……没事。” 车技要是再烂一点,那就不知道会不会没事了。 降谷零:“没事就好,那我就先挂,不打扰你们了。” 萩原研二:“嗯,之后再联系。” 索菲亚走到自己的车前的时候,这边的萩原研二已经和降谷零结束了通话。 不过他的手机上还接收着胸针摄像头传来的画面,在索菲亚拉开车门钻进来后,画面中的人像成了他自己。 “诶——降谷那家伙把画面同步给你了啊?”索菲亚瞥见实时画面,顺口这么提了一句。 “嗯,我担心你。”这句平时会用调侃语调说出来的情话,此刻难得被萩原研二说得郑重又认真。 索菲亚听得怔愣了一下,原本正在低头系安全带,转而看向萩原研二时,正好撞进了那双紫罗兰色的深沉眼底。 “研二……” “啊啦~我是不是不小心把气氛搞得太沉重了?” 他很快恢复了轻佻的语气,眯起眼睛,像只狐狸一样朝着索菲亚笑了笑的同时,也藏下了刚才的情绪。 “欢迎回来~公主~” 说着,萩原研二倾过身体,趁着被喊了公主的人不注意,吻在了她的嘴角。 回程的路还有很远,车开回米花町的时候,正巧是黄昏。 夕阳呈现出一片绚烂的金色,光景好看得像极了一整幅的艺术画。 在十字路口等信号灯变绿的间隙,两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同时开口—— “对了……” “对了……” 声音撞在一起事,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萩原研二秉着dy first的绅士原则,让出了主动权:“你先说吧。” 当话题聚焦过来,索菲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假咳了两声装作开场信号,然后才扯起了自己想说的话题:“就是那个……研二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的,有一件瞒了你很久但一直没说的事。” 萩原研二“啊”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那件事”当时还被他闹成了“我们有一个孩子”的乌龙,在解释清楚工藤新一的身份后,所谓的“一直没说的事”到后来,索菲亚确实也没有提过了。 “降谷那家伙把当时在别墅发生的画面同步给了你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我和渡边谈了什么。” “我听……等下,难道说……你隐瞒了很久的那件事是……你父亲的事吗?” “嗯。” 红色的信号灯闪了几下,然后转绿。 车子缓缓起步,车身震动到加速到平稳状态,一如萩原研二屏住后又慢慢放松的那口气。 “其实我想说的也是这件事。”萩原研二道。 “啊·哈·哈……”索菲亚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收起笑容的时候,她竟然露出了一点难为情的神色,“瞒了大家这么多年真是不好意思……以前瞒着是因为担心大家知道我爸是那种身份后,不愿意与我交心,会变成百田前警视总监那样的人,到了后来,我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该从哪里开口……”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是啊……” “所以,以前百田前警视总监在毕业典礼结束后,见到你向你行礼的行为……解释得通了呢,还有以前你说能帮小阵平给警视总监一拳的话……” “那个话啊……当时我确实敢去打哈哈哈,现在不敢了,警视总监是我小姨夫,他会和我小姨说,我小姨会和我妈说,我妈会和我爸说。嘛,不过我爸他现在也管不了我。” 索菲亚的家世完完全全就是在“那种圈层”里。 父亲的那段风云过去就不必再提了,她的母亲是英伦贵妇,家里各种亲戚也都是阶级之上的人物。 索菲亚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超级千金。 照理说,那样的圈层是普通人这辈子都触及不到的领域。 作为普通人的萩原研二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完全每一一丝一毫资本傲慢的索菲亚,后者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着别再领口上还没取下来的蓝宝石胸针。 完全没有“阶层”的距离感。 索菲亚就是索菲亚,一直都是他喜欢着的样子。 大概是注意到了盯着自己看的视线,索菲亚停下了不断摆弄胸针的手指,扭过头准备提醒男友开车好好看路。 萩原研二柔下眸光朝她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看回正前方。 一直到索菲亚把胸针的针扣给玩坏了,她才因为无聊开始找话题聊了起来:“晚上,我们去哪吃饭啊?” “不如早些回公寓吧?这个时间,新一君应该已经从小柳屋回去了。” “对哦差点忘了还有新一君……那晚饭还得准备他的份。” 准备晚餐,当然不可能是索菲亚自己准备。 她直接约了几个自己比较喜欢的厨师,让他们到家里去现做。 和萩原研二一起回到公寓的时候,屋内传出了一股浓浓的烧烤味。 萩原研二有点疑惑:“索菲亚你……请的厨师是做烧烤的吗?” 索菲亚也很疑惑:“不啊,我明明请的是M&Y Huse的西点师……” 两人正在玄关困惑之时,从房间里跑出来了一个皮肤好像巧克力一样黝黑、身材矮小但不难看出有健壮肌肉、身上围着写了“大海之家”围裙的小老头。 他用带着浓重冲绳口音的腔调喜滋滋地打起了招呼:“哎呀哎呀欢迎回家!” 59 对比 “当年那个帅哥是现在这个吗?”…… 看着眼前喜笑颜开的黑皮男人, 索菲亚只觉得眼皮直跳。 大概是注意到了索菲亚莫名变得有点古怪的表情,萩原研二低低地问了一句:“索菲亚,你认识这位先生吗?” “……啊·哈·哈, 认识呢。” 何止认识, 这位先生就是她亲爹羽仁淳。 本来应该在冲绳的父亲,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东京,一声不吭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公寓里,以至于她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想来是因为和家里的柯南说了声今晚会有上门来做饭的厨师, 柯南把羽仁淳当成厨师, 所以才把人直接放进来的吧? 毕竟写字楼顶层的高级公寓, 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安保问题。 而且,羽仁淳进到公寓后, 确实在做晚饭——他在冲绳干了近十年的老活——烧烤。 索菲亚努力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一些。 她转过头, 看了一眼还和自己牵着手的萩原研二, 后者略显困惑的神色显而易见是没有把这位曾经的一把手给认出来。 想来也是呢, 就羽仁淳现在那被晒得黑黢黢的模样, 根本不会有人能把曾经在电视上经常露面、西装革履、严肃兮兮的那位联系在一起。 在索菲亚口中那句“爸爸”喊出来之前,另一个声音加入了三人的场合。 那个声音奶声奶气地响起:“爷爷那边好像烤好了……啊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欧基酱…… 还爸爸妈妈…… 索菲亚:“…………” 这声呼喊听得索菲亚的表情差点裂开。 被喊爷爷……难怪羽仁淳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那么激动。 可那只是个根据年龄来喊的礼貌性通称而已,他是不是想要外孙想疯了…… 完全状况外的柯南很认真地在表演着他的小孩剧本,当着他所以为的“外人”的面, 那声“爸爸妈妈”喊得格外甜。 相比于索菲亚那越来越绷不住的面色, 羽仁淳的脸上简直要笑开了花。 他上前两步喜气洋洋地拉住了索菲亚的手臂,拉着她就往屋内带:“别在门口傻站着了啊, 快进来吃晚饭了!” 一边招呼着,他还在一边偷看索菲亚另一只手牵着的萩原研二。 羽仁淳那大概165都不到的个子比索菲亚矮了一截,他靠在女儿的旁边, 正好能藏住了自己。 萩原研二被这看不到人的暗中观察激得一个寒战,他偏头去看索菲亚,没有看到羽仁淳,倒是看到索菲亚木着脸,然后猛地把被抓住的手臂抽了回来。 索菲亚也操起了一口冲绳方言,用手掌拍拭着衣袖上的油污,眉头紧皱地嫌弃道:“……你手上的油没擦干净就不要往我衣服上乱抓啊!衣服很贵的!” 羽仁淳回得理直气壮:“那你买过新的不就好了,多大点事?” “多大点事?你买给我啊?” “可以啊,我一会让峰野去我账上转三百万给你。” 峰野是羽仁淳在任时期的秘书,退隐之后就一直跟着羽仁淳,可以说对这位上司是非常非常忠心了,他也一起去了冲绳的烧烤店。 这些年峰野一直负责店里的各类内勤事务,听说几年前和一个冲绳的黑皮美女结了婚,娃都有了俩。 也难怪羽仁淳心里不平衡想要外孙。 索菲亚忍着快要爆发的冲动,继续强调着自己的需求:“我要衣服不是要钱!” 羽仁淳咂了声嘴,他居然还开始嫌弃:“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明明是你把油蹭到我衣服上的好吗!你怎么能理不直气也壮啊喂!” “不就是弄脏了吗?买过一件不就好了。” “……”这个无聊的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萩原研二听着这一来一去的方言对话,又看着黑皮男人胸口围裙上那大大的“大海之家”LOGO,脑海中仿佛劈过了一道闪电。 一向在交际场合都从容自如的他于此时此刻……僵住了面孔。 接着,索菲亚终于把那声称呼喊了出来,确定了他的猜测。 “我说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跑到我这来啊?还有你在厨房里搞什么东西啊味道这么大……” 索菲亚躲开了羽仁淳又一次准备去拉她的动作,直直就往厨房走了进去。 柯南震惊于这位被自己当成了上门厨师的冲绳烧烤师傅居然是索菲亚的父亲,又想到在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回来之前和羽仁淳一口一个我爸爸我妈妈的聊天…… 他那个时候是不是演技过头了。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柯南有种脚趾抠地的尴尬感,趁着话题还没落到他头上时,逃跑似的跟着索菲亚一起去了厨房。 玄关处只剩下了羽仁淳和萩原研二,这种场合实在是古怪得要命。 羽仁淳拉索菲亚的手臂以失败告终后,委屈巴巴地退了一步,转向了这边被剩下的萩原研二…… 看着跟前又恢复了喜滋滋的表情的矮小老头儿,萩原研二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该怎么称呼…… 欧多桑吗…… 即便是礼貌性的通称,在这种场合喊了お父さん绝对就是特指了。 “羽仁先生……” 萩原研二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索菲亚的父亲见上面,完全没有准备啊! 羽仁淳鼻间一哼,抬手伸出那还黝黑泛着油光的手对着青年就是一指:“你小子说话给我注意点。” 你小子…… 这口气和索菲亚惯用的口癖兼职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女。 羽仁淳这突然沉下脸的厉声中期十足,颇有几分最高位的气势。 这让萩原研二有些紧张了起来,不过下一秒,这种紧张状态马上就被解除了。 羽仁淳不满意的点在于:“那么生分?你应该叫爸爸。” 萩原研二回得特别快:“好的爸爸~” 尾音略带一点点不正经的俏皮,不过这在羽仁淳听来是年轻人的活力。 反正羽仁淳的脑回路向来有些清奇,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索菲亚的电波属性绝对深得他的遗传。 彼时,从厨房跑回来的索菲亚拉高了音量,张口就是骂骂咧咧:“爸爸!你刚才在干什么啊!我的厨房是让你这样搞的吗!” “烧烤啊,前年你不是和男朋友一起去了冲绳店里帮忙吗?”话说到一□□仁淳突然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 他仰头看了眼比他高出了一大截的萩原研二后,上前几步跑到了索菲亚边上。 然后,他踮起脚靠到索菲亚的耳边,偷偷摸摸用他以为只说给索菲亚一个人听、但是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的声音说道:“前年你带去冲绳的男人是现在这一个吗?那次我有点事没留在店里所以没见到,峰野就和我说了是个帅哥……” “…………” “当年那个帅哥是现在这个吗?” “……我要说不是呢?顺便,当年那个也还不是男朋友。” “那孩子是谁的?” “……” “你回来之前我问了那孩子的年纪,算起时间应该是你在警校的时候……的?” “爸……” “不然这样吧,我打个电话让峰野去查查你当时的同期都有些谁。” “爸……你可以别添乱了吗?” “我怎么能是添乱,嫁到我们家来的人我总得摸清楚底细吧?啊……我想起来了,搜一是不是有个男的和你是同期?是他吗?” 索菲亚:“……” 萩原研二:“……” 有个男的。 指的应该是松田阵平吧? 羽仁淳您老的消息有些滞后了啊……人家早就调走了。 虽然但是,羽仁淳完全不担心是索菲亚被人睡了所以留下了孩子,他和脑回路和索菲亚是一模一样的,都觉得只可能是索菲亚占了别人便宜。 说着,羽仁淳当真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这段闹剧一直到M&Y Huse的西点师上门按响了门铃,才强行结束。当然,那通给峰野先生的电话,索菲亚也没有让自家老爹打出去。 然后,偌大的厨房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侧是摆着高级西点和红酒、极有贵族情调的场合,另一边则是烧烤摊。 就算室内炭烤已经开了窗户通风,但那股各种香料和烤肉融合的气味已经弥漫在了整个房间里。 索菲亚一言不发地在切牛排,周边好似绕着一圈低气压,随时会被点炸的那种,最关键的是羽仁淳还一直在她的忍耐度爆.炸的边缘反复横跳。 一会问问她烤了培根要不要吃,一会又问要不要把她盘子里那块五分熟的牛排拿过去烤熟了再还回来…… 萩原研二和柯南坐在长桌的另一侧,共同看着一个手机,不停地将跟前那个皮肤黝黑的小老头和手机上的一张照片——多年前羽仁内阁的大合照,和照片上站在中心的、面容严苛的男人做着对比…… 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 因为皮肤被晒得太黑的缘故,所以导致羽仁淳和当年的模样看起来天差地别。 两人很努力地看了很久,还算是从五官的轮廓同照片上的叠合在了一起。 60 爸爸 “只要好好对待索菲亚,好处不会…… 关于索菲亚的父亲是前○相的事, 不论听多少遍都会觉得很震惊。 尤其本尊现在就在眼前,还以这样的姿态——完完全全没有高-官的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南边海滨小城出来的乡下老头。 比起萩原研二和柯南那依旧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景象的震撼表情, 索菲亚无比淡定。 她不仅习以为常,还学会了无视羽仁淳时不时就要到她面前晃一下的打扰,也亏得她一直忍受到最后都没有爆发。 晚餐以一种很诡异的氛围结束了,请上门的西点师最后被羽仁淳使唤去了给他收拾那乱成一片的烧烤摊。 高级西点师被当成清洁工用, 不为别的, 还是因为羽仁淳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在把人送走、晚饭后稍作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公寓里的四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坐了下来。 沉下了表情的羽仁淳正经起来,还是颇有当年第一把交椅的气场。 如果他身上穿的不是老头背心而是西装的话, 应该会更有魄力。 “突然回东京, 总不能只是为了来我这里烧烤吧?”索菲亚没有多说什么,一言就把话题的重点拉向了正题。 羽仁淳没有立刻回答,他好似没听到一般,偏过头, 竟然还熟练地招呼起了旁边的柯南, 伸出手指宛若指挥棒似的比划了两下, 要他给在座的三个成年人泡茶。 柯南愣了愣, 还是萩原研一站了起来, 拉着他一起去了茶室。 直至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被送到了羽仁淳的手里, 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才开始对索菲亚的话作回应:“渡边找你麻烦了?” 开口的话一针见血, 这种直接把答案报出来的行为,连索菲亚都听得愣住了。 自家老爹是怎么知道渡边昭一的事的?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发生。 索菲亚耸了耸肩,不知道怎么回答。 渡边昭一主观上是想找她麻烦,但实际上到了最后, 惹了麻烦的人是渡边昭一自己。 “想问我怎么会知道?” 毕竟是亲爹,索菲亚心里想了什么,羽仁淳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 索菲亚也没兴趣知道,反正自家老爸干出什么稀奇事她都不会觉得稀奇。 这位退隐多年的大佬在公-安那边有人,说不定当时自己打人的实况,看到的不止降谷零和萩原研一,羽仁淳也完全有手段能同步看到。 “你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吧。” 这话之后,羽仁淳那双明明上了年纪却依旧清澈如明镜般的眼睛仍旧盯着自己看,索菲亚只好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事情已经解决了。” “渡边没你想的那么单纯,他屈的时候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土下座……这种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他不简单……” 这种为了利益连自尊都可以抛弃的人,往往是最恐怖的。 一旦被他抓到机会,几十年的旧账说不定都会被他翻出来加倍报复了。 “索菲亚,我担心的是以后。现在渡边不敢对你做什么,要是我百年之后呢?”羽仁淳把话说得格外严肃。 渡边昭一不敢动索菲亚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她是羽仁淳的千金,羽仁淳想得更加深远,没了自己,那个人只要还活着,还有权力,绝对睚眦必报。 老父亲的担心索菲亚明白。 这么多年了,她明明都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在父亲眼里依旧是个一点风险都担不起的小女孩。 索菲亚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爸爸你真的担心太多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计后果。” 羽仁淳哼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你小子不懂‘里面’有什么。” 她小子…… 她小子明白“圈层”里有多黑暗这些年才不愿意去走父亲走过的路,哪怕是自己喜欢过的职业,也因为逃不开“圈层”的束缚她才丢了一次辞呈。 “爸爸我知道你的意思。” “所以?” “渡边手里的那点权力捏不了多久,作为厚劳省一把手带头纵容违-禁-药物流通,利用职权便利他口中的那些为了民众的‘医疗’,还有背后的乌丸集团……公-安介入之后,一定会有所调查结果,再说了……” 说到这,索菲亚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音调没了职业状态下的清冷凌厉,多出了些许作为女儿的乖巧。 “再说了~爸爸也有能力让他在这次大选之后离开内阁,或者……直接和国会说再见,对吧,爸爸~” 老实讲,其实在渡边昭一的庄园闹完那一出之后,索菲亚心里已经有了兜底的盘算——最最最最差的状况就是去请自家老爹帮忙。 她觉得现在还没有到非羽仁淳出手的地步,哪又能料到父亲因为担心自己直接闪现到了东京。 或许…… 当时在渡边昭一的庄园里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都用不着降谷零和萩原研一,羽仁淳说不定真的能闪现到现场救她。 看着女儿少有卸下了高冷的面孔,透蓝的眼瞳里好似有流光一闪一闪的,羽仁淳怔愣了半秒,突然抬起手捂住了嘴,把脸撇向了一侧,肩膀发抖。 羽仁淳这次重新回来的目的和索菲亚心理预期的最差结果一致,他本来还打算自己提这件事,没想到索菲亚先开了口。 倔强了一十多年的女儿突然表露出了依靠他的意思,他心里乐得开花。 他上一次看到女儿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能还要追溯到一十多年前索菲亚上小学之前。 他真的,他要哭死。 索菲亚见自家老爸突然很不对劲,柔声唤了一遍:“爸爸?” 羽仁淳:“……” 羽仁淳那浑身都开始颤抖的样子让索菲亚担忧了起来,她皱起了眉毛几步走上前,半蹲下.身体靠在老父亲的身边,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爸?你怎么了?” 哪知道羽仁淳又抖了几下,用断断续续好像接不上气的语调说道:“……用刚才的口气多叫两声给我听听。” 总算是看清了羽仁淳那连手掌都快要捂不住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猥琐的表情,索菲亚当场转换了掌间的力道,对着老父亲的后背重重一拍:“…………差不多就够了啊羽仁前総理!” 羽仁淳:“嘿嘿嘿……” 索菲亚:“……” 才正经了没一会的羽仁淳又恢复了他那副烧烤师傅的模样,在座椅上很没形象地翘起一郎腿开始抠起了脚拇指。 对此索菲亚是习以为常,在一旁挂机了许久的萩原研一和柯南略微震惊的视线,终于被羽仁淳注意到了。 老爷子抬了抬眉毛,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两个什么时候在这的?” 萩原研一:“……” 柯南:“……” 真的很难想象这位是曾经的权-力塔尖。 索菲亚没忍住地嘴角一抽:“从给你倒完茶起一直都在好吗……” 当然,羽仁淳的思维跳跃谁都跟不上。 在谈完正事、他在心里已经有所打算之后,直接一个话题跳跃:“大家都在正好,和我说说你们还有孩子的事吧,我这个做外公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在最后一个字的发音落止之后,整个房间骤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缄默。 羽仁淳:“我的话有什么问题?” 柯南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句奶声奶气的欧吉酱再也喊不出口了。 萩原研一和索菲亚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后瞬间开始了默契的分工——索菲亚直接把柯南从地上提了起来,找了个房间塞进去。 萩原研一则相当正式地向自己未来岳父行了个标准的礼节后,开始做起了解释以及……逐渐步入了见家长环节。 原本在得知索菲亚的父亲是前○相后他还惶恐了一阵,包括一分钟之前,他都还在紧张。 哪知他才开口介绍了自己,仅仅说了名字和工作,老爷子他直接大手一挥:“这事儿我同意了,等峰野把你的背景调查做完,就和索菲亚去把婚姻届提交了吧。” 萩原研一:“?” 羽仁淳:“还有什么问题吗?” 萩原研一:“……” 好像有问题要问,但又感觉没什么问题。 和索菲亚的父亲见面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关于两人结婚的事吗? 这位父亲答应的速度快得萩原研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不是也太随便了一点啊喂! 彼时,塞完柯南的索菲亚回来了。 已经迅速结束了对话的场面又是一阵古怪的无言,她还在疑惑之时,萩原研一拉住了她的手,走到了羽仁淳的面前。 “研一?” “我想把那件事正式地做出来。” “哪件事?” “虽然好像场合选得有些突然,但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虽然但是,萩原研一还是把那套传统的礼节做了全套。 他拉着索菲亚,两人都十分端正地在羽仁淳的面前以正坐的姿态跪坐了下来。 做到这一步,谁都了然了萩原研一要做的事是什么。 这种形式化的东西,索菲亚其实觉得没什么必要,羽仁淳也是个总是跳脱在传统规则之外的家伙。 不过,这也是萩原研一的态度了。 因为重视,因为珍惜,所以才想要认认真真地把能做的全都做一遍。 他调整好姿势,双膝并拢,就这么跪在未来老丈人的面前,然后双手贴地,倾下.身体—— “羽仁先生,请把您的女儿交给我吧!” 俯身垂着头,萩原研一紧张的要命,虽然羽仁淳已经点了头同意过,可这阵短暂的沉默,还是让他心脏加速。 这位脑电波时常不在频道内的老父亲愣了半天,说了句声色低沉、听起来让人倍感压力的话:“那你找个时间吧,我要和你的父母见面。” 习惯性的命令口吻颇有几分当年的当权架势。 “爸爸,你不要用这种口气故意吓他……” 也就只有索菲亚看得出来老父亲是在装,下一秒羽仁淳又露出了那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又是一口的冲绳方言:“你就不能让我在这小子面前帅一会?” 索菲亚很不给面子:“你帅有超过三秒的时候吗?” 羽仁淳:“我年轻……” 索菲亚:“我说现在。” 羽仁淳:“……” 索菲亚:“所以,可以让研一起来了吧?” 羽仁淳虽然总是不太正经,但在大事上,他心里那杆秤清楚得很。 他从座位上跳了下来,鞋也没穿,直接走到了萩原研一面前,把人拉了起来:“礼节的事情就不用做那么多了,我不喜欢这套。” “羽仁先生……” “还叫这个?” 萩原研一停顿了几秒,才生涩地把那个称呼喊了出来:“爸爸。” 那笑得一脸褶皱的喜气表情再度爬上了羽仁淳的面孔,他喜滋滋地拍着未来女婿那比他宽大了一圈的手:“只要好好对待索菲亚,好处不会少了你小子的。” 萩原研一:“……?” 还有好处? 就见眼前这个个子小小皮肤黑黑的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因为是老花眼,所以他把屏幕拉得老远。 在通讯录里翻了一会,然后打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羽仁淳张口就是几句嗓门超大的“就是那个事”“嗯你去办”“你说给多少合适”“我自己定吗”“那就先五百万吧”,断断续续的句子听起来好像是在和对方谈什么生意,直至话到中段突然卡壳,他转回头,把视线投到了萩原研一身上。 “哦对,你银行账户是多少?”羽仁淳如此问道。 萩原研一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乖巧地报了一串数字之后,羽仁淳又继续大嗓门地对着电话那头继续道:“账号记下了吗?我要让他再给你报一遍吗?” 萩原研一:“等一下……” 这是给他打钱吗?? 阻拦的话根本来不及说,萩原研一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到账提示。 听到提示音,羽仁淳夸了一波电话的那头:“峰野你小子办事就是靠谱。” 说完,他十分得意地朝着不知所措的萩原研一扬了扬下巴,咧嘴笑了起来。 因为皮肤黝黑,他的那口牙被衬得格外白,白得…… 萩原研一有些不敢直视。 61 对立 “羽仁老师在冲绳度假冲浪遇难的…… 关于这笔羽仁淳大手一挥、高达五百万的见面礼金, 老实讲,萩原研二实在是不能收下。 首当其冲的就是某位羽仁氏土豪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那个数字在羽仁淳的眼里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人而言, 确实不是笔小数目了, 至于第二点…… 这种见面给见面礼或者礼金的事,是不是弄反了! 当时羽仁淳打给峰野的那通询问电话,对方说的也是几年前和他老婆结婚之前他的父母给女方的见面礼。 总而言之见面礼金的这件事, 把萩原研二弄得有些难为情。 但这是羽仁淳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要是把钱退回去, 羽仁淳反而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而生气。 因此,这笔钱暂时就留在了索菲亚这里。 自那晚羽仁淳在索菲亚的公寓闪现之后,大爷他又神出鬼没地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去干了什么。 渡边昭一的事肯定还没有结束, 索菲亚当场放了话, 要他来找自己谢罪。 至于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谢罪”, 他本人大概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好好斟酌。因此, 在渡边昭一考虑妥当之前, 一定会有一小段的平静期。 在这段平静期,索菲亚正好可以把注意力的着重点转移到其他事上。 比如,让她一直都很困惑的小柳屋的事, 她可以亲自研究研究了。 索菲亚询问过近期一直待在小柳屋的柯南, 这位被捧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侦探少年也没什么特殊的发现。 也不知道是小柳康心真的没问题, 还是他的段位实在是太高了。 高到工藤新一都察觉不了, 高到索菲亚先前感受到的那些违,逐渐转变成了自我怀疑的错觉。 想不明白这些,索菲亚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回小柳屋, 她的肩上在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好了很多,重新开始恢复洗猫洗狗的工作,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阵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便被打破了,来得比索菲亚预计的时间要早。 她原本以为渡边昭一说不定会就此消停,但或许是大选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急了,尤其这段时间不论是索菲亚自己还是羽仁淳,都没有任何动作。 越是心虚的人就越害怕,因为未知和无法预估的不定数让渡边昭一心里越来越没底。 终于在庄园事件过后大概一个月的某一天,小柳屋外突然围来了许多辆轿车。 明明门店前的这条街是步行道,这些车简直是无法无天,就这么嚣张地闯了进来。 索菲亚把店里的猫猫狗狗安置好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推门走了出去。 走出门两步,就正巧撞上安分了一个月的渡边昭一从其中的一辆车里钻了出来,两人的视线瞬间交汇在了一起。 紧接着,四名身着黑色套装、身形健硕的保镖围到了渡边昭一的身边,完完全全的警戒状态,把他给三百六十度护得严严实实。 这倒是把索菲亚给看乐了。 敢情是因为之前她仅凭一己之力放倒了两个人,这次渡边昭一吸取了教训,雇了duble的人力来防备? 虽然但是,上次她的肩伤还没好全,这一次打四个的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索菲亚如此想着的时候,从其他的车里又下来了一批明显是安保人员的家伙,十分有序地围了过来。 人多势众这个词在这里体现了出来,优势确实向着人多的那边偏移了。 看这架势…… 渡边昭一好像很怕她对自己动手。 虽然索菲亚就没想过要对渡边昭一本人动手,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害怕什么。 看着这来势汹汹的阵仗,索菲亚其实有点无语。 不过对方既然表现成了这样,也就是说明……渡边昭一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了对立的那一面。 “羽仁小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被保镖围在中心的渡边昭一装模作样地打了声招呼。 明明一点善意也没有,却还要这里演戏,实在是很恶心。 “才一个月不见,渡边大臣怎么又这么春风得意了?和一个月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呢。这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 索菲亚满脸堆着营业式的亲和笑容,嘴里说的话却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她咬重了“一个月前的状态”,明晃晃在暗示那个时候渡边昭一在她面前有多卑微低贱。 渡边昭一:“今日店里只有羽仁小姐一个人吗?” 索菲亚:“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您可不就专门看准了挑在这么一天嘛~” 这绝对不是巧合。 小柳康心从三天前开始就出远门采购了,要一周才会回来,这种事随便在附近打听一下都能知道。 如果想要更精确地落实这件事,针对小柳康心的行迹调查一下,算准了在某个他绝对不可能回到东京的时间段,就可以抓准只有索菲亚一人的时机。 这种事对于渡边昭一的能力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再者,萩原研二平日里也是上班时间,不可能出现在店里。 米花町还有更多的事需要他去解决,总不可能为了女朋友这点私事玩忽职守吧? 只要下手的速度够快,萩原研二就一定赶不及赶到现场。 渡边昭一就是这么想的。 索菲亚的视线在挡在小柳屋门口的这一排车之间扫了一圈,一个个看着都是来者不善,看来是做足了今天必定要将她带走的准备了。 她倒是没在怕,继续语气古怪地和渡边昭一搭话:“渡边大臣,您想和我单独交谈的话,这带人上门的,又是什么意思?” 渡边昭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自信满满地哼笑道:“请羽仁小姐您再去我的庄上坐一坐的意思。” 索菲亚学着对方的腔调,也哼笑了一声:“呵,我说过的吧,渡边大臣如果想要个未来的机会,应该带着诚意来向我谢罪而不是搞得好像极道的作派一样上门来堵我,没看见我正在上班很忙吗?” 渡边昭一:“羽仁小姐,这一次可由不得你了。” “我……” 索菲亚的回话才说出第一个字,就被打断。 渡边昭一露出了一副好似拿捏住了什么把柄似的表情,成竹在胸的模样十分得意:“羽仁小姐,你不会又想搬出父亲的颜面来威胁我吧?” 索菲亚:“威胁?看来渡边大臣你是真的怕我爸爸啊?” 渡边昭一:“你!” 索菲亚:“对付你还用不着搬出他老人家吧?” 渡边昭一:“呵……你在虚张声势什么?我看你现在是想搬也搬不出来了吧?” 索菲亚:“哈?” 渡边昭一的表情越发地得意,甚至有些摇头晃脑地嘚瑟了起来:“得亏我做了这么久的调查准备,一个月前羽仁老师在冲绳度假冲浪遇难的事,你不会还想瞒着吧?当我不知道吗?” 啊? 遇难? 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一个月前羽仁淳不是刚来东京吗?还在她的公寓里搞烧烤呢,怎么可能在冲绳冲浪? 顺便,羽仁淳对冲浪不感兴趣。 这种事一听就是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假-消息,居然从渡边昭一的口中以一种信誓旦旦的口吻说出来。 不过,反推回去仔细想想,说不定羽仁淳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布局了。 那时候他来东京果然是有备而来,甚至是在索菲亚在庄园里大打出手的那件事之前,就已经在部署之中了。 老狐狸好可怕…… 只能说不愧是曾经爬到最高点的人,怎么可能没点超人的手段和超人的胆识。 既然在渡边昭一的视角里,羽仁淳这个压在他身上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此番前来要把索菲亚“请”回去,就是单纯的报复了。 果然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 大胆地猜测一下,说不定她这一去,渡边昭一就没打算再放她回来。 或者说……没打算让她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抹杀一个人的事,渡边昭一又不是没干过。 就比如那个前职业拳-击手大前俊太,不就是死于不明药物。 即便现在已经把药物的样品给到了公-安那边,研究结果有没有出来暂且不论,被那种药物毒杀的先例根本没有,毕竟大前俊太的案子是以意外结案。 再者,公-安和搜查一课根本不在一个体系,如若索菲亚真的出了什么事故,公-安也插手不了,至少短期内是无法插手的,等相关手续下来,说不定事件档案都要积灰了。 索菲亚想到这里,不免又在心里吐槽起了那些有时候会成为束缚的程序。 果然搜一还是不适合她,要不……以后她也转行当侦探算了。既不会埋没自己一直秉怀的正义之心,还能自由如风,不受“圈层”的束缚。 大概是真没有把渡边昭一带的这波人当回事,索菲亚的思绪已经开始越飘越远。 还是渡边昭一带来的人围到了她的跟前,仅仅只给她留出了一条逼迫她上车的空间时,她才回过神。 “羽仁小姐,请吧。” “请吧。” 接连两声语气不佳的催促听得索菲亚皱起了眉毛,上一个对她这么嚣张的人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吧?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挑起眉毛,用蔑视的眼神斜了一眼站在被人群保护在后方的渡边昭一。 老实说,渡边昭一现在的行径和极道作派没什么区别了,光天化日居然敢这般嚣张地直接上门抓人,新一轮的大选还没开始呢,居然就已经开始要只手遮天了? 他就不怕此时此刻的样子被拍下来传出去吗? 看他那十拿九稳的样子,是笃定了今天在此的所有行动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了。 等一下…… 附近的监控是小柳屋的…… 小柳康心不会是渡边昭一的人吧? 索菲亚心中闪过一瞬这样的猜测,不过很快就被否定掉了。 之前渡边玲玲的事上,渡边昭一还为此上门来求过监控录像,如果小柳康心是他的人,根本没必要有这一步。 总不可能是那时候就在演戏给索菲亚看的吧? 那会索菲亚和他之间根本没有立场的矛盾,况且渡边昭一还想过拉拢羽仁索菲亚,绝对不可能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 脑中在高速分析着这些关系的短暂停顿,似乎引起了对方的不耐烦。 见索菲亚一直站在原处,渡边昭一没了耐性。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直接上手抓人。 时间不能再拖了。 渡边昭一担心是索菲亚再这么拖下去,说不定就是故意在争取萩原研二赶到现场的支援,那样一来,他好不容易做到的人多压制岂不是又没了优势? “羽仁小姐,请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您再继续这样的话,我们只好失礼了。” 带着敬语的话好像说得客客气气,但在渡边昭一的示意之下,离索菲亚最近的两个男人直接动起了手。 就在索菲亚做好自己要面对一场持久战的心里预设之时,一辆跑车从巷口冲了进来,直接撞散了这阵队伍。 62 相棒 他们一直都是一起的。 停在小柳屋外的车一辆接一辆地被撞得好似串在了一起, 车头和车位之间的剧烈碰撞产生的后果看起来就有够呛,几乎有大半报废。 原本围得格外齐整的阵仗为了躲避,现在也不得不朝着四面轰然散开,于是当下的场面顿时乱作一片。 不过, 他们很快就又恢复了状态, 毕竟大家全都是专业的, 现在又相当敬业地将渡边昭一保护在中心。 那辆宛如一道银色闪电的跑车在结束这一切后, 鸣了两声笛。 接着,驾驶座那侧的车窗被缓缓摇下, 露出了萩原研二的帅脸。 青年并着食指和中指, 指尖从额角出发向外随性地比划了一下。 还隔着几乎快要拦成人墙的渡边昭一的保镖们, 远远朝着索菲亚wink:“久等了,公主~” “研二……”索菲亚看了眼自己那辆跑车。 这辆跑车已经被撞烂了车头,原本流线型的漂亮车身现在已经凹陷进去,车头的大灯被撞得稀碎,黯淡下来的灯光下, 那些玻璃碎渣像是铺了满地的钻石,细碎地反射着光芒。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太乱来了。” 不过, 此刻的她不但不心疼自己的车报废,甚至还因为场面越发混乱而有点小兴奋,眼眸也被那些玻璃渣滓映得熠熠生辉。 “虽然乱来……不过我喜欢~” 她将声音压到最低, 很轻地喃了一句, 做好了和对方一起大闹一场的准备。 萩原研二并没有听见她的话, 倒是看到了她也学着自己,朝着这边做了个wink。 既然渡边昭一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事,那就说明这一片区域, 就算做点什么无法无天的举动都无所谓,更何况……是渡边昭一那一边先动的手。 那边的萩原研二下了车,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迈着大长腿快步就朝着索菲亚这里走来。 没人敢拦他,也不知道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还是因为没有渡边昭一的指令。 “研二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今天机动队那边不用巡逻吗?” “当然要巡逻,但这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嘛~” 直到走至索菲亚的身边,萩原研二才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侧过身,和女友背靠着背无死角地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身体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服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他压低响在她耳旁的声音。 他的笑意从容:“英雄救美这种事,偶尔也让我有机会满足一下啊。” 就索菲亚的业务能力而言,她暂时还落不到需要被救美的地步,因为大部分问题她一个人就能解决。 她的实力足够应付那些错综复杂的问题了,也难怪对方都在抱怨缺少英雄救美的机会。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 索菲亚也笑了笑:“你说现在吗?” 萩原研二点头:“嗯,就现在。” 索菲亚声音微微上扬,倒是不经意的透露出认真:“我觉得比起英雄救美,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并肩作战,我可不想被甩下。” 她句末加重的语气词颇有几分被挑起的胜负欲,此时此刻,索菲亚那张明丽好看的面孔上,已然浮起了藏不住兴奋。 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那些碎钻似的光芒也在他的眼前绽放出让人头晕目眩的光彩。 于是,萩原研二就在眼前这两汪清澈之中,输得一败涂地。 “明明是我不想被甩下才对……”他压住心中浮出那份触动,忍不住的自言自语,但好在没有被索菲亚听见。 他才是索菲亚光芒背后的那个人,虽然心甘情愿,但有时候……真怕追不上对方越来越优秀的速度。 不过索菲亚一定会停下来等他的,他也会用最快的速度从背后追上去拥抱住她。 他和她,一直都是一起的。 她和他,于彼此而言一直都是最紧密无可替代的存在。 这番旁若无人的二人世界引得渡边昭一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无能狂怒到全身发抖,最后气极反笑地哼哼了几声:“叫帮手就只叫一个人?羽仁小姐,我知道你很有实力,但这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正好,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带走!” 或许真的是因为人数上占优势,渡边昭一还是一副优势在我的模样。 在他最后一个字重重的尾音落下之后,四名身形壮硕的黑衣保镖瞬间朝着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冲了上来! 索菲亚:“……看来是真的不得不大闹一场了。” 萩原研二:“打架这种事我很久都没有干过了。” 索菲亚微微挑眉:“要比赛吗?” 萩原研二回了个笑容:“比谁放倒的人多?” 索菲亚干脆点头:“嗯。” 萩原研二摊了摊手,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笑容:“诶——那我还是直接向公主认输吧~” 能够一边出手还一边闲聊的,大概是真的很不把渡边昭一雇来的这群职业保镖当回事。对方也被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两人那悠闲的态度刺激得战意上头。 说是在比赛,其实还是两人完美无缺的配合。 萩原研二的体术其实没有特别出众的水平,至少在警校出身的一众警察之中,算不上拔尖。 索菲亚虽然在柔韧和灵敏的技巧上很优秀,但是女性天生的体格劣势,再加上她的肩上还没有痊愈,也发挥不出最佳水平。 不过两人的配合,正好完美地补全了这两块各自的短板。 渡边昭一又经历了一边能够震撼他人生的场景,上一次就是索菲亚在庄园里把他的贴身保镖秒放倒的那一次。 他站在旁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放倒。 怪物…… 那两个人绝对是怪物! 他的心里不免发出了这样的呐喊。 等到最后站着的只剩下了他和他的秘书叶山,还是叶山反应更快地喊了一声:“大臣!” “……” 作为下属,叶山真的尽心尽责,只可惜这些年他跟着渡边昭一。 如果他能跟着一位更加开明优秀的上司,或许会走出一条不错的政道吧? 在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动手的期间,叶山甚至已经替渡边昭一安排好了出国的机票。 而今的局面闹成这样的程度,已经回不了头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 明明已经确认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人接近,明明有一段不长、但也绝对足够把羽仁索菲亚带走的时间,萩原研二到底是被谁通知来的?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索菲亚的疑惑。 在危机解除,可以松下一口气、把节奏放慢之时,索菲亚用手肘怼了怼萩原研二的腰窝:“研二。” “嗯?” “刚才我一直没问,应该是有人跟你说了小柳屋的事,你才能那么快赶到的吧?” 这种时候就不要去说什么“因为心灵感应”的玄学了,尽管萩原研二总会摆出轻佻的样子,在此刻他严肃地作了回应:“确实有人通知我,和小阵平巡逻途中突然有人给我打电话。” 索菲亚思索了一会,反问:“是我爸吗?” 明明答案很明确,萩原研二却停顿了半秒:“嘛~也可以算你爸吧。” 索菲亚:“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这个人你大概知道了会很惊讶。” 索菲亚:“是谁?” 萩原研二:“是小柳哥。” “啊?”索菲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小柳康心,小柳哥。”萩原研二确认式地重复了一遍。 震惊。 震惊得索菲亚瞪大了双眼。 不过在震惊之后,这个答案又显得不那么离谱,甚至还很合理。 迄今为止索菲亚感到的那些违和,似乎都能够解释了。 如果小柳康心是羽仁淳的人…… 以此为前提,来反推之前遇到的一些事的话。 小柳屋年年亏本营业却丝毫不受影响…… 小柳屋附近的监控录像,从诸伏景光回来起明明暴露了出来却一直没有再次陷入窘境,或许除了索菲亚的援手,小柳康心这边也暗中帮了忙的吧? 还有现在。 能够及时通知到萩原研二,必定是早前就受过羽仁淳的部署了吧? 他是姐妹是真,他喜欢小动物也是真,但他确实不是一般人也是真。 这么来看,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之前一直没有表露身份,完全是因为没必要。 毕竟从一开始就告诉索菲亚他听命于羽仁淳的话,索菲亚也不会来小柳屋打工了,更没有这三年自由的日子。 “原来是这样……小柳哥……原来是这样。” 索菲亚忍不住重复了几遍这样的话。 她其实是有些庆幸的,庆幸小柳康心是这一边的人。 也难怪在一系列的事件里,小柳康心一直都处于游离的状态。好像都和他有点关系,但又不是完全有关系。 或许只有当索菲亚真正遇到无法自己解决的危机的时候,他才会出手吧?就比如现在。 虽然索菲亚觉得自己一个人,应该也能把那一大群人解决掉。当然,就是结局可能没这么好看了,多半是要和对方两败俱伤、且渡边昭一还能无事抽身离去。 这边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皆是面容严肃地朝着那边的渡边昭一走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再次面对向渡边昭一时,竟然有些不知道从哪开口说起。 老实讲,真的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事能把一个大臣逼急到亲自出面来“犯事”的地步,大选的结果真的那么重要吗? 今天的举动,无疑就是在豪赌,赌赢了是未来,赌输了是没有未来。 叶山似乎还在做最后的补救,他拉着已经有些恍恍惚惚的渡边昭一,上了离得最近的一辆似乎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损坏的车上。 发动机打火的声音在轰轰地响,但最后,都没有成功启动引擎。 周围倒地的保镖其实有陆陆续续从地上爬起,但是已然负伤的状态以及刚才交手后的威慑,都镇着他们不敢再轻易上前,更何况当下连渡边昭一都似乎都要选择了退缩和逃跑…… 彼时,安静了许久的步行道之外响起了警笛,那连续不断、极富贯穿力的声响好似能冲破天际一般,越来越近。 很快,步行道的巷口就被封了,赶到现场、冲在最前列的警察身穿着防弹背心上写着公-安的字样。 看这样子,必定是公-安介入了有关这位厚劳省大臣的事件了。 是降谷零派的人吗? 索菲亚还在困惑怎么今天降谷零的反应也这么快之时,从这黑压压的一片人群的背后,钻出了一个身形矮小、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爸爸……” 羽仁淳穿这熨烫齐整的西装,面容严肃,向前走出每一步都气势逼人,让在场左右人都很有压力。 渡边昭一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盯着自己的这位老前辈、老上司,一时间说不上话,甚至有点过呼吸得开始浑身发抖。 毕竟在他的视角里,羽仁淳已经死了一个月了,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长着嘴,干巴巴地只发出气音,就这么颤抖了良久,他才勉勉强强地喊出了已经十多年没有再喊过的称呼:“羽仁老师,怎么会……” 羽仁淳根本不同他搭话,只是抬起手,勾了勾,示意队-伍上前,把人拿下。 被从车里拖出来的渡边昭一不停地挣扎着,那副总是金光闪闪、看起来就很贵气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掉了。 “羽仁老师!羽仁老师!我……”他冲着羽仁淳矮小却高大的背影大喊着,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秘书叶山倒是很坦然。 很安静地跟着一起走了,已经涣散的眼神中,似乎已经没了希望的光。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步的吧?愿意跟着上司出生入死到如此…… 就连羽仁淳都有些怜惜这位年轻人。 但很可惜,今日所犯的事,不可能原谅。 63 向上 你们都要向上看。 这场闹剧结束得太快, 所有人都很恍惚,除了羽仁淳。 总觉得是不是被解决得太随意了一些,但这确实也是羽仁淳有能力干得出来的事, 即便他早已经没有在最高点了。 等到门口的一切全都被处理清楚、连带公-安的那群人来和羽仁淳打完招呼才撤退了之后, 索菲亚和萩原研二被羽仁淳喊着进到了小柳屋内。 刚才还威严无比的黑小老头也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挂断后很快又露出了仿佛带着海滩气息的灿烂笑容。 羽仁淳倒是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在小柳屋的前厅拖了张布艺圆凳坐了下来。 尽管紧张的氛围早就解除了, 不过他旁边笼子里顾客寄养在此的猫, 炸了毛地缩在角落里, 一动也不敢动。 索菲亚的表情也轻松不了, 和萩原研二一起, 站在老父亲的旁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还是羽仁淳几番逗猫失败之后,才开口打破这阵僵硬:“你们说句话啊, 两个人表情那么严肃干嘛, 把猫猫都给吓到了!” 索菲亚:“……” 猫是被谁吓到的大爷您心里没点数吗! 都说小动物的感知要比人灵敏, 尽管羽仁淳此时此刻的模样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但浑然天成的气场是藏不住的。 见女儿和准女婿还是不说话,羽仁淳有些憋不住地继续说道:“事情我都解决好了, 你们就不要再愁眉苦脸了。” “真的解决好了?”索菲亚不太放心地追问。 “是啊。” “就这样把人抓住就好了?单纯抓渡边我也能抓住, 但要抓他背后……” “索菲亚。”羽仁淳沉声打断了女儿担忧的话,“你爸我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索菲亚沉默。 自家老爹在大事上向来很靠谱,这点毋庸置疑。 虽然羽仁淳总是看起来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尤其回了冲绳老家这几年被晒黑之后,越发地不正经了,但他从来没有搞砸过什么。 索菲亚不语之时, 羽仁淳的话在继续:“我知道索菲亚你在担忧什么,渡边的后面有什么我比你清楚。再说我调查他也不是一日之事,从我离开内阁之后这件事就一直在进行……你不用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我羽仁淳能好好活到今天不被人搞死,你以为靠的是什么?” 靠的除了富可敌国的财力,还有无数的他人的把柄,让人不敢动他的把柄。 这些是为何时至今日羽仁淳这个名字早就从政坛退出了,他也依然说话有份量。 “爸爸……” “渡边怎么说都是我曾经提拔过的人,他是什么成分没人比我了解。我就是想不到,我走了之后的这些年,居然真的就没人按得住他。他背后牵扯的那些利益关系,和极道之间的关联也好,还是什么犯罪集团也好,公-安那边拜托我出手协助解决这些事也不是一天两天,本来我是没打算去管,毕竟他搞出什么名堂跟我一个开烧烤店的又没关系,但是……” 但是渡边昭一碰了不该碰的。 说到这,羽仁淳把视线沉沉地落在了女儿身上——那是作为父亲的、倾注着万般对女儿独一无二的疼爱的目光。 索菲亚:“是因为我吗?” 羽仁淳:“啊不然呢?” 真的差一点,索菲亚就要被父亲的深沉感动得当场落泪。不过老狐狸算计了一辈子,又怎么可能这么单纯。 她停顿了几秒后,确认式地追问了一遍:“真的‘只是’因为我?” 只是。 在这个词上,索菲亚加重了语气。 架不住女儿的质问,羽仁淳摸了摸鼻子,开始敷衍:“啊·哈·哈我啊这也要当是卖公-安那边一个人情呗,日后我有点事儿也要他们给我帮忙。总而言之,剩下的事公-安那边会去处理,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果然是商人思维,付出绝对不能没有回报。 也不晓得这老家伙在筹划着什么,居然想要公-安那边给自己便利。 索菲亚侧目:“我就知道不单单是因为我……” “索菲亚你别这样啊,爸爸啊这颗心啊,永远爱你啵啵!” “…………你从哪学来这么恶心的说话方式的啊羽仁前總理!” “爸爸爱你!” 羽仁淳边说边比划了一套手脚有点不大协调的、看起来好像是什么示爱的动作,说得准确点更像是应援舞,往他手里塞两根荧光棒的话…… 没错了,肯定是应援舞,死宅追女爱豆现场很常见的那种。 索菲亚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姿势?” 羽仁淳很是得意:“年轻的时候学来的,你们年轻女孩儿应该很吃这套的吧?” “……爸爸,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怎么会喜欢这种古怪又诡异的动作。” 她们年轻女孩根本不吃这一套,还是说……她索菲亚已经不算是年轻女孩儿的范畴了? 不不不,一定是羽仁淳有问题,她还年轻! “不可能,这动作我也没忘,而且以前我们都是这么喊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没错,羽仁淳喊起了当年喊过的应援口号,“L·O·V·E·YU·KI·KO!” yukik? “藤峰有希子?” “啊啦索菲亚你知道她?” “你等一下……” 索菲亚比了个打止的手势,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打开手机相册,她从一众命案现场的血腥照片中翻找出了其中格格不入的一张——自己和工藤有希子的合照。 点开照片后,索菲亚将手机朝向了羽仁淳:“喏,你的yukik。” 羽仁淳先是愣了一秒,接着表情从惊讶,到羡慕,最后成了不屑:“有希子酱都退圈多少年了,索菲亚你居然p这种图,你以为我会嫉妒吗?” 你会,你已经嫉妒死了。 索菲亚在心里这么吐槽道。 “我没有P图,这是yukik本人,说来也巧,她是我手头一个案子的当事人的监护人。” 顺便,案子的当事人还被大爷您当成了亲外孙。 不过最后这句话索菲亚没有说出来。 听到这,羽仁淳一把夺过手机。 像是鉴定文物一般认真检查了一波索菲亚和工藤有希子的合照后,他马上在屏幕上噼噼啪啪一通操作。 很快,他自己的手机传出了一声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想也知道,他这是用索菲亚的手机把照片发给了自己。 拿出了他自己的手机后,又是一通操作,接着打了个电话:“峰野,照片发过去看到了吗……嗯对……你把索菲亚的脸P成我……嗯好的……你搞快点……嗯,就这样,挂了。” 索菲亚:“……” 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羽仁淳又是一个思维跳跃。 他总算把注意力转回了一直和女儿站在一起的萩原研二这里,然后又回看了眼索菲亚:“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 索菲亚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不是爸爸你说有事要跟我和研二谈谈吗?” 萩原研二在旁边陪笑,脸上的笑意格外礼貌,心里的吐槽大概和索菲亚是一模一样的。 有个这样的爹真是辛苦你了呢索菲亚。 “啊?是我有话要谈吗?” “是啊爸爸!” “噢、噢……我想起来了。”明明是话题的发起者,羽仁淳自己居然还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去交婚姻届的事,有时间赶紧办了吧,我那个秘书峰野啊,办事效率很高的。” 言下之意,他让峰野已经把萩原研二的底细全都查了一遍。 当着本人的面这么说,多少都显得有些KY了。 不过在见识了这位前任NO.1的各种形态后,萩原研二也逐渐习惯了。 “爸,这种事用不着你催……”话说得太多遍,索菲亚还是会感到有几分难为情。 “我得催啊,我和我那帮朋友牛都吹出去了……不是,我是说,我和我的一些朋友,说了索菲亚你啊要结婚的事,你的那些叔叔阿姨啊,特别想来参加你的婚礼。” 索菲亚:“……” 已经说漏嘴了吧羽仁前總理,你就是想炫耀。 面对结婚这件事,萩原研二也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他终于找到了个能够插话的间隙,对这位未来的老丈人提出了之前就提过一次的邀请:“有时间的话,希望羽……爸爸能和我家里人见个面。” 他原本想着这位大佬的时间行程应该很难约,还是提前些说比较好,哪知道羽仁淳点头特别快:“见面那好说,这样吧,下周我就让峰野安排去神奈川旅行,索菲亚你搜一请几天假没问题吧?算了,我让白马君给你个调令算了。” “这么快?事件还没有……” 羽仁淳大手一挥:“一周的时间也够公-安那边处理渡边的事了吧?到时候我让公-安那边给你个汇报。” “爸爸,这是不是有点越权……”而且居然还想让白马警视总监出面。 “我知道越权,但你有这个资源越,为什么不用?” “我就是觉得一周的时间……” 是不是太短了? “一周的时间也够了吧?做不到就是他们的能力问题。” 真是经典的大领导风格。 只看结果,过程……那是你们下面的人该头疼的事。 索菲亚在诧异这些不大公平的事时,羽仁淳沉下语调,也教导起了以他的角度所看到的问题:“索菲亚,你要向上看,既然是你的东西,就应该去好好利用,哪怕那些东西是别人赋予你的。” 索菲亚知道父亲说的是自己从出生起就与众不同的阶层,她不需要因为自己拥有某些“特权”而感到羞愧。 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重要的事应当学会正视,而非因此走上歪路。 走了歪路最好的反例,就是渡边那对父女。 这个道理对身为普通人的萩原研二听起来,就显得有些遥远了。 不过,摆正心态才是最重要的。不论是索菲亚还是羽仁淳自己,都没有歧视过普通阶层,再者,羽仁淳自己都是白手起家,又怎么会去看不起普通人呢。 羽仁淳中意萩原研二是因为青年明明自己也有无限的可能性,却愿意站在自家女儿的背后,掩藏光芒。 这份平常心真的难能可贵。 要是换做其他人,光是索菲亚这个“前○相女儿”的身份,很容易就会沦为野心的踏板。 当然,就索菲亚那种性格,也没人能把她踩着当踏板。 想到这,老父亲上前两步,拍了拍萩原研二的手臂,难得收起了不大正经的模样,凝重地对青年点了下头:“你也要向上看。” 64 顺调 “他找了我们几个商量了怎么向你…… 这场积攒得好像弄出了很大动静的事件, 在羽仁淳出手后三两下就摆平了。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事情真的得到了解决,平息落定。 没人知道在背后, 到底是谁、又到底去操作了些什么。或许那就是被称之为“幕后”的东西了吧? 厚劳省大臣被公-安的人带走调查, 还是完全没有征兆地、直接就被带走了这种连颜面都没有留的操作,本应该是一件绝对会引发各方关注的大事,可在那之后,却仿若石沉湖底般完全没了动静。 或许还是羽仁淳念及当年共事的过往, 算是给渡边昭一保留了些最后的体面。 这件事的真实消息被封锁得死死的,甚至对外还传出了一种说法,说是渡边昭一因为身体原因, 或将退出此次大选。 有了这些风声, 等到真的选-举时渡边昭一没再露面, 也会被当做“隐退”而合理化了。 一周之后。 真的如羽仁淳答应过的那样,索菲亚收到了来自公-安的关于先前和渡边昭一有关事件的一系列汇报。 前来汇报的人是风见裕也,准确地说,是风见裕也亲自来警视厅,把索菲亚给请走了。 他把索菲亚请到了警察厅的某个会议室, 和他的上司降谷零单独见面。 索菲亚跟着公-安的人一起走了的这番操作,被搜查一课三系的同事们看在眼里, 再度让目暮十三笃定了果然公-安那边就是想过来挖人的猜测。 降谷零这边让风见裕也去警视厅请人,是有些事情他想亲自和索菲亚沟通,因为身份的密级以及他当下所处在的境况特殊, 无法直接露面, 才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 警察厅。 某间会议室。 “降谷先生,羽仁警部到了。” 风见裕也带着索菲亚进入了室内,朝着远远坐在大屏前中心位置的降谷零行了个礼。 为了投影能看得更清楚, 会议室内没有开灯。 而屏幕前那张椅子根本就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那颗浅金色的脑袋倒是被屏幕的荧光照得晕着一圈光华。 听到风见裕也的声音,降谷零才转着椅子绕到了这一面。 索菲亚看着那张在黯淡之中显得格外深沉的俊朗面孔,心中难免想要吐槽一句同期好友的这套动作。 降谷这家伙倒是很会耍帅。 虽然但是,他确实是帅。 两人的目光交汇,都轻轻点了点头,作为招呼。 风见裕也没有多留,他已经完成了上司交代的“把羽仁索菲亚带来”的任务,再度行了个礼后,退出了会议室并带上了门。 索菲亚上下打量了一遍这间明显就是有加密层级的会议室,最后又把视线的终点落在了降谷零的身上。 毕竟都是熟识多年的同期,见面没有什么拘谨,哪怕是在看起来森冷严肃的工作场合,还是能够很放松的交谈。 即便,降谷零在得知了索菲亚的真实身世之后,也没有任何的态度转变。 最多就是在这种只有两人的场合里,他卸下了刚才那副在风见裕也在场时的冷酷威严,柔下了表情,用玩笑的口吻调侃了一句:“羽仁你瞒了我们这么多年,是不是应该补偿点什么同期被骗的精神损失?” “好啊,完全没问题。等大家约个时间休假到冲绳来呗,我让我爸亲自给你们烧烤。”索菲亚点点头,笑着答应得很快,正好趁着对方向自己提出诉求的同时,她依然不忘初心,“那你什么时候来给我当男奴?” 然后,降谷零就哽住了。 果然他就不应该和羽仁索菲亚开放松气氛的玩笑,把这个女人降服的事,还是交给萩原研二吧。 让前○相给自己服务,这种“殊荣”更是算了。 他已经从萩原研二那里听说了些许有关羽仁淳的形象,指不准真的到时候,那位前任一把手会和女儿一起起哄,让他来当男仆。 之后,就是公事环节,两人很严肃地谈论了渡边昭一那件事的后续。 总的来说,事情能流转到降谷零这边让他来给索菲亚做总结汇报,也就意味着羽仁淳牵上的那条线,在他之上。 这也很正常,毕竟羽仁淳是曾经的权力最高点。 关于乌丸集团,公-安这边已经开始着手介入调查。 比起曾经一直在暗处的组织,把这个明面上的名字给挖出来,已经是一个能够继续深入调查下去的突破口。 再者,经过迄今为止这些事件,组织的部分扎根势力确实被削断。 就比如前阵子琴酒被捕,再到组织连内阁都渗透进的力量被拔除——厚劳省没了渡边昭一这层关系。 降谷零以波本的身份听到的些许风声,是那些明面上是制药暗地是为乌丸集团服务的药厂或是研究所,因“不明原因”突然“中止”了运营,更甚的还有直接出了“意外”,从地图上消失。 总结下来,警察厅这边确实欠了羽仁淳一个很大的人情。当然,羽仁淳的这一推,格局说得大些,是为了国-家安-全。 在听完由降谷零的公事汇报之后,索菲亚心里对自家老爹又多了几分敬畏。 老狐狸真的很可怕,但好在那是亲爹。 说句实话,这么多年过去,羽仁淳依旧握着不减当年的势力和手段,倘若真的复出,再当选一次也不是没可能。 只可惜他现在对从政没兴趣,这种自由如风的行事作风,简直一比一遗传给了索菲亚。 现在的状况却如羽仁淳一周前对索菲亚说的那样,不用她担心后面的事。 虽然但是,这个所谓“后面的事”,似乎落回了降谷零亦或者说公-安的肩上。 “之后的事……降谷你能处理好吗?” 所谓的组织背后牵扯之大,索菲亚当然有过了解,尽管很相信同期好友的实力,她还是不放心地如此多问了一句。 降谷零看着那双平日里散漫的冰蓝色眼瞳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索菲亚的肩膀,笑道:“羽仁,你以为我是谁啊?” 带着点调侃意味的反问,变相地给出了个靠谱的答案。 索菲亚回视着金发青年的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她才失笑地放松下了表情。 她推开降谷零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去拍起后者的手臂:“是是是好好好,你是警校第一降谷零,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是这套台词吧?” 两人相视一笑,不用多言,便了然了。 “说起来,还有一个好消息。”降谷零提起了新的话题。 “嗯?什么?” “之前你从琴酒那里搜出来的药,研究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做出解药了?” 索菲亚是秉着玩笑的心态反问的,毕竟一向研制工作究竟有多艰难,这么短的时间内达不成结果也是很正常的,但谁知道降谷零真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对,做出解药了。” “啊?” “你没听错,在小鼠身上的实验已经成功了。” 索菲亚的表情沉了沉,惊喜之后,却又多了新的顾虑。 她和降谷零交换了个眼神,把顾虑说了出来:“所以,问题就成了这个解药在人的身上,会有怎样的效果?” 降谷零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一点。 这是涉及伦理问题的事。 公-安这边的研制方绝对不可能像组织那样,直接进行人体实验,在保证药物绝对安全之前,一切都需谨慎再谨慎。 “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柯南,我觉得羽仁你需要好好考虑。” “确实,那孩子年轻气盛的,绝对会不顾风险想要直接来试-药。” 想到少年确实会有些冲动的行径,索菲亚还是决定,暂时把这个消息保留下来,等到有了更加确切稳定的结果时,再提也不迟。 思绪随着话题落在了身体变小的侦探少年身上,索菲亚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啊……说起来我还没和我爸爸解释清楚柯南的身份来着。” 本来羽仁淳来东京的那天晚上准备说清楚的,但是后来被其他事给盖过去了。 其他事,指的是萩原研二拉着她向羽仁淳正式立誓的行为。 “不解释也没关系吧,被灌了毒-药缩小了身体这种事,少一个知道也没有坏处。” “倒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 “我爸已经认定了那是我和研二的孩子。” “……”降谷零顿了半秒,随后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那这种误会……还是要解释一下比较好哈啊·哈·哈……” “对吧对吧,这肯定要解释清楚。”一说起这个索菲亚就觉得两眼一黑,她忍不住用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一阵揉,也少有地和降谷零吐露起了自己的私人烦恼,“降谷你是不知道,我爸想要外孙想疯了。” “嘛……其实……也能理解。” “不要去理解这种事啊喂……” “那羽仁你自己呢?” “我?” “你自己什么想法呢?和萩原的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索菲亚其实在脑海里反应得很快,“结婚”两个字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浮了出来。 可在说出口之前,她又卡在了嘴边。 结婚的定义可比恋爱要沉重得多,即便对象是喜欢着自己也是自己喜欢的人,但总感觉…… 不能以恋爱的那种心态去对待。 索菲亚不想让气氛变得太僵,于是揶揄了起来:“怎么?你在帮研二打助攻吗?” 降谷零倒是毫不客气地卖了队友:“是啊,他找了我们几个商量了怎么向你求婚的事。” “诶——?”说到这,索菲亚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毛,“他要怎么求啊?” 卖了队友,但又没有完全卖。 这里降谷零没有继续透露下去了,只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我只做预告哦,要是剧透完我会被萩原打死的。” 索菲亚:“没事,他打不过你,你先跟我说吧。” 降谷零思索了半秒,好似做了退让地点了头:“好啊,可以啊。” 索菲亚听完马上朝他走近了一步,偏头把耳朵凑上前去,一副要听秘密的架势。 降谷零格外配合地把手掌靠在了自己的嘴边,然后低头靠到了索菲亚的耳边:“用你决口不提男奴的事来换。” “……”索菲亚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距离,“降谷,你学坏了,居然和我谈条件。” 降谷零叹了一口气,摆出了一副演技过头的遗憾表情:“哎,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当然,就算索菲亚答应了那个前提,降谷零也没打算说。 倒不是他不守约,是他们兄弟几个就根本还没做好最终的求婚计划安排。没有的东西他总不能去现编一个吧? 不过,萩原研二在做求婚计划的事,是真的,只是现在还没准备好罢了。 65 例行 见家长 当然, 在萩原研二的求婚计划之前,更先一步需要他和索菲亚两人去面对的,是双方家长的见面。 这是相当正式的、到了谈婚论嫁层面上的、两个家庭之间的大事。 索菲亚原本还担心自家老爹会一摆随性的风格,穿着个老头背心加冲绳海滩风的花裤衩就上门。 老实说, 他要真这么干了, 怎么看都觉得是有些不重视的不尊重。 虽然但是, 这也确实是羽仁淳干得出来的事。 不过, 在准备出发的当天,索菲亚的这点担忧被打消了。 在羽仁淳的忠心下属峰野的安排下, 这场前往神奈川的会面, 最终搞得无比正式。 毕竟羽仁淳就索菲亚一个女儿,即便平日里总是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但这种场合, 他还是相当认真地去对待了。 当天羽仁淳穿得西装革履,连那头根本没剩多少的稀疏头发都抹了发胶, 梳成了大背头, 沉着表情的样子颇有几分当年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的风范。 如果皮肤没被晒得那么黑的话, 会更有气势。 除此之外,索菲亚的母亲也因为这件事, 特意从英国赶了回来。 回国这件事是临时决定的, 羽仁淳也完全没有跟索菲亚提前说过, 对此索菲亚当然满是惊喜。 索菲亚看了看比母亲矮了一截的自家老爹,满面严肃背脊挺拔的模样…… 原来今天是当着老婆的面,难怪如此注意形象。 于是, 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索菲亚的父母在一辆车上,司机是峰野。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在一辆车,驾驶座上的自然是萩原研二。 对于未来老丈人的这番架势, 原本不紧张的萩原研二都被搞得拘谨了起来,甚至还有一点点不知道说什么的无可奈何。 索菲亚看得出对方的担忧,她摊了摊手,也有点无奈地补充了一句:“我爸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嗯……我感受出来了。” 总而言之,就是他亲眼所见的羽仁淳和多年前在电视中看到的那位一把手,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逐渐习惯了。 毕竟早就适应了和索菲亚那样风格的相处模式,女友那同样电波系的老爹……再怎么样也见怪不怪了。 在出发之前,原本羽仁淳还打算带着暂且住在索菲亚的公寓里扮演儿子的柯南一起去。 直到这时候之于柯南不是羽仁家的孩子的事,才被索菲亚解释清楚——那是某个案件的关系人,不得已才在她的公寓里暂住,她需要保护对方的人身安全。 然后,好不容易喜当爷的羽仁淳当场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想也知道多半是他和他那帮朋友吹过关于外孙的牛逼,现在牛吹破了面子挂不住不知道要怎么圆。 到了神奈川后,两家人的见面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气氛轻松,聊得也有来有去。 毕竟是两家人的喜事,各自对对方家的孩子都很满意,话题聊得开了,就什么都说了起来。 索菲亚的母亲因为日语不好,用蹩脚的发音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后,就优雅地坐在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羽仁淳高谈阔论。 反正冲绳话她也听不太懂,这种时候保持优雅就可以了。索菲亚则开始充当起了翻译,选择性地把自家老爹的话翻成英语说给母亲听。 羽仁淳向未来亲家介绍了自己,一口冲绳口音地说自己是在海边开烧烤店的。 萩原研二的父母真的信了,甚至还开玩笑地说羽仁淳好像和前○相长得有点像连名字都这么巧的一样。羽仁淳哈哈了两声,说这不是巧合,自己的上一份职业确实就是在内阁当首.相的,不过因为没兴趣了所以就辞去不干了。 玩笑的口气再配上他那带着冲绳口音的腔调,听起来好像真的是在说笑。 所有人都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直至双方都哈哈地笑了几秒之后,萩原的父母才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 然后,空气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两位家长把目光投向了儿子身上,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后,僵住的氛围就更尴尬了。 不过当事人羽仁淳本淳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里的尴尬,聊得上头了,一个人开始说起了他的风云往事。 索菲亚实在是忍不住了,咳嗽了几声试图打断。 就她老爸那能拿出来吹牛逼的历史,怕是讲到今天晚上都讲不完。 几声咳嗽被羽仁淳完全无视。于是她赶紧扯了个地产的话题,成功把自家老爹忽悠出了门,叫上了峰野和他一起去看看附近的地段。 羽仁淳从萩原家出去之后后,这阵诡异的氛围才得到了缓解。 “叔叔阿姨抱歉哈……我爸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请不要见笑。”索菲亚尴尬地道了个歉。 萩原的父母表情古怪地直摆手,好像想说什么,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纠结了很久,拉着索菲亚的手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家研二真的可以吗……” 在普通人的视角里,这确实就是件跨越阶层的事,也难怪萩原的父母对此带这些不安和惶恐。 索菲亚反握住了萩原母亲的手,很认真地作了回答:“把我们家当普通人家就好啦!再说我和研二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事,现在走到一起,也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我最希望的还是能够得到叔叔阿姨的祝福呀。” “与其纠结我和索菲亚的事,还不如把重点放在老姐身上~”萩原研二的话题转移,成功得到了萩原千速的一记铁拳制裁。 这话不就在暗示现在只剩下一个人的终身大事还没有解决吗! 听得萩原千速的眼皮狂跳了一下。 这位沉默了多时的金发美人笑得如沐春风,话却是一字一顿充满了杀气:“研二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哦~” 萩原研二在认错方面的态度,从来都十分良好:“嗨~嗨~我错了~” 虽然但是,他下次还敢。 无视掉自家弟弟毫无可信度的认错,萩原千速认真地转向了索菲亚。 虽然那些公式性的话她早前也对索菲亚说过,不过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还是正式又对索菲亚说了一次:“索菲亚,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就交给你调-教了。未来,就麻烦你多多关照啦~” “嗯,谢谢千速姐。不过……千速姐的话,和横沟警官……” “咳咳咳喂喂今天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提我啊!今天的重点不该是你们两个的事吗!” 萩原研二当场开始装起了无辜,摆出了一副单纯的表情:“可是,我和索菲亚的事,不是已经谈完了吗?轮到姐姐也是很正常的嘛!” “研二~” 看着萩原千速那张笑得越发明丽的脸,索菲亚一把拉过了萩原研二:“啊哈哈千速姐我和研二出去找找我爸逛到哪了,他有点路痴我怕他找不回来。” 找爹是假,毕竟有峰野先生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拉着萩原研二跑是真,感觉再不找个借口走,这位不成器的弟弟可能会被亲姐痛殴一顿。 两家人的见面,还是以一种相当愉快不过又有一点点古怪的方式划上了句号。 再说了,羽仁索菲亚和萩原研二都是成年人了,也根本不需要家里再为他们多担忧亦或者是插手什么事。 年轻人嘛,按照他们的方式走下去,不也是很好的选择吗? 尤其这两人都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家伙,没人能束缚住他们。 风和蒲公英,会一起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66 求婚 最后 在双方的家长见面之后, 其实剩下的,某种角度而言就只是索菲亚和萩原研二自己的事了。 关于什么时候正式地求婚,关于什么时候去区役所递婚姻届, 又或者是在这之后, 关于两人的婚礼仪式,又该如何准备。 再说得远一些的话, 是关于两人的未来…… 老实讲, 有点烦, 索菲亚根本不想考虑这些。 尤其越是深思下去, 越让她感觉是种束缚,还不如萩原研二带着她直接上趟秋名山飙车来得畅快。 可是,这又始终是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毕竟确实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自己真的去思考了这一步的时候,才发现是有多麻烦。 到了最后, 索菲亚还是秉承起水到渠成的自由作派, 把问题简单化了——等到什么时候时间空出来了, 再去和萩原研二好好准备准备,倒也不晚。 不论是她还是萩原研二, 两人都是职业特殊,平日里余裕的时间算不上很多, 这一系列的“人生大事”不得不因此突然被画上了暂停键。 尽管索菲亚的父亲羽仁淳对于女儿和准女婿的婚礼仪式筹办跃跃欲试, 但被索菲亚给无情拒绝了他想要插手的热情。 虽然不清楚事情交给自家老爹去办会搞出什么场面, 但是总觉得……有股诡异的不大好的预感。 到时候再说吧,索菲亚是这么想的。 这件几乎被她抛到了脑后的事, 不代表萩原研二没有在暗中准备。 早前降谷零就对索菲亚透露过的关于求婚的事,为此萩原研二陆陆续续都在抽空准备着。 他想要做个惊喜,但又觉得以索菲亚一贯的电波程度, 说不定从“预谋”开始,就会被对方猜透。 精通各类撩妹技巧和浪漫的萩原研二却在自己的事上难住了。 他想过和索菲亚一起去海边,然后在海浪声和海风里对她单膝下跪,可索菲亚老家就是冲绳的,对于海滩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至于其他什么豪华震撼的场面,以索菲亚的家庭背景,她应该从小都见怪不怪了。 萩原研二和几位同期好友不知道第几次商讨求婚计划也没得出什么实质性结果后,还得是松田阵平极其不耐烦的无心之言——你们两个真麻烦,不就是把戒指套出去的事吗,再说了羽仁那家伙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好吗,只要对象是萩你就够了,你们真麻烦。 你们真麻烦。 一连两次嫌弃麻烦的话倒是点醒了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说得没错,确实是他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 在索菲亚的视角里,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萩原研二近期的不自然。 她倒是对于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没什么意外,对方肯定是在暗搓搓筹划求婚的事。 除了是因为先前降谷零和她透了个开头,再者她也知道了对方买了钻戒的事。 对于这些暗中准备,索菲亚一概装作不知情,也没去戳穿。 她倒要看看萩原研二能给她怎样的惊喜,甚至……她已经开始想着到时候要做出怎样惊讶的表情。 哎,不为别的,谁让她聪明机智(x)全都猜到了呢——大概率是什么海边求婚吧? 映着海天交接的壮阔背景,在夕阳的余晖里被对方把钻戒套进无名指…… 画面都已经脑补完了,也没什么好惊讶了吧? 不过索菲亚还是觉得自己到时候自己的情绪一定要拉满,总不能浪费对方的一片心意。 在场面上的第一种想法,两个人真的很默契地想到了一起。 一直到某一天,萩原研二和索菲亚商讨起找个共同的时间休假时,索菲亚就知道应该就是那个了。 她点头答应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想要装作不知道,但是心里的窃喜实在是藏不住地浮到了脸上。 萩原研二看到索菲亚那副根本就憋不住笑意的表情,干脆就摊了牌。 他语调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地反问道:“索菲亚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索菲亚也答得直接:“对啊,猜到了。” “猜到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求婚啊,降谷之前和我提过一嘴。” “哦~小降谷啊~” 说起这个,降谷零倒也不完全是卖队友。 且不说那个时候所谓的求婚计划还没有成型,况且到最后肯定什么都瞒不过羽仁索菲亚,再者萩原研二本人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太介意。 就是吧…… 卖队友的行为是客观存在的,萩原研二或许可以给索菲亚帮点忙,满足一下后者想要那位警校第一要为她做点什么的任性要求。 * 休假的三天加上一个周末,一连五天的假期对于常年奔波在前线、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刑警工作的两人而言,的的确确相当漫长了。 计划好的目的地之一确实是海边,从东京开始的自驾,去到神奈川,去到湘南海岸。 两人沿着沙滩,踩着松软湿润的沙土,海水漫过脚背,又渐渐褪去。 并没有什么热烈打闹的场合,或许是因为两人都过了青春躁动的年纪,就只是平和惬意地漫步。 索菲亚走在前面,萩原研二跟在后面。 已经脑补了好几遍的海边求婚场景一直都没有发生,索菲亚本想看看萩原研二到底要憋到什么时候,结果最后,是她自己先忍不住。 她背过身体,面向萩原萩原研二,转为倒退着行走。 原本迎面的海风变成了从身后吹起,把她的长发吹得几乎要挡住脸。 索菲亚抬手按住乱飘的头发,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盯着映在日光中显得格外明朗英俊的男友的脸。后者也不说话,就是微笑着回视着她。 “研二,是不是差不多到时间了?” 先忍不住的那个人开口了。 “嗯?”萩原研二低低地应了一声,上扬的尾音表示疑惑。 尽管这个疑惑他早就心知肚明。 索菲亚脚步一顿,反方向走了两步,打止了对方原本缓慢前进的步伐。 她眯了眯不论何时都眸光清澈的眼睛,眼底满是明晃晃的暗示,然后用手指,戳在对方敞着衣襟的胸口上:“求婚啊,我看场合差不多了。” 这种主动要求求婚的行径惹得萩原研二有点哭笑不得,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再慢一点,指不准索菲亚都要开口了。 戒指就在口袋里,他也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场合。但好像……总是没有勇气把那只装着钻戒的丝绒盒子掏出来。 黏腻的情话说多少他都游刃有余,偏是这个“人生的第一次”。 看着索菲亚那双满是笑意和期待的眼睛,萩原研二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松田阵平嫌他麻烦的话。 不就是把戒指套出去的事吗,哪有那么麻烦。 既然事情都已经推到了这一步,也不必去在意究竟是不是惊喜。 萩原研二抓住索菲亚戳在他胸口的手,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仰头迎上对方也逐渐开始因为期待而兴奋得颤抖的目光,他还是有些无奈。 “你是不是想看这个?”他开口问道,亲吻了对方的无名指,更进一步地暗示话中所指。 索菲亚挑了挑眉毛,开始挑刺:“研二,你这个前摇太长了。” 萩原研二也挑起了眉毛,语调上扬:“是我前摇太长,还是某人迫不及待~” 索菲亚顿了半秒,看着对方那越发狡黠的表情,选择了顺着对方的话:“好好好,是我是我,都是我迫不及待~” 没有什么华丽的铺垫,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的求爱宣言,自由就是两人专属的浪漫。 闪着耀眼火彩的钻石戒指被套入无名指,伴着萩原研二又一次在那只他即将就这么一生都牵着的手上,落在亲吻。 “索菲亚。” “嗯?” “虽然有些话好像也没什么新意了,不过还是要正式地对你说一次……” 映着海天交接那一面的无限天光,单膝跪地的男人和被拉着手女人,逆光的轮廓仿佛要融在海面那一片波光粼粼的闪耀之中。 青年的唇瓣微启,一张一合地将那句简单却又满是郑重承诺的话清晰吐出:“嫁给我吧。” 女人明丽的脸上笑意更浓了,她毫不犹豫地应答出肯定的回复:“嗯。” 话语落止,突然陷入了一阵无言。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僵住了。 郑重的场合还是下意识的让氛围变得有些过于严肃,还是萩原研二又恢复了他一贯轻佻的语气,开口打破:“索菲亚公主,可以让我起来了吗?” 索菲亚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在紧张。 她索性就顺着自己被对方牵住的手,用力往上拉了一把。 或许是因为害羞了,在把萩原研二拉起后,索菲亚重新往前又跑了几步,又一次拉开和刚才漫步时一样的距离。 她一边走着,一边举起了多了万分重量的左手,仰头看着无名指上的那一处闪烁。 那点耀眼的光晕仿佛越来越刺眼,刺得索菲亚眯起了眼睛。 莫名的感触让索菲亚想起了过去的事,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依旧保持着看着戒指动作,缓缓开口:“研二,我其实还在警校的时候……” 话还没有说完,从身后将她搂紧的怀抱把剩下的话打断。 “还在警校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萩原研二接上了这句原本是索菲亚的话。 “诶?” “在警校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闪闪发光的样子,完全让人移不开视线啊~” 波动心弦的正色表白又在句末那点萩原研二习惯性的俏皮上扬中被弱化了不少。 索菲亚怔愣了半秒,掰开了把自己抱紧的手臂。随即她转过身,正面对向这个自己已经将未来交托给他的男人。 她用双手托住了对方的脸,佯装责怪地控诉道:“那你那个时候不跟我表白?” 萩原研二很是自然地用手掌覆住了索菲亚的手背:“我表白过啊,你那时候不是没信我的话?” “有吗?” 索菲亚皱着眉毛回忆了一下。 除了毕业后那晚自己在庆祝会上喝醉得不省人事的印象,完全也想不起来萩原研二又和自己说过什么话。 再不然……就是酒店醒来的早上了。 见到索菲亚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眉头还越皱越紧。 想也知道她这完全是什么都没有记起来。 萩原研二低头,落下亲吻的同时,又惩罚似的咬了下对方的嘴唇。 退开之后他只是笑道:“想不起来就别想啦,那种事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两人的未来,已经绑在了一起不会分开了不是吗? “索菲亚。” “嗯?” “我爱你。” “啊?”突然又一遍的表白听得索菲亚愣了愣,她转回视线,看向那双紫罗兰色的深邃眼眸,眼底的认真触得她有一点心跳加速,“怎么又这么突然?” “你不想听吗?” “嘛……”索菲亚摸了摸鼻子,老实讲这记直球打得她也开始感到不好意思,“也不是……” “那我再说一遍~” “诶——你这样很像那种……就是那种……” “桃花满开的轻浮男?” “对对对。” “你当时也是这么说我的。” “什么?” “没什么。” 当时,就是曾经表白被当成玩笑话的当时。 谁知道这样的错过就是七年。 不过,过去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达成的结局和当年想要的一致,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萩原研二托着索菲亚的脸颊,再度倾靠了下去。 他低低说着只给索菲亚一人听的爱意的话,像是刻下契约般地,在对方的唇瓣上印下了只属于他的专属印记。 67 后日谈 一些关于正文的后续…… [1] 索菲亚从搜查一课离职了。 这一次是真的,毕竟寿退社这种事……如果再和曾经的那样把她的辞呈给扣下,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正式做完搜一的交接工作,是在提交完婚姻届的半个月之后。 在索菲亚离开警视厅前的最后那天,搜一三系这边一贯因为各种案件而氛围冷硬的办公室里,难得洋溢出了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嘛,毕竟这确实是喜事。 借着午休那段不长的余裕时间,另一个当事人——已经从男友的身份晋升为旦那的萩原研一也来了这里。 索菲亚手里捧着萩原研一带来的玫瑰花束,和后者站并肩,在人群的中心。 啪的一声—— 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拉响了小礼炮,彩条和亮片纸被喷出,在半空中飘飘洒洒。 “恭喜两位!” “新婚快乐!” “恭喜!” …… 索菲亚抱着花,和萩原研一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和自己完全一致上扬的嘴角,都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这大概就是那种根本掩盖不下的喜悦了吧? “谢谢各位!” “祝愿各位以后工作顺利!” * * [2] 辞去了警察工作的索菲亚当然不可能乖乖去当家庭主妇,她也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灵光一闪过——或许可以去当个侦探。 这条路确实挺适合索菲亚的,毕竟既可以伸张正义,又不会受到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 而她的侦探事务所,直接改在了小柳康心的宠物店。 这是小柳康心主动提议的,反正他是羽仁淳手下的这件事暴露了之后,也没必要在掩藏什么了。 甚至,小柳康心本人表示他以前就是干侦探的。 索菲亚仅仅怀疑了一秒就想通了,这种“设定”放在小柳康心身上倒也不是不可能。 估计他是专门为羽仁淳一个人做事的那种、非传统意义的侦探。 这也间接解释了为什么小柳康心能不被索菲亚察觉地出现在她身后——作为侦探,隐秘的跟踪技巧是一项必不可少的技能。 在结束了帮前一把手照看女儿的任务之后,现在的小柳康心表示自己要退居一线,让索菲亚来当店长了。 虽然索菲亚一早就看出了他纯粹只是想去吸猫而已,毕竟就算店里不再以宠物方面的事宜营业之后,他自己养的那七只猫总不能没有家。 * * [3] 索菲亚和萩原研一的婚期定下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很长的一段筹备期。 小两口实在拗不过家里那位脾气和他曾经的地位一样牛逼的老爷子对此跃跃欲试的热情,关于如何选址、拳式的团队和阵仗规模、还有到时候道场媒体的各种事宜,大爷他都一手包办了。 当然,羽仁淳还是充分尊重了两位新人的喜好,他让他请的团队做了N个方案拿来给索菲亚和萩原研一选择。 有时候选择太多也是一种难题。 索菲亚到了最后,根本没什么想法,老爷子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了,萩原研一当然是无条件倒向索菲亚这一边的,以至于这场婚礼的筹备工作……整得好像是羽仁淳要结婚一样。 萩原研一对此表达过一点疑惑:“让爸爸这样操劳没关系吗?” 要说还得是亲女儿了解亲爹,索菲亚直接打止了对方关爱老人的行为:“别管他,老头儿闲得太久了没事干,让他再过过以前当权.力第一人的瘾吧……” 羽仁淳已经好久没有指挥过这么一大票子人了。 萩原研一对于老丈人的如此风格,倒也见怪不怪:“……说的也是。” 羽仁淳唯一没有插手的部分,大概就剩下婚纱了吧? 这种事索菲亚绝对要自己操手,就她亲爹的那个审美……实在是一言难尽。 索菲亚的婚纱是专门定制的,请了世界级的设计师量身制定。 找了个萩原研一空闲下来的时间,两人一起去试穿的配套的礼服,而试穿的这天,正巧是这件衣服的设计师本人在米花中央大厦顶层的展厅在办本人作品的展览秀。 于是,原本这件该在婚礼上“出道”的礼服,先上了展会。 设计师的邀请,索菲亚也欣然答应。 礼服的模特也不需要请其他人,索菲亚本来就个子高挑,身材姣好,明丽娇艳的面孔在灯光之下,在场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陪衬。 萩原研一穿着和婚纱搭配设计的西服,拉着索菲亚的手,两人一起走上了T台。 明明起初只是为了展示婚纱,可走着走着…… 当场被这两人走出了婚礼现场的感觉。 大概是气氛也烘托到位了,萩原研一也带着结婚戒指,两人索性直接就在会场里、T台上,在一众陌生人的祝福声中,完成了简单的仪式。 设计师本人来演起了牧师,走上了台,站在两人的中间,主持着新人的宣誓誓词。 在双双应答了“我愿意”的宣誓之后,两人交换了戒指,然后就是誓约之吻,在一片璀璨的灯海之中。 * * [4] 婚礼到来之前,有一个意外但结果不坏的小插曲。 先前的事件有了新的进展——关于APTX4869的解药研制成功了。 尽管这件事的起因是工藤新一选择了接受风险,亲身去尝试了那份实质结果还不太稳定的药物。 但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他成功恢复了身体。 警视厅这方要对先前的工藤新一“死讯”重做解释,以及针对整起事件加入新的补充。 还有,警视厅联合警察厅公.安、厚劳局麻薬取締部三方一起,揭露“那种”药物的存在,向社会层面通告对黑衣组织的搜查报告和迄今为止的打击进展。 即便在这个时间节点,索菲亚已经辞去了警察的工作,不过她还是进入了记者会现场——坐在台下,属于听众的那一方。 记者会结束的时候,或许是出于职业病的直感,索菲亚看到了两个明显不是媒体也绝非警方人员的女人。 一个茶色短发,另一个黑色长发。两人眉宇之间有些相像,好像是姐妹。 索菲亚追了一阵,却没想到看见了两人相拥而泣的场面。 她躲在墙后,远远听见了几句“太好了”“解脱了”之类的字眼。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再继续追踪下去。 * * [5] 因为提前过过了婚礼仪式的新鲜瘾,等到真正婚礼的那天,索菲亚有些提不起兴趣了。 “总感觉是第一次结婚。”这是索菲亚本人的评价。 萩原研一开起了玩笑:“第一次也不错~我想和索菲亚结一百次婚~”不正经的语气里带着认真的爱意。 毕竟这才是正式的场合,索菲亚还是乖乖在配合。 主要还是要让自家老爷子过一下挽着女儿的手走过那段狭长的红毯、然后把女儿的手交出去的这套流程体验。 婚礼当天,会场来了很多知名人士,各行各界的人都有,其中不乏一些社会名流还有政客。 那一大堆的媒体实在是颇有几分要把这场婚礼搞成全.国.第一的阵仗。 羽仁淳在他那一帮子好朋友的恭喜声中洋洋得意,当然,身为商人的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场合中的机会。 人脉总是在无形之中铺展开的,羽仁淳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萩原研一的伴郎团想也知道是警校时期同班的那几人,不过到最后只有松田阵平一个人加入了仪式。 伊达航英年早婚,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发小两人则因为公.安那边新的任务,不太方面在羽仁淳搞出的这种有着巨大曝光量的场合中对着镜头露面。 索菲亚原本邀请佐藤美和子当自己的伴娘,但是因为伴郎是松田阵平的缘故…… 毕竟两人曾经是搜查一课的搭档,在佐藤美和子的正牌男友高木涉调入搜一之前,有着颇为深刻的战友情,总感觉不太适合以对标的身份一起。 后来也不知道松田阵平从哪骗来了一个高中生,说是来给索菲亚当伴娘。 女孩一头蓬松的短发看起来就很好rua,娇小可爱的样子乖巧得要命。 索菲亚三番五次确认这孩子是不是被松田阵平给骗来的,后来萩原研一帮着一起解释,这孩子是爆.炸物处理班前辈的女儿,算是来帮忙,索菲亚才安下心。 “羽仁,我长得像坏人吗?你这么怀疑我诱骗未成年?”这是松田阵平的不满。 对此索菲亚冷哼了一声,随即斩钉截铁地点头道:“你长得可太像了。” “……友尽了,羽仁。” …… 仪式结束之后,索菲亚没有耐心去帮着应酬她爸的那一大帮子各个都是名头响亮的朋友。 借着去换衣服的借口,她直接从会场的侧门润了。 萩原研一配合得默契得要命,人才到楼下,前者已经开着车停在了门口,嘀嘀按了两下喇叭:“上车吧,公主。” 索菲亚娴熟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出发吧,王子!” 互相调侃的称呼之后,是两人的相视一笑。 在引擎低重的轰鸣声中,车划出了一道流线,迅速地消失在了婚礼现场。 风和蒲公英一直都会在一起,会去向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