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不起撩》 第1章 第一章 暮色降临,外头的高楼耸立,灯火斑斓。 沈清冉坐在办公椅上,敲下最后一行字,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来。 女人趿着裸色高跟鞋,走到窗户边,把玻璃窗合上,杜绝了外头的车马喧嚣。 离开办公室时,已是晚上十点钟,除了沈清冉的独立隔间,外头已经幽暗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沈清冉站在公司大门,伸了个懒腰,燥热而湿润的风扑面而来。 她需要走一段路去打车。 要放在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坐在座驾里头吹着空调了。 可前几日,她从洛城出差回来,停在南肃机场的车子,因为几天没开,引擎打不着了,车子送进厂维修了。 连带之下查出了好一些问题,修车厂师傅说需要点时间维修。 想起钱包大出血,她神色露出了一丝不舍与心疼。 走着,她睨见一个身高挺拔的男子,手拽裤兜站在绿茂的大树下,一片尚绿的叶子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没有动作,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男人容貌清隽英正,气宇矜贵不凡,一身裁剪西服,他没系领带,领子口微微敞开着。 他眉骨硬朗,鼻直而挺,嘴唇适中,整体的五官被上帝拿捏得恰到好处,好看至极。 何景年视线一直追随着沈清冉,由她从公司门出来的那一刻直到女人也发现了他灼热的目光。 男人眉眼透出复杂的情绪,月光映着在他眼中反射出一缕光。可随着女人面无表情地路过他,眸子又逐渐黯然下来。 沈清冉与他插肩而过,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思绪飘过。 这人她认识吗? 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仔细想又觉得男人有些奇怪… 要是认识她怎么不上前来与她说句话? 可又觉得是好熟悉的一个人…是谁来着? 算了,想不起来。 沈清冉径直走向打车的马路旁,叫的滴滴已经在那候着,她上车关门,发出沉闷的一声。 在南肃这个小城市已经打拼了近七年,沈清冉靠自己的努力购了一间房。 三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但她一人生活绰绰有余。 这房子的地段,设施都是不错的,楼下就有超市和各种商店,非常方便。 唯一让她不满的地方就是对门女邻居是个酒鬼。 她蹙着眉头,把空酒瓶踢回“酒鬼”的那一向,酒瓶与墙碰撞发出哐当一声。 随后,钥匙插入门孔,推门进入屋内。 沈清冉与其他邻居的关系算不上好,可见面也会打个招呼。 而“酒鬼”邻居是半年前搬来的,刚开始沈清冉还会好心地帮忙她收拾酒瓶,可久而久之邻居越发过分,俩人便发展成见面都不打招呼的关系了。 沈清冉心里暗暗祈祷着她赶快搬走。 浴室里,氤氲薄雾,沈清冉用抹布沾去镜面上的水雾,镜中露出女人的容貌。 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脸颊白皙细腻,也许是洗了热水澡的原因,双颊透着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一双勾人眸子微微上挑,一颗水珠滴落,她纤长的睫毛微颤。 沈清冉用浴巾抹去水迹,涂好身体乳入睡。 时间过得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夏末。 前段时间,沈清冉在忙活一个大项目,每日下班时都看不见太阳了。 沈清冉在一家旅游发展公司上班,靠自己的实力爬到了经理这个位子。 有大项目时,自然是逃不开加班的。 忙活了好几个月搞定了项目,如今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 周六早上,沈清冉窝在被窝里,躺得端端正正,不舍得起床。 电话铃声响起,沈清冉缓慢地爬起来找手机,等拿到手机时,线已经被掐断。 她扯下眼罩,光线地忽然变化让她眯起眼眸,适应了一会,她睁开眸子瞥了手机。 是李怀安的来电。 她回拨给他。 “喂,沈清冉你是不是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李怀安上来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说,“我和林诺都好久没看见你了,今晚出来冒个泡呗。” 沈清冉嗓音慵懒,带着点鼻音:“嗯,好。” 李怀安:“晚上六点,在乐鼎。” 沈清冉还阖着双眸:“订包厢?” 李怀安:“林诺订了。” 沈清冉嗯了一声,撂下电话。 傍晚五点,沈清冉画了个淡妆,穿着白色连衣裙,外搭了一件驼色薄外套出门。 她只会在上班时化浓一点的妆容,这样显得更有气场一些。 休闲的时候,她要嘛不化,要嘛只抹个淡妆。 其实,她淡妆时更好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好几岁。 刚出门,她便看见搬家公司的人,搬着大件家具往隔壁家抬。 沈清冉眉头一挑,心想自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隔壁酒鬼邻居终于搬走了。 而且,看样子是搬走了一段时间,新邻居都搬进来了。 近几个月沈清冉忙得昏头昏脑,回到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注意旁的事务。 连酒鬼邻居搬走了都不知道。 想到这她心情好了几分,心底暗自想今天可真的适合庆祝的日子。 驱车来到乐鼎,沈清冉被服务员带入包厢。 乐鼎是一家日料餐厅,和风的装饰,周围摆满假的塑料樱花,地板上还有提升氛围的雾气缭绕着。 包厢是由薄薄地纸木障子间隔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沈清冉进门时还能听见隔壁包间客人的低声交谈。 “哟,沈清冉好久不见!”李怀安抬了抬手一脸不正经的样子。 沈清冉切了一声::“不就两个月嘛,你至于吗? 桌子的右侧坐的是林诺,她肚子已经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此时盘腿坐在垫子上,手向后撑着地板,把肚子显示在他们面前。 林诺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一脸不爽地说:“看,我肚子都那么大了,你再不出现我就去生孩子了!” 沈清冉换上了衣服慈母的模样:“是是,你说的对,让我来看看我们的小妞妞。” 小妞妞是林诺取得名字,她嘴里一直嚷嚷着这一胎肯定是女儿。 说完,沈清冉摸了摸她的肚子,而里头的宝宝似乎感受到了干妈的抚摸,回应式的动了动。 李怀安也看见了胎动:“操,为什么干爸摸它不给回应!?” 沈清冉把包丢了过去:“注意胎教!” 李怀安抿了抿嘴,知错地把嘴闭上。 他俩是沈清冉的初中同学,三人之间试过断联了好几年。 当时,沈清冉的家里出了点状况,父亲生意失败,一家搬离了原本居住的地方,沈清冉也转学,三人便没再联系。 那时候的沈清冉遭受家里的事情,也变得缺乏自信,与人疏离。 可他俩没有放弃过沈清冉,就在手机普及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沈清冉的手机号码。 次次主动把沈清冉撬出来,久而久之感情就变得像以往一般好。 日料来来去去就是那几道菜,牡丹虾、生鱼片、寿司。他们吃完饭后,还点了一壶清茶,而能喝的人只有李怀安和沈清冉。 “沈清冉,这是第二杯了。”李怀安提醒她,以免她再因为酒精而出什么乱子。 沈清冉嗯了一声,把第二杯就饮尽。 林诺吞了吞口水,表示很馋,她岔开话题:“沈清冉,你上次在微信说你去相亲,结果怎么样?” 要是林诺不提起沈清冉都忘了这回事,她嘴角抽动了须臾:“那人说我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坨屎。” 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 “” 空气安静了两秒,包间传出阵阵狂笑。 “沈清冉,你真牛,凭本事单身非你莫属!”李怀安笑得眼角泛着泪水,边拍打着桌子。 林诺也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别笑了,我开快尿出来了!” 其实那次相亲是沈清冉的亲戚安排的,亲戚叨叨了很久,最后使出杀手锏,说要是沈清冉不去就是不给她面子。 沈清冉邪恶地笑了笑,既然那么在意面子,就整个卸掉就好了,所以她用自己冷艳的面孔,疏离的态度,轻蔑的眼神,去完成了那种工作式的相亲。 一次就断绝了后患,那个亲戚再也没多事为她做过媒了。 沈清冉非常满意自己现阶段的成就,她没打算脱离一个人充实且惬意的生活。 …… 暮色降临,南肃城市的灯火辉煌,一盏盏的灯亮着似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忙。 沈清冉喝了两杯清酒,脸色微微发红。 她的酒量并不好,李怀安特意帮她算过,她不能喝超过五杯酒,不然就会出乱子。 她没问之前酒醉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估计不是好事,她不想知道。 好在她不嗜酒,都会按李怀安的标准,不会喝超过五杯。 可是这个清酒的酒精浓度有点高,她两杯下肚,已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李怀安叫了两个代驾,一个是给自己的,一个是沈清冉的。 而林诺已经被丈夫接了回去。 “拜拜。”眼见代驾来了,沈清冉朝李怀安挥了挥手。 李怀安:“嗯,下回见。” 沈清冉开了后座的门,钻入车内。代驾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他话有点多,频频和沈清冉搭着话。 其实,沈清冉并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严格来说她也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交谈。 她觉得别扭和尴尬。 可代价司机的话多得像蜂窝里的蜜蜂群,一团团地扎在沈清冉的耳畔,掀起了心中的一股烦躁。 她敷衍地回应着司机,语气简短疏离。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也该识相闭嘴。 可显然司机不是个识趣的人,二十分钟的车程,让沈清冉觉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眼看司机倒车入库,把车子安稳地停在沈清冉住的公寓,专属的停车位。 她心中暗暗想终于可以得来耳根清净了 说了声谢谢师傅,沈清冉拖着昏沉沉的身子离开。 停车场在地下三层,而沈清冉购买的车位离电梯有点距离。 高跟鞋趿在石灰地板上,嗒嗒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 刚过了第三根柱子,沈清冉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而敏锐的直觉让她感觉,那人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转过身,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快速地藏进墙角。 第2章 第二章 沈清冉转过身,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快速地藏进墙角。 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酒意瞬间消散,惊悚顺着背脊攀升至身体的每一处,她进入防备状态。 沈清冉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耳边却竖起听着身后的动响。 她手伸进包里,拿好防狼喷雾,在经过转角处时快速躲在柱子后。 而身后的脚步声,也随着她消失在墙角而变得焦急。 猎物消失使跟踪的男人紧张,生怕盯了已久的猎物从爪中逃脱。 而紧张就会犯错。 他没发现沈清冉躲在墙角,就在他经过那里时,沈清冉对着他的脸一股气喷了一整罐的胡椒喷雾。 是刚刚的代价司机,胡椒的辛辣感蔓延至眼部。 是沈清冉专门挑好地方喷的位子。 代开司机疼得在地上打滚,发出惨烈的嚎叫声。 沈清冉没有闲着,她拿起皮质硬包拍打着猥琐的代价司机,高跟鞋还不忘在他身上踩了两脚。 “妈的,跟踪我?” 女人边骂边踹着猥琐司机。 沈清冉用尽全身的力量,近乎可称拳打脚踢,教训这脚下的猥琐男,过了几分钟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了石灰地板上。 她这才稍停,抹去额角的细汗,拿出手机报警。 刚拨通电话,身后传来嘶吼声,似带着仅存的力气想要拼死一搏。 她来不及防备,就在男人飞扑过来之际,还剩几十米的距离,一辆轿车快速飞过,把男人撞飞。 整个停车场都是轮胎的刹车声,明亮而刺耳的。 撞击力说轻不轻,那个猥琐男已经起不来,老老实实地倒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奔驰轿跑的车灯格外亮眼,照在猥琐男的身上。 车里下来了一个男人,背着光朝沈清冉走来,脚步回荡在地下停车场。 一步一步的靠近她。 男人是沈清冉在公司门外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位,也许是男人长得极好,所以很难让人忘记。 何景年神色凝重,语气里带着慌张:“你没事吧?” 沈清冉被刚刚何景年的一顿操作惊呆了,她沉浸在讶异中,还未缓过神来。 何景年抬手碰了碰她的手臂:“你没事吧?” 沈清冉摇摇头,目光呆滞,抬了抬下巴指着躺在地上的人:“我觉得有事的是他。” 虽然沈清冉是往死里打的,可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再大的力气也不止于把人打死。 但是,何景年一来就是一个撞飞,她不能确定人活没活着。 想着要是搞出人命 后果不堪设想 她脸白了几个度。 最后,是何景年报了警。 警察来时,同行的还有救护车,而他们俩免不了去警局一趟。 警局里—— 沈清冉和何景年并肩坐在椅子上,被眼前的民警盘问着。 沈清冉:“他是代驾司机,把我送回公寓后,他跟踪了我好一会” 她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反击动机与过程。 民警见她一个女人,资料背景也干净,也相信她说的话。 民警点了点头,眯起眸子:“那你呢?你为什么开车撞人?” 男人淡定地回答:“我刚回到自家公寓的停车场,就撞见一个男人飞扑向她,在紧张的情况下踩错了油门,不小心把人撞飞了。” 说完,他一脸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手表。 “紧张?”民警有些怀疑,要是俩人不认识,路人只会避之不及,而不是选择撞上去,“你们两什么关系。” 沈清冉刚要动口,男人抢先一步:“她是我女朋友。看见陌生男人往她身上扑,她还毫无防备,你说我紧不紧张?” 何景年说这句话,换上了惶惶的面孔,似乎在诉说着他的后怕。 沈清冉猛然转头,诧异地瞥了男人一眼。 随后,她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眼角瞬间泛起泪光:“要是我男朋友再迟一点到,说不定” 她的话说到了一个点,便戛然而止,留给别人极大的遐想空间。 这时,另个民警从后方走来:“陈队,已经查明了那个代驾司机的身份。” 民警递给那个被称呼陈队的警察一份文件夹。 陈队翻了翻,蹙着眉头,哼了一声:“惯犯,前科累累。” 恰合时宜,民警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沈清冉和何景年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竖起耳来听着陈队和电话那头的对话。 “撞击力不大,身上倒是不少拳打的淤青。” “还有高跟鞋踩踏的痕迹。” “没有生命危险。” “暂时扣留在医院。” 陈队撂下电话,语气心肠地说了句:“姑娘,你下手也太重了一点。” “”沈清冉也没想到自己打得那么用力,她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地垂下头。 垂眸时,她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嘴角不明显地抽搐着。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凌晨两点,一股冷风吹过打散了城市的繁忙,带来几分肃静。 方才的事故,撞击力虽然不大,可何景年车子的保险杆还是刮花了。 在等待警察来时,何景年已经打给了保险公司和维修人员。 警局的位子稍微偏离了市中心,两人刚刚是坐警车来的,回去时得打车。 凌晨,郊外偏僻的地段,马路上只有几片枯叶,半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辆车。 而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也久久找不到司机。 他们得走到比较靠近市中心的位子才能打上车。 月色皎洁迤逦在两人的身上,静谧里的冷空气席卷他们的氛围。 沈清冉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谢谢啊…” 要不是这个男人及时出现,或许自己已经被猥琐司机伤了。 路灯的光影映在男人的脸庞,他没有作声,只是摇了摇头。 昏黄的灯光为他添上几分柔色,沈清冉越看他越觉得熟悉。 到底是谁来着? 可她却不敢开口询问,深怕被人当初怪女人搭讪。 俩人气氛异常尴尬,沈清冉为了缓解俩人的窘迫感,她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你刚刚怎么会出现在停车场里?” 沈清冉住了那小区有三四年了,都没见过他,她想他应该不是这里的住客。 何景年垂着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步:“我今天刚搬进这小区。” 想起出门前,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沈清冉试探性地问:“你住哪一楼?” “二十一楼。” 沈清冉也住二十一楼,公寓一层楼只有四户,而她今天出门时,看见了搬家公司往她对门搬着家具。 她尴尬地笑了笑:“你好,新邻居。” 何景年有些诧异:“你也住二十一楼?” 沈清冉点点头,嗯的一声:“咱俩住的还是俩对门。” 男人似乎觉得巧合得不可置信:“啊,那好巧啊。”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成功打到了车子。 四十几分钟的路程,终于回到了小区楼里。 俩人在门外分别,沈清冉背着何景年,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刚要进门时,被何景年叫住。 “沈清冉。” 女人猛然扭过头,眼眸瞪得圆大地盯着男人。 她什么时候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了? 也许是经历了猥琐司机的事情,沈清冉不禁起了警惕之心。 她装腔作势,淡定正声询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何景年长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语气闷闷地说:“我是何景年。” 何景年? 何景年! 这个名字为沈清冉的脑袋上了一根主力弦。 何景年是她当年在便利店打工时的伙伴。 沈清冉在十六岁前,家庭富裕,她活得无忧无虑像个小公主。 可在十六岁那年,父亲沈鸿升的生意失败,一夕间她变成落魄少女。 性子更是变得唯唯诺诺,缺乏自信与人疏离。 上了大学后,更是需要半工半读,攒自己的生活费。 当年沈清冉在洛城上大学时,在便利店打工,之后何景年便出现了。 “便利店打工的那个何景年?” 男人眼神笃定,点了点头。 为了掩饰自己忘了他的窘迫感,沈清冉假装很惊讶的样子,笑了笑:“何景年,你变了好多,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事实上,沈清冉说的没错。 当年那个少年是阳光炙热的,而如今何景年已转变成了清冽稳重的男人。 眉眼间还有些相似之处,可气宇已经截然不同。 沈清冉想,也许正因为是这样,自己才会认不得他。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忘记了。 对!就是这样,没错! 男人嘴角扬了扬,可看起来却有些苦涩:“你也变了好多…“ 可我还是认得你。 也许是遇见了旧人,沈清冉久违了作了个梦。 她梦见2009年的那个冬天,深冬的洛城出了一束明媚阳光,把刺骨的寒冷打散。 那天是个阳光璀璨的冬日,十九岁沈清冉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帮客人收着款。 那时候的她带着鸭舌帽,扎起马尾,青春至极。 脸孔的青涩尚未褪去,脸上白嫩无瑕,长着一对勾人的眸子,眼角微微上挑,可那双动人的眸子却不敢正眼看人。 她垂眸招呼着客人,声音小得像只蚊子。 “谢谢,欢迎再次光临。” 这是便利店老板规定他们要说的话。 结完了这组客人,排在下一位的男子走向前来。 沈清冉盯着收银台上看,没有任何商品。 平常客人都会把商品放在柜台上,等着她去扫描结账。 她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与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少年。 少年对她笑了笑:“你好,我看见外面有招聘广告,请问还招人吗?” 沈清冉愣了须臾,很快回复:“有的,你等等。” 老板交代她了,便利店需要多请一个人,最好是男生年轻的,需要做一点搬搬抬抬的工作。 沈清冉边打着老板的电话,边往后瞥了少年的一眼。 长得挺高大,身形也不瘦弱。 挺符合老板的应聘标准的。 电话拨通,沈清冉与老板报告了这事,老板问了几个问题,很爽快地应下,也交代了沈清冉让新来应聘的人填表格。 下午三点,便利店里没什么客人。 沈清冉把人请到用餐的座位,拿了表格和笔,让他填写。 这是一个面试流程,需要填写一些面试人的基本资料。 沈清冉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他填完,她瞥了一眼表格。 上头的字体方正,带着遒劲,姓名栏被写上何景年三个大字。 何景年的字迹落在最后一个填写栏,他放下圆珠笔,抬眸看了一眼沈清冉:“填好了。” 沈清冉目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眸子,接过表格,低声:“你先回去等待通知,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 何景年扬了扬嘴角,笑容璀璨得像朝阳:“那下次见。” 话落,少年从沈清冉身前走过,她垂着眸,盯着何景年的球鞋,他经过时袖角还勾到女孩手上的表格。 白纸颤抖了一下。 何景年的气息也扑鼻而来,是太阳的味道。 第3章 第三章 闻着太阳的味道,沈清冉睁开双眼,没有带半分眷恋。 眼前一片漆黑,她又闭起眸,扯下眼罩,眯了一会眼适应着感光。 半响,她才从床上爬起。 周日俗称上班族的采购日。 平日里忙活到天黑,连太阳都没机会看见,别说是去超市采购生活用品了。 难得闲暇,见家里的日用品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沈清冉决定到楼下的超市采购。 推着购物车,沈清冉把必需品挨个放入购物车内。 她放入购物车前,还会看一眼价格,即使现在的她并不需要这样做,可或许是那几年养成了这个习惯,改不掉。 也就下意识的瞥一眼,贵的只要她喜欢还是会买。 就好像当年省吃俭用都不敢奢望的铁盒皇冠曲奇饼干,这回她一次买了三盒。 想着要给林诺带点,好给她的宝贝干女儿尝尝这甜腻的滋味。 逛了不一会,购物车便被堆满。 买多了也提不动,沈清冉瞧了一眼被堆得满满的购物车,便没再往里头放商品。 排队结账,收银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带着鸭舌帽,不禁让她想起以前的自己。 她晃了晃头,挥掉思绪。 怎么最近一直想起过往。 收银员的动作流利,不一会便把满满一车的商品扫码完成。 沈清冉付款后,把收据塞入塑料袋,提着三两袋沉重的生活用品离开。 多年来一个人的生活,提这点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手间有点勒,她想下次一定要带个环保袋,提带宽一点,也许不会那么沉。 沈清冉边走便拿出手机,拨给林诺。 电话通了,可没人接,沈清冉想她肯定还在睡。 会心一笑,把手机放回包里,走到电梯,抬手按了电梯键。 在等电梯的间隙,她搁下沉沉的塑料袋,把手解放,提了沉重的物品,手的血有些不流通,沈清冉甩了甩手。 “很重?”身后忽然传出熟悉的嗓音。 这几日听得最多的声音。 沈清冉吓了一跳,扭过头,一脸埋怨地盯着男人。 “吓到你了?”何景年嗓子里溢出笑声,“那作为补偿我帮你提吧。” 低沉且夹杂着稍稍沙哑的笑。 话落,何景年把沈清冉搁在地砖上的三个袋子提起。 电梯门也在这时开启。 男人很轻易地把三袋物品挂在宽大的手掌里。 沈清冉有些不好意思,她扯了扯其中一个袋子:“我拿一个吧。” 何景年没有拒绝,挑了个轻的给她。 俩人站立在电梯的两侧角落,离得挺远的。 沈清冉没穿高跟鞋,她猜测自己只能到他的下巴处。 何景年什么时候长那么高了? 还是说那时候也有这么高? 年代有些久远,沈清冉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脑中的疑虑。 随着电梯的攀升,耳畔隔着一层薄薄的的膜。 电梯停在二十一楼,何景年空出手按着开门键,示意沈清冉先出去。 沈清冉踏出电梯,也按着键,让他赶紧出来。 这时,走廊里的左侧走来一个大妈,沈清冉认得她是住2104号的住户。 大妈一脸笑意的往他们走来:“小伙子,来,这是阿姨的回礼。” 大妈递给何景年一盒用红纸裹着的东西。 何景年接过:“谢谢阿姨。” 沈清冉猜测是糕点什么的。 大妈说完,与沈清冉礼貌地笑了笑。 沈清冉在这住了三年,与邻居都是点头之交,还未搭过话。 怎么何景年才来了不到两天,2104大妈看他就像见着女婿般,眼里透着欢喜光。 沈清冉摸了摸鼻子,不禁自愧不如。 这栋楼的租户分布为电梯向左两户,向右两户。 沈清冉和何景年的家坐落在右边,两人住的还是对门。 何景年与大妈客套了几句,沈清冉在一旁陪笑,之后便回到自己家。 只是,沈清冉觉得2104大妈在聊天时,会往自己身上瞥。 眼神里透着一种沈清冉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觉。 何景年把沈清冉的东西提到她家门口。 沈清冉发觉她门口挂了一袋礼盒之类的东西,她回眸睨了何景年。 何景年说:“这是搬家礼物,讨好邻居的。” 是他给的,二十一楼的每一户都有。 寓意是让咱们好好相处,住的舒心。 “谢谢你。”沈清冉笑了笑,想起刚刚大妈的回礼,她打开塑料袋拿了一盒铁盒皇冠曲奇饼干给他。 “回礼。” 何景年微笑着接过:“你还是喜欢吃这个牌子的曲奇饼干啊。” 还是 沈清冉没邀请他进来屋里坐坐,只是和他道谢便进了屋。 沈清冉把采购的生活用品,依着她熟悉的位子摆放。 铁盒皇冠曲奇饼干和红色礼盒放在餐桌上。 都放好后,她打开了那带红统统的礼盒,是一些燕窝礼盒。 沈清冉不知道怎么煮这个,随手把它放到了一旁。 不一会儿,林诺的电话便打来了。 “喂,找我什么事?”林诺声音倦倦的,好似刚起床。 沈清冉:“想问我的乖干女儿,想不想吃曲奇饼干。” “想!”林诺的声音忽然有了劲,“你几时来?” 沈清冉想了想:“傍晚?” “行,一起吃晚饭。”林诺百无聊赖地说,“你打包来吧,我想吃” 林诺把自己想吃的一一爆出。 林诺的丈夫是飞行员,常常不在家。林诺嫁给他后,便在家当起了贤妻良母。 时间差不多,沈清冉收拾收拾出门,依着林诺给的食物清单,买了她爱吃的,去到她家。 林诺好像站在门口等她般,沈清冉一出现在门口,她便把门打开。 林诺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理所当然:“我饿了!” “外卖这不就来了嘛。”沈清冉径直走入屋内,熟练地把食物放进盘里。 林诺有个爱好,她喜欢把所有生活的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发到朋友圈。 林诺说这样她常年在外的老公才能时时刻刻知道她的消息。 李怀安反驳她,为什么不私信。 得来的回答是你不懂! 沈清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问。 朋友圈刚发出,沈清冉的手机出现李怀安的来电。 “先别吃!”电话一接通,传来李怀安的怒吼,“我在楼下了!” 李怀安和林诺住的两隔壁小区。 沈清冉估计他是一看到朋友圈,就出门了。 李怀安风风火火地赶来,脚上还趿着蓝色白线条拖鞋。 林诺已经开动,正啃着鸡腿。 “你们真的是没义气!”李怀安抱怨着,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他坐下来就上手:“沈清冉,我的饼干呢?” 沈清冉呵呵了两声,讪讪:“我没买你的。” “” 其实还有一个原本是给李怀安的,可她回礼给何景年了。 见李怀安一脸深沉,沈清冉:“你一个大男人吃什么曲奇饼干!” 李怀安:“什么大男人,人家可是小男人。” 说完,他还不忘翘起兰花指,啃着鸡腿。 对于他这些举动,林诺和沈清冉已经习惯,俩人闭嘴吃着食物。 碍于明日又是社畜痛恨的一天,他们没聊多久。 沈清冉便回了家。 翌日清晨,沉寂了两日的城市恢复繁忙。 从楼顶望落,马路上全是车辆。 沈清冉也将成为底下的其中,她收拾好自己,对着镜子板着一张脸。 眼神严肃疏离的,这样的威严才能让底下的职员服从。 女人唇上被胭脂红遮盖了原本的唇色,变得更加有气场。长发垂在胸前,一身冷色中性套装,勾勒出她的精明与干练。 她把手机塞入包里,背在肩上,出了门。 刚合上门,对门便有了动静。 何景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里头也是黑色衬衫,整身的黑色让他看起来更沉稳,手腕上带的银灰色手表是他唯一的点缀。 何景年叫住她,卖惨似地说:“沈清冉,我没车上班。” 因为车子帮你撞人,拿去维修了。 沈清冉瞥了一眼腕表,时间有些紧凑:“可是我上班要迟到了。” 何景年也不害臊,继续说:“我今天要去瑞星开会,顺路的。” 沈清冉意外了一下,可随后又想起何景年之前在公司外见过自己,便也觉得正常。 “好吧。”沈清冉有些急,今日还有部门经理的早会。 何景年跟在她的身后,坐进副驾驶的位子。 上一位坐副驾驶的是好闺蜜林诺,座椅调得很靠前。 空间逼仄,何景年坐得憋屈,腿磕到了副驾驶的置物柜。 他礼貌地问了一句:“我能调后一些吗?” “嗯,调吧。”沈清冉启动引擎,调了调后视镜。 车子的调节功能是电动的,何景年问了一句:“要按哪个才能调后?” 沈清冉:“在座位的右侧,把长方形键稍稍向后拉就行了。” 何景年调好座位后,沈清冉才把车子驶出。 沈清冉在瑞星工作了六七年。瑞星主要业务是旅游业,名下有不少驰名的度假村,遍布国内外。 而沈清冉负责的部门是策划部,她也是拼了好几年才得来经理这个位子。 沈清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坐上这个位置时,底下的人还颇有言辞。 对于她的风言风语不少,其实她挺介意的。可这些都是没发生过的事情,别人自然只能说说,做不了任何事。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事比发挥自己的价值,努力挣钱重要。所以她只能更拼命的工作,用实力来堵住他们的嘴。 简约明亮的会议室里,各个部门经理围着会议大桌坐着,其中年纪大的中年男人占的数量最多。 七个部门经理内,只有两个女人,而沈清冉也在其中。 坐在主位自然是瑞星的总经理杨逸成。 各个部门经理轮流报告完毕,接下来是讨论一个重大的项目。 几个月前,瑞星在泰国南部购入一块地,用于建造度假村。 随着合约的敲定,接下来就是建设项目。 当然如此庞大的项目也需要有投资商的资助才能完成。 杨逸成拍了拍掌,引起全数人的注意力:“和你们介绍一下这个项目的投资人。” 只见秘书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会议室的隔间是半纱窗半透明的玻璃,沈清冉只能透过一格格透明的部分睨到那位投资人。 全黑色的西装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秘书推开会议室的门,身体让出一道,让男人走进来。 男人清冷矜贵,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自信,那种自信不是装腔作势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在的淡定与从容。 与昨日帮沈清冉提塑料袋的气质截然不同,要不是长相一模一样,沈清冉都怀疑他们不是一个人。 何景年低沉而悦耳的嗓音,有力却不急凑,字字清晰:“各位好,我是集团的负责人,何景年。” 第4章 第四章 何景年只是来露个脸,他介绍完自己后,便随着杨逸成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会议室里,全员在低声交谈,交接着这周的工作,随后在一声散会下结束了会议。 沈清冉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 她眼神呆滞地睨向窗外,外头高楼耸立,楼下的行人渺小得像是蚂蚁。 何景年,集团负责人。 沈清冉对这个集团颇有了解,集团涉及的业务广泛,几乎占据了人民的生活,只要是踏出家门的人就无法避免集团。 不,也许窝着家的建设发展商也是集团的。 可这个集团的主要势力在洛城,也许这次是因为想把业务范围扩展到南肃,才先从投资瑞星的项目着手。 上回何景年说来瑞星谈项目,她下意识地把他列为那些宣传部的小项目,没想到他居然是度假村的投资人。 所以他们以后会有不少工作上的合作与交涉。 沈清冉嗤笑了一下,如果没记错集团之前的老总也是姓何的。 所以何景年应该是个富二代。 或许是富三代。 她也不清楚。 那为什么当年他会去便利店打工? 富二代来人间体验生活吗? 沈清冉不禁有些后怕,还好刚刚何景年从她车上下来时,没人看见,不然少不了一些流言蜚语。 沈清冉晃了晃脑袋,把思虑打散,回到工位继续敲着键盘。 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没在键盘敲多久,沈清冉的胃便发出一阵咕噜声。 早上出门着急,没时间吃早餐。 她强忍着胃的不适,把文件内容敲好后,才拿起专属马克杯到茶水间。 策划部底下的职员不少,约二三十人,各个工位是半隔起的。 这样工作起来也有隐私。 只不过员工要闲聊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不有一位超级八卦的男职员正越过工位,召集了几个员工一起开小差。 一见沈清冉的办公室门开了,一行人便很快散去,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职员偶尔开个小差很正常。 其实沈清冉没有如此□□,恐怖到强制员工规规矩矩,只能在自己的工位活动。 她能体会工作时的苦闷乏味,适当的休息开小差没什么问题。 只要他们能按时把项目完成就行了 沈清冉当作没一回事,径直走向茶水间。 途中还有不少员工与她颔首,称她一声沈经理。 又是这套全黑西装,沈清冉今早已经见它第三遍了。 何景年迎面而来。 之前沈清冉与他相处还算自在,算是旧人重逢。可如今是何景年是投资人,而自己这场投资项目的部门经理。 这牵涉到了公事,沈清冉不免觉得俩人的关系有些别扭。 俩人往后还会有不少因为泰国度假村项目的交涉。 沈清冉把俩人的距离整理了一遍,微微颔首,套上官方弧度的笑容:“何总。” 何景年见着她是原本官方的表情已经卸下,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璀璨的笑。 可换来的却是沈清冉客套疏离的一句何总。 何景年挑了挑眉,脸色却沉了几分,眸子透出几分冷,扭头跟着沈清冉的脚步来到茶水间。 “沈清冉、沈清冉。”何景年在她身后叫着。 而被叫唤的人越走越快,走廊上发出嗒嗒脚步声。 沈清冉提着心,非常害怕被其他职员看见,她快步地走进茶水间。 她能快速溜走,但别人也能追上来。 沈清冉把速溶咖啡粉倒进杯子里,尽量与身边这个说话的男人保持距离,让人看起来她们是在谈论公事。 何景年臀部倚着壁橱沿边,双手抱臂:“沈清冉,你走那么快干嘛?” “你别叫我全名。”沈清冉压低自己的声线,她指了指挂在胸前的工牌,“沈经理。” 她左望右望的,担心有人捕风捉影,刚好睨见有一个人影路过门口,她心提了一下,低头假装泡咖啡。 何景年垂眸瞥了一眼她的工牌,那张白卡上印着她的照片。这个距离有些模糊,可还是能看见那种照片有些久远了。 工牌上的她还有当年的几分影子,青涩稚嫩的,眸子里没现在自信,可却更为清澈。 现在想想沈清冉真的变了好多。 何景年百无聊赖地说:“可是叫沈经理不怎么好听。”。 这个称呼疏离至极。 “随便你,你要叫小沈也行,别叫我全名就好了。”沈清冉东张西望,确保没人后才稍稍放下心来,“我也会称呼你一声何总。” 何景年低头肩膀松动,喉间溢出笑:“小婶好像在认亲戚,我叫不出口。” “”沈清冉无言以对,把烧水倒入被子里,咬牙切齿说:“你要叫大婶也不是不行!” 说完,沈清冉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余光时而瞥向后,确保他没再跟着自己,才松了口气。 沈清冉坐回皮质椅,抿了一口速溶咖啡。 她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工作时部门经理和投资人交涉是挺正常的事。 只要别人不知道他们之前认识,现在是邻居关系,就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最后她把自己骂了一顿,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后,她为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确保下一次与何景年在公事上交涉时,不会心里有鬼。 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十分钟,她把自己的心定好,便继续埋头苦干。 前个项目在上周赶完,这周的行程很空,两个月以来沈清冉第一次踩点下班,她看见了旁晚的夕阳。 瑞星公司很照顾员工的福利,公司大楼的中间建了一个中央花园,让员工在工作闲暇时还能呼吸个新鲜空气。 而停车场的位子,在中央花园之后,这里是必经之路。 九月的天气暖和,沈清冉任凭久违的夕阳细碎地洒落在脸庞,深呼吸了两口,站在原地享受着阳光的洗礼。 她自动忽略了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阖着眼站了约莫一分钟,她才抬脚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瑞星的福利政策很丰厚,沈清冉升上经理这个位子后,公司为她安排了专属的停车位,让她不必在寻找停车位上花更多的时间。 沈清冉一如既往地走向自己的停车位,还有一段距离时,便看见高大的男人后倚在她的车前,姿势慵懒。 也不怕脏了他那西装,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沈清冉顿了呼吸,下意识环绕四周,确定没人才大步向他走去。 何景年听见她急切混乱的脚步声,抬眸很快寻找到她的身影:“大婶,我没车回家。” “”沈清冉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在二十七岁这个年龄被人家唤大婶。 这个男人还是比自己年纪大的。 这个称呼还是自己脱口而出,让他这样叫的。 沈清冉黑着脸,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打车?” 集团负责人不至于连打车钱也要省吧。 见男人不回答,她接着问:“没人看见你在这吧?” 何景年假装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十几辆车经过时都往我这看了一眼。” 沈清冉深怕还有车再经过,她把男人塞进副驾驶,转头上了驾驶位。 她边启动引擎,边没好气地说:“你是集团负责人,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何景年没搭话,一脸不以为意地望向窗外。 好在沈清冉的车子有贴黑镜,外头看不进来。 沈清冉打着方向盘,语气心肠:“你在公司的时候能不能假装不认识我?” 何景年:“为什么?” 沈清冉:“没为什么。” 何景年把目光移到女人的方向:“那下班后呢?” “也不行。” “为什么?” 沈清冉:“公私分明是我的原则,我不希望和工作伙伴有超越公事的关系。” 何景年吐了一口气,闷闷地说:“我不该投资瑞星项目的,我撤资好了。” 沈清冉没搭理他。 何景年很狗地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搁在耳边。 须臾,他对着电话说:“喂,把瑞星的项目撤” 沈清冉原以为他是胡说的,可如今见他拨电话,心底着急了。 泰国度假村是个很庞大的项目,要是没有了投资人,对于瑞星是莫大的损失。 车子还没驶出停车场,她打了方向盘,急踩下刹车,发出吱的一声,车子随意停在一旁。 她身子向前倾,伸手夺过男人搁在耳旁的手机,指尖轻轻划过男人的脸颊。 沈清冉语气焦急:“别撤!” 何景年显然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愣着了,俩人现在靠得更近,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何景年觉得自己的脸颊,被她指尖触碰的位子有点痒痒的。 目光对视了须臾,沈清冉睫毛闪动,眼神从男人的瞳孔移开,回到自己的位子。 何景年呼了一口气:“那你说我不撤资,是不是连回到家也不能和你说话了。” 沈清冉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几分,没底气地说:“下班后可以,在公司时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除了合作关系还有私底下的接触。” 她可不想这几年拼了命的努力,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而毁掉。 何景年爽快应下:“行。” 车子驶出停车场,车厢内播着欢快的音乐与车水马龙的路况形成鲜明对比。 下班时段,路上都是满满的车辆,交通堵塞时而还有汽车的轰鸣声。 隔着轰鸣声,何景年:“沈清冉,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午餐的时候,沈清冉只吃了个三明治,现在胃里也是空空的。 “你要吃什么?” 何景年仔细想了想:“我才搬来这,对这里不熟悉,你来决定就好。 沈清冉脑子把平时吃的美食转了个遍:“你介不介意吃路边摊?” 换作是其他人沈清冉不会那么问,可坐在她隔壁的男人是集团负责人。 沈清冉瞥了一眼他的西装,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怎么之前就没发现他身上穿的都是名牌。 何景年:“不介意,我吃什么都行。” 最后,沈清冉把车子停城里北边的胡同里。 第5章 第五章 天空的裂缝透出最后一缕和煦,入夜气温低了几个度。 伫立在街边两侧的路灯闪烁着,沈清冉走在前头带路,男人紧跟其后。 沈清冉想去的面摊子在胡同的后巷,这里车子开不进来,需要越过这条街才能到达。 俩人停在一家古老的店铺前,这家店连个匾额都没有,没有店名,老板的脸就是招牌。 而往往这些古老的店家都有一位臭脾气的老板,边黑着脸汤面,好像顾客欠了他两百万似的。 这家面摊只卖两种面条,沈清冉问何景年:“你吃牛肉的还是猪肉的?” 何景年选择了前者。 “老板,来两碗牛肉的。” 沈清冉高声喊话,生怕老板没听清。 现在是用餐时间,店铺里的人有些多,他们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子坐下。 老旧面摊的餐桌比较低矮,何景年坐下,膝盖磕着桌沿。 他坐姿憋屈,可嘴角却勾起一个弧度。 不一会,老板娘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碗里还冒着袅袅热气。 何景年在桌上拿了双筷子递给沈清冉,自己也拿了一双开始嗦面。 沈清冉接过筷子,拿过桌面上摆放的酱料罐子。 她一股行家气派:“这里的汤其实还好,可是加了麻酱那滋味简直绝了。” 说着,她往何景年的碗里加了两勺麻酱,原本吃着面的男人手愣在了半空中。 何景年敛了笑,眸色透着失落,直勾勾地盯着沈清冉。 沈清冉被他看得不知所措,心慌慌:“怎么了?” 何景年吐了一口气,眼神黯然下来,闷闷地说:“沈清冉,我不能吃麻酱。” 他对麻酱过敏的事沈清冉是知道的,可她忘了。 委屈席卷他的内心,像是一股郁结噎在胸前,难受至极。 意识到这些,沈清冉有些愧疚,她讪讪:“你吃我这碗,我还没吃过的。” 说着,她把俩人的碗交换了一下。 何景年埋头吃着面,表情里透出委委屈屈,像是一个丢了糖的小孩。 愧疚感在心底蔓延,沈清冉真切地道歉:“对不起,我忘了。” 那一年… 就在何景年填了面试表格后,便利店老板用打电话的方式面试了何景年。 其实就是循例走个流程,很快便让他来上班了。 冬日,便利店外头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光看就知道气温刺骨。 沈清冉坐在便利店里,此时没有客人,她吹着店里的暖气,惬意地看下纸质小说。 泛黄的纸被人翻出皱褶,一看就是经过了不少人手的,书本的背后还贴着填写日期的租借单子。 是翻译文学,图书馆的书籍只能借到这些。 便利店老板是个豁达的中年大叔,只要沈清冉没有耽误工作,闲暇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目光扫完最后一行字,她翻了一页。 叮叮一声,挂在门口的铃铛晃动,门被人推开。 沈清冉把透明尺塞入书本,站起身来,小声说:“欢迎” 欢迎光临四字未说完,映入眼帘的是那日来询问工作的少年。 何景年拍了拍肩上的雪,朝她挥了挥手:“嗨,我是新来的,我叫何景年。” 他嘴角扬起,笑容灿烂得像夏日的阳光。 “你好。”沈清冉腼腆地抿了抿嘴,目光闪烁不敢正视他人。 沈清冉把老板交代的工作流程,照着给何景年教了一遍。 沈清冉领着何景年到后方仓库,随意抬了一个箱子:“在这里拿货,然后到前面的货架,看到空的就补上。” 何景年倾下身,接过她搬着的箱子:“我来就行。” 少年忽然的靠近,沈清冉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向后退了半步。 老板说暂时不需要何景年做收银台的工作,只需要做上货之类的工作。 把货物依着种类摆放,这活非常简单,沈清冉只教了一遍,他便上手了。 虽然沈清冉的职位是收银员,可她也在没闲着,帮忙何景年摆着货品。 俩人忙完已经是午饭时间。 那时候便利店还没赏味期制度,所以没有提供员工伙食。 何景年非常自来熟,主动和沈清冉搭话:“下午你吃什么?” 沈清冉没有看向他,垂着眸回答:“隔壁的面摊。” “那我也吃和你一样的好了。”何景年耸了耸卫衣,暖气顺着衣领转入胸膛。 沈清冉点点头,转头进了员工休息室,套上外套。 何景年跟在她后头:“我去买就行了,你要吃什么?” 话落,他披上羽绒外套,双手拽入兜里。 沈清冉思索须臾,憋出一句:“拌面。” “好,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等等。”沈清冉把他叫住,递给他一张皱皱的五块钱。 隔壁面摊老板手脚麻利,沈清冉结了两组客人的账,何景年便提了两袋面条回来。 俩人坐在收银台下的小凳子,打开塑料袋,麻酱味扑鼻。 隔壁面摊几乎是沈清冉每日都会去光顾的,没别的原因,就因为便宜。 沈清冉面无表情地吃着面,听着何景年说话,时而搭上两句。 何景年嚼着面条,口齿不清:“这面挺好吃的。” 沈清冉蹙了眉头,不就是很普通的面条,看他的样子好像第一次吃。 面吃了一半,又来了两组客人,沈清冉搁下手中温热的面条,帮顾客结账。 结完客人的帐,沈清冉扭过头,心提到了嗓子口。 何景年比平常肿了几个度,皮肤起了红疹,他指尖频频挠着手臂、脸颊、身体的每一处。 沈清冉蹲下查看他的皮肤:“你怎么会这样?” 手触碰到少年的皮肤,红而滚烫。 何景年的嗓子哑了,喘着气:“我也不知道。” 沈清冉用便利店的手机给老板打了个电话,报备了一声,拉下店铺的铁闸。 她都来不及为两人套上外套。 寒冷刺骨的冬日,沈清冉额角却淌着细汗,她把何景年的手臂搁在脖子上,用全身的力气撑着脸肿得像猪头的少年。 少年高她近一个头,压得她走不动路:“你自己用点力。” 而回应她的只有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领着迷迷糊糊的何景年,到附近的诊所打了一针。 最终得出的诊断是麻酱过敏。 滴答滴答声,分不清是挂钟还是点滴发出的。 沈清冉盯着深蓝色的皮质病床,少年的皮肤由胀红慢慢消褪至正常肤色。 沈清冉松了一口气,身体才泛起用力过度的疲惫。 目光顺着往上,何景年阖着眼,发出细微匀直的呼吸声。 真惨,对麻酱过敏。 那得错过多少美食! …… 俩人沉默的吃着面条,速度旗鼓相当,同时吃下最后一口面。 “走吧。”沈清冉搁下筷子。 吃个面条的时间,天空的裂缝合上,即使路旁两侧有路灯,胡同里还是有些昏暗。 走回车子的路上,何景年的情绪不高,垂头走在沈清冉的前面。 男人修长的腿跨着大步,走得很快,没有要等沈清冉的意思。 其实,沈清冉平时走路也不慢,可穿了高跟鞋怎么也有点拖累。 “何景年,你别走那么快。”沈清冉在后面喊着。 可他宁愿站在车子等她,也不愿走慢一点。 沈清冉按了开门键:“车钥匙在我这,你走那么快也没用。” 她知道何景年在生闷气,可她不清楚他在气什么。 不就是忘了他过敏的事情嘛。 一个大男人的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生闷气,他害不害臊? 都那么多年了,忘了不是很正常吗? 谁的脑袋可以记那么多事情。 她为工作的事情操心得时间都不够用了,脑袋哪还有闲余的空间去记得八年前的事。 何景年侧头目光逡巡着窗外,街景一帧一帧地闪过,车镜上倒映出正专心开车的女人。 没有良心的女人。 他把她记得很清楚,即使八年未见,她无论是穿衣风格、发型还是气质都变了。 他凭着一闪而过的背影就认出她了。 可沈清冉似乎没把他放在心上。 甚至第一重逢时,都忘了他这个人。 何景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容异常苦涩。 换个角度想,也许这样能证明她这几年过得很不错,这样想何景年似乎好受了一些,胸口的郁郁也逐渐消散。 天边泛起春晖,鱼肚白缓缓升起。 社畜沈清冉逃不过每天上班的命运。 踏出家门,她后退把门合上,转身瞥见男人倚在墙上,手拽这兜里,似乎在等她。 “”沈清冉无语至极。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连续蹭了她便车近两个星期了,要不是知道何景年是集团的人,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为了省汽油钱的。 何景年一个投资人,也不知道每日往瑞星走干嘛,他也没什么事儿,就听听度假村策划事宜,然后在公司里游荡。 沈清冉觉得他真的很闲。公司里的人也在议论这个投资人是不是有点过分频繁地跟进这个项目了。 听见动静,何景年抬眸目光与她对视:“沈清冉,我有点事,需要赶回去洛城一趟。” 洛城与南肃距离近千公里,坐飞机需要两三小时才能到。 这句话是出乎沈清冉的意料的,她还以为这人又要搭便车。 可他告诉她这些做什么。 沈清冉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何景年没在意她的神情,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二维码:“沈清冉,加个微信,不然我都没法联系你。” 俩人之前打工时,手机还没普及化,还是奢侈品,这玩意沈清冉自然是没有的。 俩人自然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沈清冉扫了他,瞥了一眼他的头像,是一株不大不小的树。 绿油油的繁叶,茂密地挂在树干上,上头还有一点一点的小白点,沈清冉没点开看,可她能猜到是花。 何景年似乎很赶时间,频频瞄着手腕上的表,撂下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第6章 第六章 瑞星—— 沈清冉迈着步伐,越过职员的开放工位,径直走进独立隔间。 刚坐下不久,门便被敲响。 进来的是陈助理,一位身怀六甲的女人。 陈可芯长相平凡,可脸上却永远带着真挚的笑容,挺着肚子,脚步微微敞开地走了过来。 陈可芯:“沈经理,我干完这星期就要回家待产了。” 沈清冉让她坐在椅子上,俩人隔着办公桌。 沈清冉扫过陈可芯凸出的圆肚:“你的预产期是几号?” “这个月尾,快足月了。”陈可芯的手在肚子打圈。 陈可芯是沈清冉的助理,也在瑞星工作了有五年了,挺能干的,做事麻利细心,也不会嚼人舌根,是个真挚的人。 她也是沈清冉对于同事的唯一例外,在陈可芯面前,她不会装腔作势板着一张脸。 陈可芯:“新的代班助理需要几天后才能入职,到时我会交接好的,你不必担心。” 沈清冉对于这个助理要去生产挺不舍得,有陈助理在她工作会轻松不少。 她眸里透着一丝不舍与忧虑,不舍失了得力助手之余,也担心新人与她工作默契不契合。 陈可芯挑了挑眉,露出调侃的笑:“是个男的。” 随后捕了一句:“年轻的。” “” 不知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都这样,好喜欢做媒婆帮人牵线,好像是月老派下来完成业务,有奖金拿似的。 沈清冉反驳:“重点不是这个,那人能不能干,资质怎么样?有没有责任心才是招聘应该考虑的。” 招新助理时,沈清冉在外地出差,错过了面试论,没得自己亲自选助理,只要交给最熟悉这个业务的陈可芯来选人。 毕竟,新招聘的助理是要顶替她的位置的。 陈可芯不以为然:“我选人,你放心。名牌大学刚毕业的小男生,挺好的态度谦卑,面试时看他样子应该也肯学习。” 看样子 陈可芯继续说:“沈经理,你也该谈谈恋爱了,我在这工作了五年,你就单了五年。” 话落,陈可芯摇了摇头,老母亲似的长叹口气。 沈清冉摇摇头,否决她的话:“我很享受我现在一个人的生活,轻松且惬意。” 俩人聊了须臾,陈可芯也回到自己的工位。刚离开没多久她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卷图纸。 陈助理把东西放在她的办公桌上:“沈经理,忘了给你这个。”而后离开。 是泰国度假村构造图的初稿。 沈清冉把纸摊平在桌面上,仔细看了一遍,拿起定制钢笔在上头画起了草稿来。 瑞星的策划部门主要有两个业务。不仅负责策划公司度假村的宣传,也需要与设计师讨论新项目度假村的设施分布等。 这么庞大的项目,当然不可能一次过稿的,没有改个次是不能动工的。 把草稿画好,沈清冉扛着图纸到设计部开了个会。 再次出来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她左右扭了扭脖子,径直走到办公桌收拾东西。手机屏幕的左上角亮着消息灯,她点亮屏幕,瞥了一眼。 消息兰数个未读消息,有群组的也有个人的。 沈清冉先点开三人群的。 家庭主妇林诺很是空闲,而李怀安也很厉害忙里偷闲,在她上班的期间发了不下五十条信息。 沈清冉大致扫了一遍,都是一些无聊的话,她没有仔细看,退出消息栏,顺带设置了未读提醒。 虽然是无聊的谈话,可沈清冉会仔细看的,她想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再看,看看她的朋友们都说了些什么。 她知道有人与自己分享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一件值得雀兴的事。 再往下,带着红点的是一颗树的头像。 是何景年几个小时前发来了一条消息。 何景年:我到了洛城。 尽管沈清冉觉得他这些举动有些奇怪,可她还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刚要离开,电话铃便响起。 “喂,爸爸。”沈清冉见是爸爸打来的,轻轻划过屏幕接起。 浑厚慈祥的嗓音从电波里传来:“清冉啊,还没下班啊?” 也许是听见了沈清冉高跟鞋趿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沈鸿升判断她还在公司。 “正要走呢。”沈清冉一手拿手机贴着耳边,一手按了电梯。 沈鸿升:“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吧,爸爸好久没见到你了。” 这几年,沈清冉几乎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上。项目忙完一单接着一单。 算一算也有三四个月没回家了。 现在度假村处于初期,行程没那么紧凑,时间还算充裕,回去一趟的时间还是有的。 沈清冉:“嗯,知道了,找个时间我回家一趟,住一个晚上。”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鸿升笑呵呵唠叨了几句,体谅女儿下班迟,还要开车,便撂下了电话。 马路上都是红咚咚的车尾灯,沈清冉开了比平常多十分钟才到小区。 在公寓楼下外带了晚餐,回到家边吃着,边翻看三人组的聊天群。 林诺:我们家哥哥要开演唱会了,没得去。哭哭jpg 李怀安:没事,我和沈清冉替你去看!会拍视频给你的。坏笑jpg 林诺:这哪能一样? 李怀安:你老公让你去? 林诺:不让!tt 李怀安:所以咯,不然你连视频也没有! 林诺:好吧。tt 林诺挺着个大肚子,演唱会那样人挤人,甚至还可能遇到疯狂的粉丝暴动的地方,她肯定是没法去的。 所以只能看看照片和影片,解解馋。 林诺在家真的很闲,也许是太空闲的原因,她便开始找一些有的没的来解闷,有时候沈清冉觉得她越活越年轻。 中学大学都没追星的她,到了这个年纪开始了追星的路途。 偶尔还会把爱豆的发到聊天群里,给他俩观赏哥哥的容颜。 发多了,连沈清冉也知道团队里有几个人,甚至认得他们的样子,偶尔也听听他们的歌。 而李怀安就是纯粹来凑热闹的,他好像什么事都要沾一份,别人和他聊什么都聊得上。 沈清冉搁下筷子,拿起手机,搜了演唱会的官网,订了两张票,摇滚区的。 沈清冉非常了解她,要是林诺没有挺着肚子,肯定会订摇滚区的票,所以秉着代看代到低的原则,她和李怀安也必须在摇滚区,拍到的爱豆视角才是林诺想看的。 她随手将演唱会的电子收据转发到群组,而后输入:搞定了,林诺,你就等着沈导演亲手的抓拍照吧! 林诺真的很闲,她几乎是秒回的:抱抱jpg 李怀安浮出水面:清冉棒,清冉棒棒棒。庆祝jpg 沈清冉:骄傲jpg 林诺放了一个睡觉的表情包:妞妞说她想睡了。 李怀安:是你想睡吧! 好友的聊天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结束。 餍足,沈清冉拿着垃圾袋去楼下倒垃圾。回来时,真好碰见2104大妈。 大妈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估计是她女儿辈的。 不同大妈的身形,年轻女人身子非常瘦弱矮小,目测只有七十多斤,肤色白得病态。过于消瘦,导致了她的五官凹陷,不怎么好看。 三人乘同一架电梯上楼,沈清冉对两人颔首微笑。 沈清冉不会主动与人搭话,只是静静地靠在墙角等电梯到达二十一楼。 电梯里静谧,尴尬的气氛逐渐攀升,空气凝结到一个点。 大妈今日不容往常,她主动与沈清冉搭话,一脸笑呵呵地说:“住2102号小姐是吧?” 沈清冉微笑点点头。 大妈试探性的问:“上回见你和2101的小伙子好像关系挺好的?他还帮你提东西。” 沈清冉没有否认,可为了避免大妈问得更多,而自己也不方便回答,她只说了与何景年认识,但并不是很熟悉,为自己留了后路。 果不其然,大妈还继续追问:“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那小伙子了” 话说到了一个点,她在等沈清冉接下去说。 可沈清冉怎能不知道大妈的心思,她装疯卖傻般搪塞了过去。 几句谈话,电梯已经到了二十一楼。 大妈敷衍地对沈清冉笑了笑,拉着瘦弱的年轻女人离开。 大妈都附有强大的好奇心,沈清冉不以为意,径直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进了浴室,洗去一身尘埃,洗手台上的镜子覆上薄薄一层氤氲。 洗了热水,她原本白皙的皮肤透出一点红,脸上更是像拨了壳的鸡蛋。 沈清冉的皮肤白里透红,可就是有些敏感。大约从二十三四岁开始就有这毛病,所以她有擦身体乳的习惯。 而且只能擦那一个品牌的身体乳。 要是忘记擦,她的皮肤会泛痒干燥,所以即使工作再累,她每日睡前一定老老实实为自己的手脚都抹上身体乳。 都抹匀后,她终于着床,疲劳了一日的身子缓缓放松,眼罩隔着明亮睡去。 第7章 第七章 洛城。 昨天凌晨收到妹妹何景月的消息,奶奶的身体出了点状况,何景年问了她什么是咯,何景月却说的不清不楚的。 何景年连夜订了飞机票,可最早一班南肃飞洛城的班机落在早晨六点。他想告诉沈清冉一声自己需要离开的事情,才发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于是,他订了下一趟的航班。 何景年知道沈清冉平时出门的时间,他掐点等着她,加上微信告诉了她,才离开南肃。 他一整夜也没怎么睡,两三小时的飞行时间,他没空闲下来,一直远程处理着公司业务。 何景年眼下乌青,眼白泛起红血丝,原本好看的眉眼漾上一层疲倦。 秦助理早已在机场外等候,见何景年从出几机口出来,他两手空空没带行李。 秦助理赶紧上前,恭敬地说:“何总,车子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何景年没有回话,点了点头,径直走在前头。 一辆黑色迈巴赫四平八稳地停在了洛城医院门口,何景年脚步急乱地往病房走去。 推门而入,见到的是奶奶和何景月有说有笑的画面。 何景年原本悬着的心沉下,随之而来的是被欺骗的无言以对,长叹口气,无奈地说:“奶奶,这次又是什么毛病?” 原本笑容满面的奶奶见到自家孙子的瞬间,脸沉了下来,没好气:“奶奶老毛病了,自己好不了。” 这句话下来,何景年就知道什么事了。 他又要被奶奶唠叨着相亲了。 果不其然,奶奶发出哀叹声:“景月,扶奶奶躺下。” 边躺她还发出哎哟哎哟的声,演技甚好。 何奶奶:“景年啊,你看奶奶这病好不了,家里需要些红事来冲冲喜儿。” 何景年习惯了奶奶说的这些话,每回都千篇一律,他沉默不语。 何奶奶:“这回的相亲对象条件很好,人美还是个研究生,你去会会人家。” 这几年何奶奶不乏为何景年的婚事操劳,可他就像头铁的牛,僵得跟什么一样,无论叫了多少次都叫不动他去相亲。 尽管如此,何奶奶不死心,一次次帮他物色条件好的对象。 见何景年还是不搭话。 何奶奶生气了,她嚷嚷:“不孝子孙,你是不是要奶奶带着遗憾去,你才甘愿!” 一旁的何景月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缩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料还是被何景年眯着眼用“你看你干了什么好事”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何景年指了指何景月:“奶奶,这不你还有一个孙女吗?她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嫁人了。” 言下之意是不只他一人可以帮家里冲喜。 一旁的何景月自然是见识过奶奶催婚的场面的,她心慌地说:“哥,你别拖我下水啊!” 何奶奶被他气得脸色胀红:“哪有妹妹抢在哥哥前头成家的?你妹妹就是因为你还没结婚,到现在还没嫁人的!” 其实,何景月也没对象。奶奶只不过想把气撒在何景年身上才这样说的。 何景年喟叹了一口气,语气心长地说:“奶奶,我不会去相亲,你省点心,养好身子。” 何奶奶以为使出了杀手锏,怎么孙子也会给自己点面子,没料他就是铁了头地想单着一辈子。她血压瞬间飙高,头昏脑晕的,手托在额间。 虽然奶奶是为了他好,可何景年没有顺从着奶奶。他认为婚姻是神圣的,所以他不能接受为了结婚而结婚。 …… 何家大宅,宽阔的院子种满盆栽,院里的角落还有一个水池,里头的锦鲤是何松的消遣。 自从何松退休后,夫妻俩经常打理院子来打发时间。除了盆盆花花,最左侧种了一片七里香树,是何景年种下去的。 现在是秋季,落叶洒得满地,枝上仅存的不多,也没开花。 要放在夏季,那绝对是花香千里。 何景年径直走进家里,在玄关换鞋时,声线清澈温和地朝屋里头喊了两声:“七里!七里!” 他也没着急,走到厨房打了杯水,慢悠悠地等着。 何家有四层楼高,屋里面积也大。约莫两分钟后,一只橘色猫咪缓缓地从楼上走来。 七里还未走到厨房,便用力发出沙哑喵喵的叫声,相似坏掉的嗓子眼。 它脚步着急,可速度不快,慢慢地走到何景年的脚边。 橘色猫咪带着红色项圈,毛发因为年龄大了而褪色,脚上套着的白袜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它的模样不怎么可爱,可性子很亲人。 它拖着年迈的身体,即使腿脚不好了还颤悠悠地跳了一下,头频频蹭上何景年的裤脚。 “你来啦。”何景年把水杯搁下,俯下身摸摸它。 七里也非常配合地敞开肚皮,享受主人的爱抚。 何景年干脆盘腿坐在了地板上:“七里,有没有想我?” 七里似真听得懂人话,又蹭了蹭他骨节分明的手,喵喵了两声。 其实,何景年搬去南肃有想过把它一起带去的。可七里年世已高,很难再适应新的环境,在这也有人照顾,权衡利弊之下,何景年把它留在了洛城的家里。 男人眸里透着柔情,目光落在七里身上,似在惆怅着什么:“我争取最快的时间把你主人带回来。” 后方传来女人的嗓音:“少爷,你回来啦。” 李姨见何景年出现在何家大宅,颇为意外。 何景年礼貌地笑了笑:“李姨,最近七里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七里是只老猫了,肠胃不是很好,身体也出了不少毛病。 李姨是何家聘来的佣人,在何家服务了许多年,何景年没把她当外人。 李姨像是老母亲般回答:“有,七里最近胃口不错,昨天还吃了一整罐罐头,少爷你就别操心它了。” 何景年垂着头与七里互动,一边应着李姨的话。 既然回来洛城了,他没打算马上离开,也可以顺道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抱起七里,搁在肩上,像抱孩子似的,径直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走的是极简洁的风格,暖木色调的装潢,一大片落地窗没拉上窗帘,晚霞的余辉透进房里,看起来明亮舒服。 侧边是书架,上头摆满了书籍,凑近还能闻到淡淡地纸质香气。 何景年把七里放到了地板上,它自动地走回了自己的专属坐垫躺下。 搭了几小时的飞机,他觉得浑身沾了灰尘,粘嗒嗒的,想去洗个澡。 衣帽间里,何景年随意抽了几件换洗衣物,转身去浴室时,胳膊撞掉了一个灰色箱子。 里头的东西洒落一地,大大小小的物件,东西褪色斑驳,已有岁月远久的痕迹。 像是尘封已久的回忆物。 盯着一地的物品,他眸里透着复杂的思绪,俯身把其中的鸭舌帽捡起来,指腹摩挲了须臾,一件件摆放回箱子里。 裤兜里震动着,何景年掏出手机接听。 “喂,何景年,你回来洛城了?”电波那头传来江硕低沉的声音。 何景年把手里的盒子放回原位:“嗯,怎么了?” 江硕:“晚上有局,来不来?” 何景年脑子过了一遍行程表,确认没事才回答:“行。” 鼎禾会所的独立包厢里—— 女服务员端着价值不菲的烈酒,弯下腰以不安分的姿势将酒瓶摆在桌上。 江硕先是瞥了何景年一眼,随后把人打发了出去:“你先出去,有需要会叫你。“ 女服务员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撇了撇嘴,而也不敢不遵从地离开包厢。 三个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谈的都是天价的项目。 江硕把烟丢给何景年:“来一根。“ 男人打开烟盒,取出一根点燃,双指夹住烟蒂,任由烟雾散着。 陈汉翘着二郎腿,吐出一口烟:“不是我说你何景年,洛城待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跑去南肃那个小城市了。“ 何景年吸了口烟,仅存于口腔里没有入肺,笑了笑不作回答。 江硕给他翻了个白眼,拇指倒后指了指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恋爱脑。“ 何景年一脸不在意地抿了一口洋酒。 三人是在一个大院长大的,初中高中大学都混在一起,自然是了解不少彼此的黑历史。 而何景年在他们的口中成了恋爱脑,也是事出必有因的。 大学时期,他们住的是一个宿舍,基本上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可某一天,他们忽然发现何景年出现的次数变少了。 问他也套不出话来,于是他们开始当起侦探来,偷偷跟踪何景年。这才发现这个恋爱脑,为了追一个女孩,去了便利店打工。 俩人知道这事时,下巴几乎落到了地板上。 要知道,何景年是洛大的高岭之花,多少妹子想要摘下,连根叶子都碰不着。 怎知那个别人口中的高岭之花,转个头追起隔壁学校的女生,最后还把人追跑了。 想起这些,江硕和陈汉捂着嘴偷笑。 何景年也不怕别人说,整个跟没事的人一样,一副“你说任你说,脸红一下算我输“的态度。 酒过半旬,江硕忽然想起了什么,碰了碰何景年的酒杯:“兄弟,你知道鼎盛最近在收购北辽那块地吗?“ 何景年蹙了蹙眉:“哪块?“ “就之前你打工那,听说鼎盛要把那块地开发成楼盘……” 后面的话,何景年没再听下去,他抿了一口酒,沉着气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酒局结束后,秦助理早已在会所外等候。 男人钻入迈巴赫的后座,摩挲着腕表,随后吩咐道:“秦助理,给我鼎盛最近在北辽收购案的资料。” 秦助理颔首:“是。” 第8章 第八章 沈清冉再次见到何景年是几天以后的事了。 这期间,何景年偶尔会发一两条消息给她,与她说些她根本不想知道的事。 比如何景年昨天去了某某公司开会。 又或者是他去了哪哪个地方,吃了些什么。 沈清冉多数只会回复,不会主动抛出话题。 黑夜吞噬了全部,天空连颗星都没有,可到了夜晚城市却无比的明亮。 最近,策划部穿插了几个比较急的项目,偏偏今日工作出了不少状况,沈清冉加班到了十点才下班。 此时,她身心俱疲头昏脑胀,乘着电梯,双手抱臂把头倚在冰凉地钢板上,半阖着眼。 她连晚餐都没时间吃,胃里空得难受,打算待会回家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解决生理需求。 电梯在一楼停下,门打开时,沈清冉眼眸睁开一条线瞥了眼电梯的显示器,还没到,她又阖下眼。 虽然她闭着眼,脑袋还清醒着,耳朵也灵敏,她是知道有人走近电梯,可她没理会。 电梯缓缓上升,耳边漾起一层隔膜,像是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何景年侧头盯着沈清冉,女人紧闭双眸,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白灯迤逦在她白皙的脸蛋,还能看见细细的绒毛。 可眉间的蹙皱,似乎表达了她的疲惫。 一点戒备心也没有。 电梯里进来了其他人还闭着眼。 也不怕像上次一样遇到变态。 何景年抬手,用指尖缓缓靠近她的手臂,打算叫她一下。 一道黑影笼罩过来,沈清冉忽然睁开了双眼,凌厉戒备地盯着男人。 何景年的手愣在在半空中,只离她手臂的几厘米距离,与她对视,眸子里透着诧异。 在接触到何景年的目光后,她才敛起了戾气,揉了揉额角:“是你啊。” 何景年咳了一声,把手收回:“你身体不舒服?” “没,只是有点累。”沈清冉头继续倚着墙。 话落,她独自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咕噜声。 电梯里静谧至极,显然在里头的人是能听到的。 沈清冉垂下头,当作没一回事,打算就此翻篇。 空气顿了两秒,何景年低声笑了笑:“我煮个面给你吃?” 沈清冉实在是太累了,她回家后肯定不会开火烧饭的,可这时要是能来上一碗热腾腾的面,缓缓胃似乎很不错。 在内心纠结了须臾,沈清冉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此时,电梯到了二十一楼,俩人走了出去。 见沈清冉眉眼间泛着困倦,让她洗个澡清醒清醒也好,而且自己做饭也需要点时间,何景年:“你先回去洗个澡,待会就能吃了。” 沈清冉也没和他客气,说了一声好的,便回了自己的屋里。 沈清冉洗澡的速度不慢,很快她已经换上居家服,吹着湿漉漉的长发了。 想着把头发吹干后,还要过去何景年家,她加快了动作,把风筒调到了最大。 毕竟人家煮了东西,不可能还要别人端到面前来让她吃。 可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门铃便响起。 沈清冉半干的长发垂在胸前,发尾还有些湿漉漉的,放下风筒径直走到玄关开门。 果不其然,是何景年端来了面。 沈清冉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你怎么过来了,应该我过去的。” 何景年笑笑,径直把面端到了餐桌上。 两碗刚出炉的面,热腾腾的,香味四溢。 沈清冉吞了吞唾沫,去梳妆台随意捎了个鲨鱼夹,把半干的头发盘在后脑勺。已经饿了好久,她低下头就吃起面。 女人的长发盘起,露出纤长的脖子,几根碎发落在耳后,洗好澡后素素的面孔,别有一番韵味。 与平常精致干练的妆容相比,现在看起来稚嫩了一些,更有当年的影子。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小熊t恤,低着头吃面,脖子右侧和锁骨间有一颗浅浅的痣,衣领子下的黑色若隐若现展现在何景年眼前。 他喉结缓缓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吃面。 沈清冉尝了一口,她没想到何景年会做饭,而且味道还很不错:“挺好吃的。” 何景年没抬头,几乎把头埋进面里。 “你那碗是辣的吗?”沈清冉见他耳根和染上一点绯红,可两碗面看起来没有不一样。 沈清冉:“需要水吗?你样子看起来很辣。” 何景年呛了一下,频频咳嗽着。 沈清冉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她转身去厨房接了杯水给他:“不会吃辣就别吃。” 也许是时间晚了,俩人吃完后,何景年便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里。也正合沈清冉的意,她实在是太累了。 明日是休息天,可沈清冉答应了沈鸿升要回家一趟,也不能睡太晚。 今天忙了一整天,沈清冉没时间看手机,信号灯在闪着,她点开来看。 是今天下午何景年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何景年:沈清冉,我回来南肃了。 “——我回来了。” 这句话,俩人在便利店打工时,沈清冉没少听过。 那一年,没有什么外卖软件的,要是有送外卖一定是店家请人去送的。 冬天也没什么人愿意出门,便利店的业绩一直不怎么好。于是,便利店老板不知怎么心生一计,他说外卖服务应该能提升店里的业绩。 所以,便利店老板请沈清冉印了传单,在那个小区附近挨家挨户发放便利店提供送外卖服务的消息。 而送外卖的工作自然是落到了店里唯一一个男生,何景年身上。 沈清冉手撑着脸颊,坐在便利店柜台,目光追逐着窗外飘飘淅沥的雪花。 今天依旧没什么客人,何景年坐在柜台的另一侧,俩人闲得发慌。 发呆间,便利店那只接外卖的电话响起。 沈清冉快速接起,生怕对方会挂断。 “喂,你好这里是便利店,请问需要点什么?” 对方说了一系列商品,沈清冉拿着纸笔记下。 是个大单子。 撂下电话,沈清冉拿着纸,起身准备去打包货物:“何景年外卖订单来了” 一转身,额头便撞上了少年的胸膛。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也没点声音。 沈清冉难为情地垂着头。 可何景年就像个没事的人似的:“单子给我。” 话落,纸张已经在他手中了。 单子要打包的物品有点多,沈清冉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收拾东西去了。 便利店不大,很快东西便收拾好,沈清冉算了算东西的价格,才让他把东西送出去。 门被何景年推开,寒风袭入内,冷得沈清冉一个哆嗦,可少年像是没察觉一丁点冷,撑着伞走进雪里。 外卖单子并不远,地址就在隔壁小区。 就在沈清冉发呆的间隙,门上的铃铛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少年清澈而热烈嗓音:“沈清冉,我回来了。” 沈清冉不理解为什么他每回送外卖回来都要说这句话。 好像要昭告天下,他凯旋归来似的。 沈清冉也没说什么,也用点头回应着他。 翌日早晨,沈清冉按照与沈鸿升的约定,驱车近一小时到郊外。 车子四平八稳地停在了房区,街口里有不少小孩在玩闹着,不像是城市孩子那般束缚。在车里,沈清冉甚至能听见他们的嬉闹声。 沈鸿升不喜欢城市的过于繁杂密集,他喜欢清静,所以在离城市较远的郊区买了一块地,按自己的喜好建了个双层楼房。 这当然没沈清冉小时候住的别墅那么豪华,可也许是经历了大风大浪,沈鸿升现在更偏向于这样的生活。 清闲自在。 梢了放在副驾驶座位的保健品,沈清冉开门下车,径直走入屋内。 沈鸿升坐在院子里,泡着唐茶,看着报纸,带的老花眼镜快落到了嘴巴处。 沈清冉哭笑不得:“爸,你的眼镜是给嘴巴用的嘛?” “诶,闺女回来啦。”沈鸿升见人来,立马放下了报纸,见沈清冉手提了东西,表情不满“怎么还买东西来了,跟个客人似的。 “没,都是一些公司客户送的东西。” 沈鸿升又把茶杯过了一遍热水,边吩咐沈清冉:“进去里头上香。” 沈清冉点点头,熟练地走进家门。 也许老一辈都这样,沈鸿升特别虔诚,每日上香定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沈清冉看得多了,自然也会了。 她点了三柱香,在心里默念着什么,而后分别把它们支在三处不同的香坛里,细烟袅袅飘逸着。 唯独神祖牌的那一处香坛没被点上。 刚想进屋接点热水的沈鸿升看到了这一幕,长叹口气,垂着头径直地走到后厨房。 闻着烛香,父女俩在亭子品着茶。 即使知道了答案,沈鸿升依旧试探性地探了探女儿的口风:“下个月尾你有没有空?” 沈清冉想也没想:“没有。” 听见她直接的拒绝,沈鸿升脸色不怎么好,眸里透着复杂的情绪。 察觉自己太过了,沈清冉语气软了几分:“最近公司项目有点多,行程满,真抽不出时间。” 沈鸿升也没说什么,静静地喝着茶。 下个月尾,沈清冉当然知道是什么日子。 她母亲陈芳的忌日。 这么多年别说是忌日的祭拜,沈清冉连根香烛都没为母亲上过。她始终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无法原谅。 小时候母女俩的感情多好,后面就有多差。陈芳做过的那些事,让沈清冉磨灭了之前陈芳所给她的爱,剩余的只有疏离和怨恨。 第9章 第九章 说好了要住一个晚上的,沈清冉自然不会食言。 “爸,我们去逛超市吧,家里的东西也剩不多了。”沈清冉在冰箱翻了翻,她非常担心沈鸿升的饮食。 “好嘞。” 沈鸿升去屋里头换个衣服,拿着车钥匙出来。 尽管,沈清冉已经有五六年的驾龄了,可每回沈鸿升都是开车的那一位,似乎在他眼里沈清冉永远都是个小孩。 车镜子闪过一帧一帧街景,见走的路不是去最接近的那家超市的,沈清冉问:“爸,怎么不去南街那边的超市?” 以往沈清冉跟他一起去采购时,都是去最近的那一家的。沈清冉有说过要去其他的超市,都被沈鸿升驳回,去哪家卖的东西不都一个样,近点的还省油钱。 可这一次沈鸿升主动去了另一家,沈清冉颇为诧异。 沈鸿升咳了一声:“那里的超市比较大,买的东西多。” 周末的超市里,一如既往的多人,尤其是下午的时间段更是人潮汹涌。 沈鸿升推着购物车,而选购的是沈清冉。她每拿一样商品都会翻过去看看成分表。 沈清冉常常叮嘱父亲要吃得健康,他年纪大了,需要照顾自己的饮食。 经过沈牌鉴定机审核过关的,都被放到了购物车里。 超市的面积大,人潮也多,结账的柜台自然也不少。 父女俩买完东西,沈清冉垫着脚尖,放眼望去柜台都是长长的队伍。 沈清冉眼尖利索,挑了个五号柜台:“爸,排这里,这里人少。” 沈鸿升没理她,硬是把车推到了八号柜台,最长的队伍。 沈清冉很是不解:“爸,这一列人最多!” 可沈鸿升也没有要换队伍的动作,只是说他们不赶时间。 排了有将近半小时才轮到他们结账,沈清冉把一车的东西依格放在了滚动的收银台面上。 丝毫没察觉沈鸿升在和收银员阿姨含蓄微笑着。 等她拿完,收银员阿姨的动作流利,也差不多扫完码了,沈清冉用手机扫了扫付款码,对上颜惠的目光。 女人的目光慈祥,睨着沈清冉,笑容温和地朝她笑了笑。她容貌算得上清秀,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 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俩人认识,沈清冉不以为然,对她礼貌地颔首微笑,回应着对方。随后,与沈鸿升提着大包小包往车子那头走。 这几年,沈清冉忙于工作,没和沈鸿升一起住,而上了年纪的长辈也不会叫外卖,所以他就学会了做饭。 厨艺这一方面沈清冉还是不敢逞强的,晚饭自然就交给了沈鸿升。 沈清冉只在一旁帮忙端端碗碟,打打下手。 忙活了两小时,父女俩才吃上一口饭。 虽然只有两个人,可是桌上几乎摆满了菜,都是沈清冉爱吃的。 沈鸿升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唤了沈清冉多添一件衣服,陪自己去散散步。 夜里郊区的温度更低,周边不乏绿色植物,在街口的尽头还有一片树林。这样的环境,空气自然是清新的。 沈清冉忍不住多呼了两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工作烦恼随着二氧化碳的排出留在这里。 树叶被踩断的咔嚓声,父女俩之间的话不多,只是慢悠悠地走着。 似乎经过深思熟虑,沈鸿升忽然开口:“清冉啊,你对于重组家庭怎么想的?” 沈清冉没往那方面想,以为父亲就是新闻看多了,随口一问:“有利也有弊,要看什么样的情况。” “怎么说?” “利当然就是结婚的人有个人陪伴了,弊可能会对孩子带来不怎么好的影响。”沈清冉按照客观情况,理性分析。 听她这样说,沈鸿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郊区的楼房面积挺大的,所以屋里自然是有为沈清冉留一间房的。 夜里,沈清冉窝在被窝里,滑着手机。 半响,何景年发来消息,询问今天一整天怎么没见到她。 近来,俩人的接触频繁,沈清冉也把他当成个朋友。 她不是个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人,交际圈自然小,多年来也是有李怀安和林诺两个关系较好的朋友。 何景年是这么多年来,新出现的一个。 也或许是何景年常常与她说自己的事情,所以沈清冉也和他报备了一下。 沈清冉:回爸爸家了,今晚没回去。 何景年回:好。 另一边,何景年放在手机后,门铃被按响。 何景年不急不慢地走到玄关,打开门,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女人单薄瘦弱,头发枯黄像是营养不良似的,穿着吊带背心,肩膀还漏出一根凸骨,年纪不大看起来有点孩子气。 何景年收回目光,只盯着女人的面部:“你是?” 女人见到何景年的瞬间,眸里泛起光,嘴角不好意思地上扬:“你好,我是住2104的,我妈让我拿点水果给你。” 赵沁心里想,眼前这个男人果然和妈妈口中描述的一样,清冷英隽一表人才,眉眼极好看,她很满意。 何景年没发觉什么,只觉得是邻居的好意便收下,他莞尔一笑:“谢谢,替我跟你母亲问候一声。” 说完,他接过水果就想关门,怎料门被女人抵着,她人瘦胆子却不小,似好不吝啬表达自己:“我叫赵沁,很高心认识你。” 何景年虽然觉得对方举动唐突,可碍于教养也礼貌回应:“赵沁,你好。” 沈清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沈鸿升让她带回来的东西。 沈鸿升知道她不怎么会下厨,很多时候随意吃点东西就把自己的晚餐搪塞过去,嘴里啰啰嗦嗦着,一边为她打包了两大袋饺子。 乘着电梯上楼,到达二十一楼时,还没开门,她听见了有人交谈声,听声音应该是2104大妈的,嗓门贼大。 电梯门打开,沈清冉没料到何景年也在,可看他的表情不似平常那般,反而冷冽而深沉,像是遭遇了什么强迫。 “阿姨,这不合适。”何景年坚定地告诉大妈。 沈清冉刚电梯门就听到了这一句,她挑了挑眉,像是撞破什么一样愣住了脚步。 电梯门合上,发出一声轻碰。 站在边上的三人同时往她这里瞥。 空气顿了两秒,沈清冉几乎是屏着呼吸的。 最先有动作的是何景年,他朝沈清冉走了过来,接过她的两个袋子,顺势牵起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厚而温热,与她十指紧扣。 走过来牵沈清冉的手,是何景年一时冲动的,他没想那么多。刚刚沈清冉出现时,他便没耐心与大妈耗下去,只想快点脱身。 手间的软糯触感让何景年心跳不自觉地加速,相似装了电动马达般,跳个不停。 何景年稍稍低头在沈清冉耳边轻声说:“帮我一下。” 男人的气息温润湿热轻喷在她耳边,弄得她有些痒,下意识缩了缩,鼻尖萦绕着何景年专属的太阳味道。 沈清冉心里颤抖了须臾,可她表现得异常自然。 可在2104两母女的角度,就是何景年牵了沈清冉的手,在她脸边轻轻一吻,然后这狐狸精还欲擒故纵地躲了躲。 这一些列事情发生了后,沈清冉来不及反应,便迎来大妈与赵沁的一阵打量,就像是盯着抢了自己男人的小三一般。 厌恶的目光犀利,像是要把沈清冉看穿。 何景年正声道:“阿姨,我有女朋友的。” 大妈好似不想接受“事实”般,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那天与她问起你,她还说和你只是认识,不熟!” 何景年目光冷冽与沈清冉对视一眼。 被人冤枉了,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即不是很亏。 沈清冉邪魅地勾了勾嘴角,没有甩开何景年的手,装作娇滴滴的嗓音:“阿姨,这是年轻人的情趣,偷着来、刺激。” 大妈无言以对:“你!” 话落,她直接挽起男人的胳膊,身体往何景年的方向贴着,动作亲昵至极:“何景年,我好想你,走吧我们回家。” 何景年没料到身边这女人说起这种话来,全然不害臊,跟个没事的人似的,意味深长的瞥了沈清冉一眼。 随后,沈清冉扬起胜利的微笑,空出一只手来朝母女俩挥着:“阿姨,我和我男朋友先回家咯,拜拜。” 留下母女俩大眼瞪小眼,赵沁耍着脾气:“妈,她” 俩人没理会那对母女,径直地往沈清冉家的方向去。 何景年几乎是僵着身子走回屋里的,胳膊上缠绕着女人,让他呼吸重了几分,内心波澜四溢蔓延至背脊。 察觉何景年同手同脚,沈清冉踮起脚尖,压低声线:“你自然一点!被识破了,没面子的可是我!” 门被合上,沈清冉甩开何景年的手,扭过头顺了顺气息。 何景年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似带有一丝眷恋。 沈清冉蹲在鞋柜拿出两双灰色拖鞋。 上头传来男人清冽的嗓音:“偷着来?刺激?你还有这种癖好?” “”这家伙怎么那么忘恩负义,沈清冉没好脸色:“要不是帮你,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何景年默。 沈清冉对刚刚的事情有点好奇,带着打趣的意味:“2104的大妈想帮你说媒?” 何景年眯了眯眼,语气里透出一丝无奈:“她让我跟她女儿去约会” 何景年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禁感叹还是不能太友善,他决定回家就把昨天的水果挂回2104号住户。 沈清冉一把扯过袋子,径直走进厨房,摇着头边在嘴里叨着,漫不经心:“啧啧啧啧,真会沾花惹草。” 把几大盒的速冻饺子整齐地摆在冰箱,沈清冉起身看见何景年倚在门沿,眸里若有所思。 随后,听见男人用试探的语气:“你不开心?” “?”沈清冉有点懵圈,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我该不开心什么?” 何景年心里泛起一丝落寞:“没什么。” 第10章 第十章 沈清冉有些嘴馋,她又重新把盒子拿出来:“你要不要吃饺子?” 沈鸿升做的饺子说不上多好吃,可却有家的味道,她挺喜欢吃的。 何景年点点头:“要。” 虽说沈清冉的厨艺不怎么好,可烧水烫水饺还是能行的。她开燃气燥炉,下了盒饺子,从冰箱拿点葱姜蒜。 要是放在平时,她肯定嫌麻烦,不会切这些。 可何景年在,弄白混混的饺子给他吃不怎么好看,于是她切了点绿色的东西来点缀。 何景年朝她看了一眼,葱被她切的磕磕绊绊,对她没信心:“需不需要帮忙?” 沈清冉头也没抬,晃了晃头,专心把东西切好。 十分钟后,她总算把东西切好,摆在盆里。 沈清冉煮饺子时,为了让它快一点熟,盖了锅盖。 不过没注意一会,炉子那头嚓一声,沸腾的汤水溢出锅内,溅湿了炉火。 沈清冉心里一急,赶紧拿起锅盖,却因为锅柄太烧,被烫伤了手。沈清冉本能反应,将锅盖丢出,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她后退了几步,手中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何景年听见厨房里的动静,进来时见到一片狼藉的景象。 玻璃锅盖掉在了地板上,玻璃碎片洒落一地,所幸锅里的热水没被绊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最刺眼的是愣在一旁的女人,和那被烫红的手。 见何景年来,沈清冉长叹口气垂下头,窘迫至极,煮个水饺都煮不好,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脚有没有划伤?”何景年语气焦灼而冷冽,心像是悬在了空中。 沈清冉摇了摇头,想走去拿扫把。 “别动!” 何景年进了厨房把火关了,转头微微俯身,将女人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手臂圈过她的细腰将她抬起。 忽然失重吓到了沈清冉:“诶,你干嘛!” “别动,地板全都是玻璃碎。” 沈清冉的身子和心都悬在半空中,屏着呼吸,她僵着身体不敢乱动。 何景年指令式地说:“脚抖一抖。” 沈清冉老老实实地抖掉了拖鞋上的玻璃碎。 何景年把人抱到浴室,打开水笼头,用凉水冲着她烫伤的手掌。 手里的疼痛感随着凉水的冲洗逐渐消去,可沈清冉后背却越来越烫,长发下遮住的是染红的耳根。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逐渐被男人的呼吸声盖过。 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气氛,暧昧至极。 何景年现在的姿势像是从背后抱着她,冲着凉水。男人的手掌很大,包覆着女人的手腕,与沈清冉纤细而嫩滑的手,产生鲜明对比。 男人混乱焦灼的气息打在沈清冉的耳畔,她甚至还能感觉到男人坚硬胸膛的触感。 沈清冉的目光落在洗漱台的镜子,里头的男人垂头,眉头紧锁,认真地为她处理烫伤的伤口,丝毫没有别的心思。 沈清冉僵着身子,不自在地唤他:“何景年” “嗯?” “我觉得现在有点不妥” “怎么了?” “我们现在姿势有点” 剩下的话沈清冉没有脸说出来。 何景年轻咳一声,拉开俩人的距离:“抱歉。” 空气凝结降到了最低点。 何景年为俩人找了个借口,腾出空间给沈清冉:“我去拿药。” 走出浴室时,还不忘提醒:“沈清冉,冲久一点才不会起泡。” “嗯。” 照何景年的话,沈清冉冲了很久的凉水,像是在消着伤口,也或是在等尴尬冲淡。 沈清冉给自己做好了一层层心理建设,抬步走到客厅。 男人用指令式的语气:“来这坐着。” 换作是别人这样会激起沈清冉的叛逆之心,可这回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沈清冉家没有备烫伤的药,她猜这应该是何景年回家拿的。 男人挤点药膏在指尖,俯身就朝她靠过来。 沈清冉下意识地退了退身体:“我自己来就行。” 何景年没有拒绝,也没有后退,俩人的距离只有一尺近。手尖上还沾着药膏,屏着不浪费的心理。 他温热的手掌圈着沈清冉的手腕,拽向自己的方向,另只手指尖轻轻刮过她的指尖,接力式地把药膏抹在了沈清冉没受伤的那只手。 头上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自己擦吧。” “” 指尖上药膏冰凉,沈清冉却感觉整只手异常滚烫,像是火山溢出的熔岩,要把她的手烫穿似的。 抠死了! 连这点药膏也要省! 什么集团的负责人,比她这个社畜还要抠! 内心汹涌澎湃,可沈清冉除了气息有些不顺之外,没有表现出什么。她面无表情,把“熔岩”涂在烫伤处。 沈清冉一点一点地往上抹,生怕弄疼了伤口。她余光瞥见男人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双手抱臂俯视着她。 沈清冉被盯着浑身不自在:“你一直看我干嘛?” 何景年嗓音清冽:“看你有没有好好擦药。” “”沈清冉把最后一点药涂完,把手伸向男人,“喏,涂好了。” 何景年避开了烫伤的部分,一把拽过她的手:“涂好了就呼呼。” 没等沈清冉反应,何景年稍稍垂头轻轻朝她的手吹气。 男人的气息打在涂了药的伤口,冰凉至极,凉得她直哆嗦,酥麻感从背脊泛入心尖。 “何景年,你有病啊!”沈清冉对于何景年这一系列觉得无语至极,她用力扯回手,一脸嫌弃:“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何景年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煮个饺子都会烫伤,不是小孩是什么?” 话落,他也没理会沈清冉,径直走进厨房收拾残局。 何景年的举动有点反常,太太太奇怪了。 一本正经地骚里骚气,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 沈清冉后脑勺倚着沙发,阖上眼,仔细听着厨房的传来锅碗碰撞声。不出十五分钟,便开始问道香味。 须臾,何景年的声响从厨房里传出,大概是因为他拉上门了,嗓音闷闷的:“沈清冉,可以吃了。” 沈清冉只是在闭目“养神”,根本没有睡下,听见声音便朝餐桌走去。何景年把餐具都摆好了,就等着她开动。 沈清冉发觉何景年是真的很会做饭,简简单单的水饺,也能比自己做的好吃,她也不知道哪一道顺序出了问题,怎么味道就差那么多。 何景年:“还疼不疼?” 沈清冉埋着头吃着水饺,边摇了摇头。 “以后就别做饭了,想吃东西找我就行。”他语气很是认真。 沈清冉有些意外,想着以后自己天天能吃上一顿好的,她有些感动:“真的?” “嗯。”何景年笃定式点头,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住的是两对门,要是你这里着火了很快烧到我那去的。” “为了这栋楼所以居民的安全起见,你还是别做饭了。我牺牲一点,做饭给你吃。” “” “——两对门,很快烧过去” “——为了居民的安全起见” “——我牺牲一点” 切,差点热泪眼眶,沈清冉没好气讽刺回怼:“呵呵,那你还真伟大。” 何景年眸里透着深陷大义的无奈,点了点头。 九月中旬,天气和煦,整座城市被暖阳与凉风萦绕着,温和至极。 沈清冉半阖着眼,坐在公司的中央花园,忙里偷闲地吹着凉风,像是在逼自己的脑袋清醒。 她的得力助手陈可芯去休假待产了,原本就堆积如山的工作变得更多更满,时间被挤得不够用。 要不是忙得她脑袋不清醒,她也不会出来晒晒太阳的。 新来的助理还没熟悉业务,沈清冉也没指望他什么,只让他好好学习。在她这里态度远比什么学历的重要。 好在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挺肯学习的。 一声清朗男声把沈清冉从思绪里拉出:“沈经理。” 沈清冉睁开双眼,见男生递来一杯咖啡,她抿了抿嘴接过:“谢谢。” 颜圣杰扬着嘴角坐在了沈清冉的侧边。 颜圣杰是新来的助理,人长得清隽,也许是还年轻,他气质没那么沉,反而让人觉得很有活力。就连穿着的西服也是年轻化的,没那么正式。 沈清冉一副高冷上司的态度,语气都是压低了几分的:“小颜,工作还上手吗?” 颜圣杰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有点不熟悉业务”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刚进公司的前几个小时有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把工作匆匆交代给他,便离开。 颜圣杰自然知道陈可芯是这个岗位之前的主人,他之前面试有见过她。 可她走得很急,虽然把所有东西都与他交接了一遍,可他来不及记得那么多,只能怪自己脑袋不好。 沈清冉摆出一副前辈的模样,语气心肠:“那就多花一些功夫,过段时间就熟悉了。” 她抬眼瞥了一眼在傻傻笑着的男生,他的面孔很像一个人,可沈清冉忘了是谁,在哪里见过的一个人。 也许年纪大了,沈清冉不知不觉地唠叨起来:“不懂的可以来问我,肯学习的态度最重要。多做事少说话” 颜圣杰在一旁虚心听取,频频点着头。 沈清冉带点玩笑式的语气:“那你还在这?” “咳是,沈经理我这就去忙。”话落,男生快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真好,爬到能命令人的位置真好。 沈清冉呼着新鲜空气,享受着工作为她到来的荣誉感。 第11章 第十一章 也许是何景年的车子修好了,自从他从洛城回来后,他便没搭过沈清冉的便车。 奔驰轿跑内,墨镜抵在何景年高挺的鼻梁上,他蓝牙耳机与电波里头的人谈着话。 “ds的项目推后,其他可以开远程会议的先处理,把需要我亲自去的行程排在一起,我到时候回去一次过处理” 男人的嗓音清冽磁性,字字透入人心,给人一种威慑感,让人不得不信服。 “先这样,有什么重要的事再通知我。其他的交给副总裁处理就行。” 撂下电话,男人驱车往瑞星的方向去。 瑞星总经理办公室内。 杨逸成沉着脸,眼眸眯成一条缝,揣摩着眼前这个男人:“何景年,你到底是不是被集团辞退了?” 何景年没好脸色的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似在告诉他“你觉得有这可能”。 “那你到底为什么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我没见过集团负责人那么闲的。”杨逸成百思不得其解。 何景年和杨逸成认识了五六年。 大约在四年前,俩人的关系才变得紧密起来,无论是商场上的合作,还是私底下的事,他们都非常合拍,自然就成了好友。 在杨逸成的印象中,眼前这个在商场雷厉风行的男人,行程非常紧凑。俩人刚认识时,合作方非常有诚意地邀请投资人去参加饭局,都被他以没时间的理由回绝了。 原先杨逸成还以为何景年这人拽得很,谁知他还真的是忙得没时间去,才拒绝的。可他行程如此的满,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何景年野心太大,什么业务都要沾一份,偏偏他眼光凌厉,投资的项目都会为集团带来巨大的利益。 可现在这人是怎么了,这个月里何景年几乎天天来瑞星。起初,杨逸成还以为他是在意泰国的投资项目,可渐渐的他发现何景年就是纯粹想在这里呆着,也没其他事干。 见何景年默不出声,杨逸成手托着额角,由从心底地发问:“why?” 何景年没搭理好奇宝宝杨逸成,径直转身走出门,语气轻松:“走了,我要去听项目的策划案了。” 留下杨逸成一人在清冷的办公室内。 何景年走到策划部门,迎面而来的职员都频频与他颔首,他一一微笑带过。 离沈清冉办公室几米远时,他发觉坐在助理位子上的女人换成了一个年轻男子。 何景年敛起笑意,径直走到沈清冉的门口,抬手想要敲门。 怎料,后方传出男子的声响:“先生,请问你找沈经理吗?” 何景年闷着嗯了一声,居高临下睨着眼前这个小嫩肉。 颜圣杰礼貌地,对着眼前这位看似不像公司职员的男人说:“是这样的先生,沈经理正和黄经理开着会,请你在这稍等一下。” 何景年也没有要为难别人的意思,坐在一旁专门为等候而准备的皮质沙发上,双腿微微敞开,坐姿慵懒。 颜圣杰非常体贴地位何景年泡了一杯茶,端给他放在桌上:“先生,你先喝茶。” 等待须臾,一位中年男子从沈清冉的办公室走出来,男人大腹便便,顶着一颗地中海头,敞着大步走出来。 见何景年半阖着眼坐在等候的沙发上,他心瞬间提起。 是谁那么不识相,让这尊大佛在这等人的! 黄经理赶忙走近何景年的身侧,频频哈腰:“何总,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要是知道你来了,我肯定不耽误你和沈经理的时间。” 何景年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可眼前的人刻意的讨好,让他觉得厌烦。他挥了挥手表示不碍事,起身打算走进沈清冉的办公室。 怎料,身后传来那个中年男子的谩骂声:“你这小子是新来的吧?脑袋不好使?何总是什么人,你也敢让他等!” 何景年顿了脚步,蹙着眉扭过头,语气始终温和:“黄经理,不必在意这种小事。”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为难一个年轻人。 沈清冉听见门外的窸窸窣窣动静,走出一望,便看见了这一幕,她恭恭敬敬地称呼了一声何总。 随后,她态度真诚却不卑不亢:“何总,他是今天第一天上班,是我没教好下属,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 何景年见着沈清冉,脸色缓和了几分,嘴角抿着,摇摇头表示他真的没有别人想象的尊贵。 黄经理刚刚骂人的字字脏陋,她自然是听见了。 转头,她端起冷漠态度,语气疏离:“黄经理,多谢你的好意,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黄经理为人拜高踩低,对上级哈腰恭敬,就差趴下来帮人舔鞋子。对于下属,他基本上没把他们当人。 招了公司不少人的恨。 同时,黄经理也是个小人,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沈清冉上位的谣言,他是背地里添油加醋的那一位。除了公事以外,其他的事沈清冉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黄经理眸子里透出厌恶,对于沈清冉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很是气愤:“沈经理,你” “够了!” 男人清冽而威慑的嗓音彻底化解了众人的纠纷,或是说黄经理没再敢出声。 何景年具有威慑力的样子,是沈清冉平时没看见的,她顿了顿。 何景年:“黄经理,你还嫌耽误我的时间不够多?” 黄经理低着头,不敢望向何景年,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便离开。 颜圣杰第一天上班,遇见黄经理那个老狐狸自然是倒霉,他脸色苍白,语气焦灼:“对对不起,何总。” 何景年眸子透着阴霾瞥了他一眼,没理会对方的道歉,手拽着口袋,径直地走进沈清冉的办公室里。 沈清冉愣了须臾,察觉男人的低气压,她安慰了颜圣杰几句,跟着何景年的步伐回到了办公室。 何景年坐在办公室招待客人的沙发上,敲着二郎腿,笑容全然敛起。 沈清冉拿着策划图,走到另一头的沙发:“何总,这是最新一版的蓝图,你看看。” 静谧的空气,男人没有动作,侧着头望向窗外,脑子里频频出现那句“——我的人”,何景年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沈清冉见男人没反应,小心翼翼地:“何总?何总?” 何景年阴阳怪气的嘲讽:“我怎么不知道沈经理还是个那么护短的人。” “”要不是现在在公司,沈清冉真想把他怼到墙上,还想问问他到底又怎么了。 现在想想自己定下的规矩,反倒成了自己的束缚,心里郁结至极。 沈清冉难得好脾气,扬起官方弧度的嘴角,用最和谐的语气说:“这不是应该的嘛。” 自己部门的下属,再差劲也得自己管,这不是理所应当吗?被其他人教训了自己人,不怼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何景年气笑了,没有理她,俯身稍稍靠近茶几,用力拽过桌上的图纸,低着头端详着策划图。 奇怪的男人,昨天说她像小孩,自己的脾气才跟着小孩似的。不,更像来大姨夫的男人,情绪波动伏度挺大。 沈清冉对于他生气的点很是不解。 沈清冉坐在另一头的沙发,身边男人气场强大,周围似萦绕黑色气旋,她不敢出声。 须臾,沈清冉目光落在了图纸上,她挑了挑眉。 “”沈清冉尴尬的轻咳一声,提醒道:“何总,你的策划图放反了” 被人拆穿的何景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死鸭子嘴硬憋出一句:“我故意的。” 沈清冉无语至极。 她体贴地帮男人把图纸转回正位,恢复专业的态度,与何景年说着项目的细节。 也不知道何景年有没有听进去,沈清冉好像在演独角戏,要不是男人偶尔的点头,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对空气说话。 何景年手撑着脸颊,盯着眼前的女人,那双勾人眼微微上扬,眉眼间透露着自信从容,唇红说着话时而漏出齿白。 她的声音不像从前那般软糯,言语里字正腔圆,逻辑有条理,可女人清澈嗓音还是依旧悦耳。 要说八年前的她是纯白栀子花,那么现在的她肯定是艳红郁金香,大方自信,更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他忽然又不想与她计较了。 何景年用指令式的语气,声音却闷闷的:“沈清冉,你请我吃一餐饭。” 我就不生气了。 沈清冉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那么突然? 而且不是说好了,公司不能这样嘛? 沈清冉自动略过他的话:“何总,我说完了,请问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何景年眸子黯然,嘴角紧抿成一条线:“没,我走了。” 蓦地,男人脚步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也许是男人出去时,没给颜圣杰好脸色。 他敲了敲沈清冉的门。 “进来。” 颜圣杰走到沈清冉侧边:“沈经理,对不起,我第一天来就搞出这样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其实,严格来说颜圣杰也没做错什么事。 只不过那个势利眼黄经理小题大作罢了。 凡是也有个先来后到,沈清冉觉得何景年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高,等了一会人,就耍大少爷脾气,他没那么没逼格。 沈清冉对事不对人,顺便纠正了一下新人的做法:“小颜,不是你的错,要是以后有这样的事,你就在电话通知我一声就行。” 颜圣杰:“好,谢谢你!沈经理。” 第12章 第十二章 暮色降临,秋风徐徐吹着,吹散了夜里的寂静。月光那头裂出一个缝,迤逦着整座城市的繁忙。 沈清冉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何景年的电话。 嘟嘟嘟嘟 对方好像在忙,沈清冉正要撂下时,电话被对方接起了。 电波里静谧。 沈清冉一度怀疑,是不是手机出问题了,怎么没声音。 须臾,她隐约能听见男人的呼吸声,试探性地询问:“何景年,你有在听吗?” 何景年惜字金:“嗯。” 沈清冉没忘记他中午说的话:“你要吃什么?” 何景年声音闷闷的:“什么吃什么?” 沈清冉:“你不是说让我请你吃饭吗?” 何景年语气软了几分,好像又恢复了活力:“你有诚意点,请人吃饭的人决定。” ??? 她做了什么? 她干嘛要有诚意? 沈清冉没跟男人计较,她启动车子引擎,边说:“你现在在哪?” 何景年:“在家。” “那我回去接你。”沈清冉把车驶出,“我大约还有三十分钟到。” “嗯。” 这一声嗯听起来有点倔,像是拉不下脸来可又舍得拒绝。 今日回家的路况比平常好多了,马路上没那么多车辆,沈清冉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公寓的楼下。 她拨着何景年的电话,接通后对男人说:“我到了。” 沈清冉又补了一句:“车子停在大堂咖啡店旁边。” 何景年:“嗯,知道了” 见何景年下来还需要点时间,沈清冉垂头滑着手机,脑子边想着晚餐吃点什么。 不过几秒,车窗外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映入眼帘的刚刚下午闹小脾气的男人,他褪下西服,换上了深色调卫衣和长外套,看起来比平时近人。 沈清冉回过神来,解了车内的锁。 沈清冉下意识地说:“那么快?” “早点下来吹吹风。” “去吃火锅行不行?” 何景年轻嗯了一声,还带着一点端着的意味。 沈清冉选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现在正值晚饭时间,火锅店前停满了车子,沈清冉只好把车子停在了对面的停车场,俩人在走斑马线过去。 火锅店的装潢华丽,偏华夏风,门前两侧还摆着两尊雕像。 这个时间段,火锅店里的客座基本上是满的,只有他们这一区有两三张空座。 他们被服务员安排到了角落的位子,俩人面对面坐着。 点了菜,锅子被端上来,烫水散发出热腾腾雾气,顺着风往沈清冉那处飘。 沈清冉稍微侧身,想避开热气,却被它最着跑。热气扑面而来,她眯着眸子,缩了缩脸。 何景年见她这个样子,不禁笑了出来:“被烟打了?” “” 何景年:“过来坐这。” 何景年起身,轻拽沈清冉的胳膊,把人拉来坐他的位子,自己坐上了另一头。 俩人换了个位。 沈清冉报复式调侃他:“那不是换你被烟打了?” 何景年哭笑不得。 两个人也点不了多少菜,不一会菜便上齐了。 这家火锅店蘸料种类很多,是自助式的,需要自己去蘸料台拿。 何景年对火锅蘸料没有研究,便让沈清冉帮自己调一个她喜欢的口味。 沈清冉径直走到蘸料台,熟练地调了她的独门秘方,端着连个小蘸碟回去:“何景年,我没有忘记。” 何景年一头雾水,不知她在说什么:“忘记什么?” 沈清冉语气轻快,带着一点俏皮的味道,像是在邀功:“我没有忘记你不能吃麻酱,我没加。” 麻酱在沈清冉的独门秘方里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何景年过敏,沈清冉连自己的蘸碟也没敢加麻酱,怕他不小心误食。 何景年眸子透着光,眼角是弯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像是要裂到了耳边,低声轻嗯了一声。 要说刚刚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在意下午的事,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抛开了全数的郁郁,开心的不得了。 菜品被何景年下了大半数,不一会便熟透了。 沈清冉夹了块豆腐,边吃边问:“何景年,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其实沈清冉想说是不是来大姨夫了,不然为什么乱发脾气? 在她印象中无论是少年时候的何景年,或是现在的何景年都没怎么生气的。 此时此刻何景年心情很好,他根本忘了刚刚的事,对于她这样问有些莫名:“没,怎么了?” 沈清冉动了动口,正想说话,身后一阵骚动,一群人被服务员带到空座上。 坐在对面的何景年看得很清楚,还和其中一个人对到了眼,他低声道:“沈清冉,把你筷子夹的鱼丸喂我。” 沈清冉的手顿在半空中,眨眨眼:“你说什么?” “喂我。” ??? 为什么? 沈清冉眉头紧锁,一脸嫌弃地盯着这个提出强人所难要求的男人。 “2104大妈在你后面桌。”何景年稍稍俯身,更靠近沈清冉的方向,压低声线,“还有她的女儿!” 沈清冉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照着何景年的话,把鱼丸喂给他。 想起之前大妈和她女儿用着睥睨的眼神看她,沈清冉忽然戏精上身。抽了两张纸巾在何景年的嘴边蹭了蹭,动作亲昵自然。 细嫩的指尖轻轻抚过男人的脸颊,何景年心颤了一震。 沈清冉一肚子坏水,邪恶的笑了笑:“怎样?她们的脸是不是比咸菜还皱。” 女人嘴角扬着,带着一点坏坏的韵味。何景年无法控制地抬手,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嘴角。 细嫩的触感,像是果冻,何景年甚至觉得稍稍用力就能掐出水来。 何景年说:“怎么吃得满嘴都是。” “有么?”沈清冉愣了愣,男人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嘴角,她用纸巾轻轻擦拭着。 俩人在忘我的表演,没注意到后面桌的赵沁频频往他们这里看,眸子里透着一丝嫉妒之色。 沈清冉问过何景年,说他单身别人介绍女生给他认识是好意,他为什么不接受。得来的回应是男人脸黑得像是泥潭,用冷冰冰的语气说了句不合适。 既然何景年不喜欢,沈清冉很愿意陪他演,反正她不怕招人恨。 俩人吃得差不多了,走时沈清冉还不忘主动挽着何景年的手臂,像个小娇妻似的。 他们没再去看2104那家人的表情,结账离开。 九月天凉,尤其是入夜了气温更是低寒,走在街上的行人都裹着大衣长袍。 从火锅店出来的俩人恢复了正常,沈清冉自动松开了为了演戏牵在一起的手。 何景年轻咳一声,把手拽入兜里。 等待绿灯的间隙,沈清冉眺望着不远处的江边,那头形形色色的行人,有卖红薯的大爷,也有嬉戏的孩童。 耳边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冲淡了秋意的寂静。一股衣摆被轻拽的力量,把沈清冉拉回了现实。 沈清冉稍稍侧头,见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小手还拽着她的衣摆。 她俯下身来:“小朋友,什么事?” 一股稚嫩可人的嗓音:“姐姐,你能不能带我过马路。” 沈清冉微笑着点头,起身紧牵小孩的手,顺带问了她:“你妈妈呢?” “我妈妈在家等我呢。”小女孩非常不怕生,眸子清澈无害地盯着交通灯的秒数。 沈清冉扭过头对何景年说:“你看她是不是很可爱?” 何景年眸色温柔,瞳孔里倒映出沈清冉的模样,肯定地说:“嗯,很可爱。” 三、二、一 红转绿,交通灯的其中一个格子出现行人步行的模样。 沈清冉刚想抬步,男人趁她不注意用大掌裹住她纤细的手:“走了。” 走在路上的男女,一个清隽挺拔,一个妍姿窈窕,边上还牵了个可爱小女孩,他们成了那条街最美的风景。 无数行人目光频频向他们这个方向投射过来。 沈清冉讶异问他:“2104大妈在后头?” 沈清冉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可能,可她不敢回头看,怕太过明显惹得别人怀疑。 “没。” “那你干嘛牵我?” 何景年一本正经说瞎话:“我也想帮那个小女孩的忙,可我牵她不妥,只好牵你了。” 见沈清冉要甩开他的手,何景年拽得更紧,先发制人:“人不能那么自私,好事让你一个人干完,我干什么?” “” 在沈清冉印象里少年的何景年性格挺招人喜欢的,跟每个来便利店的客人都能说上一两句,非常自来熟。 少年的他脸皮厚归厚,可却没现在那么骚,沈清冉睥睨着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嘴里说着跟他不搭边的话,心里不禁感叹当初那个炙热的少年怎么就成这模样了。 过到马路的另一头,何景年才松开她的手,沈清冉带着情绪剐了他一眼。随后,换了个和善的表情,俯下身来:“小朋友,你家在哪?” 小女孩眸子圆溜溜,指着江边隔壁的公寓。 沈清冉扭过头,与何景年对看一眼,似在询问他的意见。果然,俩人的想法一致,都是想送这位小朋友回家的。 马路上车辆多,夜里也危险,新闻上也不乏小孩被拐卖的报道,不知她母亲是怎么想的,能放心让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出门。 第13章 第十三章 越靠近江边,淅淅沥沥水流声更加清晰。 小女孩指的那栋公寓,看似很近,实际挺远的。路过了后巷,他们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小区楼下。 小区保安见到小女孩也没有多意外,直接放行。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上楼去,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 沈清冉抽回目光:“走吧。” 来时路过的后巷烧烤摊,其中一座彪悍无赖似喝醉了酒,说话大声震耳,还打翻了不少东西,烧烤店老板的脸色黯然,却不敢表现出不满。 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着走着,何景年脸色不佳,低声说:“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沈清冉下意识地想要回头,被男人叫住:“别回头!” 何景年一把将她拉近自己的方向:“你走前面。” 沈清冉点点头,呼吸不由自主地沉了几分,手里已经摸向包里的胡椒喷雾。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对方有几个人?” “不清楚。”何景年仔细听着后方的动静,“应该是三个以上。” 俩人装作没发现,走了一路。 忽然,后方的杂乱脚步声越来越快,丝毫没再掩饰着些什么,朝俩人飞奔过来。 “沈清冉,快跑!”何景年推了她一把,转过身,浑身散发着平时没有的戾气,眸子里透露出备战的状态。 “臭婆娘,我没找你,反而你踏进我地盘了?!”其中一个男人声音嘶哑震耳,朝沈清冉喊道。 见何景年挡在了中间。 那为首的人凶神恶煞地对着何景年说:“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对方有四个人,一看就是一些市井无赖,带着金灿灿的大金链条,浑身虎龙纹身,一身地痞流氓的气质。 是刚刚在烧烤店的那群人,沈清冉记得这把难听的声音。仔细看他的模样,也有见过,是那个企图猥亵的代驾司机。 这一声让何景年转过身睨向沈清冉,他瞳孔一晃,眉头紧锁,这女人怎么还不跑。 见对方人多,知道打不过,沈清冉没了当日打人的气势,她稍微往何景年那靠近一点,颤抖着低声询问:“跑吗?” 当然是跑为上策,对方那么多人他们俩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而且何景年一看就是养优处尊,不怎么会打架,自己怎么问这些多余的问题。 这个思绪闪过脑袋,没等何景年回答,她便拉起他的手奋力地往反方向跑。 那群流氓见人咻地一瞬没了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冷风打在脸上,何景年才意识到自己被沈清冉拉着跑了。回过神来,掌握主动权,换他带着沈清冉穿梭在巷子里。 沈清冉还穿着上班族的高跟鞋,跑不快,两人很快便被无赖们逼到一个死胡同里。 “跑?”流氓气喘吁吁里发出一丝嗤笑,“我看你们还往哪跑!” “年轻人,我们没要找你的茬,你把那女人交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何景年眼底下是戾力,笑意难测却过分平静:“没认出我?是不是车撞得不够力?” 当时,那位代价司机被何景年开车撞了后,陷入了昏迷状态。到救护车来时,他都没见着何景年的脸,自然是认不出他来。 沈清冉带着恨意地瞥了何景年一眼,这人怎么那么不识相,这时候还说这些火上加油的话,她想今日他们都要交代在这死巷里了。 这死巷清冷,地面坑洼积水,还散发着难闻的沟渠味,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操,原来是你!”代价流氓气得牙痒痒,就是这个人还得自己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最近才被保释出来。 “既然来了就都别想走!”撂下一句狠话,一群人涌了上来。 就在沈清冉带着赴死的心,她紧闭双眸,耳畔传来碰撞的巨响,却没有一丝疼痛感。 沈清冉抬眼,地下已经躺了一个人。 她望向人群中,男人抬拳,用腰部的力量挥向其中一个小弟的脸,只是一拳对方便倒地不起。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对方只剩下了那个代驾司机,此时此刻他眸子里透着畏惧,瞳孔几乎是颤抖的。 “对对不起我错了,你放我一马。”扑通一声,无赖司机跪了下来。 “我还没找你呢。”何景年扭了扭拳头,顿了顿,邪魅地笑了笑,“你却自己找上门来?” 他把这他对沈清冉说的话,按原话还给他。 何景年俯下身来,字字缓慢却能够让人心颤:“等下做笔录时知道怎么说吧?” “知知道!” 此时,何景年在无赖的眼里像是从地狱来的撒旦。 他抬脚,一个回旋踢,姿势流畅完美,把人撂倒在地。 后巷里恢复静谧,安静得连水滴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清冉几乎是屏着呼吸看完这一出戏的,就好像在看泰拳的擂台节目。 良久,她发出惊叹的声音:“哇,何景年,没想到你还挺能打。” 男人脚步稳健而有力,一步步朝她走来。在沈清冉的眼里看来,此时此刻何景年的背后自带金灿灿的光芒。 男人走到离她几米的距离停下,褪去了刚刚干架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委委屈屈的脸:“沈清冉,我的手疼” 光芒瞬间全无。 “” “脚也挺疼的。” “” 这一辈子,也许沈清冉都没那么无语过。 何景年把手凑近让沈清冉看:“你看,都破皮了。” 是破皮了,可被你打的人已经陷入深深的昏迷中了。 沈清冉活了二十六年都没进过警察局。二十七岁这年,一个月内和同一个男人进了两次警局。 陈队带着老花眼镜,带着思绪睥睨着眼前的男女,他自然是认得:“又是你们。” 沈清冉讪讪一笑,而何景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说吧,这回又是怎么回事?”陈队已经拿好了纸笔,打算记录精彩的故事。 他听完两人的叙述,这是俩人第二次肇事,后巷里也没有监控,被控人还在医院负伤昏迷着,单方面口说无凭。 他看俩人都没受伤,应该是这两人单方面殴打那群人,加上这年头报私仇的人也不少。 陈队:“现在的情况,你们两还不能离开,除非有人保释。等人醒后,我们还得做个详细的调查,才能确定你们是自卫伤人的。” 此时已是深夜,沈清冉估摸了一下,在心底列了个名单。 前几天,李怀安在微信群报备了要去外地出差。这个时间,林诺挺着个大肚子来警局也不合适。沈清冉也不想让沈鸿升看见她进警局的模样。 她低声询问身旁阖着眼的男人:“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帮我们走保释程序的?” 何景年抬眸:“杨逸成?”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适合的人选,他在南肃的人脉没像洛城那么广,交情比较好只有杨逸成了。 沈清冉立马摇了摇头,否决掉这个人选,她可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自己和项目的投资人关系匪浅。 最后,沈清冉硬着头皮给沈鸿升打了个电话。 深夜的警局内,被抓来了不少惹事的人。 做笔录的位置被占满了,陈队把俩人安排到了“独立隔间”里。 按陈队的原话是今天警局的业务有点多,你们先将就一下。 临时牢房里,铁柱子把人与外界隔起,好在陈队没把门上锁,里头还算是干净的,没沈清冉所想象的那样。 俩人坐在石灰长凳上,后背倚着坚硬的石墙,目光呆滞盯着外头形形色色的人影。 沈清冉先开的口:“何景年,我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有坐牢的经验。” 何景年轻咳一声:“我也是” 何景年低头瞥了一眼表:“沈清冉,我有点累。” 话落,他阖上双眸,把头枕在沈清冉的肩上。 肩上忽然一沉,颈间被男人的碎发蹭地发痒,沈清冉抬手推了推他。 何景年就像被组装在她肩上,推也推不动,他嗓音低哑:“借我靠一下。” 沈清冉没再推开他,从她这角度睨着男人的面容,眉色适中,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好似全部优秀的五官都往他脸上长。 沈清冉连呼吸也不敢用力,深怕打扰正闭目养神的男人。 这个时间点的警局比夜店还热闹,外头都是嗡嗡的吵闹声,沈清冉闭上眼,鼻尖萦绕着他专属的味道,渐渐地耳边像是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便利店的地点异常的偏,距离沈清冉住的大学宿舍也远,她每日上班都需要搭地铁,之后再走一段小巷子才能到达便利店。 人对害怕的事情总是记得特别清楚。 沈清冉依稀那条小巷是店铺的后门,人烟稀少,其中有一间店铺永远拉着铁闸。铁闸不是完全封闭的,一格格的,能看得进店铺里头。 那里关着一个智力缺陷的中年男人,说是关着,倒更像他家人在保护着他,不让那个中年男人出来让别人欺负,也不让男人去骚扰别人。 每回沈清冉经过那里时,智力有问题的男人都会趴在铁栅栏那头,脸上痴笑,磕磕绊绊,组织不好言语顺序地同她说话。 他说的话不清楚,可沈清冉知道那是调戏的话语,也不知道是谁教他这种。 每每经过那里时,她总是垂着头不敢往那看,下意识地与那个铁闸拉开最远距离,脚步特别匆忙,在雪白的街道留下一步步混乱的痕迹。 那一天,沈清冉忐忑地走过那条街,她察觉有个人一直跟着她,余光中有一道黑影。 黑影越来越靠近她,沈清冉脚步也变得焦灼起来。 顷刻间,一股力量拽了她一把。 吓得她心脏都停止了。 头顶传来男生嗓音:“沈清冉,你干嘛走那么快?” 听见何景年的声音,她顿时放下心来。 沈清冉想骂他干嘛跟着她,把她吓了一顿,可那时候的她没敢这样做。 经过那个铁栅栏时,中年男人依旧在那,他就像知道沈清冉什么时候会经过那里。他照样地说着和以前一样的话。 尽管沈清冉知道他不正常,不该和他计较,可内心还是不舒服的。 何景年也听见了那些话。 何景年从包里拿出了小零食,走近那个被铁栅栏关着的男人,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不想吃?” 中年男人的智力只有五六岁,像个小孩似的,见着零食的瞬间两眼发光,用力点点头。 此时,少年的眼里没有一起睥睨和畏惧,像是跟小孩做交易:“给了你这个,以后你都不许对别人说那样的话,行不行?”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何景年把小零食递给了他,顺带教育了他几句,说这些都是不好的话,不能对女生这样说。 中年男人边吃着零食,频频点着头。 从那日起,沈清冉从来未一个人走过那条小巷,也没再听过中年男人说一些难听的话。而何景年每回都会给男人带一袋小零食,作为俩人的“过路费”。 第14章 第十四章 自从重遇了何景年,尘封在脑海最深出的记忆一点点地被唤醒。虽然当年俩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也就几个月,可当时何景年真的帮了她不少。 沈清冉不禁感叹,她当时怎么会忘了何景年这个人的。第一次重逢时,还认不得他,自己好像挺没有良心的。 原本深夜接到女儿进警局的电话,沈鸿升慌着心连滚带爬地开了一小时的车过来。 办了保释手续后,被警局的人领到局里的临时牢房。 沈鸿升站在牢房外睨着里头的俩人,男人枕在自己闺女的肩上,画面格外和谐,慌着的心沉浸下来,逐渐转变成喜悦。 他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见自己的女儿身边出现一个异性,内心欣慰至极,差点热泪眼眶。 自从妻子的事情后,虽然沈清冉没有明着说,可他知道女儿的心底是排斥婚姻,连带恋爱也不愿意谈。 沈鸿升在牢房外,眯着眼企图要把里头的男人看得清楚一些。眉眼周正,看起来人也沉稳,他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嘴角上扬着轻点着头。 迷迷糊糊间,沈清冉缓缓睁开双眼,肩上还枕着男人的脑袋,有点沉麻了半个手臂。她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目光逐渐定格在一个满眼慈笑的男人身上。 顷刻间,她顿时清醒,抖了抖肩,把男人弹开,站起身来:“爸,你来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 她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被沈清冉一番操作弄醒,何景年原本惺忪在看见沈鸿升后,瞬间清醒过来。 俩人被领出了警局,乘着沈鸿升的车回家。 沈鸿升开车时喜欢安静,没放什么音乐广播之类的,静谧至极。 何景年坐在副驾驶上,坐姿端正笔直,手揪住安全带,他一改平常的多话,此时此刻安静得像只小鹿,沈清冉觉得他有些奇怪。 沈鸿升先开口,语气和蔼:“小伙子,怎么称呼?” “我姓何,名景年。” “多大了?” “二十八了。” “哪里人?” “洛城的。” “洛城啊从事什么职业?” 在后头听着两人的对话,沈清冉越听越不对劲,她担心要是再不出声,何景年的祖宗十八代会被沈鸿升全然扒出。 她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话:“爸,我忘了和你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兼邻居。” 她刻意加重了朋友那两个字。 何景年撇过头,望向车窗外一帧一帧的街景,无意识地泄了气,抿了抿嘴。这一幕被车镜反射,收入了沈鸿升的眼底。 沈鸿升在商场上打滚多年,见识各种各样的人,一个人的眼神很难藏住秘密,何景年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也许不能确定沈清冉的心思,可这男人绝对对自己的闺女有意思。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沈鸿升再赶回郊区的房子也不合适,便在沈清冉这睡下。 一行人在门外分别时,沈清冉径直开门走了进屋。 何景年背影落寞地开了自己家的门,刚要进去便听见沈鸿升的声响。 沈鸿升把何景年叫住,语气心长地对他说:“小伙子,加油,我看好你。” 他话没挑明,可同样叱咤商场的何景年自然听得懂其中的含义。 这句话给了何景年莫大的鼓舞,自己和沈清冉的父亲第一次见面是在警局,他还担心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影响。 可沈鸿升这句话成了他的定心丸。 何景年重拾自信,扬起笑容,语气真挚:“伯父,谢谢你。” 上班日,沈清冉照常忙到了天黑才下的班。 沈清冉不喜欢把东西做一半,留到第二天,只要是省不多的工作,她都会加班把它赶完。 以往只要她加班,都会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外头黑漆漆的人走得没省一个。 可今日她刚出房门,便睨见外头还有一盏灯。 颜圣杰见她出来,立马起身:“沈经理,你要下班了吗?” 此时此刻,颜圣杰是喜悦的,跟了一个工作兼加班狂的上司,能在十点前下班已经很不错了,而现在只是八点半。 忽然蹦出一个人影,沈清冉吓了一跳,吐出了口气:“颜助理?你怎么还在?” 俩人便走到电梯,颜圣杰边说自己脑袋不好,唯有靠努力来弥补,所以上司没下班自己绝对不能下班。 沈清冉摇了摇头:“颜助理,这不是我的工作方式,只要你做完上司给你发派的任务,就能离开。” “上司只是负责安排你的工作的人,你不需要阿谀奉承,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做事就好。” 沈清冉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开始变得唠叨起来。她再次与颜圣杰强调,以后不需要等她下班。而自己也不喜欢一味卑谦待人的下属。 颜圣杰是搭地铁回家的,所以在一楼下了电梯。沈清冉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好久没出现的林诺又出现了,这意味着他老公又出差了。 林诺发了一个推荐帖子:[各位,这个博主推荐的烤肉好像不错,找一天去试试吗?] 李怀安:[明天?明天出来吧,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林诺:[明天我产检,你们谁要陪我去?产检结束吃烤肉去。] 李怀安:[沈清冉,你来。] 之后,是他们的胡说八道,聊到了天文,也谈到了地理,中间夹杂着最多的是八卦。 沈清冉单单挑了那条自己被艾特的信息回复:[ok。] 林诺的飞行员老公的航班被安排得很不合时宜,每每和她产检的日子撞期。在林诺怀孕的头几个月,都是沈清冉陪她去产检的。 最近,她才发现原来何景年不是她平时看见的那么闲。 前几日,他们俩一起吃饭时,何景年接了个电话,便连夜赶回了洛城。 何景年与沈清冉说是工作上的事,项目比较重要,没办法远程操控,需要他亲自回去处理。 原本沈清冉还以为他只是挂着名字的集团负责人,可没想到他还是有正事干的。也不能怪沈清冉怎么想,毕竟何景年来南肃之后,整天不是泡在瑞星就是在家里。 沈清冉想不通,他公司主要的业务都在洛城,怎么就搬到南肃来的,她看不透有钱人的想法。 经过2101的门,她多看了一眼,而后径直走回了住处。 何景年还没回来。 这几日,他都会与她报备行程,也许是已经习惯了,沈清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偶尔也会告诉何景年自己的行程。 一般到了这个时间点,沈清冉是不会开炉做饭的。她开了那放置挺久的铁盒曲奇饼干,泡了一杯红茶配着吃。 吃前,沈清冉还特意看了一眼鉴赏日期,确认了没有过期才入嘴。 这玩意她挺久没吃了,随着年纪越大,她对甜丝丝的东西越不感兴趣。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挺喜欢吃这玩意的。 以前,南肃这里的进口食品的种类还没那么广,沈清冉头一次尝到这个曲奇,是沈鸿升从国外出差回来时给她带的。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沈清冉便没再吃过。后来,铁盒曲奇开始进口到国内,广至超市便利店都有贩卖。可那时候沈清冉没舍得买来吃,因为进口货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并不便宜。 便利店里,沈清冉刚读完一本书,便盯着货柜发呆。 货架上摆着那款铁盒曲奇。 要说没尝过这个,倒不会有这样的心理差别,可偏偏就是以前随手可得的东西,现在却只能看看,内心不禁泛起了点惆怅。 旁边想起少年清冽的嗓音:“你想吃?” 沈清冉回过神来,摇摇头。 “我想。”话落,他走出了柜台拿了一盒曲奇,给自己结账。 结账的程序还是沈清冉手把手教他的。 “喏,给你。”何景年把手上的铁盒曲奇递给她。 可能是自卑心理作祟,这一举动让沈清冉有些恼,她蹙着眉,却说不出叱责的话:“我爸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何景年无奈地笑了笑:“那一起吃行不行?” 沈清冉沉默不语。 何景年打开了饼干盒子:“陪我吃吧,一个人挺无趣的。” 见沈清冉不动,他拿了块蝴蝶状的曲奇在她面前晃一晃。 沈清冉才慢悠悠地把手伸入曲奇盒子里。 从那日之后,何景年隔三差五会给她带一点甜食,其中那款曲奇饼干出现得最频。他知道沈清冉不会轻易收下,所以他总是带的两份,让沈清冉陪着自己吃。 秋风萧瑟,也快到九月底了,沈清冉坐在阳台的藤制椅子上,抿了一口红茶。顷刻间,她啧了一声,又笑了笑,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别扭极了。 都是该死的自卑心在搞鬼。 翌日,林诺的产检被排在中午,沈清冉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林诺那之前,沈清冉先去了购物中心里头的一家婴儿用品专卖店。 进了里头,导购员热情地向前为她服务。沈清冉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仔细听了导购员的讲解后,挑了一个海蓝色的宝宝礼盒。 到了小区后,沈清冉在楼下发了条消息给林诺,告诉她自己到了。可却收到林诺发来的,说她想去个厕所。 沈清冉回复了一句知道了,便滑起手机来,脸上没半点不耐烦。 自从林诺怀孕后,不止有老公疼,连两位挚友也对她多了几分体谅与迁就,没办法,孕妇最大。 近半小时后,那个孕妇才姗姗来迟。 林诺上车时见着礼盒还惊喜了一下,拿着礼盒眸子里都是喜悦的光,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你干嘛买这个。” 沈清冉淡淡地来了一句:“不是给你买的,你的等几个月后吧。” “”林诺撇过脸,不屑地切了一声。 第15章 第十五章 周六的妇产科意料之中的人山人海。 南肃医院妇产科是采用时段式预约的,只能预约时段,来到之后拿了号码牌,依旧要排队的。 可这里的妇科医生在业内,甚至在整个南肃是最有名气,所以愿意来的人也多。 林诺和沈清冉坐等在长凳子上,生无可恋。 沈清冉望了一眼墙上的号码牌显示器,再瞥了一眼腕表:“林诺,我去探一探我的同事,她在这医院生孩子的。” 林诺点了点头:“要不我也跟去?” 沈清冉:“你在这等着,待会错过号了,我很快回来。” 沈清冉在朋友圈里刷到了陈可芯生了个男宝宝,母子平安,所以专挑了个海蓝色的礼盒,去看看她。 走出了妇产科,人烟变得寥寥无几。 在微信问了病房号,顺着房号找了过去,267单人房在走廊的最尾端,还未走到头,便睨见一个男人站在那头,背倚在墙上,似乎在等人。 男人穿着灰色外套,下身是牛仔裤踏着球鞋,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俩人目光交错的瞬间,他立马直起身,扬着笑:“请问是沈经理吗?” 沈清冉讷讷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嫂子让我来接你的。”说着他把沈清冉带到病房里。 病房内不同沈清冉的想象,陈可芯的亲人几乎把病房填满,见有客人来都笑嘻嘻地,非常好客。 沈清冉没仔细算,目测应该有近二十个。 沈清冉还以为泄了货的陈可芯会很虚弱,可没想她跟金龙活虎似的,见沈清冉来叨叨着人来就好还带什么礼物。 陈可芯的丈夫与她很不搭,要放在路人群里,沈清冉必然不会把陈可芯和这个男人联想在一起。 他看起来老实,模样有些粗糙,可对陈可芯确实温柔细心的,一直跟在她身旁扶起扶落的。 陈可芯把亲戚介绍给她,沈清冉一一陪笑,心里想着早知那么多人,她就不来了。 直到介绍到那个灰衣外套男,陈可芯说那是他小叔,还刻意强调了未婚单身,沈清冉便意识到了什么。 沈清冉笑笑地略过,转身就去看了宝宝。而后,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可世上是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止一个有心想帮别人牵红线的专业媒婆的。陈可芯使唤小叔:“唐昭,你去送送沈经理。” 沈清冉心底暗暗咒骂着陈可芯多事,一边陪笑式的扬起官方嘴角,退出病房。 见唐昭还跟着自己,沈清冉讪讪道:“你先回去吧,不必送我。” 唐昭笑了笑:“要是我现在回去,嫂子会拨了我的皮。” 沈清冉尴尬地笑了笑。 唐昭“护送”沈清冉回到了妇产科。 林诺拿的牌号很靠后,还没被叫号,正瘫坐在长凳子上,腹部隆起,脸倚在颈部挤出了薄薄的双下巴。 林诺见沈清冉身边跟了个男的,立马坐起身,眸子里的好奇溢出,像是要把俩人看个穿透才甘愿。 可很快她又恢复了淡定。 沈清冉与唐昭礼貌道别后,站在了边上,之前的位置已经被另个孕妇占去了。 林诺也不顾了自己的座位会不会落在别人的手里,径直地走到沈清冉身边,用眼神质问她。 “”沈清冉觉得林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好奇死了,淡淡说“同事的小叔,刚刚认识的,没有关系,不会改变主意。” 四句话交代了全部。 林诺一副没劲儿的模样,她还以为自己能送沈清冉出嫁。 做完产检后,已经到了饭点。 薄云遮挡着最后一点阳光,天色渐渐暗去。 出来觅食的人多,俩人到烧烤店时,外头已经列起了长长的队伍。 好在李怀安早早已经在里头占了位,沈清冉和林诺报了桌号,便被服务员带到店内。 李怀安朝俩人挥了挥手:“这儿,这儿。” 生怕俩人看不见。 林诺的飞行员老公每回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份礼物,这回回来给她带了一个拍立得相机。林诺爱不释手,走到哪把它带到哪。 林诺把沈清冉赶到了李怀安旁边,她说她是孕妇,身体需要很大的空间伸展,否则会心情不好。而后,自顾自地拍着照。 林诺侧过身,把相机对着三人:“来,看这里。” 俩人也非常配合地,摆出剪刀手和微笑。 拍完,林诺甩着照片,颜色渐渐被染上,她瞥了一眼:“我不小心眨眼了!我们再来一张。” 她把残次品照片塞入沈清冉的手里,随后再举起相机再拍一张。 烧烤是自助式的,这工作自然落到了桌上唯一的男人身上。 李怀安非常擅长做这些,把烤好的肉剪得大小正好,放到俩人的盘子里。手在动着,嘴里说:“上哪找服务那么好的?等下别忘了给我小费!” 俩人非常有默契地给了一个白眼,让李怀安自己体会。 沈清冉见李怀安的杯子空了,而杯子的主人正为他们尽责地烤肉,便帮他把杯满上酒。 李怀安语气吊儿郎当:“谢了,宝贝儿。” 林诺一脸鄙视地睨着两人,男人眉目清秀,女人妍姿夺目,一个刚中带柔,一个柔中有刚,完美的互补。 只可惜 林诺心底不禁为他俩感叹,她长叹口气:“要不你们两凑合着过吧。” 被提名的俩人互看了一眼,目光透露着对彼此的嫌弃。 李怀安反应挺大的:“她没男人要,老子可有!” 沈清冉不服气地反驳:“老娘不是没人要,是老娘不要别男人!” 说完这话,沈清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拍了拍桌面,发出质问:“李怀安!你有对象了?” 李怀安难得害羞了一回,羞涩地睨着沈清冉轻轻地点了点头。 空气顿了两秒。 桌上的两个女生激动地发出了一阵尖叫,沈清冉尽量压着自己内心的雀跃,可林诺几乎放飞了自我。 店内的所有客人齐刷刷地望向他们那一桌。 沈清冉强压着激动:“什么时候的事?从实招来!” 林诺:“照片照片!” 李怀安把手机交到林诺的手上,沈清冉也不顾林诺嫌位置小,换了个位子,头倚着林诺的肩上,审视着李怀安的对象。 照片中的俩人看起来非常甜蜜,沈清冉有种照片的背景里充斥着粉红泡泡的错觉。男人手臂搭在李怀安的肩上,笑容真挚而璀璨。 李怀安边与他们细细说着和对象的点点滴滴。 听完后,林诺率先举起右手:“你对象通过了审核,及格!” 沈清冉点头附和着,表示赞同。 李怀安的话题结束,焦点落到了沈清冉身上。 俩人不约而同地审视着沈清冉,眼神带着“剩你一个了,你打算怎么样”的意味。 沈清冉低头抿了一口水,脑子里快速闪过男人的身影,快得她自己也没捕抓到那一道思绪。 林诺打趣她:“沈清冉,要是你再不找对象,以后我们出门都带另一半,那你就是南肃电力最大的灯泡!” 李怀安捂着嘴偷笑。 “”沈清冉无语。 沈清冉酒量不好,每回喝酒都会被李怀安提醒着她的黑历史。她酒瘾也不大,加上遭遇了那次代价司机的事件,沈清冉便没再外头喝过酒。 沈清冉自然是告诉了他们自己进了警局的事,其中略过了何景年的部分。他俩也赞同沈清冉滴酒不沾,所以今日也是李怀安独自一饮。 另外一边。 何景年离开的这几天,都在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事,他已经熬了两个通宵。刚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下机后,更是头昏脑胀。 事实上,他身体素质没那么差,可前几天去视察工作时,还淋了雨,加上缺少休息才会感冒的。 他发了条信息给沈清冉,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可到了住处,都没收到沈清冉的回信,他想她应该在忙。 何景年按了2102门铃,里头没有人回应。 他耸耸肩,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身体很沉,脑袋很重,他没换衣服就倒在沙发睡了过去。 聚会结束后,林诺跟了李怀安的车回家。沈清冉回到住处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刚刚的烤肉吃多了,她的胃有些难受,腻得慌。 楼下有一家店铺是专门卖腌制食品的,她下楼买了一些可以解腻的木瓜酸。拿出手机结账时,她看见了何景年给她打来的消息。 何景年发消息前依旧是一小时半前了,估计现在已经回到住处了。 沈清冉加购了两盒木瓜酸,打算也给何景年带一点。 搭电梯时,沈清冉又遇到了2104号的女儿。俩人在同一个电梯里,谁也没和谁搭话。 赵沁用睥睨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什么不检点的女人。就在刚刚,赵沁和友人一起在烧烤店聚餐,忽然听见了店内的某一桌客人传来尖叫声。 她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睨见沈清冉和另一个男人挨着坐一起。虽然,那一桌还有另一个女生,可在她眼里看来,沈清冉就成了不检点的女人。 有了男朋友,还不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赵沁心底不禁把沈清冉数落了一遍,替何景年不值。 沈清冉没有理会她,电梯到了二十一楼后,径直走了出去。她站在2101门外,按响了门铃,可久久没人回应。 沈清冉在包包里摸出了手机,拨通何景年的电话。大约拨了两三通,电波里才传来男人闷闷的嗓音:“喂。” 沈清冉:“何景年,你在家吗?” 她听不清何景年说什么,胡言乱语的,鼻音很重,听起来他状态不是很好。 沈清冉语气不免焦灼起来:“你在哪?你是不是生病了?” 何景年低哑地嗯了一声:“在家。” “我就在你家门外,你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