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市妖谈》 第1章 鬼妖少主 黑夜笼罩，路灯亮的有些凄迷，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见半个人影，却是偶尔闪过几条幽幽白光，摇晃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呜呜呜……”冷风夹杂着呜呜哭声吹过巷子，重重的打在了一面灰白墙壁上。 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是在敲门，墙壁内，果然传出一点声响，白光乍闪，赫然露出一扇半掩的朱门，两股冷风呼的吹入门内，朱门瞬间消失。 “呜呜呜呜……冀末大人……” “求救、求救啊……” 两道鬼影一前一后扑通跪在桌前，冷风呼啸，吹得桌上的书哗啦啦的翻开了一半，八爪鱼台灯闪了一下，桌前的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灰白色短发，两眼茫然略显呆滞，外表年龄看似不到三十岁，面色苍白，沧桑无力，他在桌上摸了摸，慢慢戴上他那高度数的老花眼镜，这才看清地下跪着的两只白晃晃的小东西。 “还没到开门时间，你们跑我这里来干嘛？”他这句话明知故问，不过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谁没一肚子起床气，脸色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大人，您这是在说笑啊？您见过哪只鬼妖白天晃悠，我们只能夜里出来啊，大人快帮我们找找少主在哪里？价钱好商量，您说了算！” 其中一只鬼妖在冀末开口之前立刻用后面一句话稳稳堵住了他的嘴。 冀末此时还没有完全回神，摆了摆手，“年龄大了跟不上你们的节奏，你们慢慢说，让我先捋捋怎么回事？” 屋内整洁明亮，就是地方不甚宽敞，门口挂着一个白布招牌，大大的写着‘妖卜师’三字。不过一般人看不见，他的顾客多数是妖。人要算八字测风水测姻缘，如今妖市这边也流行这一套，一把年纪的冀末掐指一算，论资历论道行论手段他不做这一行简直暴殄天物。 冀末装模作样的听完两只小鬼妖的一通哭诉，总结下来就是，从长眠中苏醒的鬼妖少主失踪了，如今正好第三天。 “找人这活儿……不在技术在数量。”言外之意，多派些人手继续找。 两鬼妖面面相视，继续哭诉：“找了啊，到处都找遍了，我们少主故意隐藏了气息，您看看，能不能测出他到底在哪里？我们也好有个方向啊！” 冀末沉吟不语，正在此时，屋顶忽然垂下一只倒挂的白蘑菇，蘑菇上趴着一个白发少女，少女打了个哈欠，显然是被这里的声音吵醒，“我跟你们说句实话，他只是一个活的特别特别特别久的老不死妖怪，根本占不出你们少主的位置。” “你们先回去，一有消息我派人通知你们，报酬那时再谈。”冀末直接无视少女。 鬼妖看了看两人，满口答应。 “唉……心痛。”鬼妖走后，冀末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少女朝他翻了个白眼，白蘑菇化光落地，化做一名白衣白发的少女，“你要找他帮忙吗？” “你是想让他死还是鬼妖少主死？”冀末反问少女。 少女想了一会儿，道：“你不告诉他，你就得死。” “说的也是。”冀末点头附议，“那还是他两去死吧！” 第2章 无业游民 “阿嚏——”亓官佑被自己的一个喷嚏打醒了，闹钟没响，看时间才刚到七点，亓官佑揉了揉鼻子，坐起身，顺手关了闹钟。 “咦？你怎么今天醒的这么早？”卫生间探出半个脑袋，亓官佑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回道：“发传单啊。”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户主虞美，学院校花，人送绰号虞美人。至于亓官佑，走了狗屎运才能和她住在这里，不但水电房租费统统不用交，每个月虞美还会给她零花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虞美包养了，虽然这和包养没什么区别。 “你成天发传单也不是个事儿啊，让你找工作你不找，给你找好工作你不去，虽然咱们不用为生计发愁，下个月同学聚会问起来也不好看啊！”虞美一大清早又开始唠叨上了，亓官佑满不在乎的钻进卫生间，估摸着她大姨妈临近，每个月也就这么几天特别烦。 “大小姐、亓官大小姐，我在跟你说话呢？”虞美一边化妆一边不依不挠。 亓官佑看了眼手机，懒懒回道：“美儿姐，半个小时之内不出门你会迟到！” “什么？”虞美显然没有考虑时间问题，眼睛一瞅，立刻速度翻倍，十分钟内搞定，迅速拎起包和外衣，“你怎么不早提醒我？”虞美一边穿鞋一边抱怨。 亓官佑靠着卫生间门口，叼着牙刷挥了挥手。 “今晚同事聚餐，你自己吃饭！”紧跟着“嘭”的一声，屋门紧闭，余音袅袅。 亓官佑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看了下发传单的地点，巧的很，宝燕小学门口那条街，最近接的补习班传单有点多，亓官佑暗想。 两人都是蔚澜师范学院毕业，虞美家庭条件甩她几条街，毕业后在一所小学实习一年立刻调回宝燕区，就任宝燕小学语文老师，房子也理所应当的买在了附近。 亓官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高马尾鸭舌帽，打扮的精干利落，白色体恤外套了一件浅绿色风衣，身形高挑十分帅气。 到了地点，原本约定好的两人一个都没有到，亓官佑看了看手机，确定已经离约定时间超了十分钟，不禁开始担忧，难道事情有变？她怎么没接到通知？ “小亓、小亓。”远处有人朝她招手，亓官佑听着声音望去，来人走近，一身朴素的灰色外衣，手里拎着两个装满传单的口袋，看到她，一脸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亓，丽姐和小刘不来了，今天就咱两。” “哦。”亓官佑接过其中一个沉甸甸的口袋，看了眼厚厚一踏，来人是王雨，她一直喊她王姐，以前发传单接触过几次，这次活儿也是她帮忙联系。 王雨像是一路跑来，擦了擦头上的汗，头发略显凌乱，边走边和亓官佑说发传单的位置，“小亓，你往西走，就在宝燕中学和高中门口来回发，我在小学和路口这一段。” “好。”亓官佑点头，因为时间还早，两人先到路边整理要发的传单，一边整理一边聊天。 “唉……小亓，你信不信命啊？”王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看她神色悲戚，百感交集，亓官佑不明所以，“怎么了王姐，你要给我算命？” “你年轻又有学历，怎么天天在发传单啊，干嘛不找个好工作？” 亓官佑的脸色不大好看，王姐识趣的闭嘴，紧跟着又是叹了口气，“你也别嫌我八卦，小刘那姑娘比你小两岁，没念下书，爹妈去外面打拼好不容易赚了点钱，没想到……就这么去了……可怜啊……” “怎么了？”亓官佑追问。 王姐叹道：“前天晚上出了车祸，昨天就……”王姐说着顿时摇头，“命啊，全是命，人说没就没了，赚再多钱有什么意思？” 怎么一时间如此感伤？亓官佑还在回味刚才的话，谁知王姐话锋一转，立刻又提到没来的丽姐身上，“你知道丽丽为什么没来不？昨天……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丽丽的儿子才两岁，发高烧，送去医院愣是没救的下来……” “这……这……”亓官佑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感情，王姐一听，叹道：“我最近这两天眼皮一直在跳，每天下楼都能看到救护车，就我们那小区，唉……我在想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王姐你不要瞎说，今天发完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太操劳。”亓官佑忙道，心念一转，天天出门遇见救护车？这巧合的未免有些过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去发传单。 中午时间过得快，尤其是放学那段时间，周围零食小铺生意火爆，亓官佑夹杂在一群学生当中，利索的发了一半单子。 “还有多少？”王雨手里拿着一点传单问亓官佑，亓官佑看了眼袋子，也没有剩下多少。王雨见状，点了点头，“发完就行了，下午不发了。” 看得出她心情不好，亓官佑虽然心里高兴，表面上还是沉痛的点了点头。 亓官佑又在学校周围转了两圈，发完最后一点传单，忽然背后被人撞了一下，她一个趔趄，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匆匆点头道了声“对不起”，便飞快的跑到了一家生意兴隆的面馆内。 “韩记面馆……”亓官佑望着面馆上大大的招牌喃喃自语。 “发完了？”背后王雨冷不丁问道。 亓官佑收回视线，打开口袋给她看，“完了。” 王雨只瞥了一眼，爽快的跟她结算了今天的工资。这也是为什么亓官佑喜欢接她的活儿的原因之一，干脆利索。 正当亓官佑打算去学校找虞美，顺道蹭一顿午饭时，手机突然响起，她看到号码，眉头一皱，“喂！什么事？” 庆庙原是蔚澜市的闹街，这里聚集着各色小吃和富有民族特色的小玩意吸引了不少外地来的游客，一间间红砖青瓦带有凝重的沧桑感的古旧房屋也算是庆庙原最别致的风景，杨柳依依，青松傲立，街上人头攒动，往来不绝。 庆庙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原因之一是这里还真有一座庙宇，名叫圣香庙，香火旺盛，凡是来此的游客都会去庙里逛一圈。圣香庙斜对面的一条巷子里摆着一溜的风水先生，其中有堵白墙，然而在妖的眼里，‘妖卜师’三个字迎风招展。 此时生意开张，门庭冷清，卧在椅子上的冀末满不在乎的把玩的一个黑色铃铛，“你说他怎么还不来？嫌我给他打电话又不准我摇铃，说要做人立刻就披上了人皮，唉……怀念他在家做饭的日子……” 冀末一声长叹，屋顶缓缓垂下一个秋千，黑发少女坐在上面边摇边提醒道：“从宝燕区到这里，不堵车的情况下至少也要半个小时，现在才过去二十分钟。” 黑发少女一身黑红色哥特装，蒙着双眼，尖耳鬼齿，衬着她的皮肤略显苍白。冀末有气无力的瞥了眼她，问：“小白伞还没醒吗？” 黑发少女摇了摇头，“如果他找到了鬼妖少主，你要怎么阻止他？能控制‘运’的鬼妖屈指可数，万一真的是鬼妖少主呢？” “怎么可能？”冀末笑着摆手，“他没有机会来这里，那次只是意外。” “你真的觉得是意外？”黑发少女不可置信。 “什么意外？”门口一声冰凉嗓音，黑发少女与冀末同时抬头，亓官佑大步踏入屋内，打量两人，道：“电话里说有重要事情与我商量，什么事情？” 第3章 出现意外 “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层人皮脱了？”这是冀末每次和他见面必问的问题，每次提到，亓官佑脸色便难看一分，所以除非必要，她并不喜欢来这里。 “等我什么时候找到医治她的方法。”亓官佑两年的回答一个字都不变。 冀末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唉……她死了，没得救。” “你要来跟我说这些，那再见。”亓官佑说着掉头就走。 黑发少女见状，匆忙追出，“陶笙，我们有鬼妖少主的下落。” 亓官佑登时止步，冀末闹起脾气扭过头不去看他，黑发少女简单的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就是这样，他跑来了这里，所以鬼妖们才会找冀末帮忙，不过我们还没有查出他的具体位置，就目前从各地的妖返回的信息，他很有可能就在宝燕区这一带。” “你是说宝燕区这一带来了一只可以控制‘运’的鬼妖？”亓官佑问。 黑发少女立刻听出话外之音，反问：“宝燕区有情况？” 亓官佑突然想起上午王姐与她说过的话，频繁死人，“难道是因为有鬼妖在偷‘运’？”亓官佑下意识喃喃。 “你有线索？”黑发少女问。 “不确定，我今晚去问问。”亓官佑回道，再看冀末，他还是没有看她，“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不留下来吃饭吗？”黑发少女笑问。 冀末偷偷瞥了眼亓官佑，亓官佑不禁一笑，问：“吃饭还是等我做饭？” 黑发少女哑口无言，默默看向冀末，亓官佑也看着冀末，平静的说道：“等什么时候他妖力恢复，我什么时候回来给他庆祝，如果他还要执意拖着这幅身体硬扛下去，我觉得我们还是能少见面就少见面。” “他走了。”黑发少女看着门外。 冀末点头，“嗯，走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恢复妖力？”黑发少女紧跟着问道。 冀末叹道：“如果我说没这个打算呢？” “那下一个离家出走的就是我。”黑发少女果断回道。 冀末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视线内的黑发少女模糊不清，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少女脸上浓浓的怨念和无可奈何的愤怒，这点恐怕和陶笙一样，“空巢老人的悲哀啊……” …… 亓官佑是名普通女子，而陶笙则是冀末无意间所救的妖，但如今陶笙却附身在了亓官佑的身上，只为能保住亓官佑最后一口气。 每次提到这件事，陶笙总是不自觉的陷入回忆，整整两年，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当初的模样，每天睁眼看到镜子中熟悉的女子容貌，试着做出她笑的样子，两年前的她爱笑爱疯爱玩，天不怕地不怕，就连遇到他的第一眼，都没有多余的惊骇和犹豫，反而是说不出的意外和惊喜，倒让他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 ——“陶笙、陶笙。” 亓官佑听着脑海中回荡的声音，努力拉回思绪，手机在震动，她拿起来看到熟悉的三个字，接通道，“美儿姐，怎么了？” “呜呜呜呜……阿佑……”电话一接通，那头立刻传来一阵哭声，哭的亓官佑一慌，忙问：“怎么了美儿姐？谁欺负你了还是？” “我好倒霉啊……”电话那头的虞美大哭，“现在在学校附近的诊所……” “诊所？你怎么了？”亓官佑打断她的话，下意识加快脚步。 虞美一边抽泣一边回道：“我削个铅笔都能削到手，划了好长的一条口子，血流不止……呜呜……倒霉死了，今晚还要去吃饭，还好伤的是左手……呜呜呜……” 亓官佑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声音也开始变得慵懒，“哦……那你下次小心，没事儿我先挂了。” “喂！你不安慰我？”虞美怒道。 “安慰安慰，周末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权当补偿。”亓官回答的十分敷衍。 虞美终于停止了哭泣，抽了抽鼻子，道：“周末再说，今晚你自己早点回去，不用等我，我可能回来的会很晚。” “太晚的话我去接你。”亓官佑道。 虞美倒也没有推辞，“嗯”了声，道：“那到时我给你电话。” “好。”亓官佑回道，那头的虞美终于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亓官佑深深松口气，如今该做的，就是去超市买一大包糖。 ‘运’就是一个人的运气，普通人的‘运’时好时坏，但都有一个最低值保证生命安全，唯有鬼妖有控制‘运’的能力，俗称‘偷运’或‘搬运’。 ‘运’好时势不可挡，‘运’差时寸步难行。亓官佑深深怀疑，那几起意外事故会不会是鬼妖暗中偷偷的搬走了他们的‘运’？ 亓官佑在家点了外卖，一等就等到天黑，看着时间快到十一点，琢磨着虞美应当已经走在回来的路上。 她们居住的小区外有一条小路，这个时间点，连小摊都没有几个，虞美下了车后一时忘了打电话，因为喝了点酒，晕晕乎乎的就往回走，亓官佑远远看到她，再定眼一看，她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美儿姐？” 虞美闻声抬头，“啊？” 背后之人忽然扑向虞美，亓官佑身形一晃，虞美只觉眼前一花，亓官佑用力把她向前一拽，一脚踹了出去。 阴风阵阵，亓官佑的眼睛宛如猫眼一般亮了一下，虞美扶着头，问：“怎么了？” “没怎么。”亓官佑迅速回答，拉着她就走。 虞美的左手缠着纱布，伤在食指，看起来的确伤的不轻，血从里面渗出薄薄一层。此时她靠在亓官佑的肩上，亓官佑扶着她进屋，道：“你是心情太差还是心情太好，没事儿喝这么多？” “差。”虞美干脆的说出一个字，举着左手哭哭啼啼，“呜呜呜……你看看我的手，疼！” “行了行了，洗把脸睡觉去。”亓官佑把她推到卫生间门口。 虞美摇头，抓着她傻笑，“手疼，你给我洗。” 亓官佑狂汗，早警告她少喝酒，她从来不听，虞美此时满脑浆糊，抱着亓官佑的胳膊死活不撒手，亓官佑深叹一口气，胡乱帮她洗了把脸，嫌扶着她进屋麻烦，索性直接打横抱起。 亓官佑把她扔到床上，她开心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见亓官佑要走，又把她拽住，‘啪啪’地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亓官佑不客气的甩给她两个字：“有病。”甩门离开。 第4章 坟墓发糖 好不容易安顿好虞美，亓官佑稍稍松了口气，关了房间内的灯，消失无影。 打听鬼妖的事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找鬼，蔚澜市鬼妖最多的地方无非火葬场和墓地，而这两者都在一个山头，省了不少事情。 对于亓官佑而言，即便披着张人皮也不影响她的行动。夜晚的城市灯光闪烁，车来车往的公路上蓦地闪过一道身影，飞快的朝山上的墓地直奔而去。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 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我种下一颗种子 ……” 普通人肯定听不见，但是刚到墓地外的亓官佑实实在在的被着气势恢宏的音响震撼到了。 脚下一不留神，险些从半坡上掉下去。 墓地前的小广场，一群刚出来活动筋骨的大小鬼妖愉快的跳着广场舞，仿佛是一件生死也无法阻隔的大事。 音响声震耳欲聋，不知道是哪家孝顺儿女新烧过来的，亓官佑默默擦了把汗。 这些由人世新诞生的鬼妖只有在每夜子时才能凝聚出实体，其余时间呈现虚化状态，无法见光。然而眼下，亓官佑感觉她们对于实体也没那么大的执念，虚化状态下也不影响她们跳广场舞。 “咦？你是人是妖？” 背后冷不丁一个声音，亓官佑此时望着眼前的一幕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忽然听到声音，她回身，一个白角小鬼妖对着她上下打量，“陶笙？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有点事找你。”亓官佑问道。 “我？”小鬼妖歪头。鬼妖曾是妖族的一个分支，所以对妖并不陌生，也无恶意。 小鬼妖名叫白角，已经修炼出形体，头生独角，皮肤白皙，一身黑衣，与广场舞那边的鬼妖大不相同，像是有几十年的修为。 “你们少主丢了，你们就没有人去找？”亓官佑也不管这对于鬼妖是不是机密，脱口就问。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 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 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亓官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就看他一脸遭雷劈的表情，难道跟她一样也被这声音震撼到了？ “我们……我们去灵堂聊，安静！”白角特地强调了一下‘安静’二字，亓官佑深有体会，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墓地，逛到了停尸间外的灵堂。 灵堂空无一人，黑白相框上一个慈祥的老人，烛光摇曳，案上堆满贡品和两束鲜花。亓官佑扫了眼相框上的人，与白角鬼妖坐到一旁。 “别看了，不是每个死去的人都会化作鬼妖。”白角鬼妖提醒道。 “我知道。”亓官佑回道：“我刚才说的你没听到？要不我再重复一遍？” “不不不。”白角鬼妖立刻制止，面露难色，“我有听闻少主失踪，不过这根我们绝对没有关系！” “谁说跟你们有关系了？”亓官佑气道，摸出一根棒棒糖扔给他，鬼妖喜甜，尤其是糖，白角眼前一亮，“那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你之前说只有极少数的鬼妖才有控制‘运’的能力，你们家少主肯定也可以？”亓官佑问。 白角吃着糖，单纯的点头道：“肯定啊！少主自然有这本事，不过你别乱猜，你找的鬼妖绝对不会是少主，因为这一百年少主都没有离开鬼市。” “我也没说是他。”亓官佑又给他扔了根糖，白角心下大喜，亓官佑问：“被鬼妖偷走‘运’的人都会死吗？” “不会呀！”白角回答的干脆，“如果被偷了运灵或把运一口气全偷光那肯定会死，只偷一点点的话，那人顶多倒霉，恢复个把月就好了。” “最近火葬场生意怎么样？”亓官佑转头看了眼相框。 白角眉头微皱，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亓官佑又递给他两根糖，白角犹犹豫豫的拿在手里，不确定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有鬼妖在偷‘运’？” “八成就是你们少主干的好事”亓官佑正色。 白角一听那还得了，忙不迭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少主不会随便偷人的‘运’，少主根本不需要……” “行了行了，我就随口一说，你紧张个什么劲儿？”亓官佑打断他，“最近火葬场送来多少人？有没有能说得了话的？” 一般来说，在固定的时间段内，死的人越多，生出鬼妖的可能性就越大，亓官佑粗略一算，这段时间少说也会生出一两只。 白角含着棒棒糖，一副要不要帮她的委屈模样，亓官佑看着他，从身后摸出一袋棒棒糖，至少十根，白角眼前一亮，亓官佑拿起在他眼前晃了晃。 “有一对夫妻，就在焚尸炉那边，我带你去。”白角脱口而出。 亓官佑一笑，一袋糖落入白角手中。 半夜十一二点，除了值班室的灯是亮着的，焚尸炉这边冷风飒飒，阴气逼人，亓官佑虽然披着人皮，此时双目已经呈现妖的细长竖瞳。 “对了，陶笙，你们家老板就任由你披着人皮混在人堆里生活？不扣薪水吗？”白角所指的老板自然是指活了上万年的大妖冀末，如今挂了个‘妖卜师’的招牌，过着优哉游哉的养老生活。 “薪水？”亓官佑一声冷笑。 白角听不出这一声冷笑的意思，一脸羡慕嫉妒恨，“你们家老板还缺使唤的人吗？你看我行不行？” “到了没？”亓官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白角收了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如果有朝一日能去上万年大妖那边服侍，无论修为还是地位想想都觉得风光无限。 焚尸炉外坐着一男一女，背对对方彼此怄气，路上听白角唠唠叨叨的说起两人的遭遇，回家途中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抢救无效，眼下的情况，两人怨念真不是一般的大，亓官佑进门咳了一声，两人同时向他一瞥，迅速又扭了回去。 白角无奈，又少不了劝说，“明儿都要火化了，你们坐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不是他害得，我怎么会死？”女子一身浅灰色风衣，短发微蜷，浓妆艳抹下倒也姿色可人。 她身后西装革履的男子一听顿时火大，跟着吼道：“怪我？这会儿怪我？我说车有问题停在路边看看，你非要早点回家看女儿，现在死了又是我的错？我想死啊我？” “是谁非要下午走？嗯？夜路走多了撞鬼你不知道啊？”女子扭头疾言厉色。 男子顿时脸色发红，索性转过身，怒道：“我、我！你、你天天叽叽歪歪要回去要回去，我下午走不就是称了你的心？现在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死了都和你埋在一起，晦气！” “你还晦气，你有本事去把墓拆了，分开埋，能遇见你我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女子在一旁骂骂咧咧，看样子要走。 “哈？你走啊，死了都和我死在一起我才倒霉，你八辈子、我还十八辈子！！”男子气的满脸通红，看女子出门，继续指着大骂：“滚、赶紧滚！” 这两人骂起来完全无视白角和亓官佑，白角看了他一眼，仿佛再问：你还有没有要问的问题？ 亓官佑当然不会傻到这个节骨眼去采访人家你是怎么死的这种找骂的问题，白了他一眼，打道回府。 第5章 分身乏术 墓地一行并没有多少收获，亓官佑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发呆，手机亮了一下，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亓官佑抓起手机翻开联系人，拇指在小刘的名字上稍作停留。 如果贸然打电话过去说她爸妈想要分开埋葬，为此还吵了一架，这么一说是不是显得自己像神经病？不对，简直是多管闲事的神经病，人家两口子吵架跟她什么关系？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该不会披着这张人皮太久了，自己受到影响了吧？细细回想，如果换做阿佑肯定会去多管闲事。 “阿佑……” 忽听隔壁‘哐’的一响，亓官佑竖起耳朵，刚出屋门，就听‘嘭’的一声，虞美一声尖叫，“啊！” “美儿姐！” 一阵冷风嗖的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亓官佑的眼睛蓦地闪过一道寒光。 虞美手还按在开关上，吓得脸色苍白泪眼汪汪，亓官佑神色迅速回归平静，灯罩冒出缕缕青烟，看起来是灯管爆了。 “呜呜呜……阿佑……”虞美哭着就往亓官佑身上扑，亓官佑无可奈何的看着地上可怜兮兮的闹钟，道：“灯管爆了而已。” 次日，闹钟叮铃铃叫的不停，虞美一巴掌把闹钟拍到地上，揉着眼睛又把它捡起来，按下开关，床边一摸，空无一人。 “阿佑、阿佑！”虞美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头有点疼，不过她清楚的记得昨晚她死拖硬拽要亓官佑陪她睡。 “灯管我换了。”亓官佑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你去试试。” “哦。”虞美又回到卧室，半响回道：“好了，你是什么时候换的？” “你没醒的时候。”亓官佑隔着大厅喊道，不一会儿端着煎好的鸡蛋和两片烤面包走出，“快来吃饭，你还要去上班。” “哦，我去刷牙。”虞美飞快的奔向卫生间，等她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虞美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打趣道：“其实呢……我觉得……我们的卓同学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觉得不错送给你了。”亓官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虞美不依不挠，道：“但是人家喜欢的人是你啊？从大学到现在守身如玉多少年，你就一点点都不心动？还是你还记挂着那个——” “停！”亓官佑打住她的话，看了看时间，“你再磨磨蹭蹭今天又会迟到。” “下个月同学聚会必须跟我去。”虞美收回后面的话，难得正色。 亓官佑顿了顿，没有表态，虞美加重语气，“必须，你没有选择权！” 头疼的同学聚会。 虞美走后，亓官佑花了好一会儿才认真消化了这个消息。卓世闲喜欢亓官佑甚至在他之前，如果他没有出现，两人恐怕早就在一起，然而眼下亓官佑并非亓官佑，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救活她。 一年、两年……十年或者更久…… 思绪一转，亓官佑想起昨晚那道来历不明的气息，虞美被盯上了？还是对方的目标是他？ 关于鬼妖的事情冀末应该了解更多，亓官佑心想，出了门正要去车站，但想到冀末日渐衰弱的身体以及执拗到让他发狂的性格他又改变了主意。 宝燕小学大门外。 现在这个点除了韩记面馆，其他店面都冷冷清清，之前似乎听虞美提起过这家面馆，亓官佑暗想。 一辆银灰色小轿车缓缓停在她身边，亓官佑起初没有注意，等到她无意识的回头时，车窗摇落，车内人笑着说：“阿佑，好久不见。” “是你啊，卓……”亓官佑尴尬的打了个招呼，迅速转身，第一时间想到虞美。 这种一毕业就能自己开公司的人如果也叫白手起家，那她起早贪黑发传单就可以说是在捡破烂，不过她对于这种地位上的差距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又不是人。但是眼前的人毫不知情，从毕业到现在依旧在疯狂追求亓官佑。 按照人的审美标准，卓世闲身高一米七八，配亓官佑一米六五的身高正好，他皮肤偏黑，脸庞棱角分明，模样离帅差几分，倒也算个中等偏上。如今既然是公司老板，出入自然西装革履，有模有样，听虞美提起，他家里人急着为他安排了不少相亲，都被他一一拒绝。 “阿佑。” 亓官佑没走几步就被对方追上，“怎么一见我就跑，我有那么吓人吗？”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不好意思哈！”亓官佑打着哈哈，正要绕过他。 “什么事？”卓世闲再度追上，道：“小虞说你今天不发传单。” “啊……”果然是虞美，亓官佑恨恨的想。 “中午吃饭了吗？”卓世闲看亓官佑没有说话，趁热打铁的问。 亓官佑想也不想点头，“吃了。” 吃不吃对她无所谓，亓官佑身体只剩一口气被他用妖力吊着，而他本身是妖，一个月不吃也不会有影响。 “嗯……那下午呢？”卓世闲脱口问，彻底发挥了他两年来死缠烂打的精神。 现在才刚刚十二点，谁会连带下午饭一起吃啊！ 亓官佑一头黑线没有说话，卓世闲尴尬的笑了笑，道：“呵呵……看我问的什么问题，下午你想吃什么？我今天正好放假。” 你放假跟我有什么关系？亓官佑心想，绞尽脑汁，憋了句，“下午……下午时间还早，没想好。” 看着马路上的红绿灯，亓官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卓世闲显然是缠上了她，还不住的问：“你现在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 “很近。”亓官佑一看闪到绿灯，立刻加快脚步，卓世闲跟在她身后继续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我听小虞说你还是不愿意去学校，要不要来我们公司？” “还是不了，我想靠自己的努力。”亓官佑笑着委婉拒绝。 卓世闲也跟着笑了笑，并没有露出多少失望，亓官佑在心里打着鼓，这样没头没脑的穿过一条街，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好，有什么需要尽快开口，我一定会帮你。”卓世闲道。 亓官佑道：“谢谢。” 正说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两人谈话，绿灯还在闪烁，一个女子推着一辆婴儿车正走在路中央，左边路口突然冲出一辆面包车猛地一个右拐，尖锐声刺痛耳膜，时间仿佛静止。 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呼喊，眼睁睁的看着面包车撞向女子和婴儿车，千钧一发之际，卓世闲眼前一花，就听嘭的一声巨响，面包车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护栏上。 第6章 何其无辜 反应最快的人已经第一时间打了110和120，胆大的纷纷围了上去，卓世闲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回神，身边哪里还有亓官佑，再定眼一看，亓官佑已经到了对面。 女子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婴儿车里的宝宝咿呀咿呀欢快的挥舞着小拳头，亮亮的黑眼睛朝亓官佑咧嘴一笑。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女子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看到亓官佑时略显茫然。 此时卓世闲快步跑过马路，看到这一幕也很茫然，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亓官佑明明在他旁边，到底是什么时候到了对面？ “你的朋友？”卓世闲没头没脑突然问了句。 亓官佑张了张嘴，含含糊糊的回道：“算……认识吧！我们一个小区。” 此时女子听她说话，也渐渐回神，刚才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现在她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了眼亓官佑，也觉得非常熟悉，“你也住在怡兰小区？” 亓官佑点头，道：“12号楼，你在我对面8号楼对不对？” 女子一听，立刻释然，“对对，说起来我也觉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经常在佳乐超市门口发传单啊！”亓官佑忙提醒道。 女子恍然，“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 亓官佑趁机和女子聊了起来，卓世闲半天插不上嘴，女子看出端倪，正要找借口离开，谁知亓官佑先开口道：“我正好要回去一趟，一路吧！” “可是……”女子犹豫的看向卓世闲。 卓世闲面红耳赤，显得非常尴尬，亓官佑道：“我下午真的有事，不然下次，我有空给你电话？” 卓世闲心底默叹，应了声“好。”目送两人离开。 摆脱了卓世闲，亓官佑终于松了口气，女子时不时看她脸色，揣测道：“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们吵架了？” “呃……”亓官佑嘴角一抽，没有作答。 像是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女子马上转移话题，“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事就好。”亓官佑岔开话题，“不过最近这条路似乎总是出现交通事故。” “哎……何止这条路，就咱们这个小区，这一个月都死了好些人，说出来也怪的很，有老有少，不是生病就是车祸，你说邪不邪门。”女子推着婴儿车和亓官佑并排走在人行道上，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两人视线自然而然的移了过去。 “我怎么听说宝燕小学对面的那片小区也是频繁死人？”亓官佑反问。 女子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听说这段时间蔚澜市的三家大医院都住满了人，过道里都是病床。” “这么夸张。”亓官佑颇感意外。 女子目光示意婴儿车的左侧，那里挂着一个饭盒，道：“我刚从蔚澜第一医院回来，本来不想带孩子，但是实在没人能给我照顾。” “你……”亓官佑本想说‘先生’，心下一思，万一说错岂不尴尬，便顿了一下改口道：“有亲人在那里？” “一个朋友。”女子回道：“孩子才上小学，丈夫又忙着工作，没人照顾，我就只能抽空去看看，可怜啊……年纪轻轻，谁知道从楼梯上摔下来就成了这样子，医生说只有30的几率苏醒。” “妻子都这个样子了还忙着工作？”亓官佑难以理解。 女子一个失笑，道：“不工作哪里来的钱啊？她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丈夫这边的亲戚偶尔来来还可以，谁能长期照顾，只有他们九岁的女儿每天放学都去照顾妈妈，我听说她爸爸还打算把她送到乡下找人照顾，自己花钱请个人照顾妻子，遇到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见亓官佑不说话，女子接着道：“他们家开了一个面馆，就在宝燕小学附近，叫韩记面馆，你经常发传单，应该见过的吧！” “韩记面馆？”亓官佑重复了一遍。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小区附近，手机在包里剧烈震动，亓官佑来不及思考，看到‘美儿姐’三字眉头微皱。 “呜呜呜呜……佑儿妹……我好惨啊……呜呜呜呜……”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嚎啕大哭的虞美，震得亓官佑立刻把手机拿开耳朵，女子朝她点头，推着婴儿车先走了。 亓官佑快步走到最近的车站，问：“怎么了？” “呜呜呜呜……疼！！！” 虞美哀嚎不断，什么也说不清楚，亓官佑远远看到公交车，扔了句，“你在哪里？” “呜呜呜呜……学校附近的诊所……” 电话那头虞美抽泣的回答，亓官佑回了声，“我马上就来。”便跳上公交汽车。 短短四站路，虞美的微信一条接着一条，每一条都只说一句话，反正她的流量用不完，无聊起来一个字一条她也发过，当亓官佑打开手机发现100多条信息时，也只能满头黑线的一条一条看下去。 好在宝燕小学附近的诊所只有一家，亓官佑来时，虞美胳膊上缠着绷带，左脚脚踝裹着纱布，头上一块淤血，大夫正在给她处理昨天受伤的手指，她疼得哇哇乱叫，看到亓官佑哭的更是惨烈，连大夫都忍不住皱眉，好言安慰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 亓官佑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你是怎么搞的？去打仗了？” “我……呜呜呜呜……”虞美又开始哭，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替她包扎完受伤的手，转身去里面拿药。虞美这才一边抽泣一边说：“我好倒霉啊……下个楼梯都能踩滑……摔的我半天爬不起来……呜呜呜呜……” “不过你最近确实有点倒霉。”亓官佑感同身受，点点头。 虞美怒视，“你笑、你还笑，等我把这个衰神传给你，让你再笑！” “好好好，给我给我。”亓官佑笑着照单全收。 大夫年龄五十左右，头发花白，身子微微佝偻，他小心翼翼的从药柜里拿出两瓶药，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确定没错才放到桌上，“晚上擦了药，多揉揉脚，不然明天会肿得很厉害。” 亓官佑“哦”了声，收好药，虞美挂着眼泪结了账，道了声谢谢，由亓官佑扶着一瘸一拐走出诊所。 “你明天还能去上班吗？”亓官佑问。 虞美红着眼睛凉凉一扫，“你看我这样子能去吗？” “不能。”亓官佑明知故问。 本来还想找虞美算卓世闲的账，但看到她这幅模样，亓官佑老老实实的把想说话的咽了下去，两人慢悠悠的走向车站，一辆公交正好经过，虞美心急，亓官佑笑她，“赶车赶上瘾了啊！咱们又不急着回去。” “我背你吧！”亓官佑突然道。 虞美斜眼，“你？” 两人体型相当，虞美甚至比亓官佑高出几厘米，栗色长卷发，细眉杏仁眼，皮肤白皙，个性单纯，偶尔小泼辣。亓官佑看她走的吃力才提出这样的要求，见虞美一脸不信，她反问：“不背你，难道你指望我抱着你走？” 第7章 逐渐明了 说话间，又一辆车驶来，亓官佑扶着虞美小心翼翼上车，好在车上人不多，有几个空位置，虞美坐在位子上，深深松了口气。 “你今天怎么样？”亓官佑没提，虞美反而提了起来。 亓官佑冷哼，扭向别处，懒得理她。 虞美知道又触到了她的逆鳞，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阿佑，我是真的真的不懂，如果你的那个他永远不出现，难道你要等他一辈子？” “下个月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亓官佑回道：“但你不能再干预我的生活。” 虞美抿唇，像是很难抉择，亓官佑脸色一沉，虞美忙不迭点头，“好。” “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虞美趁热打铁，亓官佑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还没等她拒绝，虞美便自顾自的开口道：“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到时你要穿我给你选的衣服。” 亓官佑闻言脸色一黑，差点一个“滚”字骂出去。 到了怡兰小区站，虞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车上挪下来，已经满头是汗，亓官佑看她走的辛苦，道：“还有一段路，我背你。” “哦。”虞美老老实实爬上她的背。 从车站到怡兰小区的路不算长，虞美趴在亓官佑的背上还是非常忐忑，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虞美没忍住又开口道：“你竟然都不喘？难道是我瘦了？” 亓官佑冷笑，“有没有瘦，你回去一上称不就知道了？” “算了吧！我才不自找打击。”虞美果断拒绝，看着亓官佑的侧脸，突然道：“你变了好多啊阿佑，以前的你比现在开朗多了。” 亓官佑心底咯噔一声，半响无言。 回到家后，亓官佑把她放在沙发上，便从冰箱取了食材进厨房做晚饭。虞美打开电视，无聊的换着频道，突然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宝燕区又出交通事故了？”虞美惊道。 “是不是在十字路口？”厨房内亓官佑问。 “你怎么知道？” 亓官佑没有作答，虞美看着报道，不免唏嘘，“最近都怎么了？学校里也不安宁，请假的孩子都比以往多。” “学校又怎么了？”亓官佑有一句没一句的问。 虞美懒懒的躺在沙发上，道：“倒霉啊！所有人都很倒霉。” “倒霉……”亓官佑喃喃，手上动作突然一顿。 最近频频听虞美重复这个词，她都没有多想，就在刚才一瞬间，她突然想起白角说过的话，失去‘运’的人一般不会死，只会倒霉，从起初的倒霉到最后的死亡。 她一直以为失去‘运’就会死，从来没有思考这种可能。 “虞美！”亓官佑冲出厨房，惶惶不安的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倒霉？” “什么时候？”虞美愣了一下，“三天前？唔……从我削到手开始吧……”她说着竖起受伤的手指在亓官佑面前晃了晃。 “你问这个做什么？”看亓官佑脸色不大好看，虞美奇怪的问。 “你是怎么削到手指？能具体点么？”亓官佑坐在她旁边，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虞美更加莫名其妙，“削铅笔的时候啊……那小姑娘妈妈住进医院，爸爸工作忙，她中午去帮助爸爸看店，下午放学还要去照顾妈妈，真的很可怜……” “韩记面馆？”亓官佑猛地说出这个名字。 虞美眼前一亮，道：“对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那家面馆，因为她妈妈的事情，学校好多学生老师自发去她家面馆吃饭，有时还会帮忙照顾生意。” 亓官佑隐隐觉得这家面馆是所有事情的根源，但是仔细梳理又找不到哪里出现问题。面馆没有问题，但是她忽略一个重要因素，鬼妖无法见光，白天他们踪迹难寻，假如鬼妖少主附身在普通人身上，就算与她擦身而过，她都极难察觉。 擦身而过？ 亓官佑脑中闪过一个片段，背着书包的小姑娘不小心撞到她的身上。 “阿佑、阿佑？”虞美推了推她的肩膀，亓官佑回神，虞美问：“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看来只能等天黑再出去一探。 亓官佑心思已定，摇头道：“没什么，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还有她的爸爸妈妈。” “你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虞美笑着打趣，不过还是老实回道：“小姑娘呢，姓韩，叫韩泷，她爸爸叫……好像叫韩杰出……似乎是这个名字，她妈妈名字很好记，叫龙婷。” “是不是住在蔚澜第一医院？”亓官佑问。 虞美惊讶道：“你怎么又知道了？” “我掐指算的。”亓官佑笑了笑，起身又回到厨房。 客厅里，虞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开得响亮，自己却哈欠连连。亓官佑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一个号码。 庆庙原内，人来人往推推嚷嚷，无论是不是节假日，这里的人永远多到只能靠挪来前进。不过这里人再多，冀末的店都保持他惯有的冷清，‘妖卜师’三个字迎风招展，屋门紧闭，门口挂着一个安静的木牌：暂停营业。 “其实暂不暂停都不会有人来。”白发少女坐在白蘑菇椅上，一身白色蓬蓬裙，看她模样约莫十岁，齐刘海下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圆圆的小脸白里透着淡淡的粉红，她手捧布丁，一勺又一勺，吃得津津有味。 这一团雪白与这富有古色古香的布置显得格格不入，反正冀末并不在乎这些，此时他正研究着手里刚刚送来的请柬，眉头紧皱，“这这这……我看，还是你替我去吧！” “人家请你做证婚人，我怎么能替你去？”白发少女扭头回道。 冀末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道：“你明明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 “九命千岁与九尾千红联姻，这可是咱们妖族大事，除了你，恐怕也没人有资格做这证婚人。”白发少女强调道。 “如果陶笙还在，他倒是可以代替我去……”冀末怅然叹道。 白发少女不觉莞尔，“难道他走了吗？” 一说这个就来气，冀末咬牙，握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死心脱了那层人皮！”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去恢复妖力。”白发少女跟着问。 冀末无语。 “我听说九命千岁和九尾千红两族族首并不赞成这门亲事，都是底下的小辈在忙着张罗。”白发少女转移话题。 冀末轻哼，甚是不屑，“一帮老东西，管他们做什么，年轻人自己高兴就行。” “对啊，管那些老东西做什么，陶笙自己高兴就行了呀！”白发少女故意拆台，冀末瞬间变脸，“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抬杠？” “因为陶笙不在啊，怕你真的寂寞……空巢老人……嘻嘻……”白发少女笑嘻嘻的回道。 叮铃铃—— 手机铃响，冀末迅速戴上眼镜，看到‘陶笙’二字，大喜。 第8章 鬼妖行踪 “喂！” “呵呵呵呵……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才想起给我……咦？”冀末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 “臭小子敢挂我电话！！”冀末发狂怒吼。 白发少女平静的给自己倒了杯花茶，屋内顿时清香四溢，她顺道给冀末也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不冷不热的安慰，“消消火，再打过去不就得了，我想他是在为自己省话费，毕竟人类生活不轻松。” “我为什么要给他打过去？！”冀末重重的把手机摔在桌上，手不听使唤的拨通了号码。 “喂！”电话那头除了亓官佑平静的声音外还夹杂着富有节奏的切菜声，不等冀末开口，亓官佑便道：“刚才不小心按错，对了，最近有鬼妖出现在宝燕区偷‘运’，可能是鬼妖少主，我要怎么抓住他？” 亓官佑一句话，轻轻松松的把刚才的‘意外’带了过去，电话那头的冀末沉默，白发少女像是早就知道结果，期待的看着冀末满脸郁结后的反应，冀末别扭的“哦”了声，道：“他是不是附身在人类身上？”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如果是这样，我要怎么辨别？” “辨别？”冀末失笑，换了个姿势，悠悠回道：“如果是其他鬼妖，你不至于发现不了，但换作他，你不是他对手，他有意躲藏，你自然拿他没有办法。” “所以我来问你，我该怎么办？”亓官佑拔掉稀饭的电源，又把煎饼盛放在盘中，电话那头听着她这里的响动，颇为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道：“没办法，碰碰运气等晚上再看，照你说他偷了那么多‘运’肯定聚集在一个地方，白天你感觉不到，晚上鬼妖之力变强，你或许能查出什么。” “我知道了。”亓官佑说完，挂断电话，电话那头冀末看着手机，又看向白发少女，白发少女摇了摇头。 “好了。”亓官佑招呼虞美来吃饭。 虞美打了个哈欠，懒懒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饭厅。 “你刚刚跟谁在通话？”虞美好奇的问。 “明天去发传单。”亓官佑扯起慌来不动声色，虞美“哦”了声，自语道：“那我明天喊外卖。” 入夜，等虞美睡熟，亓官佑才偷偷离开，走时不放心，又在屋内布了结界。 灯火通明，却依旧掩盖不了夜晚的冷寂。亓官佑习惯的摸上房屋高处，放眼望去，诺大的城市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青色的薄雾。 此时正是鬼妖出没的时辰，到了午夜，这股气息只会更盛。 冷冷清清的公路上，偶尔驶过一两辆出租车，一阵风吹过，伴随着无数细碎脚步向西疾行。以往鬼妖最多的地方无非火葬场和坟场，如今市中心都会聚集这么大一群鬼妖，这不得不让亓官佑生疑。 前夜她一门心思赶往火葬场，竟忘了查探周围鬼妖行踪，鬼妖们成群结队，亓官佑跟在身后，随手捞了一个出来，小鬼妖头生黑色独角，身高只有普通人的一半，此时被亓官佑从队伍里揪出，略微蒙了一下。 “妖？”小鬼妖一身宽大白袍，模样宛如孩童，长发遮目，看到亓官佑歪了歪头。 “跑那么急去哪里？”亓官佑问。 小鬼妖浮在半空，围着亓官佑转了个圈，脑袋又歪了一下，“少主的……‘运’……”小鬼妖刚说出三字身子一顿，‘运’字才发出一半的音，身体突然嘭的一声化作一缕青烟。 亓官佑一惊，在她的认识里，鬼妖化烟意味着彻底消失。 “不对，这些不是鬼妖……”亓官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追上那群浩浩荡荡的鬼妖大队。 暗处，一道身影一闪而过，虚空中传出一抹低笑，“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他啊！” 亓官佑速度不慢，然而那群鬼妖速度更快，像是知道有人追赶，一口气朝宝燕小学方向狂奔。亓官佑越追越心惊，对这群鬼妖的身份也越是怀疑，他们不是鬼妖，而是鬼妖操纵的‘运傀。’ 这么多运傀？亓官佑惊异，眼看就要追上他们，谁知临近学校，那群运傀突然齐齐转身，宛如提线木偶，朝她猛扑而来，亓官佑本能向后一跃，黑雾中嗖的飞出一只银钩，黑发运傀分作三路切断亓官佑退路，像是有目的的将她困在中央。 亓官佑不敢硬闯，左躲右闪保护这具人类身体，运傀们呲牙咧嘴撕咬围扑，亓官佑一脚踹飞离得近的一只运傀，目光一扫，忽然看见前方又有一群运傀。 那个地方正是韩记面馆的正上方，黑压压一片运傀浩浩荡荡的冲入里面，又迅速退出，朝另一个方向疾奔。 对方要跑。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亓官佑瞳孔骤缩，眯成一线，一阵妖风在她身边凝成一道银光，她右手轻握，运傀见状迅速撤退，银光似箭，一招劈开汇聚成群的运傀。 “五光十色。”运傀中果然出现一个玩味的声音。 话音未落，亓官佑正要追赶那群运傀，一道黑影急速掠过，飞入学校，亓官佑当即改变目标，手中水光宛如流云丝带，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凄厉蓝光。 “你干嘛要追我？”黑影开口。 月冷风高，此时校园一片寂静，黑影从校门闪入，轻车熟路跃上正楼，后面紧追一条身影，两道黑影急窜上楼。 话音刚落，亓官佑猛地跃起，水光流云嗖的缠上黑影，黑影下意识一顿，身子一缩，借力再逃，谁知亓官佑快他一步，冷冷目光骤然闪过一道金光，妖形忽现，五指成爪直取浓雾中的真身。 “咔”像是什么脆裂。 亓官佑一时迷茫，黑雾瞬间溃散，少女模样的黑发运傀诡异一笑，亓官佑的爪子死死扣住她的喉咙，她歪了歪头，嘴角轻启，“拜拜。” 啪的一声，运傀烟消云散。 浓烈的鬼妖气息也在同时消失无影，亓官佑茫然四顾，脚尖一个借力飞到楼顶。 “鬼妖。”亓官佑怒喝。 她中计了。 这段日子的庆庙原显得格外热闹，尤其是夜里，各路妖魔鬼怪接二连三的拜访号称第一大妖的冀末，其实冀末只想给自己的老年生活找点乐趣，一边养老一边打发时间。 呼—— 漆黑的街道嗖的闪过一道人影，冀末的店门还没来得及关闭，对方一脚就将门踹开，屋内的白发少女见怪不怪，倒是冀末老来迟钝，打翻了茶杯。 亓官佑怒气冲冲，尤其是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后，冀末推了推眼镜，看她模样就猜出发生了什么，“鬼妖跑了？” “鬼妖偷了虞美的‘运’。”这才是亓官佑最担心的问题，整张脸阴沉无比，冷的结冰，“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抓住他？” “你和他交手了？”感觉到亓官佑动过妖力，冀末难得正色，白发少女帮他收拾打翻的茶杯，他道了声谢，接过少女第二次端来的茶，看着茶水，凝重的回道：“你不该和他交手。” “他也不会和我好好交流。”亓官佑咬牙。 “他讨厌人类，你如今又站在人类一方，不说他，除了我之外恐怕没有几个同族会理解你，你该检讨检讨自己。”冀末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说服他脱了那层人皮。 亓官佑一声冷笑，转身道：“看来你也帮不了我，再见。” “你在哪里发现的他，我可以通知其他鬼妖，让他们自行处理，至于那个人类，只要运灵还在，失去的‘运’早晚会回来，不过时间问题。”冀末回道。 “不必了，我自己解决。”亓官佑说完，闪身离开。 第9章 改变方针 亓官佑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虞美睡得很沉，被子蒙着头，整个人缩成虾米，只有一点头发露在外面。 站在床边的亓官佑突然无力的坐在地上。 “阿佑……阿佑……” 第二天，虞美幸福的睡到自然醒，亓官佑像是掐准她起床的时间，等她洗漱完毕，早饭就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你今天不发传单吗？”虞美隐约记得昨晚亓官佑说过今天有活儿。 不同于她有正式工作，亓官佑死活坚持着她发传单的伟大事业，雷打不动。 亓官佑淡淡的“嗯”了一声，坐到桌子另一边。 虞美察觉她今天情绪不对，奇怪的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下午回来我带你去换药，你今天还是别出门了。”亓官佑提醒道。 “你看我这样子能出门吗？”虞美没好气的说，还象征性的甩了甩她受伤的脚，今天比昨天好多了，至少没那么疼，虞美心情不错，又转回话题，“你什么时候去发传单？” “一会儿就走，外卖给你点好了，到点有人送，别出门。”亓官佑又重复了一遍。 虞美摸不透她的心思，看她今天心情不佳，咬着烤面包，乖乖点头。 出了小区大门的亓官佑，虽然不放心虞美，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始作俑者，昨夜她追到韩记面馆，大批运傀出现，显然是要把‘运’搬到别处。 结合之前得到的线索，韩记面馆，虞美班上的小女孩韩泷，以及她住院的母亲，凡是和他们接触过的人都有被偷‘运’的迹象。 但最终‘运’会搬到哪里？排除韩记面馆和学校，只剩医院。 最近频繁发生事故，导致蔚澜第一医院病床紧缺，不少伤患不得不在走廊里。当初听闻此事的亓官佑不以为然，但当她真的来到医院时，发现情况竟比之前更加严重。 从一楼到七楼，每一科都人满为患，三楼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狭窄的走廊异常拥挤，每张床铺都半掩着帘子，旁边围着两三个探病的亲属，亓官佑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就见一名护士推着车迅速穿过人群，亓官佑急忙退开，身后病床上的女人虚弱的对身旁的丈夫说：“如果我熬不过去……别让孩子和我妈知道……能瞒多久瞒多久……” “胡说八道，一个小手术，你别多想。”男子脸色一沉，帮女子掖好被角，从旁边小桌上倒了杯水，递到女子嘴边。 女子勉强支起身子喝了一小口，“唉……医生也说是小手术……” “没事没事，下周咱们就能出院。”男子神色微缓，声音也变得柔和。 “我听说……最近手术，十个有七个都不成功，也不是失败，但咱们来了快半个月，都是入院的多出院的少。”女子长叹。 亓官佑在一旁听得奇怪，眉头微皱，男子跟着道：“不行咱们转院。” 女子指了指前面的那张病床，道：“她就是从蔚澜第三医院转到这里，我听说那里跟这里情况差不多，你说最近怪不怪？” 亓官佑内心一个大大的卧槽，难道蔚澜市最大的三家医院都是这种情况？ 此时，又有一名护士经过，亓官佑快步上前，忙道：“请问龙婷是不是在这一层，她在哪间病房？” “龙婷？”护士顿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指着后面道：“317号，是个单人房。” “谢谢。”亓官佑回道。 护士转身就走，忽听三楼前台处有人大喊，“梅姐、梅姐，快去四楼手术室，宝燕区又出了一场车祸。” ‘车祸’二字出口，气氛蓦地一静。 那名护士立刻扭头往楼梯口方向奔去，亓官佑第一时间想到虞美。 不可能，她不会出门。亓官佑打消了念头，但还是不自觉的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嘟——嘟——” 烦躁的忙音，一声接着一声。亓官佑踌躇不安，鬼使神差的跑向四楼。 一辆手术车飞快驶过，亓官佑只来得及看一眼，身后跟着四五名神色惊慌的快递员，亓官佑握着忙音到挂断的手机，掌心微微冒出冷汗。 快递员们追到手术室门口被护士拦住，其中一个焦急的问：“这姑娘严不严重？撞到了哪里？” “不要着急，你们先去帮忙联系一下她的家人。”护士提醒道，随即进入手术室。 “好端端的怎么会撞到人？小曹骑车也不快，何况在小区内。” “小曹怎么样了？”有人问。 另一个人回道：“亮哥在看着他，摔伤了腿，问题不大，倒是这姑娘万一有个闪失……” “滚滚，不会说话别说！”说话的男子手已经不自觉的发颤。 “快递单上有地址，打个电话让小吴看看她家里有人没？看她之前就伤了腿，该不会一个人住吧？”说话的男子年龄最大，话音刚落，亓官佑已经忍不住上前，问：“地址在哪里？上面不是应该有名字吗？” 一丝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男子一看亓官佑先是一愣，另一个男子忙点头，拿出手机翻了翻记录，道：“有有，怡兰小区12号楼17-5，名叫虞美，电话187……” 亓官佑脑袋嗡了一声，劈手夺下手机一脚踹在了对方腹部，那男子一个趔趄倒地，其余人还在发愣，亓官佑盯着手机上的地址和名字，气的浑身发抖，“虞美、真的是虞美！” “你干什么？”另两个男子上来夺她的手机，亓官佑一拳一个撂倒两人，怒火中烧无处发泄，“如果虞美有个闪失，我绝饶不了你们！”说着，亓官佑狠狠把手机摔在地上，五个男子浑身一颤，想都不敢想眼前身形高挑的美女竟然如此凶悍。 鬼妖。 亓官佑恨得咬牙切齿，飞快的从四楼下到三楼，拨开人群，直奔龙婷病房。 房门虚掩，刚有护士换过吊针，亓官佑推门进屋，屋内整洁明亮，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亓官佑环视四周，一个红色小书包率先吸引她的注意。 女子气息微弱，病床旁边还架着一个空起的床铺，如今走廊里都是病人，这里竟然还有空位？ 亓官佑慢慢走到床边，眯了眯眼。 走廊人满为患，然而这里却安静得异常，一间屋门，仿佛阻隔了两个世界。 亓官佑张开五指，金色的眸子骤然一缩，妖风呼的在她掌心凝成一道银光，亓官佑猛地一握，一刀劈向病床上的女子。 “住手！” 银刃之下，白骨刀牢牢地架住了她的攻击，出手的人，小巧玲珑，长发高束，穿着褐色小马夹，模样十岁上下，正是龙婷的女儿韩泷，或者说鬼妖少主。 “你终于肯出来了，炎魄。”亓官佑双目几乎泛红，少女倒吸一口凉气，“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 第10章 不知无罪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鬼妖无耻到附身在一个小女孩身上，亓官佑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摁在地上一顿暴打，少女听亓官佑说出虞美的名字，非常平淡的‘哦’了一声，“就为这事？”少女爽快回道：“我把‘运’还给她不就得了，再不行我多还一些当做利息，你觉得怎么样？” “我只要她没事。”亓官佑冷冰冰的说，口气很生硬。 “行，你跟我来。”少女点头，随手一挥，像是拽着一个东西，推出屋门。亓官佑跟在身后，见她一路跑上四楼，那几名快递员还焦急的等在手术室门外，看到亓官佑的一瞬间，五个人齐齐向后一缩。 少女走到手术室门口，示意亓官佑，像是托着什么东西，甩手扔进门内，“好了，她没事了。” 亓官佑面色古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看不到‘运’，听小鬼妖提到‘运’也分三种，普通人的‘运’通常是白色，品行良善者为金色，颜色深且趋向黑色的人多为杀人者。不过唯有鬼妖能看到‘运’。 少女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表情，看模样似乎还等着亓官佑夸奖她。亓官佑一言不发，五个快递员面面相视，默默的越退越远。 “没事了我走了啊！”少女等了半天对方一字不发，没了耐心转身就走。 亓官佑还是没有理她，看着门上亮着的红灯，心中萦绕着不知是难过还是自责的情绪，恍惚间宛如时光倒流，同样的情况，一样的无助。 漫长的两个小时，她的目光没敢从灯上挪开一刻。 红灯倏灭，亓官佑立刻冲上前，手术室门打开，最先出来的医生面露笑容，长松了口气，“手术顺利，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亓官佑看着被送去监护室的虞美，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在一起。 几名快递员也等到现在，看到亓官佑脸色一变，刚想搭话的男子狠退一步。 三楼的走廊上病床整齐，陪同家属多数都已经回去，剩下的人或聊天或玩手机或睡觉，但是比白天安静许多。 夜色朦胧，像是给月亮蒙了层薄雾，医院门口直对公交车站，明亮的路灯，三三两两的人影，因为是背街，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略显萧条的马路上，突然掠过一阵疾风。 妖风呼啸，青影迅速后退，白骨刀猝不及防，一道惊艳弧光，蛮横的撕裂空气，就听唰的一声，残影破碎，年轻男子躲在暗处，不满嚷道：“你还讲不讲理？我好心帮你救人，你扭头就追着我打？这就是你报答救命恩人的方式？” “救命恩人？不是你她能受伤？”亓官佑冷笑反问，树影唰的一声，水光流云趁机扑上，嗖的缠住对方脚踝，炎魄一个扭头，本能向后一倾，一团黑雾猛地从上空袭来，亓官佑抬眼瞬间，炎魄挣脱水光流云又化作一团黑雾。 此时一团运傀从天而降，亓官佑抽身急退，运傀凶狠扑来，谁知那只是亓官佑的虚影，妖风忽起，亓官佑巧妙避开运傀，紧追炎魄。 “好好好，你先住手，有话好好说。”炎魄被亓官佑追着围着医院狂奔，看样子炎魄不想离医院太远，也不愿与他动手，当然亓官佑也抱有同样想法，“那个女人跟你什么关系？” “你披着层人皮追我累不累，就不能坐下好好说？”炎魄抱怨，速度依旧不减，亓官佑当即止步，她是感觉不到疲惫，至于这具身体，长时间使用妖力会对她造成一定负担，炎魄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病房内，女子插着氧气，靠着营养液勉强吊着一口气，这个场景让亓官佑略微失神，当年阿佑也躺在这里，他无能为力的站在床边，只能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熟悉吗？想起什么了？”炎魄从窗口跃入，黑衣挺拔，短发，发稍呈白色，皮肤苍白，模样俊秀，一双淡青色的眸子灵动狡黠，看似年龄二十上下，似笑非笑地转着一把小巧玲珑的白骨刀。 亓官佑抬头，目光冷冷。 “听闻鬼妖少主一向痛恶人类，这个女人怎么解释？” “哦。”炎魄抱起昏睡的小女孩轻轻放在另一张床上，扭头看了眼床上的女子，道：“她是我们鬼妖与人的后裔，我当然要管。” “嗯？”亓官佑表情细微变化，显然不可思议。 炎魄坦然回道：“第二次天灾之前鬼妖根本不惧光，第二次天灾之后，重生的鬼妖在最开始的一百年也不怕光，怕光的鬼妖是在那一百年后，地脉灵力逐渐枯竭，鬼妖之力衰弱，才无法生活在阳光下。那时候各个种族都在适应着新的生存环境，所以别说人与鬼妖的后裔，其他什么妖魔鬼怪和人有后代有什么可稀奇？” “延续这么久的血脉有什么用？”亓官佑不解，这个女人和普通人毫无分别。 “没什么用，她的哭声我听的见就够了。”炎魄示意旁边的孩子，摊手道：“不然我怎么会附身在她的身上还能不被察觉。” “只是这样？”亓官佑怀疑，开始掏手机。 “还能怎样？”看他掏手机的炎魄忽然警觉，一把按住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送你回去。”亓官佑回答的简单明了。 “我人还没救完。”炎魄不松手。 亓官佑沉默，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问：“聚集这么多‘运’，有用吗？她都死了吧！” “你有资格说我？这层人皮才死了，你倒是别用妖力续命啊！”炎魄一针见血。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炎魄不等亓官佑开口，直接说道：“我有办法帮你救活这个人，你得帮我保守这件事。” “你有把握？”亓官佑手一顿。 炎魄笑道：“她被另一只鬼妖偷走了运灵对不对，除了我，应该没人能救她。” “你要怎么做？”亓官佑突然紧张。 “成交？”炎魄一脸高深莫测，神秘一笑。 第11章 一丝希望 一个星期后，虞美半卧在单人病房左手啃着猪啼，右手刷着手机，时不时瞥眼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左边桌子上放着一碗水果沙拉，插着勺子，默默等待着虞美啃完猪蹄再来享用。 床头桌上依次摆满鲜花和水果篮子，牛奶、面包更是堆得到处都是，全是她住院期间同事以及肇事快递员和快递公司送来的东西，医药费保险一半学校一半快递公司一半，她不仅一分钱没花还得了不少赔偿。 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从她醒来，运气好到爆表，她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现在出门去买彩票，五百万根本不是梦想。 不过至于她那天是怎么被车撞倒，阿佑问起的时候，她还是茫然了好一会儿，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只记得自己要取快递，下了楼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后才得知自己去鬼门关溜了一圈。 “阿佑！”虞美高兴的朝电话里叫道：“回来给我带冰淇淋。” “没门。”不假思索的干脆。 想起亓官佑阴沉沉的脸，虞美突然心情大好，继续作死对着电话喊道：“那给我带一份麻辣烫！” “不可能。”依旧很干脆。 虞美顿了顿，试探的问：“烤肉啤酒？” “嘟嘟——” 这回连声音也听不见了，想也知道是不可能。虞美鼓着腮帮子，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遍，从早上九点她醒来吃吃喝喝到现在快中午，如果不是伤在腿上，她也该下床消消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虞美望着床头的水果沙拉，怅然叹息。 周末的庆庙原，人满为患。 “羊肉串、好吃的羊肉串……” 烟雾缭绕，羊肉串前面围了一大圈人，让原本狭窄的道路变得更加拥挤，而这里只是庆庙原的冰山一角，越往深处，各色小吃小店更多，如果不是青天白日，亓官佑绝对会有更好的方法进入里面。 好不容易从拥堵的人群中挤了出去，冀末的店门冷清敞开，‘妖卜师’三个字白刺刺大咧咧的飘在那里，亓官佑踏入结界的瞬间身形消失，人来人往，仿佛谁也没有看见。 “冀末大人，当初是您说的这两孩子有缘有缘，如今除了您谁还能做这两孩子的证婚人？”说话的女人声音尖细，乍听下来有些刺耳，一身黑色风衣，长发披肩，身材窈窕模样靓丽，此时坐在桌前，往前推了推请柬。 亓官佑蓦然止步，冀末抬头看了他一眼，女子旁边的男子丝毫不受影响，接着道：“式娘说的有理，除了您，再没有人可以做这两孩子的证婚人，九命与九尾两家在现今妖族也不算小分支，难道真要我两回去把族首请来您才愿意？” 提到族首，女子脸色微变，朝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冀末愁眉不展，示意两人看身后，“让他做我代言人怎么样？意义同样。” “做梦！”亓官佑靠着门冷着脸甩出两字。 冀末脸色一青，两人面面相视，谁知亓官佑又笑道：“两家族首若是同意，哪里轮到冀末做证婚人，九命千岁和九尾千红哪个做证婚人不是更合适？” 两人面面相视，一时无言，此时，站在冀末身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黑发少女突然小声说道：“两族除了族首外应当没有人反对这门婚事，所以你们才找上比你们族首更有威慑力的冀末来做证婚人，冀末早就知道了，他想帮你们，但是无能为力。” “族首都不同意，你们这婚怎么成？”亓官佑反问。 红式娘回头白了眼亓官佑，男子还想努力争取一下，道：“两族情况你们也都清楚，族首思想顽固，八百年前的恩怨放不下，连累一干小辈，这两孩子情投意合，难道让我们也去棒打鸳鸯，我们干不出来，冀末大人，您有什么不方便，说出来我们也好帮您一起解决啊！” “对对对。”红式娘忙跟着点头，“两个老顽固不通情达理，我们不能连累小辈们跟着遭罪。” “这……”冀末犹豫了，黑发少女紧张，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们先回去。”亓官佑等得有些不耐烦，“离婚期还有两个月，先尽力说服自家族首，冀末才是第二选择。” “可是……”红式娘面露难色。 黑发少女接着道：“据我所知，九尾千红或许可以说动，实在不行，再找冀末想办法也不迟。” “好吧！”男子看说服无望，沉重的点了点头。 送走两人，冀末长长的松松了口气，一脸感动的看着亓官佑，似乎在等亓官佑说些什么，“你脸色不是很好，身体撑不住了？” “我？”冀末指着自己，以为自己听错，脸色这东西，拿面镜子给她照照更贴切，从进门到现在什么事情全都写在脸上，“这句话应当我问你，在鬼妖少主那里吃了亏？” “我能帮你什么？除了去做证婚人。”亓官佑一点也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 冀末摸了摸下巴，浅褐色的眸子若有所思，“需不需要我通知鬼妖，把他们那个祸害少主领回去？人在哪里？” 亓官佑沉默不语，脸上大大的写着‘怒火中烧’四个字。 黑发少女假装没有看到，乖巧的躲到屋后去沏茶，留下冀末浑身不自在的一边翻手上的《周易》一边说：“红昶和岁茵是两个好孩子，可惜一个在狐族一个在猫族，你去做一下我的代言人粘粘喜气，说不准就能遇见第二春呢！” 黑发少女脚步才踏出一半，听到冀末的话又默默把脚缩了回去，这几百年，冀末‘火上浇油’的功夫只增不减，并且吃准了陶笙就算再生气也是窝在心头生闷气，所以更加肆无忌惮，“瞧瞧你这脸色，是不是与鬼妖少主交手受了伤？披着人皮你毫无胜算，别再执迷不悟，乖，听话。” “他说有办法可以救阿佑。”亓官佑意外没有发火。 冀末一愣。 “我决定相信他。”亓官佑又道。 “你说什么？”冀末神色一凛。 亓官佑又重复了一遍，“炎魄有办法救活阿佑，我打算信他一回。” “我也有办法可以救她，我们的办法或许一样。”冀末忽然一笑，亓官佑后背一凉，凌冽杀意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心脏，她心口一窒，勉强站稳，“……什么办法？” “时间未到。”冀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杀气消失，冀末抓了抓灰白短发，自嘲的笑了笑，道：“年龄越大反而越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小陶笙啊，听我一句，不要相信他的话。” “我没有完全相信他。”亓官佑补充道：“不过我暂时不会让鬼妖带他回去。” “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这个？”冀末握拳放在唇间，将书合上，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小口。 “嗯。”亓官佑道，“我有分寸，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冀末点头，话锋一转，忽然道：“所以你去做我的代言人吧！狐族的小丫头……” 冀末的话还没说完，亓官佑闪身消失无影。 “他走了。”身后，黑发少女道。 冀末“嗯”了声，低头一阵轻咳，“咳咳咳……走了走了……没良心的……” 第12章 商议聚会 快到车站，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亓官佑原以为是虞美，下意识的接通电话，谁知对面立刻一声惊叫，“哇哦！那是什么声音？汽车？嗯嗯？你在哪里？这小东西还真好玩，喂？喂喂？听不见吗？喂喂喂喂喂？” “你是谁？”亓官佑一头黑线，电话那边是个嗓音甜美的女声，听不出年龄，口气激动，“哈哈哈哈……你猜我是谁？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枉我找你电话找了这么久，不容易啊，你这没良心的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嗯嗯？” 啪！ 亓官佑果断挂掉电话。 没过三秒，电话铃声又聒噪响起。 亓官佑拿起电话，看着上面陌生的一串号码，犹豫片刻，“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面大笑。 亓官佑又挂了电话。 “神经病。”亓官佑骂了句，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大作，亓官佑继续挂断，对方再打，孜孜不倦，不知疲惫。 车站上等车的人非常多，亓官佑憋了一肚子的火，三两步走远，接通电话一顿大吼：“你到底是谁？” “你才是神经病，不等我说完就挂电话。”对面比她先破口大骂。 亓官佑沉思三秒，环视四周，附近有运傀？脑中瞬间闪过一人，“炎魄？” “哦呵呵呵呵……快来医院看我的新身份。”电话那头笑的妖媚，听得亓官佑没来由一个冷战，“你……附身在了龙婷身上？” “拜你所赐哈哈哈哈……你这个办法不错，我偷那么多‘运’也救不活她，不如自己来，把那个小鬼丫头养大带回我鬼妖功成身退，两全其美啊！”电话那头附在龙婷身上的鬼妖少主沾沾自喜。 亓官佑听到他话中别的意思，问：“你要带她的女儿回鬼妖？” “难得一见的返祖现象。”炎魄更加得意，“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回头见了再聊。” 啪！ 这回对方先挂断电话，像是故意给自己出气。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亓官佑一头雾水。 三天后，在虞美的强烈要求下，亓官佑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身上的伤恢复的不错，炎魄那边分了不少运过来，使得她最近好运连连，连恢复速度都快了一倍，如今只剩下腿上的伤略微严重。 “伤筋动骨一百天。”虞美长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小区门口挪。 亓官佑大包小包提了一堆，身后还跟着西装革履的男子，同样手提一堆东西。虞美走在最前面，亓官佑和卓世闲一语不发，有几次卓世闲都想说什么，然而看到沉默的亓官佑又下意识把话咽了回去。 “阿佑，你说下个月就同学聚会，我还能不能去？”像是征求亓官佑的同意，虞美说的可怜兮兮。 “我开车来接你们。”卓世闲道。 “啧啧啧……醉翁之意不在酒。”虞美一脸鄙视的回头看了眼卓世闲。 亓官佑神色平静，似乎说的跟她没半毛钱关系，虞美看着着急，“阿佑，你两提着东西先上去，我慢慢地走。” “不重，有电梯。”亓官佑淡淡回道。 “菲儿的男朋友你们见了没有？”虞美按住电梯等两人进来，亓官佑微微皱眉，菲儿是她们当年的室友，对这个人她了解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 卓世闲眼前一亮，问：“做什么的？你见了？” “见了照片。”虞美嘿嘿一笑，费力的去掏手机，亓官佑没办法，腾出一只手扶住她，“回去再看。” “洗车店老板，听她说是旅游认识的，还是在算命先生那里。”虞美朝两人神秘一笑。 屋门打开，亓官佑先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又去倒水，卓世闲也在帮忙，虞美看两人对她的话题一丝都不感兴趣，顿时有些不高兴，“你们听不听？不听我不说了。” 亓官佑递了杯水给她，“说说说。” “她去旅游的地方遇见一个算命先生，那时算命先生正在给另一个人算命，就是她现在男朋友。”虞美说的仿佛自己亲眼所有，“算命先生说那男的今天会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女，然后给她算的时候，又说她今天会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子，谁知道两人就那么多看了对方一眼，结果就……” “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这你都信。”亓官佑毫不留情的戳穿。 虞美却早已当真，“她亲口对我说，再说了，鸟大了什么林子没有，没见过不等于没有，说不准你们两去算一卦也就……嘿嘿嘿……” “喝水！”亓官佑又递给她一个杯子。 “难怪说要去农家乐。”卓世闲玩着杯子，恍然大悟，开口道：“庞菲说要去一周，让我不要提前告诉你们。” “要去一周？”虞美惊讶。 卓世闲笑了笑，道：“你放心，外出带的东西我都会准备，你们两个带着人就行了。” “不是，我这腿……”虞美苦恼，自己伤的真不是时候。 “这有什么关系。”卓世闲继续笑，视线移向亓官佑，“阿佑……你最近看起来心事很重，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亓官佑摇头，“大概是美儿姐太不省心。” “我——”虞美怒视亓官佑。 “但是我还有一点不放心。”卓世闲说着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她说的农家乐之前似乎发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在想这次喊大家去是不是为了驱邪？” “驱邪？”虞美听了后怕，她前段日子够邪乎了。 “事情是这样的……”卓世闲缓缓说道：“她说的地方是宝家县飞凰山农家乐，半年前那里还有报道说有野人出没，误伤人致死的事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 虞美摇头，亓官佑茫然。 卓世闲接着道：“我看网上说就是在两个月前，飞凰山康复中心大火，烧了小半个山头，死了三十多个孩子，闹得人心惶惶，院长和几个负责人幸免于难，网上都说人为，但一来没证据，二来他们也是九死一生，那家康复中心被低价卖出，听说要改造成农家乐……” “才两个月，不会这么快吧！”虞美打断他的话。 卓世闲回道：“不是那里，要卖也要等风声过后卖给不知情的外地人，知道这事的人谁会卖？庞菲他们买的是附近的另一家农家乐，因为这件事受了点影响，所以才低价转让。” “哦……”虞美松了口气，不过想想还是浑身发毛。“离得近么？” 卓世闲沉默，半响，道：“我没有去过，她说离得很远，不影响，只是刚改建了一下，想让大家去感受感受。” “感受什么……”虞美苦着脸，“突然不太想去了……” “你看我，哎……如果被庞菲知道还不得骂我。”卓世闲苦恼，“阿佑，你觉得呢？” “我？”亓官佑不明所以，“人多，没什么可怕的。” “哎……”虞美也跟着长叹，哀怨的看着亓官佑，道：“大学那会儿你还没有我胆大，一场大病，好像把你的臭毛病全改掉了。” 亓官佑闻言噎了半响。 卓世闲笑道：“阿佑是变了很多，但还是阿佑，那时候我真有点担心她永远也醒不过来。” 如果让他们知道眼前的人真的不是亓官佑，而是陶笙，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有一瞬间，陶笙想这么做。 “阿佑？”虞美看她失神。 “哦，今晚吃什么？”亓官佑起身，卓世闲看了眼时间，提议道：“出去吃吧！” 第13章 准备出发 “阿佑，你在哪里？五点就要出发了，我假都请好了，你不能放我鸽子阿佑……”电话那头虞美噼里啪啦唠叨一大堆，因为从始至终都是她硬拖着她去，所以她生怕关键时刻亓官佑玩起失踪。 亓官佑把电话拿开耳朵，等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马上就回去，肯定会去，你放心。” “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你！”虞美几乎是在咆哮。 亓官佑皱眉，挂掉电话。 对面女子朝她盈盈一笑，唇红齿白明媚靓丽，穿着时尚得体，浅褐色外衣被她随手搭在沙发上，窗外人来人往，两人坐在窗口位置，亓官佑看着眼前的短发女子内心复杂，“你到底想干什么？” 短发女子指了指窗外枫树，问：“看到了吗？” 亓官佑抬头，茂密树枝中隐约停着只乌鸦，“怎么？”她显然不理解对方什么意思。 短发女子笑了笑，道：“果然，白天你什么都感觉不到，那只乌鸦，是运傀，不过不是我的。” “嗯？”亓官佑闻言再度转移视线，枫树上的乌鸦与普通乌鸦别无二致，她仔细观察，再看短发女子，似乎想确认什么。 “是韩泷小丫头，也就是现在我的女儿，怎么样厉害吧！”附身在龙婷上的炎魄说的一脸得意，“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跑来这里，你以为我为了救她妈妈？这个小丫头的能力很有意思，天生具有操控‘运’的能力，似乎不怎么喜欢她妈妈，因为她妈妈的‘运’就是被她一点点偷没了。” “她……她是鬼妖？”亓官佑感到不可思议。 “不完全是。”炎魄摇头，“至少现在她表现的更加像人，以后就说不定了，毕竟她现在是我的女儿。” “呵呵。”亓官佑给她一个冷笑。 眼前女子说着从精致的小包包中摸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有模有样的涂涂抹抹，亓官佑看着一阵恶寒，“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把她养大啊！”炎魄娴熟的化着妆，还不忘对她说：“以后我就叫龙婷，记着别叫错名字。” “所以你连那丫头的亲爹也杀了？”对于这件事亓官佑当然有耳闻，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龙婷动作一滞，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然等着他拆穿我？” “虞美呢？”亓官佑话锋一转提到虞美，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来见他的原因之一。 “虞美？”龙婷反问：“她又怎么了？我把‘运’分了她那么多，她现在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还想怎么样？” “对，她现在出个门，回来都是满载而归，路上陌生人见了她都会给她礼物，学校不但给她涨了工资还允许带薪休假，你不觉得这运气好的有点过分吗？”亓官佑脱口说道。 龙婷“哦”了声，问：“你这是嫉妒还是羡慕？我也可以分你一些啊！” “‘运’太多会折损她的阳寿，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亓官佑微微动怒。 龙婷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再分出点，让她的运气比一般人好上一点点怎么样？都是自己人，不能亏待啊！” “还有，不要给我身边安插运傀，白天我是看不见，晚上见一个杀一个。”亓官佑严肃警告。 龙婷却不乐意，哼了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跟你沾边的人哪个有好结果，你也不反省反省是不是以前招惹了谁，放个运傀在你和那个美人儿身边，万一出事，我也有个反应，你倒好，嫌我多事，行行行，我收回可以了吧！反正美人儿死了我又不心疼。” 一席话说的亓官佑哑口无言，半响不做声。龙婷补了妆，又从包里摸出一只口红，短短一个月，她反倒比亓官佑更能适应这具新身体，亓官佑汗颜，“好，那多谢了。” “哼！”龙婷傲娇扭头，亓官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视线移向别处，就见咖啡厅内，已经有好几双眼睛向她们这边盯来。 “你打算怎么救阿佑？”亓官佑压低声音，眼睛注意着时间。 龙婷停下动作，单手托着下巴，嘴角微扬，这个表情俏皮可爱，与她三十五六岁的年龄十分不匹配，外人不会知道她的年龄，亓官佑却是知根知底满头黑线，“把自己劝一劝，好好说话。” “暂时……没办法。”龙婷微微一笑，“先别生气，我还没说完。暂时、听懂了吗？暂时！她的运灵是趁乱被鬼妖偷走，我没说错吧！假如运灵没有被毁，那多半被鬼妖移到了别人的身上，找到这只鬼妖，取回来就行，这是最好的结局。” “假如运灵已毁怎么办？”亓官佑问。 龙婷脸色微沉，道：“不乐观，就是有些麻烦，得费些力气找她能用的运灵，偷过来给她。” “被偷的人会死？”亓官佑脱口问道。 龙婷失笑，“你这不是废话吗？怎么？你心疼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 “算了，你帮忙留意吧！如果有那只鬼妖的消息，随时通知我。”亓官佑回道。 正在此时，虞美的电话像是掐准了时间又打了过来。 “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亓官佑说着起身。 龙婷单手托着下巴，笑着问：“没事儿就不能联系吗？你真无情。” 亓官佑顿了一下，十分无奈的离开咖啡厅。 “我这就回来我这就回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半个小时，不，十五分钟就到……” 龙婷隔着玻璃饶有兴趣的看着亓官佑逐渐远去的身影，一抬眼，枫树上乌鸦跳到了靠近她的树梢上，她动了动手指，乌鸦歪头，忽然展翅高飞。 可惜，没有人看得见。 “我是不是该找点事情做？”龙婷环视四周，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收回视线，她轻轻拨了拨耳边短发，笑着自语：“不然他们要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 下午五点钟，亓官佑准时出现，虞美顿时没了脾气，早已收拾好的大包小包堆在沙发上，卓世闲看着哭笑不得，“不是说不用带什么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吗？” “有些东西还是不方便的嘛！”虞美朝亓官佑递了个眼色，然而亓官佑在走神。 “阿佑！”虞美喝道。 亓官佑回神，“哦，我帮忙。” 东西都放在了车上，虞美腿伤好了大半，基本告别拐杖，两人坐在车上，虞美显得很兴奋，“我们这就去宝家县？” “夜路不好走，我们先去茜茜酒店吃饭，房间什么都订好了，明天一早出发。”卓世闲回道。 “好久都没有见菲儿和小叶，小叶都结婚了，时间过得好快啊！”虞美感叹，撞了撞毫无反应的亓官佑。 “哦，是啊！”亓官佑收回留恋窗外的视线。 万里晴空，薄暮西垂，一只乌鸦静立枝头，猩红的小眼睛盯着往来车辆，周身泛起一团黑色鬼气，它歪了歪头，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第14章 茜茜酒店 虞美在车上一边抱怨亓官佑简单甚至有些朴素的衣着一边询问游玩的路线，不过卓世闲只知道个大概，具体行程都是由庞菲的新男友，洗车店老板刘雷超制定，毕竟是别人请他们出去游玩。 “啊……找个有钱的男朋友真好啊……”虞美说着撞了撞心不在焉的亓官佑，“其实小卓的家室也不错啊！你不考虑考虑？” “咳咳……”这次没等亓官佑翻脸，卓世闲尴尬的咳了咳，打断虞美的话，“顾艾都已经到了，看来咱们最晚。” “怪我怪我，腿伤了我也很难过啊！”虞美脱口回道，狠狠噎了一把卓世闲，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到了茜茜酒店，顾艾老早在酒店下面等三人，听说仝叶夫妻以及庞菲、刘雷超早就到了，四人正在包间聊天喝茶等她们三个，弄的三人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顾艾和卓世闲大学时住同一个寝室，关系一直不错，毕业后顾艾在一家合资公司从销售做到了管理层，工作上与卓世闲有些来往，所以这次也喊了他。 “艳福不浅啊，一次带两。”顾艾笑呵呵的打趣卓世闲，看到一瘸一拐的虞美，惊讶道：“你的腿怎么了？” “摔了，别提了，那阵子倒霉的要死。”虞美说着，疯狂朝顾艾使眼色。 顾艾拎着虞美的行李，瞬间顿悟，打着哈哈道：“那我们先走，他们就在楼上。” “走走——” 瘸着腿的虞美到现在都在拼命为卓世闲和亓官佑制造机会，亓官佑阴沉着脸，刚去提行李，不想碰到卓世闲的手，吓了她一跳。 这会儿卓世闲终于等到了与亓官佑单独相处的机会，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你一路上心不在焉，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可能最近没休息好。” 卓世闲沉默片刻，点点头，“其实……做朋友也挺好……我觉得我越来越搞不懂你，大学时你那么开朗，我从虞美那里听到一些你家里的事情，我能理解。” 亓官佑错愕。 虞美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他心想，关于亓官佑家里的事情他知道一些，亓官佑中学时父母离异，她判给父亲。母亲没多久再嫁，不过条件还不如之前，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根本顾不上她，而父亲做建材生意，那几年生意红火，再婚后也生了一个儿子，给她的生活费日渐减少，等她上大学后，给了她一万块，算是彻底断绝父女关系。 包房内，也不知道虞美和顾艾进去说了什么，等到卓世闲放好行李与亓官佑进去后，众人哗然，妆容靓丽的庞菲一脸坏笑，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微微发福的男子，仝叶夫妻是大学同学，仝叶明显胖了一圈，脸上洋溢着幸福，她旁边的男子瘦高挺拔，名叫梁峰。 “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们等了好久。”庞菲笑着嚷嚷，挥手让服务员上菜。 “都是悄悄话了，你还问。”顾艾故意打岔。 陶笙有些头疼，这些属于亓官佑的朋友，他对她们几乎陌生，看着庞菲笑嘻嘻的打招呼，他僵硬的笑了笑。 “阿佑好久不见，你好像变黑了。”仝叶盯着亓官佑打量，又问虞美，“你两还住在一起？” “是啊！”虞美点头，问：“你儿子呢？没有带过来？” “带他来我们怎么玩儿啊？”仝叶笑道，意味深长的看向卓世闲，又示意虞美，虞美低头喝茶，默默点头。 两人这点小动作怎么能逃过亓官佑的眼睛。 果然这一趟是个错误。陶笙暗自叹息。 在等菜的功夫，几人七嘴八舌聊了一些大学时的事情，幸好此次的主角是庞菲，话题很快回到了他们身上，身旁男子握着庞菲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单纯的虞美趁机问：“你们真的是在算命先生那里认识的？” “哈哈哈……你还真信！”庞菲大笑。 虞美脸颊一红，“你骗我！” 众人大笑。 “工作时认识的。”庞菲看向身旁的男子，道：“刘老板，刘雷超，我们不是广告公司吗？业务往来，一来二去认识了，算命先生……我胡诌的哈哈哈……” 虞美瞬间脸色通红。 “吃菜吃菜。”亓官佑笑嘻嘻的给她夹菜，虞美恨恨的瞪了眼她。 她似有若无的环视了一圈，除了刘雷超，其余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聊着天，亓官佑随意扫了眼笑容和悦的刘雷超，对方的目光也不经意的扫向这边，似乎在打量…… 亓官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虞美闷闷的吃菜。 “明天我们直接去飞凰山吗？”亓官佑突然高声问。 聊天戛然而止，顾艾回过神来，“是啊！明天什么安排？” 他说着看了看庞菲，又看了看刘雷超。 “一天开过去的话有点困难吧！”卓世闲道。 仝叶摊手，“我们听组织安排。” 说着也看向庞菲。 庞菲示意身旁的刘老板，刘老板换了个姿势，作为这里最年长又是组织者，他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这么打算……” 吃过饭后，虞美还沉浸在群嘲中不可自拔，气呼呼的和亓官佑回到房间。 “别生气了，明天还要早起，洗洗睡吧！”亓官佑打着哈欠安慰道。 “啊啊啊——为什么只有我信了！”虞美狂躁，质问亓官佑，“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嗯……”亓官佑一脸凝重的看着她，差点把‘很傻很天真’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阿佑！”虞美欲哭无泪。 呵呵呵呵……让你算计我…… 亓官佑幸灾乐祸的把浴巾扔到虞美头上，推着她去洗澡，“明早六点半出发，我的美儿姐，你如果起不来，我们就不去了，打道回府！” “休想！”虞美一把扯掉浴巾。 笃笃笃。 “谁啊？”虞美去开门。 “等……”亓官佑一个没拦住。 门外，刘老板拎着一个袋子，看到开门的虞美脸上明显一喜，很快恢复如常，笑道：“刚刚买了甜点，这是你们的。” 虞美愣了一下，接过袋子道了声谢。 “我和你们不太熟，要不留个电话，也好联系。”刘老板笑呵呵看着虞美。 “哦……” “留我的吧，我们一路。” 亓官佑一把揪回懵懂的虞美，报了自己的电话，刘老板明显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好好，那、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早点休息。” 第15章 不像好人 早上出发的时候，虞美顶着一双困得不行的眼睛，拎着一袋零食跟在亓官佑身后，到了大厅，远远看到卓世闲和刘雷超在说什么。 亓官佑侧耳倾听，只听刘雷超道：“不然让昨天晚来的两个姑娘坐我的车，我的车宽敞。” “这……”卓世闲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抬头看到亓官佑和虞美。 “我们的行李都在这辆车上。”亓官佑开口道。 虞美打了个哈欠，跟着“嗯”了声。 “小叶，过来过来，你们坐着里。”庞菲老远奔向仝叶夫妇，替他们拖着箱子走到车前，刘雷超脸色微变。 “看起来你的车满了。”顾艾在卓世闲身后冒头道：“都放车上了，可以出发了。” 刘雷超讪讪的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两辆车飞速驶离蔚蓝市。 路上，虞美提起昨夜刘雷超的举动，坐在副驾驶的顾艾偏头问：“我们怎么没有饭后甜点？性别歧视啊！” 虞美瞪了他一眼，正在开车的卓世闲眉头微皱，偏了偏头问：“最后留了阿佑的电话？” “恩恩。”虞美点头，“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要电话，然后阿佑报了自己的电话。你说他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不像好人？” 连迟钝的虞美都感觉出对方不像好人，亓官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撇头望向窗外，远处崇山峻岭绵延起伏，翠绿的山脊上零星点缀着错落有致的房屋，从这个方向看去，渺小的不值一提。 “阿佑——” “啊？什么？”亓官佑猛的回神。 “你说呢？”虞美一脸严峻，弄的亓官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几天魂不守舍，在想什么呢？”虞美不依不挠。 顾艾递了一盒薯片给虞美，“你最喜欢的口味。” 虞美接过，道了声谢，顾艾接着道：“不管他什么企图，咱们几个是一路的就行，他感动歪心思，揍一顿咱们自个儿回来。” “菲儿说年底结婚。”卓世闲插了句嘴，看了眼顾艾，道：“等到了再看情况，实在不行，分开玩就是了。” “对嘛！有我们的卓大公子罩着！”顾艾哈哈一笑，又顺手递了瓶水给虞美。 虞美又将水给亓官佑，亓官佑非常懂的替她拧开再递回给她。 “他比菲儿大了十岁，一直都没有结婚？”亓官佑这才找回话题。 顾艾笑道：“怎么可能？离过婚的。” “你知道的还不少，菲儿说的？”卓世闲问顾艾。 顾艾道：“昨天你们来晚了啊，之前庞菲和仝叶他们说起她的这段感情，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好像一个多月，不过人家刘老板有钱，庞菲也算得上有身材有相貌，各取所需嘛！” “说重点啊，他离婚了？为什么？”虞美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顾艾挠了挠头，道：“我也听了个大概，他前妻事故死了好像，死了有好几年吧，留了个儿子，好像是去年还是什么时候也死了，现在一个人。” “天煞孤星啊！”虞美感慨。 “这些庞菲都知道，还敢和他在一起？”卓世闲惊讶的问。 “你这是什么话？人又不是刘老板杀的。”顾艾回道：“不是说两人各取所需嘛，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我更觉得这个刘老板不是好人。”虞美念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提醒菲儿？” “千万别多事。”顾艾脱口制止。 随之车过了一个急转弯，虞美重心不稳，猛地倒向亓官佑这边，顾艾一下子贴在窗户上，要不是关着车窗，人差点飞出去。 “大哥，山路慢点行么？”顾艾叫道。 “你来开。”卓世闲脱口道：“咱们已经被人家甩出不知道多远，你问问仝叶她们到哪儿了？” 正说着，卓世闲眉头一皱，一脚油门呼的追上前面的油罐车，谁想临近拐弯，一辆面包车迎面驶来，他们的车在两车之间嗖的超了过去。 这一操作，惊的三人一身冷汗，方才瞬间，陶笙差点就要动手，不过看起来卓世闲车技了得，神色如常的继续加油冲上弯弯绕绕的山路。 自从上了山路，车上便没人说话，顾艾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虞美开始晕车，靠在亓官佑身上闭着眼睛，倒是亓官佑看起来没什么事，望着车窗外的景色陷入沉思。 “阿佑，你不晕车了？”卓世闲瞥了眼上面的后视镜。 亓官佑低低“嗯”了声，“还好。” “以前有次出去，也是山路，你吐得不行。”卓世闲似乎在自言自语，“我记得你有段时间神神秘秘，天天往北校区后的水库跑，又不要我跟着，谁想那次……” 他说的那次，便是亓官佑失足落入水中，众人找了两个小时，才在下游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亓官佑。 也是那次之后，陶笙附身亓官佑，用自身妖力吊住了亓官佑最后一口气。 “我不记得了。”亓官佑望着窗外小声道：“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卓世闲慌忙解释，“想不起来就算了，只要人没事。” 陶笙在心内默默叹了口气。 那是他被冀末救后第一次苏醒，面对陌生的世界非常好奇，听冀末说他的原身已毁，如今的身体是冀末随便找来的一只白色小猫。 亓官佑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明媚又热情，笑起来很温暖。总是兴高采烈的出现在他的视野，带来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告诉他，这是什么，要怎么用？又好奇的问关于妖的事情。 “如果你没有落水，大概早就答应卓同学了吧！”虞美闭着眼睛念道：“那时你两几乎形影不离，让人好嫉妒，谁知道你落水后性格变化的这么大。” 陶笙心底咯噔一声，忽然想起那时的亓官佑，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笑着对他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过我也喜欢你，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嘻嘻。 “没什么，阿佑现在也很好。”卓世闲打断虞美的话。 “我也很好，美儿妹要不要考虑考虑我？”顾艾没头没脑的插嘴道。 “滚——” 虞美闭着眼，指向副驾驶。 第16章 出现矛盾 从山路下来，重上高速后一行人在服务区里准备吃午饭，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天气炎热，他们到服务区时，刘老板四人已经快吃完了。 虞美晕车晕的毫无胃口，吃了药才感觉稍微好一点，亓官佑点了一份小米粥给她，而对面，庞菲和仝叶聊得正欢，却没看到刘老板的踪迹，庞菲看到姗姗来迟的四人，抱怨道：“你们也太慢了，这样我们到天黑才能到。” “我们已经在很努力的追你们了。”顾艾无可奈何的回道。 从早上六点到现在，顾艾只开了一段路，基本上都是卓世闲在开车，这会儿终于歇下来，他沉默的吃了点东西，便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去了。 “车上还有水果你要不要吃？”亓官佑看虞美没什么胃口问道，谁想虞美还没回答，庞菲和仝叶异口同声道：“我们也要，我们车上都没有水果吃……” “车上还有零食，我吃那个。”虞美这会儿也缓过来了。 亓官佑点了点头，出去拿东西。 服务区的人不是很多，她们车的对面一辆旅游大巴吸引了她的注意，主要是大巴上写着飞凰山旅游团。来时她大概查了一下，那里的景点因为大火的原因一半都已关停，怎么还会有人组团去？ 大巴没有坐满，亓官佑随意瞥了眼，忽觉身后一股寒意，她猛地回身，后背已经激出了一层冷汗。 是谁？这里有同类？ 亓官佑提高警惕环视四周，不是运傀，也没有妖气，但这股莫名其妙的寒意从何而来？ “亓官佑！”餐厅内传来顾艾的嚎叫，亓官佑回神，拉开车门，低头去拎里面的口袋，就在同时，寒意再度从身后扑来，这一次冰冷又纯粹，让亓官佑整个人一颤，蓦地转身，大巴车缓缓从她面前驶离。 在那辆车上？亓官佑微微喘息，不敢确定。 据她所知，如今妖族濒临灭绝，活下来的凤毛麟角几乎都有在冀末那里备案，没听说过其他支流，方才那是谁？ “你磨磨唧唧的在看什么？快点吵架了！” 餐厅内，庞菲气得眼圈发红，仝叶在旁安慰，虞美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向旁边的卓世闲，刘老板拿着一个冰淇淋左右为难。 “不就一个冰淇淋么，我们再买一个不就行了。”仝叶安慰庞菲。 “我也没说一定要吃这个啊，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虞美委屈。 刘老板把冰淇淋递给庞菲，庞菲红着眼瞪着他，一巴掌甩开，“我不吃了。”说完，自顾自的坐到另一边，仝叶见状，赶忙上去安慰。 “怎么回事？”亓官佑皱眉问。 “我也不知道啊，刘老板问我吃什么，我就随手拿了一个，菲儿忽然就生气了，说那是她选的口味。” “算了，怪我。” 刘老板说着叹了声，也去安慰庞菲。 顾艾耸了耸肩，卓世闲打了个哈气，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别往心里去，跟你没关系。”顾艾顺手将零食递给虞美，“挑你喜欢的吃，我去给咱们买冰淇淋。” “看来庞菲眼睛还不瞎。”卓世闲凉凉的说，瞥了眼身后四人，“刘老板从虞美出现后，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呵呵。” 说完，又一个冷笑。 虞美满脸‘是这样吗’的表情，很快又道：“你知道怎么刚才不拦着点，害我被菲儿误会，我对他一点点想法都没有，算了，我要离他远远地！” “你不是想让庞菲迷途知返吗？这不，正好能看清刘老板是个什么人？” “但我是受害者啊！不能牵连我啊！” 虞美越说越委屈，卓世闲只是笑笑，再不说话。 “还不如不来。”亓官佑抱怨，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回去。 “这不行！”虞美见自己坐在两人中间，立刻像触电一样跳开，嗖的跑到亓官佑对面坐下，“我们可以自己玩，来都来了，况且飞凰山也是个景点，不去看看多不划算。” “是啊，大不了分开各玩各的。”卓世闲赞同。 等顾艾买回冰淇淋后，四人商议了一番，暂时先到宝家县看看情况，之后再做打算，听说宝家县里有一条老街还不错。 从服务区出来，两辆车一前一后，没多久他们的车又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开车的还是卓世闲，顾艾坐在副驾驶聒噪的说着风凉话，时不时被卓世闲怼一两句，这才消停了下来。 “查一查看晚上吃什么？”顾艾提议。 虞美不想看手机，闭着眼睛装死靠在亓官佑的身上，亓官佑一边搜索一边询问三人，忽然手机上跳出一行字。 “飞凰山康复中心大火背后的故事……” “什么什么？”顾艾扭头询问，虞美也凑了上来。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飞凰山康复中心意外失火，咱们不去那里，不是一个地方。”卓世闲解释。 “什么嘛，还故事，又是噱头，什么都没说。”虞美念叨着收回视线。 确实如此，题目倒是挺吸引人，结果和新闻上报道的差不多，只是多了几个受害者的揣测，怀疑人为纵火，不过大火之后也有报警，警方给出的结论是厨房燃气泄漏导致的意外失火，现场没有人为纵火的痕迹。 “听说赔了不少钱。”卓世闲又道。 “死了三十多个孩子呢，还有几名工作人员。”亓官佑小声道，三十多个家庭，赔再多钱也换不回一条命啊！恍惚间，他好似又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亓官佑，如果那日他没有被对方引走，也许亓官佑不会落水，那个东西是冲着他来，但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亓官佑？ “那个康复中心都是孩子吗？”顾艾扭头问。 亓官佑回神，又搜索了关于那件事的新闻，“基本上是，都是些先天有缺陷的孩子，有经过疗养康复的先例。” “让我想起孤儿院。”顾艾怅然道：“都有缺陷，如果是正常孩子，哪能这么快平息，估计院长以死谢罪都不足以平民愤。” “你们换个话题吧！”虞美大声嚷道。 “刘俊恒……”亓官佑下意识念出其中一个男孩子的名字，胖乎乎的小脸带着微笑，虞美抬头看了她一眼，她退出界面，随口道：“我看到一家特色菜。” 第17章 老街分道 刚到宝家县境地，一大片茂密竹林吸引四人目光，越往深处竹影越繁盛，四人不由打起精神，兴奋不已。 下午五点左右，他们终于抵达宝家县，因为服务区的事情，他们四人没有主动联系刘老板他们，谁想他们刚到，刘老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让他们直接来老街，他们已经在老街旁的菜馆点好了菜。 坐车的人都坐的腰酸背痛，何况开了一整趟的司机，卓世闲看起来精神还好，到了地方，他们在外面便听到了里面愉快的聊天声，虞美挨着亓官佑走在后面，显得浑身都不自在。 庞菲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和四人打了招呼，对待虞美的态度也缓和许多。 众人商议，反正现在时间也早，不如在老街逛逛再上山。 这时太阳刚落山，卓世闲开了一天的车，早就累了，这里又闷又热，一点逛的心思都没有，直接躲到车上去睡觉。顾艾要换衣服，所以让亓官佑与虞美先去逛。 剩下的仝叶夫妻自然一路，庞菲与刘老板也早已离开。 可能因为避开节假日，老街上人不多，卖的那些小玩意儿，全国上下基本统一，没什么新奇，不过其中也穿插着当地的特色。 虞美一手端着冰粉，一手拿起一个竹制的扇子问：“阿佑，你说我回去给她们带什么好？这个怎么样？” “等回的那天再买也不迟。”亓官佑拿起扇子看了看，索然无味的放下。 前面不远处，仝叶夫妇正在挑着什么东西，离他们几步外的两人鬼鬼祟祟的向外张望，似乎相互交换了意见，向着仝叶夫妇走去。 遇到熟人了？亓官佑心想。 “那不是仝叶吗？”虞美在她身后喊道：“咦？那两个人是谁？” 说着，不由自主朝那边走去。 “等一下美儿姐。”亓官佑拦住她，因为她清晰的听到了对方的谈话。 仝叶看到两人出现吓了一跳，面前一对衣着普通的中年夫妇，仝叶扶了扶眼镜，还没开口，其中一个男子便打断她的话，道：“叶儿啊！为什么我大哥去世，这么大的事情要瞒着我们？我们才是他的血亲！” “不是小舅舅。”仝叶打断他的话，“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当然是找你来讨个公道！”中年女人按耐不住的叫道，怒睁着眼，一副要将仝叶生吞活剥的样子，“就算大哥把你养大，你到底是仝家的人，不是我们魏家的人，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新闻上都有报道，是场意外。”梁峰皱着眉插嘴道。 “我没问你！”中年女人叫嚷，迎来几个行人侧目。 男子觉得此事不宜声张，轻轻拽了拽女人衣袖，女人这才微微收敛，男子接着道：“叶儿啊！我知道你和我大哥感情深厚，我们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我大哥出了意外，可你不该将我们排除在外，我们才是亲兄弟。” 仝叶面色冷清，嘴角动了动，冷声道：“有什么话小舅舅还是直说吧！” 男子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直说了，你弟弟马上要结婚，到现在还没有房子，我听说……听说赔了不少钱，这钱……” “仝叶！”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仝叶脸色刹变，中年夫妇向后看了眼，虞美与亓官佑远远朝这边挥手。 夫妇两看懂了仝叶眼神，没再纠缠，急匆匆的钻进了一条小巷。 “这里有你们认识的熟人？”虞美好奇的问。 仝叶勉强挤出一个笑，道：“问路的。”说着，她看了眼亓官佑，问：“只有你们两个？” “顾艾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卓世闲开了一天车，不想来逛。”虞美解释道。 仝叶看起来心不在焉，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梁峰也是一副担忧的神情，半响道：“我看也没什么逛，不如回去吧！” “出来逛一逛心情真好……”虞美一个人走在前面，开心的像个孩子。 仝叶的表情变化莫测，忽然道：“你当然没有什么负担，可以活的像个公主。” 虞美动作一僵。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仝叶笑着解释道：“我很羡慕你和亓官佑，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开心啊！” 亓官佑看到，仝叶说到此处，梁峰默默攥紧她的手。 “我看你是在嘲笑单身狗。”虞美想也不想脱口回道。 “虞美，其实你最让人嫉妒。”仝叶松开梁峰的手，不管不顾道：“你家庭条件好，有自己的房子，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什么都不用发愁，最重要的是你还长得漂亮，当年在学校时就有不少追求者。” “叶！”梁峰打断她的话。 “但你这次不该来。”仝叶深吸一口气，道：“庞菲没想邀请你，她邀请了卓世闲，可是卓世闲想带着亓官佑，亓官佑又与你关系要好，才……”仝叶说到这里，忽然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你看我在说什么？虞美，我……” 虞美脸色已经变了，不等仝叶说完，快步离开。 “美儿姐！”亓官佑紧追其后，等走出一大段距离后，虞美早就哭的稀里哗啦，亓官佑急了，“别哭啊，咱们可以自己玩儿，又不是没有钱，我们自己找地方住，然后坐高铁回去……” 刚回到约定地点，虞美利索的打开后备箱，卓世闲见状，不明所以的从车里钻了出来。 “怎么回事？” 当他看到虞美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擦眼泪更是吓了一跳。 “阿佑，怎么回事？你们这里要干嘛？” “呃……”亓官佑将卓世闲拉到一旁，把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他，卓世闲脸色微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仝叶这么跟你们说？” 亓官佑点头。 虞美已经吃力的把自己的箱子从后备箱扛了出来，见亓官佑与卓世闲在不远处说悄悄话，委屈的拖着箱子，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 “美儿姐！”亓官佑见状赶忙追上。 “你们别管我，我自己回得去。”虞美脸扭到一边，还不忘抹泪，卓世闲劈手夺下她的箱子，动作有些霸道，虞美一个哆嗦，“你干什么？” “走，我跟你们一路，现在就去定住的地方。” 第18章 山路撞邪 “禽兽啊！你们竟然忘了我！卓世闲！亏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衣服啊！”顾艾气鼓鼓的坐在副驾驶上控诉，卓世闲根本不搭理他。 三人走了一段路后，卓世闲的电话响起，传来顾艾鬼哭狼嚎的叫骂。 没办法，顾艾的行李全在车里，虞美那阵情绪过后，有点不好意思，等到顾艾上车，还没等她开口，便迎来顾艾一通控诉。 “我记得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亓官佑特别正经冷淡的补了句。 气氛顿时陷入微妙尴尬。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就不能安慰安慰我这个被你们无情抛弃的小可怜？”顾艾扭过身又和亓官佑杠上。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虞美低头小声嗫嚅。 顾艾一时没听清，卓世闲朝他递了个眼色，顾艾瞬间闭嘴。 虞美眼圈微红，一下子失去了来时的活跃，看起来浑身不自在，亓官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听卓世闲忽然开口道：“仝叶真的那么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记得接到庞菲的电话时，她说已经通知了你，你那时还在住院。倒是顾艾，她没提过，是本人闻声自己找上门来。” “你什么意思！”顾艾一听大嚷。 卓世闲熟视无睹，继续道：“虞美，你好好想想，庞菲是不是先通知的你，她甚至没有打电话给阿佑。” 这么一说，虞美看了眼亓官佑，亓官佑摇头。 虞美又想了想，好像真如卓世闲所说。 “但是仝叶为什么要这么说？而且服务区时……” 那时确实与庞菲发生了些不愉快。 “都是成年人，别这么小气，这不都打算自己玩儿了么，想那么多干什么？”顾艾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亓官佑回想起老街时见到的那一幕，好像提到了赔款什么，仝叶在这里有熟悉的人？而且不愿意让旁人知晓，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大哥大哥，拐弯别超车啊！大哥！”顾艾一声尖叫，双手紧紧抓着头顶上的把手。 卓世闲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忽然提速试图在拐弯处超过那辆货车。 “大哥啊——” 随着顾艾扯着喉咙的尖叫，他们的车在即将撞上货车时惊险的从车头左侧擦了过去。 坐在车后方的亓官佑与虞美紧紧抓着扶手，等到车速慢慢降下来才略微回神。 “我的天，卓世闲你怎么了？”虞美吓得脸色煞白，看了眼一身冷汗的亓官佑，方才瞬间，附身在亓官佑身上的陶笙差点动手。 平时看起来沉稳可靠的卓世闲，开起车来怎么是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有点累了，想快点到地方。”卓世闲一贯冷静的回道。 “要么我开？我不累，我开的稳当。”顾艾抹了把额上的汗，心有戚戚。 卓世闲瞥了他一眼，“我怕等天黑我们也到不了。” 看着外面夕阳西下，如今正值六月，六七点天都没黑，而现在才刚好七点，赤裸裸的嘲讽气让顾艾有种想抢方向盘的冲动。 接下来的路程，卓世闲凭着老辣的车技，一路超车，车内三人一句话都没有，全都紧张的抓着扶手，虞美和亓官佑更是乖乖系上了安全带，虞美甚至紧张的连车都顾不上晕。 没多久，他们在一条岔路前放慢了车速。 这条岔路出现在非常突兀，因为按照导航上指示，这里原本应该只有一条路，卓世闲看了眼手机上的导航，又看向眼前突然出现在的岔路，有些迷茫。 “怎么走？”卓世闲问顾艾。 “没信号。”顾艾举着手机探出窗户，“奇怪，这里又不是深山老林，怎么会没有信号？” “我的也没有。”虞美看了眼自己的手记，又看向亓官佑，亓官佑摇头。 “随便走一条，走错了再回来。”顾艾提议。 卓世闲叹了口气，开了一天的车，他是真的很疲惫。 “我来开，相信我的技术。”顾艾蠢蠢欲动，还没等他打开车门，卓世闲一脚油门。 “卧槽——”顾艾手忙脚乱的又系上安全带。 卓世闲选了右边的一条路，山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影一闪而逝，亓官佑摇下车窗，凉风呼啸，她眯着眼看向前方，茂盛的树影后隐约露出一片湖泊，湖水泛着粼粼波光，她轻轻闭眼，再度睁眼时，瞳孔妖化，湖泊边上，竟然有戏水的小孩？ “阿佑，你看什么？”虞美凑到她身上，细长的发丝飘到她鼻尖，熟悉的香味，陶笙一个失神，瞳孔立刻恢复原状，“那里好像有片湖。” “哪里啊？”虞美一听来了兴致，一个劲儿往亓官佑身上蹭。 亓官佑脸颊微红，艰难的为她让出位置，发丝拂在她的脸上，微微发痒。 “这么窄的路，会不会走错了啊？”顾艾嚎叫。 卓世闲正想刹车，谁想车不受控制的滑入左边的小路，小路坑坑洼洼，卓世闲一边轻踩刹车一边控制方向，坐在旁边的顾艾大叫，“停车，停车啊！” “我t也想停！”卓世闲怒吼，目光直视前方。 终于在向下滑出一段凹凸不平的小路后，卓世闲控制了方向，缓慢的将车停在一块稍微平坦的地段。 等到拉起手刹后，他长舒了口气。 车门依次打开，顾艾软着腿，亓官佑扶着虞美，眼前是片非常茂盛的树林，微风清凉，鸟叫声此起彼伏，亓官佑回头望向他们下来的地方，是一段非常陡的斜坡，从这个角度看去，他们能平安开下来还真是万幸。 卓世闲点了根烟，三两步朝陡坡走去。 “过来看。”卓世闲招呼顾艾。 顾艾喘着气，这架势，好像开车的是他，累的汗流浃背，他慢吞吞的走上前，顺着卓世闲指的方向望去。 顾艾愣了一下，铆足劲三两步冲上陡坡，一声“卧槽”响彻山峦。 来时的路没了？ 郁郁葱葱的山林，夕阳西下，顾艾扶着树眺望远方，没多久，亓官佑也爬了上来，疯长的野草淹没了他们来时的路，地上连车轮印都没有留下。 亓官佑微闭双眼，感受四周流动的气息，山风清冷，什么都没有。 第19章 与世隔绝 天气异常炎热，今天的温度已经直接逼近40c，连庆庙原这种时长人山人海的闹街，都略显懒散冷清，除了几个较大的树荫下坐着的乘凉人，就只有卖冰镇饮品的地方最热闹。 屋门半敞半掩，一缕清风吹着帘子来回飘动，里面的小风扇奋力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倒让老旧的空调显得多余，中间的旧桌子上放着一碗冰醪糟，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慢悠悠的来回踱步。 他这地方不大，所以来来回回也走不了多久，中年人身上透着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态，走了两步，望着门外，又将视线移向桌上的手机。 这是他最近才换的智能手机，除了电话和短信多了很多不必要的功能，他研究了整整一周才大致弄明白，正想找个人展现一下老年人的学习能力时，忽然发现对方一直不在服务区。 一双葱白的小手从桌子下面探出，俏咪咪的去够桌上的冰醪糟，谁想中年人快了一步。 “自己吃完了，偷吃老人家的零食真不像话。” 桌子下面探出一个齐刘海的小女孩，刘海长到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满不在乎的哼了声，“反正老人家也没心情吃，不如让给小孩子。” “你都能做陶笙奶奶的人，自称小孩子？不害臊。” “跟你比我还是小孩子。”小女孩朝他做了个鬼脸，一屁股坐在摇椅上，一边摇一边看中年人慢吞吞的喝着冰醪糟，问：“还打不通吗？” 中年人沉默的摇了摇头，“他是不是说要去什么宝家县？” “是啊，不过也不会连信号都没有吧！”小女孩自语，“那里……有没有别的什么？” 她这个别的什么很明显问的不是人，那只有妖了，就目前妖族的状况，绝大多数都在冀末的掌控之中，不过看眼前之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女孩小心翼翼问完，中年人这才慢悠悠的坐回桌前。 “有一个麻烦，希望别被他遇见。”中年人叹道。 小女孩无奈的望着门外的天，心中暗想，看来十有八九会被他遇到，谁让陶笙就是有这种能招惹是非的命呢？ 不过他竟然会这么担心陶笙…… 小女孩若有所思的望着桌前盯着手机发呆的中年人。 夕阳西下，余晖从弯曲的山路退入山峦，暖风瞬间变得清凉，而树林深处的风竟还带着丝丝凉意，也不知道这股凉意是风，还是此时他们的境遇。 “大白天的鬼打墙，说出去谁信？”顾艾甩着柳条乱抽灌木丛，虞美坐在车里不肯下来，卓世闲在四处转了转。 “怎么办啊！就不能原路返回吗？”虞美抱着头哀嚎。 卓世闲看着他们下来的山坡，有点发愁，“如果上去是公路还好说。” “油还有多少？”顾艾问。 卓世闲道：“多半箱，应该够了。” “要么我上去看看？”亓官佑提议。 “我和你一起。”卓世闲道，谁想顾艾也跃跃欲试，“我也去。” “可我不想去啊！”虞美欲哭无泪。 正说着，阳光迅速退出山林，一路向西，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树林中传来奇怪的沙沙声，方才还感觉舒适的清风忽然变得阴冷，让四人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四人相视一眼，虞美楚楚可怜的望着三人，她既不想走路，也不想被留在原地，更不想呆在这里。 “咕咕——” 顾艾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声。 “我没吃饱，有吃的吗？”顾艾舔着脸问虞美，虞美从后面的零食袋里拿出一包奥利奥。“不行我们在这里凑活一晚，明天再说？你看现在天都黑了。” 四人奔波了一天，都已经疲惫不堪，更别说开了一天车的卓世闲。 听到终于有人提出休息，几个人心底都默默松了口气，亓官佑望着之前她在上面看到的湖泊，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附近有湖。” “有水声。”虞美扶着车门跟着兴奋道。 泉水淙淙顺着一颗横到的老树下流淌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汪小小清潭，蜿蜒流淌，亓官佑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脸，泉水冰凉刺骨，清神醒脑。 虞美一边拨弄着水，一边踩着小溪边的石头蹦蹦跳跳往水源处。 “这地方真的好凉快，为什么没有农家乐？”虞美一边说一边跳到另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蹲下身，看着水里干净的小石头，随便捡起几个，抬头问：“阿佑，你说这里有没有鱼啊？” “你找找看。”亓官佑笑道。 虞美果真低头认真找了起来，没多久跑到那颗横到的老树下，忽然—— “啊！”一声尖叫。 “美儿姐！”亓官佑一个闪身抓住虞美，虞美激烈摇头，“蜘蛛、蜘蛛！” 听到叫声的顾艾和卓世闲吓了一跳，两人匆忙赶来，只见亓官佑提着一根蜘蛛丝，另一端一只指头大的长脚绿蜘蛛缩成一团，显然也被吓到了。 虞美红着脸，乖乖回到车里，她看着方才在水潭里捡到的漂亮白石头，隐约是个桃心的模样，触手光滑圆润，非常漂亮，亓官佑也看到了她手里的石头，她不好意思的摊开手掌，冲亓官佑眨眼，“好看吧！穿个孔，我要挂在脖子上。” 亓官佑敷衍的点点头，关上车门。 “喂，这里真的有湖——” 顾艾远远的朝这边挥手，卓世闲是没空搭理他，只有亓官佑穿梭在林中，快步移到顾艾的位置，顾艾爬到了岸边一块大石头上，他们面前果然有一面波光粼粼的湖泊，岸边还修了铁网立‘禁止下水’的牌子。 两人沿着铁网走了一段，发现了一处被人剥开的豁口，亓官佑猫着身子钻了进去，顺着石阶走到下面，绿色的水边还飘着几个垃圾，看起来是人工修建的湖泊，不像没有人的样子。 “早知道带着鱼竿了，还能钓鱼嘛！”顾艾感叹。 亓官佑向右侧眺望，自语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小孩子。” “哪里哪里？”顾艾立刻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如果有孩子的话，肯定有住户啊！在哪里？” 亓官佑指着前方，非常肯定的说：“一个穿着粉色上衣蓝色短袖的女孩，一个被树影挡住，看的不是很清楚。” 湖岸边一望无垠，空荡荡除了倒插在岸边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第20章 噩梦夜袭 叮、叮—— 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在空旷的树林里格外清晰，顾艾还在愣神，亓官佑已经快一步从铁网这头钻了过去。 “你去哪里？”顾艾大喊。 叮、叮—— 铃声也变得紧张，从最初的发源地向更远处蔓延，亓官佑借着一股妖力猛追出一截，却忽视了自己现在披着一层人皮，脚下一个趔趄，被凸起的树根绊了一跤。 声音戛然而止，亓官佑狼狈起身，只听后面传来顾艾气喘吁吁的叫喊。 “你、你跑什么啊？等等我、等等……” 与此同时，开了一天车的卓世闲早就疲惫不堪，可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距离他们毕业没过多久，但亓官佑给他的感觉却像换了一个人，一个与亓官佑性格截然相反的陌生人。 “他们还没回来？”卓世闲忽然开口。 正在研究那块小石头的虞美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你没睡啊？我看看时间，虽然没信号了，好在还有电，嗯……二十多分钟吧，快半个小时了……” “我去看看吧！”卓世闲说着，开门下车，虞美也跟着开门，谁想一抬头，就看到亓官佑与顾艾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 亓官佑的胳膊被树枝划了一道，看起来有些狼狈，顾艾跟在她后面，埋怨了一路。 车上带了碘酒和止血的纱布，虞美很快替亓官佑处理起了伤口。 方才那声音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陶笙暗想，这片林子弥漫着一股他说不出的气息，与妖气不同，却令他十分不自在，好似被无数双眼睛监视者，让他力不从心束手无策。 心思一重，不由的表现在面上，虞美看到亓官佑抿唇不语，眉头紧皱的样子，提高音量，“你怎么搞得，伤得这么重！” “啊？”亓官佑回神，这才听到不远处顾艾也跟着道：“她突然说看到了什么孩子，嗖的一下跑了，我追都追不上……”说着，还向亓官佑这边看了过来。 虞美闻言，抬手去摸亓官佑的额头，亓官佑猝不及防，没能避开。 “没发烧啊，中邪了？”虞美说起中邪，忽然意识到他们这一路还真邪，果断闭嘴，“呸呸”了两声。 亓官佑看得出卓世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他毕竟不是真的亓官佑，这种情况，就算想说什么，也找不出合适的语言，如果换做阿佑…… “那边风景倒是不做，咱们如果带帐篷，露营妥妥的。”顾艾指着一个方向。 “还露宿……”虞美喃喃，不由打了个寒颤，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温度直线下降，自己这身雪纺连衣裙跟没穿一样，胳膊瘆凉瘆凉，“山里就是冷啊……” 眼下，只有虞美和顾艾没有多想，顾艾更是心大，虞美至少还会担心夜深后怎么办？顾艾完全是放飞自我的在林中乱窜，反正他也不怕什么蜘蛛。 “会不会有蛇啊？”虞美守在车旁，小心翼翼问心不在焉的亓官佑。 卓世闲打了个哈欠，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顾艾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我去喊顾艾回来，你们呆在车里，今晚我们就在车里凑活一下吧，等明天天亮，再想办法离开。”卓世闲说道，走出两步，又安慰两人，“放心吧，没事，车里还有多半箱油，明天肯定能离开这里。” 冷的打哆嗦的虞美拖着亓官佑钻进后排，没过多久，顾艾就被卓世闲拎了回来，他竟然异想天开想在树林里找素材去钓鱼，也不怕半夜三更被水鬼捉了去。 亓官佑透过窗户看到顾艾满脸不屑的与疲惫的卓世闲在外面聊了一会儿，肩头一沉，虞美已经靠上揉眼睛打哈欠。 “回来了啊？”虞美困得不行，现在才八点四十五，想是奔波了一天，才让夜猫子的虞美这么困，亓官佑调整好坐姿，让她睡的舒服点，谁想虞美的手跟着就抱了上来。 陶笙忽觉浑身一紧，不由端坐，毫无察觉的虞美，打着哈欠，问：“我怎么突然这么困，你不困吗？” “我还好……”亓官佑僵硬的说，说完这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虞美的影响，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窗外顾艾说的眉飞色舞，卓世闲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这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陌生又熟悉。 虞美又换了个睡姿整个人都压在了亓官佑身上，他虽然附身在这具身体上，到底不是本尊，自从和虞美合租以来，他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一些尴尬发生，像现在虞美躺在他的怀里，虽说身体上是亓官佑，但里面装着的却是陶笙。 他下意识的环住虞美，让她枕在自己身上，等虞美睡舒服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躺着的人是虞美，长发柔顺的挡住她小半张脸，白皙的脖颈上吊着一个银色项链，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项链移向锁骨，心脏狂跳不止，他一把从后面扯来虞美的外衣盖在了对方身上。 虞美动了动，却没有醒，抓着盖在身上的外衣，裹得更严。 看起来她是真的冷。 陶笙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外面还在抽烟的卓世闲，意识渐渐模糊，说不出的困意席卷而来，他想抗拒，却被那股力量拖的更深更远，远到什么都听不见。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这里是学校后山的大水库，亓官佑靠在岸边的石栏上似乎在等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向前靠近，亓官佑转身，似乎也看到了他，开心的朝他招手。 ——快过来，这里！ 似曾相识，宛若噩梦。 ——阿佑，快跑，快离开那里，快…… 他拼命想要阻止，然而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又一道身影从他身边掠过，一瞬间，好似两个时空错位，他离亓官佑越来越远，而对方却很快来到了她的身边。 陶笙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卓世闲拉着亓官佑的手，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亓官佑的眼中满满都是对方，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她略微向后扫了眼，也给了陶笙一个笑意。 阿、佑…… “陶笙，救救我……” 第21章 迷失深林 陶笙一个激灵猛然睁眼，后背已经被一层冷汗浸透，那是阿佑的声音，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的脑海，是阿佑的呼喊。 自从那日之后，阿佑陷入长眠，凭着他的妖力才勉强留住她一口气，但也仅仅只是一口气而已。 失去灵核，等同于失去魂魄，如今这具身体完全是空壳。 阿佑怎么可能会向他求救？ 如果阿佑可以向他求救，也就是说她的灵魂没有消失，灵核还在？ 但不可能啊！那时候阿佑是真的已经…… 陶笙苦恼的按着眉心，窗外漆黑一片，传来一阵虫鸣蛙叫，前面的卓世闲与顾艾也睡得深沉，他换了个姿势，忽然看到旁边空荡荡的，原本靠着他熟睡的虞美不见了？ 森森树影张牙舞爪，虞美披了件外衣，在一阵冷风过后，狠狠打了个哆嗦，直到现在她才彻底清醒，而之前自己从车里跑出来的时候，好像做梦一样。 手机忘在了车上，四周一片漆黑，她哆哆嗦嗦的小声哭泣，“阿佑……卓世闲……顾艾……呜呜呜……阿佑……” 正在虞美绝望的蹲在原地不知所措时。 忽听不远处传来呼救声，听声音似乎离得不远，虞美吓得浑身一颤，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那些恐怖电影中，深山老林中出现的冤魂，此刻仿佛就在她的身后。 虞美崩溃大哭，飞一般的逃离原地。 “阿佑、阿佑救我——”虞美边哭边喊，一连摔了好几跤，脸也花了，裙子都破了，抱着外衣没命的胡乱狂奔。 冷风呼啸，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惊慌失措的虞美一口气跑到湖岸边，月光下，水面泛着冷清光芒，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只觉胳膊上火辣辣的疼。 “大姐姐！”岸边蓦然传来一个喊叫，虞美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啊——” 虞美！ 听到声音的亓官佑立刻朝那个方向冲去，林中漆黑一片，亓官佑眯了眯眼，化出竖瞳，敏锐的感知周围变化，张牙舞爪的树影变化莫测，她一个箭步从密林深处穿过，头顶蓦然洒下一片月光，就在同时，眼角忽然掠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的朝她扑来。 亓官佑瞳孔骤然一缩，近乎本能的向后猛地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对方动作一顿，借力向后一跃躲到暗处。 没有妖气，也没有杀气，亓官佑一时迷茫。 “你占用了这个女人的身体，妖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法无天？” 自从他铁了心要救亓官佑，他就成了妖族的笑柄，只是他身后有冀末撑着，才被众妖容忍到了现在，所以说，大部分妖族都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可是对方却明显对他一无所知。 对方见亓官佑不做声，继续道：“离开这具身体。” 亓官佑登时警惕，因为她忽然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 “我想你误会了。”在不清楚对方底细之前，亓官佑不想与对方发生冲突，“这具身体濒临死亡，是我用妖气保住了她最后一口气，我想救她。” 亓官佑说着，试着靠近声音来源，“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有没有说谎，一旦我离开这具身体，她会立刻死亡。” 良久的沉默，对方明显在怀疑，可又不肯现身。 “阿嚏——” 身后传来响亮的喷嚏，亓官佑这才回过神来，一阵风从耳边掠过，对方竟抢先朝岸边冲去。 虞美使劲揉了揉鼻子，可是还控制不住的狂打喷嚏，身旁蹲着一个粉色上衣蓝裙子的小姑娘，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啊大姐姐，我没想吓到你。” “没、没事……”虞美心虚的回道，方才被小姑娘的呼喊惊到的虞美，慌乱中掉到了湖里，谁想湖里还有一个少年，挣扎着往她身上扑，好在她会游泳，吃力的把少年送上岸后，狼狈的爬了上来。 小姑娘连连道歉，少年呛了几口水，冻得直打哆嗦，虞美的外套虽然湿了，可还是搭在了少年身上。 询问之下，她才得知两人是走散后迷路在林子里，少年想下湖抓鱼，不小心跌了进去，小姑娘急着喊求救，可是深山老林哪里有人，但好巧不巧，他们也被困在了这里。 “你们的父母该担心了。”虞美一边打着喷嚏一边道。 小姑娘低下头抽了抽鼻子，默默点头，旁边少年突然坐了起来，怒道：“我爸才不担心，他巴不得我死。” 虞美一愣，还没搞清楚状况，小姑娘忽然起身挡在她的面前。 “美儿姐！” 一声熟悉呼喊，虞美登时回神，少女和冲上来的亓官佑瞬间换了方位，亓官佑将虞美护在身后，少女则挡在另一个人身前。 “阿佑，你的眼睛……” 亓官佑心底咯噔一声，立刻恢复原状，微微回头看了眼虞美，“怎么了？你怎么湿漉漉的？” “哦，我……阿嚏……”虞美打了个冷战。 亓官佑暂时顾不上她，少女仰头望着暗处的人，口中喃喃，“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对方声音异常温柔，少女却垂下头，默默摇了摇，随之转向亓官佑这边，“大姐姐是好人……” 话音刚落，亓官佑眼前一花，对方长驱直入，越过她直接抓向虞美，几乎同时，亓官佑反手挡在虞美身前，硬生生抗下对方一击，手腕剧痛，亓官佑反手掷出水光流云，对方仓皇避开，怒道：“把她给我！” “跟她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亓官佑大怒，水光流云劈出一道闪电，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又一个短暂交手。 虞美一时傻眼，张了张口，想喊阿佑的名字，可眼前的阿佑真的是阿佑吗？ “姐姐快跑——” 身旁少年疾呼，虞美慌忙后退，谁料脚下一打滑，一下子再度掉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灌入她的喉咙，她挣扎着扑腾着水，却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明明会水啊？但是为什么身子这么重，还在继续向下沉，寒冷迅速侵蚀她的四肢，意识在恍惚间，听到一声凄厉嘶吼，“虞美——” 阿佑…… 第22章 贵人相救 头痛欲裂，意识从混沌渐渐变得清晰，一股冷意袭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美儿姐？” 听到声音的虞美迷迷糊糊睁眼，看到一脸担忧的亓官佑，先是一愣，继而腾地起身，脑袋咚的撞上车顶，疼的她“嗷”的一声，彻底清醒，“我、我……” 她回顾四周，自己还在车上，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的，但头上、胳膊以及腿上都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看，上面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她迷茫的看着亓官佑，想从她眼中找出答案。 “我在做梦？” “天黑了才做梦，天都亮了。”顾艾打着哈欠在车外伸了个懒腰，憋屈了一晚上，睡得他腰酸背痛，再看一旁瞅着长坡的路段的卓世闲，吞云吐雾，明显也是没有休息好。 “不是亓官佑说起来，我们都不知道你半夜三更胆子不小啊！”顾艾笑眯眯的盯着虞美。 虞美摸了摸头上鼓起的包，若有所思，“不是做梦……那阿佑……” “我半夜起来见你不在，出去找你，发现你晕倒在树林里。”亓官佑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树林里……”虞美继续迷茫，心中暗想，后面的事情原来是她在做梦，就说嘛，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还有阿佑竟然和别人打架？想到这里，虞美自嘲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顾艾问。 虞美摇头，打了个哈欠，望着不远处抽烟的卓世闲，问：“我们能不能出去啊？” 亓官佑默默松了口气，看起来虞美是把昨晚的事情当做梦了，当夜，就在虞美坠入湖中，他也跳了下去，等到他将昏迷不醒的虞美救上岸时，那名奇怪的青年和少年、少女全都消失无踪，他没有逗留，抱着虞美赶紧回来，后帮她弄干了衣服和头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车上。 只是受伤的右手手腕疼痛难忍，作为人身亓官佑的手腕上半点伤痕都没有，对方竟然能穿过人身直接作用在他的妖身上，匪夷所思的力量令人恐怖，陶笙暗自惊叹，透过亓官佑的手腕看到自己手腕上被灼伤了一大片，已经鼓起一个个水泡，过了一夜，疼痛未减，反而扩大了创伤面积。 “走，可以出去。”卓世闲在外面喊了声，招呼顾艾上车。 亓官佑回神，虞美瞬间转忧为喜，两人立刻好好的坐在后排，系上安全带，顾艾抓着扶手，紧张的问：“大哥！慢点、慢点、你确定？” 不等顾艾说完，卓世闲一脚油门从坡下冲了上去，颠簸的亓官佑和虞美本能也抓住扶手，看着杂乱的树杈从车窗上滋啦滋啦的滑过去，车身一个剧烈晃动，稳稳的停了下来！ “前面有摩托车！”亓官佑在后面一眼看到前方草丛后的人影，骑着一辆橘色摩托，正朝这边看来。 “这里还有别人？”顾艾看了眼卓世闲。 橘色摩托只是稍微停了一下，扭头窜去茂密丛生的树林内，卓世闲抿唇不语，紧跟其后。 “他是要带我们出去？”没得到回应的顾艾想用说话分散注意力，“我怎么记得来时不是这样？” “你确定跟着他走没错？” “啊啊——还有上坡！” “大哥、大哥！！！” …… 伴随着顾艾的吱哇乱叫，卓世闲跟着橘色摩托从一团齐腰高的杂草堆里冲回了上山的公路上，刚翻上路，车身猛的一震，橘色摩托在他们五十米外停下向后看了眼，随即加油离开。 顾艾大口喘息，所有人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他们冲出来的地方，明明昨天还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人……真的是来救我们的？”顾艾小心翼翼的打破沉默，后车门砰的一声，虞美和亓官佑冲出去缓了半天胃里才好受一点。 四人又饿又困，卓世闲还是不信任顾艾的水平，自己硬撑着把车开到了农家乐。 当他们看到一排建造者整体的房屋时，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从‘宝家小馆’到‘飞凰度假村’，几个人看了一路，终于在‘刘家小院’前被门口热情的大婶顺利逼停了。 车刚一停，大婶便热情的指挥着卓世闲让他将车停到院子里，而院子里已经停了一黑一白两辆车。 黑色车看起来眼熟，还没等她开口，顾艾一个箭步冲上前，“这不是刘老板的车？” 话音刚落，大厅内的刘老板似乎也看到了他们的车，与庞菲飞快的跑了出来，一脸惊讶的问：“你们跑哪里去了？” 亓官佑轻轻合上车门，看着刘老板一时手足无措的模样，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恐惧都让她感到莫名的诡异，虞美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袖子，两人跟着刘老板和庞菲进屋，庞菲目光躲闪，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我们在山里迷了路……”卓世闲把四人遭遇简单的告诉刘老板，他说的很简单，基本省略了无法解释的环节，总之就是不得不在野外露宿了一晚，天亮后才上山，只字未提虞美和仝叶的事情。 估计是怕两人见面后的尴尬，但又没料到兜兜转转又碰到了一起，亓官佑拍了拍虞美的手，虞美饿的肚子咕咕直叫，看着桌上的菜单发呆。 正说着，热腾腾的馒头、鸡蛋、稀饭，以及几个凉菜端了上来，庞菲像突然转了性子一样，端起稀饭第一个放到了虞美面前，“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她殷勤的把鸡蛋剥好，又替虞美夹菜，弄得虞美几度尴尬，顾艾倒是一点也不见外，菜一上桌一顿狼吞虎咽，显得旁边的卓世闲更加斯文。 亓官佑活动了活动手腕，眉头微蹙，不过问题不大。 “你的手怎么了？”卓世闲冷不丁开口。 这句话明显是问亓官佑，但也将其余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是不是受伤了？”虞美放下筷子，“我看看。” “没有。”亓官佑松开手，光滑的手臂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她解释道：“好像扭了一下，不要紧。” 这句话说完，附在亓官佑身上的陶笙避开卓世闲的视线，同意和虞美出来是他犯过的最大错误，再搭上一个曾经爱慕阿佑的卓世闲，他到底造的什么孽？ 正当陶笙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排陌生号码，亓官佑只看了一眼，抓着手机跑去了外面。 第23章 仝叶失踪 “哎呀，打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冀末高兴的声音，隐约夹杂着一个不屑冷笑，陶笙眉头一皱，开口问：“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什么叫突然打电话？”对面冀末提高音调，“之前打不通怎么回事？” “因为……”他本想回去了再说，谁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他换了手机，下载了微信，想加你好友，你看看通过一下。” 陶笙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退回到手机界面打开微信，赫然看到新的好友申请：追风少年。 头像还是一朵卡通的太阳花。 手指在同意和拒绝之间徘徊不定，最终闭眼，深吸一口气，还是点了同意。 这边陶笙的同意刚点，电话立刻挂断，紧接着‘追风少年’发来一个视频通话，陶笙想也不想的拒绝，谁知冀末不死心，一连发了三次，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改为了语音通话，陶笙这边才点了确定。 “你为什么拒绝，难道就不想看看我这老人家？”对话那边传来冀末的咆哮。 陶笙冷哼，“老人家还是追风少年？” “老人家就不能是追风少年吗？”电话那头的冀末很是愤怒，陶笙不想因为这个无聊的问题激动他，只得换了个话题，“没别的事我挂了，这边很忙。” “等一下。”冀末喊停，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陶笙立刻看了眼手腕上的灼伤，沉默片刻，“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冀末得逞的干笑，“你披着这层人皮，不找惹是非，是非也会招惹……你……” 最后一个‘你’字还没说完，陶笙已经关掉了语音。 冀末哼了声，把新手机丢到一旁，桌边的白衣少女咯咯直笑，“你不打过去了吗？明明很担心他。” “我改变主意了，不再管他的死活，哼！”冀末背着手，气鼓鼓的来回踱步。 而远在刘家小院的陶笙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回到大厅。 “刚才谁的电话？你接了这么久？”虞美一边问，一边把剥好的鸡蛋给她，“都快凉了，赶紧吃饭。” 亓官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道：“没事。”虞美凑到她身旁，压低声音道：“庞菲看起来好奇怪啊，而且也不见仝叶……” 嗯？ 亓官佑抬头，刘老板和卓世闲各自心事重重，但明显不是同一件事，刘老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偏偏卓世闲又没有想继续听下去的意思，顾艾更别说，桌子上的馒头被他一个人干掉了三个。 反而庞菲，表现得惴惴不安，看着虞美，又看向亓官佑，两人视线刚有交汇，对方又仓皇看向别处。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亓官佑打破尴尬，问庞菲。 庞菲低头抿唇，还没开口，刘老板终于逮住了机会，替庞菲回道：“其实……其实你们昨天走后，仝叶什么都跟我们说了，她很抱歉……” “虞美，我私底下和仝叶关系最好，如果我说那些话我没说过，你估计不会相信，不过大家都是一个寝室，我怎么可能喊卓世闲他们，反而跳过你呢？咱两关系也没有那么糟啊！”庞菲替自己解释，“那天仝叶哭着回来跟我道歉，说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嫉妒你吧，对你说了那些话，之后，便主动的要去找你们，结果……” 她说着，看向刘老板，刘老板摇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电话也关机，所以我们看到你们回来吃了一惊，你们竟然没有碰到？” “我们开车，仝叶怎么找我们？”亓官佑疑问，卓世闲也点表示同意。 刘老板一阵沉默，庞菲忽然哭了，“我也不知道……我都说了我们一起找，可是仝叶不听，他们夫妇两非要自己去找你们，我想有梁峰在，应该不会有事……但是……” “他们会不会自己坐车走了？”顾艾插嘴道。 “走了也该接电话啊，为什么不接电话。”庞菲抽抽搭搭。 虞美看起来不知所措，求助般的看向亓官佑，亓官佑朝她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况且他们两夫妻一起，可能手机丢了？或者没电了？也许是别的原因，不是除了仝叶还有梁峰吗？他手机也关机？” 说到这里，亓官佑不由想起老街时看到的那对夫妇，似乎与仝叶产生争执，难道与他们有关？ “我没有梁峰的电话。”庞菲止住哭声，“我想他们一起，就没有存梁峰的电话。” 刘老板跟着摇头，看向同样沉默的卓世闲。 “我、我有！”顾艾激动的举手，“酒店的时候，我就存了你们所有人的电话！” ……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顾艾开着外音，刚才还满怀期望的五个人已经各自回到各自位子上，顾艾不死心，又打了过去，“搞什么啊！通话了半个小时怎么还在通话！” “你大概被拉黑了。”亓官佑想了想，认真回道。 “为什么？凭什么？”顾艾不相信，“我只存了他的电话，一次都没打过，他为什么拉黑我！” “我怎么知道？”亓官佑随口回道，见虞美哈欠连连，打的眼泪水都流了出来，不禁问：“还有房间吗？要么你们先休息一下。” 亓官佑说着，同样看了眼强顶着困倦的卓世闲，六个人聚在一起说了一早上也没讨论出个原因，卓世闲和虞美已经从头发丝困到了脚后跟，前者还在硬抗，后者已经完全听不清亓官佑在说什么了，嗯嗯啊啊的点点头。 刘老板在二楼安排了两个标间，亓官佑挑了个向阳的，把虞美安顿好，正要出门，虞美在后面喊了声，“你不困吗？要去哪里啊？” “我还好，到处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亓官佑笑了笑，刚关上屋门，抬头就看到一脸疲惫的卓世闲正盯着她，陶笙心底咯噔一声，心中千万呐喊，不要开口，不要说话，你没有看到我…… “你……要出去？”卓世闲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 亓官佑低头应了声，“出去转转。” “我也——” “还有我！”顾艾放下行李冲出屋，卓世闲脸色微沉，改口道：“那你们去吧，我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打电话。” “好嘞！”顾艾答应的爽快，和亓官佑一前一后下了楼。 第24章 照片风波 卓世闲开车累，虞美身体弱，而她表面上是亓官佑，实际上是陶笙，但是顾艾却是个正常人类，只不过看起来没心没肺。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有这么大的精神和亓官佑出去瞎转。 亓官佑想了想，当下释怀。 “卓同学对你还是一往情深啊，你真不考虑考虑？”顾艾冷不丁冒出这句话，陶笙心底咯噔一声，表面上亓官佑依旧不动声色，沉默片刻，含糊回道：“以后再说吧！” 顾艾快一步挡在亓官佑面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是一种仿佛看穿他本质的目光，纯粹到令他胆寒，陶笙第一次产生慌张，然而顾艾的注意力很快被楼下吸引。 啪！ 好像是玻璃摔碎的脆响，夹杂着庞菲撕心裂肺的咆哮。 “刘雷超！你王八蛋！我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别演戏了，滚吧，你现在就滚——” 刘老板木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摔碎的相框，里面的照片赫然是一家三口，右边的女子身形丰腴面带微笑，左边的男子便是刘雷超，只不过看起来很年轻，中间一个小男孩，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 亓官佑只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意识中一个声音急切呼喊： ——救救我，陶笙。 “救救我，陶笙，救救我……” 亓官佑的呼喊再度回荡在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地抓住扶手，眼前一阵眩晕，只有几秒，他听到顾艾的惊呼，“这、这不是……” 飞凰山康复中心那场大火烧死的其中一个少年：刘俊恒。 除此之外，他昨夜还在湖岸边见过这名少年，以及另一个同样死于火中的少女，名叫穆小蕾，难怪那时会觉得眼熟，来时他查过关于那件事的报道，死者的姓名照片都有刊登。 庞菲坐在沙发上哭得泣不成声，别过脸去根本不想看他。 而刘老板呆呆站了一会儿，弯下腰捡起照片，再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苍老许多。他看着照片重重叹了口气，擦了擦眼中的泪花，低声喃喃，“我说没有，你能听我解释吗？菲儿？” 亓官佑和顾艾走下楼，庞菲看到两人，迅速擦掉眼泪，指着刘雷超，道：“他知道仝叶在哪里，他还给了仝叶一大笔钱，你说他们两人什么关系？没有关系他平白无故会给她那么多钱？” 说完，又哭着抹眼泪。 刘老板望着庞菲，刚开口，又叹了口气。 “那个孩子是……”亓官佑的心思没在仝叶与刘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上，而是盯着刘老板手上的照片。 “我儿子。”刘老板颓然坐在沙发上，庞菲还在抽泣，不愿看他。 “你们一定在想，我那么有钱，为什么把儿子放到这么远的地方……”刘老板自顾自地念道，转而又对庞菲道：“你以前问我关于我前妻和儿子的事情，我不愿意提，如今你都看到了，我就全都告诉你，包括那一百万的事。” “一百万？”顾艾一听登时来了精神。 庞菲这才略略转过脸来，刘老板缓缓道：“我老家在童县茂区的一个小山村里，刚成年那会儿，家里安排了相亲，和同村的一个女的结了婚，就是照片上的这位，她心肠不坏，就是脾气太大，后来我们俩离开了村子，在蔚蓝市发展，慢慢的什么都有了……” 说到此处，刘老板哽咽难言，望着照片上的一家三口，小声道：“都怪我……她脾气大，我脾气也不见得好，在村里的时候，我们俩就经常打架，后来有了孩子，还是不知道收敛，每次她气不过对我动手，我也会忍不住还手……” 眼泪一滴滴落在照片上，亓官佑看得出刘老板是真的伤心难过，此时庞菲擦干眼泪，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她是怎么……” 也许是因为从小在那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儿子也显得与众不同，不爱说话，不爱交际，经常被别的小孩子欺负，但是那时两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那一天。 两人又因为一点小事大吵了一架，儿子就在一旁看着，不哭也不闹，期间两人动手，他一时失手打了老婆两巴掌，直接把人打趴在地上，儿子吓得一个哆嗦，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幕，老婆怒火中烧，嘶吼着朝他扑了过来，抓伤他的脖子后，夺门而出。 那时外面正下着大雨，等他回过神时，儿子已经抢先一步哭喊着冲了出去，他刚追出小区，只听外面一阵刺耳的刹车以及轰的一声巨响。 一辆满载货物的半挂车侧翻在路旁，他的妻子胸部以下血肉模糊的趴在路中间，两只眼睛睁得滚圆，他的儿子就跪在路边…… “妈！！！！” 耳边仿佛再度传来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刘老板没有办法再想下去，一辆满载货物的半挂车直接从人身上碾了过去，这个场面令他终生难忘，何况是亲眼目睹惨状的儿子。 “我妻子当场死亡，小恒一个月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看到我就尖叫浑身发抖。”刘老板捂着脸，没有人开口，庞菲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从那以后，小恒性格发生了改变，不再怯懦，反而到处惹是生非，打架的时候非要见血才肯罢手，我因为妻子的原因最初只是口头教育，可他根本不听，最后忍不住打了他，谁知他变本加厉，在我打他的时候，跑到厨房拿起刀就往自己手腕上割，我害怕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 刘老板痛苦地闭上眼睛，继续道：“他好像知道我害怕他这样，所以自残得越来越严重，最后一次直接进了医院，我找了心理医生，找了很多人都没有办法，后来有人建议换一个环境给他或许会好些，又说起飞凰山康复中心，我才把他送到了这里。” 亓官佑看着照片上那个阳光明媚的男孩，又回想起湖岸边的少年，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刘老板说着，看向庞菲，“菲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我确实早就认识仝叶，但是朋友介绍，就是介绍小恒来这里的老朋友，仝叶是他的外甥女，仝叶的儿子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的钱，那一百万，是我借给她儿子治病的钱。” 第25章 神秘青年 后面的事情也不是他们两人可以参与的，不过至少了解到刘老板的儿子曾经在那家康复中心，是受害者之一，会在这里开农家乐，或多或少也有那层缘由吧！ 陶笙一直对人类抱有好感，也许是因为他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阿佑，所以在他看来，人和妖除了力量上的差距，都有感情有血肉，和他没什么不同。 他无法体会痛失亲人的滋味，因为他对自己双亲的印象模糊到近乎没有，却对阿佑有种深深的不舍和亏欠，也多少能理解一点对方的痛苦。 “这么说起来，刘老板也得到了赔偿金，难怪不差钱。”顾艾打断他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这家伙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偌大的地方，到处都能逛，之前在树林里都跑得不见踪影，现在跟着他，让他有种奇怪的异样感。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艾连退数步，那表情活生生像一个快要被非礼的良家少妇。 陶笙顶着恶心给了他一个白眼。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顾艾在旁喋喋不休，自说自话：“不是我冷血无情，人死不能复生，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吧，再说了，我看他也没有多伤心……” “你说是不是阿佑？你就说……你走慢点……你中邪了？亓官佑！” 陶笙充耳不闻，加快脚步，好在这里到处都是农家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岔路小道林林总总，陶笙一通乱窜，顾艾的声音终于在他身后消失了。 耳根清净，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又到了一处农家乐门口，具体地说这里比他们住的地方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就人家的院子都停了三辆旅游大巴。 嗯？旅游大巴？ 旅游大巴像是刚到不久，车上的人陆续下来，伸腰踢腿到处闲逛，只见这院子左边一个小花园，右边临着小池塘，架了一座水榭，水榭上摆了好几桌，白瓷青砖一派复古气息，又多了几处现代装饰，显得高档又奢华。 “这里风景不错啊！” “有没得吃的，饿死老子了……” “快来拿行李，拿了行李去里面登记入住。”司机下来喊道，配合着导游打开装行李的车门，一行人这才慢悠悠地围了上来。 陶笙忍不住多看了眼，忽然一愣。正好看到之前给他们带路的青年，刚从车上下来，正准备去拿行李，两人短暂对视，电光石火间，青年脸色瞬变。 与此同时，拿行李的人群中一声尖叫，紧跟着人群四散退开。 “啊啊——” “有人，怎么会有人！” 众人惊慌失措，导游是个姑娘，吓得脸色煞白，青年脚步一顿，朝司机方向望去，再回头，陶笙早已不见踪迹。 一男一女不知被谁塞进了行李舱里，随着行李箱一件件搬出，慢慢滑了出来，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人报了警。 司机壮着胆子凑上前，还没靠近，就见昏迷的男人动了动，这下，人群中又是几声惊叫。 “莫慌莫慌，没得死人没得死人——” 司机吆喝着，男人似乎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睁眼。 “没的事，没的事，大家不要慌。” 吓白脸的导游姑娘这才慢慢走进人群，男的醒了，女的看起来也只是昏迷，司机随手指向几个男人，“来，帮个忙。” 几个男人没有动作，青年赶忙去搭了把手，司机看了眼青年，眼底露出赞许，两人先搀扶着男人，后又抬着女人，把他们放到了空地上。 陶笙躲在高处观察着闹哄哄的下面，看来这个距离对方感觉不到他，不过他也无法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妖气，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想到冀末，复而摇了摇头，冀末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告诉他，头疼。 伤口又隐隐作痛，虽然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但也不见好转，总让他心生不安。 那一男一女看着几分眼熟，陶笙眯了眯眼，瞳孔妖化，脑中瞬间闪过一人，“好像是和仝叶认识的那对夫妇……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顾艾鬼哭狼嚎的声音从正后方传来。 “阿佑！亓官佑——” 这家伙竟然还在找他？ 陶笙顿了顿，收回视线，眼下他不想与那人发生冲突，也不想管他们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都与他无关，还是想办法劝他们早早回去，省得麻烦。 “我在这里。”陶笙用亓官佑的声音回了句。 顾艾小跑，喘着粗气爬上一段山坡，“你跑哪儿去了？跑丢了怎么办？我怎么向卓哥交代？” 陶笙脸色一沉。 顾艾佯装不见，继续絮絮叨叨：“你俩以前好得跟蜜似的，怎么了？是他劈腿了还是你变心了啊？” “你没事还是自己玩儿去吧！”陶笙淡漠的回避了这个话题。 “哎哟，我也想啊，我这不——” “我回去了，你自己玩儿吧！”陶笙打断他的话，再次把他甩到后面。 顾艾见怪不怪，也不生气，跟在后面一路上碎碎念，左一句卓哥又一句卓大公子，活脱脱一副媒婆模样，就欠嘴边哪颗媒婆痣。 陶笙回到了刘家小院，顾艾像按了开关一下立刻闭嘴，院子里刘老板的车不见了，屋里也没见两人，看样子已经和好，大概去哪里散心去了。 院子里除了做饭的一对夫妻，和两个附近找来的帮忙阿姨，再没有别人，飞凰山农家乐不少，有的生意火爆，有的生意冷清，这里显然属于后者。 “美儿姐？”陶笙轻轻敲了敲门，从她出门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眼看就到中午，虞美再怎么能睡，这会儿也该醒了。 “阿佑？你转回来了？”卓世闲看起来刚刚睡醒，看到回来的亓官佑打了个招呼，“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不好意思，是我吵醒你了吗？”陶笙有些不自在。 卓世闲打了个哈欠，忙挥手道：“没有没有，我早醒了，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 “呃……哦……”陶笙收回视线，又敲了敲门，见还是没有回应，只好拿出钥匙自己开门，“美儿姐，醒醒啊！美儿……” 屋门打开，被褥在地上，空荡荡的床上什么都没有。 “虞美！” 第26章 如梦似幻 “姐姐，姐姐……” 睡梦中的虞美感觉一双冰凉的小手摇动她的胳膊，意识在混沌与清明之间徘徊。朦胧中，看见床边趴着一个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花花裙子，神色焦虑地试图将她弄醒。 怎么会有小姑娘？脑中闪过疑问。 “她是不是死了啊？”又一个少年的声音。 虞美寻声望了过去，是个比小姑娘高出一个头的少年，隐约几分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还在做梦？ “才没有，你别胡说。”小姑娘有些生气。 “那她怎么不醒？”少年又问。 “会不会因为姐姐昨夜掉水里着凉了？”小姑娘自语。 掉到水里？那是她的梦，那么她还在梦中？虞美迷迷糊糊坐起身，小姑娘见状，大喜，“看，姐姐醒了！” 虞美打了个哈欠，疲倦地看着兴奋的小姑娘和突然跑到窗边的少年，思考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梦。 恍惚间，小姑娘冰凉的手抓住了她。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吗？我们见过的。” 见过是见过，那不就是个梦吗？正如她现在一样。虞美想着，又扑通倒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默念，赶快醒来赶快醒来。 “姐姐，你没有做梦，我们是被你从林子里带回来的，你——” “它们好像发现我们了。”少年紧张地收回视线，“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要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话音一落，小姑娘也顿时慌张，“姐姐，我们快走。” 啊？ 满脑浆糊的虞美还没有回过神来，小姑娘忽然一把抓住她，用力一拽，她不受控制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跟着小姑娘急忙朝外跑去。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啊？”虞美慌张，“你们是谁？我不是在做梦吗？我在做梦啊！我——” 外面还像她们刚来时的样子，但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看到卓世闲的车还停在院中，院门大敞，她被小姑娘抓着宛如一阵风，明明爬个山坡都会气喘吁吁的她，不知道跑了多久，从山坡直接跳到了一片茂密深林。 那一跃，吓得她还以为要摔死在地上，谁知身体却异常轻盈，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落地后竟直径穿入林中，耳边冷风呼啸，这种感觉好像在飞。 “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啊？”虞美费了好大力才回过神来。 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暗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一场大雨，小姑娘警惕地停下脚步，少年护在她的身后，两人浑身透着一种微薄的亮光。 竹影沙沙，疾风劲扫，虞美后背一凉，刚要回头，少年忽然大叫声“跑！”从旁侧将她扑倒在地，眼前，一头巨大的黑色怪物扑了个空，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三人。 虞美吓得浑身一颤，只见小姑娘忽然跃起，一脚踹在那头怪物的脑袋上，怪物一个踉跄，少年抓起虞美转身就跑。 身后怪物一声咆哮，三人才跑出没多远，林子四周又窜出三头一模一样的怪物。 “这是什么啊？”虞美边跑边叫。少年推了她一把，拽住小姑娘朝她甩了过去，“你们先跑。” “可是——”小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头顶一沉，一棵大树轰地倒下，两人不及反应，一下子被分开，虞美连滚带爬撞到一棵树上，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划伤了好几道，鲜血淋漓，尖锐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清醒。 这不是梦！ 虞美蓦地抬头，一头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从高处跳下。 “啊——” 刘家小院后面的山坡下，众人开始分开找寻虞美，因为询问了一圈人后，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到虞美离开，亓官佑表现得又急又怒让卓世闲有些愧疚。 一阵冷风吹过，陶笙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从刘家小院后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妖气，不知道是不是与虞美失踪有关，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既然有妖气，必然有妖在附近，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察觉？ “阿佑……”卓世闲看着眉头紧蹙的亓官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陶笙这才察觉卓世闲一直跟着他，他顿了顿，神色微缓，道：“我去那边找找，你……你要么还是回去休息吧，虞美也是成年人，可能只是出去转转。” “我和你一起，你看起来很担心她。”卓世闲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陶笙心中默叹，又望向一个方向，顿了顿，道：“你还是回去吧。”说完，不等卓世闲反应，飞快地跑了。 “阿佑！”卓世闲急追，“你去哪里阿佑？” 陶笙试图将他甩掉，身形一晃穿到公路对面，翻身跃过护栏。卓世闲没料到她身手如此敏捷，惊诧之余也急忙追上，谁想一辆面包车刚好疾驰而过，卓世闲一慌，陶笙已经不见踪影。 “阿佑！”卓世闲慌忙穿过公路，追到陶笙跃下去的护栏边，见护栏下足有三四米高，并且是一段杂草丛生的陡坡，可是哪里还有亓官佑的影子？ “阿佑——”卓世闲着急大喊，试图翻过护栏，却没有勇气直接跳下去。 躲在暗处的陶笙心情复杂地看向他，意识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被亓官佑所取代，亓官佑深处黑暗，虚弱地向着上空那一点点光明呼救。 ——陶笙，救救我。 陶笙一愣，那种急切、悲伤、绝望和无助忽然莫名涌上心头，令人窒息的情绪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息，他眼前一黑，差点被那股情绪卷入深渊。 怎么回事？阿佑的意识已经沉睡很久，任凭他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啊——” 是虞美的声音！ 怪物轻松拎起少年，在虞美面前，硬生生扯断了他的胳膊，少年一声惨叫。虞美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是伤的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小姑娘挡在她前面，焦急道：“姐姐快跑，你快跑啊！” “我……我不是在做梦？我……” 虞美语无伦次，脑中乱成一团，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明白自己好端端在屋里睡觉，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 眼泪不受控制，她开始小声哭泣，之后变成大哭，哭声吸引怪物，怪物扔了少年，一把抓向虞美。 几乎同时，银光快若闪电，飞速缠住那怪物的脖颈，用力向后甩了出去，顺势砸倒另一头怪物。 第27章 别处求救 “虞美！”陶笙瞳孔骤然一缩，虞美一愣，迎面又一头怪物，陶笙揽住虞美，身形一退避开锋芒，手中银丝不知何时缠住对方，妖气如刀，瞬间绞断了怪物一只爪子。 这是些什么东西？ 陶笙心中生疑，只见眼前怪物身形硕大，鬃毛漆黑，兽首人身，浑身浓烈妖气，但又似乎没有神志，只是一味莽撞攻击。 如今各地山脉灵气稀薄，连原本的妖族都在逐渐减少，更别说化出其他妖，而眼前这些怪物明显不是受灵气浇灌自然化妖，倒是像产生某种异变。 “阿……佑？”虞美呆呆看着陶笙，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陶笙张了张嘴，最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是谁？”虞美皱眉，忽觉头疼欲裂，之前的记忆纷沓而至，那时的阿佑与眼前的阿佑重叠又分开，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不停地呼唤她。 “姐姐，不要、不要打开——” 小姑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头怪物抓住了她。 “姐姐——” 虞美的周身忽然泛起一片柔光，柔光触碰到陶笙瞬间，一股强大吸力以迅雷之势嗖的将他吸入虞美体内。 紧跟着柔光急速扩散，所到之处汇聚成一股小型漩涡，飞速向中心聚拢，怪物、少年以及小姑娘全都在一瞬间被这股力量吸了进去，顷刻间，烟消云散。 一阵风吹过，虞美呆呆的坐在原地，她的手腕上突然出现一片白色桃心状痕迹，她低头看了看，眉头一皱，晕了过去。 空旷的树林里，清风徐徐，厚厚的落叶上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急不缓。来人一张绿脸，五官模糊不清，看着身下昏迷的人，有些愁闷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啊这这这这……为什么每次轮到我收割时就会遇到麻烦呢？好不烦人。” 另一边，失魂落魄的卓世闲刚走到刘家小院外，两辆警车呼啸而过，院中刘老板的车已经回来，屋内传来几人的说话声，做饭的阿姨正端着一盆炖鸡往里走，看到卓世闲，明显面色一喜，立刻将门让开。 “太吓人了吧，真的有鬼吗？”庞菲面露惧色，怯怯地偎依在刘老板身旁，刘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怕不怕，就算有也在他们那里，咱们这儿干净着呢。” 顾艾被闪得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撇，忽见卓世闲回来，立刻激动道：“你回来得正好，这地方真是邪啊！我刚出去找人你猜我遇到了什么？唉？就你一个，阿佑呢？” “阿佑……不见了……”卓世闲脸色阴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我跟丢了，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又丢了一个？”顾艾大叫。 卓世闲简单诉说着两人出去后的事情，几乎等于没说，顾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好不容易给两人制造了机会，结果他竟然把人跟丢了？ “那现在怎么办？”顾艾问道，也不知是问刘老板还是卓世闲。 “我再出去找找看吧！”卓世闲转身就要走，顾艾喊道：“先吃完饭再去找吧，两个大活人还能真丢了不成？” “没胃口。”卓世闲甩下这句，闷闷的离开。 庞菲看着离开的卓世闲又看向刘老板，小心地问：“要么……我们还是回去吧，说不定仝叶他们回去了，虞美可能还没消气所以自己走了，亓官佑也不是小孩子，都能照顾自己的嘛！” “这……”刘老板面露为难。 “对了，我刚刚说哪儿了？”顾艾像是故意打断两人，接着道：“你猜我还听到了什么？听说那两人醒后一直喊着鬼吃人，有人就问他们吃了什么人？他们喊着仝叶。” 庞菲浑身一颤，刘老板明显感觉到了她在害怕。 顾艾不紧不慢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我反复问了好几个旅游团的人，都说他们喊得仝叶，仝叶被鬼吃了，你说真的有鬼？还会吃人？仝叶该不会真的被鬼吃了吧？” 最后一句，顾艾故意凑近庞菲，刘老板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身后，摇头道：“年轻人要相信科学，这些怪力乱神全是封建糟糠，你也是念过书的，难道还信这些？” “以前我是不信。”顾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可是自从来到这里，我就不得不信了，邪啊！真的邪啊……” 说完，饭也不吃，摇头晃脑地走了。 警车停在一户农家乐外面，院中三辆大巴，报警的正是之前帮忙下行李的司机师傅，出警的两名警察询问了司机几句，周围围着一群来旅游的人，这会儿连饭也顾不得吃，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早说了不来这里偏要来，还说什么深山老林风景好空气新鲜。” “山里空气就是好啊，也算咱们倒霉。” “这下怎么办？还呆在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 …… 司机阴沉着脸，导游姑娘看起来吓坏了，见警察去询问那两人情况，导游姑娘心有戚戚地问：“咱们要么还是去下一个地方吧？” “我就是个司机，去哪里得看旅行社和这帮人。”司机黑着脸瞥眼长廊里吃瓜的游客。 “那我去做工作。”导游姑娘一咬牙。 卓世闲看着农家乐外的警车，犹豫着要不要报警。阿佑在他眼前消失，虞美也不知所踪，两人都是成年人，并且也才过去半天，卓世闲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早在他们鬼使神差地陷入那片森林中开始，早知道就不来什么农家乐，底下老街转转算了。 可是虽然这么想，但眼下两个大活人凭空不见了，是该报警还是再等等？ “你是……”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卓世闲下意识回头，见一名瘦高青年不确定地打量了他片刻，又道：“你是不是之前开车的那个？陷入山脚的一片林子里。” “你？”卓世闲心底咯噔一声，青年证实心中猜测，指向停在大巴车旁边的一辆小小橘色摩托车，卓世闲恍然大悟，“是你！” “我叫穆子楠，旅游来这里。”青年微微一笑，指着旁边公共凉亭道：“能坐那儿聊聊吗？” 第28章 初露端倪 “你们也是来这里游玩？”穆子楠笑道。 卓世闲淡淡的“嗯”了声，又道：“之前……谢谢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困的那里？” “这……”穆子楠顿了顿，含糊回道：“碰巧罢了。” 说着，不等卓世闲继续发问，名叫穆子楠的青年看向围得水泄不通的农家乐大门，似是无意地问：“我记得你的车上当时也坐满了人。” “嗯。”卓世闲心不在焉应了声。 “这地方确实有些古怪，我们可能明天就要离开了，你们呢？”穆子楠试探地问。 卓世闲抬头看了眼他，对方除了个子比他略高些，年龄应该比他小，可能还是个学生，不过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在向他打听什么人？他们这一行人都是同学，应该与眼前青年没什么交集才是。 “你想知道什么？”卓世闲开门见山，下意识保持警惕。 穆子楠见状，忙笑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们被困在林中也许不是巧合，也可能是你们中间有人……怎么说，有点问题。” 问题？卓世闲第一想到虞美，接着是阿佑。 “你什么意思？”卓世闲略微恼怒，起身要走，身后穆子楠又道：“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也许我可以帮忙。” 说话间，农家乐围着的人散开，两个警察一前一后出来，跟着还有那一对中年夫妇，男人跟着警察不停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亲眼所见，我没有疯，更不是神经病，真的有鬼，不对，有怪物会吃人，吃了我外甥女仝叶啊！” 仝叶？！ 卓世闲忽然看向那对中年夫妻。 警察摇了摇头，似乎又安慰了几句，中年男子摇头，“我不走，我不走，我要找她，我……” 警车缓缓启动，中年男子追出两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周围围着的人看到他向后看来，纷纷散开，各回各的住处。 中年妇人拉着老伴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你说仝叶被什么吃了？”卓世闲脱口问道。 中年男子神情恍惚，中年妇人一直抹着泪，卓世闲对两人道：“我们与仝叶夫妻一起来这里，已经找了他们很久，你们见过他们？” 中年男子听着与仝叶一路，这才一个激灵回神，盯着卓世闲上下打量。 “对对、我见过你，你们是一路，在山脚下的老街，对，就是你们……” 说着，他抓着老伴激动道：“那、那刘老板是不是也在？” “你们还知道刘老板？”卓世闲疑问。 夫妇俩一改常态，妇人忙道：“我们知道他，他赔了仝叶一大笔钱，那钱是我哥——” “别乱说话！”中年男子呵斥住妇人。 刘家小院内，除了厨房干活的阿姨，就剩下几辆车，现如今，连干活的阿姨都跑去看热闹，原本这个时间正是旅游的高峰期，他这家农家乐刚开张，装修什么全是新的，心想带些人过来先踩踩人气，谁想会遇到这么多事。 庞菲哭哭啼啼地收拾行李，刘老板为难的跟左跟右做解释，“就算要走，现在也太晚了啊，况且什么怪力乱神，你还信这个？” “我不信，可是我不想呆在这里不行吗？”庞菲抹了把眼泪。 正当刘老板手足无措之时，卓世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庞菲立刻止住哭声，擦干眼泪，瞪了眼刘老板。 老两口看着刚刚新开张的农家乐，上面还大大地写着“刘家小院”的招牌，只见刘老板从前厅出来，见卓世闲身后跟着的陌生夫妇，茫然问：“他们是？” “刘老板！”中年男子眼前一亮，吓了刘老板一跳。 “怎么回事啊？”庞菲揉着眼睛也从里面出来，看样子像是被吵醒了。 卓世闲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简单道：“他们说见过仝叶，你们还是从仝叶开始说吧！” 路上，卓世闲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如果不是眼下虞美和阿佑不知踪迹，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此处。 提到仝叶，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大厅内，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冷了，因为阿姨们不在，刘老板犹豫了一下，给冷茶兑了点热水，温温地给两人倒了杯。 “关于仝叶……”中年男子为难道：“是我外甥女，我叫魏南朝，我还有个亲哥哥，叫魏北朝，刘老板应该认识吧！” 刘雷超明显大惊失色，竟有些失态的大吼，“不认识！什么北朝南朝，我都不认识，你哪儿来的在这里胡说八道，我问你仝叶到底怎么了？” 魏南朝明显被刘老板的态度吓到，畏畏缩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就说仝叶吧！”卓世闲不耐烦道。 “哦哦……仝叶，我外甥女……”魏南朝陷入回忆。 说起来还要从他们离开老街的时候，仝叶与庞菲、刘老板分开坐着大巴向山上走，老两口偷偷跟着他们坐着同一座大巴，大巴行驶到山腰处，那里修了个观景台，还有卫生间，大巴便停在那里稍作整顿。 上厕所的人不多，仝叶夫妻也是那时候下的车。 “走走，我们也下去。”魏南朝催促媳妇，两人小心翼翼跟着下车，见仝叶夫妇朝卫生间走去，可是没有进去，而是绕到了后方。 原来观景台往下沿着山路修了一段，是可以下去，不过也只有一小段，下面是个大平台，再往下走便是陡峭的石阶，没什么防护，门也是锁着的。 两人跟了上去，直到大巴车司机吆喝了一声，发车走了，此时他们才开始犯愁。 “她们在这里做什么？”妇人望着魏南朝。 魏南朝心一横，拽着妇人的手小心翼翼透过隐蔽的树枝朝下看。 仝叶夫妇翻过锁着的门，踩着满是苔藓的石阶，正一点点往下走，石阶又陡又滑，两人抓着旁边的树枝藤蔓慢慢往下挪，因为离得远，魏南朝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刘老板豁的站了起来，“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仝叶在哪里？不知道赶紧滚！” 两人吓了一跳，连庞菲都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第29章 记忆碎片 “卓世闲、卓——”顾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着似乎在跑。 屋外，除了顾艾，还有几个本地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担架，抬着昏迷的虞美，顾艾跑得气喘吁吁，还没喝口水，卓世闲看到虞美，脱口急问：“阿佑呢？” “我怎么知道？”顾艾一身狼狈，像是在泥巴地里滚了一圈，气喘吁吁道：“就在林子里找到了虞美，我也摔了一跤，你不知道那路有多难走，她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她——” “先抬进屋里来。”庞菲连忙招呼。 几人将虞美抬到屋子里，又帮忙放到了床上，和刘老板等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顾艾先喝了口水，又跑回屋子里去换了身衣服，这才把他如何找到虞美交代了一下，此时的他饿得饥肠辘辘，简单说完就要去厨房找吃的，又被卓世闲一把拦住。 “具体在哪里发现的虞美？你带我去。” “大哥，你吃饭了吗？你吃饭了我没吃啊，你等我吃饱了行不？” 顾艾可怜兮兮，庞菲快一步跑到厨房。 昏迷的虞美浑身沾满枯草叶子，身上还有几道浅浅划痕，刘老板看着虞美，又看向两人以及那两个无所适从的中年夫妇，一时也显得不知所措。 “要么你问问虞美，虞美应该知道亓官佑在哪里。”顾艾说完，趁机溜了。 虞美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看着没什么外伤，刘老板犹豫道：“我觉得还是先送她去医院吧！” 飞凰山这小地方，只有山下的县里有个小医院，眼下天色渐晚，山中冷风呼啸，吹得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阿嚏——”虞美被自己一个喷嚏打醒了。 刺眼的阳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虞美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竟靠着树睡着了，清风吹过，带着丝冷意，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怎么会在这里？脑中一团浆糊，她只记得他们不是已经离开树林到了农家乐，然后她困得不行去睡觉，再后来…… 空荡荡的树林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不对，还有其他人，还有谁？她和谁坐在车上，一起到了农家乐，她越是想，越什么也想不起来，仿佛笼了层薄雾，她迷茫地在雾中穿梭，明明看得见他们的身影，却叫不出名字。 她是谁？ 原本的记忆忽然破碎成花，虞美跌跌撞撞地在林中乱窜，忽见不远处高高耸立起的建筑，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杨老师、杨老师你去哪里了？”刚到门口，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子急切地迎了上来，“我还以为你走了，就算要走也该给我们说一声啊！” “就是啊杨老师，听说孩子们可喜欢你了，你留下来吧，待遇不会比你在城里低。”中年老师正说着，院子里又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同样穿着朴素，笑得很温和。 “吴院长。”中年女子略显尴尬地退到一旁。 “哦……那个不是……”虞美有些慌张，张口便道：“我见这里风景好到处走走，谁想迷路了。” “啊！原来是这样。”中年女子终于松了口气。 吴院长点了点头，笑着对中年女子道：“刘老师，你也别紧张，咱们这里待遇不差，不会没有老师。” “对对。”刘老师忙跟着点头。 “走，我们进去，你的宿舍我都让老魏收拾好了。”刘老师领着虞美，虞美一副懵懂模样，路过操场的时候，看到一个拿着健身器材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一脸凶相，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中年男子朝这边看了眼。 “杨老师你别怕，老魏看着凶，其实人很好。”刘老师笑着朝名叫老魏的凶相男子打了个招呼，男子也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虞美四处张望，眼前一栋类似于教学楼的建筑物，说是类似乎教学楼，因为这栋建筑物明显不是用于教学，装修得过于夸张，或者说更像一个大点的幼儿园，墙壁上到处都是生活小常识的涂鸦，五颜六色非常可爱。 这与她记忆中的学校好像有些不一样。 虞美微微皱眉，刘老师小心翼翼地问：“杨老师？怎么了？你对这么有什么建议说出来没关系，我们一起改进。” “不是，只是没看到学生，有些好奇。”虞美胡乱搪塞。 刘老师明了，叹了口气道：“我想你之前应该了解过，我们这里学校，是所康复中心，因为收的都是小孩，所以看着有些学校的东西，这些孩子啊……唉……都挺可怜的，你如果留下，时间久了就知道了。” 说着指向一楼的一间教室又道：“我今天让他们在玩具室活动活动，有的孩子很喜欢独处。” 虞美顺着方向望了过去，刘老师又招呼她上楼看看。 二楼有图书室、音乐室和休息室，还有一个保健室，保健室没有人，听说是附近镇子里的大夫，每周来三四天。 三楼是宿舍，左边男寝，右边女寝，老师也住在这一层，都在靠近楼梯的这一间，女寝这边还修了个铁门。 虞美看到楼上似乎还有一层，不过被一扇铁门封着，挂着厚重的大铁锁。 “哦，那个地方不让上，只有院长有钥匙，你别多想，以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回事。”刘老师解释。 虞美收回视线，跟着她来到右边第一间房子，里面很小，看着像是一间房从中分开，不过设施倒是很齐全，厕所淋浴包括空调电视冰箱都有，只是都很迷你，仅够一人使用。 “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欢迎随时来找我。”刘老师热情道，接着又急忙补充道：“对了，住宿和伙食全包，不算在工资里，所以你不用担心工资的问题。” “哦哦……”虞美心不在焉，在屋内转了一圈，看到墙角靠着的行李，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行李我让老魏提前拿上来了，你别介意。”刘老师尴尬地笑了笑，道：“你今天才刚到，先熟悉熟悉，下午的时候来办公室，就在一楼最左边小卖部的旁边。” 说完，刘老师便离开了。 虞美在屋内转了一圈，并没有过多收拾，忽听门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她顿了顿，突然拉开屋门，门外一个小姑娘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跑了。 第30章 飞凰迷雾 顾艾正在往嘴里塞东西，塞着塞着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动作，卓世闲握着手机看向顾艾，顾艾差点被那口饭噎死，忙不迭拿出手机。 “在林子里虞美附近找到的，你在给谁打电话？难道是阿佑？这手机是阿佑的？”卓世闲从之前便不断给亓官佑打电话，起先是不在服务区，此刻却突然出现在顾艾手中。 “她肯定还在林中，带我去找她。”卓世闲不由分说抓着顾艾。 顾艾一个趔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并不是卓世闲打的，卓世闲一把抢过手机，接通电话，只能那边一个陌生男子叫道：“你竟敢不接我电话——” “你是谁？”卓世闲冷声喝问。 对方一听立马挂断电话。 “糟了。”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脸忧伤地挂断电话，他身边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小姑娘投给他一个凉凉的目光，“我说你还是少打给他吧，你看，闯祸了吧！” 正说着电话又打了过来，冀末果断挂断，将手机扔到一边，末了不放心，直接关机。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电话在别人手里，说明他接不了你的电话，你猜是为什么？” “所以啊！他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冀末叹息，小姑娘雀跃，“你要帮他吗？” “帮不了。”冀末无奈摇了摇头，“一来离得太远，二来……他遇到的恐怕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 “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小姑娘好奇地问。 冀末顿了顿，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听过蜃世四患？” 另一边，昏昏沉沉的意识似乎听到了某种呼唤，急切地苏醒，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想听得更清楚，所以不自觉的靠近那个声音。 ——陶笙，救救我！ 阿佑？！ 陶笙猛的睁开双眼，明亮的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周围嘈杂的声响，好像还夹带着哀嚎，他想动，却像被什么东西捆住手脚。 “别打了，别打了小恒哥哥，他、他不是故意的……” “刘俊恒！你在干什么？” 周遭瞬间安静，陶笙这才得以站起来，身子说不出的沉重，他看着眼前怒视自己的少年，又看到旁边几双惊恐的视线，都是些少年少女，以及快步朝这里走来的中年女子。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陶笙迷茫，中年女子低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问：“打疼你了吗？别怕，老师教训他！” 他想开口，喉咙却发出奇怪的呜咽，好似哭泣一般。中年女子扭头，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刘俊恒，你给我出来！” 说完，名叫刘俊恒的少年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了眼他，大步朝门外走去。 小姑娘想去追，被中年女子一个眼神吓了回来，只能跑来哭着对他说：“小恒哥哥是不对，不该打你，可、可你也不该故意激怒他，你……” “啊（他）……胡（活）乖（该）！”他听到自己含糊不清又铿锵有力的声音。 怎么回事？陶笙感觉有一个意识在强行闯入他的脑海，钻得他脑仁疼。 “他也太可怕了，动不动就打人……”身边另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缩了缩肩膀小声嗫喏。 其余人纷纷点头，他试着活动了活动身体，有些沉重，但不影响活动。 “你、你没事吧……”白裙子小姑娘朝他投来一抹同情。 他点点头，张口又是含糊不清的回应。 “其实蕾蕾说的也对……”白裙子小姑娘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他似的，支支吾吾的道：“你就算知道什么也不该说出来，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提到‘好朋友’三个字，他瞬间控制不住的冒火，嘴里呜呜啦啦吓得一群孩子都退了几步。 “孙兆！”中年女子又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吼了一声，“你也给我出来！” 身体不由抖了一下，他慢慢挪着步子朝门外走去。 “他是这么说的？”中年女子面容逐渐温和，刘俊恒红着眼睛点头，正在此时，从楼上又下来一人，一身素雅的藕荷色长裙，搭着一件小外搭，看似二十五六岁，扎着高马尾，模样清秀。 “怎么回事刘老师？”女子声音异常好听，又甜又暖。 她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三人视线，刘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对两个学生道：“这是你们新来的杨老师，以后负责教你们的文化课。” “杨老师，你不知道这些孩子啊！”刘老师叹了口气，对矮矮瘦瘦皮肤黝黑的孙兆道：“管好你的嘴，下回再因为胡说八道挨打，我也不管你。” 孙兆唯唯诺诺点了点头，刘老师看向院子一侧，道：“你两去那里给我站着，好好想想。” 两人都顿了一下，浑浑噩噩的陶笙这会儿终于找回意识的主控权，抬头望去，眼前的哪里是什么杨老师，明明是虞美！ “啊……”他想说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墙角走。 脑海中出现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碎片，原本和谐的教室，因为有人要被接走引发矛盾，这具身体似乎在向谁炫耀，耳边传来小姑娘急切的喊叫。 ——你别说了。 ——你说谁没有妈妈，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打你！ 混乱的记忆在他的脑海横冲直撞，陶笙被他搅得头疼欲裂，恍惚间，又仿佛看到了阿佑的影子。 到底怎么回事？他这是在哪里？ “你妈妈真的会来接你？”面对着墙的刘俊恒忽然开口，混乱的思绪忽然又回到孙兆身上，孙兆疑惑地看向他。 刘俊恒红着眼，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那一刻，陶笙感觉这具身体充满悲伤和愧疚，孙兆摇了摇头，努力想让自己说得更清楚，“社（是）呃（我）巴（不）大（对）……” 他想表达更多，奈何说不出口，急得他面红耳赤，刘俊恒扭头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事蕾蕾跟我说过，你的舌头和腿都是人贩子害的，但你的爸爸妈妈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你，并且找到了你，现如今他们还要接你回去，我……” 他说着，眼泪不受控制流出眼眶，但很快被他擦干了。 陶笙的意识重新控制主导权，他这才从一团混乱中理出一丝头绪，刘俊恒不正是飞凰山康复中心的遇难者之一吗？更是刘雷超唯一的儿子，那个亲眼看着自己母亲被车碾死的少年。 第31章 怪物目标 不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在另一个少年身上，像是回到过去，又好像哪里不一样，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树林中突然出现在怪物，似人似兽，充满妖气，之后仿佛是被什么力量吸住，他无法挣脱，再后来就到了这里。 还有虞美，虞美也在这里。 “之前也有几个像你一样的，他们都有缺陷，但爸爸妈妈还是爱他们，都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刘俊恒说着声音渐渐小了，“我可能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爸他不要我了。” 陶笙听着心底咯噔一声，暗自默默问候了一遍刘雷超。 属于孙兆的意识挣扎呐喊，疼得陶笙眉头一皱，只见一个矮瘦小男孩的身影渐渐浮现在他的意识中，哭着摇头，“不是，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骗了我，我好难受……谁来救救我……我好难受……” 矮瘦小男孩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恍惚间，身形化作泡影。 而另一边，卓世闲反复拨打那个电话，都是关机，脑中全是关于亓官佑不好的事情，难道分开这几年她有了新男友？但虞美和她同住，为什么不知道？虞美也在替她隐瞒？不过现在她到底去了哪里？ 刘老板已经带着虞美去山下医院，庞菲也跟着去了，院子里就剩下顾艾和他，顾艾吃饱了就去睡，说是睡足了才有力气找人，他反而没有困意，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不知不觉转到了门外。 漆黑的小路只有一盏路灯，照亮的范围有限，卓世闲心事重重漫无目的，忽一抬头，看到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让开，摩托车在他面前停下。 “跟你们一路的那两个女人是不是下山了？”穆子楠不由分说脱口便问。 卓世闲被问得一头雾水，穆子楠看着有些焦急，“我感觉她下山了，去了哪里？为什么下山？” “你认识虞美？”卓世闲疑问。 “不想她死快上车！”穆子楠大吼。 山间冷风习习，漆黑的盘山公路上，很长一段距离才有一盏路灯，穆子楠速度非常快，吹得卓世闲一下子清醒了。 “你怎么知道虞美？她是去山下医院。”卓世闲迎风大喊。 穆子楠不知道说了什么，听口气似乎在骂人，半晌，也跟他大吼道：“我跟你说不清楚，追上他们再说。” “他们开车！”卓世闲大喊，“等你追上他们都到了！”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到不远处亮着的车灯，紧跟着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巨大声响，摩托车忽然减速，卓世闲指着前方，不敢相信，“那辆保时捷是刘老板的车，虞美在上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漆黑的巨大身影砰地跳到了车顶上，挥舞拳头猛烈地捶打车顶，与此同时车前后方都出现类似的怪物，车内一阵哀嚎，前面的怪物已经将车前挡风玻璃砸出裂纹，几扇车窗也都出现裂痕。 “啊啊啊！”庞菲吓得抱着头缩在里面又哭又喊，刘老板也从驾驶室爬到了后排，同样吓得不知所措。 这几头怪物突然蹿出，吓得他一下子撞在岩壁上，撞得他头晕眼花，一时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报警、快报警！”刘老板一边大吼一边颤抖地掏出手机，手机没有信号，再看庞菲的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见鬼！啊啊！”刘老板气得发狂，抬头，车窗外的怪物猛地砸向玻璃，玻璃应声破碎。 “啊啊啊啊！”庞菲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怪物一把抓向车内，谁想头顶忽然一沉，怪物下意识抬头，一把兽勾穿透它的后颈，怪物一声嘶吼，穆子楠拽着兽勾借力一甩，怪物应声落下山坡。 “这玩意儿怎么到处都是！”穆子楠气道。 另两头怪物见状，其中一头直接冲向穆子楠，掩护另一头去车里抓人，穆子楠见状，身形一晃直接踩着扑上来的怪物跃了过去，兽勾凌空而下，凶狠地刺入另一头怪物的天灵盖，怪物“嗷”的一声惨叫，竟忍着剧痛抓住勾着它的兽链，先发制人甩飞穆子楠。 几乎同时，被跃过的怪物转身撞向车的前挡风玻璃，玻璃砰得被撞碎，连带车身都猛地晃了晃，刘老板尖叫，怪物强行挤入狭小的车内，一把抓住了刘老板。 刘老板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怪物抓住刘老板歪着脑袋端详一番，还没等它看仔细，一身狼狈的穆子楠杀气腾腾跳上车顶，兽勾直接从怪物头顶插了进去，冰冷蓝火如烟花般璀璨，转瞬而逝，怪物头顶冒出一缕青烟，沉沉倒地。 三头怪物一个扔下山坡，一个身首异处，一个倒地身亡，穆子楠坐在车顶喘了口气，抬眼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喊了声，“没事了，你过来吧！” 卓世闲这才相信眼前青年绝非一般，而他们遇到的事情也绝对不简单。 “你是说另一个失踪了，这个在林中找到昏迷不醒？”穆子楠重复了一遍卓世闲的话。 卓世闲无奈点头，问：“你有办法？” “另一个女人你不用操心，她不会有事。”穆子楠随口道。 “你知道阿佑在哪里？”卓世闲激动。 穆子楠摇头，“不知道，不过她……”他看了眼急切的卓世闲，犹豫了一下，问：“你们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卓世闲一顿，“呃……同学……好朋友。” “你暗恋她？”穆子楠一针见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不过你要小心。” “你什么意思？”卓世闲疑问。 穆子楠却不愿多说，“去医院解决不了问题，回山上再说，也许我还真有办法。” 虞美依旧昏迷，没什么大碍，只是刘老板和庞菲，两人除了点擦伤大概会留下心理阴影。卓世闲把虞美依旧安顿在后排躺好，庞菲用安全带固定在副驾驶上，又和穆子楠把刘老板抬着扔到了后备箱。 穆子楠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开路，卓世闲开车跟在后面。 两人回到山上已经快到凌晨四点，等把几人安顿妥当，两人终于熬不住各自找了个地方睡着了。 而在另一所农家乐里，导游姑娘急得都快哭了，司机师傅骂骂咧咧又找了一圈，谁也没见少的那个青年。 “电话还是打不通怎么办？”导游姑娘红着眼睛，队伍里已经有人开始埋怨，大家伙都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明明昨晚都已经挨个通知，谁知早上起来就发现少了个人。 “有紧急联系人吗？打过去问问。”司机师傅不耐烦吼道。 导游姑娘立刻翻出资料，果然找到了紧急联系人。 第32章 疗养废墟 “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不带我？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为什么——”顾艾气愤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卓世闲打着哈欠实在搞不懂他哪里来的好奇心，摆了摆手，困倦的说：“你去了也是添乱，那个……他们三个醒了没有？”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圈，终于发现少了个人，“你有见我说的那个穆子楠吗？” “没有啊！”顾艾回过神来，又追问：“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把保时捷撞成那个样子，关键是，都撞成那样了人还没多大事。” “你是想夸车好还是人命大？”卓世闲无奈笑问。 顾艾摊手，“有区别吗？关键是你们为什么不带上我？” 外面传来摩托车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眼，穆子楠一身黑色t恤，更显得劲瘦挺拔，他手扶着摩托车，摘下头盔，看到跑出来的两人，脱口道：“妖兽的尸体不见了，血迹都被抹得干净。” “但我亲眼所见，真的是怪物。”卓世闲强调。 “它们还有同伙。”穆子楠解释道，复而又问：“那三人醒了吗？” 正当三人在外面交谈之时，刘老板和庞菲先醒了过来，两人惊魂未定的看着四周，在确定自己回到刘家小院时，一瞬间以为昨夜自己在做梦，后来又看到卓世闲三人，在卓世闲的解释下，两人又吓得脸色白了又白。 “那这地方还能呆？我们、我们快走啊！”庞菲哭喊。 刘老板浑身哆嗦，想走，看到院子里的车又一阵后怕，转而求助救了他们的穆子楠，但毕竟与他第一次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除了昏迷的那个和他，其余人都可以走。”穆子楠看着刘老板，显然这个‘他’指的刘老板。 刘老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庞菲哭道：“为什么？你凭什么说他走不了？” “不然你们试试？”穆子楠冷笑，不客气回道。 虞美昏睡了一天一夜，气色看着竟比之前好了许多，一点也不像生病之人，但就是怎么也叫不醒。 穆子楠仔细观察，忽然瞅见她露出的手腕，翻过来一看，在她掌心下方靠近手腕的地方赫然一片泛白的心形痕迹。 “哎？虞美手上还有胎记？”顾艾凑出个脑袋。 “这看着不像胎记。”卓世闲摇头。 “怎么会在这里……”穆子楠自语，他声音不大，却还是被两人听到。卓世闲想问，见穆子楠神色凝重，又似乎带着几分恼怒，半晌，他又仔细看了看虞美手腕上的痕迹，陷入沉思。 此时的刘家小院外，魏南朝走在前面，刚要进去，中年妇人在后面拉了他一把，“我说老头子，要么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仝叶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再把咱俩搭进去……” “闭嘴！”魏南朝气急败坏，“我哥意外身亡，那钱应该是咱们的啊，凭什么全被那丫头拿去，我不管，上次是我情急疏忽了，今天他刘老板不认也得认！” 魏南朝怀揣一份文件，拉着中年妇人闯了进去。 刘老板正在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爱车，玻璃碎了，车门、车顶以及前引擎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可谓是惨不忍睹，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刘老板细心的检查后稍稍松了口气，抬眼就看到两人。 思绪一下子拽回昨天，乱哄哄地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 “刘老板……”魏南朝堆笑。 刘老板一脸正色，想起昨日应该是趁乱被他打发走了，怎么今天又来了？ “那个我哥哥赔偿的事儿，怎么也得由我这个亲弟弟来啊，您不能直接把钱就给我那外甥女啊！”魏南朝还是昨天的话题。 刘老板阴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找仝叶自己去找，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是我……”魏南朝一着急，拿出怀里的文件，“刘老板，话不能这么说，飞凰山康复中心后面的事都是你处理的，你和那个吴院长……” 提到‘吴院长’三个字，刘老板脸色登时大变。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卓世闲等人出来，看到两人先是一愣，对穆子楠道：“就是他们，说是看到仝叶被怪物吃了。” “在哪里？”穆子楠问，说着，四下望了望，问：“有没有这里的地图？” 此时刘老板似乎低声对魏南朝说了什么，魏南朝忙点点头，只听刘老板回过神道：“厅里有，就在前台。” 地图正是飞凰山景区图，囊括整座飞凰山连山下的老街都有标绘出来，穆子楠仔细看着景区图，一眼找到魏南朝描述的观景台，那条上山的路是大道，山腰处只有一个观景台，由观景台往下只是树林。 “这里是不是我们当初迷失的地方。”卓世闲指着一片树林，这片树林与观景台正是上下位置，乍看是两个不相连的地方，不过穆子楠随意在地图上画了一笔，却让卓世闲惊奇的发现两个地方的连接处。 “这里是……”卓世闲看向穆子楠。 顾艾抱着手，疑惑的问：“飞凰山康复中心？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以前的景区图，那个地方是飞凰山康复中心。” “这是老版的景区图。”刘老板又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景区图，果然出现飞凰山康复中心的位置。 “自从那场大火烧了康复中心，那个地方就废弃了。”刘老板解释。 “虞美好像也是在那里被发现。”顾艾若有所思。 仿佛是有所感应，躺在床上的虞美眼皮动了动，意识中有个声音正急促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杨老师？”敲门声忽然响起，虞美蓦地睁眼，心跳莫名加速，奇怪的感觉，“刘老师吗？进来吧！” 刘老师穿的很随意，看样子是正准备睡觉，看到睡眼惺忪的虞美，刘老师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杨老师，这么早把你吵醒，一会儿咱们可能会有点忙，得帮忙布置一下，因为有孩子今天要被接走了。” “接走？”虞美的大脑还停留在梦中谁的呼唤，一时没能明白刘老师的意思。 刘老师一笑，接着道：“是这样的杨老师，昨天看你心不在焉，我猜你肯定没有仔细听院长讲话，今天咱们这里有个孩子要走啦，他的爸爸妈妈接他回家，是好事啊，所以咱们得小小的庆祝一下。” 虞美卡壳的大脑终于回过神来，“谁啊？我才来没多久，孩子们的名字都没记住。” “孙兆，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就是腿有点瘸，脸黑黑的，矮瘦矮瘦的一个小男孩，之前被刘俊恒打哭的那个，你还记不记得？”刘老师描述道。 “孙兆……”虞美喃喃，脑海中那个声音乍然响起，急切的呼喊她的名字，却不是她现在的名字，而是叫她—— 虞美！ 第33章 挣脱记忆 算起来，她到这里也已经一个多月，可总觉得与这里格格不入，门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个子虽然不高，但显得十分强壮。刘老师温文尔雅脾气很好，非常受孩子喜欢，剩下两个男老师不怎么多话，也经常看不见人。 吴院长是个非常和蔼的老头，听刘老师说，第四层以前是吴院长女儿住过的地方，他只有一个女儿，小时候学习很好，之后遇到了渣男，被骗流产后郁郁寡欢，吴院长就在这里修建了别墅让女儿散心。 女儿走出阴霾后很快投入事业，不久又遇见后来的老公，结婚生子，可惜一场意外夺走了她老公和孩子的命，孩子死时只有三岁，后来吴院长的女儿就在这里跳楼自杀了。 吴院长一度也想随女儿去，不过因为遇见了和他女儿遭遇很像的小姑娘，才建了如今的飞凰山康复中心帮助更多的孩子。 虞美一边回味刘老师的话，一边帮忙在教室屋顶粘气球，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教室里帮忙，有的画黑板报，有的做别的东西。 她看到身边的刘俊恒正皱着眉头地做着一朵小花，花瓣被他剪得一片大一片小，做完后的小花又被小姑娘重新修整了一遍，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轻轻拍了拍刘俊恒的头。 刘俊恒整个人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向她。 “嘻嘻……小恒哥哥脸红了！”小姑娘捂着嘴偷笑。 “小蕾！”她佯装作怒，小蕾忙不迭点头，憋得小脸通红。 “老师，孙兆不见了。”一个少年急匆匆跑进来，她放下手中东西，问：“宿舍里呢？再去别处找找。” “今天他爸爸妈妈接他回家，他是不是害羞躲起来了？”小蕾疑问，看向刘俊恒。 刘俊恒捏着小花低头不语。 众人四下开始找寻孙兆，有人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孙兆就显得有点不对劲，后面便不知所踪，两个男老师不当回事继续忙手中的工作，倒是几个孩子热心肠地一边议论一边找。 虞美跑到楼上，宿舍里空无一人，一转身，才发现小蕾和刘俊恒竟然跟着她。 “没事，你们去忙吧，老师再找找。”虞美摸了摸小蕾的头。 小蕾看向楼顶，刚想说什么，刘老师的声音出现在楼梯口，“你们怎么在这里？”说着，她不自觉地看向楼上，四楼的楼梯口原本紧锁的门竟然开了道缝。 刘老师看了眼三人，率先一步上楼，虞美护着两人跟在后面。 “吴院长？”刘老师显然吓了一跳。 孙兆低头站在吴院长跟前，吴院长摸了摸他的头，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刘老师，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们先回去。”虞美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催促小蕾和刘俊恒，刘俊恒二话不说拉着小蕾下楼走了。 “怎么回事？吴院长你……”刘老师一脸懵懂，“孙兆，今天你爸爸妈妈要来接你，你这是……” 孙兆说话含糊不清，嘴里呜哩哇啦，一会儿又开始抹泪，刘老师猜测，“你先别哭，你是不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我们？” “好孩子，你先跟杨老师下去吧！”吴院长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兆看向虞美，嗖的从里面窜了出来，看样子像是急切地绕过刘老师。 刘老师莫名其妙看向他，他缩在虞美身后。 “杨老师，麻烦你先带他下去，好好安慰安慰，我和刘老师有话要说。”吴院长说到。 虞美点头，领着孙兆转身下楼，刚下到三楼，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念头驱使她不由自主地向上望去。 孙兆抓着她的衣袖死命摇头，“啊啊呜呜……”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自己下去，而她蹑手蹑脚又往上走。 孙兆在后面拉不住她，急得想喊又不敢发出声音，眼看着虞美重新上到四楼。四楼的门虚掩着，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您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这是刘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委屈，虞美心中正在疑惑，吴院长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暂时别让那孩子走了。” “这……可是之前都说好了，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兴许是他故意不想回家，但毕竟是他的爸爸妈妈，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但是那孩子跟我说他们根本不是他父母。” 吴院长语气凌厉，听着已经有些动怒。 长久的沉默，虞美回头看了眼躲在楼梯角的孙兆，又小心翼翼往上迈了一步，这下已经离门非常地近，她又稍稍侧过身子，眼角余光瞥向屋内。 “刘老师、你——”吴院长的声音戛然而止，虞美蓦地瞪大眼睛，清晰地看到刘老师的身后拖着一条浅棕色的长尾巴，头顶赫然出现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霎时，她无法控制的一声低呼。 “谁？”刘老师闻声猛地回头。 最后一眼是铺天盖地黑暗，夹杂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拼命在黑暗中挣扎，努力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耳边再度出现那阵急促的喊叫声，这回她听得真真切切。 “虞美、虞美——” 对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杨老师，她叫虞美，还有阿佑，这是阿佑的声音，她在哪里？回过神来的虞美茫然找寻那个声音，随之，眼前忽然一亮。 还是在飞凰山康复中心内，她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坐在地上，面前魁梧男子护着两个孩子正向外跑，她不受控制地喊了一声，两个快要跑到门口的孩子生生顿住，两头巨大怪兽嗖地从铁门外跳了进来。 “怎么办小恒哥哥！”小蕾吓得缩在少年身后。 “魏叔叔。”少年回头喊了声，姓魏的中年男子“嗷”地跪倒在地发出痛苦惨嚎，“跑、快跑、跑啊！” 虞美无法控制这具身体，这具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扑向两人，几乎同时，一团火焰自下而上猛地窜出，火舌放肆席卷，瞬间将她吞噬。 第34章 废墟寻踪 “啊！”虞美浑身一颤，猛地睁眼，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抬头看到守在她身边的亓官佑，先是一愣，随即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死了，我是不是死了，怎么回事啊？我梦到自己在飞凰山康复中心，我是不是被鬼抓走了，还是给鬼附身了？呜呜呜……还是我真的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吗？阿佑，你、你怎么也在啊……” 清醒的虞美一阵胡言乱语，可能是身处别人的记忆时间太长，她一时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在亓官佑怀里哭了一阵，终于找回些思绪，擦干眼睛，环视四周，喃喃问：“这是哪儿啊？看着不像在农家乐啊？” “可能……是飞凰山康复中心吧……”陶笙不确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废墟，门口牌子上的字都已经掉光了，四层小楼也塌剩下一层半的样子，到处都是杂草。 “啊？”虞美听完又开始嚎啕大哭。 “你没死，刚才是进入了别人的记忆，你看到了什么？”陶笙问，因为他在孙兆快要离开的前一天就脱离对方的记忆，所以并不清楚虞美进入了谁的记忆看到了什么。 “我……”虞美抱着胳膊，小心翼翼地看着亓官佑，犹豫了一下，说：“我看到了妖怪……真的，那个刘老师是妖怪，她有尾巴还有耳朵，然后我很难受，后面就不能控制自己，跟着又看到了火焰，我好像被火烧死了……” 她说着，似乎想起飞凰山康复中心始于一场大火，又突然紧张地问：“我是不是被鬼附身了？还是、还是鬼让我帮她申冤？可是、我……” “刘老师……”陶笙自语，他透过孙兆的记忆见过这个刘老师，似乎在那场报道里这个刘老师也被烧死了。 “尾巴和耳朵……什么样子？”陶笙又问。 虞美呆呆地望着她，半晌一边比划一边道：“尾巴这么长，浅棕色的，耳朵好像也是这个颜色，我就看了一眼。” 陶笙暗暗摇头，是他不认识的妖类，不过回去问冀末，或许会有答案，既然和妖有关，那飞凰山康复中心的大火可能就没这么简单。 “我们、我们要怎么回去啊？”虞美扶着树慢慢站了起来，看到废弃的康复中心，她缩了缩脖子，陶笙犹豫了一下，道：“可能有点麻烦。”他说着，掰开虞美手，手腕地方一个白色心型痕迹，虞美奇怪地问：“这是什么？这……这好像是我捡的那块石头，怎么在我胳膊上？” “应该说我们都在这里面。”陶笙指着那个痕迹，“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暂时出不去。” “阿佑。”虞美好像终于想起什么，“你、你真的是阿佑？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好像什么都知道，还有之前你好像还和怪物打架，你不怕吗？” “啊……这……嗯……”陶笙此刻脑袋转得飞快，心虚地避开虞美的视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忘了我喜欢看什么书了？我巴不得看到妖怪呢，而且我也感觉我变厉害了，可能和你这东西有关。” “……是这样吗？”虞美似懂非懂。 陶笙拉着她，忙转移话题，“咱们先到处看看，说不定有出去的办法。” 另一边，确定方向的穆子楠从观景台下到深林，身后卓世闲不顾劝阻与顾艾两个人也跟了过去。 观景台下面的台阶确实如魏南朝所说湿滑难行，卓世闲起初还能紧跟着穆子楠，走到这里便有些跟不上，尤其是后面还跟着一个顾艾，叫喊着让他扶一把。 “你说仝叶夫妇没事儿跑这来干什么？”顾艾一边扶着栏杆一边慢慢往下走，“你等等我啊！你就不怕一会儿把我也丢了？” “你丢了我还放心。”卓世闲随口回了句，穆子楠已经钻入林中，“快点儿啊！人都不见了！” “按地图上画的前面没多远。”顾艾嚷嚷道：“你说仝叶他们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准备来这儿？我刚才听那个叫什么魏的说的意思，仝叶好像拿了火灾受害者的赔偿款，要钱来了那两人！” “我也听到了。”卓世闲心不在焉。 顾艾像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你说仝叶专程跑来这里是为了吊唁谁？她舅舅？” 树林深处原本有条直通大道的小路，在火灾发生后也都废弃了，如今被野草掩埋，勉强还能看出延伸至康复中心，康复中心大门都已倒塌，连牌子上的字都掉得看不清写的是什么，里面更是只剩下一层半的破楼。 顾艾环视四周，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湖泊，早在他们第一次困在这里时，他就去过水边，不过那时好像没注意到里面的废墟。 “你说咱们上次怎么没发现有这么个地方？”顾艾跟着卓世闲身后左顾右盼。 卓世闲早就看不到穆子楠的身影，只是下意识往里面走，边走边说：“我怎么知道？” 正说着，两人不知不觉走到荒废的大门前，卓世闲走在前面，忽然听到嘎吱一声，两人同时抬头，悬挂着的斑驳‘山’字砰地掉了下来。 “什么声音？”犹如惊弓之鸟的虞美嗖地缩在了陶笙身后，陶笙安慰道：“没事，一个字掉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浓烈妖气瞬间弥漫开来，陶笙当即警惕，护着虞美，漆黑怪物猛地从林中窜出，一下子扑向另一边，小姑娘和少年应声从里面跳了出来，飞快冲向虞美这边。 “姐姐——”小姑娘看到虞美大喊：“快跑！” 陶笙绕过小姑娘和少年，手中银光炸闪，瞬间缠住怪物脖颈，用力将其甩出，巨大的身影重重落入林深处。 “还有两个！”少年急呼，陶笙头也不回道：“你们先跑！” “阿佑！”虞美还想说什么，小姑娘不由分说拉着虞美，少年紧跟其后。 康复中心内的景象与她之前看到的一样，她看着拉着她的小姑娘，又看了眼跟着她的少年，喃喃叫出两人名字，“小蕾……还有你……刘俊恒……”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刘俊恒一下子警惕。 小蕾却迟疑了一下，问：“你看见了？” “嗯。”虞美点了点头，问：“所以你们是被怪物害死了？” 小蕾低着头，摇了摇，“是我。” “才不是你。”刘俊恒大声道：“是这里的怪物，是魏北朝，说是要救我，其实他就是收了我爸的钱想让我死。” 第35章 表里为界 ——陶笙，救救我。 陶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怪物迎面一拳惊险的从他脸侧擦了过去，他一脚踹飞怪物，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那个声音急促的出现他的脑海，越来越清晰，就连阿佑的音容相貌也开始浮现在他的眼前。 之前受伤的手臂忽然火辣辣的疼，他微微皱眉，心绪不宁，意识不受控制地随着亓官佑的喜怒哀乐产生令他难以适应的混乱。 就在他分神之际，两头怪物一跃而起冲入废弃的院子，剩下一头直接撞向他。 “给我、快给我——” 愤怒的叫喊从四面八方传来，小蕾一慌，“呀！快跑！” 小蕾熟练地绕道废墟后面，在一堵墙前用力一撞，哗啦一声，墙面宛如水波般散开，少年推了一把虞美，虞美一个踉跄连同少年，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虞美先是眼前一花，抬头一看差点吓得坐在地上，只见屋顶上悬挂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半透明球体，球体内或坐或躺着的都是人。外面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里面都在微微颤抖，虞美膝盖一软坐在地上。 “姐姐别怕，它们不会伤害你。”小蕾蹲在虞美跟前安慰道：“如果不是哥哥的护身符，我也和他们一样，逃不掉的。” 说着，小蕾指向虞美手腕上的痕迹。 原来真的是这个。虞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捡那块石头。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姐姐，还好是你捡走了，不然我和小恒哥哥很快就会被抓回去，到时……”小蕾垂头，没有继续说。 “虞美！”外面陶笙呼喊。 “我、我在这里！”虞美大喊。 寂静的飞凰山康复中心的废墟内忽然阴风四起，穆子楠仿佛听到了什么慢慢走向那栋废弃大楼的后面，漆黑的墙壁是火烧后的痕迹。 穆子楠眯着眼，忽然，一头怪物凭空从墙壁上钻了出来，双目猩红张开血盆大口，说时迟那时快，穆子楠扬手一把将兽勾刺入怪物头顶，怪物一声惨叫，头顶赫然裂开，迸出一道银光，几乎同时，穆子楠身形一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寻声赶来的卓世闲和顾艾只见眼前烟雾缭绕尘土飞扬，穆子楠滚到一边咳了几声，抬眼就见陶笙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双目交汇，两人同时警惕。 “阿佑！”卓世闲喜出望外，陶笙一个激灵，这才发现此处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意识深处属于亓官佑的那一部分又开始蠢蠢欲动，陶笙膝盖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阿佑！”卓世闲大惊失色，三两步将她扶起，“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穆子楠没理会两人，挥开浓烟跑到废墟后面，透过墙壁赫然发现里面的东西，表情不由凝重了起来。 “这里还有两个人，看看你们认不认识？”穆子楠接连从里面拖出两人，一男一女，身上湿漉漉得像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顾艾一眼认出，“这不是仝叶和梁峰吗？” 陶笙缓了一会儿，强行压住属于亓官佑的意识，环视四周，问：“虞美呢？” “虞美在山上，你不用担心。”卓世闲回道。 山上？ 陶笙挣扎着站了起来，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虞美一直在山上吗？她一个人？” 穆子楠闻声整个人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掉头就跑。 “快回去！”陶笙大喊，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对穆子楠还是他自己，他挣扎地跑出两步，意识深处，亓官佑手捧华光，满面泪流，一刹那间的失态，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体忽然一轻，整个人被卓世闲打横抱起。 “你——”陶笙一个激灵。 “你打电话喊人，我先带阿佑回去。”卓世闲冷静交代顾艾，安慰亓官佑，“没事，有我在，我带你回去。 “啊？我？”顾艾目瞪口呆。 陶笙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是心乱如麻。 刘家小院内，在卓世闲三人离开后，庞菲照顾虞美，刘老板把魏南朝夫妇领到其中一间客房，魏南朝揣着怀里的文件惴惴不安。 “你那文件内是什么？”刘老板问。 魏南朝搂得更紧，“这你不用管，就是我哥的赔偿款，应该给我才对。” “那你知道你哥保险受益人写的谁？”刘老板不动声色，缓缓开口道：“魏北朝从来没说过他有个弟弟，以前来康复中心看他的也只有仝叶，他的保险受益人只有仝叶，赔偿款自然只能给仝叶。” “不可能！”魏南朝闻言大怒，急忙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个户口本，“刘老板你看，你看这是不是我哥，还有这张照片，是我们的全家福，我家三兄妹，我妹妹妹夫死的早，就仝叶一个女儿，是我哥养大的，但她也是仝家人，不是我们魏家人啊！” “这个我不管。”刘老板淡淡回道：“当初受益人是谁钱就给人，还有你们现在来找我没用，钱已经给仝叶了，你就算要也只能找仝叶要。” 这个结局早在魏南朝的意料之内，他最开始的目的也是找仝叶要钱，可谁想仝叶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仝叶真有什么不测，那钱肯定会被梁家人占去，想到这里，魏南朝恼恨不已，自己亲哥不管自己这个亲弟弟死活，偏偏管一个外人。 哐当！ 外面传来响动，刘老板以为三人回来了，急着跑了出去，谁想迎面看到一个蒙头盖脸的人，摇摇晃晃一副喝醉酒的模样。 “你谁啊？”刘老板大喝，那人微微抬头。 客房内，正在收拾东西的庞菲心情复杂地看向床上的虞美，她和虞美关系一般，因为以前在一个寝室所以比普通朋友稍微亲密一点，虞美家世好人也漂亮，单纯甚至说有些蠢，她不喜欢这样的人，毕业后几乎没有来往。 她叹了口气，收回视线，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毛巾，准备打湿了给虞美擦擦脸，忽听外面哐的一声，动静大的吓得她毛巾都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庞菲打开屋门，眼前忽然一黑。 漆黑的身影步伐僵硬，艰难地跨过昏倒在地的庞菲，一步步走进屋内，浓重的妖气使得花盆里的植物瞬间枯萎，他拉下帽檐，露出一张乌青的面庞，浑浊的白色瞳孔努力辨认眼前的景物，最终喉咙处发出一点亮光，像指示一样指引他走到床边。 “找、找到了……” 第36章 雨过天晴 方才他破了那层妖障就该想到，怎么会这么容易，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壳’的存在，对方的目标一直都是那个女人身上的壳，所以此时那东西一定会去—— 穆子楠一脚油门冲上山顶，刘家小院敞着大门，浓重的妖气从外面一直弥漫到里面，穆子楠心叫不好，扔了车就往屋里跑。 大厅内，刘老板与那对夫妇晕倒在地，妖气一直蔓延至里面。 “糟了！”穆子楠一口气冲进屋，迎面走出一人，兽勾瞬间脱手，对方显然吓了一跳，身形微退，兽勾当地挂在对方手里削苹果的小刀上，那人利索缠住兽勾，用力一拽，穆子楠脸色明显一变，毫无防备地被对方拽得一个趔趄。 “你……你怎么来了？”穆子楠十分不自然地收起兽勾，拿眼睛往里面瞟。 “呵呵……”对方皮笑肉不笑地咬了口苹果，“你倒是聪明啊，紧急联系人电话写的我，这会儿还问我怎么来了？” 时间回到旅游大巴出发的那天早上，穆子楠不告而别留下一车的人足足等了他两个小时，问题是他电话关机，根本联系不到。 导游姑娘没办法直接打给了他的紧急联系人。 还在和周公下棋的煜天被嗡嗡的电话声吵醒，暴躁地接通电话准备一通怒骂，谁想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 “嗯？穆子楠？你们在哪儿？嗯？飞凰山？他跑那儿去了？”煜天略略一思，当即做出回复，“你们别管他了，按照你们行程走吧，别管了别管了，嗯，我说的，后果我负责，电话你录音，嗯……好，知道了。” 煜天慢条斯理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得穆子楠几度想要回嘴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最后，吃完苹果的煜天擦了擦手，又补充了句，“所以，我不得不走这一趟啊！谁让我招了个你呢？” 穆子楠艰难地看了眼面前戴着眼镜的男子，无力地问：“既然来了，她的情况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煜天笑了笑，给他看手中的东西，“还好我来的及时，跟着妖气找到这里，那妖兽正要下手，不过那妖兽的情况很特殊，似乎还有作为人时的记忆。” 说着他看向屋内地下一片淡淡的黑色痕迹，那是妖兽死后留下的印记。 “我处理了尸体，找到了你的东西。”说着，他把两块壳放在了穆子楠手上，其中一个正是虞美之前捡到的白色石头。 “这个姑娘过会儿就会醒了，不过……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熟人的气息。”煜天若有所思，问：“这里还有别的同类？” 穆子楠收起壳，心不在焉道：“有一个，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卓世闲与亓官佑回来时，煜天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在得知虞美平安后，陶笙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感受到了卓世闲一路上的灼热目光，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见卓世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陶笙一时不知如何应付。 “啊！鬼、鬼！”厅内传来惊呼，魏南朝状似疯癫，抓着中年妇人使劲摇晃，“看见了吗？是我哥，真的是我哥，他、他没死！没死！” 中年妇人一脸迷茫，显然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魏南朝不死心，又去抓着刘老板，惊恐的指着门外，“你看见了！你一定看见了！是他、魏北朝、是他！” 刘老板瘫坐在地上一时还没回神，方才他眼前一黑，好似看清了来人，又好像没有看清，忽听到有人提起‘魏北朝’，刘老板一个激灵，“在哪儿？什么魏北朝？他在哪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刘老板捂着头自言自语。 “我回来什么都没有看到。”穆子楠摇头，否认的干脆。 刘老板爬起来，不顾发疯的魏南朝，神情恍惚的朝里面走，“菲儿、菲儿……” 庞菲迷迷糊糊被这喊声吵醒，这才发现自己怎么睡着了？揉了揉眼睛回了声，这下，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虞美的情况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卓世闲转问穆子楠，“那你刚才急着回来是为什么？” 说着他才意识到最开始担心虞美的是亓官佑，此时亓官佑明显感觉到了虞美气息变得平稳，相对于之前昏迷，如今应是昏睡。他翻过虞美的手，她的手腕上已经没有那片痕迹，看起来是清除了。 “没什么，都解决了。”穆子楠轻描淡写的回道，最后看了眼陶笙，似乎有话要说，“既然没事了，我走了。” “等等！”卓世闲和亓官佑异口同声。 两人面面相视，卓世闲道：“呃……阿佑你说吧！” “谢谢。”陶笙对穆子楠道，转而看向卓世闲，卓世闲点头，道：“这也是我想说的话，如果方便的话，留个电话，交个朋友如何？” “可以。”穆子楠爽快的留了电话，最后还顺便将魏南朝夫妇送往医院。 等到穆子楠等人走后，厅内只剩下陶笙和卓世闲，卓世闲仿佛一直在等陶笙开口，见对方没有回应，卓世闲叹了口气，道：“阿佑，这次我遇到了许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其中包括你，也许是我无知吧，但我真的是担心你，你与以前太不一样了。” “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陶笙心中暗叹一声，该面对的还是逃不掉，“但我以后会给你一个解释。” “好！我等你。”卓世闲欣然一笑，掏出一个手机递给他，“你的电话，落在之前的林子里了，期间有个男的给你打了个电话，但没说什么就挂了。” 陶笙先是一愣，结果手机一查通话记录登时眼前一黑，“你接电话了？” “嗯。”卓世闲点头，“他是……” 他问的很小心，因为明显看出了陶笙的紧张，陶笙转念一想，立刻回道：“没什么，是之前工作上的一个……小老板……给我派活儿的上司。” “哦……”卓世闲似信非信，陶笙恍惚想起，“不知道顾艾那边怎么样了？” “对了，还有仝叶夫妇！”卓世闲猛的回神。 顾艾坐着救护车直接去了县医院，跑前跑后忙活到下午，又饿又渴一口水都没喝，这才接到卓世闲打来的电话，一股怨气足像个被人休了的怨妇对着话筒咆哮了半个钟头，最终以卓世闲许诺三顿饭的报酬才得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