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和他的超英野爹（们）》 1. 第 1 章 霍普的爸爸已经有半年没有出现了。 这是霍普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虽然图书管理员兼任管家的卢西恩和乌鸦嘎嘎都在极力安慰小孩，说是霍普的老父亲忙于工作，最近没有时间陪霍普玩，爸爸很快就回来了等等。但从来没有被爸爸抛下这么久的小霍普还是控制不住沮丧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爸爸的早安吻和午夜鬼故事。 整整半年！ 小孩白白净净软乎乎的脸蛋上满是沮丧，灿烂的浅金色头发好像都失去了光泽，就连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红眼睛里现在也满是泪水。 这种情况，无论是物种成谜的管家卢西恩还是霍普的玩伴乌鸦嘎嘎都束手无策。 “可是我真的想要爸爸！工作到底是谁？为什么爸爸要去陪着工作？他宁愿去找工作玩都不来找霍普吗？”霍普攥着拳头扯着管家卢西恩的衣角，脸上一边难过一边还泛着迷糊。为了一睁眼就能看见爸爸，小霍普已经一连睡了半个月。 小孩压根不明白工作究竟是什么。 不过霍普猜测是爸爸找到了新玩伴。 他本来有点难过，但是后来想想又觉得这也没有关系。霍普知道爸爸确实有些寂寞，因为霍普有时候并不能准确理解爸爸的意思。听嘎嘎说这叫做‘代沟’，嘎嘎和爸爸之间隔着几万条沟，并且每条都是马里亚纳海沟。 可是他都睡醒了，居然还没有见到爸爸回来。 “卢西恩，爸爸究竟去哪里了？”小霍普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我想要爸爸！” 卢西恩心想我哪里能变个爸爸出来，少爷你亲爱的爸爸aka我的BOSS现在彻底失去联系生死未卜，我们谁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整个世界都要塌了，到处都在崩坏。 卢西恩放下手里用来哄小孩的草莓蛋糕，叹了口气。他蹲下身把可怜兮兮连哭泣是什么都不理解的霍普抱在怀里，感到有些心疼。 现在这里面临危险，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嘎嘎和霍普。而他甚至没办法离开，只能被动等待他家BOSS的回归。 然而，他们不靠谱的BOSS先生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卢西恩忧愁地想着。 嘎嘎也从不远处的窗棂上飞下来，落在小孩的肩膀上试图安慰小孩。 “别哭，别哭，亲爱的小少爷。” 乌鸦嘎嘎胸前有一撮奇怪的白毛，这让他比普通乌鸦看上去要特殊许多。 嘎嘎看着委屈的小孩满脸心疼——虽然全是羽毛的脸上不太看得出来，但他确实很想让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重新高兴起来。 所以，该怎么安慰小孩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嘎嘎有些焦虑地扑腾了一下翅膀，柔软的羽毛扫过鼻尖，成功让小霍普打了个喷嚏。 小孩伸手把肩膀上的乌鸦摘下来抱在怀里，然后乖乖缩进管家卢西恩宽阔而有些冰冷的怀抱，吸吸鼻子不再说话。 “其实……先生已经回来过了！他刚刚还来看了小霍普呢。只是……只是他现在想要和霍普小少爷玩游戏而已。”嘎嘎的眼珠子转了转，又昂起脑袋蹭蹭霍普的下巴，说道：“是捉迷藏的游戏，小少爷还记得这个游戏吗？” 霍普迷茫了一瞬，随即眼神发亮。和爸爸在城堡里捉迷藏是小霍普最爱的游戏，他会躲在高高的屋顶上，还能藏在阁楼里，有时候地下室废弃的监狱也是不错的选择。那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铁制品，霍普偶而会把他们拖来拖去。 等爸爸快要找到他的时候他就从房顶上跳下去或者从地下室里钻出去，然后他就会被爸爸一把抱住。霍普的爸爸能变出很好看的翅膀，红的黑的都有，有时候长满羽毛有时候又是光秃秃的肉翅。 他还说霍普也可以，只是现在霍普还太小了。 不过最关键的是，嘎嘎说爸爸回来了！ “真的吗？爸爸现在在哪？”小孩顿时眼含期待地看向卢西恩。 卢西恩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小孩怀里的嘎嘎皱起眉头，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嘎嘎摊开翅膀动作夸张又拘束地挥舞了好几下，表示自己只是想安慰一下小孩而已。 最后，被霍普湿漉漉的红眼睛紧紧盯着的卢西恩只能在小孩期待的目光中被迫撒谎：“是的，是的，我亲爱的小少爷。先生确实回来过，不过他现在又离开了。先生看见霍普少爷在睡觉，所以并没有打扰您。” 亮晶晶的红眼睛顿时暗了下去。 “早知道我就不睡那么久了！可恶！卢西恩你应该叫我起床！”霍普越想越难受，爸爸终于回来一趟，可是他却因为睡过头而没有见到。下次他再也不睡这么久了！ 紧接着小霍普想起了嘎嘎刚刚说的另一件事，爸爸想要陪小霍普玩捉迷藏。 小孩顿时又精神起来：“所以爸爸现在是藏起来了对吧？霍普要去找他吗？” 他十分期待地看着卢西恩和嘎嘎。 卢西恩抱着霍普站起来，安抚地拍拍小孩的头发。在小孩看不见的角度，管家先生伸出獠牙，黑色的眼睛瞪着胡说八道的嘎嘎。 嘎嘎眼珠子转来转去，整只鸦鸦在大管家气势汹汹的眼神中瑟瑟发抖。他挣扎着从霍普怀里扑腾出来，飞到餐桌上，又后退了好几步。结果爪子一滑，差点大头朝下掉下餐桌。最后它好不容易用爪子钩住桌布，结果又差点把卢西恩精心准备的午餐打翻。 卢西恩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冒出来——物理意义上的那种冒出来。 不过管家先生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桌子上的餐具和食物顿时安静乖巧地回到该回的地方。只有乌鸦嘎嘎头顶上的羽毛秃了一块，年轻貌美的帅气乌鸦顿时变成斑秃乌鸦叔叔。 可惜嘎嘎没察觉到。 他正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谎言而沾沾自喜：“没错！先生就在某个地方等着小霍普少爷！但是，先生说这次游戏范围要扩大一点了，所以我们需要收拾东西，去其他地方找先生。” “嘎嘎——”卢西恩威胁性地呲出獠牙。 但是管家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兴奋起来的小霍普打断了：“去哪里去哪里？爸爸……爸爸是躲去森林里了吗？还是在湖底？我知道了，他肯定在利维坦的肚子里！” 小孩动了动腿，试图从卢西恩的怀抱里跳出来。 卢西恩连忙把小孩放在地上，又收起獠牙冲着小孩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接着把小蛋糕塞进霍普手里。 “不要着急，少爷。”卢西恩现在只想宰掉这只多嘴的蠢鸟。 嘎嘎在一旁毫无所觉地继续说道：“没错没错！但是可能比利维坦的肚子还要更远一点！小少爷先去房间收拾东西怎么样？我们需要一场充满激情的探险！” 小霍普压抑着兴奋地尖叫了一声。 卢西恩不忍心打破小孩的幻想，只能艰难地点点头，想着先哄小孩离开，他好教训这只满嘴谎言的乌鸦。 得到管家先生肯定回答的小孩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金发灿烂得像是能照亮整个地狱。 他高兴地在原地蹦跶了一下：“那我去收拾东西！我要去找爸爸！我肯定能找到他！”不知道嘎嘎说的再远一点究竟是哪里，他最远只去过城堡后面的森林，那里很有趣。 上次的森林探险还是爸爸带霍普去的，他们玩得很开心。 小孩捧着脸傻乎乎地笑了几下，然后还不忘记拿走卢西恩的小蛋糕。他乖巧地对卢西恩道谢，又冲着管家先生甜甜地笑了笑，得到一个爱的摸摸头。最后他摸了摸嘎嘎的羽毛。 好像又秃了一块。 但是霍普知道嘎嘎经常故意弄掉自己的毛。管家先生说这是乌鸦界流行的发型，嘎嘎是追求时尚的鸦鸦。 小孩踢踏着小短腿跑出房间，一边跑一边发出开心的笑声。他有些兴奋过头。 但是管家先生和爸爸会原谅他的，毕竟他是个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小孩！ 听着小孩跑步的声音渐渐消失，卢西恩这才撤下脸上温柔慈爱的笑容，一把扯住嘎嘎的翅膀。 嘎嘎嘶哑地叫了一声，挣扎着飞出恶魔管家的掌心。 “你这个蠢东西，等会你准备怎么和少爷解释？”卢西恩感觉自己这些年的脾气实在是好了很多，不然他刚刚就直接一菜刀砍死嘎嘎了。 “什么都不解释，卢西恩大人。”嘎嘎飞远了一点，免得这位恐怖的管家先生等会直接把他塞进壁炉里当燃料。 卢西恩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把獠牙和尖角又伸了出来。他头顶上的犄角和眼睛一起燃起怒火，同样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黑色怒火。 他今天非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低级生物不可。 “噫——”嘎嘎扑腾着翅膀，结果又被卢西恩一把薅住。 可怜的乌鸦在管家手里努力解释：“你也知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到处都在坍塌！难道你想要看着小少爷和你一起消失在这里吗？” 卢西恩手里冒出的火焰又烧秃了嘎嘎最长的一根尾羽。等会他会告诉小少爷是愚蠢的乌鸦自己不小心跳进了壁炉里。 “所以我可以带着小少爷先去人类世界！不瞒您说，我对那里还是很熟悉的。”嘎嘎语速飞快地说出自己的计划：“如果先生回归，他一定能找到霍普少爷，但是如果他回不来——” 嘎嘎有信心卢西恩会接受这个建议。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疼爱嘎嘎，除了他家下落不明的先生，卢西恩大概能以断层的优势排在第一。和嘎嘎并列。 先生当然不参与排名，他几乎能把小孩宠上天。 真上天的那种——他们BOSS先生可是差点儿带着嘎嘎去天堂旅游一圈。虽然最后被另一位先生阻止了。 “如果先生没有回来，那我会带着小少爷隐藏在人类世界。”嘎嘎说道：“带他去找那位先生也可以，但是那位先生最近同样麻烦缠身。你应该清楚小少爷的能力，没有人能伤害他。” 卢西恩的脸色随着嘎嘎的话语一点点变得平静。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分钟，但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他本人无法离开这里，但是让嘎嘎这个蠢东西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离开，这简直是个光凭想象就能让管家火冒三丈的蠢主意。 他没有回答嘎嘎的问题，只是重新拿起一旁的餐刀放在手里把玩。 嘎嘎颇有耐心地等待，他知道最后卢西恩一定会答应。 然而卢西恩却突然脸色一变。 他猛地站起身，迅速冲向二楼霍普的房间。 厚重而颇具历史感的、雕刻着地狱景色的木门被他‘砰’地一声推开。 然而里面空无一人。 2. 第 2 章 “哈——哈哈哈——！”前撑伞小弟，现哥谭之王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正站在天台上，对着哥谭夜色放声狂笑。 对于奥斯瓦尔德·契斯特菲尔德·科波特来说 ，今天是他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天。 计谋相当成功。 数次挑拨离间让哥谭大佬萨尔·马罗尼和菲什·穆尼反目成仇两败俱伤。而统治哥谭地下世界多年的卡迈恩·法尔科内年老体衰，这位哥谭第一任教父先生在经历了最近的势力动荡之后，已经毅然决定退位。 而他，一个哥谭随处可见的撑伞小弟，一个曾经人人都可以打骂的跛脚‘企鹅’，现在却站在这里俯瞰哥谭夜色，享受成功的喜悦。 从他刚刚亲手干掉菲什·穆尼的这一刻开始，他将接手哥谭的黑暗势力，成为新一代哥谭教父！ 不管是四大家族还是高高在上的市长先生，他早晚会让所有人记住他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姓名！ 而今天这一切都要感谢这个突然出现在天台的小孩，企鹅人兴奋的眼神落在霍普身上。 霍普看着疯疯癫癫的男人，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人类，以前他都是听爸爸讲人类的故事。 学识渊博的卢西恩曾经说过人类都很奇怪，比地狱里的恶魔还奇怪。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小孩还是被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举动吓了一跳。 因为兴奋的科波特先生转身跳下高台，一瘸一拐地冲过来把他抱了起来。然后这位新任哥谭教父先生就带着小孩一起跳上了天台围墙的顶端——他只需要往前迈一步，就会直接掉下去。 这个高度对普通人类来说相当危险，霍普看着下面翻腾的浪花，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个脆弱的人类。 这样的高度倒是吓不到小孩，毕竟霍普爸爸起飞的时候比这厉害多了。霍普可是见多识广的小孩！ 此时的霍普左手拿着刚刚准备放进行李箱的玩偶独眼娃娃，右手拿着卢西恩的小蛋糕，一脸懵逼地被科波特夹在胳膊肘里，被迫和他一起俯瞰哥谭夜色。 “哇——”小孩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准确来说，霍普小朋友其实只能算是乡下来的小孩，他可从来没见过如此繁华的城市景象！ 他只见过黑漆漆看不见边际的原始森林、成片的荒凉墓地、住满怪兽的巨大湖泊和爸爸的大城堡。 但听见小孩惊呼声的科波特以为小孩被他吓到了。 害怕的叫声让企鹅人心情愉悦。 果然，成功的喜悦还是需要见证人的，虽然他很想把全市居民都叫过来狂欢，但这显然不现实。他只能偷偷庆祝。 幸好还有个小孩。 感谢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鬼，科波特志得意满地想着。正是这个孩子的出现让正在和他开枪互怼的菲什·穆尼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一瞬间，他找到机会加速冲过去把哥谭大名鼎鼎的菲什·穆尼女士，aka他的前上司撞下了天台。 天台下面就是悬崖和大海。 愿上帝保佑菲什成为fish，科波特又张开嘴无声地大笑了两下。他就知道，企鹅注定会吃掉fish。 想到这里，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小孩。他故意把这孩子抱上天台，一是要让这个孩子和他一起见证幸福的时刻，另一个原因则是——他需要让这个亲眼见证了刚刚场景的孩子对他畏惧，免得在GCPD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他不太想解决掉这个见证了他辉煌时刻的小孩，他觉得这个孩子能给他带来好运。 想必小孩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他会随意安慰几句，然后这孩子应该就会乖乖听话了，科波特这样想着。反正能出现在这里的小孩不会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保不准又是哪个寻找过夜地点的流浪儿。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低下哥谭之王高贵的头颅，准备纡尊降贵开口说话。 然后，他就看见他以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啊呜一声，吞掉手里最后一口蛋糕。然后舔了舔手指。 半点儿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这个小孩甚至偷偷伸手在他的衣服上擦掉了手里的蛋糕碎屑！别以为他看不见！ 企鹅人神情扭曲地把霍普拎起来。 小霍普双脚悬空，脚底就是喧腾的海浪和礁石。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十分礼貌地对着第一个亲眼见到的人类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你好，先生。我……我是霍普。” 多么值得纪念的一刻！ 霍普第一次和人类打招呼！ “你究竟是谁？”企鹅人这下终于意识到这孩子有些不对劲了。刚刚他没有注意，这孩子身上的衣服显然不是普通流浪儿穿得起的。 “我是霍普呀！”小孩的眼神顿时写满‘你好笨’三个字。霍普心想，这个人的记忆力好差劲哦，简直比嘎嘎还糟糕。他明明刚说完自己的名字。 而且他好不礼貌。 嘎嘎都会好好打招呼的，但这个叔叔却没有在霍普自我介绍之后礼尚往来。不讲礼貌的孩子一定会被卢西恩教育，还要背书！ “霍普？你姓什么？”科波特拖着腿从天台上艰难地爬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手却没有放开霍普：“男孩，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是穆尼的秘密基地，伪装成破旧无人的别墅，一般没人会来。尤其是小孩。 “霍普准备去玩捉迷藏！要去找爸爸！”被科波特一提醒，小孩顿时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明明是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结果刚打开衣柜，就跑到这里来了。 真神奇，但是没有卢西恩在，小孩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霍普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扭头看向他来的方向——那里现在除了一片光滑的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卢西恩，也没有嘎嘎。 小孩顿时想要跑过去，结果又被科波特一把拽住。 他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呀？卢西恩呢？嘎嘎呢？霍普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这才开始慌乱起来。 这下好了，他不仅没有找到躲起来的爸爸，还跑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的霍普开始感到害怕。 小孩想不通原因，又找不到大人，就算是企鹅人的扯着他衣领的手都不妨碍他委屈得泪眼汪汪。 “卢西恩在哪里呀？嘎嘎——”霍普下意识地大声呼唤起来，结果被科波特一把捂住嘴巴。 哭声被憋了回去了，小男孩的红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眼神凶狠的科波特。 “听着，不许大喊大叫。”科波特知道詹姆斯·戈登现在应该收到消息了，他一定正带着人赶来附近，正直的戈登警探早就在等着机会把他送回阿卡姆。 企鹅人把刚刚打斗过程中不小心掉在附近的枪捡起来，眼含威胁地看着霍普：“虽然你还小，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保持安静，我就让你活着。但如果你准备继续发出声音，我就让你永远留在这里。听到没有！” 霍普含着眼泪打了个嗝——小蛋糕有点吃撑了，但是他还想吃，他还想卢西恩快点出现。 枪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所以他不太明白这个人类拿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小东西想要做什么。 科波特放开捂住小孩嘴巴的手。 霍普放声大哭：“卢西恩呜呜——爸爸你在哪里呀？我要回家呜呜——” 科波特：…… 他只能眼疾手快地再次捂住小孩的嘴。 “刚刚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小鬼？”企鹅人有些气急败坏。他不能被GCPD的人发现，否则被精明的戈登看见现场痕迹，他一定会被送上法庭，就算他是哥谭之王，也得遵守某些游戏规则。 “我再说最后一次，”科波特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允许发出声音，听懂了吗？”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哥谭之王满意地把手放下。 “爸爸——！！卢西恩——！！嘎嘎——！！” 这次叫得比刚刚还响亮。 哥谭之王几乎能幻听到GCPD警车的声音。 “Shit！”科波特咒骂了两声，他本来还想对这个给他带来好运的小孩好一点，现在看来他只能遗憾地解决掉这个麻烦了。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小霍普耳边响起，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砰——” 巨大的爆炸声让霍普有些惊奇。小孩的注意力确实很容易被转移，他顿时停下叫爸爸，好奇地看向捂着手臂想嚎又不敢嚎的企鹅人。 哥谭之王恨不得痛得满地打滚，刚刚就在他想要开枪的时候，手|枪炸膛了。 距离很近的小霍普奇迹般地一点儿事都没有，连脸蛋都还白白净净粉粉嫩嫩。 反倒是他的胳膊被炸得鲜血淋漓。 小孩咬着手指，有些不忍心地看了企鹅人一眼：“你还好吗？看上去超级痛痛……” 科波特心说这他妈怪谁，这小孩真是有点邪门。他用这把枪和菲什·穆尼互怼那么久，半点儿事没有，结果对上这小孩就炸膛。再加上这孩子出现得莫名其妙，一向谨慎且怂的科波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你——” 但是企鹅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孩后退了两步，把自己藏在屋檐底下。 还十分单纯地问了他一句：“叔叔，你不躲进来吗？” 谁他妈是你叔叔，科波特恶狠狠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他没想明白要躲谁，反正没看见戈登就没事。 所以他不顾自己受伤的胳膊，准备继续干掉这个小鬼。 “躲什么？”不过科波特想了想，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躲雨呀。”小孩又是一副‘你怎么笨笨的’表情，完全不在意科波特手里的砖头。 霍普话音未落，雨点劈里啪啦不讲道理地把哥谭之王淋成哥谭落汤鸡。 科波特：……shit！ 他急忙扔掉砖头，躲进霍普旁边。小孩倒是没赶他走，仿佛完全不介意他刚刚吓唬他。 “你……”科波特这下是真的有点怂了，这孩子有点不科学。 “叔叔你别害怕，雨马上就停下啦！”霍普说道。爸爸经常让城堡附近下雨，那朵乌云等会就过去了，霍普小朋友经验十足。 哥谭之王在心里反复盘算该怎么处理这个小孩。 “……你知道我刚刚杀了人吗？”科波特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霍普奇怪地看了科波特一眼，说道：“可是没有人死掉呀！” 可可爱爱的语气说出科波特最不想听的话。 “……你不是亲眼看见我把她推下去的吗？”科波特说道：“她当然死了。” “没有呀！”霍普没看见有灵魂和死亡的阴影。 “我说她死了就是死了！”科波特有些神经质地跳起来，结果又被暴雨挡回屋檐下。他不相信菲什·穆尼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进海里还能死里逃生：“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掐死你！” 这孩子不是什么乌鸦嘴吧？科波特有些不信邪。 他一把扯着小孩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准备再威胁一通。 然后就感觉屁股一凉。 哥谭之王缓缓低头。 可怜的企鹅屁股上挂了一条斑纹毒蛇，毒性看上去就很刺激。 他感觉自己从屁股开始麻木。 “啊，你被蛇蛇咬屁股啦！”霍普瞪大眼睛：“好痛！” 小孩挺能感同身受的。 人类受伤的时候要怎么办呀？小霍普把独眼玩偶抱得更紧了，他皱着眉拼命回忆爸爸和卢西恩讲过的人类故事。 “……报警？”霍普灵机一动：“怎么报警呀，叔叔？” 哥谭之王浑身麻木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兜里突然传来一阵铃声。 霍普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詹姆斯·戈登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你涉嫌——” “叔叔，这个叔叔他屁股肿啦脸也黑黑的，霍普想要报警！” 正准备通过电话试探企鹅人的戈登：……？ 3. 第 3 章 霍普无聊地在奥斯瓦尔德·科波特身边蹲下，伸出手指，戳戳戳。 昏迷不醒的科波特被小孩戳得脸颊凹陷，内心崩溃。他很想阻止，但是无奈身体不允许。 小霍普依旧没有看见死亡降临的漆黑预兆。这说明躺在地上的人并没有生命危险，小霍普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还能活很久。 那就太好了。小孩松了口气。 他知道死亡是人类惧怕的事。爸爸说过，很多人的愿望都是好好活下去。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爸爸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霍普的眼睛，并要他答应不可以随便倾听别人的愿望。 但是霍普不太明白。 电话里，戈登探员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 詹姆斯·戈登在那头安抚小孩，顺便套话：“所以，你叫霍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霍普点点头，随后反映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大概看不见，于是他又嗯了两声。这个能发出声音的小盒子应该就是卢西恩说过的手机，是人类用来远距离通讯的小玩具。 小霍普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在屏幕上戳戳戳，但又不太敢用力，生怕把那头的戈登戳没了。 幸好戈登没有没小孩戳跑，他一边关心小霍普的安全，一边催促搭档加速行驶。 “那么，小霍普，你爸爸妈妈呢？”戈登放缓语气，假装随意地问道。 戈登警探的搭档哈维·布洛克坐在驾驶座上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又猛踩了一脚油门。 他是不相信出现在企鹅人身边，还把企鹅人放倒的家伙会是个单纯的小孩。说不定又是什么新型骗局或者假装小孩的神经病罪犯，科波特也许根本就没事，这是他设下的陷阱，目的只是想把他们骗过去，然后一网打尽。 毕竟谁都知道戈登和企鹅人的塑料友情——两人友谊的证明是戈登肩上的枪眼和企鹅人断掉的肋骨。 “霍普没有妈妈呀，霍普只有爸爸、卢西恩和嘎嘎！爸爸正在和霍普玩捉迷藏，他都躲了半年啦，可是霍普现在还没找到爸爸……爸爸究竟躲在哪里呢？”小孩前言不搭后语地碎碎念。 大概天底下所有5岁小孩都一样，他们的心情就像GCPD局长的脸色，一天可以变几百次。明明刚刚还在愉快交谈，转眼霍普又开始情绪低落。 因为他刚刚尝试过，他来的地方已经没有门了。 聪明的小孩意识到他大概是真的走丢了，也是真的要和卢西恩、嘎嘎分开一段时间了。 霍普其实很慌乱，可是他紧接着又想到嘎嘎说的游戏。也许是爸爸让他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呢？霍普希望是这样。这里说不定就是爸爸选择的游乐场。 “霍普都好久没见到爸爸啦，可是爸爸说要玩游戏，霍普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小孩的语气肉眼可见地低沉下来。 电话这头的戈登和布洛克对视一眼。 “所以，你去那里是准备找爸爸？”戈登问道。 “对呀，”小霍普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叹了口气：“爸爸实在太贪玩了，不过霍普肯定能找到他！” 戈登皱起眉头。 这种理由他们见的可不少，哥谭的流浪儿们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类似的‘理由’而被迫出现在街头。 戈登对着哈维比了个口型。 哈维嘴里反复念叨着‘可怜的男孩’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瓜’。 “如果你们看见我爸爸了，一定要悄悄告诉我呀！”小孩软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要不然你也可以帮霍普转告爸爸，霍普超级超级想他！想到睡不着！爸爸已经欠霍普几百个晚安吻啦！”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其实是不到两百个。 戈登感觉如果霍普在他眼前，他可能已经上去抱住小孩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布洛克则耸耸肩。 很显然，他们都意识到，这个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抛弃了。他那个欠了几百个晚安吻的混蛋老爸也许再也不会出现。 这孩子大概是一直居住在一个叫‘卢西恩’的亲戚家，结果现在被赶出来了。 戈登默默记下名字，准备回去查一查。 “当然，我如果找到你爸爸，肯定会告诉你的。”戈登一边想着该怎么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送上法庭，一边哄着小孩：“现在，小霍普可以帮忙看看躺在地上的叔叔吗？他还……能不能说话？” 戈登把‘有没有死掉’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他怕小孩根本不理解什么是死亡。 希望企鹅人识相一点，不要死在小朋友面前。 “他不能说话啦！”霍普大声回答。他很高兴能帮上忙，于是又把小脑袋凑近科波特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下，还十分‘专业’地摸了摸企鹅人的胸口，结果不小心摸到了科波特和菲什决斗时被打出来的伤口。 “但是他翻了个白眼！”小孩看见了科波特拼命往上跑的眼珠子。 看样子还活得好好的，戈登松了口气。 科波特其实还有点意识，那条不知品种的蛇毒性大概只是让他昏迷而已。索性哥谭之王企鹅人的意志力一向不弱，他强撑着没有晕得人事不知。 小孩的声音忽大忽小在企鹅人耳边回荡，似乎隔着一层水膜，又被各种幻觉放大扭曲变形。他身上的疼痛也似乎被同步放大了。 什么‘找爸爸’、‘贪玩’、‘死’之类的词汇反复出现在小孩口中。配合着毒素产生的幻觉，科波特自动脑补了一张可怕的鬼脸，一边神经兮兮地说要找爸爸，一边玩弄着毒蛇说要弄死他。小孩怀里那个可怕又丑陋的独眼玩偶也在发出扭曲的笑声。 大概是前几天闹事的杰罗姆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科波特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哆嗦。 …… 幸好戈登早就在赶来这栋荒废别墅的路上，没过多久，GCPD的警车终于停在楼下。 “我们就这样上去吗？”布洛克一把抓住戈登的胳膊：“万一是个陷阱呢？” GCPD人手不够，来的只有他俩。俗称哥谭送死二人组。 但戈登是GCPD单挑王，根本不怕。 “就算是陷阱，也得去看看。”戈登拍拍搭档的手：“你也听到那个孩子的话了，我不觉得这是骗局。科波特找个小孩来演戏？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性。”也不符合企鹅人的行事风格。 “半夜三更，一个小孩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奇怪。”布洛克嘟嘟囔囔。他并不太想管这件事，毕竟就算他们把企鹅人送进阿卡姆，也解决不了哥谭地下世界的乱象。 他反倒支持科波特上位——撑伞小弟是个聪明人，至少比神经病更适合那个位置。 与其换个不知什么货色的家伙让哥谭乱上加乱，倒不如放科波特回去让他们狗咬狗。 戈登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多少也明白布洛克的意思。哥谭人有哥谭人的行事风格，他早就不是刚进警局的菜鸟了。 “哥谭哪天不奇怪？”戈登说道：“被不负责任的父母专程抛弃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我们总要去救下这位被蛇咬了屁股的‘哥谭之王’。” 这称号还是小霍普告诉他们的。看样子企鹅人没少吹牛。 布洛克竖了个中指。 两人一起向黑黢黢的别墅走去。 海浪的声音就在耳边，礁石被拍打产生的噪音越来越大，几乎能遮挡住一切异常的声响。 这里确实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戈登打开手电筒，和布洛克一起警惕地前进。 大门没有上锁。 一楼大厅空无一物，到处都是年久失修的痕迹，木质地板被两人的皮鞋踩地咯吱咯吱响。 手电筒发出的灯光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戈登和布洛克都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和搏斗产生的痕迹。 很新，确实刚发生没多久。 布洛克冲着戈登点点头。 看样子这里确实是菲什·穆尼和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决斗的场所。 咯吱——咯吱—— 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 戈登回头对着布洛克使了个眼色。 经验老道的警察先生们早就发现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两人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借由黑暗的掩饰慢慢抽出配枪—— 黑影从角落里一闪而过。 戈登和布洛克警惕地回头，枪口迅速对准前方。 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布洛克皱着眉头向前走了两步，刚刚他们都感觉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有人在吗？客人来了。”詹姆斯·戈登试探性地询问：“企鹅？你不准备出来拥抱你的老朋友吗？”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身后有冷风吹拂，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擦着他的脖子掠过去。角落里还传来一声轻笑。 警探先生动作敏捷姿势矫健地冲着身后火速开枪，紧接着就地翻滚，试图躲开他预判的攻击。 “哈维——闪开！” 经验更为老道的布洛克闪得比他快多了。 枪声响过，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躲了个寂寞。 子弹似乎击中了什么东西，但是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布洛克烦燥地抬着枪口，他保持着蹲在角落里的姿势，冲着戈登喊道：“你别一惊一乍的行吗？行行好，吉姆，放过你可怜的老搭档。” “刚刚确实有东西过去。”戈登没有放下警惕。 按理说，如果这里真的有科波特的埋伏或者陷阱，也早应该出现了。然而企鹅人没有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就连电话里那个软乎乎的可爱小孩也不知所踪。 就好像刚刚的电话只是一场幻觉。 “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布洛克刚准备站起身，却同样感觉脖子后面汗毛直竖。他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什么鬼东西？布洛克心里慌得不行。刚刚戈登好像也是同样的反应。 哥谭什么时候有这种风格的反派了？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布洛克想到了刚刚说的毁尸灭迹的玩笑话。 不是吧？ 他的腿有点抖，连带着脸上的大胡子也在抖。 他每周都去教堂礼拜，看在他去过的份上，上帝应该会原谅他偷偷在教堂里撒尿的举动吧？那次他真的是喝多了。 一个易拉罐在没有风也没有人的情况下咕噜噜滚了出来，紧接着，又一个。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但是戈登和布洛克都没有移动过。 好像有什么人在捂着嘴巴闷笑。 戈登警惕地回头，然而仍旧什么都没有。 “是谁？出来！”戈登说道：“GCPD查案，再不出来我们有权击毙你！” 戈登冷静地端着枪：“企鹅？是你吗？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滚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布洛克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惨烈程度堪比他上次和一群猪一起被倒挂在屠宰场里的时刻。 4. 第 4 章 哈维·布洛克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搭档詹姆斯·戈登一言难尽的表情出现在他眼前。 “你还好吗，哈维？”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虽然戈登内心有六个点要说，但他还是按照流程关心了一下自己的搭档。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吉姆。”哈维躺在地上转了转脑袋，似乎还是没有恢复正常。他眼神呆滞，声音飘忽：“看见你我就放心了，这里是天堂对吗？我就知道，跟着你混我一准儿能见到上帝。我以为我只能下地狱。” “……很遗憾，这里是哥谭。”戈登无语地站起身，踢了哈维一脚：“起来，你已经在地上躺了十分钟了。” 才十分钟。 哈维姿态僵硬地坐起身，总算松了口气。 他还活着。这见鬼的世界。 然后刚刚清醒的布洛克探员发现他亲爱的搭档居然不是孤身一人。 “……所以，这个小鬼是谁？”哈维努力忽略下身传来的凉意，眼神落在小霍普身上。 小霍普乖乖牵着戈登的手，冲着布洛克露出一对儿可爱的酒窝。 戈登握着小孩的手，别开视线，努力不去看搭档身下的一滩水渍。 毕竟是老朋友了，得给点面子。 “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布洛克坐在地上，自暴自弃地揉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肉。他现在实在有点崩溃。 听到哈维的问题，戈登在‘这个孩子就是害你尿裤子的罪魁祸首’和‘这孩子就是报警的人’两个说法之间犹豫了五秒钟。 最后他别开视线，选择了后一种。 “霍普就是刚刚报警的孩子。”戈登说道：“科波特就在楼上昏迷着，我检查过，没有生命危险。等会救护车就到。” 哈维昏迷期间，效率极高的GCPD单挑王已经单枪匹马搞定了一切。 包括但不限于‘和被家人抛弃的小男孩霍普交谈’、‘检查企鹅人可怜的屁股’等等重要事项。 “所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哈维本来还在犹豫应该怎么告诉搭档他见鬼了这件事，但听到搭档的话，他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戈登没看见他见到的一切吗？ 他刚刚在黑暗中看到的东西分明不是幻觉。 布洛克探员壮着胆子抬起头，视线落在天窗上。 没有，什么都没有！ 哈维·布洛克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刚分明看见了很可怕的场景！ 布洛克警探警惕地看向周围，破旧的别墅依旧乱七八糟，灰尘和蜘蛛网到处都是。而戈登带着一个小孩大大咧咧地站在屋子中央，似乎已经确定了这里没有危险。 布洛克探长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 “什么都没发生 ，”戈登说道：“你自己太胆小了，结果吓晕了自己而已。” 虽然善良的哥谭单挑王詹姆斯·戈登努力替自家搭档挽回面子，但架不住这里有个丝毫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幼崽。 “警察先生的裤子湿湿哒，”小霍普指了指布洛克探长的裤子，然后继续说道：“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比上面躺着的叔叔还臭！” 戈登心想这孩子说的没错，毕竟企鹅人流的是血，哈维流的是尿。 哈维瞪了小孩一眼，努力维持哥谭老牌警探的风范：“你懂什么，小鬼？因为我遇见的敌人比你旁边这个傻大个遇见的更可怕，可怕一百倍！你信不信，要是他看见刚刚的场景，保准已经被吓死了！” 布洛克探长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才是最胆小的一个。 刚刚他看见的东西足以把戈登吓到主动去看守阿卡姆。 所以这里一定是菲什·穆尼处理尸体的地方，成年累月的怨灵留在这里，才让他见到了刚刚地狱般的景象。 “但是这里没有敌人呀，”霍普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这里只有我们！警察先生是不是摔坏脑子啦？” 霍普感觉这个人类的脑子有点不正常。 童言无忌。 戈登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涨红着脸颊和五岁小孩争辩的哈维·布洛克。 哈维一边告诉小孩他的工作有多么危险，一边站起身，努力回忆刚刚的场景。 刚刚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像大冬天的冰块，又湿又黏。结果他伸手一摸，却发现全是血迹。 但这里是室内，哪里有血迹呢？ 等他抬头向上看的时候，正好有明亮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别墅灰蒙蒙的天窗上有个人影，曲张的五指紧紧贴在玻璃上，似乎马上就要破窗而入。 流血的五官和扭曲的动作差点把布洛克吓死。 血渍顺着天窗的缝隙滴落，布洛克似乎看见人影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随后他身后浮现出各式各样的怨灵，有些是被他执勤过程中开枪打死的罪犯，有些是他没能救下的市民。他甚至看见了上周刚刚死亡的手下。 无一例外，他们脸上都带着邪恶的笑容。 这还不算完，他的视线停留在天窗上时，背后却有冰凉的手指贴上了他的脖子。 等他一回头，灯光下惨白而冰冷的面孔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僵硬的五官、乱七八糟的血迹和红色的眸子让哈维·布洛克记忆深处的吸血鬼、狼人、丧尸、幽灵和死神等等可怕的生物一一浮现。 “找到你了！”那个没有身体的脑袋这样对他说着。 黑暗中，只有一只眼睛的玩偶娃娃露出阴惨惨的笑，和上面的怨灵们如出一辙。 布洛克两眼一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还以为自己醒过来的时候会出现在地狱。 回忆完毕。 但是哈维毕竟也算是GCPD见多识广的警察，他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的小孩。 “……小孩，你有点眼熟，”哈维扯了扯自己的裤子：“你究竟是谁？” “我是霍普呀！”小孩不太明白这里的人类为什么总是问重复的问题，他已经不想解释了：“你刚刚还和霍普玩得很开心，怎么现在又来问霍普是谁？” 霍普记得爸爸说过，在玩游戏的时候，尖叫声越大，就说明对方玩得越开心。所以霍普每次和爸爸玩游戏的时候都叫得很大声，整个城堡都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这位胖乎乎的警官先生是他们中尖叫声最大的，这说明他相当喜欢霍普的游戏。 所以为了表示尊敬，小霍普甚至从爸爸沙袋里抓了一大把沙洒向布洛克探员。这样布洛克探员就能看见他想看见的场景啦！ 小霍普本来还想和对方继续玩下去，但是可惜有人阻止了他。 “我什么时候和你玩得开心了？”布洛克感到莫名其妙，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孩，更别提玩什么游戏了。 一旁目睹一切的的戈登探员欲言又止。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阻止的话，小孩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劈里啪啦说了一通。 “刚刚你和霍普玩捉迷藏游戏呀，”霍普比哈维更加摸不着头脑：“霍普抓到你，你叫得可开心啦！嘎嘎和卢西恩从来都没有叫过这么大的声音，爸爸也没有过！” 可惜布洛克并不是爸爸。 霍普有些疑惑，眼前的两人身上分明有爸爸的气息。 本来在天台上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爸爸找来了。但是后来发现并不是。 小霍普有些遗憾，但又重新燃起希望。 这两人绝对见过爸爸，所以他只要跟着这两人，说不定就能找到爸爸！ 虽然他精心准备的恶作剧并没有用到爸爸身上，但小霍普依旧心满意足。他至少用爸爸教给他的欢迎仪式认识了新朋友。 新朋友叫得真开心，小霍普愉快又骄傲地看着神情扭曲的GCPD送死二人组。 随着小孩的描述，布洛克羞耻的记忆渐渐回笼。 他只记得的自己在看见了天窗上的丧尸和怨灵之后，就被吓掉了半条命。然后一回头，就看见了下巴上打光的一张脸，脸上还有横七竖八的血迹。 他知道自己是蹲着的，所以能直接出现在他面前的，似乎只可能是脑袋。 所以他晕了过去。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不是吗？ 现在，哈维感觉自己的理智慢慢回归。与此同时，怒气也渐渐爆棚。 ，他突然回忆起来，天台上那个丧尸似乎有个扭曲又熟悉的鹰钩鼻，和撑伞小弟科波特的一样。眼前的小孩脸上还有一点没擦干净的血迹，想必是从科波特身上借来的。 他，GCPD的顶级探员，混迹哥谭半辈子黑白通吃的警察，居然被一个五岁小孩的恶作剧吓唬住了！ 虽然刚刚的幽灵实在太真实，但是看看戈登幸灾乐祸的眼神，那绝对是假的！ 恼羞成怒的布洛克探员一把扯过小霍普。他把小孩摁在膝盖上，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将招呼在小孩的屁股上。 动作快得戈登探员完全来不及阻止。 不过巴掌并没有落下。 因为愤怒的布洛克探员情绪过于激动，在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左脚绊倒右脚，整个人像个球一样往前扑去。 被他拎在手里的小孩脱手而出。 更倒霉的是，角落里乱糟糟的钢筋翘起，不知怎么就勾住了布洛克探员的裤脚。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黑夜里有点明显。 GCPD的制服显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结实。 “呀——”小霍普随着布洛克的扑街而腾空，然后被眼疾手快的戈登接住，抱在怀里。 小孩兴奋地笑起来：“飞飞！霍普想要再来一次！” 爸爸和卢西恩也经常这样把他抛来抛去。小霍普以为这两个人在和他玩游戏。 戈登把霍普搂在怀里，然后低头看了趴在地上的布洛克一眼。 年轻的、没见过世面的戈登探员心想可别再来一次，他并不准备再看见布洛克的花裤衩。 5. 第 5 章 哥谭之王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在菲什·穆尼手下当撑伞小弟的这些年里，他可没少挨打，按理来说已经很能忍耐疼痛了。但是今天他格外难受，浑身上下又疼又麻使不上力气，眼睛似乎也肿成了一条缝。 莱斯利·汤普金斯医生拿出一条床单勉强盖在企鹅人肿得老高的屁股上。 见人醒了，GCPD美艳的法医女士轻声问道：“科波特先生，你还好吗？” “你觉得呢，女士。”科波特试图翻个身。 毕竟受伤的部位是屁股，他此时正脸朝下趴在病床上。 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可怜的企鹅人连手都抬不起来——戈登直接把他铐在了病床上。 企鹅人沉默了几秒，然后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微笑：“我需要和我的律师谈谈。另外，GCPD的床单不能经常清洗一下吗，我合理怀疑你们在虐待我。” 他含糊不清地抱怨着。 戈登出现在别墅之后，企鹅人就直接被他带回了GCPD。鉴于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先生涉嫌杀害菲什·穆尼，GCPD的人决定先将昏迷不醒的人关在审讯室。而帮科波特上药、检查身体的人就变成了法医小姐莱斯利·汤普金斯，aka戈登警探的现任女友。 莱斯利·汤普金斯暗中翻了个白眼。 “那还真是抱歉，毕竟上一个躺在这张床上的人不小心把脑浆撒出来了。 ”汤普金斯医生说道：“而让他流出脑浆的人似乎就是您的得力助手维克多先生。” 科波特：…… 他愤愤地扭过头，努力忽视床单上传来的气味。 昏迷之前，他只记得的那个叫霍普的小混蛋正在用他的手机和戈登通话。他知道詹姆斯·戈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抓捕他的好机会，所以科波特早就对自己醒来的地点有所预料。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已经拿到了阿卡姆的毕业证书，就算再进去一次也不过故地重游而已。何况他手下的人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科波特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感谢戈登没把他的脚也铐住。 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出现在汤普金斯医生面前。 “那个小混……”科波特纠结了一下，又改口道：“那个小孩子呢？” 莱斯利·汤普金斯看着科波特：“怎么，你要去感谢他？我想他并不需要。” 企鹅人心想我感谢个屁股。 要不是那个混蛋小鬼，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现在本来应该在舒适豪华的别墅里，和属下畅饮美酒，尽情狂欢，讨论该如何瓜分哥谭的地下世界。 但他憋了一肚子的咒骂实在不敢说出口。 精明如科波特，他当然意识到那孩子身上有些不对劲。霍普能让枪炸膛，还能说下雨就下雨，他只不过想威胁那孩子一句，结果就被毒蛇咬了屁股。 诅咒都不带这么巧的。 ……诅咒。 科波特眯起眼睛。 “你睡着了吗？”汤普金斯医生伸手在企鹅人面前晃了晃，打断哥谭之王的深沉思考：“容我提醒一句，GCPD可不是你安心睡觉的地方。不如赶紧给你的阿卡姆假期列个计划表。” 汤普金斯医生已经看不见企鹅人的眼睛了，她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注意。 霍普只是个小孩子，企鹅人难道还要报复回去吗？ “女士，我只是碰巧路过那里，路过一个别墅就要被关进阿卡姆吗？恕我直言，我没听说哥谭的法律改了。就算是GCPD也得找到证据才能把我关进阿卡姆。”科波特扯扯嘴角，在这件事上他或许还要感谢霍普，一场痛快的暴雨几乎可以洗刷掉一切罪证。 想必戈登什么都没找到，他推菲什的各种痕迹早就消失了。 科波特有些幸灾乐祸。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需要和我的律师沟通。”企鹅人扯出微笑：“我想GCPD没有虐待嫌疑人的传统？我还不是罪犯，如果我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也许市长先生会找你们聊一聊。” 汤普金斯医生看了企鹅人一眼，沉着脸走出门。 此时，霍普正晃着小短腿坐在詹姆斯·戈登的办公桌上。 手里还拿着戈登探员买的冰淇淋。 詹姆斯·戈登头疼地查找哥谭近几日的各种监控和记录，试图从中找到小霍普的行动轨迹或者可疑的大人。 毕竟他完全无法从霍普奇怪的描述中得到更多消息。 现在他只知道小孩一直住在一个巨大的城堡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有一个很厉害的管家和一只可爱的宠物。而现在，小孩正在找爸爸。 但是爸爸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小霍普却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 但是霍普有些凌乱的描述已经推翻了戈登关于‘抛弃’的猜想，但他实在不知道哥谭除了韦恩庄园以及那些老牌世家们的别墅之外，还有哪里能被称得上‘城堡’。 他怀疑小孩在说谎，但是直觉告诉他，霍普说的都是实话。 要是一个孩子也能骗过他，那他也不用混了。 哈维·布洛克坐在两人对面，手里拿着冰袋敷在肿起来的脑门上。 一边还恶狠狠地盯着霍普。 “所以你的管家叫卢西恩？”詹姆斯·戈登第101次向小霍普确认：“你家附近有什么显眼的建筑物吗？” 小霍普乖巧点头。 “霍普记得有超级大的湖泊，还有森林！” 冰淇淋快要融化了，小孩急忙舔了一口。 “你是想说韦恩庄园吗？”布洛克翻着眼睛：“你想说你是韦恩家的孩子？你在做梦？胡言乱语的小混蛋！” “韦恩是什么？能吃吗？”小孩疑惑地问道。 “霍普可以再吃一个冰淇淋吗？”现在，什么都没有冰淇淋更有吸引力。 卢西恩会做的点心很多，但他并不会给小孩做冰淇淋吃。因此小霍普从来没吃过这种凉凉的甜丝丝的东西。 “不行，”詹姆斯·戈登说道：“如果你不想今晚在医院度过的话。听我说，霍普，你需要再回忆一下你家的位置，你不想回家了吗？” “想呀，”小霍普有些难过地撅起嘴，虽然冰淇淋很好吃，但他还是更想回家：“可是霍普想要爸爸！” 戈登无奈地站起身。 汤普金斯医生从不远处走来，和戈登交换了一个亲吻。 “企鹅人醒了，局长正在和他的律师沟通。所以，你们找到证据了吗？”汤普金斯医生有些担心企鹅人会报复小孩。 布洛克警探耸耸肩：“感谢上帝降下暴雨，洗涤世间一切罪恶。” 戈登和汤普金斯医生一起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放在小霍普身上。 汤普金斯医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孩柔软的脸蛋：“小霍普困吗？今天已经很晚了哦。所以，要不要去我家住？” “小莱——”戈登捂住额头，去莱斯利家也就是去他家，他当然和女朋友住在一起：“这孩子……” 戈登本来想说送小霍普去儿童福利机构，但现在儿童福利机构应该也休息了。何况那里在郊区，离GCPD的位置实在有点远。 霍普昂着头好奇地看着两个大人。 汤普金斯医生被水汪汪的红眼睛看得心都要化了。而布洛克则想起黑暗中那双鲜红的眼睛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很快，GCPD的警员带着企鹅人和他的律师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虽然对结果早有预料，但看见这一幕，戈登还是忍不住怒火直冒。 GCPD的警员们和软蛋局长被科波特的律师三言两语威胁一通，马上就把人放出来了。 毕竟法尔科内阁下都明确说了要让企鹅接手他的产业。撑伞小弟现在身价倍增，确实不是能随时被关进阿卡姆的那个他了。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拎着拐杖，像只企鹅一样走过来。 这会儿功夫，他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看样子是准备去参加他的宴会了。 科波特取下刚刚属下带来的礼帽放在胸前，像模像样地微微点头示意：“夜安，先生们。真遗憾，哥谭的法律似乎认为我只是个刚刚获赠产业的好运商人——善良正义而守法。” 戈登没说话，而布洛克对着那张猪头脸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我是为了这位小先生来的，”企鹅人说道：“在天台上的时候，是小霍普帮我打电话给戈登探员，从而救了我一命。这一点，我始终铭记在心。所以我准备办理领养手续，正式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你要有爸爸了，开心吗，小霍普？” 这是科波特待在审讯室里用所剩不多的智商思考出来的最终结论。 他怀疑自己中了霍普的诅咒，所以他要想办法把霍普留在身边。首先要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 其次—— 这孩子是个多么完美的工具，杀人于无形，伤人于千里之外。 “我，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将会是你的父亲！”企鹅人大着舌头高声宣布。 轰隆一声雷响，豆大的雨点儿又劈里啪啦砸下来。 科波特吓了一跳。 “你又在打什么注意，企鹅？”戈登皱着眉头：“你现在连小孩都不放过了吗？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你想多了，戈登……探员。”企鹅人有些傲慢地看了戈登一眼：“我只是按照合法的手续想要给可怜的孩子一个家而已。”他根本没打算征询霍普的意见，办一份简单的领养手续对现在的他而言简直和吃饭一样简单。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霍普。”科波特对着霍普伸出手，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缩了回去。他示意身后的属下把小孩抱起来：“和我走吧？” 戈登上前一步挡在霍普面前。 “霍普有爸爸。”小孩却十分淡定，或者说他根本没听明白企鹅人的意思。 就在几人僵持的时候，GCPD门口走进来一老一少。 阿尔弗雷德带着他家刚满14岁、准备接触韦恩企业事务的小少爷前来报案——为韦恩企业失踪的某位研发人员。 小霍普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种混合着鲜血、渴望、困惑、不甘等等复杂情绪的味道渐渐靠近。 小孩的眼睛里顿时涌上泪水。 他像个小炮弹一样飞快冲过去，然后一把抱住了布鲁斯·韦恩的大腿。 “爸——爸——！！呜呜——” 6. 第 6 章 布鲁斯正拼命把黏糊糊的橡皮糖从自己大腿上扒下来，但是幼崽看上去小小只，又软又糯，他完全不敢用力。 小孩就像今天阿福给他做的糯米糍，一不小心就会掐出一道褶子。 “我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人了！”布鲁斯轻轻推了一下小孩的脑袋，结果小霍普又duang一下弹回来，把脸埋在布鲁斯的大腿上，继续呜呜呜喊爸爸。 布鲁斯小少爷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虽然他确实觉得同龄的男孩女孩都十分幼稚，而他比他们都成熟，但他今年也才14岁。难不成这孩子已经通过他稚嫩的外表看出他沧桑成熟的气质了吗？还是他的外表让人十分想喊爸爸？ “你认错人了！”布鲁斯这会儿想动又不敢动，而他的忘年交戈登探员正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站在一旁看戏。 阿尔弗雷德观察了一下戈登的表情，没有说话。 小霍普一边哭一边打嗝，完全没听清布鲁斯在说什么。霍普总算是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和担心都发泄出来了，但是爸爸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他搂在怀里。小孩现在觉得爸爸好过分，他明明都赢了捉迷藏的游戏，结果爸爸还没把欠他的晚安吻还给他。 不过没关系，霍普决定原谅粗心大意的傻爸爸。 “爸爸霍普好想你！嘎嘎说你要和霍普玩捉迷藏呜呜，可是霍普都已经找你好久啦，卢西恩都做了一百次小蛋糕给霍普，可是你都没有回来！” 卢西恩和嘎嘎已经告诉过霍普，人类难过的时候会哭泣。同理，霍普难过的时候也会。 布鲁斯感觉大腿上的布料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上面全是小孩的眼泪。 [这孩子哪里来的？]布鲁斯冲着戈登瞪大眼睛，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个口型。 [我也不知道。]戈登同样无声地回答。 整个GCPD都回荡着小霍普呜呜呜的委屈哭声，衬得企鹅人刚刚的领养宣言像个笑话。 “霍普太小了，认错人也情有可原。”科波特对着众人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说道：“不过还请韦恩小少爷把我的养子还给我，我现在要带他回家。” 布鲁斯皱着眉头看了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一眼。 他当然知道企鹅人，只不过大部分是从戈登口中得知的。 两人之前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布鲁斯最近查出韦恩企业和某些人的产业有联系。曾经法尔科内、菲什·穆尼和马罗尼旗下的产业都和韦恩企业有过贸易往来，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断绝。这也是令布鲁斯急于接手韦恩集团，改变现状的原因。 把孩子交给企鹅人？ 就算不知道前因后果，布鲁斯也觉得不太行。 他露出一个假笑，然后呼噜了一下小霍普头上的金发。 手感不错。 “小孩，”布鲁斯低头问道：“这个人是你的爸爸吗？” 霍普这会总算是哭累了，他含着两泡眼泪，一边打嗝一边抬头懵懵懂懂地看向爸爸。 他感觉自己脸上还有一些凉凉的东西，应该是卢西恩说过的眼泪。 小孩伸出手指，在眼睛下轻轻摸了一下。 然后放进嘴里。 “唔……咸的。” 布鲁斯：…… 这孩子叫爸爸的时候看着挺聪明，怎么现在又变得呆呆的。 然后他放在小孩脑袋上的手就被小孩扯了下来。布鲁斯小少爷眼睁睁看着小霍普拿他今早刚换上的衬衫擦了一把脸。 十分理所当然，看得出来平时没少用他亲爸的袖子擦嘴擦脸。 然后小霍普又看见了布鲁斯的宝石袖扣。 小小的袖扣是阿福特意搭配的蓝宝石样式，和布鲁斯的眼睛十分相称。小孩揪着蓝宝石袖扣，试图用宝石光滑的切割面照镜子。 还挺臭美。 布鲁斯无语地伸手把小孩自己梳理好的头发再次拨乱。 “爸爸！”霍普瞪大眼睛。他爸爸的老毛病又犯了，每次他给自己梳好头发，爸爸一定会过来揉乱！ 布鲁斯假装没看见小孩委屈的眼神。 他又问了一遍：“这个家伙是你爸爸？” 布鲁斯指向企鹅人。 这会儿霍普已经从见到爸爸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他顺着布鲁斯的手指扭头看向企鹅人。 “小霍普，和我回家？我保证会做个好爸爸。我发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科波特趁机露出和蔼的微笑，可惜他那张脸还没消肿，这让他的神色看上去扭曲又怪异。 小霍普皱着小脸回忆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只见过穿得破破烂烂浑身是血的人和穿着警服的人，然后就是爸爸。 “你是谁呀？”小孩坚决不肯放过布鲁斯的大腿，他移动了两步把自己塞在布鲁斯身后，总算是有心情看看人类世界了。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左转右转，最后落在戈登身上，是这个人带他找到爸爸的。 “天台，你不记得了吗，小霍普？我们在天台上见面的，而你告诉我你想有个爸爸！现在你该开心了，因为我决定当你爸爸！”科波特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下，他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说道。 然后他示意手下，准备让人强行抱走小孩。这回他可不敢亲自动手了，似乎他一碰到霍普，事情就会变得十分邪门。 小霍普的注意力被企鹅人的声音拉回来，他看着企鹅人奇怪的姿势和发型，总算是恍然大悟。 “是不会躲雨、还被蛇蛇咬屁股的人！”小孩点点头，表示自己记起来了：“下次看见下雨了要记得躲雨呀，爸爸说人类淋雨会生病哒。也不要和毒蛇一起玩，会痛痛！” 周围有闷闷的笑声传来，不过又在科波特的瞪视中销声匿迹。 始终关注着事情发展的警员们将视线放在科波特的屁股上。 科波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更扭曲了。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装似乎也不能掩盖一高一低的不对称感。 企鹅人心说还不都是你诅咒的。 布鲁斯的视线同样落在姿势别扭的企鹅人身上：“看样子科波特先生的自愈能力还不错。就像霍普说的，别和毒蛇一起玩，当心送命。”他意有所指。 企鹅人对着韦恩小少爷露出一个假笑。 紧接着科波特不准备再废话，他示意手下去把小孩强行抱走：“是的是的，感谢小霍普的提醒。爸爸会记住的。” 他懒得再装样子了，一个脑子有点问题，连爸爸都会认错的小鬼而已，GCPD和年轻的韦恩少爷都没资格阻止他带着‘爱心’收养一个孩子。 得到命令的黑衣大汉走上前，准备抱起霍普。 戈登沉着脸站起来，他当然不会允许企鹅人在GCPD强行带走一个小孩。虽然他不知道科波特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这么执着，但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他不安好心——或者这孩子身上有利可图。 气氛紧绷。 布鲁斯·韦恩也同样皱着眉头把小霍普藏在自己身后。阿尔弗雷德上前一步。 然后他们一起眼睁睁看着科波特那个一脸凶狠的小弟左脚绊住右脚，自己把自己摔在了地上。 戈登感觉地板都震动了一下。 不仅如此，在倒地之前，他还不小心一把抓住了老板的拐杖。 靠拐杖才强撑着站起来，浑身上下尤其是屁股疼得要死的科波特尖叫着倒地。 两人摔成一团。 小弟磕掉了一颗门牙，哥谭之王肚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布鲁斯&戈登：…… “呀，好痛！”小孩满脸同情。 霍普从布鲁斯身后走出来，伸着脑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结果却吓得企鹅人惊声尖叫。 “你别过来！你走开！”科波特这下可不敢再靠近霍普了。 他在地上硬撑着往后蹭了两步，然后在小弟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起来。 科波特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有气无力地嘶嘶抽气：“送我回去！快点，快送我离开这里！”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命都没了。 他的感觉没错，这孩子确实有诅咒，谁靠近他就会变得不幸！ GCPD的众人无语地看着企鹅人被小弟抬出警局，连丢在地上的拐杖都没来得及拿走。 虽然没办法把企鹅人抓进阿卡姆，但是看见他这副倒霉相也算值得。 布洛克率先笑出声来，紧接着戈登和布鲁斯也没忍住。 “好吧好吧，”戈登笑着说道：“霍普，虽然不知道企鹅人神经兮兮地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你能把你和企鹅人见面的全部经过再说一遍吗？” 身为合格的警探，詹姆斯·戈登当然不会觉得企鹅人试图收养霍普是件正常的事。他总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企鹅人。 “可是我想和爸爸回家。”小霍普打了个哈欠：“霍普该睡觉啦！而且爸爸还要给霍普奖励！因为霍普赢了捉迷藏游戏，最先找到爸爸！” 戈登看着泪眼朦胧的小孩心里也有点愧疚。确实，他们这些大人折腾一天都没关系，但霍普只是五岁的小孩而已。 “那你再仔细看看，这个真的是你爸爸吗？”戈登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小孩带回自己家住一晚，明天再想办法帮小孩找爸爸：“就算韦恩家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14岁的时候就有个5岁的儿子。” 原谅戈登，他从来没认真和5岁小孩沟通过，说出来的话让小孩完全听不懂。 果然，霍普没能理解戈登想要表述的意思，他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布鲁斯。 然后扯着爸爸的袖子说道：“爸爸，我想吃冰淇淋！我们回家让卢西恩做冰淇淋吃好不好？” 布鲁斯：…… “我真的不是你爸爸，”韦恩少爷把自己的袖子从小孩手里扯出来，然后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他大腿上的布料还湿乎乎的，都是这个小鬼的杰作，他5岁的时候可没这么能哭。 这句话小霍普倒是听懂了。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布鲁斯，眼睛里再次聚集起泪水。 爸爸太过分啦，他居然说霍普不是他儿子！ 一直被爸爸宠爱的小孩从来没感受过爸爸如此冷酷的语气。 霍普这下真的开始难过了。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这样说。 小孩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认真消化了一下爸爸的话。 然后小嘴一张，整个GCPD开始被魔音贯耳。 五岁小孩究竟有多能哭？ 布鲁斯和戈登一脸头痛，而汤普金斯医生则心疼地蹲下身，试图哄哄小孩。 十分钟后，哭声还在继续。 布鲁斯忍无可忍地伸手，一把捏住了小孩的脸蛋：“别哭了。” 哭声停滞了一瞬。小孩泪眼汪汪地看着布鲁斯，直把人看得心虚又羞愧。布鲁斯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认错爸爸的笨蛋小鬼计较，也不应该说得那么直接。 “别哭了，等下我给你买冰淇淋吃。”布鲁斯说道。 “……那霍普要两个，一个草莓味一个巧克力的。”小孩脸上挂着泪珠，一边打嗝一边掰着手指：“还要再给卢西恩一个，嘎嘎也要一个。” 布鲁斯：…… 7. 第 7 章 小霍普最后还是没能吃到第二个冰淇淋，但主要原因不在布鲁斯。 主要原因是困得不行的小孩抓着布鲁斯的裤子睡着了，站着。 一动不敢动，生怕触发爆哭debuff的布鲁斯：…… 见到霍普之后，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以前总是他把别人噎得说不出话。 小霍普现在靠着他的大腿睡得正香。如果他贸然把小孩叫醒，最大的可能有两个，第一个是GCPD再次降临恐怖哭声，第二个是他的裤子大概会被小孩扯下来——情绪激动的小孩刚刚差一点就做到了。 布鲁斯努力站直，争取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管家先生和詹姆斯·戈登沟通。 “是的，我们一早就检查过整个韦赞制药（Wellzyn），”阿尔弗雷德说道：“厂房、库房、办公区，全都检查过一遍。但吉布斯先生就是不知所踪——监控中同样没有出现他的身影。他就这样神秘消失了。” “好吧，看样子又是一起悬案。”戈登捏着眉心，声音也下意识地放轻，不敢吵到站着睡觉的小孩。 “但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为什么是你们来报案？”詹姆斯·戈登有些疑惑，他当然不是怀疑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只是这事应该不需要小少爷和他的管家先生出马。 一个企业员工失踪，难道不应该由家属出面报案吗？或者也是员工的直属上司之类的，什么时候需要韦恩小少爷亲力亲为了？ “好吧，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涉及到韦恩企业内部高层的那种复杂。”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但我想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场所。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在明天下午茶的时间拜访韦恩庄园，届时少爷将和您详谈这件事。” 看样子又是什么家族秘辛或者企业机密。 詹姆斯·戈登感觉更加头疼，他已经有所预感，小少爷恐怕是在接手韦恩企业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很显然，麻烦不小。 而那位失踪的吉布斯先生，现在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凶多吉少。 哥谭人总是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就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年纪轻轻经历丰富的戈登探员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韦恩企业内部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上恐怕又有人准备做点什么。 不过，戈登没有拒绝这个邀请。或者说只要有可能，他不会拒绝打击罪犯。 只是他能做的实在有限。 布鲁斯松了口气。报警的事情已经解决，他相信詹姆斯会帮他调查。 剩下的一个问题就是，现在这个正睡得流口水的小孩该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紧紧抓着布鲁斯小少爷裤子的霍普身上。 小霍普一只手紧紧抓着丑丑的独眼玩偶，另一只手把布鲁斯小少爷昂贵的纯手工西装裤扯得皱皱巴巴，就算睡着也坚决不放手。金毛乱翘的小脑袋正紧紧贴在布鲁斯的大腿上，整只崽睡得人事不知。也不知道站着睡觉是不是小孩得天赋技能，总之，大人们的谈话一点都没影响到小霍普，小孩嘴角还带着点亮晶晶的口水，眼看着就要蹭到布鲁斯的裤子上。 有那么点儿洁癖的布鲁斯小少爷心想，他这条裤子大概是不能要了。 “我来叫醒他吧。”戈登揉了揉通红的眼睛，他因为哥谭最近混乱的帮派斗争已经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正好我和小莱也准备回家了，这孩子就先和我回去吧。” “那当然再好不过。”阿尔弗雷德说道。 管家先生也很奇怪小孩为什么坚定认为布鲁斯就是他爸爸，这显然让阿尔弗雷德警惕心骤起。 布鲁斯小少爷在入主董事会后，很快就发现韦恩集团对他的糊弄和敷衍。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梳理清楚整个企业的关系脉络，然后又揪出了一条大鱼——韦恩企业旗下的韦赞制药负责人一直和某个势力有牵扯。 这让阿尔弗雷德很骄傲，也很担忧。 因为布鲁斯显然是只尚未成长的幼狮，他野心勃勃却尚不具备和鳄鱼抗衡的实力。 他很聪明，这让阿尔弗雷德无数次遗憾托马斯老爷没有机会亲眼见证一个优秀的韦恩的成长。 布鲁斯当然也知道阿福正在担心什么。所以他同意求助詹姆斯·戈登，这位帮过他好几次的老朋友。 颇有照顾小孩经验的汤普金斯医生移开视线，往旁边走了两步，并不准备帮戈登一起叫醒小孩。 布鲁斯僵硬地站着，等待戈登救他逃离小孩的苦海。 “容我提醒一句，”阿尔弗雷德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布鲁斯少爷5岁的时候……被人叫醒会发很大的脾气。比如大哭一场或者一整天不说话之类的，有一次他甚至哭得庄园后面的狗都跟着一起叫。” “我没有，阿福，我绝对没哭！”布鲁斯瞪着眼睛狡辩道：“我三岁以后就再也没哭过了！” “好吧，您说的对，布鲁斯少爷。”管家先生淡定地点点头。 布鲁斯郁闷地看着管家先生，他前几次有些鲁莽的行动果然还是让阿福生气了，现在他一有机会就要讽刺自己。 自知理亏的布鲁斯扭过头，不再看阿尔弗雷德。 戈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伸出手，在小孩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小霍普，醒醒。” 小孩闭着眼睛鼓着脸颊嘟囔了两句，手上却把布鲁斯的裤腿扯得更紧了。布鲁斯急忙伸手抓着自己的裤腰，不敢乱动。 戈登抬头，求助地看了一眼似乎有照顾小孩经验的阿尔弗雷德。 管家先生耸耸肩，做了一个您请的姿势。 戈登只好继续自食其力。 这次他拍了拍小孩的脸颊。 没醒。 霍普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换了个姿势抱住布鲁斯的大腿，嘴里无意识地哼哼唧唧。 “卢西恩……冰淇淋……” 做梦都不忘记冰淇淋这件事。 戈登想了想，蹲下身伸手抱住小孩，解救了布鲁斯小少爷的大腿。然后他开始试图解救小孩手里属于布鲁斯裤子的布料。 攥得挺紧。 戈登轻轻掰开小孩的手。 小霍普此时正梦见自己正在和爸爸做迷藏，他们在那个巨大的城堡里玩得很开心，就连卢西恩、亚伯和该隐都在。结果等他在嘎嘎的通风报信下刚刚抓住爸爸的时候，爸爸背后却窜出来一只巨大的怪兽。 大怪兽张口就把小霍普的爸爸吞了下去。 霍普吓了一跳。 布鲁斯的裤子终于被解放出来。 戈登松了口气。 小孩迷迷瞪瞪地窝在戈登怀里，眼睁睁看着刚到手的爸爸不翼而飞。 “……爸爸？”霍普疑惑地问道：“我们在哪里呀？霍普想要回家。” 布鲁斯其实准备转身就走的，闻言，他还是停下脚步。 “呃，我们在警局。”布鲁斯说道，他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我要走了，再见。” 霍普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 上次爸爸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结果他就消失了很久。 “爸爸又要去工作了吗？”小孩努力忍住眼泪，刚刚他已经哭了一场了，作为一个坚强的崽，他不想再哭。 但是爸爸好像还是要离开，这让霍普有些沮丧：“这次你要多久才能回来看霍普呀？” 他没哭，但是脸上的表情看得人有些心疼。 戈登拍拍小孩，轻声哄道：“你爸爸有事要做，所以拜托我照顾你一晚，你再睡一会好吗？明天我们再去找爸爸。”雷厉风行如戈登探员也害怕小孩再哭一场。 但霍普吸吸鼻子，只是乖巧地哦了一声。 这下轮到布鲁斯和戈登有些诧异地看着小孩了。刚刚的那场哭闹让戈登以为这孩子还要再闹一场，结果他却乖乖的。 出乎意料。 “那爸爸去找工作玩吧，霍普会继续乖乖待在家里。”小霍普宽宏大量：“看见爸爸没事我就放心啦。但是就算爸爸有了新朋友也不可以忘记霍普，爸爸能答应吗？” 小孩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布鲁斯，继续说道：“卢西恩说爸爸有必须要做的事，所以不能每天都和霍普待在一起。但是爸爸能不能经常回来看看霍普呀？这次爸爸消失了好久，所以霍普才出来找爸爸的，下次爸爸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布鲁斯这下意识到，原来小孩和爸爸已经分别了太久。所以自己刚刚说的‘没有霍普这个儿子’这样的话大约是让小孩太难过了，所以才会有那场水漫GCPD。 霍普好像不是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当然，五岁的小孩大概也不能指望他有多么清晰的行为逻辑。 这下布鲁斯有些感同身受了。他五岁的时候正好也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那时候他爸爸和妈妈都很忙碌，家里只有阿尔弗雷德照顾他。 好像和霍普差不多。 他也做出过跑出韦恩庄园去找爸爸的行为，只不过他没能躲过阿尔弗雷德的侦察，计划失败而已。 这样看来，小霍普的行动比自己小时候更厉害一点。 不对，布鲁斯意识到自己被小霍普的想法带歪了。小孩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布鲁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感觉自己应该要再安慰一下这个奇怪的‘儿子’。于是他伸手把小孩乱翘的头发捋平，说道：“好吧，不管怎么样，欢迎你随时来韦恩庄园找我。你可以叫我布鲁斯。”爸爸什么的还是算了，他还是个未成年。 小孩呆呆地看着布鲁斯，眼睛里渐渐又溢出泪水。但是霍普知道爸爸每天都有很多事要解决，以前爸爸也经常消失，只不过这次格外久一点而已。所以他也不想再给爸爸添麻烦。 他被戈登抱在怀里，但又不想被爸爸看见他的眼泪。于是小孩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戈登的肩膀，没有再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但这次轮到戈登探员感觉到湿漉漉的了。 小孩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里，有点凉。 戈登无奈伸出手，拍拍小孩的后背和脑袋。 “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戈登说道：“等明天再去找爸爸玩。” 小孩默默点头。 戈登冲着布鲁斯点点头，示意小少爷先离开就好，小少爷拜托的事情他会查清楚。 布鲁斯看了霍普一眼，有些犹豫。 不过最后他还是转身离开了GCPD。 小霍普自以为没人察觉地悄悄扭头，眼泪汪汪地看了布鲁斯的背影一眼。 谁知布鲁斯也在这时候回过头，一大一小对上视线。 小孩倏一下飞快扭头，又把脸埋在了戈登怀里。 布鲁斯感觉自己几乎能听到小孩今晚躲在被窝里的哭声。 他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得到管家先生的无奈的一笑。 “吉姆。”布鲁斯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怎折回来。 他快步走到詹姆斯面前，说道：“我想邀请小霍普去韦恩庄园住一晚，不如你明早再来接他？” 小孩还没听明白这句话，但他听到爸爸折返的脚步声，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小脑袋从戈登的肩膀上抬起来，眼巴巴地盯着布鲁斯。 詹姆斯·戈登皱了皱眉头，和汤普金斯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小孩半夜不会因为想爸爸而哭醒。 “你确定吗？”戈登还是又问了一句：“我还没找到……你知道的，和小霍普相关的消息。”虽然他觉得霍普完全不像是哥谭土生土长的小孩，但他们也不敢确定霍普的爸爸究竟是什么人，万一是什么危险分子，把小孩送进韦恩庄园反而会给布鲁斯带去麻烦。 “没关系，”布鲁斯说道，这段时间他也遇到过很多次危险，他明白戈登在暗示什么：“阿福加强了韦恩庄园的安保系统。何况只是一晚上而已。” “如果你坚持的话。”戈登说道。 “所以，小霍普，你要去我家住一晚吗？”布鲁斯看向眼睛红红的小孩。 这句话小霍普听懂了，他眼睛一亮。 “真的吗？”小孩小小声地问道：“霍普可以和爸爸一起住吗？” 霍普还以为他又睡着了，也许眼前的是梦里的爸爸。 没关系，梦里的爸爸也是爸爸。 小孩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同时冲着布鲁斯伸出手：“爸爸抱！” “我说过，叫我布鲁斯就好。”布鲁斯怀疑这孩子压根没听懂他的意思，他只是说让这孩子住一晚上而已，可没说要当他爸爸。 但他还是接过了小孩。 小霍普开心地把脸埋在布鲁斯怀里，又冲着戈登笑了笑。 幸好经过阿福这段时间的训练，布鲁斯的力气已经大了很多，他轻松地抱起小孩，走出GCPD。 小霍普礼貌地冲着戈登和汤普金斯医生挥手告别，在得到汤普金斯医生的额头吻之后，乖乖地窝在布鲁斯还不太强壮的手臂间。 “要我帮忙吗，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感觉有点想笑，又觉得这一幕很温馨。 自从老爷和夫人过世之后，布鲁斯少爷的亲人就所剩无几，更多的人像鬣狗一样围在他身边等着啃噬他的肉。小霍普似乎让布鲁斯少爷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这样也不错，阿福看着紧紧扒住布鲁斯肩膀的小孩，也放松地笑了一下。 “请您在这里等我一下，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转过身。 他现在要去把停在附近的车开过来。 布鲁斯点点头，抱着霍普站在一边。 阿尔弗雷德走向马路对面。 “爸爸，”小霍普现在已经兴奋地睡不着：“我们现在要回家吗？卢西恩和嘎嘎肯定已经等着急啦！” 布鲁斯又强调了一遍：“叫我布鲁斯。我们当然要回家。” “那还真是遗憾，我恐怕你们回不了家了，小少爷们。” 陌生的声音从布鲁斯身后传来。 然而还没等布鲁斯反应过来，就有一辆破旧的车开到两人面前。 布鲁斯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大力，然后他整个人就带着霍普一起扑进了那辆破旧的车。 8. 第 8 章 “站住！”刚离开GCPD的詹姆斯·戈登也看见了这一幕，他飞速掏出枪：“放开他们！” 但他不敢轻易开枪，生怕伤害到小霍普和布鲁斯·韦恩。 匪徒们却人质在手，肆无忌惮。他们手中的M134加特林胆大包天地对着GCPD大门一阵扫射。匆忙赶过来的阿尔弗雷德急忙趴下，戈登护着汤普金斯医生同样躲在门后不敢乱动。 匪徒们带着嚣张的大笑将车开走，顺便打爆了韦恩家豪车的车胎。 车上。 布鲁斯紧紧抱着小霍普缩在车厢角落。小孩的眼睛被布鲁斯挡住，他有些疑惑：“爸爸？” “好像多抓了一个，”拎着枪的劫匪将车门关上，又用脚踢了布鲁斯一下，得到布鲁斯愤怒的眼神：“这小鬼哪里来的？” 劫匪们当然不在意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少爷的愤怒，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让这个小少爷再也不能插手韦恩企业的事。 “你们想怎么样？” 霍普听见爸爸这样问。 “爸爸，我们不回家吗？”霍普有些疑惑。车里的味道不太好闻，不过小孩总共也没坐过几次人类的交通工具，他只觉得周围摇摇晃晃的，让崽十分不舒服。 “哈哈哈哈，什么时候布鲁斯小少爷连儿子都有了？”劫匪们哈哈大笑：“怪不得有人要买你的命，韦恩家的人还真是杀不完。” 布鲁斯的眼睛狠狠盯在劫匪身上。 “怎么？”车上的三个劫匪都看见了小少爷凶狠的眼神，但他们谁也不在乎：“我说的不对吗？托马斯·韦恩死后还有你，现在还有个小鬼管你叫爸爸，这可真是笑死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再多要一份钱，毕竟现在要多杀一个韦恩。” 布鲁斯冷着脸把霍普抱紧，然后在小孩耳边轻轻安慰：“别怕，现在保持安静。我们只是在玩一场游戏而已。” 霍普感觉不太对，因为爸爸的表情很紧张。 不过他还是乖巧地答应了。 然后被布鲁斯拉上帽子紧紧蒙住脑袋。 “是谁雇佣你们来杀我？”布鲁斯冷静地问道：“我给双倍，并且保证不计较这件事。” “哇哦，大手笔。”对面的劫匪似乎很动心的样子，结果却突然把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这动作看得布鲁斯心里一沉。 “你现在还觉得我会放你走吗？”派克笑嘻嘻地问道。 作为奈何岛专业绑架和放火的劫匪，派克三兄弟认为自己相当有职业精神，绑架和纵火可是他们的家族事业，做一份事业总要有信誉。 布鲁斯看着劫匪的脸，知道这下他遇上大麻烦了。连劫匪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群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笃定他没办法活着离开。 “十倍，我出十倍的价格。”布鲁斯紧紧盯着劫匪的眼睛，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应该不会认为我给不起这笔小钱。” 本来这单生意就报酬颇丰，现在这笔丰厚的报酬直接变成了十倍，就算是认为自己应该坚守事业底线的派克三兄弟也为此狠狠动心。 但是不行。 布鲁斯·韦恩是有钱没错，可想要弄死他的人又有钱又要命。 和钱比起来，当然还是命比较重要。 混迹哥谭多年的派克三兄弟很清楚，如果这一单他们敢反水，最后他们也得给小少爷陪葬。 “抱歉了，布鲁斯少爷，”派克家的老大耸耸肩，示意开车的弟弟躲着点巡警：“虽然我们很心动，但是钱总要有命才能拿。” “我可以想办法送你们离开哥谭，”布鲁斯没有为劫匪的拒绝而慌乱：“一大笔钱，足够你们离开哥谭重新开始，不是吗？” “别想什么花招了，小少爷。”开车的是派克家老二，他烦燥地看着后视镜——戈登的动作有点慢，现在还没跟上来，他十分庆幸自己比那群警察更熟悉哥谭的路线。 “抱歉，今天你死定了。”坐在角落里玩着刀子的派克家老三说道：“我们也没办法，如果你见到上帝，记得告诉他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车子行驶在弯弯绕绕的小路上，最后停在一家破旧厂房的后方。 布鲁斯被劫匪用枪抵着腰，小霍普仍旧被他抱在怀里。 “下车。”劫匪们将布鲁斯搡下车，连带着小霍普也差点从布鲁斯怀里摔出去。 虽然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小孩并没有哭闹，他只是安静地抱着布鲁斯的脖子。不得不说，因为有霍普的存在，布鲁斯感觉自己有了更大的勇气——就算不是为了他自己，他也总要让被他连累的霍普活着离开。 “爸爸，你在害怕吗？”霍普感到疑惑，他感觉爸爸有些发抖：“爸爸别怕，有霍普在。” 布鲁斯摸了摸小孩的一头金毛，然后把小孩的脑袋紧紧按在怀里。 “可真是父子情深，哈哈！”三人推搡着布鲁斯走进厂房的角落，角落的防水布掀开之后确实一条地下通道，“进去吧，小少爷。” 布鲁斯暗自留心周围的环境，他闻到了有些腥臭的水汽和各种燃油的味道，心里明白这里应该是哥谭码头。 地下通道又深又长，空气质量相当糟糕，角落里还有些渗水。发霉的味道和土腥气让霍普狠狠打了个喷嚏。 然后布鲁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爆炸了，”布鲁斯问道：“是你们干的？你们炸掉了什么？” “是我们干的，我们炸掉了什么？”劫匪们嘻嘻哈哈地模仿布鲁斯的语气：“小少爷，为了你的性命，我们可是损失惨重。” “你们炸了自己的车？”布鲁斯心里越发沉重，这群人炸掉自己的交通工具明显就是想要让线索断在这里。他相信詹姆斯·戈登和阿福的能力，他们肯定能找到这间厂房。但是爆炸的车子和如此空旷而巨大的厂房想必会给GCPD的搜寻带来不小的麻烦。 至少GCPD和阿尔弗雷德会被暂时拖延在厂房这里，甚至有可能走向错误的调查方向——这里是哥谭码头，炸掉陆地交通工具，剩下的就是坐船了。 万一戈登顺着码头的船查下去，他的踪迹就更难被发现了。 布鲁斯感觉自己甚至听见了轮船出港的声音。 “没错，所以接受命运吧，小少爷。” 三人推着布鲁斯在地下通道里飞快往前走，布鲁斯磕磕绊绊，最后总算来到了出口。 就像布鲁斯预料的，哥谭码头不过是个用来迷惑戈登视线的幌子，他们现在只是从厂房的另一边出来了而已。这里停着另一辆车，一辆豪华的、有专业司机的豪车。 也是一辆没人能想得到里面装着一车奈何岛劫匪的车。 布鲁斯被推上车。 小霍普的手一直放在布鲁斯的肩膀上，他轻轻拍了拍布鲁斯的后背，说道：“爸爸别怕。” 虽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害怕一群人类，但小霍普还是想要安慰爸爸。 “这小鬼是什么人？”开车的人问道：“不是只让你们把布鲁斯·韦恩带过来吗？” “意外，这小鬼叫韦恩少爷爸爸，还抱着韦恩少爷不撒手，所以我们就一起带过来了。”派克兄弟耸耸肩，补充道：“另一个韦恩，所以你们是不是该加钱？” “想得挺美，”司机说道：“我们老板只要布鲁斯·韦恩的命。” 布鲁斯看着这群人大大咧咧地谈论如何要自己的命，忍不住把霍普抱得更紧了。 “如果只想要我的命，不如把这个孩子放走，”布鲁斯没有放弃，只是继续和劫匪沟通：“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小孩而已。” “算他倒霉。谁让他和你在一起呢？”派克家的老大拎着枪说道：“不过韦恩小少爷说得对，或许我们应该给这孩子一个活命的机会，我记得今晚在肖恩酒吧有场拍卖会？” 派克三兄弟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我想你们BOSS不会介意我们赚点零花钱吧？毕竟韦恩小少爷刚刚可是说要给我们十倍的价格买他自己的命，我们损失可太大了。” 开车的司机深知奈何岛人的秉性，这个抢劫成风，人人皆罪犯的岛屿是这个哥谭最混乱的地带，要是不想办法安抚一下这三个混蛋，他们现在闹起来也会让人头疼。 “随便你们，”司机知道他的老板其实没打算让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劫匪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现在让他们尝点甜头也不是不行：“等解决掉布鲁斯·韦恩，随便你们想怎么处理那个小孩。” 反正这一车除了他自己，其他都是必死之人。 霍普还是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在他极其有限的人类知识里，尚且没有‘绑架’、‘谋杀’等有些少儿不宜的词汇。 “爸爸，”小霍普发现布鲁斯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你是不是生病啦？” 在小霍普的印象里，爸爸从来不会生病。但是布鲁斯现在看上去脸色苍白，神情紧张，这让小霍普难免有些不好的猜想。 “如果卢西恩在就好了，”霍普小声在布鲁斯耳边说道：“卢西恩肯定知道要怎么办。” 布鲁斯紧绷的情绪似乎被安抚了一下。他一直没有说话，其实只是在大脑中疯狂思考究竟应该怎样才能让这群劫匪放过他们。 但是他发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陷入了一个令人有些绝望的境地。 这群人绝对不是因为钱财绑架他的，他们只是想要自己的命，丝毫没有余地的那种。 究竟会是谁呢？ 布鲁斯一开始以为是韦赞制药的负责人。毕竟他此前才在董事会上说过会彻查韦赞制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无视法律的人。但是如果他死掉，似乎韦赞制药的负责人麦迪逊女士就会成为头号嫌疑人，她会这么冲动而愚蠢吗？ 布鲁斯认为不会。 这群信誓旦旦想要自己命的家伙，很大可能不是麦迪逊女士派来的。 能开豪车，雇佣得起奈何岛的杀手，行事作风不讲道理又凶狠跋扈。布鲁斯其实早就对哥谭的地下社会有所了解，敢对哥谭上流社会人士出手的，另一方想必也是哥谭上层社会的人。 所以他得罪了谁？ 这个问题布鲁斯也很难回答。他只能说，韦恩家族和哥谭其他家族的人关系错综复杂，他接管韦恩企业的行动伤害谁的利益都有可能。 “到了。”车子停进别墅，布鲁斯认得这里居然离韦恩庄园不远。 布鲁斯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死之前我总应该要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吧？”布鲁斯仍旧在拖延时间，绑匪们恐怕认为他是个抱着小孩的柔弱少爷，所以并没有把他绑起来。 这给了他机会。 布鲁斯看着派克兄弟腰间的枪，仔细计算两者之间的距离。 还是不行，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还可以冒险一试，但是现在他还抱着霍普。 “爸爸，我可以自己下来走。”小孩很体贴，他看得出来布鲁斯现在很紧张，甚至在害怕。虽然霍普不太理解爸爸为什么要害怕人类。 布鲁斯把霍普放下来，挡在身后。 他并不害怕被绑架这件事，他害怕自己没办法保护霍普。 然而走在最后的司机却突然发难。 他掏出枪趁着派克三兄弟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从背后开枪杀死了三人。速度快得连布鲁斯都没反应过来。 血流了一地，派克三兄弟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连自己的武器都没来得及掏出来。布鲁斯急忙把小霍普搂在自己怀里，顺便捂住小孩的眼睛。 “抱歉了，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知道这个人恐怕是比派克三兄弟还要危险的杀手。 枪口冲着他，又下移，朝向霍普。 “我们老板准备把你作为战利品，”杀手说道：“所以我还是先解决掉无关人员吧。” 小霍普从爸爸怀里露出脑袋。 这次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黑暗和阴影降临，小霍普对着一双熟悉的眼睛笑了一下。那双眼睛似乎也对着霍普流露出笑意。 有人类死亡，霍普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但是霍普不明白爸爸为什么感到难过和愤怒，死亡就像落叶一样自然，不是吗？ 布鲁斯努力把霍普挡在身后。 “让开点，小少爷，你也不想这孩子可爱的脑浆溅到你华丽的衣服上，对吗？” 9. 第 9 章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小霍普的脑门。 布鲁斯护着小孩后退，可惜退无可退。 杀手扣动扳机的动作那么微妙，机括和弹簧碰撞的声音落在布鲁斯耳中就像是丧钟敲响。 布鲁斯突然开始感到绝望，他前不久才从这样无能为力的噩梦中惊醒，而现在又要再来一次吗？ “请你放过他。”少年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好吧，他确实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镇静。 布鲁斯飞快地继续说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想要什么？钱？我保证给你一笔无法追踪源头的钱——足够你奢侈地生活一辈子。如果你是被人威胁的，我可以雇佣更多的人保护你，我还认识GCPD的人，给你一个清白的身份重新开始人生也不是难事。但是你杀掉这个孩子，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布鲁斯绞尽脑汁分析两人的立场和各自的筹码。 他的筹码不多，但也总要试一试。 杀手没有说话，他的手指确实在扳机附近徘徊了几次。 哥谭首富少爷给出的价格确实令人心动。 但布鲁斯对自己的表现有些失望。他崇拜足智多谋的灰幽灵和行侠仗义的佐罗，可当噩梦降临的时候他仍旧无法做出正确的应对——他的身体不够强壮，格斗技巧也没有好到可以无视热武器。 短短几秒钟，布鲁斯想了很多。 从几年前那个昏暗血腥的小巷子到昨天与阿福的争吵。布鲁斯认为自己已经成长到足以应对危险，所以他将矛头指向韦恩企业，丝毫不理会阿福的劝阻和反对。他在董事会上宣称绝不容忍触犯法律的行为，并扬言要将犯罪的人一一送进监狱——无论是谁。 阿福说得对，他还太天真。 一把伯|莱|塔就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说什么雄心壮志都没用，他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别人会遵守他定下的游戏规则。 如果今天霍普因为他而死在这里，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布鲁斯将小孩紧紧按在自己怀里，拼命思考该如何脱困。 于此同时，某种隐秘的决心也在布鲁斯心中慢慢成型。 他的懊恼和不甘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烧毁。 “爸爸？”小霍普闷在布鲁斯怀里，疑惑地问了一句：“爸爸抱得太紧啦，霍普有点喘不过气。” 杀手笑了一声，似乎在为眼前的场景感到愉悦。 “没事的，霍普。我发誓我会救你出去。”布鲁斯已经退到了墙边。他身后的角落里靠着一根棒球棍，借着身体的遮挡，布鲁斯悄悄将棒球棍拿在手中。 杀手为布鲁斯小少爷无用的挣扎嗤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房间的烟雾报警器却突然开始喷水。 倒霉的杀手正巧走到报警器正下方，水流嗞了他一头一脸。 布鲁斯听见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但这并没有让布鲁斯找到机会使用他这段时间学习到的格斗术，眼前的杀手显然身经百战，他的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小霍普。 但他似乎也不是那么有经验。 一转眼，布鲁斯就看着这人后退了两步，然后不知怎么被地上他亲手制造的尸体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但他又堪堪稳住了身体，只是却不小心装上了身后的大衣柜。 一人多高的实木雕花衣柜就这样沉重地倒了下来，差点砸在杀手身上。 他往旁边走了一步，动作灵活地躲开砸下来的衣柜。 然后就这么刚刚好，踩在了电线上。 被水淋过的裸露电线威力十足，布鲁斯感觉自己甚至闻到了一股烤肉的焦香。 布鲁斯：…… 杀手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布鲁斯用了五分钟来反复确认这个倒霉蛋确实扑街了。 这简直离谱。 是不是过于草率了点？布鲁斯感觉自己像是马上就要看见佐罗打败敌人，拯救女主角洛丽塔的高潮，结果电影院却突然插播了一条恶俗的男士内裤广告，荧幕上的超级英雄瞬间变成搔首弄姿的胸肌和油腻的wink。 “爸爸？”小霍普拍拍布鲁斯的肩膀，淡定示意自己不用爸爸抱，他超体贴的。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呀？我想睡觉……” 小孩打了个哈欠，丝毫不在意地上的尸体和昏迷的杀手。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把霍普放在地上。 说实话，一只五岁的幼崽分量也不轻，布鲁斯这会儿终于感觉自己的胳膊有些麻木。 “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布鲁斯严肃地把小孩颠来倒去翻看，然后伸手开始揉搓小孩的脸蛋，把霍普搓得晕头转向。 从触感来讲，这似乎确实是个人类幼崽。 布鲁斯看着小孩在他手里哼哼唧唧，眼泪汪汪。 笨笨的。 但是，从企鹅人到刚刚的杀手，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巧合。整个情节就像是一本粗糙的三流侦探小说，主人公得到一切线索都依靠路人不经意的谈话。充满着刻意制造的巧合和人工雕琢的塑料推理。 布鲁斯才不相信什么巧合。 “你有超能力？”布鲁斯皱着眉头问道：“所以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爸爸你在说什么呀？”小孩的嘴巴被布鲁斯挤成金鱼状，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表达自己的疑惑：“什么是超能力？” 乖乖的，连拒绝都不会。 布鲁斯紧紧盯着小孩看了好几秒。 “你怎么让他倒下的？” “他笨笨的，绊倒了呀。” 我看你才笨笨的。布鲁斯心想。 “以前你身边也发生过这种事吗？” “爸爸你想说什么呀？”小孩眼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从今天见到爸爸开始，霍普就觉得爸爸变得奇奇怪怪的：“爸爸，是不是嘎嘎半夜去偷吃你的脑袋啦？” “……”你才没有脑子，小笨蛋！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 十分钟后，布鲁斯终于遗憾放弃。 “你真的叫霍普（Hope）吗？”布鲁斯喃喃自语：“你应该叫Lucky才对吧？” 小霍普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一下，但是敢动他的人都倒了大霉。 布鲁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虽然他在GCPD用几句话就把小孩惹哭了，但这种不可思议的倒霉显然没有蔓延到他身上。 “我需要感谢你吗，小鬼？”布鲁斯又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和杀手。 最后，他只能怀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心情拿着霍普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绳子，把地上的倒霉蛋捆了起来。 …… 小霍普哼着歌，一手拉着布鲁斯，一手搂着独眼玩偶，蹦蹦跳跳地跟着布鲁斯搜寻别墅。 他们已经把这栋别墅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现在正在进行第二遍。可惜，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也什么线索都没有。这栋别墅似乎只是一个废弃已久的、专门用来杀人越货的地点而已。 “爸爸，我们玩跳房子好不好？”小孩的精力简直是个谜，刚刚还说要睡觉的霍普这会儿又不困了：“猜谜语也可以！” “霍普还想听上次爸爸讲的故事！”小孩突然想起来上次听爸爸说到一半的鬼故事：“他们看见阿斯蒙德血淋淋的脸和被扯掉的左耳，之后呢？” 什么玩意儿？ 布鲁斯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孩又用‘爸爸果然被嘎嘎吃掉脑子了’的眼神看了布鲁斯一眼，重复了一次他还记得的情节，包括但不限于断掉的手脚、面容模糊的头颅等等少儿不宜的元素。 “……你平时就听这些故事？”布鲁斯艰难地问。 怪不得这小孩面对死亡和鲜血也能一脸淡定，他还以为是小孩不理解死亡的含义。 “对呀，爸爸又不记得了吗？”小孩又诧异地看了布鲁斯一眼：“爸爸平时最喜欢给霍普讲无头大主教的故事，可是霍普更喜欢地下室里被诅咒的画！所以爸爸今天可以再讲一遍吗？” 布鲁斯开始在心里疯狂咒骂小霍普不负责任的爸爸。 “不如今晚换个故事？”也还没成年的韦恩小少爷努力回忆自己刚过去不久的童年，他小时候的床头故事是什么来着？但是感觉‘猫头鹰法庭，监视你出行’的故事似乎也没比什么无头骑士好到哪里去。 不对，他还有《海的女儿》和《白雪公主》。 布鲁斯决定等下让阿福把他小时候的珍藏都拿出来。 “好呀！”小孩要求不高，很容易满足。 布鲁斯叹了口气，为自己和霍普的死里逃生，也为小孩成问题的家庭教育。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家了吗？”布鲁斯不抱希望地又问了一次。詹姆斯说这孩子没有姓氏，不记得家庭住址，甚至也没有去过任何有标志建筑的地方。他简直就像高塔里的长发公主，一直与世隔绝。 霍普公主摇头叹息：“爸爸也不记得了吗？要是卢西恩在就好了。” 能帮爸爸看看脑子。 远在神秘之地的卢西恩狠狠打了个喷嚏。今天他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嘎嘎躲开管家先生嘴里喷出的火焰，换了个角度继续研究魔法阵。 “好吧好吧，我也不记得了。”布鲁斯瞥了一眼小孩怀里惊悚又丑陋的独眼玩偶，把纠正小孩审美的事情也提上日程：“所以我们乖乖在这里等待伟大的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先生——希望他带着小甜饼出场，好安抚一下我的心情。” 什么都没听懂，只听见了小甜饼的小孩眼睛发亮：“爸爸我的冰淇淋！” 布鲁斯恶狠狠地把小孩的脑袋搓成鸡窝。 被搓得东倒西歪的小孩啪唧一脚踩在一块突起的地砖上。 轰隆隆的声音从壁炉里传来，墙壁反转，密道敞开。 布鲁斯看着他刚刚踩过无数次的地砖，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 然后又伸出爪子狠狠搓了一把小孩的金毛。 10. 第 10 章 通道里很幽暗，布鲁斯甚至觉得这里和他小时候掉进去的蝙蝠洞很像。 不，还是差得有点远。 蝙蝠洞里可没有一只幼崽一边兴奋地咯咯笑一边轰隆隆跑来跑去。 精力旺盛的小孩子。 布鲁斯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他现在就要开始体会带孩子的痛苦？ 小霍普一会儿摸摸墙壁，一会儿又在各种岔路口探头探脑。布鲁斯头大地阻止小鬼在墙壁上乱抠。 整个密道里都回荡着小孩哒哒哒的脚步声和兴奋的笑声。 韦恩少爷看着小短腿倒腾得飞快的小孩，感觉自己已经被打消了生孩子养孩子的念头。 他发誓，他以后绝对不要孩子。绝不。 不知道自己立下了一个注定会被打脸的Flag之后，小少爷再次揪住了霍普的衣领。 小霍普是个懂事的小孩没错，但是他也同样是个好奇心旺盛且控制不住自己的幼崽。 这个通道修建时间应该很长，但最近重新被启用。 布鲁斯注意到墙上古老的、上个世纪流行的壁灯灯座以及没有灰尘的路面。 小霍普现在确实像是回家了一样兴奋，因为爸爸的城堡里也有超多这样的密道，他能在里面玩一整天。 擅长和爸爸玩躲猫猫的小孩超灵活，布鲁斯最后只能提心吊胆地抓着小孩的背带裤的带子。 像牵了一只萨摩耶。 霍普小狗狗一个劲想往前冲，他想和爸爸一起探险。这也是父子两人超爱的游戏！ “爸爸！快点快点！走这边！” 年仅十四的布鲁斯不知不觉中已经平静接受了‘爸爸’的称呼。 而他本人现在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霍普，别乱跑！”布鲁斯一边观察周围，一边轻声说道：“我们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危险！” 也不知道有没有敌人。 霍普小朋友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新爸爸正在进行严肃的调查。 不过他还是伸出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布鲁斯揉了揉小孩微微有些出汗的脑门。 这里像是上个世纪那些老式贵族们喜欢的庄园密道，用来藏某些见不得人的财富或者半夜幽会某些见不得光的人。 所以密道七拐八拐，修得像老鼠洞。 小孩总算安静地跟在布鲁斯身边走了一会，然后他莫名其妙在一片空荡荡的墙壁前停了下来。 “累了吗？”布鲁斯蹲下身：“要我抱你吗？” 布鲁斯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小孩这么晚睡觉可不好。 小霍普犹豫了一下，爸爸现在看上去很柔弱的样子，真的还抱得动霍普吗？ “霍普可以自己走，”小孩很懂事：“不过，爸爸能不能把那个给霍普看看？” 霍普的词汇量还没丰富到形容上个世纪壁挂式铜灯的程度，他只能伸出小手指着墙壁上斑驳的影子说道：“霍普想要那个！那个长着脚的。” 布鲁斯只当是小孩又对新鲜事物感兴趣了。 他无奈地把小霍普抱了起来。 “看看可以，不要碰。”布鲁斯叮嘱道。 小孩点点头，对着满是灰尘的壁灯打了个超大的喷嚏。 “啊啾！” 啊啾——啊啾——啊啾—— 空旷的通道里回荡着小孩的喷嚏。铜灯上的灰都被小孩吹掉了一层。 布鲁斯平静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动作有些不熟练地给小孩擦擦鼻子。 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无奈，但是他有预感，以后这样的场景可能会比较多。 要不然现在还是别无奈了，留着以后吧。 霍普昂着头乖乖被爸爸照顾。 “还要看吗？”布鲁斯让小霍普举着手电筒，动作别扭地把小孩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灰擦掉：“你简直像是在草地里滚了一整天的小脏猫。” “呜呜呃，”小孩被布鲁斯略显粗糙的手法擦得小脸都红了一块，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爸爸脸上的灰吸引住了：“爸爸是大脏猫猫！” 小孩的手指在布鲁斯脸上擦擦。 韦恩爸爸看着小孩手指上的灰，放弃思考自己脸上究竟有脏。 “爸爸我想洗澡！” “等会回家就洗。” 通道里沉默了一会儿。 小孩脆生生地继续和爸爸聊天。 “卢西恩今天肯定超级生气的，爸爸我们悄悄从窗户回家好不好？” 阿尔弗雷德也肯定会生气的，布鲁斯心想。 “从窗户进去就没有小甜饼吃了哦。” “……那爸爸你去和卢西恩认错吧。” 布鲁斯差点被小孩气笑。 “你也是共犯！” 布鲁斯在进入密道前是犹豫了一下的。但是密道是霍普打开的，布鲁斯认真思考了五秒钟……感觉里面不会有危险。 ——那可是吓退企鹅人的霍普宝贝。 何况他总要弄清楚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 小孩显然也知道他们应该乖乖等在房间里，而不是到处乱跑。 霍普心虚地看了爸爸一眼。 布鲁斯站起身，拉着小孩的手准备继续前进。他很好奇这条路究竟通往哪里。 被吹干净灰尘的铜制壁灯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闪着一层金属光泽。 布鲁斯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掠过壁灯，并认真回忆自己学过的家具变迁史。 16世纪流行的风格，充斥着奢华和精致的美感。 灯座下还雕刻着一行小字。 [Dumas] 布鲁斯将手电筒凑近，伸手将周围的灰尘拂拭得更干净。 精致的斜体字母旁边，繁复的家徽上雕刻着一只布谷鸟。 布鲁斯感觉有些眼熟，杜马这个姓氏似乎他曾经听说过，但是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哥谭的上流社会中，似乎也没有哪一家用布谷鸟花纹作为家徽。 “爸爸，你在看什么呀？”小孩好奇地抬头看着爸爸。 布鲁斯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小幸运星。 “没什么，只是发现我大概需要回家看书了。” 也许韦恩家的藏书室里有相关记载。布鲁斯将字母和家徽认真看了好几遍，记在心里。 然后他牵着小孩继续往前走。 幸好密道不算很长，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墙壁。他们像是走进了一条死路。也许这里只是别墅主人用来存储物资的地方？ 要原路返回吗？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 墙壁上有个正方形凹槽，里面镶嵌着几块可以移动的石板。 布鲁斯盯着石板看了几分钟，上面的花纹好像同样令他感到眼熟。 石板被分割成好几块，其中一块上的布谷鸟神态高傲地看着布鲁斯。 又是布谷鸟。 说实话，布鲁斯不太喜欢这种鸟，它们经常在别的鸟的鸟巢里下蛋，还把鸟蛋推出去。 布鲁斯小心地伸出手，尝试着移动了一下石板。 无事发生。 看样子他需要把这石板上的花纹复原。 幸好他小时候玩过七巧板，也玩过华容道。 布鲁斯努力回忆刚刚在壁灯上见到的家徽。 左——右——上—— 小霍普期待地站在爸爸旁边，开心地欢呼：“爸爸，是不是有宝藏！霍普想要！” 他踮着脚尖努力想要看清楚爸爸的动作。 布鲁斯把小孩扛起来，右手还在不停地摆弄石块：“如果真的有宝藏，你准备分给爸爸多少？” “全都给爸爸呀。”霍普说道。 布鲁斯有点感动，他想到刚刚在遇见杀手的时候，小孩一直在努力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还说他会保护自己。 这孩子是真的很爱他爸爸。 布鲁斯有点心疼。 “然后爸爸可以拿去给霍普买冰淇淋！”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把小孩扛在自己肩膀上，心想他刚刚真是白感动了。爸爸显然没有冰淇淋重要。 “爸爸我看不到了！” 小孩被布鲁斯大头朝下地扛着。 为了不让小孩到处乱跑，布鲁斯选择把崽子困在自己怀里。 如果这里有机关，谁知道打开之后会出现什么。 布鲁斯觉得自己应该再小心一点，抱着霍普方便等会直接逃跑。 “你就忘不了你的冰淇淋是吧？”布鲁斯手上的动作不停：“你今天得份额已经没了，再吃下去你非拉肚子不可。等医生给你打针的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医生是什么？ 小孩愣了两秒，然后想到了卢西恩图书馆里的图片。防油布制成的大衣、长手套和帽子、鸟嘴一般的长面具。 “医生，医生！”小孩手里的玩偶垂在布鲁斯后背，现在正被兴奋的霍普晃来晃去，扫得布鲁斯有点痒：“爸爸我想看医生！” 鸟嘴医生的造型和爸爸特别像，超酷的！ 布鲁斯：…… 是他的错，他忘记了小孩不是正常人。 “别乱动，爸爸马上就拼好了。”布鲁斯沉默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我居然已经是爸爸了吗？” 只要霍普叫爸爸叫得够坚定够频繁，爸爸就跑不了。 少年爸爸布鲁斯怀着沧桑又复杂的心情轻轻拍了拍霍普的小屁股。 小孩疑惑地蹬蹬腿，结果不小心一脚踢在了石板旁边的鸟形浮雕上。 鸟形浮雕缓缓凹陷，布鲁斯又听见了机关的声音。 “咦？”小孩疑惑地猫猫回头。 布鲁斯：…… 所以那个该死的石板就是个迷惑人的机关是吧？这样显得认真解题的他真的好蠢啊！ 布鲁斯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在小孩屁股上又piapia拍了两巴掌。 “爸爸？”不疼，但是第一次得到这种待遇的小霍普有点懵。 ……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从GCPD返回自己的地盘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在别墅里大肆庆祝。 可能是喝醉了，企鹅人总感觉自己耳边回荡着小恶魔霍普咯咯咯的笑声。 “我亲爱的朋友们，请举杯！”虽然伤口又裂开一次，而且他的肚子和屁股还疼得要死，但科波特显然不能放过这个树立威信收服手下的好时机：“就在几个小时前，法尔科内阁下决定退出我们的世界，他为哥谭奉献了自己的一生，的确是时候养老了！” 底下的小弟们彼此交换了几个隐秘的眼神。 “而可怜的菲什·穆尼女士，”科波特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她却不小心失足跌下了悬崖，这真是个不幸的悲剧，让我们为她默哀！” 他煞有介事地低下头，似乎真的在为死在他手中的菲什·穆尼默哀。 随后就是群魔乱舞式的庆祝活动。小弟们和科波特一起享受丰富的美食和性感的美女，脱衣舞女郎游走在众人中间，美酒像是不要钱一样肆意挥洒。 科波特心满意足地接受众人的恭贺。 “尽情狂欢吧，诸位！” 背对着壁炉坐在华丽的高背椅上，科波特这一刻感觉自己就是国王。 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野心。 当然，他刚接手这里的一切，手下总会有些不安分。但是没关系，他会料理他们的。 “B……BOSS……” 坐在企鹅人侧面的布奇此时也有些醉眼朦胧，但他感觉老大背后的壁炉似乎正在移动。 壁炉？移动？ 布奇揉揉眼睛。 科波特顺着布奇的目光回过头。 壁炉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企鹅人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差点又扯到伤口。 他后退两步，拔出枪，警惕地盯着壁炉。 身后热闹混乱的庆贺场景瞬间安静下来。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几分钟后终于停下。 壁炉裂开一个巨大的通道。布鲁斯抱着小霍普出现在企鹅人眼中。 小霍普搂着布鲁斯的脖子，冲着企鹅人乖巧地打了个招呼：“被蛇蛇咬……” 布鲁斯一把捂住小孩的嘴，冲着科波特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科波特在看见那头标志性的金发时就瞪大了眼睛，身上的伤口不自觉地开始幻痛。 哥谭之王站在原地剧烈地喘了两口气，嘴巴张开，他似乎想要说些F开头的词汇或者问候一下别人全家什么的。但是最后他没能成功说出任何一个字。 布鲁斯眼睁睁看着科波特眼睛向上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霍普坐在爸爸怀里猫猫探头，目露同情：咦，看上去好痛痛哦。 11. 第 11 章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啪的一声把枪拍在桌子上。 哥谭之王目光冰冷，眼含威胁地看着弱不禁风的布鲁斯小少爷。 对此，布鲁斯的回应是—— 把霍普放在了桌子上。 小孩晃着脚丫冲着科波特可可爱爱地笑了一下。 哥谭之王：…… “所以，我想知道，韦恩先生是怎么从我的壁炉里跑出来了？”科波特倒也没想要伤害布鲁斯，他只是想知道他的秘密住所究竟被多少人打了洞：“真有趣，我居然不知道我的房子还有密室。” 他明明检查过很多次。 “这确实很有趣。”布鲁斯露出假笑：“我只是被某些无耻的人绑架了而已。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没想到第一个看见的人居然是科波特先生。” 布鲁斯怀疑这件事和科波特有关。他们一前一后离开GCPD，企鹅人在大肆庆祝，而他却在这位哥谭之王住所密道的尽头差点被杀害。 唯一的问题是，科波特究竟能从这件事中获得什么好处。 还是说……有人指使他这么做？ “听起来真可怕。不过这就是哥谭。”科波特假惺惺地露出担心的假笑：“看见韦恩先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曾经有幸见过您的父母，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也许是韦恩夫妇的灵魂正在保佑您。” 布鲁斯的脸色冷下来。他还是不太习惯有人提起他的父母，还是用这种戏谑的语气。不过他很清楚，企鹅人只是想激怒他而已。 他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这里是罪犯的老巢。 也许还是绑架他、试图杀害他的凶手聚集地。 但是科波特成功了。 布鲁斯很难控制住心里的愤怒。 “是的，我父母是最善良的人，他们对哥谭有卓越的贡献。就像科波特家族，”布鲁斯说道：“虽然我没有机会见到科波特家的先祖，但他们同样把自己的痕迹烙印在哥谭的大地上。我听爸爸说过，现在的迪兰克花园广场曾经叫科波特广场。” 这话简直是往企鹅人心里插刀子。 科波特家族早就退出了哥谭上流社会，所以布鲁斯才没机会见到他们。 那个美丽的花园广场也早就被别人买下改造，科波特的姓氏已经消失。 企鹅人的手摸到枪上，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布鲁斯把一直拎在手里的棒球棍提起来。 坐在桌子上的吉祥物揉揉眼睛：“爸爸，我好困，我们什么时候睡觉呀？” 企鹅人放在枪上的手瞬间缩了回去，改放在自己胸前的伤口上。 “布奇！没听见我们尊贵的小客人说了什么吗？”企鹅人火大地冲着身后的布奇·吉尔兹发脾气：“还不快带霍普先生去休息？”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蹦出来。 然后他扭过头，对着布鲁斯露出僵硬的笑容：“韦恩先生，布鲁斯，我想我们的他谈话不需要让小孩子听到？” 布鲁斯也不傻：“我以为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企鹅。我被人绑架，然后无意中帮你的别墅发现了密道。巧合和幸运，这就是我们要谈的全部真相，不是吗？”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科波特却还是不敢在没有霍普同意的情况下把人强行带走，布奇在一旁束手束脚：“但是韦恩先生毕竟误闯了我家，打扰了我的客人们，我总要对我的朋友们有个交代。” 不然以后谁都可以闯进企鹅人的巢穴了。 “确实，那么请帮我像您的朋友转达歉意，科波特先生。”布鲁斯将霍普从桌子上抱下来搂在怀里：“我想我该告辞了，我的管家还在等我。” 布鲁斯觉得有些不太对，企鹅人似乎没有特别想要杀掉他。 听上去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他家还有条藏在壁炉里的密道。 科波特坐在原地没有动，没有他的点头，谁也不敢放韦恩少爷离开。 布鲁斯的眼睛直直盯着科波特。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 其实企鹅人自己也没想清楚他应该拿布鲁斯·韦恩怎么办。他想直接宰掉这个富家少爷，但是又顾及家大业大的韦恩企业。他自己还没站稳，再招惹强敌实在不太明智。 倒不是说韦恩企业会为了小少爷对他如何。只是为了向外界表态，韦恩企业也一定会报警彻查失踪的小少爷。 但是就这么轻松把人放走更不合适。 布鲁斯抱着孩子平安走出这里，他哥谭之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布奇·吉尔兹走上前：“BOSS，不如先让韦恩先生在这里休息一下？” 布奇没见过小霍普的威力，但是能让BOSS如此忌惮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物。 企鹅人思考了一下，这才装模做样地说：“你说的对，布奇。尊贵的韦恩先生光临寒舍，我们也应该要好好招待才对。布鲁斯，我的朋友，不如在这里住一晚吧，让我好好招待你？” 企鹅人也在小心试探，他已经确定自己做出伤害霍普的举动时，自己就会遭殃。 那如果不伤害他，只是囚禁他呢？ 布鲁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我想我需要尽快回家，戈登探员想必也正在寻找我——我被绑架的地点恰好是GCPD门口。” “不用担心，我明天会通知他们的。”科波特决定给自己留一晚上来思考究竟怎么处理布鲁斯·韦恩和霍普。 他没有伤害霍普，所以无事发生。 两人又僵持了几分钟。 “爸爸，你们在玩123木头人吗？”小孩搂着布鲁斯，把脸贴在爸爸的脖子上吗，声音听起来困困的：“可是霍普好困。爸爸，我们可不可以去睡觉？” 他又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眼泪。 布鲁斯拍拍小孩的脑袋：“科波特先生，你也听到了。小孩子需要休息。我想还是回韦恩庄园比较好。” 霍普回头看了企鹅人一眼，但又实在提不起精神。 他把头扭回来，继续放在爸爸的肩膀上，然后蹭了蹭爸爸的脸蛋。 得到布鲁斯安慰的轻拍。 科波特笑了笑：“两位留在这里休息也可以，想必我的庄园不会让您失望。” 他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只要他不做出伤害霍普的举动，就不会有事。 布鲁斯却突然想到，这里是科波特购买没多久的别墅，而不久前的撑伞小弟显然不可能有这个经济实力。 别墅的另一头是他的‘死亡地点’。明显的、踩到地砖就会开启的机关，加上被刻意打扫过的通道…… “科波特先生，”布鲁斯突然出声：“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现在都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阿尔弗雷德说过，面对威胁和敌人的时候不要慌张，仔细观察，适当示弱，找准合适的时机再反击。 “哦？”科波特很好奇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少爷有什么发现：“我以为韦恩先生把我当成敌人。” “说老实话，一开始确实如此。”布鲁斯肩膀上的霍普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他放轻声音，继续说道：“只不过我突然想到，这里的密道通往杀手杀我的地方。科波特先生，你的房子为什么会通往一个差点成为凶杀现场的别墅呢？哦不，我说错了，那边现在已经是凶杀现场了。我只是不小心踩到一块地砖，就莫名其妙打开了通道。真幸运，不是吗？” 科波特的脸色阴沉下来，冲着身后的布奇使了个眼色，布奇会意地带着人靠近壁炉。 他不是傻子，当然能理解韦恩少爷的意思。 布鲁斯·韦恩不仅仅是被绑架，而是差点被人撕票。 撕票地点就在另一头。 这件事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刻意陷害。 他手下有叛徒。 有人把他的地址和行程泄露给了某个人，而那个人设计让他的别墅成为案发现场里秘密通道的尽头。到时候愚蠢的警察们会怎么说呢？哦，又是科波特犯下的罪行。 如果真的是他干的倒也没什么。 可这件事与他无关。 甚至他当初买下这栋房子也很有可能并不是巧合，有人刻意引导他这样做。 科波特一时间想起了很多，包括那个在他耳边宣称这里曾经住着某个贵族的房屋卖家。他迫切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所以一栋上个世纪大贵族的奢华房产确实对他有些吸引力。 时机算得也刚刚好，他没来得及巩固自己的势力。就算被陷害，短期内也很难查清楚。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和霍普确实想要休息一下了。”布鲁斯看着科波特阴沉的脸，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我想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以及，我现在认为我们是合作关系。” 布鲁斯当然不想和企鹅人合作，但是现在他身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也没有任何武器。他还带着一只幼崽，直接落入了科波特的老巢。 虽然小孩有些奇怪的能力，但是他作为‘爸爸’，并不准备把小孩放在危险的境地中。 “当然，韦恩先生。”科波特说道：“不过我想我的房子有些乱，恐怕今天不太适合招待您。我会打电话给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先生，请他进快来接你。” 他这栋房子藏了不少小秘密。既然已经有人知道布鲁斯·韦恩在他这里，那么不管是被警察搜查还是被其他敌人发现，都是件不妙的事。 科波特在心里盘算，今晚他大概是没机会睡觉了，很多东西需要连夜转移，他还得杀几个蠢货震慑一下蠢蠢欲动的家伙。密道对面的死亡现场还需要他亲自察看。 让我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我非杀了他不可。科波特咬着牙，对着布鲁斯挤出笑容。 韦恩小少爷同样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小霍普在爸爸怀里皱着眉头，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有什么人一直在说话。 对方声音嘶哑，语气绝望。 “I hope……” 是谁在叫霍普呢？小孩疑惑地想着。 12. 第 12 章 “所以我希望您能停止最近的冒险，”管家先生穿着围裙冷着脸站在布鲁斯身旁：“这样鲁莽的行为，我只能称之为自大。您只是个十四岁的男孩，这些事应该交给成年人完成。” 阿尔弗雷德刚刚驳回了布鲁斯关于去找企鹅人合作的提议，并花了20分钟时间把擅自去未知密道探险的小少爷从头讽刺到脚。 布鲁斯小少爷坚定地把头埋进燕麦粥，拒绝承认错误。 他固执地认为，这次想要杀他的人和曾经杀他父母的人是同一批，而这批人试图将他的死亡栽赃到科波特头上。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说明幕后之人和科波特至少不是一路人。不管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既然这件事已经和企鹅人扯上关系，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这条线索。 GCPD当初抓到一个杀人凶手就草草结案，却并没有任何人试图探究这场谋杀背后的阴谋。就好像韦恩夫妇死于犯罪巷只是杀人凶手心血来潮的一场狂欢。 除了詹姆斯·戈登。 戈登探长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就算因此惹了无数麻烦，他也没有放弃。 不过，在管家先生眼中，他家少爷显然已经在父母死后走入歧途。不仅在GCPD结案后还不肯罢休，甚至准备继续沿着错误的方向追查下去，而詹姆斯·戈登不仅不阻止，甚至会带着布鲁斯一起冒险。 就算……就算托马斯老爷的死亡另有隐情，这件事也不是一个正在上中学的青少年应该探究的问题。至少要等他平安长大。否则阿尔弗雷德甚至担心他没有机会见到长大后的布鲁斯少爷。 曾经天真善良的小少爷现在已经说出要亲手杀掉杀人凶手这样的话。阿尔弗雷德毫不怀疑，如果布鲁斯少爷真的见到这个幕后主使者，他会毫不犹豫将枪口对准对方的脑袋。 轻轻扣动扳机，0.2磅的压力，就会让曾经那个单纯的韦恩少爷彻底消失。阿尔弗雷德不能眼睁睁看着布鲁斯越过这条界限。 杀人不仅不会让布鲁斯少爷的仇恨到此为止，反而会让他彻底迷失。 “我不认为这是冒险，阿尔弗雷德。”布鲁斯眼睛里闪烁的东西简直令阿尔弗雷德心惊胆战，那是悲痛过后的不顾一切：“父亲致力于改变哥谭的现状，这是他的愿望，而我会实现它——前提是我先找到他究竟因为什么而丢掉性命。” “我毫不怀疑您将改变哥谭这一点，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说道：“这是您的选择。但恕我直言，您现在不过是个连我这个退役的老家伙都打不过的未成年，除了送死，您还能做什么呢？何况要改变哥谭可以有很多方法，捐款，建学校或者投资阿卡姆，这些都比和罪犯合作要靠谱得多，也安全的多！” “可我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拿着我的钱去做什么，”布鲁斯捏紧拳头，说道：“我不想当一个任人糊弄的傻瓜！” “哥谭太危险了，至少等您再长大一些……” “你可以继续训练我，”布鲁斯比起一年前已经成熟了很多，他知道阿尔弗雷德总会妥协：“训练我打败你，训练我成为更加强壮的人。让我可以独自面对危险。”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探讨过，目前您的训练强度已经足够。我不认为盲目加训是个好主意。” “可我认为还不够，我……”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而霍普就在此时揉着眼睛摇摇晃晃走下楼梯。 “爸爸，早上好！”刚起床的小孩还有些迷糊，霍普小朋友揉着眼睛然后一脚踩空，却刚好一屁股坐在阿尔弗雷德准备用来打扫房间的桶里，然后连人带桶顺着楼梯就滑到了布鲁斯脚下。 转了几圈，刚好停住。 小孩开心地笑了两声，彻底清醒，然后抬头看向布鲁斯。 布鲁斯正维持着准备冲过去的姿势。 “爸爸，卢西恩呢？嘎嘎也不知道跑去哪里啦！霍普想他们了。” 小孩昨晚睡得像头小猪崽，连阿尔弗雷德给他换上睡衣的时候他都没醒。 满身都是小黄鸭和大白梨图案的小孩今天看上去比昨天还要可爱。金发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几乎闪着光。 就是他那个从不离手的丑玩偶和精致可爱的小孩不太搭。 “早安，霍普。”布鲁斯郁闷地收起高抬的大腿和手臂，他早就应该知道，霍普绝对不会受到伤害。 他答应了一声，然后问道：“饿了吗？” “超级饿！”霍普被爸爸从桶里拎起来抖了两下，然后抱进怀里，坐在爸爸的大腿上。 小孩仰着脸给了布鲁斯两个超大的么么哒，声音响亮，超有气势。布鲁斯有点开心但又不想承认地摸摸小孩的脑袋，伸手无比自然地揪揪小孩的脸蛋儿。 阿尔弗雷德∶…… 管家先生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家十四岁的小少爷和小少爷的崽坐在一起贴贴。 很显然，这父子二人的相处无比自然。 “爸爸我的早安吻！” 布鲁斯叹了口气，低头在小孩脸上啾啾两下。 霍普仍旧看向布鲁斯，不说话，小手指着自己的脸颊。 布鲁斯不明所以。 小孩掰着手指头义正辞严地讨伐布鲁斯：“爸爸偷偷跑出去这么久，已经欠了霍普超多超多晚安吻和早安吻！刚刚的是今天的，以前的爸爸还没有还！” 布鲁斯把霍普的小手指按回去，并不准备替小孩那个混蛋亲生父亲还债，也不准备把小孩的脸蛋儿亲肿。 霍普没有纠结太久，因为他看见了站在一旁一脸见鬼了的阿尔弗雷德。 陌生人，但昨天见过一面，就在爸爸身后。 小孩十分有礼貌：“早安，先生。” 然后他继续坐在爸爸大腿上看向爸爸，等着布鲁斯为他介绍‘客人’。 “这是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布鲁斯说道：“阿尔弗雷德，我想霍普会和我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霍普乖巧地打招呼：“你好，潘尼沃斯先生，我是霍普！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阿尔弗雷德·韦恩庄园的客人·潘尼沃斯∶…… “请叫我阿尔弗雷德就好，霍普小少爷。” 阿尔弗雷德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布鲁斯。 带霍普回庄园这件事是布鲁斯昨天就想好的。小孩的各种认知明显有问题，他到现在都坚定认为自己找到了爸爸。 除此之外，霍普自带的能力似乎也有大问题。布鲁斯现在怀疑霍普的爸爸也许并不是亲生父亲，他给霍普讲血腥猎奇的故事，不允许霍普出门，甚至不让霍普知道自己究竟住在哪里。这让布鲁斯很难认为这位‘父亲’是个好人。 也许他会让霍普变得血腥残忍，也许他只是想要霍普的能力。就算这位失踪的父亲真的找上门来，布鲁斯也不会让他带走霍普。 但如果把霍普重新送回GCPD，小孩的去向大约就只能是哥谭市政府建立的未成年福利机构。 鉴于那里前不久才被詹姆斯·戈登扫黑除恶，他实在不放心让霍普住进去。 更别提现在还有个企鹅人对霍普虎视眈眈。昨晚虽然科波特将他们平安无事地放走了，但他看得出来，企鹅人对霍普又畏惧又心怀贪婪。他同样知道霍普的能力。 布鲁斯觉得自己走责任保护这个昨晚被他连累，又救下他的命的小孩。韦恩家不缺养育一个小笨蛋长大的钱。 阿尔弗雷德知道昨晚两人经历了一场大冒险，但他确实没想到，父子二人的感情在这短短几小时里突飞猛进到这个程度。 “不管怎么说，”阿尔弗雷德挑起一边眉毛：“恭喜您，布鲁斯少爷。这真是个好消息，希望初为人父的您可以体会到养育一个孩子的艰辛。让我想想，再过不到十年，霍普小少爷也将进入您这个年纪，到时候您可要看好他，不要让他学他的父亲，总是做出离家出走或者和管家吵架的叛逆行为。” “……阿福，关于离家出走的问题我已经解释过，我只是去体验生活而已。”布鲁斯愤愤地咬了一口吐司，然后郁闷地发现里面又是他不喜欢的腌黄瓜：“拜托，除了腌黄瓜，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被你夹进面包片了吗？” 小霍普好奇地扒拉着爸爸的手，偷偷咬了一口，然后露出和布鲁斯同款的嫌弃表情。 一大一小一起盯着阿尔弗雷德。 “下次我会尝试一下芹菜和苦瓜，感谢您的建议，布鲁斯少爷。” 布鲁斯翻了个白眼，把懵懂地瞅着他们的小孩塞进餐桌椅。然后发现小孩的鼻尖儿才刚到桌面的位置。 霍普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平时他总在卢西恩的照顾下吃饭。 “爸爸我想吃那个！”霍普理所当然地指指桌上的牛角包，张大嘴巴：“啊——” 布鲁斯认命地拿起霍普小少爷想吃的东西，然后塞进小孩的嘴巴。 霍普大口嚼嚼嚼。 “你要和我一起生活吗，霍普？”布鲁斯想了想，还是决定再问一下。 小孩看了爸爸一眼：“爸爸终于要介绍弟弟给我认识了吗？” 布鲁斯：？？ 他跟不上小孩的思路。 “……谁是弟弟？” “爸爸不要骗霍普了，”小孩突然伤心起来：“嘎嘎说爸爸有个叫工作的小孩，他比霍普还可爱。爸爸一直没来看霍普就是和弟弟在一起！我不介意爸爸有新的孩子，我……呜呜呜呜，霍普只要和爸爸一直在一起就好！就算没有冰淇淋也没关系的呜呜……” 布鲁斯∶…… 布鲁斯总算从霍普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里总算听出来小孩的意思。 “……工作不是弟弟，”布鲁斯不知道该先和小孩解释常识问题还是应该先安慰小孩的情绪：“那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吧。” “可怜的霍普小少爷，”阿尔弗雷德用手绢擦擦霍普的眼泪：“可惜你的布鲁斯爸爸也要去工作，他还打算去冒险，也许工作和冒险就是韦恩家的新成员——以后要和布鲁斯少爷一起生活一辈子的那种。” 阿尔弗雷德完全不知道自己预言了一段漫长的未来。 此刻他只是想讽刺一下自家不知死活异想天开的小少爷而已。 霍普确实没想到爸爸在外面已经不止他一个‘崽’，虽然他很想要爸爸只爱他一个，但这显然不现实：“好吧，那爸爸还是霍普的爸爸对吗？如果工作和冒险也来了，霍普会和弟弟们好好相处的，但是冰淇淋不可以分给他们！” “有你一个就够令我头疼的了。”布鲁斯挖了一大勺土豆泥塞进小孩嘴里：“我讨厌小孩。” 嘴上这么说，但手上的投喂动作却没有停下。阿尔弗雷德怀着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家叛逆期的小少爷投喂幼崽。 管家先生心酸又欣慰，但愿养一只崽能让他家少爷体会一下他的心情吧。 布鲁斯确实很快就体会到了阿福的心情。 阿尔弗雷德显然也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第 13 章 “霍普！你给我起来！” 韦恩庄园宁静的一天从布鲁斯·韦恩的怒吼开始。 正在花园里把小叶女贞修剪成恐龙形状的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倒不如说，他很高兴。 因为他家布鲁斯少爷最近已经无暇思考去哥谭街头冒险的事了。 原因是霍普小朋友被布鲁斯打包送去幼儿园，开始了上学的生涯。 同时也开启了布鲁斯小少爷艰辛的奶爸生涯。 奶爸不好当。 特别是幼崽拥有奇怪的能力和诡异的爱好时。 其实最初，布鲁斯是打算让小孩和他小时候一样，先接受一定程度的家庭教育，然后再开始去学校接触同龄人的。 但是布鲁斯很快就发现自己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因为他和阿尔弗雷德谁都搞不定霍普。 原本的计划是，布鲁斯负责教霍普一些简单的代数和几何内容，至于文学类课程，学识渊博的阿尔弗雷德就能很好胜任。他们先给小孩做个简单启蒙，等纠正了霍普奇怪的审美和认知，弄清楚小孩的真实情况之后再决定是否要请家庭教师，或者去学校。 毕竟布鲁斯一直为霍普到现在都真心实意认为他就是‘爸爸’这件事而感到忧心——布鲁斯觉得小孩也许有点问题，脑子里的那种问题。 鉴于这件事直白地讲出来对小孩的伤害很大，直接请医生来似乎更不合适，所以布鲁斯决定先自己试探一下。 第一天，布鲁斯小少爷亲身上阵，教霍普认识简单的数字和加减法。 认识数字倒是简单，毕竟小孩平时最喜欢数爸爸有多少天没回家，数数的能力早就在卢西恩的帮助下突飞猛进。 但是加减法…… 刚教了十分钟，布鲁斯就决定以后永远不会再教小孩。 这个决定被十几年后的他亲自反复打脸，当然，这是后话。 “我已经说过十遍，1加1等于2！”布鲁斯没办法对着小孩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发脾气，也没办法在不崩溃的情况下讲第十一遍，于是他只能无能狂怒。 “1加1为什么等于2呀，爸爸。”小孩的红眼睛里透出一点委屈：“爸爸以前说，梦里什么都会发生，长颈鹿可以长着大象的鼻子，海洋里可以长出梧桐树，人类变成怪兽，鬼魂逃离地狱，所以1加1也可以不等于2呀！我想吃小饼干的时候，卢西恩会把两份小饼干放在一起，然后他们到霍普肚子里就变成1份啦！爸爸昨天偷偷倒掉了半杯牛奶，但是却说自己喝掉了一杯，所以1到底是什么呀爸爸？” 布鲁斯狼狈地避开阿尔弗雷德刀子似的眼神。 然后他移开目光，匆忙换了个例子：“1就是1！比如今天阿福准备给你做一份三明治，明天又给你做了一份，你一共有几份？” 霍普的小脸皱了起来：“霍普能不能一份都不要？把他们变成0可以吗？霍普想要1加1等于0！” 小霍普和爸爸都不喜欢吃阿尔弗雷德的黄瓜三明治。 好的，又举错了例子。布鲁斯自我反省。 “那如果是巧克力蛋糕呢？”布鲁斯小少爷才不会被这一点小挫折打败：“今天一块蛋糕，明天一块，一共有几块？” “一块怎么够吃呀爸爸，”小孩叹了口气，露出一个‘爸爸你太容易满足啦’的眼神：“只吃一块蛋糕霍普会超级超级难过！所以霍普会找阿福再要两块，每天早餐一块，午餐一块，晚餐一块。唔……再要两块好像不太够，因为霍普睡觉前还要再吃一块！” “睡觉前不能吃太多甜食！”布鲁斯无奈地叮嘱了小孩一句，又转头问站在一旁的阿尔弗雷德：“阿福，昨天你究竟给霍普喂了几块蛋糕？” 话题彻底跑偏，布鲁斯和霍普为了‘每天应该吃几块小蛋糕’的问题争论了十分钟，完全把几何和1+1等于2抛在脑后。 阿尔弗雷德嘴角疯狂扭曲，他受过专业的管家训练，一般不会笑。 但是布鲁斯少爷无奈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 感谢霍普小少爷。 让布鲁斯少爷完全没时间去想他那个不靠谱的计划。 “恕我直言，布鲁斯少爷。昨天是您在喂霍普少爷吃东西，我似乎试图阻止过，但并没有成功。毕竟这个家里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话。”管家先生优雅地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上端着托盘——显而易见，里面装着刚刚出炉的小蛋糕。 “当然，霍普小少爷除外。” 但是谁都抗拒不了小孩的要求。 布鲁斯捂住脸。 他确实同样抵抗不住霍普的撒娇。 他好像真的已经彻底代入‘霍普爸爸’的身份了。 上帝啊，布鲁斯小少爷心想，幼崽真是既恐怖又可爱的小混蛋！ 年轻的爸爸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任由小孩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好吧，我的错，今天我会记住教训。”布鲁斯感觉自己沧桑了不少：“阿福，请告诉我你手里的是今天最后一份小蛋糕。” “那真是抱歉，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挑高眉毛：“刚刚您说让我多做一点。” “好耶！”霍普双手高举，大声欢呼。 阿尔弗雷德低下身，纵容地把手里的蛋糕递给霍普——他计算过糖分，这个不会太甜。 所以说，又想满足小孩的愿望，又想让小孩健康成长，真是件十分困难的事，难度不亚于让布鲁斯少爷远离地下那个奇怪的、满是蝙蝠的洞穴。 霍普在弯着腰的阿尔弗雷德脸上啾咪两下，获得管家先生摸摸头×1。 布鲁斯同样被小孩塞了一嘴小蛋糕。彻底放弃让小孩再听十分钟数学的念头。 都怪臭小鬼那双又圆又大，充满渴望的红眼睛！ 他还轻轻揪着自己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叫爸爸！ 布鲁斯愤恨地搓乱小孩的头发，然后在霍普的小蛋糕上咬了一大口。 小孩看着一下子就少了四分之三的蛋糕，愣住。 然后啊呜一口把剩下的全部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 嚼嚼嚼。 然后给爸爸和阿福一人一个带着面包渣的啾咪啾咪。 霍普其实是个还算听爸爸话的小孩，他知道爸爸想要让他学习——这件事爸爸确实有在计划，但是一直没有实施。卢西恩也一直纵容他玩。 用爸爸的话说，霍普只是个幼崽，还没到需要学习的年纪。 所以霍普其实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布鲁斯努力了很久，但是……有些事确实不是他单方面努力就能做到的。 布鲁斯小少爷在经历了半个月的折磨之后，终于决定放弃。 他打算把霍普送进幼儿园，让小孩去折磨幼儿园的老师。 他并不想继续解答霍普关于‘1+1为什么等于2’以及‘霍普的名字为什么是H开头，而不是和爸爸一样的B开头’这样的问题。 做完这个决定之后，布鲁斯小少爷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五秒。 他感觉自己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么。 大概失去的是布鲁斯老师的教育梦吧，布鲁斯心想。 这没什么好惋惜的，布鲁斯小少爷看着欢欢乐乐背着小背包的小孩，露出一个疲惫但解脱的微笑。 去他妈的老师，布鲁斯·韦恩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教小孩。 然后他就陷入了每天叫小孩起床的困境。 霍普小朋友对幼儿园的兴趣也就持续了3个小时吧。 “爸爸，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上右……右儿园？”其实霍普从来没听说过kingergaten，现在连读音都不太发的准。一开始他只听懂了garden，所以霍普一直以为爸爸要带他去花园玩。 结果发现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因为爸爸能念出幼儿园这个单词，还能拼出来。你做不到，所以要留下。”已经上中学的布鲁斯把小孩推进幼儿园，十分冷酷地扭头就走（bushi）。 其实他第一天就悄悄躲在附近观察小孩的行动。 霍普一开始确实被幼儿园里轰隆隆乱跑的小朋友和色彩斑斓的彩绘墙壁吸引了注意，结果等他回过神来，爸爸已经不见了。 有过弄丢爸爸经验的小孩着实担心了好一会，他站在原地泪眼汪汪地找了好久，差点哭出来。 然后他就被幼儿园里温柔的老师拿着零食哄走了。 躲在角落里的布鲁斯：…… 爸爸复杂的心情谁懂？ 于是布鲁斯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自己的学校。 就算是上学，布鲁斯也一直在和霍普的老师保持联系，得知小孩在幼儿园很受欢迎，他那颗沧桑的老父亲之心才终于放下一点。 但不多。 因为下午小孩就开始想爸爸了。 霍普不是会撒泼哭闹的孩子，他只是在很久没有见到爸爸的时候崩溃大哭过，之后他一直都听话有礼貌。 所以幼儿园任何一个老师都受不了小天使一样的小孩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你。 他甚至完全没有哭出声，就是挂着眼泪满幼儿园找爸爸。 小孩还会很有礼貌地询问老师知不知道爸爸在哪。 老师们安慰小孩说爸爸很快就会来接他，于是小孩就噔噔噔抱着玩偶跑去门口坐着，说是要等爸爸。 布鲁斯不想承认他有点高兴又有点酸。 高兴的是霍普一直在想他，心酸的是笨蛋小孩想的是‘爸爸’。 等霍普总算是适应了幼儿园的第一天，并成功成为团宠之后，布鲁斯的噩梦就来了。 首先是小孩不愿意起床的问题。 幼儿园早上7点要开始child directive activies，除了第一天小孩以为要去花园玩所以成功参加了之外，其余时间没有一次准时到场。 因为当小孩睡眼惺忪地对着布鲁斯伸出手含含糊糊地说‘再睡五分钟’的时候，布鲁斯完全没办法狠下心。如果小孩再迷迷糊糊地对着他的脸啾咪啾咪，他就更没办法叫霍普起床了。 最后只能由阿福用热毛巾给迷迷糊糊的小孩擦脸，然后用香喷喷的甜面包圈唤醒小孩。 这样做的结果当然是父子二人双双迟到。 在摸透了小孩的套路之后，布鲁斯每天都给自己加油打气，发誓要在第二天抵抗住小孩的‘再睡五分钟’。 虽然总是以失败告终。 而霍普小朋友在确定了爸爸并没有给他制造新弟弟后，理所当然地继续自己‘爸爸最爱的小孩’的蜜罐生活。 反正爸爸超爱霍普。 除了叫霍普起床的时候。 连续三天被爸爸从床上提前一分钟揪起来的霍普鼓着脸颊坐在餐桌旁。 反正都已经迟到啦，为什么不干脆不去了呢，霍普虽然不讨厌幼儿园，但他还是想和爸爸待在一起。 布鲁斯匆匆咽下最后一口煎蛋，然后一把抄起还捧着松饼像只小仓鼠一样吃得正香得小孩，快速跳上阿尔弗雷德的车。 布鲁斯爸爸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匆匆忙忙的早晨，他把小孩送进幼儿园，然后匆匆赶往自己的学校。 今天也是一样。 所以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幼儿园的大门另一侧，带着腥臭的风吹过来。嫩黄色的大门似乎分隔开两个不同的世界。 小孩愣了一下，然后像往常一样走进大门。 第 14 章 彼得·帕克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愣。随后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吃完手里的干面包。 面包里粗糙的麦麸颗粒差点噎得他喘不过来气。 周围的小崽子们看着彼得手里干净新鲜的面包，纷纷忍不住吞吞口水。 但是彼得已经不会再被这群小鬼可怜兮兮的眼神欺骗了。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因为同情而想过要把自己辛苦得到的食物分给周围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可谁知道，这几个孩子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冲过来准备抢走他的一切。 他们甚至还准备把他打一顿。 按照他们的话说，这是规矩。 这个城市每条街道上都有个默认的老大，在街上混的每个人都得听他的，就算是小崽子也不例外。 而每个准备留在这条街道生存的人都得先经历一点儿‘热情的’挑衅和见血的‘欢迎仪式’。 彼得很庆幸自己的能力没有消失。 他还是一个能举起20吨以上重物、耐力和反应速度都远超常人的超级英雄……幼崽。 是的，手脚短短还有肉乎乎小肚子的幼崽。 今天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 从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的身体就仿佛经历了时间回溯一样，变成了五六岁的样子。 彼得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叹了口气。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了又活了。像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奇迹。 明明上一秒他还绝望地躺在地上，让斯塔克先生亲眼目睹他的死亡。 结果下一秒他就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于这座陌生的城市。 这座城市没有复仇者大厦，也没有每天乱飞的钢铁侠。这里似乎还没有出现超级英雄这种‘职业’，而报纸上的时间居然停留在几十年前。 虽然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但却没有出现因为武器制造而闻名世界的斯塔克工业和汉默工业，反而是多出了韦恩企业和莱克斯集团，还有一大堆他从没听说过的人物占据了富豪榜第一页。 这里是哥谭，彼得在《哥谭日报》和哥谭电视台的帮助下才发现这个事实。隔壁有座城市叫大都会，也是他从没听说过的地方。 彼得怀疑自己来到了异世界，或者平行宇宙之类的地方。 小蜘蛛在刚猜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足足愣了十分钟，结果就被一个小混混强行扒走了他身上那件过分宽大的外套，速度快到大脑陷入宕机的蜘蛛侠压根没反映过来。 然后他就只能身无分文地站在陌生街头，看着几十年前流行的发型和服装继续目瞪口呆。 虽然身为超级英雄的能力还在，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彼得·帕克不会因为经历了死亡就从一个傻乎乎的超级英雄变成浑身上下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的邪神洛基。 不，还是有点改变的。 他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彼得感觉自己被彻底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正在他心里叫嚣着想办法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那里的战争还需要他，那个混蛋紫色芋头还等着被他踢屁股。而另一个声音却在说，放弃吧，你已经很累了，何况你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拯救世界的任务还是交给别人吧。 可是斯塔克先生眼睁睁看着他消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绝望得像是要哭出来。彼得觉得自己如果能突然出现在对方面前绝对能得到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惜他自己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记得自己马上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正在拼命祈祷。不管是哪位神明，上帝或者撒旦，谁都可以，他只希望其他人不要有事，斯塔克先生看上去不要那么绝望。 结果他只说了‘I Hope’这两个单词，就彻底陷入黑暗。 斯塔克先生恐怕正在猜测他究竟留了什么遗言吧，彼得苦中作乐地想。他之前在斯塔克先生面前说过想要去参加下一届斯塔克科技博览会，还想亲自设计自己的战衣。所以斯塔克先生会不会把他的战衣单独放一个展柜，作为下一次博览会的展品呢？ 听上去不错，也算是他蜘蛛侠亲自参加了。只要别把彼得·帕克的名字加大标粗放在展柜里就好。他不希望别人去打扰梅婶婶的平静生活。 斯塔克先生肯定不会的，他现在肯定难过得不行。说不定正在掉眼泪。 这么想着，彼得自己也想掉眼泪了。 脏兮兮的小蜘蛛用同样脏兮兮的袖子蹭了蹭嘴角，又伸手挠挠头发。 虽然他已经尽力把自己收拾干净，但作为一个晚上只能睡在地铁站或者纸箱子里的流浪蜘蛛，他实在没办法把黏在公共场所的灰尘、油渍以及各种不知名的污迹和自己的衣服隔开。 他和这条街道上的其他流浪儿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比其他人更加年幼。毕竟能在街上活蹦乱跳混成老油条的小孩至少也有十岁了，年纪太小的……彼得大概也猜得到他们的下场。 不过，能在这条小巷子里活下来的小孩，比他那个世界的某些大人还要更加精明狡猾，能屈能伸。 至少美国队长可做不到一分钟内从可怜兮兮的表情变成凶神恶煞的强盗样。 幼崽蜘蛛凶巴巴地瞪了围过来的几个孩子一眼。 这几个小混蛋兜里可还揣着刚刚去街上溜达顺手牵羊的战利品，别以为他没看见。现在居然还想来抢他的面包！小混蛋们！ 彼得不是没想过阻止孩子们的恶行。 这里十分混乱，比皇后区见不得光的暗巷还混乱。以至于彼得就算拖着五岁小孩的身体，也想冲出去行侠仗义。 ……虽然被行侠仗义的对象看见五岁小孩满脸严肃地冲出来时，也忍不住露出无语的表情。 但后来，他想要去报警的时候，却发现警察们居然也会对着流浪儿拳打脚踢，甚至会将流浪儿们偷到的钱包揣进自己怀里。 一开始，彼得还以为GCPD的警察们只是准备将赃物上交，寻找失主。然而十分钟后他却在肮脏的角落看见了那个眼熟的钱包。 很显然，里面的钱早就不翼而飞，而那个截获钱包的警察却叼着烟和熏肉卷心满意足地从便利店走出来。 彼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知道，如果连警察都不值得信任，那这座城市究竟靠什么来维持秩序。 上帝吗？ 彼得最后学会无视，假装自己没看见这群孩子用自己的手段艰难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至于他自己，教堂和福利院偶尔派发的食物已经很不错。而隔壁善良的老夫人准许他每天将报纸从花园门口给她送进房间，报酬就是一块小小的干面包。 彼得又叹了口气。 他在自己的裤子上擦擦手，继续思考自己操蛋的人生。 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奇异博士，说不定斯特兰奇先生可以帮助他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是就算还有博士在，恐怕等他出生，自己已经老了。 难道他要自己去找至尊法师吗？但他甚至买不起一张去喜马拉雅山的单程票！ 卡玛泰姬又不会长着腿自己跑过来，古一法师就更不会了。 彼得想象了一下白发苍苍、腰背佝偻的自己和年富力强的斯塔克先生激情拥抱……又或者是牙齿头发都快掉光的自己抱着美丽温柔的梅婶婶嚎啕大哭…… 不行不行。 小蜘蛛拼命摇头，使劲将这些惊悚的画面扔出脑海。 他还是要想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一颗毛茸茸的、像金子一样灿烂的小脑袋突然伸过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双柔软的、还带着奶香味的小手捂住彼得的脑门：“你是不是生病啦？” 彼得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蹦起来。 “你你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彼得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的小孩。他明明是靠着墙壁坐着的，如果有人走过来，他应该会察觉才对。 “你是不是生病了呀？”小霍普歪歪脑袋，他感觉眼前这人很亲切，他好像曾经见过对方，但是却又想不起来了。 “没有，”彼得惊疑不定的眼神掠过小孩身上干净整齐的衣服和背后的小书包：“小孩，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看衣服像是个家庭富足的小孩，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应该是生活在钻石区，再不济也是伯恩利区。怎么会跑来全是流浪汉和罪犯以及罪犯预备役的奈何岛？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而且彼得并不觉得这里全部都是坏人，但这座城市的其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爸爸带霍普来上学呀，”霍普指指身后无人的暗巷，说道：“爸爸把我送到门口，然后我就走进来啦！” 小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表述有什么问题。 然而这些天被哥谭这座奇葩城市反复捶打的蜘蛛崽子瞬间有了不太好的联想。 这孩子恐怕是被爸爸抛弃了吧。彼得皱着眉。他这几天已经见过好多起被父母扔出家门的青少年，眼前这个小孩虽然小了点，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彼得看向霍普的眼神顿时充满同情。 “你……你……”彼得卡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他只能把手里最后一口面包递过去：“你饿不饿？” 不知道这孩子被赶出家门之前有没有吃饱。 霍普接过面包闻了闻，感觉不是很想吃，但他确实有点饿了。 “我想吃小蛋糕。”霍普说得理所当然。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盯着彼得。 彼得后退了两步，他可没有小蛋糕。而且这孩子以后恐怕都吃不上小蛋糕了。 霍普不明白对面这个让他十分有好感的人类幼崽究竟在想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伸出友谊的小手：“我是霍普，你叫什么名字呀？” 彼得看着霍普干干净净的小手，忍不住有点脸红地把手背在身后，他最近实在没心情打理自己。五岁的幼崽能好好活着已经不容易，就算是大力蜘蛛崽也一样。 他把手在裤子上拼命擦了好几下。 然后才握住霍普的小手：“我叫彼得·帕克，你好。” 小霍普盯着彼得和他一样有些卷卷的头发，露出笑容。 彼得也下意识地回以友好的微笑。 就在彼得想要继续开口询问什么时，旁边却突然冲出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瘸腿男人。 他一把抱住霍普，然后高高举了起来。 “太好了！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 15 章 怪人扛着小霍普在前面一瘸一拐地跑，蜘蛛崽在后面疯狂地追。一大一小在奈何岛的暗巷里上演绝命逃杀。 强抢霍普的家伙腿脚不太利索，跑起来一步一歪，但他好歹是个腿长的大人，而超能蜘蛛崽现在不过是个小短腿。因此两者势均力敌，五岁幼崽吊在大人身后紧追不舍，却始终没追上。 “站住！放下他！”彼得紧紧跟在怪人身后，但怪人似乎对这里七拐八拐的小巷子更熟悉，他还总会掀翻路边的垃圾桶来给他制造麻烦。彼得差点被垃圾糊了一脸，他可没有前面那个人那么不讲究。 企鹅人确实不讲究，他现在只想得到霍普。今天简直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天知道他在奈何岛看见霍普的时候有多么激动——简直激动到手脚颤抖。 他太需要霍普了！ 不过后面那个小鬼实在是又奇怪又碍事。 其实企鹅人也搞不明白，后面的小孩和霍普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知道霍普已经被布鲁斯·韦恩收养，而身后那个小孩看上去和奈何岛的其他流浪儿并没有什么区别。两者一看就不像是同一个圈子里的好朋友。 就算小朋友们交朋友不讲圈子，他们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 一个浑身脏兮兮，穿得破破烂烂的臭小鬼与穿着衬衫和斜纹西装短裤以及小皮鞋的精致小少爷？ 别开玩笑了，他更愿意相信霍普离家出走，或者压根就是后面这个小鬼拐走的！ “走开，臭小鬼！”科波特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前冲，一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彼得：“滚开！” 科波特其实觉得自己不用怕这个小孩，但他现在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我不会让你带走霍普的！”彼得一边在墙壁上狠狠踩了一脚，一边以企鹅人完全不能理解的弹跳力在空中翻了个身，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看见彼得这一番蜘蛛侠操作，但听到身后呼呼风声的企鹅人实在不明白身后的臭小鬼究竟在想什么。奈何岛的流浪儿们不是一向不多管闲事并且欺软怕硬的吗？这小鬼究竟是哪里来的怪胎，居然敢和大人硬碰硬？ 小霍普安静乖巧地呆在企鹅人肩头没有说话，红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小孩趴在企鹅人肩膀上，其实心情很不错。 今天好像不用上学了！ 好耶！ 所以人类为什么要发明学校？霍普不明白。他只想每天快乐地待在韦恩庄园，接受阿尔弗雷德的投喂和爸爸最近十分不恐怖的睡前故事。 企鹅人七扭八歪的跑步姿势把霍普也颠得东倒西歪，不过小孩并不介意，甚至被颠得有点想睡觉。平时爸爸和爸爸的‘狐朋狗友’们也经常这样颠着霍普跑来跑去，尤其是路西法叔叔，他甚至会把霍普丢上树梢挂起来，或者挂在大厅的水晶灯上。当然，不出十分钟他就会被神出鬼没的卢西恩揪着衣领大骂一顿并赶出去。 ‘狐朋狗友’这个词是霍普偷偷和卢西恩学的。其实他也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词汇出现在卢西恩嘴里的时候总是伴随着诸如‘鬼混’、‘不务正业’、‘滚回地狱去’等等令霍普更加迷惑的词汇。不过嘎嘎偷偷告诉过霍普，这个词就是‘好朋友’的另一种说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直觉告诉霍普，这个词不能出现在卢西恩面前。 不过，霍普现在其实也有自己的‘狐朋狗友’，那就是总给他吃小饼干和巧克力蛋糕的阿尔弗雷德。虽然阿福听见霍普口中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似乎露出了卢西恩一样的眼神。 唉。 小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这口气被企鹅人颠得断断续续。 他有些想念卢西恩和嘎嘎了。和人类交朋友有亿点点困难，霍普多数时候都不太明白幼儿园里的其他幼崽和阿尔弗雷德究竟在想什么。 距离霍普找到爸爸，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但在这期间，卢西恩和嘎嘎却一次都没有出现。霍普问过爸爸很多次卢西恩和嘎嘎究竟去哪里了，可是布鲁斯爸爸却总是不肯回答这个问题。就连阿福也总是摇头。 霍普有点难过，他找到了爸爸，却又弄丢了卢西恩和嘎嘎。难道他要像布鲁斯爸爸搜集灰幽灵海报一样去搜集嘎嘎和卢西恩吗？ “站住！”彼得还在后面追，他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霍普在他眼前被人绑架走。 在蜘蛛幼崽看来，小霍普明显是被吓呆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僵硬地被前面的罪犯抱在怀里。 可怜的孩子，他肯定很难过！ 不过没关系，蜘蛛侠在这里！ “shit！”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的科波特愤愤地咒骂了一声，看样子今天不解决身后这个小鬼，他是没办法带走霍普了。 这可不行，霍普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其实，霍普在韦恩庄园和爸爸贴贴的时候，新任哥谭之王也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犯罪。 首先是他母亲被人绑架，而他本人被绑架他母亲的人威胁着去干了一系列坏事。包括但不限于纵火、抢劫银行、偷盗博物馆宝物以及谋杀新人市长候选人等。紧接着，他的忠实手下布奇·吉尔兹背叛了他，把他从老大的的位置上赶了下去。 该死的西奥·盖勒文！该死的布奇·吉尔兹！ 科波特恨死了西奥·盖勒文这个正在拿捏他弱点的混蛋，就是这家伙绑架了他的母亲！但盖勒文先生现在却是市长候选人之一，而且还是呼声最高的那一个。平时他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把公众和媒体耍得团团转，又是做慈善又是各处演讲，就连上流社会的老爷们居然都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心人，是哥谭的一股清流。 但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戏！ 科波特最近犯的所有可怕罪行都是这位的指使。但他没办法不听，因为他唯一的软肋就在这位‘仁慈又英勇’的市长候选人先生手中。 企鹅人至今也摸不清楚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手握巨大的财富来到哥谭，难不成只是为了一个哥谭市长这个吃力又不讨好的位置吗？ 西奥·盖勒文前不久以外来富豪的身份在哥谭定居，他在一场被人袭击的上流社会晚宴中救下许多人，一举赢得整个上流社会的好感。他现在被《哥谭日报》盛赞为难得的英雄，守护哥谭的良心。但在科波特看来，盖勒文的手比他们这些从奈何岛爬出去的罪犯们更加肮脏，就算是阿卡姆疯人院恐怕都能被他心里淌出来的污泥染黑！ 原本科波特只是计划着先听从盖勒文的话，假意合作，他找机会救出母亲之后再翻脸，给道貌岸然盖勒文一记痛击。可惜计划远不如变化快。 说起来，这事还和霍普有关系。霍普和韦恩小少爷莫名其妙帮他发现了庄园秘道，又从他的别墅里离开之后，他的多疑症就一发不可收拾，看周围的手下哪个都像是间谍和背叛者。最后他决定自己偷偷试探——试探所有人。 科波特不愧是以一己之力周旋在菲什·穆尼、马罗尼和法尔科内等几位大佬中间的多面间谍，他能从一个撑伞小弟爬到哥谭之王的位置确实不是凭运气。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手下布奇·吉尔兹的不对劲。 他就知道。 就算是他对布奇的催眠也早晚会有失效的一天，任何人都不如自己靠谱。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布奇先他一步掌握住了哥谭的地下世界，而他却被自己曾经的手下逼得狼狈逃窜。不仅如此，他也没来得及找到自己母亲的位置。 这才是他见到霍普之后就不顾一切的原因。 他知道，布鲁斯·韦恩那天能从四个专业杀手的包围中逃出来，绝对是因为霍普。这孩子就是传说中的‘幸运儿’，无论发生什么都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那种幸运儿！ 如果有霍普在，说不定随随便便给他指一条路他都能找到母亲！ 他现在已经不是哥谭之王，对盖勒文而言毫无利用价值，因此他的母亲在盖勒文手中就变成了鸡肋。而心狠手辣的市长候选人先生究竟会做什么，科波特非常清楚。 他时间紧迫。 不过现在他想带走霍普，还面临一个小小的麻烦。就是他身后这个同样不太寻常的小鬼。 正常的五岁小孩哪个能跟着他跑这么远呐！就算他跑起来像个跛脚企鹅也不是一个五岁幼崽对他穷追不舍的理由！ 这孩子该不会是詹姆斯·戈登的私生子吧？企鹅人不合时宜地发散思维。 毕竟整个哥谭，除了詹姆斯·戈登，还有哪个笨蛋会在明知对方是罪犯的情况下不顾自身安危地追上来？可恶的詹姆斯·戈登，他简直给哥谭的小孩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这群小鬼就像以前一样冷漠麻木不好吗？ 前面就是小巷子的尽头，科波特瞄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很好，没有人。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霍普都快被颠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彼得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堵在科波特身后，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蜘蛛侠幼崽迅速平复自己的呼吸——身体缩小对他而言还是有一定影响的，毕竟幼年蜘蛛的捕食能力比起成年蜘蛛的捕食能力还是稍有逊色。 “你放开霍普！”彼得奶声奶气。 “你放开霍普～”科波特贱兮兮地掐着嗓子学小孩说话的声音：“小鬼，这里可不是游乐园，快滚回你的垃圾箱去捡垃圾吧，居然还想学戈登见义勇为吗？你多大，五岁还是六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伸出小拇指就能戳死你。” 彼得：…… 上一个这么冲他放狠话的家伙早就被蜘蛛丝裹住倒挂在NYPD门口了。 彼得看了看周围，然后伸出手把身边的垃圾桶盖拿下来，金属盖子很快在他的小手里变形。 小蜘蛛侠把被揉成一坨的废铁扔在目瞪口呆的企鹅人脚下，说道：“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礼貌，但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得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我今天早上确实还在垃圾箱里捡东西。话虽如此，但我显然不是普通的小孩。” 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蒙个面具。 但是他的身材太具有标志性了，蒙上面具毫无用处。 算了，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能离开这里重新见到斯塔克先生了。在这里变成一个五岁超级英雄似乎问题不大。要是这个人敢说出去，他就揍他一顿。 彼得攥着小拳头，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满是严肃。 科波特看看脚边像废纸一样皱成一团的垃圾桶盖，又忍不住看了霍普一眼。 所以哥谭终于要被五岁小孩统治了吗？究竟是哪个不负责任的父母把这群凶残的小鬼放出笼子的？ 科波特抱着霍普的手情不自禁地松开。 双脚落地的小霍普两眼放光：哇～ 第 16 章 “……” 企鹅人和彼得面对面沉默着，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科波特是完全不敢动，他怕自己也像刚刚的垃圾桶盖一样被对面的小兔崽子揉成一坨废物。而彼得是不清楚哥谭这边抓到罪犯的标准流程——他总不能真的以五岁蒙面义警的身份把对面的大人挂在GCPD门口吧。那恐怕他就要上新闻头条了。 更可怕的是，这里的警察们显然不像NYPD的警察一样值得信赖。彼得不得不考虑自己会被人捉走，变成试验品这个可能。毕竟这种事他已经从附近的流浪儿们口中听见过很多次。据说之前市长亲自筹建的儿童福利机构都被坏蛋利用，里面的邪恶科学家偷偷把孤儿们送进实验室里当小白鼠——毕竟没人关心这些孤儿。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谁也没动。 小霍普站在两人中间左右看看，感觉他们正在进行某一项十分重要又神秘的游戏。所以他也礼貌地看着，没有讲话。 十分乖巧。 完全不像今天早上还和布鲁斯赖床撒娇不肯上学的幼崽。 最后还是企鹅人忍不住先开口。 “尊敬的……阁下，”科波特犹豫了一下，换了个十分能表达敬意的称呼：“我很抱歉打扰您和霍普先生的聚会，其实我和小霍普先生之前就认识，刚刚我只不过开了个玩笑而已。” 他露出一个能屈能伸的讨好微笑。 彼得先是被‘阁下’这个称呼震了一下，然后又被企鹅人不要脸的话恶心到了。 身经百战的蜘蛛侠心想自己才不是真正的五岁小孩，就眼前这个怪人刚刚那副不要命的法外狂徒架势，谁信只是开玩笑。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想要带走霍普，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也并不想要伤害他！我只是想要让霍普帮我一个小忙而已，”科波特做出难过和愤怒的表情——其实也不用装，他一想到西奥·盖勒文抓走了他母亲，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心和愤怒：“有人抓走了我的母亲，现在只有霍普能救她！小先生，请看在我只是急着救我母亲的份上！我发誓我没有说谎，你知道詹姆斯·戈登吗？那个正义又勇敢的警探先生，他也知道这件事，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完全看不出刚刚他在心里问候了詹姆斯·戈登全家，并诅咒这位‘正义又勇敢的警探先生’快点被人宰掉。 彼得当然知道詹姆斯·戈登。《哥谭日报》几乎每天都在报道他，就算是哥谭的街头流浪儿也都知道这位神奇又好心的警探先生。那个拐卖儿童的福利机构就是詹姆斯·戈登带人端掉的，他认识的好几个流浪儿还是戈登探长本人亲自救下的。 詹姆斯·戈登被誉为哥谭警局之光。他最近甚至担任警察协会的会长，事业蒸蒸日上，就连市长候选人都想请他为自己的竞选背书。 “如果戈登警探也知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彼得用更加怀疑的眼神看向科波特：“霍普只是个小孩子，你找他有什么用？” 企鹅人看着对面小孩冷静的表情和条理清晰的逻辑，眯起眼睛。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跪在地上，做出一副卑微的祈求模样。 这动作他经常做，早就习惯了，谁是大佬他就跪谁。大不了事情结束之后再算总账，能屈能伸是科波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就算是对着5岁幼崽，他跪起来也毫无压力，甚至跪得相当丝滑。何况……科波特又看了一眼霍普和一旁的垃圾桶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眼泪缓缓爬上哥谭之王脏兮兮的脸，在他脸上冲出两道肮脏的水痕。这表情让他看上去又虚弱又可怜。 彼得情不自禁后退两步：“你先站起……” 科波特直接抓住了彼得的脚踝，趴在地上埋头痛哭。 彼得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把科波特扶起来，但企鹅人就是趴在地上呜呜呜地哭。 哭得彼得十分头大。 但科波特紧紧攥着他的脚踝，他又不敢随便乱动。 万一把地上这个虚弱的男人踢骨折了怎么办？ “这事说来话长，”科波特又哭了一会，然后才哽咽着说道：“我……我怎么可能没有找过他，但是詹姆斯·戈登他不肯帮我！我求过他很多次了，我甚至愿意用我所有一切换取我母亲的平安！但是没有用，詹姆斯·戈登这个懦夫！我……我……” 科波特又哽咽了两声，像是过于汹涌情绪堵住了他嗓子，让他说不出话。 他深呼吸了两口，又吞吞口水，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我母亲是被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绑架的，”科波特说道：“可能你听说过我，我是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原本这边的帮派都归我管理。但是……但是有人用我的母亲要挟我，他们折磨我，恐吓我，要我为他们做事，如果我不肯听话，就杀掉我的母亲！但是他们要我做的事……他们要我杀掉布鲁斯·韦恩和詹姆斯·戈登！不不不，我当然不能答应，詹姆斯是我的老朋友，他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当然不能这么做！而布鲁斯·韦恩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所以我拒绝了，于是他们要杀掉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科波特扯扯自己满是血迹的衬衫，露出一个苦笑：“很可笑是不是？我努力管理哥谭帮派的秩序，我从一个撑伞小弟爬上那个位置不是为了别的，我只是为了让哥谭的环境变得更有秩序，我只是想要让我的母亲生活在我的庇护中，而不是每天面临危险！可我还是失败了，我甚至连她在哪里都找不到！哦，我可怜的母亲，她现在一定很担心我，万一别人像折磨我一样折麽她可怎么办？” 三分谎言掺杂七分事实，这是企鹅人惯用的伎俩。 确实有人绑架他的母亲要挟他，但并不是要杀掉詹姆斯·戈登和布鲁斯·韦恩。他说这两个人只是为了激起眼前两个五岁幼崽的同情而已，毕竟布鲁斯是霍普的‘养父’，而詹姆斯·戈登显然是眼前这个怪胎大力小鬼的偶像。 西奥·盖勒文要求他做的事情他都照做了，这些天他和他的手下们可杀掉了不少人。 这些当然不能和眼前两个小鬼说。 “我逃出来之后，他们就接管了这里的所有帮派。所以你没发现奈何岛最近变得更加混乱了吗？”科波特说道：“我曾经定下的所有秩序都被推翻了，我不允许对政府官员、老弱病残动手，也不允许未成年人加入帮派。可是你看看最近，五个市长候选人死了四个，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都被焚毁，奈何岛多少无辜的青少年加入了帮派。” 彼得皱着眉头回忆。 他来到哥谭也没多久，对这些地下世界暗流涌动其实并不清楚。但企鹅人说的这些事显然和他最近观察到的现象对上了。 “我还是不相信你，”彼得说道：“你还没说这事究竟和霍普什么关系。” 其实彼得已经有些相信了，科波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他也从某些消息灵通的流浪儿口中听说过哥谭地下世界混乱的事情。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问问霍普先生本人？”科波特犹豫地看了霍普一眼，像是不确定要不要说。 小霍普本来听企鹅人的故事听得半懂不懂但津津有味，结果话题又冷不丁转移到他身上。 他眨眨眼睛，有些惊讶地用手指指自己。 企鹅人用鼓励的眼神看向霍普，示意他公布自己的能力。现在他是看懂了，对面那个大力小鬼很有可能并不是什么五岁小孩，但霍普似乎确实是五岁幼崽。这样神奇的事情不是没有过，他知道雨果博士某个研究方向就是这个。哥谭科学家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所以这个小鬼是实验室的产品吗？哪个实验室最近在研究人形杀伤性武器，还这么不小心地让人跑掉了？企鹅人在心里过滤哥谭的各个隐秘实验室，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哪个对号入座的。 “霍普怎么啦？” 小孩不理解，他压根不知道企鹅人想表达什么。 彼得也好奇地看向霍普，从各方面来看，这个孩子似乎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少爷，而且还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遗弃了。 想象能力丰富的蜘蛛崽发散思维，该不会就是科波特口中的‘这件事’导致霍普被抛弃的吧？难道霍普有什么特殊能力？确实，现在这个世界没有超级英雄，似乎也没有变种人，魔法更是没听说过。如果普通人中间出现一些‘特殊天赋’，确实容易被视为异端。 不过彼得不想探究这个问题，他伸出手把霍普拉到身后，躲开企鹅人视线。 “这个先不谈，”他并不想激起小孩的伤心回忆：“你更应该去寻求大人的帮助。我不认为霍普能帮你。” “尊贵的阁下，您以为我没有吗？”科波特顺着彼得的话往下说，眼泪流得更凶了，看上去十分可怜：“我说过我找了詹姆斯·戈登。但是最近的荣誉和吹捧恐怕已经融化了他的心，他变得畏缩胆小，不敢招惹是非。当然，我很理解这一点，他的女朋友汤普金斯医生前段时间才被绑架过。谁都有软肋，我不能逼他放弃保护自己的软肋来救下我母亲。威胁我的人势力太庞大，无论是谁挡了路，他们都能痛下杀手。我偷偷去找过詹姆斯，和他说过事情的全部经过，但是他拒绝了我。” 所以快来问我是哪个坏蛋在威胁我，然后帮我救出母亲。顺便宰掉布奇·吉尔兹这个混蛋背叛者，成为我手中锋利又可爱的刀。 科波特能感觉到彼得已经被他的话一点点打动。他就知道，这个小鬼的性格和詹姆斯·戈登差不多，冲动又爱逞英雄，简直把‘正义’这个词写在脸上。 试问，有哪个超级英雄不愿意帮帮可怜的、深爱母亲的失败者呢？就连詹姆斯·戈登都曾试图拯救他。 “所以到底是谁绑架了你的母亲？”彼得果然还是上钩了。 他知道眼前这家伙可能不值得信任，但……但万一呢？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儿子失去他的母亲。 企鹅人小心翼翼地扭头观察了一圈，然后凑近彼得耳边，轻声反问：“五位市长候选人，四位被杀。最后一位只是受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袭击，他甚至没有受伤，反而因此赢得美名。您说，会是谁呢？谁会是连詹姆斯·戈登都要避其锋芒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