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岁,努力救世中》 1. 死而复生倒计时 被自己断裂的肋骨刺穿肺叶时,林木娜娜更多的是在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的往事,来分散自己因身体各处疼痛而被迫集中的注意力,直到感受到呼吸困难,口腔中逐渐充盈的血腥味,以及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娜娜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可能是要死了,娜娜意识模糊地想着。 林木娜娜并不是一个畏惧死亡的人,对于她而言,自己一个人艰难地在这世上活着,反倒不如死了干脆,只是她没有勇气,也不想就那么卑微地,踏上那条通往永久黑暗的道路。 人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死了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林木娜娜不只一次想过这两个问题。 她曾在书里看到,说人死之前,眼前会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的片段。 那时她还觉得不可能,现在亲身经历过,发现书里说的真对,短短22年的人生就像是幻灯片,在眼前迅速闪过。 她记事不知道是早还是晚,总之,最清晰的记忆是从四岁开始。 慈祥憨厚的爸爸,温柔耐心的妈妈,还有响在她耳边的童谣; 然后是开始上幼儿园,认识了新朋友,新朋友变成旧朋友,上了小学,旧朋友不见了,耳边的童谣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爸爸妈妈说“娜娜要努力当第一名”的声音; 再之后是日渐沉重的书包,和没来得及叛逆的青春期。 娜娜还在想该不该像同班同学一样逃课叛逆一把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先一步剥夺了她叛逆的权力。 父母的争吵第一次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她面前,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吵闹。 娜娜初时还试着劝解,后来发现,明明看上去很好说话的父母已然在吵架时强势不已,且并没有给她插嘴的机会,于是,卧室,成了她唯一的避风港。 好多人都在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而不幸的童年,却要一生来治愈。 可没有人告诉娜娜,当不幸降临,幸福的童年反而像是一个瑰丽美好的梦,只会衬得本就惨淡的现实愈发凄凉。 不过是参加了一周的研学旅行,等娜娜回到家,家里就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生活的痕迹。 她被丢下了。 除了一个安身之所和每月打进卡里的生活费,娜娜再也没有爸爸妈妈的消息。 好吧,看着空荡冰冷的客厅,娜娜扯出个笑脸,她应该做一个乐观的人——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然而等到高考结束,娜娜立刻被断了生活费,她不得不去打工挣自己的学费,然后在发传单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和另一个叔叔举止亲密的妈妈,还有和另一位阿姨牵着七岁小男孩的手,一起进入游乐园的爸爸。 生活就像一盆狗血,突然就泼了她一脸。 哦,爸妈各自有了新家了,难怪没人要她。 至于有没有出轨……又和她林木娜娜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显得她这个名字特别讽刺罢了。 “你叫林木娜娜,林是爸爸的林,木是妈妈的木,娜娜是小公主安娜的娜娜。” 而现在,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更不是小公主。 生活总要继续,半工半读大学毕业的娜娜开始找工作了。 但她不是什么优秀的人,在学校里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其中一个学生而已。她的成绩不算差,但也称不上优秀,就连工作都不好找。好不容易有一家高薪的公司愿意让她去面试,还是骗子。 逃跑失败被按在地上打的娜娜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要死了,死得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荒谬而可笑。 但,谁说死亡不是一种解脱呢?她努力活过了,现在不过是终于要迎来她的结局罢了。 身体各处的疼痛让她的思维始终保持清醒,以至于娜娜清晰地感受到了腿骨在体内断裂又刺破血肉的尖锐,呼吸愈发困难,眼前开始出现忽明忽暗的光斑,耳朵里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尖利耳鸣…… 大概是身体上的伤势过重以至于她的意识终于无法保持清醒,娜娜甚至无法确定,在她陷入黑暗前听到的警笛声,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只是耳鸣造成的她无意识的联想? 隔天,一条热搜刷爆全网—— #警察捣毁一大型传.销窝点# 点入热搜词条就能看到官方通报,其中几行文字显得触目惊心:“……受骗人数4872人,其中有3129人因尝试逃跑受过伤害,189人因遭受殴打未得到及时救助而死亡,其中,一林木姓年轻女子在昨日欲逃离窝点被发现,警察虽及时赶到,但该名女子伤势过重,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 回五条老宅的五条悟一向不太有什么好心情,看着侍立在门口穿着传统和服低眉顺眼的侍女,藏在眼罩下的双眼划过很不明显的一丝悲悯,转瞬即逝,转而被不耐替代。 而当侍女打开了门,露出房间内的情形后,他眼中的不耐更是直接转变为烦躁。 只见古朴端庄的和室内,正上方端坐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两旁也坐着不少并不年轻年约五十左右的男人,他们无一不是穿着传统的和服,身后还站着为他们端茶倒水的侍女。 五条悟站在门口,一身现代式样高□□服的他仿佛走错了时空,显得格格不入。他不想在这个环境里多待,干脆直接倚靠着门框,打算听完“说教”就离开。 “明知道这半年来咒灵异常活跃你们还叫我回来,到底什么事?” 房间内的老者们显然很了解五条悟,对于五条悟的行为见怪不怪,尤其端坐在上方的那位,更是眉毛都没动一下,端着茶杯喝了口茶,这才抬眼望向五条悟。 反倒是坐在主位右下方一位面容严肃,须发洁白的老人,在听到五条悟的话后明显缩了下脖子,似乎因五条悟不悦的语气害怕了一下,但也不见他退缩,反而站起身上前一步,微低着头,语气恭敬,但被眼帘掩住的眼神中又透着违和而矛盾的傲慢: “我等请您过来就是为了商讨咒灵活跃的事。” 五条悟挑了挑眉,眼中带了些许正色,只面上却还随意道:“有话直说。” 这名老者被怼了一句,面色有些难看,但语气没什么变化,依旧恭恭敬敬:“这种情况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当年您降生,还有那个叛逃的咒灵操使降生前后,也都出现了类似的现象。” “哦~”五条悟拖着长腔,骨节分明的食指推开右半边的眼罩,露出一只苍蓝色眼睛,冷冽淡漠的目光在屋里的一群老人身上一一扫过,“所以你们怀疑……如果不是有新的六眼降生,就是有生得术式强大的咒术师诞生?” 尾音虽然上扬,但不难从五条悟的表情看出,他已然确定了这群五条家族的长老们的态度。 五条悟心中暗哼了一声,松开手指任由眼罩再次遮住右眼,语调慵懒随意:“既然不是六眼……那跟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刚刚发言的那名长老差点没忍住厉声呵斥他。 如果是新的六眼,怎么可能和他们没有关系?同为六眼,控制在自己手底下调.教成听话可控的新少主,不比你这个叛逆又不正经还天天想着要推翻御三家的少主五条悟强得多? 然而这些话是没胆量说出口的,尽管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长老能掰扯的原因也无非就是“咒术师不能在普通人中很好地生活”这样,一听就没多少真情实感在里面的假话。 御三家另外两家——禅院和加茂两家内部如何,五条悟或许不敢说清楚,但从小生活的五条家,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家族中嫡系旁系分的明明白白,对旁系没咒术天赋的孩子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的腐朽家族,会在意没有血脉关系的咒术师是否在外受苦吗? 五条悟哼笑一声,忍不住打断老者喋喋不休的废话,嘲讽道:“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可不管哦~” “五条悟——” 一直坐在桌边的主位上没有说话的长老猛地拍了下桌子,厉声厉色正想长篇大论教训一下五条悟,但五条悟并没有给他机会,留下一句“高专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转瞬就消失在原地,徒留长老们暴躁跳脚。 瞬移出五条老宅的五条悟立在半空,右手捏着下颌轻轻摩挲,未被眼罩遮掩的大半张脸精致而严肃: “强大的生得术式……吗?” 嘛,五条悟勾起嘴角,肚子里的坏水咕嘟嘟冒泡,不管具体什么情况,既然还没出生就搞出这么大动静——他可是得趁机给那些臭老头和咒术界那些烂橘子添点麻烦才行啊。 *** 林木娜娜很难形容眼前的黑暗,与夜晚那种毫无光亮的黑有所不同,但她又无法准确去形容,只能说,眼前什么也没有,耳边也是一片寂静,身体更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意识还能进行思考。 ——我还活着吗? 娜娜对于自己的状态感到一阵害怕。 如果她还活着,那她应该能感受到疼痛才对,或许也应该能听到耳鸣的声响,可她现在仿佛被困在盒子里一样,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精神还在活跃。 ——难道变成了植物人吗? 娜娜不知道,她现在甚至连自己到底是因为看不见才觉得一片漆黑,还是身体已经死去,只剩下残留的意识才觉得黑沉沉一片都分不清楚。 或许人们在死亡面前都会有本能的指引,娜娜除了恐慌,还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一旦她无法思考,她就真的死了。 求生的本能让娜娜一直保持着思维的活跃,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比如她到底有没有等到警察救援,她的身体现在是不是已经躺在了医院,她的父母会不会到她的病床边看她一眼……后面甚至开始背仅记的几篇古诗文。 娜娜艰难地维持着清醒,不停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停止思考,不然就真的再也没有未来了,然而,意识依然在逐渐变得模糊。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这种将死未死拼命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感觉这么可怕,幸好,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2. 死而复生第一天 娜娜恍恍惚惚睁眼,看到的是黑白相间的格子天花板。眼前有点模糊,像朦朦胧胧遮了一层纱一样,第一时间想要抬手揉揉眼睛,却突然僵住。 醒来之前的记忆回笼,娜娜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是死了吗?我又活了?我咋没觉得痛呢? 懵了吧唧地思考了下,娜娜得出“或许我真的被救下来了”的结论。 说不上什么心情,有点复杂是真的。 真要形容大概就是,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并且已经放弃挣扎接受死亡现实以后,发现自己被救了并且似乎还结束了治疗身上没什么疼痛感的那种既开心,又觉得之前白浪费了感情的心情。 但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很好。 接受这一现实的娜娜继续之前的动作,抬手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了新的问题。 眼前模模糊糊的情况好像不是揉眼睛就能解决的?她被打得眼睛出问题了? 脑袋里想着这些问题,娜娜终于慢半拍发现了自己揉眼睛的手哪里不太对——小小的软乎乎没什么攻击力的手,好像不是她的? 大脑空白了三秒娜娜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缩水了,随即凭借自己在某个绿色小说网站流连已久的经验,开始乐颠颠脑补自己现在的情况究竟是重生还是穿越还是借尸还魂之类的,最后发现,目前所知信息太少,她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哪种情况。 ——直到她眼前出现一个带着口罩从衣着来看像是护士一样的女人。 娜娜迟钝地发现,或许天花板不是黑白相间的格子,而是她只能看到黑白两色,因为在她的眼中,这位护士姐姐有点像添加了黑白滤镜,有一点点,吓人。 该不会其实她现在进入了什么鬼故事吧? 娜娜的思维发散很快,以至于她没反应过来护士姐姐说的是日语,还是耳朵自动捕捉到“偶噶桑”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哪里不对。 偶噶桑这个读音,应该,大概,八成,是日语中的“妈妈”吧?她现在是在……日本??? *** 娜娜花了半年的时间,凭着自己那除了“哦哈哟”“偶多桑”“阿里嘎多”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日语水平,终于摸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是重生,不是借尸还魂,也不是鬼故事,她好像就是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二次元。 能得出这个结论多亏了她这半年来小心翼翼的观察。 “重生”的可能,在见到她“偶噶桑”的第一眼就排除了。 尽管上辈子在青春期后她就只见过母亲一面,尽管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带着黑白滤镜有些奇怪,但在看到那个护士姐姐口中的“偶噶桑”时,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母亲。 无论是气质还是五官,她们两人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至于借尸还魂……娜娜不得不说,虽然她一开始听不懂日语,但她看得懂图片啊! 这半年里,她的那位“偶噶桑”时不时会举着一些B超图在她身边说些什么,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图片应该就是自己出生前的各个阶段的状态。 不难推测,自己从这辈子的母亲怀孕到生下孩子的九个月时间里,一直都很健康。 健康就意味着这个胎儿不存在“死亡”的瞬间,也就不存在她“借尸”的可能,反倒是她失去意识重新投胎到现在这位母亲肚子里的可能性更大。 为什么她一直没有意识……娜娜也不清楚,或许之前那种黑乎乎又朦朦胧胧的思考状态其实是她在妈妈肚子里?但又无法解释她那时若有似无的“死亡预警”是怎么回事。 ——可能生命就是如此奇妙吧。 娜娜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确定她是穿越到二次元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三个月前,她的眼睛终于“脱”下了黑白滤镜,能看到色彩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 ——她这辈子的父母头发颜色明显很“二次元”,包括在襁褓中动弹不得时偶尔见过的那些人,都是五颜六色的发色。 正常世界里,会出现人均染发这种事吗? 所以娜娜大胆猜想,小心求证,终于确定,她可能打破次元壁,穿越到二次元来了,证据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是米花町。 虽然娜娜不看柯南,也从没完整了解过柯南的剧情主线,但死神小学生的赫赫威名,她确确实实是听说过的,自然也对米花町这个地名有所听闻。 所以,破次元壁这件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但那和一个六个月大的小婴儿有什么关系呢? 经过半年动弹不得还大小便不能自主控制的生活,娜娜已经没什么可以在乎的了,反正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无所畏惧。 而且虽然米花町是柯南的主要活动地点,但也不意味着她一定生活在柯南的时间线吧?也许现在柯南的故事都结束了呢? 再者说了,与其去纠结遇见柯南的可能性,不如思考一下自己该怎么适应自己奇奇怪怪的视野比较重要。 是的,奇奇怪怪的视野。 说来是有些神奇在身上,娜娜很确定,自己在前三个月只能看到黑白两色的时候视野是很正常的,但在自己能看清正常颜色的那一刻起,视野就变得不正常起来。 她很确定自己是趴在床上抬着头看着窗户外面的,但她却能清楚看到房间内的一切布置,仿佛视野变成了360度无死角的那种感觉,而且还会有奇奇怪怪的文字钻入自己的脑袋。 比如现在,她躺在自己的婴儿床上,脑袋上方被自家老爸挂上了一个小精灵娃娃,她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小精灵娃娃这么简单,在看到娃娃的瞬间,大脑会自动给娃娃前面加上一些定语,比如—— 一个磨损程度10%,价格并不昂贵的xx牌小精灵娃娃。 这种情况相当之诡异——她甚至不知道xx牌是什么。 除此之外,360度的视野也让娜娜非常难受,因为她习惯了之前正常的视野,现在的视野范围太广泛,她甚至分不清前后左右。 打个比方,正常人习惯把“看得到”的那一面当作前面,可娜娜现在哪里都看的到,有种无法确定自己前后左右的错乱感,需要手先去摸自己的眼睛,确认眼睛的位置,再去分前后左右。 这对娜娜来说非常不方便,好在,她现在有点习惯了。 这算是穿越二次元的金手指吗?难道她将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主角不成?唔……那她这个金手指也太拉了吧?360度视野能有什么用? 最重要的是,哪个主角像她这样,出生半年了还只能翻翻身挥挥手啊? 忽略这一点,娜娜对于自己现在的家庭状况也不太习惯,最不习惯的,是现在的父母。 娜娜已经很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对父母早已失去了亲情的渴望,一直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她对穿越这件事并没有很难接受——孤家寡人,到哪不是活? 但现在又有了父母,她情感上并没有办法很快适应和接受,还是这种婴儿时期不得不依托于父母才能活着的脆弱阶段。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现在的父母态度都很奇怪。 他们对她都很好,教她说话逗她玩,还给她念故事书,但夫妻两个人很少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偶尔见面的时候也不像夫妻,更像是不熟悉的陌生人,或者说彼此都很客气。 还有就是,父母对她的态度有一个明显的断层——在她出现了360度视野之后,他们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 很奇怪,但娜娜还没想明白,不过应该也不要紧吧? 娜娜想,等她学会日语了,应该就明白了。 *** 时间在娜娜“学日语”的过程中飞快流逝,转眼间,就到了她一周岁的时候。 娜娜不记得自己上辈子的周岁是什么样子,但也在她父母尚且恩爱的时候听说过,那是一场还算盛大的宴会,但这辈子…… 娜娜看看空空如也的客厅,习以为常地低头翻看手里的故事书。 娜娜,不对,应该是奈奈。 奈奈也是在学会基础的日语语法之后才知道,日语里的“nana”和她名字的“娜娜”不是一个意思,她真正的名字应该叫“五条奈奈”才对。 忽略对五条这个姓氏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奈奈整理着思绪。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辈子的父母那种相敬如宾的客气态度很奇怪,又过了半年的观察,以及对日语的摸索,她已经看明白了——她现在的父母是“联姻”的,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所以并不恩爱。 而且根据她的了解,父母双方都不是彼此原本的联姻对象。 简单形容就是,看过替嫁的小说吗? 她的母亲是替嫁,父亲则是替娶,据说是因为两人都是没有“jiulyoku”(咒力)的“废物”,所以被家里有“jiulyoku”的人推出来顶包了。 但奈奈实在不知道发音“jiulyoku”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也接触不到电子产品进行搜索,只能暂时放弃。 好在无论是什么意思,都对她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父母彼此不恩爱,也没有要在她面前伪装一下的意思,奈奈反倒觉得自在——或许是因为她之前的父母已经离婚了,所以她更习惯于一对感情并不那么和谐的父母。 而且现在这样也好,父母不□□爱,各有各的空间,又都经常不在家,除了保姆会每天定时打扫和做饭,整个家里反倒只有她一个,可以说是给足了她个人空间,让她有时间去更好地学习日语,方便了她自己摸索。 奈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没有因为自己是重活一次而get某些比较玛丽苏的技能——比如出生就能说话之类的,她委实经历了一段很辛苦的时光。 就像瘫痪多年的病人一朝醒来开始复建,除了脑袋和手,几乎没有一个部位是听她使唤的,就连手也有叛逆不受控的时候,所以她不得不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小孩儿。 但奈奈又有点要强,而且到底是个成年人了,让她像小孩儿一样真的很伤自尊——哪怕这并非她的本意。 这一年奈奈很努力地练习翻身、爬行,再慢慢站立、走路,所以奈奈现在虽然走路踉踉跄跄,三步就要扶着什么稳一稳身子,到底是走的比较流畅了。 除去不能站也不能走太长时间,不然就会腿脚酸痛的debuff,奈奈暂时满意。 她更注重的其实还是沟通,不出门的话走路还可以慢慢练习,但表达自己的意思却是头等大事,就比如跟保姆姐姐表达不要喂她吃饭,也不要总是盯着她上厕所的意愿。 真的非、常、羞、耻! 不过一岁的小孩儿声带和口腔似乎还没能完全发育好,或者是她现在对脸部肌肉的控制不够优秀,奈奈每天练习,吐字也依旧含含糊糊,发音很不清晰。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只要她说的慢一点,不说长句,她表达的词或短语都能被保姆姐姐理解。 最好的一点是在奈奈这一年的不懈努力下,她总算搞明白了一部分关于这个二次元世界的情况。 别的地方先不说,单说米花町这个地方,犯罪率挺高的,这似乎对她暂时没什么影响,不过以防万一,等她长大一点儿要去学些防身术是必须的。 奈奈在自己从房间角落翻腾出来的小本本上记下这一点。 ——用中文记的(奈奈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日语水平还不足),并且写得歪歪扭扭。 奈奈也想努力把字写好,无奈她现在这身体确实还没发育好,握笔就已经很难了,写字这件事属实过于勉强。 当然,这不是重点。 奈奈发现这个世界有些诡异的地方就是,日本似乎不太安全的样子,三天两头就有新闻报道哪里塌了或是哪里出现了集体中毒昏倒或意外死亡事件之类的时事热点,事故发生率高的可怕。 于是奈奈不得不将“学防身术”这一要事重点标记。 说完正常的情况,还要说一些不太正常情况。 ——奈奈总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灰蒙蒙的像雾气一样的东西,是隔着窗户看到的。 这些灰雾有时候是从人身上飘出来的,有时候是一大团从角落里蠕动出来,然后很快就不知道飘或爬到了哪里。总之不论是形态还是出处都很奇怪,偏偏她也只能看到灰雾似的一团,更具体的也看不清楚。 不过从行人们视若无睹的反应来看,要么就是他们看不到这些东西,要么就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奈奈觉得应该是前者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虽然偏执了些,但也说明了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要是真的能看到这些灰雾样的东西,他们怎么也不该毫无反应吧?至少也得时不时有个超自然生物管理小队把这些灰雾团团“收集”起来才对。 深入思考一下,奈奈有个大胆的猜测——她奇奇怪怪的视野,是否就是看到这些灰雾的关键呢? 奈奈虽然这么想着,却也正式在脑袋里把“自己可能是什么主角”的念头乖乖划掉。 没有哪个主角是她这样,摔个跤都还要半天才能爬起来的。 再说了……这一切的一切,又和一岁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奈奈合上手中的故事书和自己的秘密小本本,抱着这两样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动了两个小时的脑子,先小睡一会儿歇息歇息,到时候直接吃午饭好了。 奈奈这样想着,拉上了窗帘,锁好了卧室的门,然后爬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 就这么睡着的奈奈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一件特别危险的事,而事件的中心地点,就是她此刻所在的公寓楼。 3. 死而复生第二天 年轻的保姆小姐一如往常在上午十点半时来到奈奈所在的公寓楼外,隔着五米左右,发现楼外已经被警察包围,并且被警戒带隔离开来,警戒带外是神情慌张的居民。 [这么多警察……公寓里不会进了什么杀人犯之类的危险人物吧?] 这个猜想一出,保姆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自己工作的那户人家的情况,手中的环保袋差点没有拿住。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家的女儿安安静静捧着故事书翻看的身影,恍惚还能听到她做好饭后小女孩儿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望着她,冲她弯着唇微笑时喊她姐姐的轻软稚嫩的声音。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半年,可只要想到那个小小的还不及她腿高的小女孩或许会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保姆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 焦急地穿过人群拦住最近的一名警察,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警官先生,请问楼里是出什么事了?” 被拦住的警官忙着维持秩序,匆匆看了保姆一眼,态度算不上温和,但也带着公事公办的客气:“楼内出现安全隐患,随时有发生爆炸的可能,请尽快和其他居民一起远离这里。” 警官说着就要推着保姆让她离开,然而保姆的话却让他瞬间僵住—— “601住户的夫妻两个白天不在家,他们家里有个刚一岁的女儿,这个时间……在小睡……” *** 萩原研二在接到“601还有一名一岁孩童未撤离”的通知时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敲击,短暂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就迅速思考起解决方案来。 作为□□处理班的一员,没人比他更了解此刻的情况。 驱散居民的说辞是公寓进行安全检测时发现了安全隐患,极有可能发生爆炸,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有歹徒在公寓六楼安装了炸.弹。 歹徒的目的也很直白——求财。为了勒索十亿円,歹徒在公寓楼安装了炸.弹,以此作要挟。 警方在与歹徒周旋的过程中,已经成功劝说歹徒停止炸.弹的倒计时,并通过排查找出了炸.弹的具体位置,现在正是需要萩原研二和同事拆解掉炸.弹的时刻。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只除了这个未能被安全驱离的小孩儿。 萩原研二来不及思考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独自待在家,也来不及想驱散居民那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有惊扰到这个小孩子,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现在该怎么做。 是立刻拆弹,还是去601把那个小孩救出来。 因为炸.弹的危险性,现在整个六楼,乃至整个公寓楼,除了未能撤离的那个小孩,就只有萩原研二和两个一起拆弹的同事,而萩原现在就在炸.弹五米远的地方,身上穿着沉重的防爆服。 601离他们并不远,甚至没有两米的距离,但问题在于,他们该如何承担风险? 一颗计时停止的炸.弹,只要完美拆除,救人的难题迎刃而解——万一不能成功拆弹呢?孩子要跟他们一起死在这里吗? 生死关头,萩原研二可以拿自己的命来赌,但无辜群众的生命不可以。 ——还是一个刚诞生一年,甚至没来得及看看这缤纷世界的小生命。 萩原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就想了很多,而在思考过程中行动却没停止——他向601房门靠近。 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回答——风险无可避免,不如分头行动,哪怕遇到最坏的结果,他也会尽量护住那个孩子。 没有任何停顿的,萩原一边脱着防爆服,一边语速很快地交代同事们加快拆弹速度——只能拜托同事们能更给力些。 沉重的防爆服对于救人这种刻不容缓的行动来说简直是累赘,但万一发生爆炸这又是救命的必需品。 萩原并未立刻将脱下的防爆服丢在原地,而是拖行几步,丢在了601门前。 连敲门的时间都没有,萩原径直抬脚踹开了房门,目光在房间中紧急搜寻起来。 客厅和餐厅明显没人,一岁的小孩儿更大可能会在房间睡觉或者玩玩具。 萩原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唯一一间紧闭的房门走去。 门没有锁,萩原轻易打开了房门,看到了房间里明显且唯一的家具——婴儿床,和他从前在自己家以及朋友家见过的婴儿房都不太一样。 没有防磕碰的软垫,也没有很多童趣鲜亮的颜色。 萩原没时间多想,只是立刻冲到床边,把还在熟睡中的小孩儿抱进怀里。 看着小孩儿因酣睡而红扑扑的脸,萩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头蔓上些许柔软,脚步却一刻未停地朝外走。 “真难为你这么危险的时候还睡得这么香……” 自言自语的间隙,萩原已然走到了房间门口。 然而还未等他踏出房门,正在拆弹的两名同事却同时发出了惊呼: “糟了——” “快跑!” 萩原没搞清楚情况,但也不难知道是炸.弹出了问题。 迅速拾起门口的防爆服,一边向楼下跑,一边动作麻利地把防爆服严严实实裹在小孩身上。 期间动作大了点,小孩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他。 苍蓝色的眼睛明亮又清澈,像是圆溜溜的猫瞳,萩原来不及为这双漂亮如琉璃珠一般的眼睛感到惊艳,就用防爆服遮住了小孩的脑袋。 拆弹的两名同事因身着防爆服,行动不便,速度缓慢,但生死关头还是努力跟上萩原的脚步,一行人迅速往楼梯的位置奔逃。 然而还不等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交代原因,身后的炸.弹就已经轰然炸开,爆炸的冲击力使得三人被迫前扑,灼热的气浪与火焰更是近在咫尺。 慢一步的两人先一步被冲击波及,跑在最前方的萩原只来得及将孩子护在身下,就在冲击中失去了意识。 *** 萩原研二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鼻翼间是刺鼻又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大脑自动得出结论——自己正在医院。 记忆迅速回笼,萩原立刻理清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拆弹失败发生爆炸,自己受伤住进了医院。 萩原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却并未感到疼痛或不适。 #论一个没做任何防护措施的人在爆炸现场完好无损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萩原不正经地想着,显然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 还不等他对这些异常做出什么反应,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熟悉的黑色半卷发映入眼帘。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清醒,愣了一下后笑呵呵抬了下手:“呦,醒了?睡了一天一夜,饿不饿?” 萩原动了动嘴唇,一句话没说,来人就变了脸,笑呵呵的模样一收,英俊的面庞变得严肃又冷酷: “饿也没得吃,泡面就一份。” 萩原:“……” 松田阵平走到好友病床边,顺手扯了椅子坐下,也没有要给萩原接杯水的意思,径直嗦起了面来。 萩原:“……”×2 但现在不是吃面的时候。 松田阵平吃了两口就停下来,将泡面桶放到了床头柜上,抬眼看着萩原,鸦青色的眼瞳带着难得的郑重,见此情形萩原也提了口气,撑着胳膊坐起。 “难道他们……?” 因为刚刚睡醒,萩原的声音很是沙哑,但言语间的沉痛却是一清二楚,不难猜到他口中的“他们”指代的是那个被他抱出来的孩子和一同去拆弹的两名同事。 像是肯定萩原的猜测,松田阵平垂了眼睫,沉沉地叹了口气。 萩原手指蓦然收紧,心绪震动:“怎么可能呢?我身上都没有伤,他们还穿着防爆服怎么会——” 话到这里,萩原意识到不对——他一个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的人都没事,另外三个更不可能有事才对! “松田阵平!骗人有意思吗?!” “没有,”松田的脸色并没有恢复平时的轻松,“就是让你也体验一下我看到爆炸时的心情而已。” 要知道当时他在警戒线外看到爆炸发生时可谓是悲痛欲绝,当场哭出了声,在好些同事面前直接崩溃,直到和萩原一同拆弹的亚久跟小岛一个抱着孩子,一个背着萩原,略显狼狈地出现在公寓入口,他才冷静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社死程度,尽管同事们在这两天对他当时的表现非常理解,但依旧不能改变其令人社死的本质。 只是让研二体验一下他的难过而已,他真的很善良了。至于远比社死要更深刻的庆幸与欢喜……没必要多说。 被阵平的话噎了一下的萩原感到了些许的心虚,只是他刚醒来,他确实需要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所以到底还是没管那点心虚,关注起爆炸发生的始末来。 在松田的交代下,萩原很快了解了事件的全部经过。 彼时,歹徒确实停止了炸.弹的计时,被托付重任留在原地拆弹的两名□□处理班的同事也很快走到了炸.弹前,一个迅速观察炸.弹的构造,另一个则迅速打开工具箱,将常用工具一一取出,开始拆弹。 而在拆弹过程中,由于电视台新闻重播了之前歹徒被围困的画面,导致歹徒的同伙以为同伴被捕,警方出尔反尔,直接用他那里的备用□□引爆炸.弹,使得原本还有6分钟的倒计时三倍速减少,两名同事察觉到不妙立刻放弃拆弹发出预警。 爆炸过程中他们是怎么幸存的,无论是当事者还是他们这些楼外的围观者都不清楚,但值得庆幸的是,在看到四个人都从那栋别墅公寓出来的时候,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小岛说,按照炸.弹的威力你们确实没有生还的可能,但为什么四个人都能毫发无损……或许只能说是奇迹了。” 4. 死而复生第三天 好友的话让萩原陷入了沉思,病房里顿时一片静默。 显然,两个人都在思考这个“奇迹”是如何发生的,但并没思考出什么所以然,只能暂时放弃。 萩原转而问起了两名歹徒的情况。 松田阵平眼皮跳了跳,嘴角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萩原:?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松田阵平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在炸.弹爆炸后没有一分钟,就有保安在警视厅外五百米远的一处商场的地上停车场内抓住了一名误撞他人车辆,企图逃逸的肇事者。” 这本来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但因为这名肇事者拒不配合并且还多次试图逃跑,直接被送到了警视厅,然后值班警察在肇事者车内搜查信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按钮。 □□按钮——当然不可能是小事,然而有些可笑的是,经过调查发现,这名肇事者是这次公寓爆炸事件的犯人的同伙,他们一直都是做了两手准备。 即使一个暴露在警察的视线范围中,也还有另一个隐藏在暗处观察。 这位隐藏在暗处的同伙知道同伴选择了投诚,但在停车场看到了商场外的大屏重播的同伴被警察围困的新闻时,以为警方背信弃义,自己的同伴陷入了危险,当即选择按下□□按钮。 之后他就想开车离开,但不知道从哪突然出现一个戴着眼罩的盲人,他慌乱间就要躲闪,没想到不小心撞到了另一辆车。 听起来是有些草率的送人头过程,但松田嘴角的笑意反而淡了许多,转而被痛恨代替。 萩原注意到这一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两人都很清楚,如果不是那不知原因的“奇迹”,两个人现在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交换信息。 和庆幸相比,更多的是后怕。 良久,萩原平复了心情,笑了笑:“庆祝我死里逃生,有空去喝一杯吧。” “好啊,”松田阵平配合地转移了话题, “庆祝你跟死亡擦肩而过,我请客。” “我可不会跟你客气……不过也好久没见班长和景光他们了,要不要约他们一起?” “班长好说,但景光和降谷两个家伙自从毕业就销声匿迹了,也不知道去干嘛,你确定能联系到他们?” “联系不到再说吧……对了,那个小孩呢,现在也在这家医院吗?” 松田原本已经放松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她已经出院了。” “出院?”萩原愣了一下,旋即理解道,“也是,没受伤的话确实没必要住院……” “不是。” 松田突兀打断了好友的话。 萩原疑惑看过去,注意到好友微蹙的眉心,很快意识到有什么他忽略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孩子被抱出来的时候正在发烧,送到医院的时候甚至烧到了四十度,”松田皱了皱眉,回忆当时的情况,“最先陪在孩子身边的保姆联系了她的家长,但她的母亲来到医院后看了看孩子的情况,立刻就办理了出院。” 这下便是萩原也感到了不解:“在孩子还发着高烧的时候?” “嗯。” 松田也是因为不理解这位母亲的操作而皱眉。 任何一个爱护子女的母亲,应该都不会在孩子正在发高烧时选择离开医院。 “之前没深想,但现在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在所有人都安全撤离后,那个孩子却依然在房间熟睡了。”萩原叹了口气,“她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发烧了,只是情况紧急,我没注意到这一点。” “别想太多,”松田眨了眨眼劝慰好友,“也许她母亲只是带着孩子去了儿童医院也说不定。” 尽管松田阵平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这个说法,但很显然,不论那个孩子和她母亲究竟关系如何,都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两人互相对视良久,最后默契地转开视线。 *** 萩原研二出院的当天晚上。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还有伊达航三人相聚在熟悉的酒吧,坐在熟悉的位置,面前摆着颜色好看的鸡尾酒。 “景光和零果然还是联系不上啊……”萩原抿了口酒,目光落在对面空荡的两个座位,“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被安排的什么任务。” 萩原的语气带着些许感叹的意味,松田阵平微微阖了眼帘,没搭话。 事实上,一开始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个人的“失踪”并不在他们三人的预料之内,毕竟当时警校毕业虽然已经清楚会各奔东西,但并没想过会再不联系,所以两人的消失是毫无预兆的,但问过他们在警校的鬼冢教官之后,他们又很容易猜到了真相。 诸伏和降谷都是警校排名数一数二的优秀毕业生,所以被选去参加执行一些重要的任务并不意外,只是因为他们感情好,时不时还是会怀念一下他们,想要知道他们的近况,可惜一直没能联系上他们。 不过联系不上也是好事,意味着他们还在任务中,否则恐怕会得到官方冷冰冰的殉职通知。 “哎呀,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嘛,喝酒喝酒,明明是出来放松的,”伊达航笑呵呵地打破沉郁的氛围,“不过你们约我出来到底是要庆祝什么啊?电话里还神神秘秘的,平时不见你们约我喝酒啊。” 职业原因,他们能一起喝酒的机会并不多,甚至喝酒的机会都没那么多。 但说到庆祝原因,萩原和松田可就来了精神。 他们两人省略发生的爆炸案件中的千钧一发,将那个歹徒同伙慌乱中撞了车又被扭送到警局的事情当笑话一样讲了出来。 伊达航直率而天然,当即哈哈笑了起来,调侃:“还是头回遇见这么蠢的同伙。” “是啊是啊,”松田跟伊达航碰了下酒杯,“要是这样的蠢货再多一点,警察这个职业也就更轻松了。” 后面隐去了一句嘲讽——“越轻松,警视厅里的废物和蛀虫也就越多”,像今天这件事,松田心中就有些不满。 歹徒被围困时怎么就那么巧被记者报道出来?这种消息泄露明显是警务人员拦截不及时,要不是研二他们遇到了“奇迹”,后果不堪设想。 而萩原则一边喝了口酒,一边从松田的外套里摸出一盒烟:“你们先喝,我去趟洗手间。” “哎——吸烟不带我啊?”松田放下酒杯,闹着跟了上去,走到一半扭头看着伊达航,“班长你要不要……哦对,你最近戒烟,等我们一会儿,马上回来。” 伊达航摆摆手:“那你们快点儿,不然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知道啦知道啦——” 伊达航看着肩并肩走远的两人,从兜里掏出手机,搜索起这几天的新闻来。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两个兄弟情绪不对,虽然猜测是这几天的某次行动出了什么危机让他们产生了些心理阴影,但他也很清楚,兄弟们没跟他说,就是不想让他担心,他也别不识趣地追问了。 而到洗手间抽烟的兄弟俩,烟雾朦胧间亦是沉默,等到一支烟都快抽完了,萩原才沉沉开口: “我怀疑……我和亚久还有小岛能活下来,跟那个小孩有关。” 萩原本来并没有将“奇迹”和一个一岁的小孩子联系在一起,但这两天在医院里闲的无聊,他看了几本儿科小孩的《JUMP》漫画,巧合地看到一个主角在觉醒异能时发烧的情况,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里成型。 毫无逻辑,也并不科学,但这个猜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萩原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存在一些玄幻的力量,还是说自己其实只是听了好友对小孩高烧时被妈妈强行出院的担忧,总之,放不下是真的。 松田叼着烟,被好友神来一句直接惊到,呛得不停咳嗽,好容易平复下来,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握拳捶了下他的肩膀: “你可是警察!想象力别太丰富,都过去了,要实在放心不下……这两天打听一下消息,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那小孩儿。” 也是这个道理。 萩原想了想,说到底,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异能这种东西呢?倒不如说真的是他们运气好,恰好被冲击波震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过阵平的话确实让他感觉心情放松许多,仿佛就是在找这么一个适当的理由,去探望一下那个小朋友似的。 想通了这些,萩原神态愈发轻快,开玩笑道:“那你可得好好收拾一下,万一怪蜀黍的形象吓到人家小朋友就不好了。” 察觉到好友情绪上的变化,松田也跟着放松下来,开玩笑似的回怼:“你比我还显老,难道就不会被当成怪蜀黍?”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默契地掐了烟,一同回到伊达航身边。 而这会儿的伊达航在浏览过相关新闻,结合两人今晚告诉他的“故事”,大致猜到了兄弟们的心理活动,不由为萩原捏了把汗,不过看到两人回来后的状态,又松了口气。 ——看这样子是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了。 “可算回来了,来,先干一杯!” 清亮的颜色不一的酒水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荡出一圈一圈的光泽。 相较于逐渐明快的萩原他们,奈奈的情况算不得好。 5. 死而复生第四天 奈奈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到了固定时间就回房间睡觉了——就是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先是觉得热,后来感觉床开始摇晃,迷迷糊糊看到一对紫罗兰似的玻璃珠子(?),紧接着就闷得透不过气,然后一阵地动山摇。 奈奈觉得自己可能是在什么诡异奇幻的梦里,但眼皮沉重的很,努力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睁开眼睛,然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期间奈奈完全并不知道自己进了医院又被带离,甚至已经持续烧了三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再次有意识,奈奈只觉得喉咙干得要命,身上也酸软的很,她猜到自己发烧了,但她连起来给自己冲杯退烧药的力气都没有。 [我该不会发烧烧死吧?] 奈奈意识朦胧间想着,却实在没办法做出什么反应,便是张了张嘴,都只能徒劳地发出几声气音,眼皮沉重地耷拉着。 而且这次发烧异常难受,比奈奈曾经当娜娜时的每一次发烧都难受,感觉也很不一样。以前顶多就是头晕,脑袋昏沉,四肢没什么力气,可这次…… 奈奈觉得浑身发疼,大脑更像是要爆炸一样,又胀又痛,还感觉特别晕,连呼吸都是滚烫滚烫的。 假如五条悟在这里,他一眼就能看出奈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咒术界,奈奈的情况有一个统一而又专业的名词——术式觉醒。 术式越强,觉醒时间越长,过程中也越容易发生危险,因此在咒术界,在术式觉醒的过程中,最好是有更为强大的咒术师在身边保护,否则很有可能因为咒力暴动出现生命危险。 可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奈奈孤孤单单一个人,并没有谁能为她保驾护航。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宿舍。 从高专毕业后选择留在高专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啊不,咒术教师的五条悟瘫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感到一丝无聊。 五条老师竟然空闲到了感到无聊的地步——咒灵们是都死绝了吗? 这么想着的五条悟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但打脸这件事,有时候快的不讲道理。 刚觉得咒灵都死光了的五条悟还没放松两秒,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吉冈三丁目浅井别墅区那边出现了一级咒灵,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征兆。 “呀~有意思的事情来了!”五条悟的声音活泼而愉悦,“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就交给优秀教师五条悟来看穿这一切吧! 丝毫没觉得自己中二兮兮的五条老师转瞬消失在房间里,再次出现,便是在米花町的上空。 偌大的米花町在此时的五条悟眼中,也不过是两个巴掌大,而在这两个巴掌大的区域里,那抹蓝色的,仅有针尖大小的光,依然十分显眼。 “咒……力?”五条悟右手指尖捏着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挲着,苍蓝色的眼睛里就差明明白白写上“有趣”两个字,“刚诞生的一级咒灵可没有这么强大的咒力。” 喃喃自语着,五条悟眨眼便从半空中消失,很快出现在吉冈三丁目浅井别墅区附近的一处酒店外五层高的位置。 隔着窗户,五条悟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咒力的强大,也正是这么强大的咒力,暴动后逸散出的力量才能让这酒店附近的低级咒灵迅速成长,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就从四级成长为一级。 原本接到的消息只是突然出现一级咒灵,五条悟也没往心里去,然而真正到了这里,看到在他眼前迅速成长的许多咒灵,五条悟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咒力暴动轻则自伤,重则死亡,这且不说,单说借助这些咒力成长的咒灵,如果来到这里的不是五条悟,换个咒术师就没命了。 还好这些咒灵刚刚长成,被暴动的咒力吸引没有离开,否则今晚不知有多少无辜群众丧命。 “术式顺转——苍。” 冰蓝色的咒力球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瞬间穿透挨挤在一起的几只一级咒灵。 清了这一小拨后并不是结束,因为还有低级咒灵正在迅速成长。 五条悟扫了一眼蠕动着的黑色咒灵,慢慢撇开头,看向窗户。 ——还是要解决问题的源头才行。 五条悟看着面前的窗户,然后一拳打了过去。 碎裂的玻璃折射着皎洁的月光,泛着白。 五条悟看了眼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哼笑一声,冲着自己的手背吹了口气,然后进了房间。 房间内没有开灯,昏暗的环境未对五条悟造成任何影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在黑暗中亮的几乎堪比100w电灯泡小孩身上。 没有咒力的人看不到这莹莹蓝光,但对咒术界最强五条悟而言,他的眼都快被闪瞎了——怎么就忘了戴眼罩呢? 不过从这咒力暴动的情况来看,是个非常强大的术式没错了。 六眼透过冰蓝色的咒力看到被严密包裹的核心——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小的孩子,目测还没他手臂长,明显在发烧,露在外面的皮肤烧得通红,纯白的羽睫上挂着因难受而浸出的泪珠。 这么小就术式觉醒了? 五条悟迅速扫了一圈这个房间的情况,大脑快速得出结论——爹不疼娘不爱孤孤单单住着一间房甚至几天见不到父母一面的可怜小孩儿,哦,父母还都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普通人生下的拥有十分强大的生得术式的孩子? 五条悟莫名觉得这个设定有点熟悉,与他那位叛逃许久的好友——夏油杰颇有些相像。 如果任由这个孩子跟在父母身边生活,她会怎么样?如果现在就接到高专教导,她又会不会成长为第二个夏油杰呢? 五条悟久违地感到了困扰。 六眼能明显观察到小孩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大概就是五条老师再不出手帮助就要爆体而亡的那种程度。 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尤其还是个这么好的苗子,再者说,她不是夏油杰,也不会成为夏油杰。 五条老师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许多。 叹了口气,五条悟妥协般地伸出了手: “五条老师就帮你一次吧。” 同样的冰蓝色咒力迅速融入包裹着小孩的咒力当中,引导着暴动的力量运转循环,逐渐变得乖顺,最后再慢慢回到小孩的体内。 这个过程需要非常小心,以至于五条悟都忽略了,小孩暴动的咒力与他的咒力有三分相似,连同对方正在觉醒的术式,也对他融入小孩周身的咒力有着奇妙的吸引作用。 也更加忽略了,小孩面容上与他的两分相像,还有那双被掩在长长的睫毛之下,总是在莫名吸引他视线的眼睛。 等彻底帮小孩解决了咒力暴动的问题,五条悟长舒了口气,一点儿也不客气地伸手捏住了小孩婴儿肥的脸颊: “记住了,五条悟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要好好报答我,乖乖到高专来上学,听五条老师差遣!” 捏完发现手感不错,Q弹柔软,细腻光滑,忍不住又捏了两下——可以说是非常幼稚了。 大概捏了半分钟,五条悟余光注意到已经爬到窗沿的二级咒灵时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干燥温暖的大掌上移,轻轻揉了揉小孩洁白柔软蓬松的短发,修长高挑的身影这才消失在原地。 窗外的咒灵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五条悟还顺手抹除了小孩咒力暴动时留下的咒力残秽——他可不希望好好的苗子被那群烂橘子发现后带到京都立咒术高专。 解决完一切的五条悟很快回了咒高。 直到三天后,再次被来自五条家长老的传讯给骚扰,问他有没有探查到那个已经降生满一年的具有相当可观的咒术天赋的孩子,才恍然把那个咒力暴动的小孩跟这个传讯对上号。 ——也是这一年来被骚扰习惯了,五条悟除了偶尔给那群找小孩的咒术师们添个乱,压根儿没想过要把孩子找回来,所以理所当然地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五条悟才察觉到这天晚上被他忽略掉的一些异常。 略显熟悉的咒力与术式,面容上些微的相似,还有那双紧闭着却吸引他注意力的眼睛…… 然后恍然发觉,那个咒力暴动的小孩,莫不是继承了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五条家后人? 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五条悟叹了口气,托着自己的下巴开始认真思考。 唔……天太黑了,他也没仔细看,小孩是男是女,长什么样来着? 等五条悟根据自己当时的定位,摸到熟悉的酒店五层,却发现小孩已经不在了。 ——更准确来说,是暂时住在这里的人家一起离开了。 五条悟有心想要打探一下小孩到底去了哪里,然而,小孩一家显然非常小心,根据酒店方的消息,小孩一家是正常退房离开的,再加上前些日子别墅区这边发生了爆炸事件,他们一家属于受害者,可以说是轻装简行,连正常搬家的负担都没有。 一切发生的过于巧合,爆炸,觉醒,咒力暴动,搬离…… 爆炸事件上过新闻,所以五条悟很轻松就找到了之前发生爆炸的别墅,并进行了堪称细致的观察。 物理性质上的爆炸或许会破坏很多东西,桌椅、房屋、金属……但咒力,并不会因此消失,除非是咒力造成的爆炸。 因此,依据爆炸现场的咒力附着,五条悟得到一个结论——那个小孩的父母是咒术界的人。 哪怕他们本身并没有咒力当不了咒术师,甚至当不了“窗”,但他们一定是知道咒力存在,甚至很可能知道他们的孩子觉醒了无下限术式。 结合调查搜集到的这一家人的信息……五条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结论,并迅速想到了三年前闹着要跟禅院某个旁支联姻的五条旁系。 五条贺川和禅院雅子……吗?有趣。 那么问题来了,上哪找他们? 6. 死而复生第五天 五条悟正纠结的问题也是萩原研二同样在纠结的问题。 他之前还想着多关照一下明显不太受父母关注的小孩,结果隔两天再去打探,却发现他们在接受了政.府的赔偿和补助后并未留在临时的庇护所,而是已经人去楼空,借着机会搬家了。 萩原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也打听了他们一家的新去处,却是什么也没打探到。 看着被自己买来哄小孩的零食,萩原也只能将它们带回去,投喂跟小孩差不多幼稚的自家好友了。 而被五条悟和萩原同时记挂着的奈奈本人其实也很懵。 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家被炸飞了,并且还被迫搬了个家成为留.守儿童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时间还得倒回五条悟帮奈奈解决了咒力暴动的第二天。 奈奈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发了烧很难受,后来迷迷糊糊晕过去的时候。 一觉醒来倒是神清气爽,丝毫不觉得不舒服不说,还觉得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就是……周围的环境怎么这么陌生?陌生也就算了,为什么房间的窗户还碎了?难道进贼了? 奈奈抿了抿唇,下意识在那扇窗户上多看了几眼,脑海中就出现了奇奇怪怪的信息:【一扇被人从外面打碎的窗户,小部分玻璃碎片上附着着某种未知力量】。 奈奈:…… 要不是自己的眼前并没有任何文字,她可能真的要以为自己有了什么金手指外挂呢。 不过……之前这种文字信息,是不是没有这么详细啊? 奈奈下意识想看自己床头上挂着的那个娃娃,却只看到空空的木头,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对哦,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为什么换了房间?昏迷期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个个疑问不停冒出,奈奈下意识打量起现在的房间,并开始观察。 大量的文字信息莫名出现在脑袋里,比如“一盏简单却精致,市值约20000円的平平无奇台灯”,“一扇厚度和隔音都非常优秀,但门锁处螺丝轻微松动的黑胡桃木门”。 类似的信息有很多,奈奈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是怎么看出台灯价格以及木门材质的,各种信息就仿佛自动整合一般,最后汇集成一句话——一间四星级酒店套房的其中一个单间。 奈奈:…… 很好,非常好。 奈奈现在觉得自己这个能力和外挂差不多了,至少她的信息收集跟整理的速度应该是比一般人快的,甚至还不用她自己思考。 就是有点费脑袋。 奈奈摸了摸自己开始疼痛的脑壳,强烈怀疑这个外挂的后遗症就是脑壳疼。 但……奈奈视线重新转移到破碎的窗户上,盯着那微微闪着光的玻璃碎片。 未知力量,是什么呢?她是如何判定那闪着冰蓝色光芒的玻璃碎片上,一定是某种力量呢? 奈奈不明觉厉,想着窗户的事情是一定要告诉父母的,于是悄悄保存了一小片沾着那种未知力量的玻璃碎片。 洗漱完走出房间,惊讶地发现她的父母竟然正坐在餐桌边,一个在吃早餐,一个在看报纸……这可能吗? 在这个氛围奇妙的家庭里生活了一年的奈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在父母察觉到她的出现之前先出声打了招呼: “父亲母亲,早安。” 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的五条贺川闻声看了奈奈一眼,“嗯”了一声就将视线转回了报纸上,而母亲五条雅子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一边吃着一边应了一句“坐下吃饭吧”。 对父母冷淡的态度习以为常,奈奈缓慢走到椅子前,小胳膊小腿艰难爬上椅子坐好,然后用着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那么合适的餐具吃软烂而清淡的辅食。 对于父母亲情,奈奈并没有太多奢望,更准确来说,曾经拥有一个幸福而愉快的童年的奈奈其实很明白,眼前的这对父母并不爱她,也没有把她当女儿在养,更像是养一只宠物,给吃给住,心情好了逗弄两下。 这是很明显的。 比如在她用婴儿的脆弱身体学翻身、学着坐起、学会爬,乃至学走路学说话的过程中,都是没有父母陪伴的; 又比如,他们不会顾忌小孩可能会不小心磕到碰到而给家里尖锐的桌角上包上防撞的海绵,也不会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拥抱或者晚安吻。 要奈奈来说,她这个孩子像是父母的合租室友——她甚至连租金都不用出。双方都对彼此不熟悉,也说不上什么话,却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内,当然,见面机会也并不多。 亲情上的缺失不至于让奈奈产生什么怨怼不满,她甚至乐得自在。 毕竟谁还不想当一条吃住不愁,且自在又闲散的小咸鱼呢? 奈奈心中当然也是感激的。 感激父母虽然并不爱她,却也没有因此抛弃她,而是带着她这个累赘生活着,某些时候也能给予她一些体贴,就如眼前这一份适合她这个时候食用的辅食。 所以奈奈偶尔也会想,她还是得考虑尽早找一个适合她这样的小身板的工作,要赶紧赚钱独立,就不用父母再养着她了,尤其等她长大了说不得还要上学…… 如果可以,尽量减少他们供养她的费用。 相较于这些琐事,奈奈更多的是在思考自己刚刚发现的一个事实——她“信息收集与整合”的金手指好像真的升级了! 就在她看到父母的时候,他们的信息也都变成了文字出现在了她脑袋里!之前这个金手指在人的身上是并不能发挥作用的! 奈奈的心脏激动地小鹿乱撞,但又不得不强装冷静,像平时一样。但小脑袋瓜子却是一直很活跃地发散着思维,猜测自己“外挂升级”的原因,直到快吃完饭,奈奈才敛了心思,缓慢而小声地结结巴巴说起卧室的窗户好像被坏人砸碎了的事情。 受到的惊吓和惊喜太多,奈奈差点忘了这件事,于是说完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父母的反应。 意料之中的,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问一句“你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一个说了声“知道了”,一个说了句“等下联系酒店维修人员过来”。 忽略心里莫名升起的酸涩与失落,奈奈仰头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打算跟平时一样抱着书学日语,然而…… 还没跳下椅子,就听见她的父亲淡淡开口:“吃完饭就去换衣服吧,我们要搬家了。” 奈奈下意识看了一眼五条雅子——她也睨了奈奈一眼,潋滟的桃花眼淡漠而冰冷,没什么情谊。 “收拾去吧,立刻就走。” “好哦~”奈奈尽量让自己的表情都保持小孩子的天真,介于自己有限的日语水平,用词语代替句子,清晰表达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搬?” “不该问的就别问!小小年纪说了你又听不懂,回房间去!” 冷声的呵斥从主位传来,奈奈的心脏被吓得猛地跳了跳。她没想到,不过是这么随意的一个问题,竟然让她这个父亲有这么大的反应。 于是奈奈缩了缩脖子,乖乖低着头什么也不问了,回房间换衣服。 不过她悄悄留了道门缝,想要试试能不能听到些什么。然而事与愿违,五条贺川和五条雅子互相沉默着,谁都没说一个字。 连和唯一亲近的保姆姐姐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奈奈就这样连原因也不清楚的,搬离了她生活了一年的米花町。 但坐在车上听到车载广播的时候,奈奈才注意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事实——她竟然足足睡了三天!她家在这期间竟然被炸没了! *** 新家搬到了神奈川的横滨市。 奈奈之前生活在米花町,新闻往往被各种各样的谋杀案给占据,很少有时间刷到关于其他地区情况的新闻报道,再加上她年纪小,父母不疼,也没有手机或者网络给她搜集消息,她也是到了横滨住下,才隐约意识到,这里的横滨,和她印象中的横滨,完全不同。 她印象中的横滨是一座发达而繁荣的城市,时尚潮流的大都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透过窗户向外望去,连天空都是压抑而沉重的灰蓝色,仿佛蒙着一层厚重的阴霾,显得灰蒙蒙的,就连空气也弥漫着奇特的味道,像是燃放烟火后的那种硫磺的气味,又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 奈奈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得压抑许多。 不过……奈奈揉了揉眼睛,总觉得金手指升级后自己的视线范围更开阔了,看到的东西似乎也更清晰了些。 但是话说回来,她好像再没看见那些灰雾似的气团了,反而看到的都是黑色的气团。 这是因为城市的原因,还是因为她金手指升级了? 奈奈不知道,但目前来看,这些东西对她的生活没什么影响,而且她也不清楚这些黑色的气团最后都跑到了哪里,唯一能确定的是在看到这些黑色气团后她得到了新的信息。 ——【一团与玻璃碎片上附着的未知力量相似的凝聚物】。 唔……所以还是要找机会搞清楚,未知力量到底是什么。 这一点还得慢慢来,奈奈并不急,更为紧急的还得是她的生存问题,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父母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似乎对她失去了耐心,有点想要她自生自灭的意思了。 *** 新家三室一厅。 一间带有卫生间的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厨房,还有宽敞的客厅。相比住在米花町时的大公寓,这里简陋狭小了不是亿点点。 卧室空间也不大,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床头柜,再加一个简单的衣柜,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奈奈不觉得她的父母会想睡一间房,所以当他们给她留了银行卡和生活费,表示他们两人因为工作地点离横滨比较远,所以在公司附近住,只能让她自己看着办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到了夜里,会有点害怕,因为外面的qiang声让她很是担心,生怕会随时冲进来一帮戴着头套的劫匪,然后她就直接英年相当早逝了。 虽然让一个一岁的小孩独自生活在混乱而危险的横滨很说不过去,但父母为她准备了一套房子和足够的钱财,这在奈奈看来是父母对她的仁慈,但对每一个在横滨生存的普通人来说,这对父母的行为与谋杀无异。 横滨自从三年前发生了一次相当严重的爆炸后出现了擂钵街后,就一直处于混乱状态,□□横行,流浪儿数量急剧增加,每天无声无息死去的孩童和成人数量都在增多。 这几类人当中,总有一些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的。 横滨,是一座危险的城市。 尤其对奈奈来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独自住着一套很不错的房子,已经足够她被各种人盯上了。 ——此时的奈奈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7. 努力活着第一天 独自生活了五天的奈奈能确定的是,她现在真的需要去买些蔬菜水果和主食填充冰箱,不然她就要饿、死、了! 父母留在冰箱的食物只够她吃三天,昨天完全是靠着喝牛奶和吃饼干撑下来的,今天不出门是不行了,虽然她对于自己现在这个模样独自出门很没有安全感。 但她能怎么办呢?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或许她可以为自己找一个保姆? 奈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兜里揣着钥匙,把钱藏到外套内侧的隐藏口袋里,这才出了门。 这应该算是奈奈出生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出门,除了紧张之外她还感觉到一丝丝兴奋和期待。 但在真的出门之后,所有的兴奋和期待变成了困扰。 眼睛的视野太过特殊,无意识能看到的东西很多,而这些东西很快就会转化成一行行文字信息被大脑记录下来,包括“一块经历了8年风雨但依然坚强挺立的老旧门牌”“一束娇艳美丽但并不受女方喜欢的求爱玫瑰”“一颗无用但可能绊人一脚的路边石子”这样非常杂乱的信息。 但同时又多亏了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多,免去了她向人搭话问路的过程,单凭观察就找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超市。 站在超市门口的奈奈狠狠地喘了口气,然后倚靠着墙根休息。 这小胳膊小腿的,走这么久的路实在是种负担。 歇息了大概五分钟,奈奈才抬脚往超市里走,然而奈奈很快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她该怎么买呢? 单凭她现在这副脆弱又矮小的身子,是不可能拿得动那么多必需品的,哪怕是只一颗娃娃菜都很艰难。 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购物车,奈奈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超市里的工作人员愿不愿意帮她购物,顺带附赠一个配送服务。 几乎没有人际交往以致于并未表现其社恐本质*实际上确确实实非常社恐*五条奈奈静默地打量着视线范围内的几个超市工作人员,并很快锁定了一位信息整合后显示“友善而和蔼,对小孩子尤为耐心温柔的三十岁阿姨”。 [嗯……要去搭话吗?] 奈奈犹豫的小脚蹭了蹭地面,手指不自觉揪着自己的衣角。 [真的到了不求助就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了吗?或许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游移的视线落在高高的购物车上,又转回那位看起来很和善的阿姨。 犹豫间,奈奈忽略了无声靠近她的高大身影,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她就被一双干燥而温暖的大掌举了起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放进了购物车的儿童座椅上。 (⊙o⊙)? 奈奈惊吓地缩了缩脖子,等反应过来应该是有好心人注意到她的窘状想要帮自己后又傻乎乎地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交叠的衣襟——大脑自动弹出“宽松而舒适的和服,便于打斗”的信息。 便于打斗仿佛被标记了高亮,让奈奈不由过多关注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这位好心人别在腰间的武士刀。 “一把锋利又好用且意义非凡备受主人爱惜的昂贵武士刀”。 奈奈对自己这个“金手指”的“智慧性”由衷感到无奈,只好移开目光,仰头去看好心人的模样。 越过线条严肃的下颌,划过高挺俊逸的鼻梁,最终对上了一双平静的黑色眼眸。 奈奈之前并不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清澈的人往往比较纯粹”之类的言论,这话扯得很,带她去传.销.组织的那个人眼睛就格外清亮,还不是骗子? 可在这个大叔身上,奈奈却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只是看着这双眼睛,奈奈就知道,这位把她举起来的大叔是一个稳重而成熟,且温柔又细心的人。 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淡泊,却又坚毅而明亮,只一眼就能得到一个结论——他是个好人。 唔……奈奈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为自己发好人卡的速度而感到一丝羞赧。但或许是知道对方是一个好人,奈奈没有社恐到脊背出汗的地步,只是有些不自在。 “要买什么?” 对方低沉而磁性的成熟嗓音响起,唤醒了奈奈迟滞的思绪。 她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收敛了视线,缓慢却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愿:“要买,食物。” 帮她的大叔显然是行动派的,并未发言,只是自顾自推着购物车往食物区域移动,奈奈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道谢,仰着头小声望着大叔,说了声“阿里嘎多”。 奈奈自己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还是挺清楚的,却不知道在帮她的福泽谕吉听来,小孩儿就像是嘴里含了糖块一样,咬字不够清晰,声音也黏黏乎乎地连在一起,不过说的什么还是能听懂的。 福泽谕吉不会闲的没事去嘲笑一个小孩子的发音,相反的,他对于小孩子反而有着与严肃外表不符的温柔,所以他仿佛鼓励般地拍了下奈奈的肩膀,生涩地夸奖道: “不错。” 奈奈:? 什么不错?哪里不错? 奈奈懵懵地望着福泽谕吉,试图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最后什么也没看出来,“嗯”了一声低下头。 初时两个人配合有些生疏。 奈奈社恐,哪怕已经得出这位帮忙的大叔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结论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在需要的时候指一下想要的东西,用手指比一下数量;福泽谕吉也比较寡言,奈奈指什么他拿什么,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直到买菜的时候旁边路过的一位年纪大了些的阿姨看不过去。 她打量了福泽谕吉和奈奈一番,又看了一眼几乎要被填满的购物车,再看奈奈正比划着个“3”的手,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劝诫: “爸爸不要什么都听女儿的,买太多了,蔬菜搁两天就要不新鲜的。” 阿姨念叨了一句就自顾自去买自己需要的菜,徒留“父女俩”面面相觑,徒增尴尬。 福泽谕吉看看购物车里已有的蔬菜和肉类,犹豫两秒还是把奈奈需要的番茄给打包起来,只是放进购物车的时候多说了一句: “还要再买吗?” 奈奈囧的不行,不敢和大叔对视,尽管知道自己买的确实多了些,但考虑到自己的小身板实在不方便出门,到底没办法听那位阿姨的劝: “要,要买的。” 声音小得像怯生生撒娇的小奶猫。 福泽谕吉点了点头:“好。” 大叔的好说话让奈奈放松许多,接下来的沟通反倒更大胆了一些,至少是敢出声了,在表达自己的需求时会蹦出一两个字或词。 而在福泽谕吉的帮助下,奈奈很快买好了最后几罐奶粉。 原本还想买些水果,却发现在日本,水果有点太贵了,她买不起QAQ,所以奈奈暂时放弃了水果,打算有机会还是买点维生素片吃吃。 眼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奈奈开始为接下来该如何回家犯愁——大叔已经好心帮她购物了,总不好再麻烦人家送她回去吧? 然而奈奈还是低估的福泽谕吉对小孩子的耐心程度。 眼见所有食物都被收银员打包好,奈奈赶忙付了钱,就看到大叔已经提起了两大袋食物,站在出口低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睛专注而有神: “东西太多,我送你回去。” 如果是旁人这么做奈奈或许还会怀疑一下是不是别有用心,但换了这位大叔,奈奈反倒有点担心是不是太劳烦人家。 可能是大叔不但长得帅,还看起来一身正气? 奈奈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走在前面领路。 但出了超市她就傻眼了,刚刚一路观察着行人找的超市,她也没记路,现在她该怎么回家啊? 奈奈看看面前的道路,又看看手里拎着沉重食物的大叔,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抬手揪住大叔的衣摆,唇瓣抿得紧紧的,眼睫因为心虚不停地乱颤:“我、我不知道,家,位置。” 一着急忘记“没记住路”该如何表达的奈奈选择了用“不知道”来代替,但表达的意思并不难理解。 虽然奈奈因为窘迫而压低了声音,但福泽谕吉向来耳力过人,从黏乎乎的小奶音里分辨出小孩想表达的意思后,他也有那么两秒的大脑空白,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附近的住宅区并不多,小孩子年纪这么小,家长没有陪同,想来能自己走过来应该也住的不远。 福泽谕吉很快锁定了他平时会去喂猫的一处公园附近的住宅区。 他想了想,把购物袋全都拎到一只手上,然后弯下腰,用空出来的右手把奈奈抱了起来:“大概能猜到,我先带你过去看看。” 善意的话让奈奈突然僵直的身躯微微放松,知道大叔还提着不少东西,她试探着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脖子,好让对方抱着能省点力气,小心翼翼地应声:“好哦。” 久违的跟小女娃娃这么亲近的福泽谕吉脊背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无他,小孩缩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模样真的像极了一只怯生生喵喵叫的小奶猫,尤其她头发短短的,两侧发尾有点翘,乍一看还挺像猫耳朵。 福泽*猫控*谕吉先生心神有那么一丝飘忽地抱着孩子往住宅区走去。 幸运的是福泽谕吉的推测虽然并非完全正确,但也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奈奈的家。 看到勉强还算有印象的那个“一块经历了8年风雨但依然坚强挺立的老旧门牌”,奈奈松了口气,指着离门牌大概两米远的一处住宅:“那里,我家。” 听到这话的福泽谕吉也松了口气:“好。”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奈奈顺利回家,福泽谕吉也完成了这一次的善心之举。 怎么说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好心人,奈奈抿了抿唇:“叔叔,等等。” 奈奈硬是从对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询问的意思,她赶紧快走两步,哒哒哒进了卧室,把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物件拿起来,又赶忙回到门口,把那样小物件塞到福泽谕吉手里。 “谢谢叔叔,嗯……礼物?” “谢礼”不会说,奈奈只好用“礼物”来表达——应该是差不多的? 福泽谕吉看到被塞进手里东西,心情有点复杂。 难道他喜欢猫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吗,为什么连个一面之缘的小孩子都送他猫猫摆件?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谢礼他还有点喜欢。 巴掌大的小橘猫蜷着身子睡着,大概是用的从猫咪身上收集的毛毛,手感毛绒绒软乎乎的,忽略那违和的体型,乍一看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一只真正的猫。 猫控先生表示喜欢! 尽管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但他仔细端详摆件的模样已经充分暴露了他的内心。奈奈抿着唇笑了笑,小手指了指福泽谕吉和服下摆的一角:“猫,毛毛。” 算是解释了她为什么能知道对方喜欢猫。 福泽谕吉低头,果然见到几根不太明显的浅咖色猫毛,大概是今天喂猫无果,但从地上蹭到的? 福泽谕吉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只平淡地开口告辞。奈奈也没留人,又说了一声谢谢,这才轻声关上了门。 偶然的一面,两人都没放在心上,但有时候,命运,总会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点制造一些相遇的巧合。 8. 努力活着第二天 采购完成后奈奈并未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以她现在的样子显然是不可能独立生存的,找一个能帮她进行采购的外援的事迫在眉睫。 好在,现在这个住所虽然比之前的大公寓简陋,但只有她一个人住,她就不用担心冒然进入书房会引起父母的怀疑了,所以那间拥有一台电脑和一个巨大书架的书房,完完全全便宜了她。 发达的网络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足不出户获取信息——虽然关于发音为“jiulyoku”的相关消息她是一点也没查到,但好歹能借助陌生人的帮助迅速找到符合自己条件的“帮手”。 而且……翻译软件真好用,不但不用自己打字了,也不用苦恼语法和词句了(奈奈流下感动的泪水QvQ 不过两天时间,奈奈就在某个网友的指引下联系了一个据说身手很好,完全有能力在横滨自保,并且吃苦耐劳的“采购人员”,并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约定了见面日期。 今天,就是对方上门“面试”的日子。 想到自己上辈子都是被人面试,到了现在竟然有机会面试别人,简直有些戏剧性的讽刺。 不过奈奈想着自己手头的“存款”,已然在斟酌这次“招聘”能够开出来的薪资。 单独生活的时间还没半个月,奈奈不确定等到下个月她的父母还会不会汇款过来,所以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银行卡里的前还有200万円,折合人民币103132元,奈奈很难不认为这就是她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生活费,除此之外她还有大约2.5万円左右的现金。 奶粉比较贵,但正常来说她接下来一年都不需要再买奶粉了,而等一年后她也差不多就能彻底断奶了,所以接下来重要的花费应该在衣物方面,食物的需求相对还比较简单。 一次购物大概要2000円左右,如果一周一次,一个月就要8000円;接下来马上要过冬了,要添置一些厚衣服,大概要1万円左右,而且她现在也是发育阶段,大概每个月都要花1万円左右给自己添置新衣服;如果不想冬天太难过,空调费用是不能省的——或者尝试一下传说中的被炉? 唔……这个可以考虑。 加上水电费和燃气费用,综合算下来,光是正常的开销,一个月就要2万円左右,不算意外开销,一年也得24万円…… 综合以上的考虑,奈奈觉得自己给这位帮忙采购的帮手最最良心的价格,也就是一次采购1000円,但凡超过这个价格她都会负担不起。 而且也不能只出不入,她也得想想,凭她这个小身板,什么工作是既能让她赚钱,又不违反法律的呢? 思考间,门铃响了起来,打断了奈奈的思路。 奈奈跳下沙发,小跑着来到门前,并未立刻开门,而是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情——社恐在和陌生人沟通前需要做一个心理准备的。 然后按“叩、叩叩、叩”的节奏敲了敲门,等对方用“叩叩叩、叩、叩叩”的节奏敲门回应了,奈奈才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这是她和对方在电话里约好的暗号,说到底她就只是一个弱小无依的小女孩,一些自保手段还是很有必要的。 打开门,双方在见到彼此时都愣住了。 *** 中原中也在之前帮助过的一位阿姨那里联系到了一份工作,工作要求很简单,只需要每周固定一天时间帮忙采购就行,具体的价格还没谈,但据阿姨透露,雇主好像挺大方的,透露的工资区间在一次采购500~1000円左右。 外人或许看不上这点钱,但在横滨,这已经算是高薪且轻松的工作了,而且对于中原中也来说,需要耗费力气的,都不是事儿。 他偶尔也幻想过提出这样一份工作的雇主会是什么样的人,短暂的短信交流让中原中也以为对方会是一个爱好游戏的宅男宅女,或是忙于工作无暇采购的单身人士,又或者是不良于行无法出门的残障人士…… 约定暗号时,中原中也还为雇主打上了一个“有一定防范意识”的标签。就是没想到,打开门之后会看到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团子。 小团子的小脸似乎还不敌他巴掌大,带着点肉乎乎的婴儿肥,白而软的短发有些许凌乱,看上去蓬松又软乎乎的,像一团洁白又柔软的云。 怪、怪可爱的。 中原中也被小小地萌到了,旋即猜测真正的雇主会不会是一个忙于工作的单亲妈妈…… 有点懵圈地跟着小团子进了门,并且被牵着衣角坐在了沙发上,中原中也才晕乎乎回神,然后就听见了小孩磕磕绊绊地问: “你,找工作,中原、中也,是吗?” 听得出小孩才刚学会说话,语序混乱,只会一个词或一个字往外蹦,而且咬字也模模糊糊,就是软软的小奶音听得人莫名嘴角上扬。 中原中也整理了下心情,点点头,放慢了语速:“是的,请问雇主是你的家长吗?或许我可以和她交谈……” 说到这里,中也很贴心地停了下来,给足小孩理解的时间,然而小孩理解他的意思之后却迅速摇了摇头: “我,一个,你,工作,听我的。” 领悟了一下这句话表达的意思,中也恍恍惚惚——所以……雇主本人,真就是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孩一枚? *** 奈奈看到中原中也的震惊半点不必对方少,甚至比对方更为震惊才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到正大光明使用未知力量的人! 就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微弱的红光正逐渐散去,大量信息钻入脑海当中,最为显眼的是仿佛被标注了高亮的一条文字——“与之前发现的未知力量不同的又一种未知力量”。 这是啥?啥叫又一种未知力量?这年头的未知力量这么多吗?这个世界真就这么不安全吗?二次元的世界到处不科学? 被震惊到失语了一秒的奈奈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二次元世界本身就已经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这句话了,所以,她尽量维持着淡定,邀请对方先进了家门。 奈奈原本并没有一定要雇用对方的心思,但在知道对方身负未知力量之后,奈奈反而坚定了要将对方留下来的心思,她觉得,对方或许是她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突破口。 所以一上来,奈奈就开出了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价格:“一次,买东西,1000円,可以?” 中原中也有些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漂亮的眼睛带着些茫然的意味。 他在擂钵街生活许久,身处“羊”这样一个未成年自卫组织,见多了自私自利的小孩,也见多了暴躁凶恶的青少年,却很少见到眼前这样稚嫩又真诚的小孩子,中原中也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 当然,重点在于,小孩都不怕他是坏人吗,也不商量什么考察期之类的,这么快就讨论工资的事情了??! 要知道,哪怕中原中也在擂钵街有个“羊之王”的名头,跑到横滨外圈来做工的时候,人家也要安排一段“实习观察期”,就是怕他这个擂钵街出来的手脚不干净。 现在突然遇到一个这么干脆利落的,中原中也反而有点懵,甚至难得表现出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稚嫩和青涩: “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或许,我们应该——” “1200円,不能,多了。” “我的意思不是——” “1500円,最多了。” 小孩说这话时脸上带了点心痛,左手比了个1,右手比了个5,大眼睛水灵灵的,配合着皱巴巴的小脸,让人怪想捏捏她看起来有点肉肉的脸颊的。 中原中也清楚再说下去小孩很可能还会以为他是对价格不满,所以他闭上嘴巴,默默点了点头,只是心里想着,以后除了采购外每天还是到这附近逛一圈,省的有些坏家伙来骚扰这家人,多的钱就当保护费了。 不知道中原中也想什么的奈奈松了口气,但稍微还是有一点肉痛的——超出预估工资500円。 看着不多,但一个月就是2000円呐!一年下来……不行,不能多想,等她有了赚钱渠道,这点钱就不算什么了。 奈奈默默安慰着自己,心中唯一的期待就是这位中原中也不要让她失望,能让她把关于“未知力量”的事情都给搞搞清楚。 *** 一个月过后,奈奈觉得能让中原中也成为她的“员工”简直就是她做过的最聪明的一个决定。 因为多亏了中原中也,她才摸清了横滨的情况,了解了对方身上的那个“未知力量”,更了解了那个玻璃碎片上的未知力量到底是什么。 根据从中原中也那里得到的信息,奈奈知道了横滨存在着一部分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他们被称为“异能力者”,而中原中也就是异能力者的一员。 更准确来说,是几乎日本的所有异能力者都集中在横滨这座港口城市——这挺奇怪的。 但奈奈暂时搞不清楚原因,也就没深究。 除此之外奈奈还弄明白了横滨的一些势力分布。 横滨并不是单纯地归于政.府管辖,甚至在这座城市里,政.府相对弱势, mafia才算是更为强势的一方,用个夸张而中二的形容,夜晚的横滨是mafia的战斗场。 生长于华夏的奈奈是不太理解这种情况的,但她对此也只能尊重,只要不影响她的生活,她并不在意这些。 所以相较于黑手党,她反倒更关注中原中也所在的青少年自卫组织——羊。 因为中原中也现在是她的朋友,也可以说和她的生活有牵连,所以她会引导着中也多说一些他在羊中的琐事。 至于她对这个组织的观感……一言难尽。 羊的事情再说,各方势力的事情也。暂且不论,奈奈本来是想问关于“jiulyoku”的细节,但中原中也表示他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有点耳熟,似乎曾经在别人交谈时偶然之间听到过,但也想不起来。 于是奈奈也只能放弃,不过也算很不错的收获了。 有句话奈奈不得不说:中原中也真的是个天使一样的好孩子! 她必须要谴责自己,这一个月来,她真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9. 努力活着第三天 奈奈信息获取这么顺利并非她主动打探,也并没有在言语间故意引导(除了和“羊”相关的消息),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中原中也真的是个天使一样的好孩子! 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 第一次周末采购: 奈奈捧着自己一笔一划艰难写出来的购物清单,觑着中原中也的脸色,试探地捧到他面前。 中原中也愣了那么0.1秒,平静接过,打开,然后……沉默良久。 关于奈奈的日语是自学的这件事之前就提过,而现在这张购物清单无非是让中原中也再一次认清现实——原来他的雇主真就是一个小孩子! 采购清单上的字并不能说好看——实话就是相当丑。 在形容一个人写字难看时会说“狗爬字”,但奈奈这个字……可能狗爬的都比她写的好看。 字迹飘忽,歪歪扭扭,虚浮无力,连蒙带猜勉强能知道到底写的什么。 当然,这和小孩子手骨未发育完全有关系,但……什么情况会需要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写购物清单? 长期在擂钵街生活的中也并不是不会思考的笨蛋,几乎很轻松就得出了结论:小孩正在独居。 这个结论在中也脑海中转瞬即逝,面上他依旧是个平静的打工人,收好购物清单后放进外套口袋,并冲奈奈点了点头: “那我按清单上买了,等会儿就送过来。” 得到的回应是小孩乖乖巧巧的点头。 大抵是因为小孩总要仰视他的缘故,一双眼睛在她那张小巧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大,显出一种天然的无辜和茫然感,让中原中也莫名就有点手痒,想去摸一下对方的眼角。 ——职业道德控制了他蠢蠢欲动的手。 中也淡定转身,离开前非常体贴地关上了门,并且在注意到墙根处的某些标记后顺手用纸巾擦了个干净。 这次采购其实很简单,少量的蔬菜肉蛋,和更少量的水果,以及些许……保健品? 中也看着清单上类似维生素片的字样,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字,但维生素片后面跟着的好几样保健品无一不在告诉他,没错,就是维生素片。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养生的吗?才那么点大就开始了? 中也不着边际地发散了一下思维,行动上还是很依照清单行事的买了保健品。 第一次采买顺利完成,中也脚步轻快地回到奈奈家门前,依照约定暗号敲了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小孩穿着米白色的连体睡衣,仰着头看他,然后有些腼腆地弯了弯唇角,糯唧唧的小奶音说着含糊的“请进”。 原本打算放下东西就走的中也就这么晕乎乎地进了门。 中也:……我的身体不受我的控制,小孩该不会有什么精神控制类的异能力吧?! 帮着小孩将食材放进冰箱后又被小孩塞了杯牛奶,喝完后才得以离开,彼时中也的思绪都还有些许恍惚。 恍惚的中也平静了下心情,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1500円,顺手收拾了附近一伙不太老实的地痞流氓,这才向着擂钵街的方向走去。 第二次周末采购: 相较于第一次,中也显然已经熟悉了流程,接过清单,出门,清理一些小偷留下的目标标记,然后采购,回到奈奈家帮着把东西归置好,然后捧着杯牛奶喝。 或许是熟悉了“工作流程”,也可能是意识到奈奈的存在根本威胁不到他的安全,中也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奈奈家的布置与装饰。 ——除了简单的家具外也没太多的装饰,只有沙发上巨大的海豚抱枕,和客厅中央铺着的一块圆形的浅色厚地毯,还是他今天刚刚买来的。 目之所及只有冷清一词可以概括。 中原中也曾经也好奇过,那些有着安稳的居所,吃穿都不发愁的孩子们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 他也帮这类孩子们的家长打过工,大抵是帮着清扫庭院或者搬家之类的活计,所以也亲眼见过那些孩子们的生活状况。 说不上优越——准确来说在横滨生活的大多数人家境都不能算优越,但也算得上温馨,像奈奈这样冷冷清清一个小孩子独居的,少见。 便是中也也是第一次见。 中也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同情小孩,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他同情的,有吃有住有钱花不就够了吗? 在横滨,情感的丰沛才是真正的奢侈。 没发觉自己文艺了一把的中也放下已经空了的杯子,起身告辞。 第三次周末采购: 一周前还想着“情感的丰沛才是真正的奢侈”的中原中也是抱着一大堆玩偶过来的。 虽然他的说辞是“抓娃娃的时候不小心抓太多”,但奈奈总觉得他别别扭扭的样子显然没说实话,不过这不妨碍奈奈为收到礼物而开心。 女孩子似乎天生对这种毛绒绒又软乎乎还可可爱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再加上奈奈从前也是为了生活奔波根本没有钱去买太多玩偶,所以乍一收到这么多简直不要太欢喜。 除了个别玩偶有奈奈半个身子大,大部分玩偶也就只有成年人的两个巴掌那么大,倒符合娃娃机里的玩偶size。 奈奈高兴地在卧室各个角落都摆了一些玩偶,客厅和书房的沙发和桌椅上也都没放过,中也带来的十几个玩偶竟是没有一个无处可去。 小孩儿脸上的笑就没收敛过。 中也就这么看着奈奈一趟趟地抱着玩偶在家里乱窜,偶尔因为过于激动还要踉跄几步,他心头突然就涌上了些许酸涩。 擂钵街多的是孤儿,所以中也对于亲情也没有太多幻想,但他偶尔见到大街上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时也会想,或许大多数父母都是疼爱孩子的,只是横滨作为一座被政.府抛弃的城市,生活条件太差,很多父母可能供养不了孩子,或者在供养之前,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人祸死去。 但奈奈这样的情况,还算是有父母的孩子吗? 中也远比天真的奈奈想的更多,他看到的也更多。 三周下来,中也看到的不仅仅是奈奈的衣食无忧,还有她家门口愈发频繁,也越来越多的标记——小偷或强盗在选定下手对象后会留下一些特殊标记。 若不是中也不放心,每晚巡视擂钵街前会特地多跑点路到奈奈家附近转一转,奈奈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所以奈奈的父母,是真的不了解横滨的情况,还是根本没打算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中也不知道,但他破天荒的,难得没有在接过采购清单后立刻去采购,而是选择留在原地,低头注视着小孩因为几个玩偶就闪闪发亮的双眼: “我有些事想告诉你,你要不要坐下来听我说?” 奈奈惊喜于中也并没有因为她的年龄就轻视她,而是选择和她沟通的温柔,虽然她也不知道中也想说的是什么事,但这显然是对方放下心防的预兆,于她而言当然是好事。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的,奈奈点点头,主动拉着中也的衣角,引着他到沙发坐下。 “你讲,我听。” 为了表示自己的认真,奈奈还特地从茶几下层摸出一个记事本,一副打算认真做笔记的模样。 中也:……行吧。 “横滨是一座危险的城市,这里有黑手党,有地痞流氓,还有小偷强盗,所以你以后尽量不要自己一个人出门,也一定要关好门窗,除了我以外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考虑到奈奈年纪小可能没办法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中也语速很慢,表情非常郑重。 “总之就是,有很多坏人,你一个人在家,要非常小心。” 只能说中也其实还挺了解奈奈的,奈奈确实没理解“地痞流氓”“小偷强盗”的日语发音,但她捕捉到了mafia这个词,后面坏人的笼统概括也足以让她模模糊糊猜到一些。 于是奈奈暗暗把没懂的发音记下,又决定等以后和中也混熟了,再多问问他关于mafia的事情。 虽然以后不见得招惹mafia,但在日本这个mafia合法的岛国,还是小心一些更好,毕竟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儿童。 想好这一点,奈奈望着中也重重点头。 奈奈不知道的是,由于她现在还小,不管是骨骼还是肌肉都还没完全受她控制,所以她的表情管理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好。 而且中也又生活在擂钵街,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不差的,所以她因没听懂而产生的迷茫以及思索的小表情,都被中也看的一清二楚。 配上她最后的点头就有种小孩强装大人的可爱——尽管奈奈本身并没有这种念头。 中也抿了抿唇,压抑了一下忍不住要上翘的嘴角,但钴蓝色的眼睛里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笑意。 “既然你都点头了,那我就问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吗?” 奈奈:QvQ 小孩蒙圈的模样更加可爱,中也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对方看起来就软乎乎的脸蛋儿。 “不逗你了,虽然知道你可能听不懂,但我还是得提醒你,横滨不仅有坏人,还有异能力……你可以理解为超能力,就像动画片里的superman一样,而你作为一个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自己,尽量不要出门,知道吗?” 奈奈缓慢消化着听到的信息,没漏掉“超能力”“superman”的存在,并迅速将这两个词和前面那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发音——其实是“异能力”——联系起来,心中有了猜测,然后整个人震惊: 这、这是我该免费听到的东西吗? 10. 努力活着第四天 奈奈不知道中原中也是看到她一个小孩子,可能对他所说的一切一知半解听不懂所以无所顾忌,还是说单纯地关心她,希望她能提高警惕,对横滨这座城市里的一切有所防备——亦或许两者都有。 总之不论如何,奈奈都为自己终于能有机会向中原中也询问更多关于异能力、关于横滨的事而感到开心。 她没什么当穿越主角的野心,但既然重活一次,她就想好好活下去,不需要轰轰烈烈,她就想跟上辈子一样,偏安一隅管好自己就可以了,而这个愿望实现的前提,就是搞清楚自己独立生存需要面临的环境。 虽然老话都说知道的越少越好,但对于“未知力量”,奈奈很不放心,毕竟她都到二次元了,未知力量代表的是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力量代表着能力,也意味着风险,奈奈不希望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遇到身怀未知力量——且不说是她现在已经碰到的哪一种未知力量——的人的时候,她还是不明不白的。 除以上的深思熟虑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奈奈是真的很、好、奇! 假如她看不见也就罢了,可只要她趴在窗边吹风,一抬眼就能看到一团【未知能量构成】的黑色雾气飘来飘去——想装瞎都不行,所以,无论怎样,奈奈都要搞明白未知力量究竟是什么。 中原中也于奈奈而言就是她了解这一切的钥匙,所以她必须要留下他,哪怕为此每周都要多花500円也在所不惜! ——其实还是惜的,非常肉痛的说。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原中也真的愿意跟她讲关于横滨的一些事情了。 中原中也语速不快,但奈奈到底是个日语初学者,对发音和其代表的意思还不能很快联系在一起,所以理解的比较慢,甚至有不少词不知道什么意思。 鉴于奈奈也不清楚中原中也跟她说这些到底是为什么,表达困难的她也不好直接问,便只能听个囫囵,然后尽量把一些不懂的发音在本本上记下来。 但在中原中也看来,就是小孩真的好认真一听众,不但表情严肃一本正经,连在记事本上鬼画符的模样都格外庄重。 其实在写罗马音的奈奈:fine:) 中原中也讲了很多,包括擂钵街,包括贫民窟,更多的是关于mafia和一些防范技巧,就这么硬生生讲了大概半个小时,讲的嘴巴都干了。 奈奈眼明手快地给中也倒了杯水,眼巴巴看着他:“然后呢?” 中也有种被小孩缠着讲故事的窘迫,眼神飘忽了下,摇头:“没有然后了,先到这儿吧,我也该走了。” 说着放下杯子站起身,迈步就要离开,奈奈赶紧挪了下脚挡住去路:“等、等等。” 中也很好说话地停住,然后就看着小孩摇晃着跑到一个房间,然后又摇摇晃晃地跑到他面前,见小孩不稳的样子,中也好心伸手扶了一把,帮助她站稳,然后手里就多了一枚500円的硬币。 中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小孩的脸,却对上小孩懵懂天真的笑:“讲故事,谢谢。” 此时此刻两人对彼此的看法惊人的一致——她/他是天使吧! 不可言说的巧合增加了.JPG 这一次的“讲故事”仿佛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导致的结果是,还没到第四个周末,中也就已经提前登了门,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奈奈情况如何,中途还顺手打了几个踩点的小偷。 而奈奈对于中也的到来也相当欢迎。 她现在的日常都在电脑前度过,不是在学日语,就是在翻译日语浏览新闻,日语阅读水平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听说写暂时进步得没那么明显。 而中也的到来,给了奈奈一个锻炼听力和口语的对象,也多了一条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 还有就是,奈奈很喜欢中也将她放在平等位置上沟通的态度。如果要给两人的关系进行定义,“朋友”,或许是最贴切的词。 但让奈奈有点头痛的点在于…… “叩,叩叩叩,叩叩——”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奈奈无奈地弯了弯眉眼,从窗边的软椅上爬下来,幼软的腔调拖得长长的:“来——啦——” 让奈奈头痛点就在这里——雇员太有良心,道德感强,熟悉起来后总是时不时就来看看她,搞得她这个本该无良的雇主都开始有良心了。 打开门,熟悉的秀气面庞出现在眼前,奈奈笑着将中也迎进家门:“欢迎呀~” 明明一开始奈奈是利用的心思要大于和中也做朋友的真心,但一个半个月相处下来,奈奈是一点儿利用心思都没了。 ——否则良心真的真的会很痛。 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自从成为朋友了解到她的生活情况后,中也就开始每天上门,负责她的一日三餐。 坑谁都不能坑朋友,这点义气奈奈还是有的,所以奈奈很良心地给中也涨工资了。 考虑到中也住的地方其实离她家不近,耗在路上的时间不少——虽然他有异能,但奈奈没法忽略对方要“赶路”这一点; 外加了解了横滨的情况后,奈奈猜到自己能一直安心住在这里没遇到什么危险应该多亏了中也不动声色的保护,所以中也的工资由原本的每周1500円上涨为每月一万日元(514RMB左右)。 ——这对奈奈来说是一笔巨款,又不清楚她父母还会不会管她……所以她现在迫切需要想个办法搞钱。 而对中也来说,他觉得无论采购、做饭、还是顺手清理周围的“垃圾”,都过于简单,一万日元的月工资太高了,于是主动承担了洗碗工作不说,也对于保安这一工作干得愈发认真,每天吃完晚饭回擂钵街前都会把周围心怀不轨的不法分子清理一遍,至于如何清理……懂的都懂。 奈奈也必须承认,中也的每日清(保)理(安)工作帮她省去了很多危险和麻烦,而且她还打算等她再长大一点就以自保为由跟着中也学一些防身术——单是这两项奈奈就觉得自己的工资给的太少了,偏偏中也每次来做饭还总要给她带点东西,可能是一些小零食,也可能是一本故事书之类的。 真的……太良心了。 奈奈捧着中也给她的波子汽水感到心脏一阵疼痛,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黑心老板——中也一个人干着保姆和保安双份的工作却拿着一份极低的工资。 ——再次在心中谴责自己真是坏透了。 总而言之,出于以上种种,奈奈是真的没办法再利用中也,反倒真的想要对他好点。 但她这细胳膊细腿也不能为他做什么,所以奈奈只能让中也每天多做点吃的,好让中也每天都能打包食物回去,投喂给他所带领的“羊”组织的成员。 尽管奈奈并不喜欢中也口中的那些所谓同伴。 奈奈和中也真正相处也有二十多天,所以彼此也算知根知底。 他猜到她是个被父母丢在横滨自生自灭的小可怜,她也知道他是个被成员畏惧排斥的羊之王。 朋友嘛,谁也不嫌弃谁。 但这不妨碍奈奈对羊的那些成员产生恶感。 中也说起羊的时候是显而易见的沉郁,虽然也没有用什么负面的形容词,但这本身就已经是最直白的表达——中也在羊里,过得并不是很开心。 奈奈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我是他们的首领,我有责任保护他们”“我也不过是有一张好牌”,除此之外就是“某某今天又闯祸了,晚点我要去解决这件事”。 还不仅如此。 奈奈虽然从未见过羊的成员,但最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奈奈没少碰见中也或是气恼或是沮丧的时候,而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羊的某个成员又不听他的话,跑去了哪个组织的地盘偷了东西。 只是听中也转述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奈奈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羊的成员们对待中也这个羊之王的态度——仰仗中也的保护,却又忌惮他的力量,对他充满恶意,像是扒在中也身上的吸血虫。 这个形容或许过分了些,但奈奈并不认为有什么错。她试图让中也离开羊,但中也是个太知恩图报的人,始终记着是羊收留了当初一无所有的他。 眼看着中也吃完饭又要去帮成员收拾烂摊子,奈奈干脆拦住了他,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你,等等。” 十二月中旬,奈奈即使不出门也知道外面的天气一定很冷,而中也身上除了一件旧旧的厚外套并没有其他保暖的衣物,就这样还要想办法给羊的那些人搜集各种物资过冬。 奈奈心里不满,但她也不好说太多,疏不间亲的道理她懂。 不过……给中也准备一套厚衣服还是很简单的,所以现在让中也等一下,就是想让他带自己出一趟门。 “冷了,出门,买衣服,厚的。” 原谅奈奈现在的口语水平依然是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语法什么的一塌糊涂。 好在中也和奈奈也算有了默契,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你想逛街?” 奈奈猛点头:“衣服,被炉!” 说到被炉时奈奈还用了重音,她是真的对这个物件好奇,也想知道这个物件是不是真的那么暖和。 如果是以员工的身份,中也可以拒绝“上司”任性的加班要求,但以朋友的身份,中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在中也看来,奈奈确实需要出门逛逛,有他陪着,至少安全有保障。 “也好,”中也戳了下奈奈的脸颊,“那你快去换衣服,穿厚一点,今天风大。” “好耶!” 看着小孩欢呼着跑开的背影,中也轻轻摩挲了下指尖。 11. 努力活着第五天 久违的外出对奈奈来说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事,虽然面对开阔的环境时会觉得心胸也变得开阔,但入目皆是各种杂乱的文字信息,就会有种头晕脑胀的感觉。 ——[莫不是我的金手指又进化了?] 总觉得自己看到的文字信息更多视野范围也更广的奈奈心里一个咯噔。 从安全方面来说广阔的视野能帮助她尽早发现危险并提前规避,这当然是好事,但从奈奈的角度来说,有点困难。 之前也说过,奈奈曾经就是个普普通通顶多生活得有些坎坷的学生,所以对她而言更习惯用正常的视线来行动,360度的视野范围固然“安全”,但奈奈依旧没办法完全适应。 现在虽然正常走路区分前后没问题,但也不代表如果真的有危险她的大脑能迅速做出反应,而且她为了减少脑内的文字信息,甚至还会下意识低头,能不能提前发现危险,对奈奈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且不扯这些较远的,当下,中也牵着奈奈的手,缓慢行走在街道上,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孩的不对劲。 小孩不算一个特别活泼自信的性格,平时和他见面也多是安静腼腆的模样,会主动亲近,但这么贴着他走路,却是第一次。 这就意味着反常。 中也环顾四周,行人脚步匆匆,路边些许心怀不轨的歹人也因为看到他而退避三舍——羊之王的名号还是很响亮的,也没有恶意的打量。 小孩的瑟缩显得毫无理由。 停下脚步,中也低头看着小孩蓬松又毛绒绒的头发:“不舒服?要我抱着你吗?” 奈奈仰头,对上中也关切的眼神,一整个感动住,当即张开手臂,可怜巴巴求抱抱。 她不是想占便宜啊,而是太久没出门了,一时不能适应。不仅仅是目之所及的各种文字信息,她还相当没有安全感。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所有的路人都比她高大强壮,让她陡然生出一种随时会被一脚踩死的错觉——过于幼弱的身体带来的不安和焦虑。 所以,还是抱着吧。 奈奈把脸埋在中也的颈窝,闭着眼睛,试图装瞎,虽然效果很一般。 勉强顺利到了商场,奈奈又是一阵头痛。 正常人逛商场可能会透过玻璃看到各式各样的漂亮/帅气服装,但奈奈在看到这些服装的瞬间根本不会注意到服装的外表是个什么样子,满脑子都是“xx牌xx上衣,面料xx,价格xxx,性价比??”这样的文字,而且是每、一、件、衣、服! 救命—— 奈奈痛苦闭眼埋头,搂着中也的脖颈不打算下来,嘴上弱唧唧地卖惨:“中也,逛,我不,看。” 中也托着奈奈小pp的胳膊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但是,行吧。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说变就变的。 于是中也看了一圈,打算去最近的一家童装店。 刚迈步,奈奈就拍了拍中也的肩膀,拦住了他,细细白白的手指指向相反的另一家童装店:“去那里,好。” 其实奈奈很想说性价比高,但临了临了也没想出来性价比日语该怎么说。 “行,去那家。” 中也应了声,很好说话。 用后来太宰治的话形容大概就是“黏糊糊的蛞蝓竟然像个傻爸爸一样,真的是好恶心哦~”之类的。 好吧,其实是想说,这时的中也整个人有种慈父般的温柔,尽管他心里也会疑惑奈奈是怎么知道这家店比他想去的那家更好的。 但……无所谓了,无伤大雅的小事也不用追根究底。 甫一进店就有店员笑着迎上来,视线带着不太明显的打量:“欢迎光临,请问是要买冬装吗?” 在横滨,服务行业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千万不能凭衣着打扮去评价一个人是否有购买力,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衣着光鲜的人是否下一秒就会被暗杀,而衣衫简陋的人又是否会在下一秒就摸出一把qiang或者一沓万元大钞。 嗯,艰难生存罢了。 “嗯。” 中也应了一声,很快被引到了冬装区。 六排衣架整整齐齐,且明显分成两个区域,一半打折区,一半上新区,中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就挨个看,倒是一直趴着的奈奈头也没抬,就指着打折区一件米白色的兔耳冒羽绒服: “那件,要。” 中也目光移过去,一时也不清楚奈奈是不是看中了衣服的……可爱。 但奈奈想要,也没必要纠结,而且还是奈奈自己花钱。 中也刚要招呼店员,就感觉肩膀被戳了戳,小孩糯唧唧的声音响起:“要,白的,和,蓝的。” 这次中也皱了皱眉:“同一个款式?” 说着拉起了手边的一件毛绒绒的外套:“嗯……还有熊耳朵的也很可爱,要不要换一款?” 女孩子难道不该是买各种不同的衣服吗?记忆中羊的某个女孩就经常发表类似的言论。 看中一款往往就会买好几件的奈奈:…… 大概就是不同性格不同选择吧。 在奈奈“就那个”的坚持下,中也还是让店员找了两件全新的兔耳朵。 “还有其他要买的吗?” 奈奈终于直起了身子,眼睛却只盯着中也的侧脸,手指却一点不错地指着现在买还为时尚早的春装:“有。” 这次轮到中也无语:“现在穿太冷了吧?” “我要!”小孩的声音非常坚定。 中也扫了一眼,发现好几件款式可可爱爱的卫衣,觉得小孩大概又是被这些可爱迷惑了。 心里这么想的中也行动上却很配合,并且在奈奈的指挥下买了两件卫衣,三条牛仔裤——浅蓝深蓝和黑色的同款,以及还买了两套保暖衣和三套睡衣。 结账的时候奈奈心里已经浮现出大大的字样——银行卡余额-20000円。 其实相对而言,也不算很贵的,但对奈奈来说,银行卡大出血,生存难度level up。 中也一手抱着奈奈,一手拎着六个质量不错的购物袋,已经目标明确地打算奔着家具区去了——他还没忘记本次出行的目的还有一个被炉。 但还没踏出童装店门,他就又一次被奈奈戳了戳肩膀。 小孩显然比刚刚给自己买衣服的时候更精神些,漂亮的眼睛给人一种仿若放光的错觉:“那里!” 中也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注意到一件挂在比较高的位置的套装,但从尺码来看,明显不是奈奈这个年纪该穿的。 而且,黑这个颜色,对小孩来说是不是过于深沉了? 中也思考的时候小孩已经揪着他的衣领喊出声了:“中也,买!” 中也愣了一下,不太确定自己理解的对不对:“……给我买的?” 小孩猛点头。 中也有点感动,但他也很清楚奈奈现在的情况,再说了,他现在的工作已经算是托了小孩照顾,再让她帮着买衣服……中也自己都要羞愧死。 “我衣服够穿,不用……” “买!”奈奈径直打断了中也的话,“冷,买!” “不冷的,没必要……” “买!” “真……” “买!” 小孩仿佛变成了个复读机,中也倒是想直接把人抱走,但小孩却在发现他的意图后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还差点儿摔下去,要不是他及时发动异能,奈奈小朋友大概是要在这里交待了。 最后小孩离开他的怀抱,摇摇晃晃跑到那套衣服下方站定,然后眼巴巴望着他。 实在拗不过的中也叹了口气,妥协地走过去:“行吧,买了。” 指挥着店员帮他找出适合自己的尺码,一转脸发现小孩后面又跟了一个店员。 店员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手里拿着一套保暖衣,两件棉服——一件短款(方便打架),一件长款(日常保暖),恭恭敬敬地冲他道:“都是适合您的尺码。” 中也:“……” 不要这个词都还没说出口,小孩就已经举起了自己的银行卡,颇有金主的豪横架势:“刷卡!” “好的,可爱的小小姐。” 店员抽走奈奈手中的银行卡,无视中也不满的视线,直接付款打包。 等购物袋被店员动作麻利地交到中也手上,中也都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只好佯装生气地看着接过银行卡后开始背着手装乖的某个小孩。 小孩对上他的视线后抿唇笑了,张开胳膊歪着头卖萌:“抱?” 中也:……抱抱抱抱! 眼见着中也用异能让购物袋都飘在他身后,奈奈乐津津趴进中也怀里,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十分刻意的卖乖: “我,给你的,不可以,给,别人。” “太贵重了……”中也想到刚刚那一套衣服的价格,用力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我不能收。” 假装没看到中也感动的表情,奈奈直起身子,软白的小脸作出生气的表情: “尺码,你的!不能,浪费!” 奈奈其实有一堆借口,比如正常来讲你是可以跟我收保护费的,但我比较小气,不想给你这些钱,就只好拿这些衣服抵了。 ——主要还是如果给钱的话这些钱估计又会被那群吸血虫拿走,倒不如换些他们拿不走的。衣服就挺好,穿在身上他们也不能硬抢。 但受限于她那笨拙的口舌,最后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个一二。 中也看着奈奈纠结的脸,仿佛明白了什么,钴蓝色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面上的感动一览无余:“谢谢……” 奈奈权当中也收下了,脸颊贴着中也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乖哦~” 12. 努力活着第六天 在抵达家具区的被炉专营店之前,奈奈在离被炉大概十米远的一家店门口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墨绿色和服,隐在外披下的黑色武士刀,以及银灰色头发——是第一次采购时仗义相助的大叔没错了。 视野范围广的奈奈先注意到对方,但对方似乎正在专心打量店内的家具,并未发现奈奈。 也可能对方发现了这并不明显的视线,鉴于视线当中不含丝毫恶意,于是对方也未作理会。 奈奈本人对此没有多想,她的大脑还介于对三次元常识的认知中,不会认为一个普通人能发现十米外的人打量的视线,同时她也忽略了自己没睁眼就看到人家的事实。 她只是在想,大叔之前帮了她,她是不是该上去打个招呼啊? 但社恐奈奈在搭讪前需要先给自己做一下心理准备:我要不要打招呼?我该怎么开口?万一人家不记得我怎么办? 于是在奈奈飘忽的纠结中,中也抱着她进了卖被炉的店。 意识到这一点的奈奈也并未阻拦,她在想,也许萍水相逢,再见已是陌路,就这么相忘于江湖也是常态? 突然文艺一把的奈奈抿了抿唇,收起脑内乱七八糟小剧场,开始打量起店内的被炉。 外挂很好用,店内所有被炉的材质、布料、价格等信息短短三秒内就全部涌入她的脑海,然后她的大脑运转迅速得简直不像她的大脑,然后她就得到了一款性价比最高的被炉。 得出结论的奈奈戳戳中也的肩膀,悄悄把目标指给了他,然后就有点蔫儿哒哒地趴在他肩头,阖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天看到和分析的东西太多,她开始头疼了,像有什么要从脑袋里钻出来的那种疼。 为了自己的舒坦,奈奈决定接下来还是当个没有任何思考和行动能力的挂件儿比较好。 挑选和付款的过程非常顺利,中也甚至没选择上门送货,把购物袋往被炉桌面上一摆,然后直接一起带走。 回头率很高,但横滨这个地方,从不缺大力士和异能者,所以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多看两眼就匆匆收回了视线。 中也“举”着东西,正想问奈奈要不要逛超市买点什么的时候,发现小孩已经趴在他肩膀上,嘟着小嘴,软乎乎的脸颊压成一坨,似乎已经睡着了。 操心*老妈子中也闭了嘴,沉默地将前往超市的脚步转向出口方向。 在即将到出口前,他与一个穿着咖色小斗篷,乍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福尔摩斯的少年擦身而过。 中也一心想着快点回家并未在意,但那个少年却立刻停住了脚步,翠绿的眼睛明亮而犀利,带着洞察的明晰,直直锁定在奈奈……蓬松而结白的短发上。 像一团云似的短发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很快朝着自己本该前进的方向离开。 一个小插曲,双方都没放在心上。 十二月下旬,横滨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被炉也终于发挥了它最大的功效。 拥有了被炉的奈奈彻底爱上了这个物件,甚至连晚上睡觉都恨不得缩在被炉底下不出来。 由于奈奈很少出门,她每天待得最久的地方除了卧室就是书房,所以奈奈把被炉摆在了书桌旁边,顺便把电脑也搬到了被炉的桌面。 电脑后方的数据线拉拉扯扯纠缠在一起,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奈奈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凌乱还不好看。 但为了自己的温暖,奈奈不得不牺牲一下布置方面的美观。 这些倒不是很重要,反正她这个家就她和中也两个人,书房更只是她一个人的地盘,只要她自己妥协,那就什么都不影响。 唯一影响她的…… 奈奈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暂未搜索到相关内容,为您推荐其他相似内容”的字样,整个人异常颓靡。 这世界果然与她八字不合,真正想搜的永远搜不到答案,不想知道的胡乱推荐。 光是这句“暂未搜索到相关内容”奈奈已经快看吐了。 从搜索“jiulyoku”到“异能力”,她看到的都是这一句,没想到现在连搜索几本书都会看到这句话! 一开始,奈奈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直到搬来横滨,有了这间书房,奈奈才慢慢意识到有些异常。 书房有书架和电脑——显然这应该是她的父亲为他自己准备的,只是可能打算任她自生自灭了,所以才便宜了她。 这也不重要。 重点在于,书籍和电脑是人获取信息的两大有效途径,尽管语言方面暂时有壁——还不止一堵(书架上的书大多是原文版本,而非日语译文版,导致奈奈本就不怎么样的阅读效率直线下降),但托了翻译软件的福,奈奈现在终于有了进展。 她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在这个二次元世界里,整个世界都仿佛文学停滞一样,少了很多她知道的名著——不管是哪个国家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夏目漱石的《我是猫》,对于她这个文学小白来说算得上赫赫有名了,但这个世界没有,可如果她搜夏目漱石,但又能找到这个名字,但出现的词条和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她的记忆中,夏目漱石的生活年代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但词条显示他是当世的一位政治家,声名显赫。 如果不是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显示着2011/12,她可能要怀疑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这其中的不合理性显然是非常明显的,包括她试着去搜一些日本文学作品——也都是比较耳熟能详的,如《罗生门》《人间失格》《雪国》等等,全都是一片空白,作家也是,于是奈奈也跟着大脑空白了。 大概就是那种……什么情况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是……作家们崩坏了吗? ——此时的奈奈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真相(?)。 虽然奈奈不算一个非常喜欢阅读的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她面临大学时的生存压力之前,家里的书架陪伴她度过了很长一段孤独而寂寞的时光,所以没有那些熟悉的书籍,她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长叹了口气,奈奈颓颓地趴在桌面上,侧着脸看窗外。 几只麻雀落在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嫩黄的鸟喙时不时开合,隔着玻璃她都仿佛听到了鸟叫声,无意识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歌词“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反应过来奈奈自己都愣了。她恍然发现,她也只听过几次这首歌而已,也没刻意去背过,竟然就把歌词记下来了? 她脑袋晕乎乎地试着回忆,却发现歌词就像刻在她脑海里,稍一回想便清清楚楚——什么情况啊?我脑子这么好使了? 奈奈试着回忆了一些上辈子的事,惊恐地发现一个事实——才一年而已,她竟然已经忘记了父母的长相、舍友们的面容、还有她曾经打过工的店铺名字! 这怎么可能呢? 想当初她还一眼就看出来现在的母亲不是曾经的母亲,她也不是重生梗啊!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奈奈这么想着,开始去想自己认识的所有人。 时间最近的是大学同学,稍远一点高中同学,再往前推初中、小学,印象深刻的老师…… 所有人的脸都像笼罩了一层薄雾,声音也模糊得辨不清男女,发生的事还有印象,但他们是何语气,又什么表情,已然完全记不得了。 最恐怖的是,这些没记起来也就算了,她反而记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大概就是所有她看过、学过、背过的文字,小到一首打油诗,大到整本书。 这太可怕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像是拥有了一个小型的脑内图书馆,像外挂金手指一样,但奈奈却不觉欣喜,只觉得惊悚。 奈奈一直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让她成为她自己的一部分,包括读过的书、认识的人,但她认为这其中最重要的,应该是她经历的那些事情。 可现在,那些事情竟然变模糊了,她还是她吗? 明明坐在温暖的被炉中,奈奈却只觉遍体生寒。 双手环抱着自己许久,奈奈才冷静下来。 性格的形成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即便忘了一些经历,可她的性格却已经成型了,绝不是遗忘就能轻易改变的,千万不能慌,反倒是那些文字…… 该不会这才是穿越福利吧? 奈奈也不知道,但她对自己的未来好像有点规划了。她正发愁自己该怎么赚钱呢! 这个世界文学贫瘠,而她刚好脑袋里有不少好书,思路这不就来了?写书,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当然,奈奈虽然求财,但取之有道这个词她还是懂得,要她自己写,她是没这个天赋,但人家辛辛苦苦写的作品,但凡有点良心她也不能据为己有。 奈奈脑袋转的飞快,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大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默写员,书写出来去投稿,赚了钱她就只收自己的辛苦费,剩下的…… 听中也说擂钵街那边生存环境不好,那剩下的钱或许可以用来改善擂钵街的条件?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 ……先试试再说吧,反正她在家里也没事做。 奈奈打定主意,立刻打开电脑文本,准备开始默写第一本书。 短短的手指敲上键盘之前又顿住——虽然要默书,但哪一本更合适呢? 眼珠转了一圈,奈奈很快锁定了目标。既然是在日本,赚的钱也要回馈到横滨这座城市,肯定是要用日本文学作品——芥川龙之介先生的《罗生门》好了。 13. 努力活着第七天 考虑到横滨这个地区的状况,奈奈并没有一上来就把整本书全部默写完,而是只默写了这本书中的第一篇文章,一个独立的小短篇。 事实上《罗生门》本来就是一篇短篇小说,并不长,只是后来不知怎么(至少奈奈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一本芥川先生的短篇小说集。 奈奈看着电脑文本中满满的文字,成就感油然而生,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记忆力相当了不起,尽管她前不久还在为自己那逐渐模糊的记忆而忧伤。 趴在电脑前,奈奈看着屏幕上的白底黑字,思绪又飘到了自己的记忆上。 虽然可以劝自己不在意,但又做不到真的不在意,怎么说也是曾经的自己啊,哪能甘心忘记呢? 可真要去回想,又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来,所有一切都仿佛雾里看花,模糊又遥远,只有那些文字像烙印一样刻在记忆深处,想忘也忘不掉。 若不是她很确定自己不可能有时间背那些书,她还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闲来没事的时候背着玩儿了。 “唉——” 奈奈不由叹了口气。 [该不会是我转生前一直在背古诗文的缘故吧?那也不应该记得这么全面啊!] 奈奈想不通,颓颓地往后一倒,直接躺在了地板上。 冬天的地板有点凉,但下半身都躲在被炉底下的奈奈反倒觉得舒适,忍不住有些困倦地眯了眯眼,幻想着文章投稿出去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缓缓进入了梦乡。 中原中也大概就是在奈奈睡着后半个小时来的。 他站在门口,按照约定的敲门方式轻轻叩了叩门,等了半分钟,见没什么反应,习以为常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动作熟练地从门口盆栽里的布景石头下面摸出钥匙,仿佛像回自己家一样熟悉。 进门看到空荡荡的客厅以及开着门的卧室,中原中也心中翻涌起无奈,熟门熟路地往书房走。 书房门没锁,中也一推就推开了,对此他颇有些头痛。 一日三餐天天见面地相处了半个月,中也对奈奈的一些小习惯也算了解,比如她待在家里某个房间的时候并不会锁门。 这也很正常,毕竟没有谁独自在家的时候进出某个房间还要随手锁门——关门就已经是相对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了,但从这个家多了一个钥匙持有者之后,这个习惯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 中也就劝说过奈奈,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多些防备总是没错的,尽管需要被防备的那个人是自己。 但奈奈拒绝了,她用有限的词汇说“中也不会的”,中也也不知道她这个“不会的”具体是指什么,无可否认的是,那一瞬间的熨帖让他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于是中也就在慈父(?)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看着除了一个脑袋,其他部位全缩在被炉下面的奈奈,仿佛看到一个不听家长劝告玩累了就随地睡着的小孩儿。 好吧,奈奈本就是不听他劝告的小孩儿。 露在外面的小脸儿睡得粉扑扑的,近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动得又少,两颊的婴儿肥又肉乎了些,老父亲养崽的成就感噌噌噌上涨。 ——但这不能改变小孩儿就地睡觉的事实。 老父亲*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异能发动后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绕过被炉来到书桌后面,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毯叠了几折,然后蹲下身,将它垫在了奈奈的脑袋下面。 起身时他一打眼就看见了依然明亮的电脑屏幕,白底的文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汉字,看得他一瞬间眼晕,他也没多想,只贴心地将电脑关了睡眠,又拉上了窗帘,这才离开。 奈奈是在饭菜香味的勾引下醒来的。 眼睛还没睁开,小巧的鼻尖就先耸了耸,仰着小脸去追寻那香喷喷的味道,跟某种睡饱了就吃的动物十分相像。 “唔……中也……” 熟悉的饭香味意味着某人的到来,彻底清醒的奈奈一骨碌爬起来,颤颤悠悠地跑到了厨房,扒在门口向里探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系着围裙正在做菜的中也。 [中也的腰好细哦~] 内里成年人的奈奈还有心思欣赏一下美色。 “起来了?”中也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看到猫猫探头的奈奈后漂亮的眼中划过一丝无奈,“鞋呢?” 奈奈下意识翘了翘圆嘟嘟粉嫩嫩的脚趾,嘿嘿地傻笑。 “……你是女孩子,贪凉对身体不好的。” 老父亲念叨着走到奈奈面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十一岁的小少年抱着一岁的女娃娃,一大一小都长得好看,或许是好看的人都有长得相似的地方,乍一看两人还挺像亲兄妹。 蹲在厨房窗户外面的三花猫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有人能透过他毛茸茸的外表看穿他的表情的话。 吃饭的时候奈奈磕磕绊绊说起了想要一台打印机的事。 这是她睡前就考虑好的,以她现在的模样,手写绝对不可能,所以只有打印一种方式,但每次都跑去打印店又很麻烦,倒不如一劳永逸买台机器。 而且虽然文章还没投稿出去,但奈奈很有信心——毕竟是《罗生门》呀,凭一己之力就使得文学奖项芥川赏成立的芥川龙之介哎,他的文章必定爆火好嘛? 奈奈仿佛已经看到长着翅膀朝她飞过来的小钱钱了。 想着想着就痴痴地笑出了声,然后收获中也“关爱小智障”的眼神一枚。 “咳咳……”奈奈不好意思地收敛了表情,转而想到了另一件事,浅淡的眸色明亮有神,“我们,买房子吧!” 中也:……啊? 之后中也才知道奈奈说的买房子其实是指买猫屋,小丫头不知道猫屋怎么说,用了房子代替,给中也吓了一跳。 好在房子不易买猫屋却很容易就能买到。 奈奈裹着厚重的棉衣,脚上穿着毛绒绒的拖鞋,蹲在中也旁边,看他动作麻利地组装猫屋,时不时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递个螺丝刀什么的。 深冬的风凛冽刺骨,再加上横滨是座沿海城市,吹来的风除了冷还带着淡淡的潮湿气息,激的奈奈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要立起来了。 看着旁边丝毫不觉得冷的中也,奈奈默默裹紧了脑袋上的帽子。 “怎么突然就想要买猫屋了?” 还不是安置在家里,而是安置在房屋后面。 这个住宅区的房屋后面是高高的围墙,但围墙与住宅中间隔着大概有三米左右的空间,靠近围墙的地方种了一排矮矮的灌木,中间是一条一米宽的石子路,靠近住宅的地方则是宽约一米五的空地。 奈奈就是打算在这块空地上安置猫屋。 面对中也的询问,奈奈抿唇笑了笑,目光落在中也手中逐渐搭出雏形的猫屋上,似乎带着些怀念的意味,但说出的解释却很简洁: “太冷了。” 中也忙着手中的活计没注意到奈奈的表情,只哦了一声,就没再多问。 至于真实的原因……许是跟上辈子有关吧。 被父母丢下独自生活的娜娜曾经想养一只宠物,但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养宠物呢? 这点遗憾便持续到了现在。 但即便现在她也不敢轻易去养一只宠物,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居住,她也没办法对那只宠物负责,所以在看到厨房窗户外的那只三花猫之后,她才有了这么一个主意。 算是另一种弥补遗憾的方式吧,虽然没办法亲自喂养,但至少能给那只猫提供一个小小的庇护所。 奈奈有限的语言水平表达不出来,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同情心泛滥而已。 买的猫屋很大,奈奈甚至能钻进里面躺着,而且是两层的,可以给猫猫爬着玩儿,最重要的是挡风保暖效果很好,奈奈还特地往里面塞了几个旧抱枕,又铺上了一层软乎乎的毛毯。 希望猫猫能和它的朋友们一起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在横滨短短的一个多月足够奈奈认清一个事实——横滨的冬天,是不会给流浪的生物一丝温情的。 猫屋安装好之后的第五天,横滨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下得很大,却没有什么风,奈奈隔着窗子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只觉在这样的寒冷与白茫茫之中,那些碍眼的黑色雾团都消失了不少。 细弱的猫叫声从未关紧的厨房窗子外面传来,奈奈这才想起那个被搭好之后她就没怎么关注的猫屋,心血来潮地去看了一眼。 猫屋还算比较大的,占地面积有2.4平方米,大约一米二高,中间的木板将猫屋分隔成两层,都铺着厚厚的保温板和软乎乎的垫子,放着抱枕和毛毯,透过二层的圆形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一共有七八只毛发凌乱但胖嘟嘟的猫咪。 奈奈没想到短短几天竟然就有了这么多只猫咪住客,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拜托中也搭了这一处猫屋,不然等到年底最冷的时候,这几只软乎乎的猫咪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确认风雪并不影响猫屋内的暖意,奈奈也就放心了,倒也没把猫屋里究竟能迎来多少只猫猫放在心上。 这时的奈奈不知道,她的不上心使得她成功错过了这天下午,猫屋迎来的一位并非是猫猫的临时住客。 努力活着第八天 江户川乱步已经流浪了好几天了,在和大叔分开之后。 在乱步看来是“分开”,但在大叔本人——福泽谕吉看来,是江户川乱步又走丢了。 江户川乱步,一个智力远超常人,几乎所有事情都可以一眼看穿本质或真相的十五岁天才少年,自从被福泽谕吉收养后一直在跟福泽谕吉合作,充当临时保镖或侦探以赚取两人的生活费。 然而,天才少年哪里都好,性格傲娇伶俐又可爱,像是高傲的黑猫,偏偏有个相当致命的弱点——路痴。 当然,按照乱步的说法,是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认路上。如果乱步大人迷了路,那一定是路不对。 福泽谕吉不过是领养了乱步几个月就深刻意识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路痴程度究竟有多么严重。带路从来走错方向,一会儿见不到人保证就要跑丢到奇奇怪怪的犄角旮旯,自己出门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按照福泽谕吉所知道的,江户川乱步在短短三天内能走丢八次,其中七次能在甜品店找到他,一次在卖和果子的小摊。 江户川乱步走丢后大多数时间都混得不错,有吃有喝甚至还能有好心人提供住处——要知道这里可是几乎人人冷漠的横滨,但极偶尔的时候,他也会过得很狼狈。 只要走丢的时间够长,乱步就能狼狈得各种出人意料。 比如这一次。 这次江户川乱步之所以迷失在横滨的街道中,也是因为这里的道路复杂,让人眼晕——和乱步因为贪图好吃的点心而稍微停驻了“片刻”没有半毛钱关系。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乱步身上也没有钱(买甜点了),又因为天天和监护人大叔待在一起没有记过大叔的电话号码,只能暂时流浪了。 不过乱步相信,大叔肯定很快就会找到他的!至于大叔会直接扔下他不管这种可能…… 乱步想都没想过。 换作别人或许会担心,但乱步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推理能力,也很相信那个心志坚定的大叔。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天气越来越冷,乱步到了晚上会冷得睡不着,这处住宅区的人可是冷漠极了,每次看到乱步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把门关上。 虽然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发烧,但如果再找不到住的地方,他可能要死在这个冬天了。 哎,乱步怎么会这么狼狈呢? 在一片住宅区寻找能暂时居住的地方时,乱步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惊喜——一处猫屋! 他还是跟着一只黑猫找到的这里。 观察了一下猫屋内的情况,乱步翠绿的眼睛变得亮亮的,他觉得这完全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临时居所! 当然,他一点也不介意和猫咪挤一挤。 至于野猫身上会不会有病菌寄生虫……乱步没想那么多,即使想到了也不会在意。 因为这些猫虽然毛发凌乱,但都很干净,而且那么肉乎乎,显然是能靠着卖萌讨食的流浪猫。 这类猫往往很注重自己的外表,经常舔毛,再加上偶尔还会有好心人给它们洗澡,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于是乱步兴奋地跑到猫屋侧边,打开了那里略显隐蔽的木门。他眯着眼睛,轻手轻脚地把二层的猫咪赶到一层,然后抽出了中间的隔板,成功把自己挤了进去。 八只猫咪所占空间虽然不小,但等乱步爬进去了,就有猫咪很自觉地往乱步身上爬,显然是把他当成了猫爬架。 而乱步并不在意,甚至有些享受。 暖烘烘的猫咪趴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一个又一个柔软暖和的暖手炉,简直不要太赞。 猫屋内的空气并不难闻,甚至因为是木制的带了些木材的清香,但乱步不太习惯这个味道,于是稍微打开了木门对面的小玻璃窗,让细微的冷风将猫屋内的空气变得清新。 雪在这个时候越下越大,乱步蜷着身子,背靠着木板内的保温板,感受着身体在舒适的空间里逐渐回暖,终于放松地睡了过去。 对此一无所知的奈奈坐在温暖的被炉里,眼前是打算第二次投稿的芥川先生的文章,她托着腮,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还要不要投给同一家报社呢? 中也买来打印机后奈奈立刻就把《罗生门》这篇短篇小说打印出来了,而中也就是第一,哦不,第二位读者。 奈奈并不敢妄称作者,所以理所当然以读者自居。 “投稿,如何?”奈奈磕磕巴巴地问中也。 中也对文章内容惊叹不已,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小一团:“这是你写的?” 奈奈赶紧摇头:“先生讲,我默写。” 中也将这话自动理解为,奈奈在网上认识的某位先生告诉了她这么一个故事,奈奈将它记下来并打印了出来。 他对奈奈识得这么多字并不意外,因为他经常能看见奈奈抱着书在电脑前阅读,遇到不会或不懂的还会问他,或者当着他的面网上搜索。 在这种情况下,小孩子识字多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识字再多,奈奈的手写字不也乱七八糟吗? 只能说奈奈突出的方面被她平庸的方面拖了后腿,以致于中也完全没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 而且这些时日以来,中也总能看着奈奈坐在电脑前傻笑,想来在网上认识了新朋友,并不奇怪。 其实只是在幻想小钱钱的奈奈:…… “这是那位先生的文章?他同意你用来投稿了?” 奈奈点头:“先生一,我一,剩下的,攒着,搭,擂钵街。” “是重建擂钵街。”中也无奈纠正,心中感叹这位先生当真大善,连政.府都已经放弃的地方,他竟愿意自己出钱重建。 如此想着的中也甚至忽略了在投稿之前,奈奈和“先生”已经完成了“分成”这一举措。 总之,在中也的认可下,笔名“芥川龙之介”的一位先生于《横滨日报》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罗生门》。 唔……中也得知那位先生笔名“芥川龙之介”的时候表情扭曲了一下。 但想到贫民窟那个有不吠的狂犬之称的芥川龙之介也才九岁,又没读过什么书,应该是不太有可能写出这么深刻的文章……吧? 中也试探着问了一下奈奈,得到的结果是先生已经23岁了(发表《罗生门》时芥川先生真实的年纪),中也才彻底放下了自己的联想。 估计先生也就是随便想了个名字吧。 远在贫民窟的芥川龙之介无故打了个喷嚏,惹来妹妹芥川银担忧的目光。 文章很快被采纳,中也也帮奈奈带回了一笔不低的稿费,以及报纸因《罗生门》而增加销量后的分成费用。 奈奈突然就又富裕了起来。 不过她信守承诺——尽管这个承诺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取十分之一,剩下的让中也新开了一个银行账户。 中也身为羊之王自然也有未成年搞到银行账户的办法,只是之前从未用过,如今蓦地有了一个账户,里面还存了不少钱,中也还有点飘飘然。 不过中也不知道的是,虽然奈奈说自己留了十分之二(自己一份先生一份),但实际上却只留了自己那一份,毕竟那位先生并不在这世界。 这也多亏中也是个实诚孩子,装着奈奈稿费的信封他是真没打开看,自然不知道里面到底多少钱。 第一篇文章打响了名号,第二篇文章自然要开始准备了。 也就出现了奈奈刚刚纠结的问题,如果长期投稿的话,是杂志好一些,还是报纸好一些? 这两个各有各的优劣,奈奈有些摇摆不定。 中也的到来解决了奈奈的犹豫。 《横滨日报》实在是家很良心的报社,负责报纸的主编不仅仅在自家报纸刊登了《罗生门》,还用这篇文章向东京的报社投了稿,稿件被再次采纳。 中也带来的消息就是,如果那位芥川先生愿意长期供稿,横滨和东京的报纸会留一个专门的版面来刊登他的文章。 这是一家报社的高度肯定与赞扬,毕竟这也才第一篇文章,后续文章的质量如何谁也说不好。 正因这份信任,奈奈坚定了继续给《横滨日报》供稿的决心,当然,也和中也带来的装着厚厚稿费与分红的信封有关。 奈奈算了算,这笔钱如果用来建设擂钵街当然还差的很远,但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芥川先生的文章还有很多,她收取的默写费用也可以随着收入的增加而减少——没有哪个默写员的工资那么高的,回头还可以整理成书籍出版,又是很大一笔钱财。 重建擂钵街指日可待。 心中欢喜的奈奈迅速打印好第二篇文章《鼻子》交给中也,这便是第二篇投稿了。 在中也看文期间,奈奈好心情地来到了厨房,打算发挥一下自己的热情——猫屋里的猫猫有点多,不如她准备点食物投喂它们吧。 家里的羊奶粉还是第一次采购时那位陌生的好心大叔帮忙买的。 说到底现在这个脆弱的小身板也才一岁多一个半月,还是喝奶的年纪,不过奈奈也不介意把羊奶粉全匀给猫咪喝。 唔,她喝牛奶就可以了。 当然,奈奈此刻虽是心血来潮,但也对自己的情况很有数,太难的她做不了,但冲个羊奶,做个简易猫饭还是可以的。 奈奈把鸡胸肉煮熟剁成小块,掺了少量的胡萝卜碎,又打进一个鸡蛋,加了一点点没多大盐味的日式酱油调味,然后用少量的橄榄油煎熟,搭配蒸好的米饭,弄了比她的脸还要大两圈的一盆猫饭,勉强也算色香味俱全。 好吧,需要开火和动刀的地方是看完文章的中也负责的,奈奈就只进行了煮和调味。 奈奈踩在凳子上看着那一大盆猫饭,觉得看着还可以,于是忍不住用小勺挖了一点点尝了尝,味道有点淡,但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猫饭放在一旁晾凉,奈奈才站在一旁看着中也忙活他们俩的晚餐。 同样是鸡胸肉和胡萝卜,奈奈看着中也三两下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又削了土豆,切了洋葱,很快熬煮成了浓郁香醇的咖喱。 行云流水的动作完全不是自己现在这个小身板能做到的。 [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行了。] 奈奈嘟了嘟嘴,突然又不乐意在厨房待着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努力活着第九天 陌生的敲门声一响,奈奈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中也更是绷紧了身体,做好了战斗准备。 要知道这间小屋除了他们两个就再没有第三个人进来过,此时敲门的,能是什么好人? 奈奈本打算自己去开门让中也躲在暗处,却被中也一把抱进怀里,径直来到了门口。 也对,中也武力值那么高,直接莽也不会输的。 于是奈奈放松些许,隔着门板问询:“谁?” “奈奈小姐,”恭敬有礼的男中音,“我是五条先生身边的秘书长野又务,奉先生的命令来告知您他的最新安排。” “父亲?” 奈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将近一个半月没喊这个称呼,奈奈几乎都要忘记它的发音了。 下意识扭头看向中也,在看到中也点头后,奈奈才打开了门。 长野秘书在看到橘发少年时并不意外,甚至十分友好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奈奈,语速缓慢,咬字清晰: “我能进去吗?” 奈奈懵懵地点头,于是中也侧身,让长野能进房间。 关门后中也盯着奈奈,目露询问,但奈奈摇了摇头,指着厨房,意思是他只要在厨房待着就好,其他不用管。 见奈奈似乎对那个长野还算放心,中也点了点头,把她放到沙发上后威胁地瞪了长野一眼,得到对方一个温和的笑之后冷哼一声进了厨房。 长野是个年约三十岁的男人,穿着板正的西装,哪怕坐着衣服上都没有一丝褶皱,身高腿长,面容冷峻。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总是温和的,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和压迫感,尤其他笑起来时连眼睛都会弯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放下戒备。 可惜,他对面坐着的是五条奈奈。 虽然在中也面前的她放松又自在,可面对长野这个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亲爹的秘书,奈奈只会社恐发作格外紧张。 脊背挺的直直的,甚至隐隐冒出一层冷汗,尤其是她在男人身上看到各种文字信息之后,她就愈发难以放松。 【体态得宜,教养极佳,或为某世家公子】【手上的老茧——擅长枪械】【肌肉张弛有度,处于最佳防守与攻击状态】【板正的西服与光亮的皮鞋——洁癖与强迫症】【温和的态度与不容置疑的语气,性格强势】…… 类似种种,最后概括总结为一句话:【一个你绝对惹不起的有颜有钱有权有势还有实力的笑面虎】。 得到眼睛反馈的信息,奈奈只能绷着神经,一字一句缓慢问到:“父亲,说什么?” 长野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他一眼就看出了奈奈的紧绷,但又体贴地并未点破,只温和笑道:“五条先生觉得您在这里住的够久了,是时候换个地方了,最好今晚就能搬走。” 说着又从西服内兜掏出一个平整的信封放到奈奈面前。 “先生还说,他很高兴您已经有了赚钱的能力,您如果喜欢大可继续,但请放心,他和夫人给予您的生活费不会断。” 奈奈抿了抿唇,一时有些窘迫——小心思被发现并戳穿的尴尬。 细白柔软的手指拿起信封,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您大可打开看看。” 男人脸上的笑一直如进门时那样温和,明明很帅气,但奈奈却看不下去,干脆低头去看信封里的东西。 打开才知道,里面是她的身份证明和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先生认为您会乖乖搬家的,所以让我把这些交给您。” 奈奈眨眨眼睛,隐去了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真讽刺呀,她的父亲在用钱买她听话地离开。 只能说,奈奈虽然总在心里告诉自己对父母没什么向往,但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和父母亲近的,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难过。 可又能如何呢? 奈奈只能安慰自己,她可能就是没什么父母缘分,看开点就好了。 很快调整好情绪的奈奈已经能扯着嘴角笑出来:“住,哪里?” “晚上八点自会有车来接。” “好。”奈奈顿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长野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将奈奈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隐下心中的赞叹,笑着点了点头:“不客气,在下奉命行事。” 事情交代完了,长野一刻也没多留地离开了奈奈这里,注视着大门被小小的身躯一点一点合上,长野脸上的笑意才彻底消失。 早慧的孩子呀,最容易受伤。 他仰头看了看天,洋洋洒洒的雪花还在不停下落,将一切盖上一层纯洁的白。 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融化,长野感叹似的轻声说了句什么,很快消散在风中。 “人心的冷漠啊……可比雪更凉薄。” *** 关门声一响起中也就从厨房出来,他脸上带着怒气,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和心疼。 刚刚那个秘书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气愤地很:哪有这样的父亲?这种对女儿的侮辱不比抛弃更过分吗? 但看着奈奈笑津津说着“擂钵街,攒着”,还举着银行卡要交给他的模样,他又说不出什么话。 奈奈还小,或许都不知道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吧? “……好,攒着。” 中也叹了口气,将银行卡揣进了兜里,打算明天就去银行把钱转出来。不拿白不拿,拿了不白拿,就当奈奈她那个渣渣父亲给横滨做贡献了。 奈奈趁着中也盛饭菜的时候狠狠地揉了把脸,将所有的难过沮丧咽进肚子里,然后整理好心情,打开厨房的窗户。 她该吃饭了,猫猫们当然也要吃饭。 为了方便猫咪们能同时吃到,奈奈把这一大盆猫饭分到三个塑料盘子里,放到了猫屋的房顶上。 放好后打开了猫屋侧边的玻璃窗,又喊了声“吃饭了”,也不管猫咪能不能听懂,奈奈就缩回了脑袋。 于是奈奈也就再一次错过了,随着她的呼喊,出来吃饭的不仅是猫咪,还有一个黑发乱蓬蓬,绿眼睛极为漂亮的小少年。 江户川乱步看着摆在平直屋顶上的三盘猫饭,向唯一放了勺子的那盘伸出了罪恶的手。 “对不起了猫猫们,乱步也是要填饱肚子的。” 猫饭的味道对乱步来说有些寡淡,但并不是不好吃,相反,几天来的第一顿还算像样的饭菜,乱步吃的很开心,同时却在想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如果乱步直接去敲门求她暂时收留,那个小妹妹会愿意吗? 反正她都已经散养了这么多只猫了,家里还有一只人形流浪猫,那多一个乱步应该也可以吧? 奈奈尚且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现在正跟“家里的人形流浪猫”说搬家的事。 “新家,在哪,不知道,搬走,找不到,中也。” 奈奈最舍不得的就是中也了,毕竟是她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 而且中也还傻乎乎的,天天被那群小羊扒着当挡箭牌,她都还没用她半吊子水平的“茶艺”让中也离开那群小羊,怎么能放心呢? 还偏偏在她的赚钱事业走上正轨的时候。 她这父亲绝对是看不得她好吧?用力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奈奈的目光不由落在未关门的书房。 里面有她新买的被炉和新添置的打印机,还有她已经用习惯的电脑,这些她都想带走,还有房间的那些玩偶娃娃,都是中也送的,她也想带走。 她以为这里是她和中也的小家了,没想到只是一个临时居所。 奈奈越想越难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中也还在思考奈奈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一看她哭大脑瞬间空白,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帮她擦眼泪。 “你别哭啊……什么找得到找不到的,不就是不知道新家在哪吗?我今天晚上不走了,陪你一起去新家!” 没想到还能这样的奈奈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那个什么秘书又没说不行,大不了我到时候就偷偷跟上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异能力者。” 大概是为了哄奈奈开心,中也此时的语气和表情难得带了些十一岁小少年该有的孩子气。 一大一小相视一笑,匆匆忙忙吃完了饭,开始收拾行李。 要带的东西并没有很多,也就是一些衣物、玩偶、书房里的电脑、打印机和被炉,奈奈看了看书架,纠结两秒后找了个空空的纸箱子,拜托中也把书都装进去。 反正她爹也看不起她,干脆把他书房搬空好了。 看着冰箱里存的许多面包和饼干,奈奈想了想,干脆全部拆开,临走前留给猫猫们当存粮,剩下的那些食材,还有这个家里的一些家具…… 就让中也明天拿走吧,反正她都要搬走了,而且看她父母的样子也不会来住。 [用钱打发我?好啊,那就多出点血吧!] 说干就干,奈奈拉着中也,两人当即裹上厚厚的外套,抱着一大堆面包饼干出了门。 然而到了猫屋前,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猫屋里蜷着睡觉只能看到背影的黑发少年,奈奈吓了一跳。 说好的猫咪,怎么变人了? 奈奈不禁后撤一步,往中也身后躲了躲。 中也感觉到奈奈的害怕,安抚地拍了下她戴着帽子的头,悄悄放轻了呼吸,上前观察。 “应该是附近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躲到猫屋里了。”中也用气声说到。 奈奈此时也冷静下来了,脑中荒诞的想法早已被眼睛观察到的信息取代。 【乱蓬蓬的头发,磨损程度25%、脏污程度17%的单薄衣物,微微有些长没来得及剪的指甲】 那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流浪的孤儿? 奈奈点了点头,赞成了中也的推测,毕竟这个猫屋里……应该挺暖和的。 看着呼吸均匀平稳的小少年,奈奈默默把“应该”一词划掉。 不过既然对方无处可去,奈奈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做一件好事。 努力活着第十天 翌日,阳光透过圆圆的玻璃照进猫屋,落在江户川乱步的脸上,成功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他。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是这几天来难得的好觉。 心情很好地推开侧边的木门,乱步打算出去伸展一下身体,顺便问问这家的小妹妹能不能暂时收留他,等大叔来找他他就会走的。 然而,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不透明包裹,包裹外侧贴着一张纸条,锋锐好看的字迹写着这样几句话: 【猫屋里的临时旅客,日安。 原谅我如此失礼地称呼您,也原谅我冒昧的打扰。 出于一些私人原因,我的朋友搬家了——就是猫屋后面这户人家,但有好多东西带不走。 原本是想要捐给有需要的人,但在猫屋里看到您,她有个不情之请。 包裹里是一些您可能用得上的物品,以此拜托您能在这个冬天稍微喂养一下猫屋里的猫咪,感激不尽。 ^-^】 嗯……最后的笑脸和写字条的绝对不是一个人。 文字笔势流畅优美,笑脸歪歪扭扭,力气虚浮,显然出自一个拿不稳笔的小孩子。 当然这不重要。 乱步只是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明明昨天还想要拜托小妹妹收留他,结果她竟然今天就搬走了?!真的不是发现了乱步的意图躲着乱步吗?! 透过厨房的窗户看了一眼,乱步默默更正——昨天晚上连夜搬走的,带走的东西非常少。 这让乱步不禁皱了皱眉,但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有限,他暂时推不出全部的真相,只能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非自愿的匆忙搬家,应该是家里的长辈在躲什么人。 但人已经搬走了,乱步想再多也没用——不如看看好心的小妹妹给他留了什么吧! 唔,被子,枕头,暖呼呼的棉服——有点小,不过勉强可以穿,牛奶,好多红豆面包和饼干……啊,是钱! 乱步数了数,大脑开始回忆他之前打工时了解到的各种商品价格,然后愉快地发现,就算用一半的钱给这些猫猫们买猫粮,剩下的钱也一定能撑到大叔来找他! 小妹妹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以后有机会再遇到她,乱步会对她很好的。 *** 奈奈在安排好一切后和中也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晚上八点果然有一个女人开着车来到了她的家门口,一言不发地帮她把东西搬上了车,载着她到了新家。 女人对中也的存在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就像是单纯地来帮忙搬家,对住在这里的到底是几个人、什么身份通通不感兴趣一样。 嗯,靠谱的“搬家公司”。 也是到了新家奈奈才知道,她依然还在横滨——中也告诉她的。 然而进了新家,奈奈和中也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些微妙,因为房间的条件明显差了许多。 上次是三室一厅,这次就只剩下了卧室和厨房,客厅是没有的,但摆了餐桌的餐厅勉强可以当作客厅使用?浴室依旧是在卧室里,面积加起来,只有原来那个房子的一半。 奈奈是觉得,她的父母可能确实是不想养她了,不然怎么居住条件越来越差呢? 但是好吧,愿意养她就已经很值得她感激了,也不好奢求太多。 中也却是从居住环境感觉到了奈奈父亲的矛盾之处——这里离擂钵街更近,所以附近的房屋条件都不能和之前相比,但这个住处也算中上了,还有毫不吝啬的生活费。 可明明奈奈的父亲对奈奈的态度很差,差到连让女儿搬家都不来看望一眼,甚至连行李都让女儿一个人整理——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可怕的算计。 虽然在奈奈看来,中也竟然愿意被羊扒着“吸血”真的傻透了,但中也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懂,他只是重情义而已。 在擂钵街长大的他见多了人性最丑恶的部分,所以他并非不会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尽管那个别人是奈奈的父亲。 但想要害死自己女儿的父亲算哪门子父亲? 正如之前没搬家的时候一样,相对优渥的生活环境,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以及源源不断的钱财。 这跟把奈奈架在火上烤没有任何区别。 奈奈的父亲并没有想让奈奈活下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又格外关注奈奈的一切,甚至派人监视。 ——这一点从那个秘书见到他时毫不意外的表现,以及对方提到奈奈有赚钱能力这件事,都能看出来奈奈的父亲对奈奈并非全然不顾。 若说一个父亲狠不下心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也不想自己派人,这么操作似乎说的通,可问题在于,监视的人是为了什么?只为了看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死吗? 这不可能吧。 中也的思路陷入僵局,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跟着奈奈在“新家”逛了逛。 并未察觉中也心思的奈奈逛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卧室。 有件事倒是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拿起放在她卧室床头柜上的信封,里面是和上次到达新家时数目一样的现金,以及又一张银行卡,看来那个秘书说的没错。 奈奈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幸好之前给那个流浪少年留了点钱,至少还能帮他们好好地度过这个冬天。 ——她现在是钮祜禄奈奈了,花她父亲的钱已经不心疼了。 嗯……还是算了,等第二篇文章投稿出去就把这部分钱还上吧。 奈奈想的很清楚,她现在也算能自己赚钱了,所以尽量还是不要动用她那对父母给她的生活费,不然以后还起来更麻烦。 但这物质生活上的恩情还是要记得的,以后再还。至于怎么还……就看她父亲到底想要她做什么了。 没错,奈奈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她爹明显是亲情淡薄看重利益的人,还愿意养着她必然是她对他还有点用处。 而且她又不是傻子,从了解横滨的状况之后她就明白,她爹是既想让她死,又想让她活,心里矛盾的很。 否则没办法解释,她的父母明显是想把她送的远远的,也不耐烦养着她,但为什么在钱财方面,又对她毫不吝啬呢? 只是奈奈不知道,五条贺川如此矛盾地养着她的真正原因,远比她想象中的残忍得多。 *** 中也第一次在奈奈家里留宿。 一方面是察觉到奈奈父亲的不怀好意之后放不下心,另一方面则是现在的时间确实不早了,再回一趟擂钵街今晚就彻底不用睡了。 新家还没收拾,床铺什么的也都没整理,两个孩子干脆趴在被炉上睡了一夜。 然后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痛。 “哈啊——” 被阳光晃到眼睛的奈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坐起身后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似乎每动一下骨头就啪嘎啪嘎响。 中也则是听到奈奈的动静后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神清醒得不像刚刚睡醒。 “今天有什么安排?” 奈奈想到昨晚的匆忙,忍不住撇了撇嘴。 原本打理的好好的家,转眼就被“没收”了,真是让人生气,现在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逛街。”奈奈言简意赅定下了今天的任务,中也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的意思。 然而,没有意外的话意外就发生了。 刚踏出门的瞬间,奈奈的求生本能就在疯狂叫嚣着赶紧回家。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汹涌的恶意铺天盖地向她涌来,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 “回、回去……” 奈奈突然捂着心口面色苍白的模样有些骇人,中也当即抱着人回了家,并没有那么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抚着奈奈的后背,声音温柔: “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已经在家了……” 心脏紧缩的窒息感并没持续太久,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就消失了,只是本能还在一直发出预警,提示她外面危险。 回到家就没怎么感受到恶意的奈奈慢慢缓了过来,表情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奈奈很清楚,昨天来这里的时候,似乎没有这种感觉?! 捂着心口的手指不自觉蜷缩收紧,将原本平整的衣物攥出了褶皱。 奈奈有点虚弱无力地趴在中也怀里,示意他先移到窗户边上去。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奈奈只能看到天空中较没搬家时更多的黑色雾团,信息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只是这次变得不一样了。 【由负面情绪凝结的jiulyoku团,正在被未知的等级不明的noloirei吸收】 “开,窗户。” 奈奈抿着唇,第一次感觉自己再搞不懂那个所谓的“jiulyoku”可能就要挂了,还有,新出现的noloilei又是什么意思? 并不知道noloilei是咒灵发音的奈奈面色凝重地看向窗外,唇色在若有似无的恶意中逐渐变得苍白,但广阔的视野却在恶意的涌动中迅速收集信息。 视线扫过的每一样物品都覆盖着一层浅淡的黑色,进入大脑的文字信息也不像往常那么纯粹,而是变成了“被jiulyoku(咒力)包裹的xx”。 [jiulyoku……到底是什么呢?] 奈奈纠结了两秒,看了看外面似乎覆盖了一层浅浅的不祥阴霾一样的建筑,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心跳并不平稳的胸口,终于还是选择了先留在家,把这会儿的异常琢磨明白再说。 让中也关上窗户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非常浅薄的奈奈终于还是决定,要把自己的“外挂”告诉中也。 努力活着第十一天 日语水平实在塑料的奈奈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勉强概括了一下自己眼睛的问题,然而只得到了中也茫然而呆滞的目光,余光瞥到被放置在一边的电脑才想起来自己其实可以借用翻译软件。 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壳,奈奈又指挥着中也安装电脑,然后磕磕绊绊地用电脑打开翻译软件。 中译日,难为她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敲出来了。 通过那并不怎么精准的翻译软件,中也终于连蒙带猜知道了奈奈眼睛能看到360度,还总能看到空中飞来飞去的黑色雾团这件事,顺便还知道了奈奈刚刚是感到了非常明显的恶意才会这样。 中也:……这是我能免费知道的秘密吗? 不过……中也看着电脑屏幕上翻译出来的那句“视野很奇怪,能看到360度不说,还能看得很远”,这个描述让他感觉很熟悉,似乎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一样,但深想又确实没想起来。 中也皱着眉,很是苦恼。 奈奈见此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眉间,摇了摇头慢吞吞道:“没关系,慢慢来。” 她本也没想着一下子就找到真相,更不想让中也为难,只是单纯地想着多个人多种思路,所以才告诉了中也。 尽管有些冒险,但中也的性格,她相信他不会暴露她的异常的。 于是两个半大孩子也顾不上肚子饿,窝在被炉里凑在一起,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将他们的猜测一一记下。 “首先,异常原因……和地点有关系么?” 中也问着,一边写下地点两个字。 “你之前虽然很少出门,但也没这么明显地感到难受,会不会和地点有关系?” 按照中也的说法,越靠近擂钵街,周围的环境和住宿条件越差——这和横滨的大环境息息相关,那也许,这些明显的恶意就和居住地点有关系。 奈奈点了点头,觉得有可能,但她想了想,补充:“黑雾,人,身上,飘出来。” 没搬家时,她透过窗户观察过,那种黑雾不算特别密集频繁,从人的身体里飘出来之后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很少凝结成“jiulyku团”,而建筑物也没有那种被阴霾笼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你是说那种黑雾是从人身上飘出来的?”中也眉间皱的死紧,“我身上也会?” 奈奈摇头:“你,没有。” 关于中也身上并没有那种黑雾逸散的原因奈奈早有猜测,只是之前没有和中也讲破自己的秘密,也就不好说,现在她却能说了。 “你,异能力,没有,黑雾。” 中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异能力的人不会产生黑雾吗?”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只是,他觉得好像不是“不会产生黑雾”,而是不会产生……什么来着? 中也只觉自己的记忆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些关键部分总是模模糊糊地想不起来。 奈奈见中也表情严肃地在思考,也没打扰,只是拿过纸笔,写下了【时间】的日语。 昨天晚上她并没有感受到危险,没道理今天就突然感受到了,所以,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因素。 难道那些恶意也会有休息睡觉的时间么? 这个猜测有点不靠谱,奈奈默默在【时间】后面画了个问号。 [三要素,时间地点,那还剩——人物?] 笔的后端戳了戳脸颊,奈奈又在纸上写上了【我】。 根据死而复生后这一年来的观察,奈奈不难猜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眼睛不仅仅是视野开阔,还有些特殊的能力——看到“力量”。 所谓的力量应该就是指她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的jiulyku,还有中也身上的异能力,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力量,奈奈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是否能看到。 总之现在能确定的是,她能看到这两种力量的存在和运行。 但她为什么能看到……这是个问题。 奈奈在【我】后面写了个【why】。 首先,她父母应该是看不到,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在米花町住着的时候趴在窗边观察过父母出门后的状态,他们对那种灰雾并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奈奈现在基本确定,灰雾和黑雾,应该是同一种力量凝聚成的相同的东西,至于为什么颜色会有区别,要么是她自己的问题,要么是城市不同的影响。 这一点,待求证——看来有机会还是要再去一趟米花町。 其次,奈奈很确认的一件事,就是她的父母肯定是知道这种不科学力量存在的人,她可没忘记最早听到jiulyku的发音是从父母那里。 “jiulyku……” 反复呢喃着这个发音,奈奈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舍近求远,而是直接向她的父母“求教”,他们肯定能解答她的疑惑。 但是,他们本来就不怎么想她活着,万一告诉他们之后他们更不想她活了怎么办? 毕竟她的父母是没有“jiulyku”的“废物”,她却能看到“jiulyku”,这对他们而言应当是不小的刺激? 奈奈咬了咬唇,到底不敢轻易试探。 她很清楚,以她父亲动辄搬家给钱的经济状况,想要雇凶杀她应该不难。 虽然多活的这辈子是赚的,但她也不是很想这么快就挂掉。 奈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在看到中也橘红的发色时蓦地想到,自己如果身处于二次元世界,那是不是说明,觉醒某种奇特的能力,也是可能真实发生的呢? 她异常的根本原因明显在这双眼睛上,所以眼睛觉醒了什么特殊能力的可能性,很高。 这么想着,奈奈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爬了起来。 “奈奈?” 中也被奈奈的反应吓了一跳,紧跟着站了起来,就发现小孩儿踉踉跄跄跑到了浴室,正踩在凳子上照镜子。 ? 这是什么操作? 在中也疑惑的注视下,奈奈越照镜子越觉得这双眼睛熟悉,漂亮又浅淡的蓝色,细看之下仿佛倒映着天空和白云,隐隐似有光华流转—— 这不是她看过的那部名叫《咒术※战》里五条悟的六眼吗?! 那双眼睛太特别了,在动漫里真的就像是倒映着天空和白云的神明瞳孔,所以奈奈印象特别深刻,而且…… 奈奈揪了揪自己的白色短发,又摸了摸同样洁白的长长睫毛,想到那个“五条奈奈”的名字……终于get了自己对五条这个姓氏的熟悉。 合着她除了穿越到二次元,还穿成了五条家的亲戚?! 奈奈睁圆了眼睛,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终于堪破了这层真相,奈奈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有用信息更多了,比如,当她认真凝视着镜中人的眼睛时,大脑里就会闪过一条信息——【五条家的六眼】。 卧——脏话就在嘴边翻滚,奈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骂脏话有什么用?除了表达一下她内心的惊讶和恐慌,不能改变任何现实。 仔细回忆一下,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而且如果将jiulyku代入“咒力”的意思,那所有的事情解释起来也就合理了。 那些从人身上飘出来的黑雾其实是负面情绪,然后有些负面情绪凝成咒力团被即将成型或已经成型的咒灵吸收。 所以,那个nlilei就是咒灵的意思吧? 奈奈不由隔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脑内信息仿佛在肯定她一样,文字信息已然变成了【由负面情绪凝结的咒力团,正在被未知的等级不明的咒灵吸收】。 呵呵,真的会谢。 结合她所了解的《咒术※战》的设定,五条家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古板腐朽又封闭,完全可能出现用“没有咒力的废物”联姻的情况。 而她如果是五条家的后代,那能拥有六眼也不算奇怪——不对,还是很奇怪。 五条悟才是唯一的六眼,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她?难道这里是五条悟还没出生或者五条悟已经挂掉的时间线么? 从科技水平来说,奈奈倾向于后者,但又觉得不太像。 没记错的话《咒术※战》的背景时间应该是18年左右,她父母用的手机明显要落后许多,所以怎么想也不像是剧情时间,那五条悟已经挂掉的推测也不合理。 基于以上猜测,奈奈有了个可怕的推论——她现在所在的时间线是剧情发生之前! 那句忍了许久的卧槽到底是找到了发泄时机。 《咒术※战》啊喂,多么高危的一部动漫啊?总不至于要她这个小孩子去参与剧情吧? 奈奈掐着手指算了算,距离剧情时间还有七年,也就是说,那会儿她才八岁。 认真的? 不过奈奈又想,好像也没人规定她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参与剧情,所以只要她躲得远远的,乖乖在横滨过自己的咸鱼日子,应该就能万事大吉了? 但想到中也身上的异能力……奈奈又觉得横滨似乎也并不是很适合咸鱼,而且,没记错的话米花町是某位死神小学生的地盘? 奈奈终于真正地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看着镜子里要踩着凳子才能照到镜子的自己,奈奈第一次如此迫切地需要力量,自保的力量。不求像五条悟那样成为咒术最强,至少,能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活下来吧?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她有没有像五条悟一样,拥有无下限术式呢? 努力活着第十二天 “奈奈,你还好吗?” 中也看着奈奈小小一张脸就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来变去,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恍然,一会儿思索一会儿崩溃,现在又满是沉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不然他担心小孩儿突然就疯了。 好在,小孩儿面色虽然沉重,但对他的声音还是有反应的,就是这反应…… 和小孩儿在镜中对上视线,中也莫名就从奈奈的视线中读到了幽怨的意味。 中也:果然还是疯了吗? 好在,是他想多了。 奈奈很快从凳子上爬下来走到他面前,语气认真:“中也,咒力,听过,吗?” 奈奈不会承认她本来想问的是“听说过吗”,因为不知道听说怎么表达才变成了“听过吗”,太丢人了。 当然,中也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此刻他只觉得,奈奈说出口的“咒力”一词让他仿佛被刻意模糊过的记忆终于清晰起来! 他是知道咒力的,他也是知道六眼的,因为在他八岁那年,他见过! 当时他跟着羊组织在擂钵街寻找可以用来生存的物资,然后突然像是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一样,进入了某个奇异的空间。 空间里灰蒙蒙一片,什么都没有,只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呼哧呼哧像是破败的手风琴。 中也下意识调动起异能,灵活地躲开了从身后打过来的袭击,然而转身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看不见的攻击? 这足以让中也警惕起来。 他打量四周,试图从中找出异常的地方,以此发现敌人的踪迹,然而并没有。攻击再一次袭来,中也敏锐地躲过。 可他不能一直靠闪躲解决问题,否则力竭而死就是他最后的结局。 正打算发动异能干脆将这里全部毁掉的时候,周围灰蒙蒙的空间突然震荡起来,泛起像石子入水一样的波纹,然后,一个戴着眼罩的白发男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男人身材高大修长,又凌空而立,没反应过来的中也仰着头看他,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食指推开了左眼的眼罩,露出了一只琉璃般剔透漂亮的蓝眼睛。 他的眼神像是神明一样的淡漠,脸上也没有笑意,就那么冷冰冰的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是打量,也是观察。 在中也警惕的目光中,男人嗤的一声笑了。 “有趣的异能力,不过我还很忙,就先不了解了。” 说完男人就消失了,耳边回荡着的水声和呼哧声也消失了,灰蒙蒙的空间震荡地厉害,然后轰然碎裂开来。 他的意识莫名变得模糊,耳边传来一道温和但莫名危险的声音:“悟的六眼啊……虽然你不是咒术师,也没有咒力,但看在你是异能力者的份上……” 中也后面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在羊的基地里了。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晕——羊的同伴说他是太饿了,但中也总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无意间听到两个异能力者谈起过东京那边用的什么“jiulyku”,他也没放在心上。 但现在——他记起来了,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羊之王中原中也就没那么窝囊过! 还没出手就被人救了——这个当然无所谓,但他竟然莫名其妙晕了过去,而且听最后出现那人的意思竟然还是他放过了自己?! 真该给那人一个教训看看,好让那人知道谁才是爸爸! 奈奈眼睁睁看着她说完那句话后中也清秀的面容逐渐有些扭曲。 奈奈茫然。 “中也?” “嗯?”伴随着的是杀气腾腾的眼神。 奈奈犹豫片刻,小心翼翼:“你没事吧?” 中也笑了笑,钴蓝色的眼睛却仿佛燃烧的蓝色火焰:“没事啊,我很好。” 奈奈欲言又止,很想说你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不像没事,但对上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又没敢说出口,只好安安静静的整理思绪。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想明白最关键的一点时,什么都搞不明白,但想明白之后,一通百通。 在知道“咒力”这个词之后,奈奈几乎把这辈子所有的疑问都解决了。 先是她父母,没有咒力所以用来替人联姻;然后是她总是看到的灰雾黑雾什么的,其实是咒力;紧接着是她父母对她的态度——八成是讨厌她这双眼睛,连带着也对她又爱又恨的。 想到这里,奈奈又犹豫了。 有爱吗? 可能有吧,但不足以抵过对这双眼睛的厌恶。 最后就是她自己——一个继承了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大冤种。 至于是怎么发现自己继承了无下限术式的……这一点并不难,让中也直接把她从天上扔下去,看会不会摔死就知道了。 ……开个玩笑,怎么能摔死呢? 就让中也拿刀砍一下自己而已。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奈奈发现这个术式倒也是挺神奇的。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调动什么咒力去使用术式,全是依靠本能行事。 当中也手中的刀砍向她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会让她不受伤害,但没有危险的时候,因为她不会使用咒力,所以术式也不会自己发动,于是她又会受一些小伤,比如跑步跑快了会摔倒之类的。 但从奈奈意识到六眼的存在后,她就隐约察觉到了日常生活中一些细微的变化。 出门时对恶意的感受更明显,身体的不适感却在逐渐减弱,像是适应了一样;视野范围在不知不觉中又扩大了些许,听力也有变好,体力方面不清楚,但仔细感受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实变强了。 至少摔倒后虽然疼,但不会留下非常严重的青紫痕迹了。 以上的变化都是在日常生活中一点点增长的,奈奈以前并没注意,但现在刻意留心后,联想到“咒力强化身体”的设定,还是不难发现的。 而发现自己身体被强化后再去琢磨体内的咒力,就变得简单了些,只是难点在于,该怎么使用咒力。 奈奈不是天才,之前看的动漫里关于咒力的使用和它在体内的运行也很笼统,奈奈想要从中学会掌握咒力的方法还是比较困难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奈奈还记得无下限术式的运作原理。 或许是因为无下限术式的原理和物理四大神兽之一的“芝诺的龟”一样,所以奈奈当时很感兴趣地搜了一下,专门学了一下其中的物理原理,也因此,到现在都记得——越接近越缓慢,从而实现无法触碰。 但奈奈实验了一下,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么一个原理并没有什么用,更不能像动漫里的五条悟那样想用就用,不过没关系,至少本能可以让她保住性命。 尽管她曾经在看动漫时也觉得五条悟那样非常帅气,但真的拥有了能力后的奈奈反而觉得活着就好了。 她本来就没什么要求,更没什么大志向,也不觉得自己穿越一次就是什么天选之子,所以有个保命的底牌就够了,其他的……不强求,她也强求不来。 最重要的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非书籍相关内容全像是加了模糊特效一样,朦朦胧胧的,能记得《咒术※战》的一些内容还得归功于她曾经在看完动漫后搜过这部番,然后看到了一篇帖子。 可惜帖子里的内容的既不是剧情也不是咒术技能使用原理,而是五条悟……的颜值吹捧。 她只是单纯被贴吧各个楼层中五条悟的图片吸引,所以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文字记住了,图片没记住。 光知道没摘眼罩之前—— 「五条悟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五条悟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他脸上的眼罩就像卡卡西的面具,引人遐想,但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帅哥,就是不知帅到什么程度」; 而关于五条悟摘眼罩后的场面,奈奈脑内的文字内容大概是—— 「当眼罩落下,万物皆寂,天地间仿佛一切都不存在,唯有施术者柔软银发间一双漂亮剔透的琉璃瞳闪闪发亮,长睫毛洁白如羽,粉嫩的双唇微启,一句无量空处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奈奈的心情也是分外窒息。 我当初明明是奔着五条悟的帅照去的,为什么现在脑袋空空,一张图没有不说还全是彩虹屁? 以及,后面那段相当玛丽苏的描写是怎么回事啊?我当初真的看到过吗?完全没有印象啊! 再次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疑问的奈奈叹了口气,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奈奈甚至有些悲哀,不论是无下限术式,还是她的记忆,就连她自己住在哪里又住多久,竟然全都不受她控制。 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哪怕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世界上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可日子总是要继续下去的,不然为什么要让她重活这一辈子呢? 该是要活得久一点的。 总之,不论如何,这些突发的状况都要一点点处理好才行。 首先,奈奈思来想去都觉得,她这双六眼,最好藏起来。 但没记错的话,五条悟的六眼好像都是要用特制的眼罩和墨镜才勉强压制了些六眼的“功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纪小,她的六眼还没到动漫里五条悟那么变态,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藏住六眼是必须要做的事,也是她能继续现在这种安稳生活的保障。 奈奈没什么大志向,每天吃吃喝喝看看书其实就足够了,至于参与到剧情里去什么的……呵呵,不想,不听,不知道。 她可隐约记得,在《咒术※战》里,主角团不是受伤就是挨打,绝不是传统升级流,肉眼可见的惨,所以还是算了吧,她就安心待在横滨这座城市,乖乖当她的普通人。 这样想着,奈奈翻找了一下卧室里的抽屉,找到医药箱后给自己摸出一卷绷带缠上眼睛。 视线倒是没什么影响,但可能从外人看来她就是个小瞎子。 可以可以。 奈奈照了照镜子,对自己现在的造型相当满意。 其次,关于术式。 既然不会练,也不知道怎么练,那就先搁置吧,到时候翻墙去搜搜看穴位之类的,咒力啊灵力啊之类的,不都是要在体内循环储存的吗? 这个应该是按照穴位和奇经八脉来的吧? 那么最后,奈奈掏出一本日历,在某个日子上画了个圈,那代表着一个非常特殊的节日——春节。 元旦因为发现了咒力的存在,奈奈和中也两人都过得稀里糊涂,或者说,中也从不过节,没钱也没时间,而奈奈才是被自己现在的技能搞烦了。 现在理清了思绪,那就还是要迎接一下新年的。 努力活着第十三天 奈奈对于新年的记忆只停留在娜娜小的时候,父母恩爱,对她也没有太苛刻的要求,她所要做的就是在过年的时候说两句吉祥话,然后收厚厚的红包。 虽然最后红包又都上交给了父母,但她还是很快乐,因为那时候爸爸会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说他的女儿简直世界最可爱;妈妈也会亲亲她的脸,然后抱着她哄她吃饺子。 她每一年都能吃到包了硬币的饺子,长大后知道那是爸爸妈妈对她的宠爱,可惜呀,所有的宠爱也只是过眼云烟,不用风吹就散了。 至于现在,她觉得她和中也应该算是抱团取暖的关系吧?一起过个春节也很不错。 这样想着,奈奈走到房门前,深吸了口气——现在就该考虑该给中也准备什么样的新年礼物了! 但既然是礼物,就不能让中也知道,所以奈奈应该算是久违的第一次出门。 她打算先去擂钵街逛逛,感受一下中也的生活环境,然后再给中也买最适合他的礼物。 不过有件事奈奈不得不承认,理想和现实到底还是两码事。 她大脑清楚地知道无下限术式会在本能驱使下保住她的命,所以出门这一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真的出门后,那种若有似无的恶意却骇得她手脚冰凉。 绷带并没有妨碍她的视线,所以她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情况。 上一次出门只是匆匆一瞥,奈奈只注意到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的建筑物,但这次出门,除了被阴霾——准确来说是负面情绪包裹的建筑物以外,奈奈还注意到了路上行人时有时无的打量。 还没搬到这里时奈奈也独自出过门——虽然只有一次,但并没有如此明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即使有,也只是好奇的打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她是什么可以被待价而沽的商品,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 这种目光奈奈很熟悉,准确点说,上辈子很熟悉。 她考上大学开始打工之后经常接受类似的目光,评判的,不带什么感情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在发现她只是单纯地“打工”并且毫无配合的意思之后,就会变成嫌弃与无趣的蔑视。 不过还好,她还能接受。 反倒是那些负面情绪让奈奈不太适应。 目之所及都是灰蒙蒙的,任谁都会觉得别扭。但也正因如此,奈奈反而觉得奇怪。 如果按照动漫里的设定,这种逸散出来的咒力应该会慢慢形成咒灵,然后会有咒术师祓除咒灵才对,那为什么她一只咒灵也没见到? 而且她明明记得,自己之前看到的信息说咒力团被等级不明的咒灵吸收,那么,咒灵又在哪里呢? 而且负面情绪这么充沛,不但不聚集成咒力团,反而覆盖在建筑物上,明显很不对劲吧? 好奇怪。 奈奈抿了抿唇,将这些疑问藏在心里,也压下几乎让她寒毛直立的不安。 由于没有可以咨询的人,这些与咒力有关的疑问短时间内也只能是疑问,找不到人来解答。 鉴于行进途中遇到的行人大多神色匆匆表情冷漠,奈奈也没有问路的打算。好在擂钵街并不难找,往越来越荒凉、越来越破败、越来越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就能找到擂钵街了。 越往擂钵街靠近,奈奈也能感受到越多的打量。 从冰冷,转变为恶意与凶戾。 奈奈也不是傻子,随着视线范围内衣衫褴褛的成人或少年或小孩越来越多,她也知道自己干净而整洁的打扮有多么格格不入,所以她走得踉踉跄跄,时不时还要摔一跤,以此表明自己不过是毫无威胁且身娇体弱的小瞎子。 米白色的羽绒服染了灰,白皙的脸上也沾了些泥土,奈奈收到的各种打量才变得少了起来,但依然有些人,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 恶意的视线像某种粘腻而冰冷的液体附着在她身上,心跳因此而变得剧烈,奈奈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还是低估了人性之恶。 她只想到了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却忘了,有些人盯上她,不会让她受伤,只想牟取钱财。 人口拐.卖四个字在脑海中浮现,奈奈不由吸了口冷气。 跟在她身后的人目前有两个,行踪鬼祟,寻找遮蔽物的动作也很熟练,如果不是六眼的视野范围广,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了个清楚,她还真发现不了他们。 而且根据她的观察,这两个人之间还有些肢体语言的交流和视线交汇,应该是一伙的,就她这个小胳膊小腿,肯定应付不来。 很好,她可能自己要把自己坑死了。 本能在不停向她发出危险预警,但奈奈的思维堪称冷静,她不停接收着六眼收集到的信息,然后脚步踉跄着往脏乱的地方拐。 如果六眼收集的信息没错,这边应该是一处贫民窟。 上辈子生活在和平年代并且也算是衣食无忧的奈奈并不知道贫民窟什么样,但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肮脏,混乱,破烂,还有——人。 为了活下去而顽强挣扎于世间的人。 奈奈不能说了解贫民窟中艰难求生的人的想法,但依照之前和中也的相处,听他言谈里对贫民窟的简单描述,奈奈觉得自己或许勉强能猜到一些他们的想法。 他们或许活的卑微艰难,也或许为了生存几乎失去了尊严,但他们同样有最忌恨的,那就是生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随意玩弄。 贫民窟的人像野草,自由而野蛮地生长,品行不一定好,但最讨厌的就是人贩子。 因为他们孤苦无依,没有亲人,是人贩子的首选下手对象,所以奈奈觉得,如果她能跑进贫民窟,也许很快就会有人制裁这两个人贩子。 *** 奈奈有些失算了。 在察觉到身后两个人加快了脚步的时候,奈奈就撒开了腿使劲跑,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同样也低估了那两个人对地形的了解。 他们显然比奈奈更了解贫民窟的混乱,也意识到一旦让奈奈进入贫民窟,那他们的行动将会变得艰难,但这和贫民窟的混乱无关。 他们并不担心有人会抢走他们看上的这只小羊羔,他们更担心的是生活在贫民窟的一个小男孩,一个九岁的异能力者——不吠的狂犬。 不吠的狂犬是大家给那个异能力者起的绰号,因为他本身沉默寡言,但他的异能力却像狂犬一样,凶悍,残忍。 正常来讲这名异能力者并非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偏偏有一个例外——他见不得人口拐.卖。其中原因无人知晓,大家的猜测倒是五花八门,比较可信的是他自己就是在尚且弱小的时候被卖到擂钵街的。 是否属实……谁知道呢? 但不管怎么说,普通人对上异能力者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他们并不打算冒这个险。所以在察觉到奈奈往贫民窟的方向跑时,他们就选择了立刻行动。 才刚刚一岁并且在路上消耗了太多体力的奈奈是跑不过两个成年男人的,所以当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将她拦住时,她就放弃了挣扎。 奈奈平复着呼吸,手脚都在发抖,但开口时的语调极其冷静:“你们,完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奈奈语速特别慢,咬字有点重,却诡异地显现出几分让人胆寒的……病态。 最让人感到害怕的是小孩儿明明狼狈又脆弱,还那么小一团,在说这话时却抬手摸上了自己缠在眼睛处的绷带,唇角微微勾起。 “我,看、得、到,路,哦~” 一字一顿,却让两个男人的表情一变,显然是察觉到了不对。 他们看中这个女孩无非是看她娇娇弱弱没什么威胁,还是个小瞎子,穿得虽然普通,却也是这一片少见的厚实保暖,再加上她这一路跌跌撞撞,自己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肯定很容易上手。 可,就如她所说的,她虽然踉跄又狼狈,却一直都是有方向地在走。 这或许意味着……小孩儿在伪装! 难道她是异能力者?! 两人吸了口气,却也没有全然相信,只谨慎地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奈奈:“呵,我们又不是傻子,会被你这种小把戏骗到。” 奈奈笑得更明显了些,毕竟能说出这种话,就已经说明他们被骗了,于是奈奈慢慢摸到绷带的连接处,缓慢拆开绷带,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儿不符合年纪的温柔: “好呀,试试看……吧。” 精致可爱的小孩笑着的模样本该很讨喜,但此时此刻,两个男人看着小女孩嘴角的笑,以及她慢条斯理拆着绷带的动作,只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真的是无害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地笑出来? 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小女孩噙着笑,像是打量一般地左右转了转头,细白的手指点了点脸颊,仿似卖萌般的说到: “哎呀呀,好冷清,kill smebdy,nice。” 两个人贩子在寒冬凛冽的冷风中打了个抖,只觉得一阵寒意像是毒蛇一样,顺着裤管钻进他们的衣服里,爬上他们的脊背。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念头——该不会真的遇上什么爱好装可怜本质上却杀人如麻的变态了吧? 这一片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从未听说过? 眼见着奈奈的绷带已经拆完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随时要睁开眼,两人当即选择往来时的方向逃跑。 ——异能力者可是真的惹不起。 睁开眼睛目送着两人离开的奈奈松了口气,面上却还挂着假笑,甚至在那两人中的一个回头看她的时候冲对方挥了挥手,然后吓得那人跑得更快了。 无他,在那人看来,奈奈这双六眼,怎么看也不像一双普普通通的眼睛。 可谓虎口脱险的奈奈拍了拍胸口,捏着绷带的指尖还在颤抖。 她握了握拳,冰冷的指尖碰到汗湿的掌心,反倒感受到一丝暖意。奈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骗到了那两个人,刚刚对峙的时候紧张的要死。 好在,现在暂时安全了。 奈奈捏着绷带,正要把自己的眼睛重新缠起来,视野范围内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孩。 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瘦弱,脊背却挺直,面容苍白,眼睛大而无神,看着冷冷淡淡的。 奈奈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做出了准备逃跑的姿势。许是刚刚正专心逃跑和“骗人”,她并没注意到这个男孩藏在哪里,甚至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但好在,奈奈并未在他身上察觉到恶意。 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于是关注点也偏了一些,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男孩脸颊两侧垂着两缕黑发上,因为他的发尾竟然是截然相反的白色。 [挑、挑染?] 这个离谱的念头刚出现就被奈奈摁了下去,她不知道刚刚的情况被这个男孩看去了多少,只是见他似乎只是路过一样朝前走,也没什么要搭理她的意思,她也就只是冲对方笑了笑,然后侧身不看他,专心缠自己的绷带。 而男孩也只是径直往奈奈来的方向离开。 在他即将和奈奈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尚且稚嫩的声音平平淡淡:“离开的时候往西北方向的巷子走,那边是擂钵街,有羊之王在,会更安全一些。” 奈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谢,然而男孩确实不打算搭理她,听到谢谢毫无反应,直接离开,留给奈奈一个瘦弱却挺拔的背影。 奈奈:“……” 目送好心人离开.JPG 等缠好了绷带,奈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西北方向是哪边啊? 努力活着第十四天 奈奈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奈奈不知道别的路痴什么样,反正她这个路痴是不分东西南北的。 不过奈奈的路痴和江户川乱步的路痴也不一样。 乱步是懒得记路,但一旦愿意记路线绝对不会迷路;奈奈则是除了经常要去的地方不会丢,其他全依赖手机导航,完全是个被科技宠坏的小废物。 废物的程度大概就是,同一条路,来的时候走过,回去的时候就完全不认识。 或许不路痴的人不能理解这种情况,但在奈奈,不对,在娜娜身上是真实发生过的,甚至出现过傍晚去学校的某一幢教学楼上课,但下课时由于天黑迷失在校园里,最后不得不拜托室友解救的情况。 好在现在有了六眼,视线范围内可供记路的信息更多了,奈奈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奈奈只是路痴,并不傻,根据太阳辨别方位奈奈也是知道的,问题在于,现在这个时间是下午,太阳应该是在西南方向。 那么问题来了,哪个方向是西,哪个方向是南呢? 奈奈看着周围的几条小路,属实懵了一下。值得庆幸的是西南和西北两个方向只差了九十度,而那个方位也只有一条巷子,所以奈奈勉强也算找对了方向。 小巷相对来时的路要更脏乱一些,斑驳老旧甚至分布着裂痕的墙上沾染着深褐色的印记,奈奈尽量忽视闪入大脑中的“血迹”信息。 但眼睛可以不看,耳朵却无法避免地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奈奈不知道是不是老鼠之类的生物,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她也不敢看,只低着头,自顾自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这时的奈奈突然无比想要认识五条悟,不为别的,就是想跟他学一下瞬移。 把瞬移想的很是高大上的奈奈还不知道,后来真的学习瞬移的她恨不能打醒曾经想学瞬移的自己。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奈奈需要后悔的事,和现在的奈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奈奈只是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学会了瞬移,那她就再也不需要为迷路而困扰了。 沿着小巷一直走,很快就到了那个男孩告诉她的擂钵街的位置,但看到的情况,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 奈奈以为的擂钵街应该是一条或许破败,或许人烟稀少,但也充斥着各种声音的街道,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凹陷。 在搬到横滨后,奈奈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横滨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呢? 她之前只知道横滨这座城市危机四伏,夜半qiang声,势力驳杂,还有mafia,是一座不平静,但只要她好好地待在家里,学一些自保的手段,应该可以平安度过一生的城市。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如果将横滨比作一个人,那这个人应当是遍体鳞伤的吧? 不但如此,这个人的身上一定还有一道深刻的疤痕。那道疤痕不像普通人那样,结出的痂是凸出而粗糙的,而是凹陷又狰狞的。 奈奈站在那道巨大又恐怖的伤口前,只觉得那伤口附着着什么骇人的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妄图将她吞噬。 这道伤口有个名字——擂钵街。 林木娜娜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城市,过着如众多普通人一样平淡的日子,她受过最严重的伤就是胳膊被同学不小心划了一道,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白的疤痕,不明显,也不丑陋,甚至看不到这道疤时根本想不起它。 正因如此,当五条奈奈看到擂钵街上那个巨大的碗状的坑时才感到悲哀。 奈奈只知道中也口中的擂钵街条件艰苦,每个人都过得无比困难,就连政.府都放弃了这个地方,但她从不知道,原来这条街,就是贫民窟的起点。 以那个巨大的坑为起点,简陋的木棚、破烂的铁皮、甚至腐烂的木板,都可以是一个房子,最可悲的是,每个房子都仿佛随时要倾倒一般,里面蜷缩着瑟瑟发抖的人。 衣不蔽体,形销骨立,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眼中都是麻木而空洞的绝望,暗淡的瞳孔里并没有光。 [或许我该看看这条街,也许它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怀抱着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奈奈踏进了擂钵街,开始丈量横滨这道巨大的疤。 【被风雨侵蚀后即将腐烂的漏风木板】【死亡后无人掩埋腐烂发臭的5岁小孩尸骨】【盖了很久后被两方人争抢而撕裂的棉被碎片】【被扒皮后吃掉的野猫骨头】【已冻死四天的成年女人尸体】 …… 类似的文字信息还有很多很多。 奈奈也记不清自己看到了几具尸体,但她脑海中却还清晰记得那些尸体的样子。 他们有的被埋在未融化的雪堆下露出手脚,有的被扔在脏污的角落,被流浪的猫狗啃咬的体无完肤,还有的只是一些断肢残臂…… 奈奈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有什么在搅和,让她极其难受想吐,却又被吸入肺腑的冰冷的空气压制。 她裹着自己沾了灰尘的白色外套,只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那么多衣不蔽体的人,却没有一个来抢夺她这个看起来脆弱到一碰就死的小孩子。 因为每一个人都被冬日的寒风裹挟着,缩在根本不能保暖也称不上房子的房子里,瑟缩着抱紧自己,虚弱地喘息。 无助的□□声,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还有谁在艰难睡去后梦中喊饿的呓语…… 奈奈亲眼看到有个脏得看不清面容的瘦弱女人从摇摇欲坠的木屋中出来,明明是灰色的眼睛,却像饿狼一样散发着绿油油的光,就那么贪婪地、恶劣地盯着她,然而她刚朝她走了没几步,就有不知道躲在那个犄角旮旯的人窜进那个女人破烂的木屋。 女人便只能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气势汹汹地回去抢回自己的“地盘”。 天气太冷了,一旦离开那小小的空间,就很有可能失去那唯一能勉强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地。 只能缩在那里,算是留住最后的保障。 难怪没有人来抢她…… 奈奈仓皇地移开目光,连那个女人最后到底有没有抢回不知道是否真的属于她的木屋都不敢再看。 原来擂钵街是这样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中心位置的奈奈看着破裂的地面,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然后浸湿了蒙眼用的绷带。 那深陷的坑洞和遍布裂痕的土地仿佛在嘲笑奈奈的无知。 而奈奈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到,什么所谓的二次元三次元,都不重要,因为,这里,本就应该是人间。 只是灾难让人间抛弃了横滨,放弃了擂钵街,于是它便成为了人间炼狱。 她想做点什么,她要做点什么,她应该做点什么。 在看到一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像流浪猫狗一样趴在地上舔着地上的看不清原本模样的或许是食物的东西后,奈奈如此想着。 可她能做什么呢? 奈奈陷入了沉思,也并未注意到正向她逐渐靠近的身影,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奈奈恍然回神,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中也。 中也拉开衣链将奈奈裹紧,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只关切地看着奈奈:“你怎么自己出门了?冷不冷?眼睛怎么了?” 看着小少年钴蓝眼睛里的担忧,奈奈忍不住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处蹭了蹭,然后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因为她担心只要开口,她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 一想到对她这么好、成长的如此优秀的中也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奈奈就心疼得不行,像是有人揪着她心脏的某一处,然后一点一点的拧紧。 中也见奈奈不说话,便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询问,只是心中也有猜测,觉得奈奈应该是被擂钵街这样的环境给吓到了。 摸了摸她的脸,发觉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凉冰凉的,想也知道吹了许久的冷风,纠结了两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我先带你去羊那里吧。” “嗯。” 小孩儿闷闷的声音传来,中也心疼地将人抱紧了些。 目光扫过周围破败的景象,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只能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对一切的苦难视而不见。 *** 羊的基地在擂钵街外围一处宽敞又遮风挡雨的巨大仓库,羊的成员都住在一起,男生和女生在仓库中间扯了根绳子,在绳子上挂了一张旧旧的窗帘,以此作为分界。 中也作为首领,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或者说,因为羊的成员需要依靠他,他能休息得好一点才能更好地保护羊,所以才让他有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便是离仓库不远的一处小房子。 它的前身,是一间保安室。 奈奈第一次到中也住的地方,自然免不了多看两眼,却发现这里一眼就能看完了。 小而窄的空间只有一张有些旧的单人床,窗户的位置放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有几本书——是中也从她这里借的,角落放着一个半开的纸箱,里面是中也的衣服,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奈奈看着那张窄小的单人床,难过地抿了抿唇。 中也年岁不大,身量也不高大,睡在保安室刚刚好,但或许等他再长大一些,床就不够睡了,保安室也会太小了。 在那一刻,奈奈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受过苦,她其实是幸福的。 “中也……” 奈奈抬头望着面前的小少年,他的脸上带着些困窘,许是因为让她见到了自己的狼狈而尴尬,但奈奈却只是为他心疼。 她再一次喊了小少年的名字,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捧住他的脸,坚定地说出了一句她自己都感到震惊的话: “我们,去,成为,mafia吧。” 努力活着第十五天 奈奈到羊的基地转了一圈,并未引起太大的水花,因为白天的时间羊的成员基本不在,都在各处帮人打工赚钱或是搜集物资,再加上中也的空间相对独立,所以她的到来可以说悄无声息。 但她的发言却不是。 中也被奈奈一句话震得不轻,不敢确定到了有些失态的地步:“你刚刚说什么?” 一时上头的奈奈冷静下来后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的冲动,但擂钵街的惨状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所以奈奈沉默了两秒,还是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的内容: “我们,成为,mafia吧!” “你认真的吗?” 中也眉头紧蹙,盯着奈奈的眼睛一眨不眨,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奈奈的眼睛被绷带缠住,软乎乎的小脸儿绷得严肃,什么也看不出来。 “奈奈,你还太小,不明白mafia意味着什么,还是不要……” 奈奈抬手捂住了中也的嘴,摇了摇头。 “我要,当,mafia。” 一字一顿,带着小孩子的坚定和执拗。 而且奈奈也不是随口一说,她是真的有在考虑这件事的。 擂钵街的情况过于惨烈,她不想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她甚至忍不住想,也许,上天让她在二次元重活一遭,就是为了改变擂钵街,乃至整个横滨的乱象呢? 一旦将这个作为目标,奈奈便觉得生活仿佛有了新的希望。 因为这个目标足够艰难,足够让她一直为之奋斗着,活下去,因为那么多人的命运和擂钵街有关,只要她能做到,便能改变许许多多人颠沛流离的结局。 而改变的第一步,是钱。 她听中也说过横滨的局势,如今mafia势大,横滨的港口更是掌握在mafia手里,而港口意味着,赚钱。 更何况,身为mafia,怎么可能没钱呢? 而且,这笔钱还不能只让mafia来出,政.府也要出才行。 说到底,擂钵街现在的惨烈情况,不都是政.府的不作为造成的吗? 所以奈奈想的是,成为mafia。 但这个成为,并非真的要去杀人放火,而是挂一个名头,她真正要做的,其实是逼迫其他的mafia势力和政.府掏钱。 这么说吧,擂钵街本来是一个谁都不管的地方,可只要有一个mafia势力出手,平衡就被打破了。 Mafia在日本为什么能作为合法存在? 因为他们危险,有武器,却承诺不会伤害无辜群众,甚至某些时候还会适当收取保护费对群众进行保护。 那如果有一天,一个mafia势力突然说,收了擂钵街的保护费决定重建擂钵街,那其他人会怎么想?其他势力会怎么想?横滨之外的人又会怎么看这件事? 横滨的市民对擂钵街的重建必定是无比的渴望——因为擂钵街的穷困衍生了太多罪恶,所以他们将是推动计划的第一步,舆论的起源,他们会开始讨论: “一个mafia能有多少钱,根本不可能重建擂钵街!” 可当那个势力真的有了行动,他们就会讨论: “同为mafia,其他mafia也收了保护费,凭什么可以什么都不做?” “政.府呢?横滨不是日本的一部分吗?为什么政.府连个mafia都比不上?是打算抛弃横滨了吗?” 当舆论涉及到土地完整性的时候,就足够引起全国人民的讨论了。 庆幸吧,日本是一个选举投票的国家,想要成为议员或是想要得到群众支持以获得更大的权力,就要看谁更能做出符合民众心意的举措了。 而这,就是舆论造成的第二步,各方势力的混乱。 于横滨这边的mafia而言,是该出钱平息群众对mafia的抱怨,还是该想办法做掉那个打破平衡的mafia? 后者看似简单,却会在行动后引起民众的抱怨——唯一一个想要为横滨为人民做些什么的组织竟然就这么被害了,人民对mafia的抵制心理恐怕会达到顶峰,所以最后,只有一个选择,一起出钱重建擂钵街。 如此又可引出横滨之外的mafia。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会儿向擂钵街捐钱,无异于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更是赚得好名声的机会。 于政.府而言,或者说于那些想要被民众记住的议员而言,那个打破平衡的mafia势力并不重要,顺应民众的心意,才是真理。所以,总会有人顶着压力顶着危险站出来,将重建擂钵街一事支持到底。 这样,就来到了计划的最后一步,政.府议案的审批。 只要重建擂钵街的议案审批通过,拨款也就下来了,擂钵街的人才算真正的有了重活一次的可能。 到那个时候,谁会在意最初打算重建擂钵街的mafia势力其实只有两个人呢?谁又会在意那两个人到底什么身份呢? 毕竟……他们出了不少钱也落实了行动,并且为横滨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以上内容就是奈奈回家之后想出来的计划。 计划灵感,来自于她在现实世界的网络冲浪。 网络是个好地方,因为隔着一层屏幕,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于是种种言论,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好听的还是难听的,只要有人说出来,总会有人愿意跟风支持的。 所以,奈奈打算做一个发言的人。 但她的发言并非去当水军或者键盘侠,而是加快自己默写《罗生门》一书的进度。 芥川先生的文章足够深刻,也足够发人深省,再加上横滨的时局亦是充满困苦与艰难的,所以奈奈相信,当文章发表出去,一千个哈姆雷特里总有一个会将文章和横滨的种种联系起来。 舆论的引导,有。 正巧的是,现在正是互联网飞速发展的时候,刚好可以借个东风。 奈奈不敢说自己已经想的非常详尽了,所以她将自己的计划列了个表格,并进行了详细的文字注解,包括什么时间段该发哪一篇文章她都标注好,然后她将打印好的文章和表格一起包装好,送到了中也面前。 是新年礼物,也是想让中也帮她查漏补缺,她对横滨势力的了解自然不如中也,有什么不合适当然要中也帮忙。 然而中也看着那厚厚的一沓纸张,仿佛第一天认识五条奈奈这个一岁的孩子。 他从前只知道奈奈早慧,却从未想过,她竟然也是能搅弄风云的“人物”。 她才一岁啊!这是何等的心机。 尤其看着奈奈标注的文章发表顺序,他顺着顺序一篇篇看过去,只觉得脊背发寒。 文章无一例外都是好文章,就是那种初看第一遍感觉似有所悟,于是想看第二遍,看了第二遍脊背发凉,感觉第一遍漏掉了很多细节,然后去看第三遍,这时因为前两遍对文章有了印象,于是便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似乎浅薄了些,感觉文章出现里的每一个角色都经得起细细的推敲。 中也因为这些质量极高的文章而震撼,久久不能言语,但奈奈却因为中也的沉默而心慌。 实话说,这一次的计划也是奈奈两辈子以来最大胆的一次行动,而且别看她嘴上说着要当黑手党,实际上她连条鱼都没杀过,能想出这个计划纯粹是因为她上辈子看了不少,同时也没少接触互联网。 奈奈甚至经历过一次非常小型的网暴,就因为她在一位流量明星的日常vlg下面留言了一句“他说的xx口味很好吃,但我更喜欢另一个**口味的”,然后她就收到了好多条回复。 那大概是她收到回复最多的一次,除去少部分给她点赞的,竟然有好多留言是说“喜欢另一个口味就别吃了,我家哥哥也没让你喜欢吧”之类的言论。 就挺莫名其妙的,明明她就是单纯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结果愣是有好些人对她那句话做起了理解。 一次小型的网暴就这么发生在了她身上,于是犹豫再三,她删掉了那条留言,并且再也没在网络上发表过任何言论。 这一段经历无理取闹又十分可笑,但充分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旁人愿意,他甚至能从你的一声“嗯”里解读出一整本书。 所以,脑补的力量无比强大,舆论的力量也是。 对奈奈来说,她不需要操控舆论,因为文章只要发表的时机合适,自然有人把舆论掀起来。 只是中也的反应让奈奈感到不安,她不知道是计划哪一环不合适,又或者是中也觉得整个计划都太儿戏了。 没想到,中也沉默良久后问的问题与计划毫不相干。 他钴蓝色的眼睛冷静而严肃地看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什么人似的,语气认真:“奈奈,芥川龙之介先生,真的存在吗?” “当然,”奈奈回答的毫不犹豫,她直直同中也对视,圆圆的眼睛里不见丝毫心虚,“芥川先生,存在的。” [哪怕他并不在这个世界,哪怕我与他从未见过,但芥川先生和他的每一篇文章,都切切实实的存在,哪怕现在这个时候,有且仅有我一个人记得。] 奈奈心酸地想到,却愈发坚定了一定要把她脑海里看过的日本文学作品全部写出来投稿的决心。 或许曾经她只是为了赚一点生活费,但现在,她想以此提醒自己,就算她上辈子的记忆逐渐模糊,她也确实已经经历过一段人生,而这些优秀的作品,便是最好的证明。 除此之外,奈奈还有些想要弥补遗憾的意思。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作家都不写作了,可这些书,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未免太可惜了。 努力活着第十六天 中也自然看不出奈奈心中想了些什么,他只是在确定奈奈并没有骗他后就陷入了沉思。 奈奈的计划可行性很高,但缺点也不少。 首先就是她要和他成为mafia这件事。 横滨的势力鱼龙混杂,尽管暗处有许多的mafia势力,但也不是他们自己说是mafia就真的是mafia的,而且他们就两个人,必须得有个让人一查就相信的mafia背景才行。 这一点倒是不难办到。 外面mafia横行,派系之间的斗争从未停过,所以因斗争而消亡的小型mafia组织也不少,中也只需要随意编纂一个合理的组织被灭仅剩兄妹两人但仍不忘要回报横滨的故事就可以了。 但这个组织必须得是真实存在且已经完全被消灭掉的小组织才行。 其次就是舆论的发展。 奈奈给他看的文章都很好,而且几乎每个故事都非常发人深省,但要想让事情朝着奈奈想要的方向发展,还是要有人稍微把控一下舆论方向。 这一点,中也想到了羊的成员。 他们或许不认可他这个羊之王,但他们一定也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过,所以适当地透露出奈奈的想法实现后的利益,不愁他们不会主动发表于他们有利的言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愿意为了横滨发声的那位议员,一定不能仅仅是为了在群众心中留下好印象才行,他得真的愿意把横滨的建设放在心上并落实到行动中。 但这一点中也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他和奈奈都没有什么人脉,更别提认识什么议员了。 这一点,中也诚实地告诉了奈奈。 不料奈奈很有把握地笑了笑:“不怕,有办法。” 但也没说是什么办法。 中也微微蹙了蹙眉,把这件事暗暗记在了心里,并未刨根问底。 相较于问清楚这件事,中也其实更想问奈奈一句,你真的只有一岁吗? 时至今日,中也再不能欺骗自己奈奈只是个别方面比一般小孩更聪明了,这样的心计,便说她内里是个成年人也不遑多让。 这个猜测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中也又默默压到记忆最深处。 不论真假,既然奈奈从未在他面前隐藏,那他也没必要非得得到一个答案。他只知道,他认识的奈奈从头到尾都是那个聪慧又嘴笨的奈奈就够了。 可让中也好笑的是,奈奈明明计划都列的那么详细了,文章也都拿来了,到这个时候才问他: “报纸,有人,看吗?” 这个问题让中也实在严肃不起来,甚至想狠狠地揉奈奈的脑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整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文章要有人看,你现在才担心报纸销量?” 奈奈试图捂着头躲开中也的手,然而实在娇弱,最后只能捂着脑袋任中也揉搓得她站立不稳。 等中也揉完,同时也算好好发泄了一下自己竟然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奈奈不寻常的郁闷,这才回答奈奈: “放心吧,报纸销量很高。” 想到去《横滨日报》投第二篇文章《鼻子》的时候编辑笑成一朵菊花的连,中也叹息般地补充了一句: “高得不能再高了。” *** 横滨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文学方面的,另一件则是擂钵街来了个不太出名的mafia组织,说要重建擂钵街。 这第一件大事呢,是在《横滨日报》上多了“每周必读”版块,而这个版块报纸已经交代了,是用来刊登芥川龙之介先生的文章的。 乍一看到这个名字时,日报读者们还愣了一下:芥川龙之介是谁? 紧接着回想起来,就是那个发表了《罗生门》的作家呀!读者们现在想起《罗生门》这篇文章都还觉得头皮发麻。 这位芥川先生实在了不起,竟能写出那样看似朴实却十分深刻的文章来,也难怪《横滨日报》愿意专门给人家腾一个版块出来,好些平时不看报纸的人都是因为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才买了报纸。 这其中就有藤田先生。 藤田先生在工作时偶然看了办公室每日订来当摆设的报纸后,对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惊为天人。 他觉得这个故事看似平平淡淡,背后所表达的含义却令人毛骨悚然,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一些让他印象深刻的句子: 「他自然是不明白这老婆子为何要拔死人的头发,没办法对此做出公正的判断。只是他觉得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之夜,在罗生门上面拔死人的头发,单凭这一点已经罪无可恕了。当然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还打算做强盗的事情了。」 「是不该拔死人头发,可这些死人活着的时候也都是干这类勾当的,这个被我拔了头发的女人,生前就是把蛇肉切成段,晒干了当作干鱼卖到兵营去的。如果不是得了瘟疫死了,现在还在卖。她卖的干鱼味道挺好,兵营的人买去做菜还少不得呢。她干那勾当也不坏,若是不干就得饿死,反正也是被逼无奈。你觉得我这样是在干坏事,可若是不干就得饿死,一点办法都没有呀!我跟她一样束手无策,她应该也会原谅我的。」 …… 藤田先生觉得芥川先生最厉害的地方便在于,他的笔下没有一个角色说到自己命苦,就只是说这些角色是为了活着,可偏偏越是这样描述便越让人觉得他们的日子苦。 苦难让活着变成了奢望,于是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没办法问心无愧。 因为故事里的角色让藤田先生实在挂怀,于是他特地在下班后又去买了一份报纸,买的时候听报亭主人说这份报纸卖的格外的好,他买走的已经是他又引进之后的倒数第二份了。 于是藤田先生愈发珍惜这一份报纸,更是将芥川先生的文章专门裁剪下来贴在一个新的笔记本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每晚睡前都要把那短短的故事看上两遍。 之后每一天到了办公室,他都要先看一眼报纸上有没有出现芥川先生新的文章,然而没有,连着六天都没有,但每天和他一样看报纸的人却多了起来。 聊天才知道,大家都是想看看芥川先生还会不会发表文章。 第七天,藤田先生还没到办公室,正在上班路上的时候就听见有路人在说芥川先生发表了新的文章,他几乎是等不及去办公室了,立刻跑到最近的报亭买了一份报纸。 他的运气很好,因为出门时间比较早,买到了最后一份。 听着慢他一步的青年遗憾的叹息和报亭老板说晚点会再去引进一些报纸的抱歉,藤田舒了口气,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报纸,然后就发现了《横滨日报》新增的版块——每周必读。 前面那段交待版块作用的文字被藤田先生直接跳过,他立刻开始阅读那篇名为《鼻子》的文章。 看完一遍,他合上报纸,沉沉的吐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动作轻柔地将报纸收起来,打算休息时再重新看一次。 一上午的工作时间显得无比漫长,藤田先生甚至因为惦记着已经看过一遍的文章而走神无数次,还差点被领导发现。 终于等到午饭时间,他干脆连午饭都不打,直接先在座位上看起了芥川先生的文章来。 一字一句,反反复复,又看了两遍,他才终于去看文章开头那段关于“每周必读”的介绍,然后惊喜于以后每一周都能看到芥川先生的文章,却又不满于这么好的文章竟然只能一周才看到一篇。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令人高兴的好消息,藤田先生午饭都多吃了两碗。 不过两篇文章,芥川龙之介就在横滨打响了名号。 东京都报社刊登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的时间要比横滨晚两天,但这篇文章带来的震动却比横滨那边更大。 因为东京的人口更多,作家也更多。 这些作家或出名或平庸,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作家,是只要对文章进行点评就能引起一阵讨论的作家。 他们对《罗生门》的探讨使得芥川龙之介的名字迅速传遍整个东京,连带着报纸的销量也是与日俱增,等到《鼻子》发出来的时候,芥川龙之介的名字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 走在路上随便选一个人问他知不知道芥川龙之介,他的回答有八成可能是知道,另外两成意味着这个人要么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要么是目不识丁或老年痴呆的老人。 所有人都在谈论,芥川先生,很可能是日本文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哦不,是新的太阳。 *** 说完了第一件事,就要说说第二件事了。 擂钵街突然出现了一群工人,开车带着各种工具和材料,就那么大剌剌地到了擂钵街中心地带。 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腰间别着对讲机,就那么进入了擂钵街,且并未遭受任何阻拦。 因为擂钵街的人都知道,这群人是来重建擂钵街的。 有一个自称是Dawn组织现存成员的蓝发少年曾出现在擂钵街,他在看到擂钵街的情况之后当场做出了承诺——他一定会尽组织所能,重建擂钵街! 彼时没有任何人相信他,只是把他的话当作艰难生存下的一个笑料。 但没想到第二天,中原中也就以自己被Dawn组织雇佣,负责监督重建擂钵街事宜为由,频繁出现在擂钵街中心。 有人向这位尚且稚嫩的羊之王求证,擂钵街是真的要重建了吗?那个Dawn组织又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却说,擂钵街确实是要重建的,但是那个Dawn组织也不过是曾经被消灭后仅剩两个成员的小型□□,也没多少钱,能重建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十分之一? 那也不错了吧?这十分之一的重建不知道能帮多少人过得好一点啊! 擂钵街的人对这群要来重建的人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欢迎,当然也不乏一些想要动歪心思的,毕竟直接抢了这伙人自己的生活不就改善了吗? 可中原中也在,这些人直接被带到了擂钵街许许多多渴望着能换更好的环境居住的贫苦大众面前。 他们本是不相信希望的,但这个名为Dawn的组织是唯一一个并非只说空话,而是真切落实了行动的组织,于是擂钵街的人们便愿意支持,对这些只想着自己的人难得同仇敌忾。 ——哪怕他们曾经也动过这样卑劣的心思。 但真的见到将这些心思付诸行动的人,他们只觉得愤怒。 动歪心思的人老实了,擂钵街的重建就这么顺利地开始了。 曾经生活在擂钵街的人眼看着中心的裂缝被一点点填平,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裂缝被修补,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能建好后的擂钵街。 “Dawn组织可真是个好mafia组织,不像高濑会那些,只知道从我们手里抢钱,根本不帮我们做事!”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出了这样的话,总之这样的说法很快传遍了整个擂钵街,甚至逐渐传遍了整个横滨。 努力活着第十七天 “这些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港口mafia所在的大楼里,独属于首领的办公室内传来厉声的呵斥。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老人,他真实的年纪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大,或许是成为□□首领过于操劳,他看起来要远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多。 他的身上也不似寻常老人家那么平和慈祥,反而带着极为明显的戾气,眼神也有种冷冰冰的残忍。 他此刻显然十分生气,胸口不停起起伏伏,很快就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上前,一边给他喂下药片,一边轻声劝解: “您身体还在调理当中,请务必不要动怒。” 医生的话显然非常有用,这位已经年老的□□首领狠狠呼吸了几次就平复下来,只是眉眼间的凶戾还未散去。 “流言蜚语都已经传的这么难听了,你们现在才来告诉我?!”表面平静下来的□□首领声音中的怒气却一点不减,“广津柳浪,你立刻带人去把那些乱说话的人全杀了,一个不留!” “BOSS——” 被称为广津柳浪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胡子都是灰白色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个金边的单片眼镜,身姿站的笔挺,看起来有些儒雅绅士。 只是他面上的惊讶破坏了那一分儒雅,显出几分猝不及防来。 □□能屹立于横滨这么多年不倒就是因为他们虽然雷厉风行,手段有些凶残,但至少不会伤害无辜群众。 但近几年随着首领的年纪愈发增长,身体的衰老加上权利的强势,使得□□这几年的行事本就有失偏颇,没少牵累无辜的群众,声名早就不如以前,如果现在还要对那些只是传了传流言的人下手,那□□的名声就真的不用要了,不仅如此,□□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难保不会有人借此传出更难听的话,趁机攻击□□。 广津柳浪第一时间就想请首领收回命令,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抬手制止了。 “去吧,我不想再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了。” 什么“□□没有良心”“□□都是一群不顾群众死活的垃圾没有存在的必要”,听着就让人怄火。 广津柳浪笔挺的脊背微微弯曲,显然是打算领命去办这件事了。 正在他准备开口应承的时候,一直站在首领身后的那个医生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森医生有话想说?” “没什么,”森医生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而又谦逊的笑,说话时微微垂着头,看起来对这位首领颇为恭敬,“只是有些不明白首领为什么要选择暴力镇压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广津柳浪张开的唇闭上,立在原地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这位首领尚算温和地问那位森医生:“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呢?” 森鸥外低垂着头,滑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很好地遮住了他眼神中的鄙夷,但他的语气一如刚刚那般谦逊: “流言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堵不如疏,他们传的越难听,越要证明给他们看,□□并非他们传的那样,这样简单的道理想必boss是知道的,现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用意。” 一段话说了好像没说,偏偏成功哄住了这位首领。 他放松了身体,倚靠着身后的座椅,叹息般地说:“不错,我就是要让那些乱说话的人知道,敢挑衅□□威严的下场,就是那么惨淡。” 其实首领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行事手段残暴无情呢?只是他也老了,死亡离他越来越近,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他,总想着要多送些人下去的好。 就像是在向世人证明,我老了又怎么样?只要我愿意,大可以杀掉那些正年轻的人,然后告诉他们,我活得比他们更长久。 无人知晓首领的心理活动,但他说的话已经足够教人无语了。 森鸥外到底是没忍住,借着发丝遮掩微微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 呵呵,这完全就坐实了□□心虚确实没良心的传言了好吗?而且这么草率地对普通人出手,那跟拿着喇叭大庭广众之下宣布,□□就是一个滥杀无辜没有任何原则的混黑组织有什么区别? 试问谁会希望自己生活的地方有这么一个残暴的组织存在? 若说那些普通市民之前顶多是受不了□□行事粗鲁,那现在说不定就要成为被逼急的兔子,聚起来咬人了。 一只兔子咬人顶多出点血,可要是一大群兔子……那□□也要被撕块肉下来。 这□□首领现在是越活越没脑子了。 还打算搞死□□首领自己上位的森鸥外是不可能允许□□的声名被如此败坏的,否则等他上位重新建立好名声就得花费好长时间。 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名声毁了,想要重新恢复,那可比败坏难多了。 所以森鸥外在两秒的无语后佯装不解:“可这样一来表面上大家是不敢议论,私底下不是讨论愈发激烈么?” 首领沉默片刻,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是懂得,只是他现在身体不好实在懒得为这些琐事费心,名声而已,也不是那么重要。 正想开口时却又听森鸥外说:“倒不如,您也在重建擂钵街的事上插一手,既能改善名声,又能让市民对您更加尊重,一举两得。” “你的意思是要□□出钱?” 首领的眉头狠狠皱起,显然是不舍得的,但心里又不得不承认,森鸥外说的很有道理,若是早些年,他也会这么做。 但是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还能在他手里几年,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像是看出了□□首领的心思,森鸥外上前一步,低头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紧接着首领沧桑的脸上就迸发出希冀的神采。 “当真?” “骗您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森鸥外紫红色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 无人知晓森鸥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但这位年老的□□首领却实实在在转变了态度。 “那你们觉得,□□出多少钱才算合适?红叶?” 一直安安静静做背景板的和服美艳女子缓缓抬头,秀丽的眉眼带着些思量,沉吟片刻后试探着说了个数字。 这个数字对□□来说不算太大,但捐出去又是需要斟酌的程度,首领一瞬间就心疼了。 不只首领心疼,谋划着篡位接手□□的森鸥外也心疼,他不动声色地睨了和服女子一眼。 那女子在说完之后就又像之前一样微微垂首,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背景板一样。 森鸥外眸中闪过一抹思索,很快又被隐去。 *** □□给擂钵街捐钱了,整整一千万! 整个横滨都在为这件事津津乐道。 奈奈从中也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狠狠地舒了口气。 她和中也投资重建擂钵街的钱一共也才三百五十三万七千八百六十二,有零有整,已经是她投稿赚的钱加上她父亲那张银行卡以及自己能拿出来的存款的总和了。 这段时间光是雇佣人手、购买造路材料、搭建临时住所等等,就已经让她的钱花去一大半了,但这些都才是刚刚开始而已,毕竟擂钵街的情况相当复杂。 一是道路的铺设,二是擂钵街重建过程中那些人的安置,三是和迫于舆论而出资的那些势力周旋。 道路的铺设进程一直很顺利,只要钱到位,施工队就能一直干,而且那些擂钵街的流民也很愿意帮忙,尤其是听那个蓝头发的负责人说只要愿意工作就能包吃包住之后,一个个更是上赶着要帮忙。 但其实住宿环境一般,只是拆了之前那些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木屋和铁皮屋子,然后用铁架和厚厚的塑料布搭出来的那种棚子而已。 只是塑料布能够遮风挡雨,而且用砖块压牢后特别暖和,远比那些木屋铁皮好多了。 虽然睡得也是那种大通铺,但好歹有张床可以睡,晚上还有被子,一群人挤挤也不冷。 更重要的是,只要一想到第二天起来就能喝到热乎乎的粥,吃到香喷喷的大包子,所有人都充满了希望。 他们在擂钵街过得那么狼狈还艰难活着,图啥?不就图有地方睡,有饭吃吗? 虽然条件不能算特别好,但总比之前那样去捡垃圾好得多吧? 综合来看,最难的反而是最后一个——和各方势力周旋。 但这一点不需要奈奈和中也操心,因为那些都是长野秘书的工作。 不然那个蓝头发的负责人是从哪来的? 说到这个长野秘书,奈奈觉得他有点让人摸不透。 明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一个一切听从老板吩咐的忠心社畜,可在奈奈不得不求助于父亲想要借一些信得过的人手时,这位长野秘书却直接以自己的名义安排了人手给奈奈。 甚至没有向那位五条先生请示。 奈奈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不顾还隔着电话,奈奈磕磕绊绊地指责长野又务:“你,不老实!” 长野又务也是相当爽快,锐利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完全不将奈奈奶声奶气的控诉放在心里: “我只是觉得五条小姐是个心有沟壑的人,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奈奈懵逼,奈奈吓得挂了电话。 她不明白自己就是捐了些钱帮着重建擂钵街,怎么就成了心有沟壑了? 完全是出于私心想要证明这个世界需要自己的奈奈吓得再也没敢给长野秘书打电话,长野秘书倒也没有主动联系奈奈。 总之也不知道长野秘书是怎么操作的,横滨各方势力捐赠的钱财物资七七八八加起来,竟然有了一个亿! 而且随着擂钵街重建的消息甚嚣尘上,东京那边也终于被掀起了波澜。 芥川先生发表的文章《英雄之器》在生活中、网络上都引起了激烈的讨论,尤其随着横滨那边擂钵街重建的轰轰烈烈的声势,许多人都在猜测,芥川先生是不是在暗指,政.府多年不作为,不配管理横滨。 又或者,芥川先生是希望政.府官员有一个英雄出现,不畏流言蜚语,不顾前途坎坷,也要为擂钵街发声,为那些困苦的擂钵街民众发声。 在这样的讨论中,一位名叫“宫崎六阶”的议员突然提案,政.府应该出资重建擂钵街,而非依靠横滨那些帮派势力,不然对横滨来说,政.府将没有任何威慑与公信力可言。 试想,这么多年政.府都没能重建的擂钵街,却突然被一群帮派建好了,那政.府这么多年到底是在做什么?吃干饭吗? 如果帮派势力的威信起来了,那横滨还是日本的横滨吗?那不成一个独立的自治城市了? 努力活着第十八天 “叮~咚~叮~” 手机消息音响起,正在横滨外围的一处住宅门口的五条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动推送的新闻。 新闻标题很是耸动——【宫崎六阶议员异军突起,他是否就是承载着希望,身负“英雄之器”的横滨英雄呢?】 五条悟“呿”了一声,对这新闻很是不屑。 那芥川龙之介的《英雄之器》是这个意思吗?别以为五条老师没有看过书好吧! 这么想着,五条悟收起了手机,然后看向了门牌。 门牌簇新,显然是新换的,原本的“五条宅”现如今已经被“四之宫宅”取代,但五条悟不在乎,他按了按门铃——很烦人的一种按门铃方式。 并不是按一下就礼貌地等待回应,而是按一下之后迅速按第二下第三下,到第四下就长按着不松手。 可惜的是便是他这么烦人的按门铃方式也没人来开门,五条悟不满地啧了一声。 “既然没人那就不要怪五条老师失礼了哦~” 说着他闪身出现在了门后的小院内。 但他并未想办法进门,而是先绕着房屋转了一圈,然后摘掉了墨镜。 “唔……原来是这样,五条贺川也很不简单啊——” 感慨似的说了一句,他伸手去摸挂在房门上的一块看着像是福牌一样的木牌。 这块木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一种咒具,能够隔绝咒力的咒具。 只是普通人看不到这块木牌,而有咒力的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把它当成什么厉害的东西,毕竟它的作用就像是在这个房屋外面包裹一层膜一样,让膜外的人察觉不到房屋内的咒力存在,同时也隔绝了房屋内的人对屋外咒力的感知。 ——这也是奈奈只要待在家里就不会感受到太多负面情绪的原因。 五条悟绕到房屋窗户的位置,从窗沿的角落摸出一根大概有食指指节那么长的钉子。 “有趣……”嘴上这么说着的五条悟眼中却有瞬间极为凌厉,“五条贺川,到底想做什么呢?” 明明整座房子都被隔绝起来,却偏偏又只有窗户能够让屋内的人察觉到咒力的存在。 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既阻断了它向外飞的可能,又偏偏留给它看到外面世界的缝隙。 “个狗东西……” 五条悟嗤了一声,转瞬就进入了房子内部。 房子内的布置简单却温馨,很容易看出是一个三口之家的住处,除了一堆无用的信息,六眼没捕捉到任何熟悉的咒力残秽。 看来那个小孩儿已经搬走很久了,连她的咒力残秽都已经被完全覆盖了。 五条悟叹息一声,可真是麻烦呐!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人在横滨,那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吧? 五条悟不确定地想着。 既要给那群烂橘子添堵不让他们找到人,又要防备五条贺川暗中给他使绊子,五条老师可真是太辛苦了! 等找到那个小屁孩儿一定得好好教训一顿报复回来! 至于现在……五条老师先去买一份毛豆生奶油大福犒劳一下自己吧~ 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的奈奈浏览着电脑中的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宫崎六阶提倡政.府拨款重建擂钵街的消息,留言也大多都是民众的支持。 【听说擂钵街都那样三年多了,政.府都没管过,那条街上出现好多流浪儿,看来宫崎先生是真的为民着想,将来选举我一定投他一票!】 【也许宫崎议员也是芥川先生的铁粉呢?不然为什么那篇《英雄之器》刚发表没多久他就提出这样一个议案呢?】 【不敢相信,这么造福横滨的一个议案竟然还有好多议员反对,他们是疯了吗?】 【哇哇哇,那我斗胆说一句,国家年年收我们那么多税到底都用来干嘛了?你们要是不愿意重建,那我愿意啊!擂钵街我去过,那里真的……我都不忍心说,小孩瘦得皮包骨,大人也都没什么人形。】 【说的好有道理,每年交那么多税,现在不正是该把钱花在刀刃上的时候吗?莫不是贪了我们的钱拿不出来吧!】 …… 类似的言论很多,有的是在夸奖宫崎议员,有的是在抨击不作为的政.府,奈奈仔细看完所有的留言,偶尔遇到实在陌生的字词还要用翻译软件翻译一下。 舆论方向确实在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这让奈奈狠狠地松了口气,不过要防止那位宫崎议员不是嘴上说说,最后一篇文章也该发表了。 *** 藤田先生看着最新一期的报纸,只觉得芥川先生真的是一位非常勇敢也非常仁爱的先生。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从重建擂钵街到宫崎议员的提案,横滨头一次如此受人关注,便是三年前,一次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有些糊里糊涂的异能大战结束,日本作为战败国,横滨这座被当作主要战场的城市有很多其他国家的势力入驻其中。 那是横滨最受瞩目的一次。 之后横滨由于多方势力的存在,沦为一座孤立无援的城市。 擂钵街那么轰动的爆炸,各方势力各路人马都互相推诿责任,谁都不想出钱去重建,擂钵街才会成为那个破败的样子。 横滨像是国家战败后的疮疤,没人敢轻易触碰,于是只能由着那道疤腐烂溃败,无人问津。 别问藤田先生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明明关于异能大战的事网络上的各种信息都已经被屏蔽了,问就是,他有一位在横滨官方工作的哥哥,这些消息在三年前他的哥哥都曾说过。 那时候提起异能大战还不像现在这样讳莫如深。 总之,在阅读完芥川先生最新的一篇文章《山药粥》之后,藤田先生发出了“芥川先生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作家”的感叹。 其实芥川先生这段时间的文章没有一篇是与横滨或现实有关的,但联想到横滨的乱象,又总觉得芥川先生在暗示什么,就像这篇《山药粥》,是不是芥川先生在暗示宫崎议员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呢?还是在暗示那些反对的议员,不要过于贪婪,要适可而止? 藤田不知道,但藤田觉得,芥川先生敢于在这种时候写出这样一篇文章,一定不仅仅是想赚取稿费。 *** 奈奈数着中也带回来的厚厚的稿费,很快数出自己生活必需的那部分,又将中也的“工资”给他,剩下的全部让中也用来建设擂钵街。 “不留出芥川先生的吗?”这是中也第一次见奈奈分赃……分钱,看着手中厚厚一沓钞票,挂念着这次重建擂钵街最大的功臣,“难道这些天都没给?” 奈奈摇了摇头:“他有钱,他说的,为擂钵街,出力。” 几个月下来,奈奈的语言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语序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是乱的了,也能说一些短句。 奈奈自我感觉良好。 中也大概是日日和奈奈相处,没察觉到这点,只是看着手里的钱,感叹:“芥川先生当真是品行高洁。” 奈奈心虚地眨了眨眼,不敢说芥川先生是在另一个世界收不到钱所以才被迫高洁,只能点头附和:“是呢是呢,芥川先生,高洁!” 头顶两撮白发随着奈奈的动作轻轻晃动,翘起的弧度像两只抖动的猫耳朵。 中也的视线下意识随着那“两只猫耳朵”移动,“嗯”了一声后说到另一件事。 “如今擂钵街重建的议案已经通过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拨款过来,我们要怎么办?” 擂钵街现在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至少那些坑洞裂缝正在逐渐被填平,在这个过程中,一些房屋也正在缓慢建造中。 最先被填平的擂钵街中央那个大坑现在已经被建成了一座街心公园,虽然只是一个大体的轮廓,暂时也没什么实用价值,但等到擂钵街修整完一定是最受人欢迎的地方。 这段时间没少跑擂钵街的奈奈想了想,斟酌道:“交给,长野秘书。” 现在对外联系的负责人是长野找的,接下来的交接当然也得长野来,只是要防止政.府那边接管之后拖拖拉拉,所以负责人暂时还得盯着施工的事儿才行。 而且现在擂钵街也只是修复了“疤痕”,接下来还有街道分区、新建房屋、人手分配以及那些流民在擂钵街建好后的重新安置等等,都是大工程。 这些都得和政.府说清楚,不然万一忙活一场,那些擂钵街原本生活的人反而没了住处,不是很冤枉? 在整个过程中,奈奈只是时不时去擂钵街看看,然后就缩在房间里默写文章;中也也只是一个被雇佣的守护者,收拾那些不怀好意的不良分子。没有人知道,Dawn这个组织的成员是这两个人。 所以哪怕现在一切步入正轨,他们两人也不会露面。 在中也和奈奈这里,重建擂钵街的事宜已经画下了句点,而对于房顶的五条悟来说,他可是偷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可真能搞事啊,五条……奈奈。” 努力活着第十九天 当天晚上,五条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奈奈的卧室。 之前不知道小孩儿是自家人,所以五条悟当时虽然看的仔细但转脸就忘了,可现在仔细一看就发现,小孩就算闭着眼睛,面容上也跟自己有着三分相似。 五条悟不禁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觉得这小孩像他也是有大福气的——至少能跟五条老师一样好看。 嗯……可能还是五条老师更好看。 不过想到今天“一不小心”听到的内容,五条悟不由忽略了小孩无害的外表,反而在心里默默给奈奈打上了不好惹的标签。 果然,他们五条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就连一岁大的小孩都心机深沉。 熟睡中的奈奈像是感觉到了五条悟的腹诽,往被子里缩了缩。 小孩毛绒绒的短发因为这个小动作变得更加凌乱,但衬着那睡得粉扑扑的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有些可爱。 明明也不是没看过小孩儿睡觉,想当初他答应照顾伏黑惠的时候伏黑惠也只是个五岁的小娃娃,但偶尔看到他的睡姿时五条悟却没觉得可爱,只觉得他不老实。 幸好他不用亲自养。 五条悟看着小孩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手痒地想拨弄两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头发在他的拨弄下并未变得乖顺,反而凌乱加倍。 令人惊奇的是便在五条悟这么大的动作打扰下奈奈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五条悟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在得到满意的结果后笑着收回了手——且毫无歉疚。 看着小孩儿仿佛无忧无虑的睡颜,五条悟不由回想起白天时小孩儿跟那个叫中原中也的小少年相处时的老成。 又一个早慧的孩子啊……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调查来的结果,五条悟微微低垂了眼帘,遮住了眼中的复杂,只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五条贺川看着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实际上倒真是心狠手辣,亲女儿也能拿来糟践。 回忆起那个和五条贺川做交易的男人的名字,五条悟眼中划过一丝冷厉。 既然这么不做人,那就彻底别活了吧。 这样想着,五条悟又小心地帮奈奈拨了下被子,免得她睡觉时闷着自己。 做完这一动作后他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小孩娇娇小小一团的身影上。 其实他今天是动了把小孩儿带回去自己养的心思的,但是…… 目光在屋内的布置上一一扫过。 虽然环境简陋,但随处可见的玩偶,精致可爱的摆件,还有用旧柜子改造的简易书架……无一不说明小孩儿认真积极的生活态度,以及,她在很努力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哪怕父母对她并不疼爱。 又联想到小孩儿对擂钵街重建事件的推动,五条悟不得不暂时打消“偷”小孩儿的心思。 再等等吧,至少也要等到擂钵街重建完成,让她能亲眼看着自己促成的计划完全实现。或许对小孩儿来说,横滨远比任何一座城市都要更让她有归属感。 五条悟无声地叹了口气,但也仅仅只是叹了口气,很快他就振作了情绪,闪身出现在奈奈的家门外。 不出意外的看到门口那几乎与福牌无异的小木牌,五条悟伸手摘了下来,换上了一个金属制的看起来像徽章一样的东西。 “谁让五条老师善良呢,就帮你一把吧。” 五条悟喃喃一句,然后就从奈奈的家门口消失了。 房间里的奈奈对此一无所知,睡得像是粉嫩的小猪。 而奈奈也不会知道,多亏了五条悟的插手,让她原本可能要在横滨不停搬家的颠沛流离,变成了能在现在这个“家”“长期居住”的暂时安稳。 尽管这个长期也不过是截止到她三岁而已。 *** 翌日,奈奈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明亮的太阳,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夏天快到了。 擂钵街的重建正逐渐被政.府接手,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虽然现在还住在临时搭建的塑料棚里,但不用太久,他们就能有自己的房子了,甚至还能亲自参与建造。 可惜她昨天忘记问问中也,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未成年肯定是要接受政.府的资助安排去读书的,那“羊”是不是就要解散了? 中也表示,可不就得解散了。 事实上,在看到奈奈的计划书之后中也就有预感,羊可能也就到这里了。 他们本就是一群抱团取暖的孩子,现在生活能安定下来,他们当然没有必要再像现在这样了。 虽然他们大多都是流浪儿,是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黑户”,但这并不要紧,因为政.府已经全权接管了擂钵街的各种事宜,那不管是什么人,必然都要经过政.府那边的身份检查的,到时候流浪儿的户口自然会补办。 听起来是很不错的安排,但中也并不打算根据政.府的安排走。 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异能力恐怕与那些人格格不入,另一方面是,他放不下奈奈。 羊的大部分成员都已经被政.府安排到横滨之外的孤儿院或公立住宿学校去了,他要是跟着去了,奈奈一个人怎么办? 她父亲是那个态度矛盾的样子,母亲从未露过面不说,他也从未见她母亲给她打电话,想来也不是一个多么疼爱奈奈的女人。 总不能真的就让奈奈一个人生活吧? 中也并不知道,他这样的异能力者是有单独的安排的,就比如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作为贫民窟一带赫赫有名的异能力者,现在就和妹妹一起被带到了一位大叔面前。 这位大叔看起来并不好相与,一双凤眼狭长而锐利,只是他眼中的情绪很是温和,中和了凤眼带出的锋锐感,让他整个人变得和蔼许多。 他穿着斗篷式的长风衣,脚上踩着一双干净的皮鞋,拄着拐杖,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号的黑色圆顶礼帽,露在外面的头发是黑黄白三色的,极其少见。 也正因为少见,在看到那头颜色古怪的头发时芥川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只是多少有些惊讶。 “夏目……先生?”芥川龙之介试探着开口,得到了大叔慈祥一笑。 “你认识我?” “在新闻中见到过您。” 说见到过,但也只是匆匆一眼罢了,而且是几年前在路过一家甜品店时透过厚厚的玻璃远远从挂在墙上的电视中看到的,那独特的发色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芥川龙之介想忘也忘不了。 或者说,那时的他对这位夏目先生是有几分怨恨的。 明明是那么厉害的政治家,明明受到那么多人的爱戴,那他为什么不愿意救救他们这些在贫民窟挣扎的人呢? 芥川不爱思考,但他偶尔也会因为埋怨而去找一个发泄对象,所以他是怨过的,怨那些不怀好意想要欺负他们兄妹的人,怨新闻里那些高谈阔论却从不作为改变擂钵街的政客,更会怨自己为什么如此无能,以至于妹妹还要跟着自己受苦。 可怨有什么用? 怨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对他和妹妹的处境毫无益处,倒不如做一个不用动脑只需动手与人争抢生存物资的“莽夫”,至少能让那群人不敢招惹他们兄妹。 但是……那位和他拥有同个姓名的芥川先生的文章让芥川心中无处发泄的戾气平静许多。 芥川先生的文章让他明白,他不过是这世间众多于苦难中挣扎求生的其中一人,心存怨怼自是可以,但拼尽全力活下去才最重要。 只要他和妹妹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只要他自己能控制住自己不堕落,这世界就不是那么让人绝望。 然后,Dawn组织出现了。 这个组织就像dawn这个单词代表的意思一样,黎明,晨曦。 随着这个组织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擂钵街上那些坑洞和裂缝消失了,破破烂烂的木板铁皮被遮风挡雨的塑料棚取代,只要去帮着建设擂钵街就不用担心吃穿……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擂钵街生存那么多年,芥川龙之介第一次看到了希望,所以他和妹妹才会自发地帮着那个羊之王维护擂钵街的秩序,虽然对方可能并不知情。 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因为他并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有很多希望能过上安稳日子的小孩都和他做了一样的事,他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这也是他能心平气和地同这位夏目先生交谈的主要原因。 不论这位夏目先生到底什么目的,他和妹妹的未来,已经在慢慢变好了。 是以芥川龙之介还有心思猜测这位夏目先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原因,是想要利用他的异能呢,还是想要询问他关于擂钵街近期的情况呢? 思索间,那位夏目先生笑容温和地说话了:“我打算收养你和你妹妹,你们愿意吗?” 从未想过这个可能的芥川龙之介陷入了怔愣中。 一直安安静静存在感很微弱的芥川银也愣住了。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夏目漱石,见他笑容慈祥目光温和,眉宇间是淡淡的坚定,又立刻看向自己的哥哥。 她的哥哥的反应要比她淡定的多。 若非她对哥哥足够了解,看出了哥哥因惊讶而微微扩张的瞳孔,恐怕她真的会以为哥哥对此毫无波动。 那么,哥哥会同意吗? 努力活着第二十天 森鸥外坐在自己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小诊所里,轰隆隆的施工声透过未关的窗子传入耳中,却意外的没让他感觉嘈杂。 他静静看着手中锋锐的手术刀,狭长的眼中是浅浅的冷漠,语气却是截然相反且与他成熟英俊的外表完全不符的甜腻: “爱丽丝酱~老师收养了两个来自擂钵街的孩子呢,听说其中一个是非常可爱的萝莉哦~” “咦~~”一个金色长发的红裙萝莉突然出现在森鸥外身边,她精致可爱的脸上是赤裸裸的鄙夷,“林太郎好恶心啊,竟然对幼女感兴趣!” 被叫做林太郎的森鸥外脸上露出失落难过的表情,然后一把抱住小萝莉,委屈道:“爱丽丝酱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最爱的人可是爱丽丝酱!只是我听说,老师收养的两个孩子里,那个男孩叫做芥川龙之介哦~” “跟最近在报纸上相当活跃的那位芥川老师是同一个名字呢。” 被称□□丽丝酱的萝莉脸上适时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是那双蓝宝石样的眼睛有些空洞:“林太郎明明知道能写出那样文章的芥川老师不可能是个小孩子,现在这么说很无趣也。” 森鸥外咧开的嘴角突然一收,看着怀里看似正常的萝莉撇了撇嘴,略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还是太假了啊……” 说着,怀中的萝莉就消失了。 他静静把玩着手中的手术刀,不再想老师收养那两个小孩的目的,而是专心思考现如今横滨的局势。 森鸥外一开始并没把那个什么Dawn组织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早就覆灭的小组织罢了,怎么可能有余力重建擂钵街? 倒是没想到,这个组织这么能搅和,加上一个在报纸上写文章的芥川龙之介,竟然真的引得政.府愿意出钱出力收拾擂钵街的烂摊子了。 这对横滨确实是好事,但对港口mafia,可就算不得好事了。 政.府的介入使得横滨市民对政.府的好感提升,也大大提高了政.府在横滨的威信力,但这就意味着港口mafia的声望相对减弱,顶多是博得一个“还挺良心”的美名而已。 可港口mafia确确实实出了不少钱啊……而且擂钵街建成后,可就完全归于政.府势力范围了,他若是想插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当初可是“捐赠”的钱财。 “啧……” 真是越想越亏。 还是得想办法往那个即将接受擂钵街事宜的宫崎六阶身边安插几个自己人才行。 不过有句古话说的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虽然在擂钵街重建这件事上港口mafia并没得到太多好处,但对于自己来说,倒也是塞翁失马。 至少……红叶和广津柳浪已经意识到了首领对他的看重,在处事上正在逐渐偏向他,有他们相助,□□三分之一的势力已经收编完成。 这就够了。 再有两年左右,港口mafia的首领,就要换一个姓名了。 *** 来年盛夏到来的时候,擂钵街的重建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原本用来遮风挡雨的塑料棚已经全被拆掉了,因为所有的流民都成功住进了擂钵街新建好的住宅区居民楼。 除了住宅区,还有商业区和风景区,绿化也在逐步进行中,此时的擂钵街已然看不出曾经的“破败”模样了。 按理来说建设进度不该这么快的,但谁让二次元世界有诸多的不合理呢? 好吧,其实还是因为异能力的存在才使得建设进度如此顺利。 奈奈是不清楚那个异能力者是什么人了,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异能力名字叫做“空间的诗学”。 听起来就和建筑有点关系。 已经两岁半的奈奈稳稳当当地走在擂钵街平整的街道上,看着林立的楼房,施工中的土地,还有行人脸上平和轻松的笑意,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虽然这一切大多是政.府的扶持,但这里此刻的平静,至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功劳,是属于她的吧。 也许这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奈奈轻松地想,只觉目之所及都是顺眼的风景和人。 或许也和那些负面情绪的减少有关? 奈奈以前出门的时候总觉得周围的建筑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灰黑色的膜一样的阴霾,然后她就会感到汹涌的恶意,骇得她浑身发冷,但现在却能明显感觉到,那层“膜”变薄了,颜色也浅了。 依稀记得从前看到这些负面情绪会出现“被等级不明的咒灵吸收”,现在已经看不到这句了,只剩下“逸散后附着在建筑物上的咒力”。 奈奈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咒力会附着在建筑物上,但一年半的时间过去,她有些猜测。 或许是因为,这些负面情绪,是横滨的市民对横滨产生的负面情绪。 在擂钵街重建前,太多人在横滨流离失所,太多罪恶是由于穷苦导致的,偏偏普通人无力改变,有权有势的人无心插手,使得横滨像一座被放弃的死城,所有人都麻木而冷漠地活着,只求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有人热爱这座城市,但更多的人是迫于无奈不得不留在这座城市。 这座城市的不安定让人产生了埋怨、厌恶乃至憎恨,所以那些咒力才会附着在建筑上,更准确来说,是附着在横滨这座城市上。 但随着擂钵街逐渐变好,这座城市又逐渐焕发了新的生机与活力,那些mafia在政.府的强势插手下收敛了许多,晚上的qiang声也少了,小偷强盗也少了,市民们的日子也愈发安稳,所以负面情绪也少了。 于是,那层覆盖在建筑物上的阴霾,似乎也在逐渐消弭。 奈奈是不知道咒力这种东西能不能自我消亡,但目前来看,好像是可以的? 以上,就是奈奈对于这层阴霾的猜测。 她不知道对不对,但她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假如五条悟在,他会赞同奈奈的猜测——但只会赞同八成,因为咒力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散,除非两种可能。 要么被咒灵吸收,要么被反转术式消除。 但横滨的情况属于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第三种——人们对横滨的正面情绪要超过负面情绪,在少数人才知道的“书”的加持下,这些逸散出的咒力正被“书”一点点转化。 至于转化成什么…… 可能是供给一朵花的生机,也可能是鹤见川水底一尾鱼的活力。 可惜,无论是奈奈还是五条悟都不知道“书”的作用,奈奈甚至不知道“书”的存在,她只是觉得,横滨这座城市重新“活”了过来。 *** 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河,这条河曾经是一条冷清的有些浑浊的河,但随着城市焕发的活力与生机,这条河也仿佛拥有了第二次生命,逐渐变得清澈热闹起来,偶尔还能看到跃出水面的鱼。 奈奈不想立刻回家,她就坐在河边的长椅上,静静看着阳光洒在水面,将整条鹤见川照的闪闪发亮,像是镀了金的镜面一样。 一年半的时间,擂钵街和横滨的变化都很大,但奈奈觉得,最明显的应该还是她的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变化。 她不知道咒力的使用方法,也没人可以请教,所以干脆翻墙跑去她心中的祖国那边去看各种关于经脉和穴位的书,同时还搜罗了不少关于“修炼”的文章。 别说,正确的咒力循环方式是什么她虽然没找到,但她成功摸索出一套自己的咒力循环体系。 对不对的先不说,至少她现在能自由使用无下限术式了——就是可惜还是没办法像五条悟那么帅。 她实在搞不懂五条悟那么酷炫的术式是怎么弄得,她也学不会瞬移,但她可以保证,跟人打架她一定不会受伤! 而且由于她摸索出了自己体内的咒力循环方式,她的身体得到了很好的强化。 最好的表现就是她现在已经能稳稳当当地拿笔写字且口齿清晰地说话了,要知道正常的两岁小孩儿可做不到这一点。 她还特别耐摔,伤势愈合速度也快,但副作用是总是会头疼。 这可能是和她的六眼有关系,毕竟她隐约记得六眼用起来是挺烧脑的。 所以她不得不向记忆中已然只剩下一个模糊影子的五条悟学习,时时刻刻把自己的眼睛遮起来,防止摄入过量信息。 不过五条悟用的是特殊的咒具,奈奈没那个本事,只能用一些普通的绷带缠着眼睛。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纪还小,六眼还没完成进化,普通的绷带似乎也有一定的遮挡效果,只是非常有限。 真要比较一下就是,同一个物品,不带绷带能看出十几条文字信息,带了之后能减少个两三条。 听着很少也很鸡肋,但要知道,对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信息搜集分析的六眼来说,每个少两三条,那积累下来也是极为庞大的信息量。 奈奈现在已经很习惯当一个别人眼中的“小瞎子”了,也很习惯每次过马路的时候总有好心人问她一句“需不需要帮忙”。 从一开始感觉自己欺骗了人家很不好意思的歉疚,到现在已经能从容应对甚至打破社恐甜甜地卖萌说一句“你真是个好人”。 只能说人的脸皮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变厚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骄傲——要知道一年多前的横滨可没这么多好心人。 现在的好心人也不过是因为现在的生活好了,也终于有那个心思将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别人了。 努力活着第二十一天 微风吹过,金色的水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奈奈的思绪也随着涟漪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咒术方面的进展不必多说,她生活方面才是真的翻天覆地。 大约八个月前,她就把记忆中所有芥川先生的文章发表完了,赚来的钱越来越多,她干脆除了收取默写应得的费用,剩下的全部捐给社会福利机构。 毕竟擂钵街已经不太需要她的帮助了,但剩下的那么多钱她自己拿着也亏心。 最重要的是芥川先生的《罗生门》很受欢迎,名声也打响了,有出版社联系报社打算将报纸上刊登的所有文章整理成一本小说集,版权费开得相当高。 奈奈对那个高价很心动,同时也很希望芥川先生的书在这个世界依旧能获得她那个世界的声望,所以也就代表芥川先生同意了出版事宜。 钱到账后捐给了横滨市图书馆,然后就没钱了。 于是她尝试着在报纸上进行连载,连载的内容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不过相较于芥川先生颇受好评的《罗生门》小说集,《人间失格》的争议似乎有点大,但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也只是个勤勤恳恳的默写员罢了。 再说了,讨论那么激烈,钱也没少赚。 只是这次赚到的钱她没捐出去,而是全部攒起来了。 倒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目前来看,擂钵街那边不需要钱,政.府又在积极推进慈善事业,许多其他城市的名流和政客都出了不少钱支持,她的这一份倒也没什么大用了。 所以奈奈总想着先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后来证明她的决定相当正确。 后话不提,除去物质方面的充盈,奈奈的精神方面也有了新的进展。 首先就是奈奈有了两个笔友,一个叫做“特辣咖喱饭”,一个叫做“世界第一名侦探”。 回想起和两位笔友的缘分,奈奈不由感到愉悦——既能交朋友,又不需要面对面交流,这对社恐奈奈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交友模式。 *** “特辣咖喱饭”是芥川先生的书粉。 报社某次举办了个“读者来信”活动,他是寄信的粉丝之一。 差不多两麻袋的信被中也带回了家,奈奈当时还犯了个难。 该如何当着中也的面将这些信交给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芥川先生呢? 还好她灵机一动,谎称芥川先生居住的地方快递不方便,他告诉她可以将每一封信的内容拍照e-mail给他。 然后,她就将整整两麻袋的信一封一封看完了,并且还当着中也的面一张张拍照——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一段特别心酸的经历。 其中,“特辣咖喱饭”的信让她印象深刻。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尊敬的芥川先生: 展信佳。 我是您的书迷,尤其喜爱您的《罗生门》和《山药粥》两篇文章,让我感觉受益匪浅。 实不相瞒,我也一直有一个写作的爱好,只是苦于自身的条件限制,感觉自己似乎不配动笔,但我总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像您一样的作家。 不至于如您一般优秀,只想着能有拿起笔创作的资格。 如果您有缘看到这封信,期待您能给我些指导和建议。 望一切顺利。 特辣咖喱饭敬上】 奈奈当时眼睛都亮了。 这是这么多信里第一个提及有写□□好的粉丝哎! 其他人大多是在夸奖文章内容如何如何优秀,或者说文章哪里哪里不足,没一个说要成为作家的,便是一些来自学生的信,内容也和成为作家无关,他们的信里大多是年轻的戏谑: 【希望芥川先生的文章更通俗易懂一些,我的国文老师总说我对文章的理解过于浅显了】【芥川先生的文笔简直惊为天人,可以分享一些写作技巧吗?】【怎样才能让我的文章像芥川老师一样深刻又凝练呢?】 ……诸如此类。 所以“特辣咖喱饭”的信就这么入了奈奈的眼。 奈奈不知道三次元的现实中是什么情况,但她坚信,一定有人是因为芥川先生走上创作道路的,所以这位书粉的言论狠狠戳中了奈奈的心思。 她也是欣喜这个世界能有人因为芥川先生的书而开始写作的。 但她有点纠结,自己是该以芥川先生的名义回复他还是以自己真实的身份回复,毕竟,这里并没有一位芥川先生。 斟酌许久,奈奈还是以芥川先生的名义回复了那位粉丝——谁让人家就是冲着芥川先生来的呢? 彼时奈奈的字已经勉强能入眼了,只是她并不打算用手写的信回复,不然丢的是芥川先生的面子。 于是奈奈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终于敲出一篇回信。 【特辣咖喱饭君: 日安。 您的昵称非常有趣,相信您一定对咖喱饭有着深刻的喜爱。 感谢您对我文章的支持,但有一点我不得不说,写作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配不配的说法,只要您想写,只要您有纸笔,那所见所思皆可成为你笔下故事的一部分。 若您热爱创作,就请立刻开始动笔吧,因为所有的等待都会使得脑中没能来得及记录下来的灵感成为遗憾。 期待有朝一日能在报纸上读到您的文章。 也很期待迎您以后能和我交流您的创作灵感,信可以寄到横滨市xx街道xx住宅区xxx号的五条宅,我的一位朋友会负责收取信件并转交给我。 望创作顺利。 一名写作人士敬上。】 是的,这就是奈奈三个小时憋出来的回复。 打印出来后奈奈还又跑了趟便利店,买了一沓信封——她已然打算和这位咖喱饭君建立长期的书信沟通了。 而咖喱饭君也没让她失望,他收到信后又很快回复并寄了过来。 一来二去,奈奈就和这位咖喱饭君熟悉了,并且成功处成了笔友。 只是双方都很有分寸,从未问及彼此的真实姓名。 不过,要奈奈来说,咖喱饭君是一位很听人劝的人,她以芥川先生的名义在信里劝了几次“任何人都可以写作”之后,咖喱饭君真的开始写作了,而奈奈有幸成为了第一位读者。 ——虽然是假借芥川先生的名义。 奈奈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虚,所以她将咖喱饭君的信全部收好后又全都誊抄了一份,包括他寄过来的一些文章稿件,然后…… 她把这些东西全部“烧”给了三次元的芥川先生。 …… 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奈奈确实就是想图一个心安。 奈奈不得不说,这位咖喱饭君是一个很适合写小说的人,他的文章简洁朴实,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有想法、有态度的创作者。 所以奈奈在征得了对方同意后帮他投稿了。 笔名就是“特辣咖喱饭”。 听起来有些草率的名字,文章却是实实在在的受欢迎,只是听中也转述的编辑的话,这位咖喱饭君似乎拖稿相当严重。 *** 而 “世界第一名侦探”这位笔友,是经由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大叔介绍的。不过说是笔友,其实应该用“网友”形容才更贴切。 奈奈记得当时也是在鹤见川第三次遇到的那位大叔。 大叔正坐在长椅上,他的旁边是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 奈奈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那位大叔后的心理活动,一句话: [原来大叔还是那么喜欢猫啊!] 之后嘛…… 之后奈奈觉得能和大叔遇到三次已经不是一般的有缘了,而且大叔之前还帮过她,所以她终于还是在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后选择上前跟大叔交谈,并“愉快”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为什么愉快要加引号? 因为交换联系方式时奈奈并不愉快,甚至是非自愿的。 那位大叔可能是两次都发现她是一个人出门不太放心,以“小孩子独自出门不安全”为由,与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彼时对着福泽谕吉那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社恐突然发作颤颤巍巍不敢说话的奈奈:…… 终于还是乖乖交换了。 回到家后奈奈纠结了很久,觉得既然交换了联系方式,那是不是应该给大叔发短信报平安呢? 于是给对方发去了一条【叔叔,我已经安全到家了,谢谢您的关照】的短信,但出乎意料的,回过来的短信显然不是那位大叔的风格。 【哦~你就是社长在外面的那只白猫!】 奈奈收到短信后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条短信叮一下弹了出来。 【行吧行吧,名侦探大人已经知道你是谁了,看在名侦探之前承诺过的份儿上,勉强接受你吧。】 奈奈还在想这个名侦探是谁,她之前似乎没接触过之类的,对面就再次发过来一条消息,是一个电子邮箱地址,对面说她以后可以通过邮件和他联系。 当时奈奈的表情就是表情包“老人地铁手机”,后来应该是大叔拿回了手机,跟她解释了一下,她才知道是大叔家里的孩子调皮拿了他的手机,看到消息就回复了。 但也是这个缘故,她和那个自称名侦探的孩子互通了邮件,成为了网友。 而奈奈为什么要称他为世界第一名侦探呢?因为对方的邮箱名字就是这个。 努力活着第二十二天 除了以上两位“笔友”和“网友”之外,与一年多以前最为不同的是,五条奈奈有了一个同居的室友——中原中也。 中也不打算跟着政.府的安排去上学,也不打算再继续留在擂钵街,羊又解散了,所以本着朋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奈奈邀请中也当她的体术(or体育?)老师。 包吃包住发工资。 中也答应了,然后就成功在奈奈的客厅长住下来。 就是中也依旧没逃过去上学的命运。 毕竟他才十一二岁,不上学的话要做什么呢?正好补办的身份证明也有了,上学真是再好不过了。 仗着自己年纪小不用上学的奈奈,看着天天都要为各种作业或实践作业或社团活动而忙碌烦躁的中也,不禁捂嘴偷笑。 当小孩,真好。 想着想着奈奈就笑出了声,然后因为自己的笑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在河边坐了这么一会儿,暖烘烘的阳光打在身上,她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了。 “啊~~” 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奈奈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然而没走两步,六眼就在十五米外的河面上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逐渐漂近。 等近了一些,奈奈才看清,那不是个东西,那是个人! 奈奈大惊失色,当即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漂浮在河面上享受着阳光的照射和水下带来的窒息感的太宰治:…… 这是哪来的小傻子?! 正寻思着自己是该接着漂还是接着漂的太宰治都没思考出个结果,就听见噗通一声,似乎是有人跳进了水里。 当然,太宰治很快就知道,那人是来捞自己的。 算不得多么健壮的胳膊牢牢卡住自己的胸口,然后他的脑袋就被迫浮出了水面。 太宰治无奈地睁眼,没想到看到的会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少年青涩的侧脸。 小少年长得挺俊俏,就是没什么表情,哪怕是在河里救人也面色冷淡,但开口却有点老成: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掉进河里,既然还很清醒,就该大声呼救,这么躺着等死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太宰治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像条力竭的鱼一般任由那小少年拖着他上岸,明明开口的声线带着些少年人的青涩,说出的话却带着不正经的调笑意味: “欧拉欧拉,谁说我就是掉进河里的啦?我明明是在泡水晒太阳好吗?我没有嫌弃你们多管闲事已经很好了哦~” 刚小跑着来到岸边的奈奈就听见这么一句欠揍的话。 奈奈:…… 奈奈握了握拳,深吸口气。 “那真是对不起啊,打扰你了。” 本以为自己是救人的奈奈鼓了鼓脸,给那个下水救人的小少年递了包纸巾,却丝毫不敢看他,然后双手环胸,仗着那个被救上来的少年是躺着的,自己好歹站着,居高临下地睥睨他……的脸颊。 “既然你是在泡水晒太阳,那想来也不需要小哥哥的好心。” 说着,抬起脚,用咒力强化了一下自己腿部的力量,然后一脚把太宰治又踹回了河里。 从头到尾没敢和两位少年人对视的奈奈咽了下口水,目光紧紧盯着泛起波澜的河面。 太宰治毫无防备落入河里,一下子就呛了口水。他也不挥舞着手臂挣扎,而是放松身体,任由自身的重量将自己带入水下。 这种时候他想到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淹死,而是—— [现在的小孩儿力气这么大吗?] 水灌进口鼻和耳朵的感觉并不好受,太宰治明显感觉到了溺水的窒息感,正想着“啊,终于可以迎接永恒的安眠了吗”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脖子一紧,有人揪住了后衣领子,一把把他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 疯狂咳嗽的太宰治趴在河边的草地上,一抬头就对上了小孩儿甜滋滋的笑脸。 虽然遮着眼睛,但小孩儿笑起来时脸颊肉乎乎的,鼻子嘴巴小小的,依旧很是可爱,无害得像是误落凡间的小天使。 小孩儿粉嫩的唇一张一合,露出米白色的小牙,说出的话却极其可恶: “还泡水吗?我可以再帮你一把哦~” 太宰治伸手挡了下眼睛——逆光的小孩儿让人看着有些刺眼,随即故作孩子气地鼓着脸嘟哝: “不了不了,溺水的死法不够舒适,有机会还是体验一下其他的吧。” 听起来像是不珍爱生命的中二少年。 这让奈奈微微皱了皱眉。 一年多来她在擂钵街见到的都是哪怕痛苦,哪怕艰难,哪怕失去尊严也要挣扎着在这世上活下来的人,所以乍然遇到太宰治这样的她有点不习惯。 她下意识去看这个浑身湿透后显得单薄瘦弱的小少年。 黑色的头发虽然湿漉漉的,但依旧让人觉得他头发很蓬松,清秀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鸢色的眼睛却带着说不出的冷漠。 他穿着简单的衬衣和长裤,脚上却踩着价格昂贵的皮鞋,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双手都缠着绷带,但六眼分析的结果却是对方并没有受伤。 【拇指、食指和中指有茧,擅长撬锁】 【衣着简单布料昂贵,出身名门,却在横滨流浪了约莫半年,从家里出逃的小少爷】 【身上没有伤痕,衣着整齐,并没吃太多苦,武力值中上但不足以以一当十,九成可能属于智慧型人才】 最后所有的分析汇聚成一句话总结:【一个富贵人家出逃的智多近妖身手不错但性格有点奇怪的小少爷】。 其中,奈奈若有所思地盯着太宰治看了良久,然后就注意到“性格有点奇怪”突然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矛盾且病态,性格非常奇怪”。 奈奈下意识去看太宰治的眼睛,然后从那双明明很漂亮的鸢色眼睛里看到了温柔,和明晃晃的冰冷的杀意。 那杀意一闪即逝,瞬间被笑意掩饰,同时伴随着小少年“哎呀,小妹妹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很正常,对幼女没有兴趣的哦~”的调侃。 若非六眼从不出错,奈奈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这个小少年,不简单。 奈奈如此想着,然后就想到了自己刚刚一脚把人踹下去的行为。 ……嗯,幸好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同时心里还在给自己找补,她也是见不得人家小哥哥好心下去救人,结果这少年不道谢就算了,还嫌人家多管闲事,所以才有点生气,看不过去才动脚的嘛。 但是……她是不是该为见义勇为的小哥哥做点什么?只说谢谢会不会太简单了,人家衣服都湿了,是不是得带人家去买身衣服?而且小哥哥刚刚好心救人还被嫌弃了哎……她要开口说点什么嘛? 她刚刚是不是还没向小哥哥道谢来着? 啊啊啊啊—— 她怎么能没道谢呢?那她等会儿要怎么开口啊?都怪这个奇奇怪怪的少年害她怒气上头做出了不合时宜的事! 社恐发作的奈奈僵着身子转头,却正好对上了小哥哥惊讶的视线。 想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奈奈:…… 呼吸困难.JPG 奈奈僵着脸,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就连好不容易随着年龄增长而利索的舌头都不利索了。 “那、那个……” 奈奈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人家小哥哥虽然看着冷淡,但性格很好的样子。 “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要呼救,或者给溺水的人抛一块木板,同时还可以打电话报警……总之,没有以身犯险,你做的很好。” 奈奈愣愣地点头,磕磕巴巴道了声谢。 然后小哥哥冲她勾唇笑了一下,就站起身告辞了。 本来还想着安慰人家一下赔人家一身衣服的奈奈:……很好,最后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心下懊恼的奈奈瘪了瘪嘴,正暗骂自己明明刚刚踹人的时候嘴皮子挺溜,怎么关键时刻不会说话的时候,一只湿漉漉的大手趁她不注意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吓得她一个哆嗦。 第一反应是想躲开,却没想到那只手的力气还挺大,直接按的她迈不动步子。 带着湿气的身体逐渐靠近,奈奈只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少年清朗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爱的小小姐,我因为你差点溺死哎,你是不是要负责呢?” “太、太近了。” 本能感觉到不适的奈奈下意识驱动咒力,脚部力量强化,然后狠狠踩在身后那人的脚上,在对方“嗷呜”一声喊着痛的时候迅速朝前跑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转身,警惕地看着那小少年。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抱着脚很是夸张的太宰治闻言又恢复了自己那一派闲适自在的模样,左胳膊环在胸前,另一只胳膊的肘关节以左手为支撑,修长的右手食指点着脸颊,鸢色的眼珠精明地转着。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你得为我差点溺死负责哦~” 奈奈不是很懂,明明她一开始是来救人的,怎么现在搞得她好像是来杀人的一样? 但又确实因为自己刚刚踹人那一脚感到心虚。 要不……问问中也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于是奈奈掏出了手机,给中也去了个电话。 打电话前她特意看了眼时间,确定中也这会儿应该是在参加社团活动,很大概率能接到电话才放松一些。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努力活着第二十二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努力活着第二十三天 中也一如既往的靠谱。 接通电话后他让奈奈在原地等待,他很快就赶到。 奈奈很感动,因为电话挂断前她还听到了中也的社团老师撕心裂肺的尖叫:“中原中也你敢跳窗户就死定了——” 这位异能力者为了快点过来竟然选择了不走寻常路。 中也的异能力在校内并不为人所知,但这位社团老师是一个例外。 据中也所说,这个老师是政.府安排的,为了监督他不要在校内随便使用异能力,同时还要定期给他做一个异能力的能量检测。 这些奈奈不懂,但是看中也说的时候云淡风轻的,加上刚刚从电话里传来的尖叫,想这位老师的日子应该是不太好过的。 奈奈明悟地点了点头,却发现太宰治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奈奈:——! 这人好诡异! 她的六眼视线范围很广,目前为止能看清半径15米内的所有事物,她虽然不会刻意关注,但有人靠近她的时候她还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但偏偏,连续两次了,这个少年的靠近都没被六眼察觉。 甚至是等到对方到了眼前她才发现。 这太不正常了。 奈奈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小心观察着太宰治。 对方显然很敏锐,明明奈奈的视线已经被绷带挡住了,但他却仿佛捕捉到了一样,几乎是丝毫不差地和奈奈对上了目光,骇得奈奈汗毛都竖起来了。 要奈奈来说,这个少年的眼神其实并不犀利,甚至带着点儿不太正经的调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他对上视线,奈奈就觉得自己的求生本能在叫嚣,疯狂提示她对方危险,离他远点。 奈奈斟酌着后退两步,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但少年也跟着坐了下来。 奈奈不想和他挨得太近,便朝旁边挪了挪。 她小胳膊小腿儿的,坐在长椅上脚都够不着地面,所以挪动时会很明显,还是那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奈奈想和小少年保持距离的明显。 偏偏小少年像是看不懂似的,奈奈挪他也挪,奈奈几乎坐到边缘,他便紧挨着奈奈。 “你——”奈奈气急,仰头瞪他,“你离我远点儿!” “唔……”太宰治做出思考的表情,然后缓缓摇头,“我不!” “你——我又不会跑!” 大概是觉得奈奈明明生他气却又对他没什么办法的样子很搞笑,太宰治勾了勾嘴角,不像个好人。 “没有办法了,谁让你得对我负责呢?只好看你看得紧一点了。” 阳光明明那么明亮,奈奈却觉得身边这个人的眼睛像是藏着深渊,明明是那么好看的鸢色眼睛,却给人一种黑不见底的错觉。 ——让奈奈有种被这人看透了的错觉。 她不禁跳下了长椅,干脆站在旁边,离他远远的。 对方大概是见她这么不给面子便失了兴趣,自顾自在长椅上躺下,嘴里哼着古怪的曲调。 在这个过程中奈奈又发现了对方的一点不寻常——她竟然听不清对方哼的词曲是什么。 要知道,自从琢磨出一套咒力循环体系之后她一直都有刻意强化身体,耳朵作为感官之一她自然也没放过。 按理来说,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她应该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可是现在,她偏偏就听不清歌词,调子也是时有时无的。 用一种形容大概就是像在收听老旧的收音机,断断续续还带着杂音,信号接收相当差劲。 奈奈抿了抿唇,愈发坚定了要远离这人的决心。 只是…… 看着少年穿在身上的单薄衬衣还在时不时往下滴水的模样,奈奈又有点不忍心。 虽然现在是夏天没错,但这小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该不会生病吧? 奈奈纠结了两秒,想着人家第二次下水是自己动脚踹的,心中便愈发自责,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薄薄的防晒外套脱了下来。 “你、你先披着吧,”胳膊伸出去,脚却定在原地,没有丝毫想要挪动的意思,“中也还要过一会儿才来。” 再次听到中也这个名字的太宰治眼中迅速划过什么,又极快地隐去。 他仿佛是见不得奈奈离他那么远似的,不但没有伸手去接外套,反而翻了个身,面对着长椅的椅背,声音可怜地卖惨: “有些人可真过分啊,把我踹进水里就算了,连件衣服也不愿意给我披,呜呜呜,我可太可怜了……” 呜呜咽咽的动静听得奈奈头皮发麻,尤其对方一边嚎还一边扭着身子在长椅上蠕动。 奈奈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对这种无赖奈奈最没辙了,她也害怕对方这么闹腾会吸引其他路人的目光,到时候要是有很多人围观他们……奈奈只是想想就浑身僵硬。 总之,最后她还是妥协了,上前两步就要把那小小的外套盖到小少年身上,结果那人突然坐起,动作相当迅速地一把握住了她拿着外套的手。 听声音哭的真情实感,但现在一看人家脸上哪有眼泪?连眼眶都不带红的,甚至还握着奈奈的手嬉皮笑脸,仿佛完全没发现在他握住奈奈手的瞬间奈奈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身躯。 “这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呀!谢了小妹妹~我叫太宰治,看在你即将对我负责的份儿上,我允许你叫我太宰哦~~~” 尾音极其荡漾,但奈奈却在听到“太宰治”这个名字的瞬间感到大脑一阵空白。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奈奈藏在绷带下的眼睛睁得滴溜圆,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惊恐和慌乱:“你、你叫太宰治?” 太宰治假装没有听出小孩儿声音中的颤抖,语气活泼:“对呀对呀,小妹妹知道我吗?哦~对,我还不知道小妹妹你的名字呢。” 奈奈僵硬地扯着嘴角:“五条奈奈。” “奈奈酱~是跟你的外表一样可爱的名字呢!” 可不可爱的奈奈不在意,她现在只觉得脊背生寒。 [完了完了完了,该不会这个太宰治就是那个作家太宰治吧?那我岂不是盗了人家的作品?可是不对啊,太宰治不该是这个时期的吧?] 眼珠慌乱地转了转,奈奈很快注意到自己忽视的一个问题。 之前搜到了夏目漱石的名字,发现他在世并且是一位政客之后她也没多想,但现在看来,也许夏目漱石只是还没开始写作?还是人家写作了却没发表? 那那那……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一个芥川龙之介存在?就跟眼前这位太宰治一样? 心虚,相当心虚。 奈奈有种偷了人家作品被抓包的心虚。 本就白皙的小脸儿这会儿彻底失了血色,背后更是被细汗沾湿了衣裳。 这一点变化落入太宰治眼中,他几乎瞬间确定,这个五条奈奈一定是听过他的名字,甚至很可能知道他的异能力。 不然要怎么解释她突如其来的恐惧? 只能说,虽然太宰治猜的不完全正确,但情绪把控还是相当准的。 奈奈不只心虚,她还害怕。 她是不在乎那些名啊利啊的,文章都是按照作家本来的名字发表的,她顶多赚点辛苦费,所有的声名她都不需要——这一切的前提是作家本人并不在这个世界。 但如果前提被打破了,那她就是一个小偷。 这对奈奈来说是一种冲击。因为她虽然确实是想用这些好文章来赚钱生存,但她从没想过要用“偷”的,所以她才会无中生“友”,才会把赚到的绝大部分钱财捐出去。 她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做出“偷”这种行为,甚至在发表这些文章时,她还抱着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这样的好文章的心思。 但作者本人的出现,对她可不就是一种讽刺和打击吗? 奈奈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甚至忍不住多想:[太宰先生不会是发现了我用他的名义发了他的文章吧?所以他才非得要我负责?] 奈奈只能默默庆幸还好自己没把《人间失格》的收入捐出去,这样她还能把钱全还给太宰先生,然后也有勇气跟人家谈赎罪的事。 正想的入神,就听见握着她手的小少年带着笑意说到:“啊!你不会以为我是报纸上宣传的那位新晋作家太宰治吧?” 被惊醒的奈奈懵懵抬头,以为太宰先生是打算跟自己算账了,却没想到,对方笑意一敛,表情带着说不出的冷凝,鸢色的眸子更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他。不过很不巧,我的异能力,也叫做人、间、失、格啊。” 说到那个名字时他的语气是意味深长的感叹。 但奈奈听着却又是大脑一懵。 异能力是人间失格?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 过于震惊的奈奈甚至忽略了太宰治一直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的目光。 “喂!那个臭小子!不要抓着我妹妹的手不放啊!” 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奈奈下意识转头,嘴巴先于大脑吐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中也……” 橘发少年浑身泛着只有奈奈才能看到的红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从太宰治那里得到了让她心神不定的消息,这会儿奈奈总觉得中也身上的红光有些异常。 那些红光在她的注视下仿佛在闪烁,一闪一闪,然后突然朝她飞了过来,在她眼前打转似的,一圈一圈的,由细细的光带逐渐汇聚成规则的矩形,然后那些红光逐渐褪去,红色的字体显现。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今日细雪悬而欲降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今日微风吹而将访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狐皮大衣或言相仿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倚着薄雪蜷缩肩膀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没有希求不再祈望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倦怠之时幻想死亡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痛楚连连渗心恐慌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无可挽回日暮之时」 字迹落入眼中,然后狠狠地印在脑海深处。 奈奈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努力活着第二十三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努力活着第二十四天 就像是林木娜娜的时候一样,没有360度的视野,也看不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信息,就是寻常的,普通的,正常的,视野。 也是她最习惯的视野。 奈奈本以为自己已经两年多没有用这样的视线,应该会需要适应一下的,但并没有。 这是她用了二十多年的视线,这才是她最熟悉的“看”这世界的方式,不过须臾之间,她就适应了。 用这久违的视线去看周围的一切,奈奈心中涌入的是无限的欢喜。 或许在有些人眼中,六眼是多么了不起多么厉害的外挂,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一双漂亮的眼睛,但只有奈奈清楚,每天被迫摄入那么多文字信息然后被迫动脑的感觉有多么头疼。 ——所以她才很少出门(如果忽略她的社恐因素的话,六眼确实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现在蓦地视线正常,她只觉得轻松。 虽然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六眼她无法看出有效信息,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面对什么危险,但奈奈却丝毫不在意。 按照她的说法,这辈子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她是想活,可如果真的要死,她也不是不能坦然面对。 而且她心里莫名有种直觉,她非但不会死,或许还能得知一些关于这个世界、乃至关于她穿越的真相。是以当周围的白茫茫眨眼间就换成了浩瀚星空时,奈奈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轻松。 老实说,奈奈觉得从一片白换成星辰大海的那一瞬间实在是让她惊艳,所以她对操控这一变幻的背后之人——可能是人,非常好奇,她甚至在想等会儿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仙风道骨掌管三千世界的老爷爷?还是活泼调皮但掌控无数人命运的小孩子?或者是俊美无俦气势夺人的青年? 奈奈的小脑袋疯狂转动,万万没想到,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发着光的光团。 ——难道是无限流大鸡蛋主神? 小说没少看的奈奈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些兴奋地往光团走去。 六眼确实很好用。 奈奈走近之后才有这么一个感慨。 因为走近后发现这个光团的中心是一本书。 [如果有六眼的话或许我不用走近就能看清楚是什么了。] 如此想着的奈奈笑了笑,但并没觉得有多可惜。 有得必有失,她得到什么必然会失去什么,世界一直都是公平的,这一点奈奈早就知道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得失的时候。 奈奈看着面前的这本书,忍不住在想,这书是就放在这里留着她这种误入的人“观赏”的,还是背后之人希望来到这里的人能打开看看的? [这样,我再等等,如果三百个数之后还是只有这本书,我就打开它看看。] 就这么做了决定的奈奈数完了极其漫长的三百个数。 空间内没有任何变化,这本书也没有。 [好吧。] 奈奈伸出了手,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本书。 在指尖刚贴上书的那一瞬间,无形的繁复阵法于奈奈的指尖和书相接触的位置出现,并逐渐扩大,扩大,直到扩大到将奈奈和书完全处于阵法内部。 如果奈奈依然拥有六眼,她或许就能看到自己和书同时发出了莹白的光芒,然后一道白色的光带自她心口蜿蜒而出,缠绕着她的手臂,攀援过她的整只手,最后凝聚在她的指尖,由她的指尖向书上蔓延,直到整本书被光带完全缠绕。 但奈奈没有六眼。 她只是觉得在摸到那本书的时候心口突然闷了一下,然后就那么自然地把书拿到了手里。 没多想的奈奈低头去看手中的书,还顺便翻了几页,却发现很诡异的一点。 这本书,由外到内,一个字也没有。 [这算书吗?无字天书?] 奈奈蹙眉纠结,而且很神奇的一点是,她在看清这本书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打心底觉得这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 ——这就是最大的不对了。 感觉事情不妙的奈奈抬手就要把书扔出去,但书却无风自动,翻开露出了空白的内页。 奈奈想要扔书的动作一顿,寒毛直竖,生怕下一秒会有什么不干净东西出现的奈奈几乎是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把书给扔了出去。 “呼——” 看着书被丢远后落在“地上”的奈奈拍了拍胸口,往后退了几步,力图离那本书越远越好。 然而,她刚退没几步,那书就像是被摔出去的鸟,扑棱扑棱又飞了起来,并速度极快地朝她飞了过来。 [只不过鸟是扑扇翅膀,这书扑扇的是书页。] 感觉自己大难临头不得不苦中作乐的奈奈撒腿就跑。 然而,她的视线正常并不代表她就是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她还是那个不到一米的小豆丁身材,两条小短腿倒腾再快也没人家飞得快,更何况她还是个经常宅家的体力废柴。 而且这空间不仅让她没了六眼,连咒力都消失了,仅凭奈奈自己的短胳膊短腿更加跑不过。 不过十秒钟的时间,那书就悬停在了她眼前。 奈奈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仰着头去看那飘在空中的书,这才注意到,原本空白的书页上竟然浮现出了金色的文字。 【别跑了!!!】 三个字——而且是汉字,外加三个惊叹号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空白的书页上,并且,占据了这一整页纸。 Emmmm……如果没有猜错,这书大概是在跟她对话吧? 奈奈转头看了看,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应该挺让人害怕的,但奈奈心里倒莫名没什么恐惧的情绪,甚至因为从这本书刚刚浮现出的【别跑了】体现出的气急败坏而感到些许轻松。 大概就是觉得——什么嘛,原来这书和我一样,有点废废的。 心情放松了的奈奈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那书上原本的【别跑了!!!】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文字: 【看什么看?你才废!你最废!这里就你一个人!】 “你……”这书还挺有灵性啊! 话刚开了个头,那书页上的字就再次消失,被替换成了【你怕不是个傻的吧?】 奈奈:……笑容逐渐消失并杀心渐起.GIF 不知道这书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心理活动,那句话被划上了一道横线,却并没有消失。 奈奈觉得这书八成是成精了。 【你才成精了!我是正经的“无字天书”,不要乱扣帽子。】 哦豁——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 奈奈当即一拳砸过去,却被那本书快速闪开。 任谁都不想被人看穿内心的想法吧?所以这书挨打也很正常。 就是可惜,这书会飞,一旦飞高了奈奈就够不着祂了。 只能仰头瞪祂的奈奈气的干脆不理祂,直接转了个身,盘腿而坐,一副不愿意搭理祂的模样。 而那飞得高高的书见此情形先是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下落到和奈奈的肩膀同一高度,然后用自己的书脊轻轻撞了撞她的肩。 但奈奈动了下肩膀,似乎还是不打算理祂,于是书又飘到奈奈面前,已经恢复洁白的书页上再次浮现出金色的文字: 【那好吧,我不窥探你内心的想法了。】 奈奈这才有了点反应。 她蓦地笑了两声,哪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我刚刚就是试验一下,如果我刻意隐藏自己的思绪你还能不能知道我的想法,现在看来,你不能。” 书:【……】 一堆乱码浮现,最后是足以看得出祂心中愤怒的感叹:【你们人类果然心眼儿多!】 “当然了,人要是心眼不多,又怎么能成为人呢?毕竟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不就在于思想吗?” 书:【……也对。】 但很快祂就反应过来:【你这丫头不要偷换概念!】 奈奈眼睫低垂,敛去眼中的思索:“别看我长得小,其实我活了很久了。你才活多久,就叫我丫头?” 【作为无字天书,自然活了非常非常非常长的时间,不过活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才24不到25年。那点岁月都还不够我的零头,叫你丫头都是抬举你。】 “哦。”套出一个有效信息的奈奈抿了抿唇,心中有些郑重——这书竟然知道她活了两辈子这个秘密。 不过她也偷偷笑了一下,这书虽然存在的时间很久,但似乎有些天真。 且不说是真的天真还是装的天真,又或者是见多识广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不打算计较,只要祂愿意透露信息,那就是好事。 奈奈表情严肃了一瞬,旋即又笑眯眯地问:“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把我拉过来的?” 书上的字样突然全部隐去,只留空白。 奈奈感觉这书像是正在思考,于是也没说话,就静静等着。 良久,这书上终于重新浮现出文字来: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穿越吗?】 像是当头一棒,奈奈刚刚的所有小心思一扫而空,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嗡了一声。 [我为什么,会穿越……吗?]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努力活着第二十四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努力活着第二十五天 没想到这本书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的奈奈怔愣一瞬,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好像慢了那么一拍。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惊讶于对方竟然连自己穿越的事儿都知道,还是该问对方一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吗”,就只是在那一瞬间感到大脑空了。 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奈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沉默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沉默了很久,不然没有理由解释为什么她的声音都哑了: “我……为什么会穿越?” 这个她从来不敢深想,亦知道深想也得不出任何结果的问题,如今终于被她问出了口。 【因为,你是变数。】 一个意料之外,同时不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奈奈甚至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可笑。 “为什么我是变数?”语气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仓皇,“我就和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上着普普通通的学校,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我有什么可被当作变数的?” 这一次奈奈面前的书沉默了更久的时间,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奈奈真相。 整个空间陷入寂静,除了奈奈的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五分钟过去,书页哗啦啦翻动,有黑色的文字自空白的书页中显现。 【林木娜娜,庚辰年四月十七出生,六亲缘薄,命途坎坷,早夭命格,猝死于十八岁生日后的第二个星期日。】 奈奈懵了一下,明明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地问出了声:“这是……什么?” 【是你原本的命运。】 金色的字体取代了黑色的字迹,带着点儿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 “会不会是搞错人了?”奈奈眨眨眼睛,不太相信,“虽然生日是对的,但我是22岁出的事,而且我有父母,虽然他们陪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算长,但怎么也落不到六亲缘薄上吧?而且——” 【我也很疑惑。】 奈奈的话被这行字打断。 【你本该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一路艰难长到十八岁,然后过劳猝死,可你偏偏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甚至活到了二十二岁,死前还报警捣毁了一个本不该那时就被全部清算的传.销组织,攒了一身功德……】 【我也很疑惑,你的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同。】 脑子已经罢工的奈奈也懵的很,只是越看越觉得:“或许就是你搞错人了?” 奈奈小心试探,但得到的当然是否定的结果。 【我虽流落这岛国多年,但还不至于连命格都能看错。】书上的文字旁边浮现一个表示生气的“#”符号,【况且我是在你死后透过你的灵魂看到的你的命格与生平,自然不会搞错。】 “可改命这种事应该很难吧?”奈奈理了理思绪,愈发不解,“如果我的生平和命格相差这么多,肯定是有人帮我改了命吧?你就没发现什么?” 要奈奈来说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她好像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偏偏又觉得自己脑袋乱七八糟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什么也想不出来。 现在说的这些话也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了,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试探这本书是否有什么异常。 而那本书显然也很崩溃:【就是因为没有人帮你改命我才说你是变数啊笨蛋!】 奈奈觉得如果这本书能说话的话,那一定早就对她破口大骂了。 这么一想心情竟然有些畅快。 也确实,同一件事,当有人的反应比本人更夸张的时候,本人往往能冷静淡定下来。 奈奈现在就淡定许多。 她甚至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左腿伸直,右腿曲起,右胳膊搭在右腿膝盖上,右手撑着下巴,颇有种破罐破摔的闲适。 “还有什么?你一次性全都告诉我吧!” 书:【……(▼ヘ▼#)】 囧囧的颜文字足以暴露祂不太平静的内心——如果祂有“心”的话。 但书也并未多做隐瞒,很快就用文字告诉了奈奈穿越的真相。 【仔细说来,你的穿越是两个变数所造成的巧合……】 “等等,两个变数?”奈奈睁大了眼睛,手指向内指了指自己,“其中一个不会是我自己吧?” 【那不然呢?你以为变数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吗?】 奈奈:“也是哈……那另一个变数是谁?ta又做了什么?” 【你不要打断我,我不是正在跟你讲嘛!】 “好的好的,”奈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本书的暴躁反倒让她的心情越发放松,“你接着说,我保证不再说话了。】 【哼!】 有点傲娇地回应之后,书又讲起正事。 【你跳脱了命理之外,而且不像一般人那样顶多是生死寿数上有所挣扎,而是从出生到死亡全部与原本命理相差太多,自然是一个相当大的变数,而你这个变数又那么巧,死前报警成功搞掉了那个传.销组织,改变了不少人本该丧命的命运,这既是功德,也是罪孽。】 【只是你们那个时代是和平年代,普通人身上又没有什么杀孽,导致你的功德远远大于你的罪孽,竟然使得你死后不入轮回,反而保留了意识。】 奈奈想起自己在出生前是有一段时间身处黑暗,仅有意识清醒,那大概就是她不入轮回造成的? 【正常灵魂如果像你似的不入轮回早就魂飞魄散了,你有功德护着,才侥幸穿越过来。】 【说到穿越就得说说另一个变数。】 【另一个变数之所以能成为变数也有我的失误。】 【详细一点说吧,这个世界是处于“书”中的世界,而我就是那本“书”,所以如果有人在我的本体上书写合理的故事,那故事是很有可能变成现实的。】 金色的字迹在这时停顿片刻,像是在等待奈奈的询问。 但奈奈这人不解风情,又换了个坐姿不说,还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上的文字,仿佛真的在看什么故事书一样,气的书狠狠晃了晃自己的身体。 【该问的时候你不问,不该问的时候乱插嘴!】 “好好好好好,”奈奈赶紧伸手把书揽进怀里,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了拍书页,“那我问你,那个变数是不是得到了你的本体,然后在你本体上写故事来着?” 书的书页微微翘起一个角,上下点了点,肯定了奈奈的询问。 【那个变数也是这个世界气运极强的命运之子之一,他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我的一个本体分.身……】 “你还能分.身?”奈奈震惊,然后就被跳起来的书打了脑壳。 【别在不该插嘴的时候插嘴!】 捂着被打的地方,奈奈十分委屈。 [什么无字天书这么善变?让问的是你,不让问的也是你……哼!我要再问一句,你就是狗!] 小小的插曲过后,书又继续“说”到: 【这个世界毕竟是我的书页记载中的一个世界,需要我的一个分.身作为世界的锚点也并不奇怪。】 【我的每一页都是一个小世界,而你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专门为了文豪构建的世界,这也是绝大多数作家都没有写作的原因。】 【他们既不是二次元的作家,也不是三次元的作家,而是存在于我的书页当中,依托那些作家和他们的代表作而诞生的一个小世界的人物。】 【这些人物就是围绕着他们的作品——在他们的世界里叫做异能力,而进行着各种帮派斗争,然后发生了一些与三次元作家命运相似但又迥异的事情。】 看到这里奈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中也跟刚刚遇到的那个太宰治一样,都是三次元的作家。 书上的文字还在继续:【我的书页进入小世界后会化作一本书的样子落在横滨地下,以此作为屏障,将那些作家,也就是异能力者们困留在横滨,这也其他城市很少见到异能力者的原因。】 【当然,在代表作品即可成为异能力的世界观下,其他国家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异能力者,只是我的本体就在横滨,无法影响那么远,于是其他国家的异能力者开始了各种作妖,然后导致了异能大战的爆发。】 【这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受到我本体的吸引,横滨成了战场。】 书又一次沉默良久。 【明明已经是和平年代,横滨却变成了战争年代那样仿佛人间炼狱一般的城市,说白了,这是我的过失,是我的存在对异能力者们的潜意识造成了一定影响,才会牵连横滨。】 【我是想赎罪的。】 “赎罪”两个字是血红色,足可见这件事对这本书造成的影响。 【为此,我让自己的一个分.身落入了这个世界的那个命运之子手里,希望他能通过我的暗示选择改变横滨的悲剧。】 “可是异能大战还是发生了,对吗?”奈奈安抚似的摸了摸书页,脑海中回忆起横滨那相对落后的环境,“之前我就很奇怪,为什么横滨的通信、住宿、店铺等等都比米花町要落后,现在看来,是因为这是一座经历过战争后正缓慢恢复生机的城市,对不对?” 【是,】书页有些纠结地拧巴了一下,【也不完全是。】 奈奈:“嗯?” 【战争让这座城市的势力分布变得相当复杂,连带着政.府也不想管这座城市了,所以这座城市确实经历了战争,但并没有恢复生机,它只是那些麻木无望的人苟延残喘的栖息之地而已。】 【它因为战争变得更坏,却没有人愿意救它脱离战争的影响,这座城市正逐渐变成一座死城——哪怕这里生活着那么多的活人。】 这个话题让奈奈感到了沉重,她抿着唇,有意识地转移话题:“那那个命运之子为什么没有改变悲剧呢?”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努力活着第二十五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32章 努力活着第二十六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32章 努力活着第二十六天 免费阅读.[] 第33章 努力活着第二十七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33章 努力活着第二十七天 免费阅读.[] 第34章 努力活着第二十八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34章 努力活着第二十八天 免费阅读.[] 第35章 努力活着第二十九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35章 努力活着第二十九天 免费阅读.[] 第36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36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天 免费阅读.[] 第37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一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37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一天 免费阅读.[] 第38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二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38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二天 免费阅读.[] 第39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三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39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三天 免费阅读.[] 第40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四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40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四天 免费阅读.[] 第41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五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41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五天 免费阅读.[] 第42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六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42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六天 免费阅读.[] 第43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七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43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七天 免费阅读.[] 第44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八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44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八天 免费阅读.[] 第45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九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45章 努力活着第三十九天 免费阅读.[] 第46章 努力活着第四十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46章 努力活着第四十天 免费阅读.[] 第47章 认真学习第一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的《我,八岁,努力救世中》最快更新 第47章 认真学习第一天 免费阅读.[] 第48章 认真学习第二天 为您提供大神 薄荷叶与甜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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