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的摄政王》 第一章 爷看上你了 浔安城内,大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说来也是,这可是临安的都城,矗立了上千年,自是繁华无比。 白悠挑了一处比较显眼的茶摊坐下,“小二,来壶茶。” 声音干净清爽,与周遭的嘈杂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白衣墨发,纤指红唇,怎么看看怎么像是一个绝世美人,可偏偏是个男子。 店小二微微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要去干什么?沏茶!对,沏茶,不对……他还没回话呢,“客官稍等,茶马上来!” 白悠对这迟了不是一会儿的回应并不在意,微微一笑,却是惊艳了众人。 这般出众的外表自然会让一些人动了龌龊的心思,更别提还要再加上白悠那看起来极易扑倒的身子骨了。 隔壁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早在白悠落座之时便直勾勾的盯着他了,眼中都是赤裸裸的欲望,配上脸上狰狞的疤痕,很是让人恶心。 “小兄弟,看你这样貌不像是本地人啊。”他可没在这儿看见过这么貌美的男子。 白悠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这语调真倒人胃口,正好店小二将茶端上来,白悠便抬起茶盏慢悠悠的品茶,不去搭理他。 “嘿,小子,我们爷和你说话呢,聋了?” 男子旁边还坐了两个小厮模样的白面小生,一个看着更为年轻的见白悠这么不给面子,站起来撸起袖子,想过来教训他。 男子伸手将那人按下,淫笑道:“不要吓着别人。” 男人走过来,在白悠对面坐下,毫不掩饰的打量他,那神态,猥琐至极。 “小子,爷看上你了,你要是愿意跟我走,以后包你吃香的喝辣的。”男人摸了摸下巴,两眼放光,“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爷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 白悠依旧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可眼尖的人不难发现他握住茶杯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白。 “怎么……啊……” 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痛苦的惨叫。 只见他倒在地上,捂着被白悠茶盏打到的致命之处,脸色惨白,痛的说不出话。 白悠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瞟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嘴角噙着一丝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我面前学狗叫。” 周围的人都有些怔愣,店小二立在角落里,刚才他还在心里替白悠默默哀悼,被徐虎这个混霸王盯上了肯定逃不脱了,可这个人似乎挺厉害的?单单他说话的模样就让人有些心惊。 可想到徐虎背后的人……小二在心里替白悠点了根蜡烛。 “娘的,这家伙竟然敢伤我们爷!”坐在桌旁的两人看自家主子倒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面露狰狞,“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要闯这阎罗殿,那可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两人摸出腰间的刀,慢慢逼近白悠,可在离白悠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的时候,“嘭”的一声,白悠面前的桌子居然就砸在了两人脸上,力道大的直接让他们摔出了两米之外。 两人痛得直哼哼,目光露怯,他们刚才甚至没看清白悠怎么动的手。 白悠轻轻拍了拍手,似是要拍去手上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还以为是个什么货色,不过如此。” 徐虎痛得脸色发青,咬着牙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也惹得起?!” “我管你是谁,脏了我的眼,你就该去死。” 徐虎愣了愣,白悠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什么意思,你敢!” 白悠轻蔑的看了他一样,左脚微抬,一脚把那地上尖锐的碎瓷片踢向了旁边在地上哀嚎的两人,几乎是瞬间,二人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咽气了。 直接封喉。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徐虎这回彻底慌了神,这人,这人居然敢杀人!还是在都城!他不就是看上了个男人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疼了,人都要死了还疼个什么劲?他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玩意,居然在这天子脚下杀人! “……”徐虎抬眼看了看白悠,有些发抖,而那人依旧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该死!怎么都没人去叫府衙的人呢! 对了,他刚刚去叫另一个小厮去买胭脂铺子的胭脂来着!对,他肯定看见这里的情况了,肯定去叫人了! 这么一想,徐虎瞬间多了底气。 “小子,你……”徐虎开口,还是战战兢兢的,“你可别乱来啊,你要是不伤我,待会儿爷还可以考虑放过你。” 白悠微勾了勾唇角,不知想了什么,眼光移到了徐虎腿上。 “你想干什么?”徐虎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又有什么举动。 “你腿有知觉吗?” 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顽童,好奇的问道。 他这一出口,徐虎的脸色彻底白了,他的腿,没感觉了! 刚刚只顾着害怕,居然都没注意! “你,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毒,没事的。” “你……” “你要是再说话,你的上半身可能也没知觉了哦。” 白悠笑得很纯良,却让徐虎抖的更厉害了,想再说些什么,又害怕的闭了嘴。 这他娘的,怎么还没人来! 白悠看了看旁边,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这儿刚才挺多人的,可现在跑得都差不多了。 周围还围着一些人,害怕却还是想看热闹。 唉……白悠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就那么安稳的坐着,不说话,不急着跑,像在等着什么。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哎呦喂,都给我让开,我倒是要看看,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动了我的侄儿……” 这声音一出,人群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城钦来了。 城钦城钦,顾名思义,城中被帝王钦点的人,相当于县令。 原本周围的人原本散了不少,可等的这会儿,又有一些人聚集了,有的纯粹是赶新鲜,有的则是想看看是什么人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有的是想看白悠的下场。 毕竟,敢这么做的,他是第一个。 城钦刘怀踱着小步子走到徐虎身边,后面跟着一众衙役。 他看见徐虎倒在地上,先是一愣,看见不远处早已没气儿了的两人,又是一惊。 “这……”怎么回事! “你就是城钦?” 白悠看向刘怀,挑了挑眉。 “不错,在下正是城钦刘怀,只是不知这里方才出了何事,这徐虎的伤又是何人所为?” 刘怀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被白悠看着,他怎么觉得自己的气势有点不足啊?对方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啊…… “呵。”白悠缓缓起身,这个城钦还算知规矩,知道问清来龙去脉。 “他,”白悠指着之前一直瞪着他的徐虎,刚刚还怕得抖成筛子的人,现在正得意洋洋的看着他。“刚刚想对我行不轨之事,还纵容手下企图伤我,所以,我出手教训了他们。” “……” 刘怀面上闪过意思尴尬,他这个侄子的那些爱好他是知道的,平常碍着亲缘只作不闻,可现在,他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街上干这些事!可,刘怀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眼前这个男子似乎也不是善茬。 刚刚来时的张扬气焰不由稍减。 “那个,”刘怀斟酌着开口,“纵使这徐虎有错在先,可公子这……” “我姓白。” “好,白公子,你这未免也过于残忍,我既是城钦,自当为死者伸张……” 刘怀的话戛然而止,只因白悠慢悠悠的从腰间掏出了一样东西。 “怎么,城钦刚刚说要干什么来着?” 白悠笑得无辜极了,而刘怀则是在一瞬间汗流浃背。 第二章 七皇子回来了 “这……这……”刘怀急得直冒冷汗,“嘭”的一声跪下了。 白悠摸出来的是一块牌子,别人看着只知道价值不菲,可刘怀却知道这是象征各皇子身份的令牌! 后面的衙役和周围的百姓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而还在地上的徐虎一看这架势,不由得急了,也顾不上能不能说话。 “叔父,你这是干什么!他伤了我,还杀了我的小厮,你不该替我报仇杀了他吗?!”怎么还给人家跪了? 刘怀现在恨不得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子掐死,可现在…… “你给我赶紧闭嘴!”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冲撞了……冲撞了七皇子,还……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 刘怀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额头上的汗流到脸颊,又悬在了下巴上也不敢擦。 他,他刚才还说他姓白来着,自己怎么就没多长个心眼呢? 这临安能有几个人姓白? 周围所有人听见刘怀这话都赶紧下跪,包括一众衙役。 “参见七皇子!” 这竟然是七皇子! 都听说在外的七皇子回来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位! 看这城钦诚惶诚恐的样子,铁定错不了了。 没想到七皇子居然生得这么一副好相貌。 徐虎这回是彻底懵了,他叔父曾出入宫廷,对这些令牌自是熟悉,不会认错。 那他不是……不行! “叔父,就算他是皇子,可他在外多年,皇帝肯定早就不重视他了……” “你给我住口!”刘怀目眦欲裂,他真想掰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浆糊! 就算在外多年,不受帝王重视,他也是皇子啊,身份比他们高了不是一点两点! 而且,这个皇子,怎么可能不受重视?三天前,帝王密诏他入宫,还特意叮嘱他七皇子要回来了,要多加注意周遭兵防,万不可在这几天出事! 后来他听说,所有的禁军,布防兵都接到了相同的命令,这种事,皇帝竟亲自一一交代,试问,此般境况,这个皇子怎么可能不受重视? 刘怀只希望这个皇子性格不要过于残暴,可以饶过他,至于徐虎……该舍弃的东西,在关键时刻还是要舍弃的。 “刘城钦啊,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白悠蹲下,扶住刘怀。 说是扶住,其实是把刘怀硬拉了起来。 刘怀不停冒汗,摸不准这位皇子的意思。 白悠笑了笑,“刘城钦不必着急,本皇子自然不会怪罪于你,本来嘛,此事便与你无关。” “多谢七皇子,多谢七皇子。”刘怀终于送了口气。 “可是……” 得,那口气又憋住了。 “这人……”白悠看向徐虎,后者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我……” “七皇子,这徐虎冒犯了你,自是死有余辜,虽说他是下官的侄子,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下官也不是个糊涂的人。” 徐虎震惊的看着打断了自己刘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白悠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好,他就由你处置吧。” 白悠垂眸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让我知晓他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徐虎犯下此等大错,自是活不了了。” “叔父,不,你不能……” “来人,把他关进死牢,明日处斩!” 徐虎这回彻底瘫了,他叔父是要弃了他,将他杀了! “刘怀,你个小人,老子为你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做了多少缺德事,你居然敢……” 这个狗东西,居然还想在死前拉他下水! 刘怀瞟了一眼半身难遂的徐虎,呵呵,可惜了…… 旁边的衙役在刘怀的示意下,将徐虎打晕,拖走了他软趴趴的身体。 “七皇子,你看,如此处置,可适宜?”刘怀谄笑道。 白悠淡淡的“嗯”了声。 他看向后面跪着的衙役,不出声了,眸光扫来扫去,不知在看什么。 刘怀是真摸不准这位的心思,,刚刚还笑着,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又闷着了呢? 可他又不敢多问什么,就这么陪站着。 本该熙熙攘攘的浔安街道上,一名白衣男子静静站着,看着孱弱却容貌无双,旁边垂首站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而他们面前,是跪了一地的人。 忽然,白衣男子唇角勾,抬脚向某个方向走去。 “哎,七皇子……” 刘怀看着白悠走向他的衙役们,不由得心头一跳,这又是怎么了? 白悠走到第二排,停住。 “抬起头来。” 刘怀一看,忙说道,“聂清,说你呢,还不快快抬头。” 名为聂清的男子微微一顿,抬起头来。 还和以前一样。 很俊朗。 白悠眼中溢出一抹笑,转过身又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城钦。” “哎,下官在。”刘怀小跑过去,应声。 “本皇子初到都城,对周边都不熟悉,本想好好玩玩,可却遇上了这等糟心事,唉……” 刘怀身子一僵,难不成这事还没完? 他看了看跪着的聂清,脑子突然一下子灵光了,莫非…… “七皇子,这聂清是本地人,对这儿熟得很,不如,让他带您逛逛?” 白悠眼中有亮光闪了闪,刘怀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又道,“这聂清也还有点本事,在我这府衙也有点屈才,不如就让他跟在您身边,为您解解闷?” 白悠听了,却没有刘怀想象中开心的模样。 他眸光转冷,看向刘怀。 刘怀心中一紧,刚要开口,白悠却笑了。 “城钦这提议很是不错啊,哈哈哈。” 刘怀松了口气,他还以为…… “七皇子喜欢便好,喜欢便好。” 刘怀转过身子。 “聂清,你小子可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居然得了七皇子的青睐,还不赶紧谢过七皇子?” “……聂清谢过七皇子。” “很好,你便跟着我走吧。”白悠笑得很是快意,“对了,你们都起来吧。” 地上还跪着一片呢。 “谢七皇子。”众人齐声。 白悠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聂清,走了。 聂清犹豫了一秒钟,抬脚跟上。 “七皇子慢走。” 刘怀看二人走了,心里丝毫没有失亲失将的痛苦,反而满眼笑意。 看来,这聂清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远处酒馆二楼,一道紫色身影傲然挺立。 “把事情闹大,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了个衙役走,有什么目的吗?” 一名青衣男子走近,皱眉问道。 青衣男子俊美异常,体格健硕,可比起身边的人却生生少了几分颜色。 紫衣男子走回桌边坐下,抬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摇晃。 简单的动作,却魅惑非常。 房中酒香四溢。 “谁知道呢,不过,这临安的朝堂也该是时候动一动了。” 白悠吗…… 白悠走出一段路后,忽然回头望向远处的酒楼。 空荡荡的,除了飘荡的酒旗以外什么都没有。 “是我的错觉吗?” 他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看自己。 很熟悉的感觉。 第三章 他?断袖? 白悠将聂清带到了一家客栈,人太多,只剩一间房。 “将就一下吧,懒得跑了。” 白悠将胳膊搭在聂清肩膀上,“你意下如何?” 聂清忙退开一步,想了想似是不妥,又退了一步。 “全凭七皇子定夺。” 白悠忍不住笑了,真真是一模一样。 看聂清似乎很不禁逗,他也心情很好的没有多说什么,开好了房间,要了些酒菜便上了楼。 聂清:“……” 这个七皇子…… 白悠在房中等了一小会儿,聂清才进来。 白悠头都没抬,“坐下先吃点。” “……” “怎么了?” 白悠发现他的这个新小跟班似乎有点不对劲。 眉头皱的像是要拧出水来。 聂清咬了咬牙,跪下道:“七皇子,刚刚在楼下,聂清听到了一些话。” “哦?” 白悠微微抬头,挑眉。 “什么话?” “他们在议论,说,说您是……是……” 聂清面露难色。 倒是白悠笑了笑反问:“说我是断袖,对吗?” 聂清愣了愣,“是。” 他是怎么知道的? 大堂里坐着的那群人看七皇子上了楼,便开始当着自己的面指指点点。 聂清记得很清楚,有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信誓旦旦的说刚刚上去白悠就是七皇子,还拍着胸脯保证这个刚露面的七皇子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聂清不由得皱了皱眉。 “您刚进城,不进宫里,却带了一个男人住进了客栈,而且刚才您在下面还搂着小人……的肩膀,因此有些人在嚼舌根子。” 聂清顿了顿,抬头看白悠神色无异,犹豫着道:“要不……小人去教训教训他们?” 白悠拿着筷子,试吃了下桌上摆的菜,“急什么,先吃点东西。” 这个聂清,明明是替别人谋事,却还对自己的事挺上心…… 不过,他不需要。 “起来吧。” “……是。”聂清起身不过站着没动。 “怎么?还真怕我是断袖?”白悠打趣道。 “聂清不敢,只是主仆有别。” 白悠笑脸一凝,厉色道:“让你坐下就坐下,这是我的命令!” 在白悠的威慑下,小侍从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坐下了。 白悠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外界传言不必理会,我刚刚进城,自是有不少人盯着我,也有不少人想给我立个不好的形象。” 聂清点了点头,也是。 “吃吧,待会儿有事要你办。” 聂清忙称“是”。 白悠认认真真的吃饭,心里却盘算开了。 果然和上辈子一样啊,说他是断袖,然后又在朝堂上诋毁他,先从名声入手…… 呵呵。 无聊且老套。 他现在还没空搭理这些人。 “聂清。” “在。”聂清忙规规矩矩的答道。 “你可知摄政王府在哪里?” “……知道。” “你进得去吗?” “……” 聂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中惊恐,似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七……七皇子……” “别急。”白悠笑悠悠的看着他,不急不慢的道,“我只是让你进去替我捎个信。”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你不是他的人吗?” 看聂清一脸震惊,白悠心中已经笑得不行了,真好玩。 “您是怎么知道的?”聂清很快管理好自己的情绪,毕竟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人,虽说心中已经惊讶的不行了,但面上还是极力控制着。 不过,知道他是摄政王的人,这可不是小事…… 这个七皇子,必要情况下,看来……需要灭口。 现在的话,表面上还是要恭敬些。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替我转交信件即可。”白悠给自己倒了杯酒,“剩下的,你家主子自有决断。” “自然,也包括是否留我性命。” 第四章 噩梦 白悠让聂清叫了小二,收拾了东西,把聂清打发了出去,而后在房内点了一柱随身带着的特制安神香,便躺在床上假寐。 香是他的师傅给他的,不燃香,他甚至无法入睡。 他需要养足精神,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准备。 聂清在门外守着,所以他暂时不需要担心其它,毕竟,以聂清的人品来讲,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白悠躺了一会儿,在最后一点香燃尽后,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他怀里,不,应该说是她,一身女装,早已恢复了女子身份的她。 她自生下来便是个女子,因着一些缘故,被已故的母妃自小装扮成男子模样。 也不知母妃是如何说服的父皇,让自己一个女子,以皇子的身份存在着。 在梦里,她怀里的人,深邃的五官早已被污血染脏,却依旧无法掩盖他的英俊邪魅,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都要死了,他也是这般的不在意。 也是,他在意的,向来只有她。 “小白,不许难过。” 他颤巍巍的伸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可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做到。 他笑了,无奈又懊丧。 “我不在了,谁来……谁来照顾你啊?”男子眉眼间皆是温柔,又夹杂着不舍。 突然,男子神色一变,“不……你只能是我的!我……我要你永远记住……记住……” 突然安静了,什么都安静了。 白悠愣愣的瘫坐在地上。 怀中的人连话都没说完,就没了声息。 怎么可能,狂傲如他,怎么可能就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 “喻翎珏!” 白悠猛地惊醒,一身冷汗。 脸颊上有微微的湿意,白悠用手轻轻拭去。 她哭了。 这是她重生以来头一回梦到他。 没错,重生。 上一世的她,在喻翎珏死后,带领暗卫血洗了临安皇城,那时的她,可谓是已经走火入魔。 她甚至将她的父皇也斩于剑下。 最后因为气血逆流,爆体而亡。 死后的她,魂魄飘荡在临安上空,亲眼见证了这个都城的覆灭。 摄政王死了,皇帝也死了,只剩下几个忠心至极的将领,带领着寥寥无几的死忠之士,以及愿意对抗外敌的百姓。 可是,有什么用呢? 临安的近邻——风平举兵而至,轻而易举的攻占浔安,一时间,帝都中哀鸿遍野,百姓因受战乱,饥寒交迫。 白悠最后看见的一幕,是一个孩童在尸堆血水中蹒跚向前,哭喊着要找爹娘的模样。 那之后,白悠的世界一片苍白,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存在着。 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她醒了,在她师傅的草庐中。 …… “七皇子,您怎么了?” 聂清的询问打断了白悠的回忆,她凝神道,“无事。” 她抬头,外面已经见不到光亮了。 “聂清,进来。” “是。” 聂清推门而入,目光所及一片黑暗,房中没点灯。 “就站在那里,听我吩咐。” 聂清依言站在门口,他觉得此时的白悠语气阴寒,与白日的嬉笑不同。 现在的她,似乎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白悠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药瓶,丢给聂清,“把这个带给他,告诉他,我三日后会进宫。” 这些话似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说完,白悠便重重的躺回床上。 “去吧。” “对了,现在几时了。” 聂清看了看天色,“戌时了。” “嗯。” 戌时了,他在干什么? 第五章 心跳得有点快 聂清毕恭毕敬的站在摄政王府的书房里,如实汇报了遇到白悠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你是说他知道你是摄政王的人,而且还直接点破了?” 聂清垂首道:“回三皇子的话,正是如此。” 聂清口中的三皇子一身青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坐在桌后的椅子上,俨然便是酒楼上的人。 而那时的紫衣男子现在已经换了一身白色常服,立于窗前。 手中把玩着白悠丢给聂清的那个药瓶,正是摄政王喻翎珏无疑。 “在外多年,回来之后不先进宫,却给我送了这个。” 喻翎珏沉声道。 他想干什么? “肯定是想拉拢你啊。”三皇子白丞不紧不慢的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会那么简单。” 喻翎珏转身将药瓶丢给白丞。 “看看里面是什么。” “好嘞。” 白丞接过瓶子,刚想打开,“不行,我不敢开,万一有毒怎么办。” 白丞看向聂清,有些不怀好意,“聂清你来。” 聂清:“……” 三皇子你这百毒不侵的身子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好吗? 聂清偷偷腹诽,面上还是很严肃。 他两步走到白丞面前,想要拿过瓶子。 “哎,开玩笑的”白丞把手向后一缩,“哈哈哈……” 聂清:“……” 喻翎珏:“……” “好了好了,我打开看看。” 白丞收起玩笑的脸色,轻轻将瓶盖拧开。 …… 短暂的沉默。 “这,这是噬心虫!这居然是噬心虫!” 白丞兴奋的从椅子上跳起,这噬心虫百年难得一只,最主要的是,这个东西只有虫谷的鬼面医圣才有! “那鬼面医圣的东西,他怎么会有,还给了你?”白丞冷静下来后,不由得皱眉,先不说鬼面医圣手里的东西有多难得来,单说这白悠,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可还说了什么?” 喻翎珏也想知道,这白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七皇子将此物扔给属下时还让属下转告,他三日后会进宫。” “三日后?” 白丞将瓶子小心盖好,放在桌上,这个东西他们可有大用处。 “三日后不就是册封太子的日子吗?” 白丞有些不解,“这个七皇子莫非是想……” “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们去瞧瞧便是。” 白丞一愣。 “这么说,你是准备入宫了!” 聂清和白丞皆是一脸震惊,他们临安从来不轻易露面的摄政王,居然要去上朝! “怎么,拿了别人的好处,不应该报之以李吗?” 喻翎珏拿起药瓶,“毕竟这个东西可是有价无市的。” 他们要找也需要费些功夫。 “这倒也是。”白丞又回到椅子旁坐下,“这个白悠,我真得好好去瞧瞧。” 喻翎珏敛下眉目,不知想了什么,“聂清,你继续回到他身边待着,看着点。” “是。” 临出门,聂清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主子,七皇子似乎做了个梦。” 喻翎珏:“……” 做了个梦? “哈哈哈,聂清,你也不需要报备的这么详细啊。”白丞笑得前俯后仰,这是要笑死他吗? 聂清一脸尴尬,“属下只是听见七皇子醒来时喊了主子的名字。” “什么?”白丞的笑硬生生的止住了,喊了……“你说他喊了什么?” “去吧。”喻翎珏冷冷的开口。 “是。” “哎,不是,那白悠怎么会……” “你也可以走了。” “哎……” “嘭!”白丞被喻翎珏逼着后退到了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关了。 他不就是好奇一下吗…… 这么小气,“切。” 走就走。 房内的喻翎珏关上门后,手覆上了心口。 为什么?刚才聂清禀报说那个白悠梦中喊了他名字的时候,这里……居然跳的那么快? 第六章 肯定下了毒 喻翎珏把另一只手里捏着的药瓶凑到眼前。 刚刚没有细看,这个瓶子挺精致,上面还有几条纹路,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喻翎珏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天在酒楼上看到的白悠。 那时的他坐在凳子上,头低着,没有言语,安安静静的,看着十分乖顺……那副样子,自己好像看了许多年。 “该死!”怎么又跳得这么快? 难道……喻翎珏看向药瓶,这个瓶子有问题? 肯定是这样,不然他怎么会心跳失控,明天一定要将慕容川叫回来看看。自己雇的医师却整天在外面跑,成何体统! 喻翎珏把瓶子放回桌子上,又把手放在心口…… 果然好多了。 这个白悠果然有些手段,能让自己不知不觉就上了钩。 不过,他都辨识不出的毒,到底会是什么? 客栈里。 “阿嚏!”白悠揉了揉鼻子,“好好的怎么打喷嚏了?” 难道要感冒了?这不还没到换季的时候吗? 看了看空了的酒壶,白悠叹了口气。 “这日子过得真无聊,喻翎珏啊喻翎珏,你怎么都不来找找我啊?我给你送东西,你不也应该礼尚往来吗?” 白悠恨不得仰天长啸,自己是疯了吗?那个家伙现在怕是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唉…… 白悠无比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她能干些啥? 对了! 白悠一拍桌子,她不是还要找人吗? 于是,半夜三更,一抹白色的身影在街上晃荡着,这个身影左摇摇右摆摆,最后晃进了一个很嘈杂的地方——如颜楼,浔安最有名的青楼。 一进门,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里面的老鸨迎上来,“哎呦喂,这位爷,里面请啊,我给您……” “把千蘼叫来。” 白悠出门前,贴了张自己制作的面具,现在的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肤色黝黑,一副地痞模样。 还特意压沉了声音。 老鸨顿了顿,上下扫了扫白悠,眼中带了些不屑。 “这千蘼可是我们这儿的红人,虽然卖艺不卖身,但也不是谁都付得起价的。我看您啊,就算了吧。” 白悠不作言语,从兜里掏出了根金条,“这个够吗?” “这……” 老鸨一见那金条,眼中光芒大盛,笑得那是一个花枝乱颤,脸上都是一道道的褶子。 “够了够了。” 老鸨嘴上应道,而手上也不闲着,一把抓过金条,像是怕白悠反悔一般。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给我上壶好酒。” “哎,好,好。”老鸨连声应道,“我给您带路。” 白悠微微颔首。 老鸨领着白悠兜兜转转,到了楼上拐角处的包间,“爷,到了。” 白悠又从兜里掏了几锭金子,随手扔给老鸨,“下去吧,别让人来打扰。” “明白明白,爷您玩得尽兴啊!”老鸨越发笑得开心,一条大黄鱼还有好几锭金子,这买卖,值了! 白悠推门进去,屋里很安静,只一名女子端坐在屏风后,面前摆着琴。 白悠嘴角微勾,走向女子。 “千蘼姑娘。” 被唤作千蘼的女子一身红衣,头发挽起,眉眼间既有妩媚又有一丝丝英气。 千蘼抬头,起身,行礼道,“公子。” “不知公子可有何想听的曲子,千蘼可以弹给公子听。” “弹首你拿手的就成。”白悠直接在千蘼的琴旁坐下,“弹吧。” 千蘼先是起身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又走回来替白悠倒了杯酒,然后便回到位置上开始弹琴。 琴声悠扬,伴着酒香,在屋内散开,浸染到每一个角落。 第七章 住在青楼 悠悠一曲琴音落,白悠睁开眼睛,“弹得很好。” “谢公子夸赞。” “可惜我什么都没听懂。”白悠无奈的摆手,她对这个其实,额,无感。 千蘼神色不变,“那我便换一首。” “好。” 就这样,屋中的琴曲换了又换,一直持续到几近天明。 “行了,停吧,人走了。”白悠察觉到屋顶上已经没人了,不由笑了,这个聂清跟着她到了青楼不止,居然在屋顶一直趴到了现在。 真是……让她不知道怎么说。 “你也累了,歇歇吧。” “公子,这是小女子应该……” 千蘼的话戛然而止,只见白悠手抚上面庞,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千蘼微愣,面具下的这张脸,竟然与她故去的主子有七分相似,难不成…… 白悠慢悠悠的从腰间拿出一枚玉扳指,戴在右手的食指上。 原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扳指,被白悠戴在手上之后,竟然发出了奇异的光彩…… 三日转瞬即逝,这一眨眼就到了册封太子的日子,而这短短几日,浔安城中传的最为热闹的,就数七皇子白悠流连青楼,甚至是住在青楼的消息了。 浔安城中几乎人人都听说了七皇子三日前回来,不进皇宫,也不入皇帝赐他的府邸,先是带了一个男人入了客栈,后又接连几日在青楼醉生梦死的事。 民间人人相传,宫内自然也有人知晓,而当事人则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依然在青楼里很是自在。 “少主,外面将您传得如此不堪,您为何还如此无动于衷?”千蘼给白悠斟了杯酒,有些不解。 那日戴上扳指后,千蘼就知晓了白悠就是先主人要她效忠的人,先主人于她有几世难报之恩,是以她也必会把白悠当成先主人一般。 这如颜楼是青楼不错,可这只是为了千蘼以及一众同伴更好的隐藏罢了。 她们的总部在这青楼之下,用于收集情报,而她们既能护人,也能杀人。雇人开青楼是为了让这个伪装更加逼真。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白悠其实是女子。 这个秘密,现如今可能只有白悠自己与她那位父皇知晓了。 白悠慢悠悠的睁开眼,口中的小调随之停下,“你觉得我该如何?” “至少不应该背负着这样的名声。” 白悠抬起酒杯,嗅了嗅香气,“他们说的是事实。”她不就是住在青楼了吗? “即便是事实,也由不得他们来说!”她先主人的后人,怎么能让其他人随意评说?! “你似乎对我母亲很是忠心。”甚至把这份忠心延续到了自己身上。 “先主人于我之恩九死难报。” 千蘼眼中满是敬仰与信任,让白悠不由起了好奇心,她那个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能让别人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白悠一口将酒喝下,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我有我要做的事,你说的那些,我心中有数,你只需要记得我交代你的东西。” 千蘼恭谨的应下,“是,少主。” “今日太子册封,我去瞧个热闹。” 第八章 等七皇子? “你们听说了没?七皇子回来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人说是个断袖。” “什么呀,那七皇子最近日日夜夜宿在青楼,哪像个断袖啊,只不过这不务正业,纵情声色也没比断袖好到哪去!” …… 朝堂上,大臣们议论纷纷,都在议论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七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有些把今天的主题忘了。 喻翎珏进殿时还依稀听到了几句议论。 不过,摄政王的到来使殿上瞬间安静,不复之前的吵闹。 摄政王居然来上朝了!果真活久见啊! 众人震惊之余,只听得一道尖细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今日本该是册封太子的日子,可这大皇子近日品行多有不端,册封事宜便先搁置了吧。”白帝先声夺人,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他一脸威严,不怒自威,“此事朕已下决断,无需再议。” 有些想要开口的官员都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可还是有人开口。 “皇上,册封太子之事不可儿戏,怎可因为一句品行不端就搁置了?就算大皇子真有品行不端之处,也应该与人知晓,不能如此草率作罢。” 丞相任旭择听了白帝的话,将眉头皱得死紧,上前一步道。 “爱卿别急,朕现在就是在等大皇子品行不端的证据。” 白帝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被质疑的不满,他的这个丞相,行事之风历来如此,直白刚正,他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任旭择听了白帝的说辞就不再开口,微福一礼,认真等待。 白帝扫了眼底下的一众官员,看见喻翎珏时微微愣了愣。 他来上朝了? 不过白帝并没有看见想见的人,“七皇子呢?”她不是给他传信说今日上朝吗? “皇上,七皇子还没来呢,想是有要紧事耽搁了。”旁边的太监总管李玄凑近白帝,耳语道。 “那便等等他。” “!!!” 这是什么意思,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就因为一个皇子未到,皇帝居然要等他!难不成,这位新归来的皇子…… 大臣们面露惊色,这个七皇子莫非有什么特殊,例如,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第二人选?! 任旭择又道,“皇上,您让众位大臣都聚在这儿等一个才刚刚回城的皇子,不知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必须要交代?若是没有,这般做法怕是不妥。” 白帝一笑,:“丞相别急,朕的这位七皇子这次,可是带回来了很重要的情报,这情报,可是漏了谁都不能宣布的。你刚刚不是问大皇子品行不端的证据吗?老七来了便有了。众位大臣也先别急,且耐心等待。” 白帝一脸笑意,说出的话却让人不怎么笑得出来。 丞相听了此言,自是无二话。既如此,那等着便是。 可有些人可就坐不住了,这重要情报是什么?对他们有利还是有害? 今日,本该被封太子的大皇子缺了席,皇帝先是三言两语便将此等大事揭过,那副模样俨然是不许旁人多言,如今,又扔出这么一个炸弹,所有大臣就这么等在大殿之中,等着七皇子,等着一份不知是什么,却能够让大皇子的册封都作罢了:的情报。 除此外,摄政王竟也上朝了,就那么默默等着。那可是摄政王,可翻手云覆手雨的人啊,就这么不言不语,静静等着一个毫无权势,刚刚回城的皇子。 众人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 而此时的白悠呢? “你还想吃什么啊?” “我要那个兔子!”孩童的声音,稚嫩而清脆,一只手正牵着白悠。 “那叫糖人,哥哥去给你拿啊。” “谢谢哥哥。” 白悠牵着的孩子看着很小,一双眼睛单纯却又似历了世故般,透着沧桑。 就这样,在大臣们翘首以盼时,白悠就这么带着那个小孩子买糖人,买完糖人又去买了竹蜻蜓,一点儿也没有进宫的意思。 就这么逛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第九章 当他不存在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多数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倒是任旭择依旧面不改色。 丞相都还未说什么,其他人即便有再多不耐,也只得强忍着。 谁不知道这丞相古板得很,一板一眼,在他看来,皇帝既然说有重要的事,那么,在这儿等着便是应该的。 然而白帝等了这许久,心中渐渐有些不安稳,莫不是白悠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拖延这么久? 白帝心急如焚,就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门外的太监尖声道,:“七皇子到。” 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悠牵着街上的那个孩童,慢慢踏入内殿。 而那孩童原本眼中有着的单纯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参见父皇。”白悠走到人前,拉着小孩跪下。 “哎,快起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白帝面上的激动显而易见,他看起来恨不得亲自下去将白悠扶起来。 白悠起身,将身旁的孩童轻轻拉起,很是温柔。 自始至终,白悠都没有看过一眼站在自己右后方的男人。喻翎珏并没有着朝服,一袭黑衣,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周遭的气压很是渗人。 而将喻翎珏引来的白悠却当他不存在般,只轻轻拍了拍明明什么都没有沾染上的衣服,悠悠转身,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笑得很是温良。 白帝也是笑悠悠的,:“既然这七皇子到了,那便由她说说她此行回来,究竟还带了什么消息给众位爱卿。” 白帝脸上的笑收了收,“说吧。” 白悠的目光在大臣们中间转了转,最后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兵部尚书余衾。 “今日本是册封太子之日,众位可知为何本应受封的大皇子却不在这儿啊?” 白悠依旧笑悠悠的,可眼里却是冷得没有温度。 被盯着的兵部尚书后背上直冒冷汗,白悠的眼神让他有些不敢抬头。 刚刚白悠带进来的孩子,他见了个轮廓,隐约有些熟悉…… “余尚书可知内情啊?” 余衾身子一僵。 看来今日这情形,他怕是有些难脱身啊…… 余衾躬身走至中间,沉声道:“臣不知。” “哦?”白悠玩味的一笑,“不知?” “那就请余尚书抬头,看看这个孩子您是否认得?” 余衾强压下心中不安,慢慢抬头。 那个孩子,如此年幼,在这般阵势下却毫不畏惧,目光直逼余衾。 这孩子……似乎很眼熟啊…… “如何?尚书可想起来了?” 白悠满意的看着余衾越变越惨白的脸色,眼中略过嘲讽。 “这个孩子,是从你的手下所屠村子中逃出来,并且活下来了的唯一一个幸存者。” “尚书可记得了?” 余衾脸色“唰”的白了个透,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冒出。 他“咚”的跪下,“皇上,七皇子无缘无故血口喷人,还请皇上明察!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孩子如何就成了什么……什么屠村的幸存者,这七皇子刚刚回来,什么都不清楚,就如此污蔑于我,不知是受了何人的挑拨!” 白悠冷眼看着余衾为自己开脱,不作言语。 她要看看,有多少人会附和。 果不其然。 “皇上,余尚书所言有理,七皇子刚刚回城,定是听到了什么谣传才回有此言论。” 第十章 波及大皇子 “不错,七皇子长年在外,如何就能知晓余尚书的属下行了何事?” “皇上可要多加思虑,免得七皇子受了奸人蒙蔽啊!” …… 先开口的是同在兵部的魏鹄,相继又有其他人附议。 白悠静静看着,脸色却越来越沉,她知道余衾是大皇子的人,也知道这朝中定有其他人归在大皇子门下。 可没想到,刑部侍郎居然也在其中! 刑部侍郎李滨栎,上一世投靠于她,为她献策的人!怪不得当时自己受冤时,刑部会有不利自己的证据出现,看来与这位刑部侍郎,甚至是大皇子都脱不了干系。 “你们先安静,先听听七皇子怎么说,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还没给谁定罪呢就急成这样!”白帝怒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多嘴!” 朝堂一瞬间安静下来,白悠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诸位大臣别急啊,等本皇子拿出所有证据之后再争辩也不迟。” 白悠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小孩的头,“尘儿,给他们看看你带着的东西。” 被唤作尘儿的小孩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本薄薄的,看起来又旧又破,似乎还沾染着血迹的册子,还有一枚玉佩。 余衾看见这些东西,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这些东西,怎么还在?! 白悠转向喻翎珏,依旧笑得温良,眼中却添了些什么。 这个男人到现在什么也没说过,却也没有不耐烦的离开。 虽然这些把戏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想必这位就是摄政王吧?您可知这个玉佩有何来历?” 喻翎珏抬头望向白悠,眼中神色莫名。 久久不言语。 久到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开口,然而,“这枚玉佩,本王曾见过大皇子随身佩戴。” 喻翎珏不知为何微微有些气闷,告知他三日后会进宫,就是为了让他做个证? 很好。 “不错,我也曾见过那枚玉佩!” 兵部侍郎崔玖见喻翎珏发声,忙附和道。 刚刚那玉佩一拿出来,崔玖就想起他见大皇子戴过,这七皇子先问了摄政王,先不说他有多大胆,至少他让这枚玉佩的归属板上钉钉了。 也正是因为摄政王先确认了,他的附和才会有可信度。 白悠听见喻翎珏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不过,这个兵部侍郎,倒让她有些没想到。 白悠看了眼崔玖,记下了他。 “不错,正如摄政王和侍郎所言,这玉佩是大皇子的。” 殿中的人神色各异,谁也不曾开口。 “单单有这些什么都说明不了,这些东西根本没用!” 余衾愤愤的道。 这个七皇子只有那玉佩,什么都证明不了,就算那册子也是真的,想要拖他下水也有点困难,更何况大皇子。 毕竟,那些人可都死完了,就这么一个小孩……不足为惧! “尚书别着急啊,本皇子准备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这么点?慢慢来。” 白悠笑得很是亲切,这一次她并不打算置谁于死地,她只是需要这个作为契机,让自己一个刚刚回城的皇子能引起某个人的注意,但也可以确保没人敢轻易对自己下手。 上一世的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让喻翎珏搭上了性命,这一回,她可没那么蠢。 她既是皇子,那就该有个皇子的样子,把该做的做完。 第十一章 亲眼目睹 “这个册子,不是还没看吗?” 白悠拿过书册,转向白帝,“父皇,这本册子是顺承万俟山庄的少庄主拼死留存下来的,上面有兵部尚书余衾的直系下属魏鹄与顺承城钦礼品的往来记录,里面还附有两封信件,一封是魏鹄让顺承城钦杀人灭口的,而另一封则是那位城钦告知魏鹄村中有人逃走的。” “呈上来。” 李玄走下去接过册子,递交给白帝。 白帝打开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 “魏鹄!” “臣……臣在!”被点名的魏鹄忙连滚带爬的跪到余衾旁,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居然还留下了这么多证据! 他忙给身旁的余衾示意,可没想到余衾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魏鹄心中突然凉了。 如果没有信件还好说,可如今那信已经到了白帝手上,一经对比就可以辨别真假。 “你有何话可说?” 白帝把信丢到魏鹄身前,将册子往桌上狠狠一砸。 “朕早就接到了弹劾你的奏折,那顺承的灭门惨案也早有听闻,这才让七皇子着手调查,你们以为朕如此昏庸无能,可以让你们无法无天吗?!” 魏鹄身子一震,“皇上,臣……” “别急,本皇子还有人没带上来呢。” 白悠慢悠悠的打断魏鹄,如今这场面,余衾完全可以全身而退,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父皇,儿臣还带回了万俟山庄的少主,以及这灭门之案的另一个幸存者,可否传唤他们上殿?” “允了。” “谢父皇。” 听见此案还有幸存者,余衾狠狠剜了魏鹄一眼,而后者一脸惊慌,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清点村中的人后,他可是曾亲自到场的,若是让人看见他的样貌,他就难翻身了啊! 这个魏鹄,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个人证很快被带了上来,一男一女,男的便是万俟山庄少庄主。 “草民万俟靳临参见皇上。”万俟靳临与身边的女子一同跪下,“草民身旁的这个女子叫沐倾,是草民在百衣村的死人堆里救出来的。” “父皇,这位万俟少庄主是儿臣在外时结交的好友,此次暗中查案,便是多亏他相助。”白悠看向沐倾,“而这位女子在获救之前便已被割去了舌头,无法言语,奄奄一息。” 白帝皱着眉,“那这二人可以证明什么?” “皇上,草民在救得这名女子后,在杀人现场看到了看到了兵部尚书,余衾。” 万俟靳临恭敬的道。 “怎么可能?皇上,这纯属诬陷,臣怎么可能与什么杀人之事有牵扯?” 余衾连忙为自己辩解,“一介布衣之言,根本就无从查证!” “余尚书,那你倒是说说案发当日你在何处!” 白帝已然气得不行。 “那日正好是团圆节,臣……臣自是在家中。” “哦?在家中?”白悠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父皇和我可都没说案发何日,而此案发生后,相关的保密工作可是做的很好,清楚这事的人知之甚少,尚书你,是怎么知道就是团圆节的?” “这……”余衾急得头上冒汗,该死,他怎么就疏忽了?自己这思路竟然被牵着走了? “皇上,臣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人,这完全是有心之人的构陷!”余衾转向白悠“七皇子,您带回来的证人说臣去了杀人之地,那臣为何要去那种地方?又为何杀人?” 白悠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很是满意余衾的问题,问得正好。 第十二章 玉佩 白悠将小孩手中的玉佩拿起,“尚书可知这孩子叫什么?” 余衾眼皮跳了跳,“臣不知。” “不知?”白悠轻笑一声,“这个孩子叫百旭尘,是百衣村中一户普通人家的小孩,他父亲叫百舜。” 余衾脑中“轰隆”一声,似有惊雷劈下,他就说这孩子怎么会怎么眼熟?原来…… “这枚玉佩,是本皇子发现他时他死死捏在手中的。” 白悠眼神凌厉,直看向余衾,“这枚玉佩是大皇子的,可本皇子也听说,大皇子在一个月前把这个赐给了你?不知道尚书可有什么要说的?” 余衾脸色灰白,玉佩是大皇子的,大皇子也把玉佩给他了,虽然是另有用处,可现在…… “皇上,大皇子确实早就将玉佩赐给了臣,可臣不知为何这玉佩会在百衣村,也不知有什么杀人之事,更不知魏鹄与那顺承城钦的勾当。请皇上明察!” 白悠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以为不承认就可以吗?笑话! “父皇,万俟靳临救出的女子手中还有证据可以证明余尚书的罪行,不过儿臣觉得,可以先将余尚书等人押往大牢,由丞相参与查证。” “你为何要让丞相来查?” 白帝有些疑惑,白悠手中的证据已经足以让余衾入狱,为何要让丞相插这一脚? “皇上。”丞相任旭择开口道,“臣愿意查。” “此案涉及多条人命,还与朝中大臣有所牵扯,民间对此必定多有关注,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地方城钦还参与杀人之事,百姓必会议论纷纷,对朝廷择臣有所怀疑,未免人心惶惶,臣愿意亲查此案,亲临地方,给百姓一个交代。” 白帝略加思索,应允了。 “那就请丞相多辛苦,查清事情来龙去脉。来人,先将余衾,魏鹄押入大牢。” 魏鹄早已无法言语,呆呆的被拖了下去,而余衾盯着那枚玉佩,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现在只能等大皇子施以援手了,毕竟,他可是为大皇子担下了玉佩的罪责…… 那玉佩是大皇子的不错,可赐给了他却是假的,那个七皇子编造这么个谎言明明是想保全大皇子,可揭发自己又是为何?他可是大皇子的有力臂膀,还是这个七皇子有什么其它打算? “老七,你也辛苦了,接下来你便将手里的证据交于丞相,让他接手即可。” “儿臣遵旨。” 退朝后,白悠与丞相交接了一众事宜,正打算离开。 “七皇子应该知晓,那玉佩大皇子从未离身。” 任旭择眼中带着探究,“不知七皇子为何要撒谎?” 白悠没想到任旭择会直接点明这事,不由笑了,这个老头…… “丞相既然知道那玉佩我大哥从不离身,父皇又岂会不知?可父皇也并未多说什么,朝臣们应该到现在还认为大哥是因为识人不察而被禁足。”白悠笑了笑,“我又何必多惹腥臊。” 任旭择不语,既没有赞同也没有说不对。 “丞相也只需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即可,对了,待到查明之后,还烦请丞相将人证送到我府上。” “那是自然。不过……七皇子为何举荐老夫?” “呵。”白悠轻笑,“那丞相又为何答应查这个案子?” 任旭择一顿,突然笑了,何须多言? “七皇子,告辞。” “丞相慢走。” 两人心照不宣,若是言明大皇子之事,牵扯出的就不止这么几个人了,白帝要除的只是大皇子的心腹,而非大皇子这个人。 任旭择只是为人较为板直,并不是不懂变通,他揽下查案的事,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唉。” 白悠摇头,这些事真够无聊,要不是为了来找人,她又何必替白帝麻烦这许多? 第十三章 找我何事 白悠对自己的现状感慨了许久,等到大多数人都出了宫门,她才慢悠悠的离开。 期间陆陆续续有几个人来找她说话,都被她一一挡了。 那些人,不就是想探探口风吗?看白帝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毕竟今天所有朝臣就在那儿等她上朝……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若不是为了安抚白旭尘,她哪需要在街上闲逛? 白悠不禁扶额,她这刚刚回来,可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啊…… 出了宫门,一转角,白悠就看见了一顶熟悉的轿子。 “七皇子,我们王爷请您一叙。”白悠听见声音,怔愣了一会儿,是高覃,喻翎珏的贴身侍卫。 “七皇子?”千覃见白悠盯着他,不出声,似乎在发呆,出声提醒道。 “知道了。” 白悠收回视线,走向喻翎珏的轿子,心中居然异常平静。 不,应该说是安心。 现在的喻翎珏,活生生的在那,她马上就可以看见他了…… “怎么这么慢?”白悠的步子一顿,她还未到,一只白皙的手已经轻轻撩起了帘子。 “……” 看着帘子后露出来的脸,白悠不由得有些气闷,谁可以告诉她,为什么白丞也在这儿?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三皇子白丞。 他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细细瞧瞧这个七皇子,他的七弟。 刚刚在朝堂上,他这个七弟可是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其实他也没有这么好奇,可知晓喻翎珏在等白悠,他可是管不得什么合适不合适了,能被他皇叔等的人,他必须好好看看。 “哟,七弟,赶紧的,怎么两步路走了这么久?我皇叔都等急了!” 喻翎珏:“……” 白悠看着白丞脸上强装出来的着急,笑出了声,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 进了轿子,白悠坐在了喻翎珏对面,后者正闭目养神,并没有什么开口的打算,连眼睛都没睁。 白悠就这么静静打量着他,这个男人闭着眼睛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不谙世事,给人一种他很单纯的错觉,可他一睁眼,却又会让人不敢直视。 霸道且有威慑力。 他的外表真的很具有欺骗性。 不过,他不睁眼是想让她和白丞聊天吗? …… “三皇子,不知你怎么也在这儿?”白悠转向坐在旁边的白丞,有些好奇的道。 白丞揉了揉头发,有些尴尬,“我,我陪皇叔来着,怕他闷。” “噢?是吗?”白悠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转,不是很相信。 “是啊,皇叔最怕无聊。” “那现在有我可以陪他聊天了。” “……”白丞身子一僵,他能说他听不出来白悠在赶他吗? 刚刚问得那么直白,现在赶人也这么直接……皇叔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三皇子?” “七弟啊,其实我今日有事想问问你。”白丞赶紧转移话题,这俩人的态度明显都是想赶他走,他才…… “三皇子,你该走了。” 喻翎珏睁开眼,缓缓的道。语调低沉,有些骇人。 “皇叔,我……” “还是你想还钱了?” 白丞一愣怔,这,这是变相威胁吗? 皇叔变了。 “那什么,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丞不给二人再开口的机会,连忙下车,那什么,他们是不是有些过分……好歹他也是个皇子,居然拿还钱来要挟他…… 轿中只剩下白悠与喻翎珏四目相对。 白悠看着喻翎珏不打算说什么的样子,直接开口,“不知摄政王找我何事?” 第十四章 七皇子,好手段 喻翎珏瞥了白悠一眼,右手轻敲座边的扶手,一派漫不经心,“七皇子,好手段。” 白悠笑意凝在嘴角,眉头一皱,“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今天在朝堂上的举动吗?可这么一点雕虫小技,他为什么要提出来?讽刺吗? 喻翎珏自是不知道白悠想歪了。 他从腰间掏出之前白悠让聂清转交的药瓶,丢给白悠,“里面的东西已经用了,你的这份人情,自有人会还,可这瓶子,本王可无福消受。” 白悠接过瓶子,却有些没听懂喻翎珏的话,东西用了,瓶子还他?无福消受? “摄政王这是在消遣我?” “七皇子做了什么,想必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 “什么心知肚明?” “下毒。” “下……”下毒? 白悠愣了,“下什么毒?” 喻翎珏示意白悠看向那个瓶子。 说来也怪,慕容川回来后听说他中了毒,忙替他检查了身体,还连夜钻研这瓶子,想看看是什么毒,可硬是什么都没找出来。 是以,他就来了这正主面前。 不过,什么头脑都没摸着的白悠,把瓶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 喻翎珏就这么等着,看白悠将瓶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遭,也没有看出个什么门道的样子,心中不由火起。 “七皇子当真好演技。” “……” 白悠有些莫名,“摄政王今日在此等候,就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毒?” “本王自拿了你这瓶子,便时常心律不齐,看了医官也无可奈何,你说,这不是下了毒吗?” 喻翎珏微微附身,眼神凌厉。 白悠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心律不齐?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白悠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个好由头。 “王爷,我也懂医,像王爷这状况未必就是中毒,倒像是病了,再者,我要是想下毒,为何下得如此明显,让王爷直接怀疑到我身上呢?”白悠将瓶子在手上转了几转,看着喻翎珏面上有些松下来的神色,再接再厉,“若是王爷不放心,不如我就住到王爷府上,替王爷治病如何?” “住到我府上?”喻翎珏眼睛危险的眯起,“然后对我行不轨之事吗?” “额……”白悠话卡在嘴边,不轨之事?能换个词吗? “我只是关心王爷身体,怕王爷出什么意外而已,况且我多年在外,也曾听说过一些奇症和地方的奇方。”白悠眼中满是诚意,一点不惧喻翎珏现在浑身上下充斥着的危险信息。 “王爷府上的那位医师我也曾听说过,厉害是厉害,可惜还是差了点火候,我敢保证,若是我下了毒,他绝对解不了。” 她都这么说了,总该勾起喻翎珏的好奇心了吧! 白悠盯着喻翎珏,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来,可男人眸色深深,让她依旧什么都看不透。 一直都是一样。 “王爷……” “住到我府上便罢了,你好歹也是个皇子,今日还在朝廷上露了锋芒,若你不想英年早逝,就乖乖在府中待着,我自会来寻你。” 喻翎珏直起身,“和慕容川一起。” 白悠勾唇一笑,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她还怕喻翎珏对她的医术不感兴趣。 说来也是,慕容川可是各大帝都都尊为医圣的人,敢说自己医术高于他的人,无论真假,喻翎珏都会感兴趣,毕竟有那么一个人,慕容川一直治不好…… 不过,喻翎珏,这一回,那个人,我绝对能治好。 第十五章 你说医术比我高 白悠回了白帝早先赐给她的府邸,这许多年来,她可是头一回来这里,需要置办的太多了。 她还是好好忙几天吧。 另一边,摄政王府。 “你说医术比我高?不可能!”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打破了王府宁静。 周遭的丫鬟奴才听到这个声音,都赶紧低头快步走过,生怕自己走得慢了被盯上做实验品。 说话的人正是前不久游历归来的慕容川。 他医术确实高明,各大帝都无人能比肩,可脾性也是出了名的不好,难请不说,眼里还容不得沙子。 ……那些自诩医术高过他的在他眼里都是沙子。 是以,一听到喻翎珏说有人医术高于他,自然就不乐意了,那张脸,拉的又臭又长。 毕竟,他医圣的名头在外,难有人敢挑战他,他也不是什么看淡世俗的人,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有人超过他。 而他对待超过他的人的态度,就是不停与对方比试,直到战胜对方为止。 白悠也是看中了慕容川的这个脾性,吃准了对方知晓自己的言论之后,肯定会按捺不住。 喻翎珏靠坐在榻上,擦拭着自己的剑,对慕容川的吼叫早已习以为常,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他还说,你解不了他的毒。” 喻翎珏慢悠悠的补充。 “什么!”慕容川气得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捏碎,原本清俊的面目都有些扭曲,“他真敢这么说?那我倒是非得会会他不可了!” 十年来,江湖之上鲜少有人敢与他比试,这个七皇子,还是头一个。 “他在那瓶子上下的毒,你确实解不了。” “……” 慕容川被喻翎珏的一句话堵的脸色铁青,但不是气得,是感到丢脸。 “那上面根本没毒!我没看出来是因为刚刚回来便听见你中毒了,有些激动。” 喻翎珏不禁一脸无语,激动?他为什么觉得这个人人争抢的名医似乎不是很靠谱? 慕容川一看喻翎珏的脸色,忙道:“不过你放心,这个七皇子我还是有把握赢过他的,意外只会发生那一次。” 慕容川左手举起,作发誓状。 喻翎珏白了他一眼,“行了,好好准备,一个月之后是七皇子的生辰,皇上似乎要参与,为他设席,我们到时候去看看。” “皇上?这个七皇子一回来就得皇上如此重视,而且还毫不掩饰,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慕容川一边皱眉,一边替自己再倒了杯茶,这个摄政王府里没有酒,唯独这茶差强人意。 “这个你不需要管,既然皇上给他这个面子,那我们也给一个就是,总之到时候,你和他好好比比。” 喻翎珏起身,将擦好的剑摆回剑架上,轻轻抚着剑身,“你之前问的那个与一般品种不同的噬心虫也是他给的,你正好问问他来历。” 其实他倒是希望白悠有真本事,毕竟那样的噬心虫不是随随便便能培养出来的,虫谷里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品种,他也有些好奇。 至于医术,他不求白悠的医术好过慕容川,只希望能让慕容川受挫,毕竟他的那个性子,确实需要磨磨。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白悠居然隐隐有丝期待,明明两人以前从未有过交集不是吗? “高覃。” “属下在。” 千覃一身黑衣,不知从何处出来,跪在喻翎珏身前。 “你师傅如今人在何处?” “回主子,师傅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属下也不知他人如今在何处。” “云游四海吗?”喻翎珏低语道。 “不过师傅曾传信说,半月后会回来一趟。” “到时候,把他请来王府。” “是。” 慕容川说他没有中毒,那么,兴许是蛊?千覃的师傅也会一点医术,可最擅长的是用蛊,让他看看也许可以知道他最近异样的缘故。 第十六章 有什么目的 白悠悠哉悠哉的自家院子里乘凉,看着其他人忙碌的身影,那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就她一个人在休息,真好。 “哎,你站住。”白悠看见来往穿梭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影子,忙指着他道,“过来。” 白悠定睛看了看眼前人,有些好笑,“聂清?你躲什么?” 聂清眼神有些飘忽,糟了,被发现了。 “那个,七皇子……” “摄政王叫你来监视我?” “不,不是,摄政王说,既然七皇子从城钦那里把我讨了来,那我便该跟着七皇子,为七皇子效力。” 白悠“噗嗤”笑出了声,这个聂清编谎话的功能还是这么差,不过留着也好,聂清武功高强,她如今还不方便直接让千蘼一行人为她办事,把聂清留着,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他还要替喻翎珏传递情报,那最好不过了,她就不用想着法让喻翎珏知道她的行迹了。 “那你便跟着我吧,毕竟城中之人几乎都知道我把你要了来,你就做我的贴身侍卫吧。” “……是,七皇子。” 聂清硬着头皮回道。 知道他是摄政王的人,还让他做贴身侍卫,这……他要怎么回禀摄政王?说他成功潜伏在了七皇子身边吗? 看着聂清快要皱成一团的苦瓜脸,白悠心中笑的不行,面上还是故作平静,“你去替我找几个可以当总管的人来给我挑挑,这王府的修缮还需要几天,我可没时间看着。” 她的父皇给了她一堆人,可总管什么的,还是她自己找吧。 “是。” “顺便加上几个贴身服侍的人,最好都会点拳脚。” 聂清领了命,飞也似的逃走了。 “哈哈哈……”白悠实在忍不了了,捧腹大笑,喻翎珏那个人,底下能出个聂清也是难得啊…… 聂清离开几分钟后又回来了,正好白悠笑得差不多了。 其实聂清想说的是,他听见白悠的笑声了,他是特意等白悠笑停了才进来的。 白悠拿着一盘瓜子,看见去而复返的聂清不由得有些诧异,“怎么?忘东西了?” “七皇子,刚刚属下忘了问,总管的人选,七皇子可有要求?” “这个嘛,我差点忘了。”白悠一拍脑袋,“你不用替我找总管了,找几个服侍的就成,你自己看着挑。” “是。” 她怎么忘了以前的那个老总管呢?果真人活两世,脑袋也转得慢了些,老总管,苏昇,她要亲自去找。 “主子,七皇子派我替她寻几个贴身侍从,需要安排我们的人进去吗?” 摄政王府,书房里,聂清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他在白悠那儿的所有事情。 喻翎珏坐在椅子上,大拇指摩擦着手上带的扳指,思虑稍许。 “不必了,这回她吩咐的事你照办就行,不用一一向我汇报。”喻翎珏想了一会儿又道,“他知道你是我的人还把你放在身边,明显是不在意你向我透露什么,既然如此,就不必浪费精力了,除非有什么异常,否则你不用向我汇报。” “是。” 把聂清放在身边,这是表忠心的举动吗? 如果是,那么这个七皇子刚刚回城,先是引起自己的好奇,后又忙着拉拢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十七章 去忠义堂 在府中监了一天工,白悠感到身心俱疲,于是第二天,交代了聂清一些注意事项后,她便乔装出门了。 这聂清做事确实不赖,让他找的人很快就找到了,而且都是些干净出身的人,会拳脚,脑子也挺灵光。 她底下的人办事这么有效率,那她也不能闲着,她现在也要去找她以前的管家了,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窝着? 想着很快可以见到以前在身边的人,白悠的步子都比平常轻快了些。 忠义堂。 “你是说苏昇已经不在这儿做事了?”白悠手执扇子轻摇,语气很缓,眼神却像淬了毒一般让回话的小厮有些忐忑不安。 “不……不错,那苏昇因着早前身子弱了些,便早早结了工钱回老家了。” “呵。”白悠不屑的嗤笑,这种话也想拿来糊弄她?“把你们堂主叫出来,告诉他,我要同他谈个买卖。” “请稍等。” 白悠坐在会客的厅堂里等着,抿了口送上来的茶水……好吧,就只是水。 白悠就这么待着,也不着急,虽然刚刚的小厮告诉她,她要找的人不在这儿了,可是师傅告诉过她,虽然她可以重活一世,可是和她相遇之前,若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便成定局,无论人事,而尚未发生的则没有定数,也许相同也许不同,端看个人造化。 既然师傅这么说过,那么她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苏昇还在这堂里。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外面才隐隐有人声传来。 “不知是何人要找我做生意啊?”声音粗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白悠“唰”的将扇子收起。 “宁堂主。” “哟,这位兄弟,刚才小厮禀告说有人想要同我做笔交易,想必就是你吧?” 白悠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来,坐下说话。”宁湫海大手一挥,尽显堂主风范。 白悠等宁湫海坐上主位之后才落座,“早闻宁堂主出身江湖,行事颇有不羁之派,如今一看,果然不虚,端是大侠气派。” 宁湫海面上闪过一丝傲意,显然白悠这话说的很合他心意,不过话面上还是不露声色,“这位兄弟,抬举了,不过是个粗人,哪有什么大侠气派?” 宁湫海摆摆手,似乎是真的不敢当,“还是开门见山吧,不知兄弟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白悠微一拱手,“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 “兄弟但说无妨。” “听闻堂主的下属里有一个叫苏昇的?此人先前打伤我家小弟,随后窜逃,我苦寻无果,机缘巧合之下听说那苏昇竟然在忠义堂做事,特此寻来。” 白悠说得情真意切,似是非替小弟报仇不可。 宁湫海听了半信半疑,这前脚才把苏昇关起来,后脚就有人来寻仇,好像有些赶巧了吧? 白悠一看宁湫海的样子就知道他心存疑虑,忙补充道,“不过刚刚的小厮说那苏昇早已离开,因此,在下想请堂主派人替在下找找,毕竟以贵堂之力,找个人肯定小事一桩。” “这……” “价钱好商量。” 宁湫海一听这话,先前的犹豫半点都没了,“兄弟放心,价钱什么的好说,单听你的遭遇,我宁湫海必然会施以援手。” “那就先谢过堂主了。”白悠连忙起身,作感谢状。 “兄弟客气。” “若是能在两天之内找到,将人完好无缺的送到我那儿,在下必有重谢!” 白悠把自己闲来无事所买的院子地址给了宁湫海,还掏出了一叠银票,“堂主有消息了来此处寻在下即可,还有,这几千两银票是定金。” “兄弟爽快!” 宁湫海笑得豪迈,面上作不恋金钱之态,手上却不停着将银票收下了。 第十八章 有病的男人 白悠见宁湫海收了钱便不再多言,她知道这个忠义堂堂主不过是个爱财的伪善之辈,追求江湖大义,却始终无法抹去内里的龌龊贪婪。 出了忠义堂,白悠便在街上闲逛,她的旧管家应该还在忠义堂,她记得好像是在宁湫海与外人商谈有关走私的事时,被苏昇撞见,继而将苏昇关押。 似乎是准备找个时机杀了,可毕竟苏昇是忠义堂的主事人,若是轻易杀了肯定会引人怀疑,因此才一直关着。 白悠摇着扇子轻轻扇了扇,脚步转向了如颜楼。 “主子,还跟吗?” 不远处,一个劲装男子低声询问旁边的男人。 男人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却掩盖不了骨子里透出的阴鸷,配上那几近苍白的脸色,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不用了,你去打听打听他在忠义堂干了什么。”男人语气阴寒,眼神一直跟随着白悠,直到白悠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方才收回。 “喻翎珏说这个人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替我医治的人,我倒要看看,是个怎么样的人。” 能代替慕容川给他治病的人,他必须要看看。 而另一边白悠在绕了一些弯路,并且确保没人跟着之后,从后门进了如颜楼。 白悠熟练的避开人群,进了千蘼的房间。 屋中的人正好在换衣,还未穿戴完毕,香肩半露。 “谁?”千蘼警觉的转身,一手赶紧拉起衣服,另一只手握住了一根金钗,锋利无比。 “哎,别急别急,是我。”白悠连忙出声,白悠笑得吊儿郎当,心里对千蘼的反应很是满意。 看来母亲留下来的人,还是可以的,她的轻功得师傅真传,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她近身,这个千蘼,在她踏入之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发现有人进入。 千蘼见是自家主子,不由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利器轻轻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主子。”千蘼起身行礼,那般姿态端的是风情万种,连白悠同为女子都微微怔愣。 “千蘼果真容貌上佳,仪态也非常人可比。” 白悠自顾自的走到木窗边的小桌上,想给自己倒杯酒,没有察觉千蘼脸上的异色,“咦,怎么你这儿没酒吗?” “回主子,千蘼这里只有茶。”千蘼答道,“上好的茶。” “这样啊……” “主子不喝茶?” “许久不曾喝过茶了。”白悠自嘲般一笑,落寞的神态转瞬即逝,“没事,反正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喝酒的,有事让你办。” …… “苏昇?”摄政王府的书房里,街上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与喻翎珏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告诉了喻翎珏他的下属在忠义堂查探来的消息。 “不错,他似乎想将苏昇纳为己用,咳咳咳……”男人开口,还未说几句却咳得喘不过气。 “行了,我是打算让他给你治病,却未必就一定是他,在皇帝给他筹备的生日宴上,我会让慕容川试试他。” 喻翎珏不咸不淡的开口,说出的话却自有威慑力,“你这个身子还去跟踪别人,说不定别人能治你,但你早就死了。” “咳……”男人似乎不打算反驳他的话,这么一咳嗽几乎用了他大半的力气,等咳嗽停了,他定定的看着喻翎珏。 “若再没有人能治我的病,我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了,可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让随随便便一个人来治我。我一定要对他有充分的了解。” 他的命,不是谁都能接手的。 第十九章 苏昇的去留 正午的阳光正好,白悠在凉亭中的摇椅上假寐,一身藏蓝长袍,给她添了几分神秘感,头发随意披散着,让人显得很是柔和。 “七皇子这是睡没睡啊?”一旁的角落里,聂清有些疑惑的问旁边负责洒扫的小丫鬟。 “回聂统领,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小丫鬟回答的战战兢兢,七皇子平时待人谦和有礼,可是他吩咐过在他睡觉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之前有一次有个不长眼的奴才惊扰了睡梦中的白悠,结果居然被活生生打死了!自那之后,再没人敢去扰白悠的好梦。 小丫鬟回答完后便一溜烟的跑了,好像很是害怕,留下聂清一个人。 “……” 聂清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禀告白悠,打死人什么的,不过是白悠让他们做的戏罢了,而且白悠也说过,任何重要的事,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聂清走到凉亭,还在犹豫着要怎么叫醒白悠,后者倒是先开了口,将聂清吓了一跳。 “有事赶紧说。” “原来七皇子你没睡着啊!” “别废话。” 聂清抖了抖,这个语气……七皇子好像是被他吵醒的…… “禀告七皇子,苏昇来了,现如今正在正厅等候。” 白悠听到这话,马上睁开了双眼,眼中一派清明,没有半分刚睡醒的样子。 “知道了,下去吧。” 苏昇来了,那就意味着忠义堂也出事了,那么,大皇子也该出面了。 憋了这么久,这位准太子也该忍不住了。 白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最近的日子还挺惬意,美中不足的就是过了大半个月了也都没再看见喻翎珏。 “唉。”慢慢来,不急,她还有很多时间,现在,还是先去看看她的老总管吧! 正厅里,一位中年男子规规矩矩的坐着,正是苏昇,白悠去如颜楼便是让千蘼派暗阁的人去找苏昇,把他弄出来。 暗阁是千蘼所属的一个组织,也是白悠母亲留给她的,暗阁的势力之大旁人难以想象。 白悠先让人将苏昇偷偷救出来,等过一段时间后,再让暗阁里的人明着去忠义堂,威逼宁湫海交人,而那个时候,苏昇早已不再那儿了,宁湫海迫于暗阁的势力,只能放手让暗阁去找人,而忠义堂对于苏昇以后的归属再没有半分干预的权力。 明明差点死在私狱里,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带到皇子府上,若是一般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惴惴不安,可苏昇,就那么坦然坐着,不慌不乱。 白悠进门的那一瞬,苏昇连忙起身,恭敬的道,“多谢七皇子救命之恩。”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你?” “带小人出来的那人虽然未曾言明,但如今小人身处七皇子府上,且性命无忧,此般境况何须多想?” 白悠微微一笑,自己坐上主位,同时也示意苏昇坐下,“那你如今有何打算?” “什么?”苏昇一惊,七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用惊讶,若是你有去处,可以自行离开。” “七皇子此话当真?” “自然。”白悠眼中全是诚意,让苏昇不禁有些愕然。 费力保他出来,然后就这么让他走?苏昇面上全是疑惑,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凝。 “七皇子肯放我走,那是否也会放过我的家人?” 白悠愣了愣,然后笑了。 “那是自然,若你决定离开,我会护你一家周全。” 毕竟上一世的苏昇为她做了太多,这一回,虽说现在的苏昇对她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可是她愿意在这一世让他活得安心,让他一家妻儿老小过得安稳。 虽然苏昇在她府中也可以无忧,可若他要离开,她决计不会阻拦。 第二十章 离开 苏昇坐在椅子上思虑良久,咬了咬牙终是下了决心。 他站起来,走到白悠下方,躬身道,“七皇子大恩,小人自会铭记在心,若他日相遇,小人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白悠听了,知晓他是要离开,有些许失落,这一世她身边的人和以前也许会有不同了。 失落归失落,可她也明白,苏昇的这个选择再正常不过了。 自由自在的生活,舒心且畅快。 白悠打起精神,对苏昇笑道,“你既然决定了,就放心去,其它的,我会处理。” 苏昇迟疑了一会儿,站直身子,问道,“七皇子与小人并非旧识,更无恩情一说,为何七皇子要救小人,还愿意无偿让小人离去?” 白悠似是料到苏昇会有此一问,毫不意外,从容的回答道,“我在外之际,曾听说浔安忠义堂以忠义之名,行败德之事,有不少真正忠义的人都被埋没在那,我素来看不惯这些,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原来如此。” 苏昇皱着眉想了想,白悠的这番说辞在他听来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可又好像没什么毛病。 苏昇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丢开,七皇子既然不图他什么,又有什么理由骗他呢? “那小人在此谢过七皇子。” 白悠微微颔首,目送苏昇离去。 聂清在外间等着,见苏昇就这么走了,有些诧异,走进厅中,只见白悠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发一语。 “七皇子?”聂清试探着叫道,“属下看见苏昇走了。” 白悠听见有人叫自己,很快回神,见是聂清,不由有些无奈的问道,“你主子最近在干嘛?” “……属下既随了七皇子,七皇子便是属下的主子。” 聂清听了白悠的话,直接跪地,很是认真的回答。 “那好吧,你去替我打探打探摄政王最近在干什么。” “是。” 白悠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表的这个忠心啊…… 不过,她是真的想知道喻翎珏在干嘛,苏昇离开了,不在她身边了,这与以前不一样了,那喻翎珏呢?他会不会也不等她了? 不行,她要去看看才放心。 于是,等到聂清向喻翎珏汇报完白悠吩咐他的事后回来,找遍了整个府邸也没看见白悠的影踪。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 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掠过,速度快到令人咋舌,一般人甚至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这个黑影兜兜转转,最后趴在了摄政王府书房的房顶上。 书房里,喻翎珏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 突然,他笔头一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唰”的一声,一只毛笔破空而来,直直的飞向屋顶的白悠。 “该死!”白悠一个翻转,险险躲开了,可还不止,紧随毛笔而来的是一支接一支的银标。 白悠在房顶上翻飞躲闪,有些应接不暇。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的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这个喻翎珏警惕性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可他怎么就不能感应到是她呢? 懊丧之际,一枚银标几乎贴着她的脖子飞过,白悠被吓的不轻,脚下一个不稳,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啊!喻翎珏!” 第二十一章 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白悠闭着眼睛,这么高掉下去肯定疼死了,可还没等到落地,她就被人接住了。 是喻翎珏吗? 不,不是他。 “七皇子?”待到平安落地,高覃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悠睁开眼,挣开了高覃护着自己的手。 “是高侍卫啊,你家主子在吗?” “主子在书房。” 白悠“哦”了一声,抬脚欲往书房走去。 “七皇子,主子说了,您如果是来找他的,就在厅中等候。” 白悠的步子一顿,对啊,书房是他们谋事之地,她如今一个刚刚归来的皇子,不明底细,怎么能去? 白悠转过头,看了看高覃,眼中意味不明,“我知道了。”说罢,便往正厅去了。 高覃目送白悠离去,看着白悠对着周围很熟悉的样子,有些疑惑,丫鬟要给他带路,也被他拒绝了。 高覃走进书房,喻翎珏正在窗前背对他站着,“主子,是七皇子,他去厅中等候了。” “七皇子?白悠?他想干什么?”喻翎珏嗓音低沉,难得的夹杂了一丝困惑,刚刚他听见白悠叫他,那一瞬间心中莫名悸动,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这个人莫非会一些邪门歪道不成? “这个七皇子轻功不错。” 适才白悠在屋顶上时,他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喻翎珏转过身子,从窗子看出去,白悠的声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 高覃皱了皱眉,想了想,补充道,“七皇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来王府。” 喻翎珏眼中眸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去看着。” 高覃应了声“是”便离去了。 正厅里。 白悠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椅子上。 “唉。” 不知道叹了第几回气,白悠抬头望向门外,还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高侍卫,你来。” 屋外的高覃身子顿了顿,白悠居然能发现他? 高覃压下心头的疑惑,进了屋。 “七皇子。” “你坐下,我们聊聊。” “……” “坐啊。” “……” 白悠看着高覃神色有些复杂的脸,很是好笑。 “算了算了,你主子什么时候来?” “……” “你主子做事不通知你吗?” “……” “你主子和你提过我吗?” “……” 白悠一直喋喋不休,即使高覃丝毫没有回应,白悠也不气馁。 “你主子最近有喜欢的人吗?” “怎么,七皇子似乎很关心本王的动向?” 在白悠不知道问了多少个问题之后,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喻翎珏!你来了!”白悠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来了。 高覃见喻翎珏进屋,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你对本王的动向很感兴趣?”见白悠一脸兴奋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自己的问话,喻翎珏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那是自然,我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寻你,怎么可能不关心你的动向?” “为了寻我?” “对啊,我现在就是来看你的。” 喻翎珏就那么站着,不作回答,眉头紧皱,似是在想白悠话中的意思。 已近黄昏,光从他身后打进来,将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和他把自己护在身后,替自己挡了暗箭时一样。 白悠眼眶微润,原本还想着如今的喻翎珏恐怕都不怎么认识他,要慢慢来,可是,长久的思念过后,这么见到他,她再也忍不了了。 “喻翎珏,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第二十二章 怀疑下毒 屋内的空气静了一瞬,喻翎珏脸上的神色莫测,而在外等着的高覃自然也听到了。 这个七皇子,莫非如同一开始流传的那样,是个断袖不成? 还看上了他们家王爷? 高覃越想越惊悚,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肯定是他想多了,而且主子还没说什么呢,不是吗? 而没说什么的喻翎珏就这么看着白悠,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来。 “原来七皇子偷闯摄政王府,目标就是本王。” “喻翎珏,我……” “七皇子在外多年,行事与城都之人迥异,心思自然也不会是我等可以揣度的。”喻翎珏话说随意,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眸色中刚刚开始的异色全然不见。 白悠怔了怔,该死,她到底没忍住,可是,喻翎珏这样的人,听见了这种话之后的反应却也有些在她意料之中。 这可是喻翎珏啊,白悠在心里无数次叹息,脑中闪过了许多个借口,都被自己一一否定。 “我此行来的目标是你不错,可我并没有旁的心思,我想来看看你的那个病人。” 白悠做了许久的斗争,还是决定这么说。 反正,这本来也是她要做的事情,虽然不是她最想干的事情。 “我听闻慕容川有一个治不好的人,本想等生日宴之后再提,可我害怕那个人撑不了那么久。” 白悠淡然的道,可喻翎珏自她开口,眼中就有了警惕,慕容川治不好的那个人,可是绝密,一个刚刚回来的皇子如何得知? “看来七皇子这次回来,是有备而来。”喻翎珏轻轻挑眉,话锋一转,“你若要治慕容川医不好的人,要得先胜过他,只有他服气了,愿意将人交于你,你才有资格医治那人。” “我知道,你替我问问他要比什么,怎么比,我随时恭候。” 白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要让慕容川服她,对于她而言,很简单。 喻翎珏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下白悠,不知为什么,白悠说的话,他总是莫名相信,没有理由,而且,他总觉得对于白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到底可曾对我下过毒?” “……什么?” “或者是蛊。” 白悠瞪大了眼睛,似是很惊讶,“怎么,摄政王如今还有这个想法?且不说给你下毒对我没有半点好处,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的要给你下毒,以你的身手,我也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是吗?” 白悠很是无辜的摊开手,很是莫名,喻翎珏为什么一直认为自己给他下毒?“你为什么觉得我给你下了毒?” 喻翎珏看白悠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他静默了许久,终是皱眉道,“本王最近时常心律不齐,每次脑中想起你,症状便会加重,而且本王从前明明从未见过你,却会无理由相信你说的话,慕容川是帝都名医,可本王却相信你的医术比他高……” 喻翎珏话还没说完,却有些懊恼的住了口,又来了,他居然毫无防备,对着一个丝毫不相熟的人,说了这么许多。 喻翎珏有些负气般的甩了甩衣袖,背过身去不看白悠。 第二十三章 这是喜欢 看着喻翎珏有些许孩子气的动作,白悠不由轻笑,这般的情境,居然与以前很是相似。 想到喻翎珏说的话,白悠眼底闪过欢欣。 犹记得自己离开那日,师傅虽然不舍,却还是语重心长的与她道,她重活这一世,所有事情皆可能有改变,而喻翎珏则是最大的变数,他的正邪善恶根本无法估计,至于她,他或许会同她一样记得那些事,又或许会忘的彻底,二人自此陌路。 师傅啊,你看,喻翎珏终归是记得我的。 白悠眼底酝酿着汹涌的情感,可她面上分毫不显。 她慢悠悠的踱到喻翎珏身侧,看着对方有些紧绷的神色,不禁笑出了声,却又无端觉得有些心疼。 “你笑什么?” 听见白悠的脚步声停在身旁,喻翎珏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他在战场之上厮杀时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而听见白悠笑了,他莫名有些恼怒。 “喻翎珏,你可知道你为何会无端信我,为何想起我便会心律不齐吗?” “为何?” 白悠这么一问,喻翎珏被她扰得有些纷乱的思绪又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了。 “因为……”白悠微微贴近喻翎珏,“你喜欢我。” “胡说八道!”喻翎珏袖子一挥,毫不留情的将白悠甩出了几米远,好在白悠有些功夫傍身,堪堪稳住了身形。 喻翎珏浑身散发出一股渗人的气息,冷眼看着白悠狼狈的样子,不为所动。 白悠揉了揉被撞到的手臂,不怕死的又走向喻翎珏。 “摄政王何必恼怒,这就是喜欢。” “你!”喻翎珏捏紧双手,有些忍无可忍的样子。 “呵。”白悠轻轻笑了,不再说这个,今天这样已经够了。 “你的医师有空吗?让他和我见见。” “……” 喻翎珏没料到白悠这么快就换了话题,有些没跟上。 白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刚刚还说时间随便你的那位神医定,可我突然想起,我倒是有很多时间,只是那位却未必等得了。” “你很有把握?” “不是很有把握。”白悠顿了顿又道,“是完全有把握。” “那就现在吧。” 喻翎珏不给白悠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出了屋子,“等着。” 白悠依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 不多时,喻翎珏便领着慕容川来了。 “居然敢直接找上门,胆子还不小,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几分本事。” 还未进门,白悠就听见了慕容川一如既往讨人厌的声音,语气里的不屑表露无疑。 慕容川在喻翎珏之后才进门,看见瘫坐在位上的白悠,眼中满是鄙夷。 “堂堂七皇子,私闯府宅不说,还无皇子表象,莫不是山野浪惯了,不习惯?” 慕容川讽刺道。 且不说白悠刚刚回来,就凭敢和他比医术,慕容川的这张嘴就饶不了他。 而喻翎珏就站在一旁,见慕容川刁难也不出声,似乎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慕容川虽说本性不坏,可口下不留情,向来是他的标志。能和他讨便宜的人,至少现在还没出现。 白悠笑着听了慕容川的话,也不恼,只含笑道,“本皇子在外多年不假,不习惯这些规矩也是真,可慕容神医在浔安多年,竟然也只学到了一副尖酸刻薄样,倒真真让本皇子惊喜啊。” 白悠可以加重了“惊喜”二字,让别人很容易就能听懂她的话。 慕容川脸色僵了僵,毕竟从来没有人敢回怼他,白悠是第一个。 “七皇子……” “慕容神医看来对自己的医术并不自信。” 第二十四章 若是解不了 “你说什么?” 慕容川暴怒道,“七皇子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临安,甚至五大帝都,谁人不识我慕容川?谁人不敬佩我慕容川的医术?” 敢说他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简直荒谬! 白悠依旧笑得温和,看着慕容川一点就着的样子,为喻翎珏叹了口气。 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货色?虽然医术确实没话说,可这性子,一言难尽啊…… “慕容神医别生气啊,先听本皇子把话说完,说神医不自信是因为慕容神医自打进门到现在,一字未提比医术一事,若是本皇子的话,有人敢挑战我,那我必定会先战后语,不争口舌,只凭本事。” 白悠的话把慕容川噎了噎,不过只一会,慕容川便神色如常了。 “七皇子所言不错,话不多说,我们开始吧。” 白悠应了声“好”,又道,“神医医术高超,相信什么毒都难不倒你。” “那是自然。” “那本皇子便给摄政王下个毒,以半日为限,若神医解得了,那本皇子无话可说,若是解不了,那个人就得让我来治。” 慕容川不假思索的应下,他对自己的医术自信到过分,甚至觉得半日太多,可他现在顾不上那些,他要让白悠看看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慕容川答应的干脆,心中跃跃欲试,以至于不曾注意到白悠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喻翎珏啊喻翎珏,被下毒的可是你,可慕容川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就像上一世他的盲目自信一样。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下,半日为限,现下酉时刚入,便到寅时,如何?” 白悠不作回答,只看着喻翎珏,征求他的意见。 从进来便未开口的喻翎珏,此时眸色幽深,不辨喜怒。 慕容川顺着白悠的眼神,看向喻翎珏,不由愣了。 刚刚只顾着想和白悠比医术,却忘了问当事人的意见。 “阿珏,你同意吗?” 喻翎珏只微微点了点头,不作他言。 气氛略微有些许尴尬,慕容川不知要讲什么,而白悠则是不想讲什么,喻翎珏似乎也没开口的打算。 拿喻翎珏的命作赌注,慕容川完全没有犹豫,白悠在心中万般无奈,她这次就是为了要让慕容川长个记性,才故意拿喻翎珏打赌的,她要让慕容川明白,留在喻翎珏身边,只靠过命的交情,是不够的。 三人就这么站了会,直到门外的高覃进来禀报,这才打破了屋内的诡异氛围。 “主子,裘先生来了。” 喻翎珏这才有了动静,依旧不辨喜怒,“叫他进来。” 高覃将在外候着的人请了进来。 进门的男子名唤裘易,正是那日在街上跟踪白悠的人,比起那日,裘易的脸色苍白了不止一点,让人看了甚至会有些此人将死的感觉。 裘易一进门眼睛就直直盯着白悠,就像看见了猎物的猎人,一眨不眨。 白悠就那么坐着任他看,端得是无谓。 几人的氛围颇有些奇特,倒是慕容川先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 今日白悠来此本就在他们意料之外,裘易如何知晓? 裘易充耳不闻,直直走到白悠身前。 “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悠颔首,“那是自然。” “我信你。” 白悠微微挑眉,颇为满意。 这个裘易虽说为人颇为阴毒,可却是以命相护喻翎珏的,这样的人,必须活着。 至于今日裘易的到来,自然是她通知的,虽说自己是一时起意,可裘易的身子,还是早些治疗比较好,既然她来看喻翎珏,那就一起吧。 二人的对话没头没尾,慕容川和喻翎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未发问,白悠便先声夺人。 第二十五章 已经下了毒 “慕容神医,开始解毒吧。” 被点名的慕容川一愣,“什么?” 解毒?哪来的毒? 白悠漫不经心的勾起嘴角,抬起左手指着喻翎珏道,“他现在应该感到四肢有些无力,并且呼吸急促,提不起内力。” 喻翎珏皱眉,自打裘易进屋,他便开始感到身子无力,居然是中毒了?什么时候?他居然一点都不曾察觉。 喻翎珏在心中将白悠来后的一切都捋了一遍。 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在不曾觉察的情况下,已经中了毒,可此时的喻翎珏非但不担心自己的性命,眼中反而有隐隐的欣赏之情。 相比喻翎珏的不动声色,慕容川显然很是沉不住气,“你给他下毒了?什么时候?” 不等白悠回答,慕容川疾步走到喻翎珏身侧,一手搭上喻翎珏的手腕,“他说的症状你都有吗?” 得到喻翎珏的肯定回答后,慕容川忙扶他坐下,自己坐在喻翎珏身旁的椅子上,再次为他把脉。 可过了一会儿,慕容川的手还搭在喻翎珏腕上,而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居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阿珏,你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吗?” “刚刚坐下之后,气血翻腾。” 话音刚刚落下,喻翎珏便“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还想开口,却发现已经失了声。 “阿珏!” “公子!” “主人!” 慕容川和裘易同时发声,而高覃察觉屋内情况不对,刚刚踏入便被眼前景像惊到了,失声叫道。 喻翎珏朝吓的不轻的三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慕容川见此,愤然起身,转向白悠,又强压怒气,只瞪了她一眼,之后忙起身向外走,同时示意裘易与高覃看顾好喻翎珏,他要赶紧去查查,为何开始时喻翎珏脉象无异,可吐血之后居然没了脉象? 虽然有些丢脸,可慕容川不得不承认,他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高覃依旧守在门口,不过是面朝里,而裘易则紧挨着喻翎珏,看向白悠的眼神也有了一丝丝的防备。 在白悠刚刚通知他的时候,他自是万分不信,可里面夹带的东西……裘易不得不信白悠。可看着喻翎珏如今的情况,他还是有些不安,若是因此而让喻翎珏生了什么事端,他万死难赎其罪。 反观喻翎珏,受伤吐血的明明是他,可他却十分淡定,任嘴角的血迹蔓延到下颌,他似乎觉得端坐着不舒服,就像白悠一样瘫坐下,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很合心意,喻翎珏嘴角勾起笑,就这么看着白悠,这幅情景,别有一种勾人意味。 这个家伙,居然还笑的出来,他到底记得她多少?若只是对她的感觉未消,那依他的性子,自己中了毒,还中的悄无声息,他必然不会如此淡定,毕竟,对于他,喻翎珏,堂堂临安摄政王,这种事情,可不是说笑的。 喻翎珏的性子,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安之若素。 他对她,到底…… 白悠起身,走到喻翎珏身前,旁边的裘易挪了挪步子,挡在二人中间,眼中有少许不解和警惕。 “别担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白悠笑着开口,瞥了眼裘易的脸色,“我劝你还是坐着吧,站多了对身体不好。” 她可不是信口开河,裘易如今的状态如果想要让自己多坚持一段时间,最好的方法就是少动,少走少说话,大多数人简简单单就可以做的事情他都需要规避。 第二十六章 治疗 裘易听了白悠的话,眼中警惕未减,也没有打算坐下的意思。 倒是喻翎珏抬了抬眼皮,瞟了眼裘易后道,“坐下吧。” 裘易这才坐下,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白悠怎么看出来的,可现在的他连多站一会儿都很累,这是事实。 这些事,他甚至都不曾和喻翎珏提起。 白悠见喻翎珏开口让裘易乖乖坐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听话的病人,她还是很喜欢的。 虽然不是听她的话。 白悠在裘易坐下后,不知从那里掏出了几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向了裘易上身的不同穴位。 裘易只觉上半身一痛一麻,便完全失了力气,只有脑袋可以转了。 他又惊又怒,“你做了什么?!” “别担心,只是替你舒缓一下几年来积累的陈旧东西而已,没坏处。” 裘易面上有些怒气,可终归什么都没说。 他居然会让白悠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这可无关其它,就单单凭他的身手而言,刚刚他甚至没发现白悠的动作。 看来…… 裘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原本还对白悠送来的东西有一点点疑惑的他,现在倒是更放心了些。 那个人手底下就没有一般人。 白悠给他插了针之后就不再理会他,任由裘易思绪纷飞。 她半跪在喻翎珏身前,抬起喻翎珏搭在扶手上的手。 喻翎珏感到手上的微凉触感,原本打算将白悠打飞出去的想法不知怎么就被压下去了。 手好冷。 这是喻翎珏脑中的唯一一个想法。 “我要替你活血,可能会很疼,你忍忍。” 白悠柔声道。 她给喻翎珏下的毒,确实是毒,而且是致命的毒。 在喻翎珏进门之前,屋里就飘散着一种很淡的香味,淡到几乎闻不到,本来以喻翎珏的机警是一定会注意到的,可偏偏这种味道是他书房中一直燃着的,他最熟悉的味道。 是以,喻翎珏才一时没觉得奇怪。而在喻翎珏觉察之前,这个香味早就消逝了。 喻翎珏看着白悠半跪着抬头看自己的样子,神使鬼差的,心中软的一塌糊涂,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白悠面上一喜,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针状的东西,逐一插在喻翎珏左手的穴位上,第一根插入时喻翎珏便感觉胸口突然钻心的疼,让他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喻翎珏紧紧皱着眉,另一只手使劲捏着扶手,用力过度,青筋尽显。 白悠感受到对方明显在忍耐着不发出声音,她知道这很疼,特别疼。可现在的喻翎珏虽然安然无恙,可他的身体里却埋着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若是爆发,喻翎珏说不定会成废人。 前世喻翎珏之所以会为护她而死,就是因为那时的他,早已病发,内力消逝的几乎没有了,才会任人宰割,沦为鱼肉。 她这回和慕容川比试,一是想借此来医治喻翎珏,二就是她必须要让慕容川知道自己的错处,盲目自信让他也曾成为伤害喻翎珏的凶手之一,这一次,那些事情,她都要替喻翎珏挡开。 白悠稳住心神,专心为喻翎珏施针,小心而精准,针针到位,没有一丝犹豫。 第二十七章 逼问 针扎好后,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白悠又一一将针拔出。 在她拔出最后一根针后,喻翎珏“噗”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裘易在一旁怒喝,额上青筋暴起,要不是现在动弹不了,他都想把白悠甩出几里开外了。 白悠不去搭理暴怒的裘易,将东西一一收好,用衣襟擦了擦喻翎珏嘴角的血渍。 喻翎珏曾在一次与人交手时,不小心被惑了心神,而那时他以及身边的人都未觉察,直至爆发,众人才惊醒,却是为时已晚。 后来他的功力散尽,也是因此导致。 “你说话啊,他怎么了?”裘易吼道。 “你知道他气血不平吗?” “……气血不平?”裘易突然安静了,静静等着白悠的下文。 对于他们而言,气血不平可以是小事,却也可以是致命的关键。 “就是你们和外疆人交手那次。” “……”裘易静默。 那次交手,赢的自然是他们,可那次回来,喻翎珏似乎有点不对劲,偶尔会心神不宁,还有点暴躁易怒。 “你是说……” “那个外疆人惑了喻翎珏的心神。” “什么?!”裘易睁大了眼睛,那个外疆人输给他们之后,自尽而亡,可没想到,居然留了这么一手!不过…… “我们同那人打斗之事,你怎么会知晓?喻翎珏被惑了心神,你又如何得知?你刚刚是在替他医治?你为何治他?你又怎么知道如何治他?” 裘易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毕竟他被吓得不是一点两点,首先,喻翎珏中招已经让他很讶异了,白悠的举动让他更是无法想通。 白悠语笑晏晏,有些无奈的道,“你别急,等他醒了,我一起说。” 裘易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可恰好慕容川进来了。 “阿珏,你来试试……” 慕容川急匆匆的踏进门,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是他才弄出来的,这个东西可解百毒,对身体无其它害处,得赶紧让喻翎珏试试。 可一进门却看见喻翎珏眼睛紧闭着,似是昏了过去,而裘易则是浑身扎满了针。 慕容川将视线艰难移向唯一安然站着的白悠,“他们怎么了?” 白悠有些无奈的抿嘴,在心中叹了口气,来得还真是时候。 她伸手在喻翎珏背上拍了拍,后者便悠悠转醒。 “感觉怎么样?” 喻翎珏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白悠? “怎么了?”白悠抬起右手在喻翎珏眼前晃了晃,让他回神。 “刚刚怎么了?” 喻翎珏揉了揉额头,好像有些疼。 “我替你施了针,逼出了你体内的郁结之气。” 白悠轻轻抚着喻翎珏的背,解释道,“你以前和一个外疆人交过手,对吧?” 喻翎珏点了点头。 白悠继续道,“那个外疆人会一些下三流的术法,他趁你不备,惑了你的心神。我刚刚替你施针,就是把那个人堵在你体内阻碍气血的东西逼了出来,也是因此你才会吐血,突发昏厥。” “外疆人?惑心神?”喻翎珏低低沉吟,“你怎么会得知这些?” 白悠停了不停抚着喻翎珏背的手,缓缓起身,没有注意到喻翎珏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这些,我后面会和你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悠看了看还站着的慕容川,逼问道,“你在喻翎珏身边这么久,就什么都没有发觉吗?刚刚裘易同我说,喻翎珏自那一次后,偶有心神不宁,暴躁易怒的情况,你从没注意到过吗?” 第二十八章 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川僵了僵,他自然知晓,可那时喻翎珏的脉象并无异常……慕容川脸色突然有些难看,先前他也没诊出喻翎珏的情况。 “他被人惑了心神,气血难平。” 白悠补充道。 结合过往经验,慕容川的心中还是有些相信白悠的说法的,可却依旧不死心的道,“你所说的不过是你一人之见,我们甚至不清楚你说的是真是假,若是你随意编排,我们又何从求证?” 白悠笑了笑,不在意的道,“那你倒是说说喻翎珏自那一战之后的状态,可是我上面说的那样?刚才我替他施针,不过是疏气血,他吐了黑血,然后昏厥,你现在可以替他把脉,看看他的脉象如何,然后你可以看看这状态是否与被人惑了心神一模一样?相信以神医的本领,定人然不会弄错。” 白悠的话中似乎有讽刺的成分,可慕容川顾不上那些,他稍加思索,然后将手中的药碗放在近处的桌子上,走到喻翎珏身边,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腕,替他把脉。 过了片刻, 慕容川的神情变得错综复杂,现在喻翎珏的脉象倒是正常了些,不过他还是能从中寻出些蛛丝马迹,的确和白悠说的一样,是被人惑了心神之后的症状。 可是他之前把脉的时候,为什么摸不透喻翎珏的脉象,而现在却又能清楚的知晓喻翎珏的情况? 白悠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道,“之前你替他把脉,之所以什么都摸不出来,是因为我所下的毒,而现在是因为我把毒赶出了体外,所以你又能摸清他的脉象了,我的毒就是引他吐血的引子,也是为他治疗的关键。” 白悠又看了看喻翎珏,观察了他的脸色是否有异,看见喻翎珏只是微低垂着眉眼,没有别的异常,稍微放下了心,走到原本坐的椅子上又坐下。 “慕容神医,你在喻翎珏身旁待了这么久,非但不能及时察觉他的身体有异,反而还在别人拿他性命做赌的时候轻易答应,你可知刚刚那口血若是吐不出来,将来喻翎珏会发生什么?” 白悠面色如常,语气平淡,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可喻翎珏却觉得,白悠似乎生气了。 生气?为他吗? 白悠继续道,“如果喻翎珏的那口血没有吐出来,将来他会在任何时候任何一种情况下突然病发,周身气血会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阻碍他正常运功,甚至,会夺了他的全部功力,让他变成废人。” 白悠言辞犀利,字字都直逼慕容川,让他无处可躲。 慕容川想要开口,可刚才他把出的脉象让他悲哀的发现,他无从辩解。 “而且刚才我给喻翎珏下的毒,你什么都摸不出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毒,更不知道如何解它,对吗?” “不错。”慕容川生硬的答道。 “可是你却信誓旦旦的应下了这个赌约,完全没有把喻翎珏的性命放在心上,对吗?” “不对!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他的性命,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过自负,对吗?” 慕容川不说话,白悠说的是事实。 “如果刚才与你立下赌约的人不是我,喻翎珏的性命,早就丢了。” 白悠轻飘飘的添了一句,却让慕容川如遭雷轰顶。 他脸色惨白,久久不能言语。 “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过了很久,慕容川的声音才又响起,丧气且无奈。 他对喻翎珏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对白悠下的毒毫无办法,这样的他,如何在喻翎珏身边傲视众人?又怎么敢自诩名医? 第二十九章 亲她? 白悠看着慕容川的样子,与他平时的嚣张恣意判若两人,心知点到这里就够了。 “慕容神医,现在,你的病人我可以接手了吗?” 白悠挑眉,有些好笑的看了看依旧扎着针的裘易。 慕容川道,“那是自然,我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他连诊断都做不到的,白悠可以直接看出关键,他还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比他厉害? 其实如果是其它病人,慕容川兴许不会这么轻易认输,可偏偏是喻翎珏,是他万万不能出错的人。 白悠站起身子,又走到裘易身前,袖子一挥,收了针。 看着裘易一瞬间皱成苦瓜样子的脸,面上没有波澜,心里却笑的不行,这样拔针,很疼的,她知道。 “感觉怎么样?” 裘易虽然疼的不行,可还是用力捏了捏双手,感受了下力道,“好像多了点力气。” “嗯。”白悠微微颔首,“有这样的效果,证明现在医治还不算晚。” “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病人了,不过我不是很方便来这,以后每隔三日,你就到如颜楼找千覃姑娘,在她房中等我即可。” “……知道。”如颜楼?青楼?裘易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也是分得清轻重的,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应下了。 白悠不再言语,瞟了瞟喻翎珏,这个男人都没怎么开口,似乎对她做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而一直静静坐着的喻翎珏,好不容易才等到白悠看向他的目光,掩唇轻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白悠嘴角一弯,懂事的孩子。 等到他们退出去了,白悠这才连忙走到喻翎珏旁,替他把脉。 手刚刚搭上喻翎珏的手腕,后者便微不可察的一顿,一心关注喻翎珏情况的白悠并没有注意到。 “你现在还是全身无力吗??” 喻翎珏点头。 “有没有气血翻腾的感觉?” 摇头。 “有其它不舒服的吗?” 摇头。 白悠微微放下心,她自重生便追着让师傅教她研习针灸,师傅的针,可是极为难得的,被救的无论人畜,只要有穴位,那不管什么病,师傅的针都能解决,而她早已得了真传。 她习针灸,就是为了喻翎珏。 “你这几天先歇歇,我之前的话可不是乱说的,被惑了心神可不是小事,必须认真调养,我会开下方子,喝它两天有助调息。” “你为何帮我?” 喻翎珏突然开口,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他并不怀疑白悠话里的真假,只是他好奇,也想不通。 “不为什么,就当是你喜欢我的报酬。” 白悠调笑,面上一派不正经。 喻翎珏脸色一变,却未动怒,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不是很抗拒这个说法了。 喻翎珏扶着把手支起身子,白悠见状连忙过来扶他。 喻翎珏顺势抓住白悠的手不放,“民间传七皇子有龙阳之好,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白悠看着喻翎珏抓着自己的手,眼珠子转了转,掠过一抹狡黠,故意软软的道,“喻翎珏,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对我真的有意思?” 喻翎珏嘴角一勾,将白悠拉近自己,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样的白悠,有些可爱。 他觉得白悠似乎真的会蛊术,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看着近在咫尺的喻翎珏,对方的气息就这么扑面袭来,白悠一直转个不停的脑子,不知怎的有些转不动了。 他想干嘛?亲她?可她现在还是个男人不是吗? 第三十章 期待 两人相隔很近,可喻翎珏就这么定定的看了会,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在期待什么?”喻翎珏有些戏谑的开口,白悠眼里突然大盛的光彩毫不掩饰,像是很盼望自己对她做什么。 白悠回神,听见喻翎珏的话也不觉尴尬,笑着道,“王爷这般姿态对我,难免叫我多想,毕竟我可有声名在外。” “七皇子的名声本王也有听闻,确实不敢相与。” 喻翎珏放开白悠,任其走开,眼神却一直未离开她。 “七皇子让本王有一种熟悉感,可本王却不知从何而来。” 白悠听了身子顿了顿,眼中含了笑意,“王爷不用多想,总之我不会害了王爷就是。” “那我的身子算是好了?” “王爷体内的郁结已排出,现在身子状况与常人无异,只需好生调养,我的医术,王爷无须质疑。” 喻翎珏眸色深深,无端相信白悠,“那裘易之事,本王便托于七皇子了,若七皇子有何需要,直言便可。” “王爷放心。” 白悠向喻翎珏微微点头致意,“我也该走了,王爷回见。” 说完也不管喻翎珏反应如何,便大步离开了。留喻翎珏一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这厢白悠才回府,就听人回禀说丞相在他走后不久来过,听人不在便又走了。 “他可说了什么?” 白悠问身旁的聂清,任旭择不会无端上门,现在这情形,他晚间拜访,应是大皇子的事生了不妥。 “丞相将一个孩子送了回来,只说明日会再来访。” “孩子?”百旭尘? “带我去看看。”那孩子小小年纪被见屠村之景,即便再早熟,也会留下阴影,对心智有些影响,而且他自己也受了伤,两相结合,想来是又复发了,任旭择才会在这样的时间登门将人归还。 聂清见白悠一脸严肃,似是出了大事,不再多言,连忙引着白悠前去。 白悠将聂清留在外面,自己进了安置百旭尘的屋子,一进去就看到百旭尘一声不吭的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双眼无神的样子。 白悠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手轻抚上百旭尘的后背,在他背上的几个穴位上停留了一会儿。 “睡一觉,好吗?”柔柔的声音传来,百旭尘很快便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白悠将他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轻手轻脚离开了。 “主子,怎么了?”聂清在门外守着,见白悠出来,赶紧上前问道。 白悠负手而立,看着远空,“这个孩子受了些苦,心智与常人有异,这回应该是受了些刺激,没有什么大碍。” “可属下看这孩子被送回来时并没有什么异常。”聂清有些疑惑,丞相来时,他的确有些诧异,可这个孩子安安静静的,很是听话,完全不像有事的样子。 “这些以后再和你说,你先不用理会,明日丞相会回来接人,你替我买几样东西。” 百旭尘作为当事人,即使是个孩子,也至关重要,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他的情况,他的父母,他的乡人,那些亡人,都在等一个结果。 现在的百旭尘,需要用正常的状态给出一份供词,让丞相以及查证的一干人等作最后的决断。 第三十一章 心绪 第二日早朝一下,丞相任旭择便登门了。 白悠起得很早,早早的就坐在凉亭里等着,身旁那个叫做百旭尘的孩子,很是乖巧,安安静静的坐在她旁边吃着点心。 “老夫看昨日这孩子的状况很是不对,怎么今天……”任旭择欲言又止,眉头紧皱。 白悠拍了拍手起身,回道,“这孩子身体有些不好,需要随时服药,那时我忘了。”白悠拿起桌上摆着的一个绿色小瓶子,递给任旭择,“这是他的药,还请丞相多留意,每日午饭前喂他吃下一颗。” 任旭择将药接过,面上有些微异色,这个孩子被他接过去的时候,表现的与一般的孩童大相径庭,他的成熟冷静让他堂堂一代丞相都有些惊叹。可他也不经疑惑,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练就这样的一副面孔。 或许远不止经历了屠村一事。 白悠看着任旭则有些纠结的面色,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丞相,这个案子虽然牵连的有些多,但是我想应该要结束了吧。希望案情结束以后,丞相可以将他完整送回我府上。” “那是自然,七皇子不必担心,这个孩子只差最后一道程序便可离开,只是突发意外有些耽搁,明日我便将他完璧归赵。” 任旭择压下心中的疑惑,对白悠道,虽说他有些好奇这孩子的过往,可这毕竟不在他的任务之内,他的现如今要做的就是把案情明朗,给出一个交代。 送离丞相,白悠不像以往一般在凉亭休息,她早早就回了卧房,还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让聂清连夜去买了周围药店里的所有可以内服的药材,刚刚她给任旭择的是她熬了大半夜弄出来的药,但只够三天,而且还只是起延缓作用的,她现在要去研究可以供百旭尘服用,并且让他的病症消减的药。 百旭尘没有心疾,他有的是比心疾还要严重的病,发则死。 就这样,白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第三天,她才拿着一个药瓶出来。 “给那孩子喂下。” 白悠随手将瓶子丢给聂清,不等他说话,又出了门。 摄政王府。 “裘易去了吗?” “去了,七皇子随后也进了楼。” 高覃恭敬的道。 喻翎珏站在后院里,折了一支开的正艳的花,放至鼻翼嗅了嗅。 花香,白悠。 “你觉得七皇子如何?”不知为何,喻翎珏总是会无故想起白悠,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 喜欢? 高覃看了看喻翎珏的神色,并无异样,这才斟酌开口,“七皇子武功不差,医术很好。” 喻翎珏挑眉,“就这样?” 高覃低头不语。 “呵。”喻翎珏将花扔在地上,一脚踏上,转身离开。 绝不可能。 高覃紧随其后,有些摸不透自家主子最近的心思。 自七皇子来后,主子常常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反应也很奇怪,还会发呆。 一点也不像那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难不成,被下蛊了? 不可能不可能,高覃赶紧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还有何事?”冷冷的声音传来,高覃被吓得一个激灵,抬头一看。 第三十二章 心思 我的个乖乖,他居然跟到自家主子的卧房了! “无……无事,属下这就离开,这就离开。”说罢,便逃也似的溜了。 留下喻翎珏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原来最近不止他一个人思绪有异,那就正常了。 喻翎珏自我认识良好的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如颜楼。 “好了,今日的治疗已经结束,从现在开始直到下次你来之前,你不能碰酒,能做到吗?” 裘易有些不解,“为何不能碰酒?” “这是第二次行针,你可记得第一次,我是如何对你说的?” “舒缓……我体内的陈旧之物?” “记性还不错。”白悠赞许的道,“那只是为了治疗做的准备,而这次,我激起了你体内早已沉寂的东西。” “早已沉寂的东西?” “不错,要治你的病,得先让你回到刚刚开始的状态,就如同一个人中了毒,在毒性未深之时解毒远比在毒性蔓延后救命来得容易。” 裘易略加思索,了然的道,“酒性烈,会加速我体内的东西运作,让我会很快进入毒性蔓延后的状态。” “可以这么理解,而且最主要的是,行针必须要隔三天,否则会超过你身体的极限,所以这几日,你还是得自己控制自己。” 裘易慎重的点头,又道,“其它呢?” 白悠想了想,突然笑得狡黠,“其它的没了,不过我想问你个事。” “……” 从如颜楼出来,白悠一脸倦意,三天不眠不休啊!辟谷什么的她享受不来,还是赶紧回去补一顿,然后再睡个觉吧!而另一边,裘易则是一脸不可描述。 这个七皇子居然问他是否童子之身!虽然白悠解释了是医上所需,可白悠那在外的名声,让他不禁多想了点,瞬间寒毛直立。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天,裘易却觉得有一股恶寒袭来,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不会的,自己是个病人,这七皇子再怎么着也不会对自己下手。 嗯,就是这样。 再说了,还有喻翎珏呢,见过喻翎珏,谁还会看得见其他人? 这么一想,裘易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大步走向前。 时间过得很快,生日宴如期而至,在这期间,白悠又接连为裘易施了几次针,后者的脸色也逐渐有所好转。 “明天的生日宴,喻翎珏会去吗?”白悠拔出裘易身上的针,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知,他行事无章法,旁人无法知晓。” “可以了,慢走不送。”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白悠郁闷的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赶紧走了。 裘易起身离开,临走前看了眼白悠,眼中的意味…… “你莫不是真对他有那种心思?我劝你早早收了,他可不是那些人。” 白悠听了有些好笑,什么那些人?不过她倒是没反驳。 “你不用担心这些,若是他对我无意,我再怎么着也是白费,何须你操心。” 裘易瞪大了眼,似是没料到白悠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可转念想了想,白悠说得不错,虽然这位七皇子行事令人有些瞠目结舌,可几日相处,裘易心感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再想想喻翎珏的为人,心下稍安,也是,何须他操心? “在下告辞。” 第三十三章 需要个管家 “不送。” 裘易走了,白悠便回了府,一进门,聂清便迎了上来。 “七皇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要事?”白悠挑眉,“说吧。” “近几日,府内开销甚大,虽说皇上先前在七皇子未归时,每年按例赐的金银器物,以及暗里给予的银钱数量庞大,可如今府中管家一职长久空缺,府中大小事务几乎都是属下在理,可属下先前从未钻研过这些,应付起来自然不会得心应手。” 聂清顿了顿,小心看了看白悠的脸色,见没有异状,这才送了口气,继续道。 “开始几日还好,可时间久了,事情不减反多,就拿近几日来看,就出了不少错处,因此属下觉得……还是该尽快挑选个总管,接手府里一应事物。” 聂清刚想抬头,可白悠已经迈出了步子,“我知道了。” “……”那这是找还是不找啊? 聂清站在原地,有些欲哭无泪,不过,既然七皇子已经知晓,那他先物色一下人选可以吧?反正这些事最后都要落在他头上。 聂清想得不错。 白悠回房后,想了想聂清说的话,觉得什么都让他干确实不行,毕竟聂清之前虽是暗卫,却也没有接触过这些,有些为难他了。 “明天过了,就让他着手物色一下总管人选吧。” …… 第二天,白悠早早入宫,白帝特意叮嘱白悠尽早入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这么一大早,还要挑在生日宴前和我说,你说他打的什么主意?” 白悠入了宫,对跟在身后的聂清道。 原本生日宴应该在自己府上,可白帝却说要在猎场上举行,美其名曰附和“七皇子肆意洒脱”之名,不知道是哪个给白帝出的主意。 聂清忙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放心的道,“七皇子,我们这可是进宫了,可得谨言慎行啊!” 白悠斜眼看了看他,见他神情是真的有些惶恐,有些纳闷,“怎么喻翎珏底下还能出你这么个胆小的?也是难得啊,难得。” 聂清听着白悠有些调笑的语气,没有做声。 见聂清没了声,白悠又想开口,可恰好有人来了。 “七皇子。” “哟,丞相,近来可好啊?” 白悠笑脸相迎,“丞相怎么会现在进宫啊?”来人正是任旭择,看这样子,莫不是专门等她的? “本相昨日向皇上禀报了百衣村灭门一事的结果,却被告知今日一早七皇子会进宫,让我在此等候,再将案情告与七皇子。” 白悠嘴角的笑卡住了,还真没猜错,那个老不休什么意思?让丞相等她,向她汇报案情? “这个案情皇上明白即可,何须告知我?” “这个,皇上之命,为人臣子自当遵从。” 白悠看着任旭择笑得慈祥的脸,心里已经把白帝骂了不下一百遍了,让她带证据回来还不够,后续进展还要扯上她,这是不想让她当个简简单单的闲散皇子啊…… 白悠一脸苦大仇深,与面容和蔼的丞相一同入了殿,在殿上先是听了案情陈述,又听任旭择说了一应牵涉人员。 第三十四章 猎场 “丞相的意思是兵部尚书是案件主使,老七,你觉得呢?” 白帝听完了任旭择的话,又转头询问白悠的意见。 被点名的白悠连忙回神,她才在想喻翎珏会不会来,怎么就点她名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嗯,这么说肯定没错。 “如此说来,老七对丞相的审理结果并无:异议?” “对,没有。”原来是案情结果,可如果只是要说这个,为什么要让她二人单独来见?反正此事不会牵连大皇子太多,只是延缓他册封一事,他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可没人会给她解释了,白帝大手一挥便将二人又赶出去了,还吩咐两人赶紧准备,前往猎场。 白悠一脸郁闷,同任旭择一起出了宫门,聂清在不远处跟着,刚刚白悠入殿后他便一直在外候着。 白悠同任旭择寒暄几句之后,二人便分道扬镳了。 “七皇子,要回府吗?” 聂清上前询问道。 “直接去猎场吧,省些麻烦。” 她的轻功也好久没派上用场了,是时候练练了。 另一边,猎场。 皇帝和主角都还没到,可场上早已人头攒动,皇帝为这位七皇子特意办了生日宴,还是以这种别开生面的形式,其中用意,人人都有不同揣测。 谁都想来一睹这位七皇子的风采,或者是看看风向,以备后用。 白帝的几个儿子早就来了,眼巴巴等着。大皇子白骐也早早就到了,作为这段时间的风云人物之一,他一来就收获了不少目光。 “徐福,去打探的人回来了吗?”白骐低声询问身后的中年男人,颇有些不耐烦。 唤作徐福的男人弓着身子回道,“大皇子耐心些,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白骐在心里骂了一声“废物”,面上却是笑着的,“嗯,辛苦了。” 徐福是母妃身旁的老人,他面上得恭敬些,可一想到七皇子一回来就断了自己的太子之路,他就有些冷静不下来。 这次,他非得让白悠尝点苦头才行,他大皇子也不是吃素的! 又等了接近半个时辰,终于又来人了,是白悠,却又不只是她。 几乎大半人在看见来人之时都瞬间安静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大皇子。 刚刚是偷看,现在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白骐脸色瞬间黑了,怎么回事?他可不是感觉不出来那些眼神里的不怀好意。 “大皇子,那个孩子就是百旭尘。”徐福贴近白骐耳语道。 “他?”白骐因为气愤面目有些狰狞,他这个七弟还真是好啊,不但碍了自己的路,现在还特意给他添堵? 白骐忍无可忍,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向白悠,身后的徐福想拦却是没来得及。 “大皇子……” 这场狩猎可是皇上为七皇子准备的,万不能在此生事啊! 周围的人明显都在等着看戏,而白骐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说刚刚有些气急,可走过来的短短几步,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待走到白悠和百旭尘面前,白骐已然一副温和谦逊的贤士之象。 第三十五章 选马 “七弟,今日可是大日子,你来得可有些慢了啊。”白骐用调笑的语气开口,俨然是与白悠关系很好的样子。 “皇兄见谅,父皇召见,有些耽搁了。” “噢?父皇召见?” “不过是些小事。”白悠白悠看了眼周围的人,皱了下眉,手轻轻抚上百旭尘的头发,做着安抚的动作,人多,面生,他不适应。 白骐看出了白悠回答的心不在焉,暗自恨的咬牙,父皇私下召见,怎么可能是小事? 不过,不急在一时。 “七弟入座吧,父皇应该也快到了。” “皇兄先请。” 二人各自落座,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猎场外围,众人在此休息准备,到了时间便各自入场,不参加的人则在此饮酒玩乐,等待收场。 这个地方是皇家猎场,虽说如今白帝并非昏庸之辈,可不得不说这个猎场不是一般的富丽,诸般器具皆是上乘,不仅仅是皇帝的,连臣下的食具都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 这个地方的摆件,随便一件都够一户普通百姓度日数年了。 上辈子白悠也曾来过一次,不过却是正经狩猎,像现在这样用这个方式庆生是没有的,那个时候白悠就曾不止一次的对白帝的大手笔咋舌。 这种奢华程度怕是没有大臣比得上了。 不过,白帝对狩猎的喜爱之深是人尽皆知的,弄成这样也可以理解。 不过,把他与这样的喜爱联系起来就不太好。 白悠拿了一颗食桌上摆着的水晶葡萄,剥了皮挑了籽,递给百旭尘。 小孩眨巴着眼睛盯着葡萄看了会,就着白悠的手吃了。 白悠顺手轻轻捏了捏百旭尘的脸,小孩子的脸就是好捏,手感真好。 不多时,白帝携着皇后祁氏到了,狩猎也正式开始,那些等着看戏的,见七皇子和大皇子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也就把心思移到了狩猎上,那白帝可是给第一名许下了不菲的赏赐。 白悠带着百旭尘到马场,一眼便相中了一匹棕红色的马,这匹马比起其它体型较为矮小,其貌不扬。 一旁的一个青年男子站在一匹白色骏马前,见白悠走向那匹矮马,道,“那匹马过于矮小,怕是不便行猎。” 白悠回头,这人他没见过。 见白悠似是不认识自己,男子从容一笑,行礼道,“在下兵部侍郎崔玖之子,崔奇笠,见过七皇子。” “原来是崔侍郎之子,免礼吧。”罢了也不说别的什么,继续走向那匹马。 崔奇笠见白悠听了自己的话还是要选那匹马,想再开口,想了想还是作罢。 七皇子应当有自己的用意,可白悠才站定,就又来人了。 “七弟这是选好马匹了?”是大皇子。 他一直注意白悠的动静,见白悠选了一匹丑陋的矮马,忍受了一早上异样目光的他脑子一热,便忍不住想过来讥讽两句。 白骐走到马旁,来回看了看,“这马怕是难堪重任啊,怎的七弟眼光竟是如此?” 说罢不忘扫了眼一旁还站着的崔奇笠,语意双关。 白悠微微一笑,“皇兄莫要玩笑,这马可是好马。” 第三十六章 入场 白骐一听笑了,“好马?七弟这是说笑吗?若是良驹自当由内而显于外,虽说不必到一看就是上品的程度,但至少也应该有些平常马儿的样貌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都纷纷附和。 而这里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也准备入场的白帝,他循声而来,“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闻声都散开行礼,白帝慢慢走过来,身旁还伴着一个人,白悠眼神一瞬间亮了,是喻翎珏,他什么时候到的? 白帝正打算问事情原委,见白悠与白骐立于一马前,眼神微亮,“这马是谁选的?” 白骐立马道,“父皇,这是七弟选的坐骑。” “哦?老七?”白帝询问的看向白悠,白悠点头称“是。” “老七在外多年,果真不曾荒废,眼光不错,这马是地方上贡的,原先朕只觉得这马样貌不堪,可后来才知这马长于苦寒之地,虽说外貌有些难入眼,可却是上好的军马,可抵严寒,可战狼群,十分勇猛。” 白帝拍了拍马头,“这马可比大多数马强多了。” 白悠一脸笑意,她对自己的眼光向来很有自信,可这老头这么一闹,可是打了他家大儿子的脸了啊! 果然,白骐的脸色变了几遍,最终有些薄红,他甚至听见他旁边有个人都笑出声了。 “原来如此,是皇兄不识才,还是七弟眼光好。”白骐咬牙道。 白悠笑着承了,而一旁的崔奇笠见是这般结果,也有些恼自己的见不多识不广,却只是懊恼,而非恼怒。 白帝不多管刚刚发生了何事,他看了眼白悠牵着的孩子,“这孩子要同你一起?” 白悠点头。 “那你二人同朕以及摄政王一起吧,先行入场。” 众人听此,立即散开,等白帝,摄政王和七皇子入场后,依次进入。 历年都是大皇子随白帝的身,而现在却成了白悠,白骐的脸色可谓是不能再难看了,先前一直在人前装的谦和模样登时便没有了。 白悠,你让我难堪,我自会要你好看。 而那厢,白帝一行人一起入场后,并不急着去追赶猎物,只慢慢策马前行,一副悠闲模样。 “你很看重这个孩子?”白悠见白悠一直护着身前的百旭尘提防他掉下去,开口问道。 “也并非看重,这个孩子有些可怜,孩儿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你和你母妃很像,只愿你不要步她的后尘。” “父皇怎么会提起母妃?”白悠听见白帝话里有话,不由问道。 “不过是有些感慨,你不用多想。你母妃也曾陪父皇来此狩猎,不过也只是像现在这样慢悠悠的逛着,聊聊闲话。” 白帝似是想起了以往,眼中竟也浮现了些许温柔,不过很快被痛惜替代。 “不过,她的性子过于良善,终究是不适合这座偌大的宫城。若与她相识山野……罢了罢了,往事已矣,多提无益。” …… “我们不用打猎吗?”百旭尘脆生生的开口。 “不用,我们逛逛就好。” 白悠摸了摸他的头,白帝在谈及白悠母妃之后便离开了,似是心情不太好,白悠也乐得清闲,便纵马在场内闲逛。 只不过可惜的是,白帝走了,喻翎珏也被带走了。 本来还想和他讨一株药草的,还想和他说几句话,可是…… 唉…… 那个木头,也不会主动和她说几句话。 第三十七章 遇袭 这个猎场也确实大,走了许久,白悠也没遇到其他人。 “你累吗?若是想休息就告诉我。”白悠看了看百旭尘的面色道。 “知道。” “那你想猎个什么东西吗?” “不想。” “饿吗?” “不饿。” “渴吗?” “不渴。” …… “无聊吗?” “还好。” “我吵吗?” “还好。” “哦……好吧。” 白悠问了许多,感觉没什么可说的了,就闭嘴了,静静的逛了会儿。 “你撒谎。” “……什么?” 百旭尘冷不丁的开口,让白悠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动了恻隐之心。” “额……” “我体质特殊,可以让你练手。” 百旭尘说的不清不楚,可白悠却听懂了。 她当初之所以带百旭尘回来,并不是因为可怜他,也不是因为他手里的玉佩,而是因为百旭尘的体质与一般人不一样,这没错。 可练手什么的,白悠有些无奈,这不过是当初带离百旭尘的说辞罢了,没想到却被小孩记住了。 “我将你带在身边确实是因为你体质特殊,但我可没有拿你练手啊。” 百旭尘还想说什么,可白悠却脸色一凝,一把抱住他翻身滚落下马。 白悠翻转了几圈,远离马匹,百旭尘被她护在怀里,安然无恙。 利箭从四面袭来,直射向那匹马,只一瞬,便要了命。 白悠落地才稳住身形,马匹便应声倒地。 “该死!”大意了! 白悠扫了四面方向,躲到了一颗大树身后,刚刚马匹踩中了机关,她不能确定只有机关,还是有人亲临。 若是有高手,她很难逃出去。她轻功极佳,武功不弱,若是这些东西辅助医术,自然大有裨益,就连裘易都应付不了,可是单拼武功的话,她可是处于下风啊! 百旭尘很有眼力见儿的不言语,白悠等了半刻,见没有了动静,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对百旭尘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好好待着,而自己则探出身子…… 利剑破空而来,直逼白悠,白悠一个纵身,勉强躲开了。 来的是个黑衣人,蒙着面,手中的剑闪着寒光。 白悠有些心惊,她刚才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半点气息,由此可见,他的功夫甚至在高覃之上。 谁会找这么个人来对付她? 黑衣人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又向她袭来,剑势难挡,白悠向后压腰,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顺势从腰间摸出银针,借以内力射出。 白悠用了十成十的内力,可黑衣人居然轻易躲开了! “不好!”白悠心道。 遇上这样的人,若是无人相帮,她或许…… 白悠眸光一闪,“你等等。” 黑衣人顿了顿,又准备继续向她袭来。 “你是非要杀我不可?” 黑衣人不答,手上动作却停了。 白悠一看有戏,忙道,“我才刚刚回城,如何就得罪了人?你奉命或许是来教训我,那我已经得到教训了,你看”白悠伸出手,她的身子,只滚了几圈就已经有很多地方红肿不堪了,那双手更是不能看。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黑衣人不作声,白悠想对方应该是在思考。 “不够。”黑衣人开口,嗓音有些怪异,应该是伪声。 “……不够?”白悠瞪圆了眼睛,“那怎么样才行?” “断手,或者断腿。” “……”那什么,她可以拒绝吗? “你可以砍我的。” 二人僵持之际,一个童声打断了两人。 白悠愣了,是百旭尘。 练手什么的都还没解释清楚不是吗?他出来干什么? 第三十八章 逃脱,三皇子 百旭尘从树后出来,一脸无畏,声音虽然脆脆的,可语气却是不容忽视的郑重。 傻孩子。 白悠看着百旭尘一步步走过来,心里默念,“三,二,一!” “咚!”白悠回首,黑衣人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白悠三两步到百旭尘面前,喂他吃下了一颗药丸,有些苦,百旭尘皱了皱眉。 “现在没有蜜饯,你不能不吃。”她的银针上有毒,散发在空气里,量极少,消散快,刚刚她的银针里黑衣人那么近,绝对能让对方中招,她拖延时间是为了让黑衣人毒发。 虽然她对自己有把握,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喂百旭尘吃一颗解药。 “你……下的什么毒?” 黑衣人艰难的道。 “谁派你来的?”白悠不答反问。 “……” 黑衣人静默。原本不指望对方能说些什么,白悠也不失望,“我不杀你,反正你也没想杀我。” 黑衣人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杀我?” 白悠一边轻抚百旭尘的后背,一边对黑衣人翻了个白眼,“本皇子还是头一次见话这么多的杀手。” 黑衣人似乎是身子一僵,不再言语。 “本皇子先行一步,你多保重。”白悠确保百旭尘的情绪无异后,便直接牵起他的手离开了,没再看那黑衣人一眼。 “你知道是什么人派的吗?”百旭尘。沉默着随白悠走了一段路,突然开口。 “知道,也不知道。” 百旭尘听了白悠的话,皱起眉头,也停了脚步,盯着白悠,不说话了。 百旭尘将眉头皱得死紧,活脱脱一个小大人的模样。白悠不由乐了,“你这个……” “七弟原来在这儿,叫皇兄好找啊。” 话被打断,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抬头,闻声望去。 一行人正向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绿衫男子。 三皇子白亦。 白悠不作声,她还不知他们来此的目的。自己刚刚遇袭,怎么转身他们就来了? “七弟,我是三皇兄啊,怎么?不认识了?”白亦调笑道,他手中执一玉壶,玉面青衫,温文尔雅。 “皇兄说笑了,只是不知皇兄怎会来此?” 三皇子白亦向来纵情山水,为人颇有一些不羁放纵,他身后的那群人大都是些生面孔,应该是他游山玩水时结交的,看样子多少都会些功夫,不过众人都是来狩猎的,可百亦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都没有骑马,连半点狩猎的样子都没有,有几个人甚至衣冠凌乱,一副经了一番战事的狼狈模样。 白亦听了白悠的话,略微凝神,道,“七弟有所不知,我们一行人刚刚在一起围猎,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偷袭,我们一时不察,险些遇难,这不,还失了马匹,还好崔侍郎之子恰好路过,施以援手。” 白亦摊了摊手,一副死里逃生的庆幸模样。 白悠顺着白亦身后望去,刚刚没有注意,站在白亦身后的正是先前劝自己换马的崔奇笠,这人居然还懂些拳脚,不过…… “你们遇刺了?” 第三十九章 大皇子发怒 崔奇笠见白悠是在询问自己,忙回道,“不错,不过那群人似乎是要找什么人,与我交手不过片刻便离去了,好像是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白悠眼中掠过一抹疑惑,找人?莫非是找她? 白悠又问白亦,“那皇兄可将此事告知父皇了?” “那是自然,我早就派人去禀告父皇了,只不过,我担心那伙人既然没在我们这里找到要找的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想着七弟初回,对这地方不熟悉,怕你遇上贼人无法脱身,这才与他们一起来寻你。” 白亦上前走进白悠,指了指身后的那群人,低声道,“他们听说是你断了大皇兄的太子之路,早就想见见你了。” “什么?” “七弟可遇上了什么歹人?”白亦突然提声道。 “……臣弟无碍,也并未遇上什么人,多谢皇兄关心,只不过臣弟的的马匹途中受了惊吓,跑了。”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既寻得了你,那我们便回吧,此地不宜久留。” 白悠虽然没明白白亦是什么意思,但想到现在的处境,欣然同意白亦的提议,拉起百旭尘便同众人一起离开。 临走前,白悠朝黑衣人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不动声色。 百旭尘悄悄捏了捏白悠的手,眉头微挑,似是在疑惑白悠刚刚为何说谎。白悠不做解释,只向他轻轻摇了摇头,百旭尘心领神会,不言,低头专心走路。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休息的地方,向白帝禀告了一干事宜,白帝自然震怒,下令彻查,狩猎庆生一事也就此作罢。众人打道回府。 白帝为补偿白悠,赏了一批极为珍贵的财宝玉帛,还赐了一处私宅,几间铺子,都是极为抢手的地段,引得不少人眼红。 大皇子府。 “废物,一堆废物!非但没有伤了那白悠分毫,还叫他平白受了那么多赏赐!” “哐啷”一声,白骐将下人才端上来的点心一把扫落,吓得周围服侍的下人纷纷跪地,抖得不成样子。 “齐肆,你去给我查查,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一定要弄清楚!” “是。” 被点名的是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面容冷峻,腰上配着一把弯刀。 他单膝跪在白骐面前,沉声应答。 白骐面上怒气难消,又一脚踹在了桌子上,“这个白悠,非但阻了本皇子的太子之路,还毁了忠义堂,这个账,本皇子一定要同他一一清算!这次算她命大,逃过一劫,下次,他可不会这么好命了!” 日前,忠义堂的宁湫海跑来告诉他,忠义堂里有个叫苏昇的跑了,那人看见宁湫海和其他人欲行不轨勾当,手里还捏着宁湫海的一些把柄,原本他还没多想,抓回来不就行了吗?可不久之后,宁湫海底下的人半夜三更来府上,说什么忠义堂被抄了! 要不是宁湫海派出去的人看见苏昇在白悠府上出入,他还不知道这事有白悠的份! 不过,说起这事,那个暗阁似乎也插手了,要让暗阁出马,必定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这个白悠回城不久,究竟是谁在接济他? 大皇子府里的下人因着白骐的怒火,一整日战战兢兢,生怕引来无妄之灾,而七皇子府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副祥和情景。 当然,这只是指主人而已。 毕竟,摄政王喻翎珏的到来对于其他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第四十章 喻翎珏来了 七皇子府正厅前,有一棵银杏,正值深秋,不停有叶子从树头落下,地上已经被铺了浅浅一层。府里的下人,因着白悠的吩咐,任由银杏叶铺在地上,日头正好,阳光透过树间缝隙照在叶子上,微微泛着暖意。 喻翎珏就站在树下,有几片叶子落在他身上,而喻翎珏只抬头望着那颗银杏,无心拂落肩头的叶子。 一头墨发轻挽,垂在脑后。 容颜惊世。 心归之所。 白悠从凉亭匆匆赶来,见到立于树下的喻翎珏,脑海中只浮现了这四个字。 这个人,是她的。 念及此,白悠嘴角微勾,正欲开口,喻翎珏却已听见动静转过了身。 轻风微拂,落叶纷飞,美人如斯。白悠竟然有些看呆了。 “七皇子。”声音毫无波澜,细听似乎还有一些骇人,白悠猛地回神,可她非但不怕,还不由得莞尔一笑。 “喻翎珏,你来了。” 白悠抬脚走向喻翎珏,面上的笑意和语气中的熟稔藏都藏不住,喻翎珏救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待白悠走到跟前,便转身走向正厅,二人一前一后,入厅落座。 等下人端上了茶水,喻翎珏这才悠悠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白悠,“七皇子不问问本王为何来此?” “你要来便来,何须理由?” 喻翎珏不由再次皱眉,看着白悠笑嘻嘻的模样,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却也不接话,他不动声色,端起桌上倒好的茶,抿了一口。 “酒?” 白悠笑了,“不错,我府里只有酒,委屈摄政王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白悠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样子,喻翎珏也不在乎,将那酒一饮而尽。 不错,还挺合他胃口。 “七皇子在猎场上受了惊吓,皇上特命本王前来探望。” 喻翎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抬眼看了看白悠依旧笑着的模样,“不过,七皇子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那是自然。我在外多年,自然也见过不少的场面,更何况我不也没遇到什么人吗?不过虚惊一场。” “是吗?没遇到什么人?虚惊一场?” 喻翎珏的语气里颇有些威慑力,白悠眼神一闪,喻翎珏这么问,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不过白悠转念一想,喻翎珏是什么人?能知道这些不也很正常吗? 见白悠不答,喻翎珏又问道,“你为何不杀他?” 果然知道了。白悠了然,却不正面回答。 她不杀自然有不杀的理由,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难得喻翎珏来她府上,还是光明正大的来,怎么能把时间花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王爷何必在意这些小事,难得王爷来我府上,我们何不聊些别的?” “小事?” 喻翎珏眼神一厉,“性命攸关,七皇子却说是小事?” 喻翎珏的语气有些不对,白悠细细看他的神色,有些讶然,这是生气了?怎么这就生气了? 难道…… 有个想法浮现在白悠脑海中,她不由笑了,“不就是小事,不是吗?”白悠故意激他,可喻翎珏见他笑了,便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情绪有些不对,当下就要离开。 “看来七皇子并无大碍,本王这就回去禀告皇上。”说罢就要起身,白悠一看喻翎珏那要走的架势,不由急了,怎么要走了?一点儿也不经逗,不……她这还没开始逗呢。 “哎,喻翎珏,你别急着走啊,谁说我没事啊,我有事,有事!” 第四十一章 以喜欢的方式 白悠连忙起身,要拦喻翎珏,人难得来,怎么能这么就放走? 喻翎珏见白悠着急的样子,不像作假,略加思索又坐下了,“哪里有事?” “……” 白悠有些噎住了,这……她要怎么说? …… “看来七皇子果真无事!” “不……不不不,有事,那黑衣人差一点点就伤了我,我到现在都还后怕呢!” “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抓到人之后交给你处置。” “已经派人了?”白悠一怔,忙摆手,“不用麻烦了,我……” “不麻烦。” 喻翎珏冷冷开口,可语气里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白悠来不及细想,又道,“我说真的,我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我想我知道是打哪来的,而且他也没打算伤我,就不用麻烦你了,不过,三哥他们遇到的人,我倒想让你替我查查。” “三皇子?白亦?看来七皇子与他倒是兄弟情深。” 白悠尬笑了两声,兄弟情深?她能说她有些适应不了喻翎珏这个样子吗?怎么说呢?阴阳怪气?还是……吃醋了? 不,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 “他毕竟是我三哥,而且他告诉我那伙人似乎在找什么人,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应该是在找我。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又找错了地方。” 白悠摸着下巴沉吟道。 喻翎珏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白悠继续推理,“猎场外围有那么多人守着,他们直接找进来,就证明他们应该有内应什么的,那找错人的几率很小,可他们还是弄错了,这就只能说明……有人在故意混淆他们的视线。” 如果他们的目标真是她,那么出手帮忙的人…… 白悠视线慢慢移回喻翎珏脸上,“喻翎珏,该不会是你吧?” 喻翎珏看也没看她,“我什么。” “帮我呀!” “我为何要帮你。” “这……” “因为我喜欢你?” “……” 白悠语塞,拿她的话来堵她。 “有一个人告诉本王,如果不确定是否喜欢一个人,那就按已经喜欢上了的方式相处,自然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什么?白悠瞪大了眼。 “本王没中毒,也没被下蛊,没有合适的病症能解释本王的状态,既然你说这是因为本王喜欢你,那本王姑且试试喜欢你,看本王的情况是否会好转。” “喻翎珏,你……” “那伙黑衣人的目标的确是你,本王引开的。” “……” 什么情况?这,进展也太快了吧!她以为这会是个持久战,谁告诉喻翎珏那些东西的?她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七皇子?”喻翎珏见白悠一直不说话,微微有些恼怒,这些话,他可是憋了好久的,这几日,他日日会梦见白悠,偶尔午睡,白悠也会来他梦里拜访,他实在有些忍不了,既然避无可避,他迎上来便是。可白悠现在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白悠好不容易回神,“喻……喻翎珏,你是认真的?” “自然。” “我是个男的也没关系?” “无妨。” “还没见几次面也没关系?” “无妨。” “……” 喻翎珏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说谎,可是……她压抑住心底的躁动,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方法,可是,在我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 第四十二章 喻翎珏的脑回路 “你说什么?”喻翎珏有些怒意。 “你别急着动怒。”白悠一看喻翎珏要生气了,连忙急道,“若是你要按照已经喜欢上我的方式和我相处,那从何来解你的症状?如何判断你的症状是因何而生?如何知晓你的症状是和我在一起之前遗留的还是在一起之后产生的?” 喻翎珏不语,刚刚白悠说“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喻翎珏,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白悠见喻翎珏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这人,又怎么了? “这个法子,是一个游医告知我的。” “游医?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 “那他为何这般戏弄你?” “……戏弄?” 白悠扶额,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个法子不对劲的好吧…… 额, 她也不是说喻翎珏不正常…… 白悠想偷偷瞄一眼喻翎珏的神色,可眼睛还没外放呢,喻翎珏倒是先站起来了。 喻翎珏直直走向白悠,那游医是不是戏弄他,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那就是…… “你……你要干什么?”白悠看着喻翎珏走过来时皱着眉,目露凶光的样子,有些不安,这是个什么发展走向? 喻翎珏一步步逼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压摄力,白悠定定的坐着,不能动弹。 喻翎珏居然有这么强!她连动都动不了! 不过,白悠心下稍安,这样的他,自保足矣。 “那个游医还告诉我一个法子。” “什么?”白悠没反应过来。 喻翎珏已经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喻翎珏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再近一点,他可就要碰到她了。 “起来,同我比试。” “……什么?”白悠懵了,什么情况? “起来,比试。” 白悠在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她感觉有一道雷,在自己脑子里“轰隆”,把自己劈裂了。 谁能告诉她喻翎珏怎么就突然成了这么个脑回路? 这个姿势,这个氛围,他要和她比试? 喻翎珏双手撑在白悠座椅的扶手上,几乎是将白悠圈住了,可偏偏他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而白悠则是一脸无语外加不可置信,这个场景,原谅她无法及时作出反应。 “怕了?”喻翎珏不依不饶。 “喻翎珏,这也是你那个游医告诉你的法子?”白悠已经不想回答喻翎珏的问题了,可她转念一想,这么白痴的东西不可能是喻翎珏想出来的,这么一来,她瞬间心情好了不少。 喻翎珏看着白悠这瞬息万变的脸,有些搞不懂,可还是认真回答她的话,“是。” “你告诉我他是谁。”待她去灭了他! “你为何要知晓他是谁。” “不为何,好奇而已。”白悠咬牙切齿,可面上依旧很平静,她只是好奇是谁出了这么个脑残的主意,却还能让喻翎珏相信,仅此而已。 只是好奇,别无他意。 “你很想知道?” 白悠点头。 “高覃师傅。”喻翎珏冷声道。他直起身子,不再圈着白悠。 白悠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虽然激动,可她也是很紧张的。 刚刚那个姿势,她都不敢大口喘气了。 第四十三章 讨药 而喻翎珏见到白悠松了口气的样子,脸色更冷了。 他就这么不受她待见? 白悠待到心下稍稍平复,白悠斜眼瞧了瞧喻翎珏。 喻翎珏侧身朝她,白悠只看见对方冷傲的完美侧颜,不过,白悠还是有些敏锐的捕捉到喻翎珏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是猜到自己想要对付他手下的师傅,所以不满? “喻翎珏。”白悠斟酌着开口,“你别想太多,我不会把高老先生怎么样的。” 喻翎珏不说话。 “真的,我发誓……” “你到底要不要和我比试。”喻翎珏冷不丁的开口,却是让白悠又有些无语,其实喻翎珏不说话也是挺好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比试?”白悠勉强自己笑得和蔼可亲,“那高老先生还和你说了什么?” “我若是对你下不了杀手,那便是喜欢你。” “……”!!! 白悠惊了,什么叫下不了杀手就是喜欢?那可是拿她的命作赌啊!要是喻翎珏的剑气太强,一不小心伤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怎么办?不行不行! 白悠凌乱了一会儿。 “喻翎珏,他骗你的。” 喻翎珏转身朝向白悠,眼中有询问之意。 白悠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他的法子什么都验不出来,不信你回去好好问问他,问细一点,他肯定什么都答不出来。” 那个老东西胡诌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没想到是一点没改! 喻翎珏还是盯着她不说话,似是要听白悠的下文。 “这个试验的方法听着就很离谱,我倒是很好奇,你堂堂一个摄政王,如何就轻易相信了?” 喻翎珏神色陡转,变得有些微尴尬,“本王自然知道离谱,不过既然没有解法,最离谱的说不定就是正解。” 白悠有些好笑,这样的解释她会信? 不过白悠也没打算拆穿。 “你既如此说,那我信了便是。” 喻翎珏有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他很清楚这个方法有多离谱,可不知怎的他就相信了,现在想来当真可笑。 不过他怎么会承认自己如此幼稚? “本王不过是想试试七皇子的本领罢了,如何?七皇子要同本王比试吗?” “你还是要同我比试?”白悠无语望天,“不用比了,你武功定然高过我。” 这一回喻翎珏倒是不置可否,看上去似乎没有硬要比试的意思了。 白悠看了看喻翎珏的脸色,看他像是又在开始想着什么,白悠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正事。 “对了喻翎珏,慕容川还在你府中吗?” “怎么?七皇子又开始对本王的医师感兴趣了?” “那倒不是,我现在不是在替裘易治疗吗?现在所达的阶段需要用药物辅以针灸来治疗,可那所需的药物里有一味药,我那儿正好没有了,想着慕容川或许会有。” “本王可以去找。” 白悠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喻翎珏,“王爷不是向来最讨厌麻烦的吗?怎么如今……” “裘易,本王必须要救。”喻翎珏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白悠没有注意到。 因为她在忙着想说词。 第四十四章 拜托喻翎珏 其实需要那味药的并不是裘易,而是百旭尘。百旭尘的身体状况在服下白悠研制的那药丸之后,虽然有所好转,可还是有潜在危险,可要是这么直接告诉喻翎珏,喻翎珏未必会同意让慕容川给她药。 最重要的是,那味药长在妄暮山的密林里,而那密林多的是毒物。在白悠的记忆里,慕容川便长于那里,自然有办法对付那里的毒物。 虽说白悠也可以研制出克服那些毒物的药物,可是那个地方来回至少要五日,而裘易的针灸万万断不得,她分身乏术。 喻翎珏稍加思考,“裘易的病,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吗,现在只是差了一味药而已,而且既然我说过会治好他,自然不会食言。怎么,摄政王不信?” 白悠的语气有些不好,喻翎珏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也没解释什么,没有必要。 “名字。” “什么?”白悠一时没有跟上喻翎珏的思路。 “药的名字。” 白悠了然,喻翎珏这是同意了。虽说看他现在的样子是不信她,不过没事,不急。 但是那药……不能直接告诉喻翎珏。 以慕容川的医术来讲,他肯定会知道这药以裘易的身体状态必然用不到,若是喻翎珏转告给裘易,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知道她在撒谎。 她需要先说服慕容川。 白悠思考了片刻道,“不用麻烦你了,我直接和慕容川说就好了。” 喻翎珏的脸色瞬间黑了好几个度,“七皇子这是瞧不起本王?那药本王也可以寻来。” 白悠瞪大了眼,被喻翎珏的话惊到了,他现在这么热心的吗? “不用了不用了,而且我怎么敢瞧不起王爷呢?只不过慕容川更了解药理,找药更简单,若是他有现成的,那不是方便多了吗?” “他不在。” “……什么?” “他前两日离开了,本王也不知晓他去了何处。” “离开了?”白悠想起了自己激慕容川的时候,以慕容川的性子来说,离开也确实是他的作风。 不过喻翎珏找不到他?怎么可能?但看喻翎珏这样子就是不想要替她找人。 喻翎珏看白悠的注意力被慕容川的事吸引过去了,又有些莫名的不满。 “七皇子需要的药,直接告诉本王就可以。” 白悠仔细想了想,既然慕容川不在,那她也没有需要顾虑的了,以喻翎珏的能耐,她也不用担心其它。 “那药草名字叫作岭畲,长在妄暮山的密林里,在午夜时分,这种药草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待会儿我会把它开花的图样给你,这药草必须要在开花时采摘下来才有用。” “本王记下了。” 喻翎珏在听见妄暮山时眼神闪了下,他看向白悠的眼中多了些考量,“七皇子可知道那妄暮山是什么地方?” “自然知道,只不过我相信以王爷的能耐,那个地方,不值一提。” “七皇子这恭维的功夫还真是一般。” “……”白悠语塞,她知道喻翎珏不是在夸她。 “王爷您身手不凡,手底下的人也是个顶个的高手,小小一个妄暮山,自然不在话下。”白悠狗腿道,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也不算恭维不是吗? “是吗?”喻翎珏挑眉,却也不拆穿。 白悠讪笑两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现如今喻翎珏既然要替她找药,那不如…… “那是自然,不过喻翎珏,那药要的仅紧,需得在四天之内找到。” “四天之内?” “不错,明日是我替裘易施针的日子,而再过三日,就是施短针的最后一日,那最后一日需得用岭畲这味药辅佐过渡,调平他体内气息,待施长针。” 喻翎珏听见白悠所说的话,有些不解,“长针?短针?这些是什么东西?为何本王从未听说过?”他虽然不精通医理,却也不至于一点关于这些的东西都没有听说过。 白悠面色一僵,这……大意了,这套针法是她针对裘易的病症同她师傅老人家一起钻研出来的,可这要怎么和喻翎珏说? “呵呵。”白悠尬笑两声,“那个,世界之大,王爷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何必纠结这个?” 喻翎珏听了白悠的话,面色如常,似是没多想什么,只略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本王手底下有一个叫韩七的,擅长用毒,武功不错,你说的四日来回,他三日即可。” “韩七?可靠吗?”白悠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人,她似乎没什么印象,“最好还要懂些药理,以免拿错了。” “本王推荐的人,你大可放心。至于那药理,他……以前是个医师。” “医师?”也是医师?白悠有些想不通,既然是医师,她怎么会不记得?还是说,是这一世才有的人物? “怎么?有问题?”见白悠很是惊讶,喻翎珏也不由得生了疑惑,“还是说不放心?” 神游的白悠连忙拉回纷飞的思绪,连连摆手,“没有问题,我很放心,很放心。” 笑话,喻翎珏手底下的人,是能不放心的吗? 白悠看喻翎珏对此没有什么别的反应,这才又道,“那既然现在问题都解决了……” “本王的问题还没解决。” 不等白悠把话说完,喻翎珏便冷声打断了。 “啊……什么?” “本王的问题,七皇子是不是该先解决了?” “王爷的……问题?” 白悠有些结巴的道,这喻翎珏该不会又想起那个什么试验的方法了吧? 不过,与白悠想的不同,喻翎珏这回要说的显然不是那个。 喻翎珏的目光中添了几许探究,“你刚才如何知晓高覃师傅是高老先生?本王可不曾说过高覃师傅是男是女,是长是幼。” 额……她又大意了,不过怎么这回自己的脑子转得这么慢,好像根本没在转,这种事居然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人前了! 白悠心中默叹,果真见了喻翎珏,自己连脑子都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赔笑道,“王爷,我也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就真猜对了不是。” 白悠一脸无辜,就好像真是她随口猜对了。 可喻翎珏怎么会这么好糊弄? 他眼中尽是审视,那股强大的压摄力让白悠再一次有些喘不过气。 老天爷啊,她可是很想告诉喻翎珏前因后果前世今生的,可她不敢保证喻翎珏不会把她当成疯子啊!今天喻翎珏来这里说什么喜欢不喜欢,虽然看起来就真的只是因为他口中的中蛊,试验什么的,可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喻翎珏在试探她,开始的时候,她的确被吓到了,差点信以为真,可是现在想来,喻翎珏口中的比试被她随便一带就过去了,而她不经意露出的马脚,每一个喻翎珏都会抓住,却都不深究,往小了说,她刚来皇城,还对喻翎珏示好,他自然要探她,可往大了说,喻翎珏就是在看留下她的必要性。 如此一想,事情便说得通了,白悠心中一阵无力。 不过,意想之中,不是吗?若是喻翎珏就这么接纳了她,她反而会奇怪。 “七皇子好像很喜欢在本王面前走神,是本王让七皇子觉得无足轻重,不必在意吗?” 喻翎珏看着白悠再一次的走神,语气相当不满,不由开口逼问。 白悠被喻翎珏的语气弄得一激灵,立马回神,要命了,她居然又走神了,她现在的防御意识也太差了吧! 白悠“嘿嘿”一笑,忙又狗腿道,“王爷想多了,我怎么敢那么想呢?我不过是害怕摄政王的威严,这才逼迫自己转移了脑海中所想。” “是吗?”喻翎珏口气有些许嘲讽,明显不信。 不过白悠知道,既然喻翎珏没点明,那此篇就是揭过了,她也不傻,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先捧着,现在的喻翎珏对她,仅仅有个熟悉感可是远远不够的,也许,连保命也不够。 “王爷威严无比,我自是不敢冒犯。” “此言差矣,七皇子虽说刚刚回来,可毕竟是皇上之子,这身份又何须对本王诚惶诚恐?” 白悠悄悄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喻翎珏啊喻翎珏,你是嫌我夸你夸得不够吧?以你的能耐,一个皇子算个什么东西,更何况是一个毫无根基,毫无建树,只有一点皇上宠爱的皇子? “王爷说笑了,我归来不过月余,诸般事宜自是要仰仗旁人,我这身份不过是个空的,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在刚刚归城之后便主动向王爷示好,以求荫蔽呢?” 喻翎珏听了这话,不由笑得玩味,周身的压摄也完全消失了。 “原来,七皇子的那只噬心虫是在向本王示好?” “那是自然。” “本王还以为七皇子是在嘲笑本王府中无可用之人,连一只虫子都弄不到手。” 这是什么鬼逻辑?喻翎珏你变了。 白悠又想要无语望天,可嘴上还是要恭维着,“王爷当真说笑,王爷府中高手如云,如此小事不值一提啊不值一提。只不过我是不想让王爷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上而已。” 第四十五章 还是怀疑 “那,七皇子有心了。”喻翎珏把“有心”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很明显话里有话。 “一桩小事,能得王爷展颜,自然值当。”白悠面上已经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心里却不住腹诽。 喻翎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讽刺我!罢了罢了,虽说你如今脾性如此,可谁叫我非你不可?不过你这性子也挺有意思。 白悠微垂着头,心思百转千回,却不知头顶的喻翎珏看着她这般恭敬的模样,眼中不自觉添了些温度。 “行了,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喻翎珏开口,不经意柔了声线,语气里有些未知名的东西,“七皇子之前在朝堂上踩了大皇子一脚,想来以他的性子,不会只有猎场这么一出,再加上七皇子不愿告知实情的那个黑衣人……总之,七皇子既然想得本王助力,就该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话音落,喻翎珏又看了眼白悠的人脑袋,便转身出了大厅,待白悠听见动静抬头,只来得及看喻翎珏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走了?听他话里的意思,是答应帮着她了?白悠眼里有细碎的光芒闪过,这样就够了,就算喻翎珏还是怀疑她目的不纯,能到这一步也够了。白悠牵起一抹笑,欢欣且满足,霎时让周遭布景失了颜色。 而这厢喻翎珏出了府门,高覃便迎了上来,“主子。” 摄政王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与主人的无形威慑不同,这辆马车奢华张扬,铺张得很。 喻翎珏朝高覃“嗯”了一声,上了马车。 “高老先生还在浔安吗?” 高覃正要吩咐车夫赶马车,就听见喻翎珏的声音从马车内穿出,透着一股阴鸷,大白天的,却让人生出了寒意,“不论他在与不在,三天之内,叫他来见我。” 高覃的师傅,名唤万则弥,年轻时从边陲小镇来到帝都,极擅用蛊,还凭借一身蛊术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可不知为何他在声名大噪的时候突然隐退,踪影不定,然而就算他隐退了,也依旧有许多人尊他为一代宗师。 至于说他是高覃师傅,其实也只是挂着这么一个头衔,据说是救过高覃的命,并不曾真正教过高覃什么,不过就算如此,因着万则弥的缘故,诸多江湖人对高覃乃至摄政王都有些恭敬,由此可见万则弥的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众人只道万则弥是高覃的挂名师傅,却不知这位神鬼莫测的摄政王与那万则弥私交甚笃。 这不 ,喻翎珏让高覃三日之内找到万则弥,于是浔安的人们在大白天便在街上看见了火急火燎,飞檐走壁的万则弥,可不过半日,人们又看见这位传闻中的高人狼狈不堪的离开了浔安,个中缘由,众说纷纭。 而摄政王府里,喻翎珏在书房里站得笔直,面上还有一丝没有消退的怒气。 而高覃就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这许多年来,喻翎珏是第一次发火,还是因为一个在高覃看来不是很严重的事,但是现在这当口他可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这位摄政王,少时成名,曾以一己之力颠覆了一个帝国。 现如今,世上有五大帝都,除了临安以外,其它四大帝都分为青鸾,花都,风平以及风顷,临安与青鸾实力不相上下,同为五大帝都之首,其它三大帝都则各有千秋,在这三大帝都内胜负难分。而风平、风顷两大帝都在初立之前,两位创立者因缘际会,有过命之交,特此将两都命名为此,以示后人,而如今的两都,人心已变,不乏机关算尽,明争暗夺。表面十分交好,可明眼人都知晓内里早已糜烂。而这一大帝都——花都,城中之人都以擅毒著名,花都中随处可见剧毒之物,连家养的一只幼犬都可能含有剧毒,触之即死,是以,除去三年一度的盛典各帝都都会来人相庆之外,花都几乎不会有外人踏足,而花都的人大多也都抱着不与外界相争的心态,对他们而言,相安无事自然最好,可若有人来犯,他们必定会叫人有来无回。 这就是如今的五大帝都,可十年前,曾经还有过一个名叫柒禾的帝都,在那个时候,临安摄政王,也就是喻翎珏,不过弱冠,居然能凭一己之力让整个帝都土崩瓦解,投诚临安,让临安实力大增,从末位一跃成为能与青鸾相并的帝都。 谁也不知道那个少年经历了什么,用了怎样的法子,干出了这么一番惊天事业。 犹记得年少时,喻翎珏也是帝都间有名的翩翩佳公子,一副清冷模样就能引得不少女子为之癫狂,那时,人们尚且敢爱慕他,可自从柒禾覆灭之后,这位众人眼中的佳公子,便换了一副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眼神骇人至极,有传闻说喻翎珏将柒禾的皇室亲手屠杀了个干净,他杀人如麻,冷心冷情,手段残忍无比,堪比地狱修罗。 在柒禾俯首称臣之后,百姓就对喻翎珏心含敬畏,加上这样的传闻,虽不知虚实,却也足够民间升起对喻翎珏敬重却恐惧的浪潮,毕竟在那之后,确实没人再见过柒禾的皇室中人,一个都没有。 喻翎珏回归临安之后,只偶尔上朝,或许几月一次,或许大半年一次,而且没有在其它任何公众场合里出现过,可虽然如此喻翎珏嗜血凶残的名声却越传越烈,加上他不顾朝纲,肆意妄为,他那狂妄自大的名声也渐渐响了,可就算他如此名声,朝廷之中的官员也不敢加以弹劾,不为别的,只因曾弹劾过喻翎珏的人都被白帝暗中处置了,白帝还明示过他对喻翎珏的放任态度,因此,慢慢的,便再无人敢弹劾喻翎珏了。 而在白悠初归时,喻翎珏上朝,加上猎场上喻翎珏的到来,都足以让每一个在场的人心神震荡,这也是大皇子如此急躁的下手的一个主要原因之一。 连他们这些跟了喻翎珏许久的人,都对喻翎珏心存畏惧。 而现在,喻翎珏在原地站了一刻左右,仍旧没有什么动静,只不过他左手青筋微显,明显是在压制怒火。 他居然也会如此草率行事!居然和那个七皇子谈什么喜欢! 他刚刚才把万则弥赶走,原本他将万则弥找来是打算同他算哄骗自己的账的,可如今帐没算到不说,还弄得自己不是一般的生气! “喻翎珏啊喻翎珏,我的话你居然真信了,哈哈哈……由此可见这人对你确实不一般,让你都没了脑子了,哈哈哈……” 万则弥临走的话还回响在脑海里,喻翎珏虽说依旧很是恼怒,可也认真想了想自己对白悠的态度……确实与旁人有偏差。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喻翎珏苦思无果,心下又有些烦躁,看着还站在一旁的高覃,朝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高覃依言退下,留喻翎珏一人在屋内。 “白悠,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居然能影响他至此!喻翎珏又在原地站了许久,他刚刚把万则弥丢了出去,到了现在应该早就已经跑了。 喻翎珏虽然恼怒万则弥骗他,但不可否认的是,若一个人带着脑子,就不可能会是这般模样 。看来这个白悠不得不防,随便一件小事就牵起了自己的在意,搅动了自己的心绪,这样可不行。 白悠…… “阿嚏!”七皇子府中,白悠在凉亭里正翘着二郎腿边吃葡萄边听聂清讲近日城中的新鲜事,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白悠揉了揉鼻子,咋的?难不成有人在想他不成? “别停啊,继续说,高覃的师傅又怎么了?” “就在前不久,那位万先生十分狼狈地逃出了城,无人知晓缘故。” 白悠挑了个最大的葡萄丢进嘴里,拍了拍手道,“行了,知道了,去忙吧。” 白悠脑子转了转,想到前几天刚和喻翎珏说了高覃师傅哄骗他的事,这才没几天,就又来了这么一出,她可不信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关联。 如此想着,白悠余光一瞟,聂清还站着没走,“怎么?还有事儿?”聂清一见白悠都注意到自己了,忙道,“主子,摄政王府送过来的药已经摆在府里整整两日了,您先前便是让属下两日后提醒您此事。” “是吗?”白悠回想了一下,确有此事,“我记起来了。” 聂清这才躬身退下,白悠拍了拍着自个儿的脑袋,最近这记性好像真的有点不好,居然能把药的事给忘了,不过说起这个,百旭尘那个小孩也有好几天没在他跟前露过面了。自狩猎那日过后,百旭尘就好像没怎么出过屋。背下白悠近日被被聂清缠着筛选总管,也没怎么顾得上去看看被丞相送回来,安置在自己府里的其他人了,也该去看看他们了。 白悠走出凉亭,拐进长廊,又经了许多弯弯绕绕,这才走到了为那几人安排住处的地儿。 说来那白帝也是大手笔,她一个七皇子的府邸大的那可不是一两点。 第四十六章 和万俟靳临喝酒 白悠找到万俟靳临的屋,走到门前,轻轻叩门。 门很快就开了,屋内的人看到白悠有些惊讶,“七皇子?” “怎么,少庄主不打算让我进去?”白悠玩笑道。 万俟靳临一听这话,忙侧开身子,作出“请”的姿势,“不敢,七皇子请。” 白悠把袍子一撩,进了屋。 进屋后她环顾了下四周,屋里的摆设都还挺齐全,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她闻出来是她新制作的那个安神香。 “安神香?少庄主,这是打算休息吗?” 万俟靳临引白悠坐到屋内的桌旁,又替白悠倒了杯桌上摆着的酒。这才答道,“那倒不是,我不过是觉得这香对身体无害,好似还能让人静心,便燃着了。”万俟靳临笑得温和,自他入住那日,白悠便差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这香便是其中之一。也不知这七皇子从何处得知自己心绪难宁,不过,倒也是有心了。 “对了,七皇子,我在这住了几日,这送来的饮品次次都是酒,我昨日闲来无事便问了那小厮,那小厮告诉我说这七皇子府里向来都只有酒,从来没有茶,不知是何缘故。” “……这倒是我欠考虑了,只因我向来喜欢饮酒,所以也叫人随时备酒,但府里也不是没有茶水,只是习惯了上酒而已,若是少庄主不习惯,我待会儿就吩咐他们送茶水来。” “原来是这样,也不必叫他们来送茶了,其实我也更喜欢饮酒。”万俟靳临了然的点头。 “对了,不知七皇子今日来是有何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我不过想着你三人住在这里这些时日了,我却都未曾来看看,不知道你们住不住的惯,所以今日便抽出空来瞧瞧。” “有劳了,府里的小厮做事很周到,考虑的也很全面,在这里住着自然是极好的,不过那名女子,我已派人送他回山庄了。” “住的顺心自是好的,不过那名女子不知缘何要送回山庄?” “那女子如今已经没有亲人在这世上了,若是一直住在七皇子府,那肯定不妥,于是我便送她回山庄,让庄里的人安排她的住处,为她寻个事情做,也算给她一个归处。” “这样啊,少庄主可真真是个善人。”白悠听万俟靳临讲的缘由,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赞赏,真心夸赞道。 万俟靳临听了只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自傲的意思,“哪里哪里,不过举手之劳。力所能及,帮得到就帮而已。” 万俟靳临举起倒好酒的酒杯,示意白悠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好酒啊!入口微辣,回味却清香无比,七皇子府中的东西果然都是极品!”万俟靳临重重放下杯,很是回味无穷,“不知这酒出自哪家之手?我还从未听说哪家的酒是如此味道,改天可得去好好瞧瞧!” 白悠毫不意外万俟靳临的反应,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 “……什么?”万俟靳临瞪大了眼,很是惊讶,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一脸不可描述,继而又摇头晃脑的道,“哎,七皇子果真是个奇人。” “噗嗤。”白悠被他神叨叨的样子逗笑了,“什么奇人,不过是酿个酒,闲来无事学的而已。” “此言差矣,七皇子能救了小尘便足见七皇子的本事,加上还毫不费力便能阻了大皇子的册封之路,再有就是……” “就是什么?”白悠见万俟靳临停了话头,不由问道,也顾不上万俟靳临刚刚说的是对是错了。 万俟靳临不在意的一笑,“没什么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七皇子救了小尘,我感激不尽。” 白悠打量了万俟靳临的神色,确定他要说的就只是这个,别无其他后,也笑了,笑得漫不经心,“小尘那个时候危在旦夕,但凡心存善意之人,都会施以援手。人之常情,少庄主客气了。” “无论如何,七皇子都是小尘的救命恩人,待到小尘身体无恙之后,我会将他带回山庄,那之后七皇子有任何事,都只管来寻我,在下必定竭力相助。” 万俟靳临说得郑重,白悠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态度,应了声“好”,又在杯中倒了杯酒,“来。” 万俟靳临举起杯子,与白悠碰杯,“镗”一声,有几滴酒撒了出来。 这个声响,似乎也将白悠的记忆扯回了从前,她的上一辈子。 那个时候,她就真的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姐姐姐姐。”白悠在街上跳得正欢,突然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摆,低头一看,是个圆滚滚的小男孩。 还挺可爱。白悠心想。 不过,叫她姐姐?这可不好。 “小家伙,打哪来的啊?叫什么名字?还有,我是哥哥,不是姐姐,哥哥只是长得太英俊了而已,知道吗?” 白悠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孩胖嘟嘟的脸。 嘿,手感真不错,白悠正想再捏两把,可小孩却很谨慎的退了一步,白悠的手落了空。 “我叫百旭尘。”小孩脆生生的开口,“你又是哪来的?我叔叔告诉我,好看的人就要叫姐姐,我觉得你好看,才叫你姐姐。” 百旭尘?名字还挺好听,不过叫她姐姐还是不行,“百旭尘是吧?那我就叫你小尘啊,小尘,你叔叔说的没有错,可是呢,好看的男人要叫哥哥,好看的女人才叫姐姐,知道吗?” 小百旭尘把食指叼在嘴里,皱着眉,好像在想白悠说的话对不对。 白悠看着百旭尘无心的动作,心里面都快要萌化了,太可爱了吧? 小百旭尘似乎脑子不是很好使,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什么来,他抬起头,好像要问什么。 “叔叔!”小百旭尘目光掠过白悠的肩头,看向她身后,“叔叔,这里!” “叔叔?”白悠顺着百旭尘的目光转过身,不远处,一个男子,墨发白衣,腰佩白玉,正款款走向他们。 这么快就来人了?真不好。 “小尘啊,哥哥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白悠又捏了下百旭尘软软的脸,不等百旭尘反应过来,跑了。 小百旭尘只来得及看到白悠惊起的灰尘。 “七皇子,七皇子?” 万俟靳临的手在白悠面前晃了晃,怎么回事?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走神了? “七皇子。”万俟靳临略微提高了声音。 白悠一下回过神来,可脑子还没跟上,“大临。” “……什么?”万俟靳临一愣,这是在叫他? 白悠叫出了口,又立马反应过来,“没事没事,来,继续喝酒,哈哈哈……” “好。”万俟靳临虽然觉得白悠有些异样,却也没多说什么,只举起杯子继续喝。 “对了,百旭尘的药已经备齐了,你挑个方便的日子,我们便可以替他制药了。这个药制出来,他就真的没事了。” 万俟靳临显然没想到白悠这么快找好了药,有些吃惊,“这么快?那药可是要费些功夫的。” “摄政王也帮了点忙,不管怎么说,宜早不宜迟。” “对对对,备齐了就好,我随时方便,七皇子准备好了通知我即可。” 万俟靳临与百旭尘之所以住在白悠府中,就是因为百旭尘的病,白悠让万俟靳临打下手,所以二人才一直住到现在,对外美其名曰“和七皇子探讨地方美景”。 白悠在外多年,回城后依旧对各地风情感兴趣,自然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好,那我这两日便开始着手准备。” 二人又继续喝酒,白悠觉得单单喝酒不尽兴,又叫人送了些下酒菜上来。 二人喝了大半天,很是畅快。 “七皇子酒量居然这么好,我都……都有些微醺了,可看七皇子好……好像还是很精神的样子。” 万俟靳临手撑着额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很明显喝大了,反观白悠,一派清爽模样,明明喝的酒更多,可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 “少庄主的酒量可是大不如前了啊。” “什么?本庄主酒……量一直如此,何来,什么大不如前。” 白悠但笑不语,以前,万俟靳临的酒量真的比这好很多。 是的,白悠以前认识他。 那时百旭尘叫的叔叔就是万俟靳临,那一次,万俟靳临并没有看清她的模样,而不久之后他们又相遇了。 白悠记得,那个时候,是在去皇城之前。那时的她四处游玩,结交天下侠士,日子好不快哉。 而正式认识万俟靳临是在一个晚上,她在客栈屋顶上喝酒,万俟靳临在追捕一个盗贼,正好撞上了白悠,白悠就那么不经意的伸了伸腿,那贼人就被绊倒了。 这是两人初识,而那之后,因着脾性相投,二人时常相约把酒言欢,后来甚至拜了把子,结了兄弟,那时的日子,是真的快意无比。 “唉。”白悠叹了口气,看着已经醉倒的万俟靳临无奈笑了笑。万俟靳临的脾性与前世并无二致,可单单这酒量与以前是天差地别啊。 白悠将壶中的最后一点酒饮尽,叫来了人收拾桌子,把万俟靳临抬到了床上。 日头还在,白悠出门的一刹那,感觉阳光莫名刺眼。 第四十七章 苏昇回来了 白悠在万俟靳临屋前站了会儿,看着下人进进出出打扫屋子,又感到有些无聊。 她伸了伸懒腰,视线一转……对了!百旭尘的屋子和万俟靳临是挨着的不是吗? 她去找百旭尘玩玩也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白悠顿时又有了精神,连忙乐癫乐癫的奔着百旭尘屋去了。 “百旭尘!”白悠到了百旭尘的屋,直接推开门进去,兴奋的喊道。 可白悠进了屋却发现里面没人,整个屋子都是空荡荡的。 “咦,人呢?” 白悠多看了两眼,发现床边的木架子上。摆着半杯不知道什么东西,她凑过去抬起杯子闻了闻,是酒,还是温的。 白悠“啧”了一声,颇有些懊恼,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不管怎么说百旭尘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把酒代茶上给他呢? 看这酒还温着,百旭尘应该才出门,不过怎么就没人告诉她呢? 白悠皱眉,有些恼,聂清那个家伙训出来的人真不咋地。 要是苏昇在就好了。 唉。 算了,既然现在百旭尘不在,万俟靳临又醉着,府里也没别的人供她解闷,还不如……去把府里的人聚起来玩玩。 说起来,之前她把事情全部都交给了聂清,她还不知道府里来了多少人呢。 白悠吩咐聂清将所有的下人都聚在院里,自己坐在聂清搬来的软榻上斜躺着,手执一扇,看着好不自在。 而被聚在院里的人,由于不知缘故为何,多多少少有些忐忑不安,自他们入府以来,几乎没和这位七皇子打过交道,府里的事宜都是由聂侍卫一手操持,因此没人知道七皇子的脾气。 他们也都听说了,这个七皇子似乎很不一般,不仅皇帝看中,就连摄政王都对他与众不同。 下人们悄悄左顾右盼,也有些胆大的偷偷探头,想要知道自己在这儿的原因。 聂清就站在白悠后侧,白悠让他叫人来,却也没说为什么,所以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聂清。”白悠慢腾腾的开口,站在她身后的聂清一个大跨步走到白悠身旁。 “主子。” “总共有多少人?”白悠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大片,有些头疼,一个七皇子府这么多人,少说也有百八十个了吧?真是……有点壕啊! 果不其然,聂清恭敬的回道,“大概有七八十个,有几个刚刚来,因着属下最近忙着找总管,所以还没来得及登记入册。” “……”那么多人,确定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吗? “主子是嫌人少吗?这点主子大可放宽心,属下这几天正在张罗着要招人,再过几天府里就会比这个热闹了。” “……”要不是看着聂清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认真,白悠都要怀疑他在给自己添堵了。 “聂清啊,你不觉得府里人有点多吗?” “属下不觉得。” “……”额,好吧。 “七皇子这是在干什么?”正当白悠一边对聂清无语,一边想着留多少人合适的时候,人群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简单一句话却让白悠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声音……” 白悠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人群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向她。 苏昇!居然真是他! 白悠停了扇风的动作,只定定看着。 “这人是苏昇?”聂清听见声音也看向来人方向,转头看见白悠呆住的模样有些疑惑。 苏昇从容走上前来,到白悠跟前,跪地,“小人看七皇子府大门敞开,门口却无人把守,只依稀听得府内有些人声,便直接进来了,还望七皇子莫怪。” “怎么会怪?我可是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白悠看苏昇跪下,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老管家回来了,忙把苏昇拉起来,虽然开心他回来,却又不确定他回来是因为什么,语气中有些犹豫。 苏昇一听语气就知道白悠欲言又止的是什么,轻轻挣开白悠扶着他的手,退后一步又躬身道,“七皇子,先前您把我从忠义堂救了回来,又无偿让我离开,在我离府之后甚至还派人护送小人,小人虽不知晓七皇子缘何如此帮衬,可小人相信七皇子是真心实意相待,若非小人和家人在路上遇到那忠义堂残属追杀,小人根本就不知道七皇子居然遣人一路相护,贱内与小人说,知恩当报,若不是七皇子施以援手,如今的家人团圆对于小人而言就只会是奢望,是以,小人便想着来七皇子府看看七皇子是否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若有,小人必然鞠躬尽瘁。” 苏昇将腰又弯了弯,补充道,“打杂之类的活也不在话下。” 白悠没想到自己派去保护苏昇的人反倒还起了这样的作用,她的本意虽然不是如此,可这样的结果,说实话,她是特别高兴的 。 “哎,赶紧站直了说话。”白悠又扶了苏昇一把,“你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巧,正好我府里在招人,你来得特别是时候。对吧,聂清?” 白悠看向聂清,后者连忙应道,“不错,府中确实是在招人。现在还剩下打扫院落的还差着人。” “聂清,苏先生可不是来扫地的,你不是说忙不过来吗?正好,你那边也不用继续找什么总管了,他很合适。” “七皇子,这……”总管?怕是不合适啊!苏昇听白悠要让自己当总管,有些惊讶,这七皇子还未必了解他,居然要把总管一职交给他?他想给那个叫聂清的使个眼色,却发现那人好像挺赞同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头大,“小人虽然在忠义堂做过这个,可那毕竟只是个忠义堂,与皇子府可是远远不能比的。” “无妨,你别急着拒绝,先试试,若是实在不行,我们再另行商议,如何?” “这……”苏昇犹豫了一下,终是下了决心,“好吧。” 他既然决定来七皇子府,那么,不管干什么,他都应该尽心尽力,不是吗? 见苏昇答应了,白悠喜上心头,“苏总管,我可是很看好你的。正好我刚刚还想着这里这么多人我要留多少,现在既然有你了,那这件事可就交给你了。” 白悠瞧了眼聂清,嘲笑道,“府里大小事务之前都由聂清负责,苏总管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他便是。” “主子,我……你不是知道我还没怎么搞清楚吗?怎么就问我了?”聂清心虚道,他接手这段时间,府里虽然运转正常,可他和白悠都知道,内里可是真的不怎么样…… “没事没事。”白悠拍了拍聂清的肩,安慰道,“不管怎么样,你总比苏昇了解的要多,还是得带着他,对吧?哈哈哈。” 聂清一脸黑线,可只得一副认命样子。 “那以后还得聂兄弟多多帮衬了。”苏昇道。 聂清:“……” 苏昇来了,了结了白悠心里的一桩大事,也让聂清多多少少放心了些,要是还没人来接替,他就真熬不了了。虽然苏昇问的什么府内每日开销,什么各种物具的指定供应人什么的,他都不知道,可还是放了很大的心。 嗯……很放心,至少他觉得苏昇不会比他还不靠谱。 …… 晚上,白悠正打算去看看万俟靳临酒醒了没有,才出屋,她要去找的人已经直直奔着她的屋来了。 “万俟靳临?你酒醒了?” “七皇子。”万俟靳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悠跟前,见白悠这架势,问道,“您这是要出门?” “这不是打算去瞧瞧你酒醒没有吗?现在看来,少庄主酒醒得比我想的快啊。” “七皇子就不要嘲笑我了,只是没想到七皇子的酒量居然这么好。” “过奖过奖,哈哈哈。”嘴上这么说,可白悠心里却想着,是你酒量太差…… “对了,少庄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悠这么一问,万俟靳临这才想起自己来找白悠的正经事,他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七皇子,你见到百旭尘了吗?今早就在您来之前,我去他屋里瞧过,没人,本来想着他许是去哪里闲玩了,没怎么在意,可刚刚我又去看了看,还是没人。” 听万俟靳临这么一说,白悠想起自己去百旭尘屋里也是没看到人…… “他初来此地,对周遭都不熟悉,若是迷了路还好说,可若是遇到了什么人……”万俟靳临面色变得郑重,白悠也不由得皱起了眉,百旭尘在朝堂之上露过面,若是叫白骐的人碰上,那可不是小事! 思及此,白悠向万俟靳临道,“我们分头先去找找,现在不能乱了手脚,小尘未必有危险,我让聂清挑几个会拳脚的一起出去找。” “如此,便多谢七皇子了。”万俟靳临抱拳道。 “何须言谢。” 二人话不多说,万俟靳临先去找人 ,白悠将聂清与苏昇找来,让他们把府里会些功夫的人找来,都出去找人。 “主子。”苏昇道,“人是从府里出去的,先让一部分人去找人,顺便在府里也找找,还得先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那位小公子出府。说不定,那小公子就在府里也说不定。” “对对对,先在府里找,问问府里的人,苏总管,你去办。”白悠稳了稳心神,她有些着急了,这样会坏大事。 第四十八章 百旭尘不见了 苏昇担忧的看了眼白悠,他见这位七皇子的次数不多,可是在他看来,这位七皇子性格沉稳,断不该一点小事就会乱了分寸。 也许,不见了的这位小公子对七皇子来说与旁人不同吧。 苏昇这般想着,便领了白悠的吩咐,正要出门,又被白悠叫住了。 白悠冷静得很快,她静下心来细想了想,觉得不妥,“等等,苏管家,这样,府里劳您打点,我同那位万俟山庄山庄的少庄主一起去外面找,府中的人不要派出去了,任何事情,按部就班,该清走的人就清走,该处理的事继续处理,还有,府里找完了之后不管有没有发现,都让聂清来通知我,你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白悠的吩咐转变得快,可苏昇也不是个傻的,虽说他这两天才重新回城,但是多多少少也听说了点传闻。 什么大皇子,什么屠村案之类的。 “对了,我得先去他屋里再看看。你们去吧。”白悠想到那温着的半杯酒,许是喝到一半,碰上了什么事? 百旭尘房里可能会有些什么她那时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苏昇和聂清领命退下,而白悠也马不停蹄的赶往百旭尘的屋子。 虽然百旭尘不见了,可遇险的几率并不高,白悠心里明白。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她遇见百旭尘的时候,她上辈子认识的人就只见了他一个,虽然后面万俟靳临出现了,她去找了喻翎珏,现在苏昇也回来了,而聂清也一直陪在他身边,但是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只有百旭尘一个人。 这种东西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是一种心灵寄托吧?告诉白悠她又活了一世,所有事情都可以重来,她做错的后悔的,想要弥补的都可以重新来过。 百旭尘的出现,意味着她这一世的开始。 所以百旭尘不见了,她才会格外着急。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的这一辈子又重蹈了上一世的覆辙,惶恐,不知所措。 或许白悠到现在还在害怕这是场梦,醒来,她会发现自己依旧是那抹飘在皇城上空的孤魂,不知归处,无处落脚。 满地鲜血,满眼血腥。 那样的事情,白悠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白悠匆匆赶到百旭尘的屋子前,伸手推开了门,里面的场景就如同她之前来的时候一样。 干净,整洁,那半杯酒也依旧摆在那儿。 白悠直接走到百旭尘的床旁,伸手把那叠的整齐的被子,一把掀开……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本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想着顺手掀掀。想不到真掀出了什么,白悠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走过去将掉出来的东西拿了起来,是一枚玉佩。 白悠将眉头就得死紧,这枚玉佩,不是别的,就是那枚百旭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出来的那枚大皇子的贴身玉佩。 喻翎珏说过白骐不会善罢甘休,可白悠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把手伸到了百旭尘的身上。 白悠将玉佩紧紧握在手里,指尖都微微泛白,大皇子…… 顾及百旭尘的安危,白悠连忙踏门而出,她要去大皇子府,白骐这个人并不怎么光彩,她可不敢保证百旭尘在他手里可以平安无事。 七皇子府离大皇子府的距离很远,她得找个坐骑,想到这样直接去十分不妥,白悠稍加乔装,在脸上带了一张面具之后,便直接在后院牵了一匹马,快马加鞭,直奔大皇子府。 一路上横冲直撞,惊扰了不少百姓,可却没有伤到人。 在距离大皇子府还有两个拐角的时候,白悠的马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了。 “出来吧。”白悠冷声道。 空无一人的寂静小巷。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黑影,仔细一看,居然是白悠庆生宴那日在猎场里试图袭击白悠的那个黑衣人,身形着装与那日别无二致。 白悠见黑衣人出来毫不意外,直接问道,“百旭尘是不是在你手里?” 黑衣人虽然对自己被发现了这件事感到有些尴尬,但是却对白悠的问话很意外,诧异道,“什么?什么百旭尘?我不认识。” 白悠看黑衣人一脸茫然不似作假,神情一愣,“你说什么?不是你劫走了百旭尘?” 怎么可能? 白悠在府里百旭尘的床上发现了那枚玉佩之后,虽然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大皇子,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情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如果大皇子如果要对百旭尘下手,首先他绝对不可能自己出手,而且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再者,那大皇子虽然容易冲动行事,但是在这种风头上,若自己府里的这些人证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不是大皇子,就是大皇子手下的人,这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他应该不会这么蠢,就算他有这么蠢,他底下的人也不会这么看着他做这么蠢的事。 可白悠想到,如若不是大皇子劫走了百旭尘,那么真正带走百旭尘的人既然在这里留下了大皇子的玉佩,那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引白悠去大皇子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不出白悠所料的话,那个幕后主使定会时时关注她的行踪,果不其然,白悠在一出府就感受到了有人在暗中跟着她。 于是她便将计就计,让那人跟了大半路到这里。 “真的不是你劫走了百旭尘?你最好不要说谎。”白悠又一次道。 “确实不是我。”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害怕你会遇到不测,暗中跟着,以便护你。” “护我?你为何要护我?” “因为……” “等等。”黑人正要开口解释,白悠突然出声打断他,神色一凝。 “谁?出来!” 黑人一愣,显然不知道白悠这唱的是哪出。而在他怔愣的瞬间,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这个人,他和白悠都认识。 摄政王,喻翎珏。 “喻翎珏?”白悠有些惊讶,怎么真是他?刚刚黑衣人说话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若有若无。 她心中已然有数,可依旧有些不确定。 “一时不察,居然被你发现了。”喻翎珏开口,面上一副淡然,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怎么是你?”白悠不解。 “是我又怎么了?”喻翎珏反问道。 白悠一时语塞,她认真想了想事情经过,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你从我出府便跟着我?”以白悠的功力,她根本无法察觉黑衣人的行踪,就如那次在猎场里一样,可她刚刚居然忽略了。 她从一出府便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就算那黑衣人的确是从那时便开始跟着她的,她也察觉不了才是,唯一的解释就是喻翎珏从那时也跟着她,她察觉有人跟着自己,不过是喻翎珏的手脚罢了。 喻翎珏但笑不语,脸上的神情验证了白悠的想法是正确的。 “原因呢?”白悠还是不解,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喻翎珏淡然一笑,“本王记得七皇子在本王那儿求了一株药草,当时七皇子的借口是什么来着?为裘易治病?可据本王所知,那药至今都放在七皇子府中,未曾给裘易使用,本王只是想知道七皇子费尽心思在本王那儿得了那么一株药材,却又一直放在府里不用,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悠听着喻翎珏说话,越听眸色越冷,按喻翎珏的说法,他是知道了自己去和他要的那药草,不是给裘易用的。 那么他必然也知道了百旭尘有病需要治,他那株那株药草就是给百旭尘用的,喻翎珏不可能查事情不查清楚,那么……如今百旭尘不见了,难不成会和喻翎珏有关系? 白悠怎么也不想往这方面想,可是现在似乎就是那样。 “你知道我拿药是要给百旭尘用,所以你便带走了他,还顺手丢了一块大皇子的玉佩在他床上想看看我的反应是吗?你想知道百旭尘对我究竟有多重要是吗?” 白悠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不想相信。 可似乎事实就是这样。 白悠想要再问问那个黑衣人,再问一遍究竟是不是他带走了百旭尘,可她瞟了一眼刚刚黑衣人在的地方,早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黑衣人的举动,黑衣人的行踪,她完全察觉不了,那么刚刚她的想法似乎有就顺理成章了。 偏偏喻翎珏还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似乎这些事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白悠有些不确定这样的喻翎珏是否真的会带走百旭尘。 可白悠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喻翎珏不会这么做。 “那个孩子现在确实在我府里。”喻翎珏悠悠的道,“不过不是我带走的,带走他的另有其人,你可以去我府上自己问问他。” 前一秒地狱,后一秒天堂,说的应该就是白悠这种情况。她是真的不希望是喻翎珏干了这事。喻翎珏说,那孩子在他府里,白悠霎时就提了一口气,可喻翎珏接下来的话让她成功放松了不止一点点。 喻翎珏说的,她信,没有原因。 “好,我随你去。”白悠毫不犹豫的道。 白悠虽然不确定现在她所面临的喻翎珏会做些什么事情,可至少只要喻翎珏说出口的话,她一定信。 第四十九章 回想 喻翎珏似是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白悠就这么信了他的说辞,这个白悠到底是太过单纯,还是太过信任自己?喻翎珏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信任? 喻翎珏,从容走到白悠马前,一个翻身利落的上了马,两手抓缰绳,把白悠圈在怀里。 白悠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 喻翎珏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反应,不知为何心情大好,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将捏着缰绳的手微微收拢。 “七皇子一介男儿,怎的的这腰身居然比女子还要细上几分?”虽说只是调笑,可喻翎珏缠着白悠的腰,真心觉得白悠的身子骨不比旁的男儿。 白悠听了喻翎珏的话,心跳声如擂鼓。她倒不是怕喻翎珏识破自己的女儿身,关于这个她还巴不得喻翎珏早点知道。 “细不是正好吗?”白悠微勾唇角,喻翎珏这是起了戏弄她的心思?这人劣性依旧没变,可她可不是当初那个会被他逗得面红耳赤的清纯人儿了。 喻翎珏见白悠如常作答,有些微失落,不过他可不是这么就放弃的人,他凑近白悠耳旁问道,“如何便正好了?” “我这腰身摄政王搂着不觉得正好吗?” 白悠虽然嘴上答得让喻翎珏接不了话,可还是被喻翎珏突然凑过来的动作弄得僵了半分,喻翎珏这性子如今是变本加厉了吗?那些以前的点到辄止呢? 反观摄政王,他话出口本想着白悠会不好意思上几分,可没想到白悠居然回了他这么一句,倒让他有些不自然了。 这可能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喻翎珏面色有一丝尴尬,转念一想,他似乎是把白悠放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份上,以此猜想白悠的反应,他有些好笑的道,“本王还想着七皇子会娇羞一番……差点忘了,七皇子堂堂男儿,自与一般女子不同。” 说罢也不管白悠反应如何,一夹马腹,“驾”一声,便纵马朝自己府邸去了。 因着抄了小巷子的道,只听得见马蹄哒哒的声音。 喻翎珏不说话了,可白悠却静不下来,她不知怎的低下头看向圈住自己的手,强劲有力,却让白悠不可避免地又回想起了喻翎珏浑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的场景,还是这么一双手,却沾染了鲜血,无力,了无生气。 白悠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悲恸,自重生以来,万般皆变,又好似万般如常。 她总会感觉有些虚幻,感觉周遭一切如梦似幻,不切实际。 白悠怔怔的想着,手上不自觉的轻轻搭上了喻翎珏几乎围在腰上的手。 微微有些温热。 手上的触感让喻翎珏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刚他只觉得白悠身上不知为何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悲伤,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手背便覆上了一股凉意。 白悠的手居然有些刺骨的寒意,等喻翎珏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之后,他脑海里浮现的想法居然是这个。 喻翎珏心想,白悠刚刚来时,城中传他好男风,那个时候自己在酒楼上见过白悠一面,那会儿他就觉得白悠似曾相识,在得了白悠给得噬心虫之后,他总感觉自己心气难平,一直觉得是白悠下的手脚,可无论是身旁的医师还是白悠自己,都明确的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有前几天,就因为万则弥的瞎话,他就干了那么愚蠢的事,加上现在,喻翎珏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没有缘由,这本该不是一个摄政王该做的,更不是他喻翎珏会做的事,可是莫名的,他居然觉得这样很好,就好像现在自己圈着白悠,而白悠的手覆着自己的手,这样的场景,他心里想的只是白悠的手好凉,仅此而已。 喻翎珏近几年时常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而且是很要紧的,可他一直想不起,如今白悠来了,他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 这样的感受,让喻翎珏对白悠的态度几变不定,他不知这样是好是坏,却又好像愿意受着。 喻翎珏那颗本应该操心天下事的脑袋,此刻却杂乱无比,处处是有关白悠的,就这样,马上的二人,一个满心愁绪,一个心思百结,到了摄政王府。 二人先后下马,白悠盯着王府的牌匾,上面“摄政王”几个字尤为夺目,她记得这是白帝的手笔,想起白帝,白悠叹了口气,她是期待过的,可这次,白帝依旧让自己当了一次出头鸟,还是性命难保的那种。 大皇子无法册封,主要还是白帝的意思,而白悠不过是白帝用来弄权的一枚棋子。 以前如此,现在仍是。 可是白悠每每想起死于自己剑下的苍颜,就又想,可能这是报应吧,让她不愿却又甘愿。 喻翎珏看着不知为何情绪又瞬间低落的白悠,皱眉喊了声“七皇子”。 白悠很快回神,不由暗自皱眉。 怎么回事?今天的她好像格外想的多,莫不是百旭尘不见了真的让她有些慌张吗? 还是她在害怕百旭尘只是个开端,害怕喻翎珏也会重蹈覆辙? 白悠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想法抛开,一抬头便撞上喻翎珏有些关怀的目光。 关怀?白悠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受惊过度了,喻翎珏现在如何会对她关怀? 果不然,白悠再一看,喻翎珏明明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七皇子怎么不走了?本王这府门又什么好看的?” 白悠一笑,“走神了,抱歉,王爷请吧。” “请。” 喻翎珏也不多言,二人便进了门。 白悠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四周,过分专注,甚至没注意到稍稍落她一步的喻翎珏停下了。 等走了几步,白悠这才惊觉,“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喻翎珏细细看白悠,“刚刚七皇子似乎还在为那个孩子忧心,一路上寂寂无语,可这会儿似乎是又不担心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白悠不由笑了,“刚刚我可不是在为这个神伤,再者,他人既在你这里,我又何须再担心?” 在喻翎珏说百旭尘在他府里之后,白悠便莫名放了心,虽然开始她险些以为真是喻翎珏掳了百旭尘。 可说到底,会那么想不过是因着白悠对自己的不信任而已。 她也许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她或许有些不相信造了诸多杀孽的她,还能得一个完完整整的喻翎珏,她害怕这只是泡影,亦或者只是她的一个执念,一个不知好坏的执念。 喻翎珏听了白悠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抬脚走向前,白悠看喻翎珏没话了,一时有些摸不准,只连忙跟上了喻翎珏的脚步。 喻翎珏双手垂在身侧,白悠见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不合时宜的又想起了刚刚。 喻翎珏不知为何竟任由白悠握着他的手。 “喻翎珏,你刚才为什么不挣开?”白悠心里想着,嘴上也不闲着,直接问了。 喻翎珏脚步未停,“看来七皇子确实没那么担心那孩子了,都有闲心闲聊了。” 其实喻翎珏是没想好说辞,可他这么一说,却也堵了白悠的口。 二人一路无言,一直到了府中的后院。这后院里有一片空地,而白悠一眼就看见了在空地上盘腿而坐,捧着一本不知道什么的书,看得入神的百旭尘。 喻翎珏和白悠又走近几步,百旭尘察觉有人来了,抬头看了眼喻翎珏和白悠,又重新低下头。 “?”怎么这个反应?百旭尘看见自己来接他,应该不会这幅模样。 可白悠随即想通了,莫不是这家伙没认出自己?白悠小手往脸上一摸,再一掀,脸上的面具应声而落。 百旭尘又抬头一看,登时面露喜色。 “你来了。”百旭尘脆生生的道,语气难掩欢愉。 白悠笑了,“嗯,我来了。” 百旭尘起身,拍了拍裤子,“那我们回去吧?” 百旭尘已经不想待在这儿了,可和白悠一起来的那人告诉他,要等白悠来接他才可以。 虽然百旭尘不乐意,可是对于救了自己的人,他还是有点小风度的。 喻翎珏:“……” 白悠一笑,“好。” 白悠转向喻翎珏,行礼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他日白悠必有重谢。” “重谢?七皇子打算如何谢?”喻翎珏有些气闷,就这样打算走了?不问清缘由?不过白悠不问,喻翎珏也不好这么问,可是他可不想让白悠这么走。 “王爷想要让我如何谢都可以。”白悠显然不知道喻翎珏打的什么主意,只以为对方就只是和她谈论谢礼而已。 “七皇子这是装的还是认真的?你不问缘由,就打算这么离开?这是把劫了这小孩的事算在谁头上?”喻翎珏见白悠不开窍,直接问道。 “王爷原来是在担心这个。”白悠笑道,“王爷已经同我说过,此事与王爷无关,我自然不会再把王爷牵扯到此事上。” 白悠如是答道,不过她瞧喻翎珏的模样,似乎是要让她在这里问出个结果? 白悠稍作思量,若是她这么离开,喻翎珏未必会相信自己不怀疑他,不如…… “百旭尘,你先和我说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离开府,又是怎么来到摄政王府的,都说清楚。” 第五十章 解释 喻翎珏看着白悠那好似在他府中能少待一刻是一刻的模样,眸色深深,似是酝酿着莫名的怒意。 “七皇子这是迫不及待想离开?”喻翎珏冷声开口。 “……”白悠一时没明白。喻翎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看百旭尘一脸想走 ,而喻翎珏则是神色郁郁,有些看不懂。 这两个人莫不是还能生出什么嫌隙? 白悠顾不上想那许多,问喻翎珏,“不知王爷此话何意?” “人既然是本王救回来的,七皇子不该仔细问问始末再做打算吗?本王看七皇子那就地盘问的姿态似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以至于只想在本王这里做个样子?”喻翎珏不辨喜怒的道。 白悠没想到喻翎珏在意的居然是这个,有些好气又好笑,“摄政王多想了,我刚刚不过是不想让王爷的时间浪费在这等小事上才那般着急,竟没想到会让王爷误会,既如此,那我们便一起好好听听百旭尘的说辞,如何?” “七皇子决定就好。” “……” 白悠满头黑线,毛线啊他。 不过纵使心里念他百遍,白悠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 看喻翎珏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还不是很中意她,她要表现得好一点。 白悠暗自感慨,她的追夫路啊,道阻且长。 “那走吧,王爷。”白悠笑嘻嘻的望向喻翎珏。 喻翎珏还没来得及说话。 “去哪。”百旭尘轻轻拉了下白悠的衣摆,替喻翎珏问出了心里的话。 白悠蹲下身子亲昵的揉了揉百旭尘的脑袋,“他救了你,是吗?” 百旭尘点头。 “他还带我来找你,对吧?” 百旭尘点头。 “可是我之前差点以为是他绑的你。所以,我是不是要道歉?” 这回百旭尘却没动静了,似是不太赞同,可没有了,白悠在他脸上捏了几下,直了身子。 “劳烦王爷带个路,给我们休息的地方。” “好。” 喻翎珏眼里闪过流光,不着声色的转身。 “对了,王爷。” 喻翎珏脚步一顿。 “那位万俟山庄的少庄主还在外面他,能否请王爷派人告知一声,免得他白白辛劳。” “我已派人去知会聂清。” 喻翎珏听了白悠的话,有些不郁。不过他懒得说什么,通知了聂清就行了,其它的,干他什么事。 “……”白悠噎住了,这人,把自己的人放她旁边,使唤起来还依旧很顺手,还真真是一点不避讳啊。 喻翎珏继续向前走,不忘瞥了眼白悠,“七皇子既然人在这里,就不要惦记其它了。有些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是,王爷说得有理。” “知道就好。” “……” 白悠又一次语塞,算了,她少说两句,毕竟有个皇子身份在,也不能太拍喻翎珏的马屁了是不? 白悠扭头看四周风景……这条路,还挺熟 咦,这不是往喻翎珏书房的吗?怎么,这是打算带她去? “本王想了想,事情经过本王也是知道的。” “……所以?” 几人脚程很快,书房就在眼前。 白悠不知道喻翎珏要表达什么,总不会是要自己和她解释过吧? 不等白悠多想,喻翎珏已经给出了答案。 “所以,高覃。” 高覃很快冒了出来,“主子。” “带这个孩子下去,好好安置。” “等一下,喻翎珏。”白悠出声,让百旭尘一个人待着,她不放心。 “七皇子莫不是还不放心,担心本王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白悠一时无话,她知道喻翎珏是在介怀刚刚的事,介怀自己怀疑他绑了百旭尘。 白悠脑子转了几转,好像没有合适的解释了,她那个时候就是这么以为的,看来…… “王爷多虑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这孩子与旁人不同,他现在须得有人在旁边陪着,不能一个人。”白悠对喻翎珏解释道,她可不是胡说,这两天,百旭尘的药已经快要失效了,最好是有人时刻守着他。 喻翎珏看了百旭尘一眼,没有说什么,默许了。 白悠喜道,“高侍卫,劳烦你陪着他可以吗?” 高覃得到喻翎珏的默许自是应下。 “如此便多谢了。” “不敢。” 白悠搞定了看护,又看了眼眼巴巴望着她的百旭尘,“百旭尘,你先跟着他,他会带你去休息,等我们谈完了,我立马去找你,我们回家,好吗?” 百旭尘皱着眉,不是很乐意。 “我不想去。” “百旭尘,你不是说想学功夫吗?这个哥哥的武功可是不一般啊。”白悠给百旭尘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这么好的资源,白嫖啊,抓住机会啊!” 百旭尘:“……” “知道了。”百旭尘终是低下了头,好吧,他确实很想学。 白悠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她就知道这个小大人的命脉是这个。 百旭尘乖乖跟着高覃离开,白悠一直目送他们。 “看够了吧,还不进去。”喻翎珏冷不丁的道。 白悠收回目光,喻翎珏已经打开了门,等着自己进去。 她又弯了弯嘴角。 “来了。” 她大大方方走进去,上次她来这里偷听墙角的经历似乎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喻翎珏还让她去厅中等候,现在却肯让她进去了,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喻翎珏攻陷了? 怎么快的吗?白悠想着,就直接走到了喻翎珏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了,动作很是熟练。 喻翎珏看着白悠坐在自己椅子上,什么也没说。 “你为何要救那孩子,还因此欺骗本王。” 喻翎珏一想到刚刚白悠对百旭尘温柔说话的模样,心中有些烦躁。 “你很喜欢他?” “呵。”白悠轻笑,“没有原因,想救便救了,不过骗你我本是不愿的。”反正喻翎珏已经知道了,直接告诉他也无妨。 “那孩子需要药来救命,可我又害怕,若我直言,你不会帮我,便借着替裘易治病的由头,向你讨药。” 喻翎珏不语,似是在思考,不一会儿,他道,“以后你要干什么直接和本王说就是,本王会想办法。” 白悠愣了愣,喻翎珏这是在向她示好吗? “王爷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还有,那孩子是大皇子骗出去的没错,他给那孩子传了张字条将他骗了出去,本王在半路截到的,本来想去告诉你一声,却发现那个黑衣人一直暗中跟着你,便想看看他有什么目的。” “原来如此,看来白骐如今这性子不是一般的沉不住气,这么急躁,连个孩子都忍不得。” “大皇子已经算是耐性好的了,先是前途被阻,后是财路被断,他想对你下手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说来也是。” “七皇子这是信了本王的说辞?” “为何不信?” 喻翎珏轻皱眉头,白悠相信他而且毫不怀疑,这不是在作伪,可先前他差点不信自己,那也是真的。 “七皇子果真反复无常。一会儿信一会儿不信,心思着实难猜。” “王爷见笑了,先前我不是着急吗?我若是不着急,对于王爷那自然是全然信任的。”白悠说得情真意切,就差举手立誓了。 喻翎珏不急着去回答什么,他几步走到桌前,看着白悠的眼睛,“七皇子好像真的很信任本王?” “那是自然。” “先前七皇子还说喜欢本王。” “……对。” 白悠不知道为什么喻翎珏又提起了这个,不过还是直接承认了,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男子,甚至还是个皇子,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妥。 “那七皇子现如今还喜欢吗?” “喜欢,从未变过。” “好,不过,本王不喜欢你。”白悠无语的抿嘴,她知道好吗?不用特意重复。要是他喜欢她,她还费这许多心思干嘛?还去弄什么噬心虫…… “但是本王很好奇如何才是喜欢一个人,所以,本王想让你在府中多住几日。” “……二者有什么联系吗?”白悠心中震惊,也忍不住欢喜,她心里立马就答应了,不过还是开口问出了疑惑,喻翎珏这是打算做什么?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难道你不想与我多亲近亲近吗?” 白悠真的惊了,喻翎珏这是…… “你就说愿不愿意。”喻翎珏是真的有点急了,白悠不说话难道是不愿?他甚至都忘了自称本王了。 白悠调整了会儿情绪,在喻翎珏又要再一次催促她做决定之前,开口了。 “不行。” “你说什么?” “我是说现在不行。” “什么意思?” “王爷也知道了我向你讨药是为了给百旭尘用,那么我自然得先替他制药,再者,大皇子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自然要让他吃点苦头。” 第五十一章 要搬去摄政王府 白悠眼中闪过狡黠,似是已经看见了大皇子吃瘪的情景。 而喻翎珏则是松了口气,刚刚他听见白悠说“不行”的时候,心里一紧,他居然在担心白悠会不答应。 “还有一件事。” 喻翎珏眼神直逼白悠,好像在说“有事一次说完”。 白悠笑了,“王爷,你让我住在你府上,不怕有人非议吗?” “没人敢吭声。”某人显然已经忘了之前担忧走得太近会找来祸事什么的了。 “那倒也是。”白悠深以为然。 “你要何日制药?” “若是明日万俟靳临准备好了的话,就明日,若还不成就再等两天。” “万俟靳临?”又是他?喻翎珏又皱眉,他们二人关系好到事事相帮的地步了?缺了一处都不行吗? 白悠:“不错,万俟少庄主会武功,内力不弱,最重要的是他懂些药理,给我帮忙再合适不过。” 喻翎珏挑眉,“本王武功不弱。” “我知道。”笑话,喻翎珏武功会弱? “本王也略通医理。” “我也知道。” “本王自认不比那位少庄主差。” “我也这么觉得。” “……” “……然后?”白悠见喻翎珏不说了,可又觉得话还没完,追问道。 喻翎珏暗自咬牙,看白悠那模样,是真的不明所以。 “所以,不用劳烦别人了。”喻翎珏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自然,他只是不想麻烦外人而已,仅此而已。 …… !!!这话听在白悠耳朵里,不由得让她吃了一惊,她记得喻翎珏真的没有这么热心肠的,更不用说是对才认识几个月的人了! 很显然,这位七皇子忘了她师傅说过的话。 “七皇子怎么了?不想让本王帮忙?” 白悠忙道,“自然不是,王爷愿意帮忙自然最好,有王爷相辅,那药便已成功了大半。” “七皇子这溜须拍马的本事果真不一般。” “我说的可是实话,王爷的身手可是远高于万俟靳临,有王爷助力,必会使药效发挥到极致。” 白悠言辞恳切,喻翎珏这回倒也不作声了,似乎很是受用。 “那不知王爷何时空闲?” “随时可以。” “那明日正午可好?” “好。”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额,原本该谈的谈完了,原本不需要谈的也谈完了,是以,一股莫名的沉默蔓延开来。 白悠倒是乐得和喻翎珏相处一室,可百旭尘还在呢,她也不能因为这个让一个小孩干等着吧?而且把他早点带回去,他叔叔也好放心。 “那个。”白悠思虑过后,站起身子道,“若是王爷无事了,那我便先去了。” 白悠看向喻翎珏,等他发话,结果看见对方原本挺正常的脸色一下黑了。 虽说白悠一直冷着个脸,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可白悠就是感受到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这是……生气了? 白悠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喻翎珏的威压喘不过气,可那不过是因为自己还在害怕,怕如今依旧是黄粱梦,所以她不敢也不愿对喻翎珏如何,可现如今,她都回城几个月了,自是没了那杂七杂八的疑虑。 现在,白悠勾连了过往种种,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会儿她倒是想起了师傅说过的喻翎珏可能会记得她的言论,结合以往,她更是坐实了这个想法。 所以,现在她察觉喻翎珏生气了,不仅不想着先哄哄,居然还生出了都弄的心思。 想到来时喻翎珏的举动,白悠想,喻翎珏该是已经对她生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了。 否则,以他的性子,旁人他都懒得多加搭理。 想到这儿,白悠无声笑了。她大多也想到喻翎珏为何生气了,莫不是因为她急着走? 以他那万醋都要吃的秉性来推测,十有八九。 “喻翎珏,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若不回答,我便当你默认,我走了啊。”白悠故意道。 如果喻翎珏对她真生了几分心思,那她何须顾忌许多,原本还想着喻翎珏不认识她,她得给他留个好印象,可按她所想的话,那些步骤完全可以省略了,喻翎珏对谁有意思,那不管对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好的。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白悠还想试试他。 于是,她真的作势要走。 喻翎珏听见白悠这么一说,又看他真要走,连忙道,“七皇子急着回去做什么?明日便制药,不如先在本王府里歇息一晚。” 白悠眼神一亮,嘴上却道,“不用麻烦王爷了,少庄主还在府中等我,想来也是急的不行了,我得赶紧带百旭尘回去见他。” “又是那个什么少庄主,他一堂堂男子,何须你来担心?” “话虽如此,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若实在怕他担忧,我大可差人将那孩子先送回去。” 白悠面上故作严肃,可现在却是有些绷不住了,面上要笑不笑,落在喻翎珏眼中却又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不由脸色又难看了一点。 “这……倒也不是不行。”白悠皱着眉有一点点勉强的道。 白悠此话一出,喻翎珏便松了神色,可是下一秒又面色陡转。 因为白悠道,“可是明日要制药的话,我得去准备药材啊,如此便不得不回府了。” “……”喻翎珏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了,白悠难得见他这模样,却也不忍再逗他。 “喻翎珏,我今日得回府,你放心,明日我早早便来,来了之后便在府里住下,住多久你说了算,可好?” 白悠的语气太过亲昵自然,喻翎珏一声“好”差点便脱了口,亏得他还理智尚存,嘴硬道,“七皇子何时来自当随意,走的日子也可以自己决定。” “好好好,你说如何那就如何。”白悠是真的憋不住了,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你笑什么?”喻翎珏见白悠笑得开怀,颇有些不自在,连他客套的“七皇子”都没想起。 白悠被他一问,忙敛了神色,她笑什么?她要是说了喻翎珏不得暴走啊? “没什么没什么,开心。能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 白悠这个说辞,喻翎珏自是无话可回,他现在的脸皮可比不得白悠。 “好了,我真得走了。”白悠完全收了调笑的神情,走到喻翎珏旁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喻翎珏的脸,喻翎珏也不躲闪,似是真的要看看白悠所说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明明身子有些僵硬,却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白悠轻轻笑了,这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很开心,“明天见。” 喻翎珏僵立在原地,不知是何种滋味,刚才白悠摸着他的脸展颜一笑,真真是……惑人心神。 白悠走到门口,见着高覃站在外面,便朝他挥了挥手,高覃不为所动。 好吧,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白悠背着手从容走到高覃跟前,笑眯眯的道,“高侍卫,明天开始我就要来这里住了,我喜欢吃柴房那位大娘做的菜,知道了吗?” “……” “莫不是高兴坏了,激动到说不出话?没事,你自己消化消化,不用给我带路,我找得到那小孩。” 说罢,白悠很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顺带拍了拍高覃的肩膀,潇洒的一转身,走了。 独留高覃在原地凌乱。 七皇子说什么?要去哪里住?要吃什么东西?他是不是听错了? 高覃忙不迭的要去请示喻翎珏,却发现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主子,刚才七皇子他要来府里住,不知道……”是不是您的意思? 高覃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喻翎珏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望着不知道哪里出神。 “主子?”高覃出声提醒道。 喻翎珏这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何事?” “……七皇子同属下说,他明日开始会来府上住,还说喜欢吃柴房大娘做的饭。” “嗯,把木理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还有,叫那大娘明天开始负责木理的饮食。” 喻翎珏说完也和白悠一般留下石化般的高覃,自己走了。 高覃:“……” 这,这到底怎么个回事?谁能告诉他?怎么这七皇子就要来府里住了,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是他家王爷首肯的? 高覃这边还在风中凌乱,而白悠则是欢欢喜喜的领了百旭尘回自家府上了。 喻翎珏虽然派人通知过了,可刚一进门,等在门口的万俟靳临一干人就迎了上来,聂清和白悠的老管家少不得一通嘘寒问暖。 白悠告知他们是大皇子下的黑手,喻翎珏施的援手,几人都免不了有些惊讶,毕竟他们也想不到一个皇子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下手,可此时的惊讶远远比不上在听见白悠要搬去摄政王府住之后的惊恐。 不错,是惊恐。 摄政王是谁啊?杀神!干什么不好要去招惹他? 几人都纷纷劝阻,奈何白悠只是通知他们而已,既然完全左右不了白悠的决定,便只能满腔热泪,好似在哀其不辛…… 对此,白悠只一个微笑。 最后,万俟靳临先领了百旭尘回屋,白悠告知他不必协助炼药了,那他也乐得清闲,可以有时间给百旭尘运气调理。 第五十二章 失约 “苏昇,七皇子府交给你打理,若是有人来访,能拒便拒,实在推脱不了就来找我。” 白悠笑看着聂清在得知自己要搬去摄政王府之后暴走,对身旁的老管家吩咐道。 “是,不过……”苏昇应下,又道,“主子的决定苏昇本不该过问,可是您搬去摄政王府,可想过会将自己置于何种境地?您刚刚回来,盯着您的可不是只有那么几个朝臣。” 苏昇说得隐晦,可白悠知晓他的意思,朝中各大臣现如今多多少少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甚至她的父皇,当今白帝,也是紧盯着她的。 她要入住摄政王府,而且不打算藏着掖着,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七皇子与摄政王是一伙人,会感觉受了威胁的人,可不在少数。 白悠勾唇一笑,“管家说的我都明白,不过,我主意既定,就改不了了,多谢管家劳心,还得麻烦管家替我顾着这府邸。” “主子可是折煞苏昇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不过……总之还请主子万事多加留心。” 白悠“嗯”了一声,她知道苏昇是真的担心她。 老管家见白悠应了,便退下了。 七皇子自有分寸,他也不好多加干涉,只不过心中难安,这才啰嗦了两句。 相比别人的不安担忧,白悠倒是开心得很,脚步很是轻快的回了房。 待到药材备齐了,白悠瘫倒在了床上,她本。想放松一下,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想起了那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白悠记得那个时候那人说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一路跟着。 白悠闭上眼睛,回想着两次见黑衣人的细节,第一次说是袭击不如说是试探,那一次白悠记得很清楚,那个黑衣人表面上是要杀她,可那双眼睛却在不住的打量,似是要确认些什么,每一次下手都在处处留情,虽然对于白悠来说,这等高手的留情应付起来也稍微有点吃力,她不敢想象,这样的人,要是全力以赴该有多恐怖。 果然自己的武功还是太弱了,虽然对于普通的高手来说,她的身手已是让人望尘莫及,可碰上黑衣人这般的,也只能束手待缚。 “唉。”白悠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相关头绪都没有。 “对了,那人既然说是要保护我,该不会就这么离开了吧?应当会回来才是。” 算了,不想了。 那人虽然从未见过,可也没要真害自己,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多留些心眼便是。 白悠扯过一旁的被子闷在头上,她还是好好睡一觉,为明天去喻翎珏府上做准备吧。 不知因着什么,白悠这次虽然没有点安神香,却很快便睡着了。 只可惜,梦里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都是血,满地的血,连空中飘落的雨滴都是血红色…… 第二日,白悠早早就醒了,她猛一起身,感觉身上凉凉的。 昨夜她噩梦连连,出了一身冷汗,而此时若是细看,便会发现白悠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灰白。 “喻翎珏,我要去找喻翎珏。” 昨晚,白悠又一次梦到了喻翎珏惨死的样子,她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她有一种之前种种都是假象的感觉。 现在她只想去找喻翎珏,去确认喻翎珏是真的活着,一切真的重来了。 白悠草草穿了衣裳,便飞檐走壁,往摄政王府去了。 然而,等白悠进了王府,却被高覃告知喻翎珏不在。 白悠先是直奔书房,没人,刚刚出房门,便看见高覃迎面而来。 “高覃,喻翎珏呢?他人呢?”白悠抓住高覃的胳膊,有些失控的吼道。 高覃得了喻翎珏昨日的吩咐,对白悠的到来自是没什么意外的。 不过,这个七皇子看来不是走的正门,而且白悠现在衣冠凌乱,气息不稳,眼睛似乎也微微有些发红,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可是…… “回七皇子,主子有事出门了,现在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白悠紧紧攥着高覃的手慢慢滑落,嘴中喃喃低语,“怎么会不在……怎么会……” “七皇子,您怎么了?” 高覃看白悠状态不对,斟酌一会儿,开口问道。 “七皇子?” 白悠似是魔怔了,眼神放空。 “七皇子?” “没事,你下去吧,我待会儿再来找他。” 闻言,高覃只应了一声“是”,退下了,临走又看了眼白悠,见他似乎已无事,面色如常人,便稍放了心。 可白悠等到高覃走了,便软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白悠才慢慢转还。 她看了看周围,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摄政王府。 “我这是怎么了?”白悠皱眉,头有些疼,她伸手轻轻按了按。 对了,她昨天晚上做了噩梦,醒来便来找喻翎珏,可是没找到。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似乎是无意识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她的心神。 白悠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拍拍衣服,又一次飞檐走壁回了自己府上。 而白悠走了不到一刻钟,喻翎珏就回府了。 他一进门,高覃便向他汇报了白悠来府一事。 “七皇子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可没怎么一会儿又好像没事了。”高覃补充道。 喻翎珏听了高覃的话,止了脚步,“怎么个不对劲?” 高覃细细向喻翎珏描述了当时白悠的情况,喻翎珏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他现在人在何处?” “七皇子在书房前留了许久,刚刚走了。” 走了? 喻翎珏心中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怎么就走了? “主子,七皇子应当还会来府。” “他要替那孩子准备药,自然会来。”喻翎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确定了。 早知道如此,他便不走了。 今天一大早,他便出门了,告诉高覃自己有事,不必跟着,可其实他哪里是有事,他不过是想着昨天的事,想着白悠临走时摸着他的脸,柔声说“明天见”的样子,又想到白悠不久便会来府,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便出去溜了个弯,路上耽搁了会儿。 白悠可是一个男人,怎么就同他如此亲密了? 最要紧的是,自己好像并不反感这样的举动。 不过现下,喻翎珏懒得顾及这些了,他只在想白悠何时又会来,又到底出了何事。 可这一等便到了日落西山。 喻翎珏看着天色,有些坐不住,白悠总不会不来了吧? 不可能,他挺在意那孩子的,说好今天制药,应该不会失言。 “主子。” 高覃出现在门口,喻翎珏面色一喜,又很快恢复如常,“怎么了。” “七皇子府上来人传信,说是七皇子有要紧事要处理,制药一事须得拖延两天。” 喻翎珏脸色微僵,不来了? “可有说了明确日子?” “并未提及,只说了请王爷多担待,莫要恼怒。” “传话的人呢?” “那人说他是七皇子府的管家,话说完便走了,属下看那人……好像是是苏昇。” “……知道了。” 喻翎珏挥了挥手,示意高覃退下。 要紧事?和他早上失态有关?出了什么事?不对,喻翎珏皱眉,这些完全不当是他要操心的,可为什么一扯上白悠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去多想? 喻翎珏回了书房,进门时,他又想到高覃说白悠在书房前待了许久…… 喻翎珏眼神暗了暗,进了屋,关了门。 七皇子府。 白悠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聂清和苏昇守在她的屋外,而屋内慕容川一脸严肃的在替她把脉。 没错,就是慕容川。 他那日离开摄政王府后,去了很多地方,他有超高医术傍身,还会些拳脚,一路游走,遇到了一些人,明白了一些道理,,虽然日子不长,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收敛了自己的嚣张跋扈和不可一世。 他一辈子都没受过什么挫折,白悠那日可以说是让他受了巨大的打击,可他骨子里也是个好的,这些东西经了人提点,不多时便也明白了。 现在他回来,不先去找喻翎珏,反而先来了白悠府上。 那日白悠的针法他虽然没有认真看,却也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懂,因此才想着来此偷个艺,顺便对白悠聊表谢意,救了喻翎珏,于慕容川而言,就是救了慕容川自己。 可没想到,他进府后见了白悠,原本还好好的,二人正说着话,白悠却突然倒了,昏迷不醒,慕容川忙替她诊脉,又给她施了针,白悠才悠悠转醒。 “感觉如何?”慕容川问道。 “全身无力。” “抱歉,我的医术终究是不到家,诊不出个所以然,只依稀记得以前遇到过类似的病症,便死马当活马医了,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白悠笑了,“慕容神医的医术可是极好的,怎么会不到家?我能醒来还得多谢你出手相助。” “七皇子说笑了,这次也不过是运气而已,我不是没弄清到底怎么了吗?如何担得起神医一称。” “你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这点无须质疑,不过,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很多。”白悠笑着看慕容川,她没想到这短短几十天,慕容川的性子就如此这般了,虽然不知道内里如何,可单单这么看,效果比预期好多了。 第五十三章 病倒 慕容川坦然一笑,“变变总是好的,不是吗?” 白悠想了想,很是赞同,“倒也是。” “你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吗?我只诊了个大概。”慕容川话题一转,回到了白悠的身上。 白悠一脸不在意,只依旧随意躺着。 “医者不自医,再说,你没诊明白,要么就是没事,要么就是大事。” 慕容川看着白悠无所谓的样子,很是无语,“我先给你开服药,主调理,有益无害……不过你这副模样,倒显得我急躁得很,真不知是谁有毛病。” 白悠又笑,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一阵胸闷,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慕容川看白悠状况有异,不由急了。 “没事。”白悠摆摆手,那难受的劲来的突然,去得更是快,玩儿似的。 “真没事?” “真没事。” 慕容川看白悠又是一脸笑,不由气闷,果真急得都是他,他怎么有种自己在当人母的错觉。 慕容川满头黑线。 “对了,你何时打算去找喻翎珏?” “……” “怎么,没想好?” “七皇子自己的毛病都还没好,就急着操心别人的了?”慕容川气闷,语气明显不快。 “这不是担心神医吗?哈哈哈……” 慕容川已经不想搭理白悠了,他起身抚平微皱的衣衫,道,“七皇子现在的精神似乎很好,那我便也不在这里留着了,劳烦替我安排个房间,若有事还请七皇子派人通知我一声。” 说罢便真的离开了,白悠一脸好笑,看来这位神医是还没想好如何回去,打算赖在自己府上了? 白悠轻摇了摇头,算了,自己弄的烂摊子,得自己担着。 “来人。” 门外守着的二人见慕容川快步离开,两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已经没了踪影,这会儿听得白悠叫人,连忙进了屋。 白悠看了眼进来两人,有气无力的道,“聂清,你去给慕容神医找个房间,让他住下。” “可主子您……” “我无事,去吧。” 聂清虽然想多问两句,可白悠显然不愿说,他也只得遵照白悠吩咐,退下了。 “七殿下。” “通知摄政王了吗?”白悠对苏昇问道,她一醒便让苏昇去摄政王府传了信。 “已然告知,只是您这身子,不知到底是何缘由。” 白悠手撑着床沿,想起身,苏昇见状连忙过来扶着她,把软枕垫在白悠腰后。 “我的身子没有大碍,休息休息便好了。而且那慕容川可是个神医,有他在,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昇想了想也是,“那慕容川的名号我也曾听说过,医术奇高,可传言却说他骄纵非常,难以近人。” 白悠笑了,“他确实骄纵跋扈,不过那应该只会是以前了吧。” 苏昇虽然听了也不是很清楚,却也不多问。见白悠面有倦意,便打算悄声出去。 “苏昇。”白悠浑身乏力,不知怎的,讲了两句话,她居然就累了,困得不行,“看见我床头的袋子了吗?里面有安神香,点一根。” “是。”苏昇按白悠所说,看向她床头的木桌,上面果然有个袋子,他走过去,拿了一根,点了插在炉中。 白悠已然昏睡,他便悄悄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睡了?”苏昇把门关上,刚要回头,被这冷不丁的询问吓了一跳。 “你……你……慕容神医?!” 慕容川不知何时回来了,悄无声息站在那里,像个魂魄一样,悄无声息,将苏昇被惊得不轻。 “你叫什么?” “……在下苏昇,是府里的管家。”苏昇很快镇定下来,恭敬的回道。 “苏管家,把药熬了,放凉之后等他醒了让他喝下,他或许会多睡一会儿,不必担心,到时候顺便通知我一声。” 慕容川拿出一张他刚刚开的药方,递给苏昇。 苏昇忙接过了,稍加思索,又道,“多谢神医,敢问神医,我家殿下可有大碍?” 慕容川叹了口气,“放心吧,无碍。” 这……苏昇看了看慕容川的神色,无碍他叹气干嘛?不过,想来这神医既然说了无碍,那么,应当也确实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慕容川说完就走了,苏昇把那方子来回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 他唤了个小厮过来,“在门外看着,若七皇子有什么异常,立马将慕容神医叫来。” “是。” 小厮垂首答道。 苏昇这便出了门。 在药铺里确认了药方里的所以药各自无碍,也不会有什么冲撞之后,苏昇回了府,等着白悠醒来。 然而这回,白悠睡得着实有点久,待到第三日下午才醒,把府里几人急得够呛。 慕容川虽然心里有点数,可也没想到白悠睡了这么久。 这日白悠转醒,见屋里没人,便自己起了。 说来奇怪,白悠这醒了就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了,浑身轻松。她下床跳了跳,发现真的没事了。 “怎么回事?”白悠心中疑惑,却也没再多想。 刚想走出去,门却开了。 一小丫鬟抬着水盆进来,似是准备给白悠擦脸。 小丫鬟进屋看见白悠生龙活虎的站在那,不由愣了会儿。 …… “七皇子醒了,七皇子醒了!” 那丫鬟反应过来之后,便又端着水盆一路喊着跑了。 白悠:“……” 要这么兴奋吗?都不等她说句话的吗? 白悠无奈摇头,不管她,自顾出了屋。 那丫鬟跑得急,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有些害怕。 白悠也不知道原本为了不让人来烦她而施的小手段,如何就口口相传成了可怖的杀人事件。 其实白悠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冷血意味,偶尔笑了,即便笑得温良,也会让人不寒而栗。 白悠在府里转了一小会儿,聂清和慕容川便找来了。 慕容川上下打量了下,“七皇子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白悠点点头,“醒来浑身轻松,什么事都没有了。对了,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我睡了这么久!”白悠有些惊讶,居然睡了三天! “不然呢?我还以为七皇子和周公交上朋友,舍不得回来了。” 白悠一听这话,颇觉有些新奇,她像看奇异物种一样看着慕容川,倒叫慕容川有些不自在。 “七皇子这又是怎么了?” “没怎么,不过是没想到慕容神医居然也会这般玩笑,我以为慕容神医除了嚣张跋扈便什么也不会了,哈哈哈。” 慕容川懒得搭理白悠,可又不能不理,“看七皇子这副模样是果真无事了,还有心思嘲笑别人……我替你把个脉。” 白悠这回倒是不多嘴了,伸出左手让慕容川看诊。看聂清站在一旁,随口问道,“府中这两日可有事发生?” 聂清上前道,“这两日并无事,只不过刚刚大皇子来了,非要见你,苏管家正在前厅周旋。” 大皇子?白骐? “知道了,你且先去告诉他,说我马上就到。” “是。” 见聂清退下了,白悠又问慕容川,“怎么?诊出个什么来了?” 一贯的散漫。 “……七皇子这副样子,倒真像是置生死于外的隐士高人了。”慕容川又忍不住道,不过嘲讽归嘲讽,嘲讽完了他一脸正色道,“你这脉象果真奇怪。你睡着这几日我都曾替你把脉施针,今早还是断脉之象,可如今,你这一觉醒来已然毫无异常。” “断脉之象?”白悠皱眉,转而又松了,换上了以往的满不在意。 慕容川注意着白悠的反应,这样就完事了?那可是断脉!将死之人才有的脉象! 唉,果然操心的就他自己。 “七皇子现在有事要忙,我便先回了。” “怎么?慕容神医不替我想想办法吗?”白悠一脸找打的笑,明明是求人的话,她却说的让人牙痒痒。 慕容川深吸了口气,“七皇子好得很,何须我操心。” 说罢用力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白悠失笑,这是气着了不成?喻翎珏的这个神医丢了那副趾高气扬,居然是这么个模样。 白悠笑得开怀,可笑完了她也没忘了还有个大皇子要解决。 她慢慢踱步回了房,挑了件月牙白的衣裳,这个颜色她很少穿,可今日她打算演个戏,这个颜色,很衬。不过也不算是演戏,她就是病着,不是吗? 大厅里,苏昇在一旁候着,而大皇子白骐不耐的在厅中走来走去,很是急躁的模样。 “老七到底什么时候来?本皇子可是在此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大皇子若是有急事要办,老奴可先代您转告七皇子。”苏昇在一旁道。 他声音沉稳有力,不卑不亢,却也含了略微的恭敬与歉意,让白骐听了也不好发火。 他烦躁的摆了摆手,“罢了,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白骐回到桌旁坐好,眼中满是不耐,不过想着齐云儿的话,他又有些得意兴奋。 多等一会儿就多等一会,他不在乎了。 齐云儿是齐肆的妹妹,不久前“机缘巧合”被在酒楼饮酒的大皇子救了,收回府中,白骐那日本就是因着白悠的事怒气难平,才会去酒楼纵酒,齐云儿听了他的烦忧,便替他出了个主意。 第五十四章 移居 “大皇兄,别来无恙啊。” 白骐正想得开心,这白悠便到了。 白悠被一个丫鬟搀扶着,一副病还没好,弱不禁风的模样。 白骐听见白悠的声音,神色陡转,刚刚还是一副小人模样,这一会儿便换了个嘴脸,满脸亲和的笑意,一副贤德兄长的模样。 白骐笑着道,“七弟,你可是让兄长好等啊!可是有事耽搁了?” 白悠将白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却又不答他的话了,一副虚弱的不行的模样,被那丫鬟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白骐见白悠这般扫自己的面子,脸上不由得难看了之分,可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白骐将怒气压了一压,勉强挂上了笑脸。 他转身坐下又对着白悠道,“看七弟这副模样,莫不是身体欠佳?” 白悠慢悠悠地品了口刚刚端上来的酒,这才慢悠悠的对脸色已经明显绷不住的白骐笑着道,“皇兄啊,我这如今有病在身,行动迟缓,让皇兄等了这许久,还真是抱歉。” “不妨事,身体欠佳自当养着,倒是兄长的不是了。” 白悠喝酒的手稍微顿了顿,没想到这白骐的性子转了不少,居然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还真了不得。 白悠心中暗自好笑,可嘴上还是做着表面功夫,“哪里哪里,皇兄能来府上是皇弟之幸,怎就成了皇兄的不是?只不过不知皇兄此来有何要事?” 白悠心知白骐这回肯定不是有什么好事,说完之后便掩唇,咳嗽了几身,一副两声咳嗽就能要了她半条命的样子,让人看着都不禁心生怜意。 要命的咳嗽之后,白悠又道,“抱歉啊,皇兄,咳咳,我这身子不知道遭了什么病,如今竟像是病入膏肓了,半点不随心,还望皇兄莫怪。” 白骐见白悠这副模样,刚刚到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白悠这副模样,他如何开口让白悠去参加自己府里的宴会呢?看来这个方法今天是行不通,他是达不成自己的目的了。 不过也不碍事,有的是机会,除非白悠这一病不起,死了。 若是白悠死了那再好不过。 白骐心中作此想,面上依旧笑道,“什么病入膏肓,七弟说的什么话,不过等皇兄回去定要替你多寻些奇药,好让你这身子快点好起来,免得父皇知晓了担忧。” “还是皇兄想的周到,如此,便多谢皇兄了。”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对了,原本皇兄是想邀你参加后日的赏花宴的,可今日看来是不能了,七弟还是先好好将养着身子。” “原来如此,多谢皇兄挂心,不过那赏花宴……还望没扫了皇兄雅兴。”白悠眼中闪过精明,原来是在这里等她,想来这大皇子是想在近期邀自己过府,可如今这情形显然不可能了。 “无妨,你现在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待你身子大好,皇兄定要替你办个宴席,好叫你洗了这晦气。” “……多谢皇兄。”还真是坚持不懈,这是绕不过去了是吧?不过她何时“病好”还是要看自己心情的。 如此一想,白悠心情便好多了,毕竟和白骐在同一个地方待很久可是很让人心烦的。 白骐的目的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达到了,是以呆了半刻钟不到,他便告辞了。 而他一走,白悠便让人请了许多人来府上,有御医到江湖郎中,一时间,七皇子府上可谓是门庭若市。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几天后又断了,可似乎并不是个好兆头,每一个医师离开之后,无一不摇头丧气,好似白悠得了绝症,无药可医一般。 七皇子府弄了这么大阵仗,自然是满城皆知,连本来觉得自己对白悠过分上心,不打算多管了的喻翎珏都不由得留了两分心。 “主子,七皇子今早进宫了,不过……” 书房里,高覃正向喻翎珏汇报白悠这两日的动向,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喻翎珏打断了。 “进宫?他进宫干什么?”之前说了来他府上,后来又成了得拖延两天,可如今这大半月过去了,他到好,如今闹出来一副要死的样子!身子还不见好进什么宫? 高覃看了喻翎珏一眼,他家主子可从没这样过,不过他还是恭敬的道,“属下也没打探到,不过看七皇子那架势似乎是真的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怎么说?” “七皇子的车驾侧还随着四名医师,跟着许多仆从,车内似乎也有,散出来的药味隔着很远都闻得到,不过七皇子的车驾朝着宫里去的时候,宫里似乎也因着听说了七皇子病重的消息,皇上的车驾也朝皇子府去了,两辆车半路相遇,后来,都去了七皇子府,过了有两个时辰,皇上才离开。” 高覃说完,便站在原地等候喻翎珏吩咐,可喻翎珏似乎走了神,许久也不曾动作。 过了大概有一刻多钟,喻翎珏回神,“本王知道了,不用继续盯着了。” 喻翎珏挥退了高覃,又思索了许久,白悠究竟如何了? 先前高覃告知他,白悠来府上寻他,状态有异,他虽然觉得自己对白悠一个刚归的皇子太过上心,决定不再多理会,但是那日入夜,他还是悄悄去了白悠府上。 那时,白悠睡得正好,用内力探了探,并无异常。 可如今这情形……白悠是真病了? 喻翎珏这么一想,心中莫名一紧,他得再去看看才放心。 这么一想,喻翎珏立马就要出门,可才到门口,高覃又来了。 他快速走近,跪地。 “主子,七皇子来了。” “……什么?” 喻翎珏一惊,却也顾不上多加询问,直直向门口去了。 速度快的,连高覃都来不及回头就没影了。 摄政王府门口,停着一辆顶豪华的轿子,轿子旁围着许多人,看那打扮,有医者,有仆从,似乎还有些江湖客。 喻翎珏到门口之时,白悠正在近身侍从小林的搀扶下从轿子里艰难的下来。 下轿这么简单的事,偏偏白悠捱了许久,似乎这么一件小事都快要了她的命。 这下个轿便咳了许多次,每次都似乎扯着了肺,让人看着都疼。 喻翎珏在门口看着,神色莫辨。 “行了,到了。小林,还有……小慕,咳咳,你们留下,其他的人待会儿先回府。”白悠开口,有气无力,真真是病入膏肓的样子,“对……咳咳……对了,聂清,你也留下随我进去。” 被白悠点到名的,小林和小慕扶着她,聂清跟在身后,其他人都乖乖留在了原地。 几人十分缓慢的挪向大门。 白悠边咳着,便抬了头。 “摄政王?您这是出门接我?劳烦了,咳咳。” 终于看见他了?喻翎珏皱着眉上前,想说些什么,似乎还想上前扶,刚刚追到门口的高覃看着场景,心里不停的道,“不要啊主子,不要啊!这外面可都是眼睛盯着呢!” 这边白悠也猜到了喻翎珏的意图,又咳了一声道,“还请摄政王在前面带路,我可能得在您府上叨扰几日了。” 喻翎珏你别扶啊,在前面带路!白悠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大有“你敢扶,我分分钟就会死”的架势。 喻翎珏看着白悠那模样,终是收了手。转而不声不响的在前面带路。 白悠松了口气,而高覃见了,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喻翎珏将步子放的很慢,可白悠一行却好像还是跟不上,在外人看来,便是摄政王不满七皇子上门叨扰,却又不得不让七皇子入住的模样。 白悠进门后,摄政王府门便关了,坐实了喻翎珏“不乐意”的说法。 这不,连门都懒得开了。 可外人不知,这七皇子咳得要死的进门之后,摄政王似乎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两步走到七皇子身旁,挥开了搀扶着的两人,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打横抱起了七皇子,直接离去,留下了惊呆的众人。 连一向沉稳的高覃都忍不住瞪大了眼,这……这,他家主子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呢? 高覃虽然震惊,可他也知道现在应该先把其他被吓得不行的人安排好,便也先把自己的惊讶压了压,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喻翎珏离去的方向又瞟了两眼。 木理。 喻翎珏一路走得极快,好似恨不得飞起来,白悠还没说什么,两人就到了木理。 白悠虽然那日之后没有来住,可这里的房间喻翎珏每日都让人打扫,干净得很。 “行了,……咳咳,把我放下吧。”白悠见喻翎珏还要抱自己进屋,不由得说道。 喻翎珏不语,浑身寒气十足,直接震开了房门。 从白悠的角度看得见喻翎珏紧绷着的脸,这个状态……一见面就生气了? 喻翎珏把白悠轻轻放在床上,白悠乘机打量四周,暗自点头,这样的布置,简单,却又有着人气。 窗棂边绿植……是藤萝! 白悠瞳孔放大,这是她前世与喻翎珏说过的,自己未能得见却又想看的东西! 前世,喻翎珏费尽辛苦为她寻来了,这一世,喻翎珏也为她找来了,白悠眼眶微润,喻翎珏这是……记起来了? 第五十五章 要死的白悠 “你怎么了?”喻翎珏把白悠放在床上,见白悠盯着自己身后,眼眶微红,不由得转身也看向那个方向。 “那是高覃寻来的,房子也是他弄的,满意吗?” 白悠僵了下,“高覃找的?” “怎么?不喜欢?” 喻翎珏看白悠的反应,一时也忘了问自己挂念着的事。 白悠怔愣了会儿,也是,喻翎珏怎么可能就这么想起她来? “你到底怎么了?”见白悠不说话,喻翎珏又问道。 “没事。” 白悠平静的回答。 喻翎珏将信将疑,可也实在不知道一盆藤萝能有什么问题,就不多问了。 不过另一件事不得不问。 “你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喻翎珏眉头皱得死紧,看着白悠这般弱不禁风,他心中不知怎的,特别不舒服。 白悠将注意力收回来,听见喻翎珏的话,想起了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她从腰间掏了掏,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了颗药出来,直接丢嘴里。 喻翎珏见状连忙起身,想倒杯水来,却又想起屋里没有。白悠一直没住进来,所以这房间也只是有人打扫着而已,茶水吃食自是没有。 白悠似是知道喻翎珏要干什么,伸手轻轻拉住喻翎珏的衣摆。 “不用了,坐下吧,我好好和你说。” 喻翎珏身子有些微的僵硬,他看了眼白悠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白得过分。 他又坐回床边上,安安静静的等着白悠的下文。 白悠吃了药,脸色似乎没有那么白了,“喻翎珏,我没病,都是装的,刚刚那药吃下去我便都好了。” 喻翎珏有些不可置信,他刚要开口,白悠却把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听我说。” 喻翎珏又静了,也不挣开。 “先前我不是同你说要拖延两日再来吗?那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装病,我父皇都来看我了,见我要死不活的样子很是着急,我便告诉他,我已寻遍名医,依旧不见好转,父皇便同我说你府上有一个神医,世人皆知厉害无比,若能得你应允,十有八九能治好,所以我便来了,这个法子……” “这个法子,既能光明正大的来我府上,又不会让其他人怀疑什么。”喻翎珏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头。 “不错。”白悠点点头。 “确实很好。”喻翎珏咬牙,可看白悠一副依旧有些病恹恹的样子,即使心头火起,却也不怎么发得出来,“七皇子这药效还没起,就在此休息片刻吧,本王就不多陪了。” “哎,喻……” 白悠没想到喻翎珏是这么个反应,见喻翎珏要走,不由得急了,刚刚她便觉得喻翎珏生气了,看现在这样是更生气了?她得好好说说。 可这刚开口,喻翎珏已经人影都没了。 这……她好不容易来这儿,就说两句话就没了? 这可不行。 可奈何她现在就是一病患,要死的那种,等她慢腾腾的找到喻翎珏,不得黄花菜都凉了? 算了,白悠自暴自弃的躺回床上,“想来过不多久就药效就成了,等等吧。” 白悠闲着没事,又想起了喻翎珏。 他刚刚为什么就生气了?气自己不守约?气自己骗他? 可不是都和他说了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找个由头,好搬来他府上吗?怎么还生上气了? 白悠左想右想,一直想到药效过了,白悠“噌”的起身,脑中灵光乍现,莫不是,喻翎珏因着自己生了病,很是担忧,结果却发现不过是一场骗局,所以…… 不过白悠也有些不肯定,但是,是与否自己去问问不就成了? 白悠慢悠悠的出门,她一出,就感觉到暗处看着自己的人消失了,想来是禀告喻翎珏去了,他应该会过来吧? 果不其然,白悠才逛了木理的三分之一,喻翎珏便来了,还提着个东西。 白悠有些欣喜,原只是猜测他会过来,没想到真来了。 “喻翎珏。” 喻翎珏只看了白悠一眼,便进了……白悠屋子的对面。 这……什么意思? 白悠被这操作弄懵了。 “不进来?”喻翎珏见白悠站着不动,不由出声。 “啊,来来来。”马上来! 进了屋,喻翎珏已经把他抬的东西摆在桌上打开,一阵菜香味袭来,白悠这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忙坐到桌旁,眼巴巴的看着。 喻翎珏本还有些火气,如今见白悠安静坐着,也不言语,乖巧得很,那火便也没了。 “吃吧。” 白悠看了喻翎珏拿出来的菜,闻着那味儿就知道这是柴房大娘的手艺。 肚子又叫了叫,不过白悠却不急着去吃,她得把事弄清楚了先。 于是,白悠又把位子挪到喻翎珏身边。 “怎么?不想吃?” “不,想吃,想吃得很。” 白悠有些可怜的望着喻翎珏,“可我有些话想说。” “吃完再说。” “不行,必须现在说。” “那你说。”喻翎珏似乎对这样的白悠毫无办法,有些无奈的道。 白悠一把抓过喻翎珏的手,感觉到喻翎珏身体一瞬间僵硬,却又没有把她甩开。 “喻翎珏,你生气是因为装病,让你担心了,是吗?” 喻翎珏不语。 白悠继续道,“那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不会让你白白为我担忧。” 喻翎珏依旧隐忍不发。 白悠有些犹豫,这个反应,莫不是她猜错了? “喻翎珏……” “行了,别说了,七皇子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谁能管得了?自便。” 喻翎珏压下的火气又升了,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自己给自己下药,拿自己身体不当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悠微顿,“原来你是气这个?喻翎珏,你这是关心我?” 喻翎珏:“……” 喻翎珏把手往回抽了抽,可没想到白悠用了大力气,没抽出来。 “七皇子一个大男人,抓着本王的手不放,不合适吧?” “刚才王爷为何不说不合适?” 白悠看着喻翎珏面色又有些不自然了,心中觉得有趣,想再逗逗,可面上又不能显出什么来,憋的有些辛苦。 “喻翎珏,我这般做可都是为了来见你。”白悠突然一本正色的道。 “……” 白悠紧抓着喻翎珏的手松了力道,改为握着,“你不是说要看看喜欢一个人是何模样吗?那我便一一让你看。” “……”喻翎珏低头看着白悠握住自己的手。服下药后的白悠,比起那副死人白的模样,多了几分气色,可那手依旧白得过分,还有些凉意。 和之前一样,让人有些心疼不忍。 喻翎珏闭了闭眼,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是七皇子,一个男人!他如何能对一个一个男人想这许多? 喻翎珏将手抽出来,忽略白悠面上显而易见的失落,冷漠的道,“七皇子堂堂男儿,哪里学的这些女子姿态?” 白悠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碍于她男子身份,所以不便和她表露喜欢? 这么一想,白悠心中不由雀跃,这样的进展她很满意,直接告诉喻翎珏自己是女子不就行了? “喻翎珏,其实我……” “主子。”高覃突然在门口出现,打断了二人。 “何事?”喻翎珏见高覃来了,也不管是何事,直接站起身走出去了,有一番狼狈逃脱的意味。 “边走边说。” “哎……”白悠看着喻翎珏走了,有些发愣,这……别走啊…… 算了,来日方长,她不急。反正什么时候都能说,慢这一两个时辰也不要紧。 桌上的菜肴还热着,白悠将注意力放回桌上,感觉愈发饿了,这么香,先吃了再说。 这边白悠忙着填肚子,那边高覃看着走得飞快的主子,有些不明所以。 他家主子刚刚在七皇子那儿怎么了?这会儿怎么一副见了鬼了的模样,走这么快? “不是有事吗?说。” 喻翎珏不知何时停了,看着不知道思绪飞哪儿去的高覃,一股寒意散出。 高覃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一步,“主子,属下就是想禀报一声,七皇子带来的人已经安置好了。”您……不用直接出来的啊! “是吗?带我去看看。” “……是。” 白悠原本想着吃完了再去找喻翎珏,可等她吃完了喻翎珏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皇子府。 “哐啷”的声音接连不断,过往的丫鬟奴才都走得很快,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引起了发脾气那人的注意,继而受牵连。 白骐房里,齐肆依旧在一旁站着,与之前不同的是,房间里多了一个女人,齐云儿。 齐云儿款款走向发怒的白骐,脸上丝毫不惧,甚至笑着,笑得魅人非常。 齐肆低着头,不去看自家妹妹与以前大相径庭的姿态。 齐云儿走到白骐身旁,手轻轻抚上他的背,“区区小事,大皇子何必恼怒呢?” “那个白悠现如今都攀上摄政王了!那可是摄政王!连父皇都要给些颜面,你叫我如何去动白悠?自此本皇子要对付他,凭己之力,就难了!难了你知道吗?”白骐又拿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用力丢出去,摔碎在地上。 他恨啊,他恨啊! 第五十六章 谁说我是男的 齐云儿见白骐又砸了个杯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转瞬即逝。 “大皇子。”齐云儿用她那甜得要溺死人的声音说道,“即使那七皇子确实是想要搭上摄政王这座大山,可摄政王也不是来者不拒啊,七皇子刚刚回城,手里什么都没有,唯一一个出了名声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屠村案,可那案子算得上什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什么都算不上,或许还不够让他们把七皇子放在眼里。” 齐云儿将上半身靠近白骐,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吐气如兰,“况且摄政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都闭门谢客了,该有多看不上七皇子啊?大皇子又何必为了那莫须有的东西平白生这么大气?” 白骐听了齐云儿的话,怒气稍减,他用一只手把齐云儿的头掰向自己,看着齐云儿光滑的脸蛋,“你说得倒也有理。不过……”白骐将目光转向一直站着的齐肆,“明明是兄妹,为何你二人差了这么多?一个像块木头,一个……像块炭火。” 白骐抚上齐云儿的面庞,眼中的怒火早已不见,转而被其它情绪替代了,“烤的本皇子心都酥了,哈哈哈……” 齐云儿害羞的低下头,抓住白骐另一只不安分的手,“大皇子,兄长还在呢。” 白骐瞟了一眼齐肆,果真像块木头,不知道变通,“齐肆,你还不出去,莫不是想看看自家妹妹的别样风情?” 齐肆身子僵得要死,他刚刚就想出去,可硬是挪不动步子,他的妹妹,他那天真可爱的妹妹,如何就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大皇子白骐有两个特点,一是暴躁,二是好色,前者还好控制,可这第二个……美色可以说是他的命。 齐肆本以为齐云儿是被他强迫的,可是到了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先前私下去找齐云儿的时候,她不是也告诉自己让自己不要管她,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吗?甚至还诬陷自己意图非礼,以至于白骐赏了他三十大板,打的有些狠,齐肆到现在都觉得伤处隐隐作痛。 “齐肆!”白骐见齐肆依旧呆愣着没有应答,还以为他真有什么歪心思,不由怒了。 “大皇子,兄长这是被您的威严震慑了呢,都不会说话了。” 齐云儿柔柔的道,还把脸埋在白骐的胸膛上,“让他快走吧,我不想看见他。” “好。”白骐安抚似的拍了拍齐云儿的背,“我赶他走,我赶他走。” 白骐看向齐肆,目光狠厉,“怎么?还不滚?” 齐肆强压住身子里的愤怒,强迫自己转身离开,一步一步朝外走去,走得格外艰难。 “果真如云儿所说,你兄长非但怕得不会说话了,连路都不会走了。” “我看看,还真是啊,呵呵呵……” 齐肆走出去一大截,还依旧听得见房内两人的调笑声,似乎还有些别的声音。 齐肆痛苦的闭眼,他们的母亲临死前告诉他,要好好照顾妹妹,可他先是把妹妹弄丢了,如今还让妹妹走了这么一条路。 他要怎么办? 齐肆边想边走,似乎走出了府,不知道走了多远。 到了不知哪里,他闻到了一股脂粉味,抬头一看,如颜楼?他怎么来这儿了? 齐肆想转身离开,突然头痛欲裂,他痛苦的蹲下身子,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梦里,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摄政王府。 白悠到处逛了逛,可哪里也没有找到喻翎珏的身影。 人呢? 白悠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一处角落一处角落的看,还是没有瞥见喻翎珏的身影。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 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高覃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子真的好吗?躲在一边看着,还看了三天……感觉好像个变态啊…… 可某个人依旧无所觉,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躲着偷看白悠从偏厅找到书房,又从书房找到偏厅,看了三天有什么不妥。 高覃默。 白悠在第无数次从书房出来之后,她不禁仰天长叹。 现在喻翎珏的书房她倒是想进就可以进了,可是人喻翎珏呢? “喻翎珏啊喻翎珏,你这是去了哪儿啊?难不成我来了你反倒不高兴吗?那我还不如不来呢,要不,我还是回去吧?”白悠在喻翎珏书房前蹲下,自言自语道。 白悠一袭浅色衣裳,显得有些出尘,而孱弱的身子骨更让人觉得她这般看起来很是无助,不禁让人生怜。 然而白悠此时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 不,不行,怎么能够因为这个就回去呢?白悠甩了甩头,不能那么想。 算了,走吧,别打扰他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 …… 最终白悠叹了口气,她怎么可能说服自己不在喻翎珏身边呢? 就算喻翎珏是真的烦他,她也不能走,毕竟这第二次机会来之不易。 这边白悠倒是想着不能走,可喻翎珏在犄角旮旯里听见白悠喃喃自语的话,不由得急了,再看白悠摇头,还以为白悠是真的打算走了。 “咔嚓。”喻翎珏“不小心”踩到了一根干枯的枝杈…… “谁?”白悠听见动静之后很快转过头,“……喻翎珏?” 只见喻翎珏一脸正色,从旮旯里坦然走出。身后如往常一般跟着个高覃,只不过与以往不一样的是,高覃的脸色有些莫名的古怪。 不过白悠眼里只有喻翎珏,显然不会注意到一脸不可描述的高覃。 “你……怎么来了?”白悠原本想问喻翎珏这两天怎么不出现,是不是在躲着自己,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咽下去了。 不能这么问,先前她认为喻翎珏对自己有了喜欢,所以才那般作为,可如今这情形,自己一来,喻翎珏便在躲着自己,明显是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厌烦。 她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觉得这一世喻翎珏还是喜欢自己的?之前她眼中喻翎珏的不自然看来也只是不耐烦吧。 白悠眼神微黯。 喻翎珏看白悠这模样,皱了皱眉,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因为没找到自己所以在懊恼。 “本王处理公务回来,不想竟然看见了七皇子在本王的书房前,七皇子这话,不该是由本王来问吗?” “也对,我不过恰巧路过,罢了,不打扰摄政王了,告辞。”白悠话音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喻翎珏想开口,却不知怎么又将话咽下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白悠听见他一贯冷漠的语调,只认为他是十分不耐烦了,接近于讨厌。 或许连白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世的她,虽然一直在说要寻回喻翎珏,可是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怀疑即使这一世的喻翎珏有着前世的记忆,那他是否又愿意继续和自己在一起?白悠自己也不确定,或许是不愿的吧,毕竟有那么一个惨烈的结局。 这个想法白悠一直没有仔细琢磨过,她不想,也不敢。 她回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寻回喻翎珏,可若喻翎珏已经不愿意要她了呢? 这个可能性一直在白悠心里埋藏着,如今更是慢慢浮现在明处,让她对喻翎珏的行为变得敏感又多疑。 一丁点儿的异常,即便只是她眼里的异常,都会让她不安,甚至不想面对喻翎珏。 她不愿意接受自己臆想的东西。也不想让自己的臆想有成为现实的可能性。 是以,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了。 喻翎珏一开始只是看着白悠离开,没有过多的举动,可是,等到白悠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有些刺痛,有一个声音在喊,“追上去,追上去!” 于是他就真的追上去了,又留高覃一人愣在原地。 高覃:我能说我习惯了吗? 喻翎珏快速追上去,一把抓住白悠的胳膊,莫名有些怒意,“七皇子不是在找本王吗?怎么,本王自己来了,七皇子倒要走了?” “你……”白悠没想到喻翎珏会追上来,有些吃惊,却也有些心底溢出的难过,“你不是不想见我吗?追上来干什么?” “谁说本王不想见你?本王不过是要事缠身,走脱不了罢了。” “……真的?” 白悠有些不相信。 “本王为何要骗你。”某人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说的也是,白悠心中想,喻翎珏可是从不说谎的。 而白悠心中从不说谎的某人…… 白悠思虑了一瞬,眼巴巴望着喻翎珏,“那你今天有事吗?” “有……已经处理完了。”白悠的目光在听见“有”的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可怜,于是鬼使神差的,喻翎珏就改了口。 “那,今天陪我?” “……七皇子不觉得一个男子如此讲话有什么不妥吗?” “那里有什么不妥,再说了,谁说我是男子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回轮到喻翎珏震惊了,不过转瞬平静,以白悠的作风,胡说两句也是正常,“七皇子莫要开玩笑,这般言语若是让旁人上了心可不是小事。” “喻翎珏,我说真的。” 第五十七章 纠结欲死 “喻翎珏,我说真的。”白悠看着喻翎珏,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反应。 “说喜欢你也是认真的,没有半点虚假。” 喻翎珏喉咙紧了紧,“七皇子既是皇子,又如何是个女子?至于……七皇子说的喜欢……抱歉,本王对七皇子并无它想,虽说本王与七皇子不同,可是七皇子大可放心,对于七皇子,本王也不会……”喻翎珏皱着眉,似是在想怎么才能让自己不介意白悠是个断袖的说法显得比较委婉。 “喻翎珏!”白悠忍不住吼出声,眼眶微红,“可以了,我知道了。” “现在,不喜欢,是吗?”白悠又问了一次,“那若我是个女子呢?若我真是个女子呢?也不喜欢吗?” 喻翎珏看着白悠的模样,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在里面看出了几分死灰般的沉重。 就好像他的一句不喜欢就可以让白悠彻底失了希望。 向来杀伐果断的喻翎珏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白悠望着他,一语不发,就这么等着喻翎珏开口,这样的场景似乎和喻翎珏脑海里的某个画面重合了…… 长久的沉默,白悠看喻翎珏好像走神了,不在状态,不由得眼神愈发黯淡。 她正打算开口,但恰好又来人了。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总会有人打断,喻翎珏总会借此离开。 或许,是在暗示着什么? “喻翎珏。” 一个男声传来,引回了喻翎珏的注意。 他抬头望去,“慕容川?你回来了。” 喻翎珏似乎不惊讶,只平淡的说了一句,可语气里却是难掩的熟稔。 “阿珏,我……” “房间没人打扫,可能积灰了,自己扫了。” “……好。”慕容川不多言,喻翎珏这一句话就卸下了他全部的负担,他的内疚什么的,只这轻轻一句,就没了。 “你是和七皇子一起来的?”喻翎珏看了眼站着的白悠,问道,“七皇子的药不会也是你弄吧?” 慕容川顿了顿,怎么感觉这个语气有点像是兴师问罪的? “这……七皇子的药的确是我给的,不过我也是劝说过他的,毕竟这个药对身体还是有点损伤的。” “你知道有损伤还把药给他?” “这,毕竟七皇子也懂医,还知道一些我从未了解过的东西,我想着他自己有分寸。” 喻翎珏脸色有些不好,“你……” “王爷,慕容川才回来,你们先多聊聊,我先回去安置些东西。”白悠不想多留徒增彼此尴尬,便想着离开。 “哎,七皇子,我觉得阿珏可能比较想和你聊。”慕容川把白悠拦住,赔着笑道。 刚刚他可是听见两人的人对话了,只不过两人僵持的状态,让他有些看不过眼,这才出来打断一下,缓和气氛,可喻翎珏见到自己之后,话还是不离七皇子,这个……明显是在关心啊…… “阿珏。”慕容川转向喻翎珏,“我走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喻翎珏看着慕容川挤眉弄眼,略带些兴奋的样子,有些不想说话,他和白悠的对话要怎么进行下去?白悠要的是一个自己喜不喜欢的答案,他要怎么说? 说自己也不知道?说自己梦里时常见到他?说自己因为一小点事就会担心他? 这不就是喜欢吗? 先前他因为自己看见白悠便会变得有些奇怪的那个状态,本以为是其它的一些原因,可现在看来,那就是喜欢? 第五十八章 答案 “本王……” “喻翎珏,你会骑马吧?什么时候教教我?”喻翎珏正打算开口,可白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断了他。 “怎么?”白悠看着喻翎珏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又笑着问了一次。 确实是笑着,没有先前的沮丧,也没有非要得一个答案的架势。 喻翎珏定了定神,“七皇子若是想学马术,本王自然可以教授一二。” “既如此,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白悠行为得体,和刚才判若两人。 喻翎珏有些摸不透白悠的意图,可这无疑让他松了口气。 毕竟照现在这个样子,他虽然心中对自己待白悠的态度了然,可是他却开不了口。 真的喜欢和之前的不通晓实况时的随口拈来是不一样的。 白悠对喻翎珏点头以示意,随即便离开了。 这一次,白悠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喻翎珏也没有要阻拦。 白悠离开后,喻翎珏也转身朝反方向走了,而白悠一拐角就遇到了还没舍得走的慕容川。 “怎么,偷听上瘾了?” 慕容川摸了摸鼻子,对白悠的调侃不甚在意,反而问道,“七皇子为何就这样作罢了?” “不然呢?不如此作罢,又当如何?逼喻翎珏说出一个答案吗?” “那样未尝不好。”慕容川略加思虑后回答道,“更何况阿珏未必会说一个七皇子不想听的答案。” “呵。”白悠轻笑,“可那毕竟也是被逼无奈的答案啊,我方才急躁了,情绪有异,若是在平时,我必然不会那般咄咄逼人,那种状态下得到的回复,不管对于他来说,抑或是对我而言,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白悠释然一笑,“急什么,慢慢来,日子还长,再者慕容神医没有看到喻翎珏刚刚松了口气的样子吗?我的问题对于他而言,似乎是个难题,他那个纠结的样子让我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慕容川听这话说得无奈,仔细去看白悠的表情,却发现白悠是笑着的。 “那七皇子打算怎么做?” “慕容神医管的似乎有些宽了。”白悠不答反道。 慕容川脚步一顿,笑道,“我这不是关心吗?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哈哈哈……既然七皇子无事,那我便不在这里扰七皇子清闲了,告辞。” 慕容川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他刚刚听见了七皇子说自己是女的,阿珏明显没信,可是……他却上心了,七皇子无端肯定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可他刚刚试探,只问了句接下来的打算,那七皇子周身的氛围便改了。 明显不想让他多事,可这女子一事……罢了,慕容川心想,姑且先当不曾听见过吧。 他一路闲逛,又晃回了他与喻翎珏说的那屋子,推开门。 喻翎珏嘴上说没人打扫房间,可看着模样……慕容川用手拂过桌面,椅背,一点灰都没有。 阿珏那个榆木疙瘩,对自己说话显而易见的熟稔,可对七皇子却始终有一些刻意的疏离。 相信七皇子也感受到了,唉……慕容川摇摇头,真是涉情事未深啊。 不过……慕容川皱眉,他现如今怎么有点想给七皇子站队了?不管这七皇子是男是女,看上阿珏这块石头,都算是勇气可嘉了。 想从喻翎珏嘴里听见一个关于情事的答案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这七皇子还想要听见阿珏说喜欢他,这个可算得上是堪比登天了。 可是,慕容川嘴角勾笑,他倒是很想看看后续,因为喻翎珏的反应也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第五十九章 自以为 和白悠分别之后,喻翎珏走到了府里自设的练武场,拿过一旁的长棍,便耍起了他平日里用来消磨时间和强身所用的棍法。 一时间,人影纷杂,只一人,身法却诡异难辨,叫人应接不暇,追踪不到他的具体位置。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喻翎珏便落棍准备离开。 平日里喻翎珏来武场,只要没有其它要紧事烦他,他一般都要待上两三个时辰,这个习惯几乎人尽皆知,雷打不动。 今日有些反常,一旁候着的小厮迎上来问道,“王爷今日是有急事吗?怎的一个时辰便罢了?” “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忘了处理,今日便到这儿吧。” 喻翎珏把棍子给了那小厮,稍加思索,又问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奴才恭敬道,“奴才名为林孜,孜孜不倦的孜。” “林孜……你可知七皇子住进了府里?” “奴才知道。” “你去告诉七皇子若现在有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本王。” “是。” 林孜恭恭敬敬答了,将棍子接过归回原位。 “对了。”喻翎珏又道,“若他说现在无事……你便委婉的让他想想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快去快回,然后回报。” “……是。” 林孜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规规矩矩的答了。 喻翎珏满意的看着林孜离去的背影,白悠肯定是忘了制药一事,可他这么去问似乎也不是很好吧……他现在没有做好回答问题的准备,那般结尾白悠定然不会欢欣,可他也不想随便给出一个回答,而且对于一个男子表露心意……喻翎珏心里叹气,他似乎没有那样那么大的勇气? 现在林孜去了,只要白悠愿意来,就可以肯定他并未介怀。 喻翎珏微微一勾唇,对自己的结论很是认同。 就算白悠还有些不快,为了那孩子也肯定会来的……话说,白悠为何那般在意那个孩子?他见过很多次白悠同那孩子亲近,那般自然而且欢愉,有些时候似乎还是温声细语的,亲和无比,连对自己都没有那般。 某人明显没有发觉,自己是在吃一个小孩子的醋,还吃得很是起劲。 而另一头,林孜告知白悠喻翎珏让他委婉转述的东西之后,白悠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孜回了喻翎珏白悠说的话,于是,某个人便紧赶慢赶回了自己屋里,等着白悠上门。 原本觉得一定会发生的事,喻翎珏饶有兴味的等着,顺便喝了一整壶茶。 喝完喻翎珏才皱着眉想到,这茶还比不上七皇子府里的酒,那酒让人有些回味无穷,待白悠来了,一定要问问那是什么酒,好让府上人去备些。 可喻翎珏满腔期待与欢喜的等了许久也不见念着的那人登门,一直到日落西山,又到繁星闪烁,白悠一直不曾来过。 喻翎珏呆坐了会儿,直到意识到白悠没有再来的可能性之后,他才起身上床。 莫不是那林孜不曾认真转告白悠自己的话不成?还是白悠没有想起来? 有可能,待他明日去探探便知晓了,说不定是那白悠一时没有想起来呢? 这么重要的事,可不能忘了。 他去提醒的话,白悠必然会感谢他,到时候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什么不快都会烟消云散,对,就是这样。 抱着这般心态,喻翎珏倒是睡着的比以往都要快些,不多时便呼吸平稳,安然入眠了。 至此,一出独属喻翎珏的脑补剧场落幕。 第六十章 白悠沐浴 次日,喻翎珏早早起了,洗漱之后特意挑了件月白色的袍子,他记得白悠似乎穿过这样颜色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喻翎珏面上十分镇定,一点其它情绪都没有,可步子却迈得很大。 “你,等等。”喻翎珏看见一个丫鬟从对面经过,抬着个食盒,“这是给七皇子的?” 那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过来,颤着声音道,“回王爷,这,这个是七皇子的。” “他也起了?” “是,不过……”小丫鬟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冷面王爷“嗖”的朝七皇子的屋去了。 “……” 小丫鬟看喻翎珏一把推开了房门,想说些什么,可她哪里还敢。 算了,反正七皇子也是个男人,不碍事。 其实她刚刚是替白悠上了些吃食,可白悠并不仅仅是在吃东西…… 这边喻翎珏进了屋,迎面而来的是一阵热气,还夹杂着一丝香气。 喻翎珏直接进门,待看清屋里的情形后,不由得愣了。 屋里的白悠正好背对着门,衣裳褪下肩头,露出雪白的肌肤,墨发垂下,与肤色对比鲜明,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 白悠听见开门声刚想披上衣服转身,却听得“哐当”一声,门被大力关上,动作很快,可白悠很是看见了半个身影。 喻翎珏? 白悠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将披好的衣服再扯了扯,半遮半掩,勾人非常。 喻翎珏还在门口站着没走,他还没缓过来,怎么就撞见白悠沐浴了?偏生这么凑巧? 罢了,他待会儿再来。 喻翎珏正打算离开,可身后的门却开了。 “喻翎珏。” 白悠赤脚走出来,身姿曼妙。 “你来找我的?” 喻翎珏听见声音,想转过头,可念及刚刚看见的场景,还是忍住了。 那样子的白悠,纵使身为男子,却也惑人得紧。 “本王以为七皇子在用膳,却不知原来是在沐浴,本王无事,只是来瞧瞧罢了。本王还有事,便不多留了。” 喻翎珏说完便要逃,可白悠已经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王爷别急啊,既然是来瞧我的,那怎么不瞧了再走?” 白悠手轻轻攀上喻翎珏的肩膀,走至他面前。 喻翎珏精神紧绷,可待白悠转到他面前,他的神经便松了。 只见白悠已经穿好了衣裳,裹得很是严实。 “七皇子不沐浴了?” “我已经沐浴好了,正打算用些吃食,王爷可要一起?” “……原是这般。”喻翎珏沉吟道,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丫鬟送饭菜来时七皇子正在沐浴?” “正是,怎么了?”白悠答道。 喻翎珏咬牙,“无事。只不过七皇子为何要在这里沐浴?” “……”?白悠疑惑。 “府里有池子,这屋里也有,还有沐浴的地方,七皇子为何偏偏在这儿净身?”这个地方直对房门,以至于只要一进人就会看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场面。 “这屋子不是王爷替我备的吗?莫不是还有不一样的讲究?不能在此沐浴?”白悠现在可不懂喻翎珏心里的诸多弯弯绕绕,只指着那还未搬下去的木桶道。 第六十一章 一起用膳 “确实有些讲究,不能在此沐浴。”喻翎珏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既如此,我记得了。”白悠认真的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白悠先开口道,“王爷饿吗?” “还好。”喻翎珏矜持道。 “那丫鬟端了些吃的,王爷可要一同尝尝?” “也好。”喻翎珏道。 “那便请吧。” 两人进了屋,喻翎珏看到了那个浴桶,不由得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场景。 脑中一热。 于是白悠坐在桌旁看着喻翎珏一把将那桶扔了出去。当然,桶没烂,水没撒。 来收拾的小厮看见那架势也很是懂事的不进屋打扰。 白悠:“……” 喻翎珏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到白悠对面,权当没看见白悠诧异的神情。 “七皇子今日打算去干些什么?” 白悠收回目光,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回府。” 喻翎珏原本看在白悠那白皙手指上的目光一转,凝在白悠脸上,“回府?为何要回府?” 白悠奇怪的看了喻翎珏一眼,咬了一口手里的糕点,慢条斯理的咽下去,戏谑的道, “我回自己府里还要理由不成?” “七皇子如今是在本王府里养病,突然回府,难不成是病好了?”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来这儿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要治病吗?父皇也是因为王爷府里有神医才同意我来养病,王府里既然有的是一位神医,那我的病短时间内好了,自然也说得过去。” “七皇子这是非走不可?”喻翎珏面色有些不好,他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明显是想留人,怎么这个人就是这么不知变通? 白悠话头一转,“倒也不是非走不可。” “怎么说?” “我之所以要走,不过是因为觉得在王爷府里和在自己府里没什么不同,借着这般名义住在王府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还会给王爷增添麻烦。” 这是在抱怨?喻翎珏心想,可看白悠一脸正经,又有些不确定,难不成这是白悠的心里所想? 喻翎珏斟酌一番,想起了白悠曾说过的话,开口道,“如何就没区别了?七皇子不是想学骑马吗?本王今日正好有空。” 白悠挑眉,主动授课? “王爷整日忙得难见首尾,我害怕会耽搁王爷要事。” “七皇子怎的这般顾前后?本王说可以便是可以,七皇子抽出些时间便好。” “那好吧。” 白悠手里的糕点吃完了,就再拿了一块。 “这点心不错,王爷尝尝吧,先垫垫肚子再出门。” 喻翎珏看白悠这是同意了,心中自然喜悦,可面上依旧正色。 一本正经的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 嗯,确实不错。 不知为何,白悠说的东西,他都觉得不错,就像之前的酒一样……对了,酒! “之前在七皇子府里喝的酒本王觉得很是不错,不知七皇子是在何处寻的?” “酒?”白悠一笑,“王爷若是觉得那酒好喝,大可来府上饮。” “怎么,七皇子是舍不得将那酒来处告知本王?” 白悠笑着看喻翎珏,“自然不是,只不过那酒是我自己酿的,有些讲究,经搬运之后,或许味道会有些改变,影响口感。” “本王竟然不知七皇子还会酿酒?”喻翎珏不由得对白悠多了些看法,那酒可不是随便能弄出来的,就连他都会馋那酒,若是他与白悠关系亲近些,那……不对,他好像跑偏了。 白悠不知道自己会酿酒这件事会让喻翎珏想到这些,自顾自的道,“我初到皇城,王爷不了解也是正常。” 第六十二章 从心 “王爷若是想饮那酒,须得提前告知我,然后第二日来饮,那日王爷喝到的酒是我前一日酿好的。” “原来如此,不过……本王有些好奇,七皇子府上待客都用酒吗?”喻翎珏听了白悠的话,了然的点点头,也不细问,转了话题。 “那倒不是,只不过王爷来的那日凑巧罢了。” 喻翎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静默着吃了些点心,饮了些茶水,便各自准备去了。 不过一刻,白悠便梳理整齐了,暗红劲装,头发高束,潇洒的很。 喻翎珏倒还是那副装扮不曾变过,已经在马厩等着了。 见白悠熟门熟路的自己一个人来了,之前的疑问也一起涌了上来,不过他先按下了心里的困惑。 他刚刚构思了许多教白悠骑马的方式,筛选了几遍,最终定了下来:自己先演示,然后……手把手教学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相继上马,因着白悠“身体有恙”,两人只低调纵马到了喻翎珏自家的马场。 “唉。”白悠叹息道,“原想着驰骋郊外,过一把瘾,可看如今这样,只能让我的‘病’快些好才能得偿所愿了。” “七皇子不必着急,来日方长,本王先教教七皇子如何控马,待七皇子学成之后,自可去过足了瘾。” 白悠不置可否,只笑道,“王爷,开始吧。” 喻翎珏点头上前,先是演示了一番。 马场上他的身影翻飞,恣意得像个江湖客。 白悠看着,心中感触颇多。喻翎珏也曾想过肆意江湖,不拘于朝堂,不困于君臣百姓之间,虽说他现在也不受这些东西所困,但是终究是比不上身无一职来得轻松。 可是,他终究是没有得到想要的,不管是事,还是人。 白悠与喻翎珏在马场里呆了大半天,白悠倒是骑的挺尽兴,可喻翎珏就不一样了,一路上都没主动开过口,直到回府时也还冷着一张脸。 小厮把马牵了去,喻翎珏这才停住脚步道,“本王竟然不知七皇子马术根本不用教,已经好的不得了了。” “王爷见我马术好似乎很是不高兴。” “七皇子让本王传授马术,可七皇子这般厉害,倒让本王的一腔热忱显得有些可笑。” 喻翎珏面色肉眼可见的不高兴,白悠扶额,怎么现在的喻翎珏这么喜形于色了?好像开始那会儿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王爷……” “七皇子如今连这称呼都显得生疏了。” “……” 白悠失笑,怎么感觉喻翎珏现在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白悠清了清嗓子道,“喻翎珏。” 喻翎珏的脸色好了一丝丝。 白悠继续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想不明白我的意思?” 喻翎珏将身子微微偏转,把目光分了一点点给白悠。 “我会马术,却还是让王爷教我,王爷依旧不明白吗?” 白悠挑眉,笑得温柔。 喻翎珏看着白悠,他那颗经历了无数血雨腥风洗礼的脑袋碰见白悠似乎总是会有些生锈,而这时好像不怎么锈了。 似乎就算白悠是个男的也没事,喻翎珏心想,他总是希望白悠能在他视线范围里。这种感觉似乎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突兀,不过他并不反感,似乎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白悠和他说了许多次喜欢,每一次自己都是有些喜悦的吧?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以白悠男子的身份为借口,实际上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想就此有个牵挂的人而已。 “七皇子果真善攻心计。”喻翎珏心中叹了口气,轻声道,似乎很简单的就把自己拿下了,也许那个莫名的熟悉感也在作祟,可现在不重要了。 白悠听喻翎珏的话,只当他还是在怀疑自己,有些心酸,“王爷还是如此想吗?”白悠垂下眼眸,掩去失落,只一瞬,复又抬头,眼中含上了笑意,“今日扫了王爷兴致很是抱歉,日后赔罪,我先告辞了。” 白悠言罢,不等喻翎珏出声,便抬脚离开。 “啊!”喻翎珏突然伸手,一把将已经迈出几步的白悠拽了回来,力道有些重,白悠一时不察,鼻子撞上了喻翎珏的肩膀。 “好疼。”白悠一手捂住鼻子,好家伙,差点连眼泪都撞出来了。 喻翎珏一看白悠撞了,连忙低头查看,“撞着了?别捂着,我替你看看。” “不用你看。”白悠将捂着鼻子的手放下,鼻尖被撞的红红的,有些可爱。 她躲过喻翎珏伸过来的手,道,“王爷是有什么还没说完的吗?” 喻翎珏看白悠没有大碍,这才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没想到力气使大了些。” “……”白悠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让你离开。”喻翎珏耐心的重复道。 这回白悠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喻翎珏是很认真的在和她说不想让她离开,不是以前多少带些掺杂的样子,很认真的。 喻翎珏抬起左手覆上白悠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摩擦,柔声道,“你初来那日,我在酒楼上看你便觉得很熟悉,那种感觉让我在那时就有一种抱你入怀的冲动。” 白悠感觉这人反复无常,本想拿下喻翎珏的手,可听了这话,不由忘了动作,她那日确实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原来是他。 按喻翎珏所说,他从见面那刻开始就想起自己了?虽然只是有一点熟悉感,可那也是代表他没忘记自己啊! 喻翎珏继续道,“那之后,我日日夜夜都会想起你,就好像自己不受控制了一般,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是以,我便质问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后来种种,不过是不想承认喜欢你罢了。” “你是说……”白悠眼眶微红,一股极大的喜悦感冲上了脑海,“你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喜欢喝你倒的酒,喜欢住的离你近些,喜欢吃你说好吃的糕点,喜欢教你马术,哪怕你马术与我不相上下……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在我身旁,无论是干什么。” 喻翎珏另一只手环上白悠腰身,把呆愣的白悠拉近自己,“你说过许多次喜欢我,你可知道那时,我在想什么?” 不等白悠回答,喻翎珏又自顾自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觉得开心,但是又有些不安。第一次正式见面,你便问我可知你有多想我,明明以前从未见过,却好似相识了许久,而我从第一次见你起,便想和你亲近些,那次,我把你挥开了好远,你可知我用了多大力气来克制自己不去看你,不去扶你?或许你真是我命中之人,什么都不用做,我便连人带心被你勾走了。” 喻翎珏的语调温柔至极,白悠听得眼眶愈发红了,师傅说过,喻翎珏可能会忘了她,可师傅也说过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师傅说,若是爱一个人到了骨子里,那么下一世,无论记得与否,只需一眼就能知道,此生就是这个人了,一眼便可抵万年。 她不敢奢望太多,只想着若是喻翎珏记得她那么一点点便是极好,可如今……这样的喻翎珏…… “你可知道说了喜欢我,就再也不能反悔了?”白悠颤着声音问道。 “我为何要反悔?”喻翎珏笑着抚了抚白悠微红的眼角,“倒是你,明明说着喜欢我,可现在却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我……我高兴的,很高兴很高兴。”白悠急道,她一把抱住了喻翎珏的腰,而喻翎珏的下巴正好抵在白悠头顶上。 够了,她回来只是为了喻翎珏,这样就够了,其它的,她都不要了。 白悠紧紧抱着喻翎珏,像是有什么宝贝失而复得,她越抱越紧,过了会儿,有些哽咽的声音传到了喻翎珏耳中。 喻翎珏被白悠抱的过于紧了,他也不说不舒服,只轻轻回环,在白悠背上轻轻抚着,一下一下,温柔无比。 待白悠平静下来,喻翎珏笑着开口,“怎的还像个孩子,动不动就哭鼻子?” 白悠吸了吸鼻子,将头埋在喻翎珏颈窝里,不去答话,闷声道,“喻翎珏,我真的是个女的。” “知道了。” “你信吗?” “反正喜欢的是你,男的就男的,女的就女的,是女的便不用愁着子嗣一事了。” 白悠有些不乐意,抬头,“什么叫男的就男的,女的就女的?” 喻翎珏宠溺一笑,轻轻扣了扣白悠依旧红着的鼻尖,“傻瓜,是你便好。先前你说自己是女子我还当你胡言乱语,可我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探探不就知道了?” 白悠揉揉鼻子,“也对,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再简单不过了。” “呵。”喻翎珏轻笑,事实如此,他也不反驳,只笑看着白悠,眼神似乎能溺死个人。 白悠着看喻翎珏,不过她有些想不通,“你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先前可不是这样的,前几天躲着不见,刚刚还冷着脸,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我都有些觉得你是个假的喻翎珏了。” 第六十三章 白骐登门 “先前我不能下了决心,而如今既然表明了心意,那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何须同之前一般?”喻翎珏笑道,“而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我本来就是这般模样,如今,不过是归了正轨而已。” 白悠看着喻翎珏笑意盎然的样子,心中也是欢喜得紧,她心思几转,微微踮起脚尖,在喻翎珏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又退回原地。 喻翎珏脸上的笑意卡住了,身子有些僵,白悠笑着道,“今日很尽兴,我先回屋歇息了。” 说罢,便直接离开了,留喻翎珏一人愣在原地。 过了许久,喻翎珏才抬手,轻轻摸了摸白悠碰到的地方。 次日一早,白悠本想去找喻翎珏,可才出门,便有丫鬟告知七皇子府里来人了。 白悠便先去见了人,可等她到的时候,她发现喻翎珏已经在那儿了,白悠朝喻翎珏一笑,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他身边。 来的人是一个眼生的丫鬟,看着年纪不大,可在喻翎珏面前竟也还站得住。 “谁叫你来的?”白悠问道。 “苏管家。” “何事?” “大皇子来府上了,送了一堆金银,苏管家推脱不过,便让奴婢来摄政王府寻七皇子。马车已经在外等候。” “若只是单单一些金银,苏昇自能决断,如今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过安稳日子了。”白悠感慨道,正好喻翎珏看向她,两人眼里都有了然。 “他现在还在府中?”白悠又问,这个“他”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丫鬟明了,道,“大皇子在府里品茶。” “你先回吧,告诉苏昇让他别走。” 丫鬟答了“是”便赶紧回去复命了。 “我的这个皇兄似乎不太喜欢清静。”白悠看着喻翎珏若有所思,“日前他邀我赴宴,恰好我‘重病缠身’,他未如愿,看这情形,他是贼心未死啊。” “贼心未死?”喻翎珏似乎对白悠的措辞很感兴趣,自己琢磨了会儿还笑了,“确实贼心未死,你让人留他是打算做什么?”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若是就这么过了,肯定还会有下一次,不如直接了断了。” 喻翎珏点点头,“你知道大皇子的案子有什么别的进展吗?” “别的进展?” “皇上曾将你和丞相宣入宫里,说兵部尚书是主谋,是与不是?” 白悠点头,“出了变故不成?” “顺承城钦判了凌迟,魏鹄也判了凌迟,都不牵涉家人,而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怎么?”白悠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株连九族。昨日,余衾已经在狱中自尽身亡。” “……”白悠有些震惊,其余两人死定了那是必然的,可那余衾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再者那日在朝堂上,余衾的处境可不至于到此地……父皇如此决绝,可是有些不给白骐留余地了…… 不对,白悠皱眉,“你刚刚问我那话的意思是说……在大皇子看来,如今他失了臂膀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错,你被皇上召进了宫,随即便有了那般结果。怎么,你都不去过问这些吗?” 喻翎珏看着白悠一副“我才知道”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你带着证据回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我本以为你会关注后面的进展。” 白悠尬笑两声,她能说她只是替白帝干件事,顺便换了个承诺而已,而且她回来真的只是为了和喻翎珏在一起吗? 这会儿说出来,有人信吗?她都不信。 “我忘了。” 喻翎珏无奈的看着她,“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陪我?”白悠惊讶道,“这可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莫不是你不愿?”喻翎珏看白悠一副惊恐的模样,还以为是白悠不想让他陪同。 白悠见喻翎珏想歪了,忙笑着道,“你想啊,皇兄认为是我断了他的臂膀,心里肯定千万般怨我,可他要是看见我一副要死的模样,说不定就会觉得反正我都要死了,便懒得计较了呢?若你与我同去,说不定会让他觉得我对他的威胁不是一般的大,继而视我为眼中钉。” “你觉得他会因为觉得你要死了就不计较了?” “这个谁也说不准,不是吗?万一呢?” 喻翎珏叹了口气,可白悠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先前忠义堂出了变故,他留意过,暗阁出了手,原本他不会在意,可那件事涉及了白悠,他便多了几分心眼。 结果发现,白悠与暗阁似乎有些联系……喻翎珏眼神微转,他并不想去查白悠底细,白悠不说的他也不会硬要她说,可知道对方有后手,他总归会更安心。 至少像现在,白悠要一个人回去,他不会太过担心。 这不是关心不足,而是对白悠的绝对信任。 于是,喻翎珏舒了口气,道,“快去快回。” “好。” 白悠眼中光彩四溢,喻翎珏看了不由得也心生欢愉,“很开心?” “有人等我回来,自然开心。” “这回不许吃药了,你即便是装的,他们也看不出什么。”喻翎珏认真的道。 “好,不吃了。” 两人柔柔笑开,外间有往来的丫鬟小厮,不经意看了里面的情景,很是惊诧。 “王爷居然也会如此平易近人。”院厅里打扫的丫鬟悄声道。 “也只对七皇子这样吧?和七皇子在一起的时候,王爷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柔和了不少呢。”另一个丫鬟附和。 “七皇子明明最近才回来,可和王爷就好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两个人相处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是啊,若是七皇子不是个男的,看着倒也般配。” “这话可乱说不得,被王爷听见可是会要命的,赶紧长点记性你。”一个年龄小些的丫鬟一时没把握住,说了心里话,立马被一个年长些的呵斥了。 小丫鬟被骂了,立马低下头,可还是低语道,“本来就是那样,很般配啊。” 七皇子府。 白悠从摄政王府出来,还是日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她到门口一看,府里的轿子停在门口,跟随的人难以计数,那个阵仗比她来时还大,单单郎中便排满了府门前的路。 来时那个样子只不过是营造她病入膏肓的表象,可如今这样倒像是要出殡了一样 不过白悠心中暗自点头,苏昇这般做很是合她心意。 白悠出门前将聂清留在了摄政王府,小慕……也就是慕容川,自然也留在了府里,所以她招招手,身旁跟着的随时注意着她动静的小林立马就迎了上来。 白悠在小林的搀扶下,绕过车旁那些人,艰难的上了马车,并且把小林留在马车内贴身侍奉。 一行人阵仗很是浩大,原本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却硬是花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到。 到了府门,白悠也不急,还是由小林馋着慢慢的下了,慢慢的往府里挪。 待到两个人终于到了白骐等着的地方,已经又是过了两刻钟。 “大皇兄。”看着屋里“翘首以盼”的白骐,白悠气若游丝的叫道。 白骐本还坐在屋里,被苏昇安抚着忍了情绪,一直坐到现在。 乍一听有人叫自己,白骐第一个反应是想骂人,他在这里等了许久,原本只是想将东西放下后,早早离开,可一个时辰前,苏管家便留着他,不想让他离开,若不是他说白悠会回来,他怎么可能等到现在,他现在是心中怒火直烧,半刻平静不得。 可他转头,骂人的话便卡在了嘴边。 原因无他,白悠那副要死的样子是真的很让他开心。 “啊,七弟回来了啊。”白骐笑着点头,是很开心的那种笑。 “我这身子骨儿不争气,让皇兄久等了。”白悠颤颤巍巍的走过去,苏昇连忙过来和小林一起扶着。 “殿下当心。”苏昇道。 白悠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他放心。 白骐看着白悠一步一步挪着过去,很是满意,看来摄政王对于这位“受宠”的七皇子果真如传言一般不是很待见啊…… 白骐面上的喜色几乎遮掩不住,见白悠安稳坐好了,便忙收敛了面色。 “七弟这身子骨怎么这般差了?”白骐语气里的关心假得白悠都懒得翻白眼……不过好在他脸上装的还说得过去。 “劳皇兄记挂,不过摄政王府的慕容神医如今已经在替我医治了,只不过需要一个过程,还望皇兄放心。” “慕容神医的医术倒是闻名,想来治好七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错……咳咳咳……”白悠一阵咳嗽,咳完了竟然连脸色都有些紫了。 喻翎珏告诉过她让她不要吃药,可她还是吃了。 不仅仅是为了骗过白骐,她相信若是她病得要死的消息传出去,就该有人不断登门了。 虽说有慕容川,可若是一直不见效,白帝也会派来御医。 “七弟还是要好好养着,皇兄不过是来给七弟送些药物,七弟何须来回这一趟,平添辛劳?” 白骐一副担忧模样,比起刚才似乎多了两分真情实感。 白悠低头,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 第六十四章 送药 她现在和喻翎珏在一起了,突然就不怎么愿意和别人虚情假意,做表面功夫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皇兄特意来府上只这么一件事吗?”白悠直接道。 白骐脸色不变,依旧一副可亲兄长的模样,“皇兄自然是来给七弟送东西的。” “只送了药材?”白悠紧问道。 白骐不愧是差点当上太子的人,即使白悠问得太过直接,他依旧能够笑答,“那倒不是,只不过东西零零散散,皇兄也不知道到底为七弟准备了哪些东西。” “先前我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了皇兄的路,可皇兄非但不计较,还这般为我着想,果真当得大义二字。” “手底下的人做事不规矩,七弟见了看不过去自然说得通。” 还真是能忍,白悠心想,“那忠义堂……” “对了,皇兄还想告诉你件事。”白骐不等白悠说话,看了眼一旁的苏昇,毫不避讳的道,“这苏管家原先在皇兄的忠义堂当差,可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罢职了,先前他私自出逃,忠义堂的人还曾四处通缉过他,可不知这苏昇居然入了七弟的眼,入了七弟府中,不过,皇兄还是要提醒一句,此人不可信。” 白骐说的一本正经,若白悠没有前一世作为借鉴,应该就信了,可偏偏她重活一世,如今这白骐说的话做的事都让她感到可笑。 一旁站着的苏昇见白悠听了白骐的话便便沉默了,不由有些担心。 大皇子与七皇子毕竟血脉相通,自己不过是七皇子好心救下的人,虽说七皇子将府中全部事情交给自己处理,可这也未必是因为七皇子全心全意信任自己,这会儿大皇子的这一番话说不定真的会让白悠生了异样的心思也说不定。 苏昇越想越忧心,他担心若是七皇子因此而不管他,那么大皇子必然不会放过他,甚至会牵连家人,他看得出来大皇子似乎顾虑着什么,所以即便现在他就在这里,他也不会动自己,可若是七皇子不愿用他了,那原先的什么庇护就都没了,苏昇心里明白自己之前几乎一路安然无恙的原因,然而七皇子现在要是信了大皇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些,苏昇也不管是不是合时宜了,上前两步就想要说话。 白悠看见苏昇上前,再看他那一副忧虑的模样,立马就知道了他想到了什么,想干什么。 于是白悠便就势对苏昇道,“管家,来扶我一把。” 被白悠这么一叫,苏昇便连忙过去扶着,都顾不上先前想的东西了。 “管家,刚刚皇兄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回殿下,老奴都听见了。” “听见了也不必上心。” “是……什么?”苏昇下意识的应了,可一回神发现白悠说的话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我叫你不必上心,听见了吗?” 苏昇道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声道,“听见了。” 主仆二人旁若无人,谁也没有去看面色很难看的白骐。 白悠让苏昇将自己扶起,稳了稳身形,这才朝一旁的白骐道,“多谢皇兄跑这一趟,不过呢,我选的人我自己还是很放心的,就不劳烦皇兄操心了,况且当初如果没有这苏昇,皇兄那表面清明的忠义堂又如何会现了原形呢?说来,皇兄还得记着苏管家的功劳呢。” “白悠,你这是不识好歹!”白骐拍桌暴起,忠义堂是他的痛处,失了忠义堂他不仅损了财,更损了人脉!他本就有火气,而现在白悠又拿出他的痛处讥讽,他如何能忍? “皇兄好意劝说与你,既然你不识趣,那便罢了,就当我那些东西给予了乞者吧!”白骐挥了袖子愤然离去。 而他走后,白悠本想对苏昇说些什么,宽慰一下他,可是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苏昇感到自己扶着的白悠在往后倒,不由得紧了自己搀扶的力道。 白悠眼前一片黑,她紧紧抓住扶着自己的手不敢松开,等到眩晕的劲儿过去了之后,眼前慢慢清明,她才松开了手。 “殿下?”苏昇试探着开口。 白悠转头看了眼苏昇,见他一脸忧虑,笑了。 “没事,坐久了头有点晕。” “原来是这样。”苏昇舒了口气,“可殿下身体这般虚弱,还是得多补补,老奴待会儿去吩咐厨房炖碗鸡汤送来。” 白悠点了点头,想起自己要说的话,继续道,“刚才大皇子所说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我既然留下你就不会心生疑窦,更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生出什么异样的心思。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苏昇显然没想到白悠会顾虑到这些问题,还和他解释了这许多,一时有些百感交集,“殿下,老奴刚刚确实想过若是殿下信了大皇子的话,那该如何是好,不过在殿下当着大皇子的面说让老奴不必忧心之时,那些忧虑就已经没有了。” 苏昇小心扶着白悠朝外走,“不知为何,老奴总隐约觉得殿下将老奴留下肯定有不一样的原因,可这原因……不想也罢,单单就殿下刚才的举动而言,便足够了。” 白悠心里一动,苏昇的话让她有些许感触,不过如今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彼此没有间隙,不相互怀疑,这样就够了。 “管家,叫几个人来吧。”白悠轻声道。 “殿下是打算干什么?” “你若是不叫人来,我怕你背不动我。” 白悠话说完就失了力气,整个人几乎靠在了苏昇身上,苏昇见状忙将不远处的两个侍卫喊来,让两人把白悠背回了房间,又将府中一直候着的医师叫了来。 一时间,七皇子府又开始了如先前一般人来人往,个个面色难看得比死了亲爹还严重的样子。 白悠是真的又一次倒了。 然而在大皇子一党眼中这样的局面再好不过。 慕容川在摄政王府自然也多多少少听说了白悠的状况,他知道白悠的病是真是假,是以难免有些担心,可想到先前白悠嘱咐过自己不要告诉喻翎珏实际情况,因此即便再担心,慕容川也只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而无法透露出自己想要出门看看白悠的想法。 “这可如何是好?”慕容川喃喃道。 白悠的凶险情况他见识过,虽然说这一次也有可能是白悠为了骗过外界的手段,可万一呢?若是真的犯了病,那可是一条腿踏进了鬼门关啊! 一边是恩情要报,一边是诺言难悔,慕容川百般纠结。 不行,他还是得去找喻翎珏说说,毕竟白悠帮过他,在这种时候,他可不能见死不救。 慕容川这么一想便赶紧出了房门,一路几乎是跑着到了喻翎珏书房,刚要敲门却见喻翎珏正好走了出来。 “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找你。你去趟七皇子府吧。”喻翎珏一开门看见慕容川便道。 慕容川原本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去七皇子府?”莫不是喻翎珏知道了实情? “七皇子一直在府中医治,回府后病发自然也该由你替她看顾,情理之中,不会惹人怀疑。” 原来是这样,慕容川提着的心略微放下,看来喻翎珏还不知道,那么他也不用纠结了,反正能去看看白悠情形如何。 “也好,我去收拾些东西,即刻出发。” 喻翎珏点头,刚要转身进书房,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来找我有何事?” “……闲着无聊罢了,如今有事可做,就不无聊了。” 喻翎珏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门。 “哐啷”,关门。 慕容川:“……” 过了大概一个大半个时辰,一辆马车自摄政王府驶出,直直朝着七皇子府而去。 “看来这七皇子的病是真有些难缠,去摄政王府治了许久都没好。” “是啊,这个慕容神医何等厉害,居然都治不好。” “回个府都能病倒,这个七皇子果真娇弱。” “我看不尽然,你没听说七皇子一回来,就让顺承城钦下马了?那个城钦可是贪得很,连赈灾款都要贪,七皇子此举可谓大快人心啊!” 去七皇子的路上,慕容川听着马车外传来的议论声音,陷入了沉思。 白悠在百姓口中口碑不一,有好有坏,如今最多的,还是因为屠村案一事引来的民心,可看白悠那模样,似乎并不打算用屠村案增添自己的声望,毕竟自打那以后,屠村的事七皇子就从未沾过手,也没有什么具体表态,长此以往,这件事会渐渐消沉,无人记得。 就此来看,白悠并不想扬声名,可他又挑在大皇子册封之日回来,让大皇子的太子之位落了空,若说他没有争夺皇位的想法,想来大多数人是不信的,就连慕容川都觉得白悠此举多半另有所图。 可是白悠身体抱恙,而且看这架势,无论真假,他都没有要让自己好的意思,也没有传出消息说他无碍,若她真想搅一趟浑水,就不该让自己病重的消息越传越烈。 无论病情真假。 第六十五章 往返两府 阿珏与白悠也走得近了些……无论是单纯因为担心白悠,还是顾及到喻翎珏,慕容川都忍不住去猜测白悠到底想干嘛,不过,还不等他有个结论,人已经到了七皇子府。 等看到白悠时,他原本想着加以试探的想法完全没有了。 他真的不知道一个人如何能在短短几天内变成这么一副模样。 躺在床上的白悠形容枯槁,身形也消瘦了不少,完全没有了刚入城时的意气风发,容颜无双。 “这是怎么一回事?”慕容川有些震惊的道,上一次白悠病倒可还不至于这般严重! “慕容神医,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体虚而已。” “体虚而已?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和死人有什么两样?”慕容川有些忍无可忍,白悠还在笑着,看着似乎是真的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慕容川神思微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将一旁的丫鬟喝退。 “七皇子该不是又是装的吧?” “慕容神医果然聪慧。”白悠笑答。 慕容川愤愤的找了个椅子坐下,火气有些大,可他又想,装的居然如此逼真!连他刚刚都觉得白悠是真的要死了,他倒了杯茶,大口灌下,平复道,“七皇子演的如此逼真,也是厉害。” “慕容神医过誉,昨日父皇派来了御医,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慕容川有些无奈,他怎么不知道他是在夸人?不过对于白悠的理由他倒是表示理解,“七皇子因为要躲过白帝的原因假装成这般模样,倒也说得通,不过我有两点想不明白。” “慕容神医请说。” “你为什么要装病?” “为了去找喻翎珏,这个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 “那现在呢?七皇子大可一直病着,如今这可是病到了快要死的地步了。” 白悠含笑看着慕容川,“慕容神医这是在担心我不成?” “七皇子,我只是好奇罢了,事关阿珏,无论你之前是否对我有恩,我都要确保你在做着的事对阿珏没有影响。” 慕容川有些不自然的道,白悠之前已经告诉了他自己是女子的身份,虽说不可思议,可过了这许多天,他已经接受了,甚至是白悠喜欢喻翎珏的事…… 不过他可不想承认自己堂堂一个名医,活得自在逍遥,会去担心喻翎珏的媳妇……当然,也只是可能。 白悠缓缓撑起身子,“我既然告诉了你有关我身份的事,也告诉了你我为谁而来,就代表着我对要做的事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至于我如今的目的……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慕容川看着白悠苍白的脸上挂着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烦躁,“算了,爱说不说,我还懒得听呢!反正你死不了就行,还有……” 慕容川将带来的药瓶丢给白悠,“虽说你在装病,可你的身子也确实不好,这药终归有些益处。” 白悠伸手接过,笑得温良,“谢过神医。” 慕容川皱了下眉,问了一个不怎么合时宜的问题,“你从时候开始喜欢的阿珏?”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真正开始喜欢的。 “怎么,神医很感兴趣?” 慕容川不答,只目光复杂的看了眼白悠,一语不发,走了。 白悠:“……”她还以为要有一场情感大会什么的,结果人就这么走了? 不过走了也好,白悠支撑自己坐着的双手,刹时失了力气,“咚”的一声,白悠摔回了床板上。 “唔,好疼。”密密麻麻的痛感,像有虫子在钻来钻去,嗜血食肉。 白悠痛的直冒冷汗,把手越捏越紧,突然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被捏在手里,硌的手疼……是慕容川给的药,因为太用力,手心已经冒了血。 白悠顾不上看手,颤巍巍的倒了颗药出来,服下。 说来神奇,不一会儿那痛觉便消失了。 可就算只这么一会儿,白悠便已经汗湿了衣裳。 “慕容川,看来你本事是真的不赖。”白悠自言自语道,刚刚也亏得慕容川走得快,不然的话,她就真的熬不住了。 若是慕容川见她这副模样,肯定会告诉喻翎珏,到那个时候,那个榆木疙瘩不得担心死了? 白悠强撑着还有些无力的身子,沐了浴,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吩咐苏昇准备了车驾。 慕容川听说白悠要出门,就又巴巴的跑过来,“我也要回摄政王府。” 白悠失笑,“谁说我要回摄政王府了?” “那你要去哪里?” “进宫。” “进宫?” “不错,那之后我才去找喻翎珏,若是你等得了就等着,等不了就先回去。” 慕容川没说话,不多问,直接回屋了。 他可不进宫,只不过需要注意着点白悠的动向而已,不能让她做太出格的事,这是喻翎珏吩咐的。 而这边,白悠入了宫后,大皇子很快就知道了消息。 “他因何入宫?”白骐问地上跪着的小厮。 “奴……奴才不知。” “废物!滚!” 白骐大手一挥,摔了个瓷杯,他似乎很喜欢砸东西,底下的人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大皇子,别气了,生气伤身。”白骐旁的齐云儿轻抚他的背,柔若无骨的模样让白骐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她身上。 “云儿,还是你贴心,哪像那群蠢才!齐肆这几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要是他在,虽然有些碍眼,可总比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好!” “大皇子也不知道兄长的行踪吗?”齐云儿随口问道,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白骐毫无察觉的道,“那个齐肆向来如此,仗着有些本事,总是目高于顶,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兄长德行不好,可还是有点本领的,一般人奈何不了他。” 齐云儿一副忧心的可怜模样,本想狠狠的再骂两句的白骐不由得软了心肠,轻声哄起人来。 “云儿也相信兄长会无事。”齐云儿附身在白骐胸口,男的英俊女的娇媚,完全一副羡人场景。 而白骐原本天大的怒火就这么没了,先前想给齐肆下的追捕令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另一边白悠在皇宫里呆了大半个时辰便出宫了。 白骐派去的人得到消息说,白悠出宫门时不仅行动迟缓,脚步虚浮,而且面色极为难看,而白帝在那之后也是满脸愠色。 白骐知晓后很是开心,在他看来,这是白悠和白帝谈崩了,不管因为什么事,总之白悠不好过,他就开心。 没人知道白悠与白帝说了什么,众人只知道白悠出宫以后就又直接去了摄政王府。 而被扔在七皇子府乖乖等着的慕容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静默了几秒,然后黑着脸理了东西,又赶往摄政王府。 因为喻翎珏派人告诉他,让他立马回府给白悠医治。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忍耐,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要心平气和。 摄政王府。 “你回去这几天瘦了不少。”喻翎珏看见白悠的模样,有些心疼。 “哪里瘦了,明明是苗条了。”白悠笑嘻嘻的道,“喻翎珏,我不在这几天你可有想我?” 喻翎珏神色有几秒钟的不自然,可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没看错吧?你点头了?你点头了!” 喻翎珏无奈的笑道,“对,我点头了。” “不行,我不要你点头,我要你说你也想我了!” “……别闹。” “我没闹,喻翎珏你快说啊,我想听。” 喻翎珏犹豫了两秒,继而开口道,“我也想你了。” 白悠在喻翎珏开口的一瞬间笑得极为灿烂,似乎喻翎珏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喻翎珏你说想我了?你刚刚说想我了?喻翎珏说想我了!啊……喻翎珏说想我了!” 白悠手舞足蹈,这样的话可是喻翎珏从没有说过的,这是头一遭! 喻翎珏见白悠这么开心,自己也笑得很开心,原来,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能让白悠怎么开心。 喻翎珏沉吟了片刻,就伸出手轻轻拉住还在很兴奋的白悠,“小白,过来。”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字,白悠却反应有些大,她猛地回头,“你叫我什么?” “小白啊。”喻翎珏答道,“怎么?不喜欢?那我换一个。” 白悠连忙摇头,“不用换不用换,很好听,我很喜欢。”以前你也是怎么叫我的,白悠在心里默默补上了一句。 喻翎珏见白悠确实满意这个称呼,没多想,继续道,“那,过来,小白。” 喻翎珏嗓音低沉,白悠只觉得这是世间最温柔的语调了。 她听话的走过去,任由喻翎珏牵着她。 待近身之后,喻翎珏附身靠近白悠,一身令人沉迷,难以自拔的气息。 “小白,我想吻你。” 白悠被喻翎珏的近身弄得不知身处何地,云里雾里,就好像飘在半空一般。 喻翎珏向来杀伐果断,从没有像这一世这般的柔情百转,让人心神颠倒。 以前的那个喻翎珏会默默守着她,却不告知她他为她做的一切,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让常人不敢近身,连她自己在开始的时候都不敢离他太近。 第六十六章 相处 这样的喻翎珏,她很喜欢。白悠想。 前世的喻翎珏太让她心疼,她觉得,这样有些温度的喻翎珏让她多了些欢欣,为他。 白悠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近在咫尺的喻翎珏,神思一点点回笼。 她内心一片柔软,主动贴近喻翎珏耳侧,轻声道,“我也想。” 不待喻翎珏反应,她便轻轻攀上他的肩膀,头微扬,咬上了喻翎珏的下巴,轻轻的啃噬。 喻翎珏只是情之所至,脱口而出,并没有做好准备,没想到白悠居然直接就来了。 喻翎珏刚开始身子有些僵,可不多时便略微松了。 喻翎珏喉咙上下滚动,白悠离他太近了,他难得这么能这么认真的看她。 不施粉黛,脸色白了点,似乎吹弹可破。 可能是因为心里也有些紧张吧,白悠脸颊有一点点微红。 好看的很,勾人得紧。 慕容川一腔哀怨的到了摄政王府之后,直奔喻翎珏的书房,一把推开了房门。 …… “……” “……” 一瞬间,诡异的静默蔓延开来。 慕容川在门口也是被这副场景吓得狠了,虽然在喻翎珏身边许久去,在白悠出现之后,他对这样的场景多多少少也有过预想,可……他没想到这么快啊!很惊悚的好吗? 那个百姓眼里的杀神,现在居然被一个瘦弱的“男人”抱着啃!白悠现在一身男装,还一副易扑倒的模样,很有视觉冲击的好吗? 一时间,慕容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偏偏白悠还依旧攀着喻翎珏的肩头…… “慕容神医?抱歉,忘了你还在府里等着,就这么先来找喻翎珏了,不过,想来神医大度,应当不会同我计较。”白悠厚着脸皮道。 照白悠与喻翎珏的姿势,白悠是面朝着门口的。 慕容川刚推门的时候,她也是被吓了一跳,没继续干着自己的“事业”,可不过一瞬,她就镇定了,手没松。 毕竟现在这场景可不是谁都能打断的。 喻翎珏的脸皮她不清楚,可自己的脸皮要厚,尤其在别人面前这脸皮一定要特别厚!不然,被打断什么的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无限重复。 慕容川满头黑线,他怎么不知道白悠脸皮这般了得? 不过,不管白悠怎么样,他确实没脸继续站着了,黑着脸道,“我怎么敢和七皇子计较,只是不知道七皇子大白天的居然如此有兴致,还望我未扰了殿下雅兴。” 慕容川木着声音说完话,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便退下,您继续。” 说完果真拉上门走了,白悠满意的点头,有眼力。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白悠心中正赞赏慕容川的行为,冷不丁喻翎珏开口了。 喜怒难辨,不过,通过喻翎珏的身体反应白悠还是可以判断出喻翎珏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可爱,白悠心想。 喻翎珏有时霸道强硬,有时居然还会如现在这般害羞。 刚刚那人可是慕容川啊,喻翎珏居然因为这个也会害羞? 白悠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觉得有趣。不过事关喻翎珏,她什么事都会觉得好玩。 白悠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喻翎珏腰上的手紧了紧。 “喻翎珏,我们许久未见,就不能让我多抱会儿吗?”白悠可怜巴巴的看着喻翎珏。 “……”喻翎珏看了白悠的眼神,她眼中只倒影着自己,不由得又让他想起了刚刚的场景。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看啊,连慕容川都知道自己离开给我们留空间,我们怎么能辜负他一番好心呢?” “你……怎么会这般……”喻翎珏似是没想好形容词,卡壳了。 “我哪般了?”白悠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喻翎珏的脸,“你怎么不说说自己?明明有的时候霸道得紧,什么人都不放眼里,可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啰嗦了?” 白悠的手依次抚过喻翎珏的眉眼,最后轻轻停在唇上。 “刚刚不是说想吻我吗?怎么,忘了?” 喻翎珏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白悠,一副男子装扮,可说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也丝毫不为过,甚至还不够。 白悠吐气如兰,脸凑近喻翎珏,与他只差分毫。 “还是,王爷想让我一个女子先来?像刚才一样?” 喻翎珏握住白悠越发不规矩的双手,那手一只都要伸进他衣服里了,另一只……暂且不提。。 “小白,别胡闹。”喻翎珏正色道,然而这般模样对白悠显然没有什么作用。 “喻翎珏,我说过,我回来只为你,对我而言,和你在一起便够了,其它的便与我统统不相干了。” 喻翎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悠说得太认真,让他有些无措,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太好。 喻翎珏沉默着,这个态度让白悠突然有些摸不准,她刚刚想着不管喻翎珏怎么样,她一定要做些什么的,就算慕容川打断了也不影响她,可也就那一会儿,现在…… 若是喻翎珏对她没喜欢到那种程度,她的举动会适得其反。 “罢了,你先休息,我走了。” 白悠轻声道。 她轻轻挣开喻翎珏的手,越过喻翎珏朝外走去。 “等等。”在白悠的手摸上门的那一刻,喻翎珏开口道。 白悠的动作一顿。 喻翎珏转身走到白悠身旁,眸色深深。他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小白,没人教过你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吗?” 白悠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有光在流动。 喻翎珏握住白悠要开门的手,轻轻捏着,眼神锁在白悠脸上。 “你……” 喻翎珏轻轻附身,一股独属他的气息随即迎面而来。 白悠睁圆了眼睛,可在温热的触感来前,一双大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喻翎珏轻轻吻上白悠的唇,轻轻啃噬,慢慢厮磨,就如同几世的伴侣一般,温柔缠绢。 这种感觉,还不赖。 唯一的不足便是白悠不肯闭眼,喻翎珏的大手盖在她晚上,而手下白悠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纤长的睫毛不断刷过喻翎珏的手心,让他有些奇异的感觉。 “闭眼。”唇齿交缠间喻翎珏沉声道,声音异常惑人。 白悠这回乖乖闭上了眼。喻翎珏把手拿下,揽住白悠的腰。 ……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白悠脸颊比起先前红了不少。 “小白,以后这种事情,该让我来,知道吗?” 白悠微微喘着气,看着面色未改的喻翎珏,想起先前自己的主动与喻翎珏的“娇羞”,不由得有些好笑,却也没打算再提起,只乖巧的道,“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站了会儿,喻翎珏突然道,“小白。” 白悠抬头,喻翎珏语气有些认真。 “你生病一事闹的如此大,可曾想过如何收尾?” 喻翎珏不是不相信白悠的能力,只不过如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若是想要随意了之似乎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想问问白悠是怎么想的,可没料到白悠很是正经的道,“没想过。” 喻翎珏失笑,宠溺的勾了下白悠的鼻尖,“那便交给我。” “这个不行。”白悠忙道,“我没想过是因为本就不想要把这件事情压下。” “为什么?” “这个……我日后再同你说,可好?”白悠轻笑着问道,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觉得现在说起自己的打算似乎为时尚早。 她是计划着自己慢慢病情加重,最终药石无效而亡的。这样她便可以不以皇子白悠的身份陪在喻翎珏身侧了。 那般的话,自己便是自由之身了,而且相信以喻翎珏的手段,要把她安置在府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最最重要的是,她“死”了,她父皇的事她便什么都不用理会了,白帝的嘱托便都和她没关系了。 她可以安安心心与喻翎珏在一起,只是这般陪着便够了。 喻翎珏听了白悠的话,便也不多言了,又将白悠塞进怀里,“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悠听着喻翎珏宠溺的语调,心里暖暖的,喻翎珏就是这般,即便她没有理由,在他眼里都是好的。 “对了,喻翎珏。”白悠突然又想逗弄一下喻翎珏,“慕容川不知道我是女子,所以在他眼里,你刚刚是被一个男人抱着的。” 喻翎珏脸上闪过一抹不知名的神色,随即又恢复正常,“不妨事。” 喻翎珏听了白悠的话,便也不多言了,又将白悠塞进怀里,“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悠听着喻翎珏宠溺的语调,心里暖暖的,喻翎珏就是这般,即便她没有理由,在他眼里都是好的。 “对了,喻翎珏。”白悠突然又想逗弄一下喻翎珏,“慕容川不知道我是女子,所以在他眼里,你刚刚是被一个男人抱着的。” 喻翎珏脸上闪过一抹不知名的神色,随即又恢复正常,“不妨事。” “当真不妨事吗?” 白悠有些好笑的道,不过笑意不是很明显 看来自己先前的推论也未必就是对的,喻翎珏试验什么喜欢的方式那回,现在想来,该是认真的。 第六十七章 奇毒 白悠在摄政王府里安然呆了两日,足不出户,可她人在府中,外界对于她重病难愈的消息却传得越发疯了。 “你当真不过问?”慕容川看着吃糕点吃得很欢的白悠,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着。 “我巴不得外界传我死了,有什么好过问的?”白悠扔了颗葡萄进嘴里,一咬不由得皱了眉,可还是咽下去了。 她朝站了有一会儿的慕容川挥了挥手,“神医操心这些还不如过来坐下,吃点东西,赏会儿风景。这摄政王府里的景色可是好得很啊!” “……”慕容川看着什么都没有,接近荒芜的草地,有些无语,挑哪里不好,偏偏挑了这么一个算得上荒废的地方“看风景”,他可不想拆穿某人。 白悠见慕容川不情不愿的过来了,笑得开心,随手丢了一串葡萄给他。 “这个好吃,神医可别浪费了。” 慕容川一把接住,扯了两颗丢进嘴里…… “呸,好酸,呸呸呸。”慕容川被酸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把嚼开的葡萄吐了出来,一脸幽怨的看向白悠。 “哈哈哈……”白悠看慕容川被酸的样子,笑得开心极了。 慕容川一看笑得直不起腰的白悠,……他已经没有继续在这儿呆着的欲望了,可偏偏走不得。 “这葡萄当真好吃得紧,不过我无福消受,还是请七皇子继续享用吧。”慕容川冷冷的道。 白悠一看对方好像不快了,便强迫自己止了笑,可还是憋得有些难受,“神医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想调节下气氛吗?免得神医日日操劳,心神疲乏。” 慕容川懒得搭理白悠,只坐下了,不多言。 白悠看这场景,也不再继续作了,安安静静吃她的糕点。 过了片刻,“这糕点好吃,神医尝尝吧。” “……” “这茶好喝,神医试试吧。” “……” “我吃好了。”大概半个时辰,白悠终于大发慈悲道。 慕容川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狠狠呼了口气。白悠看得好笑,开口却是一本正经的。 “慕容神医虚心求学,还耐着心思等了这么久,十分难得,现在我便和你讲讲这裘易的病理。” 今天一早,慕容川就上门向她求教。 裘易的治疗已经做了许久,而慕容川回来之后,白悠便把事情交给了慕容川,由他接手后续事宜,但是慕容川一直弄不清楚裘易的病情,因此才会一早登门求学。 白悠觉得好玩,便借口说自己要用早膳,这才弄了这么一出。 此话一出,慕容川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也坐正了身子,一副认真模样。 白悠也端正姿态,开口道,“裘易的身体在刚出问题的那几年,几乎与常人无异,毒发突然,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慕容川正襟危坐,这些是他知道的,可他依旧认真听着。 白悠微微一笑,继续道,“我虽然知道解法,可那毒叫什么名字,我却不知道。那毒入体之后,会先在体内蛰伏,它会遍布身体各处,就如同活物一般,寄居在身体里,汲取养分供自己使用,等到蓄势已足,它便会起效。不会一击致命,它会慢慢腐蚀内脏,从身体内里瓦解一个人的防线。” 听到这里,慕容川皱眉,“腐蚀内脏?可这般情形所呈现的症状与裘易似乎不同。” “不错,内脏腐蚀之后,最先影响的是人的呼吸与进食方面,而裘易则先是体虚,而后便时时一副将死之态,这是因为那个毒在他体内发生了改变 ” “发生了改变?你是说……那药会根据不同人的体质而变化为不同类型的毒?” “不错。”白悠赞赏的点了点头,“想不到神医也知道这个。” 慕容川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我自认懂得不如你多,却也涉猎过一些古医书,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古物,只不过有些绝迹了的药我并未多加在意。”说到这里,慕容川似乎感觉有些惭愧,他身为医者,还是众人所奉的神医,居然会犯这种毛病……说到底,还是过于狂妄了。 白悠看喻翎珏的脸色,大致猜出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笑道,“神医不用想太多,这毒确实多年未曾出现过了,而且这毒入体之后若是变了性质,就再也难诊断出来了。” 慕容川不言,他心里觉得,白悠不过是在安慰他,毕竟他没诊出来的东西,白悠诊出来了,还能治,两人差距不言而喻。 “对了,神医可知这毒叫什么?”白悠沉默了会儿道,她能治裘易全靠自己有了前世经验,所以对症而习医术,可若是将来还会遇到呢?做全准备总归是好的。 慕容川闻言抬头,眼中一亮,“名字我忘了,不过那医术倒还可寻。” “那就好办了。”白悠一拍手,“若那医书上有这个毒的来源出处,也算是与战时的知己知彼一般了。” 慕容川也笑了,含了些兴奋,“我这便回去寻那医书,定要把这毒弄个明白。” “这个不急。”白悠道,“神医可别忘了,还有个裘易啊,先把后面的事解决了再说。” “对啊,差点忘了。”慕容川一拍脑袋,“待到此事了了,我再去,也算是为阿珏解了一个隐患。” 白悠笑看他,这人对喻翎珏果真如前世一般,她也可以稍微放心了。 “对了。七皇子府中那个孩子如何了?” 白悠心知他问的是百旭尘。 “那孩子服了药便算得上无大碍了,如今已经随着万俟少庄主回山庄之中了。” “如此便好,先前阿珏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可殿下却未曾再提起,想来把他憋坏了,呵……刚提起人便来了,罢了,我先闪了免得打扰了你二人。” 说罢,也不管白悠如何反应,一溜烟没影了。 “……” 白悠语塞,跑得是真快。 “在干什么?”短短几步,喻翎珏很快便到了她身旁。声音沉沉。 白悠笑看他,“在和慕容神医说话,可你一来,他便跑了。” “说话说了一早上?”喻翎珏挑眉,注意力显然没被慕容川分散半分。 “怎么,你这便吃醋了?” “自然没有。” “是吗?”白悠笑得开怀,见喻翎珏一副傲娇模样,心中惊奇,又有些开心,“你这两日似乎有些忙,我只能自己找消遣了。” 喻翎珏听了,再一看白悠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心道,“莫不成真是我的缘故,让她委屈了?” 思及此,喻翎珏有些懊恼,明明想她想的很,却偏偏想着应该给她一些空间,不能时刻缠着,便次次回来晚了些。 “你不厌我时刻在你身边?” “你怎会这么想?我巴不得你随时在我面前晃呢。”白悠急道,转念一想,喻翎珏这说辞,莫不是害怕自己烦他绕着自己转,所以故意这么忙的? 这么一想,白悠便明了了。 喻翎珏听了白悠的话,认真道,“那我这回便不出去办事了,回府里办,如何?” 白悠“噗嗤”一声笑了,“这倒不必,你自己有事要忙便去忙,只要……不故意不回来就行。” 喻翎珏看白悠已经知晓了自己先前打的算盘,不自觉有些窘迫。 “你可要用早膳?” “好啊。”白悠见喻翎珏转了话题,也不说破,只乖乖应道,眼中含笑。 倒是喻翎珏,话出了口便发现白悠面前有好多个果盘与糕点盘子,每一盘都动过,少数几个都快吃完了,不由得觉得更加窘迫了,偏偏白悠还一本正经答应了。 “呵呵,不逗你了。”白悠看喻翎珏有些无地自容了,见好便收,笑嘻嘻的给喻翎珏递了块糕点。 喻翎珏伸手欲接。 “我喂你。”白悠道。 喻翎珏听话的放下手,微微低头,就着白悠的手咬了一口。 嗯,确实好吃。 白悠看喻翎珏咽下了,又把剩下的递过去,喻翎珏又弯腰,这一回咬糕点的时候,嘴唇不小心碰到了白悠的指尖。 “你故意的。”喻翎珏只觉得心里一阵异样,还没反应过来白悠说什么,白悠便已经踮起脚,吻上了他。 两人唇齿间,糕点的桂花香味四溢。 喻翎珏开始被动承受着,可不多时便转了位置,他将白悠圈住,两人身子相贴,彼此的体温透过那衣裳传递着。 夜间,白悠在房中辗转难眠,念及早上喻翎珏的反应,她便止不住的笑。 那个榆木疙瘩,也是难为他了。 只一个吻便让他差点失控,想起那时喻翎珏一脸正经的说,“我还有事,需要去书房处理,待会儿再来找你。”而后逃也似的离开的样子,好笑却也暖心。 想来想去,白悠更加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困意袭来,却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白悠瞬间清醒,仔细听那声音从何处传来。 屋顶。 白悠不作声,这大半夜的在屋顶鬼鬼祟祟,想来也不可能是喻翎珏或者府里的其他人。 静静等了会儿,那声音突然停了,白悠本以为那人打算离开了,可半盏茶的功夫后,声音又继续传来。 第六十八章 师傅身死 声音继续传来,比起刚刚还大了一点。 看来刚刚只是在听屋里的动静。 不多时,那声音停了,白悠仔细听着,烛火早已被她灭了,屋子里黑漆漆的。 白悠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进了屋,落在了地上。 她人在摄政王府,应当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追来这里找她麻烦。 那会是谁? 白悠听着那东西似乎在向她靠近,不由屏住呼吸,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捏好了银针。 可那东西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了。 白悠只听得“咚”的一声,而后有人声传来,“阁主。”声音传来的位置有些低,似乎是来人跪下了。 白悠一愣,这声音似乎与先前那个黑衣人一般无二。 看这情形,那黑衣人知道自己醒着,非但知道自己醒着,他似乎还故意放重了足音。 如此一来,自己刚刚才能觉察他的动静。 “是你,你来干什么?” 白悠一骨碌坐起,冷声道。 顺手一挥,亮起了不远处的烛火。 室内登时亮了。 黑衣人似是没料到白悠会突然明烛,原本掏东西的动作稍微顿了顿。 黑衣人不先回答她,继续自己的动作把东西拿出来。 是一块令牌。 黑衣人把东西拿出来后低着头道,“这块令牌是先主人留下的,还请殿下过目。” 白悠和着中衣下床,见黑衣人一直不曾抬头,又伸手捞了一旁挂着的外衣披上,这才走过去弯腰拿起那令牌。 白悠瞳孔一缩,那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悠”字! 这个令牌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离开时留给师傅的,她和师傅说过,待到寻回喻翎珏,她一定会将人带回去好好陪老人家一段时间…… “师傅他怎么了?”白悠颤着声音问道。她刚刚抚过令牌一侧,那里有个小突起,特别小,肉眼甚至难以觉察,那是她弄的,是一个机关,是她平素里无聊用来玩的。 师傅不是一般人,而且自己留给他的东西他必然不会无缘无故交给别人,该是出了变故。 黑衣人一直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眼眶居然微微发红, “先主人他……去了。” 白悠脑中“轰隆”一声炸响,满眼不可置信,“这不可能!” 黑衣人神色愈发显得悲恸,说话的声音里似乎还有挣扎的嘶吼声,“对方来了足足有几百人,武功高强者不在少数,几番打斗下来,先主人已是遍体鳞伤,血流如注,先主人硬撑着一路护我离开,让我来寻殿下,自己却丧命于那群人之手……” 黑衣人几乎匍匐在地上了,整个身子抖的不成样子。 “先主人在我幼时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我,免我被卖给那些骄纵跋扈的官人,让我不受欺辱,也断了我的地狱生活,细心教我武术,待我如同亲身,可如今他就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黑衣人猛地抬头,“刚一见到殿下的时候,我是真想杀了殿下!毕竟先主人是因殿下遭的祸事,可先主人曾一再叮嘱,要奉殿下为主……我,我……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救不得先主人!” 白悠顿感一阵头晕眼花,耳朵里的轰鸣声也是一阵接一阵,可黑衣人说的话她却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白悠嘴唇发颤,声音也有些抖了,“你说……师傅是因我而死?” 黑衣人把头重重叩在地上,不再言语。 先主人曾告诫他,不可将此事告知殿下,可他忍不了,第一次才见殿下时,他是真的起了杀心,可后来……黑衣人闭了闭眼,他那是没下得了手,那以后他就断不可能再做这样的事,是以他把白悠的师傅称为先主人。 这是要遵从先主人遗言,护着白悠了。 不过,他一时无法半点不怨白悠,是以,他静默着,不去答白悠的话。 而白悠似乎也不是要非得了黑衣人的回话不可,她愣了许久,手不自觉的轻轻抚着那令牌。 突然,“嗒”的一声轻响,白悠神思稍回,她低头一看,原是她按到了那个小小的机关。 白悠将令牌翻转过来,眼神一凝,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用手轻轻一勾,是一张纸条,白悠小心的将纸条铺张开,上面密密的写了很多字,是师傅的笔迹。 白悠忙细细的看,看着看着眼前似乎就出现了师傅摸着胡须笑得和蔼的画面…… “小白,师傅自知命数如此,心无怨言,你也莫要生了什么旁的心思,给你送东西的人叫作聂佰,他或许会与你说些别的,但你不必放在心上,那孩子性子急躁,但人很是不错,望你念及师徒情分,加以照看。另外,不必回来了,你若是能寻得了那人便好好相处着,若是无果,那也不要执念于此,师傅无缘见你二人相和,只望珍重。” “……”白悠紧紧捏着纸条,神色如灰,却没有流半滴眼泪。 哀莫大于心死,想必不过如此。 那是她的师傅啊,若说开始时她还抱有些侥幸的想法,可如今……师傅的亲笔,是无人能仿的。 师傅……真的不在了? 白悠心里一直有个小小的角落,放着师傅与她的点滴,可如今那个地方似乎一瞬间就崩塌了,不留一点余地。 白悠木然的把那纸条卷好,轻轻放回令牌里,再仔细关上。 “你叫聂佰?”白悠声音冷然,不带人气,聂佰不由得抬头看去。 白悠面上无色,叫人看不清她所想。 聂佰定了神,“是。” “师傅在令牌里留了话,让我照看你。东西你收着吧。”白悠随手一扔,聂佰稳稳的接在手里。 聂佰也不打开看,只捏在手里。 “说说具体情况,何人所派?” 聂佰一怔,“殿下是要追究?” “师傅不在了,无论如何,我作为徒弟,都应该让他在天之灵有所慰藉。” “先主人所愿不过是殿下平安喜乐罢了。” 白悠挑眉,“你应该很希望我替师傅报仇,不是吗?这是怎的了?” 聂佰沉声道,“先主人在令牌里留了话,想必也说了让殿下莫要追究,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已经违背了先主人嘱托。” 白悠神色不变,“你说就是。” 聂佰见白悠还是要问,心里思量一番,他确实想让白悠去报仇,如今白悠自己要那般做,也怪不得自己。 于是,聂佰想了半刻,便开了口。 过了许久,白悠端坐在桌边,面色如死灰一般。 聂佰被她遣去了如颜楼,他一路奔劳,加上心中悲伤,必然已经心神受损,需要养养,虽然聂佰也未必会如她所希望的那般乖乖呆着,可白悠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聂佰说的话就像一根毒刺,扎的她生疼。 白悠一只手紧紧捏着一个茶杯,杯子被她的大力捏碎了,碎片刺进手心,顿时鲜血直流。 可白悠就好像无知觉一般,依然呆坐着。 令人难捱的静默蔓延开,让白悠有点喘不过气。 又过了许久,门“嘎吱”一声开了。 白悠转过几乎僵了的脖子,看向门口。 是喻翎珏。 他昨夜泡了冷水澡,点了先前白悠给他制的香,睡得很快。 早上醒来,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便想着过来看看白悠,连洗漱都没顾上。 可一进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骤缩,疼得紧。 白悠面色如死人一般,右手暗红一片。那鲜血早已凝固,颜色变得深了。 喻翎珏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白悠跟前,“发生了什么?” 白悠愣愣的不回答。 喻翎珏也顾不上追问,叫人拿了药箱来。 他轻轻掰开白悠还握着碎片的手,白悠半夜不曾放开,手有些僵硬,喻翎珏花了些时间才将那碎片取干净了,可有些碎片插的深了,喻翎珏取出来后,鲜血便又流出来了。 喻翎珏看得心疼,赶紧清理了,然后上药止血,缠了几层纱布。 白悠在整个过程里也不喊疼,就像个木偶人一样看着喻翎珏为她上药,好似无知无觉。 喻翎珏好不容易替白悠包好了,一抬头看见白悠那副失了魂的模样,眉头皱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 “小白,究竟出了何事?”喻翎珏看着白悠的眼睛,可那眼里什么都没有,喻翎珏看得发慌,白悠这样子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白悠成了这般模样? “来人。”喻翎珏厉声道。 高覃很快出现在门口。 “去查,昨晚这里发生了何事,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 高覃退出去时不经意瞟过白悠,暗自心惊,这七皇子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不过虽然这般想,行动却半分没迟缓,诸多指令下发,而他自己也去调查了 。 看得出来,王爷是发怒了,为了七皇子。 而这边房里,白悠的神色等到高覃走后,似乎慢慢回转了。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手上传来刺痛,叫她皱了眉。 “喻翎珏?”白悠叫道,声音沙哑得很,听得喻翎珏心脏纠得更紧了。 “是我。”喻翎珏轻轻抱起白悠走向她的床,把人轻轻放在床上,仔细盖上被子后,这才坐在床旁,柔声道,“一夜没睡?” 第六十九章 他是来说正事的 白悠仔细看着喻翎珏,没听他说的话,神思不平。 喻翎珏看得皱紧了眉。 “来人。”喻翎珏正想起身,白悠却突然抓上了他的手肘。 “喻翎珏,你别走。”白悠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不走。”喻翎珏连忙坐下,回握住白悠的手,轻声安抚道。 白悠看喻翎珏不走了,好似安了心,嘴角似乎是想勾起一抹笑,可是却比哭还难看。 喻翎珏看得很是揪心,大手一捞,把白悠抱进怀里,手一下一下抚着白悠的背。 白悠低低的抽噎声传来,听得喻翎珏越发心疼。 过了很久,白悠声音渐渐消了,没了动静。 “小白?”喻翎珏轻声唤道,怀里的人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喻翎珏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回床上,复又盖好被子。 白悠面上还有泪痕未干,鼻尖有些红,可怜兮兮的,喻翎珏看她这模样,心中柔软,他弯下腰在白悠面上轻轻一吻。 待到起身之时喻翎珏的神情便被一抹阴狠替代。 他转身离开,轻轻掩上了门,与刚刚在安慰白悠时的温柔不同,这时的他,神情阴狠,似地狱修罗。 白悠醒来时已经有些晚了,几近黄昏。 她缓缓睁开眼,感觉脑袋有一点点疼,先前的那些事一股脑儿的涌上来,可这时白悠已经没有那么悲痛不能自已了。 虽然心中依旧沉重,可至少意识到了那是个事实。 刚刚她似乎是在喻翎珏怀里哭着睡着的……对了,喻翎珏呢? 白悠这么一想,登时起身,刚要下床,喻翎珏就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粥。 “醒了?先好好躺着,这么急做什么?”声音是溺人的温柔。 白悠笑着道,“我刚想去找你。” “这不是来了吗?” 喻翎珏走到床边,看白悠面色不那么难看了,又道,“先喝点粥,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舀了一勺白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才伸到白悠跟前要喂她。 白悠也不扭捏,张开嘴喝了那粥。 “好喝吗?” “好喝,这粥……是你做的?” 喻翎珏眼中染上笑意,“是我做的。” “怪不得这么好喝。” 白悠笑得眉眼弯弯,喻翎珏也笑,可似乎掺杂了些什么别的。 他一勺一勺把粥喂给白悠,直到见了碗底才把碗放在一旁。 “其实我更爱吃你做的炒菜。”白悠看喻翎珏把碗放好,白悠突然鬼使神差来了这么一句。 “炒菜?”喻翎珏疑惑道,“我擅长做些面食粥品,炒菜还从未试过。你如何就知道自己喜欢了?” 白悠微愣,对啊,喻翎珏现在应该还没干过这事,她怎么就忘了? 本应该先想个借口,可白悠想着想着,非但不急着和喻翎珏解释,还自己笑出了声。 “你怎么了?”喻翎珏看白悠突然发笑,还以为是之前的影响还在,不由担心道。 白悠看喻翎珏神色,知道他又想多了,却也不多说了,只娇声道,“喻翎珏,我想吃你做的菜。”端得是魅声,百转千回。 喻翎珏一愣,白悠这般语气和他讲话可是头一遭,“你……” “喻翎珏,我还想你喂我吃。”白悠继续道,可偏偏她脸上潋滟,叫喻翎珏有些想差了,他怎么觉得白悠并不仅仅是想吃他做的菜呢? “你给我做道菜吧好不好?”白悠抓着喻翎珏的一只手轻轻摇着,像是撒娇般道。 喻翎珏听白悠的这种声音,只觉得她说的万般都好,思绪都有些跟着走了。 喻翎珏向来不喜别人撒娇,可这人是白悠那便另说了,不是喜欢,是特别喜欢,外加享受。 “喻翎珏……” “我做。”喻翎珏右手轻掩住白悠的嘴,不然她继续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白悠再这样,他就要忘了正事了。 “你要吃多少,我做多少,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便做给你吃,不过……”喻翎珏神色陡转,“你要先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白悠心里无奈,她就是不想喻翎珏多问,这才用这种方式转移他视线,可喻翎珏又不是个傻的。 “唉。”白悠叹了口气,“你去查了?” 早上她忙着哭,喻翎珏的动向也未注意,可这不难猜,她这般境况,喻翎珏不去查才怪。 喻翎珏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点头,“我去查了,不过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不然他也用不着来问白悠。 “没查到?怎么可能?”白悠惊奇“:”道,聂佰的身份以喻翎珏的本事来看,只要想查不可能查不到。 喻翎珏无奈的笑了,“他既能进如颜楼,那便意味着他是你打算要护着的人,如此,我也不会难为他,可你的那些人有些……”喻翎珏卡住了,似乎在想个形容词。 “噗嗤。”白悠忍不住笑了,她已经可以想到千蘼为了不让喻翎珏多加查探用了什么些手段了,喻翎珏最不喜烟花柳地之事,千蘼定然抓住了这个。 不过……“你知道暗阁的事了?” 喻翎珏点头,“想要知道这个不难。” 白悠心中了然。 喻翎珏看白悠对此并无恼意,又道,“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得,绕回来了。 白悠心中叹气。 “那件事你别问了可以吗?我自己能够办好。” 白悠轻声道,她看了看喻翎珏有丝担忧的模样,手轻轻抚上喻翎珏脸颊,“这个事情,我要自己来。” 喻翎珏抓住她的手,不多说别的,沉默着同意了。 白悠神色陡然轻松,“不提这个了,你不是答应给我做菜吗?” 喻翎珏无奈的看她,宠溺道,“我这就去。” “我现在不想吃。”白悠道。 又不吃了?刚刚不是说现在想吃吗?喻翎珏笑道,“那你想干什么?” 白悠眼睛一眯,问得好,她手又攀上喻翎珏,“我还有些困。” “那便再睡会儿。” “……我一个人睡不着。” “……那我在这儿守着你。” 白悠不依,“床怎么大,你为何偏偏要坐着陪我?” “……你是说……”喻翎珏斟酌着开口,但被白悠接过了话。 “你和我一起睡。” “……” “好不好嘛?” “……”喻翎珏没想到白悠会这么说,一时愣了。 “喻翎珏,好不好嘛?”白悠继续扯着他道。 喻翎珏强压躁动,“你既然是女子身份,就不该……” 白悠见喻翎珏要讲道理了,一想到喻翎珏有些时候的长篇大论,白悠选择直接以吻封笺。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喻翎珏刚要说什么的嘴上,成功止住了他的话头。 “喻翎珏。”白悠把脸凑过去,离喻翎珏很近,“我终于寻到你了,你便如了我的愿吧。” 她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让人起疑,可喻翎珏却来不及多说什么,因为白悠的手很是不规矩的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别胡闹。”喻翎珏声音有些沙哑,伸手想要把白悠的手拉开。 “喻翎珏,你才胡闹,明知我现在要什么,你却偏偏不如我意,就像个老小孩,可爱得紧。” 白悠边说话边双手并用,一只继续伸向喻翎珏胸膛,另一只手则伸向了下方。 喻翎珏察觉白悠意图,连忙扣住她打算向下作乱的手,“不许这般。” 白悠笑嘻嘻的,“为何不许?” 喻翎珏皱眉,“事情你不愿说,那便算了,我也不会再问,你不必如此。” 白悠又笑了,“喻翎珏,你想些什么呢?我要做的事可和你想知道的事一点关联都没有。”她师傅突然就不在了,这让她觉得以前的“徐徐图之”、“慢慢来”什么的,都不实用了,变故多发,抓住当下要紧。 于是白悠正色道,“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以前不过是想着怕吓到你,可现在你既然已经说了喜欢我,那么这些事情也该提上议程了,不是吗?” 喻翎珏无言,似是不赞同白悠,可白悠哪管这些,喻翎珏抓了她一只手,不要紧。 白悠一手被喻翎珏抓着,另一只手终于摸到了喻翎珏光滑的胸膛。 触碰那一瞬间,喻翎珏身子僵了,而白悠则是在心里暗叹:喻翎珏这皮肤真真是好得很,她是真的馋。 喻翎珏见白悠来真的,连忙又要去抓碰到自己的手,可还没来得及,白悠便一个转翻,把各方面都强过自己的喻翎珏半压在身下。 “喻翎珏,你这个反应我可是很难过的。”白悠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是不停。 她先吻上了喻翎珏的喉结,轻轻舔舐,喻翎珏舒服的发出一声叹谓。 继而手下越发放肆,直接揭开了喻翎珏的袍子,甚至是里衣,方便自己上手。 “你这身子,真叫我爱不释手。”白悠的手不住的轻抚过喻翎珏的肌肤。 “你……”喻翎珏被脱了衣服,似乎是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抓住白悠作乱的手,把白悠的头按向自己,稳了上去。 触碰那一刻喻翎珏心中悸动,可他也有些郁闷,明明是有要紧事,担心她才来的,可现在又变成了这样……他对白悠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七十章 首次 过了许久,喻翎珏才将几乎喘不过气的白悠放开,依旧是他在下的姿势。 白悠眼波微荡,似有泪光还转,看得喻翎珏喉咙微紧。 不行,他得走了。 喻翎珏转身想要把白悠扶开,可他一上手,白悠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喻翎珏,你要干嘛?” “……”喻翎珏静默了一瞬,“你不想告诉我出了何事,你要自己解决,那我便给你时间解决。” 白悠听了不由笑了,“喻翎珏,你这是不乐意了?” 喻翎珏不语。 白悠又道,“来找我的人叫聂佰,是从小长在我师傅身边的,我先前从未见过他,要不是这次我可能都不会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喻翎珏见白悠不知怎么又愿意说了,便认真听着。 “你还记得先前百旭尘出事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黑衣人吗?” “记得。”喻翎珏沉声道。 “他就是聂佰。” 喻翎珏微微抬眼,“我知道。” “如颜楼做的的确是皮肉生意,但如颜楼底下有一个暗阁,以前它是我母亲的,如今是我的。” 喻翎珏继续答道,“我知道。” “呵。”白悠轻笑,“聂佰带来了一个消息,我师傅离世了。” 喻翎珏不语,这个他不知道,但也是他想知道的。 “喻翎珏,你可知我师傅是怎样的一个人?” 白悠似乎只是想说说话,不在意喻翎珏回不回答。 “他就是一个老顽童,我幼时他最爱躺在摇椅上睡觉,闲来无事不是让我替他去山里抓兔子,就是给院里的桶装满水,那个可是得抬足足十二桶水,那时候心里可怨他了,一直希望他那椅子突然就坏了,摔他个脚朝天,可一直未能如愿。待我稍大些了,他好像突然有了良知一般,每天总会笑嘻嘻的准备好丰盛的菜肴,还会告诉我他遇见的一些趣事,然后再教我为人处事,教我处世之道,他还将他一身本领全数传授给我……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小时候他让我做的事于我筋骨大有益处。” 白悠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知道吗?我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夜半时突发的,那个老头儿顶着风雪背着我去寻药材,我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可他在山顶上为我采药时差点摔下山崖,他那时已经有些老了,可就因为还有一个我要顾着,狼群撕咬他,咬的血肉模糊,他也硬是撑了下来……”白悠深吸了口气,突然笑了,这样的事情她现在居然也能一直讲下来了。 而喻翎珏一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注意着她的神情。 白悠笑了半刻,又对喻翎珏道,“昨夜聂佰来此告知我这件事,我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没把控住,倒让你担心了。” 喻翎珏低声道,“原来居然是这般。”他看着自己上方的白悠,“抱歉。” “你道什么歉?” “逼问你。” “这算哪门子逼问?要不是因为我自己愿意说,你又如何问得出来?” 白悠笑着轻蹭了蹭喻翎珏鼻尖,“更何况我愿意说了就证明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那你现如今作何打算?想去看看你师傅吗?” 白悠把脸贴在喻翎珏胸口,声音闷闷的, “我不去看他了,不过我也不继续住这里了,我要回府去了。” 喻翎珏眉心一跳,白悠打算回府? “所以啊喻翎珏,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只能来府上找我了。你不爱上朝,也不喜欢参与各种庆贺事宜,我以后能见你的机会可就少了。” 喻翎珏不言语,白悠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才察觉身下的某人一直没开口。 “喻翎珏,你在听吗?” “我在听。”瞬时的静默之后,喻翎珏声音沉沉的道,“你何时要走?” “后日吧,或者明日。” “明日时间过于紧迫,后日吧。”喻翎珏听了白悠的答案,直接道。 白悠也无所谓到底哪天回去,总之能早点便好,但是,反正后日回去也无碍,是以她点了点头。 “那我去给你做菜。”见白悠同意了,喻翎珏眼尾带了笑意。 “好……不好,我们该做的事还没做完,做菜的事不急。” “……什么该做的事?” 白悠勾唇,“我在上你在下时要做的事。” 喻翎珏一愣,过后又忍不住笑了,他轻叩白悠脑门,“怎的时刻想着这些?” “我要是不想,你可会主动?本来我已经等了这许多年,多等几日也无妨,可奈何我见了你就无法再等了。”白悠无奈的笑道。 她的话随心而出,可喻翎珏却上了心,之前他就好奇了许久,他总觉得自己与白悠之间有什么是他忘了的,白悠熟悉他府里的一切,而他对白悠也似曾相识,至于现在…… “你说你等了几年,这是什么意思?” 喻翎珏感受到扑在他怀里的白悠在听了这话之后,身子有些僵硬。 他不由得更好奇了。 “等以后你总会知道的。”白悠含糊道。害怕喻翎珏继续问,而她又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两相纠结之后,白悠做了一个举动。 她继续了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喻翎珏做的事,手往下,有力且精准。 喻翎珏登时僵了身子,他一时不察,也没有想到白悠居然会这么做,竟让她这么得手了! “你放手。”喻翎珏咬牙道,白悠在触碰的一瞬间便开始动作,他已经微微有些气喘了。 该死,对于白悠,他居然连最基本的控制力都没有。 白悠根本不管喻翎珏说了什么,只按照自己的来,她只会机械的动作,可对于喻翎珏来说,这样的手法生疏却令人发狂。 他想挣扎开,可奈何白悠越发凶猛,刚开始的时候还隔着衣服,可这会儿却是直接接触了。 喻翎珏虽然办事雷厉风行,可这方面却是如婴幼儿一般,毫无所知,或许这可以说是他的一个短处了吧。 而白悠呢?她前世经验虽说不多,可到底是有过,同喻翎珏,而且这一世归来,她闲来无事也钻研了一些书籍,有部分还是熟读过的…… 是以,现在喻翎珏只能被动承受白悠给予的感受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在白悠心累无比的时候,喻翎珏一声低吼终于短暂结束了这一战役。 怪不得他“色欲熏心”,要乖只能怪现在白悠对他而言,就好比心尖尖上的人,让他半分也抗拒不了。 喻翎珏脑子放空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之后对于现在的情境,他有些愣住了,一片红晕后知后觉的人染上他的脸颊,如同胭脂一般美艳。 白悠看他这样子,心中发笑,可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喻翎珏,这样做你会舒服吗?”白悠一脸好奇与无辜的看着喻翎珏,一派单纯,好似真的不懂,在请教。 喻翎珏一看,又有些想要的趋势了,他连忙移开视线,掩饰的咳嗽了一声,“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这是我特意为你学的,喻翎珏,你就说这么做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白悠有些强硬的道,非要喻翎珏回答不可。 喻翎珏没想到白悠是这么个答案,思维卡了一下,特意为他学的?他觉得自己尽力平息的东西又有些死灰复燃的趋势。 可不管怎么说白悠这番话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无法接下去,“我……”喻翎珏狠狠皱了下眉,罢了……他干脆道,“我自然是喜欢的。” 白悠一听,眼睛登时一亮,“你真的喜欢?” “嗯。”喻翎珏点头。 白悠一看喻翎珏点头顿时就觉得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其实这种方式她以前并未实际试过。 “你既然喜欢,那我再来一次?”白悠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激动,喻翎珏一看,又有些受不了,可一想到这人后天就要离开,顿感不舍。 不过……再来一次什么的,还是算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很控制得住这种局面,就像刚才…… 思及此,喻翎珏连忙抓住白悠又要来的手,“今日够了。” 白悠眨巴眨巴眼睛,“喻翎珏,你一次就够了?” “……” 事情的结尾是喻翎珏慌乱离开的脚步。 白悠在喻翎珏走后发了许久的呆,想到刚才的事笑了又笑,心中软的不行。 喻翎珏这般纯情倒叫她做不到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了。 可想到如今的局面,她不由得叹气。她原来是想借这个病直接“死”了的,虽说可能草率了点,但她回来只为了喻翎珏,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那她身上的那些负累不要了更好。 死人身份,无人会在意,那么她在何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而且光明正大的“死”后,想要隐匿行踪就容易得多了。 喻翎珏要是愿意辞官那最好,如若他放不下,那么自己就那样守在他身旁,那也很好不是吗? 可是如今,那些东西怕是要做空了……喻翎珏,抱歉啊,原本想着只守着你的,有你就够了,可如今…… 白悠神色转冷,毁了她所想,那么就要承当相应的代价……不管那个人是谁。 第七十一章 老王爷之女 第二天,白悠早早转醒,草草洗漱了。 她走到院中,难得的见到了慕容川。 “慕容神医。” 白悠笑着打了招呼,本想闲聊两句,可慕容川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七殿下,我……我还有事,就不在此陪您了。” “哎,等等。”白悠忙道,“才几天不见,怎么现在看到我就要跑?” 白悠眼睛一眯,“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怎么可能!”慕容川一听这话想走的步子一顿,“我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可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白悠看着他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笑喷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慕容神医别气啊,既然没有做什么,不如说一说怎么就见着我便跑了?” “……”慕容川站在原地踌躇片刻,面露异色,似乎是不太愿意回忆什么一般。 “罢了,说便说吧。”慕容川嘴一抿,“七殿下昨日可是对阿珏说了什么?” 昨日?她没说什么啊……难道是…… “神医是说昨日夜里吗?” “不错。” 听见慕容川肯定的回答,白悠老脸微红,不过慕容川现在也没功夫注意这个。 “阿珏昨日夜里拉着我喝酒,折腾了我一宿,还不时提起你的名字,总之……”慕容川狠狠皱着眉,昨天夜里喻翎珏居然让自己跳舞给他看!跳舞啊!他一个大男人,跳的还是那种勾栏女子的舞蹈,要不是打不过喻翎珏……算了,慕容川忍住想拍死自己的冲动。 “七殿下究竟做了什么?” 白悠脸上红晕未褪,她做的事……今天早上醒来她也想问问自己昨天干了什么,还差点一巴掌拍飞自己…… 可等白悠抬头看见慕容川那副想死的表情,她突然更想知道喻翎珏到底让他怎么了。 “慕容神医,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不过我比较好奇昨天夜里你经历了什么。” 白悠神情转正,眼中带笑,看的慕容川气不打一处来,这副看好戏的模样怎么就和喻翎珏昨天晚上一模一样了?! “你……”别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话没说完,慕容川把后半句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这不,才提人,人家正主就来了。 白悠看慕容川一瞬间脸色就黑到了极致,僵着身子讲不出话了。 她顺着慕容川的目光望去,只见喻翎珏一身灰色长衫正顺着回廊而来。 喻翎珏来了,她也就顾不上继续追问慕容川了,撇下后者,也朝喻翎珏而去。 慕容川:“……” 不理他最好,他现在看见喻翎珏就头大,先闪了再说。 只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喻翎珏腿长,只几个大跨步就到了白悠跟前。 说来也巧,白悠今早也穿了件近灰色的衣服。 二人长身而立,站在廊下。 喻翎珏仔细看了白悠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不对劲儿,这才开口道。 “醒这么早?不再睡会儿?” 白悠笑着摇摇头,“哪里需要睡那么久?倒是你,昨晚睡得如何?” 白悠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可话一出口,喻翎珏明显身子略微一僵,白悠嘴角的笑也是顿住了……她问得可真好。 眼看气氛有些那什么了,白悠连忙道,“对了,我刚刚见着了慕容川,你是不是把他怎么了?他今天早上一见我就跑?” 说罢,白悠转头正想叫慕容川过来,可刚刚站着人的地方这会儿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慕容川,居然乘机跑了?”白悠怒道,可话说完只觉得气氛更尴尬了……她纯属没话找话。 僵硬的转过身子对着喻翎珏,白悠面上表情精彩的很,明明是她先动的手,现在扭捏的却也还是她…… “那个什么,你今天不忙吗?哈哈哈……” “不忙。”喻翎珏道,“我今日过来陪你。” 原本以为白悠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措,可是看她那般模样,喻翎珏突然就定了神,原来他家小白也没有那么精通,不过是装的罢了。 既如此,那他也该放开些。 “陪我?”白悠愣愣的重复道。 “不错,陪你。”喻翎珏抬手轻轻刮了下白悠的鼻尖,好笑的道。 “额……哦。” 白悠有些神飞天外,喻翎珏这是因为自己明天要回府了所以才……特意来陪自己? 白悠心中微暖,不过也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重活一世怎么就这般受不得寂寞了? ……啊呸,什么寂寞……谁寂寞了? “想什么呢?”喻翎珏看白悠一副自我纠结的样子,有些疑惑,“还是说你不希望我来?” 白悠回神,忙摇头道,“没有,你来我自然觉得开心,只不过觉得自己太过于娇气罢了,还要你来陪。” “哪里娇气了?”喻翎珏知晓白悠的顾虑之后,不由笑了,“明明是我缠着要来,你是拗不过我。” 这么一说,白悠登时乐了,扭捏一扫而空,“你说的对,我拗不过你,无奈妥协。” 喻翎珏看着白悠笑的宠溺,“可用早膳了?” 白悠摇摇头。 喻翎珏叫下人送了吃食到亭子里,两人彼此投喂,好不腻人。 终于结束了早膳,白悠坐在凳子上,手杵下巴,想了会儿,“喻翎珏,我想和你要个人。” “好。” “我还没说是谁呢。” “是谁都好。” 白悠笑了,接着道,“我想要讨你先前派去采药的那人。” “你欺瞒我那次?” 喻翎珏问得直白,白悠尴尬一笑,低声道,“是。” “好,不过他这两日不在城中,你可有急用?” “这倒无妨,我只是先和你讨了他来,并不急。” “待他回来,我便让他去你府上。” “好。” “只要他一人?” “一人足矣。” 喻翎珏不说话了,他想问白悠要干什么,可这么直接问好像显得自己没有什么容人之量……等人回来之后,随时向他汇报即可。 “我们去走走吧。”白悠不知道喻翎珏想的歪心思,建议道。 “好。” 喻翎珏自是答应。 过了一会儿,站在自家园子里的喻翎珏看着前面很是惬意的白悠,轻轻摇头,笑了。 本以为白悠要出府去逛,可没想到,她的“走走”不过是在花园里走走。 喻翎珏看着白悠自得其乐的模样,心中有些喜悦四溢开来。 以前他不曾想过自己这一辈子要如何,只想着过着看,可是现在……喻翎珏觉得,只这么安安静静,简简单单的过一生,似乎也是可以的。 不远处白悠微微低下头,嗅了嗅开得正盛的花,那副模样让他无端喜爱,却又无端熟悉。 好像这样就够了吧,喻翎珏自问,那些大好河山看不看都罢了,有白悠给他看就够了。 他以前是不知所求,可现在发现,自己不是无所求,而是没有遇到可以求的。 如今遇到了,那他所求便只有此,也只会有此。 喻翎珏心思几转,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白悠,他认定了。 兀自开心的白悠朝喻翎珏挥了挥手,“过来呀。” 喻翎珏一笑,抬脚走向她。 这几步,似乎走过无数回,没有犹豫,坚定果决。 微风轻拂,吹起两人的衣摆发梢,让人心静的花香飘散开来,久久萦绕。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之前的“后日”已然到了。 白悠照样和喻翎珏用了早膳便回了府。 回府的路上,白悠坐在马车上,想起自己走时喻翎珏的神情,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正想着,只觉得车身一震,外面有些吵闹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白悠掀开帘子问道。 “七皇子恕罪,刚刚是与人相撞了。” “可严重?” “七皇子放心,马车无碍。” 白悠一翻白眼,她问的是和对方有没有事好吗? 可还没来得及再问,一道霸气的女声传来。 “你就是那个病得快死的七皇子?” 白悠眉头一挑,不答话。 等对方走近了,白悠才抬眼扫了几眼。 没见过。 那女子似乎也并不打算让白悠回个什么话,继续道,“本公主一回来就听说七皇子认祖归宗了,还很是威风的挡了大皇子的太子之路,本想见识见识其风采,可没想到是这么个病秧子。” 女子说话完全不顾及其它,只说的直接。 “对了,刚刚撞了七皇子的马车,不知道七皇子可受伤了?这大病初愈可别再让我弄出个什么好歹来。” “我无事。”白悠淡淡的道。 这女子刚刚自称“公主”,白悠瞬间就知道她是谁了。 自小长在军营的沐老王爷的女儿——沐葶。 沐老王爷是建国功臣,只可惜后来恶疾缠身,好不容易痊愈了可那身子却是大不如前了,时时会发些病痛,总之如今就像个药罐子。 而这沐葶则是老王爷年纪大了之后才得的女儿,宝贝的不行,而沐葶也是特别得当今太后的喜爱,再者她自己也很是争气,虽说身为女子有失文静,可她却是爱惨了习武,还缴了一次匪患,总之种种原因下来,白帝最后破例给了她一个公主封号。 沐葶颇有些江湖气概,城中许多人都多少同她交好。 第七十二章 牵扯 白悠前世不曾见过她是因为沐葶死了,死在了她回来的那一天。 白悠只知晓这个女子性情与一般人不同,却不曾想…… “七皇子这是打算回府?”沐葶轻挑半边眉,眼中有显而易见的不屑。 沐葶对她有敌意。 白悠微不可察的皱眉,脑中飞快掠过二人可能会有的交集……没有。 白悠轻咳一声,虚弱的道,“在摄政王府叨扰许久,幸得慕容神医施以援手,如今已好得七七八八了,也不好继续打扰了,咳咳咳……”白悠说着说着突然捂住嘴,咳得甚至有些喘不过气,脸都憋红了。 “七皇子。”一旁的侍女忙小跑过来,对沐葶匆匆行了个礼,又给白悠喂了颗药丸。 白悠端过侍女端的水,抿了一口,稍稍平复了点气息。 “摄政王有心了,特意差你们送我回去。”白悠对那侍女柔声道。 那侍女微红了脸,只接了杯子对一旁没出声的沐葶恭敬的说了句,“公主,王爷说七皇子病好不易,在外莫多逗留。” 这侍女话里明摆着要赶沐葶走,可她却也不恼,皱着眉又站了片刻,突然很是气恼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来日方长,七皇子保重身体。” 沐葶临走时看了白悠一眼,神情复杂,白悠只依旧笑着点了点头,“公主慢走。” 待到沐葶的车驾走远了,白悠才放下帘子,“回府。” 车轮咕咕噜噜的响着,马车缓缓驶回王府。 “苏管家。”白悠又瘫在凉亭里,吃着些不知名的小巧糕点,完全没有半点病人该有的样子。而苏昇尽职尽责的站在一旁,随时关注着白悠的举动,那副模样,就好像随时准备着给白悠收尸…… ……虽说某人完全不是病人。 但苏昇这副模样却也很好,至少不用特意叮嘱他要演戏了。 “殿下。”苏昇一听白悠叫自己,忙应道。 白悠失笑,“我又没病,你这副模样倒好似我真的得了什么重病一样。在府里大可放松些。” 苏昇点头应是,可那样子却没有半点放松的样子,白悠只又笑了,却也不多说什么。 转了神色。 “你可知道沐老将军之女?” “沐葶公主?” “不错。”白悠点头。 “听过些传闻。” “说来听听,除了她的身世,事无巨细。” 虽不知白悠何意,苏昇依旧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沐葶幼时离城,四处军营都曾去过,因着沐老将军的缘故,倒也无人敢说什么过分的,只有些女子整日抛头露面的传言流出,倒也无伤大雅。后来有一日沐葶听说边陲小镇匪患严重,凭着一腔热血独自前往,当然她还是有些本事的,并非头脑简单之人。 后来,等到朝中来人时,她早已将土匪窝摸透了。与其他人里应外合,小半天时间便把这本有些微棘手的事办妥了。 因着她的缘故,大多土匪都归降了。 太后听说了此事开心得不行,便向白帝给沐葶讨了个公主称号,还办了三日宴席,此举似乎有些做大了,引了白帝不悦,是以沐葶只仅仅得了个公主称号,其它一概没有。民间沐葶的公主之号的评价也是优劣掺半,有说一介女子不输男儿的,也有说有失体统,德行有亏的。 不过这些对沐葶都没有什么大影响。因为被封公主之后,沐葶并未在城中多呆,半月后便离开了,据说去了南方,不声不响,沉寂了很久,久到百姓都快将她忘了才回来。 白悠静静的听了,过了一会儿问道,“她去南方干了什么?” 白悠可以确定自己在这之前从未与沐葶见过,毕竟她也是幼时离城,如今方回。 可看沐葶的样子又确确实实好像与自己有过什么……这可能会是个变数,她得注意着些。 余下的日子,不能有别的事影响。 苏昇看了眼白悠,“公主去南方之后据说和大皇子派去的人有过接触……殿下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大皇子?”白悠捏住了块小糕点,看了许久复又放下,“他们关系不错?” “据说并不愉快。” “嗯?”白悠皱眉,不愉快?这可不对了。不过……“苏管家的消息似乎很是灵通。” 苏昇微福身道,“先前在忠义堂时各方消息都多加留意过。” 白悠点点头,神色平常,这她知道,只是没想到了解得这么细。 “苏管家有空去趟如颜楼吧,替我办件事。” “……是。” 苏昇脸色凝了半瞬,道。 白悠挥挥手让苏昇下去了,却又有些好笑,苏昇的夫人颇有些凶悍,若是得知苏昇背着她去了如颜楼那种烟花之地,非得扒他层皮不可。 可转而想到苏昇的话,白悠又皱了眉。 沐葶若是与大皇子有联系,那大皇子因着自己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那她对自己有些敌意也说得过去,可是不欢而散……还是说这只是个迷魂雾? 白悠细细想了会儿白日里沐葶的话,她对自己似乎并不是只有敌意,好像还有些其它的,可白悠这会儿硬是没想到那个“其它”究竟是什么。 算了,平日多注意着些吧,她现在不能花太多时间在这些事上。 师傅…… 白悠长吐了口气,从现在开始,她要有事忙了。 都城里日日人声鼎沸,今天有人功成名就,明日有人死于非命,但这些都对这座城的热闹没有半分影响。 日子照过,时间照过。 而这几个月里有几件大事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一,七皇子白悠将死又生,原本病得大半个身子进了棺材,可现在居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开始日日上朝,参与国事商讨,表现不俗。 其二,大皇子思过之事已了,也开始日日上朝,在朝堂之上与白悠意见相左,二人针锋相对,其它人避之不及。 其三,自从屠村案以后不知缘何一直空缺着的兵部尚书一位由原本的兵部侍郎崔玖接替,而侍郎一职则是个先前没怎么听说过的人任了,似乎是大皇子的人。 其四,六部的人都多多少少变动了不少,大到尚书,小至无名官员,总之与先前有很大不同,民间人原本不会过于关注,这件事之所以成为谈资是因为摄政王也插了一把手在里面。虽说是白帝旨意,可喻翎珏到底参与了,是以有不少人上了心。 其五……这是最后一件,这件事与国事无关,与家仇也无关,说来还有些好笑。三皇子去如颜楼不知道干了什么,进去的时候人模人样,出来时……是被抬出来的,据本人说是脚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至于真假……仁者见仁。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笑夜宵,可白帝那日似乎心情不好,一怒之下罚了白丞禁足,期限未定。 而白丞的伤似乎有些严重,都第三天了还没有从床上下来,是以其他皇子们都纷纷“自发”去探望了。 傍晚,等到别人散了,白悠才慢悠悠出发。 三皇子府。 白悠悠哉悠哉的吃着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吃食,有些好笑的看着在旁人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坐下的白丞,“三皇兄这是在哪里摔的?怎么伤得如此重?” 白丞将旁人挥退,有些没好气的道,“你当真不知?” 白悠一脸莫名,“与我何干?” “你……”白丞气结,可看白悠的模样也不像是在骗他,“如颜楼有你的人吧?” “是。”白悠干脆的道。 白丞倒是没想到白悠承认得如此干脆,顿了一会儿继续道,“那男子蒙了面,我未曾看见他模样,他见我便打,就像疯了一般。” 白丞停了下,见白悠听得认真,有些尴尬的道,“我武功不如他,就成了这样。” “……”白悠无语,“所以呢?” “他说是你的人。” “……” 白悠满头黑线,不是一般的无语。 听起来不仅无厘头,而且很智障。 一个无聊兴起打人,一个无聊乖乖挨打,真好。 “我也不是能受这口气的人,可那人打了我就没了影,我总不能到处宣扬自己被打了吧?这不,只能编个假话,等你上门。” 白悠默默扶额,好吧。故事确实很无厘头,不过……虽然无厘头,但她却有些想明白了 “打你那人可还说了什么?” 白丞默了一瞬,黑着脸道,“他让我转告你,这个烂摊子丢给你了。” …… “那个……”白悠赔笑道,“三皇兄,我也懂些医术,要不我替你看看?” “别,受不起。”白丞连忙道,“再说我也没那么严重。” “什么意思?” “装的啊,装的严重些父皇便会早日解了我的禁。” “……三皇兄英明。”白悠讪笑,其它不说,装病这个还真是和自己有的一拼。 “不过,我还是得和皇兄赔个不是。”白悠略有歉疚的道。 她已经猜到了那个所谓的“蒙面人”是谁,其实也根本不用猜,因为如今身处如颜楼的人里会这般不守规矩,还朝她头上扣盆子的,有且只有一个人。 第七十三章 复见 聂佰。 白丞的样貌和那人的确有些像。 不过……白悠凝神,聂佰应当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她得去瞧瞧。 白丞听得白悠道歉,只随意挥了挥手,“我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再说了,皇叔与你亲近,我自然也不会让你难做,这件事就不提了。” 白悠有些狐疑的看着白丞,这人的性子按以往来看,好像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就算自己与他皇叔交好……交好! 这家伙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皇兄如何就知道我与喻翎珏交好了?” 白丞鄙夷的看了白悠一眼,那个眼神让白悠觉得自己宛如智障。 “皇叔的马车,一般人可上不了。” 白悠:“……”就这样? “而且我总觉得你和皇叔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你们为何要赶我下马车?” “呵呵。”白悠讪笑两声,摸了摸鼻子,她还当白丞是个聪明的……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我也没兴趣。”白丞皱着眉道,“不过这次的事也不能就这么了了。” “皇兄方才不是说不会与我为难吗?” “别急啊,只是想麻烦你办件小事。” 白悠看了白丞半刻,眼神有些诡异。 “你做什么这般看我?” 白丞有些不自然的道。 白悠慢悠悠的收回目光,“你当真不知道其它?” “什么其它?” “没什么,说吧,要我干嘛?” “你府里的酒给我送几坛过来。” 就这个? “好。” 白丞看白悠应了,也不说别的了,“抓紧些送来,你也可以自己先喝点。”说罢又有些鬼鬼祟祟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 白丞那信拿的隐蔽,似乎在躲着些什么。 “这信是给你的,你过来些拿,不能叫人看着了。” 白悠满头黑线,却也没说什么,只起了身到白丞身旁,装作察看他的伤势,顺手拿了信。 白悠凑得有些近,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颇显亲密。 “给谁?” “说了给你。” “给我?”白悠翻了个白眼,“你莫不是伤到脑袋了?” 给她的还弄得这么神秘,直接告诉她不就行了? “我这可不是多此一举,那东西有些不同,你先回去看过再说。” 白悠微微挑眉,本打算调侃两句,可才张嘴却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白悠猛地回头,白丞反应略微迟钝,慢了半拍,是以他一看就只看见他的皇叔沉着脸走进屋。 ……杀气腾腾。 白丞有些懵。 “皇……皇叔来了?怎么没人通报啊?” 喻翎珏眼风如刀,扫过白丞,“通报?为何要通报?怕被我撞见什么不成?” 这个眼神……白丞顿时冷汗涔涔,他干了什么?看皇叔这样子像要把自己就地处决了一样。 “皇……皇叔……” “看你这样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本王也没有看望的必要了。”喻翎珏冷冷的打断白丞,继而转向白悠,“七皇子要一起走吗?” 白悠看见喻翎珏来了,早就喜不自胜了,当即点头。 喻翎珏周遭的杀气这才收敛了点,负手离开。 白悠眼底笑意荡开,自那日回了自己府中,她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没怎么见过喻翎珏了,除了喻翎珏偶尔上朝时朝堂上仓促的几眼。 白悠压下心中喜悦,连忙跟上去。 “哎,别忘了看!”白丞见喻翎珏走了,松了口气,见白悠也走了,连忙大声吼了一句。 也不知道白悠听见了没。 而这边白悠一出门就看见喻翎珏面对着她站在马车旁等着。 白悠嘴角一弯,笑意藏都藏不住。 “七皇子既然没有车驾等候,便同本王一起吧,如何?” “好,劳烦了。” 喻翎珏微微颔首,似乎比起白悠压不住的开心,他倒是平静得很。 白悠先一步上了马车,喻翎珏随后。 “走吧。” 喻翎珏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声音传出来,车夫便挥绳,马车慢慢向着王府而去。 马儿似乎有些疲惫,速度比起以往慢了很多很多。 “一直盯着我做什么?”马车里喻翎珏对一上马车就满脸笑意盯着自己看的白悠道。 “这么久不见,想你了,想多看看你。” “哼。”喻翎珏冷哼,想他了就不会来找他吗?三个月了,三个月了!一次都没来过!喻翎珏有些气闷,这样就算了,自己想去找白悠的时候,某个人明示暗示让他别去,这是个什么意思? 要不是今天他知道白悠要去看白丞,便想着自己也顺便去见见她的话,两人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自己去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居然靠的那么近,她怎么能?! 喻翎珏越想越气,可某个人显然没有反省的自觉。 自从一上马车就笑着,和白丞呆了会儿就这么开心吗? 喻翎珏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个模样像极了闹别扭吃醋的小媳妇,白悠看了心中越发柔软。 喻翎珏在想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真的好想你啊,喻翎珏。” 白悠柔柔的道。 与和常人说话的那种柔声不一样,她现在的声音听得喻翎珏周身的气瞬间就散了。 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人揽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下次再和别人靠那么近试试。” 白悠靠在喻翎珏怀里,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满满都是幸福,说话的语气让人心都快化了。 “喻翎珏,你想我吗?” “……”白悠避而不答,只一味问道,喻翎珏不由得顿了一刻。 “想,我很想你。”过了一会儿,喻翎珏低沉的声音传来,撞进了白悠心里。 而喻翎珏则耳根微红,他不擅长说这些,可是他是真的很想她,是以…… 喻翎珏轻轻松开白悠,抬起她的下巴,“以后不许了,这么久不来找我,也不让我去找你,知道吗?” 白悠笑了。 “你还敢笑?”喻翎珏佯怒道。 “知道了。” 白悠依旧笑得开心,不待喻翎珏又说些什么,她直接挣开喻翎珏的手,吻了上去。 喻翎珏停顿了一瞬,就占据了主导地位。 马车内的温度快速攀升。 过了许久,两人才分开。白悠眼波微漾,勾人得很。 喻翎珏强自定神,两人平复了一会儿,喻翎珏先开了口。 “这几个月你一直在扫六部的人,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在除大皇子的党羽,可是那些人里有好多与大皇子并无关联。” 喻翎珏看向怀里的人,他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想知道白悠要干什么,他才好相助。 “喻翎珏,我要做的事暂时不能告诉你。” 白悠微微喘息着,眼中却有一抹坚定。 “不过我想问问你,你可有想过以后要如何?” “以后?”喻翎珏不假思索的回道,“若你要看这山河,我便与你齐肩而立,俯瞰河山,若是你无意于此,那我便与你终老山林,过过普通人的日子。” 喻翎珏一番话说的干脆,让白悠心中一紧,终老山林,过普通人的日子? 原来喻翎珏也愿意同自己想的那般与自己过一生吗? 白悠心中酸涩,若是师傅没死,那他们二人早就过上那般向往的日子了啊! 不过……白悠闭了闭眼,无事,待到现在的事了了,也还来得及。 总归喻翎珏会在她身边。 “喻翎珏,等到我这件事做完了,我们一起去找个漂亮的不行地方生活,怎么样?” 喻翎珏失笑,漂亮的不行?怎么有些孩子气? 不过他还是认真的说了“好”。 其实,漂亮的不行的地方……漂不漂亮都无所谓,不管是哪里,有她在就好。 不过,她既然要找漂亮得不行的地方,那他就给她找。 “今天这马车好像格外慢。”某人煞风景的道。 喻翎珏正想发火,可某人又添了一句,“我喜欢。” 喻翎珏的火气又被压了下去,悄无声息,来的快去得更快。 可不管马车有多慢,终归还是到了。 两人在门口分别后,白悠便去了书房。 今天去看白丞只是去走个过场,遇见喻翎珏是意外之喜。 她先前不让喻翎珏来找她不过是因为她在谋划着的事不想让喻翎珏知道。 她只希望喻翎珏能够安安心心的过着,不让他卷进来,可是先前自己拔除那些人的时候,喻翎珏多多少少插了手,所以她不能再让喻翎珏做什么了。 她得好好筹划,怎么才能让喻翎珏不察觉她得行动,安安稳稳的等到事情结束。 进了屋,白悠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刚要落下,突然想起了白丞给她的信。 要不,先看看? 白悠把笔放回去,摸出那封“与众不同”的信。 可来回仔细瞧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总不会是白丞戏弄自己的把戏吧? 白悠皱了皱眉,把信拆开了。 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白悠思索片刻,总不会要用火烧水浸吧?她拿起桌上摆的茶水要倒上去,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把信又收了起来,出了书房。 白悠去了她放酒的酒窖,开了一坛酒。 打开的刹那,酒香四溢。 是之前府中到处都有的那个酒,自苏昇来了之后,府中这个以酒待客的“恶习”便改了。 白悠把信又拿出来,用那酒泡了。 不过片刻,那纸上便有字迹显现。 第七十四章 降罪沐葶 “七皇子,鬼面医圣一事另有隐情,莫要鲁莽行事。” 白悠脑子一嗡,什么意思?谁写的?什么另有隐情? 信中之人直呼她七皇子,鬼面医圣说的也是她师傅无疑,由此可见,那人对她先前的去向很是清楚,可是……会是谁?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 白悠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神情愈发严肃,这信是白丞给她的,说不定白丞会知道些什么…… 白悠把信封好,塞进怀里便要出门,无论真假如何,即便此事可信度只有万分之一,可是关系到师傅,她便不能置之不顾。 可才刚要出门,苏昇便来了。 “苏管家?” 苏昇行礼道,“殿下,丞相与沐老王爷来了,说是有事相商。” 白悠皱眉,“丞相与沐老王爷?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了?” 丞相的话,最近朝中多变动,白帝似乎给了他一些活,其它皇子的府里他似乎已经去的差不多了,可沐老王爷……一个如今全然不管朝政,只在家中养老的人…… “殿下回府时不是遇见沐葶公主了吗?” 苏昇似乎是知道白悠心中所想,开口道。 白悠眉头一挑,拍了拍苏昇的肩,“你要不说我还忘了。” 沐老王爷居然为这种事来她府上?白悠心中有些疑惑,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由头了。 “你去酒窖里替我取两坛我常喝的酒来,送去……他们在哪儿?” “殿下常去的凉亭。” “凉亭?”怎么会去那儿? “那就送去那里。” “是。”苏昇领命去了。 白悠看着前方,面色微沉,手轻轻覆上了怀里的信。 凉亭。 白悠到时,丞相任泽旭与老王爷沐闫平正在说话。 “丞相与王爷怎么不去厅中坐着?这亭子如此简陋,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白悠笑得儒雅,朝两人走近。 任泽旭与沐闫平一齐道了声“七皇子”,继而几人围着石桌先后落座。 任泽旭笑着先开口道,“七皇子府中景致此处独好,先前便有传言说七皇子钟情于此,日日都要来一趟,还不许旁人踏足,我和沐老王爷便生了兴致,不经主人同意,擅自就来了。” “丞相与王爷想去何处自可随意,不过丞相说的那个传言,居然连我本人都未曾听过。”白悠有些好笑的道,“未免有些夸大了。” “七皇子过谦,在老臣眼中,此处景致确实与众不同,让人心境祥和,难生杂念。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任旭择笑呵呵的道,可听在白悠耳朵里,却好似话里有话。 白悠一时不得解,只得打了个哈哈,把话转回正题,“丞相过誉,若日后得空,此处随时欢迎二位。不过不知丞相与王爷今日是因何而来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七皇子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一直听着白悠和任泽旭说话的沐闫平这会儿倒是开口了,可不是答话,而是问话。 白悠眼神微转,忙些什么?忙着整顿朝纲,肃清那些败类啊……这几天下台的那些人都是她的功劳,可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白悠面上还是笑答道,“王爷,我这几月不是都上朝议事了吗?自然是忙着看书,寻求处事之道啊。” “当真?” “自然。” 沐闫平脸色未变,对白悠的回答并无其它反应,好似他只是随口一问。 “七皇子果然好学上进,皇上必然欣慰。” “呵呵,王爷过誉。” 沐闫平笑答了句“不敢当”,随后又思索片刻,似乎有什么事要说。 白悠安静等着,也不说话。 恰好苏昇端了酒上来,几人便先饮了杯酒。 “这酒醇香无比,入口后余味久存,颇有些令人上瘾啊。”任旭择啧啧称奇。 “确实与一般的酒不同,似乎从不曾在别处喝到过。” 白悠轻笑,“这酒是我自己酿的。” 两人皆惊,继而纷纷称赞。 白悠连连摆手,很是不谦虚的道,“我会酿的可不只这一种,丞相与王爷若是喜欢,随时来饮。不过有一条,这酒不外送。哈哈哈……” “不外送?七皇子这就小气了啊” “哎,不可说小气,如此手艺怕是千金难求,外人想喝都喝不到,七皇子说的想饮便可来饮,怎能说小气呢?”沐闫平听任旭择说白悠小气,不由得反驳道。 “呵呵,笑言笑言,莫要当真。”任旭择笑眯眯的道。 “既是笑言,那便不要说了,若是七皇子一个不乐意你以后可就没有喝的机会了。” “七皇子有容人之量,怎会如你所说?” “有容人之量也不知用来容你这般无理之人的。” “我哪里就无理了?” “你如何不无理?” “我……” “好了好了,丞相,王爷,我有容人之量,两位莫要吵了。”白悠笑呵呵的当和事佬。看两人这般争论,原不知这他们关系居然这样亲近,话里话外都是熟稔。 “对了,刚才王爷似乎有话想说。”白悠转了话题,回到了正轨。 因着几人有事商议,周遭的人都被挥退了。沐闫平刚刚调笑的劲儿这会儿又没了。 整个人就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其实臣此次前来,是为了小女。”斟酌了会儿,沐闫平道。 “沐葶公主?”白悠疑惑。 “正是。”沐闫平眉头皱着,似乎有些为难。 “先前小女顽劣,冲撞了七皇子,七皇子大人有大量,并未多加追究,可是,可是这件事近几日却被搬到了皇上跟前,说……说沐葶她目无皇家,蔑视皇威,要问责于她!” 白悠听完,说道,“此事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是我不曾想到的,不过……为何我日日上朝却不曾听闻此事?还有,沐葶公主被问责一事,以王爷的能力按理来说应当不会太难办才是。” 沐闫平叹了口气,面有悲色,任泽旭看他这模样便接过来话头。 “七皇子有所不知,这件事是有人投了密函,老王爷也是被皇上密诏去的。” 白悠暗自皱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对沐葶公主与沐老王爷而言,这事原不算大,可是坏就坏在皇上因着如今朝堂动荡而大怒,受此牵连,沐葶公主的事皇上似乎要从重处理,用以……示威。” 话音落,两人久久沉默,白悠也不语。 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弄清沐葶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沐葶就惹上了麻烦,更没有想到自己肃清六部的举动会让白帝迁怒其他人。 白悠在心中长叹了口气。 “老臣此次来,是想请七皇子出面救救小女!”沐闫平有些激动的道,“若是七皇子不肯相助,小女,小女恐怕就得被遣去苦寒之地了!” “什么?”白悠一惊,“苦寒之地?怎么会这么严重?” “七皇子,皇上这次是气狠了。”任旭择道。 白悠喝了口酒,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出面,但是未必奏效。” 沐闫平是真的很看重自己这个女儿,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七皇子若是能出面,不管结果如何,老臣必将感激不尽!”沐闫平说着便要跪下。 “沐老!”白悠一把拉住沐闫平,“不必如此,我会尽力。” “多谢七皇子。”沐闫平认真的道。 “行了行了,你的目的已达成了,我们就好好喝个酒吧。”任旭择道。 “你个酒鬼!”沐闫平瞥了任旭择一眼“有好酒的地方你就原形毕露了!” 任旭择撇了撇嘴,“有酒就得喝,不然要酒干嘛?”说罢就把杯里的酒一干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沐闫平看起来不愉,可他也和任旭择一般将酒喝了,然后把杯子往任旭择跟前一丢,杯子稳稳落在任旭择面前。 任旭择不由得笑了,“你不还是一样?老了还这么幼稚。” 白悠默默看着,也不言语。 倒是任旭择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便客气的道,“七皇子要酒吗?” 不待白悠回答,任旭择又自说自话,“算了,酒伤身,七皇子大病初愈,少喝些好。”说完又给自己填了一杯。 白悠:“……” 这两个人…… 没想到一个古板刚正的丞相和一个功名无数的老将军私下居然是这般模样,见了酒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白悠在一旁当摆设,看着两人把酒喝完了。 沐闫平得了白悠允诺,似乎就完全放心了,喝得很是兴起。 两人走时,白悠在后面目送,隐约还听见任旭择小声说什么下次找个由头再喝次这酒什么的。 白悠无奈摇头。这两人这般模样,岂不是很好被人收买?一坛酒就完事了。 不过,想到刚刚任旭择说的话,白悠又皱了眉。 任旭择临走留了一句话。 “皇上让老臣去告诫诸位皇子,莫失雄心。” 自己搞下台的那些官员里有白帝的人,看来白帝是以为这是有其它皇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开始有动作了,所以才让任旭择这般一一去告诫,警醒他们。 让他们以为自己也有机会,进而各方争相而动,那想要有什么动作的人就不好出手了。 “呵。”白悠轻笑,她可不想巩固什么,又或者是抢夺些什么。 她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了。 第七十五章 原因 不过,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别人府上是何模样,但是就今天来看,他们……有意示好。 单单是为了沐葶吗? 白悠原地坐了会儿,待到苏昇又一次来了。 “殿下,人走了。” 白悠回神道,“知道了。” 想了一会儿,她又朝恭敬站着的苏昇道,“你觉得他们来此有何目的?” 苏昇知晓白悠只是想要个答案,思虑片刻道,“丞相在朝为官多年,向来软硬不吃,刚正之名并非虚传,皇上也因着丞相的不懂变通很是看重,所以依老奴来看,丞相说出口的话,做的事,按理是不会假的。” “呵。”白悠笑了,“你说的有理,不过若他真的丝毫不知变通,父皇怎么可能会像如今这般重用他?但是,他说的话确实不会假。” 任旭择并不完全只是个白的,人情世故他自然懂,不过是不屑而已,但并非是不用。 否则……白帝如何会重用他?一个只知道忠言逆耳的人在皇宫里,尤其是在白帝面前,如何可能会出人头地? 白悠想着想着又笑了,“苏昇,你说,若是我于他没有丝毫益处,他会如现在这般对我吗?” “殿下说什么?”苏昇听清了,但是没听懂。 他是谁?什么益处? “没什么。”白悠呼出一口气,笑着道。 她站起身,看了眼远空,也有些不清楚自己哪儿来的这诸多感慨。 她所求的不多,不是吗? 喻翎珏有了,她就够了,只不过如今还得多做一件事罢了,为师傅。 对了,师傅。 白悠又抚上了那封信。 “苏昇,我要离府,若是有人拜访,便统统拒了。” “是。” 苏昇恭敬的应下,白悠勾了勾唇角,不多说什么,只拍了拍苏昇的肩膀便走了。 白悠先去找了白丞,不过用的不是一般的方式,是以白丞看见自己房中出现了一个红衣飘飘的……美男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尤其那个人还阴恻恻的看着他的时候。 “你……你莫不是要吓死我?” 白丞确认屏退了众人后,坐在椅子上猛灌了自己几大口茶水,拍着胸脯有些惊魂未定的道。 “信谁给的?” 白悠不多搭理他,直接问道。 白丞给自己顺气的手一顿,“我不认识。” “呵,不认识?”白悠眉梢一挑,“你觉得我会信?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你会接?” 白丞面色尴尬,不过一瞬却又恢复了。 “反正我不说,而且你我关系也没好到可以让我知无不言的地步。” 白悠默认,他们二人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接触。 可也正因为这样,白丞会受人之托把信带给她,还那般“尽职尽责”,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打伤,白悠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推测了。 真是聂佰吗? 不过现在也不知纠结这些的时候。 “如颜楼吗?” “……”白悠转了话,白丞有些没反应过来。 “信,如颜楼拿的?” “额……对。”白丞稍有些结巴的道。 白悠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怪异,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这个模样让白丞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了?”白丞上下打量了白悠两眼,问道。 白悠却不答了,只留了句“多谢”便又原路出了府。 “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一样?一封信而已,值得那样吗?” 白丞自言自语的道。 他的伤其实和白悠无关,是他自己的私事,之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想看看白悠的反应罢了,他对这个皇叔有些上心的七弟还是有些好奇的。 而那封信……就让他的这个七弟自己去找答案吧。 白悠匆匆离开了白丞的府邸,飞檐走壁,瞬时便到了如颜楼。 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有老鸨迎上来,白悠随手丢了两根金条,“千蘼,别让人打扰。” 老鸨把那金条接了个满怀,原本还打算行礼,这会儿连忙笑呵呵的应了。上次她对给了她几根金条的男子印象很深,可那之后那人就没再来了。 不过这七皇子这般大手笔,要是他能多来几次,她还不得乐死! 这老鸨之所以这么快就认出白悠是因为近几个月听说了许多七皇子的事,尤其先前病得快死了的消息可是人尽皆知。不少人都亲眼见到了白悠要死的模样,那时白悠那个样子……一言难尽,不可谓不深入人心。 可没想到这位几乎全城皆识的七皇子会来逛青楼,不过,老鸨把金条踹紧了,她才不在意那些,反正给钱就是爷,还是位不用她伺候着的爷。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扭着屁股美滋滋的走了。 而另一边白悠一路到了千蘼房门口,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 “主人?”千蘼见到眼前一袭红衣的人,有些惊喜的道。 “进去说。” 千蘼侧开身子,让白悠进了屋。 “主人是有急事?”千蘼为白悠倒了杯茶,两人坐在桌边,看着白悠的神色,千蘼有些担忧的道。 “有些事想问问你。” “千蘼一定知无不言。” “前几日三皇子可曾来过这里?” “来过。” “他在此处出了何事,什么人与他见过面?” 千蘼认真回想了下,道,“三皇子来此处时走路有些异样,他在此处好像见了大皇子的侍卫。” “大皇子的侍卫?”白悠皱眉道。 “对,主人,属下方才还未禀告,大皇子的侍卫齐肆月前晕倒在了如颜楼前,被楼里的人抬了进来。那人不知道如何收买了管杂活的管事,在楼里谋了份差事,至今未离开。原本我一直想要遣人送消息,可想到主子在做的事……千蘼便自作主张先派人看着,没有告与主人。” 千蘼张口欲言想再添些什么,“主子,我……” 白悠打断了她,“你做的没错,我近日在朝上露脸,必定会有人盯着,而且让那些人下台一事当今皇上肯定派人在查,我若与不明势力接触过密难免招致怀疑。” “谢过主子宽宏理解。” 听了白悠的话,虽知都是实情,可千蘼面上仍有愧色。 “行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大碍,你先说说事情的细节吧。” “是,不过……主子,您当真要和皇上反目吗?”千蘼有些揪心,刚刚白悠称白帝为当今皇上,竟是半点不留情了。 “你问的未免多了些。”白悠眼皮微抬,情绪莫测,只不过周身气压有些不同。 “千蘼只是不明白。”千蘼硬着头皮道,“主人,千蘼与暗阁都对主人不会有二心,誓死效忠,可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您的安全,可如今您要与皇上作对,这可是会要命的!千蘼与众人所愿不过是同您……同您母亲一般,希望主人安稳,可是……” “行了,你们的忠心不用再说了,我从不曾怀疑,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似乎也不是很适合替我做事。” 白悠眸色转冷,“你们遵从的不过是我母亲要你们护我的遗愿,这里面并不包括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是吗?” 千蘼咬着唇,眉微皱,似是想要反驳,却又好像无力反驳。 白悠说得没错,暗阁的人在白悠开始肃清朝堂的时候就开始有些异议了。 他们不是不愿意听白悠的,只是不愿意看着白悠做一些在他们看来无甚意义的事,尤其这事可能还会要了白悠的命。 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他们这群人没有彻底把白悠当成主子罢了。 千蘼认清了这个事,当下更觉得有些愧疚,可她依旧没有改变想法。 “主人,千蘼实在不理解主人为何要这么做,一世安乐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同白帝作对呢?” 白悠闭了闭眼,“我好像没和你们说过我要和他作对的原因。” 千蘼微怔,只因白悠的语气里似乎有太多无力感。 “我知道暗阁的人来了几个,在我进门后不久他们就到了,那我现在便一起给你们讲讲吧。”说罢也不管千蘼反应如何,自顾自的说了。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鬼面医圣?他是我师傅,我自幼便是他养大的,我会的东西全是他教的,若是没有他照顾我,我早就在某些不知名的角落里腐烂发臭,成了白骨一堆了,可当今皇上,那个我所谓的父皇,先是拿我师傅来要挟我为他做事,而后又对我师傅斩尽杀绝,不肯留他一条活路,他杀了我师傅,就好比在逼我要了他的命。有时我甚至在想,会不会我的母妃也是被这位满脸仁义的好皇上给逼死的?” 白悠语气阴冷,字字句句说得直击人心。 “可,可皇上毕竟是……” “毕竟是我的父皇,是吗?”千蘼震惊了许久,磕巴出了半句话,却被白悠截了。 “呵呵。”白悠冷笑。 “若他不是呢?” “什么?!” “好了,话说完了。”白悠懒得看吃惊得不行的千蘼,只自顾自站起身,“你们应该都听见了,我做的事有我自己的原因和目的,你们不愿听我命令我也不强求,毕竟我与你们之间,除了母妃以外,并无干系。” “主人……” 第七十六章 异状 “从今以后你们就自由了,再也不必受限于我。”白悠轻声说道,好似她并不在乎。 倒是千蘼听了白悠说的话,脸上原有的血色霎时退得干净,脸色变的十分苍白。 “主人……” 暗处未现身的其他人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心头一颤,却终归没有人出面说什么。 白悠似乎也没打算等待什么。 “对了,再问你一件事,大皇子的那个侍卫现在在哪里?” 柴房。 齐肆正举着斧子专心砍柴,突然听得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他原以为是如颜楼中的其他下人,并没有多在意,直到那个人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齐肆不由转过了身。 映入眼帘的面孔异常冷峻。 “……七皇子?” 白悠眼神无波,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人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嘴角还有一道长长的疤。 齐肆。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齐侍卫。” 齐肆叹了口气,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把脸,笑道,“七皇子居然来得这么快。不过,七皇子来此有什么用呢?” 白悠不置可否,只定定望着他,“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齐肆把斧子随手一扔,道,“此处不方便多说,随我来吧。” 齐肆带着白悠在如颜楼内左拐右拐,绕过了许多人,终于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不远处有个很像是暗门的门。 “如颜楼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白悠不经意道。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七皇子随我来吧。”齐肆先一步推开那门走了进去,白悠紧跟其后。 门口是一间不是很大的密室,因着常年无人,里面的物件上积了很多灰尘。 两人一进门便激起了不少灰。 白悠咳嗽了两声,用手挥了挥眼前飘飞的灰尘。 她一进门就被正对着门的桌子上面摆着的东西吸引了。 那上面有一个像牌位一样的木牌。 白悠走近看了看,不是牌位,只是一个刻满了字的长形木板。 上面的字因着落满了灰,白悠并没有看清。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白悠四处多看了看,问道。 “七皇子,你可知道我为何会知晓鬼面医圣与你的关系?” 齐肆幽幽的道。 他随意的坐在地上,知道白悠不会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鬼面医圣曾经救过我的命,可我子那以后却忘了他救过我,还是在那般艰难的情境下……”齐肆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回想。 “那是个寒冷的冬夜,我去了雪山执行任务,那个晚上真的出奇的冷,山上还有野兽环伺,受了伤困在山上的人真的是绝望透顶了。” “临死之际,是他救的我。” 齐肆微微垂头,似乎情绪有些波动。 “他将我带回了谷中,在那里我见到了七皇子你。医圣告诉我七皇子是他的徒弟。” “你在谷中见过我?”白悠有些诧异,为何她不知晓? 齐肆抬头看了看白悠,笑了,“我是见过,不过那时候七皇子似乎在昏睡,一连三天都不曾醒过。”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白悠看起来分明是个女子模样。 齐肆“嗤”一声又笑,“怪不得他要除我记忆。” “你说什么?”齐肆声音太小,白悠没听清。 “没什么。”齐肆挑了眉道,“我在谷中养了三日伤后便因着有任务在身走了,可能是因为当时受的伤的缘故,没过多久,居然就忘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医圣救我一事。” “可是先前我不知怎么旧疾发作了,倒在了如颜楼前,被楼中人救了,而我那些忘了许久的事,也想起来了。” 白悠认真听着,可一直没听见想听的,急道,“然后呢?我师傅的事呢?你说的隐情呢?” 齐肆扫了眼白悠,道,“七皇子别急,这不要说了吗?” “我近几日不曾回府,却查到了许多事情。” “比如大皇子的屠村案,又比如鬼面医圣的死讯。” “我还知道七皇子最近在清朝堂上的人,似乎是为了对付当今皇上。” “结合我知道的消息,能让七皇子如此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鬼面医圣的死。” “不过我不知晓七皇子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居然会以为是皇上派人杀了鬼面医圣。” 白悠一直沉默的听着,可这会儿却是实在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他还能是谁?” 齐肆复又继续道,“七皇子可曾想过,若是皇上真的如此做了,于他有何益处?现如今需要七皇子的地方并不少,若得不到七皇子相助,很多事情皇上就做不了了,他为何要冒着这样的风险在这么一个并不明智的时候杀了医圣?而且据我所知,有人只拿了一枚令牌和一封书信就告诉了七皇子自己认为的情况是如何的。” “你的意思是……”白悠喃喃道,这些她早就想过,可她认为对于白帝而言,要杀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何须顾虑这些?而且她觉得聂佰不可能骗她,所以…… “而且我知道谁是凶手。” 白悠猛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你说什么?!!!” 齐肆缓缓地道,“我知道凶手是谁,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七皇子。我只能说肯定不是皇上。” “……我如何信你?”白悠稍微有些失神。 “七皇子,等我三日,三日后我便告诉你,可好?相信对七皇子而言,静候三日并无大碍。” 白悠浑浑噩噩的走出如颜楼,回了自己府中。 她一进房门便睡下了,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扰。 或许是今日得知的东西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白悠身心俱疲,与往常不同,很快便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和以前一模一样。 梦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他怀里,不,应该说是她,一身女装,早已恢复了女子身份的她。 白悠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梦里看着自己做梦一样,思维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想着重复的内容…… 她自生下来便是个女子,因着一些缘故,被已故的母妃自小装扮成男子模样。 也不知母妃是如何说服的父皇,让自己一个女子,以皇子的身份存在着。 在梦里,她怀里的人,深邃的五官早已被污血染脏,却依旧无法掩盖他的英俊邪魅,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都要死了,他也是这般的不在意。 也是,他在意的,向来只有她。 “小白,不许难过。” 他颤巍巍的伸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可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做到。 他笑了,无奈又懊丧。 “我不在了,谁来……谁来照顾你啊?”男子眉眼间皆是温柔,又夹杂着不舍。 突然,男子神色一变,“不……你只能是我的!我……我要你永远记住……记住……” 突然安静了,什么都安静了。 白悠愣愣的瘫坐在地上。 怀中的人连话都没说完,就没了声息。 怎么可能,狂傲如他,怎么可能就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 “喻翎珏!” 喻翎珏死在她怀里。 而上一世的她,在喻翎珏死后,带领暗卫血洗了临安皇城,那时的她,可谓是已经走火入魔。 她甚至将她的父皇也斩于剑下。 最后因为气血逆流,爆体而亡。 死后的她,魂魄飘荡在临安上空,亲眼见证了这个都城的覆灭。 摄政王死了,皇帝也死了,只剩下几个忠心至极的将领,带领着寥寥无几的死忠之士,以及愿意对抗外敌的百姓。 可是,有什么用呢? 临安的近邻——风平举兵而至,轻而易举的攻占浔安,一时间,帝都中哀鸿遍野,百姓因受战乱,饥寒交迫。 白悠最后看见的一幕,是一个孩童在尸堆血水中蹒跚向前,哭喊着要找爹娘的模样。 那之后,白悠的世界一片苍白,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存在着。 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她醒了,在她师傅的草庐中。 白悠的思维不受控制的乱窜,梦境持续着,待到梦里的她要睁眼的时候,白悠突然猛地惊醒,一身冷汗。 她摸了摸脸,湿的,是泪,和之前一样吗?为什么? 白悠坐在床上怔了会儿,她为何会做这些梦?和之前一模一样,连思想都没有什么不同,怎么回事?梦里的她连自己的思维都控制不了。想的也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东西。 “小白,师傅自知命数如此,心无怨言,你也莫要生了什么旁的心思,给你送东西的人叫作聂佰,他或许会与你说些别的,但你不必放在心上,那孩子性子急躁,但人很是不错,望你念及师徒情分,加以照看。另外,不必回来了,你若是能寻得了那人便好好相处着,若是无果,那也不要执念于此,师傅无缘见你二人相和,只望珍重。” “啊……”白悠抱住头痛苦的喊道,为什么这些东西会莫名出现在她脑子里?她现在不需要想这些,她现在不要去回想那些! 第七十七章 重复的情景 是不是那个齐肆动了什么手脚,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了以前的事? 而且还是丝毫没有偏差的。 白悠望了望四周,一片漆黑。她这是睡到了天黑? 周围的人叫她遣走了,是以在这样的黑暗里,只有她一个人。 白悠平复了下心跳,想到齐肆说的三日,白悠皱紧了眉头。 齐肆那般说法没有丝毫根据,顶多只是他的猜测,可自己居然也就信了,白悠啊白悠,你这么就这么不理智呢?重活一回了,怎么就还是不长记性?为什么遇上喻翎珏的事,遇上师傅的事,就会混乱毫无章法? 你是要护着喻翎珏的啊,这个状态怎么可能行? “齐肆,你最好没有骗我。”一片黑暗中,白悠冷声道,“如若不然,我非得杀了你不可。” 上一世的尸横遍野,手刃至亲让白悠已经变得有些与常人不同了。 她不上心的东西,她怎么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是她放在心上的东西,旁人半分都不能多动。就算只是一丝一毫,她都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白悠在床上坐了会儿,放弃了继续睡的念头,虽说天黑着,可白悠突然就想上街上去走走,她起身从衣柜中挑了一件看起来比较朴素的衣裳,随意抹了把脸,贴了个面具,出门了。 街上没人,空寂荒凉得很。 月亮隐藏在云层之后,偶尔出来露个脸,是以街上明暗不定,有的时候经过一两户人家的门前,门口挂着的黄灯笼多多少少会照亮一点点街道。 “这是在许愿?”白悠喃喃道。 在临安,有的人家会在有所求时往家门口挂上灯笼,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类型的愿望。 黄色,代表平安。 这家人在祈求家人安康。 白悠柔柔笑开,家人,真好。 “望如愿。”白悠双手合十站了一会儿,从兜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在那户人家门口。 这也是习俗,过路人若是希望这户人家心愿达成,便可以在门口放些东西,用以祝愿。 白悠把银子放下,把腰直起的一瞬间,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 “嘭”一声,白悠倒地,晕了。 她好像又在做梦。 梦里的白悠一大早醒来,草草洗漱了。 她好像还在喻翎珏府上,见到的场景,说出口的话,和以前又是一模一样,连出口的话都不受控制…… 白悠只觉得头疼。 可流程还是在走着。 …… 她走到院中,见到了慕容川。 “慕容神医。” 白悠笑着打了招呼,本想闲聊两句,可慕容川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七殿下,我……我还有事,就不在此陪您了。” “哎,等等。”白悠忙道,“才几天不见,怎么现在看到我就要跑?” 白悠眼睛一眯,“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怎么可能!”慕容川一听这话想走的步子一顿,“我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可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白悠看着他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笑喷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慕容神医别气啊,既然没有做什么,不如说一说怎么就见着我便跑了?” “……”慕容川站在原地踌躇片刻,面露异色,似乎是不太愿意回忆什么一般。 “罢了,说便说吧。”慕容川嘴一抿,“七殿下昨日可是对阿珏说了什么?” 昨日?她没说什么啊……难道是…… “神医是说昨日夜里吗?” “不错。” 听见慕容川肯定的回答,白悠老脸微红,不过慕容川现在也没功夫注意这个。 “阿珏昨日夜里拉着我喝酒,折腾了我一宿,还不时提起你的名字,总之……”慕容川狠狠皱着眉,昨天夜里喻翎珏居然让自己跳舞给他看!跳舞啊!他一个大男人,跳的还是那种勾栏女子的舞蹈,要不是打不过喻翎珏……算了,慕容川忍住想拍死自己的冲动。 “七殿下究竟做了什么?” 白悠脸上红晕未褪,她做的事……今天早上醒来她也想问问自己昨天干了什么,还差点一巴掌拍飞自己…… 可等白悠抬头看见慕容川那副想死的表情,她突然更想知道喻翎珏到底让他怎么了。 “慕容神医,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不过我比较好奇昨天夜里你经历了什么。” 白悠神情转正,眼中带笑,看的慕容川气不打一处来,这副看好戏的模样怎么就和喻翎珏昨天晚上一模一样了?! “你……”别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话没说完,慕容川把后半句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这不,才提人,人家正主就来了。 白悠看慕容川一瞬间脸色就黑到了极致,僵着身子讲不出话了。 她顺着慕容川的目光望去,只见喻翎珏一身灰色长衫正顺着回廊而来。 喻翎珏来了,她也就顾不上继续追问慕容川了,撇下后者,也朝喻翎珏而去。 慕容川:“……” 不理他最好,他现在看见喻翎珏就头大,先闪了再说。 只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喻翎珏腿长,只几个大跨步就到了白悠跟前。 说来也巧,白悠今早也穿了件近灰色的衣服。 二人长身而立,站在廊下。 喻翎珏仔细看了白悠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不对劲儿,这才开口道。 “醒这么早?不再睡会儿?” 白悠笑着摇摇头,“哪里需要睡那么久?倒是你,昨晚睡得如何?” 白悠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可话一出口,喻翎珏明显身子略微一僵,白悠嘴角的笑也是顿住了……她问得可真好。 眼看气氛有些那什么了,白悠连忙道,“对了,我刚刚见着了慕容川,你是不是把他怎么了?他今天早上一见我就跑?” 说罢,白悠转头正想叫慕容川过来,可刚刚站着人的地方这会儿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慕容川,居然乘机跑了?”白悠怒道,可话说完只觉得气氛更尴尬了……她纯属没话找话。 僵硬的转过身子对着喻翎珏,白悠面上表情精彩的很,明明是她先动的手,现在扭捏的却也还是她…… “那个什么,你今天不忙吗?哈哈哈……” “不忙。”喻翎珏道,“我今日过来陪你。” 原本以为白悠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措,可是看她那般模样,喻翎珏突然就定了神,原来他家小白也没有那么精通,不过是装的罢了。 既如此,那他也该放开些。 “陪我?”白悠愣愣的重复道。 “不错,陪你。”喻翎珏抬手轻轻刮了下白悠的鼻尖,好笑的道。 “额……哦。” 白悠有些神飞天外,喻翎珏这是因为自己明天要回府了所以才……特意来陪自己? 白悠心中微暖,不过也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重活一世怎么就这般受不得寂寞了? ……啊呸,什么寂寞……谁寂寞了? “想什么呢?”喻翎珏看白悠一副自我纠结的样子,有些疑惑,“还是说你不希望我来?” 白悠回神,忙摇头道,“没有,你来我自然觉得开心,只不过觉得自己太过于娇气罢了,还要你来陪。” “哪里娇气了?”喻翎珏知晓白悠的顾虑之后,不由笑了,“明明是我缠着要来,你是拗不过我。” 这么一说,白悠登时乐了,扭捏一扫而空,“你说的对,我拗不过你,无奈妥协。” 喻翎珏看着白悠笑的宠溺,“可用早膳了?” 白悠摇摇头。 喻翎珏叫下人送了吃食到亭子里,两人彼此投喂,好不腻人。 终于结束了早膳,白悠坐在凳子上,手杵下巴,想了会儿,“喻翎珏,我想和你要个人。” “好。” “我还没说是谁呢。” “是谁都好。” 白悠笑了,接着道,“我想要讨你先前派去采药的那人。” “你欺瞒我那次?” 喻翎珏问得直白,白悠尴尬一笑,低声道,“是。” “好,不过他这两日不在城中,你可有急用?” “这倒无妨,我只是先和你讨了他来,并不急。” “待他回来,我便让他去你府上。” “好。” “只要他一人?” “一人足矣。” 喻翎珏不说话了,他想问白悠要干什么,可这么直接问好像显得自己没有什么容人之量……等人回来之后,随时向他汇报即可。 “我们去走走吧。”白悠不知道喻翎珏想的歪心思,建议道。 “好。” 啊!!!白悠在心里怒道,为毛什么都一模一样,甚至于她的内心活动都和之前一样,半分不由她? 对了,说起来那人喻翎珏还没送来,这都几个月了?喻翎珏可不是会拖延的人,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白悠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那个本事去操心别人,她自己的状况都还没搞懂…… 不行……白悠觉得脑中一凝,刚刚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好吧,她退了。 白悠在花丛间很是得其乐,兀自开心的她朝喻翎珏挥了挥手,“过来呀。” 喻翎珏一笑,抬脚走向她。 突然,眼前一黑,白悠只觉得又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耳边有人声传来。 第七十八章 老人家 “老伴儿,这个小伙子怎么还不醒啊?”是个女声,不过听声音应该有些年迈。 “这……”另一个男声传来,应该就是那个“老伴儿”。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好好好,你快去你快去。” “咳咳,不用了。”听见两人对话,白悠忙睁开眼,咳了两声道。 “哟,小伙子,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开始听见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亲切的道,白悠看了对方的模样,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身旁站着个和她一样头发花白的老者。 白悠先是不着痕迹的摸了下自己的脸,而后才轻轻勾唇道,“多谢二位,我已无大碍。” 老妇人明显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先前你倒在我家门口,若不是我老伴想起要在天亮前去庙里上香,你可就得在那儿多受会儿罪了。” “如此说来,还得谢过二位。”白悠撑着身子起来,双手作礼。 “别这么客气,而且我们两个都是粗人,不兴这些虚礼。”老妇人摆摆手,看着旁边的老人道。 “对了,老伴儿,去把屋里那粥热一下,给这个小伙子喝点。” 老者听了妇人的话点点头就出去了,没说其他,似乎在陌生人面前不是很擅言辞。 白悠头还有些晕,老妇人看她脸色还有些白,便让她赶紧躺下了。 “我是从别处来的,暂时在城中客栈中住着,昨夜因有事耽搁回去晚了,不曾想这几日操劳,居然晕倒在了您家门口。” 那老妇人一副想问又不好问的模样,白悠心中感慨,惊讶于他们的沉默,主动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小伙子,你还是得多注意休息,可不能因着年轻就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好,多谢。” 正巧老者端了粥上来,白悠推辞不过,便慢悠悠的喝起了粥。 老妇人与老者退出了房门,让白悠自己休息。 白悠拿勺子舀了羹粥,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 不好喝。 是连平民百姓家中最常见的白粥都不如的黄粥,不过……刚刚白悠多看了两眼周遭装饰,这户人家似乎格外清贫,或许这寻常百姓家都有的东西在这里还有些奢侈。 为什么她不知道这皇城中居然还有这般境况的人家? 别的不讲,单就白帝的治理能力来看,按理说,这里不该有这样的人家了,莫不是这户人家出了什么别的事? 白悠头还有些微微泛疼,她用右手揉了揉,突然想起自己晕倒前看见的灯笼……刚刚那老妇人说是在家门前看见的自己,难不成就是挂了灯笼的人家? 白悠三两口解决了那粥,抬着碗便出去了。 出了门才发现这天早已大亮,只不过有些阴沉沉的,刚刚那两位老人这会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正好,白悠这会儿可以多打量打量四周,这屋子从外面看还勉强过得去,可是内里却是空的。 这院子里唯一的一棵不知道什么树,树根的土似乎经常翻新,可能是主人家想要让这棵老树活过来,可这棵树却还是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一地的落叶也没有人打扫,有一股凄凉萧瑟的感觉。 怎么说呢?让人有些压抑……绝望。 白悠看着眼前的景象,脑中突然掠过了一个场景。 还是刚刚那两个老人,不过是更年轻时候的。 两人躺在树下的摇椅上,老者手里拿着把扇子,给老妇人扇风,另一只手拿着块西瓜,似乎要递给老妇人。 他们头上的那棵树长得很茂盛,充满了生命力。 而老妇人则满眼慈爱的看着不远处。 那边有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与一个温婉的女子,两个人似乎是围着一个小孩子,那孩子小脸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这会儿尝试着艰难站立,应该是还在咿呀学语的阶段。 场景一瞬回转。 本是温馨的场面,可白悠心中却无感,她知道这只是曾经的剪影,早已不复存在。 不过,为何她会看见这些? 白悠捏着手里的碗,有一丝不安闪过心头。 还是先去别处看看吧。 白悠寻了去厨房的路,可还没到就听见了两个老人的声音。 先是老妇人。 “老伴儿,这个我们要不还是还给那个小伙子吧,你看他那么辛苦,累得都晕了。” 老者似乎沉吟了片刻,不过出口声音很坚定,“嗯,还给他吧。他有这个心就够了,况且我们把东西还给他一定意义上也算做了好事,我们的愿望说不定会实现得更快。” “对啊,人小伙子好心,我们心领了便是。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未来半个月只能吃那棵老叔的叶子了。” “不是还有根可以挖吗?”老者似乎还是笑着安慰那妇人道。 “哎,也不知道那棵老树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了,那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话音落,厨房里顿时静了下来。 似乎屋里的人都有些伤感,没人开口。 原来那棵老树要死了是因为一直被人挖根吃,那翻新过的痕迹也是因为这个……白悠在屋外静静等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走向前,故意放重了脚步,还走得格外慢。 心里则在想,这两个老人生活居然这般艰苦,不过他们说的愿望是什么,还有要还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 白悠慢慢挪着,还没等她走到门口,两个老人就从里面出来了。 老妇人看白悠拿着碗,连忙接过,“小伙子,你好好休息就行,怎么还自己过来了?”老妇人一边说一边给旁边的老伴儿使了个眼色。 白悠权当不知,轻声道,“我睡了许久,已经好多了,这便打算走了,不过还得多谢老人家相助。” 旁边的老者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这是你放在我家门口的银子,还给你。” 语气有些许生硬,老妇人忙笑着解释道,“小伙子,我这老伴儿不怎么会和生人讲话,你可别介意,他是想把银子还给你,毕竟你挣钱也不容易,是吧?我们家里也不缺这点银子,你就收回去吧。” 白悠心下明了,原来是要还她银子…… 她把老者的手推回去道,“我看您两位家门口挂着灯笼,应该是有所愿,我既然已经出了心意,又怎么能收回来呢?这样就不诚心了。两位就收下吧。而且我也不缺这银子。” 白悠语气有些微强硬,非要两人收下不可。 老者看了看老妇人,似是不知如何定夺。 老妇人思虑再三,终是道,“那就收下吧,谢谢你了小伙子。” 白悠轻轻一笑,不再多说,与两人又道了谢便离开了。 出门时不经意抬头看了看门口,却发现之前的黄灯笼换成了粉色的。 粉色? 白悠皱眉。夜里挂黄灯笼,白日里又改成了粉色,这样的挂法……是想要什么人死后复生? 白悠脑中掠过刚刚的那副场景,莫不是……她心中莫名的不安越发大了。 明明和她无关,不是吗?为什么她会不安? 白悠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掏光了浑身上下的值钱东西,尽数放在了门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是身体的原因吧,还是有些晕。 她走了之后,到了午时,屋子门又开了,两个老人一人提着一个红灯笼出来了。 “老伴儿你看,这些东西……”老妇人指着地上对她们来说有些多了的钱财道。 老者看了许久,眼中晦涩不明,哑声道,“是个好心人吧。” 老妇人眼中含泪,不住的点头,“嗯,肯定是个好心人!” 两人艰难的把灯笼换了,而后老妇人拉着老者一起跪在自家门前,磕了几个头。 他们心里明白,他们住的地方与主道有些距离,按照平常来讲,人迹罕至,不过先是来了个小伙子,然后又来了这么多东西,两位老人虽不通诗书,却也不是个傻的。 隐约觉得这东西是先前那个小伙子留下的。 临进门时,老妇人还在颤颤巍巍的喃喃自语着,“好人,是个好人。” 七皇子府。 白悠一路走回了王府,原先她以为自己只走了一小段路,可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弯弯绕绕去了那么远。 她觉得自己头越发不舒服了,一进门就让人弄了个药浴,准备泡泡。 “殿下,三皇子来了,已经在厅中等了许久。”苏昇听了白悠的吩咐后道,“要不老奴去回了?” 白悠脸色有些难看,苏昇忧心的道。 白丞来了?白悠心中一紧,莫不是事有进展?她赶紧朝苏昇道,“你去书房把慕容川留下的药拿到我房中来,再让人去通知三殿下,我马上就到。” 苏昇看了白悠脸色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得领了命。 白悠飞快奔回自己房中,换了身装束。 苏昇药也到了,白悠直接服了两颗,药效很快气了,白悠便直奔大厅而去。 白丞在里面等着,白悠到了门口先是摆平了飞翘起来的衣摆,然后才不慌不忙的进了门。 “三皇兄,别来无恙啊,身子可好了?” 第七十九章 白丞蹭酒 白丞正在喝茶,听见白悠的声音抬头笑道,“来了?七弟不是知道皇兄状况如何的吗?怎的还这般问?忘了?” 白悠走到椅子旁坐下,没有出声。 过了半刻,她才继续道,“自然没忘。” 白丞挑了挑眉,道,“我此次是父皇派我来的。父皇见我身体已无大恙,便叫我出了府,顺便看看今日七弟缘何缺了朝。” 白悠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却又好像一口气悬在了心头。 白丞看白悠面色几变,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啧”了一声,“父皇非但没有说你,反而还担心你是不是身体又出了毛病,特意让我来看看……” 白丞意味不明的瞟了眼白悠,“七弟,父皇对你这般好,我都有些嫉妒了啊。” 白悠“噗嗤”一声笑了,对她好?是,是对她很“好”。 “皇兄明明也很得父皇爱重,如何就来羡慕我了?” 白丞摇头晃脑了一阵,似是不怎么赞同白悠的话,但也反驳不出什么。 “对了。”白悠安静了一会儿道,“皇兄对于先前转交的那封信可知道些什么别的?” “不知道。” 白丞手一摊,一副无辜模样,“我只负责把信给你,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白悠不语,她心知无论白丞是否知道些什么别的,都不会告诉她的。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至于先前她居然会以为白丞是因为信的事有什么别的要说才来的……也是可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急躁,不稳重了? 白悠拿起桌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很快有人将水又添上了。 白悠看着下人倒水,想起先前丞相和老将军在自己府中饮酒一事。 “那,皇兄今日在朝上可听到了什么趣事?”白悠状似随意的问道。 “趣事?”白丞皱眉道,“朝堂上如何能有趣事?” 不过白丞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想了想道,“趣事没有,不过大事却有一件。” “什么大事?” 白丞看白悠一脸的求知欲,扬了扬下巴不急不慢的道,“让人给我来壶酒,我慢慢讲。” “……”白悠示意旁边候着的人去了。 白丞满意的点点头,“我可是知道的,你府里的酒都是你自己酿的,而且味道很不一般。” 白悠无奈的轻笑一声,“看你这模样,倒像是专门为了酒来的。” 白丞大方承认道,“是又怎么样?丞相可是和我说了,你府中的酒可是难得的好,既如此,我当然得来尝尝了。” 白悠笑着听他说,可是这会儿却顿了下,“丞相和你说的?他如何说的?” 白丞看白悠一下子严肃了,不由得正色道,“怎么,你还想去兴师问罪不成?我告诉你啊,做人可不能这么小气,不就是酒吗?大不了我用几间我手底下的铺子来换,当然,那样的话这酒可就得多一点……” 接下来的话白悠没细听,不过看这样子,白丞应该不知道老将军有求于她的内情。 这样便好,虽说知道了也无妨,不过也会麻烦得很。 而白丞见白悠不像是要继续追问了,暗自松了口气,他才不会说自己是背地里“不小心”听见了丞相喃喃自语说什么七皇子府中的酒让他念念不忘之类的。 白丞暗自庆幸着,同时等酒上来。 不管怎么样,能得到丞相称赞的酒肯定不是一般货色。 伴着焦急与期待,白丞总算把酒等来了。 端酒的是苏昇。 他向两人行了礼,又朝白悠道,“刚刚那个奴才手脚不稳,把先前留下的那坛酒砸了,老奴已经让罚着了,然后又自作主张拿了这个。” 白悠定睛一看,是她不久前酿好的。 “无妨,你且下去吧。” 苏昇弓着腰退下了。 “怎么了?”白丞见两人低语,出声问道。 “无事,原本想给皇兄拿一坛丞相喝的那种酒,只不过不成了,换成了这个,这是我新酿的,皇兄来尝尝。” 白悠给白丞倒了满杯。 白丞闻着那酒香,实在是忍不住了,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了,直接端过酒杯尝了一口,久久不能言。 “七弟,你这酒真的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总之,我从不曾喝过这样的酒!”白丞一点不夸张的道,“你掀盖子时我就觉得奇香无比,如今这一口下肚更是奇妙无穷!你这酒若是用来做生意,必然会十分抢手啊!” 白丞一边赞不绝口,一边一杯下肚,而后又添了一杯。 “怪不得丞相贼心不死,原来这酒是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贼心不死?白悠有些好笑。 “不过……刚刚你说,我这酒与丞相的不同?等你又酿了给丞相的酒,我一定得来尝尝!” “随时恭候。”白悠笑着道,白丞是真的被酒引去了魂,可白悠还没忘了正事。 “皇兄,你不是要讲故事吗?怎么只顾着喝酒了?”白悠作势要收回那酒,白丞连忙一手揽过,“讲,讲,我正要讲,这不是得先夸夸你的酒吗?” 白悠但笑不语。 “我这就讲。”白丞再添了一杯酒,然后难得的正了脸色道,“你可知道开国的沐老将军?” “知道。” “他有个女儿叫沐葶,被父皇封了公主,你可知道?” “知道。” “你怎么都知道?”白丞白了白悠一眼,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事不过寻常,知道了也不奇怪,“那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人在找沐葶的麻烦?” 白悠面色如常,“不知道。” 白丞得意的笑,似乎在开心终于有白悠不知道的了。 “那我就给你讲讲这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原来那沐葶回来的时候,曾与你起过冲突,而这件事被有心之人翻了出来,说沐葶目无皇家,还扬言说白氏一族无堪当大任之才,朝堂易主不过朝夕。” 白丞顿了顿,“你能猜到吧?如今朝堂被人搅乱了,父皇本就怒气高涨,如今又有了这样的事,父皇怎么会轻言放过?更何况先前册封公主一事父皇本就有些不愉。” 白悠沉默着听完,“然后呢?出了什么结果?” 白丞饮了杯酒继续道,“没出结果,有了此事之后,朝堂之上居然出乎意料的宁静,并没有什么人表态说要惩处沐葶,父皇似乎有火也发不出,最后只让沐老将军回家好好呆着,有事再宣他入朝,而沐葶则暂时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外出。” “禁足?”白悠道。 “不错,禁足,父皇最近似乎很喜欢这么罚人,而禁足之后又总是不了了之。” 白悠心知他在影射大皇子一事,并未多言。 “不过,这一次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了。” 白丞自言自语道。 “怎么说?” 白丞叹了口气,“父皇盛怒,若是群臣起而攻之,父皇兴许还能平几分怒气,就算不能,父皇也会在处罚时多掂量半刻,可如今……” 白悠了然,她知道白丞想说什么,群臣的观望之态,只会让白帝觉得这群大臣对于他这个帝王的威严并不放在心里,甚至会觉得如今的朝堂已经被“有心之人”把控了,如此一来,沐葶很可能成为那个承受白帝怒火的人。 而天子之怒……沐葶未必能承受。 白悠眉头皱得就像打了个结,此事因为她那些大臣之所以沉默,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许多人多多少少都是因为自己才任的职,他们需要多加观望,才能决定走向。 说起来,沐葶之事的罪魁是她,若是沐葶受了什么重处,那祸首还是她。 她不出面不行了。 可想到白帝,想起师傅,白悠心中的异样情绪藏都藏不了。 “你怎么了?”白丞小心翼翼的道,白悠此刻有点像上次来找他的时候,让他陌生且不安。 这搬的模样,怎么会出现在白悠身上? 白悠回神,看白丞盯着自己,心中一动。 “皇兄,你可知父皇最爱什么?” 白丞有些莫名,白悠周遭氛围瞬间柔和,刚刚那样子好似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干巴巴的道,“打猎啊。” 白悠一笑,“你刚刚不是说这酒好喝吗?你要是觉得好喝,可以日日来喝。” 白丞一喜,刚要说好,可转念一想,脸色又变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你不会是想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放心,一件小事,小事一件。” 白悠笑得开怀,倒是白丞看得有些心惊,忙喝了口酒压压惊。 酒是真好喝,料想白悠也不会让他做什么过分的事,白丞便犹豫着答应了。 “说吧,什么事?” 白悠满意的看着白丞,说了她让他做的事。 “你莫不是想帮那个沐葶?” 白丞也算个人精,白悠让他勾起白帝上猎场的兴趣,再想个法子把沐老王爷弄出来,这般做法…… “沐老王爷高风亮节,他的女儿断不该因此葬送。” “你这话说得也重了些吧,不至于。” 白悠睨了他一眼,“父皇的性子,你觉得呢?” 白丞一噎,其实他也知道,只不过是觉得应该还有转圜余地,可说真的,依白帝的做法……沐葶因此而死也是有可能的。 第八十章 相助 白丞静默片刻而后道,“事不大,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不过,之后的事就和我无关了。” 白悠笑着点头,举起酒杯敬道,“那是自然,多谢皇兄。” “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下次来我要喝丞相喝过的那酒。” 白丞边护食般把酒抱在怀里,边和白悠道。 白悠忍不住笑着点头称“是”。 “对了。”白丞正要把酒喝了,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今早没去上朝,人也不在府中……你去哪儿了?” 白悠面上依旧笑着,心里却忍不住有些讶异,白丞什么时候也学会注意这些了?长大了? 可还没等她多想,白丞就道,“我可是老早就到了,本想着一下朝就可以喝上酒,结果却等到了现在!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别想着糊弄我……你笑什么?” 白悠听着白丞的话,还没听完就笑了,见对方好像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连忙道,“皇兄,我这可不是在笑你,我不过是觉得你似乎成熟稳重了许多。” “……怎么说?”白丞一看白悠要夸自己,脸上一瞬间就隐隐有了笑意。 白悠心里不住摇头,面上还得笑着,“皇兄,你等了我这许久,可刚刚见着了,你最先关心的还是正事,刚刚你在这里可是遭了许久的罪的,你却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问上这么一句,由此可见,皇兄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管白悠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话白丞都听得顺心,他别的且先不说,就喜欢人夸他,夸什么都好,什么都行。 白丞听了白悠的话瞬间感觉自己高大了不少,是以假装稳重道,“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知晓,只不过不想过多外露罢了。” 白悠憋笑憋得胃都有些痉挛了,白丞要是再多待一会儿,她得笑死。 还好事情交代完了,白丞也没有在白悠府里多呆,两人只多喝了半刻白丞就走了。 虽然白悠夸得很在点上,不过他可是还要回去和白帝复命呢。 白悠:…… 真不知道喻翎珏旁边怎么就会跟着这么一个人。 白悠颇有些想不通的摇了摇头。 看着白丞走了,白悠便回了房。 她刚刚吃了两颗慕容川先前留下的药,可似乎作用不是很明显。 先前那段时间身体并无异样,她还以为……白悠嗤笑,终究是自己有些大意了。 她给苏昇丢了个方子,让苏昇派人出去寻药,她不清楚自己会如何,但是她好不容易回来找喻翎珏,就要保证自己有和喻翎珏在一起的资本。 她的药方里只是一些很寻常的药材,寻常道府里甚至没有备 “能找到多少就找多少,多派些人出去,有人注意到也无妨,让他们快些。” 苏昇捏着药方,眉目间难掩着急,“殿下,你究竟是怎么了?” 苏昇不蠢,而且一直都在白悠周边伺候,所以真假他能判断出来。 可他也知道白悠这身子,似乎有些莫名。 病得莫名。 不过他也知道不该多说,可终归心焦,忍不住问了句。 白悠眼中含了一抹笑意,是温情。 “苏管家,放心吧,我没事。”她轻声道,“你多久没回过家了?” 苏昇一愣,有些不知白悠何意,却莫名心惊,“老奴家人离此不远,随时都可以回去,来回不及半个时辰。” “这样啊,那便好。”白悠垂头笑了,“管家要多多回家陪陪妻儿才是,不要因为府里事务疏忽了家人。” “是。” 白悠拍了拍苏昇的肩,而后回房了。 苏昇一个人站在原地,神色难辨。 而白悠一与苏昇分开,走出他视线范围之后就紧紧捂住心口,痛苦的蹲下了身子。 “啊……”白悠不禁痛吟出声,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是重生的代价吗? 白悠疼得直冒冷汗,身子微微抽搐。 过了有一炷香时间,白悠颤抖的身子终于止住了,不过一身衣裳已经差不多湿透了。 白悠缓缓起身,整个人有些虚脱,她手心里还有几道肉眼可见的血痕,是刚刚抓出来的。 “呸。”白悠狠狠吐了口唾沫。 如果是重生的代价,那她就受了,不过。她既然受了,那就谁都不要想着能够把她这条命要了。 白悠有些跌跌撞撞的回了房,这一日,没有再出过门。 第二天白悠早朝告了假,下了早朝之后白丞派人告知,猎场一事已经安排妥当,沐老王爷也能够出门了。 狩猎安排在七日之后。 七日? 白悠在听苏昇回禀时,不由皱眉。 苏昇见了,道,“殿下是觉得不妥吗?” “是不妥,日子能敲定了下来那是好事,不过七日未免久了,难不成父皇这七日里都不打算过问沐葶公主的事吗?”白悠说的自己都不信,白丞也说了白帝盛怒,那这个怒气怎么可能压得了七日? 难不成……白悠惊起,白帝是想先解决了沐葶一事? 不是没可能。 白悠把手里一直握着的小药炉往苏昇手里一塞。 “殿下……” “我要去如颜楼。” 白悠说完不等苏昇反应,直接轻功一展便没了影子。 “唉。”苏昇叹了口气,却也无法,只得又去催了催找药的人的进展。 这边白悠很快到了如颜楼,没走正门,第一次见面时千蘼曾告诉过她暗道所在。 不过她找的不是千蘼,是聂佰。 聂佰先前被自己赶到了如颜楼,据白悠所知,一直不曾离开。 白悠走的暗道通往千蘼房中,不过白悠到千蘼屋里时,屋中空无一人。 少了麻烦,白悠便直接往聂佰房里去了。 可白悠到聂佰屋中时,却依旧没人。 白悠也懒得多想,在聂佰屋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然后在桌上给聂佰留了个字条。 “借颗药——白悠。” 从如颜楼出来后,白悠一路飞往摄政王府。 本想和之前去如颜楼一样抄捷径,可明显不现实。白悠正思量着,就看见了慕容川。 白悠一高兴,忙道,“慕容神医!” 慕容川听见声音,先是一愣,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才扫视周围察看声音来源。 白悠小跑着过去,倒是把慕容川吓了一小跳。 “……七皇子,身体不舒服?” 白悠:“……” 你才不舒服,你全家都不舒服。 可偏偏白悠又没有反驳的底气,她确实身体不舒服…… “找你有事。” “我?”慕容川一边眉挑的老高了,“真不舒服?” “……别的事。” 慕容川上下打量了下白悠,确认这人不是突然会晕倒的样子。 “说吧。” “你去问问喻翎珏,先前我找他借的人他是不是忘记给我了?” “……”慕容川无语,“这种事你自己去不行吗?门就在那儿啊。” “要是我能进去我还会让你转告?”白悠急道。 慕容川这才发现白悠一边压低声音和他说着话,一边好像还在躲避周围人的视线。 “不能见人?”慕容川嘴欠道,“不能见人不会戴个面具什么的吗?别告诉我堂堂七皇子府连个面具都没有。” “我忘了。”白悠冷声道,要不是有求于人,她早踹上去了…… “好吧好吧,我勉为其难帮帮你。”慕容川拖着声音道,真的让人很想踹他。 白悠不发一语。 慕容川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也不气人了,从兜里摸出来个东西。 “给,我带你进去。” 白悠抬头一看,是个不知道什么皮的面具。 “有这个不早说。”白悠嘴里抱怨着一把抓过,侧着身子贴上了。 普通人的脸,特别普通。 慕容川看了会道,“一点痕迹没有,我的技术果然没退步。” “是你自己做的?看不出来啊。” “哼,我可是多才着呢,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慕容川大有炫耀一番的趋势。 “行了,别啰嗦了,进去吧。” 白悠一把抓过慕容川衣袖,使劲拉着慕容川走向摄政王府门口。 慕容川话卡在嘴边,愣是没说,被白悠扯到了门前。 门前的人见了慕容川,也不多说,不多问,即便带着个人,他们也只喊了句,“慕容大夫。” “哎,好好好,各位辛苦,我带了个小徒弟,各位没见过吧?我让他打个招呼。” 慕容川把想要偷偷溜进去的白悠扯过来,“小汪,打个招呼。” 白悠满头黑线,小汪?拿她当狗? 纵使心里骂了慕容川千百遍去,白悠面上还是维持着微笑,“各位好,我是……小汪。” 门口几人都微微点头示意,也不多话。 “哈哈哈……行了行了,走了。”慕容川看着白悠憋屈的样子,笑得开心极了。一只手提着白悠的领子就往里走。 白悠任由慕容川提着自己走了一路。 路上有不少小丫鬟小奴才都看见了这一幕,不过白悠好歹脸皮厚,更何况还多戴了一张皮,所以一路上都是面无表情的。 “慕容川,希望你不会有求我的一天。” 慕容川听着白悠警告的话,不在乎的道,“没事,我脸皮厚,比城墙厚,你怎么着我都成。” “……”白悠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小银牙。 第八十一章 喻翎珏的异样 喻翎珏,能把你的神医弄死吗? ……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白悠见旁边没人,一点不客气的一把甩开慕容川的爪子。 “啊,轻点!”慕容川夸张的叫道。 “哼!”白悠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直接去找喻翎珏去了。 喻翎珏就在书房,很好找。 白悠不走寻常路,从窗户翻进去的。 她一有动静,喻翎珏便立马察觉到了,不过他凭气息便可以感知来人是谁,是以他依旧坐在案前,不知道写着什么。 白悠撇了撇嘴,这人忒过分了! 不过白悠毕竟是带着事来的,这会儿也顾不得其它。 “喻翎珏,我有事找你。” 白悠走到喻翎珏桌前,直接道。 喻翎珏不知道在写什么,格外的认真。 白悠看着心中一动。 “干嘛呢?”她突然俯下身,靠近喻翎珏。 一直认真写着什么的喻翎珏终于是镇定不了了,他微抬眼睛,本是想问问白悠,她为什么让府里那么多的人去找药了,虽然只是很普通的药,但是那样大批量的药……莫不是她身体出了问题? 可是现在看着白悠的脸,喻翎珏话到嘴边,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喻翎珏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他不希望明明白悠出了很多事,他却什么也不知道,都得从她口里才能得知…… “怎么不说话?”白悠笑着道,“呆呆的做什么,被我吓到了?” 喻翎珏摇了摇头,问起白悠来此的原因。 “你是有事?” 白悠噎了片刻,这个问法,她怎么感觉自己不受欢迎呢? “额……是有事。喻翎珏,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什么事?” “就是先前我和你讨的那个人……你是不是忘记给我了?” 喻翎珏皱眉片刻,“他先前回来我就让他去了你府上,你没见到?” 白悠瞳孔微张,“你让他去我府上了?”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喻翎珏脸色也变得有些沉,“我原本还想着你怎的这许久都不来同我说说这事,可如今看来,怕是已经出了问题。” 白悠默然,喻翎珏手底下的人一般不会出问题,可如今这般情况,怕是已经不好了。 白悠眉头紧皱,可她现在没有时间细想,她还有事等着要做,“喻翎珏,那你现在有可以借我用用的人吗?可以进天牢的那种。” 喻翎珏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有,你要几个?” “一个便可以。” “高覃,你去。”喻翎珏不多问,直接道。 高覃不知在哪儿待着,这会儿突然就出来了。 “王爷。” “你去相助七皇子。” 高覃头也不抬的应道,“是。” 白悠没想到喻翎珏会直接叫高覃,明明有那么多人。 “我不放心。”喻翎珏似乎知道白悠在想什么,认真的道。 白悠笑了,领了喻翎珏心意。她人要到了,就打算走。 可喻翎珏又叫住了她,“小白,你最近如何?” 白悠一顿,脸上有片刻古怪的神色,不过待她转向喻翎珏时,便又笑了。 “我很好。” 喻翎珏眉头微微皱起,“你找那些药材是想做什么?” 白悠脸上笑容微僵,用很平常的语气道,“之前装病装了那么久,这不是做个铺垫吗?” 原以为喻翎珏会多问两句,可没想到的是喻翎珏沉默了片刻后却什么也没再问,反而说了让白悠有些惊讶的话。 “我已经命人把找到的药材送去了你府上。”喻翎珏拿起刚刚一直在写的纸,揉成了一团,上面都是白悠那些药材的名字与功效,“你无事自然最好。” 白悠愣愣的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虽然有心理准备喻翎珏会知道她在做什么,可这会儿她却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了。 喻翎珏直直走向她,略微弯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不能骗我,你要确保你没事。” 嗓音很低沉,别有一番魅惑,可白悠现在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根本顾不上注意这些。 喻翎珏现在的眼神她太熟悉了,熟悉得几乎要刻进血肉里了。 上辈子他经常这么看她,深情而缠绵,好像要把她刻在脑子里。 “喻翎珏……” “呵。”不等白悠说话,喻翎珏轻轻笑了,带着一丝丝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时常做梦,梦里一片血红,你好像不在那个梦里,又好像是在的。总之,梦里的我拼了命的想要找到你,我感觉你就在身边,却又怎么也看不见,抓不着。现在看见了你我才有了一点真实感。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却又不清楚……”喻翎珏顿了顿,“我只能问你,你不说,我便也无从知晓。所以,你说什么我就只能信什么。” 喻翎珏说着直起身子,“但这也意味着,你不能骗我,不过就算是你骗我,我也只能信了。” 喻翎珏说完不再看白悠,径直掠过她,朝着门口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白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高覃叫她。 “七皇子,我们要出发了吗?” “嗯,出发。” 白悠与高覃轻功都不差,不过片刻就到了目的地。 交代了高覃相关事宜之后,白悠又确定了一下他脸上贴着的面具有没有问题。 “小心点,无论如何别让人看见你的真面目。” 白悠叮嘱道。 等到高覃临走时,白悠突然又问了句,“你家主子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王爷最近没什么大事要忙,只不过似乎有些爱走神。精神有些不好。”高覃虽然莫名,却还是一五一十的道。 白悠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那属下去了。” 高覃见白悠没什么要问的了,便道 。 白悠一笑,“快去快回。” 高覃仔细蒙好了面,轻功一展人便没了踪影。 白悠到了和高覃事先约好的碰面的地方,静静坐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完全静不下心。 不是担心高覃完不成她交代的事,而是……在担心喻翎珏说的话。 听喻翎珏的语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要想起什么了?不管怎么样,喻翎珏都有些不寻常。尤其是他说的话…… 白悠越想越不放心。 喻翎珏要是能想起那些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可是她感觉喻翎珏的那个状态,好像真的很不对劲。 按理来说,自己去找他,他反应本不该那么平淡的。退一步讲,就算这个反应是正常的,那他后来的话,他的意思好像是自己骗了他?不对,应该怎么说呢?白悠脸都要拧成苦瓜了,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像个没事人一样坐着等高覃了。 再坐下去,她得疯,她要去找喻翎珏。 要是只是她多想了那最好,可要不是她多想了,那她就必须要去找喻翎珏了。 这么一想,白悠顿时就通了,她在这儿乱猜些什么啊?和喻翎珏谈谈不就成了? 说干就干,白悠在桌上给高覃留了个字条。 她和高覃约碰面的地方是个茶楼的包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约在这个地方见高覃,好像也没有这样贼兮兮的碰面的必要。 白悠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做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悠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可不甩还好,这一甩,白悠顿时感觉脑子“嗡嗡”作响,疼得很,眼前也突然黑了一瞬。 不过还好,只是一瞬,转眼复明。 “这个身体莫不是要报销了?”白悠自嘲道。 “唉。”听天由命吧。 白悠这回没再用轻功,虽说心里急不可耐,但是她害怕自己施展轻功之后,会在喻翎珏面前出现什么问题,毕竟她觉得这个身体确实有点弱,甩个头都能甩瞎了。 不用轻功,单靠走,白悠花了得有大半个时辰才到摄政王府。 这回她是大摇大摆的进去的。路上她想了想,她明目张胆的去是有好处的,白帝查起来她就有理由脱身了。 她算了算时间,这会儿高覃应该还没开始,还得小半个时辰。 白悠理了理衣裳,门口的人见着她,还不等她开口,便直接“七皇子请”了。 白悠还有些疑惑,这喻翎珏底下这么松的吗? 有一个比较有眼力的,见白悠神情,悄声道,“王爷吩咐,七皇子来了,不许拦。” 白悠听了不由笑了,赶紧加大步子进了屋。 不过去哪儿找喻翎珏? 书房?他那个时候就那么走了,应该不会回去了。 不过,喻翎珏最喜欢待的也只有书房了。 这么一想,白悠毫不犹豫的往书房去了。 走到书房前,门是关着的。白悠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敲个门。 “咚咚咚。” “进来。”喻翎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白悠面上一喜,这人果然在。 她伸手推开门,看见喻翎珏又在案前写着字连个头都没抬。 白悠又像刚才一样走过去,靠近。 “在干什么?”喻翎珏听见白悠的声音,事先没有觉察,这会儿手下一抖,写的字就废了。 不过白悠没在意,喻翎珏自己就更加没有在意了。 第八十二章 喻翎珏的梦 “你……”喻翎珏似乎是没想明白白悠怎么又回来了,有些喜悦又有些好奇。 “我什么?”白悠挑眉看他,不待喻翎珏说话又道,“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喻翎珏放下笔,起身,“好。” 白悠见他要走,问道,“你去干嘛?” “你要吃东西,我去给你做。” 白悠眼中满含笑意,拉住喻翎珏的袖子,“谁要吃你做的?” “那……” “我要自己做。” 喻翎珏惊讶片刻,而后又柔和下来。 “好。” 白悠说要自己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现在的厨艺可不一般。 白悠让喻翎珏留在了房里,自己则去厨房大展身手了,厨房里的人白悠留了两个打下手,别的人看见白悠居然入了厨房,都差点惊掉了下巴。围了个挡油烟气的,君子远庖厨什么的对白悠来说似乎不存在。 她熟练的切菜洗菜,下锅,不一会儿香气便蔓延开了。 有几个胆子大,又好事的,都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偷偷望着。 有个特别靠前的看得有些入迷,以至于身边换了人都不曾觉察。 “哎,你看你看,这位七皇子还真挺会烧菜的,我原本还担心这厨房会没了呢,现在看来,并非所有皇家子弟都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而且这七皇子还长得俊,一般长得俊的可没人愿意到这些地方,啧,真难得。” 那人自说自话,也不在乎没人回应。 白悠正好做好了最后一道菜,帮厨的两人便赶紧端过。 这一晃眼,就看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同伴,还有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喻翎珏……好吧,是不知死活的同伴。 “王……王爷!”两人一哆嗦直接就跪下了,亏得手抖成那么个样子却还能端稳了盘子。 而那位探头……不,作死的仁兄,被两人弄得懵了半秒。 !!! 他僵硬的转过头,看见了玉树临风,威风凛凛,英俊潇洒,杀人不眨眼……不,什么杀人不眨眼?是“仁慈宽厚”的自家王爷,登时就跪下了。 “王爷。” 喻翎珏直接掠过了他,进了屋。 “你怎么来了?这已经好了。”白悠正擦着手,见了他便笑着道。 “把菜抬出去摆好。府里有酒吗?拿上一坛。” 白悠冲地上跪着的人道。 可两人面面相觑却是不敢答应。 “怎么,听不见七皇子的话吗?”喻翎珏冷冷开口。 地上两人一听,忙一骨碌爬起来道,“是,七皇子,奴才这就去。” 其中一人还给门口腿肚子软着的那人递了个眼神,几人很快就把东西给端完了出去。 门口的那位走出去老远之后,朝着旁边的两人道,“刚刚吓死我了,现在都还腿软着呢!你们说这王爷怎么就突然来了?” “还不是因着七皇子在,不然王爷怎么可能去厨房?” “对啊,要不是七皇子在,今天你可就悬了!” 另外两个接道。 那人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嘴里念念有词,“感谢七皇子,七皇子大恩大德……” 他家冷面冷血的王爷居然因为七皇子而有了些人性……希望七皇子天天来。 厨房里几个下人走了之后就只剩下了白悠和喻翎珏两个人。 “你还会下厨?”喻翎珏刚刚默默看着小厮把东西端走了,那些菜的色泽看着很诱人。 白悠把围着的东西解下,“也就一般,和王爷府中的人还是不能比的。” 喻翎珏没说话。 “我们走吧?待会儿菜该凉了。” “好。” 喻翎珏应声。 而白悠则是自然而然轻轻挽住了喻翎珏的手臂。 喻翎珏微低头看了眼白悠,一抹笑意染上了嘴角。 白悠没看他,只说着自己的话。 她可没忘自己为什么来这儿。 “喻翎珏,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喻翎珏:“处理公务。” “别的呢?” 喻翎珏:“没了。” “我的意思是你最近可有什么不对劲?” 喻翎珏:“没有。” “那休息得好吗?” 喻翎珏:“好。” “那你……” “行了,到了。”白悠还想问,可她没想到两人才走了两步就到了。 那三个小厮居然把菜摆在了厨房外面的小院子里,白悠失笑,怪她怪她,是她没告诉他们要抬到喻翎珏书房里。 白悠和喻翎珏双双落座。 喻翎珏拿起筷子试了试离自己最近的菜。嗯,还不错,挺合他的胃口。 白悠也不管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拿起筷子就开吃了。 说实话,她是有点饿了。 喻翎珏看白悠那副模样,没来由的有些气闷。 “你觉得好吃吗?” “嗯?”白悠筷子一停,领会了喻翎珏的意思后就笑了,“好吃啊。” 不等喻翎珏说话,她又道,“我可是都按照你的口味来的,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吃吗?” 喻翎珏原来还有些气闷,可一听这话却顿了下,“按我的口味?” 白悠笑着,示意他继续吃,“别怪我不提醒你啊,待会儿等我吃完了我可要问你刚刚没问完的了,别说你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喻翎珏听了顿时不说话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白悠要问什么。 说起来,今天早上自己的那个模样他是一点点也不愿意想起的。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原本应该惬意的时刻过去了,喻翎珏越发想逃走了。 可白悠明显没打算给他那个机会。 吃完了之后就拉着喻翎珏去逛后院了。 白悠觉得喻翎珏府里的后院可谓一绝,山水石林,花鸟草木,亭台楼阁,什么都有,而且物与物的搭配也是很融洽。总之是她弄不来的样子。 白悠边欣赏边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来借人那会儿你似乎状态不好。” 喻翎珏看着白悠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却是百万个“能不能不说”,可很显然,不可能。 喻翎珏斟酌了会儿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会有些心绪难宁,可能和我一直做的梦有关。” “那个血色的梦?” 白悠问道。 喻翎珏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不全是。我还做了个别的梦,在那个梦里我好像受了些伤,还挺严重,躺在你怀里,你穿着一身女装,好像还哭了,而我……”喻翎珏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说下去了。 而他死了。 白悠默然,如此这般看来,喻翎珏好像要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啊。 白悠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些什么。 喻翎珏停下脚步,拉住白悠,他不知白悠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不继续讲而生气。 “小白,我并非不想讲给你听,我是觉得那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梦里如何与我何干?虽然是被那个扰了心神,可那只是我一时不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悠只听着,她知道喻翎珏现在必然会有些不安,曾经发生过的事变成了梦,那么做梦的人必然会感觉真实无比,和真的一样。 “喻翎珏啊。”白悠靠近喻翎珏,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身。 这个能把别人吓得要死不活的摄政王,也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而已。他也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只一个梦就会让他惶恐不安。 喻翎珏被白悠突然的亲近惊到了,可不过一会儿,他便也轻轻叹息着回抱住了白悠。 白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了,那个梦里只有血腥味,别的什么都没有,那不是真的。他的小白该是现在这样的。 “喻翎珏,以后你可不许怨我。” 白悠把脸埋在喻翎珏怀里,闷闷的道。 喻翎珏虽然现在不知道白悠指的是什么事,还是很坚定的说了“好”。 白悠正想再说些什么,可突然头一阵晕,比以往晕的都要严重。要不是喻翎珏抱着她,她可能就倒了。 喻翎珏当然察觉到了,他立马紧了力道,“怎么了?” 白悠强忍着难受的劲儿,要了摇头,可整个身子几乎都倒在了喻翎珏身上。 “我有点困了,想睡觉。”白悠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喻翎珏皱着眉,白悠的声音有些异样。 他连忙把白悠打横抱起,往房间赶,他步履匆匆,却竭力不让白悠感觉到颠簸。 喻翎珏抱着她走得又快又小心,可其实头晕着被人这么抱着还是很难受的,可白悠竭力没有表现出来。可她头也开始疼了,真要命。 喻翎珏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是急的。 白悠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喻翎珏明显感觉到白悠在他怀里有些发抖。 喻翎珏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他从来没有觉得房间离得这么远过。 好不容易到了,虽然只过了一小会儿,但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极难熬的。 喻翎珏小心翼翼的把白悠放在床上,“我去叫慕容川。” “别走,先给我倒杯水。”白悠伸手想拉住喻翎珏,可只碰到了喻翎珏的衣角便垂了下去,没力气了。 喻翎珏听见白悠的话,急忙先去倒水。 他把水倒满,然后又把白悠轻轻扶起来。 “我侧腰塞着个小瓶子,替我拿一下。”白悠有气无力的道。 喻翎珏往白悠腰间一看,有个青色的小瓶子。 第八十三章 再病一次 喻翎珏赶紧拿出来,把瓶塞打开。 “几颗?” 白悠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她顾不上回答,使尽力气把瓶子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全部倒进了嘴里。 喻翎珏看得心惊,里面还有小半瓶,白悠直接全吃了。 可即便心惊,他也还是没有忘记赶紧把水凑过去。 白悠就着喝了两口,把药勉强咽了下去。 太多了,差点噎住了。 可她刚刚不这么做不行,虽然说喻翎珏肯定会注意这个,可相比于此,白悠更害怕这个疼止不住,她是真的压不住这个疼。 之前她就发现这个药要是少了,根本不起作用了,往多了吃也只能减轻一点点痛苦。 所以她才把半瓶都吞了。 若是不这么做,慕容川来了,自己又疼痛难忍,要是喻翎珏直接这么问他,他肯定不会继续替自己隐瞒了。 所以她要清醒,这样慕容川来了也就好办了。要是喻翎珏真知道了自己的状况,那样……不,不会那样。 她有要做的事,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这个情况,她现在和喻翎珏解释不了,也不能解释。 也许是因为白悠心中苦苦期盼着的原因,那药服下去一会儿疼痛便减轻了不少。 谢天谢地。 “喻翎珏。”白悠声音有那么一点点哑。听得喻翎珏越发揪心。 “怎么样?”喻翎珏颤着声音问道,刚刚白悠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直紧紧攥着他。这会儿稍微放开了些,脸色似乎也没有那么差了。 白悠虚弱的笑了,“没事了,别担心,我只是这几日有些疲劳,身子有些不舒服,吃了药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她右手微抬,攀上了喻翎珏的侧脸。 “抱歉,让你担心了。” “抱什么歉?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刚刚说的话?你那副模样,根本就不像你自己说的那般简单。” 喻翎珏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白悠明显是在敷衍他,他虽然不知道白悠怎么了,可是还是看得出来不是她自己说的那个样子。 “真的。”白悠笑着道,“我就说刚刚那副模样肯定会吓到你。” 喻翎珏不语。 “不然你把慕容川叫来?”白悠试探着问道。 “他自然是要叫的。”喻翎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也是,慕容川来了,白悠现在这副模样,想要瞒住他也不是很现实。 重点是他担心白悠,而他觉得这件事上白悠并不愿意和他说实话。 慕容川不多时就来了。 一进门,看见躺在床上的白悠,瞬间明了。 可喻翎珏还在呢,慕容川装模作样的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白悠只看着他不讲话,那个眼神……慕容川撇了撇嘴。 喻翎珏简单说了下刚刚发生的事。 “了解。” 慕容川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走到床边,替白悠把脉。 过了稍许,慕容川一脸凝重。 “说话。”喻翎珏见慕容川的模样,心中难安。 与白悠相关,他终究做不到平心。 慕容川看喻翎珏的模样,心知这人是真的很着急了,不由正色,正准备开口。 “慕容神医,我没有什么大碍吧?”白悠勉强笑着,“虚心”道。 慕容川:“……” 白悠:微笑。 慕容川哪里会不知道白悠是在提醒他不要说漏嘴。 心里无奈。 都这副模样了还要瞒着别人,啧啧啧,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 “咳咳。”慕容川掩着嘴假咳了两声,“我也不卖关子了,阿珏,七皇子……” 慕容川拖了音,白悠和喻翎珏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盯着他。 喻翎珏是紧张,白悠则是在心里默念,慕容川,你要是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立刻就灭了你的口! 慕容川也是个知趣的,这两个人这么看着自己,要是自己再不给个准话,准得死这儿。 “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子太虚了,养养就好了。” 虽然没有提前对过什么词儿,可慕容川说的话竟然也和白悠不谋而合。 白悠嘴角微微一勾,还算慕容川识趣。 可是喻翎珏就不一样了,他听了慕容川的话,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身子虚?那虚成什么样的身子得一次吃药吃小半瓶?” “什么?”慕容川一惊,“小半瓶?什么小半瓶?” “青色的小瓶子,褐色药丸。”喻翎珏道,他观察着慕容川的表情,一丝都没有放过。 慕容川明显很吃惊,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你吃了小半瓶?”慕容川冲着白悠道。 白悠微皱起眉,慕容川这个样子很容易让喻翎珏怀疑。 不过,她知道现在不管做什么补救,都已经晚了。 喻翎珏是什么人?都这份儿上了,他要是还能相信自己的话,他也就不是喻翎珏了。 “呵,只不过是补身体的,多吃一点有什么所谓?”白悠心里叹了口气,可嘴上却笑着,一副无所谓。 慕容川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人居然说有什么所谓! 那药是他制出来的,什么效用他最清楚不过,一般人三颗已经是极限了,这人居然吃了小半瓶!而且看白悠那副模样,明显就是还疼着,吃了小半瓶都没有起效。若是旁人,便是断了臂膀,一颗下去也能好不少。 慕容川不愿意继续细想,也不敢细想。 他努力收起自己惊愕的神情,可最终也就个半笑不笑的模样。 “你……你何必呢?”慕容川不解的道。他是真的不明白,白悠为什么就是要瞒着喻翎珏,半点也想不通。 白悠嘴边的笑垮了,慕容川这么一问,即便没说什么,却也代表着糊弄不了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办法糊弄了。 白悠低眉,罢了,算了。 她换上笑脸。 “慕容神医,你还有别的药可以给我吃吗?” 慕容川看了白悠半晌,使劲甩了甩袖子,转身要走。 “等着。”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悠看得好笑,明明气得不行,可还是不扔下病人,这个慕容神医,还真当得起“神医”二字。 “看够了吗?”白悠望着慕容川离开的方向兀自笑得开心,喻翎珏却脸黑的不行。 这个女人,自己都这副模样了,怎么半点不上心? 喻翎珏走上前,在白悠床边坐下,轻轻扶着白悠让她躺下。 “躺着会舒服点吗?”声音温柔的很。 白悠失笑,“都让我躺下了才问,会不会有点晚了?” “那我扶你起来。” “哎,不用不用,逗你呢,躺着确实舒服多了。” 喻翎珏“嗯”了声。 白悠看着他,有些摸不准喻翎珏在想些什么,他也不问自己到底怎么样了,也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喻翎珏坐了一小会儿,似是在想什么。 白悠看他这副模样,心中略感不宁。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喻翎珏动了。 他握住了白悠身侧的一只手。 刚刚触碰到的一瞬间,白悠就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流从与喻翎珏交握的手心里传来。 白悠一怔,喻翎珏这是……在给她舒缓筋骨? 白悠心里突然暖暖的。 “你刚刚很不舒服,我替你探探内息,顺便舒缓一下筋骨,虽然可能没什么用。”喻翎珏板板的道。 白悠笑了,喻翎珏这是在关心自己,可又忍不住一点气都没有。 也是,白悠心想,自己身体这副模样,可他却毫不知情,更过分的是,连慕容川都知道,这样一来,说难听点,就是把喻翎珏当成了个外人了。 白悠心中微软。 两人不说话,就这么交握着手。 还真别说,这么一弄,白悠吃了药都还没全部压下去的难受劲儿居然就没了。 而且还舒服得很。 “喻翎珏,你这么一弄我真的感觉自己舒服了很多哎。” 白悠真心实意的道。 喻翎珏有些冷着的脸,不由得缓和了几分,“有用就行。” 白悠把另一只手覆盖在白悠握着她的手上,把喻翎珏的手拉到自己脸旁,然后轻轻将脸贴了上去。 很温暖,很舒服。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缘故,白悠觉得自己好像比平时娇气很多。 突然就有些感慨不经过大脑就往外蹦,她甚至有些意识模糊,不怎么记得起自己在什么一个地方了。 “喻翎珏,你知道吗?你不在的那段时间,我有多想你,我有多希望能像现在一样能触碰到你温热的皮肤。只有这样,你才像是真实的在我身边,而不只是一个梦。那个时候我真的好累,我好想看看你……” 白悠喃喃着。 喻翎珏听得一清二楚,可他不知道白悠说得是什么意思。 “小白,你刚刚说什么?”喻翎珏低声询问。 可白悠好像真的意识模糊了,嘴里只喃喃着“喻翎珏,你别死,你不许死,我不要你死!” 喻翎珏听得清清楚楚,他瞳孔微缩。 白悠说什么?不要他死? 他没听错吧? 白悠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单纯意识不清的呓语吗? 喻翎珏想细问,可却发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有些不正常的热度。 “小白,小白?” 喻翎珏轻轻摇了摇白悠,可显然白悠已经晕了,连刚刚的呓语都没了声响。 第八十四章 又发病 “小白?” 喻翎珏皱紧眉,心急如焚,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多了吗?怎么就晕了? 喻翎珏忙去探白悠的脉象,可不一会儿又突然猛的撤回他的手,继而又试探着把手又放上去,像有病一样。 “怎么回事?” 再次确认之后,喻翎珏眼中惊诧难掩,刚刚……刚刚他摸了白悠的脉象,居然,居然是死脉! 这个脉象……可白悠明明还活着! 喻翎珏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恐慌,可也抱着一个想法,会不会是他弄错了? 喻翎珏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对于白悠突然病倒的事,他不是很能接受。 突然病倒……对了,喻翎珏想起先前外界传言白悠病得快要死的那段时间。 难不成,那是真的?! 可是那段时间白悠还来了自己府上住,莫非她从那会儿开始就病了? 喻翎珏心中万分懊恼,那个时候他居然什么都没发现!喻翎珏自责万分,可想到白悠如今的情形不容乐观,喻翎珏先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他把白悠安置好,细心的掖好被子,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轻轻的关好了门。 他去找慕容川,直觉告诉他,白悠与慕容川之间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喻翎珏走了,所以他没能看见在他出去之后,躺在床上的白悠突然间就没了呼吸,脸色也逐渐变得透明。 屋子里诡异的寂静。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白悠的胸口缓缓起伏,又恢复了呼吸。 天牢。 高覃按照白悠事先吩咐好的,在牢房外制造了一些混乱,还故意让守卫的人抓住了一些马脚,而后用了点手段,把追捕的人引去了一家酒庄。 白骐名下的。 高覃路线迂回,追他的人追去了酒庄,而他则绕回了天牢,潜进了牢里躲过了几拨人,高覃在一个拐角处抓住了了个落单的小卫兵,把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个小卫兵刚被高覃抓住腿就软了,看见这么一把刀抵在自己脖子旁,连忙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高覃有些无语,这样的货色是怎么混进来当差的? 不过倒也省了他的麻烦。 “说,沐葶关在哪里?”高覃阴冷的开口,声音沙哑难听,这是白悠的手笔。 她为高覃施了两针,可以改变人的声音,且于身体无害。 小卫兵抖着身子,连带声音也抖。 “饶命,别……杀我,别杀我!” “问你沐葶关在哪里?再不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高覃恶狠狠的道,顺便还把刀离近了半分,吓得那个卫兵一个大哆嗦。 “我……我说,爷,沐葶公主在三号牢房,从这里……这里直走右转就是。” 高覃眼神冰冷,“你要是说谎……” “没说谎,没说谎!大爷,我……我可不敢撒谎骗您啊,原本我也不知道那沐葶公主关在哪里,那里的监牢也不准我们过去……这个位置也是我听牢里几个大哥喝醉了酒说的,可不敢骗您!” 高覃看他确实不像在骗自己,“哼”了一声,“想你也没那个胆子骗我。” 说罢,也不等那卫兵说话,反手一劈,直接把小卫兵拍晕了。 高覃打量了四周,没人。 他拉起小卫兵的腿,把人拖进了一个角落里。 高覃顺着小卫兵说的路线走,那卫兵说的简单,可这走起来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一路还得防着那些来往的守卫。 七躲八绕,高覃终于到了目的地。 三号房。 他往里一看,确是沐葶无疑,虽然精神有些萎靡,但并无大碍。 “沐葶公主。” 高覃低声道。 沐葶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虽然面上有些凌乱,但是眼睛确是亮得很,半点不受环境影响。 沐葶原本低着头在闭目养神,突然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是一副生人模样。 “你是何人?找我作甚?”沐葶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高覃不做回答,右手伸过铁栏摊平在沐葶面前,道,“七皇子派我来寻公主,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公主。” 沐葶走近了些,看见高覃手中有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她还带着些防备,并未伸手去接。 “你如何证明你是白悠的人?” 沐葶直呼白悠名字,一点不避讳。 可高覃觉得这位沐葶公主对于七皇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听见了白悠的名号之后好像有什么变了。 来不及细想,白悠交代过事没办完的时候不能让人发现自己。 高覃掏出了白悠交给自己的一纸信筏,递过去。 那张纸是新的,上面的字是白悠在高覃面前直接写的。 可不知为什么,沐葶看了,却不可置信的道,“那么久以前的东西他还留着?他居然还留着?” 高覃不明就里,就只看着。 还好沐葶情绪稳定得快,不一会儿就平复下来了。 “药给我。”沐葶道,她这会儿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高覃再次把药递过去。 “白悠可还说了别的什么?” “七皇子说如今圣怒难消,公主首当其冲,难逃惩戒,老王爷托七皇子施以援手,公主大可放心服下此药,后续事宜无需公主劳心,若是有人问话,公主只需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 沐葶听了怔愣着笑了,“原来是我父亲求他,怪不得,怪不得。” 高覃看沐葶状态不好,刚要说什么,就看见沐葶直接把药吞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沐葶淡淡的道。 高覃见目的已成,也不多说,直接离开了。留下沐葶一个人不知是喜是悲,面色纠结。 “白悠啊白悠 ,我还当你记得幼时之事,可如今看来,那不过是父亲求你时给你的。我究竟是在期盼些什么?可笑,可笑!”沐葶跌坐在地,终是有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 她忆起了往昔。 白悠幼年在外,说难听点就是流浪。沐葶见他就是在那个时候。 幼年白悠英姿已经初现,小小年纪却能够引得不少人注目,再加上性格好,很多人都愿意和他玩。 走到哪儿都有。 沐葶是白悠众多朋友里的一个,有一会沐葶过生辰时,要用来庆祝的物件儿出了问题,沐葶急得快哭了,因为坏的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那一次,是受邀而来的白悠解决了问题,还给了她一次永生难忘的生辰宴。 沐葶永远记得那人不急不躁,从容不迫的模样,和永远恭谦有礼的笑容。 可是,这些注定只会是她一人的回忆。 白悠长大些后就直接离开了那个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 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沐葶。那时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于白悠会有什么不一样,她甚至告诉老王爷她有中意的人了,她本以为白悠和她心意相通的…… “呵。”沐葶自嘲的一笑,就连那信也是自己写给白悠的,是一首诗,她作的。不是什么情事,只讲了个个简简单单的小故事。刚刚那纸上的诗少了两句,少了白悠添的两句。 齐乐年少时,而后各征途。 很简单的两句,什么多余的都没有,可她却剪了下来,留了好久好久。 她刚刚还以为白悠想起了什么,可是那诗少了那两句。 父亲知道自己会看那诗,后来次数多了就问了沐葶,沐葶也如实告知了。 沐老将军会去请白悠帮忙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沐葶甩了甩脑袋,算了,不想了,她知道白悠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想那么多又有何好处? 终归白悠肯帮自己,那就这样吧。 想到刚刚来时,自己对白悠的态度,沐葶失笑,何必呢? 白悠都不记得她了。 就她一个人还念念不忘。 其实沐葶并没有打算给白悠难堪,只不过……她回来之前见了个人。 沐葶眼神微暗,要不是那人,她如何会和白悠迎上?又如何会入了这里,还得让白悠来帮? 那个时候,沐葶因着心中火气难消,便轻易着了套,如今想起,那个人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其实不难想,她身后是沐老将军,往大了说那可是建国功臣,皇帝都要顾上几分薄面的人,若是因此白悠与沐府有了纠缠恶果,那样的情形任何人都会乐见起果。 尤其是和白悠斗得不相上下的人。 白骐。 沐葶心中默念,那么久远的事你都能挖出来,看来你是蓄谋已久了,不管你要对付的是谁,搞到我的头上,你就难善了了。 不过,沐葶转念一想,白骐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离间白悠和沐府,还是说 后续的发展他都料到了?可如果是这样,那么……沐葶有些担心,白骐既然知道了自己与白悠的往事,那么沐老将军会去请白悠相助会不会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事?如果是的话,白悠岂不是会踩上圈套? “该死!”沐葶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刚刚她这么就没想到让那人转告一声呢? 真是蠢! 白悠啊白悠,但愿你能想到这个,不要着了别人的道。 只要你无事,我就算出不去也无妨。 第八十五章 沐葶出狱,白骐禁足 说来也是好笑,白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心,居然亲自来劝诫自己说白悠此人不可信。 他难是觉得自己事后不会找他麻烦吗? 这他可就错了,大错特错! 她沐葶盯上眼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 摄政王府。 白悠自那日昏迷到如今已经快两日了。期间喻翎珏一直守着,不曾离开。 他那日去找慕容川了,可慕容川也不知道因着什么,愣是没把白悠的状况告诉他,只让他自己问白悠,若是白悠愿意自然会告知他。 不过,慕容川虽然没有直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悠的情况很不乐观。 白悠昏了多久,喻翎珏就守了多久。摄政王府连续几日都是低气压,府中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不过他们并不知晓白悠倒了,只以为七皇子与摄政王闹了不愉快,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内情。 例如高覃。 他那日把药留下之后,在出牢门时故意漏了点马脚,与看守的人交了几把手,顺便掉落了个木牌。 白骐酒庄的出入门牌。 他完成任务之后便去找白悠,见了白悠留的字,就回了府。 没想到确是如此光景。 白悠昏迷的这两日,沐葶一事几经变换,早已经换了个模样。 沐葶在牢里遭人投毒,差点没命。据牢中卫兵与看守所言,来人是个男子,身材魁梧,武功高强,是个生面孔。 根据刚刚开始时的可疑踪迹,以及牢里的木牌,种种迹象都表示着白骐与此有关,至少是白骐酒庄里的人与此有关。 于是乎,大皇子在不久前的禁足之后又迎来了第二次禁足。 而且这次是轻易过不了关了。毕竟沐葶可不是一般人,就算她如今在牢里,那也有建国将军之女的名头在,太后的喜爱也依旧在着。 更何况因着这件事,沐老将军反诉上朝,拼着老命不要了也要把沐葶接回了府里,白帝本不想答应,可沐老将军一句“皇上这是要我沐家断后啊!”成功让白帝无言以对,他做不了保证。别人的女儿在自己的地方差点没了命,他如何能够信誓旦旦的说可以保人无恙? 不仅仅是这个,沐老将军甚至因此对沐葶入狱的缘由提出了质疑。 沐葶头回回来,怎么就偏偏能碰上了白悠?又如何就记恨上了白悠,与其冲突? 最重要的一点是,沐葶入狱之后,有人想杀她,由此种种可以推断,沐葶所谓的蔑视皇家分明是有心之人所为。 沐老将军别的没有,一把年纪倒是有,厚脸皮也有。 总之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各种方法都用尽了,更何况他是在朝堂之上把事情搬出来的。白帝就算想把事情压下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加上沐老将军无赖的劲儿太不一般,那些老臣也隐隐约约有些偏向沐老将军的意思。白帝心力交瘁,只得妥协。 其实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先前他盛怒是因为朝中有人不停在动手脚,他无从查起,无处知其因果,所以他才会格外的气愤。而这两天那只无形的手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没有露过面,白帝也就没有先前那般暴怒了,因此,沐老将军的无赖之举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起了作用。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白悠的预期发展,唯一的变数就是她自己。 这个白悠也不曾料到。 还有一件事她没有料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着的那件事有了进展。 齐肆给她传信了,可她人不在府中。苏昇把东西送到了摄政王府,进了喻翎珏手中。 虽然苏昇暗示过此物得七皇子亲启,可喻翎珏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 是以,苏昇前脚一走,喻翎珏后手就拆了。 里面只有三个字,大皇子。 没头没尾,无法琢磨。 “高覃,去查来处。”喻翎珏边把东西理好,边道。他要确保看不出来有什么动过的痕迹,其实也没什么好理的,只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小木匣子里塞了一张纸而已。 高覃领命离开了。 喻翎珏目光沉沉,大皇子……白骐…… 他想到了如今的局势。 沐老将军一事白悠插了手他是知道的,联想到白骐的情境,或许是白悠使的法子让白骐成了这般。 “小白,你究竟为什么不愿告诉我你在干些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帮你?” 喻翎珏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落。 这个样子,就好像自己和白悠之间隔了一条鸿沟一样,距离很远甚至还有些陌生。 喻翎珏眼眸微黯。 他不可能就这样做个没事人,不可能。 白悠不愿意告诉他,那他自己去查。 先前是因为在意着白悠是不是会因此生气而多少松懈了些。可是如今他不管白悠是否会生气,他都要查。 白悠要做的,他做了也未尝不可,其他的,暂且不论。 喻翎珏走回床边,把木匣子放在白悠枕头边上,俯下身,轻轻吻了白悠的额头,而后离开了。 沐老将军府。 沐葶被沐老将军接回了家,父女两人正坐在桌前讨论沐葶发生的事。 “葶葶,这次你可得多多谢过七皇子。”沐老将军摸着自己的胡子,颇有些感慨的道。 “爹之前去请见了,可七皇子似乎不方便。爹总觉得七皇子并不只是单纯的不方便。你懂吗?” 沐葶原本还有些萎靡不振,听见这话,不由得注意了些。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老将军摇了摇头道,“七皇子不会是那般没有礼数的人,可这次爹连他的半个面都没看见,不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且爹听说七皇子好像病了,还挺严重。” “病了?!”沐葶一跃而起,“爹你说真的?” 沐老将军撇了撇嘴,白了沐葶一眼。 “爹的话还能有假?而且爹的这个消息来源可是把稳得很,给了这样的消息就证明七皇子真出了点事,最多就是没有那么严重。” 沐葶定了定神,缓缓落座,“爹,我想去看他。” 沐老将军不说话。 “爹,白悠他帮了我这么多,这次可以出来也是因为有他的缘故,若是他不给女儿那药,不告诉爹如何抓准时机,女儿恐怕会出事啊!” 沐老将军有些不赞同,“怎么就一定会出事?你顶多是得在那个地方多待它一段时间,皇上就算是再怎么饶不了你,也不会太过分不是?” “爹,你怎么不明白啊?你先前不是和女儿说,皇上允诺了狩猎的七日之期吗?若是真心,为何要等七日?这七日里女儿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该如何是好?不瞒父亲,在白悠派人来之前不久,就有人给女儿送了饭菜吃食,拿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挺过去的。皇上究竟要如何处置如何打算莫非爹还看不透吗?” 沐葶急了,眼眶都有些微红。 沐老将军看她这样子,又叹了口气,不过这回确是欣慰的,“爹也没说别的,你怎么就急了呢?” “可是爹你……” “你说的爹都知道,你的事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爹不过是想让你知道知道七皇子究竟帮了你多少,也是要让你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沐葶看着她的老父亲,久久说不出话。 让她断了念想?怎么断?如何断? 沐老将军看沐葶的神情,心有不忍,却又不能不说,“葶葶啊,七皇子这个人爹也是打过交道的,你也知道,爹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七皇子这人好是好,可他是不会把心思花在你的身上的。” 沐老将军记起和白悠见面时,对方骨子里隐隐约约透出来的阴冷,微微皱起眉。 白悠就像是一个死过了一回的人,普通人觉得没什么,可是沐老将军是谁?经历的死生比旁人多了去了,他一眼就可知对方良善与否,品格如何。 白悠给他的感觉与常人太过不同,若不是白悠站在他面前时呼吸自如,他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这是个死人。 不管如何,这样的人,他的葶葶不该靠的太近。 再者说,如今大皇子又被禁,而且事情还没完,他在朝堂上闹得那一通不会轻易落幕。 他原本可以不做太过,可他想着,算是卖白悠一个小人情,毕竟有了他的表演加持,白悠要做的事才会更方便。 “葶葶,七皇子他志向远大,常人不可企及,而且七皇子的过往也与常人不同,爹也不知道七皇子如今究竟是副什么模样,他那个人,时常笑着,可谁也不知道他那笑是真是假,总之七皇子之心难测,他不是一般人。大皇子如今这般,你应该也清楚是什么人的手笔。他有办法捞你出来,还能扯上个大皇子,这样的人,怎会是常人?无论如何,七皇子这人,有些危险,你若非要报恩那便报,可报完了恩,你们二人就不能再有瓜葛了,知道吗?” 沐老将军难得的一本正经。 沐葶听着沐老将军的话,脑子里有些麻木。看着自家女儿这副模样,沐老将军有些心疼。 可没办法,白悠嘱咐过他,自家女儿多想了些东西,最好还是早早替她消了。 第八十六章 醒来 沐老将军对白悠淡然处事的态度很赞赏,可现在他却有些希望白悠感情用事,能够优柔寡断些,至少不要像那日一般那样果决,不留余地。 想起那日白悠神态,沐老将军心中微叹。 这个七皇子似乎有些冷清啊。 沐葶依旧不言语,屋里的气氛有一丝凝重。 沐老将军思虑半刻道,“葶葶,这事爹不好催你,爹也相信你自己有分寸,可还有一件你须得上心。” “爹说的可是大皇子?”沐葶幽幽的道。 “不错,七皇子拿大皇子开刀不可能毫无缘由,细加查证也可以清楚大皇在这些事里扮演了何种角色,那些人既然动了你,我们就断然没有噤声的道理。” 沐老将军一番话说得自己有些许动气,不管如何,那些人敢动沐葶,他就不会饶过,不管是谁。 “朝堂之上爹会一直死咬这件事,皇上知我性情,必不会叫双方难堪。” “爹,朝堂那边自然是需要你的,只不过万万不可做的过了,皇上毕竟是皇上,掌生杀大权,有些时候,根本没有回寰的余地。” 沐老将军摸着胡子笑眯眯的道,“这个你爹可比你清楚多了,再说了爹你还不放心吗?” 沐葶不再多说,他爹虽然说“信奉”中庸之道年岁已久,可沐老将军哪里会是一般人。她这个做女儿的确实是知道她爹的本事的。 明明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可沐葶却依旧有着心事。 “爹,他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沐葶静默了一会儿,终是说道。 沐老将军点了点头,“去吧。” 他知道沐葶的性子,有些事情只能等她自己想透,自己决定。 沐葶踌躇片刻,朝沐老将军拜了个礼,走了。 沐老将军看着自家女儿的背影,突然伤春悲秋,“夫人啊,葶葶这好不容易认定了个人,可偏偏是七皇子,七皇子那个人,他想做什么我看得出来,你说,葶葶喜欢上这么一个人究竟是好是坏啊?” 沐老将军叹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顺其自然罢了。” 七皇子府。 “你说什么?白悠不在府里?那他在哪儿?” 沐葶到了七皇子府,可却被苏昇告知主人不在。 父亲不是说白悠可能出了事吗?还能到处乱跑哪里就像生了病的模样? 果然,都是在哄骗她而已。 沐葶愤然,她朝苏昇道,“你可识得我是何人?” “沐葶公主。”苏昇不卑不亢。 “那你应该也知道白悠为了救我费了些功夫,我如今有要紧事找他,告诉我,他在哪儿?” 与苏昇花了些功夫,沐葶总算知道了白悠去向,便马不停蹄的赶去。 和想象中的不同,摄政王府她进的很容易。 门口的人进去通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喻翎珏就来了。 沐葶没想到出来的人会是喻翎珏。 而且,这人还满脸疲倦,脸色差的可以。 乍一看,还会以为他是个重病患。 “白……七皇子呢?”沐葶正要直呼白悠的名字,可感受到喻翎珏周身的气息,不由自主的改了口。 喻翎珏脚步微缓,话里毫无生气,“七皇子昏迷未醒。” 沐葶本还有些犯怵,可一听这话就顾不上害怕了。 “什么?昏迷不醒?什么情况?” 她慌乱中差点去拉了喻翎珏的手臂,喻翎珏一个眼神扫过来让她瞬间僵化了。 可她心里还揪心着,弱弱的问道,“那他到底怎么了?” 喻翎珏直接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盯着沐葶。 “你……你做什么这样看我?”沐葶被他看得莫名心虚,连带说话都结巴了。 “她为什么帮你?” “什么?”沐葶听得莫名。 “我带你去看他。” 喻翎珏没再说话,加快了步伐,在前面领路。 沐葶虽然疑惑,可想到能去见白悠,就顾不上别的了。 两人脚步匆匆,一个比一个走得快,转瞬就到了屋前。 “就在里面,你自己去吧。”喻翎珏淡淡的道,好像很是漠不关心。 可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握得死紧,甚至有些泛青。 “你……摄政王不进去吗?”沐葶有些奇怪的问。 “不去。”喻翎珏看了沐葶一眼,“公主若是不想去……” “哎,别别别,我去我去。”沐葶一听这话头连忙打断了喻翎珏,忙不迭跑到门前,刚要伸手推门,又想到了什么,只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悄声进去了。 喻翎珏就在外面等着,不进却也不退,望着别处。 屋里,沐葶慢慢走到床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白悠?白悠?”沐葶试探着叫了两声,可床上躺着的人依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吓人,连呼吸都甚至让人有些感受不到。 她缓缓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白悠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上次见面他明明已经要好了啊! 怎么会? 沐葶不忍再看,她想不通为什么白悠突然就这样了,她无法接受! 沐葶眼中含泪,却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出了门,再轻轻把门关上。 喻翎珏依旧在外面,保持着她进去时的那个姿势。 “白悠他……他怎么了?”沐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 喻翎珏眸色深深,沐葶那般失态的模样在他眼里激不起半点波澜,“本王还想问问公主她怎么了,可如今看来,公主并不知情,既如此,请回吧。” 沐葶不可置信的看着喻翎珏却硬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或者说,是不太敢说。 怪不得她进来的那么轻易,还有喻翎珏迎接,原来如此。 “王爷对七皇子似乎格外上心。”沐葶道,“不过王爷还请记得,白悠于我也很重要。” 她说完,也不管喻翎珏会怎么样了,直接转了身要离开,抬脚的那一瞬间,她留了一句话,“白悠的事我会查清楚,我不会袖手旁观!” 喻翎珏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见沐葶走了,也懒得让人送她,眼中几度挣扎,还是迈开了腿。 却不是同沐葶一样离开……而是要进屋。 白悠自昏睡时起,他便难安得很,坐在床边守着他心焦如焚,去查真相他更是万般不得意。 可自出了这道门,他就有些不敢进去,哪怕他只出来了个把时辰。 他害怕看见白悠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那般模样,他一点儿也不想看见。 可是,他又忍不住不进去,他想见白悠。 这两种情绪矛盾交错,叫他难熬的很。 喻翎珏一步一步走到门前,在门口站了半晌,终于还是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动作比沐葶还要轻上几分。 进了屋,喻翎珏又轻轻把门关上。 不等他转过身,喻翎珏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还以为你不进来呢。” 声音轻轻的,有些虚弱,却隐隐透着笑意。 还有点漫不经心。 喻翎珏身子一僵,而后一阵狂喜涌上来,他猛的转过身子,看见床上原本该躺着的人半支着身子,笑着看他。 虽然脸色依旧很白,可那眼睛确实睁开的,人是醒着的! 人醒了! 喻翎珏飞快掠到白悠身旁,一把抱住了白悠。 他什么也不说,就只抱着白悠,却又顾念着白悠才醒,不敢抱的太紧,动作多少有些不自然。 白悠自然感受到了,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她伸手轻轻拍着喻翎珏的背。 像是在安抚。 “舍得醒了?”喻翎珏声音有些沙哑,白悠听得心一揪。 她软着声音道,“喻翎珏,才一醒来就能看见你真好,我可开心死了。” “哼。”喻翎珏嘴角微扬,听见白悠这么说明明有些开心,却还是冷哼了一声。 “那你怎么等沐葶来了才醒?” 白悠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怎么就问这个问题了?且让她想想。 “怎么?没想好怎么说?”喻翎珏道,语气还有些酸溜溜的。 白悠“嗤”的一声笑了,喻翎珏这是在……吃醋? 喻翎珏听见白悠笑了,顿时有些不乐意。 “你还笑得出来?”喻翎珏稍松开白悠,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刚要继续说什么,可却被白悠猝不及防掩上了唇。 “唔。”喻翎珏没准备好,被白悠突然这么一搞,居然有那么一点手足无措。 不过也才片刻。 想要这么就把他糊弄过去?不可能。 喻翎珏刚想要推开,可白悠偏偏伸出舌尖舔了舔喻翎珏的嘴唇。 ! 喻翎珏脑中的线霎时就断了。 他反客为主,一手抚上白悠后脑勺,另一只手扶着白悠的腰,避免白悠因无力而倒下。 喻翎珏心中有气,也有惊魂未定,还有密密麻麻的喜悦。 可是他顾忌着白悠刚醒,以往的狂风骤雨如今成了细雨般的柔和。 他最近心中总会有莫名的恐慌,原本他不知那是什么,现在他知道了,他怕白悠有任何闪失,不管事大事小,他都很害怕。 就像这一次,他怕白悠醒不过来,他恼自己不曾觉察,他甚至有一瞬想把自己拍晕了丢去喂狗。 现在白悠醒了,他感觉自己就如同久旱过后池里半死的鱼遇了水一样,可以大口呼吸,可以重新活过来。 喻翎珏想,没有白悠他难活,有了白悠他只能为她而活。 第八十七章 渐渐明了 白悠醒了,那自然便得回府了。 这边高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目的也达到了,沐老将军托她帮的忙她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沐葶出了牢门,沐老将军就绝对不会有让她再进去的机会,而 大皇子被禁了足,该有的线索指向也有了,相信沐老将军也不是个无知之人,白悠呢也得干自己的正事了。 若非事情与她多少有些干系,否则别人纠纷,她半点不想掺合。 喻翎珏把齐肆传来的东西给了她,看见大皇子几字时,白悠瞳孔微缩。 又与白骐相关? 白悠觉得去和齐肆面谈,毕竟这种事情一纸定论远不可能。 “你才醒便要走?”喻翎珏听白悠要回府,顿时就不乐意了。 这个人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吗?说晕就晕,不好好休息,还跑些什么? “喻翎珏,我身子没有大碍。” 喻翎珏横眉冷对,“七皇子自己相信吗?” 白悠无奈一笑。 她还是没告诉喻翎珏自己到底如何了,而喻翎珏似乎也不继续纠结这个了。 其实白悠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讲,她没办法在喻翎珏不知道以前种种的时候告知他,也不愿意随便拿个东西搪塞他。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这是白悠自认为比较好的处理方式。 喻翎珏不问了,白悠当然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喻翎珏虽说不再纠结这个,却格外注意起了白悠的一举一动。 白悠撩撩头发,喻翎珏就一脸紧张的过来问她是不是头晕,白悠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喻翎珏就跑过来问是不是不舒服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白悠啼笑皆非。 现在喻翎珏这副模样分明就是不想让白悠离府,白悠怎么看不出来,可她必须得走。 “喻翎珏……”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的身体,你在做的事,你遭遇的一切。” 白悠话顿,喻翎珏这个语气似乎有些懊丧,这样的他,很少见。 白悠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听着喻翎珏继续讲。 “本想等着你告诉我,我不想私下去查才能知道你在干些什么,可是七皇子好像很忙,总是很忙,甚至顾不上告诉我哪怕半点相关。”喻翎珏笑着,却是在自我嘲讽,“七皇子说喜欢,原来就是把对方瞒的密不透风。” 不,不是的,喜欢你是真的,瞒着你不过是怕你遭受牵连,毕竟我以前就害过你啊喻翎珏! 白悠正要说话,可高覃来了。 “王爷,七皇子。” 白悠只得先把话咽下,点了点头。 “王爷,三皇子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喻翎珏面色淡漠,留下一句“送七皇子回府”便真的走了。 头也不回。 白悠一慌,喻翎珏这是真的生气了。 她身形微动,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喻翎珏现在未必会听她讲,更何况她也讲不了什么。 这么一想,白悠狠了下心,喻翎珏,很快的,等此事揭过,就什么都好了。 到时候,我一一说给你听,说几遍都行。 “七皇子?” 高覃试探着道,“属下送您出府?” 白悠静心,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高覃听白悠如此说,也不多言,行了个礼去追喻翎珏了。 喻翎珏不知道为什么,走得有些慢,高覃分分钟就追上了。 “她不愿走?” 高覃还没站稳就听见喻翎珏这么问,忙道,“七皇子说不用属下送,自己回府即可,所以……” “知道了。”喻翎珏冷冷打断他,“暗中跟着,直到她回府中。” “是。”高覃旋即又走了,他看得出来自己王爷对七皇子挺上心的,看七皇子那模样好像也挺关心自家王爷的,可就是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的,居然闹了矛盾。 此时的高覃显然没想到这两人至少现在“都是”男子,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喻翎珏则在原地站了片刻,去见白丞。 他本以为白悠不会走,至少她现在看出自己生了气会留下来,至少会多留一会儿。 可是……小白,我是真的有点难过了。 白丞等得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把喻翎珏等来了,结果人还一副阴沉沉的模样。 白丞抖了两抖。 喻翎珏看他一眼都懒得,直接冷冷的道,“你最好有什么要紧事。” 白丞一缩脖子,“有要紧事,有要紧事,可要紧了!” 喻翎珏不语,静静等着下文。 “你知道齐肆吧?就是我大哥手下那个护卫。他先前让我给老七转交了个东西。” 喻翎珏眉头微皱,果不其然,白丞道,“我偷偷看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写着个‘七皇子,鬼面医圣一事另有隐情,莫要鲁莽行事’” 白丞皱眉想了会儿,“皇叔,你说这怎么回事啊?老七到底在干些什么啊?鬼面医圣和他……鬼面医圣!对了,先前那只噬心虫就是虫谷里出来的啊!你说老七和鬼面医圣怎么了?他们什么关系啊?” “你说什么?齐肆让你传的消息?”喻翎珏很快抓住了重点,齐肆……他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白丞一脸呆,“对啊,我以为皇叔你知道啊?” 喻翎珏不语,他是能知道,但是他没去知道。 “皇叔,你知道什么内情吗?”白丞有些好奇的问。 “不知道。”喻翎珏冷漠的很,“你还有别的事吗?” 白悠下巴都快惊掉了,“这……皇叔,我是来和你分享情报的啊!你不能这样用完就扔啊!” “不是我让你来的。” 白丞无语凝噎。 好好好,他多事。 他走行了吧? 白丞原本坐着,这会儿正要站起,可喻翎珏又说了一句“等等。” 白丞连忙狗腿的又好好坐好,“皇叔请说。” …… “什么!”白丞惊坐而起,不,是吓跳了,“皇叔要让我跑一趟虫谷?!”这可使不得,他害怕。 “你要是愿意去,以后想要什么,我给你。”喻翎珏听不得别人咋咋呼呼的,直接。甩了个条件。 白丞一听,两眼放光,“你认真的?” “从不食言。” 这……“好,我可以去。”白丞毅然道,“不过皇叔要替我打点好这里的其它事情,是所有事情。” 喻翎珏不假思索的点头,白丞都要开心坏了,虽说路途危险,可把他的烂摊子留给喻翎珏打理的话……他很乐意。 “不过有个条件。”喻翎珏道。 “你说你说。” “若是可以见到鬼面医圣最好,若是见不到,也要弄清楚那里出了什么事。还有,你告诉我的事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皇叔你这后一点根本就不用说,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嘛,至于这前一点……可以。” 说到前一个,白丞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鬼面医圣难得一见,可弄清楚发生过什么事,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不过,皇叔为什么不让高覃他们去啊?明明你这府里武功高强的人多得是。” 白丞挠挠头,有些不明白。 喻翎珏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冷漠的道,“若是你出了事,不会牵连到摄政王府。” 白丞:“……” 好,真好。 白丞自觉两人聊不下去了,便离了府。 喻翎珏还特意交代了一句,最好这两日就出发,越早越好。 知道吗?他很想看着喻翎珏笑上一天,阴森森的那种。 不过,也就只能想想了,他有心没胆,一个字,怂得很。 ……三个字。 白丞走了,喻翎珏琢磨着刚刚白丞说的话,白丞说那封信上写着“七皇子,鬼面医圣一事另有隐情,莫要鲁莽行事。” 联系到之前看到的那个“大皇子”,喻翎珏想了想,这两者……或许有关联? 鬼面医圣与白悠的关系还未可知,而那个“隐情”,喻翎珏暂时不知,可既然提及了莫要鲁莽行事……喻翎珏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最近白悠在朝堂上的举动。 白悠在肃清朝堂,他若是只针对白骐的话,大可不必动到白帝的人身上,可白悠动的人有点多,现在这么一想,两件事必然有关联。 喻翎珏脑子转得极快,不一下就把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 白悠在针对一个人,这个人也许是白帝,不过……她可能把目标弄错了,她要对付的不是白帝而是白骐。 至于事情起因……鬼面医圣。 这就得等白丞把消息带回来了。 喻翎珏把事情想了个大概,可是有一点他没想明白。 白悠,白帝。 到底出了什么事,白悠才会对白帝这么不留情? 鬼面医圣和白悠,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白悠的身体。 慕容川甚至还为此“闭关”了,可都到现在了,白悠都自己醒了,慕容川还没有搞出个所以然来。 要是……喻翎珏心中有个想法,鬼面医圣或许有办法也不一定。 不过……这只能寄希望于白丞了。 喻翎珏心中无力感一阵阵袭来,他收到情报,近日有花都的人入城,目标……似乎是白悠。 他们自来临安之日起,就开始注意起了白悠的动向。 白悠病倒这几日,他们无处寻人踪迹,在七皇子府门口整日整日的徘徊。 第八十八章 看不见了 狼子之心未明,喻翎珏怎么能让白悠一个人呆在这儿? 这个如果是他国之人与本国的勾当,那么事关白悠,他更不可能不管。 白丞虽然面上来说不正调得很,但是能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白帝爱猜忌,一个不入流的皇子对他而言,可有可无,而一个锋芒太过的皇子会让他心生危机。 白丞很好的把握了这个度,洞察白帝之心,明白他该如何做才能在皇位与皇子之间摆好关系,不被白帝猜疑,也不被白帝认为自己是个无用的。 不过……喻翎珏眉头微皱。 “高覃。” 高覃应声而入。 “去找两个能力不错的,追上白丞,听他差遣。” “是。” 喻翎珏看了看外面。 天色不是很好。 七皇子府。 白悠回到府中,苏昇就禀告了她不在府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东西已经到我手里了。”白悠沉着面色道,“知道送东西来的人在哪儿吗?” “那人说,七皇子若是要寻他,到老地方即可。” 白悠点头,随即准备离开。 “殿下。”苏昇叫住白悠,“老奴不知道殿下在忙些什么,可近几日,殿下形容憔悴了不少。” 白悠一顿,心知苏昇这是在担心她。 不由一笑。 “苏管家,我无妨,放心吧。” 苏昇欲言又止,却也心知多说不了,只得道,“殿下万事当心。” 白悠笑着点点头,又朝着如颜楼去了。 她原本赶得很快,可后面又慢了。 白悠心里想着,齐肆给她的东西里只有一个大皇子,可这个大皇子……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本事?她的师傅可是鬼面医圣,区区一个白骐哪里来的东西可以对付自己的师傅? 白骐可没有什么暗阁相帮。 想起暗阁,白悠神色微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留不了。 白悠把那个木匣子拿出来端详半刻,这匣子没有半点特别,她又把纸条拿出来,大皇子三个字显眼的很。 白悠转动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又打道回府了。 她一路飞奔,进了自家酒窖。 她把那纸浸进了酒里,不一会儿又拿出来。 大皇子三个字已经褪色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行小字。 白悠仔细辨认着。 上书“暗阁内已生变,长史统帅手刃鬼面医圣,如今徉归大皇子。” 白悠脑中“轰隆”一声,似有惊雷劈下。 暗阁? 暗阁! 不可能,怎么会如此? 不可能! 暗阁是母亲一手办下的,怎么可能……生变? 白悠觉得自己的体温陡然转冷。 她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什么东西里面,周遭事物多多少少都显得有些异常。 要不是自己知温热,晓痛感,白悠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白悠强迫自己醒神,一切并未有定论,这消息真假也未可知,她太心急了。 白悠深吸了口气,她得冷静,遇上这些事她总会静不下来,一点儿也不像是死了一回的人。 她把纸条燃了,看着它烧成灰烬。 齐肆先是莫名阻拦她,如今又传来了这么一个可信度不知道有多少的消息……他如何能知晓这许多事情?那些连白悠这个两世为人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白悠思绪万千,在府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苏昇正在院里行走,看见白悠走过,有些惊讶,“殿下不是出门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回府了?” 白悠看了他一眼,“随便走走。” 苏昇:“……” 随便走走,走成衣衫不整的样子?发髻还乱了。 不过苏昇没有多言,看白悠那样子就知道有事。 白悠在院中闲逛半晌,齐肆那边她暂时不想去问,她知道自己情绪不稳。 不知道为什么,白悠总觉得自苏醒以来,自己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把控了。 不论是在什么事情上。 难不成是因为承受能力下降了? 不至于吧,她还没老到控制不了自己的份上啊。 白悠思绪乱飞,想了些乱七八糟的。 “说起来,还不知道慕容川有没有弄什么新的药出来。” 她离开喻翎珏府邸还没有多久,却已经在想喻翎珏如何了。 白悠长叹了口气,喻翎珏说不定还在生自己的气呢。 也是,换做是自己,如果喻翎珏什么都不告诉她,她肯定会不开心。 白悠心里其实也不是特别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她是不想把喻翎珏扯进来没错,可是……什么都瞒着,不告诉他,这样对吗? 白悠也不确定,但也只能瞒着,她找不到别的更好的方法了。 喻翎珏……只要你不会出事,其它的什么都好。 白悠走到一个小亭子里,刚想坐坐,可眼神一转,眼前景物突然有些模糊不清。 “怎么回事?” 白悠摇摇晃晃的朝侧边的一个模糊的影子探去……是个柱子。 白悠摸着柱子和环着亭子的木栏,摸索着找到了坐处。 她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挥了挥。 只有模糊的一团。 看不清。 之前白悠有过短暂的失明,可先前她没有注意,本以为是身体的其它情况引起的。 可如今看来,这个身子得病症着实有些多。 白悠嘴角牵出苦涩的笑意。 有些无奈。 就这么在亭子那儿做了稍许。 可白悠失策了。 她坐了有半柱香时间,可眼睛没有半点好转。 和之前不一样了? 白悠心里有些焦急,自己的这个身体她现在已经半分诊不出来了,她先想到去喻翎珏府上,让慕容川看看,可要瞒着喻翎珏,那就麻烦得很了。 白悠想了半刻,想到了个人。 她起身在小范围内走了几步,努力变得适应一点,然后一点点扩大范围的走,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多少有些平时走路的样子了。 可却只限于这个小小的亭子。 白悠咬了许久的牙,她不适应,甚至有些害怕。 可她不能这么在这里等着。 白悠抬脚走出小亭子。 没走多远,只五六步她却走了有好久好久,额头上还满是汗。 她害怕,害怕得不知道要用上一点点功力来助自己辨别眼前事物,最重要的是,刚刚她还可以模糊视物,现在却已经看不清了,什么都看不清了。 白悠心中慌乱,可这时,她听见了脚步声。 她强迫自己镇定,有别人在,她总是能多少压住些情绪。把额头的汗擦了,白悠在原地站定。 她动了动耳朵,脚步不是太稳重有力,有一点点慌乱。 应该是府中下人。 “七殿下!”果不其然,是府里小厮。 白悠听声音知道人在自己前面“扑通”跪下了,她朝着声音道,“起来吧。” 那小厮战战兢兢爬起,抖着声音道,“殿……殿下,苏管……苏管……” “别急,也别害怕,慢慢说。” 白悠有些好笑,又有些放心,听这小厮这般惶恐,好似看不出,也不知道来自己有问题。 小厮咽了口口水道,“七殿下,摄政……王府来人了……” “摄政王府?来了什么人?” 白悠一听,迫不及待的打断道,难不成喻翎珏把慕容川派来了?如果是那正好。 “好像是名声很大的那个慕容神医……” 白悠一喜,可那小厮又接着道,“还有一个人。” “谁?” 白悠皱眉,可别是个不好忽悠难对付的。 小厮道,“是……是丞相。苏管家在招呼着。” 因为白悠的吩咐,只要有人来苏昇都拦住,不管什么人,要真拦不了才来知会她。 白悠快把眉皱死了,连带那个小厮都看得心惊,还以为白悠要把自己弄死了,外加上白悠眼中无神,却平添了孤傲与冷绝。 那个小厮已经真的不想在这儿待了,可偏偏白悠没个下文。 他等得很煎熬。 终于,白悠像是慈悲般摆了摆手。 “算了,你去把他们两人叫到这里来,就说我在此等候。” “是。”那小厮连忙行了礼飞奔似的走了。 他现在觉得那个慕容神医的坏脾气已经不算什么了,自家主子这才叫吓人啊! 而且,那来人是丞相啊!大皇子都得笑着说话的人,白悠居然让人家这么跑,怎么说呢?太硬气了! 小厮走了,白悠又开始思索她该怎么搞了。 她挪回了亭子里坐下。 没事,以她的能力,不会叫人看出来的。 慕容川倒是无妨,反正也要让他看病,可丞相就有碍了。 白悠端坐好,调整心态。 她静下呼吸,慢慢感受周遭气流。 用上些功力,白悠缓缓呼吸,她听见了水波微动的声音,左前方有叶子掉落。 可以了,保持如此就好。 白悠呼了口气,她武功不弱,除去了视力,如常人般生活也是很简单的。 可刚刚她太急了,她静不了。 这回就好了。 白悠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等着人来,她一丁点儿都看不见了。 微风吹过,扫过树叶,漾起水波。 似有蜻蜓拂水面而过。 不多时,白悠边听见脚步声了。 白悠凝神去听。 五个人。 其中一个应当是引路的小厮,脚步略显沉稳的应该是苏昇。 还有一个有些迟缓,落脚有些重,应该是丞相。 慕容川的脚步比较轻快,前脚刚起,后脚即时跟上。 可还有一个人,是谁? 脚步沉稳有力,气息平稳,有条不紊。 什么人?谁带来的? 第八十九章 有人来访 “殿下,人到了。” 苏昇恭敬的道。 白悠看不见,苏昇也不知道白悠看不见,有些难办。 白悠心中虽然对目不能视有些惶然,可是面上分毫不显。 她站起身,不着痕迹的扶了把桌子。 “丞相。” 任旭择笑眯眯的应了,回了礼,“七皇子还真是闲情逸致,特意约在此处。” 白悠笑道,“丞相说笑了,只是……不知丞相特意来此所为何事?” “哎,七皇子,这摄政王府的慕容神医也特意来了,怎么七皇子就不好奇神医来此的目的呢?” 白悠心知任泽旭在说笑,便道,“慕容神医整日闲着,也不缺这片刻,哪像丞相日理万机。” 丞相笑眯眯的看了眼后面的慕容川,心里想的是,这个江湖上脾气臭的不行的神医,似乎与传言不一样。 七皇子虽说是调侃玩笑,可这位神医居然也就这么过了…… 白悠不知几人面色,心里还有些急,那多出来的一个是个什么人? 那人像是知晓白悠心中所想,开了口。 “还是坐下说话吧,站着怪累的。” “对对对,花三皇子说的是,看我这脑子,给忘了,哈哈哈……” 任旭择笑呵呵的接道,“七皇子,我们可以落座了吧?” 白悠点头,“那是自然。不过……这位是……” 白悠听见任旭择称那人为花三皇子,临安皇子皆为白姓,花姓皇子,莫不是来自花都? 果不其然,丞相与白悠坐下后,几人依次坐下,丞相摸着胡子道,“老臣忘记引荐了,这位是花都三皇子。” “花都花牧。”花牧声音微微沙哑,细听好像有些许奇怪。 刚刚白悠就觉得这个声音有些不同,这会儿完全听明白了。 应该是受过伤。 不过,与她无关。 白悠朝着声音方向微微颔首,“白悠。” 下人添了酒,而后悄然退下。 任旭择看两人一派淡然,谁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直接说起了来意。 “七皇子,您近几日不朝所以不曾知晓,昨日花都三皇子入了宫里,皇上差您安排出行事宜。不过七皇子这,可是身子又差了?” 白悠心中明了,“原是如此,丞相大可放心放心,白悠身体无碍,而且也会将事情处理好。” 先前苏昇提起过花都有人来此,但是不要不曾放在心上,她本想着花都来人与她并无关系,更重要的是,白悠一心扑在师傅的事情上,无暇在此事上操心太过。 可没想到,她不去在意,别人倒是自己凑上来了。 任旭择听了白悠的回答,笑了。 “七皇子无碍便好,那既如此,老夫职责已尽,不过……” “ 丞相如何?” 白悠好奇道。 任旭择支吾了半刻,还是花牧说明了。 “听丞相说临安七皇子府上的酒很是不错,此番远道而来,丞相想让我也尝尝。” 花牧笑得儒雅,白悠虽然看不见,却也听得出这人微哑的声音里的彬彬有礼。 白悠失笑,“原是丞相嘴馋,哄花三皇子来的。” “哎,如何算哄,七皇子此言差矣。皇上的确安排了差事给七皇子的。” 任旭择一听连忙回道。可不能在人前落了自己丞相的威严! 嗯,不能! 白悠也不反驳,只笑着点头附和,给任大丞相一个小台阶下。 “花三皇子,丞相,那便请吧。”白悠手一摊,向两人示意。 任旭择与花牧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主要是因为刚刚下人倒的那酒连点酒香都没有。 任泽旭思索着开口,“这……七皇子莫不是在与我们开玩笑?” “这应该是七皇子新酿的吧。”被忽略的慕容川冷不丁开口,倒是把白悠吓着了。 她看不见,人不出声她就直接给屏蔽了。而因着看不见,她没有发现慕容川自从见她开始,便一直盯着她看,神色莫名。 刚刚下人端上来的酒早倒好了,这会儿隐隐散出了香味。 花牧鼻翼微动,眼中有光。 “这酒……”花牧将面前的酒杯拿起,凑近鼻尖嗅了嗅。 “慕容先生如何识得这酒的?果真慧眼。”花牧激动的道,“这酒是七皇子亲手酿的吗?” 后一句是对白悠说的,花牧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是惊喜。 先是慕容川谦和有礼的回答,“我素来也爱酒,多少了解些。” 白悠闻得慕容川的回答结束了,花牧该听自己的了,便微笑着接道,“确是我亲手所酿。” 花牧眼睛更亮了,似还有话要说,却终究没开口,只抿了一小口酒。他似是回味无穷,不住的点头。 白悠虽看不见,却也能听见花牧不停的说着“好”。 慕容川依旧看着白悠面色,未施舍半点目光给旁边。 倒是任旭择看着花牧那般表现模样,嘟囔了一句“有那么好喝吗”一边饮尽了面前杯中的酒。 “好酒,好酒!确实好酒!七皇子这般手艺不一般啊!不一般啊!” 任泽旭说完又给自己倒了酒,高兴之余还给花牧也添上了。 “花三皇子,没骗你吧?这酒可是寻常喝不到的,只有来这里才能喝到!” 花牧连连点头附和。 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没人理看不见的白悠和一直盯着看不见的白悠看的慕容川了。 慕容川倒也懒得搭理那两人,又盯着白悠看了稍许,白悠冥冥之中感觉有道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听着任泽旭与花牧把酒言欢,她把头转向了慕容川。 “慕容神医,这酒如何?” 慕容川皱了皱眉,有些确定心里所想了。 “酒是好酒。” …… 额,然后呢?没了? 白悠笑着道,“那慕容神医多喝点。” “不如劳烦七皇子给我倒一杯?” 慕容川盯着白悠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小表情。可白悠一直微笑着,看不出破绽。 “慕容神医这是怎的了?倒个酒还得本皇子伺候着?” “七皇子受了我诸多恩惠,给我倒杯酒又有何妨?” “呵,这话没错,可本皇子不愿。” “哦?七皇子这是翻脸不认恩情了?” “是又如何?” “不如何,七皇子果然是贵为皇子,与我等一般人不同啊。” “什么意思?” “七皇子可还记得我是如何帮七皇子捡回一条命的?我复述一遍?” 慕容川话说得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怪不舒服。而且看他这模样,是打算一一说过。 白悠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谁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么个地步的。 好像不至于,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一直喝酒的两人早在二人气氛有差时就停了,这会儿看这架势,任泽旭忙拉着花牧借口有事,要先行离开。 临走还灌了好几口酒。 他觉得慕容川要说的东西不是他这个老不休可以听的,就算是可以听,七皇子那模样也没有打算让他听些什么,所以乘两人还没有多说什么,赶紧走了要紧。 可花牧似是不太愿意走,一直看着白悠,然而白悠也没有留人的意思,花牧便只能被任泽旭拉着走了。 只留下了慕容川和白悠。 两人离开后,慕容川和白悠间的气氛又回归了平常。 “看不见了?” 白悠直截了当的点点头,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刚刚慕容川与自己的举动只是为了让不相干的人离开。 白悠本也打算让慕容川知道自己瞎了的事,毕竟她治不了,这个地方又没有人的医术好过慕容川。只是不能让另外的、多余的人知道。 慕容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悠有些疑惑,刚刚两人配合得挺好,可她不知道慕容川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看不见的。 “我也是现在才确定的。我只知道你应该会有些其它症状,所以自一开始我便注意着你的举动,刚刚花牧问问题的时候,一直看着你,明显他只是要你的回答,结果你没说话,我便试探着先回答了,待我说完了,你才接话,我便有些起疑了。” 白悠笑了,“原是这般,听你如此说,我似乎还是装得不错的。” 慕容川皱眉,“自己的身体成了这般模样,你还觉得好笑?” 他有些急了,这人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白悠微微挑眉,“慕容神医这是在关心我?难得难得。” 慕容川面上居然有些不自在,亏得白悠也看不见。 “少啰嗦些,瞎了多久了?” 白悠无语,好难听的问法,可她也只能一五一十的告知。 “就在你们来之前的一两个时辰。” 慕容川沉吟了片刻,“倒是比我想象中晚了点。” 他拿出一小包纸装包,递到白悠手上。 “里面有七副药,每三天一副,午时煎了喝。” 白悠掂量了下,“喝了我就能看见?” “看不见。” “看不见?” “这只能让你多隔一段时间再晕,顾不了你的眼睛。” 白悠有些着急,“那我看不见怎么办?像是今日你能看出来,那明日便有别人能看出来,这……” 白悠有些语无伦次,可她也知道,慕容川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第九十章 坦白 白悠看不见,所以她也不知道对面的慕容川以怎样的眼神看着她。 担心,心疼。 白悠安静了片刻,接受了这个事实。 再开口,已然冷静了。 “抱歉,失态了。我只是不喜欢这种看不见的感觉,多少有些骇人。” 白悠笑得谦和,好似在说玩笑话,慕容川心里有些不好受。 见慕容川不说话,白悠又道,“慕容神医这是专门来送药的?” “是,也不是。”慕容川垂下了眼眸,不去看白悠故作明艳的笑脸,“还为了看看七皇子又出现了什么症状。” 白悠了然的点点头。 “劳烦慕容神医了。” 白悠说得诚恳,慕容川沉默了片刻又道,“你打算瞒阿珏到何时?他终究要知道,也终归会知道。” 白悠苦笑,“我知道,我会告诉他的。更何况如今这种情形我也未必瞒得了了。” 如此,慕容川也不多说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的眼睛我会想办法。” 慕容川认真的道。 白悠点点头,“多谢。” 两人都不说话了,一种压抑感蔓延开来。 慕容川皱着眉头,突然眼中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直不知道七皇子师承何人?七皇子医术不差,甚至在我之上,虽说无法自医,但是七皇子的师傅……或许会有些不同的办法。” 慕容川越说越激动,好像能被救的人是他一样。 白悠等他说完,也不打断。 待到慕容川不说话了,有些奇怪的问一直无声白悠这个提议如何时,白悠才慢悠悠的道,“晚了,师傅他已经不在了。” 慕容川脑中“轰隆”一声,这……如何会这般?说来也是,慕容川心中懊恼,其实他早就想到这个法子若是可行,以白悠的脑子,如何会想不到?怎么可能一直坐以待毙? 慕容川越发恨自己医术没有登上巅峰,外人都说他是医圣,可他却清楚得很,他的造诣根本够不上医圣的称号。 可是就连白悠都叫他医圣,多可笑啊?身为医圣,却救不了人。 慕容川心中自责万分,可白悠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没有人要怪他,只有他自己需要忍受内心无穷无尽的谴责,自我谴责。 白悠完全不知面前人的百般心纠,她想着喻翎珏。 “喻翎珏近来如何?” 慕容川眼中微微有些苦涩,却抬高了音调,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欠揍。 “阿珏可是半点不好,被人瞒骗着什么都不告诉,换了谁能好受?他这几日可是茶饭不思,夜不安寝啊!” “噗嗤。”白悠轻笑出了声,“慕容神医瞎编乱造的本事可真是不一般,你说的这个怕是你自己失意时候的模样吧?喻翎珏怎么可能这般?” 慕容川眉眼一拧,“阿珏如今就是这副模样,爱信不信!” “好好好,我信我信。”白悠一听这人要恼,连声道。 不过,却也不忘加上一句。 “虽说我与喻翎珏相别不过短短数个时辰,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信了便是。” 慕容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白悠,可瞪完又想起人家看不见,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搭理白悠。 可不一会儿他又道,“你眼睛看不见难以行事,不过好在你武功不弱,你可以借用内力暂时充当眼睛,用以观路,此法只要你集中精力将全身功力集中一处即可施展,虽然有些耗费体力,可是遇上险境多少撑一会儿。” 白悠听着慕容川“啰嗦”了半天,急不可待的点点头,“知道了 慕容神医。” 慕容川被这态度有些气着了,真的懒得和白悠讲话了。 可故意“晾”了会儿白悠之后,慕容川发现白悠根本就没在意自己,她摸索着给自己倒了酒,喝得正开心。 慕容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悠闲模样倒显得我沉不住气,浮躁了!明明病的是你,可我,堂堂慕容神医居然比你还操心!病死你算了!” 慕容川说罢,把袖子往身后一甩,愤然离开。 可走前还是留了一句“有其它情况不要忘记告知我!免得本神医白费功夫!” 白悠听着慕容川衣袂翻飞的声音,心中好笑,这位慕容神医看起来……不,听起来是被自己这个不听话的病患给气狠了。 不过,除了好笑,白悠心里却也微微有些暖意。慕容川甩袖子离开,却还忍不住叮嘱自己的样子……和师傅有些想。 除了师傅以外,面上不想搭理自己,然而却会一直记挂着自己,不会真把自己弃之不顾的,也就慕容川了。 当然,喻翎珏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抛下自己的,嘿嘿。 而白悠心中对慕容川的感觉,这是一种与和喻翎珏不同的感情,白悠将它归类为亲情、爱情之外的友情。 够了,重活一世,亲情有过,爱情友情也有了,足够了。 白悠将手中杯子放下,刚刚慕容川说得法子她得试试,可这个地方不方便她集中精力,这种法子还不熟悉之前,须得小心练习,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白悠才站起身就听耳边有脚步声传来。 她眉目瞬间凝结。 “殿下。” 是苏昇。 白悠眉目转瞬如常。 “殿下,老奴看刚才殿下神态有异,不知可是身体不适?” 苏昇话语中有些担忧。 白悠把眉微挑,面色不掩惊奇,“想不到苏管家居然还是个细致的。” 苏昇面色有些微红,“不瞒殿下,老奴家中那位夫人时常会有些病痛,是以老奴会时常注意着些,时间久了便习惯了多瞧着点别人面色。” “原是如此,苏管家果真重情。”白悠不住的点头称赞,这苏昇不仅是个有些本事的,还爱护家人,这点白悠以前是知道的,可她却不知,原来苏昇还会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人。 罢了,有个人知道自己看不见多少还能在要露馅儿的时候帮衬着点,这偌大地界,七皇子无故失明的消息传出去可是会惊起不少波浪。 更何况,刚刚任泽旭带来的那个花三皇子……应当不会只是来游玩的吧? 思及此,白悠朝着苏昇的方向道,“苏管家,你过来些。” 苏昇不明所以,照着办了。 “殿下何事?” “看看周遭可还有人?”白悠虽然感知得到,但还是不免小心为上。 苏昇看白悠这般谨慎的模样,忙环顾四周,仔细看了两遍。 “无人了。”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白悠点点头,她怎么感觉她二人像是在偷摸接头一样? “我有一件事告知与你,你可能替我保守秘密?” 苏昇一惊,忙跪下了,“殿下之事苏昇自然不敢透露外人半分,苏昇对殿下忠心不二。” 白悠失笑,她的这位苏管家这是在表忠心啊?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这是在有意试探他不成? 白悠不好去扶他,便直接道,“苏管家别想太多,我并无它意,只是如今遇到了个困难,希望苏管家施以援手。” 苏昇一听忙道,“殿下只管说,老奴定会尽全力。” “你家殿下如今看不见了,你还不赶紧先起来扶着?” “是……什么?殿下……”苏昇有些惊讶的抬头,可只一瞬便恢复了自如,忙站起来搀扶着白悠。 “别太惊讶,我的确是看不见了,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苏昇面色有些凝重,全然不似白悠那般漫不经心。 “殿下可知是何人所为?” “与旁人无关。”白悠沉声,“我身子本就不好,先前做戏其实也有几分是真的,如今这身子越发陈朽了,往后也不知还会出些什么问题。” 苏昇心下惊异,却也因着白悠居然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告诉自己而心生感动。 七皇子这是将自己当成可以信任的人了。 既如此…… “殿下放心,老奴既然知晓了内情,必然会将一些事情处理妥当,除非人命关天,否则必然不会劳烦到殿下。殿下大可放心休养,静等身子好转,旁的无需再多操劳。” 白悠一笑,“好,有你我也放心。” “殿下可要回房?老奴扶您回去?” 白悠点头道,“好。” 苏昇一路小心翼翼搀扶着白悠回房,一路上,虽然白悠多有克制,可偶尔下台阶或是有个什么花坛时,白悠总会微微发抖。 苏昇多多少少有些感受到了,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错觉,可慢慢的他就知道了。 七殿下……也许在害怕? 也是,毕竟任何一个人突然看不见了,整个天地一片黑暗,都会不能适应,他家殿下也不过是个常人啊! 苏昇心里对白悠的心疼又多了几分。 就像是一个老者对少年逞强的无奈与挂心。 他家殿下,虽然府中人传他不近人情,淡漠冷情,可也毕竟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少年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 就因为生在皇家,所以便要成为一个大人,一个比一般大人还要担负更多的大人。 苏昇想的不错,虽然说白悠未必觉得自己有苏昇想得那么惨,可白悠在害怕确实实实在在的。 她害怕黑暗,尤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她置身其中,就像是要被黑暗吞没一般。 第九十一章 喻翎珏来找,坦白 她死后的日子里,有过太多黑暗惨淡。 她不喜欢。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她会莫名的害怕自己会一脚落空,永坠不知名的地界,碰到其它什么,她会害怕那是某个惨死于她手中的怨灵伸向她的枯爪。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的。 害怕曾经死在她手里的那些人没有尽数重活一遍,害怕那些罪孽她仍然背负着。 她如今的信念,就是喻翎珏还好好的,可以与她从容笑谈,可以让她牵肠挂肚。 可那个人……她却惹他生气了。 虽然慕容川说得是有些夸张,可喻翎珏多多少少还是生了气的吧? 她怎么舍得? 白悠一路思绪翻飞,竟也忘记了有多害怕,一路跟着苏昇回到了房间,害得苏昇在脑中又想原来七殿下并不害怕,刚刚只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这可是人人惧怕的七殿下啊!如何就和寻常人一般了?他居然把七殿下想成是普通人,罪过罪过。 …… 白悠自是不知这许多,否则必然会抬头骂娘…… 苏昇知晓了她的现状,很多事情即便白悠不说,他也知道该如何处理。 “唉。”白悠在一片黑暗中仰天长叹,房里没人,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白悠在一片黑暗里有些莫名恐慌。 莫名其妙,没有缘由。 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可她又不是很愿意这么出去到处走。 …… 第二日, 摄政王府。 “她情况如何了?” 喻翎珏背着手,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昨日手下人来报,花三皇子随丞相要去七皇子府,喻翎珏便叫慕容川过去探听一二。 当然,主要是看白悠如何。 慕容川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坐着,听见喻翎珏的问话也只随意掀了掀眼皮。 “不好。” 喻翎珏猛地转身,每一寸皮肤都透露着克制。 “如何不好了?比起在王府中时如何?” 慕容川看着喻翎珏那满心满眼的担忧,突然就笑了,“你在问的是谁?七皇子?还是花三皇子?” “自然是白悠!” 慕容川勾了勾嘴角,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比起在府中之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喻翎珏听了,不假思索直接迈开腿朝门外走去。 “阿珏!你要去干什么?”慕容川直接叫住喻翎珏,“她状况很不好,你这样毛毛躁躁的赶过去有什么用?” 喻翎珏顿了顿,“去总比不去的好。更何况,她一个人,会害怕。” 慕容川微怔,继而笑了,“那你在查的事呢?不管了?花三皇子呢?” “我查他们只是为了护白悠周全,若是白悠出了事,那么那些人自然不必留了。” “可你去了白悠也未必愿意告诉你什么!”慕容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情绪有些失控,可他自己似乎并无所觉。 喻翎珏转头看了看慕容川,淡淡的说了句,“你很关心白悠,那就去钻研医术赶紧想办法治好她,其余的与你无关。” 喻翎珏说完,径直走了。 只留下慕容川痛苦的捂住眼睛,嘴角苦涩异常。 他知道白悠是女的,而且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喻翎珏与白悠的联系,可他偏偏……偏偏对白悠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阿珏不是个迟钝的,他应当察觉了。 “罢了罢了,若是阿珏能容我,我便好好待在这儿,若是容不了……到时候再说吧!” 慕容川狠狠拍了拍自己那混乱得毫无章法的大脑袋,他这是魔怔了,阿珏的人,他得护着,却不能想些别的乱七八糟的。 还是再闭关几日,像喻翎珏说的那样,钻研钻研医术吧,说起来要是能寻得出解决白悠困境之法的话,他也就圆满了。 于医界。 这么一想,慕容川突然有些释然了,好像比起白悠,他还是喜欢医术钻研多一些。 或许……他只是过于同情白悠吧。 不是也得是。 另一边,喻翎珏本想直冲白悠府上而去,可又多想了想,然后选了另一条路。 找个隐蔽的角落,翻进去。 不得不说,堂堂摄政王的做法与七皇子果真相像。 怎么说呢?臭味相投? 喻翎珏可不想这么多,他只要能快点见着白悠就行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喻翎珏总觉得白悠的这个府邸似乎和往常有点不一样。 来往下人少了点,而且越向白悠房间走,就发现有嘈杂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大。 喻翎珏皱眉,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喻翎珏心中着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这个好玩,玩这个吧!” “那个也好玩,待会儿玩那个!” “这人唱的好好听!” “那边那边……” 越走近白悠屋子,吵闹声就越发嘈杂了。似乎是丫鬟小厮的嬉笑声。 就好像有人在举行什么宴会一般。 喻翎珏皱着眉一路走过去,那些丫鬟小厮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注意来了个什么人。 这还只是周边的,等到了院中,几乎是震耳欲聋,喻翎珏都有把那些人掐死的冲动了。 有蒙眼抓人的,有扔标的,有猜拳的,甚至还有被专门请来跳舞奏乐的,那个场面……喻翎珏脸色黑了不止一度。 可心里却焦急着,这般阵仗,只怕他原地吼上好几声,都没有人会应他。 没有人听得见。 可白悠府上怎么会出现这般情况?慕容川说过白悠情况很严重,按理来说,慕容川并没有骗人的可能,可现在这…… 白悠在哪儿? 喻翎珏在人间穿插着,找着那个源头。 该死! 看不见,跳舞的人衣袖飘飘平常看来是婀娜多姿,可在本就不喜此道的喻翎珏眼里,这会儿就更是惹人烦了。 他想了想,直接展了轻功,飞到了人群之上。 他四处张望,在一个小亭子里看见了白悠。 很是潇洒恣意的白悠。 她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有下人给她喂水果吃食,还有人给她捏腿,边上是跳得不亦乐乎的舞女,还有吹奏乐器的人。 喻翎珏满头黑线。 他撤了轻功,落回原地,朝白悠走去,步子走得有些急。 伺候白悠的下人见了他,自然是认出来了,他们毕竟在白悠身边伺候着,没有玩得太忘我。 下人刚要行礼就被喻翎珏制止了,他摆摆手,示意下人们悄声离开。 一众人哪敢不从,这可是摄政王的命令。 白悠闭着眼,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虽然对她来说和闭着眼没有区别。 “怎么回事?做什么停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 是她熟悉而又盼望的。 “喻翎珏?”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语调微微有些颤抖。 喻翎珏走近白悠,“是我。” 半晌无言。 “你怎么来了?”白悠低着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打破了沉默。 “担心你,来看看。身体如何?”喻翎珏实话实说。 白悠喉咙一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喻翎珏在白悠身边坐下。 “慕容川说你很不好,连慕容川都知道你很不好,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喻翎珏叹了口气,“白悠,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和我说吗?” 喻翎珏郑重的叫了白悠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白悠心头微颤。 “罢了,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强求。”喻翎珏站起身子,想去将不远处的点心拿过来,可白悠听见声响,还以为喻翎珏要走,忙站起身伸手去拉。 可她看不见,什么也没拉到,反而一个不稳,眼看就要直直摔下去。 “小白!”喻翎珏看这情形,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白悠,垫在了她的身下。 “唔!” 身下有些不平,喻翎珏腰磕了上去,有些疼。 “喻翎珏,喻翎珏你没事吧?怎么了?哪里着了?”白悠听见喻翎珏闷哼,以为他哪里伤得严重,连忙往他身下摸去。 她看不见,完全是一通乱摸。 喻翎珏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抬手在白悠眼前轻轻挥了挥,白悠急着看他有没有受伤,一时不察。 “你看不见了。”喻翎珏道,他甚至没有询问白悠,很肯定。 白悠还在摸索的手一顿,转而挣扎着要起来。 喻翎珏忙扶着她起身,再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喻翎珏自那句之后就不说话了,白悠静默了片刻,打算开口。 反正她本来也要说,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既然现在喻翎珏自己先发觉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舒了口气。 “是,我看不见了。”白悠想看看喻翎珏的反应,可无果,她继续道,“之前我便时时头晕眼花身子痛,刚开始我并未在意,还想着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可到了后来我直接晕倒了,还晕了好几天。” 说到这里,白悠顿了顿,斟酌着怎么继续说才好,而喻翎珏直接把话接过去了。 “上次你说自己装病来我府上,其实是身子真的出了问题?外界传言七皇子病重不起其实确有此事?” 喻翎珏语气一句比一句重。白悠话头不由得卡住了,喻翎珏这是在生气。 可她还得继续坦白,“是。” 第九十二章 知晓 “还有呢?” 喻翎珏沉着声音问道。 “我还会有一些病症发作,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慕容川也不能确定。就像现在,我看不见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白悠说完了,把头垂下,她不知道喻翎珏此时的神情是哪般。 兴许是恼她的吧? 她是不是该道个歉什么的? 白悠这边思绪万千,那边喻翎珏也是懊恼不已。 白悠在想需不需要给喻翎珏道歉,那边喻翎珏也在想自己要不要给白悠表达歉意。 白悠因着欺瞒,喻翎珏因着不察。 “那个……” “我……” 白悠和喻翎珏两人同时开口,都不约而同的愣了愣。 白悠复又低下头,想让喻翎珏先说。 而喻翎珏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近白悠,把她低得不能再低的头揽进了怀里。 “真蠢。” “嗯……嗯?”白悠下意识的应了,又反应过来不对劲。 “呵。”喻翎珏轻笑,“嗯什么?说的不对吗?”白悠伏在喻翎珏腰间,象征性的捏了下喻翎珏的腰。 “我才不蠢。” 喻翎珏只笑,也不搭理白悠。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白悠的头发,一举一动,温柔至极。 “你瞒了我这许久,可知我有多生气?” 喻翎珏突然道。 白悠身子微僵,小声的道,“我……我知道你不悦。” “可是你还是瞒着我,若非我突然到来,先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你是不是直到现在还瞒着我?” 白悠静默片刻而后抬头,她虽然看不见喻翎珏的脸,可她还是一脸严肃认真的道,“喻翎珏,我本也打算告诉你了,我之所以瞒你只是因为……我怕你担心。你身为摄政王,要操心的太多了,我应当理解你的辛劳不是?如何能让你记挂这许多?” 喻翎珏看着白悠抬起来的小脸,听着她的歪理,不由得气笑了,“你倒还有理了?替我着想了?” “本来就是嘛。”白悠嘟囔道。 喻翎珏又气又好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白悠没有半点光彩的眼睛,心痛还是占了大半。 他右手轻轻抚上白悠的脸,用大拇指细细摩着白悠的眼尾。 眼中心疼肉眼可见。 白悠看不见也知道喻翎珏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她把喻翎珏的手抓过来,包在两手之间。 “喻翎珏,你就放心不,我这不好好的吗?看不见也只是暂时的,没什么大碍,你就不必替我担心了,再说了,我也是医者,连慕容川都比不过我呢,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 喻翎珏听了白悠的话,眉头不平反皱。 他心知白悠是在安慰自己,不想让自己着急。 于是他静默了。 白悠久久没听见喻翎珏的回应,以为他不信,又补充道,“你看,我现在过得可比平日里好玩多了,你刚刚过来的时候肯定看见了吧?我府里可热闹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需要我解释解释吗?”喻翎珏本想顺着白悠的意思应一声,可白悠这会儿却是说得越发不得其要领了,当他这么好说话吗? 白悠听见喻翎珏的声音,感觉喻翎珏好像被她说生气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我……我……” “不必说了。”喻翎珏冷冷的道,“把府里多出来的人赶回他们该待着的地方去,不得再来。” 白悠犹豫半刻,想说些什么,可感觉到脖子那里冷飕飕的,忙缩着小脖子,乖乖的应了。 叫来苏昇,白悠安排了让他解散府里的一群人。 “行了,人处理了。”白悠乖乖的道。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等到喻翎珏走了,她再把人招回来…… “不准把人弄回来。”好似能看透白悠心里所想,喻翎珏加了一句。 白悠脸瞬间垮了。 她一个人好孤单的好不好?这群人虽然说吵闹了点,可是对于白悠而言,比她自己独处不知道好了多少。 喻翎珏看白悠百变的脸色,心中好气又心疼。 “虽然没了他们,但是我也可以来陪你。” 他柔声道。 白悠失了明,又在府里弄了这么个阵仗……喻翎珏其实猜得出来,白悠也许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她想身边有人。 可又不愿意找个人告诉对方她害怕,要人陪,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白悠听了他的话,瞪大了眼睛……额,看不见的眼睛,“你认真的?” “那是自然,摄政王从不骗人。”喻翎珏稍有些傲娇的道。 白悠心中发笑,不过她也知道这大概率是喻翎珏哄自己的话。 毕竟就算喻翎珏真想这么做,以他摄政王的身份,也不可能住在一个皇子府上。 于是,白悠笑了下道,“好了,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你作为摄政王,日理万机,我还是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喻翎珏脸色一凝,“你这是不想让我陪着?” 白悠一看喻翎珏误解了,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怕你不方便吗?你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你要是在我府里住下了,那些大臣要怎么以为?摄政王拥护大皇子吗?那我父皇不得把我赶去莽荒之地让我自我反省啊?我可不要!” 喻翎珏气笑了,“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若是要来你府上住,如何会让那些人抓到把柄?放心吧,再说了,我是谁?我可不是一般人。” 喻翎珏轻轻刮了刮白悠鼻翼,很是不满白悠把他想得那么没用。 白悠嘴角一撇,“行了,知道你是堂堂摄政王,可就算如此……” “你就是不想我来。”白悠话没说完,就被喻翎珏打断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纯良无害,透露着一丝丝委屈。 白悠霎时就有些心疼。 喻翎珏这……在用美色勾她啊!就算她看不见喻翎珏也不能这么弄啊! 白悠心头在咆哮,可嘴上的话已经不经过大脑思考朝外蹦了。 “我怎么不想,我想死了,我只是担心影响你。” “不影响。” “……那好吧。”白悠想把舌头扯了,这样一来,喻翎珏肯定有很多人事要打点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得把保密工作搞好了。 要是让喻翎珏因为自己而受什么牵连,白悠觉得,自己万死莫辞。 “那你便先回去处理一下府里事物吧,我正好让人给你收拾个房间什么的。” 白悠着急道。 “处理什么?我不用处理什么。”喻翎珏有些奇怪的道。 “那你府上呢?你临时起意,不把手上事情安排妥当怎么行?” 喻翎珏有些好笑,弹了下白悠脑门,白悠吃痛,马上捂住了,“别乱弹!” 喻翎珏笑着把白悠的手拉下,替她揉着额头。 “我手底下的人可不是养着玩儿的,这么一点都处理不好,如何能留在我府上?” 说着喻翎珏仔细看了看白悠额头,他弹得轻,可居然还是留了一点红红的印记 果真得捧在手心里。 捧在他手心里。 白悠听了喻翎珏的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只说了句“好吧”,其实心里已经高兴得要起飞了,可面上还是得稍微矜持一丁点…… 喻翎珏满意的捏了捏白悠的脸,“现在想干什么?我陪你。” 白悠认真想了想却发现也没什么想做的,似乎这样待着就好。 “我没什么想做的,这样待着挺好。” 喻翎珏笑了,点点头,“我也觉得好。” 白悠笑了,“想喝酒吗?我酿的酒。” “好啊,你的酒不仅三皇子天天念叨,就连丞相都提过,其实我也好奇,你如何学的这些?而且先前在你这儿喝的酒莫名就合我心意,我也想多尝尝。” 白悠眉中含笑,她特意为他学的,也是特意按他的口味弄的,他必然喜欢。 “那你同我一起去取吧,让你看看我的酒窖,你可是第一个入我酒窖的外人呢。” 喻翎珏正想笑着回她几句,可猛然发觉这话说得好像有些不对…… “我是第一个入你酒窖的……外人?”喻翎珏特意把“外人”二字咬的有些重,话里夹杂了点咬牙切齿。 白悠顿了顿,立马反应过来,“不不不,口误口误,你是第一个入我酒窖的……的……” 白悠“的”了半天,硬是没出个所以然,喻翎珏就这么等着,也不催她,反而让白悠压力倍增。 “那个……喻翎珏,我们快去酒窖吧,我可馋死那酒了,你也是吧?我们快去吧!” “等你想好怎么说了我们再去。”喻翎珏完全不吃那套,冷着声音道。 白悠在喻翎珏怀里东蹭蹭西磨磨,有些撒泼打诨的意思,喻翎珏就纵容着她,却也没有松口。 两人周边的氛围轻明快亮,可若是白悠看得见,她就会知道其实轻松自如的只有她一个,喻翎珏虽然出口的语气没有什么异样,可他的面色却是难看的紧。 他在担心,白悠虽然嘴上说没有大碍,可又能骗得了谁呢? 只不过是这么说出来让彼此假装好过罢了。 不过……喻翎珏面色难看并不仅仅因为这个,还因为……他受了些伤。 虽然用了药,可毕竟还是疼的。 第九十三章 花三皇子 黑夜里,一人身着玄色衣袍,在大街林立的众多屋檐上翻飞起落,身手异常利落。 那是个男人,似乎是朝着某个方向去的,一路上只急着赶路,不曾有半点犹豫停顿。 而那人也并未觉察,在他身后隔着些距离的地方,有一个黑衣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玄色衣袍的男人一路飞檐走壁,到了七皇子府邸……的房檐上。 准确的说,是白悠房间的屋顶上。 他掀了块瓦,往下看去。 白悠坐着的位置正正的就在男子下方,所以白悠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很清楚。 白悠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男子趴在房顶上都觉得那酒香气四溢,让人馋的很,他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又皱了下眉,似乎觉得自己有些没骨气。 男子就一直在房顶趴着,直到白悠把一壶酒喝完后出门。 玄衣男人看白悠出门,似是犹豫了会儿要不要跟着,最后男人看了看桌上空着的酒壶,好像有点不舍得。 “不知道这么晚出门要干什么,还是跟上去看看吧。”男人停顿片刻就跟着上去了。 而走出了自己屋子的白悠,也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走到了院中,寻了个凉亭坐下,好像只是单纯的百无聊赖,出来走走。 “大晚上出来吹风,莫不是有病?”男子皱着眉嘀咕了一句,忍耐着在角落里蹲守了片刻,可过了小半个时辰,白悠还坐着,男人有些看不住了。 他站起来揉了揉蹲的有些麻的腿,“算了算了,今天晚上姑且这样吧,明天再来。” 男子嘟囔完,如同来时一般,飞檐走壁离开了。 察觉到人走了,白悠这才转过身面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七皇子。”有人落在她面前,是高覃。 白悠点了点头,“是他吗?” 高覃一脸凝重的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又连忙道,“确实是花三皇子无误。” “喻翎珏猜的果然不错,你可看见他从何处奔此而来?” “皇上安排的别宫。” 白悠沉吟片刻,“直接奔此而来?” “不错,而且自殿下府中离开后,不曾去过别处。”高覃补充道。 “知道了。”白悠道,“对了,喻翎珏可要来了?” 回应她的是沉默。 “怎么了?难不成你家主子不来了?” “呵。”一声轻笑传进白悠耳朵里,继而她听到了高覃离开的声音。 “喻翎珏?你何时来的?”白悠有些意外,她居然一丁点声音都没听见。 “才到。见你和高覃聊的开心,便也不好打断。” 白悠撇了撇嘴,看她聊得开心? “怕是想戏弄我吧?” 喻翎珏嘴上笑意更浓,他走近白悠,揉了揉她的脸,“怎么会呢?我可不怎么舍得。” 白悠显然不信,却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喻翎珏多言,问起了正事。 “行了,刚刚高覃说花牧的确来了,你怎么看?” 喻翎珏靠近白悠坐下。 “他会来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什么意思?你为何知道他会来?”喻翎珏先前告诉她,花牧兴许会来“关注一下”她,白悠本不曾放在心上,一个别人家的皇子,她可不感兴趣,但是人真来了,白悠就有点好奇了,喻翎珏怎么知道这花牧会对自己感兴趣?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临安吗?”喻翎珏不答反问。 白悠摇摇头,“不知道。”她先前因着身体,并不曾听闻外界消息,况且没了暗阁这一大助力,白悠想准确无误且快速的知道外界消息不是很简单。 “他早在七日前就到了临安,并且一直在关注你的动向,先前丞相同他来你府上之后,据慕容川所说,他对你很是不一般。” 白悠本认真听着,可是听到后面,却觉得喻翎珏这语气不对,话也不对。 “什么叫不一般?” “总之花牧突然来此,目的有很大可能是你。”喻翎珏有些不自然的道,还好白悠看不见,不然他的异常白悠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喻翎珏可不想告诉白悠自己在听见慕容川告诉他,花牧的眼睛几乎没有从白悠面上下来过之后,他就瞬间有了杀人的冲动。 好在白悠也不曾在此处多纠结,免去了喻翎珏的尴尬。 “此事我会多注意些。”白悠拧着眉道,说罢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喻翎珏,你拨给我的那个人,你可知道下落了?” 先前她和喻翎珏讨人,结果人不明不白就不见了,白悠也查了,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喻翎珏“嗯”了一声,“人被你的暗阁解决了。” “什么?”白悠惊起,“暗阁?” “不错。”喻翎珏把人按回椅子上稳稳坐下,“我现在还不知原因,不过人死在暗阁的手上无疑。” 白悠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喻翎珏还不知白悠与暗阁的诸多事情,只以是为此番暗阁行事并未提前知会白悠,所以白悠才有些惊讶。 白悠坐着愣了会儿,她觉得事情的进展很是莫名其妙,齐肆的消息,暗阁的举动……为什么都这般莫名无章法,让她觉得无常至极? 之前的那种感觉又上来了,那种感觉自己掉进了什么莫名的陷阱里,任人玩弄的感觉。 “喻翎珏,可否麻烦你一件事?”白悠道。 喻翎珏眉轻皱,白悠的面色有些凝重,“有事就说,和我说什么麻烦?” “你能寻个人替我跟着齐肆吗?看他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齐肆?大皇子的护卫?” 白悠点头。 “他人在如颜楼,我不知悉他的境况,而且我手上有一个消息是他传给我的,难辨真假,我想知道他的消息来源。” “好。”喻翎珏也不问两人为何会有交集,直接答应了。 白悠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多谢。” “你……真的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喻翎珏看着白悠神思不属,明显在想着别的什么事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又揉了揉白悠发顶。 白悠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还和喻翎珏道了谢,不禁有些好笑。 “喻翎珏……” “好了,你也该休息了,我去吩咐着让人着手调查,会尽快。” 白悠无奈一笑,只得应了声“好”。 喻翎珏这是不想听她“辩解”什么,也不想给她徒增压力。 她若不想多说什么,那便不说,他也不问。 喻翎珏把白悠领回了房间里,等她睡下了便离开了。 在屋外府外都留了人。 白悠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白悠醒来,喻翎珏还未归。 她叫来了苏昇。 “苏管家。” 白悠坐在房中的凳子上,虽然双目无神,可那并不影响白悠的风华之姿。 苏昇在心里赞了一句。 白悠就在苏昇“慈祥”的目光里继续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殿下有何事直说便是,苏昇万死莫辞。”苏昇拱手道。 “不用你死。”白悠笑道,“我想请你给我介绍几个手段过人的江湖侠客。不知道苏管家可愿意?” “江湖侠客?”苏昇自语,“不知殿下这江湖侠客指的是哪一种?” “替我做得了事的。最好是那种不会中途转移阵营的。” 苏昇了然,也不多说,自家殿下要人,他照做就是。 “苏昇有几个人选,不知殿下……” “替我引荐,我这眼睛不知何时能复明,不过想来也快了。一旦复明,我需要有人替我做事。” “明白了,苏昇这就去安排,不过有两个虽然本领很是不错,但是性子有些傲了。” “无妨,有些性子是好事。”江湖客一般都有些自己的脾气。 像是不愿意为皇家做事,这些白悠知道。 白悠听苏昇这么快就应了自己的请求,有些好笑,“苏管家就不多问问?” 苏昇垂头应道,“殿下要做的事,苏昇不该多过问。” “呵,不是说这个,是你的人脉,你不好奇我如何会知晓吗?” 白悠这里说的不是普通的人脉,而是那些侠客。 苏昇手里有很多这样的线可以牵,常人并不知晓,说不定连他的家人都无所知。 然而如今白悠活了两世,她当然知晓这些。可苏昇就不好奇个中缘由吗? 就算他不好奇,白悠也好奇他为什么不好奇了。 苏昇顿了顿,似是在想怎么说才好,想了片刻后道,“苏昇虽不清楚殿下为何知晓,可苏昇觉得殿下知晓了反而是好事。” “哦?此话何意?” 白悠不解。 “殿下应该记得苏昇先前遭遇了些祸事,入了牢狱,而那时苏昇并未借这‘人脉’来帮自己,个中缘由,殿下可知?” 白悠瞬间明了,“那些人到不了明面上,你若要光明正大的找人帮忙,得先让那些人有个露面的路走。” “殿下聪慧,确实如此。”苏昇想了想又道,“苏昇有此心,还望殿下勿怪。” 白悠笑着摆摆手,“苏管家多虑了,我还担心你会以为我因着这个留你而心生怨怼呢,怎么会怪你?” 第九十四章 再寻齐肆 白悠与苏昇两人互相交了底,都觉得心中舒坦了不少。 苏昇负责去挑人,白悠就在府里等着眼睛复明。 当然,只是表面上等着,喻翎珏因着暗阁一事在外奔波,当然,主要还是被白悠催着去的。 喻翎珏不让她到处乱跑,可白悠怎么可能坐的住? 师傅,暗阁,死了的人,活着的人。 白悠近几日思虑很重,可是外人难以看透,她只把忧虑放在内心,偶尔拿出来给自己添上些烦恼,她这样这是为了让自己记得,自己为何会站在如今这样一个位置。 她要告诉自己,她就差这一件事了。 苏昇离开之后,喻翎珏来过一趟,可还没坐热,白悠就让他继续去查事情了。 白悠面上焦急,喻翎珏顾及她的身体,同时也焦急白丞的进度,只得应了,以免白悠多加思虑,扰了休养清静。 可喻翎珏走了,白悠就出门了。 她没有告诉喻翎珏自己可以看得见那么一点点了,虽然还是模糊,可至少比什么都看不见要好。 而且有了先前彻底失明的经验,白悠现在行走着已经没了多大问题。 至于害怕,她依旧害怕,只不过现在不是她害怕的时候。 白悠熟门熟路的去找了齐肆,齐肆依旧在哪儿,他一个大皇子的侍从在一个青楼里扎了这么久的根,按理说不该。 可这齐肆偏生就像没有身为皇子侍卫的自觉一般,在这如颜楼待了许久。 白悠本该留意的,可是她没空。 她待齐肆避开了众人,而后七拐八拐又去了先前两人“偷偷会面”的地方。 齐肆对白悠的到来并不惊讶,似乎是意料之中,而白悠也不多言,直接问了信上的内容从何而来。 齐肆笑得有些奇怪,眼神飘向了不远处布满灰尘的桌子。 “七皇子可是怀疑这消息的可靠性?” “若非如此,我便也不用来寻你了。” 白悠一直盯着他,见他看向别处,不由得也想看去,可齐肆已经收回了目光。 “七皇子不相信这消息,那今日又为何来此?” “我觉得大哥的侍卫,多少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在这如颜楼一待就待了几个月。”白悠顿了顿,“专门等我。” 齐肆又笑了,“七皇子也许误会了什么,我在这如颜楼不走不过是因为能有个去处而已。否则,我就得露宿街头了。” 白悠眼眉一挑,总算有了点过问的兴趣。 “齐大侍卫这话倒是有些有些意思,莫非是惹皇兄不快,被赶出了府门?” 齐肆垂下眼眸,神情有些郁郁,但也不曾对此多说什么,只接了白悠一开始的话。 “七皇子不是要问那消息的来处吗?我可以告诉七皇子。”齐肆话一转,白悠便放了这个话题。 “你愿意说?” “这个问题我本就知晓七皇子必然会问,我为何不愿告知?” 齐肆在房里慢悠悠的走了个来回,好像是在思索怎么开口。 白悠也不急,她就看见有个灰灰的东西一直晃来晃去的,索性席地而坐,慢慢等,也不管地上有什么。 齐肆看见白悠这么就坐下了,眼中有一丝诧异。 这位七皇子是看不见地上那些脏东西吗?还专挑了最脏的地方坐。 不过齐肆没太在意这个,接着道,“消息确实是假的,不过……据我所知,暗阁与七皇子生了间隙却是真的。” 白悠听了齐肆承认消息作伪并没有太出乎意料,她总归多少知道消息不实。 白悠似笑非笑的看着齐肆,“我突然就不在意消息真假了,相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齐大侍卫是如何知晓暗阁的?又是如何会认为我这回来才半年的七皇子与这暗阁有关联的?” 齐肆顿了顿,眼中掠过苦涩,“七皇子若是有时间,我倒也不妨讲讲缘由。不过……我要讲的话有些长,七皇子可能得花些耐心。” 白悠笑了笑,不置可否,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齐肆自嘲的咧开嘴,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了,盘腿席地而坐。 “我有个妹妹,名唤齐云儿。” 白悠点头,她知道,上一世的人,她记得比较清楚的,齐云儿算一个。 本没有交集,白悠之所以会记得是因为齐云儿死得太惨烈。 死在白骐手里。 坊间传闻,她死那日,鲜血流满了整个房间。 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尽的。 第二日,是府里的下人看见房里有血流出来后凝结的痕迹,才发现房里有个死人。 白悠记得好像是齐肆出任务回去之后,自己埋了自己的妹妹。 白悠不由得有些唏嘘,她静静等着听齐肆的下文。 齐肆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云儿最近跟着大皇子,替他出谋划策。” 白悠不语,她知道,齐云儿似乎是喜欢白骐的,只可惜,遇人不淑,白骐不是她的良人,最后还成了夺她姓名的凶手。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告诫过她,不要陷进皇城之内,她答应得好好的,可……”齐肆狠狠的砸了下地,闷闷的一声响,听得人有些压抑。 “大皇子于我有恩,我自当对他忠心不二,可我也知道大皇子的为人,绝非良善之辈。你知道吗?我可以替他死,为他卖命,可是我的妹妹不可以。她要做的就是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一生,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让她达成所愿。”齐肆的手微微发抖,显然有些激动,“她是我齐肆唯一一个亲人了,我要护着她,必须护着她!你知道吗?” 齐肆眼眶微红,粗喘着气,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 白悠只看着,也不说话,等着齐肆平复下来。 只过了片刻,齐肆就抬起了头。 眼眶依旧有些红。 “我家中的其他人早就没了,只剩下云儿一人,父亲死前要我护云儿周全。”他自嘲般的笑了声,继而继续道,“大皇子为人想必七皇子还不是特别了解,简单些讲,就是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牺牲个把旁的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小事,甚至不值一提。”说到这里齐肆停了一瞬。 他皱着眉,似是在思索怎么继续说。 “云儿不知为何偏偏要入这皇城协助大皇子,自入府之后还一直将我当成靶子,像是要逼我离开。可我怎么可能愿意离开?尤其是在我偷听到了大皇子的话之后。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私下约见以命相要挟,说若是我不离府,她便自尽于我跟前,她半点没有玩笑,那可是我妹妹,我怎么能看她如此,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可我也无法看着她走上这条不归路。” 齐肆痛苦的闭了闭眼。 白悠一直安静听着,此时突然开口,“你说你听见了大皇子的话,是什么话?”她有些好奇,这些情况她不曾听说,听得也认真。 白悠等着齐肆回答,微微扇动鼻翼,她好像闻见了一股清淡的香味,很淡很淡,不一会儿就淡得闻不见了,白悠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闻到没有。 齐肆听到这个问题,肩膀微僵,他抬头看白悠,眼中甚至有一丝恳求。 白悠被他看得有些莫名。 齐肆看着她,“七皇子能否答应我,不论我待会儿说些什么,都不会外露?” 白悠点点头,“那是自然。” 齐肆纠结半晌,终是咬咬牙道,“横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我听见大皇子与他的影卫说……要与花都皇室中人联手攻打临安,为示友好,大皇子还答应了要将云儿送与花都。那位花三皇子自一见云儿便觉得云儿体格绝佳,是个很好的炼药容器,大皇子便想借云儿以示诚意。” 齐肆手微微发抖,“若是大皇子要将我作此用,我绝对不会多言半分,毕竟大皇子于我之恩情没齿难忘,可是云儿她完全与此无关,绝不能在此白白送命!” 白悠看着齐肆悲痛的模样,心中有一丝不忍,她知道齐肆说的是实话。 经齐肆一说,她也想起了齐云儿的死因。 被大皇子手刃,本要将鲜血流尽后的躯体献与别国,可杀了齐云儿之后,花都之人却告知死了的无用了,是以齐云儿才落了个被自家哥哥埋了的结局。 至于中间曲折,似乎是有心人为挑拨离间,让白骐以为花都要的是个尸体,而非活着的人,是以他便取了齐云儿的命。 说来也是荒谬可笑。 白悠思索片刻道,“你既然知晓齐云儿留在白骐身旁无益,那你为何不直言告知,带她离开?” 齐肆面上十分痛苦,艰难的道,“大皇子于我有恩。” 白悠有些气闷,什么样的恩值得他这般行事? 似是知晓白悠心中所想,齐肆叹了口气,“大皇子的恩情我不便细说,总之是不能不报的。可是云儿我也是绝对不能置之不顾的。” 白悠听他如此说,只能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那你且说说,你为要牵扯我进来?听你这般讲话,那些消息是假的,那这些事便也与我无关。” 白悠看着齐肆,眼中有光。 “我要个原因。” 第九十五章 事情真相 齐肆眼中有黯然掠过,转而又被乞求代替。 “七皇子,你虽然才回皇城不久,可我知道你与摄政王私交甚笃,而且我给你那消息虽说不实,可我是真的知道事情与大皇子多少有些关联!” 齐肆说得诚恳,而此时白悠心中也清楚,齐肆引她入局,不过是想借她的手来对付白骐。 白悠对这种被别人耍着玩的感觉很是不爽,可她却是懒得发火了。 她觉得自己看东西更清楚了些。 “讲些我想知道的。”白悠淡淡的道。 齐肆面上一喜,白悠这是允了他了! “七皇子可想先听听我的消息是如何探听得来的?” 白悠眉头微皱,“不想。”不想浪费时间在与她无关的事情上。 齐肆显然有些没有想到,不过他转瞬便控制好了面色,继续道,“好,那我便同七皇子讲讲七皇子想知道的东西。” “七皇子有一个师傅,鬼面医圣,对吧?”齐肆看了眼白悠,后者没有反应,齐肆也不是非要白悠给个回应。 他自顾自说道,“医圣自七皇子幼时开始抚养七皇子长大成人,可不久前七皇子回了临安,医圣这个别人眼里的七皇子的恩人就没有太大的存在意义了。皇上会害怕鬼面医圣居功自傲,以医圣的本领,若是他想和皇上讨要些什么,皇上恐怕很难拒绝。” 白悠某色深深,这她知道。 “齐大侍卫要是只有这些废话要讲,我可没有时间奉陪了。” 齐肆忙道,“七皇子别急着走啊,很快就到重点了。” 白悠似乎也没有真打算走,坐在原地没有动过。 齐肆心稍定,“七皇子可知害怕鬼面医圣对自己产生威胁的,除了皇上还有谁?” 白悠面色不变,威胁?以她师傅的本事,对谁都有威胁,不过,敢找她师傅麻烦,而且会用下三滥手段对付人的…… 齐肆看白悠那副表情就知道,白悠这是想到了。 他继续道,“七皇子初归便拦了大皇子的晋升之路,大皇子一直记恨在心,就算是面上不显,心中也是万分不喜的。可是大皇子似乎是找不到从七皇子身上下手的地方,这才把会为七皇子撑腰的人杀了,大皇子雇了江湖有名的暗阁。” 白悠面色凝住了。 齐肆小心看着,见白悠没有特别异常的地方,这才继续道,“我知道暗阁是七皇子的身生母亲建下的,可自七皇子生母离世后,七皇子也远离此地。暗阁中有一小部分人生了别的心思,他们不愿意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所以他们就私下接起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 齐肆叹了口气,“七皇子回来之后,暗阁的人稍微收了手,可是……” 白悠听齐肆停了也不多言,可是?可是什么?可是暗阁终归只是曾经归属过她的母亲,于她,暗阁什么都不算。 不,是她的仇人。 “并非暗阁都出动了,接了杀鬼面医圣的人物的好像只有有二十个人。” “不对,不止二十个人。”白悠突然出声,聂佰说过,来的有上百人,要是只有区区二十人,她的师傅怎么可能殒命? 齐肆微愣,转而反应过来,“七皇子莫急,我说的只是暗阁参与的人,七皇子难道忘了,罪魁祸首是谁?” “大皇子。” “是,也不是。”齐肆看着白悠。 白悠瞬间了悟。 还有她的好父皇。 可想到这里,白悠突然有些怒了,“你先前不是说与我父皇无关,让我三思行事吗?” “七皇子。”齐肆严肃道,“先前我也以为和皇上没有丝毫相干,又想让你帮我一把,所以才劝你不要鲁莽,可这几日我又有了些线索,虽说皇上并非主使,却也多多少少有些牵扯。” 白悠眸光陡转冷清,扫了眼齐肆,“说。” 齐肆被白悠这突然的态度转变弄得有些懵,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阴狠让他不由得心惊,说话不由得打了个结巴。 “我……我查到鬼面医圣遇害那几日,皇宫里有数十名禁卫不曾按任当值。七皇子觉得可有蹊跷?” 白悠微默,临安的禁卫军只负责白帝一人安危,若无白帝吩咐,怎么可能敢擅离职守? 个中缘由,何须多言? “你还有什么要讲?”白悠问道。 齐肆挑眉,有些诧异,这白悠的反应比起之前,未免平淡了些。 可也由不得他多想,他“扑通”一声朝白悠跪下,“七皇子,刚刚齐肆所说一切是真是假,七皇子只需多加查证便可知真假,若七皇子能救我妹妹这一回,自此以后,只要事情与大皇子无关,齐肆愿意一世做牛做马,报答七皇子!” 齐肆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感,可白悠并无多大触动,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齐肆借她的手救齐云儿,而她借这份所谓的“恩情”得一个任凭差遣的下手。 也许这比买卖还挺好? 白悠苦笑了下,而后正色道。 “你说的东西我自然会去查实,若是实情,大皇子我必然不会饶过,至于你妹妹……她若是愿意离开白骐,我必然会护她周全。” 齐肆听了,不由得面露难色。 “怎么?不妥?” 白悠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齐肆神情异常。 齐肆有些气愤的道,“我妹妹也许不会愿意自己离开大皇子。” “为何?” “她心悦大皇子。”齐肆面容变得有些落寞。白悠一顿,这她倒是不知道,也没想过。 不过……“那我如何救她?” 齐肆皱着眉,似乎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齐云儿不受伤害且自愿离开白骐。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白悠摆摆手,不再纠结于此,“看你消息来得比我还快,想必手底下有些不错的人吧?” 齐肆点头,他的确有。 “那既然如此,你可否借我两个人用用?” “那是自然,任凭七皇子差遣。” 白悠颔首。 “今日便先这般吧,后续事宜我会来寻你协商。” 齐肆颇有些惊讶的看了眼白悠,却也没说什么,只回了声“是”。 白悠慢慢的起身,心中很无奈。 绕来绕去,终究是和开始一般了。 她的父皇依旧插了手,只不过是多了一个白骐。 虽然心里很是无力,可白悠的眼睛却是争了一下气,这会儿已经能看得清楚分明了。 她看了眼齐肆,后者眼中悲痛与感激并存,左侧的手还微微有些抖。 齐肆对他妹妹是真的很上心,一如既往。 她微微勾了下嘴角,离开了。 白悠不曾回头,也就没有看见齐肆瞬间幽深的眼眸,不知道酝酿着些什么。 大皇子府。 大白天,白骐与齐云儿就在卧房里翻云覆雨了一番。 待平息下来,白骐搂着齐云儿,突然就想起了齐肆,不经意的道,“你说你兄长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我瞧他平日那般看重你,却不想就这么丢下你走了。” 白骐的手轻抚齐云儿光滑的后背,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哎,果然这人不能看表面,不过是受了些气就不管自己妹妹了,要不是你不忍心你兄长受苦,我怎么可能让他安稳活到现在!” “殿下,别气了,不值得。”齐云儿一只手抚上白骐同样赤/裸的胸膛,替他顺气。 白骐笑着握住她的手,“不气不气,有云儿在我还气什么?不过,说起齐肆,他可是那件事的知情人啊,这么让他在外面晃着也不是个事儿……” 白骐越说声音越冷冽,齐云儿在他怀里听得清晰,她娇嗔道,“殿下,别为那种人烦心了,云儿近几日特意为殿下新学了些花样,殿下想试试吗?” 白骐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齐云儿拉过去了,两人又是一番云雨不休。 白骐没有看见,在他动情无比的时候,身下的人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阴冷狠绝,恨入骨髓,没有半点情动。 另一边,白悠从齐肆那儿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府上,她去找了聂佰。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回聂佰好好的在屋里,哪儿也没去。 白悠直接推门而入的时候,聂佰在屋里正百无聊赖的喝着酒,见白悠来了,不由一愣。 他多少关注着些白悠动向,不是不知道白悠倒了一回。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找他了。 “聂佰。”白悠先声夺人。 聂佰只怔了片刻便反应过来了。 “主人。” 白悠点头算是应声。 她自顾坐在椅子上,聂佰不知晓她来意,站了半刻,见白悠没有开口的打算,主动道,“主子今日来是为何事?” “先前我来寻你,你不在,我便不问自取了你的药。” 聂佰有些纳闷,就为这个?可他面上不显,只道,“我这里的东西并不稀奇,主人用得到拿去便是。” 白悠这才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坐下吧。” 聂佰到也不客气,一甩衣摆,端坐下了。 白悠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酒,聂佰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白悠来此为何,有何目的。 白悠三杯酒下肚,这才开了口。 第九十六章 追溯缘由 “你先前来寻我时说,杀我师傅的人是我父皇派的?” 聂佰微顿,不知晓白悠此时突然提起这个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认真答道,“不错,是白帝。” 他语气生硬含恨,完全没有半点敬意。 白悠也看不出有虚假的痕迹。 她点点头,直接问道,“你为何会知晓来人是我父皇派的?” 聂佰一听这话,神情由疑惑转为愤怒,“七皇子这是想为白帝开脱不成?也难怪,毕竟是因着他,七皇子才能有七皇子这个称呼!”聂佰双目圆瞪,讥讽显而易见。 他话中贬义如此明显,可白悠也不恼,依旧淡然的道,“他该承当的自然半分不会少,我问你只不过是因为我师傅的死,我决不容任何人有半点逃脱。若不只白帝一人,他的帮手我要一一挖出来。” 聂佰心中微愣,白悠的语气俨然白帝是一个死人般,或者说是与白悠无关的陌生人,莫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 可是白悠到了如今,依旧什么举动都没有,单单一番话,证明不了什么。聂佰神色依旧冷冷的,“若七皇子所言非虚,聂佰定然以实相告,处处相帮,不过,若是七皇子只是在拖延时间,想为白帝开脱,就怪不得聂佰反目了!” 白悠只听着,面上依旧平淡。 如来时一样。 她这副模样,看得聂佰莫名生寒。 他在心里骂了句自己“没出息”,然后抬头道,“我之所以知道人是白帝那个老不死的派来的,是因为来人腰间有禁卫腰牌。” 白悠了然,禁卫腰牌。 白帝手底下的禁卫身手很不一般,随便一个都不会是等闲,但若论单打独斗,聂佰要是想胜过一筹还是很容易的。 因为禁卫的特殊性,他们有象征自己身份的腰牌,独一份的,没人能仿。 无论他们出什么任务,去到哪里,他们身上的腰牌都不能摘,摘即死。 “那个腰牌意味着什么七皇子应该也知道,聂佰言尽于此,七皇子若是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聂佰嘴上说得洒脱,而且也不叫白悠主子了,一口一个“七皇子”的喊,看着像是要和白悠分明道路,可他眼中却有些犹豫,似是不想就这么和白悠划清界限。 也对,毕竟是除他以外和鬼面医圣有些联系的最后一个人了,他多少都有些顾念。 不过,如果白悠不愿意报仇,那他便也顾不得这点关系了。 白悠依旧淡淡的,没有狠厉,也没有仇恨,“我知道了,是真是假我会去查,如果他真的有份,我不会放过。” 聂佰皱了皱眉,白悠这个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虽说十分不想关心白悠,可也忍不住问了句,“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有些不对劲……” 白悠勾了勾嘴角,“无事,多谢挂心。” “哎,你可别误会,我没担心,只是随口问问,省得你仇都来不及报就先没命了。虽说你也未必会愿意去报这个仇。”聂佰说着撇了撇嘴。 白悠也不在意,只道,“放心吧,师傅的事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不会出事。” 她朝聂佰点了个头,转身走了。 临了,她又转头说了句,“你要是有什么东西想起来了,别忘了来告诉我。” 聂佰点点头,白悠也没再多说话,走了。而聂佰看着白悠离开,总觉得有个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清。 不过,他坐着理了理事情来龙去脉,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白帝是白悠生父。 这个事情一直都在那儿摆着,可似乎一直没有被他那拿起来仔细看过。 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聂佰眼中有丝凝重,他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只想着让白悠能够记得并且为自己的师傅报个仇。 可如今……聂佰脸色难看,刚刚白悠的异常看起来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事情。 若是白悠为了亲情而不想做什么了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聂佰长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他自己来。虽然师傅一再叮嘱,不可为他报仇,不要搅乱白悠的生活,可他做不到。 半点儿做不到。 白悠……临安的七皇子,会为了一个抚养自己长大的师傅和生身父亲闹翻吗? 聂佰不确定,他不知道。 摄政王府。 喻翎珏回了府却发现白悠不在,心下不由得着急,白悠看不见,外出必然困难重重,他担心白悠,抬脚就想出门,可是被慕容川拦住了。 慕容川是来看白悠情况的,顺便看看喻翎珏。 “你要去找她?” 喻翎珏看也不看他,“走开。” 慕容川气笑了,虽然他也担心白悠,可他终归知道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把喻翎珏看好。 “她既然出了门,想必眼睛有所好转,我这几日有了些头绪,她的失明不会持续多久,况且她除了眼神不好,现在并没有其它状况,比你可好多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还想着逞强呢?也不怕倒在她前面。” 慕容川说了这么多,可喻翎珏依旧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周身气压低了不止半点,他强忍着怒气又重复了一遍,“走开。” 慕容川没有被吓到,反而气笑了,这个样子的喻翎珏他见了不下百次,都快要当成常态了,可喻翎珏这个样子也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他作为医者最是见不得病人这样,于是他的语气不由得也硬了。 “你该换药了喻翎珏!就算你自己想死我堂堂慕容神医也不能容忍我的手底下死了个病患!你想死可以但坏我的名声就是不行!” 慕容川有些气绝,喻翎珏身上的伤有多严重他自己是不知道吗?为了暗阁一事,他与高覃前去暗阁查探,他不知道白悠与暗阁生了嫌隙,结果就是一时不察被有些人下了黑手,左肩到侧腰被砍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虽然说人已经被喻翎珏抓回府里了,可顾念着白悠,他就没有处置。 但是他身上的伤又不可能当作没有过,毕竟那么大个口子,可喻翎珏自从先前简单包扎了之后到现在都没好好看过。 慕容川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只得不让人出门,他现在 不适合四处奔袭。 可喻翎珏哪里是那样好说话的人,他见慕容川不让,便生了烦躁。 正要一把把人丢开,却听见一个柔柔的声音。 “喻翎珏。” 喻翎珏浑身上下一下子就柔和下来,眼神温和,这个转变的态度之快,看得慕容川都不由得咋舌。 白悠自回廊走过来,身子好像不盈一握,看得喻翎珏皱起了眉。 他推开慕容川,大步走过去扶住白悠。 “身子这般差了,怎么还到处乱跑?而且你现在不能视物,冒冒然出门就不怕遇到什么坏人吗?”喻翎珏念叨着,可虽是斥责,语气里却是还有宠溺。 “好了,我已经没事了,能看见了,你看。”白悠扒下了喻翎珏的手,在原地转了个圈,又走了几个来回。 端的是简单随意,看得出眼睛是真看得见了。 喻翎珏稍稍放了些心,可还不是十分放心。 可不等他再说什么,被他们晾在一边的慕容川说话了。 “两位,亲亲我我的事等我走了再做可以吗?我还等着说话呢。”慕容川咧嘴笑开,笑得很是难看。 喻翎珏没打算理人,可白悠看了看慕容川,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刚刚看你和喻翎珏好像有事,需要我回避吗?” 慕容川眉头一挑,眼神微亮,对了,这喻翎珏不听招呼,可还有白悠不是吗?虽然有点不是滋味,可慕容川还是知道怎么做的。 他眼珠子轱辘一转,心里想了个主意。 “七皇子来得正好,阿珏和我有件事没有达成一致,正好听听七皇子的意见。” 喻翎珏脸色微沉。 白悠则是“哦”了一声,表示疑惑,“那你和我说说看。” 她没有注意到旁边喻翎珏越来越黑的脸色。 慕容川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阿珏他……” “行了。”喻翎珏冷声打断,眼神如刀人慕容川不由颤了颤,“我想好了怎么解决了,不用问小白了,平白让她伤神。” 慕容川挺了挺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不是特别弱势,“阿珏,你这可就不对了。七皇子都在这儿了,让她也跟着像个办法也没什么,不过是件小事,不会太伤神,多一个想法多一条路嘛。” “是啊喻翎珏。”白悠附和道,“我也可以听听。” 喻翎珏脸色沉得不能再沉,偏生某人没有什么自觉。 慕容川笑着看喻翎珏,平常是很难看见喻翎珏这般吃瘪,今日难得,他可得多看两眼。 喻翎珏眉头微皱,不过对着白悠说话还是很温柔的,“小白,你听话,只是小事,不用你劳心劳神,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很快就来找你,好吗?” 白悠想了想,点点头,“好吧,左右以你的聪明才智也没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她朝慕容川也点了个头示意,不多说话,离开了。 第九十七章 撞破 “哎……”慕容川见白悠这么干脆就走了,有些难以置信,这…… 他好像不是很好办。 “慕容川。”喻翎珏冷冷的道。 慕容川感觉脚底一股冷气直冲上自己的脑门,感觉要遭。 “那……那什么,阿珏,不至于啊,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恩将仇报?”喻翎珏漠然一笑,“我最擅长恩将仇报了。” 他瞟了眼慕容川,“来。” ??? 来什么? 慕容川一脸莫名。 “比武。” “不,不可能!”慕容川头摇的像拨浪鼓,开玩笑,和喻翎珏打架……他还想多活两年。 喻翎珏眉头微挑,“不打?” “不打,死也不打!” “死也不打?”喻翎珏重复了一遍,语调轻轻,就在慕容川觉得他似乎没这个打算了,喻翎珏又轻飘飘的来了句,“由不得你。” 慕容川瞬间石化。 一盏茶时间之后…… “啊!喻翎珏你不是人!” “我错了!老子错了!” “喻翎珏!别打了,你伤口要裂开了!” “喻翎珏!你要死啊!” “啊,饶命!” “啊,救命!” “啊……” 慕容川惨烈的声音响了大半个时辰,旁边来往的下人们都不忍卒听。 但也只是不忍心听,仅此而已。 最后慕容川拖着残躯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当然,离开前还是给喻翎珏换了个药。 伤那么重,还打人打得这么狠。 慕容川离开前越想越不是滋味,所以…… “喻翎珏。” 慕容川给喻翎珏换了药之后,喻翎珏便待在了房里调息。 刚刚打得有点累,他得缓缓。 可还没一会儿,他就听见有脚步声,是白悠。 听见白悠喊他,他睁开眼。 “饿吗??厨房弄了点鸡汤,尝尝吧。”白悠也不看喻翎珏,径直走向桌子,把东西摆在桌上。 喻翎珏坐在床边,见白悠把东西摆在桌上,自己却不坐下,就起身走过去。 “怎么不坐?” 白悠这才抬头。 喻翎珏虽然没有太大异常,可是仔细看看他的脸色却也能看出来有点儿不对劲。 他额头还微微冒着些冷汗。 白悠皱了皱眉,抬手用袖子给喻翎珏擦了擦。 喻翎珏笑着看她。 “好了,坐下吧?一起喝。”他拉着白悠坐下,给两人倒好了汤。 白悠沉默着喝了,没说话。 等两个人都喝好了,喻翎珏终于发现白悠的异常了。 开始他没有觉得不对劲,只当白悠懒得说话,可到了现在,汤也喝了,白悠还安安静静的,任凭他再怎么迟钝也悟出了不对劲。 “小白?”喻翎珏试探着叫道。 白悠看他。 “你……怎么了?”喻翎珏小心翼翼的道。白悠眼睛有些红,像是要哭,他有些慌了。 白悠撇了撇嘴,把眼泪憋回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轻易就要流泪了。 算了,哭就哭吧,也没什么丢脸的。 都怪喻翎珏。 这么一想,白悠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有往外流的趋势了。 喻翎珏这会是真急了,白悠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拼了命的朝外流。 他连忙手忙脚乱的白悠擦了,可才擦干了就又湿了。喻翎珏心疼得很,又不知白悠悲从何来,只能不停的说“小白,你怎么了?”“小白,别哭了。” 所幸白悠也没哭太久,不一会儿就停了, “喻翎珏。”哭了会儿,白悠声音听起来软糯糯的,带着点儿鼻音。 喻翎珏连忙轻声应她,“在呢,怎么了?” “你有什么瞒我吗?” 喻翎珏一顿,有些明了,无奈道,“可是慕容川和你说了什么?” 白悠乖乖点头,然后不说话了。 喻翎珏不告诉她,她虽然有些难过,却也没想指责什么,毕竟她之前瞒喻翎珏的东西可比这个多太多了。 可是她心疼。 喻翎珏见白悠又不说话了,心中难安,“小白,放心吧,别听慕容川瞎说,我这伤不严重,不出几日就能痊愈。” “他给你换药了?” “嗯,换了。” 白悠脸色好了一点,总算喻翎珏还知道顾着点身体。 “这几日你就别查了,先好好养养伤,好吗?” 白悠眼珠子湿漉漉的,眼巴巴的望着喻翎珏。 喻翎珏心中柔软一片,点头应了声“好”。白悠这才笑了。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同样坐在凳子上还比自己高出了一点的喻翎珏,朝他脸上轻轻吻了吻。 “以后有事能不能不要瞒着我?我保证以后我也不骗你了,好吗?” 白悠眼中盛满柔情,心中自责且愧疚。 喻翎珏看不得她这副模样,要了他的命了。他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头顶,“好,不瞒你了,早知道你会哭我怎么忍心瞒你?” 喻翎珏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慕容川居然敢偷偷告诉你,害你哭了这么久,他绝对饶不了他! 满身是伤的慕容川在半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就打了个喷嚏,“……”难不成是阿珏还没打算放过他不成? 慕容川揉了揉鼻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阿珏应该没有这么小气,嗯,没有。” 某人俨然忘记了自己离开之前做了些什么。 慕容川顶着别人惊奇的目光走了一段路,终于是忍不了,躲进了一个犄角旮旯里。 “这些人怎么都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个个都盯着本神医看。” 显然某人并没有想到自己现在是怎么个样子,鼻青脸肿不说,衣衫破乱,头发凌乱……怎么说呢?像是被人调戏了的良家妇女。 但慕容川可没有什么自觉,他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腌臜,有些懊恼,自己这是选了条什么路?看着就像是几百年没走过人了都已经。 慕容川皱着眉想,等再走那么一小点点路,他就出去。 前面有一个拐角,远远看着比先前走过的地方还要脏乱。 慕容川挣扎了半刻,想着那些百姓看怪物似的眼神,他抖了抖身子。 算了,再忍忍。 他捂住鼻子,一步一步轻轻的挪过去,眼看就要到拐角了,他突然耳朵一动。 拐角有人。 他本不想听这些无聊的事,可他却听到了两个名字。 “你们要记住,摄政王喻翎珏不能留,但是七皇子白悠不能被伤了分毫。” 声音有些苍老,可却透露着不可置喙,俨然一副主事人的姿态。 而且慕容川听着都感觉这人怕是内力深厚,一字一句都沉稳有力。 慕容川皱眉,怎么回事? 他口中的“喻翎珏”和“白悠”应当不会再有别人了,他可不知道喻翎珏有这么一个敌手。 他屏住呼吸,亏得刚刚他因着怕脏所以轻手轻脚的,让人难以觉察。 他静静听着。 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传来,令慕容川僵住了身子。 “知道了,你说过不止一次了,还有,下次你就不能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吗?这都什么破地,臭死了!” 这声音比起先前那人明显要年轻许多,而且听着很是不耐烦,不过却又好像顾忌着什么,多多少少收敛着点不满。 这声音慕容川虽然不是特别熟悉,可他在摄政王府待了多年,绝不会认错。 大皇子白骐。 慕容川心中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敢轻易下定论。 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可慕容川顾不得听了,他微微朝前走了几步,凑近拐角,把脸一点点移了出去。 看见了看见了。 那个老者一袭灰色衣衫,头戴斗笠,半边脸埋在了阴影里,慕容川依稀看得出那是个看起来面目和蔼的白发老人。 可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那老人眼里有毫不掩饰的杀机。让慕容川有些不寒而栗。 而且这人看他身形就是个走江湖的高手,慕容川不再看他,他得确认一下另一个人是不是大皇子。 再一点点,让他看看老头儿对面的人。 慕容川转着身子,一点点移出去。 看到了。 那人穿着红色的袍子,张扬的很,面上的嫌弃之情很明显。 白骐。 慕容川有些心惊,这一惊可不得了,他呼吸乱了半分,就这么片刻的时间,那个老者已经觉察了。 “谁?”老者把头转过来,慕容川看清了他的模样,可那老者也看到了他。 瞬间眼中杀机毕露。 慕容川呼吸一顿,他得跑。 这个人,他打不过。 可脚还没动,他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依稀听见了些声音。 “这……”是大皇子,“这不是喻翎珏身边的神医吗?” “什么神医,就这么个小杂碎,还因为老夫发现不了?他一出现我就察觉了,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呵,可笑!” 老者眼神很冷,“把人解决了,可不能让这么个人坏了大事。” …… 七皇子府。 “喻翎珏,你就这么打了慕容川一顿,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也是好心。” 白悠和喻翎珏在房中待了会儿,在喻翎珏口中知道了慕容川被打的事情,她有些担心的道。 “好了,我知道,我会派人去找,顺便好好找人给他瞧瞧,我还是知道轻重的,没下狠手。” 白悠有些无奈,没下狠手?怎么听着感觉他还有些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