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神门第一季》 第1章神秘来电1奇怪的电话 姚城,庆丰楼米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停着一辆铁皮马车。 安天生扛着一大袋米,弓腰从店里出来,纤长而微红的手臂将米袋甩上车,拉扯两把。一抬头,汗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今天是他当送货员的第一天,他早早到店,没多时就装满一车米,一个老送货员一屁股蹦上车头,一挥鞭子,“驾”一声,朝东使去。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安天生转身进店,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未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已传出: “滋滋滋(电话噪音),咻咻咻(听不清楚的声音)。我是古长来,家住城南路家村......”对方语速很快,声音听起来着急又不安。 这是安天生第一次接听电话,他强装镇定,按照送货规则,询问客户信息: “您是古长来,对吗?家在城南路家村?您需要我们给您送什么?” “滋滋滋(电话噪音),请你们快点派人过来!帮帮我!”对方的声音变得无助且恐慌。 “可您还没说需求呢?喂......喂?古先生,需要我们给您送米吗?喂?古先生,您还在吗?” 安天生按照话本喊了半天,电话那头没人回应,正要挂断电话,话筒里又传出声音。 “滋滋滋(电话噪音),在的,在的。啊呀,这里的信号不好,请问你们那边是庆丰楼吗?” 这次,声音变得舒缓而轻松。安天生一怔,说不出的不对劲。 “是的,古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滋滋滋(电话噪音),哦,我忽然想吃汇品轩的糕点。一盒大糕、二斤麻花和二斤芝麻糖,你们能帮我送过来吗?我给你们两个银元的送货费,如何?” 听到两个银元的送货费,安天生心里一亮:“好的,古先生。我们马上安排。” “滋滋滋,谢谢了!阿嚏!这里好冷啊,我先挂了啊!” 安天生纳闷,这不是七月份吗?他怎么会感觉寒冷?转念一想,也许是那人生病了吧,正想安慰两句,对方已挂断电话。 他将单子拿去给掌柜,掌柜一看地址栏,迟疑道:“我们店平时也接这种订单,只不过这个地址......路家村,现如今......无人敢送啊。” 送餐费可是二个银元!送十车米才一个银元,怎么会没人送呢? 可正如掌柜所料,老店员们不肯接单子。 安天生想到母亲需要钱治病,忙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沟沟:“是这个地方吗?让我去吧。”#b br#  掌柜看着这个脸色微黄,脸颊还留着婴儿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对他没信心。 “对,是这个地方。不过要到路家村,需要经过通冥桥。我听说通冥桥那里不对劲,昨天有人失踪了。” 店里的二名老员工坐在米袋上,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其中土黄粗布短衫的人,接口:“我听说不是失踪,是仇家复仇,他爹妈连夜搬走了。” 烟灰背心的男子,也跟道:“你们说得不准确。我表弟当时就在现场,那人在桥洞歇息,突然一阵黑风刮来,洞里一片漆黑。等风停了,发现那人不见了。” 仓管员周楠从里屋出来,将安天生拉到米堆旁,轻声道:“别去,我也听说了,那地方邪门!两年前就发生了离奇失踪,当时失踪的是一个外来乞讨的婆婆,没人认识她,就没当一回事。 谁知事隔两年,又有人消失,还有好几个目击证人。大家人心惶惶,怕下一个消失的会是自己。” 安天生淡然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带着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青天白日,我不忌讳这些。” 掌柜怔怔地看着安天生,坐上长凳,展平土灰色的长衫,双手搭在大腿侧:“你若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你。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与我们庆丰楼无关呐。” 周楠比安天生年长十岁,俩人都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周楠便对安天生尤为亲近。见他执意要去,原本黝黑的脸色变得更黑,又拉一把胳膊,劝道:“天生,你别去!” 安天生明白掌柜和周楠都是为他好,可是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个职位。原本老板看不上他这副身板,认为他不符合当送货员的标准。是他死缠烂打,老板烦了才同意给他半个月的试用期,干得了继续干,干不了滚蛋。 送货员虽苦,但来钱最快,有时运气好,多接几单像古长来这样的单子,给母亲买名贵药的钱就有了着落。无论是为了米铺的信誉,还是为了他的母亲,他都得去。 “安天生,等等。”掌柜见拗不过他,起身道,“把我的自行车骑上,那里路远。”又凑近耳朵,温声道,“不要在通冥桥逗留,早去早回。”安天生明白掌柜的意思,点头答应。 他先去汇品轩备货,然后出了南城门,郊区的谷风呼呼吹来,烈阳高照,刺得皮肤生疼。幸亏他骑着自行车,再不济,热风也是风。一大片一大片青黄色的稻浪,令人眼前一亮,心情大好。 路过十来个村子,他推车上大长坡,青蓝色夏布对襟短衫已整个儿湿透。正当他口渴难耐时,忽见前方有一口水井,走近一 看,井沿上刻着“老虎井”三字,井水满溢。 舀上一杯,一口下去,不禁打个寒颤。井水冰凉刺骨,正好抵消酷热之气。 向西行千米,又爬坡百米,来到一座石桥前。桥的顶上东西向通行,桥洞内却是南北向通路。桥面顶部,木莲藤虚掩几个字,往里一瞧,赫然写着“通冥桥”。 不禁心头一颤:“失踪案的案发现场?可这石桥通透明亮,哪来的怪异?” 他端详着石桥,桥洞二侧隐约刻着几个字,东侧是“别有洞天开”,西侧是“孝义忠爱合”。这些字非常模糊,差不多和石壁融为一体。根据他自学的知识推断,要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需要上亿年。 一阵阴风吹过,他的汗毛收缩,汗液收干,一股寒气直窜后脑勺。瞧着外面的树叶未动,洞内却阴风阵阵。他想起掌柜的叮嘱,赶忙出桥洞,朝山下走去。 第2章神秘来电2消失的货主 傍晚时分,夕阳西斜,安天生看到路家村的老人们正坐在弄堂口乘凉。 他向老人们鞠一躬,微笑道:“老人家,我是庆丰楼的送货员,来给路家村的古长来送货,您可否告知,古长来家怎么走?” 老人们听完话,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其中一位老爷爷,面露狐疑之色:“你给古长来送货?他家就是我家边上这一户,昨天,他在通冥桥失踪,他的父母搬走了,他家里现在没人了。” 安天生走近一看,古家门锁紧闭,纸糊的窗户多处破损,往里一瞧,三间房子空空如也。 “可是,他今天中午还打电话到我们店里,是我亲自接得电话!”安天生感到不可思议,震惊道。 老人们听了安天生的话,更加震惊,纷纷摇头叹息。另一位老爷爷想了想,看着安天生,道:“小伙子,我们这里,只有路家山茶场有一部电话,要不,你去那儿问问吧。”说着拎起拐杖,指了指茶场的方向。 路家山茶场,经理办公室。 经理不住地摇头:“我们这里没人打过订餐电话。” 安天生瞟了一眼电话机上的电话号码,纸条上的数字和古长来留下的电话号码一模一样。指着电话机,大叫:这您怎么解释?” 经理“哼”一声,坐上办公椅,背靠椅子背,摇摆道:“没错,这号码是我这里的。可今天,我一整天待在办公室里,不要说订餐电话,就是普通电话也没打过。你要不信,可以去电话局查!” 安天生忍耐着,拼命跟经理解释这是他接的第一个单子,他是如何辛苦地来到这里,这个单子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安天生说得快要哭了,可不管他怎么说,茶场经理就是不为所动,只让他去电话局查。 安天生无奈走出茶场,经理在身后啐了一口痰,“呸!现在的小年轻搞推销,还跟老子演苦情戏!真把老子当傻子?” 安天生心里窝着一团火,边走边恼。看经理的情形不像在说谎,可古长来报得号码的确是茶场的电话号码。他突然想到古长来曾在电话里说“好冷!”,什么地方会冷?难道真像掌柜说得,古长来可能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安天生不禁脊背发凉,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在当送货员之前,他卖完报纸会去地摊上看一个小时的侦探。每一个案子都在告诉他,事情越玄乎越是人为。对于古长来订餐这事,他更相信是有人在背后捉弄他。 安天生带着一份难以自抑的愁怨,看着连绵起伏的茶山, 心里想着,为何他的日子这么艰难!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半晌,他垂下脑袋,路旁的刺梨头引起他的注意:“这草药有解毒的功效,我给母亲摘些回去。” 他沿着一侧草坡,爬到通冥桥顶,一路摘进丛林,不知什么时候,一座土黄色的寺庙出现在眼前。 寺庙只有二座房子,更像一个黄色的农家小院。东面的围墙处伸出一棵高大的广玉兰树。南面的门头上,挂着一副深棕色的牌匾,刻着“广源寺”三字。整座寺庙在晚霞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神异。 一股清雅的花香飘过来,使他的心情有了好转。 他提上点心,推开虚掩的大门,一颗硕大的广玉兰树呈现在眼前,枝头开满洁白的花,花香四溢。 一个白胡子老僧正在树下清扫,老僧皮肤光泽,眼睛清明,目光有神。手中扫把轻轻一挥,还未及地,周围的落叶便翻滚着聚到一起。 “好强的内力。”安天生不由感叹,将之前的烦心事通通忘光。走近老僧,鞠下一躬,老僧微微一笑,回上一礼。 安天生快步走进主殿,将点心一样一样摆上佛桌台。对着观音菩萨像,“噗通”跪地。 他双手合十,伤感道:“菩萨,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们的日子过得清苦,但我不怕,我只希望母亲的病能早点好。李师父说我的母亲需要用名贵的药材才能好。从五岁起,我就打工攒钱,但依然无法给母亲买好药。 今天我找到一个好活计,本想攒钱给母亲买好药,不料第一天开工就遭人戏耍。不仅没挣到钱,还要赔偿点心钱。 请菩萨不要笑我,事已至此,我将这些点心送与菩萨。” 说着说着,他忽感困倦,头一点地就睡着了。昏昏沉沉中,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努力睁开眼,观音菩萨站在面前! 安天生起身跪地,聆听菩萨教诲。 观音菩萨一席白衣,手持玉净瓶,周身金光闪闪,慈眉善目,轻微一笑:“安天生,本座念你孝顺,特来指点与你。 你去天青寺,找到十八罗汉像,在第九座罗汉像后面,有三根金条。你拿了去,用红布包好,放进缸中密封,隔一夜再打开。 记住,三年之后,你必须找到一个叫客烧汤的人,把金条还给他。”观音菩萨说完,飘然而去。 安天生猛地醒来,发现菩萨托梦与他,再次谢过菩萨。 当天晚上,安天生在李大夫的药材铺里学习。 李大夫名叫李潮,顶着一头白头发,别看他其貌不扬,他可是名医之后,只是到了李大夫这一代,家 道中落,只剩李大夫一人。李大夫从小不爱学医,只认识些草药。 他将韩小姐家的两间屋子租下,在弄堂口开了一间药材铺,勉强糊口。 李大夫见安天生端着书,眼睛却盯着桌子,有时候又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便关切地问:“生儿,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吗?” 安天生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嗔嗔地问:“师父,世间是否有一种水,喝着冰寒刺骨,甚是生津止渴?” 李大夫想了片刻:“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有一种水叫极寒之水,专治极热之症,好像就是你说得这样子。不过极寒之水,只是一个传说,从未有人见过它。” “我今天就喝了极寒之水。” “啊?在哪里?” “就在城南,一座茶山脚下。” 李大夫摆摆手,笑道:“极寒之水若出在高原、雪山那样的地方,还有些可信。可要说就在咱家附近,这也太扯了,不足为信。” 第3章3根金条1接管庆丰楼 第二日,安天生跟掌柜请了假,来到天青寺。 屋顶各色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鲜艳夺目,寺内轻烟缭绕。正殿由很多抱不拢的朱红色石柱支撑。 安天生进入罗汉堂,数到第九个罗汉像,往金像后面一探,在底座边上摸到三根金条。 安天生趁人不备,将金条装进衣服内袋,右手臂贴紧口袋的位置,叩谢之后速速回家。 安天生和母亲租住在韩小姐家。到家已过亥时,他平日里也常常夜归,不是去李师父店里学习,就是去哪个老板家打零工,因此安生妈并未在意,这会儿她已熟睡。 安天生轻悄悄开门,垫着脚走进储物室,将角落里的缸子擦拭一遍。按着老神仙的话,用红纸包住金条,放进缸内,将缸口扎结实,用破旧棉被盖好。 做好这一切,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事?翻来覆去地醒来,焦急往窗子那一瞧,天还没亮,他又失落躺平。 当刚看清窗子的轮廓时,他咕噜翻下床,跑进储物室,掀开上面的覆盖物,一道耀眼的光迸射出来,差点刺伤他的眼睛。 安天生紧闭眼睛,再一点点睁开,缸内满满的金条,闪着诱人的金光。 他惊喜过忘,差点喊出声,急忙捂上嘴。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金条,数了一遍又一遍,没错,一共是八十二条“大黄鱼”。 他背着一大包金条,缓缓走出门去。 到庆丰楼米铺时,天色已大亮,他打算先和掌柜请假,然后去买那心心念念的名贵药材。 可谁知,掌柜一扬头,叹道,“还请什么假呀,你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安天生神色沮丧,心下暗惊:“是我请假太多,店里将我开除了?” 掌柜见安天生委屈巴巴地揉衣角,赶忙解释“别误会,不是针对你,我们也一样,咱们都失业了。” 安天生更惊讶了,上前一步,问道:“为何?” “老板跑路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咱们收拾收拾赶紧走,要不然一会儿讨债的该上门了。” 周楠站在门口发呆,黝黑的脸变得煞白,不敢置信:“掌柜,这是真的吗?老板跑路了?”他跌跌撞撞跑进来,“就在前天,老板叫我入股,我把全家的性命钱都给他了!” 掌柜取下眼镜,擦拭脸上的泪痕,又戴上眼镜:“他跟好几个兄弟借了钱,那些钱都是兄弟们的救命钱。他拍拍屁股走了,可兄弟们今后的日子该咋过呀?” 周楠一个没站稳,瘫倒在地,哇哇哭 起来。 掌柜见周楠哭得这么伤心,也忍不住背过身去,无声抽泣。 也难怪掌柜伤心,这店属他付出最多。里里外外的事情,掌柜都要亲自过问,可以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他是心有不甘,可也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 安天生见好兄弟如此难过,心有不忍,拍着周楠的后背:“楠哥,我们把店盘下来,如何?” 周楠哭地更厉害了:“盘下来?谈何容易,至少也得一千个大洋,我连明天的饭钱都没着落了,去哪搞那么多钱?” 掌柜也认同周楠的话,收拾好他的私人物品,正要往外走。 “掌柜,等一等。” 安天生一个健步,拉住掌柜的手臂,“我有办法,掌柜请跟我来。”他将掌柜拉进里屋,关上门,从背包里掏出五十根金条,放到桌子上。 掌柜傻眼了,盯着金条反复地问:“我滴个乖乖,这是真的金子吗?这些都是真的吗?”咬一口金条,兴奋地道,“真的,真的,全是真的!太好了,我们店有救了,感谢上苍!” 掌柜噗通跪地,朝着门外跪拜,起身又道,“天生,你是上天派来救我们的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老板,不!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代其他兄弟向你表示感谢。”掌柜深深一鞠躬。 安天生赶忙将他扶起:“以后我们这个店,还得仰仗掌柜您呐!” “老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掌柜一把抱住安天生。 两人欢欢喜喜走出里屋,见周楠还在店堂里哭。 周楠见两人笑脸莹莹,他心急如焚,拍打地面,嗷嗷地叫:“这倒霉催的老板呦,害得你俩不正常了!这害人精的老板呦,快还我钱呦!” 昨日,周楠在给弟弟的信中信誓旦旦地保证,学费的事情,他来搞定,弟弟只管念书就成。而如今,他该怎么跟弟弟交代?他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了。 想想掌柜离老板更近,估计损失比他还严重,忽然心中生出一丝同情。他停住哭腔,爬起来:“你俩要是受不了,就像我这样哭吧。哭过之后,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你俩可别精神不正常了,家里还有一堆人等着我们养活呢。” “没错,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安天生拍着周楠的肩膀,“好兄弟,以后别把家人的性命钱给别人。”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两根“大黄鱼”,塞进周楠的口袋。 周楠往口袋里一瞧,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按住口袋,四下张望:“天生,你发财了?还是当贼匪了?”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发财不大可能,八成是当了賊匪,这 要让别人知道了,得杀头。 周楠连忙拉上店门,神情紧张地道:“兄弟,这刀口上的日子可不好过,看在金条的份上,你把我带上吧?我做你小弟,我来保护你,以后你叫我北,我绝不叫南。” 安天生瞪大一双杏仁眼,不敢置信:“我可不想当你老大,还是你继续做我楠哥吧。” 掌柜颔首笑道:“周楠,你还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还是继续当你的仓管吧。”周楠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时侯不早了,我得去给母亲买药,这个店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周楠还在纳闷,安天生已奔出店去。 …… 之前听李师父讲,百年老店德杏堂里有一株万年红参,甚是珍贵。传言吃了它,刚死之人还能复生。 安天生很信任李师父,虽然别人都说李师父啥也不懂,光知道药名,但他妈妈的性命是李大夫救回来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一进门,掌柜微笑迎过来:“您需要什么药?咱们店里都能找着。” “我来买万年红参。” “呦,小哥,那可不便宜,您看我们这个东北产的红参,这是上等品,您瞧这皮壳细腻,给您打个八折吧,一克八十个铜板如何?”掌柜从柜子里取出上等红参。 “不必了,我只买万年红参。” “小哥,万年红参,要十两黄金一克啊……”掌柜还想说其实作用也差不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他只是听吃过的人这么说,那么贵的药材他也没吃过,不好乱说。 安天生明白掌柜也是好意,可他坚信,万年红参就是能让他母亲摆脱疾病,当下掏出十根金条,搁到柜台上,爽快地道:“给我来十克。” 掌柜瞪大眼睛,上下一打量,疑心黄金有假,一掂分量竟也不假。边上几个学徒小哥纷纷聚来,七嘴八舌嘀咕着什么,他们瞧着眼前这个穿着破旧的少年,眼里全是惊讶之光。 掌柜上前一步,躬下身来,谦卑地道:“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往这边请!” 安天生一楞,忙道:“掌柜,不必多礼。” 掌柜抬起身,露出标准的迎宾笑容:“诶!小的知道了。”对着安天生躬腰曲背。 安天生又一楞,摆摆手,无奈地进了里屋,里屋一股子的药材味,几个大玻璃窗,通透明亮。靠着墙壁四周,分层摆放着各种名贵药材。 一张床那么大的桌子摆在正中,上面盖着透明水晶罩,里面是一株一人多高的红参,根须比人的拇指还粗,通体光滑,泛着红光。 几个店小二取下玻璃罩 ,一股奇异的芳香扑鼻而来,盖住了周围的药味。 掌柜拿出约一尺长的铡刀,切下十克的量,分成五份,用白纸包好。嘱咐:“每天吃一份,放点冰糖,隔水炖,小火炖一个时辰。连汤一起服下。” 第4章三根金条2替韩小姐解困 说来也奇,天生妈连喝两天红参汤后,脸色红润,浑身充满精力,之前不灵活的关节,现在活动自如。她快快乐乐地下床,做好饭菜,坐在桌旁,等着安天生回家。 忽然门外门传来一阵喧嚣声,“乒乒乓乓”一顿烂砸声后,传来房东韩小姐的哭喊声。 这个两层小楼的房东是个单身女人,长得前凸后翘,四十来岁。姓韩,名婉婷,大伙都叫她韩小姐。 天生妈心慌地跑出来,院子里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人一边夹着韩小姐,叫嚣道:“你再不交出地契,就得卖去妓院抵债!” “使不得,使不得,你们是在犯法。”天生妈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拉住韩小姐的手。 “死老婆子,滚远点,犯法?欠债还钱犯什么法?”黑衣男子一脸凶相。 韩小姐坐在地上,哭得不成人样,手推波浪纹发型已变形,大红短袖绸缎旗袍上挂着几处灰泥。 这时,李大夫和照顾韩小姐生活的嬷嬷,也闻声跑来。 白衣男子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掏出一张纸,高举道:“你们看清楚,这是白纸黑字签的借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大夫夺过欠条,只见上面不仅有韩小姐的亲笔签名,还盖着韩小姐的手印。再看欠的钱数,不禁心神慌乱,赫然写着两千大洋。嬷嬷跑过来,抱住韩小姐,痛哭流涕。 韩小姐的高跟拖鞋早不知哪去了,光着脚坐在热烘烘的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是他们引诱我赌博,我一时鬼迷心窍跟他们借下五百大洋,不知为何变成两千大洋,是他们设局害我呀!”两个男人夺过欠条,拉起韩小姐就走。 “等等,你们要拉她去哪里?”李大夫着急喊道。 “她找不到地契,就得去卖身。”黑衣男子坏笑一声,“孙老板、钱老板、张老板......还排着队等着上呢!哈哈!” “别!二位好汉请稍等片刻。”李大夫飞快跑进药材铺,哆哆嗦嗦打开里屋的门,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一阵翻找。他来不及关门便跑回男人面前,双手递上钱袋子,颤声道:“两位好汉,这是一百个大洋,你们先拿着。剩下的钱请再宽限几日。” 白衣男子抓过钱袋,垫一垫分量,取出一个大洋,对着银元的边缘一吹,放到耳边听。 黑衣男子显然不乐意,叫嚣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个穷卖草的!”一掌拍到李大夫胸前,李大夫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 “住手!”安天生老远就听到院子里的争吵声,一边喊一边飞 奔进去。 院外围了好些人,大家见那两人腰上别着大砍刀,都不敢进去,只在院外轻叹。见一个不怕死地冲进去,都替他捏了把汗。 “三天,剩下的钱,我们三天后还清。” 黑衣男子眯着眼睛,盯着安天生:“小子,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杂种?” “他是我儿子,不是杂种,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天生妈励声道。 “妈!太好了,您能下床走动了!” 天生妈满脸堆笑看着儿子。 黑衣男子摇头晃脑,歪着嘴巴:“是你儿子,就了不起啊?他能做的了担保吗?” 安天生甩出文书:“我是庆丰楼米铺的老板,我用米铺做担保。” 两人惊讶不已,瞪大眼珠,仔仔细细看着文书。道上传闻一年轻小伙接下庆丰楼,没想到会是他。看着安天生,迟疑地嘟囔一句:“你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啊?”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拿上你们的担保书,快滚!”安天生大声喝道。二人一见这架势,赶忙开溜。 嬷嬷、韩小姐、安天生母子和李大夫心有余悸地进了里屋,几人分坐在圆桌旁。 “一百个大洋不是你的棺材本吗?现在给了别人,那你以后怎么办?”韩小姐幽怨地看着李大夫,替他担心。 “嗨,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花不了几个钱。我若死了,就是往坑里一埋的事,简单!”李大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韩小姐看着这个只比她大五岁的男人,心中突感愧疚:“呸呸呸!不吉利的话赶紧吐掉,你还不快点吐。” 李大夫呵呵一笑,乖乖往地上一啐:“好,我吐。”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等我找到地契,就把钱还给你。”韩小姐转头看向嬷嬷,“嬷嬷,我父母临走前,可有话留下?兴许会有地契的下落呢。” 嬷嬷沉思良久,说道:“我们老爷叫韩拥,是上田村人士,后来才到珍珑镇定居。可没过二年,说有人要杀他,就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连夜逃到姚城,当时小姐才五岁。 等小姐长到十五岁,老爷突然给我二十根金条,说,‘如果我们此次没有回来,拜托嬷嬷照顾好婉儿。等婉儿长大,请您转告她,千万不要去珍珑镇。’当时太太一直在哭,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肯说。之后老爷太太和小小姐就再没回来。” 韩小姐起身,胸前一震,着急地道:“我父母不可能带着地契出门啊,可我家就这么大点地方,里里外外我都翻过,就是没找着地契!” “韩姐姐,找不着地契也没关系,钱的事情,我来想 办法。” 韩小姐拉住安天生的手,愁容满面:“好弟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小事儿,我有个朋友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一定能解决。”韩小姐听安天生这么有信心,稍稍放宽了心。 三日后,天刚黑,十几个混混,闯进院内,大喊大叫:“韩婉婷,滚出来,快还钱!”又将院子砸一通。 安天生提着一个袋子,走到院子里,瞪着发怒的眼睛:“还钱就还钱,何必动手动脚。” 混混中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肥男子瞥瞄一眼,“小子,快点还钱,别耽误哥儿几个办好事。”边上几个混混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安天生一听,气血上涌,头脑发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欠条带了吗?” 肥男子一个响指,边上的黑衣男子低下头:“是,大哥。”随之掏出欠条,安天生接过欠条,将装着十条“大黄鱼”的布袋递给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刚接过钱袋,门外奔进来一群警察。 “警察局分驻所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混混们乱成一窝蜂,正要逃跑,警察们已举起枪杆,将他们团团围住。 肥男子弯腰道:“长官误会了,她欠我们钱,我们是合法收债。” “你跟我说误会?”带头的警长一棒敲到肥男子的头上,正声道,“我们已经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放高利贷。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肥男子凑近警长,压低音量:“不敢不敢,田所长是我亲戚......” 第5章三根金条3愁煞穷老父 警长举起一张纸条:“不好意思,这是局长签发的拘捕令!”头目一听,惊动了局长,闭口不再发声。 “把这群放高利贷的人给我铐起来,带走!” 警察们麻利地带走混混们,警长凑近天生,递上钱袋:“这个还给您。” “感谢警长,也感谢局长,这个就当给兄弟们的茶钱。” 警长两眼放光:“我叫杨风,您以后有啥困难,只管来找我。”说完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围墙的一角,站着一个威猛的男子,比周围围观的群众足足高出两头。男子一脸铁青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安天生察觉异样,往围墙角落望去,男子已没了踪影。 韩小姐、李大夫、天生妈躲在天生家的屋子里,见安天生进屋,忙迎上去。 韩小姐急问:“好弟弟,警长把坏蛋们带走了?” 安天生“嗯”一声,韩小姐给安天生递上一杯水,赞道:“老弟,你太能干了!” 安天生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李大夫接口道:“对对,是他们罪有应得。” 安天生从身后解下一个大包,塞给李大夫:“师父,这里有一百根“大黄鱼”,您去买个店铺,开个中医馆吧。我知道您医术高超,别埋没了才好。” “生儿,你哪来这么多钱?可别干坏事啊?” “师父,您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生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李大夫接过钱袋,冲着大家笑道,“咱生儿现在出息了,咱们也跟着享福了!” 几人大笑起来,忽闻院子里传来“吱吱嘎嘎”的车撵声。 “大家都在啊,正巧我有两件事要和大家分享,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大家想先听哪一个?”走进来一个笑盈盈的胖女人。 “王大姐,快坐!”天生妈起身道:“先听好的吧。” 王大妈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坐下道:“好事就是小毛要回来了!” “太好了!小毛哥出国学习也有五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安天生听到小毛哥要回来了,乐不可支,开心地要跳起来。 第6章万里探亲1准备工作 眼看就到过年了,这日,安天生送走珠宝店的老板,听到韩小姐在婉鸿阁里叫他,便跑进内堂。 只见王大妈和戚大叔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玉器,两人喜上眉梢,看着安天生转上一圈。 “天生快看,怎么样?”韩小姐欢喜叫道。 “真是人靠衣装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只有衣装的功劳吗?我这半年来带他俩又是拉皮又是护肤,雪花膏用去几十瓶,粉底也不下十盒,都是洋货,老贵了。你可得给我报销啊!” “是是是,韩姐姐的功劳最大,事成之后,这“婉鸿阁”就归姐姐了。” 韩小姐一想到“婉鸿阁”的十间厢房、七十二间客房,以后光收房租就能收到手软,瞬间欣喜若狂,“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王大妈拉着安天生的手,不知所措:“大妈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大妈,以前我妈一生病,您就给我们送饭,这份恩情我都记在心里......” “嗨,这点小事,记它干啥!” “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小事。我知道大妈您对我们好,婚房里的四箱珠宝是我替您备下,送给小毛哥的新婚礼物。” “你送给我们?这得要十万两黄金吧?太贵重了,大妈要不起。” “大妈,黄金有价,情义无价。要不是您和小毛哥,我们也不会有今天。您要真把我当儿子看,您就收下吧。况且我们在马伯面前可不能失了面子。” 王大妈又抱着安天生号啕大哭。 李大夫从门外奔进来,一脸茫然:“呦,外面哭,里面也哭啊,今天是啥日子啊?” 王大妈放开安天生,挂着眼泪,笑道:“我这是高兴,高兴地哭。李大夫,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我来找医书,回头还得赶回医馆,有个病人还在医馆里等着我哩。” “师父,门口何人哭泣?” 李大夫摇着头,叹着气:“一个年轻女孩死了爹,没钱安葬,在咱家门口卖身葬父呢,看着怪可怜的。”说完朝厢房跑去。 王大妈听着于心不忍,跟安天生商量:“这世道,人活得不容易,要不咱们把她买来做丫鬟吧?就当积德行善。” “好啊,府里正好缺人手。我这就安排,叶护院!”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跑进来,安天生在他耳边小声说上几句话,男子跑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两个姑娘。 一个姑娘穿着白衣服,齐刘海下一对精光闪亮的眸子,跪地道:“奴婢名叫 白珠,多谢老爷、太太好生安葬奴婢的父亲,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伺候老爷、太太。 这是奴婢的老乡,她叫蓝莹。奴婢家乡闹灾荒,她刚逃到此地,奴婢在街上认出她,便带着她一同进来。请老爷、太太发发善心,一并收留她!” 蓝衣女孩跪地,不停磕头,她的两角辫子又粗又黑。 “好好好,孩子们都起来吧。”王大妈去扶白珠。 安天生去扶蓝衣女孩,蓝衣女孩一抬起身,眼神和安天生对上。安天生礼貌的一笑,俊朗、阳光的脸上,闪着星星般的大眼睛。修长的身形,一举一动中透露着优雅。蓝衣女孩呆呆地看着,意识到失态,赶忙垂下眼皮,满脸通红。 安天生是帅气的,他脸上的婴儿肥已退去,一张鹅蛋脸带着棱角分明的下颌骨,杏仁眼也变得狭长,水滴鼻让他看起来更加性感。宅里宅外的年轻女孩都喜欢多看他两眼。 韩小姐带着白珠和蓝莹来到最北边的佣人住宿区,给俩人安排一间房。两人领了差事,便在荟萃居住下来。 …… 数日后的清早,婉鸿阁。 “你们都麻利点,不出半个时辰,大少爷就要回来了。”韩小姐穿着一袭大红云锦旗袍,特意做的云卷发型,让韩小姐看起来,比府里的太太们还要贵气。 她站在庭院中,对着数十个丫鬟指来指去,“这边两个,擦桌子的时候注意点,小心那元青花瓷瓶。大堂那个穿绿衣服的,别碰着那幅画!” 又移步厨房视查,见十来个厨娘在里面忙个不停,“厨房总管在哪里?” 人群中跑来一个打扮干净,穿着利索的老妈妈,低头道:“在在在,大总管您吩咐的,我们都注意着呢。十八个冷盘已经上桌,头盘热菜‘三鲜汤’,在锅里热着呢。其他二十七个热菜费功夫的部分已经完成。”韩大管家满意地点点头。 ...... 火车站的出口处,安天生和周楠挤在人群中,周楠举着“迎接戚小毛”的牌子,二人朝着站台的方向翘首以待。 又一拨人挤出站台,周楠问道:“这拨该是了吧?” 安天生一看怀表,再看一眼人群:“应该是,楠哥把牌子举高点,让小毛哥可以看到。”周楠高高举起牌子。 片刻,几个穿着时髦的人朝他们走来。 “小毛哥!”安天生挥着手叫道,“这边,这边!” 一个男人跑过来。他头戴爵士帽,脸上挂着一副小圆眼镜,穿着西装,踏着革履,西装外面套着一件羊毛大衣。 男子跑到安天生面前,摸着他的头:“生 儿,你长高了!” 安天生和小毛紧紧拥抱:“小毛哥,我好想你啊!大家快上车吧,大爹、大妈都等不及了!” 小毛边上站着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头戴高档礼帽,颈系条纹围巾,手拄一柄金拐杖。男人温和道:“这位小哥是……” 安天生担心小毛哥会露馅,忙鞠一躬,接过小毛的话:“我叫安天生,是小毛哥的表弟。您就是文淑姐的父亲吧?马伯您好!” 马伯微微一笑。他的边上站着一位清秀端庄的女子,白皙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圆眼,樱桃小嘴楚楚动人。 安天生不禁看呆了:“这位一定是文淑姐姐,小毛哥在信里常夸您漂亮,今日一见,发现小毛哥说得不对。” 马伯心头一震,脸色一沉,心想,这孩子看着挺精神,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安天生笑着解释,“这哪里是漂亮,简直是天上的仙女落了凡尘!” 马伯和马文淑听安天生这么一说,乐个不停。 站在马文淑边上的年轻女子,摸着她的欧式马尾辫,丹凤眼往上一翻:“又油又瞎,看着就不像好货。” 第7章万里探亲2尴尬的冷笑话 安天生引众人到人力车前,年长女人插着腰,翘起嘴:“我说什么来着?来接人就这车?又脏又破,这是给人坐的吗?不是说有钱吗?轿车呢?在哪儿啊?” 年轻女孩瞧一眼安天生,挽上年长女人的手:“妈,您还指望轿车来接啊?瞧他们一身穷酸样,恐怕是将整座城翻过来,也找不出一辆轿车。哪像我们那里呀,到处是轿车。”年长女人望着天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楠给安天生递去一个烦人的眼神,双手叉在胸前,浑身不自在。天生明白周楠的意思,可天生也为难,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他,他不想搞砸小毛哥的大事。只得捂着拳头,咳嗽两声,眼睛瞟向小毛。 马文淑看到小毛正在为难,跑到二个女人边上:“表姑妈,别这样。兰鑫!” 年长女人当下皱紧眉头,苦口婆心地道:“你妈死得早,我们怕你吃亏。” 文淑连不迭地道:“是是是,表姑妈最好了,您快上车吧。” 人力车很快到荟萃居门口,七八个护院齐齐跑来,扶他们下车,“刷刷刷”将行李拎进屋去。穿着旗袍的丫鬟们排成二排,齐声道:“恭迎大少爷回家!” 戚小毛下车跟爸妈相拥。王大妈泪水涟涟地瞧着儿子,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小毛给王大妈擦着眼泪,一遍又一遍。 等马伯他们下车,小毛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马伯父,这位是文淑,这位是文淑的表姑妈贾翠花,这是表姑妈的女儿宋兰鑫。这边是我的爸爸、妈妈,后面这位是我阿姨,也就是天生的母亲。这位是韩小姐......” 韩小姐聪明,知道小毛不清楚她现在的身份,忙打断小毛的话:“我是这个家的大管家,专门为你们服务,这是我的未婚夫,他是个大夫。哎,先不说了,大家肚子都饿了吧?走,吃席去!” 安天生一听,心里一震,他们事先可没这么安排,韩小姐还给自己加戏啊。回头瞅一眼李师父,没想到师父正捂嘴偷笑呢,心下又是一震。 韩小姐引大家穿过前屋,绕过园林,走过回廊,跨进内堂。 韩小姐轻轻脱下马伯的外套,马伯的两撇小胡子往上一翘,眉飞色舞。 “咳咳!”贾姑妈用力咳嗽两声,白一眼韩小姐,坐下来。 韩小姐拉开一把上宾座椅:“马伯,您坐这儿!在我们这里,这个坐北朝南的位置,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坐。” 马伯笑眯眯地盯着韩小姐,连连说好,贾姑妈在一旁咳嗽个不停。 “ 翠花,你这是怎么了?喉咙不舒服吗?”马伯关心问。 贾姑妈挺直身子,冲着马伯一笑:“表哥,我没事,估计是这里的水土不干净!”说完,特意瞄一眼韩小姐。 “诶,怎么会呢。”马伯轻言一句。 安天生听出贾姑妈话里有话,暗下踌躇,这贾姑妈真不是善茬,朝着韩小姐看去。 韩小姐轻哼一声,面不改色:“我未婚夫是个大夫,我跟着他也学过一些医术。您这种症状,的确是有东西不干净......” 贾姑妈得意一笑:“哼!我说什么来着,自个儿承认了。” “是您的心不干净呐!”韩小姐怼道。 贾姑妈腾地站起,怒道:“你说什么?你个小狐狸精,你敢再说一遍!” “不光您的心不干净,您的嘴也不干净呐!”韩小姐得意地笑着。 贾姑妈撸着袖管,朝韩小姐扑去,马伯忙拉住贾姑妈:“够了,翠花,你少说两句。咱们是客人,别失了身份让人看笑话。” 一群丫鬟伺候客人入坐,端上头道热菜,纷纷退下去。 “哼!”贾姑妈气呼呼地坐下来,手臂碰到碗筷,“叮!”一声,碗筷掉到地上。 贾姑妈听着声音不对劲,捡起碗筷,好奇问道:“这个碗和筷子不会是纯金的吧?” 安天生正为打破僵局发愁,正好答道:“这些碗、票根、碟子都是纯金的。” 戚大爹猛咽一口水,差点没呛着。拉一把安天生的衣角,小声问道:“多少钱?” 安天生半捂着嘴:“租金一个月二十两黄金。”戚大爹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脊柱瞬间僵直。 原来,几天前,戚大爹在院子里打太极,见一群人抬着几个箱子和一些布包的大件,觉得奇怪,便上前一问:“生儿,这些是什么东西?” “戚大爹,这是租的桌椅板凳和碗筷票碟,我想着,咱们平时没必要使这么好,就租下一堆,这样可以节省一大笔开支。” 戚大爹笑呵呵地跟道:“对对对,租就对了。这里里外外都是你花钱,这些租金就让大爹来出,大爹家娶儿媳妇,大爹不表示表示,不像话。” 安天生便随了他的心意,可戚大爹怎么会想到,这些是黄金餐具,黄金餐具的租金比大多数富人家买的餐具还贵。 “这些金制餐具用着就是比瓷器的舒服,你家这桌子不会也‘姓金’吧?”贾姑妈拉起桌布,往里一瞧。 “桌子不是金子打造。” “还好还好,要不然我这一辈子的活就白干了。”戚大爹松了一口气。 安天生不急不慢继续道,“桌子是金丝楠木制成,像这么大的桌面,全姚城就一张。” 戚大爹突感目眩,身子一软,差点掉下凳去。内心万马奔腾:“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就是烧钱啊。我就算站在火堆边上,也被热得头昏脑涨。” “这些凳子的材料是小叶紫檀木,我认得。”韩小姐站在边上,一脸傲娇。马伯伸出大拇指,夸韩小姐见多识广,贾姑妈又在一旁咳嗽二声。 戚大爹赶紧将凳子扶正:“这凳子比我人还精贵,我有事不打紧,这凳子可不能有闪失。” 安天生看着戚大爹神情怪异,问道:“大爹,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天气太闷热,我可能有点儿中暑,不打紧,休息一会儿就好。” 众人望向窗外,今儿不是大年三十吗? 贾姑妈一楞,嘻嘻一笑:“这冷笑话比这天气还冷。”一群人跟着笑起来。 戚大爹脸上大写的尴尬,只差没找地缝钻进去了。 第8章万里探亲3逛园子叹为观止 午饭后,宋兰鑫提议:“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吧,消消食。” “好,我这个管家领着小姐们去。”一行人离席。 众人绕了好多弯,穿过西厢房,经过一道复廊,才走进“凤栖阁”的拱形门。 贾姑妈指着南侧一座假山,“呦,这假山上还长树哪?真稀奇。” “这有啥稀奇,洞里才叫一个奇呐。”韩小姐又小声接一句,“没见过世面。”当然后面这句话只有韩小姐听得见。 一行人踩着鹅卵石路面,低头进了假山内部,只见里面星光闪闪,整个洞顶镶满小萤石,如同黑夜中的星空。沿边有一条小溪,溪水淙淙流着,里面有一群群银光闪闪的小鱼。 文淑和兰鑫四下找寻,假山顶部有一小洞,水从假山顶上流下来。 一行人爬上假山,看到园内甬路交错、静谧的小池、半悬的亭榭楼阁,还有蜿蜒的空廊连城一片,小河的末梢支流上架着十来座迷你石桥,通向十几处小宅院。 马伯靠着石桌,坐在石凳上。边上有一棵大树,大树的枝叶像伞面一样撑开,悬在头顶。 马伯深深感叹:“这样的豪宅连我都是头回见呐,幸亏亲自来看一看,真是涨见识了。” 贾姑妈在心里狠狠抽耳光:“啊呦,这都能跟皇宫媲美了。戚小毛真是深藏不露啊!也怪我,有眼无珠!唉死丫头,这要是咱俩的该多好!” 韩小姐向众人介绍:“入口边的戚风馆是大少爷的居所。西面的福乐馆是给大少爷准备的婚房。” 兰鑫发现了新大陆,欣喜道:“福乐馆的房子为什么是金色的?” “那房子连瓦片都裹着金沙。里里外外足足裹着十万两黄金呢。” 听得马伯张大嘴巴,差点掉了下巴。 贾姑妈也听傻了:“这不会有贼人来偷吗?” “咱家有百来号下人呢,光护院就有三十几个,还有护卫十几个、家丁二十几个,各个年轻力壮。不要说小偷来,就是来一伙山贼、强盗,咱们也能轻松对付。何况,这不是还有护家河嘛。夏天的时候,十里荷花,那才叫一个好看呐。” 安天生暗自赞道,真没想到韩小姐还有脑补的能力。 几人在韩小姐的带领下,逛了整个园子,天色渐晚,来到“福乐馆”。 “福乐馆”有杨警官把守,他下个月要调到珍珑镇的巡捕房,当副所长。这几天正好空闲,安天生便把他请来当护院。 “老爷、太太、大少爷、表少爷好!”杨风一抬头,看到小毛身 后的女子,脸颊如瓜子,眼眸似星辰,身体瘦长有货,皮肤吹弹可破。他长年流连于花丛,啥样的女人没见过,可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女子,还是头一回见,不觉得晕晕乎乎,恍了神。 马伯快步走进堂屋,提起单片镜,仔仔细细瞧着堂屋正中挂着的一幅画,惊叹道:“啊呀,这莫非是《富春山居图》的《剩山图》?” “马伯好眼力。”安天生伸出大拇指。 马伯胸前一震,神色惊异:“传言不是说它失踪了吗?” 安天生也是托各路朋友打听小半年,才找到这画。嘴上却说:“它就藏在小毛哥家里,为了布置新房才挂出来,别人还没见到。” “稀世珍宝啊,老夫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的确名贵,要不然也不必杨警官守护,安天生轻颦浅笑。 男人们兴致勃勃欣赏着字画,女人们坐着喝茶,王大妈一拍大腿,笑道:“咱们歇息够了,去里屋瞧瞧吧?” 一群女人跟着王大妈进入偏房,整个屋子呈现紫檀木色,一张硕大的紫檀木拔床,连床前的脚踏,脚踏二侧的桌柜和座椅都是紫檀木材质。 王大妈拉着马文淑的手,指着墙边的一排柜子,喜笑道:“闺女,来看看这些宝贝。” 王大妈打开柜子上的四个珠宝箱,“这房间里的都不是外人,看中哪个,挑了去,就当我们的见面礼。” 王大妈话还没说完,三人早已被闪闪发光的珠宝吸引。 马文淑看着第一个珠宝箱有些晃眼。里面摆着十几枚戒指,都是黄金底座,上面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每一个宝石界面都盖过手指的宽度。 宋兰鑫扑到第二个箱子上,手持一支黄金撵丝镶嵌彩宝头花:“这珠花是不是特配我?”说着戴在头上。 “是啊!兰鑫小姐这么漂亮,和这珠钗特别地配。”王大妈笑道。 贾姑妈狠狠瞅一眼宋兰鑫,暗想:“闺女,你怎么这么不识货!这些个项链才贵重哩。” 贾姑妈抚摸着十几条项链,忽地湮灭笑声,箱底放着一串珍珠项链,每一颗都可做皇冠上的顶珠。 “黄天呀,原以为我脖子上这串珍珠项链是稀世珍宝,没成想,跟这串一比,还不到他们的一半大。呜呜……”贾姑妈撕心裂肺,拿出手帕假装擦眼泪。 “都是一家人了,贾姑妈若喜欢,拿去便是。” 贾姑妈转悲为乐,忙笑道:“对对对!戚妈妈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我喜欢得很呐!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大妈走到第四个箱子跟前, 从箱子里拿出一只满绿翡翠手镯,将它套进马文淑的手腕:“刚刚好,真好看。”手镯发着绿莹莹的光,配上马文淑白皙、柔嫩的手腕,更加显得光彩夺目。 “这镯子真好看。”宋兰鑫一脸羡慕。 贾姑妈白一眼兰鑫,暗道:“你瞧瞧文淑多有眼光,真气人,这么大的财富在你眼皮子底下白白溜走。” 宋兰鑫回看一眼,暗示:“我哪知道他家这么有钱?我要知道他家这么有钱,凭我的美貌,还有文淑什么事?” 外面天色已暗,一个小厮进来:“老爷,车辆准备好了。” 戚大爹对着马伯道:“咱们吃晚饭去吧,马先生,请!”一群人簇拥着马伯,出门去。 园子道路两旁挂起避风灯,整个“婉鸿阁”星火璀璨,一行人坐着人力车,如同置身幻境。 第9章万里探亲4贪财富心生歹计 晚饭后,杨风的心口痒痒,溜到西厢房的后花园,找到宋兰鑫的房间。捅破窗户纸,往洞内一瞧,宋兰鑫坐在桌子旁饮茶,贾姑妈在边上不停徘徊。 贾姑妈脸上没好神,口中没好气:“你瞧见没?那四箱珠宝足抵得上你表舅的全部家产,还有那些古玩,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家还有面铺、药铺、药馆。你说,你咋没抓住这只金龟?亏我还整天给你说叨。” “您不一样没眼力劲吗?是您叫我去表舅那说小毛哥的坏话,这会儿倒怪起我来了。”宋兰鑫念念有词。 “我那是想让文淑嫁给武公子,武公子一出手就给我五百两定金,说事成之后还有三倍奉上,我也是想让文淑嫁得好呀。”贾姑妈惋惜片刻,凑近宋兰鑫耳朵说一通。 杨风贴紧耳朵往里听。 “这不行吧?”宋兰鑫面露难色,拉紧外套。 “怎么不行?事成之后,文淑嫁给武公子,而你就是荟萃居的女主人,岂不两全其美?我看这小毛的爹妈为人老实,以后这个家呀,还不是你说了算!” “可是小毛哥只喜欢文淑姐,文淑姐也喜欢他,现在连表舅都松了口。我这样做未必会成功啊!万一露馅,咱们就连面子都没了。” “面子值几两黄金?它有我脖子上这串项链贵吗?”贾姑妈顿了顿,“这不是还有我嘛,我去给你把门,保管你成事。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偷腥的猫。你赶快打扮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戚风居’。” 杨风脸色煞白,心下盘算:“幸亏过来瞧瞧,要不然这种毒心肠的女人,白送我,也不能要啊。不好,我得去告诉安天生。” 杨风悄悄跑出后花园,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找到安天生,将情况一说。 安天生惊道:“不好,我们赶紧告诉小毛哥。” …… 戚风居 两人关上门,小毛正躺在床上看书,见安天生形色匆匆,起身道:“两位弟弟,有什么事吗?” 安天生凑近小毛的耳朵,把情况一讲。 “啊!那我该怎么办?”小毛吓得六神无主。 杨风一咧开嘴,打趣道:“那你就要了呗。” “胡说!若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小毛哥,看样子她们不会轻易放过你,要不,我们去马伯那告状吧?” 小毛慌了神,应道:“好。” 杨风摇头,轻叹:“你俩江湖经验不足,不知人心险恶。我问你们,到时候,她们要反咬你们一口,你们又该如何 应对?” 安天生眨着萌萌的眼睛:“这个,我倒没想过。杨警官,你江湖经验丰富,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杨风晃着身子,眉飞色舞:“好办。”手一招,三个人靠着头说上一通话。 小毛惴惴不安:“哎,她要来硬的话,我也只能这么办了。” 杨风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打开一个小角,往茶壶里倒入粉末,晃一晃。 只听外面“咚咚咚”。 “快,我们躲床底下去。”杨风一声令下,安天生“嚓”钻进床底下,小毛也往床底下爬,杨风扯住小毛后背的衣服:“你躲啥?” “我......我紧张。” “我那个姨呀,有我俩在,你不必紧张。按计划行事,快去开门!” 小毛不安地走向门边,杨风迅速躲进床底。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毛哥睡了吗?” 小毛打开门,果然是兰鑫。还未等小毛开口,兰鑫已进入房间,后背一靠,合上门。 “兰鑫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小毛哥吗?”兰鑫娇羞一笑,径直朝床的方向走去。 门外黑暗的角落里钻出一人,轻手轻脚将一根木棍插入门把上。这人侧蹲着身子,耳朵紧紧贴着门。 兰鑫坐在床边,轻拍床沿:“小毛哥过来,坐这,我有话对你说。” 小毛站在原地,面色尴尬:“时候不早了,兰鑫妹妹有话快说,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兰鑫娇滴滴地道:“小毛哥,以前是我不好,误会你了,你还怪我吗?” 小毛缓和语气,柔声道:“你怀疑我,也是为文淑好,我能理解。” 兰鑫冷笑一声:“小毛哥,我跟文淑姐比,谁漂亮?”说着,拉起裙子,露出一双白皙的大腿。 小毛立刻转过身:“兰鑫,请你自重!看在文淑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说着去拉门,可门却打不开。小毛往门缝一瞧,门上插着一根木棍。 “外面是谁?快点把门打开!” 兰鑫快步跑来,拉住小毛的手:“小毛哥,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小毛甩开兰鑫的手,拍着门叫道:“外面有人吗?快点开门!” “啊呦,你甩疼人家了。”兰鑫揉着手腕子道。 小毛不理她,继续拉门。兰鑫迅速脱掉羊绒外套,甩到地上。扯开衣领,露出白皙的天鹅颈,扑到小毛身上,威胁道:“你想要外面的人都知道咱俩的事吗?” 小毛推开她,厉声道:“ 咱俩什么事也没有,我身正,不怕别人知道!” 兰鑫见小毛滴水未进,一时心火怒烧,连拉带拽,把小毛拖到床边。一把将小毛推倒,爬上床,动手解小毛的衣服。 小毛叫道:“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床底下的二人大吃一惊,杨风轻声道:“好凶猛。” “等一下。”小毛急道,“兰鑫妹妹稍等一下。” 兰鑫以为诡计得逞,小毛妥协。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横卧在床头,手托头,眼含笑,望着小毛。 小毛起身,稍整衣服,倒上一杯水:“兰鑫妹妹,你先喝口水,咱们再慢慢聊。” 兰鑫缓缓起身,眼睛始终盯着小毛,一副想把小毛吞下肚子的模样。小毛感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兰鑫咕咚一下喝完水,将杯子随手一扔,娇嗔的“哼”一声:“小毛哥,你还有什么招术,尽管使出来。” 小毛左顾右盼,迟疑片刻,抬头问道:“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什么不妥?” 小毛还想拖延时间:“那要不,你再喝一杯?” “嗨,水有什么好喝,我这儿有好东西,给小毛哥尝尝?”说着脱去长裙。 小毛立刻起身,快步走向灯边。 宋兰鑫扑一个空,又走到小毛身后,头靠着小毛的背,正伸出手去。 第10章万里探亲5自作自受 “哔”的一声,突然静下来,气氛转成尴尬。兰鑫的腹中似有一团气,要急着往外喷,她赶忙捂住肚子。 “噗噗噗”,又喷出几个连环屁,奇臭无比,小毛忍不住捏紧鼻子。 兰鑫猛地夹紧双腿,还是挡不住屁,“蹦蹦蹦”机关枪似地扫射出来。 小毛吹灭灯,趁着屁声躲进床底,安天生捂着鼻子,轻声道:“真臭啊。” 杨风捏着鼻子,捂着嘴,鼓着腮帮:“我快坚持不住了。” 兰鑫顾不上找小毛,黑灯瞎火地找马桶。可她一个在国外长大的人,对国内的风俗并不熟悉。进来的时候光顾着“钓鱼”,未曾留意这房间的布局,现在,四周一片漆黑,她哪里还找得到马桶? “翠花,你在这里做什么?”屋外传来马伯的声音。 马伯见表妹母女偷偷溜出厢房,好奇之下,也跟出来。 见宋兰鑫鬼鬼祟祟走进小毛的房间,贾姑妈偷偷栓上门把。房间里熄灯之后,竟偷笑着离开,他猜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于是马伯堵住贾姑妈一问究竟。 “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你撒谎!我明明看到兰鑫进了小毛的房间,你快说,她进去干什么?你栓门又是为什么?” 贾姑妈见兰鑫进去已有段时间,生米也该煮成熟饭,正需要有人见证。 冷笑一声,“表哥,其实是我家兰鑫先认识的小毛,怎料你家文淑横刀夺爱......” 马伯怒目圆瞪,高声道:“你胡说什么?” “哎呦表哥,你生啥气嘛?年轻人的事情,你一个老头子,就不要管了啦!” 马伯拔掉木头,一把推开门,点起灯。只见被窝里钻着人,牢牢捂着被子,连同被子一起瑟瑟发抖。 贾姑妈“噗嗤”一声笑道:“表哥,看你,把年轻人吓成什么样?” 马伯迎头去掀被子,被窝里的人死死拽着被子。马伯拎起被尾一角,一股臭鱼烂肉的气味,扑鼻而来。 马伯干呕几声,差点没把刚吃的晚饭吐出来。 原来宋兰鑫找不到马桶,又见有人闯入,慌乱上床,拉下一被窝的“软黄金”。 贾姑妈见被窝里只有宋兰鑫一人,稍显失落:“啊呦造孽呀,表哥,看你把孩子吓得!小毛,你不要躲啦,我们知道你在这里。不要怕,快出来,兰鑫妈给你做主。” 小毛从床底下钻出来,鼻孔塞着棉花:“我是在这里,可我什么也没干,是她爬上我的床。” 贾姑妈喝斥道:“你一 个大男人,说话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要是不同意,她一个小姑娘家,会上你的床?谁信哪?你可是好孩子,得负责任,知道不?”小毛听得稀里糊涂,反倒觉得贾姑妈说得有道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可以作证。”安天生钻出床底,取下鼻孔内的两团棉花,塞回棉袄里:“我也在这里,我可以证明,小毛哥什么也没干!” 贾姑妈一惊,怎么还多出一个人?半路杀出程咬金!但她很快镇定:“谁不知道,你俩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你当然向着他说话!” 安天生正想张嘴,竟接不下去话茬子,傻傻地看着同样傻傻站着的戚小毛。 这时,床底下又钻出一人,鼻孔上也塞着棉花。“哼!哼!”杨风喷掉鼻子上的棉花,“臭死我了。” 马伯定睛一看,惊道:“这不是‘福乐馆’的护院小哥嘛?” “戚家没点规矩吗?一个看门的,也来凑热闹?”贾姑妈愤愤不平地喝道。 杨风掸掉衣服上的灰尘,拉直衣服,挺直腰杆:“准确地说,我现在是珍珑镇巡捕房的副所长,不知道我的话可不可信呢?”说着掏出证件,扔到桌上。 马伯拱手微笑:“啊呦,杨所长,年轻有为,失敬失敬。” 贾姑妈立马认怂,悄悄转身,拔腿想跑。 “站住!”杨风大叫一声,“现在警察局办案,案件相关人员不得离开!” 贾姑妈哆哆嗦嗦退回来,撇着嘴:“杨警官,你们警察局还管人吃喝拉撒啊?” “吃喝拉撒,我们不管,可你陷害戚小毛一事,我是证人!” 马伯质问:“翠花,这是怎么回事?” “马伯,事情是这样的......”天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讲一遍。 马伯又气又怒:“我念你们母女在国外孤苦无依,好心收留你们,可你非但不感恩,还诬陷我的女婿,做出此等丑事。你们走吧,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贾姑妈愣了一下,大叫道:“互不相欠?表哥,你不能没良心!我为你们马家付出了多少?还有兰鑫,要不是大老远陪你到这种乡下地方,她会变成这样吗?” “你......你胡搅蛮缠!”马伯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马文淑进来,挽着马伯的胳膊:“爹地,您别生气了,气坏身体对您不好。我们出去吧,先让兰鑫清洗一下。表姑妈,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贾姑妈自知理亏,背过身去,低头不语。 小毛小碎步跑到文淑身边,蹭着文淑的胳膊:“文淑,人家 今晚没床睡了,你也给人家安排一下呗。” 文淑推开他的胳膊,抿着嘴笑,转头看向马伯。 马伯呵呵一笑,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地走向门外:“年轻人的事情,我老头子可管不着哦。” 安天生拍拍小毛哥的肩膀,和他交换了眼神,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跟在马伯身后,杨风也快步跟上。 小毛和文淑双手交叉,摇着手臂,喜滋滋地出去了。 一行人走完,屋子里只剩兰鑫和贾姑妈。贾姑妈那个气呀,翘着嘴好半天没说话。 进来几个端着热水、抬着澡盆的丫鬟:“马小姐吩咐,来给贾小姐清洗。”丫鬟们倒上热水,放下干净毛巾、衣服等。 贾姑妈气得眼冒金星,看到桌上有茶水,“咕咚咕咚”喝完。 宋兰鑫从被窝里钻出来,已来不及阻止:“妈,别喝!我就是喝下那水,才拉稀的!” 贾姑妈瞪大眼睛:“什么?啊哟,我的肚子......快快!马桶在哪里?” 丫鬟赶紧拉开一侧的帘子,露出马桶的位置,贾姑妈飞奔而去。 第11章项链情缘1真假项链 第二天早上,大伙正在婉红阁大堂吃早饭,贾姑妈拉着兰鑫,气呼呼地冲进来:“杨警官,我要报案!” 杨风站起身:“你要报什么案?” “投毒案!” 杨警官捂着嘴笑:“投什么毒?谁中毒了?” “我和兰鑫喝过小毛房里的那壶水,都拉了肚子,说明那水有问题!” 安天生一惊,担心昨晚的事情被揭发,胆怯地站起身。小毛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和他四目相接,示意他放宽心。 杨警官憋住笑,耍赖的功夫上身:“那你们不是没事了吗?” 马伯站起身,走到贾姑妈面前,委婉地道:“翠花,昨晚我想了一夜,你说得对,你帮了我很多忙,我的确应该感激你。但你现在已经不适合待在这里。” 贾姑妈挥舞着双手,发飙道:“你个没良心的,又要赶我走?” 马伯脑门一涨,皱紧眉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已经联系律师,把我名下四分之一的财产置于你名下,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贾姑妈心里清楚,这些年,她没少给马家捣乱,没想到表哥还愿意把四分之一的财产给她。语气软下来:“表哥,我......” 马伯抢过话:“什么也别说了,你们回去找我的律师吧。” 贾姑妈和宋兰鑫正要离开,马伯道:“你把戚家的珍珠项链还给他们。” 贾姑妈按住脖子上的项链,转身道:“这是戚家送给我的,你管不着!已经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拉着宋兰鑫快步离开。 马伯正要去追,王大妈在边上拉住马伯,笑道:“算了算了,项链就让她带走吧。后天就是小毛和文淑大喜的日子,您若气坏了身子,两个孩子就算成亲,也没法高兴呀。” 马伯顿时想通:“对对对,亲家母说得对。孩子们要紧,成亲要紧!” 文淑扶着马伯坐下,在场的人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 贾姑妈和宋兰鑫在北丽大街上叫了一辆黄包车,正将行李搬进黄包车,一个戴着斗笠的大胡子男人迎面撞上贾姑妈。 第12章项链情缘2弟弟去哪儿了 周楠看着女子泪眼婆娑,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也蹲下身子,犹犹豫豫地将手搭到女子背上,轻拍道:“我认识一个大夫,我带你们去看病,钱我出,可以吗?” 女孩甩开周楠的手,看着周楠深情的眼睛,感觉他也不像坏人,便道:“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 女孩拉起周楠的手,飞奔而去。周楠不知不觉握紧女孩的手,心头涌出一股甜滋滋的血液,全身每个细胞欢快的与甜蜜相拥。 两人跑进一间破庙。在一扇稍微完好的窗户下面,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全身裹着稻草,不停咳嗽。 女子赶忙抬起小孩的上半身,喂他喝水,可水到嘴边全漏出来。周楠见男孩昏昏沉沉,满脸通红,赶紧抱起小孩,飞奔出去。 周楠抱着孩子跑进一家中医馆,女子跟在后面,抬头一看牌匾,竟是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的“仁心堂”。心中惊呼,他竟是李神医的朋友,难免乐上心头,这就表示老四没事了。 李大夫赶忙给孩子退热痧,又在孩子的额头敷上冷毛巾:“你们要再晚来半日,孩子怕要凶多吉少。” “神医,求求你一定要治好我弟弟。”女子跪在李医生面前,不停磕头。 李医生将她扶起,安慰道:“放心吧,孩子只要按时吃药,不出二十日便可痊愈。”女子不住地感谢李大夫。 周楠将孩子扶起,李大夫给孩子喂些温开水,嘱咐女子:“多给他喝温开水。” “姐姐,姐姐......”男孩迷迷糊糊唤着。 “姐姐在,老四不要怕。”女子蹲着,握住男孩的手。 周楠轻轻放下孩子:“李大夫,太感谢你了!需要多少药费?” 周楠正往怀里掏钱,李大夫做一个推手的姿势:“大家都是朋友,药费就不必算了。我看这两人模样,估计也没地方煎药,我让学徒煎好药,放在罐子里,你每天按时来拿药就行。” 李大夫抓了一些药材,黄纸一包,交给学徒:“到后院把药煎好,再端来。” 又对着女子道,“把白天的药喝完再走,到晚上的时候,再给他喂一次。女子流着泪叩谢李大夫。 第13章苍鹰谜团1半截人的嘱托 安天生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戚小毛临走前拍得集体照。 照片里,小毛的父母、马伯和天生妈坐在前排。 韩小姐站在后排中间,李大夫满面春风挨着韩小姐,嬷嬷站在边上,脸上怯生生的。 另一边,戚小毛一手搂着马文淑,一手搂着安天生。 他将照片摆到桌上,打开信: “弟弟,四个珠宝箱哥哥带走了,里面的珠宝放置在新房的床底下。你给了哥哥今生最好的礼物,那就是信任!这份大礼,哥哥来日再还。小毛。” 他背靠椅子,陷入对小毛哥的思念之中。 门外进来一个小厮,恭敬地道:“公子,东西已备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安天生从回忆中醒来:“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原来,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安天生都会去广源寺上香还愿,今天正好是十五。 之前都是早上去,这次因为白天要送小毛,才改到晚上。 十五的月亮照得地面像积着水般透亮,安天生让小厮把马车停在山脚下,独自带着贡品上山。 扫地僧依旧在扫地,看到安天生前来,放下扫帚,和他对礼,然后接着扫地。 礼佛毕,安天生来到通冥桥跟前,忽然一道极亮的光从桥内爆出,桥的四周瞬间亮如白昼。 安天生慌忙挡住眼睛,再瞧时,光亮缩成一团,像一个小太阳悬挂在桥洞顶部。 地上有一只苍鹰,扑棱二下翅膀,翻腾一会儿,不动了。 接着,一个声音传来:“求求你,帮帮我......”西边墙壁正中赫然钻出一个人头,不一会儿,上半身也露出来,再接着钻出一团浓浓的灰色烟雾。 安天生走进桥内,看着石墙中挂着的脑袋,浑身颤抖:“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半截人”挣扎一番:“我叫朱柄坤,家住余杭镇上田村。我贱内叫楚云,我女儿叫朱玉。 我是人,哦不对,我应该是术,现在也算是一个术师。” 安天生听“半截人”这么说,他的侦探迷体质显露出来,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是术?” “半截人”两行泪纵横:“十年前,我为了成仙,听从一个术的蛊惑之言,离家出走。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那是另一个世界。我们这里叫人间,他们那里叫术界。那里每一个个体都是术。 虽说可以修炼成术神,可和我想得成仙,不是一回事。 最要命的是,去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我的妻子、女儿。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逮着一个机会,我在术界遇到一个术力天赋超高的人。巧合的是,他也来自人间,也和我一样思念亲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答应我,等他打开结界,也让我回去。 今晚是一千年来月亮离两个世界最近的日子,我等他进入结界,就跟着他跳进浓雾里。可惜我只回来上半身,下半身回不来了。” “我帮你拔出来吧?”安天生说着,使力拖拽“半截人”,可不管他怎么用力,半截人纹丝不动,反倒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要拉了,没用的,这是结界的力量,连术神都无法对抗,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凡人。别拽了,疼!” 安天生赶忙住手:“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半截人”生无可恋,垂下脑袋:“麻烦你跟我的家人说一声,我回不去了,叫我贱内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啊!” 半截人痛苦地叫起来,身边的浓雾不断收缩,惨叫声越来越大,好似浓雾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他,“半截人”立时汗如雨下。 好在浓雾渐渐停止收缩,他趁机缓一口气:“在我来之前的那个术呢?你看到了吗?” “他长什么样?” “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脸蛋长得挺饱满。” 安天生摇摇头:“鹰,我倒是见着一只。人,我没见到。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哎,我本想问问他,该怎么出来。兴许我的命该如此吧。” 倏然灰色的浓雾又开始收缩,“半截人”表情再次变得扭曲:“我求求你,答应我,帮我转告我的家人。” 安天生来不及犹豫,高声道:“好,我答应你!” “半截人”周身的雾气顿时收缩殆尽,男子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桥洞顶上的亮光也消失不见。 自从安天生见识过那道光,稀奇古怪的事在他眼里已是平常。他抱起地上的苍鹰,一股寒气传入手内,不禁哆嗦两下,苍鹰在他怀里也扑扇几下翅膀,又陷入昏迷。 …… 兽医给苍鹰做完全身检查:“它没什么大碍,只是过度劳累。先给它喂点易消化的食物吧。” 安天生命人端来一碗米汤,吃下几管米粥后,苍鹰慢慢苏醒过来,虚弱地睁开眼。 兽医眯着眼睛,左瞧瞧,右瞧瞧:“这鹰真奇怪,嘴根上竟有一个心形的胎记。我给你一些药丸,如果它明天还未好转,就给它服下。” 安天生谢过兽医,送兽医出门。 第二天早上,安天 生推开柴房门。 “呼!” 苍鹰飞上他的肩膀。安天生喂它吃熟肉,又给它买最贵的笼子,带着它到街上闲逛。 “先生行行好,给个赏钱吧。”一个“老乞丐”带着两个小乞丐在北丽街上行乞,安天生单手提鹰笼,往她碗里放入一把银元。 “老乞丐”不停弓腰:“谢谢大爷!好人有好报!” 苍鹰注视着老乞丐,忽地狂扇翅膀,差点挣破竹笼子,张着嘴叫:“啊!啊!” 安天生觉得奇怪,愣了两秒,但此时他更怕苍鹰受伤,连忙带苍鹰回家。 可一连几日,苍鹰总是闷闷不乐,趴在笼里一动不动,喂它东西也不吃。有时候它又像发狂似的,拼命扇动翅膀,扇累后,又保持沉默。 不吃不喝就是正常鹰也受不了,何况它本就体虚。安天生心疼地抚摸着苍鹰,担心它这样下去,会支撑不住。不免忧心四起,他答应了“半截人”,要去上田村传话,这一走估计得数天。他若不在,只怕苍鹰的情况会更加不好。 于是他拟写一张告示,对身边的小厮说:“去叫叶护院把告示贴在大门口,要尽快招到人,最好是今天中午前。” 第14章苍鹰谜团2为苍鹰聘请保姆 每天五个银元的待遇,让“荟萃居”门口人山人海,叶护院高喊:“排好队,一个个登记,登记好再去‘福乐馆’。不要插队,不要喧哗!” 又对着出来的人讲,“出来的人,可以到边上领一份小礼物。” 两个小护院坐在桌子旁,叫道:“下一位。” 一个“壮呼呼”的女人奔来。“等会儿,大婶,你知道我们这边招聘什么吗?” 女人自信满满:“知道啊,我有的是奶水,带啥都管够。” 二个护院“噗嗤”一声乐了,笑道:“我们这边是给苍鹰找奶妈,成年苍鹰不需要奶水。” 女人脸上阴一阵,晴一阵:“不让我试试,你们咋知道不行?这不是还没招上人吗?咋滴,不许我试?” “行行行,你想试就试吧,我们只是好意提醒。来,你叫啥名字,家住哪里?先在本子上登记一下。” 女人在纸上“刷刷刷”填好信息,一个护院走过来:“我领你进去,这边请吧。” 女人抖着“雄壮”的身体,东张西望,情不自禁道:“怪怪,这院子也太大了,这要让我自个儿走,准保迷路!” 女人越看越开心,“这些桥真精巧,每一座长得还不一样,怪怪,就连沟渠,你们都给它修座桥啊?这不是跨一步的事儿吗?” 女人单腿一跳,跃过横桥。领路的护院默不作声,白了女人一眼。 女人笑呵呵地来到福乐馆,跳起身子,往里一瞧,“呦,这里的队伍更长啊?这得排到啥时候啊?” 护院冷冷地道:“你就在这里排着吧,等轮到你时,自然会叫你进去。” 见一男子面试完出来,护院又道:“我领你出去,跟我来吧。” 刚出来的男子摇头道:“我养过二十年的苍鹰,从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鹰。” 领路的护院还是啥也不说,只管领路。 福乐馆大门口,一小厮高喊:“下一位进去面试!”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跺着小碎步,进入大堂。安天生坐在书桌旁,右手边放着一个大笼子,虚弱的苍鹰趴在里面。 年老女子扬声道:“老爷,我年轻的时候是戏台上的丑角,专门逗人发笑,只要我一出场啊,保管台下的人哄堂大笑。” “好,那就请老妈妈试一试。” 女子跺到苍鹰跟前,活动两下身体。突地缩起身子、撅起嘴巴、瞪圆眼睛,眼珠子“滴溜”一转,脖子一缩一缩,绕着苍鹰旋转一圈。 苍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女子 使出绝招:抖着眼皮,歪着舌头,装出一副傻子样。 苍鹰直接把头埋进翅膀,再也不抬头,屋外的人哄堂大笑。 “谢谢老妈妈,表演到此结束,您请回吧。” 女子挺起身子,拽拽衣服,板着脸出去。 小厮喊道:“下一位进去面试!”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扭着身段进来:“老爷,我会唱曲,还会跳舞。” “好,那你过去试一试吧。” 年轻女子一曲歌毕,又跳一舞,这水平,离那种要命的表演也就一步之遥。女子唱得尽兴,舞得也疯狂,看得安天生头皮发麻,门外的人连连摇头。 苍鹰始终把头埋在翅膀下,一动不动。 年轻女子走近些,轻声道:“鹰老爷,奴家给你看点新鲜的玩意儿,好不好?”说着就去解衣领上的纽扣。 苍鹰一点反应也没有,安天生忙道:“可以了,小姐,您请回吧。” 女子还是不死心,她看着笼子里的苍鹰,左瞧瞧,右瞄瞄,嘟囔道:“切,该不会是只死鹰吧?” 苍鹰撅起屁股,对着她“哔”的一声。女子一甩袖子,去打苍鹰。 一个身高八尺,全身长肌肉的护卫挡在女子面前。 护卫棱角分明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鹰眸。除了孤清,还有一股盛气逼人的气势,身体壮得像头犀牛,力气大得让人不寒而栗。 护卫大声呼叱:“请回!” 女子撞上护卫的身体,猛地反弹回来,跌倒在地,撒泼打滚:“啊呦!他们打人了!”护卫一把将她拎起。 女子一脸惊恐,眼珠前突望着护卫,整理一下头发,忽地变脸,笑微微地撒娇:“老爷,奴家还会伺候人,把奴家留在府里伺候您吧?” 安天生托着脑门,摆了摆手,示意女子出去。 护卫甩给女子一个恶狠狠地眼神,年轻女子骂骂咧咧跑走。 小厮继续喊道:“下一位进去面试!”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男人进来,拱手道:“老爷,让老奴试试?” 安天生点头道:“大爷您请。” 老男人轻手轻脚走到苍鹰跟前,拿出一个油纸包,剥开来,柔声道:“我给你带来一点好东西,快来瞧瞧。” 他提起一根鸡肠子,在苍鹰跟前晃一晃,“这可是上等的鸡肠子,你闻一闻。” 苍鹰闻着味儿,探出头。伸出脖子想去吃,又犹豫一会儿,还是把头埋回翅膀下。 “这不是你最爱吃的食物吗?” 苍鹰抖了抖身体,又蹲回去。 老年男人将鸡 肠子放在笼子边上:“老爷,依老奴愚见,这苍鹰连最喜欢的食物都不吃,想必是有重大的心事啊。” 安天生觉着老大爷说得有理,起身塞给他五个银元:“还望大爷赐教。” 老男人将银元推还给安天生:“不敢不敢,老奴不才,猜不出具体的事情。恐怕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安天生又将老大爷的手轻轻推回:“老大爷,这银元您拿去吧,这是您应得的。” 老大爷端端正正站立,向安天生拱手作礼。 …… 年轻女子气冲冲跑出大门,在路上撞倒一个小孩,头也不回跑了。 “老四,你没事吧?”尹秋月扶起老四,“这是什么人呐?撞到别人也不道歉!” 周楠抱起老四,拍拍老四腿上的尘土,问道:“老四,有摔疼吗?” 老四望着周楠,用稚嫩的声音答道:“不疼。” “好孩子。”周楠一手抱着老四,一手牵着秋月来到荟萃居门口。 第15章苍鹰谜团3解铃还须系铃人 叶护院见周楠过来,走上前:“呦,周兄弟,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我有点事找天生,你们这是......?” “哦,也不知安公子从哪里带回来一只苍鹰,特别宝贝。 可这苍鹰不知怎么回事,不吃不喝,闹脾气。安公子想找个人专门伺候它。这不,咱们这里正招聘带苍鹰的人呢。 安公子之前交代过,周兄弟来咱院,不需要通传,您请自便吧。” 周楠拱手道:“好,那你们忙。” 福乐馆的院中,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人,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周楠在门口喊道:“天生,我找你有点事,方面进来吗?” 安天生起身一看,是周楠,忙道:“当然方便,楠哥请进!”又对身边的小厮轻声说上几句话。 小厮走到门口:“我们暂停面试,请大家跟我去别苑歇息。”一群人跟着小厮去了别苑。 安天生见周楠一手牵着一个小孩,一手牵着一个姑娘,甚是不解。 周楠一进屋便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在李大夫那救治的小孩。” 安天生猛地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哦!楠哥,孩子现在好了吧?”上前摸摸小孩的头,小孩怯怯地躲在周楠身后。 “现在没事了,这位是他的结拜姐姐。”周楠和尹秋月默契地对看一眼。 尹秋月“扑通”跪下:“求求你,帮我找弟弟。” 安天生急忙扶起尹秋月:“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多礼,起来慢慢说。” 苍鹰闻声,探出头,勉强站直身体,摇摇晃晃看着尹秋月。 尹秋月双眼噙着泪水,述说起来:“我叫尹秋月,是东山镇人士。我有个弟弟叫尹秋峰,在十二年前,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抓走了秋峰......”语声未闭,苍鹰在笼内发出一声长啸。 四人看向苍鹰,苍鹰摇摇摆摆,休整一下身体,使出全身力气,提高嗓门“啊!”又一声长啸。 秋月走近笼子,奇怪地看着苍鹰,突感一阵莫名的熟悉。 苍鹰眼里闪着泪花,发出断断续续、低沉的叫声,如诉如泣。 安天生见状,赶忙打开笼子。苍鹰虚弱地飞到尹秋月肩膀上,尖嘴蹭着她的脸,轻轻的柔柔的。然后飞回笼子边,吃干净一整包鸡肠子。 “太好了,看来姑娘是它的有缘人啊!”安天生惊喜叫道,“我明天要去趟余杭镇,拜托姐姐帮我照看几日。秋峰哥的事,等我回来,我发动所有的朋友帮你找,可以吗?”#b br#  周楠一手擦着尹秋月的眼泪,一手拍着她的背,温声道:“放心吧,天生的朋友能耐大着呢,一定可以找到秋峰。你先住在这里,也算给老二、老三和老四一个落脚的地方,天生会照顾好他们。” “楠哥说得没错,你们想住哪个房子就住哪个房子,吃得、穿得、用得我都会叫佣人给你们准备好。” 尹秋月轻轻抚摸苍鹰的头,答应下来。 安天生见此,打心眼里高兴,他笑着叫一声:“龚护卫!” 那名全身肌肉的护卫进来,在安天生跟前恭恭敬敬地低头、拱手。 “你传令下去,面试结束,请他们回去吧。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是!”龚护卫敏捷转身出去。 次日一早,天边露出一抹亮光。“荟萃居”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三匹高头大马静静伫立。安天生轻挽白色袖口,拎起青色长袍,跨上马车。龚护卫腰间挂着大刀,上前轻扶一把安天生。 二个背着包袱的丫鬟跟着进了马车。龚护卫双脚一蹬马肚,马车夫一挥鞭子,一行人向西使去。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到上田村。 上田村依山傍水,散落着十来处房子,最近的一处院子里,一个老妇人正在收笋干。 马车停在老妇人家院墙外,二个侍女下车,一个穿着白长裙,一个穿着蓝长裙,是白珠和蓝莹。 蓝莹上前,双手扶着篱笆墙:“老婆婆,问您一下,您知道朱柄坤家在哪里吗?” 老婆婆抬起头,一张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谁?你问得是谁家?” 蓝莹大声道:“朱柄坤,他的妻子叫楚云,他的女儿叫朱玉。” 老婆婆呆立原地,双手颤抖,“啪”,怀中的竹筐掉到地上,笋干撒落一地。 她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踉踉跄跄走到院门口,东张西望:“这个没良心的,他人呢?” 安天生走下马车,拱手道:“老婆婆,您认识朱柄坤吗?” “当然认识,这里就是他的家!他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安天生瞧着眼前的白发婆婆,暗想,她兴许是朱柄坤的母亲,便扶着老婆婆:“您别着急,柄坤大哥的事情,我慢慢跟您说。” 婆婆请安天生一行人进入里屋,安天生把情况跟婆婆叙述一番。 婆婆直摇头:“我就是楚云,他可害苦我了!” 安天生不觉一惊,困惑道:“婆婆,不对呀,朱柄坤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模样,可您怎么......” 楚云长叹一声:“他离家出走已经三十年了,走的时候我 们的孩子才三岁。” “婆婆,朱炳坤说,他离家才十年啊!” 说话间,进来一个中年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看了一眼安天生,笑着问道:“妈,我们回来了,家里来了客人?” 楚云指着女子,无声地叹息:“这就是我的女儿,朱玉!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是我的外孙女儿—冰儿。冰儿今年都五岁了!” 安天生看一眼中年女子,没错,眉宇之间和朱炳坤有九分相似,不禁大感意外:“朱炳坤说他离开才十年,难道是他记错了时间?” “他整天沉迷修仙,什么事情都不管,他哪还知道时间啊。” 安天生本想转告让楚云改嫁一事,现在看来改嫁一事没必要提起。这个朱炳坤,真是离谱的孩子回家—离谱到家了! 安天生脸一沉,从包袱里掏出十根金条:“婆婆,这个钱是朱柄坤委托我,转交给你们,他说对不起你们......希望这钱……可以稍作补偿。” 第16章魔镜传说1夫未老妻已老 此时,门外又进来一个粗矿的男子,四十来岁模样,手中端着一筐笋干,发出低沉而宽厚的声音:“母亲。” 楚云回应一声:“这是我女婿林祥贵。哎,他人不回来,我要这钱,有何用?”楚云默默流眼泪。 “母亲,您就收下吧,这也是父亲的一片心意。客人来了,我和玉儿做几个小菜,你们边吃边聊!”夫妻两人欢欢喜喜进了灶房。 安天生跟道:“是啊,您不必跟我客气,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向您请教呢。” 楚云看出他的心思,收起金条,起身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跟我进来吧。” 安天生跟着楚云来到卧室,空荡荡的房间里,摆着一个大竹箱,整整齐齐堆满书。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掸掉灰尘,书皮上写着《金花宗旨》。 “他就爱看这些书,我曾找人看过这些书,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我将这些书码好,盼着有朝一日,他能回来。有一回,他告诉我,‘神仙’送给他一本能成仙的书。” 楚云弓着背,往书柜翻找,从箱底抽出一本书,“诺,就是这一本。” 安天生一看,蓝灰色的封面上写着《术界》二字。 “自从看上它,没多久,他就不辞而别。这么多年,他一点音信也没有。” 楚云抹着眼泪,呜呜哭诉,“想当初,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岁的孩子,什么事也做不了。日子最难熬的时候,还带着孩子去外村乞讨,有谁可怜我的难处?” 安天生拍拍楚云的背,安慰道:“婆婆,朱柄坤说,他一直惦念着你们,只是他无法回来......若是让他知道您这么难过,他该有多不安呐?”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改嫁,就是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回来。我们做女人得从一而终啊,摊上一个不好的丈夫,那也是我们的命。 小伙子,你能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吗?他若实在回不来,我去他那,你看成吗?” 安天生迟疑片刻,想起朱炳坤也曾说过术界,便指着《术界》道:“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我感觉可能和这本书有关。您可以把这书送给我吗?” “我曾托人念过这本书,都是介绍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活灵芝、元婴花、雪精灵......这些书中的宝贝,我们听都没听过。若是这书对你有帮助,你就拿去吧。” 安天生谢过,将书塞进怀里。 “我想起一件事,兴许你会感兴趣。” 楚云若有所思,回忆道,“他出走前一个月,经常会 去月朗山的一处道观,每次回来都是一副只剩一口气的模样。那半个多月,他整个人瘦下一大圈。” “婆婆,你说得那个道观,它在何处?” 楚云指着窗户对面的一座山:“就在那座山的山顶上。” 安天生顺着楚云的手指望去,山顶上隐隐约约立着几处房子。 “龚护卫,我们去趟山顶。”龚护卫应声。 马车停在一片杂草中,面前座落着三间破败不堪的房子,窗子上、房子里结满蜘蛛网。 龚护卫钻进边上的竹林,看中一棵拇指粗细的竹子,飞起几刀,砍出四五根竹节,分给众人。 蓝莹捂着鼻子,挥着小竹竿清理蜘蛛网。 “啊!”乍然一声尖叫,一行人赶到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白珠坐在地上,一脸惊恐指着草堆。 龚护卫手提大刀,拨开杂草,露出一具森森白骨。上前查看一番:“男性,生前断过左腿。” 楚云上前一看,惊道:“你是柄坤吗?” 楚云哭泣起来,“柄坤以前为救我父亲摔断过左腿,伤口的位置和这白骨断裂的位置一模一样。” 安天生也是满头问号,朱柄坤不是回术世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他变成了白骨? 如果这不是他的遗骸,那么这副白骨又是何人?安天生本想来此解开疑惑,未承想一惑未解又添一惑。 安天生在骸骨四周搜寻一番,竹竿触到一个硬物,拨开上面厚厚的尘土,露出一个铜色的小物件:“这是什么?” 龚护卫蹲下身子,捡起来:“像一面镜子,未磨光。” “一面没有磨光的镜子,会有什么用?” 蓝莹凑上前:“镜子没磨光,就不是为了照镜子呗。”说着夺过镜子,举起来看。 光照到镜面上,隐隐闪出一些淡淡的红印,“这是血迹吗?” 龚护卫接过镜子,闻一闻镜面:“是。” 蓝莹看着龚护卫,笑道:“你是有多穷?连说话都这么节省。” 龚护卫咬咬厚嘴唇,未作回应,起身将镜子递给安天生。 “难怪柄坤越来越瘦,定是被这东西迷了心性。”楚云又抹一把眼泪。 一行人在屋外的空地上挖出一个大坑,让白骨和镜子入土为安。 “滴答!”一个小雨点滴在安天生脸上,他抬起头,天空灰蒙蒙的:“我们赶紧下山吧,一会儿雨下大了,山路泥泞不好走。” 赶回楚云家时,天空已暗黑阴森,雨点也密集起来。 朱玉夫妻俩已摆好一桌子的菜,邀请大家入席。 饭后,林祥贵道:“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玉儿已经整出几张床铺,各位若不嫌弃,请在舍下歇息一晚,你们明天早上再赶路,如何?” 安天生感激道:“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多谢!” 睡到半夜,院子里的马尖叫起来,龚护卫一骨碌起身,开窗查看,漆黑的夜色中划过一道闪电。屋外狂风大作,篱笆门一开一合。 龚护卫一个翻身,跳窗出去,来到院子里。 他拔出大刀,闭上眼睛,耳朵一动,周围除了风声、雨声、雷声、马叫声,并未听见异常的声音。 又一道闪电划过,龚护卫飞速跑到院外,四处一找,也未看到陌生人。 龚护卫关上篱笆门,正要回屋,房子里亮起光。安天生出屋,将手藏在袖中,发抖问道:“可有贼人?” 龚护卫摇头:“无人。” 蓝莹出来给安天生披上斗篷:“公子,外面冷,咱们回屋吧,你别着凉了。” “妈!”楚云屋内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