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再许我不愿》 第1章 你还要不要脸? 雨夜,海城江心w酒店。 总裁套房内,灯光昏暗。 床上两具纠缠在一起的男女酮体,让整个空间内充斥着暧昧悱恻的气氛。 四周空气随着男人低沉急促的喘息声,陡然升高温度,变得愈加稀薄,令男人身下的女孩发出窒息般的求饶声。 “求你……不要再做了……” 听见女孩如同幼兽般的呜咽声,男人非但没有停下动作,更是掐着她的下颌,将她的头扭到一侧,报复般兽性大发。 温宥知道身上的男人最厌恶别人对他的欺骗。 现在她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一切。 涣散的目光中映着晃动的水晶吊灯。 闪烁的花火渐渐带走她的意识,让她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个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凉的水泼在她的脸上。 温宥仓皇清醒过来。 睁眼,身形挺拔,芝兰玉树的男人站在床边。 他居高临下颔首蔑着自己。 曾经那双引人遐想,令她为之着迷的黑眸,此刻正闪着寒冽的阴鸷像是要将她的血肉活剜了。 温宥顾不得满脸水珠,双手勉强撑起如同被拆解过的身体。 “对不起。”她用嘶哑的声音嗫嚅着。 砰一声。 男人扔掉手里的玻璃杯,俯身,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的两腮将她提坐起。 下颌快要被捏碎般的疼痛窜入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温宥双手只能放弃遮掩身体的薄被,以一个屈辱的姿态,将满是青紫伤痕的上半身裸露出来。 手想攀住男人的手臂来减轻痛苦。 还未触及,一个如深潭寒冰的声音鞭挞着她的尊严。 “你肮脏的手不配碰我。” 温宥眯眸,泪水被挤到眼角,再不敢去碰触眼前这个她喜欢了七年的男人—— 陆慎霆。 陆慎霆俊美无俦的脸挨近到她的咫尺间。 说话时,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被掐红的肌肤上。 可话里的意思却是让人冷彻心扉。 “温宥,你还要不要脸?” 这句话不是在问她,而是对她下的定义。 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无奈咽了回去。 药是她下的。 但,她以为自己拿到的是一颗安眠药。 陆慎霆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就那么喜欢我? 明知道是我把你们家银行搞垮的,就是用药也要和我上床?” “我没有想和你上床。” 温宥用被捏鼓起的嘴,艰难地为自己辩解。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药会变。 当她看清男人双眸中猩红的欲望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是喜欢陆慎霆,喜欢得不顾一切。 甚至在被明确拒绝的情况下,她依然执着于自己的妄念。 但她并不想自己的第一次是在没有爱,完完全全只是发泄的情况下交出去。 男人眼神冰凉,不信她说的话。 陆慎霆掐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挽着袖口展露肌肉线条的手臂,朝她伸过去。 冰凉略带粗粝的指腹落在她的颈侧,一路向下,滑过她的锁骨,停留在轻颤的茱萸前。 “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用极浅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着。 没有粗暴狠戾,可温宥的后脊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股寒气,令她浑身剧烈地发抖。 时间。 父亲温海川给她安眠药,只是想让陆慎霆睡一觉,好让他们全家有逃去国外的时间。 这些她自然不能和陆慎霆说。 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是—— 她真的拖延住了陆慎霆。 见她不回答,男人眼底渐渐涌现出黑暗的冷芒,手掌无情地揉搓羞辱作践她。 再疼,温宥也不敢动。 因为喜欢的人说她脏。 她的乖顺,手心的触感,陆慎霆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喉结。 身体的冲动让他更加恼怒,毫无怜香惜玉,手上使了蛮力将身材娇小的女孩甩飞在床头一角。 陆慎霆拿起床头柜上的墨玉佛珠,慢条斯理地戴在腕部,瞥着她,阴冷道:“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 别做梦了,这辈子都休想再让我碰你一下。” 搁下这句狠话,陆慎霆大步离开朝门外走去。 走廊里,一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子站着。 看见陆慎霆出来,助理江林成接过他手上的西服为他披在肩头。 陆慎霆伸手的同时,冷声吩咐:“阿成,看着她穿完衣服,立即把她给我扔出去。 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是,总裁。” 江林成收回手,藏在镜片下的眼眸闪着晦暗不明的意味。 陆慎霆走后,他按在门把上的手掌停了片刻,而后推进去。 听见关门声,在床头缩成一团的温宥蜷得更紧。 她以为陆慎霆去而复返,是想到了他们的逃跑计划。 现在回头来找她算账。 她害怕地将双眸埋在膝盖里,视线只能捕捉到一点光影明暗的变化。 当黑影将她完全笼罩时,手腕突然被扣住,一道强势的力量将她从蜷缩的姿态拉开。 “啊——” 伴随着尖叫,温宥被迫看清来人,一个觊觎她很久的男人。 只是别人都不知道。 江林成眯眼看着女孩身上被男人享受过的痕迹,下腹燃起热火。 “还以为温小姐有多少清高?不过是想卖更高的价钱。” 温宥奋力挣扎,想挣脱他的桎梏,可惜陆慎霆就已经让她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她大叫道:“江林成,你滚出去。” 然而初经人事的女孩并不知道,这样的反抗只能让男人更加兴奋。 江林成爬上床,双腿跪在她身体的两侧,勾唇冷笑:“睡一次和睡两次有什么区别,你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你就是个给男人下药骗人上床的荡妇。” 说完,男人欺身上前。 温宥手脚并用,拼命反抗。 她不是荡妇。 她没有要骗人上床。 蓦地,一道惊雷划过夜空,在窗外炸响。 温宥的膝盖重重顶到男人的裆部。 “啊——。死女人,你敢踢我。” 随着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温宥脱困,逃出男人身下。 脚才着地,后背突然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身体瞬间失去重心朝床旁的茶几扑去。 手臂重重砸在茶几边缘,将上面的果盘打翻在地。 温宥摔得头昏眼花。 男人淫笑着蹲跨在她身上,手捏着她的细腰将她翻转。 而后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用力掰开她的膝盖。 “让你跑。我当舔狗那么多年,该让我爽一下了。” 屈辱、羞愤、窒息感……刹那将她意志淹没。 很快,耳边传来男人解皮带扣的声音。 温宥想着就这么死掉算了。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她。 又是一道闪电,她眼角余光瞥见反射着刺眼光芒的刀。 她拼尽全力,用手指够到了那把刚刚被她砸落的水果刀。 没有一分犹豫,双手握紧,刺入江林成的胸膛。 一泼热血,溅满了她整张脸。 在她昏迷前,血色画面里男人狰狞扭曲的五官,是她脑中最后的影像。 一个月后。 海城最高法院宣判—— 温宥,女,二十岁,因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立即执行。 第2章 我没有杀人 女子监狱,午饭时间。 监室里,六人一间。 女囚犯们齐齐坐在床铺边缘,手捧着搪瓷饭碗,里面盛着简单饭菜。 分派食物的狱警一走,众人开始吃饭。 唯独在角落里的一个清瘦女孩,面色苍白,一动未动。 因为平时怎么戏耍她,她都不会反抗。 女孩便成为302监室里,人人可以欺负的对象。 知道她吃得少,302的大姐大会带头从她碗中挖取食物。 今天大姐大的筷子刚伸进女孩碗里,温宥胃部突然一阵痉挛。 一股带着酸腐味的白黄食物残渣吐进了大姐大的饭碗里。 大姐大一个错愕,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孩站起身,弯腰又吐了她一脸。 这将她彻底激怒,摔了饭碗,都没有来得及抹去脸上恶心的胃液,反手一个耳光将温宥扇倒在地。 “我艹,你t活腻味了。敢吐老娘。”边说着,边指使旁边的小妹给自己擦脸。 温宥捂脸跪坐在地上,眼里闪着惊恐,喃喃解释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不是故意的。” 坐牢的这两周里,让这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见识到了社会的黑暗面。 她只想蜷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想与任何人有冲突。 可她越是这样,别人越是变本加厉地折磨她。 “你t一个杀人犯还敢还嘴。” 大姐大手一甩将刚擦过呕吐物的毛巾扔她脸上。 像是说到了女孩的痛处。 温宥突然变了脸色,歇斯底里地喊叫道:“我没有杀人。我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大姐大一步上前,拽着她前额的头发,嘲弄她, “连捅两刀,你说你是正当防卫?” 一旁的女囚犯接话附和:“我可听说这小婊子告人强奸,可她体内却没有任何死者的dna。” “对对对,是另一个男人的。”帮腔的人越来越多,站在温宥身边的人用脚踩着她的后背,鄙夷道, “我看她就是个卖淫的。价格没谈拢,把人给杀了。” “我不是小姐,是他要强奸我。” 温宥发疯般地推开拽着她头发的大姐大,致使女人后退着几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平时怎么侮辱她都可以,但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她不承认。 她不知道和警察说过多少遍。 她只捅了一刀。 可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明确地指向一个真相—— 现场除了离开的陆慎霆,没有第三个人出现的迹象,而刀柄上也只有她温宥一个人的指纹。 法医鉴定,第二刀是致命伤。 所有人都认为,就算是江林成要强奸她,她也不该在他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再捅第二刀。 可是她没有做。 不管她说多少遍。 没有人相信她。 她现在在海城无依无靠。 父亲和哥哥已经离开国内,她想请个律师,陆慎霆用权势压住了所有人。 没人敢为她辩护。 她真的是无辜的。 此时被温宥推倒的大姐大,恼羞成怒,她还没在小妹面前这么丢过脸,低吼道: “用毛巾堵住她的嘴,给我使劲地揍。” 原本监狱生活就了无生趣,所有人都需要发泄。 而懦弱者便成了发泄的出口。 三名女囚对着温宥一顿拳打脚踢。 温宥蜷缩着身体,紧紧闭着眼睛。 无助恐惧的泪水滑过脸颊。 她没想到,自己曾经海城金融圈的第一千金,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这一切,所有的错,从那颗药开始。 失去意志力的女孩渐渐没有了声息。 突然有人高声尖叫道—— “她、她流血了。她下半身流血了。” …… 三个月后。 一个温宥意想不到的人来探监。 为了给她带来两个消息。 空旷的探监室内,只坐了两个人。 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白蓝囚衣。 两人面对面,当中隔着一张方正的桌子。 温宥低垂着眼眉,监狱生活磨光了她曾经千金小姐所有的棱角。 对桌的陆慎霆单手架在桌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盯着她看了许久。 久到温宥以为他会什么话都不说,下一刻站起来就走人。 这是她妄想中陆慎霆对她的仁慈。 然而仁慈,陆慎霆认为温宥不配被对待。 他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割人肉的嘲讽:“温宥,你倒挺适合监狱生活的,人胖了不少。” 听他说自己胖,温宥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腹部,继续保持沉默。 陆慎霆用鼻腔嗤了一声,宣布道—— “温海川死了,死于脑溢血。” 温宥浑身一抖。 “你哥温谨舟在东南亚一场黑帮火拼爆炸中尸骨无存。” 也许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早就失去生存意志的温宥,并没有表现出陆慎霆想要的哭喊求饶。 她终于抬起头,漂亮的杏眸里是死水无澜,淡淡开口—— “下一个死的应该就是我,对吧。”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慎霆想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他的仇终于让所有温家人付出了代价。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为自己心房竖起的坚硬的高墙,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崩塌了一小粒石子。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陆慎霆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起身弯腰,拍在她面前, “你得活着为这一家人赎罪。” 温宥眸光微动,看向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两位老人坐着,两人间蹲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三人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人,她认识。 她那天就该放弃反抗,让他强奸了自己。 这样就不会错不会坐牢。 可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她却在付出代价。 陆慎霆见她貌似无动于衷的反应,心底升起的嫌恶情绪将对她那一丁点的怜悯彻底掩盖。 这个为了和他上床不知廉耻的女人,就不该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陆慎霆转身离开。 快走到探监室门口,耳边传来女人抑制强烈情绪过后沙哑的声音—— “我们温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你陆慎霆,非要致我们于死地?”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上挑的眼尾透着恶魔般的凶光。 冷幽幽说道:“你下地狱后,自己去问温海川。” 第3章 你以为你只欠了一条人命? 五年后。 海城的天空,烈日骄阳。 女子监狱高大厚重的铁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一条缝。 一名穿着灰白连帽衫的清瘦女人站在大门铁轨前。 身旁送她出狱的女警,严肃道:“078。” 女人立即挺直腰板,大声回道:“到。” 五年军事化管理的生活能让一个人彻底改变。 倏尔,女警缓和了神情,伸手拍着女人削薄的肩头,语重心长:“温宥,出去了就别再回头。 有人等着你,这次一定要好好生活。” 温宥垂着眼眉,轻轻嗯了一声。 想起那个人,离开监狱的步子都轻快了些。 蓦地,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刺入她的耳道。 由远至近,车子急驶带起的风吹乱她齐耳短发,遮盖住她清冷淡漠的眸子。 刹车声过后,黑色宾利副驾驶下来一名黑衣人。 伸手拉开后排车门。 车内坐着芝兰玉树的男人。 陆慎霆。 他斜靠在后排座椅上,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帖服的西裤内,慵懒交叠。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着一串墨玉佛珠。 五年,他矜贵疏离的气质更甚。 男人掀开眼皮,冰冷的目光淡淡扫过车外。 “上车。” 温宥呼吸一滞,瞳孔骤然缩紧。 心底深处的惧意翻涌而出,脚后跟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下一秒,夺路而逃。 身后黑衣人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摁着她的头把她塞进车内。 关门,上车,发动车辆。 一气呵成。 背对着陆慎霆的温宥手指疯狂按着开门键。 门怎么也打不开,她转而用力拍打车窗,想引起女警的注意。 失声大叫:“救我,警官救我……” 送温宥出门的女警见到这貌似掳人的一幕,疾步从监狱大门内追出。 追了两步,看清宾利的车牌。 海a66666。 女警慢慢停下脚步。 在海城,这个车牌号代表着权势。 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劳改犯,得罪大人物。 温宥视线里,女警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点,她的眸色也渐渐黯淡下去。 相对于她的疯狂,身后的男人冷静异常。 陆慎霆鹰隼般的黑眸盯着后视镜中女人佝偻的身影,勾了勾唇。 “反抗有用吗?” 天生睥睨天下的男人,说话从来不留有余地。 尽管只是折射的视线,温宥依旧惧怕得牙齿打颤。 扣着车门把手的指节泛出森森白色。 意识到已经逃无可逃,她扭头看向男人冷峻的侧脸,咬紧后牙槽: “陆慎霆,你凭什么抓我,这是绑架。” 陆慎霆听了她的话,嗤笑一声。 目光定格在女人脸上。 苍白、憔悴,因惊恐溢出的冷汗挂满额头,细碎的发丝粘腻在脸颊。 慌乱而易碎。 不过那双眼眸,一直未变。像是掬了一汪清水,纯情妩丽。 骗了多少男人。 “如果是绑架,那个狱警为什么不追来?”陆慎霆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傲视一切的轻蔑, “温宥,关了五年脑子也不好用了?嗯?” 温宥惨然一笑:“对。能让海城所有律师都不敢接我案子的陆总,区区一名狱警对您又算得了什么?” 对于她的挑衅,陆慎霆有些出乎意外。 曾经的少女,娇俏,自信,肆意飞扬…… 绝不会这般话里带刺。 他冷冽地眯了眯眼:“知道就好。” 温宥戒备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她一出狱,他就来抓人。 温宥不认为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按照陆慎霆对温家的憎恨程度,怕是要扒了她一层皮。 陆慎霆放下交叠的腿,侧头余光扫着她,冷笑:“你以为服刑完就算结束了? 我说过你得为江家继续赎罪。” 温宥脸色一白。 “五年的牢还不够吗?”她嘶哑着声音问道:“怎么赎?杀了我给强奸犯陪葬。” 话音落下,陆慎霆的眼底瞬间涌上浓烈的戾气。 不由分说,大手掐着她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嗓音阴鸷:“温宥,到这个时候,你还说阿成是强奸犯。 你一个给人下药爬人床的下贱女人。 说男人强奸你。和你上床需要用强的吗?” 这就是她喜欢了整整七年的男人,对她的评价。 温宥心中酸苦,下一秒,抬手狠狠朝男人的脸扇过去。 可惜,她的一切早就在陆慎霆的掌握之中。 纤细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掌控制,脖颈也被他掐得死死。 大手用力收紧。 陆慎霆眯眸:“温宥,谁给你的胆子。” “杀了我……就像你逼死我爸爸和哥哥一样……现在就杀了我……。”温宥不畏生死,向他叫嚣。 那眼底氤氲着,失去一切亲人的绝望。 这眼神让陆慎霆的呼吸顿了一下,手渐渐放松,用力将她向后一推。 因惯性温宥后脑勺撞上车窗玻璃,发出咚的一声。 她眉头拧紧,面色涨红,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又听男人说道—— “你的命还有用。我怎么可能轻易让你死了。” 温宥双手撑着座椅,直起上半身,发丝随着低垂的头颅,将嘴角的苦笑掩藏。 陆慎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上她激将法的当。 理智回归的陆慎霆,坐回座位。 拉了拉西服的下摆,将佛珠套上手腕。 几秒后。 俊美无俦的脸恢复光风霁月。 他淡然出声:“温宥,我告诉你。温海川是罪有应得。 要不是他脑溢血不治身亡,你们父女俩应该一起去坐牢。” 顿了下。 声音像把刀,一片片割着她的肉。 “有其父必有其女。” 半小时后。 黑色宾利停在海城第一医院大门口。 温宥被陆慎霆摁着后脖颈拖拽着往前走。 “陆慎霆。你放手,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慎霆一言不发,为了防止她挣脱,手上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温宥觉得后颈几乎要被捏断,但她不想向男人求饶。 踉跄着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穿过走道。 男人毫无顾忌地踹开icu的大门。 正在工作的医生护士先是被巨响一惊,还没等站直身阻止闯入者。 看清来人后,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温宥被他摁在一张半人高的透明玻璃上。 她双手用力抵着。 目光穿透阻隔。 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女。 面色发黄,眼眸阖紧,喉间插着两指粗的呼吸导管,浑身布满仪器的电线。 虽然隔着玻璃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闪烁的红绿数字,让见到的人有种窒息的绝望。 陆慎霆松开手,垂眸盯着僵化的女人,唇角勾起森冷的弧度。 “你以为你只欠了一条人命?看看这个女孩,这是第二条。” 第4章 我承认了,我有罪 温宥不解,回头对上男人冰冷的黑眸。 他说话的同时,周遭的空气像是被凝结,令人难以呼吸。 “因为你杀了她的哥哥。晚晚得了抑郁症,吃药自杀,把肝都毁了。人昏迷至今。” 温宥贴着玻璃的指尖慢慢收紧。 见她不言语,陆慎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嫌恶,提高音调质问道:“你还说你没有罪?” 温宥突然摇头失笑,发白的嘴唇抿了又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将自己铭记半生的名字喊了出来。 “陆慎霆。” 停了一下,满嘴苦涩:“我有罪。” “你承认了?” 听她说出这三个字,陆慎霆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释怀,而是越揪越紧。 单手拎着她的手腕翻转她的身体。 让她直面自己。 女人眸色无光,死死咬着嘴唇。 半晌。 “我承认了。”温宥抬头,看向他,字字重音, “我所有的罪,所有的错,就是遇见你,陆慎霆。” 陆慎霆瞳孔一缩。 明明她的眼神很冷,他的神经却像是被烫的卷起。 他突然贴近,大手掐着她的下颌,心底泛起莫名的怒气:“你再说一遍。” 遇见我是错?! 这句话应该由他来说,她没有资格。 温宥抿着唇,眼底里是她最后的倔强。 四周陷入寂静。 直到黑衣人的快步向他们走来,才打破了僵局。 接替江林成特助位置的周航出现在陆慎霆背后,恭敬道:“总裁,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陆慎霆余光扫了眼周航,面色缓和下来,似笑非笑道:“太晚了。” 嗯? 不知前因的周航一脸迷茫。 这句话的意思,只有陆慎霆和温宥明白。 从很早起,两人的命运就紧紧纠缠在一起。 现在说遇见是错,真得太晚了。 陆慎霆松开她的脸,转而拎着她的手腕,往icu外拖。 “陆慎霆,你到底要干什么?” 温宥像只凶悍的小野猫般,抓挠他的手背,甚至拉扯他腕部的佛珠。 也许是动了佛珠的缘故,陆慎霆把她甩在治疗室的门上。 面色阴沉。 “温宥,你还记不记得,你和阿成一样是rh阴性稀有血型。” 名义上江林成是陆慎霆的首席助理。 其实他们上流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陆家老爷子从小指定给陆慎霆的玩伴。 两人关系匪浅。 也因此,在自己热烈追求陆慎霆的时候,与他有了交集。 她和江林成拥有一致的稀有血型,在他们三人间不是秘密。 可这样的相似,如今让温宥深恶痛绝。 “那又怎么样?难道一个死人还需要我的血?”她张嘴讥讽。 陆慎霆反向拧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蔑着她:“没想到,监狱里教的你如此伶牙俐齿。” 顿了顿,唇角勾起:“你的血太黑,的确没什么用。 但你的肝不一样,就用它来好好赎罪。” 蓦地,温宥脸上的血色腿尽。 陆慎霆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她终于不再挑衅自己。 继续补刀:“晚晚她和你们一样是稀有血型。现在她肝衰竭,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肝源。 而你正好出狱。” 温宥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几秒后。 她扬起头,嘴角浅浅漾着笑意。 极冷极轻。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难道陆总您要把我捆在手术台上割我的肝吗?” 女人作死般的反问,陆慎霆早有预料。 他声音低沉充满蛊惑力:“那倒不至于。我陆慎霆最不喜欢强人所难。 肯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爬上手术台。” 温宥拧眉。 他哪来的自信? 没等女人张口反驳,陆慎霆甩开她的手,制住她的后颈,将她拉到身前。 他微微俯身,错开她的脸颊,贴着她的耳廓,用温热的气息灌入阴寒如蛇的声音。 “温宥,你难道不想要你爸的骨灰了吗?” 闻言,温宥身体僵硬,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像是感觉到她的动摇,陆慎霆低笑一声,松开她的脖子,退后一步。 “等手术完成,我会告诉你温海川的骨灰在哪。” 一瞬,温宥身体内所有的倔强被抽离干净。 曾经关于父亲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闪过。 她这个为人子女的,难道还要让死去的父亲漂泊在外吗? 她动了动唇,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用力咽下唾液,干涸的喉部极力摩擦,发出难辨的嘶哑声: “你太卑鄙了。” “我卑鄙?” 说一个商人卑鄙,这应该是在夸奖他吧。 男人冷嗤了声:“所以呢?” 他要的是结果。 温宥吸了吸气,将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我答应你。” 话毕,推开身后那扇门。 治疗室内,医生护士等候。 温宥坐下。 小护士俯身帮她卷起左手的衣袖。 正值酷暑,热得人恨不得扒下一层皮。 眼前瘦弱的女人竟穿着厚厚的长袖连帽衫。 碰触她的肌肤,冰凉如水。 “我帮你……” 话没说完,小护士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宥眸色黯淡,轻声道:“换只手吧。” 小护士点头,遵从她的意愿帮她捋起右手衣袖。 女人的血管很细,小护士微微皱眉。 这像极了长期营养不良的表现。 …… 两个小时后。 陆慎霆坐在好友沈郗办公室的沙发上,单手架着扶靠,佛珠在指尖转动。 办公桌后,沈郗面前堆了一沓化验报告单,低头翻阅了几张,谨慎告知。 “慎霆,她们俩是配型成功。但根据温宥的血项指标,恐怕无法立即实施活体供肝手术。 不然温宥她会有生命危险。” 在男人指尖捻动的佛珠顿了下。 半晌,他淡漠出声:“等多久?” 沈郗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架在报告单上,直白道:“至少需要两个月。”叹了口气, “没想到五年监牢可以把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体整垮到这种田地。” 沈郗不完完全全是名医生,也是沈氏企业的继承人。 他作为陆慎霆的朋友,自然认识温宥,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 但他并没像好友那样讨厌这缠人的女孩,甚至觉得她很可爱。 因此他自始至终处于中立的态度看待五年前的那件事。 陆慎霆阻止律师替温宥辩护,实在有点做过了。 沙发上的男人轻嗤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那是她咎由自取。” 沈郗抬眼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声音里带着不悦:“慎霆,你真的要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吗? 她除了身体状况不好,恐怕精神状况也有问题。” 医院刺眼的白炽灯光线下,男人利落分明的下颌线紧绷,冷冽的眼眸扫过他。 “什么意思?” 沈郗抿唇,犹豫片刻,话没说出口。 刚刚给温宥抽血的小护士向他汇报了一个情况。 目前他还不是很肯定。 出于一名医生的职业素养,他决定先替患者保密。 沈郗绕开之前的话题,提醒陆慎霆道:“不说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活体供肝手术对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陆慎霆似乎对她的死活漠不关心,收起佛珠,起身。 “那你就给她安排个普通病房,调理两个月。” 说完,不等沈郗答不答应,拉门出去。 走出的瞬间,眼角余光扫见一条纤细的背影转过走廊拐角。 第5章 陆慎霆,你懂什么叫亲情吗? 当天晚上,温宥就被安排住院治疗。 第二天一早护士来给她打上点滴,温宥乖顺配合,没有异样。 直到人走。 她立即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穿鞋离开医院。 应该是陆慎霆以为掌控了她的软肋,所以对她并没有设防。 而她也不是要逃跑。 只是昨天她在沈郗办公室门口听见,供肝手术的成功率不高。 自己的身体,她清楚。 被些穷凶极恶的人折磨了五年,能有一口气活着走出来。 为的就是那个人。 二个月后,上手术台,她未必能下得来。 她不想有遗憾。 一路换了三辆公交车一辆大巴。 天上的乌云如兵压境。 赶在下雨前,她敲开一家乡下福利院的大门。 院长室内。 温宥拘谨地坐在沙发上,频频朝门口看去。 一会,福利院院长出现。 温宥站起,见院长独自前来,迷茫地朝她身后张望。 没忍住,先开口问道:“院长,我的女儿呢?怎么没跟您一起过来?” 院长扫了眼局促不安的年轻女人,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挥手示意。 “你先坐。” 温宥克制着焦虑,依言坐下。 院长轻咳两下,花了几秒组织语言:“你女儿在三年前被人领养了。” 温宥愣住,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直到放置在大腿腿面上的双手,因大力握拳,掌心传来剧痛,才将她的神志拉回。 她猛地站起身,说话又急又抖。 “我没有放弃抚养权,你们怎么可以未经我同意让人带走她?” 五年前,她在那场殴打中,发现怀有身孕。 陆慎霆的孩子。 当时监狱的领导和她确认过是否要生下她。 毕竟她未婚,而且还在服刑。 不说生养条件如何,仅对这个孩子的未来而言,是个极为糟糕的开始。 起初她也是不想要的。 父亲和哥哥间接因陆慎霆而死,而陆慎霆对他们温家又不明缘由的恨之入骨。 她真的不能让这个背负着两家仇恨的孩子出生。 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在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血亲。 她便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放弃这条小生命。 从女儿被送往福利院开始,往后服刑的每一天,她努力表现,好好改造,就为的是能早一天见到女儿。 可现在告诉她,孩子没了…… 院长像是没听明白她话,愣了片刻,拉开手边的抽屉。 在众多的文件里翻找,抽出一张,拍在桌面上。 语气不善地说道:“三年前,是你自己在弃养文件上摁的手印,同意放弃抚养权。 交由福利院寻找合适的收养家庭。” 温宥快步上前,拿起文件的瞬间,手指连带着纸张不住颤抖,发出沙沙声。 刺目的猩红拇指指纹,让她陷入不堪的记忆里。 是她的手印。 不过,不是她自愿的。 当时她得了产后抑郁症,他们趁她用药神志不清,抓着她的手硬摁上去。 她不知道,这会是一份弃养同意书。 若是知道,她绝不会答应。 温宥抬眸看向有恃无恐的院长。 意识到女儿被人领养的手续合法。 若硬闹只会招来警察,对要回孩子无济于事。 她强压心中酸涩,退一步道:“能告诉我是谁领养了她吗?” 院长瞥了瞥她,公事公办道:“透露领养家庭信息,这不符合规定。” “我不是要去做什么,我只想再看看我女儿。”温宥急切地保证道。 院长眼镜片后促狭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思忖片刻,又拉开一个抽屉,食指点在一张红色信封上。 温宥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 像是在写数字。 二十万?! 院长的意思很明确,想要知道女儿的下落,得给她二十万的红包。 温宥眸色激动:“太多了,我没……” 不等她说完,院长砰的一下阖上抽屉,起身。 轻蔑的目光刮着她涨红的侧脸,鄙夷道:“一个劳改犯还想要回孩子。你就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了。 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最大的污点。 温宥嘴里喃喃重复这五个字。 此后,院长何时离开,她又如何走出那个肮脏的办公室。 都不记得。 只是当福利院的大门在她背后哐嘡一声被关上时。 天上开始下雨。 一滴、两滴…… 慢慢打湿她的头发、衣服,最后与她满脸的泪水合为一体。 她无目标在乡间小路上游荡。 胸腔中无助崩溃的情绪将她的意志力一点点蚕食。 就在此时。 黑暗中。 两盏刺目的大灯骤亮,直逼她瞳孔深处。 温宥抬手挡在眉眼间。 眯起的眸子只能看见隐约的景物。 一条黑色的人影,从光中走来。 缓慢而沉稳。 就像是志在必得的猎人,而自己就是那个猎物。 人影走近身前,将强光遮去大半。 温宥稍稍松开眼眉。 陆慎霆。 他身长挺拔地站在雨中,一旁的周航为他打伞。 伞下,俊美无俦的脸上散着比冰雨还冷的气息。 “为什么要跑?” 看见陆慎霆的一瞬,温宥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人缓缓矮了下去。 蹲在地上,环住双腿,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失声痛哭。 陆慎霆垂眸看着那团抖动的球,犹如俯瞰着一只蝼蚁,勾唇讥讽。 “怕死了?怕的连父亲的骨灰都不要了?” 话音落下,砸在温宥的心上。 万籁俱寂。 几秒后。 温宥慢慢抬起头。 湿漉漉的发丝贴着她惨白的脸颊,蜷曲的羽睫挂满水珠,麻木的瞳孔里反射着男人身后车辆大灯的光。 那光里是绵长的恨意。 发抖的嘴唇轻轻出声:“你懂什么叫亲情吗?” 陆慎霆的心脏猝不及防地抽搐了一下。 眼前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 很美、很高贵。 和眼前低在尘埃里的女人,云泥之别。 可她们麻木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一向清冷的男人突然暴怒,俯身掐住她的脖颈,将她用力拉起。 温宥不甘示弱地对上燃着火的黑眸。 而一旁撑伞的周航冷汗直冒。 真怕总裁被温小姐气得失去理智,失手掐死她。 陆慎霆的手越收越紧。 在温宥失去意识前,耳边传来极寒的声音—— “谁都可以和我说这两个字,唯独姓温的不配。” 第6章 你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 渐渐。 陆慎霆掌下的女人,如片落叶般坠向地面。 “温宥,别装死。” 女人没有回应。 他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了她的细腰。 略一迟疑,下一秒,陆慎霆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车边走。 她很轻,像只小猫,柔软又轻飘飘地蜷在他臂弯里。 陆慎霆垂眸扫了眼她紧阖的双眸。 挂着不知是泪珠还是水珠的羽睫极轻微地颤动。 仿佛一下下挠在他的心上。 烦躁不已。 而他身后跟着周航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家总裁怪异的举动。 抱女人,这么亲密的行为。 在他跟着的这些年里,别说其他女人,就是林小姐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开门。”走在前头的陆慎霆回头睇了眼正在走神的助理。 这家伙都跟了自己五年,连阿成的一半都不如。 收到自家主人眼刀的周航,缩了缩脖子,迅速打开车门。 当他坐上副驾后,更大的惊吓让他瞪直了眼。 周航透过后视镜。 看见。 总裁的身影笼罩着昏迷的温小姐。 大手肆意地在她身上摸索。 他与司机,浅浅对视一眼。 两人默契地将头转向窗外。 陆慎霆从她身上搜出一张身份证和一些零钱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借着路灯看清身份证上温宥的照片。 注视许久。 她很漂亮。 就算是能让人丑到亲妈都不认识的身份证照片。 她依旧明艳动人。 这应该是她十八岁时拍的。 那时的少女自信,飞扬,水光潋滟的双眸里是不畏艰难的爱意。 倏尔,陆慎霆余光瞥见她身体微动,迅速将她的身份证塞入自己的口袋。 看你还往哪跑。 黑色宾利平稳地行驶在雨幕中。 陆慎霆在车上处理公务,渐渐耳边传来女人的梦呓声。 放下文件,蹙眉看向身旁蜷曲成一团的温宥。 她似乎睡得很不踏实,消瘦的脸颊透着病态的红。 陆慎霆看见她干裂破皮的嘴唇在抖,却听不清她说什么。 探身靠近,听到她的呓语:“七七……七七……不要抢走……” 七七……是谁? 陆慎霆回忆了一圈他们交叉的朋友,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正当想撤回身体,又听见女人孱弱的声音:“冷……好冷……” 他眸色一暗,抬手压向她的额头。 灼肤的滚烫。 下意识拍打她的脸:“温宥。” 她没有回应。 他又喊了一遍:“温宥,你清醒点。” 见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一股焦灼情绪压上他的心头。 伸手揽过她的肩,靠向自己。 怀里的女人冷的直抖,却又是浑身滚烫。 陆慎霆心中暗骂—— 她怎么虚弱成这样,不过就是淋了场雨。 “温宥,你要是死了。我就把温海川挫骨扬灰。” 明知道她是真的病了,可男人出口的话带着伤人的刺。 微微转醒的女人,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任由自己的头倚在他的肩上。 羽睫垂下,将眼底惨淡的阴霾遮盖。 陆慎霆脱下西服,将她身体裹住,厉声命令周航:“通知沈郗,让他在病房等着。” 黑色宾利连闯几个红灯,疾速驶向医院。 到达医院。 沈郗派来的医护人员早已推着平板车在门口候命。 未想,陆慎霆抱着小小的女人下车后,硬生生绕开前来接应的人,径自朝电梯走去。 等在温宥病房内的沈郗,听见背后咚的一声踹门声。 转身刚想开口骂他这好友。 门是用手开的,不是用脚踹的。 话到嘴边,看到他怀里竟抱了个女人,嘴张了老大,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他挑眉望着一身狼狈的矜贵男人随手把虚弱的小女人扔到病床上。 女人倒在床里,痛苦地皱起眉头。 沈郗“啧”了一声:“轻点。她是病人。” 男人转身,低头拉了拉缩起的衬衫袖口,嗤声道:“淋雨发烧。快给她看好,别把肝烧坏。” 哈? 这是人说的话? 不关心人,只关心肝。 沈郗面露不悦,把他赶了出去。 检查后,沈郗开了药叫来护士和护工照顾她。 推门走出。 走廊里,周航送来一件崭新的西服,为陆慎霆披上。 沈郗走近,周航识相地退后两步。 正在穿外套的陆慎霆掀了掀眼皮,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沈郗舌尖顶了下下颚,带着怪罪说道:“慎霆,我有没有说过,她的身体状况很差。 你要是再这么多搞几次。她恐怕都挨不到做手术。” 陆慎霆拉挺西服,陈述事实:“她自己淋的雨。” 沈郗闭了闭眼,气不打一处来:“那她脖子上的手指印呢?难道是她自己掐的?” 男人没说话。 气氛陷入难以言说的怪异中。 他也不是要怪他这个好友。 只是小姑娘现在已经很可怜了,他就不能对她好那么一点点? 陆慎霆不想再提这件事。 转身离开。 蓦地,病房门内传出阵阵凄厉叫喊声。 沈郗脚尖刚调转方向要去查看,只觉身边一阵风刮过。 男人颀长的身影走在了他的前面。 又是踢门进入病房。 眼前。 护士和护工围着床要为女人脱下湿衣服换上干净的。 显然女人不肯配合。 尽管温宥苍白的脸看上去很虚弱,但她在床上团成一团死死抓着自己领口。 无神的眸子警惕地望着四周,嘴里不断重复:“不能脱。不能脱。” 陆慎霆见状,眉宇间染上一层淡淡阴郁晦暗。 命令道:“你们都出去。” 贵人发话,护士们早就巴不得,免得被这疯女人打伤。 等人走后,男人抬手反锁了门。 脱下刚穿上的西服,扔在一旁的沙发上,淡声问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 闻言,温宥又往床头缩了缩,拼命摇头:“我不脱。” 陆慎霆勾唇冷笑,大步朝她走去。 没有多余的话,单膝跪在床榻上,长手一伸扣住她的手腕朝自己的方向拉拽。 无力反抗的温宥,只能高声尖叫:“不要,放开我。我说了我不脱。” “由不得你。” 人尽皆知,海城陆少最是霸道。 面对女人像小猫般的挣扎,陆慎霆毫不费力地翻转她的身体。 单膝压着她的后腰,手抓着她衣服的下摆用力向上一推。 衣服便从她的头顶被剥离下来。 只剩件内衣的温宥俯身趴着,脸深深埋在床褥里,露出通红的眼眸。 十指扭曲着床单,屈辱地喊道:“陆慎霆,你无耻。” 而背后的男人一脸不屑:“你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 说完,伸手去够一旁干净的衣服。 倏尔,他落在温宥背部的阴影移开,头顶投下的炽白光线照射在女人本该光洁无暇的背。 陆慎霆呼吸一滞。 第7章 全是拜你陆慎霆所赐 他记得。 他们的第一次。 少女俯身在床任他肆意摆弄,那时自己的手摁在她赤裸的背上。 白皙,光滑,细腻。 绝没有现在这种纵横交错,丑陋不堪,占据了大半张背的狰狞伤疤。 他的瞳孔缩了缩。 伸手要去触碰那些疤痕,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身下的女人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意图,扭动身躯,低吼道:“不要碰。” 海城陆少怎么会听命于人。 当他指尖碰触到的瞬间,心被烫了一下。 而手下的娇躯不停颤栗。 那不能碰。 谁都没有权力去碰触。 当男人的手一次次抚过那道道刻在她骨子里的恐惧。 温宥的声音从原先的喊叫,渐渐转为啜泣。 “不要去碰。求求你。不要再碰了。” 许是看见女人脸下湿濡的床单,陆慎霆没由来的心软。 松了压着她腰部的力量,拿起病号服给她披上。 他站在一旁,淡声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温宥爬起身,快速把衣服穿好。 有了这薄薄一层布料的遮挡,她的情绪平复许多。 对上他的眼,轻嘲道:“陆总,您真以为在那里面的日子就只是做苦力服刑吗?” 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掠过她捏着纽扣发抖的手指,嗓音阴鸷:“要我同情你?” 顿了顿。 “你心肠太狠,罪有应得。两刀,非要阿成的性命。” 两刀。 温宥昂了昂头,让要涌出的眼泪倒流回去。 这两个字像是地狱里魔鬼带来的蚀骨之痛。 无论她怎么逃避,都叫它们毁了一生。 她唇角扯出淡淡的笑,笑自己,笑眼前的男人。 “我当时是不是就应该张开腿让他上了我,才是对?” 这句话她等了五年,终于向想问的人问出了口。 陆慎霆眯眸,寒意丛生,单手捏着她的两腮:“温宥,五年,你怎么变得这么粗俗不堪?” 她没有挣扎,任由下颌钻心的痛传遍全身。 笑得更加大声:“我变成这样,全是拜你陆慎霆所赐。江林成对我有想法,你会一点都不知道吗?” 话音落下,陆慎霆黑眸里闪过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他用力甩开女人惨笑的脸,另一侧握拳的手,青筋丛生。 他知道。 很早之前就清楚知道。 可这不是她姓温的勾引的阿成? 突然他觉得女人清澄的眼眸特别碍眼,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当他打开反锁的门时,听见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喊—— “是你,陆慎霆,是你让江林成进的房间。” 而后。 伴着玻璃瓶坠地碎裂声,是女人压抑的闷哼。 陆慎霆回头。 那景象,让他的心脏像是失重般下坠。 女人手里举着玻璃碎片,血珠沿着锋利的边缘缓缓滴落。 白色床单上,盛开妖艳的红。 守在门外的沈郗见状,立即撞开挡路的狗。 一手抢夺温宥手中的自残工具,一手用床单摁压她左手手臂上的伤口。 并接通床头的呼叫器,大喊:“止血包,镇定剂。快。” 很快,温宥被沈郗和赶来的护士制住双手。 她死人般的眼眸透过沈郗的肩头与门口陆慎霆的对上。 两人间的空气凝结。 陆慎霆神情漠然,胸腔里早已翻江倒海。 …… 直到病房内再没有女人的声响传出,陆慎霆才准备离开。 从病房里出来的沈郗叫住他:“慎霆,你等一下。” 他就背对着,停在原地。 沈郗追上去,绕到他面前。 两人身高差不多,对看时,气场相当。 陆慎霆漠然出声:“我得回公司处理公务。” 沈郗舌尖舔了舔后牙槽,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眼前俊美无俦的脸上。 “一定要逼她捐肝吗?” 陆慎霆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就知道这家伙冥顽不灵,沈郗深吸口气:“她有很严重的自残行为。左手从手腕到手肘……” 沈郗有些说不下去,停了片刻,继续道:“每当她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就会发作。” 上次抽血护士和他汇报了这个情况,当时他还不敢肯定。 刚刚见到她又割开一条,就算是见惯生死的医生,都有些触目惊心。 而她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 陆慎霆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捏着一粒佛珠,面无表情:“那就给她安排个心理医生。” 说完,擦过沈郗的肩膀往前走。 沈郗转身,对着他离去的方向高声说道:“你真想要她的肝,就别再刺激她。” 男人继续往前走。 “手术后放了她吧。” 男人脚下一顿,嗓音暴戾:“再说。” 直到陆慎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沈郗靠着墙壁点燃一支烟。 青白的烟雾弥漫在他的眼前,散落在脑海各处的记忆浮现。 “慎霆,你的小跟班又来了。”他怼了怼正在看书的好友的胳膊。 好友掀了掀眼皮,眉头闪过许些不耐:“别理她。没趣了自己就会走。” “慎霆,她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要不你去劝劝。” “要去你去。” “天黑了,一个小姑娘等在外面很危险的。” 好友收起书本,面无表情地从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姑娘身边经过。 步子不快,也不慢。 恰当地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沈郗记得那年陆慎霆十七岁。 而一切的改变从他十八岁生日宴那天开始。 …… 从那日温宥躁郁症发作,此后她在病房里安安静静待了一周。 陆慎霆再没出现。 也就谈不上来刺激她。 沈郗见她身体与精神状况趋于平稳,便和心理科同事打了声招呼,让她过去做个心理评估。 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温宥独自出了病房。 去心理科的路上要路过儿科。 这个地方既让人感到温馨又令人觉得心酸。 区别于其他科室的候诊区域,临窗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儿童乐园。 即便是生病的小孩,也能在这里找到快乐。 温宥站在一处光照不见的地方,望着橘黄色光晕下,嬉闹追逐的孩童。 他们的周围绝大多数是母亲在陪伴。 “宝宝,瞧你满头大汗的。让妈妈擦擦。”女人蹲着身子,眉眼弯笑,擦拭着女儿脸颊上流下的汗。 小女孩额头还贴着冰宝贴,小脸通红,奶声奶气:“妈妈也热,宝宝给妈妈擦擦。” 小手扬起,贴着女人眼角一下下撸脸。 七七,你应该也会为妈妈擦汗了吧。 一瞬,温宥的心绞着疼。 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 扑通。 温宥裤腿向下一扯,她吃惊地低头看去,对上一双小鹿般无辜的杏眼。 “妈妈。” 第8章 温宥,我是陆慎霆的未婚妻 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趴倒在温宥的脚边,正昂着头看她。 圆鼓鼓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上又长又密的睫毛。 望着她时,眼线弯起,粉嫩的嘴角边嵌着两颗浅浅的梨涡。 粉雕玉琢的洋娃娃。 温宥蹲下身,伸手架住她的腋下将她抱起。 覆有薄茧的手心轻柔扑打着她因磕地而红彤彤的膝盖。 白嫩的膝盖上,磕破了一点皮渗出血丝。 “我不是你妈妈。”说时,温宥心里空落落的。 她四下张望,柔声问道:“你妈妈呢?怎么一个人?” 小女孩身上穿着白色蕾丝裙,裙摆处手绣的黄色小雏菊,一看就价值不菲。 上流人家的孩子。 她湿漉漉的大眼盯着温宥看了半晌,眼中失望难掩。 扁了扁嘴:“我妈妈不见了,我在找妈妈。” 看着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小姑娘,温宥鼻头微酸。 她的七七是不是也在找妈妈。 温宥伸手揉了揉她头顶,声音微哑:“需要阿姨帮忙吗?” 小女孩重重点头。 温宥起身牵着她的小手在儿科内慢慢寻找。 走着,身侧的小女孩仰头,奶声奶气地问道:“阿姨的宝宝呢?也走丢了吗?” 在孩子的理解里,这个地方。 每个孩子都有妈妈,每个妈妈都有孩子。 温宥停下脚步,手心发凉,缓了许久才克制住要冲出眼眶的泪水。 蹲下身与她平视,哽咽道:“嗯。阿姨的宝宝走丢了。但阿姨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小女孩抬起肥腻腻的小手摁在她发红的眼尾,安慰道:“阿姨不哭。” 就在这时。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和女人慌乱的叫喊。 “小小姐,终于找到您了。您要走丢了我该怎么和先生交代。” 一名看似保姆的中年妇女跑到两人身前,弯腰俯身,毫不客气地从温宥手中夺过小女孩的手。 警惕地瞥了眼她,生硬说道:“谢谢。” 说完就拉着小女孩离开,边走边低头柔声告诫:“小小姐,您怎么和陌生人在一起。 这有多危险,万一她是个人贩子。” 别人对她的评价,温宥并不在意。 她缓慢起身,虚弱的身体还是让她眼前一黑,不得不扶住一旁的墙。 再抬眼时,不远处一名身穿淡蓝色高档套裙的年轻俏丽女人单手环胸,微微俯身,手指戳着小女孩的脑门。 语气不善地怪罪道:“陆柒月,带你来看病。怎么不老实待着,还到处乱跑。” 温宥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是孩子的妈妈。 小女孩昂着头,大眼瞪着女人,犀利地宣告道:“你不是我妈妈,你没资格管我。” 年轻女人似乎被她气的不轻,气急败坏地吼回去:“你这孩子别不识好歹。 半年后,等我嫁进陆家,你不叫我妈妈也得叫。” 见气氛有些紧张,一旁的保姆维护自己的小主人:“林小姐,小小姐像是摔到膝盖在流血,得快点见到医生。” 被叫林小姐的女人白眼直翻,短促地哈了一声:“不就流个血吗?死不了。” 保姆焦急:“林小姐,您知道小小姐的病……” 原本是别人的家事,温宥不想管。 可小女孩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的七七也是这样寄人篱下,是不是受着同样的委屈。 她不做多想,快步上前要去帮孩子解释两句。 年轻女人瞥见有人靠近,挺直身体面朝她站。 温宥神情一滞。 相仿的年纪,波浪卷发,妆容精致,当季奢侈品新款衣服,银色镶钻高跟鞋。 她的闺蜜,枫林制药千金林延佳。 曾经她们总是装扮相似。 而自己比她更胜一筹。 可如今…… 林延佳见到温宥起先微微吃惊。 但目光触及眼前穿着病号服面色过分憔悴的女人,唇角忍不住地上扬。 她侧头睇了眼保姆,吩咐道:“刘妈,你先带柒月去看病。” 刘妈心疼小小姐流血,得了指示立即抱起陆柒月离开。 等人走后,她引温宥到僻静的楼梯口。 目光肆意地在温宥身上扫视,语调掩不住的高高在上:“出来了?” 温宥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跟她过来不过是要提醒她:“你不要这样对孩子。” 说完,转身要离开。 “好久没见,喝杯茶聊聊。”林延佳低头,带着精致甲片的指尖转动着右手中指上一枚奢华的钻戒。 得意地笑着。 温宥没有回头,淡漠道:“不必了。” 林延佳像是没听明白她的拒绝,自顾自地说道:“温宥你知道吗? 你从小到大的梦想,我替你实现了。” 女人的一串轻笑在温宥背后响起,继续道:“我现在是陆慎霆的未婚妻。半年后我就是正式的陆太太。” 顿了顿。 “你是不是很羡慕?” 尽管看不见温宥此刻的表情,但林延佳从她发抖的背,脑补出一部女配下位的大戏。 她给她当了十年的影子,终于走到了幕前。 她也喜欢陆慎霆。 可只要有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温宥在,所有人的目光就会被她夺走。 陆慎霆再是厌恶她。 但他眼里有她。 而自己却自始至终得不到喜欢人的一眼。 温宥干裂破皮的唇瓣阖启。 “恭喜。” 没有一丝波澜,这不是林延佳想要的。 “半年后,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啧,我忘了。 你这样的劳改犯就算是当佣人,陆家应该也不会让进门的吧。” 劳改犯…… 话音才落下,温宥一个转身,快步朝她走来。 一瞬,她的脖颈落入女人粗糙的掌中,发狠的劲让她连退几步,直到后背“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才退无可退。 骨头与硬物的撞击,让林延佳惊痛出声。 想大骂她疯子。 眼眸对上她的那一刻,嘴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饶是自己穿着高跟鞋,温宥还是比她高了半个头,整个人威压在她的头顶上。 温宥的脸色泛着病态的白。 眼神犀利,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周身散发着要杀人的恨。 “林延佳。”她眯眼,嗓音嘶哑阴冷,“那药是你的吧。” 第9章 温宥,你怎么这么恶毒 话毕,空气瞬间凝固。 温宥手下的女人,脸色煞白,连带着腮红也尽数褪色。 “你……你在说什么?”林延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眸光闪烁。 温宥怒极反笑,握着她脖颈的手不觉加大力道:“那天是你想爬陆慎霆的床。 药却和我的阴差阳错换了。” 一股惊恐迅速占据林延佳的眼,她疯狂摇头极力否认:“不是我。我没有。” 温宥又道:“要是陆慎霆知道你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他。你猜他还愿不愿意娶你?” 林延佳瞠目圆睁,语调不稳地嗫嚅道:“你没有证据。你含血喷人。” 温宥失笑:“我是不是在含血喷人,你心里清楚。” 林延佳的惊慌失措,坐实了她的猜测。 在监狱里,温宥无数遍地回想。 药到底是怎么错的。 那天宴会,她只和林延佳有接触。 一次无意的相撞。 装有药片的袋子掉了出来。 只是自己过于慌张没有发现异样,仔细想来,当时林延佳和自己一样。 慌乱到夺路而逃。 再则林家是制药公司,什么药拿不到。 想到这,温宥闭了闭眼。 要不是那颗药,爸爸和哥哥应该还在自己身边好好的活着。 她也不会和陆慎霆产生那么深的纠葛。 更不会成为阶下囚。 她好恨。 好恨她。 瞬间,掌心的力道不受控地加重。 林延佳恍然间看清疯女人眼里冷冽的杀意,出于求生的本能疯狂挣扎起来。 锋利的长甲抓挠着女人手背,温宥不为所动。 她手臂上的伤,背上的疤,早超出了常人所能忍受的范围。 “咳咳……放开我……难道你还要杀人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炸散了她所有的骄傲。 她是个杀人犯。 在世人眼里,她温宥就是个彻头彻尾,心狠手辣的杀人犯。 但她不想让小女孩看见。 温宥余光瞥见,看完医生的陆柒月在保姆陪同下,正往她们这边找来。 她手一松,放开了林延佳。 林延佳扶着墙,捂住脖子剧烈咳嗽。 温宥镇定地撸下袖口,遮掩手背上的抓痕,眸色阴戾睨着她曾经的闺蜜。 她脚步微动,苟延残喘的女人便吓得身体一抖。 冷声道:“你少欺负那个孩子。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她在监狱里学到的丛林法则。 以暴制暴。 林延佳对于她的警告不明所以,她也憋了满肚子的火。 明明这女人已经一无所有。 为什么她还可睥睨一切,把自己当蝼蚁般踩在脚下。 更令人讨厌的是—— 她还是那么美。 林延佳摸着脖颈上火辣辣疼的肌肤,直起身,眼底布满恶毒讥讽的笑。 “她是陆慎霆不知道和哪个野女人生的孩子。 陆慎霆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不该是恨他的吗?还关心他的孩子干什么?” 顿了下,她观察着女人脸上的细微表情。 期待从她脸上透露出愤恨不甘,这样至少让自己赢那么一次。 林延佳唇角讥笑,试探问道:“你还喜欢他?” 不。 怎么可能。 只是—— 她的女儿要是没有被人带走,应该和陆慎霆这个女儿差不多大。 孩子是无辜的。 一想到她们流着同样的血。 便有了不忍心。 小女孩膝盖上贴着纱布,跑起来微微有点变扭,但并没有影响她奔向漂亮阿姨的喜悦心情。 “阿姨。”她凑近温宥的身边,完全忽视一旁她未来的后妈,扬着小脸笑颜如花,“阿姨我好喜欢你。我把爸爸介绍给你认识好不好?” 此话一出,温宥和林延佳同时僵在原地。 温宥嘴角微扯,蹲下身,理了理她因奔跑而凌乱的发丝,柔声道:“阿姨也喜欢你。” 顿了顿。 虽说不忍心拒绝小姑娘的好意,但有些人注定不会有结果。 眉梢眼角上挑,睇了眼愣怔地说不出话来的林延佳。 温宥转圜视线落在小姑娘满心期待的小脸上。 “你爸爸就算了。” 与此同时,温宥听见背后女人微不可觉地松懈声。 小姑娘似乎并不甘心想换个新妈妈的想法被拒绝。 “阿姨,我爸爸可帅可有钱了,要不你考虑……” 话没说完,面色青红的林延佳扣住她的肩膀:“柒月,该上舞蹈课了。” 温宥微微一笑,起身。 她说的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她更知道她爸爸的狠。 也许是起得太急,眼前又是一黑,人朝楼梯口扶手边倒去。 “阿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陆柒月去拽她的衣角,满脸担忧。 幸好温宥手快,五指撑在扶手上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将将开口:“阿姨没……” 话说一半,后腰突然一股力道将本还没有站稳的她推出楼梯。 而拽着她衣角的小姑娘因为惯性一同飞了出去。 随即她身后爆发出女人犀利的尖叫声—— “温宥,你就是再恨慎霆,怎么可以对孩子动手。” 温宥顾不上那恶毒女人的诬蔑,现下她一心只想着如何保护孩子。 人完全飞出去前,她将陆柒月拉入怀中,紧紧用身体将她裹住,充当肉垫。 随着几下剧烈的撞击声,女人单薄的身体滚下楼梯。 额头重重磕在台阶尖角,后背撞上坚硬墙壁,身体才止住了滚动的势头。 她的意识出现短暂的空白。 很快,拆骨般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缓缓掀开眼皮,额头一股热流顺势滴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让她眼前的景物充满血腥的红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冲入她眼帘的是双昂贵的男士纯手工黑皮鞋。 “爸爸。”怀里受惊的小姑娘软软地叫着。 男人不由分说,甩开温宥护着小女孩的手,将孩子抱入怀中。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她左肩蔓延至她的全身。 比这痛的,还有男人的话。 “温宥,你怎么这么恶毒。报复一个孩子。” 第10章 女人,白给的手机你也敢收? 温宥早已脱力,无法抬头去看男人暴怒的脸。 她也不屑。 一声不吭。 陆慎霆紧抿着唇,双眸赤红,阴鸷中渗着杀意。原本清冷疏离的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 他死死盯着像被人随意扔弃,如同破布娃娃一样的女人。 没错。 姓温的,就是心肠歹毒。 她也不例外。 因为害怕一直埋头在陆慎霆怀里的陆柒月,听见爸爸对阿姨的误解,抬头小嘴扁扁维护道: “爸爸,是阿姨救了我。阿姨生病了,才不小心摔下楼梯的。” 陆慎霆揉了揉女儿的后背,绷着下颌线,转身拾阶而上。 显然他并不相信不懂世事女儿的话。 林延佳见陆慎霆回来,手忙脚乱地下了几步楼梯,满脸愧疚道:“慎霆,是我没照顾好孩子。” 她想上手接过孩子。 陆慎霆侧身避开,冷冷一瞥。 林延佳没接到的手,空落落地停在半空中。 但她没有气恼,甚至在回头看向脚底下女人的时候,都无法掩藏住恶劣的笑意。 是她推的。 她看见陆慎霆走过来。 就那么借势了一下,只可惜那小野种没摔个头破血流。 上到最高处,陆慎霆往沈郗办公室方向去。 顺着护栏,从上至下盯着还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明知道应该恨她,可见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陆慎霆幽冷晦暗的眸底泛出他自己也不理解的郁气。 一家三口人离开后,温宥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许久,才缓过来。 她咬牙动了动左手。 没有断,只是肩关节脱位。 她尽量不用左手承力,人先是团起跪在地上,再用肩膀顶住墙壁,想顺着慢慢站起。 可惜几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再一次时,眼看着就要完全站起,脚下又是一软。 倏尔一双温暖的手扶住她的腰,帮她站稳。 嗓音清亮带着柔和气息的男人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你还好吗?” 温宥转头:“谢谢。”暗暗推开男人的手。 有了陆慎霆和江林成的事,如今的温宥对男人有很强的戒备心。 身后男人看见她的脸,神情一愣。 沉默片刻后,试探性地问道:“温宥?” 在男人叫出自己名字的同时,她也认出了他。 自己就读海城经贸学院时的学长,安帷。 五年未见,安帷第一时间还真没有认出温宥来。 眼前女人额头裂口的血从颞侧到下颌,顺着脸颊形成一条蜿蜒的血线。 狼狈又脆弱。 与之前骄傲自信的她,天差地别。 但那清澈妩丽的眸子,一如往昔。 “安学长。”见到故人,温宥下意识地要回避。 安帷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满心全是重逢的惊喜,嘱咐她: “你就待在这不要动。我去借把轮椅过来,带你去急诊处理伤口。” 温宥来不及阻止,人已经跑远。 走时,安帷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定要在原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温宥就是想离开,一个人也无法移动。 不到十分钟,安帷满头大汗地推着轮椅出现在楼梯口。 有了他的帮助,温宥很顺利地在急诊外科做了伤口缝合和肩关节复位。 急诊走廊。 温宥木然地坐在轮椅上,望着窗户外透来的橘色光线。 耳边回荡着矜贵男人的那句—— 温宥,你怎么这么恶毒。 唇角向上,不是笑。 替温宥交完医疗费,去而复返的安帷,在她面前的长椅上坐下。 半晌。 见温宥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鼓足勇气打破沉默:“你怎么住院了?” 温宥穿着病号服,显而易见。 她收回视线,淡淡开口:“没生病,就是身体虚弱需要住院调理一阵。” “那就好。”安帷放心点头,手紧张地捏了捏缴费单子,似随意问道, “五年前,你突然退学也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吗?” 温宥羽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放置在腿面上的食指纠缠在一起。 闭口不谈。 意识到自己越界问错话的安帷,急得直挠头,转而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也没个联系方式。可以加个微信吗?” 温宥依旧低着头。 安帷再次尴尬地捏了一下鼻翼。 今天真是说什么错什么。 从温宥入校开始,她就是校花级别的人物。 怎么可能轻易把联系方式给人。 安帷笑笑:“对不起。我……” 温宥抬眸,打断他的话:“我没有手机。” 她看着男人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侧过头移开视线,缓慢从轮椅上站起身。 是啊。 谁能相信她不仅没有手机还身无分文,连唯一证明自己身份的身份证也没了。 她被陆慎霆死死地捏在手心里。 看出温宥不想多谈,这次安帷没有贸然询问,而是按下她的肩头让她坐好。 轻松道:“我送你回去。” “我已经好差不多了,可以自己……”温宥仰头和他说。 安帷比温宥大一届,也有二十六七岁的年纪。 胜在他肤色白皙茶色微卷发生,看上去极具少年感。 笑时脸颊上两道很深的酒窝,让整个人颇有暖男气质。 “你要是自己可以,也不会摔得头破血流。别拒绝我,我们是朋友。” 他笑着说怪罪的话,一点都不让人感到难堪。 话都说到这份上,温宥也不好一再拒绝,不然就显得矫情。 幸好安帷送她回病房后就离开了。 温宥躺在病床上。 眼眸半眯地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头脑冷静的时候,身体上的伤尤为的疼。 疼着疼着,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传来撕扯塑料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的睡眠很浅,这是被监狱里的人调教出来的习惯。 她蹙眉,朝声响处转头。 还没看清是什么状况,头顶上方传来清亮温和的男人声音——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安学长,你怎么回来了?”温宥双手撑坐在床上,诧异道。 安帷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似随意地开口:“我给你送个手机来, 要是再发生今天这样意外受伤的情况,也好联系人来帮忙。” 温宥目光留在他耳后脖颈间,那里在橘色温淡的光线下泛着红。 视线顺着他的手臂下移,手机盒已经被完全打开。 男人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拿自己身份证给你办了张si卡,你先用着。 等你出院了再换。” 温宥望着他手里水果牌手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别人的好,她一个劳改犯受不起。 她垂下羽睫,习惯性地把自己包裹在壳里,拒绝别人的好意。 “对不起,我没有钱给你。” 应该是想到她会拒绝,安帷早有准备。 他拆下si卡,装入手机,笑着说道:“这手机也不是白给你的。” 第11章 连男人都痴迷的人,是你男朋友? 温宥愣了一下。 她还有什么可以和别人交换的? 安帷解释:“我记得大学时温宥你的西语特别好。我现在和朋友合开翻译公司,就缺会西语的。” 装机完毕,安帷先是在联系人里加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再打开微信扫了自己的名片。 一波操作极其自然。 最后一步便是将手机硬塞进她的手心里。 “要是你身体允许,就帮我翻译一些文件。这手机算是我先预支给你的报酬。” 温宥手捏着微微发烫的手机,抬眸,定定凝视着他。 安学长真得很顾忌她的感受,让人想拒绝都很难。 十岁前温宥一直居住在西国,翻译西语对她来说信手拈来。 而她现在确实也需要钱。 想着万一自己能活着下手术台,那么她得攒钱去交那二十万的红包。 知道女儿的下落,再给收养家庭些经济补偿,说不定就能要回孩子。 对于一个劳改犯,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这临时的翻译,是她现下最好的选择。 曾经金钱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现在却是压弯她腰的千斤重。 温宥的脸烧得滚烫,嗓音暗哑:“谢谢。” 蓦地,“砰”一声。 门被踢开的瞬间,陆慎霆鹰隼般的黑眸里映出的是这样的一幕—— 病床上的小女人满脸绯色娇羞地望着身前猥琐调笑的男人。 手里还拿着价值不菲的最新款手机。 这一声巨响惊到了病房里的一男一女。 尤其是女人。 她下意识将手机掩在身后,人往床头缩了缩。 站在床沿边的安帷垂眸,瞥见温宥柔美杏眼里惶恐不安的神色。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转而看向正大步走进屋内的男人。 同身为男人,安帷仍不受控地被男人矜贵霁月睥睨天下的气质震慑到。 他一身高定黑色西服,身形颀长挺拔,裁剪合体的西裤包裹着大长腿,勾勒出完美线条。 下垂的手腕上一串墨玉佛珠衬得他的手,骨节分明。 人是背着光进来,脸没在暗处。 饶是这样,见到的第一眼还是会被他隽美清贵到极致的脸惊艳到。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安帷的脑中,没来得及细想,脱口问道:“你男朋友?” 他这样猜测不无道理。 怎么看,这个男人与温宥极为相配。 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 安帷嘴角不自觉地垮下。 自己怕是枉做了一回小丑。 男人身上的西服就价值几十万,他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还需要别人来送手机。 安帷的一句话,让整间病房陷入诡异的气氛当中。 温宥拼命摇头。 安帷说这话,陆慎霆一定会以为自己在他人面前自抬身价。 以前别人这么问,她定是满心欢喜。 而现在。 唯恐避之不及。 渐渐。 温宥被两道难以忽视的目光盯地背脊发寒,抬眸撞了上去。 陆慎霆眉峰凝起,眸光暗沉如夜扫着二人,嗓音淡漠:“我是她债主。” 面对这出人意料的答案,安帷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他眨眨眼,俯身悄声问温宥:“你欠了他很多钱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是债主,但不是钱。 更可笑的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温家到底欠了他陆慎霆什么。 越过安帷,四目相对。 男人眉眼里的情绪深邃难辨。 温宥淡淡自嘲:“嗯,欠了很多。” 话音落下,视线转至一脸懵逼的安帷身上,勾唇浅笑:“安学长,谢谢你的好意。 我已经在还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今天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帷自然明白。 “我是还有事。你好好休息,有事电话联系。” 温宥轻轻点头。 安帷走后,门再一次被大力合上。 温宥咬紧嘴唇,背在身后的手攥紧被单一角。 她不想在陆慎霆面前示弱。 男人迈开长腿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声线里带着浓浓的轻蔑:“温宥,我真是小看你了。 这么快就在医院里勾搭上了男人,还让人给你送手机。” 就算是知道他来这里一定是为了羞辱自己。 温宥还是不受控制地乱了呼吸。 她闭了闭眼,压下情绪,再抬眸迎上时,眼底已无波澜。 “我想陆总来,不是为了关心我勾男人这档子破事的吧。” 听她说的随意,陆慎霆忽然收敛冷笑,眸光深深:“我是来问你,到底是不是你推的柒月?” 女人直视着他的眼。 久久。 失笑出声:“陆总,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很好。 这五年牢真是没有白坐。 她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句句话里带着刺。 陆慎霆单手扣住她的下颌,嗓音里隐隐有怒气散漫:“我要听你亲口说。” 温宥反问:“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陆慎霆低头,冷冽的黑眸像是要将她的眼底望穿。 寻找那一丝谎言的踪迹。 然而,眼前女人的眼眸太过清澈,如一潭深水,引人坠入。 他不信。 他不信任何温家的人。 男人眯了眯眸,散着危险的暗芒:“从你给我下药那一刻开始,叫我怎么相信你?嗯?” “我们当时只是想离开国内,那催qg药不是我的。”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和陆慎霆解释。 父亲和哥哥不在了,再保守这个秘密没有任何意义。 她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有一瞬,陆慎霆的心脏停了一下。 他转开视线,不敢再看她妩丽的眸子。 太过欺骗性。 眸光向上,落在女人白皙的额头。 贴着透明敷贴的伤口上。 密密缝了五针。 有一个医生朋友的好处就是,能涨不少医学知识。 头面部伤口的缝合,是不打麻药的。 所以。 她的皮肉硬生生地被对穿了五次。 陆慎霆身体一僵。 他在同情她? 这难道不是对她做坏事的惩罚? 蓦地,他的目光狠戾起来,咬着后槽牙往外挤字:“不是你的?那怎么会进到我的杯子里。 温宥,这时候继续说谎还有意思吗?” 噗嗤一声。 陆慎霆没想到女人会笑,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温宥忍着断骨的痛,笑得更加肆意。 笑着笑着,眼尾有了泪光。 当解释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温宥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这个亲手让自己坐了五年牢的男人,一句我信你? 这多么可笑。 可笑到卑微。 “不准笑。”男人低吼。 他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眼前这个疯女人停止发笑。 但他,只用了最没用的那种—— 用语言阻止她。 他看着她的笑靥,如朵艳丽的玫瑰。 从初开到极盛,最后风中残烛般衰败。 这一切仿若在男人的心尖发生。 许久。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周航神色堪忧地闯了进来。 “总裁。” 陆慎霆大手一甩,将女人半边身甩偏。 “说。” “江小姐内出血,正在抢救。” 第12章 我不是猫,没有九条命 陆慎霆瞳孔骤然紧缩。 急转身要走。 身形一顿,想起什么。 又转回床边,看了眼正双手撑着床铺喘息的女人。 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腕,拎她下床。 由于男人走得太急,温宥都来不及穿上鞋。 白色的袜子趔趄追逐着黑色手工皮鞋。 她的左手才复位,现下又被大力拖拽,感觉马上又要脱位。 她痛苦地拧紧秀气的眉毛,额头染上细密的汗珠浸透伤口。 从她的病房到icu不远。 到达后,温宥被眼前慌乱的场面怔在原地。 视线所及,白大褂们密密麻麻围着正在大口大口呕血的少女。 而少女周身的仪器统一闪着红光发出高亢尖锐的报警声。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个撕心裂肺的女人声音从斜刺里冲出。 “是你、是你。” 双眼赤红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高举着手指,疾步朝温宥冲来。 原本她可以避开或是用手阻挡。 但她的胳膊被陆慎霆拉扯那一下后,疼得完全抬不起来。 下一秒,她的头发被中年女人拽住。 向下用力。 失去重心的温宥骤然扑倒在地,女人抬起脚,朝她后背心猛踩。 歇斯底里疯狂吼叫道:“是你、是你。你这个杀人犯。杀了我儿子还不够。 现在我女儿也要没有了。你怎么有脸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不去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在江林晚母亲崔萍的脚快要踩到温宥的电光火石间。 周航收到自家总裁冷厉的眼色。 这次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保住了自己的饭碗。 双手架住崔萍的腋下,将她从温宥身边拖离一段距离。 可惜晚了一点点,崔萍的脚尖还是蹬在了温宥三番两次被摧残的左肩上。 尽管她咬紧了嘴唇,但痛苦的闷哼声仍溢了出来。 陆慎霆眼皮微敛,将她所有的狼狈收入眼底。 却没有替她说一句话。 被控制住的崔萍踢蹬着腿,情绪激动。 “你这个无耻下贱的杀人犯。我女儿今天要死了。我一定要让你赔命。” 在崔萍响彻整个icu的犀利叫嚣声中。 忙碌的医护人员渐渐分心到他们这边。 质疑,看戏,轻蔑,惧怕…… 人间百态的情绪像洪水般朝倒在地上,身体孱弱单薄的女人袭来。 陆慎霆紧紧盯着她。 女人似乎不为所动。 只是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甚至不忘拍拍膝盖上的灰尘。 她用淡漠隐藏住所有的狼狈与不堪。 陆慎霆沉声对崔萍说道:“崔姨,你冷静点。晚晚正在抢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陆慎霆的声音极具威慑力。 让人不得不臣服听从。 逐渐冷静下来的崔萍从原先嘶声力竭的叫喊,转为小声啜泣。 温宥眼神无光地望着这位可怜的母亲。 崔萍作为一个母亲,刚刚的疯狂举动没有错。 唯一错的是,她针对错了人。 她没有杀她儿子。 只是没有人信。 “忏悔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紧,指甲狠狠嵌入掌心的肉里。 女人回头,正好四十五角的仰望着他。 眼眉弯笑,宛如一幅淡色的水墨画。 嘴里缓缓吐出,她仅剩的倔强。 “陆慎霆,是不是他们江家死一个人,我就得赔一次命。” 顿了下,她故意拖出尾音自嘲道:“我又不是猫,没有九条命。” 陆慎霆被她的话激得颞侧青筋直跳,大手掐着她脆弱的脖颈,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它捏断。 “温宥,你真是蛇蝎心肠,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海城商场上的人都知道,陆少做生意以冷静睿智不折手段著称。 谁也不会想到每每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人,会让他的理智濒临在崩溃的边缘。 温宥被掐的面色涨红,可那星子般的眼眸里不知是自嘲还是对他的讥讽。 “这是陆总今天第二次夸我了。” 作死般的挑衅,几乎让陆慎霆疯魔。 幸好从抢救室冲出来的医生挽救了满眼绝望的女人。 “陆先生,江小姐目前的情况非常危机。 肝衰竭引起凝血功能障碍,造成了此次的消化道出血。 尽管现在出血点已经止住,但由于之前出血过多。仍需大量输血,补充凝血因子。” 金发碧眼的外籍医生用蹩脚的中文与陆慎霆沟通。 为了能挽救江林晚的生命,陆慎霆特地从米国的梅奥医疗中心聘请了一支医疗小组。 专门负责江林晚的救治。 在外籍医生诧异的目光下,陆慎霆松开了温宥的脖子。 低沉道:“医院血库为江林晚自由开放的,你们用多少都可以。” “已经用完了。”医生叹息,“江小姐是rh阴型稀有血型。血库里本就不多。” 陆慎霆皱眉:“外院调配呢?” 一旁候着的院长插话道:“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筹集。” 海城陆少特别关照的人出了那么大的事,院长自然要到场。 就算是小事,只要陆总在,他也一定要陪同。 “抽她的血。”一直在旁听女儿消息的崔萍按捺不住地叫道,“她和晚晚的血型一样。” 话说到这,温宥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幕。 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惨淡的笑。 她这个现成的移动血库,不用白不用。 可真当听见男人说“好”时,她的心脏不住抽痛。 连呼吸都比刚刚掐着脖子时更加困难。 院长也是医生,慎独的态度不容他不说:“陆总,献血者的血液不能直接输注给病人。 这不符合规定。而且要经过当事人的同意。” 适才发生的事他也看见了。 明显这小姑娘苦大仇深。 她就算是杀人犯,现在既然放出来,就该享有基本的人权。 陆慎霆轻扯唇角,将女人眼底的慌乱看尽,似不在意地说道: “她和晚晚做过捐肝配型,血液各项指标都检查过,没有问题。至于她同不同意。” 顿了下。 温宥脸色煞白。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陆慎霆知道她的软肋,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温宥嘴唇轻颤,接着他的话说道:“我同意。” 第13章 我这条贱命会活得很长 温宥躺在抽血椅上。 还是上次的小护士。 小护士贴心地选了她的右手,避免触及她左手的伤疤。 和两根牙签差不多粗细的针头扎进去的时候,温宥抬起左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眉。 她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至少在那个男人面前,不行。 而那个男人倚在门边,目光幽深地凝视着迅速褪去血色的女人的下半张脸。 指尖的佛珠转了又转。 是这恶毒的女人挑衅在先。 她就该用她的血来忏悔。 她…… 砰一声。 这次轮到沈郗踹门进来。 他一看见有些弓着背的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他的鼻头,压抑着声音大骂: “陆慎霆,你t疯了是不是?让她献血。你这是准备要她的命吗?” 他不过就是开个研讨会的时间,这里就出了那么大的事。 沈郗气得手指发抖。 男人冷冷挥开他的手。 也就是沈郗,要是换做其他人。 敢指他。 这根手指也就喂狗了。 “贱命都很长,死不了。” 沈郗面色一僵。 他不明白好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退一万步讲,温宥就真的因为防卫过当杀了他儿时的玩伴。 至于仇恨成这样吗? 他见过少年陆慎霆对温宥的态度,不说有多亲密,至少小女孩撒娇耍无赖的时候,少年眼底的光是淡淡的柔。 沈郗深吸口气,掩在镜片后的眸光变了又变,终是忍下了要发作的怒火。 快步朝小护士走去。 他低头看了眼采血量。 接近四百毫升。 吩咐小护士:“差不多可以了。拔针吧。” “好,沈医生。”小护士熟练地拔出采血针按压棉球。 沈郗俯身要接过她手里的棉球:“我来摁。你快把血袋送过去。” 就在两人交接棉球的瞬间,温宥冰冷的手躲开了沈郗的。 弯起手肘,拒绝任何人的帮忙。 她侧着蜷起身体从采血椅上坐直,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沈郗双手虚扶着她的肩膀,关切道:“我送你回去。输点葡萄糖液会好受点。” 温宥没有说话。 只等眼前黑蒙过去。 再掀开眼皮时,身形颀长挺拔芝兰玉树的男人正自己走来。 陆慎霆漆黑的眸子淡漠如水,扫着她倔强到像武装了铠甲的神情。 明明她是那么脆弱。 却强装孤傲。 霎那,温宥的眼神像是根带有荆棘的藤蔓紧紧勒着他的心。 自己是不是…… 身侧的拳头紧了又紧。 最后完全松开。 他没有错。 温宥踉跄地从椅子上站起,脚下虚浮地朝门外走。 与男人错身时,她呼吸孱弱,唇瓣轻启,语气里尽是耐人寻味的恨。 “我这条贱命会活得很长,直到等来你的道歉。” 这直逼陆慎霆灵魂的声音,扼着他的咽喉,令他吐不出一个字。 女人不做停留。 扶着墙,沿着笔直的走廊,缓慢地,挪动。 沈郗担心她因失血过多晕倒,迈步追上前去。 而陆慎霆依旧停在原地。 眯眸,任由女人漂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瞳仁里。 …… 沈郗护送温宥回到病房后,对她进行了初步检查。 此时才发现她身上的皮外伤。 当医生这么多年,他没想到在和平年代的大都市,还能见到这样被折磨得破败不堪的身体。 心下难免酸涩,安慰温宥:“一个正常成年人一次献血量最高是四百毫升。 你放心,今天的采血量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太大影响。 你好好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复。” 看着床上女人淡漠的神情,沈郗对刚刚说出的“正常成年人”,自己都有些违心。 她的身体算是正常的吗? 想到这,他转头狠狠瞪向病房外的男人。 陆慎霆伫立在半开的门外,接受着好友责怪的目光。 不为所动。 “陆先生。”带着怪腔的蹩脚中文在走廊另一头响起,“我有事向您汇报。” 陆慎霆矜贵点头,示意他走到近前。 外籍医生手里攥着一沓化验单,用药记录和会诊意见,向他陈述。 “陆先生,经过抢救江小姐的各项生命体征趋于稳定。 但鉴于现在她肝脏的具体情况,我们团队医生一致认为, 需要即刻进行肝脏移植手术。” 陆慎霆的眸光倏尔一深。 舌尖在口腔内盘了又盘,略有迟疑:“一定要立即吗?” “三天,不然胃底出血随时可能再发生。” 蓦然,一个女人带着哭腔拨开陆慎霆身前的人群,冲到他的面前。 眼见着要抓到他的衣袖,陆慎霆身后的黑衣保镖快一步用手将她阻挡开。 崔萍十指紧扣保镖的手臂,哭喊道:“陆总,求求您,救救晚晚。 她可是阿成最疼爱的妹妹。” 他的嗓音透着倦意:“崔姨,晚晚我一定会救的。” “那就让那个女人现在就捐肝。”崔萍咬牙切齿地说道。 半晌。 陆慎霆迟迟未作回应。 崔萍心里产生一丝恐慌。 原以为陆总是十分厌恶那个女人的,不然怎么会在院长明确阻止的情况下还威逼她献血。 那自己提出让她捐肝,他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他并没有。 崔萍缓缓弯下双膝,“咚”一下撞向坚硬的地砖。 仰头哽咽道:“陆总,求求您,救救老江家这唯一剩下的孩子吧。 阿成死后,老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开车出了意外一起跟着走了。 晚晚她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她那么小,吃了整整一瓶的药,再也没有醒来。”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布满了整张脸。 “我们江家到底哪里得罪了她,阿成死了还要诬蔑他是强奸犯。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公理?她怎么还能不要脸地活着。 她该死。要她半个肝又怎么样?陆总,求您看在阿成从小陪伴在您身边的份上。救救晚晚。” 说着,崔萍就要俯身磕头。 陆慎霆身旁的周航见状,眼疾手快地跨前一步,架住她的手肘。 周航明白。 她要拜了下去。 自家总裁就要处在两难的境地。 在病房内看护温宥的沈郗一直有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他庆幸自己早一步决策给温宥用了些安神的药。 要是她再听见这些,心该有多凉。 如果好友真同意了…… 眼见门外男人的目光定在自己身后更远的地方。 沈郗终是没忍住自己冲动的个性,迈步走出病房。 走到陆慎霆的面前,与跪着的崔萍形成一个怪异的三角。 他摘下眼镜,直视他,警告他:“不管温宥她做过什么。她现在只是个病人。 陆慎霆,不要做将来自己会后悔的事。” 后悔? 他陆慎霆什么时候后悔过? 从没有。 崔萍见有人帮那下贱女人说话,再次哭求道:“陆总……” 才说了两个字,这次直接被陆慎霆打断。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是不容置喙的威严:“她该死。” 第14章 他竟然对姓温的心软了 “可是法律没有判她死刑。我可以让她捐肝,但我不能要了她的命。” 被陆慎霆捏在掌心的佛珠滚烫。 他不配姓陆。 他竟然对姓温的心软了。 听见陆慎霆的决定,崔萍绝望地掩面大哭:“那我的女儿该怎么办?” 一晚上,好友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沈郗长吁一口气,而后对着外籍医生自信满满地用英文说道:“我知道有种药可以暂时控制消化道出血。 去我办公室谈谈,如何?” 边说边勾住金发碧眼男人的肩朝自己办公室走。 他虽然不是江林晚的主治医师,但小姑娘在icu住了那么多年,他或多或少会研究她的病历。 沈郗把大部分人带走后,陆慎霆对周航吩咐:“送崔姨回去休息。” 既然陆总已经做了决定,她也不敢违抗。 毕竟现在女儿所有的医药费都由他负责。 崔姨跺脚哀怨了两声,不甘心地离开。 此时已经临近半夜。 陆慎霆没有回家而是径自走进病房,并让看护的护士回避。 护士走时将门轻轻带上。 陆慎霆坐在她刚刚坐着的单人椅,目光沉沉盯着床上的人。 伸手,没有去掐她的脖子。 拉起被子的一角为她掖好。 目光从她的头发丝开始扫过。 额头的缝针,惨白如纸的面色,领口下道道红痕。 当时他是看着她滚下十几格台阶,身上该是有多少淤伤。 想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这条贱命会活得很长,直到等来你的道歉。 自己都已经遍体鳞伤,还要和他顶嘴。 陆慎霆扯了扯嘴角。 起身准备离开,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从软被中钻出,握住他摁着床沿的手。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两人接触的肌肤产生。 男人的眸色微微加深。 温宥梦呓。 “爸爸……哥哥……带我走,好不好?” 听见她叫温海川,陆慎霆黑眸渐渐失去温度。 到底是一家人。 他甩开女人的手,大步离开。 他刚走,女人又呓语:“七七……妈妈……对不起。” …… 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过来的温宥,并不知道昨晚在她病房门口发生了什么。 自然也不能知道自己差一点就再也醒不过来。 她只是觉得当时很吵。 后来就开始做梦。 梦见了她所有的亲人。 她想留住他们,却只抓住一只手。 很温暖,令她安心。 可最后这只手也不要她了。 温宥望着空无一人,惨白墙面的病房,胸口里像是堵着一大团棉花般窒息。 这时。 一个陌生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是安帷送自己的手机在响。 赶紧四下摸索寻找,最后在枕头底下找到。 密码什么的,安帷都贴心地给她都设置好了。 她打开微信界面,只有一个好友。 先是安帷的问候,而后是个西语文件。 温宥适应了好一会,才习惯手机的使用。 监牢里,什么电子产品都没有。 对于安帷的示好她没有多想,她要一份工作。 爸爸和哥哥已经没了。 她必须为女儿活下去,她需要钱。 很多很多钱。 温宥熟稔地翻译起来,西语就像是她的母语,阅读翻译没有任何障碍。 三个小时后,她将制作好的中西双语文件给安帷发过去。 并添了一句。 【不知道翻得好不好。要是甲方有意见,我可以再修改。】 十分钟后,安帷回消息。 【甲方对你赞不绝口。】 这么短时间,对方就已经看完了? 温宥不信。 接着,一条转账消息到达。 两千。 温宥没收。 【会不会太多了?】 安帷【你翻得那么好,自然是按照精准级翻译价格支付报酬。 我这还是扣除了公司佣金费用。】 说完,他加了个吐舌头的eoji表情。 温宥没再矫情,点击收下。 同时安帷又发来一条消息。 【小宥,我在手机盒里留了一张银行卡。是我名下的,你留着转账用。 密码是你的生日。】 温宥没想到安帷会那么细心。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温谨舟,也是这样贴心的大暖男。 便悄悄卸下了些对安帷的戒备。 随后一周,尽管活不是很多,但她也挣了不少。 足足有一万块。 曾经她都不放在眼里的数字,现在让她莫名地感到高兴。 连一直来看她的沈郗,都夸她气色好了许多。 而她将这归结为陆慎霆没有出现,心情自然好。 这天傍晚。 温宥名义上的老板安帷一手提着水果篮,一手拎着个还没有拆封的水果牌笔记本电脑。 来看望她。 进入房间,随手放下东西,安帷自觉拉了张椅子坐在她的病床旁。 温宥疑惑地看着他:“安学长,今天怎么过来了? 是我翻译上有什么问题吗?” 安帷多眨了几下眼睫,一本正经地说道:“是有些问题。” 温宥心里一紧。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失去这份工作。 她只是不想给帮自己的安帷带来麻烦。 “很严重吗?”温宥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可以出面解释。不会让安学长为难的。” 看见女孩慌乱的神情,安帷使劲挠了挠头。 好像装过了,他慌忙摆手解释:“不不。我指的不是这种问题。” 他拿起放置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推到温宥面前:“客户觉得你翻译得太好了,提出让你翻译大型文件的要求。” 温宥露出一副“真的吗?”的表情。 为了让她信服,安帷继续说道:“所以这次我带来了电脑。手机翻译起来不方便,影响效率。 如果你身体允许的话,我想多给你介绍……” “我可以的。”说时,温宥琉璃般的眼眸闪着光。 把安帷的魂迷走了三魄。 这时一名护士走了进来:“温小姐,您额头上的伤口今天可以去急诊外科拆线了。” 说完人就离开。 安帷继续挠着头皮,腼腆道:“我陪你去吧。” 温宥没有反对。 拆完线后,安帷顺理成章地约她在医院附近吃晚饭。 温宥再一次没有拒绝。 在她看来,安帷在她最需要钱的时候帮她,自己怎么也该请他吃顿饭。 两人来到一家店铺不大的面馆,特别有市井烟火气息。 点了两份猪脚面。 安帷鞍前马后地为她递筷子调小料。 能和自己的女神约会,他脸上的酒窝就没有消失过。 面馆大门对着马路,上下班高峰,堵车家常便饭。 一辆黑色宾利卡在路上,缓慢行驶。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圆滚滚粉雕玉琢的娃娃脸,小胖手一指,奶呼呼地叫道:“是阿姨。” 第15章 该死,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全座椅上的陆柒月扭头看向一旁矜贵斯文的男人,细声细气地央求道:“爸爸,我想去谢谢阿姨。” 正在低头处理公务的陆慎霆,不知道女儿嘴里的阿姨是谁。 镜片后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文件上,随口回道:“柒月,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你又在哪认了个阿姨?” 小女孩樱桃般的小嘴扁扁。 认阿姨怎么了? 她不过就是想换个新妈妈。 但她不敢得罪这个叫陆少的爸爸,家里就属他最凶,所有人都怕他。 幸好还有太爷爷给自己撑腰。 可太爷爷一定要让那个又凶又丑的女人做自己的妈妈。 烦死了。 “就是上次在医院里救小柒月的阿姨。” 陆慎霆翻页的手突兀地一顿,取下自己办公时才会戴的眼镜。 越过小姑娘淘气的脑袋,朝车窗外望去。 昏暗的街道,明亮的店铺,没有店门。 女人背对着外面。 他一眼就认出了温宥。 而与她面对面坐着的男人。 呵。 送手机的那个。 陆慎霆狭长的凤眼挑了眼尾,眉宇间覆上淡淡的戾气。 “啧”了一声:“柒月是个懂礼貌的孩子。是该去谢谢。” 面馆里。 温宥低头吸着一口面条。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吃面呢?” 这声音宛如醇香的红酒般引人陶醉。 可对温宥来说,却像是地狱来的鬼泣声,顿时背脊一僵。 “咳咳……咳咳……” 吸入口中的面条卡在气管里,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安帷见状,赶忙放下筷子给她拍背顺气。 “不要紧吧。” 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又是那个矜贵清隽的男人。 男人黑眸湛湛沉沉,眸底深处浸透漫不经心的随性,薄唇微启,眉峰如刃,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他的出现,将整个小店的格局都拉高了几个层次。 聚集了逼仄空间内所有的目光。 失神间,光风霁月的男人大长腿后,歪出一个扎着马尾辫,圆滚滚的脑袋。 小女孩冲着温宥咧嘴笑开:“阿姨,你没事了吧,身上还疼吗?” 一口气缓过来的温宥听见小女孩的声音,回转身体,微微俯身, 温和一笑:“阿姨没事了。” 见女人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陆慎霆扬了扬眉。 小柒月桂圆般的黑瞳滴溜溜转向她身后,比爸爸差一截的男人,眨了眨眼。 “这位叔叔是阿姨的男朋友吗?” 童言无忌。 温宥的耳根发红一路蔓延至脖颈深处。 这让垂眸俯视她头顶的陆慎霆狠狠舔了把后牙槽。 上次眼前这小子问他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这该死的女人眼里满是惊恐。 现在却是一副小女人娇羞的模样。 她把自己唯一有过的男人当死的? 温宥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解释道:“叔叔是阿姨的老板。” “还好不是。”陆柒月说得大声,完全不顾忌那位面色已经极为难看,反正和自己爸爸没得比的叔叔。 她扬起头望向千年一张扑克脸的陆少,狡黠地弯起眉眼:“爸爸,小柒月肚皮饿了。 可以和阿姨一起吃面吗?” 不等陆慎霆同意,她摇了摇温宥的手,奶声奶气:“阿姨,这就是我爸爸。是不是可帅可帅了? 还特别有钱,整个海城都是他……” 陆慎霆冷声叫了她全名:“陆柒月。” 他这一声不仅吓得四周噤了声,小姑娘更是浑身一哆嗦躲到温宥身后。 真是被老家伙宠得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的优点就只有帅和有钱吗? 他知道小家伙不喜欢林延佳。 但她也不看看这女人姓什么,陆家的门怎么能让下贱的温家进。 陆慎霆长腿一迈挨着安帷坐下,与温宥中间隔了个空椅。 小机灵鬼陆柒月意识到陆少默认了一起吃饭的事,连忙往高高的圆凳上爬。 她换新妈妈的计划更进一步了。 陆慎霆单手解开西服衣扣,完全没有帮助女儿上凳的意思。 而是招呼老板上两碗猪脚面。 温宥瞥了眼正淡定喝着茶水的男人,眉心跳了跳。 他对自己的孩子也这么狠吗? 她与他也有一个女儿。 如果让他知道了,是不是会……直接掐死? 恍惚间,温宥下意识地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见小女孩撅着小屁股爬得吃力,她伸手扶住她的腰,帮她上桌。 而一直被当成透明的安帷尴尬地看着这一切。 面馆安静的只剩下,陆慎霆吞咽茶水的声音。 他狭长凤目斜睨着长得还不错的男人,看着比自己年轻点。 这女人坐了五年的牢,怎么连品味都变差了? 陆慎霆重重叩下茶杯,轻描淡写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陆慎霆。” 安帷一愣。 整个海城谁不知道这个名字,又有谁没有沾染过他家的东西。 吃穿用度各行各业,陆氏集团都有产业。 他沉了沉气。 女神面前他得有点男人的样子。 “安帷。” 陆慎霆勾了勾唇角,冷声盘问:“你和温宥怎么认识的?” 言下之意,你们俩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上的。 安帷被他盯得坐立不安,那样的威压像极了自己大学时的导师。 顶着压力,迎向他的目光:“我是小宥大学时的学长。现在她在我的翻译公司做事。” 小宥? 该死。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溘然,陆慎霆浑身散出的寒意将四周温度降低了好几度。 陆柒月挪挪小屁股朝温宥身边靠去。 这时,老板送来两碗猪脚面。 正奇怪,坏了一夏天的空调,今天怎么又好用了。 陆慎霆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竹筒中勾出一双筷子,递在陆柒月面碗上方。 温宥不明所以地侧头看着他怪异的举动。 陆慎霆抬了抬筷子,不容反驳道:“喂她。” 一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移动血库?器官培养皿?佣人保姆? 见女人未动,陆慎霆眼底露出一丝不耐,讥笑道:“怎么?这种事你准备让债主来做?” 顿了下,犀利的目光刺向碍眼的男人,“还是你已经找到靠山了?” “陆慎霆。”温宥压抑着声音低吼。 无可奈何地接过他手中的筷子。 夹在当中的小柒月被不争气的爸爸气得直摇头。 他这样怎么可能自己找到老婆。 怪不得太爷爷要亲自给他安排。 哎~ 四人晚餐在别扭的气氛中进行。 安帷最先吃完,看见温宥因为照顾孩子,碗里的面都坨在一起。 关切道:“小宥,要不要我再帮你叫一份?” 温宥喂完小柒月一口,抬头,眉眼弯笑,灯光下,琉璃般的眸子水光潋滟,清冷略带柔情的嗓音: “不需要了,安学长。” “啪”一声。 一双木筷震得桌子都要散架。 众人望向声音的来源。 陆慎霆自若地从桌上抽出一张劣质的纸巾,动作优雅地擦拭着唇角。 看似面无波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胃里哪是猪脚面,而是一肚子酸气。 放下纸巾,男人开口:“安总,你们公司招人前,不用查一下应聘者的底细吗?” 第16章 为那个男人流的眼泪? 陆慎霆嘴里叫着安帷的名字,目光却停在温宥精致又令他莫名烦躁的脸上。 “有些人是不能用的。” 女人突然失色的脸,让他吃了一碗面的郁气终于散去了些。 呵。 我不要的。 其他的男人也别想沾染。 安帷蹙眉问道:“陆总,您是什么意思?” 他是没听懂矜傲男人话里的意思,可眼前女人的表情让他意识到,他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陆慎霆对安帷的问话置若罔闻。 起身。 愣怔不动的温宥,倏尔感到肩头一沉。 芝兰玉树男人的手掌带着上位者绝对权力的震慑。 压垮了温宥反抗的意志。 男人嗓音不冷不热,却让她如坠冰窟。 “早点说清楚,对谁都好。” 说完,揪着小丫头片子把她从椅子上提溜起来,朝一直在店门口等着的宾利走去。 “温阿姨,我们下次再见。” 还是小朋友有礼貌。 人走后,面馆恢复如常。 天花板上晃悠的吊灯照在温宥的头顶心。 她蜷曲浓长的睫毛在卧蚕处落下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桌下,温宥的右手死死扼着她的左臂。 坐在对面的安帷看出她的不对劲。 想挪到她身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陆总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可话到嘴边,他咽了下去。 温宥在大学那段时间里,她做人低调,但也看得出她家世很好。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大事,值得自己去查她的底。 安帷笑着调侃道:“这有钱人吃饭习惯了记账。我去把四碗面钱结了。” 屁股还没离开椅面,女人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 “安学长,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不是问我突然退学的原因吗?” 安帷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吧台走。 温宥知道话开口了,就该有个结果。 她闭着眼,声音轻飘飘:“因为我去服刑了。防卫过当杀人。” 狭小的面馆一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连面都顾不得吃,拎起包就逃。 温宥无视那些人的举动,可她的手恨不得将手下的布料撕碎,将自己皮肉扯开。 用身体的痛抵消心头的疼。 “为什么我没有手机,没有钱?”她自问自答,“因为我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男人掏手机付钱的动作就这么一直僵着。 女人看似平静地这么说着。 “手机和电脑我会还给你,里面的钱我也不……” 话没说完,这个给过她温暖的男人溘然动身,擦着她的肩膀朝店外冲去。 那一下,衣服布料的碰触,疼得女人掉出了眼泪。 小店里,冷冷清清。 只剩下她一个客人。 老板是个微有发福的中年男人。 他抖着手收起温宥桌上的碗筷,神色骇然地说道:“姑娘……你、你……快走吧。钱、钱,我不要了。” 伤人最深的,是陌生人对你莫名的害怕。 …… 温宥没想到自己能坚持回到病房。 应该是心理医生开的药起了作用。 让她不至于在说出的那一刻就彻底崩溃。 病房里亮着灯,褪了西服,只穿着白衬衫的俊美男人半坐在她的病床上。 大长腿肆意慵懒的交叠。 指尖玩转着佛珠。 墨玉在灯光下透出晶莹透彻的光泽。 异常的刺眼。 他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怎么会和佛珠有缘。 陆慎霆掀了掀眼皮,将女人的泪痕未干的脸收入眼底。 嘴角勾起恶劣的笑:“说清楚了?” 他投出去的话,没有回响。 一片寂静。 许久。 与陆慎霆的对峙,让温宥觉得累了。 很累。 她迈步进入到病房,停在门边一侧。 挺了挺背脊,目光落在窗外绰绰的树叶上。 “陆总,我的笑话,您要是看够了,就请回吧。” 她红着眼强逼自己控制颤抖的嘴唇。 最终还是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得支离破碎。 陆慎霆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 皮鞋沉重的叩地声都像是碾在她的尊严上。 男人走到她面前,停住了身形。 为了不挡他的道碍他的眼,温宥向旁挪了一小步。 下一秒,男人铁钳般的手拽过她的手臂。 健硕的身体直冲着向她压近。 迫于淫威,温宥不得不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撞上墙面。 男人强而有力的双手撑在她的头侧,将她牢牢地困在自己身下。 温宥侧开脸,躲避他灼灼隐含着怒火的目光。 男人定定看着她眼尾的那点红,收回一只摁着墙壁的手,用拇指强行揉走那滴眼泪。 “为那个男人流的眼泪?” 曾经的女孩,她的笑,她的泪,只为他一个人。 可如今,她对着别的男人笑,为了别的男人哭。 温宥双手捏拳,骨节泛出森森死白。 都这样了,他还要羞辱自己吗? 她瞪大眼睛,用全副武装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 “陆慎霆,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连工作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我一个劳改犯连找一份工作都不配吗?” 陆慎霆眯眸。 就是这样。 这女人就会对他大呼小叫。 他动了动手指。 女人紧张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陆慎霆闭了闭眼,舌尖把整个下颚舔了一圈。 难以言表的怒气再次击垮了他的理智,讥讽道:“什么工作需要和老板单独吃饭? 还是你的工作就是和老板吃饭上床?” 几秒后。 女人红着眼睛,爆出一声低吼。 “陆慎霆,你不要污蔑我。” 陆慎霆单手轻佻地勾起她的小巧下巴,审视着她清纯皮相妩媚入骨的脸。 冷笑一声:“你要不是勾引了那小子,他会给你这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工作?” 一瞬,温宥体内的每一条神经都在蜷缩。 她为什么会一无所有? 还不是因为他。 陆慎霆。 她又笑了。 这次她笑得妩媚动人。 陆慎霆的瞳仁紧缩,无端的戾气更胜之前。 温宥轻轻眨了眨眼,嗓音软糯娇俏:“我承认我勾引了安学长。 我一个杀人犯能有什么本事?男人不就看中我的脸吗?” 她那下贱的笑,一下击穿了男人的心脏。 陆慎霆嫌恶地甩开她的脸,退后一步,厉声警告道:“温宥,你少和男人鬼混。要是染了脏病没办法移植。 到时候,温海川的骨灰指不定会出现在哪个垃圾桶里。” 温宥一怔。 不敢相信这卑鄙男人说出来的话。 刹那间,她冲上一步,狠狠推了他一把。 男人巍然不动。 女人满眼绝望。 缓缓。 蹲下身体,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哭出成了泪人。 她连推都推不动他。 还能怎么反抗? 她只能用最无奈的话,寄予虚无缥缈的鬼神。 “陆慎霆,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 许久。 她头顶上传来男人如寒冰般的声音—— “你不知道吗?我已经在地狱里等温家人很久了。” 第17章 陆家秘闻vs陆慎霆的生理问题 林家别墅。 一早出门的林延佳过了十点才回来。 佣人见到拎着大包小包的司机立即迎了上去。 接手后,顺带悄声对大小姐提醒道:“大小姐,老爷已经等您好久了。好像有点不高兴。” 林延佳哼哼两声,算是知道了。 掀起眼皮,瞧见父亲林盛荣正背对着大门坐在沙发上。 蹬着她闪钻的高跟鞋,一路小跑侧跪着挨在他身边。 抽着雪茄的林盛荣斜眼瞥了她满身的名牌,冷声问道:“去哪了?” 林延佳娇嗔道:“衡山路上开了家新餐馆,和杉杉、玲玲一起去吃了顿饭。” “吃饭?” 林盛荣哼了一声,点亮手机丢进她怀里。 “爹地啊,怎么了?”林延佳不明所以地拿起手机,看清上面照片时,脸白了白。 “你整天买买买挥霍钱就算了。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混夜店找男公关。 这要让陆家知晓了,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爹地。”林延佳向他凑了凑,委屈地吸吸鼻子,“知道了知道了。是杉杉非要拉着我去。 我就去了这么一次。” 她比了一下手指,林盛荣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就软了下来。 他就是太宠她了。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帮她擦屁股。 “哎~佳佳,你要知道。我们林家在海城豪门里只能算是二流。 为了与陆家这样的顶级豪门联姻,我可是腆着老脸向陆家老爷子求来的。 你得争点气,有点陆家家主夫人的模样。” 林延佳嗯嗯点头,不想和老古董继续扯这个。 岔开问道:“爹地,之前我和你说的温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那天在医院里遇见温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家找林盛荣查她。 她为什么没在坐牢而是出现在医院里。而陆慎霆似乎知道她的存在,这就更可疑了。 她蹙着眉,不安道:“她好像知道了我要下药慎霆的事。” 林盛荣摁灭雪茄,直摇头。 他这个女儿本事没有就尽闯祸,怪罪道:“还不是你自作主张,偷拿研究所的药。” “现在怪我还有什么用。”林延佳撇了撇嘴,而后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不过,还好当时不是我自己去下的药。 不然,坐牢的就该是我了。” 没高兴多久,想起温宥在医院里威胁她的话。 林延佳脸色一阵青白:“爹地,温宥那死丫头说她要告诉了慎霆。 慎霆要是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别说我,就是我们林家都不会放过。” 林盛荣当然知道陆家这个年轻家主睚眦必报的性格。 幸好说这话的是姓温的,他也就没有那么担心。 他安慰道:“她就算是说了,陆慎霆也未必会信。 当年陆慎霆整垮温家的时候就没有留有余地。” 顿了下。 眯眸,似回忆过往。 “海城上流圈子里流传一个关于陆慎霆母亲陆瑶秦与温宥父亲温海川的秘闻。好像结下了不小的梁子。”他“啧”了一声, “可惜陆家对此讳莫如深,外人一概不知。” “哦。”林延佳轻巧地回应着。 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只要知道陆慎霆不可能接纳温宥就行,管它什么原因。 “爹地,还是说说那臭丫头的事吧。” 林盛荣白了白自己女儿。 头脑简单。 “她出狱后,就被陆慎霆抓去医院。逼她为江林成的妹妹活体捐献肝脏。” “啊?!”林延佳张大了嘴,面露骇色,“这还能活?” 林盛荣嗤声道:“所以,你与其担心一个快死的人。 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讨好陆家老爷子和陆慎霆的女儿。” 提起讨好陆柒月,林延佳摸了摸指间的华丽大钻戒,咬着牙说道:“陆家老爷子还好说。 可那小野种油盐不进。天天吵着嚷着要换新妈妈。 老爷子又特别宠她。我担心小野种叫多了,那老糊涂真会松口。” 他这个“乖”女儿竟然敢叫陆枭老糊涂。 真是蠢到家了。 “你以为陆枭是什么人?愚蠢。”林盛荣面色不虞,“会为了几句儿戏让陆家的颜面受损? 你真要担心被换掉,就赶紧生出个陆家的长子嫡孙来。” 被从来都宠着自己的父亲说了两句,林延佳顿时委屈上头。 而且她还有更委屈的事。 “可是,爹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慎霆他根本碰都不愿意碰我一下。 订婚宴上发生的事,让我都成圈子里的笑话了。” 说着,还真落了两滴眼泪。 半年前,两人订婚,到了接吻环节。陆慎霆还没碰到她就开始干呕。 虽然后来由陆家出面解释,说是陆慎霆当时身体抱恙,可她还是被人戳脊梁骨戳了好久。 林延佳突然灵机一动,缠上林盛荣的胳膊:“爹地,要不再给我点那个药。” 林盛荣被她荒谬的想法气得胡子一翘,大骂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蠢笨的女儿。” “爹地,你骂我干嘛。” 林盛荣推开她的胳膊,从沙发上起身,斜睨着她:“你应该知道自从出了那件事后,陆慎霆对入口的东西就特别戒备。 你还敢给他下药?是觉得林家的日子太好过了是吧?” 林延佳愣怔,不敢接口。 林盛荣甩了甩手,离开前留下一句告诫:“你不准去搞事,给我太太平平等着半年后结婚。” 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她摸了摸脖子上系着的丝巾。 那下面被温宥掐出的指痕还没完全褪去。 她眯了眯眸子,眼露凶光。 老头子不让她动陆慎霆,那一无所有的死丫头,她总能搞一搞吧。 …… 三天后。 温宥望着被她收拾好,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与笔记本电脑。 走神。 自从那天在面馆,她把实情告诉安帷。 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温宥以为安帷至少会来回收这些他送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他会厌恶自己到如此之深的地步。 切断一切联系。 也对。 谁能面对一个隐瞒自己的杀人犯呢? 温宥转开视线。 想着自己失去了工作,就没有钱去找女儿,心里酸得发疼。 突然,一声猝不及防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第18章 女人,给我站住 刚听见手机响时,温宥有些错愕。 她不认为安帷会原谅她的隐瞒,或是接纳她的过往。 犹豫再三,她还是打开了手机。 是安帷发来的信息,但只是一封工作邮件。 温宥目光沉沉地盯着邮箱里显示的附件。 多余的一句都没有,只有要翻译的文档。 也好。 至少他不嫌弃她的能力。 这样的交流最单纯,没有负担。 温宥打开附件粗略地看了眼,文章内容不长,像是发言稿,有大量的金融专业名词。 这次翻译的难度似乎有点大。 她想了想,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大概花了四个小时才完成了初稿,又花了一小时修缮稿件。 鼠标点击发送键,温宥抻了抻胳膊长舒一口气。 一个小时后。 她的手机再次响起。 一条转账信息。 半倚在病床上的温宥苦笑了声。 安帷是真讨厌自己,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愿意和自己说。 那为什么还要找她翻译? 温宥手指点在转账信息上,没有立即按下,继而在输入页面打了谢谢两字。 停了几秒。 没发出去,只收下发来的报酬。 她这边刚摁下收款,门外安静的走廊里就传来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 温宥错愕地抬头,望向空落落的门外。 心里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穿鞋下床,走到门边。 转头间,目光对上一双深深的酒窝。 “安学长。”温宥迟疑地叫了声。 穿着白衬衫,驼色休闲裤的男人挠着后脑勺的头发,眸光闪烁侧脸红了一大片。 “对不起,小宥。上次我……” 温宥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他会为了上次的离开而道歉。 一瞬,心底某处的起伏由于他的出现而被抚平。 她淡淡笑开:“为什么要和我说道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不不。”安帷连忙摆手,“小宥,你出过这样的事,我没有了解清楚,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是我的错。” “这样的事?”温宥重复着他的话。 全都知道了? 安帷又是一阵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但总觉得要说些什么。 “这两天我在网上看了大概案情。”安帷说时偷偷看了她神色,没有异常后继续说道, “女生碰上这样的事,能有勇气反击真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是同情,没有质疑,却在鼓励她。 虽然网上的信息早就被陆慎霆遮掩过,安帷未必能真了解实情,但温宥对他还是心存感激。 可有个人,她认识了整整十年,对自己的话却一句不信。 安帷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说错,眼前女孩俏丽的脸渐渐失去了笑意。 心里大骂自己不该提那种事—— 强奸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噩梦。 他赶紧岔开话题:“怎么?因为我没带水果篮来,所以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原本温宥的心都往下坠了一半,倏尔被他的话逗乐。 白皙的脸颊染上红云,请他进了病房。 没有什么可招待的,温宥给安帷递上一杯水,向他问道:“安学长不给我发消息,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 安帷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将拿到的水杯放在床头柜。 温润如水的目光里是种坚定:“我怕你生气。怕你拒绝回我的消息。 想着要是你还愿意点开邮件为我工作,我就过来找你。” 安帷坦诚自己对她的一步步试探。 这样的诚实没有引起温宥的反感,甚至让她更加信任他。 温宥低头浅浅一笑。 美的如幅画。 叫男人看迷了眼。 “那你来,就是为了确认我还愿不愿意为安总工作?”温宥用同样的调侃回他。 “嗯——”安帷支吾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道,“今天我来,还有件事。” 他拖了拖。 温宥安静地等他下文。 “我想请小宥参加个聚会。” 温宥眨眨眼,没有立即表态。 怕她误会自己,安帷又补充道:“都是公司同事,你也为安逸翻译工作了那么久, 大家都想见见你这个大才女。” 温宥咬了咬红唇。 不是担心安帷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而是想起了那双阴鸷深邃的黑眸,想起了他近乎无情的警告。 自己在心虚什么? 她为什么要听从他霸道偏执的命令? 我什么都不欠他。 是他欠的我。 “……好。” 出了医院,温宥依旧穿着她那件灰白连帽衫。 她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一分钱。 她只想尽快找到自己的女儿。 安帷开来一辆大奔接温宥上车,直奔海城的国金中心。 嗯? 来到这个自己曾经非常熟悉的地方。 温宥掩藏在深处的记忆不自觉地溢出,掠过她的脑海。 她就这么一路被安帷拽进了一家奢侈品店。 幸好五年的时间,店员早就更新换代,省去了她解释的麻烦。 起初店员见到她的装扮,爱答不理满是鄙夷。 转而见到安帷立即换了脸色。 他应该是他们家的常客。 安帷眼也没眨为她刷了件十几万的当季新款连衣裙。 温宥有心拒绝。 安帷以钱付都付了不能退货的理由,将她嘴里的话塞了回去。 而后店员又热情地为她上了淡妆。 坐在沙发区喝水的安帷,目光触及低处走来的一双光洁笔直的长腿,视线渐渐上移。 剪裁合身的掐腰白色雪纺纱裙,将她堪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勾勒出来。 整条裙子没有多露出一寸肌肤,可透视的面料却隐隐显现出勾人的诱惑。 又纯又欲。 光线下,那张清冷绝艳的脸上,秋水般的眸子透着淡漠的光芒。 没有一般女孩收到昂贵礼物的羞涩与兴奋。 像是习以为常,更像是浑然天成。 到底是怎样的家世才能造就这样的气质与气度? …… 温宥原以为的聚会就是大家吃顿饭。 没想是海城最奢华的会所。 她出身名门,这种地方自然从未踏足过。 海城之夜大堂。 安帷蹙眉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对温宥抱歉道:“小宥,你在这等我一会。 他们迷路了,我去路口接一下。” 温宥轻轻点头。 安帷离开,她一人孤落落地站在原地等待。 四周不时扫来男人们玩味和骚扰的目光,以及轻佻的口哨声。 温宥一手抱胸掐着另一侧的手臂,朝着电梯门背转身体。 忽然,背后大门处传来急促纷乱的脚步声,随后—— “陆总,帝都的萧总已经在六楼的包间等您了。” “嗯。”低沉又熟悉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温宥背脊一僵,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发抖。 答应安帷前,她告诉自己,她不欠他,她不怕他。 可才听见他的声音,刻入骨子里的对这个男人的恐惧令她彻底慌了神。 逃、逃…… 就在此时。 面前的电梯门打开,她不顾还未归来的安帷,迎着人群冲进电梯内。 陆慎霆站在远处,身材高挑。 冷冽的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头,瞥见一抹气质出尘的白色身影隐在人群里。 他眉头骤然一紧,推开身前挡道的人。 大步朝电梯走去,厉声道—— “站住。” 第19章 一间一间地搜,把她给我找出来 电梯关上前,温宥只敢埋头角落。 心里像是敲着擂鼓,攥紧的掌心里布满了冷汗。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不管到了几楼,急忙冲了下去。 她避开人群,躲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给安帷发去短信。 【对不起安学长,我有点急事,得先回医院。】 三秒钟后。 【小宥,你别急。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温宥抬头看了眼最近的包厢号,发去。 不到五分钟,安帷身后带着十几名年轻的男男女女,出现在她面前。 众人见她出落得如同坠入人间的仙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温宥被连哄带骗地塞进了包间。 她坐在安帷一侧,而安帷的另一侧是公司合伙人张逸。 两人是大学上下铺的铁兄弟,说话没大没小。 张逸勾着安帷的肩膀,对着好兄弟挤眉弄眼:“小安子,还不快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小仙女。” “去去去。”安帷担心兄弟太过热情吓到她,手肘用力怼了下张逸的肋下,而后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这是我们公司外聘的西语翻译官,温宥。” 一听到这名字,张逸像是想起什么,侧头和安帷咬耳朵: “就是你暗恋了整整一学期的那个女神?” 安帷没回答。 而他眉眼掩不住的笑意,早就出卖了他。 四下里,众人对温宥议论纷纷。 “没想到拥有那么高才华的人,还长得那么漂亮。” “你们看过她的翻译稿件吗?那叫一个惊才绝艳。 一向挑剔的甲方爸爸审过后,二话没说立即爽气汇款。而且每每都指定她。” “我听说,安总拿她的稿件去投标东国最高级别的经济论坛峰会。就是暂时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觉得如果是她,我们公司说不定真能拿下。” “就是、就是。” “……” 大家讨论得热烈,温宥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应该没有看见我吧。 那么多人,他不可能凭一眼背影就认出我来。 别自己吓自己。 “小宥?”安帷轻唤她一声,见她没有反应,顺着她的目光发现她一直盯着包间门的方向。 担心她真有急事。 “小宥,你别担心。等会我早点送你回去。” 回神的温宥,淡声道:“谢谢,安学长。” 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包间门被大力撞开。 温宥惊得身子颤抖,面色唰的一下白透。 张逸见状,冲着来人喝道:“进门不能轻点吗?瞧把人吓的。” 原是送酒水瓜果的服务生没注意推车的力道,发出巨响。 服务生赶忙道歉:“对不起,先生。下次一定注意。” “不怪他,是我大惊小怪了。”温宥红着脸替人解围。 安帷顺势挨近她,关切道:“小宥,你有什么事吗?” 温宥咬了咬唇:“没、没事。” 酒水到位,张逸朝兄弟狡黠地眨了眨眼,提议道:“既然酒来了,我们开始玩游戏。” 大家都是年轻人,听到玩游戏,自然都有兴趣。 “玩什么游戏?” “我爱你vs不要脸。” “说错了的惩罚是什么?” “罚酒一杯。或是……”张逸顿了顿,语气暧昧,“亲一口说错的对象。” 话毕,丢给安帷一个“兄弟只能帮你到这”的眼神。 在座众人听见有亲吻环节,都跃跃欲试看人好戏。 温宥神情依旧淡淡,眉眼间还有些紧张。 她坐了五年牢,脱离社会已久。 对于这些年轻人的游戏,不会玩也放不开。 安帷看出她的担忧,低声解释规则:“游戏很简单。 等会你向左边的人说我爱你,向右边的人说不要脸。 大家可以随意换位置,但你要记住不能和同一个人对话超过三次。也不能把话说反了。” 温宥抬眸望了一圈众人,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下。 游戏开始。 的确如安帷所说,很简单。 简单到她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她。 她的记忆力再好,也架不住周围的人频繁调换位置。 一瞬,她转头向右侧的人说了句我爱你。 男人亮晶晶的眸子凝望着她。 温宥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不对不对。”位置已经换到远处的张逸站起身,指着茶几上的酒杯,“不是对不起,是罚酒。” 温宥脸色一僵。 她是要捐肝的人,沈郗和她说过烟酒绝对不能沾。 不仅仅是会影响捐出去的肝脏功能,对她的术后恢复也不利。 “对不起,我喝不了酒。” 有人突然出声:“那就是亲安总一口咯。” 那更不行。 温宥不知所措地望了圈众人。 起初她同意玩游戏,因为她知道自己记忆力好,没有可能输。 而今晚聚会女生偏多,自己应该不至于会正好对着一个男生说错。 现在是不仅说错,说错的对象还是安帷。 正当众人满心期待,温宥身旁的安帷见状,伸手拿起茶几上酒杯,替她解围: “小宥的酒,我来喝。” 酒还没咽下喉咙,恨铁不成钢的张逸高声阻止:“这可不行。玩游戏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张逸,有完没完。”安帷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是哪个女生同身边人悄悄问了句:“温小姐是不是安总的女朋友?” 声音不大,恰巧全场人都听见。 安帷没有否认也没肯定,冲着温宥露出深深的酒窝:“我会努力的。” …… 同时,六楼的包间内。 陆慎霆窝坐在沙发一角。 无人敢靠近。 往常,这海城陆少就不易亲近。 今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更是冷得和块寒冰一样。 他薄唇微抿,深邃瞳孔里映出高脚杯里猩红色的液体,暗芒涌动。 一定是那女人。 刚刚他给沈郗打电话,确认了那女人根本就没有在病房里老实待着。 她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陆慎霆抬眸瞥见,包间里的女人们衣着暴露,满脸娇俏地贴在男人身上,如同盘踞的青蛇。 一瞬,那些女人的脸全变成了温宥的。 妩媚勾人的笑容。 该死,这女人是准备来钓金主。 哗啦一下,男人站起身,铁青着脸朝门外走。 身后的萧总诧异地叫住他:“陆总,北城那块地的事我们还没开始谈,您这是准备去哪?” 陆慎霆置若罔闻。 走出包间,他叫来周航:“给我找些人来。越多越好。” 周航低着头,转转眼珠子:“总裁,是要做什么吗?” 陆慎霆冷哼一声,冷冽的目光扫过走廊两边的包间,语调里已是极不耐烦的情绪。 “一间一间地搜,把那女人给我找出来。” 第20章 两人互咬 被他语气里的刀子剜到,周航缩了缩脖子不敢违抗。 倒是一直在门外听候差遣的海城之夜经理,吓得不轻,面露难色:“陆、陆总,这不太好吧。 来这里消费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店小怕是得罪不起。” 陆慎霆冷冷睨了他一眼:“今晚这里所有费用都记我账上。” 话音落下,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就让周航带人搜房。 当搜到三楼的一间。 里面年轻人正起哄一对男女接吻。 门被撞开,众人一阵错愕,热闹的包间霎那安静下来。 有了之前自己的错以为,这次温宥镇定许多。 偏头看向身侧,心脏差点直接停止跳动。 站在门口,芝兰玉树的男人,黑衬衫黑西服,领口微微敞开,邪魅又冷傲。 在光线照不到的眼底深处,泛出点点血光。 两人四目相对。 温宥胆怯地向安帷身旁挪了挪。 这不经意的举动,让男人眼底的猩红更加瘆人。 他大步上前。 安帷站起身将温宥挡在身后,镇定道:“陆总,怎么过来了?” 陆慎霆冷幽幽地睇了他一眼:“让开。” 张逸听了不高兴了:“你是谁呀……啊……” 人还没跳起来,瞬间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就把他压制住。 随即包间内,惊呼叫喊声四起。 陆慎霆为人低调,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不是他们上流圈子里的人,就算是小有所成的底层创业者也不一定有机会认识他。 至于安帷根本不需要陆慎霆亲自动手。 陆家的保镖素质极高,一个眼色就将挡道的男人强行拉开。 陆慎霆俯身,一把扣住女人纤细易断的手腕,毫无怜香惜玉拎起她往外拖。 “放手,陆慎霆,你放手。你要干什么?” 男人顿了下身形,回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干你。” 温宥身子猛地一颤。 他说什么? 一时包间里倒抽气声不断。 “陆总,小宥是哪得罪您?要是欠您钱,我替她还。” 安帷满眼焦急,不管不顾冲上前要去救她。 手都还没挨上陆慎霆的袖子,就被保镖推倒在茶几上。 酒杯水果散了一地。 被反向拧着手腕的温宥见状,不安大叫:“安学长。” 身后男人“哼”了声,嗓音平淡冷漠:“不想他受伤,就听话点。” 温宥扭头对上男人阴鸷的眼。 被控制住的手不断挣扎,无果。 只能做最无谓的反抗,咬紧后牙槽:“陆慎霆,你太卑鄙了。” 陆慎霆勾了勾唇,拎着她的手腕拖了出去。 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不断,却无人阻拦。 或者说,没有人敢。 直到一间黑漆漆空置包房,温宥被扔了进去。 啪一声,开关摁下。 温宥眯紧了眼。 她还没完全适应光线的变化,她的手腕再次被加注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 天旋地转间,她的背脊重重撞到包间的墙上。 男人的大掌伸向她的脑后,用了五分的劲扯她的头发,迫使她扬起脸与他对视。 陆慎霆高大身躯遮挡住了头顶大半的光线,让她惨白的小脸全部落进恐怖的阴影中。 男人薄唇噙着冷笑,黑眸上上下下扫着她,像是在检查货品。 “温宥,不是和你说过别沾男人别沾酒,我要的是一个干净的肝。” 温宥被拽得头皮一阵阵发紧,强忍着疼痛:“我没有喝酒。” “那你就是沾男人了?”陆慎霆想起刚刚进他们包间看见的那一幕。 一男一女在众人起哄中接吻。 是不是他们俩也亲过了? 想着,他的拇指抚上她饱满的红唇,将上面的口红一点点揉开。 化了精致妆容的温宥,更接近曾经的她。 不,似乎比起二十岁的时候,更加漂亮。 温宥不喜欢他摩挲自己唇瓣的触感。 这会让她有感觉。 一种背叛家人的感觉。 她战栗地低吼:“陆慎霆,我和谁交往和你有什么关系? 求你现在就把我的肝脏拿走,你把我爸的骨灰还我。我们两清,永不……唔唔唔。” 话没说完,男人的脸压了下来,四瓣唇片严丝合缝地贴着。 将她的永不相见吞了下去。 温宥嘴里“唔唔”叫着,杏仁大的美目直直瞪着他。 陆慎霆也是睁着眼,目光灼灼。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是下贱女人,所以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吗? 陆慎霆用健硕的身躯将她围困在他与墙壁间,将她的双手反剪,膝盖顶开她的两腿。 以至于温宥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任由男人如狂暴的野兽重重吸吮着她的唇瓣,发泄隐忍压抑的情绪。 从来就没有被陆慎霆温柔对待过的温宥,遭受他如此的肆意蹂躏。 对强迫她的男性那股恨集聚在牙齿上。 张口狠狠地咬住他的唇瓣,不撒口。 直到腥甜的鲜血侵入两人的唇齿间。 陆慎霆眯起一只眼,放开了她。 他没想到这小丫头会那么野。 温宥连气都没有顾上喘,得到自由的手抬起,一个巴掌迅速朝他脸上扇了过去。 啪一声。 干净利落。 陆慎霆俊美的脸被她扇偏过去。 陆慎霆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那侧腮帮子,抬手—— 温宥下意识紧闭双眼。 几秒后。 没等来男人的报复。 掀开眼皮,陆慎霆正用拇指将自己唇瓣上的鲜血推开。 他才不屑打女人。 温宥红着眼,眸子里水蒙蒙一片,暗哑的嗓音里是她的傲骨。 “就算我是劳改犯,我也不是随便的女人。你没权利这么对我。” 男人冷笑一声:“你不是让那小子随便吻了?” 温宥下意识想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话到了嘴边想起他无缘无故针对安帷。 赌气道:“陆慎霆,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陆慎霆狭眸一沉,唇角勾了勾:“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 说毕,低头又吻了下去。 这次他很快,没有再给她咬自己的机会。 两人分开薄薄的距离,温宥又要挥手。 陆慎霆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错。 大掌拧着她不老实的手腕,一使劲,温宥疼得冷汗直冒。 她冲着肆意妄为的男人,失去理智地低吼道:“你一个有未婚妻和女儿的人,沾染我这个劳改犯干什么?” 闻言,陆慎霆放开了她的手。 黑眸带着令人难懂的戾气,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白皙的小脸早就被这暧昧的气氛渲染上一层氤氲的粉,琉璃般的眸子水光潋滟, 唇瓣上的血色让人有股想欺负她的冲动。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 齿间蹦出一句温宥听不明白的话—— “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在酒后碰那个和你长得有三分相似的女人。” 温宥愣住,失去所有反应。 浑身散发着怒气的男人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掐着她的腰,粗暴地撕咬她娇嫩的唇瓣。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为了脱下它 刻意地折磨,让温宥痛苦地眯起了眼。 眼底蒙着层层水雾,生理性的泪水也被逼了出来。 男人力量的天生优势,让她不管怎么挣扎,都推不开他。 这在之前,她就已经认识到。 温宥只能不住地用拳头捶打他的肩膀。 受了身下小女人幼兽般无济于事的反抗,男人恶劣的报复心被挑起。 一次重咬下,温宥疼的张开了嘴。 他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粗暴地啃咬她的舌,让口腔中的每一处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陆……陆慎……”温宥呜咽着,“不准……不要,咬……放开,好痛……” 细碎的嘤咛声,不断升高包厢内的温度。 她越是不允许,他越是不想放过她。 无能为力的温宥,渐渐失去反抗的意志。 阖上眼睛,十指扭曲着男人黑衬衫的布料。 纽扣崩裂。 掉落至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间。 疯狂又缱绻缠绵的深吻,直到女人的身体软的坚持不住站立,往下坠时才结束。 等被放开,温宥别说打人,连说话的力气没有。 陆慎霆任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喘着粗气。 可她那张欠收拾的小嘴,不用东西堵着,一张开就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 温宥抬起头,被蹂躏过的唇瓣上印着深深浅浅的齿痕。 樱色的口红被浓厚的水泽沾染化开,唇角还挂着刚才混乱动情的银丝。 包间朦胧的灯光下,愈发地勾人。 肿胀的红唇轻启,嗓音暗哑发抖:“陆慎霆,你说过,这辈子你都不会再碰我一下。” 陆慎霆眉心一跳,狭长深邃的眼眸锁着她,意味不明难辨情绪。 下一刻。 他笑了笑,眼底蓄积起的温度在对视中一点点散去。 嘴角勾起森然阴冷的弧度,讥诮道:“温宥,别自作多情,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 你那么爱撒谎,我不过就是检查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喝酒?” 说完,一如往常,大掌掐着她的后颈,摁着她离开了会所。 这次周航很有眼力劲,一见到自家总裁和温小姐出现,立即打开车门。 陆慎霆将她塞进车里,自己绕到另一侧上车。 引擎发动。 车辆平稳汇入车流。 车厢内气氛诡异。 周航斜眼挑看后视镜。 一袭白裙的温小姐抱膝坐着,头倚着车窗,目光无神地注视着外面。 而陆慎霆正低头看手机,他西装褶皱明显,衬衫领口下敞着三个纽扣,露出结实偾张的胸肌线。 周航联想起自家总裁在众人面前的说的话。 适才又见到温小姐一嘴被抹开的口红。 难道……真的……不能吧。 也太快了?! 周航又想想,男人太久没做,的确是会快些。 倏然,后视镜中的男人抬起了头,一双又冷又沉的黑眸像鹰眼般骇人。 周航心里一凉,赶紧收回视线,头躲进椅枕后。 半小时后,到达医院。 早前有紧急手术的沈郗,派了名小护士盯着点温宥的病房。 嘱咐她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立即向他汇报。 当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押着一个白衣女孩后脖颈出现在走廊时,小护士来不及反应。 门就“哐”一声被锁上。 而后里面传来男人暧昧不明的话—— “把裙子脱了。” 陆慎霆眯眸,凝视着温宥身上价值不菲的连衣裙。 会所里,他在气头上,没来得及细想。 回到病房,把女人扔上床后,才看清她的穿着。 一个刚出狱无家可归的女人,怎么可能有钱买这样昂贵的衣服? 陆慎霆一连三问:“裙子哪来的?男人送的?你知不知道男人送女人衣服是为了什么?” 男人一步步逼近,温宥死死拽着领口,目露惊恐朝床头后退。 陆慎霆走到床边,直到膝盖顶开她垂在床外的小腿,才停下。 他敛着目,居高临下,像是帝王般俯瞰着她。 半晌。 自问自答道:“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为了脱下它。” 所以。 今天如果不是自己恰巧在会所碰见她。 她是不是喝完酒,就要和男人去开房? 想到这,陆慎霆眼底掀起风暴,嘴角带着嘲弄,肆意伤害着她。 “你怎么那么下贱,贪慕虚荣。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了吗?” 温宥蜷曲浓密的睫毛极轻微地颤着。 她伸出中指揉了下被陆慎霆吻花口红的下唇,受虐的模样几近勾人。 轻笑道:“陆慎霆,你才知道我爱慕虚荣吗?我曾经是海城金融圈的第一千金。呼风唤雨,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你让我怎么过这下等人的生活。”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嫌弃我坐过牢的青年才俊,我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抓牢他。” “我穿他送我的衣服就是想让他给我脱下来。” 说道最后,温宥眼尾微红,眸光锐利。 而与她对望的陆慎霆的眸底温度渐渐冷却,浑身充满暴戾气息。 下一秒。 男人单膝爬上了床,温宥的后脖颈被强势的力道摁住,身体瞬间翻转。 紧接着“嘶啦”一声,拉链一拉到底。 白皙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一览无遗。 温宥侧脸深陷床褥,十指紧紧攥着被单,嘶吼道:“陆慎霆,你发什么疯?”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他眼里的滔天怒火早就掩藏不住,不顾身下女人的挣扎叫喊,将那件碍眼的连衣裙剥了个干净,扔在脚下。 到这一刻,温宥已经不再挣扎,闭上眼睛的同时,泪水滑过眼角。 室内万籁俱寂。 渐渐。 男人的呼吸声愈发的沉重。 温宥攥紧床单的手指旁落下男人的大掌。 身上的男人像野兽般审视着嗅闻着自己的猎物。 她真的是又香又软。 陆慎霆目光所及,除了背上有些破坏美感的疤痕,其余地方的肌肤细腻瓷白。 细腰翘臀。 凝视着微微发抖的蜜桃。 他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 她就是用这副身体去勾引男人…… 安静的陆慎霆比生气的时候,让温宥更加的害怕。 因为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随即一股热烈滚烫的荷尔蒙气息将她笼罩。 西服冰凉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让它泛起一层诱人的粉。 男人薄唇贴着她的耳廓,起伏的温热气息规律地掠过她的耳垂。 嗓音暗哑干涸:“温宥,你真下贱。” 陆慎霆丢下这句话,迅速站起身,眼里嫌恶至极,抓起一旁的病号服扔她身上。 “穿上。”他冷声道,“既然你那么闲钓男人,我给你份工作。”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想要这二十万就跪在地上一个个捡起来 在陆慎霆锋利冷眸注视下,温宥胡乱套好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穿上的同时,她觉得自己又换上了那层与自己的皮融为一体的牢服。 只是代号不一样罢了。 未来得及让她从唏嘘中释怀,一道强势的力量扣住了她的手腕,往病房外拖。 走出病房。 陆慎霆招来周航,把温宥的手机电话和撕成布条的衣服丢入他怀里,淡淡道:“都扔河里去。” 温宥瞳孔骤然猛缩,伸手要去抢手机。 “把手机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你没有权利拿走。还给我。” 那里有我见七七的钱。 温宥的情绪有些失控,对着周航一顿抓挠,像极了被欺负后发疯的小野猫。 周航不敢避,怕伤了温小姐,偷眼向自家总裁请示。 陆慎霆剑眉拧紧,低头凝着她疯狂举动,胸口瞬间涌上一股郁气。 对着周航冷喝道:“还不快去扔了。” “是,总裁。” “不要,还给我。” 望着周航的背影在瞳孔中变成一个点,温宥所有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人软了下去。 “就那么舍不得你的安学长送你的东西?” 男人冷嘲热讽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刺痛着她的神经。 温宥缓缓转过头。 四目相对。 陆慎霆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她的眼神,在他看来,就像是长出利牙的嘴,恨不得一口咬在自己气管上。 他的手越收越紧,放任手上的力道似要将眼前女人纤细的手腕掐断。 温宥被掐得整条胳膊发麻的疼,她依旧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这样漠然的态度让陆慎霆更加火大,他的手转而摁住她的后颈,押着她向前。 去往病房的路上,无人敢出声帮忙。 自从上次江林晚消化道大出血后,米国的梅奥医疗中心为她实施了最新的人工肝仪器治疗。 生命体征一直保持稳定,为了让江林晚有更舒适的治疗环境,陆慎霆包下整层房间。 到了江林晚的病房,他直接将温宥扔了进去。 吓得病房里值夜的小护士一个弹跳,差点将手中的药水打翻。 温宥惯性地往前踉跄几步,小腹撞在床尾横栏上才止住要摔倒的势头。 男人沉重的皮鞋踏着冰冷僵硬的地砖发出咚咚声。 在静谧的夜晚瘆人异常。 他垂眸看着女人孱弱的身躯:“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给晚晚做护工,直到做手术为止。” 陆慎霆以为以温宥之前一口一个强奸犯,在照顾晚晚这件事上,要和她拉扯许久。 出乎他意料,小女人摁着小腹直起身,回头与他对望。 眸光清丽,嘴角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卑微下贱:“既然陆总说这是份工作,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顿了下,“但你得付我钱。” 陆慎霆眯起黑眸:“你要多少?” “二十万。” 女人脱口而出,像是这个数字在她潜意识里存在许久。 男人嗤笑一声,锐利的狭眸带着玩味上下打量她的身体:“温宥,你真看得起自己,你值这个数?嗯?”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出卖身体的妓女,还不值钱的那种。 对于陆慎霆不言而喻的羞辱,温宥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失去气势。 这是他该给的钱。 她闭了闭眼,再抬眸时,眼底一片清明:“要是陆总觉得贵,我想安学长愿意支付这二十万让我为他工作。” 话音才落下,一张黑色硬质的卡片甩在她的脸颊上。 白皙的肌肤瞬间裂开一条混着血丝的红痕。 “这张黑金卡没有密码。”顿了下,男人清冽好听的声音里是高高在上的讥讽,“就你这模样的还想勾引男人。这种给人端屎端尿的活最适合你。” 不管他是言语还是用钱羞辱她,温宥唇角未曾低落半分,只是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抓着床尾护栏。 指节肌肤泛出死人白。 她缓缓折腰,捡起地上的卡片,递回给他:“我要现金。” 陆慎霆面色一沉。 她不信他。 “周航,去取给她。” 处理完总裁之前交给他的东西,周航很快就跟去病房,此刻正等候在门口。 病房内发生的一幕幕他全看着眼里。 连他这个外人都有股说不上的滋味。 “是,总裁。” 人还没转身。 “等等。”陆慎霆冷眸淡淡扫着,眼前倔强桀骜的小女人,“她既然那么喜欢钱,给她取二十万枚硬币。让她数个够。” “啊?” 陆慎霆冷声:“听不懂吗?” “是。”周航再是同情温小姐,也不敢违背自家总裁的意志。 陆慎霆就这么看着脸上渐渐失去血色的女人。 可他胸中的郁气无论如何都消散不了半分。 半个小时后,五个保镖一人扛着一袋硬币,还跑了两次才全部运上来。 陆慎霆招来一人,他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蛇皮袋接口的缝隙侵入。 “滋啦”一声。 蛇皮袋被撕开,成千上万的硬币如同瀑布般从裂口处涌出。 砸在地上,四溅开来。 朝着病房各个角落缝隙滚动。 温宥的脸白了又白。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这种不甘心又无力反抗的反应。 对着其余人吩咐道:“把钱都给我倒出来。”而后看着温宥,“想要这二十万就跪在地上一个个捡起来。” 他不信,曾经海城被誉为金融圈第一千金的温宥,真会为了钱放下她所有的尊严。 陆慎霆再是不信,他知道不了作为一个母亲为了见到自己孩子的决心。 女人眼眶泛红,膝盖发软。 温宥的灵魂像是被两个极端剧烈拉扯着。 一个是她作为最后一个温家人的骨气,绝不能向迫害他们的仇人低头。 一个是她作为七七母亲的执念,只要捡起这一枚枚小小的硬币,她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最后,活着的人战胜了她的感性。 “哐”一声。 膝盖重重砸在满地的硬币上。 咯得心里生疼。 疼的同样还有如同雕塑般站着的男人。 他睥睨一切的黑眸眯成一条线,利落分明的下颌线紧绷。胸口像是塞了团棉花般窒息。 凝滞的空气里,女人趴在地上一点点收拢硬币。 “你在让她做什么?” 嗓音温润夹杂着隐隐怒气的男声骤然将夜晚的宁静打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你只配给晚晚跪着,伺候她 沈郗派在温宥病房门口的小护士,见到气势汹汹的陆总押着温宥离开,赶紧跟上。 又在他结束手术的第一时间通知了他。 沈郗赶来时,恰好见到温宥跪在地上一个个捡硬币。 无人阻止也无人帮忙,而那个始作俑者则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旁,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这让沈郗的气不打一处来,疾步走到好友身边,拉了他胳膊一把,指责道:“陆慎霆,作践人也要有个限度。小姑娘不过是出去走走,你这么为难她干什么?” 陆慎霆冷冷睨了他一眼:“我为难她?我可没有强迫她下跪。是她自己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了。” 说什么没有为难,他这副冰块脸的模样就够吓人的了。 常有小护士和他抱怨,陆总是很帅,可难以亲近,一个眼神扫过来,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 也就温宥不怕他。 以前就算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她从不会改变初衷,就像是小尾巴般紧紧贴着他。 如今他们俩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沈郗掩在镜片后的狐狸眸子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再和他掰扯。 半蹲着身体,伸手从温宥背后架着她的双臂,柔声劝道:“你起来,钱别捡了。” 温宥完全不听,继续用手掌的小鱼际贴着地砖将硬币聚拢。 有些硬币滚进病床下,她费劲地伸手去够。 沈郗见状,又急又气:“温宥,听话,别捡了。” 知道沈郗是真关心自己,温宥停住了手,转头对他说话,眼神却是越过他的身体停在那冷酷无情的男人身上。 “沈医生,你别管我。我需要这钱,我需要这二十万。” 说时,她从眼眶到耳垂都泛着红气。 不知道是气愤还是羞愧,总之小女人的眼神让陆慎霆心头冒起一团火,最后化成他薄唇边的一声冷哼。 他不愿在这病房多待一秒,转身大步离开。 陆慎霆走后,沈郗叫来值班的护士,大家帮忙。 很快,硬币被聚拢。 温宥盘坐在地上,向沈郗道谢:“沈医生,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大家都有工作,不好耽误太多时间。” “这么多硬币,你一个人要整理到什么……” 话说了一半,沈郗对上她坚决的眼神,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小姑娘的脾气和当年一样倔。 多少人劝她离陆慎霆远点,她却爱的一意孤行。 临走前,沈郗担心地嘱咐道:“别整理的太晚,注意自己身体。” 温宥乖巧点头。 潜移默化中,她有慢慢接受沈郗的关怀,虽然不多,但足以温暖她被世间百态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她终究是没有听医生的话,熬了一个通宵加一个白天不用护理江林晚的时间,将所有硬币点清整理好。 傍晚时分,听说陆总让温宥来伺候女儿,崔萍急匆匆地赶到医院。 不为别的,就是来撒气。 崔萍一进病房门,正巧看见温宥正端着脸盆准备给晚晚擦身。 二话不说,上前拉了她肩头一把。 一夜没睡的温宥被她这么一拽,人就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摔下去时,她的眼前是黑的,可当肩膀撞击的坚硬冰冷的地砖时,她又瞬间被疼醒。 五官紧皱,喉间轻哼一声。 人倒下去的时候,崔萍还是有心虚,见她还能出声,脸上又露出凶狠。 “你倒是挺会装的,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千金大小姐。陆总叫你来干活伺候我女儿,不是让你在这偷懒的。” 度过前期发晕的黑蒙,温宥缓缓能靠双手支撑起身体坐直。 随着她摔倒,那盆水也洒了一地,浸湿了她的裤腿。 凉意从脚底窜上她的眸底。 她掀了掀眼皮,看向崔萍,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崔萍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只能用大声掩饰心虚。 “看什么看。你是不服气,还是想怎么样?你这个杀人凶手,没让你给我儿子偿命,是老天爷没开眼。你只配给晚晚跪着伺候她,给我们江家赎罪。” 崔萍本就乡野村妇,后来跟着儿子才发达了,原先的脾性改变不了。 可中年丧偶丧子女儿重病,又失去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这些所有所有加之起来的怨恨,让她的言行扭曲变形。 温宥扶着床沿,艰难站起身,用力抬眸对上她的眼,嗓音温淡清冷:“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你儿子。” “法院都判定的事实,你竟然还在狡辩。”崔萍怒火攻心,甩手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她本以为温宥弱不禁风,毕竟刚刚她被自己一推就倒。 没想手掌要触及到她脸的那一刻,被眼前那个面色惨白眼下乌青的女人一把抓住。 女人眸底冰冷如古井深水,让人不寒而栗。 她轻声道:“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海城法院姓什么?法院判我坐牢,不是我真有罪。是有人要我坐牢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声线平稳,可传到门外俊美无俦的男人耳朵里,像极了喊冤人的控诉。 如同击打鸣冤鼓般震动着他的耳膜。 陆慎霆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 他当年对于温宥的叫屈是产生过一丝怀疑。 可她姓温,这就是原罪。 他本想放任她自流,但温家人毕竟是整个陆家的公敌。 他不出手,并不代表其他陆家人会放过她。 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陆慎霆迈步进入,嗓音低沉:“照她说的做。” 陆慎霆的出现,崔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猛地甩开温宥的手,眉眼阴毒:“听见没。陆总让你跪着伺候晚晚。” 温宥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压制战栗。 她死死瞪着矜贵薄情的男人。 一声不吭。 男人唇畔冷声提醒:“你说过只要我付钱,我可以让你做任何事。昨晚你不是已经跪过了嘛。” 顿了下,陆慎霆眼角余光点了下角落里被摞好的硬币,“还是你不想要这二十万了。” 半晌。 温宥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惨淡的笑容:“你知道我在监狱里给多少人跪过?膝盖上都有老茧了。” 说完,她捡起地上的脸盆,又打了盆温水,就跪在刚刚打翻水的地方,为一动不动的江林晚擦拭起来。 崔萍想给陆慎霆道谢,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他黑着张脸离开。 陆慎霆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温宥越是低贱卑微,他不是应该越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可在他胸腔里除了烦躁的情绪,别无其他。 越是厌烦,越想伤害她来平复情绪。 他想不明白,就干脆放弃思考。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她竟然敢骂他不是人? 海城一家高端美容会所内。 一排三个依次排列的单人皮质沙发上,仰躺着三名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 位居中央的是林延佳。 她脸上敷着美容面膜,手搭在美甲桌上,一名美甲师正在为她的手部做保养。 另一名服务生将她响了几下铃声的手机端给她。 林延佳接过,掀开眼皮看去,是个只标注了海城医院工作人员的电话号码。 才涂上奶茶色甲油的手指轻点接通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林小姐,您关照的那个人被陆总叫去伺候江小姐。江小姐的妈妈让她跪着给江小姐擦身端屎端尿。】 【伺候江林晚?还跪着?】 林延佳不顾还敷着面膜的脸,皱起眉头,话里带着几分不信。 十年的闺蜜,温宥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肯?】 对方像是怕她不信,不敢卖关子【是陆总要求的。】 那难怪了。 倏尔她揭下面膜随手仍在地上,残留着精华液的白嫩脸蛋上露出轻蔑的笑。 而一直关注着林延佳情绪变化的杉杉和玲玲从皮质沙发上,半抬起身体凑近她。 “佳佳姐,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说我们听听。” 林延佳左右看了她们一眼,点开手机公放,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你详细说说。” 【……】 二十分钟后。 三个女人笑的花枝乱颤。 杉杉趴伏在一侧沙发扶手上:“看来陆少是真的很讨厌她这个姓温的。” 玲玲接话:“那可不是,敢动陆少身边的人,她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当年她家温业银行家大业大,陆少都没正眼瞧过她。” “现在她一个丧家之犬还想有什么待遇,跪着伺候都算是抬举她了。” “……” 两人一人一句说的热闹,林延佳却是低头看着自己刚做好的美甲。 商场上,陆慎霆对付人的手段可没有这么温柔。 整件事她最在意的,是陆慎霆给了温宥二十万。虽然是用硬币羞辱她,但那可是实打实的钱。 二十万,对他们上流社会来说不过一顿饭的数。 可她就是见不得,那贱女人有翻身的一天。 林延佳关闭手机公放功能,贴上自己耳边,用眼神示意在场众人走开些。 众人散开。 她和电话那头悄声说了几句。 安静片刻。 中年女人声音有些犹豫【林小姐,这样不太好吧。万一真出了事,毕竟是一条人命。】 【怎么会出事医生护士不是都在旁边。而且也没人会知道的。我出十万,够你一年的收入了。】 当有百分之百的利益可图,人就会铤而走险。 【谢谢、谢谢,林小姐。】 林延佳勾唇一笑,眸底尽是阴毒。 …… 一周后。 医院露天停车场,一个有别于正常人更加瘦弱的身形,佝偻着背,负重前行。 温宥颤着腿,无视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一步一步艰难走着。 背上的这袋硬币是最后一袋。 连续几天,她每天要分批背着152公斤的硬币去医院附近的银行换成纸币。 实在太重,来回要走三趟。 秋日微寒,温宥累得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淌到小巧的下巴尖砸在水泥上。 差点弄脏一双突然出现的黑色漆皮公主鞋。 “温阿姨?”小姑娘今天穿了条纯白色蓬蓬公主裙,钻在温宥身下,弯着腰抬头看她。 圆润的眸子晶晶亮,确认是她日思夜想的新妈妈后,直起身冲着远处的矜贵男人挥手。 “爸爸,是温阿姨。” 温宥一惊,硬币袋子滑下肩头。 紧急时刻,为了不伤到小女孩,她用左臂拉扯了下,瞬间疼痛像是过电般麻痹了整条胳膊。 “温阿姨,很痛吗?”陆柒月心有愧疚。 待最初的痛感过去,温宥扶着肩头蹲下身,与陆柒月平视:“已经不疼了。柒月,怎么又来医院了,是哪不舒服吗?” 陆柒月乖巧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小柒月需要每周来医院找医生叔叔玩。” 温宥蹙眉听着孩子的童言童语。 每周都要来复诊,她的病很严重吗? 连海城最有权势的男人都无法找到医生找到药彻底治好她。 温宥的心莫名疼了一下。 她总在陆慎霆这个女儿身上找自己七七的影子。 七七被抱走的时候,才刚满月。 也许是女儿都像爸爸的关系,陆柒月继承了陆慎霆所有的优点,而七七刚生下时那挺挺的鼻子就特别像陆慎霆。 温宥抬手揉了揉小女孩额前的碎发。 眉眼弯笑。 很快,她就可以见到女儿了。 陆柒月从没见过笑起来那么好看的人,和她想象中的妈妈一模一样。 幼小的心灵下定决心—— 一定要让爸爸娶温阿姨。 机灵如她。 陆柒月瞥见温阿姨身边大袋子,伸手提了提,纹丝不动。 揪着包子脸,奶呼呼地说道:“温阿姨,你怎么拎这么重的东西出来?让爸爸帮你拿吧。你别看他不胖。爸爸可有劲了。家里两三个保镖叔叔都打不过他。” 小东西使劲夸着海城首富能干,当陆慎霆走近时,又仰头向他一顿挤眉弄眼。 头顶上方的男人没说话,但温宥能强烈地感受到两道冰冷目光正落在她汗湿的背上。 温宥干干一笑,眸光柔和看着陆柒月,话似乎是在说给另外的人听:“谢谢柒月的好意。袋子一点都不重。这属于自己劳动所得的东西,就不麻烦外人帮忙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 陆慎霆不悦地撇了撇嘴。 一旁的周航担心总裁又做出过激的事,赶忙上前边对小小姐说:“小小姐,这种事交给我来办就行。” 边说着边伸手去提袋子,可手指尖才触及蛇皮袋边缘,背脊上升腾起阵阵寒意。 他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一双剜人肉的寒眸。 陆慎霆扯了扯唇:“中饭吃太饱力气没地方使?还是你想去东南亚黑煤矿做苦力?” 周航被他一噎,收住了手,只能对温宥抱歉一笑。 温宥从没有指望过陆慎霆会帮自己,他的出现只会给自己带来苦难与羞辱。 浑圆的杏眸带着挑衅朝男人看去:“谢谢你,周助理。陆总能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敢奢求他做人事。” 她竟然敢骂他不是人? 谁给她的胆子? 陆慎霆的狭眸眯了又眯。 周航见自家总裁太阳穴的青筋不停鼓动着,担心他会直接对温小姐动手。 而且是当着孩子的面。 以身赴死般横插在两人间。 三秒后。 陆慎霆深吸一口气,冷冷向周航吩咐道:“去通知附近的几家银行,不准收她的硬币。” “啊?!”周航惊得嘴巴大张。 总裁这种行为,不就和学校里欺负自己喜欢女孩的男生一样吗?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那就是我的命 “爸爸真幼稚。”连他四岁的女儿都听不下去,直摇头,“我幼儿园的男孩子都从来不欺负女孩子。” “医生在等你了。” 没再给陆柒月教育自己的机会,陆慎霆黑着脸抓着她后背的衣服轻松拎起。 大步朝门诊大楼走去。 陆少就是陆少,生气起来谁都不敢得罪。 陆柒月就这么乖巧地被他拎着,依依不舍地与温宥挥手道别:“温阿姨,我会想你的。下次见。” 送走瘟神,温宥抗上50公斤和她体重差不多重的硬币,继续赶路。 几天前她和医院门卫打听过附近的银行。 近的几百米,远的三公里。 估计都不行了。 直到日落西山,下起秋雨,温宥才回到江林晚的病房。 她手掌握拳抵在腰椎上,痛苦地蹙眉抿唇。 浑身肌肉酸胀的厉害。 可一进门,她秀气的眉皱的更深。 真是阴魂不散。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坐在病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高档宾馆装修风格的病房,光线暖色,洒在男人妖孽俊美的脸,眉宇间敷着轻蔑的淡漠。 他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肆意,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捏着两沓她前两天换好的纸币。 温宥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陆慎霆勾唇冷笑,指节勾住粉色纸币间白色纸质绑带。 稍稍用力,扯断。 “我出钱让你伺候晚晚,你现在这个点才回来。我是不是得扣点工资?” 他这摆明是恶人先告状。 随着男人双手一点点展开纸币,温宥急切争辩:“明明是你……” 陆慎霆冷眼睨着她:“明明是我什么?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单手推开窗户,刹那风雨顺着缝隙裹挟而进,吹得他手上的新钱猎猎作响。 男人拿着钱的手,一点一点伸出窗外。 温宥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 直到冰雨砸到脸上,才将她惊醒。 她需要钱。 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温宥红着双眼,不住摇头:“不可以,不可以……那钱你不可以动。” 见到纸币随着风飞走,她的情绪逐渐失控,不要命地朝窗边的男人扑过去。 看着像小野猫般暴躁的女人,陆慎霆眉心紧皱,另一手拽住她后襟的衣领,喝道:“温宥,你冷静点。” 温宥充耳不闻,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她要女儿。 渐渐,她大半个身子毫无顾忌地探出窗外。 病房在三楼,摔下去得要了人大半条命。 眼看就要够到男人的手腕,忽然腰一软,失去重心头倒栽往下。 陆慎霆见状迅速抛了手上的钱,强劲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 她整个人从失重的状态,一下又撞入坚硬宽厚的胸膛 男人好听清冷的声音,带着隐隐怒气,在她头顶响起:“为了这么点钱,你不要命了?” 温宥抬眸看他,已是满脸泪水,双手不断捶打他的胸口:“那就是我的命。” 陆慎霆愣怔,呼吸不自知地紊乱起来。 二十万这个数字肯定不是她随口说的。 她到底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就在陆慎霆思考温宥存了什么心思,怀里的小女人猛地推开他。 跑出病房。 秋天的雨,透着冻人的凉意。 江林晚病房的窗户下正对着一片小花园。 路灯幽暗,疾风暴雨如注。 雨水顺着几近疯狂女人的发梢往下淌,脸上早就没了泪水的踪迹。 应该是这场雨都是她的眼泪。 冰凉的雨浸透衣服,苍白的嘴唇不住发抖。 温宥趴在草丛间,树梢上,碎石子路里,将湿透,泥泞不堪的钱一张张捡起。 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捡回来的钱。 杂乱无章地团在手心里。 可远远不够。 搜索到一处下水道,在栅栏的缝隙间夹着两张。 她匍匐身体,手掌硬是挤过明显小于她手掌尺寸的缝隙。 挤进去的瞬间,手背的皮掀起,滚烫的鲜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滴在粉色的人像上。 温宥浑然不觉疼痛,她泛着水雾的眼帘里只有这见女儿的敲门砖。 她捡了多久,男人就看了多久。 陆慎霆站在病区大楼门口,橘色的光线从他头顶泻下,照在额前碎发,落下一片阴影,遮掩住情绪难辨晦暗不明的狭眸。 身后的周航看着暴雨中瑟瑟发抖的温宥,满眼焦急:“总裁,要不让我去帮帮温小姐。那么大的雨,她身子弱……” “陆慎霆,你又对她做什么了?”一道强势甘冽的男声将周航的话截断。 刚下完手术的沈郗,想去看看温宥的精神状态。 没想,在去病区的走廊窗口,看见她在大雨中捡东西。 奔到一楼,又看见陆慎霆。 两者稍微一联系,就知道是好友又犯浑了。 沈郗撞开周航,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扭头刀了眼陆慎霆。 “回头找你算账。” 说完匆匆冲入雨雾中。 见沈郗来了,陆慎霆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了不少。 勾唇,疯女人。 而后不再停留半分,径直离开。 大概走了十几步,忽然身后传来男人急切的叫喊声。 “温宥,你坚持住。” 随后是隐隐听不真切的脚步声。 黑伞下,陆慎霆身形一顿。 为他打伞的周航侧头回望,向他汇报道:“温小姐好像昏倒了。总裁要不要……” 话没说完,男人冷眼扫来:“周航,最近你话特别多。” 周航身子一僵,低头道:“我错了,总裁。” …… 温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睁眼,茫然地盯着一片肃白的天花板。 片刻。 关于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 她猛地抬起身,手背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一段鲜红的回血在输液管底端逐渐向上。 被来巡房的沈郗正好看见,沈郗快步走进病房,双手扶助她的肩头,强摁她躺下。 “别动,针头跑了,还得再来一针。” “沈医生。”温宥抿了抿唇,“钱……” 就说了一个字,她的耳后通红。 沈郗用遥控器抬起她的床头,朝着病床对面的茶几,抬了抬下巴:“二十万,都在那。” 温宥抬眸看去,茶几上二十沓纸币包装的整整齐齐。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我最爱妈妈了 看出她眼里的疑惑,沈郗补充道:“慎霆让人补齐了遗失的钱。” 情理之中,又出乎意外。 温宥轻轻嗯了一声。 沈郗低头看她,神色复杂,沉吟半晌,还是开口问道:“温宥,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温宥眼眉清冷,缓缓摇头。 她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只是拒绝别人的帮助。 出狱后再见她,她就像是装在套子里的人,难以亲近也不愿与人产生联系。 沈郗扯了扯嘴角,提醒道:“以后不要再做冲动的事。很快你就要做手术,绝对不能发烧。” 忽然,对手术从不关心的温宥问道:“手术的存活率有多少?” 想是她担心,沈郗抬手轻揉她微烫的额头,安慰道:“这项手术技术已经很成熟。你不用担心。” 顿了下。 他很早就想和她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操守,不容许因为私情做出有违人伦道德偏颇的事。 “如果你不愿意,没人可以逼你捐赠。即使是海城最有权势的人也不可以。” 他的话让温宥羽睫轻颤。 半晌,沈郗没有得到回应,再次问道:“温宥,你听明白没?” 温宥闭了闭眼,喃喃道:“我是自愿的。” 怎么和她说都不明白,沈郗长叹一口气。 五年的牢,她改变的太多,再也回不到那个自信飞扬,像耳边别着玫瑰自由舞蹈的卡门。 “那你好好休息。” 温宥望着沈郗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下床,穿上鞋朝茶几走去。 拿上两个黑色垃圾袋,将二十万包装严实,离开医院。 她不能让钱再有闪失。 她知道沈郗对手术的存活率没有说实话。 不管手术后自己是生是死,无论如何她要见女儿一面。 就算是不能相认,看上一眼,她也就无憾了。 这次去福利院,温宥驾轻就熟,不到半天就赶了过去。 当再次敲开院长办公室大门,那戴着眼镜长相刻薄的中年女人见到她手中方方正正,被黑色垃圾袋包裹住的东西。 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温宥将二十万放置在办公桌,用力朝她面前一推,开门见山道:“我女儿在哪里?” 院长伸手拉开垃圾袋边缘,朝里看了眼确认,勾唇轻笑,收纳到自己的脚下。 而后拉开办公桌旁竖着的抽屉,拿出一个大资料夹。 当着温宥的面翻找起来。 一分钟后,她找三年前收养儿童信息,以刚刚同样的姿势推了回去。 “就是这对中年夫妻领养了你女儿。” 温宥揉了揉眼,想用力看清。 男,四十三岁,张志勇,国企技术人员。女,四十岁,罗敏,会计。家住海城闸南区三泉一村5号楼202室。 一个在东国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视线向下,她的目光落在了收养理由一栏上—— 大龄无法生育。 温宥仔仔细细地将关于七七的收养信息看个遍。 收到红包的院长心情不错,有意无意地说道:“你倒是挺会赚钱的,一个月多点就赚够了二十万。” 说时,她带着轻蔑地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温宥的脸上。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个劳改犯干什么能在一个月里挣到那么多钱? 尤其她那么漂亮的。 张开腿,什么都能有。 对于她的恶意揣测,温宥砰的一下阖上资料夹。 抬眸看向她的时,平日里不具攻击性的杏眸,刹那迸发出骇人的凉意,和如见猪狗的嫌恶。 一字一顿地告诫她:“别让我找到你们强逼我签下弃养协议的证据。不然,我一定会告到你坐牢为止。” “你。”院长哗的一下站起,食指凶狠地指着温宥的鼻头。 温宥迅速挥开,走出肮脏的院长室。 没有回医院,直接赶到闸南区。 已是万家灯火。 在秋风萧瑟中,温宥走进三泉一村。 九十年代的老小区,道路狭窄,车辆乱停。 她停在一幢楼栋下,抬头仰望,二楼半开的窗户内亮着明黄色的灯,阵阵饭香飘出。 “小宝,吃慢点。幼儿园没有吃饱吗?” 稚气孩童声音慢悠悠又含糊不清地讲着:“幼儿园饭饭不好吃,小宝喜欢妈妈做的饭。” “小宝喜欢那就多吃点。” “我最爱妈妈了。” “……” 楼下,女人裹着纱布的双手捂住嘴唇,不敢发出声响,双肩剧烈地颤动。 滚烫的泪水在手掌上堆积,将厚重的纱布湿透。 梦里,那声妈妈她听了无数遍。 可真听到时,她的心脏像是被四分五裂般疼。 有些事错过了,永远无法弥补。 “小姑娘你没事吧?”小区里热心老阿姨见她在楼下站了许久,上前关心。 “没、没事。” 温宥低下头,罩上连帽衫上的帽子大步离开。 走出小区,她游荡在一个个冰凉的路灯下。 没走多久,她最后停在一个开放式公园,随意找了张长椅,双膝蜷起团成一团。 一盏路灯,一条长椅,一个孤独的女人。 这一刻,温宥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甚至有了该不该去打扰女儿生活的想法。 想起那刻薄女人的一句话—— 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温宥仰头看向路灯下飞舞的小昆虫,心里空落落的。 一夜无眠。 …… 当天下午。 陆慎霆接到沈郗电话的时正在召开陆氏集团的高层会议,会议内容关于集团在米国开拓金融市场的可行性报告。 项目负责人韩副总在会议桌最顶端的一侧,口若悬河地讲解ppt。 一阵闷闷的震动声骤然响起。 韩副总顿了下,停止汇报。 要知道开会期间,敢不让手机静音的只有陆慎霆一个人。 他斜靠在皮质老板椅,微微歪着脑袋,手机响起时,瞥了眼来电显示,伸手摁了下开机键。 手机瞬间安静,示意韩副总继续。 投影仪上,图表数据一张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闪过,却未进入他的大脑中。 沈郗从来没在这个点找过自己。 难道是晚晚有事? 可他不是晚晚的主治医生,外国医疗团队联络人也没联系自己。 那么…… 就在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时,手机再次响起。 他没在犹豫,抬手接起手机,“说”还没讲出口,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急切的质问声。 “陆慎霆,你又把她搞哪去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刚刚是你拐走的孩子 声音太过炸裂,陆慎霆皱眉,将手机拿着离耳朵远了些。 而离他最近的韩副总,也听见了对方说话的内容,面色尴尬,局促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又跑了?” 会议室内安静异常。 高管们伸长脖子,齐刷刷地看向与往日作风截然不同的总裁。 “她还发着烧,怎么可能自己跑?”沈郗略略停顿,迟疑反问,“难道不是你做的?” 陆慎霆捏了捏眉心,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他突然想到:“那二十万还在吗?” 沈郗被他问的一愣,冲回温宥的病房,茶几上哪还有钱的影子。 “一起不见了。” 会议室主座上男人的黑眸骤然一冷。 挂断电话,把手机往会议桌上一丢,招来身后的周航。 周航俯身贴在他头侧,听他指示。 “找人定位她的手机。” 三秒,都没得到周航的应声,陆慎霆不耐烦地斜斜瞥了他一眼。 周航满脸纠结,支支吾吾道:“总裁,温小姐的手机,你让我扔河里去了。” 陆慎霆一愣,面色铁青。 片刻,失去冷静地吼道:“多派些人把医院内外的监控都查一遍。要是还找不到线索,就去警局打声招呼调用天眼系统。” “是,总裁。” 周航不敢耽搁,走出会议室立即去办。 她的身份证还在自己的保险柜里锁着,以前陆慎霆不担心她会逃去很远的地方。 但现在有了二十万就不一定,只要有钱,黑车司机,地下小旅馆,她能躲一路。 她就这么跑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想到这,男人俊美的脸庞杀气腾腾。 会议室内众人,边吃着瓜边忧心自己的小命。 纷纷用眼神让韩副总救场。 韩副总硬着头皮,凑到周身散着肃杀寒意的男人近前,哆哆嗦嗦问道:“总、总裁,会议还要不要继续开?” 陆慎霆回神,淡漠道:“继续。” …… 挨到天亮,温宥又去那幢楼等着,直到看见那对收养七七的中年夫妻,一人一手牵着一个看上去比陆柒月矮了不少的孩子出现。 她紧随其后。 到达小区附近的幼儿园,孩子被老师接走,张志勇和罗敏各自上班。 她就站在幼儿园围墙边,隔着栏杆,望着里面。 快十点的时候,终于轮到七七的班到操场活动。 明媚的阳光下,玩疯了的孩子们四散奔跑,而自己的七七总追不上别的孩子,哭的委屈。 看到这,温宥心有愧疚。 监狱里条件不好,补充不到营养,她又常年受人欺负,精神一直处于高压状态。 所以七七出生的时候,又瘦又小,一直生病。 没能像陆柒月得到那么好的照顾。 可就算是她有心送孩子回陆家,七七身上流着温家人一半的血,怕是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还会以为她别有用心。 她心思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围墙边,温宥站了一整天,直到放学也没离开。 家长们纷纷将孩子接走,最后还剩了几个,由老师在大门口看着。 老师接起电话:“小宝妈妈,堵车要晚点来接?好的,你放心好了,孩子我们会看着。” 结束通话,恰巧此时,幼儿园的校车驶来,停在大门口的马路上。 为了不影响交通,几名老师和保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孩子上车和交通秩序的维持。 无人看管的七七,黄毛稀疏,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张望。 直到望向温宥这边,眉眼弯笑,眯成了一条缝,咯咯声中夹杂着小奶音:“妈……妈……” 边喊着,小短腿边朝温宥跑去。 这一瞬,温宥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呼吸也变得不规则起来。 她缓缓蹲下身,张开双臂,孩子逆着夕阳,周身晕着柔和的橘色光芒。 四年,整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日夜夜。 她在那如同樊笼的地方,苦苦支撑,就为了这一刻。 秋风过。 扑了个空。 孩子无视地从她身边跑过,嘴里继续喃喃:“马……马……” 温宥愣怔回头。 一个男人骑着电动车,车把上挂着成串的气球,其中就有独角兽的造型。 她扯了扯唇,露出苦笑,原是她自作多情了。 七七被抱走时才刚满月,怎么可能记得自己。 目光伸向远处,七七跟着气球越跑越远,而老师们浑然未觉她已经走失。 温宥心头一紧,骤然起身,眼前黑蒙顷刻袭来,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眯眼的瞬间,瞧见七七朝着街心走去。 她踉跄着快奔起来。 孩子毕竟太小,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时未能注意到她。 就在要撞上的生死间,街上两侧人群尖叫声此起彼伏。 随着一阵刺耳的急刹声,有胆小的女人直接闭眼捂脸不敢看。 但也有胆大的人看清了撞击的那一幕。 就在孩子与车辆快要碰擦上的时候,斜刺里冲出一个瘦弱的女人,不要命地扑向孩子。 硬是用人肉当盾,给孩子与车辆之间做了缓冲。 庆幸的是,车子车速不快,又刹车及时,温宥只是胳膊受了碰撞伤。 被吓坏的孩子,哇哇大哭。 温宥忍着痛,咬牙坐起身,将七七搂入怀中,柔声安慰:“七七别哭,妈妈在。” 可安慰似乎没有效果,孩子哭得背过去好几次气。 这时,黑车车主降下车窗,探出脑袋,瞧她俩没受什么伤,理直气壮地大骂道:“你怎么当妈的,让孩子在马路上乱跑。晦气。” 说完,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吃瓜人群散去,温宥忍着受伤左手的剧痛,抱起孩子,走到安全地带。 “小宝、小宝。”一道焦急万分的女人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温宥堪堪转身,她就一个中年妇女用力撞了一下肩膀,而后怀里的孩子被强势拽走。 “七……” 作为母亲的下意识就是要抢回孩子,可当她看清来人,伸出的手掌握成了拳缓缓落回身侧。 而七七在女人怀中瞬间止住了泪水。 之前自己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才是她的妈妈。 看人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温宥的鼻头酸涩的厉害。 她用力抻了抻眼睛,好让泪珠继续留在眼眶里。 落寞离开。 倏然。 一名女老师拦住她的去路,言辞犀利:“刚刚是你拐走的孩子。”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温宥,你知道欺骗警察是什么罪名吗? 对于子虚乌有的指控,温宥脸色白了一瞬,但很快她冷静下来,看向抱着七七的罗敏,嗓音平静:“七……孩子是自己跑到街心,我不过是个不忍心见孩子受伤的热心市民。” “小宝自己跑到街心?”罗敏喃喃重复,人转向小宝班主任向她确认。 幼儿脱离监管可是严重的教学事故,刚刚又差点出人命,这不仅仅是被辞退的事,更可能会吃上官司。 女老师拦住温宥不让走,就是准备将罪责全推到她身上。 “呵,你不要贼喊捉贼。”女老师眼珠子一瞪,“我们幼儿园那么多老师在,怎么可能放任孩子自己离开?” 话说到这,在场的几名女老师们自然不能承认刚刚她们都玩忽职守,以为总有人在照看孩子。 “就是。我们可是一级幼儿园,文明单位。她一个人贩子还诬赖上我们了。” “小宝妈妈,你千万别信这个女人。李老师为人你是清楚的,别说弄丢孩子这种大事不可能发生,就是小磕小碰,她都要担心老半天。” “你们说,刚刚小宝出车祸,是不是因为被她追,吓坏了?” “……” 这样的流言恶语似曾相识,在监狱里的一切浮上温宥的心头。 谩骂,殴打……让她的指甲死死掐着手心。 纵使内心痛苦无比,她的脸上没有显现出任何表情,对着表现出明显敌意的七七养父母说道:“学校大门口的监控能证明我的清白。” 话落,她清澈淡漠的眼眸抬起,引导着众人的视线。 这下女老师们面色难看,各个噤若寒蝉。 事已至此,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温宥最后望了眼哭肿眼泡的七七,眸中波光流动,染尽不舍。 下一刻,咬牙,狠心转身离开。 人还没走出包围看热闹的人群,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似给整件事有了峰回路转的契机。 “她今天在幼儿园围墙这徘徊了一整天,一直盯着里面的孩子看。” 又了保安提供的新证词,蔫菜的女老师们瞬间回血,拉住她不让走。 “她就是人贩子,都在这物色一天孩子了。” “打110报警,人贩子最不能姑息,多少家庭因为他们家破人亡。” 说起人贩子,一时看热闹的人群激愤起来。 明明他们和之前围观温宥救人,称赞她做了好人好事的是同一波人。 “人贩子该死。” “抓住了判死刑才好。” “……” 听到报警,温宥此时才慌了神。 不是她心虚,因为江林成的死,她对穿制服戴警徽的人产生了强烈的畏惧。 见女人变了脸色,小宝班主任不由分说对罗敏和张志勇劝道:“小宝爸爸妈妈,这种人一定要严惩。不然下次说不定真会出事。” 张志勇与罗敏互望一眼,原先他们看见温宥救小宝是心存感激的,可现在听来好像不报警有负众望,而且也无法给老师一个交代。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张志勇拿起手机拨打了110。 被人群推搡的温宥无神的目光落在缩在母亲怀里的七七身上。 污蔑,激愤,无端恶意如潮水般向她涌来,这一刻,她的脑中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不见。 只剩下麻木的灵魂在各色人形面具里飘荡。 一道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至近。 …… 闸南区警局审讯室内。 温宥坐在单人木椅上,纤细手腕上扣着冰凉的手铐,一侧刺眼的探灯打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 为的就是,看清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而她早已麻木无神。 曾经她会在椅子上,嘶叫痛哭,不断喊冤,可最后一样无济于事。 女警走上前递给她一杯温水。 温宥喏喏道:“谢谢。” 坐在对桌的男警官,粗略翻阅了一下她过去的资料,阖上,抬头先给她些警示:“温宥,你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应该清楚,我们这里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听明白没?” 十指交握水杯,温宥略略点头。 警察见她配合,放缓了声音:“说说,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宥平静地讲前因后果阐述了一遍。 一旁记录的女警,写到一半停下笔问:“你的目标为什么会选定张志勇罗敏的女儿?” “我没有要拐卖她……” “温宥。”审讯的男警官忽然提高音量,在他看来温宥现在的狡辩就是拒不交代,“我们已经对张志勇家附近做过走访调查,有人在他们家楼下看见过你。这个你怎么解释?” 温宥抑制不住手中一次性杯子里的水面产生晃动。 她是有想隐瞒的事。 就像捐赠器官,孩子被领养后,相关人等绝不能私下探望。怕出现抢夺利益交换的事件,对孩子身心健康不利。 男警官敏锐地发现突破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温宥,我提醒你一下。拐卖妇女、儿童,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虽然未遂可以减轻刑法,但你服过刑,算是再犯,十年以上是逃不掉的。”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犯罪嫌疑人的神色变化。 温宥低垂着眼眉看不清情绪,可手里的纸杯已经被她捏出折痕,不少水珠散落在酱红色的桌板上。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 不为了自己或是温家的名声,她要七七,要她的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女儿。 抬眸,清冷柔和的眼眸中是作为母亲的决心。 “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他们在福利院领养了七七。我就是来看看孩子的。” 与她对视的男警官不知为何被她的目光怔住了心神。 对于她的话反应了三秒,才偏头示意女警去核实一下情况。 二十分钟后。 女警手里拿着一张a4纸回来,面色凝重,与男警官附耳说了几句。 这让本来就很敏感的温宥,心头一紧。 猝不及防,男警官手掌重重拍在资料册上。 “温宥,你知道欺骗警察捏造事实是什么罪名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七七到底在哪? 强烈的灯光下,女人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张合合。 男警官对着她抬了抬下巴,女警将a4纸送到温宥面前。 温宥抬起被手铐铐住的手腕,双手合拢接过。 是张出生证明的复印件。 纸张被压在桌板一角,她伸出右手食指一字一字地点着,仔细查看上面信息。 点到一处,她琉璃般的瞳孔骤然紧缩。 2019年4月9日。 孩子的出生日期。 比七七整整晚了大半年。 七七出生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所以自己干脆用出生月份作为她的小名。 渐渐。 温宥敷在复印件上的双掌蜷曲,将手下的纸张捏皱。 脸颊两侧垂下的发丝,随着她摇头开始轻微晃动,继而愈演愈烈。 福利院院长虽然毫无人品可言,但她既然收了红包就不会骗自己,除非她想去坐牢。 她猛地站起身,满目猩红,情绪失控:“我的孩子,我的七七。她去哪了?他们把孩子弄哪去了?” “温宥,坐下。”男警官站起高喝道。 女人像是浑然听不见,戴着手铐的双手横扫桌板,女警想强按她肩头迫使她坐下。 没想身形瘦弱的温宥,发疯时力气会如此之大,差点被她掀翻。 男警官见状,冲上前,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向下一用力。 咚一声。 温宥跌坐回木椅上,还想挣扎,男警官沉声震慑道:“你要知道不管你是不是真有拐卖孩子的行为,但袭警是重罪。”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现在七七不知所踪,她更不能去坐牢。 老老实实地坐下,她眼眶湿润,声音有些哑,和女警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情绪激动了。” 也许是同样有孩子的缘故,女警对紧张惶恐的温宥产生了同情,眼睛中流露出怜悯的神色。 “你坐吧。有话好好说,你要相信人民警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听到“冤枉”两个字,温宥眸色暗了暗。 女警又给她递了杯水。 等待半晌,温宥再次开口,请求道:“我想见他们。” 此后开始沉默。 审讯的两名警察简单商量后,同意了她的请求,他们也希望她能配合调查。 女警离开。 张志勇罗敏夫妻就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等待结果。 审讯室靠走道这一面是扇巨大的玻璃窗,放下的百叶帘未完全阖死,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以及张志勇听女警说温宥要见他们有话说时,看向她的心虚慌张的眼珠子。 很快,女警从门外探进半身,对男警官摇头。 他们这种有心回避的行为,让温宥更加坚信自己的女儿出事了。 她深吸几口气,让快要发疯的另一个灵魂平静下来。 她的七七需要的是一个强大能保护她的母亲,而不是一个疯子。 几息后,她镇定道:“警官,我说的是实话,他们是从东方福利院领养的七七,可以调查他们的收养记录。他们少掉了一个孩子。” 漂亮女人说出的话,总让人下意识觉得带着几分真。 尤其她那双琉璃瞳般的眸子透露出的气场,虽没有强烈的攻击性,但温婉中透着从容自若。 快速记录下她提供的线索,男警官保证道:“你说的这个事,我们会进行调查。” 话音才落下,女警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李队,张志勇夫妻撤销递了对温宥罪名的指控。” “什么?”李队一拍桌子,“胡闹。” …… 温宥走出警局时,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她顾不上劫后余生的庆幸,穿过人群,跑向比自己早两分钟离开的张志勇夫妇。 以孱弱单薄的身体牢牢地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到底把我的七七弄哪去了?” 见到又是她,男人的脸明显红白相替,而女人则往他身后躲了一步,不敢与她对视。 张志勇轻咳了两下,面色一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已经撤销了起诉,你不要再纠缠不休。” 说完,牵着罗敏的手绕着她走。 温宥没有动,声音不高不低,冲着他们背后:“人口失踪,知情不报。还是你们以收养之名转卖儿童,这至少得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不、不是。”还是女人先沉不住了气,转身跑向她。 男人大叫阻止:“罗敏。” 罗敏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似祈求似下定决心,而后拉着温宥的手,解释道,“孩子是被合法转收养了。”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在温宥心上,疼得她想浑身蜷曲起来。 她可怜的七七到底经历了什么? 三人找了一家警局附近的咖啡店坐下。 巨大的落地窗外,黑幕下,街灯霓虹闪烁,车辆尾灯似条红色灯带连成线。 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罩了层套子,如同这隔了玻璃的喧嚣城市。 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男人说:“四年前,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找到我们,让我们帮忙去福利院收养一个孩子。” “帮忙收养?”温宥淡淡重复。 谁信? 话都说到这,已经没有什么好再隐瞒,女人接话道:“我身体不好查出来有不孕症,需要做试管婴儿,几年下来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不安地看向面上没有什么情绪的温宥,继续道:“他们说他们自己不想生,可又苦于资格不符合无法领养孩子。所以愿意出……出钱,让我们帮忙。” 温宥木然地眨了眨眼,愤恨的情绪堵满胸口。 他们为了能有自己的孩子,把她的孩子当成了机会的筹码。 她掐了掐放置在腿面上的手,绝不能慌。 当务之急是知道孩子在哪?他们的事以后再说。 “他们叫什么名字?” 男人想了会说道:“男的叫刘刚,女的叫王……” “王瑶。”女人补充。 “知道他们住哪吗?或者联系方式?” 两人同时摇头。 温宥神色一暗,不放弃,继续问道:“那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吗?” 女人沉吟片刻,蹙眉努力回忆:“小伙当时戴着鸭舌帽墨镜看不清长相。” 故意遮挡容貌,别有居心,可能连他的名字都是假的。 想到这,温宥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抬眸还想问些什么,看见罗敏打量自己的目光,女人不是很肯定地说道:“那女人,和你长得有点像,不过……” 第30章 第三十章 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和野男人私奔了 “她眼角有颗痣。”罗敏与丈夫再三确认,才告知温宥这个细节。 可单凭这些只言片语,在拥有十几亿人口的东国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温宥睫毛颤了下,眼睛里所有的光消失殆尽。 “温小姐,我们知道的都说了,你千万别报警。我们也不想这么做的,只是……只是,我们太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眼前的男人女人似乎在说些什么,温宥只看见两张嘴一张一合,耳朵里传不进任何声音。 她突然觉得头很烫,眼前的人形渐渐模糊,寒意像是一条滑腻冰凉的蛇从她的脚底直窜入头顶心。 勉强站起,身子软的像没有根的浮萍,在人世间飘荡。 不知如何走出的咖啡店,闯入人海中,依旧孑然一身。 眼眶干的发疼,无论如何都流不出眼泪来滋润。 “温小姐,你等一下。”罗敏追出。 失神的温宥,像是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直到罗敏追上,拉了她一把,她才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她。 罗敏被一个母亲绝望的眼神刺的心疼。 曾经她也是如此。 “我记起他们提出帮忙的那天,王瑶当时接了一个电话。她说的很隐晦,但我还是听出她在海城之夜上班,当晚约了什么老板见面。” 温宥听完,眼睛突然大亮。 这个线索太重要了。 她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罗敏自知他们夫妻受不得她的感谢,只求她不计前嫌,他们也能少些愧疚。 而在城市的另一侧,繁华街道上。 陆慎霆坐在他六个六车牌号的宾利后排,车子驶在开往市政府举办的海城十大杰出青年颁奖会的路上。 高定西服,红宝石领夹,冷芒钻石袖扣,将他矜贵清疏的气质彰显无疑。 靠着车椅后背,陆慎霆没什么情绪的黑眸映在后视镜中。 似随意开口:“她人还没找到吗?” 副驾座上的周航转头从后视镜中与他视线对上,身体紧张的一抖。 以他跟着陆慎霆多年的经验,他的面无表情不是真的没有情绪,而是平静下正酝酿着的暴风雨。 老实回答:“从医院监控来看,温小姐是独自带着钱离开医院的。” 话头断了下,他观察着陆慎霆眼神的变化,继续道,“这两天,警局的天眼正好赶上系统升级。所有视频资料被锁,要查看还得等上几天。” 听周航汇报完,陆慎霆收回视线,垂眸盯着自己手中佛珠,缓缓捻动着。 过了半晌,清冽低沉的声音向下响起:“周航,你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以你的能力,工资是该调整一下。” 周航不明白,自家总裁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工资的事? 但涨工资,谁不欢喜。 嘴角还没往上翘起,只听一道阴鸷寒冰般的声音在狭小逼仄的轿厢内回荡。 “从明天起,你每月减薪百分之二十,年终奖全部扣除。” 一瞬,周航的脸皱成了苦菜花,拧着身体扒着车座边缘,连忙改口:“总裁,我马上去联系局长,让技术员连夜调用数据。” 陆慎霆抬眸,冷冷睨了他一眼,继而转向车窗外。 这小子和阿成真没法比。 一堆借口,还妇人之仁。 路遇红灯,陆慎霆目光所及,一对年轻小情侣,在信号灯下相拥。 女孩埋头男人的胸膛,看不清长相,可她一头齐肩乌黑亮丽的头发像极了一个人。 蓦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由于过分用力,指尖的佛珠不再转动,巨压下似有隐隐变形。 “视频调用的事先等一下。” 已经拿出手机开始联系的周航不懂,总裁不是很急要找到温小姐吗? 陆慎霆没多看一眼一副蠢样的周航,继续吩咐:“你去查一下安逸翻译负责人安帷,这两天的行踪和他的手机定位。” 这次,周航很聪明地大声回答:“是,总裁。” 陆慎霆戴上佛珠,黑眸朝向窗外,几近干净的玻璃上映着男人晦暗不明的神色。 温宥,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和野男人私奔了。 不然,我就把你的安学长沉江喂鱼。 虽然后座男人一言未发,但周航与司机老王不觉周身气压极低,老王踩油门的脚都有些抖。 …… “有人晕倒了。” 不知谁叫了一声,海城市中心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众人,忽然像是集体噤了声。 人群往一处包围成圈,却无一人敢上前去查看躺在地上人的情况。 安帷坐在车内,车辆顺着密集的车流缓慢行驶。 自从温宥被陆慎霆从海城之夜带走,他是手机也联系不上人,到医院她暂住的病房找,也没有人知道她去哪。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男人双手狠狠握着方向盘,胸中气愤,满眼又是无奈。 海城陆少,谁对抗的了。 今天他准备再去医院碰碰运气,温宥身体不好,说不定还会回医院。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街边听人喊了一嗓子,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一瞬,他的眼睛睁的瞠圆。 纷乱的人腿间隙,他看见熟悉的身影。 车头一歪,对着违停摄像头,在黄线处停车。 安帷拨开人群,地上躺着的真的是温宥。 她面色异样的潮红,安帷不敢耽搁将她抱起,放入车内带去附近的医院。 一天前,温宥离开医院的时候,还发着低烧。 这两天一夜起起伏伏的经历,让她心力交瘁。 在下公交车的瞬间,失去意识。 等再醒来时,陌生的房间,柔软的床,她脑中警铃大作。 掀开被子朝里看去。 穿着衣服。 可她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因为她身上穿的是男士浅灰色居家服。 就在这时,房门门锁“咔咔”转动。 温宥戒备地双脚着地,准备一有情况,就朝门口冲出去。 奈何她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脚一沾地,头就冲下要栽倒。 幸好来人眼疾手快,温厚的手掌及时托住了她的腰,将她扶住。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小宥是我女朋友 “小宥,不舒服就多躺会。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郁积成疾,得休息。” 熟悉的声音让她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借着他力道倚在他的肩头,直到晕眩过去,才和他拉开距离。 “谢谢。”温宥先是低声道谢,而后抬头看他,问,“安学长,我怎么会在这?” 安帷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与不安,扶她坐下后,没有一丝犹疑,坦坦荡荡将之前发生的和她说了一遍,包括换衣服的事。 “我让家里的钟点工刘姐给你换的衣服。”见她没吭声,怕她误会自己,安帷急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亲口和你说。” “我信你。” 简单一句话,安帷顷刻红了脸。 抬头挠了挠后脑勺,脸颊上的酒窝深深陷进去。 下一刻。 他听了温宥的话,又变了脸。 “我得回医院去。” 温宥再次起身,这次她知道得慢慢起,所以头晕的现象好了许多。 安帷疑惑:“你不是已经不待医院了吗?我去了几次找你,医院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你去哪了。”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这都是陆慎霆的意思。 呵。 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整个医院的人闭嘴? 温宥扯了扯唇没有多解释。 她离开医院太久,再不回去,陆慎霆要以为她又逃跑了,那她父亲的骨灰怕是要遭殃。 自己的软肋被他掐的死死的。 她安慰自己,等捐了肝,要回父亲的骨灰,就能彻底摆脱他。 她要去找自己的七七,不管是天涯海角。 “已经很晚了,你不如住一晚再走。”安帷还想挽留她,保证道,“我就待在客厅里,绝对不会进你的房间。” 温宥摇头拒绝。 “那吃了晚饭再走。刘姐都烧好了。” 她又摇了摇头。 安帷看得出她和自己刻意保持距离,退而求其次:“吃完我送你回医院,可以吗?” 温宥微不可觉地轻叹一声。 她不想连累好人。 但再三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尤其安帷还救了自己。 餐厅,三盏圆顶吊灯一字排开,在原木餐桌上落下三个对称的阴影。 菜式清淡丰富,看得出是为了她的身体特意准备的。 吃着吃着,温宥低垂的眼眉与白米饭间多了双筷子。 筷子夹着一块肉放进她的碗里。 温宥抬眸看向对坐的人,安帷笑意温柔又满足:“别只吃米饭,我知道女孩子要漂亮怕多吃了发胖。可瞧你现在多瘦,白骨精比你都有肉。” 他的俏皮话,终于让小女人有了点笑容。 渐渐。 湿意泛出眼尾,染红了一点。 “对不起。” 温宥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安帷手中筷子一顿,没等他问出口,温宥继续说道:“上次让你受伤,是我连累了安学长。” 顿了下,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漂亮的杏眸真诚地看着他:“手机电脑和衣服,我以后赚了钱一定还给你。就是……可能需要些时间。” 说时,她耳根略略发红。 见她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安帷心中急切,将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那晚姓陆的有没有对你……” 眼中视线看着温宥搭在桌面上的手越攥越紧,像是勒着他的气管无法呼吸。 他一直不敢问。 一来担心引起温宥不好的回忆,二来怕知道真相后,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奋起反抗保护好她。 现在看来,温宥是对他采取的回避态度失望了。 这次安帷决定不再退缩,伸手敷上她冰凉的手背,语气坚定:“那晚的事你别害怕,我们那么多人给你作证,法律一定会制裁他的。” 听到法律会制裁陆慎霆,温宥的心脏猝不及防地猛然跳动,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连带着脸上肌肤呈现血气上涌的红。 心中暗自苦笑。 海城法院姓陆,好不好。 就在这时—— 大门的电子锁“滴滴”叫了两下,门诡异地自动打开。 而后一条穿着黑色手工皮鞋,裹着挺阔没有一丝褶皱西裤的大长腿迈了进来。 玄关灯应声亮起,暖黄色灯光从他头顶泻下,泛着淡淡光晕。 男人身姿挺拔修长,量身定制的西服完美地勾勒出他的宽肩劲腰窄臀,显得高贵禁欲。 芝兰玉树般的男人,从来不是善类。 温宥十三岁时就明白的道理。 男人冰冷如刀般的视线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像是下一刻恨不得将它们剁碎。 对于陆慎霆的害怕是刻进了温宥的骨子里,不管她如何给自己心理暗示,只要他一出现,她就想逃。 下意识要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安帷作死地紧拽着不放。 陆慎霆眯起黑眸,嗓音阴戾失去所有的耐心:“放开。” 也许是害怕或仅仅是因为他太大声,温宥心怦怦直跳,顺从了他的意思。 手心落空的安帷,站起身,走到温宥一侧,正面迎向从玄关向他们走来的男人。 同时,男人身后鱼贯进入周航和六名黑衣保镖。 电子门轻轻被阖上。 让门外的人毫无察觉,屋子内正上演一场抓奸大戏。 陆慎霆停在二米外,冷着脸,凝着她身上穿着的男士睡衣,和已经红到锁骨的肌肤。 心没由地更烦躁起来,讽刺的话脱口而出。 “温宥,你两天一夜未归,原来是来找小白脸了。” “我没有。”温宥慌乱起身,没注意脚下,被椅腿一绊身形晃动。 身旁的安帷出手,温柔地将她扶住。 瞬间。 对面的男人,眼底掠过一抹暗芒。 他人都到跟前,她竟然还在撒谎,在监狱里五年依旧没有学乖,他得好好教育她。 唇角翘了翘,深谙如墨的瞳孔紧紧捕捉小女人清明眸子中的不安。 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去干什么了?” 找你的女儿。 温宥闭了闭眼,她不能说。 红唇抿紧一声不吭。 陆慎霆见她一直沉默,湛湛沉沉的黑眸里迅速燃起怒火,恨不得将眼前相偎在一起的男女燃烧殆尽。 可他的语气是异常的平缓,压制的冷静让屋内众人不寒而栗。 “过来。” 男人向温宥伸出手。 在她的眼中,陆慎霆的手过分的好看。 十几岁时,她就为此痴迷。 修长干净,骨节根根分明,手背上青色脉络隐约可见,白净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可就是这样近乎完美的手,让温宥感到异常的恐惧,脚不住往后退,撞上木椅。 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哐”一声。 倏尔,她的身前斜刺里伸出一条胳膊挡在她与陆慎霆之间。 “她是和我在一起。小宥是我女朋友,你就算是她的债主。也没有权利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上次在会所,你对小宥做的事情,我们会走法律途径解决。”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让我检查一下 “不要再说了。”温宥双手攀住安帷单薄的胳膊,阻止他说下去。 安帷回头望了她一眼,白皙干净的小脸,此时已经吓得毫无血色。 她竟然这么害怕他。 顺着她飘忽不定的视线,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带着强势的压迫感,在对视的瞬间,内心畏缩了一下。 男人低低轻笑,嗤了声:“女朋友” 手缓缓落下,墨玉佛珠“叮咛”间从手腕滑落至掌根处。 光润的墨色珠子如同他的黑眸,清冷禁欲又是杀伐心极重。 陆慎霆微微挑了下眉,目光看着温宥精致的脸:“会所里发生了什么?温宥你来说。” 四目对视,无声的僵持着。 温宥水光潋滟的眸子渐渐发红,溢出绵长的恨意。 说什么? 说什么都是错。 他用父亲的骨灰要挟她,肆意妄为,有恃无恐。 而在安帷眼里,温宥已经被那无耻男人逼得浑身发抖,吓得满眼泪水。 温润的手掌再次敷上她紧紧掐着自己胳膊的手,宽慰道:“小宥,你别害怕。海城,他不可能只手遮天。” 陆慎霆对他挑衅的话没有多大的感触,瞳孔眼底只有男女交握的双手。 狭眸狠狠眯起,大步上前就要去拎她的手腕。 二米的距离不过三步。 眼看着陆慎霆的手就要抓住温宥,或许是对上次事件的愧疚,或是仅仅因为男人间不可言说的较量。 安帷伸手阻挡,而陆慎霆的注意力全都在温宥身上,竟让人推到了他胸前领带上的红宝石夹,挺阔的衣服产生了一丝褶皱。 周航和六名保镖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海城,东国,还没有人敢动手打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除了温小姐。 她赏过他一个巴掌。 那不是情趣嘛。 陆慎霆退后一步,没有再动手,掀起眼皮淡淡看着他,勾了下唇。 下一秒。 挥拳。 蓦地,女人娇小的身影闯入他的瞳孔中,挡住了他出拳的路线。 温宥紧闭双眼,等待疼痛来临的那一刻。 没想,后颈一紧,宽厚的手掌,熟悉的方式,掐着她的后颈。 慌乱睁眼间,女性特有的娇软身子,直接撞上了结实硬挺的男人胸膛。 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心响起:“这么护着你的小白脸?嗯?” 温宥哆嗦着嘴唇,仰头看向他,目光凶狠。 他们认识了十几年,她自然知道陆慎霆的一拳有多重。 他是陆家唯一继承人,陆老爷子对他训练极为严苛,从小就送入军校摔打磨砺,一人打到几个特种兵都不在话下。 安帷是典型的书生,陆慎霆一拳下去毁容都是轻的。 她不是真与安帷有什么儿女私情,只是他是好人,不应该再受自己连累。 事情发生的突然,但陆家训练出来的保镖反应比起一般的也还是要迅速许多。 在自家主子抢回温小姐的瞬间,一拥而上,制住了安帷。 动弹不了半分的安帷红眼嘶吼:“陆慎霆,你放开她。” 陆慎霆置若罔闻,或是说直接无视不具威胁的男人。 只低眸,对视着小女人倔强的眼神,松开捏着她后颈的手,顺势而上,拇指摁在发红的眼尾,薄唇轻启轻阖,像是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把他刚刚拽我衣领的那只手剁了。” 温宥身体一僵。 无论对错,保镖只听令他一人。 上前两人,一人一条胳膊将安帷压制在餐桌上。 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第三人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剔骨的大刀。 强摁住他的手,寒光悬在手腕不过三十公分的上方。 “不要。”意识到他们真的要这么做,温宥不顾刀剑无情,冲上前去。 可她一步都移动不了,男人的铁掌牢牢箍着她的手腕,她回头低吼:“陆慎霆,你让他们住手。你疯了吗?故意伤人是违法的。” 陆慎霆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不屑道:“是他伤人在先,我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听到正当防卫四个字,温宥脸色一白。 他是故意这么说刺激她。 只要是海城陆少想做的事,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对他来说不过是手底下一个保镖做替罪羊,可安帷却是毁了一辈子。 就像自己。 她满脸愤恨,质问道:“你非要这么做吗?” 他不是真在意被人推的那一下,他只是不喜欢看见温宥如此维护他以外的男人。 从前,她说过,她只喜欢他一个人,一辈子。 既然说了一辈子,差一天都不行。 抬手,想去拨开她因为挣扎散在眼前的发丝,手指刚碰到,小女人下意识地闭上眼。 陆慎霆心被刺了一下。 就这么怕他? 看着她轻颤的睫毛,陆慎霆再次没能控制住理智,言语讥讽道:“怎么?心疼了?温宥,你拿着我给你的二十万倒贴男人。断他一只手,算是我今天手下留情了。” 海城陆少杀人放火,她相信。 知道自己再硬来,安帷的命可能真会保不住。 趁着两人对话纠缠的间隙,站在远处的周航对着也不知该不该动手的保镖挤眉弄眼。 半晌。 女人缓和了语气,嗓音娇柔甜糯,不似平日里对着陆慎霆的夹枪带棒。 “我没有和安帷在一起。他刚刚说的是气话。我身体不舒服晕倒在街边,正巧他路过救了我。求陆总不要为难他了。” “小宥,别求他。”被人反拧着双手的安帷挣扎起身,双目通红嘶吼道。 陆慎霆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周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好不容易救了你的手,你倒把自己的人头送进总裁手里。 他再次好心地让保镖找块脏抹布把他嘴堵上。 安静后,陆慎霆单手扣住温宥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冷嗤道:“哼,我怎么相信你?你的谎言也太拙劣了。” 话毕,似有所指的黑眸肆意扫着她的身体。 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身上的男士居家服,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没有沾染过男人,不会弄脏肝的。” 陆慎霆低头,寸寸压近她的脸,男人好闻的气息渐渐将她的呼吸侵占。 温宥凝着他深邃黑眸中自己的倒影,被他强大的气场,占据里整个大脑思维。 所以当陆慎霆说出,“让我检查一下”的时候,她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双脚就突然离地,人倒挂在男人厚实的肩头。 “砰”一声。 卧室门被踢开。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陆慎霆终于对她动手了 回神的温宥惊恐尖叫:“陆慎霆,你放我下来。” 她双手不断扑打陆慎霆的后背,小腿朝着他硬实的腹肌踢去。 像极了垂死挣扎的小野猫。 男人喉间发出一声闷哼,随即一掌拍在小女人的蜜桃上。 瞬间娇嫩顶端火辣辣的疼伴着极度的羞耻,随着倒流的血液冲上她的脑门,全身都酥软下来。 “安静。” 温宥绝望地看着客厅在眼前一点点消失。 门上锁的刹那。 她的心脏坠入谷底。 颤着红唇:“陆慎霆,你想要干什么?” 陆慎霆扛着她站在床尾,英气的浓眉皱得极深,出口的声音冷得能淬出冰渣。 “你们……刚做过?” 什么? 温宥莫名。 他望着凌乱的被单,眼前仿若浮现出男女赤裸纠缠的虚影,甚至他的鼻下都能闻见卧室空气中暧昧腥甜的味道。 黑眸一眯。 接着,温宥就被粗鲁地扔到床上。 天旋地转袭来,她只能任由身体在弹性极好的大床上,上下摆动。 等眩晕过去,勉强支撑起半身,想骂他是不是有病。 抬头看去,站在床头的男人已经脱去了名贵西服,随手仍在木柜上。 单手解开价值千万的腕表,放置在同样的位置。 拉扯下领带,挽起两侧衬衫袖口,露出墨玉佛珠。 一切都是那么慢条斯理。 像是志在必得的猎人,在捕捉猎物前,用睥睨一切的气势摧毁猎物最后的意志。 温宥被这样的强压,制住了呼吸,下意识侧头避开视线…… 而逆光中的男人像是一头黑豹,匍匐着上床,他特有的清心寡欲的苦艾檀香味袭来。 温宥的心脏骤然漏跳一拍。 她不知所措地朝床头倒爬,奈何男人的速度比她快许多。 在她后背贴上冰冷床头的同时,陆慎霆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将身材娇小的她,紧紧圈在怀里。 前两次要脱她衣服,陆慎霆总会让她自己选,自己脱还是他来帮忙。 今天,他阴沉深邃的黑眸,只淡淡扫了她一眼。 布帛撕裂声随即响起。 不及反抗的温宥,三两下被男人剥了个干净。 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叫出口 男人便将衣服碎片扔出半开的窗外。 晚风袭来,温宥冻得浑身打着颤,白皙的肌肤渐渐泛出羞愤的红气,双臂环在胸前紧紧捂住身子,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看够了吗?” 陆慎霆眯眼审视着她的全身,雪白如玉,纤细笔直的锁骨。 向下,伴着呼吸固定在纯白色胸衣内的酥软,起伏不定…… 一时,他口干舌燥的厉害,不断靠吞咽唾液来滋润口腔。 是没有吻痕。 只是她一处的肩头连带着手臂上大片淤青,而且像是才受的伤。 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为救孩子,被车撞青的淤血。 一股奇异的感觉占据她的身体。 又疼又麻。 他压着嗓音,依旧嘶哑的一塌糊涂:“怎么受的伤?” 她回答不了,只能用强势掩饰心虚,伸手推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胸膛,冷声道:“与你无关。看够了,就放了他。” 呵。 他好心问她怎么受的伤,她心里一心只有她的安学长。 陆慎霆薄情寡凉的俊脸,一点点阴沉下去。 “你以为身上没有留痕迹就能证明你们没有做过?”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他说出来的话,配不上他矜贵清隽的气质。 “还是你们做的太急,没有qian戏?” 温宥双眼发红,怒骂他:“陆慎霆,你下流。你到底想要我怎么证明……” 话没问完,她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 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疼痛拉回她的意识,温宥一脸羞愤,挥手去推他的胳膊。 可他一动,痛更愈演愈烈。 “陆慎霆。” 实在气不过,温宥一口咬在他的肩头,发了狠,血痕在白色衬衫布料下猩红异常。 这点伤陆慎霆根本不在意,他剑眉紧蹙的唯一原因—— 触感太干涩,紧到手指都有些发麻。 他咬牙道:“温宥,你放松。” 她也咬牙道:“你不要动,我好痛。” “不要装了,你又不是第一次。” 话音落下,身下的小女人,满眼委屈,琉璃般的杏眸里含着一汪清水,撩拨着男人悸动的心弦。 “娇气。” 随着叹息声落下的,还有男人炙热的薄唇。 隔着薄薄的木门。 客厅里,八个大男人,满头热汗,心绪起伏。 “陆慎霆,你出去。” “温宥,别乱动,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陆慎霆,你变态。” “啪”一声。 “唔唔唔。” “……” 周航尴尬地松了松领口处不那么紧的领带,转身对保镖们吩咐:“你们先出去。” 保镖看了眼手里的安帷:“他怎么办?” 他抬手挠挠额角。 这小白脸都发了疯,要是现在把他放出去,肯定会引来警察。 不是不能处理,但处理的事还得他来办。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他朝不断扭动身躯,满目通红的男人走去,好声说道:“我这是在救你。我不求你感谢,少给我惹事就行。你要记住,温小姐是陆总的女人,谁都碰不得。” 安帷呜呜叫了两声。 周航当他是听明白了,颔首向身后保镖示意。 保镖,手起刀……手刀落。 一掌劈在安帷的后颈,他瞬间软了下去。 两名保镖架起昏迷的人,扔上沙发,众人散去。 安静的客厅里,只剩门缝下传来的女人轻微的抽泣声和男人厚重的喘息声。 看来,今晚长夜漫漫。 周航刚想拿张椅子坐下,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掏出看了眼,眉头皱起。 是江小姐主治医生的电话。 接起交流了几句,他偷眼看了下卧室的方向。 我现在打断总裁的好事,他会不会……宰、宰了……我的兄弟? 可事关江小姐,周航不敢不报,硬着头皮敲响了卧室房门。 抖着声音请示:“总裁,医院来电话,江小姐出了点事,人工肝仪器的导管脱落。”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你还不如他,至少他单身 听见周航说出第一个字,陆慎霆就有要宰了他的念头。 除了那两个缺点,他还拎勿清。 他到底是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助理的,还是他的首席特助。 陆慎霆抽出手,一股海盐的甜腥味在两人间慢慢扩散。 凝着小女人绯红的脸颊,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嗓音暗哑带着厚重的欲:“哭什么?觉得对不起那小白脸?” 温宥缓慢地掀开眼帘,红肿的唇瓣溢出惨淡无声的笑,未达眼底。 “陆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嫖客和妓女还讲个你情我愿。你和江林成一样,就是个强奸犯。” 顿了下,晶莹的泪珠滑过眼尾。 “你还不如他,至少他单身。”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一僵,眸底的柔情蜜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寒潭深水,能将人瞬间溺毙。 片刻。 陆慎霆从她身上站起,在她未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宽大布满他味道的西服将几乎是半赤裸的她裹住。 打横抱起,陆慎霆低头看着她,嗓音阴鸷冰冷:“回医院看看你干的好事。” 温宥脸色一白。 刚刚周航在门外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可她离开医院的时候,仔细检查过,还委托了之前照料江林晚的护工帮忙照看。 不应该发生这样的错误。 两人无声走出卧室。 周航低头恭顺地等着,悄悄掀了一下眼皮。 完蛋。 总裁好像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两人经过安帷身边的时候,温宥在陆慎霆的怀里不安地躁动起来。 “你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趴伏在沙发上的男人,面色惨白,气息微弱,要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个活人。 周航立马替陆慎霆解释:“温小姐,他只是晕过去了。” 温宥不信:“放我下去。我要确认一下。” 陆慎霆面色一沉,抱着她的胳膊收紧,让她完全贴向自己,在她耳边轻声低呢像是情侣间在说话。 “你要是敢下去,我就让你光着回医院。” 温宥身子一抖,小鹿般湿漉漉眼神里还染着未散的缱绻之色。 愤恨地咬了下红唇,不敢再动。 她相信这卑劣男人说得出做得到。 半小时后,到达医院。 女人赤着白皙小巧的足,裹着堪堪过了大腿根的男士西服,一路从急诊走到住院部。 温宥埋头胸前,作鸵鸟状抵挡一双双异样的目光。 这是陆慎霆对她骂自己强奸犯的羞辱。 陆慎霆最先迈入病房,房内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鼻下钻入浓重的血腥味,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床旁地砖。 虽然已经清理过,但地砖缝隙色泽深重,浸染了差不多一平米见方。 一听见门口有动静,原本贴在床头哭的崔萍,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主心骨,跑到他身前哭诉:“陆总,那个恶毒女人因为您让她伺候晚晚,心存不满,故意把接口拧松。” 说完,她才看见躲在陆慎霆身后,衣着奇怪的温宥。 再看看从来一丝不苟,穿戴整齐优雅的海城陆少。只穿了件衬衫,连领带都没系,胸口折痕明显。 更可疑的是,腰腹间的一小撮布料颜色泛黄质地变硬,像是湿了再干。 显然那女人身上披的是陆慎霆的外套。 他们…… 崔萍心中大感不安,要是他们真有了感情,那他还会同意让温宥捐肝救晚晚吗? 毕竟半个肝就是半条命,不是至亲谁会甘愿以命换命。 忽然,崔萍暴跳起来,指着温宥的鼻头,凶狠大骂:“她是存了要杀了晚晚的心,这样就可以不用捐肝。她的心肠太过歹毒,杀了我儿子还不够,又要杀我女儿。” 她老泪垂垂,泣不成声:“陆总,林成可是救过你的命,替你挡过枪子的呀?” 这件事曾轰动整个东国,温宥自然也知道。 刚刚在海城商场展露头角的陆慎霆,急于迅速扩展陆氏集团商业版图,得罪了不少黑白两道的人物。 当时那些老家伙们,以为他就是个愣头青毛头小子,不知谁派了东南亚的杀手要给他点教训。 江林成飞身替主子挡子弹,这样的忠义甚至成了他们圈子里的一段佳话。 所以当年江林成出事后,陆慎霆禁止一切律师为温宥辩护,大家都可以理解。 站在陆慎霆背后的温宥,目光淡漠枯寂,缓缓落在他攥在手心里的佛珠上。 她有她的倔强。 没做过的事,她永远都不会承认。 “不是我……” “住口。” 男人没回头看她一眼,冷冽的声音直接刺穿她的心脏。 她抿紧嘴唇,骂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他会信吗? 崔萍见状,嘴角悄悄勾起:“陆总……” “你也闭嘴。”陆慎霆冷喝一声,随后招来江林晚的主治医生询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金发碧眼的外籍医生蹩脚中文再次响起,听的人需要反应好几下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由于仪器导管阀门脱落,江小姐失了不少血,幸好当班护士发现及时,经过输血,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陆慎霆点头,又侧头偏向围站在床尾的一众医护人员,淡淡扫了一圈。 “谁是当班护士?” 一名看似刚刚大学毕业的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我。” “在你看来,这是意外还是人为?”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甘冽而富有磁性,但带着常年在高位的威压,只叫人唯命是从不敢有任何隐瞒。 小护士苦着脸看向一旁的院长寻求帮助。 院长暗暗和她点头,示意她实话实说。 她颤颤开口:“导管阀门是松动后,在机器运转震动时脱落。人为和意外都有可能,因为机器震动幅度不大,要震落需要不短的时间。而我们会一周检查一次。三天前我们刚检查过。” 她话里的意思明显。 有人,故意,松脱阀门。 崔萍立刻跳了起来:“你故意消失离开,就是想等导管脱落的时候,制造不在场证明,好让晚晚失血过多而亡。要不是护士发现及时,我的晚晚就要丧命在你手里。” 温宥指尖掐入掌心,冷冽地直着脊梁,不卑不亢:“我做过的我承认,我没做过的,我绝不会承认。” 有些发癫的崔萍冲到她面前,凶狠道:“这时候你还在狡辩?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跑?到去哪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曾经对他死心塌地的女孩,死了 崔萍问的同时,陆慎霆转身看向她。 四目相对。 两人间的空气凝滞。 他也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她一个已经无亲无故的人还有什么非要去的地方? 或者就像崔萍所说她故意不在。 蓦然,女人失声轻笑。 她昂着下巴,眼神倨傲:“你从来没有信过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就是想听,我承认是我干的。这样,就符合你心目中卑鄙无耻下贱的温家女人形象。” 陆慎霆冰冷的眼底,隐隐透着一丝怒火。 她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的身影窜入他的瞳孔中,紧接着—— “啪。” 崔萍朝温宥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直接打偏了她的脸,嘴角流出鲜血。 其实以她多年在监狱被扇耳光的经验躲过去并不难。 可崔萍卑鄙地伸手扯她身上的衣服,为了保住她在人前最后的尊严,硬生生接下了这个巴掌。 一个巴掌还不解气,崔萍满脸鄙夷道:“你一个劳改犯,有什么脸说信不信?” 转而又向陆慎霆求道:“陆总,再这样下去,晚晚迟早有一天要被她害死。就快点切了她的肝吧。” 在崔萍扇那巴掌的时候,陆慎霆捏着佛珠手下意识地抬起。 但他的冷静让他停止了进一步的行动。 众目睽睽之下,倔强的小女人就是不肯低头,不仅如此,更是用眼神挑衅他。 她一个姓温。 他没要她命,还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她不应该乖顺懂事些吗? 手掌落回身侧,男人眼底寒意丛生,半阖着眼,如帝王般宣告着一个人的生死。 “一周后手术。” “谢谢、谢谢,陆总。”崔萍立即跑回病床边,对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失声痛哭,“晚晚,再坚持一下,你很快就会好的。” 听见自家总裁下的决定,周航看不下去,没控制住地“啊”了一下。 可他的发声打断不了,这两人的较劲般的对视。 “温小姐,服个软吧。”周航深知劝陆慎霆是没用的,转头劝说她。 说不定…… 没想看着长相柔和的温宥一样倔得很。 她的声音很冷又轻,琉璃眸子更是像玻璃珠一样散着寒光,用言语讥讽着高高在上的男人。 “谢谢陆总成全。请你遵守承诺。在手术后,把我父亲的骨灰还给我。” 他抬眸,瞳孔狠狠一缩,眼尾染上猩红,与女人的冰冷相对,暴戾的怒火焚烧着他的内心。 周航见劝不下去,也不知道沈公子在哪? 回头正巧看见洋医生往这边走,似有话要说,心想事情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江林晚的主治医生停在陆慎霆身边,面露难色。 陆慎霆:“有什么问题?” “陆先生,今天抢救江小姐,用了血库大半的rh阴型的稀有血型。而移植手术可能会发生大出血的并发症,一周的时间恐怕调配不到足够的用量。” 沉默片刻,他冰冷目光再次对上温宥。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可说出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里像是钻一条肆意生长的藤蔓,将它扎的千疮百孔。 “既然是她造成的,就用她的血来补偿。” 温宥闭上眼,不想再看这个男人。 被指尖死死掐着的掌心流出鲜血。 “陆总,我记得她距离上次抽血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要再抽,不符合规定。” 还是上次那个院长,再一次不怕死地维护着医生的职业操守,尽管没有多少作用。 背对着众人的崔萍,听见有人在劝陆慎霆,怕到了这时刻,他又手下留情,随即假意地匍匐在女儿身上,哭喊道:“晚晚,妈妈对不起你,我怎么就不是这个血型,不然你的病早就好了。哪需要那样的人给你捐肝?” 女人嘶声力竭的哭喊声刺入陆慎霆的耳道,一股烦躁的情绪从他的胸腔升起。 他才不在乎江林晚的生死,阿成的那颗子弹,他该还的都还了。 他要的是姓温的臣服,要的是那个曾经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女孩。 陆慎霆周身气场寒凉:“你说。” 没有叫出姓名,但温宥知道他在对她说话,她缓慢掀开眼帘,惨白干裂的嘴唇间吐出死寂的话。 “我可以的。” 话音落下,芝兰玉树般的男人扣着她的手腕往抽血室拖。 十分钟后。 温宥坐在不算陌生的抽血椅上。 穿刺的同时,陆慎霆的手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两人就这么一高一低地对看着。 安静的室内只剩下,抽血计量秤摆动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 如同两人此刻的心跳声。 男人在等。 女人硬扛。 渐渐。 随着血液流失,温宥感受不到自己身体丝毫温度,琉璃珠里光芒黯淡,眼前恶魔般男人的身形不再清晰。 唇角向上。 终于不用再见了。 见温宥缓缓阖上眼皮,陆慎霆眉心直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撞开他的肩膀。 “快拔了、快拔了,再下去要出人命。”等不及吓傻的小护士动手,从家里赶来还穿着睡衣的沈郗拿起治疗车上一个干棉球,摁在针眼处迅速拔出采血针。 没有犹豫,打横抱起已经昏迷的温宥,对小护士下医嘱:“去药房取一袋代血浆到v3病房。” “是,沈医生。” 沈郗其余的话一句没有多说,都懒得多看犯浑男人一眼,和小护士一起出了门。 房间里。 空留陆慎霆一人。 寂静会使大脑产生幻觉。 就像此刻陆慎霆的眼前不断浮现女人最后的笑。 仿若是在和他告别。 陆慎霆手心中垂了一半在掌外的佛珠,轻轻颤动着。 毫无由来的。 将心脏包裹起来的僵硬外壳,从一个不见光的角落开始细小崩裂,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直至一切都碎成粉末。 陆慎霆面无表情地走出抽血室。 走廊里等候的周航上前听命。 “我要知道她这两天所有的行踪,干过的事见过的人。” …… 陆家老宅。 海城西郊,临湖而建的仿苏氏园林宅院,亭台轩榭,假山怪石,高低错落,像是走进了清明古建筑里。 林延佳每次来,为了迎合陆老爷子的喜好,都会特意穿上素色旗袍。 只是她过于茶色的举止,与温婉端庄的装扮完全搭不上边。 陆柒月被刘妈从后院牵着往前厅走,半路在设有九曲石桥的花园被截胡。 小馒头脸看见未来的恶毒后妈走近,顿时整张脸都皱出一圈包子褶。 林延佳不以为意,讨好这个小野种本来就不在她嫁进陆家的计划内。 只是今天情况特殊,昨晚她接了个电话……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姓温的女人就是天生的贱种 林延佳与陆柒月在石桥上相遇,她第一次蹲下身与陆柒月说话。 “柒月,你爸爸今天有重要的会议要开,没空陪你去医院复诊。林阿姨陪你去哦。”说时,林延佳染了血色指甲的手像老巫婆锋利的爪子,伸向小女孩满月如盘极具福相的小脸。 陆柒月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林延佳的手落空,瞬间眼底的阴狠展露出来,但很快又遮掩住。 等我搞定了小贱蹄子再来收拾你。 她皮笑肉不笑:“柒月,阿姨都带你去医院好多回,怎么还怕生呀?” 陆柒月眯眼看她,奶声奶气中带着陆慎霆一样的冷嗤:“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我爸爸不要你,故意来讨好我?” “啧,你这孩子怎么说……”林延佳被她一噎,再也压不住脾气,伸出尖尖的红甲要往她额头上戳。 手还没点到,眼角余光瞥见檐廊下走来一位鹤发老者。 她赶紧将手指从陆柒月的额头,落到小女孩华美改良童装旗袍的珍珠盘扣上。 轻揉地抚了抚,故意抬高音量:“柒月,上次是我误会了你的温阿姨。今天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给她道个歉好不好?” 为表示她话中的诚意,林延佳抬了抬手中印有h打头的顶级奢侈品纸袋。 “赔礼我都准备好了。” 陆柒月正奇怪这老女人今天的怪异举动,一个苍老但雄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说的姓温的是谁?” 陆枭,驰骋东国商界五十年的传奇人物。 年近八十,身型依旧挺拔硬朗,一件中式对襟短褂,样式低调,做工却极为讲究。 人不怒自威。 他一出现,在场众人面朝他迎了过去。 林延佳低眉顺目,懦懦地站在远处,似不敢回答。 倒是陆柒月一个转身搂住老者的大腿,小嘴扁扁撒娇道:“太爷爷,温阿姨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阿姨。我和爸爸还和她一起吃过饭。” 小家伙哪知道父辈们的恩恩怨怨,家里人对她保护的极好,从未提过。 而她一心只想着让温宥做自己的新妈妈,既然太爷爷提起,以为是好机会,自然要说的亲切些。 林延佳暗中勾起唇角,小野种的话简直是正中她的下怀,无端的火上添了把油。 陆枭面色黑起,他对温姓本来就很敏感,陆柒月还提到混小子和温姓的女人吃饭,不仅如此还带着他的小心肝。 他指着林延佳冷声道:“你把话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在陆家,陆枭是比陆慎霆更说一不二的存在,林延佳没有理由隐瞒,支支吾吾开口:“就、就是自己以前的好闺蜜,温宥。她最近出狱了。那天在医院里碰见她,看见她推柒月下楼梯,其实是误……” 说到最后半句,她故意说的又轻又慢,就等着陆老爷子暴跳如雷。 不出所料,和父亲林盛荣说的一样,陆家和温家有着不可言说的深仇大恨。 连一贯镇定的陆老爷子脸色大变,蹲下身左右查看陆柒月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嘴里冷哼地念叨:“姓温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那姓温的女人就是天生的贱种。温海川害了我女儿,他女儿还要来害我的曾孙女。” 陆柒月回头狠狠瞪了毒妇一眼,转而和太爷爷解释:“太爷爷,温阿姨没有推小柒月下楼。小柒月也没有受伤。倒是救小柒月的温阿姨流了不少血。” 林延佳演得一出好戏,连连摆手,急忙替温宥解释:“老爷子,柒月说的对,温宥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那就是个误会。” 陆枭年事已高,起身时,一旁的李管家立即出手搀扶。 站稳后,他告诫林延佳:“延佳,记住你的身份。既然想进陆家的门,就不要替姓温的说话。” 林延佳迟疑片刻,略略点头:“是,老爷子。” “太爷爷,温阿姨不是坏人。”陆柒月仰起头,还想解释。 陆枭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小脸蛋,语重心长道;“柒月你记住,坏人不写在脸上的。你姓陆,绝不能相信任何一个姓温的,更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 “太爷爷。”陆柒月急得直跺脚。 在她的认知中,漂亮又温柔的温阿姨怎么可能是坏人。 而太爷爷见都没见过她,怎么就不喜欢她。 那她新妈妈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 在陆家捧上天宠的陆柒月抓着老家主的裤腿泼皮撒娇。 陆枭倒也不怒,招来林延佳:“延佳,带柒月去医院复诊。” “是,老爷子。”被点到名的林延佳,软声细语回应着。 上前拎着陆柒月小细胳膊小细手,暗暗使劲,拖走。 在转身的瞬间,脸上的得意之色再也隐藏不住。 有了陆枭的背书,加之昨晚从医院传来的消息,温宥别说进陆家的门,恐怕这次该老头子出手给她教训。 待林延佳陆柒月一行人彻底从陆枭眼底消失,李管家上前一步,似有话要说:“林小姐她……” 陆枭眯眸冷哼:“她有点小聪明,想借我这把老刀杀人。要是她对付的是其他人,我自不会留这自作聪明的林家丫头在慎霆身边。可她说的是姓温的。” “既然她给出那么重要的信息,我就成全她的脸面。看来,陆慎霆这孽障还是放不下温家那个贱丫头。” 顿了下,沧桑威严的脸上渐渐渗出杀气:“老李,把阿夜给我找来,叫他把那姓温的女人处理干净。别留尾巴。” …… 自从那晚被陆慎霆强迫抽血,又过去了三天。 温宥团坐在病床上,视线飘向门外黑衣人高大的身影。 陆慎霆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特地派来两名保镖,两人轮班二十四小时堵着门。 除了医生护士,她接触不到其他人。 其实她也不会再逃了,目前有关七七被谁领养的线索有限,她得谋定而后动。 不然以她的身体盲目寻找,只能产生不必要的内耗。 她从口袋里掏出新手机,沈郗送的。 他说,只要陆慎霆出现在你面前,立即用手机拨打我的电话号码。 温宥唇角止不住干干一笑。 这世上还是有不畏强权明白事理的人。 她通过手机在网络上搜索王瑶这个名字,并于海城之夜相匹配。 但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 温宥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与门外保镖说了些什么,随后保镖离开。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真相总是让人很痛苦 温宥收起手机,下意识地塞入枕头底下。 来人身材高大,与陆慎霆不相上下,蓝色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医生戴口罩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当他走到近处,那口罩之上一双深邃锐利的狭眸太过锋芒毕露,让温宥产生了深深的不安。 她戒备地看向来人。 男人倒是不慌不忙,拿起手中的病历夹,低头看了眼纸张上夹着的照片,又抬头看向她,似确认的问道:“你是温宥?” 温宥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反问:“医生,之前我们没有见过吧?沈医生呢?” 男人不做犹豫反问道:“沈主任没有和温小姐说过,他出差去研讨会” 昨天沈郗来查房时,是和她说过这件事,所以才会叫她万一陆慎霆出现就打电话给他。 因为他人不在海城,无法及时阻止陆慎霆做出伤害她的事。 而她这么问是在故意诈他。 男人像是发现了她的小聪明,看她的眼神似在笑。 可就是这带着笑意的眸子竟让她不寒而栗,冷芒里竟是杀人的刀。 她想快些让他走,淡漠道:“这位医生有什么事吗?沈医生说我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不再需要什么检查与治疗。” 顿了下,温宥故意朝门外望去,问道:“陆总派来的保镖去哪了?不是说不让陌生人打扰我的静养?” 蓦地,男人眸色一暗,快速翻了几页病历,在一出空白的手术同意书上停下。 他说:“温小姐,我是陆氏集团派来的私人医生姓叶。让保镖离开,因为我们的谈话内容涉及捐赠人隐私,故让他暂且回避。现在我们谈一下手术事宜。” 温宥质疑:“手术?不是下周吗?” 男人将手术同意书放置在她面前,解释道:“原本是安排在下周,但现在江小姐那边情况不乐观,需要立即手术。” 听他说到这,温宥背在身后的手悄悄伸向枕下的手机:“叶医生,江林晚那边刚刚输过血,又用着最先进的人工肝仪器,怎么就突然情况不乐观了。” 她一边与男人虚与委蛇,一边拨打紧急联系人的号码。 沈郗怕陆慎霆会抢她的手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号码设置为紧急联系人。 只要连按两下电源键就能拨出。 沈郗不愧为陆慎霆的挚友,防他如防贼。 男人看来是回答不了,低头发出冷笑,与此同时他粗粝的手伸入白大褂的衣兜中。 “温小姐,太聪明不是件好事,而真相总是让人很痛苦。” 温宥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江林成的事上看得出她比一般的女人更冷静更果断。 这次她直接掀翻了放置在她腿面上的病历夹。 铁质的材料,又重又硬,朝着男人的面门拍去。 男人没想到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抗,由于一只手还在兜里,只能用另一只手做出拳击格挡的姿势。 温宥趁着他闪避的空隙,迅速翻身下床,径直朝门外跑去,并大喊:“救……” 只喊出一个字。 第二个字便淹没在顷刻涌入鼻息间的甜味中。 一块带着特殊刺激气体的掩住了她的口鼻。 三秒,身体已无知觉。 仅剩的意识模糊感觉到有人举起她的手,捏着她的拇指摁在一处质地坚硬的板上。 而她枕下的手机一直处于拨号状态。 …… 距离海城一百七十多公里外的杭城。 一处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被布置成可容纳千人同时与会的研讨会会场。 全球最顶尖的脑外科专家齐聚一堂。 西装革履的沈郗一派贵公子的模样,站在医生群中卓尔不凡。 他本应继承庞大的沈氏企业,成为像陆慎霆一样耀眼高高在上的大总裁。 可儿时一个救死扶伤的梦想,让他不甘成为任由家族摆布的傀儡。 一意孤行,违抗整个家,。 坐在会场一角,他皱眉翻看手下的脑外科学术资料。 一道男声在他身侧响起。 “沈主任,没想到你会来参加脑外科的研讨会?”说话的人是同城医院的旧相识。 合上资料,沈郗咧咧一笑:“院里临时通知的,脑外老张家里出了点事来不了,让我临时顶上。” “怎么不让他们科室里的小医生来学习学习,偏叫你这个消化外科的来?” 沈郗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他疑惑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放置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响起。 来人告辞。 沈郗半抬屏幕,看清是温宥来电,心头一紧,立即接通。 “喂?温宥?怎么了?是陆慎霆那小子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等了半晌,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动静。 这让沈郗的眉宇间染上一层不详的阴霾,他再叫了两声温宥的名字,依旧没有回应。 果断挂断电话,他给自己的助理护士打去。 接通。 没有一句废话:“你去看一眼,v3病房的温宥还在不在。要是不在,安保部的监控室看一眼她去哪了?和谁去的?你和保安部的人就说是我沈郗的意思,有任何问题打电话联系我。” 对方连连称是。 挂断后,他面色沉重离开会场,在走廊一角等待反馈。 十分钟后,海城医院那边来了电话。 沈郗听完对面汇报,脸色瞬间铁青,激动道:“你说温宥被推去手术室做捐肝手术?主刀医生是谁?” 电话那头的小护士从来没见过温和的沈医生有过这么大声的时候,回答的声音里带着颤。 “我,不、不认识,好像是外院来的会诊医生。” “嘟”一声,被挂断。 沈郗立即拨打院长的电话。 那头刚刚发出一声慵懒的“喂”,这头他迫不及待地质问:“为什么我的病人在我这个责任医生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手术?” 院长明显是一愣,三秒后,才珊珊反问:“陆总没有和你沟通过吗?给温小姐主刀的鲁医生是陆氏集团派来的私人医生。他代表陆氏集团的意思要求尽快手术。” 向来斯文温尔著称的沈公子再次很没礼貌地直接挂断电话。 而后猛戳手机,打不断作妖男人的电话。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沈医生,温小姐的肝门静脉被切断 电话连接的那头。 帝都,姜公台国宴会场。 坐落于昔日帝王行宫,著名园林。 作为帝都顶级豪门冯家用来招待从海城远道而来的老朋友,陆枭祖孙俩最合适不过。 一名戴着西式领结,着英伦风三件套顶级西服的优雅老者,正拉着同是西装革履的陆枭嬉皮笑脸地叙话。 “陆枭你这老东西,怎么私下里给你的外孙订了亲?之前不是说好娶我老冯家的姑娘。” 陆枭端着红酒杯,站在八层顶级水晶吊灯下,虽已华发,但仍可见当年英俊面容。 哼哼两声,外加一个白眼,老头嗤笑道:“冯国义,你家姑娘?你就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生了四个孙子。重孙辈里才有了个十岁的女娃子。” “怎么?难道你要让你的重孙女给我家这个快三十的老男人还是让我这外孙再等个十年,老牛吃嫩草” 两人说到高兴处,哈哈一笑。 全然不顾铁青着脸,站在一旁,被他们称之为老牛的光风霁月的男人。 蓦地,一阵狂躁的手机铃声打断老人间的叙话。 陆枭花白眉毛蹙起,斜睨了外孙一眼。 陆慎霆敛目看向来电显示,面不改色,淡淡道:“抱歉,冯叔公。” 而后又向外公陆枭点头请示。 不过,仅是个表面功夫,管他同不同意,径直转身离开。 不出三步,就听见陆枭训斥声:“不懂规矩。” “老陆,你别这么说慎霆。他管理着那么大一家上市集团公司,有事忙很正常。比我那些游手好闲只会花钱惹事的孙子好太多了。你这老东西有福气啊。” 陆慎霆阔步走出宴会厅。 此时,天为尽黑,夕阳斜照。 橘色光线打在他如雕塑般完美的侧颜,柔和了冷冽的线条。 “喂?” “陆慎霆,你又发什么疯?温宥的指标还没有稳定,为了你的晚晚,这两天都等不及了吗?”沈郗暴戾的声音在听筒里炸响。 凭栏而站身姿慵懒的男人,眉梢拧巴,深邃黑眸极目远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只要提及温宥,阿郗就对自己大呼小叫。 他怎么对那女人那么上心? 陆慎霆冷冷回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沈郗重复着他的话,后槽牙磨得嘎嘎作响,“你快叫你的人停止手术。” 听到手术两个字,陆慎霆收回望着远处风景的视线,向宴会厅内看去的同时,与陆枭的视线对上。 像是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 不知怎得,陆慎霆的心脏砰砰跳了两下。 质问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她在做手术?什么手术?” “陆慎霆,你别给我装。” “什么手术?”男人嗓音降至冰点。 电话那头顿了下,迟疑道:“给江林晚的捐肝手术。” 听完沈郗的话,陆慎霆的脸色越来越冷,暴虐气息将周身空气席卷。 隔着落地玻璃,周航还是被这压抑的气氛制住呼吸。 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陆慎霆在手机里听见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他的语调倏然凌厉:“你在哪?” 沈郗在宁海高速上飙车,以他现在接近两百码的时速,最快也需要一小时才能赶回海城医院。 到时候恐怕一切都太晚了。 他双手攥紧方向盘,目不斜视,通过蓝牙耳机吼道:“陆慎霆,我现在在回海城的高速上。我再说一遍,你快让你的人停止……” 手术两字还未出口,耳道里只剩下嘟嘟的电话中断声。 陆慎霆将手掌中的手机捏的几近变形。 他被老头子招来帝都,沈郗也不在医院,温宥现在手术,一切都像是精心安排。 再次看向会场中与达官显贵谈笑风生的外公,陆慎霆眸底掠过一丝寒意,黑着脸,朝宴会楼外等候的劳斯莱斯走去。 周航小跑才能追上他的步伐,跟在身后:“总裁,出什么事了吗?宴会还没有结束,老爷子知道您先行离开,要大发雷霆……” 在陆慎霆还未达到车前,司机已经为他打开车门。 陆慎霆顿了身形,刹不住车的周航直接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空间与时间顷刻凝固。 周航两腿发软,空白的大脑里无限循环播放着明年今天,家人给他上坟的情景。 没想,陆慎霆只不耐烦地推开他,厉声道:“你通知总部,让集团的私人飞机在机场等候起飞。” 周航:“去哪?” “海城。” …… 一个多小时后,一道急刹声音响彻整个门诊部大楼前。 沈郗跳下车。 保安上前:“沈医生,大门口不能停车。” 说话的同时,一把宝马的车钥匙从天而降,落入保安怀中,等他反应过来,沈郗早就无影无踪。 拐入电梯通道,在等待排队的人群中奋力突出重围。 等他到达28楼手术中心自动门前,西服纽扣尽开,领带歪在一侧。 沈郗不甚在意,抬头看向一旁的电子屏幕—— 温,手术中。 他接过等在门口的助理护士递上来的磁卡,照在门禁上。 步入手术间的同时问道:“手术还在进行?没人来阻止吗?” 小护士气喘吁吁地跟着他的步伐:“手术已经开始了一小时,没有人出现过。” 沈郗面色凝重,点头计算着手术大概进行到哪一步,吩咐道:“你先去手术间,让那外院来的医生,停止手术。我两分钟后到。” 一分钟不到,就在他洗手穿手术服的时候,第九手术间里,传来仪器高亢的蜂鸣声。 他的心脏一沉。 紧接着,小护士跑出,慌乱地叫喊:“沈医生,温小姐的肝门静脉被切断。” 静脉出血没有动脉那么凶险,可大量血液侵入手术视野,止血难度非常高。 温宥三天前才被陆慎霆抓着抽了200毫升的血。 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沈郗顾不得还没完全系上的蓝色无菌手术服,直冲第九室掌控全场。 “取两袋代血浆和两袋血浆,维持病人血容量。” “注射止血药。” “老张,盯紧了她的生命体征。” “……” 手术间里都是海城医院的人,见发生如此重大的医疗事故,早慌了神。 沈郗一出现,众人自然听命与他。 快步走向温宥右侧,沈郗用肩膀一把将陆氏集团派来的鲁医生顶出两步外。 同时接过对面助手递来的纱布,将血液吸走,清理手术视野。 等能看清腹腔内情况,他镜片后的瞳孔急缩。 脑子轰得一下发热,几息深吸气,才勉强压抑着怒火。 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小姑娘,现在需要的是他的冷静和他的专业知识。 他侧头咬牙低吼:“你切了她多少肝?”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海城陆少被揍,周航叫好 被撞开的鲁医生,到也不尴尬,慢条斯理地开始脱沾满鲜血的手套,语气轻慢似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不到百分之七十。” 听他这口气,要不是温宥肝脏创面的血还没完全止住,沈郗现在就恨不得冲下手术台痛揍他一顿。 “你不知道百分之五十就已经是她的身体极限?” “我知道。”鲁医生随手将脱下的手套丢弃在治疗台上,又拿起酒精片擦拭起溅上血滴的眼镜。 有恃无恐:“江小姐肝衰竭多年,需要更多的肝细胞供养身体各个器官。这是陆家的意思,而且温小姐也同意了。” 沈郗拿着电刀的手一颤,无影灯下,他镜片后的眸子晦暗不明。 “血管呢?正常手术根本是切不到门静脉的。”沈郗厉声,“你这是谋杀。” 沈郗这最后一句话,让手术室里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快要走出手术室的男人身上。 男人停下脚步,低眸,掩在口罩后的嘴似在笑:“沈医生,你难道不知道手术室里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她的血管本来就比别人偏右了几毫米。” 顿了下,“你就算告到卫健委,也不一定能判定为医疗事故。” “滚。” 一声怒吼在密闭的层流手术室内回响。 三小时后。 陆慎霆出现在海城医院手术中心前,正巧另一侧出口打开。 一台挂满仪器点滴的平板床由内向外被推出,中年妇女扑在护栏边,低声啜泣:“晚晚,没事了,晚晚。你马上就会清醒,看见妈妈了。” 崔萍伸出常年因下地劳作布满老茧的手,摸着女儿的额头,在外籍医生的提醒下,才看见远处站着的身姿挺拔伟岸的男人。 她忙擦干眼泪,在嘱咐护士小心推她女儿去icu后,跑向陆慎霆。 走到近前,不由分说,哗的一下跪在冰冷地砖上。 周航见状,要扶她起来。 手术室外人多眼杂,不想让人对自家总裁产生什么歧义的猜测。 崔萍先抢着开口道:“陆总,谢谢您救了晚晚的命。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对方给了大部分肝,对晚晚的恢复特别有利。” “大部分肝?”陆慎霆似无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可黑眸却是渐渐敷上阴沉嗜血之色,视线所到之处,如刀锋般刮人皮肉。 跪在地上仰头看他的崔萍被他寒到极致的脸吓得面色苍白,颤颤巍巍回道:“那、那个杀人犯怎、怎么会这么好心,这肯定是陆总的意思。我家阿成没有跟错主子,可惜他命短,再也伺候不了……” 就在这时—— 紧闭的手术中心电动门缓慢移动,一个上半身溅了不少鲜血的小护士,等不及门完全打开,侧身挤了出来。 这次周航很有眼力劲,在陆慎霆还没开口吩咐前,拦住了小护士的去路。 陆慎霆冷声问:“捐肝的那个人呢?怎么还没出来?” 小护士认识陆慎霆,虽然焦急,但还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肝脏切除时,外院的那个医生切断了病人的静脉,造成大出血,现在沈医生正在抢救。” 说完,不多做停留,往血库跑去。 崔萍听见这个消息,冷冷一笑:“这是她的报应。” 她这句泄愤的话似点燃了什么,周航盯着眼前矜贵男人,脸吓得失去了血色。 他看似面无表情,可薄幸寡情的黑眸内波涛汹涌,似有巨兽要冲破眼底杀入人间。 男人暴喝:“滚。她轮不到你来说。” 这句话只能他来说。 可他说不口…… 甚至连内心都无法承认。 崔萍被他吼得手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周航神色嫌恶地看了她眼,而后指示保镖把她架走,别叫自家总裁见了恶心。 陆慎霆烦躁地一把扯松领带,人斜靠在坚硬的白墙上,向着周航伸手。 周航会意,可这里是医院。 抬头看了眼贴在陆慎霆头侧的禁烟标志,他硬着头皮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他。 没想陆慎霆一挥手,抢走他手心整包烟。 一惊。 从他跟着陆慎霆以来,这还是第二回见他抽烟。 第一回,在温小姐庭审结束宣判五年有期徒刑的那个晚上。 他站在陆氏集团总部58层总裁室巨大落地窗前,也是问他要了一支。 而今天他拿去一整包。 …… 这场手术,沈郗整整做了四个小时,终于将她肝脏断面所有的血管仔细缝合。 满身疲惫的他走出手术中心的电动大门。 一见出口有动静,陆慎霆甩下抽了半支的烟,黑色手工高定皮鞋踏着满地的烟头,大步流星地朝他走去。 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沈郗见到陆慎霆,随即扯下身上的白大褂扔在地上。 迎上前,下一刻—— 一道凌厉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偏了男人精致妖孽的脸。 手术中心门前,万籁俱寂。 一众保镖没向对待安惟一样一拥而上将沈郗制服。 沈郗可不仅仅是名医生,他还是海城顶级豪门的四大公子之一,也还是总裁的好友。 谁都不敢动手。 几十只眼珠子盯着同样僵在原地的周航。 但周航与他们不同,此时内心正为沈公子鼓掌叫好。 终于有人出手教育总裁了。 殷红的鲜血顺着陆慎霆的唇角溢出,他面无表情,用拇指将嘴角的血滴摁去,淡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沈郗惯常温和的脸变得暴躁,再次抬手,周航以为他还要揍陆慎霆,正准备出手阻止。 人未靠近,便收到来自冷傲男人的一记眼刀。 只能自动退开。 沈郗狠狠揪起他的衣领,咬牙低吼:“温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她的命。” 看似处于下风的陆慎霆,他浑身上下依旧散发出强大气场,冷声否认:“我没有要她的命。” “是,你不过是没有亲手要她的命。手术意外吗,多合理的解释。” 陆慎霆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让沈郗更确定是他授意那个鲁医生做的。 他松开手,单手叉腰,一手从额头到头顶狠狠撸了把头发,最后对上男人淡漠无情的眼眸,喉间血气上涌,不解道。 “慎霆,你和她认识那么多年,是条狗都有感情了。就算你不喜欢她,就算她杀了江林成。可该坐的牢她都坐了,不该捐的肝她也同意捐了。” 说到这,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这么惨的小姑娘。 前半生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就因为喜欢上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搭上了下半辈子。 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甚至都不被当人对待。 沈郗眼底发红,一字一顿地质问他:“你何苦还要她的命?” 第40章 第四十章 温宥,你不准死,我没有同意 这件事陆慎霆不能解释,不能否认。 他心底早就有了计较。 垂下眼帘,嗓音如同古井无波,执着地问道:“她到底是死是活?” “你还在乎吗?” 沈郗的话像是能涤荡心灵。 陆慎霆有些佝偻的高大身体一震。 心脏里像是一个中空的容器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她一个姓温的已经扰乱的他心绪很久。 死了不是正好吗? 就在陆慎霆思绪难理时,一阵哐当的滚轮声从远至近。 视线越过沈郗的肩头,他望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面色灰白,像是一个破碎娃娃的小女人。 见到的那一刻,他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轻颤了一下。 在温宥被推往icu前,小护士拿来手术记录单让沈郗补充签字。 沈郗接过纸和笔,低头确认医嘱,心中郁气发泄了些,语气缓和了不少:“就剩半条命了。” 话音才落下,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快速从他身边经过。 愣怔间,只见腮帮子红肿,微有狼狈的男人弓身低伏在护栏边。 近看,女人被吸氧面罩勒紧的脸上,蜷曲修长的睫毛还在轻颤。 男人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抬手穿过她满身导管,最后落在她饱满的耳垂上,揉搓。 倏尔。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涌出,落在他的手背。 烫穿肌肤,烫得坚硬的心蜷了一下。 …… 温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只身被困在白茫茫一处,望不见边际。 没有声响没有光亮。 她一身白裙赤着足双手戴着铁镣,在满是泥泞中不断奔跑。 可无论是哪个方向跑多远,她都始终无法逃离浓雾。 枷锁太重,每跑出一段,便会重重摔倒。 那身白裙渐渐失去原本的颜色,变得灰败不堪,就像她现在经历的人生。 这一次重重摔倒后,她再也无法站起,身体像是失去了什么,不再完整。 空荡荡的。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浓雾散开一个口子。 熟悉的两道身影在黑暗中显形,是她朝思暮想的两个人。 “阿宥,和爸爸一起回家。” “小屁孩,多久没见我了,快叫哥哥。” 瞬间温宥的脸布满泪水,咸咸的眼泪涌入嘴中,所有的话语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好想你们。” 她努力伸手去够两人的虚影,每每都穿身而过,怎么也抓不住,就像是白雾聚成一般。 到最后,她绝望地大喊—— “带走我……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温宥、温宥、温宥……” 蓦地,一道清冽好听,可又让她心生畏惧的声音,在白雾里无处不在地叫着她的名字。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着卑微如蝼蚁一般的她。 那一声声温宥如同一根根针插入她的头皮刺穿头盖骨深入脑回。 痛得她不得不睁开眼。 缓慢拉开眼皮,细小的眼缝瞬间射入刺眼的白芒,迫使她皱起眉头。 下一刻,她的眉心被一个粗粝而温暖的指尖点着,硬是揉开褶皱。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冰凉质地僵硬似圆珠状的东西坠在她鼻尖上画圈。 温宥不堪其扰,努力睁开眼睛。 眼前人影渐渐显形。 从模糊到清晰。 她从未见过的男人,或者说她从未见过的陆慎霆。 眼神倦怠,下颌布着青色胡渣。 怎么看与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人大相径庭。 她甚至第一时间都没有认出来。 五天。 他等了五天。 终于等到她有清醒的迹象,没想她张口的第一句话—— “我的肝已经给你了,我爸爸的骨灰呢?”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陆慎霆听清楚的瞬间,黑眸里的温润如水的眼波被冷漠取代。 手指蜷缩收回身边,冲周航摆了摆。 周航双手捧着一个白瓷罐,送到温宥手边。 躺平的她根本看不见罐子,只能靠着扎满针头连着导线的小手,摸着确认。 冰冷光滑的骨瓷。 从上到下。 缓缓。 摸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她捧着的是父亲的脸。 良久,她勾唇,像是在笑。 陆慎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她不应该恨自己吗? 这意味不明而诡异的笑容,让他心底泛起强烈的躁意和……不安。 他眯眼询问:“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女人苍白却绝美的唇轻启轻阖,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但他看明白了。 她在说。 我们两清了,这辈子,下辈子,永不再见。 当他还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一道刺耳的仪器报警声急响。 随之,白色瓷瓶从她手中滚落砸向地面。 周航见状,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接住温海川的骨灰。 陆慎霆木讷地看着脚边发生的一切,又转头朝叫嚣的仪器看去。 湛湛沉沉的黑眸里一条血色的红线,没有任何起伏。 猝不及防,曾经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象重叠。 慌乱的人群,高声的叫喊。 他像个局外人般站在一处,任由眼前世界褪色,变成黑白。 蓦地,女人变成两个。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他面前。 男人固执道:“温宥,你要敢死,我就把你和温海川的骨灰扔黄浦江里喂鱼。” 女人低头轻笑,嘲讽他:“陆慎霆,你只会拿这个威胁我吗?我已经死了,喂不喂鱼还重要么我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开心,像是回到初见时,眉眼清淡的妩丽容颜总对着他笑意满满。 她手指点着红唇,斟酌问道:“温家人现在都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顿了下,她用点着自己的手指落在他的眉骨上,细细描绘,神情疑惑:“为什么你看上去没那么开心呢?” “上除颤仪。”沈郗焦急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200j,一次。” “没有心跳。” “360j,第一次。” “没有心跳。” “360j,第二次。” “……” 女人回头看了眼正在极力抢救自己的医护人员。 而后抬眸看向陆慎霆。 “我走了。” 没有给他挽留的机会,面前的人忽然消失。 陆慎霆瞬间失控,推开挡在他与温宥之间所有的障碍物。 要去抓正被电击着的女人。 周航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满头急汗,阻拦道:“总裁,沈医生正在抢救温小姐,你不要过去。” 男人双眼猩红,眼底翻出炙热的岩浆,如同地狱里的恶鬼在嘶吼。 “温宥,你不准死,我没有同意。”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你已经对她心软过一次 温宥还活着。 被沈郗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半夜,陆慎霆赶回到陆家老宅。 天上黑暗无光,唯独陆枭所在的茶室小院还亮着灯。 进入茶室,见到陆枭时,他正坐在古色古香的红木椅上,灯下品茗。 快步上前,没有往日的恭顺问候,只是默然地在茶桌旁站着,端起紫砂壶为其已空的杯盏斟茶。 放下茶壶,一手三指捏着杯盏,一手捂着袖口,将茶递到老爷子眼前。 同时低声问道:“外公这是您的意思吗?” 陆枭略顿,掀起眼皮,朝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外孙睨了眼,而后接过茶盏。 一口未动,重重叩在上好的雕花茶桌上。 冷声道:“你这是在质问我?翅膀硬了,不把我这老东西放眼里了?” “不敢。” 陆慎霆垂手,低眉顺目立在他身旁,可语气却听不出他“不敢”里的不敢。 他这样的态度,陆枭早有预料。 从他接手陆氏集团以来,几年间羽翼渐丰,对他表面看着恭顺,实则自有主张。 集团里曾跟着他的人,已经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 “既然你说不敢。”陆枭冷声又问,“那就是你忘了你母亲的仇?” 说起母亲,陆慎霆脸上终于有了些触动:“我一刻都不曾忘。” “没有忘?”陆枭起身,声色俱厉道:“没有忘,你怎么能让仇人的女儿活那么久?” 陆慎霆抬眸,与他视线对上,眸底里掠过一丝不忍。 “外公,温海川是温海川。母亲死的时候,温宥还没有出生,温海川做的事她一概不知,我们不该……” 曾经的东国商场霸主,在自己外孙说话的同时,敏锐地捕捉到陆氏庞大家族的继承人出现了不该有的怜悯之心。 没等陆慎霆说完,喝道:“你给我跪下。” 陆枭虽然宝刀已老雄风不再,但在整个陆氏家族里依旧说一不二,就算是现任家主陆慎霆也不敢违背他。 直直跪在他面前。 “老李,把我的拐杖拿来。” 李管家迟疑,但不得不服从。 拿到精致古朴的龙头拐杖,陆枭毫不留情重重朝他背后抽去。 “你这个孽障,竟然为了个女人,连你母亲怎么死的都忘记了吗?那女人留着温海川的血,她就是天生的贱种,死有余辜。” 听着陆枭用多年未叫的蔑称称呼自己,陆慎霆颞侧青筋暴凸,垂下的眼眸中戾气翻涌。 “你已经对她心慈手软过一次。让你送她进监狱,办得拖拖沓沓。心软的人是做不了陆家家主的。 五年前,陆枭假借陆慎霆之名让全城律师拒接温宥案子。 曾经他以为自己这个外孙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也没有中意的女人。没想他这个外孙对姓温的女人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与怜悯。 还和她发生了关系。 陆家家主不能有软肋。 他必须将对陆慎霆继承家主之位的所有不利隐患,全都一一铲除。 而明知道是外公替自己做的主,陆慎霆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包括好友沈郗。 这样狠辣的行事手段,的确让他在当年毫无阻碍接手了集团与家族。 陆枭说一句,拐杖便落下一次。 这般严厉的家法,陆慎霆还是挺直背脊,垂手任他教训,一声不吭。 自己一手养大的外孙,他岂能不知道他的脾性。一身傲骨又薄凉寡情。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陆枭更是火大,连自己上了岁数都忘记了。 连喘几口气后,继续。 很快陆慎霆深色西服背后渗出更深沉的暗色,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李管家不忍心,上前劝道:“少爷,认个错吧。” 陆慎霆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抿紧薄唇,就是不求饶。 几轮后,陆枭停下手,怒其不争:“她一出狱,你就又和她个姓温的搅在一起。孽种就是孽种,浑身都是反骨。” 听到这句话,陆慎霆收敛的眉目陡然寒冷锋利起来。 小时候,他不理解一直教导自己,让自己跟随他姓的外公,为什么会用这种词语来羞辱自己。 直到他十八岁成年的那天,陆枭将死去母亲的秘密告诉了他。 他也开始不可遏制地厌恶自己。 陆枭将恨延续给了他。 也许是许久情绪没有如此激动,年迈的陆枭不服老都不行,面色潮红,干咳不止。 李管家想上前扶老主子坐下,却被快一步站起来的陆慎霆挡住。 他单手摁在老爷子的肩头,另一只手为他顺气,看似极为恭敬孝顺,可陆枭抬眸视线与他对上时,看见他眸底一片冰凉。 陆枭盯着外孙那没有太多的情绪,寡淡的眸光,竟心生起寒意。 耳边听他语气平静道:“外公,听您的保健医生孙医生说,最近您的血压指标波动很大,有中风的危险。” 顿了下,音调上扬,不疾不徐道:“有些事不劳您费心,我自会处理。您就在后宅静养身体,颐养天年。” 陆枭怔住。 他,曾经东国的一代枭雄,竟被人威胁了? 这个人还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外孙。 不知道该是喜,还是怒好。 在陆枭愤怒的目光中,陆慎霆直了直受伤不轻的背脊,离开老宅。 走出大门,已是凌晨时分,秋风萧瑟冰雨叠加。 这个点还没下班的周航有点走神。 见到他出来时,呆了半秒,才将手里的黑色风衣为他披上。 也因此未能察觉他身体的不对劲。 直到陆慎霆嘴里“嘶”了一声,迟钝的周航才发现自家总裁受伤。 瞬间小脸吓得惨白,比陆慎霆看上去更像是挨过打的人。 声音发抖,连连道歉:“对、对、对不起,总裁。要、要不要,去医院?” 陆慎霆抿了抿唇,满眼嫌恶地蔑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们去找那个鲁医生。” 低着头的周航眉心一跳。 他说的是,我们去找,而不是找他过来。 今晚,不,今晨,有人要倒大霉了。 …… 凌晨2点的海城,依旧霓虹闪烁。 秋雨积水,光鉴可人的柏油马上,倒映着k王莹蓝色的字标。 大门口走出一名步履蹒跚酒气熏天的中年男人,他的金丝边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一只耳朵上。 两人走往静谧地停车场,准备寻求刺激。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陆慎霆:病人家属,找你谈谈 一手搂着穿抹胸短裙年轻女孩裸露的肩头,一手勾着女孩勃颈上的钻石项链,满脸淫笑地问道:“喜欢我送你的项链吗?” “喜欢。当然喜欢。”为了讨好她的金主,年轻女孩立即送上她的香吻,“鲁医生花了不少钱吧。” 男人得意一笑,手指落入沟壑,狠狠掐了下,蔑笑道:“你不知道那些病人的钱真好赚。说什么听什么。我和他们说国产药效果不好副作用大,让他们用进口的。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你说就信。砸锅卖铁送钱给你,还千恩万谢。” 女孩用胸蹭了蹭男人的身体,娇媚道:“鲁医生真厉害啊。那你是卖了多少进口药,才给cici买的这个钻石项链?” 听到年轻女孩夸自己厉害,鲁华成顿时想在她面前展现男人雄风,正所谓酒色壮胆,连和人签署的保密协议都抛之脑后。 他深深秘密地拉过女孩的耳朵,一顿哈气:“你这个可不是我靠卖药得的。我告你,我最近干了票大的。哎。算那女人倒霉,得罪了海城陆家……” “海城什么?”鲁华成早喝的舌头都捋不直,最后两个字女孩根本听不清。 就在鲁华成还想再说一遍,忽然两人面前冲出三辆黑色大本商务车,急刹停在距离不到他们五米的地方。 六盏疝气大灯,打在鲁华成的眼睛上。 很快,鲁华成眯成缝的眼睛模糊看见数条人影向他聚拢。 随后一道冷冽的男声在他面前响起:“鲁华成?” 三秒后,他终于能睁开眼睛看清情况,五名黑衣人将他和躲在他背后的女人团团围住。 做了那么多年的医生,鲁华成也不是被吓大的,颤着手指,指向为首的男人:“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身份确认。 为首的黑衣人回头朝再远处的一辆普普通通的迈巴赫看去,等待指示。 迈巴赫后排车窗落下,黑暗中,隐约能见一个下颌线条如雕刻般完美的男人侧颜。 微微颔首。 收到指示,黑衣人微微偏了下脑袋,语调浮夸:“病人家属,找你谈谈。” 说罢,不给鲁华成拒绝的机会,黑衣保镖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啊——” 身后的女人受到惊吓,大叫不止。 黑衣人喝道:“安静。” 女孩捂住眼睛从指缝看向他,酒吧女黑白道都见过,自然知道保命原则。 黑衣人问:“你懂?” 女孩重重点头:“我懂。” 随后不管鲁华成叫什么,头也不回地跑走。 她心里明白鲁华成坏事做尽,被人报复是迟早的事。幸好跟了他半个月就得到一根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不亏。 她得找新金主了,鲁华成不可能再出现。 黑衣人给鲁华成带上黑头套,押上商务车。 车辆驶向海城西郊一处废弃的厂房。 鲁华成被人拎下车,丢在偌大的厂房中央,一盏功率强大的探照灯从他头顶打下。 他双手反绑,嘚嘚瑟瑟地跪着,脑袋上依旧套着黑袋,从下巴的空隙处看见一双手工制作的男士黑皮鞋。 周航拿来了一张破败不堪的木椅给陆慎霆坐。 虽然在车上他已经为他简单处理了伤口,但他的boss真的伤得很重。 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这可是他唯一的外孙。 下手那么重。 陆慎霆坐下,居高临下地凝睇着如下水道里脏臭老鼠的男人。 一直不发话。 要将鲁华成意志消磨殆尽,只是他商场上惯用的手段。 半晌。 终于鲁华成按捺不住先开了口:“你们是谁的家属?有事好商量。要钱我可以赔给你们。” 坐着的男人薄唇轻启:“温宥的手术是你做的?” 原来是问那个女人。 鲁华成在头套中的眼珠子转转。 他怎么记得那个女人无亲无故,不该有人回来替她找自己的麻烦。 刚想梗脖子说是的,转念一下,眼前的这帮人好像来头不小,硬扛对自己没好处。 他点头如捣蒜般说道:“手术是我做的。不过……不过是海城陆家的意思?” 坐着的男人继续问:“海城陆家什么意思?” 鲁华成不傻,比起眼前这帮人,海城陆家更得罪不起,说岔了可能小命都要丢了。 “没、没什么意思。就是要求尽快手术。” “那割百分之七十的肝是你擅作主张咯?” 坐着的男人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天生上位者的压迫感让鲁华成浑身不由地一冷。 连忙否认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不是不是。我和那女人无冤无仇,是她自己同意的。我看见知情同意书的时候,我还纳闷,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她是怎么会同意捐那么多的。” 对于鲁华成说起的那份知情同意书,陆慎霆之前在沈郗那看过。 上面没有签名只有手印。 只要读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双手健全的人,绝没有可能用手印代替签字。 除非—— 遭人胁迫。 长时间久坐,牵着背后的伤口疼。陆慎霆换了个姿势,冷厉的眼眸依旧紧紧落在跪着的男人身上,冷声问道:“是谁和你联系这场手术的?” 这种沾着血腥的事,外公陆枭是不会出面的,那么必定有个他的得力助手在为他处理这些事。 这就是陆慎霆把鲁华成抓来盘问的目的。 他就是要看看这件事上到底有多少人插手,然后把所有替陆枭做事的人一一铲除。 这样才能保证温宥安全的活下去。 鲁华成回想片刻,不敢有所隐瞒:“一个姓叶的年轻人。” “长什么样?” “没看清。当时他带离鸭舌帽,酒吧里光线又暗……” 鲁华成还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头套地下那双黑皮鞋的主人踏地站起,径直离开。 而后偌大的厂房内回荡着一句话—— “把他手剁了吧,这样的人不配做医生。” 陆慎霆坐上迈巴赫前,从厂房内传来一声男人凄厉的惨叫。 对着一动不动的中年男人,黑衣保镖退开,周航用白色手巾覆盖他的手机。 拨号120。 电话里传来女声:“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你要不卖的话,就给我滚蛋 周航低眸看向汩汩冒着鲜血的手腕断口,压了压嗓子:“我朋友切西瓜,不小心切断了手腕。人在海青公路944号。” 说完,关了手机电源,扔在像死尸般男人的身旁。 回到陆氏集团总部已是清晨。 一晚未睡的周航找来陆家的私人医生孙医生,为boss重新消毒包扎伤口。 等一切处理妥当,周航送走孙医生,又拿了份材料重新进入总裁室。 此时,晨光微熹。 老板椅上的男人侧对着巨大的落地窗。 橘色光线照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晕着淡淡的和煦的光环,将他一夜的戾气拂去。 目光深远,不知看向何处,想着何人。 周航悄声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文件袋放下。 就这么个轻微的动作还是触动了男人。 男人转动椅子,淡漠的目光扫了眼文件袋。 不等他问,周航回答道:“这是关于温小姐失踪两天的行踪和记录。” 陆慎霆伸手,指尖压在开口处。 片刻,拿起。 没有打开,而是放入办公桌一处带锁的抽屉里,同时将抽屉里温宥的身份证拿出交给周航。 周航看着手中的身份证,不解。 boss是什么意思? 陆慎霆薄唇微抿,喉间摩擦出的声音异常嘶哑。 “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向我汇报。” 周航一愣,随即了然。 总裁放下了,对谁都好。 在他快要走出办公室门时,被陆慎霆叫住。 “你找些人,盯着老爷子点。看看他和谁来往过。” …… 两个月后。 温宥的身体逐渐恢复,但比起之前她更加清瘦弱不禁风。 沈郗告诉了她大部分的关于手术那天的实情,不过关于陆慎霆的那一小部分没有说。 可温宥心里清楚是陆家人对她动的手,至于陆慎霆是不是真的要她死。 她不清楚也不在乎。 现在,她是自由的。 深秋已至,气温下降的厉害。 沈郗提议让她经常去花园里散散步,一来活动促进恢复,二来晒太阳能纾解心情。 现在她的肝功能极为脆弱,精神类药物又是通过肝脏来代谢,在她完全恢复前只能暂时停药。 温宥站在一株桂花树下。 畏寒的她动手裹了裹沈郗送来的大衣。 温淡的目光飘向远处嬉闹的儿童。 她的七七过的可还好? 有没有吃饱穿暖? 王瑶那样的女人在向张志勇夫妇提出领养七七的时候,还在会所里陪侍老板。 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指名道姓的领养她的孩子? 难道他们知道她是海城陆少的女儿?要用她去要挟陆慎霆? 想到这,温宥不由的心头一紧。 很快,又否认了心里的想法。 她轻轻摇头。 不会。 自己从未和任何人提过,连陆慎霆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死在她心底的秘密。 一阵微风吹过,桂花黄澄澄的花心坠在她的浓密卷翘的羽睫上,引来轻颤。 划过远处关注她的,男人的心尖。 午后暖阳偏斜,橘黄色的光线洒在她的侧颜,柔和了所有的线条,仿佛能透进人心温暖一切悲伤。 听见身后皮鞋疾步的声音,温宥没由想到一个人,手心竟浮出冷汗。 转身,见到来人是沈郗,才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沈郗走到她身边,伸手为她拂去落在肩头的黄色花心,温和道:“听护士说你找我?” 温宥侧身挪开一步,有意识地避开他的碰触。 虽然医生和病人有肢体接触不可避免,虽然沈郗救过她的命,但她已经不想与陆慎霆有关的人和事再有瓜葛。 她的眉目比秋风还要清冷:“我想出院。” 沈郗收回落空的手,心头泛起一股异样的失落感,但稍纵即逝。 他从专业角度劝她:“术后六个月,你的肝脏才能长回到原先的百分之八十。你现在不过才刚刚恢复,不必着急出院。” 温宥低眸道:“我没有钱支付住院费。” 沈郗立即接口:“这个我可以帮你解决。” “不麻烦沈医生了。” 听小姑娘回得干脆的语气,沈郗明白,她是真要出院,不是什么假客气。 她是清楚的。 做医生的沈郗没有多少钱。 作为沈家少爷,几个月的住院治疗费连他十天生活费的一个零头都没有。 沈郗盯着她看了会,斟酌再三开口问道:“找好住的地方了吗?要是没有,我有一处空置的公寓,你可以去……” “沈医生,谢谢你的好意。我去朋友那挤一挤。”温宥打断他的话,再次拒绝。 沈郗疑惑:“朋友?” 如果他没记错,她所剩的朋友只有被她叫做安学长的那个男人。 可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温宥看出他误会自己与安惟在一起,解释道:“是坐牢时的狱友。” 沈郗担心:“可靠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她撒谎了,她哪有什么朋友。 从前的,视她如敝屣。 往后的,不会再有,谁会愿意和个劳改犯做朋友。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沈郗放自己出院。 “你既然那么想出院,换个环境也好。”见实在劝不住她,沈郗只好同意,再三叮嘱她,“不过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肝脏功能很差,绝对不能饮酒。” “好。” “每周记得定期来我门诊复诊。” “好。” 说到最后一句,不管小姑娘是不是在刻意回避自己。 温和的沈郗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强势,替她拉好因尺寸不合身有些滑脱的大衣衣领。 嗓音低沉带着缠缠绵绵的温柔:“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帮你。” 没敢抬头,温宥耳根略红地应了声好。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哪还有什么脸让他知道。 如果他们能称得上是朋友的话,那么她不想让他看不起自己。 远处,人影走开。 …… 第二天。 温宥简单收拾了衣服,捧起父亲的骨灰放入双肩包,连同陆慎霆返还她的身份证妥善安置好。 直奔海城之夜,敲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应聘什么?” 坐在老板椅上长相艳丽,曲线凹凸有致的女人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她指尖点着一支女士烟,轻烟渺渺背后勾人的丹凤眼,颇有深意地上下打量着站在她办公室里的女人。 长相妩媚入骨,气质清冷绝尘。 最绝的是她那双含水的眸子,一睁一阖间,透出的是引人犯罪的幼态。 “清洁工。”温宥低眉顺目地回着。 没等来对方的同意或者不同意,只听长相艳丽的女人“啧”了一声,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向她。 而后用夹着烟的手捏着她的下颌,来回转动翻看,嗤笑道:“清洁工?别开玩笑了。你这张脸当清洁工,要给我惹多少事。” 顿了下,她放开温宥的脸,指着门外说道:“你要不卖的话,就给我滚蛋。”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夜场女王,温宥 面对女人的驱赶,温宥站在原地没有动,蜷曲修长的羽睫极轻微的颤动了下。 而后闭目,深吸几口气。 缓缓褪去大衣,手指捏紧毛衣边缘,在艳丽女人惊诧地注视下,狠心向上一拉,将上半身脱了个干净。 女人在第一眼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呼吸一滞。 脸那么美的一个女人,身上竟有那么多的伤疤。 尤其是右下腹的一条长有一个巴掌大的刀疤,看上去像是新有的,连嫩肉色都没有褪去。 温宥没有过分注意女人带着异样的目光,嗓音清淡地解释自己为什么只能做清洁工。 “谁不想躺着挣钱。可谁会想看我身上这些丑陋的疤。我就是想卖也卖不了。”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的诚恳:“而且我被割掉过大半个肝,虽然现在长出来了点,可要喝了酒就会死。” 听她说起肝的事,女人微讶,怪不得她看上去那么瘦。 很快,女人又挥了挥手,还是拒绝了她:“小姑娘,喝不了酒,你可以找份正经的活。”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点,什么活不能干,来她这陪人喝酒的会所做保洁? 温宥眼底掠过一抹自嘲的笑:“我是个劳改犯,正经的活没人会要我。” 她大学只读了一年,没有文凭只有案底。 就算她西语再好,离开了安帷没有人会用她。 而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教了她如何做苦力。 除了清洁工,她还能做什么? 女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半晌,深深叹了口气:“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而后重新走回办公桌后,拿出入职表,看着她慢吞吞地穿上衣服,问道:“会跳舞吗?” 温宥楞了一下,耳根发红,像是不好意思提起:“小时候学过芭蕾。” 女人挑眉。 能学芭蕾,家庭条件至少中产阶级。 她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不过,她不会问。 在海城之夜,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故事。说出来没人会同情,只能徒惹笑话。 她将入职表交给温宥,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那行,我这还缺个夜场跳舞的。你试试吧。以后你就叫依依。” “谢谢经理。”温宥双手接过,腆着脸问道,“这里包食宿吗?” “地下室还剩一张床,你要是……” 女人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她回答的干脆。 “我可以的。” 牢她都坐过了,睡地下室又怎么样。 只要能找到七七,自己什么都可以。 艳丽女人看出她的坚韧,肯定地点点头,在这世道混口饭吃,认清自己有什么要什么,最重要。 她缓和了语气说道:“我姓夏,以后你和他们一样,叫我夏姐就行。” 对温宥说完后,用手机让她助理叫来保洁工刘桂香,以后她们就是室友。 填完入职表格,温宥跟着刘桂香来到会所地下室。 那里有一间半扇开在墙顶窗户的房间。 十平米左右,两张相对的上下铺铁床放置其中。 刘桂香指着一处:“这是你的床。” 面对只有一层薄薄似乎还散发霉味被子的铁床,温宥只掀了下眼皮,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朝床走去。 安静地坐下,冲着她微微一笑。 刘桂香愣怔地看着漂亮女人的怪异表现。 她一点都不在乎? 会所的地下室是像她这种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的人才住的。 她也是? 就在刘桂香疑惑间,温宥软软开口问道:“刘姐,你在这工作多少年了?” 见小姑娘年纪轻,又不带鄙夷地称呼她一声刘姐,刘桂香打心底里对她放下了戒备,以为她在陌生环境里担心,宽慰道:“我在这工作三年了。夏经理看着人苛刻了些,但对我们这些手下都还不错。会所里闹事的人是不少,但都会保着我们,你别担心,安心工作就行。” 温宥略略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刘姐,这里有没有叫王瑶的人?” “怎么?是你认识的?”刘桂香狐疑地看着她。 她抬手抓了两把发尾,紧张道:“我的一个远方亲戚,没见过面,听说她在这里上班,就打听问问。有个伴总是好的。” 刘桂香是心思单纯的人,没有多想:“保洁里没听过。我们这包房内的公主小姐,或是男公关都称呼艺名,真名很少提。大概也就夏经理知道了吧。” 温宥神色一暗。 要找到女儿远比自己想象的困难的多。 …… 温宥在海城之夜已经跳了两周的舞。 晚上十点。 地下舞场开启。 这里有最曼妙的身姿,最香艳的舞蹈,最神秘的舞者。 后台。 温宥穿了件白色吊带纱裙,坐在化妆镜前。 新来化妆师起初惊艳于她的美貌,当目光触及她左臂和后背上多如细麻的伤疤,拿化妆刷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温宥早已习惯,淡淡开口:“对不起。” 为她吓到别人道歉。 这样温柔的人,让化妆师瞬间平静下来,顺利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半小时后,化妆师站在她身后盯着镜中的美人,喟叹道:“我工作那么多年,见过多多少少美女。以你的美貌,夸你一句夜场女王都不为过。” 镜中的女人听着赞美的话,面无表情。 这还是她温宥吗? 希望爸爸和哥哥的在天之灵能看在她寻找孩子的份上,原谅她这个给家族蒙羞的不孝女。 很快就轮到她出场。 她拿起手边的化妆舞会面具,朝舞台走去。 踏着高跟鞋,停在舞台中央。 四下黑暗中,男人们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面具下的闪着琉璃色眸子,淡漠地看着这荒唐的一切,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等待片刻。 空灵的音乐声起。 她慢走两步,纵身一跃,双手握住钢管,翩翩飞起。 同时星空般的灯光打在她飞扬起的白纱上。 她真如同穿着万千星辰的仙子坠入人间。 一时,场内口哨声不再。 只留下满目惊艳。 地下舞场有两层,楼上是包间。 硕大的落地玻璃正对着舞台。 男人坐在皮质单人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黑眸如墨,死死盯着舞台中央卖弄风骚的女人。 不说只是带着面具,就算是她化成灰。 他都认得出。 第45章 依依,有间包房的客人点名要你去 此时台上。 起初体态轻盈的温宥左手还能坚持住,可时间一长,几次腾挪翻转后,她的左肩再一次大幅度的扭转中脱位。 人重重摔在舞台上,面具脱落。 霎时,台下男人嘘声四起。 “东国顶级舞者还不如看脱衣舞女郎跳。那胸那屁股的。” “啧。戴什么面具,丑八怪吧。” “海城1的会所就给我们看这个退钱、退钱……”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退钱,起了头。 顿时起哄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眼看着现场状况就要失控,摔懵在地上的温宥,用单手勉强支撑起上半身。 仰起惊慌失措的小脸。 全场的男人突然集体噤声,似乎每个人都忘记了呼吸。 台下,万籁俱寂。 台上女人,美到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我艹,惊为天人。 倾城绝艳自不用说,那双琉璃瞳因惶恐似潋滟中带着一抹红更加勾人摄魄。 瞬间男人们的目光从看好戏转变成贪婪亵狎,像是要将她身上的衣物一寸寸地剥干净。 温宥垂下眼帘,咬紧红唇。 直到鲜血渗出。 才算稳住了,被逼到悬崖边濒临崩溃的情绪。 坚持住,温宥,坚持住。 就在她自我麻痹的同时,她的小腿传来异样的触感。 一只肥腻宽大的手,顺着她的脚踝一路摸到小腿肚。手掌似狎玩肉团般揉搓她的细嫩腿肉。 温宥身体猛地一颤,抬头看向那只手,下意识脚用力猛踹对方,高跟鞋跟直接踢到了猪脸上。 中年男人捂脸哀嚎,指缝间,流出血液。 这时,海城之夜总经理夏均姿派来保镖清理了不守规矩的人。 直接扔出会所。 在她这,你可以在包间里点小姐得到相应的服务。 但其他职位上的人,她不勉强,客人更不能勉强。 当然,也有例外。 彼时。 陆慎霆所在的包间内,另外坐了一群年轻男人。 为首的,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英俊,身材健硕,家世更是了得。 帝都红三代冯家的小公子冯鸣辰。 陆枭老友冯国义最宠的小孙子,听说他出生前冯家遭了大难。他一出生,立刻化险为夷。 有钱人嘛,最信这些。 冯国义就把他宠得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整天混迹在声色犬马的歌舞场所。 他撅着屁股半坐在沙发上,双眼大亮地盯着逐渐远去的女人曲线优美的背影。 以他多年玩女人的经验,这妞太正了,漂亮得不像话。 立即差了自己的手下把海城之夜公关部张经理叫来。 冯鸣辰点着人去楼空的舞台,不容置喙道:“等会让她去包间陪酒。” “冯少,您说的是谁?”张经理赔笑装傻。 想糊弄他? 冯鸣辰的脸直接黑了下来,他身后的保镖瞬间贴上张经理的背。 他勾起一侧嘴角,戏谑地反问:“你说呢?” 张经理干干笑着,额头冒出冷汗。 他当然知道这位小爷要的就是刚刚惊艳四座的依依。 可她是夏姐特别交代过要保的人。 “冯少真是对不住了,她就是个跳舞的,不陪酒。” 冯鸣辰冷眼瞥着他,没说话。 见气氛不对,张经理立即讨好:“要不我让海城之夜的头牌来陪冯少,您看怎么样?” “呵——” 冯鸣辰低头一声冷笑,努了努嘴。 下一刻,站起身瞬间高过张经理半头,在他头顶上叫嚣: “不行。本少爷今晚就要她陪。怎么?是看不起我这帝都来的?” “怎么敢、怎么敢。”张经理连声示弱,弓着身子朝陆慎霆那边看去。 帝都冯家权势再大,可在海城鞭长莫及,但要是海城陆少点了头。 那依依就是夏姐也保不住。 坐在包厢另一侧芝兰玉树的男人,巍然不动,狭眸内微光沉浮情绪不明。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颗拨动着墨玉佛珠。 高冷禁欲的气息,将他周围形成一个真空的空间。 接触到的人都不由得呼吸困难。 首当其冲的,就是离他最近的助理周航。 周航哆嗦着嘴唇,俯身在他耳边询问道:“总裁,需不需要我去和冯少说明一下,温小姐是您的……” 话没说完,陆慎霆倏然从单人沙发上起身。 朝着冯鸣辰和张经理的方向,嗓音清冷轻描淡写地说道:“外公既然让我尽地主之谊,款待远道而来的帝都冯家小公子。 自然要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撂下这句话,张经理不好再推托。 为了个不重要的小舞女,把整个海城之夜搭进去得不偿失。 “是,陆总。我立刻去安排。” 张经理一走,和冯鸣辰一起从帝都来的狐朋狗友,吹起口哨起哄起来。 他们可都等着看,情场浪子等会怎么玩那漂亮女人。 包厢内,唯独周航被自家总裁的话惊掉了下巴。 连他都看出,温小姐遇上这些纨绔子弟,八成得被直接玩死。 总裁不可能不明白。 周航下巴还没收回,陆慎霆转身迈步走出舞场包间。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眸中的墨色越来越浓稠,还夹杂着隐隐的怒气。 …… 后台,休息室。 温宥站在化妆台前,对镜揉着左肩。 久病成医,肩关节复位手法她已经很熟稔了。 望着镜中的自己。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眉梢眼角,都露着对自己嫌弃的神色。 闭眼不想再看,可那些如禽兽般贪婪肆意猥琐的目光,在她脑海里又挥之不去。 肩上的疼痛,都压不下来自小腿那肥腻恶心的触感。 温宥眼尾微微发红。 原先,她想着是在会所做保洁找女儿,至少这样不用接触那些不正经的男人。 可夏均姿不同意。 为了能留在海城之夜,她只有硬着头皮答应做舞女。 当时她想着会所不大,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王瑶,毕竟她和自己有点像,还有很好辨认的面部特征。 但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顺利,大家对别人的事都不愿多谈。 再说那么多年过去,王瑶不一定还在这工作。 温宥想着能找到她相熟的人也行。 事与愿违。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听会所里的人说,有些女公关会走穴。 如今只有耐心等待。 就在温宥心里盘着找王瑶的事时,背后敲门声响起。 她转身望去看见张经理,有些茫然。 公关部和演艺部是两个部门,她不归张经理管,也甚少接触。 温宥淡漠道:“张经理,找我有什么事?” “依依,有间包房的客人点名要你去。”张经理开门见山地说道。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 陆总点名的人,不去也得去。 第46章 坐下,谁允许你走了 温宥愣了下,放下揉肩的手,婉拒道:“张经理,你应该知道我是不进包间的。这是夏姐答应过我的。” 能在会所做到经理的位置,各个都修炼到人精的地步。 既然她用夏均姿当挡箭牌,张振也不客气:“依依,这位客人的身份就是夏姐也不敢得罪。你不要让会所难做。” 夏姐也不敢得罪的客人…… 在海城能有几个? 她夏均姿能坐上海城1会所管理者的位子,除了她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还有就是她背后的人。 能保她在海城达官显贵中游刃有余不被胁迫的人。 蓦然,一双湛湛沉沉的黑眸闯入她的脑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从她给江林晚捐了肝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 他目的达到,她也拿回了父亲的骨灰。 他们已经两清。 “张经理,我真的不能进包间。我的肝脏……”温宥想告诉张振缘由,博取同情,可话说一半—— 门口又出现一个人,直接吓得她噤了声。 周航恭敬道:“温小姐,总裁请你过去一趟。” 真的是他。 温宥脑子“轰”的一下,四肢血液被抽离回心脏,浑身发冷。 海城陆少,夏姐得罪不起,整个海城的人都得罪不起他。 她垂下眼帘,轻轻应了声:“我披肩外套就过去。” 等温宥再次从休息室出来,张振走在前方给他们带路。 周航则与她比肩同行,偷偷瞥了眼温婉娴静的温小姐,心头一软。 “温小姐,等会听话点,可以少吃些苦头。” “谢谢。”温宥低头走路,情绪不高。 “其实总裁也不想为难温小姐。” 温宥仰头看他,周航心虚地抬手捏了捏鼻翼,目光闪烁:“是帝都的冯少点名要见你。 陆老爷子让总裁好好款待这位老友的小孙子,在面上他不好拒绝。” “所以,陆总用我来款待他。”她的声音极轻极浅,在周航听来有股说不清的嘲弄。 这句话,周航反驳不了。 他的沉默让温宥的心被刺了一下。 收回视线,无声苦笑。 十年单恋,不过是自作多情。除了肝,他连她身上的一丝价值都要榨干掉。 的确是顶级商人的作风。 所以……就如他所愿好了。 坐上电梯到达海城之夜六楼,这里的包间包一晚上至少上百万,一般人到不了这里。 就像普通人的人生,除非出生就有,不然一辈子都没有机会。 走廊很安静,偶或有工作人员穿梭其间。 可当张振用贵宾卡打开包房门时,男人女人肆意的调笑声伴着舒缓的音乐一并泻了出来。 就在开门的瞬间,她的目光便被卡座远端的矜贵清隽的男人所捕获。 铁灰色西服黑衬衫,没有系领带,微敞领口,露出白皙的锁骨。 修长透着隐隐脉络的手,捏着高脚酒杯,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酒杯杯柄。 两人隔着闪烁旋转的蓝紫光线对视。 无论之前温宥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在接触到陆慎霆冷冽冰锋般的黑眸时顷刻泻了底气。 惊恐像是蚀骨的蚂蚁,啃噬的她动弹不了半分。 此时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门口,张振拉了拉呆滞的温宥,催促道:“还不快进来。” 温宥一把被拉到人前,而后张振说了句“祝冯少今晚玩得开心。” 谄媚笑着离开。 并重重关上了门。 “砰”的那一下,惊得温宥双肩一抖。 她这般掉入狼窝惊恐幼兽的模样,引来男人们的口哨声。 “这妞近看更漂亮。冯少,比起你最近玩的那个京圈当红小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宥顺着声音扫了圈卡座上的男男女女。男人们虽然没有着正装,但看得出都是有钱的世家子弟,每个人身边都坐着一到两名陪酒的公主。 各个低胸短裙浓妆艳抹。 唯独他的周围,一如既往,没有女伴。 正当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包间中央,冯鸣辰把粘在自己身上的小姐赶走一个。 撅起屁股微微离开沙发,伸手拉起她的小手,顺势朝自己身上一带。 这强势的力道,温宥反抗不了,身体一下落进男人的怀里,被抱着坐上男人的大腿。 她下意识挣扎起身,奈何男人有力的手掌扣着她的腰强硬地将她摁在腿上。 挣扎的同时,眼角余光瞥见沙发另有头男人的目光愈发的阴沉,像是警告或是什么,总之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她晃神间,冯鸣辰贴着她极近,语气轻佻地问她:“小美人,叫什么名字?” 被陌生男人圈腰搂着,温宥是第一次。 身体僵硬,声音发颤:“依依。” 冯鸣辰盯着她发红发颤的耳垂,像是没见过女人的愣头青猛咽了把唾液。 这女人简直是挠在了他的心头上。 嗓音嘶哑:“依依?小鸟依人,这名字真适合你。” “谢、谢冯少,夸奖。”温宥双手推据着男人越来越靠近的身体,侧头避开他滚烫的呼吸, “冯少,想要看依依跳什么舞吗?” 温宥想借着跳舞的名义,脱离男人越来越不规矩的手。 可她这点小心思,哪够这些年纪不大情史颇丰的浪荡子看。 冯鸣辰捏着她的指尖,勾唇笑道:“前面已经看过了,人都来这还跳什么舞。我们玩点别的。”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说时,手从她的小腿处挑开裙摆一路向上。 就在快摸到地方时,她一把摁住了冯鸣辰在裙下的手。 她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双眼发红朝陆慎霆看去,那个她曾经满心满眼的男人,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 像是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仿佛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姐,与男客人玩着欲擒故纵的情趣小游戏。 收回视线,温宥嗓音娇软。 “冯少不想看依依跳舞,那我就先离开了。我还有私人场要去。” 从来还没有被女人拒绝过的冯鸣辰,一时失神,让温宥挣脱了怀抱。 可下一刻—— “坐下,谁允许你走了。” 男人冰冷无情的声音,像是一把刀直接捅进了她的胸口。 拔出时,汩汩冒着鲜血。 第47章 慎霆哥,要不要一起? 几乎是瞬间。 这道森冷到骨子里的威压,让包厢顷刻陷入诡异的气氛中。 只剩下暧昧的音乐声,像是无形的束缚困住了温宥要离开的步伐。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这里是找到七七唯一的希望。 闭了闭目,反抗的力气渐渐被抽离。 男人强而有力的胳膊再次缠上她细巧的腰肢,将她拉回自己的腿上。 她目光麻木,琉璃瞳中光彩散尽,对上陆慎霆没有什么情绪,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 对。 她一个姓温的,就应该活得像他想象中一样。 低贱,放荡,卖弄风骚,取悦男人…… 冯鸣辰安抚着小女人发抖的身子:“别怕,陆少和你开玩笑呢。” 他嘴里说着开玩笑,打心底收敛了肆意妄为的手。 早些时候就听人说,海城陆少对女人不感兴趣,还以为是坊间误传。 今日所见,千真万确。 女人顺势躲进男人怀里像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冯鸣辰心里一乐。 强扭的瓜虽然也甜,但顺从乖巧,看着就好欺负的,能让男人生出折磨蹂躏的念头。 身体感官更加刺激。 而这一切都落在陆慎霆清冷淡漠的眸底,手腕上的佛珠微微发热。 冯鸣辰举起一杯酒,送到她唇边:“瞧你吓得浑身冰凉,喝了这杯酒就不冷了。” 温宥望着杯子里七彩缤纷的酒,面露难色。 一来她的肝不允许她喝酒,二来要是冯鸣辰要往里面下点药,今晚她恐怕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当年陆慎霆中药的样子她见识过。 意志力这么强的男人都跟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她岂不是任这些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咬着红唇,眼眸湿漉漉地看着一脸坏笑的男人,娇软细语示弱道:“依依不会喝酒。” 强人所难,必须是富二代一贯作风。 满杯的酒又往她唇边送了送,冯鸣辰低哄道:“依依乖,这是果汁酒,甜甜的,不会醉。” 信你个大头鬼。 温宥心中暗骂。 她在会所里待了不止一天两天。这种果汁酒,最适合男人欺骗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单纯小女孩。 口感甜爽,后劲很大。 不常喝酒的人,几乎是一杯倒。 就在她踌躇间,同是海城之夜的包间公主,却向着冯鸣辰说话:“依依,你不看看冯少是谁,京圈顶级家族的小少爷。 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在东国还真没有人敢扫他的兴。” 早就看不惯,她这矫情的劲。 都是出来卖的,她凭什么一出场就把这么个大主的魂都勾走了。 以往谁不给他冯鸣辰面子,他肯定用强,说不定当场就把她办了。 可今天这依依不同,他心里说不出的喜欢,还是想她心甘情愿地伺候自己。 既然有人帮他把话说在前面,他就等着她乖乖就范。 温宥算是看出,今晚冯鸣辰是不准备放过自己。 她要保住性命啊。 一咬牙,趴上男人的肩头,甜香的气息沁入男人的鼻下,说话间,温热潮湿的呼吸薄薄地喷在男人青筋暴起的颈部。 她嗓音软糯:“对不起啊冯少。我酒精过敏真喝不了。不然,我也不会被夏经理丢去夜场跳舞。”她半嗔半娇, “您也不想看我浑身过敏,起红疹吧。”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冯鸣辰很受用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 放下酒杯,拇指与其余手指对搓,刚刚她腿上肌肤细腻的触感似乎还能感受到。 男人舒服地眯起双眸。 她要喝了酒真起了红疹,到晚上真枪实战干起来的时候,是有点破坏兴致。 见冯鸣辰放下酒杯没再劝,温宥知道自己暂时渡过一关,紧绷的神经松了半分。 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却不小心与侧对着他们坐的陆慎霆对上眼。 他仰头喝尽杯里的红酒,再看她时眸底泛出血色般的红光。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盯着她看的眼神就像是看死物。 温宥心头一紧,移开目光。 我为什么要心虚? 是他让自己好好款待冯少,她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就在这时有人提议:“干坐着也挺无聊的,要不我们玩游戏吧?” 冯鸣辰挑眉点头:“可以啊。” 得到一致同意。 “什么游戏?” 坐在最边缘的冯鸣辰小弟拿出一个骰盅,走到包间正中的茶几前。 放下时,恶劣促狭地朝他眨眨眼,冯鸣辰心领神会。 小弟:“点数最大的可以指定在场的一个人做件事。” 包间内都是欢场老手,自然知道这种游戏可以玩得有多大多疯。 而温宥从男人们如狼似虎盯着自己的眼神,和公主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嗤笑中,也猜到了大概。 正当她在思考怎么开口拒绝,刚刚那个看她不惯的公主,又咄咄逼人地针对她。 “怎么?依依又想拒绝?你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冯少。” 温宥抿唇睇了她一眼,淡淡地回击:“不是不给面子,是我不会。我没有做过包厢小姐,这些游戏一次都没玩过。” 她以退为进的话,让那个一直在挑衅她的公主气的瞠目结舌。 她什么意思? 说自己被男人玩多了呗。 “你什么意思……唔唔唔。”恼羞成怒的公主正想反击回去,却被冯鸣辰的小弟一下捂住了嘴。 丢给她一个“别不识时务的”眼神。 冯鸣辰没想乖顺像只兔子般的依依,还有会咬人的时候。 宠溺地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没玩过好,我现在教你也不迟。很简单的。” 说罢,抱她坐在自己身前,把骰盅交到她手里,而后自己双手裹住她的小手,使劲摇了两下。 停下后,他用眼神点了点骰盅:“你自己打开看。” 温宥依言掀开盖子。 三个三点。 她惊异地回头看了冯鸣辰一眼。 就这么简单? 她从小接受的就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的教育,这些带着点du博性质的游戏,她从来没有玩过。 更何况她又坐了五年牢,和社会脱节已久。 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秘。 只觉得神奇。 冯鸣辰坏坏一笑:“简单吧。” 这话一出,没想竟引来芝兰玉树般男人的嗤笑。 众人目光投向他,冯鸣辰挑眉问了句:“慎霆哥,要不要一起?” 第48章 依依别怕,陆少不会为难女人的 陆慎霆没表态。 淡漠疏离的黑眸里是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寒,被盯着的冯鸣辰冻得一哆嗦。 碰了一鼻子灰的冯鸣辰干干一笑,招呼众人:“开始,我们开始吧。” 他把骰盅最先交给了温宥,托着地盘的手指暗暗使劲:“依依,你先来。” 陆慎霆眼眉闪过一抹阴戾。 被迫玩游戏的温宥,无奈学着冯鸣辰教自己的样子,摇了两下。 打开后,乱七八糟什么数字都有。 等一圈转下来,果不其然,她的数最小,而冯鸣辰三个六点数最大。 众人起哄,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脱件贴身衣服。” 温宥的小脸瞬间血色全无,嘴唇颤抖:“能不能换一个?” “你酒不能喝,游戏玩不起。出来卖的小姐,难道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不成?” 只要逮到机会,那公主就要针对她。 冯鸣辰也是一脸期待的模样,没有要替她解围的意思。 夜场跳舞的时候,为了配合吊带裙,她只贴了ru贴,现在唯一能算得上贴身衣物就只剩底裤。 她抬眸看向众人,各个眼神放光,就等着她被羞辱的时刻。 应了那句话,底裤都快被扒了,人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这不是就陆慎霆强留她下来,乐见其成的吗? 陆慎霆,你赢了。 温家人所有的尊严都被你踩到尘埃里。 她闭上眼,发抖的手伸下裙底,倏然,属于男性的宽大手掌扣住了她的手腕。 温宥睁眼看去,冯鸣辰将她的手从裙底拉出,冲她眨了眨眼,而后假怒道:“我冯鸣辰女人,能随意给你们这么玩?” 小弟们很不给面子地“切”了声。 他的女人哪次不都是这么玩的?玩烂了玩腻了还给他们玩。 他今天该不是吃错药了。 冯鸣辰白了众人一眼,插了块水果盘里的西瓜。 “你把这块西瓜吃了就行。” 温宥迟疑地盯着他举到眼前的水果。 就这么简单? 他会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 下一刻,温宥便明白平民在这群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面前,不过就是个可以随意逗弄的宠物。 冯鸣辰将西瓜一头咬在自己嘴里,一头露出唇外。 “还是冯少会玩。有意思,让我们见识见识,这西瓜怎么才能吃干净。” 温宥明白,她再拒绝,真是不识抬举不给冯少面子,今晚怕是走不出这个包间。 心一横,不就是个吻吗?她又不是没被狗咬过。 身体渐渐贴近男人,蜷曲浓密的睫毛轻轻发颤,自然散发的甜香沁入男人鼻息间。 阅女无数的冯鸣辰,第一次心跳如擂鼓。 一声脆响,咬碎的西瓜汁溅上他的唇,滚烫。 众人屏住呼吸,满眼兴奋。 接下来,剩余的西瓜可全都在冯鸣辰的嘴里。 就在快亲上时,背靠着沙发,似乎一直冷眼旁观包厢内一切的陆慎霆,冷冷打断暧昧气氛: “我还没有玩呢。” 温宥听见他冰冷的声音,身体一僵。 快到嘴的美味被硬生生打断,冯鸣辰俊脸上写满不悦。 可对方是海城陆少,他就是心有不甘,也不敢发作。 再说陆慎霆当时也没说不玩。 他先放开了温宥,眼角眉梢有着十成十的把握。 难道还能有比三个六更大的数字? 冯鸣辰昂了昂下巴,小弟恭敬地把骰盅送到陆慎霆面前。 摇掷前,陆慎霆抬眸,冷冷睨了眼还坐在男人身上的温宥,那样森然的视线里透着满满的鄙夷。 对视的温宥,心口一窒,而后愤恨地瞪了回去。 男人是他让自己款待的,还看不起她了? 陆慎霆没再看她,单手摇起骰盅,不过几下,力道应该很重,摇的时候包间里能清晰听见几道“啪啪”的碎裂声。 放下后,小弟在冯鸣辰授意下,为他开盖。 打开的瞬间,小弟倒吸了口凉气。他这副模样,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有人按捺不住问道:“是多少点?” 小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抓耳挠腮地看着骰盅。 原本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冯鸣辰不耐烦地发话:“怎么?小学数学没学过啊。拿过来,让我看看。” 送他面前,温宥也低头看了眼。 每颗骰子都碎成了两半,而且都是有数字的那面朝上。 三个六,三个一。 硬生生比冯鸣辰的多出了三点。 那么深厚的内力,冯鸣辰不服也得服。 叹口气:“依依,现在慎霆哥说了算。” 温宥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在冯鸣辰这一个吻可以解决,可她要落到陆慎霆的手里,怕是要被扒一层皮。 她求助般软软糯糯地喊了声“冯少”。 冯鸣辰被她叫的,下腹火烧火燎,圈着她的腰,哑声安抚:“依依别怕。陆少不会为难女人的。”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陆慎霆不近女色。 他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正如冯鸣辰所料,陆慎霆只是让她过去倒杯酒。 不过他也奇怪,要个小姐倒酒,他张口说不就好了,何必打断他的好事。连带着游戏上也不给他面子。 温宥从冯鸣辰身上下来。 冯鸣辰递给她一瓶红酒,并借机地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上前。 此刻温宥的心思全在卡座那头,面如寒霜的男人身上,浑然不觉被人揩油。 走到他面前,学着包间公主的样,跪伏在他西装裤边,给他的杯子倒酒。 倒酒时,她一直低着头,陆慎霆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头顶心,眯起黑眸。 倒好之后,温宥抬眸,举起酒杯。 四目相对。 隔着空气、光线、音乐……一切无形的东西,在他们之间凝结成有形的对抗。 眼波流转,陆慎霆的眼眸愈发的清冷如雪。 僵持了好久,久到温宥以为男人就是想让她跪着,羞辱她。 双腿发麻,一直抬着的左肩隐隐作痛。 她忽然有些恼火,回头看了眼冯鸣辰,反正都是被玩,她不想被自己家的仇人侮辱。 冯鸣辰接到她求助的眼神,堪堪起身:“慎霆哥,别和个妞生气……” “啊——” 话没说完,包厢内的公主失声惊叫。 陆慎霆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杯底,整杯的红酒此刻都在温宥的脸上。 她前额头发湿透,带着酒香的红色液体在她脸上蜿蜒成数道血水,一滴滴往下坠落。 酒水沾染的胸口白色布料洇浸着数朵暗红的花。 温宥抿紧嘴唇,不让红酒流入口中,但她还是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望着狼狈的女人,陆慎霆的眸子依旧冰冷无情,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收回手,冷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下贱。” 这比刀刃寒光还要犀利的声音,扎在温宥的心尖上,痛苦难当。 陆慎霆站起身,用腿撞开她的肩,径直离开。 包厢门外候着的周航,见自家总裁出来,赶紧上前。 余光瞥见,包厢内温小姐还跪着,冒死提醒道:“总裁,温小姐不一起走吗?” 第49章 既然你那么想伺候男人我成全你 周航这句话就像是石沉大海,陆慎霆一点回响都没有给他。 望着自家总裁远去的背影,又瞥见关门前,冯少已经向温小姐伸出的魔爪。 最不该担忧的人,心急如焚。 可陆慎霆做出了决定任谁都无法改变。 他只能祈祷,过了今晚自家总裁不会后悔。 就在他跟上陆慎霆不久后,包厢内传来一阵急切的手机铃声。 而后是冯鸣辰小心翼翼赔错的声音:“爸,别锁了我卡啊。我真没去赌,不过就是小玩了两把。 真没输多少钱,一千万……不不不,我我我,记错了,是五千万。 一个亿一个亿,真的就这么多。” …… 陆慎霆一走,温宥以为今晚自己只能任冯鸣辰为所欲为。 但在他接了一个电话后,连招呼都没和她打,带着他的小弟们逃也似的离开。 甚至连公主们的小费都没给。 这让那些势利爱财的小姐们冷嗤声不断,便没心思再戏弄她。 温宥最后一个走,回头看了眼人去楼空的包间。 那荒唐的一幕幕浮现在她脑海,令她作呕。 在回到地下室前,她去公用的洗漱间洗了把脸,而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 拿出钥匙开门时,发现门边露着一条缝。 心咯噔了一下。 刘姐出门时忘记锁了? 应该吧。 谁会来偷地下室的东西。 想到这,她再没有迟疑,推门而入。 门开的同时,她撑大了杏眸。 满眼惊慌。 借着走廊明亮的灯光,与肮脏腐败的地下室格格不入的矜贵清隽男人,正交叉着大长腿,姿态肆意慵懒地坐在她那摇摇欲坠的木椅上。 目光死死锁着她还在滴水的脸。 温宥下意识要逃,人还没转身,只听身后“啪”一声响,室内灯光亮起。 周航站在她身后,好意提醒道:“温小姐,别再惹总裁生气了。” 说完,周航退出房间,并为他们拉好房门。 温宥哪听他的,她就是不要和这个男人共处一室。 转身就要跑逃。 发抖的双手抓着门把手不停扭动,就是打不开门。 门外的周航,无奈地拽紧把手。 如果这世界上有地狱,陆慎霆下去的同时,一定会带上他。 和门做抗争的温宥,急得满头大汗。 其实她心里一直明白,只要陆慎霆不想,她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他铸造的樊笼。 到最后,她也累了。 相比她的急躁,男人则自若地翻阅着一本书,静静等着她放弃反抗。 温宥听见“唰唰”的翻纸张声,面色苍白地扭头看过去的一刹那,男人抬起恶魔般的眼眸,搅得他们之间的空气支离破碎。 他阖上书,大手压在封面,没提之前在包厢里发生的事,用聊家常的语气,不冷不热地问道: “金融分析师?怎么有兴趣看书学习了?” 在看见书上她做的密密麻麻的笔记,陆慎霆对这个曾经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还是叹服的。 他记得,她在海城对外贸易学院读的就是金融系。 不过只读了一年。 温宥后背贴着门板,咬紧红唇一声不吭。 她对他太了解,说这样的话绝不是为了夸奖她,除了侮辱还是侮辱。 下一刻,男人深如寒夜的黑眸染上了一层阴翳。 嗤笑道:“也对。现在做小姐的也不能光漂亮,没脑子是勾引不到像冯鸣辰这样名门望族的公子哥。” 而后“啪”一声巨响。 男人精致手掌中的书被重重摔在,油漆脱落破败不堪的折叠桌上。 那掀起的震动,像是叩得温宥脆弱的神经集体蜷缩。 她将颤抖不已的手藏到背后,强装镇定。 “我看什么书,勾引什么男人与陆总无关。” 一声冷笑。 倏尔。 男人站起身,踩着昂贵的皮鞋向她走去。 垂下的眼皮缝隙,就这么看着男人的黑皮鞋一步步朝她靠近,直到停在她的脚尖前。 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冰冷有力的指尖捏着她下颌,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从他指尖传来寒意,顺着她的肌肤,朝全身扩散。 更冷的是男人阴戾的嗓音:“温宥,你就找不到其他工作了吗?为了钱,自甘堕落,你怎么这么下贱?” 再次听见这两个字,有一瞬,她都要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走到的每一步,不都是他逼的吗? 今天要不是他让周航来提人,她怎么会被男人吃尽豆腐? 收起不该有的脆弱,至少在陆慎霆面前不该有。 她抬手捋了下额头被红酒粘腻的碎发,这些曾经被羞辱的证据,就算是她清洗过,依旧深深刻印在她身上。 精致嘴角漾起魅惑众生的笑。 “陆总,您觉得坐过五年牢的人还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这世上能有几个像安帷这样不介意我过去的老板?” 陆慎霆身上的酒味不比她少。 就在她进入包间后,不知不觉喝了整整一瓶。 张口说话间,清脆暗哑的嗓音掺杂着醇厚的红酒味。 “那二十万呢?” 温宥想着,要不是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怎样恶劣的人,她肯定会被蛊惑。 犯贱地轻笑:“早就花光了。我这么爱挥霍的人。这点钱都不够我花两个礼拜的。陆总,你应该知道的。” 她还是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的时候,父亲让她拥有可以挥霍的资本。 所以当她说出这样的话,陆慎霆自然是相信的。 男人眯眼,视线集中在她诱人饱满的红唇上。 而她刚刚就准备用它献吻其他男人。 想到这,他的声音徒然森冷起来:“所以你就在这种地方钓金主。温大小姐,你的傲气呢?” 说完,扣着她下颌的拇指移上她柔嫩的唇瓣,轻轻摩挲。 这细密如昆虫节肢爬过的触感,让她浑身止不住地发麻,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 她暗骂自己没用,这男人一挑逗,身体就出现明显的反应。 避开视线,死鸭子嘴硬:“就算我和一百个男人睡都和你陆总无关。我们早就两清了。 别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蓦地,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胸膛燃烧,不是因为她说他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而是她想和一百个男人睡。 陆慎霆的情绪应该是失控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下的力道。 “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堪?” 忍着下颌要被捏碎的剧痛,温宥失笑。 “你问我?”顿了下,她的目光变得冷冽,充满指控,“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当年你说我是下药骗男人上床的荡妇。 现在那么多男人,我哪需要给人用药。躺着张开腿就有男人爬上来。” 也不知道他的手什么时候掐住了她细巧的脖子,将她摁在门板上。 猩红如猛兽的双眼丧失了所有的理智,薄唇贴着她的耳廓,低沉悦耳的嗓音阴恻恻的响起—— “既然你那么想伺候男人我成全你。” 第50章 先让我试试你行不行 温宥脸色一僵。 这时,地下室一面墙上高处开着的半扇窗,灌入深秋的冷风。 吹干了她的湿发,冻住了她的心。 谁都没说话。 良久。 风吹不散男女间胶着的状态。 最后还是温宥先开了口,她拂开男人的手,勾唇哂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拿走我的肝,我要回父亲的骨灰。 我们之间的交易早就结束了。” 顿了下,眼尾渐渐泛红,像是古代点了红妆的倾城美人,不可方物。 “陆慎霆,你还能用什么来胁迫我?” 温宥说时用上了十足的气势,没想,却引来男人轻蔑的笑声。 他很少笑,但他的笑容能让众生倾倒。 当年自己就是被他的笑所捕获。 可现在这笑容对她来说,就是撒旦的微笑,昭示着接下来会发生让她身陷囹圄的困境。 “你欠了我五百万。” 温宥愣怔:“我什么时候……” 陆慎霆将双手撑在她头部的两侧,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当年江林成案的民事赔偿是我替你赔付的。” 民事赔偿的事,她记得。 当时江家要了天价赔偿,温家败的败散的散,根本无力支付。 按照法律规定,犯罪嫌疑人无可执行的财产或无力偿还,原告可以申请追究犯罪嫌疑人拒不执行判决的责任。 所以当还维持原判五年刑期时,她也疑惑过。 为什么陆慎霆会那么好心替她偿还债务,他不是那个最希望她把牢底坐穿的人吗? 很快,陆慎霆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人间清醒。 “你要不听话,我就起诉你欠债不还,送你再进监狱。” 温宥突然意识到,在她的世界里,陆慎霆就是高高在上的神。 她的任何挣扎反抗,不过是个笑话。 他总能掌握着她最在乎的东西,精准打击她的意志。 不能再回到监狱。 她的七七还在等她救。 “陆慎霆,你可以再无耻点吗?” 眼泪不期而至。 滴进了陆慎霆的心里,泛起一片涟漪。 二个月的时间,繁重的工作,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这个女人。 却每每借着陪女儿回诊的路过,不经意看向她。 这次要不是帝都冯家的小公子来海城,外公非要他陪同,他真没想到她会为了钱做到这种地步。 她可是十七岁就被瓦岗诺娃世界顶尖芭蕾舞校预录取的天才少女。 那时羡煞了多少海城上流圈内的名媛富家千金。 如今,她竟用这种天赋在夜场卖弄风骚,取悦男人。 陆慎霆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 手掌轻轻摸着她柔顺的发丝,陆慎霆低头看着她眼角的那颗泪珠,眼底划过一抹晦暗。 “害怕了?现在有点早。” 喉结微动。 “既然你想和一百个男人睡,先让我试试你行不行。” 俊美妖孽的脸上淡漠如水,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温度,就这样淡漠的语气,让她不寒而栗。 温宥颤着唇,想解释刚刚自己那是一时气话,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姓温,任何解释对陆慎霆来说都是毫无意义。 陆慎霆见她不说话不反抗,眼眸一暗。 停留在她头发上的手,伸向她的颈后,扣住她的后脑勺,漆黑的阴影从她顶上逐渐压近她的脸。 男人身上强烈的酒气盖过了以往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同样他霸道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完全侵入了她身上的甜香,暧昧纠缠。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摆出一副淡漠任君采撷的态度。 陆慎霆狠狠眯眼。 好样的。 薄唇擦过她的脸颊,冰冷的嘲笑声贴着她的耳边,放大了数倍。 “你以为我会碰你?温宥,别自作多情了。” 说完的下一刻,男人抽身,拎起她的手腕,将她从门板上拉开,对门外的人冷声道:“周航,进来。” 周航一直有贴着门板听他们谈话。 也不是他喜欢听人墙角,他就是担心,倔脾气的温小姐会一再地用语言挑衅总裁。 万一总裁失控,要杀温小姐,他好第一时间去劝个架。 不负众望,她再一次成功了。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周航推门进入。 还没等他回复陆慎霆,温小姐竟然被自家总裁推进他怀里。 总裁的女人他哪敢碰,连退两步,只用手扶住她的肩头,让她不至于摔倒。 温宥低声:“谢谢周助理。” 这女人对任何人都可以温柔,唯独对他不冷不热大呼小叫。 陆慎霆双手交叉环胸,斜倚在嘎吱作响的桌子旁,舌尖舔着虎牙,恶劣道:“温宥,吻他。” “啊?”周航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失聪了? 谁吻谁? 周航还没搞明白状况,总裁冷到骨子里声音再次响起:“不想回监狱,就照着我的话做。 让我看看你勾男人的本事如何?” “总总总裁,别别别开玩笑。”周航高举双手,连温小姐的肩膀都不敢再碰一下。 “好,我会照做的。”温宥背对着他,嗓音淡漠。 彼此看不见彼此脸上的情绪。 一个绝望一个愤怒。 可周航都看清楚了,他不想成为炮灰啊! 他今天是不是要死了? 周航想逃,可总裁能刀人的眼神直接吓住了他的动作。 愣怔间,女人小巧的手攀上他西服的衣领,绝美的脸仰面看他。 周航不断吞咽唾液。 温宥的美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可是比起美色,对他来说小命更重要。 他结巴地劝说道:“温温温小姐,总总总裁,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他他他……” 最后,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温宥的鼻尖已经贴上他的,而他的脑门上又被两道炽烈的目光灼烧着。 眼见着她柔软的红唇只隔了一息的距离,周航忽然感到衣领上的手一用力。 两人交换了位置。 总裁,他,温小姐。 陆慎霆的面色差到极致,薄幸寡情的狭眸里映着男人身下的女人用力踮起脚尖。 “哗”的一下。 温宥身前的人一矮,她疑惑地低头看去,周航双膝跪在地上。 声音颤抖地哭诉:“总裁,温小姐,不要搞我了。我害怕。” 而后双腿发软,爬着离开了房间。 看着周航发抖的背影,温宥彻底被激怒,想看她怎么下贱,是不是? 她一步步走到面色不怎么好的男人,用刚刚对待周航的姿势,在男人冰凉目光下,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仰头看他。 踮起脚尖,挑衅似的一点点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第51章 陆总,想不想尝尝周助理的味道? 直到鼻尖触碰到彼此,温宥伸出软糯润红的舌尖似意犹未尽地舔湿自己的唇瓣。 陆慎霆眯眼盯着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得不像个男人。 可就是这淡然的眼神底下是已经烧遍全身的妒火。 下一刻,她弯起唇角,妩媚地笑着,嗓音低哑:“陆总,想不想尝尝周助理的味道?或者冯少的?” 听明白她的意思,陆慎霆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用力拉开她勾着自己脖子胳膊,将她人向后搡去,温宥一个没站稳,跌坐到了地上。 陆慎霆居高临下地蔑着她,眼里满是嫌恶鄙夷:“脏死了,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别碰我。” 温宥仰头看他,平静地抬手将散在眼前的发丝勾在耳后。 而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慎霆却是暴怒地颞侧青筋直跳,但很快他的情绪就平复下来,怒火不在, 黑眸变成寒潭里的冰块,加重了他嘴角讥笑的压迫感。 “温宥,你做得不错。下贱果然是天生流淌在温家人的血液里。以后有些场合会需要你这样的女人,你随叫随到。” 说完,从口袋里扯出一块手帕,用力擦了擦鼻头和手。 那些被她碰过,和他用来碰她的地方。 陆慎霆擦完手后,一把将手帕甩在她的脸上,迈步离开。 白色的手帕就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撑在水门汀地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温宥冲着他的背影嘶吼道:“陆慎霆,我这么下贱,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 男人身形一顿,而后再次迈步径直离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一碰到她就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不知不觉中就会用伤害她的方式来纾解自己的郁气。 也许看尽了她放荡的真面目,自己就能真正厌恶她。 或许…… …… 白天十点,夏均姿从来没有在这个点到过会所。 今天她为了个小舞女破了例。 她倚在皮质老板椅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 姿葱白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女士烟,青白烟雾在她眯起的凤眼前缭绕,眼神里带着打量。 夏均姿点下烟灰,不冷不热地问:“听说你昨晚得罪了海城陆少?” 站在办公桌前的温宥,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不止昨晚,很早之前就得罪了。 而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就算现在温家被他搞得家破人亡,她被踩入尘埃,陆慎霆仍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还想怎么样?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 见她没有什么情绪脸,夏均姿蹙了下眉,她竟完全没有普通人知道自己得了罪大人物后惊慌。 要么是她心机深沉,要么就是…… 夏均姿问:“你和他认识?” 温宥不作隐瞒:“他是我债主。” “什么债?”她脱口问道。 温宥被她问得一愣,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耳根略红。 “钱……我欠了他五百万。” 夏均姿浅浅含了口烟,低声轻笑,勾人的丹凤眼落在她绝美的脸蛋上。 从看见她第一眼起,她就意识到—— 来了个麻烦精。 是自己一时心软了。 海城陆少会在乎有人欠他五百万? 不过是男人泡女人惯用的伎俩罢了。 夏均姿对着烟灰缸摁下烟头,抬眸,语气中带着告诫:“温宥,我同意你不卖招你进来, 是看在你通情世故的份上。” 顿了下,等待她的反应。 女孩略略点头。 她继续:“这陆少是我们会所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下次你要再伺候不好他,发生昨晚的事。 我只能让你卷铺盖滚蛋。别连累我们。” “好。”温宥平静地答应。 垂下的双眸,绝望得只剩下一潭死水。 夏均姿勾人的丹凤眼带着审视,淡淡扫着她的脸。 进了会所的女人,有哪个能全身而退的。能遇到对自己不错,卖上个好价钱,算是她们最好的结局。 不然年老色衰,连老实人都不肯接盘。 海城陆少是她会所的常客,不过都是谈生意陪客户,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哪个女人。 听包间里的公主和她汇报,昨晚陆少那状态,已经不是为难了,简直就是要她难堪。 呵。 男人这点小心思。 “没事了,你出去吧。” 夏均姿的手又摸上一支烟,起得太早,她得靠抽烟解解困。 然而,眼皮下的女人并未动,她疑惑抬眸。 “还有事?” 温宥踌躇片刻,想了众多借口,最后还是直接问:“夏姐,我想和你打听个人。” “你说。”没有犹豫,夏均姿脾气豪爽。 “夏姐,会所里有没有真名叫王瑶的工作人员?” 话音落下,在等待答复的时候,温宥瞧见夏均姿正要点烟的手微微发抖。 也仅一瞬,细微得让温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突然,夏均姿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知道了,谢谢夏姐。”温宥眼里失望掩不住,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夏均姿的办公室,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她的声音,颇有警告的意味。 “温宥,在这里你不要打听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暗夜里藏着太多见不得光的存在。” 温宥回头淡淡道:“我明白了,夏姐。” 离开办公室。 望着她走出的背影,阴影中夏均姿变了脸色,烟都忘了抽,夹在指间,空燃着。 直到皮肤被热火灼烧了一下,她才回神,拿起手机点开一个深藏已久的号码。 …… 当天晚上。 海城衡山路上一间酒吧。 隐蔽的卡座,晦暗光线下,女人脱下华丽的大衣,里面穿着一条细吊带贴身短裙,渣女大波浪卷散在半露的酥胸前,唇色艳红,轻熟女气质。 “姐姐,你好久没来找我了。” 一个男高打扮的青涩少年从背后环上女人的腰,皙白的脸埋进女人的光裸颈窝不停蹭着。 女人被他高挺的鼻梁蹭得骨头都酥了,回头勾住男孩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软声安抚道: “小五,姐姐不是来看你了么?” 林延佳说话的神情像极在外面偷了野食的女海王,真心虚地拿出一部最新款水果牌手机递给他。 小五兴奋地拆着包装,她侧着身子,软软倚在小奶狗的肩头,伸手探进男孩的白t恤内,沿着腹肌线揉了两把。 男孩腹肌紧缩,闷哼一声,扔了手中的手机,也伸手进衣服,与她的交叠,并一路向下。 低头咬着她的耳垂,热烈道:“姐姐,今晚一起啊。小小五想你好久了。” 第52章 未婚妻给的绿帽子 手带着自我意识,流连忘返。 在叹出一口气后,林延佳欲求不满地咬牙道:“姐姐还有两个月就要办婚礼。刚做了修复术,没法和你在一起。” “姐姐真要结婚了吗?” 男孩满脸委屈,林延佳看着他俊俏的小脸,心痒难耐,指尖剐蹭了下他的鼻尖,保证道: “等姐姐新婚之夜,瞒过了老公就来找你。” “真的?姐姐说话要算数。” 得到富姐有口无心的保证,小奶狗按捺住骚动的年轻身体。 林延佳捏捏他稚嫩的脸,用红唇代替语言作保证。 “姐姐,小五的舌头也可灵活了,要不要试试?” “讨厌……啊……” “……” 夜店弹跳性极强的电音都压不住那头激烈的欢情。 在卡座背面坐着喝酒给林延佳望风的杉杉,无聊地喝着酒。 自从林荣盛发现她来酒吧幽会男人,林延佳行事起来变得异常的谨慎。 当然也有陆家的缘故,还有不到两个月她就能嫁入东国顶级豪门,一朝成为人人跪伏的陆家主母。 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纰漏。 也不能让人有机可乘。 正刷着短视频的杉杉,一个电话接入手机。 杉杉接起,声音懒懒:“袁少,最近怎么有空想起我来?在哪玩着呢?也不来陪我们喝一杯?”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有些着急:“佳佳姐是不是在你身边?怎么不接电话?” 杉杉站起身,偷看了眼只隔了一个靠背的另一侧,战况激烈。 嘿嘿笑着;“忙着呢。” “快让她接电话。” 原本不想打扰林延佳的好事,自她做了修复术,都素了十天了。 听袁少的声音好像真有急事,杉杉越过靠背,将手机伸到交叠的两颗人头上。 “佳佳姐,袁少找,像是挺急的事。” 能比她身上的火更急? 林延佳刚想推开不识趣的手机,就听见话筒里男人吱哇乱叫的声音,还夹杂着“陆少”两个字。 “佳佳姐,我的老相好昨天在海城之夜见到了陆少。” “切。”林延佳翻了个白眼,染着丹蔻色的美甲穿入伏在她小腹的黑色短发内,“就这,你来坏我好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陆慎霆是不近女色,但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应酬。 说到好事,也不知道小奶狗是不是故意的,用牙狠狠咬了下,激得她一处又疼又麻。 眯眼嗔怒道:“别弄破了,重做很麻烦的。” 说着就要将手机扔了继续享受。 袁少叫了起来:“不是,佳佳姐。还有一个人。” 林延佳不耐烦地“啧”了声:“有屁快放。” 紧接着,几条微信消息,全是图片。 她半躺在卡座一角,拇指随意翻看。 是女人跪男人面前倒酒,被泼酒的照片。 杉杉也好奇地从卡座另一侧伸过头来看。 照片里的光线和这里一样很暗,花了些时间才辨认出里面的女人。 在看清女人脸的瞬间杉杉的瞳孔猛然睁大,捂嘴失声叫到:“温宥。是温宥那个小贱人。” 早在她叫出声前,林延佳已经看出,她火大地一脚踢开还在卖力取悦她的小奶狗。 小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委屈巴巴地又重新爬回去。 “姐姐,玩得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种着浓重假睫毛的眼睛睨着男孩还算清秀俊俏的脸。 可惜,与陆慎霆差了一大截,给他提鞋都不配。 她,温宥,一个一无所有的劳改犯,怎么能够得到他所有的注意。 一股无名的怒火积在胸口,无处发泄。 “滚——” 知道林延佳为什么气不顺,杉杉拉开小奶狗,往他手里塞了把钱和之前的礼物,让他赶紧离开。 林延佳拉好凌乱的吊带裙坐起,随手拿起酒瓶,猛灌一口。 两个月前,温宥被陆家强行割去大半个肝,她以为她死定了。就算是不死也是个残废。 没想到她真是下贱不要脸,这样还要倒贴。 杉杉拿过林延佳的手机,语气不善地问道:“那小贱人怎么在海城之夜?” 一直没挂电话的袁少将从老相好那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告知。 “二周前,那小贱人下海在夜场里跳舞。昨晚帝都冯家的小公子看中了她。陆少正好作陪, 她就不要脸地倒贴上去。” 昨晚针对温宥的包间公主就是袁少的老相好,说起温宥的事,自然是添油加醋,胡乱编排。 听到这,杉杉看上去比林延佳更加气愤,冲着她一顿连珠炮似的输出。 “她肯定是对陆少还有意思,故意勾引他。” “这种下贱女人,都是赶着趟给人当小三做情妇。佳佳,你要当心了。” “虽然你们曾经是好闺蜜,千万别对她心软。” “她找上陆少,肯定是在故意恶心你。” “……” “哗啦”一下,怒火中烧的林延佳将满桌的酒水小食扫落,眸光闪过一抹阴毒,切齿道:“温宥,你给我等着。” 切肝你都能逃过一劫,我到要看看你有几条命。 …… 自从再次见到陆慎霆又过去一周。 晚上七点,温宥和刘桂香一起在会所食堂吃晚饭。 她心不在焉地随意扒了两口。 那夜肆无忌惮羞辱她的陆慎霆留下一句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似乎恢复到她初来海城之夜的状态。 唯一的改变就是她知道了如今的海城之夜里并无王瑶这个人。 她本打算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或许筹点钱给那个贪得无厌的福利院院长,说不定能从国家孤儿收养系统里,找到点线索。 可她要现在跑了,将陆慎霆惹怒,怕是真会被他再送进监狱里。 她不能冒险,一年两年她等不起。 七七是幼女,在人贩子圈里最不值钱,要是没人肯买她,说不定会切了她的手脚,让她去乞讨。 想到这,突然觉得嘴里发苦。 原来是眼泪掉进了米饭里。 对坐的刘桂香见状,拧眉关切道:“依依,怎么吃着吃着还哭上了?”她想了想猜测道,“是因为还没找远方亲戚?”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刘桂香知道了小姑娘的一点过往。 无父无母,连着亲哥哥也死了。 所以她应该是想找个说得上话的伴,她安慰道:“你别急,这里工作时间最长的是收垃圾的老王头。改日我陪你去问问他。 就是……他是个哑巴,也不识字。” “谢谢。”刘姐是个好人。 其实从她出狱之后还是遇见了不少好人。 安学长、沈医生、刘姐……周助理…… “温小姐。” 想到谁,谁就出现。 第一时间她不是回应,而是慌乱起身,惊恐地朝男人身后看去—— 第53章 陆总是准备自用,还是? 再见到温小姐,周航还是有些尴尬的。 幸好一周前他机智地靠着男儿膝下的黄金逃过一劫。 不然今天就该是他头七回魂日了。 他轻咳一声,引回温宥的注意力:“总裁没来。他让我接温小姐去个地方。” 听他不在,她稍稍松了口气,但周航的后半句,又让她警觉起来。 “什么地方?” 周航干干一笑,没有告知:“温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他也不想瞒善良温婉的温小姐,只是自家总裁总不干人事,还要他助纣为虐。 罪过、罪过。 温宥脑中蓦然闪过陆慎霆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有些场合需要你这样的女人。 所以是去陪男人。 她的脸渐渐褪去血色。 正当她张口想以还有表演做推托,公关部的张经理赶了过来。 “周特助。”先和陆慎霆的亲信打招呼,而后对温宥说道,“依依,忘了通知你,今天陆总点你出台。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最后一句威胁意味颇重。 周航皱眉,温小姐可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训斥的人。 “张经理,温小姐和总裁是旧相识。” 聪明人无需多言一点就通。 张经理连连点头,态度客气了许多:“依依,跟周特助走吧,听话点。” 上次陆少泼她酒的事被夏均姿下令封锁消息。 除了包间里的那些当事人,也就会所的几个高层知道。 这次陆少直接点名带她出台,看来是没有打算要放过她的意思。 在他们地盘玩,或许夏姐还能借着背后贵人的面子救她一救。今天她连被带去哪都不知道, 按照以往的经验,恐怕是要照着死里玩她。 所以张振最后那句话,是希望她识时务点,别连累了他们。 周航带着温宥上了辆黑色大本商务车。 车在一家造型店停了下。 店员应该和周航是熟识,他俩一进店,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周特助,陆总呢?没来?” 说话的人是陆慎霆的御用造型师andy。 平日里陆慎霆需要出席什么晚宴酒会颁奖礼,都是由他来负责服装搭配设计。 周航客气回道:“总裁有事。” andy“哦”了一声,随后视线落在躲在周航身后默不作声的女人。 “她?” “总裁让andy老师为她化个妆。” “我?”andy兰花指一翘,点着自己的鼻头。 他可是被陆总包养……咳咳……买断的造型师,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带过其他人,更别提女人让他出手做造型。 andy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托着腮,绕着女人打圈,眼神玩味地上下打量着她。 尾音拖长:“好吧。看在她还长得不错的份上。对了……”他对着周航问道,“陆总要什么样的风格?” 周航被他这么一问,踌躇半天,贴着andy的耳朵小声说道: “能让男人一看就欲罢不能的那种。” “啊?”andy掐着嗓子怪叫一声,“你确定陆总想要这款?” 周航担心温宥会听见,连忙捂住他的嘴拖到一旁。 andy斜眼看着长相恬静的女孩,八卦道:“陆总是准备自用,还是……” 话没说完,就被周航不耐烦地打断:“总裁的事,你少打听。” 被他一冲,andy气鼓鼓地横了周航一眼。 算了算了,陆少脾气阴晴不定的,再多问怕是真会得罪他。 尤其他又是马上要结婚的人,豪门里那点辛辣秘事还是少知道的好,不然容易英年早逝。 andy带人上了二楼。 半小时后,温宥踩着八公分高的镶钻水晶鞋,沿着弧形的阶梯款步而下。 她一袭all bck包臀高开叉礼服,直接让在楼下等候的周航看呆了眼。 几秒后,周航才发现不对,拉着一起下楼的andy问道:“这领口有必要开那么大吗?” 不得不说,获过世界造型金奖的andy,眼光的确独到得很。 纯黑的礼服,贴身剪裁,温宥浑身都被包裹住,唯独那领口直接开到了剑突下。 “你就说吧,男人是不是看一眼就欲罢不能。” 无法反驳,周航红着脸移开视线。 只希望,今晚,总裁别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而此刻被众人欣赏着的温宥,始终面无表情,更是为整体增添了高贵的冷艳气质。 不敢耽误太久。 两人再次坐上车出发。 差不多一小时,到达海城出海港口。 深秋海风凌冽,周航拿出件大衣,披在她身上。 “谢谢。”温宥嗓音清冷。 下车。 跟在她身后的周航,望着她单薄孱弱的身影,几次欲言又止。 温宥顺着栈道灯光一路向着海里走,直到一艘白色巨型豪华游艇前停下。 灯下已经站着四名和她一样装扮艳丽的女孩,只不过她们仅仅穿着礼服在风中瑟瑟发抖。 还有一名黑衣男人正从上到下挨个搜她们身。 完全不尊重女性,摸到私密处,毫不遮掩地揉捏着,嘴里说着告诫的话。 “上了船,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要绝对保密。听懂没?” 面对他的性骚扰,女孩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忍受。 温宥站在最后,猥琐的黑衣人,一上来就盯着她半露的酥胸看。 她死死咬紧下唇,任由着男人猥亵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 就在咸猪手要伸进她领口往里面捏—— “啊——”惨寰人绝的叫声撕破夜空的黑。 瞬间他的手腕被周航折断。 周航面露凶狠:“她你也敢碰,是想进海里喂鱼吗?” 这时,叫声引来船上人的关注,周航只能暂时放过他。 接着女孩们鱼贯上船。 就在温宥提裙上甲板时,周航还是没忍住,拉住她的手臂,严肃道:“温小姐,别害怕,上了船一切听总裁的。” 温宥垂眸凝着他,漂亮的琉璃瞳里因为看不见光漆黑一片。 “听他的,能带给我什么?这无止境的羞辱不是他带给我的吗?” 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前面的小姐钻入船舱内。 曾经她还是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时,游艇出海是她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 如今,她是别人的娱乐。 游艇很大,三层,她们的目的地就是中间一层的宴会厅。 光线明亮,软皮卡座围着玻璃窗绕了一圈。其间分布坐着六名穿着正装的男人。 五名看上去有些岁数,但不似会所里的男人那般轻浮。 各个道貌岸然,一派严谨。 芝兰玉树的年轻男人与其中一人坐在顶头的位置。 温宥进入后,第一眼就被他视线捕捉。 陆慎霆手里捏着酒杯,在看见小女人大敞的前胸,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第54章 陆慎霆:她和男人睡过,喜欢爬男人的床 温宥随着女孩们,在宴会厅中央站成一排,像是摆放整齐的货品任人评头论足随意挑选。 没化妆时,她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雪肌凝肤,樱桃红唇,微微上挑的眼尾清丽中透着摄人心魄的妩媚。 今天又被世界著名造型大师精修过,一出现,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她这身黑色的礼服,天鹅颈连接笔直锁骨,酥软饱满的弧线,恰到好处的裸露,尽管胸前没有任何饰品,却勾得男人移不开视线。 船舱内响起暧昧的吞咽声。 像橱窗内洋娃娃般被人观赏的女人,温顺地低垂着眼眉,不去注意那些男人们充满淫欲的目光。 船体一阵剧烈晃动,马达声轰隆巨响,穿着高跟鞋的温宥身形一晃,差点没站住。 慌乱间,看见陆慎霆幽暗深邃的黑眸正定定地望着她,漫不经心地朝她招手。 “过来。” 其余女孩四散落座。 温宥僵着身子,踩着高跟鞋随着船体的摇摆,艰难地走到陆慎霆与一名儒雅斯文的中年男人之间。 中年男人五十不到,长相正派。 看着还有点眼熟…… “今天你陪赵先生。”陆慎霆薄唇轻启轻阖,说话的语气没有什么情绪。 姓赵? 温宥想起眼前男人是谁——东国银监会zhu席,赵启平。 父亲曾提过此人,行事作风阴险狡诈贪得无厌。 陆慎霆和他是一路人。 在温业银行破产这件事上,他也出了不少力。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男人佩戴着墨玉佛珠骨节分明的手腕在皮质软座上,似威胁般摆动两下。 再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温宥,只能顺从地挨着赵启平坐下。 到了他这种身份地位,不会轻易在人前显出急躁。一手从后环着她的后腰,一手捏着她的指尖,轻放在他的大腿面上。 嗓音沉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要不是老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胸口,这样的谈话方式,让人以为是长辈在与晚辈寒暄。 温宥尽可能压制住心头异样的感觉,不叫人看出来,淡淡开口:“依依。今年二十五了。” “看不出来,倒像是刚进大学的。” 此话一出,引来斜对面中年男人的调侃,他搂着身边女孩的光洁的肩头,用酒杯点着赵启平:“老赵,她和你女儿差不多岁数,等会让她叫爸爸。” 最后两个字他还故意拖长尾音,引来众人哄笑。 污秽之意,大家心知肚明。 温宥身体僵硬,胃内为数不多的食物随着肌肉痉挛不停搅动。 老男人看她脸色煞白,假意嗔怪:“老韩,你这张嘴,别吓到了小姑娘。” 说时,圈着她小巧的手掌揉搓套弄。 恶心至极。 她想抽回手,却被赵启平牢牢抓住,他目光隐晦,笑着问道:“出来做多久了?” 他们的身份在明面上不适合进入会所之类的娱乐场所,但并不代表在公海游艇上玩得少。 海城以及周边城市的会所头牌都叫来作陪过。 还真没见过她这么漂亮的。 又纯又欲。 温宥摇头:“我只在夜场跳过舞。” 赵启平皱了皱眉:“第一次?” 尽管男人都喜欢干干净净的女孩子,但在他们圈子里,有些女人是碰不得的——容易惹上麻烦。 温宥不懂这些,只是觉得私人问题,难以启齿:“我……” 男人清冷好听的嗓音打断她的话,讽刺地说道:“她和男人睡过,喜欢自己爬男人的床。” 赵启平低头看着她绯红的脖颈,挑了挑眉,侧目朝一贯清冷的陆慎霆看去,试探地问道: “小陆,你知道的那么清楚,这姑娘该不是爬的你的床吧?” 都知道海城陆少不近女色。 众人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望着小女人发颤的背影,唇角勾起,轻嗤说道:“嗯。玩过一次。还不错,所以送赵先生。” 能让海城陆少承认有关系的女人,她还是头一个,一时船舱内唏嘘声不断。 这时温宥已经将下唇咬破,满嘴血腥苦涩。 她就像是一个货品,一个人用完后觉得还不错,再推荐给下一个人,都不用重新买,直接拿去用就行。 补上一句——我试过了,真的不错,你试试。 “小姑娘胆子挺大的。老赵,你今晚有福啊。” 赵启平对她是越看越喜欢,欢场上的女人,他不介意是几手,反正都是逢场作戏,只要是极品,让自己爽就行。 但他毕竟身份地位要比其余人高出一些,也年长些,说话带着官腔:“你们这些人就是操之过急, 感情的事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说到培养感情,船舱内的灯光随即暗了下来,舒缓的音乐响起。 老男人最爱的娱乐活动。 交谊舞,紧贴的那种。 赵启平拉起还未放开过的女人的小手,滑向舞池。 “依依的舞技一定很好。” “还行……啊……”客气话说了一半,温宥感觉后腰被条胳膊大力箍住,自己的身体与男人的严丝合缝地贴着。 她想挣扎,但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之前,她有观察过在场的这些正派人士,他们是海城本地新闻的常客。各个位高权重,比冯鸣辰更得罪不起。 要是自己不顺从,今晚就得葬身公海。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处,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可赵启平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点,而温宥不穿高跟鞋时已经接近一米七,再加上八公分的高跟鞋。 老男人稍稍低头就能埋进她的颈窝。 她放软声音,求道:“赵先生,依依喘不上气,能不能放松点?” 昏暗光线下,伪君子的脸皮完全撕破。 老男人含糊地嗯了声,手仍是没有放开的意思。 更进一步—— 恶心带着异味的嘴在她锁骨上不断蠕动,啃食久了,禽兽还发出满足的水啧声。 温宥的精神力几近在崩溃的边缘。 一次舞步旋转,让她直面了在软座上巍然不动的男人。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头顶橙黄色的光线时明时暗,那俊美无俦的脸亮时寡情薄幸,暗时透着嗜血的杀意。 叫人完全看不透他的心绪。 佛珠落在掌心,似漫不经心地把玩,又像是将佛珠当成了某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陆慎霆眯眼看着小女人欲拒还迎的姿态,心头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他不就是要看清她的真面目吗? 她做得那么好。 死老头子被她勾得三魂丢了七魄,自己在气什么? 隔着舞池内不断从他眼前掠过的人头,那小女人看向他的温淡的眸子里全是不屈服的挑衅。 头疼。 温宥原以为忍一下就能熬过去,没想被她身上甜香勾的挠心挠肺的老男人完全不顾礼义廉耻。 场面上有多正经,暗地里就有多龌龊。 粗厚的手撩起开叉的裙摆,掐着她大腿内侧嫩肉。 温宥拼命挣扎,可她的双手被老男人死死卡在胸前,动弹不得。 摸到了嫩滑细腻的肌肤,赵启平更是色欲熏心,拉了拉裤头就要往上贴。 温宥终于忍受不下去,抬起尖细的鞋跟—— 第55章 都到这一步,你不做也得做 用力踩了下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得众人呆立当场。 音乐声止,舱内灯光大亮。 只见赵启平面色痛苦地跌坐在地板上,两手捂着脚尖。 “老赵,你怎么了?”同来的中年男人蹲下查看他情况,怒斥温宥,“你怎么回事?” 温宥眼眸淡漠,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模样。 蓦地,她的背后贴上男人炽热坚硬的胸膛,没来及回头,手腕被道强势的力量拎起。 “我和她谈谈。” 陆慎霆面目表情地扔下这句话,拎着她的手拖出船舱。 到达甲板上,他用力一甩,温宥失去重心人狠狠撞在护栏上,大半的身体几乎要往海里冲出去。 就在她绝望闭上眼睛时,后颈被人掐住拎了回来。 手指穿过她挽起的发髻,陆慎霆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到眼前。 男人身上的酒气活着海水的腥潮味,压迫进她的鼻腔内。 他嗓音嘶哑,比海风更冷:“等会进去给赵先生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小女人直接被气笑了,她琉璃般的杏眸在海水月光下散着冷冽的恨意,“陆慎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陆慎霆冷笑一下,比生气时更加瘆人。 有恃无恐地说道:“知道又怎么样?你以为翻脸,就能全身而退?别幼稚了,温大小姐。” 温家早就没有了,他这么称呼她,不过是在提醒她,这里面的人弄死一个温业易如反掌,何况她这么一个人。 温宥沉默。 要不是七七,她早就想死了,何必苟且到现在被男人们肆意侮辱玩弄。 两人间安静得只剩下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 陆慎霆敛目,死死盯着她锁骨下的吻痕,抬手用拇指搓了又搓,直到她的细嫩的肌肤无法承受破裂。 温宥疼得身体止不住发颤,仍是一声不吭。 男人抬眸盯着她的眼睛,湛湛沉沉的黑眸里是惯有的冷漠薄情。 对视良久,陆慎霆淡声警告:“记住你还欠我五百万。今晚我支付你二十万,作为酬劳。” 所以她今晚一定要“卖”。 温宥不争气地红了眼,像极了受了欺负又无力反抗的幼猫,颤抖地躲在角落里瞪着眼前的坏银。 陆慎霆被她委屈的模样搅得心绪不宁。 不得不承认,她勾人的本事登峰造极,连着自己,这刻都心软了半分。 他抬手抹去她眼尾的泪水,低声道:“哭什么哭?不是你自己说要陪其他男人睡的吗?” 这带着缱绻意味的诘责让温宥更加委屈,直接哭出了声。 蓦地,男人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比起让恶心老男人碰,温宥放下尊严,求他:“如果,我……” 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冷声打断:“都到这一步了,你不做也得做。” 最后一滴眼泪流出,她闭了闭眼,收起崩溃的情绪,自嘲地笑笑。 她怎么还会期待他对自己有一丝怜悯。 他有多恨温家人,如今她是唯一剩下的,百般折磨肆意蹂躏才是他的目的。 陆慎霆看着她的惨笑,和渐渐失去生气的脸,眸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 再次进入船舱,赵启平的伤已无大碍,正面无表情地喝闷酒,看她的眼神隐隐掺着杀意。 唇角勾起,温宥径直跪伏在他的脚边,就着他刚刚喝空的杯子,倒上酒。 举过头顶,仰着娇俏的小脸,嗓音娇软甜糯:“对不起赵先生,刚刚是依依失礼了。人家……人家害羞嘛。 那碰了……人就软了,脚就踩错了地方。您千万别生依依的气。” 说时,她那双漂亮的琉璃瞳秋水含波闪闪发亮,脸上脖颈连着胸口都带着淡淡的红晕。 原本还想一硬到底的赵启平,从她开口的第一个字就已经缴械投降,恨不得立刻将她生吞活剥了。 不过,老男人的面子还是要装一下的,冷冷瞥着她,就是不接她的酒。 其他人一看他这副欲吃不吃的模样,一下就乐了,调侃道:“老赵,你这个服务好啊。你要是不愿意……”那人冲温宥招招手, “小姑娘,来我这边,给我倒杯酒。” “谁说我不喝的。”着了损友激将法的套,赵启平也不恼,接过温宥手中的杯子,不忘用小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心。 仰头一饮而尽。 船舱内掀起一阵起哄声。 在这没人注意她的时刻,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看尽世态炎凉的麻木。 不给她喘息的时间,背后芝兰玉树的男人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她微微侧眸,留给他一个没有情绪的笑容,端起酒瓶朝着其余男人,一个个跪下去。 直到最后。 跪到他面前,端着满杯的酒,娇软地唤了声:“陆总。” 声音很撩人,却透着难言的淡漠。 陆慎霆迟迟没有接酒,就和上次在包厢一样。 所以他抬起手的那一刻,她下意识侧头闭眼。 想象中的冰冷酒水没有泼溅到她脸上,不过比酒更冷的男人的嗤笑声在她头顶响起。 “我有那么可怕吗?” 温宥掀了掀眼帘,有那么一瞬泄露了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他就是魔鬼。 下一刻,她戴上伪装的面具,笑盈盈地看了看他,上半身紧挨着他修长的腿。 嗓音软糯透着幼态的奶气:“陆总带我来这见世面,我感谢您都来不及,怎么会怕您。” 借着说话的掩饰,女人纤细柔软的手指暗搓搓地在桌下,从他裤管穿入。 剐蹭着他的小腿。 她说话的声音就已经能让男人骨头都酥了,何况她又故意撩拨。 陆慎霆狠狠眯起眼,呼吸急促,手心里的佛珠滚烫。 这女人要干什么? 前一刻还哭着求他放过自己,现在就把船上的男人都勾了一遍。 他接过酒杯,喝光,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她,重重叩下酒杯,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 带着红酒香的薄唇贴着她耳廓,恶劣戏谑地说道:“等会你会更感谢我的。” 感谢他什么? 感谢他把自己推入火坑? 温宥煞白着脸,接下来陆慎霆的声音更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等会进了房,记得把真名告诉赵启平。他不喜欢别人欺骗他。要是事后才知道你是劳改犯,肯定会找机会把你做了。” 她不懂。 那他找自己来干什么?找个身家清白的才不会破坏他的好事。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羞辱她? 就在温宥想不明白陆慎霆到底是何意时,她已经被大力推进赵启平怀里。 男人在背后无情地吩咐道:“赵先生因你受的伤,你扶赵先生去楼下客房休息。” 赵启平一手搂着投怀送抱的美人,一手点着陆慎霆,心领神会道:“小陆,懂事。” 第56章 温宥,你本事挺大 她不是没有经过事的少女。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扶着进房送上床。 这次她不再做无谓的反抗,踢了高跟鞋,缩着肩膀倒在老男人的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水光潋滟的眸子,定定凝着男人薄情的黑眸,红唇勾起娇笑:“陆总交代的事,依依一定会倾力去做。” 说完,在老男人的裹挟下,朝下楼的阶梯走,头也不回。 若是她回了头,就能看见男人身上那股阴暗狠厉的气息溢满周遭,空气凝结冻出的冰碴子掉了一地。 此时,船长出现请示,被他骇人的脸色,吓退一步。 陆慎霆压着情绪,冷声道:“返航。” …… 一进房间,老男人哪还有人前的斯文儒雅,抱起温宥,扔在床上。 游艇上的休息室不大。 逼仄压抑的空间,温宥窒息般地喘气。 男人不年轻有些臃肿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加重了她的呼吸困难。 五年前雷雨夜的那一幕重现—— 绝望浮现在她晶莹的琉璃瞳中,像是宝石里的花火。 凄美到极致。 激发了男人下身的凶兽。 “叫爸爸。” 极具侮辱性的话穿过她大脑,温宥身子僵直,屈辱的泪水溢满眼眶。 咬紧红唇,就是不肯顺从赵启平变态的意愿。 殊不知。 女人越是反抗不听话,越是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尤其像赵启平这种久居上位的强权者,哪个女人见他不都是投怀送抱。她这种拒不服从的,简直就是另一种情趣。 “你不叫,我就做到你叫为止。” 男人如很久没有吃到肉的野狗,埋头在她胸前。 空洞的双眼盯着发白晃动的船体。 温宥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陆慎霆我恨你。 要死一起死。 女人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赵启平头顶响起:“我爸爸只有温海川一个。” 欲火焚身的男人被“温海川”三个字激得一哆嗦。 倚在底层走廊墙上的陆慎霆,浅浅咬着烟蒂,深吸一口后,侧目还没有动静的房门。 抬腕看了眼手表。 十分钟。 缥缈烟雾中,男人眸底透着明显的不耐。 就在他的脚尖朝着门的方向点起时。 “哐”一声。 房门大开,发丝凌乱,掩面哭泣的女人跑了出来。 与男人错身而过时,嘶哑带着嘲弄的声音刺入她的耳中—— “温宥,你本事挺大。让男人那么快就缴械投降。” 温宥身形随着船舱的摆动晃了一下。 缓缓抬眸。 布满泪水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机,双眸仿若黑洞般将陆慎霆所有的情绪吸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仅仅因为她没听自己,在第一时间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赵启平? 没做回应,温宥多一秒都不想看见这个男人。 推开一旁洗手间的门,扑到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都来不及等热水出来,便往脸上浇。 心底厌世情绪像是在深海中潜行的巨兽,就要突破看似平静的海面,将她拖入地狱。 抬起头时,水滴顺着她的发梢,将她惨白的脸在镜中割裂成数块。 琉璃色的瞳孔在镜前灯下,迷离涣散无法聚焦在一个点上。 恍惚间,镜中像是生出另一个女人,勾唇浅笑,下巴汇集的水柱落在她青红斑驳的胸脯间。 镜中女人,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脏。 你脏死了。 温宥抓过一把洗手液,用力搓洗着脖颈锁骨胸前娇嫩的肌肤。 连带着之前被陆慎霆搓破皮的地方。 不停清洗。 恨不得把这层皮给扒了。 这时,隔着薄薄的门。 随后而出的赵启平直冲正在悠闲抽烟矜贵男人面前,暴怒道:“姓陆的,你敢给我来阴的,找温海川的女儿过来。 你以为她能知道什么。还想来要挟我?” 陆慎霆比赵启平高出大半个头,看他时,眼珠子向下冷冷睨着,让一直被人捧着的赵启平很不舒服。 他嗤笑一声,接着嗓音阴鸷:“赵zhu席,你大可试试当年温海川有没有留后手,把你出卖国有资产的证据交到她手里。” 赵启平恨得咬牙切齿:“呵,就算有,她会交给你?五年前,可是你找到我,连手搞垮的温业。” 男人取出薄唇间的烟蒂,笑得玩世不恭,语气轻慢:“赵启平,你还看不出来吗?她有多听我话。 让她和谁睡就和谁睡,你说她有没有把证据交给我?” “你……”赵启平用食指点着陆慎霆,“算你狠。” 手用力一甩,大步离开。 陆慎霆弹走指尖的烟头,滚落的同时鞋尖碾了又碾。 低头间,强势而淡漠的声音在舱底狭小的走廊间回荡:“别再针对陆氏旗下的秦泰银行,不然后果自负。” 赵启平背影一颤,拂袖离去。 走道内安静了一分钟。 陆慎霆蹙眉望着没有动静的洗手间,眸底浮现起不耐烦。 伸手推了推。 门被反锁。 他厉声道:“温宥,开门。” 没有回应。 不做第二选择,直接抬脚用力朝门锁上踹过去。 就一下。 那结实的门,被踹得木渣碎片横飞。 一双惊恐万分,恨意绵长的漂亮眸子,死死盯着他。 男人大长腿跨步进去,反手将有些松动的门阖上。 狭小的空间内,陆慎霆只走了两步就将她逼到墙角,温宥除了满脸的眼泪,她对这个男人毫无办法。 伸手抵在他的肩头,拒绝他的靠近,低头嘶吼:“你连死人都不放过,还要利用。” 陆慎霆眸光暗了暗,没有否认。 拉开她抗拒的手,居高临下地挑起她的下颌,离头顶不足半米高的灯光,毫无阻拦地将她脖颈以下的肌肤暴露。 原本亮白色的肌肤,现在像是刚刚做了一场刮痧治疗,绯红的肌肤下透着点点的内出血,还有数道指甲抓挠的血痕。 “他碰你哪了?”陆慎霆几乎是吼着出声。 对于他莫名其妙的愤怒,她觉得异常的可笑,红着的眼弯起:“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后来呢?” 死死抿紧嘴唇,不想再回忆。 只要她不说话,陆慎霆就以为她在挑衅,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说话。” 温宥觉得自己的下巴随时都会碎掉,痛苦地眯起双眸,竖起满身的刺:“……陆慎霆,你想知道是不是?我告诉你。” 第57章 五十万,一百万,你想要多少? “他把我压在身下,掀开我的裙子,伸进去……让我叫他爸爸。我不愿意。他说……” 陆慎霆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他说,要干到我叫为止。”温宥绝望地低吼,抬眸对上他猩红的眼尾,声音渐渐失去力度,变得很轻很轻,像羽毛哽在男人干涸的喉间。 “你满意了吗?” 男人大力摇晃着她的身体,愠怒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你的身份?” 她失声大笑,心却像被针细密地扎针,千疮百孔。 倏尔,口不择言,只想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抵挡伤害。 “因为我被他干爽了。因为我下贱,喜欢爬男人的床。因为我不想再进监狱,你想让我和谁睡,我就和谁睡。” 说到最后,她昂起下巴,清澈的眸光中混杂了太多的感情。 因为她的话,男人眉宇间溢出阴霾,声音紧绷:“温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对上阴沉的黑眸,她沉默了好久,鼻尖酸涩愈演愈烈,最后还是没忍住:“是你亲手把我送上他床的。 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眼泪落下来的同时,温宥双拳用力砸向他胸口。 陆慎霆没有阻止她,没有推开她,而是紧紧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直到她平静下来。 一小时后,游艇回到出发的港口。 女孩们先被送走。 之后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们才精神抖擞地走下了游艇。 除了赵启平。 一位喝了有几分醉意的同僚,勾着他的肩,打趣他:“老赵,你今天怎么这么快?” “就是就是,你自己不是说不要操之过急,瞧这事办的。” “依我看,老赵,以后还是少玩点。” 几人三言两语,赵启平的脸越来越黑:“滚滚滚。” 同僚们以为他被戳穿心事,不好意思。毕竟男人对于长度和持久度都很介意。 走上栈道,陆慎霆已经等在灯下。 众人与之一一握手道别,坐上专车离开。 到赵启平时,他敛目看了眼陆慎霆伸出的手,下一秒,用力拍开,脸上横肉一颤:“陆慎霆,你好样的。” 这几个月他一直利用手上的资源卡秦泰银行的审批文件,向陆慎霆索要利益。 他在这个位置上淫浸多年,收受了不少贿赂,最近政策收紧,想捞票大的后逃往米国,安度下半生。 没想到陆慎霆这小子能翻出陈年旧账,连死对头的女儿都能搞定。 真是小看他了。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恶心死你。 赵启平歪头,色眯眯的眼睛对着远处车辆旁的温宥从上到下打量了番,勾唇淫笑道:“温海川的女儿,我不亏。 真要谢谢陆总你,她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真的特别的紧。” 说完,哈哈大笑离开。 这话连一旁的周航都听不下去,何况陆慎霆。 他双目赤红,里面的怒气显而易见,如火山熔岩翻涌带着窒息的气息翻涌而出。 看着最后一辆宝马离开,眸底的杀意无需再隐藏。 账,迟早要清算的。 …… 温宥先上的宾利,等陆慎霆坐进来的时候,他浑身弥漫着一股低气压,让车内气氛压抑至极。 她抬眸看去,对上男人的视线。 又沉又冷。 整个面部轮廓的线条绷得死死的,如同狩猎前的猛兽,时刻紧盯着猎物。 车辆起步,他忽然探身过来,温宥来不及躲开,人直接被压在车门上。 面对男人的靠近,她下意识地避开视线。 可男人并不想让她躲,单手扣住她的下颌,强行将她的脸庞转过去。 同样是被男人胁迫,如果赵启平带给她的是恶心,那么陆慎霆则是精神上的强压。 不知不觉中,竟屏住了呼吸,涨得满脸通红。 “你放开我。陆慎霆,放开我。” 挣扎无用。 陆慎霆还是将她牢牢制在手中,鹰隼般的眸子在车窗外一闪一闪路灯下,添上了危险的气息。 男人压着怒火,嗓音嘶哑:“再问你一遍,你们到底做到哪一步了?” 温宥不解为什么这么令人难堪的问题,他执着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问。 这对他有那么重要吗? 对他来说,她不过就是个可以随手送人的玩物。 她冷着嗓音:“进了那个房间还有什么区别?陆慎霆,我和谁做,和你没关系。对了……” 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拿出周航刚还给她的手机,递到陆慎霆面前:“陆总,在船上您说支付我二十万一晚。 现在可以打钱了。” 她笑得风尘气十足,陆慎霆瞳孔骤缩,夺过她的手机,低头看了眼她的身体。 “五十万,一百万,你想要多少?” 温宥愣了一下,她没听明白,可当目光触及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和黑眸中不加掩饰的渴望,瞬间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面色骤白,质问道:“陆慎霆,你是有女儿有未婚妻的人,你要我做小三包养我?” “是的。”男人目光灼灼,心思坦然,“但你有一点说错了。不是小三,是情妇。我还是单身。” “有区别吗?”温宥反问。 陆慎霆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开出条件:“你与其在外面勾引男人,不如我给钱,你陪我。一个月一百万。” 温宥闭了闭眼,不知道该是笑还是怒,自嘲道:“陆总给的还真不少,海城之夜的头牌lisa也就这个价。” 她顿了下,目光坚毅而倨傲,一字一顿咬着说话:“我不愿意。” 男人似乎对她的拒绝早有所料,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脖颈。 温宥感到炙热的大手,冰冷的佛珠同时刺激着她后颈肌肤。 两人只隔着薄薄的距离,只要一呼吸,彼此的气息就会纠缠在一起。 陆慎霆啧了一声:“温宥,这么久,你还没明白。我想做的事,你只能同意。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五百万。” “陆慎霆,你太卑鄙了。” 温宥咬紧下唇,气得浑身发抖。 扣着她下颌的手,伸出拇指,将她自己咬烂的唇瓣拉出,对副驾的周航吩咐道:“回华庭。” 说完的同时,低下头发狠地吻了下去。 他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肆意蹂躏着小女人柔软娇嫩的唇瓣,粗暴地吸吮着她的舌根。像是只雄狮在撕咬利爪下的猎物。 他后悔了。 她只能属于我。 谁都不能碰。 第58章 温宥,你想怀我的孩子?嗯? 男人恨恨地想着。 “嘶——” 陆慎霆的嘴唇被咬破,蹙眉嗤道:“温宥,你属狗的?” 那激烈的吻至少持续了三分钟,要不是她逮到机会咬他,可能自己会因缺氧而昏厥。 “陆慎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没同意,你这是强奸。”小女人红着眼眸,做着无谓的控诉。 就像是被人拎着后颈松软皮毛的幼猫,张牙舞爪的挣扎,实则没有一点杀伤力。 “强奸?”男人喉间低低溢出笑声,危险地眯起双眸盯着她,不知何时墨玉佛珠已经被他捏在指尖, “我记得你在船上勾引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张脸。” 他抬起捏着佛珠的手,用冰冷的珠子刮蹭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 掠过修长的脖颈,锁骨,深v的领口,最后向她的裙底探去。 薄唇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将她惊恐的神色全部收入眸底。 他嗓音低沉充斥着蛊惑:“你挑起的火,你来解决。” 坐在副驾的周航,额上冷汗直冒,目不斜视,颤着手指将隔板升起。 跟着陆慎霆这五年,他还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那么猴急过。甚至没见过他碰女人。 所以当总裁抱回小小姐的时候,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既然总裁那么喜欢温小姐,他又何苦为难她,明明他对赵启平早有安排,非要往自己脑袋上扣绿帽子。 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犯贱。 这夜,后来下了场雨。 路上雨水不断,砸在挡风玻璃里上啪啪作响,徒增车内湿气。 车辆飞驶,劈开泥泞一路生花。 …… 宾利停在华庭前一条热闹的街。 雨势逐渐转小,路人不再打伞,积水内映着行色匆匆的步伐。 车辆后门大开,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踉跄冲下车。 跑动的过程中,从裙摆下掉出一串黑色佛珠。 就在女人扶着行道树喘息时,一双裹着微有褶皱黑色西裤的腿,不疾不徐踩着黑皮鞋落地。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配合着几百万的豪车,高高在上的冷色调。 下车走了两步,陆慎霆俯身捡起地上的佛珠,捏在手心里。 那触感不似从前的温润清爽,更像是刚出炉的起司,滚烫粘腻,恍惚间似还能闻见海水的咸腥味。 陆慎霆将佛珠收入手腕,又黑又沉的狭眸闪着炽热的光,若是眼睛能吃人,那么他眼前双腿发颤的小女人,应该骨头渣都没剩,全部被他吞入腹中。 黑夜漫长,今天他的耐心特别好。 缓步朝小女人走去。 若不是有棵树支撑着身体,温宥怕是此刻就要跪在地上。 腿软得浑身都在颤。 陆慎霆这个疯子,死变态。 他竟然用……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接触到那串佛珠,陆慎霆从不让人碰,就像是他的雷区谁踩谁死。 佛珠带来的触感让她全身肌肉绷紧,热汗湿穿衣服布料。 不知道是车厢内因为内外温差过大,空气凝结了潮,还是她的喘息让空气湿润。 总之,那处的黏腻感,连带着骨头发软发酥。 下车后,感官刺激依旧影响着她大脑思维的运作,以至于当危险气息压近时她都没发现。 直到男人滚烫的手掌,和令人羞耻的佛珠再次贴上她后颈的肌肤。 摁着她,往前走。 温宥心一凉,才想起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跑。 “放手……放手。我不去。”温宥开始向路人求救,“救救我,帮我报个警。他是坏人。” 一开始,两三个路人在观望,但碍于陆慎霆的高大身形,没人敢出声阻止。 尤其他堪比男明星的俊脸。 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女路人是拿出了手机,不过是为偷拍他的照片。 被拖行了一百米左右,终于有个见色起意的年轻小伙,伸手挡在陆慎霆面前,义正言辞道:“放开她,不然我就报警了。” 温宥满眼希望之色,社会上还是有不畏强权的好人。 “谢……” “闭嘴。”陆慎霆先是冷眼睨着自作聪明的女人,而后视线落在年轻小伙身上,嗓音清冷:“你说你要报警?” 一股上位者的强大气场,瞬间浇灭了小伙正义的气焰。 结巴道:“我、我说,您要……不放手,我……就报警。” 陆慎霆低笑一声,湛湛沉沉的黑眸盯着温宥因恐慌而微张的红唇。 被他舔舐吸吮得异常饱满。 “她是我女朋友,在和我闹脾气,这种事有必要报警吗?” 小伙看向温宥,向她求证。 温宥拼命摇着头:“他不是我男朋友……唔……” 否认的话没说完,只觉耳朵一阵刺痛,紧接着湿润软糯卷着她的耳垂:“别闹了。让人看笑话。” 温宥仓促回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眸底深邃隐隐闪着幽光,像头隐在黑暗中的狼。 心漏跳了好几拍。 小伙见他们调情的模样,思想上有了动摇。 姗姗来迟的周航,收到自家总裁要刀人的眼神,连忙搂着小伙的肩将他拽走,半提醒半威胁道: “小伙,大学刚毕业进社会吧。知道报假警会是什么后果吗?” “处五日以下拘留。” “你看你刚找到工作,公司要知道你有了案底,肯定辞退你。” “有女朋友了吗?哪个女孩子能接受自己男友坐过牢没工作。你想想你的人生,是不是就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给全毁了?” 小伙:“……” 望着四散的路人,温宥求助无门。 他演技太好,不去拐卖妇女可惜了。 她就这么被男人摁头,押进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内。 直奔收银柜台。 下一刻—— 陆慎霆用行动说明了他的意图。 男人不加掩饰,将柜台前售货架上阻断dna嵌合的大码工具,全部扔到结账台上。 收银员握着扫码机,不确定道:“这些都要?” 陆慎霆想了想,问:“还有库存吗?我全要。” 他的话一出,温宥和工作人员同时被惊到,尤其后者还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 心里意淫,好羡慕啊,这男人太帅了,尺寸又大,要是能和他共度春宵……。 虽这么想,但工作人员面色如常地说道:“您等一下,我去仓库找找看。” 温宥面色涨得通红,十指扣着柜台边缘。 “陆慎霆,你什么意思?” 陆慎霆翘了翘唇,矜贵疏离气质的眉眼染着难得一见的痞气:“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我是为你考虑,你身体那么差,吃多了避孕药对肝脏不好。” 顿了下,他想到一个可能:“还是你想怀我的孩子?嗯?” 第59章 陆慎霆:我等不及了 “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温宥想都没想,直接吼了出来。 陆慎霆眸光一暗,收起笑容,扣住她的下巴抬起,迫使温宥和他对视。 嗓音生冷:“最好别有这个想法。流着温家人血的孩子,就算是我的,我也会把它掐死。” 寒意从她的背脊上窜,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 以前,每当月圆,她会从铁窗往远处眺望,想念自己的七七。 想着自己不应该那么自私,陆家能给她的物质条件,是她永远都给不了的。 她应该拥有一个在顶峰的人生,而不是和自己一起从谷底往上爬。 现在她知道了,自己大错特错。 姓陆的根本没有人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绝对不能把七七的存在告诉任何一个和陆家有关的人。 “对啊。”温宥垂眸冷笑,“流着陆家人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生下她。” 陆慎霆注视着她,眼底掠过一抹阴鸷。 “这个型号需求量不大,店里进的也不多,就这二十盒。”工作人员的声音打破他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陆慎霆点头。 接完账后,工作人员问道:“要不要袋子?” 手都伸到柜台下,扯购物袋,就听男人清冷夹杂隐隐怒气的声音说道:“让她捧着。” “诶?” 计生用品,女生脸皮薄亲自来买的少,就算来买也会要求用黑色塑料袋装。 二十盒明晃晃地拿在手上,还不丢死人。 温宥闭了闭眼,她知道陆慎霆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下羞辱她。 她还不得不接受。 双手环抱,二十个小方盒捧在胸前,走过繁闹的街道。 路上的男男女女,刚结束广场舞的阿姨爷叔,从宾馆出来的小情侣……,皆神色暧昧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窃窃私语。 “这么多做得完吗?” “几个人用的?该不是一对……” “嘻嘻,你好坏,这受得了吗?” “有累死的牛,你听过有耕坏的地的吗?” “……” 温宥面色煞白,环胸的手因为羞愤不住地颤抖,有几次最上层的小盒子眼看着要掉,立即有一只好看修长的手,将它摆放好。 而后她的耳边就会传来恶魔般的声音:“你可别松手,不然我就把整条街的都买回来。” 最后还是掉了。 掉在了陆慎霆居住的华庭公寓大堂里,前台接待见陆慎霆回来,快步上来迎接。 小方盒正好掉在她脚边,前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捡起,叠在最高处,似随口问道:“这位小姐和陆总一起的吗?” 陆慎霆看都没看她,摁着温宥的脖颈推入电梯内。 目送两人离开后,前台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 一直想逃跑的温宥,一直找不到机会。 直到被陆慎霆强势推进公寓内,背后传来“砰”的关门声。 随着室内灯光骤亮,人陷入绝望的情绪。 她做着最后的挣扎:“给我点时间,钱我会还你。” “我等不及了。”男人宽厚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人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双脚已经离地,被人打横抱起。 温宥一惊,怀里的小方盒们抖出大半。 散了一路。 没进卧室,由于她挣扎的剧烈,被陆慎霆直接丢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陆慎霆眸色炽烈,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慢条斯理地脱下黑色大衣,动作优雅而高贵,却是准备干禽兽的事。 西服、领带、皮带扣……一一在她面前解开去除。 等待的过程最是可怕,温宥爬起身团缩在宽大的沙发一角。 “陆慎霆,你清醒点。我是姓温的,你说过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我。你真需要女人的话,会所里的lisa,蔓蔓,我去把她们叫来……” 话还未说完,她西伶的脚踝被一股强势的力量向下一拽,人瞬间仰躺在沙发上,明晃晃的吊灯刺着她的眼。 下一秒,巨大的阴影将她全身笼罩。 陆慎霆双手撑在她的头侧,身上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侵入她的空间。 男人神色复杂地盯看了她几秒。 忽然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嗓音暗哑不似暧昧像是怪罪:“我是需要女人,但自从你给我吃了那药后,只要一有女人靠近我,我就恶心反胃。” 温宥一愣,满脸不可置信。 所以海城陆少不近女色,是迫不得已。 可是他几次三番,亲她弄她,没觉得他生理上有问题。 因此…… “不可能,你骗我。你女儿是怎么来的?” 他也想知道。 陆慎霆勾了勾唇,松开她的下巴,捡起卡在沙发缝隙内的小方盒,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后重重叩在茶几上。 冷声道:“不管你信不信,目前只有你能解决我的生理问题。” 鼻尖贴着鼻尖,气息交融,芝兰玉树的人说着偏执霸道的话:“这是你欠我的,用你自己来偿还。” 话音落下,他含着她的唇瓣,不紧不慢细细磨着。 对上他动情的黑眸,温宥知道今晚无论如何都躲不过。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放开她的唇,将阵地转移到她胸前时,她泪眼朦胧,哽咽问他:“你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作停顿,却没有抬头,嗓音暗哑到模糊:“做光为止。” 应该是为了发泄长久没有得到纾解的身体,再加上之前在车上忍耐许久,陆慎霆不顾温宥的感受,掀起她的裙子,就要直奔主题。 倏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直接叩在他身体的某处。 掐着她细腰的手臂青筋暴涨,盯着因为被他欺负,满是泪珠的长睫毛,隐在心底的暴虐欲不断翻滚。 低头看去,手腕处的佛珠又染上了一层蜜,干涸的喉间咕噜一声。 不管不顾,欺身压下。 这时门铃声直接改成了“哐哐”的拍门声。 对温宥来说,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小声提醒他:“有人找你。” “艹” 家教修养极好的陆慎霆直接爆了粗口。 拿起丢在沙发下的衬衫,翻身下地,面色阴沉地穿上衣服随意系了几个扣子,走到玄关处,打开大门。 见到来人,他深深皱起眉头,开口的嗓音不似以往的清冷淡漠,情欲未散依旧暗哑性感,让人想入非非。 “你怎么过来了?” 第60章 林延佳vs陆慎霆vs温宥 林延佳提着一袋儿童用的沐浴套装,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回话:“上次柒月过来玩,我见浴室里她专用的沐浴露没了,送一套过来。” 陆慎霆双手插袋,没什么情绪地问道:“这么晚?” “我……”林延佳找了个借口,“顺道路过这,刚好想起就买了。” 陆慎霆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放门口,你可以回去了。” “我还是放进浴室去。”林延佳厚着脸皮向房门里挤。 才跨进去一只脚,一条半挽着袖子,小臂肌肉线条紧实的胳膊挡在她身前。 同时,男人冰冷的警告声响起:“林延佳。” 她的视线被玄关处四处散落的小方盒吸引,向前。 客厅的沙发背对着大门,只能看到一角—— 一个女人背对着门,从沙发上坐起,缓缓拉上半褪的衣服。 林延佳手中的塑料袋沙沙作响,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视线回到陆慎霆身上,西裤没有系皮带,衬衫衣领开了三四个扣子,晶莹的汗水自他的颈间滑落至魅惑诱人的锁骨上。 这样的陆慎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人前,在女人前,他除了淡漠就是疏离,多碰他一下都不行,立即就会出现恶心的生理反应。 她不在乎陆慎霆对她这样,只要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她就能一辈子安心地做她的陆太太。 可为什么偏偏是温宥? 半小时前,她接到安插在陆慎霆公寓眼线的电话,说陆总带回一个女人。 她脑海中只想到一个人——一个她追了十年的背影。 好不容易等到她一无所有,堕入尘埃,自己依旧连她的影子都够不着。 “啪”一声,重物坠地。 林延佳红了眼睛,哽咽问他:“慎霆,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 陆慎霆双眼淡然地看着她,语调平缓清晰:“陆林两家的联姻是你父亲林盛荣向我外公求来的。 你愿意做陆家的门面就要接受这样的事实。” 顿了顿,侧眸看了眼沙发上小女人纤瘦而倔强的背脊,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了半分,“你不愿意,可以选择退婚。 由你林家来退,我保证就算是没有联姻,陆家依旧愿意为林家提供助力。” 听着他平缓陈述的语气,林延佳再也忍不住,疯狂地摇头,泣不成声。 她没想到,陆慎霆会为那个小贱人做到这一步。 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林延佳双手捂脸,飞奔离开。 陆慎霆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尽管被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撞击自己与其他女人在一起。 他没打算隐瞒和温宥的关系,但在他还未除掉替外公办事的那个利爪前,他并不想太过招摇。 低头看向掉在大门外的塑料袋,黑眸凛然,用脚踢到一旁,关上大门。 温宥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寻找散落在各处的衣物。 其实除了她身上穿的这件礼服,就剩一条还没有找到。 半晌。 终于在沙发缝隙下发现,伸手去够,没想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攥在了手心里。 仓皇起身,陆慎霆也同时抬起了腰。 朝她走了一步,小女人后退一步。 又走一步,再退一步。 男人唇角勾了勾,坐下,将捏在掌心里小巧的布料随手扔到茶几上。 蕾丝花边在撞击中展开,湿了一大片。 温宥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不敢随便乱动,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陆慎霆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浅浅咬着,修长手指擦燃打火机的那一刻,蓝色火焰映入男人深邃幽深的瞳孔内,毫无温度。 两指夹烟,手上刚刚接触底裤的幽香飘散在他鼻尖下。 以前他不抽烟,唯几的几次都是为她破的例。 久未情事就算了,吃了一半,急刹车,陆慎霆浑身说不出的郁闷,只能靠吸烟释放。 吸了几口,徐徐吐出一个烟圈,倚在沙发靠背上,仰面看着她:“陪我,还是回去坐牢,想好了吗?” 温宥愣了一下,垂在身侧手指蜷起,声音被男人的卑鄙无耻逼得抓狂。 “陆慎霆,刚刚你未婚妻才来过,你怎么还可以这么大言不惭地逼我做情妇?” 说到“未婚妻”三个字,她特地加重了力道,想着他但凡还有点礼义廉耻儒家人伦,就会有所收敛。 可她还是高估了一个商人的本性。 他取下唇齿间的烟蒂,清冷的声音像是在宣判:“那你就是选回去坐牢。” 温宥咬紧后牙槽:“钱我会还的。” 这话引来男人一声嗤笑,好听清冷的嗓音里是恶劣的嘲弄:“怎么还?靠你做舞女挣的钱?多久能还清?十年,二十年?” 温宥死死咬着下嘴唇,忍受着他的羞辱。 他说得没错。 以她现在一个月一万的工资,要还整整二十年。 那时她的七七都要大学毕业了,而且谁会看个人老珠黄的女人搔首弄姿。 所以这卑劣男人就是吃准她这一点,不怕她不就范。 “我去卖行不行?”温宥眼尾泛红,颤着嘴唇,“我就是卖给其他男人,也不要给你这个有妇之夫做情妇。” 抽烟的手一顿,看着小女人的黑眸倏然转寒,瞳孔缩紧,宛若吃人般的漩涡。 对视三秒。 陆慎霆骤然起身,徒手掐灭了猩红的烟头,扔在她赤裸的足边,单手捏住她的下巴。 力气之大,白皙的肌肤瞬间留下红痕。 温宥疼得皱紧了眉头,发了怒的陆慎霆毫不怜香惜玉,只居高临下地逼近她的脸。 “你卖一个给我试试看,哪个男人敢买你,我就把他沉江喂鱼。” 他眼底的杀意,让温宥清楚意识到这个疯子真的会这么做。 抬起眸子,任由泪水滑过眼角。 “陆慎霆,你就要这么作践我吗?就因为我姓温,活该被你随意践踏玩弄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厌烦了这个世界,厌烦了他。 男人的心脏猛然一缩。 “我——”没有。 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 他给不了她名分。 就算是和林家退婚,还会有赵家、钱家、孙家……永远不可能是温家。 姓温的女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进陆家的门。 蓦然,手心一空。 小女人朝着大门跑去。 就在她的身影要消失在玄关拐角,陆慎霆眉头豁然纾解。 让她做个地下情人又怎么样? 这是温海川欠我的,全都得由她来偿还。 在温宥跨下室内与玄关连接的台阶时,男人冷幽幽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还钱。还不出,就给我滚回来,乖乖躺床上。” 温宥没有停留一秒,赤着足,跑出了陆慎霆的公寓。 一路跑到了夜深人静的街道上。 此时已经接近零点。 冰雨又开始下起,将她浑身浇了凉透。 她裹紧身上唯一可以给她遮蔽羞耻的衣物,身无分文,没有手机,漫无目的地在天地雨雾间游荡。 不知身后,一辆冰莓粉保时捷跑车跟着,正对她虎视眈眈。 第61章 海城陆少是衣冠禽兽,坐实了 车内女人双手紧紧扣着方向盘,指节皮肤因绷紧呈现出死人的白,高跟鞋踩着油门。 恨不得一口气踩到底,踩穿地板。 一双阴毒无比的眼睛,透过车挡风玻璃前,有节奏左右摆动的雨刷,死死盯着那抹风雨飘摇的身影。 林延佳万万没想到,这个贱人被陆慎霆送进监狱五年,出狱后还不要脸地倒贴仇人。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对女人避之如蛇蝎的海城陆少,竟然还接受了她。 凭什么! 这个一无所有的贱人。这个在烂泥中挣扎生存的可怜虫,凭什么能得到陆慎霆的区别对待? 而她,林延佳,海城四大豪门里唯一的名媛千金,人人艳羡的陆慎霆未婚妻,未来东国顶级家族的女主人。 只要那贱人一出现,自己就无法摆脱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卑微—— 她的小跟班。 落在那女人的阴影中,永远无法被陆慎霆注意到。 如果……她不在了。 就算是陆慎霆这辈子都不会爱自己,至少他也不会爱其他的女人。 雨刷摆动,女人的身影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模糊时,林延佳就像是看见了一男一女在沙发上纠缠暧昧的身影。 发动机轰鸣声骤响,箭在弦上时—— 林荣盛的电话接进。 【佳佳,你在哪?最近公司药物出了丑闻,被人曝光药物成分有假。】 【明天你和我去陆家,你在陆枭和陆慎霆面前卖卖乖,求他们帮枫林渡过这个难关。】 【要是得不到陆家的援助,不到一周我们家的股票就要崩盘。】 【林家就要和温家一样,在海城消失殆尽。】 林延佳心一沉,面色如土。 她刚刚还质问了陆慎霆,甚至当面揭穿他与温宥鬼混。 十秒后。 在温宥的不远处,传来一声重物撞击的巨响,而后各方路人聚集。 有人高喊:“出车祸了,司机还在车里,快救人。” 听见声响的温宥回头,神情麻木,地面散着大量冰莓粉色车辆碎片。 与此同时,同一条街上的高档公寓的28楼内。 陆慎霆斜倚着落地窗,抽闷烟。 东国不夜城,不灭的霓虹灯光,将他刀刻雕塑般的侧颜渲染出五彩的颜色,而整个人却透露出相反的寡淡的清冷意味。 抽完一支,拿起手机拨通周航的电话。 被窝中的男人,听见自家总裁专属铃声,心里问候了他家全体祖宗一遍。 转念一想。 不对啊。 总裁不是应该在快活吗? 现在打电话找他晦气,什么情况? 周航连忙接通电话:“总裁。”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冷:“去查一下,今晚华庭内部谁出卖了我的行踪。找到后处理掉,不用再向我汇报了。 顺便通知华庭物业,取消林延佳的门禁,以后都不准放她进来。” 综上消息分析,周航暗暗倒吸口凉气。 原来总裁是被未婚妻捉奸在床了。 这真是难解的局。 不过职业素养极高的周航,不动声色地应道:“是,总裁。” …… 凌晨一点,温宥回到地下室。 推门进入时,刘桂香早就睡下,她迷糊地瞧着黑暗中晃动的虚影,小声问道:“回来了?” 女人声音虚弱:“嗯。” “没事吧?” “没事。” 得到依依的回复,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刘桂香没想到这所谓的没事,是小姑娘在人前最后的倔强。 早上起来时,见依依睡得熟,以为是昨晚累到了,没想人一睡不起,赶紧通知了夏经理的助理。 十点又是十点,夏均姿再次为温宥破例。 站在地下室逼仄的空间内,她手指抵在鼻下仍旧无法抵挡汹涌而来的霉味。 秀丽的眉毛紧拧,瞳孔里映出女人病态发红的脸。 刘桂香焦急说道:“我早上六点起床的时候,想她回来的晚就没打扰她。等我九点干完活回来她还在睡。 担心她没早饭吃饿坏了,就叫她起床。没想她病成这样。” 夏均姿俯身,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滚烫。 视线向下,皙白的颈部肌肤上隐隐露着青紫的痕迹。 她伸出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拉开她睡衣领口。 这画面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红痕、破皮、内出血、牙印…… 夏均姿闭了闭眼,合上她的领口,又将被角替她掖好。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表现出对他人的关怀。 她像是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她这个乡下妹初来乍到海城,懵懂无知。当时不知道来会所的男人玩得有多开,甚至连她这个服务生都不放过。 那一晚,h国的财阀大佬父子俩把她骗去酒店,两人一起…… 她以为海城陆少不同,至少能像个正常男人。没想到他也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把女孩折腾成这样。 刘桂香看见这样的依依,心底泛酸,抹了两把眼泪:“夏经理,是不是先送依依去医院?” “不行。”夏均姿一口回绝。 不是她心狠,温宥病成这样,是必须要医生来治疗。但她现在这个情况去了医院,医护人员肯定会报警。 那她的会所可要惹上大麻烦了。 普通的富豪就算了,可这海城陆少说不定会倒打一耙,他们全都得玩完。 思忖片刻。 拿出手机拨通周航的电话。 站在海城医院病房外的周航,拿出口袋中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又看了眼病房内的情景,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额头上缠着纱布,手背干涸血渍明显的女人,跪在男人的腿边。 哭得一抽一抽的。 床尾站着一个面容憔悴,衣衫狼狈的中年男人。 低头垂手而立。 双手插兜的陆慎霆掀了掀眼皮看着俯首的林荣盛,没有什么情绪,用官方的话说道:“林总,药品制假售假,这严重触犯了法律,对公众健康危害性极大。 恐怕我们陆家也帮不了你们。” “不是制假售假。”林荣盛听见陆慎霆不愿出面帮忙,慌忙解释,“是有个药物成分含量少了。” 嗤笑一声,男人眼眸寒凉如水:“狂犬疫苗药物成分减少,你这不是在草菅人命吗?” 第62章 受不了你也得受着,你只能是我的 丢下这句反问,陆慎霆不留情面地迈步离开。 见唯一能救林家的人要走,林荣盛皱眉摆头,向女儿使眼色。 林延佳满脸泪水,扑上前双臂环抱住他欲走的腿。 被她这么一碰触,陆慎霆浓眉紧蹙,低眸看着她的手臂,下颌轮廓线条僵硬,喉头发紧。 林延佳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气压变得低沉,赶紧收回手,转而变成用手扯住他裤腿的一角。 用力抬头,满眼祈求:“慎霆,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昨晚是我冒失了,可……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陆慎霆不屑地撇开视线。 爱,不爱。 真当以为他不知道。 他冷声道:“你起来。” 林延佳不肯起,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你的事我不会管。我全当什么都不知道……” 她原以为自己出了车祸,陆慎霆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在枫林制药的事上松口。 可他真的太无情。 男人动了动腿,将她的手脱开,面向着半开的病房门,声音仿佛比走廊里吹来的寒风还要冷:“你这是在要挟我?” 说完,视线与门外的周航对上。 周航迅速上前,俯首帖耳和他汇报道:“刚刚海城之夜的夏经理来电话,说……” 顿了下,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林延佳。 陆慎霆蹙眉,语气不耐:“说什么?” “温小姐病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经大步流星朝医院外走。 虽然周航刻意隐瞒,林延佳还是听见了“温”这个字,撑在医院冰冷地板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 林盛荣扶她起来,郁闷地说了句:“看来还是得去求陆老爷子。” 半晌,她尖叫一声! 双眼血红,嘴里不停呢喃着:“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 二十分钟后。 陆慎霆到海城之夜的同时,叫来了家族的私人医生孙医生。 六十上下的年纪,名义上他是陆枭的保健医生,实在是陆慎霆的人。 他信任他的医术。 孙医生当着陆慎霆的面,给躺在床上的病人做了身体检查,又抽了两管血,让助手用带来的便携式血项分析仪做检验。 在等待结果时,孙医生收起听诊器,目光闪烁,对着自家总裁语重心长地说道:“总裁啊,你岁数不小了。 不是年轻小伙没尝过滋味,性生活上还是要有节制的。 小姑娘身子弱,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顿了下,并不觉得他神色有异,继续说,“等会我叫个信得过的女医生来,给小姑娘做个妇科检查,看看是不是其他地方也受伤了。” 说时,他语气确定,身上被摧残得那么严重,那里肯定会有撕裂。 也就他这个给陆家看了三十几年病的老医生,才敢这么和陆慎霆直言不讳地说话。 不过也就敢提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意见,因为眼见着男人俊美无俦的脸挂满黑线。 那嗓音冷得能给躺着的病人直接降温—— “不用再找医生来了,我没碰她。” 话音落下,万籁俱寂。 陪在一侧的周航眉心跳了跳,人都折磨成这样了,还能不碰?难道总裁那……不行? 夏均姿听说这种事倒是坦然,抬手五指插入耳后的头发捋了下。 红唇勾起轻蔑无声的笑。 这种没用的男人,她在会所里见多了。正因为自己没用,就以折磨女人为乐子,女人越惨就越能兴奋起来。 海城陆少……我呸。 蓦地,冷峻男人回头。 神色各异的两人,一个抬头找天上的馅饼,一个低头捡地上的钱。 陆慎霆冷睨了他们俩一眼:“滚出去。” “……是。” 既然总裁说没有就没有,孙医生根据血项报告下了医嘱,助手为病人打上点滴,两人也离开了发霉的地下室。 人都走后。 陆慎霆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沉沉地盯着床上,静静沉睡的小女人。 她脸白得仿若冷瓷,呼吸极轻,就像下一秒就要消散了般。 他微不可觉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昨晚没要她,就她这身体,哪承受得住他这些年清心寡欲的积累。 虽这么说可他满脑子里只想狠狠占有她,就像是他们间的第一次。 那时他的疯狂,一半是药物的作用,一半是他对自己的放纵。 一开始欺负她纯粹是对温海川的报复。 可当自己碰上那娇软白嫩的身体,就像是吸食了艳丽的罂粟花,蚀骨销魂。 即便她在身下不断地向自己求饶,他还是像禽兽般掠夺了少女所有的甜美。 一遍又一遍。 现在他想再一次体会那种感受,无论如何。 伸手,用指尖撩开因汗湿粘腻在她脸颊上细碎的发丝。 向下。 略有粗粝感的拇指指腹揉着她因高热干涸到破皮的唇瓣。 小女人像是受到什么触动,皱了皱秀气的眉,很快又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一股苦艾檀香味侵入她的鼻下,微凉的薄唇贴上滚烫微张干涩的唇。 缱绻缠绵,不似两人往日里的互相较劲。 他只轻轻含着她的唇,顺带着用舌头讨了点福利,而后不受控制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逼仄的空间被色情的水啧声浸满,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还生着病的可怜小女人。 稍稍抬起,薄唇还抵着她小巧的嘴角,下一秒,小女人委屈地哭诉起来—— “爸爸……哥哥,救我,救救我。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陆慎霆脸一沉,深邃的黑眸紧锁着她的小脸:“你让谁不要过来?” 昏睡中的温宥挥舞着双手,紧闭的眼角晶莹的泪珠不断流出,像是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噩梦,嘴里低喊着: “……陆慎霆,你走开,不要碰我。” 陆慎霆怔了一下。 抓住她乱动的手,毫不客气地将她的手压在枕头两侧,薄唇贴着她发颤的耳垂,说着偏执的话:“受不了你也得受着,你只能是我的。” 冷着脸,迅速抽离身体,刚想离开。 温宥又开始含糊地梦呓:“七……七……” 男人顿住脚步。 西?郗?沈郗? 再看她,眸底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幽深。 陆慎霆出门,夏均姿和周航候在走廊里。 周航不走那是他的工作,而夏均姿是担心变态老男人连生病的女孩都不放过。 显然她没猜测错,陆慎霆精致的嘴角还挂着没擦去的绯靡银丝。 变态! 变态……咳,陆少对她说:“别让她在夜场跳舞了。” 第63章 我温海川的女儿一定能在这敲响属于自己的钟 男人:“让她在这里做清洁工。” “啊?”夏均姿和周航异口同声。 陆慎霆黑眸淡淡扫着两人,声音又低又冷:“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 夏均姿心里想着,看来温宥昨晚是没让陆少爽到,现在故意针对她。 周航心里,总裁又出新花样折磨温小姐了。到时候别把自己给折进去。 …… 温宥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愣愣看着手背上的胶布,努力回忆了一下。 睡下之后的事一点都没有印象。勉强坐起,瞬间头晕目眩。 这时,刘桂香端着白粥推门进来,见她面色苍白,连忙把手里的碗搁在桌上,焦急问道:“还不舒服吗?再躺会。” 黑蒙过去,温宥扯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微微一笑:“我好多了,谢谢刘姐。 我这是去过医院了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竟然病得那么严重。 按常理,这么大幅度的移动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又不是死的。 见她是比之前精神了许多,刘桂香端过白粥,坐在她身旁,挖起一勺送到她嘴边:“医生上门给你看的病。” 温宥含下一口,思忖片刻:“那我等会去谢谢夏姐。” 刘桂香迟疑,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陆总请来的医生。” 温宥一愣。 怪不得自己做梦梦见了他,原来他真的来过。 在梦里,他还在对自己做着禽兽不如的事…… 原先担心依依听见她提陆总,会有不好的回忆,但似乎她的情绪平静,便接着说下去:“说来也奇怪。陆总竟然让你和我干一样的活。” 没有半句怨言,温宥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陆慎霆想要她屈服,一个清洁工还谈什么一个月挣够五百万还他。 这时有人来叫刘桂香去打扫一处,刘桂香不免担心她。 温宥表示可以照顾自己。 等人离开,温宥放下手中的碗,看向放置在枕边黑屏的手机。 前晚手机落在了陆慎霆的车上,现在应该是没电了。 插上充电器。 手机自动开机,第一个跳出来的消息是一个陌生的微信头像。 一只男人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上佩戴着一串佛珠。 但这佛珠她不陌生,一眼就认出是陆慎霆这混蛋。 她出狱后,尽管一直被陆慎霆监管,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没想一个大总裁竟然趁自己不清醒的时候,随意动别人的手机。 点开微信,是一条转账信息。 二十万。 下面附赠一句,【别想着逃跑。】 温宥缩了缩瞳仁,这是昨晚在车上自己问他要的报酬。 原以为他会为了为难自己,拒不支付。 没想……不过,温宥自嘲地笑了笑。 陆慎霆肯定想的是,给她二十万又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挣到五百万。 至于逃不逃,这里有找到七七的线索,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地离开。 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点下接收。 她现在需要钱,管它是不是陆慎霆给自己的侮辱费。 她一定要摆脱他。 若是自己真沦为了陆慎霆的玩物,她哪还有脸去见死去的爸爸和哥哥。 顺手客气地回道,【谢谢陆总。】 消息那头,正在开会的男人,睇了眼会议桌上突然亮起的屏幕。 看见她的消息内容,神色骤然暗了下来。 台上汇报工作的韩副总再次受到波及,发言也变得咯咯愣愣不利索。 结果就是陆慎霆把怨气都撒在他头上。 温宥回完短信,再没有管。 向屋内一角放置的简易衣柜走去,拉开衣柜拉链,蹲下身,将在角落里放着的双肩包拉出。 打开包,里面安放着装有父亲骨灰的白瓷罐。 再次见到,鼻头忍不住发酸,捧起瓷罐贴在脸颊上,感受冰凉瓷器带给她的温暖。 拿起手边的毛巾,替父亲的临时居所细细擦拭一遍,尽管已是一尘不染。 对着罐子,她声音很轻,哽咽地说道:“对不起爸爸,这二十万我还有用。委屈你在这再住一阵子。 等我赚够了钱买一块清净的地让你落土为安。” “我向你保证,摆脱了陆慎霆,找回七七,我一定会去趟东南亚把哥哥的尸首也找回来。” “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 说完,她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缓了许久才收住泪水,再次将白瓷罐擦拭一遍,重新安放好。 拿上内侧口袋里的身份证,带上充了一半电的手机,和一张夹在她书中的纸条,离开了地下室。 温宥步行到会所附近一家新开的证券公司——乾坤国际。 因为是新开公司,办理业务的接待很热情。 开通账户的同时,又教了她如何使用手机进行网上交易,并把她的资金存入股票账户。 温宥谢过后,走到有着巨大电子屏的证券营业部。 站在这仅有红绿两色的屏幕前,恍如隔世。 父亲温海川就是靠投资股票起家,赚到了第一桶金后创立了温业,通过二十年的奋斗,终于成为了海城第一私人银行。 五岁那年。 父亲牵着她的小手,站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中央。 那里是红绿数字的狂欢节,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欣喜若狂,所有的这一切只在一夕的涨幅间。 疯狂的人生百态在温宥幼小心上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幕。 记得父亲和她说—— 【阿宥,投资是人性的豪赌,也是数据的博弈。但你要记住,只要是赌就没有稳操胜券,你必须学会断尾求生,人生亦是如此。】 而后,他指着交易所内一处形似欧洲风格的白色露台。 露台外侧中心有个巨大的铜钟。 父亲说。 【我温海川的女儿一定能在这敲响属于自己的钟。】 这句话深深刻在五岁小温宥的脑海里。 可如今,时过境迁,温业没了,父亲没了,温家也没了。 温宥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她脚边正目光专注地凝着她。 对不起爸爸,女儿辜负了你的希望。 半晌。 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温宥告诫自己,现在不是自怜自艾的时候。 她要在一个月内挣够五百万。 绝不能让自己沦为那卑劣男人的玩物。 拿出口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秀气的数字。 倏尔。 一个老头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小姑娘,这股票不行。” 第64章 这姑娘太神了 说话的是个热情的老股民,他戴起老花镜,眯眼指着手机上的众创控股交易图给温宥看。 “我才研究过,你看这kdj指数图。k线短期移动平均线向下和中长期移动平均线形成交叉,这叫做死叉。一定会跌。” “而且它已经下跌了好几个交易日。” 听老人说了一通,温宥礼貌地点点头:“谢谢您的提点。” 随后还是通过手机全仓买进。 此时正好下午三点,证券交易结束。 老人啧啧了两声,拂袖离去:“小姑娘,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做完这一切,快到温宥上班时间。 她跟着刘姐去保洁组报到,穿上深蓝色粗布的工作服,负责清扫每一层的公用卫生间。 这些活,她一个曾经的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干得得心应手。 那是五年监狱时光教会她的,教会的还有她的不屈服。 在那样晦暗的时光,她没放弃学习,自学了金融课程,所以今天这支股票不是她胡乱猜测随手买的。 因为她输不起。 第二天同一时间,温宥又去了乾坤国际旗下的证券公司。 虽然手机可以操作交易,但她想在电子屏前感受父亲教导她的时光。 站了会,离收市还有二十分钟,准备离开。 昨天那个和她搭话的老股民朝她跑来。 边跑还边兴奋地大叫:“姑娘你太神了。真的就涨了。” 在证券所,听见“涨”这个字,人的耳朵就像长了雷达,自动搜索目标。 附近的人开始侧目这一老一少。 温宥微微一笑,谦虚道:“老先生,不是我神。我不过是对这家上市公司的年报和投资周期做了分析。” 大爷虽然年纪大,但不是老顽固。 戴上老花镜,点开手机上的炒股软件,不耻下问:“那和我分析分析呗。” 对方说的客气,温宥不好拒绝,况且对方岁数摆在那。她又是家教极好的人。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早,她便耐下性子,和老先生分享自己的投资方式。 “现在金融圈有八大门派。老先生,您昨天说的k线图就是其中一种,技术预测派,但不确定因素太多。 如果我们分析了这个公司的整体实力,未来前景,是否与国家政策方向一致……” 在温宥分析期间,以她为圆心聚焦了不少来听讲的人。 不远处。 同样有个身姿高挑挺拔的男人被人群簇拥着。 黑色的紧身毛衣打底,搭配驼色毛呢大衣,微卷深栗发色下,一双眼尾微挑似饱含深情的桃花眼,尽显法式慵懒之态。 “总裁,这是我们分部这季度的财务报告。”证券分公司负责人紧随着小麦色肌肤的男人,恭敬地递上文件。 男人接过财务报告,脚步没停,随手翻了两页,正想指出一处问题时,抬头发现大厅内有聚集的人群。 眯了眯桃花眼,嗓音慵懒沙哑,开口问道:“前面是什么情况?” 人群聚焦是证券公司最担心的事。 股灾时,这意味着极有可能发生群体事件。 分公司负责人向身后的部门经理使眼色,示意他去查看。 部门经理去去而返,向男人汇报道:“总裁,是个姑娘在给大家讲解金融知识。” 听完后,男人便没了兴趣,继续往公司外走,嗓音沉稳带着威压:“徐总监,这处的比率数据不够详细。 你们是新开的分公司,应该有更严格的财务制度。” 乾坤国际的总裁年纪不过三十,说话分量颇重。跟过他多年的人都知道,他智商极高,人脑分析这些数据不过一眼的事。 还想蒙混过关的负责人,见被识穿,额头冒出紧张的冷汗,立即应声道:“是是是,我马上让手下去改。” 男人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正当合上文件时,那群散户间传来询问的声音。 “小姑娘,众创控股明天还会涨吗?” 不管女孩分析的如何头头是道,会不会涨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男人驻足,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 安静片刻。 一个恬静温婉带着坚定力度的声音从人群中心向外扩散。 “会,而且还会大涨三天。” 她的声音就是湖水上的涟漪,泛进了男人的心里。 不信任是刻在人类基因不灭的双螺旋上,尤其对年轻女孩说出的话。 一时轻嗤嘲弄声不断。 “她到底行不行啊?” “我看她就是吹嘘她那套巴士投资理论,经验没多少,理论一套套的。” “她就是在瞎猜,大家可别上当。” “……” 分公司负责人听了小姑娘的话,干干笑着,想缓解之前的尴尬:“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年纪轻轻就想来充当股神巴菲特。” 男人桃花眼眼尾微挑,朝着人群缝隙间女孩的黑发看去,嘴角莫名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伸手到负责人面前。 负责人疑惑。 三秒后才意识到总裁在向他要自己手里的平板。 男人拿到平板,点开交易软件,直接键入众创控股进行搜索。 翻看了一个月的k线图和当年的年报、财务报表…… 不到一分钟,他对身边的助理下达指示:“众创控股,分散账户挂多单给我买进一百万股。” 助理一愣,不解:“总裁,您从不参与东国a股投资的。” 男人低头轻笑,将手里的平板丢还给负责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语气懒懒地说道: “有钱放在眼前不赚,那不是傻子么。” 等助理应下去办,男人抬头间,已不见散户阿姨妈妈叔叔伯伯的人群。 而那齐肩长发的女孩正往大门处走。 此时室外阳光柔和,橘黄色的光线打在她纤细挺直的身姿,泛出一圈柔暖的光晕。 像是感受有目光注视,女孩微微侧头。 白皙干净的肌肤,一双清冷的眉眼让人过目不忘,眸光潋滟璨若星辰。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耳廓上钉着两枚银色耳夹。 意味深长的目光随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落在远处。 对此,温宥一概不知。 她回到海城之夜后,刘桂香就拉着她去找收垃圾的老王头。 正如刘姐所描述的那样,他耳朵不好又是个哑巴,还不识字,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就这样的人,是夏均姿看着他可怜,才留他在会所给他一口饭吃。 听别人传,老王头被留下来的那天,他对着夏姐连磕了三个响头,整日手里捧着她的一张照片当活菩萨一样供着。 …… 乾坤国际总裁秦北乾已经连着三天到这家新开的分公司视察工作。 前所未有。 第65章 柒月,你想要温阿姨变成沈阿姨就继续闹 大户室内。 小到部门经理,大到乾坤国际副总齐齐一排站在沙发后,陪总裁看玻璃。 秦北乾斜倚在沙发上,昂贵的白色衬衫上两条黑色袖箍拉起衣袖,露出线条紧实分明的蜜色小臂。 修长有力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青白烟雾从他绯薄的唇瓣间吐出,形成一串串烟圈。 微眯着桃花眼,透过落地玻璃朝大厅某处位置看去。 漫不经心地对助理顾云恒问道:“现在几点了?” 顾云恒俯首:“总裁,两点半。” 她怎么还没出现?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到了。 “这姑娘……”分公司负责人兴奋地冲进室内,秦北乾慵懒的眉目淡淡地向跑进来的人扫去。 来了? 负责人忽然被总裁盯着,心里发怵,磕磕绊绊地说道:“太神了。” 男人眸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 淡淡问道:“怎么了?” 负责人回答:“说涨三天就涨三天。今天上午收市前达到顶峰,下午一开市,众创控股就开始回落。” 秦北乾没什么意外的神色,众创到达顶峰后,他就让顾云恒全部清仓了。 顾云恒拿出平板向他汇报道:“三个交易日,众创控股三个涨停板,一百万股盈利六百万, 去除印花税交易费,净盈利五百万。” 秦北乾略略点头。 赚这点钱,根本引不起他情绪上任何的波动。 唯一遗憾的是,今天他没见到那个女孩。 此时。 温宥正在沈郗的办公室内复诊。 她的视线越过白大褂的肩头,落在窗外远处秋季萧瑟的梧桐树叉间。 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 哎~ 可惜自己手里的资金是二十万不是两千万,不然她已经赚够五百万还陆慎霆了。 从三千多只股票里分析出一只近期涨幅如此巨大,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运气。她的本金太少,就算是让她再分析出一支。 一个月内也无论如何都挣不到五百万。 难道真要她给陆慎霆当暖床工具? 若是五年前陆慎霆向她提出这个要求,她考虑都不会考虑,直接扑上去。 可她现在对这个男人除了恐惧,还有不安,他说他会亲手掐死七七。 她可怜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亲生父亲对她又恨之入骨,当初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生下她? “温宥,根据你的血报告和b超检查,你的肝脏恢复得不错。 你精神类药物也停用了一段时间,我和精神科的同事商量下来,为了维持之前的治疗效果,她的意见还是要再吃一阵。” 沈郗低头盯着报告说了一大段话,没有得到办公桌对面人的任何回应。 抬头,眼眸透过镜片落在她揉捏着水杯的手指。 玻璃杯口飘着缕缕热气。 视线上移,对上一双迷茫的杏眸,顺着她的目光,沈郗也朝着窗外望去。 除了树就是落叶。 她在想什么? 沈郗试探性地轻唤她名字:“温宥?” 依旧没有回应。 他抬起身体,伸手去拍她的胳膊。 温宥像是突然回魂,双肩一抖,没问出口有什么事,手背上火燎般的刺痛将她嘴里所有的话取代。 “啊——” 杯里的热水翻了她一手。 沈郗见状,赶紧拉起她细弱的手腕带她到诊室里的洗手池边。 迅速打开水龙头,捏着她四指,将烫红的手背放置在水流下。 “冲了凉水就没那么疼。等会我再给你拿支烫伤膏,涂两天这样不留疤。”沈郗的声音有些焦急。 或许是凉意稍稍带走了烫伤的疼痛,温宥的声音很平淡:“谢谢沈医生。我现在不疼了。” 说完,她抽了抽手,没抽动。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温宥仰头看去,对上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嗓音温润低沉:“温宥,你是不是生活工作上遇上了什么事?有难处可以和我说。” 迟疑三秒,温宥耳根略红,轻轻摇头。 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他的好友逼自己当小三? 哗哗水流声不断,沈郗舌尖顶了顶后牙槽,眉心纠结。 自己虽然是她的主治医生,但她对自己有股说不出的疏离感。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提议道:“我快下班了,我们一起吃顿饭。你和我说说最近关于你身上发生的事,让医生了解你个人情况,有助于调整你药物的用量。” 沈郗说得冠冕堂皇,一时竟让温宥不知道怎么拒绝。 踌躇间,一个奶娃娃的声音闯进两人间。 “温阿姨怎么和沈叔叔牵着手呢?” 童言无忌,听者有心。 温宥回头看见陆柒月身后,阴沉得仿佛分分钟要把自己剁碎的男人,吓得直接甩开了沈郗的手。 沈郗看了眼小姑娘吓白的脸,又看了看脸冷得能冻结空气的好友。 镜片下的眼眸闪过精光,语气温柔地对着陆柒月说道:“柒月,温阿姨手烫伤了。沈叔叔在帮温阿姨做治疗。” 陆柒月仰脸向她求证:“温阿姨,是不是” 小家伙这无意的行为让温宥的脸红了大半。 她没什么问心有愧的。 只是小家伙身后男人的眼神太过骇人,自己不自知地屏住了呼吸。 而在陆慎霆看来,她就是被自己撞破好事羞愤难当愧疚不已。 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那天她生病,嘴里还念着沈郗的名字,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难道是那两个月……还是…… 陆慎霆一直堵着门口,温宥走也不是躲也不是。 三个人就僵持在诊室里。 这时一个小护士跑来找沈郗,焦急道:“沈医生,23床病人突然心律不齐,需要您过去一趟。” 救人是大事,沈郗一秒都不敢耽搁,临走前给温宥留话:“等我回来。” 碍眼的沈叔叔走后,快三个月没见温阿姨的小机灵鬼,迈着小短腿就要去抱她心目中妈妈唯一人选的大腿。 人还没跑出一步,双脚就全部离地。 陆柒月晃悠着身体,仰头皱眉看向揪着自己后衣襟的陆少。 陆慎霆冷声对一旁跟着的刘妈吩咐道:“你带她先回去。” “是,先生。” 刘妈正要接过小小姐,陆柒月瞪着杏眸大吼了一声:“我不要。爸爸马上要娶坏女人了,我要和温阿姨贴贴。” 陆慎霆眉头倏然收紧。 她这眼神和他叫板的模样怎么像极一个人。 第66章 陆慎霆,我是不是第一次,你不知道吗? 他的视线从陆柒月身上抬起,朝屋内的女人看去。 那小女人,一样,就这么瞪着他。 没作多想,他冷若冰霜的黑眸锁着女人仓皇的小脸,嘴里对着陆柒月说着警告的话: “柒月,你想要温阿姨变成沈阿姨就继续闹。” 在陆慎霆手里挣扎打挺的陆柒月,听了他的话,忽然消停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溜溜直转。 思索半刻,示意陆少放她下来。 一得到自由,小机灵鬼朝着温宥跑去,温宥蹲下身,将她接个满怀。 温宥很喜欢小柒月,在她身上似乎能看见自己女儿的影子。 眉眼弯笑,摸上她的脑袋。 小家伙漂亮得像星辰一样的眼眸,眨了又眨,扁着小嘴问道:“温阿姨真想做沈阿姨?” 没等她回答,陆柒月竖起又粗又短的食指,在她眼前来回摆动,鼓着小腮帮:“这可不行哦。 虽然沈叔叔也很帅也很有钱,但温阿姨你可不能见一个喜欢一个。 况且是我先介绍爸爸给温阿姨认识的。” 温宥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小家伙说出来的话。 他就这么教孩子的? 抬眸看向远处,矜贵男人薄唇微翘溢出轻慢的笑。 “柒月说得对,有些女人就喜欢见异思迁。” 温宥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收回视线。 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和他吵。 倒是小家伙对陆少追人的态度甚为不满。 尽管那个“见异思迁”什么的,她听不懂,但光看陆少这张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转身跑回陆慎霆的大长腿下,仰头像个小大人般教育道:“爸爸,你可不兴这样。女孩子都喜欢暖男。 你这样的男生,直男都算不上,最多算是普信男。” 陆慎霆眉心突突突直跳。 她这幼儿园都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就把他们园长换了。 小小姐的语出惊人,吓坏了刘妈,趁先生没发作前,赶紧拉着她走。 不然一顿竹笋烤肉,小小姐得不少吃。 那个逆子走后,陆慎霆跨步进入诊室,搭着把手,当着温宥的面一点点将门阖上。 “啪”一声反锁。 几乎是同时,温宥浑身一哆嗦。 慌乱地向四下望去,整个诊室就剩下窗户与外界连着。 这时,男人已经踩着他昂贵的手工皮鞋向她逼近。 惶恐地退到窗边,温宥推开窗户,向下看了眼—— 这里是五楼。 陆慎霆戏谑地看着她幼稚的举动,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怎么,想跳?” 温宥反手扣着窗台,颤着嘴唇警告道:“陆慎霆,你不要乱来,这里是医院。你再过来,我就叫了。” 她如幼猫般龇牙咧嘴的呼呼,对于一只雄狮根本没有任何威慑作用。 陆慎霆低头嗤笑,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他抬起修长好看的手,碰触她的脸颊,温宥下意识侧脸避开。 男人没有怒,用阴沉的语气说着暧昧的话:“叫什么?说来我听听。不想,还是不要?” 听出他话里龌龊的意思,温宥一脸羞愤,咬牙瞪着披着人皮的禽兽。 陆慎霆的手穿过她耳后的发丝,用力一拉将窗户也完全封闭。 下一刻。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矮了一下,温宥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被男人抱起放到了沈郗的办公桌上。 她的膝盖被有着结实肌肉的腿一顶,以一个羞耻的姿势,任由陆慎霆挤在她身前。 陆慎霆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以至于她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陆慎霆,你要干什么?” 温宥被这男人的强盗行为气到抓狂,他薄情寡性的脸上却依旧冷漠,只在眉宇间添了道淡淡的怒气。 陆慎霆冷笑一声,语气轻蔑:“这是我要问你的,你想干什么?那天我少说一句,你就跑来勾引阿郗?嗯?” 温宥脸色一白,下意识地解释:“我没有,我只是来复诊。” 男人对她的否认置若罔闻,固执地说着对她的偏见:“温宥,你真有自信,认为沈家能接受你这样的人 ?还是你想卖身给他换五百万?” “陆慎霆,你不要污蔑我和沈医生的关系。” 温宥几乎是嘶吼出声。 沈郗是这世上难得几个对她好的人,她不想他们之间被蒙上污秽。 但她这过激的反应,瞬间挑起了陆慎霆心底无端的猜忌。 “什么关系?”他咬着后牙槽,声音冷彻心扉,“你说,在伦敦的那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宥一愣。 记忆突破时空展现在她的眼前。 十七岁那年她独自飞越大半个地球到伦敦,就为的是将瓦岗诺娃世界顶尖芭蕾舞校预录取的通知书送到陆慎霆面前。 她以为这样的自己,可以配得上陆慎霆,可以与他比肩而立。 事实太过残酷。 最终只换来男人一句——下贱的舞女。 深夜时分,男人不顾她苦苦哀求,把她赶出了学生公寓。 幸好与陆慎霆同住的沈郗看不下去,送她回到暂住的远方亲戚家。 “那天时间太晚了,错过末班车,亲戚出于安全考虑留他住一晚。”温宥当真以为他在问自己他在剑桥商学院读书的事。 说到最后她突然意识到陆慎霆为什么重提当年的事。 “你以为……陆慎霆,你龌龊。”温宥瞠目,眼尾渐渐泛红,“那时候我才多大,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好友是什么人?” 听他质疑曾经自己捧出的真心,温宥心里不知怎么就堵得慌。 这个无情的男人都无所不用其极地作践她,为什么自己还会难受? 会因为他质疑自己的真心感到委屈? 自己到底是有多贱。 泪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陆慎霆呼吸一滞,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大手不禁松开了些。 等到机会的温宥,双手挣脱开他的桎梏,恶狠狠地推他胸膛一把。 要跑。 可健硕的男人根本不为所动。 强壮有力的手臂拦腰搂住,陆慎霆勾起她的下巴,黑眸微眯审视着这张恬静娇妩的脸。 脑子里闪过两个字——祸水。 曾几何时,眼前梳着马尾辫,在他身后蹦蹦跶跶的少女,竟长成了如今能轻易撩拨男人心弦的模样。 从前沈郗提及他的小跟屁虫最常说的就是,小姑娘越长越漂亮了。 泪水滑到下颌,陆慎霆用拇指指腹抹去,语气生冷:“阿郗为人我清楚,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你勾引的他。” “我能和他发生什么”温宥苦笑反问,“陆慎霆,我是不是第一次,你不知道吗?” 第一次的体验,记忆太过清晰。 一想到,她脸上的肌肤烧得滚烫。 男人却不屑地冷嗤一声:“我当时被你下了药,怎么可能记得你有没有落红 就算有,你也有可能做过修复术。” 第67章 陆慎霆:阿郗是在正式和自己抢女人了吗? 听见男人用无所谓的语气说“落红”两字,温宥的脸乍红乍白。 这个让她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难道要她一家家医院去开自己没有做过手术的证明吗? 可真能开出来又怎么样。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就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可以被随意玩弄的女人。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信任自己,一如当初。 温宥避开视线,不愿再多说一句。 可陆慎霆却不允许她回避。 扣紧她的后脑勺,他要看清她眼睛里每一个情绪。 那双琉璃瞳里此时水波荡漾,像极在校园里受了霸凌的孩子,隐忍着委屈不敢向人求助。 这眼神刺着陆慎霆身体内的每一根神经。 他记得。 什么都记得。 那时女孩的求饶,挣扎……和自己的沉沦。 最初的那一下,他用尽全力才撞破,身下的女孩哭得撕心裂肺。 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自己借着药性,夺走了她的第一次。 只是他胸口郁气躁意难散,口不择言,肆意伤害着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直到门锁发出“哐哐”的转动声,搅动了彼此间凝固的空气。 “温宥,是你在里面吗?” 沈郗回来了。 看见希望的温宥再次奋力挣扎,冲着门口求救:“沈医生,救救我。” 沈郗对自己这位好友太过了解,只听温宥唤了自己一声,就猜到陆慎霆又开始逼迫这可怜的姑娘。 “慎霆,你快开门。她情绪容易不稳定,你不要刺激她。” 警告好友的同时,沈郗吩咐一旁的护士:“你快去取备用钥匙来。” 陆慎霆原本对自己出口伤人有些愧疚的心思,在听见两人如同生离死别恋人缠绵悱恻的对话时荡然无存。 陆慎霆一手掐着她的腰不让她逃离办公桌,一手扣着她的后颈,一把将她拉到眼前。 温宥被迫和那双渐渐失去温度的黑眸对视。 嗓音低沉压抑,夹杂着隐隐的怒火,反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清白关系” 明明是他强词夺理无中生有,不知为何温宥却莫名地心虚起来。 咬着牙瞪回去:“与你无关。” 说完挣扎得更加厉害,上半身力气不足,她干脆双腿收起,准备用膝盖顶男人的腹部。 她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有军校训练经验的陆慎霆。 早被她那句“与你无关”气红眼的男人,掐着小女人不堪一握的腰的大手,惩罚式地用力往他身上按。 两人身体撞到的瞬间,饶是温宥穿着牛仔裤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肌肤的血色像是体温计的红线,从v领针织衫露出的天鹅颈一路飙升,染红到了额顶。 温宥睁大眼睛。 低头看她的男人黑眸,像是泼在水里的浓墨,不停翻涌。 一时气氛诡谲。 倏尔,口水吞咽声让温宥回神,红着脸大骂道:“陆慎霆,你下流。” 门外还在焦急等钥匙的沈郗听见她的这声吼,也不顾及自己在医学界斯文儒雅的形象。 抬腿就是一脚。 门被踢开的瞬间,小护士恰好拿着钥匙赶过来。 从未见过这么帅气的沈医生,顿时双眼化成星星,脑袋上冒出一串粉色的泡泡。 立即拿出手机给小护士群发了一条劲爆的消息—— 【沈主任冲冠一怒为红颜】 沈郗冲进去的时候,陆慎霆和温宥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的火蹭地冒了上来:“陆慎霆,你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骚扰我的病人。” 骚扰两个字的音他咬得极重,担心小姑娘脸皮薄,他故意隐去了“性”字。 陆慎霆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 没有回答好友的质问,拎起温宥纤细像是随时能折断的手腕,拖下办公桌,朝门外走去。 经过沈郗身边时,莫名地与他抱歉。 可怎么听怎么不是味,仿若男人间挑衅的叫嚣。 “阿郗,对不起啊,借了你地方。” 说完,拖着小女人继续往外走。 见识过男人生理鼓胀的状态,温宥知道自己要被他带离这里,那她一定会生不如死。 求生意志让她这只小奶猫亮出了爪子,朝着男人的手腕一顿挠,甚至去触犯他的禁忌,希望他能像以往一样,将她狠狠甩开。 还故意尖叫引来围观的吃瓜群众。 “陆慎霆,你放开我。我哪都不跟你去。” 温宥的如意算盘,盘盘皆错。 一来,陆慎霆能用佛珠弄她,哪还在乎她用手碰一下。 她要是想用,他哪都可以给她用。 二来,谁敢吃海城陆少的瓜,保镖早就过清场了。 蓦然,一个白色身影从他们身边窜过,挡住了矜贵男人的路。 沈郗站在陆慎霆面前,两人身高不相上下,他单手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又松了松领口处的领带。 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温宥已经答应和我一起吃晚饭。慎霆,你把她交给我。” 陆慎霆狠狠眯起狭眸,对上沈郗镜片后同样斯文不再的眸子。 顷刻,电光火石。 医院里的人哪是想赶就赶得尽的,尤其被群里通知来的小护士们疯狂地为她们的沈主任打call。 不过这海城陆少实在颜值太高,也有不少倒戈相向的。 陆慎霆低头看向她,声音又冷又沉:“你是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温宥听出他话里威胁的意思,她看了眼陆慎霆,又看了眼沈郗。 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她谁都不想跟。 沉默许久,就在陆慎霆要失去耐心,准备将她直接扛走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 “陆总,你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现在是自由的。” 在海城,恐怕也只有她敢拒绝陆慎霆。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扣着温宥手腕的大手更加用力收紧,陆慎霆冷着嗓音不再掩饰偏执:“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四目相对。 温宥发红的杏眸死死盯着他,浑身因为用力反抗被攥紧的手腕,不住颤抖。 见小姑娘被一再逼迫,沈郗忍无可忍,拉过温宥另一只手,警告他道:“慎霆,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难道你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制带走她?这是违法的,有那么多证人呢。” 沈郗铿锵有力的话一出,立即引起一众小护士们兴奋的欢呼。 “沈主任太帅了。” “两男抢一女,电视里才有的情节。” “我好羡慕那个女孩。” “……” 对于沈郗的警告,陆慎霆满不在乎地啧了一声。 就算是被全网直播了又怎么样? 他可以让这些视频一秒都不会出现在网上。 而他仅仅在意的是沈郗拉着小女人的另一只手。 他的好友是在正式和自己抢女人了吗? 第68章 海城陆少不比三岁孩子更幼稚了 陆慎霆下颌线越绷越紧,浑身散发着彻骨的寒,狠狠将温宥的手甩开,嗤了声:“温宥,你越来越不听话,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冰冷如刀的话落下,温宥捏着手心不知所措。 为了不让她为难,也为了让她脱离强刺激的环境,沈郗拉着神情木然的温宥走出医院。 在离开时,温宥不受控制地回头看向男人。 炽热如炬。 男人眸底闪动的精光如盯着猎物鹰隼的眸子。 像是在告诉她,无论她逃多远,都将会成为他口中的食物。 温宥身体一阵恶寒。 坐上沈郗低调的宝马,在繁闹的市区绕了两圈。 温宥想摆脱了陆慎霆,就让沈郗放自己下车,可车牌号海a666666的黑色宾利一直跟在他们车后。 宾利是豪车,晚高峰的时候,竟然没有一辆赶插在它前面。 以至于让陆慎霆跟了一路。 最后沈郗决定不再管他,把车停在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门口。 他们俩先吃饭再说,他要跟就跟着吧,那是他的自由。 沈郗想要包间,但这家是被评为米其林二星的餐厅,包房早就被预订一空,只剩了靠窗的位置。 坐下前,他望了眼落地窗外的街道,黑色宾利明晃晃地停在涂有黄线禁停标志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今天发什么疯。 沈郗接过服务生手里的菜单,递给温宥,柔声道:“你先点。” 温宥轻轻嗯了一声,神色自若地翻看了两页,没有年轻女孩初来的惊慌。 这里她本就不陌生。 曾经,这就是她的生活。 在等待点单时,职业素养极高的服务生,担心年轻女孩看不懂法语。 毕竟温宥只穿着普通的衣服,驼色大衣配浅色牛仔裤。 正准备为她介绍菜单。 女孩温婉清甜的嗓音说着字正腔圆的法语,表示自己要香煎扇贝套餐搭配榛子慕斯蛋糕。 刹那。 服务生眼中隐藏不住对她的惊艳之色。 沈郗同样优雅地用法语点餐,当服务生收回菜餐时,他又添一句:“女士的这一份,要少盐少油,还有餐前酒都不必上了。” “好的,先生。” 细心又温柔的男人不少见,但能注意到有力对方身体健康的细节,也只有医生才能做到。 温宥莞尔一笑:“谢谢,沈医生。” “温宥,你怎么还那么客气。”沈郗拿起餐桌上一瓶高档矿泉水,拧开,倒入她手边的玻璃杯中。 抬眸,镜片后的狐狸眼眨眨。 “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称呼我。” 蓦然。 捏着杯身的纤细手指一顿。 以前,好遥远的词。 以前……她想接近陆慎霆的时候,就会向沈郗打听他的动向,求他帮忙。 虽然这样的机会不多,但为了套近乎,她一直称呼他——沈郗哥。 温宥垂眸,扯了扯唇:“我已经……不配,这么叫沈医生了。” 女孩的声音极轻,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却是狠狠抽在沈郗心上。 他以为自己可以始终处在中立的位置,看待五年前的那件事。 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天平早已倾斜。 沉闷了一段时间,直到上菜,沈郗跳开原先的话题,说起这家店主厨的经历,尴尬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而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全部,被违停车上的男人收入眼底。 交警骑着摩托车穿梭过因为宾利违停而变得更加拥堵的车流。 停在车身后门,取下头盔,敲了敲后窗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眼神却无比阴冷,让见惯世面的警察都不经心里发怵,说话软了几分:“这里是违停禁区, 您的车辆已经造成交通堵塞,请立即驶离。” 陆慎霆略略点头。 下一刻,不是叫司机开车,而是径直推开车门。 司机老王见状,连忙下车,赶在总裁完全推开车门前,为他打开。 陆慎霆下车后,眸光一直落在马路对面吃着正欢小女人身上,轻描淡写地对交警说:“直接开罚单吧。” 老王听到,握着车门的手直抖。 他可是二十年零违章零事故的五星司机,总裁这一句话就全没了。 周航那臭小子,今天请什么假去看他的痔疮。 要是有他在,说不定能劝劝总裁,别像偷窥狂一样盯着温小姐。 老王心里这么埋怨着,面上顺从地跟交警去一边开罚单。 陆慎霆斜倚在后门上,大长腿随意交叉,抬起手机对着马路对面的餐厅,拉近焦距。 “咔嚓”拍了一张。 而后打开朋友圈,设置成仅好友可见,并打开定位,配了一句——偶遇好友陪女孩吃饭。 发表前,抬眸看向被沈郗逗笑的温宥,他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点下绿色键。 正喝着蘑菇浓汤的温宥背脊突然一冷,一道她无法忽视的目光从落地窗外射来。 微微侧头,恰好撞上眼底续着薄笑的男人目光。 看似在笑却面无表情。 温宥不自觉握紧汤匙,手指发抖,汤碗发出叮叮的声响。 沈郗见她情绪不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与路人天差地别的矜贵男人正比着口型。 他说,等着。 “别理他。”沈郗拍拍温宥捏成拳的手背,安抚道,“我们吃饭。今天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温宥收回视线,决定不去在意他。 法餐一套流程完成需要二个小时,此时窗外夜幕降临,她得回去海城之夜去上班。 而马路上也已经没有了造成拥堵的元凶。 温宥起身道谢:“沈医生,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还请我吃了顿饭。但我现在必须回去上班。” 沈郗也同时站起:“我送……”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争吵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服务生耐心对来人解释:“这位太太如果您没有预约,那真是抱歉了。我们所有的位置上都有客人。” “我是来找人的。”中年女人的尖利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那请您告知要找的客人在哪一桌?或是电话请他出来接您一下。” 为了保证客人安静的就餐环境,这家高档餐厅对进入的人员严格控制数量。 安静的环境,突然听见争吵声,相熟的人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是谁。 面朝着门口的沈郗,脸色一怔。 温宥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咬紧下嘴唇。 她认识。 第69章 我要是有了这一百万…… “妈?”沈郗失声叫道。 女人穿着浅灰色家羊绒大衣,黑色小香风套装,脖颈间一串双层交叠的ikioto珍珠项链,奢华贵气。 微卷短发,肌肤弹性有加,一双与沈郗同款的迷离狐狸眼,让人难辨真实年龄。 应了那句,岁月不败美人。 章慈月听见儿子的声音,极没礼貌地推开阻拦她的服务生,目光锐利死死盯着表情木然的温宥。 直直朝她走去。 沈郗见母亲神色不对,在她到达温宥身前,快一步插在两人当中。 温宥十指交缠在小腹前,垂眸礼貌地称呼她:“沈夫人。” 看清真的是她,章慈月举起食指指着温宥的鼻头,皱着眉看向儿子,大声质问:“郗郗,你真的和这种女人在一起吃饭?” 这种女人。 温宥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羽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下。 曾经她还是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的时候,就是眼前的这位沈夫人说她秀外慧中,蕙质兰心。 十八岁仲夏的名媛晚宴,穿着华贵的沈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宣布—— 【温家要是愿意,温宥是我们沈家儿媳妇不二人选。】 听章慈月的语气,知道母亲是来找麻烦的,沈郗连忙摁下她的手臂:“妈,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向来说话有礼有节的上流贵妇,被儿子的个人问题气得耳环乱颤, “解释为什么一个坐过牢的女人,为了在高档餐厅吃饭勾引我儿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餐厅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三人。 连想请三人离开的餐厅经理也顿住了脚步。 安静过后,是压制不住的私语声。 “这么漂亮的女人坐过牢?该不是卖淫被抓吧。” “你可以大胆地把‘该不是’去掉。” “呵,这年头想不劳而获躺着赚钱的女人太多了。年轻漂亮就是她们的资本,品行什么的,谁还在乎。” “……” 温宥纠缠在小腹的双手松脱,无力地垂在身侧,不住发抖。 沈郗见状,不作多想,厉声维护道:“妈,你不准这么说温宥。她现在是我的病人。我们吃饭是朋友间正常的交往。” 章慈月没想到说话待人一向温和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家道中落,刚刑满释放的女人大声凶自己。 她想起一个小时前,陆慎霆发朋友圈她的内容。 儿子难道是真对她……那沈家岂不是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就像温家一样,永远被上流圈除名。 她顿时怒火中烧,完全失去名门夫人该有的气度。 “朋友?她是想和你做朋友吗?郗郗,你是不是被这贪慕虚荣的狐狸精迷昏了头?她是怎么去坐的牢,你忘了?” 顿了下,章慈月眯眼扫视四周,言辞激烈:“这个女人为了保住她的荣华富贵二十岁就和你好友上了床,而后勾引他助理不成,杀人泄愤。” 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人们不再是暗暗讨论,对于一个下贱到如此地步的女人,当众接受训斥非议是她的罪有应得。 “杀人犯——,她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这种人不应该直接判死刑?现在的法律是为了维护罪犯而存在的吗?” “一想到跟这种人一起吃饭,我就好恶心。这家店再也不来了。” “……” 渐渐开始有人离席。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每每像是一把尖刀,割裂她的皮肉,剔骨削肉般将她血淋淋地暴露在人前。 温宥努力撑大眼睛。 她知道眨眼的瞬间,懦弱就会掉出来。 可她的灵魂早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恍惚间,周围的人脸扭曲变形,成为人偶面具在她的识海中沉沉浮浮。 带走她的意识。 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流光般的车辆灯带,有那么一瞬—— 她想什么都放下,冲入车流。 脚,迈了出去。 出于职业敏感,沈郗发现温宥精神状态有异,伸手拉住要走的温宥,对着章慈月冷喝道:“妈,你先回去。” 章慈月不肯走。 她怎么能走。 以沈郗这种不会拒绝人的个性,她要走了这个女人岂不是真要赖上她儿子了? 她要让鬼迷心窍的郗郗看清这女人的真面目。 章慈月低头,在她镶钻喜马拉雅里疯狂翻找,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张上次她买珠宝用剩的银行卡。 二话不说,用力甩在她脸上。 气急败坏道:“这张卡里有一百万,没有密码。沈家大门是绝不会让你这种女人进的。识相的话,就拿钱滚蛋。” 沈郗没想到,平日里端庄大气的母亲会做出如此令人难堪的过激行为。 放开温宥,扣住章慈月的双肩要推她先离开:“妈,你今天太过分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来这家餐厅吃饭,连他都是临时决定的。 他绝不相信像母亲这样的贵妇会独自一人来这种餐厅。 她保姆助理保镖一个都没带,这是来得有多仓皇。 “郗郗,你为了一个连慎霆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训斥你妈。”章慈月感到异常委屈。 她有什么错。 哪个母亲能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劳改犯。 “是慎霆通知你的?”沈郗意识到时,骤然颞侧额角青筋狂跳。 他终于明白,当时他那句“等着”是什么意思。 抬眸看向一动不动,如同白瓷娃娃般的温宥。 她侧着头,半边脸颊上映出些许红痕。 伤不重,但极具侮辱性。 无神的目光定定落在高档木质地板上,泛着黑金光芒的卡片。 他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听话,就惩罚。 借别人的手羞辱她,不是他惯用的手段吗? 可……我要是有了这一百万。 她的眼睫轻颤,悄悄挂上水珠。 下一刻—— 她迅速蹲下身,捡起银行卡,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径直跑出餐厅。 经过沈郗身边时,她面色通红不敢抬头见人,只轻声说道:“对不起。” 第70章 陆慎霆:爱不爱我由不得你单方面退出 直到听见餐厅门打开又阖上的哐嘡声,所有人才回神。 章慈月翻着白眼,摇头嗤笑道:“郗郗,现在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吧?你对她的感情就值一百万。温家绝无翻身之日。” “我不信。”镜片后,沈郗眸光既坚定又充满忧色。 他见过小姑娘的倔强傲气,怎么可能为一百万低头。 从前不屑,现在不会,将来……更不需要。 迈步去追。 “郗郗,你不准去找她。”见儿子还是执迷不悟,章慈月大声喝止,但起不到任何作用。 眼见他就要跑出餐厅,章慈月“啊”的一声惨叫。 随即餐厅内纷乱的脚步声,和服务生焦急询问声响起:“这位夫人您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夫人、夫人——” “快打120。她昏厥了。” 沈郗撑在玻璃门上的手背青筋凸起,闭了闭眼。 作为一名医生的理性战胜了感性。 转身去看母亲。 与此同时—— 一个在耳廓上佩戴着了两个素色耳骨夹的男人与他擦身而过,出了门。 …… 逃离那个人间地狱般的地方,温宥捏紧手心里的卡片,抵在心口处。 滚烫,又锋利。 她用温家人的尊严换来唯一一次能成功的机会。 心疼到难以呼吸。 直到她奔入陌生的人群中,才缓缓停下脚步。 这里,无人知道她的过往。 深秋的晚风,卷起她的一绺头发,露出白皙精致的侧颜。 像极了与云同行的望舒。 干净,清冷。 小巷中,温宥走进黑夜深处。 倏尔。 她的身后竖起两道强烈的灯光,将她孤寂细伶的身影拉得极长。 温宥不为所动,没有避让的意思。 只是单手拉紧大衣衣领,不让萧瑟的夜风灌入其中。 让冷,更冷。 但那黑色宾利似乎是不想让她如意,一个加速从她身侧驶过,再一个急刹车头斜拉挡住她的去路。 没有一秒犹豫,温宥扭头往回走。 本应该由司机开的车门,忽然从内被推开,男人熨帖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迈步而出。 大长腿三两步便追上了小女人。 一盏昏黄的小巷路灯下,面色不豫的陆慎霆狠狠拉住她的胳膊,迫使她转身。 嗓音阴沉:“跑什么” 两人拉扯间,温宥左肩传来一阵刺痛。 她清晰意识到男女力量悬殊,反抗他只会伤了自己。 有些东西现在绝不能被他发现。 不然,温家人的尊严将牺牲得毫无意义。 顺着手上力量转身的瞬间,捏着卡的右手在没有光线的地方悄悄伸入口袋中。 原本对这小女人选了跟自己好友走,憋了一肚子火的陆慎霆,在灯光下,一张苍白脆弱布满泪水的脸撞入自己的视线。 心脏猝不及防地抽痛了一下。 烟雨迷蒙般的杏眸里透着孤傲淡漠,死死盯着自己。 他从来没觉得哪个女人的眼泪那么碍眼。 因为他从来不关心。 这一刻,那些会自己滚动的晶莹珠子,他恨不得将它们全部吞入腹中。 滚了滚喉结,他的嗓音暗哑透了:“为什么要哭就那么舍不得阿郗” 在温宥的眼中,高大的男人身影,遮住大半的光线,让本就不亮的路灯更加昏暗。 这样的压迫力,让心虚的温宥咬紧下嘴唇。 她的不言语,陆慎霆当做是她的默认。 心口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他不想看她为其他男人流的眼泪。 那雕塑般完美的脸,压下来的那一刻,她惊恐地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男人胸口的西服布料,捏出褶皱。 陆慎霆对她此刻的乖顺,非常满意。 勾了勾唇角,吻上她不住轻颤的羽睫,将咸咸的凉意舔入口中品尝。 温宥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耐心等待他结束。 她假意的屈服,为的就是不引起这个能洞察人心顶级商人的疑心。 双眸被他用柔软的薄唇细细摩挲一遍,温宥以为该就此结束。 没想。 带着甘冽气息的唇瓣轻扫过她的鼻尖,继续往下。 男人插入她后颈发丝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向下拉扯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方便他行事。 双唇隔着薄薄的距离,在相贴的那一刻,没有城府的温宥还是忍不住撇开了脸。 吻落在了她的嘴角。 抬起身,盯看了一会满脸冷漠的小女人,眼底浓烈的情愫渐渐被寒冰覆盖。 半晌。 他低低冷笑,阴沉的嗓音带着挖苦:“你不是要跟着他走吗?现在你应该知道作为海城四大豪门之一的沈家是绝不会接纳你。” 顿了下,伸手扳过她的下巴,审视着她琉璃瞳中每一个情绪。 “就算当年沈夫人当众宣布,只要你做儿媳妇又怎么样。这上流圈子,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家世是婚姻唯一的衡量标准。” 所以她这个没有家底没有家人的,只配给他们有钱人当个闲来消遣的玩物。 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人还讲个你情我愿。 温宥闭了闭眼,僵硬的唇角渐渐溢出轻柔的笑,只是那笑比她刚刚的眼泪还要苦涩。 “谢谢陆总提醒。我不会对沈郗,对任何人再抱有希望。” 她的声音很轻,透着几分看破尘嚣的缥缈。 陆慎霆皱了皱眉,任何人也包括他? 那年仲夏夜的名媛舞会他也去了,就在章慈月宣布完后,那个张扬热烈的温宥跳上高高的舞台。 一束光从头顶打下,她像是长了翅膀的天使,拿起话筒对着海城众多名流向他表白—— 【我,温宥,爱陆慎霆,爱他一辈子。】 蓦然,男人的眼眸加深,情绪失控,斯文的眉眼满是阴鸷偏执:“抱不抱希望由不得你选。” 爱不爱我也由不得你单方面退出。 这句话他没有讲出口。 她不配听。 姓温的,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服从他,直到赎完这辈子的罪。 男人猛然甩手,温宥差点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踉跄了几步,撞上在墙边随意摆放的助动车,才勉强稳住身形。 陆慎霆没有回头,更没有显露出一丝关心。 径直进入车内,关门发车。 温宥怔怔站在原地,看不懂那一刻陆慎霆眼底的复杂情绪。 没有心思深究,她长吁一口气。 等明天一切尘埃落定,说不定她真有机会在剩下的三周时间里挣够五百万。 终于可以不用再见。 可……心底的某处像是空了。 伸手探进大衣外侧的口袋摸了摸,她的希望还在。 而后裹紧衣领走出小巷口,汇入人群。 就在从黑暗走向光明那条泾渭分明的线时,温宥经过一个隐在黑暗中抽烟的男人。 他只有一只耳朵露在光线下,两枚耳骨夹闪闪发亮。 等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海中,男人慵懒沙哑的声音响起—— “有趣的女人。” 第71章 秦北乾:开给她 第二天一早,温宥等着证券公司开门。 她从未如此着急过。 排队叫号到她时,她将身份证,昨天沈夫人扔给的银行卡交给柜台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温宥简明扼要:“卡里有一百万请帮我存入我的股票账户。还有——” 工作人员收下她提供的身份证明和银行卡,手上边操作电脑边等她的下文。 “请帮我开通科创板的账户。” 听了她的诉求,工作人员手上动作一滞,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她账户的情况,直白拒绝道:“对不起,这位女士。按照银监会的规定,开通科创板账户,必须有20个交易日的证券账户,以及资金账户内的资产日均不低于50万元。 尽管您的资金已经符合要求,但……” 她知道她的账户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天。 可要她等二十个交易日,一切都太晚了。 打心底里,她不愿意成为陆慎霆的禁脔,更不能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去。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办理成功。 温宥腆着脸,学市井小民无理道:“我知道银监会的规定,但我现在名下账户里有125万的资金,在贵公司里应该算得上是客户。 不能通融一下吗?” 说时,她放置在桌下的双手十指纠缠,指节处的皮肤绷得紧紧的。 可她的神色从容自若,就像是笃定每家证券公司都过有这样的违规操作,你们必须为我开这个后门。 被对方说到痛处,办事的工作人员面色为难,干脆往上级推:“温女士,您虽是我们的客户, 但开通账户的事不是我一个办事员能处理得了的。” 温宥莞尔一笑,语气胁迫:“那就请你找一个能处理的人来和我谈。” 就在这时——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柜台后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工作人员回头,看见是分公司负责人,立即站起身向他走近两步汇报道:“徐总,这位温女士想要开通科创板账户。” 徐总略略点头:“那就为她办理。” 工作人员瞥了眼有些无理取闹的漂亮女人,努嘴道:“可她不符合规定,没有办法今天就办理出来。 至少要再等十五个交易日。” 温宥看向来人,他穿着有别于普通员工的藏青蓝制服,是一身昂贵的黑西装。从工作人员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是高层级别的领导。 “徐总。”她站起身,客气地打招呼。 她嗓音娇软,笑时媚眼如丝,寸寸勾人心弦。 中年男人心神不免一荡。 不愧是总裁交代要留心的人。 他干干一笑,将异样的心思压下,面露难色:“温小姐,您应该知道我们证券公司是受银监会监管的。要是我们给您开了口子……” 温宥眸色暗了暗,从包内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放置在柜台上。 “如果你们无法帮我开通科创账户的话,那就请将我存在贵公司所有资金转出。我相信总有一家愿意为我办理的。” 徐总假装沉吟片刻,他当然不能她跑了,否则总裁肯定会让他一起滚蛋。 就在工作人员拿起银行卡,准备为她办理转账业务时,徐总摁住了办事员的手:“温小姐,您先等等,这件事我需要请示一下。” 对方松口,温宥自知有戏,眉梢动了动,但很快压住情绪,沉稳大方道:“有劳徐总了。” 在中年男人转身的那一刻,她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捏紧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说要带资走,那不过是她在虚张声势。 没办法中的办法。 照理来说,这么大个公司,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妥协。毕竟她的资金只有125万而不是125亿。 不过她没多想,望着远处正在背身打电话的男人,静静等待。 彼时。 乾坤国际总部会议室内。 斜倚在黑色真皮座椅里的俊美慵懒系的男人,翘着他的大长腿搁在圆形会议桌面上。而大腿上放置着本夹着张女人照片的资料册。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秦北乾出生在瑞士,从小生活在国外,行事作风上不拘小节,但在工作上要求手下要有绝对的实力。 因为他的思维跳脱,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甩出一大截。 大屏幕前,他的得力干将正口若悬河地分析他们在东国主要竞争对手们的实力排名。 “目前来看,除去东国几大国有银行以及国有控股的证券公司。 在私企这块,与我们乾坤最具竞争实力的就属陆氏集团旗下的秦泰银行。 秦泰银行虽然成立不过短短五年时间,但它的前身是五年前被陆氏集团吞并的温业银行。 当时温业在前董事长温海川经营管理下体系完善实力雄厚, 而如今秦泰又依托庞大的陆氏集团资源,各项业务发展迅猛,在东国金融圈里独占鳌头。 东国前十的私人银行,除去秦泰,其余九名就算全部相加都不及它业务量的一半。” “我们乾坤要是在东国的投资金融领域想分一杯羹,就得首先打破秦泰的垄断……” 台上说得热闹,秦北乾只用了一只耳朵听。 他手里举着一张六寸照片放在眼前审视。 眼型极好的桃花眼半眯,凝视着照片里的女孩,眸底闪过惊艳之色。 照片没有真人好看。 这就是他看了半天得出的结论。 绯红的薄唇,絮絮叨叨地念着:“温宥,温业银行,有趣。” 总裁这副魔怔的模样,让台上的主讲人停下了手里的激光笔,会议桌上其余高管面面相觑。 汇报声停止的同时,秦北乾皱了下眉,收回落在照片上的视线,抬眸朝台上的人不耐道:“怎么不讲了?” 主讲高管略略点头,仓皇继续。 他知道他们家的这位爷,别说是一心二用,就算是一心四用都能轻松应付各项工作。 讲了不过一张ppt,骤响的铃声再次打断会议,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声源处。 秦北乾正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兴奋,带着些许邀功意味的声音:“总裁,那位温小姐来我们分公司了。” 听见那个“温”字,落地窗外橘黄的光线将眼眉慵懒的男人,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玩味的目光落在照片中女孩肆意飞扬的笑容上。 “她做了什么?” 会议再次中断,众人屏住呼吸窥探总裁没由来的好心情。 徐明汇报道:“温小姐想开通科创板的账户,可是……” “开给她。”秦北乾不假思索地说道。 第72章 海城陆少厌女症发作,找人晦气 以秦北乾的脑力,稍稍一推敲,就明白徐明话里的意思。 温宥在他们证券公司的普通a股账户开通时间不足银监会规定的时间。 相比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更想知道她要干什么,能做到哪一步。 这女人太有趣了。 非同凡响的身世,跌入谷底的经历,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吸引一个天才的注意。 “好的,总裁。”徐明立即应下。 秦北乾想了想又道:“监控她的账户,我要知道她的每一步操作。” 说完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往会议桌上一丢,合上腿面上的资料册,从座椅里直起腰站起。 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锐利的眸光扫视一圈在场众人,宣布道:“不出一年, 我们乾坤国际将取代秦泰银行成为东国第一金融公司。” 挂断电话,徐总拉了拉西服衣摆,阔步朝温宥走去,面带微笑道:“温小姐,您的科创板账户我们现在就帮您办理开通。” 之前为温宥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嘴巴微张,满眼诧异。 这可是公司开办半年以来仅有的一次,而且只花了五分钟与总部沟通的时间。 那些站在塔尖上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 徐明心里偷乐,他家总裁应该是对这小姑娘见色起意了。 温宥没想到事情会办得如此顺利,她原以为还要推诿扯皮一番。 不过这样最好,她大方地伸出手,表示感谢:“谢谢徐总。” 徐总肥腻的手迟疑地在西裤上抹了下,这手握不好,不握也不好。 最后他硬着头皮,忸怩地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尖。 温宥微微一愣。 徐总收回手后说道:“温小姐该谢的人不是我。” “那我应该感谢谁?”她目光清明注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等待他的回答。 她是要感谢他。 如果她能挣够五百万,换回自由身,此人功不可没。 徐总低头笑笑,又意味深长地偷眼看她,笑而不语。 温宥被他这副怪异的表情,搞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直冒。所以当账户开通后,迅速逃离此地,决定以后再也不来了。 管它谢不谢。 走出证券大厅,已是正午时分,温和不刺眼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暖暖,如同在荒芜中生出希望。 到这个时候她才有空看一眼手机。 点亮屏幕,一串未接电话。 沈郗打来的。 她心里有愧,不敢给他回电。 犹豫不决时——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还是沈郗。 她无缘无故地拿了人家一百万,怎么也要给人一个合理的说辞。 咬牙接通。 不等她说什么,电话那端的响起沈郗沙哑透着说不清的疲惫感的嗓音。 “温宥,对不起,昨天是我母亲误会了。在那样的场合,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沈郗的话语总是温柔如水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是天生做医生的料。 也让温宥的脸臊得滚烫。 明明是她做了错事。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对不起沈医生,沈夫人的钱我暂时还不了,但我一定会还的。” 做出保证时,温宥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不必了。”沈郗回得很快。 温宥:“……” 担心他误以为自己是有心在骗他的钱,温宥急急解释:“要还的,我只是暂时需要这笔钱周转……”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轻叹的笑声:“我信你。” 温宥心头猛然一怔。 我信你。 这三个她求了五年而得,但凡有个人信她,她也不会坐那五年牢。 所有人都落井下石,恨不得在她这个丧家之犬身上再踩上两脚。 良久没听见温宥发声,担心小姑娘因为钱心思重有负担,沈郗找了个台阶:“我妈说了那么重的话,还拿钱羞辱你。 一百万就算是给你的补偿都不为过。” “补不补偿,我没有关系。钱是一定要还的。”温宥的语气很坚定。 小姑娘看着身子柔柔弱弱的,脾气是倔的十头牛都拉不住,就像当年有多少人劝过她不要再喜欢陆慎霆。 他会是她的不幸。 沈郗没再坚持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温宥,你现在在哪?我想过来看看你。”停了半秒,“……的情况。你的药我还没有开给你。” “沈医生,谢谢你的好意。” 她疏离客气的态度,让沈郗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但他不是陆慎霆这般强迫人的人。 扯了扯唇:“那记住每周都得来复诊。” “好。” …… 二周后。 晚间,一场五星级酒店里的小型酒会。 原本以陆慎霆的身份,是不会出现这种层次规格不高的交际宴上,但最近和他们签订了合作战略协议的斑斓信息创始人于潇多次邀请, 他勉强屈尊纡贵来应酬一下。 高定黑西服,钻石袖口,白色衬衣。 精致立体的俊脸,高大挺拔的身姿,只是站着就如同欧洲雕塑般吸人眼球。 更何况他还拥有睥睨一切的家世地位。 就这样带着万丈光芒的男人一出现在会场,众人纷纷投来目光,都想上来攀谈,但碍于身份实在悬殊,怕徒惹羞辱。 也就此次酒会的主办人斑斓信息于总带着他的秘书火速迎上前。 恭恭敬敬道:“陆总,您能赏脸过来,是于某的荣幸。” 陆慎霆略略点头:“于总客气。” 斑斓信息是家高科技公司,一年前才刚刚创立,因为拥有一项芯片领域技术的特殊专利,在天使投资中被陆氏集团看中,才有了这次的合作。 之前负责和他们洽谈合作注资事宜的一直是陆氏集团的韩副总,海城陆少他们是第一次见。 为了热络气氛,于潇让秘书招来端酒的侍应生。 穿着红色礼服的女秘书拿起两杯红酒,一杯递给自己老板,一杯送到俊美无俦的男人面前。 于潇举杯:“我真没想到斑斓信息能得到陆氏集团的注资,这将是我们公司发展的最好机遇, 一定不负陆总的厚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陆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陆慎霆淡漠的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手要接过酒杯时,淡淡扫了眼红衣女人,恰巧对上了她如同衣服颜色般发浪的眼神。 浓眉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喉头发紧。 女人见陆少不动,以为被自己傲人的胸脯迷住了眼,有机会爬他的床,又挺了挺胸。 第73章 陆慎霆:女人,你敢算计我?嗯? “陆总,您的酒。”边娇俏地说着,端着酒杯的手往他手里送。 没想,下一秒—— 女人的尖叫声与酒杯坠地声同时响起。 于潇女秘书白皙半露的胸脯上红色液体占了大半,礼服边缘的布料全部湿透。 一直陪在陆慎霆身边周航眼角抽了抽。知道自家总裁的毛病又犯了,赶紧送来湿巾纸。 陆慎霆迅速地抽出十几张,擦着被女人指甲盖稍稍碰到点的手指。 阴沉黑眸里写满了“恶心”两个字。 擦干净手后,一把将废纸扔在于潇和女秘书之间,转身径直离开。 不留半分颜面。 “陆总,对不起,陆总,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 于潇瞪了一眼没用的女秘书,想要挽留陆慎霆,还没挨到他的身,就被四名保镖团团围住。 这于潇是底层社会依托高科技创业才晋升的新贵,不是上流圈子里的人。 自然不知道海城陆少是绝不近女色的,尤其是别有用心的女人。 眼见他出了宴会厅大门,于潇懊悔不已。 陆慎霆满脸郁气地坐上宾利,周航紧跟而上,回头询问:“总裁,是回华庭吗?” “海城之夜。” …… 夜晚来临时,被称为不夜城的都市,才真正开始上演灯红酒绿的百态人生。 海城之夜三楼走廊上,醉汉吐了一地秽物。 温宥被清洁组组长派来清扫干净。 她拿着拖把拖地的动作熟练又利落。 蓦地,左眼皮不合时宜地跳了一下。 一双鳄鱼皮尖头高跟鞋出现在跳动的眼皮底下。 “呦呦呦,瞧瞧这是谁呀?这不是演艺部的依依吗?不对不对,现在是后勤部的依依。” 高跟鞋主人尖厉的声音里尽是嘲讽。 温宥缓缓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是之前在冯鸣辰包房内一直针对自己的那个公主,以及她的小团体。 这边说完,那边立即有人接话调侃道:“岚烟姐,什么时候一个打扫卫生的还有艺名了?” 话音落下,引来几名打扮艳丽暴露的公主哄堂大笑。 岚烟双手环胸绕着穿着蓝色粗布工作服的温宥打转,染着血红甲油的手指戳着她的肩头:“还不是有人拎不清,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谁都可以甩脸色。 不瞧瞧自己的身份,海城陆少也敢得罪。” 温宥听着她的话,神色寡淡,继续着手上的活。 见她还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岚烟上次在包房里受的气再次浮上胸口,一脚踩住拖把,而后夸张地跳了起来,尖叫道: “你个打扫卫生不长眼的,脏东西往我鞋子上拖。知道这鞋多少钱吗?” 指着她鼻头,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看着她自导自演的戏码,温宥眸底闪过一丝骇人的冷意,淡淡回道:“是你自己踩上去的,与我无关。” 岚烟冷笑一声,无赖道:“你说我踩上去的,谁看见了?” “你?” “你?” “还是你?” 她指着自己身后的小姐妹假意一一询问。 小姐妹们默契配合:“岚烟姐,就是这个清洁工故意用脏拖把蹭你的鞋,我们可都看见了。” 温宥闭了闭眼,正想开口回击,让夏姐裁决此事。 就在这时——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踩着黑色皮鞋从电梯内迈出。 四目相对。 男人清俊挺拔地站在远处,定定看向她,眼神凉浸浸的,眸底情绪晦暗难辨。 一起出来的周航也看见了温小姐,可他这次不敢冒死帮温小姐说话。 在酒会上总裁已经一肚子火,怕自己就这么撞在枪口上,死得不明不白。 见到陆慎霆,温宥心头一紧,恐慌情绪迅速在体内蔓延,下意识地选择逃跑。 岚烟等人背对着电梯门,没看见海城陆少来,见温宥脸色苍白转身要走,以为她是怕了自己,更加猖狂。 她与小姐妹们对视一眼,几人将她团团围住,不让走。 岚烟挑衅道:“怎么,想逃?” 有人冒出一句:“赔了钱才能走。” “她一个清洁工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就算要她拿出半年的工资也还不上。” 经历过太多,这些刺耳的嘲弄声对于温宥来说比风还轻,引不起她情绪的变化。 “算了算了。”岚烟忽然好心起来,扬起下颌,艳丽的浓妆下是更深的恶意, “看在我们同事一场的份上,你帮我擦干净,我就算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不知谁的脚,用尖头的高跟鞋狠狠踢了一下温宥的腘窝处。 没有准备的温宥直接跪了下去,膝盖撞击坚硬冰冷的地砖,疼得她咬紧下唇,喉间溢出闷哼声。 跪下去的刹那,眼角余光看见陆慎霆从远至近,眸光玩味地盯着自己。 他的眼神薄幸寡情,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在等她求他。 求他救自己。 见她迟迟没有动手,岚烟向小姐妹使了眼色。 一人抓着她头发将她昂起的头往地上摁,一人扣着她手腕要用她的手直接去擦岚烟皮鞋上的秽物。 眼见着她的手就要碰上鳄鱼皮,一双高定手工制作的黑皮鞋不疾不徐地从温宥眼皮底下经过。 她等的就是这样一刻。 手猛地发力,甩开手腕上的桎梏,掐住眼前女人纤细的脚踝。 不明所以的岚烟瞪大眼睛看她:“你要干……啊。” 质问声还没落下,温宥一不做二不休,把岚烟的脚使劲向自己身后一拉。 谁都没想到,看着瘦弱毫无还手之力的温宥竟还有这么一出,包括陆慎霆。 尽管受过专业训练的身体反应力极快,但还是无法避免无限接近他的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窜入他的百汇中。 陆慎霆面色乍白,好不怜香惜玉地大力一推,瞬间岚烟与小姐妹们人仰马翻抱作一团滚在地上。 周航见状,心拔凉拔凉的。 今天第二回了。 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这回自家总裁正捂住嘴干呕。 与陆慎霆的狼狈相比,始作俑者温宥缓缓直起身,神色坦然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在男人刮起狂风暴雨的黑眸注视下,拿上她的清洁工具,挺直了脊梁离开。 就在她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时,身后传来矜贵男人的暴怒声。 “把这些垃圾都给我扔出去。” 她勾了勾唇。 第74章 你咬我试试看,我就把你所有牙齿都拔了 回到三楼女厕所,温宥将手上的工具归放原位,再去清洗碰到过岚烟的双手。 狠狠搓洗。 比呕吐物还要脏。 听见厕所门开关声,温宥以为是有客人进来,她快速洗完,关闭水龙头,准备回避。 抬起头时,她在镜子里看到了陆慎霆。 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阴沉嗜血的眼睛像发狂的野兽透过镜子锁死在她脸上。 温宥心下止不住地发抖,刚刚的孤勇在男人一步步地逼近下荡然无存。 不犹豫,转身朝着门外跑。 倏尔,一条强壮有力的胳膊从她腰间穿过,用力一捞将她拖回。 后腰重重撞上洗手台壁,疼得她龇牙咧嘴。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口中发出像是某种野兽恐怖磨牙声:“温宥,谁给你的胆子?” 忍着疼,她抬眸,毫不意外地撞上陆慎霆渗出杀意的黑瞳。 到了这一刻,温宥倒不觉得害怕,这些屈辱都是他给的,他凭什么凶自己? 小女人挑衅般地冷笑了声:“我一个清洁工哪来的什么胆子,就是看不惯有垃圾在我眼前晃。” 说他是垃圾?! 空气突然凝滞不动。 半晌,耳边传来一道轻蔑的笑声,笑的温宥炸起了汗毛。 陆慎霆单手扣住她的下颌:“哈,挺伶牙俐齿的。” 说完,用略有薄茧的拇指撬开她紧闭的红唇,抵在她会咬人的犬齿上。 温宥不喜欢他伸进自己嘴里的任何东西,张嘴就要咬他。 察觉到她意图的陆慎霆,冷声警告:“你咬我试试看,我就把你所有牙齿都拔了。” 下一秒—— 温宥身体僵住。 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而是银白色光线下,男人额前黑色碎发落下一片阴影,瞳仁在黑暗中缩起。 这样的狠厉神色,让温宥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 见小女人很识时务地变得乖顺起来,他的唇角微不可觉地翘了翘。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时间长了,陆慎霆是没问题。 可她嘴一直合不上,舌头又不敢动,怕碰上不该碰的,自觉口腔里的热液就要从撬开的嘴角流淌出来。 为了避免难堪,她下意识地吸了下口水。 没想就这么含着了男人粗粝的拇指,软糯湿热的小舌不经意间还舔了一下。 瞬间过电般酥麻的感觉从陆慎霆的拇指窜遍全身。 男人盯看她的眸色逐渐加深。 喉结滚了又滚。 被他几次三番戏弄的温宥,身体本能地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急忙撇开头把他的手指吐出来。 “陆慎霆,你这么变态喜欢上女厕所。” 原先是想骂他,让他恢复理智,没想自己话一出口,嗓音变得沙哑奶酥,就像是在和男人撒娇。 而这惑人的声音仿若小奶猫的爪子挠在男人身体某处。 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台面上,陆慎霆缓缓俯下身。 被困在他身下逃无可逃的温宥,只能在男人一寸寸压制下,极力后仰身体。 陆慎霆的薄唇停在她的侧脸,湿润的舌头一卷含着了她的耳垂,轻轻往里面吹了口热气。 故意恶劣痞气地说道:“我是喜欢在厕所里上你。” 这句话的效果特别好,陆慎霆明显感受到身下小女人娇软的身体变得僵硬。 温宥无法想象陆慎霆这样矜贵清冷的男人说出这种话,会是什么样的。 现在她知道了。 是坏。 劣根的坏。 就在陆慎霆促狭心起的时候,门外传来女人们结伴来上厕所的娇俏声。 温宥觉得机会来了,不冷不热地讽刺他:“海城陆少,您应该不想成为明天热搜头条……” 话没说完,脚下突然腾空,身体被男人拦腰抱起,扔进厕所放置杂物的最后一间隔间内。 推门而入的女宾,听见厕所隔板门关上的巨响声,一脸惊愕。 想是有人太急,便没有多在意,在洗手台前开始她们的补妆聊天。 此时。 昏暗逼仄的工具间内,男人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掐着她细软的腰。 滚烫坚硬的身躯将小女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压在冰凉瓷砖上。 几息间,空气内充斥着喘息的潮湿。 和男人逐渐不对的僵……硬身体。 温宥仰起头与他对视,湿漉漉的眸子里是看变态的恐慌。 他是泰迪转世吗? 哪都能发情? 只有一次经历的温宥,哪能知道禁欲了五年的青壮男人需求有多大。 想起他水池边说的话,怕他真这么干了。 商人有什么信用可言,利益至上。 拼命挣扎。 张嘴叫喊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救……唔唔唔。” 下一秒—— 她所能发出的声音全部被男人吞入腹中。 温宥瞪大眼睛盯着他。 没有光线反射的黑眸暗的像是要吃人。 陆慎霆吻得又凶又狠,带着惩罚性质,将她口腔每一处都舔弄了一遍。 舌头看似软弱,却比手指更有攻击性。 温宥反抗的意志在一波波潮湿的热浪中被瓦解。 反复辗转后,见她变得乖顺,陆慎霆换了一种方式。卷起她瘫软的丁香小舌,强迫她追逐纠缠。 大脑因缺氧无力思考,腰间的那只大手乘虚撩开她工作服的下摆,捏上她身体细嫩的软肉。 受了刺激的温宥渐渐回神,扭动身体拼命躲避。 没想男人的手更加肆无忌惮,修长微凉的手指挑开她裤子的扣子。 不消多时,小女人就像是只被逗弄舒服的幼猫软在他身上。 陆慎霆放开她的唇,眼眸深邃地盯着她红肿破皮唇瓣。 一种受虐的视觉强烈冲击,让陆慎霆上下滚了滚喉结,嗓音暗哑的一塌糊涂:“你再叫,我就让你这副模样去见人。” 面对恐吓,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这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不甘就这么受辱,只能用她全身上下最硬的器官狠狠咬住他的颈窝。 直到甜腥味的鲜血从她绯红的唇瓣流出,仍是不松口。 两人就这么互相较着劲,就像他们的命运般彼此纠缠。 在洗手台化妆聊天的女人们,其中一人神秘兮兮指了指最后那间隔间。 “在那个隔间的人进去很久了。” “我有听到奇怪的喘息声。” “你们有没有看过帝都三里屯的视频啊?” “你说他们在那个……也太刺激了。” “快走快走。” 等外面彻底没了声音,温宥恶狠狠地推开他。 第75章 温宥:陆总,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 可温宥没有预计到,她的腿已经软到失去依靠就根本无法支撑身体。 感受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地沿着墙壁往下滑。 男人喟叹一声,眸底隐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伸手架住她的身体,以免她跌坐在地上。 低头看她横波潋滟的眸子里挤满委屈的水珠子,心底的躁意再次聚集。 他恶劣地用带着海水咸腥味的手指捏了捏她潮红的脸颊。 “哭什么?没让你爽吗?” 温宥撇开脸,好担心他像之前那样把手指伸进她嘴里。 只敢抿紧唇,小声骂他:“陆慎霆,你可以再不要脸点吗?” 男人好看的嘴唇勾起一抹恶劣的痞笑:“我不要脸?是谁刚刚咬着不肯松口的?” 面对商人的强盗逻辑,她除了哑然失声,便是耳根红了个通透。 “你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你能不能讲点信用?” 说起一个月,陆慎霆盘了盘舌头。 自从上次他们在小巷不欢而散后,已经有两周没见。 他有点—— “我想你……” 不知怎么的,他竟把盘在心底的话,脱口说了出来。 下一秒。 他从小女人瞳孔中看见一个为感情怅然若失的男人。 那么的陌生、刺眼。 他绝不能变成这样,柔软的心再次冰封起来。 勾唇暧昧地说道:“……的身体。” 听了他的前半句,有那么一瞬温宥感到不可置信。又听了他的后半句,她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 的确是泰迪转世。 忽然想起岚烟倒在他怀里时,他剧烈的身体反应,温宥红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真的碰不了其他女人?” 陆慎霆眉心一跳,危险地眯起眼眸,冷声道:“你好像在幸灾乐祸。” “是的。”小女人回答得很干脆。 陆慎霆直接被气笑,而后俯首靠近她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味道:“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我结了婚。” 温宥被他无耻的话,气得直发抖,但她很快恢复冷静,学着他说话的模样,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边,笑盈盈地说: “陆总,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 说完,体力恢复了大半的温宥推开错愕的陆慎霆,整理好衣服继续干活。 …… 陆慎霆从海城之夜出来的时候,天空正下着冰冷刺骨的冬雨。 他立在台阶上,周航一旁为他撑起黑伞。 走向宾利的同时,不远处几个身着单薄裙装的女孩在积水坑里,苦苦哀求着一个穿着白色套装,身材火辣的女人。 女人叫手下把一些私人物品丢在女孩们的身上,她手里点着的烟在冷空气中升起一缕白色烟雾。 “依依就算是做清洁工,也不是你们这种身份的人可以欺负的。” 岚烟跪在水中,被雨水冲刷得满身狼狈,哭喊道:“可她得罪了陆总。” 女人勾唇嗤笑。 嗤笑伺候男人那么多年,岚烟依旧没有什么眼力劲。 “她得罪了陆总又怎么样?人家陆总心甘情愿。而你们得罪陆总只有一个下场,永远不能再在海城出现。” 女孩们还想求些什么,夏均姿只留下一句:“拿上东西快滚吧。” 转身的瞬间,就那么恰巧与车旁的陆慎霆对上视线。 夏均姿略略点头后,离开。 她就是算准了时间做给海城陆少看的。 希望这位大佬不要迁怒海城之夜,也算是保了这些女孩们一条命。 陆慎霆没有什么表情,低头钻入车内。 黑色宾利涌入车流,车内安静的压抑。 周航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观察自家总裁。 适才在为他打伞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总裁脖子这新鲜的紫红齿痕,衬衫领口上还沾着斑驳的血迹。 这个位置也就温小姐敢下口,也只有温小姐,总裁才让她靠近。 总裁的伤势不轻,出于工作职责,周航询问道:“总裁,要不要叫孙医生来一趟?” 他问出的话,就像是往大海里扔了一根针毫无反响。 上车后,陆慎霆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脑子里盘着小女人自信满满的那句话—— 【陆总,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周的时间,以她做清洁工的工资,赚够五百万是下辈子的事了。 可她又是那么笃定,自己得不到她。 陆慎霆狠狠眯起眼,捏在指尖的佛珠来回滚着一颗珠子。 她在搞什么鬼? 没得到回应的周航,正准备收回视线发会呆,身后矜贵男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吓得他差点魂不附体。 “周航,你查一下前两周温宥干了些什么?还有她所有账户里资金的情况。” 说完,想了想,补一句:“明天八点前我要见到结果。” 周航:“啊?”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银行早上九点才开门。 他八点前上哪去找人接入银行系统查询。 转头想和总裁讨价还价,忽然对上男人锋利如刀的黑眸,他默默缩回头,苦哈哈地应下:“是的,总裁。” …… 第二天早上八点。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周航准时将调查报告交到他手上。 与他萎靡状态截然不同,芝兰玉树的男人身穿名贵西服,戴着价值千万的百达翡丽6002,逆光坐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海城标志性三件套。 整个人看起来尊贵无比。 而他的脸色在看见报告的同时,一点点阴沉下去。 她的账户里竟然已经有了二百五十万?! 他又快速翻看了两页。 手指点在她资金的流水账上。 第一笔是自己打给她的二十万。 第二笔是她投资众创控股,三天赚了五万。 第三笔,沈家账户转入的一百万? 陆慎霆抬头看向立在一旁有些打迷糊的,他的首席特助。 瞳孔一缩,用手中的资料夹猛敲了一下办公桌边缘。 “啪”一声巨响,直接把周航吓精神了。 陆慎霆问道:“这一百万是沈家谁转出来的?” 那天总裁跟踪偷窥温小姐和沈公子的事,老王在他上班第一天就告诉了他。 幸好自己那天痔疮发作,不然做恶人的又得是自己。 周航低头恭敬回道:“是从沈夫人的私人账户转入。听餐厅工作人员说,是沈夫人给温小姐的分手费……” 蓦然,一道冷冽的目光直刺他的脑门,周航立即闭嘴。 回想起那晚小女人一反常态,乖顺得像只兔子。 就该知道她有猫腻,是自己疏忽了。 收回视线继续往下看,陆慎霆眉眼豁然舒展,眼底竟有点点佩服之意。 她靠着创业板涨停板20的规则,在短短十个交易日里,将她的资产翻倍。 而她现在全部的资金都集中在—— 斑斓信息! 第76章 周航:总裁为爱疯了 男人放下手中的资料,从椅子上起身,迎着冬日里不算热烈的阳光走向落地窗。 他的总裁办公室位于总部大楼58层,多云的日子里,像是站在云端之上。 就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正眯眼算计着一个在尘埃里苦苦挣扎的小女人。 按照她这个挣钱速度,再加一次杠杆,五个交易日必定能赚够五百万。 真不愧是温海川的女儿,这样都能翻身。 若是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黑眸对着一处方向眯了又眯,抬腕看了眼于他不过常物的6002。 八点半。 男人精致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阴鸷的弧度。 “周航,去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要开新闻发布会。” 周航眨眨眼,不明白自家总裁是何意,不过他照做就是了。 半小时后。 陆氏总部大楼,新闻发布中心。 海城各大主流媒体迅速集结,镁光灯聚焦新闻发布台。 这种无提前告知的发布会往往伴着重大新闻。 就在记者交头接耳探讨此事时—— 一身黑西装,气质矜贵清隽的男人闯入众人视线。 人群纷纷起来,手中镁灯光闪烁。 周航领陆慎霆走上主讲台后,退回到韩副总一侧。 韩副总侧头小声问道:“小周,是什么事?给我透个底呗。” 周航干干一笑:“韩副总,不是我不说,是我也不知道。” 韩副总挑了挑眉,望向面前聚光灯下的男人背影,心底有股说不出的不安。 陆慎霆拿起话筒,犀利沉稳的狭眸淡淡扫了一圈,一身强大的气场令台下众人顿时安静,听他说话。 “陆氏集团即可取消对斑斓信息注资,终止战略合作协议。” 话毕,放下话筒,阔步离开。 一时发布会现场众人哗然。 字越少,事越大。 “快快快,先抢发文字版消息,视频等会再剪辑。” “完了完了,今天的股市大盘必定有大震荡。” “快通知台里的人,去斑斓信息那守着。” “……” 场下一片混乱。 韩副总的脑子也一片混乱。 是他工作没做好? 听说昨晚总裁还同意参加了斑斓信息于总的酒会。 难道是酒会上发生了什么? 他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直往地上滴:“周周周特助,昨昨昨晚,发生什么了?” 周航掏出口袋里的白手帕递给吓软的韩副总,再拍了拍他垮掉的肩,叹气宽慰:“跟你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韩副总边擦着汗,边看着他。 周航挠了挠头,神色晦暗。 总裁真t是疯了。 为爱疯狂。 …… 海城之夜下午四点才开始营业。 像温宥这样的清洁工,做好昨夜的收尾工作,上午就可以休息。 一般这种空暇碎片化的时间,她全都用来学习金融知识,分析目标企业年报,财务情况,最新动态。 因此全仓的斑斓信息。 她很有信心。 这家公司拥有一项特殊专利权,一定会引来资本投资大佬们的注意。事实上,按照这几日k线走向,大佬已经开始注资。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实力肯定雄厚,这项高科技的技术至少几十亿的投资才能有所产出。 九点二十八分。 股市开市前,温宥习惯提前几分钟打开交易软件,查看各类信息。 app刚一加载完毕,头版头条—— 【陆氏总裁陆慎霆宣布撤资斑斓信息】 嗡一声。 温宥脑子像是响了炸雷,白茫茫一片。 直到工作后回来的刘桂香急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慢慢回神。 “小宥你没事吧。是哪不舒服,脸白成这样。”刘桂香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温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我、我没事。” 下一刻,她抓起刚刚因为惊慌失措,掉落在桌上的手机。 黑屏上显示,九点半。 她立刻点亮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交易软件内,大盘绿油油的一片。 斑斓信息更是惨不忍睹,开盘直接20跌停板。 看着温宥越来越白的脸色,刘桂香也跟着伸头看向她的手机。 股票什么的她不懂,只听上厕所的客人提过。 好的时候一夜暴富,不好的时候倾家荡产。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就是合法赌博。 难道小宥也玩股票? 她担心地问道:“小宥,你买了多少?” 全仓,二百五十万。 温宥没说,下唇咬的死死的,连咬出血都不自知。 就在此时—— 手机跳出一条视频消息通知,关于陆氏集团新闻发布会现场视频。 自动播放。 矜贵又薄情的男人站在新闻发布会中央,俊美无俦的脸上反射着无数镁光灯的白光。 他湛湛沉沉的黑眸,像是一条阴毒的蛇,越过人群,穿透手机屏幕,直直盯着她。 他在说。 你斗不过我的。 陆慎霆这个疯子,为了羞辱温家人,拿几十亿和她玩。 就这么想要她的身体? 以前她心甘情愿给的时候,他骂自己放荡下贱,现在她不愿意再和他有瓜葛,他非逼自己给他当暖床工具。 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落在手机光滑的屏幕上,又顺势将屏幕割裂成两半。 就像是她此刻的心脏,硬生生被切开。 “小宥,你别哭。”刘桂香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她赔了多少钱,但肯定不少,不然怎么都哭起来了, “我们去找夏经理想想办法。” 这也就是刘桂香这个层次的人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 温宥用力抹了下眼泪,收拾起情绪,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世上还是有人真正关心她的。 她站起身,披上大衣,声音淡定从容:“刘姐,我出去一趟。工作上的事麻烦你多担待些。” 刘桂香还没“嗯”出声,她已经走出房门。 这一瞬,刘桂香觉得此刻的女人和之前那个哭泣的小女孩截然不同。 长款大衣的下摆,随着她每走一步,便破开一道空气,永不落下。 第77章 陆慎霆喜欢的女人,我要定了 同一时刻。 乾坤国际总部会议室内,公司高层因为东国a股股市动荡各个忙得焦头烂额。 唯独一个男人,他悠然自得地坐在原形会议桌一侧,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大屏幕上反复播放的陆氏集团新闻发布会。 一名高层忽然发问:“总裁,这陆氏集团是什么意思?忽然高调宣布撤资,不仅是斑斓信息完了,连带着他们陆氏股票也一落千丈。” “不是明智之举。” 秦北乾下了总结性评价。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着耳廓上的素环,幽幽开口:“宣布撤资取消协议,对陆氏集团百害而无一利,至少损失几十亿。” “几十亿?!” 会议室内倒抽气声不断。 那可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所有的资产总额。 秦北乾不以为意,轻笑出声:“这点钱对陆氏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不用一周就能赚回来。但……” 话说一半,他漂亮的桃花眼瞥向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上面是温宥在他们证券公司账户的操作信息。 但那个有趣的女人就惨咯。 不得不说,在今天九点之前,她绝对是被财神眷顾的幸运儿。 科创板这种老板进去韭菜出来的地方,两周里她只失手过一次。 她对于选择哪支股票眼光很准很独特,尤其是关于斑斓信息的判断精准到令人咂舌。 要不是陆慎霆突然来的这一出,五个交易日内她的资产总额达到四百万不成问题。 那……这位海城商界拥有投资不败神话的男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决定? 秦北乾重重眯起桃花眼,想起那晚他在小巷里看见的。 路灯下一对拥吻的男女。 一个是害自家银行破产的罪魁祸首,一个是杀他助理的服刑犯。 他脑中突然闪过四个字——相爱相杀。 太好了。 陆慎霆喜欢的女人,他要定了。 男人眸底掠过一丝暗芒。 “云恒,今晚给我在海城之夜订个包间。” 助理顾云恒面无表情低头应下。 倒是会议室其余人停下手中的工作,面面相觑。 大盘都跌成共青森林公园这副鬼样了,他们的总裁还有心思去会所泡妞玩? …… 周航拉着四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挡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不让肝火大旺的董事们冲破防线。 “周航,你让开。我们倒要问问陆总还把不把我们这些董事放在眼里了。”一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吹胡子瞪眼地叫嚣着。 随着他的话落,众人附和:“撤资那么重大的决定,怎么可以不经过董事会投票决议。” “这姓陆的小子也太独断专行了。” 说话的董事都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人精中的人精。 自从内部得知集团注资斑斓信息,他们早就满仓购买,如今亏得血本无归,还不得找人撒气。 “陈总,赵总,大家稍安勿躁,现在总裁正有要务处理,等会会在会议室召开董事会,向各位说明情况。” “大家先请回吧。” 周航低头哈腰笑脸赔尽苦不堪言。 对于陆慎霆的脾气,董事会这些老古董还是了解的。说多了,连他们一起收拾。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利益,等就等吧。 众人散去。 委屈的周航回头看向紧闭的陆慎霆办公室大门,偷偷抹了把眼泪。 这海城陆少的特助真不是人干的活。 上一个特助就是被温小姐杀死的。 现在陆氏又因为温小姐鸡犬不宁,他大抵觉得自己也要命不久矣了。 而这道门内。 男人正悠闲地喝着咖啡,犀利的黑眸盯着电脑屏幕上温宥账户内资金的状况。 嘴角勾起。 这时被他设置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在办公桌上不停地狂跳。 他本来不想接的,之前一直是董事会那些老梆子打来的投诉电话。 眉眼轻掀,看清来电号码,面无表情地接起。 电话那头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老陈老赵的电话都打到我这边了。做事越来越没规矩,撤资这么大的事,不提前和他们打声招呼。他们这点棺材本都给你搭进去了。” 陆慎霆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听完陆枭的责骂。 这通电话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老爷子要不打或许林家的事他就此作罢,既然他要为那些老梆子做主。 不如把话说开。 陆慎霆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淡淡开口,不冷不热地说道:“外公,枫林制药制售不合格药品的事听说是您出手帮林盛荣解决的。” “啪”一声,陆慎霆像是从电话里听见茶杯叩桌子的声音,陆枭冷喝:“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男人不咸不淡地接口:“外公年纪大了,不了解现在集团社会形象的经营。 帮助黑心企业对我们陆氏集团良好公众形象的伤害,比这次撤资损失更大。” 陆枭解释:“林延佳是你的未婚妻,枫林制药填补了陆氏集团在医药界的空白。里面有多少利益牵扯你不知道吗?” 陆慎霆修长有力的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 半晌,他冷幽幽地开口:“与林家联姻的事将无限期延后。至于陆氏集团在医药界的空白,这个好解决。” 顿了下,陆枭疑惑的“嗯?”了声。 他薄唇轻启,嗓音清冷,似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像对温业一样直接收购吞并就好了。 这不是外公您教我的吗?” “孽障你……咳咳。”陆枭激动地大咳。 这混球是要气死他,上一次整温业这个硬骨头的时候,集团就元气大伤过一次。 要不是他们陆家与温家有着血海深仇,搞垮一个行业龙头,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听见外公因为激动而咳嗽不止,陆慎霆还是心软了半分:“外公,身体要紧。 以后商场上的事,您不要过问了。等会我让孙医生来一趟家里……” 话没说完,通话被掐断,陆慎霆舔了舔后牙槽。 放下手机,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电脑屏幕上温宥的电子照片,深邃淡漠的眉宇间染上一层薄薄释怀。 对你,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第78章 集团总裁夫人该不是要易主了吧? 那边陆家老宅。 掐断通话的陆枭直接摔了手机,猛地站起,一下眼前发黑。 身后的李管家赶紧扶住他,安置在木椅上,焦急询问:“老爷,您身体没事吧?” 陆枭抬手无力地摆了摆,尽管他这么表示自己无碍,但李管家看自家老主子愈发苍白的面色,心里不甚担忧,请示道: “要不要请孙医生过来一趟?” 对于老李的提议,陆枭没同意也没不同意,几息后,起伏厉害的胸口稍稍平静了些。 沉吟片刻,吩咐道:“把阿夜给我找来,我要当面吩咐他些事。” 他这个驰骋东国商场五十年的霸主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陆慎霆这次抉择是个低级错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可能犯,也不应该犯。 那就意味着是某事或某人促使他下了这个决定。 如果是事那好办,这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了。 要是是人,那这个人对陆家来说就是极具危险的人物,他已经影响到了自己外孙的对商业事务的判断。 必须铲除。 …… 温宥走出海城之夜,在马路边打了一辆车。 这是她出狱后第一次花钱叫车。 曾经出门就有专职司机豪车接送的千金大小姐,沦落到了今时今日连打车钱都舍不得花。 对此她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五年监狱生活教会了她忍耐,可陆慎霆已经把她逼到忍无可忍。 坐在出租车后排,耳边传来司机调频无线电,一名股票专家正舌绽莲花地分析这次大盘震荡的原因,可能会持续多久。 司机无聊想和美女搭话:“啧啧,这有钱人就是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神,我们赚不赚钱,亏不亏钱不过就是他们的一句话。 哎,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跳楼了。” 司机说了一大通,一句都没有得到美女的回应,他从后视镜往后排看了眼,容颜妩丽的女子目光无神地望着窗外。 知道自己自讨没趣,便不再言语。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远处陆氏集团高耸入云的总部大厦。 所以……他为了为难她一个人,把所有人都搭了进去,包括他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对于一个疯子她还能怎么办? 要么死在他手里,要么就被他玩死在手里。 要是从来就没遇见过他,该有多好。 下车后,温宥在大厦门口站了会,以前她来这里找陆慎霆,都是满怀欣喜。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只剩下惶恐不安和鱼死网破的恨。 她闭了闭眼,垂在身侧手紧了又紧,鼓足勇气迈步进去。 从大厅前往前台的路,她十分熟悉。 抬头间看见有个微胖,三十五岁年纪上下的男人正在和前台交涉。 海城几度天他仅穿了套西服,额头却满是大汗,言辞急切:“我要见你们总裁。” 前台小姐公式化地说道:“对不起这位先生,没有预约,总裁是不会接待的。” “你和楼上的周特助说一声,我是斑斓信息的于潇,我真有急事要见陆总。” 与他站在同一水平线的温宥,微微侧头,抿了抿唇,好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她仔细研究过于潇掌握的这项技术专利,只要投入足够的资金,将来必定有不小的成就。 要不是因为她…… “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吗?”前台职业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愧疚。 她连自己都活不好,哪还有心思忧心别人。 温宥淡淡一笑,声音很礼貌说话的内容很不客气:“我来找陆慎霆。” 听见有人敢直呼海城陆少的名讳,在前台的众人不禁都愣了愣。 “这位小姐,您有没有预约?”问话的前台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小姐您贵姓?” “我姓温。”温宥回答得干脆又骄傲。 “哦,是温小姐,您这边请。上面已经交代过,您要是来了就请直接上楼,总裁现在正在开会,您可能需要等他一会。” 知道了她是周特助特别交代的人,前台的态度更加客气起来。 温宥略略点头,径直朝电梯走去。 前台急忙跟上:“温小姐,我来给您带路吧。” “不用了,我认得。” 温宥走路生风,像是来到自家的银行总部,没有半点犹疑。 温宥乘坐的电梯还未到达会议室这一层,周航已经候在了电梯口。 楼下前台通知他温小姐到时,他不得不佩服自家总裁的料事如神,早就猜到温小姐会找上门来。 当然,这胡作非为的总裁是该有人收拾他了。 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周航恭敬道:“温小姐,这边请。” 周航的这声称呼引来一众工作人员的侧目,窃窃私语。 “她是哪家的名门小姐?周特助对她讲话都这么客气。” “她好漂亮啊,比总裁的未婚妻更胜一筹。” “找总裁的集团的总裁夫人该不是要易主了吧?” “……” 温宥跟着周航来到会议室外的会客区,会议室的幕墙是纯玻璃制的,站在外面就能将里面的情景一览无遗。 但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里面一丁点声音。 温宥透过玻璃看见几名老派男人正情绪激动地围攻陆慎霆。 而他一如既往淡漠薄情的神情,与他们的激动相比,他更多的是从容淡定,像是掌控全局的神。 落地窗外橘黄的光线撒在他的周身晕出一轮金光,为他矜贵气质上添了份高攀不可。 年少时候的自己,仅仅因为这一眼,痴迷成狂。 她看得出神时,陆慎霆忽然转头朝向她这边。 四目相对。 曾经的惊鸿一瞥,如今的不堪回首。 温宥眼里的温度渐渐冰冷,而陆慎霆眸底的情绪愈加浓稠。 不知是谁先错开了视线,两人再无交流。 她也就等了十分钟,原本那些怒气冲冲的董事们,在陆慎霆三言两语下,竟喜笑颜开地出了会议室的门。 就算他本性恶劣,但她不可否认—— 在商人这个人设上他无懈可击。 等人全部走光,会议室内传来男人好听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他就是这样的人,声音和他长相一样具有蛊惑力,可实际上是响尾蛇的尾巴,诱你入套。 温宥深吸一口气,挺胸进入。 在周航关门的瞬间,会议室对着走廊的玻璃幕墙变成不透明的磨砂色。 她的心脏“哐”一声砸在了地上。 第79章 贪心是商人的大忌,海城陆少贪谁的心? 偌大的会议室内,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长桌的远端,手腕上的钻石袖扣反射出冷色调刺眼的光泽。 室内有暖气,穿西服温度正合适,而身穿长款大衣的温宥,不知是紧张还是气愤,鼻尖微微沁出热汗。 面对这个在东国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神一般的男人,她终是胆怯了。 一步都动不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会议室的对角线上。 谁先开口,谁必输无疑。 半晌。 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因为她早就没有底牌,除了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温宥双眼直视着脸上挂着温淡笑容的男人,疾步走到他面前。 两步的距离,仰头指控道:“陆慎霆,你作弊。” 陆慎霆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愠色,反倒抬手勾起她鬓角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淡淡开口:“温宥,你从小也是作为企业继承人培养的,兵不厌诈应该听说过吧。我作弊那又怎么样?你也算计了我。” 男人滚烫的手掌从她耳后摩挲到了她的后颈。 对温宥而言,他的手就像是一条阴毒的黑蛇,缠上她身体的瞬间,让她的背脊窜起一股恶寒。 压住心底的胆怯,她对上陆慎霆的眼睛,哂笑道:“我算计你? 是你通知沈夫人来餐厅羞辱我的。” 陆慎霆眉梢拧紧。 他不喜欢她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态度,但自从她出狱后一向如此。 那晚在小巷里,明知道她是假意,可他对她的乖顺很受用,也就忽略了显而易见的疑点。 她对自己只有欺骗吗? 大手在她后颈用力,温宥一下被他拉至眼前,男人扯了扯唇:“是我低估你了。借着和阿郗吃饭的机会,敲诈沈夫人。 真不愧是流着温海川的血,厚颜无耻的手段如出一辙。” “啪”一声。 干脆利落的巴掌声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管眼前男人是什么脸色,温宥瞪大眼睛,一字一顿说道:“你不许侮辱我父亲。” 说完,她就想转身离开,是不是再进监狱,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没想却被陆慎霆一把拉了回来。 天旋地转间,后背“嘭”的一声撞到了坚硬的落地窗上,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 侧目向下看去,二百米的高空,她就像是被抵在悬崖边,惶恐不安压在她的心头,浑身颤抖。 陆慎霆单手扣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直视自己。 泪眼模糊的温宥,看见男人眼底燃着滔天怒火,猩红的眸子里是要将她撕碎的戾气。 连带着嗓音都能将周围的空气淬出冰渣子。 “我不许?……那温海川侮辱我母亲……”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 然而仅仅这半句,对于温宥来说,已经是晴空里的惊雷,带给她无法承受的恐慌。 她对上那双阴鸷的眼,颤抖着唇:“我爸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母亲的事?” 父亲从来没有说过他认识陆慎霆的母亲,知道她在追求陆慎霆的时候,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地阻止过她。 那他们之间到底是发生过什么?能让陆慎霆,陆家痛恨他们到如斯地步。 杀了泄愤都不够,还要以侮辱她为乐。 男人嗤笑一声,低头逼近她的脸,两人的鼻尖隔着薄薄的距离:“你不配知道。” 热气喷洒在她冰冷的肌肤上,她下意识想避开,陆慎霆却死死扣住她的下颌,让她动弹不得。 “等下地狱的时候,你自己问温海川。” 还是这句话。 沉默许久,她的唇角才缓缓扯出一个苦笑:“好。” 她虽说着顺从的话,但在陆慎霆听来异常的刺耳,冷声警告:“无论你投资东国的哪支股票,我都会打压到底。” 温宥羽睫极轻微地颤抖了下。 所以,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撇开视线,讷讷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本来只是相贴的鼻尖,下一秒,男人的薄唇已经压在她发白的唇瓣上。 温宥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又似乎不知道他要怎么样。 手指蜷紧,屏住了呼吸。 陆慎霆的薄唇只在她的红唇上轻轻研磨,没有要侵入的意思,嗓音清冽好听,但透着难说的蛊惑。 “今天下午我去大马出差,你陪我一起。” 温宥身体一僵。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男人对女人的邀请绝没有单纯的目的。 他已经认定她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所以都无需再等到约定的日子。 事实上,下周一开盘,斑斓信息还会继续下跌,别说挣够五百万,她现有的资金也将荡然无存。 到时她承诺还沈夫人的钱,也无法兑现。 她输了。 彻彻底底,输了。 可是,她不愿意用身体去还债。 她不想失去温家人的尊严,投入仇人的怀抱。 如果真要选,她宁可再去坐牢,可……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这样的抉择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夹在中间,左右彷徨。 半晌。 她用力推开身前的男人,朝着会议室门口跑去,就在手快要搭在玻璃门上的那一刻。 男人慢条斯理掌控一切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下周五晚上我回来。 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在华庭等我,电子锁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陆慎霆给足了她耐心,虽然对付她的手段不光彩,但他还是希望温宥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 温宥没转身,也没立即推门离开,虽然她看似还站着,可早就因为陆慎霆的一再压迫,感到窒息与无力。 听上去,他给了自己选择,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第二条路。 可她刻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她认输,就算是在监狱里的一千八百个日日夜夜里,只要有机会她就会上诉。 她从未承认过自己杀人,所以她也不会对陆慎霆认输。 “陆慎霆,我不会输的。”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砸在男人的心上,直到小女人孤傲的背影在缓慢合上的门缝中消失,陆慎霆才缓缓回神。 从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只不过她姓温,自己才会忽视她所有的优点——自信、张扬、才华横溢、优秀的头脑…… 他真的只想要她的身体吗? 他回答了不了。 因为贪心是商人的大忌。 第80章 温宥:曾经的上流小姐,如今的下流小姐 当天回到海城之夜,温宥木讷像一只提线木偶般在六楼包间区的走廊上拖地。 平日里这不是她负责的地方,今天同事家里有事她临时顶班。 手里拿着拖把,心里想着白天的事。 自己嘴再硬有什么用,五百万的事已成定局。 难道她真要去卖? 开什么玩笑,她哪有什么五百万的资本去和别人交换? 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就在她精神恍惚间,手里的拖把像是钉在地上,怎么也拖不动。 她视线落在踩在拖把头上的黑皮鞋,随之渐渐向上移动,她的脸色骤然发白。 一个小眼男人——袁智。 曾经她小跟班的小跟班。 温宥的目光撞入男人戏谑的眼,让她意识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或者说他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温宥垂下头,用力抽回袁智脚下的拖把,维持着平静的嗓音:“对不起先生,挡了您的路。” 转身就要走,袁智就是来找茬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他快步走上前,绕到她的正面,挡住她的去路,轻佻地用手指勾起温宥的下巴。 扭头招呼一起来玩的狐朋狗友:“来看看这是谁。” 一双双眼睛,有审视,有戏谑,像是看落水狗般调笑声不断。 那些人温宥面前打转,满脸讥笑:“呦,这不是温业银行的大小姐温宥吗?哦不对不对,现在哪还有温业?” 这方唱罢那边登台,有人接话:“岂止没有温业,连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现在不过就是个劳改犯。” 温宥脸色变了又变,嫌恶地用力挥开他的手。 她说:“笑够了吗?” 顿了下,冷眼扫过众人,她长相偏清冷温柔那挂,但不笑时,眉宇间有股说不出的慑人气势。 众人被她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眸冷得一哆嗦。 “笑够了,我就不奉陪了。” 话落,转身离开。 “谁让你走了?”听见男人阴鸷声音的同时,温宥头皮猛然一紧,头发被袁智拽在手里,对方毕竟是男人,她怎么也挣不开。 袁智嘿嘿笑道:“保洁阿姨,我们包间酒打翻了,你去处理一下。” 就算是被人粗暴对待,温宥依旧神情淡漠,在监狱里女人间扯头发都算是小儿科。 “对不起,这层楼不归我管,我找人来处理。” 对于她的说法,袁智不屑的冷笑一声,抬手舌头舔过拇指,而后伸手问同伴要钱。 像是道上的同伴从黑色手包中拿出一沓崭新的百元人民币,交到他手中。 袁智拿到钱,顺手就拍在温宥的脸颊上,边拍边叫嚣道:“嫌没给钱是不是?我付你小费。” 温宥眯眼看着他,她是捅过江林成一刀,但又没杀袁智家里人。 曾经是扔泥巴一起长大的,打游戏,吃夜宵,骑摩托,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冤要这么羞辱她? 袁智像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神色突然变得狠厉,切齿道:“还记得岚烟吗? 那个被你陷害得罪陆少的岚烟,她是我的女人。” 说完,拽着她头发,拖进包间内重重一推,温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等她站稳,抬头看清包间内灯光闪动下的情景,男男女女,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曾经将她众星捧月的人,如今都是林延佳的跟班马仔。 温宥淡淡扫了一圈。 她不在。 “瞧,我把谁带来了。”跟进包间的袁智,笑嘻嘻地招呼大家。 “呦,这不是温大小姐吗?”最先应他话的是穿着抹胸裙妖艳女人,林延佳的第一跟班杉杉。 她走到温宥面前,盯着她身上的保洁工作服,啧啧两声:“不是说在夜场跳舞,怎么又成清洁工了? 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没伺候好人家?” “她得没得罪人我不知道。”顿了下,袁智在她身后嘿嘿冷笑,“但她得罪了我的女人,害我们俩只能异地相见。这笔账该怎么算?” 温宥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打算解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不是个舞女吗?” 林延佳二号跟班玲玲跳了出来,头朝四下众人扫了一圈,像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在温宥看来这更像是早有预谋。 “今天就让我们见识见识,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跳脱衣舞是什么骚样?” 话一出,马上有人附和:“这个好玩。” “给她拍成视频,我连标题都想好了——曾经的上流小姐,如今的下流小姐。” “袁少,没想到你除了花钱败家,还能出口成章。” “那是……” “咱们来点更刺激的。”杉杉恶毒的眼朝包间深处休息室微开小门的方向望了眼,对着袁智吩咐道,“先给她灌点酒。” 温宥听到酒,脸色一白。 她的肝脏不比一般人,只是普通人一小半量的酒精,就会让她陷入昏迷状态。 那到时候她逃跑的概率几乎为零,而且他们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见袁智一脸流氓般的坏笑,向她走来,温宥脸色变了又变,很难再假装镇定,但她还是磨着后牙槽,厉声警告道: “这里是海城之夜,由夏姐照拂,你们在她地盘上干违法的事,不怕得罪她吗?” “夏均姿。”已经走到温宥面前的袁智,冷笑念着海城之夜管理者的名字。 他袁家是不敢得罪。 这海城之夜夏均姿夏姐背后有了不得的贵人撑场。可他也有后台,同样的海城四大豪门之一。 “今天谁来都救不了你。” 话音落下,袁智给同伙使了个眼色,当即他的狐朋狗友,一人一条胳膊反拧了温宥的手。 温宥咬紧牙关,袁智怎么也捏不开她的嘴。 杉杉见状,冲上前捏住她的鼻子。 一分钟后,喘不上气来的温宥,张开了嘴。 袁智找准机会,将酒瓶对着她的唇齿间猛灌,面目狰狞戏谑道:“海城金融圈的第一千金,你以前不是很傲气吗? 追你的时候,你嫌我家没钱没地位配不上你。 你也不瞧瞧自己现在什么得性。” 酒进入口腔的瞬间,温宥来不及吞咽,大部分从嘴角流出,还有一部分呛进了气管。 人濒临死亡的时候,能发挥出巨大的潜能。 发疯般挣脱了桎梏,大力推开身前的袁智。 温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一手扶着茶几,一手扣着自己的脖子猛烈咳嗽起来。 猝不及防被温宥推了一下的袁智,失去重心,人朝后仰倒。 酒瓶摔在地上瞬间爆裂,碎片扎进他掌心,疼得他龇牙咧嘴:“你个贱人,还敢反抗。” 温宥咳出了气管里大部分的液体,抬起头来的刹那,眼尾泛红,眸底含着强烈的杀意。 屋内众人一怔。 就在这时—— 休息室黑暗的小门内传出一声女人的咳嗽声。 第81章 温宥最后到底求了谁? 仿佛是收到指令般的杉杉,尖笑道:“装什么清高,你真以为自己还是海城金融圈的第一千金?” 说完,她从酒水推车上拿起一瓶红酒倒转酒瓶,直接从温宥头上浇下。 红酒顺着发丝落下,沿着脸脖子,最后将整个领口的深色布料染染成深黑色。 “哈哈哈,你说她像不像条丧家之犬?” “怎么是狗呢?是落汤鸡。” “对对对,鸡。她就是只卖身的鸡。” 嘲讽调笑声像是一条条冰冷的蛇钻入温宥的耳道,啃噬着她要发疯的理智。 温宥掐着手心,用破皮的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们人多势众,现在反抗,死得更快。 在监狱里,隐忍是她最先学会的保命方式。 可有些人,看你沉默以为你老实,更加的得寸进尺。 在皇庭每个包间内都有一个小型舞台,用来私人表演。 拔出玻璃碎渣,袁智爬起身,仰着下颌居高临下:“你乖乖表演个脱衣舞给我们看,今天我就饶了你。” 说的同时,他和同来的狐朋狗友对视一眼。 衣着打扮像流氓的两个男人,一人一条胳膊架起温宥,把她扔上舞台。 温宥孤落落地站在舞台上,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妖魔鬼怪,仿佛下一刻就能用眼神当刀子,将他们捅出血窟窿来。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的杉杉:“小贱人,还不服气了。” 撸了下没有袖子的手臂,冲上舞台。 这些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根本不把这些小打小闹当回事。 总能有人出钱出力给他们摆平。 温宥冷着脸,退后一步。 就当杉杉的手触及她领口的一角—— 她干净利落地扣住她的手腕,反向一拧,又是往自己身前一拽,在杉杉惨叫声起,无暇顾及她下一步行动时。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直接扇翻了她的身体,人“砰”一声摔下舞台。 作为富家千金的杉杉和玲玲从来只有她们欺负人,没人敢对她们动手。 见杉杉被打得倒地不起,玲玲直接慌了神。 她从没见过这样凶悍的女人,温宥被她们欺负那么久,若是换成别人早就放弃反抗,任由她们随意践踏。 可她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滴着红色液体的头发,猩红的眼白…… 玲玲脚后跟小幅度地向后蹭了一下,下意识想逃。 才转身,头皮一紧,像是被整块掀起,疼得她双手高举去捶打那个如铁钳般的手。 在玲玲尖锐长甲要挠破自己手腕的瞬间,温宥突然松手。 手掌迅速下移至她的领口,揪起。 反手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两个富家千金到底是没有被当众如此羞辱过,连滚带爬地躲回袁少身后,哭唧唧起来。 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像女王般存在的温宥。 不管她如今是否沦落风尘,一无所有,那天生的傲气不驯将他们击溃得体无完肤。 蓦然。 休息室黑暗中,传来一道温宥熟悉的女声。 “不肯跳?就撕了她的衣服,拍下她的裸照。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光她的身体,知道她有多下贱放荡。” 温宥目光微沉,视线有些难以聚焦,意识到适才喝下去的酒已经开始侵蚀她的神经。 尽管如此,她还是听出来了—— 现场情况不容她多想,对付一两个女人,对在监狱里做过苦力的温宥来说易如反掌。 可男人天生力量上就占了巨大的优势,之前扔她上舞台的男人,扣住她手腕后,温宥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不消多时,就被他们摁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袁智淫笑地走到她身前,蹲下用力掰开她的膝盖,跪在她两腿间,伸手撕她的衣服扒她裤子。 温宥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如同禽兽般的男人,为了保持清醒,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掐烂。 耳边充斥着非人的讥笑声,眼前人头晃动。 令人窒息的记忆与眼前的情形重合。 在监狱的澡堂里,她无数次被人扒了裤子,满足那些变态的窥探欲。 她们就是想看看,那么漂亮张脸,下面是不是和她们的一样丑陋。 温宥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恨,铺天盖地的仇恨像是燎原的野火烧遍她的全身。 烧毁了她的理智,烧出了藏在她心底的那个疯子。 就在袁智要拉下她工作裤的瞬间,她拱起双腿,狠狠踹向他的下体。 “啊——” 袁少一声惨叫,滚到一旁。 同时,她嘶吼一声,像是发疯的野兽,张嘴咬向摁着她肩头的手臂,隔着衣服布料直接撕咬下一块皮肉。 众人见状纷纷退后躲避。 温宥站起身的同时抄起茶几上的空酒瓶。 朝着茶几边缘砸下,顿时碎片四溅。 她眼前早就模糊一片,凭着本能抓住一个离着她最近的女人。 反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碎裂的玻璃尖抵在那女人鼓动的颈部动脉血管上。 温宥先是听见手机掉地的声音,随后是女人惊恐的喊声。 “温宥,你疯了吗?” 没有回答女人的话,之前被灌的酒力逐渐上头,她的瞳孔几次聚焦才勉强看个轮廓。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温宥努力瞪着眼,大力咬破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女人拖行到门口。 “林延佳。”温宥叫出女人的名字,感觉到手里的女人身体一怔,她勾唇微笑,“所有的都还给你。” 高举半截酒瓶,在她惊恐的脸颊上猛地一划。 热血顿时泼在她拿酒瓶的手腕上。 伴着凄厉的惨叫,温宥将林延佳推向半弧形围着她们的众人。 趁人乱作一团。 迅速转身,拉门,向包房外冲出。 虽然一切都在她的预想中,但在包间内她几次三番的挣扎已经耗费了大半气力,加之酒精作用,她腿软得厉害。 脚才跨出门,被身后的人一扑,人重重朝地上摔去。 巨大的惯性,让温宥无法顾及其他,眼前黑影重重,她奋力伸手一抓,抱住了一条笔直紧实的大长腿。 女人双手环抱,十指紧紧揪着西裤高档面料,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声音迷离娇软。 “救救我。” 第82章 她是我女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走廊灯光明亮。 男人一袭黑色大衣,内搭的黑衬衫敞着三四颗扣子,露出蜜色贲张的胸肌。 银白色光线下,深栗色反包的发丝根根分明,面部轮廓利落如刀削,眼尾微翘的桃花眼因从上往下凝视,眯成了一条狭长的弧度。 闪动的眸光先是见到女人的诧异,而后渐渐化为丝丝玩味与打量。 温宥回头望了眼。 捂着裆部的袁智,弓着身子面目狰狞,准备伸手抓她回去。 要再被拖回那个房间,温宥清楚绝不是拍艳照视频那么简单。 他们一定会要了她的半条命。 现在只能指望眼前这个男人了。 也不知道他愿不愿帮自己,总之先缠住他,拖到有人叫夏钧姿来。 温宥心里这么盘算着,手越收越紧,娇小柔软的身子紧贴住男人的腿。 嗓音又抖又软,带着酒后的轻慵,尾音极长:“求求你,救救我……” 两人间,仅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 能感受到彼此不一样的身躯,男女有别的触感。 一个娇软饱满,一个坚硬有力。 男人眸色暗了暗。 俯下身,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三指交握抬起她的下巴。 他半个身子遮盖了大部分的光线,温宥的脸隐在他的阴影中。 下一秒,温宥看见男人嘴角翘了翘,神色情绪晦暗难辨。 他嗓音低沉厚重带着不小的戏谑:“怎么这么丑?” 温宥一愣。 丑,她还从未听人用这个词形容过自己。 但一想到,自己满头红酒,的确是好看不到哪去。 男人放开她的脸,直起身。 众人听了他的评价,想是他对温宥没兴趣,袁智对自己的兄弟们吩咐道:“抓她回来。” 前一刻被这小贱人掀得人仰马翻的小混混们早就想把她拖回去。 届时,她就等着被玩死吧。 “等等。”男人嗓音慵懒,漫不经心地喝止。 袁智指着他的鼻头:“少管闲事,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啊啊啊。” 话没说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拧断。 顷刻间,其余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甩开袁智的手,又一把拦腰捞起像蛇一样盘在自己腿上的女人,扛上肩膀,并宣告所属权。 “她是我女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话音落下,迈腿离开。 吃了亏的袁智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走,叫上几人背后偷袭男人。 男人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在他们要抓住肩上女人的瞬间,一个扫荡回旋踢。 再是肘击面门,外加左勾拳。 三两下,地上哀嚎声一片。 他拉了拉因剧烈运动挤在一起的衣襟,嘴唇弯起露出轻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看似在询问,凌厉的眼眸眯起,扫了一圈,霎时众人分作鸟兽散。 倒挂着的温宥,见自己得救,脱力般松了口气,脑袋因为充血愈发地昏昏沉沉。 半晌。 当她意识到自己还挂在男人肩上,两人已经走进电梯,下行。 她挣扎起身,小声道谢:“谢谢。可以放我下来了,我能自己走。” 温宥从电梯的反光镜面中模糊看见男人抬起宽大的手掌,以为他要放自己下来。 没想,下一秒。 “啪——” 那手掌重重拍在她圆润的臀部。 温宥水雾朦胧的眼眸圆睁,羞得张口结舌:“你、你……” “你这小没良心的,这就过河拆桥了。”男人声音含笑,略带着玩世不恭,“求我救你,就应该想好后果。” 此刻,温宥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可惜为时已晚。 她眼前一片漆黑,两只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的意识随着男人走动的起伏越飘越远。 当顾云恒见到自家总裁扛了一个女人回来,没有意外,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 抬手为他打开一辆纯黑色迈凯伦副驾驶的门。 秦北乾将肩上昏迷的女人放下,塞入车内扣好安全带。 高大健硕的身姿从低矮的跑车门钻出,一把车钥匙朝他飞来,五指微张正好落入他的掌心。 秦北乾勾唇,拿着车钥匙的手,手指点了下他贴心懂事的助理,笑意暧昧地从车头绕到驾驶座。 低头刚准备坐进车内,视线对上女人病态潮红的脸,又从车里钻出,对顾云恒吩咐道:“把老苏给我找过来。” “是的,总裁。”一个好的助理不会多问不会八卦,“请苏医生到哪?”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目光淡淡扫过会所后巷一个亮点,语气轻佻:“嗯,就常去的那家江心w酒店。” 说完,大长腿跨入车内。 一脚油门,轰鸣声骤起,引来路上行人侧目。 也许是考虑到一直在副驾驶上哼哼唧唧的女人,百公里加速度只要28s的顶级超跑开得并不快。 开开停停,总有那么几辆能跟上他的速度。 二十分钟后,到达酒店门口。 秦北乾没选择进地下车库,而是大咧咧地将迈凯伦停在大门口。 下车,将车钥匙甩给门童,自己从副驾里把依旧昏睡的女人打横抱出。 站上台阶时,用力抬了一下胳膊,蜷缩着的女人像猫儿一样,在他两个臂弯间弹跳了一下。 调整好姿势,秦北乾回头看了眼身后车水马龙的街道,唇角微不可觉地翘了翘,而后不再停留,进入五星级酒店为他专门预留的总统套间。 顾云恒的办事效率很高,这是秦北乾那么多任特助里最满意的一个。 他将温宥放置在大床上后,还没抽到一支烟的功夫,他的特助便带着医生到达。 只穿了件黑衬衫的秦北乾站在靠窗一角,正对着被拆卸了一半的烟雾报警器抽烟。 医生弯腰站在床边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圈,收起听诊器,转身看向满身匪气的男人,郑重其事地告知:“总裁这位小姐没有中药,只是醉酒昏迷。 不管是哪种情况,你现在和她发生性行为都属于迷奸。” “咳咳咳……” 本在逍遥抽烟的秦北乾,被他这个私人医生的一句话,直接将浓烟吸入肺中,剧烈地呛咳起来。 “老苏,你先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秦北乾需要强迫女人吗?” 被称为老苏的医生,停在门边,回头,伸手抬了抬金丝边眼镜,镜片后闪过一轮精光,勾唇讥诮: “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说完,没等急跳脚的男人回答,迈步离开。 而顾云恒也紧跟其后。 在将大门关上前,门缝中顾云恒处惊不变的眸子,神色晦暗不明。 要不是他这位大总裁前科累累,换女友和换衣服一样,怎么会让人有这样的联想。 第83章 热搜:国际金融大鳄秦北乾酒店夜会神秘新女 对于老苏的话和顾云恒的眼神,眼眉慵懒的男人并不在意,挑高眉梢回眸望了眼在床上低吟出声蜷缩成猫儿样的女人。 弹了指尖抽了一半的烟,在烟头落地的瞬间,黑皮鞋朝着女人走去。 坐下,床沿塌了半分,秦北乾目光沉沉地盯着床上的这张脸。 没有顾忌,抬手,用指背从她额角的细汗,顺着丝滑布满红晕的肌肤,滑到她的颈根搏动处。 轻轻搭在她肌肤上的手,随着她呼吸起伏,微微浮动。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暗了暗。 从没有过的暧昧体验,让他的薄唇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自言自语:“我会干违法的事?嗯?对别人不会?对你……那不一定。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 想到一些龌龊的坏心思,男人没忍住,轻笑出声。 像是被这声音打扰,手下的女人眉心拧了拧,蓦然眼角挤出一滴眼泪,被酒精染红的唇瓣微微张开,梦魇般轻呢出声:“陆……陆慎霆……大混蛋……” 秦北乾手指一僵,眼帘垂下遮掩了一丝不悦的情绪。 明明是自己救了她,她嘴里却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下一刻——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挑开她的衣襟,由于之前已经被人扯开,纽扣早就掉了两三粒,他很方便地探了进去。 女人用着舒服就好,管她有没有心。 …… 下午五点到的大马,晚上九点陆慎霆便出现在华人拿督朱柯良的庄园内。 别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来宾们民族服饰与东南亚鸟语花香的现场布置相得益彰。 唯有陆慎霆,仍是一身黑西服,显得格外突出,加之他高大挺拔的身姿与生活在热带地区的大马人天差地别,更加引人注目。 这种场合想要和陆慎霆搭话寒暄的人很多,但上流圈子里的人,讲究个主次分明,最先能和他说上话的自然是庄园主人。 朱柯良拿督手挽着自己的妻子,走到海城陆少面前,看了看他空落落的身旁,语调促狭:“慎霆,怎么一个人来的?也没个女伴。” 拿汀朱夫人同时接口:“听说陆少半年前已经订婚,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 朱柯良年长陆慎霆十几岁,他们之前因为陆氏集团要在大马开设代工厂的事,早有接触,私交甚好。 因此他们问起私事,陆慎霆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排斥。 他淡淡一笑,伸手招来服务生,拿走托盘上一杯红酒,捏在指尖。 “因为特殊情况,近期没有结婚的意向。” 能得到大马苏丹颁发的拿督拿汀头衔,朱氏夫妇自然是非同一般的人。 海城陆少这话一出口,立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未婚妻没戏了。 两人对视一眼,由朱夫人开口叫来了自己的小侄女。 一个穿着色彩艳丽娘惹装的少女,蹦蹦跶跶地跳到了朱夫人的身边。 朱柯良介绍道:“慎霆,这是内人的侄女阿珂。”介绍完少女,转而对夫人身边的侄女吩咐道:“阿珂,还不快叫人。” 少女双颊红晕深染,堪比她发髻上的娇花。早在陆慎霆进门时,她就注意到这个矜贵又俊美的男人,整颗少女心都给了他。 二十岁的年纪,大胆无比。 一直有偷听他们谈话的阿珂,红着脸直球示爱:“陆先生,如果没有合适的结婚人选,能否考虑一下我?” 她的语出惊人,着实让朱氏夫妇吓了一跳。平日里知道这个侄女大胆,没想到莽撞到不看对方是谁,就敢胡言乱语。 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一向清俊寡淡的海城陆少没有恼怒,看似对阿珂颇有好感。 陆慎霆深邃的目光落在少女灵动的眉眼间,脑中蓦然闪过一个曾经同样娇俏,甚至更加胆大妄为的小野猫—— 【陆慎霆,你将来的妻子只能是我,也只有我温宥配得上你。】 半晌。 陆慎霆薄唇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但语气难得的缓和:“对不起,已经有人选了。” 顿了下,“虽然不适合结婚,但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他的回答,让朱氏夫妇颇为意外。 海城陆少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竟有能让他动心的女人? 知道这么矜贵的男人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少女难掩心底失落,但也是因为年少,对于失败有了更多的宽容对待。 在00后这一代中,爱情比结婚更重要。 “适合的人不适合结婚,和小说一样浪漫,祝你们幸福。” 看着少女又蹦蹦跶跶离开的背影,端着酒杯的陆慎霆心情大好,一扫早上小女人不愿陪他来的阴霾。 他想带她出来散散心,当是对她股票打压的补偿,又不是真想对她做什么。 来日方长嘛。 她防自己却像是防狼一样。 保持着好心情,又与人应酬周旋了一会,陆慎霆单手插兜,捏着酒杯,朝正在角落里刷手机的自己的废物助理走去。 陆慎霆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在低头看手机。 要不是今天女孩把他哄开心了,此时应该已经发作。 “喂~”男人的声音出现了不耐烦的情绪,“周航。” 被大声点到名字,周航抬头,见到男人放大的俊脸,他像受了惊的兔子。 “啪”一声。 手机掉在地上。 没等他弯腰,穿着熨帖昂贵西服的男人,拿出插在裤兜里的手,快他一步弯腰拾起手机。 周航小脸一白,急吼吼地要去接手机。 “总裁,我自己来,我……” 一瞬,视线撞上男人冷冽如刀般的黑眸,他直接噤了声。 陆慎霆盯着手机屏幕上还在播放的视频,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来。 视频标题—— 【国际金融大鳄秦北乾酒店夜会神秘新女友】 【新女友是海城之夜嫩模?】 第84章 陆慎霆失控:给我个解释 周航盯着那只捏着手机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冒出白皙的肌肤,能见血液正激烈地汩汩搏动。 他浑身上下冷汗迭出,哆嗦着嘴唇:“总裁,这个应该不是温小姐。” 话出口的瞬间,周航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不是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连他都一眼认出温小姐,总裁岂能看不出。 陆慎霆的寒眸死死锁着照片里被男人抱着的小女人的脸,眸底渐渐生出狰狞的血丝。 一股躁气燃遍他整个胸腔,嗓音异常压抑:“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大概两个小时前。”周航兢兢战战地回道。 下一刻—— 芝兰玉树男人手里的酒杯就在他面前被暴力捏碎。 飞溅的玻璃碎片和猩红液体将男人从来一丝不苟的西服打湿。 周航心里暗暗念叨,完蛋了完蛋了,温小姐又是在闹哪一出,总裁不喜欢什么她就干什么,还能不能让他太太平平活到寿终正寝? 陆慎霆一直是整个会场关注的焦点,他这边一有动静,朱柯良立即出现。 “慎霆,怎么了出什么事?” 尽管他面无表情,但嗓音压得极低:“对不起,朱拿督,家里有点急事,能否借用您公司旗下的机场安排我的私人飞机起飞?” “慎霆,可我们代工厂的合作方案还没……”朱柯良还想劝他一劝,可看见他面色沉重地擦拭着满手的红酒,语气又是不容置喙,只好作罢, “好的,这个包在我身上,一个小时后你的飞机就能起飞。” “多谢,朱拿督。” 陆慎霆将沾满红色酒渍的湿巾扔在周航胸前,没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开。 …… 清晨,高空飘下的细雨打在20层高的落地窗上,留下细密的小水珠,将天空中刚刚泛白的光线折射进昏暗幽静的室内。 两块厚重的窗帘间,露出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室外光线偏巧照在床上女人的脸。 温宥缓缓睁开眼皮,眼前一片模糊,又眨了眨,再次闭上的瞬间,突然清醒,昨晚的记忆像洪水般冲入脑海中。 人猛地坐起,浑身的酸痛像是热油遇见了水,骤然炸开了锅,外带着酒后,她半个肝脏无法承受的黑矇与耳鸣,又重重倒回了软软的床榻上。 等适应了这一切,她也意识到薄被下她身无寸缕。 恐慌的念头沿着她的背脊窜上她大脑神经,窝在白色床褥中纤细孱弱的身体不住颤抖。 所以,昨晚那个陌生男人迷奸了她。 就因为她温家莫名其妙地得罪了陆慎霆,得罪了陆家,她又是坐牢又是被切肝,遭他未婚妻报复羞辱,最后还沦落到被陌生人强奸。 想到这,她薄弱的意志瞬间崩溃,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滚出,沾湿了一大片枕巾。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担心男人还在房间里,只敢咬着下嘴唇,双肩抖动着抽泣。 过了许久,哭累了,人平静许多。 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精神松懈了半分,再次尝试直起身体,环顾一圈。 泪眼朦胧的视线定在床头柜上,叠放着一整套里里外外的新衣服,而最顶上有张显眼的名片。 温宥拿起,嘴里默默念着上面的字:“秦北乾,乾坤国际总裁。” 乾坤国际?!不就是她委托办理证券业务的金融公司。 看着手里的名片,温宥轻轻摇头,这些有钱的男人怎么可以胆大妄为到这个程度? 陆慎霆、秦北乾、袁智……都是这样,把法律视若无物。 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勉强站起动了动身体,想找到自己被人侵犯的证据,可大腿间并没有体液流出。这是她在第一次和陆慎霆发生关系后才知道的知识。 所以那个男人做了充足的准备。 转念想到海城之夜走廊上虽然有监控,但拍到的应该是自己求他带她走的画面。 心顿时凉了半截。 就算她去报警,以现有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证明她被迫发生关系的。 更何况她是有前科的人,根本没有人会信她。 一个在风月场所的劳改犯告一个身价百亿的总裁强奸,只会让人耻笑,攀附权贵不成诬告他人。 温宥攥紧手心里的名片,深深闭了下眼。 一定还有办法的,温宥你得冷静。 半晌。 暂时无能为力的她,只能先穿上男人提供的衣服,将唯一的证据放入大衣口袋中。 离开这个不堪回忆的地方。 走出房门,看见熟悉的走道,想起五年同是在这个酒店发生的那一幕,心里觉得荒唐可笑。 这个江心w简直就是和自己相克。 虽然被灌酒已经过去了一夜,但她的后遗症还是很严重,脑袋时不时发晕,思想也无法长时间集中,神经更是被严重的耳鸣侵蚀。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可能昏睡一晚上,以至于被人侵犯了都不自知。 踉踉跄跄走出酒店大厅,此时一道带着慵懒玩味的目光从远处落在她身上。 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随性坐在沿窗单人沙发上的男人,正悠闲地喝着意式浓缩。 清冷的桃花眼随着女人单薄的背影,慢慢游移,直到看见女人在酒店门口被人拖上一辆车牌为海a66666的黑色宾利。 他的唇角勾了勾。 “总裁,温小姐被陆总带走了,需不需要去交涉一下?”站在他身侧的顾云恒俯身请示道。 秦北乾扬了扬眉,语气满不在乎:“派人跟着就好。” …… 记得陆慎霆说,下周五才会回来。 温宥没想到那么快会见到他。 上车后,她下意识地捂紧领口,缩到车门边。 惊恐的瞳仁里映出男人一双阴沉嗜血的眼睛,似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直接将车内的温度将至冰点。 亲眼看见她从酒店出来,陆慎霆心口燃起一股戾气顷刻将整个人点爆。 “嘭”一声闷响,男人掌中紧捏的手机甩在她身上。 不明所以的温宥,捡起手机看了眼,当下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国,为什么像是要杀人般盯着她? 她的注意力还在手机画面上时,陆慎霆忽然靠了过来。 车内空间过于狭小,避无可避的她,一瞬间,视线被男人高大身躯完全挡住了光线。 陆慎霆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将纤细的她,紧紧圈在身下。 “给我个解释。” 他清冷好听的声音,染着滚烫的怒火,像是要将她焚烧殆尽。 解释什么? 解释她真的和秦北乾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她有什么错,非要由她来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是他强迫自己做小三,是他未婚妻上门找茬要侮辱她,她才会求错人落入男人狩猎的陷阱。 陆慎霆见她不说话,也不解释,以为她默认了,直接气红了眼。 重重眯起的黑眸,落在她脖颈的红痕。 下一秒。 第85章 温宥你真的把自己卖了 他拎起女人捂着领口的手腕,暴力扯开她大衣内衬衫的纽扣,雪白肌肤上道道红痕刺入他的眼帘,瞳孔骤然紧缩。 “陆慎霆,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温宥惊呼一声,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身子,而已经发疯的男人强制拉起她的手腕,单手扣在她头顶。 胸前带着受虐的雪白,就这么半赤裸裸地展现在男人的眼前,起伏不定。 陆慎霆单手扣住她的下颌,声音已经到了理智崩溃的边缘:“温宥,你真的把自己卖了。” 对上男人冒火的黑眸,温宥一脸羞愤,红着眼同样死死盯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昨晚在会所反抗时留下的,还是被秦北乾侵犯的痕迹。 总之,无论是怎么产生的,他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指责自己。 望着她一副欲哭不哭的神情,心里的烦躁上升到难以言说的程度,冷嗤道:“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温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廉耻? 不认识的男人你都可以随便上床。” 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了逃避他,陌生男人都可以,是不是? 他不敢问,想到这小女人会眉眼含笑地回答他——是。 心底就会莫名地恐慌起来。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也绝不可以有。 扣着下颌的大手越来越用力,温宥觉得自己的下巴随时会被捏碎,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滴在男人的指尖,灼烧着冰冷的心。 “我不知廉耻?不知廉耻的是你好不好?要不是你逼我做小三,我何至于……” “何至于什么?”陆慎霆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连同着他一向倨傲的声音都变得嘶哑。 都已经是事实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倏尔,她琉璃曈中的水汽在恨意中蒸干,精致的唇角溢出妩媚勾人的笑。 陆慎霆看不懂。 小女人轻轻动了动手腕,从他迟疑的手中挣脱,缠上他的脖颈。 她微微昂起下巴,附在他耳边,嗓音娇软带着丝丝哑意,有经验的人才知道多激烈的情事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是陆总您啊,让我尝到了其他男人的滋味。 秦总帅气多金,尤其器大活好,做他的情人我不亏的。” 说着说着,她又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看清陆慎霆铁青的脸,心里产生一丝报复的快感。 继续道:“当然,如果陆总不介意,价格合适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解决生理需求。” 同一时刻,坐在副驾上的周航龟缩着脑袋,司机老王踩油门的腿不住发抖。 温小姐应该是疯了,这么挑衅总裁,她要不疯,那就是要把总裁逼疯了。 车厢逼仄的空间内,安静的只剩下男人极力控制的厚重喘息声。 陆慎霆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带着危险气息,死死盯着她的脸。 红晕灼人,媚眼如丝,一副事后被满足过的模样。 “停车。” 一声怒吼下,是豪车在闹市区的急刹。 温宥本就耳鸣的厉害,加上男人就在她耳旁气急败坏地喊叫,神经疼到麻木,以至于男人下一刻的举动,让她毫无准备。 黑色宾利车门大开,女人单薄轻巧的身影被无情地扔出车外。 周末市中心,繁闹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天上飘着的小雨,并未打扰到人们逛街的兴致。 当温宥被摔到人行道的瞬间,引来围观人群的惊呼。 手掌擦着街道地砖上泥泞的沙砾,留下不深不浅的血痕,不能算是疼的疼,刺了她的心一下。 身后车上,男人阴鸷到可以将空气搅成碎片的声音响起。 “垃圾。” 垃圾?! 听到这个陆慎霆加注到她身上的新名词,温宥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总裁没叫走,谁都不敢动。 围观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谁都爱看这种晚上八点档狗血爱情剧,尤其是坐在豪车里的俊美男女。 心还是周航的软。 他的手悄悄搭上开门的键,才轻轻摁下,发出咔嚓声。 下一刻—— 矜贵男人冰冷的声音如把刀般扎在他后脑勺上:“你要下车,明天就交辞呈来。” 语气不重,震慑作用很大。 没人再敢动半分。 陆慎霆依旧优雅地坐在车辆后排,微微侧头,湛湛沉沉的黑眸凝望着跪坐在雨中的女人。 就这么看着细如发丝的雨,将她的单薄的后背一点点地打湿。 眼底某些情愫在翻滚。 不自知,她不知。 定定看了会。 伸手摁下关门按钮,冷声吩咐:“回总部。” 车辆开出不远,周航后背感到一阵猛烈地撞击,人直朝前挡风玻璃冲去,下意识紧闭双眼,抓着安全带的手不住发抖。 砰—— 又是一下。 陆慎霆怒火中烧,抬脚猛踹副驾的后椅背。 周航小脸煞白,跟着陆慎霆这五年,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火。 就算是遭集团内部高层联合暗算,这个光风霁月的男人仅仅是风轻云淡地一笑,而后将人沉江喂鱼。 也许正因为舍不得,温小姐怎么做,他也舍不得真正去伤害她。 这边温宥刚被当垃圾一样扔在街道上,那边休闲喝着咖啡的秦北乾就收到电话。 “总裁,温小姐被陆总赶下车了。” 秦北乾抬腕看了眼低调的江诗丹顿。 才过去半小时,这海城陆少有点快啊。 挂断电话,慵懒男人低低一笑,与身侧一直肃穆无比的助理形成鲜明的对比。 耀眼异常。 眼见一个穿着时髦的女郎扭着水蛇腰朝他走来。 他原本含笑的眸子,瞬间变得寡淡:“运恒,替我约一下斑斓信息的于总。” 顾云恒也看见女人笑意荡漾地朝他们走来。 见多了,也就是不足为奇,低声问道:“什么时候?” 他的意思,总裁需要多久解决这个女人。 女人就快走到近前,秦北乾勾唇邪笑:“三小时后,公司见。” 顾云恒低头应下,与女人擦肩而过。 而后便是女人娇俏的笑声。 …… 海城著名整形外科医院。 从隔壁邻国挖来的韩医生,在无影灯下检查俏丽女人细嫩脸颊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虽然已经用最细的外科整形缝合线,但由于伤口太深,而且还伴着无法完全清除的碎玻璃渣,裂口愈合地并不理想,还有发炎溃烂的趋势。 韩医生抬起额头的反光镜,摇了摇头:“很抱歉林总,林小姐脸上的伤恐怕是要留疤了。” 第86章 生意可以大家做,女人只能是我的 比起林盛荣,反应更大的是躺在治疗椅上的林延佳。 她哗地一下坐起,顾不得脸上灼烧般的疼痛,拽着医生的白大褂,哭喊道:“医生,我的脸不能留疤。 我是海城陆少的未婚妻,未来陆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我必须完美无瑕,而不是一个有疤的丑八怪。” 林盛荣也着急,陆家的联姻是他好不容易攀上的,要是因此作罢。 没有助力就算了,而他们林家将成为整个海城的笑话。 “韩教授,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林小姐你先别哭,眼泪沾湿伤口会加重炎性反应。”韩医生先是劝慰,再思忖片刻,“可以去米国比弗利山庄试试。 那里有最新的激光技术,可以消除难以愈合的疤痕。” 一听有希望,林延佳眸光大亮,下一刻医生又泼了一盆凉水。 “但也不是百分之一百。” 医生说话,从不把话说死。 林盛荣点头,与他年纪不相上下的韩教授握手:“有机会就好。” 韩医生:“我去给林小姐配点外敷用药。” 说完带着助手离开诊室。 林盛荣看着一脸颓色的女儿,又气又心疼,嘴里不免念叨两句:“因为上次公司制售不合格药品。陆氏集团公关部已经来告知婚礼要延期,具体时间不定。 现在你脸被划成这样,要真留下了疤,两家的联姻肯定作废。” 说到最后,林盛荣恨铁不成钢地切齿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坐在治疗椅上的林延佳想起昨晚皮肉被划开的那一幕,撑在椅座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恨不得尖利指甲下是那贱人的脖子,狠狠插入她的皮肉。 下一刻,嘶声力竭地吼道:“是那该死的女人。” 林盛荣眉心拧紧:“谁?” “温宥。” 这两个字是在她齿缝中嚼碎吐出。 她让自己在陆慎霆面前丢尽了脸,现在又让她脸都没有了。 她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趁着陆慎霆不在国内,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没想到她发疯的时候,三个男人都压制不住她。 自己更是吃了大亏。 在林盛荣满脸震惊中,林延佳将整件事的过程告诉了他。 林盛荣气急败坏,不知道该说这个蠢女儿什么好,捏了捏眉心:“你就不能给我太平点吗?现在温家那小丫头被人救走,等陆慎霆回来,去他面前告一状。 我们林家都要跟着你受牵连。” 顿了下,不住摇头,“到时候别说陆家主母,你连个林家千金都不是。” 原本气焰还很嚣张的女人,突然恐慌起来。 她就没想过那贱人可以逃脱,自然也就没有想过陆慎霆知道后的状况。 林延佳跳下椅子,紧紧环住父亲林盛荣的胳膊,倚着他的肩头泫然欲泣。 “爸爸,那现在该怎么办?” 林盛荣一声长叹。 一向无所不能的父亲,突然没了声响,让她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哽咽道:“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是你最宝贝的女儿啊。” 就因为太宝贝,才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也正因为太宝贝,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林盛荣一定会帮她擦屁股。 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狠厉的杀意,对着女儿的语气却是温和无比:“我先安排你治脸,其他的事我会处理。” 窝在父亲羽翼下的小女孩,娇蛮地“嗯”了一声。 …… 周一早上九点。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集团cfo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缩着肩膀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一角,承受着他不明所以的无妄之灾。 “砰”的一声。 一沓文件精准地摔在他脚前,a4纸散了一地。 cfo哆嗦着身体朝一旁的周特助求助,奈何他比自己躲得更远。 老板椅上的矜贵男人嘴角动了动,笑比不笑更恐怖:“麻省金融毕业的,财务报表就做成这样?你是觉得陆氏的钱太好赚了?” 以谦和清隽商人形象著称的总裁,说话从来没有如此刻薄过。 被质疑的cfo心里有点小委屈:“对不起总裁,下次我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下次?”男人骨节分明的指节重重叩在办公桌面上,“去人事科交辞呈吧。在我这没有下次。” 海城陆少做出的决定,没有人敢违抗。 就算是已经被辞退的cfo也得捡完满地的纸,才敢离开,就在他颓废走出门的时刻,韩副总一脸凝重疾步跑进来。 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的变故。 周航都来不及提醒他,他便冲到陆慎霆办公桌前,张口道:“乾坤国际注资斑斓信息了。” 斑斓信息一直是由他负责跟进的。 虽然不知道总裁撤资的具体原因,但这个稳赚不赔的项目被人截走,韩副总心有不甘。 而且这个乾坤国际太胆大妄为,海城陆少说不要的项目,他竟然敢接手,这就是对陆慎霆赤裸裸的挑衅,打他的脸。 听见乾坤国际,听见斑斓信息,周航眉心狂跳,心里默念。 韩副总要死了要死了。 而后,快要被周航咒死的中年男人,也发现了自家总裁的不对劲。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垂着眼眉,一声不吭。 室内的气氛被压抑到极致。 男人指尖的墨玉佛珠,发出一下下的拨弄声,砸在韩副总脆弱的神经上。 韩副总脖子像是生锈的转轴,转向一直缩在角落的周航,发白的嘴唇无声比划—— 【怎么回事?】 周航很理性地给了他个哀悼的神色。 【你撞枪口上了。】 等韩副总再回头看向大boss,这个久经沙场的中年男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男人双瞳漆黑如墨,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眸光古井无波,在瞳孔映着不停跳动的红色数字后,氤氲出让人无法承受的寒意。 下一秒,砰的一声。 笔记本阖上,屏幕尽碎。 陆慎霆起身走向落地窗边,负手而立。 冷冽的目光透过玻璃望向城市的某一角。 他不在乎公司损失多少亿,他在乎的是那小女人马上就要脱离他的掌控。 从知道温宥跟了秦北乾,陆慎霆调查了他所有信息。 秦北乾一年前才到东国创立了乾坤国际,虽然时间短,但公司业务发展极限迅猛。 而来东国前他一直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做投机倒把的金融投资,东南亚几次金融危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实力不容小觑。 生意可以大家做。 但女人—— 只能是他陆慎霆的。 第87章 祖宗,您终于想起来来见总裁了 周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一。 温宥觉得她应该是彻底得罪了陆慎霆,只等着法院的逮捕令将她抓走。所以那些身外之物她也没再管。 人很平静地做着手上的活。 直到有工作人员举着手机,言语兴奋地从她身旁经过。 “你知不知道周五股价大跌的斑斓信息,才两个休市日就起死回生了?” “斑斓信息?!怎么听得那么耳熟?是不是经常来我们这的海城陆少宣布撤资的那家?”工作人员疑惑地顿了下, “陆氏集团都放弃的公司怎么可能翻身?” “本来斑斓信息的芯片技术就具有独家性,只要有人注资,未来发展势头锐不可当,翻身更不在话下。” 一人翻了个白眼:“这个我当然知道,问题是陆少说不注资,海城还有谁敢接这个手?” 另一个人神秘一笑:“海城现有的几大家族当然不敢,可从海外回来的就不一定了。” “谁?” “乾坤国际的秦北乾。” “他是谁?没听过。” 一人捂嘴揶揄道:“你在金融版上不一定见过他,但娱乐八卦头版上一定有他的名字。” “……” 温宥对她们之后的桃色话题充耳不闻,脑子里只盘着一个重要的信息点。 秦北乾注资斑斓信息。 那个名片上的男人。 手里紧握的拖把落地,拉住要走的人,温宥将她手里正放着视频的手机,抢了过来。 那人大叫:“你干什么?” 温宥置若罔闻,眼睛只盯着手机画面。 镁光灯下,身形高挑健硕的男人姿态肆意地坐在新闻发布会现场。 利落分明的面部线条,深邃的五官,慵懒的神情,尤其他那双渐欲迷人眼的桃花眸子,让温宥无法忘记。 就是这个男人救了她,也是这个男人对在尘埃里挣扎求生的她,又狠狠地踩上了一脚。 天知道此刻她有多想去报警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可被温海川培育在骨子里的睿智从容,让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解决眼前最紧迫的事—— 还欠下陆慎霆的五百万,不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监狱。 被抢了手机的工作人员,见她发呆,毫不客气地又夺了回来,嘴里骂咧咧:“神经病。” 女人定定地站在原处,思维正在进行一场大爆炸。 她的证券公司隶属乾坤国际旗下。 陆慎霆宣布撤资的当晚,乾坤国际总裁秦北乾不仅救了她,还恰巧不巧地被狗仔拍到照片。 陆慎霆因为她突然回国,秦北乾当在他的面,夺走了这几十亿的项目。 这一切地太过巧合,更像是一场人为的精心安排。 但她没有证据。 而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对她非常有利,她唯一要做的是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秦北乾手里的那颗棋子。 想到这,温宥扔下手里的活,换了衣服,带上身份证件直冲她开设账户的证券公司。 她前脚刚踏进营业厅大门,后脚乾坤国际分公司负责人徐总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徐总肥嘟嘟的脸,笑脸相迎:“温小姐又来我们这办理什么业务?” 温宥不多做客套,开门见山:“我要向贵公司申请融资融券。” 接下来的事实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被人算计了。 徐总连上次的向上级请示的托辞都没有,直接满口答应。 要知道银监会规定,申请融资融券业务,必须要有交易经验满6个月,前二十个工作日日均市值50万以上,通过融资融券业务考试。 而她哪一项都不符合。 这让温宥更证实了心里的猜想,秦北乾知道她和陆慎霆相识。 她不过是两大集团商业竞争的炮灰。 有一点她想不明白,秦北乾仅仅是想抢陆慎霆生意,那来招惹她干什么? 尽管没想通,但拿到一倍杠杆的温宥,在短短一周内,不仅从斑斓信息,和多个与它有技术合作的公司身上挣够了六百万。 在与陆慎霆约定的最后期限,她再次来到陆氏集团总部大厦。 高耸入云的建筑像是一只巨兽,挞伐着东国商业的每一分钱。 这次她进入的很顺利,前台接待还记得她是上次被周特助特别关照的人。 想忘记她,很难。 虽然衣着普通,但她的长相气质,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出她的与众不同。 楼外黑夜降临,大厅内灯光亮如白昼,比白昼更耀眼的是穿着米色长款大衣的女人。 容颜妩丽温柔,微翘的唇角像是随时在笑,可就是这样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却有股难说的震慑力。 她仿若女主人般走过996的芸芸众生,让人不由得驻足观望。 刚下电梯的陆氏员工对着她窃窃私语。 “她是谁啊?” “你忘了,就是前几天周特助特地带去见的总裁的豪门名媛。” “前几天?你怎么还记得?” “长那么漂亮,说忘就能忘的?” “对了,说起豪门名媛。那只绿茶孔雀很久没来公司了。” “啧,你真是孤落寡闻。前阵子枫林制药制售伪劣药品,海城顶级豪门陆家怎么可能让有污点的女人进他们家的门,林大小姐怕不是已经下位了。” “哦哦哦。” 就在众人讨论的起劲的时候。 总裁专用电梯豁然开门。 出来的人不是众人翘首以盼的大总裁,而是他贴心的小跟班。 以周航的身份,要没跟着陆慎霆是不可以乘坐这部电梯的,但他实在是有要紧的事。 一下电梯就看见温小姐正要逆着人流进入一架普通的电梯。 他匆忙跑上前,不顾礼仪,抓住她纤细的胳膊。 温宥莫名回头:“周特助?” 周航看见她激动地热泪盈眶:“祖宗欸,您终于想起来来见总裁了。您要是再不出现,公司都要被总裁裁没人了。” 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下班的人群中炸开,众人震惊之余,集体失声。 温宥在众人的注目下,轻轻拂开周航越距的手,淡淡袅袅的笑:“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第88章 海城陆少彻底被女人逼疯 当然有关系,现在还有谁能把总裁搅得心神不宁。 周航扫了圈围观的众人,收回的手尴尬地挠了挠头,这话只敢心里说说。 他可不想像上一个一样英年早逝。 拉了拉西服衣摆,周航比了请的手势,将她引向大厅中央全透明的总裁专用电梯。 温宥不矫情,这怕是她最后一次来了,坐一坐陆慎霆从未让她登上过的电梯。 以前来见他,就算是碰见了,也不会让她同乘。 那时她在意,以为只要自己够舔,总能坐上这部象征陆氏集团最高权力的总裁电梯。 现在她是不在乎,她连人都不想见,还要乘它干嘛。 两分钟后,温宥站在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前。 门口秘书处的女秘书拿起电话,要接内线请示。 周航抬手示意不必,而后对温宥恭敬道:“温小姐,总裁已经在等了。” 温宥手心里捏了张硬质的卡,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 望着女人纤细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棕红色木门后,周航心脏乱了一下。 求今天温小姐手下留情,别再点总裁这个火药桶了。 “你们快下班。这里我看着就行。” 周航赶紧把人都散了。 要是总裁做了什么违法的事,不至于全天下都知道,自己也好善后。 温宥进去,偌大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老板椅上坐着的男人,衬衫领带,金丝边眼镜,既矜贵又斯文。他也只有办公的时候,才戴眼镜。 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 图书馆窗户边,树影绰绰,斑驳的阳光打在镜片上,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这样的陆慎霆是温和的。 她一眼就陷了进去。 如今是一眼能吓出魂来。 温宥走到他办公桌前,稍稍超过肩膀的黑发被她低低地扎着,一丝不乱的发型让她愈发的清冷。 抬手,将捏了一路的银行卡放置在桌面上,指尖轻抵,推到她能够着地最远的地方。 听见面前动静的男人,将视线从笔记本屏幕转到那张卡……上细巧又有些粗糙的手。 定定看了会,视线再次上移,对上她没有什么情绪的脸。 温宥不想与他再有接触,只想快速了结他们间最后的联系。 淡淡开口:“这里是五百万,当年陆总替我支付的赔偿款,现在还给你。” 说完收回手,等着他说些什么,或是直接叫自己滚。 陆慎霆没先说话,抬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取下眼镜,下一刻,犀利阴沉的目光从镜片后露了出来,刺在温宥的脸上。 温宥还搭在桌沿的手指瑟缩了一下。 眼镜随手一扔,正好压住银行卡,男人俊美的脸上却是压不住的嫌恶,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卖身的钱?我嫌恶心。” 温宥心里一颤。 知道羞辱必定会有,但听到“卖身”两个字,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要是真卖了,那是她心甘情愿。可她连卖都不是,而是被人迷奸了。 看她一副脆弱的表情,男人还是不想放过她,冷冷嗤笑:“怎么?做小姐的还不能说了?” 他的嗓音清脆富有磁性,可在温宥听来像是带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她的脆弱的神经上。 她还站在这被他羞辱干什么? 一瞬,温宥收起所有的情绪,用淡漠的面具将自己武装起来。 “不管是不是脏钱,我都还你了。” 她顿了下,精致的唇角忽然漾起盈盈的笑意,就像是即将有好事发生。 这笑刺痛了男人的眼。 她轻飘飘道:“告辞。”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哗啦”一下。 身后传来滚轮摩擦地板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强势的力量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扯。 她整个人撞进男人坚硬剧烈起伏的胸膛,一直被酒精后遗症折磨多日的温宥撞得头昏眼花,失去反抗能力。 等缓过劲来,视野依旧模糊,只能仰头,在男人禁锢的怀中争取更多的空间。 “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越挣扎,男人环着她的双臂箍得更紧,甚至能感受到衬衫下肌肉的膨胀。 陆慎霆低头看着她,鹰隼般的眸子像看只可怜的田鼠,在胶着中,将她的求生意志消磨殆尽。 “我要不收呢?” 温宥一脸懵,他还想要干什么?不嫌她脏吗? 她冷着声音回道:“收不收,是你陆总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 小女人一心想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态度,彻底将男人表面的斯文撕毁,有力的大手慢慢攀上她的后颈,插入她的发丝,把她昂着的头摁向自己。 两人间只隔着鼻尖的距离,男人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钻入她的鼻下,心脏没出息地漏跳了半拍。 但他下一刻的话,将她的尊严踩得稀碎。 “说,你到底和他睡了多少次,才换来这五百万?” 面对他的一再羞辱,温宥忍无可忍,这件事上她太过委屈,又只能无奈接受。 要不是还有一定要找到七七的执念,她早就崩溃了。 对上他逐渐猩红的眼底,她微微扬起头,有些苍白的红唇向是要吻他般贴近。 轻启轻阖,唇瓣间只剩下薄薄的空气在流动。 “陆总问多少次?他想要我就给,也没个定数。今天早上还做了三次,你闻闻我身上应该还有他专属的味道。” 话音落下,男人连胸膛都不再起伏。 温宥缓缓闭上眼,等待他下一刻把自己当垃圾般粗暴地扔出去。 扔是扔了,不过是扔在休息室的大床上。 她在不解中被人抱起,扔下后,晃动的床让她的头晕目眩愈演愈烈,几乎都无法支撑她清醒。 不等她回神,男人强壮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抵在两人间的手不断推拒着他,温宥惶恐地怒吼:“陆慎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嗤笑一声,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几年没见过食物的恶鬼,口口都能将她撕成碎片。 他微微抬起身,温宥以为自己的质问能唤起他一点点的人性。 可疯子哪还有人性。 只见男人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扯下领带,将她的双腕捆绑,并高举过头顶,最后把剩余的带子系在了床头的栏杆上。 温宥瞪着眼骂道:“陆慎霆,你是不是有大病啊?放开……唔唔唔。” 话没说完,脸压了下来的瞬间,彻底堵上她不会讲人话的嘴。 第89章 陆柒月:爸爸是和温阿姨睡在一起了吗? 双唇相贴的刹那,温宥心里恐惧与憎恨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溢出。 映入男人同样睁着的双眼,此时藏着星河的黑眸里,是一道道彗星相撞后强烈气浪,势要将她一起击碎。 温宥紧紧闭着唇,不可配合。 下一刻。 “咔嚓”一声。 下颌锥心的疼痛,沿着她全身的神经窜了一圈,男人舌头钻入口腔的同时。 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 男人对她的感受不管不顾,大手从下颌落到了她的脆弱的脖子,顶着下巴,让她仰头更好地迎合他,吻得愈发深入。 这吻并不温柔,更像是某种压抑情绪的发泄,因为疼痛合不上的嘴,任由男人肆意蹂躏。 直到舌根发麻,来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唇角流出。 只开了一盏壁灯的昏暗休息室里,充斥着细细浅浅的水啧声,让空间有种暧昧的潮湿感。 等结束这记深吻,分开的时候,两人唇瓣上不可避免地粘连黏腻的银丝。 望着身下小女人哭得和兔子一样的眼,陆慎霆心底难以纾解的郁气散了点。 可也仅仅是一点,略有薄茧的拇指点在她的泪痕上,嗓音低沉暗哑透着吃人的欲:“他想要就给?早上做了三次?你怎么一点都没学会伺候男人?” 温宥这次是被欺负狠了,浑身不住地发抖,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学乖,嘴硬得很:“他不需要我会,我只要躺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男人看着她的眼越来越暗,温宥终是害怕了,放软声音。 “我被别的男人碰过,脏了,你不嫌恶心吗?” 恶心?要是其他女人就算是第一次,只要碰到他,他就恶心。 可对于温宥,比起恶心,他更多的是怒气,不明所以的烦躁,只想把她囚在身边,独自占有。 安静的室内,蓦然响起男人的喟叹声。 温宥胸口一凉,上身毛衣被推高,在堆叠起的衣料上男人的黑色头颅沿着细巧的锁骨一路向下,埋入柔软雪白一团。 温宥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嘶哑哭喊:“陆慎霆,你不能这么做。” 男人停下了动作,却不是为了放过她。 他抬起眼眸时,那双黑眸早就被欲望偏执渲染出猩红的色,仿若被人投了一把火。 “我不能卖了别人,就不让我碰了?” “对。”她的语气很坚定。 但不是为了秦北乾,这辈子有没有谁,她都不要再和他有瓜葛。 “对,我卖给了秦总,当然要为他守身,行业规矩我还是懂的。”温宥说的风尘气十足。 “是吗?”陆慎霆不怒反笑,可笑容冰冷生硬,“我怎么记得你在车上说,只要价格合适,你也可以帮我解决生理需求的。” 温宥身体一僵。 不等她说什么,他的手伸入她的后背,指尖轻挑,背后小小的暗扣“登”一下弹开。 微凉的唇,又落了下来。 不管这次男人怎么折腾她,她不想求饶,不想软弱哭泣。 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嗓音嘶哑像是随时能磨出血珠来。 “我恨你。” 男人直起身,握住她细伶的脚踝往上抬,深邃的眼眸对上她灼灼恨意的眼睛,心脏被重重地捶了一下。 “恨就恨吧。”陆慎霆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对她不同一般的纵容。 就在两人关系朝着进一步恶化发展的时候—— 不合时宜的儿歌声响起。 《小蝌蚪找妈妈》。 挺应景的。 陆柒月的专属铃声,某天她拿着陆少的手机偷偷设置。 也许是真给不了她血缘意义上的妈妈,所以陆慎霆对她的这些小动作采取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态度。 不然,谁能篡改得了海城陆少的手机。 铃声坚持了很久。 都到这个时候,陆慎霆连女儿都顾不上了。 而一直沉浸在绝望情绪中的温宥,被这荒诞的手机铃声唤回思考的能力。 当务之急,是脱身。 她不敢再用言辞去激怒陆慎霆,只能软着性子小声提醒:“电、电话。” 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嗓音又哑又软,挠得男人本就不多的自持力又要失控。 陆慎霆掐了掐她细软的腰,极不情愿地从她身子上起来。 他盯着她。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情愿,还是她也动情的厉害。 蜷曲浓密的羽睫上湿漉漉的水,映着迷蒙的瞳仁,潋滟的煞人。 叹息一声,抬手解开了她手腕上的领带。 温宥:“……” 而后下床,弯腰拾起扔在地上的衬衫,披上。 坐在大床边,接通微信视频。 一瞬间,手机那头传来炸开锅的哭声。 陆慎霆眉心狂跳。 本来身体就没有发泄出来的情绪,这下更加火大。 声音冷的要杀人。 “刘妈,她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痛哭流涕的画面里挤进一张中年妇女的脸。 “先生,对不起先生。这么晚打扰到您。” “说重点。” 刘妈被主人欲求不满的语气吓得一哆嗦。 “今、今天小小姐幼儿园搞亲子活动,老爷陪着去的。可能是看其他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陪着。所、所以……” 刘妈语气里不是怪她家先生,她也知道先生工作忙。 可话里话外她就是这个意思。 陆慎霆捏了捏眉心:“把电话交给柒月。” 陆柒月接过电话,眼睛已经哭肿成一条缝,抽着红通通的小鼻子,哑着嗓子哭喊道: “我要妈妈。” 陆慎霆耐着性子哄道:“柒月,先睡觉。妈妈的事以后再说。” “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 不知为何,他回头看了眼,在床上喘息的小女人,舌尖舔了舔后牙槽。 “柒月,你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妈妈了。” 他谁都不会娶,她还哪来的妈妈。 安静三秒。 哇一声。 女孩的哭声更加响亮。 听着父女对话的温宥,目光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没了男人这个滚烫的热源,她的身体很快冷却下来,大脑开始恢复运作。 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可她不敢这时候坐起身直接逃走,不是怕陆慎霆,而是不想让那可爱的小女孩看见如此不堪的自己。 她就这么平躺着滚动身体,让自己离开视频范围。 这时,陆慎霆感受到身后床褥一深一浅地动着。 长手一伸扣住了她已经开始往外爬的脚踝。 由于陆慎霆转身转得急,手机镜头偏离了原来视野。 视频中,小女孩忽然兴奋大叫—— “阿姨,是温阿姨。” 温宥背脊一僵。 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女人薄薄的脸皮戳出一个洞。 “爸爸是和温阿姨睡在一起了吗?” 第90章 沈郗心疼:要不要报警? 童言就是直白。 直白到陆慎霆头大,不过海城陆少心里素质极高,淡定地回道:“她是来工作的。” 被温宥吸引的陆柒月忘记了哭闹,觉得自己妈妈的事又有戏了。 谁说她以后再也不会有妈妈,温阿姨就是她的妈妈。 小机灵鬼吸着鼻水,坚持不懈地问:“工作就是一起睡觉吗?” 陆慎霆侧头,掀眸,瞥见她没来得及勾上暗扣的胸脯处泛着异样的粉。 不知道是自己刚才啃咬的,还是她在害羞。 没人回答小柒月,她干脆自由发挥。 隔着手机屏幕,冲着温宥大喊:“温阿姨来我们家工作吧。陪爸爸睡陪小柒月睡。” 温宥现在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被陆慎霆都逼的成什么人了? 和有妇之夫上床,还被他孩子抓个现行? 温宥满脸涨得通红,不管不顾,用力踢开脚踝上男人的桎梏。 飞快冲向门外。 陆慎霆凝视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 没有阻止。 舌尖舔过刚刚咬肉的犬齿,腥腥甜甜的味道。 一阵后悔。 接什么电话,吃干净再说。 听见总裁办公室门有动静,周航第一时间从前厅的会客沙发上弹跳起来。 眼见着温小姐裹着全是褶皱的大衣,披头散发,脚上高跟鞋都没穿,跑了出来。 跑到电梯口的温宥,发抖的手指不断地戳着下行键,就像是背后有野兽在追赶。 周航跟上前,好意道:“温小姐,我送你回去。” “滚开。”温宥失控地咆哮。 周航:“……” 总裁……得手了? 刚被温小姐凶了一顿的周航,又被陆慎霆叫了进去。 眼前男人的衣服同样凌乱不堪,白衬衫随意系了几个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肌线和一点点壁垒分明的腹肌。西裤只拉了裤链,连纽扣都没系上。 人站在办公桌边,指尖抵着桌面上的银行卡,另一只手夹着点燃的烟,猛吸的时候,双颊凹陷,有股说不出的颓废感。 事后烟? 周航挑了挑眉,等待boss吩咐。 抬腕,指尖叩了两下银行卡,青白烟雾后黑眸又冷又沉。 “派人盯着她,一发现她跟秦北乾接触,就向我汇报。” “是,总裁。” …… 又到了一周去沈郗那复诊的日子。 自从被灌了酒,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时不时地就会头晕耳鸣。 上周想来复诊,可她没赚够还沈郗的一百万,拉不下脸找人家,病就一拖再拖。 又碰上陆慎霆那混蛋强行要对她做那种事,她的身体状况是雪上加霜。 消化外科主任办公室内。 沈郗手里拿着温宥的化验报告,上面上上下下的箭头,让他的眉心皱的隆起了一座小山。 他镜片后的视线又落在了手边的银行卡。 沉声问道:“温宥,你说实话,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能把自己的肝作践成这样?” 语气很重,但温宥听得出话里的关怀,对着他淡淡笑开:“我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沈郗疑惑。 温宥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沈郗无奈,又不好逼她太紧,怕她又像鼹鼠一样钻回洞里躲自己。放下手中的报告,对着电脑打起处方来。 “我多给你开点保肝药,你按时吃。” “嗯。” “酒一定不能喝,沾都不能沾。” “好。” “等会我陪你去趟精神科,看看怎么联合药可以将你的肝损降到最低。” “……” 没有听见温宥回答,沈郗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只见—— 温宥小脸苍白,坐着都摇摇晃晃。 沈郗心咯噔一下。 “温宥,你怎么了?” 下一秒,温宥孱弱的身子就在他眼前一歪。 沈郗急忙推开座椅,绕过办公桌,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 女孩轻轻软软的身子倒在他的肩头,他的心脏莫名地快速跳动。 从他做医生开始,这是绝没有过的情况。 医生这个职业需要的是在任何情况下,面对任何人,都要处惊不乱镇定自若,这样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完成高难度的复杂手术。 而他乱了。 他打横抱起陷入昏迷的女孩,一路狂奔送进抢救室。 一阵忙碌后,温宥的生命指标总算稳定下来,推进v3病房。 沈郗让自己的助理小护士为她换上病号服。 自己等在门外。 过了片刻,小护士神情紧张地走了出来。 沈郗问道:“都换好了?” 小护士轻轻“嗯”了一声,抬头看向沈郗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沈郗的嗓音温和,能给听的人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小护士回头看了眼没关紧的门缝。病床上,女人的脸庞毫无血色,如同一尊破碎感极强的瓷娃娃,安安静静地躺着。 要不是还有监护仪的声音,怕是以为她是死的。 同为女性见不得这种事。 “沈主任,病人可能发生过不好的事。”护士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地方,“新伤旧伤密密麻麻。” 沈郗一下反应过来,面色瞬间铁青。 小护士问道:“需不需要报警?” 医院对这种事是有预警制度的。每年发生的情况不多,但也绝不少。最简单处理的方法就是报警。 沈郗犹豫了。 一来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小姑娘一问起工作生活上的事就有意回避。二来他担心这些都是他的好友干的。 闹开了,海城陆少是没什么,小姑娘今后的生活就完了。 他叹了口气,扯唇道:“你先别和任何人说,我会处理的。” 说完,推门进到病房。 …… 温宥差不多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有转醒的趋势。 想睁开眼,可眼皮实在太重,浅浅的眼缝外只能模糊看见绰绰黑影。 再睁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坐在她身旁。 是沈郗。 又闭了闭眼,努力回想。 脑中最后的影像停留在电脑后,沈郗晃动的重影,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耳边只有嗡嗡的巨响。 然后眼前一黑。 一细想头就疼。 沈郗见她难受,温润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先是试了她的体温,而后揉着她额前的碎发,说道:“烧退了。还难受?” 温宥轻轻摇头,沙哑着声音问:“沈医生,我怎么了?” 第91章 希望在沈郗面前,她还是个干净的人 沈郗为她调节了一下补液的流速,才解释道:“你肝脏受损,又得了秋冬季的病毒性感冒,一直在发烧,你自己不知道吗?” 温宥咬了咬干涸到破皮的嘴唇。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那晚陆慎霆又强迫自己,要不是小柒月来电,怕是已经被他得逞了。 见她眼神迷离,又一直不肯说话,向来耐心极佳的沈郗,心里泛起一丝急躁,直白问道:“温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温宥一愣,摆在床边的手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扎在手背上的输液管瞬间回了一段血。 这些的细节没有逃过沈郗的眼,他起身用遥控器抬起她的床头,又贴心地为她后腰垫上软枕。 两人贴得很近,沈郗都能感受她因为高烧余温未退而散发出的热力。 心不由地漾了一下。 而后坐回床旁的单人椅上,温淡开口:“温宥,你应该明白,在医生面前不该有所隐瞒。这会影响我对你病情的判断。 昨天你要不是晕倒的地方是医院,可能命都没有了。” 温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这些道理她都懂,可她希望在沈郗面前,她还是个干净的人。 见她不为所动,沈郗低声劝慰,嗓音柔和像是在哄孩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更是你的朋友,所有事都可以告诉,让我来保护你。” 听到这句——我来保护你。 温宥红了眼。 有多少年,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伤害她的人很多。 最残忍凶狠的那个,还是她的最爱,她能信谁。 沈郗揉着她微红的眼尾,眼神温柔如水。 可她依旧没说。 僵持下。 沈郗决定使用点特殊手段,让她把实情说出来。随即镜片后眸光一闪,他垂在椅侧的手,拿着手机快速地发了一条信息。 不到一分钟,敲门声打破了病房内的安静。 沈郗的助理小护士举着病历卡走进来,站在门口说道:“沈主任,有件事向你汇报。” 说时,小护士抬头看了眼温宥。 被看的温宥不明所以。 和她有关 沈郗倒是没什么异样,低声道:“什么事你直说吧。” 小护士:“是这样的,沈主任。关于温小姐身体瘀伤的情况,院内要求汇总报告警局,现在需要你的签字。” 沈郗略略点头,伸手示意小护士把汇总交给他签字。 听到要报告警局,温宥的脸唰一下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沈郗见状,胸口一下堵得慌,他也不想这么吓唬她的。 但他必须知道实情,从她身上的伤来看,应该发生过很严重的事。 沈郗站起身,咬牙继续道:“温宥,这是医院的规定,有异常情况要汇报,防止出现病人被胁迫的情况。 你一直不肯说实情,我也没有办法和院里面交代。” 医院这个规定,她是知道的,在高中安全课上有提及过,这是为了防止有被虐待性侵的当事人不懂或是不敢报警,错过救援。 沉默许久,就在沈郗都不知道这出戏该怎么演下去的时候,温宥垂眸小声说道:“沈医生,你能让她出去一下吗?” 不等沈主任开口,小护士识相地转身离开,并带好门。 病房里很安静,适合回忆,那不堪的画面一点点在她脑海中展现。 “出院后,我在海城之夜工作。”提起工作地点,温宥耳根后不受控制地泛红,更多是羞愧,“一周前我被客人强行灌了酒。” 刚听她说起在会所工作,沈郗下意识地一愣,但很快便将情绪隐藏起来,谨慎地问道:“你身上的伤,是因为这个客人?” 温宥先是点头,又立即摇头。 沈郗不解。 “当时我被一个人救了,可我……醉得太厉害。”顿了下,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后面的事我不记得了。” 听到这,沈郗暗暗攥紧了拳头。 她说不记得,并不代表没有发生什么。 “报警了吗?” 想到那天清晨,温宥心里很难受,堵得慌,一肚子的委屈只能化成双肩轻颤。 对方做得太好,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沈郗见她沉默不语,一口郁气堵在喉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刺激到小姑娘的情绪,只能掩饰性地伸手扯松了领带。 一周前?!她身上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不对。 掩在镜片后的狐狸眼闪过一丝精光。 她身上还有新伤。 他斟酌片刻,小心问道:“他后来还找过你?” 温宥红着眼,轻轻摇头。 “那你身上的新伤是怎么回事?”沈郗问的时候都有些急了。 他担心最坏的结果是柔弱的她,在那种风月场所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被人一再欺负。 她长得那么漂亮,待在那种地方就是兔子进了狼窝,被人吃得连兔毛都不会剩。 沈郗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掌内温热的力度顺着她的肩传遍全身。 温宥抬眸望着他。 不同于陆慎霆过分妖孽的脸,也许是医生职业的关系,带着眼镜的他,给人的感觉特别安心。 或许……能告诉他。 温宥双手绞着盖在腹部的软被,洇浸着水汽的琉璃瞳就这么无声地盯着沈郗看了许久。 久到男人滚了下喉结。 嗓音嘶哑:“温宥,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温宥垂下头,嗫嚅道:“昨晚,是陆……” 就在她快要说出来时,敲门声响起。 推门进来一名小护士。 温宥和沈郗不约而同朝她的方向看去。 “沈医生,有人找你。” 第92章 陆慎霆:这个女人满口谎言 说完,护士退开。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踩着手工黑皮鞋款步而入。 停在门口。 男人一身高定挺阔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气质矜贵疏离。 黑眸淡淡扫过屋内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男人领带松开,女人双颊通红。 渐渐。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全身,让俊美无俦的脸上寒霜凝结。 对于陆慎霆的惧怕是刻在温宥骨子里的。 尤其她差点要把他的罪行说出口,温宥下意识地朝后退去,浑身不住地哆嗦 看小姑娘忽然状态不对,沈郗蹙眉,向陆慎霆投去目光。 自己是不是听见她说了“陆”字? 陆慎霆收回落在温宥身上的视线,黑眸微眯,对看沈郗的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 甚至是一种敌意。 万籁俱静。 倏尔一个奶呼呼的声音冒了出来—— “温阿姨,生病了?是哪里不舒服?” 抱着陆慎霆大腿的陆柒月见到温阿姨,两眼放光,松开手直往她床边跑。 沈郗见状,快步向前,把她堵在半路,而后蹲下身,与她平视道:“温阿姨感冒发烧会传染你。柒月不能靠得太近哦。” 陆柒月从小体弱多病,一直需要定期就医,比起陆慎霆这个做父亲的,沈郗对她的身体健康更关心。 也是因为一直来医院看病,小柒月特别听医生的话。 她点点头,两个羊角辫随之晃动。 她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自然要关心自己选定的妈妈:“温阿姨是因为和爸爸工作太辛苦才生病的吗? 要么别陪爸爸睡,陪我睡就没那么累。” 童言无忌。 一时,房内陷入更怪异的气氛中。 沈郗听了陆柒月的话,眉心一阵狂跳,又回头看了眼温宥。 她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他仰头,对着一脸无动于衷的男人,切齿喝道:“陆慎霆,你就不能教小孩子一点好?这种话你也教得出来。” 吼完好友,沈郗转而对陆柒月柔声教导道:“柒月,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能乱讲,知道吗?” 陆柒月杏眼眨眨,费了半天脑力:“为什么不可以?沈叔叔也想温阿姨为你工作?” 说到这她停了下,伸出粗短的食指在他面前摆了摆,嘟着嘴说道:“这可不行。温阿姨陪爸爸睡已经很辛苦,都生病了。 再陪沈叔叔,那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小柒月?”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屋里的两个大男人连名带姓对她吼道:“陆柒月。” 小女孩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爸爸吼自己就算了,他脾气本来就不好。 可平日里一直宠着自己的沈叔叔也吼自己,顿时小鼻头一酸,委屈得直想哭。 窝坐在床上,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温宥,见陆柒月瘪着嘴,眼泪已经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上,心底一软。 柔声细语地解释道:“柒月,别哭。阿姨是因为身体虚弱着凉才生的病,和睡觉没有关系。” 陆柒月听得似懂非懂,最后以她惊人的理解力,说了句震惊全场的话—— “是因为温阿姨没穿衣服睡觉才着得凉的吗?” 怎么形容当时的场面,感觉屋内每个人脑袋上都有一群乌鸦飞过。 三人同时叹了口气。 今天他们这三个大人是无论如何和这小人精都解释不过去这件事。 这时,一直冷着脸的陆慎霆,长手一够,拎起女儿柒月的后衣襟,对着跟着伺候的刘妈吩咐道:“你先带柒月回去。” 刘妈恭敬道:“是,先生。” “爸爸,我还没看好温阿姨。”陆柒月不想走。 之前明明说好温阿姨不会变成沈阿姨的,今天沈叔叔就要抢温阿姨为他工作。 现在她就要把睡觉的事落实了。 女儿心里的小九九,陆慎霆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不行。 他沉着脸,手上一使劲,把她塞进了刘妈怀里,警告她:“以后你别想着她了,你只能自己一个人睡。” 像是感受到爸爸说的是真的,陆柒月杏眼里含着泪,不说话,就这么瞪着他。 陆慎霆眉头一皱。 小家伙怎么就盯上了这么个女人,水性杨花,贪慕虚荣,到处勾引男人沈郗、秦北乾、冯鸣辰……。 她有什么好。 自己为什么也被她蛊惑,竟然对着大马拿督的小侄女说出那样的话。 他肯定是中了她的毒,疯了。 刘妈见先生面色不悦,赶紧拉着小小姐走。 被小家伙这么一搅和,病房三人陷入一种微妙的气氛中。 最后还是沈郗先开了口,他侧移一步,恰好挡住好友看小姑娘,像是吃人的目光。 努努嘴:“慎霆,你怎么过来了?” 陆慎霆自然看得出,沈郗是故意挡着他,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回他:“柒月吵着要见你。” 沈郗狐狸眼眼角微微抽动,每次都是这个理由,他这好友都懒得换一个。 “既然是小柒月要来看我,她都走了,你还不走?”沈郗把话给他怼了回去。 陆慎霆却不为所动,依旧像条拦路狗般挡在门口。 沈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回头看了眼,已经在床头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再这样下去,没病都要给这狗男人吓出病来。 “别看了,病人需要静养。”他单手勾上陆慎霆的肩膀,拉他走,“我们谈谈,上次你把朋友圈单独发我妈什么意思?” 看着黑色西服渐渐离去的背影,温宥才松下一口气。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天台上。 傍晚的天空,云卷云舒。 沈郗站在栏杆边,双手从上到下,将白大褂摸了个透。 倏尔,斜刺里伸出一只手。 他狐狸眼一眯,没客气从男人的手里接过烟,挑眉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抽上烟了” 他抽烟是为了缓解压力,在医院生生死死太多,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医生,压力真的很大。 而他这好友不同,自制力极强,基本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怎么也抽上烟了 好像是小姑娘出狱后开始的吧。 陆慎霆没回答他话,背着风,拇指擦过银色打火机,幽蓝火焰冒出的瞬间,双颊轻微凹陷,熟练程度让沈郗微微讶异。 接着,银色小方块呈抛物线落到沈郗怀里。 陆慎霆沉声问道:“她什么病” 同样点燃了烟的沈郗,双肘架在护栏上,在吐出烟雾的同时,叹息道:“她被人逼喝酒,肝脏受损,加上身体虚弱,染上了风寒……” 话没说完,被耳边冷冷的嗤笑声打断。 沈郗侧头看去,斜倚在栏杆上的男人,冷峻的下颌线绷紧,说话时还能清晰看见骨头顶出皮肤的线条。 “呵,怎么不是她自愿喝的呢?她能把自己卖给了秦北乾,喝两杯酒算什么。 阿郗,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满口谎言。” 第93章 阿郗,你是不是也被她勾引了? 沈郗眯眸:“慎霆,你在说什么?什么卖给了秦北乾?” 秦北乾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指尖的烟微顿,火光明灭中,沈郗想起之前一阵小护士们最新的八卦对象,堪比海城陆少的金融新贵。 同样的相貌出众,实力雄厚。 唯一的区别,陆慎霆不近女色,秦北乾则是海王波塞冬,七大洋都是他的狩猎渔场。 温宥是怎么和他牵扯上的? 陆慎霆侧头看着他,神情很冷,眸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她为了钱,和男人上床。” 她为了逃离他,宁愿和其他男人上床。 这才是他想说的。 “怎么可能?”沈郗想也没想,否定了他的说法,“慎霆,我们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一股子不服输的傲气。 怎么可能因为钱,去出卖自己的身体。就算为了江林成,你也不应该这么诋毁她。” 他谁都不为。 陆慎霆淡漠地望着远处天空。 是挺傲的。 各种惹事,勾引男人,就是不肯臣服他。 他眸光微动,似想到什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阿郗,你是不是也被她勾引了?” 面对好友突然抛出的问题,正抽着烟的沈郗,猛地一吸,瞬间辣喉咙的尼古丁涌进他整个肺里。 人捂胸猛咳。 陆慎霆挑眉望着他,虽然沈郗没有回答,但他的表现似乎说明了些问题。 嗤声提醒道:“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她是不是好人我心里清楚。不是所有坐过牢的人都是坏人。”缓过劲的沈郗忽然质问他,“真的是她杀的人吗?你有没有去调查过?” 静默片刻,陆慎霆取下唇畔间的烟,淡淡道:“法院都判定的案件,还有什么调查的必要?” 沈郗“呵”了一声,冷声讥讽:“法院不是听你陆家的吗?你不让整个东国的律师接她的案子,法院还会去认真调查? 自然是顺着你的意思,让她去坐牢。” 陆慎霆掀起眼皮,看向好友的狭眸里是意味不明的叹息。 他不能解释,也不必解释。 沈郗也知道过去的事再去追究,对温宥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五年的牢已经坐了,一切都无法再挽回。 但会所的事,必须给她讨个公道。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低头碾了碾:“她是不是自愿喝酒,卖身给秦北乾,你去调查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陆慎霆神色冷然:“还需要什么调查,热搜上都是他们俩的照片。” 沈郗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叼在唇齿间的烟取下,狠狠弹到远处:“看见的一定是真相吗?” 就像五年前,温宥真的有捅第二刀吗? 陆慎霆走时没有答应,只是与他擦肩而过时,沈郗感到周围的空气都被他搅动起来,形成一个低气压的漩涡。 …… 海城之夜,夏钧姿办公室内。 气压极低。 饶是夏钧姿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此刻见到男人可以穿透人心的冷冽目光,身体还是不由的发寒。 颤着嘴唇,解释道:“六楼是会所的包间,这里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室内不便设置监控。 走廊上就这么一个探头,平日里六楼来往的人就少,所以当时没能发现温宥的异常。 她是陆少的人,我要是知道她被客人刁难,肯定会第一时间去维护。” 夏钧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陆慎霆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的眼里只有不断闪动的电脑屏幕。 当看到温宥被人扯着头发,用钱扇脸的画面,他眸底突然升起一股戾气,像是能看进屏幕内,将人千刀万剐了。 这时,在他身旁用手机查找信息的周航,汇报道:“总裁,查到了。抓温小姐进包房的男人是源氏建材袁明辉的儿子袁智。” 陆慎霆眉头骤然蹙紧,这些小门小户的,他自然不会去费心思记得。但袁智这个人他总觉得有点印象,好像曾经跟在温宥身旁过。 是不是追过她? 就在他一遍遍过滤着温宥身边曾经的人,监控画面里传出来一句模糊的话—— 【还记得岚烟吗?】 “岚烟是谁?”他紧跟着问道。 夏钧姿不敢隐瞒,立即接话:“就是上次冒犯陆少您的那个包房公主。” 陆慎霆回想起当时的画面,鼻下仿若还能闻见那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喉头发紧。 所以说,温宥是因为他才被人报复的? 他用力阖了阖眼,再睁眼时,眸底透出杀伐果决的阴鸷,对周航吩咐道:“把袁智给我找出来,我要知道包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哪些人在?” 关于温小姐的事,周航绝对上心,正色地道:“是,总裁。” 说完,人随即出了办公室门,电话联系手下,去把欺负温小姐的人揪出来。 夏钧姿以为查到这,陆少会离开。 没想满身戾气的男人依旧坐在她的皮质老板椅上,手肘撑在靠扶上,指尖一颗颗拨弄着佛珠。 陆慎霆泛着屏幕蓝光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监控画面。 直到视频进度条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蓦地,狭眸眯起。 屏幕里,一个高大挺拔,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在走廊尽头出现。 监控画面清晰度不高,男人一直是背着镜头走路。 当他走到温宥被强行推进去的那间包间门口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踉跄地冲了出来,抱紧他的大腿。 陆慎霆一眼看出,衣衫不整的女人是温宥。 一瞬,捏在指尖的佛珠“咔”的一声似乎在深处传出裂隙声。 该死的袁智,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敢欺负他的女人。 半个小时,她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为什么只字都不和他提? 想到这,他的心脏没由来地抽痛。 就在此时—— 监控内传来男人慵懒戏谑的声音。 【她是我女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俊脸咻的一下冷透。 在黑衣男人和袁智等人一番打斗得胜后,男人蓦然回头,监控正好拍到了他的正脸。 陆慎霆瞳孔紧缩。 秦北乾。 此时,被他扛在肩上的温宥明显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陆慎霆盯着闪着蓝光的屏幕,重重眯起眼。 “啪”一声。 男人霍然站起,掌下佛珠深陷入桌面,木屑四溅。 在场的夏钧姿登时吓得腿软,下意识地朝门口靠去,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她又差点被撞飞。 周航面色沉重地疾步朝自家总裁走去,立在他身旁附耳道:“总裁,袁智失踪了。” 第94章 海城陆少牌软垫,舒服 听见这个惊人的消息,陆慎霆面不改色,仅仅是眼角稍动,冷静等待他的下文。 “据家里人说,袁智失踪三天,他们已经报警处理,目前依旧没找到人。” 线索断了?! 陆慎霆敛目,想了想冷声吩咐道:“断了源氏建材的资金链,我不想在市面上再看见他们的产品。逼他们把人交出来。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袁智给我找到。” “是,总裁。”周航连声应下。 连坐,海城陆少惯用的手段。就算是老江湖的夏钧姿,对于陆慎霆的雷霆手段倒吸了口凉气。 海城陆少的言下之意,是要袁家在东国彻底消失。 袁智是海城之夜的常客,她对源氏建材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海城市面上一半的房地产公司与他家有合作。 陆慎霆说断就断,而他的助理回答得那么干脆,就像是稀松平常的事。 陆氏集团雄厚实力可怕到非常人所能想象。 吩咐完袁家的事,他提上支离破碎的佛珠,大步朝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回头又对周航吩咐: “去江心w酒店,调查一下当晚秦北乾到底做了什么” 说时,他眸底的戾气能将成为空气搅碎。 “总裁,您这是要去哪?”周航紧跟在他身后。 陆慎霆没回答他,蒙头离开。 …… 半夜。 月光如水般从窗外静静泄入室内。 陆慎霆进到v3病房。 借着小夜灯柔和的光线,男人深邃幽暗的目光落在温宥因复发高热,烧得通红的小脸上。 走到床边,俯下身,定定看着小女人轻微发颤的羽睫。 应该难受地哭过,水珠倔强地挂在眼尾,怎么也不落下。 就像她人一样。 被人欺负了也不说。 望着她红通通的鼻尖,男人微凉的拇指摩挲着她干得破皮的唇瓣。 也许是凉意让浑身滚烫的小女人感到舒适,竟伸出舌尖舔他的拇指。 像是小兔子的红舌,软软糯糯。 刺得陆慎霆头皮酥麻。 小女人轻声梦呓:“水……渴……” 烧糊涂的温宥,此刻感到嘴唇喉咙仿若被火燎过般起泡剧痛。 就在她像条暴晒在沙漠里的鱼开合着嘴的时候,一条强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后颈将她从枕上扶起。 她头软绵绵地倚着一个宽厚的肩膀。 费力地吸了吸鼻子,不通气。 干涸到四处蜕皮的嘴微张着喘息,几息间,一个触感坚硬冰凉的物体碰触到她唇齿。 很快,带着薄薄温度的水灌入她的口腔。 也是因为太快,直接呛进了她的气管内,大半的水被咳出。 正当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大手抚上她后背轻拍着安抚她,特别温柔。 令她安心。 等缓了些,迷迷糊糊的温宥感到自己后脑的发丝被轻扯着。 她被迫微微仰起下巴。 下一秒。 男人沉沉的叹息声在她耳畔响起。 一个柔软触感覆了上来。 不知道她是烧糊涂的太厉害,还是对水的渴望远超了她的思考能力。 她没意识到自己正发生着什么,甚至主动向对方汲取。 到最后还伸出软糯的舌尖,轻舔两人的唇齿间。 渐渐。 口腔里没了水,只剩下黏腻的味道。 反而被人吸吮着,直到舌根发麻。 良久。 陆慎霆抬起头。 凝睇着被自己吸吮红肿的唇,他的眸色深了深,要不是小女人鼻子不通气,差点因为自己的吻窒息。 他才舍不得放开。 蓦地,小女人像是小猫般在他怀里顾涌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陆慎霆身体顿住。 稍稍调整姿势,宠溺地任由她将自己当软垫。 尊贵的东国顶级家族家主哪做过伺候人的事,就算是小柒月生病,他也是一把把小崽子丢给保姆照顾。 男人低头望着她的头顶黑发,轻呢道:“你和秦北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夜过去。 从昏睡中醒来的温宥,忽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烧也退了。原本因为鼻子不通气,人一直睡不好。 不知何时,迷蒙间,她窝入一团不算柔软的云朵内,凉凉的水气蔓延在她的唇齿间,令她能够舒适地入睡。 比起她一觉后的通体舒畅,此时坐在自己总裁办公室内的陆慎霆,揉着自己僵硬的脖子,满面郁气地瞪着面前一无是处的小助理。 周航瑟缩着脖子,将一夜收集到的资料,放置在他面前的桌上。 看见资料封面上印有卷宗两字,陆慎霆眉心一跳,倾身向前,用指尖挑开周航放置在桌上的资料。 一张肿胀发白的死人脸溘然出现在资料的第一页。 陆慎霆抬眸看向周航。 周航不敢怠慢,立即将从警局内部人员那得到的消息向他汇报。 “昨晚凌晨在黄浦江内打捞起一具男尸,法医提取了dna和失踪人员比对,确认了是袁智。” 陆慎霆啪的一下合上资料:“他杀还是意外” “意外。”周航补充道,“以现场勘验情况,目前定性为意外。但袁家人对此表示不认同,袁智水性极佳,溺亡可能性不大。” 陆慎霆眉目晦暗,略略点头:“派人盯着,有新进展再汇报。” 顿了下,“江心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一直低头着的周航,动了动眉,额头处挤出几道不深不浅的皱纹,偷眼看向等他回话的大boss。 感觉主座上男人即将耐心告罄的时候,堪堪张嘴回答。 “酒店那个时间段的相关视频被人删除了。” 哗一下,周航眼前一黑,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将他眼前的光完全遮挡。 面色阴沉的陆慎霆在落地窗前来回走了两步。 最后停在晨曦下,回头阴恻恻地说道:“找不回视频,你就提头来见我。” “啊?!” 听见大boss赤裸裸的人身威胁,周航颤颤巍巍地摸上自己凉飕飕的脖颈。 要死了。 温小姐救命啊! 第95章 沈郗:温宥,答应我两个条件 一周后。 在沈郗最后一次为温宥全面检查完身体后,他将听诊器从耳道口取下,伸手揉了揉小姑娘额前有些长长的碎发。 正式宣布:“你已经完全康复了。” 说完,又向身边的小护士交代了两句,就要转身去查下一个病房。 而对她出院的事只字不提。 眼见他就要出门,温宥连忙掀了被子,仓促汲上拖鞋,追在他身后:“等等,沈医生。” 人到身前,没想到沈郗停得倒是很快,温宥小巧的鼻子就这么撞上了他白大褂的后襟上。 趔趄后退一步,身体还没站稳,一只正握着笔的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沈郗嗓音温淡:“有什么事吗?” 对于沈郗亲昵动作,温宥不抗拒,甚至因为能从他身上看见那个同样眉眼弯笑大男孩的影子,自然而然地想靠近他。 “沈医生,我想出院。” 出自女人的第六感,她不知为何沈郗好像并不想让她离开医院,所以温宥选择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郗抿了抿唇,沉默。 他是不想让她出院,不想让她再回到那个地方。 如果她第一次出院的时候,自己坚持一下,她一定不会碰上那样的事。 见他犹豫,温宥换了一个问法:“沈医生,是我的身体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可你刚刚说我已经……” “温宥。”话没说完,沈郗张口打断她,他也知道把她困在医院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想出院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听了他的话,温宥一愣,喃喃重复:“两件事?” 沈郗略略点头,侧头示意身后的小护士去下一个病房等他,而后才开口道:“海城之夜的工作你不能再做了。” 说了第一件事,他顿了下,狐狸眼透过镜片观察了一下小姑娘的表情—— 没有情绪。 继续道:“我有套空置的小公寓,你住那我才放心。” 说完,低头看着温宥长长又颤巍巍的睫毛,狠心补了一句:“不然,出院免谈。” 许久。 得不到她的答复。 沈郗微不可觉地叹息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女孩轻轻柔柔的声音。 “好,沈医生,我答应你。” 她也想离开那个地方了。 那里发生太多不堪的事,只给她带来痛苦的记忆,况且,似乎会所也找不到王瑶的线索。 不如出去多赚点钱,贿赂一下黑心的福利院院长,说不定在转领养系统里能找到王瑶和七七的信息。 沈郗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干脆,明明之前自己提出要给她提供帮助的时候,她有刻意的疏远。 能得到她的信任,沈郗笑得明朗,心底流淌过从未有过的悸动。 但,下一秒。 小姑娘竖起的高高心墙,又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 “沈医生,房租我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交上。” 沈郗摸了摸下巴,审视着她发红的耳尖。 算了,一点点来吧。 她愿意往前走就好。 整个下午,沈郗为她出院的事忙进忙出。 快到傍晚时分,才提上一袋子药带她坐上上下班专用宝马,朝海城之夜驶去。 到了地方。 沈郗要陪她下车,温宥淡淡拒绝:“沈医生,你在这等我就行。” 知道小姑娘的脾气,沈郗便没有多说什么:“那你自己当心点。”又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手机,“有事,呼我。” 温宥轻轻“嗯”了一声。 伴着冬季冷冽的风,温宥单薄又倔强的背影穿过停车场没入会所深处。 离职的事办得很顺利,夏钧姿没有为难她,也不敢为难她。 出了上次海城陆少怒砸她办公桌的事,她巴不得这麻烦精能快点离开她的地盘,尤其她还问了不该问的人。 找财务部结完工资后,她径直来到地下室。 刘桂香在。 知道小宥能离开这个地方,她既替她高兴,心里又万分不舍。 “小宥,听说你生病住院,我真是担心死了。幸好你身体没什么大碍。”说时,她抹了把眼角。 温宥见状,鼻头一酸,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挂念自己的人。 她上前一步,抱了抱她,嗓音有些暗哑:“刘姐,你别哭呀。惹得我都想哭了。” 听见温宥的鼻音,刘桂香立即收起哭腔,咧咧笑道:“瞧我这人,康复出院是好事。哭多晦气。” 说完,也替温宥擦了擦眼角,问道,“真要离开这了吗?” 没等温宥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能找到地方,离开这最好。小宥,你还年轻,将来是要找个好人家嫁的,一直待在这不是事。” 好人家? 她还能嫁什么好人家? 一个做过牢的女人,将来找到七七,她就是一个坐过牢未婚生子的女人。 还有谁会愿意娶她。 她也早死了这个心,只想找到女儿,找回哥哥的尸首,和爸爸的骨灰一起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 就在她独自苦笑时,刘桂香眼里闪着光,悄声问道:“小宥,是要跟上次那位先生走吗?” 温宥一愣,不明所以。 刘桂香提示:“就是你生病时叫来医生的那位先生。” 知道她说的是陆慎霆,她的脸一下白透,紧接着摇头否认。 刘桂香拍拍胸脯:“那就好,上次看见他把你折腾得满身是伤,我看着都心疼。这样的男人说不定有家暴的倾向, 就算他再有钱,跟着他也不会幸福的。” 温宥万万没想,刘姐这样见识不多的人竟然看人看得那么透彻。 而她花了十年,都没看清这个人,这个将他们温家送上死路的男人。 眼眶有了湿意,哑声保证道:“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说这句话时,她咬字很用力,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并重重地告诫自己。 “那你以后自己当心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因为到了晚上会所营业时间,刘桂香很快就被叫走。 她走后,温宥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和行李。 东西很简单,对她来说,带上父亲的骨灰,那便是她的全部。 整理了一会,她收拾出一些废纸杂物,为了不麻烦刘姐,她自己动手搬到后巷垃圾回收点。 到了后巷,不出意外遇见了正在分类清理垃圾的老王头。 温宥捧着大纸箱,步履有些艰难,想招呼他来帮忙,又想起他听不见,只能作罢。 有些吃力地走到他能看见的身前,弯腰放下纸盒,连口带手地向他比划,表示纸箱里的东西都不要了。 可他并没有注意自己,而是盯着手里紧攥的照片。 顺着后巷内昏黄的光线,温宥朝他手里紧捏的一张照片看去。 瞬间瞳孔散大,连呼吸都忘记了。 第96章 照片上的女人是王瑶? 上面有两个女人,一个温宥认识,看着更年轻的夏钧姿。 她纤细的手臂勾着一个女孩。 看得出照片有些日子,边缘被摩挲得微卷,清晰度也不够,但足以让温宥看清另一个女孩眼角下的痣。 如果只看眼眉,这个女孩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憋着的一口气在意识到照片上的女孩有可能是王瑶时,被激烈呼出,温宥的胸廓起伏不定。 对着既听不见又说不出的老王头激动大叫:“能把照片给我看看吗?” 老王头自然是不愿意的,满是沟壑皮褶的手,不断摆动挥舞,更要作势推开她逃走。 温宥顿时红了眼眶,强行压抑住情绪,拿出手机和他比划道—— 【我就拍张照片,不要你的。】 老王头昏黄的眼珠子不安地游移了下,或许是想起她之前和刘桂香一起来过,才勉强同意。 “啊啊”叫了两声,大概意思:他拿着,你来拍。 温宥顺从点头,拿出沈郗给买的手机,聚焦清晰地拍了两张。幸好沈郗给买的是最新款的拍照手机,夜视环境也能拍清楚。 得到照片,温宥没有立即去找夏钧姿,而是将照片发给第一个领养七七的张志勇夫妇。 等待他们的确认。 一分钟后。 罗敏回复:【就是她,她就是王瑶,带走你女儿的人。】 得到这个在她脑海中已经预想过千万遍的答案时,温宥还是耐住了性子,再次确认。 【确定吗?】 等会她要面对的是行事世故老辣的会所经营者,因此她需要百分之百的肯定。 这次罗敏回复得更快。 【确定,她脸上的那颗痣我印象太深,和某个女明星相似。而且我和我丈夫共同确认过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温宥捏着手机直奔夏钧姿的办公室。 当她再次进入办公室时,身材凹凸有致的夏钧姿正坐在桌上,打着电话与人调情。 她侧头挑眉,似乎有些不高兴温宥打扰自己办正事,冷着脸嗓音却又是娇媚无比:“徐总,说话算话,记得下次来啊。” 像是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她嘟起红唇对着手机啵了一下才肯挂断。 放下手机的瞬间立即变了脸色,讨好的媚态不在,精致的妆容下是不输男人的精明强干。 温宥站在办公室中央,捏紧手心,静静等她点燃烟吸上。 夏钧姿嘴里吞吐着青白烟雾,从桌上下来,那台面还残留着陆慎霆拍碎的印记。 她款步走到温宥面前,眯眸问道:“怎么?还有什么手续没办完?我让老张……” “夏姐,你真的不认识王瑶吗?”温宥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开门见山地问出。 听她再次提及王瑶的名字,夏钧姿猝不及防地变了脸,但下一秒,她垂眸遮掩住眼底被人揭穿的惊恐之色。 抬手吸烟,冷声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钧姿短暂出现的表情变化,早就被温宥看在眼里。 现在她很肯定,夏钧姿认识王瑶,而且一直在故意隐瞒她。 她稳稳举起手机,怼到她的面前。 瞳孔聚焦在屏幕里熟悉的人脸上,饶是再镇定自若的女强人也装不下去。 夏钧姿拿夹烟的手挥开手机,嗤笑道:“我认识又怎么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温宥收起手机,妥善地放入大衣内侧口袋,这是她找回七七唯一的线索。 比起夏钧姿勾人艳丽的长相,温宥不施粉黛清冷的脸庞,不笑时极具威压感,尤其从小站在巨人肩上培养出来的气质, 是草根夏钧姿永远无法比拟的。 她淡淡开口,气势就已经很足:“我要知道她在哪?”说完这句,略顿,“这对我很重要。” 夏钧姿手里举着烟没抽,高跟鞋向后退了一步,勾人的丹凤眼来回扫视着气场与刚到海城之夜截然不同的女人。 现在才是她的原貌,之前的软弱都是她装出来的? 夏钧姿没有生过孩子,自然不能明白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有多执着。 温宥自始至终没有装过一分,在她柔弱的外表下,那颗为孩子为家人活下来的心异常坚强。 但夏钧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妹子,反问道:“我从来没听她说过认识你,你找他什么事?” 她刚要张口,突然收了声。 她不能说自己是七七的亲生母亲。若王瑶真的做了拐卖儿童的勾当。这么一说,必定会打草惊蛇,万一她狗急跳墙做出伤害七七的事,到时候自己追悔莫及。 是她心急了,没有想好完全对策就来找夏钧姿。 温宥用力闭了闭眼,思索如何应对眼下状况。 见她半天没出声,夏钧姿心里又有了底气,人倒退着走了两步,尾椎抵在桌沿上,缓缓朝着温宥的方向吐出一个烟圈。 “说不出是吧?那我就没有必要告诉你,毕竟这也是别人的隐私。” 逮到理,自然没有饶人的必要,这是夏钧姿做人的原则。 而且她也不怕陆少来找自己,要是温宥肯求陆少帮忙,那几周前袁少的事就不会拖那么久才让陆少知道。 总之温宥和陆少的关系,她是看不透,也不想了解。 但至少在闺蜜王瑶这件事上,她很笃定,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松口,温宥便无能为力。 夏钧姿抽完最后一口烟,随即下逐客令:“你没什么事就走吧。以后要是来海城之夜玩,我夏钧姿欢迎你。其他的一切免谈。” 话音落下,眼前的女人没有动。 缓缓掀开眼皮,女人的眸光如山顶白雪,看人时像是能穿透人心,令染着丹蔻艳丽指甲的手微微顿了下。 都忘了弹走燃到尽头的烟蒂,猝不及防的炙痛,让夏钧姿蹙紧精致的眉毛,女人便在她愣怔的目光中,决然离开。 不管夏钧姿说不说,她既然有了照片,除非王瑶死了,她一定会找到人。 无论她在天涯海角。 第97章 我不是沈医生,是你的沈郗哥 停车场内,路灯光线微弱,沈郗倚在车旁,他指间夹着半根烟。 镜片下不同他职业身份的撩人狐狸眼,定定望着女人单薄背影消失的方向。 光影交错间,男人的五官轮廓更显分明利落,袅袅烟雾笼罩下,眸光深邃,情绪浓稠如墨。 女人纤细的身影从会所霓光溢彩的灯光中走出。 冬夜的风吹起大衣衣角,将世间所有的清冷加注在她的身上。 沈郗见温宥出现,扔下指尖的烟,挥手驱散附着在身上的烟味,同时迈步朝她走去,伸手要去接她身上孤零零的一个双肩包。 温宥却是避开了他的手,把双肩包紧紧拥在怀里。 这里有她谁都不能碰的东西。 男人的手就这么落在空处,为了避免尴尬,温宥转移话题意有所指地说道:“沈医生,我没关系的。不用顾虑我。” 沈郗的举动早就被她看在眼里,心思微动。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沈郗笑而不应,快她一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随口问道:“怎么那么久?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温宥一条腿跨入车内,因为他的问话,身体就这么在半空顿了一下,眼尾迅速染上红意,但在沈郗察觉前,她便压住酸涩的情绪, 坐入车内,随口敷衍:“离职有点手续要办,耽搁了时间。对不起,让沈医生久等了。” 他不是要责怪她的意思,但她这样的乖巧顺意,让他有股说不出的疏离感。 沈郗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解释。 两人坐上车,宝马汇入车流。 晚高峰的市中心就是个大型停车场。 开开停停的时候,驾驶座上的沈郗几次看向盯着窗外出神的温宥。 她平日里说话也着实少,但似乎从海城之夜出来后,她更是心事重重。可她不想说的事,真的很难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 上次不是他耍了些手段,恐怕也只有好友慎霆能撬开她的嘴。 海城的雪总是不期而至。 砸在车窗上,小到微不可见,温宥偏头看向窗外,街道上下班的人群匆匆忙忙,不知比开车快了许多。 里面的人,会不会有王瑶,会不会有七七? 温宥默默地想着。 警局查人,对于她这个平头老百姓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那请私家侦探调查? 不说高昂费用的问题,温家还在的时候,自己利用过这些资源,为的是确认陆慎霆的行踪。 回想当年,她就像疯狂的粉丝乐此不疲地追着自己喜欢的爱豆。 所以私家侦探在已知目标下,跟踪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要找人,尤其找一个躲起来的人,希望渺茫。 车内光线昏暗,定睛看时,车窗玻璃上倒映着两人的轮廓。 在自己的光影后,是一张温柔到模糊的侧颜。 以沈家的实力,在东国找个人不在话下,可要让沈郗帮忙,他一定会追根问底,而他和陆慎霆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告诉他,就等于告诉陆慎霆。 记得卑劣男人说过,她要是敢生下留着温家人血的孩子,就立即掐死她。 就算是他的亲生女儿。 温宥轻轻摇头,将心里的想法一一否认。 谁还能帮自己? 听见她细微的叹气声,沈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偏头看了她一眼,提议道:“我们先去吃晚饭,再回公寓。怎么样?” 温宥收回视线,迟疑片刻,嗓音带着谨慎:“还是不用了。” 沈郗知道她担心什么——她怕又出现上次餐厅里不堪的一幕。 他不勉强,总要给她适应的时间。 “那行,我手机上订点菜,回家吃。” 车开得不顺利,堵在一个闹市十字街口,一角上是一块巨型的电子屏,此时正在播放一档财经节目。 温宥的注意本来不在这上面,可屏幕下聚集的女性尖叫嬉笑声,让她投去了目光。 下一秒。 与女人们的兴奋相比,她的面色倏然煞白,环抱着双肩包的手不觉中捏紧背包布料。 身旁女孩僵硬的气氛影响到了踩着刹车的沈郗,他顺着她惶恐的视线看去—— 一个穿铁灰色西服深蓝衬衫的男人,慵懒地窝坐在皮质沙发内,紧致西裤包裹下两条大长腿肆意交叠。 单手架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薄唇,身侧女主持提问时,男人迷离含情的桃花眼微微发笑, 说不出的妖孽勾人。 女主持人发问:“秦总,您的公司在海外发展了几十年,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您想到来东国投资?” 男人勾唇,邪魅一笑:“我虽然出生在瑞士,但我祖籍在东国。我爷爷奶奶都是传统的东国人。 我爷爷在东国有个心愿,我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在有生之年不抱有遗憾。” 一听说,私人原因,职业敏感度高的女主持立即来了兴趣,追问道:“秦总,能和我们的观众分享一下秦老先生的愿望吗? 我们的观众对乾坤国际非常关注。” 财经节目的女主持人长得美,但绝不像其他节目的女主持一样仅仅是花瓶,她用最后一句话将秦北乾顶在杠头上。 不分享,就是罔顾大家对贵公司的喜爱。 正当吃瓜群众仰首在大屏幕下等他回答时,轻慵如欧洲贵族的男人,修长食指抵住菲薄的唇部,微微嘟起,碎发下颜色浓烈的桃花眸子轻眨。 “抱歉啊,私人问题,不便分享。” 男人嗓音低沉,弥漫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荷尔蒙气息,引来屏幕内外女人们阵阵尖叫声。 这样的神级颜值,谁还关心他来东国干什么,只要他留在东国就好。 可对温宥来说,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噩梦,身体不由自主地升起恶寒。 沈郗见她情绪不对,当绿灯跳起时,快速起步,加塞了两辆车后,驶离了那个街口。 一周前,天台那次谈话后,好友一直没有给自己明确的答复。 是他没查到,还是他真不在乎,温宥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是第二种,那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小姑娘,找她麻烦? 车内陷入沉寂,一路无言。 开过拥堵路段,很快就到了沈郗所说的空置小公寓。 小区环境安静,六层楼的电梯洋房,黄金楼层三楼,一室一厅。 温宥进去后,微微有些诧异,室内已经被人布置过,一应俱全,显然沈郗早有打算。 对于他的贴心,温宥只能用嘴表示:“谢谢,沈医生。” “好了好了,出了医院就不要叫我沈医生了。” 先进屋的沈郗边脱下西服外套,边似随意说着,尽可能不给她压力。 温宥有些木讷地站在玄关处,不知如何回他的话。 沈郗将脱下的外套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回头看着她,唇角扬起薄笑,教她说:“沈郗哥。” 第98章 陆慎霆:不欢迎我,还是我打扰到你们俩了? 四目相对。 沈郗长睫与镜框形成的遮挡,很好地将男性特有的攻击性消除,这让难以与人亲近的温宥产生了安心的感觉。 尽管他是陆慎霆的人。 温宥噗呲一笑,羞涩重复他的话:“沈郗哥。” 柔和灯光下,女孩笑得明媚,清澈干净的琉璃瞳上映着一圈圈光晕,仿佛能照进人心。 就在沈郗看得愣神的时候,门铃骤响,站在门口的温宥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身体一抖。 沈郗见状,将她拉到身后,安抚道:“应该是叮咚买菜到了。” 打开门,的确是穿着萝卜绿衣服的快递大哥。 沈郗收下菜直奔厨房忙碌起来,温宥则是站在厨房门外,不可思议地看着忙里忙外的居家好男人。 煮饭这件事,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以前有温家的时候,她是小公主,佣人厨师司机保镖一应俱全。 等她进了监狱,苦力洗碗手工活没少干,唯独做饭,监狱有食堂,会所也有食堂,完全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去做。 而沈郗和她不同,甚至陆慎霆都会做一些,这都是他们在国外留学时锻炼出来的技能。 她定定望着眼前景象。 男人弓着单薄的背,拿手术刀的手利落地在案板上切着菜, 而她却只在厨房玻璃移门处,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头。 半晌。 不好意思的她,提出了一个她力所不能及的表态。 “沈郗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正在厨房内忙得热火朝天的沈郗,额头沁着微微的薄汗,杀鱼的手满是血腥,朝她动动胳膊道: “你真要帮忙,就来帮我扶一下眼镜。” 这是上手术台外科医生的标准习惯,无影灯下,穿着绿色隔离服的主刀医生旁,一定站着名小护士,为其擦汗抬眼镜。 温宥也不忸怩,拿起餐桌上整包的抽纸,走到他身旁,抽了几张,细细地为他额头擦去热汗, 细巧的手指捏住镜片与镜脚的连接处,往他高挺的鼻梁上推了推。 这些如同情侣的动作,偏巧不巧地映在了厨房窗户的玻璃上。 正对着三楼窗户下,停了辆黑色宾利。 斜角里的路灯泻下,将车前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微微昂起线条完美的下颌线,漆黑如墨的狭眸死死锁着三楼的那扇窗。 那扇窗户后两个亲密互动的人影。 陆慎霆面色阴沉得可怕,眸底有错杂的情绪在翻滚,一直滚动到了周航的身上。 周航谨小慎微地退后了一步,不让这股堪比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冻到自己。 今天总裁得知温小姐出院,就一路尾随,对,尾随而来。 他不当狗仔,真是屈才了。 就在周航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男人身影浮动,朝着门洞走去,他习惯性地问了句:“总裁,去哪?” 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不是很明显的事。 去…… “去捉奸。” 身形芝兰玉树般的男人,将这三个字咬得死死的。 字砸的瞬间,人消失在黑暗中。 被留在原地的周航抬头不安地看了眼,正往外冒着热气的窗户缝隙。 大boss和沈公子打架,谁会赢? “叮咚”门铃响。 正往饭桌上端菜的温宥,放下醋熘鱼片,快步朝玄关走去,边走边问:“沈郗哥,还订了什么快递吗?” 就在沈郗说出“没有了”的同时,温宥打开了大门。 看见来人,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瞬间接管大脑,思维短路。 下一秒。 还没脱离门把手的手一用力,就要将门阖上。 可就算是她用了两只手的力量,还是抵不过男人单手卡在门沿边,陆慎霆稍稍一用力,连带着小女人也被推了出去。 温宥踉跄地朝后退,不知沈郗已经站在她身后,直到脚后跟踩到异物,人才停了下来。 沈郗扶住她的双肩帮她站稳。 从陆慎霆的角度,仿佛看见的是温宥主动钻到沈郗怀里,倚偎在他胸前。 女人一身白色宽松毛衣长裙,v领下笔直清晰的锁骨,黑发发尾刚好落在上面,衬得她清媚可人。 背后的男人袖口挽起到手肘,比起他上班时白大褂内搭衬衫,此刻衬衫配围裙,更让男人有了烟火气。 陆慎霆脑中莫名跳出连个字——般配。 隔着一米的距离,男人就静静看着他们。 最后还是沈郗打破了沉默,他勾了勾唇,笑得意味不明:“慎霆,你怎么过来了?” 明知故问。 作为陆慎霆多年的好兄弟,他那些手段他还不了解,一定是像上回那样一路跟踪。这次他没叫他妈来,自己倒是亲自上门。 陆慎霆看似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冰冷的视线落在温宥身上,话却是对着沈郗回的: “怎么,不欢迎我?还是我打扰到你们俩了?” 话音落下,一股醋熘鱼片的酸气,弥漫在三人间。 半晌。 沈郗忽然发笑,缓解尴尬:“要进来蹭饭就进来,废话那么多。”对好友说完,又低头对温宥柔声说道,“去厨房再盛碗饭出来。” 温宥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陆慎霆,对上他似乎隐隐有着怒气的黑眸,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 小声回应沈郗:“好。” 餐桌上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四个菜三碗饭。 四方的桌子,温宥坐一侧,沈郗与陆慎霆对坐。 温宥低头坐着,捏着筷子的手指指节发白,一道让她难以忽视的目光,如冰刃利器刮着她的脸颊,让她坐立难安,一口都吃不下去。 可始作俑者却心安理得,慢条斯理地一口口嚼着米饭。 在停筷的间隙,陆慎霆嗓音清清凉凉: “怎么想起住阿郗这? 免费的? 阿郗你也住这?” 第99章 海城陆少:放过她,留给你? 一连三问,温宥哪经得住他如此大胆露骨地问话,直接脖颈红透。 橘黄色的光线下,沈郗注视着她,女孩容易脸红的模样一如当初。 十年前,一心想学医科的自己被家里逼去和陆慎霆在英国剑桥商学院读书。 一个雾都雨夜,才读高一的小姑娘独自一人飞越大半个地球来找好友过暑假。 那晚,也不知道好友发什么神经,大半夜把小姑娘赶出了公寓。 自己担心她出事,送她回亲戚家。 路上小雨淅沥,湿润光鉴的柏油马路映着缤纷的霓虹灯光。 一道飞驰的汽车身影,炸开水花。 他记得自己问,就那么喜欢慎霆?他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 没考虑过别人? 两人走到路灯下,橘色的光线柔和了少女黑亮的发丝。 她仰着头,琉璃瞳藏着万千星辰,耳朵尖尖红彤彤的,似乎连上面细小的绒毛都像是染了色。 就这样一个软糯的女孩,语气坚决—— 【成为他的妻子是我毕生的心愿。】 那天后,沈郗心底埋了一个秘密。再无牵无挂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想起曾经的往事,沈郗扯唇一笑,小姑娘的人生已经重启了,她的选择也必定是新的。 渐渐,他的眼底生出流水的波光。 提起筷子,从餐盘内夹起一块肉,动作极为自然地放在了温宥碗内拱起的白米饭上。 似对好友的玩笑话做出回应:“慎霆,你不要胡说。这里就一个房间,我能住哪?”说到这,顿了下,收回筷子,对上对座男人淡漠的视线。 继续道:“温宥把海城之夜道工作辞了,暂时没有地方住,公寓是我租给她的。” 最后又补了三个字:“收钱的。” 陆慎霆略略点头,而后当着沈郗的面将那块肉夹出,丢到自己嘴里,咀嚼到最后不着痕迹地舔了口筷尖,不咸不淡地说道: “她不爱吃带葱的肥肉。” 说的同时,伸手夹了块鱼,扔到她饭碗里。 他眼里蓄着薄薄的笑意,嗓音却是略带警告的冰凉:“既然你是房东,应该知道要遵守房屋租赁合同。 租客的家不要随便进,这是侵犯他人隐私。” 沈郗突然失笑出声,轻讽道:“海城陆少什么时候那么懂法了?” 说完,他也毫不客气地把温宥碗里的鱼夹了出来放进自己碗里,又夹了块鱼肚腩给她:“吃这块,刺少。” 温宥抬眸望着快怼到她眼前的鱼肉,别说是鱼了,她现在喝水应该都能梗到骨头碴。 这顿饭她是没本事吃了。 “我饱了。” 手才放下筷子,“啪”一声,戴着佛珠的手不轻不重地也放下筷子。 陆慎霆冷冽的目光从她的手扫到她的脸,生硬地说道:“一口饭都没动,就不吃了,想饿死不成。” 温宥咬着红唇,湿漉漉的杏眸恶狠狠地瞪着他。 陆慎霆眉心一跳。 真和家里那只小兔崽子瞪自己的眼神很像,近看简直一模一样。 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势,沈郗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就知道三人吃饭,吃到最后的结局就是这样。 从前也是,好不容易借着自己的关系,温宥约到好友一顿饭。 好友花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让小姑娘哭着跑了出去。 未免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沈郗推开椅子,朝好友走去,架起他的胳膊,斥责道:“你吓唬小姑娘干什么? 看着你这张臭脸谁能吃下去?” 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屋外走,又对呆坐在餐桌旁的温宥嘱咐道:“温宥,你自己一个人安心吃。我们先走了。” 离开小公寓,漆黑的走道因为两人的出现,感应灯瞬间亮起。 将男人的臭脸照得一清二楚。 电梯到达,打开门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迈脚,挤着进电梯,互不相让。 电梯门阖上,沈郗注视前方,对着光可鉴人的轿壁耸了耸肩,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单独过来的。” 顿了下,侧头瞥向同一水平线上的好友,“但你也别来打扰她的生活,放过她吧。” 狭小空间内,银白色的光线让一切黑暗消失殆尽。 唯独一处,男人长睫的倒影将眼底快要涌出的澎湃波涛遮掩住。 勾唇反问:“放过她,留给你?” 沈郗想说什么,陆慎霆快他一步将他话堵回去:“阿郗,你别想着她了。迟早有一天你是要继承沈家所有家业,沈家没人会同意她的存在。” 像是被人看穿心思,沈郗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嗓音却是一贯的温和平淡:“慎霆,我没有。” “你没有?”陆慎霆的话就像是回声一样,紧随在他之后。 这一刻,不知是谁的心脏怦然一跳。 电梯门再次打开,他们还在三楼。 温宥同楼层的邻居小哥提着垃圾袋,站在电梯口,诧异地看着两个身材修长挺拔俊美绝伦的男人, 见他们没有要动的意思,张口问了句:“下吗?” 没人回答。 下一刻。 陆慎霆快速伸手摁了1,而后猛戳关门键,这股子要杀人的气势直接把垃圾小哥吓软了腿。连自己要干什么都忘记,扭头就跑回了家。 出了门洞,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而此时楼上,直到钢质的防盗门“嘭”一下被关上,温宥才回神。 视线凝在吃了一半的碗筷上,她不明白陆慎霆今天的出现,是来干什么的? 就单单担心自己这个水性杨花,爱慕虚荣的女人勾引他的好友。 亦或是担心她这个唯一能解决他生理需求的玩物跑了,来看紧她的。 温宥闭了闭目,想将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甩出脑外。 可十年的单相思,不是说能忘就能够忘记的。 刻入身体的记忆总在不经意间提醒你曾经发生过的事。 无奈起身,将冷掉的饭菜收拾好,放入冰箱。 不光因为刚刚的闹剧,也因为王瑶的线索,她一口都吃不下去。 简单冲了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很疲惫,但大脑异常清醒没有睡意。 她拿出手机,点开王瑶的照片,看了又看,不知为何脑中闪现一双男人的眼睛。 一双时时刻刻染着浓烈情欲的桃花眸。 想到这,温宥跳下床,赤着脚跑去客厅内的放置外衣的衣架,从大衣里翻出那张名片。 拿着名片,她团身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 拇指轻轻摩挲着纸张上自然的纹路,眯眸死死盯着刻入纸内三分的黑宋体—— 秦北乾。 一个不切实际,又唯一可行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第100章 温宥:一分钟,秦北乾女友上位 秦北乾不是海城上流圈子里的人,也不是陆慎霆的朋友,但实力堪比海城陆少。 如果他肯出面找王瑶,那找到便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他和陆慎霆一样是商人,要他答应,必定是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温宥清晰意识到他留下名片意味,绝不是为了补偿自己,是为了下一次的邀约。 这就是接近他绝好的机会。 她的亏不能白吃了,要是能换回七七,她也认了。 一夜,女人团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心里的计划,直到晨曦降临才昏昏睡去。 找秦北乾前,她需要准备点东西,现在网络购物比五年前发达许多,上午订的东西下午就能送到家门口。 等拿到她所需的东西,温宥站在窗前,快要没入地平线下的夕阳在她琉璃般的瞳孔中消失。 她低头看了眼指尖的名片,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摁下11位号码。 十几秒后接通。 电话那头慵懒低沉的男声径直打招呼:“你好,温宥,温小姐。” 被对方直白地叫出姓名,温宥神情明显一愣,就这片刻迟疑,让对方在心理上占据了上风。 温宥转念一想,他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再正常不过,自己在他的证券公司开设账户,作为总裁,他当然可以随意查看相关信息。 她清了下嗓子,刚要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从远至近飘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乾乾,又是你哪个女友来找你了?”这句话说完后,紧接着传来女人嬉笑怒骂的娇喘声,“你摸哪呢,讨厌。” 而后又是一道手掌拍打饱满肉十足感的啪啪声。 这声音对温宥来说似曾相识,那晚他扛着自己进入电梯时,也这么拍了下那个羞耻的地方。 就在她脸火烧火燎时,男性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充满她的耳道。 “小醋精,别不讲理,说好我们各玩各的。” 她听得满头黑线,只想立即挂断电话。 “对不起,秦总,看来我打扰到您了,下次有机会……” 话没说完,被电话那头的男人强势打断:“你先过来,再谈。” 不等她反应,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声。 温宥一脸懵圈地盯着已经跳出通话界面的手机屏幕。 愣怔片刻。 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是秦北乾的号码发来的。 看见短信内容的同时,捏着手机边缘的纤细手指微微发抖。 【观澜酒店】 温宥抿了抿唇,她别无选择,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也得闯一闯。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叫了辆车直奔观澜酒店。 网约车在酒店大门停下,温宥推门下车,人才站稳,斜刺里传来一个沉稳冷静的男声。 “温小姐。” 温宥朝着声源望去,一个西装革履身形高挑纤瘦的斯文男人向她快步走来。 走到近前,男人眼神淡淡扫了她一眼,而后自我介绍道:“我姓顾,是秦北乾总裁的首席特助。” 温宥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和他客气打招呼:“顾特助。” 没再多余废话,顾云恒在她面前比了个请的姿势,道:“温小姐,请跟我来,总裁已经在等您了。” 话音落下,没给她思考的时间,顾云恒已经走在前头引路。 温宥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虽然自己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而来,但似乎一切都有隐隐失控的趋势。 越是接近目的地,她越是不安。 两人穿过人群,最终停在一扇高大的金色仿铜门前。 温宥明显神情一愣。 她原以为会是酒店客房这样的地方,这里看上去更像是宴会厅。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顾云恒已经躬身为她推开一侧大门,示意道:“温小姐,请。” “谢谢。”到了这一步,温宥只能收起散漫开的思绪,集中注意力,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 她迈步走了进去。 宴会厅不大,三层楼高的大厅内高悬着一盏十几层水晶吊灯,流光溢彩下,是穿着价值不菲华服,气质装扮看上去颇为高贵的男男女女。 偶或有一些穿着黑色小马甲配白衬衫的waiter穿梭其中。 还有就是她这个一切都格格不入的人。 为了行动方便,她特意穿了条牛仔裤配白跑鞋,上身则是有着两个大口袋的羽绒外套。 就这么突兀地站在人群视线聚焦的中心。 多年未有参加这样的酒会,眼前上流人士流露出的鄙夷、嘲讽、审视的目光,瞬间让温宥有种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她攥紧垂在身侧的手,让自己保持冷静。 昂了昂脖子,抬眸的瞬间撞上了那双含情调笑的桃花眸子。 男人穿了一身与他慵懒气质极不相称的黑色禁欲系西服,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中。水晶吊灯璀璨花火下,两只跳脱的素色耳夹泛着幽幽冷光。 这种极度的反差彰显了男人深入骨髓的放荡不羁。 他单手插兜,一手举杯,向着温宥示意,让她过去。 到了这一步,温宥不再迟疑,迈步沉稳地接近秦北乾,走到他的身边。 才挨近他身侧,一条长臂不请自来地勾住她的肩膀,不等她挣扎,男人低沉清洌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唐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友,温宥。” 听完他的话,温宥一愣,杏眸不可置信地仰头瞪着他。 比起她的震惊,秦北乾要坦然自若许多,像他说的就是事实般,还不忘俏皮地朝她k一下。 两人对面的唐总咧咧笑着,调侃道:“秦总,我怎么记得一分钟前,你介绍那个是你女友。” 说时,特地指了指不远处,穿着贴身鱼尾裙,正与人相谈甚欢的美艳女人。 第101章 秦北乾:陆少说的是女人还是生意? 女人应该是听见他们的谈话,回头望了过来,秦北乾抬手招呼她过来。 而此时,温宥正和男人的铁爪较着劲,可怎么也挣脱不开。 女人就在这个时候,走到秦北乾另一侧,抬起细长白皙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画着浓妆种了假睫毛的眼睛来回扫着清汤寡水的温宥。 鼻腔里发出哼哼。 中年发福的唐总眉眼弯笑,可等着看这大情种的好戏。 秦北乾勾起一侧唇角,不疾不徐地说道:“唐总,刚刚你是听错了,露露她是我的前女友。” 叫露露的女人撇撇嘴,倒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临走前嘟囔了句:“讨厌。” 海城嫩模网红圈里众所周知,乾坤国际总裁秦北乾交女友是有规矩的。 当他承认下个女友时,上一个自动晋升前任。 那有没有人会闹? 答案是没有。 因为他给的分手费足够多,能成为他公开的女友,就意味着下半生可以衣食无忧。 眼下的状况早早超出了温宥的预计,这个秦北乾不仅花还不按常理出牌,自己对他毫无胜算,说不定还会再吃一次大亏。 她必须立即离开此地。 “秦总,不要乱开这样的玩笑。如果您现在不方便,那我下次再来找您谈。” 说罢,用力掰开他箍住自己肩膀的手指,要跑。 才转身。 视线蓦然对上一双深邃幽冷宛若凛冬的寒眸。 温宥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秦北乾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来人,嘴角噙着薄薄的笑,手顺带着从后背揽住她蓬松的羽绒服,让她侧贴在自己胸口处。 应该是室内暖气的缘故,明明是冰的透心凉的视线,却是让她浑身燥热难耐,额头沁出的热汗顺着鼻梁落在小巧的鼻尖上。 海城陆少的突然出现,令会场陷入死寂。 之前斑斓信息的事闹得有多大,今天看好戏的人就有多少。 矜贵清隽的男人,一如往日,手工高定黑色西服,白色衬衫,红宝石领带夹。 一丝不苟的黑发下,浓眉星眸,眼尾微微上挑,笔直的鼻梁,薄唇微抿。 与慵懒浓情秦北乾的相比,他是天生的苍松翠柏淡雅如雾。 也只有温宥才知道,他私下里有多卑劣无耻。 陆慎霆进入会场的同时,两排十几名穿黑西装、打领带神情一致的保镖分站在他两侧,朝搂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包围过来。 圈内,身高相差无几的尊贵男人相互对峙,穿着普普通通的女人夹在当中。 圈外,上流人士集体变身吃瓜群众,隔着人肉围墙看热闹。 最先开口的是秦北乾,轻慵低沉的嗓音里是不大不小的轻浮:“陆少久仰大名,初次见面,不甚荣幸。” 说时,大方伸手。 陆慎霆垂眸,瞥了眼同样有着常年锻炼痕迹的手,礼节性地握住。 同时冷冽的目光从相握的手转移到女人腰间的另一只手,最后视线落在女人粉中透红的双颊。 “这位是秦总的女朋友?” 秦北乾放开与陆慎霆相握的手,用手指挑了下温宥的下颌,轻佻地说道:“嗯。陆总觉得怎么样?很漂亮是不是?”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介绍女友,像是一种炫耀,狠狠刺痛了陆慎霆的眼。 眸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暗芒。 陆慎霆面不改色地勾了下嘴角:“是觉得很眼熟。” 顿了下,不疾不徐地反问道,“这位温小姐是不是在海城之夜夜场跳舞的依依?” 几乎是同时,全场安静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恶意。 “知道秦总海,没想到连下九流的女人都带到这种场合来。” “瞧她脸还真看不出来是在那种地方工作的女人。” “有什么看不看得出,女人越是长相清纯,勾引男人的手段越是老练。秦北乾这种段位的还不是倒在她裙底下了。” “……” 似曾相识的目光再次笼罩在温宥的全身,将她的血液凝固在体内,脑中出现空白。 只要陆慎霆出现,羞辱不可避免。 她怎么傻到还站在这里。 就在她要逃走的瞬间,耳边传来男人低低沉沉调笑声:“陆少应该是认错人了,温宥是我们乾坤国际的vice president。” 话音落下的同时,温宥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和她挤眉弄眼的男人。 倏尔,秦北乾的薄唇贴着她耳廓,轻启轻阖像是情人间的亲昵:“怎么?那晚你答应我的,这事你也忘了?” 望着两人调情的模样,陆慎霆阴沉的黑眸隐隐泛起嗜血的杀气,似寒冰利剑,能将这相偎的两人硬生生劈开。 比起他冰冷的眼眸,他的语气却是轻飘飘的淡,但极具威压:“哦,是吗?” 任谁都听出他话里的质疑,秦北乾依旧笑意不减,颇为自豪的语气:“那是当然,温宥的投资眼光非常不错。 如果陆少您有什么信托需求可以找她洽谈业务。” “我看她的眼光不怎么样。”陆慎霆的话接得很快,轻轻摇头,“有她在,恐怕整个公司都会倒。” 顿了下,像是在征询某人的态度般发问:“温小姐,你说是不是?” 在他话里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温宥红了眼。 他在说温业。 “怎么会呢?”秦北乾不以为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上去更像是对自己女友的维护,“温宥刚来我这,就给乾坤带来了上百亿的利润。 说起这,还要谢谢陆少。” 话到这,桃花眼缓缓掀起眼皮,眼底的挑衅之色显露无遗:“谢谢陆少将这么大个投资项目,拱手相让。” 冷嗤一声,陆慎霆带着他惯有的高高在上的口吻,反讥道:“不过是我玩剩下的,你喜欢权当是送你了。” 说完没在多看温宥一眼,转身要走,秦北乾竟还好死不死地问了句: “陆少说的是女人还是生意?” 第102章 身体都做烂了的人,还能要? 陆慎霆高大挺拔的身形骤然一僵。 周身散发出的阴寒之气似能将空气淬出冰渣来。 就停了一秒,下一刻,带着浓浓危险气息的声音被他一字一顿地吐出:“秦北乾,得意太早,迟早要翻船的。” 神一样的宣判,令现场响起一片唏嘘声。 这是陆氏集团对乾坤国际正式宣战了么? 秦北乾眼眉沉了片刻,不过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极致的慵懒。 “陆少,好走,不送。” 陆慎霆带着保镖走后,人群散开,不过讨论的话题依旧就他们三人。 温宥挣脱秦北乾的禁锢,她厚重的羽绒服下,冷汗热汗已经将她贴身衣物湿穿。 被忽然出现的陆慎霆这么一搅,她早没了和秦北乾谈判的底气。 如果说和陆慎霆谈条件是与虎谋皮,那么和秦北乾谈交易不过是虎狼换豹,一般无二。 她眼眉低垂:“秦总,我先走了。” 不等他同意,拔腿就跑。 下一刻男人的话让她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见她不动,秦北乾勾起一侧嘴角,“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 温宥手缓缓插入羽绒服的大兜中,手心悄悄捏住一个硬质的方块。 在秦北乾看不见的背面,用力闭了闭眼。 事到如今前面就是狼窝,为了七七,她也得闯一闯。 …… 酒店最安静的是什么地方? 客房。 温宥站在大开的房间门前,脚步犹疑,眼前明明是人,她看着像是头狼,而且是那种正在得意摇尾的狼。 狠狠咬了下后牙槽,抬腿迈步,下一秒,手腕突然被股强势的力量扣住,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拽入房内。 天旋地转间,随着房门落锁声,她的后背“嘭”一声撞在门板上,幸好羽绒服很厚,像是充了气的衣服只是鼓了鼓,便卸去撞击的力道。 男人单手撑着门板,一手勾着她羽绒服的拉链扣,不由分说“哗”一下。 温宥都来不及阻止,已经一拉到底,而男人厚重犹如低音炮的声响贴着她的耳畔蛊惑她。 “房间里热,把外套脱了。”说话的同时,骨节分明手背青筋隐现的手,迅速撩开她的外套探上她的细腰。 温宥一把摁住他不老实的手腕,满头大汗地回道:“秦总,我不热,还是穿着好。” 秦北乾低笑两声,没有反驳她,手就这么顺势搂着她的腰。 “说吧。你要和我谈什么?” 温宥抬头对上他那双炽热灼灼的桃花眼,咬着红唇,如画的眉目似七分含羞三分怒意,故意拉长声线:“那晚……我们,有没有……” 说到最后,蝶翅般的极轻微地颤了下。 就这一下,似乎挠上了男人的心尖尖,连魂都带着勾走。 玄关昏黄暧昧的光线下,桃花眸流光微动,秦北乾一时失神,喉结滚动间挤出一个字。 “有。” 即便是自己早有预料的答案,但当听犯罪嫌疑人亲口承认时,温宥眸底的恨意无法隐藏地泄露出来。 伸在羽绒服大口袋里的手不住地发抖,声音冷了好几度:“秦北乾,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在我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强迫和我发生关系。 我要告你。” 面对女人的突然变脸,秦北乾微微挑了下浓眉,撑在她头顶的手,顺着她的肩膀一路向下,手指轻挑口袋边缘和她的手一起挤了进去。 滚烫有力的大手包裹着女人冰冷微汗的手,又一起拽了出来,拉到两人面前,语气里带着不小的戏谑:“都录上了吗?” 温宥看向自己被举到眼前的手,泛白的指甲盖下是个小型录音笔。 她用力抿了抿唇,已知败局已定,选择沉默。 说实话,秦北乾对她的举动是有些出乎意外,要不是她城府不够深,在他说出有的时候,没能掩盖住眼底试探的意味。 他还真以为女人之前的话是在欲拒还迎。 男人低低一笑,并没有因为抓到她故意设陷的把柄而生气。 “所以你说的是,你‘要’告我。说说,怎么样才能让你‘不要’告我?” 被他这么轻易猜透心思,温宥心底升起一股恶寒与不安。 可她别无选择。 强装镇定道:“帮我找一个人。” 半晌。 秦北乾像是明了般点了点头,而后却给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幽幽道:“可现在有个问题,我并没有碰你,那这个交易怎么成立呢?” 温宥被他的话一愣,明显不信的眼神直直盯着他。 “你没碰我?那你刚刚……” 秦北乾放开她握着录音笔的手,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一手掐着她的细腰,迷离的桃花眼里泛着小委屈。 “我有救你,你却质疑我的人品。哎——”长叹一口气,“幸好我让酒店人员给我作证,是她们脱的你的衣服,帮你清洗的身体。 最后我是和她们一起离开的。” 抬起一个眼皮,偷看她诧异的表情,微张的红唇,像是等着人探入寻宝。 他毫不掩饰地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不过我有视频为证。” 说着的同时,手松开了她的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把视频同机互传。 半分钟后。 温宥放置在另一个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声文件接收完成的提示音。 秦北乾点了点下巴,好意提醒道:“你可以送去警局验定真伪,证实我的清白。” 见他言之凿凿,温宥一下没了底气。 难道他真的是好人,只是救了自己,并没有做出越矩的事? 可他对女人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放浪形骸,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所说的话。 温宥捏了捏手心里的录音笔,眸光神色黯淡下去,轻声嗫嚅道:“对不起,打扰了。” 推开男人勾着自己下巴的手,转身开门要离开,却又被秦北乾一把拉了回来,换到另一边抵在墙上。 温宥不解地看向他。 秦北乾低头看她,嘴角微翘:“我可以帮你找人,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对上那双看谁都觉得深情的桃花眼,温宥心脏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是那种害怕的抖。 但她还是咬牙问道:“什么条件?” “做我女朋友。”男人说得很随意,就像是在菜场买菜——我就要这把。 做秦北乾的女友,绝对不可能。 身体都做烂了的人,还能要? 良久,温宥试探性地问道:“能换一个吗?” 第104章 海城陆少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陆慎霆见她嘴上不回答,可身体表现又像是回答了什么。 他的脸一点点阴沉下来,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扣着她的下巴用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直到破皮的火辣辣的疼让温宥蹙紧了眉,才堪堪停下。 “接吻了?” 他问得既肯定又不敢肯定。 也许是因为疼痛而气恼,亦或是在宴会上他羞辱自己羞辱温业,温宥用力拍掉他的手,冷眼瞪着他: “接吻,这是我和我男友的私事,和陆总应该没有关系吧。” 听见她提“男友”两个字,陆慎霆神色骤然暗了下来:“男友?温宥,你真以为他会爱上你?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这个她当然知道。 明知道挑衅陆慎霆就是在摸老虎屁股——作死。可她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他可以随意侮辱她,仅仅因为她姓温。 她昂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逐渐泛红,一字一顿地说道:“陆慎霆,就算他是个花花公子。也好过你这个有妇之夫。 他可以大大方方承认我这个女友的身份。 你呢?强迫我做小三还是泄欲的玩物?” 陆慎霆眼眸狠狠眯起,胸膛里因为她的话似燃起烈火,无法遏制地从眼底喷出。 另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把将她拉到眼前,迫使她看着自己,看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我不会和林延佳结婚的。” 尽管温宥已经被疯男人的怒火烧到,身体惧怕地发颤,但他说不会结婚又如何,自己就必须妥协了吗? 听了他的保证,温宥忍不住嗤笑一声:“陆慎霆,我要的是名分吗?我要的是……” 她顿了下,男人静静等她下文。 朱唇轻启轻阖:“我要的是,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蓦地。 陆慎霆的眼底燃起翻起巨浪,连带着嗓音染上嗜血的杀意:“温宥,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种话?秦北乾?” 说不怕陆慎霆是假的,尤其见他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 他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人,就算为整垮温业报复父亲,或是知道她杀了江林成,都没有出现情绪失控的状态。 就因为自己没有顺从他,才会那么生气? 杀了她,对温家的恩怨就一了百了。 “对不起,谁给我的胆子,与陆总无关。” 空间寂静许久后,陆慎霆等来了她的这么一句冰冰冷冷的“与你无关”。 那双染着猩红血丝的狭眸渐渐失去温度,在注视着小女人毫无波澜的脸中,恢复成冷淡疏离。 他又是原来那个芝兰玉树的海城陆少。 陆慎霆俯下身,在她耳畔低哑道:“想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下辈子吧。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我身边替温海川好好赎罪。” 男人说完这句话好一会,温宥依旧觉得脸颊上还残留着他冰冷阴鸷的气息。 直视前方的目光,渐渐聚拢到男人那双鹰隼般犀利的黑眸。 深邃晦暗的瞳仁中,她看见自己正被一股漩涡拖入深不见底的地狱里。 就在这时,男人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愈发的大,拉扯着她往酒店外走。 她自然知道被陆慎霆带离这里,就只能沦为了他泄欲的玩物。 “陆慎霆,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牢我坐了,肝我捐了,钱我也还了。我什么都不欠你。” 温宥的怒吼引来酒店内其他人的驻足观望。 甚至有好心的,想要上前询问情况,但甫一有行动,就被男人冰冷如刀的黑眸吓退回去。 蓦地,不断挣扎的温宥感到腰上多了一股力量,硬是将她朝男人硬挺的胸膛上推。 陆慎霆从她背后半环着她的身体,外人看来像是恋人相拥的姿势,实则男人挟持着她往前走。 他微微低头,薄唇正好抵在她的耳尖上,举止暧昧嗓音却是无比阴鸷暴戾:“温宥,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想试试我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吗?嗯” 他的话,她信。 温宥咬紧红唇,身体如坠冰窖般僵硬艰涩。 她记得当年暗杀陆慎霆失败的东南亚杀手被他抓住后,没有用他喜欢的沉江喂鱼的方式处死。 而是挑断手筋脚筋,挖了眼珠割了舌头,送上了“猪仔船”卖到金三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人放血,还成为了男同的泄欲工具,一天接待十几个男人。 没熬过一个月,人就不行了,最后挖出那些还能用的器官,抛尸湄公河。 见前一刻还在和自己较劲的小女人忽然安静下来,知道自己的恐吓起作用了。 唇角微不可觉地翘了翘,胸口那股郁气消了大半。 彼时。 在两人没有注意到走廊拐角,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眼前两人交叠的身影全部落入一双桃花眸中。 走道橘色灯光下,男人的俊脸神色晦暗不明情绪难辨。 “总裁,要不要带温小姐回来?”顾云恒站在秦北乾身后请示。 秦北乾脑中忽然闪过女人不算滋润丰厚的红唇。 但很软很甜。 他以往的女人,从妖媚清纯到寡妇女大学生,什么样都用。 唯独她。 像是矛盾的综合体。 说她单纯,求人勾人的时候演技不俗。说她胆小,打人杀人的时候绝不手软。 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软求饶,就算吃了亏,也会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 温海川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她将是对付陆慎霆最好的利剑。 顾云恒看着身前男人低头痴痴地笑着,向来克制的眼眉微微蹙了下。 这位海王该是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当陆慎霆挟持着温宥出现在停车场时,在车前等候着的周航愣了愣神,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太古怪了。 每次温小姐被请上总裁的车,都像是遭人绑架闹得不可开交。 今天,她却是出奇的平静。 走到近前,他才看出,温小姐哪是平静而是面如死灰。 “开门。” 一股戾气直冲周航的耳道,震得他一激灵。 抬头对上自家总裁像是看死人一样的冰冷眼眸,周航额头冷汗迭出,连忙称是打开车门。 陆慎霆一把将她丢进了车里,随后也上了车,人才坐进去,女人像是遇见瘟神般缩到另一侧车门。 他的眉心一阵狂跳。 这么害怕他?能吃了她不成? 对着沈郗能笑,对着秦北乾能笑,对着谁都能笑,唯独见到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横眉冷对。 陆慎霆抬手捏了捏眉心,后牙槽都快磨出嘎嘎声。 宾利还没启动,就听见后排传来男人冷如极寒又暴如滚雷的声音。 “你别一副要上刑场的模样,不然我在车上就把你办了。” 第105章 周航的恐慌:总裁……大禽兽?! 话音落下,车厢内万籁俱寂。 半晌。 角落里,响起羽绒面料淅淅索索的摩擦声,微微侧着头的小女人,发红的眼眸就像是一只被逼到死角的幼兽,面对着强大的猎人,正经受着巨大的惊恐。 其实此时,最害怕的不是温宥,而是废物助理周航和司机老王。 他俩的那汗啊,就像是下雨般湿透衬衫。 要是自家总裁真在车上强奸了温小姐,他们俩作为唯一的目击者,怕是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 车内怪异气氛僵持了许久,周航大着胆子偷眼瞥了一下后视镜。 镜中,总裁似乎无奈叹了口气。 陆慎霆抬手用食指指尖勾走小女人吓哭的眼泪,冷声安抚道:“别哭了,送你回家。” 前座传来两道长吁声。 陆慎霆凉凉扫了后视镜一眼。 光是隔着镜子折射后的目光,就够让周航和老王吓得腿哆嗦。 周航小声提醒老王:“快、快开车。” 老王抖着老寒腿,一脚油门让车辆汇入了车流中。倒退的路灯,萧瑟的冬日街景,车内静谧无声。 四十分钟后,宾利停在了市中心某高档小区内。 停车,温宥立即跳下车往楼栋单元门里跑,偏巧电梯门开着,她想都没想一头扎了进去。 进去后,摁了三楼,又猛摁关门键。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个正提着垃圾的小哥。 眼看着电梯门合得只剩下一个手臂粗细的距离,一只好看且骨节分明的手豁然伸了进来。 门上的红外线感应到有异物,立即弹开。 一只踩着昂贵手工黑皮鞋,裹着熨帖没有一丝褶皱黑色西裤的大长腿迈步进来。 温宥和小哥同时倒退一步。 电梯内空间狭小,温宥倒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人,就快要摔倒在陌生男人身体的时候,一股强势的力量将她拉了回来。 整个人便撞进了陆慎霆的怀里,随即后腰缠上男人强而有力的胳膊,将她牢牢禁锢着,不能动弹半分。 陆慎霆眯眸,冷冷睨着躲在电梯角落里的男人。 垃圾小哥显然还记得这个长相堪比男明星,气势如同杀手的男人。他抱头捂着脸,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好不容易挨到他们下了电梯,小哥拎着垃圾冲回自己的301室。 他再一次忘记了自己出门要干的事。 那边,温宥慢吞吞地往302走,而男人就像影子般贴着她。 磨叽了半天,还是走到了门前,她低头小声说道:“我到了,陆总请回吧。” 陆慎霆长手撑在她头顶的门板上,勾唇语气暧昧:“不请我进去坐坐?” 她又不是未经事的小姑娘,男人进去是为了坐吗? 是为了做好不好。 “太、太晚了。不方便。” 听出她明确拒绝的意思,陆慎霆抬了抬浓眉,退一步道:“你开门,我看你进去就走。” 男人的声音很诚恳,听不出一丝戏谑。 可不管怎样温宥就是不信,陆慎霆是顶级商人,虽然做生意要讲信用,可当有利可图的时候,出尔反尔是常事。 作为被他这种话骗过好几次的人,温宥听后微微垂眸,没什么反应。 身后男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勾唇无声笑了笑:“我保证,不骗你。” 温宥知道自己再拒绝,陆慎霆一定会把她拖走,到时候不管她信不信,真会如之前他所说,在车上把她办了。 静默了两秒,她颤着手用指纹打开了电子锁。 门才推开一条缝,男人宽大的手掌便卡在门沿边,愣了一下的温宥忽然感到背上一股力道将她推进了屋内,随即关门落锁声响起。 仓促回头,屋内灯光大亮,眼眸瞬间撞入男人湛湛沉沉带着恶劣笑意的黑眸。 温宥面色一白,切齿地吼道:“你骗我。” 对于小女人无力的控诉,陆慎霆不以为意笑笑。这种场面他见多了,很多人都说他骗他,因为这是失败者唯一能反击的方式。 男人在她恶狠狠的注视下,解开大衣脱下顺理成章地勾在衣架上,散步似地往里走,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嗤声问道: “不让我进来,怎么?屋里藏着野男人?” 因为被他再次欺骗,温宥气得不轻,早把对东南亚猪仔的畏惧抛到九霄云外,冷笑反击:“是啊,一堆,多地都容不下陆总您。” 说时,小步往门口挪去。 陆慎霆没怒,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勾了勾唇,没有揭破,而是继续巡视着整个房间。 上次来得匆忙,没注意。这次好好望了一圈,布置上好友沈郗还真是上了心,都是温宥以前喜欢的色调。 连同墙角的单人沙发旁放置着一个木质小书架。 这的确是她的阅读习惯。 记得她说过—— 【小小的空间很有安全感,这样看书能看一整天。】 走过沙发,男人那双长腿悠闲地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从这里能看见对楼窗户内晃动的人影,所以只要这个屋子亮着灯,对面也能看得见。 “哗啦”一下。 窗帘被合上。 已经挪到门边的温宥听见拉窗帘的声响,身体一抖,后背贴上了冰凉的钢制门板。 陆慎霆没再继续走,而是人背对着窗户斜倚着,抬手招呼:“过来。” 温宥如惊弓之鸟般拼命摇头。 她怎么可能还信他。 手已经搭上把手,准备一有危险就即刻逃跑。 尽管她心里明白,逃走的概率几乎为零。 男人冰冷的目光落在她不受控制发抖的手上,冷笑一声:“为什么要骗我你和秦北乾做了?” 温宥一愣。 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前秦北乾才把视频交给她,她看都没来得及看,更别提验证真伪。 陆慎霆见她不回答,下意识以为她有心骗自己。 既然她不是卖身给秦北乾,但他们又搅合在一起,那只有一个目的…… 第106章 他出多少我给双倍,离开他好吗? 他狠狠眯起狭眸,眸底流转着危险的精光,娓娓道来:“两周前,你在海城之夜被袁智报复,秦北乾救了你。而后他带着昏迷的你去了江心。 当我查到酒店监控,发现……被人有意删除。” 他顿了顿,淡漠的目光审视着小女人脸部表情的变化。 没有变化。 继续道:“今天视频终于恢复了。” 说到这,温宥微微垂下眼眸看向装着手机的口袋。 男人清冷好听,夹杂着隐隐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单手勾起她的下巴,让两人目光对视,陆慎霆淡淡陈述道:“根据视频内容,秦北乾在房间里停留了半小时,同时有数名工作人员陪同。 离开后再无返回。” 所以,有了陆慎霆的证实,自己无需再去警局验证视频的真伪。 见她一直沉默,男人深深闭了闭眼,接下来他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让温宥无所适从。 “你在乾坤国际旗下的证券公司开立股票账户,秦北乾为你一路开绿灯。陆氏注资斑斓信息,你在和我约定后,恰巧不巧全仓购买斑斓股票。 你们搞这一出,为的就是让乾坤国际顺利接手斑斓。对不对”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他的猜测。 他想试探她到底参与到了哪一步,而她听完这些,竟没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她是全都知道的。 或是她参与了整个计划。 想到这,男人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小女人失去血色的脸,踏着他的皮鞋,一步步向她逼近。 近到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空气可以挤过的缝隙,一只戴着冷玉佛珠的手缓缓抚上她的后颈,比佛珠更冷的还有男人冰凉的指尖。 “你到底和秦北乾说了多少我们之间的事,达成了什么交易?” 陆慎霆冷着嗓音,掐着她的后颈,逼她直视自己。 男人眼底的怒火已经完全遮掩不住。 而此时的温宥有些害怕,又有些心虚。 因为他猜对了一半,猜对了秦北乾的那一半。 秦北乾的确是在针对他针对陆氏,而自己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罢了。 尽管温宥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局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有什么价值。 陆慎霆与她看似有关系,可他只把她当成可以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怎么可能会因为在意,而影响他生意上的判断? 作为温家人,陆慎霆说不定还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只不过她这条贱命很耐操,抽血切肝都没能要了她的命,所以就暂且留着她随时用来解闷侮辱。 她想过死,但又不能死,她得救七七,所以此刻绝不能再触怒眼前想一手掐死自己的男人。 “我没……” 要解释的话刚到嘴边,她忽然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他已经查到是袁智伤害她,那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包房里还有林延佳。 他对此却是只字不提。 所以,他是在包庇自己的未婚妻。 所以,她再多的解释他也是不会信。 所以,他说不会娶林延佳也是在骗自己。 想到这些,温宥神色黯淡下去,张开的嘴也紧紧闭上。 “你没什么?”陆慎霆重复问她,语气中的耐心就快告罄。 他想听她解释,才会隐忍到现在,没在酒店客房里发作。可她半句话都不说,似乎默认了这一切。 既然如此。 倏然。 陆慎霆松开了她的后颈。 就在温宥以为男人对她失望透顶准备离开时,下一秒,她双脚腾空,人被男人横抱了起来,朝卧室走去。 想到他要干什么,温宥惊恐大叫:“……陆慎霆,你放开我。我不要和你做。放开我。” 她像是被逼绝境的幼兽龇牙咆哮,拼命挣扎。 陆慎霆怎么可能听她的话,双手一使劲,将她扛上了肩膀。 就在脑袋要被血液涨满前,温宥用尖利的指甲奋力一挠,瞬间男人白皙的后颈数道血痕。 “温宥。” 就在男人怒吼着她名字的同时,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人被砸到一个狭小的角落里,后脑勺还磕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顿时,疼得皱紧了五官。 “疼……”张嘴叫出了声,下一刻,所有的声音又被堵回了喉咙里。 她被男人压在了墙角那张单人沙发上,两边是墙背后是沙发,男人挤开她的双腿,健硕的身躯顺势压在她身上,让纤细的腿没有任何着力点可以收紧,就这么将男人精瘦的腰完全裹挟在其中。 同时铺天盖地的吻如同疾风骤雨,疯狂席卷而来。 像是在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舌尖用力顶开她紧闭的牙关,蹂躏吸吮着她小巧软糯的唇舌。 温宥想逃,却无处可逃。 不管她怎么推搡都推不开,如磐石一样的男人。 许是被她拍打烦了,陆慎霆迸着青筋的手扣着她仿若一折就能断的手腕,压在头部两侧的沙发靠背上。 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温宥被他吸麻了舌根,耳畔听着逼仄墙角内汇集的粘腻津液声,激发了她的羞耻心,脸又红又烫,丰盈的羽睫上挂满细小的泪珠。 深吻持续了三分钟,彼此分开时,两人都喘着粗气。 陆慎霆盯着小女人娇红的脸,瞧着她眼里还在不断往外冒的泪水,将睫毛打得更加湿漉漉。 水光潋滟的琉璃瞳就这么看着他。 像是一只被欺负坏了的小兽,无力等待着被吃光吃透的命运。 这眼神勾得男人体内的兽欲迅速膨胀。 黑眸更沉了几分。 温宥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 他们之间第一次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猩红着双眸,如发了疯的野兽般啃噬着她,紧接着扯了她的衣服。 那一夜的雨真的很大,雨滴拍打窗户的撞击声一晚都没有停过。 时过境迁,可现在想来,依旧感到骇人的可怕。 “不要。”温宥颤着唇,软糯的舌尖抵在上颚,震动时干涸唇舌摩擦出撩人的粘腻感:“……求你。” 如果求饶可以躲过一劫,她求了。 听着她奶酥酥的嗓音,男人心软了,用鼻尖顶了顶她小巧又肉感十足的鼻尖。 声音哑得一塌糊涂:“可以。但你必须离开秦北乾。” 温宥眸光微动,没有接口。 以为她是在犹豫不决,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与纵容。 “……秦北乾出你多少价,我给你双倍。离开他。” 陆慎霆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充满磁性,带着罂粟花般的蛊惑力,引诱她臣服顺从。 温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只能靠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冷静。 缓缓挪开视线,心底是难言的滋味。 在他眼里,她一直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从未曾改变过。 这些她已经不在意了。 可她必须为秦北乾工作,他是找回女儿唯一的希望。 再是害怕陆慎霆会强要她,温宥为了七七也只能选择拒绝。 “陆总,不管秦总出多少钱,他会尊重我的意愿,还给了我一个体面的工作。而不是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她一口气说完,闭上双眼,紧握的手心也像是投降般在男人面前张开。 第107章 海城陆少的流氓言论:想我……上你?嗯? 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不可描述的摧残。 室内安静了好久,要不是还能感受压在她胸脯上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温宥以为他是死的。 陆慎霆凝眸望着身下,脸庞几乎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小女人。 她的羽睫如风中树叶轻轻颤着,直接挠进了他的心里。 莫名地心软了。 或许他和她之间,可以换一种相处的方式,让她不那么害怕自己。 倏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温宥感到薄薄的脸颊皮肤被以一个夸张的弧度拉扯起。 吃痛得掀了一半眼帘看向男人。 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在她正前方响起。 “那好,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听了这句话,温宥猛然睁大眼。 怎么可能? 陆慎霆想做的事,从来都是强人所难。 像是看出她的小心思,男人双手撑着在沙发靠背上,低头看着她,嘴角发笑:“怎么?舍不得了,还想让我上你。” 虽然不是第一次领教禁欲斯文的陆慎霆的流氓言论,但脸皮薄的温宥,还是整张脸红了个通透。 随即嗔怒道:“陆慎霆,你下流。” 温宥骂完了才想起,男人的腰还卡在她的两腿间。 她不应该激怒他,至少也等到危险解除再说。 出乎她的意料,陆慎霆并没有生气,而是又低头轻啄她布满齿痕的红唇,才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等男人完全离开她的身体,温宥紧绷的情绪才稍稍放松了点。 可一口气还没有喘匀,眼前男人的黑影再次向她压来,连惊呼的时间都没留给她,人腾空而起,被陆慎霆抱进了卧室。 温宥冲他怒吼:“陆慎霆,你混蛋,你骗我……啊。” 一股高空坠落感袭来,被粗暴扔上床的温宥,脑袋震得发晕,等能看清眼前景物时,陆慎霆已经脱得只剩件衬衫。 男人站在床边,湛湛沉沉的黑眸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对于她的指控他也什么都没说,单手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衬衫扣子。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当着她的面,一颗又一颗地解着。 在温宥看来,男人的动作像是炸弹上的计时器,倒计着最后的那一刻。 她哪经得住顶级商人的心理战,人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拼命摇头,手脚并用地向后退。 直到后背撞到栅栏般的床头,她才从疼痛中找回声音。 “陆慎霆,你要是对我用强的,我一定会告到你坐牢为止,除非你杀了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男人脱下的衬衫套头罩在她的头顶上。 陆慎霆冷笑一声,调侃她:“少胡思乱想,我要是洗完澡出来,你还没有睡,我们就继续没做完的事。” 顿了下,警告声又响起:“你也别想着跑,周航在外面看着。” 楼下,站在冷风中的废物助理正团着身子猛打喷嚏。 伸手将头顶的衬衫拽下来,温宥瞥见男人精壮骨肉线条匀称后背,真往浴室里走,很快浴室里就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想都没想,她跳下床往外跑,没走两步,又顿住了身形。 她能跑去哪? 身无分文,逃走了还是能在乾坤国际等着她自投罗网。 侧头看向浴室门上的磨砂玻璃,此刻已经氤氲上一层迷蒙雾气。 是不是可以信他一次? 陆慎霆洗好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幕—— 台灯散发出的昏暗光线下,一条类似蚕宝宝形状的物体躺倒在床上。 二米的大床,还留出五尺床的空间。 他无声地扯了扯唇,眸底泛起恶劣的笑意,上了床。 装睡的温宥感觉到身后的床垫正一深一浅地动着,手下意识地蜷缩起,将床单捏皱。 很快,男人身上突兀的沐浴露花香味将她全身笼罩。 紧接着男人宽厚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微凉的手指将她散在鬓角处的碎发向后捋,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 陆慎霆额前湿发上落下一滴水珠,恰巧打在她的耳垂上,再顺着耳廓滑进细长的脖颈内。 她的皮肤很白,稍作挑逗,便会情不自禁地染上红晕。 陆慎霆盯着她红透发烫的耳珠,口干舌燥得厉害:“把外套脱了再睡。” 怀里的人没动。 陆慎霆薄唇噙着笑,低头咬了咬她发红的耳垂,引得温宥身体一颤。 “我知道你没睡,乖,把羽绒服脱了。” 尽管男人嗓音温和悦耳,像是哄孩子般低低诱哄她,温宥就是纹丝不动。 浴室里就放了一条浴巾,那就意味着身后的男人要么仅仅裹了条遮羞布,要么什么都没有。 陆慎霆扯着她肩头的衣物,温宥死死拽紧领口。 “你自己不动手,等我来就是全扒了。” 陆慎霆终于耐心告罄,冷着声音警告她。 他已经很顾虑她的感受,自己忍着生理胀痛,放过了她。 有人却敢在他面前得寸进尺,他真是太纵容她了。 以至于让她忘了自己姓什么。 “3、2、1……” 当男人冷冽的声音倒计时到1时,小女人臃肿的身体“哗”坐了起来。 第108章 陆枭动手了 背对着他,一声不吭,淅淅索索地脱起衣服。 磨叽半天,也就脱下他所说的那件羽绒服。 小女人又身体僵直地倒了下去。 见状,陆慎霆宠溺地摇了摇头,从她的身后,将她娇小柔软的身体拢入怀中。 温宥咬紧下唇,大气也不敢喘。 男人用薄唇亲吻着她头顶的发丝,手圈过她的细腰,顺着她的手臂,与她十指相扣,牢牢地让她贴着自己。 轻声道:“晚安。” 安你个头,温宥心中腹诽。 一整晚,陆慎霆睡得很安稳,难得的好觉。 而温宥僵着身子,到了清晨四、五点,熬不住才昏昏睡了过去。 早上他清醒时,小女人正睡得安稳。 小小一只窝在他怀里,他的情绪从未像此刻般平静。 多少个夜晚,他从一双晃荡的女人脚下惊醒,再无睡意。 成年后,他很少做这个梦,因为他知道了恨。 陆慎霆凝着小女人干净的小脸。 包裹着他柔软心脏的坚硬外壳开始一点点融化。 低头吻了吻她。 与陆慎霆的神清气爽不同,温宥是在一个恶鬼索吻的梦中惊醒过来。 她醒时,陆慎霆已经离开。 长长吁出一口气,他的确守信地没对她做什么。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给自己泡了碗面充当早午饭,吃着的时候,想起秦北乾发给自己的视频。 点开手机,查看视频。 正如秦北乾和陆慎霆所描述的那样,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验定真伪。 刚想放下手机,屏幕跳出一条陌生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短一句话。 【温小姐,周一十点,乾坤国际大厦大厅入口处见,顾云恒。】 刚想回复他“好”,温宥迟疑了下,脑中闪过陆慎霆昨夜的话——我给你时间考虑。 她苦笑出声,这从不是考不考虑的问题。 是她别无选择。 如果可以选,她也不想和那种居心叵测的男人做交易。 可她要是周一去乾坤报道,以陆慎霆的性格不扒了她的皮喂鱼,就是扒了她的衣服做。 内心斗争一番。 要她放弃王瑶这条线索是不可能的。 陆慎霆这边,或许可以找个人来劝说他。按他昨晚的行事,不像是说不通的人。 心下有了计较后,温宥给了顾云恒肯定的答复。 顾云恒将温宥回复的信息转给秦北乾。 秦北乾大长腿懒散地架在他昂贵的办公桌上,手肘架着老板椅的扶手。 目光冷冷地迎着落地窗外暖暖的阳光。 他听手下人说,陆慎霆的人已经修复了视频。 那么他们俩昨晚有没有做…… …… 陆家老宅。 陆枭坐在功夫茶桌后,怡然自得地为自己泡上一壶茶。 茶盏上白烟在清冷的空间内迅速弥散。 他三指捏盏,半掀眼皮,目光似随意地扫过角落里一个爬高的身影。 年轻男人身着蓝色制服,背上印有空调维修四个白字,头戴鸭舌帽,站在折叠扶梯架上,动作娴熟地打开空调盖查看了一番。 陆枭呷了口茶,不疾不徐地问道:“什么问题?” 鸭舌帽男没有立即接口,而是将空调复原后,爬下楼梯,走到陆枭面前,从维修包里掏出一沓照片放置在桌上。 不在帽子遮盖范围内的硬朗下颌线微动:“老先生,我看过这空调了,就是漏水问题。” 捏着空茶杯的手一顿,陆枭昏黄的视线从年轻男人身上落在了照片上的男女。 面色一沉。 重重叩下茶盏,指尖点在照片快速移开几张。 每张上都是自己的好外孙和仇人的女儿纠缠在一起。 他以为上次让人割了姓温女人的肝,陆慎霆至少能收敛点。 现在他竟胆大的,与那贱种公开搅合在一起。 他嗤笑一声,他还想让那女人登堂入室了不成。 除非他死。 就算是他死了,也要带走那个女人,让所有姓温的给瑶瑶陪葬。 陆枭眼神渐冷,胸腔起伏不定:“确实这空调滴水多年,我听着心烦。 小伙子,上次你就没给整好,这次你一定要想个万全的办法给修修。” “老先生,修的办法很多,是简单地补一补,还是大修一下?或者直接换掉?” 年轻男人说时,用他覆有厚茧的左手虎口聚拢照片,收回包内。 陆枭盯着他做完这一切动作,冷冷一笑:“小伙子,你看我们家也不差这个钱。你去找几个人把这空调里里外外都给我整一整。” 鸭舌帽男恭敬低头:“好的。还是原来的账户。” 说完,没等陆枭同意他离开,便收起折叠扶梯架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出茶室。 彼时。 陆慎霆站在老宅一棵百年桂树下,冬日淡薄的阳光穿过凋零的树叶,斑驳地落在他黑色西服上。 他的视线落在一条有着淡淡压痕的树枝上,目光凝重,侧脸利落分明的下颌线,透露着薄情寡淡的疏离感。 “爸爸。”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他游离的思绪。 回头看去,小奶团子直扑他的大腿。 陆柒月今天穿了件红色呢子大衣,衬得她的肌肤特别白,扑闪闪的杏眸仰面看他。 扁扁嘴委屈道:“爸爸,你好久没回家看柒月了。” 陆慎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这不是回来了嘛。”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做父亲这件事上菜得很,也很不负责任。 今天要不是刘妈一大早打电话向自己汇报,陆柒月这些日子嘴里一直在念叨“爸爸怎么还不来看小柒月?” 他并不想回到这个只有痛苦的地方。 许是习惯了陆少淡漠寡情的性子,开朗机灵的小家伙也不恼。 陆少在她眼里是更需要照顾的孩子,比她岁数还小,她得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她狗腿地拉着陆少的手,往檐下长廊走,嘴里碎碎念:“我们一起去看太爷爷。太爷爷也念叨想爸爸。 我们一老一少,一个空巢老人,一个留守儿童,甚是可怜。” 陆慎霆走在她后面,垂眸看着堪堪到他大腿根的小萝卜头,眉头拧紧。 前一句听着还挺正常的,后一句怎么听怎么不是味。 一个四岁的娃,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人教她说,或是有人说得多了,她听进去学会了。 提起外公陆枭,自从上次在电话里和他顶了两句,两人再无交流。 今天是该给他个台阶下。 往茶室方向走了不久,迎面就遇上正要离开的维修工。 维修工见到家里的主人,识趣地退到走廊一边让行。 躬身低头,垂手而立,姿态极其谦卑。 檐廊不宽,四个人并行的距离,陆慎霆牵着女儿的手从他身边经过时,男人忽然抬手。 陆慎霆常年受过训练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反应,他本能地绷紧身体,侧头避开。 而男人抬手为的仅仅是将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更低。 陆慎霆眼角余光看见只露着下半张脸的男人,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像是某种意味的挑衅。 他不动声色,将视线自然地转回。 倒是手心里的小家伙敏锐地发现陆少僵着不动,不经大脑地问道:“爸爸,怎么了?” 既然小家伙问了,陆慎霆正好顺势停下,站在鸭舌帽男人前不到一米的距离,掀起眼皮淡淡扫过男人胸口口袋上的四个字,张嘴念出: “空调维修?” 第109章 陆枭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男人点头称是。 “家里哪间空调坏了?”陆慎霆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男人没有犹豫,脱口而出:“陆老先生的茶室空调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空调内机漏水。” “怎么解决?” “老先生的意思修不好就换。” 见男人对答如流,陆慎霆的疑虑不仅未消半分,现在更加肯定他有问题。 他在商场上浸淫那么多年,无论是老谋深算的商界大佬,还是城府深沉的官场上位者,和他说话都要忌惮三分。 而眼前男人身上的气势完全不输他,更带着深不可测的狠厉。 陆慎霆狭眸一眯,脑中闪过那个受人示意为温宥做切肝手术的中年男人,嘴里描述的鸭舌帽。 他长指勾起男人挂在胸前的工作牌,没什么情绪地念着上面的字:“海鹏空调维修,叶飞。” 念出他的名字后,抬眸盯着男人压得极低的帽檐,眸底闪过一丝暗芒。 “以前不是公司后勤保障部的曹师傅,负责这里水电电器维修这一块的吗?” 说时,他手中的工作牌吊绳牵拉绷紧,瞬间男人颈脖肌肤凹陷,青筋暴起。陆慎霆身型在人群中已经是难找的高大,鸭舌帽男还比他高出几公分。 男人硬梗着脖子,不退让半步。 但低沉的声音里有股快压抑不住的戾气:“陆总,我也是被公司临时通知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陆慎霆略略点头,没再追问,目光扫过工作证上的照片——一个憨厚的男人形象。 他松了工作牌,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脱了帽子。” 话音落下的同时,男人在他眼前明显身体一僵。 陆慎霆将他的举动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连带着陆柒月一起护在身后。 男人没有违抗陆慎霆的命令,但他的动作远没有他的回答那么顺畅。 像是关节生锈的机器人,朝着帽檐缓慢地抬起虎口覆有厚茧的左手。 陆慎霆黑眸眯起,浑身肌肉绷紧,他自信对付一两个男人不在话下。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檐廊远处跑来一个身穿佣人服的中年女人。 心宽的刘妈没看出异样,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给陆慎霆鞠了个躬:“先生,您在这。老太爷正等在茶室,要见小小姐。” 陆慎霆冷眼瞥了瞥还没有取下帽子的男人,转头看向刘妈问道:“外公茶室里的空调坏了?” 被主人没头没脑地一问,刘妈稍显愣怔,当视线移到檐廊墙边的维修工,连连点头:“是的,先生。 老太爷的茶室里的空调坏了有一阵子了,之前漏水不厉害,没注意到。 最近淹了几处地角,李管家才让下面的人通知维修。” 听完前后能印证的话,陆慎霆没再多问,点头示意男人可以走。 男人垂下手,躬身后快步离开。 陆慎霆注视前方,冷冽的目光直到男人高大健硕的背影消失在庭院外,堪堪收回。 拉起陆柒月的小手,交到刘妈手中,吩咐道:“你先带柒月过去,我马上过来。” “是,先生。” 等人走后,陆慎霆掏出手机,拨通周航的电话号码。 “帮我查一下海鹏维修叫叶飞的人,调取老宅安保监控,查他车牌信息。”顿了下,“派人跟他一阵,但不要打草惊蛇。” 那头周航利索地应下:“是,总裁。” 他这个废物助理人是不靠谱点,心软人傻,但自己用着还挺顺手,每次刚要有动他的念头,他都会识相的收敛一下,麻溜地办事。 就是这小皮鞭要时不时地抽打一下。 相较之下阿成为人心狠手辣,城府极深,说他当年要强奸温宥,就算陆慎霆表面不承认,但他心底清楚得很,是绝有可能的事。 现在想来温宥杀了他不冤枉,只是温宥的这五年牢在那种情况下,他做不了主。 直到现在,他仍无法释怀母亲的惨死。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弥补,如今他只能做到不让外公再伤害温宥半分。 想到这,陆慎霆迈步朝茶室走去。 东国曾经的商业霸主与今日的海城首富,祖孙两人的交锋不可避免。 当陆慎霆推开茶室门时,室内,老爷子正含饴弄孙,小家伙卖萌卖乖,一派祥和景象。 此时小柒月正被陆枭抱坐在腿上,嘴里塞着糕点,满手油腻地抓起桌上,一个有些年代岁月痕迹的相框。 嘟囔着如仓鼠颊囊般的脸蛋,含糊不清地说道:“太爷爷,外婆小时候和小柒月长得一模一样。” 陆枭听了她的话,哈哈笑着,笑到最后竟让人品出一丝苍凉。 老人接过小家伙手里的相框,苍老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相框中女孩俏丽甜美的小脸,像是雄狮跪伏着舔舐自己的幼崽,长相狠厉动作柔情。 “小心肝,话说反了。是小柒月和外婆小时候长的一样。” 陆慎霆站在门边,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半张脸落在阴影中,暗处的眸底情绪难辨。 幼时的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外公如此温和的对待。 在他看来,在外人看来,他不像是陆家的大少爷,而是陆枭无法释怀的心结。 陆枭出生在四十年代的大族世家,门第观念极重。娶妻只娶门当户对,儿孙继承人只能由正室所出。 像陆柒月这样一个陪酒女生的孩子,原本绝无可能进入陆家。 当日他带回来时,老爷子匆匆瞥了眼,顷刻老泪纵横。 从此不信神佛,只信事在人为的东国商界一代霸主陆枭,相信了因果轮回。 他的命根子回来了。 陆慎霆一进屋,陆枭就瞥见了这个已经骑在他头上的外孙。故意把他晾在一边,好叫他懂点敬老尊贤的规矩。 小家伙这些不懂,见到爸爸赶忙招呼他来吃小点心。 “爸爸快来,这千层酥好好吃。” 腿上的小家伙刚讨好陆少,陆枭面色一虎,含沙射影道:“人做错事了,就要受罚,就是家主也不能例外。” 陆慎霆掀了掀眸,没说话。 倒是陆柒月没由来的紧张起来,两根粗粗短短的食指对在一起,吞吞吐吐道:“昨天……柒月舞蹈课上偷懒了,是不是也要受罚?” “你是陆家大小姐,谁敢罚你?”一向严厉的陆枭,只对自己这个曾孙女双标,没有任何原则,“谁要敢欺负你,太爷爷第一个不放过他。” 机灵如小柒月,她立即接口道:“那太爷爷可以给小柒月换个新妈妈吗?” 第110章 你的血一半是黑的,陆慎霆 她是人小,不是人傻。 最近佣人里流传着林延佳下位的闲话,既然陆少不敢和太爷爷提换新妈妈的事,作为爸爸的女儿,她要好好帮他一把。 对于小柒月的要求,陆枭从不拒绝:“小心肝不喜欢林家那丫头,那你想换谁?” 听到这,陆慎霆眉心狂跳,就担心她这张和温宥一样不知好歹的小嘴乱讲话。 一看有戏,陆柒月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她最喜欢温阿姨了。 她要她做妈妈。 尽管太爷爷凶过温阿姨,但绝对是那个坏女人在太爷爷面前说了温阿姨的坏话。 “w……” “陆柒月,闭嘴。” “温”字发音的首字母还没发出,男人寒厉的声音吓得小女孩浑身一哆嗦。 “臭小子,你想吓坏我的小心肝。”陆枭对莫名其妙的陆慎霆怒喝了声,转而轻拍陆柒月的背,安抚道,“哎呦,太爷爷的小心肝,吓到了吧。” 为了转移话题,更是要试探陆枭,陆慎霆仰头望了眼高处的空调机箱,它下面的墙体上确实有水漫过的痕迹。 “听说茶室的空调漏水,刚刚在外面碰见了维修工,怎么没让总部的曹师傅来?” 说完,陆慎霆收回远处的视线,落在陆枭身上。 老人伸手为小家伙取糕点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顺势交到陆柒月的小手里。 这细微的变化,陆慎霆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 “怎么?平日里不回来。一回来就拿这些闲事开刀。”陆枭冷冷呵斥着不孝子,“你想做这家的主,就多回来看看孩子,做个好父亲。” 陆慎霆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外公,对维修工只字不提,打着太极就把事搪塞过去。自己还找不到理由反驳。 “外公教训的是。”陆慎霆貌似恭敬接受教训,人气势不减朝陆枭走去。 矜贵男人身上带着的强大气场,让曾经被称为上海滩枭爷的大佬都不免心头一颤。 李管家以为少爷要越矩,同时朝他路线上移动,可人还未到达身前,只听男人不高不低带着上位者威压对他说道。 “让开。” 双腿再未能移动半步。 而露在陆柒月小嘴外的蛋糕,因嘴唇的颤动,掉落到桌面上。 “孽……” 陆枭刚想发作,就被自己的好外孙强势打断,“外公,您老糊涂了。进宅的事,一定不能假手外人。 万一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怕是您要追悔莫及。” 陆慎霆说着一语双关的话,手上动作没停,利落又恭敬斟上茶水,将杯盏送到他手边。 陆枭愣了一秒,手未接,陆慎霆以下犯上直接塞入他手中,顺势抱走陆柒月。 瞥了眼站在陆枭身后的李管家,冷声宣布:“李管家为陆家尽忠了四十年,该是到荣归故里,颐养天年的时候。 明天起就请李管家与新人交接班吧。” “不不……”李管家张口结舌地还想说什么,只是陆家现任家主的话他不敢违背,慌张地看向伺候了半辈子的老家主。 陆枭霍然起身,咆哮道:“孽障,敢动我的人。” 随之而来的是,瓷器与硬物撞击发出的清脆声。 瓷杯炸碎在陆慎霆往外的脚跟后,茶水溅在他干净无尘的西裤角上。 芝兰玉树的男人波澜不惊地蔑了眼脚下,碎成数块的明代青花云龙纹茶盏。 他脖子里挂着的两条小手,死死攥紧他西服衣领,头像鸵鸟般埋进他的颈窝。 陆柒月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在她有限的记忆里,陆少再凶,只要太爷爷一瞪眼,绝对没有二话。 陆慎霆缓缓掀起眼皮,眸底的狠厉之色几乎将没有暖气的房间推向天冻地寒的极地。 “那请外公也不要动我的人。” 他的声音极淡极轻,但足以让陆枭听清楚。 又是“哐”的一声,老人颤抖的双腿无法支撑身体,人倒坐在木椅上。 老眼昏花的视线里,男人挺拔的背脊坚毅得像钢铁般。 “怎么可能?他的血一半是黑的,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陆家人?”老人失魂般地喃喃自语。 …… 周一早晨,温宥化个淡妆,低扎着头发,穿了件,从商场平价成衣店铺买来的白色职业套装。 衣服花了她做清洁工时大半的工资。 幸好她长得漂亮,又常年习舞,体态轻盈玉立,将衣服的档次都拉升了好几度。 乘坐地铁,赶到海城最市中心的金融cbd。 这站下车的全是衣着高档的白领精英,手握咖啡,步履匆匆,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这样的场景是温宥进入监狱后不敢想象的。 有那么一天,她也可以正常地站在人群中,做着正常的工作,开始新的人生。 可惜,这一幕只维持了短短几分钟,最终都在乾坤国际人事部主管诧异鄙夷戏谑的目光中,化为泡影。 人事主管低头看着她简历最后一页印着的两句话—— 大学肄业,服刑五年。 人事主管皱着眉头,目光在简历与温宥之间来回扫着,几个回合后,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将简历递还给了陪着来的顾云恒。 为难道:“顾特助,这真的办不了。” 鄙夷的目光再次扫过,长相精致但没有什么表情的温宥,不带一丝顾忌地说道:“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进入金融行业。 更何况一进来就给一个她学历经验无法胜任的职位……” 顾云恒没听他说完,掩在镜片后的眸光暗沉,抬手接过主管手里的简历,但不是收下。 “啪”的一声。 当着他的面再次甩到他的办公桌上。 不留情面地说道:“宋主管,我重申一下。温小姐是总裁钦定的人,总裁的眼光不需要你来质疑。” 顾云恒面冷心冷,众所周知。 就算公司内部高管也不敢得罪他。 “是是是。”宋主管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是极不服气。 他也是老资历的人了,作为人事,什么样的人能进能干成什么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眼前的女人美是美,但一点资质经验都没有。 呵。 他们这总裁大概是被美色迷昏头了。 正当人事主管拿着温宥仅有的身份证找手下人为她办理入职手续。 顾云恒提醒的声音响起:“宋主管,温小姐服过刑的事,请你遵照人事保密协议,为她保守秘密。 今后要是在公司里听见什么风言风语,总裁的意思,请你自行提交辞呈。” 第111章 给新人的下马威:温小姐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主管被顾云恒严肃的语气吓得一愣,下意识捏紧手心里的身份证,思量再三:“那我亲自给温小姐办理入职手续。你们在这等我五分钟。” 听到顾云恒话感到震惊的人,不仅有人事主管,还有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温宥。 宋主管的态度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秦北乾是如此细心的人。 看出温宥的疑惑,从来事不关己的顾云恒不知为何替自家总裁说了句好话。 “温小姐,总裁远不是你看见的样子。” 温宥看向他,眨眨眼,不置可否。 宋主管办事办的很快,他就想快点送温宥这尊瘟神离开自己的地盘。 工作牌、食堂卡一股脑地全交给了她。 顾云恒没多做停留,带着她到投行部报到。 乾坤国际大厦四十三层,投行部作为金融公司最重要的部门,占据了整栋大楼第二好的位置。 第一好的自然是秦北乾的总裁办公室。 温宥跟着顾云恒走过宽宽铺着地毯的过道,一侧是玻璃幕墙。 投行部众人见特助带人出现,纷纷从座位上站起,隔着玻璃投来好奇吃瓜的目光。 早在上周公司就传投行部要空降个vp,虽然不是d、ed这样承揽业绩指标的业内大佬,但对于金融圈里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生的职业天花板了。 乾坤国际作为对标秦泰银行的东国顶级金融公司,投行部内拥有vp职务头衔的也只有四人。 一个月前刚离职一个,大家原本还在希望从内部人员提拔,没想是总裁钦点的空降兵。 温宥自动忽略那些猎奇的目光,镇定地跟在顾云恒身后。 顾云恒停在投行部玻璃大门前,微微侧头看向她,眼神没什么含义,但瞧见精致的女人脸上,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像是湖面上莫名泛起的涟漪,荡过一切平静,直入人心。 刹那,他忽然明白了总裁看温小姐时的心情。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低入尘埃却又是高高在上的人。 不作无谓的多想,顾云恒用力推开玻璃门,请她进去。 温宥深吸一口气,款步入内。 投行部主管anagg director方其主动迎了上来,其余人自然聚拢在一起,半围着两人。 方其四十上下,是秦北乾从国外带来的老人,排面很大,但待人谦和。 用他的话说金融投行,是服务行业,为各类公司、私人提供上市、信托、投资分析等等。 通俗一点,就是个中介。 顾云恒向温宥介绍:“投行部董事总经理。” “方其。”中年男人立即接话,言语温和,率先表态伸手。 温宥也不忸怩,伸手回敬:“温宥。” 介绍到这,顾云恒的任务就算完成,点头与方其告辞:“方经理,我还有事,人就交给你了。” “顾特助,没问题,你放心吧。”方其拍着胸脯保证。 在与温宥点头道别后,顾云恒走出投行部,在走廊稍作停留,这是总裁特别吩咐。 温宥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方其朝围观的人群招手,一名圆圆脸看着和温宥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蹦了出来。 “赵小俞以后就是你的助理。”方其先对着温宥说,而后转向赵小俞,“你带温宥去她的工位,熟悉部门情况。” “好的,方经理。”赵小俞笑着应道。 吩咐完这些,方其让众人散了开始工作。 赵小俞要接过温宥手里的包和大衣,被她拒绝,倒也不尴尬,补充介绍自己:“温姐,你以后可以叫我小小。 我刚从哥大毕业,是投行部base实习生,以后请多指教。” 听到她自曝学校,温宥表情明显一窒。 哥大毕业的,在乾坤也只能从实习生做起,那秦北乾招她来公司干什么? 是要看她笑话吗? “好的,小小,我知道了。” 温宥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里想着等会去问秦北乾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如果不愿意和她做交易,也不要戏弄她。 这时一个身穿channel小香风套装,职场干练女性朝温宥走来,目光玩味地扫着温宥的脸,语气轻佻地问道:“说起毕业学校,不知道温小姐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常春藤八大名校,还是清北华五?” 看见来人,小小附耳介绍道:“投行部里的另一位vp齐南乔,sasa姐。” 温宥微微转身,迎向来人不怀好意的双眼。 她心里清楚地明白,有些事是瞒不住的,现在不解决将来始终是个麻烦。 “海城经贸学院。”顿了下,“肄业。” 海城经贸学院已经让这些人中精英难以接受了,当肄业两字出现时,投行部内一片唏嘘声。 齐南乔红唇勾起冷笑一声。 刚刚她人事部的小姐妹给她传来的内部消息,她便迫不及待地来给新同事下马威。 她们是同级别,也就意味着同是svp职位的竞争对手。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眼前看似柔弱可欺的女人,一脸温淡地接受着众人异样的注目,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太小儿科了。 曾经她什么目光没有看过,在牢里那些底层阶级的人,在会所里用金钱挑战一切的人,哪个不比他们恶毒百倍。 倒是象牙塔里刚出来小小没经历过事,皱着脸和温宥抱歉:“对不起温姐,我不应该提学校的事。” 谁好谁坏,温宥还是辨别的出的,淡声安慰:“没关系。小小,你带我去工位吧。” 赵小俞用力点头,走向一处风景绝佳的工位。 略朝西的工位,没有阳光的直射,超大落地窗,脚下就是如绸带般的黄浦江,背景海城标志性地标三件套。 下班时,应该能看见落日余晖,温宥定定望着窗外如是想着。 耳畔又传来扰人心境的声音。 “sasa姐,这不是你想要的工位吗?我以为空出来就是为了给你呢?怎么说你都是我们部门的业绩冠军,最有希望晋升svp职务的人选。” 听到这齐南乔翻了个大白眼,恶狠狠的目光扫见别人桌上一个全英文的文件,计从心来。 拿上文件,快步走到温宥面前,伸手递给她,明知故问:“哎呀,这份加急的文件大家都没有空翻译,温宥今天你没有什么事吧?” 知道她是有心为难自己,温宥抿了抿唇。 齐南乔见状,以为温宥不行,更是挑衅地将文件在她面前抖得沙沙直响。 小小心善有意维护:“sasa姐,要不我来翻译吧。我是温姐的助理,这种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齐南乔圆目一瞪:“小小,你一个base瞎出什么头?” 第112章 秦北乾的邀约:陪我去意大利 “我……”赵小俞吓得张口结舌。 “没关系小小。”温宥安抚性地拍了拍赵小俞的手,知道她是好心,担心自己翻译能力不过关。 她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一个经贸学院肄业的,英语能力大概率不如个海淀小学生。 可谁又能知道,她海城金融圈第一千金放弃哈佛选择这名不见经传的大学,仅仅因为陆慎霆是学院的客座教授。 女人的恋爱脑太可怕。 曾经脑子里进的那些水,已经都在监狱里流干了。 温宥接过文件的同时用力一扯,清冷的脸上带着温淡的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sasa姐,下班前交给你可以吗?” 齐南乔窒了一下,没想到一个破烂大学肄业的口气那么大,她到要看看她下班前怎么收场。 她狠狠剜了赵小俞一眼,冷声警告:“做好你自己手上的活。手别伸得太长了。” 说完,扭着她的水蛇腰朝她的小团体走去。 赵小俞撇撇嘴,为难地和温宥开口:“对不起,温姐。我怕是真……” 对于齐南乔的为难,温宥并不在意,放下资料,还有心思调侃赵小俞:“小小,今天你已经第二回说对不起了。你帮我维护我,这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赵小俞被温宥逗乐,捂嘴笑着,笑着笑着瞥见远处女人瞪来的凶狠目光,立即又收敛起来,小声对温宥说:“齐南乔是乾坤投行部的内数一数二的高材生,斯坦福研究生毕业,半年前被猎头从国资银行高薪挖来的。 业务能力是很强,但她在投行部搞小团体。可她业绩出众,因此方经理对她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姐,你以后可要当心了。” 听了赵小俞的介绍,温宥默了默,温淡的目光投向以齐南乔为中心的一小撮人群。 像是为了印证赵小俞的话,齐南乔的小团体开始高谈阔论地编排起她来,讨齐南乔欢心。 “听说她可是总裁钦点招进来的人。” “我们总裁,你们还不清楚。”一人嗤笑,看向温宥的眼神别有深意,“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历没资历,凭什么进我们乾坤。 还不是她长得骚,肯定爬过总裁的床,才能混来我们投行部。” 话音落下,引得女人们满堂娇笑。 温宥对这些诽谤嘲讽早就习以为常,倒是单纯的赵小俞替她红了眼,哽咽道:“她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温宥拍了拍她的肩,不甚在意:“随她们说去。你去工作吧。” 转头,她还没有坐下,有人又迫不及待地叫嚣道:“你们这些男人少和她接触。说不定boss过了三天新鲜期玩腻了,就让她滚蛋。” “让谁滚蛋?”一道慵懒低沉的男声接着话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忽然全体噤了声,而那个说话嗓门最大的,直接吓白了脸。 温宥的视线从办公桌隔板缓缓升起,毫无预兆地撞进一双含情肆意的桃花眸中。 男人黑色高领毛衣外搭羊毛开衫外套,浑身散发着慵懒散漫的气质与他跨国公司大总裁的身份极不相称,可细看之下,又有种别样的威压。 温宥想着大抵就是笑面虎这样的观感。 秦北乾走过那个冲着温宥叫嚣的人时,桃花眸里的浓情顷刻散去,转而如薄雾般的冷冽。 “你被辞退了。去人事部领补偿金吧。” “我、我……”那人面色惨白,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多狡辩也无补于事。 而众人噤若寒蝉,谁都不敢替她求情。 不等人被保安请走,秦北乾在人人自危的目光中阔步朝温宥走去。 两人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明亮的光线照在他们身上,男人高大英俊,女人娇小柔美,站在一起像极了一副精美的油画。 “对这个工位还满意吗?”秦北乾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三件套,声音不高不低,在场的人都可以清晰听见,“这里视野好。空调冷热吹不到。 我还特意方其给你配个哥大金融毕业的助理。 还有什么需求,你直接和我提。” 就知道是他故意安排的。 温宥抽了抽眼角,听上去是秦北乾对她的特别关照,实际上在给她四处树敌。 他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胜任工作的能力,以确保交换条件上他不会吃亏? 扯唇淡笑,温宥保持着下属对上司的敬意与疏离,感谢道:“谢谢秦总,非常好,不需要其他的了。” 对于温宥的冷淡,秦北乾挑了挑眉,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就想看她窘态求自己的模样。 就像会所的那晚,抱紧他的大腿娇柔相求。 微眯的桃花眼看见桌上的文件,抬眸扫了圈众人,沉声问道:“谁给你安排的工作?” 众人面面相觑。 齐南乔见形势,不得不站出来承认时,温宥抢先回道:“秦总,这是我该做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齐南乔听温宥这么说,长舒了一口。 温宥不是要帮齐南乔,只是秦北乾请自己来乾坤国际难道不是为了工作的吗? 这他也要管 秦北乾没先回她的话,拿起文件丢给一旁的方其,安排道:“老方,换个人做。” “好。”方其连连点头。 温宥不解地看着他,他转而对她说道:“你还有其他工作。”顿了下,唇角掩不住恶劣的笑,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像是情侣亲密无间的低语: “明天陪我去意大利出差。” 温宥被他暧昧语气惹得头皮发麻,退后一步,有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明天?” “对,一家意大利公司上市在即,需要总部亲自派人跟进。”秦北乾说的很慎重,不像是有意作弄她。 虽说如此,温宥抿唇,还是想拒绝:“我没有护照,签约也……” 话没说完,就见顾云恒将出国所需的证件摆在她面前。 温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秦北乾早有预谋。 现在投行部已经都在传她靠美色获取这份工作,要是还不清不楚地和他出差,岂不是让人以为秦北乾假公济私,将她这个捞女的名声坐实。 就在她绞尽脑汁怎么回掉他时,有人先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一道颇为不悦尖利的女声响起。 “总裁,这个项目一直是我负责的。为什么要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跟去” 第113章 她绝不是柔弱只会攀附的菟丝花 听见有人反对,秦北乾抬起眼,浓情的眸子失了温度,睨着看人时,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 下一刻,他收回视线,语气慵懒,轻描淡写地宣布道:“那正好,你把情况资料转交给她。以后意大利这个项目,温宥就是负责人。” 听到这个三无新人就这么取代自己的位置,齐南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没绷住,也没管在谁的面前,面红耳赤地争辩道: “她一个新来的,大学也没毕业,连个英语都不懂,去了只能让我们这个花费了两个月心血的项目付诸东流。” 说到这,底下参与意大利公司上市项目的同事心里都有些不服气,窃窃私语。 “哎,我为了这个项目没日没夜整整加了两个月的班,总裁说换人就换人。” “还换个什么都不懂的。我加入乾坤就是因为听说秦总不迂腐有想法,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色令智昏的主。” “以后我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可千万别得罪那女人,不然就要落得个被无故辞退的下场。” “……” 对于齐南乔挑起的话头,众人议论声有愈演愈烈之势。 秦北乾抬眸,冷眼扫了一圈众人,最后视线落在齐南乔身上,似笑非笑地开口:“南乔,你这是在对我的决定不满,带节奏?” 齐南乔脸色一白,结舌道:“不、不敢。可是大家……” 尽管对于秦北乾的强权压迫,她没有说不的权利,可齐南乔毕竟是斯坦福毕业,能力智慧绝不一般。 她这招以退为进,不得不说是步好棋。 不说秦北乾早就看出齐南乔的意图,温宥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齐南乔的行为就是在用所谓的民意迫使秦北乾就范。 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她还有什么价值与秦北乾交换寻找王瑶的筹码。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秦北乾要强压民意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纤细却又笔挺的身影从身旁经过。 身长玉立地站在他身前,站在人群注视的中央。 温宥气质清冷温淡,大多数时候与人不争不辩,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任人欺负。 抬手勾起鬓角散下的一缕碎发到耳后,轻掀眼皮,带着压迫感的目光钉在作妖的齐南乔身上,不卑不亢地开口:“秦总让我接任齐组长的工作,不是对她能力的质疑,也不是对各位同仁努力付出的视若无睹。 我与大家的目标从来都是一致的,都希望能够将项目顺利推进,最终达到圆满完成的目的。” “秦总认为我有这个能力,我就有这个实力。 如果项目无法顺利完成,有负众望,我会承担起责任,主动提交辞呈,给秦总与大家一个交代。” 顿了下,她回头看了眼秦北乾。 秦北乾慎重点头。 得到他的确认,温宥随即出人意料地向众人九十度深鞠躬,语气诚恳:“请大家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温宥的这一腔自白,倒让众人措手不及,也不置可否。 一时投行部内陷入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八面玲珑的老江湖方其出来圆场。 “温宥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有什么顾虑? 你们可都是总裁亲自面试招进来的人,总裁的眼光哪次看错过了? 如果你们质疑温宥,就是在质疑自己。” 这三句话一说,把众人捧上了一个高度,也把人停在杠头上,无法反驳。 秦北乾离开时,温宥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后脑勺的发丝。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对她的惊喜与肯定:“好好准备。” 交易是其次,秦北乾要的是温宥对这份工作的认同,也要整个部门对她的认同。 他对她的能力很有信心,也想知道她的上限是多少,将来可以走到哪一步。 那么现在学历经验是她在投行内部阻碍她发展的最大问题,将来也会成为众人诟病她的把柄。 不如一开始就解决清楚,让人无话可说。今天在投行部发生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印证自己对她实力的猜测。 他秦北乾看中的女人,绝不是柔弱只会攀附的菟丝花。 他要的是能在悬崖峭壁上都能绽放的凌霄花,温宥的能力与经历完全符合。 可惜只差了一点—— 真正想要强大的意愿。 这或许是牢狱之灾带给她最大的伤害。 秦北乾走后,众人散去,温宥才缓缓起身,此时手心被她捏出了一层薄汗。 她还没走回工位,齐南乔已经捧着半身高的材料甩在她的办公桌上。 印满字母的a4纸散了她一桌,眼见着纸要顺着桌沿滑落,一旁的赵小俞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刚一拿起资料,她眼睛瞪得如铜铃,脱口而出:“sasa姐,怎么是意大利原文,翻译件呢?” 齐南乔双手交叉环胸,从眉毛到嘴角,都是在等好戏看的嗤笑:“不是很有本事很厉害夸下海口吗?怎么?一个翻译就做不了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工作能力是不是和你的床上功夫一样厉害。” 说完,也不等赵小俞和她理论,甩了甩头发就离开了。 “温姐……”赵小俞发愁地看着满桌意大利语原文资料。 她是哥大毕业,英语不在话下,可面对欧洲小语种她是犯难了,也是替温宥担心。 比起赵小俞的愁眉苦脸,温宥倒是镇定自若得多。 欧洲几国语言对她来说,就像是母语一般的存在,她现在只担心准备的时间太短,来不及看完所有资料,更别提分析其中上市最关键的公司经营状况年报评估报表。 至于齐南乔的话,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也不是她一时半会能纠正的。不如等解决了这个项目再说。 大概也就用了四五个小时,温宥便把所有资料通读了一遍,重点还用意大利语做了批注。 在旁打下手的赵小俞一脸惊艳:“温姐,你也太厉害了。”感叹完,神色又低了下去,抱歉道,“对不起温姐,之前我还质疑你的能力。 看来有没有学历真的没那么重要,总裁没有看错人啊。” 被赵小俞这么一夸,温宥倒有些不好意思。她从小生活在欧洲,语言就像是身体本能,有什么厉不厉害的说法。 一般来说除了傻子哑巴,讲话谁还不会。 她谦虚道:“几年没用意语还是有些生疏了。” 话刚说完,就有人啧啧的接口,两人同时抬头看去,齐南乔像条阴魂,一直徘徊在温宥的工位附近,斜眼睇着两人,语气满是不屑: “切,这算什么本事。我们又不是翻译公司,会点意语又怎么样?这些数据你看得懂吗?” 第114章 近距离?有多近? 齐南乔挑衅的话让温宥神色暗了暗。 她说得没错,因为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数据分析上是她的短板。 可那又怎么样?学习是她的强项。 温宥看都没看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直接采取无视态度,继续工作。 齐南乔恨得牙根发痒,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发作,化着精致妆容的眼瞥向温宥手里的资料,唇角勾起一道阴冷的弧度。 …… 夜幕降临,996也到了下班时间。 做金融投行的,因为要跑业务上下班时间相对自由点。一旦接到项目,通宵达旦是家常便饭。 赵小俞强烈要陪她继续看资料,温宥觉得没有必要,她已经从赵小俞身上学了不少,可以应付接下来的工作。 这次协助意大利公司上市的前期工作齐南乔做得很完美,尽管她性格争强好胜但业务能力上完全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这也正是她为什么可以在投行部倨傲横行。 不过这个项目的难点不是在资料收集与分析上,而是与当地官方金融机构沟通协商的问题。 欧洲资本积累比东国早完成了将近上百年,因此他们政府机构办事流程冗长繁琐,工作人员做事效率拖沓散漫。 温宥常年居住在欧洲,对此非常了解清楚,她自信可以快速解决这些问题。 让赵小俞下班后,她继续研究对方公司年度报告。 专心致志,以至于有人走近都不知道。 秦北乾走到她身后,看她还在伏案继续,像是没有发现来人的样子。 跟来的顾云恒要出声提醒温宥,秦北乾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目光落在她手边还未开封的面包,眉梢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转而又发现,她握在手里的笔不停圈着一个地方。 财务报表上,有很多知识都是温宥在监狱里自学,尽管以前父亲在时有教过她,可真到实战上,还是经验太少。 就在她工作难以推进时,突然察觉到一股有着强烈侵占性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侵袭而来,从上至下将她笼罩。 他的气息和陆慎霆内敛檀木香截然不同。 浓烈浮夸,不是自己能心动的菜。 想到这,温宥一怔。 自己为什么下意识拿陆慎霆和他做比较? 她是疯了吗?还没有被虐够? 那个魔鬼般的男人应该在她生命中被完完全全地剔除才好。 脑中思绪万千间,她的身体两侧一双骨节分明蜜色肌肤的大手撑在桌面上。 男人的下巴虚搁在她的肩头,讲话时会有意无意地吹开她散落在鬓角的碎发。 “对一家公司最快最准确的前景分析,就看资产负债、利润、现金流这三张表。” 顿了下,秦北乾抬起一只手擦着温宥手上的肌肤,穿过她的手从一沓资料中取出一张放在最上面。 “要是想知道公司是否有资产造假,可以从公司应收款账的确认时间入手。” 说到最后,男人故意戏谑地朝她耳道暧昧吹气,嗓音嘶哑到带出一股难以描述的蛊惑:“听明白没?还需要我再教你一遍吗?” 耳道内传来的痒意让温宥下意识想缩脖子回避,侧头瞪他。 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近在咫尺,瞳仁不是完全的漆黑,深棕色和他的发色一致,带着薄薄的笑意,像是恋人间的引诱。 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目光里。 头皮一阵发紧。 只要是女人,他都这么发情吗? 温宥撇开头,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道谢,她声音淡漠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秦总,我耳朵不聋。 你这个距离和我说话,我可以告你职场性骚扰。” 秦北乾:“……” “咳咳。”站在两米外的顾云恒轻咳两声,秦北乾扭头看去,顾云恒面无表情地抬手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 秦北乾无奈耸耸肩,在直起腰前,薄唇在她耳边轻启轻阖,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不小的委屈。 “说你小白眼狼,还真没说错。” 人才站直,他放置在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眯眼看着号码,退到距离温宥两三米的地方,接起电话。 见秦北乾走远,浑身绷紧的温宥才长吁出一口气。 “周夫人。”秦北乾独具个人特色的慵懒魅惑声音响起。 温宥侧头朝他看去。 明亮灯光下,男人长腿斜靠在办公桌上,微微歪头,对着手机说话时,唇角依旧漾着薄薄的笑,就像是与人在面对面的说话。 他刚刚也是这副表情和自己说话,所以甜言蜜语是他的职业习惯。 温宥如是想着。 在她收回视线的同时,秦北乾投来目光。 两人间,隔着映有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的落地窗,男人沉沉目光中是温宥没能看见的意味深长。 耳边电话那头,女人娇俏的声音继续着:“乾乾,你好久没联系人家了。” 秦北乾淡声问道:“周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讨厌,乾乾你怎么这么无情,我就想和你谈谈。” 相对于女人柔情蜜意的话,秦北乾的声音难道得一本正经:“周夫人,我想上次已经和您在香城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关于您去世丈夫周世恩先生委托我们乾坤设立的离岸家族信托基金。 您无权对分配进行更改。就是再谈,我恐怕也帮不了周夫人您呢。” 秦北乾说得言辞犀利,对面的女人也不恼,嘴唇就像是贴着话筒,嘟囔着:“乾乾,话不要说得那么死嘛 。乾坤佣金的事我可以多让几分给你的。” 秦北乾扯了扯唇:“周夫人,我可要提醒你一句,现在周氏集团可是您的继子在做主。” 女人轻笑:“我已经联系了那帮老家伙们捧我儿子了。” “哦。”秦北乾似饶有兴致地挑高眉毛。 像是听出了秦北乾语气中的动摇,女人卖力地邀约:“我人现在就在海城,我想见见你,近距离谈一谈。” 忽然,秦北乾歪了嘴,他磁性的嗓音中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挑逗:“近距离?有多近?” 第115章 但凡和他有瓜葛的女人都被扒了一皮 秦北乾接电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够隔着一张办公桌的温宥听清楚。 之前的对话还都挺正常的,可到了这一句,听得温宥皮肤上冒起小疙瘩,恶寒地掉了一地。 习以为常的顾云恒,仍是一张扑克脸,没有温度的声音对她说道:“温小姐,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听着男人猥琐的调笑声,她早就不想待在这了,只是她也不需要顾云恒特地送她回家。 婉拒道:“顾特助,我自己打辆车就能回去,不麻烦你了。” 顾云恒也不和她客气:“温小姐这是总裁的吩咐,是我的工作,你不需要有所顾虑。” 温宥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没给她拒绝的余地,点头顺从。 离开时,秦北乾还在打电话,可早就一改之前的严肃态度,一副与人打情骂俏的模样。 快接近零点,一辆海城难得一见的迈巴赫s680停在一栋公寓楼下。 顾云恒为温宥打开车门,送她到楼栋口后,与她嘱咐道:“温小姐,明天上午十点,我会等在楼下接你去飞机场。” “好,谢谢顾特助。”温宥不矫情,点头应下。 看着迈巴赫驶离,温宥转身进入楼道,眼角余光瞥见三楼的窗帘动了下。 心底涌上一股说不上的怪异感觉。 因为窗户是关闭的。 但身心上积压了一天的疲惫感,让她无心多想,只想回家倒头睡觉,养足精神第二天还要收拾行李赶飞机。 用指纹解锁了门,推开入内,眼前的客厅寂静漆黑,窗帘像是被全部合上,一丝月光都没有透进来。 进入玄关的温宥,伸手够灯光开关的同时,脑中想起,今早的时候,她应该是把窗帘都拉开才离开的。 正疑惑着,在十分安静黑暗的环境,人的感官会被放大数倍,本能地感觉危险在靠近,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先离开房间再说。 脑子做了决定,身体没能跟上。 灯被点亮的瞬间,手上覆加一个冰凉的寒意,强行将开关又摁了回去。 她死死瞪大杏眸。 光线一明一暗间,浑身充满阴鸷气息的男人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陆慎霆。 等不及她反应,男人双手摁着她的肩头,用力向后推去,连带着门重重阖上。 失去重心的温宥,后脑勺和背“哐”一声撞在门板上,疼得她闷哼出声,手上的公务包砸落在两人间。 男人冰冷夹杂着隐隐怒气的声音接踵而至:“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 过了几秒,温宥才从疼痛中缓过劲,惊吓过度的大脑开始恢复运作。 她知道陆慎霆的兴师问罪一定会来,只是她没想到会那么快。 她不过就上了一天班,他就立刻知道了。 所以,他一直有派人盯着自己。 温宥不想和他算这个账,眼睛瞪着模模糊糊的黑影,不冷不热地说道:“对不起陆总,在哪里工作为谁工作是我的自由。 您既然让我选,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陆慎霆冷笑一声:“你是在和我讲道理?” 室内没有任何光源,温宥看不见他此刻表情,但她大抵也能猜测到是如何的冷厉狰狞。 海城陆少什么时候和人讲过道理。 他看着斯文温和,彬彬有礼,实则在商场上强取豪夺,不给对手留半分后路。 之前安惟为她提供工作有心帮她,可是一家小小的翻译公司如何抵抗得了陆氏集团这艘生意场上的巨型航母的碾压。 陆慎霆不让她为安惟工作,自己便别无选择。 但秦北乾的乾坤国际不同,虽然不是财阀式的集团,但在国际上金融投资公司的收入利润上远超实业。 所以现在她投靠秦北乾这棵大树,陆慎霆不会轻易动他,就算是要对付,也要谋定而后动。 虽这么说,但如果陆慎霆一心想要欺负她,秦北乾也保不住她,而以两人眼下的姿势,她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好。 和禽兽讲道理,那她是真没有其他办法。 温宥软着声音:“我觉得陆总是可以讲道理的人。” 说完这句,男人的笑意更深,黑暗中乍听之下,恐怖得瘆人,温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哆嗦。 紧接着,温宥感到下巴一疼,男人有力的大手钳着,说话的声音就在她的咫尺前,滚烫的热气喷洒在她冰凉的面部肌肤上。 “你说是工作,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也许是黑暗让人更容易产生畏惧,温宥没有像以前般说话带刺,老实回答:“加班。” “第一天上班就加班,还有总裁专车接送?”陆慎霆说这话不是在问,根本就是不信。 温宥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让她怎么回答? 这不是他们资本家剥削劳动力一贯的方式吗? 至于为什么会有专车送回来,温宥理解为秦北乾过于丰沛的海王之爱,对于每个女性都有义不容辞的照顾情怀。 没听到她的任何回答,男人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般的冷:“去哪加班了?床上吗?” 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恶意猜测,再没有脾气的人都会生气,何况对陆慎霆一直抱有怨念的温宥。 她哪还能想起不要激怒禽兽的事,张口怒怼了回去:“陆慎霆,你有派人跟着我,难道就不知道我一整天都待在乾坤国际工作吗?” 男人低语,像是在与她置气:“那又怎么样,说得好像他的总裁办公室没有休息室一样。” 温宥被他的话一噎,竟无话可对。 心里嗤笑,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不过在休息室强迫她的,明明是他陆慎霆。 “陆总,你不要忘了,我和秦总是男女朋友,做些什么都很正常吧。” 说完,黑暗中,温宥明显感到碰触到她身体的男人那部分躯体明显一僵。 呼吸声重的可怕,就像是野兽要进攻时的低吼。 听不见其他声音,温宥心底莫名的恐慌,扭了下腰肢,强压住不安情绪,冷声下逐客令:“问完了吗?问完了陆总可以走了。 我们现在是竞争的两家公司,不适合见面。 陆总,您现在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抓你。” 她这么大段话,男人只抓住一个重点。 陆慎霆终于再次发声:“就一天,你心就向着他了?” 话音落下,温宥还来不及呼吸,倏尔感到男人的脸咻得压了下来,近到鼻尖相对。 温宥紧张地眨眨眼,算是代替自己回答。 静默片刻后,陆慎霆清冷好听但压抑着某种复杂情绪的嗓音再次响起。 “温宥,你知道他是靠什么发家的吗?”顿了下,像是为了让她有所警惕,刻意抬高声线继续,“他是靠着和豪门阔太在床上交流业务,获得商业机密投机国际金融市场。 但凡和他有瓜葛的女人都被他扒了一层皮。” “切”一声。 这次换女人发出冷笑,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地叩在陆慎霆的心上。 第116章 疼是疼了点,以后我会慢慢补偿你 “既然陆总这么说,我就更加肯定秦总对我没有意思。我已经被陆总您搞得家破人亡,他还能从我身上扒什么皮? 秦北乾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我心向着你的时候,却没有得到善终。” 陆慎霆捏着她下巴的手越发用力,温宥实在受不住疼,咬牙吼道:“陆总,请你放手。” 男人像是没听见般无动于衷,嘴里重复着她的话:“心向着我的时候?” 蓦然,陆慎霆脑中闪过五年前,甚至更早之前,他们初见的那一天。 女孩白色连衣裙,微红的双颊,看着他的大眼因为紧张不停用力地眨着长睫毛。 【我们可以交朋友吗?那种不普通的朋友。】 一股无名的躁意在他胸口升腾,找不到出口宣泄,越积越多,最后化成一声嘶吼:“你怎么可以变心。” 那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陆慎霆吸吮她唇瓣的力道又重又野蛮,温宥无力招架,凭着本能想逃,可颈后那只戴着冰凉玉珠的手,将她的唇强摁在他的薄唇上,堵得不留一丝缝隙。 “啪”一声。 强光刺入她未闭的眼眸,她被迫狠狠眯起,只留下一条缝,不知是刺激还是愤怒,泪眼从眼尾挤了出来。 顺着脸颊砸落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上。 陆慎霆被她的眼泪烫得睁开了眼,猝不及防地对上双眼尾发红湿漉漉的杏眸。 他清楚知道女人眼中涌动的情愫已不是少女时的热烈,而是愤怒,淡漠,疑惑,倦怠,各种情绪像是颜料般被糅杂在一起,在他的心湖中泛开,五味杂陈。 松开相贴的嘴唇,四目相对,两人静静看着对方。 温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不懂他眼底里的不明情绪,但他紧绷的下颌线,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又让她看懂了些什么。 她不是很肯定。 半晌,红唇抿到发白,她才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将陆总的这种行为理解为吃醋吗?” “吃醋?”陆慎霆仔细琢磨这两个字。 他不知道,只是意识到女孩再也不喜欢自己了,完全不能接受。 再看眼前小女人清澈含水的琉璃瞳中似乎闪着小得意。 心脏猝不及防地被刺了下。 他怎么可能承认这种卑微的想法。 下一秒,他单手抓住她的脸颊,左右摆动了一下,像是在检查货品般,不屑道:“温宥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玩具被人弄脏了。” 自取其辱,温宥忽然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无法呼吸。 我为什么要问? 是对十年感情的不甘心吗? 温宥勾了下嘴角,笑容里说不出的苦涩,却强装冷傲:“你说谁是玩具,我又不欠你。” 陆慎霆冷笑一声:“你怎么不欠我了,你给我下药,害我碰不了其他女人,你得负责。” “我说过,那药不是我的,是……”温宥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什么?” 温宥低下眼眉,嗫嚅道:“没什么。” 袁智的事,他就在包庇林延佳,就算她现在说出来又如何,没有证据不过是惹人嗤笑与羞辱。 没有人会信。 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 她的神情看上去像是被误会后的委屈,但失去理智的陆慎霆将这理解为心虚的逃避。 为了新男友,守身如玉。 他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眸中黯淡无光:“既然没什么,那你就负起你该负的责任。” 听了他的话,温宥一怔,抬眸满眼不可置信,与他对视。 男人黑眸里没有情欲,仿若是古井无波般,冷彻人的心扉。 温宥被他的强盗逻辑逼得无可奈何:“陆慎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那行,我讲道理。”出乎她的意料,陆慎霆同意了她的请求,但下一刻,温宥意识到这是无解的局。 陆慎霆冷声道:“你能证明那药不是你的,我就放过你。” 怎么证明? 让林延佳自己承认是她换的药,不说这事不可能。 如今她把她的脸划成那样,她肯定恨不得撕烂她的脸要她的命,不添油加醋,她都算是圣母转世了。 见她眉毛拧作一团,纠结不已,陆慎霆忽然想明白许多。 她原本就属于自己。 为什么还要给她逃脱自己,投去别的男人怀抱的机会? 就该把她吃干抹净,让她无路可退。 就在温宥思考五年前换药这件事还有什么破绽时,忽然感到身体一轻。 陆慎霆横抱起她,朝着卧室方向走。 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挣扎没有用,咬他打他在他面前不过是幼猫对老虎的恐吓,不值一提。 温宥像上次般低声求道:“你给我点时间,我能证明的。” 可这次男人的态度非常坚决,完全不受她假意顺从的影响,冷声道:“不行。你什么时候证明了,我什么时候不碰你。 不然你就得一直负责。” 说完的下一刻,温宥被粗鲁地扔到了床上。 身体下坠的同时,男人的身躯压了下来。 谁的衣服都没有脱,陆慎霆直接推高她的职业套裙,伸手撕了她的丝袜。 预见他的意图,温宥震惊地无以复加,身体僵硬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为了不像前几次般节外生枝。 没有温存与调情。 男人解开皮带扣,就要直奔主题。 陆慎霆敷上血色的黑眸在最后一刻前,直直盯着她,低声道: “疼是疼了点,以后我会慢慢补偿你。” 第117章 陆慎霆求和?老婆,我们和好吧 想到这,陆慎霆的手心紧拽着腿间那点布料,褪到细伶的脚踝处。 此刻,温宥欲哭无泪。 沈郗让她住这,简直就是为了给陆慎霆欺负她创造条件。 沈郗、沈郗…… 她在心里默念着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名字。 当注意力都在一件事上时,身体会变得异常的敏感。 一个长方形的硬物卡在她的腰间。 陆慎霆把她扔下时,她的手机从大衣外兜掉到了床铺上。 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机会,温宥奋力合紧双腿,用膝盖顶住男人滚烫的小腹,为自己再争取点时间。 陆慎霆低头看了看,抵在他腹肌上的膝盖,唇角勾起,不费吹灰之力地掰开。 温宥趁着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刻,抬腰摸出身下的手机,都不及看一眼,直接连摁两下电源键。 下一秒就接通了沈郗的电话。 四个月前,沈郗为了防陆慎霆骚扰欺负她,特意将自己的号码设为她手机紧急联系人。 黑暗中,连线的嘟嘟声很明显。 陆慎霆面色一沉,紧接着电话就被接通。 未等沈郗出声叫她名字,温宥对着没来得及开免提的手机,大叫道:“沈郗,帮我报警。” 听她叫出沈郗的名字,陆慎霆瞳孔骤然一缩,抢过她手中的手机,嗓音阴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掐死她。 “沈郗,你敢报。” 说完,男人当着她的面,将手机狠甩到墙面上。 “哐哐”两声,手机摔得粉碎。 他死死锁着她的眼睛,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温宥害怕这样陆慎霆,当男人高大挺拔压下的那一刻,她本能地紧闭眼睛。 没听说过海城陆少会打女人,但并不代表今天不会对她动手。 因为沈郗真的报警了。 警察五分钟之内赶了过来。 一男一女。 客厅灯火通明,女警拥着坐在餐桌旁瑟瑟发抖的温宥,柔声安抚道:“不用害怕,一切有我们警察。” 说完,女警与男警对视一眼。 男警看上去很年轻,像是刚从警校毕业,拿出工作手册,打开录音设备,对着坐在客厅中央的男人,厉声道:“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 陆慎霆像是没听见,继续摆弄着手机发信息。 对于他这种公然挑衅司法的态度,男警陡然拔高音量震慑他:“这位同志,请你严肃点。你要再不配合,我们就回警局去谈。” 陆慎霆放下手机,轻掀眼皮,他的举动,让年轻警察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只是他怎么被眼前男人微眯的黑眸盯得背脊发寒 男警轻咳一声让自己保持镇定,等他自己坦白。 开口说话前,陆慎霆斜眼瞥向瑟缩着身体,躲在女警怀里的小女人。 凌乱的发丝,揉皱的衣裙,刺目破碎的丝袜,还真有股被凌辱过的那味。 小鹿般无辜的大眼,蒙着一层水雾此刻的彷徨无助,与之前在床上和自己费尽心思周旋的女人判若两人。 小看她了,继续演啊。 陆慎霆勾起一侧的嘴角,温宥看见他眼底要杀人的寒意,心脏颤了颤。 没想到,当着警察的面,他仍是有恃无恐。 像是感受到手下被害者的身体在发抖,女警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向坐在客厅中央的男人,厉声警告:“交代你的事,别恐吓当事人。” 陆慎霆收回视线,身体向后一倒,后背全部倚在靠背上,大长腿肆意地交叉着,姿态慵懒,不像是在被警察审讯,倒像是在教训他手底下的人。 轻描淡写地说道:“事情经过就是,我女朋友上班第一天加班到十一点,坐着她老板的车回来。 回家后不仅拒绝和我亲热,还打电话给我最好的朋友,让他报警抓我。” 听他这么颠倒是非黑白,温宥急的脱口而出:“你胡说。” 比起受害者,施暴者镇定许多,歪着头,望着她,嘴角蓄着薄薄的笑意,只是未达眼底。 淡淡地说道:“我哪点胡说了?” 温宥被他的话一噎,竟真没发现他说话的破绽,除了两点。 “我不是你女朋友。是你强迫我,要和我发生关系。不是我拒绝和你亲热。”说到亲热,她的脸爆红,不敢再与他对视。 就在她无措地捏着手心时,耳边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男声。 “警察同志,你可以查看前几天的小区电梯监控,我还住在这。隔壁邻居也可以为我作证。如果不是男女朋友,她为什么会让我留宿。” 顿了下,“她又不是出来卖的。” 听到“卖”字,温宥气到浑身发抖。 这男人气质矜贵,嗓音好听,人模狗样的,可每次都把她的尊严践踏到尘埃里去。 不过,她也没有争辩的底气。 正如这狗男人所说,所有可以证明他们之间关系的证据,都证实了他的话,尽管没有一句是真的。 不知道他是早有预谋有意为之,还是他太过诡辩,连警察都能忽悠。 年轻男警应对现场状况明显经验不足,倒是女警抓住了陆慎霆话里的漏洞。 “就算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只要女方不愿意,发生关系都属于强奸行为。” 陆慎霆挑了挑眉,没有狡辩,像是受教般点头,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明白了。” 话音落下,他霍然站起身,迈开长腿,周身散发着危险与上位者的压迫气息,一步步向她走来。 温宥心下止不住地发抖,身体极力向后扬起,可身后的餐桌又让她退无可退。 许是他的气场太强大,年轻警察经历的太少,人僵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陆慎霆走到她身前,出乎意料地单膝跪下,大手捏着她放置在大腿面上的手臂,仰头抬眸。 男人静静地凝视她,眉宇间一改之前的阴鸷冷冽,似有光华流转柔情暗蕴,汇聚至湛湛沉沉的黑眸中,散出星星点点的碎芒,让看的人一步深陷。 温宥从没有低头看过他,海城陆少总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第一次见到如此低姿态的陆慎霆,她的心脏止不住地发麻,很没出息地滞住了呼吸。 他嗓音低沉性感,语气很淡,不再强势:“老婆,我们和好吧。” 第118章 女儿的事要暴露了? 这样的嗓音,这样的话,温宥被这样的陆慎霆,搅乱了心绪,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可男人制着她手不放,只能任由着他抓着。 陆慎霆垂眸,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蓦然起身,弯腰搂紧她,侧头与她交颈互抵耳鬓厮磨。 温宥愣了下,眼前的视野被男人一部分黑色碎发遮挡,无法聚焦。他忽然咬住她的耳垂,压低嗓音轻轻道:“我刚刚给他们上级发了短信,他们很快就要走了。 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人怀中的娇软身子,顷刻间变得僵硬无比。 陆慎霆很满意她的反应,抬起头,对上她因为气愤恐惧红了的眼,拇指轻轻揉着她的眼尾,低哄道:“不委屈了,我以后不会再怀疑你出轨。” 狗男人这一顿骚操作后,看了全程的女警露出欣慰的姨母笑。 陆慎霆的颜值摆在那,演起深情来,和狗血偶像剧里的男主一样,让人怦然心动。 就在这时—— 男警手机铃声响起,接通一秒后。 “李局?是我陈晓。” 接着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陈晓的脸色越来越白。 通话结束前,他突然站挺身姿,像是首长就在当面,声如洪钟:“是的,李局,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收起手机,陈晓走到陆慎霆面前,搓着手,赔笑道:“陆先生,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 不知情的女警一愣,想说些什么,被陈晓用眼神阻止,拉到身后。 陆慎霆淡淡一笑,装模作样的假客气:“有什么对不起的,两位警官也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职责所在。” 顿了下,低眸看了眼满脸惊慌的温宥,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黑发,看她的眼神像是对待做错事孩子的包容与无奈。 “是我没看好女友,让她胡闹了。占用了人民警察的宝贵时间,我替她说声抱歉。” “陆先生言重了。没什么事,我们先告辞。”走之前,陈晓还不忘教育受害者一番,“温小姐,以后没什么事,不要轻易报警。我们很难办的。” 有个前提他没说,关于海城陆少的警,他们真的很难办。 陆慎霆低笑着送人出门。 “嘭”一声,当门再次关上时,温宥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男人双手插兜,目光冷冽地扫着她如秋风落叶般瑟瑟发抖的身体。 从椅子上站起身的温宥,趔趄后退几步。 无路可逃。 陆慎霆走到她身前,横抱起她,用她的脚将餐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把她抱坐上去。 期间温宥没有任何反抗,神情木讷任由男人做着这一切。 陆慎霆膝盖一顶,劲腰挤在她双腿间,大手用力将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摁在桌面上,两人额头互抵。 “以后你报警都没用了。” 男人好听又性感的声音里是挑衅司法的肆无忌惮。 听了他霸道偏执的宣告,温宥半阖眼眸。 泪水无声滑过眼角。 她竭尽全力都无法摆脱他。 他们之间是孽缘。 自己上辈子肯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才会有陆慎霆这个恶魔的报应。 望着小女人绝望的脸,他冰冷的眸底却是渐渐蓄积起温度,低声引诱:“听话点,我会给你想要的。” 说完,炽热的薄唇落在她的眼眉,吻走泪痕,一路向下轻点鼻尖,最后,停在她颤抖的红唇前。 如果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她现在只求…… “我有一个要求。”她声音嘶哑,声线发抖。 陆慎霆不疾不徐地厮磨着她因讲话嘟起的红唇,嗓音暗哑得一塌糊涂:“你说。” “找到我们的……”女儿。 最后两个字隐在了大门被踢开的巨响中。 穿着白大褂,喘着粗气的沈郗出现在门口。 温宥睁眼看见来人,像是见到她的盖世英雄,急切地叫道:“沈郗哥……” 后半句话,在男人阴得能空气淬出冰渣的眼眸中咽了回去。 “陆慎霆。”沈郗边叫着他的名字,边大步向他走去。 他很少叫他全名,每次叫都是因为陆慎霆把他气得不轻。 走到近处,他单手扣着陆慎霆因常年锻炼健硕的手臂,要将他从小姑娘身前拉开。 可拿手术刀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抵不过挥拳的手。 陆慎霆纹丝不动。 惯常温和的脸变得冷戾,沈郗怒吼:“慎霆,胡闹够了,到此为止,快放开她。” 陆慎霆侧头敛目,盯着桎梏着自己的手,眼尾猩红冷声道:“阿郗,你回去。我们的事,你不要管。” “如果我非要管呢?”温润如玉的沈郗,碰上温宥的事,就变得异常的固执。 陆慎霆冷笑一声,抬手甩开沈郗的:“阿郗,我不想为了个女人影响我们的关系。今天你报警的事,我就算了。不追究你沈家的责任。” 赤裸裸的威胁。 这个男人无情到连多年的友谊都不顾,甚至玩弄商场上的权术对付好友。 下一刻—— 犀利的拳风冲着男人薄情的俊脸而去,陆慎霆当即放开温宥的双手,微微侧身躲过。 只要陆慎霆有准备,谁都伤不了他。 这点沈郗当然知道,他不是真要打赢他,他只想带温宥离开。 在陆慎霆放开温宥的须臾间,沈郗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你快走。” 温宥不是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个性,知道是沈郗要给自己拖延住陆慎霆,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慎霆见状,狭眸眯起,眼底满是寒意。 毫不犹豫地朝自己二十几年的挚友挥拳—— 还没有跑出大门,拳头与骨头碰撞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钻入温宥的耳中。 她不是心狠的人,更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身形顿住,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跑了回去。 眼前的一幕,与其说是两人扭打,不如说是沈郗单方面挨揍。 “陆慎霆,你疯了吗?沈郗是你的朋友,不要再打了。”温宥红着眼大叫。 沈郗看着狼狈,脸颊青紫,眼镜斜在一边。其实陆慎霆还是手下留情了,他的目的,仅仅是要温宥回来。 沈郗扭头冲着温宥喊道:“你不要管我,快走。”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表现,一晚被温宥几次三番挑起的怒火瞬间上涌。男人唇畔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趁着沈郗分心的空档,再次举起了拳头。 与陆慎霆面对面的温宥,见到这一幕, 瞠目圆睁。 来不及思考,寻着本能扑到沈郗身前,双手用力勾住他的脖颈,紧紧搂着他,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做肉盾。 第119章 总裁大禽兽,逼温小姐就范 陆慎霆挥出的拳头停在半空中,高大挺拔的身子骤然一僵。 “温宥。” 阴沉嗜血的眼眸,紧紧盯着作死的女人,挥拳的手揪住她的后襟,要把她从男人身上强行剥离下来。 沈郗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就像是陆慎霆刚刚做的那样,在他注意力全在温宥身上时—— “砰”的一声,拳头重重落在陆慎霆的脸上。 为了击退孔武有力的好友,这次沈郗用了十足的力道,拳头撞向陆慎霆脸颊的瞬间,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打偏了脸,男人还是依旧没有停下抓小女人的动作,只是啐了口活着血丝的唾液。 温宥被他掐着脖子圈在身前,男人阴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宥,你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在我面前抱其他男人。” 温宥咬紧红唇,不吭声。 对于好友的蛮不讲理,沈郗也是气愤到了极致,声音绷紧:“陆慎霆,她不是你的私有物。尊重她点,给她自由。” 陆慎霆低头从她头顶向下看去,只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看不见她任何的表情。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但最终还是化为嘴角勾起的嘲讽弧度:“她怎么不是我的私有物?倒是阿郗你,不要想得太多。” 顿了下,淡声道,“以后她不再住这了。” 说完,大手从颌下转到后颈,用种极具羞辱性的姿势,半强迫地押她离开。 两人从沈郗身侧走过时,沈郗分明看清了女孩脸上漠然倦怠的神色。 垂在身侧的手握住,青筋毕现。 下一秒—— 屋内回荡着女人凄厉的哭喊声。 …… 陈晓没想到半个小时后,自己还能再次见到海城陆少。 更没想到这次连本市另一个豪门家族的继承人也送了进来。 他一个正式工作不满一年的小小警员,何德何能处理两尊大佛的互殴行为。 警局办公室内。 陆慎霆与沈郗分坐两头,各家的私人律师也到场了。 陈晓接到上级指令,草草做了笔录,带着两家律师去办理和解手续。 唯一不同的是,沈郗这边,温宥手拿沾了碘伏的棉签,小心翼翼地为他消毒伤口。 而陆慎霆这,周航的手抖如筛糠,在阴鸷男人散发出的低气压中艰难求生。 盯着女人忙碌的背影,陆慎霆重重眯起双眼,下颌线绷得死死的,后牙糟对磨的声音都快赶上磨刀的霍霍声。 听得周航心里一阵发怵,当要给他消毒破裂的唇角,周航好意提醒:“总裁,有点疼。” 说完,一道冰凉视线从斜刺里由下至上射在他脸上,男人冷幽幽地吐出一个字—— “滚。” “……” 周航不傻,总裁让他滚,不是真要他滚。 他自作聪明地滚去了温小姐那头。 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弓着背,热脸贴冷屁股,卑微又低三下四地求道:“温小姐,沈公子这边处理完了, 能不能也帮总裁消毒一下伤口?” 温宥没看周航一眼,更没看身后男人一眼,仍是专心致志地拿起冰袋为沈郗的脸颊冰敷。 期间还嘘寒问暖:“沈郗哥,要是太冰一定告诉我。我再去包层毛巾,以免冻伤。” 陆慎霆听到她温柔的嗓音,捏着香烟盒的力道越来越重。 带着塑料薄膜的烟盒在手心蹂躏中发出刺耳的滋啦声,仍是无法盖过小女人软糯娇甜的声音。 “沈郗哥,手还疼吗?”温宥拧眉凝着沈郗右手指关节上四处血痕,心疼道, “沈郗哥的手是用来救人的,打这样的人不值得。” “啪”一下,一团香烟盒精准地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温宥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恶作剧的男人。 她有说错什么吗? 连朋友都打,他还算是人吗? 正要转头回去继续照顾沈郗,男人微沉凛冽带着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过来。” 在警局,她怎么可能会怕他,没管他发什么神经,继续着手上的活。 男人黑眸眯起,眸中的戾气越来越浓稠,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 虽然没看见,但那每一下咚咚声都像是叩在温宥的心尖上,连带着为沈郗包扎的手指也不住地颤抖。 沈郗见状,捏了捏她的手指,柔声安抚:“这点伤没关系,你休息一下。” “阿郗。”远处唇角裂口,衬衫崩了几颗扣子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叫着他的名字。 沈郗抬眸,越过温宥的肩头,循声看去。 陆慎霆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最近听说沈伯父在西城拿地的事上吃了别人的亏,垫资几十个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得回来。 董事会那帮老狐狸可都是你二叔的人,早就对你父亲不满了,怕是会借这个机会让沈伯父下台。 你父亲想要外援,来见过我一回。” 他虽然在和沈郗说话,但目光始终落在小女人的背上。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沈氏集团的事,实则在逼温宥乖乖就范。 男人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你不是心疼你的沈郗哥吗。 沈郗虽然不在家族集团里做事,可豪门争斗他也是从小看到大的。 他这好友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把人给我交出来,我来帮你沈家。 可他堂堂沈郗怎么可能靠“卖”女人求荣,镜片后狐狸眼闪着抵触的精光,冷声回道:“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慎霆掀起眼皮,淡淡地道,“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人要会审时度势,别害人害己。” 温宥知道,他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已经害沈郗受伤了,她绝不能让他再左右为难。 沈郗是好人,不该沦落成自己。 想到这,她“哗”的一下,坚定地站起身来,哪怕前面是魔鬼的血盆大口。 “温宥,你不用去。这是我家里的事,和你无关。”沈郗扣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一直在旁候机会的周航,看见温小姐起身,脸上窃喜,可沈公子不让温小姐走,这可麻烦了。 总裁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沈公子何必再和他犟。自家总裁又不是禽兽,不会吃人。 温小姐听话些,他小命能保住,沈公子家的危机又能解除,何乐而不为呢? 当即他擅作主张的决定—— 一把摁住沈郗快要站起了来的肩头,作为海城陆少的首席特助是有随时为他挡刀挨枪子的觉悟。 所以周航的身体素质不错,得过全国性比赛的拳击冠军。 反观沈郗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一名,拿手术刀的手只比一般文弱书生有力些,况且在与陆慎霆的较量中体力耗尽大半。 所以周航这么一压,他便跌坐回了椅子上。 温宥避开他伤口,拂开了他的手,莞尔一笑:“不过就是涂个药水,我很快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咬了咬牙,迎着男人得意的眼神,走了过去。 第120章 再勾引野男人,打断你的腿关起来 见温小姐终于同意帮忙,周航长吁一口气,但他到底还是没有放手沈郗,怕他一冲动又去引战。 嘴里不停碎碎念,给他道歉:“得罪了,沈公子。您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要怪就怪boss好了。” 沈郗眯着眸,眼底蓄起晦暗不明的情绪。 走到陆慎霆身边时,温宥顺手拿起周航用了一半的消毒工具,棉球倒上双氧水。 弯腰俯身,抬起手,没有半分迟疑狠狠将棉球摁在他冒血的唇角。 霎时,双氧水遇见血,引发强烈的化学反应,翻涌起白色泡沫。 温宥做这一切时,陆慎霆的眼睛始终锁着她的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似乎是想将她看出两个窟窿出来。 她也瞪着杏眸回敬他,要是眼神能飞出刀子,恐怕此刻眼前男人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四目相对,无声僵持着。 就在温宥要撤回摁压棉球的手时,手腕忽然被股强势的力量扣住。 下一秒—— 她整个人跌坐他身上。 温宥下意识要挣扎,可腰上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禁锢在男人的大腿上,另一只带着她拿棉花的手,重重朝他脸上摁下,力道比她泄愤时更重。 温宥瞪大了眼眸,惊恐地看着男人疯狂的举动。 陆慎霆的声音几乎冷到了骨子里:“你应该更用力点,才能证明你是姓温的。” 温宥也不甘示弱对上那双阴鸷的眼:“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疼。” “扑哧”一声,男人低低笑了。 随后陆慎霆大手掐着她的细腰,接受她如同酷刑般的伤口消毒。 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沈郗,神色骤然暗了下去。 他们看似水火不容,可这才是最真实鲜活的温宥,没有疏离谨慎,随性而为。 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从一个人的记忆里抹去,即便是抹去了,身体还会记得。 在此期间,陈晓探头进来查看过办公室内情况,见到陆少又在欺负女人,让他作为人民警察的正义感与服从上级命令的天职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最终,理性战胜了感性,他默默缩回了头。 陆慎霆伤得不重,沈郗只有一拳打中他的脸,嘴角破了点皮,她很快就处理完,可狗男人却不肯放手。 发现她要逃,陆慎霆扣着她腰的手用力收紧,将她往自己身上压。 温宥一脸羞愤,低吼道:“陆慎霆,这里是警局。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警局又怎么样你是在怕沈郗看吧。”男人满不在乎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温宥正当要发作,他忽然话锋一转, “之前你说求我件事,找我们的什么?” 听他旧事重提,温宥心脏猛地一跳,空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 周航的手机响起。 他看了眼随即皱起了眉头,当下松了摁沈郗肩膀的手,面色凝重地朝陆慎霆走去。 陆慎霆抬眸,对上周航的眼睛,两人心照不宣。 再低头看着小女人气鼓鼓的小脸,贴了邦迪的唇角勾勒出恶劣的弧度:“放你走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大手朝着她的蜜桃浑圆下了黑手。 “啪”一声,办公室内的每个角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温宥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跳下他的大腿,回头正想骂他有病,男人作势又抬起了手。 她惊得像只兔子,一路小跑回沈郗身边。 见温小姐离开,周航走到陆慎霆身侧,俯身贴耳与他低语:“总裁,调查的人来回复了。” 陆慎霆略略点头。 周航继续道:“海鹏维修是有个叫叶飞的人,但老宅那天他休息。假冒叶飞的人开的是套牌车,对方反侦查能力很强。人已经跟丢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陆慎霆眸色一沉,手腕上的佛珠滑落至掌心,习惯性地捻动起来。 深邃晦暗的黑眸,凝着躲在沈郗背后的小女人看了半晌。 淡淡吩咐一句:“让跟着温宥的人盯紧些,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非必要不要暴露自己。” “是,总裁。” 很快各自的律师办理完手续,来接人离开。 这时,陈晓拨开人群快步进入,焦急道:“现在警局外汇集了好多记者,应该是得到了消息,专门来蹲陆先生和沈先生的。” 顿了下,来回看了分坐两个角落的两人一眼,继续道,“按照上级指示,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公众关注,请陆先生随我先行离开。” 半晌,陆慎霆没有动。 周航提醒道:“总裁,时间不早了,等天都亮了,记者就会很容易发现我们的车。” “嗯”陆慎霆应了声,收回在小女人身上的视线。 起身,却不是径直朝门口走去,而是绕了远道,走到沈郗这边。 居高临下地盯看着她,沈郗站起身,横插在两人之间。 陆慎霆没看沈郗,目光绕过他落在温宥身上,声线又沉又冷:“温宥,你别以为勾引阿郗傍上了秦北乾就可以忤逆我的意思。 最近我没空收拾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和野男人勾三搭四。 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关起来。” 气质矜贵芝兰玉树的男人在警局公然叫嚣非法拘禁。 警察和律师同时汗颜。 撂下这句狠话,陆慎霆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阔步离去。 …… 沈郗送她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四点。 没敢休息,温宥收拾起今天下午出差去意大利的行李。 想着意大利公司上市项目谈成的话,自己再将王瑶的照片给秦北乾。 只有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人,利益至上的商人才会为她尽心找人。 等收拾好,温宥立即倒头睡去,养精蓄锐。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才惊醒过来。 第121章 秦北乾的绿茶小心机一 温宥以为自己睡过头,是顾云恒上门来找自己。迷糊间,连忙跳下床开门。 没想是个快递小哥。 她朦朦胧胧半眯着眼睛,费力回忆:“是不是送错人了?我没有订过快递。” 快递员看了眼快递单:“温小姐?锦都融悦12号楼302?” 温宥点点头。 见她确认,忙碌的快递小哥不废话,一把将盒子塞入她怀中,扬长而去。 接下快递,温宥第一时间翻看寄件人信息。 厂家直接发货。 打开包装袋,是部新手机,和上一部沈郗送自己的同一个型号。 温宥想起今晨在警局,沈郗问她后来为什么不接电话,自己有告诉他,手机被陆慎霆摔坏了。 想到这,她心里一暖。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 离顾云恒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原本还想先联系沈郗感谢人家,再把买手机的钱转给他。 沈郗肯定不会要,这一来二往要花费不少时间,不如等她从意大利回来再处理。 温宥装上si卡打开手机,给他发去一条微信—— 【手机收到,谢谢沈郗哥。】 半晌也没回复。 想到他应该还在休息,便没再打扰。 十点。 顾云恒和秦北乾的迈巴赫准时等在楼下。 温宥推着个24寸的行李箱出现,顾云恒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抬眸看她时,意味不明地问了句:“温小姐,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温宥愣了愣,半晌吐出两字:“还行。” 接下的行程,车内一路无言。 海城国际机场有些远,迈巴赫开了一小时才到达。 顾云恒领着她进入机场。 海城机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来人往,客流量很大。但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发光体,陷在人海中,都能让人一眼发现。 男人一袭黑色风衣黑衬衫,搭配休闲,身形挺拔修长,有说有笑地站在一圈俏丽女孩子中间。 机场内其余的人以为是遇见了什么明星,纷纷驻足观望。 这让原本流动的机场,陷入静止的怪异场景。 直到温宥的出现,秦北乾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扬手招呼她过去,而后向围着他的女孩子们慎重介绍:“我女朋友来了。” 女孩们本来还心有不甘,但见到温宥,再是心不甘也只能无奈离开。 男人热烈奔放,女人清冷恬静。 反差中又带着丝丝的和谐。 只是离开时,女孩们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身侧,像是在表示挑衅。 温宥没在意,等人都散了,不带情绪地提醒秦北乾:“秦总,你总这么说,我会很困扰。” 秦北乾低头一笑,反问道:“你的困扰是我吗?” 温宥被他问得明显一愣,秦北乾指了指她,又点在自己的下眼圈上:“是什么事困扰你,让你都没休息好?” 这么明显吗? 温宥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早上她照过镜子,脸色是不好,还特意化了淡妆遮掩。 秦北乾一脸愧疚:“如果是因为加班的关系吗?那我说声抱歉。” 温宥连忙摆手:“不不,是我自己肝脏不好,没休息好就会这样。” 这是实话,让人找不出破绽。 “那我特批你以后不用加班了。”男人好看的桃花眼眉眼弯笑,不像是在开玩笑。 明知道温宥在有意隐瞒,秦北乾没有揭穿,保持绅士的良好修养。 昨晚顾云恒送她回来的时候,在小区内见到辆车牌为海a666666的宾利,便留了个心眼。 可让他足足看了场大戏。 什么霸道总裁争风吃醋,什么朋友妻不可欺,报警都报了两回。 当然,作为陆慎霆的头号死对头,他怎么可能不火上浇油,所以就随意给相熟的狗仔队打了个知情人电话。 只可惜最后的热闹没看上,陆慎霆好手段,别说狗仔们,连狗仔的老巢一锅端。 温宥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再接受秦北乾的特殊照顾,那她真要在投行部待不下去了。 摇头拒绝:“秦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工作是工作……” 话没说完,办理好登记手续的顾云恒走到她身前,没一句话,便将机票登机牌两人所有的证件硬塞到她手里。 温宥低头看了看,又看向顾云恒,满脸不解。 “这些证件,请温小姐妥善保管。”顾云恒似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置在机票上,“这是罗马菲乌米奇诺机场接机人员的联系方式。 到了罗马去西西里岛还要再转机。酒店我也已经预订好了,但目前是西西里岛的旅游旺季,期间可能需要办理续租手续。 如果温小姐遇上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 顾云恒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温宥算是听明白一件事,但又不是肯定,拧着秀气的眉,不确定地问道:“顾特助,你不去吗?” 顾云恒嘴没动,她身后出现一道男声:“云恒还有其他工作。” 温宥扭头看了眼说话的秦北乾,又像是和顾云恒确认般地看着他,来回几下,在没有得到明确答复的情况下,反问道: “特助的工作难道不是跟着总裁的吗?” 顾云恒面部没有多余的表情,张口解释:“的确,不过是总裁……” 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顾云恒目光冷冽地扫过正在假装咳嗽的总裁。 微微白了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在这时,机场响起登机播报——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头等舱、公务舱、星空金卡、以及带有婴儿、儿童或需要特殊照顾的旅客优先登记。谢谢。】 随后英语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办理的是公务舱,一切流程都可以走通道。 因此秦北乾和她约定到机场的时间不早,为的就是不给她思考和拒绝的时间。 登上飞机。 公务舱一排两座,中间走廊,虽然也宽敞,但毕竟不像头等舱般有隐蔽的私人空间。 起飞后,温宥拿着资料看了会,奈何睡得太少,身体素质又不行,很快就昏睡过去。 同样在看文件的秦北乾,感觉身旁没了动静,便分心看了眼。 女人歪着脑袋,紧闭的双眼上蝶翅般的眼睫轻颤着,眼下白皙透出淡淡的青色。 看着她恬静美好的脸庞,秦北乾心思微动。 从未有过的偏执占有欲充斥在含情专注的桃花眼中。 想到就做,他抬起远侧的手拨过女人歪斜的头,让她倚着自己的肩膀,能睡得更舒服。 恰巧此时,一位空姐从旁经过。 第122章 秦北乾的绿茶小心机二 见到坐着的是秦北乾,满脸红光,但碍于是工作时间,克制着兴奋的情绪,轻声问道:“秦总,您怎么乘坐商务舱,是没有预订到头等舱吗? 需不需要我帮您升级一下。” 面对热情的空姐,以秦北乾识女人过目不忘的能力,一下认出是自己在飞机旅行闲来无聊时泡的妹子。 秦北乾偏头看了眼沉睡的温宥,修长的手指点在薄唇上,比了小声的姿势,低声道:“谢谢,这样就挺好。” 当然要这样啦。 他好不容易加钱强抢来的商务座,不就是为了在这漫漫十几个小时的旅途中让女人能倚靠自己。 换成头等舱,一人一座一个小空间,他想要贴贴的机会都没有。 空姐没多说什么,不过去去又回,拿来一条毛毯,想给秦总身旁的女伴盖上。 秦北乾伸手接过:“我来就行。” 当着外人的面,如同照顾妻子般温柔体贴。 空姐微讶,秦总她在飞机上接触过几次。 外形高大俊美,为人风趣幽默,特别完美且浪漫的男人,但骨子里却是强势专断,从未见他为身边哪位女性服务过。 就秦北乾为她轻轻盖毯子的动作,还是惊醒了温宥。 五年的监狱经历,让她在何时何地睡觉都特别警觉。那些犯人会趁你睡着的时候,倒屎倒尿在你身上。 在被人弄过几次后,只要身边一有动静,温宥就会立即清醒过来。 要不是她现在的身体不济,两天里又只睡了四个小时,大概率她会在被秦北乾拨脑袋的那刻转醒。 温宥睁开眼,头脑渐渐恢复清明,忽然感到口中一股粘腻的热流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出。 她急忙吸了口,还是没能阻止住口水淌到了秦北乾手工高定衬衫上。 定睛看去,黑色布料上除了新鲜的透明唾液,还有之前已经干涸发白的水渍。 温宥抬眸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耳根略红。 轻言:“对不起。” 边说着,伸手抽了些手纸,试着蹭了蹭,却是越抹越开,到了无法补救的地步。 男人任由着她肆意做着这些,棕色瞳仁在机舱昏暗的光线下,卸掉了轻浮之气,看人的眼神变得深沉晦暗。 实在没有办法的温宥,拧着秀气的眉,咬牙道:“对不起,秦总。弄脏了你的衣服,我赔你件新的。” 温宥出生名门,秦北乾身上衬衫价值多少她一眼就能看出。 不低于十万。 她说得赔,真是咬断牙往肚子里吞。 看着她一副纠结又泫然欲泣的模样,秦北乾勾唇低笑:“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应该帮我清洗干净还我吗?” 温宥懵懂,单纯地回道:“这么昂贵的衣服,有了污渍是清洗不干净的。” “可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女主弄脏男主衣服,抱回去清洗,一来二往就有感情了。”秦北乾不正经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 温宥眼皮跳了跳。 上流圈子里,奢侈品的衣服都是一次性的。 所以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假的嘛。 顺着秦北乾公然占她便宜的话,她怼了回去:“可惜我不是秦总的女主角。” 听她淡漠的小脸说出的绝情的话,秦北乾勾人的桃花眸子接连闪烁了几下,弥漫出刻意的委屈。 “既然你这么说,那到了意大利,陪我买件新的。” 温宥垂下的眼眉,偷偷瞄了眼座位底下的皮包,心底略略叹了口气。 最后的积蓄都要交代了。 一咬牙:“好。” …… 帝都时间中午十二点的飞机,到罗马时正值下午五点。 接机人员是乾坤国际欧洲总公司的代理负责人,秦北乾一年前在东国海城设立了乾坤国际亚太地区总部,但主体还是个海外公司。 乾坤国际从秦北乾爷爷这辈在欧美洲迅速发展了几十年,与瑞银ubs、法国巴黎bnp、摩根士利丹、杰富瑞并称欧洲五大顶尖金融机构。 东国第三产业是近三十年才发展起来,尤其是金融业近二十年,以香城为首向内地辐射,以海城为东国金融业支柱。 温业就是乘着政策发展的东风在这二十年里迅速壮大。 但比起已经发展了超百年的资本主义,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欧洲风头正劲的乾坤国际,在这个时候选择东国海城进行商业版图扩展,除了秦北乾所说的完成爷爷心愿,还有就是东国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吸引力。 来接机的人声势浩大,对总公司来讲,总裁回归是头等大事。 但等温宥取到行李出到达口的时候,秦北乾已经与来人寒暄完了,并且让所有人先行离开。 所以,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 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温宥好意提醒:“秦总,我认为还是应该再带个助理的。毕竟以您的身份,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陪同谈判,多多少少有些寒酸。” 她也不是为了自己考虑,活多干点少干点,她不在意。 只是想到陆慎霆每次出门都是司机助理保镖一大把,这才是一个大总裁该有的派头。 秦北乾微微笑着,像是同意她的说法,张口带着他极具个人特色的慵懒与自以为是的幽默。 “可我的生意一般是在床上谈,人带多了,嗯……”秦北乾嘟唇,似为难地看着她。 温宥眉心一跳,小声嘀咕了句:“下流。” 绕开笑得正欢的男人,推着行李往机场酒店走,他们要在机场酒店休息一夜,而后搭乘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从罗马到西西里岛。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机场免税店。 秦北乾叫住在步子快得跟逃似的女人:“你不是说买件新衬衫送我?” 温宥回头看他,又顺着他高举的手指看向店招——g家?! 她的心脏顿时一阵砰砰乱跳,不是感动,是不敢动。 进去后,粗粗看了价格,长长叹了口气。 幸好是在欧洲买g家,又是免税店,比东国便宜了不是一星半点。 秦北乾留下一句“你帮我挑”,然后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温宥就照着他常穿黑色地挑,正在货架翻看衣服时,眼角余光扫到对面试衣镜。 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商店玻璃橱外,像是在看橱窗内的模特,又像是在看她。 第123章 秦北乾:对你,我从来不开玩笑 “温宥,你过来,试下这些衣服。”秦北乾的声音在女装区响起。 温宥回头莫名地看了眼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的秦北乾,再想回头去找那个看着就极具压迫感的男人。 哪还有人的影子。 男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才安装上的微信app,消息一片空白。 狗男人竟然没有来兴师问罪,他不是一直有派人跟着自己? 见她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找什么,秦北乾又招呼了她一声。 温宥迫不得已走了过去,在看见他身旁意大利导购小姐手里拿了一堆花枝招展的连衣裙。 她头疼地扶了扶额,拿出刚刚挑好的黑衬衫,举到他面前:“我的积蓄就够付这件衬衫的钱。”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可秦北乾并不在意,接过她手中的衬衫,大步朝休息区的沙发一坐,双手成一字型张开搭在靠背上,大长腿肆意交叉,姿态轻松自在。 抬高下巴,点着她身上说道:“你穿得那么素,到了西西里岛怎么见客户?” 温宥低头看了圈自己的装扮,典型的职业套装,有什么不能见客户的? 还是见什么客户非要穿得花里胡哨? 秦北乾说是工作需要,温宥不好拒绝,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大老板,他说不行就是不行。 在导购小姐半推半就下,温宥试了几件,等换回自己衣服时,秦北乾已经在结账台黑金卡一刷全部买走。 看见她出来直奔自己,没等她开口,直接表示:“既然是工作需要,自然由公司买单。 这个你放心好了,不花我钱,也不扣你工资。” 说的冠冕堂皇,又给了她台阶下,秦北乾这张骗女人的嘴,果真是千锤百炼。 等导购小姐结完女装的账,秦北乾对着她指了指已经穿上身的黑衬衫,微微笑道:“ia fidanzata paga” 听他的意大利语,温宥瞪大眼睛。 秦北乾出生在中欧瑞士,南部接壤意大利。照理来说他的意语应该说的和母语一样。 怎么可能将词用错。 平日里他在人前说她是他的女友,只要行为上不出格,她可以不计较。 如今他竟然对着别人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这也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温宥红着脸,大半是因为气愤,语气生硬:“秦总,你再开这样的玩笑,那我们的交易就此终止。” 秦北乾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女人说不,就放弃进攻。 他收起嬉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沉声道:“对你,我从来不开玩笑。” 店内灯光明亮,比灯光更明亮的是那双闪着碎钻光芒的桃花眸,低头看她时,浅色调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光。 如果不是知道他为人,大抵自己也逃不过高明猎人的陷阱。 温宥有意避开视线,心疼地交出银行卡。 她话是这么说,衬衫的钱还是要照付的,那大滩口水价值五千。 导购听不懂中文,见女士脸红,以为亚洲人含蓄,送人送到门口时,微笑祝福。 “augri ai novelli fidanzati!” (祝订婚一切顺利) 温宥彻底被气吐血。 也亏得在意大利没有认识的人,没有狗仔队,不然又要上热搜了。 休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出发,飞西西里岛。 温宥冷着脸,一句话没和秦北乾说。 彼时。 东国海城,陆氏集团总部大厦58层。 落地窗外,三件套霓虹灯光闪烁,新年气氛浓烈,相比之下,陆慎霆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异常的冷清。 办公桌前,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垂眸看着桌面上的文件,一手拿钢笔做批注,一手敲击着电脑键盘。 庞大的陆氏集团就像是一部复杂又精细的机器。 大多时间可以按照设置的既定程序自行运转,但想要在各领域上保持领头的地位,就绝少不了陆慎霆这样出色的操控者。 男人黑沉的眼,不仅是感官,更是利器,掌控着整个海城商业帝国的生死存亡。 他在那个女人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了。 听见办公室门开合的细微动静,男人修长的手指顿了下。 不过一息的时间,继续工作。 周航恭敬地立在办公桌前,汇报道:“温小姐和乾坤国际总裁秦北乾先生,去意大利出差了。” 周航瑟缩着脖子,等待着自家总裁疾风暴雨般的怒火。 三秒后,一切风平浪静。 额头挤出三道纹,偷眼看向老板椅上,穿着铁灰色西服,冷芒钻石袖扣,气质矜贵疏离的男人。 陆慎霆默了片刻,薄唇轻启轻阖,话里不带任何感情:“她离开国内一阵也好。” 周航一愣,目光集中在眼前男人正映着电脑蓝光的树脂镜片。 镜片后,微垂的眼角压住了眼底所有的光芒,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汇报完,周航没有立即走,陆慎霆抬眸看向他,语气里尽是对废物助理的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 周航张了张嘴,咬了咬牙,就在陆慎霆耐心即将告罄,要发作时,他低语了一句。 “就他们两个人。” 男人似没有听清,声音徒然拔高:“什么?” 周航被那一嗓子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跪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地重复道:“去意大利的,只有温小姐和秦总。” 这回听清楚的陆慎霆,面色僵了几秒,忽然把握在手中的钢笔朝桌面随手一扔。 钢笔在光滑的木质桌面急速滚动,冲过办公桌边缘。 “啪”一声落在了周航脚尖前,同时,周航脑门上的一滴冷汗滴到他的皮鞋尖上。 坠落的声响过后,紧接着,又是“哗”的一声,陆慎霆从办公桌后站起身。 “给我订今晚飞意大利的机票。” 话毕,大步朝门口走去。 周航见状,额头冷汗迭出,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跟在他身后。 “总裁,明天上午十点旗下路东航空负责人来总部述职报告。” “取消。” “下午一点,米国第一个快消品公司总裁米歇尔先生,约您在金茂旋转餐厅下午茶。” “再约。” “下午三点,召开企划部会议。” “推迟。” “今晚,海城政府牵头的海城周边城市一体化发展研讨会。” 陆慎霆刚要开口,跟在身后的周航快步绕到他面前,为难道:“这个真的不能再推辞了。姜市长已经约了总裁您三回了。” 陆慎霆的身形钉在原地,敛着目,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但挨着他极近的周航,感到环绕着他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陆慎霆掀眸,眼中的蓄积起的戾气,似要将已经异常稀薄的空气再搅的稀碎,肆虐殆尽。 这样的强压吓得周航失去了阻挠他的勇气。 男人的嗓音又冷又沉:“再推……” 话没说完,办公室大门骤然被推开。 第124章 陆枭的最后通牒 来人没有通报也没有敲门,都顾不了可能被海城陆少剥皮沉江喂鱼的生命威胁,直接冲了进来。 周航挡住韩副总的步伐。 扫一眼,陆慎霆眼中的狠辣一闪即逝,不说话,耐着性子等他解释。 韩副总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今天行事如此莽撞,肯定是出了大事。 的确如此。 “总裁,陆老先生,陆氏集团第一大股东,提出一天后召开临时董事会。” “啊?”比陆慎霆更早表现出惊讶的是周航。 自他跟着陆慎霆的五年里,尽管陆家老爷子仍是陆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但他已经很少插手集团内部的事务。 这次召开临时会议,竟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总裁。 而是先通知了其他董事,怕是开这个会议就是为了针对boss。 周航能想到的,陆慎霆自然能想到,而且想的更深。 外公要开的是董事会,不会股东大会,应该是暂时不想和自己完全撕破脸。 清隽的脸面无表情,平淡的嗓音中还是听出了些薄怒:“说了是什么事吗?” 韩副总摇头:“具体事宜不详。是陆老先生的贴身助理一小时前临时通知的,让各大董事放下手里的事,明天务必参加。” 陆慎霆闭了闭眼,让他先出去。 转头和周航吩咐道:“跟着温宥的人在哪?” 周航察觉到事情的严肃性,不敢有所怠慢:“温小姐出国是临时决定的,跟着的人没来得及办理签证,现在还在国内等待指令。” 陆慎霆走回办公桌,顺手拿起桌面上的烟盒和银色打火机。 抽出一支,站在夜幕下的落地窗前,对着海城密如繁星的万家灯火,拇指擦亮打火机。 蓝紫的火焰映在他鼻梁上的镜片,将一双黑眸中的清冷点燃,最终化为熊熊烈焰。 一言不发。 周航望着青白烟雾笼罩中的矜贵男人。 良久,竟看出一股不一般的寂寥。 第二天。 陆氏总部会议室。 陆枭坐在长桌主席位,数名董事分坐两侧,各个面面相觑,又战战兢兢地不敢交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紧闭会议室的大门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陆枭眼前的电子钟快走到十点,李管家附身询问:“老爷,要不要我去请先生。” “哐”一声,雕花精美的龙头拐杖猛地戳向地面。 老人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内响起:“开会。”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轰然打开。 一双包裹着黑色熨烫妥帖,裤缝整齐西裤的长腿,踩着高定手工黑色皮鞋,出现在大门口。 清冷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听的人心惊肉跳:“怎么不等我这个执行总裁就开始董事会议?” 虽然是问话,但带着反客为主浓浓责备的意味。 陆枭正想发作,昏黄的目光瞥见墙上的电子钟正好跳到十点的数字。 只能按捺下怒火,只见他用大半辈子心血培养出来的外孙,西装革履,芝兰玉树,比任何时期的自己都更胜一筹。 当对上他那双冰冷如雪的黑眸,陆枭清楚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同薄冰,稍有触动,便会在一夕间分崩离析。 男人旁若无人地走到会议长桌顶端,身后周航自动为自家总裁拉开座椅。 清俊高大的男人,与陆枭正面对坐。 似预示着陆氏家族内部,新老权力的分庭抗礼。 夹在中间的董事们,各个噤若寒蝉,生怕祖孙俩的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会议开始,由韩副总宣布会议主题—— 《讨论近期陆氏集团决策失误问题》、《关于房地产软着陆后对银行金融市场的冲击》…… 一共要开三天。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 所以老爷子…… 正当众人埋头讨论时,斜靠在皮椅上的男人,修长有力的食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唇角从原本漫不经心的弧度,抿成一条直线。 下一刻,“哗啦”一下的声音在会议室讨论声中突兀响起。 众人齐刷刷朝声源处看去。 光风霁月的男人已经背身朝会议室外走。 又是“嘭”一声,龙头拐杖狠狠敲在桌面上,掀起的声浪让颤颤巍巍的董事们,瞬间弹开了放置在上面的手,集体后仰在靠背上。 老人厉声道:“臭小子,你去哪?” 被点名的人,头没回,脚步顿在门口,轻描淡写地回道:“意大利。” 陆枭听到这三个字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暴露了。 可他这个外孙竟敢公然与自己对抗,他咬紧牙根,布满沟壑写满人生沧桑的脸,染上滔天怒气,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道: “你敢离开国内,我就召开股东大会,罢黜你执行总裁的职务。”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抽气声一片。 随后,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陆枭的话,让他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上次外公用这招的时候,温宥少了大半个肝,在鬼门关前硬生生被沈郗拽了回来。 这次怕是要那小女人的整条命。 男人的嗓音清清浅浅:“外公,陆家还有比我更合适的继承人了吗?” 说完,疾步而出。 在远远的背后,老人一阵阵剧烈咳嗽声伴着怒其不争的咒骂声。 “孽障啊孽障……” 男人沉着脸,似不受内心煎熬的影响,冷静地与他一起疾步的周航吩咐:“安排私人飞机,我要立即出发。” “到意大利前,通知欧洲分部的人,招一些雇佣兵。” “还有”顿了下。 飞快记着笔记的周航抬头,等boss指令。 “我要近期从海城飞往罗马,所有东国人的名单。” 第125章 西西里枪战,这个男人有点让人安心 到了西西里岛,顾云恒预定的接机司机已经等在出口处,无需告知目的地,自行开往酒店。 黑色商务车一路沿着海边公路向着山上驶去。 温宥头依在车框处,因为在和秦北乾闹冷战,目光便一直冲着外。 金色的日光咸甜的海风扑面而来。 白色沙滩与蔚蓝海水间,游客如同彩色的点,缀满其中。 温宥的身心难得如此放松与惬意。 心思缥缈间,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她的大脑。 鸭舌帽下,男人抬头的瞬间,锋芒锐利如刀的目光。 现在想来都让她背脊窜上一股股的寒意。 见她脸色不对,秦北乾凑上前,关心道:“晕车?” 温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自己大老板的关心,她要是再拒绝显得太小家子气,回头开口准备敷衍他没事。 没想,一双映着窗外蓝色海水的桃花眼离她近在咫尺。 心慌地突突乱跳。 猛地一推,温宥故作镇定地淡声回道:“不晕,山路不安全,你快坐回去。” “那就好。”秦北乾挑高眉毛,权当没看见她的窘态,退回后排另一侧座位,指向前方,“我们到了。” 温宥顺着他的手指,从车子的前挡风玻璃向外看去。 悬崖边上一座古老的修道院。 车辆绕着喷泉池转了半圈,到达酒店。 温宥下车,抬头看向酒店充满历史沧桑感的白色墙立面。 心里呵呵。 他到底是来谈判,还是度假的。 收回心绪,扫了一圈大门处,游客不少,间或有些戴着墨镜表情严肃的男人徘徊在门口。 酒店行李员帮忙从车上取行李。 温宥按照顾云恒事先交代,去前台办理入住。 工作人员接过她手中的证件,一一核对后,与她确认:“温小姐,你们预订的是两间客房,时间一周。” 温宥略略点头,伸手取房卡时—— “嘭”一声巨响在她身后响起,紧接着,是人群高亢的尖叫声,纷乱的脚步声。 温宥下意识转身去看,只见酒店巨大的玻璃门,在再一次的巨响后,炸裂成细小的碎片四处飞散。 慌乱的人群一下安静下来,各个变成鸵鸟,抱头蹲在地上。 温宥是在欧洲居住过十几年,但一直居住在富人区治安很好。 从未见识过真正意义上的枪战,她身体僵直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倏尔,手腕上多出一道强势的力量,将她拉到一个已经被推倒的茶几后,团身躲藏。 一股不算陌生的古龙水后调味,混着空气越演越烈的硝烟味侵入鼻尖。 此时此刻,竟让她产生出安心的感觉。 男人的强壮的胳膊半环着她发抖的双肩,宽阔的身体将她遮掩在身下。 数秒后,枪响蓦然中断。 忽然而至的安静让人产生想要探究的念头,温宥稍稍抬起头,目光瞥见—— 戴着黑墨镜的男人,举枪抵在一个光头男的脑门上。 下一秒,枪声响起。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掌覆盖住她的眼睛,遮挡她的视线。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看。” 可在男人的指缝间,她依旧看见了如雨般的血液,轰然倒地的双脚。 她身体的血液瞬间凝固,脑中突然出现五年前那个雨夜。 温热的血液飞溅进她的眼眸,血色笼罩了整个世界。 至于后来她怎么离开大厅,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只知道一个坚硬温暖的胸膛半拥着她爬楼梯。 惊魂未定的游客们,依次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 倏然,一条黑影逆着人流,从上至下走。 走过她身边时,摆动的手臂差点撞到她的肩头,幸好秦北乾眼疾手快,将她往里面拉了一下,躲过了那一击。 秦北乾不满地用英语吼道:“走路当心点。” 那男人看着像亚洲人,也不知道是哪国的,说英文总没错。 男人已经走下几格,原以为他不会停,温宥朝他看去的时候,他蓦然回首。 第126章 秦北乾吃大亏,被女人看光 倾斜向上的鸭舌帽檐下,宽大的墨镜,线条刚毅的下颌角。 温宥怔怔看着他。 鸭舌帽男人没有回秦北乾的话,上扬的下巴,勾起的唇角,像是在对她在笑。 可这笑在温宥看来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又是鸭舌帽? 是机场的那个男人? 在免税店里她不过匆匆一瞥,面部特征什么都没看清楚,现在也不敢确认。 就在她走神时,耳边贱贱的男声响起:“别看其他男人了,我会吃醋的。” 温宥眉心乱跳。 被他这么一搅,温宥算是恢复些许冷静,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秦北乾看看自己落空的手臂,撇撇嘴:“小白眼狼,又过河拆桥啦?嗯?” 已经站在楼梯最上一格的温宥,转身把房卡抛给他,扯唇丢给他一个假笑:“谢谢秦总。”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眯眼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秦北乾的舌尖舔过自己的犬齿。 难搞。 温宥进入客房,行李早就由工作人员送了进来。 素白色的装修风格,推窗见海,极美的风景,她却是无心欣赏。 无论是刚刚的男人,还是之前的枪战,或是一直压在她心头迫切要找到女儿的愿望,将她今天的压力推向了顶峰。 倒在大床上,迷迷糊糊睡去大半天。 再醒来时,天色深蓝与大海连成一片。 起床,准备梳洗一番后,开始明天谈判的筹备工作。 摸黑路过一个透着光的门,温宥下意识旋转把手,拉开房门。 下一秒。 温宥瞪大眼睛。 刺眼的水晶吊灯下,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露在空气中,微乱的发丝不断有水珠滴落。 一滴水珠落在修长的脖颈处,顺着锁骨滑过像是带着暗影的胸肌线,一路向下,在壁垒分明的腹肌上打了个旋,随后直奔线条蜿蜒性感的人鱼线。 人鱼线下…… 咕噜一声,温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咽口水。 男人戏谑的笑声响起,迈着步子,扯着…… “啊——” 温宥尖叫一声,终于想起要捂住眼睛,往回跑。 “嘭”得一下大力关上门。 随后,秦北乾听见什么重物拖动的声音。 低头浅笑,都能想象的出那女人在干什么,伸手拉过丢在椅背的浴袍。 披上,屈指叩门。 温宥蹲在拖过来挡门的单人沙发前,赤红着脸,不管不顾大骂道:“你变态啊,为什么不穿衣服?” 秦北乾慵懒低沉的声音停在门口:“我在我房间里刚洗完澡,是你没敲门闯进来的。 真要说起来,你才是那个偷窥狂。” 男人嘴里说着怪罪的话,但细听之下,竟有一丝丝欣喜的意味。 对于他的诡辩,温宥竟一时找不出话回,愣了好半晌。 幸好那辣眼睛的画面没有完全影响她的思考能力,很快就找到整件事的症结所在。 “为什么我们的房间是连着的?” 门另一侧的秦北乾伸手挠了挠脸,将早想的说辞搪塞过去:“西西里岛是意大利黑手党的聚集地,刚刚你也看见了,街头枪战时有发生,治安非常不好。” 顿了下,他的语调忽然抑制不住地上扬,“万一晚上有什么事,我好第一时间来保护你。” 温宥想都没想地吼回去:“我不需要。” 有他才是最大的危险好不好? “我要换房。”温宥坚决地说道。 秦北乾没接她的话,话锋一转,倒打一耙:“温宥,你别使小性子。 入住时,你也看见了,现在是西西里的旅游旺季,酒店已经满员了。” 温宥被他那句“别使小性子”,呛得哑口无言。 事到如今她多多少少都有些懊恼,和秦北乾这样的男人共事,如同与虎谋皮。 王瑶的事还的两说,自己惹上这样的人,能不能善终还不一定。 温宥颤着声音,非要确定心里有答案的问题:“你是故意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 要是温宥能看见此刻门后男人得意暧昧的笑,估计下一秒就会冲出房间逃回国内。 秦北乾清了清嗓子:“我是故意的。但……” 他故意拉长尾音,等温宥的心跳都快跑到嗓子眼时才说出下半句。 “我仅仅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为什么就是不信任我呢?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是的是的。 温宥几乎要叫喊出声,但她控制住了情绪,没有被他pua的术话,带入愧疚的情绪中。 缓缓站起身,冷声警告:“没有我的允许你要是闯进来,不管你是不是我老板,我都会报警。”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秦北乾的眸色暗了一瞬,小兔子真不好骗。 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玩世不恭,嗓音低哑富有磁性,语调轻快:“那是当然,没事我肯定不会过来。” 话说一半,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 有事我就来。 “一言为定。” 温宥哪知道海王的套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 回头窗外天空已经完全暗下。 黑幕中,一架私人飞机直冲云霄。 飞机也不知道飞行了多久,陆慎霆一直埋头查看近期从海城出发前往意大利的人员名单。 静谧狭小的机舱内,无人敢打扰这个将烦躁写在脸上的男人。 周航也是没有办法,要不是自己缺这么一份薪资报酬极高的工作,他才不想和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硬着头皮,他轻声走到阴郁男人身边,俯身低头询问:“总裁,机长让我来问一下,我们是米兰着陆还是去罗马?” 陆慎霆先没回答他,而是拿起手边的手机,点开一个软件。 周航不小心偷看了眼,眼皮狂跳,心里暗骂—— 变态、跟踪狂……总裁还能干出点人事吗? 第127章 暴跳的海城陆少:竟敢拉黑我?! 陆慎霆眯眼看着靴形地图脚下那颗球,球上有个正在移动的红点。 “西西里岛。” 男人清冷低哑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怒意,犹如一把悬在半空中的铡刀,随时会因为失控掉落下来。 周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赶紧脚底抹油去驾驶舱向机长转达总裁的意思。 聒噪的废物助理走后,陆慎霆抬手捏了捏镜脚下的鼻梁。 几千条人名信息,刨去女性老人小孩,还有千余条。等拿到名单,再调阅身份证,本来长相就不是很确定,极有可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还一无所获。 陆慎霆思忖片刻,想到一个捷径可以走。 事到如今,自己要再犹豫,小女人的命可就要交待在这地中海明珠上了。 放下手中的旅客名单,点着客舱门边候命的周航:“我要秦北乾的电话。” 周航愣了愣,随即想明白boss的用意,不敢耽误,掏出手机联系总部留守人员。 很快,拿到秦北乾联系方式,转发到陆慎霆手机上。 拨过去。 响了几声,随后一个标准化的女声响起——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陆慎霆取下耳边的手机,定睛着屏幕,挂断,又拨了一次。 嘟一声之后,立即响起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 没等电话里ai的声音结束,男人鼻梁上的眼镜就飞了出去,砸到躲在角落里周航和空姐之间。 吓得几人慌乱地跳起了脚,瞬间不大的飞机都抖了一下。 接着,男人暴跳的声音响起:“他竟敢拉黑我。” 这种时候,最不想刷存在感的周航再次被点名。 “烟。” 看着矜贵男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周航回头向躲在他身后的空姐确认。 空姐默默轻摇头,他走到自家总裁身边,硬着头皮:“不好吧,总裁。飞机上是禁止吸烟的。” 陆慎霆:“这是私人飞机。” 航空局只针对公共飞机有禁烟规定。 这事周航当然知道,无法反驳,他掏出右侧裤兜里的烟盒放到陆慎霆手边。 修长到手指又敲了敲烟盒。 周航装模作样地双手从上摸到下,像是恍然大悟道:“过安检道的时候,打火机被没收了。” 说话的同时,陆慎霆掀眸,不带情绪地反问:“你什么时候过的安检?” 谎言被无情地揭穿,周航干干一笑,交出另个裤兜里的打火机。 陆慎霆接过时,看见远处空姐们兢兢战战的眼神,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私人飞机可以吸烟,但容易影响空气循环系统,到时候飞行时间延长得不偿失。 陆慎霆压下烟瘾:“算了,给我去泡杯咖啡。” “是,总裁。”周航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离开前顺带摸走桌面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片刻,空姐泡的咖啡送到他手边,他端起喝了一口。 既然秦北乾打不通,只能找当事人,陆慎霆拿起手机飞快地发去一条消息。 【为什么背着我偷跑去意大利?当我在警局的话是耳边风了?】 等了一会,咖啡喝去大半,就在陆慎霆以为温宥也敢把他拉黑时,消息界面传来一张图片。 第128章 温宥和野男人的合照 一条紫藤花长廊下,女人穿着红底白花的薄纱长裙,尽管外面披了件长款风衣,但胸口的深v让她胸前的风光一览无遗。 这根本不是她平时的穿衣风格。 锋利无比的眸光,死死盯着她身后那个笑的猥琐的男人。 薄唇紧抿,下颌角的骨头被咬得似乎能顶破皮肤。 机舱内一股比五千米高空还要冷冽的气息,在渐渐蔓延,才松了口气的众人再次紧张起来。 小女人明显在自拍,而野男人的下巴从她身后虚搁在她的肩膀上。 姿态亲密暧昧。 图片还不够,作死的小女人还要死不死地发来句挑衅的话—— 【陆总,西西里岛的风景不错。】 捏着手机边缘的手指越收越紧,手臂离桌面越来越远,周航的心脏离嗓子眼越来越近。 角落的众人埋头抱作一团,等待手机砸向他们。 一秒、二秒、三秒…… 寂静中没有等来该有的伤害,周航偷眼望去,大boss正表情肃穆地盯着手机屏幕,食指与拇指不断放大图片。 他们背后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 那张秦北乾乱入的照片,本来她正准备删除,谁知陆慎霆会在这个时候恰巧不巧地发短信威胁她。 她一时气不过,就把在垃圾箱里的照片又捡了回来发过去。 发完那句挑衅的话,耳边忽然响起男人懒懒的声音:“有事?” 温宥回头看见秦北乾凑上来的脸,连忙掐熄屏幕,摇头:“没什么事,在删照片。” 秦北乾挑眉略略点头,其实他早看见温宥发出去的内容,他是看破不点破。 但他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淡淡开口似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陆总刚刚给我打电话。” 听他提起陆慎霆,温宥心虚地莫名紧张起来。 “秦总,你不用听他说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希望因为他而破坏了自己与秦北乾之间的交易。 没想,秦北乾却是与她俏皮地眨眨眼,直白道:“我把他拉黑了。” 嗯? 温宥不明所以。 顿了下,他解释道:“我和情敌没什么话好说。” 温宥闭了闭眼,忽然有些疲倦,懒得再纠正他的话,收起手机快步走向酒店大门。 对方公司派来接他们的商务车已经到达。 副驾驶下来一个黑西装戴墨镜的意大利男人为他们拉开车门。 温宥弯腰进入车内时,神情一愣,她以为对方公司来接人,一名司机就够了,或者再多加一名助理。 七人座商务车后排还坐着两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同样装扮。 坐着时,一侧腰间的西服下摆拱起,就像是裤头这别了什么东西。 这些人的装扮让温宥联想起,昨天在酒店门口开枪的那些人。 秦北乾却是不以为然,催促道:“快坐下,车要开了。” 大老板觉得没有问题,她也不好多置喙什么,坐入中间座。 车辆行驶间,温宥透过车窗朝外看去,玻璃的颜色很深,应该是防窥的。 他们一路向着山下海边开。 温宥低头,小声向挨着她坐的秦北乾问道:“我们不去他们的公司吗?” 见她第一次那么主动贴近自己说话,秦北乾倒也不客气,歪头贴着她的耳朵哈气:“他们老板在这里度假。” 被温热的气息扫过脸颊,温宥耳根略红。 急忙拉开两人距离,余光扫过他的衣领,竟还穿着她赔偿他的那件衬衫。 半小时后。 商务车停在一栋建造在私人海滩上,白墙红瓦的别墅前。 下车。 没等来意大利人热情的拥抱,眼前是一排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 温宥下车的高跟鞋悬在半空,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愣神间,撑在车门上的手腕被加注一道力量,猝不及防的她,整个人跌入秦北乾的怀抱里。 还没来得及发火,一名拿着ak47的男人要上来搜身。 秦北乾将温宥护在怀里,含情的桃花眼抬眸看人时泛出冷冽阴鸷的目光。 纯正的意大利语:“我们是don请来的贵客。” 拿枪男人不依不饶,甚至用枪口顶秦北乾的肩头,叫嚣道:“这里是法比奥家族的领地,外来人都必须接受检查。” 冲突间,十几把枪头冲向两人。 温宥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害怕地朝秦北乾怀里缩了缩。 温香软玉在坏,手臂顺势搂紧,狗男人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你们住手。”一个粗犷低沉的男人声音从海滩远方响起。 持枪众人见是话事人don的贴身护卫兰佐走近,立即退开,包围圈打开了一个口子。 见到秦北乾,兰佐躬身比了个请的姿势:“秦先生,don等您很久了,这边请。” 说完,转身领路。 由于刚刚的惊吓,温宥没拒绝男人越界保护。 半拥着美人往前走,秦北乾回头看了眼那个说要搜他们身的小伙。 勾人的桃花眼带着戏谑轻眨。 小伙意会,口型比了句—— 不客气。 温宥目光随着前方男人走路起伏的身形一上一下。 虽说事黑涩会,但这些人比一般的混混斯文太多。至少都是西装革履,不像香城里穿花衬衫的古惑仔。 她不解道:“他们就是我们要服务的公司” 揩了她一路油的秦北乾,满脸得意,说话的语调都有些轻飘飘:“法比奥家族曾是西西里岛上的第一黑帮,不过二十年前就已经洗白做正经生意。” 顿了下,低头看她,“资料上有写你没看到?” 温宥抬头看他,努力回想。 资料她早就翻得烂熟于心,根本就没看见对方公司相关历史的背景介绍。 看来是齐南乔少给了。 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这事暂不追究,光看这帮人的架势,哪像洗白了的。 兰佐带领他们走到沙滩与海水的交界处。 秦北乾终于舍得放手。 他不舍得也不行,没了枪支的威胁,女人又翻脸无情推开他。 此时,海面上翻滚的白浪中,一个人影忽上忽下。 不过一分钟。 仅穿着沙滩裤的男人,蹲着下肢,弯腰附身,踩着冲浪板回来。 冲浪板触礁停下, 来人一身蜜色肌肤,浑身精练过的肌肉线条。 褐色卷发,络腮胡,深邃立体的五官,典型的高加索人特质。 秦北乾正要上前打招呼。 男人无礼地挥开他的手,直奔温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