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宠,皇后权倾天下》 第1章 杀人得诛心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温九蕴将人麻利的摔在了地上,将她双腿都给打折了才慢吞吞地蹲下和她谈话,二八年华的少女脸上很是平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趴在地上的朱嬷嬷一脸的惊恐,愣是没料到这一路上逆来顺受的人突然变了个性子。 她奉大夫人的命令,同将军安排的人一块去南浔将这个野种给接回来,表面上是伺候她,实际上是伺机杀了她。 可谁想到…… 朱嬷嬷垂死挣扎地开始威胁,“你敢伤我,大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的没错,她确实不会放过我,”温九蕴很是赞同她的话点了点头道:“不过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见到你家主子了。” “你……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朱嬷嬷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温九蕴笑得邪气,“是啊!从朱嬷嬷给我下毒那次,我侥幸苟活下来,从此就对你多了一个心眼子,这不离洛京只有不到三十里地的路程了,我才送你上路的,也算是报了朱嬷嬷这一路的照顾。” 她借着要方便的由头,特意将朱嬷嬷引来此处的,这人本就想着杀她,如今眼瞅着离洛京越来越近了,她自然是怕回去不好交代,所以便跟来了。 只是朱嬷嬷没想到……死的人是她。 杀人么?诛心才有意思。 朱嬷嬷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在地上挣扎着,狠狠地摇了摇头,不甘心地道:“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大夫人会……” 少女漫不经心地将她刚才的匕首捡起,对着她的老脸上下比画了一下,艳丽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似那最妖艳的花一样忽然开放。 朱嬷嬷吓得尖叫,“你……你敢,你个小野种,你敢杀我,我可是大夫人的奶娘……” 她可是大夫人的奶娘啊!将军府内说得上话的人。 话音未落,一道亮光从她的眼前划过,少女出手干净利落,直接封喉,鲜血溅得她满脸都是,妖艳得过分美丽。 朱嬷嬷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只一双瞳孔因为恐惧和不甘瞪得大大的,她慢吞吞地起身,算不上华丽的一袭丁香色衣裙上也染了红。 作为温氏集团的继承人,一个半月前,在温家的交接仪式上,她被人暗杀了,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穿越了。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就连相貌也一般无二,却死在了朱嬷嬷的手掌下,今日她也算是为原主手刃仇人了。 “温九蕴,你的仇人我给你杀了,接下来便是娘亲的仇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承认你所有,包括仇恨。 她望着天边的天,将匕首擦了擦藏于衣袖中,迎着晚霞走向不远处的马车,顷刻间换了一副娇娇软软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提着裙摆往前小跑着,小脸上泪水和血交融,嘴里绝望地呼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叫声惊动了官道上的一行人,领头的立马拿起手中的佩剑,带着十几个人赶了过去。 “徐副将,”温九蕴一看见他们惨叫一声,脚下踩着衣裙就摔在了地上,众人急急忙忙的上前搀扶她,她抓住徐副将的手泪眼婆娑地哽咽道:“我和朱嬷嬷去方便的时候……不知道从何处来了几个黑衣刺客……他们,朱嬷嬷为了保护我,让我先跑了,我太害怕了,我就……” 她战战兢兢地哭诉着,语不成调,却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恳求,“您快去救朱嬷嬷吧。” 徐副将一惊,立刻吩咐两个人前去查探究竟,一边命人将受惊讶过度的温九蕴搀扶着回到马车,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女眼中的诡异。 “大小姐不必害怕,我们定当保护大小姐的安全。”护卫将人搀扶着走到马车旁边,信誓旦旦地保证。 少女眉眼低垂一声不吭,浑身都在颤抖,眼睫毛也随着抖动,落在旁人眼中已然是一副受到莫大惊吓的样子。 一盏茶的功夫,徐副将就带着人回来了,还抬着朱嬷嬷的尸体,他面色凝重,一脸遗憾的道:“大小姐,朱嬷嬷她死了。” 这三伏天地上什么痕迹都留下,只有朱嬷嬷的尸体,他查看了一下,朱嬷嬷腿脚被打折了,脖子处是一击致命,可想而知这个刺客武功不弱。 只是……这个刺客会是谁派来的呢? 徐副将神情复杂,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罪魁祸首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听到他的话之后,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涌了出来,“朱嬷嬷她……” “小姐也别太伤心了,此处离洛京也不过三十里地了,此事末将会禀报将军的。”徐副将见着少女这般娇弱,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也不忍继续追问下去了。 这事情回到洛京再慢慢调查。 温九蕴哽咽着点了点头。 徐副将和她又温声细语地安抚了几句,转身便带着所有人一块去了树林里,完全不顾及她一个姑娘的安危。 她也不在乎,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个半月她在路上和这群人斗智斗勇,才走到此处,自然不会功亏一篑的。 朱嬷嬷想杀她,这些人当中也有要杀她的。 除了这个徐副将,他是原主生父派来的,为的可不是她这条命,和女儿的身份,而是温九蕴身后的苍溪山。 “驾。” 正走神的时候,一辆马车从晚霞消散处行驶而来,车夫瞧见挡在了路中间的马车及时地勒紧了缰绳,看清站在马车旁边的女子一身血迹着实被吓了一跳。 “姑娘你这马车拦住了去路,能否行个方便?”车夫犹豫着开口,有些为难地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马车。 “这位小哥,非是小女子不想给您行个方便,只是小女子实在是做不到,”温九蕴抬眼,楚楚可怜地道:‘不如等我的随从们回来?’ 她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打量着这两辆马车,奢华又不失低调,一般人怕是瞧不出其中的贵气来,可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出身世家,爷爷又是极其喜欢古董的,自然懂得不少。 “公子……”车夫迟疑片刻,朝着里头的人低语道:“有一位姑娘拦住了去路,咱们得等等。” “是么?” 马车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声音,如珍珠落玉盘,一只手缓缓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男子一袭浅灰色的衣衫,腰间的黑色麒麟玉带很是显眼,距离隔地有些远,她只能依稀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瞧不真切男人的长相。 男人似乎打量了她许久,最后只轻轻地来了一句,“给这位姑娘拿件披风。” 如此美人,被这一身血迹给糟蹋了。 第2章 美人带刺 温九蕴对于他的好意并未拒绝,甚至还怯生生地欠了欠身子道谢,接过车夫给的披风软糯地开口,“多谢公子,若是有机会小女子必当回报。” “更深露重,姑娘一弱女子,在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天边的晚霞褪去艳丽的色彩,被黑夜取代,男人的样貌越发难以辨认,只有清洌的嗓音于这林中响起。 温九蕴挑了挑眉,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身上的披风,这料子丝滑如玉,价值不菲,依照现在的物价来看,此人非富即贵,又是前往洛京的,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她心中猜测之际,徐副将便带着人回来了,他面色慌张,忙不停地上前拱手赔罪,“小姐莫怪,属下……” 他的话在瞧见了停在他们身后的马车时戛然而止,直接绕过了温九蕴朝着对方走过去一探究竟,一盏茶的功夫又折回来让人将马车驱使开给他们让路。 马车里面的男人将卷起的帘子轻轻放下,目光却在温九蕴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车夫道了声谢,便策马扬鞭地继续赶路了。 月光落在少女的脸上,清清冷冷,如九月秋霜,镇定得不像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子。 “殿下,那马车是温家的。”马车离得远了些之后,安泰便开口了。 马车里面的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闭目养神似的靠在马车里面,没再开口。 在回来的途中他就得到消息,温良冀于一个月前突然对外说自己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特意派人去将其接回来。 想必就是此女了。 “安泰,这温家看来热闹了。”男人温吞道。 …… 洛京地处北方,这三伏天干燥炎热,直烘烤的大地都跟着有冒烟的趋势,尤其是晌午时分街道上人并不多,可今日却一反常态。 将军府外,人群围堵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温将军流落在外的女儿啊?果真是花容月貌。” “切,花容月貌又如何?还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谁知道是不是温将军的女儿呢!你没瞧见么?这都晌午了,将军府还没人出来,连大门都不开。” “看来这将军府的门不好进啊!” 温九蕴一袭月白色的束腰广袖衣裙,既朴素,又不失端庄,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楚楚动人,耳畔的喧嚣声未曾让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容。 她手中捧着一个白色的罐子,态度恭谦。 这温家的门的确不好进,昨夜他们并未连夜入城,而是大早上的才起身的,在前往温家的路上,徐副将却突然被人支开了,只能由几个将士将她送来。 很显然这都是预谋好的。 温良冀不在府中,大夫人便不开门,她若是走了,便给了对方一个借口不让自己认祖归宗。 可她若不走,这炎炎烈日,又如何熬得过呢? “这个小野种,居然能站这么久,也不哭不闹的。” “她怎么没死啊?反倒是朱嬷嬷居然……” 紧闭的大门内,一群人盯着这扇门议论纷纷。 没有大夫人的命令谁也不敢开这个门啊! “哎呀!真是好生可怜啊!咱们将军府的大小姐居然到了家门口也进不来,这要是让将军知道了,可如何得了哟!”陈姨娘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扭着腰从廊檐下走来,一身的胭脂水粉,骨子里的风尘气重得让人退避三舍。 她语气阴阳怪气,一时间引来不小的骚动。 人群中一少女衣着华丽,裙摆上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绽放开来,年约十四五的样子,她侧目扫了陈姨娘一眼,眼中满是不屑,语气还有几分稚嫩,却让人不容置疑,“陈姨娘哪里的话?母亲此刻正在伺候着祖母休息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瞬间鸦雀无声了。 谁不知道老夫人的性子,年纪大了,毛病也多,每日晌午都要小憩半个时辰,身侧却离不得人,而大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孝顺,每日都会去陪伴的。 这么说来,好像也不是故意的。 陈姨娘不服输地梗着脖子道:“那也不能让将军的女儿在外面站这么久啊!这么热的天谁受得了?既然大夫人不在,那先让人进来便是。” “陈姨娘没学过规矩,自然不懂这规矩,她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由母亲,祖母,和父亲一块迎接的,才好让这洛京的人都知道,这是我将军府的大小姐。”温琼瑶说话掷地有声,又夹枪带棒的,摆明了在暗讽陈姨娘不懂规矩,不入流。 旁的人忍不住的失笑,这一下陈姨娘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而门外的躁动还在继续,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场好戏会如何收尾。 在他们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少女却一鸣惊人。 温九蕴淡定地将站姿改了,捧着手中的白罐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气沉丹田,声音清脆,“不孝女温九蕴,携家母苏白英之骨灰,前来认祖归宗,求父亲开门,迎母亲回家。” 话音刚落,周遭的人都炸开锅来了。 众人纷纷开始指责起来。 “这温家太过分了,这好歹也是糟糠之妻留下的遗孤,就这般对待。” “可不是么!可怜了这姑娘,千里迢迢地携母骨灰而来,谁曾想人连门都不开。” “可温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啊!” 辩解的声音,被舆论碾压,少女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双手举着罐子过头,嘴角的笑容阴恻的。 舆论么?利用人性的好奇心,这个大夫人倒是有些手段。 可惜了,对手是她。 一个从家族优秀男儿无数的氛围中杀到顶峰的继承人。 她利用好奇心,那她就用同情心。 看谁更胜一筹。 很快,一刻钟的功夫过后,紧闭的大门总算是抵挡不住群众的声音敞开了。 为首的是个年迈的妇人,被一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搀扶着,一只手杵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朝她走来。 老妇人踉踉跄跄地走下台阶,忽然甩开了拐杖和旁边的手,哀嚎一声扑倒在她的面前,一把抱住她,“我可怜的阿蕴啊!祖母总算是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了。” 温九蕴敞开双臂,却还死死的握住罐子,配合着她表演,泪眼婆娑地哽咽道:“祖母……娘亲也一直在念叨着你啊!” 第3章 骨灰 记忆中,温母对苏白英还不错,照顾有加,可惜了……人都是会变的,如今的热泪盈眶,也不过是一半愧疚,一半心虚罢了。 围观热闹的人见到温家的人出来之后便鸦雀无声了,而温九蕴在温家众人的虚情假意当中被搀扶着入了府邸。 这一下人群慢慢的散去,可那议论声倒是未曾减小。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马车内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安泰不是很懂的低声道:“殿下为何要绕道来凑这个热闹?” 他们昨夜进的城,本该今日一大早就去宫中给陛下问安的,可殿下却让他绕路来了温家府邸,这一等便是大半日。 不得不说这位温小姐倒是沉得住气。 “安泰,你不觉得她很是与众不同么?”虞楮放下马车的帘子,漫不经心地道。 温良冀这人唯利是图,怎会突然好端端地将流落在外十六年的女儿给寻回来呢? 此女过于艳丽,明眸善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昨日那一身血衣就很明显了。 “去查查她在南浔的一切。”虞楮道。 安泰应了个是,便勒紧缰绳赶往了皇宫。 温府内。 温九蕴捧着罐子被人搀扶着,耳畔都是温家众人阿谀奉承的声音。 若不是看在温母的面子上,他们怕是连门都不会开。 “老夫人您瞧瞧,这孩子啊!和您也是像,是个美人胚子。”陈姨娘又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了,一屁股将旁边的人挤开了,谄媚地扶住温九蕴的手讨好似的赞不绝口。 温母高兴得合不拢嘴,满意地道:“这孩子打小就生得俊,那个时候啊!我就晓得她是个美人胚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从始至终温九蕴都秉承着娇娇弱弱的样子和几人周旋,温母很是热情的还亲自把她送去为她准备好的院子,这个举动惹来不少的人不悦。 将军还在宫中未归,如今府邸上上下下也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虽心中有所不满,也只能憋着。 “母亲!”温琼瑶上前一步拉住了母亲的衣袖,等到身侧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散去,方才低语道:“如今大姐姐回来了,您应当送些东西去她的院子才是。” 周氏很是不满女儿的举动,蹙眉道:“瑶儿,你……” “母亲,您才是当家主母,”少女眼底盈盈笑意,语气却意味深长,她慢慢地凑进周氏的耳畔温声细语,“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对付她。 一个孤女罢了,既然不识相非要入温家的大门,那么可就不要怪他们了。 周氏思忖了片刻,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 温母给她选的这个院子有些僻静,院内绿树成荫,花花草草却被晒得殷殷的,布置得很是精致。 她扫了一圈,并未放在眼中,只是低着头做好自己闺女的形象。 “老夫人,您瞧这多乖巧的孩子啊!”陈姨娘在旁边满意的笑着道。 这丫头没回来时,老夫人就时常念叨,如今她可要好好的巴结才行。 老夫人笑得满脸褶子挤在一起,“能不乖巧么?她母亲本也是个温良贤德的。” 温良贤德? 温九蕴心中冷笑。 那都是苏白英还未和温良冀和离之前的事情了,和离之后的苏白英并未如同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自甘堕落,而是带着襁褓中的女儿杀出重围,被抓到山寨之后险些失身,拼了命将土匪头子砍了。 从那以后,她就走上了一条女中豪杰的道路。 看来苏白英是土匪头子这事,温家知道的人并不多。 “祖母!爹爹呢?”就在二人忙着给她介绍这院子的时候,温九蕴却弱弱的开口。 少女泪光闪闪,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罐子,期期艾艾地道:“我……怎的不见爹爹?娘亲过世的时候告诉我,最遗憾的就是没能见上爹爹一面。” 没能杀了这个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畜生。 “阿蕴啊!你一路上舟车劳顿的累坏了,你父亲今日入宫了还未曾回来,你且好好的休息休息,祖母让人伺候你沐浴更衣,待晚些时候再去拜见你父亲。”温母温和地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罐子上时,眼神有些复杂。 对于苏白英,他们温家是有愧的……可,当初若是不和离的话,冀儿的前途可就险了。 她和陈姨娘交换了一下眼神,徒留下两个丫鬟和婆子伺候便离开了。 二人前脚刚刚离开,温九蕴便让这两个丫鬟和婆子下去了。 起先三人还有些抵触,可耐不住少女的执拗,只能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她们好歹也是老夫人派来的,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居然还不知趣。 屋内静悄悄的,唯有窗外枝头上蝉鸣不绝,她回眸望向房门,勾了勾嘴角。 有意思,自始至终温母都未曾提起一句这个罐子该放在何处。 “苏白英……”她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笑得邪气,“你放心,我会让你瞑目的。” 这个骨灰,她也会放入温家的宗祠里面去的。 尽管这里头并不是苏白英的骨灰。 温良冀回到府中时已然是华灯初上,他才从管家的嘴里知晓此事,不由得眉头紧锁,呵斥道:“我不是交代过,她若是来了,不得为难么?” “老爷,那时大夫人正在伺候老夫人小憩,大小姐身份不明不白的,若是没有主母和老夫人亲迎,恐生嫌隙。”管家吞吞吐吐的道。 温良冀烦躁地挥了挥手,“罢了,她一个小丫头,想来也不会往心里头去的。” 不过还是得关注几句才行,苏白英死了,她手底下的那些山匪四处流窜,只怕也会寻找温九蕴的下落,到那时他还能将这些人收为己有,岂不是一举两得? 月明星稀的夏夜微风不燥,却还尚有几分白日里头的余热。 温九蕴穿戴整齐之后就被带去了正厅,此番温家众人都在,圆圆的大桌放眼看去足有十五六个人的样子。 她冷笑。 温良冀倒是过得滋润,儿女齐全,妻妾成群。 啧!得早点送他下去才行,要不然可得让娘亲等急了。 “九蕴见过爹爹,见过祖母,见过各位姨娘。”她怯生生地上前,一袭绿裙,清新又端庄,这脸蛋生得国色天香,可这性子过于乖巧,便让人心生怜悯。 第4章 火灾的真相 温家这边倒是团圆饭吃上了,可今日的事情早就在整个洛京传遍了。 琉璃瓦下,月色的银辉洒在上头,树影婆娑摇晃,虞楮刚从宫中出来正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时,却在廊檐下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听闻这位流落在外的温大小姐是个出水芙蓉的美人,这才短短不到一日的功夫,便有人将画像都画出来了,我瞧了一眼,确实难得,尤其是一双眉眼,我见犹怜。” “可不是么!可美又如何?还不是在外面跪了那么久,怕是这日子不好过哟!” 两个丫鬟低声讨论着,渐渐地偏离了这个话题,开始往温九蕴的未来去推测了。 一个孤女,如今回来了,却要占着温家嫡长女的名头,只怕是要家宅不宁了。 “属下今日已经派人去南浔那边调查了,需得花上一些时日。”身后的安泰很有自知之明地开口汇报进展。 虞楮斜了他一眼,“温良冀做事向来谨慎小心,怕是早就抹去痕迹,查不到什么了。” 他也在南浔,却没撞见温良冀的人,可想而知这人是多么的谨慎。 “殿下,此事有些蹊跷,”安泰跟着他的步伐,忽然开口道,“按照时间来看,温良冀的人是在咱们后头去的,咱们去的时候苍溪山还好好的,可后来却一夜之间大火烧了大半个山头,怕是和温良冀有些关系。” 虞楮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神情清冷,在南浔的时候他就猜想过了的。 当时苍溪山大火,他还去查看过,遍地骸骨,没有一个活口,火的四周有油和酒气,这不是意外,而是蓄谋。 可听闻这个苏白英乃是女中豪杰,苍溪山更是戒备森严,对方能一气呵成的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苍溪山的人全都烧死,必然是熟人所为。 只是他想不到这个熟人会是谁呢? “父皇一直想招安苏白英,如今人却死了,可真是蹊跷,”虞楮冷笑一声,“安泰,去查查这几个月内,温良冀身边都有哪些人出过洛京的。” 安泰了然于心地拱了拱手,“属下遵命。” 月上柳梢头,温家的这顿饭才结束,大家都笑得很是虚情假意,并未作妖。 这一点倒是没人她觉得惊讶。 这个周氏不蠢,还有她那个女儿。 温良冀也在用膳时直接将她挂名在了周氏的名下,成了名副其实的嫡出女儿。 周氏虽然面色不悦,可还是硬着头皮地答应了下来。 “姐姐!”晚膳结束,她便打算径直回院子,可还没走远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愉悦的声音。 温琼瑶提着裙摆走得湍急,脸上挂着笑意,在灯火下身形忽明忽暗,走近之后得体的欠了欠身,“今日都还未曾得以与姐姐好好说上几句话,姐姐勿怪。” “二妹妹言重了。”温九蕴回礼,温和地笑了笑。 温琼瑶熟络地拉住她的手,笑得无害,“我与姐姐一见如故,很是欢喜,若是早知道父亲还有姐姐这么一个女儿,只怕是早就催着父亲将你寻回了,姐姐回来了,我也算是能当回妹妹了,姐姐是不知道,府邸就我年纪最大,平日里还得照顾弟弟妹妹们,如今姐姐回来了,我也算是能够偷懒了。” 温九蕴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笑意不改。 这个温琼瑶倒是个聪明人,和朱嬷嬷形容的不差,可惜了! 她们可不是姐妹,而是敌人呢。 “我初来驾到,也不懂什么,能够和父亲相认,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我只想陪在祖母身边,替母亲尽孝。”温九蕴三言两语地就将她的好意给推脱了。 温琼瑶笑了笑,故作无奈地道:“姐姐慢慢学,我会教姐姐的,姐姐若是有需要的东西尽管去我屋内拿,天色也不早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说完,少女就笑盈盈地朝着她道别,一转身脸上的笑意却冷了下来。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配和她温琼瑶平起平坐?温家嫡长女,只能是她温琼瑶一个。 “白英你打算如何?” 书房内,老夫人老生常谈,一边咳嗽起来,面色严肃地看着他,“这孩子可怜,当初被白英偷偷摸摸的带走,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她母亲也不在了,老身不管你如何,都不能亏待了这个孩子,便让她母亲葬在宗祠吧!终究是我温家对不住她们。” 温良冀老老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弓着脊背,忙不停地点头,“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会补偿的,只是白英她……” 苏白英早就不是当年的苏白英了,也无人知道,他不在洛京的这段时间是辗转去了南浔,目睹了自己曾经的发妻,温柔娴淑的一女子,率领着那么多的土匪和他对阵。 可惜了,他这个妻子,终究不敌他。 死在了他的刀下。 老夫人不乐意了,黑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板,“难不成你连这个名分也不愿给她?” “阿蕴把她娘的骨灰给带来了,你总不能……” 温良冀打断了母亲的话,温顺道:“娘,孩儿知道了,孩儿过些日子就去安排,只是阿蕴才回来,不如让孩子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老夫人犹豫了片刻,这才罢休的。 让下人送走了老夫人,温良冀才直起身来,他本来是不想杀苏白英的,可是这女人不听话,难以掌控,他不得不这么做。 总不能让人被陛下招安吧? 陛下这么做,不也是开始在培养一个能和他抗衡的势力么? 明月阁。 温九蕴将罐子放置床边的桌面上,还摆了几根白色的蜡烛点着,导致气氛一下子诡异到了极致,端着热水进来的金燕看见这一幕吓得半死,尖叫一声手中的热水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直接烫得她原地跳起来。 “怎么了?”温九蕴很是无辜地扭过头,扫了一眼地上沸腾的热水,大概就明白了,却没有点破,而是一脸关心。 “你……你,”金燕急急忙忙地抖了抖身上的热水,她本来是故意给这个野丫头下马威的,没想到自己被烫到了,苍白着脸尖叫道:“小姐,您怎么能在屋内这么摆放呢?” “有何不妥么?”温九蕴柳眉轻蹙,似是无知苦恼,“这是我娘亲的骨灰,我为何不能这么摆放?” 骨灰? 金燕,吓得花容失色,又要大喊大叫的时候,却被温九蕴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给喝住了。 “这大晚上的,你若是惊扰了其他人,只怕到时候会被父亲逐出府去。” 而她不过就是被责备几句罢了。 温老夫人有愧于她,温良冀惧怕她,一时半会的,还真没人能将她给赶出去。 这事得下一番苦功夫。 第5章 拉个挡箭牌 金燕本想给个下马威,好好的让这个从乡野来的野丫头长长记性的,可被她这么一说,瞬间没了气焰。 “还不走?难不成你也想给我娘亲上香?”温九蕴见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道。 此话一出,金燕被吓得一溜烟就没了踪迹。 人前脚刚走,她屋外檐下的檐铃却被撞响了,来人倒挂金钩地悬在房梁上,从窗户那里探进头来,声音稚嫩调皮,说出来的话却极为违和,“阿九姐姐,要不要我去帮你杀了她?” 闻声她缓缓转过身去,看着悬挂的少年。 当初她穿越之后,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是一鸣和罗叔找到她的。 后来她修养好之后,打听到温良冀的人还逗留在南浔,便略施小计从而借机来到温家。 “还不进来?”少女神色一冷,厉声道。 少年没趣似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委屈巴巴地从窗户跳了进来,他实在是搞不懂,阿九姐姐为何好端端的非要来这温家,还不肯带上他们。 少年一袭黑衣,生得唇红齿白,耸拉着头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阿九姐姐,我放心不下你。” 温九蕴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你难道不知道温良冀如今正在搜寻你们的下落么?还敢出现在温府。” 这温府表面看着没什么异样,可处处暗藏玄机,藏在暗处的暗卫更是数不胜数。 这臭小子胆子可不小。 一鸣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猛地直起腰板,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保证,“阿九姐姐,你就放心吧!我轻功这么好,没有人发现我的,而且我也给罗叔留书信了。” 温九蕴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目光深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就留下吧,去找间客栈住下,过些日子我去找你,想办法让你进府。” 她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的确不方便。 这几个丫鬟和婆子她是断不能用的。 一鸣喜出望外,笑得跟朵花似的,屁颠屁颠地就走了。 次日一大早的,金燕就马不停蹄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大夫人,跪在凝香苑内,哆嗦嗦的不敢起身。 周氏在铜镜前坐着任由身后的丫鬟婆子伺候她梳妆,听完了金燕的话后,眉眼染了怒意,“好一个小野种,居然这般大胆,敢在府内供奉她那亲娘。” “给我梳洗好,我非得将此事告知给老夫人不可。” “夫人息怒,”她身后的婆子安抚了几句,挥了挥手让金燕退下,这才低语道:“不过是个野丫头罢了,不值得夫人这般,您没瞧见昨日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么?老夫人一直有愧于她,此番您若是去告状,只怕会惹来老夫人的不悦。” 周氏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 她当年嫁给温良冀的时候,对方不过是刚中武状元,而她父亲可是正五品的尚书郎中,那时想着的便是温良冀家世清白,又无背景,很好拿捏,而她又是家中独女,这样自己嫁过去也能过得好。 如今时过境迁,温良冀步步高升,她也没了原先的底气,可以趾高气扬的和温良冀说话,就连父亲也是对他卑躬屈膝,点头哈腰,深怕得罪了去。 狠狠地捏了捏手中的绢帕,周氏脸色铁青,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道:“她如今年方二八了吧?” 孙婆子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夫人若是觉得看着碍眼,不如……” 周氏冷笑一声,“是该送出去了。” 金燕去和大夫人告状这事温九蕴早就料到了,所以在瞧见她回来也未曾当回事。 而是前往老夫人的院子去请安问好,老夫人很是高兴,赏了她不少东西,更是吩咐张嬷嬷一会陪她出去逛逛添一些东西。 张嬷嬷跟在后头阿谀奉承个不停,直到温九蕴的一番话打断了她,“张嬷嬷,陈姨娘的院子在何处啊?” “小姐……”张嬷嬷被震惊到了,慌慌张张的提醒,“您该去给大夫人请安才能……” “张嬷嬷,”少女无辜地眨了眨眼,颇为天真的道,“陈姨娘待我亲切,我就想着先来看看她,不行么?” 张嬷嬷面色为难,不是不行,是为不妥。 这可是规矩啊!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若是先给陈姨娘请安问好,岂不是打了大夫人的脸么? 她强颜欢笑的正要解释时,陈姨娘的贴身丫鬟翠红却瞧见了,立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温九蕴满意的勾了勾嗓子,倒是及时,如此一来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张嬷嬷无奈之下只好陪着她硬着头皮地走了进去。 屋内陈姨娘听到动静,哄好自己那不足周岁的儿子之后,扭着水蛇腰就走出来了,隔着老远就笑盈盈的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小姐啊!” “陈姨娘,”温九蕴乖巧的欠了欠身给她问好,“阿蕴初来驾到,承蒙姨娘的关照,便想着给祖母问安之后来您这里请个安康。” “是啊!大小姐给老夫人问安后,便来给夫人问安了,大小姐可真是对夫人上心呢!”翠红在一旁谄媚道。 “哎呀咿呀!我这何德何能让大小姐请自来问安啊!”陈姨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温家的大小姐来给自己这个妾侍请安问好,却没有去给大夫人问安,她脸上自然是有光的。 温九蕴满意的笑了笑,这个陈姨娘喜怒形于色,有心机却没脑子,若不是生了个儿子,也不敢和周氏过不去。 有她这个出头鸟,至少可以为自己省去不少麻烦,譬如挡住周氏。 嘘寒问暖了几句,温九蕴将陈姨娘哄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离开,张嬷嬷跟在后头,小声提醒,“小姐这种事情以后莫要再做了,会惹大夫人不高兴的。” “大夫人为何不高兴?”温九蕴脚步一顿,委屈的转过身看向她,眼中蓄了水意,“可是大夫人不喜欢我?可昨夜祖母不是说了,以后大夫人就是我母亲了么?” 少女的一番话问得张嬷嬷哑口无言。 是了,哪有做母亲的不喜欢孩子的? 第6章 像是来索命的 张嬷嬷没法,想着这姑娘不懂事改日再和老夫人商议好好教导,随后吩咐了另外两个丫头嘱咐二人不许将方才的事情说出去。 可惜了,温九蕴并不领情,出府时,特意只带她一人,给另外两个人留了时间和机会前去告状。 这样才有意思呢! 洛京位于天子脚下十分繁华,早市便是人满为患,马车不方便往人群处而去,只能停在空旷之地,车夫在此处候着,张嬷嬷陪她去四处逛逛。 “小姐若是看上了什么,尽管送去府邸便可。”张嬷嬷笑着在她后头提示。 温九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多谢张嬷嬷。” 她敷衍的进了一家布装,闭着眼挑选了些许布料便走出了铺面,结果一下台阶,衣裙就被人给抓住了。 “这位好心的小姐,求求您,买下我吧,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这熟悉的声音,有些粗犷,又有些刻意的扭捏做作,温九蕴眼皮子跳了跳,一低头对上了一鸣的眼睛。 此刻的一鸣,一身粉粉嫩嫩的衣裙,扮成了可怜巴巴的小姑娘。 张嬷嬷嫌弃的就要上前踢他,“去去去,哪里来的要饭的。” “呜呜呜!这位小姐,我家乡被大水淹了,全家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求求您大发慈悲吧!”一鸣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这一下子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不由得同情这位可怜的姑娘。 温九蕴嘴角扯了扯,这家伙还真是人如其名,一鸣惊人。 法子虽然俗套,但是好用,她转身就对着张嬷嬷道:“张嬷嬷,咱们买下她吧!她多可怜啊!” “这……”张嬷嬷欲哭无泪,老夫人交代她陪小姐买东西,没说要买个人回去啊!温府也不缺下人。 “我吃的不多,干得挺多的,求求您了。”一鸣很是上道的将目光落在了张嬷嬷的身上。 “那好……” “在下愿意买了这位姑娘。” 张嬷嬷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呢!便被一道清冽的嗓音给打断了,众人回头,只瞧见一辆马车停在身后,里面的掀起帘子的一个角,只露出半张脸。 温九蕴抬头望去,四目相对,她怔住了,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一鸣眼神不善的瞪了对方一眼,表面却唯唯诺诺的道:“多谢公子的好意,可小女子……” “一百两,在下府中缺个研磨的丫鬟。”虞楮大手一挥,安泰跳下马车从怀中掏出银票,未了还礼貌的对着温九蕴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殿下搞什么鬼,又是送披风,又是观察,如今却和人家当街抢一个长得……一言难尽的丫头。 “二百两,”温九蕴寸步不让的朝着他道:“这位姑娘是先求助于我的,于情于理,小女子都不能坐以待毙。” “三百两。”虞楮故作沉思的样子,片刻又云淡风轻的追加。 一鸣:“……”阿九姐姐要加油,对方给得太多了,他要动摇了都。 “小姐……”张嬷嬷在一旁干急眼,谁家买个丫头要三百两啊? 围观的人群却看起了热闹,这可有意思了。 “四百两。”虞楮继续加价。 “五百两。” “六百两!”温九蕴面色不改。 虞楮饶有兴致的盯着少女瞧了好一会,忽然笑了笑放下帘子,将外头隔绝了起来,声音不咸不淡的道:“既然姑娘如此想要,那么在下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安泰扯了扯嘴角,跳上马车,策马扬鞭的离开了。 “他怎么不继续加价了?”一鸣颇有些遗憾的抱怨。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值钱过呢! 张嬷嬷心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满脑子都是想着回去如何跟老夫人交代。 虽说他们温家家大业大的,花个几百两银子不是什么大事可买个下人完全用不着,就连洛京最大的败家子都干不出这事来。 一鸣慢吞吞的站起来,看着张嬷嬷犹犹豫豫的从怀中掏钱的样子,笑着道:“我不用六百两,我只要有个落脚处就好了,这位小姐生得美若天仙的,能跟在这位小姐身边是我的福气。” 张嬷嬷紧绷着的脸忽然笑开来,满意的握住她的手,“你这丫头真是懂事,你放心,小姐心善,会好好 温九蕴还凝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若有所思,世界可真小,居然在这里也能遇见他们。 她略带嫌弃的蹙眉,一鸣这个打扮,她是打心底不想直视的,叹了一口气只能带着人回府了。 “的确是个美人,这老狐狸倒是能生,每个女儿都长得不赖。” 马车在人潮中穿梭,里面的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袍的男子轻摇手中的折扇,温吞地开口。 虞楮凝眉斜睨了他一眼,提醒道:“本王不是让你来看美人的。” 男子啧了一声,扫兴地嗔怪道:“殿下还真是煞风景,你不就是怀疑她和温良冀此次剿匪的事情有关么?若不是他的女儿,他怎会带回洛京来?” 哪个男人这么悠闲给人养闺女? 虞楮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他眉眼低垂,似有千般思绪压在心头,看得紫衣男子这心头都跟着一颤。 西陵九皇子——虞楮,出了名的生得好看,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眼若点漆,此神仙中人,平日里出街也好,宴会也罢,只要他在的地方总有无数的目光汇聚,可饶是如此,依旧是最不受宠的一位。 得知他是个男子,这若是个姑娘只怕早就把持不住了。 “她不像是来认亲的。”沉默了须臾,虞楮方才漫不经心地道。 倒像是来索命的。 从前天傍晚相遇,他就觉得这少女不简单了,一身血衣站在马车旁,静静地候着,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惊慌,这般心境可不是普通乡野丫头会有的。 “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又生得貌美如花,不是来认亲的是干什么?难不成流落在外?”李抒不以为然地敷衍。 这样的美人,若是流落在外的话,怕是下场不好看。 虞楮拧着眉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没搭理他。 李抒这人最是怜香惜玉了,只要是个姑娘,在他眼中都是娇滴滴的。 “昨日温良冀入宫复命,陛下龙颜大悦,赏赐了不少东西,他这又步步高升了,有人欢喜有人忧啊!如今西陵大半的兵权可都在他的手上了,若是再将那三十六路山匪给招安了,可不就是如虎添翼了么?”李抒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白手起家的温良冀,居然成为了洛京几大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细细想来可真是讥笑。 第7章 略胜一筹 温九蕴是华灯初上才慢吞吞的带着一鸣一起回府的,对此一鸣表示不能理解,尤其是穿着这一身女装很不对劲。 想杀个人泄愤。 张嬷嬷跟在马车旁边战战兢兢的,这小姐可真是经不起夸赞,昨日她才和老夫人说起这人瞧着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的。 可今日居然当街和一位公子抢人,成何体统,还在外头逗留至现在,更是…… 唉……张嬷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九姐姐!我不会要一直穿着这个女装吧?”从马车下来之后,一鸣艰难地提着裙子溜到温九蕴的身侧,不满地抱怨。 温九蕴白了他一眼,压低嗓音,“我说了让你等我,你不等,自作自受。” “我这不是想早点到你身边保护你么?”一鸣耸拉着头无辜道。 他也是今日逛街的时候瞧见有一个姑娘卖身葬父,那样子可怜兮兮的,不一会的功夫便惹来了不少人围观,人就被买走了。 他想着干脆活学活用,所以偷偷摸摸的来了温家附近,瞧见阿九姐姐出府之后便换了女装,鬼鬼祟祟地跟上去,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还差点被其他人给买走了。 二人的碎念声音太小,以至于张嬷嬷没能听清楚,可在走到庭院时被人唤住了。 孙婆子拿腔拿调地道:“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老爷,大夫人都等候您多时了。” 来了。 温九蕴很是满意,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随后温顺的点了点头,“有劳孙嬷嬷了。” 她记性极好,昨夜用膳的时候,便将被唤过名字的人都给记住了。 孙婆子很是受用她这卑微的样子,高傲地嗯了一声,将人带着走向正厅。 一鸣抬腿要跟上去,却被张嬷嬷给拦住了,她板着脸道:“你跟着去作甚?若是被将军和大夫人知道小姐今日的行为,小姐吃不了兜着走。” 一鸣听了这话,只能狠狠地咬了咬牙没跟上去。 该死的温家,迟早剁了他们。 诚如她所言,老夫人,温良冀,大夫人,和他的那几个小妾都来了。 挺好,也不枉费她去了一趟陈姨娘那里了。 “跪下!”温良冀和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他神情严肃,眼中都是凛冽,犹如在沙场看着自己的敌人一般,压迫感席卷而来。 可他面前的小姑娘,是在商场上阅人无数的“女修罗”。 她眉眼低垂,也不问缘由提起裙摆不卑不亢地跪了下去。 周氏满意的笑了笑,小贱人,今日居然敢去给陈姨娘请安,这不是打她这个大夫人的脸么? “爹爹,”坐在右侧的温琼瑶见状也跟着起身跪在了少女的旁边,“姐姐方才回来,有诸多不懂的地方。” 这求情的态度却没有换来任何的效果。 倒是让温九蕴鄙夷不屑,若她是温琼瑶,绝不会为自己求情,而是会趁火打劫,一次性的将她的形象给颠覆了。 可惜了,这般胆大妄为的操作,也不是什么人都豁得出去的。 “目无尊长,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么?”温良冀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拍了拍桌子厉声道。 温九蕴眼底满是讥讽,一个草蜢出身的,却忘了自己的根,摆什么世家的谱? “母亲日夜操劳,无暇管教阿蕴,”她抬眸间眼神已然天翻地覆,泪眼朦胧,眼眶微红,一开口,泪水如梨花带雨似的落下,咬着红唇疑惑不解地道:“阿蕴不知今日所犯何罪,竟惹得父亲如此不悦。” “大夫人作为你的母亲,你今日为何不去请安?”温良急怒道。 “好了!不过是请个安的事情,非要闹得这般难看么?”老夫人一瞧见这泪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现过苏白英在她温家操劳的样子,心中一软,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板。 温良冀的气焰也被这一声怒吼给浇没了,他无奈地道:“娘……” 温九蕴却哭得更厉害了,满眼的幽怨,声音凄楚,“爹爹只管说阿蕴为何不给大夫人请安,可是爹爹却忘了,娘亲都还未曾下葬,您让女儿如何开得了口唤大夫人母亲呢?于理不合,于情不该。” “陈姨娘待阿蕴温和,让阿蕴想到从前娘亲的样子,阿蕴便想着去给陈姨娘问个好,等娘亲下葬之后,再正式地去给母亲问安。” 少女哭得声泪俱下,楚楚可怜。 温良冀当然不会让苏白英的骨灰进入温家的宗祠,一来是因为他们已经和离了,可他不敢说出来,此事只有当事人,温老夫人,和他知道,二来么……人是他杀的,他怎么敢呢? 可她偏偏要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陈姨娘也软了心肠,她最是害怕温良冀动怒的样子了,可如今被温九蕴冠上了这么一大顶帽子,也硬着头皮的说了句,“老爷,这……这大小姐也是无心的,姐姐何必如此这般斤斤计较呢?” 周氏气不打一处来,整张脸都铁青了。 还没等她开口呢!温老夫人就丢开了拐杖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哀嚎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可怜的孩子,怎的这般命苦啊!” 老夫人这么一闹,所谓的罪名也就不了了之了,反倒是周氏落了个小肚鸡肠的名头。 温琼瑶眼见局势不利,话锋一转,朝着父亲道:“父亲,母亲并非这个意思,母亲不过是想着姐姐刚回来礼数不周全也是人之常情的,今日也不过是想提醒几句,也是希望父亲能够为姐姐请个教导礼仪的嬷嬷来。” “白日里母亲还与女儿说起,想让姐姐和女儿一起去景山书院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 温良冀原本的苛责也只能摆了摆手,头疼道:“即如此,那此事便就此作罢,今日为父错怪了你,你也莫要计较。” “那还不赶紧将白英的骨灰放去宗祠?”温老夫人呵斥道。 温良冀迫于母亲的压力,只能照做。 周氏却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情绪有些激动。这个骨灰若是放到了宗祠,那她算什么?好好的正室夫人,成了妾侍么? 温琼瑶看向母亲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今日她们输了,可不能再输了。 面对女儿的示意,她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笑,压着滔天的恨意,“不如此事就让妾身去做吧?” 温良冀很是满意她的宽宏大量,看着这般闹腾的场面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而作为胜利者的温九蕴,以抽泣走完了全场。 骨灰成功地进入了温家的宗祠,还是周氏端着的,她很是满意,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少女踩着月色欲要回到明月阁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姐姐今日可真是让妹妹刮目相看啊!” 温琼瑶一袭华丽的衣裙,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优雅大方的美丽,她的美有些张扬,高傲,像牡丹一样,眼中波光流转,看向温九蕴时却带了冷意和敌意。 温九蕴缓缓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神,淡淡一笑,“承让了。” 第8章 来者不善 回到明月阁时张嬷嬷和她说了几句话便退下了,倒是金燕战战兢兢地给她送来了热水,也不敢抬头,不知为何心里犯怵。 温九蕴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直到对方自个离开。 一鸣紧绷的身子也总算是可以松懈了,他皱着眉头扯了扯胸前的两个馒头,很是不高兴的道:“阿九姐姐,这些人也欺人太甚了,要不然我还是杀了他们吧?我看啊!这温家就没一个好人,你怎么还想着要回来呢?” 阿九姐姐就是心善,还念着对方是她的父亲。 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温九蕴神色淡淡,在热水盆里面将双手洗了又洗,漫不经心的道:“一鸣,打打杀杀的可不好。” 借刀杀人才爽。 “可这温家太危险了,”一鸣忧心忡忡,“温良冀再怎么说都是你生父,你又心软。” 温九蕴勾唇微不可察的冷笑,心软? 她身上流淌着的可是温家的血脉,怎么会心软呢?可不入虎穴又如何能将人凌迟呢? 敌人这种东西,只有放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我们在暗,他在明,该惧怕的是他们,可不是我们。”温九说道。 一鸣好奇地凑了过去,“阿九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不过……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骨灰放到温家宗祠去的啊?那里面又不是苏姨的骨灰。” “我苍溪山的勇士,埋在他温家宗祠,是他温家高攀了。”温九蕴将手擦干,轻飘飘地表示。 一鸣忍不住拍手称赞,罗叔说得对,阿九姐姐是个聪明人。 温九蕴笑而不语。 今夜之事给了周氏狠狠一个耳光,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当然了,周氏脑子并不怎么聪明,她并没有放在眼里,有意思的反倒是她那个女儿,温家嫡出的女儿——温琼瑶。 她的这一出操作,直接让本就对她恨之入骨的周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就在周氏蠢蠢欲动的时候,次日却传出温九蕴卧病在床的消息。 老夫人得知之后马不停蹄地派人请了最好大夫前去探望,却被告知她是积劳成疾,身体羸弱,不宜受太大的刺激。 这可把老夫人给心疼坏了,立马让厨房给她好生补着。 “我的心肝儿啊!你说你这些年都是吃了多少苦头啊!昨儿个还那般哭,现在身子都给哭塌了。”送走了大夫,老夫人满脸心疼的上前握住她的手,望着少女这雪白的脸色更是红了眼。 温九蕴有气无力地看向她,软绵绵地道:“祖母,是阿蕴自己不争气,让祖母忧心了,本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了,得替母亲好好地尽孝才行,可这身子……” “好了好了,这事不急,你且好好的养着才是。”老夫人温声道。 温九蕴艰难的点了点头,末了又将目光放在了一鸣的身上,满脸的内疚,“昨日张嬷嬷陪我逛街,我瞧着这小姑娘孤苦无依的,便将人给买下来了,我想把她留在身边,还请祖母不要怪罪张嬷嬷。” “好,好,你喜欢就放你院里,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不碍事的。”老夫人听着她的话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又转身和张嬷嬷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的。 等到屋内无人之后,一鸣这才屁颠屁颠的上前,很是不解的道:“阿九姐姐,咱们为什么要装病啊?” “为了省麻烦,”床上的病美人,瞬间恢复了神采,她自床上坐起,懒洋洋地屈着一条腿,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温吞地开口,“昨夜大夫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可不会这么干坐着。” “所以阿九姐姐就先发制人,让她们有气没处撒?”一鸣喜出望外的道。 温九蕴对于他的突然聪明很是意外,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道:“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出这个院子。” 一鸣了然于心地拍了拍胸脯,“阿九姐姐放心,我保证乖乖的。” 半个月后。 翼王府。 书房内,虞楮派去南浔的人已经回来了,他背倚着椅子,听着来人汇报。 “苏白英的女儿……”他拧紧了眉头,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温良冀和苏白英的女儿,还真是有趣。” “此女并没有住在苍溪山,后来才逃过一劫的,苏白英虽是土匪,但一直将女儿放在城内,还请了教书先生教导,属下打听到,她当时是被人追杀,随后被温良冀身边的副将给救下来的,这才带回洛京地。”云梭一字一句地道。 “难怪。”虞楮了然于心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经此一闹之后,父皇更加头疼了。 本以为招安了苏白英那些山匪也就老实了,如今苏白英死了,可不就乱套了么? 温良冀是个斩草除根的性子,连发妻都杀了,更何况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儿呢!原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啊! “云梭,去找刘太医来,让他陪本王去一趟镇国将军府。”虞楮将手指收拢,掀了掀眼皮子道。 云梭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但还是听命去办了,脚步刚迈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色的鸳鸯玉佩,“对了,殿下,这是南浔的知府大人在苍溪山寻到的一些遗物。” 虞楮眯了眯眼,端详着这枚玉佩,忽然勾起唇瓣。 与此同时的明月阁,温九蕴平静地过了大半个月心情很不错,这期间温琼瑶来过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在关怀,希望她早日康复,好一起去景山书院。 今日天气有些阴恻的,她便没了雅致去院内,正想回屋内睡觉的时候,张嬷嬷急急忙忙地跑来,气喘吁吁的道:“小姐,九殿下来了。” “九殿下?”廊檐下的少女脚步一顿,满是疑惑不解的回头。 皇帝的儿子,来她这里做什么? 张嬷嬷吞咽了一下唾沫,喉间有些火烧一样的难受,艰难的道:“九殿下带着太医来的,说是将军劳苦功高的,如今小姐身子不好,特意请太医来看看。” 温九蕴心中不解,可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这个温家大小姐本就是半路杀出来的,有人好奇也正常。 再者温良冀本就深受皇帝的忌惮,此番怕是来者不善。 第9章 殿下想要什么 她蹙眉,下一瞬健步如飞地滚回了屋内,麻溜地脱掉衣裙,老老实实地躺下。 张嬷嬷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仪态,规规矩矩地站在房门口,等到人走近扑通一声跪下,恭送着人走了进去。 心下却控制不住地朝着里面探头探脑,这位九殿下来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军又不在府邸,他也不让其他人随行,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进门,虞楮便听见里屋传来的咳嗽声。 少女虚弱地撑起身子,那倩影隔着屏风和床幔,朦朦胧胧,有气无力的道:“臣女怠慢了,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温将军劳苦功高,为国为民的,父皇听闻将军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也很是高兴,听闻小姐病了,本王特意带来刘太医给小姐瞧瞧。”男人的声音从床幔外传来。 里头的人却愣了楞,这个声音……难不成是他? 不会这么巧吧! 他是九皇子? 西陵的一个传奇人物,坊间一直都持有争议的一个人。 西陵国姓——殷,可这位九皇子却姓虞,据说是因为他母妃身份低贱,乃是当今圣上年轻时从战场上俘来的俘虏,陛下很是厌恶,连姓名都不给赐,所以这位九皇子只能随母姓。 年过弱冠才封了王,很是不受宠。 若真是他的话…… 温九蕴柳眉倒竖,神情微怒,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人在洛京郊外遇见她的时候,只怕就猜到自己和温家关系匪浅了。 所以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先是大街上和她抢人,如今又带着太医前来,难不成…… “如此便有劳刘太医了。”虞楮静默地等待着,须臾之后少女娇弱的开口,他微微挑眉。 号脉的期间,屋内静悄悄的,只听见窗外树梢随风而动的沙沙声。 虞楮坐在八仙桌边,二人隔着一段距离,他心不在焉地轻敲着桌面,耐心地等待结果。 片刻之后,刘太医站起身来,温声道:“小姐身子是气虚所致的,需得好好静养,切莫过于疲劳。” “多谢太医。”温九蕴将手慢吞吞地缩回了被子里面。 八仙桌旁边的男人也跟着施施然起身,声音如山间清泉流淌而过,一股冷冽感扑面而来,“即如此,那本王便告辞了,也好回去给父皇复命。” “有劳九殿下。”少女不咸不淡的道。 他勾了勾嘴角,带着太医拂袖而去。 这人来得无声无息,去得也快,就好像真的是带人来看病的一样。 温家的人也是后知后觉,忙不停地前来送客。 外头吵吵闹闹的,一鸣趁着无人注意钻了进来,一进门就瞧见了八仙桌上的鸳鸯玉佩,“阿九姐姐,那个九殿下的东西掉了。” 里屋,温九蕴闻声走了出来,一把夺过他手里面的玉佩眼神暗了暗。 这东西她认得,乃是苏白英和温良冀的定情信物,这些年苏白英一直带在身上的,没想到居然落在了这个九殿下的手上。 “一鸣,准备准备,晚上陪我出去一趟。”温九蕴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冷笑一声。 她倒是要去会会这个九殿下了,居然能查到这些,看来是有备而来。 虞楮带人来给她看病的事情温家的人并未放在心上,倒是温老夫人来问了几句。 可一个皇子带着太医来给官员的女儿瞧病,这事总有些别扭,这不晚膳时,温琼瑶便有意无意地提起此事,语气关怀,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含沙射影,“姐姐莫不是和九殿下相识?怎的九殿下还带太医前来给你看诊。” 温良冀筷子一顿,也瞥向了她,沉声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这些皇亲贵胄还是须得保持距离。” “爹爹误会了,九殿下是奉命来的,陛下感念爹爹劳苦功高的,听闻女儿卧病在床,特意前来瞧瞧的,这不还得是宫中的太医医术高超,女儿今日服了药,身子就好了不少。”温九蕴面不改色地回话,那模样低眉顺眼的,很难让人不信服。 温良冀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道:“嗯。” 温琼瑶微微一笑,眼神耐人寻味。 她真是越来越好奇,爹爹当初到底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会生出温九蕴这样的女儿。 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乡野村姑。 月上柳梢头,子时三刻,翠玉湖畔。 她和一鸣如约而至,男人背对着她,一袭紫衣衣袂飘飘,柳树下迎风而立,慢吞吞地开口,“不愧是素衣仙子——苏白英的女儿,果然聪慧过人。” 只凭玉佩和他敲打桌面的次数,便能推测到自己在此处等她。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省事。 素衣仙子,乃是道上的人给苏白英取的绰号。 “那也不及九殿下的深谋远虑。”温九蕴谦虚的冷笑。 那日她没看清楚这人的脸,可安泰却记忆很深,只是没料到他居然是皇帝的第九子,一个在皇城内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虞楮知晓她话里的意思,勾了勾嘴角转身,四目相对,温九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还真如传闻一样,这人生得极俊美,男子鄙夷,女子自愧不如。 虞楮亦是在打量她,这女人,初见时他便觉得她与众不同了,今日褪去了身上的血色,只一身干练的红衣,倒是很符合她雷厉风行的性子。 “殿下约我前来所为何事?”温九蕴敛去了眼底的惊艳,直言不讳地道:“殿下既然查到这些,何不直接交去给陛下呢?若是被陛下知道我乃山匪头子之女,必定会下令抓起来,关入天牢,从而引出其他三十六路山匪。” 一鸣一听这话急了,上前一步拦在她的面前,眼神冰冷,“阿九姐姐,我杀了他。” “一鸣,你可打不过他,”温九蕴伸手推开了他的佩剑,丝毫不惧地朝着人走过去,很快便拉近了他们二人的距离,少女笑着弯了弯眉眼,狡黠得像一只等待猎物上钩的狐狸,“九殿下想要什么呢?” 她的亲近并未让男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反而伸手捏住她的下颚,仗着身高的趋势,垂眸一笑,“温小姐想要的就是本王想要的。” 她要温良疾死,自己也是。 哦不,还有他手上的兵权。 第10章 不如殿下娶了她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过于明显,只需点拨一下彼此便能明白。 微风拂面,吹散了夏日的燥热,她板着脸一把拍掉男人的手,冷哼一声,“我最讨厌和别人联手。” 温良冀的命,是她的。 “是么?”虞楮也不恼,只是低头掏出绢帕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本王倒是觉得自己和温小姐缘分匪浅,迟早会是一条船上的人。” 温九蕴不悦地蹙眉,这漂亮的东西果然都是有毒的,还不分品种。 “信不信我砍了你。”身后的一鸣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按捺不住的又一次要拔剑相向,什么东西,居然敢威胁阿九姐姐,真是活不耐烦了。 “一鸣,”温九蕴横眉冷对,厉声呵斥道,“退下。”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她得斟酌斟酌才行,温良冀位高权重想取他的性命,拉整个温家下马谈何容易? 她的确是需要盟友,但绝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面。 “多谢九殿下将我母亲的东西还给我,此事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告辞。”温九蕴微微一笑,带着一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殿下……”安泰目送着二人离开才出现的,他一脸的焦急,“咱们就让人这么走了?” 费尽心思地从南浔打听到她的身世,还有证据,只要将这些交到陛下的面前去,温良冀难辞其咎,如今殿下居然拱手送人了,这不是…… “安泰,你莫不是觉得本王三更半夜的将她引出来,是为了抓她去见父皇?”虞楮望着那抹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了目光,斜睨了他一眼道。 安泰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是属下愚钝了。” 他怎么给忘了,陛下一点也不信任殿下的,殿下名为皇子,可说话的分量远不及宫中的一个太监,就算真把这个温家女抓到陛下面前去了,只怕还会背上一个谋害镇国将军的罪名。 “南浔那边处理好,她的身世,本王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虞楮的目光深邃,嘴角上扬,看向少女离开的地方把握十足。 “要不……”安泰在一旁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殿下把这温小姐给娶了,咱不就是鱼和熊掌皆得了么?” 难得您对一个姑娘这么感兴趣。 “滚!” 第十章美女救英雄 皓月当空的夜晚,就算不用灯笼也能看清脚下的路,一鸣跟在她的身边不满的嘀咕,“阿九姐姐,那人留着就是个祸害,他知道你的身世了,若是不杀了……” “他是皇帝的儿子,”温九蕴对于一鸣的智商向来不抱任何希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的。” 她好歹也是练过的人,如何感觉不到来自虞楮身上的杀伐之气呢? 一个长期被皇帝派遣到各个地方去打打杀杀的人,怎么会打不过她身边的一个小孩子? “可是他……”一鸣很是担忧地皱紧眉头。 温九蕴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了一句,“放心,他不会泄露出去的。” “好吧!既然阿九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杀他了。”一鸣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 温九蕴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已深,街道上只有一个老大爷打更,二人并未逗留,径直往温家的方向而去,正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却听见一阵打斗声。 “把东西交出来!要不然就把命留下吧!” “拦路抢劫,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七八个黑衣人,将两个人围在了中间,个个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剑,在月光下还泛着光,看着就骇人。 场景倒是很符合夜晚刺杀的规律,就是这个对话莫名有些搞笑。 “呵!”温九蕴没忍住的嗤笑一声,这男的可真傻,人家都拦路抢劫了,居然还和人家讲王法。 这笑声不轻不重,却惊动了不远处的一群人,猛地转身警惕地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二人,蒙着脸的一个黑衣人凶神恶煞道:“你们想多管闲事?” “哦,那不至于,各位请便,我们就路过,看个热闹。”温九蕴摆了摆手,很是礼貌地表示。 她可没有见义勇为的侠义心肠。 这一趟不白来,还能目睹杀人现场,挺刺激的。 “有意思。”黑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和那白衣男子对持,不想再继续废话,手一挥,众人一拥而上。 白衣男子和他那个护卫显然是招架不住的,毕竟白衣男子手无缚鸡之力。 “阿九姐姐,你说咱们要不要绕道啊?这要是死了人多晦气。”一鸣看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温九蕴若有所思了片刻,很是赞同的道:“有道理,可我不想绕路,太远了。” 一鸣了然于心的上前,喊了一嗓子,“诸位,能不能暂停一下,我和我阿姐要过去,等我们过去了,你们再继续打怎么样?” “臭小子,滚一边去,要不然连你一起杀了。”黑衣人不耐烦的怒吼道。 一鸣被吼得有些不爽,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佩剑随着动作出鞘,“不识抬举。” 温九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还时不时的啧了一声,目光锁定在白衣男子身上,月光下男人面若冠玉,白衣胜雪,可比他脸更让温九蕴感兴趣的却是腰间的那块铭牌。 那可是身份的象征,这人非富即贵。 “公子!”白衣男子的护卫被人缠住了,一时抽不开身,眼睁睁的看着敌人靠近自家公子时乱了方寸。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衣男子眼前闪过的却不是剑,而是一抹红色的身影,女子站在黑衣人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把从地上捡起的长剑,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伴随着人倒下,他才看清女子的面容。 “你……”穆华容定定的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温九蕴嫌弃的丢掉手中的剑,笑得邪气十足,“不必谢。” “言而无信,姑娘不是说不管的么?”有了他们的加入,七八个黑衣人便不在话下了,一开始和她说话的那人咬牙怒道。 “我是没打算管啊!谁让你不给我让路的,你要是让的话,我就不会出手了。”温九蕴无辜的眨了眨眼。 一鸣昂首挺胸,长剑上还滴着血,挑衅的威胁道:“还不走?” 第11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剩下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公子,您没事吧?”孙羽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确定人完好无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杀了他九族都不够交代的。 “多谢二位相救。”穆华容将东西交给孙羽,上前朝着二人作揖感激。 温九蕴懒洋洋地环抱着双臂,眉眼清冷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倒像是拦路抢劫的女土匪,姿态高傲,“我这人从不接受口头上的感谢,不如公子给点实际的吧!” “你……”孙羽气不打一处来,这二人亦正亦邪的,说话也是不着四六,如今居然还要报酬。 一鸣冷眼相待,恶狠狠地反问,“救了你们的小命,要点报酬不应该么?还是说,你觉得你家公子的小命不值钱?” “应该的,”孙羽还想说些什么,被穆华容制止了,他依旧保持着儒雅的笑容,“姑娘想要什么但说无妨,只是在下出门的急,身上并未带钱财,只怕……不如姑娘留个姓名和住址,在下明日派人送到府上。” 温九蕴眯了眯眼,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公子留个姓名,我有需要的时候自会找公子的。” 穆华容一愣,倒是没想到她戒备心这么重,思忖片刻,左右掂量许久,如实相告,“在下穆华容,静安侯府世子,姑娘若是有需要,大可来此寻在下。” 静安侯府? 温九蕴眼前一亮,西陵最为重量级的两个人物,一个是温良冀,武官之首,一个便是静安侯府的这位世子爷——穆华容了。 少女盈盈一笑,一改刚才那不耐烦的样子,很是礼貌的道:“原来是世子殿下,小女子失敬失敬,不过这三更半夜的,世子殿下这般细皮嫩肉,又弱不禁风的,还是少出门比较好。” 孙羽气急,“你……” 穆华容倒是没放在心上,呵斥了他的动作,含笑着拱手,“多谢姑娘。” 温九蕴了无生趣地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叫上一鸣道:“回家睡觉。” “公子,这女子好生无礼,万一和那些匪徒是一伙的……”孙羽瞧不上温九蕴的做派,没好气地道。 穆华容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女的背影在月色下渐行渐远,苛责道:“休得无礼。” 二人折腾了一晚上,回到温家的时候已经丑时末了,正打算休息的时候,却于屋檐下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咱们这怎么做会不太好?” “你懂什么?咱们小姐才是将军府的嫡女,她一个乡野丫头算什么东西?” 婆娑的树荫下,温九蕴冷笑着勾了勾嘴角,懒洋洋地环抱着双臂,眼神耐人寻味。 一鸣听到对话火冒三丈地就要去将那二人给砍了,却被温九蕴拦住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急得跳脚,“阿九姐姐,这些人她们……” “一鸣,这里是将军府,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同的环境下,解决问题的手段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少女脸上的笑容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一鸣愤愤不平地将长剑收回了剑鞘中,咬牙看着那二人的举动。 不消片刻的功夫,二人就猫着腰从温九蕴的闺房出来了,她们没走到里屋去,深怕被发现,只是简单地把东西藏匿。 殊不知这一幕早被人尽收眼底。 “阿九姐姐,这将军府危机四伏的……”等到人走远了之后,他们才出现的,温九蕴抬脚走向闺房,一鸣也紧跟着,絮絮叨叨个不停。 而当事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将屋内的烛火重新点燃,扫了一圈才将东西找到,她捏着这晶莹剔透的玉佩勾了勾嘴角,眼底都是嘲弄,“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用得出来,不像是出自我那位妹妹之手。” 一鸣挠了挠头云里雾里的,这个老东西怎么生这么多?他都还没记清楚温家到底有几个孩子呢! “阿九姐姐这些人是想将您逐出温家?”一鸣面色一冷。 温九蕴无所谓地道:“是啊!毕竟这嫡长女的身份谁不想要呢?” “一鸣,你去一趟义庄,将朱嬷嬷的尸体偷出来,丢到大夫人的房中去。” 徐副将并没有把朱嬷嬷的尸体运回温家,想来也是不敢的,大户人家最是忌讳这些了。 在回温家时的路上,她也旁敲侧击地询问过,朱嬷嬷并无子嗣,也无亲戚,是被卖到周家的,如今身死,尸体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那她便做个好人吧! “既然她这么想玩,那就玩些刺激的吧!”少女眼底闪过一抹阴鸷,来而不往非礼也无。 一鸣一听这事眼睛都亮了,他一路上都跟在阿九姐姐的身边,自然也见过那个老东西的,马不停蹄地就去照办了。 夜色深处,琉璃瓦下,少年黑色的身影和这夜色融为一体,几个起起落落间消失在了温府。 吹灭了烛火,少女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的,凝香苑内就处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 凝香苑内,丫鬟端着洗漱的水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一身白衣趴在桌边的朱嬷嬷吓得尖叫着晕过去了。 周氏被扰了清梦,怒气冲冲地自里屋走出来,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朱嬷嬷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腿,像是死不瞑目一样,周氏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地往后退,瑟瑟发抖地大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一会的功夫凝香苑内便陷入了一片惊恐中,还是温良冀得知消息派人前来处理掉了。 反观明月阁内一片祥和,窗外还飞来了两只喜雀在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少女心情很好地端坐在铜镜前,任由后头的金燕和另外一个丫鬟给自己梳妆,昨夜就是这二人偷偷潜入她屋内塞东西的。 她温和地开口,“金燕,你入府多久了?” “奴婢入府十年了。”金燕有些诧异她的询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温九蕴点了点头,“时间也不短了,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有个两个弟弟……”金燕不知为何这心里头越发地生地慌了,给她梳头的手也有些颤抖,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通过铜镜,她清晰地看见了少女眼底意味深长的笑意,心里面直犯怵。 第12章 狠辣 这边她才刚刚梳洗好,张嬷嬷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面色慌张地道:“小姐,您去凝香苑看看吧!大夫人出事了。” 温九蕴故作担忧地站起身,明知故问地道,“张嬷嬷怎么回事?母亲怎么了?” 张嬷嬷压根来不及多解释什么,急急忙忙地催促着人奔向凝香苑。 朱嬷嬷的惨状将周氏吓得人都开始说胡话了,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胡言乱语,“朱嬷嬷回来了,她怎么会回来了?她肯定是死不瞑目的……” “母亲,母亲……”温琼瑶一脸担忧地抓住母亲的手,一边朝着站在旁边的父亲含泪道:“父亲,此事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朱嬷嬷的尸体徐将军不是都送去义庄了么?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呢?” 怎么会有这么蹊跷? 温良冀面色阴沉,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巨大的震动吓得周氏往女儿的怀中钻了钻,煞白着脸不敢再继续胡言乱语了。 屋内站了不少的人,都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 平日里陈姨娘瞧见周氏倒霉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可今日这事情实在是太玄乎了,死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屋内呢?莫不是见鬼了? 她害怕地握紧了拳头,硬着头皮地上前怯生生地道:“老爷,翎儿还等着妾身喂奶呢!妾身就先回去了……” 可不能怪把整个晦气带回去给自己儿子呢! 温良冀瞥了她一眼,对于后院这些女人他太清楚了,烦躁地摆了摆手让她离去了。 陈姨娘立刻马不停蹄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和婆子离开了此处,深怕多呆一会那死不瞑目的朱嬷嬷也会找上自己。 刚走出院子,就在拱门处碰见姗姗来迟的温九蕴,她立马拉着人走到旁边去窃窃私语,语气夸张的道:“大小姐,你去了可千万别多说话,这朱嬷嬷好歹也是大夫人派去伺候你的,如今不明不白地死了,又被送去义庄,如今怕是心中有怨气,所以才找上门来的。” “多谢姨娘,朱嬷嬷待我极好,如今她这般样子我也很是心疼,本想着过段时间去给朱嬷嬷买一副好的棺材的,可……”温九蕴伤感地擦了擦红红的眼角。 陈姨娘鸡皮疙瘩地竖起来了,压根没法再继续在这里待一时片刻,急急忙忙的就溜了。 一鸣一身女装站在她的身边,模样生得清秀,让人也看不出男女来,少年朝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温九蕴轻笑着勾了勾嘴角走了进去。 此番的凝香苑内气氛很是凝重,就连老夫人也摇摇晃晃地杵着拐杖来了,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沉着脸色。 床上的周氏在瞧见温九蕴出现的那一瞬间,立刻像疯了一样的指着她语气笃定的道:“老爷,一定是她,朱嬷嬷一定是她害死的,一定是她做的,老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 “母亲在说什么?”温九蕴茫然地看着她,眼里噙满了泪水,“我知道朱嬷嬷是为了救我而死的,阿蕴也一直心怀愧疚,您要因此埋怨阿蕴,阿蕴也无怨言。” “好了!”温老夫人沉着脸拿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用力地敲了敲,语气严肃地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之事若是有谁说出去了,杖毙!” “母亲说得极是,”温良冀从来不会为了女人而损坏自己的名声,更不会让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泄露出去,他站起身厉声道,“若是让我知道谁将此事泄露出去半步,本将军绝不轻饶。” “我……”周氏挣扎着还想说什么,手被女儿死死地扣住,温琼瑶朝着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母亲,忍一时风平浪静。” 若是母亲再继续胡搅蛮缠的话,父亲只怕会震怒的,府邸的下人也会对母亲颇有微词的,她目光如炬地落在温九蕴的身上,很清楚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的。 一场闹剧,在周氏的惊恐中悄无声息地掀了过去,可温九蕴清楚,温良冀绝不会息事宁人的。 果不其然,在她走出凝香苑的时候,就有人来报徐副将来了,温良冀扫了她一眼,“你和为父一道前去。” “她去干什么?”老夫人不乐意了,怒道:“这孩子都被周氏吓坏了,如今你还要带着她去兴师问罪么?” “娘,此事有些蹊跷,朱嬷嬷照顾了阿蕴一路,孩儿需得问清楚才行,要不然的话闹得一家子不得安宁。”温良冀无奈地道。 “祖母不必担心,阿蕴去就回。”温九蕴很是善解人意地安抚她。 书房内。 徐副将进来的时候冒了一头的冷汗,路上他都了解了不少,心里越发的没底了。 “徐副将朱嬷嬷的死还没查出来?”温良冀坐在案桌前,目光看向低垂着眉眼怯生生的女儿身上。 徐副将拱手道:“回将军,查出来了,的确是土匪的作风,人也被属下给杀了。” 温九蕴一直低垂的眉眼忽地扫了他一眼,这个徐副将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因为她在回洛京的路上,救过他一次,此番他居然当着温良冀的面睁眼说瞎话。 “那日大小姐浑身是血,被吓得不轻,朱嬷嬷的尸体怕是有人恶意报复将军府的。”徐副将继续道。 他说得滴水不漏,温良冀便没有审问温九蕴了,甚至还让人送了一些东西安抚她。 他这个女儿,可是意义非凡的。 出了书房,行至无人处,徐副将回头望着少女,眼神复杂,拱了拱手,“今日就当末将还了大小姐的人情,他日若是大小姐犯错,末将绝不会包庇。” “徐副将!”温九蕴一点也不心虚的,甚至笑盈盈地看着他,语气很是笃定地道:“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你又何须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呢?” 徐副将眼底波涛汹涌,目送着少女拂袖而去的样子不由地抿唇。 纸包不住火,就算温良冀再如何将此事打压下去,可还是耐不住隔墙有人。 这事传到了虞楮耳朵里时,他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眼帘,“她本就是来索命的。” 第13章 巧遇美人 李抒一听这话乐了,挤眉弄眼地凑近他,“我怎么觉得你对她知道的比温老狐狸知道的还多呢?” 这温家女从进城开始就备受瞩目,可始终没出现在大众眼皮子底下,自是引来不少人猜测的。 虞楮手中的毛笔如笔走龙蛇一般,对于他的话充耳不闻。 李抒倒是早就习惯了他这般姿态,一点也不甚在意,懒洋洋地倚靠在桌边案几上,坐没坐相地继续道:“这美人还挺会惹事的,听闻初入温家的时候就掀起不小的动静,你说这尸体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家,是如何搬到温夫人房内去的啊?” 小身板可受不起啊! 虞楮被这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弄得有些烦,他捏了捏眉心,“你话如此之多,信不信本王把你丢出去?” “我这是为你好,”李抒转过身去,嬉皮笑脸的看着坐在书桌边的人,“你此番剿匪有功,陛下提及了你的婚事,你难道不该筹谋一二?” “就你这姿色倒和那美人挺般配的,不过你……”李抒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感觉脊背一凉,一支蘸着墨水的上等毛笔擦过他的脸颊落在了地上。 摸了摸自己俊美的脸,确定并无受伤之后,李抒才松了一口气,怒目圆睁地瞪向他,“虞倾书,你还是不是人?” “殿下,”安泰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景山书院那边有消息传来。” “进来。”虞楮沉声道。 李抒也收敛了自己那玩世不恭的样子。 安泰瞧了他一眼,随后走了过去,拱手道:“余先生说,温良冀要将他刚回门的这个女儿也送去景山书院。” 景山书院是洛京的皇家学院,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温家的子弟便有二人也在其中,一个是温琼瑶,一个是温良冀的庶子——温允。 “他会这般好心?”虞楮有些意外。 温九蕴对于温良冀而言,不过一枚棋子罢了,既是棋子,自然不值得浪费心思的。 安泰继续道:“据说此事是温夫人特意去办的,上下疏通了关系。” 只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温良冀的面前表现出嫡母的大度。 李抒蹙眉,“这温家搞什么鬼?” “谁知道呢。”虞楮却忽然莞尔一笑,他竟有些期许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了。 李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他,“陛下不是提过,让你去景山书院给学子们授课么?” …… 七日之后,春雨连绵不绝,雾气腾腾,郊外更显潮湿,倒是个易下葬的好日子。 周氏被吓得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卧病在床多日都还没缓过气来,今日却还强撑着前来送朱嬷嬷最后一程。 温九蕴自然也来了,少女穿着一身朱红色的衣裙,外头套着一件浅紫色的斗篷,身后的一鸣为她撑着雨伞,她眼中平静又冷漠,像是在看一出闹剧。 “姐姐还真是知恩图报,朱嬷嬷不过与你相处了一月的时间,姐姐竟然前来送朱嬷嬷一程,想必朱嬷嬷黄泉之下也能安息了。”温琼瑶搀扶着母亲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意,可眼神却不友善。 她不信这些事情和温九蕴没有一点关系,这未免太巧合了。 温九蕴眼中氤氲着雾气,看向着众人将棺材落下的样子,适宜地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抬眸望向她,“做人本就应该知恩图报的,只有畜生才会忘恩负义,妹妹你说呢?” “姐姐所言极是!”温琼瑶皮笑肉不笑地咬了咬牙,随后又很善解人意的补了一句,“法师说了,朱嬷嬷死得很冤,只怕冤魂没那么容易安息,姐姐可要注意啊!” 温九蕴看向战战兢兢的周氏,意有所指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妹妹觉得呢?” 周氏目光阴狠的落在她的身上,恨不得把人给千刀万剐了,这个小贱人,自从她回到温家之后,温家就不得安宁了,不杀她,不足以泄愤。 朱嬷嬷的尸体被葬在了郊外的一处风水宝地,白色的纸随着春雨掩埋在了泥土里面,众人散去,她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鼓起的土包。 一鸣在旁边忿忿不平地抱怨,“阿九姐姐真善良,这老太婆想杀你,你居然还让她风光大赞。” “是啊!我这人,秉性纯良。”温九蕴很受用地附和,对方要杀她,让还让人风光大葬,可不就是秉性纯良么? 下葬之后,周氏还是日日惶恐不安,背着温良冀偷偷摸摸地请来好几个法师超度,可那屋内她也不敢住了,只好搬去了女儿的院子。 而这件事情带给周氏的阴霾,让她都给忘了自己让金燕偷偷摸摸将玉佩塞到温九蕴屋内去的这件事情。 所以她便心安理得地拿着这枚玉佩打着小九九,金燕是必须除掉的,不过不急于一时。 到是入夜之后温良冀来和她说了一声,过些日子和温琼瑶一块去景山书院学习,对此她乖巧地应下了。 次日天放晴,温琼瑶便迫不及待地来道喜,还送了不少的礼物,又热情似火地说要带她去街上逛逛,买些需要的物件,老夫人知道这事之后连连夸赞了她几句。 “姐姐身子骨羸弱,来洛京都快一月有余了,也没能出来好好逛逛,今日啊!可得仔细多买些东西才是,他日也好与妹妹一同去景山书院。”温琼瑶拉住她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温九蕴笑了笑,“多谢妹妹好心了。” 温琼瑶直接带着人去了玉书斋,洛京最为昂贵的一家书斋,这里头小到一张宣纸,皆是价值不菲的。 在瞧见玉书斋几个大字的时候,温九蕴心下已然明了。 这玉书斋规模也很大,足有三层楼那般高,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更有胜者觉得能用上玉书斋的笔墨纸砚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她本就对古董略有研究,放眼看去每一样都做工精细,足以放在博物馆供人观赏的存在。 “姑娘好眼光,这支笔,整个洛京仅此一支。”见她芊芊玉手拿起一支毛笔,小二立刻谄媚的介绍。 他可是识得这位温家大小姐——温琼瑶的,此女可是他们店内的常客,看着她旁边的这位姑娘,容貌妍丽,气度不凡,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温琼瑶在旁边怂恿道:“姐姐若是喜欢的话,便买下来吧!”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装腔作势了这数日,还是抵挡不了骨子里的卑贱,瞧见贵的东西就走不动道了。 “这笔确实不错,”温九蕴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放了回去,微微一笑表示,“只是对我没什么用。” “好东西自然是要赠佳人的,姑娘若是真喜欢,不若在下送你如何?” 话音刚落,旁边响起了一阵戏谑的嗓音,李抒锦衣墨带,黑发一根上好的琉璃翡翠簪挽起,颇具风流,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含情脉脉,朝着温九蕴很是大度的开口。 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出趟门就能有如此艳遇了。 第14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这般的花花公子,温九蕴见过无数,既然这么喜如欢当大冤种,那她便成人之美了,少女微微一笑,如梨花初绽,“我看上的公子都能送?” 李抒被美色冲昏了头,毫不犹豫地道:“这是自然,姑娘随意选。” 温琼瑶在一旁蹙了蹙眉,却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自然是认得这个李抒的,出了名的浪子,但凡是个美人,他都能去撩拨一二,不是将人惹得面红耳赤,就是让人泪眼婆娑地逃走了,整个洛京没有哪个家姑娘乐意被他给瞧上的。 此人祖上曾出过一个皇帝,也算是皇室后裔了,后来又经商,居于金陵一带,乃是金陵首富,前几年刚搬来洛京。 当初自己也被此人言语戏谑过,如今这温九蕴只怕是也要倒霉了。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嘴角噙着一抹得意。 琢磨着如何将此事告知祖母和父亲的时候,少女朝着男人走去。 她眼底带笑,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丝毫也不觉得羞涩,而后拍了拍手道:“诸位,本姑娘今日心情不错,打算赠送诸位每人一个墨宝,愿诸位一展宏图。” 此话一出,玉书斋的众人立刻齐刷刷地拍手称快。 上一刻还沉浸在美色中的李抒,瞬间怔住了,他眨了眨眼欲要说些什么挽回的时候,少女楚楚可怜地望向他,“公子可是后悔了?” 李抒咬了咬牙,当着这么多人他都把话放出去了,若是此番反悔,岂不是丢了颜面,忍着肉痛的强颜欢笑,“怎么会……姑娘随意!” 他的这一句随意,温九蕴直接让他大出血,等到人潇洒离开的时候,李抒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数字,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公子,撑住!”南竹一把扶住他吃力的道。 李抒欲哭无泪地只好掏腰包。 “多谢姑娘!”玉书斋的其他客人大多是年纪轻轻的一些学子们,纷纷朝着走到门口的温九蕴作揖道谢。 温九蕴头也不回地拿着自己选好的文房四宝钻入了马车,金燕迟疑地看向旁边的小姐,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没敢说话。 大小姐本想着今日带这个野丫头来玉书斋,好让她肆意挥霍一笔,从而好让祖母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没想到…… “姐姐先回吧!妹妹还有点事,就不与姐姐一道了。”温琼瑶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朝着马车内的人道。 温九蕴掀开帘子,笑得很是满意,还不忘友善地提醒,“好啊!那妹妹可要早些回来才是,莫要让爹爹和母亲担心。”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人潮拥挤中,温琼瑶的眼神暗了暗,表情很是不悦。 很快,李抒在玉书斋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事情迅速传开来了,这人风流惯了,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居然值得他出手如此阔绰。 事情传到东宫内,太子殷文轩刚从御书房回来,得知此事大为震惊,剑眉一挑,“哦?竟然有这事?” 护卫拱手道:“是。” 殷文轩一身杏黄色的四龙纹袍子扫过旁边盛开的牡丹花,不由得嗤笑一声,“这李抒倒是个奇人,几年前独自搬来了洛京,本宫一直以为他是想来此扎根的,倒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对美人很上心。” “殿下,此人非敌非友的,咱们还是应当多加小心才是。”左明提醒。 李家并非朝廷中人,也不受朝廷的约束,做事,做生意都是随心所欲的。 这事情说来话长,乃是和李家祖上有些渊源。 殷文轩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道:“本宫倒是一直想拉拢此人,如今看来他的确不是合适的人选,可惜了这李家就这么一个独子。” 要不然的话,他大可以把目标放在其他人身上。 “你说这个美人就是温将军那个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女儿?”殷文轩忽然才想起。 左明恭恭敬敬地道:“回殿下,正是此女,也不知究竟是何种姿色居然能够让李抒这般豪爽。” 殷文轩甩了甩衣袍,被勾起了兴致,“本宫也很是好奇了,到底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居然值得李抒这般做,走,咱们出宫去瞧瞧,顺道也去拜会温将军。” 左明应声跟上。 而此刻的翼王府内,虞楮依旧保持着看公务的动作,时不时的眉头紧锁,完全忽视哭哭啼啼的李抒。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李抒一路哭丧着脸前往翼王府,这架势像是非要让虞楮补上这个巨大的损失不可。 虞楮对此只是淡淡的道:“我早提醒过你,这美人有毒。” “这哪里是美人,这是毒蛇。”李抒没好气地道。 样子确实美,就是下手太狠了,眼睛都不带眨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追问道:“你说她一个土匪头子的闺女,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昂贵啊?” 玉书斋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任何物品都不标价的,这也导致了一般人不敢去。 虞楮眼神像看白痴一样的瞥了他一眼,语气很是鄙夷,“苏白英是把她以世家女的规格来养的。” “那也不对啊!”李抒反驳,“既是当世家女来养的,也该是知书达理才对。” 怎会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人看?还大庭广众下让他下不来台,那气势可不比土匪要低。 想到女子那双脉脉情深的眸子,李抒的心也跟着跳动了起来,他也算是个浪子了,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可那样灵动的眸子,还是第一次见,不为世俗约束的洒脱,和肆意妄为的样子,深深的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捂住了胸口,愣了片刻,而后极为认真地道:“翼王殿下……你说这样的姑娘娶回家多有意思啊!” 一直没太大表情的男人居然奇迹般地抬起眸子来看向他,虞楮眉头轻蹙,而后一点也面子也不给地打击他,“你想娶,也得她想嫁。” 温良冀也不会同意的,温九蕴只能被他拿捏在手中,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高枕无忧,他才能确保那一支队伍不会落入父皇和其他人的手中,当然了,他自己也未必能得到。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若是上门求亲,难不成这温家还敢拒了我不成。”李抒大言不惭。 虞楮讪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第15章 必定是个美人 对于虞楮的话李抒从来不会质疑,可这一次他像是秤砣铁了心一样,潇洒地打开自己手中的折扇,自信满满的道:“这一次本公子是认真的。” 虞楮轻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难得地回了他一句,“好啊!本王拭目以待。” 李抒切了一声,心里头已然开始谋划了。 时过晌午,她回府的时候恰好撞见温良冀从宫中回来。 作为镇国大将军,温良冀要处理的公务可不少,尤其是如今的局势本就不好,他在外打仗也是常有的事。 “爹爹!”温九蕴笑盈盈地提着裙摆追上他,“爹爹今日怎的这般晚才下早朝?” 温良冀愣了一瞬,倒也没有将在宫中的怒火转移在她的身上,语气随意地道:“今日陛下将为父留在宫中用膳了,你过几日就要去景山书院了,该买的东西可都买好了?” “今日妹妹已经带我去买了,妹妹懂得多,多亏了她,女儿才能置办齐全。”温九蕴乖巧地回话。 温良冀满意地嗯了一声,“去与你祖母说说话吧!” 温九蕴温顺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人走远之后,眼底的笑容荡然无存。 不得不承认,大家族里面总是有些异曲同工工的相似之处。 这个温良冀倒是和她在现代的父亲很是相似,一样的喜欢温顺的子女和女人,一样的注重利益。 “大夫人这一次可被吓得不轻啊!” “可不是么,不过要我说啊……这个朱嬷嬷死有余辜,她平时就没少仗着大夫人欺负咱们,还克扣了咱们不少月俸呢!” 回明月阁的时候,花园内一群丫鬟正在修建着花枝,见四下无人便开始议论起此事来。 虽说温良冀已经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提及,可人心一向是最难掌控的,只有死人不会泄密。 温九蕴和一鸣悄无声息地站在旁边的假山后躲着,也不打算出去。 一鸣瞧着这一幕被恶心得想吐,在他们苍溪山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你若是看谁不爽,直接去找他下战书,打一架便是。 不过她们说的可真有意思,比他这个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还要会编。 温九蕴觉得没意思,拉着一鸣就换了条道。 “阿九姐姐,她们说的可真有意思,比说书先生还会说,”一鸣兴奋地道:“要不我再回去听会?” “改天带你去听说书。”温九蕴并不是一个耐心好的人,可一鸣这人本就孩子心性,她只能纵容一二。 正路过陈姨娘的院子时,恰好遇见她火急火燎地从里头出来,神情那叫一个激动,二人还险些撞了个满怀。 “姨娘这是出什么事了?”温九蕴身手敏捷地刹住车,同时搀扶着她,避免了她摔倒。 陈姨娘笑得一脸的神秘莫测,而后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温九蕴的样貌来,随即灵光一现,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太子来咱们府邸了,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这丫头生得貌美,虽不及尹白雪国色天香,可也是少有的美人,万一被太子看上了,说不准能当个侧妃呢! 温九蕴凝眉,有些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沉思就被陈姨娘拽着往前院去了。 殷文轩此番来是私访,却美名其曰地冠上前来慰问温良冀的名头。 “殿下贵为储君,大驾光临乃是下官的荣幸。”温良冀本欲要去书房的,可这人居然来得这般不凑巧。 殷文轩坐于主位上,目光谦逊,“将军何须自谦,你乃是我西陵的护国将军,本宫听闻你前一段时间旧疾复发,今日特地送来了一些人参补药给您补补。” 温良冀笑着应下,心中却揣测这位太子的真实目的。 二人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气氛就僵硬下来了,殷文轩还在琢磨着如何寻一个合适的借口见一见这位镇国将军的私生女,甚至有些烦躁地敲打着桌面。 “姨娘,贸然前去父亲会生气的,”在即将抵达前厅时,温九蕴及时地把人拽住,有些怯生生地道:“太子殿下前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和爹爹商议的,你我若是出现的话,说不准还会惹来爹爹震怒。” 陈姨娘光顾着开心了,一下子忘了规矩,反应过来之后干笑两声将腿给收了回来,讪讪的道:“是我疏忽了,还是你聪明,不过我这也是想着你没见过太子,想让你见见么!” 温九蕴笑了笑没说话,这样的人有点小心思都出现在脸上了。 温良冀位高权重的同时也是寝食难安的,他这个位置坐得并不安稳,想要永保荣华富贵,最好的办法就是辅佐一位皇子登基,将自己的女儿捧成皇后。 陈姨娘想要让自己在太子面前露脸,无非就是觉得若太子看上了自己,有个侧妃当当,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可她不知道,整个温家,除去温琼瑶的皇后之位,她温九蕴才是最有价值的,岂是区区一个太子侧妃能够媲美的? 更何况,她的对嫁入皇室并没有兴趣,杀了温良冀,待到温家家破人亡,她自有归处。 “可惜了……”陈姨娘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距离,温九蕴的容貌比温琼瑶要美上三分,若是太子瞧了,说不准有机会呢? 她叹了一口气,而后摆了摆手随身后的嬷嬷回去了。 温九蕴则是好整以暇的环抱着双臂倚靠在柱子上,姿态懒散,半眯着眼,思索着如何让太子和温良冀产生隔阂。 “太阳太大了,一起回去吧!”想得她有些脑仁疼,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地开口。 一鸣哦了一声,将手中抓到的鸟给放飞了。 二人转身行至拐角处时,恰好里头的人走了出来,殷文轩目光不偏不倚地扫了过去,只瞧见一个窈窕的身影,阳光下那玉色的衣裙有些反光,他迫切地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正脸,却被温良冀的一句话唤回了现实。 “太子殿下在看什么?”温良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瞧见。 殷文轩收回了目光,干笑两声,“没什么,将军留步,本宫告辞。” 温良冀眉心微微动了动。 “左明刚刚本宫瞧见的那个背影,应该就是温良冀的大女儿了,”回了马车之后,殷文轩回味无穷地道:“想来必定是个美人。” 第16章 本王若是不见谅呢 左明道:“据消息说,温良冀要将这个女儿送去景山书院学习,到时候殿下便能一睹芳容了。” 殷文轩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温琼瑶回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才从下人的嘴里得知太子来过,顿时懊恼不已。 皇后和陛下打算在太子生辰上为太子选储妃,她若是不能争得这个太子之位,只怕会被父亲视为弃子。 玉书斋的事情她也没敢告诉父亲,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这个做妹妹的没有帮忙姐姐,还袖手旁观,若是被父亲知道了,肯定会怪罪下来的。 “阿九姐姐,这温家的人可真奇怪,明明厌恶你,为何总是要对你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真诚。”一鸣一身粉嫩嫩的女装,瞧着很是娇俏,倚靠在窗边,手中端着一盘葡萄,很是不解的道。 这些人实在是太虚伪了,比不上他们苍溪山的爽朗直率。 温九蕴正在试从玉书斋买来的墨宝,听到他的话头也不抬地道:“因为这才是人啊!” “一鸣,洛京很危险,稍有不慎你我就会人头落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便是大户人家的尔虞我诈。 一鸣不满地撇嘴,“我会一直保护着阿九姐姐的。” 少女莞尔一笑,对着宣纸吹了吹,也不知是在满意自己写的字,还是因为少年的话。 去景山书院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老夫人总是担忧着她去了会被欺负,在得知她也识字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祖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的。”每每提及此事,温琼瑶总是善解人意地附和,讨得老夫人笑声一片。 洛京的天变幻无穷,昨日还艳阳高照呢!今日便阴雨连绵不绝了。 温九蕴被关在闺房内学了好几日的礼仪才得以解放的,引来了礼仪嬷嬷的一番赞誉,这也让老夫人面上有光。 今日便是她前往景山书院的日子了,温老夫人依依不舍地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你此番前去定要好好地和其他世家千金相处,待你学成归来,祖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提到亲事温良冀的神色明显有了些许的变化,他看向温九蕴心思沉重,虽然把人接回来了,可他并不想为此女寻一门亲事,满脑子都是引鱼儿上钩。 前几日他的暗卫来报,一些土匪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只是此处乃是皇城他们自然不敢贸然前来的,所以这几日他得盯着自己这个女儿才行。 温九蕴乖巧地和他们一一道别,便随着景山书院前来接她的人离开了。 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砸在马车的顶上,落在青石板处,悦耳的雨声让人心也跟着静下来了。 此行她除了带着一鸣以外,就是文房四宝了。 除了温家,周氏的手也不敢再伸了。 “温小姐里面请,小生先带你去见穆先生。”儒雅的书生恭恭敬敬地道。 温九蕴愣了一瞬,倏忽间想起来,这个穆先生应该就是穆华容了,他是天下闻名的儒生,除了平日里喜欢四处游学,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待在景山书院了。 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景山书院不仅风景雅致,别有洞天,又建于寂静之地,雾蒙蒙的烟雨中曲径通幽处。 一路绕过不少弯弯曲曲的廊檐,台阶,方才走到一处亭子处。 亭子被垂下的幕帘遮挡住了视线,只依稀能够瞧见里头坐着两个人正在对弈,棋子落下的声音如此安静的气氛下显得很是清晰明了, 温九蕴听着这个动静眼中有些惊艳,上好的和田玉制作而成的棋子,果真是悦耳。 “先生,人带来了,先生可要见见?”儒生对着幕帘内的人作揖问道。 男子温润的嗓音如春风拂面,让人很舒服,“进来吧!” “只小姐一人进去即可!”儒生给她带路,却将一鸣拦下来。 一鸣气的切了一声,不高兴地到一旁的逗鸟去了。 待走进去时,温九蕴楞了好一会,诧异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虞楮似有所察觉一般抬起头来,那笑容意味深长,又迅速地消失不见。 穆华容不明所以的也抬头,看到女子的容貌之后大吃一惊,这不是…… 那夜过后,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甚至还惊动了大理寺想要为自己查,被他婉拒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此处见到了。 少女又面不改色地补了一句,“见过翼王殿下!” 她不明白翼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虞楮则是落下帕子之后,不咸不淡的道:“本王奉旨来景山书院为景山书院的学子授课。”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为她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温九蕴心中了然,这皇帝可真有意思,明明知道他这个儿子身子不好,常年生病,轻则要躺上个月,重则半条命都没了,却总是派他四处奔波,不是打仗,就是各种灾难。 她回洛京那日,翼王便是刚刚剿匪归来,皇帝非但没有论功行赏,还不动声色地卸掉了他手中本就不多的兵权,居然给了他这样一个差使。 “温将军和在下提及过,让在下指导一二。”穆华容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 “能得先生指导乃是小女三生有幸,若是无事的话,小女就先告辞了,不打扰先生和翼王的雅致。”温九蕴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这一局未曾下完的棋局,乍一看黑白两子不相上下,可细探,白子却能一击致命从而取胜。 可手执白子的男人却变了策略,输得无声无息,不留痕迹。 “本王输了,”他施施然的起身,一袭青仓色的衣衫郎艳独绝,目光落在温九蕴的身上直言不讳的道:“不若本王和温小姐一道?” 穆华容震惊的看向二人,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翼王可不像是会和谁家小姐一道的人。 “如此也好,在下稍后再让人给温小姐安排学堂。”穆华容道。 温九蕴:“……”晦气。 回去的路上,那儒生并未再继续跟随了,一路上只有他们三人,气氛怪异到了极致。 男人手执一把青色的油纸伞,矜贵的气质倒显得这两侧的玉竹也跟着让人高不可攀了。 “温小姐这婢女生得倒是标志。”在她走神的时候,虞楮毫无征兆的开口了。 温九蕴诡异的望向一鸣,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厮莫不是瞧上了一鸣? “我……奴婢!”一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得急忙撇清干系,“奴婢并不认识翼王殿下!” 这粗犷的声音和这样貌着实格格不入。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这人口味倒是很独特,她颇为遗憾的认真道:“殿下过奖了,不过臣女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小丫头,着实舍不得送人,还望殿下见谅。” “哦,本王若是不见谅呢?”虞楮回眸看她,试图从少女眼中窥视到什么。 都说丞相府的尹白雪乃是洛京不可多得的玉颜色,知书达理,才华横溢。 可他倒是觉着那日浑身浴血的少女才当得上玉颜色,如朱砂殷红,似寒冰残雪。 她倒是有这个魅力,居然引得太子亲自去了一趟温家。 第17章 穆世子可是正人君子 “那不知殿下想如何?”她自一鸣的伞下走入男人的伞中,只几步的距离少女发梢上便凝满了露珠,她凑近男人一双柳叶眼风情万种,却蕴藏着危险,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颇有些无奈,“殿下又何必难为我一个弱女子呢?” 弱女子? 虞楮眼皮子挑了挑。 “殿下是打算住在景山书院么?”温九蕴没再戏谑他,而是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很是真诚地道:“臣女初来驾到,有诸多不懂的地方,不知能不能去叨扰殿下?” 男人咳嗽了一声,语气有些软绵绵,很是的大方的道:“本王才疏学浅,温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本王自然是愿意的。” 才疏学浅? 能把一盘棋下成那样的人,可不是个废物。 她莞尔一笑,得体地欠了欠身,“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凉亭内,还处于刚刚才的震惊中,他居然瞧见了那天晚上的女子,还是温家那位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女儿,这未免…… “公子,这温家莫不是有所图?”孙羽瞧着自家公子这副天人之姿很是不放心。 说不准是这女人瞧上他们家公子了,故意搞的一出戏。 公子声名远播,不仅仅受到儒生的欢迎,更是不少大家闺秀倾心仰慕的存在,平日里出门都不敢坐自家马车,深怕引起躁动。 他觉着那女子就不像好人。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杀人不眨眼的?三更半夜还在外头闲逛的? “孙羽,那夜的事情不可泄露出去,尤其是这位温小姐的身份,”穆华容转过身语气轻责,“于温小姐的名声不好。” 孙羽:“……”都杀人了,还在乎名声不好啊? 他不情不愿地低下头,“是。” 穆华容眉梢染了些疑虑,关于温将军接回来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这事他也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奇女子。 她似乎和翼王相识。 烟雨迷蒙中,温九蕴被虞楮带去了学子们平日里学习的地方,一路上二人莫名其妙的又变成了并不认识的样子,甚至没再说一句话,愣是让一鸣怀疑人生,他站在旁边伸手扯了扯有些不大自在的襦裙,很想把胸前的两个大馒头给吃了。 “本王住在东边的梅苑,温小姐若是想寻本王,随时恭候。”临走时,虞楮还不忘告诉她自己的居住地。 温九蕴眉心皱了皱,这是上赶着来给她利用不成? “以后温小姐便是诸位的同窗了,需得互相照应才是,”温九蕴被夫子一番安排在了靠窗的第三个位置,他摸了摸胡须严肃道:“温夫人说小姐乃是在乡野长大的,想来识得的文字并不多,你且好好努力才是。” “哈哈哈哈!” 他的这一番话,立刻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还以为这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是什么人物呢! 有人更是不畏夫子的存在,嘲弄道:“想不到这将军府也有花瓶啊!我还以为都是一些莽夫呢!” “只怕是目不识丁,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吧?咱们景山书院何时这般的随意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了?” “放肆!”夫子在众人嘲笑完之后,才秉持公正似的拿起戒尺敲了敲案桌,“课堂之上,肃静。” 少女却只是垂眸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景山书院也分三六九等,学业好的甲班,学业差的则是丁班,这里头的人大多是来此混日子的,不学无术,目中无人,很是喜欢捉弄人。 她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话动怒,反倒是作为学童坐在她旁边的一鸣差点愤而起身。 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中,少女不负众望的开口了,只是此话一出着实语不惊人死不休。 “夫子何必这般虚伪,不是您刻意说我目不识丁,来自乡野才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么?又何须假仁假义呢?”她语气温柔,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目光却暗藏杀气,对上夫子的眼神丝毫不惧,话锋一转又落到了方才戏谑她的人身上。 “二位说我也就罢了,怎的能连我父亲一块羞辱呢?父亲贵为镇国将军就连陛下也十分爱戴,我目不识丁,乃我之过,可诸位辱我为阿猫阿狗的,岂不是连我父亲一块辱骂了,这在书院内也就罢了,可若是被别人知晓了,只怕是……” 夫子被气得脸色铁青,好半晌才梗着脖子狡辩,“休得胡言乱语,老夫何时……” 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收了温夫人的钱财才会这般刻意刁难的,要不然传出去自己名声可就毁了。 “你……,你胡说八道,本公子何时侮辱温将军了?”那两个纨绔子弟如坐针毡地站起身来,羞红着脸辩解。 “就是,这个温大小姐就算不识字,那也是温家的女儿啊!温将军战功累累,为国为民的,这要是传出去……” “可不是么!” 其他学子却开始见风使舵了,畏惧于温家的势力庞大,不得不偏袒于温九蕴。 “好了……”夫子眼瞅着这场闹剧没完没了,恼羞成怒地再一次敲了敲戒尺,很是难堪地朝着温九蕴道:“老夫……老夫这么说只是希望你上进,并非刻意为之。” “夫子宅心仁厚,又授人课业,贵为师长,小女相信夫子也该是无心之过。”她见好就收,微笑着颔首。 夫子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命令那两个纨绔子弟朝她赔礼道歉,免得将事情闹大。 温九蕴欣然受之,可心中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息事宁人了,不让他们挨一顿板子,自己岂不是亏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伴随着夫子那催眠似的嗓音不少人已经昏昏欲睡了。 窗外一个身影掠过,穆华容目光撇过去,刚好瞧见了坐姿端正的温九蕴,压根没有办法将那天晚上目光狠戾的少女和面前这个模样温顺的女子联系在一块。 他眉心聚拢,收回了目光离开了。 “阿九姐姐,你说他该不会揭穿咱们吧?”一鸣早就察觉到了对方,只是不敢说话,等确定脚步声远了之后,才小声嘀咕。 温九蕴信誓旦旦地道:“穆世子可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这种事情他不会做的。” 一鸣松了一口气,随后喜上眉梢地凑近她压低声音道:“阿九姐姐,今日来的路上有人给我塞东西了,我看见咱们的人了。” “来了?”温九蕴眉舒展有些意外,罗叔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么! 第18章 雨夜寒冷注意御寒 度日如年地熬到外头的钟声响起,夫子方才离去。 景山书院的学业并不繁重,只是较为严苛,学子都是住在书院内,所以难免会发生争执,只要闹得不大,夫子们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中也不缺乏有些仗着自己家中权势在课堂上刁难夫子和捉弄夫子的,但也只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如温九蕴今日这般明目张胆和夫子顶撞的倒是少有。 所以一散学她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突然来了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说要带她去居住的地方,温九蕴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跟上去了。 只是走着走着方向却越来越偏僻了,也没瞧见什么人,一鸣立马戒备起来抓住她的衣袖,“阿九姐姐,有诈!” “是啊!就是因为有诈咱们才要去看看的,要不然岂不是让他们白费功夫了?”温九蕴笑得不怀好意。 穿越了这么久,她也没机会活动活动了。 “这不是温妹妹么!” 走到一处无人居住的房屋处,廊檐下,身后传来了一阵调笑的声音,而给她带路的小姑娘慌不择路地一溜烟跑了。 “温家的姑娘就是厉害啊!这才刚来呢,就敢当众顶撞夫子了,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不如温妹妹教教我们?”领头的那浪荡子弟一脸不怀好意。 而他的身边站着的就是在课堂上让她难堪的二人,温九蕴依旧处变不惊,目光扫了二人一眼,随后很是瞧不起地来了一句,“为难我,居然要这么多五大三粗的男子,真是让小女受宠若惊。” “少废话,”那人一身华贵的紫衣,陪着他这张嚣张的脸倒确实是像个脑缺水的二世祖,他怒声道:“今日你若是不道歉的话……” “要如何?脱了我的衣物?还是恐吓我,抑或是将我丢进这冷冰冰的春雨中呢?”温九蕴非常贴心的接下去,不想和他多废话,很是客套地问,“你们几个会武功么?” 吴济怀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原本的嚣张被这一番话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哼,你一个弱女子,本公子不与你一般见识,今日只要你赔礼道歉,磕头认错,便并不与你计较。” 温九蕴啧了一声,抬手制止了他,“不用,是我要与你们计较。” 她将身上碍事的广袖裙衫给脱了,极为礼貌地鞠了一躬,“一起上吧!” 五个人都还一脸蒙圈的时候,少女已经走过来了,她脱衣服的动作让几个大男人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笑盈盈地看着吴怀济。 后者自作多情地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你……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不知廉耻。” 话音刚落,温九蕴一拳招呼在了他的脸上,语气冰冷,“啰嗦。” “你……”吴济怀本来还顾忌着她是个女子,稍微为难一下让她认个错也就罢了,可如今被打了瞬间就变了,捂着脸气势汹汹的就扑了过去,“你个贱人,你敢打本公子,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 温九蕴压根不想和他废话,抓住他伸过来的胳膊,一个反转直接卸掉了他的胳膊,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人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少女容貌很美,笑起来更是勾魂,可这狠烈的动作实在是叫人瑟瑟发抖。 “我管你是谁,一鸣……”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目光看向已经看呆了的几人,一开口一鸣就出手了,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几人的身后,一人一脚踢在他的屁股后面让人老老实实的跪下。 吴济怀痛苦地干嚎,“我爹可是御史中丞,我姑姑是懿贵妃,你敢……” 敢? 可没有她温九蕴不敢的事情,少女浅笑一声,松开了他的手,就在吴济怀以为对方是怕了的时候,少女抬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直接让人趴在了地上。 “你个贱女人,本公子不会放过你的,本公子要杀了你。”奇耻大辱让吴济怀一下就暴走了。 温九蕴淡淡的哦了一声,踩在她的背上舒服地碾了碾,笑得很是妖孽,“若是这事情传出去,丢人的只怕是吴公子吧?你再多说一个字,你信不信我就把你的手给废了?你说到时候谁会相信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做的呢?” 她的话让吴济怀一下子就慌了,吃痛地硬着头皮道:“你……你不敢的。” “温小姐,温小姐,手下留情,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那羞辱过她的两个纨绔子弟怕了,吴济怀要是出事了,他们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温九蕴爽快地将脚移开,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好啊!既然如此,那你们几个就去找夫子请罚吧!也不多,二十大板就好。” “这……”几人开始犹豫了,身后的一鸣不客气的就是一脚,他们便急急忙忙的答应了下来。 温九蕴笑眯眯的看着被搀扶起来的吴济怀,还很是关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吴公子,以后可不能再做这种欺负同窗的事情了,我这人呢!秉性纯良,性子温顺,这一次就不与你计较了,若是再有下一次的话……”少女凑近他,姿势看起来很暧昧,可说出来的话很致命,“我阉了你,送你进宫当太监。” 吴济怀胯下一凉,双腿一软,差点再一次摔下去。。 几人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的溜走了,一鸣才给她穿上衣服的,随后察觉到什么似的,冷声道:“谁?出来。” 拐角处,男人慢吞吞的走了出来,许是身子不好,他披了件鹤氅再身上,面色也憔悴了几分,可嘴里却没有一句实话,一本正经的道:“本王迷路了。” “翼王殿下数次远征,居然还会迷路?”温九蕴慢条斯理的系好腰带,阴阳怪气的看向他。 虞楮含笑着反问,“温小姐不也是手无缚鸡之力么?” 旁边的安泰倒是很有礼貌的对着温九蕴问好,“温小姐。” 殿下说了,以后见到温小姐要有礼一些。 温九蕴定定的看着他,这男人和传闻中的差别太大了。 扮猪吃虎么? 虞楮不徐不疾的走了过去,举手投足倒是很君子,他将身上的鹤氅脱下给她披上,语气关怀备至,“雨夜寒冷,温小姐可要注意御寒才是。” 第19章 三十六路山匪 安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殿下的动作,这……怎么还送上衣服了? 男人贴心地将带子系上,面前的女子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身量娇小,堪堪到他的胸口处,鹤氅披在她的身上显得宽大无比。 这动作实在是过分亲密了,若此刻被人瞧见了,只怕是二人都解释不清了。 温九蕴眉头轻轻一挑,忽然明白了。 这男人是在报复自己今日突然钻入他伞下的举动,啧!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殿下扶风弱柳地,小女子可担待不起,这若是出了事,只怕陛下会怪罪。”她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鹤氅脱下,可手刚刚解开带子,就被一阵声音给打断了。 穆华容站在雨幕中,身后的孙羽撑着一把棕色的油纸伞,语气有些不确定,“翼王殿下?” 他们之间似乎很亲密。 “本王恰好路过,”虞楮面不改色地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语气很平静,“告辞。” 温九蕴:“……” 虞楮离开之后,她跟着穆华容去了景山书院的藏书阁,却并未解释和对方之间的关系。 “你刚来景山书院自是有诸多地方都不大熟,这藏书阁最为僻静,平日也不会有人前来,你若是无事便可以来此。”穆华容一边推开藏书阁一边温吞地开口。。 “那夜之事若非是你,只怕也无今日的穆华容了。” 他邀请着人在床边的蒲团上坐下,又命孙羽杯了茶水。 温九蕴有洁癖,所以早就将虞楮的鹤氅丢给了一鸣,此刻正心不在焉地拍了拍自己衣裙上的露珠,对于穆华容的话只是微笑着表示,“世子误会了,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说过会找世子还这个恩的。” 穆华容对此轻轻的点了点头,“君子一诺,随时都算数。” 温九蕴很是满意,如今进了这景山书院她一时半会没法脱身,温良冀早就将自己被接回洛京的消息放出去了,暗中必然是随时都在追寻其余三十六路山匪的下落,就是要用自己引出他们。 所以今夜她得出去一趟。 屋外一鸣焦急地等待着,和罗叔他们约好的时间,得尽快赶去才行。 “多谢先生的款待,学生先行告退了。”温九蕴起身朝着他行了个礼就要离去。 见状穆华容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将人叫住,“你刚来,不如我带你前去?” “先生高风亮节,不易与学生一道出现,免得遭人非议,学生告辞。”古人最是注重男女大防,她今日先后和三波男人单独见面,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声名狼藉。 穆华容眼中有些失落,那夜的救命之恩,他一直等着人前来,可等了快一个月始终未曾见人前来,最后居然是在书院遇见了。 少女大步流星的离去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烟雨蒙蒙中。 最后是个儒生带着她去了她居住的房间,景山书院的阔绰一目了然,学子都是一人一间房舍,以免产生争执,这也方便了她行事。 送走了儒生,她和一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好了衣物,二人悄无声息地溜走。 一鸣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阿九姐姐,咱们还要不要去见罗叔了?” “自然是要的,温良冀老奸巨猾的,这段时间我没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怕他设下埋伏。”温九蕴脚下生风,也顾不得许多了,如今天色还早,只是因着阴雨天所以瞧着暗沉,只要赶在夜幕时分回来即可。 二人寻了个无人的角落直接翻了出去。 “动作倒是快。”雅致的屋舍内,虞楮坐于窗边,屋外的檐铃随着风声作响,他听到安泰的话只是勾了勾嘴角,手上的毛笔落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安泰询问道:“殿下,咱们可要跟上去瞧瞧?” “苍溪城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有人来了洛京,只怕是那三十六路山匪得知了温小姐的消息,想前来营救。” 若是他们这个时候出手的话,说不定还能讨个人情。 虞楮手中的毛笔啪的一下丢出了窗外,他垂眸看着桌面上的几个大字,眼底满是捕捉到新鲜事物的兴奋,“安泰,你错了,她可是自愿留在温家的。” 这人野心很大,她要杀温良冀,是要不费一兵一卒地杀了对方,并非带上三十六路山匪送命。 这三十六路山匪的确很让人心动,若是收于麾下,个个都是猛将,可这些人生性放荡不羁,又怎会甘愿受朝廷的约束呢? 想来温良冀也是过来软的,最后没见到效果,才动了杀心,只是他没料到的是,三十六路山匪并不是和苏白英一同在苍溪山,这才失策了。 漏网之鱼,于他而言无疑是脖子上随时随地地悬着一把锋利的剑么? “不过,今夜咱们的确是可以跟上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呢!”虞楮眯了眯眼,眼眸中的笑意有些耐人寻味。 这场春雨越下越大,乌云压顶,暗沉的气氛中,两道身影自雨幕中行色匆匆地赶来,二人步入一条巷子时左顾右盼了一番才抬手轻扣门。 片刻的功夫房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而后将二人带去了楼上。 “阿九!” 她一摘下斗笠,在场的四五个人立刻喜出望外,罗叔激动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你这丫头,知不知道多危险,你这一路上又不让人跟着,三番两次的死里逃生,可把我和你其他叔叔担心坏了。” “你这臭小子!”罗叔看向旁边的一鸣气急败坏的就要抬手打他,一鸣直接躲在了温九蕴的身后,可怜兮兮的道:“罗叔,你怎么一见面就打我啊?” “好了罗叔,”温九蕴无奈的道,“一鸣虽然是私自来的,但是我身边有他办事也方便了不少,我如今一切安好。” 罗叔让人坐下,又派人去楼下守着,四五个人听着她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机龄老摸了摸胡须,沉吟道:“这温良冀果真是老谋深算,不好对付,阿九,你在他身边只怕是危机四伏。” “我们的意思是,不若你先和我们回去,咱们再从长计议?” “不行,”黑色的劲装穿在少女的身上,像个指点江山的女将军一样,她面色认真,“薛叔,我若是随你们回去了,那么三十六路山匪就真的在和朝廷宣战了,到时候温良冀就能名正言顺的对咱们出兵。” 第20章 怎么,殿下没抱过女人么 “朝廷如今还想着将各位叔叔收到麾下,有陛下在,就算温良冀想赶尽杀绝,他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做,所以阿九的存在就是这个平衡,不过阿九有件事情需要罗叔帮忙!”温九蕴简单的将事情的轻重给他们分析了一番,随后将目光放在了罗叔的身上。 罗叔不仅仅武功高强,而且对于兵法很是精通,只是时运不济这才沦为了山匪。 “你且说说,不管是什么事罗叔都给你办成了。” “温良冀一直在隐瞒我的真实身份,皇帝知道我娘死了之后大为惋惜,如今温良冀在皇帝跟前必然是义正言辞地说我苍溪山的人心怀不轨,试图造反,不过我看他这些日子的心情,皇帝应该是没有相信的,所以我希望罗叔想办法让皇帝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让陛下清楚我苍溪山并无谋逆之心。”温九蕴轻飘飘的道来。 齐龄老第一个不同意,“绝对不行,此事不可,若是被皇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话,他若对你动手,那……” “等等,”罗叔思索了一会打断了齐龄老,他倒是很赞同温九蕴的这个做法,“我觉得阿九说的这个法子可行,温良冀功高盖主,如今已经飘飘然了,试图凌驾在皇帝的头上,若是皇帝知晓真相,只会更加厚待阿九。” “阿九身后是我们三十六路山匪,温良冀想要,皇帝也想要,只要有了皇帝的偏袒,咱们阿九就可以在洛京高枕无忧了。” “丫头,罗叔说得可对?” 温良冀莞尔一笑,“罗叔知我,阿九的确是这么想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仅仅要除掉温良冀,还要为我苍溪山的所有人正名,为我三十六路山匪正名。” 在这样的乱世中,除去忠君报国的朝臣,这些山匪也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为百姓做事,却被冠上贼寇的名声,这是何道理? “这事就交给你罗叔去办了,”罗叔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其事道,“皇帝哪里罗叔去想办法,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阿九你要注意安全。”齐龄老犹豫了一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白英的死是他们这些人最不愿意面对的,苍溪山三千多的弟兄们,如此血海深仇也不能不报。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临走时罗叔再三叮嘱,还让一鸣照顾好她。 温九蕴重新戴上斗笠,看着众人道:“罗叔,待到事情办完之后,你们尽快的离开洛京,我担心温良冀找到你们的踪迹。” 几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罗叔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做的玉兔给她,“放心好了,我们把事情办完就回去了,洛京一直都有咱们的人,你若是有什么急事就去找他们。” 这玉兔乃是苏白英统领三十六路山匪之后特意置办的信物,只因为女儿儿时很喜欢兔子,这个女人是个人物,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若非遇见了温良冀,以她的才能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可惜了……造化弄人。 温九蕴握紧了手中的玉兔,如稀世珍宝一般地塞到怀中去。 “罗叔,我和阿九姐姐先走了。”一鸣朝着几人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景山书院的规矩很多,学子在每日的课业完成之后,于戌时末会有夫子和儒生前去查寝,以确保这些一向难管的纨绔子弟和世家小姐都在。 如今已经戌时一刻了,从此处回景山书院少说也得半个时辰,光是步行只怕有些难度,出来得急又并未带钱财,二人只能加快步伐于风雨中疾走。 “驾!” 正埋头走路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惊得二人往旁边退了退,裙摆处已然湿透,疾风卷起马车的帘子,里面的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温九蕴本想忽视的,可脑海中闪现出苍溪山无数人惨死的场景,便改变了赶回景山书院的主意,她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朝着一鸣道:“咱们跟上去看看。” “好!” 二人跟了一路,才发现温良冀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宅子前,门口有人举着伞来迎接,态度毕恭毕敬的。 “这老东西莫不是在外头养了外室?”二人蹲在一处屋檐下,一鸣好奇地道。 温九蕴摇了摇头,以温良冀如今的身份地位若是看上了谁,完全没有必要委屈地养在外头,而且这宅子瞧着不像是养女人的,倒像是一个牢房…… “一鸣,你轻功好,进去看看,切记不要惊动温良冀。” 一鸣兴奋地拍了拍胸脯,偷偷摸摸地溜到宅子的旁边飞身进了里头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等了一刻钟的功夫之后一鸣就从里头出来了,他扶着墙壁这才避免了摔倒,煞白着脸色,有些反胃,一股想吐的感觉堵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怎么了?”温九蕴扶着他焦急地道:“你受伤了?” “不是,阿九姐姐……”一鸣好一会才憋着没吐出来,面色极为难看,雨水顺着少年的鬓发落下,他艰难地道:“那里头就是一个牢房,每一个房间关着一个人,被折磨的非人了。” 而且院子内养了好几条大狼狗,吃的都是人肉。 温九蕴面色复杂,难怪他会来此处。 温良冀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背着皇帝滥用私刑。 就在她走神的瞬息,那宅子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了,她拉着一鸣从巷子溜走,一出去恰好撞见了举着油纸伞在尽头处等着的安泰,还有一辆马车。 温九蕴来不及多想,直接带着一鸣上了马车。 一鸣被拦在外头,只好坐在车辕上。 少女浑身湿透,唯独一头秀发倒是还干着的,她衣裙上滴滴答答的雨水滴落在马车内,男人不徐不疾的再一次将自己崭新的鹤氅丢过去盖住了她的身子,一开口便是,“好奇啊温小姐。” “并不巧,殿下若不是在我身上下了鳞粉,又怎么知道我在何处?” 温九蕴也不客气,将鹤氅披在身上,身子却还是发抖,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他倒是聪明,将鳞粉涂在了自己的发烧上,这才一路沿着寻过来的。 马车自风雨中飞驰赶往景山书院,虞楮对她的话也不恼,反而还贴心地为她解答,“这地方是你父亲关押那些忤逆他之人的地方,甚至还有苍溪山的余孽。” 温九蕴为之一震,“你怎么知道?” 虞楮动了动嘴唇,正要为她解答的时候,马车却突然颠簸起来,少女整个人直接扑进了他的怀中。 虞楮僵硬着身子,瞳孔瞪得老大,深邃的眸子中满是震惊,她的秀发自他喉咙处掠过,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挠得人痒痒。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将人拎开,温九蕴见状却来劲了,她抓住男人的手,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怎么,殿下没抱过女人么?” 第21章 穿他的衣服 虞楮目光骤然冷却下来,像是要杀人一般,可他的手还没有动作,整个人直接被温九蕴扑着倒在了马车内,一支穿云箭从马车外飞了进来,直插在了里头。 安泰勒紧了缰绳,喊道:“殿下有刺客!” “杀了,”男人嘴里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来,他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子,眼底暗了又暗,忽然很感兴趣地道:“不若温小姐猜猜看,今日你和本王会不会死在这里?” “翼王殿下,”温九蕴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笑得意味深长,她骑在男人身上,眼疾手快地抢了他墨发上的簪子,抓起秀发挽起来,光洁如玉的脖子上有雨水滑过,悄无声息地滴入了衣领内,少女张扬肆意,“要死你先死。” 她大仇未报呢!可不想把命交代了在了这里。 古代也好,现代也罢,她温九蕴的命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外头的厮杀声和马车内的暧昧格格不入,虞楮的目光定格在她爽利的动作之上,片刻之后少女已然掀开车帘子杀了出去。 他唇边犹带着笑意,眼底情绪晦涩难懂。 烟雨中,温九蕴捡起的剑成了武器,干净利落,出招凶狠,和那副皮相很是不匹配。 安泰整个人都看呆了,这温家小姐还真是……不愧是土匪窝里面出来的,这气势的确当得了土匪的女儿。 刀光剑影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虞楮却只是淡定地将马车内的箭给拔出来,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锋利的箭矢,喃喃自语起来,“这一次的动作倒是慢了些许。” 若是再早几日的话,恰好他病发,说不定就能一命呜呼了。 这群人来势汹汹,倒也机灵,眼瞅着打不过迅速地撤走了,安泰松了一口气,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犯难,明日大理寺又要有得忙了。 “阿九姐姐……”一鸣急急忙忙地冲过去,刚才厮杀中他亲眼瞧见阿九姐姐手臂被人砍伤了,此刻心急如焚。 温九蕴摆了摆手,有些庆幸,“还好剑上没有毒!先回景山书院。” 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马车里面的人来的,他倒是坐得住,眼睁睁地看着安泰一个人杀敌,自己连马车都不想下,深怕弄脏了他的衣服。 “这箭矢居然被人千里迢迢地从南浔带来了,看来这一次的不是同一拨人了。”钻入马车的时候,他还拿着拔下来的箭矢观赏,说的话也是云里雾里的。 温九蕴坐下之后却抓住了南浔二字,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莫非是这洛京来贼了?”男人这话说得很是玩味,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戏谑的意思。 四目相对,温九蕴丝毫也没有显得慌张,气势上也不输对方丝毫,眼波流转间,她莞尔一笑,轻狂极了,“那殿下可要小心了,这贼可是不认人的。” “是么?”虞楮轻笑一声,目光却从她手上的手臂上掠过,“那温小姐也要小心了,毕竟洛京的贼,可不比外面的贼,这里的贼吃人不吐骨头,嗜血为生。” 这二人说话都是唇枪舌剑的,没有一句好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 安泰不敢懈怠,驾着马车往景山书院的飞向狂奔,天色已经晚了,时辰也早就过了,今日只怕是逃不过一番刁难了。 好在安泰并没有将马车停在景山书院的前门,而是走的后门,跳下马车左右顾盼确定无人之后才掀起帘子的。 一跳下马车,温九蕴便没有打算继续逗留,而是准备带着一鸣溜走,手臂却被人一拽扯了回去,虞楮宽大的鹤氅罩在了她的身上,认真道:“现在只有本王能帮你。” “若是不想这么快就被赶出景山书院,你只能听本王的。” 他动作强横,压根没有给温九蕴开口的机会,固执地带着人往自己的住处去。 已经亥时一刻了,她的屋内无人,必然是一件大事,若是想要躲过这一场风波,只能先将这一身衣服换下,再编造一个合适的借口。 虞楮作为皇帝钦定前来景山书院给学子们授课的王爷,他的住处自然无人敢叨扰,就算无权无势,可身份摆在那里,哪怕是虚情假意,这些人也得装出样子来。 “把衣服换了。”被带到他的屋内,虞楮丢给了她一套崭新的衣物。 温九蕴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衣物,“你让我穿你的衣服?” “难不成温小姐以为本王这里会有女子的衣物?”虞楮反问。 若非是事发突然,他也不可能这般大度的。 安泰先去观察情况了。 温九蕴眼中闪过一抹嫌弃,她洁癖很重,可来了古代之后,三番两次的被逼着放弃自己的洁癖,如今还要……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硬着头皮的走进了里屋内,将一身湿哒哒的衣物脱下,换上了虞楮的衣衫。 “真是好大的胆子,才第一日来景山书院,就这般的不服管教。” “我就说么!当初不该收下此女的,这洛京的女子那个不是知书达理的,可这女子是从乡野中来的,属实是……” “张夫子,”这话引得穆华容的不满,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景山书院的山长旁边,义正言辞的道:“无论是乡野女子,还是世家千金,只要进了景山书院,就当一视同仁才是,夫子怎可以出身论其人品。” “今日学生见过温姑娘,她并非是夫子口中的那样。” “那不如世子殿下说说看,这人去了何处?若是再寻不到人,只能将其告知给温将军了。”张夫子得理不饶人,一副就是要将人逐出去的样子。。 “山长这可是景山书院的规矩,一向如此,可不能因为一个不入流的女子而破了戒。” 山长一时间也有些左右为难,他已经派人四处寻找过了,的确没有找到此女的足迹,难不成真溜出去玩了?可这大雨滂沱的…… “山长,翼王殿下来了。”恰好这时一个学生走进来,恭恭敬敬的道。 张夫子的气焰瞬间就矮了一截。 若说在穆华容的面前他尚且还能反驳一二的话,那么在这个翼王殿下的面前,就连山长也只能礼让三分了。 对方尽管无权无势,可皇室血脉也不是摆设。 第22章 将你绑来不是更好 屋内的众人齐刷刷的起身,毕恭毕敬地作揖,“翼王殿下!” “诸位不必多礼,本王也是听到风声特意赶来的,”虞楮不咸不淡地道:“今日的雨下得大了一些,本王去藏书阁的时候恰好撞见温小姐也在藏书阁,本王和温小姐畅谈甚欢,这不知不觉的就忘了时辰,没想到居然闹出了这样的误会。” “这雨下得急,本王也没带伞,回去的时候与温小姐淋湿了身子,男女有别,本王也不好让温小姐湿身回去,只能让人前去本王的住处换了身干净的衣物。” 穆华容瞳孔闪烁,有些难以置信。 山长也大为震惊,“这……” “殿下此言当真?”张夫子不依不饶地道。 虞楮浅笑,“夫子若是不相信本王的话,那本王也无话可说,只是山长也不想冤枉了好人吧!此事是本王的不对,可为了姑娘家的清白,也不宜将这件事情闹大,不知穆世子意下如何?” “殿下所言极是,”穆华容反应过来之后,配合地点了点头,“殿下正人君子,温小姐又是未出阁的女子,此事的确不宜闹大。” 山长摸了摸胡须,沉思起来。 虞楮却继续退而求次的道:“人本王也带来了,就在外头,只是本王怕诸位吓到这么一个小姑娘了,特意让人在外头等候,山长若是还有疑问的话,不若将人唤进来问问也好。” “只是这温小姐也着实可怜,流落在外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被温将军寻回,不想给温将军丢人,便只能独自一人在藏书阁刻骨努力,谁曾想……” “老夫也觉得殿下说得有道理,她既没有出景山书院,也没有做出违背书院的事情来,那么此事便就此作罢,惊扰了殿下实在是惭愧。”山长也知道这件事情再闹下去只会显得他们景山书院的人斤斤计较,总是纠结于这些微小的事情。 张夫子很不满这个结果,可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众人走出房门的时候,果然瞧见了规规矩矩跪在屋外的女子。 温九蕴身上穿着和她身量格格不入的衣衫,秀发披散着,湿漉漉的,小脸满是恐慌,那双眼睛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看向众人时泪水便落下来了。 “请山长和夫子责罚!学生不该深夜前往藏书阁,也不该耽误了时辰没能及时回房。”少女双手叠在一起脑袋磕在手背上,语气怯生生的。 山长无奈地道:“罢了,你才来景山书院一日,许多规矩都不懂,今日也不是你的过错,瞧你今夜也受罪了,便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不必来学堂了,待到身子好些再说。” “谢山长。”温九蕴慢吞吞地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从惶恐变成了冷漠。 这古代的规矩还真是多。 还有这个张夫子,看来周氏的手也不是那么短。 啧,真是个碍眼的,非要来她这里找不痛快。 等到这几个糟老头都走远了,一鸣急急忙忙地把人搀扶着起身。 温九蕴体力不支的半靠在一鸣的身上,一张小脸白如纸,虚弱得差点站不稳。 这苦肉计可真是废身子,原主本就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女娃,今日又是淋雨,又是打了一架的,还受伤了,哪里还撑得住。 “一鸣,走!”她咬着牙,忍着伤口的剧痛低声道。 一鸣心疼地点了点头,作势就要搀扶着人离开,可还没转身穆华容和虞楮就走出来了。 虞楮只是眉心动了动,抿了抿嘴角。 反倒是穆华容瞧见她这憔悴的样子有些担忧,“温小姐可是生病了?我去唤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用。” “不行!” 虞楮和温九蕴几乎是一同开口的,气氛僵硬了一瞬,她喉咙有些干涩,吃力的道:“有劳世子殿下费心了,小女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穆华容伸出去的手慢慢的收了回去,眼底闪过淡淡的失落,却还是保持着风度地拱了拱手,“早些休息。” 温九蕴嗯了一声,已然没了力气再去应付他,吃力地在一鸣的搀扶下前往自己住的地方,这空中还下着雨,一鸣又要顾着她,又要撑着伞,很是艰难,导致走得慢,行至一条幽静小道时,她身子突然一空,脑袋被一件鹤氅罩住了。 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情绪是个什么样的,只是靠近他胸膛时强烈有劲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巨响,温九蕴不是个矫情的人,心安理得的将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拼着一口气道:“你我互不相欠了。” 今日那些人是来杀他的,自己出手也算是间接性的救下了他。 虞楮垂眸,夜色中,女子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他收回目光,步子走得稳健,冷笑一声,“两清?温小姐倒是想得美!” “我不会帮你的,”少女靠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语气在他耳畔升起一股痒意,娇躯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很难不让人乱了心智,温九蕴一字一句的道:“殿下想要杀温良冀,我也想杀温良冀,不如你我各凭本事?” 虞楮接近她不也是为了想要三十六路山匪的支持么? 三十六路山匪散步在各处,具体多少人除了苏白英和她无人知晓,就连罗叔也不清楚。 这是一支庞大的队伍,足以让高高在上的君王位置受到撼动,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想要。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连姓氏都不曾被赐予,却有这样的狼子野心,这西陵王朝可真是有意思。 虞楮闷笑一声,“本王若是真想要三十六路山匪,将你绑来不是更好?何须劳心费神?” 杀温良冀?那可不是他的主要目的,而是父皇的。 在其位谋其职,皇位上坐的不是他,杞人忧天自然也轮不到他。 比起自己动手杀了对方,他倒是更期待看着温良冀死在自己亲生女儿手上的样子。 耳畔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水洼中,树木上,被抱回屋内之后,她衣衫已经溢出了鲜血,眼底泛红,直勾勾的盯着灯火下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道:“那殿下想要什么呢?” “本王想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虚弱的少女,话就此打住,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本王先告辞了。” 他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一出房门虞楮的眼神便暗了下来,和这夜色融为一体,安泰贴心的提着灯笼给他引路,压低声音道:“殿下,人都处理掉了。” 今日的那些人是南浔的漏网之鱼,给了他们机会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追到洛京来。 虞楮嗯了一声,却还在琢磨着温九蕴的话。 第23章 你理当叫我一声姐姐 景山书院的灯光逐渐地熄灭,一鸣良久才寻到厨房,蹑手蹑脚的烧了点热水。 折腾了这一个晚上,差点露馅了。 “阿九姐姐,这景山书院如此多的规矩,咱们何必受这个苦呢?”一鸣端着热水进来,看着她肩膀上的伤,一张涂着脂粉的脸扭曲在了一块,“阿九姐姐何时受过这种苦了。” 她可是苍溪山人人都呵护的小公主呢! 温九蕴坐在桌边,咬着牙撕扯开勒住伤口的布条,一边自己擦拭着伤口,一边道:“一鸣,这里不是苍溪山,我也不是从前的温九蕴,母亲不能白死,苍溪山的三千条人命也不能死不瞑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景山书院就算是地狱她也得待着。 只有温良冀的鲜血祭奠苍溪山的亡魂,她才能心安。 三十六路山匪如今的情况特别的不妙,不仅要隐藏足迹,还得收集四面八方的消息。 洛京这边,温良冀的人时时刻刻地盯着,所以在景山书院倒是方便了她行事。 “阿九姐姐,我还是出去给你找个大夫吧!”一鸣看着她的伤口急得满头大汗。 温九蕴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嘴唇也被咬出鲜血来,这副身躯过于娇弱,只是受了这点伤就撑不住了,她咬牙道:“不行!” 若是大夫来了,她这个剑伤如何解释? “温小姐。”话音刚落屋外便响起了安泰的声音。 她给一鸣使了使眼神,少年才气势汹汹地起身打开了房门。 安泰毕恭毕敬地掏出了一瓶伤药递给他,“这是我家殿下让我带来给温小姐的,殿下说了,温小姐的伤不宜找大夫,明日殿下会让人过来给温小姐看伤势的,今夜只能先委屈温小姐了。” “替我谢过翼王殿下。”少女的声音自屋内传出,安泰得到回答之后,拱了拱手离开了。 屋内,橘黄色的烛火下,她眸色越发的暗沉,里面倒映出两团火焰跳跃着,虞楮的心思只怕不是为了帮皇帝招安三十六路山匪那么简单。 他若真想帮皇帝的话,大可以一开始就把自己上交上去,何须来找自己呢? 所谓的联手又是什么呢? 莫非…… 温九蕴被自己脑海中萌发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人想做什么关她什么事? 上过药之后,伤口没那么疼了,一鸣贴心地为她将伤口包扎好了,嘴上碎碎个不停,“阿九姐姐,罗叔特意交代我,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是会骗人。” “你可不能……” “一鸣,人家是皇子!”温九蕴没好气地抬起手给了这臭小子一个爆炒栗子,“咱们是土匪!” “我也无心儿女情长,你阿九姐姐没那么恨嫁。” 一鸣摸了摸脑门,“可那人瞧着就不像个好人,我是担心阿九姐姐被他蒙骗。” 温九蕴懒洋洋的起身走向床榻,男人这东西她见过的可不少,不过一张皮相而已,还不至于鬼迷心窍。 这场春雨下了一整夜,使得天气都跟着冷了下来,天刚雾蒙蒙的时候景山书院的学子已经纷纷开始起身了。 昨夜的事情被山长压了下去,所以关于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 可饶是如此,温九蕴未曾去往学堂的事也惹来了不少人的猜忌。 学堂内,上头夫子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诗文,而下面的人却窃窃私语。 “济怀兄,今日这温九蕴没来,莫不是故意的?”坐在吴济怀后头的男子低声道。 昨日被揍了那一顿,他们几个大男人心里头都憋屈着,还屁颠屁颠地去请罚了,现在屁股都还疼着呢! 吴济怀脸色难看,他还是头一次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居然是在一个女人的手里面,这要是传出去了,他的面子往哪隔? “本公子不会放过她的。”吴济怀气得牙痒,他非得找个机会将人好好的教训一番不可。 他想了想往后瞥了一眼,“你不是一直和温那个小子走得很近么?你去打听打听,这野丫头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还会武功。” 方决啊了一声,苦瓜着脸,一个没注意屁股碰了一下,疼得他扭曲着脸,绝望地道:“济怀兄要不此事就算了吧!” 将军府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吴济怀侧目瞪了他一眼,凶神恶煞地警告,“你别忘了本公子是为了给你出气的。” 方决:“……” 他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也不敢去得罪哪个女人的。 因为惧怕吴济怀将气撒在自己的身上,结课之后方决磨磨蹭蹭的寻到了温允。 温允虽然年纪小,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稳重的性格让景山书院的不少夫子都赞不绝口,就连山长也说,假以时日,说不定他会成为第二个穆世子。 “我长姐?” 景山书院的书斋内,课业结束之后,温允时常在此处温习,听到方决的话不解的抬起头来,少年生得稚嫩,还没法隐藏情绪,他微蹙眉,语气似有不悦,“我长姐乃是温琼瑶,至于方兄所说的那位,在下并不认识。” 他好一段时间未曾回家中了,倒是没想到父亲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乡野丫头,凭什么做他的长姐? 他长姐该是琼瑶姐姐才是,知书达理,得体大方,也算是洛京颇具才名的女子了。 那里是一个乡野丫头比得上的? 方决被他这么一说语塞了一瞬,那他该找谁去打听这个温九蕴的来历呢? 也不知是不是方决的话起到了作用,温允没了继续温习的心思,随意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一番打听才知晓温九蕴住在何处,少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不用去学堂还挺好。”温九蕴舒服的靠在摇椅上,门窗大大的敞开,听着外头的落雨声,享受的自语。 一鸣是个跳跃的性子,在这景山书院闲不住的,又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所以在得到她的允许之后就溜出去了。 “如此不学无术,还自甘堕落,如何当得了我温家的长女?” 就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温九蕴抬眸看去,少年逆着光,一袭淡橘色的交领短衫,腰系白玉,生得细皮嫩肉的,五官精致,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黑发玉冠,说话的语气却是老气横秋的。 温九蕴坐直了身子,托着下颚打量走进来的人,“你是谁?” “温允!”温允眼神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她忽然轻笑着继续躺会了摇椅上去,继续摇晃着慢悠悠的道:“即是如此,那你理当叫我一声姐姐才是。” 第24章 想护她无忧无虑 “哼!你怎配做我长姐?”温允瞧着她这毫无仪态的样子,冷哼一声。 温九蕴也不恼,悠哉游哉地摇晃着摇椅,轻笑道:“听闻你学业不错,想必礼仪学得也不赖吧!出身名门,又是将军府的嫡长子,却不懂得敬重长姐,如此看来你与我也无不同之处。” “你……”温允气结,表情一下子没绷住。 温九蕴再一次坐直了身子,眼神挑衅地看着他,“小屁孩,就算你不想认,我也始终是你名义上的长姐,你若是觉得我不配的,你不叫便是。” 她是听温老夫人一直提起过这个温允的,温良冀对他寄予厚望,只是他的生母出身低微,又在生他时难产离世了,最后寄养在了周氏的膝下,成了温家嫡长子的名头。 奇怪的是,周氏本该对于这个孩子抓得牢牢才是,可听张嬷嬷说过,周氏对于自己这个养子并不待见,倒是温琼瑶和他姐弟情深。 “这是在景山书院,我来是告诉你,别给我温家丢人。”温允气得耳朵脖子都跟着红了。 温九蕴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很是善解人意地指了指门口,“好走不送。” 温允哼了一声,恼羞成怒地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走到房门口后还不忘补上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她一个世界知名大学毕业,在他这个年纪就已经把初高中的知识学完了,身承上百亿的身价,到了这小屁孩的嘴里倒是成了朽木。 啧。 树大招风,她可不想自寻烦恼。 她休息没一会的功夫,温琼瑶就前来探望了,得知温允来过之后还不忘补上几句,“姐姐莫要在意兄弟的话,他不过一个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 “你怎么知道他说了什么?”温九蕴依旧坐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莫非是他与你说的?” “少爷一直和小姐感情深厚,心中自然会对大小姐有所不满的,大小姐一回来就抢了小姐长女的身份,少爷怎会不为小姐打抱不平?”还没等温琼瑶开口搭话呢!她身边的小丫鬟倒是先忿忿不平起来了。 “闭嘴!”温琼瑶待到她把话说完之后,才呵斥道:“休要胡说八道。” 温九蕴笑盈盈地看着这主仆二人拙劣的伎俩,随后朝着那小丫鬟招了招手道:“过来。” 春兰愣在了原地,狐疑地看向自家小姐。 温琼瑶柳眉倒竖,“姐姐叫你过去,便过去,看我作甚?” 春兰不情不愿的挪动步伐走了过去,不满地嘟嚷,“大小姐有何吩咐?” 温九蕴估量了一下距离和高度,随后又很是温和的道:“你头低一些。” 温琼瑶看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皱紧了眉。 春兰憋屈的低下头,还没反应过来呢,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直接将她给打蒙了。 “姐姐这是为何?”温琼瑶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表情也有些绷不住。 春兰委屈地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而坐在摇椅上的人却只是理了理自己的毯子,笑意不达眼底,“不过是帮妹妹教训人罢了,主子说话的时候,哪有她插嘴的份,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这要是出去了,岂不是让外人说我温无教养?” “你……”春兰气得眼眶都红了,被温琼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她忍着火气,强颜欢笑地握紧了双手,“姐姐说的是,妹妹会带回去好好教导的,就不叨扰姐姐养病了,不过再过一个月山长就会检验学业了,姐姐可得早些好起来才是。” 温九蕴头也不抬地道:“好走不送。” 尽管很生气,可温琼瑶还是保持着仪态优雅的离去,天边暗沉,外头又湿又冷的,她连身子都不想动一下,也不觉得饥饿,旁边的火炉还在燃烧着,她身子一歪就睡了过去。 以至于虞楮带着人前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幕,门窗大敞,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也不知去了何处,少女静静地躺在摇椅上,双目紧闭,不知睡了多久。 他静静地看着这幅画面,这屋内并不奢侈,很是简朴,却因为多了她的原因导致画面看起来生动了不少,心脏猛地跟着跳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虞楮剑眉皱成了一个川字。 “殿下……”他身边的安泰低声提醒,“咱们还要不要进去啊?” 殿下怎么回事?又是送药,又是给温小姐找大夫的,如今都走到房门口了,怎么还愣住了? 李公子还等着呢! 虞楮回过神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走远了才开口,“一会再来。” “可是李公子他……”安泰迟疑地道。 虞楮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男女授受不亲,她人睡着了,丫鬟也不在,本王不方便进去,让李抒再等等。” 安泰:“……”他怎么觉得殿下是怕打扰了温小姐睡觉呢? 这边的李抒在景苑苦等了大半个时辰,都快望穿秋水了,总算是瞧见虞楮的影子时喜出望外,可只看见他们二人时又大失所望,不敢相信地扭过头望着走进屋内的人,“不是……温小姐人呢?” “你不是说带她来给我给她看病的么?这人呢?你给吃了?” 虞楮坐于床边的蒲团上,面不改色地道:“她人不在屋内,许是去了藏书阁,你急什么?” “人家可是受了伤的啊!”李抒能不急么?那可是美人啊!这身上留个疤,可不得让人心疼死,他迫不及待地道:“要不咱们去藏书阁找她吧?这可拖不得。” 虞楮烦躁地望向他,“这里是景山书院,无数双眼睛盯着。” “那你说怎么办?”李抒没好气地道。 虞楮抿了抿嘴角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灌茶水,脑海中不断地闪现那幅画面,竟生出了一种想要护着她这般闲情逸致,无忧无虑的样子,忽地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果真愚蠢。”轻嘲了一句,虞楮将这个原因归咎在了李抒的身上。 若不是他总在自己耳畔念叨温九蕴,他又怎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莫名其妙被骂的李抒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你是骂我?还是骂温美人?” 第25章 这美人好没良心 温九蕴醒过来的时候一鸣恰好回来,他手中拎着不少的好东西,胡乱地丢在桌子上,少年黑衣上染着水汽,发梢上还滴着雨水,活像个野猴子。 她抬眸扫了一眼,满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深怕他着凉了,将身上的毯子丢了过去,“就不能撑着把伞么?” 一鸣喜滋滋地擦了擦头发,笑得傻傻的,“还是阿九姐姐待我好。” “去把衣服换了,一会怕是要来人了。”温九蕴瞥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提醒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睡着的时候似乎有人来过,她迷迷瞪瞪地好像看见一个背影。 一鸣麻利地重新换上女装之后,这才神秘兮兮地开口,“阿九姐姐,我今日出去听到一些消息了,好像说什么太子要选妃了。” “太子要选妃了那是好事啊!”温九蕴起身坐在了桌边,从容不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这景山书院还真是有钱,就连茶叶也是上等的,她闻了一下淡淡的茶香飘溢着。 一鸣一把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很是严肃的道:“可是他们还说了,这温家的女儿只怕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性会很大。”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如今你成为了温家的嫡长女,会不会选你做这个太子妃啊?” 温九蕴优雅地端着茶杯,语气笃定,“不会。” 温良冀还没有这个胆量让她成为太子妃,更何况太子妃的人选一直都是个未知数,从太子被封为储君开始,各大世家也好,文武百官也罢,但凡是有闺女的都盯上了这个位置。 “皇后母族强大,若是要选太子妃,自然是要以自己的母族为先。”温九蕴慢悠悠地开口,神情不骄不躁。 温家的女儿可不止她一个,再加上她来历不明,别说是太子妃了,就是洛京的随便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瞧不上她的出生。 一鸣被她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 温九蕴有道:“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那院子里面的确是关着咱们的人,”一鸣神色愤怒地锤了锤桌子,“就在阿九姐姐来洛京的那日。” “所以那日徐副将没能送我入温家,只怕就是为了这事去的?”温九蕴神情复杂起来。 “总共有十一个人,阿九姐姐咱们要不要通知罗叔一声?”一鸣急切地追问。 罗叔他们如今还在洛京内,若是告诉他们的话,定能将人救出的。 温九蕴摇了摇头,“不行,温良冀抓住这些人就是为了引出我身后的三十六路山匪,若是让罗叔他们知晓了,岂不是去自投罗网?”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人要救,但不能涉险。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而来,一鸣嗖的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她的身后低语了一句,眨眼的功夫她的房门外就出现了几个身影。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檐下的风铃碰撞中响个不停,温九蕴姿态慵懒地倚靠在桌上。 “温小姐!”李抒是个没脸没皮的,摇晃着扇子就走了进来,笑得那叫一个风流,拱了拱手道:“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啊!”温九蕴眼尾上挑,似笑非笑地揶揄他,“公子上次送的墨宝,小女子很喜欢。” 这不提还好,一提李抒就肉疼。 “在下是来给姑娘治伤的。”他弯了弯眉眼,很是正经地轻摇扇子。 虞楮站于房门口似乎并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他背对着屋内的人,目光落在远方。 温九蕴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这个翼王还真是让人难懂。 “殿下您不进去看看?”门外安泰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轻声道。 这来都来了,不进去是不是亏了? “进去作甚?”虞楮斜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怪怪的,“李抒不是想见他这位心心念念的美人么?本王去了岂不是打扰他们?” 安泰:“……” 他梗着脖子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李公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这样子只怕会被温小姐给骗的裤子都没了。 “你以前受过伤?”李抒的人虽然风流,可医术从来不马虎,他收起手后一脸认真的道。 还是内伤。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为何会受这么重的内伤? 温九蕴没有否认,只是慢吞吞地把手腕盖上,嘴角噙了一抹看不懂的笑,这内伤说起来都是拜温良冀所赐。 若不是罗叔的话,只怕那个时候原主就死了,奈何原主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李公子能治么?”温九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 李抒面色认真起来,“能治,你肩膀上的伤……” “昨日上过药,已经好了不少。”温九蕴并不在乎这点外伤,昨夜她消过毒,包扎过,只能等它慢慢痊愈。 李抒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给她,“这药对内伤有益,每日服一粒即可。” “多谢李公子。”温九蕴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就给收下了。 气氛僵硬下来,李抒迟疑再三才起身离开的,来时本是抱着看美人的心态来的,可如今…… 这女子身上秘密太多了,又是和苏白英有关,又是温良冀的女儿,如今还身中内伤,重要的是她居然还活着,真是奇了…… 他看过对方的脉象,不像是会武之人,这样的内力在她体内流窜,她却还能活到现在,一般人只怕当场就气绝身亡了。 “阿九姐姐……”一鸣担忧地看着人离去,深怕对方察觉到了什么。 温九蕴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李抒身份过于特殊,又和虞楮走得近,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那就不是敌人,但也绝非朋友。 她所图之事巨大,自是要小心谨慎的。 “我觉得殿下还是离此女远一些比较好!”李抒走到虞楮的身旁,语气沉重,“一那个本该死了的人,却一直没死,怨气必是极大的,殿下当心引火烧身。” “你不是说她是个美人么?”虞楮嘲讽地勾起嘴角睨了他一眼。 李抒啧了一声,“美人也不值得在下豁出性命去!” 生命尤其珍贵。 虞楮不以为然,只是道:“将她的伤治好,其余的你不必管。” “难不成你是动了凡心?”李抒古怪地眯起眼。 虞楮一记冷眼扫去,“多嘴。” “翼王殿下!”屋内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虞楮疑惑地转身,对方盈盈一笑,“小女子有些事想和殿下谈谈!” 李抒:“……”这美人好生没良心。 伴随着房门碰的一下关起,他都还没反应过来人是怎么进去的,自己又是如何被拒之门外的。 “殿下帮我救几个人吧!”温九蕴直奔主题,一只手拖着脸,笑得很是真诚。 虞楮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很是淡定地望向她,眸子布满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本王为何要帮你?” “凭我能身后的三十六路山匪。”温九蕴势在必得的笑道。 如此一个巨大的人情,是人都会心动。 第26章 她喜欢永绝后患 她说得很认真,可虞楮却拒绝了,他笑了笑道:“恕本王能力有限,只怕帮不了温小姐这个忙。” 温九蕴很是潇洒地耸了耸肩,没再继续强人所难。 也是,虞楮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来的胆子和温良冀作对呢?这事情做得好了皆大欢喜,做得不好了,只怕会惹来麻烦。 “温小姐很会算计,如此艰难的事情,不找你身后的三十六路山匪,却找上本王。”虞楮笑容有些冷,似是不满于她的这番作为。 温九蕴秀气的眉头微微一挑。 “本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没等她开口,虞楮已然起身,拂袖而去带有几分怒意。 “阿九姐姐……他不帮咱们,这可如何是好?”一鸣心急如焚地道。 温九蕴敲了敲桌面,眼神中带着笑意,信誓旦旦地道:“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为何?”一鸣求学好问的道。 烛火下少女一张脸忽明忽暗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来,却没有开口。 因为虞楮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们是同一类人,这样的眼神她见得多了。 他若是出手,自己承了这个情,就相当于三十六路山匪欠了他这个人情。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虞楮拒绝她也是情理之中,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还不至于为自己冒险。 但如果这个风险是为了他自己呢? 夜雨寒凉。 李抒不是景山书院的人,所以在看诊完后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感慨,这世间美人难寻,好不容易碰见了一个,还是个时时刻刻惦记着算计人的。 “虽说这三十六路山匪的确是世间良将,可是殿下,咱们也犯不着和陛下对着干啊!”安泰知道温九蕴的心思之后立刻就不干了。 殿下的处境本也不好,陛下处处提防,诸多皇子个个瞧不起,如今三十六路山匪陛下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若是殿下贸然出手,岂不是引火自焚? 虞楮坐于床边,抬眸看安泰一眼,失笑开口,“你说的没错,所以她这是在逼本王现出原形。” “安泰你低估了她。” 她的手段可比那些世家千金要狠辣得多,最是擅长抛出诱饵,明目张胆地引诱鱼儿上钩。 安泰不明白地挠了挠头,“属下的确看不懂温小姐。” “那殿下看得懂?” 虞楮下棋的动作一顿,回想起少女的样子,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本王很期待。” 安泰:“……” 修养了一日,第二日温九蕴便又重新回到了学堂内去。 经过她怼过夫子,又暴打了吴济怀之后,倒是没有人再敢来挑事了,方决本就是个憋不住事的人,被揍了一顿事后就在私底下和下班的人都提醒过,别去招惹温九蕴。 “听闻吴公子在打听我的消息?”结课之后,温九蕴一出学堂就和身处丙班的吴济怀撞了个正着,少女言笑晏晏地看着对方。 吴济怀憋得脸都红了,可又有些怵她,矢口否认,“没有,本公子怎么可能打听你的消息。” “是么!”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说话也是口无遮拦的,惹得吴济怀羞红了脸,“我还以为吴公子对我一见钟情呢!所以迫不及待的想从我弟弟那里打探我的消息,着急上门提亲呢!” “你……”吴济怀被她这般调戏瞪大了眼,迅速的拉开了距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手指着她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话来,“不知羞耻。” “吴公子怎么还骂人了?”少女呆呆地愣在原地,眼神无辜,一副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表情,瞬间惹来了周围人的议论。 “这吴济怀仗着家中有些势力,就总是欺负人,如今居然连温将军的女儿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是肆无忌惮啊!” “就是就是,我听说啊!他还带着人要去欺负温小姐呢!若不是翼王殿下路过救下了,只怕这温小姐就……” “胡说八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些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可就是能让人听见,吴济怀气急败坏地反驳,“我没有,谁欺负她了,分明就是她,是她不知廉耻,你们没看见么?” “你少胡说,我家小姐清清白白的。”一鸣掐着嗓子上前护住。 一石激起千层浪,吴济怀本就声名狼藉,自然无人会相信他,尤其是对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在他的身后,温九蕴瞧见了那日给自己带路的小姑娘,经过打听才知道对方乃是吴济怀的庶妹,她寻到对方的时候,对方战战兢兢怕得要死。 所以她干脆就顺水推舟了,让吴嘉敏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而自己刚刚才随便一激怒,吴济怀就按捺不住了,这不就坐实了他欺负自己的罪名么? 道听途说终究没有现场观看来的刺激。 吴济怀眼看着流言蜚语越闹越大,只好灰溜溜地逃走了。 结课刚结束,以至于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温琼瑶和温允自然也看见了刚才的一幕。 人群散去,温琼瑶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关怀备至地道:“姐姐,这吴公子可不是普通人,这里是景山书院,你把人给得罪了,可不好。” “如今懿贵妃娘娘正得宠,若是被父亲知道了……” “待我休沐回去便告知父亲,你不适合待在景山书院,随便给你请个夫子便罢了,免得丢了我温家的颜面。”温允年龄不大,可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个子还比温九蕴矮了一个头,气势却不小,他很是嫌弃的开口。 温九蕴对此无动于衷,甚至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地刺激这小屁孩,“原来咱们将军府的人这么胆小怕事啊!区区一个吴家居然就将妹妹和弟弟吓得魂飞魄散了。” “是你先闹事的。”温允怒道。 一鸣怒从中来,这该死的小屁孩就该吊起来打一顿。 温九蕴眼神骤然冷了几个度,她从不屑于和这些人解释什么,只是很不爽这小屁孩趾高气扬的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森冷又转瞬即逝的笑意。 那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温允莫名地觉得瘆得慌,他这个乡下来的姐姐不知为何总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爹爹嘱咐过,让我照看好姐姐的。”温琼瑶软声细语。 温九蕴静静地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样子,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那就劳烦二妹妹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从不来不喜欢在自己身边留有任何一丝的隐患,吴济怀总是找事,倒不如一次性让他老实下来。 第27章 收了个徒弟 “姐姐,你不必对她这般好言相劝的,这般的不识抬举,还招惹是非,如何担得起我温家的长女?”温允很是不满自己这个突然多出来的长姐,在他心中只有温琼瑶一人。 温琼瑶语气很是温和大度地苛责他,“允弟,再如何她都是你我的姐姐,怎可这般无礼?若是被父亲知道了,父亲该不高兴了。” “待休沐回去,我自会和父亲提及的。”温允哼了一声,固执的甩袖而去。 温琼瑶在后头连叫了好几声,都没能让少年回头,便作罢,待到人走远了才朝着身后的春兰道:“咱们出去走走。” 春兰还对那日自己挨的一巴掌怀恨在心,看着自家小姐善解人意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的道:“明明小姐才是温家的嫡长女,如今被这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抢了名头也就算了,她还如此不把小姐放在眼中,实在是可恨之极。” 最让人嫉妒的当然是她那张脸了,居然比小姐还要美上几分,这若是被太子殿下瞧见了,岂不是…… 温琼瑶被这话戳中了痛楚,但还是努力地压抑着,让自己看上去依旧端庄大方,“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她把吴家子得罪了,以吴济怀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来说,肯定会善罢甘休的,既然如此她倒不如顺水推舟。 “春兰,”她对着春兰的耳朵交代了几句,点了点头道,“速去,切记别被人发现了。” 春兰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鬼鬼祟祟的便溜走了,她摸着自己耳畔的一巴掌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小贱人,就凭你也配和我家小姐争?” 年纪不大的少女说出来的话却非常的恶毒,让人毛骨悚然。 “你不好好地温习先生教授的课业,又要出去作甚?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总是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而这边的温允告别了姐姐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逮温九蕴了。 他很是看不惯这人,觉得她给温家丢尽了脸,自己作为温家的长子自然有必要看着她的。 少女不耐烦地转过身来,眉骨间隐隐有些愠怒,“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姐姐么?那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温良冀的外院关着她苍溪山的人,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自然是要去探查一些敌情,难不成真在这里学他娘的什么三从四德了? 温允哼了一声,稚嫩的脸上都是厌恶,“你自然是不配做我姐姐的,我是怕你丢了温家的脸面罢了,如今你得罪了吴公子,还不知悔改,竟还想着出去。” “阿九姐姐,我去教训他。”一鸣实在是看不惯这个臭小子嚣张跋扈的姿态,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温九蕴给拦下来了。 少女笑得邪气,朝着他招了招手。 温允迟疑了一瞬,像是在畏惧什么。 温九蕴挑衅地道:“怎么?怕我啊?” “胡说,”少年哪里经得起这般的刺激,怒着反驳,大步流星地走向她,“你想做甚?” 这条小路幽静,没什么人,实在是太适合揍人了,温九蕴给一鸣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立马领会的就走前面去放哨了。 温九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小屁孩,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其实你每次去藏书阁都不是去温习的吧?是去习武的,你不喜欢读书,你喜欢学武,奈何父亲不同意,所以你只能一边读书,一边偷偷摸摸地习武。” 小秘密被人知晓温允如临大敌,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支支吾吾得往后退,“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一直瞒得天衣无缝,就连姐姐都不知道。 “因为你手上的茧子啊!小屁孩,你不会以为人人都如你那个阿姐一般愚蠢吧?”温九蕴掐着他的脸凶巴巴地道:“我可不是你那个善解人意的琼瑶姐姐,你最好也少管我的事情,要是再出言不逊,我把你舌头割了。” 温允恼羞成怒的就一拳挥舞着过去,却被温九蕴直接抓住了,她扭着少年的手腕把人逼得跪在了地上,眼神冷厉,而后半蹲在地上掐住了他的脖子,警告道:“就凭你也想学人拿腔拿调的来教训我?” “你……”温允整个人都傻了,挣扎着拍打她的手臂。 好在温九蕴并不打算真的为难他,及时的收手,还很嫌弃的掏出一块丝帕擦了擦,温允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一抬头却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站在他面前的分明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怎么会有这般骇人的气魄。 那睥睨天下的姿态,比男人还要胜上三分。 他衣衫有些凌乱,就连人也没了刚刚才的嚣张,喘了好几口气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温九蕴的跟前,少年挺直了脊背,拱手朗声道:“阿姐,以前是我错了,对不起。” 不远处的一鸣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赶来,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弄懵圈了。 温九蕴敷衍的哦了一声,“那还不滚?” 温允是个输得起的人,尤其是比自己厉害的人,向来都很是钦佩,此番输给了温九蕴恨不得把人供奉起来,他急急忙忙的站起身,迫切的道:“阿姐,你能不把我会武这事告诉父亲么?” “就你刚刚才的那几招连三岁孩童都打不过的招数?”温九蕴无情的埋汰。 温允挠了挠头憋屈道:“我这不也是没有人教么?阿姐你能教我么?” 如此一来他不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学武了? 温九蕴本来只是想吓吓他的,可如今却改变了注意,她莞尔一笑,一改刚刚才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好啊!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能告诉父亲我会武这件事情、” 少年想也没想的就满口答应了,看着他屁颠屁颠离开的样子温九蕴眼底的温度散去,意有所指的道:“这温良冀人不怎么样,生了个儿子倒还不错。” 可惜了,大家是敌,不是友。 下午没有课业,温九蕴便带着一鸣光明正大的离开了,只要赶在景山书院闭门前回来便无事。 她得尽快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将苍溪山的那些人救出来,要不然的话只会成为温良冀握在手中的把柄。 第28章 本王说过她很聪明 今日阳光明媚,春雨滋润过后的空气也弥漫着淡淡的芳草香,本就正值四月天,正是花争艳时,酒肆茶楼热闹非凡,画舫小浆皆是文人骚客的身影,大多趁着这春光载歌载舞,吟诗作对。 温九蕴初入景山书院不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旁人对她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 可最让人值得一提的便是她那副面貌了,洛京有三美,一美是尹家女玉颜色,当得上这绝世无双。 二美便是那不受宠的九皇子——虞楮了。 这第三美么,便是洛京最是出名的芙蕖花了。 这些虽是一些文人骚客闲得无聊弄出来的三美,可久而久之的便也被众人默许了。 茶楼上,在一众争论声中,有人大放厥词的举着酒杯道:“要我说,这温家女的,当得起这第四美。” “那日烈日炎炎,我于三两好友恰好路过温将军的府邸,瞧见了那归来的温小姐,一身傲骨,虽跪在地上,可不卑不亢,当真叫人难以忘怀。” “杨兄莫不是醉了不成?”他身后的几个好友哈哈大笑,无不揶揄起来。 这温家的这位女儿,他们也只是听过没见过啊!据说如今还被送去了景山书院,被人传得神乎其乎的,还真叫人有些好奇了呢! 杨志对于几人的俗气嗤之以鼻地摇了摇头,脸颊有些微红,他探出窗去,想要透透气,眯着眼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远山的桃红柳绿,不由得有些出神,以至于手中的酒杯滑落了下去。 他猛然惊醒,正要惊呼路过的一位姑娘时,对方脚步一顿,抬手稳稳地将他的酒杯接住了。 杨志看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之后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急切地道歉,“那个,姑娘我……” “砰!”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温九蕴就把茶杯丢了回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杨志一个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吓得其他人纷纷上前呼叫,“杨兄,杨兄,你没事吧?” “我不是故意的……”杨志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肿起来了,他卑微地哭丧着脸,“我好像看见温姑娘了。” 众人无奈地将他扶起,“杨兄,这洛京的三美都是你画出来的,知道你画技出众,但是也不必看见谁都觉得能当得起这第四美啊!” 杨志龇牙咧嘴地将地上的酒杯捡起来,狐疑地再一次探出头去,这一次却什么都没看见,不由得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难不成当真是我看错了?” 走远的温九蕴一想到方才的事情就对着一鸣教导道:“不可学旁人高空乱丢东西,若是砸中了人不好,知道了么?” “阿九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的,下次我看见这种人,我也学阿九姐姐一样丢回去。”一鸣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一边扯了扯自己这一身别扭的粉红色衣裙。 为了方便行事,二人走进了一家成衣店,换下了那一身累赘之后明显自在多了,广袖裙衫变成了窄袖的一身黑色劲装温九蕴很是满意,又戴了个斗笠将容貌遮住。 而一鸣则是换回了男装,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认得出他们。 拐弯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兵器铺,温九蕴简单粗暴地往桌子上丢了一锭银子。 正在捶打着兵器的粗壮男子听到动静方才停下,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了过来,“这位客官,您是要打造什么?” “我要一支簪子!”隔着斗笠,少女温声道。 男人像是被羞辱了一样,立刻黑了脸开始赶人,“走走走,老子这里可不是胭脂铺,哪里来的簪子。” “我要的这个簪子不是普通的簪子,要够锋利,够精美,还得要水火不侵,阁下莫不是做不到?”她叹了一口气收回银子,“我也是打听之下才知道阁下乃是此处的高人,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贸然前来,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慢着,”男人折回来,摁住了她的手把银子收下,“你这个买卖我做了,三日后你来取。” “多谢。”温九蕴得逞地弯下嘴角,这男人啊!就是吃不住激将法。 离开了此处,一鸣没绷住地开口,“阿九姐姐你打造这东西做什么?你若是想要武器的话,为何不直接去买呢?” “武器是用来杀人的,可是一鸣,这里是洛京,温良冀的地盘,若是我用此处的武器杀人,以他的能耐和手段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呢?”温九蕴负手而行,轻笑道。 温良冀在洛京的根基可不浅,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成为几大世家都要讨伐的对象了。 所以就算她真要涉险去救人,也不能用此处的武器,不过倒是可以自己做。 “可是阿九姐姐,咱们为什么要绕这么远来这里呢?”一鸣云里雾里地急抓头发。 温九蕴耐心地道:“因为这条街可以通往温良冀的那处院子啊!一鸣,我这个父亲可是个特别聪明的人物呢!”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步步算计的,那院子看着偏僻,可实际上正前方的一条路往前一百米是大理寺,而左边的一条路上则是有着巡防营,平时每个重要的时间点都会有士兵出没,而他们刚刚走过的这条路,则是徐副将的府邸,他的心腹呢! 老家伙可是策划得滴水不漏,若是被他知道罗叔他们来了洛京,他必定会放出风声,让他们知道苍溪山的人被关押在此处,以此作为诱饵。 “所以阿九姐姐一直在此处绕来绕去的是为了观察四周的敌情?”一鸣大为震惊,顿时钦佩得说不出话来,还好他们没有鲁莽行事,要不然的话可就完了。 温九蕴眼底深深的,她知道和温良冀之间是一个长久的战役,救出苍溪山的也只是第一步。 “本王说了,她很聪明!”二人身后一处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马车内,男人掀起帘子,看着对方走远的背影很是赞许的开口。 李抒有些捉摸不透地倚靠在马车里头,百思不得其解,“你又是如何猜到她的心思的?” 虞楮细细地回想了一番,放下帘子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一言不发。 第29章 第一美人 “这温良冀的老谋深算没能遗传到他那个儿子身上,倒是遗传到他这个女儿的身上来了。”李抒摇着扇子轻笑一声,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弯了弯。 虞楮倒是很赞同这一点,“本王也很期待她会如何做。” “你不是不打算帮她么?难不成你打算帮温良冀?”李抒啧了一声,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像是在斟酌到底是美人重要,还是拉帮结派重要。 虞楮抬眸瞥他,“温良冀的势力和兵权的确是很让人心动的存在,可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甘愿屈于人下的,这是一只猛虎。” 若是饲养得不好,很有可能反咬主人一口。 “可如果你帮了温良冀,他卖你一个人情的话,对你岂不有益?”李抒疑惑道。 不管怎么想,都是温良冀最让人觉得可靠,毕竟镇国将军可不是吹牛的。 虞楮抿了抿唇角,唇边漾出一抹浅笑,深不见底的瞳仁中有着别人看不懂的深意,慢吞吞地开口,“你不在朝中,自是看不懂的,景之,你还不如她。” 李抒有些语塞,没好气的道:“难不成她就比我聪明?” 虞楮笑而不语,的确如此。 他一开始也以为这女子不过是鲁莽罢了,抑或是仗着身后的三十六路山匪所以才这般的胆大妄为,可这段时间之后打消了这个看法。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像是能够将这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阿九姐姐,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么?”走出了小巷子,一鸣耐不住地开口。 他实在是不喜欢那个什么破书院,全是什么之乎者也,听得人脑瓜疼。 温九蕴瞥了这孩子气的少年一眼,纵容地道:“好不容易出来,那就逛逛再回去吧!” 也不知道罗叔他们那边怎么样了,但愿他们还不知道温良冀把人关起来的事情,这件事情风险太大了,若是他们去的话,肯定会有去无回的。 所以她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一鸣是个爱玩的性子,得到她的许可就收不住了。 洛京繁华,处处都是奢华的气息,和南浔那个小地方比起来,的确是天壤之别。 可惜了,这些奢华都是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 西陵建国三百来年,每一寸土壤都是靠着鲜血换来的,如今三国鼎立,关系又特别的微妙,边境外常有斗争,虽都不是什么大事,可久而久之的,若是大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战争一触即发。 这也是为何皇帝明明知晓温良冀的野心,却不敢对他动手的缘故。 一旦边境处发生战乱,他只能仰仗于温良冀。 可如果能有个人取代了这个老东西的话,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 烈日炎炎,她没什么精神气去逛街,便寻了一家清净的茶楼坐下,本想着一边听书,一边品茶的,却听到了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 “多谢方公子抬爱,可这东西白雪实在是不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公子还是留着吧!”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如三月春风,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她挑了挑眉,却被男人的声音给呛得差点茶水都给喷出来了。 方决急切的道:“尹小姐,这东西并不贵重,你就收下吧!我……” 温九蕴若有所思地挑眉,方决和那个传闻中长得倾国倾城,才华横溢的丞相之女——尹白雪? 这二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方公子请自重,”尹白雪身边的小丫鬟疾言厉色地出言呵斥,“我家小姐不过是来此处听书的,公子若是再纠缠不休坏了我家小姐名节,只怕不是方公子担待得起的。” 方决有些不知所措地摆了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 “方公子!”少女带着帷帽,遮挡住了容貌,只听见她声若莺啼,“丫鬟多有得罪,可还是希望公子自重才是,男女有别!” 温九蕴好笑地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这方决有点意思啊!胆子也不小,居然敢去给未来的太子妃求爱。 这尹白雪的身份地位,就算是不嫁给太子,皇后和她的家族也不会让她下嫁给方决这样的门第。 说句不好听的话,洛京的王室贵族,只要是尹白雪瞧得上的,都能任由她挑选。 不过以皇帝的精明来说,自是不会让外戚强大的。 这太子妃的人选,悬的很! “是在下冒犯了……”方决只好灰溜溜地站起身来,他羞愧地低下头去,“打扰了尹小姐,还请小姐莫怪。” 少女只是淡淡的道:“公子以后莫要再做此事就好,免得被人误会。” 下面说书先生的话本子说完了,换来了雷鸣般的鼓掌声,尹白雪似也觉得无趣一般,将手优雅地递给了旁边的丫鬟,“走吧!” 方决只好站到一旁依依不舍地看着对方远去。 “小姐,这方家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小姐何等风姿和身份,也是他们能够高攀得起的?”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木讷的方决很是嫌弃。 尹白雪温声责备,“不可这般议论他人。” 二人路过温九蕴的身边,完全没有注意到被人打量,她托着脸看着尹白雪的身影,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妙人。 她也在景山书院,只是档次和一般人不一样,乃是由山长亲自授课,四书五经,和琴棋书画都是享誉西陵的夫子所教导的,每日在景山书院课业完成之后就离去,神神秘秘的,据说那张脸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回眸看向还愣在原地的方决她轻笑一声,也起身离开了,她追上尹白雪的脚步,“姑娘请留步!” 尹白雪脚步一顿,似在确认一般,“姑娘是在叫我?” 隔着斗笠,二人的容貌都是若隐若现,谁也瞧不清楚谁的庐山真面目,有些怪异。 温九蕴负手而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姑娘的耳环掉了。” 小丫鬟抬眸看去,“小姐,还真是……” “多谢姑娘。”尹白雪摸了摸耳朵,得体地对着对方欠了欠身。 温九蕴大大方方的还给对方,“姑娘客气了。” 她没记错的话,巡防营的崔大人就是尹丞相的人。 第30章 环环相扣 尹白雪看着手中的耳环朝着对方微笑着道谢,这才和身边的丫鬟一道离开的。 温九蕴环抱着双臂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若有所思,看来得想个法子接近这美人才行。 温良冀宅院四周的这些人不想办法给弄走,她就没法去营救苍溪山的人,而且里面的地形图,以及那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她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入夜的时候让一鸣前去一探究竟。 待到一鸣回来之后二人又换了套行头,便径直往景山书院的方向回去了,行至一条没什么人的路上时,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却突然从前面冒出来,她神色慌张的一把抓住了温九蕴的手,急切的道:“温九蕴你现在别再往前走了,我们换一个地方!” “为何要换?”温九蕴面色平和,反问道。 吴嘉敏急得跺脚,小脸苍白如纸,“我兄长他带领一群人就在前面等着要教训你。” 她自小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兄长,父亲也瞧不起她,将她视为一个将来可以高嫁的工具,这个兄长也只知道欺负自己。 温九蕴是无辜的,她不想害了她,所以哪怕会被打也赶紧过来通风报信。 “你快走,咱们换条路。”吴嘉敏担忧地不停往后看,催促道。 温九蕴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是走了,岂不是让他们白等了。” “可是……” “吴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以帮你将他一次性的解决掉,你看如何?”温九蕴笑得温柔。 她这个人恩怨分明,吴嘉敏给自己通风报信,那她也做个顺水人情吧! 本来只是想把人赶出景山书院的,没想到这人这般的不识好歹,那她只能让这人走得更远一些了。 “你现在就回书院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找到穆世子,告诉他有人滥用私刑。”温九蕴贴在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地教她。 这种事情被其他人看见了最多就是出手呵斥罢了,可穆华容不一样,他最是在乎礼节,而且视律法为神圣,若是他看见了,这吴济怀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吴嘉敏也聪明,立马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把穆世子带到,不过你小心一些!” 她想了想又道:“顺便将我弟弟温允也一起叫上。” 有了这臭小子的存在,事情闹大的话,温良冀那边就显得容易交代了。 吴嘉敏重重地点了点头,提着裙摆一溜烟就不见了。 温九蕴心不在焉地卷了卷袖子,几个杂碎而已,她还没有放在眼里。 一鸣蠢蠢欲动的活动着筋骨,“阿九姐姐,要不要我出手啊?” “这可不能出手,咱们要是出手了,可就不占理了,一鸣!”做戏就要做全套才是。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所顾忌地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吴济怀早就带人等着了,他胆子很大,这一次特意带上了家丁,都是些练家子的,七八个的样子,一个个五大三粗。 “贱女人,你敢算计本公子!”见到她出现,吴济怀的嘴脸立马就露出来了,他冷笑一声拿着手中的棍子拍了拍手心,“这一次本公子要你身败名裂。” “要不说你是个废物呢!上一次带了三四个男人也没能把我怎么样,这一次居然带了七八个,吴公子,你就这么……没用么?对付我一个小女子也需要这么隆重,真是让小女子惶恐啊!”温九蕴捂着嘴阴阳怪气的道。 吴济怀可不吃她这一套了,冷笑着嚣张道:“本公子今日就要教教你怎么做人。” 温九蕴啧了一声,一脸地瞧不起。 人蠢就算了,说的话也不顺耳,她掏了掏耳朵,掐算着时间,就这么耐心的等着他们几个人冲上来,这几个人下手很重,而她和一鸣却没有还手,只是躲着和他们周旋。 温九蕴一只脚踩在吴济怀的木棍上,嫌弃地摇了摇头,“不行啊你,没吃饭么?” “看来吴公子这身子骨很是弱啊!还比不过那被掏空了身子的男人。” 如此奇耻大辱,吴济怀恼羞成怒地拔出了自己的木棍,疯了一样的挥舞着。 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她目光瞥见了拐角处出现的人影,再看着吴济怀挥舞下来的木棍,咬着牙硬生生地挨了一棍,疼得她汗水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吴济怀,住手!”这一幕刚好被穆华容瞧见了,他厉声呵斥道。 吴济怀也吓傻眼了,完全没想到她没能躲开这一棍,尤其是当穆华容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阿姐!”温允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 这一棍子打得她手臂发麻,骨头都折了,温九蕴忍着剧痛地靠在了一鸣的身上。 一鸣很给力地开始哀嚎,“小姐!呜呜呜……小姐。” 穆华容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怒火中烧,“吴公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滥用私刑,带来这么多人殴打温小姐,此事本世子必定会上报给陛下。” “我……”吴济淮顿时白了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世子殿下,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只是……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而已!” “今日之事本世子亲眼所见,绝不姑息。”穆华容义正言辞。 温九蕴满意的咬了咬嘴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吴济怀这个人报复心极强,若是不永绝后患,只会成为她的一个麻烦。 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他那个妹妹了。 “吴济怀,你敢伤我阿姐,我将军府不会放过你的,若是被我父亲知晓,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温允一字一句地怒道。 吴济怀先前的嚣张都被磨灭掉了,他傻傻的瞪大了眼,却不知悔改地反驳道:“分明是这个贱女人,是她……” “你还敢说!”温允气急败坏地上前一脚将人踹倒,揪着他的衣襟就要动手,却被温九蕴及时的给阻止了,“允弟,别……此事还是交给穆世子吧!” “哼!”温允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算你运气好!” 穆华容走向她,看着她这虚弱的样子心中不忍,“我让孙羽给你找个大夫,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有劳穆世子了。”温九蕴煞白着脸,弱弱地开口。 穆华容知道她会武功,但是并不知道这事乃是她算计的,自然会秉公处理,而她要的就是他的秉公处理。 一转身,擦肩而过的时候,温九蕴眼底的羸弱荡然无存。 第31章 任何人都能成为她的棋子 吴嘉敏一直躲在后头,目睹着一切事情的发生心跳个不停,她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伸手顺了顺胸脯,一张脸早就白如纸张了。 若是此事被父亲知道了,她肯定会被赶出家门的,还好穆世子答应不会把自己泄露出去的。 那温九蕴呢? 她想到少女第一次找自己的样子就害怕地紧张,吞咽了唾沫踉踉跄跄地溜走了。 穆华容处理事情很利索,甚至还能调动刑部的人,直接将吴济怀押入天牢,不顾景山书院其他弟子和山长的劝说,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 他一袭华服立在议事堂的中间,说话气势十足,“这是景山书院,不是他人来此处耀武扬威的地方,陛下将景山书院交托于我监管,我自当有责任保护这里的每一个学子。” “孙羽,备马车,本世子要入宫。” “谨言!”山长起身唤住他,“此事关系重大,懿贵妃如今……” “山长是想用懿贵妃来压我么?”穆华容回首,眼神坚定,“那么谨言便拭目以待,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我西陵的律法大,还是他吴家的权势大。” 他愤怒甩袖而去,满腔怒火。 山长眼看劝解不动,只好迅速的派人去温,又只身前往温九蕴的住处希望她能够息事宁人。 而此刻的温九蕴虚弱得随时都能倒下去,衣裙脱下,伤口触目惊心,吴济怀那一棍子本就是奔着取她性命而去的,所以力道十足。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么?不要得罪这吴济怀,你怎就不听呢?”温允看着这伤口忍不住地又苛责了一句。 温九蕴抓住他的手臂,眼神死死地落在少年的身上,一字一句的道:“这件事情不会善罢甘休的,必定会惊动父亲,你最好不要提及我和他之间有过过节这件事情。” “为何?”温允吃痛地揉了揉手臂,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温九蕴松开手,倚靠在床柱上,懒洋洋地道:“你若是还想让我教你武功,就什么都别问。” 温允:“……”他心中的确一堆的疑惑,这个阿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武功? 少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都听阿姐的。” “现在,立刻回府邸,要抢在他们之前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要往严重了去说。”温九蕴吃力地朝着他嘱咐道。 温允犹豫了一会,还是听话地去照办了。 一鸣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可心中早就已经谋划着找个机会弄死那姓吴的了,他咬了咬牙等着温允走远了才红了眼小心翼翼地给她吹了吹伤口,“阿九姐姐……” “哭什么!这点伤死不了,只是这个吴济怀若是不弄走,会坏了你我的大事。”温九蕴无所谓地道。 吴家就一儿一女,这个吴大人很是宠爱儿子,对女儿极为的苛刻,如今儿子没了,他也只能仰仗于女儿了。 便能成为她所驱使的棋子,这一次倒是一举两得,虽然受了一些皮外伤。 此事闹得很大,整个景山书院的人都在议论不休,虞楮回来时便也得知了,有些诧异。 这女人居然这么豁得出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怕得罪懿贵妃? “殿下不去看看?”安泰看着殿下这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好奇。 虞楮不解地反问,“本王为何要去看她?” “这温小姐受伤了啊?穆世子都已经进宫了,此事只怕会闹得很大的,殿下不该关心关心么?”安泰语气都有些激动了,就好像受伤的人才是他的主子一样。 虞楮眼神凉了下来,道:“安泰,你这么担心她,不如她给你当主子如何?” 安泰吓得闭嘴不吱声了。 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屋内,也好奇温九蕴会把事情做绝到什么地步,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凡是凑上去的人,每一个都会成为她的棋子,其利用价值也是忽大忽小。 居然敢把主意打在了穆华容的身上去,倒是头一个。 穆华容可是天下儒生所尊崇的人物,他的言辞自然是可信度极高,所以此番就算是吴家有懿贵妃罩着,只怕这吴济怀也是凶多吉少了。 半个时辰之后,忽然变了天,阴沉沉的眼瞅着就要下雨了,有人行色匆匆地赶往温九蕴的住处来。 山长带着大夫,却没能用上。 穆华容走的时候就已经让人请了大夫,此刻正在为她包扎伤口。 温九蕴看见山长也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山长和这吴家似乎有些渊源,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对吴济怀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她把事情闹大了,穆华容进宫了,山长这不就赶着前来了么? 她心中腹诽了一会,换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山长!” “不必多礼,”山长背过身去,“你先把伤口处理掉,再说也不迟。” 大夫速度很快,给她包扎了伤口,又将折断了的胳膊给缠起来,随后起身交代,“姑娘这伤有些严重,老夫已经为你把骨结上了,不过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姑娘可得好好静养才是。” 这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居然下手这般狠,还是个姑娘家家的。 大夫叹了一口气和山长拱手告别。 他一走,山长便直奔主题,“温小姐,今日之事老夫必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这吴济怀也是平日里顽劣惯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但是绝不是要伤害温小姐,此事能否给老夫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山长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惭愧,想他一世英名,如今居然…… 温九蕴笑得苦涩,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山长的意思是要让学生白受这些苦了么?”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夫必定让吴济怀来你面前磕头认错!”山长信誓旦旦的表示。 认错?磕头? 这些没有任何价值的道歉,她从来不屑。 少女表情凄哀,垂下眸子去,眼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语气酸涩,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学生孤苦无依的,幸好被父亲接回来,若是山长一定要让学生息事宁人的话,学生也没什么好说的!权当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穆华容已经入宫了,这件事情能化小么? 不能的。 这景山书院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一个个自诩清高,实际上不也是道貌岸然么? 第32章 你我两清 “老夫……”山长被她的这一番话说得有些自行惭愧,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温良冀可是镇国大将军,陛下最为仰仗的人,如今他的女儿受了伤,于情于理都会为其出气的。 吴家也无非就是仗着懿贵妃年轻貌美,此番在宫中备受恩宠才嚣张跋扈的,两者可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 心中默默地斟酌衡量了须臾,他只好作罢,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道:“你们都是我景山书院的学子,老夫这么做也是不希望伤了你们同窗之谊,可如今你伤势惨重,也的确不该息事宁人,你放心此事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低垂着眸子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转瞬即逝,她一言不发,等着人离去之后才抬起头擦了擦眼角掉下的泪水,“一鸣你猜,他们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一鸣摇了摇头,他猜不透。 御书房内。 穆华容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请陛下明察!” 高高在的君王闻言怒而拍桌,“好一个吴济怀,居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如此毒手。” 对付谁不好,这个人还是温良冀刚刚寻回来的女儿,他虽然也好奇温良冀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女儿,可也不好去过问,只是听传言说温良冀对这个女儿尤为的宠爱。 才入洛京不久,就让她去景山书院求学,这吴济怀可真是会给他找事。 还让穆华容亲眼所见,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若是别儿个,他也就想办法搪塞过去了,可…… “温将军可知晓此事了?”皇帝沉默了一瞬,又道。 穆华容道:“回陛下,已经派人通知温将军了,还请陛下严惩此人。” 皇帝面色严峻,斟酌着道:“穆爱卿,此事朕一定会给温家一个交代的,你且先回去,吴济怀就先继续关着,明日早朝朕会下旨。” 温良冀他还不能得罪,所以只能委屈了吴家。 穆华容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起身拱手离开了,此状他是必胜的。 孰轻孰重陛下比他还清楚,尤其是这件事情是由自己开口。 他前脚刚刚离开,懿贵妃就跌跌撞撞地赶来了御书房,一看见皇帝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美人娇弱,一袭薄薄的纱裙,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陛下!那是臣妾的侄子啊!臣妾就这么一个侄子啊!哥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好了!”皇帝不耐烦地拍了拍案桌,“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也不看看你那个侄子平日里都做了什么好事?文不成,武不就,如今他得罪的可是温良冀的女儿!” 一个他想除掉却除不掉的人。 边境动不动就告急,那三十六路山匪又不知所踪,若是在此刻得罪了温良冀,于他西陵江山没有任何的好处! 懿贵妃被这么一吼,瞬间收敛了哭声,任由泪水哗啦啦地流下来,皇帝又看得心软,急急忙忙地从龙椅上走下来,忙不停的过去给人擦眼泪,心疼的道:“爱妃!朕向你保证,他不会死的,这样总可以了吧?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懿贵妃伤心的擦了擦眼泪,娇嗔着甩了甩胳膊,“陛下这般疾言厉色的,臣妾可不敢说话。” “好了,好了,朕错了!”皇帝低三下四的哄着美人,将人轻轻的揽入怀中。 可懿贵妃却有了危机感,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是再不能怀上孩子的话,那她吴家岂不是时时刻刻都会被人欺负么? 如今一个小小将军的女儿都敢这般放肆,以后还了得? 现在陛下对自己还算是宠爱,可宠爱并不是长久不衰的,只有孩子才是…… 她暗暗的下定决心,眼神也变得歹毒起来。 傍晚时分穆华容从宫中赶回来,路上下起了雨水,他脚步匆匆的直接前往温九蕴的住处前去探望。 在得知山长也来过之后约莫也明白了些什么。 他一进门,便瞧见了少女一袭白衣坐在靠窗的蒲团上,虚弱得像屋外被雨水打得花枝乱颤的花骨朵儿,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凋零,精致的脸上毫无血色可言,懒洋洋的倚靠在案几上,姿态慵懒,自带三分弱。 “世子殿下!”她一回眸望着珠帘外的人,笑得吃力,作势要起身却被他给阻止了。 穆华容敛去眼底的异样,隔着珠帘,道:“我已经上报给陛下,明日便会给你一个交代,此事是你受委屈了!” 温九蕴笑着邀请他坐下,还贴心的为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多谢殿下了!” 因为天气的缘故,屋外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屋内烛火摇曳,男人那如玉的脸上似有些纠结,时不时的抬眸看她,终是没能忍住的开口,“此事是你一手促成的?” “还不够明显么?”温九蕴托着脸笑了,丝毫没有被伤势影响,她眼底带光,只是不善,直言不讳的盯着男人的眼睛,莞尔道:“愿者上钩罢了!” “吴小姐为何会帮你?”面对少女的坦诚穆华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正如孙羽所说,她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也没有寻常女子的善解人意,亦正亦邪的,让人捉摸不透。 温九蕴啊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浓郁的茶水,慢悠悠的道:“因为有所图啊!” 凡她有利者,都不一定是敌人。 吴嘉敏的确是陷害过她,可这个陷害于她而言不痛不痒,还能让对方为自己所用,她也不亏。 “所以你让我目睹了这一出你唱的好戏,又引我入宫告状,意欲何为?”穆华容追根究底,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这一棍子是她故意承的,那天晚上他亲眼目睹少女毫不留情的将人杀了,又怎会打不过压根不会武功的吴济怀呢? 温九蕴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及时的岔开,“世子殿下高风亮节,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对你可不好,与我狼狈为奸,只会害得殿下声名狼藉!殿下还是当不知道此事吧!” 反正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任何对她构成危险的人和物,她都不会留下。 穆华容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少女不咸不淡的开口,“此事就当世子殿下还了那天晚上的救命之恩,你我两清。” 第33章 小女温婉 这一句两清让穆华容有了些许的失落,他愣住了,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温九蕴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语气凉薄得仿佛二人从未相识过一样,“世子殿下请回吧!” “你……”穆华容哑口无言,手握住面前的茶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也觉得难为情一般,匆忙起身,撩开那珠帘时,回眸真诚地道:“好之为之。”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又何须自作多情呢? 公仪翡面不改色地下逐客令,“世子殿下慢走”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 穆华容于她本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如今目的达到自然也该成为弃子了,只是有些可惜,原本穆华容这个人情不想用在这上面的,奈何吴济怀如此的按捺不住,害得她浪费了这样一个巨大的人情,可不得从吴手中讨回一些利息么? “人都已经走了,吴小姐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温九蕴盯着空荡荡的房门口,不冷不热地开口。 门外的屋檐下,吴嘉敏一直躲在后头不敢出来,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既害怕,又欣喜。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觉得自己只能来寻求温九蕴的庇护,她太聪明了,而且还会武功,又是温家的嫡长女,若是她愿意帮助自己的话,那么她也不必这般担惊害怕了。 少女颤颤巍巍地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身粉红色的广袖罗裙早就已经湿透了,浑身都在发抖,她抱着双臂,雨水从发梢滴落,瞧着很是可怜兮兮,“温小姐……” “我说过不会出卖你,便不会出卖你。”温九蕴慢吞吞地起身,随手拿起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和刚刚才那冷漠无情的样子截然不同。 吴嘉敏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看着她给自己披斗篷的样子红了眼眶,声音都在发颤,“温小姐,我……我可以跟着你么?我琴棋书画都会,我不笨的,我很听话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想无所顾忌地活下去,不用担心兄长的打骂,也不用惧怕父亲时时刻刻都想着把自己送到那位官员的府上去做妾,她不想的。 温九蕴给她把斗篷系上,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好啊!我愿意帮你,”她的玉手卷起少女湿成一股绳的秀发,目光似有万千星辰,“从今以后,你就代表吴家,听命于我,等我的目的达成了,你想做什么,我都能让你如愿以偿。” 吴嘉敏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样,眼前一亮,哽咽着开口,“当真?” “我一诺,抵千金。”温九蕴信誓旦旦的保证 吴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可是懿贵妃就不一样了。 而且朝中的官员大多是认识的,有了吴嘉敏的帮忙她想要做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她安抚了小姑娘几句,便让一鸣把人给送走了,今夜温良冀是不会出现了的,他如今正忙着四处地逮三十六路山匪的踪迹,只怕是无暇顾及自己这边的。 正打算关门上床时却被一个黑影吸引了注意力,来人站在她的面前,压低了斗篷上的毡帽,哑声道:“咱们进去说。” 温九蕴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环顾了四周一圈,随后将房门严严实实的给关上,男人将斗篷褪下,一袭黑衣,面色沉重的坐在了凳子上,“阿九,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将消息透露给皇帝了,可我还是觉得此事过于危险,万一皇帝抓你怎么办?” “罗叔,他不敢的,他要抓我,不就是摆明了要和温良冀起正面的冲突么?”温九蕴自信满满地给他倒茶水让他暖暖身子,还不忘道:“您来得很及时。” 她本来还在想吴济怀的这件事情要不要添把火,如今看来并不需要了,倒是雪中送炭了。 罗叔板着脸道:“我都听说了,你这孩子太鲁莽了,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呢?” “罗叔,我自有分寸。”温九蕴沉声道。 她不想和这些人为敌,可若是这些人会成为自己复仇路上的拦路石的话,她也不介意斩草除根的。 “唉……既然你都决定了,罗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今温良冀正在四处寻找我们三十六路山匪的下落,我们不能在洛京久留,明日就得离开了,你在此处要注意安全,若是有紧急情况记得去找兄弟们!若是你有难,罗叔便带着三十六路山匪杀到洛京来。”罗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温九蕴一时间有些恍惚。 罗叔对于苏白英一直都爱慕的,只是从未说出口过,她的死对于罗叔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一生未娶的人,头发都开始发白了。 “罗叔,难为你了。”温九蕴真诚地看着他道。 这段时间罗叔在洛京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的,他必然远远的也跟随过温良冀,却没有出手,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痛苦的折磨。 罗叔苦涩地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有些沧桑的脸上看着让人唏嘘,“罗叔走了,照顾好自己,等你大功告成了,记得留着他的性命,罗叔想送他一程。” 温九蕴答应了下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思绪飘远,上辈子未曾感受到的温情,倒是都在这些山匪的身上感受到了。 他们有情有义,也放荡不羁,救济百姓,却成了反贼,当真是世事不公啊! 一夜无话,春雨在夜晚越下越浓稠,雾气自山间弥漫开来,碧绿的竹林中再一次被洗涤得一尘不染。 翌日一大早的景山书院的气氛怪异又宁静,连读书声也比往常要低沉许多。 温九蕴因为受伤的缘故又一次躺在了屋内休养,她倒是乐得自在逍遥,完全不顾及自己这屋外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糟的朝堂。 温良冀连夜写了奏折参了吴家一本,朝堂上更是寸步不让。 他早就看不惯这吴家了,如今逮住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的。 “陛下,小女自小在乡野长大,没什么见识,性子温婉胆小,臣便想着将人送去景山书院,结果没想到居然被人这般欺辱,还请陛下为臣做主!”温良冀愤愤不平地跪在地上。 吴大人一听这话就慌了,他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叫嚣着冤枉,“陛下明察秋毫啊!此事必定有蹊跷。” 第34章 一箭双雕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对于此事每个人的见解都不一样,平时就看不惯吴家仗着懿贵妃为非作歹的一些官员更是纷纷开始落井下石。 “回陛下,臣以为,此事应当严惩,这虽说是孩子们的事情,可这吴公子也快弱冠之年了,还行事这般的没轻没重,滥用私刑,派了那么多人去殴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在是有违君子风范。”李大人慷慨激昂地开口陈辞。 吴大人被气得半死,指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还不停地求饶,“陛下,小儿……” “够了!”高高在上的君王总算是开口了,他面色铁青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几人。 这个吴济怀可真是会找事,打的是温良冀的女儿也就罢了,可偏偏温良冀的这个女儿还是那个已故苏白英留下的遗孤…… 昨夜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所以这个温良冀早就背着自己居心不良了,瞒天过海的将一个山匪的女儿接回了自己的府邸,居然还对外宣称说是他的女儿! 当真是狼子野心啊! 此女生父不详,既然已经在洛京了,那么说不定还能让三十六路山匪归于自己的麾下,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心中暗自衡量了一会,皇帝语气冷冽,“此事朕昨日已经知晓了,你教子无方,居然还有脸在朕的面前哭哭啼啼的,来人啊!将这老东西拖出去给朕重重地打三十大板,吴济怀滥用私刑,行为不耻,给朕发配到边境去。” “温将军,你瞧如此可妥帖?” 温良冀有些惊讶,但也知道如此处罚已经不轻了,他慢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陛下,臣替小女谢过陛下。” “她既受了委屈,朕便赏赐她一些东西,过些日子太子生辰,也让她一块入宫来热闹热闹。”皇帝松了一口气,很是满意的道。 温良冀顿了片刻,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早朝散去之后,皇帝便直奔御书房唤来了自己的暗卫,“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回陛下,千真万确,苏白英的确有一个女儿,而且生父不详,想来是温将军趁火打劫,冒认了她的父亲,这才把人给接回来的”暗卫老老实实的回答,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些了。 苏白英死后苍溪山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这个女儿因为幸运才逃过一劫。 皇帝面色顿时变得深邃起来,他若有所思地蹙眉,这个苏白英影响力很大,她这个女儿想必也不赖的,要不然的话温良冀为何如此煞费苦心呢! “你派人去景山书院,替朕看看这个苏白英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暗卫不敢懈怠,忙不停地应下就出去了。 很快早朝的事情就传开来了,圣旨也送来了景山书院,皇帝特意交代过,温九蕴不用跪,所以宣旨的太监对她的态度也和颜悦色起来。 “温小姐,陛下说您受委屈了,这些东西都是赏赐于您的。”苏公公和蔼地笑着开口。 温九蕴咳嗽了一声,虚弱得如同河岸边的杨柳,随时随地都会随着风倒下一般,吃力地朝着他福了福身子,“还请公公替臣女谢过陛下。” 不得不说这个皇帝也不是个蠢货,要不然的话她这一出的苦肉计岂不是白唱了,接下来她就要看看到底是皇帝更胜一筹呢?还是温良冀更胜一筹呢? 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惜了,她要做的可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而是能够决定这场输赢的掌控者。 苏公公满意的笑着甩了甩拂尘扬长而去,温良冀才带着温允姗姗赶来,他关心得很虚伪,“此事爹爹都知道了,倒是爹爹忽视了,你这性子容易受人欺负,爹爹已经和山长交代过了,往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待你好好的学习这几个月,便好了。” 本身这些世家子弟送来此处,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家中也从未指望过他们真的能够学出一个人样来,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是穆华容的。 温九蕴乖巧地嗯了一声,又听着他交代了几句,更是提及过些日子入宫去参加太子的生辰宴不由得挑了挑眉。 看来皇帝上钩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自己了么? “温小姐还真是料事如神了,她怎么就能确定陛下一定会将吴济怀流放呢?”景山书院的一处阁楼上,安泰看着那一幕大为震惊,心中也忍不住的生出几分的钦佩来。 虞楮则是淡定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这并不惊讶,她每一步都是算好的,“昨夜那个黑衣人可追到了?” 安泰收回了目光恭恭敬敬的道:“派去的人已经追查到了他们的住处,看样子应该是温小姐的人,殿下要不要出手?” “本王和三十六路山匪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出手?”虞楮反问。 他们是冲着温九蕴来的,而不是温良冀。 这三十六路山匪倒也不笨,知道杀温良冀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在西陵的名声太好了,人人都称赞其是个忠君报国的镇国大将军,若是有人要杀他,必然是会被黎民百姓所讨伐的。 “安泰你说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虞楮眼底升起一丝的喜悦,那是看见志同道合的人的兴奋。 安泰挠了挠头,“属下不知道。” 只是是有些可怜穆世子,居然被人这么利用。 虞楮莞尔笑得很是妖孽,他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 烟雨中,温九蕴似乎有所察觉一般,从一鸣撑着的油纸伞下缓缓抬起眸子,她目光清澈见底,却带着一股寒气,看见阁楼上的身影时略微眯了眯眼。 这个虞楮也不是个好东西。 “此番算你运气好,陛下居然什么也不问,直接把人流放了,这样也好,以后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不过这件事情之后,你这名声可就不好了,”温允跟在她的身后絮絮叨叨的,最后头疼的道:“以后要相看人家就难了。” 不过也无碍,爹爹是大将军,他将来也会成为大将军的,定能护住她的。 温九蕴蹙眉收回了目光,不耐烦的回了温允一句,“你话怎地如此之多。。” 第35章 小肚鸡肠的男人 很快整个洛京的让人都开始议论起此事来,众说纷纭。 同时又更加的好奇这温家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这个女儿到底长得何种的天姿国色,才会让那吴家的独子如此的无惧风险。 谣言越传越离谱,愣是传成了一段美色误人的荒谬言论。 以至于洛京的名门闺秀也一个个的坐不住了,这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谁都想坐,但也不是谁都坐得稳的,如今又来了一个,只怕到时候她们想要做一个良娣都成了问题。 这事情闹得极大,毕竟吴家可是有个懿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斐然,如今陛下如此不顾及懿贵妃的情面,很难不让人怀疑。 丞相府内。 琉璃瓦下,春日的景色秀美,今日天气又是风和日丽的,尹白雪于闺房内抚琴,少女一袭牡丹色的广袖罗裙,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手指缓缓拨动间悦耳的琴声便响起了。 银月一脸的骄傲,论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整个洛京的大家闺秀中,她家小姐要说第一就没有人敢说第二。 只是这几日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那谎言,不由得让人心中也有些担忧。 待到一曲终罢,银月便忍不住的嘟嚷起来,“小姐,您就不好奇这个温小姐到底长得什么样么?居然让吴公子这般的铤而走险。” “银月,此事莫要议论,父亲既然没说,那就代表着无伤大雅。”尹白雪很是淡定的开口,没了毡帽的遮挡,少女面容一目了然,生得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那眉梢微微一皱便让人生起无限的怜惜之情,也的确是当得了这洛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银月只好哦了一声,随后又嘀咕着道:“奴婢听闻这位温小姐也在景山书院,小姐不妨去见见?” 尹白雪迟疑了一下,父亲说过她会是太子妃的,可就算是坐稳太子妃的这个位置,陛下为了制衡,只怕也会选一个侧妃出来。 温家的势力很大,温良冀又是镇国将军,他的女儿若是没能当选太子妃的话,陛下为了安抚他,肯定会让他的女儿成为侧妃的。 如果这个侧妃不是温琼瑶的话,对她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温琼瑶虽然聪明,可那点小伎俩她还从未放在眼里过,但如果敌人变了…… “银月收拾收拾,咱们去一趟景山书院。”尹白雪斟酌了片刻,这才开口。 银月喜上眉梢的就去安排了。 她也想看看这个被人传得神乎其乎的温家女儿到底长得什么狐媚子模样。 然而这些流言蜚语飞入温九蕴的耳朵里面时,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一心扑在了面前的课业中去。 一鸣咬着苹果含糊不清的道:“阿九姐姐,要不我去把他们的嘴巴都给封起来,免得这些人胡言乱语的,坏了我家阿九姐姐的名声。” “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了?”温九蕴头也不抬的继续落笔,慢吞吞的问了一句。 一鸣顿时就苦瓜着脸来了,“阿九姐姐不是我偷懒,实在是这个温良冀太过于谨慎了,我进得去也找不到他关押的具体地方在哪里,那宅子太大了,而且戒备森严。” 温九蕴手中的笔杆子顿住,笔尖的墨水滴在了宣纸上晕染开来,罗叔他们已经离开了,所以救人这件事情也该提上日程,刻不容缓。 温良冀的势力到底有多广她也不敢赌,若是被他找到三十六路山匪的下落的话,那么这些人就会成为认知,按照他们的义气而言,必定会誓死救出自己的兄弟。 看来也该皇帝出手了。 她得借助皇帝的手,将温良冀支开,从洛京支开,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她便能有这个机会了。 只是…… “一鸣,去把我的簪子取回来,咱们得动手了。”她沉声道。 一鸣一听这话就乐了,嗖的一下站起身来,三两口将苹果囫囵吞枣似的啃完了,“阿九姐姐你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妥贴贴的。” 话音落下小屁孩就消失不见了。 温九蕴眸色深沉地看着远方敲了敲桌面,想要取得温良冀宅院内的情况,还是得仰仗哪个九皇子。 他这么了解温良冀的所作所为,甚至知道他还抓了一些人,想来也是盯着许久了的。 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呢?为何这么好心的告诉自己?若是需要自己身后的三十六路山匪那怎地迟迟没有动静,难不成……他在等自己上钩? 温九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随后嗤笑一声,这个男人还真是个记仇的。 居然在等着自己去求他。 半个时辰之后,正当她将今日夫子吩咐下来的课业完成了之后,却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请问温小姐在么?”银月敲了敲门边的门槛朗声朝着里面的人喊道。 温九蕴从窗边的蒲团上起身,疑惑不解地走了出去。 待看见银月之后她对于那一袭华服的女子便认出来了,这第一美人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今日她没有戴着斗笠,美貌一目了然,饶是上辈子温家产业涉及的范围极广,甚至有娱乐圈,她也没见过这样的美人。 少女约莫十五六的样子,瞧着比她还要小一些,但是举止得体,不愧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温小姐!”尹白雪微微一笑,朝着她福了福身子,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赞许。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温九蕴确实比温琼瑶要美,而且气质出众,最重要的是她那一双眉眼最是让人眼前一亮。 “姑娘是……”温九蕴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银月清了清嗓子,“我家小姐乃是丞相之女——尹白雪。” “原来是尹小姐!”她诧异地上前问好。 尹白雪伸手将人扶起,目光柔和,“温小姐比我年长数月,我理当唤你一声温姐姐才是,今日冒昧打扰还请温姐姐勿怪,只是我听闻温姐姐受了伤,所以想着前来看看。” 她听父亲提起过这个温九蕴,说是生在乡野,想来也没什么见识,可如今一见尹白雪却不这么认为了。 她眼中并无那种乡野女子的胆怯,清澈透明,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第36章 野狐狸 她将人邀请到屋内去,一番嘘寒问暖。 尹白雪作为洛京最是瞩目的人物,自然是走到哪里都有不少的目光汇集,所以她来此处的消息不一会的功夫就在景山书院内散播开来了。 不少人都大为震惊,这也没听说过丞相府的人和将军府的人交好啊!这个尹小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事情掀起了不小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虞楮的耳朵里面去,自从温九蕴受伤,吴济怀被流放,他都没有和对方见过面,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惊讶。 反倒是李抒震惊不已,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惊叹道:“我以为这些闺房中的姑娘们都该是只知道相夫教子,琴棋书画的,如今却着实改变了这个看法。” “这件事情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这个尹白雪生得貌美如花,我却来了洛京这么久都从未见过,如今她居然上赶着去与温九蕴会面,你说她意欲何为啊?” 虞楮抬眸看他,“自然是为了太子妃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她在担心温九蕴会和她抢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李抒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他瞪大了眼睛好久才缓过神来,喝了一杯茶水稳住心神,咽了咽口水啧了一声,“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哈!” 若是陛下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为了对付温良冀,陛下必然会让温九蕴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 然而虞楮却不这么看。 尹白雪并不知道温九蕴真实的身份,所以把对方当做了敌人,如今送上门去,对温九蕴而言不过是多了一枚价值不菲的棋子罢了。 这女人胆色过人,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打主意。 “你怎么不说话了?”李抒听得正刺激呢!看着突然不吱声了的虞楮催促道。 虞楮道:“她不会当太子妃,父皇也不会让她成为太子妃的。” 李抒蹙眉,正要再一次开口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云梭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殿下,宫中来话,陛下要见您。” 听到这个事情李抒啧了一声,很是嫌弃,生在帝王家就是不好,这人都没有一个休息的时候,他摇了摇头道:“你这个父皇还真是有意思,需要你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地召唤过去,不需要了,就让你去景山书院授课,生怕你手中有一点点的权利。” 难怪他总是被其他皇子排挤。 虞楮却不以为然,慢悠悠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提醒道:“你若是赶得快的话,说不定能见上你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第一美人一面。” 这话可着实让李抒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对于美人他自然是向往的,虽不能调戏,但是远远地观望一眼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虞楮一出房门云梭就跟在旁边低语道:“那些人已经离开了洛京,看来温小姐并没有将温良冀抓了人这件事情告诉给他们。” 他压下嘴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 这女人做事情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她也清楚,救人这件事情人越多反而越麻烦,再加上温良冀的手段,若是他们再继续待下去的话难保不会被寻到。 所以她现在只怕是又要将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安泰,去告知山长一声,本王这几日身子不适,便不授课了。”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吩咐道。 安泰并没有质疑什么,而是拱了拱手便去照办了。 阳光洒进了屋内,坐在窗边的二人皆是面容秀美,好似一幅画卷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尹白雪瞧了一眼天色,随后又补充了几句,“温姐姐来洛京不久,想来也没什么说得上贴心话的人,若是不嫌弃的话,白雪愿意和温姐姐做个朋友。” “好啊!”温九蕴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毕竟送上门来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从那天在茶楼下面和她见面之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因为对方身份尊贵,所以需得小心翼翼才是。 没想到因为吴家的这件事情,居然让她觉得自己会对她的太子妃之位构成威胁。 可惜了,尹白雪的脑袋瓜子倒是聪明,只不过这个想法错了。 按照自古以来帝王的性格,绝对会为了平衡朝政,想来无论如何都会让温家其中一个女儿成为太子的侧妃,至于正妃的话,恐怕不大可能。 但是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皇后如今的母家外戚特别的强大,他皇帝坐在那个位置上,说白了,只是一个傀儡帝王罢了,既不能得罪皇后,又不敢得罪自己的这位大将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以至于让太子妃这个位置一拖再拖。 尹白雪笑着站起身来,和自己的小丫头离开了。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本身只是想看一下激情的结果,没想到事情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小姐为何一直都愁眉不展的?如果觉得这位温家的小姐,不管是容貌也好,气质也罢,虽说也的确是个美人,但是也比不过小姐呀。”银月立刻道。 小姐可是第一美人,哪能是其他人随随便便就能够比得上的? 尹白雪摇了摇头,心情有些沉重,“不知为何,我一见到这位温小姐,心里面就有些堵塞,她和其他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太过于镇定了,让人总觉得心里发麻,似乎你只要坐在她的面前,就能够被她窥探了心思一样。” 她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和大家闺秀们也是有所往来的,没少打交道,也大概明白什么人是自己的敌人,什么人能够成为自己的棋子? 银月却不以为然,那个女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的酸味,也就是那张脸,勉勉强强还看得过去。 “小姐姐,不要胡思乱想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绝对不可能让这样的女子成为太子殿下的侧妃的。”银月安抚道。 尹白雪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念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这女子来路不明,最重要的是又没有什么娘家作为依靠。 尹白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这一幕被一个人瞧进了眼里面去。 李抒的确是欣赏美人,但也没有那么鲁莽的直接出现在美人的面前,而是躲在暗处,目睹着美人款款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眯了眯眼,“还真是国色天香啊!” 不过可惜了,这么一朵美丽的花骨朵居然想不开,想要去招惹那样的野狐狸。 第37章 温小姐就是这么求人的 “你说这美人怎么比毒药还要歹毒啊?”李抒悠哉游哉地摇晃着手中的扇子同自己旁边的南竹道。 南竹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埋汰的话没敢说出来,只好委婉的道:“公子您不是说她带毒么?怎么还这么关注呢?” 李抒笑而不语,他李家和皇室早就有言在先,世世代代绝不参与朝政,也绝不会有人入朝为官,可如今的西陵江山风雨飘摇,摇摇欲坠,这曾祖父留下的江山社稷眼瞅着就要成为旁人的掌中之物,事到如今他李家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当年之所以愿意和虞楮结为盟友,也是因着他赏识对方的才能,以及谋略。 他压下的这个宝自然是要成为九五至尊的,如今才不枉费他辛辛苦苦的来洛京折腾这一遭。 “本公子只是觉得,咱们这西陵真是人才辈出,看来这江山还能撑个百来年。”李抒啪的一下合住了自己手上的折扇,说了一番高深莫测的话,可南竹却听得懂。 “这美人的确是带刺的,不过带刺的东西往往才是最美艳的。”李抒忽然又道。 南竹叹了一口气提醒他,“公子,如今这温姑娘被无数人死死地盯着,您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这行差踏错的万一连累了整个李家可就不好了。 李抒回眸瞥了他一眼握着折扇往他的脑门上来了一下,没好气地道:“真以为你家公子色令智昏了?” 南竹无辜地揉了揉额头,吃痛的道:“您还真做得出来,三年前在暨南,您为了那玉芳阁的花语姑娘大手一挥买了一块巨大的玉石,给花语姑娘作为床,两年前的扬州,您被一美貌少妇迷得魂不守舍,不忍人家被夫君殴打,花了五万两白银为她脱身……” “够了!”李抒眉头狠狠地挑了挑打断了他的话,“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南竹:“……”呵呵,这些还都只是近几年发生的他记得比较清楚罢了,往前数那可多了去了,公子做的荒唐事比他命都要长。 因为吴家的事情,温琼瑶没再出现在温九蕴的面前,而是借着生病的由头回家中休养去了。 “哼!我就说了这个狐媚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才来没多久就招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花园内,周氏一边拍了拍女儿的手,一边冷哼了一声。 这小贱人倒是好手段,居然还惹来了陛下的赏识,如此一来岂不是给她的女儿带来祸患。 “看来是咱们轻敌了,瑶儿,你不要掉以轻心啊!太子妃之位无论如何都得是你的。”她情绪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女儿的胳膊,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女儿的身上。 如今自己在这府邸早就没了话语权,老夫人时时刻刻都护着小贱人,而自己又没能生出一个儿子来,陈姨娘都已经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只有女儿当上了太子妃,她才能在府邸站稳脚跟,才能在夫君的面前硬气起来。 “娘,你放心,这个位置只能是女儿的,就算爹爹有心将那个小贱人捧到陛下的面前去,女儿也绝不会让她成为太子妃的。”温琼瑶信誓旦旦地朝着母亲保证。 “可是这小贱人……”周氏说不害怕是假的,朱嬷嬷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惶恐不安了,心中自然对温九蕴有些犯怵的,她慌张的道:“她太狠了,瑶儿,娘怕你不是她的对手。” “母亲,您是不是忘了,想要太子妃位置的人可不止咱们温家,也不止女儿一个人,尹白雪可是丞相之女,她是皇后的侄女,又是太子的表妹,若是她知道陛下赏识温九蕴,你猜她会如何?女儿如今要做的就是得到太子的青睐,这才是最重要的。”温琼瑶脑子倒是比周氏聪明多了,她分析得井井有条。 想要这个位置,比的可不是谁貌美,而是谁比较豁得出去。 尹白雪过于自诩清高,而温九蕴又和太子尚未相识,只要她在这二人鹬蚌相争的时候出手,那么她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她温琼瑶才该是这西陵最尊贵的女子。 周氏听到女儿的话心中的不安才慢慢地被抚平了。 景山书院。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一鸣把簪子取回来之后温九蕴便换了一身夜行衣。 “阿九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一鸣换好衣服之后才开口询问的。 温九蕴卷着袖子道:“去翼王府。” 傍晚的时候她本想着去登门找虞楮不过就是低个头而已倒也无伤大雅,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不在,还让人留了话说他身子不舒服要回府邸休息,这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个男人可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一鸣哦了一声,也不再询问便跟着她一道离开了。 这几日春光明媚,所以到了夜间也是月明星稀,二人在夜色中穿行,绕开了夜市上的行人,才赶到翼王府。 温九蕴不会轻功,可这翻墙的本事却不差,看得一鸣一愣一愣的,随后又理所当然地认为,白姨那么厉害,阿九姐姐厉害也是情理当中的。 温九蕴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抓到一个丫鬟问路,“翼王在何处?” “殿下他在景园已经休息了。”小丫头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地就交代了。 话音刚落就被温九蕴给放走了,看得一鸣一头雾水,“阿九姐姐咱们不把人打晕了?万一她去告状怎么办?” “去景园。”温九蕴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走向了景园。 偌大的一个王府却没有护卫把守岂不是怪异?这男人摆明了就是等自己许久了,她何须再多此一举呢! 只是温九蕴依旧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让一鸣引开了守在门外的安泰和云梭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屋内烛火亮堂堂的,却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撩开珠帘往里屋去的时候,一道凛冽的招式朝着她袭来,温九蕴下意识的回击,瞬间和男人打了起来。 “缺点力道,”虞楮抓住她的手腕指导道,“不够狠。” 温九蕴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她的既没有内力,也不会古代的武功,所以也只能勉强和他过几招,她看着男人的动作,坏笑着勾了勾嘴角,“是么?” 少女动作极快的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却没有出击,而是直接将人撂倒在了地上,随后得意地挑眉,“那不知这招殿下可心服口服?” “还不够!”虞楮微微一笑,天旋地转间来了个乾坤颠倒,他将人的双手也同时禁锢住了,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她,“温小姐就是这么求人的?” 第38章 你家殿下绣花枕头 男人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和身下少女黑色的劲装交织在了一起,融为一体,有种怪异的和谐美,月光从窗户外倾洒进来落在少女的脸上,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着和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笑容。 温九蕴笑得风情万种,像是从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浪子一样,挑衅地道:“不是殿下煞费苦心地邀请我前来的么?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殿下当真是辛苦了。” 虞楮眉心狠狠的跳了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得云里雾里的,然而就是这一息之间的走神便给了温九蕴足够的时间,她一个反转直接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给再一次掀翻,随后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虞楮:“……” 击退了一鸣的安泰和云梭匆匆赶来,看着房门打开的样子急忙呼喊,“殿下!” 一进门却发现自家殿下被人骑在身下,始作俑者还笑得坦然无比地朝着他们开口,“还愣着干什么?想看我和你家殿下耳鬓厮磨么?” “属下这就走!”二人识相的脚底抹油了。 虞楮眉头紧锁地盯着身上的女子,“温小姐这是要让本王名誉扫地?” “无碍,都是殿下的人,我觉得他们不会背叛殿下的,殿下觉得呢?”温九蕴无所谓地低头凑近他,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确实长得很好,很对她的胃口,这要是在现代的话,她砸钱都要将这人收入麾下,这样的姿色可能为她赚不少钱呢! 少女吐气如兰,眼中一片蛊惑,笑得不怀好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拿着一把匕首在他的脸上比画一样。 虞楮不怒反笑,“温小姐三更半夜前来,该不会是为了和本王花前月下的吧!”他手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女子的束缚,转而将人压在身下,这一次却及时地点了她的穴道,“这一次本王赢了。” “下作!”温九蕴愠怒道,若不是她不会这些古代的招式,也不至于输给他。 虞楮轻笑着捏起她的下颚,“本王下作的话,温小姐算什么呢?半夜三更入男人的房间,岂不是比本王更加的无耻?” 他轻轻的又在女子的身上点了点,这才让她得以恢复自由自身,施施然地起身,甩了甩衣袖道:“温小姐这一次打算用什么来和本王谈判呢?” 温九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态度依旧是那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殿下想要的我未必会给,可是殿下一定会帮我的不是么?” “要不然的话殿下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地引我前来了。” 打了几次交道之后,也算是对彼此有了些许的了解。 既然他这么想让自己低头道歉的话,她就亲自上门道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向来也是她的作风。 “殿下,不就是因为我前几次得罪了殿下,所以心情不悦嘛。既然如此,不如我给殿下赔个礼不是?”她凑近男人笑盈盈的道。 哪里还有刚刚才那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就像是一夕之间变了一个人。 虞楮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女,朝着她走了这一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难道这就是温小姐赔礼道歉的态度?” “那不如……我求一求殿下。”温九蕴丝毫没有得寸进尺,反而越发地顺着他。 虞楮:“……” 安泰和云梭两个人躲在门口偷听,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居然扭打在一块了,结果就在他们打算进去劝架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变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温小姐是在调戏咱们家殿下呀?”安泰听得不是很真切,忍不住地嘀咕着开口。 云梭点了点头,“我觉得殿下对于温小姐还是挺纵容的。” 毕竟平常的时候,虽说也有一些世家女瞧着殿下的姿色和殿下是好,但是也没见得殿下有什么好脸色。 怎么到了温小姐这里,不仅仅和人家打情骂俏,居然还被人家调戏了。 虞楮看着她的眼神变得越发的奇怪,实在是搞不清楚,这苏白英到底让她这个女儿都去学了些什么东西,怎么没有一个东西是拿得出手的? “本王给你温良冀院子的地形图,也能帮你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本王是绝对不会出手的,接下来的一切得靠你自己,还有本王需要一个条件。”虞楮慢慢地收回了目光,不由自主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温九蕴负手站在他的身旁,你没有问他所要的这个条件究竟是什么,反而非常爽快的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好!” “你不问问本王到底想要什么?万一本王想要的是你的性命呢?”虞楮挑眉反问。 她答应得实在是太过于爽快了,反而让人觉得这其中有诈。 温九蕴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他,“殿下,如今殿下可是略胜一筹,如今殿下想要什么?我不还是要双手供上的吗?” “呵!”虞楮冷笑一声,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是油腔滑调,他似乎也不想再继续听着这番花言巧语,而是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丢给他,“这里面便是你想要的东西,至于你能不能成功地进去,将你想要的人都给救出来,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温九蕴一点也不客气的就直接收了下来,很有礼貌地颔首,“多谢翼王殿下!” 拿着东西之后,少女立刻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虞楮不悦地蹙眉,这样没心没肺的小狐狸,果然是不好驯服啊! 走出房门的时候她看着安泰和云梭两个人这一副怪异的表情,忍不住的开口调戏了几句,“怎么?这么害怕我对你家殿下动手啊?” “虽说你家殿下的姿色的确是长得让人很是心动,不过呢……男人么,长得好看是没用的,不行就是不行,终究只是一个花瓶摆着好看罢了。” 安泰和云梭两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瞠目结舌。 这这这……哪有女子如此厚颜无耻地说一个男人不行的? 屋内的虞楮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句话,随后一阵掌风从屋内传了出来。 温九蕴速度极快的就闪开了,笑得很是愉悦,“翼王殿下可要好好的补一补啊!” 第39章 拦路者——杀 握着手中的地形图,二人又悄无声息地从翼王府离开,一鸣一路上捂着脸默不作声,等走到光亮处之后温九蕴才停下来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一鸣你怎么怪怪的?” “他们打我!”他将手挪开,脸颊处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头印,导致他半张脸都肿起来了,十五六岁的少年低着头委屈巴巴地控诉,“他们二打一,我打不过!” “一会姐姐给你买冰糖葫芦,”温九蕴宠溺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下次姐姐给你出了这口气。” 一鸣心里舒服了,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说起虞楮的坏话来,“阿九姐姐,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心眼不好,咱们以后别理他。” 还是那个世子看着顺眼,温文儒雅的。 不像这个人,一肚子的坏水,他可得把阿九姐姐看牢了才行。 温九蕴时不时地附和他几句,心思却放在了如何安排救援这件事情上面。 虞楮既然已经说了不会插手,那么就指望不上了,可洛京内她并没有可以使用的人,吴家不行,吴嘉敏这枚棋子还没这么大的作用。 这么一来她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殿下就这么放心把图纸给了温小姐?您可费了好大劲才让人画出这张图纸的。”温九蕴前脚一走,云梭便绷不住了,他低着头一脸的不甘心。 温良冀如今的势力越发的大了,他们本就举步维艰,再将此图纸送出去,岂不是又功亏一篑? “云梭,你以为就凭着那院子里面的人,父皇就会治罪于温良冀么?”虞楮站在廊檐下,脸色忽明忽暗,语气波澜不惊让人听不出喜怒来,“如今的温良冀父皇得罪不起,本王之所以费尽心思的要得到这图纸本也是送她一个人情。” 那院子是温良冀三年前买下的,从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派人潜伏在其中了。 里面关着的大多都是一些明里暗里撰写过他那些罪恶的儒生,还有试图联名上书状告他之人,他虽未能将那些儒生救出来,却得到了并不少有用的消息,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几年的时间之内接连重创他。 “父皇本就不喜本王,此事就算是由本王揭发的效果也是平平,更何况本王从未想过用自己的手去揭发,只是如今她出现了。”虞楮眼底划过一丝寒厉,他倒是期待着温九蕴将洛京搅乱才好,风云越涌,对他才越有利。 云梭很快就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低着头作揖道:“是属下逾越了,可是那些山匪已经离开了洛京,温小姐在此处并无熟人,若是要营救只怕也是孤木难支,咱们要不要……” 温良冀这个人心思缜密,那别院可是比皇宫戒备还要森严的,而且还都不是一般的府兵,乃是他身边的亲兵。 云梭觉得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想想都于心不忍。 虞楮横眉冷对,“你想让本王出手不成?” 云梭忽然想起那温小姐离开时说的一番话,心虚的低下头,“属下不敢。” 安泰在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看见云梭挨训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庆幸自己没说话,但心里头也忍不住的对温九蕴刮目相看,还是温小姐厉害,总是能激得他家殿下暴跳如雷的。 春日的天阴晴不定,晴了没几日就又下起了雨,自从吴济怀的事情后景山书院的人对于温九蕴的态度都和善了不少,毕竟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吴济怀。 她也老实,每日都不缺席课堂,认真的样子就好像是真的来求学的一样。 吴嘉敏被她冷静的态度给惊讶到了,寻到机会偷偷摸摸的来与她打招呼,语气有些迟疑,“你没事?” “吴小姐觉得我能有什么事呢?”温九蕴手中握着的毛笔未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吴嘉敏小脸皱在一起,苦恼的趴在她的案桌上,明日就休沐了,她一会就要回府,心中有些担忧,这才想着来她这里的,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温九蕴轻笑一声,“吴小姐想说什么就是。” “我兄长被流放了,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怕么?若是日后我姑姑报复你,你当如何?”吴嘉敏激动的抬起头来,这样子不像是在关心她的,倒像是在试图掩盖着什么。 温九蕴听到这话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面前的宣纸上是少女娟秀的字迹,她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杀。” 吴嘉敏眼中满是慌乱,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这答案和她想要的有些出入。 温九蕴将写好的课业收好,走向书桌时语调有些拖长,像是染了春日烟雨的垂柳般袅袅,“我小时候养了两头狼崽,我每次给它们喂养食物都不均匀,后来其中一头被另外一头咬死了,它便拥有了所有的食物,再不会有狼跟它抢。” 少女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然而深陷其中的人又如何不明白呢? 吴嘉敏攥紧了拳头,满脑子都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兄长是家中至宝,而她呢?同样是父亲的孩子,她却只能被苛刻,责骂,训示。 长大之后,父亲和姑姑便开始计划着,等她十六岁就嫁入高门显贵,帮兄长铺路,为吴家谋利益,凭什么? 是了,只要兄长还在一日,她永远都是那个不起眼的,永远会成为棋子,随随便便的就丢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 吴嘉敏像是豁然开朗一般的站起身来,她看着温九蕴的背影,郑重的行了个利,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一鸣剥着橘子靠在门槛边,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人消失在雨雾当中,随后疑惑的道:“阿九姐姐你什么时候养的狼崽啊?我怎么不知道?” 温九蕴将甩了甩衣袖,随意的敷衍了一句,“编的。” “阿九,你要记住,你是温家的孩子,于你,只有利益,没有亲情,你得优秀才能让爷爷看到你的价值,才配继承我温家的产业。”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她那遥远的爷爷说起的话,嘴角的笑意耐人寻味。 没记错的话,吴济怀流放的日期就在后日,刚好是他们休沐的日子,还能去凑个热闹。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欺辱了这么多年,一夕之间的反抗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呢! 今日散学得早,不一会的功夫景山书院的学子就走得差不多了,唯独她还站在门口等着,半个时辰前温琼瑶的丫鬟告诉她,让她在此等着和他们一块回去,可这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却还是不见人。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也不生气,依旧耐心的等着,倒是一鸣愁眉不展的提着一身粉嫩嫩的裙子抱怨了起来,“阿九姐姐,咱们不会要在这里一直等吧?” “不会。”温九蕴笃定的道。 这不还停着一辆马车么? 她实在是不想在这样的烟雨天走回去,只好等着蹭马车了。 “温小姐?”果不其然,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身后响起了一阵惊讶的声音。 孙羽收好手中的油纸伞,很是不解的看着她,这都散学许久了,温小姐怎地还会在此处? 难不成是在等他家公子? 可这瞧着也不像啊! “先生。”温九蕴秉承着应该有的礼貌朝穆华容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 穆华容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眼底夹带着一丝打量,目光落在她的肩膀处,别扭的问了一句,“你的伤势如何了?” “谢夫子关心,已经痊愈了。”少女声音疏离感很重,就好似和他从不相识一般。 这感觉让穆华容心里头堵得慌。 第40章 像只大公鸡 他浑如刷漆的眉紧拧着,一口气堵在心口郁闷得紧,手在广袖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语气不自然地道:“你是个女子,危险的事情莫要再做,此次……我就权当不知情。” 温九蕴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之后差点被他的话给逗笑了,这风光霁月的穆世子居然是这么一个喜欢较真的人。 这段时间他避开温九蕴便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她,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知而不说,还成了包庇者,因此还特意去了一趟宗祠反省了一番,如今也是希望她回头是岸,做个正直的人。 “温家的人没有派马车来接你?”穆华容见她不说话,权当她默认了,松了一口气,说话也自然了起来。 这天色就要暗淡下来了,她一个女子留在此处也不好。 温九蕴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借坡下驴地道:“能否劳烦世子殿下送学生一程?” 穆华容倒是没拒绝。 马车上静默无言,穆华容沉声道:“吴济怀虽然做错了,可已经得到了惩罚,日后……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来与我说,而不是自己冒险。” 温九蕴手托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拍了拍,秀眉皱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穆华容还真不是一般的正直,不过就是被人利用了一番就这么的坐不住了。 在洛京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居然还能保持着赤子之心真是让人惊叹。 她笑了笑答非所问地道:“殿下那天晚上为何被人追杀?” 提起这事穆华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开始复杂起来,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罢了,我也不过随口一问,殿下不说也无妨。”她也不感兴趣,不过是随便找的一个话题罢了。 穆华容斟酌了一会便开口了,“此事告诉你也无妨,无非是我去年南下时途经南浔在那里游学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写了一些文章,引得当地的儒生追捧,也因此惹来了当地富商和一些江湖帮派的仇意罢了。” 大理寺的人已经查出来了,他们就是南浔的富商雇佣前来的,目的就是要夺去他撰写的那些书籍焚烧了不让他发表。 南浔? 温九蕴眸子微动,原主在南浔长大的,也是个温柔恬静的姑娘,很喜欢诗词歌赋,对穆华容最为追捧,巧的是,穆华容出现在南浔的时间几乎和苍溪山被灭吻合。 这世界可真是小啊! 那段时间南浔的确发生过一阵子的骚动,原主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端庄女子,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然有所耳闻,但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想来便是穆华容所说的这件事情了。 “不知世子殿下写了什么?居然能够让他们不惜花大价钱来追杀你?”温九蕴好奇地道。 穆华容一脸的正气,“我不过是主张男女平等,女子应当享有识文断字的权利,主张他们不应随意垄断百姓的活路,使得百姓求生艰难,应当给予一定的公平,官应当以民为主。” 温九蕴有些惊讶,这人早生了几千年,脑子却比几千年后的一些人都要好使,难怪能够当得起大家一句君子。 “乱世如此,时局如此,官逼民反,民上山成匪,将士的利刃不对敌人,却对百姓,世子殿下要为百姓说话,自然会惹来他们的不悦,殿下不是一般的儒生,殿下名动天下,你说的话影响力很大,他们自然是惧怕的,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掉殿下,以此来保全自己的利益。”温九蕴声音慵懒,带着几分的无奈。 不过他的胆子确实很大,换做一般的人,只怕是早就死在了南浔,哪里还有性命回来? 穆华容仿佛寻到了知音一般,眼睛亮铮铮的,“温小姐如此见解,也觉得我所做的是对的?” “温小姐远见在下钦佩。” 温九蕴正襟危坐,报以微笑,随着颠簸的马车,她温吞地道:“殿下是对的,只是时机不对。” 这个天下谁当家做主,就听谁的。 你与富人讲良心,与穷人谈理想,这不是有病么? 穆华容没太明白其中的深意,还想和她促膝长谈的时候温府已经到了。 孙羽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她便不做停留地掀开帘子钻了出去,“多谢先生!” 少女跳下马车,朝着他福了福身子。 穆华容及时的让孙羽把伞递给了她,遗憾刚刚才没能继续的话题,可还是有些欣喜若狂,如此懂他的女子这还是头一个。 天色阴沉沉的,夜幕笼罩着温府,正厅内,温九蕴姗姗来迟惹来了温良冀的不悦,他掷下筷子脸色阴沉沉的,“如此的没有规矩,作为一个女子这般时辰才归家成何体统?为父将你送去景山书院,是你学习规矩的,不是让你去游山玩水的。” “老爷,您就别责备了,阿蕴也是头一次去书院,想来好奇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周氏在一旁拱火。 温九蕴眉心跳了跳,这母女二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给自己添堵的机会,就这么一点破事都要整这么一出? 温琼瑶也在旁边温柔细语道:“是啊爹爹,您就别怪姐姐了。” 温九蕴:“……”都不想浪费口水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宅斗,费力。 温允抬起头看她,想要开口又碍于父亲的权威,心中却隐约觉得并不是她的错。 看着她被数落,母女二人心情大好。 一直都沉默不语的温老夫人总算是开口了,她板着一张脸道:“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就算是回来了晚一些,也该让孩子先用膳,她也不知淋雨了没,这么苛责做什么?就不能慢慢来么?” “娘……”温良冀无奈的唤了一声。 温九蕴唯唯诺诺的垂着头,“阿蕴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立刻心疼的把人喊了过去,一边给她暖手,一边让她坐下用膳,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温琼瑶虽然不爽,可还是有些窃喜的,至少父亲并不喜她。 而且她还听说尹白雪去找了温九蕴谈话,想来对方也是按耐不住了。 凭才华这个野丫头自然是拿不出手的,可若是只论容貌的话,温九蕴和尹白雪勉勉强强还能比一比,作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呢? 晚膳平静的结束了,温九蕴带着一身倦意要回明月阁的时候,温琼瑶却追了上来,少女那一袭绛紫色的罗裙雍容华贵,端庄典雅,和她这个年纪格格不入,巧笑倩兮的道:“姐姐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我困了。”温九蕴简单明了,并不想和她过多纠缠。 可温琼瑶不依不饶的继续道:“我听闻尹小姐去看望姐姐了,这尹小姐是出了名的清高,很少主动与人交集,倒是没想到居然会去看望姐姐,不过……” 少女微微一笑,靠近她,嗔怪道:“姐姐,这丞相府和爹爹一向不和,你可要和这位尹小姐保持一些距离才是,要不然的话,爹爹会不开心的。” 这话说得很是漂亮,乍一听姐妹情深,细细品味满是圈套。 “不过尹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会,又是出了名的才女,说不定还能指点姐姐一二呢!” 温九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二妹妹的好心姐姐心领了。” 温琼瑶点了点头,带着春兰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高傲得像一只孔雀。 “她怎么那么像咱们苍溪山的大公鸡啊?走路非得仰着脖子么?”一鸣在一旁切了一声,没好气的道。 第41章 拉上她的贼船 温琼瑶的这些话她并未放在心上,那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一个裹着蜜糖的砒霜,看着诱人罢了。 次日一大早雨过天晴,晨起的雾气颇大,温允用过早膳后便来明月阁寻她了,少年眉眼低垂着,表情不自然,扭扭捏捏地嘀咕着,“昨夜……” 他并不知晓温九蕴还没回来,还以为…… 温九蕴作息时间一向规律,早起无事就给院子里面的花修修剪剪,看见少年来了也不惊讶,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只是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道:“是二妹妹告诉你我已经回来了吧?” 温允点了点头,但还是努力地为温琼瑶辩解,“二姐姐不是无心的,你别怪她。” 一鸣翻了个白眼,要不说这温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爽呢! 温九蕴回眸静静地看着他,听祖母提起过,这个温允刚出生时母亲就难产过世了,他是温家的第一个男丁,温良冀很是宠爱,周氏便顺着夫君把人认养在了膝下,这才占了一个嫡长子的名头的。 也不怪和温琼瑶感情深厚了。 她将手中的剪刀递给了一鸣,笑着道:“都是自家姐妹,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见她这般大度温允松了一口气,随后喜上眉梢地道:“我今日约了书院的好友,便先去赴约了。” 温九蕴摆了摆手,笑得温和,可人一走她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 旁边的张嬷嬷一直没说话,等到人离开才回味过来,心情复杂地道:“小姐为何不告诉老爷是二小姐故意让您回不来的?” “父亲不喜宅院纷争,我才刚来就出了这许多事情,若是再因此和家中姐妹疏离的话,只怕更会让父亲不痛快的。”温九蕴善解人意地解释。 张嬷嬷瞬间对这姑娘另眼相看了,难怪老夫人这般喜欢,知进退,懂谦让,这样才能在府邸立住脚跟。 晌午的时候,她特意去寻了老夫人,好一番的甜言蜜语之后,哄得老人家喜上眉梢,这才转移了话题,“祖母,我想去感谢徐副将,他这一路护送阿蕴回来着实辛苦,阿蕴都没能好好感激呢?”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脸的慈祥,“你这孩子,和你母亲一样心地善良,这点小事都还惦记着呢?他是你父亲的属下,护送你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正是因为如此,阿蕴才想着应当去感谢的,祖母就全了我这个心愿吧?”小姑娘眼巴巴地摇晃着她的胳膊,娇滴滴的语气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张嬷嬷笑着附和道:“老夫人,您就让小姐去吧,小姐是在跟你撒娇呢!” 老夫人嗔怪的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温九蕴欢快的欠了欠身子带上一鸣和张嬷嬷就出门去了,这一幕被金燕看在眼底不满的捏了捏手中的绢帕,身边路过的小丫鬟阴阳怪气地啐了句,“这大小姐是没把金燕姐姐放在眼里啊!走哪都只带上张嬷嬷和她买来的丫头。” “你这嘴若是不想要了,我就告诉大夫人给你摘了去。”金燕转过身来,趾高气扬地道。 这乡野丫头她才不放在眼里呢!名不正言不顺的,若不是她突然去了景山书院,再加上朱嬷嬷的事情,恐怕早就被赶出府邸去了,如今她回来了,自己也该动手了。 他们这去得匆忙,也没提前打过招呼,以至于很不凑巧地碰见了媒婆正在给徐副将介绍一些女子,试图让他前去相看,二人在家门口拉拉扯扯好一通。 徐副将黑着脸甩开了媒婆拉着他的衣袖,正要呵斥的时候,却瞧见了站在石狮子旁边的少女,一袭藕荷色紫绣团花软烟罗的对襟衣裙,妆容朴素,却也让人眼前一亮,眉眼含笑地朝着他招了招手。 徐副将瞬间垮了脸,有些难为情地赶走了媒婆,这才硬着头皮地走上前去打招呼,“大小姐。” “徐副将这是没看对眼啊?”温九蕴戏谑地弯了弯眉眼。 徐副将嘴角扯了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麦色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不知大小姐驾到有何贵干?” “不请我进去坐坐?”温九蕴忽视他的话,转而问道。 徐副将:“……”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位祖宗打交道,总觉得这心里头瘆得慌,但又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好邀请着进去了。 徐副将真名——徐进玚,因着常年陪温良冀在外四处征战,所以年过二十五了还尚未娶妻,以至于每每回洛京都有些族中的一些长辈张罗着要给他相看亲事。 “寒舍简陋,大小姐勿怪。”徐进玚不安地让人上茶,谦卑地开口。 温九蕴倒是不介怀,而是朝着一鸣使了一个眼神,他立刻了然于心的拐走了张嬷嬷,徒留下他们二人。 徐进玚这心里头更慌了!他瞪大了眼连茶也不敢喝了。 这位祖宗不会又要折腾了吧? 先是在学堂当着一众学子的面让夫子下不来台,后又将吴的独子给搞得被流放了,这…… 他抿了抿嘴角,紧张地握紧了茶杯。 徐进玚脱下军装之后倒多了几分的斯文,可长期在外,难免五大三粗,普通女子看着就有些害怕,偏偏这位祖宗非但不怕他,还上赶着来找茬。 “徐将军一路护送我这心里很是感激,所以今日特意来答谢将军的。”温九蕴率先开口了。 徐进玚强颜欢笑地道:“大小姐言重了,末将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徐将军听命于父亲?”少女继续道。 徐进玚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呢?”她声音轻软,如枝头未干透的雨露滴在了芳草萋的地面,不痛不痒。 徐进玚眼底闪现一丝诧色,不明所以地望向她,有些没底,“大小姐此话何意?” “也没什么,只是想让徐将军帮我救几个人而已!”温九蕴轻飘飘的哦了一声,直言不讳。 这话成功的让徐进玚愤然起身,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恕末将不能答应。” 阳光照进了正厅,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突然起身,她走入阳光下,浑身像是渡了一层金色的光一样,背对着徐进玚很是笃定的道:“徐将军会答应的。” 在来洛京的时候她就让罗叔调查过徐进玚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言之凿凿了。 这人一身正气,对于温良冀的行径其实并不认可,私底下偷偷摸摸的破坏了几次温良冀的事情,若不是有着知遇之恩,只怕早就和温良冀分道扬镳了。 一个忠心报国的人,注定和狼子野心之人不是一路人。 徐进玚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不过十六岁的少女,着实摸不透她的心思,“小姐究竟想做什么?朱嬷嬷是你杀的。” 他压根没有找到所谓的凶手,只是心中猜忌并无证据,可若是他告诉给将军的话,这小姐只怕连温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温九蕴回眸,眉梢一挑,笑得无害,“是我杀的,那又如何?” 徐进玚听见她承认便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徐将军想继续助纣为虐么?手中之剑不是对敌人,而是对着老弱病残,对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对着忠义之辈,然后步步高升,官运亨达,这便是徐将军的所求么?”她一步步的走向徐进玚,一字一句如雷贯耳,清明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宅院内的人,徐将军想看着他们枉死么?” 徐进玚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那里头到底有什么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摧毁对于大将军而言自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将军好自为之。”温九蕴展颜一笑潇洒离去,眼底光芒碎裂开来。 徐进玚这样的人,虽然忠义,可摇摆不定,既不想做忘恩负义之徒,又不想做被人诟病的乱臣贼子,他想两全其美,可这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第42章 她到底想干什么 徐进玚久久地愣在原地不能回神,少女的话说得极为婉转,并没有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她才来洛京不到数月的时间就能知晓这么多,甚至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的心窝上。 “将军?”小四端着重新煮好的茶水进来时,却发现那美貌少女已经离开了,“这茶……” “放下吧!”徐进玚捏了捏眉心很是烦躁,温九蕴的这一席话无疑是将他内心深处的最后一块窗户纸给撕裂开来。 他跟在将军身边五六年了,自然是比别人清楚将军所做的一些事情,虽然不耻,可那是知遇之恩啊! 难不成真要他对着昔日的恩人拔剑相向么? 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他若是继续为虎作伥,岂不是和乱臣贼子别无分别? 苍溪山的三千多山匪死亡的场景历历在目,数年前的战役也从未忘怀。 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温九蕴的话带给了徐进玚一个沉重的打击,而当事人则是若无其事的逍遥快活了一日,直到入夜时一鸣赶走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之后,这才没憋住的追问,“阿九姐姐,这个黑炭头真的会帮我们么?万一他出卖我们怎么办?” 那可是温老狐狸的亲信啊! 温九蕴卸去妆容,一身月白色的襦裙坐于铜镜前,对于这一点丝毫不担忧,漫不经心地梳着垂在胸前的秀发,温吞道:“一鸣,这人呢!就是贪心,可一旦你真让他认清现实之后,他的摇摆不定就会变成千万根刺折磨着他。” 徐进玚早就对温良冀不满了,只是需要一个人推波助澜一把,等他自己想通了,这件事情就成了。 她有的是耐心等徐进玚来找自己,一个满身污垢的人想要彻彻底底地洗干净可不是件容易事。 “一鸣……”温九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去,看着坐在窗边晃荡着腿的少年,严肃道:“以后不许再给人随便取绰号。” 一鸣哦了一声,委屈巴巴地应了下来,不叫就不叫么! “明日咱们出城一趟。”她放下手中的玉梳,起身走向床榻,去看看吴嘉敏如何杀人的。 天牢内。 吴大人一脸的痛心疾首,看着被关在里面的儿子,此番也只能遥遥相望了,他连进去都难。 “爹!姑姑呢?姑姑怎么说,爹你让姑姑救救我,我不想去边境。”吴济怀蓬头垢面地抓住亲爹的手,苦苦哀求,边境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他要是去了哪里还有性命回来? 吴大人也是恨铁不成钢地啐骂了一句,“早就告诉你,不要为非作歹,不要为非作歹,现在就连你姑姑都保不住你了。” 吴济怀彻底的绝望了,他满脸的茫然,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她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陛下为何这般重重地罚我?我不服!” “你不服又能如何?”吴大人气急道:“她就算是个野丫头,那也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陛下都要让着温三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居然敢……” “爹!”吴济怀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扒拉着牢房的柱子,瞪着一双眼,急切地道:“这个野丫头绝非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她会武功,是她先把孩儿给打了的,你去告诉陛下,爹你去告诉陛下。” 吴大人面色一变,有些诧异,正要继续追问儿子来龙去脉的时候,外头的狱卒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走?” “爹爹!”吴济怀吓坏了,急急忙忙地抓住他的手不停地嘱咐,“您一定要去告诉陛下,是她先出手伤了孩儿的。” 吴大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因为济怀的事情妹妹都被陛下苛责了,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只是此番听到济怀的话又觉得这件事情另有蹊跷,思及此处连夜赶往皇宫。 然而马车才走到宫门口时却被人拦住了。 “吴大人,我家公子请您原路返回。”南竹一袭黑衣环抱着双臂站在马车前,朗声道。 吴大人从马车内掀开帘子钻了出来,怒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拦住本官的去路,放肆。” “吴大人,”南竹身后的马车内,一把扇子掀开了帘子,朦朦胧胧的月色下,瞧不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只听见男人那带有几分威胁的语气响起,“你也不想你儿子死了吧?” “你是什么人?”吴大人踉踉跄跄地从马车上下去,哪怕身边带着护卫也依旧怵得慌,事情关系到他的儿子,他怎么能不害怕呢? 李抒笑了笑,凉薄的唇瓣掀了掀,一字一句道:“在下金陵李家——李抒。” 只简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吓得吴大人腿都站不稳,好在身后的护卫及时的搀扶着了他,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金陵李家,那可是比世家还要有威慑力的存在,可他们李家不是一直都从未涉足洛京的么?怎么会…… 难道传闻是真的? 他的确是听说过李家的独子,也是未来的家主,前几年来了洛京,可这人行踪不定,也没几个人真的见到过。 “本公子这个人呢向来没规矩惯了,可是如今不巧就是瞧上了那温家的小丫头,若是她哭了,本公子这心里头啊!跟被万箭穿心似的,一不高兴就容易做些冲动的事情来。”李抒说得很是委婉,还有些惆怅。 他对于吴苍的反应很是满意,斜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又大方地补充了一句,“言尽于此,吴大人好自为之。” 南竹了然地跳上马车,驱使着马车扬长而去。 吴苍久久地没能回过神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本以为还有着一线生机的,结果现在全没了。 这李家的人做事情雷厉风行,从来不会看谁的情面,尤其是这李抒还是未来的家主,若是得罪了只怕全家都得遭殃。 马车内,李抒没个正形地靠在马车内,挤眉弄眼地道:“还说你对这小美人没兴趣,这还眼巴巴地来给人家收拾烂摊子呢!” “本王不是你,本王只是不想让吴家破坏了本王的计划罢了。”虞楮一脸的坦然。 “是么?”李抒笑得不怀好意,凑近他狡黠地道:“难道你不是怕陛下知道她会武的事情?” “这小狐狸确实聪明,而且狡黠,我怎么觉着你们二人还挺般配的,不若你娶了她,如此一来不就成了温家的女婿?到时候三十六路山匪岂不是手到擒来?” 南竹:“……”主子这个法子感觉还不错。 虞楮瞳色瞬间冷了下来,“李景之!” 李抒识相的终止了话题,笑得焉坏。 不过这小美人这个身份的确有些棘手,她还自曝给了老皇帝,如此一来这么一个小绵羊岂不是被两个老虎盯着了? 她居然赶在老虎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真是大胆啊! 虞楮抿了抿嘴角一言不发,他如今也有些看不透温九蕴的手笔了,她做事情毫无章法,像是随心而发,可每一步又都有迹可循。 她赶走了吴济怀,又收服了吴嘉敏,如此一来慢慢地吞噬整个吴家为她所用。 若只是复仇的话,似乎并没有这么复杂,或许她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仅仅是复仇那么简单。 然而就在第二日的傍晚时分,一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死了?”书房内,虞楮手中握着的笔杆子瞬间折断,他不敢相信地望向云梭。 云梭表情凝重地道:“是,随行的士兵赶回来之后就直奔大理寺和吴家了。” 虞楮拧紧了眉头,如此一来嫌疑人岂不是成了李抒? 第43章 蠢得别出心裁 然而云梭接下来的话,直接让虞楮眼皮子跳了跳。 云梭低着头,表情纠结地继续道:“随后……刑部的人和大理寺的人就去抓李公子去了。” 现在人已经在刑部的大牢了,这事情发生得太过于突然了,李公子只怕现在都还云里雾里。 “如今只怕吴家不会放手,昨夜李公子和殿下还……”云梭没敢继续说下去。 若是没有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话,李公子自然不会受到牵连,可偏偏他们就是出现了,还威胁了吴大人,自然而然地成了嫌疑犯。 “继续盯着,”片刻之后虞楮轻飘飘地开口,深邃的眸子中像是墨水的浓稠,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随后嗤笑道:“倒是本王失算了。” 这女人压根就不是个喜欢做人留一线的,她喜欢的是斩草除根。 李抒身份尊贵,区区一个大理寺和刑部不敢动他,就算是闹到父皇的面前去,父皇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御史中丞去得罪李家的。 此事他可不方便出面,李家一直都和皇室不亲近的,若是他贸然前往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太子。 云梭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可人还没走出房门又被唤住了。 虞楮道:“让安泰盯着温九蕴,她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晓。” “是!” 城门外。 烟雨朦胧中一座荒废已久的一处住宅若隐若现,青砖瓦下,雨水哗啦啦地顺着瓦的缝隙如水柱一般流下来,冰冷的水就好似一把锋利的匕首扎在了她的身上,吴嘉敏哆嗦嗦地颤抖着,死死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她满脸惶恐地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女,声音都在发颤,泪水从通红的眼眶落下来,分不清是悲伤还是害怕,“我杀了他。” 她把自己的兄长给杀了。 温九蕴表情很是淡定,伸手温柔地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我知道,他该死。” “是的,他该死,”吴嘉敏点了点头,“他若是不死,死的人就会是我,我会成为家族的牺牲品,父亲和姑姑会把我送到那些权臣的床上去,做妾,做外室,只要能够让兄长平步青云,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 若不是温九蕴的话点醒了她,那么她这一生就真的彻底毁了。 如今吴济怀死了,父亲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他再也不敢随意地安排她的人生了。 温九蕴笑了笑,看着她眼底因为杀人而不安的样子安抚道:“你做得很好。” 她猜到吴嘉敏会出手,所以便和一鸣等在了官道上,及时地将人带来了这里,免得那几个官兵回过神来的时候和她碰见。 只是这吴济怀死了,的确有些棘手。 “你怎么杀他的?”温九蕴问道。 吴嘉敏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缓缓道来,“我下毒,驿站的人并没有发现是我动的手脚,我怕毒下在了他的饭菜里面,我看见他倒在地上之后就跑了。” “既然是下毒那就死无对证了,你这个兄长平日里面得罪的人可不少,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你回家之后继续做你的吴家大小姐,从今以后整个吴家都得听你的。”温九蕴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接下来是她该登场的时候了。 御史台热闹了,朝堂上也热闹了。 当他们悄无声息地赶回城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出门时她就告诉了张嬷嬷自己和吴家小姐去城门外的寺庙祈福了,所以尽管晚归也并未引起旁人的猜忌。 恰好温良冀也不在府邸,想来都是收到了吴济怀身死的消息了。 温良冀平日里面和个御史中丞本就有嫌隙的,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只怕也会被牵连。 于是乎她回来之后就慌称马车在路上出了意外,染了风寒,这事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面,她急急忙忙地就奔来了明月阁。 “这怎么如此狼狈?”温老夫人看着她这一身湿漉漉的样子急得传唤人拿来了斗篷给她披上。 温九蕴娇弱地咳嗽了一声,“马车出了点意外,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辰,还险些害得吴小姐受伤,好在安然无恙。” “你这孩子,非得去那样远的地方祈福作甚?”老夫人嗔怪道。 温九蕴苍白着脸道:“阿蕴也是希望母亲在泉下早日安息,算命的算了母亲的生辰八字,说今日是个好日子,阿蕴不想错过,母亲生前一直念叨着祖母,没想到临死都没能见上一面,阿蕴在庙里已经告诉她了。” 老夫人热泪盈眶,苛责的话说不出口,擦了擦眼泪疼惜道:“你啊!要好好养着身子,这才来洛京没多久呢!便接二连三地生病了,可经不起折腾。” “阿蕴知道了。”她笑着依偎在了老人家的怀中,目光落在了屋外随着冷风打转的灯笼上,有了御史中丞,那么对于她接下来的行动就方便多了。 御史中丞和温良冀之间的关系越是恶劣,于她才是越有利的。 一鸣护送吴嘉敏回到吴家之后在赶回去的途中被人劫持了,愣是押着回来跪倒在了温九蕴的面前。 已经是后半夜了,明月阁外没什么人,南竹轻功极好,所以并未被人发现,他目光凛冽,冷哼一声,“温小姐倒是潇洒,如今害得我家公子入狱,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温九蕴穿着一袭薄薄的白色纱裙,她慢吞吞的撩开珠帘走了过去,瞧着南竹手中的三尺寒剑,眼神不善,“放了我家一鸣。” “阿九姐姐!”一鸣委屈的想要挣扎,却被人扣得死死的。 南竹抓住一鸣的脖颈,威胁道:“温小姐不该给个交代么?我家公子想帮你,你却害得我家公子入狱。” 温九蕴啧了一声不耐烦的走上前去,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抬腿踢开他架在了一鸣脖子上的剑,随后一个漂亮的转身和他扭打在了一起,南竹后知后觉一把推开了碍事的一鸣,握着长剑反击。 然而已经晚了,温九蕴抓住他的手臂卸掉了他手中的剑,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人撂倒在了地上,膝盖死死的压在他的脖子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森冷,“谁给你的胆子,敢碰我的人?” “你……”南竹大意了,没想到她武功这么好,当下动弹不得,龇牙咧嘴的道:“谁让你算计我家公子的?” 算计? 这话她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唤来了一鸣把人穴道点了,这才放心的站起身来。 “一鸣去门外看着,”温九蕴将人拽起来丢在了椅子上去,审问道:“你说你家公子什么意思?” “你还装傻?吴家公子不是你杀的么?昨夜我家公子担心吴大人进宫告御状,所以特意将吴大人拦下来了,谁知道今日吴济怀才出城门没多久就死了,吴大人一口咬定是我家公子杀的,带着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把我家公子关起来了。”南竹唾骂了一句,若非如此的话他也不会前来的。 温九蕴眯了眯眼这才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合着现在李抒倒成了背黑锅的那个人了? 这事情她还没想着如何解决了,这人倒好半路杀出来了。 这不是闲得么? 她一点也不感激,反而有些生气的反问,“谁允许你家公子多管闲事了?” “你……”南竹没想到她这般没良心,顿时气得脸都黑了,“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你居然敢……” 温九蕴眉心皱起,一脸的不耐烦,“你还真是和你家公子一样,蠢得别出心裁。” 第44章 吴济怀死了 她才刚回来压根不知道事情进展到哪里了,吴嘉敏也才回到府邸,本想明日的时候在景山书院问问的,可谁曾想这南竹倒是先找上门来了,还把她家一鸣给揍了。 “你家公子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吴济怀也不是我杀的,再者……”温九蕴起身朝着南竹走过去,一脚踩在他坐着的椅子上,掐着他的脸冷冰冰的道:“我和你家公子素不相识,不过几面之缘,他身份尊贵,怎么会为了我做出这样得罪御史中丞的事情来?只怕是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的吧?” 南竹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眼神满是怒火的盯着她,冷哼一声,“你要杀就杀,问这么多做什么?” “杀你?”温九蕴嫌弃地啧了一声,松开了掐着他脸的手,冷笑道:“我还怕找不到地方埋你呢!就算你不说,这个人我也猜得到。” 李抒的身份就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在整个洛京,他所结交的也只有虞楮,除了那家伙也不会有别人了。 只是她有些意外。 这个翼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她当然不会认为这家伙这么好心的来帮自己,一个蛰伏了二十多年的野兽,哪会菩萨心肠? 少女眼中情绪变化万千,看得南竹云里雾里的,梗着脖子问道:“吴公子真不是你杀的?” 温九蕴甩了甩衣袖好笑地反问,“我和他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他?杀他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么?” 南竹瞬间哑口无言,那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只能说你家公子时运不济,这吴济怀本就臭名昭著,仇家不少,平日里面仗着他姑姑懿贵妃在景山书院为非作歹,又在洛京城内做了不少祸害人的事,如今虎落平阳,谁都恨不得去踩几脚,被杀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温九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开口。 南竹眼底情绪波动,细细地回想了一番之后才明白过来。 “可是……”他想到公子又有些担忧,“我家公子怎么办?” “你似乎对你家公子还挺不自信的!”温九蕴眼神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且不说李抒和虞楮的关系,就他身后的李家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的了,只是杀了一个御史中丞的儿子罢了,大理寺和刑部还真敢把他杀了不成? 就算此事闹到皇帝的面前去,也不见得皇帝会处置李抒。 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温九蕴也不想让他继续在这里待着,唤来一鸣给他解绑,补了一句道:“给我家一鸣赔礼道歉再走。” 被一个女子打败本就难堪了,还要让他给一个小屁孩道歉,南竹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咬着牙说什么也不情愿。 温九蕴眼神凉薄的剐了他一眼,“不想道歉也行,把你的手留下。” 南竹脊背一凉,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这哪里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做得出来的事情?他动了动嘴皮子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少女眼神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南竹屈辱地拱手朝着一鸣郑重道:“方才多有得罪,南竹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一鸣哼了一声,傲娇地抱着双手,“这一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一次,我肯定赢你。” 南竹灰头土脸地从窗户跳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温家。 待到人走远了些,一鸣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笑得像个傻子一样,“阿九姐姐,你真好。” “以后打不过就别打,回来告诉我,我帮你出气。”温九蕴看他时眼神总是无奈,从一鸣的身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便想着对这孩子纵容些,再纵容些。 如今李抒被牵连进去了,只怕事情会闹得越发的难堪,谁能想到幕后真凶是吴嘉敏呢? 吴府。 吴嘉敏回来时父亲并不在,丫鬟婆子将她搀扶着回了闺房,泡在浴桶里面时她满脑子都是吴济怀死的样子。 “小姐!”就在这时,丫鬟推门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道:“管家说老爷今夜怕是回不来了,少爷死得不明不白的,老爷还在大理寺呢!” 吴嘉敏从浴桶里面直起身来,隔着翠屏,她平静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放下东西就出去吧!” 丫鬟觉得有些古怪,但也不敢多问,这大少爷死了,怎么小姐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从浴桶中出来之后,她穿好衣裙,走到铜镜前坐下,里面的少女秀发有些湿漉漉的,眉眼清秀,可眼神却变了,从前她总是怯弱,胆小,从不敢违背兄长和父亲,就连府邸的丫鬟婆子也总是瞧不起她。 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为何兄长可以嚣张跋扈,而她只能唯唯诺诺。 温九蕴说得对,只有他死了,她才有翻身的机会,才会不让所有人掌控自己的命运,贵妃不行,父亲不行,谁也不行!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天明也未曾消停,御史中丞连夜上奏弹劾温良冀,在朝堂上哭得死去活来。 “陛下,您可得为老臣做主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吴大人一边哭一边拍大腿,“这温将军的女儿当真是好生歹毒啊!分明是她先动手伤了我儿,却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如今还联合这李抒将我儿谋杀。” 皇帝表情肃穆,怒道:“放肆,居然敢在天子脚下杀人,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陛下,”温良冀从人群中站出来,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吴大人简直是一派胡言,小女性情温顺,怎么会做出这等杀人之事来?这李公子瞧上了小女,难不成还是小女的不对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公子非要为小女出气,莫非也要怪罪在小女的身上去?” 他三言两语地就将事情撇得一清二楚,全推到了李抒的身上去。 “父皇!”三皇子也站了出来,拱手道:“儿臣觉得此事还需调查清楚才是,御史中丞和镇国将军各持己见,父皇也不好高下判断,那李公子又非朝廷命官,若是处理不当,恐会坏了皇室和李家的关系。” 太子听到这话也急急忙忙地上前补充道:“回父皇,儿臣也认为此事另有蹊跷,儿臣愿意协助大理寺调查此事,还御史中丞一个真相,也给温将军一个交代。” 这可是拉拢李抒的好机会,他可不能错过了。 失去一个御史中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拥有李抒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金陵李家啊! “吴爱卿,朕知晓你丧子之痛,但此事至关重要,你且耐心等待,朕会让太子给你一个交代的。”皇帝轻声安抚着。 吴苍只能哭着磕头谢恩,“多谢陛下垂怜。” 早朝散去,皇帝却是心事重重。 苏公公则是贴心的道:“陛下不必烦心,这大理寺做事一向迅速,想必会查出真凶的。” 皇帝甩了甩龙袍冷哼一声,“你以为朕是傻的么?这吴苍教子无方,纵容他这个儿子四处招惹是非,如今惹了祸端,倒是知道胡乱攀咬人了。” 温九蕴的身世被温良冀藏得滴水不漏的,若非是他的人调查得及时,恐怕自己会被一直瞒在鼓里,就凭她身后的三十六路山匪,就算是人真是她杀的,他也不可能治罪。 如今西陵正是用人之际,温良冀早就不受控制了,想要制衡他,三十六路山匪是最好的选择,他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苏公公,你派人去提醒太子,李抒碰不得,还有温家女也碰不到。”皇帝眯了眯眼道。 都怪他这些年过于宠溺懿贵妃了,这才让吴家的人得意忘形了,如今也算是个教训了。 虞楮因为如今在景山书院授课的原因,所以并未参加早朝,然而早朝发生的事情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他的耳朵里面。 “看来御史中丞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云梭开口道。 居然连李公子都敢告,这老家伙是豁出去了。 第45章 被大理寺带走了 虞楮倒是不意外,他慢悠悠的道:“吴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丧子之痛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他状告李抒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可能派人去杀了李抒。” “那李公子岂不是危险?”云梭心中一惊,随后又补充道:“昨夜安泰前去跟监视温小姐的时候,却发现南竹去找温小姐的麻烦了。” “……被揍了一顿。” 这事情说出来也着实有些丢人了,谁能想到这个温小姐的武功这么好,南竹的身手并不差,能对付温小姐身边的那个小少年,却打不过温小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这话虞楮倒是轻笑出声,这个女人还真是谁都敢揍啊! 他立于窗边,看着屋檐下落下的春雨,若有所思地道:“去看紧御史中丞,免得他在狱中对李抒下手。”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何收场。 “那李公子可要救?”云梭疑惑地询问。 这可是金陵李家啊!若是李公子在洛京出了意外,到时候可就不是死一个御史中丞的儿子那么简单了。 虞楮回眸,晦暗不明的光线下照得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也随着忽明忽暗起来,眼中满是笃定,“父皇不会让他死的。” 就算李抒承认了是他自己杀的吴济怀又能如何呢?他有着足够的资本和狂妄的背景,李家就是他嚣张的姿态。 云梭了然于心地拱了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因为吴济怀的事情,今日的景山书院不少学子都未曾到来,其中便有温九蕴的存在。 夫子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些个世家子弟前来景山书院本也是为了走走过场罢了,真正认真刻苦的是那些凭借真本事考上景山书院的人。 这事情闹得一整个朝堂轰动,温良冀下早朝之后便将温九蕴叫去了书房,他恼羞成怒地将桌上的书籍甩了一地,愤怒地对着站在珠帘外的少女道:“跪下!” 震怒的语气让温九蕴问也不问地就跪了下去,若不是昨夜南竹突然前来的话,她自然也不知道温良冀为何叫自己来。 现如今李抒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而他那天晚上对着御史中丞口口声声地嚷嚷着是为了自己,如此一来她可不就成了红颜祸水么? “阿蕴不知哪里做错了,惹得爹爹这般生气。”她明知故问的抬起头来,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看向他满是不解,好似下一刻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一般。 一鸣站在外头心急如焚,恨不得冲进去把这老头给千刀万剐了,但是一想到阿九姐姐刚刚才的吩咐,只能咬了咬牙。 温良冀一身紫色的官服,压迫感十足,叉着腰走近她,居高临下的道:“那李抒若不是因为你,怎会杀了吴济怀?如今陛下雷霆震怒,已经下令让大理寺,刑部,还有太子殿下彻查此事了。” “如今满朝文武都说是本将军的女儿红颜祸水,此事不是因你而起的么?” “爹爹,”温九蕴觉得荒唐,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因为李公子对女儿另眼相看,此事就是女儿的过错了么?女儿连李公子是谁都不认识,如何会招惹上他呢?” 少女浑身颤抖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同时心中也暗自腹诽,这懿贵妃确实受宠,要不然的话皇帝为何会直接动用这么多的人彻查呢?可是……他当真敢明面上得罪李抒么?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皇帝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从而让太子彻查的时候动一些手脚。 温良冀动怒的原因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和御史台算是彻底的掰了。 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推测,温九蕴底气也足了,她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要钱似的掉下来,咬着红唇梗咽道:“是阿蕴给爹爹带来了麻烦,既然如此,爹爹就把阿蕴送回南浔吧?阿蕴在此处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的把人给得罪了,像阿蕴这样的乡野长大之人,的确不适合在洛京。” 她说得情真意切,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样。 这话可把温良冀给堵得有些哑口无言,他烦躁的皱着眉,眼底瞬间冷了下去,紧紧的盯着垂着头的这个女儿,他不过是想训示一番,倒是没想到这个女儿的性情和苏白英一样的刚烈,受不得委屈。 那攥在衣袖下的拳头缓缓松开,努力的挤出一个很是敷衍的笑容来,刹那间的功夫又变成了哪个和蔼的父亲,他弯腰将人搀扶起来,面色稍稍缓和,“怎地这般动不动就要回南浔啊?爹爹这不也是担心你被李抒那样的花花公子给蒙骗了么?他大言不惭的说是为了你,爹爹也是情急之下这才……” “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可清楚了?” 在还没能将三十六路山匪剿灭干净之前,他是绝不可能让温九蕴落到任何的手中的,这是他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温九蕴收敛了哭声,擦了擦眼泪故意道:“当初娘亲和我说过,若是我过的不开心的话,就去南浔找罗叔的,可那时候娘亲出事了,我没来得及去寻罗叔,如今风平浪静了,若是爹爹觉得女儿碍眼的话,女儿不如回南浔找罗叔便是。” “你说的罗叔可是——罗昂?”温良冀一个激动,没控制住内心的雀跃,抓紧了她的胳膊。 温九蕴眨了眨眼,天真的点了点头,“是啊!他就是罗叔,爹爹怎么知道的?” 温良冀急忙掩去了眼底的情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扯谎,“我当初去寻你娘的时候,听你娘无意间提起过。” 这个罗昂可是三十六路山匪中至关重要的人物,他的存在仅次于苏白英,若是能抓到此人的话,放眼整个西陵还有谁是他的对手,皇帝又能指望谁来和自己抗衡呢? 他心中开始打起了主意。 “原来如此!”温九蕴恍然大悟的道,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 恰好这时书房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徐进玚的声音传来,“将军,大理寺那边的人传话来说是要见大小姐。” “爹爹……”温九蕴一副害怕的样子看向他,颤巍巍的道:“阿蕴害怕!能不能让徐将军陪阿蕴一起去?” 屋外的徐进玚:“……”他不想和这个小祖宗一起,太可怕了。 温良冀还沉浸在得知罗昂消息的喜悦中,听到这个要求毫不犹豫的就大手一挥同意了,“让徐副将陪你去吧!放心,大理寺不敢难为你的,不必害怕,爹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到时候爹爹去接你。” 少女扬起小脸,纯洁得像朵茉莉花一样,傻傻的答应了下来。 她规规矩矩的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脸上笑容瞬间化为乌有,直到走到门外对上徐进玚的时候又扬了起来,笑得不怀好意,表面却毕恭毕敬,“有劳徐将军了。” 徐进玚心里头直发麻,硬着头皮的低下头,“大小姐客气了。” 出了温府,面对的便是大理寺的几个衙役,态度倒是客客气气的,朝着她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来,“温小姐,请吧!” “有劳了。”温九蕴点头道谢,跟着徐进玚上了马车。 马车内她云淡风轻,徐进玚如坐针毡,恨不得从马车内跳下去,可又不得不被迫强颜欢笑,配上他这张小麦色肌肤的脸显得很是滑稽。 少女拖着腮依靠在马车内的引枕上,慵懒的揶揄道:“徐将军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徐进玚:“……” 第46章 有本事对本公子动刑啊 她的声音很轻,外头又下着雨,大理寺的人自然是听不见的,车夫又是他自己的人,所以少女才敢这般的放肆。 徐进玚心情复杂,别扭地别过头去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还是想想一会该如何应对吧。” “哦,不急,徐将军别担心,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温九蕴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徐进玚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干脆保持了沉默,只是目光总不受控制地落在少女的身上。 从在南浔他就觉得这少女不简单了,一双眸子水光潋滟,任谁瞧了都会觉得纯洁无害,看向你的时候又是顾盼生辉,让你没法忽视,偏偏这样一双清明的眸子下是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生的美,是和这洛京女子不一样的美,不受规矩约束的野性美,就好似这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给将她束缚住一样。 徐进玚头一次有了挫败感,他二十五岁了,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谁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对一个小姑娘屈服。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殊不知那依靠在引枕上的少女则是不舒服地皱了皱眉,这武将就是武将,马车也不讲究,咯得她浑身有些疼。 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很快温九蕴被大理寺的人带走这个消息传到了周氏和温老夫人的耳朵里面。 此时周氏正在怂恿着老夫人尽快的给温九蕴找一个好的夫君,将这个小贱人早些嫁出去,免得在家中给自己添堵。 眼瞅着老夫人已经被说动摇了的时候,张嬷嬷行色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的道:“老夫人,大夫人,大事不好了,大小姐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什么?”老夫人急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中的拐杖也差点脱离,“阿蕴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被大理寺的人给带走了?将军人呢?” 周氏听到这消息之后也愣了一会,随即心中一喜,但是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起身搀扶着老夫人给她拍了拍胸口顺气,安抚道:“母亲您先别急,听听张嬷嬷怎么说。” 张嬷嬷道:“是将军让徐将军陪着大小姐去的,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人去得匆匆忙忙的。” 老夫人拿着拐杖就要往外走,心急如焚的道:“不行,我要去看看,要不然我这心里头放心不下。” “母亲,”周氏抢先开口,心生一计,表面又一副慈母的姿态,“您身子骨不好就别去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将军也得担心,不如让我去吧!我去打听打听消息回来告诉母亲。” “是啊祖母,我和母亲去就是,您先好好的休息。”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温琼瑶也跟着附和。 她虽然是景山书院的学子,可是学业早就遥遥领先,可去可不去的,去也不过是因着这段时间穆世子在罢了。 倒是没想到这温九蕴居然把自己折腾进了大理寺,大理寺那样的地方进去容易,可是想要再出来可就难了,她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夫人只好让她们二人去打探消息,焦急地在屋内等着。 出了梨棠院,周氏面上的喜悦便按捺不住了,“我就说这个小贱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进了大理寺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倒是不用你我费心思了。” “母亲,咱们还是要先看看,万一事情和咱们想的不一样呢?”温琼瑶倒是显得很镇定,母子二人一块回了院子后就把管家唤来了。 这温府内,管家对她们母子二人倒是忠心耿耿。 管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交代了一番,还不忘添油加醋地道:“老奴觉得,这大小姐此次惹上麻烦了。” 可周氏却觉得古怪了,“这个小贱人为何认识李抒这样的人物?” 温琼瑶俯身凑近母亲的耳朵三言两语地将发生在玉书斋的事情给说了,周氏喜上眉梢,激动的握紧了手中的绢帕,“难怪,这李抒是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向来喜欢貌美的女子,被他给瞧上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如此一来,这小贱人名声受损,就算是相看婆家也成了难事。 毕竟李抒的身份摆在那里,没有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会去得罪他。 温琼瑶得意地道:“女儿早就说过,让母亲对付这样的人不必操之过急的,算她命大没有死在来洛京的路上,可这样一个野丫头,本就上不得台面,此番又招惹上了李抒,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咱们且看着吧!” 周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还是我女儿聪明。” 雨水将青石板冲刷得干干净净,连带着那长在石板缝里面的青苔也跟着摇摇欲坠,车轮子驶过卷着青苔在地面反复地碾碎,当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的时候温九蕴才又打起精神来继续演戏,就当她要掀开马车的帘子钻出去的时候手臂却被人人拉住了。 徐进玚抬眸看她,这一路上的纠结在此刻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若是小姐此次能够全身而退的话,在下愿意和小姐联盟。” 他说得认真,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又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温九蕴半弯着腰,垂眸促狭的看着他,低语道:“徐将军不管我能不能全身而退,你迟早都会出卖我父亲的,何须用这件事情来作为自己倒戈相向的借口呢?” 既然都要出卖了,那不如卖得彻彻底底,何必还做这些冠冕堂皇之事来欲盖弥彰呢? “你知道的,我不会输。”温九蕴笑着拉下他的手,钻出了马车。 一鸣给她撑起雨伞,小心翼翼的把人搀扶下来,“阿九姐姐,我陪你进去。” “嗯!”温九蕴丝毫不畏惧的看着大理寺偌大的几个大字。 这李抒也在里头吧! 很快几人就被带去了大理寺的大牢,徐进玚和一鸣却被隔绝在了外头。 温九蕴回眸对他们微笑着安抚,“不必担心。” “崔大人,还要本公子怎么说你们才相信呢?本公子说了,人不是本公子杀的,你们若是真的太清闲了的话,不如直接给本公子定罪吧!” 她随着衙役往里走的时候却听到了来自李抒的声音,吊儿郎当的,一点也不正经,就好似只是在面对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这人玩世不恭是出了名的,如今在大理寺还能这般的放肆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李公子,你如此不配合,就不怕本官对你用刑?”崔少邕身着紫色官服,坐在案桌前,目光凛冽,死死的盯着他,做事情也是一丝不苟,并不畏惧对方的权势。 李抒懒洋洋的拿着折扇敲打着手掌心,他慢吞吞的走了过去,直接双手撑在了崔少邕的案桌上,挑衅的道:“你敢么?” “放肆!胆敢对大理寺少卿无礼。”崔少邕身边的护卫拔剑相向,却被他给拦下来了。 崔少邕从容不迫的对上他那双调侃的桃花眼,自信满满的道:“李公子,话不要说得太早了,进了大理寺本官说得算。” “既然如此,那你就用刑啊!”李抒非但不害怕,反而欠欠的表示。 二人正水火不容的时候,衙役将温九蕴带了进来,“启禀大人,温九蕴带到。” 听到这话李抒猛的回头,少女一袭丁香色的暗花海棠齐腰襦裙,外罩着一件同色的广袖衫,不施粉黛,眉眼清澈,额间一朵梨花绽放,跟仙子似的,嘴角微微带笑,眼底布满了胆怯,看得李抒这心都跟着动容了。 他摇了摇头告诫自己这是个狐狸,却不受控制的凑上去,“小美人,咱们又见面了。” 第47章 人可以风流,不能下流 “李公子。”温九蕴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温和地笑了笑朝着他福了福身子。 李抒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她,只是勾了勾嘴角,在拉开距离之前低声说了一句,“小美人,你可真是够狠的啊!” 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时候他都还是懵的,知道这小美人心狠手辣,只是没想到这么歹毒,居然直接除之而后快。 她难道不知道那是御史中丞的儿子么? 他倒是要看看,如今进了大理寺,她能做出什么妖来。 “崔大人,如今这人都来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完了,本公子也好回去。”李抒很是不正经地朝着坐在案桌前的崔少邕催促起来。 “你是温小姐?”崔少邕并不搭理他,而是转移了视线,一双眼睛审讯地在她身上扫视。 温九蕴直视着他的双眼,波澜不惊地道:“是。” “御史中丞的儿子是因为你才被陛下流放的,如今在流放的途中不明不白地死了,此事温小姐可知晓?”崔少邕继续发问。 大牢里面是不是的传来犯人被毒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鲜血的味道在空中弥漫,黑漆漆的审讯室中,那些刑具个个让人心惊。 温九蕴将双手交叠在腹部前,实诚地道:“爹爹已经跟我说过了。” 崔少邕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放在了李抒的身上,他继续询问,“那么温小姐可知,这御史中丞的儿子是因何而死的?” “小女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他站起身来,从桌边绕到二人的面前,一字一句地道:“是被人下毒毒死的,而就在御史中丞的儿子死的当天晚上,御史中丞被李公子的马车拦在了前往皇宫的路上,李公子威胁他若是御史中丞入了宫,就会杀了他儿子,还说若是这洛京内若有人敢伤害温小姐他都不会放过。” 温九蕴眼皮子跳了跳,知道李抒这人放荡不羁,但是没想过他这么的自恋。 她垂下眸子,语气似有些许的委屈,不安的握紧了双手,身子都在发抖,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咬着贝唇,踌躇许久才哀怨地看向李抒,眼神颇有些指责的意味,眼眶红红的,委屈道:“小女子和李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哪里当得起公子这般厚待。” “大人也不是不知李公子的名声,就算是他为了小女子去杀的人,难道小女子也得负责么?况且……” “李公子风流成性,所做的荒唐事本就不少。” 李抒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番,不敢置信地歪头看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温九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哽咽着补充道:“可是小女却相信李公子不会杀人的。” 这话倒是让在场的人有些意外,尤其是崔少邕,开始给她下套,“温小姐方才不还说李公子风流成性,做过不少荒唐事么?怎的如今又说相信李公子的为人了?” “因为李公子本质上和御史中丞的儿子并无区别,二人都是臭名昭著之人,说是有人想杀他们还差不多,若说他们会杀别人的话倒是显得有些荒谬了,李公子身份尊贵,杀一个人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么?”温九蕴不卑不亢地解释。 李抒眼中波光微动,折扇合起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手掌心,这女人莫非是打算救她出去? 可如此一来的话,岂不是坐实了他们二人有苟且的谣言了? “温小姐果真聪慧,分析得头头是道,”崔少邕诧异于她的这些话,总觉得这女子不简单,一会娇弱无助,一会又临危不乱,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冷笑一声道:“可是温小姐知道御史中丞连夜入宫是为何么?是因为御史中丞的儿子说温小姐会武功,在景山书院他刁难温小姐不止一次,第一次温小姐将他打到屈服,他才怀恨在心,再一次对温小姐动手,才有了后来的惨状。” 此话一出整个审讯室都安静了下来,连带着那些凄惨的叫声也渐渐的消散掉,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身上,带着探究和不可思议。 李抒也是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环抱着双臂耐心的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狭小的窗户处有微光照进来,审讯室的烛火被吹得摇了摇,少女慢吞吞地走近,那眉骨处有着别样的风情,额间的梨花像是染了妖冶的气息一般,笑得无惧,大大方方地将手伸出来,声音轻轻柔柔的,像三月的春风,却带着股寒意,“小女听说习武之人大多脉象和常人不一样,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找个武功高强之人来看看。” 她脸颊被照得忽明忽暗,笑意直达眼底。 崔少邕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身上察觉到一点点的不一样,可没有。 她坦诚得像是一个局外人。 李抒迟疑的上前,手搭在了她的脉象处,随后心中一惊,的确没有。 那她为何…… “崔大人只怕是听到假消息了,这温小姐的确不会武功。”李抒收回了手,言笑晏晏。 崔少邕也不蠢,自然没有这么好糊弄,他轻笑一声道:“拳脚功夫也不会么?” “不会,”温九蕴面不改色的继续扯谎,“若是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用刑,不过小女身子娇弱,只怕撑不住。” 李抒瞬间刮目相看,这女人有意思啊!和他有得一比。 僵持了许久,并没有问到有用的信息,而且他也没有十足的证据,都是御史中丞的片面之词,并不能成为自己抓捕李抒的重要条件,崔少邕只好甩了甩衣袖拱手道:“今日有劳二位了,本官会继续彻查的。” 温九蕴颔首头也不回的离去,李抒则是笑得意味深长,“崔大人咱们后会无期了。” “大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崔少邕的随从很是不满的嘟囔,“我看这李抒就像是个杀人凶手。” “没有十足的证据,别说是你我了,就算是陛下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崔少邕愁眉不展,这案子无疑是在为难他。 陛下不敢得罪李家,也不敢得罪温家,所谓的审讯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二人出了审讯室一路无话,直到迎面撞见了一个身穿鹅黄色交领龙纹的男人负手而来才停住脚步。 李抒不悦的啧了一声,“太子怎么在这儿?” “太子?”温九蕴惊讶的道。 李抒点了点头。 二人说话间殷文轩已经走了过来,他知晓大理寺肯定会审讯李抒的,所以快马加鞭的赶来,倒是没想到居然在此处撞见了,颇有些遗憾。 本还想着自己出面把他救下,如此一来也能卖给他一个人情。 “太子殿下!”李抒敷衍的作揖,笑得虚情假意。 殷文轩则是彰显着一个储君的风度,拱手回礼,“本宫还想着来看看他们有没有为难李公子的,没想到李公子已经出来了。” “这位是……”他的视线很快就转移到了温九蕴的身上,这一眼着实惊鸿,恍惚了一下才道:“可是温小姐?” 那日他去温家没能见到,人好不容易去了景山书院他又无暇过去,居然在此处碰见了。 温九蕴规规矩矩的给他行礼,“臣女温九蕴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殷文轩笑得温和,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可眼底的那股欲色却掩盖不住他的虚伪,抬手虚扶了她一把道:“你就是温将军失散多年的女儿?” “正是民女。” “本宫一直听闻这温将军寻回来的女儿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殷文轩眼底毫不收敛的夸赞。 李抒:“……”人可以风流,但是不能下流。 恶心。 第48章 她从来都是一击致命 “太子殿下过誉。”温九蕴低垂着眉眼,都不想看他。 “殿下,崔大人还在等着呢!”身后的左明提醒道。 这在牢房里面也不适合和人寒暄,尤其是这个李抒也在场,若是被他察觉殿下对这温小姐有意的话,只怕会起冲突。 毕竟李抒这个人可从来不会给任何人面子的。 殷文轩恍然大悟一般,笑着敛去了自己的失态,仿佛并未发生过什么一样的道:“那本宫就先走了。” “恭送太子殿下!”二人的语气都有些微微的不耐烦。 他一走温九蕴表情就垮了下来,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而殷文轩则是一步三回头,还有些愠怒地朝着左明道:“没看见本官正在和她说话么?你搭腔做什么?” “殿下,您看上了谁那都是她的福气,可如今这温小姐也被李公子瞧上了,您没听御史中丞在朝堂上的那番话么?”左明低声道。 殷文轩眼底爬上一抹狠辣,这李家若不是仗着殷实的家室他早就除掉了,他堂堂一国储君,看上的东西难不成还能落在旁人的手中不成? 大理寺外两辆马车等待着,雨水还在下个不停,南竹瞧见自家公子出来之后,便举着雨伞走了过来,看见温九蕴的时候心底一阵犯怵,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只能忽视。 “今日还真是多谢了温小姐,若不是温小姐仗义执言的话,本公子怕是没这么容易出来。”李抒似笑非笑地扭头看她,眼神不明而喻。 温九蕴也回以微笑,眼尾上挑,友善地提醒道:“本质上来说,从今以后李公子和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救他? 她可没那么好心和悠闲,不过是顺手的事情罢了,如此一来岂不就是坐实了她和李抒之间的谣言么? “李公子,接下来请多多担待了。”温九蕴朝着他笑得灿烂,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和一鸣他们一块上了马车。 南竹百思不得其解地嘀咕了一句,“公子,她这话什么意思?” 总觉得脊背发凉。 李抒咬了咬牙,手中的扇子直接被捏成了两截,怒道:“上当了。” 他就说么!这女人怎么会这么好心的为自己说了那么一堆的好话,她这摆明了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借着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曲解了旁人,如此一来整个洛京的人都会误以为他真对这温家女有什么心思。 还真是阴沟里面翻船了。 一气之下,李抒直接杀到了翼王府去。 此时的虞楮早就已经在他们赶来之前收到了消息,所以并不惊讶他的到来。 没有人知道,这西陵最不受宠的九皇子,却有着整个洛京最大的一张情报网,只要是他想要的消息,就没有挖不到的。 雨水下个不停,荷花池的水也跟着溢出来,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托着一小碟鱼料,正往里头投喂着,他的身后李抒气得火冒三丈,已经抱怨了许久。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女人?我好心帮她,她不感谢也就罢了,居然还顺着杆往上爬,直接将我拉下水去了。”李抒冷笑着一拳砸在了石桌子上。 虞楮却只是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地开口,“她早就盯上你了,只是你恰好给了她这个机会罢了,从她把自己的身份泄露给父皇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为了她手上的棋子。” 她太聪明了,可以说得上是算无遗漏,所有的事情只要不到最后你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输还是赢。 就好像这一局,明面上她已经输得很彻底了,不仅仅名声被李抒毁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差点背上了一个和旁人合谋杀人的罪名,可最后呢!她四两拨千斤,不仅仅洗清了嫌疑,还让李抒不知不觉当中成为了她的棋子。 “父皇知道了她的身份必定不会让她一直留在温,如今太子选妃在即,你如果是皇帝你会怎么做?”虞楮将鱼料尽数丢在了荷花池中,转过身来反问。 李抒当下就沉思起来,须臾的功夫之后道:“如果我是陛下,我会将她指婚给太子,让她成为太子妃!” 如此一来便能彻底的解决了陛下的难题,不用受制于温良冀,也不用担忧外戚把持朝政的问题,还能将三十六路山匪收在麾下,简直就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他错愕地站起身来,恍然大悟,“所以她利用我去对付皇上,让皇上和洛京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心悦于她,甚至不惜毁了她的名声,对她势在必得,这样的话陛下就会有所顾忌了。” 虞楮眼中掠过一抹精光,眉眼带笑的阴阳怪气了一句,“李公子才回过神来么?” 这一句李公子让李抒浑身发毛,他嘴角抿成一条线,愣是在这春日憋出一身的冷汗来,飞快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道:“这简直就是洪水猛兽,白瞎了那一张脸。” “你说如此花容月貌的姿色做什么不好,为何非要做这些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来呢?” 虞楮笑而不语,他饶有兴致地盯着荷花池的水面,像是在透过此地看什么人一样。 她是把整个洛京都当成了棋盘,在下一局棋,一局旁人都看不出门道的棋局来。 “你说她是来索命的,现在我相信了。”李抒继续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虞楮恍若未闻,只是在思索着这蛇蝎心肠的美人接下来是要如何做呢? 入了夜的温家府邸静悄悄的,温九蕴并没有等到温良冀去接自己,便独自回来了,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她要做就一次性做绝,绝不可能拖泥带水。 前脚刚一进门就听见了金燕被大夫人责罚的消息,对此她并不惊讶,这本就是她一手安排好的,只不过按照金燕的计划如今被刁难的应该是自己,谁曾想身份对换了呢?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而后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金燕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趴在地上,哭声也变得弱小,哀求的看着坐在上座的大夫人,“大夫人,真的不是我做的,奴婢冤枉啊!” “还敢狡辩,人赃并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夫人。”旁边的嬷嬷像个恶毒的魔鬼,面目狰狞的就上前给了趴在地上的金燕一巴掌。 温琼瑶也一脸失望的看着她,“金燕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歹毒,偷盗了这么多的东西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咒骂母亲,母亲待你不薄。” 若非是今日她的身上掉下来咒骂母亲的木偶,恐怕此时她们都还不知情。 周氏气得拍了拍桌子,“来人,给我把金燕拖下去发卖。” “大夫人,大夫人不要啊!”金燕泪流满面的抬起头来,害怕的摇了摇头。 若是被发卖去了青楼抑或是去当军妓,那么她这辈子都彻底完了啊! “母亲!”温九蕴姗姗来迟的从屋外走进来,衣裙上的雨水都尚未干透,她急急忙忙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苦苦哀求,“母亲手下留情。”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大理寺了么?”周氏面色一冷,一下子没绷住的开口道,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这贱人怎么这么快就从大理寺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周氏咳嗽了一声,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架势,“你来做什么?” 温九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我听闻母亲在处罚金燕,所以便赶过来看看。” “姐姐从大理寺回来了?”一旁的温琼瑶也很是不解的追问了一句。 不是说御史中丞的儿子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不成? 第49章 被太子看上了 母女二人都从彼此的眼神当中看到了诧异,随后又很快的镇定下来,周氏沉声道:“你既然来了,那么这件事情你也该知晓,金燕本该是我派去照顾你的丫头,如今却在背地里使一些巫蛊之术咒骂我,还偷盗,你这个做主子的也有责任。” “母亲这话说得荒唐,”温九蕴抬头看她,晦暗不明的光线下,少女那一双眼睛清明又无辜,“金燕是母亲身边的丫鬟,人品母亲肯定比阿蕴清楚的,阿蕴觉得此事另有蹊跷,母亲不若从轻发落吧?” “蹊跷?”周氏雷霆大怒地拍了拍身旁的桌子,冷声道:“这个小贱蹄子人赃俱获她有何蹊跷的地方。” 难怪自己让她办了那么久的事情迟迟没有动静,原来是这个小贱人都给私吞了,如此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咒骂自己,当真是不想活了。 “可是母亲……”温九蕴跪着上前,表情很是不忍,帮金燕求情道:“金燕想必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罢了,您就看在她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的面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饶她这一次吧!” 少女神情悲痛地扭过头看向金燕。 然而周氏向来不喜欢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一点面子也不给,还不忘训斥她,“你才回来没多久,府邸的规矩不懂,今日我就教教你如何处理这些手脚不干净,以下犯上,还对敢对主子使用巫蛊之术的人该如何处理,来人啊!” “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金燕被打得早就奄奄一息了,温九蕴出现的时候她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然而大夫人却直接定了她的生死,当下就不停地摇着头解释,她垂死挣扎地看向温九蕴,急切的道:“大小姐,奴婢没有,是大夫人她……” 温琼瑶眼见局势不妙按捺不住的站起身来,先发制人的道:“金燕偷盗,又咒骂主子,罪加一等,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赶出府邸去发卖了,还留在这里迁怒母亲么?” 旁边的两个护院立刻将趴在地上的人给拖了出去,一个小丫鬟则是端着水跪在地上将血迹都给擦干净。 “姐姐,这人既然是你院子里的,姐姐也有责任对吧?”温琼瑶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温九蕴抬眼看她,茫然地拧紧了柳眉,不解的道:“我一直在景山书院,母亲是知晓的!我如何知晓这些事情?” “今日我被大理寺的人早早地带走了,回来还没去跟祖母问安呢!便来母亲这里了。” “所以这府邸的规矩姐姐也要多上心才是啊!毕竟姐姐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了,可不是南浔无人问津的野丫头了,你如今可是咱们温家的嫡长女呢!”温琼瑶笑了笑,语气中却充满了敌对的意味,话里话外都是在埋汰她的从前和出身。 这温家的大小姐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配么? 周氏也跟着附和女儿,那眼神鄙夷不屑,撑着额头疲倦道:“是啊阿蕴,你如今已经是温家的大小姐了,可不能连自己院内的人都约束不了啊!这传出去可要让旁人笑话的,此事就暂且作罢,你去给你祖母问安吧!” 温九蕴提着裙摆起身,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周氏当然不敢将事情闹大,从自己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就慌了,若是再不将金燕丢出去的话,到时候这口无遮拦的丫鬟说不定就把她给咬出来了。 等到人走远了温琼瑶才松了一口气,差点就露馅了,她转身表情绷不住了,嗔怪道:“母亲,你怎么能让金燕去陷害她?” “这……”周氏急急忙忙地上前去握住女儿的手解释道:“母亲也是想着早点除掉这野丫头好让你顺心,谁知道金燕如此的办事不利,居然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母亲,您真的觉得这些事情是金燕做的么?”温琼瑶眼神认真的道。 周氏却哑口无言了,一时间答不上来,她沉思片刻有些没底,“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事情蹊跷,金燕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若真对我有所不满何需等到现在?况且我一直以来待她不薄,你的意思是……” 她瞬间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温琼瑶表情复杂地握住了母亲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母亲,她不简单,若真如女儿想的一样的话,那么她是一个强硬的对手。” 周氏慌了,“那你为何不拦着我?” “母亲糊涂了不是?那么多的人看着金燕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若是母亲不治罪的话难以服众,更何况……金燕若是继续留在府邸,也不对您不利,难保她不会跟父亲告发。”温琼瑶解释道。 金燕知道得太多了,仅仅只是发卖还不够的,得灭口才行。 橘黄色的烛火散发出的光芒在少女的脸上有些黯淡,温琼瑶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安抚着母亲道:“此事交给女儿去办即可。” 金燕被拖出府邸的消息很快在府邸传播开来,众人唏嘘不已,这金燕平日里就喜欢仗势欺人,如今倒是自食其果了。 而温九蕴则是去了一趟老夫人的院子,简简单单的将事情描述了一番才回到明月阁的。 老夫人的身子并不好,时常嗜睡,而且有些时候还会大病一场,一到雨天更是禁不起折腾,所以她每次接近老夫人的时候总是能够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比寻常的中药还要难闻,也不知到底都是些什么药材。 温良冀迟迟未归,不免让她有些不安。 “阿九姐姐,”一鸣心疼的给她披上一件斗篷,“这都忙活一天了,要不你早点休息吧!” 他一开始以为复仇很简单,可现在看来分明很难,阿九姐姐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一鸣,来洛京也快两个月了,我知道你很多事情都想不通,但是相信姐姐,我会给苍溪山的人报仇,还他们一个公道的。”温九蕴回眸揉了揉他的脑袋。 一鸣则是摇了摇头,“我相信阿九姐姐,我只是不想阿九姐姐这么累。” 累的确很累,可是这一整天的收获颇为丰厚。 接下来便是她的主场了,洛京也该动乱起来了,温良冀和御史中丞之间的关系割裂成这样也是她所期望的。 若不是知晓吴济怀的身份的话,她也不会走这一步险棋的。 …… 温良冀是在次日一大早赶回来的,他昨夜在那别院待了一晚上,一回来便被告知李抒也从大理寺出来了的消息,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也没有及时的去询问,而是转身去上了早朝。 今日的早朝格外的热闹,御史中丞参的折子有一打,看得皇帝头疼不已,文武百官撕扯不清的同时,又牵扯出诸多以前吴济怀所做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没完没了。 温良冀静静的听着,却瞬间眼前一亮。 他这个女儿还真是个福星,误打误撞的帮了李抒,得到他的青睐,如此一来说不准自己和李家也能趁机走得更近一些,那么太子妃的位置不就是他家瑶儿的了么? 早朝散去,太子却追上去将他给唤住了,“温将军留步。” 温良冀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本宫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昨日与令爱一见如故,很是欣赏,待到本宫生辰的时候,将军可要将人也一起带来才是。”殷文轩意味深长的莞尔一笑。 温良冀拧紧了眉头,心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太子什么意思了。 他这是看上了阿蕴不成? 第50章 她不喜欢这个危险的男人 温良冀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回他,“这是自然,臣也正有此意。” 殷文轩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宫可是一直都很尊敬将军的。” 他当然知道整个洛京都在猜想他的太子妃之位会花落谁家,而温家和尹家是最有可能性的了。 一个是丞相之女,一个是镇国将军之女。 可如今他倒是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温九蕴很是好奇,的确是花容月貌,虽然不及尹白雪那般倾国倾城,可也是朵艳丽的玫瑰花。 温良冀眼皮子跳了跳,敷衍地笑了笑。 “咱们这位太子爷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相爷要不要点醒一二?” 二人说话的这一幕被才出了金銮殿的尹丞相和他身旁的户部尚书给看了去,户部尚书忍不住的嗤了一声。 尹丞相对此却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摸了摸胡须,很是笃定的道:“太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虽然性子有些野,可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他应该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太子妃位置的人。” 他并不在乎太子会不会娶侧妃,抑或是有多少的妾侍,只要他的女儿是未来的太子妃,乃至未来的皇后,其他的一概不重要。 户部尚书则是提醒道:“相爷,话虽如此,可我瞧着如今的局势很是不妙啊!这温大将军凭空多出来的这个女儿可真是让人好生好奇啊!” 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偏偏这温大将军居然还一直偏袒,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尹丞相被他这么一说也跟着沉思起来,此事的确是有诸多的疑点啊!尤其是陛下的态度。 这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大理寺那边还在对这个案子追查个不停,温九蕴却开始练起字来了。 她并不担心自己帮李抒说话的事情会不会传入温良冀的耳朵里去,以他的聪明才智,断然不会觉得自己鲁莽,反而会庆幸。 能够和李家攀上关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然而温良冀却带来了另外一个让她惊讶的消息,“看来太子对你另眼相看啊!” 温良冀这话摆明了就是在探她的态度,温九蕴则是一脸惶恐的道:“爹爹,女儿和殿下素不相识的,女儿怎敢……更何况女儿已有意中人。” 她三言两语地就把这话引到了其他的方向去。 温良冀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手指轻轻地扣了扣桌面,若有所思了片刻,这丫头眉眼娇羞,又不敢抬头,看来是真喜欢上李抒那个浪荡子弟了不成? 这李家的确让人很眼馋,可如今他还不能让这丫头嫁出去,需要用她引出三十六路山匪才行,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让人头疼的是太子居然也看上了她,不过若是有了李抒的庇护,想来太子也不敢来硬的,就连陛下也得斟酌一二才行。 他点了点头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道:“太子身份尊贵,又是储君,你和他保持距离是对的,你年岁也不小了,的确该相看人家了,可你才回到为父的身边没多久,爹爹想着让你在家中再待一两年,那东宫不是个好去处,到时候再为你好好地选一个好人家,也好让你娘亲泉下有知能够瞑目,你意下如何?” 温九蕴含羞带怯地抬起头来,眼中波光流转,眼底却暗潮汹涌,她娇羞地点了点头,“女儿都听爹爹的。” 温良冀满意的颔首,又敷衍的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温九蕴托起了腮,眼底都是玩味,眼神讳莫如深,一两年,足够她毁了整个温家了。 大理寺和刑部那边没了后续,也再也没有人前来传唤她了,至于景山书院,温良冀的意思是她不适合,为她寻个教书先生便是。 对此温九蕴没有反驳,那地方她也不喜欢。 况且这个朝代的文字原主都认识,她自然也认识的,教书先生那些三从四德,女戒,对她毫无用处。 只是吴嘉敏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这不由得让她有些许的担心,可如今的局势自己也不方便将人给约出来。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五六日之后,雨过天晴了之后,却有人找上门来了。 明月阁没了金燕之后她迅速地抬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顶替了金燕的位置,玉枝恭恭敬敬的站在珠帘外道:“大小姐老爷让人传话来说李公子在门外等候着您。” “李公子?”温九蕴练字的毛笔停顿下来,一脸的疑惑不解,这纨绔子弟又在打什么主意。 玉枝点了点头,“是的。” 她心中斟酌了一番,唤来了一鸣便出门去与李抒会面了。 前厅李抒和温良冀相谈甚欢,几杯过后温良冀这才言归正传,“李公子一表人才,又家世清白,也算得上名门望族了,也该知晓这名誉对于女儿家何其的重要,李公子贸然前来只怕不妥,如今外头对老夫的女儿议论纷纷的,李公子这么做实在是……” “温将军,”李抒忽然站起身,毕恭毕敬的朝着他作揖,态度是空前绝后的认真,一字一句信誓旦旦的保证,“我李抒以李家的声誉起誓,在下是真的喜欢温小姐,对温小姐一见钟情,自此以后非温小姐不娶,绝无二心,将军若是对在下以前的那些荒唐事有所不满的话,在下以后一定改邪归正。” 行至门外的温九蕴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番,这人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改? 除非乾坤颠倒。 温良冀对于他的态度很满意,眼神赞许,心中也有了打算,摸了摸胡须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放心了,不若就先定下你与小女的婚事你看如何?” 什么? 门内的人和门外的人都傻眼了,尤其是李抒一时半会的也没想出句话来,他眨了眨眼睛心中将虞楮哪个王八蛋给腹诽了一顿,正要敷衍过去的时候,一阵悦耳的嗓音及时的响起拯救了他。 “爹爹!”温九蕴脸上挂着笑意,提着裙摆走了进去,故作娇羞的拉住他的衣袖摇晃了起来,“您说什么呢!” “哈哈哈哈!”温良冀心情大悦,也觉得此事有些操之过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李公子今日前来邀请你出去游湖,爹爹瞧着今日天气不错,你就出去走走吧!” 温九蕴羞答答的应了下来,然而一出房门两个人的表情都变了,和刚刚才判若两人。 “看不出来啊!温小姐这装模作样的本事可是比那戏子还要胜上三分呢!”李抒咬着牙从牙缝里面蹦出几个字来。 温九蕴微笑回怼,“不遑多让,李公子也不赖啊!连家族的清誉也拿来发誓了,真让人刮目相看呢!” “你……”李抒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硬着头皮的将人带上马车。 温九蕴也不客气,她弯腰掀开帘子的时候却怔住了。 本以为这李抒前来无非就是找自己的不痛快罢了,也没往其他地方想,结果…… 马车里坐着一个人,男人气质矜贵,一袭银灰色暗花腾云祥纹云锦对襟衣衫,手中拿着一本形似奏折之类的物件,身旁还放着一堆,他眼帘垂下像是在沉思一样,光线透过若隐若现的小窗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如日光下沐浴的美人一般。 虞楮抬眸和她对上,动作从容的将手中的奏折合上,笑得别有深意,“温小姐别来无恙啊!” 温九蕴恼怒的回头瞪了一眼站在马车旁边,摇晃着手中折扇优哉游哉要看戏的李抒,迟早让他笑不出来。 她不喜欢这个人危险的男人。 第51章 本小姐向来朝三暮四 温九蕴硬着头皮地钻了进去,只觉得坐如针毡,偏偏李抒还要挤进来,气氛的诡异程度直接达到了顶峰。 伴随着马车从温府的门前离开,虞楮的声音才不咸不淡地响起,他眼尾沾了挑逗的意味,像是在看一出好戏一样,“温小姐可真是厉害,如今朝中大半的奏折都是在参温将军和李公子的。” 凭借一己之力将如此位高权重的两个人拉下水,还真是叫人另眼相看。 李抒似笑非笑地眯着眼,活像是个看热闹的。 温九蕴瞥了一眼他身侧的奏折,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翼王殿下也不赖啊!一个不上早朝,不参与朝政的人,居然能够拦下这么多上奏的折子,果真是手段过人呢!” 他的危险是裹着春风般笑意的伪装,和那病恹恹的姿态越发地让人认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个不受宠,毫无存在的人。 这些人轻敌了,她也不例外。 为何会觉得一个出身帝王家的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棋子呢? 他身上的伤,染上的病,皆是出自皇帝的手,如此的压迫之下哪里还会有什么父子之情。 四目相对,她无畏地看着对方,而后稍稍的移开,这张脸确实有些吸引力,当真叫人想要给包养。 “承蒙温小姐的夸赞了,本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虞楮淡淡的道。 他今日前来就是告诉她自己不会与她为敌,也是在间接性地想要试探她的下一步棋。 如今坊间对于她的传闻也越演越烈了,她倒是像个局外人一般。 “本王记得,温小姐还欠本王一个人情,如今本王想讨回来。”虞楮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直勾勾地盯着她。 温九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爽快地道:“翼王殿下想要什么?” 李抒同样好奇地等待着,连摇晃的折扇也收了起来,深怕惊扰了。 马车外熙熙攘攘的声音络绎不绝,男人沉默了须臾,而后嘴角泛起笑意,如玉的手指向她,语出惊人,“你!” 李抒瞪大了眼,差点摔在了马车里面。 温九蕴则是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是精彩,最后化作了不解,又觉得好笑一般的嗤笑道:“翼王殿下莫不是糊涂了不成?我有何可图的?” “本王要的就是你。”虞楮直言不讳。 温九蕴眼中的嘲讽收敛了起来,瞳孔像是染了薄冰一般散发着锐利的光芒,这人还真是打蛇打七寸啊! 他不用畏惧皇帝,也不用畏惧太子,也不必害怕李抒,他是在黑暗里面的野兽,随时随地的观察着洛京的一举一动,他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直接从她身上下手。 她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披帛,懒洋洋地开口道:“若是我不答应呢?殿下能怎么样?” “殿下想要的是我身后的三十六路山匪么?用我的人帮殿下对抗整个西陵?还是帮助殿下篡位呢?” 篡位二字轻飘飘地从她的嘴里面说出来,就好像只是在讨论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一样,听得李抒眼皮子直跳,他咽了咽口水死死的把嘴闭上,他就不该上这个马车。 虞楮饶有兴致地凝望着她,目标明确的道:“本王只要你。” 这话着实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李抒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花了半晌的功夫才领悟了一点,不确定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要娶她?” 疯了吧! 温九蕴挑眉,“你喜欢我?” “不喜欢!”虞楮面不改色地否决了,他神情没有任何的异样,这副样子好像是调戏谁家姑娘似的。 李抒和温九蕴难得的默契地翻了个白眼。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病,皮笑肉不笑地拒绝,指着李抒一本正经的道:“那估计要让殿下失望了,我不是物,也不是什么东西,更不是殿下想要就能要的,况且……今日父亲已经跟李公子提及我二人的婚事了。” “不是,我没同意啊!我只是见招拆招罢了!”李抒迫不及待地摇头。 温九蕴却不乐意了,她提着裙摆坐到了他的身边去,一脸的哀怨,“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还在父亲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只喜欢我一个么?还说会为了我痛改前非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够了,”李抒吓得魂飞魄散,努力的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垂死挣扎地朝着虞楮道:“我这都是无奈之举,我真不喜欢她。” 他脑子有病么?娶妻要娶贤,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娶个毒妇回去? 可虞楮丝毫也不在乎,他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温小姐喜欢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她,他就喜欢带毒的东西,藏起来不让人觊觎。 温九蕴:“……” 她干脆选择了闭嘴不说话。 马车一路奔向了一处别院才停下来,温九蕴心中疑惑,但还是跟着他们下了马车,方才发现此处居然离温良冀的那个别院不远,她不由得警惕了几分。 直到被带进了另外一座府邸,云梭和安泰将府邸的大门打开,见到此状她才开口,“翼王殿下这是何意?” 难不成是要送她房子?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虞楮的话直接给了她一盆冷水,“此处能方便温小姐监视那别院内的一举一动,本王相信温小姐会需要的。” 温九蕴神色微变,她的确是需要。 把人救出来之后,想要将他们迅速地送出城并不容易,更不用说城门口戒备森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救出来之后,她把人藏在此处,一来可以躲避温良冀的追踪,二来方便他们养伤。 而她动手最好的机会就是在太子生辰那天,温良冀不在,这四周的官员也都会入宫,若是发生了什么事,都来不及支援。 少女沐浴在阳光下,抬眸看向身侧比自己高出许多,而她只看到了对方肩膀处的男人,并不觉得他是出于什么好心。 “殿下这般的帮衬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虞楮垂眸撞入她那总是满是算计的眸子里面一字一句的重复,“本王说了,本王只要你。” 她大大方方的就笑了,勾了勾嘴角道:“好啊!那就看翼王殿下的本事了,本小姐这个人呢!向来朝三暮四,就看殿下有没有这个本事拿下本小姐了。” 要她? 哪个要呢? 和她上床也是要,想娶她也是要。 “殿下生得这般天人之姿,若是调情的话,本小姐也不亏,哪怕是翻云覆雨,那也是求之不得的。”她笑得妖媚,站在他的面前,说话又露骨又直白,饶是那些纨绔子弟都没法当着让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抒和云梭他们远远的看着,啧了一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安泰啊!你们家殿下这是色令智昏了,怎么就眼瞎地看上了这歹毒的女人呢?” 美则美已,可是她致命啊! 谁知道会不会把你算进去,吴济怀就是其中最好的例子了。 “你才歹毒!”一鸣叉着腰挺胸反驳。 李抒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阴阳颠倒,不男不女的。” “你……”一鸣气得脸都红了,哼了一声自个一边凉快去了。 炽热的阳光下,少女那绯红的纱裙飞扬,与他的衣摆纠缠在了一块,她离得很近,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沉香,她眸中风情万种,眼角眉梢都是戏谑。 然而这人却猛地弯了弯腰凑近她,吓得温九蕴迅速地拉开了距离,侧脸的刹那他嘴唇从她脸颊轻轻地扫过,就连虞楮自己也震惊得瞪大了瞳孔,心中波涛汹涌,表面却故作镇定地直起身,“温小姐说的那些,本王会考虑考虑。” 第52章 心理扭曲的荣贵人 他说得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反倒是让温九蕴有些无从适应,冷冷地剐了他一眼,甩了甩披帛大步流星的朝着一鸣走去。 因为距离离得远的缘故,他们也没看清楚二人刚刚才发生了什么,一鸣屁颠屁颠地凑上前,“阿九姐姐,咱们回去了么?” “嗯!”温九蕴点了点头,目光一转落在了李抒的身上笑得阴森森的,“今日多亏了李公子。” 李抒脊背发凉,急急忙忙地狡辩,“这和我没关系,你不能算计到我头上来啊!你找他啊!” 这怎么专挑软柿子捏呢? 他不满地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虞楮,嚷嚷道:“你们什么情况啊?” 虞楮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对于刚刚才那不可思议的触碰显得有些茫然,他的确是想要温九蕴,和三十六路山匪无关,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留在他的身边才是对的。 “阿九姐姐咱们走回去么?”一鸣提着裙摆不自然地跟上她的脚步,总觉得阿九姐姐有心事。 温九蕴走得很快,总算是将刚才的事情给消化掉了,她冷静下来之后,一筹莫展。 太子也好,李抒也罢,她尚且还能有法子周旋,也不至于毫无办法。 可偏偏这个虞楮她一点法子都没有,他若是真的想要三十六路山匪的话事情倒是简单了,可他现在的情况不像是想要的,倒像是…… 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只能捏了捏眉心道:“咱们去一趟吴家。” 吴嘉敏那里也的确是得去看看了。 一鸣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便直奔吴家去了。 而这边李抒不解地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真看上这小毒妇了?” 没道理啊! 他们二人接触的时间并不长,甚至都没好好的说过话,而且这女人满腹心机,就算是脸长得再美也不至于不要命吧? 虞楮睨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表示,“不是看上。” “那你喜欢她?”仔细看看他们二人也挺对付的。 虞楮摇了摇头,算不上喜欢,但也确实是待她有些独特,“本王只是不想放虎归山罢了。” 啥意思? 李抒还想刨根问底的时候,他已经拂袖而去了。 气得他站在原地牙齿都咬碎了,“这两个人什么意思,说话都云里雾里的让人捉摸不透。” “公子您不是喜欢温小姐么?为何又……”旁边的南竹挠了挠头道。 李抒笑道:“本公子的确喜欢她,也欣赏她,世间如她这样的女子能有几人?可惜了……本公子这个人呢!并不是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谈情说爱的废物!” 这女人太危险了,他可不想去走这一遭。 “那翼王殿下……” “他……”李抒一点也不担心的道:“他们所图的东西虽然不一样,但也不是敌人,这女人不至于和他过不去的,毕竟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温九蕴虽然歹毒,但不会平白无故地招惹旁人,倒是个恩怨分明的。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说想要她呢?”李抒犯起了嘀咕,他虽然和虞楮认识了几年,可这人的心思太沉重了,他也捉摸不透,喜怒不形于色,看着病恹恹的,谁都能踩一脚,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韬光养晦,运筹帷幄,说是有储君之风范也不为过,奈何这出身不尽人意。 “罢了!随他去吧!”他甩了甩衣袖无奈道:“总归本公子也不好插手这种儿女情长之事。” 虞楮并未回府,而是入宫了。 从南浔回来他都未曾入宫看望过母妃,今日也是因着母妃一再让人前来传话这才前来的。 “殿下到了……”到了宫门口,安泰小声的唤道。 旁人不知,他们却清楚,殿下和娘娘的关系并不好,甚至算得上很恶劣,殿下幼时就时常被娘娘虐待,毒打,殿下嘴上不说,可行动上和娘娘不亲近,每每去朝云殿都会和娘娘闹得不越快。 此次娘娘传唤殿下入宫,想必是听到了太子殿下要选妃的消息,又要生事了。 虞楮慢悠悠地从马车内下来,径直往朝云殿的方向而去。 然而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却和正在此处赏花的皇后以及一众妃嫔撞了个正着,他作揖面色如常地道:“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倾书啊!”皇后一袭凤袍,仪态万千,虽然年过四十出头了,可这容颜依旧出色,像是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一般,笑盈盈的道:“你可有好些时日未曾入宫了。” “你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了,也要多入宫看看你母后才是。” “儿臣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虞楮头也不抬的道。 他的声音总是这般不咸不淡的,让人挑不出刺,又有些不悦,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不痛快,皇后浅笑,“那本宫就不留你了。” 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皇后若有所思,这虞楮她自然没有放在眼里,可就是瞧着不舒服,一个贱奴当年也爬上了陛下的床榻,生了一个儿子。 “这翼王殿下可真是越来越和他哪个母妃相似了,好好一个男人怎就生得这般了,比咱们这些做女人的还要好看。”嫔妃中有人阴阳怪气起来。 这话一出便有人开始附和了,“可不是么?要我看啊!当初他出生的时候就该丢掉才是,这般姿色,小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公主呢!” 皇后愠怒道:“胡言乱语,这里是皇宫,怎可如此议论皇子?翼王在外多次讨伐山匪,平定安宁,虽不曾上战场,那也是保家卫国了,尔等嘴里这般议论就不怕被陛下知道了?”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失言了。”两个妃子吓得不轻,急急忙忙的跪在了地上认错。 皇后瞥了二人一眼大手一挥,“起来吧!” 她对于那个女人自然是不待见的,当初入宫的时候那副狐媚子的模样就让不少妃嫔心生嫉妒了,奈何陛下一直庇护着她没有机会,要不然的话哪里容得下他们母子二人的存在。 好在那女人虽然皮相貌美,可脑子不聪明,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很快的就又失宠了,甚至最后连儿子都没被赐予姓名,在翼王儿时薄待也就算了,还毒打,这些年又被时光消磨瞧着反而有了些许的刻薄,对她早就没了威胁。 朝云殿内。 五月的天阳光明媚,院子内四处可见宫人们在打扫着落下的花瓣残骸,他的到来让在场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纷纷请安。 “娘娘,翼王殿下来了。”有嬷嬷急急忙忙的跑进去传话。 原本还抱着猫儿,躺在贵妃椅上的荣贵人闻言喜出望外,激动的站起身来,“倾书来了?” “是。”静嬷嬷兴奋的点了点头,上前搀扶着人走出了内殿。 虞楮负手立在外殿,神情寡淡,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一般,直到荣贵人的身影从旁边挂着的纱幔内走了出来,他抬眸看去,板着脸拱手,“儿臣给母妃请安。” “你怎么才来?”荣贵人三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眼底的喜悦藏都藏不住,看着他消瘦的面庞心疼道:“都瘦了。” 这般亲密的接触使得虞楮不适的把手抽了出来,他拉开距离语气淡淡的道:“不知母妃让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你非要和本宫这般疏忽么?”荣贵人被他疏离的态度给激怒了,美艳的脸上都是狰狞,如女鬼一般面目可憎。 虞楮掀眼看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冷漠得如同看仇人一般,嘲讽的道:“那母妃以为儿臣该与你亲近么?” 第53章 母女二人的计谋 他的态度让荣贵人一直伪装的表情瞬间崩塌了,她顾不得形象地冲上前去,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整张脸扭曲得像是个疯疯癫癫的疯子一样,“本宫是你的母妃,是本宫生了你的,你就该听本宫的,如今太子选妃在即,你也得选妃。” 静嬷嬷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触目惊心,想要说什么又怕得罪了娘娘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也都不好受。 虞楮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没什么情绪,扒下她的手,嘴角的笑意冷森森的,“母妃,你怎么忘了,儿臣已经长大了,怎么会受您的操控呢?” 荣贵人却一点也不惧怕,反而嚣张地笑了笑,“可你别忘了,你是本宫生的,难道你想忤逆本宫么?” “那又如何?”虞楮冷笑着反问,他慢吞吞的走近自己这个母妃,克制住想要杀了她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警告,“母妃若是不想死在这深宫中的话,最好不要试图激怒儿臣。” 荣贵人气急败坏扬起手就要扇他巴掌,手腕却被扣住了,虞楮眼中杀意弥漫开来,像是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歹徒,薄唇抿成一条线,将人无情的甩开,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离开了朝云殿。 “啊啊啊啊啊!”殿内传出荣贵人尖叫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疼,她不顾形象的开始发疯,“他是本宫生的,他居然敢忤逆本宫,他凭什么忤逆本宫,他怎么敢的!” “娘娘,娘娘!”静嬷嬷上前拉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 荣贵人一双眼充斥着血丝,咬了咬牙,接近疯狂,“本宫就是要为他选妃,就是要选妃,本宫的儿子就得做人上人,本宫……本宫才不会认输。” 静嬷嬷欲语还休,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太医也说过,娘娘这是已经犯了疯癫之病了,心智受到损害,经不起刺激,每一次殿下的到来对于娘娘和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离开了朝云殿虞楮从怀中掏出一条绢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旁边的云梭和安泰面面相觑默契地不敢吱声。 这荣贵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疯疯癫癫的哪里还像是个嫔妃的样子? 只是也不知为何今日实在是有些时运不济,入宫是撞见了皇后娘娘,出宫时却碰见了太子。 “倾书啊!”殷文轩瞧见他立刻笑着唤了一声,“本宫听闻你入宫了,怎的这么快就离开了?不和荣贵人多聊聊?” “太子殿下!”虞楮面色缓和,朝着他拱手道:“臣弟还有事,所以就只好先离开了。” 殷文轩也不在意,他甩了甩衣袖手背在身后,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满是兄长对于弟弟的关爱,“老九,你常年在外,府中也没个妾侍,过些日子本宫的生辰,父皇和母后要为本宫选妃,咱们这么多的兄弟中,也就你还是孑然一身,就连一向清心寡欲的老五都已经有了两个侧妃,你也得加紧了。” “本宫想了想,这一次选妃要不你也顺便选一个王妃吧!” “有劳太子挂心,此事还需得父皇同意才行。”虞楮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友好地笑了笑。 殷文轩则是挑衅地道:“你这张脸啊!着实不讨女子喜欢,可别是有什么断袖之癖才是,本宫听闻那穆世子的庶弟就是个断袖之人,家中还藏着老九你的画像呢!” 安泰听了这话有些愠怒,这个太子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倒是还总拿来调侃殿下。 三年前的一次宫宴上,穆世子的庶弟——穆玉规跟随兄长前来赴宴,结果一眼就瞧上了殿下,醉酒之后更是冲到殿下的面前诉说着爱意,让殿下一夕之间成了满洛京的笑话。 虞楮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气,他轻笑一声,尾音勾着不明的笑意,不咸不淡地开口,“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罢了!”殷文轩像是觉得无趣一般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欲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笑着回头提醒,“老九,此次在洛京可要多留一些时日,说不定能喝上本宫的喜酒呢!” 虞楮爽快地就答应了,“好啊!” 这喜酒只怕成不了。 待到人走远了之后他才出宫的。 安泰虽然心中不平,可也清楚殿下自有打算。 而温府内,温九蕴自从那日见过吴嘉敏之后回到府邸中就再也没有外出,而是将自己关在了闺房内不知道琢磨什么,只是有人陆陆续续的出入明月阁,每一次都带着不同的东西。 这一举动引得正在准备着在太子生辰上大放光彩的温琼瑶心中有些忐忑,便和母亲提及了此事。 周氏也觉得古怪,这小野种不知道捣鼓什么,她面色凝重的道:“咱们去看看,这小贱人只怕是野心勃勃,看上了太子妃的位置。” “应该不会,”温琼瑶却摇了摇头,“前些日子那李抒不是来过么?看来父亲是打算让她嫁给这个李抒的。” “虽说这李抒不是什么好人,风流成性,可李家乃是金陵的首富,陛下也尊重,她若是嫁过去娘这心里头总是不平衡。”周氏不满地皱紧了眉,就这小贱人的身份,随便找个人嫁了便是,她如何高攀得起李家。 温琼瑶眼珠子转了转,心生一计,“所以女儿觉得,为了让母亲和我高枕无忧,咱们不如去找祖母,祖母这么疼她,若是知道李抒看上了她,只怕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周氏转念一想也觉得有理,母女二人便径直去寻了老夫人。 这梨棠苑内,长期都是静悄悄的,再加上老夫人喜欢诵经念佛,所以装置也是以莲花为主,二人来的时候老夫人刚念完经从佛堂内出来。 “你今日倒是得空来陪我这个老太婆散散心了?”老夫人把手递给了周氏不由得嗔怪道。 周氏道:“瞧母亲说的这话,如今阿蕴才来没多久,儿媳不仅仅要操心瑶儿,允儿,如今又多了一个女儿,难免无暇分身,过些日子又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了。” 温琼瑶也在一旁搭腔,“是啊祖母,母亲可辛苦了,您在礼堂内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这李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地瞧上了姐姐,还说什么非姐姐不娶。” “李公子?”老夫人不怎么外出,对于外头的事情也不知晓,听了这话不由得满脸疑惑,“这个李公子是谁家的公子?怎的就瞧上了阿蕴?” “这李家公子就是李抒,李公子啊!”周氏提醒道。 老夫人瞬间一惊,“这……他这不是毁了阿蕴的名声么?” 这李抒声名狼藉,可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公子哥。 “是啊,祖母,您可得好好地劝劝父亲啊!莫要将姐姐推入这个火坑才是,”温琼瑶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满是怜惜,“姐姐这没了娘本就可怜了,若是再遇人不淑的话……” “我的阿蕴,怎么会嫁给这种人。”老夫人瞬间怒了。 母女二人交汇了一下视线,目的达成了。 “我有个表哥,一表人才的,就是家室有些差强人意,不如让阿蕴去见见吧?”温琼瑶继续怂恿蛊惑老夫人。 然而她那个所谓的表哥,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子,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就四处骗吃骗喝的,模样倒是不差,可这人品…… 老夫人却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说的有理,阿蕴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可不能嫁给这浪子了。” 她得为阿蕴尽快寻一门亲事才行,这样才对得起白英。 第54章 那就处处看 还在明月阁的温九蕴却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想着尽快的将手头的事情解决完。 直到第二日老夫人神秘兮兮地让孙婆子前来唤她,她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跟着去。 这几日温良冀都是早出晚归的,她担心这老狐狸查到了什么,只好让一鸣暗中跟随,这才知道这老狐狸居然和兵部的人走得很近,也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心中沉思的时候,半路却撞见了抱着儿子的陈姨娘,老远瞧见她便笑吟吟地扭着腰走了过来,“大小姐。” “陈姨娘。”温九蕴笑着点了点头。 陈姨娘将孩子转交给身后的奶娘,走到她的身侧神秘兮兮地嘀咕道:“这梨棠苑可去不得。” “为何?”温九蕴看着她这一脸戒备的样子好奇地反问。 陈姨娘顾忌着走在前面的孙婆子,只好压低声音提醒,“我今日瞧见大夫人带来了一个男子往梨棠苑内去了,我觉着怕是和你有关系。” 她也是听闻了温九蕴和李抒之间的事情的,倒是觉得这门婚事没什么不好的,李家身份尊贵大富大贵的,就算这李公子名声不好,可九蕴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夫人,李公子又是独子,往后这万贯家产不也是她的么? 然而如今周氏莫名其妙地带来一个男人,她觉得这里头有鬼。 温九蕴瞥了一眼陈姨娘,这女人虽然愚蠢,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的。 如此看来想必是周氏在老夫人的面前说了什么。 她朝着陈姨娘微微一笑,“姨娘想不想去看看?” 陈姨娘喜出望外地挽着她的胳膊,“那是自然,你放心,我会为你说话的。” 这个倒不必。 对付这些事情绰绰有余。 梨棠苑内的正厅。 周氏一个劲地夸赞着自己这个侄儿如何如何的好,恨不得吹上天去,笑着不停地跟老夫人介绍,“母亲你看,这不就是和阿蕴郎才女貌么?若是阿蕴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命了。” “是啊祖母。”温琼瑶笑盈盈地跟着道。 老夫人看着中规中矩坐在椅子上的人很是满意,这年轻人生得确实是白白净净,一看就斯文,一袭白衣越发的眉清目秀了,很是讨长辈的欢喜。 周立安立刻谦虚地拱手,“姑母和表妹过奖了。” 然而心中却澎湃了起来,他可是听闻这个新找回来的表妹许久了,据说长得花容月貌,还惹得御史中丞的儿子为了她不惜出手呢!就连李抒那样留恋花丛的人也被其迷得神魂颠倒。 这洛京,若说是样貌的话,他这个琼瑶表妹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远远不及尹白雪生得国色天香,如今又来了一个表妹还被人传得这般神乎其乎,若是真能被他娶回去的话,那可真是天都在帮他了。 老夫人则是笑着道:“莫要谦逊,我瞧着你就很好,一会……” 她话语未落,门外就响起了孙婆子的声音,“老夫人,大小姐带到了。” “快,快进来!”老夫人激动不已的道。 周立安抬眼望去,少女身形婀娜多姿,行走时腰间的玉环叮叮咚咚的作响,她身着一袭胭红彩绣锦霞古香缎对襟襦裙,发梢上并无过多的装饰,只是一只黄色的银杏流苏发簪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高不可攀,眉眼如画,眼波流转,朱唇不点就红,看得人心都跟着慢了一拍。 他有些恍惚了。 这个表妹比他这个琼瑶表妹还要让人心动,这般姿色可不是南浔那样的小地方出来的。 周立安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站起身规规矩矩的朝着她拱手,“表妹。” “哎哟!这是谁家的亲戚啊!怎么一上来就叫人表妹呢?”还没等温九蕴开口呢!后头的陈姨娘就像是嗅到了热闹的气息抱着儿子走了进来,一边还朝着老夫人问好,“老夫人。” “陈姨娘你来做甚?”周氏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这个狐狸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摆明了就是来给她添堵的。 陈姨娘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大夫人这是什么话,就许你来看老夫人,还不许我来么?” “好了,”老夫人微微不悦,但是又想着这陈姨娘生了一个男丁,便不与她计较,拍了拍桌子道:“来了就坐下吧!” 陈姨娘哼了一声,抱着儿子坐在了老夫人的左侧。 周氏则是热情的上前挽着温九蕴的胳膊,迫不及待的介绍道:“阿蕴啊!这是我娘家的侄子,你瞧着如何啊?” 有意思,原来是相亲来了。 温九蕴压下眼底的戏谑,得体的朝着对方道:“原来是表哥,阿蕴这厢有礼了。” “阿蕴表妹不必多礼!”周立安魂都没了,这美人不仅仅生得美,就连声音也着实好听得紧。 他咽了咽口水眼神都快控制不住了。 “阿蕴,过来过来,到祖母这里来。”老夫人朝着她招了招手。 温九蕴提着裙摆就小跑着过去,依偎在了老夫人的怀里面,娇俏道:“祖母!” “乖孩子,”老夫人满意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道:“你看这位周公子如何?” “祖母,可是李公子哪里……”温九蕴故作不安的道。 老夫人哼了一声,“你父亲糊涂了,那李抒什么人,也敢让你去嫁给他,祖母是不会同意的,”她满是怜惜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一脸的心疼,“阿蕴啊!祖母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这洛京大富大贵之人不少,可这后宅却不安宁,祖母只盼望着你平平安安的,这李抒不是你的良人。” “是啊姐姐!”温琼瑶开口道:“李公子风流成性,众所周知,你若是嫁过去的话,会过得不好的。” 温九蕴嘴角压下一抹冷笑,这周氏母女二人还真是碍眼,总是来找她的茬,她不出手都有些对不住了。 她从老夫人的怀中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水光,像是觉得委屈一般,往老夫人的怀里面蹭了蹭,“可是祖母,我还想着多陪陪您呢!阿蕴从小不在您身边,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就这么着急把阿蕴给嫁出去么?还是说祖母嫌弃阿蕴了?” “心肝哟!”老夫人心疼得拍了拍她,“祖母怎么会嫌弃你呢!先不嫁,你就和周公子先接触接触,先把婚事定下来,你看如何?” 温九蕴眼底有些不耐烦了,眉头蹙了蹙,真是该死啊!看来今日是非要逼着她答应了。 她眼中似有水波荡漾,转过头看向立在哪里的周立安,勾了勾嘴角,“好,那就听祖母的。” “真是乖孩子。”老夫人满意的笑了笑。 周氏也笑得合不拢嘴,走到侄子的身侧压低了嗓音道:“可别让姑姑失望啊!” 周立安回过神来,忙不停的讨好,“姑母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姨娘则是一脸的诧异,没想到这丫头就这么妥协了,想开口又怕惹怒了老夫人,只能作罢,等到离开梨棠苑的时候这才没憋住的追上她的脚步,“你疯了,这可是大夫人的侄子,你嫁过去能有好果子吃?” 那李抒就算有诸多的缺点,可是他有钱啊! 温九蕴笑得如沐春风,朝着陈姨娘道:“祖母开心就好了,况且只是接触接触,又没说真的会嫁。” “可是……”陈姨娘是个颜控,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和物,那周立安虽然长得也不差,但是着实配不上这花容月貌的大小姐啊! 温九蕴打断了她的话,福了福身子,“陈姨娘我就先回去了。” 对付这样的男人,在她眼中都不算事。 第55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老夫人足不出户的,年纪大了,对于外头的人又不了解,今日那周氏和温琼瑶把周立安吹得天花乱坠的,可不就让老人家动了恻隐之心么? 然而陈姨娘却是个机灵的,隔天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个周立安,不打听不知道,打听之下也气得不轻,她抱着孩子就去明月阁寻温九蕴,却被告知人已经被约出去了,当下就急了。 “完了完了,这周氏本就不安好心,这大小姐怕是危险了。”陈姨娘焦灼地在原地徘徊。 翠云贴心地道:“咱们要不去找老夫人?把这事告诉给老夫人?” “那可不行!”陈姨娘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自己虽然和周氏过不去,但也没有闹到明面上来,若是她去告诉老夫人的话,指不定这周氏和她那个女儿先告自己倒打一耙呢! 她斟酌了一番,这才道:“咱们等她回来吧!” 本来还指望这个大小姐的到来能够帮自己对付对付周氏的,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高看了她,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罢了,若是抵不住男人的欺骗,那只能算自己看走眼了。 “我听姑母说,表妹以前住在南浔?”马车内周立安一袭锦衣华服,比起那日更加的笼罩,笑得倒是像个端方君子,只可惜眼底的情绪总是藏不住。 温九蕴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是啊!” “我听闻南浔是个好地方,一直未曾有机会去看看,南浔的山水养人。”他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从未移开过温九蕴的身上,说的话也开始逐渐地有了些许轻浮。 温九蕴始终保持着和善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装腔作势。 她懒洋洋地理了理披帛,自那天见面之后,便让一鸣去打听过这个人了。 是周氏的侄子没错,家中父母尚在,却都不是善茬,仗着周氏父亲有点官职,所以也算是跟着沾光了,日子算不上难过,但不富有。 偏偏这个周立安又是个吃喝嫖赌的,欠下了不少的债务,而且名声不好。 “实不相瞒,我对表妹一见倾心,若是表妹不嫌弃的话,我明日就去找姑丈下聘,我以后一定会对表妹好的。”周立安装不下去了,原形毕露,迫不及待地开口,甚至还激动地抓住她的手。 姑母可是说过的,若是自己能够娶了她,到时候还会给自己一笔银子,而且姑丈家大业大的,若是嫁女儿的话想必嫁妆也不少,那么自己欠下的那些债务不就能还清了么? 温九蕴看着抓住自己手的爪子,心里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砍掉,她忍着恶心的抬起头来,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微微一笑道:“表哥何须如此着急,不如等今日我回府告知父亲一声,到时候再告知表哥,表哥意下如何?” “这么说你是愿意的了?”周立安喜出望外。 温九蕴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马车很快在一处酒楼停了下来,周立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他朝温九蕴介绍道:“此处乃是洛京最为有名的一家酒楼,他家的糖醋鲤鱼做得很是不错。” 温九蕴嗯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多说,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尝尝这里的美食了。 然而周立安没有注意到的是,她平日里出门都会带着一鸣的,今日却是独自一人前来。 作为一个负债累累的人,周立安此次也算是豁出去了,不仅仅选了一个可以将酒楼后的河流风景一览无遗的好地方,甚至还大手笔地让酒楼上好酒好菜。 只要他能够抱得美人归,那么就能高枕无忧了。 河畔上的风吹来,少女额前的碎发也跟着晃动,她眉眼清冷,像是对这一切都不在意一般,可越是如此,越让人深陷其中,周立安看得心痒痒,好几次想要动手动脚又克制住了。 如此姿色引得不少人频频回首,周立安也跟着飘飘然起来,姑母果然对他不薄啊! 不一会的功夫后厨就陆陆续续地上菜了,桌上摆得满满的,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表妹尝尝看,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就常带你来。”周立安殷勤地给她布菜。 温九蕴自然是来者不拒了,她尝了尝的确不错,对她的胃口。 她很享受对方的伺候,动作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直到她抬眸瞧见有一群人从楼下走了上来,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不愧是她的小一鸣啊!办事效率就是快。 “让开让开!”带头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生得肥头大耳的,不悦地将拦路的人推开,店小二害怕地往旁边躲,他眼尖地就瞧见了一个雅座内的二人,坏笑着上前,“这不是周公子么?怎么,几日不见居然都有钱来悦来楼消遣了。” “你们……你们!”周立安吓得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直勾勾盯着他的温九蕴,上前讨好地低声道:“鱼哥,您在宽限我几日,我很快就把钱还上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少他娘的给老子扯,今日你不把钱还上,老子剐了你,没钱你装什么大爷?”鱼哥嘴里挑着根小木棍,听到这话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怒道。 温九蕴看着这一幕依旧动作不改地吃着东西,像是没看见一般,而四周却躁动起来了,不少目光汇集在了此处。 这般嘈杂的环境下,她临危不乱的样子着实有些格格不入了。 周立安被吼得难堪,面子上下不来,眼瞅着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他费力的挣脱开束缚,死鸭子嘴硬的反驳,“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胡来,我不认识你们,表妹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这些人!”他急切的跟温九蕴解释。 温九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天真的问了一句,“这些人可是表哥的朋友?” “不是!”周立安想也不想的就否认了,这举动惹得鱼哥不爽,咬着牙就要上前揍他,却被这臭小子及时的躲开了。 他凑到温九蕴的身旁,开始胡扯,“表妹,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都不是善茬,不若你借点钱给我,先把他们打发走了,成不成?反正你我都要成婚的,你的不就是我的么?” 这般无耻的举动唤来了周遭的哄堂大笑,可温九蕴却神色不改,依旧是那般的楚楚动人,善解人意的看着他,朱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冷漠无情,“表哥这话说笑了,我哪来的钱呢?你如此大庭广众下毁我清白,若是被爹爹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呢!” “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么?” “是啊!可就是么?”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认出来了温九蕴,开始议论纷纷。 鱼哥立马上前揪着他的后颈,凶神恶煞的道:“你他娘的还敢凶老子,今日老子不弄死你。” 很快整个二楼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周立安被打得四处逃窜。 温九蕴则是继续事不关己的吃着东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鸣朝着他招了招手。 一鸣屁颠屁颠的就凑了过去,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阿九姐姐,我办得漂亮吧?” “办得不错,吃饭吧!”温九蕴夸赞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有趣的一幕被人看了去,不远处的孙羽只觉得脊背发凉,他扯了扯嘴角道:“公子,这温小姐还真是淡定啊!” 如今这洛京谁不知道这温家的这位从南浔找回来的大小姐啊? “这人是谁?”穆华容不解的道。 孙羽解释道:“此人乃是温夫人娘家的侄子,也不知如何招惹了温小姐。” 第56章 因为我坏啊 穆华容也想不明白,如今洛京都在议论着她和李抒之间的事情,听闻这李抒已经上门去找过温将军了,想来怕是为了议亲之事。 为何转眼又和这周家的侄子牵扯不清呢? “回府吧!”他想了想收回视线,此事终归是旁人的家事,和他并无干系。 孙羽拱手跟上。 若不是为了赴七皇子的约的话,他们也瞧不见这精彩的一幕。 七皇子算得上是公子的学生了,一直对学术有着崇高的追求。 这一场闹剧把掌柜的都给吓出来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件事情给安抚了下来,他赔笑着拱了拱手,“二位给个面子,今日店内客人众多,在闹下去在下也只能报官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无光。” 鱼哥吐了一口唾沫,看着在地上蜷缩的周立安心头的怒火才消停的,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又给了他一脚,“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今日就不为难他了,限你三日之内把钱给老子还上,要不然老子废了你。” “多谢多谢,”掌柜的笑着拱手送他们,随后又让人把周立安搀扶起来,“这位公子,您看着打坏的东西您是不是该赔啊?”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周立安一把甩开了搀扶着他的店小二,眼神凶狠的看向还在吃饭的温九蕴,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这个女人,居然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吃得下去,他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你这个贱人。” 温九蕴掀了掀眼帘,眸子中倒映出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很是满意,笑着友善的开口,“周公子这拳头若是打下来的话,只怕就要吃牢狱之灾了。” “你……”周立安迟疑地站在了原地,恨得咬牙切齿,“我可是你表哥,你居然敢……” “周公子说笑了,你我非亲非故的,算什么亲戚呢?”她优雅的起身,丝毫不畏惧地凑近他,笑得好坏,“今日这饭就当我请客了,周公子不必感激。” “不过……还是要提醒周公子,可要好好的去凑钱了,要不然的话过几日又要被打了。” “真是好可怜呢!” 她阴阳怪气的语调将人气得不轻,周立安心中满怀怒意,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啐骂了一句,“小婊子,小爷不会放过你的,有你求小爷的时候。” 等他迷晕了这个小贱人,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姑丈就算是不愿意也得把人嫁给自己。 “阿九姐姐,要不还是杀了吧!”一鸣不放心地凑到她身边低声道。 温九蕴表情淡定,“何必多此一举,会有人替咱们处理的。” 经过这么一闹之后,他肯定会把事情告诉给周氏的,周氏了解温良冀的性子,必然不会将这件事情闹到温良冀的面前去,所以只能息事宁人的去跟老夫人解释。 周氏母女二人是不会长记性的,打蛇打七寸,这一次她非要让这母女二人彻底的消停下来不可,要不然的话只会影响自己后续的进展。 “那些人呢?”离开了酒楼她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对着一鸣问道。 一鸣道:“就在前面的巷子里等着的。” 她抬脚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此番鱼哥正带着兄弟们在此处炫耀着呢!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是只要有钱一切好商量。 正晃悠着的时候人就出现了,鱼哥立马谄媚地笑着问好,“这位小姐,刚刚才您还满意?” “做得不错,”温九蕴从一鸣的手上接过一个荷包丢给他,“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若是被我知道你将此事泄露出去的话,我会杀了你们的。” “小姐您放心,道上的规矩我们都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钱货两清,我们和小姐素不相识。”鱼哥是个爽快人,又知道她身边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小丫头武功高强,所以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不过你们还得再替我办一件事情,今日酒楼里面发生的事情,必须要传到镇国将军的耳朵里面去,这是酬劳。”她又大方地丢给对方一个荷包,一点也不含糊。 鱼哥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也不矫情,拍了拍胸脯道:“小姐放心,此事包在小的身上了。” 温九蕴弯了弯嘴角,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 可才刚走出巷子呢,就迎面撞上了穆华容和他的随从。 她早就发现对方跟着自己了,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上前,笑得温婉,“先生什么时候也喜欢跟踪人了?” “这一切都是你筹谋的?”穆华容眉心皱成了一股绳,眼底都是不敢置信,为何会有女子这般的满腹心机,非但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还这般的坏。 “是又如何?”杨柳树吹拂着,她从树荫下走出来,坦坦荡荡地看着他,“先生要去告发我么?” “你……”穆华容难以启齿一般地憋红了脸,“你为何总要做这些危险之事?他们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何苦苦苦相逼呢?” “因为我坏啊!”温九蕴压根不想解释,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倒是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孙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就他家公子风光霁月没见过这般歹毒的女子,才会觉得诧异的。 可这温小姐当着公子的面杀人的时候,也没见公子害怕啊! 如今还没杀人呢!公子反而觉得不可思议了。 二人僵持的时候,热闹的人群中李抒款款走来,悠哉游哉地摇晃着手中的扇子揶揄道:“阿蕴妹妹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原来在这里啊!” 这恶心的称呼让温九蕴差点没忍住给他一拳,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李抒微笑着上前看清楚穆华容之后不由得故作诧异道:“世子殿下也在啊!您这是……” “本世子还有事,告辞。”穆华容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扭头就走了。 李抒:“……”这书呆子真没趣。 “也不怪人家世子语重心长地劝你从善了,像穆世子这般清风明月的人物,自然是没见过那个女子如你一般歹毒的,接受不了也正常!”他讥讽的埋汰了温九蕴几句。 少女皮笑肉不笑的挑眉,“李公子说的极是,我这个人一向记仇。” 顿感不妙的李抒立马扯开了话题,他咳嗽了一声将折扇半遮着脸,低声道:“提醒你个事,翼王殿下让我转告你,若是你想进温良冀的别院看看的话,今夜去找他,他能带你进去。” “翼王殿下不是说不会管此事的么?”温九蕴一脸的戒备。 李抒无奈的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提醒你,温良冀的这个别院戒备森严,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进去也不敢带人,但是翼王可以。” 他轻功很好,武功也极高,若只是进去看看的话自然没什么难度。 温九蕴半信半疑的拧紧了眉头,像是在思索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她和翼王并没有仇恨,但是也绝对算不上盟友,已经欠下了一个人情,若是再…… 僵持了许久她也没有给李抒答复,而是甩袖离去了。 李抒摸着下颚百思不得其解,“她真会去?” “属下不知。”南竹对于自己被揍的事情还有阴影,所以现在看见温酒都恨不得避而远之。 李抒回眸扫了他一眼,不由得嘲笑道:“南竹啊!你也有今日啊!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揍了。” “公子不也被温小姐算计了么!”南竹不服输的反驳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谁现在被逼得都在镇国将军的面前发毒誓了。 第57章 翼王殿下神机妙算 温九蕴前脚刚刚踏入府邸的大门,周氏和她的女儿便迫不及待地前来追问了,笑得那叫一个谄媚,拉着她的手愣是上演着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 “阿蕴啊!今日和你表哥相处得可还算融洽?”周氏笑盈盈地问。 温琼瑶在一旁搭腔,“姐姐,我这表哥是个靠谱的,虽然不如李公子那般的大富大贵,但过日子么,总是要找靠谱的夫婿才是。” 温九蕴眉头皱了皱模样瞧着有些委屈,她叹了一口气遗憾道:“也不知怎么的,我与哥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人冲出来非说表哥欠了他们的钱财,将人给揍了一顿,我胆子小,幸好一鸣将我护着离开了,我原本想着去报官的,可又怕报官的话辱没了表哥的名声。” “母亲,我是万万不会相信表哥是这等人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她将目光放在了周氏的身上,眼神真诚。 周氏一愣,心中暗叫不妙,她这个侄子游手好闲,吃喝嫖赌的,此番被这小贱人瞧见了去,只怕这婚事得告吹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温琼瑶开口了,她一脸认真的道:“姐姐,其中是有误会的,我表哥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欠人钱财呢?乃是早些年表哥做生意的时候失败了,这些人是合伙的,赔了钱他们心里面不痛快,就非嚷嚷着说表哥欠他们的钱。” “对对对,是这么一回事来着,瞧我这记性。”周氏很上道的就接了下去。 母女二人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温九蕴心中冷笑,表面波澜不惊,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么看来是我误会表哥了,不过今日表哥被打得有些惨,不如我明日去探望一番吧!” 周氏松了一口气,这小贱人也不怎么聪明么! 她温柔地笑了笑,温九蕴不想和她们周旋,随意的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还是我女儿聪明,看来这小贱人也不怎么聪明么!”周氏满意地拉着自己的女儿看,又怕周立安哪里再生事端,思量之下拉着女儿的手道:“瑶儿,你去帮你表哥欠下的债务都给结了,可别再出意外了,等她嫁过去之后以你表哥的性子有她受罪的。” 温琼瑶犹豫了,“母亲,你不是不知道表哥欠下的这笔债有多少,咱们真要补这个窟窿么?” 周氏咬了咬牙,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阿九姐姐,她们真会这么做啊?” 这边的温九蕴和一鸣并没有走远,二人躲在廊檐下的拐角处看着那母女二人,可距离太远了,实在是听不清她们都说了一些什么。 温九蕴定定的看着她们,眸光流转间闪过一抹寒厉,嘴角绽放开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很是笃定的道:“当然。” 周氏和她这个女儿有一个共同点,不达目的不罢休。 既然她们布置了这一场相亲,当然不会半途而废,那么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她们肯定会给周立安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这个窟窿她们咬碎了牙也会补上的。 一鸣只觉得瘆得慌,这些高门大户里面的人都太可怕了。 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张扬,回到明月阁之后倒是张嬷嬷关心地前来打探消息。 对此少女眼神清澈,故作娇羞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蕴都听祖母的。” 她这话模棱两可的,张嬷嬷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提醒道:“大小姐,虽然大夫人是出于好心,可终究还是要您自己点头的,您可不能马虎啊!” 张嬷嬷在这后院多年了,怎么可能没有心眼子呢? 大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这府邸内的人一个都不可信啊! 奈何她一个下人也不敢过多地干涉主子的决定。 这话倒是稀奇,温九蕴难得的正眼瞧了瞧张嬷嬷,她是老夫人派来的,自己当然不放心用,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张嬷嬷老实本分,从不逾越,这一点倒是极好的。 她浅浅地笑了笑,“多谢张嬷嬷。” “今日陈姨娘来过了,看样子行色匆匆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小姐。”张嬷嬷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换了一口气,随后又补充道。 “姨娘也是好意,”温九蕴一点也不惊讶,陈姨娘这人就喜欢争风吃醋,见不得周氏好,自然而然地将自己作为气周氏的一个物件了而已,她思索了片刻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捏了捏眉心打了个哈欠道,“张嬷嬷我乏了。” “奴婢告退。”张嬷嬷识相地离开了,还不忘拽着一鸣起来。 周氏则是急不可耐地将今日的事情告诉给老夫人,一番添油加醋之后,仿佛他们已经修成正果了。 …… 温九蕴躺在床上一直到夜幕降临外头传来一鸣的声音她才起身的,她没有午睡的习惯,只是眯了一会,其余的时间就在思索着今夜到底要不要去见翼王这个人了。 若是不见的话,自己压根没有机会进入到温良冀的别院。 可若是见了的话,承了如此大的一个人情,以那男人的性子可不是个喜欢吃亏的。 “阿九姐姐,老狐狸今夜好像又不回来了。”一鸣隔着珠帘小声的道。 温九蕴嗯了一声,瞥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最终只好认命似的吩咐一鸣守好房间,这一遭还是得去的。 亥时过半,夜风有些凉意,荷花池里面的荷花含苞待放,淡淡的花香随着夜风袭来,使得人有些微醺。 翼王府的凉亭内,接连下了几盘棋的李抒已经没什么精神了,连带着落子都跟着随意了起来,他有气无力的托着脑袋道:“我就说了,这毒美人不会屈服的,她的每一步计划我都猜不透。” “她会来的。”可虞楮却信心满满,黑色的棋子轻轻的落在了棋盘上。 温九蕴和他本质上是一类人,他们对于事情都很执着,而且不会给自己留有危险,既然要做,就必须赢。 她如今只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救出那些人,而自己能给她最后的三成,她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诱惑。 李抒啧啧啧个不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如今整个洛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非说本公子对她一见倾心,导致本公子的红颜知己们个个都对本公子不待见了。” “你该庆幸,她只是利用你。”虞楮轻笑一声。 “李公子倒还委屈上了。” 话音刚落,横跨着连接凉亭的桥梁上,少女一身黑色的劲装款款而来。 李抒已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还真来了。” “翼王殿下神机妙算,小女子佩服。”温九蕴目光落在坐在石凳上的男人身上。 他同样的一袭黑衣,比起平日里面那些没什么存在感的色彩,这身黑倒是很符合他本人,连带着气质都跟着变得深沉起来,强大的压迫感犹如帝王站在龙椅前的威严。 虞楮慢悠悠的起身,他看向站在凉亭外的少女欣慰的勾起唇角,“不敌温小姐。” “那就有劳翼王殿下了。”温九蕴笑得毫无感情。 被忽视的李抒强行刷存在感,没好气的道:“照顾一下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温九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负手前行的模样颇为倨傲,她淡淡的丢下一句话,“李公子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接下来陛下的刁难。” 她的婚事,如今可不仅仅是一个人头疼了,是整个西陵至高无上的君王,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都关心的存在。 这些被牵扯进去的,一个个都逃不掉的。 第58章 等本王想起来会告诉你 “你不带人?”温九蕴对于和男人单独相处着实没什么经验,她大多都是谈生意的,不谈生意就觉得没话题,所以只能没话找话地拧着眉问了一句。 虞楮古怪地望向她,深邃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模样,像是漩涡一样能将人拉扯进去,薄凉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反问道:“温小姐觉得合适带人么?” 温九蕴语塞了一下,确实不太适合。 下一刻她腰间多了一只手,男人手掌握着她腰的那一瞬间顿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腰如此的纤细,微微走神了一瞬,声音低沉,“抱紧。” 温九蕴恍惚了片刻,也不矫情,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带着自己在夜色中起起落落。 心中却忍不住的腹诽,她吃了不会轻功的亏,看来得找个时间和一鸣学一学了。 怀中的人很老实,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都钻入了云层中,他们才在一处屋顶上停下来,从此处看去就能清晰地看到温良冀别院外的一举一动,大晚上的他这里倒是戒备森严。 虞楮松开她腰间的手,负手而立,言辞冷冽,“就算本王把里面的图形给你了,以你的能力也救不出来他们。” 他们不是一两个,而是七八个人,目标很大,而且救出来之后的栖身之地也成了麻烦。 温良冀这个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的,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温九蕴抬眸看他,饶有兴致地道:“所以殿下有什么好的办法么?” “本王说过不会帮你。”他冷淡道,这般态度就好像前些日子说什么要她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温九蕴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咬了咬大拇指沉思起来,而下一刻思绪就被人打断了。 “你想要利用太子生辰的间隙,前来救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这四周的官员都入宫了,你当真就能全身而退了么?”虞楮反问。 这话让温九蕴有些不爽了,她不悦地看向他,“翼王殿下如何知道我打算利用太子的生辰?” 这种心事被人猜中的感觉真是太痛快了。 虞楮不急不缓地道:“眼下除去这个机会,你还有其他的机会么?” 想要在一夕之间将这四周的官员全都引开,除了太子的生辰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温九蕴抿了抿嘴角没说话,从她的这个角度看下去,这些人确实很多,她没有士兵,也不可能让其他潜伏在洛京的三十六路山匪冒险。 不过……若是里应外合呢? 那她的胜算就多了一半。 少女垂下眼帘,修长如羽的眼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思绪,她许久没有出声,眼楮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看过去,却和她撞了个正着。 温九蕴盈盈一笑,“那就不劳殿下操心了,殿下带我进去看看吧!” 徐进玚既然答应了她这个忙,那她就能从这重重包围当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虞楮没说话,一把将人拉入怀中,抱住她的腰直接飞入了别院内去。 外面都是士兵巡逻,而里面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看守,若不是虞楮的轻功很好的话,只怕早就被发现了。 二人站在了一棵大树上,虞楮搀扶着她的腰,看准时机这才带着人从树上飞到了一处假山后去。 “这些士兵每隔三个时辰换一次岗,换岗的时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没有这个空隙。”虞楮低声道。 这假山过于隐蔽,导致光线也变得暗淡起来,月光从缝隙中洒了进来,她看着男人这忽明忽暗的脸,和近在咫尺的距离很是不适应,烦躁地想要把距离拉开有顾忌外头巡逻的人。 最后只能无奈地压低了嗓音,“太近了。” 虞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最后却没有退开,而是闷笑一声,“本王还以为温小姐山崩于前也能不动声色呢!你也会怕?” 温九蕴咬了咬牙懒得和他贫嘴。 不过,目前的局势对于自己的确有些不妙,就算是里应外合,但是她也不敢保证这些士兵都是能够听从徐进玚的。 看来今天晚上来的这一趟还是来对了,若是不来的话,自己压根不可能看到这一切。 “你们可给我打起精神,一个个看紧了,要是有人进来了,拿你们试问?” “是。” 外面响起了一阵声音,伴随着那些士兵整齐划一的回应而打散了。 “走吧!”温九蕴很清楚的知道,他们能够走到这里,看到这一切的景象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想要知道苍溪山的人都下落,实在是有些艰难。 此处戒备如此的森严,实在是有些寸步难行,还不如提前离开,好好的规划一下。 虞楮对于她如此平静反应,实在是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也对,这女人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看不懂的。 他只好重新把人带着离开了。 经过今天晚上所看到的一切之后,温九蕴心里面也默默的有了一个规划。 “今日无论如何也多亏了殿下,如若不是殿下的话,恐怕我就要前功尽弃了。”温九蕴非常礼貌的朝着对方道了一声谢。 但是很显然,虞楮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声谢谢,月光下,他带着人停在了一处屋檐下面,往下看就是温府,他眉眼清冷,这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上很是平静,说出来的语气也卷着冬日寒风,实在是不近人情。 可话里面的意思又让人想入非非,他道:“本王想要的不是谢谢,而是你!” 温九蕴被逗笑了,很是不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殿下口口声声说想要我,想要我做什么呢?” 虞楮突然低下头,深深的看着她,这眼神让人有些望而却步,他笑得妖孽,一字一句的道:“本王现在还没有想明白,想要你做什么,等本王想明白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温九蕴:“……”有病。 她懒得继续和此人周旋,而是直接从屋檐上摸索着跳了下去。 虞楮就这么负手而立,站在屋檐上看着少女的举动,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助的意思。 他也很期待这个人究竟会在太子的生辰上面做些什么事情,若他真能把那些人都给救走的话,倒的确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你说你家殿下也真是的,如此危险的举动,居然不带你们一块儿。”翼王府内,李抒站在凉亭内,就像是一块望夫石一样,等待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两个人回来的身影,不由得开始开口打趣起其他两个人啊。 安泰则是一板一眼的道:“殿下这么做,自然有殿下的道理。” 李抒觉得没趣。 不过今天晚上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些微妙的气氛的。 他如今头疼的是,那丫头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皇上已经知道了那丫头的身份,所以绝对不可能看着人嫁给自己,而为了把人永远都捆住,陛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指婚。 “她还真是歹毒啊!如今倒是让本公子不得不参与进去了。”李抒头疼不已,离家本身对于这些事情都是置身事外的,被这么一闹之后自己却已经深陷其中了。 第59章 没有感情,全是演技 对于李抒如今的这个状态安泰和云梭表示很同情,但转念一想这李公子来到洛京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还挺让人开心的。 “罢了,说不定你家殿下现在正在和美人花前月下呢!本公子就先回去了。”李抒叹了一口气,甩了甩衣袖带着南竹离开了。 他刚走没多久的功夫,虞楮便回来了。 “殿下,”安泰上前关心地道:“您真带温小姐去了?” 那可是温老狐狸最为看重之地啊!可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 这温小姐还真是胆大妄为。 虞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皎洁的月色映出他那张脸来,完美的下颚宛如神的工艺品一样,他语气不冷不淡,“她承了本王的这个情。” 安泰有些捉摸不透殿下的心思,但也不敢细问,只是开口提醒道:“今日李公子说起隐藏在洛京的三十六路山匪,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正面回答李抒,如今却也不得不思索起来。 三十六路山匪不管是在西陵也好,在其他国家也罢,它对于高高在上的君王而言都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刃,要么收为己用,要么剿灭干净。 如今的父皇自然是选择前者了,他需要这些势力,用来对抗温良冀,而不是如同一个傀儡一样被人利用。 他压下眼中的异样,嗤笑一声,“就当做不知道,若是他们遇见危险就出手帮一帮。” 这个势力如今不能落入父皇的手中,自然也不能落入温良冀的手中。 “殿下不想要这个势力了么?”安泰迟疑地问道。 这可是多少人眼馋的。 殿下如今不就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么?只要殿下想,大可以把温小姐娶回来,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虞楮负手而立在木桥上,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道:“想。” 他想要的是这些势力心悦诚服地归顺于他。 三十六路山匪的顾虑无非就是不相信朝廷,觉得朝廷就是空有其表罢了。 他们并没有策反之心,只是需要一个圣明的君主罢了。 安泰越发的迷惑了,只能挠了挠头。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的温九蕴便精神抖擞地起身了,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穿了一身颜色最为鲜艳的衣裙,裙摆处大片大片的牡丹绽放开来,曼妙的身姿勾勒出的曲线让人眼前一亮。 张嬷嬷进来时也被这景象惊呆了,她有些不解地道:“小姐今日是有哪家世家女的邀约么?” 难不成是李公子? 若非是见心仪之人,哪家姑娘会如此打扮啊? 温九蕴坐在铜镜前娇羞地垂下眼帘,扭捏的道:“昨日表哥受了伤,我想去看看。” “这……”张嬷嬷人都傻了,合着她昨日的教诲都白说了不成? 小姐怎么就…… 就在她错愕不已的时候,管家前来传话了,“大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 “这就来!”温九蕴无视张嬷嬷的表情,高高兴兴地提着裙摆出去了。 “这……大小姐她,”张嬷嬷傻傻地看向在一旁的一鸣。 一鸣则是哦了一声,拍了拍张嬷嬷的肩膀,“小姐她今儿个高兴。” 说罢也跟了上去。 殊不知此时的书房内,温良冀一巴掌将周氏给扇在了地上,目光狠戾,就好似在战场上看着自己的敌人一样,他蹲下身恶狠狠的掐着周氏的脖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阿蕴的事情你不许插手,如今你居然敢张罗着她的婚事。” “爹爹!”旁边的温琼瑶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地跪爬着上前,声音都带着哭腔,“母亲也是一片好心啊!” “好心!”温良冀将人甩开,冷着一张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女二人都打的什么主意,你们无非就是担心她抢了你们母女二人的地位罢了,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把她送走?” “爹爹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将人接回来?爹爹不顾及母亲的名声,毫无征兆地接回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女儿一夕之间从温家大小姐成了二小姐,您让母亲如何接受?” “她是爹爹发妻所生?那女儿和母亲算什么呢?”温琼瑶声嘶力竭地反驳他,泪花在瞳孔中闪烁着,红着脸将母亲抱紧。 “算什么?”温良冀居高临下的转过头来,眼神冷漠地看着这母女二人,眼中带着一些鄙夷,“瑶儿,你是为父看着长大的,为父以为你聪明,一心想着把你捧成太子妃,没想到你也和你母亲一样愚昧。” 周氏满是惶恐地抱着女儿不敢说话,哪里还有平时的高贵,狼狈的样子就好像是个疯婆子一样。 温琼瑶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没大明白这番话。 温良冀笑的阴森森的,“此事就这么算了,从今以后你们最好别插手她的事情,瑶儿,你是爹爹最为得意的女儿,你和她可不一样,你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温琼瑶惊悚地将泪水给逼了回去,事到如今父亲还是不肯告诉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都下去吧!”温良冀想着温九蕴快到了,大手一挥便让这母女二人离开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挡他的路,就算是枕边之人也不行,他的亲生女儿也不行。 温九蕴是他引以为傲的棋子,她的存在价值不菲,自然不能落入旁人的手中去。 正思索着的时候,温九蕴已经被管家带来了,少女满脸的天真无邪,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见到他还不忘乖巧温顺的福了福身子,脆生生的道:“爹爹您找我?” 不得不说那些地痞流氓的办事效率确实高,温良冀这么快就知道了,也省得她今日还得出去一趟走走过场了。 刚才路上撞见周氏和她女儿的神情,她就猜到了。 温良冀不屑女人之间的斗争,可惜了,这一次周氏和温琼瑶触碰到他的雷区了。 他自然会忍不住的出手,直接将事情一次性的解决了。 “阿蕴啊!”温良冀换上了慈爱的笑容,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温九蕴想也不想的就走了过去,“爹爹。” “最近爹爹事务繁忙倒是疏忽了你,你母亲是不是给你张罗了一门婚事?”温良冀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得很是虚伪。 温九蕴天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娇羞的垂下眼帘,“母亲做主的,阿蕴自然是欢喜的,周家表哥人很好的。” “那李公子你不喜欢了?”温良冀又道。 小姑娘犯难起来了,小脸皱成一团,苦恼的道:“李公子芝兰玉树,一表人才的,女儿自然是喜欢的,可是祖母和母亲还有二妹妹也说了,李公子名声不好,风流成性的,女儿担心……” “傻孩子,这李公子家世清白,你嫁过去日子也好过一些,不过此事不急,爹爹的阿蕴才回来没多久,爹爹还想让你承欢膝下几年呢。”温良冀笑了笑道。 “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阿蕴就开开心心的就行。” 温九蕴喜出望外的抬起头来,“真的么?阿蕴可以留在爹爹身边了?” “阿蕴还以为是爹爹不喜欢阿蕴,所以想让阿蕴早些嫁人呢!阿蕴还想多陪陪祖母呢!” 温良冀哈哈大笑,宠溺的道:“自然是真的,出去玩吧!过几日让你二妹妹带你四处走走,和世家小姐们也认识认识。” 温九蕴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就欠了欠身要离开时,身后又响起了温良冀的话。 “对了,阿蕴,你罗叔叔可有给你书信往来啊?” 第62章 草包太子 吴嘉敏现在压根没有时间浪费在她这个父亲的身上,如果有爱,那么大家就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如果没爱,那么大家就只是空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御史中丞恶狠狠地盯着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甚至连真凶都没法揪出来,只能眼睁睁地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二人对视了许久,他试图从这个少女的眼中窥探到什么,最终还是徒劳的。 御史中丞也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泄气般地低下了头,一瞬间就好似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一般,他沉声道:“太子殿下,臣没什么好问的了,此事的确和温小姐无关。” 在他拂袖而去路过温九蕴身边的时候,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从今以后,老夫和你温家不死不休。” 他认定了这个凶手就是温九蕴,就算如今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也会让温家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温九蕴则是勾起唇角笑了笑,不死不休么?最好不过了,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呢! 要的可不就是这个结果么? 御史中丞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审讯室,对此殷文轩很是满意,笑得如沐春风,可眼底都是欲望,他道:“这件事情让温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待本宫禀明父皇之后,必定会给温小姐一个交代的。” “多谢太子殿下,”温九蕴颔首,抿了抿嘴角,语气听着很是委婉动人,“小女并不委屈,如今御史中丞大人失去儿子,小女也知道他很痛苦,怀疑小女也是人之常情的,只是小女也希望御史中丞大人能够从痛苦中脱身。” “温小姐果然善解人意,大将军当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儿。”殷文轩开始拍温良冀的马屁。 她不由得挑眉,看来这个太子是不打算放弃温家的,这人还真是狼子野心呢!不仅仅想要得到自己母家的支持,还想得到温家的支持,居然想要享齐人之福。 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她心中冷笑,明面上倒是风平浪静。 殷文轩随意的寻了个借口就要送她回去,温九蕴也不好推托,只能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太子殿下这……”崔少邕身边的护卫很是不满的嘀咕,“您都还没审呢!” 怎么就把人给带走了? 崔少邕却不在意,陛下整得这么一出,可不就是打算将这件事情敷衍了事过去么? 如此一来,御史中丞和温家可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温良冀若是露出一点点的不足之处,都会被御史台死死地咬住的。 “结案吧!就以悬案终结。”崔少邕甩了甩衣袖道。 “是。” 太子这个人本身就是目的性比较明确的,所以在护送她回去的路上,没少找一些话题。 显得比较的熟络和热情,仿佛两个人认识了许久一般。 “本宫听闻温小姐以前是住在南浔的,那地方想必也没什么好看的,此番来到了洛京,可要好好的看看,不如本宫带你去皇宫走走?”他皮相倒是长得不差,可是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觉得莫名的犹豫,甚至想要起身给他两个巴掌的冲动,若不是碍于对方是个太子的话,以她的性子,早就已经把人给丢出去了。 温九蕴从始至终都低垂着头,表现得十分乖巧,就仿佛是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姑娘一样,听了这番话之后,怯生生地开口,“臣女惶恐,多谢太子殿下的厚爱。” “这有何大不了的?本宫若是带你入宫,哪怕是你父亲也不会阻碍。”殷文轩却一点也没有放在眼里面,皇宫本身就是他居住的地方,自然是来去自如,无需在意旁人的眼光。 温九蕴着实被这一番话给惊讶到了,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向对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难怪那些个皇子都想要争夺这个太子之位。 没有谁愿意屈人篱下,更重要的是对方还是如此,一个草包太子。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可是将军之女,若是被他带进宫中去的话,会惹来多少的是非,会被别人怎么看呢? 如此毫无作为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当得上太子之位呢? 这江山如此的摇摇欲坠,想来和他这样的人也脱不了关系。 说白了,皇位这种东西当然是要有能者居之,无能的人自然是要靠得远远的。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虞楮。 一个出生算不上是优秀的人,甚至并没有什么很好的条件,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也十分的嫌弃,可若是和面前这个太子比起来的话,甚至是比他十个都绰绰有余。 她眨眨眼,声音细弱,“太子殿下话虽如此,可是臣女不敢接受。” 殷文轩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但又顾忌着这是马车里面不好对对方生气,再加上如此娇滴滴的美人,也没有谁舍得去对对方凶。 旁人若是知道自己想要带他去宫里面的话,恐怕早就挤破了脑袋了。 这女子倒好,每一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恨不得避而远之。 难不成自己还真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这般去怕本宫,莫不是怕本宫吃了你?”殷文轩忽然靠近她,一下子就撞进了对方的眸子里面。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比她那个表妹还要漂亮。表妹虽然长得国色天香,可惜了那一双眼睛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无神,太过于死板,千篇一律,实在是勾不起男人的喜悦。 但是这人不同,她眼睛里面清澈见底,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繁文缛节,也不像是被这些个规矩所束缚的模样。 温九蕴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对于他的处境,恨不得一拳砸过去,抿了抿嘴角,故作害怕的模样,正要开口的时候,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她喜上眉梢。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立刻毫不犹豫地掀开了帘子钻了出去,还不忘转头朝着对方道了一声谢。 恰好这一幕被温琼瑶看见了,她不过是出去和那些世家女去喝了个茶罢了,居然回来之后就看到了这一幕,想到母亲刚刚受到的委屈,瞬间怒火中烧。 她不明白为何父亲总是要偏袒着这个小贱人,这个小贱人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姐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才短短的时间,居然就坐上了太子殿下的马车。”温琼瑶压下了自己心里面的怒火,走了上去,笑得虚情假意,说的话也是阴阳怪气。 温九蕴回头瞥了一眼已经离开的马车,不由得觉得好笑,实在是想不通像这样的草包太子,为何这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嫁给他? 第63章 花落谁家 人各有志,可惜了,她虽然不想嫁给这个草包太子,但是也不会让温琼瑶成为太子妃的。 而且以温家如今的地位和权势,皇帝压根把控不住这样的大将军,自然不会让他的女儿成为太子妃的。 尹家女不行,温家女自然也不例外。 一旦这两家的女儿其中一个成为了太子妃,那么这西陵的江山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改名换姓了。 她笑着理了理肩膀上的披帛,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在温琼瑶的身侧停下,卸去了昔日的伪装,阴阳怪气地道:“怎么了?二妹妹这是嫉妒么?那又如何呢?就算是嫉妒二妹妹也只能看着,难不成二妹妹还想像先前一样和母亲联手将我随随便便的嫁给旁人么?” “那日母亲被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吧?” 她的话着实让这三伏天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温琼瑶原本保持的仪态也瞬间崩塌了,她脸上维持的表情也逐渐地碎裂开来,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冰冷,脊背发凉,指甲死死的插进了肉里面。 她僵硬地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都是在配合我们演戏的?这些都是你算计的?” 温九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慢慢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笑得邪气十足,心情很好地甩袖而去。 温琼瑶愣在了原地,巨大的恐惧感迎面而来。 这个小贱人,居然这般的算计她们,表面的言听计从,不过是为了将事情闹大,以此来吸引父亲的注意,以至于让她们都还没有还手的余地时已经一败涂地了。 如今父亲早就笃定她和母亲对温九蕴有偏见,所以就算是她将这件事情闹到父亲的面前去,父亲也不会相信的。 她恶狠狠地瞪向消失在了大门处的身影,而旁边的丫鬟和守在大门外的家仆也被她的这副表情吓得不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鸣,今天晚上你把这个东西交到咱们的人手里面去,告诉他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回到明月阁,温九蕴又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一鸣。 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一旦让温良冀警惕起来,那么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一鸣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揣在了怀中,“阿九姐姐你放心,我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再过七日就是太子的生辰了,这段时间的世家女忙得不亦乐乎,一旦被太子瞧上了,从此以后家族可就是飞黄腾达了,就算没能成为太子妃,做个东宫的侧妃,他日也是皇宫里面的妃嫔,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必呢! 温九蕴给温琼瑶的打击很大,同时也激励了她,她误以为温九蕴会打太子妃的主意,所以越发的勤奋了。 殊不知,她所谓的对手,每日在明月阁内晒晒太阳,吹吹风,喝喝小茶,日子不要太潇洒。 直到在太子生辰的前一日事情发生了转变。 李抒居然找上门来了,毫无阻碍地就来了明月阁内,如今二人之间早就说不清了,温良冀又乐意至极,便默许了他的鲁莽。 少女一袭绯色束腰交领窄袖衣裙,躺在梨花树下的摇椅上,手中摇晃着一把蒲扇好不惬意洒脱,身边摆放着小小的案几和茶水点心。 面对李抒的到来她丝毫没有要招待的意思,只是让四下的丫鬟和婢女都退下了,只留下一鸣吊儿锒铛地坐在旁边的荷花池外喂鱼。 而李抒也不在意她的无礼,则是自来熟地坐在了蒲团上,自个斟了一杯茶,拖腔带调地道:“温小姐果真是个心大的,这天都快塌下来了,您还坐得住呢?” “天塌下来自然有个高地顶着,我为何坐不住?”温九蕴半眯着眼,懒洋洋地回他。 李抒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对此女子越发的感兴趣了,他折扇敲打着手掌心,慢悠悠的道:“如今整个洛京的人都在猜测,太子妃的人选会花落谁家,温家也在其中,下注的人可不少,温小姐不好奇自己的赔胜率是多少?” 下注?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温九蕴睁开了眼,睨了他一眼,忽然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不知李公子下的是谁呢?” “这个赌注是在下开的,在下押的自然是尹大小姐。”李抒信心满满。 虽说皇帝对尹家有所顾忌,可如今这个情况,也只有尹家是最为合适的了。 温九蕴笑声清脆,重新扭过头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李公子,洛京世家少说也有数十户,除去洛京的贵女,其他地方的郡主小姐也不计其数,您为何就觉得非尹家莫属呢?” “那温小姐有何高见?”李抒来了兴致,兴奋的道。 若不是虞楮提及,他也不会今日前来的。 莫非正如虞楮所说,这女人真能算无遗漏不成? 温九蕴惆怅的道:“我倒是有意见啊!可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若是给了这个意见,不知李公子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李抒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爽快的表示,“若是你真能押对了,此次赢来的钱财全归你。” “不够!”温九蕴从摇椅上坐起身来,她转身对上李抒的目光,“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钱财而已,我要李公子帮我一个忙。” “你又算计我?”李抒顿时脸色拉垮下来,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 温九蕴无辜的看着他,“李公子此言差矣,你是生意人,我自然不会让你血本无归的。” 李抒凝眉陷入了沉思,心中还是有所迟疑。 他可不是第一次领教这女人的厉害了,总不能再栽一次跟头吧?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谋朝篡位,杀人放火的事情,本公子应了你又何妨?”李抒却依旧不长记性的爽快答应了,“所以,你赌谁?” “我赌……”她眼底的笑意着实让人瘆得慌,少女慢悠悠的走到案桌前,手指沾上茶水洋洋洒洒的写下三个字。 第64章 群芳争艳 翌日一大早的,温府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这是温九蕴第一次入宫,老夫人非常的不放心,特意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将孙婆子给带上。 温九蕴只能应下了,只是没想到还要被从床上拽起身来梳洗打扮一番。 孙婆子带着好几个丫头,严肃不已地站在旁边,板着脸道:“大小姐这是第一次入宫,不能失了温家的颜面,这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得严谨,宫中的规矩森严,禁忌诸多,有许多话,许多的头饰珠花也是不能戴的。” 温九蕴坐在铜镜前,从头到脚都被折腾了一番,还要听着孙婆子在旁边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折腾完了。 温家作为大户人家,小姐们的马车也都是一人一辆的,而今日温允也从景山书苑回来赴宴了,他并没有选择独自乘马车,而是和温九蕴挤在了一辆马车里面。 少年的举动惹来了周氏母女二人不满的眼光,转瞬即逝的功夫周氏又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温九蕴则是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周氏似乎对于温允有些敌意。 马车里面,温允严肃地看着她,分明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可总老气横秋的,他一字一句的道:“你也想做太子妃?” “不应该想么?”温九蕴反问。 温允有些气急败坏,“太子妃有何好的?你也想和那些女人一样去为了一个男人要死不活的么?再说了……二姐姐也想做太子妃,你也想,你……” “所以你是觉得我在和你二姐姐抢?”温九蕴凑近他。 温允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我并非这个意思,你们二人都是我姐姐,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皇宫那种地方罢了。” 他就是觉着,像大姐姐这样的人,就应该翱翔在天地间,她不拘小节,又会武功,而且还在南浔长大,怎么会向往皇宫那样的地方呢? 温九蕴听到这话扬了扬眉,并未说话。 少年的眉眼和温良冀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可又很不一样,没有他的狠毒,心太软了。 温家的血脉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温九蕴只觉得稀奇。 毕竟她两世都作为温家的人,还真没遇见一个好东西。 包括她自己。 今日的皇宫热闹非凡,一进宫门遇见的贵女们个个都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像春日里盛开的花一样,各有各的美。 有的鲜艳,有的纯白,有的含羞带怯。 倒是很赏心悦目。 她跟在周氏和温琼瑶的身后,还感受到来自温琼瑶时不时的回眸,每一次她都微笑面对。 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太子妃到底是谁? 只可惜了不管是皇帝也好,皇后也罢,哪怕是整个洛京的人,都永远猜不到这个太子妃会花落谁家。 此次太子的生辰又恰逢天气很好,所以特地将此次宴会安排在了御花园。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无一不在准备着,就连御膳房也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入宫的官员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还有一些皇亲国戚,哪一个都不敢怠慢,所以小到位置的摆放以及瓜果的分配,无一不严谨。 “温将军可真是好福气呀,有这么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儿,真是让人羡慕。” 温良冀带着妻儿来到御花园的时候,立刻就涌上来了一些官员前来问好。 一个个嘴里面说着阴奉阳违的话。 如今别说是朝堂上了,整个洛京的人谁不知道他温大将军有那样一个女儿,闹得沸沸扬扬的。 “温将军的女儿自然是非同凡响的,”御史中丞也不知是从何处挤了出来,多日不见,他已经苍老了不少,那眉眼当中带着几分狠戾,在看向温良冀和温九蕴的时候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恨不得把人扎个窟窿,说话也是尖酸刻薄,“若非是有点本事的话,怎会引得李公子那样风流成性的人浪子回头?” “吴大人过奖了,”温良冀自然也明白他对自己的恨意,可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和睦地笑了笑,朝着对方回礼,“小女能够得到李公子的青睐,实在是小女的福气。” 温九蕴:“……”这样的场合倒是挺让人心情愉快的,看着他们狗咬狗的,莫名的就有一种兴奋感。 名利场上的交锋,才是真正让人激动的时刻。 御史中丞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既然温家让他失去了儿子,那么他也不会让温家的人好过。 很快就有着几个太监和宫女前来给他们带路,而来的官员也纷纷入座,大家再也没有了交集,只不过是和坐在旁边的人偶尔碰杯罢了。 温九蕴和温琼瑶一样坐在后面和几个世家女,同时还有一些世家子弟。 这样的场景,最不缺乏的就是才子佳人,尤其是美人,不由得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我还以为外头是在夸大其词,倒是真没想到,这温家的女儿的确是美的别具一格。” “可不是吗?若不非是倾国倾城的容貌,怎会让那样风流成性的李公子都浪子回头呢?” 而在他们的身后以及旁边,很快就有几个世家子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本以为温家的那个二女儿已经是花容月貌了,如今又出了一个大女儿,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比起尹小姐我觉得还是逊色了几分。”有人立刻提出了质疑。 这句话一出,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坐在对面人群中的尹白雪,今日的少女打扮的雍容华贵,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张脸的确是出众,哪怕是坐在一众莺莺燕燕当中,也让人没有办法忽视。 “尹小姐的确是貌美如花,可我总觉得,对比起这温家大小姐而言,温家大小姐似乎也不差。”又有一个公子哥开始反驳了。 大家各持己见,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温琼瑶听到这些话之后,却是咬牙切齿地捏了捏手掌心。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小贱人弄死在南浔,而不是让她如今还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第65章 倾国倾城 偌大的御花园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身边都是推杯换盏的交谈声,还伴随着些许吹捧的声音。 她专心致志地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食物,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一抬眸,吴嘉敏在丫鬟的陪伴下总算是出场了。 少女今日的装扮和以往都不一样,因为长相过于软弱乖巧的原因,导致人人都觉得她可以欺负,可今日的她一改常态,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裙,而那衣裙是她花了好几天特意做出来的。 作为温家女,又怎么会是废物呢? 温家掌管的产业链,她几乎都会,爷爷说过,要么不学,要么就要学得最好。 四目相对,吴嘉敏朝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她的出现引起了不少的人注意。 “这不是御史中丞的女儿么?我记得她姿色平平的,如今怎么……”有贵女摇晃着手中的团扇语气酸酸的,目光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灼出伤口来。 尹白雪顺着人群的声音看了过去,她认得此女,一直以来洛京的贵女们各种宴会的时候,她也有出现,只是每一次都是被人遗忘的存在,她不仅仅姿色平平,就连文采也一般。 这才多久未见,倒是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阿九姐姐,这吴小姐穿了你的衣裙,居然变得这么漂亮了。”一鸣跪坐在她的身边,小声嘀咕着。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温九蕴抿了抿嘴角没说话,只是从容不迫地端起一杯茶水来。 这才是哪到哪。 她已经让吴嘉敏足够低调了,不过是一套衣裙和外貌上的改变罢了,不足为奇。 真正让她欣慰的是吴嘉敏内心深处的变化,如今她是自己最为有利的一把匕首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很快在众人落座的时候,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 皇帝和皇后二人手牵着手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今日乃是太子的生辰,不必拘谨。”皇帝落座之后,大手一挥众人才起身的。 而他的目光则是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温家女,画像他倒是见到了,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少女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姿色绝佳,和尹白雪居然不相上下。 “陛下那位就是温家的大女儿了。”安公公凑近他低声道。 皇帝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当中去,太子选妃的事情刻不容缓,如今若是能够让这个温九蕴成为太子的储妃,再不济一个侧妃也行,他也能牵制住温良冀了。 至于皇后的母家,他早晚也会清得干干净净。 “奏乐。”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安公公便心领神会地扯着嗓子喊起来。 很快一群舞女便出现在了席位中间,腰肢扭动着,曼妙的舞姿让人移不开眼。 温九蕴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虞楮的身影,不由地蹙眉。 这虞楮这般的不受待见么?就连太子的生辰也不能入宫? “如今太子也到了弱冠之年了,也是时候给太子选个太子妃了,老臣瞧着今日又是太子的生辰,是个好日子,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啊?”伴随着载歌载舞的声音,尹丞相摸着胡须,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委婉地提醒道。 还没等皇帝开口呢!一旁的皇后已经跟着搭腔了,“陛下,臣妾觉得兄长说得不错,轩儿也是时候该选妃了,作为储君总不能一直没有储妃啊!” 这件事情文武百官早就提及了多次,只是每一次都被皇帝搪塞过去了,皇后早就有所不满,但是又不敢多说些什么。 “太子选妃乃是大事,怎能如此的草率?”懿贵妃坐在皇后的下手,听到这话阴阳怪气地娇声道。 皇后一计冷眼扫了过去,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懿贵妃却丝毫不惧怕,还得寸进尺的柔声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选妃之事还是得从内务府那里开始才是。” 在皇宫里面待了也有一两年了,又怎么不知道皇后安的是什么心思呢?一直以来,无非就是想要让她娘家的那个侄女前来成为这个太子妃罢了。 今日她瞧见自己的那个侄女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多日不见,居然越发的漂亮了。 她看见皇帝的眼神娇滴滴的,故作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温婉地开口,“陛下,臣妾倒是认为,不如先给太子殿下选个侧妃吧?这太子妃可是大事儿,既然皇后娘娘如此着急的话,不如先选一个侧妃,到时候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好让皇后娘娘安心。” “贵妃有人选了?”这一次,皇帝居然难得的没有选择了沉默,而是反问了一句,着实让旁边的皇后有些目瞪口呆,表情慢慢地绷不住了。 作为六宫之主,当然要有容人的雅量。 可是……再怎么说自己才是皇后,被自己的夫君驳了面子,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她努力地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这侧妃和正妃也不是不能一起选。” “臣妾觉得臣妾的侄女吴嘉敏,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理的,若是能入主东宫,成为太子殿下的侧妃的话,也是她的荣幸!”懿贵妃迫不及待的就开口了,如今自己那个侄子已经死了,那么绝对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若是嘉敏能够成为太子侧妃的话,也能帮上自己一把。 皇后立马拨反驳,“陛下,臣妾认为……” “好了,既然是选太子妃,当然是要太子满意才行。”一直没说话的皇帝开口打断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争吵。 他就不相信自己生的儿子,心里没点数,究竟该选谁成为太子妃? 太子乃是他一手教导的,心里面自然也拎得清楚。 他一开口,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就这么无形地结束了。 “今日乃是太子表哥的生辰,小女想为太子表哥献舞一曲!”尹白雪慢悠悠的从席位上站起身来,走到了中间,那如雪一般的肌肤,加上她身上的一袭白裙果真是倾国倾城,一尘不染,如高山上悬挂着的雪莲花一样。 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67章 心狠手辣 喧嚣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认真的听着这琴声。 吴嘉敏本也不笨,只是长期被原生家庭打压,所以导致她都自我怀疑,而今大放光彩,可不得惊艳四座么? “这是吴嘉敏?她的琴技何时这般高超了?”人群中开始有人惊叹起来,言语满是质疑。 就连原本信心满满的温琼瑶和尹白雪心中都有了些许的不安,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献技,可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的惊艳,难免叫人心中不快。 “开始了。”温九蕴淡定地抿了抿面前的茶水,轻声呢喃了一句。 话音刚落,吴嘉敏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她施施然起身,对着不远处的皇帝和皇后福了福身子,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身上顿时流光溢彩,一下子将她给团团围住了,一只彩凤展翅翱翔起来,自她的身后而起,御花园内的蝴蝶也纷纷拥了过来,引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 “此乃吉兆啊!” 有年迈的官员立刻高呼着跪了下去。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诧异不已,僵硬着身子站起来,直愣愣的看着台上的吴嘉敏。 而殷文轩许久才回过神来,今日的世家女出彩的可不少,谁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出? 这个吴嘉敏他都没有影响,若不是此次父皇让自己和大理寺以及刑部的人一块调查御史中丞儿子的案子,他都不知道御史中丞还有一个女儿。 殷文轩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思绪乱如麻。 吴嘉敏愣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出,迟疑地将目光放在了席位当中的少女身上。 温九蕴回她一个微笑,这笑容别有深意,她忽然记起那天少女信誓旦旦地对她说。 “谁说太子妃一定是温家女和尹家女呢?万一……是你呢?” 吴嘉敏后知后觉地垂下头,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聪明绝顶,心狠手辣,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美好品行。 内心短暂地挣扎了片刻,她便自我调节好了,吴嘉敏抬起头来,顶着众人的眼神缓缓走下去,每一步都如同千斤一般沉重。 温九蕴说得对,不破不立,如今兄长死了,她就是得让父亲知道,自己才是吴家的未来,只有自己才能改变吴家的现状,所以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她为何不能争一争了?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将人叫住,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他西陵已经有百来年没有出现如何的吉兆了,难道今日这是老天爷都在暗示他么? 吴嘉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卑不亢地道:“臣女吴嘉敏,父亲乃是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激动地从席位上起身,脸上都是难以掩盖的喜悦,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大好的日子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有意为太子殿下选太子妃,在这么多的世家女中,他也只想着仰仗妹妹的帮衬让女儿做个侧妃也就算了,谁知道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转机。 “回陛下,此乃是微臣的小女,让陛下见笑了。”御史中丞眼中满是夸赞地看向女儿,很是欣慰。 皇帝迫不及待地追问,“你这女儿可曾许配人家?” “小女今年方才十六,未曾许配人家。”御史中丞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先前并未将女儿送给那个老匹夫,如今才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钦天监也从旁边站起身来,摸了摸胡须毕恭毕敬地道:“陛下,能否让老臣问问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 “问!”皇帝抑制住喜悦的允了。 皇后有些傻眼了,想要开口又怕触怒了陛下,只好耐心地等待着钦天监的答案。 钦天监上前去,得到吴嘉敏的生辰八字之后脸色忽变,而后双手作揖朝着她深深地一鞠,又转向皇帝道喜,“恭贺陛下,此乃大吉之兆,此女身负凤命,乃是太子殿下命中注定的太子妃啊!” “我西陵的此女,千秋万代啊!” “恭贺陛下!” 在场的所有人也跟着一起高呼起来,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钦天监说的话向来都是很难让人产生质疑的,更何况方才他们还亲眼所见了。 “陛下!”皇后坐不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策划的一切居然会付诸东流,还让人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去,她面色焦灼的站起身,“此事还需商议才是,太子妃之位怎可如此的随意?” 就因为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只凤凰么?谁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鬼? “皇后娘娘,”懿贵妃紧跟着开口,她脸上的喜悦挡也挡不住,笑吟吟的道:“这钦天监都说了,太子殿下娶了嘉敏我西陵千秋万代,难不成皇后娘娘不想么?” “本宫自然是想的,只是……”皇后半天想不到合适反驳的话来。 皇帝脸色一沉,朝着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道:“诸位可有异议?” “臣等不敢。” 钦天监都开口了,若是再有人不满的话,那岂不是于乱臣贼子无疑么? 没有谁会傻到在这个枪口上去找不痛快。 “好!”皇帝龙颜大悦,挥了挥龙袍一声令下,“传朕的旨意,御史中丞之女,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择日起便是我西陵未来的太子妃,如有异议者,斩立决!” 殷文轩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父皇这番的话意思是在说,不管太子是谁,太子妃都会是吴嘉敏? 太子可以换,但是太子妃不能换。 如果他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话,那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心中思绪错综复杂,良久之后他拱手第一个开口了,“儿臣遵旨。” “谨遵陛下旨意。” 众人异口同声的开口。 懿贵妃松了一口气,瞬间喜上眉梢,还真是祸福相依,上天真是待她吴家不薄啊! 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皇帝的目光从温九蕴的身上一扫而过,虽说没能让温家女嫁给太子,但是最起码如今他不用夹在温良冀和尹丞相之间为难了,倒也算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难题,至于她,不能嫁给太子,嫁给他其他的儿子也不是不行。 太子妃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任由他们在如何的挣扎都不会有转圜的余地了,除非——吴嘉敏死。 但是皇室敢冒这个风险么? 他们不敢。 文武百官也不敢,毕竟他们还要享荣华富贵呢! 这出戏唱得温九蕴很是满意,以至于接下来的歌舞都看得津津有味了。 今日对于皇帝而言可是双喜临门了,他许久也没有痛痛快快的哈哈大笑了,甚至还起了兴致和官员们喝了几杯。 宫中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到了宫外,连宴席都还没有结束,此事就在洛京内炸开锅来了。 空中突然一阵烟花噼里啪啦的响起,五颜六色的烟花绚丽无比,转瞬即逝的美动人心魄。 翼王府内的荷花池边,李抒听到安泰传来的消息之后,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到了荷花池里头去了,等到南竹将他拉上来时,他人还是懵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是冰天雪地里面待久了一般。 他没忍住的颤抖了以下身子,样子瞧着很是狼狈,“她……她是怎么做到的?” 南竹同情的看向自家公子。 虞楮目光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的叙述着,“因为她绝不会让自己出错。” 从进入洛京的那一刻,她就清楚,以她的身份会带来多少的危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抛砖引玉,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让对方看似拿捏的时候,却疏忽了其他的细节。 “太吓人了。”李抒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 还好自己没得罪她。 他这辈子除了虞楮,就没觉得有谁可怕的。 万万没想到,山外有山,山上有女妖啊! 第68章 你嫌弃本王? 李抒顾不得身上衣物湿哒哒的粘着,喘了一口气之后摆摆手让南竹退下了,这才正色道:“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只是报仇的话为何非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报仇?”虞楮抿了抿嘴角,却并未继续说下去,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李公子还不去收钱?” 李抒呀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拍了拍手,“你不说这茬,我还真给忘了。” 话音刚落就匆匆忙忙的溜走了。 他走后云梭上前拱手道:“殿下,南浔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落脚地。” “让他们继续盯着,继续找,本王要散落在西陵各个角落的三十六路土匪的落脚处。”虞楮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这黑心肝的小妖女在洛京内翻云覆雨,却忽略了她身后的那些才是最重要的。 云梭心里爬上一抹寒意,这殿下一边说温家小姐歹毒,可他也不遑多让啊!一个比一个狠。 趁着人家温小姐不注意要在人家身后捣鬼。 烟花爆竹燃烬,宴会逐渐地散去,有人欢喜有人愁。 回去的路上温琼瑶一直闷闷不乐的,眉心紧锁,手狠狠地插进了手掌心中。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太子妃最后不是尹白雪也不是她,而是一直以来最不起眼的吴嘉敏,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温九蕴淡淡的扫了一眼上了马车,今日并没有人过于注意到她,她来洛京是为了报仇的,并不是为了选美的,自然没有必要事事都出尽风头。 “一鸣!”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步行的一鸣点了点头。 一鸣了然于心的嗯了一声,皇宫放的烟花便是他们的信号,想来别院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她需得尽快赶过去才行。 今日皓月当空,倒是方便了他们的行事。 回了温家,她便迫不及待的换下沉重的衣裙和一鸣偷偷摸摸地翻墙出去了,一鸣早早的就准备了马匹,就在他们打算翻身上马的时候,一辆马车却停在了巷子的尽头处。 安泰恭恭敬敬地道:“我家殿下在此等候温小姐多时了。” 温九蕴:“……”真是不喜欢和这个男人打交道,太他娘的阴险了。 “温小姐,若是骑马的话,人多眼杂的,难免会引起一些误会和麻烦,还是上马车吧!”安泰再一次开口,直接将她原本的骨气给打碎了。 温九蕴眼皮子跳了跳,也不再矫情,带着一鸣就上了马车。 男人一袭银渐层的衣衫,外罩着一件轻薄的月白色广袖轻纱,瞧着就高不可攀,让人不敢染指,他眉眼处满是笑意,“好巧啊!温小姐。” 擅长伪装的猛兽一旦爆发的时候,就会让人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目光和神情她太熟悉了,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倨傲和目空一切。 “殿下总是这般的让人意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整个洛京都是殿下的呢!”她托着脸笑盈盈的打量着男人,说话阴阳怪气的。 他淡淡一笑,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仿佛无人可以触及他最真实的一面一样,薄唇轻启,语气中含了几分的喜悦,“事关温小姐,本王自然会更加关注几分,深怕稍有差池就错过什么精彩的戏码。” 温九蕴眉心拧了起来,嘴角抽了抽,这人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鬼上身了,她好心的掀开车帘子,疑惑不解的望向安泰,“你家殿下今日莫不是撞邪了?” 专心致志驱赶着马车的安泰听到这话吓得差点缰绳都抓不稳,他脊背一阵发凉,强颜欢笑的道:“温……温小姐,属下……” 她无趣的放下帘子又钻了回去,环抱着双臂闭上眼睛不想搭理这人。 偏偏虞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继续地道:“温小姐今日倒是矜持了不少。” 这话意味深长,着实让人羞恼。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与你说说话而已。”虞楮眼神有些偏执,又以尽快的速度压了下去。 温九蕴:“……”古人不是都很含蓄的么? 好好一个高岭之花,非得说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当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成? 然而接下来虞楮没再说话了,马车从热闹的夜市一路朝着无人的巷子里面而去。 这条道路直通温良冀的别院,还没等他们继续往前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从宫中回来的马车,安泰心中一惊,很快镇定下来,他低声给里面的二人传消息,“殿下,崔大人。” 崔少邕是出了名的对案件痴迷,所以这大晚上的还前往大理寺倒也不是稀罕事,只是如今撞了个正着,怕是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温九蕴挑了挑眉,“他倒是快。” “翼王殿下?”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崔少邕的马车已经走到他们的马车旁边停下了,对方掀开帘子,迟疑的声音从外头响起。 虞楮眼疾手快的将人一把拽入了怀中,摁住她的脑袋,一只手撩起了马车的车窗帘子,“崔大人?” “殿下如此三更半夜的,不知是从何处而来?”崔少邕说话的语气总有几分在试探的意味,他隐隐约约似乎还瞧见对方的怀中抱着一个人。 虞楮向来低调,所以马车内也极为的简单,一眼就能看完。 他淡淡一笑,“本王这几日身子不适,太医说了,让本王多出来走动走动,本王瞧着今夜月色不错,出来走走。” “原来如此,殿下出来走走,倒还能捡个佳人在怀,倒是幸运。” 虞楮笑了笑,微微垂眸扫了一眼怀里面的人,的确是个佳人,可惜了这佳人带毒的,他面不改色的道:“本王先行告辞。” 崔少邕点了点头,也让车夫继续赶路了,今日宫中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满是疑点,旁人看不清,他堂堂大理少卿又怎么会看不清呢? 无非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 而这边的温九蕴在他放下帘子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把人给推开了,眼底闪过一丝的厌恶。 这举动惹恼了虞楮,他凑近少女,毫无征兆地捏住了她的脸颊,“你在嫌弃本王?” 啧,还真是叫人不爽呢! “是又如何?”温九蕴毫不掩饰地拍开了他的手,她笑得不怀好意,眼底媚态横生,活像是午夜里面来勾魂夺魄的狐狸一般,“翼王殿下,您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喜欢? 虞楮挑了挑眉,对于这个词显然还不能很快的消化和理解,他的确是对于这个女人的关注很多,尽管见过的次数不多,可每一次都让他印象深刻,这是喜欢? 虞楮的眼底爬满了疑惑,久久没有开口。 直到安泰的马车停下,她头也不回地钻出了马车,秀发自他的指尖划过,那一抹黑色的衣摆扫过车帘子时他才回过神来,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心中厌极了她这无情离去的样子。 伴随着车帘子重新合上,男人瞳孔染了一股阴骘般的占有和欲望,如同危险的巨蟒盯着猎物时的样子,叫人心惊,难以喘息过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喃喃了一句,“跑不掉的。” “阿九姐姐,他们能成功么?”二人火急火燎地往前段时间选好的府邸而去,一鸣担心的问了一句。 温九蕴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里面,衣摆翻飞,语气笃定道:“必须成功。” 她从未输过,徐进玚也最好别让她失望。 第69章 大火 半个时辰之后,在温九蕴和一鸣不耐烦的等待下,府邸的大门总算是被人给推开了,来人的手中提着灯笼,走得大摇大摆,丝毫也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前后也不过十几个人的样子,徐进玚一袭夜行衣走在最前面,瞧见她的时候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大小姐!” “阿九!” 苍溪山的众人瞧见她的时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们被温良冀关押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可这人日日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前几日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们,过几日他们就能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救他们的居然是阿九。 十几个人的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蓬头垢面的,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凑上前去,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了看,“我们还以为……” “严叔,我没事,我很好。”温九蕴拍了拍他们的手臂安抚着,又朝着徐进玚吩咐了几句,带着人入了屋内。 这宅子很大,足够他们居住下来,只是毕竟还在温良冀的眼皮底下,此处只能作为藏身之所,不能久留。 让一鸣和其他人把他们都安顿好,她这才和徐进玚单独谈话的。 月色下,走廊上,风中卷着花香,徐进玚徐道来,“别院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他发现不了什么的,不过接下来估计将军不会就此作罢的,失去了这么多的人质,我怕……” “你怕他怀疑到我的身上来?”温九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话里面的意思。 也的确如此,如今这些人不明不白的都失踪了,自己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可惜了……她不会给温良冀这个机会的。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进玚,“徐将军,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会善后的。” 徐进玚没读懂少女眼底的情绪,只是依稀感受到了一股隐藏的杀气。 温九蕴也没耽搁,将其他人叫出来之后挨个交代,“以后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大小姐放心,我们会好好的保护好他们的,只是大小姐……罗叔临走的时候交代过,让我们也要保护好您的安全,今天晚上这一出动静闹的,咱们没有任何的损失,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温良冀,我担心……”其中一人满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温九蕴却只是淡淡一笑,“此事我会处理好的,严叔他们就麻烦诸位了,我过几日会再来的,明日会有人带着大夫来给他们看伤口的,我也会想办法让人送衣食住行进来的。” 见她如此的信心满满,几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了。 毕竟这可是白英姐的骨肉,想来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后头又有人追了出来,是个文弱的儒生,气息奄奄的扶着旁边的柱子,满脸的不解,却还是刨根问底,“这位姑娘,你为何救我们?” 徐进玚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她,这位姑奶奶为何救下这些人呢? 本以为她会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让这些儒生感激涕零,可谁知道她语出惊人,“自然是因为诸位有价值。” “你想利用我们?”那书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一般,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愤懑地咬了咬嘴唇,一头墨发吹得凌乱。 温九蕴直言不讳地点了点头,“是啊!” 徐进玚:“……” 一鸣:阿九姐姐威武! 她懒得再搭理这书生,懒洋洋地看了一鸣一眼抬脚拂袖而去。 一鸣握着佩剑跟上她的步伐,徐进玚也与他们一道离开,只是走出府邸的时候分道扬镳了。 临走时还有些担忧的提醒,“大小姐路上小心。” 温九蕴轻轻的点了点头。 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处。 如今已经夜半三更了,这路上依旧有人巡逻,好在徐进玚早就将此处巡逻的士兵时间线告诉给了她,这才能够成功地避开。 一鸣拉着她飞上了温良级别院的墙头就这么趴着观察四周的动静。 不得不说有给内应就是好,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人给救出来了,她皱了皱眉头,朝着一鸣低声道:“一鸣……火折子带了么?” 一鸣点了点头,“带了。” “去找到这个别院的厨房,看看有没有酒,放一把火,越大越好,最好能将此处烧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记住了,要各个地方都放,确定他们救不了这个火。” 一鸣喜上眉梢,这个事情他实在是太擅长了,立刻迫不及待的就飞了下去,他轻功极好,人又机灵,成功地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温九蕴则是从墙头跳了下去,气定神闲地拍了拍手,才刚刚抬脚离开就听见里面响起了慌乱的声音。 “起火了,救火啊!” “快救火!” 火光很快就在她身后的府邸内弥漫开来,这火十分的妖冶,如同那日的苍溪山大火一样,像是一条火蛇,活活的把所有的人吞没了。 这只是开始! 温良冀欠下的血债,远不是这些能够偿还的。 当然了,除去这一笔血债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少女黑色的衣摆翻飞,秀发被风卷起,于火光中慢慢地走远。 很快这个动静就惊扰了四周巡逻的士兵,一同开始扑火试图挽救。 然而终究是来不及了。 火光直接将此处全都吞噬了,所有的一切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不远处的马车内,虞楮掀开车帘子看到这一幕眼底的火焰跳跃着,他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诡异,“毁尸灭迹。” “殿下,这温小姐可真是厉害。”安泰由衷地感叹起来。 仔细想想,从第一眼见到这位温小姐的时候,对方就不是一般的女子了。 谁家姑娘一身的血迹能够在荒郊野外,淡定自若地和男人聊天的呢? 虞楮眼底都是欣赏,“她确实非同一般。” “那咱们还要不要等温小姐了?把人送回去?”安泰语气有些兴奋。 虞楮脸色一黑,想到她方才说的话,语气冷冰冰的道:“不等。” 第70章 还不够,再添把火 安泰本来还没多想的,殿下本就性子薄情,看着温润如玉的,可就是个黑汤圆,正赶着马车往王府赶的时候,脑子里面却生出来了一个想法。 他怎么觉得刚刚才殿下的那个语气隐隐约约的像是在……耍小脾气。 果不其然,温九蕴等到一鸣出来时,看到已经没了足迹的马车不由得环抱着双臂,眉头一挑,不解地道:“这个翼王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啊?” 一会热情似火地上赶着帮忙,一会又冷心冷情的,像是他们不认识一样。 这些个皇亲贵胄都有毛病么? 一鸣挠了挠头,因为被烟熏的脸有些黑漆漆的,他支支吾吾的道:“阿九姐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身上可太臭了。 长夜漫漫,这场火烧的时间足够久了,足足烧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消停,可什么都来不及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温良冀从宫中赶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连夜穿上寝衣,从陈姨娘的房内直奔别院了。 而温九蕴则是心安理得的躺下睡觉了,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洛京明日可就热闹了。 一大早的,晨曦的微光让人心情愉悦,而整个洛京从昨夜开始就不太平了。 巨大的赌注下面,居然谁也没有赢,而且赔得很惨,倒是李抒数钱数到一夜未眠。 谁能想到这太子妃之位最后居然是落在了御史中丞家。 张嬷嬷大早上的出去采买的时候碰巧听见了这些,所以来伺候温九蕴的时候便当成了闲话说给她听。 “老爷一直有意让二小姐成为太子妃的,谁曾想这太子妃的位置居然落到了御史中丞的女儿身上去了,这吴家莫不是祖坟冒青烟了不成?”张嬷嬷的语气中有几分遗憾的意思。 在她看来,大小姐容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大小姐说不定能做个侧妃呢! 可谁知道,陛下只是为太子选了个太子妃而已。 温九蕴心情不错地浇着花,听到这话温声道:“许是这吴小姐命好吧!” “可不是么!”张嬷嬷也在一旁感慨,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她听府邸的下人说,二小姐昨夜回来之后发了好大的火气,想来如今都还生气着呢! 温九蕴笑了笑没说话,她现在好奇的是温良冀那边的状况。 一鸣说昨夜他大晚上的就匆匆忙忙地赶出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想来还在惊讶吧! 一个晚上过去了,火灭了,可是什么也没有留下,四周都被烧得黑漆漆地,只有十几个骸骨在里面摆放着,早就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徐进玚垂着头,“将军,是末将的疏忽。” “此事与你无关!”温良冀冷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惨状怒从中来,他当然不相信这些尸体就是自己抓来的那些人。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自己昨夜入宫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摆明了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人说不定早就救走了。 “徐副将,传本将军的命令下去,全城搜索,若是查到有人求医,一律给本将军抓起来,他们逃不远的。”温良冀眼神暗了暗,吩咐道。 徐进玚心中一惊,他昨夜回去之后本以为那个姑奶奶也会离开的,可谁知道对方居然转过头就一把火将此处烧得干干净净,而且还制作了现场,然而饶是如此将军也没有相信。 他迟疑了一瞬,拱了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听到风声就赶来了。 今日本就休沐,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了,压根不给他时间去处理。 “温将军,原来此处既然是温将军的别院。”崔少邕直接越过他上前检查尸体,说话也是话里带着审讯的意味。 温良冀不慌不忙的甩了甩衣袖,“本将军难道还不能有几处宅子了么?” “将军误会了,”崔少邕让仵作验尸,随后慢吞吞地站起来,眯着眼笑了笑,“本官也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如今这些尸体本官可就得带回大理寺了。” “也不知死的都是一些什么人,还得一一验证身份才是。” 温良冀脸黑了黑,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泄露出去的。 若是被人知道他这个府邸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岂不是闹到陛下的面前去了么? 四目相对,他沉声道:“崔大人,此事本将军自会处理。” “那可不行!”崔少邕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义正言辞地道:“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如今发生了命案义不容辞,就算是将军乃是镇国大将军也不行,将军莫要逾越了才是。” 温良冀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崔少邕是出了命的不近人情,做事情也是从不会徇私的,谁的面子也不给。 崔少邕也不等他答应,直接大手一挥让人将尸体都抬走了。 至于此处作为案发现场,自然不能破坏,得保护起来才行。 “将军损失惨重,本官自会上报给陛下的,还请将军莫要悲伤了。”离开的时候,崔少邕还不忘轻飘飘的安抚几句。 这事情太蹊跷了,也不知道这个温良冀到底在此处隐藏了什么,才会惹来这样的祸端。 他前脚一走,温良冀立刻唤来手下,低声吩咐道:“将所有的证据都毁了,那些人肉全部运出城去。” “是!”士兵心领神会的拱了拱手。 昨夜的大火虽然很旺盛,但是没烧到地窖里面去,哪里可是藏着不少被毒打致死的人,被切成了肉,喂给狗,狗吃不完的时候,他就让人拿出去卖了。 如今这一场大火,惊动了大理寺的人,只怕会引出一些麻烦来了。 “惊动了崔少邕,那这事情可就有意思了,”虞楮不由得轻笑出声,“这女人还真是喜欢借刀杀人啊!救出人来也不忘给温良冀一个致命的打击。” “这温将军如今可真是骑虎难下了,女儿非但没当上太子妃,还失了这么多的人质,如今还招惹了大理寺。”安泰感慨道。 牵动了大理寺,温良冀所做的那些事情,可不就无所遁形了么? “还不够,再添一把火才行!”虞楮淡淡道:“他地窖里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第71章 儿臣想让她做侧妃 “殿下要帮温小姐一把?”安泰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可心中又甚是不解,殿下这怎么忽冷忽热的。 虞楮横了他一眼,“谁说本王是为了帮她?” 不记恩的白眼狼,他为何要上赶着去? 安泰:好吧,没有就没有吧! 温良冀的别院此番被大理寺的人给围起来了,而这其中还有刑部的人掺和着,所以他想要把地窖里面的东西转移并不简单。 而崔少邕的办事效率也快,不到晌午的功夫就写了奏本递到了皇帝的面前去。 御书房内,皇帝勃然大怒,将这折子狠狠地砸在了案桌上,“这个温良冀,一日不生事都不行么?” “陛下喜怒!”安公公在旁边低声道:“此事尚未有定论,还是让崔大人继续调查比较好。” “好?”皇帝冷笑出声。 温良冀仗着自己功高盖主,早就已经是目无王法了,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全都摆在明面上又如何呢? 西陵的边境还需要人守候,若是触怒了他,倒是他国来犯,与自己而言并无好处! 他压下心中的怒火,捏了捏眉心烦躁起来,“告诉崔少邕,此事秘密调查,莫要将事情闹大了,最好能……息事宁人!”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还不能动温良冀。 安公公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猫着腰就出了御书房,却迎面撞上了神色焦急的太子殿下,毕恭毕敬地道:“太子殿下。” 殷文轩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的就朝着里头走了进去,他神情有些急切,一进去就提着衣摆跪了下去,“父皇!” “你又来做什么?”皇帝很是不耐烦的道。 殷文轩抬起头来,很是认真地开口,“儿臣想娶温家大小姐为侧妃!” 他忘不掉那女人,每每深夜里面都是那张笑的明媚的脸。 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皇帝稍稍缓和起来,抬头瞥了他一眼,“你喜欢此女?” “儿臣喜欢。”殷文轩迫不及待地回答。 皇帝忽然冷笑一声,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案桌上的其他折子,“那你可知她被李抒给看上了。” 这女子的身份特殊,他自然不会让此女落在其他的人手中,可若是直接和李家明面上起了冲突也不好。 西陵国库的,以及每年的征战用的银钱,大部分都是出自李家。 若是将他们惹急了,李家一怒之下迁移到其他国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殷文轩抿了抿嘴角不敢再继续说了,他自然也是顾及李抒的,要不然的话昨日在生辰宴上就开口了。 “你若是能得她欢心的话,朕自然也是同意的。”皇帝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有些愠怒,随后提点了几句。 殷文轩离开喜上眉梢,激动地站起身来,“如此说来,父皇是愿意的?” “此女端庄大方,内敛又乖巧,你是太子,未来的君王,佳丽三千本就是正常,朕为何要反对?” 殷文轩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了,朝着他重重地拱了拱手,“儿臣谢父皇。” 如此一来的话,他岂不是能够让正妃和侧妃一起过门了? …… 日暮西山的时候李抒出现在了温府,如今温良冀正被别院的事情缠得焦头烂额,自然无暇顾及她这边。 李抒的出现她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先前就约好了的,这家伙倒也守时。 他生得风流,所以总给人一种轻浮感,一袭白衣,手握折扇,眼底的乌青却格外明显,他哈欠连天地坐在院外的凉亭内,恨不得给她磕一个。 “李公子昨夜数钱,数得可尽兴了?”她面色平静,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一样。 李抒啧了一声,看她的眼神也变了,“温小姐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佩服佩服!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那凤凰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利用了人迷信的心理,做的一些障眼法罢了。”温九蕴温柔地笑了笑,她在吴嘉敏的衣裙上动了手脚,再加上那一曲凤求凰,岂不是更让人容易相信么? 李抒抿了抿嘴,佩服地拱手,“在下心悦诚服了,答应温小姐的钱财,过些日子就会让人送来。” 他是个生意人,说给多少就给多少。 更何况,这本就是她应得的。 温九蕴抬了抬眼,眸子中波澜不惊,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必送来了,麻烦李公子先帮我存着吧,我有用的时候自会找李公子。” 李抒也爽快的答应了,人家都帮他赚了这么多钱了,他可不得好好感谢一下。 不过…… 李抒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他正襟危坐地挑了挑眉,“毒美人,你如今让这吴小姐成了太子妃,你知道不知道掀起多大的风浪?众多皇子个个肠子都悔青了。” 恨自己当初为何就没瞧上只是御史中丞之女的吴嘉敏,若是那时抢先一步娶了的话,说不定自己就是太子了。 “毒美人?”温九蕴蹙眉,诧异的看着他给自己的称呼。 李抒却一板一眼地解释,“你长得美,而且又狠毒,我觉得这称呼很适合你。” 温九蕴:得找个机会揍一顿。 她皮笑肉不笑地表示,“还有一件事拜托李公子,帮我找几个大夫去那里。” 李抒自然清楚她说的是哪里,这点事情并不难,只是现在……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你若是早些时候说的话,我尚且还能帮帮你,现在不行了,你爹他……”说到这里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偷听之后压低声音道:“他动作很快,估计是不相信那些尸体就是苍溪山的人,所以已经暗中让人去严加盘查城内的药铺,还派人盯着每一个大夫。” 美名其曰,是有贼人闯入将军府,身受重伤,他得把贼人揪出来。 温九蕴眯了眯眼,她到底是晚了一步,正想着要不要找徐进玚帮忙的时候,李抒又挤眉弄眼的开口了。 “倒是有一个人可以帮你,”他表情有些雀跃,“翼王殿下!” 那家伙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所以府邸长期都住着两三个大夫的,还特意修了一个药庐给他们居住,他若是肯帮忙的话,温良冀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第72章 阿九姐姐你有相好的了? 温九蕴的脸色有些别扭,她将目光躲闪,狠狠地咬了咬牙,很是不情愿的道:“能不能换一个?” “能倒是能,大不了我去城外给你找一个就是了,不过你也知道这一来一回的着实麻烦,我怕你的人等不了,再说了,城外的大夫会有他身边的大夫医术高超?”李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些大夫可都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为虞楮寻来的,整个西陵医术最高超的都在他的府上了。 温九蕴:“……” 她昨夜才把人给得罪了,他能同意么? “奇怪,你怎么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了?”李抒心情很不错地拿起一个橘子心不在焉地剥起来,随后又觉得奇奇怪怪,一脸古怪地看着她眯了眯眼。 这毒美人向来都是爽快的人,如今倒是…… 温九蕴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我把人得罪了。” 李抒橘子啪嗒一下从手中掉下去了,他有些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得罪他了?” “是。”温九蕴没好气地道。 李抒:“……”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沉默了下来,心中挣扎,人好不容易救出来了,若是就这么死了,她岂不是白费功夫折腾了这么一大圈? “翼王殿下喜欢什么?”片刻之后,温九蕴一脸真诚地问。 赔礼道歉,就得有些诚意才行。 李抒若有所思了半晌,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虽与他相识多年,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这人对待自己一向严苛,什么事情都能做好,却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文韬武略他无一不通,琴棋书画自然也是出众。 可就是没有喜欢的东西。 温九蕴犯难起来,思索了许久,这才下逐客令,“李公子也该走了。” 李抒也不打算多留,识相地站起身来,折扇轻轻敲打着手掌心,笑吟吟地道:“温小姐,本公子很欣赏你,不管日后如何,若是有机会本公子愿意再和温小姐做生意的。” 这女人很有做生意的头脑,若是娶回去的话,自然能给他李家添上光彩的一笔。 奈何朋友妻不可欺,他也不至于横刀夺爱。 温九蕴笑了笑没说话,他倒是没看走眼,自己的确是很适合做生意。 入夜的时候温良冀还未归来,倒是温琼瑶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恰好把正准备出门潜翼王府的温九蕴给拦住了。 垂挂在屋檐下的灯笼摇曳着,少女一袭橘黄色的广袖曳地长裙,目光中带着凶光,“你很得意?” “二妹妹说什么?”温九蕴明知故问地看着她。 “我没能当上太子妃你很得意是么?”她准备了这么多年,煞费苦心,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篑。 这是她和母妃的翻身机会啊! 母妃膝下无子,在府邸本就有些尴尬,祖母也总是偏袒那些庶子,如今她居然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日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二妹妹说笑了,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二妹妹能够当上太子妃的话,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没当上我也为你惋惜啊!”温九蕴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然而温琼瑶压根不知这一套,都是因为她的到来打乱了这一切,她恨不得掐死这个小贱人。 少女红了眼眶,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着朱唇,极力地隐忍着。 随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甩袖离去。 温九蕴眉梢一挑,旁边的张嬷嬷担忧地道:“大小姐,此事要不要告诉给老夫人啊?” “张嬷嬷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二妹妹没能当上太子妃的气话罢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让着一些又有何妨呢?”温九蕴无所谓地笑了笑,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我乏了,就先休息了!张嬷嬷你下去吧!” “是。”张嬷嬷识相地退下,小姐除了一命以外,从不让其他人守夜,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伴随着屋内的烛火吹灭,她已经借着月光换上了夜行衣,而一鸣则是在屋外耐心地等待着。 二人悄无声息地从墙壁处翻越出去。 月上柳梢头,街上正热闹着,处处张灯结彩地,客栈酒肆都在议论着昨日太子选妃的事情,渐渐地将这件事情夸大其词起来。 温九蕴带着一鸣在人群中穿梭着,还逛了好几个铺子,买了一些全都是男子用的东西,看得一鸣云里雾里的。 “阿九姐姐,这些我都用不着啊!我又不会写字,也不会吹笛子,更不会……”一鸣说到这里一下子顿住了,他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阿九姐姐,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温九蕴被这话惊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回过头嘴角狠狠的扯了扯,“不是……这是拿去赔礼道歉的。” 一鸣哦了一声。 二人一路辗转来到翼王府的时候一鸣却怂了,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上次被云梭和安泰两个人揍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他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睛,捡起地上的木棍一戳一戳的,“阿九姐姐,我不想去他家!他那两个护卫太凶了,我打不过。” 太可怕了。 温九蕴:“……”罢了,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用了力气全都丢进去,随后拍了拍手跃上墙头,“在此处等我。” 阿九哦了一声,人就跳下去了。 结果她一跳下去就被两把锋利的剑抵着脖子。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安泰怒声道。 话音刚落,对方就摘下了头上的毡帽,他瞬间瞪大了眼,“温小姐……” “嗯……”温九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于道歉这个事情着实有些不擅长,他尴尬得无地自容,扭捏的支支吾吾,“你家殿下休息了么?” “未曾,”安泰最快的就笑着回答了,还不忘将云梭的剑也给扒拉下来,毕恭毕敬的道:“殿下还在书房呢!属下带您去?” “不用。”温九蕴想也不想的就解决了,道歉这种事情,人太多了很致命的。 第73章 赔礼道歉 她一脸尴尬的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二人瞧得目瞪口呆,安泰没忍住的道:“温小姐您这是送给我家殿下的?” “啊……”温九蕴干笑两声把东西藏在了身后,眼神闪烁着,“就,随便买了一点。” 是么? 安泰瞥了一眼,随随便便买这么多啊? 温九蕴低垂着头恨不得埋进土里去,一溜烟就往书房的方向去,才没走两步安泰就扯着嗓子喊道:“温小姐走错了,是这边。” 温九蕴:“……”二十多年的脸面全丢光了。 “咱们真不去啊?”云梭有些迟疑,“万一殿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倒是觉得殿下不会!”安泰信心满满地摸了摸下颚,笑得不怀好意。 他觉着,殿下这是红鸾心动了。 结果二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一路到了书房门口后却愣住了,殿下不喜人伺候,所以书房一直都只有他们二人看守,夜里的时候更是无人敢来叨扰。 月色下,少女一袭黑衣,拎着一堆东西在原地不停地徘徊就是不肯进去。 温九蕴一脸的别扭,她上辈子都没跟谁低过头,道过歉,实在是不熟练。 “万一他不接受怎么办?”温九蕴苦恼地打算扭头就走,还是安泰看不下去了,捡了一块石头对着紧闭的书房一弹,立刻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温九蕴楞住了,下意识的就要脚底抹油时,身后一阵带着些揶揄的声音响起,“温小姐夜半三更的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还拎着一堆的东西。 这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温九蕴硬着头皮地将脚收回去,笑得很是牵强地看着他,“我是来道歉的。” 虞楮:“……” 安泰:这天下红雨了? 虞楮眉心拧紧了三分,眼眸眯了眯,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探究的意味,像是在验证这话的真假,心中百转千回一番,这才让人进去。 温九蕴叹了一口气,心却跳个不停,这种感觉也只有她上辈子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才经历过,如今居然只是道个歉就这么心虚。 暗暗的唾弃了自己一把,一进屋内,她立刻将表情换上了真诚的笑意,将手中的礼物往他的书桌上一丢,“翼王殿下,先前多有得罪,小女子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男人坐在紫檀木椅子上,懒洋洋的依靠着,听到这话忍不住的勾了勾唇,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扣着,非常爽快的就点了点头,“温小姐都这么说了,本王若是不原谅的话,倒是显得本王小肚鸡肠了。” 他扫了一眼这些礼物,极为挑剔地道:“不过本王并不喜欢吹笛子,也不喜欢棋谱,更不喜欢玉佩。” “殿下喜欢什么,明日我再送来。”温九蕴赔笑着耐心地问。 虞楮却答非所问地拿起那支玉笛,很是随意的道:“这些都是温小姐亲自挑的?” “自然。” 这话取悦到了他,虞楮心情不错的道:“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温九蕴眼前一亮,正要乘胜追击的时候,他就下逐客令了,“时辰也不早了,温小姐也该回去了,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温九蕴:“……” 他故意的。 她压下心头的不快,强颜欢笑的咬了咬牙,“翼王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果不其然。 虞楮托着头,眼神中的笑意逐渐的减去,隐隐约约有动怒的趋势,但也不过转瞬即逝罢了,他语气不咸不淡,“你想要本王把本王府邸的大夫借你用几日?” “正是如此,”温九蕴脸色认真,“殿下若是愿意的话小女感激不尽。” 屋外听墙角的安泰脸色有些难看,这温小姐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这不是让殿下不痛快么? 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僵硬,温九蕴眉心蹙起,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她其实也没底,虞楮到底会不会答应自己,这人的心思太深沉了,她着实有些捉摸不透。 “殿下……”她走近几步,试探性地开口。 灯下看美人别有风情,晃得人再如何心如磐石都忍不住的动摇。 虞楮握着玉笛的手紧了几分,薄唇轻启,“本王明日让李抒把人带过去。” 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掉回了肚子里,温九蕴由衷的笑了笑,“多谢殿下。”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女拂袖而去的样子,嘴角噙了一抹冷笑,还真是绝情。 白眼狼。 “温小姐!”安泰和云梭迅速地站好,二人恭恭敬敬地看着她拱了拱手。 温九蕴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这般潇洒的姿态让安泰有些同情自家殿下,李公子说得对,这温小姐确实薄情。 被他吐槽的当事人此番还在翻墙头,温九蕴从墙头跳下来的时候一鸣的木棍都已经换了好几根了,她一抬头才发现这出墙的一棵梅花树都快被一鸣薅秃了。 “一鸣,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温九蕴捏了捏眉心,强忍怒火地从牙缝里面蹦出几个字来。 她如今都落魄到需要上门道歉才能求人家帮忙了,这样的事情可不想再发生了。 一鸣心虚地将木棍丢了,“哦……” 回去之后的继续好好地练武,把坏男人身边的那两个护卫打得落花流水。 书房内,虞楮看着这一桌子的礼物,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荡出一个笑容来,候在珠帘外的安泰瞧见了没憋住的说了一嘴,“殿下,您笑什么?” “本王何时笑了?”虞楮横了他一眼,开始翻旧账,“这翼王府的戒备还真是越来越松懈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属下这就去加强戒备!”云梭脑子一热的就脱口而出。 虞楮:“……” 安泰踩了他一脚,拱手道:“是属下的疏忽,属下以后会注意的。” 云梭无辜地咬了咬牙:怎么每一次遭罪的人都是他啊! …… 温九蕴和一鸣回去的路上再一次撞见了被人追杀的穆华容,如上次一模一样,他身边依旧只带着孙羽,而这一次的黑衣人却不少,武功也比前一批要好得多。 “阿九姐姐,又是那个漂亮男人。”一鸣低声道。 这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是运气不好,他怎么老是被人追杀啊! 温九蕴挑了挑眉若有所思,这个穆华容身上到底有什么,为何总是被人惦记,真的只是一些简单的改革么? “嘶!”孙羽的一时疏忽,穆华容的胳膊上便被人砍了一剑,他捂着伤口面色煞白。 “公子!”孙羽大惊失色,握着长剑迅速地将面前的二人斩杀,正要奔向自家公子的时候又被人给拦住了。 四五个人追着穆华容砍,招数狠辣,摆明了就是冲着他的性命去的。 “阿九姐姐咱们救不救啊?”一鸣有些着急,那美男子不会武功,若是他们不出手肯定会死的。 温九蕴却还在斟酌,洛京乃是天子脚下,按理来说戒备森严,就算是入夜,这个时候也不晚,为何此处没有巡逻的士兵,上一次也是。 所以要取穆华容性命的很有可能和朝廷中的某些官员有关。 “阿九姐姐!”一鸣眼瞅着一个黑衣人的长剑对着穆华容砍下去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完了完了,这美男子今夜死定了。 然而他一回头,身边的少女已经抽走了他的佩剑上前去了。 穆华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认命地闭上眼睛,然而等待的死亡没有到来,手腕被人拉着一躲,少女一手执剑,挑开了黑衣人的剑,乘胜追击,一剑封喉。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瞧见黑色毡帽下少女那若隐若现的面貌。 第74章 穆华容中毒 她出手极狠,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将他护在身后。 孙羽见到自己家公子得救松了一口气,开始全心全意地对付敌人。 “哪来的臭丫头,多管闲事。”其中一个黑衣人怒斥道。 温九蕴冷笑一声,眼底杀气腾腾,“天子脚下,诸位当街杀天下儒生之首的穆世子殿下,这是要与天下儒生为敌啊!” “找死。”那黑衣人唾骂了一声,带着身边的人就扑了过去。 好在一鸣及时的冲了过来,他自地上捡起一把长剑,剑在手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直接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动我阿九姐姐,不要命了么?”少年意气风发,说话张扬。 “阿九姐姐你带他走,这里交给我。”一鸣拦在他们二人身前道。 温九蕴点了点头,将他的佩剑重新丢给他,拉着穆华容就往夜市处去。 穆华容还有些懵,愣愣地跟着她一路跑到了人群处去,二人筋疲力尽地扶着桥上的围栏喘气。 “这体力太差了。”温九蕴好半天才缓过来。 穆华容虽是个文弱书生,可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体力自然不差,他贴心地给她递上绢帕,“你……擦擦汗。” 温九蕴欣然接受了,她倚靠在围栏上意有所指地道:“世子殿下的仇家似乎还挺多的。” 穆华容抿了抿嘴角瞥了她一眼似有些心虚一般地移开目光,模棱两可地道:“温姑娘,此事恕在下并不能相告。” “不过还是多谢温姑娘的救命之恩。”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也没想到每次遇见危险都能碰见她挺身相救,他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地攥紧了拳头,“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回家。”温九蕴答得很随意。 穆华容自然是不信的,她一袭黑衣,还带着毡帽,三更半夜的一女子能去何处? “你会武?”穆华容声音很轻,若不是离得近她都听不清,人群嘈杂很容易被淹没。 她侧目而视,“会。” 穆华容愣了一瞬,没想到她这般的爽快就同意了。 她就好像是一团雾一样,身上都是秘密,让人捉摸不透,又忍不住地想要了解得更多。 他抿了抿嘴将心中的疑虑给咽下去了,毕竟人家此番又救了自己。 此处人多眼杂的,那些黑衣人自然不敢再追过来了,她将人带到桥下去等着,余光瞥见他手上的手臂,这人偏爱素雅的色彩,所以鲜血早就将衣衫染红了。 她本想将就着绢帕给他包扎伤口,奈何着绢帕太短了,只能从衣摆处扯下一条来借着月色给他包扎。 距离太近了,以至于他都能闻到来自少女身上的清香,穆华容紧张地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凉飕飕的触感才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身子僵硬住,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喉结也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嘶!”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温九蕴抬眸毫无歉意地道:“我不会包扎伤口,世子殿下忍忍吧!也不知道这剑上有没有毒!” “什么?”穆华容不解地看向她,话音刚落眼前一黑整个人朝着她扑了过去。 温九蕴吓了一跳,及时的稳住身体,吃力地拍了拍他,“喂!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真有毒? 她心中一惊,把人轻轻地放在了草地上,凑近才发现他脸色已经开始变了。 “穆华容!穆华容!”温九蕴顿时急了,这要是死在这里了,她岂不是白救了? 好在一鸣和孙羽及时的赶来了,二人正要往桥上去的时候被她给叫住了,此处隐蔽,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 孙羽方寸大乱,“温小姐,我家公子他……” “他中毒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不过对方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所以得尽快带回去救治,”温九蕴沉着冷静的交代孙羽,随后又问道:“静侯府离此处有多远?” “走路要半个时辰。”孙羽急切的道。 “来不及了,这毒太强了。”温九蕴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人,心一横,只好豁出去了。 在孙羽担忧的眼神中,少女从头上拔下那一支锋利的簪子,撸起他的衣袖,对着伤口狠狠的划下去,黑色的血液瞬间涌出来。 “孙羽,封住你家公子的穴道,别让毒素蔓延。”温九蕴抬头命令道,随后又朝着一鸣道:“一鸣,去赶紧雇一辆马车来。” 一鸣一溜烟的就去照办了。 想来是刚刚才一路狂奔,这才导致了毒素发生得慢,待到他气息稳定的时候就开始急速蔓延了。 孙羽听话的就将他的穴道都给封住了,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她,“温小姐我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位温小姐信得过。 温九蕴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交代,“今天晚上的这些刺客绝非等闲之辈,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但是你家公子受了伤他们是知道的,所以回去之后千万千万不能让任何的药物经过别人的手,你一定要寸步不离,我怕他们会使绊子。” 穆华容的身份过于尊贵,又是儒生之首,他肯定有什么别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属下记住了。”孙羽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穆华容眉头紧锁,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视线朦朦胧胧的,只依稀能够瞧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少女面容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连带着声音也开始变得细微。 “阿九姐姐,阿九姐姐!”恰好这时一鸣从桥上跑下来,“马车已经雇好了。” “好,孙羽快带你家公子走。”温九蕴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帮他将穆华容背在了他的背上,可又不放心的补充了几句,“记住,不管谁问起,都不准提及是我救下你家公子这件事情。” 孙羽点了点头背着人一路狂奔,桥上人来人往的,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温九蕴将发簪重新插回了头上,思索起来。 穆华容到底在隐瞒着什么呢? “温……九蕴。”穆华容趴在孙羽的背上,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过于微弱了,导致孙羽压根没听见,只是迅速的驾着马车将人带回了侯府。 静侯府内。 孙羽将人背下马车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人立马上去帮忙,在得知人中毒了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去告诉侯爷了。 静侯本就对自己这个长子尤为宠爱,听到这消息急得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袍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快去赵大夫来,快去啊!” “谨言,谨言!”静侯紧张兮兮的看着床上的儿子。 “孙羽,你怎么办事的?”他朝着跪在地上的孙羽怒吼道。 孙羽低着头,愧疚不已,“侯爷,我和公子回来的路上遇见刺客了,是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公子。” “你!” 他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 很快大夫就被带来了,而静侯府内的灯火亮了足足一夜,穆华容中的毒很重,大夫只能将他体内的毒血排出,想要彻底的根除却不是他能做到的。 天亮之后大夫筋疲力尽的擦了擦汗水,顶着巨大的压力道:“侯爷,小的只能保住公子的性命,却没有办法将这些毒全都排出来,若是一个月之内,还找不到解药的话,只怕……” “你这话什么意思?”静侯急了。 大夫急急忙忙的挽救,“侯爷稍安勿躁,这个毒小的虽然不认识,但是却有一个人或许有法子!” “谁!” “九皇子——翼王殿下。” 第75章 他们是一类人 静侯却迟疑了。 倒也不是他和这个九皇子之间有什么矛盾,实在是因为九皇子的身份过于特殊,满朝文武谁不是躲着走的。 陛下这么多的皇子中,就连最差劲的八皇子都有人支持,可唯独九皇子没有。 他出生卑微,又跟随母姓,着实难等大雅之堂。 若他…… “侯爷!”孙羽急切地道:“救公子要紧。” “爹!” 孙羽的话还没有得到回应呢,门外就走进来了一个人,穆玉规一大早的才从外头的花楼里面赶来,要不是母亲派人来说大哥出事了,他也不会这么早赶来的。 “你知道回来?”静侯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捏了捏眉心烦躁地咬了咬牙,“你好好在此处看着你大哥,我去就回。” 穆玉规本来都做好被揍的准备了,结果看见他爹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将地上的孙羽叫起身来回话,“我大哥这是……” “大公子昨夜遇刺,中毒,如今还未苏醒!”孙羽一脸的愧疚。 穆玉规眯了眯眼,他样貌和慕华容三四分的相似,却不似他这般的温润,多了几分的阴狠,听到这话语气都染了杀意,“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洛京对我大哥动手。” 孙羽心虚地抬眼看了看他,抿了抿嘴角,心中挣扎了片刻,这才道:“公子回洛京的那日也被遇刺了,只是公子不让属下说,所以……” 穆玉规眼神一冷,如同寒冰一般射向他,“所以你就只字不提,非要等大哥出事了才说出来么?” “属下该死!”孙羽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穆玉规啧了一声烦躁的蹙眉,“这个书呆子!” 还真以为这个世上都是好人了不成。 温服。 温九蕴并不知晓穆华容的情况怎么样了,也没让一鸣前去打听,只是静静地等着。 反倒是一鸣对那穆华容似乎很感兴趣一般,好奇地追问,“阿九姐姐,你为何三番两次的救他啊?你莫不是想让他成为你相好的?” 他觉得这个穆世子可比另外一个好多了,那个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太坏了,不像个好人。 温九蕴抬眼瞥他,屈着手指在他的脑门上敲了敲,“你这脑子里面想些什么呢?我救他是因为他的身份。” 苍溪山的悲剧不能上演。 一个朝代昏官远远比清官要多,尤其是像穆华容这样有着足够话语权的人,他活着对百姓,对朝廷都是好处。 “我还以为阿九姐姐是喜欢他呢!”一鸣遗憾地挠了挠头。 温九蕴无语至极,这小屁孩话本子看得多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大小姐!” 二人谈话间,拱门处陈姨娘一袭红裙婷婷袅袅,婀娜多姿,抱着她的宝贝儿子笑着走来。 她轻挑眉梢,这陈姨娘还真是会时间啊! 一鸣识相地站起身,乖巧地侯在旁边。 陈姨娘的儿子一直都是她带着了,旁人想要摸一摸都不行,居然跑到她这里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前几日大小姐入宫了,我还想着以大小姐的姿色能被太子殿下看上呢!”陈姨娘遗憾道。 不过那个李公子也不错,只要不是周氏家的人便好。 她四下观察了一番,哄着儿子的同时眼底满是得意之色,嘚瑟地道:“我听说啊!周氏家的那个侄子啊,差点被人打断腿脚,这不缠上了周氏,说是周氏造成的。” “她那娘家的侄子啊!可不是个好东西,吃喝嫖赌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啊!这一家子也是胆小怕事的,不敢闹上门来,老爷脾气不好,都怕被揍。” 温九蕴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这个倒是事实。 温良冀本就是个粗人,讲究的就是拳头的大小,而不是以德服人。 再加上此处可是镇国将军府,谁敢放肆。 “母亲也是一番好意。”她笑着很是随意的说了一句。 陈姨娘也没揭穿她,而是抱着怀中的孩子给她瞧了瞧,意有所指地道:“我听闻老爷要让你和李公子议亲了?” 温九蕴笑意一顿,视线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 这陈姨娘虽然小家子气,可也不蠢。 这是打算让自己和她的儿子亲近,若是真嫁给李抒的话,他日不就能帮衬着一把? 李家虽然无人在朝为官,可地位也是无人可及的。 “父亲确有此意。”温九蕴模棱两可地回她。 陈姨娘肉眼可见地喜上眉梢,大大方方地起身把孩子递给了她,“大小姐还没抱过阿鸿吧?你们可是姐弟,好好亲近才是。” 温九蕴皮笑肉不笑地接了过去,还真是懂得审时度势呢! 陈姨娘是个闲不住的,平日里除了带儿子以外,就喜欢和其他官员的妾侍们打打小牌,亦或是聚在一起聊聊天,半个时辰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儿子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笑盈盈地表示,“大小姐以后可要常来我那处坐坐才是。” 温九蕴笑得很是牵强,嘴角都扯疼了,眼瞅着人消失不见了才恢复了原样。 看来这个李抒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一会咱们出去逛逛。”刚好可以顺路去看看苍溪山的众人。 虞楮一大早的就让自己身边的大夫来了,由李抒带着,还要负责把他们都给送回去。 这些人受的都是皮外伤,所以问题并不大,只要包扎静养就行。 紫藤萝花瀑布下,李抒倚靠在一张竹摇椅上,悠哉游哉地晃荡着,嘴里抱怨的话却不少。 南竹有些听不下去了,只好往耳朵里面塞了两团棉花。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次公子的那些红颜知己都烦他的原因,公子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他怨天尤人的时候,温九蕴带着一鸣出现了,少女站在尽头处,静静的看着他,“李公子倒是好雅致啊!” “毒美人?”李抒坐直了身子,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的人。”温九蕴简单明了。 李抒笑着拿起折扇走了过去,他摇晃着扇子走到她的身侧,扇子敞开遮住了半张脸低头和她窃窃私语,“温小姐这哄人的本事还真是一流的,居然连翼王殿下都能哄好。” 不提还好,一提温九蕴的脸色就变了,“仅此一次。”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以你对穆世子的了解,你觉得他的为人如何?” 这两次的刺杀太蹊跷了,穆华容又不肯说,其中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抒摸了摸下颚正经起来,他思索片刻,一本正经地给出评价,“是个十足的书呆子,我儿时在洛京求学的时候就觉得他这个人没意思,为人倒是极好的,对谁都和颜悦色的等等……”说到这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地打量她,“你该不会连穆世子都要利用吧?” 那人纯的哟! 温九蕴横了他一眼,“我早利用过了。” 李抒回忆了一下,拍了拍额头,“哦对,差点忘了,你和虞楮是一类人来着。”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他不解地反问。 温九蕴抿了抿嘴角却没有回答,她对穆华容不感兴趣,只是这些杀手个个武功高强,不像是一般的人,所以随口一问罢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李抒看着少女扬长而去的背影啧了一声,这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个样子。 “穆华容……”他若有所思地呢喃起来,这毒美人怎么好端端的提及这个人。 她提起的人能有啥好事? 第76章 将军让我杀穆世子 最近洛京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的,一个比一个让人惊悚。 所以但凡是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的人,都是自顾不暇了。 李抒虽然在洛京有情报网,可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好奇太子选妃的事情和毒美人苍溪山的问题,以至于对于其他的事情选择性的忽视了,直到入夜回到府邸才得知穆华容身中剧毒了。 他大为震惊,“穆华容怎么会中毒?” 南竹摇了摇头,“是翼王殿下派人来通知的,静侯还找到翼王殿下,希望让翼王殿下出手救人。” 李抒越发的糊涂了,他在原地来回踱步,手中的折扇没节奏的拍打着手掌心,不停的叹气,“还有其他的么?” “翼王殿下的意思是,他府上的大夫都是您找来的,救不救看您。”南竹道。 李抒气笑了,“那他让我的人去给温九蕴的人治伤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同不同意?现在静侯府的人找上门来了,倒是知道把这个难题丢给我了。” 南竹耸了耸肩没说话,这不是翼王殿下一贯的作风么? 公子怎么还不习惯啊? “公子,这可是静侯府,穆世子殿下啊!”南竹在旁边提醒。 “笑话,本公子会怕区区一个静侯府?”李抒冷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冷静下来之后便明白过来了。 虞楮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静侯府的人觉得因此承了他的这个人情,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情,如此一来也方便了他以后的行事。 只是搞不懂他为何非要拐这么一个大湾呢? 难道是为了让穆家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可这也不像是虞楮的风格,他压根不屑一顾让别人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 他顾忌的是皇帝。 若是被皇帝知道的话,确实不好。 这个人还真是…… 李抒眉宇皱成了一个川字,“罢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此事由本公子出马最好。” “明日你把人送去静侯府,告诉静侯,他穆家欠本公子这么一个人情,他日可是要还回来的。” 月色皎洁如水,他立在院内的桂花树下,树影婆娑,月色穿透沙沙作响的树枝落在他的脸上,照得男人的眸色越发的深邃了。 这洛京的风云真是越来越涌了,本就破烂腐朽的江山,也确实该换一批人了。 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皇帝的御书房内奏折也是堆积如山,他每日都愁眉不展,不少官员接二连三的被传唤到御书房问罪,搞得整个皇宫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就连上早朝的时候官员们也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自己说错话了。 温良冀倒是因为别院被烧的事情让手下的人都老实了下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自然也警惕了起来。 先是太子妃的人选落空,又是他的别院被烧,若说这背后没有高人的话,他是不会相信的。 而今穆华容中毒对他倒是个好机会,只是…… 人在静侯府内,他若是出手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 晴了多日的天又下起了雨,一下早朝就派人去传唤徐进玚了。 廊檐下,温九蕴刚从老夫人那里用过午膳回来,这几日她足不出户,只是派一鸣偶尔出去打探消息,穆华容的毒已经解了,人已经没了大碍,此事并没有闹大,想来静侯也是有所顾虑的。 而大理寺那边,崔少邕还在彻查,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早就不能辨认了,大理寺的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的把他们的身份都查出来。 现在她头疼的是如何应对接下来温良冀让自己给罗叔写信的事情了,一旦把罗叔的行踪泄露出去,这老东西绝对会乘胜追击,一网打尽。 正忧心忡忡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徐进玚,她怔了一瞬,“徐将军?” “大小姐。”徐进玚恭恭敬敬的问好,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几日他一直被将军支配着前去处理别院的事情,所以压根无暇和大小姐汇报一些事情,只能找个时间。 “大小姐,老爷还等着徐将军呢!”管家笑得慈眉善目,可那眼底都是狡猾和为人处世的精锐光芒。 温九蕴点了点头,给二人让开了路。 徐进玚一身的盔甲想必是刚从外头办事赶来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 书房内。 徐进玚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将军唤末将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别院的事情可都处理干净了?”温良冀背对着他擦拭着自己的盔甲和宝剑,语气平静得好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徐进玚低垂着头,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到浑身,他抿了抿嘴角眉头紧锁,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发现温九蕴说的是对的。 温良冀是一个合格的武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和“将军”。 他的剑不仅仅杀敌人,还杀妇孺,还杀那些反对他的声音。 迟早有一天会走上谋朝篡位,大逆不道的道路。 别院里面死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地窖里面的尸体还血淋淋的挂着,那些都是他的罪证。 “回将军的话,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地窖里头还需要些许时日,大理寺的人还未离开。”那些东西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而且都已经发臭了,一旦拉出来肯定会被发现的,只能等他们都离开。 好在地窖比较的隐蔽,暂时不会发现。 温良冀满意的点了点头,“进玚,你替本将军再去办一件事。” “不知将军有吩咐?”徐进玚小心的询问。 温良冀把盔甲擦得亮铮铮之后转过身来,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本将军要你去杀了穆华容。” 什么? 徐进玚瞪大了眼,楞了许久,“将军要末将杀了穆世子?” “是,”温良冀非常肯定的道:“此人手中有不少本将军的把柄,他又是天下儒生之首,若是他将这些东西都拿到陛下的面前去,于本将军不利。” 徐进玚人还有些茫然,看来温良冀也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现在才说呢! 温良冀并未发现他的异样,而是继续自说自话,“这穆华容的命倒是大,本将军派了两次的人杀他,都被他给躲过了。” “如今他身中剧毒,你派人去小心行事,争取此番直接杀了他。” 徐进玚拱手应下,“属下遵命。” 看来这个消息要尽快的传递给大小姐才行。 屋内的沉香还在燃烧着,他待了许久,身上也沾染了少许,出了书房的大门被冷风一吹人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徐进玚越来越茫然了,他只想忠君报国,并不想做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这些年将军越来越变得陌生起来。 他托人给温九蕴传信,邀她于次日茶楼见面,为了不引起温良冀的主意,温九蕴故意说是李抒约了她。 这几日李抒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并没有前来温府找她,倒是时不时的让人送来一些礼物,以此来维持他们之间那荒唐的流言。 寻茶香茶楼,温九蕴戴着斗笠走上楼,徐进玚依旧坐在窗边,看见她来立马恭恭敬敬的起身。 温九蕴点了点头坐下,看着他这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猜测起来,“你找我来,是和昨日他找你有关?” “嗯!”徐进玚脸色难看,沉声道:“将军让我杀穆世子。” “什么?”温九蕴瞪大了眼。 她设想过无数个原因,穆华容为何被刺杀,为何又不肯让人知道,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情乃是温良冀一手策划的。 第77章 公子您喜欢就去追啊! 此话一出温九蕴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咽了咽口水,许久都没开口。 倒是说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手中的扇子轻轻摇晃着,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之后,又开始继续起来,“话说这太子生辰宴上啊!御史中丞的女儿,一举夺魁啊!这谁能想到太子妃之位居然会是她呢……” 而她的思绪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直到徐进玚唤了她好几声。 “所以这就是穆华容不肯告诉我是何人想要杀他的原因?”温九蕴眼眸闪烁着,眉梢眼角都布满了愁绪。 若真是如此的话,事情就复杂了。 “穆世子殿下身份尊贵,非同一般,末将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来请示大小姐了。”徐进玚低声道。 将军那边他不好拒绝,一旦拒绝了,只会引起将军的猜忌。 温九蕴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心中百转千回,这件事情的确是得从长计议,那天晚上她便想着对方会尽快出手的,没想到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不过按照如今的情况看来,温良冀并不知道穆华容已经康复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进玚,朝着对方招了招手,俯身靠近,少女朱唇微动,细声交代了他几句。 徐进玚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末将知道了。” “一鸣,”徐进玚离开之后,她面色沉重地唤来一鸣,“你今夜去看看严叔他们,若是他们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让其他兄弟们安排他们出城,不可逗留。” 如今温良冀被大理寺和穆华容的事情缠住了,可是个好机会,一旦他回过神来,想要离开可就难了。 城门口也有他的人看守,所以得小心谨慎才行。 城内的大夫都给他给监视着的,这老东西还真是谨慎。 一鸣颔首,“阿九姐姐放心,我今天晚上就去看看。” 静侯府内。 穆华容昨日才醒过来的,静侯才松了一口气,他就差将此事闹到陛下面前去了。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伤了他的儿子。 清苑内,穆华容气息奄奄地半坐在床上,身后靠着好几个软枕,他面色煞白,人都消瘦了一圈,此刻正喝着下人煮好的汤药。 而这个时候穆玉规自门外而来,摆了摆手让屋内的丫鬟都退下了。 穆华容吃力地看向他,“玉规,你怎么来了?” 穆玉规语气刻薄的道:“自然是来看看作为兄长的你,是死了还是活着了。” 他的态度穆华容也不放在心上,将汤药搁在了床头的柜子上,轻笑一声,“爹爹都说了,我昏迷的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 “切!”穆玉规翻了个白眼,笑得不怀好意地环抱着双臂靠在窗边,“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动情,昏迷的这几日一直在叫着一个姑娘的名字!” 穆华容笑容一顿,表情也跟着严峻起来,呵斥道:“玉规休要拿我逗趣。” “你若是不信的话将孙羽唤来问问便是,”穆玉规没个正形的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温九蕴乃是温将军的刚寻回来的女儿吧!倒是个惹是生非的,回来没多久招惹了这么多的是非,没想到兄长居然喜欢这样的女子。” “绝无此事,”穆华容情绪有些激动的矢口否认,导致咳嗽个不停,却坚持着为自己证词,“她乃是李公子的心上人,温将军有意将她许配给李公子,你莫要辱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见到他这般,穆玉规拧了拧眉烦躁地啧了一声,甩了甩衣袖站直身体,懒得再打趣他,“罢了,你就当我再开玩笑吧!” 他这个兄长还是死板。 “咳咳咳!”穆华容咳嗽得面红耳赤,只觉得这番话过于荒谬,头疼不已的摆了摆手将人赶走,又迫不及待的把孙羽给唤了进去。 孙羽小心翼翼的上前,隔着珠帘拱手道:“公子您找我?” 病中的人虚弱之极,可那眼尾却泛着潮红,他撑着身体向孙羽求证,“孙羽……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有说过些什么?” 孙羽啊了一声,没料到他是再问这个,有些迟疑,小心地抬头瞄了公子一眼,挣扎着要不要说出来。 却换来了穆华容的厉声呵斥,“说!” “公子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温小姐的名字!”孙羽干脆豁出去了,心一横就说了。 穆华容错愕得瞪大了眼,只觉得荒谬,他怎么会…… 可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她为自己挥剑杀人的场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穆华容狠狠地摇了摇头,双手抓紧了被褥,咬着嘴唇沉声道:“还有谁知晓此事?” “就二公子和属下了。”孙羽弱弱地开口。 “公子您……该不会是喜欢上温小姐了吧?” 问出这话的时候孙羽都想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给忘记了,温小姐可是李公子的心上人啊!整个洛京都传开了,李公子现在为了温小姐连那些花街柳巷也不去了,一副洗心革面了的样子。 还别说……二人站在一起确实是郎才女貌。 穆华容被他这话问得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责备道:“胡言乱语,她是李公子的心上人。” “公子您若是喜欢人家温小姐您就去说呗!他们二人也还没订下婚约,您怎么知道温小姐是愿意的呢?”孙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言不讳地把心中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穆华容捏了捏眉心,头疼道:“出去!” 孙羽:“……” 而穆玉规还站在门外偷听并没有走远,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来,他这个兄长从小便是如此。 若是他喜欢,别说是李抒了,就算是太子,那也要争一番。 “二……”被赶出来的孙羽瞧见还没有走远的穆玉规,下意识地就要问候,却被人给打断了。 穆玉规把人带到院子的玉兰树下,背对着他开口,“孙羽,你好像和这个温小姐很熟?” “那个……属下……”孙羽不敢说实话,他可是答应过温小姐的。 穆玉规眼神一冷,侧目而视,无形的压迫感让孙羽不敢在有所迟疑,只能选择对不住温九蕴了。 他硬着头皮地道:“公子两次遇刺都是温小姐救下的。” 要不然的话他们早就死了。 第78章 想毁她清白 若说一开始他只是好奇兄长是何时和温家的女儿认识的话,现在便是好奇这个温九蕴了。 “一个女子居然能够从那么多的杀手手上把你和兄长救下?她是什么来头?”穆玉规眯了眯眼。 如今洛京都对这个女子好奇不已,就连他平日里去那些花街柳巷的时候也听见不少的达官显贵提起过,本以为只是姿色出众,没想到居然还深藏不露。 孙羽抿了抿嘴角,一脸的愧疚,欲哭无泪的道:“属下也不知道,不过这个温小姐的身边有一个少年武功高强。” 少年? 穆玉规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兄长作为这般的身份,若是要娶妻的话,自然是要娶一个知书达理的世家女,以温家的家世倒也配得上他的兄长。 可惜了…… 这温家并不是什么好人家啊! “下去吧!”他摆了摆手,看来自己还得去亲自调查一番才行。 一个女子有何能耐救下他的兄长? 孙羽松了一口气,却不肯挪动步伐,而是担忧地道:“二公子,属下答应过温小姐,不会把此事告诉给其他人的!还希望……” “你放心,本公子不会将你出卖的。”穆玉规懒洋洋地开口打断了他。 孙羽这才放心地离开。 他一走,穆玉规便离开了清苑,此番他大哥被人追杀,对方身份不明,他自然不会放过的,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对他大哥出手。 “追云,”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他将追云唤来,“你去试探一下这个温家大小姐的身手。” “是。”追云连忙应下,转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烟雨蒙蒙,街上行人稀少,温九蕴在茶楼将说书人的故事听到最后才起身离开的,可刚出茶楼,迎面便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这不是周立安么?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一身粉红色罗裙的女子,身影纤细,戴着斗笠看不清楚容貌,二人鬼鬼祟祟地走进了一处屋檐下去。 她迟疑了一瞬,便带着一鸣跟了上去。 屋檐下雨水从房檐上落下,形成了一道雨帘,二人的声音在雨水声中混杂在了一起。 “只要你能够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帖了,我不仅帮你把这些钱全部给还上,我还保证把她送到你床上去。”粉红色衣裙的少女背对着他们,大大方方地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对方。 周立安拄着一根拐杖,脚也瘸了,整个人就连伪装也伪装不出儒雅的姿态,看上去十分的猥琐,蓬头露面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看着自己手里面的这张银票,冷笑一声,“表妹出手这般的大方,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表妹? 温九蕴本来还好奇这个粉红色衣裙的女孩子究竟是谁,可在听到这一声表妹之后,心里面立刻就明白了。 温琼瑶,她怎么突然好端端的找上了她这个表哥? “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到吧?”温琼瑶语气隐隐约约的有些不耐烦。 周立安现在已经是穷疯了,再加上腿也瘸了,欠下了那么一大笔钱,自然而然地需要钱来救助,送来的买卖哪里有不要的道理,非常爽快的就揣到了怀里面去。 “既然表妹都有求于我了,作为表哥的怎么能拒绝呢?你不就是想让我毁了你那位姐姐吗?这多简单的事儿。”他对于毁掉一个女子的清白,早就已经信手拈来了。 更不用说他如今的处境是那个小贱人造成的。 “我相信表哥对她也是恨之入骨吧?”温琼瑶得到答复之后,满意的笑了笑,眼神里面一闪而过的狠辣,“既然如此,你我合作毁了她,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立安一脸的怒火和阴鸷,他当然憎恨那个女人。 不过想了想,对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行,我答应你。” 温琼瑶得逞地笑了笑,“再过一些时日,就是我祖母的寿辰,到时候我会想方设法的让你进去,只要你能够趁机毁容,那小贱人的清白,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的人都知晓,她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嫁给你了吗?” 父亲要让温九蕴成为棋子,她怎么可能答应呢! 父亲从来都是一个十分看重利益的人,倘若他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失去了利用价值,既不能成为太子妃,也没有其他的用途,那么自己会母亲在府邸的地位岂不就是岌岌可危,甚至十分尴尬? 她不能失去父亲的看重。 一鸣偷听到这些话之后,整个人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冲上前去给这两个人一人一刀。 温九蕴却直接转身将他拉着离开了,躲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面,目睹着那两个人离开。 一鸣忿忿不平的咬牙切齿,“阿九姐姐他们怎么如此恶毒,难道现在你还要坐以待毙吗?” “一鸣,并非是坐以待毙,而是咱们现在就是出去的话,岂不是让他们计划落空了?”温九蕴眼底一片凉薄,并非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想要将计就计罢了。 不愧是温家的骨血啊!每一个都如此的阴狠。 这场面尤其的熟悉,就连上一辈子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这么对待她的。 因为太聪明了,太狠了,手段过于让人惧怕。 父亲生怕有一朝自己替代了她,所以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嫁出去。 “一鸣,听清楚了么?”她朝着一鸣开口,语气里面却像是卷了寒冬腊月的冰块一样,一字一句的道:“以后无论你多么痛恨一个女子,千万不能以毁了她的清白而作为报复!” 你可以讨厌她,甚至是杀了她,但绝对不能是以如此羞辱人方式。 一鸣狠狠的点了点头,“阿九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那阿九姐姐,现在她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你,咱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人给杀了呀?” 平时使用这些肮脏的手段,他更加希望痛痛快快的杀人。 少年的眼神里面都是雀跃,温九蕴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不可。” 第79章 夜来刺客 “一鸣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是南浔,不能随便杀人,他们的确该死,但绝不是咱们自己动手,明白么?”她看着少年一脸挫败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耐心的解释。 一鸣没读过书,也不识字,更加是善恶不分,在他看来但凡是想要伤害自己的人都该死。 小家伙乖巧地点了点头,“阿九姐姐我明白了。” 他撑起雨伞护送着阿九姐姐上了马车,可目光瞥见那个一瘸一拐的男人消失时眼底的杀气还是难以掩藏得住。 温老夫人的寿辰不就在下月初八么!温琼瑶为何突然又将矛头对准自己呢? 她如今难道不是应该为当不上太子妃而发愁么? 温九蕴靠在马车内苦思起来。 这雨下了整整都还没消停,入夜之后一鸣便悄无声息地去李抒的宅子里面看望苍溪山的人去了,而她则是陪老夫人说了一会话便回屋躺下了。 睡意袭来时,紧闭的窗户却发出了轻微的声音,随后一个人跳了进来,脚步很轻,蹑手蹑脚的,这不像是一鸣的风格。 她立刻戒备了起来,手在黑暗中摸索到自己放在枕头下的匕首,黑色的身形渐渐地靠近,对方轻轻地撩拨开拦在她床前的珠帘,一步步地靠近。 然而就在他掀开床幔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他的手臂上划过。 追云吃痛的收回了手,温九蕴乘胜追击的朝着他的正面袭过去,对方身手敏捷侧身躲过了,二人你来我往地交锋,拳脚相向谁也不落下风,她双手和对方扣在一起,目光凛冽,“什么人?” 男人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一言不发,一用力便挣脱开了她的束缚,温九蕴从床榻上跳下来,一掌击了过去,手中的匕首漂亮的转了转在他走神的瞬息对着他的腹部撕拉一下。 追云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这女子的拳脚功夫居然如此的厉害,可分明没有如何的内力加持,若是单凭拳脚功夫的话自己居然还打不过她。 “既然来了,那就将性命留下吧!”她从来不会允许任何潜在的危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目光一冷握着匕首不依不饶地开始每一招都下死手。 追云眼见局势不妙,和她纠缠之际一掌打在了她的肩膀上,趁着这个机会一溜烟地从窗户逃走了。 温九蕴吃痛的拧紧了柳眉,这该死的内力,每一次都输在这上面了。 居然将她肩膀震得发麻,手直接折了。 “温小姐!”在她捂着肩膀咬着嘴唇的时候,一直守在外头的安泰跳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用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烛火,关心地询问起来,“您没事吧?” 他本想着以温小姐的身手应该问题不大的,可还是放心不下,就下来看看了。 温九蕴满脸疑惑地望向他,“安泰?你怎么在这里?” 安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那个……是殿下让属下前来保护小姐的。” 温九蕴冷笑一声,自然是不相信的,“你家殿下会那么好心?怕是让你来监视我的吧?” “……”安泰干笑两声,无奈地道:“温小姐,我家殿下其实挺关心你的。” 温九蕴横了他一眼,揉了揉肩膀走到旁边的挂着帷幔的柱子处去,将受伤的手臂往柱子上一放,身子一歪,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声已经回位了。 安泰瞧得目瞪口呆,“您受伤了?” “无碍,骨头折了而已。” 安泰:“……”这温小姐果然不是常人,哪家千金有这般的魄力啊! 温九蕴像是没瞧见他眼底的诧异一般,自顾自的走到了外头的八仙桌旁边去坐下,漆黑的眸子里面带着玩味的笑意,细细地打量着他,“你一直在这外面?” “也不是,属下偶尔来。”安泰尴尬地解释。 心里面莫名地瘆得慌,这温小姐不会对自己下手吧? 然而少女则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态度很是友好,“坐下喝杯茶去去寒!” 这茶还热着呢! 安泰受宠若惊地坐下,毕恭毕敬地端着:温小姐人真好。 “你家殿下为何让你在我这里?”温九蕴笑着问。 今夜还真是热闹啊! 安泰眼神真诚,一板一眼的道:“温小姐,殿下真的是担心你,这里是洛京,您做事情过于大胆了,您不知道这洛京有些人得罪不起的,殿下怕您冲动行事,所以让属下跟着您的,不过属下发誓,属下只有晚上才来的。” 白天他也不敢啊! 温小姐实在是太敏锐了,若是被她给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温九蕴眼帘半垂,百思不得其解,这虞楮的作风还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还有今天晚上的那个刺客到底是谁,既然来了,目的却不是刺杀自己,反倒像是在试探自己的伸手。 “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她慢吞吞地站起身,语气不冷不淡。 虞楮越界了,她不喜欢有人监视自己,哪怕是以保护的名义也不行。 更何况,她也不需要。 安泰急急忙忙地起身,表情纠结,“可是……” “安泰,我念着对你印象还不错,所以今日才让你回去的,若是再有下一次,别怪我翻脸无情。”少女脚步一顿,白色的襦裙被窗外袭来的风吹得裙摆飘扬,她秀发凌乱地飘起,侧目时眼中的寒冰比冬日还要胜三分。 安泰只好拱了拱手,“属下知道了。” 他跳出窗户还不忘将其扣上,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回去跟殿下说一声今夜的事情再说。 那个刺客跑得太快了,安泰出了温府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足迹。 翼王府。 这几日虞楮偶尔去景山书院,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府邸内,偶尔下下棋喂喂鱼。 自从太子妃的人选定下之后,不仅仅解决了父皇一直都烦心的事情,还直接将丞相和温家都给安抚了。 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他最为头疼的事情,他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惜了,他这个父皇太天真了。 凡事都是讲究代价的。 那女人可不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 第80章 梦里都是她 不过也是难得,自从解决了太子的问题之后,这女人居然安宁了这么久。 静悄悄的书房内,烛火通明,他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盘棋局,顿时有些苦恼。 那么,接下来这个女人的下一步棋又将会下在哪里呢? 虞楮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倘若真的是想要利用父皇直接将她的父亲给扳倒的话,其实并不需要下如此一盘巨大的棋,甚至连太子,皇后、丞相都全都算计在里面了。 三十六路土匪总共大约有五万多人,这是一支庞大的队伍,可是短短不到十多年的时间之内,这一支队伍居然全都听命于一个女人。 如今他们在这个女人死了之后,又听命于这个女人的女儿。 温九蕴若是不回到洛京的话,她这一辈子也是衣食无忧的,哪怕是再重新占山为王,恐怕朝廷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可她却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步棋,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殿下!”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扣了三下,外头传来了安泰的声音。 雨水声哗啦啦的,不停的击打着青石板,他拧着眉低声道:“进来。” 安泰推门而入,身上带着不少的水气,他毕恭毕敬的走了过来,掀开了帘子,看着坐在窗边软榻上的殿下迟疑的开口,殿下……我今夜被温小姐发现了。” “以你的身手,被人给发现,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虞楮头也不抬的轻声道。 可安泰却听得出来,殿下这语气看着不像是生气的,可实际上已经生气了。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难以启齿似的道:“属下……自己出现在温小姐面前的?” “哦!”虞楮的声线拉长,隐隐约约有动怒的趋势,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今夜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刺客,看样子是想要刺杀温小姐,属下有些担忧,所以就特意前去查看了一番,温小姐受伤了。”安泰一鼓作气的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一遍。 “刺客?”虞楮原本有些冷淡的表情顿时有了些许的变化,就连握着的棋子也顿了下来,迟疑了片刻才落在了棋盘上面,“什么刺客?” 她的身份尚且还没有什么人知道,怎么会有人前去刺杀呢? “属下也不知道,温小姐和那个刺客打斗起来,温小姐还受了伤,等到属下进去查看的时候,刺客已经逃走了。”安泰继续道。 不过看温小姐的表情,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想要去调查的意思。 虞楮呢喃了一遍,“刺客?” “她还说什么了?” 安泰对于后面的话不敢轻而易举的说出口,抬起头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自己家的殿下,犹豫了许久之后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道:“温小姐还说了,让属下以后不许再偷偷摸摸的监视她。” “呵!”虞楮一点也不觉得腻歪,这本身就是一只特别难驯服的狐狸。 她不喜欢被任何一个人监视,束缚,一旦察觉到有人试图对她这么做,她就会把对方置于死地,甚至会开始渐渐的厌恶对方。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去了!”虞楮轻笑一声道。 她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的瓜葛,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他偏偏不让她如意。 安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殿下不会再跟自己计较,然而还没等他站起来之后,殿下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办事不利,下去领罚十个大板。” 安泰哭丧着脸拱了拱手,憋屈的出了房门。 长夜漫漫,他却无心睡眠。 这小女人一下子将整个洛京都搅得天翻地覆,风云涌动的,让不少人都头疼不已,甚至还间接坏了他的不少计划。 她的爪子实在是太锋利了,不出手也就算了,一出手就将人伤的体无完肤。 “喵!” 他坐在窗边,身影也倒映在了薄薄的纱窗上面,正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的时候,窗外响起了一阵野猫的叫声。 虞楮侧目而视,一双满载着星河的眸子中却盛着寒冰,骨子里的戾气也溢了出来。 …… 静侯府内。 追云赶回来汇报情况的时候,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虽然把对方给伤了,但是自己也没讨到好处,更何况公子也说了,没让自己把对方杀了。 穆玉规有些诧异,“这女人居然如此厉害,还能把你给伤了?” “是属下的疏忽,属下也没料到对方的拳脚功夫如此的厉害。”追云从心中也不由得钦佩了几分。 一个毫无魅力的人,虽然能把拳脚功夫练到如此的出神入化,的确是他所不能媲美的。 穆玉规饶有兴致的眯了眯眼,“我这个大哥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连喜欢的女子也是这般的出类拔萃呀。” “难怪就连李抒那风流成性的也对这女人死心塌地,甚至还浪子回头了。” 看来自己也得找个机会去会一会了。 “下去吧!”他摆了摆手让追云退下。 追云立刻消失不见了。 随后又把孙羽给叫来。 清苑内。 伴随着一阵惊雷过后,穆华容从梦中惊醒,整个人都坐在床上呆滞了许久,他整个人脸色有些煞白,额头还冒着密密麻麻的虚汗。 心脏还在跳跃个不停。 自从白日里面听他们提起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叫温九蕴的名字之后,他今天晚上已经是第三次被惊醒了。 梦里面全是对方的身影。 已经连续两次了,自己每一次遇见危险都是她出现。 “莫非……”穆华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他循规蹈矩多年,从未做出过任何愉悦的事情来。 总不能…… “绝不可能!”穆华容开始不停的暗示自己。 那可是李抒的心上人,他怎么能做出与别人共争一女的事情来? “公子!”就在他整个人的有些惶恐不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孙羽的声音。 穆华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才让自己的情绪稳住,“进来!” “公子,二公子派人去刺杀温小姐了!”孙羽一进门就嚷嚷着! 第81章 你喜欢她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穆华容一听这话立刻就坐不住了,他顾不上身体的羸弱,猛的掀开被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孙羽的面前,情绪有些激动,“你说什么?” “二公子今日逼着属下将温小姐的事情都给忘了,夜晚的时候就派人去刺杀温小姐了。”孙羽战战兢兢的回话,他也不知道温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二公子也没说,只是让自己来给大公子带话。 穆华容急了,几乎来不及思考,随意地拉了一件披风披着,撑着病重的身体往外走,他从丫鬟的手中拿过雨伞,直奔念云筑。 “大公子,大公子!” 丫鬟们担忧地在后头跟着,深怕他着了风寒。 穆华容眼神一冷,头也不回地怒道:“不许跟来。” “这……这可怎么办啊?”几个丫鬟急得在原地跺脚,孙羽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的念云筑,穆玉规正悠闲自得地在窗边欣赏着屋檐下坠落的雨水,耐心地等待着自己这个兄长到底会不会来呢? 若是来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帮他这个木讷的兄长一把。 若是不来的话……如此歹毒的女人,除掉也未尝不可。 不过这个李抒为何会看上她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吵杂声,穆华容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因为走得过于着急脸色越发的惨白,总是注重的仪态也全然没了。 穆玉规慢吞吞的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兄长就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揪着他的衣襟了,目光都要喷火了,“穆玉规,你都做了什么?” “二公子,世子殿下!”外头的丫鬟们担忧地冲进来,看见这一幕个个都愣住了。 二公子和世子殿下的关系虽然不是很亲近,可世子殿下一向都是比较疼爱二公子的,从小什么都让着二公子,什么时候这么疾言厉色的红过脸? 穆玉规后背抵在了窗边,笑得不怀好意,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都出去,我大哥教训教训我这个弟弟,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是……”丫鬟们有些犹豫,这要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啊? 穆玉规横眉冷对,语气也冷了下来,“听不懂么?”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皆退了出去,孙羽虽然有些迟疑,但也不敢顶撞。 屋内没了人之后,穆玉规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这么着急?还说不喜欢?” 身体都不要了。 穆华容急红了眼,抡起的拳头始终没下去,只是咬着牙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道:“玉规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干涉,可是你别动她。” “一个毒妇,死了便死了,有何可惋惜的?”穆玉规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这样的女人嫁给他兄长,也不见得是个好事。 穆华容扯着他的衣襟,一字一句地道:“她若是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难不成兄长要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我不成?”穆玉规嘴角噙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穆华容:“……”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他心跳如鼓,有气无力地垂下手,像是服软似的请求他,“玉规,兄长从未有求于你,只是关于她,你别动她。” “你喜欢她?”穆玉规拍了拍自己起了褶子的衣襟,一句话就戳中了他的内心。 穆华容呆滞了片刻,良久之后他眼神复杂地抬起头,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穆玉规觉得好笑,他这个兄长从小墨守成规,乃是洛京所有世家子弟中最端庄君子的一个,如今碰见一个离经叛道,又惊世骇俗的女子难免会心动。 “我只是派追云去试试她的身手,倒是没想到这毒妇武功这么好,追云只是打伤了她而已。” “打伤了她?”穆华容瞳孔瞪得老大。 穆玉规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是啊!兄长若是心疼的话,不如明日去看看吧?” 他话音刚落,穆华容就已经拂袖而去了。 穆玉规:“……”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有必要如此的激动? 温九蕴受伤这事,对她自己本身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骨头折了而已,次日一大早雨过天晴,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一鸣此番还在睡着呢,昨夜他回来的时候时辰也不早了。 虞楮的大夫果然个个都管用,苍溪山的人也都能赶路了,她得尽快把他们都给送走,送到罗叔的身边去,这样才能放心。 洛京过于危险,上有皇帝时时刻刻地盯着,下有温良冀总是排查,稍有不慎就全都要折在这里。 “阿姐!” 一大清早的,她正对镜梳妆的时候就听见了温允的声音。 说起来今日已经是休沐了,温允昨夜就回来了,只是时辰已晚,再加上古代的男女有别尤为的严谨,这才没来叨扰的。 “少爷对小姐倒是极好的。”张嬷嬷给少女插上最后一支玉兰簪,笑着打趣。 温九蕴微微一笑,“确实不错。” 可惜了,都是敌人。 不过来的倒是及时,她今日正打算去城门口看看呢!有了温允反而方便了不少。 她提着裙摆起身走出了闺房,少年已经在外间等候着了,瞧见她出来毕恭毕敬地作揖,“阿姐。” “嗯,回来了,”温九蕴温和地开口,瞧着外头天气不错便领着他去院子内转转,“最近课业如何了?” “挺好的,”温允在旁边挠了挠头,心情有些蠢蠢欲动,“阿姐,这几日二姐她没为难你吧?” “我与你二姐姐相处的挺好的。”温九蕴很是随意的开口。 温琼瑶那点小九九她压根不放在眼里面。 本以为是个聪明人,奈何始终沉不住气。 温允松了一口气,试图让她们二人的关系更加的亲近,便没话找话的道:“那就好,其实二姐姐人很好的,只是性子高傲了一些,你也别往心里去,一直以来二姐姐都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如今阿姐你回来了,她心里面难免会有落差的。” 温九蕴回头摆了摆手让张嬷嬷退下,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你不是想学武么?我今日有空,你想不想学?” 温允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开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想。” 少女微微一笑,半弯下腰看他,“不过,在府邸很是不方便,不如我咱们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 温允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在府邸的确不方便,万一被爹爹发现可就糟糕了。 很快他就吩咐下人去准备了马车,车夫将二人带出了城。 温九蕴掀开车帘子看着看守的城门护卫若有所思,这四周并没有发现画像之类的东西,看来温良冀也不敢大摇大摆地抓人,不过若是这里有他的人的话,不见得那些人没看过画像。 他们的马车刚到城门口就被排查了,领头的士兵立马上前敲了敲马车,“什么人?出城做什么?” “沈叔,是我!”还没等温九蕴开口呢!坐在她身边的少年已经钻出头去,笑吟吟的和对方打招呼了。 对方一看见他立马换了一张脸,“原来是大少爷啊!您这是要出城去?” “对啊!我瞧着今日天气不错,特地与我阿姐出门去转转。”温允回答得很轻松。 那人瞄了一眼马车内若隐若现的身影,很是陌生,不过近日来洛京城内的流言蜚语他也听到不少,思忖之下猜测这应该是新回来的那位大小姐了。 他笑着谄媚道:“原来如此,放行。” 第82章 此人心悦阿姐 伴随着车帘子重新放下,沈命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这位大小姐确实极美,和传闻中的一样,丰满额前弯弯的眉,美目顾盼眼波俏。 “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啊!”沈命眼中难掩惊艳之色。 直到一个小兵上前好奇地道:“沈哥,这什么人啊您看得这么出神?” “去去去……”沈命一脚踹了过去。 “此人受过父亲的恩惠,所以与我相识,平日里面我要出城的时候,他都会照拂一二地。”马车内,温允忍不住地开口。 温九蕴淡淡一笑,“爹爹可真是个好人,对谁都有恩。” “爹爹本就是个好人,还是个威武的大将军呢!我听说当初爹爹还未中试的时候,就经常乐于助人的,而且在军中的时候也时常帮助别人。”温允提起这一点眼里面都是光,立刻滔滔不绝起来了。 温九蕴却只是冷漠地看着,那还真是叫人惋惜呢! 人心是最经不起时间的敲打的。 稍有不慎就变了。 不过既然这个沈命不会排查温允的马车,那么对她而言便方便了不少。 二人出了城门之后,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河畔停下来,温允将车夫支开得远远的,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窄袖的劲装,很适合大展拳脚,少年跃跃欲试地看着她,“阿姐来吧!” “好啊!”温九蕴笑着看他,在少年进攻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握住他的拳头,少女一袭繁重的衣裙,端庄又华美,可丝毫不妨碍她和少年交手。 溪水潺潺,树林中的草木上还带着昨夜的雨露,二人在满是鹅卵石的岸边一来一往,每一次温允都以失败告终。 她把少年的手反扣在背后,将他压得很低,居高临下地问,“服不服?” “不服,再来!”温允龇牙咧嘴,另外一只手反手打过去,也被抓住了,他吃痛地跪在了地上,满头大汗地开始求饶,“我服了服了阿姐!” 温九蕴毫不怜惜的直接将人丢开,少年立马趴在了地上,脸也被晒烫了的鹅卵石给烫了一下,他立马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红彤彤的脸,很是不解的追问,“阿姐,你母亲是谁啊?” “为何我从未听父亲提及过?而且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少年的眼神中都是向往和钦佩的光芒。 温九蕴站在他的旁边面对着炎炎烈日,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心不在焉地道:“我娘也会一些花拳绣腿,我这些都是她教我的。” “真想见见你娘,她肯定是个美人吧?”温允笑起来有个酒窝,倒是比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少年感了。 听到这话温九蕴转身瞥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会,而后陷入了回忆当中。 她没见过真正的苏白英是怎么样的,但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这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也是一个可以叱咤风云的将军,她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被男人抛弃之后,在这个时代还能杀出一片天地。 若是载入史册,那也是能够让不少人津津乐道的。 可惜了…… “她的确是个美人,只是美貌不过是她众多优点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温九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都变得认真起来了。 温允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又摆出了架势,“阿姐,再来!” 不一会的功夫二人又一次打了起来,一高一矮的身影在重重大树后,不断地交锋。 洛京城内。 穆华容赶来温府的时候却被告知温九蕴和温允出去了,他神色有些失落,又追问了一句,“那你家小姐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大小姐和大少爷离开的时候并未说过。”看门的家丁摇了摇头。 穆华容抿了抿嘴,只得离开。 孙羽在一旁安抚道:“公子,二公子不是说了温小姐无碍么?” “要不咱们出城去找?” 还说不喜欢,这不是挺关心的么? “这……于理不合!”穆华容扭捏不已。 此番前来他也是挣扎了许久的,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和借口才敢来的,若是出城的话,只怕会引来一些闲言碎语。 孙羽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公子都二十好几了,也没个妻妾,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姑娘了,若是不抓紧的话,岂不是…… “公子……”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穆华容给打断了,“别说了,走吧!” “可是咱们来都来了,您不想看看么?”孙羽急切地追问。 穆华容不自然地道:“去城门口等吧!” 孙羽:“……”谁说他家公子不开窍的,这不是挺会的么? 他迫不及待地就跳上马车直奔城门了。 主仆二人就这样在城门口等了许久,直到温九蕴和温允日落时分回来。 在马车被拦住的时候温九蕴有些错愕,下意识的以为这人是来道谢的,思及此处独自下了马车,她朝着对方走过去的体地行了个礼,“世子殿下。” 这人的脸色好了不少,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了。 穆华容脸色还有些惨白,不过身子的确好了不少,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耳根却莫名地红了,少女一袭如晚霞般的衣裙,婷婷袅袅,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模样瞧着很是乖巧。 他咳嗽了一声,心跳如雷,别扭地道:“我……” 孙羽识相地离得远远的,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竖起耳朵偷听。 温九蕴嗯了一声,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穆华容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昨夜你是不是遇刺了?” “你派来的?”温九蕴下意识的就觉得是他做的,要不然的话他怎么知道? 穆华容急得连连摆手,样子瞧着很是傻傻的,“并非我做的,但也的确是因为我而起的,是我弟弟做的。” 温九蕴:“……”有病。 “我和令弟无冤无仇的,他为何要派人来刺杀我?莫非是我救世子殿下救错了么?” “不是这样的。”穆华容一着急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但还是将来龙去脉都给解释通了。 温九蕴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世子殿下不必愧疚,不过还是希望殿下能够告诉令弟,此事我不希望再有其他的人知晓。”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介意灭口的。 既然对方也对自己不友善,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若是坏了她的大事,那都一起杀了便是。 穆华容信誓旦旦地保证,关心地道:“你可有受伤?” “未曾!” 穆华容便不知在说些什么了,他心跳得很快,尤其是她看向自己的时候。 “若是无事的话,小女子告退。”温九蕴客套地拉开距离,语气不冷不淡,和那日救下他的人截然不同。 穆华容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温九蕴看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这个世子殿下如何认识阿姐的?”少女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之后,她身边的少年一脸的好奇,随后挤眉弄眼的凑上前去,“阿姐,他不会是心悦于你吧?” “怎会?”温九蕴拧着眉想也不想地就否认了这一点。 穆华容想要教育自己还差不多呢! 然而温允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那人的眼神不对劲。 第83章 一个贱人,也配和她争? 孙羽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着人走了过去,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低声道:“公子,温小姐她……” “她说她无碍了,”穆华容低落的转过身去,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李抒他未必不是良人。” 他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自我安慰。 孙羽扯了扯嘴角,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公子已经钻入马车里头去了。 这边的二人回到府邸之后,温允一身的狼狈和脸上的淤青立马引起了温琼瑶的注意,她朝着人走了过去关怀备至的拉着人上下打量起来,“姐姐允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才与你出去走了一遭,身上就这么多的伤口了?” “二姐,此事与阿姐无关,是我自己摔的,我瞧着今日的天气还不错,便想着带阿姐出去转转,城外么,难免磕磕碰碰的。”温允及时的开口,避免她们二人的争吵。 实际上温九蕴压根不屑和她吵,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阿姐慢走。”温允热情似火地和她挥手。 今日阿姐所教的这些他受益匪浅,长此以往自己也能做一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了,和爹爹一样。 温琼瑶的表情却变了,她眼底的怨毒越发的浓郁,看向温允的时候也带了一些敌意,她强颜欢笑地道:“允弟,你何时和阿姐这般要好了?你不是不喜欢她的么?” “二姐,我觉得阿姐人其实挺好的,只是性子冷淡了一些,和她相处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以前对她的误解还挺深的,二姐你也可以试试和阿姐多接触的。”温允则是滔滔不绝的夸赞起温九蕴来。 然而这些话落在温琼瑶的耳朵里面都变了味道,她恨不得将手指掐进了肉里面,皮笑肉不笑的道:“允弟,难不成在你眼中姐姐还比不上一个才来没多久的外人么?” 这话瞬间让温允蹙眉,少年一脸怪异的看着她,很是不解的道:“二姐,你一向知书达理,最是在乎宅内安宁的人,待人温和,为何对阿姐这般的不待见呢?” “胡说什么呢?”察觉到少年的抵触,温琼瑶立刻换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她没好气地嗔怪道:“姐姐这不是担心大姐来了之后,你心里面就只有大姐一个人了么?可别把姐姐给忘了才是。” “二姐这是哪里的话,你在我心中依旧是我的姐姐,你和阿姐一样重要的。”温允强调着。 温琼瑶笑得牵强,恨不能将他给掐死,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得她这些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出来。 待到少年拱手告退之后,她身边的春兰便开始嚼舌根了,“这小少爷也真是的,分辨不清谁才是养他长大之人了,居然和那个小贱人走得这般亲近。” “哼!”温琼瑶冷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的碧霞苑。 等到周氏回来之后,立刻哭哭啼啼地钻入了她的怀里面,气得跺脚,“母亲,当初为何不多派几个人去将这个小贱人给弄死?现在害得女儿身份一落千丈不说,父亲也对她这般的看重,这府邸上上下下哪里还有女儿的位置?” 她好好的一个大小姐居然沦落成了二小姐,早就被洛京的世家女们笑话了,就算她们表面不说,私底下也免不了一番议论的。 周氏看着女儿这个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哄,“这是怎么了?那小贱人又给你使绊子了不成?” 温琼瑶咬牙切齿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周氏说了一遍,眼神里的杀气也越来越重,她挽着母亲的手臂一张脸都快扭曲了,“母亲,如今允弟也被她给收买了,再这样下去哪里还有容身之地啊?” “瑶儿啊!”周氏也是左右为难,自从上一次被夫君警告过之后,她就有了阴影,表情复杂的道:“要不你再忍忍,她和你争不了的,她是要嫁给李抒的人,而你……” “母亲,”温琼瑶松开了手,她目光狠毒,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我为何要忍,我温琼瑶乃是温家的独女才是,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是绫罗绸缎堆砌长大的,众星捧月,就连公主也对我客客气气的,我为何要忍,就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贱人么?” 她才不会忍。 “可是瑶儿,你父亲……”周氏忧心忡忡。 如今的温良冀可不是她们周家得罪的起的,她不得不惧怕温良冀的那些话。 温琼瑶对于母亲的懦弱早就习以为常了,她随后换上了一副笑容,亲密无间的道:“母亲你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那个温允,居然敢倒戈相向,那么就别怪她出手了。 这个小野种,当初若不是因为苏姨娘命大,哪里还有他的存在呢? “这个温允,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连他一起弄死。”周氏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年当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出来。 温琼瑶给她顺气,“母亲,别急。” 待到祖母的寿辰,她就要一举毁了温九蕴。 得不到太子妃之位,那么温家独女的身份她也必须站稳。 而不是留下来跟自己争。 嫁给李抒?她也配! 周氏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眼中的变化,只是想着该如何讨好夫君来稳固自己的位置。 “阿九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明月阁内,一鸣一日都闷闷不乐的,知道阿九姐姐出门去,却不带自己之后更加的不开心了,可还是不情不愿地少年叫她。 温九蕴莫名其妙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了?这般的不高兴?” “阿九姐姐……”少年扭捏地道:“你是不是有了弟弟之后,就觉得我不重要了啊?” 温九蕴大写的蒙圈,她呆滞了一会,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一身女装的少年,随后笑出声来,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那你今日都不带我出去,带了别人。”一鸣不开心地嘟嘴。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温九蕴表情严肃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一鸣,“一鸣,等温允上学时,你换上男装,去护着他,我担心温琼瑶可能会对他出手。” 就连一鸣这般心性单纯的人,都会吃醋,更何况是今日温琼瑶瞧见自己和温允一块回来,心中肯定不舒服的。 她的嫉妒心很强,占有欲也很强。 必然会实施报复的。 一鸣认真地点了点头,“阿九姐姐放心,我会的。” 温允暂时还不能死,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对方丧命。 华灯初上,大红色的灯笼在廊檐下打着转,寂静无声的翼王府内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一袭黑衣,浑身裹得密不透风,说话的声音也故意地伪装起来,他倚靠在一棵梨花树下,厚厚的面具让人看不清楚真容,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对面的翼王。 “许久不见,殿下别来无恙啊!” 虞楮挥了挥手让安泰和云梭退下,他看着出现的人一点也不惊讶,“你是想问到底是何人想要刺杀你兄长的?” 黑衣人听到他的话之后摘下面具,皎洁的月色落在男人的脸上,穆玉规嗤笑一声,“翼王殿下果然是神机妙算。” “不过此番还是多谢殿下,静侯府欠你一个人情。” “二公子客气了,此事乃是李抒所为。”他将功劳推得干干净净,穆玉规倒也不见怪。 这些年静侯府明里暗里的欠了他不少,可他却总是推卸这些恩情。 穆玉规环抱着双臂笑了笑,“在下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我兄长之事,还有……温家女。” 第84章 美人出浴 他话音刚落,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虞楮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就被他给压了下去,声音淡淡的道:“二公子对她感兴趣?” “看来殿下也听说此女了,”穆玉规也不藏着掖着,他慢吞吞地道来:“说起来此女我并不感兴趣,是我兄长感兴趣,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何本事,居然能够救下我兄长两次。” “那个书呆子,便喜欢上了。” 他话音落下,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就被捏断了,这扳指乃是和田玉所作,精心雕刻,李抒特意寻来赠予他的,价值不菲。 此番在他的手中就这么被毁了,若是李抒在必定会哀嚎一番。 虞楮面色不改地转过身去,好奇地弯了弯嘴角,“是么?所以二公子想要从本王这里打听关于她的什么呢?” “也没什么,”穆玉规很是平静地道:“我兄长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子,能否请殿下和李公子说一声,让他换一个人喜欢,把这个温家女人让给我哥!” 虞楮:“……” 他眼皮子跳了跳,想也不想地就回绝了,“此事本王爱莫能助,穆二公子不如去找李抒。” 穆玉规百思不得其解地拧紧了眉宇,说起来他和这个翼王相识的确是在一场宫宴上,但绝非是因为对方的样貌。 外头传他断袖之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而这些也不过是装给别人看的罢了。 陛下有十一子,其中的尔虞我诈很是激烈。 他最为欣赏的便是这个翼王了,所以二人私底下早就混在了一起。 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殿下也帮不了这个忙啊!既然如此,那殿下不若告诉在下,到底是何人想要对我这个兄长出手呢?” 虞楮勾了勾嘴角,负手而立,那眼底卷了几分的神秘,“此事你应该去问你兄长,若是他有意隐瞒,证明这件事情至关重要。” 穆华容去过南浔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对方回到洛京之后,他也明里暗里的派人跟随过。 为他除掉不少的人。 可总是有失误的时候。 倒是没想到,居然被那个女人给救下了。 他如今的处境十分的危险,对方对他虎视眈眈,对于他手上的东西也志在必得,倘若他不能把东西交出去的话,以对方那杀人不眨眼的性子,肯定会对他赶尽杀绝。 穆玉规表情有些复杂,他此番前来,无非就是想要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一些消息。 他那个兄长向来都是比较死心眼的,他要是不愿意说的话,无论自己再怎么追问,都是无济于事。 南浔…… 穆玉规也是个聪明人,立刻联系起来孙羽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兄长是在回到洛京之后就开始遭到这些追杀,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兄长在南浔待过有关。 南浔发生的那一件事情惊天动地,甚至就连皇上都给惊动了。 以至于那件事情之后,各个地方的一些山匪也开始蠢蠢欲动,不停地派人去施压。 “难不成这件事情和苍溪山有关?”穆玉规几乎是一口咬定了。 苍溪山的那一场火灾来得实在是太过于蹊跷,直到现在都还没查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莫非是他兄长知道什么真相? “所以本王说过了,你既然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应该去问你兄长。”虞楮道。 穆华容手上的东西他并不想得到,也不屑一顾。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教给他的,不过以他那仗义执言的性格,肯定会将这个东西交到陛下的面前去,只不过如今他有些左右为难罢了。 温九蕴三番两次救下他的性命,而他若是把这些东西给交出去的话,温家就会有杀身之祸。 所以他迟疑了! “啧!”穆玉规苦恼地捏了捏眉心,随后恭恭敬敬地朝着他拱了拱手,“多谢殿下告知。” 虞楮没说话,看着对方飞身离开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嘴角的笑意顿时变得冷冰冰起来,“还真是魅力无穷啊!” 真是招惹了一个又一个。 狐狸就是狐狸,除了天生性子比较野以外,长相尤其的妩媚,就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依旧能够吸引无数的人为她前仆后继。 让? 笑话。 “阿秋!阿秋!” 明月阁内。 温九蕴正在浴桶里面泡着澡,结果却莫名其妙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不解的看了一眼外头的天气,摇了摇头,随后又直接将自己整个人都浸没在了浴桶里面。 她人有些偏激,每一次沐浴的时候,都喜欢把自己放在水里面憋上很久的气,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之后才钻出水底。 “一鸣……你说这话穆华容他的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呀?居然会招惹了温良冀想杀他。”少女这一次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盏茶之后了,她趴在浴桶边,浑身散发着热气,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透过屏风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出水芙蓉的仙子一般。 一鸣坐在窗户上,一条腿不停地晃荡着,手里面还捧着一盘点心,听到阿九姐姐叫自己,立刻狼吞虎咽地把点心吃完了,含糊不清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个穆世子殿下人长的风度,偏偏又温文尔雅的,是个好人。” “傻孩子!”温九蕴笑着摇了摇头,少女眼睫毛上沾着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了手臂上,她懒洋洋的道:“难不成在你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是好人?” “也不全是。”一鸣摇了摇头。 少年将自己里面的糕点全部都给吃完了之后放下了碟子,他拍了拍手雀跃的道:“阿九姐姐,我觉得这个世子殿下人挺好的,若是阿九姐姐喜欢的话,不如咱们回去的时候,阿秋姐姐就把他给掳走,去当压寨相公吧。” 温九蕴:“……” 她活了两辈子,倒是没想到穿越之后,这么多人在意自己的婚姻大事。 她再一次沉入浴桶中去,而少年也没了声音。 就在她再一次钻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隔着山水画的屏风前站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衣,背对着自己。 可是那熟悉的身影依旧让她一下子就给认了出来,温九蕴原本慵懒的眸子也瞬间亮了起来,可丝毫没有要出浴的样子,她换了个舒服的姿色,依旧趴着,“翼王殿下和你的手底下的人一样,也这般的喜欢闯入女子的闺房吗?” “本王有事找你!”虞楮挺直着脊背,头也不回地道。 他心中烦闷郁结,尤其是在知道穆华容倾心于她的时候,怒火一下子就达到了高潮。 温九蕴并没有往别处去想,还真以为他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立刻从屏风上把自己的衣衫给拉了下来。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是少女从浴桶里面走出来的声音。 虞楮尽管背对着,可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几分,脑海中下意识地就刻画出她出浴的样子,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番。 温九蕴将寝衣给系好,慢悠悠地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让殿下久等了。” 虞楮回眸,目光在少女的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开,对上了她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沐浴过的缘由,此时的少女看着没有任何的攻击性,甚至还有几分的凌乱美,秀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淡淡的清香和她秋日的雏菊很像。 那双眸子如同麋鹿一般,无辜又我见犹怜。 白色的寝衣衬得她细腰盈盈一握。 虞楮敛去眼底的异样,声音低沉嘶哑,“不久。” 第85章 本王要你不婚不嫁 温九蕴慢慢地走近他,身上的那股子淡淡的香气也越发的浓郁,沁人心脾,虞楮身子下意识的僵硬住,眉头拧紧,似有些看不懂她逐渐靠近的动作。 然而对方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抬手踮起脚尖将他发梢上的一朵花瓣给摘下来,而后一脸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强迫症。” 虞楮:“……” 二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一低头就能看见那一片半露的春光。 虞楮眼神不自在地撇开,嘴上却倔强地和她交锋,“温小姐的怪癖还真是多。” “那也比不过殿下三更半夜的入人闺房,”少女从他身旁走过,身上的香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她声音隐隐有些怒意,像是对他有极大的不满一样,“翼王殿下若是管不好自己手下的人,下次,我可就不会让他们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呵!”虞楮轻笑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一样。 “穆世子的毒是你的人解的?”温九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她已经又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慢悠悠的走到软榻上坐下,熟练的将桌上的安神香点燃。 在她的邀请下,虞楮坐于她的对面,闻言语气有些不悦地道:“他父亲亲自上门。” 难怪这人会答应。 温九蕴点安神香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这虞楮看似置身事外,对什么都不在乎,也无权无势,可又知道不少的事情,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背后又有多少实力呢? 若是他日事情败落,能否成为自己有利的一枚重要棋子? 她所谋之事盛大,大到能够撼动整个西陵。 所以她的每一步棋子,都不容出错。 “如此看来殿下倒是对静侯府有些不一样。”温九蕴试探性地开口。 虞楮抿茶的动作一顿,嘴角悄无声息地勾了勾,而后放在茶杯,压下眼底的笑意,温声道:“温小姐也不赖,对穆世子也是非同一般。” 他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意有所指地道:“莫非温小姐是打算利用穆世子不成?” 穆华容心悦于她,可她却毫不知情。 是了,这样的狐狸怎么会喜欢上穆华容那般无趣之人呢? 想要吸引狐狸,靠的可不是温顺,而是诱惑。 她秀发湿哒哒的贴在身后,在窗边坐了一会之后也逐渐地干了不少,听到这话笑了笑,“穆世子风光霁月,又怎屑和我这样的人为伍呢?” “我和殿下才是同道中人,难道不是么?” 虞楮眸色暗涌,忽地抬头望向她,似笑非笑地反问,“温小姐此话何意?” “我为殿下谋天下,殿下为我杀仇人,为我苍溪山的三千勇士正名,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呢?”皇帝的众多子嗣中,从她入洛京的时候就了解过了一些,罗叔也说过,这些皇子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不足。 可生在帝王家的人,最是擅长出尔反尔了,难保他们登上太子之位的时候,不会反悔。 虞楮是目前最好的人选。 他优秀,冷静,杀伐果决,又善于伪装,对皇帝有怨,又爱惜人才。 他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凭借她的力量,想要全身而退有些吃力,哪怕是手中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棋子。 晚风一拂而过,带来了夏日的燥热。 男人漆黑的瞳孔中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他勾起嘴角,眼底的压迫感仿佛生来就该是帝王一般。 狐狸上钩了。 也不枉费他抛出去的这么多诱饵,那些可以暴露给她看的,以及若有若无的暗示,她都衡量过。 太子的生辰宴,是她能够接触所有皇子的机会,斟酌之下将目标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呢! “想和本王合作?那也得看温小姐的诚意够不够了。”他展颜一笑,比她院子内那开得娇艳的玫瑰还要胜上三分,带着剧毒。 温九蕴正襟危坐,眼里都是信心满满,“我有三十六路山匪,加在一起五万人马,就算是殿下要造反,也能为殿下杀出一条血路了。” “如今的吴家归我所有,皆听命于殿下。” 这样的诚意还不够么? 虞楮笑了笑凑近她,摇曳的烛火下,少女姿色更添三分娇媚,他一字一句地道:“这些还不够。” “那殿下想要什么?”温九蕴不懂了。 她给出的筹码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虞楮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殿下是觉得我会出尔反尔?”温九蕴思索再三也只能想到这个问题了。 她是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诚信,自然不会背信弃义。 虞楮轻摇了摇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侵掠性,“本王想要的是你。”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这话无比的熟悉,他说过。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男人又补充道:“本王想要你在洛京之时不得与任何男子纠缠不清,不得与谁私定终身,更不能嫁与他人。” “本王要你,不婚不嫁。” “……”温九蕴觉得有些荒诞,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殿下是担心我感情用事?” “也可以这么说,”虞楮说得一本正经,“毕竟温小姐若是痴迷于儿女情长的话,于本王并无好处,本王为何要犯险?” 温九蕴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好。” 她本就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儿女情长并不在意。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爽快地和她碰了碰杯,心情极好,临走时还不忘放给她一个消息,“你父亲要杀穆华容,是因为穆华容的手中有着你父亲的把柄,他那日回洛京之时你父亲就设下埋伏了,只是没想到被你救了。” “你救了他两次,穆华容是个知恩图报的,所以他在犹豫这个把柄要不要交给陛下。” 他已经从窗户跳了出去,温九蕴趴在窗柩上,闻言嗤笑道:“就算他交出去,陛下也不敢拿他怎么样的。” 只要温良冀手中的兵权还在一日,皇帝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有人能够和他抗衡。 第86章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虞楮站在廊檐下,背后是月光如水,风一过,他衣袂飘飘,眉眼如画,似从月色中而来的仙人一般,负手而立,垂眸看着趴在窗柩上的少女。 坐在房门前围栏上的一鸣看着这一幕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这坏男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这画面瞧着倒是极好看的。 他凝望着少女,笑意渐浓,“你说得不错,但是他不这么认为。” “所以殿下也想要他手中的东西?”温九蕴好奇地挑眉。 “难道不是你更想要么?”虞楮自然不会上她的当,反问道。 温九蕴浅笑嫣然,“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翼王殿下,我的确想要。” “他手中的证据掌握着的不仅仅是温良冀个人的罪行,还有他和朝中一些官员的私信往来,你母亲想来也对他多有提防的,所以手中收集了不少关于温良冀的恶行,只是不知这些东西怎么就到了穆华容的手中。”虞楮难得的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将来龙去脉都给解释了一遍。 温九蕴眼神暗了暗,难怪她让罗叔去苍溪山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看来此事只有穆华容知道了。 “多谢翼王殿下。”温九蕴真心地道谢。 虞楮嗯了一声,走时还不忘提醒她,“小心穆华容的庶弟。” 那不是个好人。 穆玉规对于自己的兄长极其的偏爱,觉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理所应当的属于穆华容,如今穆华容看上了她,对方肯定会出手的。 温九蕴倒没有多想,只是平白无故的让对方的人伤了,这个仇她记下了。 “阿九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总是怪怪的?”他离开之后,一鸣就凑了过来。 对于这个人,真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你似乎还很讨厌他?”温九蕴撇了一眼这小屁孩。 一鸣点了点头,“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而且眼神凶巴巴的。” 温九蕴笑了笑没说话,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鸣以后对翼王殿下客气一些。” 一鸣对于阿九姐姐的决定,从来不会质疑什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 翼王府内。 安泰看见自己家殿下回来之后,忍不住的凑了上去,不知为何,总觉得殿下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明明离开的时候还一副看什么都不爽的模样。 “安泰去查查穆华容他手上的东西究竟是谁人交给他的?还有这件事情都有什么人知晓?”虞楮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想到穆华容的事情,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吩咐。 安泰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大理寺那边崔少邕花了足足四五日,总算是把尸体的身份都给对上了,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刑部尚书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立刻带人赶了过来,看着地上都已经发臭了的尸体,捂住口鼻。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全都是温将军的手上?”刑部尚书诧异的道:“可既然是温将军的手下,温将军又如何不知晓呢?” “温将军作为护国大将军,手底下那么多的士兵又怎么记得住?”崔少邕阴阳怪气的道。 这个温良冀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秘密了,他所做之事,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让人愤慨。 可偏偏陛下又拿他没有办法。 哪怕许多人心知肚明,知晓他是一个大奸臣,也无济于事。 他那个院子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呢? “那个院子有什么进展么?”崔少邕把自己手上的册子给合上之后,慢悠悠的开口。 旁边的士兵摇了摇头,“按照大人的吩咐,已经派人在那里守候了十多天,而且里里外外也从未让任何一个人进入,却什么也没查到。” “温将军作为护国大将军,有一个别院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吧?”刑部尚书开口道。 朝堂中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在外面都有一些房屋的? “尚书大人说的有道理,不过,倘若事情真这么简单的话,那么本官为何要如此执着的查下去呢?”崔少邕笑得阴森森的。 刑部尚书自觉自己失言,尴尬的笑了笑,“本官也只是开个玩笑,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案子的确是应该好好查一查。” “不过……想必大人也知道温将军是何人物,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话,还是尽量不要……”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崔少邕已经了然了。 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这么久,对于这些话又怎么可能听不懂呢? 这刑部尚书和温良冀的关系本身就很不错,如今听到这件事情,自然而然的会为对方说话。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尚书大人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本官自然是懂的。”刑部尚书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这个崔少邕看着年纪轻轻的,怎的如此迂腐,不懂的变通。 和温大将军作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是他夸大其词,就连太子也得对温大将军毕恭毕敬的。 若是温大将军不乐意的话,说不定这储君之位都得换一个人。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在此叨扰崔大人查案了。”刑部尚书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甩袖离开了。 崔少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里面满是轻蔑。 “大人,咱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那天晚上的人几乎都已经盘问过了,说这就是一场火灾。”旁边的士兵询问道。 崔少邕眯了眯眼,他擦了擦手上的污垢,道:“去一趟翼王府!” 谁说那天晚上的人都已经盘问掉了,这不是还遗漏了一个吗? 那天分明是太子的生辰,可是作为皇子的翼王殿下却没有出席,反而是大晚上的出现在那附近,怀里面还抱着一个女子。 这个九皇子一直以来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存在,经常被陛下派遣到外头,这么多年了,难道心中一点怨气都没有吗? 可他和温良冀似乎并没有什么纠葛! 士兵点了点头,“小的去安排!” 第87章 这两人有一腿? “大人,您难道不觉得奇怪么?自从这温家的女儿回来之后,这洛京就一直不太平的,案件也是层出不穷的。”随从跟上崔少邕的步伐,不停地絮絮叨叨,话里话外都是对那个温家女的不满。 害得他们大人一连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崔少邕眼底的乌青颇为明显,他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没有证据不可胡言乱语。” 随从只得作罢。 那太子殿下也真是的,当初御史中丞儿子的事情,他就是来此处消磨时间的,不仅没能帮上什么忙,还给大人带来不少的麻烦。 后面就不见足迹了,据说是因着太子妃的人选定下之后,太子殿下对于御史中丞的女儿殷勤了不少。 而懿贵妃在宫中的地位也越发的稳固了。 马车浩浩荡荡的停在翼王府,门口的人通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便走了进去。 对方乃是皇子,他自然是不方便将人传唤到大理寺去问话的,只得登门拜访。 书房内,除了床边燃着的沉香,便是男人棋盘旁边的草药香最为浓郁了,崔少邕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下官见过翼王殿下。” “崔大人登门拜访,不知有何贵干?”虞楮身着一袭月白色挑花水纹雨花锦春衫,外罩着一件薄薄的披风,墨色的发一支竹簪随意的挽起,面色煞白,眉眼憔悴,他咳嗽了一声,“崔大人请坐。” 崔少邕迟疑了片刻,走了过去撩起衣袍坐在了蒲团上,他随意地瞥了一眼这棋盘不由地凝眉。 这九皇子为人低调,也不出彩,在众多皇子除了皮相以外,也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了,偏偏陛下还总是让他外出四处剿匪,亦或是偏远地方有天灾人祸也都是他前往。 说起来身世也委实可怜。 “下官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殿下。”崔少邕直言不讳地道。 虞楮手中的黑色棋子久久未能落下,闻言掀了掀眼皮子,孱弱地道:“不知本王有什么可以帮到崔大人的?” “下官想知道太子殿下生辰的那天晚上的亥时殿下为何出现在神武大街的中央巷子中。”崔少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带着审讯犯人时的压迫感。 所有那天晚上出现在那附近的人他都盘问过了,唯独这位九皇子。 虞楮嘴角勾了勾,眼底一片清明,语气温声细语,“本王回府需经过此处,有何不对劲的地方么?” “殿下深夜出去所为何事?”崔少邕寸步不让地继续审问。 旁边的安泰听不下去了,沉着脸道:“崔大人,我家殿下不是您的犯人。” “安泰,”虞楮苛责道,“不得无礼,崔大人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那天本王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出去散散心罢了,谁知道景色迷人,回来时晚了些许。” 他的回答几乎是滴水不漏,可崔少邕显然不打算就此作罢,一双精明的眸子不停地在他的脸上扫荡,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殿下怀中抱着的女子又是何人?” 安泰:“……”真是越来越荒谬了。 虞楮面不改色,平静地开口,“心悦之人。” 什么? 安泰人都傻了。 所以殿下是……喜欢温小姐的? 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崔少邕也有些意外,错愕地看着他,许久才缓过神来,而后微微一笑,“是下官逾越了。” 虞楮也不介意,只是浅笑着开口,“无碍。” 没问到有用的东西,崔少邕也识相地告辞了。 云梭将人送走之后,安泰才没憋住的开口,“殿下这崔大人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崔少邕办案如神,只有他不想结的案子,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如今倒是被她给打破了这个先例。”虞楮轻笑出声。 崔少邕的确聪明,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追查到自己的身上来呢? 可就算如此,他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自己和此事有关。 说白了最后也只能以悬案终结了。 安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怕死地又多问了一句,“殿下您喜欢温小姐?” “滚!” …… 出了翼王府,崔少邕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和这个翼王并未交锋过,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说这话,对方的镇定出乎他的意料。 或许一直以来他们都对这个九皇子忽视了。 温良冀为何好端端地置办了一个别院?一夕之间又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翼王又是怎么回事? 团团迷雾在崔少邕的心中弥漫开来。 已经入夏了的天气着实炎热,骄阳似火,枝头的蝉鸣声叫个不停,偏偏如此极端的天气和环境下,温九蕴躺在院内的槐树下的摇椅上,双眸紧闭,似是在午睡。 这怪异的举动使得明月阁的丫鬟们议论纷纷。 “这个大小姐可真是奇怪啊!这么热的天气不进屋,却总喜欢在外头。” “谁知道呢!约莫是没享过福气吧!” 一鸣听得火冒三丈,但又想起阿九姐姐的话,硬生生地给忍住了。 “温九蕴你这样恶毒的人,你就活该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阿蕴,我是你爸爸啊!你怎么如此心狠,你怎么这么冷血?” “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温九蕴你会遭报应的。” 睡梦中的温九蕴有些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她惊恐地睁开了眼,对上一鸣的眼神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 穿越了也把上辈子的睡眠障碍给带过来了,她没法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下入睡,而且每每入睡都伴随着噩梦。 “怎么可能?”她冷笑一声。 她温九蕴才不相信什么报应,也不相信不得善终。 就算她死了,也能重活一世再次来过。 “阿九姐姐,你怎么了?”一鸣不解的看着她。 温九蕴微微一笑,“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一鸣松了一口气。 恰好这时张嬷嬷从外头回来,她手里面拿着一个锦盒,笑得合不拢嘴。 “大小姐,这是李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怕小姐您无聊,特意为您寻的。”张嬷嬷笑着把东西递过去。 温九蕴习以为常的接了过去,这李抒倒是个尽职尽责的,演戏还挺逼真,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来。 她打开之后里面是个九连环,却用一个价值一百金的锦盒装着,这李抒还真是钱多的没处花了。 “有劳张嬷嬷了。” 张嬷嬷温和道:“大小姐抬举老奴了,这李公子啊!一表人才的,如今又洗心革面了,人人都称赞不已呢!那些个世家小姐别提多羡慕小姐了。” “就连老夫人也说,得亏当初没给小姐做了和周家的婚事,要不然的话就是害了小姐。” 温九蕴笑了笑,她对这九连环并不感兴趣,手指摸到锦盒下的开关之后,朝着张嬷嬷道:“有劳张嬷嬷去给我拿些点心来。” 张嬷嬷乐呵乐呵的就去办了。 人走后她打开锦盒的夹层,里面折叠的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一行字。 被他们救下的那几个儒生居然要见她?还真是稀奇。 看来今夜得出去一趟了。 入夜之后,温九蕴毫无阻碍的和一鸣再一次翻墙而出,只是没想到的是,二人才从走到一个拐角处时,已经停了一辆马车等待他们。 李抒掀开车帘子笑得一脸浪荡,“毒美人,请吧!” 温九蕴也不矫情,三两步就跳上了马车,然而在钻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不只他一个。 这两人是大晚上的出来幽会?拿她做挡箭牌么? 第88章 死不了就好 她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地钻了进去,却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错觉。 离得近了才发现,虞楮的脸色不太好,身上的草药味比平日还要重一些,她稍稍迟疑了一会,还是多嘴了一句,“殿下病了?” “咱们这位翼王殿下从小就被人下毒,各种各样的毒数不胜数,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受不住,所以身子过于羸弱。”李抒在旁边悠哉游哉地摇晃着扇子,轻飘飘的道来。 温九蕴:“……”这也不像是有一腿的样子。 虞楮轻咳了一声,“无碍。” “殿下也要和我一起去?”温九蕴眼神狐疑地在二人身上打量。 “你不欢迎?”虞楮轻挑眉梢反问。 温九蕴很自然地摇了摇头,“怎么会?那些儒生我也不好安排,说不定殿下能安排呢?” 虞楮颔首。 二人的对话过于严谨,让李抒这样的人坐不住了,他啪的一下收起了扇子,不解地道:“就不能聊点别的?” 二人齐刷刷地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问,聊什么? 李抒:“……” “今日那九连环毒美人可还喜欢?”李抒自顾自地开始和温九蕴搭腔。 那玩意他都解了很久,始终解不开,随手送了一个给虞楮,没想到这家伙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给解开了,着实有些刺激到他了。 所以才想着给温九蕴也送一个。 他就不信了。 温九蕴当着他的面从怀中掏出来,“你说的是这个?” “你还随身带着?”李抒有些惊讶。 温九蕴没搭理他,而是当着他的面开始解这九连环,手指翻飞着,颠簸的马车从人群中驶过,喧嚣声渐行渐远之后,被解开的九连环便摆在了少女的手掌心。 李抒深受打击,“你……你怎么做到的?” “我五岁的时候就玩过比这个难的了。”温九蕴轻飘飘地继续打击他。 生在温家,她会的东西可不止这些。 虞楮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瞧上的人,又怎么会是庸脂俗粉呢? 马车在宅子外停下,几人从里面依次下了马车。 温九蕴走在最后,看着男人那弱不禁风的背影不由得挑了挑眉,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旁边的安泰。 “温小姐?”安泰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你家殿下的毒是何人所下?何会致命?”温九蕴一连串的问题铺天盖地的袭来。 安泰眼中一喜,温小姐还是挺关心殿下的么,他压低了声音嘀咕着,“温小姐有所不知,我家殿下的毒是殿下的生母,荣贵人所下的。” 温九蕴一脸的错愕,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当初她父亲想要她死是因为惧怕她。 可这个荣贵人是为何呢? 据她所知荣贵人只有虞楮这一个孩子,不好好地疼爱,反而对其痛下毒手,其中有什么隐情? 安泰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悲痛欲绝地道:“殿下可怜,从小无人关怀。” “会死么?”温九蕴打断他的废话,一脸的严肃。 安泰摇了摇头,“暂时不会……” 温九蕴:什么叫做暂时不会? 虞楮要是真死了,她还得临时换个队友。 总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吧? 她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可这幅表情落在安泰的眼中却变成了忧心忡忡。 看来这温小姐对他们家殿下也并非无情的么! 宅在内的人并不多,李抒安排的也都是自己身边的人,经过调养之后这些人的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 可在温良冀的手下被折磨了那么久,心中的阴影自然是挥之不去的。 早已经是浑浑噩噩的了,苍溪山的那些人因为价值比较大,受到的摧残不多,所以情况比较好。 温九蕴和严叔打过招呼便去见了那几个儒生。 这宅子还算是大,所以房间也不少,几人的房间挨得很近,此番就在屋内等着他们的到来。 几人一进去那三个儒生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站起身来,看着温九蕴朝着她重重的一拜,“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查过你们几人的身份,一个是泾阳楚家的,一个是长垣苏家,另外一个则是螺岭梁家,你们三人家世也不低,怎会沦落至此?”李抒在旁边悠悠地开口,很是不能理解。 三人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楚颐苦笑一声道:“我三人志同道合,一心想着追随穆世子,为百姓,为社稷做出一些贡献,奈何一年前初入洛京,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护国大将军!” 此事也纯属巧合,他们入洛京之时在路上遇到一身穿盔甲奄奄一息之人,对方手握着一封密函交给他们,还给他们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几人义愤填膺,对方希望他们能将此密函交到陛下的手中。 可是刚入洛京的几人过于天真,一入洛京就写了一首痛骂温良冀的诗词,在洛京传播开来,而他们也被抓获。 温良冀表面上大多不计较,可私底下在他们被放了之后转身就给抓起来了。 因为密函不在他们的身上,温良冀这才迟迟没杀他们的。 “我们知道,若是把那封密函给交出去的话,他们三个就会死的。”楚颐恨得牙痒痒。 “此人心思歹毒,无恶不作,拥兵自重,实在是该死,若非是他,一年前的景阳关一战又怎会落败呢?” 一鸣一听这话就炸了,上前揪着他的衣襟情绪激动,红着眼眶怒道:“你是说,景阳关一战是温良冀卖国?” “是!”楚颐笃定地道。 “一鸣!”温九蕴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一鸣泪眼婆娑地看向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喊道:“阿九姐姐,景阳关死了那么多的百姓,士兵投降,我们的人死守景阳关,死了五百多人啊!他们为了护住城内的百姓撤离,全都死在那里了。” 李抒原本总是戏谑的表情逐渐的变得严峻起来,他神情复杂地看向旁边的少女。 虞楮缄默不语,当年他派人去支援,却遇见了山崩。 这事情他也派人暗中查过,却没想到居然和温良冀扯上关系。 当初景阳关一战他并未在,称病在洛京休养,原来是在背后坐山观虎斗。 屋内的气氛沉重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温九蕴朝着一鸣走了过去,少年松开了楚颐的手,一脸委屈的低下头,“阿九姐姐……对不起。” “哭什么?”少女面色清冷,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一鸣,阿九姐姐都会讨回来的。” 一鸣狠狠地点了点头,低下头靠在他的肩头哽咽着哭出声来。 李抒心情沉重地迈出了房间,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当初父亲的选择就是错的。 皇位本该是当初的太子殿下,他仁义,爱民,会是个千古明君,可就是因为太过于优柔寡断了,错信了旁人。 一失足成千古恨,温良冀手握兵权拥如今的皇上上位,而他也以雷霆手段解决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若是当初李家没有袖手旁观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这些事端了。 “咳咳咳!”虞楮咳嗽个不停,口中隐有鲜血的铜锈味,他强忍着咽了下去。 一双虚弱泛着潮红的眸子看向温九蕴,吃力地开口,“温九蕴。” 安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家殿下,不解的蹙眉。 温九蕴安抚好一鸣之后,这才朝着他走了过去,依旧保持着理智平静的道:“翼王殿下,怎么了?” 虞楮定定地看着她,声音有些异样,眼神也变得讳莫如深,“此事本王知晓一二。” 温九蕴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还直挺挺站着的人,突然一下子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89章 放心,本王一时半会死不了 半个时辰之后的李府。 虞楮晕倒得太过于突然了,只能将人送到李抒的住处让大夫诊断。 廊檐下,几人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大夫推开门走了出来齐刷刷地回过头。 大夫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朝着几人拱了拱手道:“李公子,翼王殿下并无大碍,只是这些日子有些疲倦罢了,许是刚刚才急火攻心导致的,好好调养便是。” “有劳。”李抒点了点头让人将其送回去。 因为虞楮身子不好的缘故,他的府邸也时常伴随着大夫,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皇宫里面的那些太医一点鸟用都没有。 “我有一事不明,”温九蕴看着敞开的房门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满脸疑惑不解地望向身侧的李抒,“荣贵人为何给他下毒?” 不疼爱孩子的父母很多,这并不稀奇。 可虞楮乃是荣贵人唯一的骨血,也是她能够在后宫中立足的根本,按理来说应该更加疼爱才是。 李抒侧目而视,啧了一声,语气似乎是在打抱不平,“你就只想问这个?” “那不然呢?”温九蕴反应平平。 李抒:“……”这美人果然是个没心的人。 他抿了抿嘴角道:“荣贵人脑子不太正常。” 温九蕴明白了,精神病了呗! “他能活多久?”她正打算走进去,追问一下虞楮刚刚才所说的话时,又忍不住地多问了一句。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等到李抒回答,屋内就传来了男子清洌的声音,“温小姐不必如此担心,本王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 李抒:“……” 温九蕴:“……”有些尴尬,她转身和一鸣交代了几句,这才走进去的。 虞楮为何知道一年发生的事情,她需得问清楚才行。 大红色的灯笼在夜风的吹拂下打着旋转,李抒忍不住地朝着一鸣吐槽了一句,“你家这阿九姐姐,一直这么缺心眼的么?” 怎么动不动就问别人会不会死。 多不吉利啊! “那怎么了?阿九姐姐这也是关心他,他要是死了,阿九姐姐不得重新找一个人合作么?”一鸣理直气壮地反驳。 少年眼眶还红着,可气势上一点也不输。 李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还真是有什么样的护卫,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屋内,窗户敞开,男人虚弱地从床上坐起身来,面色白如纸张,看着他这一副姿态,温九蕴还是觉得活不久,却面不改色的道:“殿下莫要介怀,我也只是为了你我的合作考虑而已。” “若是本王命不久矣,温小姐会毫不犹豫地换一个人合作的,是吧?”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走近她,分明是一副病弱的身躯,可站在她的面前依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似能把她整个人给笼罩住一样。 女子漂亮的眸子转了转,睫羽轻轻煽动,两只手背在身后,纤细的腰肢被黑色的劲装包裹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是啊!所以翼王殿下要长命百岁才是。” 长命百岁?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祝福他。 虞楮病弱的眼底染了潮红,清风一过,他鬓发飞扬,眼神深邃,里面漆黑一片,有阴骘和偏执,落在少女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勾唇,笑意不明,“本王自然会长命百岁的,温小姐也会。” 绝情的小狐狸,想用完就丢?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温九蕴直勾勾地盯着他,笑了笑。 二人距离很近,二八年华的她只到男人的胸口处,他一低头气息便随着洒在她的身上,温九蕴下意识地僵硬住身子。 可男人却只是擦过她的脸颊,凑到她的耳畔,羸弱的语气如绵延不绝的春雨带着丝丝凉意,“当年是本王派人去支援的,可本王的人在半路遇见了山崩。” “你说这事巧不巧?” 温九蕴神色一动。 难不成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人参与其中。 虞楮轻笑一声,身子都快压在她的身上了。 “你没查?”温九蕴有些诧异。 虞楮的性子不像是吃哑巴亏的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有调查呢? 虞楮直起身子,讥讽地笑了笑,“本王当然查了,可查到的结果却和今日那三人说的并不一样。” 一年前西陵和大楚开战,关系形同水火,而景阳关便是关键。 大楚的派遣使者前来,意思是他们就要景阳关。 可景阳关守住实属不易,死了那么多的战士,若是西陵点了这个头的话,对不住将士们的牺牲。 而这个时候朝廷中就开始分为两派了。 一直都争执不下。 后来却突然失守,此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掀过去了。 “本王查到的是此事乃黎太傅做的。”虞楮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此事给概括了。 景阳关失守他本就一直都怀疑的,所以暗地里面让人调查过,却没想到查到的居然是这样的。 给敌军的书信出自黎太傅之手。 可黎太傅年事已高,又早就告老辞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笔呢? “此事若真是温良冀所做的,那么朝中必然还有他的党羽,就算你拿到那封书信,也无济于事。”虞楮咳嗽了一声,提醒她。 温良冀手握几十万大军,若是把他逼急了,到时候只会鱼死网破,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温九蕴怎会不知呢! “所以本王是你最好的选择,”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温九蕴,除了本王,你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 他和温良冀暗里交锋这么久,对于敌人又怎么会不理解呢? 更何况他的身份,处境,都是最有利的。 温九蕴扬起唇角,笑意自眼底溢出来,很是爽快地就答应了,“那就有劳翼王殿下多多关照了。” “那几个儒生,本王会派人将他们送回家中去,此事你不必插手。”他沉声道。 这狐狸不听话,但凡是被她嗅到有利的东西,都会加以利用的。 温良冀死简单,可想要将他的爪牙连根拔起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第90章 谈合作,别带感情 回去的路上温九蕴还在思索着虞楮的那些话,这洛京风云暗涌,朝中更是一个个的如同猛兽,她孤身一人前来的时候早就做好准备了。 不管是在前世也好,这辈子也罢,争权夺势都是她逃不开的宿命和枷锁。 既然要争,要抢,那必然是要做到最好的。 她脑子有些混乱,所以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让李抒护送,而是和一鸣走回去的,月色拉长了二人的身影。 一鸣在身后弱弱的开口,“阿九姐姐,你说他们死的时候多绝望啊!” “一鸣,”少女看向他道:“他们死得很冤枉,可他们从来没有感到绝望,咱们苍溪山,三十六路山匪都是好样的,他们都是英雄。 “可是他们都说我们是山匪。”一鸣垂着头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奶狗一样,闷闷不乐地出声。 温九蕴摸了摸他的脑袋,“一鸣,我会让他们青史留名的。” 他们不会白死的。 西陵欠他们的,皇帝欠他们的,温良冀欠他们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的。 “啧,你说这毒美人不会又要做什么小动作吧?”李抒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 虞楮恢复了些许的体力,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以她的脾气不会坐以待毙的。” “那封书信上,很有可能写着的都是当初卖国求荣的人名单,所以不能落在她的手中。” 她要是拿到那名单了,说不定会大开杀戒。 “那你打算怎么做?”李抒好奇地将目光看向他。 虞楮平静地喝着厨房端来的药,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来,“杀!” 接下来的几日,温九蕴倒是没出远门了,更多的则是陪着老夫人散散心,聊聊天,可却在计划着下一次温允休息的时候将苍溪山的人都给送出去。 他们的样貌温良冀都记得,在洛京太过于危险了,只有回到南浔去找罗叔,才能确保安全。 至于楚颐手中的书信,虞楮肯定不会让她得到的,所以她干脆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打算另辟蹊径。 可还没等到她出手呢,外头却已经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徐进玚找到她时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真是奇怪,这些朝中的官员平日里面都是老实忠厚的,怎地会一夕之间贪污的贪污,犯法的犯法呢!” “火烧起来了。”温九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 徐进玚听不懂,“大小姐这是何意?” “我有一件事想问问徐将军,一年前景阳关战役徐将军可知道?”温九蕴放下茶杯,答非所问地看着他。 徐进玚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将军身子不适,所以没能出征,这才导致了景阳关失守,大小姐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温九蕴冷笑一声,看来这温良冀对徐进玚也不完全信任,不愧是温家的人啊!骨子里面对人就不会完全相信,总是留有一手的。 “爹爹手下,除了徐将军以外,可还有其他重用之人?” 徐进玚细细地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末将不知,将军手下的将士众多,但是大家都是各司其职的,平时除了在外打仗的时候会有所交集以外,几乎私底下不会来往的。” 更何况陛下最是忌讳武将之间过于亲密,就连联姻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洛京都是收敛着的。 温九蕴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老东西倒是谨慎,让她有些无从下手了,想要瓦解他的势力的确得花一些功夫。 想了想温九蕴又道:“他让你杀穆华容,你没杀成功,他那边可有其他的反应?” 提起这事情,徐进玚神情复杂,他抿了抿嘴角道:“将军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让我退下,此事不要与旁人说起,可我觉得将军已经不信任我了。” 三番两次的办事失败,自然会丧失他对自己的信任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温九蕴也不觉得稀奇,她淡定的道:“此事不难,不过需要徐将军付出一点代价。” 徐进玚是个豁得出去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大小姐但说无妨。” “不急,徐将军先帮我个忙,我需要朝廷上所有跟随温良冀出征过的武将名单,包括他们的家世背景。” 徐进玚颔首,“过几日末将让人给小姐送去。” 她嗯了一声,也不便久留,朝中突然这么多的官员出事,不用想就知道是虞楮的手笔了,这家伙的速度倒是快,拿到名单就开始动手了。 她欣赏这样快刀斩乱麻的性格。 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却被徐进玚唤住了,她疑惑地扭过头。 “我……末将和大小姐如今算是朋友了么?”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别扭,耳根子也逐渐变得通红起来。 少女言笑晏晏地看着他,礼貌疏离,“徐将军,合作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一旦成为朋友,很多事情就变得不好开口了。 更何况……她从来不需要什么朋友。 徐进玚抿了抿嘴角,情绪有些失落,他早就料到了,这少女看着年纪小,可手段却远远超出她的年龄,有一种老练稳重的感觉。 走出茶楼的时候,他的军师便凑上来了,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留着短短的胡须,若有所思地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将军莫不是红鸾心动了?” “胡言乱语!”徐进玚尴尬地扭过头去。 军师笑得意味深长,跟着他的步伐慢悠悠地道:“在下瞧着这位姑娘倒是个有趣的人儿,将军喜欢也是人之常情的。” “她并非我高攀得起的。”徐进玚长叹一声。 他毕竟也不是十七八的少年郎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是个冷心冷情的。 军师笑了笑没说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他赞叹了一句。 那温将军在战场杀伐果决,生了一个女儿也这般的智勇双全,这对父女有点意思。 “你去将这些年随大将军出征的将军名单都给列出来吧!”徐进玚朝着军师道。 军师拱手,“将军放心,在下明日就给列出来。” 第91章 不是她的人,用着不放心 虞楮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温九蕴觉得这人是不是杀红眼了。 同时也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家伙也不上早朝,也不会让他自己亲自出面,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他是借用别人的手的? 可一连出现了这么多,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么? 回到府邸之后的温九蕴将这几日出事的官员名字全都写在了一张宣纸上,她看着这上面的名字越发的迷惑了,沉默了许久,这才抬头看向坐在窗边遮住大半阳光的一鸣。 “一鸣,你把这封信带去给咱们的人,让他们帮我查查,这几个官员家世背景,以及走得亲近的人。”她将宣纸卷好密封起来递给了一鸣。 一鸣咬着苹果接过去藏在怀中,“我这就去办!” 一鸣离开之后,她在屋内来回踱步。 正烦躁着呢,外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温琼瑶姿态高傲地站在门口,像是嫌弃此处一般不肯踏入,脸上的笑容虚伪又热情,“妹妹还想着,姐姐生性贪玩,恐怕不在呢,倒是没想到姐姐在啊!” “二妹妹有事?”温九蕴从容不迫地撩拨开碍事的珠帘,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 听张嬷嬷说,这温琼瑶自从太子妃落选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很是伤心,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 温琼瑶皮笑肉不笑地道:“倒也无事,只是祖母与我提起,姐姐来洛京这么久了,也不曾和洛京的世家女们走动走动,明日我刚好和几个世家小姐有约,不知姐姐可否赏脸?” “只怕我这样的身份去了会辱没了二妹妹,还给咱温家丢人,我就不去了吧!”她对于这种场合本就不喜,尤其是毫无意义的。 温琼瑶也不勉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表面又装得姐妹情深的样子,拿着手中的贴子摇了摇,优雅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妹妹也不好强求了,别到时候祖母问起,姐姐又说是妹妹没和你说过。” “难得这尹小姐相邀,连咱们这位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吴小姐也去了,姐姐却不肯赏脸。” 温九蕴眸色一动,在听到吴嘉敏的名字之后,毫不犹豫地夺过她手中的贴子,“即如此,那我不去岂不是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你……”温琼瑶气不打一处来,这该死的小贱人,一定会一个样的。 也不知道这尹白雪什么回事,好端端的非要邀请这小贱人,猪油蒙了心不成? 她冷哼一声,“那姐姐可就得好好的准备才是,世家女们向来都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姐姐别到时候给咱们温家丢人。” 温九蕴懒得搭理她,只是眯了眯眼眸。 说起来吴嘉敏被册封为准太子妃之后她们还没见过呢!只是没料到的是尹白雪居然会下帖子给自己。 当然了,她的目的想来应该是吴嘉敏。 堂堂丞相之女输给了一个御史中丞的女儿,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那可是尹家的天之娇女,所有人都以为会成为太子妃的人啊! 张嬷嬷送走了温琼瑶之后这才走了进来,关于刚才两位小姐的对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此番不由得有些担忧。 “大小姐,要不咱们还是把这个帖子给推了吧。”张嬷嬷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也清楚的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从小地方来的,也不知道琴棋书画究竟怎么样,在书院里面才待了没多久,就已经被那些夫子给拒绝了。 若是去到那样的场合,难保不会给温家丢人。 温九蕴则是很淡定地将帖子塞到了怀里面,朝着张嬷嬷微微一笑,“张嬷嬷不必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这是尹家大小姐所下的帖子,我若是拒绝了,是不是有点给父亲丢人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更何况自己压根也不想躲,只不过是对于这种邀请实在是没多大兴趣。 然而现如今,既然自己关心的人也在里头,那就有必要去看一看。 吴嘉敏和尹白雪是两个极端的人物。 一个是在压迫下长大的,一个是在万千吹捧当中长大的。 众星捧月,又是世家女,其心思以及手段也不是常人所能媲美的,就凭太子妃之位定下之后,对方还能够如此坐得住气,这点气魄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所以她若是不去的话,吴嘉敏一个人绝对应付不过来。 张嬷嬷见到这丫头如此的执着,也只能点了点头,“那不如老奴陪着小姐一块儿去吧。” “不必了,”温九蕴婉拒,张嬷嬷并非自己的人,所以用着不放心,偶尔让她去做一些事情也就算了,她微微一笑道,“张嬷嬷明儿个我有些事情要你帮我去办。” 张嬷嬷本来还有一些不太理解,为何这个大小姐每一次出去都只带一个丫头,然而被这一番话给吸引了,立马抛开了这个想法。 她含笑着道:“大小姐请说。” “你也看到了,我在明月阁里面能用贴心的丫头实在是少,不如明日你有空的话,去给我买两个丫鬟回来吧。” 张嬷嬷很是不理解,“大小姐若是缺丫鬟的话,不如老奴去跟老夫人说一声。” “张嬷嬷,”少女娇嗔道:“你也知道,我是从小地方来的,府邸的丫鬟也都是眼高手低的,大多看不起我,她们也都是各司其职,想来都已经在自己的岗位做的熟练了,那我这个时候把她们给要过来,她们也是心里面颇有一些微言的。” “倒不如直接在外头给我买几个吧。” 张嬷嬷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含笑着道:“那明日老奴就去办。” 买几个丫鬟也不是什么难事。 温九蕴颔首。 然而张嬷嬷转过头就把这件事情跟老夫人念叨了起来,老夫人倒是个心大的,对于这点小事没怎么放在心上,很是随意的道:“那就由她去吧!这孩子也受了这么多苦,很是在意旁人的眼光。” 张嬷嬷便应下了。 第92章 为了向你证明本王死不了 温老夫人年纪大了,可是府邸里面的事情大多还都是她撑着一把老骨头在操持。 也正是因为如此,府邸上上下下的姨娘也好,丫鬟婆子也罢,最为忌惮的还是这位老夫人。 说白了,就算大将军再怎么厉害,驰骋沙场在外头如何的威武,回到家中不还是要听老夫人的话吗? “你多照顾照顾这丫头,她已经没了娘亲,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温家,想来也有许多地方不适应的,你在府邸当差了这么多年,多教一教她人情世故。”老夫人躺在一张贵妃椅上面,有些疲倦地洗了些眼皮子。 作为一个从农妇变成护国将军母亲的女人,她也算是颇有一些手段的了。 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替儿子将这后院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大小姐人十分的聪慧,很多事情就算是老奴不教,大小姐也能懂得。”张嬷嬷这番话倒也不是吹嘘,毕竟她也是打心眼里面觉得大小姐人十分的机灵。 老夫人点了点头,“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你多多注意着那周氏母女二人。”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对于自己这个儿媳妇有了翻天覆地的认知。 许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去观察过自己这个儿媳妇,才让自己错过了这么多。 她嫉妒心十分的强盛,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想方设法的要将阿蕴给嫁出去。 张嬷嬷是个聪明人,许多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就已经清楚了,忙不停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老夫人是担心夫人会对大小姐动手?”孙婆子在旁边不停地摇动着自己手里面的蒲扇,忍不住的开口。 老夫人嗯了一声,“若是先前的话,我倒也不会这么想,可如今,瑶儿太子妃之位落选,周氏心里面肯定心急如焚。” 从前的话,大将军府只有一位大小姐,就算他们将军府的大小姐没能当上太子妃,也无伤大雅,依旧能寻一门更好的婚事,可如今可就未必了。 嫡长女一下子变成了二小姐,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心里面都是有落差的。 周氏心眼本来就很小,这么多年也只不过是忍气吞声罢了。 所以还是得以防万一。 孙婆子了然地点了点头。 入夜之后,温九蕴便孤身一人前往翼王府邸了,她得去问一问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突然一下子除掉这么多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一次来这个翼王府总觉得的护卫都在逐渐地减少。 一如前几次一样,一下子就撞见了他身边的护卫。 安泰看见出现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很想友善地提醒这位祖宗,其实下一次想要进来的话,不一定非得翻墙,按照他们家殿下的脾气,要是知道温小姐要来了,说不定还会开门迎接。 但想了想,还是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拱了拱手。 “温小姐。” “你家殿下人呢?”温九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安泰熟练地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殿下如今还在书房。” “安泰,”温九蕴还是没能忍住内心深处的好奇,走了两步之后又扭回头来,脸色十分的认真,“你家殿下的身子骨这般的差劲,为何还总是出去带兵?难不成皇上也想要他的命?” 那这些事情还真是有意思,好端端的一个人,爹不疼娘不爱,个个都想让他死。 “这个……”安泰表情十分的复杂,左右为难的摸了摸鼻子。 温九蕴没有耐心等下去,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就走向了书房。 她黑色的衣裙随着夜风不断地晃动,毫不客气地在房门口敲了两下之后就推门而入。 虞楮从一堆复杂的密函当中抬起头来,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会来,可没想到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温小姐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虞楮不着痕迹的将自己面前的一堆密函给盖住,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温九蕴寻了一张凳子,就自顾自地坐下了,她慢吞吞地开口,语气却带着一些质问,“翼王殿下那天晚上告诉我,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可自己下手倒是很快。” “这不是为了向温小姐证明本王身体挺好的,一时半会死不了吗?”虞楮这一番话阴阳怪气的。 温九蕴自知理亏,却依旧面不改色,“小女子也不过是关心殿下的身体罢了。” 虞楮冷笑,能从这小狐狸的嘴里面听说关心这两个字,实在是稀罕。 “所以这些个官员全部都是出自你的手笔?”温九蕴直言不讳的道。 虞楮也没有隐瞒,“是本王做的!” 男人的脸色比起前几日见面的时候看起来好了不少,而且还有些红润。 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轻飘飘的,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罢了。 温九蕴挑眉。 男人继续道:“本王也不过是出手教训了几个罢了,也只是向温小姐表明本王的诚意。” 温九蕴:“???” 少女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微凉的夜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导致那被灯笼笼罩着的蜡烛轻轻的摇晃,她一张脸被衬的多了几分的柔和。 这烛火下面看美人,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可虞楮觉得,她这样的人在烛火下是看不清的,那一双眼睛里面蕴藏着太多的情绪。 “温小姐深更半夜的前来,总不能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吧?”他将自己的目光轻轻的移开,整个动作自然的如同伸手折花一般。 温九蕴嗯了一声,诚实的摇了摇头,“不是!” “何事?”虞楮早就料到了,这小狐狸若是没事的话,怎么可能深更半夜的前来? 温九蕴理直气壮的道:“我想问问殿下,对尹小姐有什么了解的地方?” 这位大小姐关于民间也好,哪怕是世家女当中,对于她的了解似乎都很少。 只知道这是一个冰山美人,平日里面就是深居简出,几乎是不问世事的。 第93章 撩而不自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温九蕴做事的前提,她也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你和尹家有仇?”虞楮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温九蕴走向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像是觉得好笑似的嗤笑一声,“挡我路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呵! 虞楮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不徐不疾地道来:“本王与她并无交集。” “此女一直被尹丞相以储妃的标准培养,很是严苛,如今因为你的缘故她无缘太子妃之位,尹家必然是耿耿于怀的。” 他这话意有所指,温九蕴如何听不出来。 若是被尹家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尹丞相乃是三朝元老,其地位非同一般,妹妹又是皇后,与尹家为敌对你并无好处。”虞楮提醒她。 “翼王殿下这话说得有些迟了,尹小姐以前给我下了贴子,邀请我明日前去赴宴,我已经应下了。”温九蕴懒洋洋地回他。 太子妃是谁她并不在意,只是如今她的计划当中已经涉及太子妃之位了。 吴嘉敏是她最好的棋子,她当然要好好地呵护着,绝不可能忍这枚棋子成为别人的靶子。 虞楮抬眸对上她那云淡风轻的眼神,忽然起身走了过去,男人紫色的衣摆扫过桌角最后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饶有兴致地笑了笑,“那温小姐需要本王做些什么呢?” 这野狐狸憋着一肚子的坏水,说了这么多的话,无非就是在为她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罢了。 她以一己之力将大理寺闹得鸡飞狗跳,将温良冀玩弄于股掌之间,包括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也未曾幸免。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接下了尹白雪的贴子,还特意来翼王府走了一趟,自然不会空手而归的。 温九蕴并没有注意到,男人腰间佩戴着的玉佩,乃是她那日送来道歉的众多礼物中的其中之一。 那天夜色昏暗,她又急于道歉,压根记不清自己都买了些上面,玉佩轻轻晃动着,男人负手而立,眼神过分的炽热,如同白日里面的阳光,饶是躲在屋内也让人无所遁形。 心事这么快就被看穿了,温九蕴觉得有些没面子,她淡定自若地对上男人的眸子,轻轻一笑,“翼王殿下果然聪明,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殿下。” 对手的计划变幻莫测,她当然也要随机应变了。 女子朱唇轻启,眼底都是密密麻麻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面前的人脸色沉了下来。 她道:“为了避免这尹家对吴小姐出手,我有一计,于我于殿下都有利的,不若殿下娶了这尹小姐,岂不是两全其美?” 还省得她总是要提防着对方的手段。 虞楮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下来,眉梢眼角也隐隐带了怒意,他笑得凉飕飕的,眼神都能杀人了,“你把本王当货物?” “殿下娶谁不是娶?”温九蕴一脸的莫名,“这尹小姐乃是丞相之女,殿下若是娶了她的话,对于殿下有利无害。”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女儿,她不信尹丞相分不清楚。 虞楮若是真的把人给娶回家的话,这尹丞相十有八九会倒戈相向,到时候把此人捧上太子之位,不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温小姐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虞楮冷笑出声,眼底一片薄凉,“若是有一天,温小姐遇到需要拿自己婚姻大事为筹码的事情,温小姐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么?” 联姻这种事情对于温九蕴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她肯定地点了点头,“是。” 虞楮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咬了咬牙,恨不得将她的心给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恼羞成怒地甩了甩衣袖背过身去,压下眼底的阴霾,冷声拒绝,“本王不愿。” “为何?”温九蕴嗖的一下站起身来,穷追不舍追问,她想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的。 这人手段如此之多,怎会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尹小姐貌美,知书达理,殿下有何不满的地方么?” 虞楮攥紧了拳头,回眸怒视着她,“温九蕴!” 被喊了全名的温九蕴呆滞了片刻,无辜地眨了眨眼。 “本王说了不愿便是不愿。”他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面蹦出来。 温九蕴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一张脸愁眉不展,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缄默不语了许久,最后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殿下不愿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虞楮:“……” 守在门外的云梭和安泰二人表情很是精彩多变,想他们殿下遇事从来都是从沉着冷静的,何时这般的恼怒过。 这温小姐怎么就不开窍呢? 安泰着急地抿了抿嘴角。 屋内虞楮捏了捏眉心,总有一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温九蕴聪明绝顶,可有些事情就显得过于迟钝了。 她及时地岔开话题,“殿下能否将名单上的人给我一份。”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虞楮看着少女这理所当然伸手索要的姿态一口气憋在胸腔不上不下,“本王若是不给呢?” “翼王殿下,”温九蕴不耐烦地蹙眉,一板一眼的和他讲道理,“你我是合作关系,我要这个并不过分。” 让你娶媳妇你又不娶,让你给名单你又不给。 “他们都是朝廷官员,你难不成还想搞暗杀?”虞楮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了,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未曾察觉到的无奈和宠溺。 “我只是想落井下石,谁说我要杀他们了?”温九蕴没好气地道。 她也不是傻子。 这些官员她确实不方便出手去处理,除非一次性搬到温良冀,不然的话想都别想。 “明晚自己来拿,本王给你手抄一份。”虞楮妥协一般地道。 温九蕴是个好说话的,很爽快就答应了,瞅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也快差不多了,想来一鸣也回去了,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目光却看到男人发梢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粉红色花瓣。 强迫症一下子就犯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温九蕴朝着他走近,在没有通知他的前提下,在男人一步之遥的距离下停下,踮起脚尖伸手将那花瓣取下。 虞楮身躯一震,瞳孔骤然瞪大,过于亲密的距离导致少女身上的清香又一次沁入心脾,似密密麻麻的藤蔓将他勒得很紧,几乎窒息。 这男人果然生得招蜂引蝶的,就连这花瓣也专门挑他飘落。 “殿下又犯病了?”丢掉那花瓣之后,温九蕴忽然开口。 因为离得近的缘故,她听见男人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像是要震碎他的胸腔跳出来。 这话问得一脸认真,正气凛然,实在是很难让人遐想。 男人漂亮的眸子泛着绯红,似三月桃花的粉,又似少女的胭脂,虞楮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距离,眼中的偏执就快汹涌得溢出来了,他声色如冬日密雪被人踩过时发出的喑哑,“你走。” “什么?” “本王让你走!”虞楮语气逐渐的暴躁起来。 温九蕴却没有生气,只觉着他是因为病犯了,所以才心情不好的。 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外时,还特别友善的提醒安泰,“你家殿下的确很脆弱,得好好养着。” 被她说脆弱的男人脸色铁青,一阵掌风从掌中袭了出去,没有杀伤力,只是吹动着她的裙摆。 温九蕴激灵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话。 第94章 赴宴 安泰扯了扯嘴角,心情一言难尽。 这温小姐撩拨他们家殿下的时候倒是如鱼得水,这怎么关键时刻又不开窍呢? 他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 少女离开之后,书房内的那股清香也逐渐地减少。 虞楮乱糟糟的心也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他立在窗边,凉风吹散了不少身上的燥热。 这女人还真当他病入膏肓,不能人道了不成? 还是觉着他就是一个柳下惠呢? “殿下……”屋外,安泰不放心似的轻唤了一句。 他觉着,就殿下的这个性子,只怕和温小姐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虞楮眼底的那一抹异样的红渐渐退去,扭过头怒斥了一声,“说。” 安泰被这句话给吓得不轻,但还是壮着胆子道:“王府的护卫都减少大半了,还要继续减少么?” 他怕再这样下去,翼王府就是一个空壳了。 云梭站在旁边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殿下这这么做摆明了就是为了方便温小姐。 安泰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懂什么。 屋内的人沉默了片刻,别扭地道:“翼王府是有什么奇珍异宝么?需要那么多的护卫?” 安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朝着云梭得意地挑眉,压低声音道:“看吧,我就知道咱们殿下嘴硬。” 得,等那穆世子殿下日日在温小姐面前晃悠,到时候二人花好月圆的时候,殿下再追悔莫及吧! “阿九姐姐,你怎么老是大晚上的出去啊?又去见那个坏男人了?”一鸣总是改不了给虞楮封外号的毛病,一瞧见她回来立刻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好一顿埋汰。 温九蕴重新点燃了屋内的烛火,黑漆漆的闺房瞬间就亮堂了起来,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白日出去不方便,我见他是有要事的。” 一鸣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他从怀中将带来的书信交给少女,“兄弟们让我交给阿九姐姐的。” “他们可还好?”温九蕴问道。 “他们都挺好的,这些兄弟一直潜伏在洛京城内,早就扎稳了脚跟,温良冀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找不到他们的。”一鸣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少女在烛火下打开了书信,里面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些南浔那边的事情,自从罗叔他们回去之后,她就和他们没联系了,一来是怕露出马脚,二来则是为了罗叔他们的安全着想。 南浔那边的风波已经过去了,苍溪山的事情成了意外,无人再提及,就好像只是下了一场雨一样。 看完了书信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一鸣坐在圆桌旁边的凳子上,贪婪地抱着一盘糕点喜滋滋地吃起来,随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起,“阿九姐姐,今夜我在一家酒楼吃东西的时候,听见有人议论那个漂亮男人,就是穆……” “穆世子殿下?”温九蕴把书信烧毁了之后,扭过头来。 一鸣激动地拍了拍桌子,“对没错就是他。” “他怎么了?”温九蕴有些着急地追问。 温良冀派徐进玚去刺杀失败了,以老狐狸的性子难不成搞了第二次刺杀? 这也不可能。 静侯府也不是其他地方,他应该也没这个胆子啊。 “快说!”温九蕴沉声道。 一鸣挠了挠头,咬着糕点含糊不清地道:“我听见那些人说,这太子妃的位置平白无故地落到了吴家小姐的身上,而今尹丞相家的女儿只怕是要引起百家相争了。” “说不定会许配给那个穆世子殿下。” 温九蕴蹙眉。 是了,尹白雪从前是所有人都认为的西陵未来的太子妃,可如今棋错一着,她没能入选太子妃之位,那些个世家子弟也好,皇室贵族也罢,恐怕都要挤破了头去博美人一笑。 而穆华容倒是一个极其不错的人选。 不管西陵江山社稷怎么变,皇帝是谁,穆华容的地位也是无人能够撼动的。 嫁给他,不仅仅会少了一些尔虞我诈,也能一世荣华。 “阿九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委屈了这个穆世子殿下?”一鸣眼前一亮,激动地开口。 他觉得那个漂亮哥哥,就该配他家阿九姐姐才是。 温九蕴轻笑一声,“我倒是觉得这二人很是般配。” 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天之骄女。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鸣顿时坐不住了,“阿九姐姐……可我觉得他好像……心悦你。” “以前罗叔看英姨的眼神便是他那样的。” 温九蕴:“……”她走过去抬起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胡言乱语。” “你为何这般喜欢这个穆世子殿下?” 她不懂了。 这臭小子是个颜控,按理来说也该喜欢虞楮那样的人才是,为何会对穆华容一直赞不绝口呢? 一鸣嗖的一下站起身来,雀跃的道:“因为穆世子殿下是个读书人啊!英姨说过了,读书人和咱们习武之人一样,若是走正途的话,那就是好事,能报效国家,造福百姓。” 这穆世子殿下的名声这么好,肯定是一个绝世大好人。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步流星的走向内室去,声音懒洋洋的,“即是如此,那改日我便送你去穆世子哪里识文断字,你意下如何?” 身后一阵跳窗的声音响起,少年顿时消失不见了,还不忘探出一个头来将窗户给关上。 温九蕴笑了笑。 这不就是叶公好龙么? 应了尹白雪邀约的温九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的邀约并不是单纯的宴会,尹白雪作为尹家的独生女,自然是备受宠爱的,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尹丞相就让人为她打造了一座府邸,因着女儿出生在寒冬腊月,白雪红梅,所以这府邸种满了红梅。 而且此处冬暖夏凉,一入冬尹白雪便会来此处。 今日却邀请不少的世家女来此处,出手属实是大方了。 毕竟这样的冰山美人,可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 温九蕴坐着马车和温琼瑶一同在府邸外停下,她却拧紧了眉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尹白雪想做什么呢? “琼瑶妹妹!” 在她走神的时候,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个世家女,一瞧见温琼瑶就热情似火的走了过来。 温九蕴淡淡的扫了一眼,提着裙摆就打算先行一步的时候却被眼尖的一人给叫住了,那女子生得小家碧玉,笑起来尽显小女儿家的娇俏。 “这位便是温府的大小姐了吧?” “原来是琼瑶妹妹的姐姐啊!小女柳翩翩失礼了。”那女子从容不迫的给她欠了欠身子。 温九蕴硬着头皮的回了个礼,“柳小姐。” 柳翩翩细细的打量着她,果然和琼瑶妹妹所说的一样,长得一脸狐媚相,好在还算有自知之明,不敢打扮得过于张扬。 她很快就收起了眼底的异样,微微一笑,“温小姐比我小了一岁多,不介意的话,我就也唤你一声妹妹吧!” 这自来熟的姿态让温九蕴很排斥,表面却笑得很自然,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温琼瑶在旁边始终保持着沉默,今日谈就是要这个小贱人狠狠的出丑一番不可。 几人说话间,吴家的马车也来了。 吴嘉敏的身份今非昔比了。 虽然只是一个御史中丞的女儿,可此番她的出现足以让所有人的眼底都是嫉妒的光芒。 也不知是不是那次宴会上艳压群芳之后豁然开朗,如今的吴嘉敏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走路不在含胸驼背,打扮也不是寡淡无味,一双眸子也炯炯有神起来。 “温小姐。”她从马车上下来,不徐不疾的走过去之后朝着温九蕴欠了欠身。 第95章 可以带回去做压寨相公 而周边的众人都下意识的认为她是在和温琼瑶示好,毕竟温琼瑶可是护国将军的女儿啊!朝中多少官员想巴结温大将军都来不及呢! 如今这御史中丞借着女儿飞升了,两家之间虽然因为温九蕴有些矛盾,但大理寺不也说了么,此事和温家没关系。 此番莫不是让女儿来低头的? 就在所有人都猜测的时候,温琼瑶却高傲地抬了抬头,眼神很是得意,正想摆出姿态的时候,对方却直接越过了她。 吴嘉敏朝着温九蕴的体地道:“温小姐,好久不见。” “吴小姐。”温九蕴对于她的变化很是满意,嘴角噙着欣慰的笑容,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这……”柳翩翩一脸的诧异,看向温琼瑶的眼神都变了,“琼瑶妹妹,你这个姐姐何时与这吴嘉敏这般熟络了?” 温琼瑶的脸上挂不住,暗搓搓地攥紧了手,巧笑倩兮的走了过去,一副姐妹情深地挽着温九蕴的手臂,“原来吴小姐和我姐姐认识啊!” 她稍稍停顿了须臾,而后声音也变得清脆起来,带着几分天真的意味,却话里有话,“也难怪,毕竟姐姐和吴公子……”说到这里她故作无知地捂住了嘴,“哎呀,都怪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吴公子他都已经……” 在场的世家女们也看起了热闹来,景山书院的事情大家可都是听说了的,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可最后大理寺给出的结论却和温九蕴无关,然而不管如何,她和吴济怀之间始终让人诟病。 如今温琼瑶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这不是在提醒吴嘉敏不要忘记了哥哥是怎么死的么? 温九蕴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静静的看着温琼瑶的这般姿态。 吴嘉敏则是眼神坚定的道:“此事崔大人早已经查明,和温小姐无关,说起来还是我吴家对不住温小姐在先。” “这吴嘉敏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对啊!” 柳翩翩和旁边的一个世家女看得一头雾水,虽说吴嘉敏如今已经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妃了,在太子殿下的生辰上也是大放光彩,可如此巨大的变化还是让人惊讶。 温琼瑶的脸色有些难看,尴尬地笑了笑,“吴小姐果真是大度。” “太子殿下到。” 她话音刚落,一辆奢华的马车就停在了她们的面前,殷文轩从马车内下来,一身明黄色的衣衫,尽显太子的威严和皇家的气势。 他看着在场的几个女子,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那一袭朴素衣裙的少女给吸引,天青色暗花翠竹软烟罗齐腰襦裙,外罩着一件薄薄的广袖轻纱,那条绛紫色的披帛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目光清浅,眉眼低垂,如同其他人一样给他行礼问好。 “太子殿下!” 众人大惊失色,倒是没想到这尹小姐居然把太子殿下也给请来了,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殷文轩呆滞了一会,依依不舍地将目光移开,转而看向吴嘉敏,脉脉含情,“都起来吧,今日乃是本宫表妹的生辰,无须多礼。” 尹白雪的生辰? 温九蕴愣了一下,随后带着杀气的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温琼瑶。 温琼瑶本来还为殷文轩的到来而高兴呢,突然被这一道冷眼给威慑住了,她恍惚了一瞬,硬着头皮地松开了手,眼底很是得意。 她倒是要看看,今日这个小贱人如何收场。 空手而来,传出去可不光彩。 “都愣住做什么?进去吧!”殷文轩微微一笑,行至吴嘉敏身侧时,目光越发的温柔,“今日怎的不穿本宫让人给你送去的那件衣裙?” “殿下送的东西自然是要珍惜的,臣女唯恐给弄坏了,这才没敢穿着的。”吴嘉敏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所有的恩赐来得过于突然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今日本也是不想来的,只是听说温九蕴也在,她这才来赴宴的。 她看不懂对方的套数,心里头很是没底。 殷文轩则是轻笑着道:“左右不过一件衣裙罢了,何须如此爱护,你要多少,本宫送你多少便是。” 一字不漏给听进去的温九蕴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头也不回地越过二人走了进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道目光紧紧的锁在自己的身上。 尹白雪是个不喜热闹的人,可偶尔也会邀请洛京的世家女们一块喝喝茶,聊聊天,但从未如此大张旗鼓地过过生辰,今儿个倒是第一次。 尹白雪却是早早的就已经备好宴席,在廊檐下等待着了,瞧见人来了之后立刻喜上眉梢,笑得如春雨滴落在梨花上,使得含苞待放的梨花徐徐绽放了,美不胜收。 “表哥!”少女二八年华,生得又国色天香,这一声娇滴滴的表哥很难不让人心动。 殷文轩对于自己这位表妹自然是喜欢的,可惜了…… 吴嘉敏可是被凤凰选中的人,这样的凤凰才配得上他的太子妃之位,看来他日也只能委屈表妹做个良娣了。 “表妹何须多礼,今日你才是寿星。”殷文轩笑得温文尔雅。 尹白雪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热情似火地邀请着几人落座,而她邀请的人却还未曾到期。 吴嘉敏特意选了一个靠近温九蕴的位置,她垂眸理了理衣裙,瞥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之后,这才低声道:“温小姐为何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出其不意了,”温九蕴眉眼含笑,丝毫不觉得愧疚,看向她的眼神坦坦荡荡,“区区一首曲子,哪能帮你成为太子妃呢?” 那不过都是小说里面夸大其词罢了。 作为太子又怎会是一个只知道贪爱美色的废物呢? 古人最是迷信,只有让所有人都认为吴嘉敏乃是天命所归,她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妃。 不然的话,也不过就是个稍微出色些许的大臣之女罢了。 吴嘉敏得到回答之后松了一口气,她说得没错,这段时间不管是太子也好,父亲也罢,就连姑姑对自己都是毕恭毕敬的,她在家中也不再是人人都看不起的存在了。 可以肆意妄为,也可以对不喜欢的东西说不。 父亲恨不得将她奉为瑰宝。 “小心尹白雪,”温九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后,目光瞥向和世家女说话的尹白雪,少女笑得像一朵玉兰花,纯洁无瑕,可眼里面的野心却是掩盖不住的,“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现在你才是西陵未来的太子妃。” 她说的话简单明了,吴嘉敏却领悟到了。 身居高位,便更要小心翼翼。 她的确是要当心这位尹白雪。 不消一会的功夫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都是洛京有头有脸的皇室贵族,男男女女都有,场面倒是十分热闹。 就说这些皇子中,便来了四位,还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五皇子——殷长夙 四皇子——殷洛冥 七皇子——殷君言 还有三位公主,可谓是排场十足了。 而最让温九蕴惊讶的是穆华容也来了,在众多出色的年轻一辈中,哪怕是皇子的面前,他依旧是独树一帜,出淤泥而不染。 “阿九姐姐他看过来了哎!”一鸣在旁边激动不已。 以后他们回南浔了,也不是不可以将这位穆世子殿下给带上的啊! 可以带回去给阿九姐姐当压寨夫人的。 “我在想要不要跟他说一声,给你授课。”温九蕴凉飕飕地剐了这臭小子一眼。 一鸣立马缩了缩头,像个鹌鹑似的不敢再吱声了。 第96章 我要你跪下 一群青年才俊站在院子内,看着不远处的投壶个个都是跃跃欲试的。 此番不同于在宫中,大家都没那么拘谨。 “今日乃是小女的生辰,承蒙诸位给个面子,不如咱们来投壶吧!”尹白雪笑靥如花的提议。 这种玩乐本也是世家子弟们最喜欢的,平日里面聚在一起也经常玩,各自下赌注。 “那便都来试试吧!”七皇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摘下腰间的玉佩往桌子上一搁,“本王就以此物作为赌注,若是有人能赢了本王,此物便归他所有。” “七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刁难我们呢!谁不知道您投壶可是百发百中的啊!”有人揶揄起来。 殷君言被夸的心情十分愉快,他眉梢一挑,笑着道:“不过是个小游戏罢了,本王也都是侥幸而已。” 很快便有一些世家女开始跃跃欲试了,这七皇子长相俊美,又没有正妃,若是表现好了,说不定还能和他说说话呢! 接二连三的投壶却都以失败告终,距离并不远,差不多三米左右,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而言想要投进去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不如穆世子也来试试?”殷君言的目光瞥向人群中缄默不语的人邀请道。 穆华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一时间不知所措。 温九蕴也看了过去,同时也有些期待,这穆华容会如何应对。 还没等他拒绝呢,一道姗姗来迟的声音便及时的响起了,穆玉规从廊檐下徐徐而来,三两步跳上了台上,笑得没规没矩的,“祈王殿下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兄长一向沉闷无趣,不如在下来试试?” 殷君言也不在意,大大方方的就丢给了他一支箭羽。 穆玉规本就是个浪荡子弟,对于这种游戏不说百发百中,那也是熟练得很了,他动作轻佻,瞄准投壶,丝毫不带犹豫的就投了进去,箭羽虚虚地搭在了壶内摇摇欲坠的,既不会掉出来,也没有完全掉进去。 “这……”裁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宣判了。 殷君言则是随手抄起旁边的箭羽,对准了那一支箭羽一丢,却并没有碰到,他不悦地挑了挑眉。 就在众人都翘首以盼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温九蕴却走了出来,少女弯腰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箭羽,慢悠悠地走到了台上,“不如我来试试。” 穆玉规眼神不善,说话也是带着警告的意味,“这位小姐,我可是都已经投进去了,就算你投进去了,不也还是我赢。” “乾坤未定,穆二公子又怎会知道自己一定会赢呢?”少女笑容明媚,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眸子,带着挑衅的味道。 她本不想出风头的,可谁让这玩意给自己找茬呢?派人刺杀她,那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才是。 她温九蕴从来不是吃哑巴亏的人。 “赌注是祈王殿下下的,可穆二公子还未曾下赌注,不如我和二公子单独下一个赌注,二公子看如何?”她握紧了箭羽却迟迟没有丢出去,而是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很是天真的看向对方。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在场的众人纷纷捧场,“是啊!这东西可是七殿下的呢!” “既然这位小姐都这么说了,本王觉得穆二公子也不会介意的吧?”殷君言的目光从少女的身上挪开,似笑非笑地看向穆玉规。 这女人他见过,在太子的生辰上,这般姿色的美人的确是让人过目不忘。 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份魄力。 而穆华容则是有些担忧地站起身来,他愁眉不展地看着这场闹剧,心下明了,温九蕴这是在报复二弟。 穆玉规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而后张扬地甩了甩衣袖,“好啊!不知小姐想赌什么?” “很简单,我若是输了任由二公子处置,二公子若是输了,便给我磕三个响头吧!”少女说的这一番话十分的平静,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样。 穆玉规脸色有些难看,这女人是知道那天晚上的暗杀是自己的手笔了?所以这才故意的? 她瞳孔清澈见底,眉眼耸了下来,“二公子不敢么?” “好!本宫倒是觉得这个赌注有点意思。”殷文轩激动的拍了拍手,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果真是非同一般。 这般的胆量和魄力,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这……未免有些过了,温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尹白雪作为这场宴会的主人,自然不想看到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及时的出现打圆场。 “二弟!”穆华容也跟着沉声道:“不得无礼!” “好啊!有何不妥,不过本公子要重新投壶,若是本公子输了,磕头就磕头。”穆华容劝解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穆玉规已经爽快的答应下来了。 温九蕴轻笑着颔首,“二公子请。” “琼瑶妹妹,你也不拦着你姐姐。”尹白雪将目光放在温琼瑶的身上,语气有些着急。 而温琼瑶则是一脸的看好戏,丝毫也不关心,听到这话,立马装作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来,“姐姐,非但是我不想拦住,可我这个姐姐向来性子比较的执拗,我也不敢啊!” 她也想看这个小贱人出丑呢! 如此巨大的赌注,看得人热血沸腾。 众目睽睽之下穆玉规握着一支箭羽重新往壶内投了进去,他姿态很稳,一击即中,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其中,很显然刚刚才七皇子的赌注他是收敛了的。 男人脸上勾起一抹嚣张的笑意,一个不入流的女子也配和他比? 温九蕴不徐不疾的走上前,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时候,少女握住手中的箭羽已经开始准备投出去了。 “温小姐!”穆华容坐不住了,他着急的道:“此事乃是玉规不懂事,不如就此作罢吧!” 他不想她输。 玉规从小就爱这些东西,从未输过。 都说七殿下百发百中,可实际上压根比不过玉规,只是因为对方皇子的身份,平日里撞上的时候他都是让着对方的。 温九蕴抬眸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若是在这个时候反悔了,岂不是给我将军府丢人?有劳穆世子关心了。”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箭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也落在了壶内。 “中。”裁判一声落下在场哗然。 这投壶讲究技巧的,一般人若是没练过的话那就是运气了。 “二公子继续!”少女回眸言笑晏晏。 穆玉规沉着脸再一次往壶内丢,依旧是中了。 温九蕴面不改色的拿起箭羽,动作不慌不忙,轻飘飘的丢了过去,给人一种险中的错觉,只是这一次却带着凛冽的肃穆杀气一般,非但进去了,还将穆玉规投进去的那一支箭羽给击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立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许多男子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那瞧着如海棠花一般文文静静,不争不抢的少女,却这般的厉害不由得刮目相看。 殷君言哈哈大笑,“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二公子,你输了!”少女回眸,在一片掌声中笑语盈盈,眼底的狡黠一目了然。 穆玉规咬牙,笑容森冷,“所以呢?你是要本公子在这里给你下跪?” “有何不可?”少女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神,说的轻描淡写。 穆华容愁眉不展。 “二公子,你这是跪还是不跪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你可不能做小人啊!”殷文轩阴阳怪气的开口。 第97章 借花献佛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汇集到了穆玉规的身上去,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谁不知道静侯有两个儿子,一个才华横溢,又是天下儒生之首,年纪轻轻的便前途无量,满载着一身的荣耀。 而另外一个则是很让静侯头疼的,不仅仅是断袖之癖,最重要的是还时常在烟花柳巷流连忘返,总是不着家,可谓是臭名昭著了,今日若是出了丑倒也没什么,关于他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偏偏这位爷还惹上了另外一个不好惹的人。 这护国将军府的这位大小姐好像不是什么善茬啊!长得倒是一张美人皮,可就是……有些不给人面子了。 众人心中各种揣测的时候,温琼瑶众目睽睽之下却走上去挽住了温九蕴的胳膊,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温声道:“姐姐,此时不若就算了吧!穆二公子是在与你开玩笑呢!这么多人瞧着呢!” 得罪了静侯府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小贱人不要命了不成? 可温九蕴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她扫了穆玉规一眼,那眼神十分的瞧不起他,带着一股子的恶劣感,说出来的话又非常的善解人意,“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让二公子跪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穆玉规心中冷笑,他可不觉得这女人会这么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下一刻温九蕴的话再一次将他推上了舆论的巅峰。 “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啊!”少女的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嘀咕。 可偏偏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看够了热闹的殷文轩及时地道:“穆二公子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吧?” “太子殿下,小女不过也是一时兴起开的玩笑罢了,当不得真的。”温九蕴眨了眨眼摆了摆手,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在男人的眼中就变了味道,英雄救美本就是男人的本性,那股保护欲立马就被激起来了。 殷文轩寸步不让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穆二公子不若履行承诺吧?” “本王也觉得。”殷君言也跟着附和。 一时间穆玉规有些骑虎难下,旁边的穆华容则是纠结地抿了抿嘴角。 “这二公子不会真要跪吧?” “我觉得不能够,二公子是谁啊!敢让静侯的人下跪,除非活腻歪了。” 四周的声音络绎不绝,穆玉规勾了勾嘴角,片刻之后他大大方方的撩起衣摆,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 这个动作一处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温九蕴则是满脸的笑意,眼底的嘲讽对上他杀人的眼神挑衅味十足。 “本公子愿赌服输。”穆玉规起身拍了拍衣摆,丝毫没觉得难看。 能屈能伸,倒是个人物。 温九蕴心中不由得评价了几句,这静侯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兄长稳重,风度翩,学富五车,温文儒雅。 弟弟却是个心思深沉的,看着玩世不恭,可这能屈能伸的姿态就足够秒杀很多人了,这是个狠角色啊! 温琼瑶眼中闪过一丝的不悦,该死的小贱人总是出尽风头。 不过这二公子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几乎当初在宫宴上都敢调戏九皇子,又怎会惧怕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女儿呢! 说不定她可以借这个二公子的手,除掉她呢!如此一来就不必等到祖母的寿辰了。 心中诡计暗生,温琼瑶表面却极力地吹捧着温九蕴,“姐姐可真是厉害,我怎都不知道你还会投壶呢?” “在南浔闲得无事的时候学的。”温九蕴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 闹剧过后大家对她却越发的好奇起来了,眼中的目光也变了味道,恨不得好好地去讨教一番。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瞧见这个穆玉规这般的吃瘪呢! 投壶的游戏还在继续,殷君言的玉佩也自然而然地归她所有,少女慢慢的隐匿到了人群后去,拿着这枚玉佩上下打量,却并不稀奇。 “兄长喜欢的女子,果然是让人刮目相看呢!”而这边的穆玉规走到兄长身边之后,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穆华容轻咳了一声,呵斥道:“玉规,休要胡说八道,那日本就是你的错,你该给她赔礼道歉才是,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兄长,谁家弱女子能三番两次的把你从杀手的手里面救下来呢?”穆玉规笑得意味深长,声音在一片喧嚣声中被压得很低。 穆华容:“……” 而尹白雪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她眉头紧锁的看向人群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温九蕴,不知为何总觉得所有的世家女当中,她才是最让人头疼的那个。 大放光彩过后连太子的目光都给吸引了,尹白雪面色复杂。 没能成为太子妃父亲就很震怒了,她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重新坐上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才行。 投壶过后,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众人簇拥着今日的主人公走向宴会。 温九蕴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却被殷文轩给缠上了,他笑得温文儒雅,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含情脉脉,“温小姐今日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太子殿下过奖了。”温九蕴皮笑肉不笑地颔首,不着痕迹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而殷文轩却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依旧道:“本宫听闻温将军叫你阿蕴,这倒是个好名字,不若本宫便叫你阿蕴妹妹吧!” 温九蕴:“……”有被恶心到。 一鸣:“……”真恶心,想打死。 “臣女只怕是承受不起。”她含蓄的婉拒。 奈何对方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反而没皮没脸的继续自言自语。 温九蕴听得眉头紧锁,直到回到宴席这才和对方分道扬镳。 “你和穆二公子有仇?”旁边的吴嘉敏压低声音道。 温九蕴很是坦然的嗯了一声,“有!” 吴嘉敏一窒,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坦荡的就承认了。 很快众人开始轮番给尹白雪送礼,个个送的都是奇珍异宝,而且价值不菲。 轮到温九蕴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她的身上,她优雅的擦了擦手,从容不迫的抬起头来,“今日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厚重的贺礼,方才赢了七殿下的玉佩,不若就借花献佛吧!” “哈哈哈!”殷君言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温小姐方才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让七殿下见笑了。”温九蕴施施然的起身朝着对方歉意的欠了欠身子。 殷君言倒是个好说话的,很是豪爽的大手一挥,“本王的玉佩能经二位绝世佳人的手,那也是它的福气了。” 温琼瑶咬了咬牙,怒得将自己面前的一块红烧肉戳了一个洞。 尹白雪则是大大方方的莞尔一笑,“温妹妹哪里的话,你能来已然是给了我面子,我怎会见笑呢!” 一来一往的就化解了没带礼物的尴尬,吴嘉敏不由得给她竖起大拇指,难怪刚刚才的投壶这么出风头的事情,她这样低调的性子居然也会前去,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整个宴会载歌载舞不断,推杯换盏间都是欢声笑语,和一些世家子弟的言辞。 而穆华容的目光则是一直落在温九蕴的身上,有些复杂,又欲说还休的样子,看得穆玉规忍俊不禁。 这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可惜了这么一位有趣的佳人啊!居然会看上李抒那样的浪荡子弟,当真是暴遣天物了,五哥你说是吧?”殷君言目光带着几分贪婪的看着那美人,惋惜的看向旁边的殷长夙。 第98章 来下聘和我定亲 殷长夙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无多大兴趣,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你又看上了?” “臣弟倒是想啊!可惜了这美人已经名花有主了。”殷君言满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五哥和五嫂琴瑟和鸣,自然不懂弟弟我的心思了。”末了还一脸羡慕地补了一句。 他们众多兄弟中,成亲了的也就五哥和五嫂的感情最为深厚了,二人如胶似漆的,羡慕了不知多少人。 殷长夙斜扫了他一眼,委婉地提醒道:“她是李抒的人,玩归玩,小七,有些人不要染指。” 李抒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就连父皇恐怕也不敢这么做。 而最可怕的就是他身后的金陵李家了,可谓是抓住了整个西陵的命脉。 殷君言不悦地撇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说什么。 殷长夙是第一个离席的,把礼物都给送完之后便走了。 有了人带头,温九蕴也跟着随意的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而她脚步刚刚走到房门口就被人给叫住了。 叫她的乃是方才外头撞上的柳翩翩,女子一脸的高傲,气势咄咄逼人,“温小姐既然要走,不若做首诗再走也不迟啊!来都来了,难不成一些祝福的话也不肯留下么?” 在场的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她,而女子则是面不改色,十分镇定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色认真,“不会。” 这两个字说得理直气壮的,丝毫没有觉得羞愧,反倒是让柳翩翩语塞了,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而温九蕴只是歉意地朝着尹白雪颔首,“尹小姐告辞。” “温妹妹慢走。”尹白雪微微一笑。 “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告辞了。”殷文轩紧跟其后。 如今他的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下了,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人身上,速度极快的就消失不见了。 重要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其他人也不好多久留。 “阿蕴妹妹!” 她才走到府地门口就被人给追上了,殷文轩一脸温和的笑意,急急忙忙的将人给叫住,“天色已晚,不若本宫送你回去吧!” “这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他话音刚落,台阶下就出现了一个身影,李抒一袭骚气十足的红衣,活像是要去拜堂成亲一般,负手而立,眉眼含笑,于灯火下着实招摇,他言笑晏晏的道:“本公子在此处等待阿蕴妹妹许久了,还是由本公子送她回去吧!” “李抒!”殷文轩脸色一沉。 李抒淡定的拱手,“太子殿下,这阿蕴妹妹可是在下的心上人,在下已经在温将军的面前保证过,会照顾好阿蕴妹妹的,等温老夫人的寿辰一过,在下便去下聘礼了,待到大婚之日太子殿下可要来喝几杯啊!” 他这一番话直接把太子的小心思给堵住了,殷文轩脸色难看得紧,打着幌子道:“李公子误会了,本宫也不过是想着顺路罢了。” “多谢太子殿下。”温九蕴压下嘴角的笑意,对着对方福了福身子,朝着李抒走去。 这家伙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居然能在关键时刻找来,也省得她和这个太子纠缠了。 “这李公子还真是为了温小姐各改邪归正了不成?”旁边路过的几个世家公子忍不住的絮絮叨叨起来。 另外一人不以为然,“要我看啊,估计有些悬,这李公子可是打小就风流倜傥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改邪归正呢!说不定啊是装给无知少女看的呢!” 二人的对话被穆华容给听了去,他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今日好不容易能见到她了,却一句话都没说上,此番心中有些忧心忡忡。 旁边的穆玉规将车帘子放下,在旁边说着风凉话,“眼红了?” “玉规,你为何……”穆华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穆玉规冷笑一声,火上浇油,“若是眼红就去抢,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别人的怀里面。” “兄长不试试怎么知晓不行呢?” 穆华容捏了捏眉心,被弟弟这个荒谬的言论给震惊到了,他别扭的移开目光,压下心底的异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二人既然已经……” “这还未定亲呢!”穆玉规丝毫不在意这些规矩,继续怂恿他这个迂腐的兄长。 穆华容越发的无言以对,扯了扯嘴角,挫败似的闷声开口,“此事无需再提。” 穆玉规翻了个白眼,轻蔑的切了一声,“废物。” 夜色中,李抒这奢华的马车着实显眼,在热闹喧嚣的街上很难不引起旁人的目光,可他这个人高调惯了,自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真不知道你拿这些名单有何用处,翼王不都除掉一些人了么?”李抒合上扇子慢悠悠的开口。 他今夜入宫去了,也不知道皇帝老二又搞什么鬼,这才拜托自己将这个名单送来了,左右也是无事,便去了尹白雪的府邸外候着了,倒是没想到还撞见太子对她纠缠。 温九蕴将名单卷好塞入怀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拿来珍藏不行么?” “行,怎会不行,”李抒没好气的啧了一声,“我说毒美人,你这又要作什么妖呢?今日尹白雪的生辰你没生事吧?”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和穆二公子比赛投壶他输了,让他给我跪下磕了三个头罢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语气很是随意,却着实吓得李抒差点没坐稳摔在马车内。 男人眨了眨眼,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良久之后这才不确定的问了一次,“你让穆玉规给你磕头了?” “是啊!怎么了么?”温九蕴脸色认真的反问,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抒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难看,呵呵! 这下完了。 穆玉规可是虞楮的人啊!完了完了,以后可得尽量不让他们二人见面才是。 “你和他有仇?”李抒不解的问。 温九蕴不耐烦的蹙眉,“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多八卦?” 就不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么? “什么……什么?”李抒没大明白八卦是什么意思,拧着眉追问。 温九蕴没回答他的问题,忽然脸色认真的看向他,“李抒,帮我一个忙。” 李抒正襟危坐,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你找我帮忙?温小姐你我似乎还没熟络到如此地步。” “你是生意人,我喜欢和你做生意,”温九蕴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此事百利而无一害,李公子为何不听听呢?” “说。”李抒来了兴趣。 温九蕴一本正经的道:“李公子回去之后挑个良辰吉日前来下聘吧!” 啥玩意? 赶马车的南竹吓得缰绳差点甩出去,人都傻了。 李抒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不是…… 说好的做戏的,怎么还下聘了呢? 李抒浑身写满了抗拒,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此事不可!” 他可不想娶一个毒美人回去。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今日太子你也看见了,我厌恶他,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必须这么做。”皇帝如今不停的打她的主意,若是不先下手为强的话,到时候只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温九蕴说话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在李抒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南浔有一处矿产,早些年被我母亲给买下了,我可以给你。” 矿产那可是好东西。 李抒眼前一亮,“本公子三日后就去下聘。” 南竹:“……” 一鸣:“……” 完了。 第99章 王爷对她感兴趣? 虞楮今天晚上之所以进宫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母妃。 安泰和云梭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己家殿下的身后,表情有些愤愤不平。 荣贵人本身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尤其是在太子的生辰上面,听到太子已经定下了太子妃之后,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在她的想法当中,太子一旦娶了太子妃,那么地位可就真的是稳固下来了。 所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闹到了陛下的面前去,原本陛下早就已经把殿下这个人给忘了,然而经过荣贵人这么一闹之后,一下子就把殿下给想起来了,所以立刻就让殿下连夜入宫,表面上是要给殿下选妃。 可实际上转头又丢给了殿下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 尹丞相家的侄子,长期以来可没少做出贪污的事件来,仗着自己的舅舅乃是丞相所以一直以来,行为处事都是比较的目中无人,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却也因此接二连三的被朝堂上一些针对尹丞相的人弹劾,但是不少弹劾的奏本都被丞相给拦下来了。 直到这件事情被大理寺少卿崔少邕知道之后就发生了转折点,陛下十分的愤怒,可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前去得罪丞相。 陛下又舍不得让他那么多的儿子去受这个委屈,恰好这个时候荣贵人又非嚷嚷着要给殿下选妃,陛下就想起了自己这个许久未曾出现的儿子,自然而然的就把目标放在了殿下的身上。 “殿下……您不该答应陛下这件事情的。若是得罪了丞相,恐怕……”几人踩着月色回府,他们两个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己家殿下的身后,表情欲说还休。 虞楮本人却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罢了。 得罪尹家的确对他无益,可他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就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 “此事本王自有打算。”他淡淡道。 只是也不知道李抒究竟有没有把那份名单交给那个野狐狸,今日不管是太子也好,还是其他几位皇子,都已经去了尹家参加尹白雪的生辰去了。 按照小狐狸的性子肯定会惹出许多事端来的。 “是!”安泰虽然心中愤愤不平,可是听到殿下这么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什么了,随后又补充道:“殿下今夜不去见温小姐了?” 虞楮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的侧身回眸瞪了他一眼,“你何时变得如此聒噪?” “可是殿下您不是已经答应了温小姐吗?”安泰讪讪道:“而且听闻今日尹小姐的生辰,除了一些世家子弟,就连穆世子殿下也去了。” “可不是么,不,今天我兄长去了,就连我也去了,这一去可是没少讨论一些好处啊!这温将军的女儿果然让人刮目相看,这般的胆量,着实让人惊叹。”就在安泰话音刚落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棵巨大的槐树下面就立了一个人,穆玉规环抱着双臂,懒洋洋的开口。 这大晚上的,也不枉费他在此等待了这么久。 “你怎么来了?”虞楮侧目而视,语气波澜不惊。 心里面却有些好奇,这个人不是一向最是看不惯那些世家子弟的吗?怎的今日居然还会去? 他摆了摆手,让身后的安泰和云梭退下,二人立刻走进了书房内去。 穆玉规一直以来,在他的面前出现都是戴着面具的形象,二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走到屋内之后,他独自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的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二人坐在窗边的蒲团上,他眼底都是冷意,笑得阴森森的,“殿下恐怕还不知道今日这位温小姐做了什么举动。” “你惹她了?”虞楮一开口便是如此。 穆玉规挑了挑眉头,似乎没大明白这番话什么意思,“殿下何出此言?” “她这个人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你若是不得罪的话,也不可能招惹是非。”虞楮轻飘飘的道。 穆玉规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着他的目光都变了,沉默了许久,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殿下似乎也认识这位温小姐?听这语气,你们二人的关系还不浅。” 没有人知道,虞楮的情报网基本上就是穆玉规在维持着的,谁也想不到,静侯府的二公子表面看着不务正业,放荡不羁,然而私底下早就已经与他同流合污。 静侯府从来不参与任何的党派之争,尤其是作为二公子的行为作风,也实在是让人想象不到他怎么可能去做这些事情? 可偏偏二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虞楮抬眸云淡风轻的表示,“就算是认识又能如何?” “那还真是稀奇了!”穆玉规笑意不明,手指摩挲着自己面前的这个茶杯,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前些日子在下派人刺杀这位温小姐了,可谁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的厉害,武功这般的高。” 刺杀? 虞楮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他时带了寒气,“你派人刺杀她?” “有何不可?本公子只是好奇,一个能够三番两次将我兄长从杀手的手上救下来的女子,究竟是何方人物?”穆玉规说的理直气壮,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更何况,今日那个女人居然让自己当众给她下跪,他们之间也算是两清了。 虞楮眯了眯眼,眼神当中有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穆玉规,别动她!” “怎么?莫不是殿下也对这个女子感兴趣?”穆玉规眼神十分的细腻,不肯放过他眼神里面的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气氛瞬间就变得僵硬了下来。两个男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神当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虞楮面色冷漠,勾了勾嘴角,在他的目光当中直言不讳,“是又如何?” 穆玉规:“……” 那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呵!”有意思,这女人还真是有些能耐,不仅仅让这么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感兴趣,连他那个兄长也对她心生爱慕。 第100章 疑是故人来 穆玉规愣了一会儿,随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轻笑一声,眼神耐人寻味,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意思。 “她可是温家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开口提醒了一句。 虞楮想要登上太子之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仅仅要提防太子对付皇后,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姓温的。 温良冀从来就不是一个很称职的臣子,他手握大军,偏偏心思很是不老实的,这样的人就是一只猛虎,从来不会心甘情愿地居人篱下,看着温顺,实际上就是一个随时随地都会反咬你一口的。 虞楮总不能和温家联姻吧? 他思绪瞬间就变得复杂了起来,陛下一直以来都是最忌讳太子妃的人选落在温家和丞相家的女儿身上,如今这两家的希望都落空了,陛下自然而然地松了一口气。 虞楮一直以来都不受待见,也不受宠,若是他朝陛下提出联姻的这个想法,陛下未必不会答应。 “既然殿下对此女感兴趣的话,为何不……”穆玉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对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轻飘飘的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并不可行,父皇并不会答应本王娶她。” “她是苏白英的女儿!” 最后的一句话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穆玉规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没握紧,就直接掉在了桌子上,溅起的水花也落了不少在他的衣衫上,他有些目瞪口呆,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狠狠地将自己杯子里面的茶水喝醉之后这才咽了咽口水道:“苍溪山的人不是都死光了吗?她女儿怎么还活着?既然她是苏白英的女儿为何会出现在温家?”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一连串的疑问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懵。 虞楮则是面色平静,眼里头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徐徐道来:“苏白英是温良冀的发妻,这件事情本王一开始也不知道。” “那她知道苍溪山的事情吗?”穆玉规从一开始的厌恶逐渐的变得感兴趣起来,当然不是对这个人感兴趣,而是对她这个人的身世以及经历感兴趣。 倘若知道的话,为何还待在杀母仇人的身边。 “知道!”虞楮镇定地道。 穆玉规:“……” 窗外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着实让他清醒了不少。 虞楮似乎并没打算隐瞒他,毕竟若是继续隐瞒下去的话,依照这个人的性质,指不定会和温九蕴起什么冲突,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出现,倒不如直接一次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说清楚,如此一来,也能消除一些隐患。 半个时辰之后穆玉规的表情顿时变得五彩斑斓起来,他突然拍了拍手,“果真是精彩绝伦啊!难怪能够让我兄长这样的人都动了心。” “那你该让你兄长收心!”虞楮语气凛冽地提醒。 “啧!殿下的这一番话,着实有些难为人了,这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就算在下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阻碍他们,万一哪天这温小姐当真看上了我兄长,那也不是在下能够阻碍的呀,”穆玉规笑得不怀好意,他突然越发感兴趣这接下来的事情了,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毫无歉意的道:“既然殿下和我兄长都一块儿看上了同一个女子,那么在下也不好妨碍你们二人,如此看来,这温小姐的确有些本事。” “既然如此,你们就各凭本事吧。” 穆玉规对于男欢女爱并不感兴趣,不过他手底下的能人可不少,这其中当然也不缺乏女子,所以自然而然的,并不觉得女子已被两个男人喜欢有何稀罕的地方。 虞楮冷着一张脸,心情很是不悦。 温府这边,温琼瑶回到府邸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将今日宴会上所发生的一切告知给父亲,还不忘添油加醋一番。 书房内,温良冀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这些天大理寺的事情就足够让他烦心的了,那地窖里面的东西直到现在他都还未曾运出去,若是被大理寺的那个崔少邕你发现的话,对自己并无好处,就算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也未必会坐以待毙。 现在还不是他可以直接奋起与皇上对抗的时候,陛下手中还有着其他的兵权,更何况还有着皇后的娘家支撑,若是没有三十六路土匪的话,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忧愁的原音。 听到了自己这个二女儿的话之后,黑着脸道:“当真?” “这是自然的!”温琼瑶娇滴滴的道:“爹爹,姐姐这么做,未免有些太过于目中无人了,那静侯府好歹也是名门世家!” 温良冀沉着脸,若非是因为自己这个女儿尚且有些用处的话,他也不至于这般的纵容。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立刻让管家把人叫到书房来。 温琼瑶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结果接下来父亲的话直接让她整个人都跌入到了冰窖里面去。 “瑶儿,太子妃的位置,无论如何为父都会让你坐上去的,所以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温良冀眼神严厉的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培养长大的女儿。 这一次的太子妃顺位实在是意外,万万没想到,竟没有落在丞相的女儿身上,也没有落在自己女儿身上,而是落在了御史中丞的女儿身上,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女儿知道!”温琼瑶虽然有些害怕父亲的眼神,但一想到父亲心中还是在意自己,并没有把自己抛弃之后,立刻就燃起了希望。 “退下吧!”温良冀摆了摆手。 温琼瑶乖巧温顺的就离开了。 她刚刚离开没多久,书房外就走进来了一个人。 女子一身薄薄的月白色轻纱,里头穿着一件襦裙,婷婷袅袅的踩着月色而来,结果一出现的时候,直接温良冀坐不住了。 他一抬眼就仿佛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苏白英,恍惚了一瞬,猛的起身,脱口而出,“白英!” 第101章 好,本王给你写聘书 他的这一声白英让二人都愣住了,温九蕴脚步一顿,橘黄的烛火落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道暖光,嘴角的笑意变得嘲讽起来。 压下眼中的杀气,她婷婷袅袅的走了进去,脸上笑意不减,故作没听清的样子,“爹爹您方才是叫谁呢?” 温良冀这才反应过来,他捏了捏眉心,稳住了心神之后面不改色的坐下,云淡风轻的开口,“你和你娘亲年轻的时候十分相似,方才我还以为看见你娘了。” 温九蕴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面上却是一副温婉的样子,走到书桌前低眉垂眼,“爹爹莫要太过于伤怀了,娘亲已经不在了。” “是啊!”温良冀忽然感慨起来,“你娘是个好女人!可惜了……” 可惜就是不能好好的听他的话,若是愿意心甘情愿地做个妾侍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他日自己宏图霸业之后,她不也能跟着荣华富贵么? 苏白英就是太倔了。 温九蕴笑而不语,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不知爹爹深夜唤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你可是为难穆家二公子了?”他盯着面前的女儿眼神肃穆,像是要将她给看穿一样。 温九蕴早就料到了是因为此事,抬眸认真地道:“爹爹,女儿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七殿下面上过于难看。” 温良冀神色微动,倒是有些意外自己这女儿能想到这一层,他摸了摸胡须,面色变得越发的深不可测,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个女儿,片刻之后沉声道:“那你为何要让他给你跪下?” “女儿平日的时候时常和祖母一块聊天,无意间听祖母提起过爹爹年轻的时候,被这静候刁难过,女儿心中愤慨。”少女一脸的气愤,颇有他年轻时的姿态。 温良冀被取悦到,哈哈大笑,拍了拍桌子,“不愧是我温良冀的女儿,做得好。” 屋外的管家皱了皱眉头,这府中的公子小姐不少,也确实只有这位大小姐和将军极为相似了。 也难怪能够让大将军这般的偏袒了。 原本好好的审问变成了父女之间的谈话,温良冀也站起身来很是受用地走向她,温九蕴借坡下驴的挽住他的手臂,一脸的娇羞,“爹爹,今夜是李公子送女儿前来的,他和女儿说,三日之后便来下聘,爹爹可不许刁难他。” “你这丫头,先前不还说要陪你祖母几年么?怎么如今又迫不及待地要嫁人了?”温良冀阴阳怪气地笑着摸了摸胡须。 “哎哟爹爹!”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爹爹自有打算……”温良冀沉吟片刻,这才试探性地道:“阿蕴啊!你罗叔叔那边……” “爹爹你放心,我不日就给罗叔叔传信,会将此事告知给罗叔叔的。”温九蕴笑着附和他。 温良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和她叮嘱了几句这才让人离开。 离开书房的时候温九蕴的脸色就变了,朦朦胧胧的月色钻入了云层中,少女脸色晦暗不明。 “将军!”管家走进去恭恭敬敬地道。 温良冀道:“去让人好好的准备,此番一定要将他们全都绞杀了。” 只有他们都死了,自己才能高枕无忧,要不然的话终日就像是阴沟里面的老鼠一样惹人生厌。 管家拱手,“老奴这就去办!” “将军此次要带上多少人马?”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先带三千兵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老巢究竟在何处。”温良冀还算是谨慎。 管家应声退下。 而这边的温九蕴大步流星地回到了明月阁,于窗前研磨落笔,表情肃穆吓得一点都不敢上前。 直到少女写完一封书信递给他,“一鸣,带着这封信去找咱们的兄弟,快马加鞭地送去给罗叔,要快。” 这一次她要温良冀的试试被人算计的滋味,这才刚刚开始呢! 一鸣急急忙忙的接了过去,一溜烟就从明月阁飞身离开了。 窗外的无尽夏开得正是时候,风一过落下不少的花瓣,她慢悠悠地起身眸中波澜不惊地看着天上明月。 这场以温府为开始的棋局才一点一点的展开,接下来会有更多更多的死人,更多更多的人为之付出牺牲。 朝堂上的,阴暗里的,皇位上的,她都不会放过。 长夜漫漫,晚风吹不散暗潮涌动。 次日一大早的,穆玉规给温九蕴下跪的事情就闹得人尽皆知了,有人当成笑话一笑而过,也有的嘲笑说这位二公子注定是个废物了。 当然了更多的则是围绕着温九蕴展开的,大家对此女也越发的好奇起来了。 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该死的小贱人!”温琼瑶计划落空火冒三丈的将梳妆台上的东西都给扔了一地。 春兰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小姐息怒。” “你让我如何息怒?”温琼瑶面目狰狞,“父亲对这个小贱人如此的偏袒,这府邸哪里还有我的地位?” 口口声声说会让自己成为太子妃的,可是最后呢! 一个从南浔小地方回来的野丫头骑在了她的头上,而她却不得不故作大方的样子。 眼瞅着她就要嫁入李家了,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不杀了此人,她绝不罢休! “既然父亲如此的看重她,那我就彻底地毁掉她!”温琼瑶咬了咬牙,手中握着的簪子狠狠地插进了手掌心,鲜血瞬间从掌心流了出来,春兰吓得不知所措。 翼王府这边,李抒找上门来,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他要去温家下聘礼,然而话音刚落人就一掌击倒在了地上。 他捂着胸口,吃痛地扯了扯嘴角,“虞倾书你疯了?” “李抒,本王警告过你的。”虞楮面色阴沉,将身上的披风甩给了安泰,朝着他一步步的走过去。 “殿下!”安泰情急之下上前拦住他,“殿下息怒。” 这殿下就这般的容不得温小姐的身边有其他男子么? 他眼神阴骘,分明起了杀心。 李抒却全然不当一回事,他干脆就直接躺在地板上,无奈地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都是她出的主意,太子已经注意到她了,为了夜长梦多,她才出此下策的,更何况她用矿产来贿赂我,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想答应啊!” 不过倒是有些意外,这家伙居然如此的看重这个毒美人。 还真是叫人惊悚。 虞楮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她还真是说到做到。” 一开始试图让自己娶了尹白雪,转过身就牺牲她的婚事了。 婚姻大事在她眼中也无非就是算计阴谋罢了。 云梭将人搀扶着起身,李抒揉了揉胸口,“你下手还挺重。” 早知道就不给这家伙找大夫了,让他死了算了。 重色轻友的玩意。 虞楮斜睨了他一眼,“你若下聘,牵扯到的可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了,李家会答应?” “我才是李家的家主,”李抒轻笑一声,语气很是随意,“容不得他们不答应。” “好,那本王给你写聘书。” 就在他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的时候,虞楮居然开口答应了。 李抒:“???”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说……” “她既然答应了本王不婚不嫁,那本王就信她这一回。”虞楮眼底一片阴霾。 可他也没说不能嫁给他。 既然要下聘,那便以他的名义便是。 “安泰,准备笔墨纸砚。”他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 李抒一脸的懵,“你家殿下这是走火入魔了不成?” 第102章 可以换个姐夫么 李抒压根不知道这个人发的什么疯,疑惑不解地跟了上去。 书房内,阳光落在男人的身上有一种违和的美感,他这人冷冰冰的,实在是没温度得很,偏偏总一副病恹恹的姿态叫人觉得无害。 安泰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研磨,目光时不时的瞥了一眼那婚书,看见后面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傻了。 殿下这是……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虞楮的婚书写完了,李抒迟疑地接了过去,打开一看人都傻了。 不是…… 不带这么玩的。 他被气笑了,“我说翼王殿下,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当不得真,你何苦呢!” 用他李家的钱财,以他翼王的名义。 虞楮抬眼,那漂亮的眸子颜色很深,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潭水深渊,“所下聘的钱财,本王出。” 李抒正色起来了,略带迟疑地看向他,“虞倾书,你认真的?” 且不说温九蕴现在住在温家,他日温九蕴手刃仇人之后,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二人之间也是天壤之别,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安泰和云梭眼瞅着局势不妙,二人默契的退出了书房。 “你说殿下不会胡来吧?”云梭很是担忧。 殿下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劝得了的。 安泰摇了摇头,“难说。” 殿下对温小姐本就与众不同,第一次见面就好心地给了对方一件披风,他怀疑殿下是不是一见钟情了。 屋内,万籁俱寂。 李抒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沉重,来回踱步了许久,“你……” “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你这是……” “你们之间隔着的可是重重山海。” 虞楮神色淡然,慢悠悠地起身,“那便踏平山海便是。” 他想娶她,谁也拦不住。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话,李抒肯定会嘲笑对方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可这话出自虞楮的嘴里面。 他这一路走来披荆斩棘,杀伐果断,从未有过纰漏。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够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和能耐,甚至能和温良冀抗衡,从未仰仗过谁。 李抒抿了抿嘴角,“这婚书你就不怕温良冀看?” 手里面的这个东西变成了烫手山芋,李抒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是一条鱼一样任人宰割。 还要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给豁出去。 造孽啊! “对付温良冀,我相信以你的无赖,应当不难。”虞楮轻笑一声。 李抒:“……”这话听着就不像是好话,他无奈地道:“那毒美人呢?若是她看了又当如何?” “她不会看的,”虞楮很是笃定地道:“你只需告诉她,保护好此婚书,他日能帮得上她。” 李抒扯了扯嘴角,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阴险。 “你倒是还挺了解她的。” 不凑一对出去都祸害别人了。 虞楮笑而不语,垂下眉头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划过。 野狐狸当然不能穷追不舍了,她生活在山野里面,对于逃跑向来都是很熟练的,只能引诱,让她一步步地跳进了你设计好的圈套里面来。 人他娶定了。 李抒拿着婚书离开翼王府邸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步伐如同千斤一般沉重,不敢相信地扭过头看南竹,“南竹,如果是你,你会娶温九蕴那样一个满腹心机的女人么?” 南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打死他也不敢。 上次就被人给揍得不轻,这要是娶回去了,家宅不宁啊! 李抒似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差点忘了,你是被这个女人给揍过的,对她有些阴影,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南竹没好气地道:“公子这件事情您……可以不提的。”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李抒不以为然,今日他倒是心情不错,“这穆玉规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下跪了,你被揍一顿,也不亏,至少她没让你下跪。” 南竹:“……”这一点也不像是什么好话。 婚书写完了,他得尽快的派人通知金陵李家的那群老不死的,就算是唱戏也得把过程走完才行。 太阳当空照,温九蕴正悠闲地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面乘凉,还贴心地做了一些解暑的茶水。 这玩意很是稀奇,老夫人喝了之后连连称赞,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你这丫头倒是古灵精怪的,这东西好喝,祖母喜欢。” “祖母喜欢便是好的,这些都是我在南浔的时候学的。”温九蕴笑着给她喂了一勺自己做的樱桃酥酪。 “大小姐可真是关心老夫人呢!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老夫人。”张嬷嬷在旁边跟着搭腔,眼神里面都是赞许。 府邸的这些个公子小姐虽然对老夫人也尊敬,可是绝对没有大小姐这么的体贴。 老夫人被哄得一直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时候我就觉得她会是个好孩子。” 看着这张脸蛋,她不由得想起从前在乡下,在茅草屋里面白英熟悉的面孔。 这孩子和她娘亲生得很相似,眉眼最像,性子也像,这般的体贴入微。 白英倒是把孩子教得很好的,可惜了……可惜了啊! 她叹了一口气,眼神满是怜惜。 但愿白英不要怪他们才是。 “祖母的寿辰要到了,阿蕴从未给祖母操办过寿辰,不若此次就让阿蕴来吧!阿蕴也想让祖母开开心心的。”温九蕴笑着讨好道。 老夫人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了,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既然都这么说了,祖母哪里还舍得拒绝你啊!不过切记不可铺张浪费才是。” “祖母放心,阿蕴心里有数的。”温九蕴微微一笑道。 既然温琼瑶要在寿辰上对她动手脚,那她为何不下手为强呢? 从老夫人这里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疲倦的伸了伸懒腰。 张嬷嬷在一旁笑呵呵的道:“老夫人果然宠大小姐。” “张嬷嬷,我让你给我买的丫鬟都买回来了么?”温九蕴笑而不答,而是换了个话题。 张嬷嬷哎呀一声,拍了拍脑袋,后知后觉的道:“老奴这记忆,都买回来了,刚刚入府邸还不懂规矩,老奴就让她们先去学规矩了,现在就去给大小姐带来。” 温九蕴点了点头,站在廊檐下耐心的等待着。 一鸣鬼鬼祟祟的溜到她的身边,“阿九姐姐,你该不会是不要我了吧?” “胡说八道!”温九蕴没好气的道。 “阿九姐姐,你真要和那个浪荡子弟订婚啊?”一鸣迟疑的开口,觉得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温九蕴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给你找个姐夫不开心么?” “可以换一个么?”一鸣很是嫌弃的道。 他觉得那个穆世子殿下不错。 第103章 被自己恶心到的李抒 一鸣对穆华容的滤镜实在是太重了,温九蕴懒得和他争辩下去,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声。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张嬷嬷便带着几个长相清秀的小丫头出现在院子里面,模样都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低垂着眉眼很是乖巧。 “小姐,都在这里了,这四个丫头老奴瞧着很是机灵,就给买下来了,小姐若是喜欢的话就都留着,若是有不喜欢的老奴就给带回去。”张嬷嬷笑着介绍。 温九蕴扫了一圈,倒没很快的给个决定,而是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了一鸣,“一鸣,你选一选,喜欢哪一个妹妹,就给你留下来。” 一鸣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 少年扭着一身别扭的粉红色罗裙,走到四个小丫头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圈之后,指着最边上的小姑娘道:“就她吧!” “好那就她吧!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至于其他的三人张嬷嬷你给送回去吧!安排到府邸的其他院子去。”温九蕴笑着道。 张嬷嬷有些惊讶,“小姐就只要这么一个么?” “明月阁的丫鬟也不少了,我就缺个贴心的,这一个够用了。”温九蕴微笑着解释。 闻言张嬷嬷也不再多说些带着另外三个离开了。 她走上前,伸手挑起这小姑娘的下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倒是个小家碧玉的,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欠了欠身子,眼底的胆怯藏都藏不住,却还是壮着胆子的诺诺道:“奴婢没有名字。” 她们这些人都是从小被教导做丫鬟的,以后能卖个好价钱,名字都是由主子给的。 “那你便想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温九蕴笑了笑松开手,“认识字么?” 小姑娘颔首,“奴婢认识一二。” “嗯,那就自己想个好听的名字。”她说罢就要回屋去。 答应给温良冀写的书信还没写呢!这鱼饵放出去了,若是迟迟没有动静的话,岂不是白费苦心。 她的这个举动让小姑娘云里雾里的,不敢相信的道:“奴婢自己取?” “名字是你的,当然是你自己取,想姓什么,叫什么,都由你决定。”温九蕴侧目。 小姑娘呆滞在原地,着实被她的这一番话给吓得不轻。 温九蕴写的书信是在入夜时分才落到温良冀的手上的,管家侯在书桌前汇报道:“大小姐说这上面她写了地址的,将军按照上面的地址寄出去就好。” “她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温良冀神情疲倦,崔少邕最近找他很是频繁,无非还是因为那死了十多个人。 管家摇了摇头,“大小姐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小丫头想来也是翻不了天的。 温良冀点了点头,面色肃穆,“你让人带着这封信送到此处去,一定要活捉这个姓罗的。” 此人在三十六路山匪中起到至关重要的重用,其价值可不比苏白英低。 若是能抓到他的话,肯定能够让三十六路山匪缴械投降的。 管家拱了拱手,“老奴这就去办!” 他一走,温良冀就陷入了沉思当中。 如今太子妃的位置已经定下了,绝无可能更改,所以他得另辟蹊径。 李抒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若是能够和李家联姻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温良冀看着自己书桌上的密函眼神也变得忽暗忽明起来。 三日之后,李抒果然如约前来下聘了,他的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二十几个人挑着担,队伍浩浩荡荡的,惹来了不少的人围观,纷纷数着这些担子有多少。 可万万没想到,二十个人的身后居然还有着一辆马车拉着的七八个大箱子,就连马匹也是上好的汗血宝马,带着大红花。 “这李抒莫不是真的洗心革面了?” “我看像啊!据说这位爷认识这个温家小姐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风月场所了呢!” “这温家女可真是好福气啊!” 人群议论纷纷的,满是对这个温家女的好奇。 谁能想到一个从南浔回来的小丫头,居然会惹得这李家的家住这般青睐,为了她居然抛弃弱水三千了。 众人越说越夸张,就连李抒本人听了都扯了扯嘴角。 这话太夸张了。 要不是被算计,又被迫无奈,他才不愿意来呢! 男人骑在骏马上,一身朱砂红的交领窄袖衣衫,衣袂飘飘,意气风发,墨发半挽,剑眉星目,一副好皮相,眉眼间带着几分的不羁。 下人瞧见动静就立马激动的通知了温良冀,此番他已经带着一家老小前来等候了,看着这一堆的聘礼有些恍惚,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本还瞅着如何将二人的婚事提上日程,没想到李抒的动作如此之快。 “李公子!”温良冀朝着他拱了拱手明知故问道:“您这是……” “温将军,温夫人,温老夫人!”李抒从骏马上跳下来,大步流星的走到台阶上去,朝着三人一一问好,脸色认真,“在下此番前来是为求娶温大小姐的。” “求娶?”老夫人楞了一下,有些迷茫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怎地如此之快! 温良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脸的谄媚,“李公子里面请。” 李抒也不客气的就跟着走了就去。 周氏的脸因为嫉妒而扭曲,她看着陆陆续续抬入温家的这些聘礼有些红眼。 这小贱人的命可真好,李家不愧是金陵的首富,出手就是大方啊! 她咬了咬牙跟了进去。 而作为待字闺中的温九蕴和温琼瑶自然是回避起来的,温琼瑶就站在正厅的屏风后偷听。 作为这场婚事的主人公,温九蕴却悠闲自得的在明月阁内和温允下棋。 温允憋不住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一点也不着急的么?” “着急有什么用?”温九蕴反问,注意力都在棋局上了,她手执着黑棋落下,不以为然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有何可着急的。” 温允大怒,“那李抒能是什么好人么?他一直以来都在风月场所,如今摆明了就是看你貌美,想要把你娶回去,当个花瓶!” 少年也不知道从那学来的这些词汇,温九蕴平静的抬眸睨他,“你怎知我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少年差点被气哭了,“你怎么会瞧上他?” “李公子生得俊俏,又家世不俗,我为何瞧不上?”她语气波澜不惊的,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一样,活脱脱一个局外人。 温允不满的嘀咕,“既然你喜欢那你就嫁过去吧!大不了我好好努力习武,等来日我成为了大将军,他若是欺负了你,我就带军剿灭了他李家。”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温九蕴执棋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她眼神波动,复杂的看向温允。 啧! 这话在温家的人身上听到实在是太稀奇了。 不过好听的话总是带毒的,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拔剑相向了。 前院这边,李抒说得很真诚,一副非她不娶的样子,肉麻得他自己都恶心了。 南竹全程都是脸扭曲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李公子当真要娶阿蕴?”老夫人则是一脸的犹豫。 她也知道儿子心里面的想法,阿蕴若是嫁到李家去,对他们温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他们毕竟亏欠了这孩子这么多的,总不能让她跳入火坑里面去。 李抒跪在地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李抒以李家的声誉起誓,绝不会辜负温小姐的。” 第104章 或者聘礼分你一半 如此的情真意切,老夫人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承认了婚事。 李抒见缝插针地从南竹的手中拿过婚书,“此婚书乃是亲手所写的,想要给温小姐。” 温良冀看着这婚书正要开口让人去叫温九蕴的时候,少女已经从外头婷婷袅袅而来了。 她身影婀娜多姿,行走间腰间的禁步轻轻的晃动着,那绛紫色的衣裙端庄大方,笑容明媚地走了上来,“爹爹,母亲,祖母!” 少女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抒。 李抒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样子看得他瘆得慌。 这个美人演技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这般的矫揉造作,她难道不觉得恶心么? 鸡皮疙瘩竖起来的同时,还保持着虚伪的笑容,配合的道:“温小姐!” “阿蕴啊!你来得更好,你告诉祖母,你可愿意嫁给李公子?”老夫人激动地朝着自己的孙女招了招手。 温九蕴走了过去,眉眼低垂,娇羞地点了点头,“嗯!” “哈哈哈哈!”温良冀笑得合不拢嘴,“母亲,你也看到了,他们二人可是两情相悦的,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好棒打鸳鸯不是?” 老夫人也满意地笑着抚摸着孙女的手,心里面的一桩大事总算是落下去了。 不管是有所目的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至少阿蕴能够下半辈子无忧无虑了。 李抒将婚书双手捧着给温九蕴,“这是婚书,温小姐。” 温九蕴慢慢地走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接了过去,李抒压低声音动了动嘴唇,“好好收藏,他日能给你带来好处。” 温九蕴凝眉,下意识地往其他地方去想了。 皇室一直都是比较忌惮李家的,如今李抒给自己下聘,若是有一天温家满门抄斩,那么自己也不会受到牵连,他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么? 垂眸看向手中的婚书,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如此的话,的确该好好地收藏起来。 那么多的聘礼,别说是娶一个将军府的女儿了,就算是娶个公主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温琼瑶站在屏风后头嫉妒地发狂,狠狠地咬着牙,嘴唇都快溢出了鲜血来。 周氏的面色也不好,一直都赔笑,可眼底都是恨意。 她的女儿尚且都还没有婚配,这个小贱人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 果然是长的一张狐媚子的脸蛋啊! 李抒下聘这个消息直接让不少人都坐不住了。 东宫收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你说什么?李抒去下聘了?” 他揪着左明的衣襟情绪有些激动。 左明战战兢兢的道:“是啊殿下,这李公子一大早的就去温家下聘了。” 谁知道对方下手这么快。 殷文轩恼羞成怒的一拳砸在了柱子上,“该死的李抒,总是坏本宫的好事。” 温家的势力他要,丞相府的支持他也要。 可是如今两头都落空了。 舅舅是绝对不会让表妹给自己做妾的,温家倒是尚且还有一丝的可能性,而今又被李抒捷足先登了。 那温琼瑶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了……美得千篇一律,他并不喜欢。 “殿下,咱们接下来如何是好?”左明战战兢兢地问道。 殷文轩眼底满是杀机,咬了咬牙,“这还没成婚呢,急什么!” 他有的是办法,他看上的人必然也是要属于他的。 “殿下!”左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拱手提醒道:“属下听闻,再过一个月就是温老夫人的寿辰了,您看……” 寿辰?到时候人满为患,而且人多眼杂的,岂不是很适合他动手。 殷文轩嘴角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意,“还真是天助我也。” …… 李抒事情办妥了之后人也快没了,他走出温家时长叹了一口气,甚至连马都没坐,而是走回去的,他咽了咽口水,像是要去赴死一样。 “南竹!实不相瞒,我觉得你家公子的好日子到头了。” 南竹一想到刚才温九蕴那娇滴滴的样子就头皮发麻,“公子,下次您再来温家,属下能不来么?” “绝无可能,”李抒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友好的道,“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南竹:“……” 李抒的求婚于她而言就是雪中送炭,不仅仅让温良冀对自己越发的满意和松懈,也解决了太子的狼子野心和忌惮。 殷文轩不是个好人,作为太子怎会没有野心呢! 他的太子妃人选定下了,可对方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实力能够支持他,他肯定会打温家的主意,试图让温家女儿去给他做妾室。 李抒今日摆了这么一道,他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憋着。 只是皇帝那里…… 估计他接下来会对付李家,试图让李家真诚地对他心悦诚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自己和李抒的联姻。 “阿九姐姐,这个婚书你不看么?”房间内,一鸣不解地看着她。 阿九姐姐都盯着这个婚书看了好一阵子了,却迟迟没有动作。 温九蕴眉头紧锁,“一个婚书而言没什么好看的。” 重要的是这个婚书带来的利益,她将东西随意地就塞到了床铺底下,只是今夜她得去一趟翼王府才是。 温家沉浸在喜悦当中,温良冀忙着策划南浔的绞杀,自然没有人注意到温九蕴的动向,入夜之后她便悄无声息地独自前往了翼王府。 一道黑色的身影自墙外翻了进来,翼王府的暗卫们一个个都装眼瞎,安泰可是交代过的,这位祖宗想来就来,不必阻拦。 “温小姐!”每次都被安泰撞个正着的温九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没开口呢,对方就非常上道的道:“殿下在书房。” “多谢……”温九蕴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安泰抱着佩剑叹息,“我觉得吧,还是咱们殿下更胜一筹。” 论阴谋诡计,殿下可是个中翘楚啊! 今日由于心情不大好,导致守在门外的云梭也战战兢兢地,深怕自己被牵连。 直到瞧见温九蕴,他仿佛看见救星从天而降,恨不得上前给对方磕一个。 云梭特别好心的就给出了一条道来,恭恭敬敬地给了一个请的姿势。 温九蕴疑惑不解地拧着眉头,这翼王府的人今日怎么都怪怪的。 她犹豫了一会推开房门准备进去的时候,里头一阵暴怒的声音传来,“本王不是说了,不许前来打扰么?” “翼王殿下。”温九蕴一开口男人暴怒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虞楮若无其事的低着头,随手翻开了一本古书籍,抬眸瞥了一眼行至他面前的女子,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温小姐大喜,怎的还有空来本王这里,难道就不怕晦气么?” “我是来给殿下解释的。”温九蕴言语诚恳,态度认真。 虞楮翻书的动作一顿,幽深的眸子中有微光荡漾,他抿了抿嘴角,手在书的边缘也捏紧,语气生硬,“你想说什么?” “下聘一事实属无奈,我是担心太子那里,所以才这么做的,并不会影响我和殿下之间的合作。”温九蕴公事公办,并没有掺杂多余的感情在其中。 她也觉得这件事情是自己违背在先,的确做得不对。 可这话落在虞楮的耳朵里面却变了味道,烛火摇曳着,男人眉眼低垂,瞧不清他的情绪,可那紧绷的下颚,让温九蕴下意识的觉得对方还有些顾忌。 心中斟酌了一会,温九蕴再一次道:“殿下若是不信的话……” “你待如何?”虞楮讥讽地抬起头,眼底都是冷笑。 “我给殿下赔个不是,”温九蕴认真地表示,“或者聘礼分你一半?” 第105章 爱情需要套路 她这话说的一板一眼的,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却反倒是让虞楮愣住了,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半天才觉得荒唐似的笑出来。 “你的聘礼分本王一半?” 简直就是荒谬,他搞不懂温九蕴的脑子里面到底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可看过那聘礼了?”他压抑住内心的火气,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温九蕴摇了摇头,“并未看,不过李公子出手想来也不会吝啬的。” 她暂时也不需要钱财,既然是合作,总不能让李抒竹篮打水一场空。 虞楮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很是难受,他抿了抿嘴角,愠怒道:“温九蕴,既然是给你的聘礼,那你好生收着便是。” “你不要?”温九蕴自认为自己做人一向大方的,做生意也是如此,意外的是虞楮居然这么的清高么? 虞楮有些没忍住的开口,“本王不需要。” “收了别人的聘礼,温小姐还是好好的做好未婚妻的本分才是。” 他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听着像是不开心。 温九蕴心大,也没放在心上,而是背过身去坐在了他的书桌上,手指轻轻的扣着桌面,若有所思的道:“既然殿下不要的话,那我便收下了。” 一个矿产换来了这些聘礼,仔细算算她也不亏本。 虞楮盯着少女的背影,手不受控制的抬起,她的秀发被窗外吹进来的风给吹动,轻轻的从他的指尖扫过,痒痒的,让人心头悸动。 他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觉着这一刹那的光景让人沉迷其中。 男人眼中的闪过一抹狡黠,嘴角挑着一抹邪气十足的笑意,“若是喜欢便收下。” 收了他的东西,自然就是他的人了。 温九蕴侧目回首,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临走的时候又不忘道:“翼王殿下当真不考虑考虑娶尹白雪么?”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啊!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虞楮漫不经心的压下眼底的情绪,轻飘飘的道:“本王从不需要女人来为本王谋取任何的利益。”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自己凭这本事得来的,一步步的握在手中,包括她。 温九蕴觉得遗憾似的摇了摇头,正要拂袖而去时却被他给叫住了,她不解的转过身,男人从书桌前绕过来,那一身朱砂色的广袖衣衫扫过桌角,行走间衣袂飘飘。 “翼王殿下还有事?”温九蕴拧着眉问。 她刚刚才不是已经道过谦了么? 虞楮没说话,手中却突然多出了一支簪子,这簪子做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是一支梅花簪,活灵活现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可偏偏温九蕴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她下意识的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一脸的警惕,“殿下这是何意?” “不过是一支簪子而已,”虞楮垂眸看她,“温小姐送了本王那么多的礼物,本王不过是礼尚往来,有何不可?” 这女人很注重礼尚往来,像是把所有的关系都当成了一桩生意一样。 所以,倘若想要送她什么东西的话,倒不如直接把目的说的明确一点。 温九蕴原本还有些抗拒的,听了这番话之后,像是被说服了一般,见到她开始动摇起来之后,虞楮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继续循循善诱,“这簪子也不贵。” “多谢翼王殿下!”温九蕴一脸真诚的朝着他道了一声谢。 虞楮总算是心满意足了,眼里面的阴郁顿时消失不见,直接把这一支簪子插在了女子的头上。 果然适合她。 温九蕴其实长相是偏向于妖媚的那一方面,可是平日里面的打扮实在是太过于朴素了,像是在刻意的隐藏自己,降低存在感。 这一支簪子,倒一下子把她的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实在是太近了,一抬头就能看清楚面前的这张脸,以及他的一举一动。 温九蕴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慢悠悠的抬起头来,刚好撞进了他的眼睛里面去,莫名其妙的心跳就跟着加快。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皱眉,像是不大明白自己为何每次站在他的面前都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张脸。 难不成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怎么?”虞楮倒是一个十分擅长利用自己优势的人,见到他盯着自己这张脸看,立刻展现出一副很懵懂的模样笑着反问:“本王脸上有东西?” 温九蕴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 不过总觉得若是他作为一个女,恐怕就真的能够红颜祸水了。 “告辞!”她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面的思绪给甩开了,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殿下今日很高兴?”安泰遇见了,这样离开了温九蕴对此,对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结果一走过来就看见了自己家殿下一脸的笑意,随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殿下把簪子送出去了?” “嗯!”虞楮难得的这一次并没有冷眼。 安泰立刻喜出望外的。 他笑了笑转身再一次走进了书房里面,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并没有今日的那般烦躁了。 对待温九蕴既不能表现的太过于强势,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顺着她,她讨厌被别人强势的手段逼迫,当然也不会喜欢一个处处都顺着她的人。 “我一直觉得咱们家殿下不开窍,如今看起来殿下还是挺厉害的。”安泰看着关起来的书房,忍不住的开始评价。 云梭点了点头,“我觉得殿下就是无师自通。” 这手段可不仅仅能够运用到朝堂上,就连对于喜欢的女子也能这般的厉害。 真是让人佩服。 而温九蕴回到温家之后,却做了个梦,她睡眠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浅的,所以基本上很少做梦,大部分的梦境都不是什么好事,可唯独这一次的梦有些破天荒。 她居然梦见虞楮了。 “阿九姐姐,阿九姐姐!”就在她坐在床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一鸣的声音。 第106章 露出马脚 “大理寺来人了,点名要见你!”一鸣跑得有些气喘嘘嘘。 温九蕴所有的困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根本来不及去思考昨天晚上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急急忙忙的就掀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大理寺的人怎么会来找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来的匆匆忙忙的,不过今日那个崔大人是穿着一身便服来的,说是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一问阿九姐姐!”一鸣急急忙忙的将来龙去脉都给交代了清楚。 温九蕴沉默了一会,速度很快的就把衣服给穿上了,她实在是不喜欢和大理寺的人打交道,就像自己前一辈子在现代的时候不喜欢和那些总是审问自己的人打交道一样。 一来是因为说话要做到滴水不漏,二者呢,则是因为他们做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谨慎,且观察力十分的敏锐,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崔少邕作为大理寺少卿,的确非常的合格,不仅仅把事情做得无微不至,而且许多事情他心里面除了有疑虑之外,还派人去仔细的探查过,若不是因为有皇帝在的话,自己迟早都会露出马脚的。 虞楮说过,这个人做事情向来都是比较冷血无情,只在乎真相的。 若非是因为自己算无遗漏的话,恐怕早就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面。 “走吧!”温九蕴匆匆忙忙的洗漱了之后,就急急忙忙的从明月阁离开了。 崔少邕倒是很厉害,知道挑一个很好的时间。 她没惊动其他人,本想着直接跟着人一块离开,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在花园的时候碰见了温琼瑶。 温琼瑶这几天都没怎么露面了,所以相对而言,在此次遇见还觉得有些诧异。 她像是有备而来一样,脸上挂着满是胜利的笑容,“姐姐还真是的,果然总是喜欢招惹一些大人物,这不大理寺的崔大人又来找姐姐了。” “不过这也难怪,姐姐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也不过是向崔大人说了一些细枝末节罢了,没想到真被崔大人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少女的表情一脸无辜,仿佛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任何不妥之处。 温九蕴瞬间就明白了是她在搞鬼,不过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这些拙劣的手段也不过只适合在后宅里面争一争罢了,她还不屑于与这样的人去争斗些什么? 清晨的阳光算不上炙热,落在了女子的身上却格外的和谐,温九蕴慢悠悠的走到了她的面前,身高已经比对方高出了不少,嘴角挂着十分轻松的笑意。 “我还以为崔大人找我有什么急事呢,原来是妹妹搞的鬼啊。”她伸手动作十分温柔的摸了摸少女的脸。 温琼瑶却没来由的觉得心里面顺得慌,默默地拉开了距离,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听不懂姐姐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是姐姐心里头没鬼的话,为何要惧怕呢?” “那妹妹肯定错了,我有什么可害怕的?”温九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得提醒一下妹妹,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若是做的不好了,到时候牵连的可是自己。”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与人树敌。” 不过可惜了,和温家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仇人。 作为女子,在这个时代本身就不容易了,她本来也没想着真的对她下死手。 可这人非要吃饱了撑的没事就往上冲,那么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 温琼瑶却一副一点也不惧怕的模样挺胸抬头,“那姐姐可要早去早回呀。” “一鸣,走!”温九蕴懒得继续再和她废话,甩了甩衣袖,带着身后的一名大步流星的离开。 她一走,温琼瑶立马低头对着自己身后的小丫鬟开始逼问,“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倘若是假的,我也把你给卖了。” “奴婢绝对不敢欺骗小姐,千真万确,这件事情是奴婢亲眼所见。”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若不是因为母亲生病了急需用钱的话,自己也不会铤而走险。 温琼瑶眼里面闪过一抹杀机。 虽然给的消息算不上有多么的有用,但是最起码能够让崔大人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若是吴济怀的死当真和这个小贱人有关系的话,那么按照吴家现在的地位,就算是父亲恐怕也护不了了。 崔少邕坐在马车里面等候多时,看见少女出来之后,这才慢慢的放下了车帘子。 他乃是大理寺的少卿,所以审问任何一个人,都无需在意什么男女有别。 温九蕴钻入马车之后,立刻堆了一脸的笑意,“不知崔大人有何贵干?” “今日本官本不该前来的,听闻温小姐昨日才和李公子定了婚事,本官今日前来,有些扫兴。”崔少邕今日穿的比较低调,一袭月白色的衣衫,看着也没有在大理寺的时候那般的令人生畏,反而多了几分的儒雅气息,风度翩翩的。 他本就出生于名门世家,所以气质方面也从不输任何一个人。 温九蕴笑了笑,“崔大人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走吧!今日本官做东,请温小姐去翠云楼!”崔少邕那双精灵的眸子眯了眯,随后摇开了手中的折扇,吩咐车夫赶路。 温九蕴倒也没有拒绝,很坦然的就跟着对方一块儿去了。 她也很想看看这位大理寺的少卿究竟都查到了些什么,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 一鸣避免担忧,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了看马车。 这翠云楼乃是洛京最为盛名的一家酒楼,不仅仅是美味佳肴,十分的吸引人,最重要的是前往此处的基本上都是达官显贵。 据说李抒当初刚刚来的时候,还试图想要把这个地方给收购了,可最终也没能达成。 “温小姐和李公子那的确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马车颠簸着,崔少邕突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温九蕴微微一笑,“多谢崔大人!” “可就算是李公子,也不能滥杀无辜,温小姐说对么?”男人眼神犀利,像是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第107章 证人,对弈 多年的断案经验让崔少邕对于旁人的微表情观察得很仔细,可他唯独这个女人让他刮目相看。 山崩于前台也能面不改色。 温九蕴轻笑一声,对上他的眼神一点也不胆怯,“这是自然,可这话崔大人应该对李公子说才是,为何要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呢?” “虽说我和李公子已经定了婚约,可这毕竟是李公子的私事,我也不好为崔大人转告。” 崔少邕盯着她的眉眼,一字一句地道:“温小姐倒是个公事公办的性子,这般不护着自己的未婚夫,也不怕别人听了会觉得温小姐和李公子的这个婚约有假?” “男人的名声从来都是自己争取而来的,若是要依靠一个女人的维护来博取好名声的话,那么这个男人未免有些废物!崔大人也不想自己家中的姊妹们嫁给这样的废物吧?”女子三言两语地就将原本还严肃的话题给拐了个弯,导致马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就跟着活跃了起来。 崔少邕嘴角牵了一抹笑意,淡淡的,意味不明。 很快马车就抵达了翠云楼,二人的谈话也就此终止。 温九蕴在一鸣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抬起头看着这酒楼眉头蹙了蹙,这崔少邕确实棘手,难怪让温良冀都这般的头疼,她倒是要看看此人能找出一些什么有用的证据来,证明吴济怀乃是她杀的呢? 至于温琼瑶,回去之后再慢慢算账也不迟。 “这翠云楼有道菜,名唤一行白鹭,很是不错,今日本官请温小姐尝尝。”崔少邕则是若无其事的开口。 温九蕴巧笑倩兮,“如此那就多谢崔大人了。” 崔少邕没说话,小二带着二人上了早就定下的包厢,此处临水而建,又位于水面上,运用了巧妙的手法,使得冬暖夏凉。 包厢静悄悄的,隔绝了外头的噪声,轩窗打开,凉风吹来,倒是让身上的燥热降低了不少。 二人坐在窗边的蒲团上,崔少邕开始给她斟茶,可那张嘴没闲着,像是在和一个许久未见的好友话起了家常一样, “听闻前些日子温小姐去给尹小姐过生辰时,众目睽睽之下让穆二公子给你当众下跪?” 他这话轻飘飘的,不像是在审讯。 可温九蕴如何猜不到他的心思了,她眉眼低垂,语气有些无辜,“不过是个小游戏罢了,难不成崔大人也感兴趣?” 崔少邕当然不可能对一个游戏感兴趣了,不过是想要从此下手罢了。 一开始这个案子,他就一直怀疑这个女人,只是没有十足的证据罢了。 可后来听到了一连串的事情之后,也觉得自己的怀疑越发的正确了。 若是穆玉规当真和这个女人之间有所矛盾的话,对方如此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没有下手杀了吴济怀呢? 温九蕴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外,崔少邕对她的看法也逐渐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自己不是在审问犯人,反而是在和对方对弈的感觉。 她很聪明,每一句话看似都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可实际上又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自己的问题。 他笑了笑,“不过是好奇罢了!温小姐和穆二公子也不知是有何矛盾,居然让人当众下跪,给你赔礼道歉。” “怎么会有矛盾呢?我才来洛京没多久。”温九蕴无辜地道:“不过是当时没有什么好的赌注,随口说的胡话罢了,没成想穆二公子竟然当真了。” 胡话? 崔少邕自然是不信的,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抬起头看向对方。 而翼王府这边,虞楮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安泰气喘吁吁的道:“这案子地下不是已经给结了的吗?崔大人为何还揪着不放?” “更何况,人也不是温小姐所杀的,为何非要一直盯着温小姐呢?” 他实在是搞不懂了。 这个崔大人若是真这么闲的话,倒不如去查一查温老狐狸或者是其他的官员。 “看来是有人向他泄露了什么。”虞楮冷静地分析。 要不然的话,以崔少邕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再重新翻一个案子。 安泰拧眉,“那现在温小姐已经被人带走了,可要派人前去?” “不必!”虞楮沉着脸拒绝了。 崔少邕太过于敏锐了,若是自己派人前去的话,他肯定会猜到自己和温九蕴之间有什么。 “你去通知李抒,这件事情由他出面是最好的。” 安泰恍然大悟,急急忙忙的就要离开,可还没走到门槛处的时候,又被叫住了,“再将这件事情想办法让温良冀知道,最好闹得越大越好。” 要不然的话崔少邕肯定后面还会继续盯着的,只有让他一次性的死了心,温九蕴才有可能真正的安全,被大理寺盯上,可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安泰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虞楮盯着自己窗边的这一盆栀子花,手微微一用力,这盆花立刻就毁了,泥土瞬间就溢出了窗外,花叶碎成了几片。 这个崔少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缠,自己的人和他打交道了这么久,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躲了这么多年,也实在是不容易。 可惜了……再怎么聪明的一个人,也难免会有犯糊涂的时候。 崔家对于他而言,并非一个很好的寄托,甚至还会三番两次地拖他的后腿。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翠云楼这边依旧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场面。 温九蕴倒是一个坐得住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的神态,甚至还依旧保持着沉着冷静的表情回答对方的问题。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和尚跟着进来之后,她握着筷子的手才微微停顿了一下。 “想必温小姐应该认识这个小和尚的吧?”崔少邕含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朝着对方招了招手,让对方走得更近了一些,“听说当时温小姐去寺庙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和尚招待的温小姐,可是,温小姐并未在寺庙呆很久,很快就离开了。” “本官没记错的话,温小姐离开的时间乃是申时!而吴家公子遇害的时间是申时末!从济云寺到驿站刚好所需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如此看来,温小姐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动手。” 他说得一板一眼,滴水不漏,仿佛已经场景再现了。 “温施主!”小和尚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可是对于这貌美如花的女子,记忆却十分的深刻,看到对方之后唯唯诺诺的合手问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找来,只是在对方的审讯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交代了。 温九蕴突然放下了筷子,拍了拍手,眼底都是赞赏的光芒,“崔大人不愧是大理寺少卿,果真是断案如神。” 这话听着是赞赏的话,可总让人觉得有些讽刺。 崔少邕挑眉,意味不明的看向这个女子。 温九蕴慢悠悠的起身,在二人的目光下面,走到小和尚的面前,“崔大人说的没错,我那天的确是这个时辰点离开的,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她转过身来,脸上都是笑意,只是这个笑意有几分挑衅的意思,“就算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案,可是崔大人一无证人,二没有凶器,更不用说,那日我是和吴小姐在一块儿。” “那为何吴小姐不在济云寺?”崔少邕反问。 “因为我和吴小姐是在半路遇见的!”温九蕴面色如常的道。 第108章 背后有高人 “那里的天气很不好,突然就下起了雨,吴小姐被困死了半路的破屋内,而我在那里躲雨的时候,恰好就遇上了,我遇见吴小姐的时候恰好就是申时末,那么敢问崔大人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时间去办这么多的事情呢?”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崔少邕握紧了手里面的酒杯,听到这番话了之后,脸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施然的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耐人寻味,“温小姐果然巧舌如簧,就算你有这么多的证明,可是温小姐如何证明你那天外出不是怀揣着想要对方死了的心思呢?” 温九蕴嗤笑一声,“就算我想要他,那又怎么样?崔大人既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这一切只能证明崔大人是在自我设想罢了。” “没错!” 她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李抒来得很及时,就像是专程卡点一样。 他一身红衣十分的张扬,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眼底还有几分挑衅的意味,还让自己的人将崔少邕的人给扣在了房门口。 他摇着折扇走上前,阴阳怪气地道:“崔大人,这个大理寺少卿还真是当得好生悠闲啊!放着那么多的案子不去查,干嘛非要围着在下的未婚妻呢?” “实不相瞒!”李抒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的纵容,“崔大人啊!不是都告诉你了,在下的这个未婚妻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平日里面能看见一只老鼠都能够跳起来,怎么会做出杀人这样的事情来?” “崔大人若是真还怀疑这个案子的话,不如就认为是在下杀的吧。” 崔少邕对于他的到来,依旧表现的不卑不亢的样子,并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甩了甩衣袖负手而立,“李公子何必动怒本官这一次只不过是有些疑点需要温小姐解答罢了!更何况,这本就是本官的义务之内,李公子这般的着急,反倒是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和温小姐脱不了干系。” 李抒哑然失笑,眼底的嚣张十分过分,他慢悠悠的走上前,挡在了二人的中间,隔绝了他的视线,笑意森冷,“那若是本公子不乐意呢?我李家未来的家主夫人对你大,你是如此百般刁难,你这是在打我李家的脸?” 他说的已经足够明显了。 崔少邕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少卿,不可能不明白这点道理的。 “崔大人也不想因此开罪整个李家吧?” 他最后的一句话,分量实在是太沉重了。 崔少邕眼皮子跳了跳。 可李抒从来就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反而越发的得寸进尺,“崔家担待得起么?” “李抒!”就是说一开始他还能够淡定自若的和对方争辩的话,在听到崔家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忍不住的开始动怒,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般镇定。 温九蕴听到这番话之后,不由得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刮目相看,平日里面瞧着玩世不恭,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嘛,居然直接把整个李家都给开出来了,当真是让人另眼相看。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李抒寸步不让,态度十分的坚决。 崔少邕恶狠狠的咬了咬牙,随后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小和尚对于这些人之间的对话,实在是听不懂,只能满脸的疑惑,随后也跟着他们一块儿离开了。 几人一走,李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颇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走到了窗边,直接拿了一个杯子,狠狠的灌了几口茶水。 “大理寺少卿怕你?”这件事情倒是有几分新鲜啊。 这个崔少邕看着就是一个铁面判官,谁的面子都不给。 居然被李抒三言两语的就给怼的无话可说。 李抒盘腿坐在了蒲团上,脸上的表情十分嚣张,啪的一下摇开了自己手中的折扇,“我说毒美人,你怎么一点也不解风情的,我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救你,你不道一声谢就算了,居然就说这事儿。” “我也很好奇呀,李公子的消息怎的这般灵通。”温九蕴把房门重新给关上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对方的对面,撩起裙摆坐了下去。 李抒笑得意味深长,斜了她一眼,语气暧昧,忍不住的凑近,挤眉弄眼的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毒美人你有没有觉得翼王殿下对你似乎过于关照?” “是虞翼王让你来的?”温九蕴有些诧异,“他为何这么快就知道我来了翠云楼?” “毒美人,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位殿下吗?他能够观察这洛京的一举一动,甚至不用出门乃是因为他有着一条最大的情报网,遍布整个洛京!” 温九蕴挑眉! 她倒是一直都怀疑过虞楮的实力,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的深藏不露,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沉默了片刻,她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须臾才开口,“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作为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能有这般的实力,自己第一反应当然是欣慰了。 李抒楞了一下,“你就这么平淡的反应?” “不然呢?我和殿下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能够实力雄厚,我当然应该感到高兴,难不成我还应该失望?”温九蕴反问。 崔少邕今日能够得到那些蛛丝马迹,就联系到这么多,若是再给他提供一些消息,他肯定会追查道到吴嘉敏的身上去,到时候她好不容易为对方树立起来的一个人设,岂不是就倒塌了? 太子妃的位置还不能动摇! 李抒出现的目的虽然是为了救自己,但也不得不说,如此一来,让吴嘉敏能够更好的隐藏起来。 “你没觉得翼王对你很不一样么?”李抒实在是憋不住自己心里头那点小九九,试图让对方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温九蕴对于谈生意,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的,自然不会牵扯到私人感情,她表情一脸的严肃,反问道:“有何处不一样的地方?我于他而言有所用处,他当然不希望我被抓,也不希望我死。” 李抒:“……”对牛弹琴! 翠云楼下。 随从跟着崔少邕走到马车旁的时候,表情一脸的愤愤不平,“大人,咱们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能够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了,这个李抒为何能够这么快就找过来?” 他已经让人把小和尚送回去了,对方也没什么用处了。 崔少邕神色有些讳莫如深,他抬起头,看向翠云楼的方向,眯了眯眼,“李抒在洛京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些势力,而他的身后,肯定也有什么人相助。” “他如今直接把整个李家都搬了出来,若是我再继续纠缠下去的话得不偿失!” 他诧异的是,李抒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和自己之间起了冲突,甚至当着自己的面把整个李家都搬了出来? 他的身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而这个人究竟是谁?居然有这般大的本事在暗中操控着,难不成是众多皇子当中的其中一个? 随从疑惑不解,“大人的意思是这个李抒也是受人指使的?” “只是猜测!”崔少邕道。 他对于案子执着,就算真的不能够将凶手绳之以法,也要知道最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些事情和她都逃脱不了干系的! “回府!”他甩了甩衣袖转身上了马车。 第109章 翼王殿下手段过人 可就算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猜测,也足以让他对李抒这个人身后越发的好奇起来了。 李家虽然家大业大的,又家财万贯,可一个富家子弟想要在洛京站稳脚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这么多的皇子从一开始就没少去巴结他,却都被他给拒绝了。 现在的李家当真还是从前的那个李家么?口口声声说不会插手皇室之事,也不会有李家的人入朝为官,那么如今李抒在洛京待了这么久又意欲何为呢? 他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厉害的人物在操控着这一切,还是说李家早就已经起了谋反的心思呢? 马车内,崔少邕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心思的越发沉重起来。 盛夏的天一到晌午时十分的燥热,温九蕴在翠云楼和李抒交谈了许久。 这家伙倒是对于这洛京的贵族很是了解啊! 他面色如常地斟酒,“这崔少邕也算是少年得志了,崔家其实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尤其是当初他爹出的一档子事情,陛下直接将崔家的世袭爵位给收了回去。” “后来呢?”温九蕴好奇地追问。 李抒回忆了一番,那个时候他也才十五岁的年纪,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辆马车,里面下来的便是崔少邕的父亲和他。 崔家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找上他们的。 “后来,是我父亲出手护住了崔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崔家这才免去了被逐出洛京的下场,但是世袭的爵位还是被收回去了。”李抒三言两语就将多年前的事情给说清楚了。 还有这档子的关系? 温九蕴不由得眯了眯眼,“他欠你李家这么大的人情,还将你抓去大理寺?” “崔少邕这个人呢,就是这般的固执,在他的眼中没有亲情血缘,只有真相。”李抒一板一眼的评价:“不过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若不是高中的话,恐怕现在的崔家早就没了,再后来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说起来,他若非是被崔家拖累的话,也算是个人中龙凤了。” “就算是被拖累了,他现在不也是人中龙凤么?”温九蕴倒是有些欣赏这个人了。 从逆境中杀出血路来的人,向来都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这样的对手,自然而然的也是值得她去尊敬的。 李抒嗤笑一声,“毒美人,看不出来你倒是个理智的,不过你放心,今日过后,崔少邕不会再拿吴家的事情来找你麻烦了。” 温九蕴轻笑一声,眼底浮现一抹好奇,抬眸看向他,“我很好奇,你这般为了翼王豁出去意欲何为?李家莫非是想做千古一臣?” 李抒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他弯了弯腰双目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眸中倒映出她的面容来,随后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他调侃道:“毒美人我若是想做千古一臣的话,可不用这么煞费苦心。” “不过,我和你的目的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比如我们都一样的想要温良冀的小命。” 温九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镇定的样子,听到温良冀的名字之后,她笑得森冷,“温良冀的命,是我的。” 要杀要剐,也该由她才是。 李抒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临走时回头告诫道:“以后可别再招惹崔少邕这个人了,很难缠的!” 他来洛京这么久,都是尽量避开这个人。 温九蕴抿了抿嘴没说话,伴随着房门关上之后一鸣却鬼鬼祟祟地溜进来,他看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不嫌弃,秉承着不能够浪费粮食的精神,抓起一个鸡腿就啃起来,含糊不清地道:“阿九姐姐,这个崔大人还真是聪明啊!居然能够查到你的身上。” 温九蕴笑而不语。 “公子为何告诉她这么多?”南竹跟在自家公子的身后,百思不得其解的追问。 李抒折扇拍了拍手掌心,“这虞楮扮猪吃老虎这么多年了,开始锋芒毕露了,我自然是要提前给这毒美人警示一下的了,免得到时候吓到她。” 南竹不敢赞同,他实在是看不出这个温小姐像是会被吓到的人,她吓到别人还差不多。 静侯府内。 穆华容已经连续好几日没去景山书苑了,当他得知李抒去温家下聘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什么人给捅了一刀,密密麻麻的难受,他甚至还可耻地去偷看了一眼。 “几日没出门了?”穆玉规从外头回来就得知了此事,大步流星的赶到他的院子,目光凛冽的看向孙羽。 孙羽担忧的道:“世子已经三日没出门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的,这属下担心!” “没用的废物,你们就这么纵容着他?”穆玉规恼怒的一脚踹开了房门,光线从屋外照进来,坐在窗边的人侧目而视,瞧见是他这个毛毛躁躁的弟弟又转回头去。 “怎么?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不开心了就只会把自己藏起来?以为这样事情就会过去了?”穆玉规一脸的嫌弃,忍不住的啧了一声。 当初他的母亲过世时,穆华容也是这样把自己关在屋内多日,一点水一粒米都没进,后来大病了一场,差点丧命。 穆华容眉眼低垂,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一些月白色的衣衫,瞧着很是羸弱的样子,开裂的嘴唇艰难的动了动,“我知你从来都看不惯我这样的性子,可她已经和李抒订亲了。” 来不及了。 “定亲了又如何?”穆玉规不以为然的挑眉,“你就不能去抢么?你怎知她不喜欢你?” “她和李抒定亲并非是自愿的,乃是有苦衷。” 似是不忍心瞧见兄长这般郁郁寡欢的样子,穆玉规不情不愿的嘟囔。 穆华容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眼神一下子就像是活了一样,他猛的起身,眼睛亮得吓人,不敢相信的走到他的面前,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玉规你刚刚说什么?” “温九蕴并非是心甘情愿和李抒定亲的,”穆玉规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如今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的人选,可是他还想拉拢温家,必然会挑选温家女做他的侧妃,温九蕴不想成为太子的囊中之物,这才拜托李抒帮忙定了亲。” 至于温九蕴的身份他不宜告诉兄长太多。 翼王的态度很明显了,他对此女也有兴趣。 他兄长要争的话,只怕是有些吃力…… 不过男欢女爱这种事情本就是说不清的,温九蕴未必会喜欢翼王。 心中斟酌了一会,穆玉规一脸鄙夷的扫了自己这个兄长一眼,甩开了他的手,背对着他道:“她救了你两次,想必对你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穆华容原本死去的心瞬间死灰复燃了,可又有些促促不安,“那我该如何做?” 穆玉规:“……” 孙羽:“……” 他啧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个兄长是没什么希望了,比起手段而言,还是翼王更高一筹。 “去花楼!”他一脸认真的开口。 孙羽扯了扯嘴角,这不好吧! 那种地方世子殿下可从未去过啊! 就在他觉得行不通的时候,穆华容居然开口了,“好!” 李抒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之后,就去了翼王府做客,他自来熟的捏起一枚棋子落在了虞楮的棋盘上,声调懒洋洋的,“翼王殿下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那日翼王殿下让我的人给你打造的簪子,原来是赠给佳人的啊!” 他揶揄着打量虞楮,这家伙速度很快么! “不过她居然会收下,还真是让人惊讶呢!” 第110章 人也是本王的 毒美人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啊!瞧这就不好拿捏。 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虞楮这个身边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顶着他好奇的目光,虞楮慢悠悠地落下棋子,道:“她都已经收了本王的聘礼,本王送她一支簪子,有何不可?” 李抒笑容僵硬住了,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对此愤愤不平,“翼王殿下,你可别忘了,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可是我。” 聘礼是他带去的,身份是他给的,现在就想把他这个当事人给踢出局? 门都没有。 “婚书上写的可是本王的名字,聘礼也是翼王府出的,人自然也是本王的。”他这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对于李抒的怒火全然不放在眼里。 李抒哑口无言,气得疯狂要摇晃起折扇来,冷笑一声道:“算你狠,有你求小爷的时候。” “不过你今日这么做,崔少邕必然会怀疑我,就不怕他调查我,顺藤摸瓜查到你身上来么?” 他担心的是这事。 崔少邕是个难缠的主。 虞楮却笑得云淡风轻,轻飘飘地表示,“本王不怕他查,就怕他不查。” “李公子难道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么?” 李抒翻了个白眼,“本公子只是觉得麻烦。” 虞楮笑笑没说话。 崔少邕只怕是没工夫来查李抒了,大理寺那边的案子早就堆积如山了,逮着温良冀这只狗咬,就足够让他头疼一年半载的了。 杀又杀不得,告又告不得。 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而温九蕴完好无损地回来之后,让温琼瑶恨得牙痒痒,直接将那告密的丫头给发卖了。 廊檐下,温九蕴听着刺耳的求饶声只觉得聒噪,正要转身回明月阁时,那丫头却眼疾手快地挣脱开了所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脚下,抱住她的大腿哭喊着,“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啊!大小姐。” “真是个让人可怜见的呢!”温九蕴半蹲下身子,一眼就认出了这丫头是在她明月阁当值的,却像是不认识一般,摸了摸这张清秀的脸,“我该怎么救你呢?得罪了二妹妹,就是该受罚的啊!” “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小桔哭得梨花带雨,狠狠的摇了摇头,不停地求饶,“我是你明月阁的人啊!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胡说八道什么,”姗姗来迟的张嬷嬷一脚将人给踢开了,板着脸怒道,“明月阁何时有你这般不知好歹的,休要攀咬大小姐,二人小姐处置你,那是你罪有应得。”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张嬷嬷也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往她前面一站就气势十足。 温九蕴眯了眯眼,在一鸣的搀扶下起身,眼神薄凉得像个事外人,剐了一眼那小丫头,疲倦地道:“一鸣,回屋。” 一鸣点了点头,扭着那有些粗犷的腰搀扶着自家阿九姐姐回屋了。 小桔人都傻了,她只是想着借此讨好二小姐,说不定还能高升呢!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哭喊着被人拖走了。 张嬷嬷跟上去之后在一旁提点,“大小姐真不生气啊?这小桔好歹也是明月阁的人,让二小姐这般处置会不会有些不妥。” 大户人家最是讲究尊卑了,二小姐这么做可不就是逾越了么?处置了大小姐屋内的人,不是在打大小姐的脸么? 温九蕴全然不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道:“二妹妹高兴就好,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何必为此伤了我姐妹二人的情谊呢?” 她说得深明大义,张嬷嬷忙不停地称是。 在李抒下聘后洛京很是不太平,每个人都在围绕着此事展开了说法,尤其是坐在皇宫内的皇帝,更是寝食难安。 太子没能将此女给娶了,对于他而言可是一大问题。 对此身体都差点累到了,日日都是懿贵妃在照料着,无微不至的态度让皇帝心中燃起一丝的喜悦来,抓住爱妃的手叹了一口气,“还是爱妃心疼朕啊!” “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妾不心疼您,心疼谁啊?只是陛下,太医也说了,您这是郁结所致,让您别胡思乱想。”懿贵妃给他顺了顺气道。 皇帝则是一脸的愁容,“这温良冀的女儿要嫁给李抒了,朕如何不愁?” 懿贵妃也不是蠢货,自然听得出来这其中的含义。 她漫不经心的吹着碗里面的汤药,却开始走神。 陛下早就对温良冀不满了,好不容易太子妃的位置没落到温家,也没落到尹丞相的女儿身上,而是便宜了自己哪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侄女,陛下也松了一口气。 如今温家和李家联姻对陛下而言可不就是当头一棒么? 她在心中暗暗的琢磨着,忽然似有似无的提了一嘴,“可是这还没成亲呢!想来也是有诸多变故的。” 皇帝被她这话一说立马就开窍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爱妃的这话是……” “陛下,”懿贵妃一边给他喂药,一边道:“这男欢女爱本就是有变故的,谁说得准呢!您要是真想打了这个鸳鸯,臣妾倒是有一计。” 皇帝瞬间来了精神,猛的从床上坐起身抓住她的胳膊,激动的道:“爱妃有何良策?” “那臣妾办成了此事,陛下给臣妾什么好处呢?”懿贵妃娇嗔道。 皇帝大手一挥,“爱妃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懿贵妃心中冷笑,她想要的当然是皇后的位置了,可表面却体贴入微的道:“只要能够帮得上陛下,就是臣妾的福气了。” 被取悦到的皇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源源不断,让外头的宫女太监一头雾水。 在明月阁休养了几日的温九蕴,除了温允回来时和他交手以外,基本上就是足不出户的状态,反观温琼瑶总是和洛京的世家女们各种邀约不断。 直到一道来自宫中的口谕打碎了她宁静的小日子,温九蕴平静的应下,对此早就料到了。 她重新躺回摇椅上,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张嬷嬷则是在旁边焦急万分,“这懿贵妃为何好端端的要见大小姐呢?” “张嬷嬷没听清么?懿贵妃娘娘喜欢投壶,听闻我在尹小姐的生辰上赢了穆二公子很是好奇,想邀我去教她。”温九蕴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慵懒的开口。 张嬷嬷一跺脚,“小姐就不该出这个风头的。” “这懿贵妃可不是个好招惹的。” 温九蕴睁开眼道:“张嬷嬷你去给我做些绿豆糕吧!突然想吃了。” 张嬷嬷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对于大小姐岔开话题的本事很是钦佩,叹了一口气便去了厨房。 一鸣凑上前给她扇风,“阿九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差不多吧!”温九蕴敷衍的继续摇晃着摇椅,剥着一颗荔枝塞嘴里。 从李抒下聘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急了。 她可是苏白英的女儿,对于皇帝而言是一个能够制衡温良冀的棋子,就这么送给李抒,他当然心有不甘了。 所以太子在已经定下太子妃的前提下,还敢来招惹自己,也都是他默许的。 可惜了,她可不是皇家的牺牲品。 “阿九姐姐,能不能带着我去啊?”一鸣一脸的憧憬,皇宫可是好地方呢! 温九蕴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不能。” “皇宫高手如云,你去了没好处,若是被他们识破你的男儿身,再加上你会武功,会招惹来麻烦的。” 她可不会冒这个风险。 不过皇帝借懿贵妃的手宣自己入宫,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第111章 关系混乱的皇室 傍晚时分,下人将此事告知给了归家的温良冀,温九蕴便被传来了。 少女乖巧温顺的站在书房内,眉眼低垂,瞧着就是个无害的样子。 温良冀知晓此事之后,倒是很高兴,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既然是懿贵妃娘娘的意思,那你便去吧!还能化解温吴两家的恩怨,你没怎么入宫过,带上你妹妹一起吧!” 御史中丞哪个老匹夫,蛮不讲理,他虽不喜欢对方,但也不想和对方起了争执,免得时不时的被他参上一本。 如今的吴家也是今非昔比了,他的女儿飞上枝头,若是能乘此机会拉拢两家的关系,说不准还能为琼瑶谋取一个侧妃的位置。 只要一步步来,他迟早能将一切扫平。 温九蕴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女儿知道了。” “下去吧!”温良冀摆了摆手道。 温琼瑶原本得知她要入宫恨得牙痒痒的,可在听见父亲让她连自己带上之后立马喜上眉梢。 周氏连夜给女儿科普,“瑶儿,你要沉得住气你,你父亲心里面还是在意你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这个小贱人带上你一道前去。” 温琼瑶也不是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可一想到那个小贱人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心里面就十分的不舒服,她一把握住了母亲的手,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母亲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小贱人和咱们打听到的压根儿就不一样,一开始父亲说要把人给接回来的时候,母亲不是特意派人去打探过一番吗?说她性格温顺,十分的软弱。”温琼瑶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一个人前后变化会这么大? “还有朱嬷嬷的死,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大晚上的,外头又还刮着风,树叶沙沙作响,周氏本就对这件事情十分的害怕,此番听到女儿提起,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此事别再提了。” 搞得她夜里面又要睡不着了。 温琼瑶则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她表情深沉,“母亲我总觉得朱嬷嬷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由不得自己不去怀疑了。 一阵风从身后吹过,周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的转过头轻声苛责,“好了,这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再提,时辰也不早了,你要早些休息。” “母亲!”温琼瑶看着母亲那胆小的模样,忍不住的就要追出去,可想了想,最终也只能跺了跺脚。 春兰则是低声道:“小姐,要不咱们试探一下这个小贱人?” “如何试探?这小贱人十分得父亲的信任,父亲又极为偏宠,如今又和李家定了婚。”温琼瑶忿忿不平的嘟囔着,话里话外都是对温九蕴的不满。 春兰走了过去,那张清秀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却显得十分的狰狞,她低声道:“不若故技重施?咱们把朱嬷嬷的尸体挖出来,倘若这件事情当真和她有关的话,她肯定会惧怕的。” “这……”温琼瑶迟疑了,她的确是想要把这个小贱人除掉,可若是去挖坟的话似乎有些不妥,握紧了手里面的绢帕,她拧着眉头道:“可若是她不怕呢?那咱们岂不是瞎忙活一场?” 春兰循循善诱,“若是她不怕的话,那就证明咱们猜错了,等到老夫人寿辰的时候,再将她的清白给毁了,这桩婚事岂不就告吹了?此事对小姐百利无一害啊!” 温琼瑶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可此番已经开始动摇。 说的也是。 这个小贱人的身上似乎有太多的秘密,倘若朱嬷嬷的死当真和小贱人有关的话,那么父亲想必也不会继续包庇下去,直接将人逐出府底。 “你赶紧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人去教朱嬷嬷的尸体给挖出来。”温琼瑶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急急忙忙的吩咐。 这才下葬了几个月,想必还能认出来! 春兰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急急忙忙的就下去找人了。 次日一大早。 温九蕴起身梳洗时张嬷嬷便来了,手上似乎还拿着不少好东西,恭恭敬敬的放在桌面,笑着道:“老夫人听说大小姐要入宫,特意让奴婢给拿来的,老夫人还吩咐了,若是大小姐入宫的话,可要去看一看太后娘娘。” “太后?”温九蕴不解的扭过头。 张嬷嬷解释,“大小姐有所不知,太后对老夫人很是钦佩,尤其是在得知老夫人是凭借一己之力,把大将军培养的如此出色,甚至还给咱们老夫人赐了一个封号。” 温九蕴恍然大悟,她好像的确是听说过这件事情。 “太后一直念叨着想见见大小姐,这一次大小姐进宫的话,刚好可以顺道去看一看。”张嬷嬷提醒。 温九蕴笑了笑,“张嬷嬷也是太后身边的人。” 张嬷嬷含笑着点了点头。 她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可是自从十多年前之后,因为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再加上年纪大了,太后又想为自己找一个颐养天年的地方,便把自己赐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对自己极好,可她也依旧惦记着在皇宫里面的太后娘娘。 少女微微一笑答应了下来。 此处入宫温琼瑶和她坐一辆马车,以至于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姐姐很少进宫,此次便跟着我吧。”温琼瑶笑得无害。 温九蕴笑而不语。 此次入宫可不是什么大喜事呢! 不过她也想看看这个懿贵妃的手段如何! 抵达皇宫之后,两人就被一个太监带着往后宫的方向而去。 懿贵妃因为年轻貌美,再加上入宫的时间比较的晚,所以如今十分的受宠。 皇帝赐住碧云殿。 此地冬暖夏凉,而且风水极好,据说是因为懿贵妃身娇体弱,再加上皮肤比较细白的缘故,需要水养着,以至于她的宫殿内水居多,假山假水中还养着不少昂贵的鱼儿。 由此可见其地位非同一般。 压下心中的各种推测之后,很快就抵达了懿贵妃的寝殿。 “七殿下可真是会说笑!”懿贵妃笑着捂了捂嘴,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温九蕴一进去看见这一幕之后,忍不住的眼皮子跳了跳。 有意思! 这懿贵妃和这个七殿下之间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听母妃说有位美人要入宫来,倒是没想到,居然是温将军的两位女儿。”殷君言听见动静之后,立刻看了过去。 母妃? 温九蕴嘴角扯了扯,这懿贵妃并没有子嗣。 而这位七殿下的母妃则是早早就过世了,看来此人是过继到她的膝下了。 还真是有趣。 “七殿下抬举了。”温琼瑶很是得体的恭维。 温九蕴则是微微一笑,“殿下缪赞!” 殷君言的目光则是一直锁定在温九蕴的身上,不得不说自从那天尹白雪的生辰宴上见过这女子之后,他就过目不忘了。 不仅仅很有胆识,而且还长得如此的国色天香,这种美名气逼人,活灵活现。 可比起他府邸上那些死气沉沉千篇一律的美人来的更加的诱惑人。 “你就是温九蕴?”懿贵妃及时的开口,打破了这一阵尴尬。 温九蕴点了点头,“臣女见过懿贵妃娘娘!” “何须多礼!”懿贵妃笑盈盈的走了上去,分明两个人的年纪也相差不大,可偏偏对方总是拿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亲密地握住了她的手,“本宫对你可是略有耳闻呢!” “此乃臣女的福气。”她面色温顺的低声道。 第112章 把她当小羔羊了 懿贵妃看见温琼瑶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变,这温家的老狐狸还真是老谋深算,自己摆明了只叫他的大女儿钱了,如今连他的二女儿也给一块安排进宫了。 哼!他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够化解两家之间的那点恩怨吧? 济怀的死,肯定和温家脱不了关系。 只是如今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倘若自己有十足的证据,一定会将他们给杀得干干净净。 “今日本宫这碧云殿倒是十分的热闹,”懿贵妃拉着她的手好一番的夸赞,“本宫听闻你投壶的技巧十分的好,是百发百中。这不七殿下时常在本宫的面前唠叨,本宫就想着让你进宫来玩一玩。” 殷君言和懿贵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各怀鬼胎,却也从彼此的眼神当中领悟到了一些。 温琼瑶站在一旁,尽量的表现得十分大度,“是啊!就连我也不知道,姐姐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那穆家二公子啊!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弟,你如今得罪了他,以后可要多多小心才是。”懿贵妃一语双关。 温九蕴笑着垂首,“臣女明白!那日的事情本也只是一个误会,一直想着寻一个机会和二公子陪个不是的。” “何须放在心上,”一旁的殷君言则是笑着大放厥词,“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游戏罢了,难不成他还玩不起?” “好不容易进宫来,本宫带你四处走走,你这姑娘很得本宫的欢喜,本宫很是喜欢。”懿贵妃笑盈盈道。 温琼瑶站在旁边,很是尴尬。 可一想到母亲和父亲说的那些话,只能将满腔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这该死的小贱人,还真是有手段和本事,居然能够让懿贵妃这般的看重,莫不是忘了吴济怀的死? 今日的天气还算是不错,太阳也不是很猛烈。 本就是正值盛夏,御花园的荷花开得十分娇艳,平时的时候嫔妃们也都会在此处散散步,游荡。 温九蕴眉头一蹙,若是先前还没猜透这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的话,如今已经心中明白了。 皇帝当然不敢直接下旨让自己进宫,一来是因为不合适,二来会引起温良冀的猜忌,可他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嫁给李抒,所以肯定会从中作梗。 也就是说懿贵妃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皇帝默许的。 她嘴角轻轻的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正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一路上已经遇见了不少的妃子,还有小公主们。 懿贵妃进宫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妃位升得很高,以至于除了皇后不少人见到她都得恭恭敬敬地问好。 “莫非是我看错了?那个不是温家的大小姐吗?”有妃子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走远了的几人,忍不住地嘀咕起来,“这先前御史中丞的儿子的死不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吗?怎么一转眼懿贵妃就和这温家的大小姐如此要好了?” “可不是吗?刚刚才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旁边的妃子也跟着搭腔。 几人挤在一块,立刻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谁知道呢!这懿贵妃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今天在打什么主意?”几人默契地摇了摇头。 这后宫的妃嫔一向是如此的,上一刻还能互相恨不得你死我活,可是下一刻又能够在一块谈笑风生,懿贵妃能够坐到这个位置,靠着的也不仅仅是美貌,还有过人的手段。 丽妃阴阳怪气地道:“贵妃娘娘可不是一般的人,什么深仇大恨不能放下呢,说不准啊,是这温家的大小姐对咱们这位贵妃娘娘有什么价值呢!” “可不是么!”几人笑着附和。 “温小姐比本王小不少,不如本王就唤你一声阿蕴妹妹吧!”殷君言一袭紫衣看着很是富贵风流,可是言行举止实在是油腻得让人想吐。 温琼瑶跟在旁边,已经有些嫉妒地想要杀人。 她迟早要毁了这一张脸,让她不能在外面勾三搭四。 “殿下抬举臣女了!”温九蕴受宠若惊地拒绝。 懿贵妃却是帮着说话,“有何不可的,你长得这般乖巧,就连本宫都十分喜爱。”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淡笑不语。 直到几人走到一处凉亭的时候,却发现凉亭内有一个人正在观赏着荷花。 她抬眼看了过去,只瞧见了一个美得如诗如画的女人坐在那里,满面愁容,目光望着远方,像是在等什么。 “走吧!”懿贵妃瞥了对方一眼之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而是拍了拍她的手,直接带着人往前走。 温九蕴怯生生道:“臣女第一次入宫,若是看到娘娘们不去请安,是不是有些不妥?” “阿蕴妹妹不必放在心上,这是荣贵人,乃是九弟的母妃,早些年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了,若是你凑过去的话,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发作了,还会伤了你。”殷君言解释道。 温九蕴回眸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难怪虞楮长得那般的风华绝代,原来他的母亲本身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一路上跟着懿贵妃在皇宫里面逛了不少的地方,直到上午的时候,她才想着去太后那里。 可懿贵妃哪里是会轻而易举就放人离开的,立刻道:“刚好本宫也是要去看一看太后娘娘的,不如就一块儿去吧,等晚些时候回来,你在本宫这处用晚膳,教教本宫投壶,本宫再派人送你回去。” “刚好君言也要出宫,到时候你们一块也好有个伴。” 温九蕴眼皮子跳了跳,既然非要送上门来找死,那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 温琼瑶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又不敢动怒,只能尽量地低垂着头。 她怎么觉得这个懿贵妃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要支开自己,难不成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温琼瑶忍不住地看了过去,心中立马就豁然开朗了。 懿贵妃可是宫里面出了名最为难缠的一个娘娘,而且对于自己的娘家人十分的偏袒,尤其是她那个侄子。 吴济怀的死和温九蕴就算没有直接的关系,也有间接的关系。 懿贵妃想必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这个小贱人,说不定这一次让她进宫来就是为了对付她的。 温琼瑶思索了片刻之后,立刻皱着眉头扶额,“启禀贵妃娘娘,臣女突然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陪着姐姐一块儿去了,不如臣女就先回去吧。” “好啊!那本王派人送二小姐!”她一开口这两个人立刻就喜上眉梢,本身还在犹豫着如何将这个人给支开的,如今对方倒是配合。 温九蕴深深地看了温琼瑶一眼,这是都把自己当成小绵羊,磨刀来杀自己了。 呵! 她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依旧表现得风平浪静,就这么跟着他们一块去了太后的寝宫。 既然这么想玩,那就好好玩一玩吧! “小姐咱们好不容易进宫来的,难不成就这么走了?”春兰跟在自己家小姐姐身边忍不住的小声嘀咕。 温琼瑶抬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歹毒,“你也不想想,懿贵妃哪里是那种宽宏大度的人,如今自己的侄子死得不明不白,她会放过温九蕴么?此次只怕是鸿门宴,咱们继续呆在那里,岂不是耽误了他们的行动?” 她可不傻。 若是留下来,指不定还会招惹到一些麻烦上身。 春兰恍然大悟,谄媚地笑了笑,“奴婢明白了!” 寿春宫。 太后上了年纪,早就不问世事多年,可平日里面后宫妃嫔,也总是会来此处请安。 第113章 被人下药了 几人来得正是时候,太后刚刚午休起身,由着她身边的李嬷嬷将人给带了进去。 温九蕴从始至终都努力的降低存在感,可偏偏身边的殷君言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这般默默无闻,没话找话的开始闲聊起来。 “本王听闻温小姐和李公子定亲了?”男人的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也被她给捕捉到了。 温九蕴笑得如沐春风,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男人的样子来,一颦一笑将他迷得五迷三道的,“确有此事。” “这李抒想来玩世不恭,又时常留恋花丛的浪荡子弟,居然也能得到温小姐的青睐,还真是叫人羡慕呢!”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可温九蕴却只是微微一笑,面色如常的回他,“是臣女高攀了。” 高攀? 这女人还真是有意思。 殷君言停下脚步,若有所思良久这才抬腿跟了上去。 太后见到几人前来也没表现得多么开心,只是目光在温九蕴的身上打量了许久,带着探究的意味,听了懿贵妃的话之后摆了摆手让身边扇风的宫女退下,一只手转动着佛珠,声音沉稳,“你就是温家哪个从南浔回来的女儿?” “正是臣女!”温九蕴不卑不亢的欠了欠身子。 太后嗯了一声,自带威严的被李嬷嬷搀扶着起身,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声音威慑力极强,“哀家听说你在雪儿的生辰上,竟让穆家二公子给你当众下跪,可有此事?” 温九蕴眉梢一挑,这太后的声音听着像是来问罪的。 她温顺的低下头,“确有此事。” “皇祖母,这不过是个游戏罢了!”旁边的殷君言及时的为她出头。 太后一个冷眼扫过去,便让他闭上了嘴,她双目卷着寒霜似的,很是不满的道:“皮相倒是长得极好,就是太过于离经叛道了,一个女子,这般当众羞辱一个穆国公的儿子,成何体统?可知罪?” 她抿了抿嘴角,却没有顶撞,而是提着裙摆跪了下去,“臣女知罪。” “知罪便好,你祖母倒是和哀家提及过你,你从南浔回来,那样的乡野地方想来也不能教你什么,哀家还听说你被景山书院给退学了,既然如此,那便由哀家亲自教导你吧!也省得出去了给温家丢人现眼。”太后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懿贵妃愕然,顿时有些坐立难安,脑中飞快的运转,笑着起身道:“太后,您就别为难人了,这温小姐已经许配给了李公子,若是入住了您这寿春宫于理不合。” “李家的那小子?”太后有些意外的再一次看向温九蕴,眼中厉色一闪,“你倒是有几分手段,居然能让那小子看上。” 不愧是在后宫走到最后的人,眼神当真毒辣,三言两语的就将她给抹黑得心机深沉。 不过倒也没错,她的确如此。 “这……温小姐和李公子是两情相悦的,太后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懿贵妃都有些没法圆场了。 太后的脾气也还算是温和,平日里面也不会为难哪个妃嫔,就连公主和皇子们也一视同仁。 怎地对这个温九蕴这般大的恶意呢? 太后剐了她一眼,“哀家还不瞎。” 懿贵妃:“……”这老东西什么意思? “臣女身份低微,又在外生长了十多年,不敢有劳太后指点,只怕还会让父亲蒙羞。”温九蕴及时的开口,四两拨千斤的就将太后的好意给拒绝了。 太后看向她的眼神也越来越讳莫如深,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嘴角,什么都没说,而是摆了摆手,让他们都离开了。 懿贵妃忍不住的一步三回头,实在是没搞懂太后此举究竟为何。 她却笑着拉温九蕴的手,“太后这个人的性子本身就是比较古怪的,你也不用往心里面去。” “是啊,皇祖母本身就是如此。”殷君言也跟着附和,眼神却是一刻都未曾从少女的身上移开过。 的确是有几分的胆识,在皇祖母的面前,居然都能够如此波澜不惊。 难怪那天敢当众让穆玉规下跪,这女人若是娶回去的话,岂不是格外的有趣? 他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给懿贵妃使了使眼神,后者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 而寿春宫这边。 李嬷嬷搀扶着太后走到宫殿外,烈日炎炎下,那几道身影渐行渐远,她轻声道:“太后是对此女有所不满?” “李嬷嬷你也是在皇宫里面的老人了,难道看不出来吗?”太后闭着双眼,继续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沉声道:“此女不简单!不仅仅能让李抒上门求娶,就连来到寿春宫,第一次看见哀家,也能够如此的云淡风轻,这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之女能做得到的。” “一身的逆骨,若是不好好磨练磨练的话,他日必成大祸。” 李嬷嬷点了点头,“太后说的极是,可她毕竟已经是李公子的未婚妻了,太后也确实不方便直接让人入宫学礼仪!” 那李抒的性子要是知道此事的话,还不将整个皇宫给掀翻了? 太后点了点头到也没多说些什么。 她在后宫里面厮杀了这么多年,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自然而然的对于同类中人有着灵敏的嗅觉,所以第一次见温九蕴,就不喜欢。 回到碧云殿时,懿贵妃又缠着她玩投壶,愣是将天色拖到了日暮时分,直到用晚膳皇帝都未曾出现。 她一直都在提防着,当酒过三巡之后,还是没能察觉到异样,不由得挑眉,瞥了一眼旁边的殷君言,难不成懿贵妃是打算利用他来在半路对自己下手。 温九蕴的酒量算不上好,所以他察觉到身体撑不下的时候,就已经拒绝了。 懿贵妃见状立刻就吩咐宫女,似乎是要把她带下去休息,温九蕴撑着额头晕晕乎乎的被宫女搀扶着,夜风吹拂而过,她脑子也清醒了,可直到一股香气在鼻息间挥之不去的时候,她猛然一惊,看向了香炉! 该死的。 她只顾着提防酒菜里面了,却忘记了香炉。 “等她药效发作你就去!”懿贵妃低声对着殷君言吩咐。 男人喝了一杯酒心情很是愉悦,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白雪的深沉印象看上的美人,居然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李抒的未婚妻又如何?还不是要让他先尝尝味道? 只是二人不知道的是,温九蕴被宫女搀扶到偏殿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将人给打晕了过去,她撑着身子晕晕乎乎的扶着门槛迅速的逃离。 “温小姐?”有宫女路过看见她这样,好心的要上前搀扶。 温九蕴咬着牙甩开了她,努力的保持清醒,“我喝多了几杯,出去透透气,不必跟着!” 话音刚落,就急急忙忙的逃走了。 等到殷君言赶到偏殿的时候发现人没了气得青筋跳起,懿贵妃倒是镇定自若的道:“我带人出去找,你也一起去,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殷君言点了点头。 这皇宫耳目众多,她自然不会蠢到跟人求助,毕竟都知道她是懿贵妃邀请来的客人。 少女肩上的披帛也掉在了地上,她跌跌撞撞的在路上狂奔,直到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叫声,她心中一惊。 忽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熟系的味道让她蹙眉。 借助着晚霞虞楮看着怀中面色红润的人,板着脸道:“你怎么了?” “虞楮!”温九蕴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他的怀中,听到后头的动静,她直接抱着虞楮一起跌入了荷花池里面去。 安泰站在岸边人都傻了。 第114章 我给你矿产行不行 温九蕴的水性算不上好,所以在水里面憋的时间憋不了多久,但是这水着实让她身上那一股异样减轻了不少。 岸边还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对方像是在逼问安泰,她实在是憋不过去了,正要沉下去的时候腰间被人抱住了,捂住嘴巴的手也被人拿开。 虞楮吻住她的嘴唇给她渡气,这才避免了意外。 夏天的荷花本身就开得十分娇艳,所以那巨大的花朵一瓣又一瓣的给遮挡住了殷君言和懿贵妃的视线,没能在此处找到人,懿贵妃和殷君言便离开了。 安泰迫不及待的朝着荷花池里面喊,片刻之后里面立马钻出来两个湿哒哒的人。 温九蕴浑身力气一下子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里面面色潮红,也不知道懿贵妃到底下的是什么药,药效如此猛烈。 “殿下这……”安泰看着这一幕,有些左右为难,温小姐可是被懿贵妃传递过来的客人,若是他们就这么带走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大妥? 虞楮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把人打横抱起,泼墨般的黑发滴滴答答的落下雨水,沉下脸来,眸色冷厉,“安泰今夜你留在皇宫里面,去母妃的宫内,就说本王今夜留宿皇宫了,本王带着她出宫。” “你再去给四公主说一声,让她出一趟宫,今夜最好在她的公主府留宿,不要回来了。” 安泰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家殿下的意思,拱了拱手,急急忙忙的就朝着荣贵人的宫内而去了。 虞楮四下查看了一番,抱着人飞离了皇宫。 皇宫内懿贵妃和殷君言寻人寻得鸡飞狗跳,皇宫外,虞楮把人抱上了马车,命令云梭加快速度。 温九蕴柔若无骨的在他怀中蹭了蹭,却还是觉得燥热,她扒拉着虞楮的衣衫试图让自己凉快凉快,双眼迷离。 “温九蕴!”虞楮抓住她的手呵斥住了她的举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九蕴艰难的嗯了一声,“懿贵妃给我下药了!”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被她给下药了?”虞楮板着脸。 后宫的女人就最爱使这些上不的台面的手段,就连他自己的母妃也用过。 各种催情的药后宫里面的妃嫔,随随便便一个都能够拿出种。 温九蕴无力的往他身上贴,“香炉和酒!” 这两样东西混合在一块,这才达到了催情的效果。 “翼王殿下,”她离得越来越近,嘴唇贴在男人的喉咙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恳求的意味,“你帮帮我!”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比烈火焚身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虞楮死死的扣住她的两只手,“温九蕴你冷静一点,本王带你回府!” 温九蕴一听这话,立刻脾气就上来了,再加上又喝了酒,所以神志早就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不满的蹙眉,直接亲吻他的喉咙,再慢慢移到他的嘴唇,声音带着蛊惑和哄骗的意味。 “我长得好,你不会吃亏的!”她哑着声音花言巧语,“我把南浔的两处矿产给你好不好?”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马车里面的光线晦暗不明,实在是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可依稀能够感受到那低压的气氛。 云梭急急忙忙的加快速度,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清楚刚刚才殿下把温小姐抱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湿哒哒的。 虞楮身子紧绷活像是被人调戏的良家妇女一般,他脸色阴沉沉的,咬了咬后槽牙,握住温九蕴的手腕,这女人真是胆大妄为,居然还试图撬开他的嘴唇。 他喘着气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温九蕴,你倒是大方,随随便便就能给人矿产!” 李抒说,她也是说什么承诺要给他一处矿产,逼着他前去下聘的。 温九蕴死死的盯着他,根本没法思考,下一刻又像是鱼一样缠了上去。 虞楮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哪里经得住这三番两次的撩拨,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跌坐在马车内,将人提起跨坐在身上,扣住女子的后脑勺和她缠绵。 催情药这种东西本身就十分的难以抵抗,尤其是在不知道这个药效的情况下,她刚刚才都已经在水底下待了那么久,可依旧并没有破除,看来对方下的药很是猛烈。 到王府也有一段距离,只能以此来缓解。 嘴唇被人吸吮得通红,原本就湿哒哒的衣裳纠缠在了一块儿,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的,温九蕴的衣裙被她扯得已经七零八落了,只觉得想要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点。 她在虞楮的脖子上落下密密麻麻的痕迹,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死死的抱住他,“虞楮,求你了!” 三处矿产也行! 虞楮眼尾处的情欲浓得都快把她吞噬了,却始终不肯做得太出格,他掐住女子的细腰,吻了吻她的脖子,慢慢往下,“温九蕴,现在不行!” 他的确是想要让对方嫁给自己,但绝对不是以样的手段。 更何况,以这野狐狸的性格,就算和自己发生了什么,也不见得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身边。 尤其是她口口声声的说什么给自己矿产,摆明了就是想用这样的东西来打发自己。 云梭这一次可是用了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总算是赶到了王府门口,撩开马车帘子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阵暧昧的气息,他怔了怔,猛地低下头去不敢看。 虞楮将她衣裙拉好,直接抱着人走进了王府,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让云梭去把大夫叫来。 大夫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顶着巨大的压力上前。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男人怀中的女子,愣了一会儿,却也没有多问。 “她中了什么药?”虞楮面色阴鸷的问。 大夫哆哆嗦嗦的道:“回殿下,这姑娘中的是两厢情愿!” “此药很是歹毒,乃是青楼女子最常用的。” 偶尔那些达官显贵们也会服用。 希望能够提高某些方面的战斗力,但是用多了十分的伤身体。 “可有解!”虞楮道。 大夫点了点头,“有。” 他急急忙忙的从自己的药箱里面翻出来了一瓶药,倒在手中之后递给了对方。 温九蕴整个人被虞楮困住,所以压根儿就挣脱不开,以至于嘴里面被喂了一颗药的时候都还是蒙圈的。 咽下去之后,这才渐渐的恢复了理智。 虞楮摆了摆手让人退下,屋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以至于马车里面刚刚才发生的一幕都让人挥之不去。 温九蕴后知后觉的和他拉开了距离,摸了摸自己有些肿起来的嘴唇,顿时觉得很尴尬,满是愧疚的瞥了一眼对方的脖子,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翼王殿下,实在是抱歉。刚刚才我……” 她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第115章 补偿你 她还软若无骨的半依偎在他的怀中,湿哒哒的秀发还在不停的滴落着雨珠,橘黄的烛火下虞楮垂眸盯着她,神色多了几分的烦躁。 半响,外头有丫鬟陆陆续续的端着热水前来,一个又一个的将浴桶给灌满,他松开了手,“今夜你在翼王府休息。” 温九蕴疑惑的看着他,男人眸色幽幽,眼底的浓墨太像是浓稠化不开一般,讳莫如深,“此事本王会处理的。” 他刚起身衣袖再一次被人拦住了,女子面色沉静,并未因为被人下药而觉得愤怒,很是平静的道:“能否再请殿下帮我一个忙?” “你说。”虞楮背对着她不咸不淡的开口。 温九蕴温声道:“帮我把一鸣叫来,我不回去他会担心的。” 那熊孩子横冲直撞的,若是今夜没瞧见自己回去的话,肯定会夜闯皇宫的。 虞楮嗯了一声。 看着男人拂袖而去的背影温九蕴越发的迷惑不解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茫然,他这一声不吭的样子莫不是觉得亏了? 还是觉得自己玷污了他? 直到沐浴的时候她才转过身问伺候自己的小丫鬟,表情认真,“你家殿下可有被人轻薄过?” 小丫鬟啊的一声,被这个问题搞得云里雾里,惊悚地咽了咽口水,狠狠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殿下连通房都没有!” “您还是殿下第一次带回来的女子。”小丫鬟怯生生的补充道。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深更半夜的居然被殿下给抱了回来。这若是传出去,只怕二人的清白都不保。 温九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难怪刚刚才他一副被自己轻薄了的模样,莫非是因为太过于注重此事? 想了想,此事也的的确确是自己理亏在先。 是得再好好的想一个办法去补偿一下才行。 皇宫内。 懿贵妃和殷君言找了一个下午,都差把皇宫给翻过天来了,却没能找到人。 让人送走了殷君言,她只好独自去见了皇帝,好不容易逮住点机会,结果事情却被自己给搞砸了,陛下肯定会生气的。 御书房内。 懿贵妃来了之后就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虽然知道皇上宠爱自己,但也心里头很清楚,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自己压根就不值一提。 “臣妾的确是照做了的,可是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做到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了。”懿贵妃顶着巨大的压迫哆哆嗦嗦的开口,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皇帝勃然大怒,可瞧见懿贵妃可怜巴巴梨花带雨的模样,又硬生生的咬了咬牙道:“爱妃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温家女突然在皇宫内消失不见了,而且又没有察觉到对方出宫的痕迹,万一激怒了温良冀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陛下!”懿贵妃哭得梨花带雨的道:“臣妾……” 就在这个时候,苏公公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启禀陛下,刚刚才四公主派人来说温小姐去了她的府上。” “小四?”皇帝一脸诧异,“怎么会去了她哪里?” 苏公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懿贵妃,解释道:“说是四公主出宫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温小姐,瞧见温小姐一副像是病了的模样,这才把人带上马车带到公主府去了。” “陛下你看!”懿贵妃立刻激动的挺直了腰杆,“若不是四公主插手的话,臣妾都已经……” 这个该死的四公主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皇帝捏了捏眉心,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后冷着脸看她,“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再提。” 人已经被下了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四是个懂事的,想必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皇帝强调道。 懿贵妃尽管心中不愿,但还是咬了牙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离开御书房之后懿贵妃怀揣着满腔怒火回了碧云殿,才刚刚扭着腰身进了殿内,腰就被人一把搂了过去。 后面的人直接贴了上来,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可真让本王好等!” “讨厌!”懿贵妃娇嗔着转身,“你都不知道,刚刚才吓死我了。” “不过也真是奇怪,你父皇为何非要反对这个婚事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不想让温家和李家联姻?” 懿贵妃的话也让殷君言有了些许的疑惑,他一层一层的脱掉懿贵妃的裙摆,啃吻着,漫不经心的道:“谁知道呢!父皇连你都没有告诉,怎么可能让本王知道?” “嗯……”懿贵妃舒服是挺了挺胸脯,抱着他的脑袋红着脸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陛下对这个温家的女儿过分的关注了,从第一次她在景山书院出事之后,陛下就派人去看望过如今又……” 殷君言掐着她的腰把人抵在了八仙桌上,急不可耐都抽空回她,带着嘲讽的意味,“难不成你怕父皇看上了一个小丫头?” “不会么?”懿贵妃傲娇的道。 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双十年华出头的女子罢了,结果就要进宫来服侍这么一个已经是半截骨头入土的皇帝了。 殷君言摇了摇头,“那你多心了,父皇如今对于温家想要除掉的心,那叫一个迫不及待,又怎么可能让温家的女儿进宫呢?不过,你说的这些的确是有些道理。” 温良冀也不是只有一个孩子,膝下还有好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也没见父皇对谁如此的厚待和看重过,这女人到底有何种魅力? “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殷君言一想到那女子的一颦一笑,眼里面满是惊艳,就恨不得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换成了她。 懿贵妃没好气道:“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殷君言失笑,往前一顶,“本王可不喜欢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本王喜欢你这样的!” 懿贵妃舒服的往后仰,身子都靠在了桌子上。 烛火通明的碧云殿内正在发生着荒唐的一幕,就连月亮都羞愧的躲进了云层里面。 翼王府内。 温九蕴沐浴更衣之后找到了虞楮,这是他的院子,他人就住在隔壁。 女子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一进屋这一股淡淡的清香就随着微风袭了进来,侵占了他所有的神经,虞楮紧绷的理智瞬间崩塌,他脸都黑了,头疼的扶额,“你,有何事?”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赔个不是!”温九蕴面色认真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何总是背对着自己。 “虽然是在我被下药的前提下发生的,可终究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你若是觉得两处矿产不够赔的话,你还可以提其他的要求。” 作为生意人温九蕴出手向来的是比较大方的。 刚刚洗过冷水澡的虞楮咬了咬牙,手握成了拳头,那股燥热霎时间就被冷水给浇灭了。 他扭过头盯着那人一脸认真的样子怒从中来,“你想用这些来和本王划清界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是打算补偿你!”温九蕴诚恳的道。 虞楮没了耐心,眼神像是要杀人一眼,“出去!” “我……”温九蕴还想说什么,男人再一次提高了声音,“本王让你出去!” “那你自己静静吧!”温九蕴看着这张脸,还是觉得自己把人糟蹋了,所以容忍了他的无理取闹,很渣男的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第116章 你要夺妻? 她倒是洒脱了,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用金钱去弥补,可是屋内的人却是头疼的不已。 虞楮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将所有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明明是她先撩拨自己的,到头来却总是一脸的茫然,到底是真的装作不懂,还是假的? 又或者是说,在她的眼里,自己和李抒他们也没什么差别? 云梭一直都守在门卫,所以对于刚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可谓是一字不漏的给听了进去。 他挠了挠头,莫开始心疼自己家的殿下,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追上温九蕴的步伐。 “你有事?”快走到房门口的温九蕴不解的看向他。 云梭抿了抿嘴角,委婉道:“温小姐,您和殿下吵架了?” 吵架? 温九蕴对于这个词有些不大理解,正儿八经的思索了一阵子之后,狠狠的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不过我占了他的便宜,他应该是生气的。”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云梭:“???”温小姐占了殿下什么便宜了? 只是听见温小姐一直说要用矿产补偿殿下,可究竟是要补偿什么呢? 温九蕴语出惊人的道:“我把他给轻薄了!” 云梭:“!!!”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屋内,满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将房门给关上了。 云梭傻傻的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刚刚才听见什么了? 温小姐把殿下给轻薄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马车里面?他错过了什么! 一鸣是半夜才赶来的,瞧见她安然无恙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环抱着双手如同一个门神一样,守在门外的时候,隔壁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鸣猛地扭过头一看,是不是那个特别漂亮的男人吗? 他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阿九姐姐的房间,又看了看这个男人,一脸的戒备。 虞楮目光很是冷淡的从他身上扫了过去,随后和云梭交代了几句人就不见了。 他还得赶往宫中,要不然的话容易出破绽。 次日一大早的四公主就派人去温家告知了一声,人却掉了个头迫不及待的往翼王府赶来,一路上提着裙摆狂奔。 昨日她本来还想着去陪皇祖母的,可是在前往皇祖母的寿春宫路上,却被皇兄安排了这么一档子事,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还是照办了。 那日尹白雪的生辰她也在,也瞧见了温九蕴的风姿,本就很是欣赏,如今却得知这个女子和自己的皇兄之间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忍不住的就越发好奇了。 只是她来得不凑巧,虞楮未在府邸。 云梭头疼的把人拦在了院子外面,“公主殿下,你就不要为难属下了,殿下入宫还没回来了!” “既然如此,那你拦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找皇兄的。”四公主蛮不讲理的抱着双臂,“云梭你要是再不让我进去,你今天可就完了,我告诉你。” 云梭笑的比哭还难看,昨天晚上殿下离开的时候,可是特意交代过,此次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进来的。 温小姐的身份比较特殊,若是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话,对殿下对温小姐都没什么好处。 更不用说温小姐现如今才刚刚和李公子订下婚约。 “哎呀!皇兄回来了!”四公主眼珠子狡黠的转了转,惊叫了一声,引得云梭回头,趁着他都不注意,整个人提着裙摆就狂奔了进去。 “皇兄休要骗我了,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美人?”四公主当然不知道虞楮不在,还以为是云梭骗她的。 等她提着裙摆跑到台阶下时房门却被人打开了,她的皇兄房间里面居然走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一袭月白色的纱裙,纤腰盈盈一握,不施粉黛,柳眉倒竖像是对于刚刚睡醒的不满意一样,那双眸子很是好看,就是过分清冷了。 “你就是温家的姑娘?”四公主立刻端庄地站好,拿腔拿调的审问起来,故意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温九蕴将这人的装扮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姑娘长得玲珑剔透,脸蛋精致,穿着雍容华贵,额间的梅花花钿活灵活现,她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之后,这才回想起来,她福了福身子,“见过四公主。” 四公主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认识本公主?” “不认识!只是尹小姐的生辰宴上见过公主一面!”温九蕴平静的道。 她记忆力本来就超群,几乎是过目不忘,那天生辰宴上的人无论是丫鬟也好,或者是身份尊贵的人也罢,都已经一一记下。 这位四公主尹如兰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和虞楮的关系很是亲密,人也聪明,从来不屑于和哪家世家小姐搞好关系,可是作为一个公主,却十分的得宠。 据说她刚刚生下来的时候,一看见皇帝就笑,所以这才惹得皇帝十分疼爱,长大了之后更是聪慧无双。 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也是个中的佼佼者。 皇帝特例给她赐了一个公主府,允许她不住在皇宫里面。 殷如兰咳嗽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你倒是记性很好,不过,你既然已经与别人定下了婚约,为何与我皇兄这般纠缠不休,还在此处过夜?要是传出去的话,恐怕要遭人非议。” “你这般的三心二意着实有些过分了。” 温九蕴蹙眉,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云梭就已经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他横在二人之间打圆场道:“公主这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殷如兰半信半疑的睨他,皇叔向来是一个冷淡的人,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怎么可能将一个女子带回王府,甚至还为了她大费周章。 不过这懿贵妃也是胆子不小,居然敢对温家的女儿动手脚! 要不是她逮住安泰把来龙去脉问清楚,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的皇兄这般的不理智。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虞楮已经从外头匆匆赶来,男人沉声道:“如兰,跟本王去书房!” 殷如兰听见皇兄回来了,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临走的时候还不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 而虞楮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温九蕴很是不明白:“???” 虞楮这是在躲着她?难不成自己给的两处矿产还不够?他还是觉得亏大了?心有不满? 羞愤的想要杀了自己? 在温九蕴的脑补下,云梭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倒是一鸣云里雾里地挠了挠头,“阿九姐姐这怎么回事啊?你昨天不是进宫去了吗?为何会在这里啊?” “我把翼王给轻薄了!”温九蕴一脸认真的开口:“他可能因此生气了。” 一鸣为难的道:“那可怎么办?他会不会因此就不和我们合作了?” 温九蕴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 书房内。 殷如兰迫不及待的追问,“皇兄,你好端端的为了一个温家女,居然让我去得罪了懿贵妃,难不成你看上她啦?” 那可是温良冀的女儿啊! 在她好奇的目光中,虞楮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闻言一本正经的道:“有何不可?” “哦哦哦……等等等,什,什么?”殷如兰人都傻了,精致的小脸笑容呆滞住了,“她可是李抒的未婚妻啊!皇兄你……”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谁与你说她是李抒的未婚妻了?”虞楮轻飘飘的开口。 她就算要嫁人那也只能是自己。 “皇兄你要夺妻?”好半天小姑娘这才找回了些许的理智,咽了咽口水之后,不大确定的问。 夺妻? 虞楮轻笑着勾了勾嘴角,本就生了一张妖孽的脸,这一笑颠倒众生也不为过,不屑的反问,“那又如何?” 第117章 利用我吧! 殷如兰呆滞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张了张嘴连续好几次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向来理智自制的兄长,就算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哪怕军功被人抢了,他也能云淡风轻地给让出去。 而今却当着自己的面前如此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她咽了咽口水才稳住了心神,走到一旁的梨花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颤巍巍地捧在手心小小的抿了一口之后,这才干笑两声,“皇兄,你是在与我开玩笑的吧?” 此女的确是有些魄力,在一众娇滴滴的世家女中脱颖而出,她也很是欣赏,可也不至于让皇兄这般的看重吧? 难不成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本王像是在开玩笑的么?”虞楮平静地抬起头来,眼底的认真让人无法忽视。 殷如兰神色复杂了起来,小姑娘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良久这才沉声道:“皇兄你非她不可么?” “若是将来你要杀了她的父亲,你和她之间又该如何?” 隔着杀父之仇的情爱当真会圆满么? 皇室中这样的事情不少,历朝历代更是层出不穷,大多以两败俱伤收尾。 她不希望自己的皇兄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虞楮笑了,那眼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就算如此,本王也非她不娶。” 殷如兰知道兄长的性子没再追问下去,而是放下茶杯站起身,表情严峻的道:“今日一大早懿贵妃那边就派人来我府邸,嚷嚷着要见她了,已经被我给打发了,我虽不知道懿贵妃为何这么做,可如今她盯上了此女,想来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是从前的话题当然不会把懿贵妃放在眼里的,左右不过是一个贵妃而已,一个被御史中丞送进宫来牵制皇后的棋子。 可眼下时局变了。 “懿贵妃的侄女已经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妃,皇兄是要与吴家为敌么?” “这朝中似乎也没有本王的盟友,又何来的敌人呢?”虞楮说得云淡风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于他而言,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的。 朝中的那些官员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他们最在乎的是绝对的利益,而不是所谓的情谊。 殷如兰重重地点了点头,“臣妹知道怎么做了。” 也只能委屈李抒了。 “阿秋!阿秋!” 被人念叨着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郁闷道:“莫非是我那些红颜知己许久未见我,开始念叨着我了?” 为了和温九蕴演得真一点,他都好久没去看望自己的红颜知己了,想想这心里面就开始心痒痒的。 四公主没待多久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温九蕴。 做戏要做全套,如此父皇和懿贵妃才会信以为真。 马车内,殷如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忍不住地凑近观察,“确实美!” 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也不是尹白雪那样惊艳的美,是一种叫人刻骨铭心,过目不忘的美,细细品味,眉梢眼角都是风情,一举一动叫人心悸。 “公主殿下有话要说。”温九蕴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对于小公主的举动也没有生气。 殷如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确实有很多的疑问,不过眼下看来都不重要了,本公主先把你带回公主府再说也不迟,等傍晚再让人送你回去。” “有劳公主!”温九蕴颔首。 小公主撇嘴。 而一鸣则是被她给支走了。 温九蕴捏了捏眉心有些头晕,昨夜她一直没睡好,一闭眼全都是和虞楮荒唐的一幕,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你怎么脸红了?”走神的时候,小公主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好奇地凑近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莫不是着凉了发烧了?” “没有。”温九蕴矢口否认。 “那你怎么脸红得这么明显。”殷如兰不解地蹙眉。 温九蕴:“……” 她思忖了良久,打算询问一下这个小公主如果轻薄了她哥该如何赔礼的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 “公主,是穆世子。”外头的护卫压低声音道。 “穆华容?”殷如兰的表情瞬间就不好了,笑容都僵硬在了脸上。 “你怕他?”她不解地道。 小公主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的,“怕啊!他给我们授课的时候可严厉了。” 好不容易摆脱的阴影,又得重新面对了。 “公主殿下!”还没等小公主做好心理准备内,外面的人已经开口了。 殷如兰强颜欢笑地钻了出去,立马露出一个甜美得体的笑容来,“先生?您拦住本公主的马车有何贵干?” “听闻温小姐在公主府。”穆华容面色急切地追问。 殷如兰表情有些微妙,却保持着镇定的颔首,“确有此事,本公主和温小姐一见如故,昨日恰好遇见她要出宫,就把人带回府邸彻夜长谈了,此番本公主刚从皇兄那里回来,正要看看温小姐可睡醒了没。” 穆华容松了一口气,他藏匿在衣袖下的拳头攥得很紧,踌躇许久,“原来如此。” “先生找温小姐有事?”小姑娘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试探道。 “没什么,不过是与温小姐有过些许师生情谊,听闻她和李公子订婚了,寻了件礼物,想送给她。”穆华容表情故作轻松的样子。 殷如兰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又和他寒暄了几句,这才命令车夫继续赶路的。 她扭过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美人,忍不住地道:“温小姐和穆世子似乎很熟?” 温九蕴拧起眉头,细细地思索了一阵,救了两次,的确是算得上很熟了,她点了点头,“嗯。” 殷如兰:“……” 公主府她并没有多呆,只是走了个过程便准备离开了。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回到温府时天色也朦朦胧胧了,她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人给叫住了。 皎洁月色下,来人提着一个灯笼,一袭素净的白,一头泼墨的黑,脚步急切,面色慌张。 他让孙羽离得远远地没跟上。 “世子殿下?”温九蕴有些意外他在这里等着,诧异地瞪大了眼,打量了他一番意外道:“世子殿下恢复得很好。” “你……”穆华容紧张兮兮地看着她,“懿贵妃可有刁难于你?” “并未。”温九蕴笑里藏刀,她也不会让懿贵妃活太久的。 任何试图拿她作为棋子的人,从来都只有被反杀的。 穆华容抿了抿嘴角,那双温润的眸子中情绪错综复杂,“你和李抒定亲了?” “嗯?”虽然不解他这么问的意思,温九蕴还是回答了。 “你可是自愿的?” “是。” 她回答得很随意。 穆华容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可温九蕴是个没耐心和别人说废话的,她不耐烦地挑眉,“世子殿下若是无事的话,小女就先回了,时辰不早了。” 在她转身时手腕却被人一把握住了,这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温九蕴身形一顿,扭过头满脸的迷惑,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时更是云里雾里。 穆华容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我虽不知你为何要和他定亲,可李抒并非良人,若是……”男人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垂下了头颅,风光霁月的穆世子此刻跌下了云端,他的声音轻轻的,有几分颤抖,猛的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你若只是想找一个人利用的话,我也可以!” 找他吧! 他是穆家的世子,尊贵的身份,是天下儒生的代表,最好利用的一个。 “我可以被你利用的。”他自嘲的牵起一抹笑容来。 第118章 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这话如雷贯耳,直接让温九蕴表情都难以维持了,她像是觉得荒唐一样,良久笑着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世子殿下,您莫不是喝醉了?” “我很清醒!”他道:“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利用了那么多的人,我想以我的身份和地位,或许也能成为你所利用的筹码,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我?” 温九蕴抿了抿嘴角,夜风将她吹得理智了几分,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而后像是联想到什么似的,她轻笑一声道:“世子殿下,若您是因为我救了您两次,才生出这样的想法的话,大可不必如此,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放火的事情干得也不少,但也不至于利用您这样风光霁月的人。” 她不喜欢自讨麻烦。 李抒和穆华容谁才是最好利用的人她难道不清楚么? “多谢世子殿下的青睐,只是你我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世子殿下的心意我知晓了,但是,请原封不动地收回去!”她表情认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丢下这些话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翻飞的衣裙轻扫过他的衣摆,来去无踪迹。 穆华容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向温府的大门口,抬腿迈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厉声呵斥下人,“关门!” “可是大小姐……”下人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对上少女那冷冽的眼神只得乖巧地将大门给关上了。 “公子……”孙羽预感不妙地上前来,一脸担忧,“温小姐她……” “孙羽,我是不是比不过李抒?”一向高傲的穆华容头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孙羽急急忙忙地摇了摇头,“公子何出此言?那李公子玩世不恭,怎能和你匹配。” “那她为何选李抒,而不是选我呢?”穆华容失落的呢喃,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孙羽记得抓头发,“或许是李公子会讨女子欢心吧!” 这边的温九蕴刚进府就撞上了温琼瑶,少女腰肢纤细,踏月而来,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姐姐还真是奇遇不断啊!先是懿贵妃,又是四公主的,可真是叫妹妹好生羡慕啊!” 这该死的懿贵妃也真是的,居然没能收拾收拾这个小贱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嫉妒就好像是一根发芽了的种子,在她的心底不停地生长,越来越疯狂。 温九蕴慢慢地走近她,丝毫也不收敛,一改平日里面温顺乖巧的样子,挑衅地道:“怎么?妹妹这是嫉妒了?” “我为何要嫉妒你?”温琼瑶被看穿了心事,却嘴硬地冷哼了一声。 “昨日走得那么快,是借懿贵妃的手来收拾我?”然而面前的少女却笑得阴恻的,那眼底都是冷意,凑近她时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可惜不够聪明哦!我的好妹妹,还得再接再厉才行,接下来可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温九蕴!”温琼瑶气急败坏地连名带姓地唤她,一张脸都扭曲了,她咬着牙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庐山真面目告诉父亲么?你在父亲和祖母的面前装腔作势,是另有目的吧?” “那你猜猜看我的目的是什么?”温九蕴笑得越来越得意,玩味似的捏住她的下颚,让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把人摁在了廊檐下的红柱子上,少女恶劣地勾了勾嘴角,“就算你去告又能如何呢?爹爹只会觉得你是在吃我的醋,不会当真的。” 温琼瑶越是抹黑她,温良冀越是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听到脚步声,温九蕴无趣地撒开了手,笑盈盈地对着她挥了挥手,“我的好妹妹,早些休息。” 温良冀忙着找到罗叔的他们栖身的地方,又忙着处理大理寺那边的事情,可功夫来管后院起火。 据其他兄弟传来的消息,温良冀这一次手笔很大,让他手底下的人带了两千人前去,算不上多,但是也不少了,毕竟多了他也不好和皇帝交差。 若是找到了还能来一个先斩后奏,若是没找到的话,那边悄无声息地回来,如此一举两得。 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裙,温九蕴独自回到明月阁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凑上前来,小姑娘哆嗦嗦地看着她,眼神坚定,“大小姐,奴婢想到了,想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奴婢就叫明月!” 温九蕴莞尔一笑,“名字不错,以后跟在我身边。” 明月喜上眉梢,扑通一声跪下,信誓旦旦地保证,“奴婢以后一定以小姐马首是瞻。” 她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让人起身。 一鸣咬着一个雪梨咔嚓咔嚓地走上前来,别扭地理了理他身上粉色的襦裙,嗓子很是粗狂,“啊……小姐您回来了。” “嗯!”温九蕴淡然道,支开了明月带着他往屋内去,“严叔那边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就等阿九姐姐一声令下了,”一鸣低声道,“严叔还说了,让阿九姐姐小心行事。” “还有咱们那些兄弟还跟我提起过这个翼王,他们一致认为这个翼王虽然不受宠,但是深不可测,是个极其危险的人,让阿九姐姐和他接触的时候务必事事小心。” 温九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温老狐狸还没回来!”一鸣一提起这个老东西就一肚子火。 她脚步一顿,猛地一惊,“你说什么?温良冀还没回来?” 一鸣吓了一跳,但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对……对啊!” 糟了! 穆华容刚刚离开,若是和温良冀撞上了,以老狐狸的性子,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肯定不会放过的,他的身上…… 顾不上这许多,温九蕴一咬牙拽着一鸣更换了夜行衣,二人匆匆忙忙的翻墙出去了。 她不会轻功只能让一鸣先跑去追赶,自己则是抄近道一路狂奔。 正如温九蕴所料的一样,穆华容的马车和温良冀的马车撞了个正着。 温良冀这几日被大理寺缠得无暇分身,又不敢再派人去杀穆华容,深怕暴露了自己,倒是没想到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并未让车夫停下,而是等到马车走远了之后掀开帘子对着旁边跟随的护卫道:“跟上去,杀了他!” 此人不死,他这心里面就难以安宁。 护卫拱了拱手,一转身便追了上去。 孙羽很是敏锐的就感受到了身后有人追随,他原本是步行的,忽然加快速度跳上了马车,从车夫的手中夺过鞭子,“驾!” “公子坐稳了。” 穆华容也猜到了什么,他抓住马车让自己保持平衡。 这个温良冀当真如此的胆大妄为,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杀他家公子! 那后头追赶的人像是也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立马飞檐走壁的跃上了屋檐,就这么追赶着,他一个空翻从屋檐上跳下来拦住了马车,“我只要马车里面的人。” “做梦!”孙羽大喝一声,拿着佩剑就飞身一跃和他打斗起来。 车夫则是害怕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穆华容冷静的钻出马车打算自己上手的时候,一个飞镖朝着他飞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被人稳稳当当的给接住了,温九蕴倒挂在马车上,捏着那一枚飞镖随手还了回去,她跳下马车对着穆华容道:“躲好。” “你……”穆华容话还没说完,温九蕴就已经去帮孙羽了。 她近身战打得很好,所以武器越短,越有利。 温良冀身边的护卫显然没想到还有帮手,等到他一捡划破对方的面纱时瞪大了眼,“是你!” “看了我的脸,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少女冷笑一声,手中的簪子漂亮的转了一个圈,在他和孙羽纠缠的时候,簪子从他喉咙处锋利的划过。 直接封侯。 第119章 别想独善其身 温九蕴下手干净利落,鲜血直接飞溅起来,落在了少女的脸上,原本洁白无瑕的一张脸,硬生生的被渲染开了一到残红。 孙羽傻傻的愣在原地,眨了眨眼,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温小姐出手杀人,可还是有些心悸。 哪家大户人家的姑娘半夜三更出现在大街上,就这么干净利落的直接把一个人给杀了,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 他还真是越发的好奇,这个温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历了。 咽了咽口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孙羽这才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多谢温小姐!” “你这么弱鸡,是怎么保护你家公子的?”女子弯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面纱,心不在焉的擦了擦簪子,抬眼睨他,“静侯府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人了吗?” 被打击到的孙羽尴尬的挠了挠头,“属下的武功的确不好,可是公子向来不喜欢有很多人跟随着他,所以一直都是属下在保护公子的。” “你家公子能活到现在,实在是奇迹。”温九蕴一脸的正经,可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孙羽:“……” 这温小姐瞧着清清冷冷的一个人,怎么老是说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温九蕴没再继续搭理他,把簪子重新插回了头上,之后又慢悠悠的朝着马车里面的人走了过去。 穆华容表情有些微妙,从马车上下来时莫名的心虚。 孙羽则是直接将倒在地上的尸体给拖到了一边去,他看着不远处的人,犹豫了许久终究上前打扰。 月光皎洁,蝉鸣声络绎不绝,四目相对,女子眼神清冷疏离,给人一种隔着一重山一重水的错觉。 穆华容低声道:“你又救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会遇见危险?” 他也没想到会在回去的路上遇见那个人。 可面前的少女为何能掐算好时间? 温九蕴直勾勾的盯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世子殿下这话应该我问你,你猜我是如何知晓你会在这里遇见危险的?世子殿下三番两次的遇刺,可从来没有将事情闹大,甚至也没告诉给侯爷吧?” “只是因为要杀你的人是我父亲!” 她并没有拐弯抹角,三言两语的就给点破了。 这话一出,直接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给拉低了。 穆华容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只是想告诉世子殿下,你不需要因为我的原因,而耽误了你的选择,”温九蕴淡然道:“不过,我有一句话奉劝世子殿下,你手上的东西只会源源不断的为你招惹来杀身之祸,只要他尚在人世一日,就不会放过你,尤其是……万一哪一天陛下驾崩了,江山社稷改朝换代了,到那个时候,他想要对付世子殿下可就是轻而易举的。” “殿下风光霁月,从来不屑于参与到任何党派之争当中去,可是,殿下可不要忘了,你乃是静侯府的世子,你觉得你当时能够独善其身吗?” 少女的话语调并不重,甚至如同这夜晚的风一样轻飘飘的,可是对于他而言,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砸在了他的心口一样,就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住了。 “时辰也不早了,世子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后出门在外,身边还是多带几个人。”温九蕴并不打算和他再继续多说些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恰好这个时候,一鸣追了上来。 他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喘了好久的气之后,这才站直了身体,挠了挠头,“阿九姐姐,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所以这才这么晚赶过来的。 温九蕴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在意。 穆华容人还傻傻的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并不能很快的消化自己刚刚接收到的信息。 他对于自己的身份向来都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可就算是这样,也绝不屑于借助自己家族的势力,让自己进到朝堂里面去。 他厌恶朝堂上的纷争,也厌恶储君之争,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周游列国。 可现在被这一番话直接给点醒了,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你难道不想问一问我手上都有着什么东西,非要让你父亲想方设法的杀了我吗?”穆华容看着女子的背影,纠结了许久之后,握紧了拳头嚅嗫着开口。 温九蕴脚步一顿,侧目而视,那眼神很是薄凉,像是漠不关己,语气淡漠,“就目前而言,我并不想知道世子殿下手里面握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有一句话还是要奉劝一下世子殿下的,你最好也别去深究,你手里面的这个东西究竟是谁教给你的,他到底都牵连了多少人。” “你并不怕你父亲死?”穆华容追问道。 先前的时候,他的确是有所犹豫,也正是因为如此,可如今看来,对方似乎并不领这个情。 温九蕴三番两次的救下了自己,自己总不能恩将仇报,杀了她父亲。 “这件事情并非是世子殿下该关心的,”温九蕴嗤笑道:“我奉劝世子殿下一句,你手上的东西最好短时间之内不要拿出来招摇,也不要拿到陛下的面前去,因为你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力。” 穆华容作为一个读书人,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单纯了。在他看来,做错了事情,犯了法,就应该受到律法的制裁,而不是继续逍遥法外。 可他怎么忘记了,这是一个讲究权势的时代。 朝堂上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官官相护? 更不用说是堂堂一个护国大将军,手上有那么多的兵权,皇帝都要看他的脸色。 穆华容呆滞在原地抿了抿嘴角,直到对方的背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孙羽颇为同情的看着自己家的公子。 他其实有些时候也忍不住的想要提醒一下公子,总是把事情想的太过于单纯了。 “回府吧!”穆华容纠结了一会之后,甩了甩衣袖,重新回到了马车里面去。 孙羽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回头看了一眼那身体,却只是摇了摇头。 “这老东西看来还真是花样百出,不把人给杀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温九蕴回去的路上,忍不住的骂了一句。 一鸣点了点头,满脸担忧,“阿菊姐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护这个世子殿下吧?” “此事先放在一边。”温九蕴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自己现在都分身乏术了,哪里还有空去关心别人? 温良冀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回来自己派遣出去的货物,就已经猜到了结局,书房内,他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扳子,直到书房的房门被人给撞开之后,这才抬起头来。 管家匆匆忙忙的拱了拱手,表情有些严肃,“将军,人已经死了。” “看来他是早有准备,这个穆华容到底在想什么?以他的性格,不应该是早就把东西搬到皇上的面前去了吗?为何如今还藏着掖着?”温良冀很是不解。 管家低声道:“难不成是有人指点?这穆世子身边一直以来都只带着一个护卫,而他那个护卫武功平平,可三番两次的脱险,莫不是后头还有什么人在暗中保护?” “罢了!他竟然没有把东西拿到皇上的面前,说明他还是忌惮本将军的,”温良冀摆了摆手:“南浔那边如何了?” “将军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帖,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第120章 买个男人 温良冀嗯了一声,他如今最在意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情,只要能够将三十六路土匪的人赶尽杀绝,那么自己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没有任何忌惮的了。 皇帝早就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况且也忌惮自己手中的兵权,而今总是想方设法的要拉拢三十六路土匪。 既然如此,自己就让他的希望落空。 只是他没想到,苏白英都已经死了,居然还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祸患。 “阿蕴最近如何?”他翻阅着自己桌上的书籍之后,这才想起来那个许久未见的女儿。 对于自己这些个儿女,他本身也不怎么关心,只要有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就好。 管家低声道:“昨日大小姐进宫今日才回来的,说是突然被四公主拉去府邸促膝长谈了,想来也是因为年纪都差不多,所以一见如故吧。” 温良冀点了点头,“她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不要让她萌生了想要回南浔的想法。” 管家听到这话,立刻忙不停的答应,随后关上书房的房门,退了出去。 温良冀这是心力交瘁的靠在了椅背上面,伸手捏了捏眉心,长叹了一声,“白英啊白英!你我夫妻多年,但是没想到死了还能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不仅仅能成为自己放长线钓大鱼的鱼儿,甚至还被李抒给看上了,到时候两个人一成婚,那么自己可就是李家的岳父了。 他眼底弥漫上了一丝阴暗的笑容。 次日一大早的,宫里面就派人前来试探。 懿贵妃对于下药的事情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对方发现什么异样,将这些事情透露出去的话,按照陛下的性子,绝对会让自己去当这个替死鬼。 明月阁内,懿贵妃的贴身嬷嬷和太监都来了,甚至还带来了不少的礼物,两个人态度十分的恭敬。 彼时的温九蕴才懒洋洋的从床上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早就已经猜到了。 “温小姐,贵妃娘娘说了,那天没能好好的和您玩的尽兴,谁知道您居然喝多了,不知不觉的走错了路,还被四公主给带走了,很是遗憾,所以特地托奴才今日给温小姐送些礼物来,还让奴才告诉温小姐,若是有空了,就进宫去走一走。”这太监嘴很甜,说的话也十分拿捏得当。 可每一句话都带着试探的意味。 温九蕴瞥了二人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就将礼物给收下了,还不忘对着对方欠了欠身道谢,“如此就有了贵妃娘娘了,还请二位替我转告贵妃娘娘那日的确是喝的有些迷糊了,若是得空了,自然会进宫去看望贵妃娘娘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奴才就不打扰温小姐休息了,奴才先行告退。”太监甩了甩自己手里面的佛尘。 温九蕴眉眼含笑的低头,“公公慢走!” “这懿贵妃出手还真是大方,看来贵妃娘娘对小姐十分看重啊!老奴本来还担心贵妃娘娘会因为吴公子的死,会对小姐心生介怀,小姐进宫之后肯定会讨不了好处的。”旁边的张嬷嬷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胸脯。 温九蕴随手就把礼物递给了她和旁边的明月,转身提着裙摆重新走上了梨花树下的那个搭建的高台上去,懒洋洋的道:“张嬷嬷多心了,懿贵妃娘娘向来是一个识大体的人,总会做出那般没品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误会。” 张嬷嬷点了点头,笑着道:“小姐生得貌美如花,难免会招惹来一些阿猫阿狗!” 后面的那一句阿猫阿狗成功的取悦到了面前的女子。 温九蕴笑着靠在摇椅上,一边摇晃着蒲扇,一边开始计算时间。 离老夫人的寿辰也只有不到十来天的功夫,而这十多天的时间,刚好足够一些事情的发生。 温良冀派出去的军队也能够成功的抵达,不仅如此还会被绞杀。 若是时间计算的好的话,说不准就在老夫人寿辰的当日发生呢,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双喜临门? “一鸣去给我弄一些果酒来。”她突然挥了挥手,慢悠悠的开口。 一鸣哎了一声,屁颠屁颠的就去倒果酒了。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温九蕴继续摆烂,可府中却忙碌了起来,因为老夫人的寿辰将近许多东西都开始换新,不仅如此,就连购买的事物也变得昂贵起来。 她便时不时的去和老夫人话家常,对于外头的事情充耳不闻。 倒是李抒三番两次的往翼王府跑,每一次来都会小坐一会儿,然后一边喝茶一边开始抱怨。 自从虞楮按照那张名单上面把那些人都给弄死了之后,害得她总是要想方设法的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今日总算是彻彻底底的结束了,人都松了一口气,却也瘦了一圈。 他整个人仰靠着,长叹了一口气,“那几个书生也已经送回去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了。” “你说的没错,本王回来这么久,也的确是应该有所动作了。”虞楮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不是一直都在有所动作吗?”李抒不解。 虞楮平静道:“本王是该回到朝堂上了。” 李抒原本还一副慵懒的样子,在听到这一席话之后,整个人都直接坐直了身体,他正襟危坐的看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你是认真的,皇帝怎么可能同意你重新回到朝堂上?” “本王手上现在并无实权,重新回回到朝堂上,对父皇似乎也没什么威胁,更何况,总要面对一些敌人的。”虞楮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晴空万里。 自从被封王之后,除了平日里面被父皇派出去四处征战,每次回到洛京,他几乎都是被困在这四角的天空下。 他的存在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构不成威胁,可是因为自身的血脉原因,所以总是被人唾弃。 父皇不想被天下人谩骂,总是对自己视而不见。 “你确实该行动了!”李抒思索了一会之后,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今朝堂上的情况比较微妙,几大世家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而这些原因,追根究底都是因为太子的太子妃问题。 尹丞相可不是一个傻子,若是自己的女儿没能成为太子妃,他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站在太子那边。 也就是说,现如今朝堂上支持太子的人就发生了一些改变。 大家都在暗中开始各种观察以及较量。 “不过这几日毒美人倒是悠闲了。”李抒叹了一口气道。 他莫名的还有一些羡慕。 提起这人,虞楮的神色发生了几分的慌乱,他眼神瞥向了别处,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李抒突然情绪激动的道:“我听说这毒美人出手十分阔绰的送了你两处矿产,她什么意思?小爷,我辛辛苦苦的帮她做了那么大的事情,她结果就只给了我一处。” “你到底给了这毒美人什么好处?她居然如此大方?” 虞楮眼皮子跳了跳,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他猛的想起那天晚上温九蕴急不可耐的抓住他的衣襟,神色迷离的开口,“你帮帮我,我给你两处矿产!” 这件事情若是说出去,他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谁家姑娘如此的大方,居然花两处矿产去试图买一个男人? “该不会是这毒美人看上你了吧?”李抒忽然开始自己脑补起来笑眯眯的道。 第121章 装柔弱的翼王 这话倒是深得虞楮欢喜,可他自己也清楚,温九蕴对他只能说是不讨厌,喜欢的话倒还真没有。 他心不在焉的将燃烧的香炉给弄熄灭了,嘴角却满是志在必得的笑意,“也快了。” “我瞧着未必吧!”李抒促狭道:“你可知穆世子来找过我?” 虞楮提着茶壶倒茶,听到这话之后动作一顿,只听见李抒声音清扬,“他找我的目的很简单,说只要我能退了温家的婚,他愿意助我一步。” “你也知道的,我李家本就是生意人,我自然是心动的。” 虞楮没回答他的话,哗啦啦的倒入茶杯里面的茶水却溢了出来,瞬间在案几上流淌开来,乌黑的瞳仁宛如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声音却显得出乎意外的平静,答非所问的道:“漫出来了。” 李抒错愕的挑眉,“你不在意?” 男人抬眸,眼底是肃穆的杀气和阴冷,“本王的人,他也配惦记?” 李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啧了一声表情一言难尽,迟疑了许久这才没憋住的道:“你该不会是打算把人给杀了吧?” “他好歹也是一个世子,怎么在你眼中本王动不动就杀人?”虞楮眼底的冷意淡了下去,淡淡的开口。 李抒呵呵冷笑两声,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 “温老夫人要过寿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他把这满出来的一杯茶水给抿了一口之后,忍不住的开口。 温良冀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也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有一个值得所有人都歌颂的优点,那就是孝顺。 他对于自己这个母亲十分的看重,所以每一次过寿都是搞得大张旗鼓。 今年又是这个温家老夫人的七十大寿,想必也会更加的热闹。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因为有了毒美人的存在。 “那看来时间还挺巧的,”虞楮嘴角微微勾起,眼底讳莫如深,“温良冀不是才派出一队人马赶往南浔吗?按照时间算的话,差不多温家老夫人寿辰的时候就能够有消息了吧?” “你不说这事我还给忘了,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派两千多将士去南浔啊?”李抒也是云里雾里的,最重要的是那些将士还都是猛将,乃是他麾下的精锐之兵号称鹰狮。 恐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真是奇怪,按照你的性子,难道不是早就派人去探查过了吗?怎么这一次却袖手旁观了?”李抒好奇的反问。 虞楮睨他,“她的手笔,她自己要对付温良冀,若是本王插手的话,只会让她厌恶。” 这野狐狸特别讨厌有人前去分一杯羹。 不到万不得已的状况下,若是自己出手的话,只会吃力不讨好。 李抒啧了一声,声音都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虞楮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心生一计,意有所指的道:“你也许久没去温家了,难道不应该去走一走,免得旁人以为你又开始招蜂引蝶了。” 李抒惆怅的叹了一口气,甩了甩衣袖,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看着这人病恹恹的样子,忍不住的道:“你该不会是希望我去见她,然后告诉她你病了吧?” “她和本王是盟友,本王若是出事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难道她不应该来看望?”虞楮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李抒:“……” 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可是一出了翼王府邸之后,立马让人驱使着马车赶往温家。 虞楮面色苍白,身体提不起力气来,最近这些天所吃的汤药似乎都没什么作用,他掀起衣袖,望着自己的手臂,眸子暗了暗。 太医曾预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眼瞅着也没几年了。 可他偏不随人意,他的命就应该握在他自己的手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拿不走。 李抒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在温家呆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却已经将自己所来的目的地明里暗里的说了出来。 温九蕴何其聪明,但是一碰到感情的事情脑子就容易缺一根筋,听完了他的话之后,一身正气的表示,“我今夜会去看翼王殿下的!” 这人的确不能死,要是一死了,自己还得重新找一个盟友,实在是有些麻烦。 而且皇帝这么多的儿子,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靠得上的。 李抒抿了抿嘴角心情一言难尽,谁能想到有生之年居然看见虞楮对一个女子使用苦肉计实在是太稀奇了。 温九蕴的明月阁各种各样的补品不少,除了老夫人送的,还有就是当时皇帝送来的,就连温良冀也派人送来了不少,所以入夜之后挑选了一些补身体的草药,她就带着一鸣偷偷摸摸的出门了。 这一次和往日不同,为了安全起见她让明月守在房门口不得离开半步。 明月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看着小姐出门也不问,只是老老实实的守在房门口,还将屋内的灯吹灭了。 翼王府内。 虞楮在书房内看书,咳嗽声不断,听得安泰和云梭两个人愁眉不展。 这段时间天气过于炎热了,再加上风太大,殿下体内的那些毒素就开始蠢蠢欲动的爆发起来,等熬过了这个夏天才会有所好转。 “这荣贵人也真是的,若不是因为她的话,殿下也不用这么受罪。”安泰每每看见殿下如此,就忍不住的想要骂人。 云梭也是一筹莫展,这夏天太难熬了。 尤其是洛京的夏天。 两个人正在喋喋不休的时候,那拱门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女子窈窕身影,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少年,手里面大包小包的提着一些东西,两个人踩踏的月色而来。 “温小姐?”安泰惊了一下。 温九蕴点了点头,她已经听到了从屋内传来的咳嗽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家殿下身体如何了?” “殿下……”云梭正打算开口的时候,被安泰给阻止了,安泰表情痛心疾首,“殿下这些日子吃不好,也睡不好,总是咳嗽,属下很是担心……” “很严重?”温九蕴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心里面却开始琢磨起来,这人到底能不能支撑到自己大仇得报的时候,万一翘辫子了,岂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安泰狠狠的点了点头,完全不知道对方心里面是如何想的。 她迟疑了一会,让一鸣在外面等着,随后提着东西推门而入。 虞楮早就已经听见了动静,只不过是故作淡定罢了。 烛火下,男人垂着眼认真的看着手里面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坐的很端正,那一袭靛蓝色的衣衫上洒下月华,如仙人之姿。 “你怎么来了?”虞楮强作镇定的问,这一句话刚刚说完,就立刻咳嗽不停。 温九蕴将草药全部放在他的桌子上,表情十分认真,“来送药!李抒告诉我你身体最近不好,我便想着前来看看。” 这也没什么,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自己以前做生意的时候,有合作伙伴生病了,或者是老婆生孩子了,她都会派人送上一份礼物。 像虞楮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自然而然的需要自己亲自前来。 “你担心本王?”虞楮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些草药,随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 这些草药对于他的身体并无任何的益处,这些年他吃的药各种珍贵的不计其数,若是吃药能好的话,也不需这么折腾了。 女子柳眉弯弯,眸子清冷如霜,可里面却能够倒映出他的影子来,他就觉得很好看! 第122章 若是本王死了呢? 温九蕴听到他的话之后,皱了皱眉头,反问,“难道我不应该担心你吗?” “那你为何这么久才来看本王?”虞楮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做任何的思考,反应过来之后,又尴尬的找补,“本王的意思是……” “我以为你还在因为先前的事情而生气,虽说我的确占了你不少的便宜,也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可我想着,或许你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冷静,所以这才没来看你。”温九蕴倒是没有往其他的地方去想,自从知道这个人身体不好之后,对于他的态度和耐心倒是多了不少。 毕竟对方是病人,自己没有必要和他计较。 虞楮咬了咬牙:“……”这不开窍的女人。 她难道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 男人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的缘故,导致一张脸憋得通红,连带着那张嘴唇也殷红起来,温九蕴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就落在了上面,原本还比较正常的气氛,瞬间就多了些旖旎。 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光景,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如此那般大胆。 那也是她的初吻。 “你……”温九蕴别扭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旁边,有些不大自在的开口,“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这些药能够补身体的,要是有用的话,你与我说一声,我让人多给你送一些来。” 虞楮虚弱的抬起头来,那眉眼我见犹怜,眼尾泛着桃花般的微红,艰难道:“那你便日日前来吧!” “为何?”温九蕴糊涂了。 这些药也够吃好一阵子了,就算是送药,也不用天天都来呀。 “呵!你若是不来,本王哪天死了,你岂不是都不知道?”虞楮破罐子破摔,不惜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总比总是被旁人惦记着来的好。 又是穆华容,又是太子的,现在还多了一个殷君言! 她可真是厉害! 温九蕴无言以对,但还是努力的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平易近人,“翼王殿下倒也不用如此,毕竟你的身体也不是没有办法康复。” “那若是本王真的死了呢?你待如何?”他很想知道。 倘若自己真的活不过二十五岁,这个野狐狸会怎么做?他死了,她会伤心吗?会难过吗?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继续寻找下一个盟友,然后大仇得报之后远离洛京? 他的眼神太过于炙热了,就像白日里面的太阳一样,容易把人给灼伤。 温九蕴眨了眨眼睛,整个眉心都跟着蹙了起来。 心里面莫名的开始跟着烦躁起来,她看着剧烈咳嗽个不停的男人犹豫了许久之后,直接绕过了书桌,走到了他的面前。 虞楮有些不明白这狐狸的举动,疑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一只手就伸在了他的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给他顺气一样。 女子的声音轻柔悦耳,不似和他平日里面说话那般不冷不淡,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翼王殿下,死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好好活着。” “温九蕴!”他突然嗤笑一声,垂下了头,挫败似的轻嗤道:“你可真是……” 让人割舍不掉啊! 他后面的那段话说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导致面前的人压根儿就没听清楚。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这张脸,不得不承认,病入膏肓的他却多了几分病态美,难怪会传出他总是被男人看上这件事情。 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也不怪别人。 女子的手看似在他背上不轻不重的轻轻拍了拍,可实际上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煎熬。 近在咫尺的距离,导致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一下子就侵占了他的整个理智,手上的余温隔着衣衫也足以让他方寸大乱的同时,浑身也跟着燥热起来。 他咬了咬嘴唇,额头已经开始密密麻麻的溢出了一些冷汗,随后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抬起头来眼神变得有些凛冽,他吃力的道:“不用拍了!” 她离得越近,他非但没有觉得好受,反而浑身越发的难受。 体内的那些毒素不停的相冲,身体的温度一下子就开始暴涨,温九蕴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神色严肃起来,“虞楮,你到底中了多少种毒?” “三十八种!”虞楮抬起头来笑了笑,语气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这还只是已知的,未知的究竟有多少种,他自己也不知道。 温九蕴及时的扶住他要倒的身子,“我让安泰和云梭送你回去休息,或者我去给你叫大夫来。” “不用!”虞楮摇了摇头,“夏天温度太高,体内的毒素就容易爆发,等过了夏天就好了。” 温九蕴沉声道:“那你也不能一直这么熬着。” “本王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男人的声音轻柔柔的,使不上任何的力气,让眼珠子流转间满是虚弱。 安泰:“……” 云梭:“……” 不得不承认殿下在温小姐面前的演技还真是令人膜拜,这人没来的时候虽然咳嗽,倒也没这般虚弱不堪啊。 他松开了女子的手,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摆了摆手,“时辰也不早了,温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可是你这样当真不要叫一个大夫来看一看吗?”温九蕴还是放心不下。 自己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若是死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朝中若是没有一个有力的帮手帮助自己的话,自己又有什么能力能够直接把人给弄死呢?那岂不是天方夜谭? 到时候文武百官也好,皇帝也罢,天下黎民百姓也罢,都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本王无碍!”虞楮淡淡道,好像对于自己的身体并不怎么担心一样。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纠结了许久,可最终还是离开了,毕竟自己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要不我给你煮碗粥吧?” 第123章 可以,我会亲自下毒 虞楮本来心头还有一些郁结的,可听到这番话之后,人都有些傻了。 他眉头紧蹙在一块儿,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再一次确定道:“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可能没吃晚膳吧!不如我给殿下煮一碗粥吧。”温九蕴回过头去,表情认真一板一眼的重复一遍。 虞楮抿了抿嘴角,不自在的别过头去,“随你!” “属下带温小姐去!”安泰一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急急忙忙的自告奋勇。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鸣稀里糊涂的跟了上去,这翼王府很大,就连厨房也装修的十分豪华,这人虽然不受宠,但是皇子应有的待遇,皇帝却从来没有苛刻过。 温九蕴满是不解,她对于这个皇帝,还真是有些看不懂。 因为已经入夜了的缘故,所以厨房压根就没什么人,就算在廊檐下偶尔遇见几个丫鬟婆子,也不敢抬头,再加上她是以面纱示人倒是也挡去了不少的目光。 “温……小姐这里就是厨房了,你想要什么都有,若是没有的,您吩咐一声,属下这就去给您找。”安泰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这温小姐本事可大着呢,既能让殿下开心,又能让殿下生气的。 “嗯,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做完就送过去。”温九蕴瞥了一眼之后,摆了摆手。 安泰笑着退下了。 人一走一鸣便按耐不住的开始嘀嘀咕咕起来,“阿九姐姐,你怎么突然好端端的要给这个男人做饭呀?你都没给我做过饭呢。” “一鸣,我给他做饭并非是为了给他吃的,而是为了提醒他。”温九蕴低着头,撸起袖子就开始操作起来。 一鸣不是很懂这番话的意思,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看着阿九姐姐做出来的粥,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扯了扯嘴角,“阿九姐姐……你该不会是想下毒,把这个男人给毒死了吧?” “暂时倒是没有这个打算。”温九蕴很是平静的拿盖子把这个蛊给盖上,最后直接端着去了书房。 虞楮则是就听见那女人说要给自己做一碗粥之后,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他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向门外,等了半个时辰的人还没有来,忍不住的有些焦急,可又觉得若是贸然开口的话,有失身份。 “温小姐?”就在他盼星星、盼月亮的时候,门外总算是响起了一阵声音,安泰看见人来了,立刻喜上眉梢的凑上前,“您总算是来了!” “我不应该来么?”温九蕴反问。 安泰挠了挠头,“倒也不是,属下还以为您遇见了什么难题?” “的确是有些困难。”温九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她第一次下厨,所以显得有些吃力。 安泰云里雾里的,只不过就是煮个粥,能有什么困难的? 不过……他刚刚才怎么没有闻到饭香,反而闻到一股糊味? 温九蕴将粥放在了虞楮面前的书桌上,“尝尝看,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下厨,想必味道应该是不怎么好的。” 虞楮迟疑的打开了盖子,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之后,表情很是难看。 他睨了她一眼,这女人压根就不想给自己做饭,而是在给自己暗示。 温九蕴没说话,游刃有余的拿起勺子为他盛了一碗,“我先走了。” “温九蕴,”身后的男人却突然开口了,他原本冷冰冰的眸子里面,渐渐的藏了一些淡淡的笑意,“你希望本王活?可是本王若是活着的话,对你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毕竟他说过了,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那些东西。 温九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伸手撩起了碍眼的珠帘,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书房。 安泰压根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把人给送走。 而书房内,虞楮盯着面前的这一碗粥,心情却十分的愉快。 他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碗的边缘,眼底深处渐渐的升起一抹阴鸷,“本王活着你就只能是本王的。” 江山社稷他要,这个女人,他也要。 虞楮的身体一到夏天的时候,本身就过于虚弱,可是就算是这样,前来探望的人却也不多。 像他这样不受宠的,若是还不能去上早朝的话,早就被世人遗忘在角落里面了。 半个月之后。 温老夫人的寿辰如约举行,洛金的达官显贵,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捧场,这其中当然也不缺乏一些英年才俊。 温良冀这个人的口碑本来就是两个极端,有对他敬而远之的,当然也有对他趋之若鹜的。 再加上他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尚未婚配,大家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打了这个主意。 “阿九姐姐今天可真热闹啊!”一鸣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的惊叹了一声。 温九蕴敛了敛眸子,“的确是挺热闹的,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好戏还在后头呢! “大小姐,奴婢都准备好了!”明月从廊檐下走了过来,站在女子的身旁低语了几句,“按照小姐吩咐的,全都已经安排妥帖了。” “明月做的不错!”温九蕴莞尔。 她要让温家今天如此大喜之日,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南浔那边前几天已经传来了消息,罗叔在接到自己的信之后,就已经布置妥帖了。 所以,当温良冀的人抵达南浔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两千多人被围堵在了无忧谷内绞杀,只活了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他们特意给放回来的,可谓是经历了九死一生。 他所有的行程全部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面,什么时候抵达洛京,什么时候把这个消息带回来,全都是自己安排妥帖的。 明月颔首,她可是大小姐亲自挑选的人,当然要效忠于大小姐了,所以不管大小姐做什么,自己作为丫鬟,只要听大小姐就行。 不远处,温琼瑶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往这里撇,少女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里头多了几分的阴狠。 “春兰表哥安排好了吗?”她低头和旁边的丫鬟低语了几句。 春兰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不远处的貌美少女,坏笑着道:“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安排妥帖了。” “那就好,今日可是祖母的寿辰,若是这么多的宾客目睹了那精彩的一幕,那还真是让人拭目以待呢!”她眼底都是恶毒。 这样重要的宴会李抒自然而然的也来了,他带来的礼物还不少,所以在管家收下礼单的时候,忍不住的多看了对方几眼,随后交给了身旁的下人,“李公子里面请!” “好!”李抒大手一挥,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他这个人虽然名声不好,可是家底丰厚,再加上家里面也是有权有势的,做生意的话,他李家数第一,就没人敢数第二。 所以一出现,立马有不少人前来打招呼。 李抒自然也不会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挨个挨个的与他们笑了笑还礼之后撇开人群奔向温九蕴。 她今日也算得上是主家了,所以也帮忙着招待客人,对于突然凑上前来的人,也不觉得惊讶,头也不回的道:“李公子倒是来得早!” “你我好歹也算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所以如今你祖母过寿,我自然而然是要来的,”李抒摇开折扇,半遮着脸揶揄道:“我听说你给翼王殿下煮粥了?你看咱俩好歹也有这一层关系,不如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煮一碗粥?” “可以,”温九蕴很大方的就答应了,“我会亲自下毒。” 第124章 老夫人寿辰,计中计 李抒:“……” 一脸吃瘪的表情,看上去着实有些精彩,反驳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被一阵声音给打断了。 殷君言大步流星的从外头而来,丝毫也不觉得尴尬,直奔温九蕴这里,笑吟吟的道:“阿蕴妹妹,自从那天在皇宫之后,本王已经许久未曾见你了。” 李抒眯了眯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起扇子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将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这个殷君言和懿贵妃两个人的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给毒美人下药,还真是活腻了,就不怕这毒美人一下子发疯,把二人给撕咬了? “李公子也在!”殷君言一副风才发现他的模样,惊讶了一声,恭恭敬敬的朝着对方阴阳怪气道:“李公子如今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也不流连花丛了。” “七王爷这话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在下虽然先前做事情的确是有些荒唐,不过如今对于温小姐可是一心一意的。”李抒是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信手拈来了,不咸不淡的就微笑着回对方。 殷君言扯了扯嘴角,笑起来十分牵强,他目光则是落在了面前的女子身上,带着探究的意味。 那天,虽然计划没能成功,可是事后他一直都惦记着。 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若是不能成为自己的玩物,岂不是可惜了? 有勇有谋,却懂得隐藏自己,若是将这美人的翅膀给折断了,打造一条修长的金链子,把美人给锁起来,岂不是更加别有一番风味? “那日宫中还没来得及问阿蕴妹妹怎么突然就不告而别了?莫不是本王和母妃哪里招待不周?”他笑的意味深长,那双眼睛带着几分阴毒。 风吹拂而过,院子里面的无尽夏开的正娇艳,各种各样的颜色姹紫嫣红,她一袭绛紫色的束腰广袖衣裙,在阳光下面微微闪烁着光芒,腰间的玉环轻轻摇晃,笑起来的时候人比花娇,不卑不亢的道:“那日遇见四公主一见如故,这才匆匆忙忙离开的,倒的确是小女不是,改日找个机会好好的给殿下赔礼道歉。” 殷君言一听这番话立刻就乐了,他还正愁着没机会再把人给约出去呢,如今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好!那本王就先进去了。”殷君言哈哈大笑着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随着人群一起走了进去。 李抒啧了一声,“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这人啊,就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不像他吃了几次亏之后就长记性了。 “不过是这段时间祖母要过寿辰,有些忙碌,这才没功夫去对付他罢了。”温九蕴目光阴冷的看着殷君言拂袖而去的模样,觉得好笑。 她的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就算当时不报,事后也会报复回去的。 李抒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温老夫人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名门闺秀出身,祖上也没什么英雄人物,可是因为教导出来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在洛京城内也算是颇有一些声望的,所以大家都给足了颜面。 客人陆陆续续的前来,就连陛下也特地派人送来了一份贺礼。 护国将军府的地位也让人一目了然。 温九蕴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陪温良冀招待客人的周氏母女,眼神十分的平静,却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的讽刺。 这个人一身的军功,可始终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什么感觉?”李抒在一旁问。 温九蕴被今日这大红的气象搞得有些心烦,伸手捏了捏眉心,“想杀人!” 只有用鲜血染过的红,那才叫红。 李抒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收敛住了,果然不该问这个冷美人的。 很快来的人也差不多了大家陆陆续续的往里正厅去,温九蕴才刚刚抬脚迈过台阶的时候,手就被另外一只手给挽住了。 她拧眉望去。 殷如兰则是一脸的理直气壮,反而把人拉的更紧,“看什么?本公主挽着你,那是你的福气,难不成你还不乐意了?” “的确是有些不大乐意,所以你能松开吗?”温九蕴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腻腻歪歪的,所以哪怕是在现代的时候,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她脸上写满了抗拒,小姑娘虽然长得很可爱,可还是接受不了。 殷如兰不乐意了,她嘟着嘴道:“本公主难不成还不配跟你做朋友了?” 要不是因为皇兄喜欢的话,自己至于上赶着来吗? “是我皇兄让我来的!”她不情不愿的嘀咕。 温家的请帖也的的确确是送到了自己的公主府,不过她向来都是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宴会,所以基本上都是拒绝,然后再派人送一份礼物去。 半个时辰前。 殷如兰在公主府内正在踢毽子,虞楮却突然来了,小姑娘高兴的合不拢嘴。 庭院内,殷如兰听见了皇兄前来找自己的原因之后,不高兴的叉着腰,“皇兄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干嘛不自己去看一看呢?” “本王不方便出场!”虞楮淡淡道。 温良冀身份尊贵,再加上手握兵权,想要巴结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今天前去的皇子恐怕也不少,自己去了只会成为他们的笑柄,倒不如不去。 殷如兰愁眉不展,“皇兄万一人家不喜欢你怎么办?” “如兰,她只会是你的嫂嫂。” 于是乎小姑娘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屁颠屁颠的赶来了。 温九蕴:“……” 座无虚席的寿宴上老夫人开心的合不拢嘴,温九蕴一进去就直接被人给招呼过去了。 在一片祝福声中,温老夫人面带慈祥的笑容,握着自己旁边孙女的手,随后朝着众人介绍,“老身今日七十大寿,多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身边这位就是我的嫡长孙女,流落在外多年,今年才回到我身边。” “恭喜老夫人!” 整齐划一的祝贺声再一次响起。 大家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异口同声道。 旁边的温琼瑶嫉妒的捏紧了双手,她没想到祖母居然在自己的寿辰上把这个贱人介绍给所有的人。 “母亲!”温良冀却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大妥帖,他皱着眉头朝着自己的母亲低声想要提醒,却被老夫人一个眼神瞪回去,“怎么?难不成我连给自己的孙女一个名分都不行了?”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温良冀很是苦恼和无奈。 他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 在朝堂上,有许多的人对他不满,若是这些人前去调查自己这个女儿的来历,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被皇上知道了,那么自己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罢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母亲身边温顺乖巧的女儿,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此作罢。 反正已经为她定下了婚事,想必也作不出什么妖来。 温九蕴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恬静的笑容,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 温老夫人的善意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的用,只会成为她一次次对付温家的棋子。 然而,就在大家都正在推杯换盏的时候,管家突然拿出了那些个礼单当众朗读。 这对于这些个高门显贵而言,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大家依旧好奇,今日这个老夫人的寿辰又会是谁拔得头筹,送出什么样的礼物让主家欢心呢? 李抒平静的坐在那里,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从容不迫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对上温九蕴的眼神时无声的笑了笑。 第125章 谁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了 他今日前来的目的和其他人的有些截然不同,对于温家本身就没什么好感,此番前来住宿,也无非是因为两人名义上有婚约罢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看热闹。 虞楮还特意提醒过他,今天的温家那可是热闹非凡。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应该错过。 “我这个孙女啊!虽然年纪还小,可一直都深得我心,如今又与李公子定下了婚约,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可话里话外全都是夸赞。 但这些话落在旁人的耳朵里面味道却变了,目光纷纷朝着坐在不远处的李抒身上看了过去,这件事情也的确是在洛京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大家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各持己见。 一开始大家是认为这位公子哥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可是直到后来对方下聘之后,再加上已经通知了金陵的李家,据说长辈还特地来看过,这才让大家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肯定就挡不住一些流言蜚语。 “这温家可真有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是生怕咱们不知道吗?” “可不是么?我还以为这温大将军有多么清高呢!没想到也不过是一个想要依仗着女儿攀高枝的人。” 李抒听着自己这左右的议论声,不由得牵了牵嘴角。 这群人对于他还真是高看。 温良冀的确是想要攀高枝,可是他这个女儿却不是。 温九蕴看一个人,从来不是看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而是看对方有没有价值罢了。若是自己没有价值的话,恐怕还不配入她的眼。 这美人可真是有点意思,不仅仅长得美,人也清冷,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行为处事总让人看不透。 “老夫人好福气,这大小姐和李公子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吗?这大小姐生的花容月貌,这李公子生的也是一表人才。” 有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自然而然也会有一些谄媚的声音。 温老夫人很满意听到这些赞美的话,朝着自己的孙女温柔的看了过去。 “这温家还真是有意思啊,五哥你觉得呢?”殷君言听到这些话之后,瞥了一眼自己的兄长。 殷长夙从来到现在,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杯茶水,下人本来想给他换成酒水的,可是被他给拒绝了。 琢磨着何时该回去时,听了这么一句话,忍不住的掀了掀眼皮子,淡漠道:“还行!” “五哥,所以说,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多出来走一走,你是不知道,如今的洛京城那叫一个热闹,大家都对这位温家大小姐很是好奇,你说李家和温家联姻了父皇怎么会不头疼呢?”殷君言却并没有因为兄长的敷衍而觉得有何不同,反而继续自顾自的吐槽。 可这一番话落在他的耳朵里面,却别有深意。 殷长夙算得上是诸多皇子当中唯一一个对于这个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此番前来也无非是因为他府邸的那个小美人罢了。 她说温府的点心好吃,他才来的,想着给她带一点回去。 殷长夙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弟弟,“看来你并不希望他们两个人成功联姻?” “我哥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呢,一向喜欢美人,所以难免会对这样的美人有些关照。”殷君言却没有直接回答,模棱两可的就给敷衍了过去。可眼神里面那耐人寻味的笑意,还有侵占性的目光,着实让人无法忽视。 殷长夙一言不发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他对于自己这些兄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很快宴席就开始了,陆陆续续的点心以及一些吃食,从厨房里端了上来,女眷们和男眷之间隔着一道屏风,所以并看不见彼此,只有那坐在最上头的人才能清所有的这一幕。 “祖母,我想去和嘉敏说说话!”温九蕴亲密的蹭到了老人的身边,撒娇似的开口。 温老夫人对于这小孙女十分的纵容,毫不犹豫的就拍了拍她的手,“去吧,去玩吧!” 很快女眷们就陆陆续续的前往后院去聊天说话了,男眷们则是被温良冀和温允招待着往左侧的后院去。 殷长夙已经把礼物给送了,所以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留下来,朝着对方寻了个理由就离开了,他看着自己这桌上未动的点心朝着温府的下人招了招手,“帮本王把这些点心装好,本王带回府。” “殿下这是……”温允正回来看一看席位当中是否还有人的时候,刚好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殷长夙则是面不改色的解释,“本王的王妃很喜欢贵妇的点心,所以本王想着给她带一些回去。” “我这就去吩咐人多准备一些!”温允虽然年纪小,可也是世家公子出身的修养很是得体,说话也不卑不亢。 殷长夙则是摆了摆手,那人娇气,而且吃多了容易胀肚,“不必了,这些够了。” 不能贪口腹之欲。 温允目送对方离开之后,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五殿下和其他的殿下就是不一样,十分的疼爱自己的王妃。” “可不是么!五殿下宠妻无度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和他那位王妃成婚三年了,可是两个人都还没有子嗣,却一直恩爱如初。”旁边的下人附和。 这番情深意中,在皇室当中着实有些难得。 后院。 本就正值盛夏,荷花开得正娇艳,伴随着淡淡的风,卷着花香,温九蕴和吴嘉敏不徐不疾的走在后头,支开了丫鬟之后她压低了声音道:“你如今可真是越发大胆了。” 温九蕴虽然和她有将近一个多月未曾见面了,可是这人从来没有把自己给忘记,时不时的就和她传信。 尤其是得知姑姑把她叫进宫中之后,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有么?”温九蕴的手里面端着一盘鱼料,漫不经心的偷进廊檐下的荷花池里面去。 吴嘉敏面色凝重,“你居然敢只身入宫见我姑姑难道还不大胆?” “我这个姑姑,从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温九蕴微微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她反问,“那吴小姐又怎么觉得我不是呢?” 第126章 自作自受的温琼瑶 “我姑姑好歹也是贵妃,她自从进宫之后就一直生了陛下的恩宠,这么多年经久不衰,我哥哥的死,父亲和姑姑一直都怨恨于你,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设计你的。”吴嘉敏着急的道。 她们两个现如今可是绑在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可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她平白无故受了这些冤屈。 温九蕴则是丝毫也不在意的眯了眯眼,大大方方的把手一挥,手里面的鱼料就全都投进了荷花池里面,顷刻间就引来无数的鱼儿争先恐后地跳出了水面,不到片刻的功夫,那些鱼料就被争夺完了。 她侧目而视,眼中满是张扬和志在必得,“那我倒是想要看看,是他们先杀了我呢,还是我先杀了他们。” 她走近吴嘉敏语气十分的轻柔,可听着实在是不带一丝的感情,她脸色认真的看着对方,勾唇一笑,“吴小姐,有件事情我需要提前告知你一声,对于我这个人而言呢,没有绝对的盟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如今我虽然贵为盟友,但是未必以后就一直都是盟友,你姑姑得罪了我,所以我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我呢,也提前告知吴小姐一声,倘若他日你我反目成仇,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你要杀了我姑姑?”吴嘉敏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可是有了前车之鉴之后,整个人也显得冷静了不少,只是有一微微一瞬的诧异,她咽了咽口水之后,这才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温九蕴笑而不语,杀人这种事情,未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借刀杀人那才是最有意思的,自己双手不沾血水就置身事外。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鸣不知不觉的消失不见了,连带着明月也是。 与此同时的温府后院,温琼瑶随便的寻了一个借口,把所有的私家女给支开了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丫鬟匆匆忙忙的去后院开门。 谁也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人是已经被打瘸了一条腿的周立安。 他今日特地换了一身比较看得过去的衣服,拄着拐杖,翘首以盼的等待着,看见门打开了之后,立刻堆起了笑容。 周立安本来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是现如今因为瘸了一条腿的缘故,整个人的有些邋里邋遢,甚至还多了几分的猥琐。 温琼瑶自然不想承认这个人是自己表哥,可如今有求于对方,也不好透露出厌恶的神情,只能强颜欢笑的朝着对方开口,“表哥快进来吧!” “表妹,等到今日大事得成之后,你可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周立安虽然因为美人的美色而心动,可最为关心的当然还是金钱了。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就不相信还治不了这个小美人,到时候娶回去还不是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温琼瑶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微笑,“表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春兰,快去!” 她扭过头对着自己身后的春兰开口。 春兰便了然于心的去了前院,眼神里面的恶毒都快溢了出来。 殊不知,主仆二人的这一幕,都被另外两个人看在了眼里。 一鸣和明月点了点头,立刻分开行动了。 如今这府邸的丫鬟和仆人几乎都在前院,所以明月阁内也没有人,他们想要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等到温琼瑶带着周立安鬼鬼祟祟的抵达了明月阁之后,便迫不及待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她很是嫌弃走在自己身后的周立安,拄着一根拐杖走得十分缓慢,总算到达了目的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女子的香闺干干净净,还有淡淡的香气在鼻息间萦绕开来,周立安脑子里面立刻就拿补起来,让美人在自己面前赤裸的模样。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对对方过目不忘了,可一想到自己被人给算计,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心头就越发的愤恨。 “你在这里好好的等待着,一会儿我就给你把人送过来。”温琼瑶嫌弃的道。 周立安没观察她的神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色眯眯的打量起这个房间,还在四处观察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藏起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屋内已经被温琼瑶点了催情香,她今日就是要让温九蕴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失了身份,败坏名声。 “温九蕴,这是你逼我的,好好的乡野地方你不待,非要来洛京这样的地方,这里岂是你能待得住的?温家一直以来都只能有一个大小姐,那就是我。”少女在廊檐下飞快的疾走,脸上满是恶毒的笑意,嘴里面还在念念有词。 然而当她走到明月阁的拱门处时,却被人直接从后面给一手刀给拍晕了。 “胆子不小,得算计我家阿九姐姐,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想活了。”一鸣直接把人扛起,大步流星的朝着房间的方向而去。 而屋内的周立安却神情渐渐的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晰了,这催情香本身药效就比较大,更何况已经在屋内顶了那么久,香气早就已经弥漫开了。 他身体瞬间软绵绵的就整个人跌坐在了温九蕴的床上,直接上手将衣裳都给撕扯开来。 一鸣嫌弃的捂住口鼻,一脚把房门给踹开,二话不说扛着人就丢在了他的旁边,手中的佩剑对着他的脖子,威胁道:“人现在已经给你送来了。” 周立安原本还燥热难耐的,可是被这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顷刻间人也清醒了几分,他看不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 却凭借着本能摸索到一个娇躯,整个人变得如狼似虎,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温九蕴。 一鸣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大步流星的离去,还不忘将房门拉上。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阵呻吟声。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 温九蕴跟着春兰从荷花池离开,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直到行至明月阁的拱门处,她才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盯着春兰的背影,“你确定二妹妹约我来这里?” 春兰急不可耐的转过头,却冷静的道:“这是自然的大小姐!” “乱吠的狗!”下一刻少女眸色一冷,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人逼至墙壁上。 第127章 失了清白 春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坏了,瞪大了眼睛,死死的抓住对方的手,开始装疯卖傻,“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是要带你去见二小姐呀。” “见二妹妹?只怕前面等着我的不是二妹妹,而是陷阱吧。”温九蕴眼里面都是冰冷,手上的动作丝毫也未曾松懈。 春兰人都傻了,但始终咬着牙不肯承认,而是继续胡编乱造,“大小姐,你何必如此冤枉二小姐?二小姐分明是有要事与您相商,还特意选在了您的闺房,若是被夫人知道的话……” 她哪里会想到,表面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居然是这样一个狠角色,掐在自己脖子上的这一只手,力气也越来越重,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一样。 春兰喘不过气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下一刻,一鸣和明月两个人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恰巧看见了这一幕,却也没觉得有任何惊讶的地方。 明月倒是个机灵的,不仅懂得察言观色,还能临危不乱。 “阿九姐姐事情已经解决了。”一鸣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春兰满脸的不可思议,没听明白他们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挣扎着的时候,掐在自己脖子上的这只手却松开了。 她想要逃走,却被一鸣给点了穴道。 “押她过去看看!”温九蕴笑得阴恻恻的。 春兰心中暗叫不妙。 来的路上并没有看见二小姐,难不成大小姐被这群人给迫害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被压到了房门口。 此刻的明月阁只有他们几个人,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伴随着离房门口越来越近,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里面传来了男子和女子的声音,叫人有些面红耳赤。 春兰一听见女子的声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可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温九蕴回眸看她,那眼神毒辣又清澈,愣是把这府邸的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玩味的笑了笑,“怎么听见这个声音?是不是很失望啊?因为原本在里面的人应该是我。” 一鸣一脚踹在她的腿弯处,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温九蕴半蹲下身子来,依旧保持着那一副微笑的模样,和往日里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一双眼睛,里面藏着的并非是什么单纯清澈,而是阴谋诡计。 她捏着春兰的脸,慢慢的贴近了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如同是从地狱里面来的恶魔一样,“你就好好跪在这里,听一听里面的声音,等到你家小姐完事以后,想必寿宴也会正式开始了吧?到时候可不能缺席哟。” 春兰满是无助的看着紧闭的房门,试图张了张嘴,却还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当中滚落出来。 二小姐的清白就这么被毁了。 “咱们走!”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丫头,眼神薄凉,甩了甩衣袖带着一鸣和明月离开了。 一鸣则是有些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阿九姐姐,咱们就这么走了,万一待会儿有人来了怎么办?” “有人来了岂不是更好吗?这本就是他们安排好的,”温九蕴理了理肩膀上的披帛,“对比起他们想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这一幕,我已经算得上是手下留情了。” 温琼瑶如今的举动,只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不过,今日还不是让温家名声扫地的时候。 她还需要温家,若是沾染上了一些污秽的名声,对于自己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可就算没有人发现,这种事情过后,温琼瑶也会受到重创。 重新回到后院的时候吴嘉敏已经焦急的在原地不停的徘徊,看见人平安归来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激动地抓着对方的手,“你没事儿就好了,吓我一跳。” “你担心我?”温九蕴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她没把吴嘉敏当成朋友,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算计罢了。 教唆她把自己的兄长杀了,甚至还利用她成为了太子妃,为自己挡去了不少的灾害。 她还关心自己? 这可真是有些好笑。 可吴嘉敏眼神格外的清明,看着她轻笑道:“虽说你说的那些话的确叫人有些心寒,可无论如何,若不是你的话,也不会有今日的我,指不定我早就被父亲和姑姑送到了那些个大臣的床上去。” 然后一辈子在宅院里面争风吃醋,了此残生。 温九蕴让她看到了新的希望,以及另外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可以对着你发誓,就凭你把我从水火当中拯救出来,我这辈子都绝对不会与你成为仇人,我的刀剑也绝不会向你。”吴嘉敏一字一句说的格外认真。 温九蕴却也没有全信,毕竟两世为人,又经历了这么多,对于这些高门宅内的事情也实在是太清楚了。 身居高位的人,是越不能信任其他人的。 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走吧!去陪其他贵女。”她只是一笑而过,随后拉着人走向了其他的世家女。 作为客人,好歹也是要做一做场面功夫的。 只是温九蕴不知道的是,她离开的时候李抒让南竹暗地里面跟着了。 南竹回来之后面色十分沉重的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李抒随后脸色一变,忍不住的啧了一声,和尚的手里面的扇子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手掌心,眉心蹙起,“她还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啊。” “确实!”南竹想一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居然还让那贴身丫鬟跪在房门外,听完了整个过程。 “罢了,这温琼瑶也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好端端的非要去招惹这个小毒妇,如今是自食其果,没什么值得可同情的。”他的确,对于美人有几分的耐心和怜惜。 可是温琼瑶这样想着先陷害自己姐姐,让自己姐姐失了清白的女子,的确不值得同情。 温九蕴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 很快夜幕降临,整个温府瞬间就张灯结彩起来了,载歌载舞,络绎不绝,还有各种请来的戏班子当场表演,室外场面宽阔,而且还十方的热闹。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瑶儿怎么回事?去了何处?怎么人还不来啊!”而周氏真是有些坐立难安,从晚些时候就未曾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她想了想,只好派遣下人前去寻找了一番。 温九蕴侧目看去目光平淡至极,只是继续吃着面前的点心,时不时的和旁边的人交谈几句。 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居然凑过来了一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崔少邕。 男人一身靛蓝色的衣衫,清风朗月一般,淡声道:“许久未见,温小姐别来无恙啊!” “我可不想和崔大人见面,像崔大人这样办理案子的人,一旦见到崔大人,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温九蕴温声细语,“大理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女已经去了几次,实在是有些阴影了。” “是么?可外头都在传温小姐可是当代的女中豪杰,如若不然的话,怎会有胆量让穆家的二公子当众给你下跪呢?”崔少邕话里带刺的道。 温九蕴瞥了他一眼,道:“崔大人过奖了!” 崔少邕勾了勾嘴角,指着台上变脸的戏班子,意有所指的道:“这些戏班子可不敌温小姐。” “崔大人若是愿意的话,可以拜小女为师。”温九蕴笑得如沐春风,眼中荡漾着微弱的光,促狭道。 第128章 就凭你也配 这一幕被李抒看在了眼里,他眯了眯眼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上前解围的时候四公主却凑过去了。 殷如兰向来嚣张跋扈惯了,所以对于这些朝臣也不放在眼里,可她刚霸道的走过去看见崔少邕那张脸之后赶人的话,却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面说不出来。 月华下,男人一张脸面如冠玉,清隽动人,眼底薄凉,可嘴角都是笑意,看得她有些恍惚。 论样貌的话别说整个落京城了,就算是整个西陵,恐怕都找不出比她皇兄还要好看的男人,不过……面前这个男人都颇有几分姿色,而且还挺衣冠楚楚的。 崔少邕作为大理寺少卿向来都是比较敏锐的,很快就察觉到了旁边有一道目光炙热的盯着自己,便抬了抬眼扫了过去,对上少女的面貌之后拧了眉。 这姑娘倒是生的美貌,一股子的骨气,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倨傲,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倒添了些许的傻气。 他对于洛京的世家女印象并不怎么深刻,所以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 “姑娘是?” 温九蕴一听这一声姑娘便也看了过去,瞧见小姑娘那走神的状态之后,不由得疑惑起来。 殷如兰被人抓了个正着,到也不觉得尴尬,理直气壮的道:“我乃当今四公主!” “公主殿下!”崔少邕反应很是寻常的站起身,朝着她拱了拱手。 还没等小姑娘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再一次坐下了。 殷如兰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公主殿下可还有事儿?”崔少邕倒是很有教养的又问了一句。 殷如兰一时间还没想好如何作答,只是木讷的摇了摇头,“并没有!” “公主殿下若是无事的话还是寻个地方坐着吧!毕竟今日可是温老夫人的寿辰,若是坏了主人家的雅兴,可不大好。”崔少邕语气不冷不热,没有因为小丫头的身份特殊关照。 殷如兰憋了一口气,在胸腔不上不下,但又知晓不应该在此处沙眼,所以只能愤愤不平的甩了甩衣袖,跑到旁边去坐着。 温九蕴:“……” 看来这个崔少邕不仅仅是不给李抒面子,他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若不是因为上头有皇帝的话,恐怕早就把自己抓到天牢里面仔细盘查询问了。 果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她轻笑一声继续看戏,目光扫过温良冀眼底都是耐人寻味。 今日的好戏才刚刚开始,还有后续呢。 不过可惜了,这些好戏都不能搬到台面上来。 崔少邕在她专注的看着台上表演的时候,又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 那日之后,他特意的让人前去调查过李抒自从来到洛京,又和哪些人走的亲近,或者是结识了哪个达官显贵?再要不就是皇子。 可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一个也没有。 李抒来到洛京的这些年,除了一直以来都吃喝玩乐以外,便是做一些生意,并没有和那个朝臣,已经皇亲国戚走得很近。 那他为何能够这么快的得到消息呢? 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性,对方并不是和李抒走得近,而是和温九蕴。 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换句话说,又或者是在保护? 嘈杂的环境里面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声和鼓掌声,温九蕴对于自己旁边这位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能做到无视。 这般的镇定着实叫人钦佩。 而与此同时的明月阁内。 一场欢好总算是结束了,周立安清醒过来之后看着身边的人,整个人都傻了,不过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他坐在床上有些筋疲力尽,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眼神很是得意,语气也变得高傲起来,背对着横七竖八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温琼瑶颐指气使的道:“表妹我倒是没想到,原来你早就心悦于我呀!还说什么要把你姐姐送到我床上来,结果自己爬上来了。” “不过左右也无妨,娶谁也是娶。” “我也就委屈一点,把你给娶回去吧。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 娶了他这位嫡亲的表妹,对于他而言可是锦上添花了。 姑妈是将军府的大夫人,又是陪嫁的话,想必会十分丰厚。到时候自己不仅仅能够把赌债给还完了,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温琼瑶眼神空洞,秀发凌乱,衣服早就被撕得七零八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下面还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余痛。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温九蕴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计划的,她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趁着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她必须…… 周立安整个人还处在沾沾自喜当中,完全没有想到后面的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 温琼瑶拔下了头上的发簪,一步一步的逼近他,最后对着他的脖子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插了进去。 锋利的簪子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后脖子,鲜血不断的溢出来,周立安上衣都还没有穿好,巨大的疼痛就阻止了他的举动。 他不敢相信的扭过头去,眼神惊恐的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女子,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溅在了她的脸上,她红着眼一脚把人踢翻在地上。 “你……”周立安楞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琼瑶从床上颤抖着双腿起身,她如同死神一样,一步一步的逼近躺在地上的人,再一次拔下头上的另外一只簪子,随后疯了一般跪在地上,不停的拿着簪子扎进他的身体里面,任由鲜血喷涌而出,目光欲裂,死死的握住簪子,咬着牙发狠的道:“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想要娶我?” “你这样我就会认命吗?一个肮脏上不的台面的狗。” 春兰在外面早就跪的双腿都发麻了,好不容易身上的穴道解开之后,整个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推开了房门。 屋内除了一阵欢好过后的味道以外,还有着血腥味,她急急忙忙的冲到内室里面去,结果看见地上的尸体之后,整个人都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惊悚的捂住了双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来。 灯火下,少女那张满是血迹的脸被照得十分清楚,她抬起头看着春兰眼中杀气腾腾。 “小姐小姐……”春兰冷静下来之后,连滚带爬的爬了过去。 温琼瑶看见是自己的人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满脸惶恐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自己双手都是鲜血,她浑身颤抖的对着春兰道:“把尸体拖出去,喂狗!” 春兰还是懵的,很是害怕。 可温琼瑶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今天是祖母的寿辰,若是自己不在的话,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疯了一样抓住春兰的胳膊,“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情若是被第三个人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还不去?” 春兰被吼得回过神来,泪流满面的保证,“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于是乎,主仆二人费力地把尸体拖出了门外。 温琼瑶知道父亲在府内养了一条狼,她便和春兰把尸体丢去喂狼了,处理好一切之后,裹着披风前往自己的院子,“你去告诉母亲和祖母,还有父亲,就说我因为衣裙脏了,所以想要沐浴,更衣过后再过去。” “小……小姐,明月阁呢?”夜色下,春兰越发的害怕了,哆哆嗦嗦的开口。 明月阁那里可还没有处理好。 温琼瑶听到这里剐了她一眼,“难道还要本小姐去给她收拾么?” 温九蕴! 她一定会杀了她。 第129章 祝寿图 周氏让前去寻找的丫鬟回来之后,却被告知没能找到人,整个人都有些慌张了,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小贱人,她整颗心都跟着纠结了起来。 瑶儿这几天一直都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今天也没怎么见到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她心里面跟着七上八下的时候,突然一个丫头跑了过来,是春兰。 春兰低垂着眉眼,不敢前去看温九蕴,一想到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自己就有些瘆得慌,浑身发冷,这个大小姐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了,谁能想到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实际上是个深藏不露的。 春兰和周氏窃窃私语了几句之后,周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敢告诉大夫人今天晚上二小姐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这件事情上不得台面。 知道的人越多,对二小姐越不好,尤其是大夫人本身就不怎么聪明,万一被人三言两语的就把话给套出去的话,岂不是对二小姐不利? “还挺快!”温九蕴早就注意到她们二人了,却只是抿了抿嘴角,漠不关己的喝了一杯茶水。 温琼瑶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比起周氏,温琼瑶显然要更加的阴狠。 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没有大吵大闹,甚至平静的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还派身边的丫鬟来通知周氏这一份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那就好!”周氏笑了笑,“你让瑶儿慢慢来!”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春兰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小丫头一直低着头,脸色煞白。 而另外一边,温琼瑶把自己整个人泡在水里面,脑海里面不断的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她疯了一样不停的拍打着水,周立安那样下等的人,居然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这些不断的在提醒着她,今夜发生的事情永远都是挥之不去的。 “温九蕴,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让你尝一尝我今日所受的。”她绝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她不停地搓洗着身上的痕迹,试图掩盖着什么,可最后都是徒劳的。 夜色下,皎洁的月光渐渐地钻入了云层里面,戏班子也逐渐的唱完了,很快宴席就开始了,不少人都纷纷坐到了大厅里面去。 老夫人今日的心情很是不错,还有不少名门闺秀特意为其献曲。 温琼瑶姗姗来迟,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她用了许多的胭脂水粉,才将身上的痕迹给遮掩住,目光恶狠狠的从坐在那旁边的少女身上掠过。 温九蕴却格外的淡定,对于这一切熟视无睹。 李抒也觉得诧异,忍不住的眯了眯眼。 原本以为这温家也就是这个老狐狸,十分的难对付,可现如今看来,难对付的不仅仅是这个老狐狸,还有他这两个女儿。 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今日乃是母亲的寿辰,不知阿蕴给母亲准备了什么贺礼?”周氏看见女儿出现之后,原本的默默无闻,瞬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生了这么一个聪明美丽的女儿,不仅仅精通琴棋书画,而且在府邸也深得老爷的欢心。 被点名的温九蕴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男眷那边真是不大能看清楚少女的庐山真面目,知道那少女款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坐在不远处的尹白雪若有所思的拧紧眉头,这个温九蕴似乎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的多,她很喜欢降低存在感,可每当有人挑衅的时候,却又能够及时的做出反击,这般的能量可不是一般人没有的。 她当真只是一个从南浔来的乡野丫头吗? 尹白雪不信。 如今太子妃的位置已经落在了吴家,她当然不会再把所有的希望压在这上面,父亲也会另有打算。 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太子的位置也只有一个,但是太子妃却只能有她,太子则是随时都能换一个,这是父亲的原话。 所以她不急于这一时,如今更感兴趣的反倒是她。 “我给祖母作了一副画,”温九蕴站在宴席中间微微一笑,随后拍了拍手明月把画拿了上来,她刷的一下打开,这幅画栩栩如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乃是一副飘然欲仙而去的图,这画画里面的人和老夫人竟然还有几分相似,她解释道:“母亲在事前时常与我提起祖母,说祖母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美人,我便按照着母亲所描绘的,特地画了这么一幅画。” “我想着像祖母这般慈祥仁爱之人,就该是这般模样的。” 她这话说的很是漂亮,可是落在老夫人的耳朵里面却变了味道。 老夫人激动的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她老泪纵横,没想到白英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自己。 可是那么好的一个儿媳妇,居然被自己的儿子给害死了。 “母亲,母亲……”温良冀生怕自己的母亲暴露什么破绽出来,立刻在旁边小声的提醒。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只有他和母亲知晓,可绝对不能坏了事儿。 老夫人反应过来之后,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立刻堆起笑容来,“你这孩子有心了,只是没想到居然画的如此之好,我还以为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呢。” “这温家大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不啊!不是说目不识丁吗?怎么能画出如此绝世之作来?” “就是这谣言,果然不能信啊。” 宴会上立马由其他人发表了不同的言论,都被这一幅画给惊艳到了。 都说洛京城内画画最好的就是那位了,可如今看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要不然,你以为那位李公子那样浪荡的人怎会瞧上这位大小姐?必定是这位大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我等未曾发现罢了。”立刻有人笑着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评论道。 李抒:“……”事情还真不是这样的。 他并没有看上,只是被逼无奈罢了。 第130章 够狠,够毒 温良冀表情有些讳莫如深,眯了眯眼,却始终一言不发。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乃是管家。 管家看着在场的这些客人之后询问,一个隐蔽的角落慢慢的挪到了温良冀的身边去。 温九蕴坐下之后,表情则是十分的平静,“来得很及时呢!” 她笑了笑,眼底蒙上了一层阴霾,对于面前所发生的事情十分满意。 管家神色慌张的凑到了温良冀的身旁低声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咱们派去的人全军覆没,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温良冀瞬间脸色都不好的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管家,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你说什么?” “咱们的人遭到了埋伏。”管家就这一番话的时候,表情都变得越发的肃穆,冷汗在额头不断的浮起。 温良冀差点就把自己手里面的茶杯给捏碎了,可还是克制住自己,他咬了咬牙表情凝重的和温老夫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朝着在场的诸位拱了拱手,“诸位吃好喝好,本将军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众人也没放在心上,而是一一和他道别。 温九蕴的心情不错,多喝了几杯,一直到宴席散去,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之后,她这才懒洋洋的打算回明月阁。 温琼瑶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大步流星的加快了速度,等行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之后,立刻激动的冲上去,疯了一样的嘶喊,“温九蕴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你居然敢算计我?” 春兰看着这一幕胆战心惊,又不敢上前。 她现在实在是惧怕这个大小姐,毕竟如此狠辣的招数,没有几个女子做的出来。 一鸣一听见这番话,立刻就来了气,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扇她几巴掌。 温九蕴则是摆了摆手让二人离开,她目光平静的看着温琼瑶微微一笑,“二妹妹,你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温九蕴!”温琼瑶被这一番话给激怒了,激怒的上前掐着她的脖子,将人按在了柱子上,她目光都要裂开了,眼中泛着红,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眼眶落下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今日之事全都是她做的。 脖子上传来的痛楚,像是有一种久违的窒息感,温九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她眼中有些病态,伸手摸了摸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享受,被掐着脖子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我亲爱的二妹妹呀!这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又不是你总想着陷害别人的话,怎会自食其果?” “被自己表哥上的滋味如何啊?哦,对了,你那丫鬟有没有告诉你,当时她就跪在门外听完了一整个过程。” “哈哈哈哈哈!” 温九蕴笑得有些癫狂,在这样寂静的夜色当中,实在是让人心里面怵得慌。 什么? 温琼瑶人顿时有些傻,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原本掐着她脖子的,下一刻就被人给反杀了,温九蕴像是陪她玩腻了一样,抓住她的手一个反扣,在她吃痛的时候直接将人掐着脸摁在了柱子上。 她身高比温琼瑶高上不少,所以总是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是一只高傲的凤凰,天生就是高人一等。 晦暗不明的灯火下她脸色冷若冰霜,眼中杀气腾腾,“温琼瑶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你不该来招惹我,你以为你三番两次的陷害我,设计我,我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把朱嬷嬷的尸体挖出来丢在我的院子内,我就会害怕吗?今日也不过是让你尝一尝自己的手笔罢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在敢得罪我,我不介意杀了你。”她贴近温琼瑶的耳畔,语气轻飘飘的,却叫人恐惧。 温琼瑶瞪着她,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温九蕴觉得无聊,甩了甩衣袖之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温琼瑶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魂不守舍,春兰后知后觉的爬了过去,却挨了一巴掌。 春兰捂着脸哭,“小姐,奴婢……奴婢当时被大小姐点了穴道丢在外面,奴婢没有办法冲进去呀。” 她在外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所以你都听见了,所有的一切你都听见了,对吗?”温琼瑶情绪越发的激动,整张脸都变得面目狰狞。 她那么不堪的一幕,被人糟蹋,居然都被听见了。 春兰哆哆嗦嗦的磕头,深怕她一怒之下,像杀了周公子一样杀了自己,害怕的保证,“小姐奴婢发誓,奴婢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奴婢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温琼瑶此时此刻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分千金大小姐的模样,仿佛像是哪里来的泼妇。 她揪着春兰的衣襟咬牙怒道:“要是被我知道,你敢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其他人知晓,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杀了你。” “可是大小姐她……”春兰狠狠的点了点头,以此表示自己的忠心,可又放心不下心思歹毒的温九蕴,万一她将这件事情传给其他人知晓的话,二小姐的清白不也是保不了? 温琼瑶倒是还有些脑子,信誓旦旦地摇了摇头,“她不会的。” 若是她真想让其他人知道的话,就会带着旁人去围观,她不会让温家坏了名声的,一旦温家的名声坏了,李家也会悔婚。 她眼下担心的是自己的肚子…… 今夜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背地里面暗潮汹涌。 翼王府这边,虞楮已经收到来自南浔的消息了。 当李抒从温家赶来时,他便将此事告知给了对方。 书房内,李抒接二连三的喝了好几杯茶,这才冷静下来,他面色复杂的道:“这个毒美人,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给了温良冀信息,温良冀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人前去,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人给埋伏了,不过她就不怕温良冀怀疑她么?” 虞楮摇了摇头,将得来的密函给烧掉,随着火花四溅,最后化作黑色的粉末,他淡漠道:“她若是没有这个把握的话,就不会出手。” “温良冀虽然聪明,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实在是太相信自己这个女儿了,只会觉得三十六路山匪难以对付,从而会越发的让他想要迫不及待的将这三十六路山匪给剿灭了。” 李抒啧了一声,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还是他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恐惧感。 “你是不知道,她连自己亲妹妹都能够给……” 李抒硬着头皮的将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他。 虞楮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这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她出手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很对他的胃口,他轻笑着评价,“不过做的还不够狠!” 若是他,今日温琼瑶肯定身败名裂,被扫地出门。 看得出来这小狐狸还是有些心软的。 李抒没好气的啧了一声,“也不怪你们两个本就是同道中人,你如此欣赏,但也是情理之中。” “咳咳咳!”虞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了,说起来也不知道今夜小狐狸会不会来。 送走了李抒之后,他便想着回房休息的,可刚转身就撞见了一身黑衣的温九蕴。 她手里面拿着不少的药材,都极为珍贵。 “温小姐!”安泰眼睛都亮了。 温九蕴嗯了一声,目光转向虞楮,“你还没好?” “没那么快。”虞楮咳嗽道。 第131章 爱情需要一点套路 安泰:“……” 殿下刚刚才和李公子待了那么久也没见,怎么咳嗽,怎么一看见温小姐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了? 温九蕴点了点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她往前走了两步,将手里提着的药材递给了安泰,“这些都是今日宾客们送来的,你或许用得上。” “你偷的?”虞楮眼皮子跳了跳,有些意外。 安泰突然觉得手里面的这些要变得千金一般沉重,他低头看了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从自己家中拿东西,怎么能算得上是偷呢?”温九蕴反问,“更何况,既然是药材自然是要给有需要的人用。” 虞楮无声的笑了笑,“温小姐还真是关心本王。” “殿下现在的性命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温九蕴认真的道。 这外头风大,她也没打算继续僵持着,而是随着虞楮的步伐进屋去了,二人并肩前行,伴随着风不停的吹摇,女子身上的酒香一下子就侵入了鼻息间。 今夜温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她能够淡定自若的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面喝酒了。 如今的温良冀受到如此巨大的重创,一时半会自然是回不过神来的。 他太急于求成了,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最危险的人却潜伏在他的身边。 二人对坐在拱窗边的蒲团上,黑色的案几上摆着一些点心和茶水,檀香袅袅,外头花好月圆。 “今日本王倒是错过了不少的好戏。”虞楮开口道。 温九蕴掀眼看他,可目光总是情不自禁的落在那张嘴唇上面,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最近这段时间,只要和他一见面,脑子里面就浮现出那天晚上旖旎的画面。 她咽了咽口水,干脆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三两口喝下去之后润了润喉,这才道:“殿下就算足不出户,不也是能够将整个洛京城内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吗?” 若不是李抒提及,她都不知道,这个人居然已经筹谋了这么多年。 不过也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出生地王家若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野心,那未免有些太过于滑稽了。 “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虞楮模棱两可的回答了她的话,他神情平淡,从容一笑,“哪里比得过温小姐今日的大放光彩,温小姐好一招抛砖引玉,不仅仅让温良冀打消了对你的猜忌,还让他折损了那么多的将领,如此精彩的一幕,可惜本王不能亲眼所见。” “所以此番前来,就是需要殿下的帮忙,”温九蕴眼角微微扬起,“希望殿下能够将此事告知给陛下。” “若是陛下知道的话,事情会更加精彩。” 聪明人的对话向来都是不要说的太过于清楚,大家彼此之间都能够领悟其中的意思。 虞楮神情一动,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 这野狐狸果真是步步为营,每走一步,下一步就已经想好该如何应对了。 父皇的确对温良冀起了杀心,但仅仅只是起了杀心,却还是不够的。 “陛下是个贪生怕死的性子,向来都是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他总想着培养另一方势力,以此前来抗衡,所以先前的时候将希望寄托在我母亲身上,可是陛下忘记了,温良冀是用了多少年的时间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又怎么可能是其他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取代的呢?对付这样的人,唯一的法子就只有赶尽杀绝。”女子的声音很好听,轻轻柔柔的,如同这夏季的夜风一样。 李抒说的没错,这是个美人,有着极大的欺骗性,光靠着这一张脸和这一副柔弱的姿态,就足以让多少人上钩。 可美丽的外表下面是一颗狡诈的心。 “所以你希望本王推波助澜?让父皇感受到他的江山社稷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只有这样,父皇才可能孤注一掷。”虞楮淡然一笑。 温九蕴莞尔,“没错!” “若是除掉温良冀那么殿下在皇上的心目当中也会有了一席之地,从而受到重视。” 不管是苦肉计也好,空城计也罢,只要是有利的,那么这个计策就是好的。 虞楮腹诽,这野狐狸倒是和她想的如出一辙。 这么多年他处心积虑的调查温良冀,在暗地里面筹谋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一步步的壮大他的野心,让父皇对他忌惮,对他畏惧。 让文武百官都拿他束手无策,而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给他们带来希望。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野狐狸,虽然没破坏掉他的计划,不过倒是在暗中将他的计划不知不觉的提前了。 如若不然的话,按照他推算的时间还得半年后。 “如此说来,本王还得特地感谢一下温小姐了。”虞楮静默了一会徐徐道。 温九蕴神色自若,“殿下倒也不用客气,本身也不过是你我之间的合作罢了。” 啧! 虞楮每每听到这番话,就很是不爽,他眯了眯眼眸子里面隐隐有些冷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并未再继续说些什么。 温九蕴蹙眉,误以为是自己叨扰了,下一刻放下了手里面的茶杯,站起身来,“时辰也不早了,殿下好生休息!” “咳咳咳咳咳咳咳!”虞楮又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温九蕴脚步一顿,朝着门外叫了两声,可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无奈的转过身去给她拍了拍背。 “咱们不进去是不是不大好啊。”书房外被拽走的云梭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房门。 安泰勾着他的背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这只会影响殿下。” “这温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和殿下能够单独相处,你我就不要去煞风景了!” 云梭愁眉苦脸,“可是温小姐不开窍啊!” “所以殿下用苦肉计啊!” 云梭:“……”不愧是殿下。 “本王……不舒服。”虞楮虚弱的望向她,那眉眼风情万种,轻轻一瞥让她顿时有些没把持住,整个人楞在了原地。 第132章 她在意他 四目相对,她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男人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似一汪春水荡漾,晃得人心鼓跳如雷。 他脸色白如宣纸,整个人像弱柳扶风,好似随时随地都能够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一般。 温九蕴回过神来之后才惊觉自己那天晚上有多么的禽兽,居然对这样一个病弱扶风的人动手动脚。 虞楮身子半歪,隐隐有些要倾斜到她身上的迹象,导致两个人之间离得实在是太近了,酒香混杂着药香不听的侵入彼此的鼻息间。 “我去叫安泰来!”她就放在男人背上的手猛地缩回来,不自在的就要站起身,可手腕再一次被人给抓住了。 虞楮虚弱的开口,“不必了,本王缓缓就好!” “可你都已经缓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为何不直接找你母妃拿解药呢?”温九蕴很是烦躁,导致情绪有些杂七杂八,没憋住的就呵斥了出来。 她扭过头居高临下的凝望着男人的眸子,可下一刻那些凶狠的话又再一次给憋了回去。 虞楮自嘲的道:“她自己都忘记自己下了多少毒药了,又怎么可能有解药呢?” “为何不杀了她呢?”温九蕴语气很是平静,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罢了。 亲情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天方夜谭的东西,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完全都没有体会过。穿越到这里的时候,苏白英都已经死了,哪怕记忆里面有她的身影,依旧没有办法共情。 之所以如此执着的想要为对方复仇,也不过是因为占了她女儿的身体,出于责任罢了。 “一个已经疯疯癫癫的女人并不值得本王对她动手。”虞楮对上她的眸子,却没有因为对方说的这番话,而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母妃之所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完全是出于他的手。 他的母妃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并非是这样子的,也没有这么疯疯癫癫,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去争宠,不惜利用自己。 后来他在无数次的下毒当中,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便学着他母妃的样子给她下毒,只是他还算比较仁慈,下的只不过是一些能够让人神志不清的毒药罢了,并不会致命。 荣贵人是他路上的拦路石,他想要走的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拦得住,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成为自己的拖累。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她疯疯癫癫,要不然的话,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只会成为巨大的祸害。 没有足够的脑子去享受那一张脸蛋带来的好处的话,那只会成为灾难,他这么做也是护住了她的性命。 可这些话,他压在了心底,并没有说出来。 温九蕴沉默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这一只手,陷入了沉思当中。 想了想,温九蕴还是憋不住的,再一次将那天晚上的事情拿出来说,“翼王殿下有心上人了?” 虞楮慢慢的将自己的手给缩了回去,看着她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他嘴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是。” “难怪!”温九蕴恍然大悟。 她还以为是自已的问题,得到这个回答之后,心里头倒是好受了不少,却又莫名的觉得不舒服。 “你不想问问是谁?”虞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开口。 温九蕴头也不回的道:“这是殿下的私事,我没什么可问的,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提醒一下殿下,既然殿下当初说了让我不婚不嫁,怕我影响了你我之间的合作,那么我也希望殿下自己不要感情用事!” 温良冀一日不除,她一日也不安心。 虞楮勾了勾唇,没说话。 她在意他。 温府内。 温良冀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脸色沉的吓人。 “这个姓罗的,他当真以为本将军拿他没办法了吗?” 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书,管家惶恐道:“将军,咱们的行踪可是非常隐蔽的,莫不是有人泄露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赶紧去查一查?”温良冀怒道:“三十六路土匪一日不除,本将军一日难以安宁。” 陛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将军府,太子妃的位置又落到了其他的人手里面去,自己若是再不加紧速度的话,恐怕会成为刀下亡魂。 这些年,陛下已经在暗中培养着一股势力了,若是再有这些土匪的加持,那么自己就不足以和陛下抗衡。 管家忙不停的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此事别让大小姐知道,姓罗的很关心她,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留着活口回来的,只要阿蕴在一日,他们就跑不了。”温良冀吩咐道。 管家拱了拱手出门而去。 书房对面的房顶上,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正趴在那里,手里面拿着一个苹果轻轻的咬着。 阿九姐姐出去的时候特意叮嘱过他,让他监视着这个老东西的一举一动。 果然不出所料啊!这老东西确实怀疑了,他想了想迅速的飞离了此处,得去给徐进玚传话才行。 温良冀派出几千人前去围剿的,这个消息还是他告诉给阿九姐姐的。 虽说徐进玚这一次任务并没有派出去,可是他在军中认识那么多人,只要稍微一打探,稍微注意一下动向就知道了。 徐府。 徐进玚今日也去参加了温家老夫人的寿宴,只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没能和那位大小姐说上一句话。 正打算就寝的时候,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怒吼了一声,“谁!” “是我!”一鸣将窗户给推开,手里面握着一个梨慢条斯理的咬着,含糊不清的道:“阿九姐姐,让我来给你传话。” “那个老东西已经怀疑是不是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了,所以你得好好的隐藏好自己,那些人都死了。” 少年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情一样。 徐进玚大惊失色,“你说将军派去的人都死了?” “是啊!”一鸣天真的眨了眨眼睛。 徐进玚咽了咽口水,难怪今天宴席上面将军突然离场,想来是有人将消息传来了,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 第133章 被带歪了的温九蕴 他咽了咽口水,表情变得越发的复杂起来,将正打算脱下的衣裳重新穿上,朝着一名招了招手,把人换了进来。 一鸣啃着只啃了一半的梨,大摇大摆的重重复翻了进去。 “大小姐,如今是有下一步的打算,还是再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徐进玚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踏上了对方的船,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所以必须走下去。 一鸣摇了摇头,“阿九姐姐,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若是再做的话,阿九姐姐说你很有可能会暴露,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接触军营里面的将士,以及朝廷里面的武官,这些事情不会给你带来危险,而且还能够让你与他们接触的同时确保你能够步步高升。” “步步高升?”徐进玚顿时有些迷糊这句话,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 一鸣陷入了回忆当中,斟酌了一下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阿九姐姐说了,倘若这老东西被拉下台的话,他的位置自然而然需要一个人顶上去,而你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徐进玚人都傻了,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再也坐不住了,“你的意思是说大小姐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的?” “阿九姐姐说了,既然你答应帮她这个忙,那她也不会让你血本无归,”一鸣摇了摇头,之所以做下这个决定,并非是因为阿九姐姐有多么善良,仅仅只是不想让这江山飘摇罢了,“阿九姐姐不喜欢欠人人情。” 徐进玚静默了下来,垂下了头久久不语,他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从一开始拉自己上这条船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 “阿九姐姐还说陛下有这么多的皇子,可太子殿下难当大任,这是他与阿九姐姐大仇得报之后,徐将军想要选取一个良主的话不如考虑考虑翼王殿下吧!”一鸣虽然一直对那个长得十分漂亮的男人有一些意见,不过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之后,发现这个人还是十分可靠的。 那个穆世子虽然长得也好看,是个书生,可就是太过于文弱了,总是需要阿九姐姐的保护。一个男人若是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话,未免有些太没用了,倒不如选择这个漂亮的男人。 徐进玚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完全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少年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的溜走,他屋内的沙漏不停地流动着,片刻之后徐进玚这才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大小姐,她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办得妥帖。” “嗯!”一鸣手里面的雪梨也吃完了,随后摆了摆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徐进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个女子还真是薄情极了,从自己把她从南浔接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这姑娘与其他的大家闺秀有些不同寻常,除了生的貌美以外,还有着一副玲珑心窍。 不愧是苏白英的女儿啊! 温府内。 温九蕴回来之后,整个人就有些坐立难安,平躺在床上,心跳个不停,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于是乎烦躁的坐起身来。 她瞥了一眼窗外,窗外静悄悄的,只有月色从窗外划过。 实在是睡不着,干脆掀开被子,整个人走到书桌旁去坐着,她很喜欢看佛经所以在回到温家的时候,就已经从老夫人那里拿来了几本,倒不是因为悟性有多高。 还是因为这东西比较催眠静心。 “阿九姐姐你睡了吗?”就在她刚刚坐下翻了一两页的时候,窗户被人敲了敲。 温九蕴淡然道:“没有,进来吧!” 少年得到允许之后立刻推开了轩窗,跳了进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夜行衣,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 “嗯,那就行!”她心不在焉的敷衍。 一鸣觉得有些古怪,屁颠屁颠的凑过去,趴在了书桌旁边,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阿九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高兴啊?” “没有!”温九蕴矢口否认。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脑子里面总想着那个男人,所以有些睡不着吧? 虞楮什么意思?他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是谁? 摆在面前的佛经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温九蕴拧着眉望向一鸣,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这才开口,“一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觉得翼王殿下这样的人喜欢一个女子会是什么样的?他说他有心上人,他的心上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一鸣眨了眨眼,觉得这一番话有些绕脑子,抓了抓脑袋之后,这才愁眉不展的开口,“阿九姐姐,你是说那个漂亮恶毒的男人有心上人吗?” “嗯……”温九蕴脸色难看,只觉得胸腔有一团火,不上不下的,堵的有些难受。 一鸣立刻激动地拍了拍桌子,“说不定是这个男人金屋藏娇呢?” 温九蕴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有这个可能性么?” “当然有这个可能性的,像他们这样有权有势的人,最喜欢搞金屋藏娇这一套了,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一鸣信誓旦旦的保证,毕竟他看了那么多的话本子,话本子上面可都说了像他们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很是喜欢养一些外室。 温九蕴抿了抿嘴角,“原来如此!” 一鸣肯定的点了点头,,肯定是这样的。 远在翼王府的虞楮,却完全不知情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被扣了这么一个大帽子。 今夜的温府气氛十分的微妙。 温老夫人过了这么一个欢快的寿辰,心情自然是极好的,可她却不知道案件里面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直到第二日,周立安的父母一大早的就闹上门来,在府邸外哭着嚷嚷着,这夫妻二人本身就是出了名的无奈,所以当下撒泼打滚,大家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胆大包天的在将军府门口如此放肆。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夜未归下落不明啊?”周母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第134章 周氏夫妻闹上门来 “我儿昨天还好端端的在家里面,昨日出门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与我说来给老夫人祝寿。可是,昨天一晚上未归,今日我找上门来,结果这温家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就欺人太甚说我儿未曾出现。”周母越哭越大声,直接惊动了不少的人前来围观,大家众说纷纭。 “这周家是不是未免有些太不要脸了?就他们家的那点身份地位,哪里够得上温家呀?温家怎么可能邀请他呢?” “就是说听闻昨日来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公主,皇子,太子也来了,怎么可能邀请这种入流的人家户呢?” 然而,围观的百姓却也没有全然相信了他们,而是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很是不耻,甚至还嘲笑起来。 有认识周家夫妻二人的,忍不住的笑着,扯着嗓子喊道:“我说周杨氏啊!你就别在这里撒泼打滚了,人家温家大门大户的,怎么可能邀请你儿子前来祝寿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莫不是是为儿子彻夜未归,不知道在哪个烟花柳巷,所以特地来找茬的?” “你那个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头不清楚吗?还想高攀人家温家的大小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周父一听到这番数落自己儿子的话,立刻就暴跳如雷的跳了起来,“去你娘的,我儿子长得玉树临风,又是一个秀才,怎么就配不上了?” “就是,我儿昨天出门的时候特地和我说过的,是温家的大小姐特地邀请的。”周杨氏立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始委屈起来。 围观的众人表情也变得越发的精彩,大家面面相觑,对这夫妻二人的话不知不觉的居然就信了几分。 “虽说这周家夫妻二人无奈,可是毕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总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吧?” “就是就是,难不成当真是这温家大小姐?” 就在所有人都猜测的时候温家的大门打开了,周氏和女儿一起走了出来,母女二人都尽显贵气。 因着一大早的温良冀就去上早朝了,所以此番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动静,也只能由她这个当家大夫人来处理了。 “在我将军府门口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莫不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周氏立呵斥道。 温琼瑶看着自己这个舅舅和舅母眼里面的怒火都差点喷了出来,昨天晚上她洗了好几次的澡,都没能将身上的那些污垢给洗的干干净净,如今身上还疼着呢,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和那样一个上铺的台面的畜生发生了关系,她就恨不得咬舌自尽。 如今看着这夫妻二人,只想把他们也一起杀了,送去见他们的儿子,可是暂时还不能,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些价值。 好在她提前就已经和周立安打过招呼,让他来的时候要与家中的人说是温九蕴让他来的,如今也好为自己推波助澜。 周家夫妻二人一看见是自己这个妹妹之后立马喜出望外的扑了过去,周父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妹妹呀,你不能因为自己加入高门显贵就忘了自己的哥哥呀,如今你那个侄子彻夜未归,哥哥也是担忧啊!说起来,昨日老夫人的寿辰,我们也应当前来祝寿的,可我们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只好让安儿来了,可谁晓得……” 周氏在女儿挤眉弄眼的目光下面,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很是上当的放软了语气,弯腰将跪在地上的兄长给扶了起来,“哥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就算再如何也是我哥哥啊。” “舅舅,舅母昨日的确是未曾见到表哥,可你们既然说表哥是来找大姐姐的,那么恐怕只有大姐姐知道表哥在何处了。”少女深得美貌,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给人一种可信度很高的感觉,她三言两语的就将事实给扭曲了。 围观的群众再一次陷入了各种议论推测当中。 而好事的陈姨娘知道门外有人闹事之后,早就让自己的贴身丫头前去打探一下了,很快贴身丫头就赶了回来,陈姨娘立马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明月阁。 此番温九蕴正在慢条斯理的想用着早膳,上一辈子她本也是出身于大户人家,所以无论是修养仪态也好,对比起古代的这些世家女儿而言差不到哪里去,女子坐在凉亭内,沐浴在阳光下,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张嬷嬷忍不住的频频望去,她原先是伺候太后娘娘的,所以在宫廷内也见惯了不少的美人,但是这般美得与众不同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她身上带着皇宫里面那些娘娘所没有的灵动,一种置身事外,与世隔绝的美。 就好像四周在怎么嘈杂都无法影响到她一丝一毫。 温九蕴正享受着的时候,陈姨娘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吃早点呀?外面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知道吗?”陈姨娘扭着水蛇腰,提着裙摆急急忙忙的走上了凉亭,一边挥舞着手里面的绢帕,一边坐下喘气。 温九蕴只是面色如常的抬起眸看了她一眼,“姨娘如此慌慌张张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大的事!”陈姨娘表情很是浮夸,“周里立安你可还记得?” 温九蕴舀着粥的勺子微微一顿,随即轻轻一笑,“记得啊!怎么了?” “他那父母闹上门来了,说什么昨日她儿子前来给老夫人祝寿,是受了你的邀约才来的,可是一夜未归,今日一大早的夫妻二人就闹上门来寻人了。”陈姨娘一口气就把事情给说完了。 温九蕴则是嘴角上扬噙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这温琼瑶的确不愚蠢,而且手段也阴狠,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招后手,倒是她大意了。 “我这几日一直在府邸陪着祖母,未曾出过房门,又哪里来的功夫给周公子送请帖呢?”温九蕴四两拨千斤的反问道。 陈姨娘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啊!老夫人的寿宴可是你一手操办的,你没有时间啊!那……” “姨娘你也知道的,我身份比较特殊,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不受大夫人的待见,这倒也没什么,只是三番两次的如此,我也着实有些受不住。”温九蕴放下碗勺,语气委屈,秀眉轻蹙,眼中含了水雾。 陈姨娘立马就拍桌子道:“大小姐你放心,此事我会为你作证的。” 第135章 泼皮无赖,胡搅蛮缠 温九蕴收敛了哭声,乖巧地抬起衣袖,擦了擦并没有落下来的泪水。 既然温琼瑶要闹的话那干脆就把事情闹得更大一点,这一滩水不搅浑的话,那如何能够让大家都被吸引了? 很快,周氏看来的丫鬟就急急忙忙的冲到了她的明月阁里面,气焰很是嚣张。 陈姨娘这是整装待发,做好了随时要出击的准备。 她和周氏明明爱你的动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因为对方身份比自己身份尊贵,出身又好的话,她哪里需要这般受气。 老爷天天都是睡在自己的屋内,她一直想掌家,可每一次都被老爷以一些言辞给拒绝了,无非就是因为大夫人的身份比自己身份高,比自己出身好,觉得自己是个青楼女子散步的台面罢了。 “大小姐,门外出了点事情,大夫人让奴婢前来唤您去。”小丫头说话的时候语气一点也不公平,甚至还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连最基本的请安都没有。 “放肆,”可张嬷嬷在这府内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自然不会纵容一个丫头爬到了主子的头上去,她看着这嚣张跋扈的小丫头,立马冲上前,二话不说就赏给了对方两个巴掌,“见到大小姐不行礼问好,居然还这般姿态,把自己当主子了?” “张嬷嬷……”小雅被打的脑袋歪了歪,许久之后,这才一脸委屈的捂着脸,反应过来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才有些过了,不情不愿地咬了嘴唇,“张嬷嬷恕罪,奴婢就是一时情急之下忘了。” “忘了?你好歹也是跟在大夫人身边的人,居然连这种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看来我有必要和老夫人说一声了。”张嬷嬷疾言厉色,软硬不吃凶神恶煞的瞪着她。 陈姨娘和温九蕴慢悠悠的从凉亭里面走了下来,看着被打得脸肿的小丫头,陈姨娘立马阴阳怪气起来,“真不愧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啊!这身份地位就是不一样,既然见了大小姐都可以不问好。” “不是的,奴婢……奴婢只是因为事出突然,太过于着急,一下子忘了,还请大小姐勿怪。”小雅顿时就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坏人都被她们做了,温九蕴立马娇滴滴的开口做起了好人,“罢了,想来你也不是故意的,既然母亲叫我的话,那咱们还是快去吧,免得让母亲等急了。” “你呀你!就是性子太过于温顺了,总是让大夫人欺负。”陈姨娘立马恨铁不成钢的娇嗔了一句。 但同时也有些羡慕这丫头的命。 说明是一个在外长大的野丫头,可是居然被老爷给接回来了,还被李家的那位祖宗给瞧上了,这样的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多多照顾一下这丫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亲密的挽着温九蕴的胳膊温声道:“你且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若是大夫人不依不饶的话,咱们还有老夫人为你做主。” “多谢姨娘的好意,阿蕴在洛基人生地不熟的初来嫁到,一直都承蒙姨娘的照顾,若不是姨娘的话,阿蕴恐怕也难以在府邸立足。”少女说这一发话的时候声音娇滴滴的,语气很是温柔。 温府大门口,周氏夫妻二人还在不停的哭丧,恨不得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人尽皆知。 周杨氏更是直接将温九蕴的名声给毁得一干二净,“昨日我儿离家的时候一直不停的跟我交代,他说温大小姐私底下邀约他本就是于理不合,可是想着和老夫人有这一层关系在,不来也不好,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来了。” “我想着左右也不过就是祝个寿罢了,可等到现在,我儿尚未归家,难不成……难不成是这温家大小姐将我儿给藏起来了?” 周杨氏泪眼婆娑的说着就踮起脚尖要朝里头看,仿佛正如她所言的,温家大小姐藏了一个野男人。 围观的人也在陆陆续续的增加,大家都各持己见。 “难不成真有这一回事?” “我看像,要不然的话,你这夫妻二人贪生怕死的性格,怎么敢闹到温大将军的府邸门口来?” 有一人道:“可我见过这温大小姐,那可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不像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来。” “你懂什么?说不定啊是深闺寂寞呢?” 这些人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声音也越来越大,生怕温家的人听不见一样。 可温琼瑶听着只觉得十分顺耳。 昨日她忍受了那样的耻辱,今日也要让她遭受一番。 周立安死了,她要看看温九蕴该如何跟周家的这些人交代?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居然敢在将军府门口撒野?”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怒斥声。 陈姨娘雄赳赳气昂昂的,直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一袭紫纱罗裙,风韵犹存,说这话的时候,却有几分骂街的姿态。 本身就是在青楼里面长大的人,对于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所以吵架当然也不甘心人下。 温九蕴眼底藏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却落在了温琼瑶的身上。 “大姐姐可算是来了,”温琼瑶拿着手里面的绢帕,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看着周氏夫妇,笑意盈盈的道:“这舅舅,舅母非说你昨日将表哥邀约而来,可一直未曾归家?这不上赶着前来找你要人了,你可得给他们好好交代呀。” “你这个……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说是不是你将我儿子给藏起来了?”周杨氏立马撸了撸袖子,气急败坏的瞪着眼。 她可是心里面记恨着这个小妖女许久了,听儿子说就是这个小妖女害的她断了一条腿的,如今可算是见到人了,果真是长得一副狐媚子相。 今日她可得好好的收拾一番这个小贱人。 “呵!”温九蕴轻笑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周边的气氛瞬间都安静下来,翘首以盼的看着这位大小姐,他们也很好奇温家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女子美目盼兮,眼中波光粼粼,如湖面映着的阳光,她朱唇轻启,好笑的反问,“我堂堂温家大小姐,是瞎了眼不成?好端端的藏一个瘸了腿的东西?” 第136章 二妹妹意下如何 “这位夫人不分青红皂,口口声声就说我私藏了你儿子,不知有何人证或者是物证?”温九蕴眉眼含笑的看着对方,可是那凛冽的气势却让周杨氏有些畏惧,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 “和二位未曾谋面,倒是于周公子见过两次,可每一次都是有人在场的,我为何会好端端的给他下请帖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老夫人寿辰请帖可都是母亲在掌管的呀。” 她慢悠悠的转过身去,将目光放在了大夫人的身上。 陈姨娘作为一个队友很是合格,听了这一番话后,立马阴阳怪气的捂着嘴呀了一声,“哎呀!可不是么,虽说寿宴是大小姐在操办的,可是请帖向来都是由大夫人去办的啊!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有多出来的请帖给别人呢?” “这请帖的的确确是由我来操办的,可下人也说了,未曾看见立安入了府邸,倒是瞧见从后门去了你的院子,你又如何解释呢?”周氏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所以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在温九蕴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帖了。 如今今日这一遭,这丫头可是插翅难逃。 温九蕴笑了笑,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表情,“母亲糊涂了不是?昨日我可是一直和吴小姐在一处的。” “大小姐胡说八道,昨日中途的时候,奴婢明明亲眼看见你回了明月阁。”春兰听了这番话之后,立刻跳出来搅弄是非,混淆真相。 “春兰,你可当真看见大姐姐回了明月阁,可莫要冤枉了大姐姐才是。”温琼瑶只要一想到自己在那张床上受到的屈辱,恨不得冲上去将面前这张脸撕的粉碎,可又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春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夫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奴婢昨日亲眼看见大小姐回了明月阁的,只是因为大小姐身份尊贵,奴婢没敢跟上去,后来又听见后门的大山说,昨日的时候,亲眼看见周公子从后门进来,奴婢才大胆猜测周公子莫不是前来和大小姐幽会的?” “你这个贱人,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个不知羞耻的荡妇,既然瞧不上我儿已经许配给其他人,为何还要如此勾三搭四?”周杨氏听了这番话之后,暴跳如雷的跳起来,那手从始至终就没闲着,恨不得戳到温九蕴的脑门上去。 “这这这……这温家大小姐还真是不知廉耻啊!现如今连他们府邸的丫鬟都这么说,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 “谁能想到啊!这李公子好不容易因为一个美人,打算洗心革面把人娶进门了,结果这美人也不是个吃素的,居然这般的拈花惹草。” 围观的群众见风使舵,嘴里面说的话十分的阴毒。 一鸣站在旁边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拔出自己插在腰间的软剑,把这些人齐刷刷的全给杀了。 陈姨娘脸色难看,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话,前来为她说辩解。 今日的阳光很好,温九蕴慢吞吞的从阴影里面走到了阳光下面,身上的纱裙也渐渐的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嘴角噙着笑意,看向上蹿下跳的周杨氏和温琼瑶母女,贝唇轻启,“既然诸位都认定我私藏的男人,不如就去京兆尹哪里辩驳吧!左右,大家在这里争辩,也争辩不出什么来。” 周立安不在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温琼瑶把人给杀了。 古代的女子最是在乎自己的清白,她温琼瑶从小作为大小姐娇生惯养长大的,又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呢?而这件事情一旦被其他人给知道了,那么她的名誉可就彻彻底底的扫地了。 所以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做出杀人的事情出来,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奇怪的。 毕竟吴嘉敏也为了自己的利益,亲手杀了她的亲哥哥。 她将京兆尹抬出来之后,周氏二人的表情就开始发生了变化,面面相觑,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温琼瑶更是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她只是想要让周氏夫妻二人将这件事情闹大,可若是真闹到京兆尹的面前去,恐怕到时候会连累了自己。 毕竟人已经死了。 还是她杀的。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敢了吗?既然二位已经一口咬定是我把你儿子给私藏了,那何须在这里大吵大闹的呢?倒不如直接去京兆尹那里,失踪了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小事儿。”温九蕴步步紧逼的靠近周杨氏,她身量高挑,所以不知不觉当中卷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周杨氏莫名的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小贱人哪里来的如此巨大的压迫感? 周长武却不依不饶,唾骂了一声,“你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你以为你把京兆尹抬出来,我就怕了你么?若不是,看在你好歹也算是我侄女的份上,今日,我非得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若是我瞧不见我儿子,我就不走了。” “呵!我知道了,你是看中了我儿子,所以不择手段的勾引我儿子。” “你……”明月都听不下去了,怎么会有如此泼皮无赖不知羞耻的人? 她家小姐长得如花似玉的,怎么会看上那样的人? 她打算据理力争的时候,却被温九蕴抬了抬手阻止了。 温九蕴无赖见得多了,只不过是现在不方便动手罢了,要不然的话,早就把人的头按在地上了。 她笑了笑,淡然道:“这有何难,你若是不想走的话,官府的人自会来拿你?母亲,不如咱们还是报官吧。” 她看向周氏和温琼瑶这一番话说的耐人寻味,那眼神明显有些得意。 温琼瑶慌了。 四目相对,她觉得温九蕴在嘲笑她,戏耍她! 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眼神慌张的四处躲闪。 温九蕴却寸步不让的笑着问她,“二妹妹觉得呢?” “我……”温琼瑶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开始忐忑不安了。 “本公子觉得此举可行!”就在这时一道愠怒的声音响起。 第137章 给她找场子 李抒及时的出现直接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争吵,围观的群众纷纷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来,有眼力见的人立马认出来此人是谁。 “这不是李公子么?他怎么来了?难不成是得知这个消息,马不停蹄的赶来护自己的未婚妻?” “谁知道呢!这李家好歹也是金陵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自然是不允许自己的未婚妻背负着不好的名声。” 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下,那一身锦衣的男子摇晃着扇子,悠哉悠哉的走上了台阶,脸上带着不羁的笑意,可眼底却是冷漠冰霜。 李抒本就是放浪形骸惯了,所作所为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如今出现在此事依旧让人有些意外。 “李公子,这乃是我温家的家事,李公子插手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周氏虽然畏惧李家的身份,可以知道,这好歹也是在他们温家门口,若是让步的话,岂不是让他温家成为其他人的笑柄? 李抒皮笑肉不笑的甩了甩衣袖,“温夫人也知道这是家事,既然知道这是家事,为何闹得人尽皆知?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害得我未过门的未婚妻被人这般数落,这可就不是家事那么简单了,这是在打我李家的脸啊!” “我李家的人做事情一向护短不讲理的,尤其是我父亲那个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媳妇被人这般污蔑的话,恐怕会提着刀冲到洛京了,只怕到时候别说是问大将军,就算陛下来了,恐怕也不会说什么吧!” 温九蕴有些意外,这个人的到来,可联想到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目光立马望向了不远处,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辆豪华的马车。 突然刮起了一阵猛烈的风,掀起了那马车的车帘子,距离不远不近,可她就是看清楚了里面靠着车窗坐的人。 他像是故意的一般,一头泼墨的黑,在阳光下那刀削一般的脸庞棱角分明,眉眼低垂,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许是注意到有目光在直射着他,随后抬起头来,四目相撞。 温九蕴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将目光移开了,像是怕被对方发现一样。 一片喧嚣声中她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去看旁人,温九蕴暗暗唾弃自己。 呵! 虞楮却牵了牵嘴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野狐狸。 “殿下咱们真不过去啊!”车辕上的安泰有些愤愤不平。 温小姐每一次遭受到刁难的时候,分明都是殿下让李公子去的,但就是不肯露面,反倒是这样的好事记到了李公子的头上去。 这……温小姐若是觉得这件事情乃是李公子做的话,会不会因此对李公子心生好感? 那殿下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你觉得本王和温家非亲非故的,若是贸然出头的话,会被别人怎么说?”虞楮轻声反问。 李抒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 不过就算没有李抒,其实她自己也能解决这一桩事情,只不过是有些麻烦罢了。 他只是想让她知晓,和他联盟从来就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温九蕴把飘远的思绪慢慢的拉了回来,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周氏被李抒的三言两语给怼的无话可说,甚至有些气势不足了,暗搓搓的握紧了双手,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她的确得罪不起李家。 温琼瑶却笑着道:“李公子说的这一番话,未免有些过于刁难人了,我与母亲也不过是听到府外有人闹腾,所以才特地赶来看看的。谁知道舅舅和舅母非要一口咬定,说姐姐昨日邀请了表哥前来府上给祖母祝寿,却不知所踪了。” “我们自然也是相信姐姐的清白,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这二人不依不饶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府上的丫头也说瞧见了姐姐,昨日将人带进府邸。” 温琼瑶三言两语的就将事情撇得干干净净,仿佛她们母女二人有多么无辜一样。 可李抒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敷衍的主,他似笑非笑的眯了眯眼,“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将这个丫头带到京兆尹那里去,到时候好好的审问一番,说不准就问出什么来了。” 跪在地上的春兰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把火居然烧到了自己的身上,诧异的抬起头来,求助的看向温琼瑶,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而周氏夫妻也被这李抒的出现给吓得不轻,再也没有了刚刚才那胡搅蛮缠的趋势,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下落不明,顿时又来了几分硬气。 周杨氏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朝着嗓子喊道:“你就算是李家独子又怎么样?你的这个未婚妻不守妇道,居然勾三搭四,将我儿子勾的魂不守舍的,如今还下落不明了,肯定是她把我儿子给藏起来了,今日若是见不到我儿子的话,我就不走了。”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忍无可忍的横了她一眼,“你儿子生的那般丑陋无比,本小姐就算是要养男宠,也不至于养这样的货色!” 她的品味不至于那么低。 李抒眼皮子跳了跳,不是,这毒美人能不能给他一点面子呀?好歹他也算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让他这个未婚夫面子往哪搁? 李抒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道:“也不用这么直白……” 温九蕴板着一张脸,显然是没有什么耐心再和这些人继续纠缠下去,她直截了当的看向温琼瑶,和周氏,“母亲,此事事关重要,咱们还是上报给京兆尹吧,到时候事情的是非曲折还是要由他们来断的,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将军府的声誉,若是就这么算了的话,似乎不大好。” “大姐姐说的没错!舅舅和舅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辱没大姐姐的名声,也辱没了我将军府的声誉,还是交给京兆尹比较好。”温琼瑶拉住母亲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头,眉眼含笑的附和。 既然不能除掉温九蕴,那么除掉周氏夫妻也是极好的,借刀杀人也不错。 最起码不会给她带来麻烦,还能一劳永逸,永远都让周立安的死埋藏下去。 第138章 你当我傻叉? “不行!”周杨氏立马蛮不讲理的大吼了一声。 周长武却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哪怕自己的儿子真的被温家给害死了,如今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也开始打了退堂鼓。 他不由分说的就打算逃走,让这个泼妇继续闹下去,若是能捞到一笔钱财,或者是把儿子给找出来的话最好。若是找不到,也不能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站住!”周长武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摸摸溜走,结果才刚刚动了动身体,就被南竹给抓住了。 李抒啪的一下将自己手里面的扇子给合了起来,嘴角的笑容带了一些冷意,“看来这事情果然有些蹊跷呀。” “温夫人既然不好,大义灭亲的话,那不如这件事情就交给在下来办了吧,毕竟事关我未婚妻的声誉,南竹把人押去京兆尹!” “是!”南竹二话不说,直接扭着人的胳膊,在他的惨叫声中把人拖走。 周长武不停的回头喊救命,“侄女你救救我!我可是你哥哥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周氏有些担忧,可是被女儿死死的给拦住,也不敢上前去。 她虽然很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叔叔,可无论如何,好歹也是血脉至亲,总不能就这么…… 周杨氏本来还有些胆量,立刻这么一下之后立刻白了脸。 李抒还打算出手的时候,却被温九蕴给拒绝了。 她看着温琼瑶眼神里面的小心思,当下就明白了,不愧是身上留着温家的血呀,做事情果然和她一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周立安倘若真的死了的话,他的死是没有办法瞒下去的。 所以温琼瑶今日是打定了主意的,若是能够借助这个事情将自己的声誉毁了的话更好,若是不能的话,那么将这夫妻二人给置之死地也是极好的,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最大的受益者。 “周夫人,我知道你也是因为太过于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了,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怪你,但是这事情闹得大家都很难堪,不如这样吧,您若是还怀疑您的儿子是被我给带走的话,我带您去我院子内搜一搜,若是没收到的话,你当众给我赔个不是,此事也就做罢。”温九蕴和颜悦色的走上前,握着对方的双手,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像是能够体谅她失去儿子的那种担忧。 此举动立马引来了围观群众的一片赞扬声。 “这温大小姐不愧是将军的嫡长女呀!果真是大度,被人如此污蔑,居然还这般善解人意。” “就是就是,我就说嘛,这温大小姐看上去跟天女下凡似的,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人群的议论声也顿时变了一个方向,仿佛刚刚才那些辱骂的声音并非是出自他们之口。 温琼瑶却一下子就急了,神色慌张的立刻火上浇油,“大姐姐,这件事情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他们如此污蔑你,差点毁了你的声誉,你就这么放过他们的话,只会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 “二妹妹!周夫人好歹也是你的长辈,这般赶尽杀绝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啊?更何况,他们也只是太担心自己的儿子罢了,万一昨日周公子当中来过咱们府邸呢?说不准是喝醉了,在哪个犄角旮旯休息了。” 温九蕴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猜忌。 周杨氏被李抒吓得不轻,可是看着握着自己的这一双手,立刻就有了几分的底气。 她眼神颇有一些迷惑,这温大小姐一副做事坦坦荡荡的模样,莫非自己的儿子当真不是受到她的邀约?那又会是受到谁的邀约来到这里呢? “将军府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收的,若是没有官府或者是陛下下令的话闯入将军府乃是大罪。”周氏立刻摆出了自己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周杨氏当下就明白了过来,想要阻止自己进去找儿子的并非是这位大小姐,而是她们母女二人。 温琼瑶心里面七上八下的,生怕这些人进去当中找到了什么。昨天晚上自己把人拖去喂狼的时候,也不知道狼群有没有把人给吃完了,更何况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一些痕迹。 所以无论如何,今日这些人绝对不能进去。 李抒表情复杂起来。 他瞥了一眼温九蕴,心里面暗自在推测起来。 这周立安难不成真的死了? 毕竟昨日才和温琼瑶发生了那样缠绵的事情,可今日瞧着这姑娘,居然还能如此不动声色的面对他的父母。 想来除了人死了,就没有其他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可真是狠啊! 他就说么!温家二小姐失去了清白,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不声不响的就过去了。 以周立安那他们虚荣的性子,当真把温家二小姐给睡了的话,怎么可能不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可等了一晚上都没有任何的动静,结果一大早的就被告知将军府门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温家人一个个还真的不是吃素的。 “我……我就不进去了,”周杨氏你是胆小怕事的,生怕这件事情闹大了的话儿子没找到自己,反倒丢了性命,立刻怯生生的开口,“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儿子有可能在哪个烟花柳巷,我再去找找。” 温九蕴知道她在害怕,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松开了手。 “我给温大小姐赔罪,是我夫妻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冤枉了温大小姐。”周杨氏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立马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头。 围观的群众看着事情解决之后也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不欢而散。 周氏和温琼瑶则是处境变得尴尬起来,李抒倒也不打算揭穿这母女两个人虚情假意的样子,微笑着摇了摇扇子,看向温九蕴,笑得欠欠的,“阿蕴妹妹,这个丫鬟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此人毕竟是二妹妹身边的人,想来是昨日眼花看错了,一家人以和为贵,母亲说呢?”温九蕴笑盈盈的望向周氏。 周氏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立马附和,“阿蕴说的对。” 温琼瑶笑得很是牵强,看了春兰一眼,随后和母亲回了府邸,春兰屁颠屁颠的跟上。 “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人走之后,李抒原形毕露,哪里还有刚刚才那一副护未婚妻的模样,一脸诧异的低语。 温九蕴瞥向不远处的马车,不咸不淡的道:“李公子对我有所误会,我这人一向心地善良。” 李抒:“???”你当我傻叉? 总觉得她没憋什么好事,这其中有鬼。 第139章 各自为王 李抒猜的不错,温九蕴的确是没憋什么好心,她深深的看向那消失不见的母女二人,眯了眯眼。 她本意只想毁了温家,杀了温良冀,至于这母女二人和自己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对付她们。 可惜了,从周氏让朱嬷嬷在路上三番两次的暗杀自己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之间肯定会不死不休。 今日之事看似是风平浪静的解决了,可是实际上已经埋下了不少的隐患,周氏夫妻二人一日不死,温琼瑶就寝食难安,她杀了周立安只怕是日日都睡不着了。 原本今日恐怕是想着借刀杀人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你在想什么?”李抒见她沉默不语,忍不住的多问了一句。 温九蕴侧目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我在想今日之事该如何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呢!” “你到是有闲情逸致去关心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难道就没有想过其他的?”李抒意有所指。 温九蕴当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毕竟以虞楮在洛京布下的那一个巨大的情报网,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呢? 温良冀的几千人马就这么毁在南巡了,可不是一件小事,不过至于能不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去,就要看他们如何操作了。 “本公子瞧着今年的天气挺不错的,不如一块出去走走。”她没回答李抒也不在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发出了邀请。 温九蕴抿了抿嘴角,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面,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一样,立刻就拒绝了,“不必了,改日吧!” ???李抒一脸蒙圈的看着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府邸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他辛辛苦苦的赶过来救他,一声道谢都没有,就这么把他给赶走了。 啧! 过河拆桥。 他啪的一下把手里面的扇子给收了起来,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此处。 跳上马车之后,愤怒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咬牙切齿的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找本公子,本公子可不想每一次都被你当枪使,这毒美人好没良心,一声道谢都没有。” “她若是跟你道歉了,难道你不应该感到惶恐吗?”虞楮挑眉反问。 马车向前行驶,他心不在焉的道:“派你的人去保护好周氏夫妻二人。” “今日这两个人把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的,你还要让我派人去保护他们,又是什么意思?”李抒云里雾里的,着实有些看不懂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操作。 这毒美人难得大方的把人给放走了,这边这个人又让自己派人去保护。 “此事还未完,若是不保护的话,这两个人指不定就被人给杀了,”虞楮解释道:“温家二小姐本来是想借你的手除掉这夫妻二人,结果温九蕴反其道而行之,并没有如她所愿,你猜他下一步动作会怎么样?” 李抒恍然大悟,“也是,毕竟一个姑娘的清白毁了,她还把人家儿子给杀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倘若尸体还藏在温家的话,这夫妻二人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偷摸进去。” 到那个时候人赃俱获,这温家二小姐可就逃不掉了。 “尸体?”虞楮拧眉,“恐怕早就不在了。” “行吧!”李抒点了点头,派两个人去保护那夫妻二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随后他又道:“陛下那里恐怕不日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肯定会宣你入宫的!” 虽然朝中的武将很多,可是陛下心里头很明白,这些武将或多或少都和温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敢轻而易举的去用这些人。 而这个时候只能派虞楮了。 他是皇子,又身子不好,对于陛下而言是最为放心的一个。 “你说你煞费苦心,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这么一个野心勃勃,能够成为你最有力的棋子,这个时候居然又要给杀掉,取而代之,可没少花功夫啊!”李抒笑得意味深长。 谁能想到这不受宠的九皇子,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在温良冀的身上下了一番功夫,皇帝和他之间的疏离,以及彼此的猜忌都逃脱不开这个人的推波助澜。 “棋子,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么就没有留着的意义了。”虞楮轻描淡写的道。 他是打算重用温良冀来着,可惜了,这一颗他煞费苦心所培养的棋子,却早就已经有了其他的心思,胆敢染指皇位,痴心妄想。 “该本王了。”他抬眼,眸中暗潮汹涌,像是一只昏睡了许久的雄狮,突然之间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大开杀戒。 温府。 温琼瑶神色慌张的回到闺房之内之后,迫不及待的将衣裙换下,随后穿了一件比较简便的衣裳,急急忙忙的拽着春兰走向后院去。 春兰虽然嚣张跋扈惯了,仗着二小姐的名声,没少在府里面为非作歹,可也是第一次处理一具尸体,当下心里面也有些慌乱。 她脚步匆匆的跟着温琼瑶,忐忑不安的道:“二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那尸体肯定早就被狼群给吃完了。” 温琼瑶听到这番话后,急速的停了下来,转过身恶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衣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若是不亲眼看到,我不放心,我警告你,若是昨日的事情,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二小姐,你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的。”春兰被自家小姐这一副恶煞的模样吓得魂不守舍,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跟在了她的身后。 这狼群是被关在地窖的,平日里面有专门的下人前来投喂,除此之外没有谁敢往此处来。 还没挨近呢,就听见狼叫声了。 温琼瑶提心吊胆的咽了咽口水,可还是鼓起勇气的往里头探去,手里面提着一个灯笼,照亮了前路。 隔着铁牢,那些个狼群眼珠子都在泛着绿光,空气中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而那地上则是被撕碎的衣裳,还有骨头,以及一些残骸,温琼瑶和春兰吓的一个激灵,手里面的灯笼都差点掉了下来。 “都……都吃光了,”温琼瑶暗自松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吃光了好,吃光了好!” 谁让他敢碰自己的,一个下作的男人,死不足惜! 她眼底都是怒火。 春兰只是哆哆嗦嗦的拉着自己家的二小姐,心里面一阵恐惧,可又不敢催促,只能委婉的开口,“二小姐,这人都被吃光了,咱们还是早些离开吧,要是一会儿有人来了,被发现可就完了。” 她只要一想起昨天把尸体丢进去,这些狼群围着尸体不断撕咬的模样,心里头就有些得慌。 温琼瑶点了点头,两个人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此处。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的身后一直有一个人跟着的。 一鸣火急火燎的回来报告消息,表情那叫一个激动,他凑近温九蕴嘀咕道:“阿九姐姐和你想的一样,她们把人给杀了,我也在疑惑,为什么没有找到尸体,原来她们把尸体投给狼群了。” “狼?”温九蕴有些诧异,随后又恍然大悟的低嘀咕,“难怪我总是觉得听见狼叫的声音原来不是错觉,倒是没想到,这些狼群关键时候还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看来是死无对证了呢!够狠。” “阿九姐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一鸣一脸的期待。 温九蕴嗯了一声道:“严叔他们也走了,咱们接下来就该拿下南浔了。” 第140章 家法伺候 “你说咱们也总不能一直都名不正言不顺的做土匪吧,等拿下南浔之后,不就有了足够的资本对抗朝廷呢?”温九蕴漫不经心的修剪着自己面前的这一盆栀子花,虽然已经过了花期可是枝繁叶茂的看着也着实有些不得劲,营养过剩的时候就应该及时的把它修剪了。 一鸣喜出望外,眼神很是雀跃,“阿九姐姐说的有道理,可是南浔地势偏僻,也算不上是多么的繁华,咱们为什么就不能换一个地方呢?” “一鸣,做人呢!最重要的是手里面有剑,而这把剑到底是锋利的还是钝的,没有人在意,只要你手中有剑,他们就是惧怕的,拿下南浔只是其一罢了!”老皇帝和苍溪山的惨案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若不是因为他的话,温良冀也不会打苍溪山的主意,苏白英这辈子和他都不会有任何的联系,就是因为老皇帝的这个念头,导致了这一场巨大悲剧的发生,所以老皇帝她也不会放过。 可若是老皇帝死了的话,到时候天下大乱的话,就得有一个新皇帝上位。 这个新皇不管是谁,自己手里面就一定要有足够的筹码和他们进行谈判,只有为苍溪山死掉的那些人证明,让三十六路土匪能够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她才能安心。 所以南浔必须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一鸣对于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可是对于阿九姐姐说的话,向来都是不会质疑的,所以立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那阿九姐姐给罗叔写信,我派人送去。” 温九蕴嗯了一声,咔嚓一剪刀,剪掉了那最长的一根枝叶之后,温吞道:“温琼瑶的事情你别再插手,若是她们不主动招惹我的话,咱们就没有必要对她们出手。” 温琼瑶和周氏还不值得她浪费太多时间。 更何况,如今的温琼瑶翅膀都已经被折断了,自然是没有闲暇的功夫在继续来对抗自己。 她想杀她,那也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 南浔的事情温良冀受到重创,他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军马,甚至就连自己女儿也没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皇帝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随时都能挑自己的错误,若是再不抓紧将三十六路土匪全部都给除尽的话,恐怕后患无穷…… 早朝结束之后,回到府邸又听闻了这一档子事情,温良冀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原本就对温九蕴有所芥蒂,只是因为对方实在是大有益处,才迟迟没能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教训。 如今她自己往枪口上撞,温良冀便借题发挥了。 在周氏的煽风点火下立马把人给叫到了宗祠堂前跪着,陈姨娘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试图解释些什么,可是一看见将军动怒的表情,心中立马就明白了这件事情恐怕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只得退在了旁边。 “自从你回到洛京之后,就三番两次的出事,桩桩件件皆与你有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怜惜你从小就流落在外,没能有人好好教导,把你接回来之后,就是希望你做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可你巧巧,自从你回来之后,总是接二连三的惹是生非,”温良冀苦口婆心的呵斥道:“你这样让我如何对得起你过世的娘亲?” “爹爹,女儿知错。”温九蕴垂下了头,甚至没有辩解,而是很坦然的就承认了错误,老老实实的跪在了祖宗牌位前。 “罢了罢了!”周氏也不想事情闹大,她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再看看自己女儿那煞白的脸色,或许和女儿脱不了关系,立刻上前劝解,“老爷这也是妾身的不对,当初本想着撮合一段良缘的,结果没想到我这个表侄是如此的不争气,说不定当初是在哪个烟花柳巷,却对外胡说八道,辱没了咱们将军府的名声。” “是啊爹爹,此事就算了吧!”温琼瑶也微笑着开口劝。 然而实际上紧张的不像话,两只手死死的握在一起,若是父亲派人仔细调查这件事情的话,恐怕到时候真的会查到自己的身上。 温良冀这一次却没有打算息事宁人,甚至让人拿来了家法。 张嬷嬷立刻慌了,带着明月和一鸣齐刷刷的跪在了身后求情。 “老爷,大小姐细皮嫩肉的,只怕是承受不起家法。” “是啊!老爷手下留情!”明月紧张的附和。 而一鸣只是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心里面想着的是如何把这个老不死的大卸八块。 什么东西?居然敢对阿九姐姐动用家法? “闭嘴!今日老夫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他这还不知道嫁到李家去,要闯出什么样的祸端来?”温良冀冤枉人一点也不臊得慌,说的那叫一个振振有词。 张嬷嬷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能及时的去把老夫人给搬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派人不知道,温九蕴却清楚,温良冀折损了那么多的将,怎么可能息事宁人呢?必然会将怒火牵到自己的身上来。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不让他把这口气给出了的话,不利于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她轻声道:“女儿愿意接受家法。” 周氏和温琼瑶对视了一眼之后,识相的没再开口,甚至还有些期许,伴随着下人将鞭子递到了温良冀的手里面,他面目凶残,就仿佛是在战场上杀敌人一样,挥舞着手里面的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少女的背上。 温九蕴从始至终闷不吭声,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这点小伤小痛,对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当初在温家的时候,她本也是和一群人打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伤没少受过,只是因为穿越之后,这副身体实在是过于娇弱,伤上一次需要静养许久。 鞭子的抽打声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跟着担忧。 十鞭落下,温九蕴便倒在了地上,脊背早已经布满了鲜血,衣裙都被染透,她额头密密麻麻的弥漫起来冷汗。 张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爬了过去,“大小姐,大小姐!” “作为我温家的女儿就该知书达理,今日不过是给你一番教训罢了,把大小姐扶下去。”温良冀表情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第141章 春色满园 “老爷,这打了阿蕴会不会太合适啊?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周氏在女儿的暗示下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一脸关心的样子,瞧着被人搀扶着离开的温九蕴心中却十分痛快。 温良冀却冷哼了一声,眼中并无半点愧疚,甩了甩衣袖道:“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她,他日还不知道惹出什么祸端来。” “还有你那兄长和嫂嫂,向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莫要再来往。” 周氏平白无故被吼了这么一嗓子,身子哆嗦了一下却又不得不唯唯诺诺的应下。 “大小姐……”在温良冀的谩骂声中,明月和张嬷嬷搀扶着她,路过温琼瑶身旁时,温九蕴的抬起头扫了她一眼,那眼神让温琼瑶毛骨悚然,心中莫名的恐惧。 一路踉踉跄跄的回到明月阁,老夫人闻声赶来,老泪纵横,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胸脯,“我的心肝啊!你这父亲可真是好生歹毒,居然对你下这样重的毒手。” “祖母,我没事,此事也不怪父亲,若是父亲不处罚我的话,怕是会辱没了咱们温家的名声。”温九蕴虚弱地趴在床上,脊背上的鞭痕触目惊心,明月看得眉头都蹙起来了。 这谁家姑娘犯错了会这般责罚的?那可是十鞭啊!衣裙都和伤痕连在了一起,明月只能拿剪刀剪开,红着眼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大小姐这身子骨本就不好,得赶紧找个大夫来看看。” “快去找大夫啊!愣着干什么?”老夫人立马呵斥道。 张嬷嬷这才火急火燎地去找大夫去了。 很快这件事情就在洛京传开了,让人唏嘘不已。 这温将军本就十分重视名声,周氏夫妻这么一闹,就算是无中生有,可对女子的清白有所损害的。 温将军这么一打,倒是打散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不知情的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句,说温大将军教育有方。 然而这事传到虞楮的耳朵里面时,他手中的一支上等毛笔被硬生生地折断了,神色也跟着冷了几分。 三伏的天安泰脊背发凉硬着头皮地继续道:“殿下……” “去让大夫准备好皮外伤的药,给本王拿来。”虞楮敛了眼底的杀气道。 安泰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去照办。 入夜之后,两个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起起落落,最后于温府停了下来。 安泰熟门熟路地带着自家殿下来到明月阁外,费力地抱着怀中的伤药避免掉下去,扯了扯嘴角道:“殿下,不如属下送去吧?” 这好歹也是个皇子,三更半夜的闯人家姑娘的闺房会不会不太妥帖。 “本王自己去!”虞楮面不改色地从他怀中将伤药拿走,大步流星的就走向那亮着的房门处。 因着温九蕴喜静的缘故,一入夜明月阁伺候的人就只有一鸣和明月,此番明月正在屋内给她换药,一鸣则是环抱着双臂倚靠在柱子上看着星星。 直到一阵脚步声让他站直了身子,手中的长剑瞬间出鞘指在了对方喉咙三寸处,他头也不回地怒道:“什么人?” 屋内的人也警惕了起来,温九蕴眯了眯眼蹙眉,这三更半夜的会是谁?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鸣已经率先开口了,语气颇为嫌弃,“怎么又是你?” 这臭男人真是的,大晚上的闯入人家院子,还是个皇子呢!好生没教养。 虞楮斜扫了他一眼,安泰立马上前勒住对方的脖子将人拖走。 一鸣张牙舞爪地想要呼叫,然而嘴巴被及时地堵住了,安泰苦口婆心地咬着牙道:“你别出声,我下次让你三招行不行?” 一鸣瞪大了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臭男人走了进去。 “小姐……”明月抬头看着逐渐走近的男人,表情忽变,犹豫着要不要叫人,有些担忧地低声道。 温九蕴却只是摆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 明月只好低垂着头端着没用完的膏药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瞥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此人一身贵气,宛若天人下凡,一袭黑衣深沉肃穆,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敢直视,仿佛看上一眼都是亵渎。 窗外吹来凉爽的夜风,床幔翻飞,女子趴在床榻上,被褥只堪堪盖住了她下半部分身子,上半身暴露于外,隔着床幔若隐若现,可那伤痕触目惊心,使得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得刺眼起来。 温九蕴眼睛都没歪一下,心下烦躁的紧嘴角抿成一条线,努力地忽视他的存在。 可虞楮却偏偏不如她的意,男人掀开床幔走了进来,毫不避讳,目光落在她的脊背上,眸色暗了暗于床榻旁坐下。 感受到床多了一份重力,她没法在无视,只得拧着眉不解地望向他,“殿下三更半夜造反有何贵干?” “给你上药。”男人一脸认真地道,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脊背上,惹得她身子战栗起来。 温九蕴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道:“不必,你走,我让明月进来。” 虞楮无动于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身上的这些伤痕,如玉的手指蜷缩起来,平静的道:“你若真想让本王走,从本王进来的时候,你就该开口了,为何非要等本王都将你看光了才说这样的话呢?” 男人声音很好听,如珍珠落玉盘。 他自然是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何的,野狐狸从不会吃哑巴亏,只是今日不让温良冀出了这一口恶气的话,对她接下来的计划很不利。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又因为受伤没法将带子系起来,只能松松垮垮地吊在两边,从他的角度看去,那春色尽收眼底。 然而虞楮却目不斜视地只是盯着这些伤口,将带来的伤药全都搁在了外头的八仙桌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净瓶来,冰凉的药膏滴落在她的伤口上,不像刚才明月上的膏药让人疼得龇牙咧嘴,这药膏并无疼感。 她干脆放弃了和他说话,整个人埋首在枕头上,心里头却七上八下,活像是打了死结的一团线,解也解不开。 “本王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慢悠悠地起身,衣摆扫过床榻,轻声道:“你这伤得休养半个月才能痊愈,这段期间还是老实一些。” 等她养好伤了,自己也重新回到朝中了。 “你杀了温良冀那么多的兵马,他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温九蕴闷闷地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道:“多谢翼王殿下提醒。” 虞楮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许久都没有动静,负手而立于床榻前,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她会不会抬头。 果不其然,温九蕴憋不住了,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恰好对上男人的目光,她急忙别过头去,“殿下还不走?” “舍得看本王了?”虞楮轻笑着慢慢地靠近她,眼底的情绪叫人读不懂,气息将她包围住,他嘴唇落在她的额头处,如羽毛轻抚而过。 温九蕴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望向他,随后拧紧了眉头,眼神复杂,心中百转迂回,而后勾着男人的脖子胆大妄为地亲在了他的嘴上,语气挑衅,“殿下的胆子就这么大?” 啧。 虞楮不由得眯了眯眼,这野狐狸果然非同一般,他捏着她的下颚还了回去,比她的还要重。 温九蕴不满地咬紧牙关,却被他轻轻地一咬不得不松开,给了他趁机而入的机会。 夜深人静,女子闺房,画面旖旎,屋外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都叫人心悸,活像是一对野鸳鸯在此苟且。 第142章 万一怀孕了呢 最后还是怕触到她的伤口,虞楮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这野狐狸对他也不是无情。 接吻过后严重缺氧的温九蕴有些筋疲力尽,头眼瞅着就要磕在床榻上,却被他托着脸稳稳的放在了枕头上,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活像是未曾来过一样,若不是唇舌间还残留着他嘴里面的药香味,温九蕴都要怀疑刚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了。 温九蕴受伤这事情,不日之后洛京人人皆知了,都忍不住的对这位温大将军刮目相看。 先前都说这位温大将军看重这位来历不明的嫡长女,如今看来那也是公私分明的。 可周氏夫妻却瑟瑟发抖,儿子下落不明,那温家大小姐还被大将军毒打了一顿,他们若是再闹上门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狭小的巷子里面一处三进三出的小宅子内,周杨氏坐在正厅面色蜡黄,蓬头垢面,他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还是找不到儿子的下落,这些天她不眠不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正魂不守舍的时候,周长武从外头骂骂咧咧地回来了,酒气熏天,走路也是踉踉跄跄的。 周杨氏见状慌忙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追问,“安儿呢?我儿子呢?找到了么?你不是说你去找人了么?” “滚开!”周长武不耐烦地将人甩开,烦躁地打了一个酒嗝,“你他娘的烦不烦?谁知道他死哪去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大不了老子再娶一个小妾,生一个不就行了。” 那天他被带去京兆尹差点回不来了,要不是那李家公子半路上良心发现的话,他就要吃牢饭了。 周杨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喊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可是你儿子啊!你周家的血脉啊!你居然……” “你嚷嚷个屁,嚷嚷有用么?你以为老子不想找到人么?”周长武踉跄了几步,脸色红彤彤的,糊里糊涂地道:“那也得咱们有这个命啊!” 他可不想因此送命。 “安儿分明说了,他是去温家的,怎么会不见人了呢?”周杨氏捂着脑袋哀嚎起来。 周长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我怎么知道?人家家大业大的,说没有便没有,老子警告你,你若是再去温家闹,老子就休了你,要死,你自己去死。” 周杨氏潸然泪下,狠狠地咬了咬牙,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了,她一气之下站起身,剐了他一眼,“我要去京兆尹,我要去告状。” “你这个臭娘们!”周长武被她的这句话给吓得酒都清醒了几分,可还是没能追上去。 周杨氏一路跑出家门,然而才走到巷子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周夫人,在下奉劝您一句,最好别再闹下去,您儿子已经死了。”南竹长剑横在她的面前,语气却极为的淡定。 周杨氏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起来,“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儿子怎么会死呢?” 南竹不想解释太多,朝着旁边歪了歪身子,李抒悠哉游哉地摇晃着折扇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妇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怜,淡漠道:“你教子无方,这才使得你儿子走上了这条死路的,如今就算你去告京兆尹,又有什么凭据呢?你以为京兆尹会为了得罪温家么?” “是你们,是你们!”周杨氏疯了一般抓住他的衣摆,眼神凶狠。 李抒冷笑,“你儿子还不配脏了本公子的手,是他自不量力,居然和温家二小姐联手想要毁掉本公子未婚妻的清白,最后却自食其果,和那温家二小姐苟合在了一起,这温家二小姐一向心气高,自然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就把你儿子给杀了。” 真相直接让周杨氏人都傻了,她呆若木鸡,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今日本公子前来呢,是想给夫人一个忠告,”李抒突然蹲下身来,意有所指的道,“夫人伤心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那温家二小姐的肚子里面,只怕是已经有了令公子的骨肉了,夫人与其伤心的话,不如想想如何让她成功地将孩子生下来,也好为你周家延续血脉呢!” 周杨氏此刻已经彻底的疯了,她狼狈地抓住李抒的衣袖,眼中逐渐燃起希望,“公子希望我为你做什么?我什么都能做的。” 李抒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嘴角,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周杨氏便听话地原路返回了,嘴里面还念念有词,“我有孙子了,我就快有孙子了,我不能死,我不能去送死。” “公子,此人已经疯了,靠得住么?”南竹担忧地道。 “疯了才最靠得住啊!”李抒拍了拍衣袖起身,眼神眯成了一条线,这周杨氏将儿子养成这般,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他这么做,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可是……万一温小姐没怀孕呢?”南竹觉得有点悬,这也不能一次就中吧! 李抒横了他一眼,“杀人偿命,她要是没怀上的话,周杨氏杀了她,也算是两清了。” 南竹:“……”够狠啊!这洛京就没有一个是吃闲饭的。 就连那些闺中女子也能杀人不眨眼。 自从温九蕴受伤之后,一连数日前来探望的人不少,大多是一些世家女,大家只道那周氏夫妻实在是过分这才牵连了她,对此温九蕴只是笑笑。 她还得感谢那夫妻二人才是呢!要不然的话还没法转移温良冀的视线呢! 经过此事之后,温良冀自然不敢再贸然派兵去南浔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看徐进玚的了,只要瓦解了温良冀手下的那些良将,那么攻下他势在必得。 今日前来看望的人却是吴嘉敏和尹白雪,二人如今的身份可谓是天壤之别了,饶是当初被誉为天之骄女,洛京美人的尹白雪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低人一等了。 作为大家闺秀,尹白雪的教养从来都是不容置疑的,她始终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巧笑倩兮,并未因为吴嘉敏成为太子妃而心生怨怼。 “温小姐受冤了,”尹白雪轻声细语道:“不过此事说来也怪,那周公子的确是不见了踪迹,我听闻周杨氏都疯了,整日念叨着自己有孙子了,也是思子心切啊!” “周公子平日里面仇家不少,别是被人给害了吧!”吴嘉敏四两拨千斤的将方向转移。 尹白雪微微一笑,赞同的点了点头,“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当初那周氏夫妻信誓旦旦的,非得说来过温府,如今外头的人也是众说纷纭。” 她望向床幔内趴着的人,不由得蹙眉。 这温九蕴生得极美,只是平日里面低调,如今受了伤倒有一番弱柳扶风之姿,就连她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温九蕴听着二人的对话却没有插嘴,却抓住了尹白雪的关键词。 周杨氏说的这个孙子,可不是胡言乱语,必定是有人告诉她真相了。 那日事发突然,温琼瑶来不及喝避子汤,所以怀孕的几率也不是没有。 她这么一胡说八道,传到温琼瑶的耳朵里面去,她必定坐不住的。 “温小姐……”尹白雪轻声唤道。 温九蕴回过神来,孱弱道:“我已许久不曾外出了,也不知外头都发生了什么,不过那周公子若真出事了,我也是难辞其咎的,但愿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第143章 本王陪你浸猪笼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尹白雪笑了笑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这段时间洛京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每一件看似都没什么干系,可仔细一想,发生的这些事情她都有在其中,却又能摘得干干净净。 难道真的是巧合么? 尹白雪眸色深了几分,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吴嘉敏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倒是替温九蕴挡了不少的麻烦。 半个时辰之后便自讨没趣的离开了,她一走吴嘉敏也松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这尹小姐最近这段时间时常约我,我也不好拒绝,今日也是她约着我一道前来的。” 温九蕴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吹着明月端来的汤药,勺子漫不经心地盛起又放下,听到这话轻笑道:“你既是和她一同前来的,却不和她一道离去,就不怕她猜忌?” “应当不会,她或许只会觉得我在与你拉拢关系。”吴嘉敏肯定地摇了摇头。 这观察能力倒是有些出乎温九蕴的意料,她一股脑地将苦到掉渣的中药给喝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将碗递给了明月,伸手掀开床幔下了榻。 吴嘉敏抬眸看了过去,女子自屏风后走出来,一袭轻纱襦裙,青丝垂下,眉眼清冷,似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 “如今吴家以我为尊,姑姑也对我无微不至,虽然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我不是很想要,不过正如你所说的,只要于我有利的,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也无伤大雅。”吴嘉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温声道。 温九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慵懒地走到窗户边,答非所问地道:“吴小姐和你姑姑关系如何?” “姑姑向来偏爱兄长,对我并无任何的关怀。”吴嘉敏倒也不藏着掖着,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提及这个问题。 她拿起放在旁边的剪刀,又开始修剪那盆栀子花,看得明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姐一思考问题的时候手里面就闲不住,看样子明天又得再重新换一盆了,这一盆都快被剪秃了。 “为何好端端地问这事?”吴嘉敏有些迷惑。 温九蕴头也不回地道:“没什么,随口一问,你和尹白雪接触的时候多加小心。” 吴嘉敏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尹小姐心思缜密,和她说话时我总有一种被人牵着走的错觉。” “那不是错觉。”温九蕴放下剪刀,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尹白雪本就聪明,失去了太子妃的位置之后,还能和吴嘉敏这般心平气和地相处,就凭这一份气度就能甩开不少的人了。 吴嘉敏抿了抿嘴角,虚心求教,“那依你看,我接下来该如何呢?” “将计就计。”温九蕴眉梢一挑,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概括了所有。 吴嘉敏皱眉,随后施然地起身,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若是有事便来吴府寻我。” 温九蕴嗯了一声,让明月将人送走。 接下来的半个月,温九蕴继续待在府邸足不出户,这期间温良冀倒是来看望过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在训示她作为女子应该如何,不应该如何,可那眼底的乌青却出卖了他。 南浔一战,损失了那么多的兵马,而今又被崔少邕缠着,无暇脱身,又如何不烦恼呢! 洛京的风雨刚刚掀起来,这才哪到哪。 三伏天很快就过去了,立秋的当天便下起了雨,夜里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琉璃瓦上,自屋檐上坠落于青石板,声音不大,却让一向睡眠很浅的温九蕴直到后半夜才勉强有了些许的睡意。 随着一道身影从窗外闪过,窗户被人推开,一黑色的身影潜入屋内,吹进来的风导致床幔翻飞。 床上的人听到动静瞬间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面,他瞳孔很黑,只留了一盏灯的微弱光芒下面孔晦暗不明,可她还是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四目相对,一言不发扣住她的手俯身便亲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接吻让温九蕴身子哆嗦了一下,她向来不喜欢处于下风,拧着眉就开始反抗,挣扎了许久却还是没能挣脱出来,只能被迫接受他的亲吻。 男人的吻慢慢地开始变得温柔起来,没了先前的强取豪夺,声音嘶哑如被人踩过的积雪发出的声响,“别动,本王看看。” 他身上带着氤氲的水汽,冰冰凉地擦过温九蕴的脸颊,空出来的那只手扯开了她的衣裙,将人翻了翻方才放心,虞楮没好气地道:“骗子。” 她养伤的这期间居然连李抒也不见了,甚至还在院子内养了一条狗,就是为了提防他前来。 还对外称身子没好。 这不是已经痊愈了么?肌肤白如雪。 “滚!”温九蕴冷下脸来,怒瞪着他呵斥道。 虞楮恍若未闻,丝毫没有平日里那副病恹恹的姿态了,倒像个地痞流氓。 她是个没心肝的,虞楮也是个疯的。 自从那夜回去之后,他便将这美人的背影画了下来,放在屋内,日日观赏。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秀发凌乱的女子,“本王才刚来。” “那现在就滚。”她嘴唇殷红,是方才激吻后留下的痕迹,此番这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委实有些冷漠无情,仿佛那夜和他缠绵的另有其人。 虞楮也不恼,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扣住她的手也没了力气,只一刹那的功夫二人的位置天翻地覆。 温九蕴将人掀翻在床榻上,骑跨在他的身上,手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眼神薄凉,比窗外立秋的第一场雨还要冷上几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谁给他的胆子,三更半夜的来她屋内调戏她的? 虞楮也不反抗,眼底都是得意的笑,她眼里分明没有一点杀气,却还故作出这幅样子来,他语气笃定的道:“你舍不得杀本王。” “殿下好手段,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又重新回到朝堂上去了,当真是我小瞧了殿下。”温九蕴冷笑一声,松开了手,这家伙还真会一箭双雕利用南浔一战的事情在皇帝哪里讨了好处,甚至还故意将消息泄露给了太子,如此一来温良冀便再无可能和太子联手了。 虞楮抬眼看她,“那也比不上温小姐足不出户,却能知晓天下事的本领。” 他坐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女子这双漂亮的眼睛,促狭道:“温小姐也不遑多让。” 二人掐架时,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张嬷嬷轻轻敲了敲房门,“大小姐,大小姐,您睡下了么?” 张嬷嬷许久没得到回应,自作主张的推开了房门,“奴婢进来了。” 温九蕴虎躯一震,拉着床上的人就钻进了被褥里面。 虞楮:“……” 外头房梁上的安泰紧张的差点掉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房门被推开,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完了完了,这要是被瞧见了,殿下和温小姐不就…… 在他紧张的注视下,里头却没有发出响动。 张嬷嬷挑着灯笼在屋内巡视了一番,喃喃自语:“奇怪,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不成?” 温九蕴捂着虞楮的嘴,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眼神带着警告。 虞楮却眼底都是笑意,手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无声道:“怕什么?大不了本王和你一起浸猪笼。” “自作多情,谁要和你浸猪笼?”温九蕴没好气的瞪他,直到张嬷嬷走出房门她立马嫌弃的松开了手。 二人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的时候,她脸颊泛红,显然是被憋的,反观某人却依旧面不改色,除了墨发有些凌乱意外,丝毫不受影响。 温九蕴瞪他。 男人眉眼像是粘着一汪春水,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在她转头时,眼疾手快的扣住她的脑袋再一次凶狠的亲吻 第144章 懿贵妃的丑事败露 摇曳的烛火下,温九蕴瞪大了瞳孔,推不开身前的男人,只能被迫承受着来自肩膀上细微的疼痛。 “虞倾书!”她咬着嘴唇,怒道。 虞楮满意的给她将衣裙重新拉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凑近她的耳畔道:“明日本王送你一个大礼,”随后趁着她发火之际迅速的消失在了屋内。 温九蕴:“……” 房梁上的安泰自然也听见了里头的动静,他跳下来之后忍不住频频回头。 这温小姐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居然没有追出来,还真是稀奇了。 如此看来,温小姐对殿下还是挺不一样的么! 今夜一鸣不在,她屋外并没有人,要不然的话怎会给这流氓可乘之机。 可不知为何,她居然不觉得愤怒,也没有真想杀了虞楮的心,反倒是有些愉悦。 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前世温家人对她的评价来。 “温九蕴,你就是个怪物,你天生薄情,你根本就没有人性,你杀人不眨眼。” 这些评价她从来不否认,不过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虞楮突然的造房,还做了一连串的事情,导致她今天晚上有些辗转难眠,愣是想了一晚上,都没想通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 直到翌日一大早,刚睡了不动一个时辰她就被吵醒了。 明月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掀开了床幔之后低声道:“小姐宫中出大事了。” “什么?”温九蕴脑子还有一些糊涂,撑着身子坐起身来,拍了拍脑袋。 明月表情严肃的道:“洛京都传开了,说是昨日夜里七殿下和懿贵妃娘娘他们……” 毕竟还是一个年幼的小丫头,尚未出阁,所以对于那些话没法描述出来,只觉得难以启齿。 温九蕴瞬间就清醒过来了,懿贵妃和殷君言,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不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的那点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她坐在床上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整理好了思绪,联系到昨天晚上虞楮所说的那些话,恍然大悟。 这家伙说的大礼莫非就是这个? 他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告诉给任何一个人知晓,这家伙居然能够顺藤摸瓜的摸到这么多。 不愧是在洛京藏了一条最大情报网的人。 “陛下雷霆动怒,不仅仅要废了七殿下,甚至还把懿贵妃给打入冷宫了,听说御史中丞一大早的就赶进了宫中去求情。”明月继续道。 得亏今日是休沐,要不然的话,文武百官又该吵起来了。 “为何告诉我这些?”温九蕴正琢磨着问题的时候,突然反问了明月一句。 明月模样生得十分清秀,一双眼睛格外单纯,具有极大的欺骗性。 可小姑娘在她的面前十分的乖巧,知无不问,听到小姐这么问,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眯眯的回答,“奴婢觉得大小姐肯定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所以就告诉大小姐。” “明月以后在整个府邸,你谁的话都不用听,只用听我的话就行,不过我这个人呢,最接受不了别人的背叛,若是被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温九蕴温声细语,可这话里面的意思听起来却不那么的温柔。 明月信誓旦旦的保证,“奴婢绝对不会。” “嗯,先洗漱吧!”温九蕴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刚刚才的那个话题。 殷君言想要依靠懿贵妃爬上太子的位置,出发点倒是好的,只是脑子用的不聪明,居然还和对方勾搭上了床,这件事情若是做得好了的话,自然是一举两得。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在宫中厮混,迟早都是要败露的。 殷君言的手中并没有太多的实权,而且手底下的官员能拿的出手的也寥寥无几,至于懿贵妃虽然很是得宠,可毕竟只是一个妃嫔罢了,膝下没有子嗣,就算再怎么得皇帝的宠爱,皇帝年纪大了,迟早有一天也是没有办法在宫中立足的。 虞楮好端端的自然不会去浪费这个时间,那也就是说他这么做是再为自己出气? 温九蕴洗脸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迷惑,鬼使神差的问了明月一句,“认识一个男人,总是三番两次的缠着你,和你发生了肌肤之亲这是何意?” 明月啊了一声,瞬间就红了脸,不确定的道:“应当是喜欢的。” “不对,他不喜欢我!”温九蕴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问过的,虞楮当时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想要自己。 她认为的想要应该是想要她身后的哪些兵马。 明月又糊涂了,“小姐说的是李公子?” “不是。”温九蕴的每一次回答,都把小姑娘吓得不轻。 明月:“……” “是欲望!”温九蕴肯定的自我确认。 这是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明月:“???”她怎么感觉自己听不懂大小姐所说的这些话? 这件事情一出,掀起了巨大的风浪,一下子就盖过了周氏夫妻的那件事情。 这可是皇家的糗事,可偏偏被那么多的人给瞧见了,很难不泄露出来。 听说皇上还因此给气病了。 “啧啧啧!这御史中丞家还真是花样百出啊!先是儿子调戏人家闺女被发配了,结果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中途,结果现在自己的妹妹居然又做出这档子事情来,有意思!” “要我说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景山书院内,今日可比往日都要热闹得多,不少世家子弟自然而然的也听完了这件事情,所以一大早的就拿到了书院内来讨论。 三两成群的围在一块儿,话里话外都是在嘲讽这件事情。 “这七殿下我以为顶多也就是风流成性,结果没想到不仅风流,还这般的下流。” “哈哈哈哈哈!” 评论里面对于皇子都尊敬无比的一群人,此番也开始落井下石起来。 吴嘉敏从这些人身旁路过,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了,半个月前温九蕴才问了自己一句,居然这么快就出事了。 难不成她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所以才旁敲侧击的问自己和姑姑的感情。 “小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身后的婢女催促道。 作为吴家的下人,自然而然的你跟着脸上无光。 皇帝的妃子和皇帝的儿子勾搭成奸,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吴嘉敏抿了抿嘴角收回目光,本想着迅速离开的时候,却被人给叫住了。 “呦,这不是吴小姐吗?我听闻吴小姐不久前才被陛下钦点为太子妃。” 说话的是书院内的几个贵女,那神情十分的张扬得瑟,全然没有了这段时间对她的那份恭敬,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吴嘉敏不失风度的道:“是陛下抬爱了。” “可不是嘛,陛下对你吴家,不仅仅抬爱,还厚道,先是把你姑姑抬为贵妃,如今又亲自册封你为未来的太子妃,而吴家居然如此的恩将仇报,你姑姑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那贵女气焰嚣张,说话趾高气昂。 吴嘉敏静静的看着她,指甲掐进了肉里面,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皮笑肉不笑的道:“照朱小姐的意思,你母亲爬上自己姐夫的床上,是不是你也和你母亲一样,以后也会爬上自己姐夫的床呢?” “吴嘉敏!”朱灵儿瞬间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红了脸。 看热闹的人笑做一团。 谁不晓得朱家那点丑事啊!只不过大家都不屑于拿到台面上来说罢了。 第145章 你喜欢我? 吴嘉敏丝毫不惧地朝着她走了两步,声音振聋发聩,“朱小姐,枉你为大家闺秀,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一点风吹草动便来辱他人名声,倒也不怪,毕竟这种事情朱小姐的母亲是言传身教的了。” “你敢骂我母亲?”朱灵儿恼羞成怒地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却被人扣在了半空中。 吴嘉敏诧异地看向来人。 杨志耳朵有些红,但还是硬着头皮地道:“朱小姐你怎么还动手打人呢?此事本就是你不对,你该同吴小姐道歉才是。” 朱灵儿不满地瞪向他,却又碍于这四周人多眼杂的,只好不甘心的将手收了回去,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甩袖而去。 朱家乃是望族,虽然子嗣稀少,如今朝中也算不上什么大头,可好歹也和陛下沾亲带故的,颇有些许的脸面,她母亲又是个郡主,所以平日里头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去招惹。 这杨志可算不上什么身份尊贵之人,家世背景也一般,却因着痴迷画画,画技高超颇具盛名,平常在景山书苑也从不惹事。 今日怎的…… 吴嘉敏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压下心中的疑惑感激地朝着对方欠了欠身子,“多谢杨公子。” “倒也不必!”杨志挠了挠头,表情欲说还休,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圈,确定没什么人往这边看之后方才鼓足勇气似的道:“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吴小姐能否帮忙?” “什么?” 杨志脱口而出,“在下想结识温小姐,还请吴小姐帮个忙。” 吴嘉敏:“……” 懿贵妃的事情闹得很大,作为宠妃却和皇子发生了这样的关系,而且二人名义上还是母子,这可真是大逆不道,朝堂上,洛京城内,就连不少皇子似乎也都因此而有了动作。 唯独那高墙内,门庭寂寥的翼王府一直都静悄悄的。 虞楮的手臂将李抒震惊得不轻,水榭内,四周垂下的竹帘挡住了视野,他疯狂地摇晃着手里头的折扇,啧了好几声,“你才刚刚回到朝堂上,就整这么一出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何不好的?”虞楮挑眉反问。 “万一陛下这个时候被你气死了怎么办?靖国和陈国可是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的,一旦陛下殡天,这西陵可就彻底乱了套了,到时候你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所有人都听命于你么?”李抒嗤笑一声,还是觉得他这么做太冲动了。 虽然将七皇子给拉下马,还让懿贵妃被打入冷宫,可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 七皇子本就不足为患,至于懿贵妃,不过是一个制衡皇后的棋子罢了。 “不乱起来,本王又怎么会有机会呢?”虞楮微微一笑,那眉梢眼角都是凉薄之意,比那冬日屋檐下的寒冰还要刺骨。 李抒轻挑眉梢,啪的一下合上了折扇,理了理思绪,而后不太确定地道:“你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给那毒美人出口气吧?” 温九蕴入宫被懿贵妃下药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乃是陛下授意的,自然而然地不会传出来。 所以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他还以为毒美人为了大局着想不计较了,倒是没料到他先出手了。 秋风吹得竹帘晃动,黑色案几上的沉香袅袅升起,白色雾气下,他那张脸被没在了其中,听见这一番话,却丝毫不遮遮掩掩,很是直白地道:“是又如何?本王说过了,她是本王的。” 李抒扯了扯嘴角,这霸道的占有欲真叫人惶恐,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也罢,老皇帝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只是急火攻心,问题不大,不过他身体再怎么健康也经不起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啊!” “本王心中有数。”虞楮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当然不会让父皇这么早殡天的,死了倒是简单,可到时候人仰马翻,大局乱了套,可就不一样了。 不过……也快了。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收网了。 手中的那一枚黑色的棋子在他指尖不断地翻转着,就像是这西陵的风云一样被他尽数掌握在其中。 事情闹得越大,得利的人越多,他们的狐狸尾巴也会渐渐地露出来。 他轻飘飘的手臂却叫整个皇宫都跟着抖了抖,这是温九蕴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低估了对方。 屋檐下,窗边站着的女子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由的发出一声啧,一鸣好奇地凑过去,“阿九姐姐,这几天你怎么都怪怪的,那漂亮的坏男人帮你出气,你不开心么?” “一鸣,这洛京的浑水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才是那个执掌棋局的人,现在却发现,我们好像不知不觉当中也成了对方手中的棋子,你说这种感觉是不是很不爽呢?”她环抱着双臂反问。 一鸣苦恼地思索了一会,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确实挺不爽的,可是阿九姐姐,你不是都计划好了么?” “只怕是来时容易,去时难!”温九蕴眯了眯眼。 一鸣没大明白这番话,直到深夜陪着她收拾一番直奔翼王府时恍然大悟,阿九姐姐这是看上这个坏男人了? 在安泰的带领下,她行至翼王府的后院水榭处,夏日荷花早就凋谢,此番夜深人静,明月当空,水榭内坐着的黑衣男人,显得越发寂寥起来。 他在弹琴,琴声悠扬,似山间溪水流动碰撞石壁发出的声音。 “温小姐,属下就不过去了。”安泰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火急火燎地就离开了,还不忘将一鸣也给骗走。 “你干什么?”一鸣不情不愿地被他勾着脖子往外走,不满的挣扎。 安泰面不改色地道:“我今日瞧见一个好玩的,带你去瞅瞅。” 一鸣不放心地回头扯了一嗓子,“阿九姐姐,我一会就回来。” 温九蕴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不徐不疾地朝着水榭走去,她走到虞楮弹琴的案几前蹲下,身后屏风在烛火的照耀下映出了两只飞鹤的身影。 “你喜欢我?”这是她第二次问这话,总是有些不合时宜。 虞楮弹琴的动作停下,双手摁住了琴弦,抬眸看向她,反问,“如果本王说是呢?” “眼光不错,”她反应平平,温九蕴对于自己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前世也好,此生也罢,喜欢的男子从来不会少,她眼中映出男人的身影,静默了一会,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何不和我上床?” 虞楮凝眉,差点绷不住了。 “我以前也有不少男人说喜欢我,不过他们大多是想和我上床,抑或是瞧上了我们家的钱,可你又不要钱,又不想和我上床,你喜欢我什么?”温九蕴百思不得其解的皱眉,这比她读书时遇见的学术题还要费脑。 虞楮定定地看着她,被她的这一番话给雷得不轻,女子脸上都是迷惑,倒有了几分懵懂的模样。 “本王说过了,本主要的只有你。”男人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温九蕴愣了一瞬,心中百转千回,片刻之后双手撑在了案几上,倾身凑近他,吻上了男人的嘴唇。 清醒的,自愿的,带着几分试探的。 虞楮只呆滞了片刻,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顷刻间化被动为主动。 隔着一张长方形的案几,这个吻显得越发的旖旎。 不远处的荷花池旁边,不经意瞧见这一幕的安泰迅速的将一鸣的脑袋给摁了下去。 第146章 独一无二的答谢方式 安泰和云梭面面相觑人都傻了,这殿下和温小姐的进度未免太快了吧! 竹帘摇晃发出的声响像是交响乐,她不经意间碰到琴弦,一道刺耳的声音将人拉回了现实中。 温九蕴慢慢的从这场激烈的吻当中退出来,嘴唇轻轻的扫过他的唇瓣,像是依依不舍的留恋,修长的眼睫毛煽了煽,她目光清明的将手指落在他的唇瓣上,自动忽视掉男人炽热的眼神。 “虞楮?”她叫他的名字,像是在品味什么。 虞楮嗯了一声,喉咙里面发出的声音有些撩动人。 眼尾处晕染的红像是残阳,又似梅花,勾魂夺魄。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温九蕴慢慢的和他拉开了距离,再一次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情绪当中去,“我有钱,而且我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殿下若是喜欢钱的话,我有的是,若是喜欢权势的话,殿下自然而然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若是图我身后的三十六路山匪的话,殿下应该知道,我是不会把这些人给你的。” 在她的意识里面,任何一个人的亲近都是有利所图。 就比如李抒,他也是因为自己给出了足够的诱惑,才答应这一场荒谬的订婚。 现代也好,古代也罢,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出权力的诱惑。 她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不停的在旁边来回徘徊。 虞楮轻笑一声,可是这笑声明显不掺杂任何的感情,就连那眸子也忍不住的冷了几分,伸手那我们自己唇瓣上还残留着的余香和温度,眼中暗了暗。 “本王想要的……”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她一转身两个人恰好撞了个正着,这个姿势看过去就仿佛是被人抱在怀里面一样,温九蕴眉头紧锁,四目相对,他伸手指了指她的心口,“本王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本王想要的是你这颗心。” 心? 这还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温九蕴一双眼中都是迷茫,她听过许多人接近她的目的,为了联姻,为了彼此之间互帮互助,甚至还有一些是图她长得美。 可是图她这颗心呢,还是头一次。 心? “刨出来么?”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随后直白的反问。 “好啊!”她不正常,虞楮也疯,笑得邪魅,“那就把你的心刨给本王看看,本王也想知道你这颗心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所以,你之所以对付懿贵妃,是为了帮我出气?包括前面两次,每一次李公子的出现都是你干涉的?”温九蕴问他。 虞楮也没打算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藏着掖着,坦坦荡荡的就点了点头,承认下来,“是本王所做的。” “你的心上人是我?” “是。” 温九蕴一瞬间词穷了,她的确是对虞楮感兴趣了,不仅仅是他这个人,还有他这一副身体。 以前总有人说她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甚至连最基本的情动,还有男女之情的体验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木偶人。 可如今,她对虞楮倒是生了这份心思。 想睡他! 在她走神的瞬息,虞楮又压了下来,吻住这张朝思暮想的嘴唇,扣住她的腰肢将人拉近,耳鬓厮磨,“若是想不明白,就不需要想。” 他能感受到温九蕴对于情感间的迷惑,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不仅仅是她的身份那么简单,她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温九蕴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话还没有说上几句,又开始了荒唐的一幕。 不知不觉的她人就被抵在了柱子上,女子动作很快,哪怕是深陷情欲当中,似乎也从来不松懈,从头上拔出来那一只亲自打造好的簪子,对着他的脖子,眼中全是冷意,“不管殿下想要做些什么,又或者是真的喜欢我也好,利用也好,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殿下,倘若有朝一日,我发现殿下要对三十六路山匪动手的话,那我和殿下依旧是敌人。” 她并不在意男人对于自己的感情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哪怕是她真的对虞楮有意,也不会在自己的利益面前松懈。 虞楮轻笑一声,抓住她的手握着簪子就往脖子上划拉了一下,很快,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就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渐渐的没入到男人的衣襟里面去,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问她,“要不要现在就试一下,免得日后下手的时候于心不忍?” 温九蕴抬头横了他一眼,可落在虞楮的眼里面却好像是娇嗔。 她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将这鲜血给吻了去,还咬了一口。 这一口,也算是还了那天晚上他在自己肩膀上落下的印记。 虞楮浑身发麻,差点败在她的手里面。 温九蕴松开手,笑靥如花,“你的所作所为为我出气,这件事情让我很高兴,取悦到我了,这算是答谢!” “温小姐的谢礼可真是别出心裁!”虞楮无暇顾及自己脖子上被咬的这一口,反而嗤笑了一声。 温九蕴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你既不要钱,也不要权势,我想不出什么可以答谢你的,不过你似乎还挺沉迷这种事情的,甚至每一次,你都动情了。” “暂时还不行!” 她眼底都是促狭,“不若等我大仇得报,再给你?” 虞楮笑而不答。 他当然明白,野狐狸这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这种事情自然而然的是要等到大婚之夜,洞房花烛。 不过现在还不急,若是让她这个时候知晓的话,肯定会和自己急了眼。 温九蕴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活像个前来嫖的公子哥,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殿下……”安泰走过时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家殿下脖子上留下的痕迹,忍不住的别开了头。 这温小姐可真是虎啊!下手……不对,下嘴这么狠? 温小姐答谢人的方式难道不是给钱吗?什么时候居然换了? 第147章 杀人何须自己动手 懿贵妃的事情温九蕴倒是没去关注,然而几日之后李抒找上门来。 立秋的天树叶已经隐隐约约泛黄,巨大的梨树上硕果累累,二人坐于梨树下的搭建的台子上,旁边香炉炊烟袅袅,茶香四溢,明月将点好的茶给二人倒上这才退下。 人一走,李抒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倒是坐得住。” “那不然呢?”温九蕴一脸的闲情逸致,“难不成我该去落井下石一番?” “你可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懿贵妃和七皇子?”李抒挑眉反问。 她端着手中的茶吹了吹,迟疑了一会,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情早该有动静了,可这都过去七八日了,依旧风平浪静的,难不成皇帝另有打算? 在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李抒道:“陛下拖着病体去冷宫看望过懿贵妃。” 这话的分量瞬间就不一样了,温九蕴愣了一瞬,抬起头时眉头已然皱成了一团。 李抒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和这懿贵妃是如何相识的,这懿贵妃手段过人,入宫之后就开始得宠,步步高升,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升到了贵妃的位置,明眼人都觉得陛下这么做的原因乃是为了制衡皇后,其实不然。” “李公子才来洛京没多久,知道的消息倒是不少啊!”她轻扣着桌面,笑得耐人寻味。 “只怕是少不了翼王的帮衬吧?” 李抒也没否认,而是继续道:“懿贵妃一死,皇后便独霸整个皇宫了,到时候不仅仅是前朝会受到牵连。” “翼王知道此事么?”温九蕴答非所问。 李抒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 “既然翼王知道,那我相信翼王也有他的法子的,此事还轮不到我来操心。”温九蕴轻笑一声眉眼弯下来。 虞楮那个人可不是冲动的,他做事情滴水不漏,这么多年都没露出马脚,怎么可能让局势变得难堪起来呢? 他肯定还有后手。 “啧!”李抒听完她的话之后一脸的嫌弃,没好气地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道:“害得本公子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口水,你和他倒是心意相通啊!” 温九蕴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道:“还算不上,不过是对同类中人的一种直觉罢了。” “翼王问你,是想让人直接一次性死了呢?还是要看看陛下后续会怎么做。”李抒道。 这是她和懿贵妃之间的恩怨,他把选择权放在自己的手中,是因为不管她如何选择,他都能将烂摊子给收拾妥帖。 秋风拂过,温九蕴表情变得讳莫如深起来,抿了抿嘴角眼神千变万化,心中闪过一种微妙的感觉,转瞬即逝的功夫,又面不改色的道:“那就先让她活着吧!” “行吧,本公子也很好奇,这件事情如果咱们不插手,陛下会怎么做。”李抒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正要离开的时候,又顿了顿步伐,侧目回首,笑得焉坏,那折扇的扇柄在他手掌心轻轻地敲打着,拖腔带调地道:“周氏夫妻你不打算处理了?”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浪费时间去处理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我喜欢把事情闹大,那样才有挑战性,不是么?”她抬头,笑吟吟的对上男人的眸子,七分笑意,十分的杀气,李抒脊背犯怵,只觉得毛骨悚然,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两个人真是太可怕了,不凑在一块只会去害人。 “明月。”他前脚刚走,温九蕴便把明月给唤来了。 明月毕恭毕敬地上前,“小姐有何吩咐?” “二妹妹的院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么?”她问。 明月道:“奴婢一直按照小姐的吩咐监视着二小姐院子的动静,这段时间二小姐都足不出户的,但是听二小姐院子的下人说,二小姐最近总是噩梦连连的。” “做噩梦了啊!”温九蕴莞尔一笑,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个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别说是杀人了,就连老鼠只怕是都没有见过,怎么会不做噩梦呢? 更不用说她事后没来得及喝避子汤,更是心急如焚吧! 再等一段时间,她到底有没有身孕便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他们一开始想打自己的主意,那她也要顺水推舟,让他们狗咬狗才是。 疯疯癫癫了的周杨氏杀伤力可是十足的。 “小姐,此事当真不让老爷知道么?”明月看不懂她的所作所为,想要二小姐身败名裂的话,那日是最好的时机,大小姐却放弃了。 温九蕴眼底蕴了些许不怀好意的笑,却没有解释。 杀人何须自己动手呢? 若她真那么做的话,自己反而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温良冀坐到这个位置上,又怎么会是蠢人呢?想要布局,那就要滴水不漏,决不能让他察觉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继续盯着吧!”温九蕴将面前的茶喝光之后,淡淡的叮嘱。 明月了然的退下。 御史中丞因着妹妹的事情成了朝中不少大臣排挤的对象,每日都有官员上奏弹劾,却又因着他女儿乃是钦定的太子妃有不少人望而止步。 御史中丞深受打击,人都消瘦了一圈。 高墙大瓦,也没能抵挡住外头的流言蜚语传进来。 吴嘉敏自从那日在书院听到风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却让人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外头的变化和动静。 如今的吴家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她那个罪大恶极的兄长死了,而今姑姑又被打入冷宫,父亲失去了左膀右臂一夕间苍老了数十岁。 对此吴嘉敏心中波澜不惊。 入夜,夜风飒飒作响,明月钻入了云层朦朦胧胧的光线落在地面上,她端着厨房煮好的燕窝粥走到父亲的房门口,眸色暗了暗,换上了一副温婉的笑容,“父亲!” “都给我,不是说了不许来打扰我的么?”屋内的人发起了疯,将东西砸得七零八落。 吴嘉敏身边的丫鬟有些瘆得慌,讪讪道:“小姐,不如咱们明日再来吧?” 这老爷心情如此不好,去了不是触霉头么? “你且下去,我自己进去便是。”吴嘉敏一动不动的扭过头对着她道。 小丫鬟得到命令迫不及待的就退下了。 吴嘉敏也不等里头的人开口,推开了房门便走了进去,她看着满地狼藉也依旧心静如水,“父亲还是吃些东西吧!要不然这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我不是叫你滚么?你来做什么?”吴大人脸色漆黑,表情不耐烦,哪怕是自己这个女儿被陛下钦点成为了太子妃,他还是不喜。 吴嘉敏倒也不介意,对于父亲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了,少女双手交叠在身前,面上恭恭敬敬,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瞠目结舌,“父亲,如今吴家遭此大难,您若是倒下了,咱们吴家可就真的彻底完了。” “你这个逆女。”吴大人气急败坏的上前,作势就要抡起巴掌打下去,被吴嘉敏凛冽的眼神给唬住了,少女挺直了腰板,动都未曾动一下,咄咄逼人的道:“父亲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巴掌打下来,咱们吴家可就不是姑姑被打入冷宫这么简单了,株连九族都是小的。” “你……你敢威胁为父?”吴大人脸上挂不住,咬着牙道。 吴嘉敏讥讽的笑了,“父亲何出此言?我不过是为咱们吴家着想罢了,父亲其实也不是很想救下姑姑吧?” 第148章 从今以后以我为主 心事不戳中,吴大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每日在朝堂上都是一副誓死捍卫自己妹妹的样子,也在陛下的面前博得了一个好名声,虽然顶着朝中大臣不齿的眼神,他也能心无旁骛地做戏。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他这个女儿给看出来了,脸上难免有些无光,吴大人瞳孔暗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吴嘉敏也怕,与他擦身而过在屋内踱步,绣花鞋踩在砸得稀碎的瓷器上,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给了他一巴掌,“父亲虽然位居御史中丞,有着参见朝中大臣的权利,可父亲却不是个好官,父亲喜欢权衡利弊,在您的眼中,天大的事情都没有自身的利益来得重要,您看似和姑姑兄妹情深,可实际上您也知道姑姑所做之事再无转圜的余地,您便想榨干姑姑最后的一点价值。” “这几日父亲表面上不吃不喝,可实际上却是在外头吃饱喝足回来了的吧?您在府内砸东西,表现得伤心欲绝的样子,可是这些瓷器……”她蹲下身将地上的残碎片捡起来,观赏了一番嘲讽道:“不过是不值钱的玩意罢了。” “这些年来,倒是老夫忽视了你,没想到老夫的女儿居然这般的聪慧,你从小乖巧懂事,什么事情动顺着为父,如今倒是不装了?”吴大人冷笑一声,也收敛了刚刚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站直了身子,眼底都是冷意。 吴嘉敏轻笑,“那是因为父亲只看重兄长,对我视而不见,我若是太聪明了,只会显得兄长愚钝,父亲又怎么会乐意呢?”太踩着那些碎掉的瓷器慢慢的走过去,脚下的瓷器不停地发出声响,却无比悦耳,少女嘴角勾起,“如今父亲能够仰仗的也只有我这个女儿了。” “呵!”吴大人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你是老夫的女儿,你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这话说得信誓旦旦,像是料定了吴嘉敏不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语气也跟着自信了几分,“若是没了为父,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父亲错了,有没有您,女儿都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倒是父亲如今可是过街老鼠了。”吴嘉敏得意地笑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吴大人几乎是炸了一般,恼羞成怒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你敢威胁自己的父亲,我看是我太纵容你了。” “你敢么?”吴嘉敏挑衅地瞪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杀了我,吴家株连九族,杀了我,父亲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吧?” 这话满满都是威胁,可偏偏就是能拿捏住他。 吴嘉敏甩开了他的手,揉了揉脖子站起身来,“今夜前来是告诉父亲,若是还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不想让吴家受到牵连的话,父亲还是对女儿温柔些才是。” 吴大人彻底的傻了,这个从小都唯唯诺诺的女儿,居然能够对着他说出这些话来,而且句句诛心,甚至他如今还不得不依靠自己这个女儿。 可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吴大人扶着旁边的椅子把手坐下,沉默了许久,这才放低姿态不自在的开口,“你想怎么做?” 吴嘉敏背对着他,月亮突然从云层里面钻了出来,落在少女的身上,多了几分的寒意,她揉着自己的脖子,面色冷漠,眼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和他形同陌路,“从今以后,吴家以我为主,方能长盛不衰。” 这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可吴大人不乐意了,拍桌而起时又被少女扭过身时凛冽的眼神给吓了回去,憋着一口气道:“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如何能当家做主?” “为何不能?父亲还有别的选择么?”吴嘉敏挑眉反问,“父亲若是还想从姑姑的这件事情当中全身而退的话,最好还是听女儿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吴嘉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然而才走出这院子,她双腿便发软了,直接倒在了小丫鬟的身上。 “小姐,您……”小丫鬟满脸焦急。 吴嘉敏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吱声。 刚刚和父亲对话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却一直克制住,从小她就害怕父亲,害怕自己的兄长,害怕姑姑,这三个人乃是她的阴影,自从杀了吴济怀之后她只觉得大快人心。 今日顶撞父亲,拿到了当家做主的权利,她才发现重获新生是如此的畅快,一下子就明白了温九蕴的所作所为了。 这世间万事都要以自己为先,如此才能活得自在。 可这两全其美的法子,吴嘉敏压根就想不出来,所以一大早的就让人给温九蕴传去了消息,把人约了出来。 许久未曾出门的温九蕴倒也没有拒绝,很是爽快的就让一鸣去备马车出门了。 吴嘉敏做事情倒是谨慎,不仅戴着斗笠出门,还约在了画舫上。 已经入秋了,着实没什么风景可赏,只有不断泛起涟漪的江水。 她大手笔地包下了这艘画舫,此番二人对坐在窗边,吴嘉敏面色沉重,“我姑姑的事情是你做的?” “我并非要为她求情,她给你下药,害得你差点失了清白,这是她咎由自取的。” 温九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此事还真不是出自我的手笔,不可否认我的确是想要报复你姑姑,但绝不是现在。” “那是谁做的?”吴嘉敏不懂了,心中将一群人给猜测了一番,却又觉得不可能。 温九蕴抬眼看她,执手捏了一块糕点,淡淡道:“此事是谁做的,我还不能告诉吴小姐,不过我不会对付吴家的,这一点吴小姐放心。” 吴家对她用处可大着呢,就凭御史中丞这个身份。 吴嘉敏苦恼不已,纠结了半晌,这才踌躇道:“实不相瞒,我昨日和父亲摊牌了,我答应他,会让他全身而退,不会被此事影响的,可此事关系重大,我担心朝中会有官员借此大做文章,到时候吴家……” “你是说我父亲?”温九蕴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对于温良冀而言,御史中丞和他生了间隙,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必然不会错过落井下石的,毕竟他刚刚折损了那么多的兵马,心情差着呢! 第149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吴嘉敏的担忧并不无道理,毕竟现在吴家正在风口浪尖上。 她叹了一口气,垂下眼,身子一直紧绷着,手中的丝绢都被揉出了痕迹,心中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我知道此事有些冒昧,毕竟先前温小姐帮我背下杀兄这个大罪好不容易从大理寺脱身本就不易,而今我自是没有脸面来恳求你的。” 可她没有法子和退路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势单力薄,吴家在洛京虽也算得上是有些脸面的人物,可终究比不过那些名门世家世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倒塌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吴家的根基本就不稳,宗族中,也就父亲官位较高,而今兄长已死,宗族长辈们个个都撺掇着父亲过继一个男丁过来,毕竟父亲年纪放在那里,就算是纳妾,也未必能生出来。 温酒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始终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听完了她的陈词之后给人倒了一杯茶水,“我既然拉吴小姐上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此事虽不是我所为,但也和我脱不了干系的。” 她手指在茶杯中蘸了蘸茶水,就着这水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圈出来,上头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吴嘉敏凑过去一看脸色大变。 “这便是转机!且看吴小姐敢不敢豁出去了。”温九蕴笑着任由秋风将这痕迹吹散。 她帮吴嘉敏,但不会直接帮她。 若是此番不能逢凶化吉,那便是她高看了吴嘉敏一眼。 盟友再找便是,没了一个御史中丞,也还会有第二个的。 吴嘉敏表情凝重,盯着那被秋风吹散的痕迹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耳畔是猎猎作响的风声。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暗淡了下来,乌云压城,黑漆漆的一片,卷着狂风,还隐隐有雷电在其中闪烁着。 送走了吴嘉敏之后,她带着明月和一鸣在岸边寻了一番却没找到马车的身影,一鸣当下气急败坏,“这该死的车夫,关键时刻也不知道躲到何处偷懒去了。” “小姐,奴婢去买把伞吧!要不然这一会下雨了,淋坏了可不好,您这大病初愈的。”明月都快急死了。 “买伞也来不及了,”温九蕴抬眼瞧着这暴风雨可不是一把雨伞就能抵挡的,“刚刚才王叔不是说了他家中有事么?许是耽搁了吧!咱们找间客栈待一会,等雨停了再回去。” 明月只得老实巴交地低下头,“都听小姐的。” 街上的人已经开始收摊了,就连码头也没什么人了,个个都忙着趁暴风雨来临之前赶回家中去。 三人才行至大街上,正要去找间客栈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温九蕴拧着眉头回眸,此时天空已经开始星星点点的落雨了,来人撑着雨伞大步流星的走到她的面前,“温小姐,这天就要下雨了,我家公子说送您回去。” “你家公子痊愈了?”温九蕴瞥了一眼他身后停着的马车,说起来也有数月未曾见过这个穆世子了。 孙羽憨厚地笑着挠了挠头,“公子已经好些了,温小姐请。” 温九蕴迟疑了一瞬,倒也没再继续矜持下去,迈着步伐就往马车走去,明月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又与一鸣和孙羽一块挤在了车辕上。 时间正好,倾盆大雨而至,少女裙摆上都湿润了不少。 她钻入马车时人就愣了一瞬,有些意外穆玉规居然也在,对方笑得一脸玩味,看她的眼神可不友善,再反观温文如玉的穆华容,还真是天差地别。 “有劳穆世子相送了。”她客套地朝着穆华容道谢,很自然地忽视旁边的穆玉规,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穆玉规却不是个吃瘪的,他笑着促狭道:“温小姐怎的就只光感谢我兄长,不感谢本公子呢?” “二公子派人给了我一掌,这感谢的话语着实说不出口,二公子又何必为难人呢?”温九蕴阴阳怪气地笑着回他。 “玉规!”穆华容拧着眉头苛责道:“不得无礼。” 穆玉规不爽地闭上了嘴。 “我刚从外头回来,不巧遇见你在此处。”穆华容手因为紧张而不自然地藏在了衣袖下,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别扭。 不在洛京? 难怪。 她浅笑一声,“世子殿下才华横溢,周游本也是常事,不知此次去何处游学了?” “不过是去了一趟济源寺祈福罢了!”穆玉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坐姿很是不正经,一条腿大大咧咧的放在了马车的长椅上,哪怕上头铺着的乃是昂贵的软垫,他也丝毫不觉得可惜,另外一条腿不停地晃悠着。 这两兄弟不仅仅性子天差地别,就连样貌也是天差地别。 穆华容生得雅正,清隽。 穆玉规则是一脸邪气,倒的确是像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只可惜了他眼底的情绪太浓,心思太沉,若是论阴谋诡计的话,不比旁人差。 真是稀奇。 穆华容对于弟弟的作风既无奈又纵容,朝着她温声道:“洛京这些日子可是不太平?” “还好,一切如常。”温九蕴面不改色地回他。 可穆玉规才不相信,他笑得那叫一个狡黠,轻飘飘地扫了这女人一眼很是不屑。 女人他见得多了,可这样心思深沉的女人,倒还是第一次见,不愧是老狐狸的女儿啊!真是前江后浪推前浪。 倾盆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轰轰烈烈,马车颠簸着率先赶往温家,许是路滑还是路障的缘故,穆华容一个没坐稳,整个人朝着端端正正坐好的温九蕴扑了过去。 他及时地用手撑住,这才避免了尴尬的一幕发生。 晦暗不明的光线下,女子双目如繁星璀璨,原本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因为他的缘故而有了些许的变化,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沁入鼻息间,穆华容方寸大乱。 穆玉规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温九蕴倒是依旧端坐着,却有些不耐烦这般和人亲密接触,忍无可忍地开口,“穆世子?” 走神了半晌的穆华容后知后觉的直起身子,满怀愧疚地拱手,“失礼了。” “公子方才马车碾到一块石头了。”孙羽及时地开口解释。 温九蕴摇了摇头,“夜里难免意外,无碍。” 穆玉规握紧了折扇重新坐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这几日洛京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之所以带着兄长去寺庙祈福也是因为翼王殿下的缘故,他说要杀兄长的人就在洛京,若是想要除掉,只有声东击西,他这才将这些人引去济源寺的。 果不其然,在寺庙的那些日子,这些人个个都去送死了,让他意外的是其中居然有温良冀的手笔。 那他这个女儿…… 若真是如此的话,他可不能让兄长离此女太近了。 温九蕴迷茫地望向他审视自己的眼神,却也没再开口。 只是在马车抵达温府的时候,她朝着穆华容提醒了一句,“殿下手无缚鸡之力,出门在外还是多带几个护卫比较安全,奉劝殿下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温良冀对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在一日,温良冀就如坐针毡,很有可能到时候要杀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变成了整个穆家了。 静侯虽然有两个儿子,可是一个自诩清高,才华横溢,博览群书,却不肯入仕,另外一个对外玩世不恭,万花丛中过,处处留情,男女通吃,也是个闲人。 温良冀若是要动手,这穆家能招架得住么? 第150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静侯年纪大了,虽然家族庞大,可手中并无实权啊,而且追根究底不过一个文官罢了。 阴谋诡计也好,实权也罢,温良冀从不逊色于任何一个人。 “温小姐这般关心我兄长,倒是难得。”穆玉规抢在了穆华容的前头开口,语气揶揄,眼中带着三分的玩味。 温九蕴却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认认真真的道:“多谢穆世子相送。” 穆华容轻轻的点了点头,原先的尴尬也一扫而空了,她似乎并未因为那日的事情而对自己疏远,只当做他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么? 压下心头的疑虑,他挑开马车的窗口的帘子目送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那大雨滂沱中,这才对着穆玉规道:“我说过,她不是那种人,就算温将军要对付我,她也不会助纣为虐的。” “兄长就这么信她么?”穆玉规挑眉反问。 这女人若是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也就罢了,可偏偏她满腹心机,还是苏白英的女儿,如今又在温家,她的心思太难猜了。 他兄长如此纯粹的一个人,只会沦为他人利用的棋子。 穆玉规听到这番话只觉得好笑,心不在焉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慢悠悠地说道:“兄长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地,可不还是被人给利用过了么?她被吴济怀为难的时候,不正是利用了兄长的仁义达到了她的目的么?” 孙羽重新调转了方向朝着静侯府的方向而去,对于里头二位爷的对话他倒是一字不漏地都听见了,却不敢多嘴。 那温小姐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穆华容眉眼染了几分清冷,他依旧语气坚定,“我信她。” “她不会伤我性命的。” 她有情有义,深谋远虑,又见多识广。 穆玉规抿了抿嘴角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声,在这倾盆大雨中显得毫无影响力。 “大小姐回来了?” 这厢温九蕴前脚刚刚踏进府邸的大门,孙婆子就笑盈盈地迎上前来,“这般天色了,大小姐才从外头回来害得老夫人忧心忡忡的,今日在府邸等了您一日呢!” 这话说得稀奇。 温老夫人平日里头没什么事是万万不会找她的,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温九蕴心中暗自揣测了片刻,得体地道:“今日出游确实是晚了些许,又恰逢遇见了大雨,这才耽搁了,不知祖母有何吩咐?” “大小姐跟奴婢来吧!”孙婆子笑得不达眼底。 这大小姐虽然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长相也是国色天香的,又被那李家独子给瞧上了,倒是个好福气的。 可孙婆子依旧有些瞧不上她的做派,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是三天两头地往外跑成何体统,也不怪总是招惹来一些麻烦了。 “这也都深了大小姐才回来,别怪老奴多嘴,您好歹也是高门显贵家的女儿,若是经常如此,只怕会招惹来一些闲言碎语的,更何况……老奴瞧着今夜送大小姐回来的马车不是咱们温家的。”孙婆子说得一点也不含蓄,还有几分长辈拿腔拿调的姿态。 一鸣听了心里头冒火,什么狗屁规矩,在南浔的时候,阿九姐姐想去何处便去何处,谁也拦不住。 明月脸色也有些不好。 这老夫人身边的婆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连那些丫鬟也都是看人拿巧的,如今居然还教训起大小姐来了。 对比起二人的心理变化,温九蕴就显得从容了许多,“孙妈妈教训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番话给足了孙婆子面子,她尾巴不知不觉的就翘起来了,很是满意地笑了笑,“老奴也是为了大小姐好。” 温九蕴忙不停地应了一声是。 转了几个回廊这才到了老夫人的梨棠院,隔着房门里头还有着些许说话声,温九蕴眉梢一挑,有些诧异。 这大晚上得了周氏怎么也在? 心中疑惑之际孙婆子已经推开了房门,笑着道:“老夫人,大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这是去了何处?怎的这般晚才回来啊?”老夫人立马蹙眉看了过去,表情已然有了些许的不满,却又隐忍着朝着她招了招手。 温九蕴乖巧地走到她的面前,任由她拉着自己的双手嘘寒问暖。 “阿蕴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下次可不许再如此了。”老夫人本来还想责备几句的,可望着她这张神似苏白英的脸又生生咽了下去。 温九蕴温顺的答应了下来,“孙女知道了,只是今日乃是吴家小姐相邀,吴家小姐乃是未来的太子妃,孙女想着多结交总归是有好处的。” 温老夫人可不是蠢人,听见她是去见了吴嘉敏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嗔怪道:“那也不行这么晚了,让祖母和你母亲好生担心呢!” 担心? 温九蕴怪异的看向周氏,后者却和善的一笑,满脸慈爱,“是啊,阿蕴。” 有鬼。 她笑着亲密的唤了一声母亲。 老夫人和周氏交汇了一下眼神之后,吩咐下人给她取来了一件披风穿着暖暖身的同时,又让孙婆子用自己的小厨房给她姜汤。 这一番操作下来,温九蕴越发的肯定了其中有鬼。 老夫人温和地道:“阿蕴啊!你如今许配了人家,李公子也承诺,待你在我面前承欢两年便娶你过门,这是好事,可你二妹妹如今婚事尚未有着落,今日你母亲与我商量了一番,觉得此事也该和你这个长姐说说。” 温九蕴送到唇边的茶水缓缓放下,不经意的看了周氏一眼,看来温琼瑶都把事情告诉她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着急的给她找一桩婚事的。 这还没两个月呢!就算温琼瑶有身子也诊断不出来,所以她干脆赶在东窗事发之前就把自己嫁出去。 这样一来至少还能护住名声,又能有所选择地挑一门极好的婚事。 倒是会打算。 “阿蕴意下如何?”周氏笑得很牵强,眸子里面都是恨意,恨不得杀了她。 若不是这个小贱人的话,自己的宝贝女儿又何须沦落至此,她毁了瑶儿,她也不会让这个小贱人好过的。 温九蕴微微一笑,这母女二人真是有意思,居然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她,是觉得她会愧疚么? 她毫不避讳地看着周氏,左右为难,“母亲,我才来洛京没多久,又如何能给什么意见呢?” “你母亲倒是让我瞧了不少的画像,还提了一些世家子弟,可我觉着都不可,我听闻你和穆世子有些交情,这个穆世子倒是个可靠的,若是咱们能和这样的人家联姻那也是极好的。”老夫人此话一出着实将旁边候着的明月都给震惊住了。 这穆世子是出了名的清风亮节,不沾女色,如今都二十好几了还孑然一身,只好山水诗画,二小姐都没了清白,如何配得上人家? “可不是么!今夜还是穆世子送大小姐回来的呢!”没等温九蕴回答,孙婆子就笑着插了一句嘴。 “看来阿蕴果真是受欢迎啊!”周氏一语双关,间接地暗示她不守女德,朝三暮四。 老夫人的脸色也难看了些许,但也没有如周氏所愿,而是温和道:“不若你旁敲侧击地问问,亦或是给他们二人个见面的机会也成。” “祖母可真是会难为人,谁不知道穆世子可是个风光霁月的仙人,哪能和孙女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做过孙女一段时间的夫子,今日王叔家中有事没能送孙女回来,路上碰见了,便出于好心送孙女回来了。”温九蕴娇嗔着不仅仅婉拒了,还将周氏那番话给解释了。 第151章 廊下对持,撕下伪装 这周氏可真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啊!居然还敢惦记穆华容,当真是可笑至极。 “阿蕴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我听闻穆世子向来清高,就连朝中官员也少有理睬的,却唯独对你高看几眼,若是你能促成这一段良缘的话,对咱们温家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周氏却笑着不露痕迹的接下她的话,三言两语地就把一件简单的婚事给夸赞得高大上了。 不管是高门显贵也好,哪怕是市井之徒也罢,若是一桩婚事能为家族带来荣耀,那么赞成的人可就十之八九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听了周氏的这一番言辞之后态度明显地发生了偏颇。 “阿蕴啊!你母亲所言极是,事关咱们温家的荣耀,你作为长姐理应撮合才是。”老夫人温声细语,可那语调明显带了几分的威压。 温家出身本就比不过洛京的世家,祖上也并未什么出彩的人物,偏生到了温良冀这一代祖坟冒青烟,出了这样一个护国大将军,老夫人可不得好好地为其子筹谋么? 可想要家族久盛不衰的话,子孙的婚姻便是最好的棋子。 虽是一个出身乡野,可这老夫人的目光向来长远,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要不然的话当初也不可能让温良冀娶了苏白英。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温九蕴捏着茶杯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须臾之后顶着二人期许的目光,微微一笑应承了下来,“好啊!既然祖母和母亲都觉得此事可行的话,那阿蕴便姑且一试吧!” 周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捏了一把汗。 在得知女儿居然失了清白,而且对方还是周立安的时候,她人都傻了,可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如今木已成舟,不能让事情泄露出去。 温九蕴既然没在那日让更多的人知晓,证明她心中也是有所顾忌的。 若是温家的声誉受损的话,到时候她也不好嫁入李家,既然大家都是连在一起的,那么谁也别想摆脱谁。 害得瑶儿沦落至此,她必须得付出代价。 二人自梨棠院离开之后,于分道扬镳处周氏摁耐不住了,挥手支开了丫头,她目光带着狠毒和杀机,大雨滂沱中那声音被遮掩了几分,廊檐下垂挂的大红灯笼随着风在空中打了个转,里头的蜡烛也摇曳不已。 “倒是我小瞧了你,这般心机,还真是被你母亲教养得很好啊!”周氏毫不避讳,言语犀利。 温九蕴拍了拍从花架下路过时染上的花瓣,听到这话不由得勾起嘴角,慢慢地走近她,谦虚地垂了垂眉眼,“母亲过奖了,还是母亲教导有方才是!” “你害的瑶儿失了清白,你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周氏怒目圆睁,扬起手一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温九蕴也不藏着锋芒了,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扭了扭,目光凌厉,“母亲说话可是要小心才是,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对二妹妹的名声可不好。” “你……”周氏被她这话堵得不敢再吱声,气的胸腔不断地上下起伏。 温九蕴甩开了她的手,嫌弃地从怀中掏出丝绢擦了擦,眉目渐渐地恢复了刚刚才的温顺模样,再抬眼时笑靥如花,“母亲若是不想让这件事情发酵的话,还是待我温和些许,您该不会是忘了朱嬷嬷的死了吧?” “您知道朱嬷嬷死之前说了什么?”她笑着走近周氏,一字一句如同魔音贯耳,“朱嬷嬷说,她伺候了您好多年呢!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能回到您身边了。” “啊!”周氏被吓得尖叫,又不敢叫得太大声,她惊恐地捂住了嘴巴,被逼得站不稳地跌坐在了地上,脸色吓得苍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日朱嬷嬷挂在自己房内的场景,“朱嬷嬷是你杀的,是你杀的!” 周氏几乎是声嘶力竭,若不是此处隐蔽,再加上是大雨夜的话,二人的动静早就引来人了。 温九蕴半蹲在她的面前,眉目温柔,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清明的眸子中都是她惊悚的样子,看着她这般狼狈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难道不是母亲派她去杀我的么?母亲怎么忘记了呢?” “你……你胡说八道,我没有,不是我。”周氏大声争辩,誓死不承认,反而抬起头来凶狠的瞪着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电闪雷鸣轰隆隆地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又叫人惧怕的光线,转瞬即逝,可少女的面色却映得一清二楚,她咬着牙,红着眼,一字一句地道:“你好生恶毒,若是被老爷知道,你定会被赶出家门的。” “恶毒?”温九蕴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眼里都是妖邪,这才哪到哪啊! 她笑着起身,甩了甩衣裙,唤来了一鸣和明月将周氏扶起,而后得体地欠了欠身,“母亲保重,女儿先行告退了。” “夫人保重身体。”明月冷漠的开口,快步跟上自家小姐的步伐。 一鸣则是一脸的不屑一顾。 “小姐当真要帮二小姐么?”明月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离谱,“二小姐心思恶毒,分明是她想要加害于您的,如今自食其果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您为何还要帮她?” 温九蕴步伐走得不徐不疾,狂风袭来,衣袂飘飘,吹得她秀发凌乱,她转身目光落在明月的身上,叮嘱道:“明月,你才来温家不久,我所做之事自有打算,你无须问,无须猜测,照办就是。” 她不喜欢什么事情都要和别人解释。 明月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咽了咽口水应下来了。 另外一边,周氏摇摇晃晃地回到温琼瑶的院子时,一直在屋内忐忑不安的温琼瑶立马喜出望外,她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抓住母亲的手,“母亲,事情怎么样了?她可答应了?”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打得温琼瑶脸都歪了歪,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颊看向母亲,“母亲,您为何打我?” “夫人……”春兰被吓得人都哆嗦了一下,想要开口劝解的时候,却被周氏一声怒吼,“都给我滚出去。” 春兰和周氏身边的嬷嬷丫鬟便齐刷刷的退下了,屋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她们母女二人,周氏痛心疾首地抓住她的胳膊,死死的掐住她,“我是如何告诉你的,让你不要招惹她,不要招惹她,如今你非但没能除掉她,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我做错了什么?”温琼瑶疯狂地甩开母亲的手,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才是温家的大小姐,凭什么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鸠占鹊巢,还备受父亲的宠爱,如今连兄弟都偏袒她,我在温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我没有错!”她甩了甩衣袖,样子瞧着很是癫狂,狼狈地红着眼摇了摇头,“我没有错,她该死,她没死在来洛京的路上,我就要弄死她,我要杀了她,是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 “母亲,我没有退路了,我没有退路了啊母亲!”片刻之后,她又消停下来,哭哭啼啼地上前跪倒在周氏的面前,苦苦哀求,“您不帮我,我就彻底完了,母亲,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温九蕴不会拒绝的,若是温家的名声没了,她也没法嫁给李家了的。” “我必须嫁给穆世子,做不成太子妃,我也绝不会嫁给那些阿猫阿狗,只有穆华容配得上我,女儿只要他。” 第152章 为女筹谋 周氏头发上的金钗松松垮垮的,因为激动一头乌发也跟着凌乱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压下了心中的那股怒火,这才无力的道:“是,你没有退路了,你和我都没有退路了,瑶儿这一次你必须嫁给穆世子。” 只有嫁给穆华容这个风波才能过去。 温琼瑶松了一口气,破涕为笑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母亲是疼我的,我就知道。” “这个月你就别出门了,避子汤你喝得不及时,若是到时候真有了,也好处理掉,好生在此处待着。”周氏虽然也怕事,可遇见了女儿的事情之后也能筹谋。 温琼瑶狠狠的点了点头,“母亲放心,我不会出门的,可是穆世子那里……” “我自有安排,此人不似那些世家子弟难以对付,他从未碰过女人,毫无经验可言,又没什么城府,若是真成了,娘也会为你安排好的。”周氏一字一句地道。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哪怕是自己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万劫不复的。 温琼瑶眼中燃起了希望,窗外的电闪雷鸣和大雨将这一场风波给盖了过去。 而这事情却给温九蕴带来了巨大的麻烦,穆华容被周氏母女二人缠上这无疑是狗皮膏药压根用不掉,就怕她不出手,这母女二人也会另想其他的法子。 不过…… 再等等,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或许这一切就该有个眉目了。 若是她运气好没有怀上的话,那就当她命不该绝,可若是她怀了,就有人收拾她了,到时候也用不着牵连穆华容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府邸倒是安静了不少,可关于温琼瑶的婚事周氏自然不敢跟温良冀提及的,只好由老夫人出面。 明月告诉她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惊讶。 温良冀总是做着春秋大梦,不仅仅想要自己的大女儿嫁给李家,居然还想让温琼瑶嫁给太子,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这大夫人倒是有些手段,居然说得老夫人为她出头,老爷又是出了名的孝顺,这自然而然地就答应了下来。”明月在旁边斟茶的时候絮叨着,言语很是不满。 最近温九蕴迷上了点茶,这东西打发时间极好,她闻言却只是笑了笑,“那不是好事么?” “小姐真要为二小姐去和穆世子说起此事啊?”明月不安地道。 温九蕴懒洋洋地摘着花瓣丢在面前的陶罐里面,一边碾碎,一边心不在焉地道:“这是自然,有何不可的?” 一鸣倚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等到明月离开之后,少年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捣乱似的抢过她手中的花瓣帮她丢进捣罐里面,“阿九姐姐你一肚子的坏水,压根就没安好心吧?” “怎么?你阿九姐姐在你心中就是这么坏心眼的人么?”温九蕴挑眉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而后忍不住的打量起来,“这才来洛京多久,你倒是白了不少,样子也越发的俊俏了,个子也高了,看来这洛京的风水果真是养人啊!” “阿九姐姐,你有所不知,那些说书的人都说了,这只有长得美艳的人,看起来才能名垂千古呢!你以后一定也能名垂千古的。”一鸣被夸赞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嘀嘀咕咕地补了一句,“我也觉得自己长得越来越俊俏了。” “你不是不识字么?怎么还喜欢上话本了?”温九蕴懒得地和他唠嗑。 一鸣心性单纯,并无善恶之分,一心只想着保护她,倒是个听话的孩子。 一鸣傲娇地道:“我虽然不识字,但是我会听啊!” 温九蕴笑而不语,二人相处的画面倒是温馨,这一幕恰好被前来探望她的温允瞧了去,少年立在风雨中,身后的下人撑着油纸伞看着停下来的小少爷忍不住地催促道:“少爷不去了么?” 温允抿了抿嘴角,心中有些不悦,闷闷不乐地抬起腿朝着那凉亭而去,隔着老远便唤人,“给阿姐请安。” 原本还没个正形的一鸣猛地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立在了旁边。 温九蕴回首,看着在竹帘外的少年招了招手,“进来吧!刚好我今日点了茶,你也尝尝。” 温允脸色稍缓,提着衣摆走了进去,他瘪嘴道:“阿姐多日不见我,也不差人去书院看看我?” “父亲说你学业繁忙,我若是去了岂不是打扰了你?”温九蕴丝毫不觉得愧疚,她实在是没法和温家的人谈什么事情,之所以对温允偏爱几分,也不过是他年纪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罢了。 “近日书院都不太平,穆先生不在书院,就连翼王殿下也重返朝堂了,据说是因为宫中七殿下和懿贵妃娘娘的事情。”温允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少年心思简单,只当作是一件寻常的话题和她谈起,也没有避讳。 “是么!那你可更要好好努力才是。”温九蕴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 温允看着面前花样奇异的茶,不由得喜上眉梢,将刚刚才的不愉快都给抛之脑后了,“阿姐,你这茶点的可真是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花样。” “自己想的,你若是喜欢便常来喝。”温九蕴手中捣花的动作不停。 一鸣一脸的冷漠,这个臭小子。 “你去给我拿些果子过来吧,我饿了。”温允却找上了他的不痛快,笑得无害地吩咐着。 一鸣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你是在说我么?” “有何不可?”温允反问。 一鸣还想据理力争,被温九蕴一个眼神给阻止了,只好灰溜溜地去拿果子去了。 人一走,温允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阿姐,你这院子的下人都这般不好使唤的么?这个丫鬟长得五大三粗,其貌不扬的,还这般不听话,你留着作甚?不如我送你几个丫鬟吧?” 分明人是他的阿姐,为何总是对旁人那般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二人活该才是姐妹呢? 温九蕴不明所以,“你不喜欢他?” 被猜中心事的少年别扭的别过头去,“倒也不是……只是……” “不是还想学武么?他也会些拳脚功夫也能教你。”温九蕴岔开了话题。 少年一听,表情就变了,再也没有了刚才嫌弃的样子,喜出望外的道:“当真?” “当真。” 于是乎一鸣回来之后被人莫名其妙地鞠了一躬,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第153章 确实是来与你私相授受的 温允缠着一鸣教了他好几日,直到他再次回到书院准备秋闱之后这才解放的。 对此一鸣心中很是不解地嘀咕起来,“阿九姐姐,你好端端的为何非要让我教他武功啊?这可是温良冀的儿子啊!”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仇人的儿子。 温九蕴执笔绘画,看着面前的菊花满意勾了勾嘴角,心不在焉地道:“省事,能让他安生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成为温琼瑶的棋子来给我找麻烦。” “可把我给累坏了。”一鸣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凉亭内的台阶上。 “辛苦你了,今日带你出去玩玩。” 一鸣腾的一下跳起来,“我这就去准备。” 书房内。 温良冀让女儿退而求次选择了穆家,心中却也没谱,可周氏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此事绝对能成之后,他便只好应下了。 如今朝中局势不稳,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而今懿贵妃倒台,她身后那些仰仗着她的人自然而然的也会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太子妃的位置固然很好,可万一太子换了呢? 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枯黄的树叶,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开口说道:“你说这桩婚事当真可以么?” 来人佝偻着背影,头也不抬的毕恭毕敬道:“将军老奴觉得这件事情可行,穆世子并非一般的人,将军他日大业必定会招惹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若是能够有穆世子殿下的帮衬,将军也能扫清许多的障碍。” 朝中那些文官最是迂腐,也瞧不起武将,觉得武将只会打打杀杀粗鄙无礼,若是将来将军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自然是避免不了与这些文官打交道的。 这些人若是誓死不从,总不能全都给杀了吧? 温良冀瞳孔暗沉了下来,“我一开始是打算让瑶儿嫁给太子的,倒是没想到这太子妃的位置落到了吴家的女儿身上去,钦天监又说此女乃是凤命所归,本琢磨着要不要另想他法的。” 穆家他不是没想过要往来,拉近关系。 奈何这静侯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管家低声道:“这不就把机会给将军送上门来了么?” “这穆家世子能和大小姐有些交情,此事未必行不通呢!” “如此说来,白英倒是给我生了个好女儿。”温良冀眉眼间晕染了几分柔情,回忆起往昔的一幕幕,这心中也难免徒增伤感。 管家附和了一句,随后又道:“大小姐出门了。” “派人暗中跟着,瞧瞧她去了何处。”温良冀吩咐道。 自从他损失了那么多的兵马之后,这心中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哪一步出错了?还说是姓罗的已经把三十六路山匪聚集在了南浔? 可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不可能收不到消息的。 管家应下这话,正要去照办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温良冀拧着眉道:“南浔那边派人死死的盯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记得告诉本将军。” 管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马车从温家府邸门口一路浩浩荡荡的往静侯府的方向而去。 明月和她一同坐在马车内,有些坐立难安,“小姐,咱们没给静侯府下帖子,贸然拜访是不是不大好?” 高门显贵最是讲究了,尤其是穆家那样的名门世家,对于规矩很是看重,小姐又是女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这若是被人给赶出来岂不是成了笑话? 温九蕴倒是波澜不惊,懒洋洋的靠在马车内的引枕上,语气懒散,“山人自有妙计,不怕。” 明月只好作罢。 今日天气很是不错,秋高气爽的,街上行人浩浩荡荡。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总算是抵达了静侯府巷子口,她却叫马车停住,带着二人步行。 一鸣和明月虽然不懂,但还是听话的将马车停在了此处。 到了侯府门口时,一鸣打算去谈话,却被她给阻止了。 一鸣虽然看不懂她的所作所为,但还是听话的退下,她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样式精美,缓缓走上台阶。 “姑娘找谁?”看门的小斯立刻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温九蕴莞尔一笑,她今日穿着朴素,淡淡的妆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亲和力,“这位小哥,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二公子在小女子的店内定了一些胭脂,说是让小女子送来,他急着送人呢!这不凑巧小女子今日有空,便给二公子送来了。” “原来是这样。”小斯倒是没怀疑,毕竟穆玉规这人花名在外,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很正常,他作势就伸出手去,“有劳姑娘了,小的替您送进去。” “二公子可在?”温九蕴却把锦盒往怀中紧了紧没有给他。 小斯点了点头,“二公子倒是在的,不过……” “既然如此,那小哥方便的话带小女子进去吧?您也知道,二公子那性情飘忽不定的,这要是他不满意的话,下次可就不光顾小女子的店了,这也就罢了,若是惹得人不开心了,小女子也担待不起啊!” 小斯立刻就犯难起来了,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姑娘貌美,跟朵花似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吧?他挠了挠头,心中掂量了些许,只好认命地道:“那小的带您进去?” “有劳这位小哥。”温九蕴微微一笑。 一鸣和明月面面相觑不由得心中对她肃然起敬。 只是……他们不应该是来找穆世子殿下的么?怎么变成二公子了呢? 明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小斯倒是个尽心尽力的,将人一路给带到穆玉规的青云苑去了。 “姑娘运气不错,二公子今日刚好在家中,您若是再晚些时候说不定二公子又要出去了。”小斯笑着和她闲聊起来。 温九蕴笑得耐人寻味,“是么?” “可不是么……”小斯无奈地叹息道,这二公子可是很少在家中过夜的,可把侯爷气得不轻。 把人送到青云苑,小斯和穆玉规院子里面的人交代了几句,便拱了拱手退下了。 “姑娘?” 屋内,穆玉规正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堆的密函看着,却被连理的一番话给转移了注意力,而后又漠不关心地继续躺回去,“别又是桃花债,去应付了便是。” 连理闻言倒没有出去,而是毕恭毕敬地补充道:“那姑娘说自己姓温,是来给公子送胭脂的。” 温? 这话一出,穆玉规的眼神变了变,他将密函移开,一张颇具邪气的脸露出来,疑惑不解地半眯着眼眸,而后跳下软榻,“把这里收拾收拾,本公子去看看。” “是。”连理上前迅速地将这些密函都给收起。 庭院内,温九蕴耐心的等着,直到那屋内的人走出来,他看着廊檐下坐在石桌子旁边的人勾了勾嘴角。 “温小姐当真是花样百出啊!”穆玉规讥讽地嗤笑一声。 温九蕴定定地凝视着他,“不用些手段的话,只怕这侯府的大门小女子都进不来吧!” “不过倒是没想到,这侯府也有小女的熟人呢!” 她这话阴阳怪气的,可落在追云身上的时候穆玉规心下了然。 可真是个敏锐的女人。 这般聪慧屈居于后宅真是可惜了。 他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一干人等退下,又吩咐人泡茶,走到她的对面坐下,“温小姐有何贵干?” “您这样来找本公子,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私相授受呢?这要是传到李公子的耳朵里面去,我穆家可承受不起李公子的怒火。” 温九蕴平静地道:“确实是来与你私相授受的。” 第154章 她要杀人,本王递刀子 穆玉规:“……” 明月:“……” 唯独一鸣见怪不怪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着,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的阿九姐姐。 穆玉规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人说得哑口无言,他眉心狠狠地跳了跳,“本公子不喜欢有夫之妇。” “穆公子先打开看看再说。”温九蕴将面前的锦盒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在她的目光下,穆玉规迟疑的将锦盒给打开了,里面却不是什么胭脂,而是一根手指。 这手指是一鸣冒着生命危险从温良冀的狼口中抢过来的,那日时候温琼瑶虽然壮着胆子的去看过,可终究是胆子不够不敢离得太近,等她们离开之后一鸣又去瞧了瞧,这才将东西给带回去的。 倒是没想过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穆玉规脸都黑了,“温小姐何意?” 温九蕴让明月和一鸣退下之后,这才徐徐道来,“今日来找二公子是为了合作的。” 合作? 穆玉规鹰目迸射出危险的火花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试图在她眼中看到些许蛛丝马迹,可这女人太精明了,而且这双眼睛像是见过了无数的大风大浪一般,遇事处变不惊,哪怕坐在她面前的是当今圣上,他都怀疑这人也能云淡风轻。 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过了良久,他这才掩去了眼底的异样,“温小姐不妨有话直说。” 温九蕴也没矫情,直截了当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次性道清,听得穆玉规嘴角直抽搐,不由得想起翼王所说的那番话。 “她可不是兔子。” 这皮相果真很具有欺骗性啊! 女子话音落下,他脸都黑了个彻底,冷哼一声不屑的道:“温小姐和我穆家非亲非故的,却告诉本公子这么多的事情,本公子凭什么相信你?” “没让你相信,你的信任对我而言不值一提,不过穆二公子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兄长被人算计到床上去?最后声名狼藉吧?” “你……”饶是在烟花柳巷流窜的穆玉规听到这番话都有些震惊,可这女人居然就这么直白的说给他听了。 “穆二公子本就不在意婚事,娶谁不是娶,一来可以为你兄长免去麻烦,二来么……” 可以让温良冀放下戒备,为她接下来的动作降低难度。 在洛京城内杀了温良冀她还不至于这么蠢,所以她需要做的可太多太多了。 温琼瑶的婚事一旦落下,温良冀必定会放松戒备的。 只是她本不想插手温琼瑶的婚事,是她们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那么她也就却之不恭了。 穆玉规狐疑的看着她,又不好直接戳破她的身份,执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望着升起热气的茶盏气氛静默了下来,他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反问道:“若是本公子拒绝呢?” “穆二公子没有选择的余地。”温九蕴信心满满的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他顿时有些语塞,这女人行事雷厉风行,而且一点退路都不给别人留,温家惦记上他兄长这块肥肉,自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皇帝那么多的儿子,这老不死的不去打主意,偏生打他哥的主意,当真是该死。 对面的人施施然起身,侧身对着他,目光落在天空飞翔的大雁身上,语气不咸不淡,“穆世子风光霁月,又声名远播,备受学子追捧,就连朝中文官也对他礼让三分,我父亲没了太子这块肥肉,又怎会不惦记呢?” 只是温良冀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太子的身上,忽视了这一点罢了。 穆华容的价值可比太子的价值要大得多呢! 要不然的话,虞楮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何都没有打穆家的主意呢? 反而处处敬着,让着。 而今他咬上了这块肥肉,可不会再松手了。 穆玉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真是不甘心被人这般利用啊! “二公子若是想清楚了便去温家下聘吧!毕竟我那二妹妹的身子可等不了了。”温九蕴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斜扫了他一眼就要离开。 穆玉规浅笑一声,这笑声阴森森的,憋着坏,看着她的背影道:“温小姐机关算尽,真是叫人好生佩服。” 朝中乱成了一锅粥,陛下为懿贵妃的事情气得和险些杀了七皇子,翼王刚重返朝堂,她便趁着这个风波又开始算计起来了。 浑水摸鱼,下得一手好棋啊! 温九蕴没回他,大步流星的渐行渐远。 “公子,要不要杀了她?”追云不知何时出现的,在他旁边恭敬的询问。 穆玉规抬手一摆,“这女人可不简单,翼王可宝贝着呢!” “本公子也不想和她为敌。” 她身后可是有着三十六路山匪的,那些人马若是集结在一起,足以让西陵的江山抖一抖。 入夜之后,穆玉规不爽的摸到了翼王府去,他懒洋洋的环抱着双臂立在书房内的柱子上,看着挑灯看奏折的男人不由得愠怒,“殿下不管一管?” “管她?”虞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一声,“你该庆幸她没有来找本王,如若不然的话,本王今日便压着你去温家下聘了。” “翼王殿下……”穆玉规被这话给气得差点爆粗口,“您强迫李抒也就罢了,为何如今还要强求于我呢?” 何必呢? “玉规……”虞楮总算是抬起头来正色道:“她所说的没错,温良冀一门心思扑在太子的身上,如今太子妃的位置他女儿没能抢到手,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么?一时半会的他还不敢造次,可他会徐徐图之,等他反应过来,你兄长就是最好的一块肥肉。” 借助穆华容的名声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穆玉规戴着面具,却也难以掩盖他那不爽的情绪,他如何想不到这里呢? “不过是一个婚约罢了,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有让温良冀目的得逞他才会放松戒备,也才会给你我可乘之机。”虞楮幽幽道来。 如今朝中的局势不稳,方向开始发生了偏转,而边境处又摇摇晃晃的,若是这个时候发生战役的话,不仅仅需要兵马,而且需要一个大将军。 温良冀在军中的声望很大,想要除掉他,只怕将士们会返。 温九蕴想要卸掉他在洛京的势力,而他要做的就是毁掉温良冀在军中将士们心中的形象,里应外合,才能让人一击击毙。 “殿下对这位温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穆玉规忽然阴阳怪气起来,一脸的坏笑。 虞楮也不否认,他表情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就算她想杀人,本王也给她递刀子,亦或是上九天揽日月,本王也给她搭把梯子。” 这话说得太轻描淡写了,可是份量很重。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男人做得到说得出呢? 穆玉规拧着眉头道:“那就如殿下所言吧。” 虞楮没吱声,再抬头时人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穆玉规一直都是他的一把好手,而今却被人给利用上了,心有不甘也正常。 安泰自门外而来,手中拿着一份密函,表情显得凝重,“殿下,南浔那边来信了。” 自从上一次温良冀去过南浔之后,他们对那边就格外的紧盯着了。 第155章 懿贵妃死了 穆玉规上许久未曾听到南浔那边的情况了,这些日子他又忙于处理朝中的一些繁琐事件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从安泰手中将密函递了过去,烛火将上面的文字映得无比清晰。 他敛了敛眸,似是有些诧异。 安泰不解地道:“殿下可有什么异常么?” “她倒是聪明,”虞楮把一旁罩着烛火的灯纱提起,将密函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他眉头舒展,眼含笑意,“有意思。” “殿下是在说温小姐?”安泰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怎么?本王现在随便提一个人都是她?”虞楮横了他一眼反问。 安泰跟在他身边多年,听着这语气里面的喜悦,不由得挠了挠头憨笑道:“殿下不就是挂念温小姐么?” 明明想得紧。 “出去。”心事被人戳穿,虞楮佯装生气地将人赶了出去。 “那殿下三十六路山匪那里,咱们还要继续盯着么?”安泰哦了一声,走到门槛时又谨慎地回头问道。 这些人四分五裂的,就连温良冀也拿他们没辙,想要聚拢一举歼灭掉也不是一件易事。 要不然的话温良冀也不会头疼到现在了。 只能将苏白英的女儿留在身边,以此作为护身符。 一来可以在那些山匪的心目中讨个好字,二来么又能拉拢他们。 只是温良冀没想到的是他们不吃这一套,却又时时刻刻地威胁着温良冀,让他抓心挠肝。 “继续盯着,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突然一下子召集了这么多的人聚集在南浔,这野狐狸没憋好。”虞楮沉默了须臾这才开口道。 安泰得到命令便退下了,直到夜深人静时一只信鸽从翼王府飞了出去。 自那日侯府离开之后,温九蕴便没再出过房门,周氏如今对她早就恨之入骨了,自然不可能放低姿态前来自取其辱,只好从老夫人那里旁敲侧击地试探。 这不,她过去问安的时候,便被老夫人询问了一番,对此温琼瑶只是模棱两可地敷衍了过去。 老夫人也不好把人逼得太近,只能作罢。 可一鸣却沉不住气了,“阿九姐姐,他一直还没来下聘,该不会不来了吧?” “不会。”温九蕴语气很是肯定,反问了一句,“你没发现这几日咱们府邸外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么?” 一鸣恍然大悟地从围栏上跨下来,一脸惊悚地凑到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努力的压低声音,“阿九姐姐你的意思是哪些人来者不善?” “错了,他们的目标不是咱们,而是……” 温琼瑶。 穆玉规会答应她的提议,却不会吃这个哑巴亏,所以背上他未婚妻这个名头的同时,温琼瑶也有一条腿迈进了地狱里面去,再也拔不出来。 “大小姐,”恰好这时明月火急火燎地从拱门处跑了过来,她手中拿着一份糕点,“这是珞瑜斋派人送来的糕点,说是新出的特意给您留了一盒。” 温九蕴当下心中了然,打开食盒一眼就瞧见了那最为显眼的碧绿色点心,一掰开里头藏着一张油腻腻的纸条,上头写着:懿贵妃已被人毒杀,消息很快就传出。 速度倒是挺快。 吴嘉敏的动手速度还真是超出了她的预期,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皇帝舍不得杀了懿贵妃,这才惹来群臣的不满,吴家被针对,不少人乘机落井下石,御史中丞作为懿贵妃的兄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所以唯一的生路便是懿贵妃死,然而那样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去赴死呢?所以便开始示弱,试图有所转机,可她不死,吴家就得受到牵连。 这场戏唱得还真是有意思。 “现在你该满意了?” 御史中丞府,书房内,吴大人收到消息之后险些站不稳,扶着椅子的把手这才勉强坐下的,他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这个女儿,声音冰冷刺骨。 吴嘉敏手中的丝绢都快给绞碎了,面上却看不出一丁点的异常来,“父亲又何必假惺惺呢?您不也想让姑姑死么?姑姑若是不死的话,咱们吴家的清白可就彻底毁于一旦了。” 吴大人抬起头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早就不认识的女儿,这才多久的时间,自从怀儿死了之后,他这个女儿似乎就变了。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你如今可真是杀人不眨眼了,你还和杀害你哥哥的凶手交好,你……” “父亲,哥哥他死有余辜。” “你放肆。”吴大人怒吼。 吴嘉敏却不以为然,声音比他更高,“兄长从小文不成武不就,您和姑姑却还是把他当成掌中宝,就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你们总是偏爱他,才将他宠成一事无成的样子,就算他还活着,吴家也迟早在他的手里面败光的。” “父亲应该庆幸自己没了这么一个废物儿子才是,温小姐乃是温将军的女儿,温将军权倾朝野,手握重兵和他交好,于咱们吴家只有好处。” “父亲还想吴家继续光耀门楣的话,此刻不该生气才是,而是应该感到开心,若是吴家担心后继无人,那便去旁支处过继几个幼子便是。” 面前的少女早已经不是昔日卑躬屈膝,颤颤巍巍站在他的面前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的女儿了,翅膀硬了,也敢忤逆他这父亲了。 吴大人脸色极为难看,却又无从辩解。 事已至此,他的确没有退路了。 不消几个时辰的功夫,懿贵妃的死便传开来了,消息太过于突然,导致许多人应接不暇。 皇宫乱成了一锅粥,就连被打入天牢的殷君言人也傻了,他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如今人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他岂不是…… “放我本王出去,本王要见父皇,本王要见父皇!”他听着那些狱卒的谈话,立刻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拉着牢房的铁门开始大喊大叫。 狱卒不耐烦地就要抡起棍子去教训教训他,却被一道声音给阻止了。 “怀王殿下!”狱卒纷纷起身,毕恭毕敬地低下头。 “还不赶紧给王爷开门?”殷长夙身边的护卫呵斥道。 狱卒哪敢怠慢,急急忙忙地就掏钥匙去开门了。 殷君言眼中燃起希望的曙光,激动地扑过去,“五哥,你要救我,你要救我!” 男人一身黑衣和这牢房融为一体,蹙着眉头训斥道:“一开始我便提醒过你,不要和后宫的女人纠缠不休,你偏不信,如今才会被人将了一军。” “一定是她,”殷君言丝毫不知悔改,他眼神闪烁,忽然眼前一亮,目光都变得狰狞起来,“五哥,我知道是谁害得我,是温家,温家的那个女儿。” 他这些日子未曾得罪过别人,肯定是这个贱女人,那天晚上让她跑了,她身中媚药,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 殷长夙半眯着眼帘,疑惑道:“你得罪过她?” 那个女子的确不是个善茬,他虽然接触得不多,可直觉告诉他,此女绝不简单。 殷君言神色闪烁,抿了抿嘴角还想狡辩的时候,对上兄长的目光只能一一交代了。 他害怕地抓紧了兄长的手臂,“五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母妃过世的时候你答应过她,会一直保护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为了活命,他不惜将自己过世的母妃给抬出来。 旁边的不离拧了拧眉宇,这七殿下未免有些过分了,如此大罪,这不是为难王爷么? 离开天牢之后不离便开口了,“殿下您真要为了七殿下冒险么?若是王妃知道了……” 第156章 怀王妃也是穿越的 此话一出殷长夙的脸色就黑了,剐了他一眼警告道:“此事若是让王妃知晓了,本王摘了你的脑袋。” 不离:“……” 然而话虽如此殷长夙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完,若真如君言所说的话,此女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发现这件事情的呢?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王府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华灯初上了。 刚踏进院子里面就瞧见一少女身着淡绿色二色金百蝶穿花牡丹花纹的云锦襦裙,坐在一张竹椅上往早已凋谢的荷花池里头投喂鱼儿,神情专注完全没注意他的出现。 倒是她身边的小丫鬟瞧见了,正要开口呢,就被人给挥手打断了,丫鬟们倒是机灵,纷纷退了下去。 “这鱼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中看不中用。”少女啧了一声一脸嫌弃,下一刻手中的鱼碟被人给夺走了,她抬头一看愣了片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走路也没声的。 殷长夙俯身在她嘴角上亲了一下,满意地捏了捏她的下颚这才松手,眼底的浓情蜜意险些溢出来,他目光落在少女的腹部上,思绪万千。 若是从前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七弟给救出来的,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自从有了宁靖他就有了软肋,不愿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此番若是真为老七翻案,势必会惹得父皇大怒,到时候…… “盯着我做什么?”宁靖一脸疑惑不解地对上他的目光,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捧着他的脸审视了一番,“殿下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上个月她被诊出怀孕了,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难不成外头又出了什么大事? 殷长夙敛下眼底的一眼,笑了笑,绕过椅子弯腰将人抱起往屋内去,“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 被抱坐在软榻上的宁靖依旧是一脸狐疑,少女生了一双讨喜的眸子,一张脸圆圆的,生气时娇嗔,开心时灵动,把他一颗心填得满满的。 “这般瞧着本王作甚?”殷长夙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了,满是无奈地将人的鞋袜褪去,动作熟练的把人的脚放在腿上捏了捏。 宁靖享受地用双手撑着身子,撇嘴道:“你有事瞒着我?” 殷长夙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她,他抬起头看着少女较真的样子只好说一半留一半,“你可还记得温将军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回来这件事?” “记得,据说还挺厉害的,居然让穆家二公子都给她下跪了。”宁靖回忆了一番,她不喜欢古代的宴会,所以从来不去,也只是听下人们提起过。 那些宴会大多是拜高踩低的,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此女名唤温九蕴,是个狠角色,懿贵妃的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殷长夙轻飘飘的道。 宁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她穿越来这里四五年了,也知道夺嫡之争肯定会上演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由一个将军府的小姐开始的。 “所以七弟入狱也与她有关?这么说来温家投靠别人了?”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出手。 殷长夙摇了摇头,“也未必,只是本王想不明白,她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死手。” 除非是她将这件事情告知给了温良冀,可朝堂上温良冀的反应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宁靖越发不懂了,瞧着自己小王妃这愁眉不展的样子,殷长夙捏了捏她的脚丫,“别想了,这些事情本王会去处理的,你好好养胎便是。” 就算洛京真乱起来了,他也能带着自己的爱人远离是非。 自保并不难。 宁靖眉头紧锁,好一会之后这才从脑海中搜索出一个名字来,“你刚刚说这个温小姐叫什么?” “温九蕴!” 宁靖瞠目结舌,这么巧的么?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个同样的名字,而且对方还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物,她一直崇拜的。 “夫君,我想去拜访拜访这位温小姐,你能不能帮我约约?”她眼睛都亮了。 殷长夙有些迷惑,随后反应过来,“你怀疑她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嗯,”宁靖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眼里头都是期许,“你不知道,我家乡也有一个和这位温小姐同名同姓的姑娘,她特别厉害。” 殷长夙静静地听着她夸夸其谈的样子,许久之后这才道:“照你这么说你说的这个人倒的确是个人才。” “可不是么,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她,毕竟这种事情可能性太低了,比我中五百万的机率还要低,但听你们说了这么多之后,我也觉得有可能。” 毕竟这些事情像是她们新时代女性的手笔。 殷长夙略加思索了一会,“本王明日带你去看看。” 宁靖开心地扑过去抱着他亲了又亲,殷长夙却着实开心不起来,还得护着她的肚子,压下心中的浴火思绪却越来越复杂。 七弟的事情,他还是没告诉给靖儿,只会让她担忧。 …… 今夜温九蕴没在府邸,白日里得知懿贵妃的死之后,夜里她就带着一鸣翻墙而出了。 巷子里头,那些鬼鬼祟祟监视着的人纷纷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大家脸上都有些尴尬。 “你胆子倒是不小。”温九蕴目光落在追云的脸上,挑衅地笑了笑。 追云面不改色地拱手,“温小姐好眼力。” 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温九蕴环抱负手前行,黑色的衣摆随着秋风晃动,少女秀发半挽起,头上那支簪子很是耀眼,还系了一条红色的发带,平白多了几分的妖邪姿态。 “有机会再比比,那天晚上输给你有些不甘心。”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很是敬重。 追云诧异地扭过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女子有些迷糊,他一个做属下的,还从未被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这般尊崇过,对方似乎还挺尊敬他的? 温九蕴今夜是有要事要办的,徐进玚给她传了消息,他追查到这些年温良冀投敌卖国的证据,以及和朝中官员勾结害死忠良。 约好的时间地点,徐进玚同样一袭黑衣,三人猫着腰蹲在墙头上,此处乃是兵部尚书的府邸。 也是兵部尚书的住处,说起来兵部尚书可是一个肥差,而且握有实权,可因着温良冀的崛起,这个兵部尚书已经是有名无实了,那些士兵只听命于他。 西陵的兵权也是四分五裂,皇帝能调动的也不足五万人,加之兵部这边总计十五万不到,其余的更是分散在各个诸侯,亦或是一些武将手中。 而这些人中温良冀占大头,一人独大。 “你的意思是不是兵部尚书和温良冀同流合污的,他在放纵温良冀的所作所为?”温九蕴侧目看向身边的徐进玚低声道。 徐进玚点了点头,“末将也是多番打听之下才确定的。” 可花了他好两个多月的功夫呢! 温九蕴眯了眯眼若有所思,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正要动手带着二人跳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大门打开,几人好奇地跳下去扒拉着旁边的高台借着月色也没能看清楚那门口的人是谁。 距离隔得远也听不清。 可这大晚上的能是什么人呢? 在她狐疑的目光中,一道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殿下。” 安泰? 一鸣和温九蕴面面相觑,二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月华下,男人一袭雪青色缂丝游鳞云锦对襟广袖衣衫,风姿特秀,眉如墨画,面若桃花,笑声如春风拂面,叫人只觉儒雅风流。 他朝着兵部尚书拱了拱手,“本王告辞。” 兵部尚书毕恭毕敬地把人给送走,而这边的温九蕴却黑了脸色,她瞧着兵部尚书大门关上之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 “在这里等我,不许跟来。” 女子那冷冽的声音呵斥住了二人的动作。 徐进玚却是一头雾水,这不是翼王么? “驾!”安泰驱赶着马车在夜色里奔波,直到前面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吓得他勒紧了缰绳,人都傻了。 “何事?”马车内的虞楮问道。 “温……温小姐。”安泰支支吾吾得把来人说清楚。 虞楮:“……” 还没等安泰反应过来呢,温九蕴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他从马车上赶了下去,动作粗暴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她眉梢结了霜,眼中似有怒火。 天渐渐的降温了,虞楮出门在外都是披风不离身的,这张脸瞧着就病恹恹的,奈何皮囊下都是阴谋诡计和她一般无二,四目相对,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染了悦色,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人压在了马车内的坐榻上。 外头的安泰听到动静,急得跺脚,“温小姐,我家殿下这几日身子不好,您悠着点。” “你和兵部尚书什么关系?”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男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头上他送的簪子被拔下抵着他的脖子。 男人生得很白,比人死了三天还白,轻轻一划便鲜血溢出。 虞楮眼睫轻轻颤了颤,却无半分生气的迹象,“你看见了?” 第157章 又要送本王矿产? 听到他的话温九蕴却只是抿着嘴唇没说话,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脖子上流淌着的鲜红动作有了些许的松动,似是不忍。 鲜血从他锁骨一路滑进了衣襟里头去,如同春日梨花枝头忽染了一点殷红,多了几分的艳丽,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娇弱。 “为什么?”她将簪子放下,冷静下来之后板着脸问。 若真如徐进玚所说温良冀和兵部尚书有所勾结的话,那他呢?他和兵部尚书又是什么关系? 男人漂亮的眸子转了转,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样来,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脖子,在她审视的目光中,出其不意地将人给再一次拉了下去,堵住她的嘴一番缠绵,空隙呢喃软语,“就这么喜欢对本王动手?” 温九蕴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无情地将人推开,面色阴冷,“虞楮,好好说话。” 虞楮憋得脸都红了,羸弱地咳嗽了一声,笑得妖孽,眼中升起些许的玩味来,“本王不是在和你好好说话么?” “温小姐……”安泰实在是放心不下,时不时的扯着嗓子喊一声,听得温九蕴不耐烦了,恼羞成怒地掀开帘子吼了一句,“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杀了你家殿下。” 安泰悻悻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吱声了。 “此事本不该这个时候告知你的,不过你既然都看见了,说明你让人开始调查温良冀了。”虞楮吃力地从坐榻上坐起身来,墨发垂于胸前,面色煞白,可眼底却丝毫不让人觉得羸弱。 温九蕴没否认这一点,理了理衣衫板着脸道:“所以翼王殿下是不是该将此事说清楚?” 她虽然恼,但也没有真的怀疑他。 “翼王殿下?”虞楮晃着身子靠好,那披风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马车里头,他自嘲似的道:“可真是叫得生疏。” 温九蕴:“……”这人今夜莫不是吃错药了? 忽视她那满是疑惑的目光,虞楮徐徐道来:“兵部尚书是本王的人,他和温良冀的确有所往来,却没有为温良冀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温良冀看似很得军心,可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对于那些受伤和退伍的将士很是苛刻,一直以来都是兵部尚书替本王慰劳军中将士。” 所以真正得军心的人实际上是兵部尚书,也就是他自己。 军资可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单凭兵部尚书的那些俸禄和一些家财自然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国库掌握在户部的手中,自然也不可能,所以…… “这也是李抒为何来洛京的原因。”虞楮最后的一句话成功地将她的猜测给敲定了。 秋风吹进来,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温九蕴心中那点不快给吹散了,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她抬眸看向男人那虚弱的样子,和脖子处还尚未干的鲜血,俯身凑过去,整个人半倒在他的怀中,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舌头轻轻地舔上那伤口。 “嗯……”虞楮闷哼一声,也不知是舒服的,还是难受的,好不容易散去的欲色又一次在眼中跳跃起来,他抬起手用尽全力抱住女子的腰。 顷刻间她的唇色色彩更深了,像是上了一层口脂,温九蕴本就是不善言辞的,大多喜欢行动,四目相对,她很是自然的道:“此次是我的错,伤了你也是我的不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送你。” 实在不行她打一座城池送给他也不是不行。 虞楮被逗笑了,“你是在跟本王赔不是?” “又要送本王矿?” 无人知晓,南浔虽然看似贫瘠,可实际上矿产资源丰富,这事情还是苍溪山的山匪们发现的,为了避免官府发现从而给百姓带来麻烦,一直没声张,而是通过其他的方法馈赠百姓,如此一来两全其美。 “李抒欠我一笔钱,你若是不想要矿产,给你钱也可以。”温九蕴面不改色地换了个方法。 一个被家族以雷霆手段养大的女孩,从未给人道过歉,赔过礼,自然也不懂得该怎么做,她只知道钱能解决所有的麻烦。 虞楮眼皮子跳了跳,瞧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竟有一种洛京那些浪荡子弟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错觉。 所以她是把他当成“美人了?” 温九蕴侧首躲开他的目光,慢慢地直起身子,“你慢慢想,想好要什么了再来找我。” “兵部尚书的府邸我也不会去了,虞楮我承认我对你有几分不一样,可若是你也参与过苍溪山的那场大火,我依旧会杀了你。” 这话听着就叫人不舒服,可偏偏他心情很好,原本病恹恹的样子也多了几分的神采。 掀开帘子的刹那对上安泰那焦急如焚的样子,温九蕴选择无视,利落地跳下马车转身离去时却频频回首,眉心皱起,不免有几分担忧。 “殿下……”安泰掀开帘子,瞧见里面的人安然无恙之后松了一口气,可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时又多了几分的恼怒,“这温小姐怎么又对您动手动脚的?” 他家殿下瞧着就娇弱不堪,温小姐居然还下这么重的手。 虞楮像是没听进去一样,摸着嘴唇痴痴地笑了笑,“她果然心悦本王。” 安泰:“……”不是,都受伤了。 兵部尚书府邸门口,徐进玚和一鸣焦急地等待着,瞧见人回来立马大步流星的上前。 “阿九姐姐,怎么样了?”一鸣握着佩剑跃跃欲试,若是这个毒男人也是坏的,那就砍了便是。 温九蕴眼神闪躲,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道:“兵部尚书这里不查了,咱们回去吧!” “小姐是怀疑末将的消息有误?”徐进玚不明白她为何去追翼王的殿下,和翼王之间又有什么关系,现下心中有些不舒服。 温九蕴望向他摇了摇头,“非也,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消息有误,只是其中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 和翼王有关? 徐进玚眼底的一丝暗淡一闪而过,暗暗的握了握拳头,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末将都听大小姐的。” 是他逾越了。 温九蕴轻轻的嗯了一声,带着一鸣离去,他呆滞在原地站了许久,秋风吹起地上的落叶有些落寞。 懿贵妃的死为不少人带来了麻烦,宫中更是鸡飞狗跳的,温良冀上早朝回来之后听下人说脸色阴沉沉的,想来是此事有些着落了。 皇帝虽然伤心,可人已经死了,而且还有一封畏罪自杀的遗书在现场,吴家也因此避免了牵连,要不然的话百官弹劾只怕是不死也要半死。 第158章 温琼瑶有孕 兵部尚书哪里既然没有任何的异样也不值得她再去浪费时间了,据洛京他们的人带来的消息,边境处只怕是又要大战了,她得想个法子让这一次的出征温良冀避无可避。 这样她才能将人一击解决掉。 秋风吹落叶,窗柩边,她焚烧掉一封又一封的密函,而今罗叔那边已经无大碍了,可温良冀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他们必须做长远的打算,只有占领南浔,才能做到化被动为主动。 “阿九姐姐,外头都乱起来了,咱们不去看看么?我听闻着懿贵妃死之后许多和懿贵妃有往来的朝臣也受到了牵连,而且皇帝的那个儿子还关押在天牢里面呢!可热闹了。”一鸣是个闲不住的,除了保护她以外,就是各种溜出去听书,看热闹。 此番正用衣裙兜着一堆零嘴散落在她面前的书桌上,站在窗柩外挡住她的光线,笑得傻傻的。 温九蕴抬眼瞧他,“有什么好看的?皇帝不会杀他这个儿子的。” “为何?”一鸣不解,“难不成这老皇帝还是个慈眉善目的?对自己儿子宽厚?” 非也。 古往今来,别说是皇帝了,但凡是大一点的家族,子嗣繁多的话,杀子也不是稀罕事。 皇帝不杀,不是他宽厚,而是因为有人会救。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都这么长时间了,对方怎么还没有动作呢? 就在她正苦思冥想的时候,张嬷嬷步伐匆匆的赶来,瞪了一鸣一眼,倒也没有出口训斥,而是走进屋内福了福身子道:“小姐,怀王妃给您下了帖子,说是邀您赏菊。” “赏菊?”温九蕴起身掀开珠帘,迷惑不解,“我听闻怀王妃是个久病缠身的人,从不参加任何的宴会,也不与人结交,怎地会突然给我下帖子呢?” “这……老奴就不知了,”张嬷嬷也是一头雾水,“说起来这怀王妃倒但的确是个奇女子,她乃是怀王殿下捡回来的,也不知怎么的,怀王殿下养着养着二人就好上了,为了她还闹到陛下的面前去,愣是将人娶做了正妃,这本来还得宠的一个人,因为这件事情惹得陛下不悦,渐渐的也就不得宠了。” 好在怀王殿下的母妃也是个贵妃,身份不低,再加上母族也在朝中为官,虽不受宠,但日子过得也不差。 只是因此葬送了前程,为了一个女子属实不值得。 温九蕴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那还真是有意思。” 这怀王已经淡出了储君之争,可殷君言的事情他却不得不参合进来,找上门来了,她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劳烦嬷嬷去跟父亲说一声,我去去就回。”她微微一笑,爽快的就接下了帖子。 张嬷嬷倒也没有多想,大小姐在洛京和这些夫人,小姐,王妃们结交终归是好事,想来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明月,”张嬷嬷前脚离开,她便将明月唤进来,“去备上一份礼物,咱们去怀王府走一遭。” “是。” 马车浩浩荡荡的前往怀王府的方向,明月规规矩矩的坐在旁边,小声道:“小姐,今日二小姐的院子似乎有些异常,奴婢瞧见春兰鬼鬼祟祟的带着一个大夫过去了。” 只怕是有了吧…… “不急,有人比咱们还急。”温九蕴淡然道,穆玉规的人天天都守在温家门口也不是吃素的。 事情和她猜测得八九不离十,这厢追云将被春兰送出府邸的大夫给抓了去,扭着人送到穆玉规的面前。 静侯府内,穆玉规正在和他木讷的兄长下棋,看着追云带来的人头也不抬的道:“总算是有些动静了,再等下去,只怕都要生下来了吧?” 穆华容复杂的望向他,张了张嘴终是没阻止。 “兄长,你喜欢的这个女子还真是花样百出,手段过人啊!”穆玉规说话凉飕飕的,言语间都是对对方所作所为的不满。 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人算计呢! 穆华容沉了脸,别扭的道:“休要胡说八道。” “只是此事你当真要去下聘?” 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忍的,为了自己牺牲弟弟的婚事,这样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穆玉规吊儿郎当的道:“兄长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名声多臭,外头都是如何议论我的,说我男女不忌,离经叛道。” “穆……穆公子,老朽不知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老朽一马吧!”站在旁边的大夫哭丧着脸求饶,这才吸引了二人的主意。 穆华容温和道:“不必害怕,让你前来只是为了问你些事情罢了。” 虽说弟弟的所作所为荒唐,可若是不荒唐的话,只怕温家不会善罢甘休。 穆玉规托着腮看他,“老头,说说看今日去温府做什么去了?” “这……”事关女子名声,而且温家还是大户人家,大夫不敢得罪,也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他苦瓜着脸道:“二公子,此事……老朽真不能说,这是医者的德行。” “本公子没事情与你废话,你若是不说,本公子就将你送去温将军的面前,到那个时候……”穆玉规没耐心,阴恻恻的威胁。 大夫当下吓得双腿发抖,只好硬着头皮的哭诉,“是温夫人请老朽过去的,温府的温……温二小姐怀孕了,需要老夫抓堕胎药。” 此话一出如同寂静的河面落下了一块巨石,穆华容瞪大了眼。 穆玉规则是反应平平,却眉心蹙起。 这女人还真是说对了,难怪那日周家去闹,甚至她的名声差点毁了,她还将人给放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好一招借刀杀人,将计就计,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她却置身事外,坐上观虎斗。 “下去吧!若是让人知道你来过此处,你知道的,此事本公子也不会宣扬出去的,不过这堕胎药可不能乱给啊!您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吧?”穆玉规笑得不怀好意。 大夫观察着他的神色,心下了然,虽不懂这些高门中的斗争,可这温家二小姐怀孕之事可大可小,这个药他当然不敢乱给的。 大夫颤巍巍的看了一眼旁边风光霁月的穆世子,磕磕碰碰的道:“世子殿下,您不会杀了老朽吧?” 他信不过这位二公子。 不被信任的穆玉规很是不爽,脸都黑了。 穆华容肯定的道:“不会,追云把大夫送出去,小心一些,再让账房给大夫拿一笔银子,您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离开洛京。” 大夫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唯唯诺诺的跟着追云出了静侯府。 人一走,穆华容一直都维持着的儒雅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纠结的看向自己这个弟弟,“玉规,你非要参合进去么?你可知,咱们穆家一直……” “大哥,”穆玉规脸色冰冷,不耐烦的擦了擦自己手中的匕首,语气咄咄逼人,“您真以为穆家一直置身事外就能高枕无忧么?你我二人不在朝中为官,你猜猜看父亲为何不急?” 穆华容一顿,此事他还真没仔细想过,只当作是父亲对他们的纵容。 穆玉规冷笑一声,“大哥痴迷学术,自然不知这其中的阴谋诡计,江山飘摇,陛下无德,武将手握重权,这样的君王,这样的江山社稷值得我穆家子嗣为其效命么?” “温家女这件事情,本就没这么简单,一个残花败柳也敢拿来和兄长相提并论?”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明显有些激动。 穆华容楞了许久。 第159章 遇老乡 “你不是不屑入朝为官的么?”面前的弟弟颠覆了他的认知,沉寂了许久之后,他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脸古怪的望向居然能够如此清晰分析朝局的弟弟。 穆玉规似也觉察到自己刚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了,很快调整了情绪,垂下眼帘不去看对面的兄长,云淡风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不过是在外头听得多了,脱口而出罢了。” “你和父亲有事瞒着我?”穆华容的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猛的起身就要去书房问个究竟,身后的声音及时的阻止了他。 穆玉规面色凝重,沉声道:“兄长非要淌这一滩浑水么?” “我是穆家长子,静侯的世子,我有权知晓父亲的抉择,而不是蒙在鼓里不知情。”穆华容转身,表情悲痛,他不希望穆家搅合进去,所以选择了不入仕,想着这般便能避免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些年他在外游历,接触了那么多的人,三教九流均有涉及,并非是只知道在书中遨游的傻子。 “若父亲要参与储君之争,那也该是我和父亲筹谋,而不是让你挡在前面。”他声音薄怒,扬长而去。 穆玉规百般无奈的将手中的棋子丢在了棋盘上,啧了一声。 “公子,不拦着世子殿下么?”追风望着离去的人,有些担忧的问道。 “可拦不住,”穆玉规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我这个兄长从小执拗,你若是能瞒住他一辈子最好,若是不能,他知道了必然会有所动作的,这些年他在外游历,我和父亲倒是能满得滴水不漏,可今年回来之后他就没再出去了,一来是祖母念叨着他的婚事,二来则是父亲也不放心让他在这个时候出去。” 所以瞒不住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他这个兄长本就聪慧。 “那温小姐哪里……”追风迟疑道。 他眸子里透露着深寒,陷入了沉思中去。 …… 怀王府。 为了掩人耳目,今日下的帖子可不少,大多都是一些未婚女子,而她只认识吴嘉敏一人。 瞧见她的刹那,吴嘉敏有些诧异,不着痕迹的走到她的身侧低语,“你也被怀王妃邀约了?” 受到帖子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怀王妃深居简出的,怎地会突然下帖子呢? “真是怪哉!” 吴嘉敏嘀咕了一句。 温九蕴却面色平稳,勾了勾嘴角随意的敷衍了一句,“不是来赏菊的么?有何奇怪的?”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吴嘉敏满面愁容,她和怀王妃并无交集。 怀王府很大,花花草草不少,打理得井井有条,本也没什么稀罕的,毕竟是个皇子,府邸这般辉煌也是人之常情的,直到一些不该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温九蕴的脸色变了变。 她越过吴嘉敏走到那些盆栽前,垂眸看着这些牌子若有所思,难道这个王府有人和她一样也是穿越者?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吴嘉敏不解的凑过去,看着这些牌子倒也没觉得稀奇,而是解释道:“你是对这个感兴趣啊?这个是怀王妃做的,早些年这个怀王妃也去景山书苑的,那个时候山长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总是被书院的学子给破坏,后来……” “你是说这些都是怀王妃做的?”温九蕴打断了她的话。 吴嘉敏被她凛冽的眼神吓了一跳,木讷的点了点头,“是啊!” 就在这时,三四个贵女也出现在了花园里面,此处满是各种各样的菊花,有的品种很是昂贵,而有的虽然随处可见,却开得很是茂盛。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温大小姐和吴小姐啊!表嫂也真是的,什么人都约来。”朱灵儿瞧着二人的刹那便阴阳怪气起来了,那眼神很是高傲,说话也尖酸刻薄。 二人对视了一眼,将目光看了过去,温九蕴则是面不改色的回她,“朱小姐这样的货色都能来,我们为何不能来?” “你!”朱灵儿一点就炸,气急败坏的朝着人走过去,瞪着眼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母亲是谁?我父亲是谁?” “你多大了?”温九蕴眼神鄙夷,“和人吵个架难不成还要回去告爹娘?” “噗嗤!” 此话一出,那几位贵女掩着团扇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颜面扫地的朱灵儿瞬间气红了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九蕴对于这种小姑娘没什么兴趣,看见人要哭了,倒是很善解人意的递了一块丝绢出去,“哭大点声,别浪费我的丝绢。” 挺贵的。 本来还严肃的吴嘉敏这一次也忍不住了,她知道温九蕴做事情向来不按常理来,但是这也太…… 朱灵儿气得直跺脚,本就是个年龄不大又在家中教养的小姑娘,此番被气得顾不上教养,二话不说就朝着她扑了过去。 吴嘉敏吓得瞪大了眼睛,这架势怕是要打起来了。 “温小姐,表小姐!”四周的仆人大惊失色,就连那看热闹的贵女们也是吓坏了。 都知晓这朱灵儿刁蛮,但大庭广众下动手打架也确实不妥。 温九蕴却没惯着她,微微一侧就躲开了她扑过来的身子,在她快要摔在那些盆栽上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扯了回去,动作轻巧,力道却不小,直接让朱灵儿摔了一个屁股蹲。 “表小姐,您没事吧?”下人急急忙忙的冲上去将人搀扶起来。 朱灵儿人都傻了,气得胸腔不停的起伏,使唤着自己身后的下人怒道:“给本小姐抓住她。” “这怀王府的下人何时轮到表妹来支配了?” 四周的下人蠢蠢欲动之时,一道声音及时的出现阻止了。 来人一袭茶百色挑花并蒂莲玉锦对襟广袖齐腰裙裾,秀发盘起,几支样式简单的叉子,一支白玉兰簪子便撑起了那如瀑布般的长发,算不上美人,小家碧玉,梨涡浅浅,倒是一双眼睛很是灵动。 “表嫂……”朱灵儿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委屈的红了一双眼,哪里还有刚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指着温九蕴就是一顿告状,“这个温小姐好生欺负人,她打我,她居然在怀王府打我。” “你便是温小姐?”宁靖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脸,还有刚刚才她瞧见那些牌子的反应,她几乎可以敲定她也是穿越者了。 温九蕴朝着她欠了欠身子,“见过王妃。” “表嫂!”没被重视的朱灵儿在旁边跺脚。 宁靖眼一横,她立马消停了,“今日乃是本王妃邀请诸位来赏菊的,可不是来捣乱的,温小姐是本王妃的客人,表妹也算是半个主人了,这般的不知礼数,分明是你无礼在先。” 朱灵儿一肚子的火气憋在胸口,可也知道自己若是再继续胡搅蛮缠的话,讨不了好果子的,她不情不愿的咬着朱唇要退下时,又被宁靖逼着去赔不是。 一场小插曲下来,丝毫没影响温九蕴的心情,她一直在打量着宁靖,直到被人叫到一旁,宁靖便迫不及待叫所有人退下了,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片刻的功夫激动的上前,“你是温小姐?” “你认识我?”她狐疑的道。 “当然了,我在大学里面就听说过你了,我可崇拜你了,我本来还想着毕业之后就去你们温氏集团上班的,可没想到一毕业就来了这个鬼地方。”宁靖瘪嘴,一脸的不高兴。 温九蕴笑了笑,“一上来就和我说这些,王妃就不怕我不是穿越者?” “错不了的,”宁靖抓住她的手眼里的星星都要冒出来了,“你这个气场,还有身手,还有你看着我做的那些牌子的反应,再加上一模一样的脸和名字,我敢肯定你就是温家小姐。” 温氏集团的继承人,传说一样的人物,在她还读高中的时候,人家就已经被敲定为温家的继承人了。 第160章 死个皇子而已 温九蕴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可还是有些疑问,“你穿越多久了?” “五年了。”宁靖哭丧着脸举手,“这五年我是度日如年啊!” “你怎么穿越的?”忽视她抱怨的样子,温九蕴继续问。 宁靖立正站好,打心底佩服她的镇定,像个小迷妹似的老实巴交的回她,“我大学毕业之后和同学约好去爬山,然后就掉下山摔死了,一觉醒过来就来到这个地方了。” 然后遇见了殷长夙,不同于其他人的穿越,她穿越的这个身份就是一个双亲亡故的孤女,被殷长夙带回洛京之后,日久生情,这家伙就把她娶了。 “温小姐您又是怎么穿越到这里的?”这才是最让宁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堂堂温氏集团的大小姐,没道理啊! 温九蕴眼中多了几分的异样,淡漠道:“成为继承人的时候,被让人枪杀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就好似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情一样。 宁靖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眸子,惊讶的捂住了嘴,咽了咽口水许久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些哆嗦的道:“枪杀?法治社会……” “豪门斗争一向如此,他们敢杀你,自然没什么可怕的。”温九蕴笑着回她。 好吧!是她没见识了。 宁靖摇了摇头,笑盈盈的道:“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温小姐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么?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可以,不过不方便,温家树大招风,你要是去了会给怀王带来麻烦。”温九蕴友善的提醒。 好歹也是211大学毕业的人,脑子当然不蠢,宁靖也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纠结的道:“温小姐,咱们也算是这个世界的老乡了,我信得过你,所以我想提醒你,温家你继续待下去对你不利。” 陛下早就有了要夺取兵权的意思,而今更胜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急于让诸多官员的子嗣联姻,又为太子选太子妃,他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牵制住那些朝臣的同时,也能瓦解护国将军手中的实权。 “我来这里的时间五年之久,看到太多太多位高权重的人倒台,也瞧见太多太多不起眼的人一下子登上高楼,可唯独这个护国大将军一直以来都是根深蒂固,他太棘手了,可也会为家族带来麻烦的。”宁靖眉心蹙成一团。 她似有感慨一般惆怅道:“这古代终究不是现代,这里三六九等,皇权至上,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里很难适应。” 刚穿越的时候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她就知道了,在这个地方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去反抗什么,只能明哲保身,那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得收敛起来,要不然只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好在后来殷长夙一直护着她。 温九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迟疑了许久,这才道:“谢谢,我知道。” “不过我说的有些多了,”宁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温小姐适应能力很强。” 她不否认这一点,新的环境又如何,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今日的赏菊宴,本也是为了验证她的身份,而今二人坦诚相待了宁靖心里头也跟着高兴,还留了人在府邸用膳,临近日落西山几人才离去。 朱灵儿因为受了委屈,一直都不高兴,离开的时候还瞪了温九蕴一眼。 宁靖不放心的叮嘱她,“这个朱灵儿不是个善茬,她恐怕是记恨上你了,你以后遇见她提防一些。” 温九蕴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心中却很是古怪,今日怀王一直没有露面,是不想,还是另有打算呢? 他想救殷君言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除非他想拿着自己去冒险。 直到上了马车也没撞见怀王,她便也没再继续想着此事。 不远处的吴嘉敏朝着她无声的点了点头也坐上马车离开了,一鸣瞧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忧的道:“阿九姐姐,这怀王府有什么古怪么?” “没什么,咱们回去吧!”温九蕴钻入马车内。 晚霞褪去了艳丽的色彩,天边变作了黑白的模样,乌云缠绕,繁星点点,秋风咋凉。 马车才走出怀王府不远处便被人给截下来了,不离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道:“温小姐,我家殿下想有请。” 一鸣戒备的就要抽出腰间的软剑,马车内的人却探出头来,温九蕴眯起了眸子,嘴角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果然还是来了。 不离静静的等待着,大有对方不跟他走,他就动手的架势。 秋风吹来了些许不知道种在何处的桂花香,温九蕴眉梢一挑,爽快的就答应了,“好啊!” 不离有些诧异,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将人带到一处幽静的茶楼去。 一鸣把马车栓在了茶楼外旁边的大树下,作势就要跟上去被温九蕴阻止了。 “阿九姐姐……”一鸣不放心的急切道:“我得跟着你。” “不必,你二人在此处等着便是。”温九蕴目光一沉,他便只好听话的退下了。 不离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这位温小姐果然有几分魄力。 这茶楼乃是殷长夙的产业,所以很安全。 二楼的雅间内,男人一袭丁香紫的衣袍坐落于窗边的蒲团上,案几上的香炉内炊烟袅袅,几盘精致的点心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茶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她也是品茶的高手,自然识得这茶有多么的稀有。 不离为二人将房门拉上,和不弃守在外头。 “温小姐请坐。”殷长夙邀请人坐下,态度很是友好。 她和此人不过见过两次,印象却很深刻,他和虞楮之间在某些地方颇为相似。 一个是真的置身事外,两袖清风。 而另外一个则是野心勃勃,心思狡诈,智多近妖,置身事外是因为他乃是掌握着整个棋盘走动的下棋之人。 “怀王殿下找小女子有何贵干?”温九蕴揣着明白装糊涂。 今日的怀王府内,有人暗中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包括她和宁靖的对话也有人听了去,她也猜到是这个人的手笔,只是没放在心上罢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怀王是有什么目的。 殷长夙笑了笑,“温小姐果然不凡,今日本王的确有事相求。” “本王的七弟做事情的确是有些离经叛道,可懿贵妃已死,温小姐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能否请温小姐给本王一个面子,高抬贵手?” “我这个人呢,习惯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怀王殿下应该也听说了小女子被懿贵妃邀请入宫之事吧?”温九蕴言笑晏晏,可眸子中没什么温度,“殿下来相求,想来也知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赶尽杀绝的话,小女子寝食难安。” 她可不觉得自己高抬贵手放过殷君言,此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殷长夙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这人会如此的不留情面。 温九蕴扫了一眼外头的夜景,端起茶水轻轻的吹了吹,小抿了一口温和的道:“怀王殿下和七殿下关系很好,这些年一直为七殿下处理各种棘手的烂摊子,难道怀王殿下还不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样的性子吗?” “七殿下认定此事是我泄露出去的,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会善罢甘休呢?不巧的是,我这个人和七殿下有个共同点,我们都是睚眦必报的。” “所以殿下为何觉得我会出手救七殿下呢?” 死个皇子而已,对她没什么影响。 更何况,她本来还想让懿贵妃和殷君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呢! 虞楮所做的这些她都觉得轻了。 “温小姐想要什么?”殷长夙保持着冷静的和她谈判。 第161章 无能乱吠的狗 温九蕴笑了笑没说话,说起来这个怀王和殷君言之间的关系还挺有意思的。 怀王的母妃和七皇子的母妃乃是亲姊妹,年轻的时候被家族一同送入宫中,本以为一个不被皇帝看上,也总有一个会被皇帝看上的,谁曾想皇帝两个都看上了。 后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姐妹二人倒也有个照应,只是后来七皇子的母妃难产死了,临死之前将刚出生的儿子托付给了丽妃和年仅三岁的怀王二人。 她思绪飘远时,殷长夙为其添茶,无奈道:“小七此番冒犯了温小姐,是他不懂事,本王替他给温小姐赔个不是,还望温小姐能够看在和王妃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面上,放过他这一次,他若是出来,本王将他送离洛京,绝不会碍了温小姐的眼。” 他这一番话可就不像是在谈判了,隐含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四目相对,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却面不改色,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轻蔑地笑了笑,“怀王殿下觉得此事能对我构成威胁?” “温小姐胆识过人,非寻常女子能比,本王听王妃提及过你的事迹,甘拜下风,可温小姐也知晓,此处不是你的家乡。”娇生惯养的皇子从未被人拒绝过,说话也自带几分傲气,他本就生得细眉杏眼,虽然淡出了储君之争,可天生的气势依旧是难以阻挡。 他在警告温九蕴。 可惜了这个想法用错地方了。 温九蕴站起身来,裙摆扫过桌角,睥睨着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那殿下又何需与我在此处浪费时间呢?” 威胁她?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了。 殷长夙眸色暗沉下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人走出房间也不挽留。 门外的不离不弃对于屋内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都给听进去了,以至于此番瞧见人走出来都没个好脸色,尤其是一向沉不住气的不弃,当下就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温小姐,就这么走了?” “不弃!”不离呵斥着却没有出手。 温九蕴侧目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这一只爪子,眸中迸射出恼意来,抓着他的手腕干脆利落地给人来了个过肩摔。 不离:“???” 被重重摔在地上的不弃惨叫一声,恼羞成怒地瞪向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胳膊就被面前这个蛇蝎美人给卸掉了。 “怀王殿下的人不懂规矩,小女子只好出手教训一番了,”她嫌弃地掏出丝绢擦了擦手,说得理直气壮,“告辞。” 好兄弟被这般羞辱,不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拔剑一掌袭了过去,温九蕴侧身躲过,二人正要打起来的时候屋内的人开口了。 “退下!” “殿下……”不离一脸的不甘心。 “本王说退下。”殷长夙的愠怒道。 不离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把手收了回去,这个该死的女人,迟早让她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没本事就别像只无能的狗一样乱吠。”不弃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狠辣地瞪着她,再一次被她的话给激怒了。 好在被不离及时的拉住了,温九蕴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殿下,她也太放肆了。”不离听见脚步声之后,转身愤愤不平的道。 殷长夙负手而立,直到那一抹身影消失在茶楼中方才开口道:“她若是不放肆,本王也不会有求于她。” 这人软硬不吃,他得另寻他法才行。 “可试出她的武功如何了?”他问道。 不弃一条手臂垂吊着,闻言摇了摇头,“没能试出来,看这身手从未见过。” “莫非是王妃家乡独创的?” 他方才听见王爷说起此女和王妃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就是说她也不是真正的温家大小姐了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罢了。 “盯着她。”殷长夙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吩咐了一句。 不离拱了拱手跟了上去。 话说温九蕴今日出门之后府内却发生了件天大的事情,她前脚刚进门,张嬷嬷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跟在她的身后窃窃私语,“大小姐今日不在,不知道,那穆家居然真的来下聘了,不过却不是穆世子殿下,而是穆家的二公子。” 二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又生得美貌,被人瞧上倒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女子及笄之后便会有媒人上门说亲,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官宦人家,那更是数不胜数,二小姐自去年起便被人陆陆续续地求娶过,可都被将军和大夫人婉拒了。 她本还揣测着将军的意思是要将二小姐作为太子妃嫁入东宫的,可如今瞧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父亲知道了?”温九蕴脚步一顿有些意外。 穆玉规速度倒是挺快的,难不成温琼瑶真怀孕了? 张嬷嬷低声道:“将军倒是没多大的反应,不过老夫人不乐意,这穆二公子臭名昭著的,外头又说他男女不忌,实在是不堪。” 虽说李公子的名声也不好,可至少他喜欢女的啊!而且还是金陵李家的独子。 自然不是穆二公子能媲美的。 “二公子虽然人品不端,可这家世倒是与将军府不相上下,也不失为一个良配。”温九蕴笑语盈盈。 张嬷嬷点了点头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二人谈话间,一个不适应的声音插进来。 “大小姐,老爷请您去一趟书房。”晦暗不明的灯火下,管家那张脸显得越发阴沉沉的,佝偻着背,可步伐却很是稳健,而且出现在他们身后她都没发现,这是个高手啊! 温九蕴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很是谦逊的道:“有劳管家带路。” 管家嗯了一声不愿多言,领着人往书房的方向去。 书房乃是将军府的重地,下人若是没有管家的允许都不敢前去打扫,所以此番也只有她一个人跟着去。 二人在廊檐下穿梭,温九蕴目光放在他的脚步上,不由地蹙眉。 温良冀似乎更加信任这个管家,他又是什么来历呢? “张叔!”她忽然开口道:“您在父亲身边伺候多久了?” “回大小姐的话,老奴在将军身边伺候十多年了。”张叔哑着声音回道。 “原来是这样。”少女的声音中多了几分俏皮,让人没往其他地方去想。 张叔领着她行至书房外时,抬起手轻轻地扣了扣,道:“老爷,大小姐带来了。” “让她进来吧!”屋内的人放下了手中的密函,不着痕迹地随意拿起一本书盖着。 温九蕴推门而入,规规矩矩地上前朝着书桌前的人行礼,“爹爹。” “阿蕴回来了,今日去赏菊可开心?”温良冀脸上带笑,俨然一副好父亲的形象,还不忘放低姿态地提及打她那件事情,“那日父亲打你,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名声若是毁了,父亲也担心李公子心存芥蒂,虽说这周家属实过分了一些,可父亲也不好包庇与你。” “女儿知道父亲乃是一片好心。”少女眉眼低垂,温顺得似一只无害的绵羊。 对此温良冀很是满意,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切入主题,“今日穆家二公子来给你二妹妹下聘了,阿蕴觉得这桩婚事如何?” 他这个女儿可比瑶儿聪明多了,虽说静侯府也不失为一桩好婚事,可他还是想让瑶儿嫁给穆华容,如此一来既能让她去偷取穆华容手中的东西,也能拉拢穆家,岂不是一举两得。 至于穆玉规……着实够不上他的女儿。 “爹爹,女儿觉得穆二公子不失为良配,”温九蕴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当下就顺着他道,“这穆世子殿下虽然风光霁月,又德高望重,可毕竟只是个大儒,他不想入仕,并不是一个好的人选,静侯只有这么两个儿子,二公子虽然玩世不恭,可毕竟也是养在身边的,他日静侯也会为其谋划,至少不会委屈了二妹妹不是?” “总不能让二妹妹跟着穆世子殿下在外四处奔波。” 温良冀点了点头,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穆玉规……” “静侯府在洛京有百年基业了,又是清贵人家,若是与咱们联姻的话,有利而无一害。”温九蕴继续推动他的摇摆不定。 老东西自然不会在乎温琼瑶的幸福,他只是想把利益最大化罢了。 可是退而求次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他既然放弃了太子那个香饽饽,打算选择穆家,那么只会一退再退。 果不其然,温良冀已经开始动摇了,他背对着温九蕴思绪涌上心头,约莫是在衡量,可最终也只是摆了摆手,“你且先回去吧,此事为父再想一想。” 温九蕴没有半分迟疑,欠了欠身子便离开了。 她一走,温良冀就将张叔给召了进去,开门见山地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张叔站在那阴影处,如同夜里的鬼魅一般,声音空灵。 温良冀眯起了眼帘。 第162章 无所不用其极 而此时的静晚苑内。 白日里面的事情闹得整个将军府不得安宁,周氏更是心急如焚,再一扭头瞧着女儿那娇弱不堪的样子苛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面。 在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瞬间,温琼瑶天都塌了,她泪眼婆娑地抓住母亲的衣袖苦苦哀求,“母亲,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这个孩子不能留,必须打掉。”周氏厉声道。 “母亲……”温琼瑶惶恐地摇了摇头,她以前和那些洛京贵女在一块闲聊的时候就说起过堕胎这件事情,那疼痛能要了人半条命,她后怕地抓紧了母亲的手臂,“母亲,我害怕,我害怕!” “瑶儿,”周氏心疼得要死,母女二人抱作一团哭诉,“这个孩子若是留着后患无穷啊!” “我没想留着他,”温琼瑶人都消瘦了一圈,哭的眼泪在眼角晕染开来,狠狠地摇了摇头,“母亲,我只是想……我只不想那么疼,不能在府邸啊!” 她肯定会忍不住惨叫的,若是被父亲知道了…… 不行,绝对不行。 周氏捧住她的脸,目光坚定的道:“瑶儿,母亲一定会为你安排好的,你别怕,这件事情母亲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温九蕴,母亲,温九蕴,那个小贱人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温琼瑶现在一想到她就毛骨悚然,恐惧感由心地处升起。 她三番两次地输在这个小贱人的手里头,已经栽了无数个跟头了,这一次可不想再输了。 周氏却言之凿凿,“瑶儿,这一次咱们不会输的。” 她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温琼瑶咽下泪水,不安地看向母亲。 周氏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秋日多雨,白日里还晴空万里的,夜里却突然飘起了连绵的秋雨来,细细得跟银针似的落在人身上,不由得一股寒气逼人。 温九蕴睡意本就浅,听着外头落雨声的同时又觉得身旁好似有人盯着自己,她眨了眨眼一睁开果真对上一双深邃的眼,四目相对,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他含笑着道:“本王就知道你会醒过来。” 温九蕴:“……”真的很想把人丢出去。 她坐起身来,意味不明地看向他,“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这几日不是挺太平的么? 难不成是朝堂上?还是和皇帝有关? “本王无事就不能来看看你?”虞楮戏谑道。 谁家正经人半夜三更不睡觉,翻墙跃瓦地来女子的闺房? 温九蕴眼皮跳了跳,无语至极,“殿下就不怕被人察觉,说你我苟且?” “苟且?”虞楮轻咳了一声,被这话给逗笑了,像个妖孽似的往她怀中倒去,“那本王倒是挺期待的。” 他对准女子纤细白嫩的脖子张开嘴咬了上去,然而实际上却更像是在厮磨。 温九蕴僵硬着身子任由他为所欲为,二人都有些变态,都喜欢咬人,而且还都有点享受。 虞楮摸索到她的手,十指紧扣使得场面越发旖旎起来,他换了好几个地方轻轻的厮咬着,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她脖颈上爱怜地揉摸着,声音里都是笑意,“今日怎么这么乖?” “殿下不喜欢?”温九蕴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人似的,语气镇定地反问。 虞楮笑了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快要打仗了。” “……”温九蕴道:“殿下还真是和常人不一样,也就只有您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了。” “这不是你期盼许久的么?”虞楮反问。 这野狐狸机关算尽,不可能没想到这一步的。 温九蕴不可置否。 西陵要打仗本就是注定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情来得倒是来得有些快了。 难道是他在推波助澜? 她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她脖子处啃吻的男人,对方像是有所察觉一般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他笑得如沐春风,可一点也不像好人,就好似山林中专门蛊惑人心的男狐狸精。 “怎么?你怀疑这件事情和本王有关?” “难道没有么?”温九蕴反问,这男人一肚子坏水。 女子襦裙单薄,在这样的秋季看着就叫人有些发冷,而她像是全然不知一般,轻纱似的襦裙将女子的曲线勾勒得很好,很是丰盈。 虞楮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垂下,喉咙滚动了一番,听到这话失笑道:“这是没法避免的。” “所以殿下是想看着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温九蕴好笑地反问。 这个疯子。 虞楮勾了勾嘴角,手指如同一团团的火焰在她身上点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他咬了咬这水光潋滟的朱唇,而后又慢慢地吸吮,正事却说得云里雾里。 “虞倾书!”她恼羞成怒的半推着男人,瞪着他。 虞楮不为所动的扣住她的脑袋继续,喘着气道:“本王时间有限,别浪费了。” 原本凉飕飕的秋夜瞬间燥热起来。 安泰本来还想听墙角的,可听着听着却红了脸,捂着耳朵顺走了被点穴的一鸣。 谁能想到殿下这几日忙得连入睡的时间动很少,更是无暇分身去操心其他的事情,却在得知怀王府给温小姐下帖子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 这……倒不如直接把人给娶回去。 屋内,温九蕴身上的被褥不知何时被扯开了,她襦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处,身前的人越发放肆,处处点火,她躺在床上,四肢被压得死死的,毫无反抗力,秀发四散开来,如一朵被雨水击打的娇花,摇摇欲坠。 最后干脆遵从本能和他在床上厮混,虞楮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弧度来,这狐狸动情还真是要了人命。 一番缠绵在他烛火摇曳中停止了下来,屋内的旖旎却久久挥之不去,虞楮坐直了身子,将她衣裙重新系上,目光缱绻,意犹未尽,“老七的事情你别出手,本王另有打算。” “你想拉拢本王?”温九蕴那眼底瞬间变得媚眼如丝,疑惑不解地问他。 “聪明,”虞楮夸奖似的将人从床上拉起来抱了个满怀,贪婪地环住她的软腰,耳鬓厮磨,“本王这个兄长可不是一般的人。” “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温九蕴冷笑一声。 虞楮一点也不介意她的阴阳怪气,反而心情很不错地笑了一声,“多谢温小姐的夸赞。” 温九蕴懒得搭理他,嫌弃地将人推开,扯过被褥就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双目紧闭,无情地下逐客令,“滚。” “呵!”虞楮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倒也没有继续挑逗她,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屋内。 “殿下……”安泰从暗处凑上前,瞧着自家殿下这春风满面的样子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温府之后这才开口道:“您这般喜欢温小姐,何不想个法子把人娶回去?” 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虞楮眯了眯眼,油纸伞上是秋雨落下的声音,他声音清冷,“还不是时候。” 第163章 蚊子咬的 以她现在的身份,也只有李抒敢下聘了,就算他那些皇兄蠢蠢欲动,也不敢冒着被父皇怀疑的风险。 若是他横插一脚,岂不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大局未定之前,他自然不会将人拉进来的。 安泰摸了摸鼻子没再搭腔,心里头却腹诽起来,是不大合适。 可是您这老是半夜三更地翻人家的墙,进人家的闺房,传出去也不妥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虞楮来过的缘故,本来还没什么睡意的人没多久便睡着了,秋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还没消停,瞧这样子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去。 大清早的明月端着热水进来时嘀咕起前院的新鲜事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大夫人还当真应下了穆二公子的求婚,奴婢以为大夫人这般眼高手低之人若不是穆世子的话,只怕是舍不得二小姐的。” 温九蕴站在木架旁,弯着腰净手,听到此言只是从容的从她手中接过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轻轻一笑,“母亲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现在二妹妹的身子只怕是等不及了。” “小姐英明。”明月笑着道。 自从那日大夫来过之后,静晚苑那边就没了动静,这堕胎药大夫人也不敢乱用,毕竟府邸这么多的人,若是真起了什么动静,可瞒不住这么多双眼睛。 “可是在这样下去的话,二小姐就该显怀了,”明月又疑惑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完婚啊!” “不急,她们还有后手。”温九蕴轻描淡写的道,坐于八仙桌前开始用膳。 温家不同于洛京的名门望族,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用膳也不是每一次都会一家子在一起的,尤其是温良冀作为朝廷官员十分的忙碌自然无暇做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再者每个院子厨房都有固定的人在每日固定的时辰送来膳食,而老夫人的院子则是有专门的小厨房。 明月没太明白自家小姐的这个所谓后手是什么意思,正伺候着小姐用早膳时,清心小院那边便来人传话了。 来的乃是周氏身边的婆子,态度高傲,眼神不屑,又不得不卑躬屈膝地道:“大小姐,夫人过几日要去径山寺祈福,带着府中的小姐少爷们一块去,还请大小姐到时候别误了时辰。” 温九蕴夹着包子的筷子一顿,而后哂笑道:“有劳嬷嬷跑这一趟了。” “明月。” 旁边的明月心领神会地从衣袖中大大方方地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对方,笑着打场面道:“这大清早的,外头还下着雨,又冷,有劳嬷嬷跑这一趟了。” 王婆子本来还有些脾气的,可瞧着这递过来的金叶子时表情就绷不住了,谄媚地笑了笑,故作不好意思的接了过去,立马换了一张嘴脸,“大小姐哪里的话,这是老奴做下人应该的,天气寒冷,洛京可不比南浔,大小姐到时候可要多穿些衣物。” 明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老妈子,倒是个见钱眼开的,连说话都好听了不少。 温九蕴则是面不改色的道了一声谢,对方喜笑颜开的就走了。 “小姐这是为何……”明月搞不懂她的这一番操作。 温九蕴不温不火的道:“何必处处树敌。” 喜欢钱的那就好对付多了。 明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周氏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去祈福的,此行最重要的是要让温琼瑶流掉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她已经在府邸两个多月没出门了,时间久了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怀疑。 就连温良冀也会偶尔问起,都被周氏搪塞过去的。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静晚苑深处。 周氏屏退了下人,握住女儿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证,“瑶儿你放心,母亲都已经安排妥帖了,到时候让你悄无声息地将这个孩子流掉,你依旧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能嫁入高门。” “女儿知道,”温琼瑶含泪和母亲握住手,咬着朱唇眼神阴鸷地道:“就算这穆二公子是个浪子,女儿也定能做好这穆家的儿媳妇,女儿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静侯府又如何?她爹可是护国大将军,手握几十万兵权,就连陛下都要给三分颜面。 穆家娶了她,就该把她奉为瑰宝。 周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母亲,那个小贱人呢?女儿要让她生不如死,女儿要让她和女儿一样的下场。”温琼瑶想起温九蕴那嚣张的面孔,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周氏安抚着女儿语重心长地道:“瑶儿你受过的苦,母亲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这小贱人只怕是来索命的,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先让她死了。” 她既然早就知道是自己派朱嬷嬷去杀她的,这段时间一直隐忍着,可不就是在伺机报复么? “可若是被父亲知道的话……”温琼瑶不放心地道。 “别怕,你父亲不会知道的。”周氏信心满满地打断了女儿的话。 她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温琼瑶有些疑惑,倒也没追问下去,如今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母亲的身上了。 要去径山寺祈福这件事情,温允从书院休沐回来就被告知了,他有些迷惑的望向旁边的仆人,“母亲怎的突然好端端地要去径山寺祈福?可是家中有谁生病了?莫非是祖母出了什么事?” “大少爷,这可不行胡说啊!老夫人身子骨硬朗着呢!是大夫人想着大小姐回来乃是上天的恩赐,特意去添些香油钱。”仆人呸了几声笑着回答。 温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母亲倒是有心了。” 此事也是应该的,他这个大姐姐在外头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如今回来了可不就是上天的恩赐么? 思及此处他去给祖母请安之后,就一路小跑着去了明月阁。 此时的温九蕴正坐在凉亭内捣鼓着花茶呢,瞧见他来也只是客套地招呼明月去拿一些瓜果点心来。 “阿姐倒是悠闲了,一连数日不见我,都不去看看我,书院里头和我一般大小的世家子弟,平日里都会有亲人去探望的。”少年一坐下便开始抱怨起来。 他上次都说过了,可阿姐还是无动于衷。 温九蕴将点好的花茶推到他面前,“我这不是走不开么?再说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是出去招摇成什么样子?上次之事被父亲痛打了一顿,我可不敢再造次了。” “阿姐可是在埋怨父亲?”温允一想到她被打了十鞭子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若是他在的话,定然不会让阿姐受罚的。 少女面色不改,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父亲教训女儿有何不对的?为何要怪?” “罢了罢了!”温允岔开话题,浅浅的品茶了一口这花茶眼睛都亮了,“阿姐你这花茶是怎么做的?这般好喝,甜滋滋的。” “随意折腾的。” 她不喜欢温府的茶,温良冀一个粗人不会品茶的,所以茶叶普遍不好,只能自己上手了。 “阿姐可真是蕙质兰心,”温允由衷地赞了一句,一抬头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时却瞪圆了眼,“阿姐你这脖子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痕迹?” 不远处的一鸣暗叫不妙,肯定又是那该死的男人弄的。 温九蕴伸手摸了一下,思绪被拉回昨夜的荒唐中去,眼皮子跳了跳,面色不改地扯谎,“蚊虫叮咬的。” “这都入秋了,何处来的蚊虫?”温允傻愣愣地反问。 端着瓜果点心来的明月及时解围,“大少爷有所不知,咱这院子的花花草草多了,是爱招惹一些蚊虫的,想来是奴婢没把小姐的闺房打扫干净,这才使得蚊虫进去叮咬了小姐,奴婢一会便去仔仔细细地瞧瞧。” 温九蕴:“……”这谎扯得她自己都有些心虚。 好在温允年纪不大,又未曾涉及过这方面的知识,自然而然地就信了,点了点头好叮嘱道:“可得仔细些才是,我阿姐细皮嫩肉的,可受不了这些。” 明月笑着应下,“奴婢省得了。” 第164章 埋伏,暗杀 祈福这事情周氏是一刻也不想耽搁的,过了两三日依旧是秋雨连绵不绝,阴冷阴冷的,她却还始终坚持着非去不可。 温良冀对于妇人的事情鲜少干涉,见她如此执着,只是交代了一句路上小心,还让徐副将随同,便去了书房。 他烦着呢,尸体虽然都运出去了,可崔少邕还时不时地给他找麻烦,动不动就来询问一些细枝末节,朝堂上又不顺心,自然没闲功夫去管这些。 “祈福讲的本就是诚心,不过这雨天路滑,可要小心些才是。”倒是老夫人不停地叮嘱。 周氏上前拉住老夫人的手,笑着搭腔,“母亲就放心好了,儿媳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他们的。” “妾身就不去了,”旁边的陈姨娘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眼里都是嫌弃,又不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她为难地道,“小少爷离不开妾身,而且这天气冷飕飕的,妾身也担心小少爷着了风寒。” 这一次老夫人难得的没有反对她说的话,而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在家中好好照顾好老朽的孙女,这眼瞅着也快一岁了,倒是越发的惹人疼爱了。” 这话一出,小孩子立刻咿呀呀地笑起来,陈姨娘立刻借着儿子博了一波好感,脸上都是盖不住的得意。 周氏只是笑,一言不发,她早就知道陈姨娘不会去的,这陈姨娘出身风尘,最是矫情,以往她带着府邸的小姐少爷们去祈福的时候,她也总是找借口,无非就是不想爬阶梯罢了,尤其是这样的阴雨天更是不愿出门。 如此也好,省得到时候给她添麻烦。 一家子七七八的开始上马车,温允注意到了一直沉默寡言,脸色都憔悴了不少的温琼瑶,关心地上前,“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温琼瑶穿得比旁人多,身子瞧着也有些肥硕,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惊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温九蕴,强颜欢笑的道:“无碍,许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 “二姐姐可要多注意身体,那今日我便和大姐姐同一辆马车了。”温允点了点头,朝着二人拱了拱手。 温琼瑶见状心中一惊,想要阻止时周氏已经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狠狠地摇了摇头。 待到马车起程,温琼瑶便急急忙忙的道:“母亲,兄弟他……” “这是他自找的,他和这小贱人如此亲近,若是留着他日也是你我的心头大患,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一块上路。”周氏却秉承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狠狠地咬了咬牙。 温琼瑶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若是父亲知道了,兄弟可是……” “你放心好了,母亲自有打算,总归他也不是母亲亲生的,既然心不齐,那就没必要继续留着了。”周氏却铁了心似地安抚女儿。 温琼瑶闻言略加思索了一番也觉得有道理,兄弟也不知何时和那小贱人走得如此亲近了,如此的寡恩薄情,杀了也不足惜。 这厢。 温允一脸的兴奋和激动,瞧着大姐姐马车内这些点心很是心动,可吃着吃着便开始嘀咕起来,“二姐姐好生奇怪,这段时间都足不出户,而且人也憔悴了。” “许是有什么心事吧!”温九蕴事不关己地闭上眼靠在马车的车壁上。 温允苦恼起来,“二姐姐最是爱美了,就算是入冬也绝不会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今日却穿得这般厚重,想来确实是身子不适,待回府之后得找个大夫来瞧瞧。” “还是大少爷贴心,不过二小姐已经找大夫瞧过了,只怕也用不着了。”明月意味深长的笑着道。 温允却没听出这里头的弦外之音。 马车颠簸,耳畔都是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和时不时和他们反方向的马车碾过地面的声音,待出了城门之后,温九蕴这才开口,“你当真要和我坐一辆马车?” “我都在此处了,阿姐还问,莫不是想赶我走不成?”少年嗔怪道。 温九蕴掀眼睨了他一眼,表情淡淡,无奈的道:“我提醒过你。” 温允充耳不闻,兴致勃勃的和她说起了书院里头发生的大小事情。 这一家子去祈福的事情,追云很快就传到了穆玉规的耳朵里面去,此时此刻他正躺在凉亭内的竹椅上悠哉游哉地晃着身子,聆听落雨声,案几上的沉香燃烬,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笑得不怀好意,“这后宅女子倒也不容小觑了去。” “可要属下追上去?”追云继续道。 穆玉规坐起身来,拿起案几上的折扇心不在焉地拍打着手掌心似在斟酌这一趟值不值得去。 “可通知周杨氏了?”他想了想道。 追云拱手,“属下已经派人去告诉给她了,想必此番也追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去这径山寺祈福吧!在顺道出手救人呢!”那才有意思,抓贼抓脏么! “属下这就去安排。”追云眼见就要去准备马车,穆玉规又将人叫住,笑意深沉,“叫上兄长一块,让他亲眼看看,他心心念念的美人,是如何的蛇蝎心肠。” 追云:“……” 径山寺离城内十几里地的路程,乘马车的话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可一路泥泞,又是水洼地,便花费了不少的时辰。 这上径山寺的路有两条,一条小道和一条大道。 马车到了分岔路口之后,车夫警惕地看了一眼里头,而后掉转马头和前面的马车背道而驰。 因着几人都是坐在马车里面,自然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只是随着道路越来越颠簸,温允逐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掀开帘子一看,外头满是云雾缭绕,秋雨扑面而来,可依稀能够分辨出这条路不是去径山寺的路。 “怎么回事?这条路不是去径山寺的。”温允立马怒喊道。 车夫充耳不闻,速度越来越快。 比起温允的慌乱而言,其他三个人就显得镇定多了。 温九蕴及时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人扶起,“淡定。” 温允人都傻了,这还怎么淡定啊! 很快马车驶了约莫几里地的距离了这才停下,车夫立刻弃马车落荒而逃。 温九蕴对着一鸣点了点头。 一鸣泪如雨下地咬着一块糕点从马车内钻出去,少年轻身飞起,踩着马车追上那车夫,腰间的软剑拔出的瞬间给他来了一个对穿,“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老老实实的在里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温九蕴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慢条斯理地将繁琐的衣裙脱掉,只穿着一袭窄袖里裙,撩开帘子钻了出去。 “阿姐!”温允有些担忧的大喊,明月捂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大少爷,如果你不想连累大小姐的话,最好还是别出声的好。” 温允眉心纠起。 “哟!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啊!这般迫不及待的脱掉衣裙,莫不是急着和小爷我快活?” 二十来个手握大刀的男人,长得奇形怪状,一嘴的外地话,笑得很是猖狂,为首的那个更是得意不已。 这桩买卖真是划算,又拿钱,又能得个美人。 奈何美人是个带毒的,眼里杀气腾腾,阴骘的望向他们,秀发被秋雨淋得湿漉漉的,像朵摇摇欲坠的娇艳花朵,她不屑的笑了笑,“好啊!” “上。”为首的男人大手一挥,一群人齐刷刷的朝着她攻了过去。 溅起的泥泞砸向四处,少女出手极快,动作又狠,夺了一人的刀之后更是毫不留情,刀刀致命。 赶来的一鸣将手中的软剑挽了一个剑花,抹了抹嘴角,脱掉碍事的衣裙,露出专属少年意气风发的一身锦衣,刹那间鲜血四溅,伴随着雨水融进了脚下的淤泥中。 第165章 凶残的女人 这些人本就都只是一些亡命之徒,不过是靠着长相凶悍,和一身蛮力在各处打家劫舍,亦或是帮人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也难为周氏了居然能找上这些人。 秋雨冷冰冰的砸在脸上,少女手中的大刀架在刚刚才大放厥词的男人脸上,目光凛冽,脸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原本的橘黄色衣裙也被鲜血晕染开来。 “姑娘饶命啊!”男人不停地磕头求饶,望着满地的尸体人都傻了,“我……我也是奉命而来的,姑娘您饶了我吧!”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般的厉害,这身手可不像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阿九姐姐杀了他。”一鸣气急败坏的剑指着他,作势就要下死手。 温九蕴却收回了刀,“不杀,留着还有用呢!带着上路。” 既然他们不仁不义,那她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这一次她要斩草除根。 男人心虚得眼神乱飘,可听到这话之后就知道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心中便琢磨着一会趁机逃跑。 然而温九蕴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从马车内翻找出一根粗壮的绳子,将人五花大绑地丢了进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头的血腥味随着秋风飘散开来,温允呆呆的看着少女身上的血迹,脸色煞白,再颤抖着掀开车帘子瞧见一地的尸体时,人都傻眼了,一个踉跄差点坐不稳。 “我提醒过你。”温九蕴出奇的平常,就好似只是出去走了一圈,若不是她身上的血迹,怕是也没人会怀疑她刚才杀了多少人。 温允浑身发冷,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冷汗直冒,“你……” “你杀了这么多人。” “那又如何?”温九蕴反问。 温允一时间哑口无言,一面驱赶着马车原路返回,他们还得回径山寺呢!这来都来了,不去走这一遭,岂不是辜负了周氏的筹谋。 “还不明白么?”温九蕴眼睛半眯着,倚靠在车壁上,裹着斗篷挑眉道。 温允可不傻,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呢? 他自欺欺人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大少爷……”明月恨铁不成钢地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温九蕴打断了她,而是自己亲自出马,冷笑着掐着温允的脸像在看一个愚蠢的傻子一样,“有何不可能的?你该不会真以为人家把你视如己出吧?” “你胡说八道!”温允气急败坏地甩开了她的手,红着眼反驳:“母亲待我如亲子,二姐姐待我如胞弟,绝不可能……” “待你如亲子,是因为她自己生不出儿子,视你如胞弟是因为她没有兄弟可依靠,你母亲难产致死,把你过继给她,才能稳固她在温家大夫人的地位,自然会视你如己出,你可真是愚蠢至极啊!”温九蕴笑着无情地打击他,句句诛心。 温允扯着嗓子咆哮,惹得温九蕴心烦,拎着他的衣襟扬手就是给他一巴掌,“蠢货,清醒清醒吧!你不过是她们随意可以牺牲的一枚棋子罢了,今日你我不死,周氏也会对你有所芥蒂的。” 明月吓得一愣一愣的。 连带着旁边被五花大绑的丑男人也被那一巴掌给扇得抖了抖身子,就好似这一巴掌不是打在温允的脸上,而是打在他的脸上一样。 他瞪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这个女人也太彪悍了。 谁家大家闺秀这般的凶残啊?活该是土匪下山才是。 温允自己也懵了,他停止住了咆哮,泪水潸然落下,少年委屈地哭了起来,嘴角抿成一条线,那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落下。 突如其来的哭声叫温九蕴有些懵,她蹙紧眉宇将人丢开,态度冷漠,“哭够了,就想想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她们吧!” “为什么啊?”少年不懂这里头的恩怨是非,只能不停地问为什么,声音悲怆。 他不过才十多岁出头的年纪,甚至青春期才刚刚开始,却要一下子面对养他长大的母亲居然是这般心思歹毒的人,如何接受得了。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为什么,只有连绵不绝的秋雨一阵又一阵,冷风如刮骨刀,硬生生地在人的身上刮下一刀又一刀,疼得让人呼吸不过来。 温九蕴别过头去一言不发,曾经她也问过为什么,可也没能得到一个答案,如今她也给不出这个答案来。 人心如此,人性如此。 到最后也不过是彼此的棋子罢了,赢者从此位高权重,高枕无忧。 输者这一辈子都永远在无翻身的机会,只能匍匐在胜利者的脚下。 群山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马车碾过泥泞,总算是重新回到了那岔路口,轮子却陷进去了,无奈之下几人只能从马车下来,明月给她撑着伞,一鸣则是朝着手吐了一口唾沫便去推马车了。 物尽其用的温九蕴将丑男人松开也逼着他一块去,丑男人不情不愿地挪动步伐,大气也不敢出,深怕这女人一气之下也给自己一巴掌,这还算是轻的了,怕就怕她提刀砍了自己。 温允低垂着眉眼,不肯躲到伞下去,眼泪混杂着雨水没入了脚下的泥泞里去,他咬了咬牙,突然小跑着到马车旁边去,使出吃奶的劲和他们一起推马车。 “小姐,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大少爷,他的生母是死在大夫人的手上的?”明月不解地小声嘀咕起来。 如此一来大少爷不就是她们阵营的了么? 温九蕴捏了捏眉心,神情疲倦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让他站在我这边吧?” “小姐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明月越发的糊涂了,她着实不太懂小姐的意思。 温九蕴冷笑着勾了勾嘴角,“他还不配。” 区区一个温允,还不够让她这般花心思,至于查出他生母是被周氏毒害的这件事情纯属巧合。 说来也起,这件事情还是穆玉规告诉给她的。 周杨氏穆玉规一直都紧盯着的,自从得知儿子死了之后已经疯疯癫癫了,不经意间和周长武争吵时便将这件陈年旧事给抖落出来了。 这二人便是当年温允生母难产而死的帮凶。 她就算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至于用一个为了孩子而死的母亲去这般侮辱。 这是温允自己的仇,他得自己去报,自己去发现。 冷冷的雨水打在少年的脸上,他咬着牙不停地使力。 好不容易将马车给推出泥泞的时候,却啪嗒一下子四分五裂了。 一鸣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娘的,老子白费力了。” “这这这……”丑男人也是哭丧着脸。 唯独温允自始至终都沉默寡言,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少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出神,他不过是借着这推马车来发泄罢了,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九姐姐,现在怎么办啊?马车都坏了,这也没个地方躲雨。”一鸣泄气地走过去,耸拉着头道。 温九蕴也有些苦恼,恰好这时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人齐刷刷地回头,一鸣抽空将丑男人重新绑起来,也跟着翘首以盼。 “温小姐!”最前头的马车勒紧了缰绳停下来,孙羽目瞪口呆地看着落魄的几人。 而坐在马车里头的穆华容则是猛地掀开了帘子,他动作很快的拿起旁边的一把油纸伞撑开,也不等孙羽拿凳子便跳了下去,火急火燎地冲到她的面前,一脸担忧,“你受伤了?” “没有。”温九蕴有些惊讶他为何在这里,可再看后头的另外一辆马车当下就明白了。 穆玉规脑子有病。 第166章 温琼瑶被掳走了 “为何不走了?”穆玉规倚靠在马车内小憩了一会,感受到马车不动了之后,眼底含了几分戾气的闷声开口。 追云高骑在大马上,听到动静驱使马儿上前一步,朝着里头的人拱手,“主子,前头温小姐好像遇见了麻烦。” 穆玉规立马打起了精神,二话不说从马车内钻了出去,追云紧跟其后的撑着雨伞,男人一袭青衫落拓,手握着一把上好的折扇,嘴角噙了一抹不羁的笑。 “温小姐也有失足的时候啊!”在瞧见她狼狈的样子时,穆玉规立马阴阳怪气起来。 看来是被周氏算计了。 真是难得啊! 这女人算计了这么多人,居然会败在一个妇人手中,倒是让他们这些被算计的人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那只怕是要让二公子失望了,不过是杀人时染了些血罢了。”温九蕴视线越过穆华容,对着那人遗憾道。 穆玉规啧了一声。 “先上马车吧!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回去着了风寒可不好,”穆华容眼底都是忧心忡忡,“也是去径山寺,不如上我的马车。” 穆玉规无语的扯了扯嘴角,他这个兄长用不用这么鞍前马后,这若是被那些儒生瞧了去,不得将面前面不改色的女人大卸八块了? 明月和她一块上了穆华容的马车,至于一鸣和温允则是上了穆玉规的马车,而那个丑男人穆玉规嫌弃玷污了自己的马车,便让护卫将人牵着。 他们运气还算是不错,这才碰巧遇见了他们。 “驾!”孙羽重新勒紧缰绳继续往径山寺的方向出发。 “先暖暖身子。”穆华容和女子相处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忙前忙后地往她怀中塞了一个汤婆子,又给她沏茶。 温九蕴也不拒绝,斗篷下的那一身染血的衣裙和这雅致的马车格格不入,就好似洁白无瑕的茉莉花上突然落了一点红。 她道了一声谢之后,二人便缄默不语了,气氛一度很是沉默,明月在旁边努力的让自己降低存在感。 “世子殿下不该来此处的。”温九蕴忽然开口。 穆华容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缱绻,自嘲地笑了笑,“世人都觉得我风光霁月,不染人间烟火,只会周游列国,不入仕途,乃是两袖清风的圣人,你也是这般认为的吧?” “世子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您德高望重,学富五车,周游之时为各地百姓,学子讲学,传授他们知识,如此壮举非一般人能行的,风光霁月不过是一个赞美之词罢了吗,世子殿下又何必觉得沉重呢?” “圣人也好,凡夫俗子也罢,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殿下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国泰民安么?” “我之所以觉得殿下不该来,是因为没必要。” 她打断了穆华容的自嘲,说得一板一眼。 穆华容微微一愣,人有些恍惚,可片刻之后语气沉重,“那时江山稳定之时,而今内忧外患,江山飘摇,我作为穆家长子,作为西陵的一份子,作为天下儒生的代表,责无旁贷。” “玉规都告诉我了。” 包括她的身世。 他钦佩她,欣赏她,爱慕她。 不仅仅是因为她三番两次地救自己,也不是这张美的独一无二的脸,他读过的书很多,但都没有她好看。 他喜欢她,仅仅只是因为他视她为知己。 知音难觅。 四目相对,温九蕴眼底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 “我知道你的全部,所有。”男人神情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像是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坚定得让人难以发出质疑的声音来。 耳畔的落雨声越来越响,须臾之后,她收回了目光,语气决绝,“那殿下就更应该……” “不应该,”穆华容像是预料到她接下来的话,无非就是和自己划清界限,他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洪水猛兽也好,亦或是要借用我的手去杀人放火也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得知了她和李抒之间的婚约不过是一场契约罢了,她不想成为温良冀的棋子,所以只能另寻他法。 李抒不受皇室,不受朝堂的约束,又有足够的资本让温良冀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是最好的人选。 温九蕴静静地看着他,对于他眼神中的炽热难以读懂,又觉得好似在何处见过,莫非…… 她蹙眉大胆的猜测,而后又被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给逗笑了,她淡漠地决绝了男人的好意,“人我会自己杀,我想杀的,从来不会失手,我利用过殿下,但也救过殿下几次,也算是两两相抵,不亏不欠了。” 这一句不亏不欠让他心都坠落在了冰窖里头,衣袖下的手再一次藏匿起来,抿了抿嘴角没敢再继续说话。 与此同时的径山寺内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情,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周氏都快疯掉了。 她明明都安排好了的,这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周杨氏早就在穆玉规告诉她温琼瑶母女二人会来径山寺祈福的时候就已经来此处潜伏着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寺庙里头,就是为了等着她们的到来。 外头找得热火朝天的,却一点动静都传不到此处来。 她寻了一处山洞,这里头虽然简陋,可却有着一张草席,篝火燃起为此处添了些许的温度。 温琼瑶满脸惊悚的往后退,“你想干什么?” “别怕,二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周杨氏蓬头垢面的,一身粗布麻衣,身上散发着恶臭味,已然是多日没好好沐浴了,那张灰扑扑的脸上露出笑容,显得越发的狰狞,“我知道是你杀了我儿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你胡说,我没有,不是我!”温琼瑶声嘶力竭的反驳,紧紧的抱住自己,恶狠狠的威胁她,“你若是不放我离开,我母亲知道了会杀了你的,会杀了你们周家所有人。” “周家……所有人?”周杨氏呢喃着这句话,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此处满是各种分不清的动物叫声,吓得温琼瑶捂住了耳朵,泪流满面地蜷缩着身子。 周杨氏突然不受控制地朝着她扑了过去,借着篝火照得她那张脸更加的清晰,眼睛瞪得大大的,笑得跟那索命的阴魂似的,“二小姐,你也是我周家的半个人了呢!你这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儿的骨肉!” 温琼瑶被她刺激得再也绷不住了,疯了一般甩着衣袖,推开她,“我没有,我没有,他不配,他怎么配,一个下贱之人,怎配和本小姐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哈!”周杨氏哈哈大笑起来,泪水滚落在脸颊两边,疯疯癫癫的瞪着她,面目都扭曲了,“二小姐,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我把我家那口子给杀了,而且我都准备好钱财了,等雨停了,等她们都走了,我就带着你下山,我带你去辽远,我买个小宅院,让你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 “我不怪你了。” 丧子之痛无疑于挖心,周杨氏在上山的时候就把她家男人毒杀在了府邸,连夜跑了。 她已经疯了。 温琼瑶意识到这一点,害怕的缩成一团,不敢再刺激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见她乖巧了,周杨氏满意的笑了笑,还露出表扬的神情来,“这样才对么!不能生气,不能动怒,对胎儿不好的,我当初怀安儿的时候便是如此呢!” 第167章 护不住她的 温琼瑶浑身颤抖着,可此刻也不敢再激怒周杨氏了,只得缩成一团,暗暗的想着法子。 温九蕴一行人赶到径山寺的时候天色已晚,却从方丈的嘴里得知温琼瑶失踪了,她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望向一旁的穆玉规。 方丈则是忧心忡忡的道:“这在本寺也是头一回发生这样的事情,老衲已经派人出去四处寻找了。” 穆玉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方丈可要快些了,这温小姐乃是将军府的千金,最是受大将军宠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怕是要将你这寺庙给拆了不可。” 方丈和颜悦色的双手合十,“这位施主所言极是,那老衲就先行一步了,禅房已经备好,一会便让人给诸位送斋饭前来。” “多谢方丈。”穆华容拱手道谢。 这寺庙很大,所以自然不会和周氏碰上,他们的禅房又都是安排在一处,今夜可算是能安稳度过了。 “站住!” 就在众人要进禅房的时候,温允却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要溜走。 他在听见温琼瑶失踪的时候就不淡定,此番自然也坐不住了。 这一声怒吼,引得所有人回头。 温允脚步一顿,回头怒道:“二姐姐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那是从小待他最好的二姐姐啊! “一鸣!给我把人押进去。”温九蕴才懒得和他废话,朝着一鸣喊了一声。 “这……”穆华容看着这气氛觉得事情不大妙,想要出口被穆玉规拦住了,“兄长,这可是他们的家事,兄长看着就是。” 这个温允倒是有些名声的,年纪不大,但是天资聪颖,在景山书苑最是得夫子们的喜爱。 温良冀一直对此子最是看重。 几人走进屋内,一鸣才将人给松开,其余人也不敢吱声,只是静悄悄的看着。 “是我错看了你,你如此狠毒的么?那可是母亲和二姐姐啊!”温允声嘶力竭地喊着,语气中满是愤怒,显然已经忘记了今日的刺杀。 “阿九姐姐……”一鸣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动手的时候,怀里头多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只见少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清脆的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力道之大使得少年的脸上都红肿起来了。 “温允,我告诉你,你今日敢去找周氏,和你那个所谓的二姐姐,坏了我的计划,我连你一块杀了。”少女目光如炬,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温允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他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只觉得这番话很是荒谬。 “那是你的姐姐,和你的母亲,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就算是有,但凡是对她起了杀心的人,她也不会留着的。 “你以为你看重的亲缘血脉,她们就把你当成亲人了么?愚蠢至极。” 埋汰他的话一句接一句,比外头的秋雨还要叫人心寒。 温允潸然泪下,握紧了拳头,死死的咬住嘴唇,有苦难言。 “一鸣,今天晚上守着他,他要是敢走出这个房间一步,给我杀了。”原本一直都和颜悦色的阿姐,如却口口声声的对着他喊打喊杀,丝毫不留情面。 一鸣在一旁喜上眉梢的乐呵起来,眼神幽深,“阿九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穆玉规看得直摇头,这女人还真是…… 几人离开了此间房,她身上的血迹和这佛门重地显得格格不入。 她和穆家两兄弟走入一间禅房详谈,三人坐在蒲团上,面前的案几上只有一个茶壶和几个杯子,朴素至极,就连被褥也是简简单单,可这禅房的味道却很好闻,令人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温小姐佛门重地喊打喊杀的也不怕触怒了神佛。”穆玉规揶揄了一句。 温九蕴抬眼看他,语气淡漠,“若真有神佛的话,那穆二公子只怕是早登极乐了吧?” 穆玉规嘴角的笑容僵硬住了,收起折扇没再开口。 倒是穆华容看着她这一身湿漉漉的样子,担忧道:“还是早些让人给你备些热水你洗洗才是,若是着了风寒可不好。” “周杨氏哪里有玉规的人看着,不会出事的。” 他的话一下子就消除了温九蕴心中的顾虑,她有些意外的望向穆玉规,“你早就通知了周杨氏?” “的确是让人给她透露了些消息,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提前走了,还将自己男人给杀了,悄无声息的就出了城,在此处埋伏了多日,就是为了守株待兔,若不是我的人精明只怕是也差点遗漏了。”穆玉规正色道。 追云派人去通知周杨氏的时候,行至她家中才发现周长武死了,周杨氏不知所踪,好在他的人寻到蛛丝马迹一直跟着,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飞鸽传书,他才知晓周杨氏将温琼瑶掳走了。 这不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那明日就有劳穆公子和穆世子殿下和小女子唱这一出好戏了。”温九蕴莞尔一笑,如夜里昙花一现。 人多,戏足,才有意思么。 她一走,穆华容面色便沉了下来,低垂着眉眼闷闷不乐。 “兄长也瞧见了,你喜欢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我见犹怜的佳人。”穆玉规说话间,追云已经端着个托盘进来了,他执手给自己兄长倒了一杯茶水,语气轻飘飘的,却满是提醒的意思。 穆华容抬起头,眼神格外的认真,“我知道,你此番让我与你前来,不就是想告诉我,我喜欢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玉规,我比你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见过她杀人,也见过她临危不乱的样子。” “兄长若要继续执迷不悟,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兄长,若她真做出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陛下不会放过她的,文武百官也不会放过她的,到那时您护得住她么?” “兄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穆世子。”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奉劝,若是兄长只想纳妾的话,亦或是养个外室,再不济玩个露水情缘,他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看很显然,他这个兄长是打算将人明媒正娶。 他争不过翼王殿下的。 那是个蛰伏已久的魔鬼。 穆华容久久的沉默了下来,眼神逐渐变得暗淡。 玉规所说的那些他一件也做不到。 “兄长既然已经追问过父亲了,那就该明白,此女的事情,你不便过多的参和,会给穆家带来危险的,她的身份便是一把利刃,用得好了,会让人步步高升,用得不好了,只会反噬自身。”穆玉规抿了一口茶水,站起身来,背对着他最后的叮嘱,随即扬长而去。 径山寺内乱作一团,周氏浑浑噩噩地跌坐在禅房内,脸色苍白如纸张,最后实在是按捺不住,也不听从身边嬷嬷的劝解,拿着油纸伞就冲出去找女儿了。 这般大事,却丝毫没影响到温九蕴,穆府的下人为她准备了热水和浴桶,却没换洗的衣物,只好找禅房内的师傅询问一番,最后也只得了一件尼姑的道袍。 这乃是以往前来此处交流佛法的尼姑留下的,此番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穿在身上倒也是不大不小刚刚好,别有一番风味,秀发垂下,满是慵懒,正准备就寝之时,窗外一个人影闪过,那股强劲的风将屋内的烛火都给吹灭了。 腰间多了一只手,直接将她抵在了屋内的柱子上。 鼻息间熟悉的香气让她微微一顿,随后拧着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怎么无处不在? 第168章 她不信佛,他也不信 虞楮没说话,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来这里并非偶然,而是前来拿药的,径山寺的方丈受过他的恩惠,又有着妙手回春的医术,他身上的不少毒都是他给解的。 尽管在府邸养了无数的大夫,可也只能以一些药续着他这一条命。 就在几日前他收到方丈的来信,说是有法子能把他身上的毒都给解了。 喜悦的同时,云梭飞鸽传书给他,说是温九蕴出城来径山寺了,只是没想到居然和穆家两兄弟一道前来的。 沉浸在喜悦和吃味中的人气息都变得危险起来,怀中的人却一点也没发觉,而是觉得他身上一股寒气太冷了,她才刚刚沐浴,伸手推了推他,“你太冷了。” “你给本王暖暖不就行了。”虞楮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松手,埋首在她干干净净的脖子上,尽管她沐浴过了,身上还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眼底闪过一丝暴戾。 温九蕴眉头都快拧成一股绳了,迟早她得好好地收拾虞楮一顿,武力值不够,那就用脑子。 男人不知怀中美人心底所想,突然张嘴咬住她的肩膀,语气阴阳怪气,“这穆华容倒是对你很上心啊!” 他这一次的力道很足,让温九蕴疼得龇牙咧嘴,同他一样报复性地张开嘴,锋利的虎牙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直到出血才作罢。 二人都有些毛病,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小姐,寺里头的师傅让人送来斋饭了,您是睡下了么?”关键时刻明月在门外敲了敲房门。 虞楮这才把人松开,掏出怀中的火折子将屋内的烛火重新点燃,温九蕴倒是没想瞒着明月,“送进来吧!” 明月古怪的挑眉,看着这又亮起来的烛火有些稀里糊涂,但还是将斋饭端了进去。 “小姐!”等到她看见倚靠在窗边的男人时却吓了一跳,手中的托盘差点掉在了地上,有着帷幔挡着,只瞧见男人的身形,看不清轮廓。 可小姐乃是大家闺秀啊!屋内出现了一个男人,这…… 温九蕴却只是镇定地说,“无事,把斋饭留下,你下去休息吧!” 明月只能低着头将斋饭搁置在了圆桌上,火急火燎的就夺门而出,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胸脯,小姐身上的秘密也太多了一点。 脚步声渐行渐远,虞楮撩开帷幔朝着那一袭道袍的少女走去,不由地勾唇。 方才没看清,如今瞧着她这一身道袍眼中的火苗烧得越发的旺盛了。 女子纤腰盈盈一握,乌发垂下,还有些水汽,不施粉黛,烛光下另有风情,那肩膀上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我饿了,要吃饭。”温九蕴顶着他那炽热的眼神,煞风景地打断了他的旖旎想法,却故意不把刚刚才弄乱的衣服扯回去,露出大半个香肩膀来,头也不回地坐在桌边开始细嚼慢咽。 虞楮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 他倒是能忍,很快便若无其事的坐到她的旁边去,语气淡淡的,“温良冀还在洛京,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地将这母女二人除去,难道不怕她们狗急跳墙?” “那也得她们跳得起来才行。”温九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 她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想好了后手。 虞楮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后话,美人一笑倾城,再笑要命,她凑近面前的男人,媚眼如丝,那双没骨头似的手指轻挑起他的鬓发来,语气娇软,活像个在后宅将男人勾得不务正事,夜夜笙歌的妖魅。 “边境都要打起来了,殿下肯定有法子将人给弄走的对不对?再说了,人家一个弱女子,还得仰仗殿下呢!”她娇嗔着放下筷子,一转身已经落在了男人的怀里面,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却在男人胸前点起火焰来,“殿下总不会坐视不理吧?” “你在求本王?”他掐着她的腰,坐怀不乱的反问。 野狐狸话里话外都是在套他的情报,哪里像是求人的。 “是啊!人家要是闯下滔天大祸了,到时候不还得仰仗翼王殿下的帮忙么?”温九蕴眨着眼凑近他,在他喉咙处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虞楮虎躯一震,这野狐狸倒是会玩,如今还敢和他调情了。 “温小姐身后三十六路山匪,足足有十万余人,还会有求于本王么?”他将人抱得更紧,身子贴得都密不透风了,冷笑着垂首看她,“只怕本王都要拜倒在温小姐的石榴裙下了。” “你想让这件事情闹得有多大?”他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不费力,此事若是办得好了,或许能成为让温良冀出兵的把柄,就看知晓这件事情的人都有多大的能耐和权利了。 穆家兄弟二人,确实能够将这件事情闹大,可远远不够。 她本还愁着呢,虞楮就送上门来了,如此好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殿下心里头不是已经有想法了么?”她微微一笑。 这男人多聪明啊!碰见了如此好的局面,不运用的话,那可真是他的损失。 “你倒是了解本王。”虞楮浅笑一声,将人抱起身往床上而去,他倾身俯下的时候,对上这双满是心机的眼神,越发的喜爱。 “堂堂翼王殿下,居然和我一个小女子在这样的佛门重地做这种有辱佛门的事情,殿下不怕么?”她挑衅的拉下男人的衣襟。 虞楮不怒反笑,“你都不怕本王怕什么呢?更何况,本王可不信佛。” 是了,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满手鲜血,如同沟渠里面的阴暗老鼠一样,玩着心机,将人耍得团团转,这样的人若是信佛的话,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么? 外头的雨一点要消停的意思都没有,就如同这屋内所发生的一切,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是在任何地方,依旧让彼此招架之力。 “离穆华容远一点。”他把人身上的道袍都给扯开了,眼尾跟点了胭脂似的红,哑着声音在她胸前落下一个一个的吻。 “我要是不呢?”被人伺候的感觉很舒服,温九蕴很享受,却也很反骨,挑衅的问。 男人掐着她的腰,冷笑一声,用力咬了一口,瞧着她身上的殷红,恶劣的道:“等本王当上皇帝,弄死他。” 温九蕴,“你想做昏君?” 第169章 一条烂命,也想威胁我 虞楮出现在此处乃是意料之外的,温九蕴心中始终迷惑着,所以哪怕是在情意正浓时也不忘断断续续地开口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被伺候得舒服的野狐狸此刻像是被顺毛了一般,慵懒地眯着那双眸子,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侧首躲开了男人的亲吻,他嘴唇划过脸颊痒痒的。 闻言,虞楮闷笑出声,埋在她的脖子处,手指穿过她的发梢爱怜地吻了吻,“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问本王这种事情?” 温九蕴神色淡定,卡在喉咙处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身下传来一丝异样,使得她身子不受控制地绷紧。 这男人是个坏的,一边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又趁其不备。 “怎么不说了?”虞楮得寸进尺地坏笑着看她。 饶是在现代时被爷爷送去部队和一群男人扭打在一起,一起镇定看小黄片都能不动声色的温九蕴,在此刻也忍不住的有些红了脸,紧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像是觉得屈辱一般。 虞楮却不给她机会,继续深入低头含住朱唇,一点点地撬开,引诱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外泄。 门外的明月本还想等一会,看看小姐需不需要帮忙的,可眼下听到这些声音之后整个人如临大敌,羞红着脸跑了。 一夜无眠,二人虽然没真正的鱼水之欢,可温九蕴也累得不轻,到最后手也抬不起来,身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遮也遮不住。 “明日之事你尽管闹,本王会善后,你想要的效果只会多,不会少。”在她疲倦地翻身对着男人时,他从后头贴了上来,餍足地挑起她的一缕青丝,清洌的声音中多了些浓情蜜意。 奈何这野狐狸被折腾得狠了,翻脸无情地开始下逐客令,“滚!” 虞楮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非但没走,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时才消停,虞楮则是在卯时一刻便醒了,此处毕竟是寺庙,早起晨诵的僧人也不少,况且此处还有穆家两兄弟,人多眼杂的。 他一动,温九蕴便醒了。 二人还是头一次共寝这么长时间,她不大适应身侧多一个人,可又莫名的有些喜悦。 “时辰还早,你再睡会,本王先回去了。”虞楮温柔地在她嘴角落下一个缱绻的吻,起身麻利的穿上衣物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刚走没多久,屋外明月便来敲门了,语气有些着急,“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明月不确定昨夜的男人离开没,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压低声音轻声唤道。 她急得跺脚时房门总算是开了,温九蕴里头还穿着那件道袍,外头套着斗篷,开口道:“何事?” “大少爷昨日淋了雨,昨儿个夜里突然高烧起来了,身边也没个人伺候,今日一大早一鸣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的。”明月忧心忡忡地一口气说,话音刚落温九蕴已经大步流星地奔向温允的房间去了。 这破小孩就会给她添堵。 屋内一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一会阿九姐姐肯定会怪罪自己的。 正不安之时,门外已然多了两个身影,一鸣站直了身子,上前道:“阿九姐姐我……” “一会再说,”温九蕴摆了摆手越过他走向床榻,温允脸色很红,脸也很烫,要死不活地躺着,人虚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看见温九蕴的刹那手使出浑身解数拉住她的衣袖,吃力地开口,“阿姐……我求你,别伤害二姐姐她们?我求你!” “温允,你想威胁我?”温九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温允吃力地摇了摇头,哀求道:“阿姐,我知道温家欠你很多,可二姐她们并不欠你,母亲也不欠你,你想要的我会努力补给你的。” 温九蕴被他这话给逗笑了,眼神阴冷,“温允,我告诉你,你的生死我从不在意,你如果是打算用死来威胁我的话,那你就错了,不管你死与不死,我想做的事情你都拦不住。” 说完这些话她抽出衣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淡漠地朝着一鸣吩咐,“去跟寺庙里的师傅要些药来,煮好了给他送来,他要是不喝灌下去。” 一个拱手,“是。” 明月不放心地跟着她一块离开,心有余悸地道:“小姐,大少爷可是将军府的嫡长子,若是真出了个三长两短的,老爷哪里也不好交代,如此会不会不大妥?” 大少爷万一真……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不足为患,他都还没活够,怎么敢去死呢?”温九蕴对此不屑一顾。 昨日的事情对于温允不可能毫无影响力的,只是这孩子读书读傻了惦记着那点恩情罢了。 见到小姐如此笃定,明月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这么一折腾已到了辰时,寺庙里头也开始有了声音,钟声响了好几次使得在此处过夜的香客们也都起身了。 她正吃着早膳时,追云走了过来,他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套粉红色的衣裙,和他那肃穆的气质格格不入,他别扭的不肯迈动步伐进去,恭恭敬敬地道:“温小姐,这里有一套衣裙,您将就一下。” “小姐昨日马车里头的那些衣物还没晾干。”明月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温九蕴点了点头,抬起头看向门外,“有劳你了。” “不,不是属下,是公子让属下送来的。”追云支支吾吾的否认。 温九蕴轻笑,“你家二公子和我并无私交,甚至他巴不得看我落魄,至于穆世子殿下,他若是正想让人给我送衣裙来的话,也该是让孙羽来才是,怎会让你来呢恩?” 小心思被看穿追云耳尖都红了,抿了抿嘴角硬着头皮地将衣裙放在了门槛处,落荒而逃了。 明月:“……” 穆玉规和穆华容去寺庙前进香了,二人运气也好,撞上了一夜无眠的周氏。 丢失了一个女子,还身份不俗,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周氏故作淡定地握紧了双手,端庄大方地朝着二人还礼,“二公子,世子殿下,二位怎么会在此处?” “这不是凑巧了么?”穆玉规笑得狡黠,手中的折扇半遮住了脸,“家父忙着晚辈和二小姐的婚事,所以让晚辈来径山寺上个香,让大师选个良辰吉日,不知夫人前来是……” “我……我也是来让大师选个良辰吉日的,这不是和二公子凑巧了么?”周氏脸都吓白了。 “是夫人一人前来的么?”穆玉规故作好奇的样子朝她身后看了看。 周氏慌张地道:“是,是我一人前来的,这……不打扰二公子和世子殿下进香了,我这就先告辞了。” 穆玉规也不阻拦,大大方方地给她绕路,在人走后啪的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折扇,笑容敛尽。 “我始终不明白,为何父亲和你会选择翼王。”一直没开口的穆华容凝望着那凋谢了的玉兰花,宽大的树叶此番落了满地,僧人正拿着扫帚清扫。 穆玉规勾唇,深深的看向他,“不若兄长当面去问问翼王殿下,温家的事情舍弟亲自处理,兄长你看如何?” “莫要杀人。”穆华容迟疑了一会这才叮嘱道。 “我的兄长啊!”穆玉规长叹了一声,“杀人这种事情你弟弟我可不会亲自动手的。” 穆华容:“……” “去,将温琼瑶救出来,连带上周杨氏一起。”送走了他这唠唠叨叨的兄长,穆玉规对着身后的追云吩咐道。 第170章 她喜欢的人是本王 昨儿个夜里他让人将此处的风声透露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去,如今边境的情况迫在眉睫,朝中并无武将愿意出征,一部分都是受到温良冀的授意,而另外一部分要么就是年迈,要么就是太过于年轻气盛,没有经验。 陛下施压让温良冀出征,也是为了不让这只猛虎再自己跟前,等他随时随地地咬自己一口。 朝中本就局势复杂,若是不先对付外患的话,到时候可真的就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他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皇宫内。 皇帝昨夜得到消息之后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自从懿贵妃去世之后,他一直郁郁寡欢的,此事是大悲过后的大喜。 “陛下,此事还真是多亏了翼王殿下,若不是殿下在径山寺内养病的话,也不会撞见这天大的事情。”苏公公在旁边伺候着,随意的提及。 皇帝难得的赞誉了一句,“老九这么多年也算是战功不少了,若不是他身子不好的话,倒是能做个武将,哪还有温良冀什么事?” 提及此事他也不免惋惜,他这么多的儿子,文武双全的不少,可真正能上战场杀敌的却没有,唯独这个老九倒是个胆子大的。 苏公公神色变了变,而后又不着痕迹地掩盖了下去,淡笑道:“陛下说得对。” “待到温良冀出征,朕定当好好地嘉善于他。”皇帝很是大度地表示,只要将温良冀的这个女儿扣下,他一向注重名声,自然会应下出征这件事情的。 苏公公笑得讳莫如深,目光却飘向了远方去。 陛下身居高位却看不明白如今朝中最大的难题可不仅仅是护国大将军么?朝中的党羽可不少,说白了如今的陛下只是一个空壳罢了,若不是因着翼王殿下的话,只怕早就…… 停了没多久的秋雨又下了起来,使得屋外的菊花香气也融入了这冷风冰雨中去。 径山寺最是僻静的竹林深处,有一座小屋,虞楮每一次前来都是在此处修养,平日里除了固定的僧人给他送斋饭以外,便只有方丈会来。 今日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倒是新鲜。 穆华容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和翼王见过的次数不多,甚至没说过话,可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病恹恹的,身着清淡的色调,不张扬,只是容貌总被人诟病雌雄莫辨,阴柔不已。 如今他一袭黑色劲装,墨色的发用一支白玉簪束起,浑身的气息也变得张扬,凛冽,阴沉起来,叫人瞧了恨不得避而远之,原本被人诟病的容貌如今倒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刃。 “殿下好手段,蛰伏了这么多年,连父亲和二弟也给收于麾下。”伴随着茶香缭绕,穆华容的淡淡的开口。 他的到来虞楮一点也不惊讶,勾唇一笑,“世子前来莫不是就为了问此事?” 静侯能把事情告诉他,也是他默许的。 穆华容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在下要问的除了家国大事,还有私情。” 私情二字让虞楮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而穆华容则是熟视无睹的自顾自道:“殿下想要争储,并无不妥,既然父亲愿意倾囊相助,在下自然也会。” “在下只想殿下事成之后,能否许在下一个心愿?” 他思索了一夜,总算是寻到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就在翼王的身上。 他也知晓翼王喜欢温九蕴,可尚未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为何就不能争上一争了? 虞楮眼底的情绪变得讳莫如深,递到唇边的茶也搁了下去,并无开口搭腔。 寂静的环境中,只听见他继续道:“在下想要温小姐。” “嘭!” 他话音刚落,虞楮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用力,那上好的琉璃杯便在案几上碎成了几瓣,尚有余温的茶水哗啦啦地顺着矮小的桌面流到了地面上去。 虞楮脸色阴沉,笑得冷森森的,“穆世子在威胁本王?” “你以为没了你穆家,本王就得不到皇位了?” 穆华容正襟危坐,正色道:“在下绝无此意,殿下喜欢温小姐,可若是殿下成为九五之尊,难不成也要让温小姐成为殿下后宫中众多妃嫔的一位?如同您的母亲一样在宫中争宠么?” 若是旁人听到诋毁自己母亲的话,必然是勃然大怒的,可虞楮没有,他反倒是脸色稍缓,直勾勾的盯着穆华容。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穆华容沉声道:“作为帝王后宫必然佳丽三千,温小姐生性洒脱,不受规矩束缚,断然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夫君有其他人,可是在下能。” “我能陪着温小姐游历,我只会娶她一个,绝不纳妾。” 男人最是擅长用此话欺骗女子,可这话从穆华容的嘴里面说出来,就像是史书上的字迹一样让人难以置疑。 他目光坚定,很是认真。 虞楮冷笑出声,挑眉反问,“你如何认定本王做不到你所说的这些呢?” “她不喜欢你,自然不会嫁给你,世子不会以为她不嫁给你是因为这些吧?因为她喜欢的人乃是本王。” 说到最后他还有些自豪,挑衅地冷笑一声。 穆华容引以为傲的冷静顷刻间被瓦解得一丝不剩,他自认为从未输过,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要她愿意,他不怕忤逆父亲,也愿意排除万难,可在听见她也喜欢翼王的时候,生了退怯之心。 望着他踉跄着离开的样子虞楮也没在意,直到安泰颤巍巍地从外头走进来,“殿下,这穆世子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要不属下跟着去看看?” 他心中也有些佩服这个穆世子的,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居然来和他家殿下抢女人,还真是稀罕。 虞楮心情有些不悦,伸手摸了摸昨夜被野狐狸咬的地方,此刻越发的暴躁。 这狐狸本就勾人,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站着,也能引得不少人前仆后继的去为她送命。 “还真是狐狸化的不成?”他眯了眯答非所问地道。 安泰:“……” 温九蕴在禅房内待了一早上愣是没出去半步,她不过就是一个搭建戏台子的人,如今唱戏的人都齐全了,自然功成身退了。 一鸣倒是来过,说是温允老老实实地喝了汤药,此番睡下了。 这山中湿气和冷气都加倍,叫人恨不得多裹上几层,也不知虞楮那个身子往此处跑什么。 心中郁闷之时,明月风风火火的从外头提着裙摆跑来,一脸的喜悦,“小姐,成了。” “哦,如何收尾的?”温九蕴放下手中看的佛书,好奇地问了一嘴。 明月是个古灵精怪的,绘声绘色地就将外头发生的事情都给手舞足蹈地演了出来。 “大夫人和二小姐,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被一群人给秘密带走了。”明月喘了一口气之后,落了尾。 温九蕴眼前一亮,不由得轻笑一声,“他这一招还真是够厉害的,一劳永逸了。” 他们二人看似乃是旁观者,可从始至终这盘局都是她和虞楮在推动前进的。 她是先锋,那他就是藏在她身后最危险的一把刀,总是会出其不意。 “既然那边已经出手了,咱们也可以收场了,明月去告诉二公子,我们就不同他们一道下山了,咱们还得在此处小住一阵子才行,毕竟咱们现在可是“死人”,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出现。”温九蕴道。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此事一出温良冀必受重创,她若是安然无恙地回去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171章 傲娇的小公主啊 “殿下此举有些为难老衲了。”小木屋这边,方丈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表示很无奈。 从昨日瞧见静侯府的两位公子出现时,他就觉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方才皇宫里头来人将护国将军的妻女给带走了,在他径山寺的地盘上。 此事他到时候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方丈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长叹了一声,“殿下还真是……” “大师莫不是怕大将军拆了你这庙宇不成?”虞楮好笑地道。 方丈苦笑着摇摇头,“殿下知道老衲并非这个意思。” 他作为一个出家人,本该是不问尘事的一心向佛的,可如今却…… 实在是有违出家人的本性,对不起佛祖。 虞楮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直到被那冷意吞没,面前案几上的茶水也变成了棋盘,这棋局很是巧妙,他落子起身,“这不是方丈欠本王的么?如今倒是摆出出家人这一套来了,做都做了,又何故在此故作忏悔的样子呢?” 方丈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自行惭愧地垂下头去,双手合上,“阿弥陀佛。” “本王也该离开了,有空再来和方丈参禅悟道。”他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方丈呆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回想起曾经眉心蹙起,神色中闪过一丝痛苦。。 “殿下咱们是要回去了么?”屋外的安泰撑着雨伞跟着,询问道。 虞楮嗯了一声,“先去庙里进香,再回去。” 周氏母女二人被押回了宫中去,必定是一番风雨,他若是不去的话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安泰讪讪道:“殿下,您不是去进香的吧!” 那庙里头还住着个仙女呢!怕是去和温小姐道别的吧? 虞楮横了他一眼,安泰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这一去岂不是又要碰上穆世子殿下了? 总觉得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小姐您要求什么啊?” 这厢,周氏母女二人被带走之后,温九蕴就出来走动了,她身上的衣裙已经换过了,一袭海棠色的广袖束腰罗裙,外套着香妃色的斗篷,腰间的玉环上下晃动着,正朝寺庙的佛像前而去。 好事的明月多嘴了一句。 温九蕴认真地想了想,她想要的东西从不求佛,一本正经地道:“来都来了。” 明月:“???”这个来都来了,是什么意思? 二人行至大堂前,香客三三两两地前来上香,因着天气不好的原因香客并不多,所以比较的清净。 宫中的人来得不少,但是将人带走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这毕竟是在寺庙,再加上当今皇帝很是迷信,自然不会让人在寺庙大动干戈的。 温九蕴提着裙摆跪在佛像前时,旁边也同样跪了一个人,她本是没在意的。 “未来嫂嫂,好久不见啊!”直到听见对方那欢快的声音这才扭过头去。 小姑娘穿得很是低调,却不失灵动,笑着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四公主?”温九蕴有些迷惑,“你怎么在这里?” “本公主自然是来礼佛的。”四公主傲娇地哼了一声。 温九蕴一点也不相信,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就赶来了,速度未免太快了。 见她不搭理自己,自顾自的磕了三个头就去上香,殷如兰立刻提着裙摆屁颠屁颠地跟上,“你就这反应?你难道不好奇本公主来求什么的?” “公主金枝玉叶,要风的风要雨的雨,若是有得不到的,那必然是“如意郎君了吧?”。”她语气平静,却一下子就说到了殷如兰的心坎上去了。 殷如兰小心翼翼地嘘了一声,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羞涩地红了脸,娇嗔道:“那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啊!” “哦……”温九蕴垂眸瞥了她一眼,只觉得索然无味,却还是追问道:“你皇兄让你来的?” 这丫头想必路上和宫中的人撞上了。 殷如兰眼前一亮,“嫂嫂你果然聪明,昨夜皇兄就给我传信了,他跟我说,让我今日来径山寺,可我也不知道皇兄让我来到底是为什么。” 温九蕴蹙眉,心中隐隐猜到些什么,但也不好确定。 小公主缠人得紧,一直挽着她的胳膊走出大堂,却撞见了迎面而来的穆家兄弟二人。 他们也准备回去了。 穆玉规摇晃着他手中那把显眼的折扇,一脸诧异地看着二人,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四公主么!看来和温小姐交情不错啊!” 殷如兰一看见穆玉规小脸就垮下来了,这个男女不忌的浪荡子弟,臭名昭著,瞧着就晦气,她冷哼一声,“本公主与何人交好,与你何干?” “许久未见,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惯在下啊!”穆玉规语气似有些无奈,听着吊儿郎当,却没有人察觉到他眼神中的纵容和宠溺。 殷如兰别过头傲娇地不看她,拽着温九蕴就要往前走,临走前倒也不忘给穆华容问好。 “公主先去那玉兰树下等我吧!我和二位有些话说。”温九蕴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语气带着几分哄小孩的意思。 殷如兰也只好乖巧地离开了。 此处不方便谈话,几人走到了庭院内的凉亭中去,其余的护卫守在凉亭外避免其他人靠近。 秋雨还在落个不停,今日比起昨日还要冷上几分,穆华容神色恹恹的,张了张嘴表情欲说还休,握紧了拳头,最后也只得就此作罢。 “接下来洛京的事情就有劳诸位善后了,我如今还不方便回去。”温九蕴看着二人开口。 穆玉规视线却越过她,落在了凉亭不远处的玉兰花树下的少女身上,她总是在笑,无忧无虑地,在人前端庄大方,又时时刻刻保持着公主的矜贵,唯独在他面前总是像只急了眼的兔子,恼羞成怒地瞪他,亦或是不屑一顾的唾弃他。 每一个动作都生动得叫人心动。 “二公子?”温九蕴没得到回答,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穆玉规僵硬了一瞬,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表情平静地笑着道:“温小姐刚刚说什么了?” 穆华容:“……” 温九蕴:“……”能不能砍了他? 第172章 殿下乖一点,我很快回来 “洛京若是有消息,我会让人告知你的,可你不方便在寺庙,不若……” “确实不大方便,不过此事我相信温小姐自有打算。”穆玉规及时的打断了兄长的话。 他在瞧见小公主的时候就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有那个人善后。 穆华容迟疑的点了点头,只好作罢。 三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兄弟二人这才离去,临走时穆玉规路过她的身边还不忘友善提醒,“温小姐的那位弟弟可要看好了。” 穆玉规在瞧见温允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杀心的,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和虞楮同流合污的,骨子里头都是以利益为主的人。 温允乃是温良冀的长子,虽然对于昨日的事情知晓得不清晰,可留着终归是个祸患的,若是他,必定是斩草除根的。 这个女人居然心软了。 温九蕴朝着他望去,眼神同样冷冰冰,“多谢二公子的好意。” 穆玉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摇着扇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玉兰花树下,护卫给小公主撑着伞。 殷如兰玩得正踩着水花玩得起劲呢,一双黑色的锦靴映入眼帘,小公主迷惑的抬起头,讨厌的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前,身子微微前倾,差点凑了上来。 “穆玉规,你放肆!”小姑娘被吓得红了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穆玉规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嘴角,“公主殿下,在下可什么都没做呢!” “你你你……”小公主气得好半天都说不完整一句话,小脸气鼓鼓的,正要上手教训他呢,穆玉规抬起手将一支簪子重新插到了她的头上,男人声音悦耳,温柔缱绻,“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身上之物也是价值连城,可不能丢了。” 殷如兰摸了摸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东西乃是她的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她呆呆的眨了眨眼,心脏莫名的跳得很快,下一刻翻脸不认人的拉开了距离,瞪着他道:“算你……算你会说话。” 穆玉规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一样。 “你喜欢她?” 走远了之后,穆华容侧目看向自己这个弟弟,几乎是很肯定的道。 穆玉规倒也不否认,而是轻摇着扇子,长叹一声,“是啊!喜欢好多好多年了。” “那你儿时还总是戏弄她?”穆华容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很是无语。 穆玉规表示有些无辜,“不欺负她的话,她哪能记得我这么久呢?” 再说了,他欺负的,最后不也是他给哄好了的么? 也就是抢了她的糕点,把别人送去献殷勤的东西拦下来丢了,再然后就是将她养的猫和兔子偷走了而已。 什么档次,也敢和他争宠? 他都没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呢! “碍眼!”大堂的门槛处,虞楮瞧着方才的那一幕,眯了眯眼。 安泰摸了摸鼻子道:“殿下不去和温小姐打个招呼?” 虞楮没说话,转身走入了寺庙内,敷衍的上了香,正要离开时,那坐在门边一张桌子前摆放着求签问卦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施主不若也来求一支吧?” 虞楮脚步一顿,随意的瞥了一眼,居高临下的道:“不需要。” 小和尚礼貌的阿弥陀佛了一声。 走出大堂,他便让安泰去叫那二人了,很快三人便聚集在了寺庙的一处僻静凉亭处。 “如兰在城郊有一处宅子,这些日子你便住在哪里就好,等到合适的契机,你再回去。”虞楮看向她柔声道。 殷如兰不可思议的掏了掏耳朵,她皇兄何时这般温柔了? 小公主张了张嘴,拆台的话咽了回去,开口便成了,“九哥,嫂嫂一个人住在城郊会不会不大好啊?” 嫂嫂? 二人不约而同的被这一声嫂嫂给吸引了,尤其是虞楮,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转瞬即逝。 温九蕴则是开口解释道:“公主还是换个称呼吧!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死了。” “那我叫你阿蕴姐姐?”小公主也嬉皮笑脸的换了。 温九蕴没什么表情的的敷衍了过去,“随你。” 可她就是感受到虞楮那道炽热的眼神不停的在自己身上上下扫描。 幸亏是入秋了,她穿着斗篷,要不然的话昨夜脖子上留下的痕迹今日可不就被人看得一干二净了么? 有些话不方便让殷如兰知晓,后半部分他便让人离开了,凉亭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他便放肆了起来,“温小姐还真是翻脸不认人,今日这般冷淡,可真是叫人心寒。” 一提这事温九蕴就来气,她眼皮子底下都有乌青,显然是没睡好。 昨夜这人所作所为不仅仅放肆,还折腾得没完没了。 她眼神阴郁的瞪向男人,“殿下瞧着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人。” “本王如今可舍不得死,若是死了,你可不就是成小寡妇了么?”虞楮笑得阴险,那眼神是毫不避讳的占有。 “我该走了。”温九蕴施施然的起身,拒绝了他刚刚才的邀请,“至于公主殿下的宅子,我就不去了。” “你有事?”虞楮拧着眉反问。 温九蕴居高临下的走到他的身侧,倒也不隐藏,“是,不过还是请殿下帮我将温允送到公主殿下的宅子里面照看几日,等我回来再做处理,温家那边殿下应该是知晓怎么办的,如今我和温允生死不明,周氏母女二人又被控制了,温良冀已经被你们完全掌控住了,所以此番不需要我出手了。” 后面的戏该怎么唱,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趁着生死不明的这个机会,她得回一趟南浔,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罗叔那边在信上说得不是很清楚,她得亲眼去瞧瞧。 啧。 虞楮烦躁的皱眉,正要追问时,站在他面前的人去突然弯下腰来,捧住他的脸吻了上来,直接将他的话给堵住了。 这个姿势更像是女王在施舍自己的信徒一个吻,她技巧不是很熟练,很快就被人揽着腰跨坐在了他的身上,使得这个吻越发的缱绻。 “殿下乖一点,我很快就回来了。”女人声音蛊惑。 第173章 出发,南浔 这样的语气一点也不符合温九蕴的作风,可她如今要去南浔就必须安抚住虞楮,他在洛京是一颗定心丸,而且这家伙的手伸得太长了,她一点也不放心。 “机关算尽,到头来丢下一堆的烂摊子让本王处理,你倒是快活了。”虞楮也不是个傻子,在听到她谄媚的声音之后便停止了二人之间的缠绵。 温九蕴还保持着跨坐在他身上的这个姿势,倒是瞧着比他高了不少,身后抵着的是冷冰冰的石桌子,四目相对,二人都是各怀鬼胎。 “殿下不愿吗?”少女勾了勾嘴角,样子瞧着无辜,我见犹怜,眼里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像是在和爱慕已久的情郎年在互诉衷肠似的。 然而虞楮很清楚,他不是她爱慕已久的情郎,也不是在和她互诉衷肠。 偏偏他就是喜欢的紧。 男人眸色深邃,像是幽深的潭水,深不见底,只看得见表面的风平浪静,看不到里头的惊涛骇浪。 “去多久?”他伸手摩挲着女子纤细的脖颈,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 温九蕴大大方方的再一次咬上他的嘴馋,“初雪时便回来。” 从洛京到南浔就算日夜兼程也要半个月的功夫,所以来回往返再加上她办事,少说也得折腾数月,到时也的确是快要下雪了。 “费尽心思的要杀了他,如今好不容易折断了他的双翼,不打算留下来瞧瞧?”虞楮被她亲的眉尾处染了情欲,声音暗哑地问。 她来洛京半年的时间,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不就是为了杀掉仇人么? 温九蕴捧着他的脸亲密无间,眼底带笑,“重头戏还在后头呢!不急。” “呵!”虞楮笑得意味深长,眯了眯眼,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人抱得更紧,行事越发的荒唐,“既然要走,那本王得提前拿一些利息才是。” 要不然可度不过岁月悠长。 半个时辰之后,温九蕴浑身发软地从凉亭内出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狗男人又咬了她,动作还不轻。 “小姐,你没事吧?”明月瞧着她这软绵绵的样子上前搀扶住。 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不由得胆颤了一下,虽然知晓小姐行为处事荒唐,可这也太荒谬了。 那公子生的倒是天人之姿,而且气质矜贵,怎的做事比洛京的浪荡子弟还要离谱? “给你留个印记,这个印记消散之前赶回来,如若不然,本王亲自去南浔接你。” 温九蕴没注意到明月的目光,脑子里头都是虞楮在她耳畔留下的话。 这个男人,果真是不好对付啊! “殿下,您真让温小姐回南浔?”安泰走进凉亭内,看着负手而立目送人离开的殿下,不由得有些担心,“南浔乃是温小姐的地盘,若是她回去了,岂不是脱离了您的掌控?” 温良冀如今的处境,殿下和陛下必定是会把人杀了的,到时候温小姐不回来了,他们也没辙啊! 那一抹艳丽的身影消失在一排绿色的树之后,虞楮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眉梢眼角多了些寒气,扯了扯嘴角轻笑道:“她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他们是一类人,对付自己的仇人,当然是要自己斩杀才来的痛快。 “可万一温小姐大人在半路埋伏温良冀呢?”安泰心中忧虑过多。 但是他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虞楮自然而然的也想到了这些,他轻挑眉梢,语气冷漠,“她要杀的岂止是温良冀一个,还有一个尚未解决呢?” 安泰百思不得其解,温小姐的仇人不就是温大将军么? 后面的话虞楮并未说完,而是开口吩咐道:“去告诉四公主,让她将温允带回她的宅子外,好生看管,若是敢逃,腿打断。” “回城吧!” “是。”安泰也不敢逾越了规矩,拱了拱手便去找四公主了,交代好事情之后,又去牵马车了。 温九蕴站在寺庙的最高处,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慢悠悠地将目光收回来。 “小姐咱们不回去么?”明月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温九蕴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目光看向明月时若有所思,须臾才开口,“明月你愿不愿意随我去一趟南浔?” “奴婢愿意追随大小姐。”明月毫不犹豫地开口。 小姐待她这般好,她自然不会抛下小姐的。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丫头她没看走眼,可此刻危机四伏,她提醒道:“明月你也瞧见了,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我所做的事情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很有可能失败了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想清楚了,若是随我离开,你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若是不愿意的话,回洛京去找李公子,他会给你一笔钱,从此以后山高路远,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就是自由身了。” 明月静静地听完这些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冷冰冰的石板上,秋雨坠落而下,小姑娘眼神坚定,抬起头认认真真的道:“小姐,不管是生是死,奴婢都愿意跟随着你。” “不后悔?” “不后悔。” “不惧?” “不惧。” 温九蕴看向远方,群山汇聚,云雾缭绕,再有不久这西陵的江山便大换血了。 殷如兰得到消息之后就命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温允带上了自己的马车,临走时她才遇见温九蕴,小姑娘一脸关怀的上前握住她的冷冰冰的双手,语气诚恳,“嫂嫂保重,你放心,洛京就交给我和兄长了。” 温室里面长大的小公主,却不是单纯无知的,在皇宫没有几个人是简单的,想要活下来,活得漂亮,活得有一席之地,仰仗的从来就不是单纯,而是智慧。 被虞楮承认是妹妹的,自然不会是个傻白甜。 温九蕴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的赤诚,本想着提醒她称呼的问题,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公主路上小心。” 殷如兰立刻喜上眉梢,乖巧的点了点头,也不多作停留,大步流星的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了。 二人才回禅房收拾东西,一鸣就笑容满面的过来了,情绪激动的道:“阿九姐姐,咱们的人已经在山脚等着了。” “好,出发。”温九蕴此番已经换下了那一身满是富贵的衣裙,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的窄袖劲装,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斗笠往头上一罩,带着二人下了山。 径山寺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洛京却乱成了一锅粥,在几人离开之时,消息传到了将军府去。 温老夫人上了年纪,得知此事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而温良冀则是被火急火燎地传入了宫中去。 此番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了陈姨娘这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其他姨娘们听到风声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聚集在了陈姨娘的院子内,屋内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陈姨娘心中越发的没谱。 “姐姐,这事可如何是好啊?大夫人和二小姐不知所踪,大小姐和大少爷生死不明的,老爷又进宫了,咱们家不会是要遭难了吧?” “是啊是啊!老夫人也晕倒了,这可如何是好哟!” 大家都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有的才刚刚双十年华,没有谁想去送死的。 陈姨娘被她们吵得心烦意乱,怀中的孩子又哭个不停,她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怒道:“都给我闭嘴,老爷还没回来,你们一个个都想着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是吧?” 可她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敢说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气不打一处来地道:“陈姨娘,你好歹有个孩子,我们可什么都没有,我们自然是要想着活命的,总不能平白无故的给他温家陪葬吧?” 第174章 殿前对持,风雨欲来。 其他几个姨娘说得很是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自己理亏。 陈姨娘脸色煞白,故作镇定地道:“你们先回去,若是再继续吵,等到老爷回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而且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温家呢!想造反不成?” 卖身契还是有威慑力的,几个姨娘对视了一眼,态度也渐渐的开始缓和起来,而后赔笑着道:“姐姐,我们这也是担心啊!” “都出去。”陈姨娘冷着脸道。 几人见她不领情,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人一走,陈姨娘身边的嬷嬷便迫不及待地将房门给关上,神色慌张地压低了声音,“夫人,咱们确实得提前未雨绸缪才行,万一将军府真出事了,咱可不能把小命折在这里了。” “我……我倒是没什么,可是我儿子他,他还小,他不能没有娘亲的。”陈姨娘一副对温良冀还有情的样子,却紧张地拉着了嬷嬷的手臂,面色煞白地道:“王嬷嬷,你先去把我的一些金银首饰整理整理,还有银票,咱们得铺好后路,若是真有变故,逃跑也来得及,若是没有,也有一条退路。” 她和温良冀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太了解对方的性子了,他这个人生性多疑,最是讨厌被人背叛,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王嬷嬷是个机灵的,点了点头便去照办了。 陈姨娘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这变故也太大了,为何好端端的会变成这样呢? 难不成是陛下瞧见老爷位高权重,在暗中捣鬼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温家只怕是保不住了。 很快消息便四散开来了,温家大小姐和温家大少爷出门上香,于半路所遇劫匪,生死不明。 若不是遇见穆家兄弟二人的话,只怕是还得好些时日才会被人知晓。 此时此刻的皇宫内,御书房中聚集了许多的人。 静侯的两位公子,还有便是那风流倜傥的金陵李家公子了,场面十分的紧张,气氛很是微妙。 苏公公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时不时的打量着陛下的表情。 温良冀迫不及待地道:“陛下为何要将小女和拙荆带入宫中来。” “大将军啊!不是朕故意为之,实在是事出有因啊!朕为了你温家的名声只得先把人给接进宫中来了,可惜……你那嫡长女和长子如今还下落不明。”皇帝一脸的痛心疾首,无奈地惋惜着摇了摇头。 温良冀人都傻了,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他进宫时,刚好错开了去温家报消息的人。 旁边的穆玉规适时的开口,怅然道:“大将军节哀,在下和兄长路过的时候,的确只瞧见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还有一辆马车,里头空荡荡的,令爱和令公子的确还是没了踪迹。” “终究是晚了一步。” “待到我和兄长上山之后,偏又碰见了温夫人,便想着许是令爱和令公子无碍,可谁知却没有瞧见他们足迹,又听闻二小姐失踪了。” “我和兄长于心不忍,这才出手的,结果……” 这一连串的消息扑面而来,让温良冀的脸色顿时煞白如纸,他握紧了拳头,垂下头,脑海中却在构思着这件事情。 怎地会这般巧合?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边境告急的时候他的妻儿都出事了。 “大将军,此事……朕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还是由你自己听吧!”高高在上的君王一副为难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一声令下,“来人,把温夫人和二小姐,以及周杨氏带上来。” 李抒从始至终默不作声,眼神却耐人寻味。 他摇晃着手里头的折扇静静的瞧着这一幕,温九蕴这一招可真是够绝的,哦不!与其说是她的绝,倒不如说是温琼瑶在她布好的棋盘上面,像个傀儡一样,按照着她的思路来。 这个女人每一个动作看似都无关紧要,每一句话都好像家常,可细细琢磨当真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老爷,老爷!” “爹爹,爹爹!” 母女二人本来还战战兢兢的,可在瞧见温良冀的那一瞬间好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不顾形象地扑了过去。 “放肆!御书房内,岂容尔等这般喧闹?”苏公公及时的上前呵斥道。 温良冀面色阴沉,冷声道:“还不跪下!” 周氏和温琼瑶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入宫之后皇帝非但没有为难她们,还让人好生照料,还特意洗漱了一番。 而周杨氏就恰恰相反了,她早就疯疯癫癫了,又是犯人,待遇自然和其他两个不一样。 她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刹那,扭头瞥见旁边瑟瑟发抖的温琼瑶,不用人牵引,便已经扑了过去,抓住温琼瑶的胳膊语出惊人的道:“二小姐,你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跪着,这地上凉,你快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我不认识你!”温琼瑶吓得不停的张牙舞爪地甩开她的手,用尽全力将人推开。 温良冀被这个消息给雷得不轻,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怀孕?”这是穆华容头一次撒谎,却面不改色,一脸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二小姐与我二弟才订下婚约不久,怎地会有身孕了?” “此事……”兄弟二人一唱一和的,穆玉规及时的上前羞愧地朝着皇帝拱手,“陛下,此事按理来说乃是家事,二小姐又是在下的未婚妻,本不该闹到御前来的,可关系到温大将军和静侯的名声,在下也是不得已为之。” “陛下,我没有,我没有。”温琼瑶声嘶力竭地摇着头狡辩。 周氏更是护女心切地指着周杨氏道:“陛下,此人疯疯癫癫的,她说的话如何可信。” “这……”皇帝左右为难地看向温良冀,“大将军,此事你如何看?” “爹爹,你相信我,我没有。”温琼瑶看到希望地跪着过去抓住父亲的衣袍,泪如雨下地道:“爹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温良冀的脸都黑了。 周杨氏激动地吼道:“胡说八道,你有了,你怀了安儿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她不受控的朝着温琼瑶扑过去,却被旁边的士兵拦住了,挥舞着双臂不停地叫嚣着,“你杀了安儿,你杀了安儿,在老夫人寿辰的时候,你和安儿春风一度,所以你就有了,你有啦,你有啦!” “来人啊!堵住她的嘴。”皇帝烦躁地挥了挥手,旁边的士兵立刻将人的嘴堵住了。 温琼瑶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僵硬住了,如同坠入了冰窖里头。 “是真是假让太医把脉看看不就知道了?”旁边的李抒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他在笑,可笑容里头都是阴冷。 “不能把脉,不能把脉。”周氏也顾不上在场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了,急切地就要护住女儿。 “劳烦陛下了。”温良冀一咬牙,拱手道。 “爹爹!”温琼瑶绝望地道。 温良冀怒瞪着她,“想要证明你的清白,那就把脉。” 事情已然是十有八九了,可陛下绝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越过去的,这是在逼他。 今日在场的人这么多,由不得他不许了。 太医被传召而来,跟着的还有一个嬷嬷,温琼瑶只觉得这期间度日如年,待到人来了之后更是迟迟不肯配合。 直到温良冀押着她的手,这才得以把脉,他抱着一丝希望。 一盏茶的功夫,太医再三确认之后,顶着巨大的压力起身拱了拱手,额头冷汗直冒,“回陛下的话,温二小姐已经怀孕二月有余了。” 第175章 该收网了,意气风发的男人 此话一出,温良冀一直所有的希望都瞬间瓦解开来了,他气急败坏的抬起手就是一巴掌,“逆女!” “大将军息怒!”皇帝则是故作和事老的样子站起身来劝解道:“事已至此。” 温良冀眼神杀气腾腾的落在母女二人的身上,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将这二人给杀了,可是不行,就算真的要她们死,也绝对不是在陛下的面前。 再者,和穆家的婚事…… “陛下,此事是臣教女无方,闹出了如此糗事,实在是有愧陛下,有愧二公子。”温良冀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怒火,一张老脸没处搁。 穆玉规则是弯腰将地上的温琼瑶扶起来,笑得和容悦色,给人一种他对此女深情已久的错觉,“在下听闻那周立安乃是个小人,此事想必另有隐情,万一二小姐是无辜的呢?” 他三言两语的就将温琼瑶的危机给解除了,皇帝跟着附和道:“朕也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旁边的周杨氏被堵住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挣扎着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温二小姐受了惊吓,温夫人舟车劳顿的想必也累了,不如就下去休息吧!”戏唱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接下来便是和温良冀之间的对决谈判了。 温良冀听到这话瞳孔缩了缩,陛下还真是会借机生事啊! 这些事情太过于巧合了,仿佛是有一只手在背后暗暗的操作,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可他实在想不到,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居然毫无察觉呢? 周氏母女二人被送走,周杨氏犯下了杀夫大罪被送去了大理寺,而今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了一些重量级的人物。 有些事情关起门来谈,可就省事多了。 宫内的情况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翼王府。 虞楮收到信的那一刻一点也不惊讶,对他而言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温良冀自诩聪明绝顶,可是却忘记了有一点,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就算不出征,留在洛京也查不出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 “殿下,咱们是不是也该收网了?”天色已晚,宫内的那群人迟迟未曾出来,想必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安泰拱了拱手道。 夜色伸手不见五指,大红的灯笼下映出男人的面容,半隐在夜色中,多了几分诡异又绚丽的美感,似只存于山野间的赤蝶,美得不似凡间物。 凉亭四面的竹帘被刮起,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然道:“是该收网了。” 走到今日这一步,他的计划已经完成大半了。 “皇后一党……”安泰迟疑的多问了一句。 太子虽然无德,可终归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废储的。 “此事不急,慢慢来,温良冀解决掉才是大事,哦对了,本王那个五皇兄考虑得如何了。”虞楮忽然想起自己去径山寺之前还没办完的一件事情,眉宇舒展。 此时安泰就不清楚了,倒是旁边的管家率先开口,“回殿下的话,怀王殿下倒是来过几次的,老奴按照您的话回了他,他便走了。” “不过……还有一事比较奇怪。” 虞楮闻言好奇的哦了一声,“何事?” “怀王的王妃,怀王妃和洛京的世家女都没什么交情,也很少走动,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对温家大小姐感兴趣起来了。”管家一五一十的回话。 “你怎么知道?”虞楮觉得有些古怪,五皇兄的这个王妃行为处事的确是有些古怪,但是很有分寸,总不能亲自去温家找人了吧? 张叔道:“怀王妃去找过李公子,托李公子给温大小姐送东西。” 虞楮恍然大悟,“那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倒是也不蠢。 “此事可要查一查?”张叔知道他家殿下和那温大小姐之前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此番便多问了一句。 虞楮摆了摆手,“不用,她如今人不在洛京。” 张叔便识相的退下了,雨越下越湍急,他立在凉亭内,走到围栏处,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也不知那野狐狸如今到何处了。 一行人从宫中离开之时已经是亥时了,大家各怀心思,有喜有悲。 而这其中牺牲最大的当属穆华容了,为了让温良冀打消顾虑,他放话就算温琼瑶如今没了清白,他也愿意把人八抬大轿的娶回去,前提是他凯旋而归。 “李公子这个热闹看得倒是舒坦了。”人一走,穆玉规便揶揄起旁边的李抒来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穆玉规这个人居然这么会演戏,那失去未婚妻时的痛苦纠结,真是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李抒朝着他拱手谦虚的道:“哪里哪里,不如穆二公子的那般壮志豪言,牺牲如此之大,乃是在下望尘莫及的。” 穆华容眼皮子跳了跳,眉心聚拢,似有些苦恼,又纠结,他捏了捏眉心,却最终没有追问下去。 对于温九蕴的事情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就在他打算转身上马车时,却听见后头二人的对话。 “所以她是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李抒摸了摸下颚思索了一阵。 穆玉规点了点头,“至少在温良冀出征之前不会回来,陛下不是也向温良冀保证了吗?一定会让他们两个平安归来的。” 这是陛下放的屁,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翼王把人藏起来了,没想到她居然是回南浔了。”李抒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女人本就是土匪的女儿,如今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的。 穆华容眼前一亮,神色微动,心中却有了打算。 次日一大早的,温良冀要出征的事情就传开来了,而温家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昨日一大晚上的,所有人被召集在了温家的宗祠,除了卧病在床的老夫人外。 温良冀将掌家的权利交给了陈姨娘,周氏母女二人被软禁在了水云阁内,不得出府半步。 至于温琼瑶肚子里面的孽种始终是个耻辱,他当然不会容许这个孩子生下来,让管事嬷嬷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去了温家的庄子上,秘密打掉这个孩子的同时,让她在那里好好地度过。 这母女二人犯下的事情,温良冀没有声张,全都是秘密处置的。 陈姨娘人都傻了,从昨夜到现在都还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这简直就是天降红雨啊! 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都准备要逃命了,万万没想到还一下成了管家的人。 王嬷嬷一大早的就把周氏掌管的钥匙和一些东西全都送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夫人,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 “可不是么!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掌家了。”陈姨娘一脸的喜悦,摸着自己的脸道:“我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夫人,如今您可是整个府邸的一把手了。”王嬷嬷笑得意味深长地把东西递给她。 陈姨娘接了过去,像是珠宝一般握紧,末了神色黯然了下来,“我总觉得昨日的事情没这么简单,我这心里头瘆得慌,大小姐和大少爷如今还下落不明呢!也不知道……” “嘘!”王嬷嬷及时的堵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道:“夫人,大少爷和大小姐的事情咱们可不要再提了,老爷会不高兴的。” 说不定老爷正悲伤着呢。 陈姨娘立马闭口不谈了,不管如何她如今可是最大的受益者了。 …… 洛京的驿站处。 昨日下山之后和自己人汇合,大家赶到此处休息了一整日,次日一大早的便开始收拾行囊打算继续赶路时,却来了一伙人。 这些人倒也放肆,还在洛京的范围内就胆敢这么肆无忌惮。 “看来也都是自家人啊!”不用温九蕴出面,为首的徐山已经笑着走上前去打招呼了。 这些人大摇大摆的,还都骑着马,为首的人很是张扬,丝毫不把徐山放在眼中,目光在人群中扫描着,一眼就锁定了还在吃早膳的温九蕴身上。 驿站外支起的篷子下,女子气质出众,一袭黑衣很是清冷,如一朵黑色的莲花一般。 秋雨冷而刺骨,青年男人穿着蓑衣,那张脸生得剑眉星目,晃荡着腿,意气风发,张扬地喊了一声,“你就是那个美人吧?” 温九蕴背对着他,回头的打算都没有,倒是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人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错的。” 驿站的其他人早就被吓得不敢出门了,有的更是被吓躲了进去,就连小二和掌柜的也是颤颤巍巍的躲在门后头,却又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 “小美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爷在十里外的淮水畔等你啊!”男人笑得意味深长,扬起长鞭拍了拍马屁股,又带着他身后的十几个人扬长而去了。 徐山不放心的走了回去,“大小姐,此人瞧着不是善茬?” “你不认识?”温九蕴有些意外。 徐山老实的摇了摇头。 第176章 十七路的 “佩剑上的标识是三十六路山匪中,十七路的人。”徐山提醒道。 温九蕴心下明了,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包子,她起身道:“那便去会会吧!” “阿九姐姐等我!”一鸣把没吃完的包子揣上,火急火燎的跟上去,明月也在后头跟着跑。 众人骑上马出发,徐山将银钱丢在了桌面上,他追上温九蕴的马在旁边放慢了速度提醒道:“大小姐若是不想见的话,他们也不敢放肆的。”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如今亲自上门来了,是因为你们的消息泄露出去了,要不然的话怎会这般快的速度呢?”温九蕴不咸不淡的道:“徐山,你和罗叔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呢?” 徐山心虚的垂下头,为难的道:“这不是罗叔不让说么?” “母亲过世之后,三十六路山匪早就没有昔日那般团结了吧?都急于想选出另外一个代替我母亲位置的人来,罗叔自然力荐我的,可在他们的眼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养在深闺,不过就是仗着母亲罢了,再加上还回了一趟温家,他们心中自然不会服从我的。”温九蕴徐徐道来。 一番话让徐山瞠目结舌,脸上的刀疤都被扯动起来,他抿了抿嘴角面色复杂,“大小姐您都知道了?那您为何还要坚持回南浔呢?” “我母亲的位置,除了我,谁也不能坐上去,她打下的江山,我有什么道理拱手让人呢?”少女笑得肆意张扬,那目光明媚得让人不敢直视,眼中都是野心勃勃,不比那些个男人对权势追求的向往时所散发的疯狂。 徐山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罗叔在得知大小姐打算回一趟南浔的时候,就开始担忧起来了,此事非同小可,大小姐当初在洛京他们虽然反对,可是后来仔细一想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英姨死了之后,三十六路山匪就盯上了大小姐,他们要将大小姐给淘汰掉,不愿意听从伊戈尔小丫头的命令,无数双眼睛死死的落在了大小姐的身上。 可在洛京的话,他们就只能远远的看着。 徐山越来越搞不懂了,罗叔和大小姐到底在搞什么呢? 很快众人抵达了淮水河畔,那里有一座早就荒废了的凉亭,里头满是枯枝败叶,还有不少的树干,偏偏坐了一个和四周环境懂格格不入的人。 男人脱掉蓑衣,倒是看着俊俏了不少,听到脚步声他急忙回过头,态度规规矩矩,眼底都是不屑,可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时不免还是惊讶了片刻。 他们都见过温九蕴的画像,可如今瞧见真人了,才真正的领会到什么叫做画不如人了,真是画不出真人的半分神韵来。 “久闻大小姐芳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比花娇啊!”沈不从拱手道。 温九蕴却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你要见想要做什么不如直说吧。” “大小姐真是聪明人啊!难怪敢独自一人深入虎穴。”沈不从不由得莞尔。 这小美人倒是有几分智慧。 “十七路的人,不如让我猜猜你是十七路的那号人物,”温九蕴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双手背于身后,拖腔带调的开始推测起来,“十七路当家的也姓沈,今年应该五十出头了,有三个女人,每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大儿子长相威武,身量高,脑子不聪明。” “你……”听见有人说自己兄长不聪明,沈不从有些愠怒。 然而少女却没有给他发脾气的机会,而是继续道:“老二倒是生得清秀,却不喜欢舞刀弄枪,生性胆小,喜欢读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唯独小的一个,智勇双全,又生得俊俏,很是受宠。”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沈不从不承认也不行了,他抿了抿嘴角脸色难看,冷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过是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母亲让我记下的罢了。”温九蕴轻飘飘的道。 当然了,这话半真半假,事实并非如此,原主压根没记,都是她在洛京的时候让一鸣去从他们的人哪里弄来的,也是罗叔从南浔送到洛京来的。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变了变,沈不从有些意外,这小美人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倒是没想到脑子这么聪明。 “沈公子千里迢迢的赶到洛京来,是为了来接我呢?还是为了要杀我?”突然她话锋一转,表情也变得凛冽起来,看向他时带了比这秋雨还要冷的寒意。 沈不从瞳孔瞪大,而后欲盖弥彰的笑了笑,“大小姐哪里的话,在下乃是奉父亲的命令来接您的,您平安回到南浔才好呢!” “沈公子一片好心,可我不是,来都来了,哪有让您回去的道理呢恩?”温九蕴嘴角一勾,衣袖中藏着的匕首已经落在了手掌心,她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动作麻利的就出手了。 徐山见状也拔剑袭向沈不从带来的人,很快两边的人打作一团,明月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沈不从人都傻了,完全没想到这小美人会武功,他反应过来之后和人交缠在了一起,双手互相牵制住彼此,他目光阴寒,“你想杀了我?” “是啊!我这人呢,不喜欢坐以待毙。”温九蕴莞尔,不用内力的前提下,近身战虞楮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少女手中的匕首转了一个圈,在他防备的瞬间手肘用力往他脖子处一击,带着五成的力道,将人击退了两步,待到他踉跄过后匕首已经抵在了脖子上。 “住手,在乱动,我杀了你家三少主。”她朝着凉亭外的人淡漠道。 打斗声停止,徐山带着他们的人退进了凉亭内,去丝毫不敢放松。 “对了,我刚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我母亲当选三十六路山匪的领头人,成为苍溪山大当家的,你父亲是最反对的一个,而起事后多年,也总是给我母亲找茬,”温九蕴将人推坐在了石凳子上,一只脚踩在了旁边,匕首挑起他的下颚,笑得阴恻恻的,“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你父亲挑起的吧?使得其他路的山匪不愿意服从我,甚至想要重新选一个大当家的。” “如今你来了,可不就是为了取我的性命么” 沈不从咽了咽口水,完全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这么多,而起分析得头头是道,丝毫不差,就好像是亲眼见到过的一样。 这真的是他们所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么? 那此番拿着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沈不从如今的心情错综复杂,只是板着脸看她,“你要杀就杀,何须多言,就算你不杀我,我也会杀了你的。” “杀你?”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的神采,睨了他一眼,很是看不起道:“你还不配让我动手杀了你。” “你……”沈不从怒冲中来。 温九蕴却继续打击他,“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到时候给你父亲招惹笑话。” “温九蕴!”沈不从勃然大怒。 然而面前的少女却一点也不受影响,眼神薄凉的哦了一声,收起自己的匕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回去告诉你爹,若是不服的话,不如让他来南浔,和我打一仗,到时候若是他赢了,我力荐他为头。” “打仗?”沈不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回去告诉你那脑子糊涂的爹就行了。”温九蕴觉得无趣,摆了摆手就要继续赶路。 沈不从朝着她喊了一嗓子,“你为何不杀我?” “三十六路山匪本就是一家,是我母亲的心血,我若是杀了你一个,不仅仅不会让其他三十五路山匪臣服我,只会引起不必要的仇恨。”少女的声音有些散漫,像是一点也不想再继续搭理他了一样。 沈不从愣在原地,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这雨越下越大了,可丝毫不影响他们继续赶路。 “三少主,咱们不动她了么?”等到他们走远了之后,沈不从的人屁颠屁颠的上前询问。 沈不从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留下的伤口,“这女人,倒是有着英姨的风采,若是她真能让父亲屈服她的话,也没什么不可的。” 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打算用什么样的法子让他老爹屈服呢! 还真是叫人有些期待呢。 只是如今西陵不安宁,边境处随时都会发起战役,他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内乱。 与此同时的南浔。 一座宅子里头,罗叔看着传回来的书信忧心忡忡,在屋内来回踱步,“十七路山匪还真是叫人不省心啊!一直在闹。” 第177章 本王要储君之位 “这老十七也确实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可是如今这个勤快,若是起了内讧会不会不大妥帖?”机龄老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语气孱弱,他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出些主意。 罗叔点了点头,可表情却绷得很紧,“您说的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这老十七已经动手了,他居然让自己的小儿子去了洛京,我担心在路上和阿九碰见了。” 听到罗叔这么说,在场的一些资深的老辈也都面面相觑,有人提议道:“不如派西坞去接阿九吧!阿九可不能再出事了。” 那可是苍溪山的独苗了。 罗叔点了点头,如今南浔已经在他们的手上了,只要阿九抵达南浔的地界,便安全了。 很快在街道上巡逻的西坞就接到了消息,他麻溜地将衣物整理好,喜出望外的扶了扶头上发冠,“罗叔当真是这么说的?” “是真的,”来人气喘吁吁地道:“罗叔说了,让你赶紧出发,免得大小姐出事。” 西坞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且回去告诉罗叔,我保证把大小姐安全带回来。” 这厢。 温九蕴一行人冒着风雨日夜兼程,沈不从则是穷追不舍,骑着马儿在她身侧不停地自言自语,“我说小美人,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老老实实的在闺中刺绣不好么?英姨的仇交给我们去报不就行了?” “沈不从,”她斜睨了此人一眼,头上的毡帽有雨水顺着落下,帷幔下是那张清冷的面容,眼底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嘴角一挑,“你连我这样一个姑娘家家都打不过,你爹是如何觉得你能继承他的衣钵的?” “呵!”这几日的接触,沈不从已经能够坐怀不乱的和她对话了,轻笑一声道:“我能不能继承我爹的衣钵暂且不论,怕只怕大小姐不能安全抵达南浔了。” 要杀她的人,又何止自己这一支呢? 三十六路山匪也就是表面看着和睦罢了,可实际上私底下大家也没少争斗,无非就是为了多一些依附于自己的力量,多些领地,再多一些钱财。 苏白英死了之后,表面的和平也维持不住了,一个个都蠢蠢欲动了。 这半年的时间内,罗叔每一次和她书信往来,对于三十六路山匪的情况却只字不提,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 这也是她为何非要让罗叔拿下南浔的原因了,和朝廷对抗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的一个原因那边是为了对付三十六路山匪中有二心之人。 她望向沈不从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待一个傻子一样,讥讽地笑了笑,“沈不从,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对我母亲心悦诚服么?” 沈不从眯了眯眼,“愿闻其详。” “那是因为我母亲靠着的从来不是蛮力,你们煞费苦心地杀了我能得到什么呢?不过是引起内乱罢了,朝廷一直对三十六路山匪打击,你们不好好地沆瀣一气,倒是蠢得无可救药,居然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的精力。”温九蕴语气嘲弄,满是轻蔑。 这群人确实蠢。 三十六路山匪团结才能对朝廷构成威胁,可一旦瓦解,那对于朝廷而言不过是几只蚂蚁而已。 更何况洛京还有那么一个可怕的男人,若他登上太子之位,断然不会允许这么多恶势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展下去的。 到时候便是一盘散沙。 如今西陵的局势,人人都只瞧得见风头正盛的那几位,却忽视了,一直以来都藏在阴暗处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回来了。 三十六路山匪的事情不处理好,对抗朝廷,和朝廷谈判谈何容易? 沈不从被她的这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一时间居然不知说些什么为好,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只觉着胸腔闷闷的难受。 半月之后。 温良冀拖延了多日,总算是选择了今日雨过天晴的日子出征了,此时皆大欢喜,陛下更是亲自相送,人人都说这护国大将军乃是西陵之福,定能凯旋。 百姓十里长街相送,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兵马跟随,温良冀骑在黑色的骏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穆玉规,黑着脸道:“还希望二公子言而守信。” “在下自然一诺千金。”穆玉规笑着合上了扇子,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垂眸时压下了眼中的狠辣。 “驾!”温良冀闻言勒紧缰绳掉转马头离去。 他一走,穆玉规便抬起头来,依旧是那笑面虎的样子,他这般的能屈能伸落在旁人眼中却变了味道。 “殿下,这穆家何时与温良家搅合在一起了?”不远处的阁楼上,站在殷长夙身边的不离诧异地嘀咕起来。 殷长夙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觉得不管是朝堂上也好,哪怕是洛京的大局也罢,放大一点,整个西陵的江山社稷,似乎都有着一双隐形的手在推动着一切变化。 “不离,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得有些巧合了么?从三年前开始,朝中的官员就开始大换血了么?那些贪污的,结私营党的,被暗杀的三皇兄,被发配的二皇兄,以及如今远在朔北的八弟,再到如今的温良冀。”殷长夙死死地盯着在街道上游走的士兵,双手却抓紧了面前的围栏。 还有他小七。 不离被他这么一说后知后觉,也觉得脊背发凉,抱着侥幸的心理道:“殿下会不会是想多了?” “想多了么?”殷长夙这话更像是在喃喃自语,等了许久都没有人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一抬头便对上了对面酒楼里面的一人。 今日百官相送,虞楮却没有出席,所有人都没当一回事,毕竟像他这样无关紧要的人物,从来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从容不迫地端起酒杯朝着他虚虚地碰了碰。 殷长夙面色凝重,迟疑了许久,这才从厢房内绕出来,这酒楼中间横架起一座木桥,他径直朝人走了过去。 安泰识相地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二人。 “九弟是在等我。”殷长夙扫了一眼这桌子上的两套餐具瞬间了然。 虞楮也不否认,而是笑着道:“五哥尝尝,这茶叶挺不错的。” 他肤色太白,所以瞧着总让人觉得有些羸弱,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瞒天过海,让所有人对他的认知总是遮云蔽日般。 “九弟身体不好,本王去了你府上几次都没能见到,听闻你去径山寺养病去了,前些日子才回来,怎地如今就出门走动了?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吹着?”殷长夙并没有动面前的茶水,而是意有所指的道。 虞楮微微一笑,“今日温将军出征,便想着来送一送,臣弟的身子倒是无关紧要。” 殷长夙却不这么认为,对于他这个弟弟,他也不敢再以从前的平常心对待了,屋外是熙熙攘攘的声音,萧瑟的风吹进来使得他越发的清醒,压下心中的各种猜忌,殷长夙无奈道:“九弟想要什么才愿意出手相救?” “五哥当真要救七哥吗?”虞楮忽然就笑出声来,“救下这么一个祸害对五哥有什么好处?就为了一个承诺?所以要把自己都给赔上了?五哥还真是信守承诺的榜样呢!” 殷长夙如何听不出来他这番话里头的讥讽,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似的道:“我不能不管。” “好啊,那就看看五哥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了。”事情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虞楮也没打算继续装傻充愣,他直白地道:“臣弟不才,想要储君之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话一出,殷长夙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是猜到许多事情和虞楮脱不了干系的,但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确地将自己的野心说出来。 气氛静默了下来,坐在他对面的人慢悠悠地起身,“五哥好好想一想,本王给你三日的思考时间。” 他潇洒离去,殷长夙呆滞在原地。 “呵!”他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老九这是早就盯上他了,不管有没有老七的这档子事情他都不会放弃将自己拉下水的。 温良冀的人马已经出城,他一下楼街道上便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可对于边境的情况也有不少人在议论,此战凶险,未必会大获全胜。 “殿下,南浔那边来消息了,温小姐已经抵达了南浔,一切无恙,可要让咱们的人继续盯着?”安泰在他身旁低声汇报着刚刚才得到的消息。 虞楮神色一凝,“不必,以她的手段能够到达南浔,那么一切不在话下。” 那可不是温室里面的花朵,并不需要他时时刻刻地盯着。 “回府!” “是。” 而另外一边的静侯府内,气氛一度僵冷。 穆玉规和静侯面色都变得沉重起来,尤其是静侯,恼怒地拍了拍书桌,“这个逆子。” 今日送三军出征乃是大事,导致他们居然没有注意到一向做事稳重的穆华容居然丢下一封书信不告而辞了。 第178章 写封书信安抚安抚 “老爷,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还是赶紧派人去追吧,世子此次出去,就只带了孙羽一个人,这……这万一……”旁边的静侯夫人担心的直跺脚,那孩子虽然不是她所出,可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啊! 儿时便讨人喜欢,最是守规矩,就算是要出门游历,也从来不会不告而别,这还是第一次。 穆玉规相比之下显得格外淡定,他从父亲手中拿走那封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随即笑了笑,“父亲,母亲,不必派人去追了,兄长他这是去追人去了。” “追人?”静侯不解地蹙眉,“何人?” “父亲不是一直操心兄长的婚事么?兄长此番便是去追自己所爱之人去了,只是希望渺茫啊!”穆玉规长叹一声。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兄长居然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来,抛下一切,甚至连礼法也不顾了。 静侯大为震惊,“你兄长有喜欢的姑娘了?谁家姑娘?” “您不会同意的。”穆玉规想了想很是委婉的道。 就温九蕴那样蛇蝎心肠的,就算真和兄长两情相悦了,估摸着父亲也不会轻而易举答应的。 且不说如今她披着温良冀女儿的身份,日后做出弑父的事情来,更是千夫所指。 静侯却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自己儿子开窍了,那叫一个激动,“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啊!若是你兄长真的喜欢,我还能真的拦住不成?” “你快说啊!”旁边的叶氏也跟着着急的跺脚。 穆玉规抿了抿嘴角,还是没开口。 此番的洛京城郊。 穆华容的马车和三军是背道而驰的,所以并不会遇见,他不停地看着路线,心中满是期许。 想到那人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笑。 “公子,咱们最多二十日就到了。”孙羽朝着里头的人喊了一嗓子。 穆华容眉眼含笑,“好。” 如今洛京已经无事了,她哪里或许需要人帮忙呢? 这般想着,穆华容也越发的期许起来。 南浔地理环境复杂,再加上四面环山,导致经济发展较为落后,这些年前来走马上任的官员又都一个比一个贪婪,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若不是有苍溪山的人从中救济的话,多少百姓早就过不了日子了。 和人们的常识里面的山匪不一样,苍溪山也好,三十六路山匪也罢,无非就是名声听着骇人,实际上也都是做正儿八经的生意的,黑白两道都有涉及,偶尔也会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大家都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呢。 温九蕴回来日了,对于苍溪山的一些贸易往来倒是了解了不少,罗叔经营有道,所以兄弟们的日子都过得很充实。 如今还有着官府帮忙遮掩,他们也能在南浔畅通无阻。 “这都立冬了,天气越来越差了,你何必辛苦出来走这一遭呢?”罗叔看着她不由得笑着责备道,可眼里都是笑意。 温九蕴道:“我也是想学习学习。” “阿九……罗叔。”二人并肩前行,罗叔手里头撑着雨伞,欲说还休的样子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温九蕴轻笑出声,“罗叔,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我既然一进来了,就不怕他们找上门来,我要的就是他们来。” “阿九此事不是闹着玩的。”罗叔表情也变得越发的凝重了,这些天他都认真想过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由他出面。 温九蕴侧目看他,身上的红色斗篷随着寒风晃动着,乌发如瀑布垂下,她笑得耐人寻味,“罗叔,你有没有想过兄弟们的未来?” 罗叔表情一变,难得地沉默了下来。 “虽说名声这事无关紧要,可终归不是长久之事,师出无名,始终会影响兄弟们的,”温九蕴笑了笑道,“所以此次边境一战,我希望兄弟们也能出手,我希望他们能够摆脱山匪的名头,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下,我希望我苍溪山的兄弟们供奉宗祠,流芳百世,我希望他们位列三公。” “阿九你……”罗叔被震撼到了,不管是他也好,还是白英也罢,都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情,如今这小丫头居然…… 温九蕴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耳畔都是马车路过的生意,如此恶劣的天气叫卖声也并未减少,她笑容越发的深,“我知道罗叔想要说什么,其实此事母亲一直有打算的,只是母亲被人所害没能实现,我是她的女儿,她的遗愿自然要由我来完成。”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面,苏白英作为一个女子却有这样的前卫思想,而且高瞻远瞩,实在是不容易。 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此举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最后罗叔只能重重地叹息了一句。 做官可不比做山匪自由,而且规矩繁多,这些兄弟都是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总不能…… 温九蕴莞尔一笑,“这个我自有打算,罗叔不必担心。” 她现在要的是,那正在赶来南浔途中的三十六路山匪首领的臣服。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罗叔认真地斟酌了一番,“若你想,罗叔便帮你。” 温九蕴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话,二人后头是一鸣和其他人跟随着,但也不敢离得太近。 西坞推了推他,好奇地道:“一鸣,你和大小姐在洛京过得怎么样?我怎么觉得大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和大小姐打过交道,每次见面大小姐都是缄默不语的,闷闷的很是无趣。 如今却颠覆了他的认知,大小姐不仅仅胆识过人,而且还会武功,莫不是英姨以前故意让大小姐藏拙的? 一鸣咬着一个苹果,含糊不清地道:“阿九姐姐一直这样的啊!我们在洛京过得挺好的,阿九姐姐可厉害了呢。” 少年眼中都是崇拜。 西坞则是半信半疑的点了点,摸索着下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罗叔的府上时,温九蕴这幅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手脚冻得僵硬,她回到屋内后明月就火急火燎地取来汤婆子給她抱着,又将炭火烧得更旺了一些,嘴上念叨个没完没了,“这南浔可比洛京冷多了,小姐下次出去可要带上汤婆子才行,尽量别这么晚回来了。” “还是明月贴心啊!”温九蕴感慨了一句,恰好被喜欢争风吃醋的一鸣听了去,他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鸡汤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哼哼唧唧的道:“阿九姐姐就知道夸明月,明明我也很贴心的,我出门的时候就和厨房说了,给你煲鸡汤的,我这是去给你端鸡汤去了。” 温九蕴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倒是姐姐的不是了?” “算了,我不与你计较,罗叔说了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只怕是要下雪了,让厨房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給阿九姐姐补身体,还有御寒的东西也会送来的。”一鸣将鸡汤放在她旁边的案几上,一边盛鸡汤,一边唠叨起来。 要下雪了? 温九蕴笑容收敛,有些惆怅地看向窗外,院内的梅花都被吹开了,这初雪很快就会落下,她答应了虞楮初雪时分就会回去的,如今瞧着怕是来不及了。 “明月给我把笔墨纸砚拿来。”她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写一封书信去安抚一下的。 若是被虞楮猜到自己在南浔的所作所为,亦或是派人前来,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檀香缭绕下,女子提笔一挥而就,一鸣好奇地凑过去,可从头到尾他就只认识几个字,“阿九姐姐,你该不会是要给那个毒男人写信吧?” “你认得了?”温九蕴有些意外。 一鸣摇了摇头,“我只认识殿下这两个字,洛京除了他,也就那个世子殿下和你比较熟悉了,但是你不可能会给那个书呆子写信的啊!” “倒是聪明了不少。”温九蕴夸赞道。 …… 时隔多日,洛京的天变了又变,虞楮入朝之后倒是惹来了不少的目光注视,众人起先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皇上把大理寺指派给了他之后,众人这才正视起来。 太子更是险些狗急跳墙,“这个虞楮,他一个连姓氏都不配拥有的人,凭什么?” 大理寺这块肥肉他可是惦记着多年了。 皇后倒是镇定,她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沉声道:“怕什么?不过是一个小野种罢了,就算再怎么得势,也不会影响你丝毫的,倒是老五老四你可得小心些才是,他们两个才是你最大的障碍。” “可是母后,儿臣就是看不惯虞楮这个野种。”殷文轩咬牙道。 皇后横眉冷对,“本宫怎么教你的,作为太子要冷静稳重,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你方寸大乱,以后如何当得上九五之尊?” “儿臣知错了。”殷文轩瞧见母后动怒,只好温顺地低下头去认错,被训斥了好一会这才得以抽身离开。 可刚转身脸色就变了。 虞楮,他绝不会让这个小野种得意洋洋的,一个男生女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该永远的缩在他哪个小小的王府里面别出来才是。 第179章 二公子好手段 前脚刚从皇后的宫殿离开,回到东宫之后殷文轩便按捺不住的朝着左明吩咐道:“你去给大理寺听从本宫的那些人好好的点醒。” 想要接手大理寺,可没这么简单。 崔少邕那个软硬不吃的家伙,不同于其他人那么好拿下,所以很是棘手。 可如今父皇既然做了这么一个决定,想来也不会轻而易举的收回圣旨的,那他就让虞楮这个小野种自己知难而退。 大理寺可一直都是百官所忌惮的存在,深怕被崔少邕逮住一点的差错,虞楮上位,岂不是会引来不少朝中中立的官员因此趋炎附势? “殿下,此事会不会不太合适?”左明对于刚才皇后的话有些忌惮,“娘娘不是说了让您不必在意的么?” “难不成要等着他爬到本宫的头上来,本宫才能有所动作么?”殷文轩咬牙怒道。 左明见状也不敢再多言了,只好灰溜溜地前去照办了,可人刚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又回来了。 殷文轩此时正懒洋洋的倚靠在贵妃椅上,两个宫女一个给他按肩,一个给他按腿,很是享受,听到脚步声半眯着眼道:“本宫不是让你去大理寺么?” “殿下,翼王殿下来了。”左明神色慌张的拱手道。 殷文轩睁大了眼睛,将两个宫女驱散,一脸的诧异,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来了?” “这个虞楮可从未来过本宫的东宫。” 打小皇子们就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一起玩的,虽说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压迫,可也因此虞楮的存在感很低,若不是后来还能有点价值的话,父皇也不可能他封王的。 心中百般思绪涌上来,殷文轩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本宫倒是要看看他想做什么,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虞楮就被带来进来,太子东宫的书房很大,而且还是单独的一座宫殿,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摆满了书籍,却无半点书香气,漫漫都是奢靡的气息。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虞楮毕恭毕敬地朝着他拱手道。 殷文轩坐在书桌前,看着他这个态度眉梢舒缓,心情愉悦了不少,却依旧阴阳怪气地数落他的不是,“老九啊!你这可是第一次来东宫给本宫请安啊!” “太子事务繁忙,臣弟不敢贸然前来。”虞楮低垂着眉眼,态度让人挑不出刺来,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好似惧怕和对面的人对视一样。 这样的举动成功的满足了殷文轩那点虚荣心,他是太子,最是喜欢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就算对方心里头再多不如意,也不敢流露半分。 殷文轩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如今倒是又不怕本宫事务繁忙了?” “臣弟乃是第一次接触朝堂事务,有许多地方不懂,所以前来请教太子殿下。”虞楮道。 左明站在旁边小心谨慎的观察着自家殿下的神情,也不知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提点大理寺的那些人了。 殷文轩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他也没想到虞楮亲自找上门来了,还带了礼物,态度恭敬,不像是会得些势就开始不清楚自己地位的人,或许…… 心中暗自的揣测了须臾,殷文轩甩了甩衣袖起身,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这大冷天的,你身体又不好,何必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不懂的让人来问本宫便是,来来坐在这取暖,左明让人去泡一壶好茶来。” 虞楮温和的笑了笑随着他走向窗边的软榻上二人对立而坐。 安泰侯在珠帘外没跟进去,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不屑地努了努嘴,这个太子还真叫人恶心得紧。 今日外头不仅仅冷,而且还下着雨,一路上的确叫人有些消受不了。 二人在书房内畅谈了许久,殷文轩原先的不痛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便是熟络和关怀。 安泰听得眼皮子直跳。 最可怕的是太子居然还留殿下用了晚膳,这才放他们离去的。 回到王府后,憋了一路的安泰总算是忍不住了,“这太子当真愚蠢。” “蠢倒不至于,”虞楮面色冷了下来,卷了卷碍事的衣袖,语气淡漠,“他既然这么喜欢被人捧着,那本王成全他便是,省给本王找麻烦。” 安泰点了点头觉得殿下说的有道理,太子的确叫人恶心,虽然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毕竟身居高位。 殿下今日演了这么一出,在太子的眼中只会觉得殿下胆小怕事,好不容易被陛下赏识了,却急着火急火燎地去巴结他,就是为了寻找一个靠山。 如此一来可不就避免了许多麻烦。 殿下这一招真是高明啊! “南浔还没消息?”回到书房后,虞楮终究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 这野狐狸一走就是快两个月了,他院子内的梅花都开了,这天气恶劣很快就会下雪,若是回不来…… 啧! 虞楮心理堵得慌。 好几次路过温府时都会有些郁闷。 安泰讪讪地道:“南浔那边还没听到温小姐要回来的消息,殿下若是着急的话,属下让人给温小姐送信去催一催?” 瞧把您给急的。 这不才走两个月不到么? 烛火下映出男人那张妖冶的脸来,他横了安泰一眼,口是心非的道:“谁说本王急了,下去。” 安泰:“……”温小姐还是早些回来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而另外一边,温良冀出征之后温府就大不如从前了,再加上温允和温九蕴不知所踪,周氏又被囚禁起来,后宅一个姨娘掌管着难免会出现一些笑话和纰漏。 温家的产业可不少,平日里头除了各个掌柜的前去交账本以外,便是各个方面的收入送到府邸来让周氏过目,多年以来倒也是未曾出错过。 可现下才交给陈姨娘没多久,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纰漏,不是账目有问题,便是各个商铺出现了问题。 好在如今温家并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老夫人又卧病在床,陈姨娘一直瞒着,背地里头却偷偷摸摸地去外面请账房先生,如此一来账目倒是能对得上了。 然而商铺以及一些生意的交接,她却没法填补这些窟窿的。 李抒也因此捡了不少的便宜,赚得盆满钵满的。 灯火阑珊,洛京的西大街夜市一直最为热闹,刮风下雨酒楼茶坊,花楼客栈的生意也都是不受影响的。 包厢内,他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脸色有些微红,笑得想个狐狸似的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还真是有意思,难怪我说这些日子不见你那位死板的兄长,原来是追着美人跑了。” “不过……你托了这么久才告诉我,是为了怕哪位派人追上去吧?”李抒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坐直了身体,就连酒也清醒了不少。 穆玉规一脸的镇定,很是真诚的道:“那李公子可真是冤枉在下了,翼王殿下如今忙得脚都不沾地的,在下就算是想说也是有心无力啊!就连李公子也忙得无暇喝酒了。” 李抒啧了一声,半倾身凑近,他弯了弯眉眼冷笑道:“穆二公子可真是好手段啊!” 他的确是忙,忙着从温家那里捡漏呢!有钱不捡他是傻么? 第180章 穆华容晕倒在冰天雪地里 “二公子也不必急,这不是你今日有空,在下便火急火燎的告诉你了么?毕竟再怎么说温小姐也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才是最有知情权的哪位。”穆玉规笑得那叫一个真心,语重心长的道。 李抒人都傻了,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几乎是跳起身来的,急急忙忙的和他撇清关系,“穆玉规老子今日可没与你喝酒,老子没和你见面,你别想拉老子下水。” 虞楮哪个疯子,他上次背揍了一顿还心有余悸呢! 穆玉规遗憾的摇了摇头,“估计不大行,我今日邀你之前,也去邀翼王殿下了。” 也就是说,翼王的怒火他们两个都逃不掉了。 他就是因为知道翼王如果知道自己兄长追去了南浔,必定会雷霆大怒,到时候必然会出动他的人去把兄长给抓回来,为了保全自己的兄长,他只能牺牲自己了。 后来想了想又觉着这事情不靠谱,自己一个扛不住。 李抒便成了第二个人选。 李抒咬牙切齿,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破口大骂,“穆玉规你他娘的……” 穆玉规没还手,硬生生的挨住了他的这一拳,吃痛地皱了皱眉,“差不多行了,该想想法子,如何瞒着翼王了。” 李抒烦躁的甩开了他,急在屋内来回徘徊,“穆玉规你可真是厉害,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你……” “知道,”穆玉规躺在地上,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翼王会动怒,甚至会杀了我,可我哪个兄长从小喜欢什么都不会去争取,只要我喜欢的他都会让给我,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姑娘,总算是有所长进,知道去争取了,我这个做弟弟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所以你想做什么?”李抒眼皮子直跳,恨不得撕了这家伙。 穆玉规望向他,坐起身来,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绣着飞鹤的衣袍铺散开来,很是恣意,语气认真的道:“我想给我兄长一个公平的机会。” “若是温九蕴真不喜欢我兄长,最起码我兄长也了无遗憾了。” 两情相悦这种事情向来勉强不来的,可总不能连动心的机会都没有吧! 这未免有些过于残忍了。 李抒沉默了下来,狠狠的咬了咬牙,最后也只是拂袖而去,于一句话传来,“老子背揍了记得赔钱。” 穆玉规哑然失笑,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兄长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后头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南浔的初雪在翘首以盼中总算是来了,一大清早的温九蕴就被一鸣吵醒了。 少年早早的在院子内堆了一个歪瓜裂枣的雪人,笑得一脸期待的站在雪人面前朝着她招了招手,扯着嗓子喊道:“阿九姐姐,快看,这是我给你堆起来的雪人。” 温九蕴会心一笑,眼底满是宠溺。 “大小姐不知道,一鸣他一大早就忙活着了,说是要让您瞧见冬日的第一场雪。”旁边的婆子笑着夸赞那少年。 温九蕴点了点头,“他是个好孩子。” 婆子也赞同的附和。 这雪来得很巧,昨日三十六路山匪的代表人们也才全部抵达了南浔,她今日就得去会一会这些人了。 因着人多眼杂的,被罗叔安排在了郊外的宅子里面。 今日的会谈乃是秘密进行了。 虽说如今南浔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在她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一鸣夸赞他堆的这个雪人时,罗叔派人来催促了。 “走吧一鸣,”温九蕴收敛了眼底的笑意,拉了拉身上的斗篷,转身对明月嘱咐道,“今日你就不必跟去了。” “好的小姐。”明月也没有多想,听话的就留下来。 一鸣脸色跟着严肃起来,“阿九姐姐你放心,他们要是敢为难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不了就把他们打到服气为止。 温九蕴却不予苟同,“一鸣,他们都是你的长辈,不得动粗。” 说不通再动粗。 按照商量好的,陪着她一块去的就是罗叔,西坞,一鸣。 “咱们这么点让人,会不会不太好?”西坞有些担忧。 毕竟也是要面对那些老狐狸的,若是少有行差踏错的岂不是来不及? “咱们是去谈判的,又不是去打架的,若是带的人多了,只会让他们觉得我是怕了他们,况且在咱们的地盘上,他们也翻不了天的。”温九蕴倒是平静。 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以前在公司里面打拼的时候就和那些老东西一起对战过,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今日也不会来的。 “罗叔,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带上了?”温九蕴把目光放在了罗叔的身上,马车颠簸中罗叔拍了拍怀中的箱子,“你放心,都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够了。” 西坞愁眉不展,很是不解。 马车畅通无阻的驶出了城外,却在三里地外出了意外。 有人晕倒在了雪地里头,车夫急急忙忙的跳下去查看,随后朝着几人道:“还活着,还有呼吸。” “咱们还是赶路要紧,”西坞有些不耐烦的道:“要是让那些老东西等不耐烦了可不好。” “人命关天的事情,岂能坐视不理?”温九蕴眸色一冷剐了他一眼。 少女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西坞呆滞了一会,只觉得那眼神叫人胆寒。 罗叔也没好气的训斥了几句,这才跟着跳下马车。 “大小姐,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好像不是南浔人士。”车夫毕恭毕敬的汇报情况。 温九蕴点了点头,朝着人走近,一下子呆滞住了。 一鸣也大为震惊,“书呆子,他怎么在这里?” “世子殿下?”温九蕴蹲下身轻轻的拍了拍他,可人没有回应,她便只好让一鸣和西坞把人背到马车上去。 好在马车宽敞,坐十来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此处离宅子也不远了,我们走过去即可,黄叔麻烦你把他们二人送回罗叔的府邸去,让大夫好生看看,再让两个人伺候,一切等我回去再说。”温九蕴想了想只好出此下策。 也不知道这二人在冰天雪地里面冻了多久,若是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话的确有些不便,但今日之事又不能耽搁了。 黄叔笑着应下。 几人撑着油纸伞一路走向郊外的宅子出去,罗叔听到她的解释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静侯忠心耿耿,爱民如子,这穆世子也是个儒雅之人,四处传授学业,的确是不能坐视不理。” “他该不会是来找阿九姐姐的吧?”然而一鸣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第181章 我想娶你,绝不纳妾 道路两旁都是高耸的树木,上头被白雪堆满,稍微脆弱一点的树木弯下了腰来,冷风自前头灌来,温九蕴脚步一顿。 她觉得这话很是荒谬,“穆华容乃是静侯府的世子,他来此若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岂不是很荒唐?” 穆华容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物,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如果是虞楮的话,她倒是会相信。 毕竟他们是一类人,看上的东西除非是自己主动放弃,要不然的话是绝不可能拱手让人的。 “这臭小子胡说八道。”罗叔抬起手就狠狠地敲了一下一鸣的脑袋。 一鸣疼得捂着脑袋哀嚎,“我这不也是猜测么?” “好了,继续赶路吧,他们还等着呢!”温九蕴将思绪理好,对着身后的几人道。 晌午时分突然又下起了雪,院内红梅被白雪覆盖,徒留下那若隐若现的红却依旧万众瞩目,硕果累累的山楂树此番瞧着越发的晶莹剔透。 明月自上头摘了一些山楂下来,打算去洗洗一会给小姐做些小点心的时候府邸的一个仆人却跑了过来。 “明月姑娘,大小姐让带回来的二人醒过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罗叔和大小姐都不在,他们也只能来请示明月姑娘了。 明月将装着山楂的篮子递给他,“你帮我送去厨房,我去看看。” 而客房这边,穆华容迷茫地看着这四周的环境,他满是疑惑,他们来的路上遇见劫匪了,钱财被抢了,马车也被人掠了去,无奈只能和孙羽一路风餐露宿,可运气不佳地遇见了下雪,也没有御寒之物,所以支撑不下去就晕倒了。 他问了下人之后才知道这户人家姓罗。 心中斟酌着接下来该如何的时候,明月已经赶过来了。 “明月?”穆华容瞧见她也惊讶了一瞬,“你怎会在此?” “世子殿下,”明月朝着他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这才解释道:“奴婢是和小姐一块来的,您也是小姐让人送回来的,小姐在路上瞧见你和你的护卫晕倒在地,特意叫人把你们二人送来此处的。” “你是说温姑娘?”穆华容眼前一亮,喜悦涌上心头,他有些激动地道:“她此番在何处?” “小姐出门办事去了,估摸着要夜里才能回来,您稍作休息,奴婢已经让人去给您拿御寒之物了。”明月笑着道。 穆华容压下眼底的喜悦点了点头,“多谢。” 还好,总算是来到她身边了。 这一等就是入夜,穆华容实在是坐不住,所以在傍晚时分就于大门处等着了,男子一袭竹青色桃花红梅玉锦对襟衣衫,外罩茶白色狐裘,撑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望眼欲穿地眺望着远方。 明月有些担忧地伸手扯了扯旁边的孙羽,蹙眉道:“你就不去劝劝你家世子殿下?这天寒地冻地,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非得在此处等着么?有点像是那些个等着夫君晚归的小娘子。 明月甩了甩头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孙羽也是左右为难,他急得抓耳挠腮,“你是不知道,公子他虽然瞧着温润如玉的,可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的,我若是不让他在这里等着,他得跟我急眼。” “他急眼会怎么样?”明月搞不懂了,一个读书人急眼顶多就是训斥几句。 孙羽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地道:“世子一急眼就不吃不喝的,还会不理人。” 明月:“……”好幼稚。 “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公子这么执着呢!也不知道你家小姐给我们家公子下了什么迷魂药。”孙羽哀怨地望向她嘀咕起来。 明月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踩了他一脚,“我家小姐天姿国色,不需要下什么迷魂药,再说了……我家小姐……” 说到关键处明月捂住了嘴巴,懊恼地咬了咬舌头,好险差点把小姐在径山寺的事情给暴露了。 孙羽正要追问的时候一阵马蹄声自尽头响起。 穆华容那内敛的眸子瞬间充满了喜悦,他满脸期许,紧张地握紧了油纸伞。 “人醒了。”最先下马车的罗叔瞧见雪地里的人时有些惊讶,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笑了笑,他上前恭敬地拱手,“世子殿下。” “您是长辈,该是我给您行礼才是。”穆华容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道。 “殿下客气了,您这般人物,老夫有生之年能招待也是一种福气。” 罗叔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须,若是阿九能嫁给这样的人物倒也是郎才女貌。 二人说话间温九蕴也从里头提着裙摆走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人挑了挑眉,“世子醒了便好,只是这冰天雪地的世子刚刚醒没多久,还是不宜在此处吹风。” 一鸣默默地凑到明月的旁边去八卦,“他在这里等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明月伸出手指咂舌道。 “厉害啊!”一鸣不由得对这个书呆子刮目相看。 罗叔心领神会地甩了甩衣袖,“阿九啊!罗叔年纪大了,就先回去休息了,穆世子和你是旧相识,那便由你招待吧!今日之事咱们明日再说。” 反正有西坞在那里看守着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温九蕴眉心聚拢,她好像在罗叔的脸上看到揶揄的神情。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穆华容的手,在冰天雪地里面站了这么久早已经冻得通红了,她质问的话卡在嘴边,无奈道:“世子殿下,咱们进去说吧!” 穆华容很好说话地笑着嗯了一声,他把油纸伞往她的方向歪了歪,嘴角笑意扬起,眉眼低垂很是自然的道:“一起吧!” 温九蕴点了点头也没拒绝。 看热闹的几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时不时地嘀咕几句。 孙羽最是激动,指着二人的背影嚷嚷道:“你看你看,温小姐和我家公子的背影都如此般配,他们二人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是。” 一个生得面如冠玉,脾气又好,待人温和,最重要的是还出生名门。 而另外一个将门虎女,长得国色天香,聪明伶俐,又会武功。 这不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么? 一鸣抱着佩剑烦躁地啧了一声,急得抓头发,“可你家公子不会武功啊!怎么保护阿九姐姐?” 明月赞同的附和,“就是啊!穆世子殿下太温和了,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们静侯府有钱有势啊!可以雇人啊!”孙羽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明月,一鸣,“……”娘的,好有道理哦。 温九蕴将人带到自己的屋内去,二人坐在炭火前,她脱掉身上满是积雪的斗篷,重新换了一身,而后正襟危坐地望向对面的人,“世子殿下来南浔所为何事?” “我……”穆华容抬起那双满载着星河的双眼来,里头像是有两团篝火在疯狂地跳跃,灼热得能将人燃烧,他声音很轻,可又如雷贯耳,“我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的地方。” “你父亲已经出征了。” “我不会叨扰你的,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只是……” 对付蛮横亦或是放浪形骸的人温九蕴有一百种方法,唯独面对这般温润如玉的她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应对。 “温姑娘,在下确实有些卑劣,我知道你有心仪之人,可……可我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穆华容努力地挤出笑容来鼓励自己,可实际上脊背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害怕,担心。 怕她赶走自己,担心自己过于冒失。 温九蕴:“……”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只得答非所问地岔开话题,“世子殿下身份尊贵,留在此处多有不便,明日我让人将殿下送回去。”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所以总是让温姑娘为难,可我是认真的,认真的喜欢你,想娶你,也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至少……对你而言我还有利用价值。” 他那温润的声音像是落了碎冰,一下子被包裹在其中,平白让人生出几分的不忍。 温九蕴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了,恨不得冲出去和一鸣干一架。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一笑,像是能融化檐上雪,地上霜一般。 “你若嫁与我,我此生绝不纳妾。” 过了良久,温九蕴组织好语言,无奈地道:“世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该明白,我他日必定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到那时要诛杀我的人数不胜数,世子殿下要赌上静侯府的百年声誉么?” “就为了娶我?” “你说的这事玉规也提醒过我,”穆华容微微一笑,眼神清澈,“若是我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的话,那岂不是永远不会有所成就?你也说了静侯的声誉乃是百年积累的,又怎会因为我娶了你而有所改变呢?” “你是天下儒生之首。”温九蕴提醒道。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可以不做。” 第182章 非得选一个么 送走了穆华容她整个人都是乱的,脑子乱七八糟的,比起今日对付三十六路山匪的代表人还要乱。 明月瞧着她这在屋内来回徘徊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小姐这般的不安,是因为世子殿下和您说的那些话?” “嗯……”温九蕴捂着脑袋颇为头疼,“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确实叫人头疼。”一鸣坐在蒲团上,捧着脸苦恼道:“阿九姐姐,这也太难选了吧?” 若说是样貌的话翼王殿下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可穆世子长得也不赖啊!这一点二人可以说得上是不相上下,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世子的名声好啊。 可穆世子殿下不会武功啊! 哪个翼王殿下武功高强,手底下的人又都哪么厉害。 “选?”温九蕴迷惑的看向他,没大懂这个选是个什么意思。 一鸣理直气壮的道:“就是选啊!翼王殿下和穆世子这两个人都无比的优秀,确实叫人有些难以做出抉择啊!”他月越说越激动,干脆跳起来道:“阿九姐姐要不你两个都收了。” 明月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还能这么做的么? 还有翼王殿下是怎么回事?哪个在洛京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 小姐和翼王殿下是怎么认识的? 那径山寺庙里面的男人又是谁啊? 明月人都凌乱了。 温九蕴一巴掌招呼在了他的脑袋上,板着脸道:“胡言乱语,我两个都不选。” “我只是觉得他在这里有些碍手碍脚,给我添麻烦。” 主要还是觉得尴尬? 活了两辈子的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确实是不知如何下手了,比杀人还要叫人头疼。 “殿下,您真要留下来啊?”客房这边,孙羽跟在他的身后追问道:“可是温小姐和李公子之间的婚约可如何是好?” 他和温小姐的阻碍实在是太多了。 温将军迟早都是要被陛下拿下的,到时候温小姐也会受到牵连的,这事情可不好办啊! “孙羽,她和李抒之间的婚约是假的。”穆华容眼里都是挡不住的笑容,想到刚刚才离开时她同意自己留下来时就忍俊不禁。。 “可是……”孙羽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穆华容打断了他的话,“温小姐很好,若是能得她青睐,是我高攀了。” 孙羽:“……”完了完了,他家公子彻彻底底的完了。 穆华容留下来这事罗叔是在第二日知晓的,因为知道她怕冷,所以书房内的炭火烧得很旺,罗叔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看了一番之后,笑着意味深长的看向她,“这世子殿下是奔着你来的吧?” “罗叔……”温九蕴捏了捏眉心很是惆怅。 “有何可害羞的,你这丫头也不小了,若不是你母亲出事,早就开始安排你的婚事了,如今她不在了,我这个做叔的倒也是可以为你相看相看。”罗叔很是坦荡的提起这事情。 穆华容确实是个君子,可惜了…… 他惋惜的道:“世子固然很好,可你和他的身份终究是殊途的。” 倒还不如那李抒来得好,金陵李家不受朝廷的掌控,随心所欲。 而且李抒又是李家的独子,嫁过去日子也好过些。 温九蕴哑然,她从未考虑过婚姻这档子事,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 若真要有一场婚姻的话,他倒是个很好的人选…… 少女的思绪逐渐的开始飘远,罗叔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个人。”温九蕴掩住了眼底的异样淡然道。 罗叔眯了眯眼,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丫头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洛京。 此时的洛京也落了星星点点的雪,虽然不大可也让大地染了一片雪白之色。 翼王府的气氛冰火两重天,虞楮一个时辰前收到温九蕴的来信心情很是不错,可下一刻被李抒告知穆华容去了南浔之后面色阴冷。 李抒咽了咽口水,心里头直发毛,底气不足的看着他,“此事我也是才听说的。” “穆玉规!”他眸色比屋檐下结着的冰柱还要冷,让人瑟瑟发抖。 李抒:“……”对不住了兄弟,死你一个就行了,我就不陪你了。 “其实我觉得你们这档子事情嘛,也实在是怪不得人家。”李抒干笑了两声之后,壮着胆子开口,还时不时的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温九蕴本身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又长得花容月貌,三番两次的救这个穆华容于水火当中,喜欢上你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这要是我有个姑娘三番两次的救我性命,我肯定也会对人一见钟情的。” 虞楮冷笑,“你怕本王杀了他?” “你做的出来!”李抒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 别人他也不敢这么确信。可偏偏这个人就敢。 虞楮压下眼底的怒火,这怒火来得快,去的也快,随后为自己倒了一杯温好的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信心满满的道:“既然他不肯放弃,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的话,那就让他去好了。” “你就不怕他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李抒诧异的追问。 穆华容长得也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而且又是谦谦君子,乃是整个洛京城不少姑娘芳心暗许的对象,所以真喜欢上,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呵!”虞楮不屑的呵了一声。 李抒:“……” 倒也不用这么自负。 不过说起来,最近洛京城的风雨倒是小了不少。 太子和他的关系也缓和了,如此一来,对于他们的计划而言,只能说是有利而无害。 “话说回来,你把七殿下从天牢里面给救了出来,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万一他和太子联手的话,岂不是会给你带来巨大的麻烦?”李抒轻轻打开了扇子,默默的岔开了话题,若是再继续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又被揍一顿。 虞楮抬眼睨他,淡漠道:“本王不怕他和太子联手,就怕他和太子不联手。” “他若是和太子联手的话,倒也算是对本王做出了一些贡献。” 他的确是答应把人给救出来,但是也没答应不会再一次把人送上死路。 第183章 你们不是一路人 “你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啊!”李抒回过味来不由地啧了一声。 这个殷君言倒是没什么能耐,可有一点着实叫人头疼,此人很会作妖。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冷风吹了进来,他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并未搭理李抒,思绪逐渐地飘远,手中握着酒杯的动作也紧了几分,眉心蹙起,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抒觉得没劲,懒洋洋地道:“如今你倒是在朝中站稳脚跟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不如……” “你想说什么?”虞楮掀了掀眼皮子薄凉地剐了他一眼。 李抒笑得耐人寻味,托着腮反问,“你觉得我想说什么?我不过是想提醒翼王殿下关于温家小公子的事情,那小子在公主府关押了那么久,听说一直吵闹个不停,他的身份特殊,公主府的人也不好直接下手,可把公主给头疼的。” “温允?”虞楮想了半晌才想起这个人的名字来。 李抒颔首。 “你将此事告知给穆玉规,他有法子。”虞楮淡淡道。 李抒眯了眯眼,有些没大理解,但也懒得去追问,瞅着天色也不早了慢吞吞的从蒲团上站起身,唰的一下摇晃开手中的折扇温吞道:“时辰也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一会还有一批货得去瞅瞅呢!” “你倒是会趁火打劫,如今的温家都快被你给吃干抹净了。”虞楮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道。 李抒很是受用地作揖,“翼王殿下过奖了,在下一个上人这种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了,温良冀临走的时候可是将一家老小交给一个叫徐进玚的,此人跟随他多年,却一直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这一次居然出奇的没跟着去。” “这个徐进玚我查过,并非碌碌无庸之辈,他不可能没察觉到温家商铺以及庄子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动静,你不觉得奇怪么?” 行至门槛处时,李抒突然想起这阵子摊上的奇事,不由得驻足侧目提起。 虞楮失笑,“李抒,你和她关系也算是熟络了,居然没发现这个徐进玚是她的人么?” 李抒大为震惊,不敢置信地转过头,一阵头皮发麻,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说什么?这个徐进玚……他不是……” 这个徐进玚陪着温良冀出生入死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策反了。 “徐进玚对温良冀忠心耿耿不错,可你别忘了,温九蕴是什么人,她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温家,又能将温家上上下下甚至包括温良冀耍得团团转,策反一个将领对她而言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然你以为那一次的营救为何那么的顺畅?” 李抒的困惑瞬间就被解答了,咽了咽口水重新坐到了蒲团上,“所以徐进玚是她留在洛京的人,这毒美人到底想干什么?她不过就是复仇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么?” 总不能她野心勃勃地想要做皇帝吧? 要不然的话,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去干策反一个武将这样的事情。 这真是……骇人听闻。 “往下看不就行了,”虞楮说得云里雾里,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本王也很好奇,她布下这一场偌大的棋盘,最后所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抒:“……”莫名的就觉着瘆得慌啊! 洛京的宁静配上这一场风雪倒是别有风味,尤其是坐在洛京城内最为高耸的华月楼上往下看更是将地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殷君言从天牢里面被放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憋着一股无名火,整日郁闷的在此处喝酒消愁,这事情被人传到了殷长夙的耳朵里面去,他便只好亲自来走这一遭了。 “好不容易将你救出来,你便是这般作践自己的?”殷长夙看着他这醉醺醺的样子语气严厉,眉梢眼角都是烦躁。 或许正如九弟所言,他对于老七实在是过于纵容了,这才让人走到如今这一步。 殷君言双眼迷离,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打了个一个酒嗝,“四哥,我如今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父皇虽然赦免了我的罪,可那又怎么样?我如今这个王爷是有名无实了。” 父皇卸掉了他所有的职务,朝中对他也是各种贬低。 如今他连出门都得忍受着无数的目光。 殷长夙静静的看着他这般崩溃的样子不为所动,淡漠的开口,“一开始我便提醒过你,老七你太执迷不悟了,你以为你搭上一个贵妃便能撼动太子的位置了?父皇这么多的子嗣,你如何觉得自己能够脱颖而出?” 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殷君言的心口上,他酒都跟着清醒了几分,咬咬牙愤愤不平的道:“四哥,我不过是想为你我争一争罢了,”提及此事他咬着牙恼怒地冲上前去揪住殷长夙的衣襟恨铁不成钢似的,“当年父皇那么看重你,可你呢!你非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尘。” “够了!”本来还能淡定和他说话的殷长夙瞬间就怒了,他努力的压低声音,“老七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我想做什么你也管不着,此事我从不后悔,这是我自己的抉择。” 靖儿还在门外,他不想让靖儿听到。 “王妃,这大雪天的,要不咱还是在这酒楼里头坐着等殿下吧?”不离看着转身下了楼的人急急忙忙的跟上去,努力的打着圆场,“七殿下也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不离,”宁靖则是表现得很平静,并未因为刚刚才的那些对话而动怒,她摸了摸自己开始显怀的肚子,“我不会因为别人的话生气,也不会去怀疑你家殿下,我既然答应嫁给他,就已经决定了和他一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那您……”不离担忧地道。 宁靖眼前一亮,“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当然是要出去逛逛了,这么难得的机会。” 不离:“……” “可是殿下他……”他可不敢让这位祖宗独自一个人去游逛。 宁靖板着脸回头瞪他,“你在这里守着,我带小薇去逛会。” 不离人都傻了说什么也不同意,火急火燎地让不弃跟了上去,自己则是来回踱步的在屋外等着。 下了雪的街道上贩卖的小吃也跟着多了起来,宁靖一路上可没少闲着,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吃,奈何因为怀孕的缘故又都用不上。 “王妃您……”小薇看着她在一个馄饨摊贩上坐下来目瞪口呆,努力地压低声音提醒道:“你若是饿了的话,咱们去酒楼吧!这……” “我就想吃这个。”宁靖固执地坐下就开始叫老板忙活了。 在府邸各种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偶尔也要换一换口味的么。 小薇只能无奈地跟着她一起吃馄饨。 殷长夙这边的事情解决掉,让人把殷君言送回府邸之后就开始找宁靖的下落了,他脸色冷冰冰的,“这么冷的天,路上这么滑本王不是说了让你好好跟着王妃的么?” “属下拦不住啊!”不离无奈地挠了挠头。 好在没走多远就瞧见了馄饨摊上的人,他叹了一口气,撑着油纸伞走了过去,怀着孕的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晃着双腿高兴得眯起了眼,她的面前是吃完了的两碗馄饨,连汤汁都不剩。 小薇瞧见自家王爷来了,吓得赶紧站起身退到一旁。 “平日里在府邸让你多吃一口都不乐意,今日倒是胃口很好。”殷长夙将人拉起来,板着脸训斥,可眼神却温柔得不像话。 宁靖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地钻进他的怀里,“好吃么,就多吃了一碗。” “回家了。”殷长夙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牵着夫人的手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宁靖耸了耸肩,主动提起方才的事情,“王爷,我觉得你这个弟弟和你不是一路人。” 第184章 手下留情,她不会 殷长夙的步伐放慢了下来,宁靖其实很聪明,但很懒,懒得动脑子,懒得和人周旋,对她而言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 她也很少会主动提起自己在朝堂上的事情,哪怕是七弟对她一直不待见她也不放在心上,甚至自己每一次去给七弟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时,她都从不反对。 今日…… 殷长夙深深的看向她,眼中波光流转,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他握着掌心的这只手越发的紧。 宁靖身手从路过扛着糖葫芦的大叔那里拔下一根,不离在后头付了钱,她咬了一口,感受着唇舌间酸甜的味道淡然道:“七殿下这一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还能被放出来已经是难得了,他若是识相的话,便会自己主动请命回封地,可他没有,因为他不甘心。” “他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不会安于现状的,皇位就一个,但凡是陛下的子嗣看着都眼馋,不是人人都和殿下一样两袖清风的。” “你可以给七殿下收拾烂摊子,一次,两次,甚至无数次,那些都是不起眼的小事,上不得台面,也不值一提,可如今今非昔比了,殿下此次能够将七殿下救出来只怕是牺牲了很多东西吧?” 她每一句都说在了点上,就好似一直以来都纵观全局一样。 宁靖这个人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平日里瞧着活泼好动的,但实际上拎得清楚。 殷长夙静静的听着她的话没有开口反驳,身旁的人突然就停下来了,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出身皇家却养得根正苗红,实在是太难得了。 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宁靖捧着他的脸,眸中有些委屈和较真,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一下,“我的殿下,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以后别再管七殿下的事情了,会害死你的。” “夫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宁靖咬着嘴唇语气都在颤抖。 她穿越过来无依无靠的,这些年都是靠着殷长夙的,他就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依靠。 这一次她真的害怕了。 “好……”许久之后,男人艰难的嗯了一声,他轻轻的把人拥入怀中,手指插入她的秀发间,低声道歉,“靖儿,对不起让你担忧了。” “我不想你出事。”宁靖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委屈巴巴的瘪嘴。 她太自私了,为了自己,不得不牺牲七殿下。 温九蕴让人给她送过一封信,上头写着的都是关于殷长夙的事情。 她说的很清楚,殷长夙若是再继续管殷君言的话,最后只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其他的温九蕴也没有多说,她也猜不到。 可她相信温九蕴。 不离和不弃对视了一眼也同样松了一口气,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们两个实在是太清楚了,殿下为了七殿下的事情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本来不想参与夺嫡之争的,可如今还是参与进去了。 九殿下这些年藏的实在是太深了,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也没有想到的存在。 …… 南浔。 这场初雪持续的时间太长了,大有要下一整个冬天的样子。 温九蕴忙着对付那些老家伙,所以总是早出晚归的。 而穆华容则是白日里面为南浔的学子讲学,傍晚时分就在府邸门口等温九蕴回来。 不知不觉当中竟养成了一种习惯,二人偶尔也会一起对弈,大多是穆华容胜上半子,对此温九蕴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就论棋艺而言,她的确还缺些火候。 这些落在旁人的眼中却变了味道,以至于私底下不少人都在传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是不是和他们大小姐有一腿。 好在这些话他们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也没传到二人耳朵里面去。 连续几日的风雪导致地面都堆了厚厚的一层,听闻南浔有一处梅林开得正艳,今日左右也无事,穆华容便邀了她一块去凑个热闹。 “我听罗叔说你的事情还没处理好,”穆华容撑着伞,语气温润。 温九蕴轻轻点了点头,“还有些棘手,不过也快了。” “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就是,你我之间不必客气。”穆华容道。 温九蕴却开始有些为难了,她认真的道:“世子殿下,我是这个人自私自利,做事情从来只考虑自己,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我不是一路人。”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满腹心机。 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违和。 她对于这种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行为,非但没有觉得感动,反而觉得是一种困扰。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也不必急着如此拒绝我,你我之间好歹也算是个朋友吧?”穆华容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心平气和的开口,“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这般放松和开心过。” “我能理解殿下的处境。”温九蕴倒是没再泼冷水了,反而一脸的善解人意。 她也是在一个巨大的家族压迫下面长大的,所以感同身受,这一点做的很是到位。 但你仅仅只是感同身受,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等再过些时日,也该启程回洛京了。”她突然提起。 穆华容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待到等大将军凯旋而归。” “若是等到父亲凯旋而归的话,事情可就来不及了。”温九蕴笑了笑。 她辛辛苦苦布下的局,总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心就落下了吧? 南浔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不仅风光秀美,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此处能够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该杀的人还没杀,自己又怎么可能安宁的住下去? “世子殿下,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她忽然转过身来,很是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眼睛里面勾起一丝笑意,只是这个笑意带着几分的凛冽,“这段时间和世子殿下的相处,我也觉得很开心,不过或许很多事情回到洛京之后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希望那个时候殿下还能如此时的心境一般。” “倘若到时候你我成为了敌人,我也希望殿下不必手下留情。” 因为她不会。 第185章 招驸马,那不行 穆华容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不懂她为何总是拒自己千里之外,好似从未将他当作是一个朋友。 “殿下风光霁月,博览群书,乃是谦谦君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山匪的女儿,从进入洛京的那一刻就在算计,包括三番两次的救下殿下,也不过是我算计的而已,我不如殿下那般心怀天下,也没有宽阔的胸襟,利益不冲突时你我可以促膝长谈,利益冲突时,我也会殿下拔剑相向。”她无视穆华容眼中的疼痛,一字一句堪比这冰雪一样叫人如坠深渊。 和旁人不同,她最不喜欢和穆华容这样的高岭之花打交道,很麻烦。 他若是堕落了,世人不会从他的身上寻找原因,而会将这件事情归咎于让他堕落的人身上去。 思索了这些天,她还是觉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明月听着这些话都替穆世子捏了一把汗,小姐说话向来如此,不拐弯抹角,可也叫人难以接受。 孙羽作势要上前帮自家殿下,却被一鸣捂着嘴拖到了旁边,“你想干嘛?” “你家小姐说话太过分了,若不是因为她,我家公子至于千里迢迢地赶到此处来么?一路上颠簸流离的,还差点没了命,她这般冷血薄情。”孙羽挣脱开了一鸣的束缚,愤愤不平地替自家公子愤怒起来。 一鸣冷笑着环抱双臂,没好气地道:“你倒是挺会给我阿九姐姐扣帽子的,是我阿九姐姐让你家殿下来的么?我阿九姐姐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别得寸进尺啊!” 孙羽语塞了,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一鸣翻了个白眼没再搭腔,可心里头也替穆华容惋惜。 他算是看出来了,阿九姐姐不喜欢这个穆世子。 想来也是,这种读书太死板无趣了,而且很麻烦。 “你说的这些是想让我放弃?”穆华容很是镇定的轻笑着开口。 他总是这样,就算是有人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他也能心平气和地给对方倒一杯茶,让人润喉。 “我知道你我不是一路人,可那又如何呢?这世间不是一路人的人比比皆是,可他们还是相遇了,有的甚至相爱了,我这个人比较固执,一旦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他眉眼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似这寒冷冬日里一束特殊存在的光,“能走一程,也算是不俗的缘分了吧!” 温九蕴:“……” 若说她刚才还能冷眼相待的话,此刻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抿了抿嘴角准备好的台词再一次放弃,她头疼不已地捏了捏眉心,“先去赏梅吧!” 罢了,就当做是免费多了一个美男陪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心虚…… 这二人的操作却把后头的三个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孙羽,本来还怒火中烧的,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了,他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了,“你家小姐到底什么意思啊?” “看不懂啊……”一鸣也迷糊了,二人齐刷刷的望向明月,后者迅速地移开了目光,她也不懂。 今日的风雪倒是比前几日大了不少,几人回来时天色已晚,温九蕴被西坞叫去了罗叔的书房,穆华容则是自己回了房。 一坐下罗叔便开始调笑起来,“这穆世子对你很是上心啊!我看你对他也不反感,阿九不如……” “罗叔,我从未考虑过要嫁给谁,穆世子和我不是一路人。”温九蕴匆匆打断他的话,表情认真,同时又很是苦恼地垂下头,扶额很是无奈的道:“我……我没遇见过他这样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明明她都已经说过好几次难听的话了,可这些话对穆华容而言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罗叔抚摸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三十六路山匪的代表人你都对付得游刃有余,怎么到了儿女情长上就束手无策了。” “罗叔你就别取笑我了。”温九蕴惆怅地道。 “阿九啊!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就像你娘和你父亲,她虽然被你父亲休了,这样的事情放在其他女子的身上,或许就是寻死觅活,又或是千里迢迢地赶往洛京去问个清楚,可她没有,她说相爱一场没什么可后悔的,哪怕后来分道扬镳,拔剑相向,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罗叔正色道。 “这个世子如今对你一片痴心,乃是他个人心甘情愿的,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不能去阻止人家对你的那份心,等到时间久了,或许他就放弃了。” “我娘倒是看得透彻。”温九蕴喝了一口面前的热茶,评价道。 苏白英的确是一个奇女子,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恨过温良冀。 “罢了,这也是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情,罗叔也不好参和,还是说说三十六路山匪的问题吧!”罗叔将面前的密函递给她表情肃穆。 温九蕴疑惑不解地接了过去,才看了一眼表情就变了,她瞪大了瞳孔望向罗叔,对方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温九蕴:“……” 三日后的洛京。 李抒将温允的事情告诉给穆玉规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出发去给小公主收拾人了。 马车向着郊外行驶,穆玉规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眼底一片浓情蜜意,这般直白的眼神看的小公主很是不自在,羞恼地呵斥道:“穆玉规,你能不能别看了。” “公主不看在下又怎知在下在看你呢?”穆玉规语气贱嗖地勾了勾嘴角,一点也不收敛,还得寸进尺地道:“这马车总共就这么大,公主这般好颜色,在下不看,岂不是眼瞎了?” “穆玉规!”殷如兰气得憋红了脸,而后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下流胚子,亏的还是静侯府的二公子呢!” 穆玉规也不生气,只是笑的着伸手拿起小案几上的茶壶,他执手倒茶,语气温吞,可仔细听里面却含着几分的怒意,“听闻公主殿下近日和江知寒走得挺近啊!怎么?公主这是要招驸马了不成?” 小公主一听这话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你监视本公主?” “需要监视么?公主做得那般张扬,在下想不知道也难。” 殷如兰哼哼唧唧的别过头去,倨傲地昂头,“与你何干,本公主招驸马那也是本公主的事情,江公子玉树临风,又武功高强,等他日上了战场肯定能立下赫赫战功,到那时也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说到这里少女的目光中都是崇拜,仰慕之情都快流出来了。 穆玉规眉眼低垂,眼中一片杀气,嘴角的笑也冷了下来,语气却依旧温吞的让人听不出一丝丝的异样来,“原来公主喜欢这样的啊!” “与你何干?”殷如兰对他的恶意很大,这些都是从小累积起来的,所以说话总是尖酸刻薄。 穆玉规握着滚烫的茶杯,目光暗沉,却依旧不动声色的继续道:“那可不行,那样的人可配不上公主殿下。” “要你管?”小公主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吼道:“本公主喜欢谁那都是本公主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哦……”穆玉规拖腔带调的哦了一声,抬起眼来懒散的扫了她一眼,很是不讲理的道:“就是不行。” “那人粗鄙不堪,只知道打架的莽夫,有勇无谋,三言两语就给刺激到的,还当大将军?”穆玉规继续冷嘲热讽,每一个字都是在贬低对方。 殷如兰气得不轻,握着拳头很想给他一拳,要不是皇兄吩咐的话,她说什么都不会带上这个人的,嘴里面每一句好话。 她冷哼一声懒得继续再搭理这个人,干脆就不说话了。 不一会的功夫马车就抵达了景园。 “公主到了。”仆人将准备好的凳子给放好,掀开马车帘子毕恭毕敬地道。 外头还下着雪,这来的路上可不好走,也不知道一会回去来不来得及,就怕赶黑了。 穆玉规抢在她的前面下了马车,却没有走远,就站在凳子前等着人。 因为二人方才争吵的缘故,小公主只好在里面理了一下仪态,确保自己依旧端庄美丽这才钻出去的,可那双杏眼圆溜溜地瞪了某人一眼。 穆玉规笑了笑,倒是很享受。 结果她刚刚踩在凳子上时腰间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直挺挺的朝着面前的人扑了过去,不等旁边的下人动手,穆玉规就伸手将人抱了个满怀。 距离离得很近,她下意识的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整个人都扑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你……”殷如兰羞红了脸,挣扎着要从他怀中下去。 穆玉规却干脆把人打横抱起,“这地上积雪都脏了,湿漉漉的,莫要脏了公主的衣裙。” 殷如兰呆滞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拒绝了,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人抱着踏入了景园,好在此处都是她的人,要不然的话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你……”小公主从他怀中跳下来之后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距离,还不忘埋汰他,“身上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臭死了。” “公主对在下还挺在意的,居然连在下身上的味道都闻出来了。”穆玉规却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 第186章 翼王殿下,别来无恙 殷如兰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景园很大,比起她的公主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处原先是一个用来囚禁一些犯下过错的皇亲贵胄,后来被父皇赐给她了。 此处山清水秀的,春赏百花,冬观雪,殷如兰不想浪费了,便将此处搭理了一番,时不时的邀请一些贵族女来此处游玩。 温允被关在最末尾处的一间客房内,可待遇却很好,只是不能走出这个景园。 “你不让我进去?”殷如兰把人给带到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他的话有些不满的蹙眉,“为什么?” “公主殿下,翼王殿下可是说了,这件事情交给在下的,你在的话不大方便……”穆玉规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不希望这人跟着进去了,要是进去了,可就不方便他恐吓了。 吓着这小公主怎么办?以后想要拐走岂不是还要多费一番口舌? 殷如兰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只是不高兴的甩了一甩衣袖,“那随你吧!本公主也不感兴趣。” 穆玉规勾了勾嘴角,亲眼看着人走远这才让人打开房门。 温允正在屋内看书,听到房门打开立马戒备起来,少年眯着眼看向来人,片刻之后嗖的一下站起身来,“穆二公子?” 静侯府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温小公子别来无恙啊!”穆玉规则是自顾自的走到窗柩前的蒲团上坐下,“听闻温公子这几日很是闹腾,这不在下就来安抚安抚小公子了。” “我可是护国将军的嫡长子,你们这些人胆敢如此胆大妄为,若是被我父亲和陛下知道了,你就不怕到时候整个静侯府的人都跟着遭殃么?”温允怒视着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只记得当时温九蕴给他下了药,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被人囚禁在这里了。 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为何父亲迟迟还没有派人来救自己? 这些人意欲何为?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穆玉规平静地托着太阳穴,“小公子这一连串的问题还真是叫人有些无从开口,在下今日来只是想要给小公子两条选择而已。” “什么意思?”温允没大懂这话的意思。 男人身上还带着寒气,让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冷了几分,温允坐了下去和他对视,“你们想要什么?” “在下什么也不想要,只是托温小姐的意思,将小公子囚禁在此处罢了,小公子若是非要走呢,在下也不拦着,不过离开这个景园,小公子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回到洛京了,”穆玉规含沙射影的道:“温大将军树大招风,虽然在战场上战功赫赫,可也树敌不少,若是小公子离开此处,到时候会死在什么人的手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这第二条路么……”穆玉规忽然站起身来,他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瞬间就半蹲在了温允的面前,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将人压在了蒲团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得邪戾,“给四公主道歉,要不然废了你。” 温允瞳孔瞪大,差点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男人生得俊美,此番却笑得像个索命的人一样,他力道特别的狠,却又控制着。 眼瞅着人就要窒息的时候,穆玉规松手了,又恢复到那副笑面虎的样子,“哎呀,许久未曾动手了,倒是没控制住力道,小公子多多担待啊!” 这人居然敢丢东西砸到小公主,还真是不要命了。 要不是翼王说不许伤他性命,他还真想把人给杀了呢!看着就十分的碍眼。 温允捂着脖子在蒲团上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面色煞白,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眼泪在他的眼眶打转,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巨大的恐惧感迎面而来,“我道歉……” “这才对么!”穆玉规总算是满意了,他站起身来睥睨着还在地上痛苦的人,“好心提醒小公子一句,你这个阿姐还不算坏,至少不会伤你性命,可若是小公子非要自寻死路的话,在下也就不拦着了,大门就在这里,小公子要走要留请自便。” 温允没回答他的话,再回头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爬起来,冷汗从额头密密麻麻的落下,整理好了思绪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眉目。 真正要控制他的人是温九蕴,是他一厢情愿认作阿姐的人,其次是翼王,四公主,静侯府的二公子,这些人原来都是一伙的。 爹爹的确是树大招风,他一直都知道,可他觉得爹爹手握重兵,招风又能怎么样呢? 直到今日才恍然大悟起来。 陛下要除掉爹爹,翼王,静侯府,包括他这个阿姐也要除掉爹爹。 “为什么?”温允双手死死的抓住案几的桌面,指甲都快抠出血来了,他双目狰狞,泪水答滴答滴的从眼眶落下,这一番话像是在问别人,又好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连你也要对付爹爹……” 那可是他们的爹爹啊! 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想不通到底是为何,只能捶胸顿足的抽泣起来,回答他的只有源源不断的冷风。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穆玉规出来时绕过廊檐便瞧见了那在雪地里面撒欢的人影。 今年的梅花开得可正娇艳,白里透红的,那山楂娇艳欲滴很是可人,却远远不及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在里头奔跑的模样。 “公子为何不直接告诉公主您喜欢她呢?”追云看着自家公子这望眼欲穿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道。 穆玉规不想去破坏这一幕,长叹一声,懒洋洋的倚靠在了柱子上,眼里都是无奈,“还不是时候。” 不过也得抓紧时间了,再晚些时候的话,这小丫头指不定就被人给拐走了。 “江知寒……”提到这个名字他眼底的神色都暗淡了下来,扭过头对着追云道:“回去之后,给我好好的查查,看看江家有没有徇私舞弊,有没有收贿赂。” “公子……”追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已经查过好几次了,还要查么?” 说起来这江老将军也是为数不多的清官了,可惜年纪大了,要不然的话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方豪雄呢! 穆玉规脸色黑成碳,“怎么?多查几次不行么?万一这江家偷税漏税呢?” 追云:“……”至于么! 他也没敢吱声,只能老实巴交的应下。 …… 翼王府。 虞楮这段时间心情不佳,雪下了这么久,一晃这么多日又过去了,眼瞅着都快过年了,可那人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甚至再没写过一封信。 一闲下来虞楮便浑身都是刺,瞧见啥都不得劲,导致府邸的所有活物都不敢轻易的出现,哪怕是安泰和云梭也只敢老实巴交的等着命令才出现。 “南浔那边还没消息?”作为今日第七次被叫入书房的安泰,此时此刻心里头都是恐惧。 他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声音小的和蚊子没什么差别了,“没……没有。” “她是不打算回来了么?”虞楮啪的一下拍了拍桌面,导致手中的毛笔都折断了。 安泰犯怵的道:“三十六路山匪的人齐聚在难寻,温小姐脱不开身也是情理之中的。” 若是能轻易走开就真的是见鬼了。 虞楮不爽地眯了眯眼,压下心头的不快,摆了摆手,“下去。” 安泰如释负重的一溜烟消失不见了,深怕自己再晚一些时辰就人头落地了。 边境那边据说温良冀接二连三的打了胜仗,将士们士气高涨,如此好的消息自然是让人欢呼雀跃的了。 可虞楮却不放心,这老东西打仗向来都不会真的尽心尽力,他会做到有所保留,当真的要大获全胜的时候又开始故意输给对方,如此一来他不仅能博得好名声,也能从中获取一点的主动权来和朝堂谈判。 所以接下来他得出手了。 时间过得很快,这雪时而猛烈,时而弱小,一直到年前的三天却凶猛起来,像是要将整片大地都给渲染成白色一般。 屋檐下的大红色灯笼还在摇曳,虞楮处理完要事回屋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他才躺下没多久便察觉屋外有人了。 一睁眼对上的是一双含笑的眸子,“翼王殿下别来无恙。” 第187章 我是他的心上人 女子身着一身绛紫色的狐裘,毛茸茸的领子上落满了未化的积雪,大片大片似鹅毛一般。 熟悉的眉眼,那双眸子清洌得如檐上雪。 温九蕴静静地等着男人的反应,然而对视片刻,虞楮只是伸手捏了捏眉眼,再一次闭上眼,自嘲道:“荒谬!” 他居然出现幻觉了。 这比有刺客夜袭翼王府还要惊悚。 温九蕴眼皮子跳了跳,心里头没来由的堵得慌,恼怒的拿开他的手,动作蛮横的扣在了他的头上,霸道的亲了上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屋内红烛摇曳,冷风自敞开的窗柩处吹了进来,巨大的冲击让他再也没法淡定,眉心微微一蹙,刹那间的功夫慢慢的挣脱开她的束缚,十指紧扣缠绵不休。 三个月,她离开洛京足足三个月。 九十多日日夜,虞楮从未觉得日子这么难熬,时间过得那么慢。 “还知道回来?”他声音闷闷的,松开了这张惦念的嘴唇,另外一只手扣住她的脖子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温九蕴神色平常,一点也没觉得心虚,她眼中倒映出男人的模样,手描绘着他的唇,直接趴在他的身上煞风景地来了一句,“我困了。” 虞楮眼皮子狠狠地跳动起来,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语气都冷了下来,“温九蕴……” “翼王殿下,我一路舟车劳顿赶回来的,又无处可去,只能来你这里投奔你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温九蕴眼皮子都懒得抬,疲倦地应付他。 “又不是没睡过。”末了还补了这么一句。 “……”虞楮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黑着脸坐起身将人的鞋袜褪去,又小心翼翼地脱掉她身上的狐裘,这才把人抱上了床榻。 借着烛火他才发现温九蕴身上的伤,刚才还有狐裘遮挡,可现在却毫无遮拦地落在他的眼底。 他拧了拧眉,自榻上起身,一开房门一股冷风就灌了进来,守在门外的云梭听到声音心有余悸地挠了挠头,“王爷,属下拦不住温小姐。” “去拿些伤药来。”虞楮扫了他一眼,吩咐道。 云梭愣了一下,回想起方才温小姐煞白的脸色瞬间明了,马不停蹄地就去药房取伤药了。 温九蕴的睡眠一向不深,可这一次实在是太累了。 她处理完三十六路山匪的事情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深怕雪太大将道路都给封了,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在路上遇见了麻烦。 本来应该提前好几日回来的,可就是因为这些事情而耽搁了。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还在城外,此番就在四公主的景园处歇脚。 “殿下,这温小姐回洛京了,会不会有些太突然了,若是……”云梭把伤药送来后担忧的提及。 如今洛京城内谁不认识温小姐啊?再说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很难不让人遐想。 “她敢回来,必然是做好了后手。”虞楮笃定地道。 云梭低下头将房门关上退了下去,要不说殿下和温小姐才是天作之合呢!这二人一个比一个狡诈。 “倒是会折腾……”虞楮坐在床边,将一堆瓶瓶罐罐打开,解开她缠在手腕处的白色布条时眼底黯了几分,伤口触目惊心,而且不止一处,还有毒,这女人到底是去干嘛了? 他压着胸腔的怒火,细心地给人重新包扎伤口,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夹杂着黑色的鲜血,再加上身体的疲倦她如今更像是昏过去了,只是偶尔眉头轻蹙。 虞楮给她喂了一颗丹药她脸色这才好转了不少,脉象也平稳了,只是除去手腕的伤,她肩膀上也中了一支穿云箭,箭头都还镶嵌在血肉里面,看到这一幕时虞楮的脸色黑成了一团。 折腾了一夜,他连睡意都没了,夺门而出将安泰唤到书房训话。 “本王不是让人盯住她的么?为何伤这么重?” 安泰被寒意给吓得彻底清醒过来,他拱手道:“殿下,属下一直让人盯着温小姐的,可您不是说温小姐不出危险的话,就不必出手么?” 虞楮被堵得哑口无言,伸手捏了捏眉心,“下去。” 安泰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就溜了。 等他打着哈欠要回去休息时,碰见了端着一堆伤药的云梭,“你拿这么多伤药做什么?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温小姐。”云梭摇了摇头。 安泰人都麻了,“温小姐回来了?” “对啊!”云梭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 安泰挠了挠头,“怪不得殿下大晚上的将我叫过去兴师问罪。” 温九蕴回来这事自然是不能走漏风声的,所以第二日的时候虞楮的院子里头便撤掉了所有的丫鬟,将他身边的暗卫——绫罗给派来伺候她。 一大早的虞楮便去上早朝了,以至于她醒过来时并没有瞧见人,只有绫罗老老实实地候在旁边,见她醒过来恭恭敬敬的上前,“温姑娘,奴婢伺候您起身。” “不必了,我自己来,”温九蕴摆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家殿下呢?” “殿下上早朝去了。”绫罗回道,她态度很好,可语气却含了几分的轻蔑。 这些年来陛下也给殿下赏赐过一些美人,大多被殿下悄无声息地送走了,府邸也有新来的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爬殿下的床,也是被赶出了府邸。 这个女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居然在殿下的房内睡了一宿,当真是恬不知耻。 温九蕴何其的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来自她的敌意,懒洋洋的扫了过去,“我饿了。” “奴婢这就去让厨房送来。”绫罗皮笑肉不笑地欠了欠身子,转身就要离开,又听她得寸进尺地道:“你亲自去端来。” “我?”绫罗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温九蕴态度不改,似笑非笑地反问,“不行么?” “奴婢这就去。”绫罗握紧了拳头,不情不愿地咬了咬朱唇去了厨房。 人一走,她起身裹上昨夜的狐裘,屋外的雪还没消停,瞧着样子只怕是要下到年末去,她走出房门懒散地倚靠在门槛边。 背对着房门的安泰愣了一下,随后笑吟吟地转过身,“温小姐。” “嗯!安泰别来无恙啊!”温九蕴调笑道。 安泰挠了挠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温小姐这话倒是折煞属下了。” “安泰问你个事,我不在洛京的这段时间温家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温九蕴环抱着双臂问道。 安泰面色有些为难,迟疑了半晌这才磨磨唧唧地开口,“温小姐,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这件事情属下不好回答,要不等殿下回来您再问殿下?” “不过温小姐可以放心的是二小姐和周氏已经受到了处罚,周氏被囚禁在了府邸,二小姐被送去了庄上。” “看来陛下还是有所忌惮的啊!”温九蕴嗤笑道。 老皇帝胆子也不过如此么。 “送给他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只敢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叫人失望呢!” 安泰一想到面前这人的手段就颇为忌惮,讪讪道:“毕竟出征在即,况且这说难听点不过是家事而已,陛下也拿不准他对于自己的子嗣到底有几分看重,所以不好把人逼得太紧。” “如今朝中能用的武将几乎都和温良冀或多或少有些关系,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陛下是不会撕破脸皮的。” 温九蕴勾唇冷笑,“陛下是没有军队和温良冀抗衡,所以才畏惧的吧?” “温小姐圣明!”安泰竖起大拇指,“您失踪的消息一传开,最为担心的人便是陛下了,陛下派出好几波人去找您的下落,深怕您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但凡是知道温小姐身份的人,都知道温小姐可是一个香饽饽。 “如今您回来了,只怕是会被陛下接到宫中去。”安泰忧心忡忡地道。 温良冀出征了,陛下最是关心的便是温小姐的下落了,此番若是温小姐大张旗鼓地回来,按照陛下的性子肯定会趁着温良冀不在下手的。 温九蕴笑了笑,三千青丝垂在胸前,她目光落在拱门处正端着吃食而来的绫罗,淡漠道:“那不是更好么?”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安泰人都傻了。 绫罗憋着气将东西端进去,压抑着怒火地布置好饭菜,这才退到旁边,“温姑娘请用膳。” “多谢。”温九蕴抬眸看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而后温吞地道:“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奴婢不敢,温姑娘是殿下的客人。”绫罗眉眼低垂,语气不咸不淡。 这女子确实长得极美,和那尹白雪比起来居然也毫不逊色,甚至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韵味,可就是不像个大家闺秀,实在是配不上殿下。 “那你可就误会了,”温九蕴笑着一只手尧汤,一只手托着腮,欠欠地道:“我可不是他的客人,我是他的心上人。” 第188章 你怕我杀了他 这话将绫罗一直压着的不满瞬间爆发了,她猛的抬起头眼中都是火焰,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将她给焚烧了一般。 “这鸡汤不错。”温九蕴熟视无睹的评价起来。 绫罗:“……”这个女人,恬不知耻。 她压下一腔怒火,皮笑肉不笑的冷嘲热讽起来,“姑娘未免太自信了一点,殿下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敢在翼王府拿乔,这是把自己当成主母了不成? “你说的没错,就比如他看不上你这样的。”温九蕴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附和。 这话说的直白,瞬间将少女隐藏的那点心思给瓦解了,绫罗恼羞成怒,也顾不上尊卑了,急急忙忙的辩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怎么敢肖想殿下? 然而面前的女子面不改色的抬起眸,眼中仿佛含了霜雪一般,望向她时却及时的收敛住了,而后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喝汤,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绫罗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伺候着人用完了膳,她端着碗筷走向厨房时却被安泰拦在了半路。 大雪纷飞,绫罗的裙裾上都落了风雪,她立马忿忿不平的开始抱怨起来,“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殿下为何要让我来伺候她?” 她可是殿下身边的人。 安泰脸色沉了下来,“绫罗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温小姐是谁不是你能询问的,刚才的那些话若是再让我听见,我可不会顾忌你我之间的情谊,将此事告知给殿下。” “安泰,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绫罗傻眼了,气急败坏的怒道。 安泰却毫不客气的打击她,“绫罗你别仗着殿下重用你,就觉得自己能逾越了身份,温小姐不是外人,她会是翼王府的女主人。” 殿下聘礼都给了,就连婚书都是自己写的,这件事情早就注定。 他和绫罗共处这么多年,如何看不透绫罗那点小心思,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希望她走错了路。 这话如同雷击,绫罗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还没等她继续追问呢,安泰就已经从她身侧掠过去了。 用完了膳,温九蕴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她看着这屋内的摆设不由得勾起嘴角,不得不说虞楮的品味倒是和她颇为相识。 正坐在炭火盆前翻着一本书籍时,安泰走了进来,他犹犹豫豫的挠了挠头,“温小姐,方才……” “你是想说那姑娘的事情?”温九蕴头也不抬的就打断了他。 安泰拱手,“温小姐英明,绫罗她从小就跟在殿下身边了,比我和云梭都要早,所以对温小姐有些无礼,还希望温小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安泰,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情义的,”温九蕴撑着脑袋淡然道:“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大好,若是有人非要给我找麻烦,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的,不计较这话有些违心,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给她这个机会,只要她不给我添堵,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毕竟这好歹也是你家殿下的人,还轮不到我来教训。” 安泰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多谢温小姐。” 温九蕴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心里头却在琢磨着一会虞楮回来了该如何和他说起那件事情。 早朝结束虞楮便打算回府了,可在上马车时却被人给拦住了。 来人正是太子,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交领衣袍,外套着一件黑色的狐裘,笑着道:“九弟,今日陪本宫去华月楼。” “已经休沐了,你也该放松放松了,不必把自己绷得这么紧。” 虞楮微微一笑,“皇兄说的是。” 殷文轩对于他的温顺很是满意,这个虞楮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是仔细想想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能够使唤。 他朝着旁边的云梭使了使眼神,云梭识相的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二人坐着殷文轩的马车离开的,虽然大雪纷飞可路上行人也是络绎不绝,洛京的风雪比起别处而言显得温和不少,再加上红梅点缀越显诗情画意。 “你说父皇也真是的,非要找这个温九蕴的下落,她吧……倒也是个美人,可太能惹事了,若是谁娶了必定是要头疼不已的。”殷文轩抱怨起来。 “说起来也是奇怪,你说这个温九蕴到底在何处?难不成真的死了?可是父皇不是答应了温将军一定会把人给找回来的么?” 虞楮垂了垂眼帘,慢吞吞的道:“谁知道呢!或许父皇另有打算吧!人可能还没死呢!” “真是红颜薄命啊!”殷文轩惋惜着摇了摇头,他本来还想着将人娶回去做妾的呢! 虞楮笑而不语,红颜薄命? 这个词用到野狐狸的身上还真是有些格格不入呢!她若是红颜薄命的话,那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长命百岁的人了。 华月楼近日来了个舞歌,据说一曲《醉仙》跳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惹来不少人纷纷前去一睹芳容。 “啧!” 此刻的华月楼内,李抒被茶给烫得蹙眉,一抬头便瞧见了那停在楼下的马车,他眯了眯眼,凑近瞧见里面的人下了马车之后脸色一变,扯了扯嘴角不悦的道:“虞楮这厮什么意思?我邀请他来,他不来,太子邀请他就来了?” “你的身份能和太子相提并论么?”穆玉规本就心情不佳,此番看见他不爽立马火上浇油。 李抒扯了扯嘴角,郁闷的坐了回去,“也是,太子如今还不能撕破脸,不过……”他瞥了一眼闷闷不乐的穆玉规,“二公子最近倒是很闲啊!怎么……心情不好?” “因为女人?” 此话一出穆玉规便坐直了身子,他默不作声的喝了一杯酒,表情板着,算是默认了。 李抒像是见到了什么新鲜的事物一般,大为震惊,“哟!还真是稀罕啊!这是谁家的美人啊!居然能让二公子这般烦恼?” “闭上你的臭嘴。”穆玉规没好气的怒道。 可这家伙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厚颜无耻的继续追问,“说来听听呗!能让你二公子青睐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穆玉规懒得搭理他,甩了甩衣袖起身离去。 这段时间殷如兰和江知寒走得实在是太近了,偏偏他还束手无策,江家查过无数次了,干干净净,江老将军一生清白,就连府邸也很是朴素,实在是找不到什么错误的地方。 江知寒虽然有着父亲作为仰仗,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在军中摸爬打滚的,如今也不过是九品芝麻官而已,一个兰翎长。 他就算是想找茬也不知如何下手。 离开的时候他避开了太子和翼王的视线,看着这漫天飞雪自嘲的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想到,我能给兄长出谋划策,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不知所措。” 他总想着徐徐图之,以至于图了十多年毫无进展,反倒是要把人送到别的男人怀中去了! “啧!”穆玉规眼底燃起火苗来。 正郁闷着的时候,身后的小斯却撑着油纸伞走上前来开口道:“公子,那好像是江公子!” “还真是冤家路窄!”穆玉规敛了敛眸子,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朝着哪个方向追了上去。 “你这不是添乱么?”追云白了他一眼很是担忧的追了上去。 这二人要是打起来了可就麻烦了。 “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追云火急火燎的追上人急切的开口。 穆玉规横了他一眼,“你怕我杀了他?” 第189章 为了赶回来见你 追云没敢正面回答,只是道:“要是被四公主知道了,只怕会更加不高兴的。” 本身四公主对公子的误解就挺深,还不待见,如今四公主对江小将军正喜欢得紧呢!公子要是出手把人给伤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穆玉规凉飕飕地望向他,迈出去的步伐收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人消失在了人群中。 追云有些意外他就这么放弃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公子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快步跟上,撑着伞替他挡了落下的白雪,“公子……” “你说得对……”穆玉规惆怅地抬起头,一种无力感扑面而来,苦笑着自嘲起来,“遇见她的事情,总是很难保持理智啊!” “你说这江知寒有什么好的?皮相没有本公子长得好,武功也不如本公子,还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家世也不如本公子,也没有本公子聪明,她喜欢这江知寒什么呢?” 他这话像是在自问自答,又像是在问追云。 追云抿了抿嘴角也是一头雾水,他不懂女子的心思,想了想委婉的道:“或许是因为公主对公子有些误会吧!” 误会? 这个误会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 不过……就算误会解释不清楚,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的人扑向别的男人的怀抱,他也不介意用些龌蹉的手段。 他握着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手掌心,“江知寒弱冠了吧?听闻江将军为了锻炼他,愣是不让他参加武状元的科举考试,直接将人丢去军营从底层做起,你说……本公子若是给他这样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是去还是不去呢?” 追云一愣,“公子是想把人支开?”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 “呵!”穆玉规冷哼一声,理直气壮的道:“本公子不过是助人为乐而已。” 追云:“……” 当初把四公主的小兔子给偷走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 倒也不用如此死要面子的。 华月楼这边,虞楮本来是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态,满脑子都是那躺在自己屋内的野狐狸,可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每逢年关时,朝中的皇子们都会和自己亲近的官员来往密切,除去一些打赏以外,便是这些官员的谄媚了。 他没料到的是居然会撞上了殷君言,不由得心中冷笑。 这个殷君言还真是没让他失望啊!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 他目光轻飘飘的从殷君言的身上掠过,而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太子和这些官员周旋,直到对方的视线望向他。 “九弟,这一杯本宫敬你,从前是本宫对你多有薄待,以后你就是本宫的亲弟弟!”太子满脸笑意的举起酒杯。 “敬翼王殿下!” 旁边的人虽然先前对他一直都颇有微词,可如今瞧着太子这般的亲近,也只能硬着头皮的举起酒杯,还好这个翼王殿下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要不然的话今日的场面必定是难堪至极的。 “九弟运气倒是极好的,总是能逢凶化吉,此番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事,可让七哥好生羡慕啊!”殷君言阴阳怪气地笑着取笑道。 他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人阴了一招不说,还差点出不来了,如今就算是出来了,多少人对他的态度和看法都变了。 偏偏老九从小到大运气九出奇的好,被荣贵人那个疯子各种毒药投喂,都还能活下来,太医都断言活不过二十五了,可眼下瞧着倒是生龙活虎的,还被父皇重用了。 就连一贯最是瞧不起他的太子也开始对他的态度好转。 老九不简单啊! 虞楮盯着他审视的目光,淡淡一笑,“许是老天怜悯吧!” 说着他还故意咳了几声。 这动静引起了殷文轩的不满,他脸色沉了下来,放下酒杯淡漠道:“老七。” “皇兄被误会,”殷君言及时的缓解尴尬,笑着打圆场,“我这也只是关心九弟而已。” 殷文轩的表情这才缓解了不少,又和那些官员继续谈笑风生,酒过三巡,虞楮又咳嗽了几声,身后的云梭立马上前道:“殿下,您该吃药了。” “怎么了?”殷文轩注意到他们二人的举动便看了过去。 云梭立刻表情为难的拱了拱手,“回太子殿下的话,我家殿下他……” “云梭,退下!”虞楮苛责道。 殷文轩坚持让云梭开口,左右为难之际,云梭硬着头皮的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我家殿下该回去喝药了,这天气寒凉,殿下身子也受不住。” “老九!”殷文轩板着脸训斥,“既然身体不适,那便回去休息吧。” “臣弟怕扫了太子的雅兴。” “好了,本宫知道你有心便是了,左明送翼王回府。”殷文轩强硬的吩咐身后的人把他送回去,还可惜地摇了摇头,“不过你运气不好,瞧不上这华月楼舞姬的舞了,改日本宫再带你来瞧瞧。” 虞楮只好故作为难地答应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有殷君言的神色复杂,他总觉得这个九弟有些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难道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交集的缘故么? 重重迷雾涌上心头,他垂眸抿了一口小酒没再吭声。 如今仰仗四哥是绝无可能的了,四哥无心皇位,也不知道被那个女人灌下了什么迷魂汤,而他自己已经被卸掉了所有的权利,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太子的身上,方才有翻身的机会。 虞楮回到翼王府的时候雪却越下越大了,他大步流星的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速度之快和刚刚才那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直在后头追赶的云梭扯了扯嘴角,在廊檐上停了下来,无奈地伸手扶额。 大半日过去了,温九蕴除去用膳的时间就没出过房间,外头实在是太冷了,她一点也不想动,再加上身上的伤更是雪上加霜,干脆窝在软塌上躺着。 屋内的炭火很是旺盛,她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虎皮,这才堪堪挡去了寒冷。 “殿……”守在外头的绫罗瞧见他回来,立马喜出望外,作势就要迎上去,虞楮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绫罗脸上的笑都僵硬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推门而入的殿下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屋内檀香缭绕,暖洋洋的温度将他身上的雪给融化了不少,他一眼就瞧见了在软塌上小憩的女子。 她手中还握着一本书,因为睡着的缘故已经落在了地上,三千青丝未挽,松松垮垮的半搭在榻上,双目紧闭,岁月静好,窗外是大雪纷飞,红梅点缀。 他不由得勾起笑意,倒没去惊动这一幕,而是转身去了内卧将一身满是寒气的衣物给换下。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动静惊扰了小憩中的温九蕴,等他去换衣物时榻上的人便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许是睡的时间有些漫长了,导致她现在脑仁疼,伸手捏了捏眉心,习惯性的光着脚下了榻,正打算问问什么时辰时,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温九蕴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往内卧的方向看去,恰好这个时候虞楮走了出来。 脱掉满是积雪的朝服,男人一身淡紫色的长袍,慵懒又风流,一支白玉兰簪挽发,简单又不少矜贵。 他这样的人像是天生就该高高在上,做个人上人,粗布麻衣也挡不住一身气质。 气氛僵硬在了这里,温九蕴眨了眨眼,脑子短路了起来,愣是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开口台词。 直到他都走到跟前了,这才憋出了一句,“殿下这一身很不错。” “……”虞楮拧着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温九蕴,你吃错药了?” 温九蕴语塞住,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找回面子呢,便被人拦腰打横抱起重新放回了软塌上。 “温小姐倒是好生厉害,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蹦乱跳的。”虞楮一开口满是阴阳怪气。 温九蕴缩了缩脚,试图把脚从他的手掌心抽出来,谁曾想被人握得更紧了。 他的手很冷,作为一个男人,体温很是反常,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是不是负负得正,她居然觉得暖了不少。 “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不致命。”她早就习惯了受伤,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当时情况紧急,她不得不那么做。 “温小姐是个狠人,本王佩服。”虞楮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凉飕飕的。 温九蕴被他这个态度搞得莫名其妙,眉头紧锁地对上他的目光,“虞楮,你这个人真奇怪,受伤的明明是我,你倒是比我还担心。” “那温小姐愿不愿意告诉本王,你是如何受伤的呢?”虞楮眯着眼问。 女子的目光总是那般的清洌,如幽潭里面的水,波澜不惊,又毫无温度,叫人难以窥探里面的秘密。 她啧了一声,苦恼又纠结似地道:“为了赶回来见你啊!你不是说让我在牙印消失之前必须回来么?” 虞楮:“……”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第190章 公子,要不算了吧…… 他握着她脚的手加重了力道,直接将人拉到了身前,四目相对,他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得慌,板着脸道:“温九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温九蕴大大咧咧地将双腿搭在了他的身上去,屁股还坐在软塌上,舒服的用双手撑着,一脸正气的道:“我的确是为了想提前见到你所以才冒险赶回来的,这些伤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老家伙非得给我找麻烦,我便和他们打了一架,还有在路上遇见埋伏了,又打了一架。” “温九蕴,你喜欢本王。”虞楮眼底都是得意。 喜欢? 温九蕴眯了眯眼,沉思了半响,她感情反应迟钝,总是后知后觉。 手轻抚上面前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她笑得妖魅,“好像是的。” 在虞楮这里她有一种轻松感。 “那是本王的荣幸了。”虞楮握住她的腰,将人提起坐在了他的身上,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激烈的热吻一下子就驱散了他身上还残留的寒意,温九蕴的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不受控制地就往他身上贴得越来越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给送了上去。 脑海里头却回味着一鸣说的话。 “阿九姐姐若是真喜欢的话,倒不如将人带回咱们苍溪山去。” 小孩子的话就像是一句玩笑话,可如今她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情爱这种事情追求短暂的欢愉便好,过分的沉迷只会伤其本身。 “嘶……” 他在温九蕴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惹得她蹙起眉头,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本是因为疼痛发出的声音,落在男人的耳朵里面却变了味道。 虞楮努力的想要压下那股浓烈的情欲,却发现是徒劳的。 温九蕴瞬间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顿时有些踌躇不前,男人松开了她的唇瓣,换来的便是野狐狸的手在描绘他的唇瓣,媚眼如丝,笑里藏刀,目光垂下盯着他那处,挑衅地挤眉弄眼,“殿下还继续么?” “温九蕴!”他声音带了嘶哑,眼尾染了桃粉。 “殿下这么凶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做,这不是您自个的问题么?”温九蕴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身体有毛病了。 男欢女爱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么? 虞楮捏着她的腰,啧了一声,经不起她的这般挑衅,直接将人压在了软塌上抽掉她腰间的腰带,“你帮本王。” “不帮!”温九蕴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于是乎原本温情的画面瞬间就变了,安泰前来问话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的对话脸都红了个顶朝天。 “不是不帮么?现在又这么积极了?”男人恶劣的声音和女子那不服输的声音交在一起,“要你管,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泰:“……”这白日宣淫不好吧? 而里头的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有绫罗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二人闹腾了大半个时辰,虞楮总算是完事,虽然没有真枪实弹,可苦了的人还是她,温九蕴看着自己酸痛的手眼皮子跳了跳。 好在这家伙还算是有些良心,知道为她把手洗干净。 “你身上的这些伤得好好养些日子,温家你一时半会还回不去,便在此处住下。”虞楮忽然开口道。 温九蕴靠在榻上,看着他摇了摇头,“那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我明日就要回去。” 虞楮给她擦手的动作一顿,对上她的眼,瞧着里头狡黠的光芒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安安生生过个年不行?” “那多没意思啊?”温九蕴抽回手,托着脑袋,笑意盈盈的道:“过年不就得热热闹闹的?” “陪本王也不行?”虞楮自然不是让她去陪温家的人,而是让她陪自己在府邸过个年。 偏偏温九蕴这人是个没良心的,她直起身来没骨头似的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了过去,眼巴巴地摇了摇头,“来找殿下私会么?” “苟且。”虞楮对她这么埋汰也见怪不怪了,还很贴心地补了一句。 温九蕴襦裙松松垮垮地搭在臂弯处,着实不雅观,活像个来人间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也不怪虞楮总是叫她野狐狸。 “要带上温允?”虞楮言归正传地问道。 温九蕴嗯了一声,“自然是要带上的,总要给他们一个新年礼物才是,再说了,陛下不也很盼着我回来的么?” 虞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这个野狐狸去了南浔一趟也不知得都做了些什么,他虽然让自己的人盯着,可没能靠近,这野狐狸太聪明了,靠近了只怕会惹得她不悦。 不过…… 总觉得没安好心。 “把你父亲给支走了,就这么急着对本王的父皇下手了?”他抓住胸前捣乱的手,笑得讳莫如深。 面对他的识破,温九蕴也没藏着掖着,很是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是啊!毕竟此事刻不容缓么!” 复仇这件事情上她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不过既然承了人家女儿的身子,也没道理撒手不管。 虞楮略加思索了一瞬,倒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而是问道:“所以你今夜要去景园?” “差不多吧!”温九蕴半死不活的惆怅道:“不过我现在的身体只怕是不行了,骑马也不行,这大雪纷飞的,只怕是要麻烦翼王殿下了。” “温九蕴,你这是赖上本王了?”虞楮难得地失笑。 温九蕴点了点头,“是啊!” 虞楮将这段时间洛京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她,温九蕴倒不觉得惊讶。 温家的事情乃是板上钉钉的了,李抒又是生意人,做出这些事情很正常。 换作是她也会趁火打劫的。 如今的局势已经非常明白了,温家现在可以说得上是没有一个合格的掌门人,而她若是回去的话,自然而然地可以从陈姨娘那里把整个温家给接手了。 “看来又能分钱了。”温九蕴笑了笑道。 李抒手段的确是挺高明的,而且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让整个温家被掏空了,所以等到温良冀回来的时候,温家也已经只是一个空壳子。 “他本就是生意人,放着这么一个巨大的便宜,怎么会不捡呢?”虞楮淡淡道。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扯到了穆华容的身上去。 “穆世子那是一个痴情种呀,居然千里迢迢地追着你去。”虞楮这一番话着实有些阴阳怪气,可是语气又酸溜溜的。 温九蕴微微一愣,诧异的看向他,“翼王殿下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虞楮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他还能够做出来,可不仅仅是说出来。 他很是吃醋,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温九蕴却一个字都不想提,就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件事情一样,一直待到夜幕降临,虞楮才吩咐马车送她去景园,而他则是去了一趟怀王府。 如今殷长夙和他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所以两个人私底下走的也比较近。 他一开始就已经提醒过了,他把人给救出来,说倘若对方到时候再与他作对,又或者是挡了他的路,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温小姐这几个月不在的时间,殿下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安泰赶着马车和她唠嗑。 温九蕴笑了笑,温声道:“安泰看不出来,你似乎还挺喜欢撮合我和你家殿下的。” “这不是您也喜欢殿下么?”安泰到是也没藏着噎着了,很是直白的开口。 要是不喜欢的话,哪个女子会和人家做这样的事情? 温九蕴沉默着点了点头,她的确挺喜欢的。 长得好,而且又聪明,又有钱。 景园。 穆华容从昨天晚上就没好好的睡好觉,整个人都忧心忡忡的。 在南浔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很开心,那种满足感是前所未有的。 以至于回来的路上,整个人都是闷闷不乐的。 她是去见了翼王吧…… 穆华容心中酸涩,却只是苦笑。 屋内灯火通明,他坐在蒲团上,看着面前的烛火发呆,窗户大大的敞开着,冷风不停地灌了进来。 “公子……这窗户要不还是关上吧,这么冷的天。”孙羽在旁边劝了好几次都没有任何的作用,此番便开始焦急起来了。 穆华容嘴唇被冻得发紫了,他抬起头,强颜欢笑地朝着孙羽伸手,“孙羽,你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一开口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孙羽听得心口一疼,弯腰试图把人给拉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发冷,艰涩道:“公子……您这是何苦?” “我只是……无碍……”穆华容依旧保持着那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孙羽于心不忍,都走到这一步了,他憋不住的道:“公子,要不算了吧……” 公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结果人家还是心有属的,这的确打击挺大的。 第191章 杀你一个也不多 “孙羽,我也想算了……”穆华容拖着沉重的身子晃晃悠悠的走向里屋去,他背对着孙羽,背影萧条,脆弱得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声音有些茫然,“可是做不到啊……” 孙羽伸出去的手最后只能握成拳头落下,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早些去休息吧!明日咱们还得回家呢!”穆华容收敛了眼底的苦涩,语气轻飘飘的就好似从头到尾都对这件事情不在意一般。 可孙羽知道他心里头苦,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房间,寒风扑面而来,叫人瑟瑟发抖,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情很是复杂。 世子一直都是一个情绪平稳的人,哪里做过这些出格的事情,而今为了温小姐三番两次的破例,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离开此处不远,就撞上了归来的温九蕴,夜色中,廊檐下隔不远就有红色的灯笼垂下,在风中辗转,女子一袭身月白色的狐裘,身子曼妙,秀发只一根朴素的白玉簪挽起,清冷得如九天之上初入凡尘的谪仙,那双眼看人时总自带三分疏离。 夜深人静了,府邸的丫鬟仆人大多也睡下了,偶尔有几个身影路过,也是匆匆离去。 孙羽看着她越发的为自家公子堪忧,这温小姐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公子。 “温小姐回来了。”孙羽朝着她恭恭敬敬的作揖。 温九蕴脚步不停,行至他身边时轻轻的点了点头,“嗯,早些休息吧,明日你还要护送你家世子回家呢!” “是。”孙羽拱手应下,待到人走远了一些,他还是没能忍住的追问,“温小姐。” “怎么?”温九蕴脚步一顿,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孙羽苦笑着道:“属下不该逾越了身份,可还是想问问温小姐,您……当真对我家世子一点意思都没有么?” “你是说穆世子?”温九蕴自问自答,忽而哑然失笑,“自然是没有的,世子殿下高风亮节,而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也不知世子殿下到底看上了我什么,我没法阻挡世子殿下对我的喜欢,我确实对世子殿下无意。” “道不同不相为谋,回到洛京之后,好好保护你家世子殿下,我父亲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回来的途中这几次追杀,也给你们提个醒了。” 她倒是没想到,温良冀这个老狐狸走了还要布置下这些祸患。 孙羽眼皮子跳了跳,眯了眯眼心有余悸,对方的确是下死手的,想必是追查到世子的足迹,这才在他们回来的路上伏击。 只是温良冀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温小姐会在其中,若不是有他们的话,恐怕自己和世子就要死在半路了。 “你家世子手上的东西,他是藏不住的,也护不住的,但是最好别拿到陛下的面前去,至少不是这个时候。”温九蕴说到这里语气都变得凛冽起来。 孙羽不明白这其中到底牵扯到了多少人和多少事,但也清楚那东西的分量,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温小姐放心,属下一定会保护好世子殿下的。” “嗯。” 温九蕴淡淡的嗯了一声,她捏了捏眉心走向温允的房间,明日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她得去看看温允这家伙。 虞楮的药倒是挺管用的,毒也解了,伤口也处理好了。 因为虞楮特意吩咐过,所以在这里守着的人都是他的暗卫,个个武功高强,见到她挑着灯笼走来,四个人齐刷刷的让开了路,随后替她打开了房门。 屋内的人本就没什么睡意,听到动静立刻戒备起来。 几月不见少年倒是长高了不少,就连样貌也比先前看着成熟了些许,可还是带着那股子的不羁。 “你来干什么?”瞧见来人是她,温允脸色一变,板着脸走到窗边的软塌上坐着。 温九蕴无视他的态度,自顾自的坐在了软塌对面的蒲团上坐着,看着棋盘上下了一半的棋局,随手捏着一枚棋子一个人下了起来,语气比他的还要冷漠,“自然是来告诉你,明日回洛京。” “呵!温九蕴,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吧?你从回到温家开始就在算计了,每一步都走得滴水不漏,二姐姐是你算计的,母亲是你算计的,父亲出征也有你的手笔吧?如今又把我囚禁在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温允怒目圆睁,看向她时满是愤怒。 压抑了三个月的怒火,在这一刻全数爆发了。 他不懂。 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何会…… “你……真的是我姐姐么?”少年没得到回应,挫败似的低下头,眼眶也控制不住的湿润起来,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板上,他自嘲的笑着勾了勾嘴角,“可我是真的把你当我姐姐了啊……” 温九蕴身子猛的一僵,那泪水落下的声音她听见了,太清脆了,就好似夏日山谷里面的清泉,少年的梗咽声让她一直都引以为傲,坚如磐石的心动摇了。 “我的确是温家女,也确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压下心中的异样,语气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温允嘲讽似的冷笑一声,“那你为何要对付父亲,对付温家呢?” “温允!我不想杀你,”温九蕴缓缓站起身来,她看着少年低眉垂眼的样子温吞道:“我能告诉你的目前为止就这些,你爱怎么想我,我都无所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回到洛京之后,你所知道的事情最好一个字都别提起。” “若我非要提及呢?”温允抬起头来,眼神认真的看着她,带着少年特有的坚毅,“若我非要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呢?若我回去之后将你的丑事昭告天下呢?” “温允,”她慢慢的走向少年,眼底都是轻嘲,“你还没这么蠢,我也没那么蠢,我敢把你送回去,就证明我一点也不害怕你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你到底想如何?”温允崩溃的朝着她嘶吼出来。 他没有底,一点底都没有。 自从被关到这里之后,他心里就开始害怕起来了。 他担心温家迟早都会出事。 可又无能为力。 屋外的暗卫们面面相觑,却一言不发。 不知不觉的温九蕴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榻上的少年,她啧了一声,微微弯下腰端详着这张脸,从某些角度来看,温允和她倒是长得有些相似之处的。 “好好休息,明日还得回家呢!祖母一切安好,还在家中等着你回去过年呢!”她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 少年不满的喊着,“温九蕴,祖母待你这么好,为你操心操劳,你这么做对得起祖母么?” 温九蕴冷笑着侧目而视,只觉得这话很是嘲讽,温老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对自己好,本就是出于愧疚罢了。 若真在乎温家的血脉,又怎会让人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呢? 一切都出自算计和鲜血的牺牲。 “对不住又如何?难不成天打雷的时候能劈死我么?”温九蕴冷笑出声,“温允,你若搅合进来,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杀你一个,对我而言罪孽也不会多多少。” 温允脸色难看,抿了抿嘴角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低垂着头。 走出了这屋子,她接过暗卫手中的灯笼就消失在了鹅毛大雪中。 “这温小姐还真是狠啊!” “可不是么!那可是她亲弟弟啊!” 几个暗卫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窃窃私语起来,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屋内的少年耳朵里头去,他垂头丧气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192章 重回洛京 翌日晌午,李抒被虞楮给逮来翼王府的时候一头雾水,他这还准备趁着要过年了好好的捞上一笔呢! 今日的雪倒是停了不少,可地面堆积的厚雪也不知何时才会消化。 二人坐在后院的梅林中煮茶温酒,李抒懒洋洋的屈着腿,坐没坐相,一脸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人,“我说翼王殿下,您这也一闲下来就找我茬,该不会又想揍我吧?” 穆华容的事情他可是一直都忐忑不安的呢!这家伙反应太过于平静了,反倒是叫他底。 虞楮抬眼看他,“本王是想提醒你,你未婚妻要回来了,就今日。” “什么???” 李抒被吓得直接站起身来,这动静引得在外面候着的几个人都齐刷刷的看了过去,他咽了咽口水僵硬着身子坐下,表情一言难尽,端起桌面上的茶喝了下去这才缓过气来,“她就这么回来了?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这毒美人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南浔的事情处理好了?” “本王没问,她前天三更半夜来的,一身的伤,昨日本王才帮她把伤势处理好,便将人送回了景园,她今日便打算回温家了。”虞楮倒是没有掩藏什么。 李抒脸色很是难看,他折扇的柄没节奏的敲打着手掌心,好一会这才沉声道:“你就不管了?” “她又不是本王的属下,本王如何管她?”虞楮觉得这话有些好笑。 李抒扯了扯嘴角,“那你叫我来又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陛下一直在寻找着她的下落么?她挑在这个时间段回来,按照陛下的性子肯定会把人给接进宫中去的。” 挟持温九蕴,从而号令三十六路山匪。 她的存在实在是太可怕了,身份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可一旦泄露出去,不仅仅是陛下了,就连朝中的官员也会惦记着的,还有一些皇子们。 这毒美人难不成是打算翻天吗? “你以为这些她都没想过么?”虞楮浅笑着开口,垂下眼帘淡然道:“以她的手段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回来。” “再说了,父皇要把人给接入宫中,不还有你么?” 李抒板着脸没好气地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虽然陛下一直给我李家面子,可若是他真来硬的,你觉得我有可能赢么?” “你怕了?”虞楮反问。 李抒捏了捏眉心,“我说虞倾书,你这激将法也要用对地方才是啊!” 他不是怕,是没必要。 “温九蕴与我非亲非故的,你是知道的,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赔上整个李家,若是没有十足的诱惑值得我去赌的话,我不会冒险的。”李抒淡漠道。 他和虞楮的确有生死之交,可区区一个温九蕴还不值得他这么做。 虞楮脸色平静,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觉得有什么,张了张嘴道:“那若是本王给你这个诱惑呢?” 四周万籁俱寂,似乎是连风都停止了,李抒错愕地抬起头,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他的身上,好几次蹙眉,又松开,实在是看不透了,他憋了半天,这才艰难的开口,“你认真的?”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温九蕴的确是生得貌美,也聪明绝顶,可…… 李抒想不通。 虞楮的声音掷地有声,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本王做事情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 “呵!”李抒扯出一抹笑容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若是再拒绝的话,岂不是有些不识抬举了,翼王殿下都已经亲口允诺了,那我便再帮她这一把。” “其实你也知道的,那毒美人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你也清楚她敢回来必定是信心满满,之所以要让我插手,是你不想让她有任何的意外吧?” 虞楮没回答他,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该去迎接你的未婚妻了。” “啧!”李抒现在听见未婚妻三个字就觉得头疼,这哪里是什么未婚妻啊!这分明就是他的祖宗啊! 而这厢,温家府内热闹非凡。 谁能想得到消失已久的温大小姐和温大少爷回来了,二人毫发无损,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陈姨娘带着一众姨娘围在正厅心情一言难尽,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牵强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老爷也不在家中,大夫人又…… “大……大小姐啊,您和大少爷……”陈姨娘脑子里面纠结了许久,这才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上前握着她的手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好在恰好这个时候老夫人被人搀扶着火急火燎地赶来,这才短短三个月的功夫,老人家的头发又白了很多,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温允瞬间泪如雨下地扑了过去。 “祖母!”温允抱着她一顿哭。 老夫人也是泪眼婆娑,看着二人完好无损的样子,眼眶红红的,“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担心死祖母了。” “对对对,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陈姨娘附和着老夫人的话尴尬地笑了笑,可心里头很是害怕。 这大小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主,这若是被她知道自己赔了那么多钱,而且温家的商铺好几个都给关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的。 心中担忧的同时,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开口,趁着老夫人和二人说话的瞬息她赶紧的唤来自己的人,让人赶去处理好那些账本的事情。 “苦了你们两个了。”老夫人握着二人的手那叫一个心疼。 温允抹了抹眼泪,“祖母,我们……不苦。” 他的确是不苦,只是被人关了几个月而已,但是…… 温允满脑子都是温九蕴警告的话,他面色很是难看,也当真不敢提及。 温九蕴眉眼低垂,乖乖巧巧的,人销售了一圈,她抿着嘴唇道:“祖母不必担心,我和允弟都很好的,只是这几个月一直放心不下祖母,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第193章 撑起整个温家 温老夫人满脸的泪水,将二人握得很近,她张了张嘴一堆的话都化作了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如今的温府处处透露着萧条的气息,哪怕是奢华的外表和绫罗绸缎也掩盖不住这里面早已经腐朽的痕迹。 温九蕴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落在别人的眼中就是在外头吃尽苦头。 重逢的喜悦过后,老夫人将她叫到了梨棠苑去,孙婆子长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和大少爷消失的这三个月咱们府邸发生了诸多的事情,将军临危受命已经出征了,大夫人和二小姐也……” “一会大小姐可千万别提及大夫人和二小姐。” 老夫人受了不小的打击,身子也越来越不如从前,可经不起折腾了。 少女一脸的茫然,双眼满是不解的看着孙婆子,而后乖巧的点了点头,“孙妈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孙婆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上前搀扶着老夫人一路走回了梨棠苑,而后贴心地带着一众丫鬟离开了屋内。 “阿蕴,咳咳咳!”老夫人咳嗽了几声,连叫她的名字都变得吃力起来,她坐在软塌上朝着人招了招手。 这天气寒凉,才出去一会她就受不住了。 温九蕴低眉顺眼地走了过去,将手递给了她,脆生生地道:“祖母!是我没能保护好允弟让您担心了。” “这不怪你,此事只怕是早有征兆了,你父亲位高权重,边境又岌岌可危,朝中武将大多是听命于你父亲的,此番他出征是躲不掉的,他们将你和允儿抓起来,也是为了威胁你父亲。” “还好,还好总算是让你们回来了。”老夫人一脸的欣慰,人要是再不回来的话,这年也没什么可过的了。 温九蕴双眼迷离的抬起头来,“祖母,您是说父亲出征了?” “嗯,你父亲出征了,你母亲和二妹妹也出了事,祖母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也顾不过来,阿蕴,如今这个家得靠你撑着了,你可明白祖母的意思?”老夫人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陈姨娘她终归是信不过的,府邸的人告诉她,当初她儿子入宫的时候,陈姨娘就连夜收拾行李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倒也没错。 可现在的温家还不至于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容不得一个妾侍这般放肆。 “你要撑起整个温家。”老夫人郑重其事的交代,语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她拍了拍少女的手背认真道。 “祖母,阿蕴只怕是……”温九蕴为难地抿了抿嘴唇,老夫人却打断了她的犹豫,几乎是肯定地道:“阿蕴,你母亲聪明伶俐,你和她如出一辙,祖母相信你可以的。” 温九蕴皱了皱眉,她倒是眼光还不错。 四目相对,老夫人的眼中都是希冀的光芒,她不是希望她能撑起温家,而是如今,只有她能撑起整个温家了。 她的到来就是老夫人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老夫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和睦的老太太,作为一个几代务农家族长大的女子,儿子才七八岁的时候,男人就死了,她独自一个人挑起了家,不仅仅送走了自己的公公婆婆,还靠着那七八亩田地将自己的儿子抚养成人,送去了书院,又习得一身的武艺。 在儿子十八岁的时候又给他娶了一个媳妇儿,老夫人慧眼识珠毒得狠。 当初苏白英在乡下名声可不怎么好,而且人特别的泼辣,性子也比较蛮横,向来是吃不得一点点的亏,虽说人长得漂亮,可是对于十里八乡的那些男人而言,只想娶一个勤俭持家的女子来做媳妇。 偏偏老夫人就是敢带着自己的儿子上门提亲。 事实证明,她做的是对的。 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之后,家里面也是蒸蒸日上,不管是田地里面也好,还是平日里面去集市贩卖一些农产品也罢,苏白英都做得比任何一个人要出色。 也成就了她儿子的仕途,让他后顾无忧。 最终成为了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老人家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可惜了,她此时此刻的确是欣赏不起来,毕竟彼此之间隔着这样的血海深仇。 往事久远,可偏偏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涌入到了脑海里面。 温九蕴觉得有些讥笑,她慢吞吞地蹲在了老夫人的面前,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她,语气很甜,像是吃了蜂蜜一般,“祖母,这也是我的家呀,无论如何,我都会把整个温家给撑起来的。” “祖母就知道,你最乖巧了。”老夫人本来还有些担忧的,可听了这番话之后,松了一口气。 温老夫人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之后,心里面巨大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了她。 其中包括周氏和温琼瑶。 周氏依旧被锁在院子里面,不得外出,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去,待遇依旧是大夫人的待遇,可就是没有了自由。 至于温琼瑶对比起来,在庄上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天寒地冻的,那里的人又都是奉高踩低的,得知她败坏门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之后,更加的不齿。 “再怎么说,也是咱温家的血脉,而且静侯府的二公子也亲自在陛下面前承诺了,等到你父亲凯旋,就直接把你妹妹迎娶过门,”老夫人痛心疾首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二妹妹也知道错了,也已经遭受到了惩罚,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我也跟你姨娘提起过,可你姨娘就是不愿意将人给接回来。” 温九蕴心中腹诽,陈姨娘当然不会同意把人给接回来了。 她一直以来和周氏母女二人都不对付,如今好不容易逮住这样的机会,可以狠狠地报复回去,怎么可能错失良机? 再说了,现在温家的烂账只怕已经是一箩空了,若是把人给接回来的话,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温九蕴微微一笑,安抚着老人家的情绪,“祖母不必担心,明日就是年三十了,一大早我就和兄弟去将二妹妹接回来,还有母亲,她被关了这么多时间,该罚的也都罚了,咱们还是把人给放出来,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 老夫人喜上眉梢,瞬间湿润了眼眶,“阿蕴啊!难得你这么善解人意,这么多年你一直流落在外,是我和你父亲对不住你。” “祖母那里的话。”温九蕴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 总算是摆平了老夫人之后,她离开梨棠苑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瞧见她出来,孙婆子本来应该进去伺候老夫人的,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孙婆子面色难看,手也握紧了几分,左顾右盼了一番之后,这才咬着嘴唇开口,“大小姐,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小姐才刚刚回来,本不应该让大小姐烦心的,可如今也只能告诉大小姐了。” “孙妈妈但说无妨!您在祖母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有什么话都可以说?”温九蕴态度和善,给了孙婆子底气。 她认真的道:“大小姐,自从将军出征以后,大夫人被囚禁,这三个月都是陈姨娘在掌管着府邸的账本,府邸上上下下,所有的事物都是陈姨娘一人包揽。” “可是……账本不对劲,老奴担心……” 那陈姨娘再怎么样,终究也不过就是一个妾室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懂得如何管理一个高门显贵的后宅? “我明白了,孙妈妈不必担心,我既然回来了,就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等明日我把二妹妹接回来之后,这个年过了,我会亲自去处理这些事情。”温九蕴含笑道。 孙婆子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之后,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果然,老夫人的选择是对的。 只是她没看到的是少女转身的时候脸上的温和荡然无存,满是冷意。 疲倦地回到熟悉的明月阁时,明月已经温好茶了,贴心的给她递了汤婆子。 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将温度刚刚好的茶水喝上一口时,温允就杀过来了。 少年从回来的路上就没怎么说话,就连方才都是观察着她的脸色行事的。 他憋不住了。 “一鸣,明月,你们下去吧!”温九蕴继续喝茶,语气不咸不淡的对着二人吩咐道。 一鸣一回来就穿上了那身粉嫩嫩的衣裙,走路也很是别扭,他怒气冲冲地看了温允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房门关上,温允则是乖巧地走了过去,他心情复杂,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变化。 少年坐在她的对面,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嗓子有些干涩,“为什么?” 他心头卡了无数个为什么。 温九蕴面色清冷如霜,听到这话将双手抱住了汤婆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不为什么。” “就因为温家欠你的么?”少年红着眼,咬着嘴唇咄咄逼人地问。 第194章 你帮我沐浴 温九蕴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片刻之后托起腮,笑吟吟的凝视着他,“现在整个温家都在我的掌握中了。” “你想要的不只是这些。”温允几乎是肯定的回道。 她哂笑,“温允,有些时候你蠢,有些时候你还挺聪明的,可就算是这样,现在的你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温允,你醒悟得太晚了。” 而今整个温家的走向都在她的掌握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阻止不了的。 温允眼中悲痛,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他缄默不语,只是低着头,手扣在了桌面上,像是要将这张案几给扣毁一样。 事情走到这一步,每一个环节他都参与其中,亲眼目睹自己这位姐姐多么厉害的,所有的事情都看似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可到最后她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外头寒风肆意,屋内炭火烘烤着,她身上的寒意淡了不少。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温允总算是开口了,他抹掉眼角的泪水,提起头正视着少女的目光,语气认真,“你想杀的人是不是只有父亲一人?” “温九蕴,不管你想做什么,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和父亲之间必定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问,我也不想问,我只希望,走到哪一步的时候,你可以放过温家的其他人。”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也不欠你。” 温九蕴眉梢一挑,也不知是玩味,还是觉得意外,嘴角的笑意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她没有回答,看着少年拂袖而去的背影颇为欣慰的喃喃自语了一句,“长大了……” 三个月的时间教会了他不少东西,也不似从前那般愚蠢了。 温家的掌握权她还不急于在这个时候去得到,不过再怎么说都是钱,也不能不要。 一日不到的功夫她回到洛京的消息就传开来了,关于缘由众说纷纭。 皇宫中的皇帝听闻此事之后也觉得诧异,他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就这么回来了?” “可不是么!”苏公公跟着附和道:“这温小姐也不知被何人给掳走的,如今居然毫发无损的给护送回来了,陛下看此事……” “朕知道了。”皇帝本来也觉着奇怪的,很快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 能够将人悄无声息的给劫走,这样的作风只怕只有那些人能够做的出来吧? 看来他们也希望温良冀死,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出手。 可这又是为何呢? 皇帝眯着眼百思不得其解,他从御桌前起身,一步步的从台阶上走下去,每走一步都在思索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陛下,可要派人去看看?”苏公公看着陛下的这个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的追问了一句。 皇帝脸色肃穆,在御书房内来回走动了片刻,像是忽然开窍了一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苏运。” 苏公公急急忙忙的上前,“老奴在。” “让人去查一查,苏白英到底是怎么死的,朕怎么就忘记了这个重要线索呢!”皇帝喃喃自语道。 苏公公楞了一下,而后笑着低下头,“老奴这就让人去办。” 言罢,他便走出了御书房,脸色却变了变,片刻的功夫之后一只信鸽飞出了皇宫直奔翼王府邸。 温九蕴一回来之后,直接打碎了整个洛京城的宁静,原本应该安安稳稳度过一个新年的所有人,个个都被拉入了其中。 才一日的功夫不到,他手里面就已经接受到了许多的密函,大多都是围绕着野狐狸展开的。 野狐狸果然是一颗巨大的石头,一旦砸进了平静的水面当中,就能够掀起巨大的风浪。 “她这是自爆身份了。”虞楮看着摆在自己桌面上的这些密函,忍不住的失笑。 安泰也被惊讶到了,看着源源不断传往府邸的密函,整个人都傻了,无奈的苦笑道:“难怪您这么相信温小姐,温小姐果真是有备而来,来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这个巨大的隐患,如今人进来之后,直接就给引爆了。” “是啊!她回来之后肯定知道父皇会想方设法的把她囚禁在皇宫里面,以此来要挟三十六路山匪为他所用。”虞楮眼神里面满是欣慰。 和别人不一样,瞧见自己的女人耍心机使手段,男人或多或少都会从心里面排斥或者是不喜。 可虞楮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更加喜欢看着自己女人在外面撒野的模样,这般放肆恨不得将整个西陵的江山都给掀翻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打心里头都觉得痛快。 “她这么一做之后,父皇必然是没有法子将人接进宫中了,因为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的。”虞楮莞尔一笑。 现在朝野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对她的态度也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有害怕的,也有想要巴结的,如此一来,可不就成了一个香饽饽,被所有人争夺来争夺去吗? 那父皇那还有机会呢? “可是殿下,温小姐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引火自焚吗?”安泰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担忧,忍不住的挠了挠头。 毕竟这里可是洛京啊。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是足以掀起巨大风浪的。 万一到时候温小姐被人追杀可怎么办? 虞楮笃定道:“不会,她一开始将自己的身份隐藏,是想要成功的潜入到温家,可温家现在早就已经不需要她浪费精力了,她自然不会惧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安泰忍不住的暗暗钦佩。 温小姐果然是一个狠人啊。 “告诉苏公公,把父皇想要知道的消息告诉给父皇。”虞楮吩咐道。 野狐狸不是想要利用自己的父皇一把吗?既然如此,那他便推波助澜一番。 安泰得令退了下去。 书房内,虞楮将摆放在自己面前,这些密函全部都给烧毁殆尽。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来,抬手一挥屋内的烛火顷刻间全都覆灭了。 云梭诧异的回过头,就看见自己家的殿下穿着一件狐裘走了出来。 “殿下要出去?”云梭追了上去。 虞楮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 云梭快步跟了上去。 这大雪天的,两个身影在屋顶上起起落落,最后又淹没在了夜色当中。 直到在一处府邸停下。 大晚上的温府静悄悄,除了屋檐下时不时的有三三两两的仆人丫鬟路过以外,就没瞧见其他什么人了。 明月阁内。 温九蕴站在热气腾腾的浴桶前左右为难,她受了伤,所以现在压根就没有办法自己沐浴,又不喜欢让其他丫鬟进来,着实别扭。 郁闷之际窗户被人给推开了,一人从窗户外跳了进来,黑色的身影从屏风后一闪而过,啪的一声窗户又关上了。 她宽衣解带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一回头就撞入了男人的怀中。 “翼王殿下?”温九蕴有些诧异,她才刚刚回来没多久,这人怎么就又来了? 虞楮垂眸看她,嗯了一声。 年方二八的少女,身量还是过于娇小,站在他的面前,显得更加的娇弱。 可就是这一双眼睛,让人没有办法去无视。 她衣衫松松垮垮的就挂在了肩膀上,抬起头苦恼的道:“我要沐浴!” “你我之间早就已经不是外人了,再说你身上的哪一处本王没看过?”虞楮丝毫不为所动,压根儿就不想走。 他身上还带着浓郁的寒气,狐裘上也落了不少的雪,惹得温九蕴很是嫌弃,忍不住的就默默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可还没倒退两步,又被人给拽了回来。 “本王大晚上的来给你换药,你倒是一副嫌弃的样子。”男人语气不好。 温九蕴挑眉,想了想之后,干脆让他一步做到位,“殿下竟然如此好心,想要为我换药的话,倒不如直接帮我洗澡吧!我这些伤可不能碰水。” 虞楮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你让本王帮你沐浴?” “不行吗?”温九蕴反问。 虞楮笑得意味深长,慢慢的把手伸到了女子的腰间,一点一点的为她将身上的衣裙全部给脱了,“温小姐都这么吩咐了,本王哪里敢不从?” 屋内灯火通明,然而站在屋外的人却是齐刷刷的将耳朵给捂起来。 云梭,一鸣,两个人坐在台阶对视了一眼很是无语。 一鸣同情道:“你这大晚上的冰天雪地的,还要跟着你家殿下一块儿出来,难道就不会觉得憋屈吗?” 云梭本来是想说憋屈的,可是话到了嘴边之后,只能化作一句很是无奈的语气,“不敢……” 一鸣:“……” 伴随着生气的热气,温九蕴泡在了里面,她趴在浴桶的边缘背对着男人,舒服的眯起了眼。 虞楮目光毫不遮掩的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带着侵略性的视野,让人很是不适,尤其是他的动作,颇为下流,和他这个人格格不入。 “这些伤不疼么?”虞楮盯着少女的背出神,忍不住的开口,语气满是心疼。 温九蕴则是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不疼。” 她都习以为常了。 第195章 她不是死了么? 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二人都缄默不语,他动作不轻不重的,落在她肌肤上的时候却带着一股子的痒意,时不时的让她身子都跟着战栗起来。 水气氤氲,像是身处在下过秋雨的山间一样,仙气缭绕。 虞楮是第一次伺候人沐浴,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的熟练,他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嘴角,手上的动作却顿住了,绕到她的身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享受的模样,脸上升起的红晕,添了几分媚态。 他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身前,眼中却无半点下流的姿态,这副模样依旧让人觉得矜贵,忽而弯下腰挑起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忍太久了。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开始隐忍着了,人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的时候忍耐就已经达到了巅峰,偏偏他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给她沐浴。 这个吻来势汹汹,急切地撬开她的嘴唇钻了进去。 温九蕴眯了眯眼,也不知是舒服的,还是嫌弃的。 下一刻男人反手摸索到了挂在屏风上的衣物,将人从水中提起,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落在了男人的怀中,双脚没有支撑点只能圈住他的腰肢,忍了许久,温九蕴还是憋不住的蹙眉道:“疼!” 虞楮嗯了一声,身上滚烫至极,他将人托着走向床榻,“本王给你换药。” 她受的这些伤自然不方便让温家的人知晓,若是他今夜不来给人换药,指不定这野狐狸要忍到何时。 身子擦干之后,她坐在榻上,身上只披着一件毯子,婀娜的身子若隐若现地暴露在了烛火下,秀发上不经意间染上的水更衬得她这个人越发的妖艳。 她双目有些迷离,多了几分的情欲,直勾勾地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殿下这段时间的速度倒是快。” 她才离开洛京三个月的时间,这家伙就已经摆脱了那么多的麻烦,甚至还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又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有地位,只是人不在朝中罢了。 虞楮给她换药的动作微微一顿,听到这话抬眸扫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别有深意,“温小姐也不赖啊!下了这么一盘大棋局,一下子解决了那么多的人,叫人另眼相看呢!” “就连穆世子也是心甘情愿地为温小姐所用。” 温九蕴:“……” 屋外的云梭:“……” 他以为王子那日在面对李公子的时候表现得那般镇定,是真的不在意,原来是打算当着当事人的面兴师问罪啊! “那个穆世子殿下确实还不赖!”就在他颇为无语的时候,旁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饼来啃着的一鸣,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了这么一句。 云梭吓得将人嘴巴给捂住,这话可不能说啊! 屋内的气氛安静了一瞬,温九蕴饶有兴致地凑近他,对于这张脸越发的满意,尤其是看见他这个表情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了,“是啊!穆世子确实不错,风光霁月,又学富五车,身出名门。” 虞楮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笑得阴森森的,让人脊背发凉,偏偏面前这个野狐狸还丝毫不知收敛,在他忙着给她包扎肩膀上的箭伤时,这野狐狸却在撩拨他。 她凑近男人,轻轻地吻向他的喉结,笑得勾魂,发出邀请,“要上床么?” 虞楮:“???”饶是他所作所为向来不顾及世俗观念,此刻也呆滞了一瞬。 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将她肩膀上的药给换好了之后,将人从毯子里面拎出来,她身着无物地扑向男人,“温九蕴你是想要本王的身体?” 啧!都开始连名带姓地叫了。 她挑眉,小心思被人猜透了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圈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人压在了床上,男下女上的姿势。 “没做过,所以想试试到底什么感觉,翼王殿下就当做是送我的新年礼物吧!”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脸红,就好像是从前和人谈生意一样游刃有余。 虞楮却黑了脸,别过头去将被丢开的毯子再一次裹在她的身上,“你想的美。” 温九蕴:“……你是不是不行?” “名不正言不顺,你还有婚约在身。”虞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 而当事人却一点也不在乎,一本正经地和他强词夺理,“这婚约本就是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虞楮:“……” 温九蕴认真地思索着他所说的名分,表示很为难。 她久久没有回应,虞楮似乎也没太在意,而是板着脸把人推开。 “本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虞楮理了理衣衫淡淡的开口。 温九蕴坐起身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可也始终没有开口挽留。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她便躺回了床上。 “阿九姐姐,你也太彪悍了吧!”一鸣的鬼鬼祟祟地趴到窗边,咔嚓咔嚓地咬着手里面的梨,眼神那叫一个钦佩,恨不得为阿九姐姐拍案叫绝。 温九蕴躺在床上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表情很是惋惜,“这不是没办成么?” 她就想春风一度,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鸣撇嘴,“看不出来这个毒男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温九蕴:“……” 午夜的时候又落了一场雪,翌日一大早的风雪这才渐渐的小,陈姨娘天一亮就赶了过来,态度很是热情,就好似是将她当做了亲生女儿一样,握着她的手道:“大小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在外这么多时日肯定没少受苦吧?昨夜我就吩咐了厨房好好的准备好补身体的燕窝粥,鸡汤,还有人参汤了。”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可要好好的养着身体才行,身子落下了可不好。” 温九蕴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态度不冷不淡,莞尔道:“姨娘有心了,不过我今日得出去一趟。” 陈姨娘表情木讷了一瞬,强颜欢笑的道:“这大清早的有什么事非要出去啊?今日可就是年三十了。” “陈姨娘有所不知,昨日老夫人吩咐了,让小姐今日去庄上将二小姐给接回来,一家人好好的团团圆圆的过个年。”旁边的明月将话给接了过去,毕恭毕敬地回道。 陈姨娘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青一阵白一阵的,良久之后这才干笑了两声,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绢帕,“这……这么急啊?” “姨娘不开心么?”温九蕴明知故问地望向她。 陈姨娘慌忙地摇了摇头,急切的道:“怎么会?只是……老爷走的时候特意吩咐过的,他若是不回来的话,二小姐她也是不能回来的。” “姨娘说的这话可就严重了,祖母一向是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这大过年的怎么能让二妹妹独自一个人在庄上受苦呢?一会我还要将母亲给放出来呢!我这也是听祖母的话不是?”温九蕴娇嗔着拉过她的手,很是善解人意地道。 陈姨娘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处没法再说出来了。 该死的。 若是都回来了,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岂不是…… 陈姨娘心里头慌得要死,却又拦不住人,等到她走远了之后,也急急忙忙地出了府邸。 温家的庄上也不远,出了城门往西走五里地便到了。 她带了好几个家丁和奴婢一道,还让人备上了一些礼物。 庄上苦寒,四周都是种满了茶叶的地,一到茶叶收成的时候就忙得不可开交,来此处的都是一些犯了错的奴仆,没有一日是闲下来的,春夏秋冬都得干活。 所以哪怕是贵为温家二小姐温琼瑶,到了这里之后也没有好日子过,她刚来没多久的功夫就小产了,孩子没了,身子也受到重创,若不是周氏暗中叫人偷偷摸摸地送一些钱财来的话,只怕是早就熬不过了。 脱去了绫罗绸缎,终日都是粗布麻衣,甚至连鞋袜也都是缝缝补补,日子过得很是清寒。 这大雪天的还要自己提水洗漱,还得洗衣服,一双嫩生生的小手也早就冻得不成样子,生了冻疮看起来尤为吓人。 温九蕴一行人到了庄上的时候,上上下下的奴仆却个个点头哈腰的,眼里都是讨好。 而温琼瑶则是背对着所有人在冰天雪地里面洗衣服,雪花落在她的身上看着越发的凄寒,她自然是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却没放在心上。 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她都习惯了这些人的嘴脸,只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回去之后,定要一雪前耻。 所以她日日都在为父亲祈福,只要父亲一回来,自己就能脱离苦海,重新回到她的枝头,做她的凤凰。 到那时她一定会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所有。 就在她埋头洗衣服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害得她沦落至此的声音。 “二妹妹,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温琼瑶如临大敌,她脊背一凉,浑身僵硬住了,不敢相信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子那熟悉的笑脸,眼底带着嘲讽。 她不是死了么? 第196章 霸道不讲理 温琼瑶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险些被身后的盆给绊倒,她瞪大了双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好半天这才一边摇头一边自我洗脑道:“怎么可能……你不是。” 她怎么会? 被关在这里的这三个月,温琼瑶对于外界的消息几乎是闭塞的,所以自然不知道温九蕴的情况,如今看见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又怎么会不震惊呢? “愣着干什么?大小姐来,难不成让大小姐一直在这里站着么?”张嬷嬷看着后头那些不懂事的奴仆,提高声音呵斥道。 很快掌管着这个庄子的婆子和一个奴仆便屁颠屁颠的走上前来,还不忘训斥了温琼瑶几句,将人拥簇着邀请到里头去了。 这庄子倒也不简陋,就是条件艰苦。 温九蕴目光从温琼瑶的身上一扫而过,一句话也没多说,只是走到屋内之后吩咐他们把人给带过来。 张嬷嬷趁着人不在,在她耳畔低语,“大小姐,您真要将二小姐给接回去么?” “祖母年纪大了,我总不能忤逆祖母吧?大过年的让祖母开心开心也不是什么坏事。”温九蕴坐在椅子上,手中还捧着一个汤婆子,语气很是无奈。 张嬷嬷抿了抿嘴角最终也没说些什么。 她暗中也是听到一些风吹草动的,据说是二小姐和大夫人派人去暗杀大小姐和大少爷的,如此歹毒的母女二人着实不值得让人同情。 明月和一鸣对视一眼倒是什么话也没说,他们对于温九蕴的操作早就见怪不怪了。 很快温琼瑶就被带了过来,她没了以往的盛气凌人,看向温九蕴的眼神都是畏惧,也有恨意。 “大小姐,人带到了,您有什么吩咐?”管事的嬷嬷谄媚道。 温九蕴慢悠悠的起身,“也没什么,只是这大过年的,祖母嚷嚷着要见二妹妹,我便来接人了。” 那管事嬷嬷为之一振,“大小姐您要将二小姐给接回去?” “有何不可?”温九蕴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反问。 旁边的男人为难的道:“大小姐,二小姐是将军派人送来的,没有将军的命令,我们也不敢放人啊!” 他们可是受将军的吩咐的,将军说了,只要不让人死,不让人残,其他的让他们看着办。 说白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将军府的二小姐了,有的只是一个罪犯而已。 温琼瑶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头却是方寸大乱。 温九蕴没死,这个小贱人怎么会没死呢?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失败了? 她和母亲处心积虑这么久,结果人没死,还把自己给害了。 看着不远处的人身子颤抖的模样,温九蕴眼尾一挑,看向管事嬷嬷和管事的奴仆,“我这也是听了祖母的话前来的,本也不想为难二位,可祖母年纪大了,要是见不到人,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是我能担待得起的。” 那二人面面相觑,显然也被吓到了,最后商讨了一下,再加上张嬷嬷塞了一些钱财,他们这才同意让温九蕴把人给带走的。 能离开这里温琼瑶自然是心花怒放的,可一想到和温九蕴坐同一辆马车人又慌了。 “这大小姐果真是国色天香啊!” “可不是么!难怪将军会放弃二小姐,我听闻啊!这个大小姐还有一个未婚夫,尤其的厉害,那可是金陵李家啊!” 一堆人围在一起,看着走远的马车议论纷纷起来。 不少丫鬟婆子眼神中都流露出羡慕的光芒来。 马车里头温九蕴一直保持着缄默不语的态度,可她越是平静,温琼瑶心中越是愤怒和嫉妒。 凭什么她跌入尘埃,这个小贱人还能高高在上。 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眼中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她死死的握紧了双手,巨大的羞耻感扑面而来。 “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温琼瑶怒视着她,眼神都快喷火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早就瞧不见了昔日的灵动。 温九蕴本来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目养神的,听到这话缓缓睁开了眼睛,“二妹妹这话说得好生莫名其妙。” “温九蕴!”她咬了咬牙,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她。 可对方面对她的怒火却忽视了,只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很是大方的提醒道:“温琼瑶,我提醒你一句,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你若是要继续执迷不悟的话,我也不拦着你,是你非要找我的麻烦,我不过是出于自保而已。”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温允所说的那一番话,她居然难得的给了温琼瑶一个机会,她杀意并不重,也不嗜杀,和温琼瑶没什么直接性的仇恨,取了她的性命对于自己而言一文不值。 所以杀和留意义不大。 可若是对方再吃饱了撑的没事做非要找茬的话,她也不介意多杀一个的。 温琼瑶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可温九蕴也明白,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种人一旦逮住机会,就会狠狠的报复回去,既然如此的话,也好,她让温允亲自去杀。 这样岂不是更有意思? 温府。 李抒赶来的时候才得知温九蕴出门了,说起来今日大年三十,金陵那边早几个月前就来信了,催促着他回去过年,可如今他实在是脱不开身。 再加上虞楮给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把持不住啊!干脆就答应了他,备上了一堆礼物来温家拜访。 “公子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南竹跟着他走出了温家之后,忍不住的多问了一句。 李抒身着一身黑色的狐裘,听到这话侧目而视,“不然呢?” “可是您不还没见到温小姐么?”南竹对此很是不解的道。 李抒笑得高深莫测,他摇晃开手中的折扇,“谁说一定要见到人的,本公子的态度还不够明显么?” “您真要把人给娶了?”南竹不确定的追问。 李家独子娶妻那可是大事啊!虽然比不上储君,可也不能小瞧了去。 白雪落在他的肩膀上,轻飘飘的,让他多了几分的儒雅姿态,李抒听到这话眉头轻蹙,笑得耐人寻味,“还真别说,我倒是真想把人给娶回去了,可也要有个人舍得啊!” 南竹咽了咽口水没敢再继续搭腔了,他害怕公子一会说的话会让他替公子的小命担忧啊! 怎么觉得公子其实也不反感要娶温小姐这事情呢?虽然不是很强烈,可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乖乖的。 从温家离开之后,李抒却没有去翼王府,而是去了静侯府。 他好奇的是,穆华容千里迢迢的奔赴着而去,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呢? 听闻穆华容也是昨日回来的,一直宠溺儿子的静侯却勃然大怒,将人罚去跪了一夜的祠堂,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静侯府。 大雪将琉璃瓦的色彩都给掩盖住了,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上头镶嵌着红梅,点缀着这毫无色调的冬日。 穆华容还跪在祠堂里,甚至静侯都派人来了几次,他也不打算起身,一直跪着,眉眼低垂,神情低落。 见状,静侯干脆不管。 直到穆玉规闻言赶来,他站在兄长的身旁,也不跪,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居高临下的斜睨了一眼自己这个迂腐的兄长,“跪了一夜了,兄长可悟出什么来了?” “没有!”穆华容一袭白衣,瞧着萧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想找个法子让自己静静而已。” 他从小就循规蹈矩的,而今一次次的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甚至在回洛京的途中出事的时候,还在可耻的想着,若是他们一同死了,是不是也算是一件好事呢? 至少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穆华容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也是!情之一字向来害人不浅。”穆玉规没对他说教,也没有安慰,而是撩起衣袍坐在了他旁边的蒲团上。 “听闻四公主如今正对江知寒穷追不舍的,你难道就不打算把人娶回来?”穆华容忽然来了一句,“你这般性子一般姑娘必然是不敢嫁你的,虽说你的所作所为是迫于无奈,可毕竟对你影响不小,早知如此当初你应该告知与我的,若是我知道你和父亲打算支持翼王的话,我也会……” “父亲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也是后来才知道,若是这件事情你知道的话,你也会这般做,只是兄长从来不喜欢违背自己的本心。”穆玉规打断了他。 穆华容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弟弟,眼神不忍,他自己的姻缘算是彻底的完了,可是弟弟不能…… 他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四公主她……” “兄长,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呢,向来霸道不讲理,我喜欢的东西也好,人也罢,只能是我的,四公主现在喜欢谁,看上谁,我并不在乎,只是她以后若要嫁人,那也必然是我,必须是我,只能是我。”穆玉规自信满满的打断了他的话。 站在祠堂外头的追云听到这话嘴角扯了扯,主子还真是撒谎不带脸红的,要真不在乎的话,干嘛给人家使绊子? 第197章 陈年旧事,真相 听到自己弟弟的这些话,穆华容浅笑了一声,松了一口气,“你既然这般说,想来也是有十足把握的。” “兄长在南浔的那段时间,过得如何?”穆玉规岔开了话题。 他有心想要帮兄长,可感情的事情可不是旁人能够插手的。 穆华容猛的一震,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温情来,最终却只是化作了一句,“很好。” 前所未有的快乐。 穆玉规嗯了一声自蒲团上起身,他看着地上还跪着的人幽幽道:“今日乃是大年三十了,兄长别让父亲担心了,不能天长地久,至少也朝夕相处过了,兄长也该知足了。” 他背对着自己这个风光霁月的兄长,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沉默了一瞬,许久才开口,“是你挡住了父亲和翼王吧?” 穆玉规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自从温良冀出征之后,洛京表面上看着是和平了,可实际上呢,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暗中筹谋。 尤其是那坐在高位上的陛下,再加上温九蕴回来了,洛京的风雨注定是要来临的。 她自爆身份,无疑是把自己给推上死路,偏偏这女人就是个歹毒狠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亏得她想得出来这样的法子。 “如何了?”穆玉规走出祠堂,追云便撑着油纸伞跟了上去,他淡淡地开口看向来人。 来人拱了拱手表情有些复杂,“回二公子的话,那些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穆玉规嗤笑,“动作倒是快啊!这个温九蕴到底在洛京藏了多少的暗线,居然能在回来的同时将身份一夕之间泄露出去而做到功成身退的呢?” “按照公子所说的,和翼王殿下提供的,我们的人都仔细地排查过了,的确是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可都没什么异常。”护卫心虚地道。 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到足够多有用的消息,的确是没脸面来跟主子汇报。 听到他的话穆玉规却一点也不意外,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的拍打着手掌心,眼睛眯起了一条危险的缝来,“要是能查到的话本公子倒是小瞧了这个温九蕴。” 三十六路山匪啊!从西陵建国以前就存在的一个庞大的群体,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历朝历代的君王对于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些人虽然名声不好听,但也没做过什么实际上真正为非作歹的事情。 所以他们和朝廷的关系其实是和谐共存的,只是到了陛下这里就变了,若不是因为陛下亲小人,远贤臣,也不会把目光放在了三十六路山匪的身上,试图收复他们,解他的燃眉之急。 “继续盯着那几位皇子吧!他们只怕是也摁耐不住了,尤其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呢!”穆玉规拖腔带调地叹了一声道。 这个年有的是热闹看了。 年的味道很浓,伴随着雪景使得这个新年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厢,温九蕴把人接回府邸之后,又去了偏院把被关了三个多月的周氏给放出来,只是这一次她还带上了温允 推开房门的时候,她没有认温允露面,只让人站在旁边,她衣着华服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一身朴素,面容憔悴坐在窗边的周氏淡淡地道:“母亲数月未见别来无恙啊!” 三个月的时间周氏已经心如死灰,看见她的出现也很是宁静,“这段时间我就在想,你没那么容易死,老爷向来疼爱允儿,若是知晓他和你的死讯,肯定不会那么平静的。” “母亲很失望?”温九蕴哂笑。 周氏冷笑,“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只认朱嬷嬷一个人去的,应该多派一些人,”她撑着案几起身,面目狰狞扭曲,“是我小瞧了你。” “是么?”温九蕴表情平静,眼帘下垂,思索了片刻,又淡然道:“母亲想杀我,无非是因为怕我抢了二妹妹嫡长女的名声,可母亲却在前往径山寺庙的途中派人来暗杀,母亲难道就没想过当时兄弟也同我一道的么?” “呵!一个爬上主子床榻的贱人所生的野种,当初若不是他命大,早就和他那个母亲一样死了,这些年我把他视如己出,可这野种终归是个养不熟的,与你走得这么亲近,你和他都该一块死。”周氏眼底都是嘲讽。 这话落在温九蕴的耳朵里面不痛不痒,可却让一直站在旁边的温允脸色大变,瞳孔骤然瞪大,少年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 温九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抬脚走进了屋内,继续套周氏的话,“看来母亲对兄弟果真是一点母子之情都没有啊!这般下死手。” “温九蕴你少在这里做圣人,你又好到哪里去?”周氏甩了甩衣袖,很是不屑的道。 温九蕴忍不住的拍了拍手,“母亲说的没错,我也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可我没记错的话,兄弟的生母当初可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是母亲把人送到父亲床上的,母亲害怕父亲其他的妾侍生下温府的嫡长子,所以你便先发制人,到那时再把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就能稳固你在温家主母的地位。” 周氏神色微动,眼珠子转了转,有些诧异这小贱人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正郁闷的时候,只听见她又继续将昔年的事情提及。 “可是……”温九蕴停顿了片刻,笑着扭过头望向她,清洌的目光中都是讥讽,“当许氏真的怀孕时,母亲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对许氏越来越好时,心里面开始害怕了,您怕许氏母凭子贵,您怕自己被取而代之,所以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停地给许氏下药,您本想一尸两命的,可奈何最后许氏早产,这才护住了自己儿子的性命。” “母亲怕事情败落,为了彰显仁义,孩子一出生您就记在了自己的名下,虽然心中怨恨,可父亲对兄弟很是宠爱,连带着去母亲的院子也变得频繁起来,母亲感受到兄弟给你带来的好处,这才把人留着的,我说得对吧?” 那个时候的周氏早就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是想要斩草除根的。 从前所做的事情周氏自认为自己滴水不漏,可今日被人丝毫不差地提及也忍不住煞白了脸,她身子僵硬住了,看着朝自己步步紧逼的人一股恐惧感弥漫开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事情只有她身边的人知晓,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温九蕴唉了一声,抓了抓头发,“母亲收拾收拾,一会去给祖母请安吧!” 她似乎不想和这个人过多的交集,目的已经达到,多说无益。 “温九蕴,你还想做什么?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你别动瑶儿,她是无辜的。”可周氏在听见女儿的那一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作势就要冲上去拦住她,却被一鸣给威慑住了。 温九蕴站在房门口,抬头看着飞扬而下的雪花,被她的这一番话给逗笑了,深深的瞥了一眼旁边已然僵硬住的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温九蕴!” 周氏的声音还在后头源源不断地传来,直到她走远了些这才听不见的。 温允跟在她的后头心情一直低垂着头,嘴唇泛白,从出来到现在一直没开口了。 一次性知道这么多,对于年仅十一二岁的少年而言打击太大了,他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原来这么多年他都是在仇恨中长大的,是在谎言中成长的。 他一直尊敬的母亲杀了他的生母,甚至还想除掉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了雪地里面,将雪融化,少年声音艰涩。 温九蕴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地道:“在祖母寿辰那日听到一些,觉得有趣便让人查了一下。”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温允抿了抿嘴唇看着她的背影,满含热泪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蠢啊!”温九蕴毫不客气地打击他,像是在对待一个傻子一样,“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我再提醒你一次,温允,接下来你若是插手我的事情,我绝不留你,我可不是周氏。” 挡了她的路,那就去死吧! 温允没说话,只是一双清澈的眼中逐渐地被仇恨给渲染,呆呆的看着人远去,自嘲似的又哭又笑。 明月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小姐,现在让告诉大少爷会不会不太好?大少爷能承受得住么?” “承受不住又与我何干?”温九蕴反问了一句,眼神很是冷漠,仿佛从始至终都和温允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 明月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府邸上上下下都已经被装饰了一番,灯笼都已经换过了,红色的,崭新的,就连那光秃秃的树梢上也被挂了红彤彤的小灯笼,张灯结彩的样子倒的确很有年味。 “新年快乐啊!一鸣。”在踏入正厅前,她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少年笑得很是真诚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封。 第198章 皇帝真敢这么做么? 周氏被一群下人伺候好沐浴更衣之后这才放出来的,被关了这么久的她心里头很是没底,直到见到女儿的那一刹那再也忍不住了。 “母亲!”温琼瑶梨花带雨的扑了过去,母女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如此温情的一幕引发了不少人的共情,唯独温九蕴站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她面无表情,眼中冷得如檐上雪一般,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温老夫人眼泪花子在眼眶打转,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许是觉得无趣一般,温九蕴转身消失在了正厅内。 今日大年三十,宫中也会举行宫宴,她捅出了自己的身世,想必会为这个宫宴添几分的趣味吧! “啧,又下雪了呢!”她伸出手接下了一片雪花,幽幽的开口。 很快夜幕降临,温家的家宴也正式开始,只是她还没落坐呢,李抒便找上门来了。 他单独和老夫人聊了几句,温九蕴就被支走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丝阻碍都没有,由不得她不去怀疑。 “母亲……”温琼瑶害怕的握紧了母亲的手,看着温九蕴离开的方向眼神恶毒。 周氏拍了拍她的手,“别怕,瑶儿,母亲不会再让你回到庄上的。” 只要嫁到静侯府就好了,她们还有翻身的机会的。 既然回来了,她也不会轻易的放过温九蕴的。 然而母女二人没有注意到,那站在老夫人身边的少年的眼神,已经对她们逐渐起了杀心。 “你倒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很会挑时候啊!选在这个时候回来。”马车内,李抒调侃道。 “我还以为李公子不会再来了呢,没想到又来了。”温九蕴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 李抒哀叹了一声,“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不是,陛下给了我命令,让我进宫去参加宫宴,我想了想不去白不去,便带上你一道了,毕竟这样的场面我相信你不会错过的。” “他出手倒是快,让你入宫只怕是别有用心,不是这么简单的。”温九蕴蹙眉道。 以李抒的身份而言,的确是尊贵的,可也不够格能够去参加宫宴,毕竟没什么特别的身世,说白了就是一个金陵首富的儿子罢了。 但是现在么…… “温小姐果然聪明,”李抒眉眼弯了弯,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我也觉得陛下此番所作所为是别有用心的啊!毕竟你的身份都已经泄露出去了,他着急了,温良冀如今不在洛京城内,是他最好的机会。” 所以陛下为了收复三十六路山匪肯定会走下下策。 温九蕴啧了一声,有些同情的看向他,“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就不怕陛下对你起了杀心?” “杀心必然是已经有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今日让我入宫,从得知你还活着的那一刻陛下就已经想杀了我了,他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我的。”李抒一点也不在意的道。 就好似这些事情无伤大雅一般。 温九蕴抿唇没说话。 忽然他笑着道:“所以我今日得把温小姐给带上啊!” “我倒是要看看陛下是打算如何杀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都有些隐隐约约的期待。 温九蕴有些错愕,杀了金陵李家的独子? 整个西陵有这个想法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皇帝真敢这么做么? 第199章 我愿意做平妻 气氛瞬间变得沉默起来,她面色凝重,眉眼低垂,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导致马车突然踉跄了一下都没来得及反应,还好李抒眼疾手快的伸手摁住了她的额头,这才避免了她身子前倾。 “不过就是入宫而已,温小姐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必害怕。”掌心的温度让他莫名的有些留恋,李抒吓得迅速收回了手,嘴里揶揄着。 温九蕴斜眼瞥他,“我只是在想,陛下或许并非是想取你性命呢!” “你说的没错,我也猜测过,如今你自己自爆身份了,陛下肯定是慌的,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杀我,他可承担不起李家的怒火,西陵国库也离不开李家。”李抒折扇唰的一下摇开来,笑得贱嗖嗖的,很是自信的道。 温九蕴翻了个白眼,心里头也没底,皇帝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她未必能全身而退。 这一步走得有些急了。 心中郁闷的时候,李抒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边境传来了消息,你父亲出征之后第一战便大获全胜。” “你父亲此人虽然人不怎么样,但的确是个很好的将领。” 可惜了,狼子野心,以下犯上,迟早都是要被除掉的。 温九蕴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李公子的消息倒是很灵。” “不巧,在下别的不行,消息方面还是挺灵通的。”李抒厚颜无耻的接下她阴阳怪气的夸赞。 温九蕴皮笑肉不笑的道:“难怪李公子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将温家的不少商铺和产业都给吞并了,原来是消息灵通啊!” 李抒笑容瞬间就僵硬在了脸上,尴尬的咳了一声,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在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李公子是生意人,浑水摸鱼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李抒听着这番善解人意的言辞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又觉着哪里怪怪的,这毒美人莫不是良心发现了? 今日的雪颗粒般大小,导致街上行人不少,道路两旁的摊贩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映入眼帘,新年的气息太浓了,处处都充斥着人间烟火气,她手撩起马车的帘子,望着那些母慈子孝,阖家欢乐的场面眼波流转。 李抒凑了过去,眼神不经意的落在她的脸上,随后将帘子放下,隔绝了外头的喧嚣。 “若是不想看就不必勉强自己。”他温吞的来了一句。 温九蕴眯了眯眼没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总算是到了皇宫,天色黯淡了下来,伴随着翻飞的白雪,一阵阵的烟花爆竹自空中绽放。 云霄殿内,两旁坐满了人,这些官员都是三品以上,朝中大员,其余的便是皇亲国戚,王室贵族了,中间是歌舞升平,而最上首的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啧! 这宴会瞧着很有压迫感啊! “臣女,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李抒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二人并肩站在一块,朝着最上头的人行礼。 舞姬齐刷刷的退了下去,给二人腾位置。 而皇帝则是在看见他们两个人的那一瞬间,眼睛就已经亮了,自从温良冀掌握了西陵的所有兵权之后,他一直以来都是担惊害怕的,就算是在私底下试图尝试过瓦解对方的权利,可最后都失败了,如今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放在他的眼前,他绝不能再错过了。 “都起来吧!”皇帝压下了自己心里中的念头,笑的那叫一个和颜悦色,“朕也听说你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你了。” 也不知那群山匪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偷偷摸摸的把人给带走,现在又把人给送回来,难不成也觉得他们保护不了这个丫头片子不成? “臣女无碍,只是没想到因为臣女的事情引起了这么多的麻烦。”温九蕴眉眼低垂,看起来十分的温顺乖巧,实在是很难让人把她和那个传闻当中,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苏白英联系在一起。 这姑娘瞧着就端庄大方,一点山匪的气息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小就在洛京城长大的。 “你确定咱们的人收集到的消息没有出错?”殷文轩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怀疑当中去。 这温九蕴新的肤白貌美,跟朵花似的,怎么可能会是山匪的女儿? “皇兄这是不相信臣弟?”殷君言信心满满的保证。 殷文轩眯了眯眼,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也没多说些什么了。 这个温良冀倒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抛弃了糟糠之妻。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一个个都认为自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是不是在场的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收到了消息,只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开口,然而视线都统一的落在了那站在大殿中间的女子身上。 “景之啊!朕听闻你今年不打算回金陵去了,想了想便让你进宫来了,你不会怪朕吧?”皇帝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在了李抒的身上。 李抒笑着拱手,“陛下哪里的话,这是李抒的荣幸!” “嗯,落座吧!”皇帝大手一挥,立马让两个人坐到了旁边的席位当中去。 在场的官员也好,王孙贵族也罢,倒是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推杯换盏的时候,时不时的提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每个人心里面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翼王身子不好,所以一般这种场合基本上是不会出现的。”落座之后李抒解释了一句。 温九蕴诧异的望向他,“我很明显么?” “能不明显么?”李抒反问。 温九蕴虽然冷漠无情,可实际上心里恐怕早就已经不知不觉的种下了情根,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罢了。 宫宴开始,很快每个人前面的条案上都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菜了,新年的气息瞬间就拉满了。 …… 翼王府。 所有人早就习惯了这冷冷清清的场景,然而今日唯一值得最高兴的是,殿下居然打赏了每一个下人红封,甚至让他们得以出府去游玩。 “殿下不吃晚膳了?”安泰跟在他的身后,不解的问了一句,厨房都已经把年夜饭准备好了,殿下居然看也不看。 虞楮淡然道:“本王不饿。” “殿下可是在担心温小姐?”安泰多嘴多问了一句。 虞楮抿了抿嘴角,心里头跟着一沉。 他今天没有去的原因并非是身体不好,而是因为倘若他在场的话,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一旦他动手,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温九蕴的身份现在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所以父皇绝不可能不下手。 可若是要下手,就要解决她和李抒之间的婚约。 父皇肯定会施压,逼温九蕴自己退婚的! 这一纸婚姻本身就是一道保命符,一旦把这个婚姻给退了的话,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边境如何了?”虞楮伸手捏了捏眉心,一边控制住自己,一边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安泰道:“已经休战了,和以往没什么区别,温良冀每一次打仗的时候,第一站总是十分凶猛,可到了后面就开始精力不足。” “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让粮草用尽,再八百里加急前来索取粮草!”虞楮眼神眯成一条线,冷声道。 这老东西向来都是精打细算的,不仅要从中捞取好处,而且还要让朝廷心甘情愿的。 打仗本来是应该是庇护百姓,保家卫国的,可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场交易。 “那咱们的人要不要动手?”安泰问道,“可以是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他的猜忌。” “不急,先坐壁上观!”虞楮咳嗽了一声道。 这一次他要一举成功。 云霄殿内,气氛不知不觉当中发生了变化。 本来是非常和谐的一幅画面,可逐渐的有一个女子出来献舞之后,情况就变了。 温九蕴和李抒两个人闹气的不做声,静静地看着皇帝和跪在大殿之间的那位女子,两个人在上演着一出好戏。 “意外之喜!” “意外之中!”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很是无语的抿了抿嘴唇。 李抒苦笑着扯了扯嘴角,看着八公主朝自己递过来的眼神,有些无语,“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什么人都上赶着来给自己配对? 温九蕴哂笑,“李公子一直都很受欢迎啊!如今这美人只是不知道李公司有没有这个福分去消受了。” 李抒:“……” 这一刻,想要回家的心达到鼎峰。 “八妹,这不妥吧,李公子已经有了未婚妻,你这般岂不是让父皇为难?”人群中太子慢悠悠的起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人觉得的确有几分储君的姿态了。 八公主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我见犹怜,眼含热泪的望向温九蕴,“温小姐,我并非是想与你争,我可以和你做平妻。”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议论。 李抒差点没被在嘴里面还没咽下去的一杯酒给呛死。 温九蕴:“……” 殷君言:“……” 宁靖:“……”这么劲爆的么? 第200章 李家难不成是想反? 除了八公主和皇帝以外,在场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 甚至还有的忍不住同情的望向了那一直没说什么话的温九蕴,眼中情绪错综复杂。 而有些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皇帝打的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如今的温九蕴可是今非昔比了,不仅仅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另外一个身份那可是一个香饽饽,远远比将军府嫡长女的这个身份更让人为之心动。 她身后可是三十六路山匪,那可是将近十万人的队伍,一旦得到了,对于陛下而言,可不就是如虎添翼吗? 温良冀此番又不在洛京城,这个温九蕴只怕是…… 就在温九蕴琢磨着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人抢先一步站了出来,走到了八公主的旁边,朝着刚刚在上的君王拱了拱手,义愤填膺的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八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怎可下嫁于他人做平妻?更何况温小姐也是身出名门,这么做似乎有些对不住温将军。” 温九蕴望了过去,此人乃是温良冀的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年过半百了,这些年和温良冀一个在朝中,一个在外,里应外合,可没少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们得知自己的身份,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眼睁睁地跳入皇帝布下的圈套里面。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沉不住气,她并不确定在场有多少人是温良冀的人,便想着要不要先迂回一番,再把人给逼出来。 果不其然,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爱卿的意思是八公主配不上李抒了?” “李抒,朕若是非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你难不成真不想要?” 他将目光看向李抒语气当中很明显已经带了几分警告的意思,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李抒笑了笑,慢吞吞的放下了自己手里面握着的酒杯。 就是自己今天不表态的话,皇帝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可一旦自己拒绝了,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皇帝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借着这个缘由给李家治罪的话岂不就显得名正言顺了? 这是逼他,也是在给他两个选择? “回陛下,李抒对温小姐一片痴情,我二人也早早的就定下了婚姻,如今若是要让在下抛弃了温小姐娶公主的话,岂不是显得有些?狼心狗肺。”李抒从条案前起身走到大殿中间,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替李抒捏了一把汗。 他说的这些话不就表明了压根不想娶公主?这是在抗旨啊! 皇帝则是望向温九蕴,两个人一同施压,“温九蕴,如果朕要让你忍痛割爱,退了这一门婚事,你当如何?” 殷文轩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万万没想到,父皇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他拧着眉有些迟疑了。 若是以前,温九蕴只是富婆将军的嫡长女的话,自然值不得自己豁出去,可如今,今非昔比了。 她实在是太有价值和诱惑力了。 不仅仅是父皇,他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看着人嫁给李抒,金陵李家本来就不受朝廷的限制,虽说这么多年一直都风平浪静,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那么多的财富始终是让人觊觎的,若是温九蕴再嫁过去的话,对于他们而言,岂不是如虎添翼了? 温九蕴慢吞吞的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女不过是一介女流,若是陛下真要让臣女放弃这门婚事的话,臣女也不敢不从。” “你若愿意退了这一门亲事的话,朕再给你选另外一门合适的婚事。”皇帝脸上的表情稍稍舒缓了几分。 这个温九蕴只能嫁给储君。 如此才是西陵的福。 他才有十足的把握去对付温良冀。 至于吴家女,也算是一个福星,所以让她二人并驾齐驱也未尝不可。 “陛下,此事……”左副都御史一听这番话,顿时就急了,“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皇帝挑眉冷声反问。 李抒蹙眉望向温九蕴,这毒美人怎么所作所为总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她难道不清楚退了这一门婚代表着什么吗?一旦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婚姻没了,那么皇上想要对她做什么事情,岂不是更加的轻而易举?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众矢之的吗? 温九蕴低垂着头,静静的听着这一场闹剧,而后勾了勾嘴角,这正是她想要的。 很好,一切都朝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去发展了。 皇帝想要的,她给就是了。 左副都御史被皇帝这么一反问,却也有些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好几次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温将军不在,他实在是没有身份和立场去反对这一件事情。 “陛下!” 就在李抒琢磨着如何开口挽回局面的时候,席位当中又有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穆华容今夜本不该来的,可是他得知李抒也会入宫便也来了,没成想遇见了这么一出。 男人一袭蓝衣,恍若谪仙,从容不迫的走到大殿中间,毕恭毕敬的拱手道:“若陛下执意要退了这一门婚事的话,那么我穆华容愿意迎娶温小姐。” 李抒整个人都傻了,脸上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不敢相信的扭过头去看着这来浑水摸鱼的穆华容,咬了咬牙拼命的瞪着对方,偏偏对方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朝着高高上的帝王一字一句的道:“温小姐天姿国色,聪明伶俐,穆华容愿意……” “我不愿!”温九蕴从地上贴着裙摆站起身来,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不卑不亢的对着皇帝道:“陛下,臣女不愿,穆世子风光霁月,小女自知高攀不起,若是陛下执意要让小女退来这一门婚事的话,那么小女也无话可说,自古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退婚仪式倒也不需经过父亲,可若是陛下想要给臣女再指一门婚事的话,是不是要等父亲回来再说?” “温小姐所言极是!”左副都御史跟着不停的附和。 心中也不由得暗叹,这位温小姐还是有几分智慧的。 如今她退不退婚已然是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落到陛下的手里面去。 “陛下,”皇后在一旁温声细语,也试图给皇帝排忧解难,“此事不如先放一放吧!八公主年纪也还小,不着急的。” 若是把这些人都给逼急了,对他们有害无利。 皇帝眯了眯眼,脸色很是难看。 可的确是不好继续下去了,意图太过于明显的话,是不是引起旁人的猜忌?他堂堂一个君王,居然棒打鸳鸯。 可是……实在是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目的达成,如今又要半途而废了么? 温九蕴洞察到了这一切,压了压嘴角。 她是时候该和这个皇帝谈一谈了。 闹剧结束,所有人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李抒板着脸,心情看起来不好。 穆华容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最终也没说话,他站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明白自己肯定会拒绝的,但是最起码帮她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太子想娶了她?”殷文轩一坐下,殷君言便低声问他。 殷文轩目光死死的盯住温九蕴,嗯了一声,“这个女人有点意思,若不是她和李抒匆匆忙忙的定下了婚约,本太子早就想把人娶到东宫做侧妃了,更不用说她如今的身份了。” “那不如臣弟帮帮皇兄?”殷君言眯了眯眼,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他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被人摆了一道,如今落魄成这般模样,好不容易逮住机锢,当然不可能错过。 温九蕴……你也尝尝本王受过的屈辱吧! “你疯了?”李抒压抑着怒火道:“退来这个婚约你知不知道代表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是不退的话他们又怎么会有机会呢?”温九蕴反问。 若不是因为皇帝手上可以用的军队实在是太少了的话,恐怕绝对不可能用如此柔和的手段,而是直接把她给关起来,逼迫着三十路山匪直接顺从。 李抒:“……” 他实在是看不懂这个毒美人的招数了。 宫宴散去,每个人心里面的小九九都开始跃跃欲动。 如她所料,皇帝打算走怀柔政策。 和李抒刚刚离开没多久,就被皇后派来的人给叫走了。 李抒没跟去,站在台阶上若有所思。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他也没注意。 “我就说难怪李抒居然洗心革面,直接去温家下聘了,说不定他早就在你我之前知道了温九蕴的身份。”殷文轩站在廊檐下的红色柱子旁边,看着台阶上的人,嗤笑一声。 殷君言也是眉头一蹙,若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李抒来洛京这么多年来,一直以来都是安安稳稳的,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可后来却向着护国大将军的嫡长女求婚,此事的确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得到温九蕴,就是得到了十万军队的助力。 李家难不成是想反? 第201章 我怕对殿下上瘾 “七弟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吗?父皇为何这么着急的想要把他们二人给拆散了?难不成父皇也得到了消息?”殷文轩脚步一顿,心里一沉,总觉得有种不好的征兆。 殷君言也跟着后知后觉,沉思了一会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仔细想一想父皇的行为的确是有些古怪。 殷文轩眯了眯眼,心情错综复杂,他眉头紧锁,声音也降了几个度,“难怪当初我跟父皇提起想要娶她做侧妃的时候,父皇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温九蕴消失的这段时间父皇肯定是知情的!” 所以今天晚上才会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提出这样的事情,现在都不顾及自己皇帝的威严了,至今想要棒打鸳鸯。 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殷君言却开口了,他笑得一脸讨好谄媚,“要真是这样的话,又有何不可呢?由此可见,父皇都是偏袒皇兄的。” “皇兄把人给娶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到时候这人就在皇兄的手里面,还不是任由皇兄拿捏?” 殷文轩点了点头,随后哈哈大笑着,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弟啊!还是你聪明,能给为兄出谋划策!” 殷君言笑了笑,垂下眼帘的时候盖住了眼里晕不开的浓墨。 寒风猎猎作响,吹得屋檐下的大红色灯笼不停的打着转,温九蕴跟着前面的宫人一路去了御书房,压根就没有看到皇后的踪影,只瞧见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坐在了案桌前。 她敛去眼底的异样,毕恭毕敬的提着裙摆就要跪下去,却被人及时阻止了。 “不必跪了,”皇帝这话是对她说的,后面又紧跟着接了一句,“其他人都退下。” 苏公公本来还在旁边候着的,一听这话迟疑了一瞬,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带着御书房的其他宫女太监一道退下了,临走的时候路过温九蕴的身边,深深的看了人一眼。 温九蕴注意到他的视线但也只是微微走神了一瞬,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御书房,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极具压迫感的望向她,“太后跟朕提起过你,说你聪明伶俐,绝非池中物,先前朕还不信,如今倒是信了。” “能让我西陵最为出色的男儿求娶,温九蕴,你为何不应?” 若说先前他是为了此女的身份的话,现在的谈话却多了一层含义。 或许这个温九蕴是另有所求呢? 温九蕴忽然提起裙摆跪在了地上,表情悲壮,双手举过头顶,眼里充满了哀伤,“臣女有所求!” 皇帝为之一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正襟危坐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两个人在御书房谈了许久的话,将近有半个时辰之久。 等到她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李抒在出宫的那条长长的过道上等着。 男人握着一把油纸伞,一袭青珀色的衣衫,一件黑色狐裘,长身玉立,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紧绷的神色明显松了几分。 “温小姐,老奴就只送您到这儿了。”苏公公甩了甩手里面的佛尘温和着笑道。 温九蕴点了点头,“多谢苏公公。” 出宫的路上,两个人都默契的不说话。 一直到马车上,李抒憋不住了,他板着脸没好气的道:“温小姐做事情向来都是不顾及后果的,但是总要顾及一下旁人的性命。” “你单独和皇上谈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恐怕到时候翼王殿下会要了我的小命。” “李公子过谦了,李家家大业大的,西陵可离不开,就算您把整个洛京给闹翻天了,恐怕陛下也不会把您怎么着。”温九蕴反驳他。 李抒能够平安无事的在洛京待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仰仗着李家吗?只要他所做的事情不涉及到皇位,皇帝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打开了扇子,疯狂的摇动起来,哂笑道:“那可真是让温小姐高看了,不过,难道温小姐不打算说一说你和陛下都说了什么?” 提到这里温九蕴表情变得讳莫如深了,她在御书房里面和皇帝的谈话,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而现在可不是开诚布公的时候。 “李公子不必多问!”温九蕴淡淡一笑。 李抒:“……” 把人送到温府之后,他掀开马车小窗的帘子,目送着人走进去之后这才合上,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情立刻就收敛了。 温九蕴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实在是猜不到。 这毒美人一向胆大妄为,在皇帝面前耍心眼也不是稀罕事了,只是…… 啧,有些担心她玩火自焚啊! 身后马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她和一鸣明月一同回到府邸时时辰也不早了,便就没去给老夫人请安,径直回了明月阁。 才刚刚踏入明月阁,张嬷嬷就已经走上来了。 张嬷嬷看见人平安回来之后松了一口气,“大小姐总算是回来了了,今日您没在府邸吃年夜饭,真实可惜了,您可是第一次在府邸过年呀,本该是陪老夫人好好吃年夜饭的,结果……” “说起来也是奇怪,大少爷今日一整天心情都郁郁寡欢的,吃完年夜饭之后就把自己锁在屋内。” 本就是少年心性的,以往每逢过年,用完了年夜饭之后,大少爷都会去街上和同窗好友游玩,今年却都给拒了,还真是稀罕! 温九蕴听到这些话,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允弟年纪也不小了,许是懂事了吧!今年父亲又不在府中,自然是要收敛一些。” 张嬷嬷点了点头,也觉得有些道理? 可只有温九蕴清楚,温允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既要面对杀母之仇,又要面对抚养他长大十多年的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如何承受得住这些?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嬷嬷,她便让一鸣和明月下去歇着了,今日经折腾了一整天,大过年的也应该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 她走到屏风后正准备宽衣解带呢!突然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连带着屋里的烛火都尽数熄灭掉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怀抱里面。 男人大手揽过她的腰肢,自后面贴上她,咬了咬她的耳垂,“生辰快乐。” 温九蕴身体僵硬了一瞬,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许久,这才后知后觉,今日乃是这个身体的生辰。 “温九蕴”十七岁生日。 她有些诧异,黑夜里面也看不清楚四周的景物,从他怀里面挣脱开来,转过身去,伸手摸索到男人的脸,古怪的笑了笑,“殿下怎么知道今日乃是我的生辰?” “呵!”虞楮嗤笑一声,看来这野狐狸显然已经忘了她和别人定下婚约交出去的生辰八字帖。 “所以殿下是打算把自己当成生辰礼物送给我?”夜色中,虽然瞧不清楚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可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一双炙热的眼神,她手指我说到男人的嘴唇时,表情微微一顿,踮起脚尖轻轻舔了一下。 她对于自己的生日向来也不在意,在现在的时候,她的生日说白了不过是一场宴会,用来各种社交的。 虞楮揽住她腰肢的手加重了力道,发了狠似的将人提起来,让她整个人缠在他的身上,以吻封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唇。 温九蕴吃痛的拧了拧眉,艰难的挣脱他的吻,喘了一口气道:“伤……” “嗯,”虞楮红着眼嗯了一声,动作不减,她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嘤咛对他而言更像是催命剂一样,让他更加兴奋。 因为明月阁的人都已经被赶走了的缘故,所以导致两个人的动静再怎么大都无所谓。 屋内黑漆漆的,好在接着廊檐下烛火微弱的光芒,勉勉强强可以看到一些,而他在黑夜里面,则是如履平地一般,直接把人抱到了床上去。 “你喜欢熄灯?”温九蕴一声不整的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面冒出来的却是这么一个问题,就也跟着脱口而出。 虞楮居高临下的捏着她的脸,身上滚烫得致命,另外一只手摸索到她的腰带,像是忍到了极致一般,“温九蕴,你不后悔?” 他不是一个喜欢被规矩束缚的人,规矩在他的眼里无非就是用来压制人性的东西罢了。 而温九蕴亦是如此。 不过现在好像不大行啊。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凶险,倘若对这种事情上了瘾,就不好处理了,很容易影响自己的判断。 她勾着男人的脖子向下,“要不委屈殿下了,现在不行了!” “温九蕴?”虞楮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结果现在箭在弦上了,她却说不行了。 温九蕴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毫无章法的吻上他的耳朵,脖子,嘴唇,“我怕会上瘾,殿下天姿国色,世间难寻!” “是么?”虞楮动作蛮狠,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却又处处避开她的伤口,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眼中如妖冶的火一般燃烧,勾唇道:“温九蕴,你是怕离不开本王。” 第202章 东西很贵,她配得起 他说的那叫一个肯定,仿佛早就已经拿捏住了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温九蕴没有反驳,张开嘴,露出了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虞楮并没有询问她今日在皇宫里面都做了些什么,又或者是和皇帝说了什么,像是漠不关心,又像是在蓄谋着。 那双手就好像是火焰一样,不停的在人身上点出一团又一团的火苗。 导致她此时此刻,很难用理智去思考一切,只能遵循内心深处的欲望,去放纵自己,去享受面前的这一幕。 “虞楮……”他太过于熟练的动作惹得温九蕴有些不爽,吃痛的轻吟了一声,让她顿时有些羞得无地自容,这声音和她本人格格不入。 虞楮倒是心情变得极好了,他虽然没去过问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他不关心。 只是这小狐狸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便真就没去打听,而是在温府外的巷子里等了几个时辰。 他埋下头去,一路往下吻去,笑得蛊惑人心,若是有烛火的话,温九蕴此番一定能够看清楚他这张人皮面具下,藏着的是一张怎样恶劣的性子。 “很好听!”他蹂躏够了那两座山峰,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伸手蹭了蹭她的唇瓣,“本王很喜欢。” “阿九?” 他莫名其妙的喊了她一声,可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两个字,落在他的嘴里就变了味道,像是那些个小倌勾引人时的称呼,又有所不同。 这人叫人家名字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是奔着人家小命去的。 可动情时又让人无法自拔。 于是乎,两个人就这么纠缠了许久。 温九蕴本来是有一些话想要对他说和质问他的,可逐渐的就身体开始变得疲倦起来,以至于睡过去的时候,只听见他在自己耳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新年快乐!” 虞楮什么时候走的温九蕴也不知道,只是翌日起身的时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捏了捏眉心,嘴角抽搐,这个神经病,总是改不了咬人的习惯。 偏偏她也喜欢咬。 伸手一摸,在旁边的枕头上摸到了一个红封,她表情愣了一下,随手抓了过来,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整个人都有些木讷。 “新年快乐!” 脑子里面突然回想起昨天晚上他临走的时候录下的一句话,看着手里头的这个红包,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说起来,她两辈子的家世都不差,可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红包这种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却不是什么银票,而是一打一个足以让她目瞪口呆的东西。 温九蕴猛的坐直了身体,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这是……一打地契,房契,还有商铺的契。 还从未见过谁大过年的送这种东西。 虞楮到底什么意思? “小姐!”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明月在外头敲了敲房门,动作却很轻,“您起身了么?” 今日可是年初一,有许多事情要忙,小姐可不能被人抓住小辫子。 “进来吧!”温九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将手里面这个重重的红包给收好,这才让人进来。 这东西很贵重,但她温九蕴配得起。 第203章 还是厚此薄彼了 明月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温九蕴从她的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随口问了一句。 明月道:“今日一大早的老夫人就把陈姨娘叫去了梨棠苑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温九蕴擦脸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老夫人这么着急的将人叫过去是做什么? 若是将掌家权给自己的话,似乎也不会这么早,老夫人是个深明大义和喜欢和睦的人,可不像是会在大过年的让大家都难堪的人。 心中郁闷不解的时候老夫人已经使唤人过来叫她去正厅用膳了。 温九蕴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穿了一身红色的狐裘,瞧着很是喜庆,又衬得她越发肤白貌美。 只是在给她挽发的时候,明月看着她脖子上的这些痕迹表情僵硬住了,有些无从下手,“小姐……这。” 饶是她还是个姑娘,可在小姐身上见得多了,也就明白了,更不用说在径山寺的时候,她可是亲眼所见的…… “用脂粉遮起来吧!”温九蕴伸手摸了摸,有些恼怒。 这人咬得可比她狠得多了。 明月只好用了不少的脂粉遮住了痕迹,再加上冬日里面本就穿得厚实,这才前往正厅的。 所有人都到齐了,她倒是成了最后一个,今日乃是大年初一,府邸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姨娘们也都上了桌,这要是在平日里头是绝无可能的。 毕竟有些甚至都还没有子嗣,自然没什么地位可言。 瞧见她来,场面出奇的安静,就连和她不对付的周氏母女二人也是默不作声,奇迹般的没有找茬。 “阿蕴来,过来祖母这里。”老夫人笑得一脸宠溺的将人招呼过去,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封来,“昨夜你不在府中,祖母啊就给你留着了,这是给你的。” 红封很厚,她也不含蓄,就大大方方的接了过去,笑着体贴道:“多谢祖母。” “大小姐果然是个福星啊!这一来老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昨夜您不在,老夫人可不高兴了呢!”旁边的冯姨娘见缝插针的打趣起来。 这一开口立刻就把气氛活跃起来了。 唯独另外三个人的脸色很是不好。 温九蕴有些不解,陈姨娘瞧着郁郁寡欢的,周氏和温琼瑶虽然脸色也不好,可眼底依稀有了些许的光芒。 她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放在了老夫人的身上,若有所思了片刻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看来老夫人还是看重周氏的,毕竟是个名门闺秀,当得起温家的祖母,更何况终归是家丑,不可外扬,该处罚的都已经处罚掉了,自然而然的应该回归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而陈姨娘被一大早的叫过去,肯定是被训话了,心情不好也是心理当中。 比较周氏一回来就代表着她的处境和地位会下降,陈姨娘整个吃饭的过程都表现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时不时的附和几句,可眼神里面满都是怨恨的目光。 早膳结束,按照习俗应当是要去拜年的,可温家本身就不是什么世家出身,在洛京城内,自然没什么亲戚需要走动的。 也就是周氏的娘家需要去一趟,可老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自然不可能登门拜访,在加上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以往也都是周氏带着女儿和温允一同前去,在周府过一日,傍晚时分才回来,今年就有些不一样了。 多了一个温九蕴。 老夫人手里面拄着拐杖往地上敲了敲,“阿蕴如今也是记在你名下的,既然你要去的话,不如将她一块带去吧,也好见见你娘家人,往后也多一份帮衬。” 周氏反应能力都是很强的,哪怕是经过了三个月的蹉跎,也依旧没能将她那心思给蹉跎去,她立刻笑盈盈的上前握住了温九蕴的手,“母亲说的哪里话,我也正有此意,只不过是有些担心阿晕不适应。” 她当然要把人给带去了,如今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再加上经过了老夫人的训话之后,她也算是明白了,无论如何,自己也才是温家的当家主母,所以她必须在将军回来之前,把温家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来日方长,她们有的是时间针锋相对。 只要瑶儿嫁出去了,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这个小贱人的婚事,少说也得再推个一两年,她慢慢对付。 “去吧去吧!”老夫人摆了摆手目送几人出了府邸,坐上马车这才离去。 孙嬷嬷一边搀扶着老夫人的手,一边目送着人远去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嘀咕,“老夫人,这会不会不大妥……大夫人她……”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冀儿和她说过周氏的罪行,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做出买凶杀人这样的事情,杀的还是温家的子女,如此滔天罪恶的行径,就算是处以死刑也不为过。 可既然陛下已经答应了,让他们温家自行处理,就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好了,”老夫人沉声道:“她你不过是鬼迷了心窍而已,如今知错就改,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周氏无非就是担心阿蕴回来之后抢了温家嫡长女的名分罢了,如今我和她把事情都说开了,希望她能够拎得清楚。” 阿蕴虽说是自己的亲孙女,可毕竟这十多年并没有带在身边,并没有太深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 她又许给了李家,到时候也要嫁到金陵去的。 而瑶儿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孙女,自然要偏爱几分。 更何况她的婚约在洛京,还是静侯府邸,对温家最为有利。 孙嬷嬷不解,“老夫人不是很疼爱大小姐吗,为何……” 老夫人眯了眯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终究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的确是疼爱,可阿蕴终归是苏白英的女儿,这个身份……乃是个烫手山芋。 “你打算何时下手?”走在最后面的马车内,温允忽然开口了。 第204章 你敢死试试 回到府邸的这几天,他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既不出去走动,也不和旁人交际,只是把一个人关在屋内,想了好几日。 经历了这么多的少年,就算是再怎么死吧,也是该成长了。 温九蕴从上车开始就忽视了他的存在,光顾着掀开帘子看外头的热闹了,所以在听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之后呆滞了几秒,这才缓缓扭过头来。 少年眉眼漆黑如墨,原本干干净净的一双眸子,已经逐渐变得污浊起来,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静。 她有些意外,随即将帘子放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的凝视着他,“想清楚了?” “你想毁了温家?”温允直白的问。 温九蕴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是。” 可实际上不仅仅是想毁了那么简单。 “毁到什么程度?”少年又道:“需要我也一起死么?” 温九蕴眼里面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了几分,眯了眯眼,过了许久迟迟未曾说话,只是静静的打量着他。 温允却自顾自的道:“你要杀了父亲,要杀了母亲和二姐姐,到时候祖母肯定也活不下去了,他们都不在了,我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你不会阻碍,也不会将你的事情告知给任何一个人,我只是希望在你动手的那一刻,连我一块杀了。” “周氏母女留给我!” 温允其实很聪明的,年纪虽然不大,可这一份心境就已经足够秒杀许多人。 他拎得很清楚,少年垂下了眼,自嘲的笑了笑,“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抚养我长大的人却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生育之恩,我不能不报,养育之恩,我也不能不管。” 所以他都想清楚了。 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少年眼中的光芒已经在逐渐的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心如死灰。 温九蕴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完了这些话之后,非但没有觉得开心和松了一口气,反而没来由的一股怒火从心里面升了起来,她一下子没抑制住情绪,伸手抓住少年的衣襟,恶狠狠的开口,“温允,你可真是愚蠢。” “你以为用你的死就能够化解这一切吗?” “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你母亲拼了性命保下来的,你想死,你对得起你母亲吗?” “那我怎么办?”温允红着眼反驳,“你让我怎么办?” 杀了养育自己十多年的人,他下得去手,可接下来的人生该如何? “你t的脑子进水了?”温九蕴咬牙切齿的怒道:“该死的是周氏母女,与你何干?她养你不过是出于利益罢了,若不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以为她稀罕养你吗?” “温允我警告你,你的命可不是你自己的,你以为你想死就死?我救了你一次,你的命是我的。” 马车外明月一直跟随着马车步行,听到里面的动静有些担忧。 大小姐脾气可不好,这万一又把大少爷给打一顿,一会儿可不好交代。 赶马车的是个聋子,所以压根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再加上两个人虽然争吵,可是声音倒没太大。 温允被抵在车壁上,眨了眨眼,满是无助的看向她,张了张嘴之后,颤抖着开口,“阿,阿姐!” 温九蕴揪着少年衣襟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猛地别过头去,不想看他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真是疯了,这人爱死不死,关她什么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缓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她这才板着脸道:“好好读书,周氏母女二人我会交给你处理的。” 她和周氏母女二人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所以若说是杀意的话,压根就没有。 温允在她以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也没有任何的脾气,温顺的点了点头。 今日的雪不大,只是偶尔伴随着风来一阵。 马车浩浩荡荡的驶进了人群当中。 走在最前面的马车内,温琼瑶如今可谓是面黄肌瘦,在中子上呆了的这三个月,吃不好穿不好,再加上小产的缘故,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瞧着也不是当初那般貌美了,多了几分沧桑。 也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尖酸刻薄。 温琼瑶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母亲,你说允弟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越发的疏离。” 从前的时候,她也偶尔会训斥自己,这个弟弟瞧见自己的时候没规没矩的,还老朝着姐姐撒娇,可直接回来了,又顿时觉得心里头心失落。 温琼瑶心里头怕得紧。 周氏其实也没底,毕竟他们两个人相识的这三个月,不知道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允儿知道真相还是不知道真相?若是知道真相的话,自己的处境恐怕不带妙。 “别担心,”周氏也不想自己吓唬自己,只好让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握着女儿的手道:“不管如何,在这个家里面,你祖母还是偏心我们二人的,只要等你父亲回来,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嫁入静侯府,母亲就能放心了。” “这个小贱人,说白了,也不过是你父亲的一枚棋子罢了。” 虽然老夫人并没有把事情说的太过于清楚,似乎还有什么自己并不知道的秘密? 可不管如何,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她也能够稍微宽了一些心。 温琼瑶点了点头,她现在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此。 穆家可是名门世家,虽然抵不过太子妃的位置,可若自己嫁过去的话,再加上在洛京城内有父亲为自己撑腰,日子也会很好过的。 今日的雪稀稀拉拉的,可城内却十方热闹。 今日走亲访友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李抒用过早膳就带着礼物登上了翼王府的大门,他一身白色狐裘,和这雪景融为一体,风流儒雅,身后跟着三四个仆人,都拿着东西。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水榭处时,却远远的就瞧见了里面坐着的两个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个穆二公子倒是来得挺早啊!” 第205章 她想怎样就怎样 “大过年的二公子不去走亲访友,怎么想到来本王这处了?”虞楮将在小火炉上已经沸腾的酒给拎了下来,瞥了他一眼淡声道。 穆玉规的视线从他的脖子处移开,又瞥见他眼角下的乌青,嘴角抽搐了一番,“殿下还真是从来不会苛刻自己啊!” 这人才回来没多久呢!这两个人居然就搞上了…… 一个是名门闺秀,一个是王爷,这两个人还真是从来不避讳。 虞楮动作一顿,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他穿着随意,里头的衣衫松松垮垮很是慵懒,唯独外头罩了一件紫色的狐裘大氅,脖子锁骨露出来,那痕迹一目了然,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一大早的就是来跟本王说这些的。” 穆玉规不语,恰好这个时候绫罗端着一个托盘送了些点心过来,他便借着绫罗揶揄起来,“啧啧,绫罗你看看你家殿下,如今还真是孔雀开屏了。” 绫罗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眼神不经意间的扫了一眼去,随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嚅嗫道:“二公子莫要乱说,殿下他……” 她以往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去过风月场所,所以对于殿下脖子上的痕迹太过于熟悉了,抿了抿嘴角想要自欺欺人的时候,却被虞楮冷冰冰的一句话给泼了下来。 “二公子慧眼。” 绫罗手一哆嗦,搁置盘子的点心瞬间散落了一地,穆玉规饶有兴致的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的道:“绫罗你好歹也是你家殿下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怎么现在端个盘子也端不稳了?” “下去!”虞楮横了她一眼,厉声道。 而守在水榭外的安泰则是紧张的握紧了自己的佩剑,眉心聚拢。 这个绫罗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藏着掖着,这要是被殿下看出个什么来,只怕是她别想在翼王府混下去了。 绫罗前脚刚一走出水榭就被安泰狠狠的瞪了一眼。 穆玉规是什么人,哪里会看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可他却没有点破,而是笑着岔开话题,“来找殿下也不过是为了这一桩小事情,不知殿下能不能行个方便呢?” “真是看不出来啊!静侯府的二公子,居然也会有求于人。”他话音刚落,虞楮还没回答呢,水榭外就走进来了一个身影,四周竹帘垂下,隔绝了外头的冷风和洋洋洒洒的落雪,来人一掀开竹帘便灌进来了一股强烈的寒风。 李抒一袭红里带着点白的狐裘,里头一件墨绿色的衣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笑得跟个狐狸似的。 虞楮静静的看着这二人,还真是一前一后的来给他添堵。 李抒自顾自的就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二位,新年快乐啊!” 穆华容:“……” 他顿时就不想待下去了。 虞楮瞥了李抒一眼,“本王还以为你昨夜怎么说都会缺胳膊断腿的,倒是没想到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提起这事李抒都是脊背发凉,心有余悸,他板着脸头疼的沉声道:“殿下你就没想过,温九蕴想要的不仅仅是杀了温良冀那么简单么?她昨夜和陛下在御书房单独谈话,足足半个时辰才出来,她这半个时辰到底和陛下说了些什么,殿下就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么?” “是啊!昨夜陛下想把他们二人的婚约给解除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打得什么主意,也都猜到了陛下只怕是也知晓了温九蕴的身份,要不然的话绝不会做出棒打鸳鸯这样的事情来的,甚至甘愿冒着得罪李家的风险。”穆玉规在旁边补充道。 李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继续道:“可不是么!若是昨夜温九蕴真同意陛下解除婚约了,只怕是穆世子殿下就要上位了,那可是当众求娶啊!” “堂堂静侯府的世子殿下,天下儒生的代表,求娶一个被退婚的女子,那可真是前所未有呢!” 穆玉规表情僵硬住了,狠狠的剐了李抒一眼。 反观虞楮的表情却格外的平静,他面不改色的给二人添酒,语气轻狂又自满,却让人不得不信,“那又如何?人还是本王的。” 穆玉规嘴角狠狠的扯了扯没再说话。 倒是虞楮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事情,过完年之后,本王便处理,不过穆玉规,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 穆玉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施施然的起身朝着对方重重的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真是奇怪,他这样一个阴险的人,为何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李抒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那叫一个不解。 他和穆玉规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只是打过几次交道罢了,这个人呢,就是一个笑面虎,行为处事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风范,可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这样的人和他打交道的话还好,可若是做朋友的话,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自寻死路。 偏偏虞楮用起这个人来,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虞楮吹了吹自己端起来的酒杯,漠然道:“因为他有求于本王!” 穆玉规的确是一个挺让人棘手的。 如果不是为他所用的话,不是对他兄长尊敬的话,只怕会成为一代权臣。 他其实在谋略和聪明才智方面远远超过穆华容,只不过是因为太在乎兄长,再加上兄长是穆家的嫡长子,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藏拙的。 他们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有一些相同之处,要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结识。 昨夜的事情,早已经在整个洛京散开来了。 有些棘手。 李抒一大早的赶过来,就是为这一点。 他抛开了穆玉规的问题,面色凝重的道:“温九蕴接下来的动静你我都不清楚,难道你真的打算不阻止?” “正如你所说,你不清楚,本王也不清楚。既然不清楚,倒不如坐壁上观。”虞楮说的那叫一个轻松,仿佛从始至终都不在意一样。 李抒却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征兆。 虞楮现在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面,就好像是一个纵容自己的孩子去犯错的父母!最后去收拾烂摊子。 第206章 身份带来的优越感 周府。 温九蕴的到来周大人非但没有排挤苛刻,甚至很是热情,恨不得把人邀请到上座。 周氏和温琼瑶只是有些云里雾里。 周大人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在吃饭的时候,还不停的往她的碗里面夹菜,“阿蕴啊!我听说你前些年一直在外面受尽苦楚,如今回来了,可要和外祖父多走动走动才是。” “这样以后啊,你就当做是自己家,想来就来。” 温九蕴从始至终表情都是淡淡的,没有做出太过于亲密的样子,却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一份好,“多谢外祖父!” 她一声外祖父,叫的那叫一个游刃有余,仿佛是千锤百炼过了一样。 “父亲怎么回事?” 可是其他人就不明白了。 尤其是周大人的儿子和孙子孙女们,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尤其是那些小辈,本身就对温九蕴这个突然出现的嫡长女充满了恶意,想着要为自己的这个表姐好好的出一口恶气,可如今看着父亲对她如此恭敬的模样,一时间又有些琢磨不透。 可偏偏作为当事人的两个人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就顶着他们那些古怪的眼光吃完了这一顿饭。 等到午膳结束之后,周大人这才将自己的女儿给叫去了书房,在期间还不忘让自己的孙子孙女陪着他们在院子内四处闲逛。 书房内。 周氏一进书房就再也绷不住,开始询问父亲刚才究竟是何意了。 周大人表情瞬间变得严峻起来,转过身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儿,一字一句的道:“锦书,虽然为父不知道你和大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这三个月你都足不出户。想必,也和大将军出征脱不了干系吧?” “还有瑶儿,你看看你生的这个好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错误才会丢到庄子上去?” 他虽然不喜欢插手自己女儿和女婿之间的事情,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本身就够不上。 亲眼目睹着自己这个女婿飞黄腾达,他这个做孕妇的人也是要稍微礼让几分的,要不然的话,对方一怒之下把自己女儿给休弃了,那么岂不是给他们周家也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周家的这些子嗣岂不就是不能跟着沾温家的光了? “父亲……”周氏被父亲这么一逼问,脸色瞬间就白了,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和女儿之间的遭遇,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紧张的握紧了自己手里面的帕子,咬了咬嘴唇,犹豫的时候却被周大人打断了,“周长武家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我就不再去追究了。可是现如今,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对待你这个长女,千万不能怠慢了,要不然的话,等到你夫君回来,只怕你又要被关。” “父亲……为何?”周氏不管是在家族里面也好,哪怕是在夫亲人面前,也向来都是性子比较温顺的一个,他们不让问的就不问,不让管的就不管,可如今还是有些憋不住了,为何非要好好的去对待那个小贱人?那个小贱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把自己和女儿害得这般凄惨,你为何还要去善待她? 周大人眯了眯眼道:“这个温九蕴不仅仅是你那个好夫君,流落在外多年的嫡长女,你可知她的母亲究竟是谁?” “这个……”周氏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当时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只光顾着生气了,一门心思都想着如何将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给杀了,完全没有去调查过对方的母亲到底是谁。 老夫人也只是说,当初夫君在乡野的一笔风流债罢了! 她作为当家主母,虽然有容人的气度,可依旧不能接受有人压过自己的女儿一头,哪怕是忍着屈辱想要把人给接回来,也在暗地里面动了一些手脚。 仔细想想,倒的确是没有去调查过对方的来历。 此番被父亲提及也不由得迷惑起来。 周大人瞧着自己女儿这不争气的模样,摇了摇头,“也真是难为你了,作为他的枕边人,竟然不知道他这个女儿的身份。” “这个温良冀连你都给隐瞒着,难怪直到现在都无从知晓。” “这个温九蕴乃是三十六路山匪头子苏白英的女儿,当初温良冀的结发妻子,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怪为父,当初只想着对方青年才俊,而且家室背景也干净,又是一个平头百姓,非常好拿捏,若是你能嫁给他的话,将来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能够不停的往上爬,爬到护国大将军的位置。” “却忘记去调查一下对方有没有家室了。” 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温九蕴一无所知了。 周氏在听完这些话之后,整个人都傻了,瞪大了双眼。 “这……这怎么可能?” 周氏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是关于这个苏白英的大名也是听说过的。 那可是一直以来让陛下头疼的人。 连带着夫君也是。 周大人表情肃穆,“为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事实如此。 太子那边传来的消息,他本就是太子的人,如今又和这个温九蕴有了一些关系,太子自然而然的会派人过来打招呼。 “爹,我……”周锦书张了张嘴,好几次都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周大人就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样,眼神一冷,“我不管你对你这个嫡长女怎么看,就算是再不喜欢也好,你也得给我装出一个样子来。” “她如今可是一个香饽饽,若是得罪了,到时候你觉得对你和瑶儿有什么好处?” 周氏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她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个小贱人的来历背景居然如此强大,倘若早些知晓的话,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如今她们都已经闹成了这般模样,就算自己再如何去讨好,恐怕对方也不会领情。 “可听清楚了?要是坏了太子的大事,我饶不了你。”周大人提高了音量。 瑶儿是不可能再成为太子妃甚至太子的侧妃了,可是他还有这么多的孙女,也不是没有机会啊! 第207章 已经很仁慈了 这个相信对于周氏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她机关算计,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个小贱人居然会是苏白英的女儿。 周大人则是目光淡淡的瞥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并未察觉到她眼中的异样,继续自顾自的道:“说起来,当初我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温良冀从刚刚到洛京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物色了,这个人虽然有一生的好本事,可实在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偏偏他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对方娶了自己的女儿。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只是后来没想到,他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个女儿,以他这般唯利是图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把人给接回来呢? 偏偏他就是这么做了,不仅仅把人给接回来了,而且还十分的宠爱。 “若是早在他把这个温九蕴接回来的时候,我就派人去调查一番的话,也不至于走到今日。”周大人神色里面满是遗憾。 周氏则是紧张的握紧了双手,抿了抿嘴角之后,还是鼓起勇气似的张了张嘴,“父亲这件事情会不会有误?” “绝不可能,听完昨夜她入宫的时候,宫里面就闹得沸沸扬扬,从陛下的态度看来,此事绝对是真的。”周大人否认道。 周氏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跌落到了谷底。 可又不敢向父亲说实话,只能顾不顺从似的点了点头,赔笑道:“女儿知道了!” 周府的后院,冬日里面的梅花向来是一大景物,尤其是在这种官员的府邸里面随处可见,乍一看的时候还有几分美感,可看的多了,就逐渐觉得乏味了。 “大表姐还真是国色天香啊!听闻大表姐回来洛京这么久了,可还从未与我们这些亲戚走动走动。”几个年轻人围在一块儿,自然少不了一些话题。 开口的是周大人的嫡长子的女儿,名唤周莹莹,生的倒是玲珑剔透,可那一双眼睛里面,总是让人觉得过于虚情假意,向来就是一个捧高踩低的人。 如今瞧见温九蕴自然是看不惯的,所以言语也变得刻薄起来了。 她和温琼瑶走的很近,两个人之间可谓是闺中好友了。 听到这话温九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目光淡淡的从她脸上扫了过去,又落在了旁边的温琼瑶脸上。 “的确如此!”温九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承认了,还不忘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以后就有了二妹妹,多多带我和表妹们走动走动吧。” “不必了!”温琼瑶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现在对于温九蕴的这个笑容,心里面很是犯怵,她情绪太过于激动,一下子就引来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尤其是周莹莹。 温琼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抿了抿嘴角之后强颜欢笑道:“姐姐不喜欢热闹。” “所以说,姐妹还是亲的好,要不说我和二妹妹感情深厚呢?果然还是二妹妹了解我。”温九蕴笑颜如花的走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周莹莹云里雾里的,她有些搞不懂了,温琼瑶不是对自己这个长姐不喜欢的吗?怎么如今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兄长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直盯着咱们这位大表妹看,莫不是看上对方?” 而与此同时的男眷那边,周家兄弟们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一些题外话。 周家大房的长子——周琮,被其他的兄弟们打趣起来。 周琮瞥了几人一眼,失笑着摇了摇头。 他可没那样的胆量,这护国将军府看着是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更不用说她都生两个女儿了。 虽说护国将军府也给周家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可若是真到大难临头的时候,大家绝不可能真的还站在一处。 “你们不觉得咱们这位大表妹很不一样么?”他拧着眉开口道。 其他几个人纷纷望了过去,只瞧见那梅花树下白雪茫茫当中,女子笑颜如花,一举一动都让人为之心动,说是初到这凡间的仙子也不为过。 若说美貌的话,当属尹白雪第一,倾国倾城,天下无双。 可那样的美总是有些过于寡淡,而且太过于高不可攀,让人望而却步,就显得没味道了。 他们这个大表妹,却是那种妖艳的美,像个人间嬉戏的狐狸精,也不知道是奉命前来勾搭谁的。 “确实有些不一样,美得不一样!”另外一个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这个开端之后,大家便没再放在心上了。 毕竟美人再美,也是已经有了婚约的,可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可以染指的。 这些人的热闹温允没有参与进去,只是静静的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眉头紧锁。 少年手死死的抓住旁边的墙壁,指甲都快扣进去了,脑子里头是温九蕴最后说的一些话。 她扯着他的衣襟,目光凶残,一字一句如同挖心,“我才不相信什么血脉亲情,我只相信我自己。” 所以她会杀光那些欠下累累血债的人。 “少爷!”旁边的小厮看着他指甲都流血了,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的阻止了他的自残行为。 温允怒道:“闭嘴!” 小厮便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静静的看着少年将受伤的手藏起来,还凶巴巴的威慑他,“若是此事泄露出去,我摘了你的脑袋!” 小厮忙不停的闭上了嘴。 周氏的回门宴很是丰盛,周家上上下下都照顾得很周到,尽管同辈中有人对温九蕴不满,可畏惧对方护国大将军嫡长女的身份也不敢做些什么,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晚宴过后,周大人还亲自将人送上马车。 这可是个香饽饽啊!他可不得好好伺候着么! “阿蕴啊!有空多回来转转,让你这些兄长妹妹姐姐的陪你四处逛逛!”周大人笑着和她交代。 温琼瑶脸黑成了碳,这一整天外公都没怎么和她说话,居然对这个小贱人如此客套,再看看母亲也是一言不发。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狠狠地咬了咬牙,温琼瑶不甘的钻入了马车里头。 温九蕴心情不错,笑吟吟的和他们挥手,“您放心,阿蕴得空就来看您。” 周大人满意的摸了摸胡须,可当少女钻入马车里头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去,一脸嫌弃。 “一直如此装模作样,难道你自己都不嫌累吗?”温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语气里面都是嫌弃。 温九蕴却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走走场面罢了,有什么可累的?” “你是苏白英的女儿。”少年没有在纠结着这个话题播放,而是聪明的换了一个话题,语气几乎是笃定。 温九蕴一楞,整理这一群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面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温允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坦坦荡荡的道:“周氏和外祖父去书房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外祖父家的路我十分熟悉。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所以他们对你这么好,无非就是因为你的身份罢了。” 他也没想到,温九蕴的生母居然是苏白英。 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土匪,几乎是人尽皆知。 难怪父亲会不远千里的把人给接回家来。 “是啊!”温九蕴微微一笑承认了。 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没有必要再继续藏着掖着了,坦坦荡荡的承认反而更好。 温允脸色微沉,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物,“所以,你怀疑你母亲的死是父亲做的,你之所以回到温家,也并非是为了和父亲叙什么父女之情,而是为了给你的母亲报仇,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他很聪明,尽管得到的消息并不多,可全部都联系到一块儿之后也想到了一些。 从头到尾这一件事情当中,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被所有人瞒着,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温九蕴眯了眯眼,懒洋洋的撑着额头,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温允你想说什么?” 兜了这么一大个圈子,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拆穿自己的身份吧?还是说他打算将自己的身份昭告天下? 今日在周家待了一整天,返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此刻,马车里面的灯笼不断的晃动着,映出了少年的脸色,晦暗不明,眼底有些晦涩,“我不想父亲死!” “可倘若父亲真的害死了你的母亲,如此深仇大恨,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去反对你的决定。” 温九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慈的了,没有在大过年的动手,甚至把他们一家子都给接回来,让他们团团圆圆的过完一个年。 这样的话等到事情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崩塌的时候,才会更加的痛苦吧。 “知道就好!”少女笑得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阴暗。 第208章 重新再占山为王 回到温家之后,温琼瑶腿都在发抖,满脑子都是刚刚才母亲在马车里面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往这个方面去发展。 她居然是苏白英的女儿,如此一来的话,他们非但动不了对方,还得把对方时时刻刻的供起来。 一直回到屋内,温琼瑶人都是出于紧绷的状态,直到将自己妆台上的东西砸了一地之后,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原来是这样。 温九蕴居然是…… 外面的丫鬟哆哆嗦嗦的不敢进去,只能静悄悄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减小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让小姐重新回到府邸之后,大家都肉眼可见的发现了,二小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端庄大方、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了,脾气也变得格外暴躁,甚至看人不爽的时候,总觉得对方是在鄙视他,以至于整个院子的丫鬟都有些叫苦连天,可大家都憋着一口气不敢说出来。 三个月的时间之内,也不知道这位二小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回来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 “阿九姐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啊?” 另外一边,翻墙出了府邸的一鸣忍不住的开口道。 他觉得阿九姐姐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些超出常理,从南浔回来之后,每一步都走得很凶险。 温九蕴表情寡淡,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些小问题罢了,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那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这大过年的,我没有惹是生非,已经算很好了。” 一鸣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再多说些什么。 二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夜色中,一路前往一处没什么人的小巷里头。 轻轻的敲了敲房门之后,里面立刻有人前来开门了。 “大小姐!”来人看见他们二人之后,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温九蕴点了点头,“都在么?” “大小姐放心,兄弟们在收到你的来信之后就已经等着了,”男子拍了拍胸脯把人给带进去,还不忘汇报着,“如今,不仅是朝堂上的官员和皇帝,就连后宫的那位都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不过大家还是有些担心。” 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虽说有好处,可也有坏处呀。 “不必担心!”温九蕴笑着道。 她泄露出去,就是因为不想让那些人给自己添麻烦。 温良冀死了之后,她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皇帝必然会翻脸不认人。 所以她必须在此之前做好十足的准备,以防不测。 屋内坐满了人,都是苍溪山的兄弟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可瞧见最娇小的女子进来之后,还齐刷刷的站起身来,异口同声道:“大小姐好!” “都坐下吧!咱们得商量商量了,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好请君入瓮。” 温九蕴莞尔一笑,还得全身而退。 众人拱手,“都听大小姐的。” 南浔已经被他们占领,只要到时候他们这些人能够全身而退,也能够重新再立山为王。 不过这不是温九蕴想要的。 第209章 能好好听人说话了么 “按照大小姐的要求,我们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了,咱们的兄弟就等着大小姐一声令下了,若是占领了边境,到那时话语权就在咱们的手中了。” 在她落座之后,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站起身来,他身量矮小,一身的富态,长期潜伏在洛京城内,经营着一家酒楼,可这番豪言壮语,又让人成功的忽视了他外形的不足。 此人名唤钱白影,乃是苏白英放在洛京的探子,也算是苍溪山的老人了。 “是啊!大小姐,如今这洛京城戒备松懈,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若是一举拿下边境的掌控权,不就不用这么憋屈了么”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在场的众人立刻议论纷纷起来,高声呼吁着,然而却迟迟没能等来少女的回应。 温九蕴慵懒的撑着脑袋,依靠在椅背上,嘴角挑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静静的看着这群人七嘴八舌。 一鸣眉头拧紧,好几次都要拔剑,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要不是阿九姐姐说,今夜是来抓内贼的话,他早就叫这群人闭嘴了。 屋外白雪皑皑,灯火通明,如此风花雪夜本该是温茶煮酒的,却被屋内这些人的的言语给玷污了。 在众人喧嚣着无视她的时候,她慢吞吞的起身,不徐不疾的从一鸣身前走过,反手抽出了少年腰间的佩剑,架在了方才豪言壮语的男人脖子上。 这一举动使得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了,不少人瞪大了眼,“大小姐您这是作甚?” “没什么,这大过年的,来和诸位见面,总要送些礼物才是。”温九蕴笑着温和的开口。 钱白影笑容冷了下来,却镇定自若地看着她,“大小姐送礼是拿着剑架在别人的脖子上的么?还是说大小姐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当久了,也不把我们这些苍溪山的老人放在眼里了?” 他声音提高起来,试图煽动旁边的众人和他一起声讨。 “大小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钱叔他这是……” “大小姐这是何意?如此以下犯上眼里可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当初你母亲入住苍溪山的时候,还是我们陪着她一起打拼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这般放肆。” 旁边年纪大了的,开始拿着长辈的架子来说事,个个义愤填膺,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都给我退下。”一鸣拔出腰间的软剑将试图靠近的众人拦住,少年呵斥道:“我阿九姐姐想杀谁,便杀谁,我看谁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放肆!”那最为年老的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拍了拍椅子站起身,“你怎么敢……” “我有何不敢?”温九蕴目不斜视地盯着钱白影,勾了勾嘴唇道。 “大小姐这是想杀了老夫?那不知老夫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是死,也让老夫死个明白,不然的话,恐怕大小姐也不能全须全尾地离开此处了。”他这话听着很讲道理,又端着长辈的姿态,可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作为苍溪山的元老,钱白影外出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呢!更不用说这次的事情关系重大,屋里屋外都有人镇守的,他一声令下,这些人都会冲进来。 冰冷的剑朝他的脖子处又近了些许,锋利的剑刃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隐隐有鲜血溢出,钱白影吃痛地拧紧了眉梢。 四目相对,温九蕴莞尔一笑,“既然钱叔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让钱叔死得明明白白。” 说着她收起了手中的剑,朝着在场的众人看去,冷眼扫过钱白影,在屋内徘徊,一字一句地道:“钱叔在洛京潜伏的这些年,认识了不少的达官显贵吧?” “我没记错的话,钱叔当年不过是落榜书生,被我母亲所救,从而开始为我母亲效力,钱叔是个读书人,苍溪山人人都尊敬您,母亲还让您给教其他兄弟识文断字。” 钱白影静静的听着这些话,眼珠子转了转没大明白少女的这番话,但还是倨傲的道:“没错,寨主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要回报一二的。” “是啊!知恩图报,这才是人之常情,”温九蕴转过身来,笑意冰冷,眼底都是讥讽,“可怎么到了钱叔这里就成了忘恩负义了呢?” “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听不懂啊?” “是啊,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钱叔一直对寨主忠心耿耿,怎么会忘恩负义呢?” 众人被绕晕了,纷纷开始替钱白影打抱不平。 然而这些人中已经开始有些心虚了,神色飘忽的开始和钱白影交换眼神。 钱白影临危不乱地理了理衣衫,“大小姐想杀就杀,何必血口喷人呢?在下无惧生死,就算是将来在黄泉路上遇见了寨主,也对得起寨主。” 他这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温九蕴才是那个找茬的人一样。 矛头一下子就对准了她,温九蕴却忽然笑了。 “大小姐,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誓死跟随寨主的,你这样,置我们于何地?苍溪山已经没了,我们这些长辈还能尊称你一句大小姐,都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你这般对待钱叔,是何道理?”旁边一个男人愤愤不平地冲了上来,像是咬定了一鸣不敢对他动手一样。 有了人带头,其余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温九蕴眼神如一道冷冽的冰柱死死的盯着他,下一刻手中一直拖着的长剑直接划破他的喉咙,一剑封喉,干净利落,鲜血飞溅在旁边的人身上,少女脸颊上也沾染了些许,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邪气。 这一剑直接震慑住了那些还试图蠢蠢欲动上前的人,她伸手轻轻地蹭了蹭脸上的鲜血,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人,扫了在场的人一圈,语气客套谦卑,“现在诸位能听我把话说完了么?” “我这人呢,脾气不太好,不喜欢我说话的时候有人插嘴。” 剑端还有残留的血迹,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板上,像是预示着什么。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钱白影面色凝重,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打量着什么。 少女抬眸瞥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地道:“钱叔刚来洛京落脚的时候,举步维艰,洛京达官显贵不少,要开一个酒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钱叔就开始巴结那些权贵,逐渐的体会到其中带来的便利,再后来生意蒸蒸日上,还娶上了美娇娘,生了孩子。” “花花世界迷人眼啊!钱叔不知不觉中就忘了自己是苍溪山人的这件事情,后来你儿子参军了,钱叔为了儿子的前途开始试图和护国大将军温良冀搭上线,可是咱们这位护国大将军一向目中无人,又怎么会看得上区区一个商贩呢?” “直到有一日,钱叔无意间得知了他要收了三十六路山匪,所以您便自爆身份前去献策了,多番交谈之下,却无意间得知咱们这位护国大将军有一个糟糠之妻也叫苏白英,您便把母亲的样貌给画下来献给了这位护国大将军,也因此造成了苍溪山的悲剧。” “就连苍溪山的路线都是出自钱叔之手吧?” 少女平静的将一切陈述出来,却使得所有人神色各异。 最后是钱白影,他听完这些话之后,哈哈大笑的拍了拍手,“大小姐果然聪明,不仅继承了寨主的聪明才智,还继承了护国大将军的手段,胆识过人啊!” “钱白影!”舆论一边倒,那些不知情的人立刻怒目圆睁,“你怎么敢的。” 苍溪山的杀戮居然是他带来的。 钱白影甩了甩衣袖,面目狰狞,“老夫有何错?你们这些草莽之辈,自诩正义,却早就成为了祸害,老夫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只是老夫没想到啊!大小姐来洛京这么久都不召集我们这么多人,居然在今夜要见我们,原来是因为大小姐都调查清楚了啊!” 她藏得太深了,导致他一直以为这个温九蕴掀不起什么风浪,再加上南浔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他便小瞧了此女的存在。 更不用说她都是在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的了。 真是棋错一着啊! “老东西,阿九姐姐和罗叔早就怀疑洛京的人中有内贼了,所以在阿九姐姐来洛京的时候,所有的行动,都是我们自己的人,你们这些人早就信不过了。”一鸣冷笑一声,眼底都是杀气。 钱白影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大小姐聪明,老夫无比佩服,可惜了,大小姐今日只怕是没法活着走出此处了,来人啊!” 既然都闹成这样了,那还不如直接把人给杀了,永绝后患。 他一声令下,外头果然冲进来了一批人,只是这一批人却不是他的人,手上的武器也没有对着温九蕴,而是对着他。 “你们做什么,还不拿下他们?”钱白影慌乱的吼道。 十几个黑衣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站在最前面的徐进玚恭恭敬敬地朝着温九蕴拱手,“大小姐,末将不辱使命,已经将钱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给控制了,也命人把此处包围起来了,请大小姐明示。” 第210章 带着危险的美 “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好端端的在此处聚集,本意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钱白影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凶狠,“你这个妖女!” 他话音落下,就朝着温九蕴冲过去了,在苍溪山的那几年钱白影也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他一拳打了过去,却落了空,温九蕴侧身躲开,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飞趴在了地上。 “你……你好狠的心,”钱白影口吐鲜血地趴在地上,吃力地抬起头看着她,“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放了我家人。” “徐将军,麻烦你把在场的所有人控制起来,有反抗者,杀。”温九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朝着徐进玚吩咐道。 徐进玚拱手,“大小姐放心。” 大过年的,是所有人都放松戒备的时候,谁能想到今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大小姐,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最为德高望重的老者,见着这个局势,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 “陈叔,”温九蕴斜睨了他一眼,态度恭敬,可语气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您年纪大了,不适合参和这些事情了,所有人我给我听好了,但凡是参与到其中的人,我温九蕴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陈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这小姑娘身上有着白英的影子和风范。 很快门外又涌进来了一批人,都是徐进玚的亲信,将钱白影控制起来之后,二人走到了屋外的廊檐下谈话。 寒风吹得雪花飘了进来,落在少女的眉梢眼角,衣裙上有着明显的血迹,就连脸上也是,徐进玚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递给她,“擦擦吧!” “多谢,”温九蕴接了过去,擦了擦脸,看着上头的血迹忽而笑了,“我还以为徐将军会直接带兵前来,没想到你把人都给换了。” “接到大小姐的信之后,末将就派人时时刻刻地盯着此人了,所以早就埋伏在此处,等他们来的时候便来了一招偷梁换柱。”徐进玚温声道。 “这些人大小姐打算如何处置?”徐进玚多问了一句。 温九蕴走神了一瞬,而后眯了眯眼道:“自然是送去南浔,以祭奠亡魂了。” 人要杀,但是得在苍溪山杀。 “末将去安排。”徐进玚点了点头。 温九蕴却阻止了他,“这一群人都送去苍溪山的话目标太大,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头可不好糊弄城门口的那些士兵,此事我另有打算。” 徐进玚迟疑了一瞬,倒也没有反对。 他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少女的脸上,阔别三月,她倒是越发的美艳了,可太遥远了,就像是高山之上的雪莲,明明能够看得见,却怎么也够不着,垂挂在悬崖边上,再往前走就是万丈悬崖。 本该望而却步,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想要往前,再往前,试图抓住。 廊檐下的大红色灯笼不停地打着转,使得少女的表情晦暗不明,她再抬眸时脸上的鲜血已经被擦干净了,唯独眼睑处还有一点,徐进玚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腹轻轻掠过。 温九蕴一愣,他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如临大敌一般,却强装镇定,“没擦干净。” 第211章 凭什么他们阖家欢乐 这种近在咫尺,又不敢亵渎的感觉让徐进玚有些慌了神,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而温九蕴倒是神色如常,平静地伸手从他刚刚才擦过的地方又轻轻蹭了蹭,道了一声谢。 “今日大过年的,大小姐为何要选择在今夜下手?”徐进玚不解地问了一句。 这少女的手段和一般人不一样,总是出其不意,让人猜不透,琢磨不清。 当你满怀自信地觉得自己对她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殊不知那些都是她展示给你的错觉。 就好比这个钱白影,他也没想到当初将军得到的消息会是苍溪山的卖给将军的。 听到他的话,温九蕴勾唇轻笑,“总不能我孤家寡人的,他们却是阖家欢乐吧?这似乎不太公平。”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善的了,最起码还让他们过完了大年三十。 徐进玚听到她的话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悲悯,当初苍溪山的事情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也是凶手之一。 “钱家虽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在洛京城内也是有些地位的人,一家子凭空消失了,恐怕会引起旁人的猜忌。”徐进玚神色黯然了下来,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温九蕴神色散漫,伸手接了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在掌心顷刻间化作了水,她眯了眯眼道:“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会有人处理的……时辰也不早了,徐将军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些人就辛苦你帮我藏几日了,过完年之后会有人接手的。” 她话说了一半,引得徐进玚心里头痒痒的,但也识相地没追问下去。 屋内的人都被控制住了,其他那些未曾参与到钱白影计划,也从未出卖过苍溪山的人,都被一鸣带到了院内站着,冰天雪地的个个冷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吱声,瞧着廊檐下的人总算是有所动作之后,便有人开口了。 “一鸣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钱叔他……” “我说祝春山,你卖豆腐卖多了,是不是脑子里面就全都是豆腐了?”一鸣环抱着佩剑,听到这话眼神一冷,剐了他一眼讥讽道。 祝春山被这么一挤兑脸上也挂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只能哼了一声。 钱白影被五花大绑地压跪在地上,样子也变得狼狈起来,一点也不似刚刚才那富态的样子。 一双冬靴映入眼帘,他慢慢地抬起头,对上少女森冷的眼,挣扎着动了动身子,挫败地认命道:“大小姐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求你,放过我家人。” “家人?”温九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讽刺,“你这样的人也配跟我提家人二字?” “大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苍溪山也有苍溪山的规矩,寨主定下规矩,祸不及妻儿。”钱白影慌慌张张地开始求饶,脑袋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磕出了血印子。 “规矩?”温九蕴半蹲下身来,冷笑道:“钱叔你还真是老糊涂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规矩又怎会一成不变呢?” 钱白影面色煞白,绝望地瞪大了瞳孔。 “徐将军,有劳了。”她懒得和这人废话,转过头去朝着徐进玚道。 徐进玚点了点头,一声令下便有人上前将他给押走了。 钱白影不停地哀嚎着,求饶声却渐行渐远。 当她走出房间的时候,院子内的众人还在等着,一鸣见她出来屁颠屁颠地凑上前,“阿九姐姐。” “啧,笨蛋,让他们受冻就行了,你自个在这儿瞎陪着做什么?”温九蕴眼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少年肩膀上的落雪给扫去。 来洛京大半年了,这臭小子身高突飞猛进。 一鸣不以为然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他们跑了么?” “大小姐。” 身后的一群人瞧着少女衣裙上还染着血的样子,都有些心悸。 当温九蕴来洛京的时候,他们对这个少女的第一印象都是美貌,柔若无骨,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着无害的姑娘,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人,动作干净利落,压根不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大小姐,钱白影的事情我们这些人都不知情,大小姐总不能连我们都杀了吧?”祝春山壮着胆子发问。 虽然这话有些冒昧,可对于在场的其余人而言,却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虑。 这姑娘不好对付,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在场的十七个人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她,却不似方才的那般轻蔑,都带了畏惧。 温九蕴很满意,她伸手拉拢了身上的斗篷,笑得赤诚,“诸位既和钱白影无关,也从未参与过此事,阿蕴当然不会为难诸位,毕竟按照辈分,诸位可都是阿蕴的长辈,阿蕴若是真刁难诸位了,只怕母亲泉下有知也会不瞑目的。” 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们放下心来,少女又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我这人呢不喜欢潜在的危险,我虽然没有杀诸位的心,可不代表我就信了诸位,接下来还得委屈诸位随我去南浔走一遭了。” “在此期间,我会让人每时每刻地盯着诸位,如果诸位有什么举动,或是搬家,试图偷偷摸摸地离开洛京,那么就不要怪阿蕴手下无情了。” “你……温九蕴,”陈叔被人搀扶着上前,气得手都颤抖,“你要杀钱白影我们无话可说,他对不住寨主,死有余辜,可我们这些人何罪之有?难不成你连我们也想杀了?你目无尊长。” “陈叔,您一把年纪了,用不着我动手也活不了几年,我何必再给自己添杀戮?您就少拿长辈的架子来教训我了,若是您觉得阿蕴这么做不合适的话,那么阿蕴只能将诸位都关起来了。”温九蕴一副很无奈且为难的样子。 “诸位还有什么异议么?”她眼神危险地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掷地有声地反问。 祝春山还想说些什么,被普通的人给拦了下来。 陈叔压下心中的不快,不情不愿地从鼻腔哼出声来,见状其他人便拱手道:“我等听从大小姐的吩咐。” 事情解决了,她便带着一鸣离开了此处,走出巷子时,徐进玚还在后头跟随,她驻足回眸,墙内的竹叶延伸出来,上头堆满积雪,下面站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似没料到女子会突然回头。 温九蕴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忽然莞尔一笑,“徐将军,” “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将军回去洗洗,去晦气吧!” “大小姐也是,”徐进玚紧绷的弦放松下来,也报以微笑。 温九蕴点了点头转身扬长而去。 二人对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抄了钱家一家子,自然是要找一个背黑锅的,所以二人离开之后并没有回温府,而是去了李抒的府邸登门拜访,斗篷系在一起,挡住了她里头衣裙的血色,手上提着的是来时路边随便买的一些礼物。 “这……” 前来开门的仆人看着他们这寒酸的样子,抿了抿嘴角,这才艰难地开口,“二位在此等候片刻,小的去问问公子。” “有劳。” 雪越下越大了,街上也只有三三两两晚归的人了。 二人等了一刻钟的功夫仆人这才折返回来,态度明显恭敬起来,“公子还未就寝,姑娘里面请。” “多谢了。” 一进李府,温九蕴便领会到了什么叫做金陵第一首富,这李氏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主啊!哪怕远隔千里之外,也不委屈了自己。 “温姑娘,”仆人将二人带往后院的时候,在半路被楠竹截下来了,他看着这位祖宗头皮发麻地拱了拱手,“公子让您随属下进去。” “楠竹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温九蕴明知道他害怕,却还调侃了他两句。 楠竹哭丧着脸,“温姑娘您就别难为属下了。” 一鸣不待见这人,从头到尾都是板着一张脸。 青竹小筑内。 李抒坐在窗边的蒲团上,身着白色的寝衣,外套着一件紫色狐裘,屈着一条腿,撑着太阳穴头疼地道:“我说毒美人,你可真是会掐时间。” “你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李公子这话可言重了,”温九蕴无辜地道,“你可是我的未婚夫,怎么能说寻仇呢?我今儿来是来跟您拜年的。” 李抒毛骨悚然地坐直了身子,摆了摆手让楠竹退下,一脸戒备地道:“你还不如说你是来取我性命的,这话的可信度还高一点。” 温九蕴:“……”她演技有这么差么? 罢了,怀柔政策果然不适合她。 她咳嗽了一声,掩去了方才的尴尬,一脸正经地道:“的确是有事相求,我今夜做了一些事,后续有些麻烦,希望李公子帮衬一把。” “真是奇怪,你我之间可算不上什么交情,你为何不去找翼王呢?”李抒好笑地反问。 若是虞楮的话,必定会对她有求必应的。 何须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第212章 太子哪个蠢货 还真有意思,这毒美人,做事情就是这么的叫人捉摸不透。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温九蕴,觉得越发的有趣,为了嗤笑道:“毒美人,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金陵李家,想看不起也很难啊!”温九蕴啧了一声道:“温家的那些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李抒眉心狠狠的跳了跳,他捂脸,咬牙切齿地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喜欢跟人家好好说话的,温小姐这是有备而来啊!” “对付李公子这样的商人,没点底气,小女子哪敢登门拜访啊!”温九蕴阴阳怪气地道。 李抒气得张牙舞爪,也不顾形象了,双手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案桌上,吼道:“温九蕴,你别太过分了,那些钱财,商铺,就算是本公子不出手,你那姨娘也未必守得住,给谁不是给啊?” 温九蕴面不改色地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口水,淡定自若的道:“话虽如此,可这个钱谁拿了,我自然是要找谁的,李公子得了这么多的好处,出点血怎么了?” 李抒:“……”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人进来的,这个讨债鬼。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好不容易从虞楮那里得到一点好处,现在又得吐出去。 冷静下来之后,他捏了捏眉心,从牙缝里面蹦出一句话来,“你到底想干嘛?杀人放火?还是偷鸡摸狗?” 温九蕴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眨了眨眼颇有些无辜,她是那种无恶不作的人么? 一鸣和楠竹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二人竖起耳朵偷听里面的对话,可声音忽大忽小的,着实听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楠竹替自家的公子捏了一把汗,心有余悸地望向一鸣,“你家阿九姐姐,不会给我家公子又下绊子了吧?” 公子在温小姐的手上几乎就没赢过,还每次都大出血。 这温小姐果然得罪不起啊!哪家大家闺秀文武双全的? 一鸣从怀中掏出一个炊饼,用尽全力的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道:“怎么可能,阿九姐姐可善良了。” “善良?”楠竹呵呵冷笑起来。 这个温小姐要是善良的话,那么这个世上可就没有善良的人了。 “你还不如杀了我!” 伴随着里头发出的暴怒,房门也跟着打开了,二人齐刷刷的回头,少女一脸的神清气爽,朝着一鸣招了招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楠竹后知后觉地从台阶上起身,一进屋就瞧见了自家公子那要死不活的样子。 “那个……公子,您没事吧?”楠竹讪讪地问道。 他观察着公子的脸,温小姐不可能是把人给揍了吧!可是这也没受伤啊! 李抒冷笑,“我看着像是没事的人么?” 楠竹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李抒气得半死,“你说我怎么就被她给盯上了呢?别的女人是水做的,这温九蕴是毒做的吧?” “什么事情麻烦,就找上我,我欠她啊?” “那个……公子,温小姐让您干嘛了?”楠竹壮着胆子的问道。 一提这事李抒就恨不能揍温九蕴一顿,他头疼的扶额,“这毒美人把钱家一家老小全给绑起来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这大过年的她可真会折腾啊!若是被崔少邕那家伙知道了,只怕又是一桩麻烦事。” 钱白影不是什么大人物,自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可钱府一下子消失了这么多人,时间久了也瞒不住的。 “楠竹,去跟京兆尹说一声,让他随便给钱家定个罪名。”李抒苦思冥想了好久,这才道。 “对了,此事别让翼王知道。” 楠竹怔愣片刻,“公子是要瞒着翼王殿下?” 这可不像是公子的作风。 李抒神色肃穆起来,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想瞒着他,是她想瞒着他。” 虞楮了解温九蕴,却不够深,这毒美人心思太缜密了,而且是个极要强的人,她对虞楮动了心,却不喜欢仰仗虞楮。 楠竹没听懂这其中的意思,但还是去照办了。 事情的完成度几乎堪称完美,第二日一大早的徐进玚就让人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边境那边温良冀的确是已经开始停下来了,每一次对战都是打了平手,看着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昨夜的雪下了一整夜,后半夜的时候才小了下来,可还没持续多久,次日一大早就开始下起了大雪。 周氏母女二人去走亲访友了,老夫人则是忙着招呼今日前来登门拜访的一些贵妇,而她自然而然的选择了隐身,仰靠在贵妃椅上,屋内的窗户大大的敞开,一眼看去是白花花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使得整个院子银装素裹。 “可真是稀奇了,往年的雪也没这么大,今年的雪下得可真大啊!” “可不是么!这可是好兆头呢!瑞雪兆丰年呢!” 屋外时不时的有丫鬟路过,交头接耳的,言语中满是对明年的期许。 在明月阁当差的仆人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的欣然接受和庆幸也没花多长时间。 大小姐出手阔绰,虽然脾气古怪,可从未刁难过下人,尤其是大年三十的时候,还给他们赏了红封,可不少呢! 温九蕴目光淡淡的从她们身上收回来,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不远处一鸣,张嬷嬷,明月,三人坐在蒲团上打起了叶子牌,场面倒是温馨。 她微微一笑,这段时间的日子倒是很惬意呢,惬意到很容易让人忽视其中隐藏的危害。 “大小姐,您真不去老夫人那里看看?今日来的可都是洛京城内有头有脸的贵妇呢!”张嬷嬷这话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 明月和一鸣对视一眼催促道:“张嬷嬷您还出不出了?您再不出可就要输光了。” “别别别啊!”张嬷嬷慌慌张张地出牌,以至于正事都给忘了。 温九蕴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思索起来,温良冀那边的情况估摸着得开春去才会有消息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不会让自己的人出手的,只有确定温良冀班师回朝了才能有所动作。 还有皇帝那里,这老家伙可没那么容易糊弄,他肯定会还有后手。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现在她才是那个让人畏惧的存在。 今日来温家拜访的贵妇,有些甚至还是郡主,之所以这么赏脸,可不是因为温良冀的缘故,而是她温九蕴的身份。 她要是去了,画风就不一样了。 这些朝中的老东西可都是精明的主,居然搞了这么一出。 啧!有意思。 梨棠苑内。 老夫人对于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也是受宠若惊,昨日也来了不少,今日比昨日还要多了,都是身份显赫之人。 她从头到尾都是保持着和善的笑容,静静地听着她们开口。 “听闻老夫人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孙女,怎的今日一个也不见啊?”聊着聊着,便有人将话题引到了这里。 老夫人自然是不清楚温九蕴的身份,很是骄傲的道:“我那大孙女身子不适不方便来见客,至于瑶儿么,一大早的便随她母亲去走亲访友了。” 周氏自小在洛京长大,闺中密友不少,自然是要带着女儿去熟络熟络的。 听到这话,那人有些失望,可很快就恢复了笑容,“是这样啊!刚好我带来了一些补身体的补品,老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由我给大小姐送去吧!” “这……”老夫人有些不知所措,干笑道:“国公夫人这可是折煞我孙女了,小孩子如何当得起。” “老夫人这话可就言重了,”郑国公的夫人笑着打趣起来,“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关怀一下小辈们,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么?” “是啊,老夫人,我们啊也想见见您这位孙女呢!让您老是赞不绝口的,就连陛下也夸赞,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不就好奇么!”很快旁边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也跟着含笑附和。 郑国公的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若不是夫君跟她说起这丫头,她也不会连续两日都登门拜访的。 谁能想到这温家从外头接回来的野丫头,居然是手握三十六路山匪的苏白英的女儿,若早些知晓,她肯定带着儿子上门提亲了。 哪里还会便宜了那金陵李家? “老夫人,不如咱们带诸位夫人去瞧瞧吧!也能给大小姐一个露露脸的机会,咱们温家能和她们交好,也是好事一桩。”孙婆子俯身在老夫人耳畔嘀咕起来。 老夫人也觉得有些道理,她点了点头,笑着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带诸位去瞧瞧吧!” 话音落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明月阁。 只是这时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比起她们的费尽心思都见不到人,尹白雪不费吹灰之力就见到了。 屋内炭火前,二人对坐着。 尹白雪一袭白衣如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她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含沙射影地道:“真是叫人意外啊!温小姐的身世。” “尹小姐坦诚。”温九蕴微微一笑。 尹白雪哼了一声,“我本不想来的,失了太子妃的位置,的确让我很不爽,我筹谋了这么多年,一直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到完美,可谁能想到居然被吴嘉敏不声不响地抢了去,虽说有些不悦,可转念一想,太子那样的蠢货,倒也不值得我惋惜。” 褪去洛京第一美人神圣的光环,和外界对她吹得天花乱坠的赞美之词,此时此刻的尹白雪倒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温九蕴笑得意味深长,“所以尹小姐就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了?” “那是父亲的意思,父亲让我来与你交好,”尹白雪直白地道,而后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可我怎么觉着,这件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父亲让她拉拢温九蕴,到时候能成为太子的阻力。 可是……太子真能上位么? 第213章 看上的都是什么玩意 温九蕴执着白棋的手稍顿了一瞬,不着痕迹的落在了棋盘上,头也不抬地淡然一笑,“尹丞相消息倒是灵通。” 尹白雪语气有些讥讽,嗤笑道:“若说消息灵通的话,整个洛京城的人只怕是都比不上李公子吧!” 从见面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尹白雪是个聪明人,只是她的聪明被外物给迷惑掉了,生得国色天香,又养尊处优,这样的生存环境使得她压根不需要动脑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太子妃的位置就已经注定是她的了。 若是没有自己横插一脚,她自然会顺利地坐上那个位置。 可当轨道发生了偏离,那她也自然而然地醒悟过来了。 反应速度倒不是一般的快。 没了太子妃的位置,她便开始为自己筹谋了。 四目相对她眼底多了几分的欣赏,歪了歪脑袋,懒洋洋地道:“所以尹小姐是打算拉我上太子这条船了?” “温九蕴,你是看不起我呢?还是觉得我尹家都是蠢人呢?”尹白雪冷笑着反问,少女端庄的落子,目光如炬,“我没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对于尹家而言就是一大重创,父亲和皇后娘娘是兄妹不假,可我父亲这个人最注重的是家族,又怎么可能再继续心甘情愿地辅佐太子呢?” “父亲让我此次前来与你交好,想必以温小姐的聪明才智也该猜到我此行的意图了吧?” 她话音落下,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窗外大雪纷飞的声音,面前的棋局才走了三分之一,尚不能分出胜负。 温九蕴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久久没落下,眉目低垂若有所思。 尹白雪的到来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皇后的助力本就来源于尹家,如今尹丞相动摇,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可对于虞楮味道就变了。 “温小姐觉着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尹白雪饶有兴致地问道。 对面的人微微抬眸,眼中的情绪快速地收敛,她啧了一声,散漫的道:“我不过一介女流,尹小姐说的这些话着实太吓人了。” 尹白雪勾了勾嘴角,很是镇定地道:“是么?那看来我不该来。” “不过我个人还是很欣赏温小姐的。” 温九蕴眉梢轻挑,正要开口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明月火急火燎地提着裙摆奔来,轻轻的敲了敲房门低声道:“小姐,老夫人带着那些夫人们往明月阁的方向来了。” 尹白雪神色微变,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很好奇地多问了一句,“温小姐的身份洛京到底有多少人知晓了?” “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温九蕴很是自豪的道。 尹白雪:“……”这个疯子。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老夫人便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原本还神清气爽的美人,此刻却病恹恹地躺在了床榻上,床幔放下隔绝了视野。 明月立在一旁。 等到外头张嬷嬷扯着嗓子的给老妇人问安之后,她这才撩开床幔将床上的人给搀扶着起身,神情担忧地道:“小姐小心些才是。” 这小丫头聪明伶俐,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好,入戏比她还要快,温九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披上她递过来的狐裘,咳嗽着步履蹒跚地走向外间。 “祖母,诸位夫人。”少女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瞧着很是羸弱,身子似三月的杨柳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了?怎么羸弱成这样?”老夫人心疼地上前。 明月抹了抹眼泪道:“小姐回来之后这身子就大不如从前了,请了好些大夫来瞧了,都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说小姐身子娇弱,需得好好静养才行。” “这……老夫人,我家中有些上好的人参,大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待我回去之后叫人送来。” “是啊!这大小姐生得这般如花似玉的,身子骨可不能落下了。” 那几人一听,立马即从心中来,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和此女交好的话,她们也算不虚此行了。 老夫人为难地看了看几人,这些人太热情了,导致她有些不安。 虽说儿子在朝为官,和这些洛京的贵妇们交好也是好事一桩,可她们这些世家向来清高,就算自己儿子贵为大将军她们表面对自己恭敬,可实际上还是有些瞧不上的。 今年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心中没底,可也不好驳了她们的面子,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 人也见到了,众人虽然想做些什么,但碍于老夫人在场,也不敢太过于造次,再加上温九蕴那瞧着就很疲倦的样子,也只好不欢而散了。 送走了这些人,老夫人走到门槛处时,却满腔疑惑地回眸,叫住了被明月搀扶着要回榻上的少女,“阿蕴,你可知这些妇人今年为何这般热情?” 明月身子都僵硬住了,头皮发麻,心中忐忑不安,老夫人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温九蕴转过头去,笑得很吃力,“祖母,阿蕴怎会知晓,想来阿蕴都是沾了父亲和李公子的光吧。” 少女三言两语地就将她心头的疑虑给打消了。 老夫人沉思了一瞬,被这个理由给说服了,交代了她几句这才由孙婆子搀扶着离开。 脚步声远离,明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心有余悸地喘了一口气,“小姐,刚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她在得知小姐身世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而今小姐总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实在是叫人害怕得紧。 温九蕴本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松开了明月搀扶自己的手,拉了拉身上的狐裘,慢悠悠地走到窗柩前,还能瞧见白雪皑皑中老夫人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被鹅毛大雪覆盖。 她淡漠道:“老夫人待我这般好,还真是叫我有些于心不忍了呢!” …… 尹白雪的马车才离开温家就被人给盯上了,最近这些日子穆玉规心情很是不爽,便寻着人就给对方找不快。 而朝中的那些老东西就成了他的目标,自从温九蕴自爆身份之后,温家是门庭若市啊! 这大过年的老家伙们也不消停啊!知道温良冀不在府中,抬眸的身份也不方便来,便使唤起自己的女眷们了。 “尹丞相也想掺和进来?”追云瞧着尹白雪的马车渐行渐远颇有些意外地道。 这尹丞相好坏暂且不说,可明眼人都知晓他乃是皇后的兄长,有这层关系在大家自然是默认了他是皇后那边的人。 可现在…… 穆玉规郁闷地扫了一眼楼下的马车,“这老东西倒是个聪明人。” 他转身走回了包厢内,追云紧跟其后,没明白其中的含义,“公子的意思是说……” “太子妃的位置没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但凡老家伙是个有血性的,都不会在太子这棵树上吊死。”穆玉规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手掌心,慢悠悠的道。 其实当初太子的生辰上,陛下选择吴嘉敏作为太子妃虽然表面上他赢了,没受温良冀的掌控,也没被皇后左右,可实际上也输了。 太子妃的位置不仅仅是太子的正妻人选,它还代表着一国的安定。 陛下两边都不得罪,殊不知两边都得罪了,温九蕴这一招狠啊!直接让他这个皇帝成为了摆设,看似赢了,可输得很惨呢! 一个得不到朝中重臣支持的太子,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 尹丞相是打算出手了,有点意思呢! 他摸了摸下颚沉思起来,“翼王还真是高瞻远瞩啊!” 居然从一开始就认定尹丞相不是个立场坚定的人。 温家的情况在外人看来倒是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妇人之间的来往罢了,可细细一想她们身后的人便会察觉到不对劲。 他让人把这边的情况传给了虞楮,而后便径直去了四公主的府邸。 追云追了上去,“公子咱就这么去了会不会不太好?万一……” “本公子是有正经事去的,为何不行?”穆玉规理直气壮地反问。 追云:“……” 万一四公主人不在呢? 如今人四公主可芳心暗许了,整日忙着打探那位俊俏小公子的下落呢!这去了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行至四公主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人倒是在的,只是恰好回来。 穆玉规站在公主府门前,都已经打算打道回府了,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之后眼神暗了下来,手中的折扇深深被他折成了两半。 很好!他处心积虑了十多年,这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少女提着宫裙从马车内下来,那红色的斗篷上顷刻间就落了风雪,脸上的喜悦难以言表,直到瞧见穆玉规之后瞬间拉挎着一张脸。 “你来做甚?”小公主一脸的不待见,伸手推开了宫人递过来的油纸伞,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不高兴地道。 穆玉规没回答她的话,黑漆漆的眼底像是染了一团浓墨,他挤出笑容来,“公主殿下年纪轻轻的,眼神却不好。” 有眼无珠,看上的都是什么玩意? 第214章 江山分我一半 江知寒,什么东西。 殷如兰被他这话给弄得莫名其妙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云里雾里的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转瞬即逝的功夫,穆玉规就压下了心底的不畅快,又恢复到那副欠欠的样子,“只是感慨,堂堂一个公主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低三下四地,很是丢人罢了。” 小公主瞪大了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拖到了一旁。 追云:“……” 穆玉规身子发麻,唇上还残留着少女掌心的温度,他眼神沉了下去,目光落在少女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上,脑子都没法思考了。 “穆玉规你别太过分了,你……你不许说出去。”小公主甩开他的衣袖,凶巴巴地威胁。 父皇那么多的公主,也只有她最得宠了,若是被父皇知道,她就完了。 父皇最是重视皇室的颜面了。 穆玉规眯了眯眼,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她,微微低了低头,将少女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一声,“本公子凭什么答应你?公主不是说在下最是没规矩了么?” “穆玉规!”小公主急了,耸拉着头,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衣袖哀求,“穆二公子,你大发慈悲,别说出去呗!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等你和温家二小姐成婚的时候,我给你送一份厚礼。” 小公主自认为自己放低姿态做得很好,殊不知这些话落在男人的耳朵里面却像是要了他的命,本就折断了的折扇又一次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直接断成了几瓣落在了地上。 穆玉规眼神阴森森的,嘴角的笑也越来越冷,“那本公子是不是得感谢公主殿下了?” 给他送礼? 呵! 把人送给他还差不多。 “谁跟你说本公子要娶她了?”穆玉规咬牙切齿的道。 小公主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脾气也上来了,“穆玉规你什么意思?你大过年的就是专门来找本公主的不痛快的?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你娶不娶关我什么事?” 穆玉规的表情更冷了,眼神冷飕飕地落在她的身上,吓得小公主没敢再放肆了,她顿时有些怂了。 还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穆玉规,太可怕了。 男人自嘲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追云,回府。” 追云回过神来,一脸欲说还休地深深看了小公主一眼,最后也只能快步跟上去。 殷如兰呆滞在原地,哼哼唧唧的。 这个穆玉规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怎么总是跟她过意不去。 她今日高高兴兴地见了江知寒,结果现在一肚子的火。 穆玉规钻入马车之后火气大得都快烧起来了,他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道:“想嫁人,做梦。” 他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娶了殷如兰。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华灯初上。 翼王府内静悄悄的,因着虞楮刚入朝中根基不稳,所以也没人来拜访,而他的那些人,则是不会来,过于引人注目,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而他也没出去,却一直让穆玉规盯着温家那边的情况,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不过还是有意外收获。 这个尹丞相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 窗外又飘起了雪,倒是不大。 书房内,他坐在书桌前,手中的密函都是从边境处传来的,一到打仗,适逢寒冬时总会有诸多的意外,边境又最冷,休养生息也成了理所当然的。 温良冀每一次出征都会将战役拖到来年开春,表面上是战事艰难,实际上是他自己想要将那些粮草给私吞了。 窗纸上映出男人的影子来,温九蕴在窗外站了好一会,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虞楮这个人,这人生的好看,就算是隔着窗纸一个影子,也是赏心悦目。 安泰和云梭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又不敢惊动里面的人。 “要不问问?”云梭壮着胆子地和安泰低语。 安泰摇了摇头,“别了吧!” 得罪温小姐可没好果子吃。 温九蕴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直到里面的人忽然停下了手里头的动作,虞楮眉梢一挑,一抬眼果然瞧见了窗外的一个影子,他愣了一会,慢悠悠的起身走了过去。 他推开轩窗,刹那间四目相对,少女清澈地多了点笑意,“殿下何时发现的?” “总觉着有个人在看本王,便来瞧瞧,倒是没想到居然是温小姐。”虞楮轻笑着道。 他也不知这人在此处站了多久。 温九蕴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而是走近了几步,伸手拉过他的衣襟,微微踮起脚尖霸道的亲了上去,二人中间隔着这窗台,使得这个吻看着多了些唯美。 推开的轩窗挡住了安泰和云梭的视线,只大致看见温九蕴的半个身子。 虞楮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松手,盯着少女殷红的唇瓣,眼底挑了抹明显的潮红,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来,“大晚上的来找本王就是为了轻薄本王?” 二人离得很近,他贪婪地想要得寸进尺,“进来?” 温九蕴张开双臂示意他把自己给抱进去,虞楮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人给抱了进去。 奈何温九蕴双手撑在窗台上,一用力便坐了上去,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眉梢一挑很是正经的道:“虞楮,不如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什么?”虞楮朝着人走近,垂下眼帘好笑地道:“你不会又要送本王矿产吧?” “可没这么好的事,”温九蕴腿不老实地踢了踢他,却给了男人可乘之机,他分开少女的双腿圈在他的腰间,从而使得他们之间亲密无间,温九蕴摩挲着他的唇瓣道:“尹丞相现在想另寻盟友了,殿下不考虑考虑?” “老东西打的是你的主意,”虞楮扶住她的腰,声线不稳,“他可不会冒险辅佐本王上位,此事还需得等温良冀落下马才行。” 温九蕴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她被人咬住脖子,脑子却清醒得劲,双手软绵绵地勾着他的脖子,“可就算温良冀死了,丞相大人也不会站在殿下这边的。” 这尹丞相的路数她还没琢磨清楚,不敢冒险。 不过尹白雪既然找上门来,她便有四成的把握,让老东西站在虞楮这边。 如今的皇帝已经是一个空壳了,朝廷上百官心不齐,各怀鬼胎,儿子们个个蠢蠢欲动,深怕他长命百岁。 后宫的妃嫔也不消停啊! 说难听点这个皇帝当得还挺让人心疼的,直到现在居然一个可以真正信任的心腹都没有。 此处迎风,寒风袭来便带着残雪,可二人像是不觉得寒冷一般,身上反而很热,他拉开她的衣衫,看着她肩膀上的伤口轻轻地吻了吻,“怎么还没好?” “虞楮,你想要么?”温九蕴无视他的动作,继续自己未说完的话题。 虞楮这才从美色中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千娇百媚的样子,“这么为本王着想,别无所求?” 野狐狸可不是个乐于助人的。 温九蕴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盈盈一笑,“自然是有所求的,殿下把这西陵江山给我一半吧!” 她过不了归隐田园的日子,没权没势的,又没有钱财。 她还是比较适合做人上人呐。 所以事成之后总要为自己筹谋。 野心确实不小,虞楮一点也不意外,若是别人这么说的话,他保证这个人明日就横死,可这个人是温九蕴。 “一半?”虞楮啧了一声,眼神有些瞧不起似的道:“为何不要一整个呢?” 要的有点少了。 安泰:“……” 云梭:“……” 殿下是不想做皇帝了?想让温小姐做皇帝?那他呢?给温小姐做男宠么? 二人对视了一眼,嘴角狠狠地扯了扯。 “当皇帝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呢!既要提防着臣子,又要提防着他国,还得呕心沥血的,我这样的弱女子不适合呢!”温九蕴长叹道。 虞楮失笑,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好啊!那本王就谢过温小姐了。” 一半?那不就是想做他的皇后么? 提防别人的事情他做不就好了。 温九蕴大大方方地表示,“殿下客气了。” 她今夜是一个人来的,所以也没打算回去,而是跟着虞楮回了他的房间去休息。 绫罗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摁耐不住地就要去一探究竟,被安泰拦住了。 “绫罗我说过,你适可而止,若是被殿下知道了你的心思,你别想待在府邸了。”安泰眼神冷了下来,呵斥道。 绫罗没好气地梗着脖子道:“安泰你是不是也被这个女人迷了心智,她会影响殿下的大业的。” “殿下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我去干涉。”安泰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将人给拖走了。 殿下和温小姐再怎么没规矩,那也不是他们能去多嘴的。 更何况,殿下本来就不是一个看重规矩的人,温小姐更不用说了。 第215章 剑术切磋 “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殿下?”二人行至一片竹林处时,绫罗不甘心的甩开了他的手,眼底的怒火都快喷之欲出了。 安泰脸色沉了下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抵在了身后的竹子上,积雪铺天盖地的从上头砸下来,落在绫罗的身上她瑟瑟发抖的哆嗦着,不停的拍打着安泰的手。 安泰面色阴冷,不似平日里头那平易近人的样子,“绫罗你别不知好歹,在背后议论主子论罪当杖毙,上次的事情温小姐给了我一个面子,这才没与你计较的,你若是在不知悔改,不用主子出手,我就先杀了你,再去跟主子请罪。” 他松手将人丢开,绫罗一个踉跄跌倒在了雪地里面。 她捂着脖子拼命的喘息,忌惮的看向安泰。 安泰懒得搭理她,伸手扫去肩膀上的落雪转身离去。 头上的翠竹还在时不时的落下积雪,冷意使得绫罗清醒了几分,眼泪不停的在眼眶打转着,直到落下来,她狼狈的咬了咬牙,一拳砸在雪地里面,“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 然而她的不服也无人在意,当事人更是一无所知。 温九蕴随着虞楮回屋之后,本想沐浴之后就睡下的,却被人拉着去了一处温泉。 冬日泡温泉乃是一大幸事,她却没想到在古代也会有这样的待遇。 “这温泉内有本王让人秘制的草药,多泡泡对你身体有益。”他站在她的面前,慢条斯理的解开她衣裙的腰带。 片刻之后有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隔着屏风规规矩矩的把托盘放下,“殿下衣服已经拿来了。” “退下吧!”虞楮淡然道。 那小丫鬟唯唯诺诺的走了出去,她的衣裙便散开来。 “殿下这处倒是清净。”温九蕴懒洋洋的抓了抓头发,享受着他的伺候,一想到自己每日在温家操心操劳,不仅仅要对付温良冀,还得对付皇帝和那些隐藏的祸患就头疼,不由得羡慕起虞楮了。 同为皇子,旁人在尔虞我诈的时候,他却独善其身。 别人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已经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样的手段,若是她的敌人那可真是棘手。 “你若是喜欢,也可以来此处待着。”虞楮的手绕到她的身后,褪去她身上最后一件衣裙,只剩下红色肚兜和亵裤。 她皮肤很白,南浔是个好地方,养出这样的美人来。 温九蕴微微一笑,伸手一扯,将他的衣物给扯下,直接扑了过去二人重重的砸在了温泉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今日前来的确是想在此处待些时日的,短时间之内温家只怕是难以清净,一次两次就算了,多了她没精力去应对,只得装病了。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几乎是同吃同住同睡,王府知晓她身份的人并不多,只是私底下大家都在议论,殿下平日里瞧着病恹恹的,何时养了一个美人在屋内。 据伺候的人说,这美人姿色不输那尹家大小姐。 而此时众人嘴里面的主人公,正在握着一把长剑在园内和安泰云梭对持。 二人面面相觑左右为难,安泰苦恼道:“温小姐您何苦为难属下呢?” “安泰啊,我也不想的,可你也知道,一鸣这孩子年纪小,他输给你们二人之后一直郁闷着呢!这几日我闲着也是闲着,找你二人讨教讨教也没什么不妥的。”温九蕴很是善解人意的解释。 云梭瘆得慌,转身就要溜走。 她眉梢一挑威胁道:“你们两个要是走了,我就告诉你家殿下,我说你们二人怠慢我。” “翼王殿下的武功应该比我要好吧?” 云梭如临大敌,僵硬着转过身,求助的望向安泰。 “上吧!”温九蕴莞尔一笑。 她还没正儿八经的和这些高手过个招呢,杀的都是一些小喽啰,讨教一番才能知晓自己和他们的差距在哪里。 二对一本就不公平,安泰和云梭默契的只出一半的力,毕竟要是伤了温小姐的话,殿下哪里可不好交代。 绫罗远远的站在廊檐下,看着打斗的三人表情很是不好,她握紧了拳头,眼底的嫉妒都快喷出来了。 路过小怡注意到她的情况,慢慢的挪了过来,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绫罗姐姐,这位姑娘什么来头啊?殿下这么宠着,就连安泰和云梭也对她毕恭毕敬的,您知道么?” “你想说什么?”绫罗也不傻,哪里听不懂她的话,横了她一眼,眼神也冷了下来。 小怡讨好的道:“我这不也是为绫罗姐姐不值么?翼王府谁不知道您一直伺候在殿下的身边,我们可都觉着您迟早会在殿下身边有一席之地的呢!” 这些话成功的激起了绫罗的嫉妒心,她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殿下贵为皇子,宠幸几个女人,也正常。” 她绝不会让这样的女人,成为翼王府的女主人的。 一个被人定下婚约的女子,居然如此不守妇道,那可是金陵李家啊! “我出去一趟,若是这位姑娘问起,你就说我身子不适。”思及此处,绫罗对着小怡吩咐道。 小怡对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忌惮的,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下来,等到人离开之后,又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翼王府的女主人了?殿下要是真看上你,还等到现在?不还是和我们一样是个丫头么?” 院子内,女子红衣翻飞,手中的长剑诡异多变,招数让人摸不透,安泰和云梭本来只打算用一半力的,可到最后招架不住,二人对视一眼只好用尽全力了。 刀光剑影,白雪皑皑,寒风将远处的梅花吹落,她手中的寒剑时而柔软看似没有杀伤力,可对上的人才知道,这道剑光有多锋利。 她从二人中间闪过,长剑划破空中落下的一朵梅花。 “还是不够好,看来有空得再练练才行。”温九蕴回头看着二人破损的衣服,遗憾的摇了摇头。 罗叔给她的那剑谱,她在南浔的时候和一鸣切磋研究过,也找西坞讨教过,虽说领悟了一些,但还是不足。 她并不是从小练习这些武功心法的,所以学习起来显得吃力。 安泰和云梭呆滞在原地,二人不敢相信的转过身去,错愕的看向她,再低头看了看破损的衣服,安泰诧异的道:“温小姐您这剑法进步可真快,先前属下也看见过您的剑法,并没有今日这般厉害。” 单论剑法而言,他们两个都不是温小姐的对手了。 “是么?”温九蕴伸手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这把长剑,摇了摇头,“还不够。” …… 过完年之后洛京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因为温九蕴卧病在床的缘故,不少前去探望的人都没能见到人,最后也就逐渐老实了下来。 而老夫人本来就盘算着过完年之后尽快的把掌家权交给温九蕴的,可现在人还卧病在床,她去看了好几次,都还没什么气色,这心里头便越发焦灼了。 风雪骤停,天气却还没有回温的征兆,孙婆子搀扶着她在院子里头散步,听着她的碎碎念安抚道:“现在大夫人也回来了,不如就先让大夫人继续掌家吧!等大小姐好起来再接手也不迟,毕竟大夫人才是将军府管家的,若是这掌家权给了大小姐,难免会让人笑话。” 先前那是因为大夫人犯了错,可如今人都给放出来了,若是再不把掌家权给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声,“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我也得想想阿蕴啊!” 周氏若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话,她也好做,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这个做祖母的再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她儿子临行前可是交代过的。 若是亏待了阿蕴只怕…… “老夫人的顾虑奴婢也懂,不若等大小姐身子好些了之后,您亲自问问大小姐的意思不就行了。”孙婆子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也觉着这个法子靠谱。 “罢了,那就先这样吧!” 梅园内。 温琼瑶搀扶着母亲的手,母女二人坐在凉亭内开始闲谈。 这几日她过得忐忑不安,也睡不好,一入睡脑子里都是自己被玷污的场景,还有那个周立安血淋淋的模样,还有周杨氏疯疯癫癫的样子,无一不让她害怕。 “母亲,咱们就这么等着父亲回来么?”温琼瑶一脸的不甘心,“咱们是回来了,可是现在这府邸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么?陈姨娘掌管着府邸内务,就连昔日和您交好的那些夫人也开始避而远之。”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周氏忧心忡忡的握住女儿的手,“瑶儿,你就听母亲的,别再打她的主意了,你我不是她的对手,她又是苏白英的女儿,所以你父亲才这么偏袒的,若是再继续下去,你我……” “母亲!”温琼瑶甩开她的手,满眼泪花的站起身,“难道我受的那些委屈就这么算了么?” 她咽不下这口气。 第216章 送人头 “那三个月女儿在庄上吃尽苦头,所有人都能踩一脚,我这双手,”温琼瑶满腔愤怒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的双手展示在她的面前,“母亲,我这双手,本该是弹琴写字的,可是现在您瞧瞧,都变成了什么样?” “若不是她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的。” 她声嘶力竭的怒吼着,泪水从眼眶哗啦啦的落下,好像这样就能够宣泄心中的不满一样。 可温琼瑶自己清楚,这些都是没法宣泄出来的,那些耻辱真切的发生过,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温九蕴,这有把知道真相的人都给杀了,她才能从阴霾当中走出来。 “瑶儿!”周氏被女儿这疯魔的样子吓坏了,她按耐不住的站起身来,悲痛欲绝的道:“收手吧!” 从一开始她们就输了,压根不是温九蕴的对手,如今若是再继续斗下去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温琼瑶不敢相信的看向母亲,“收手?母亲你居然让我收手?你的女儿被人陷害成这样,我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嫡长女,是她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 周氏哑口无言,心疼的瞪大了眼,最后绝望的抱着她,“瑶儿,是母亲对不起你啊!都是母亲无能。” 温琼瑶痛苦的闭上眼睛,任凭泪水不停的落下,她抿了抿嘴角,声音梗咽,“母亲,我不怪您。” 可她绝不会罢休的。 温九蕴必须要死。 周氏只是一味的哭泣,不知如何是好,从父亲哪里得知了温九蕴的身世之后,她便对那小贱人多了忌惮。 她们母女二人若是想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只有对她好一点。 温琼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既然她是苏白英的女儿,那她就要好好的利用这一点,她要让她也变成和自己一样。 已经初七了,年后的街道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那喜庆气还在,积雪尚未消融,也不知何时又会降临一场大雪。 李抒坐在酒楼的二楼雅间内,他看着对面的穆玉规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居然不知道这家伙居然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真是稀罕,我还以为穆公子这样的人,是不会为情所困的,没想到啊!穆二公子的心上人居然是……四公主啊!”他哈哈大笑起来。 穆玉规白了他一眼,一脸的不在意,自顾自的斟酒,“李公子可真是高看在下了,在下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那江知寒倒也是个正人君子啊,居然不为所动。”李抒有些惊讶。 毕竟四公主也是个美人,而且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若是江知寒真娶了公主的话,倒也不必如此努力,直接一步登天了。 穆玉规眯了眯眼,他其实有些庆幸的,江知寒不喜欢四公主,要不然的话他还真是有些棘手。 不过就算是喜欢又能如何呢?棒打鸳鸯这种事情他兄长做不来,可不代表他做不来。 “李公子将在下叫来就是为了这事?”穆玉规撇了他一眼道。 李抒摇了摇头,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自然不是,昨夜陛下邀我入宫了。” “陛下?”穆玉规愣了好一会,心中斟酌了一瞬瞬间明白过来,“是因为温九蕴的事情?” “嗯!”李抒重重的点了点头。 陛下还没放弃呢,他一心想要三十六路山匪的势力来帮助他坐稳这个江山,除掉温良冀。 如今朝中官员各怀鬼胎,陛下没有一个可以倚靠的人,他知道威胁自己是没用的,便走了怀柔战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他都有些心动了呢! “我这个人吧,虽然是一个商人,但是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商人,陛下整了这么一出真是叫人左右为难呢!”李抒苦恼的叹了一口气。 穆玉规讥讽的笑了笑,“李公子倒是很喜欢给自己贴金,您若是心地善良的话,就不会趁火打劫了。” “陛下着急了,是因为眼瞅着就要入春去了,一旦温良冀回来,身上又多了赫赫战功,他想要将人除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他是打算在半路将人给伏击了,可我有些不明白啊!”穆玉规蹙眉道:“按照你所说的,那夜他和温九蕴在书房谈话了那么久,想必是温九蕴许诺了些什么,他为何还要……” “陛下是什么样人的你还不清楚么?别人答应得再好,他都不会相信的,温九蕴没有握在他的手里面,对于他而言那就是危害。” 李抒惆怅的敲了敲桌面。 安泰传话来说,这段时间温九蕴在翼王府躲麻烦,所以他也不方便过去和虞楮提起这事,只能把穆玉规给叫来了。 屋内的气氛凝重起来,穆玉规眯了眯眼,“那你打算如何?” “先拖着呗!陛下也不敢硬来,无非就是打算把我困死在洛京,好让我不得不从罢了,可这门婚事现在还不是退的时候。”李抒思绪飘远,幽幽的道。 心中却多了一些其他的想法,这婚约存在得越久,他还真就是越来越不想解除婚约了呢! 有些贪心了,再这样下去可不好。 二人正聊着,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片刻之后南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对着二人拱了拱手道:“公子,翼王府的绫罗求见。” “绫罗?”李抒有些惊讶,“她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绫罗只是说,有要事告知公子,关乎您和温小姐的事情。”南竹迟疑的瞥了一眼穆玉规,这才回道。 穆玉规也有些感兴趣了,“让她进来吧。” 李抒点了点头,穆玉规则是走到里头的帘后躲了起来,还不忘将自己的碗筷酒杯给带走,看得李抒眼皮子狠很的跳了跳。 很快绫罗就被带了进来,她身穿一袭青衣,外套着一件青色的斗篷,等到南竹出去这才对着李抒开口,“李公子。” “绫罗姑娘,”李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在下和你似乎不是很熟呢!你找在下所为何事啊?” 一个奴婢逾越主子来见他,有点意思。 绫罗勾了勾嘴角态度恭敬,“奴婢和李公子的确不熟,可奴婢也知晓公子和我家殿下的交情不浅,这才敢贸然前来的。” 她身上的积雪渐渐的融化,抬头时神色颇为倨傲,丝毫不像个奴婢,倒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角色。 李抒微不可察的挑眉,嘴角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绫罗姑娘说说看,你前来所谓何事?” 绫罗站直了身子,态度傲慢,语气还有几分的轻蔑,“李公子和温小姐有婚约在身,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可是李公子知不知道,您那未婚妻都背着您干了什么好事?” “什么好事?”李抒虚心的道。 男人生得俊美,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看谁都风情万种,一身的胭脂水粉味一看就是常年待在风月场所的人,绫罗被他这么轻轻一瞥,顿时也有些娇羞。 原本还态度倨傲的人,语气也变得和缓了,“绫罗也是一片好心,那温小姐身出名门,却不守妇道,背着李公子勾搭我家殿下,还在翼王府住了好几日。” “勾搭?”李抒眼底的笑意渐渐的褪去,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懒洋洋的扫了她一眼,负手立在她的面前朝着人逼近,微微弯了弯腰,皮笑肉不笑的道:“男欢女爱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若是你家殿下不愿意的话,温小姐再如何勾搭不也是一厢情愿的?” “绝不可能,”绫罗气急败坏的否认,“您和我家殿下认识这么久了,您是知道殿下的为人的啊!殿下绝不是那种人。” “是啊!可温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于情于理,我都该相信自己的未婚妻才是,怎么能信你的一面之词呢?”李抒为难的蹙眉,语气温温柔柔的,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态度。 绫罗梗着脖子信心满满的道:“您若是不相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和奴婢去一趟翼王府,您就知道奴婢到底有没有撒谎了。” 这一下李抒的眼神彻底的冷下来了,却没有被她察觉到,而是擦肩而过走到她的身后,眼底的杀气弥漫,嘴上却轻飘飘的道:“绫罗姑娘为何告诉本公子这些呢?” “绫罗也是不想让李公子被蒙在鼓里。”绫罗心底一喜,恨不得立刻带上人去瞧一瞧。 正当她激动的转过身之后,一双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特别的狠,李抒笑得阴恻恻的,“在下很感谢绫罗姑娘带来的消息,不过……我这个人呢,最讨厌别人对我耍心眼了。” “我是……”绫罗挣扎着,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扭断了脖子。 李抒嫌弃的将人丢在了地上,穆玉规端着碗筷走出来,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啧了一声,“下手可真够狠的,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带消息,你还不领情。” “虞楮这个人呢!还真是粗心大意啊!居然没察觉到这一点。” 第217章 绫罗被杀 只顾着风花雪月了,居然忽视了自己身边的危险。 他从怀中掏出绢帕擦了擦,随手就丢在了死不瞑目的绫罗身上。 “这温小姐果真有手段,李兄再如何名义上也占了她未婚夫的名头,就一点也不介怀么?”穆玉规火上浇油的道。 李抒嗤笑,慢悠悠的转过头,那眼神耐人寻味,“穆二公子该不会是想挑拨离间,好让你兄长坐收渔翁之利吧?” 穆玉规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眉梢上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长叹道:“所以我不喜欢和你以及翼王这类人打交道啊!之这么总把人想得如此邪恶呢?在下就不能是出自好心么?” “穆二公子的好心,还是留给花楼里的姑娘们吧!”李抒理了理衣衫,将南竹给唤进来处理尸体,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门。 南竹迟疑的朝着还在用膳的穆玉规拱了拱手,随机拔出长剑在绫罗的尸体上划出一道口子来,又自怀中掏出一瓶化尸粉洒在上头,一眨眼的功夫一具活生生的尸体就化作了一滩血水。 穆玉规不悦的微蹙眉头,“没看见人再用膳么?” “二公子多担待,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南竹处理好一切,愧疚的起身拱了拱手,“我家主子说了,今日的账记他头上。” 穆玉规笑了笑没说话。 他的确是动了点心思的,虽然他瞧不上温九蕴,可奈何自己兄长喜欢得紧。 走出酒楼,外头却突然下起了雪,站在旁边的仆人立马撑着雨伞迎了上去,“公子,可是要回去了?” “那温家姨娘不是要见本公子么?咱们去见她。”李抒思索了片刻道:“南竹,你去翼王府将方才的事情告知给翼王。” 跟上来的南竹点了点头。 温家的产业如今已有大半落在他的手中了,温良冀不在洛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得把温家彻底掏空才行。 不过这老家伙还是有些手段的,这么久了,他居然也才掌握了大半,若是寻常官宦人家早已经得手了。 “可要小的给那温家姨娘捎个信?”仆人在旁边询问道。 姨娘总归只是姨娘,上不得台面的,所以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居然找到了他们公子,试图依靠温小姐和公子的关系借一些钱财去堵住窟窿。 却不知那些窟窿都是公子造成的。 李抒笑了笑,“去吧!在月牙楼。” 旁边的仆人闻声便去照办了。 洛京的祥和安宁却也挡不住边境那边的厮杀,据说陈国被重创,却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而是又调遣了三万兵马去支援,如此一来温良冀只怕又会被拖上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内足够洛京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这厢陈姨娘收到消息之后喜出望外,她忐忑不安了多日,夜里做梦都被吓醒,深怕老夫人知道一点风吹草动。 如今总算是抓到救命稻草了,自然要牢牢抓住,马不停蹄的换上衣物就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家门。 “还真被阿九姐姐猜对了。”一鸣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明月的身后念叨道。 明月忙着打扫屋内,听到他的话一点也不意外,“小姐料事如神。” “也是。”一鸣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边难受的提了提这粉嫩嫩的裙子,不满的嘀咕着,“不过阿九姐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明月也头疼,她没敢看躺在床上的人究竟是谁,只知晓这些都是小姐安排的,可短时间也就罢了,时间长了瞒不下去的。 “要不你去翼王府看看?”明月犹豫了一会,给了一个馊主意。 一鸣会轻功,去的话也方便一些。 “我劝你们二人都别去,既然你家小姐说了,让你们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消息,那你们听话便是。” 二人挤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时候,那一直躺在床幔里头没动静的人,忽然懒洋洋的开口了,声音雌雄难辨,一回头只瞧见对方抬起一条腿,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隔着朦朦胧胧的帷幔勾勒出一个曼妙的身影来,长发如瀑般垂下。 对方风情万种的把玩着秀发,嗔怪道:“这小丫头也真是的,把人家买下来,居然是让人家来做这种事情的,可浪费了人家这好皮相,多日不见天日了。” 一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探出头去,“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怎么听得见我们在说话?” 他们都压低声音了。 “呵!”对方轻笑一声,把玩着修长如玉的手指,捏起一个兰花指,娇滴滴的道:“男的又如何?女的又如何?人家在睡觉了,你们这么吵,人家也很难听不见的。” 一鸣:“……”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明月拉了拉一鸣的衣袖,“打扰您休息了,奴婢这就告退。” 那人抬了抬手,“去吧!” 一鸣被拽出去之后还是觉着不可思议,“这该不会是个太监吧?” 明月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啊。 小姐交代一日三餐送进来就好,其余的不用管,对方来的时候又戴着帷幔,她压根就瞧不清楚长相是男是女,可那衣着打扮也的的确确是女子的模样,而且前凸后翘的。 但是这声音…… 不敢恭维。 这边的二人愁得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温九蕴早些回来。 而身处翼王府的温九蕴日子过得潇洒恣意,尤其是虞楮不忙的时候,甚至还教她射箭,指导她的剑术。 “他二人活该是夫妻才对。”安泰揉着自己的手臂小声嘀咕。 云梭赞同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么!” 苦了他们两个,天天给温小姐当陪练的,这日子苦的哟。 “本王得到的消息,苏白英的女儿手无缚鸡之力,擅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如今一见却发现传闻有假。”虞楮握住她的双手,一边拉弓,一边在她耳畔呢喃道。 温九蕴目不斜视的看着远处的靶子,听了这话之后非但没有解释,反而还自黑起来,“看来翼王殿下收集的情报也不是每次都靠谱啊!情报上也没写温九蕴还会杀人吧?” “那真是让殿下失望了。” 虞楮勾了勾嘴角,“本王可以点也不失望,甚至还有些庆幸。” 话音刚落拉着她的手一松,弓箭便飞了出去,直戳靶子的正中心,还给射穿了。 温九蕴满意的放了弓箭,转过身看着他,男人肩上落了雪,身上还有着淡淡的草药香,她鼻子轻轻动了动。 安泰倒是说过,他的身体还在调养中。 “天冷,还是回屋吧!”她将弓箭递给了旁边的护卫,扭头就往屋内去。 虞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还真是个别扭的姑娘,想要的东西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口,可关心人时又总是板着脸,明明担心对方,却让对方感受不到。 他长臂一伸将人拽回了怀中,狐裘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她发梢,他手指插入女子的秀发间,眼底如寒冰褪去,春花绽放,想和她就这么过一辈子。 温九蕴不明所以的拧紧了眉,伸手想要推开,又顾忌着他的身子,最终只好随他去了,靠在他的胸口闷闷的道:“明日我该回去了。” “嗯,本王知道。”虞楮轻声道,却头一次觉得自己办事的速度不够快。 再等等,等他坐上那个位置,给她打个太平盛世出来。 远处的安泰和云梭默契的背过身去,不一会的功夫管家朝着这处走来,行色匆匆,面色焦灼,瞥见雪地里相拥的身影又没敢去打扰,只好将事情告诉给了安泰和云梭。 云梭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李公子把人杀了?这是为何?” 绫罗可是翼王府的人啊! 相比之下安泰就显得冷静多了,他面色凝重的拦住了云梭,朝着管家回了几句,等到人离开这才开口,“绫罗是罪有应得的。” “绫罗她……”云梭和绫罗交情不浅,以前一起受训的时候,绫罗就时常把吃不完的东西都给他。 后来大家一起做任务,他们也总是相互照应的。 云梭有些愠怒,“李抒和殿下关系再好,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杀翼王府的人吧?” “云梭,”安泰抓住了他的胳膊,厉声道:“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李公子虽然放荡不羁,可做事情向来很有分寸的,如今却不知会殿下一声就把人杀了,这其中另有隐情,还是等问问殿下的意思吧!” “更何况……绫罗她的确该死。” 云梭不懂,“为什么?” “因为她对殿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对温小姐大不敬,这样的人迟早会惹出事端的,若不是温小姐看在我的薄面上帮忙瞒着,绫罗早就被殿下杀了。”安泰一字一句的将绫罗的所作所为徐徐道来。 云梭便不敢再造次了,他抿了抿嘴角,神色黯然,“可是……” 虞楮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状况,却没在意,而是将人抱着往屋内去了,冰天雪地的,抱着美人小憩是最舒服的了。 屋内暖洋洋的,温九蕴一沾床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却撑着最后一点理智警告他,“殿下最好别动手动脚。” 第218章 可惜姐姐不是男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过完年的缘故,洛京的天气比过年时还要恶劣,甚至可以用得上糟糕二字来形容。 二人刚睡下外头就刮起了狂风,直降竖起的靶子都给吹倒了。 温九蕴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梦中血雨腥风,杀戮,尸首,大火,犹如一条冷冰冰的巨蟒将她活生生的给吞下。 “阿蕴,阿蕴,你太让爷爷失望了,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那可是你亲堂兄啊!” “温九蕴,你杀了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九蕴,你去死吧!” 没有人相信她,全是质疑的声音,所有人联合起来把她推向死亡的边缘。 她是最好的继承人,却也是温家培养的一把利刃,是为温家扫除障碍的杀手,最后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越是至亲之人,越是伤她最深啊! “阿蕴你要不要和妈妈一起离开?”梦中那双温暖的手牵着年幼的她,蹲在她的面前温柔细语,她说,“阿蕴,温家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爸爸没了,咱们得离开,你知道么?” 可是她拒绝了,爷爷威胁她,如果她敢和妈妈离开,爷爷会对付妈妈的。 以至于后来的成长中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我跟你离开,”她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女人泪如雨下离去的样子,慌乱的伸出手,“带我走,妈妈……” 从噩梦中惊醒,她满头大汗,身侧早已经空荡荡,人也不知何时起身的。 她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许久都还没缓过神来,低着头良久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都过去了啊……” 啧,她可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穿越之后也得不到一个健全的家庭,依旧是个孤女。 真可悲。 书房内。 虞楮是半个时辰前醒的,当他从安泰的嘴里得知李抒的所作所为之后望向安泰,就这么端看着却让人没来由的心底一紧。 “此事为何不早告诉本王?” 他的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把温九蕴放在眼里。 安泰低着头冷汗直冒,脊背发凉,硬着头皮的道:“温小姐说自己能解决,不让属下说的。” “那便杀了吧!”虞楮收回了目光,轻飘飘的道,他往椅背上靠了靠,又问了一句,“怀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怀王殿下这段时间都鲜少出府,偶尔与朝中的几位官员小聚。”安泰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庆幸的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刻,又听见那薄凉的声音从上头传来,“下去领罚。” 安泰楞了一瞬,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殿下,低着头退下了。 果然他那点小心思瞒不住殿下的。 温小姐什么人? 怎么可能被人刁难了还要为别人隐瞒呢?她没出手教训人都算是客套的了。 得,他还要跟着倒霉。 对于绫罗安泰同情不起来,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本就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便是大逆不道。 和虞楮温存了几日,次日一大早温九蕴就回了温家,甚至没等虞楮醒来,动作熟练得像个时常去花楼的嫖客。 她走后没多久,虞楮察觉到怀中空荡荡的这才悠悠转醒,一阵眼身边人已经没了,原本还亮铮铮的眸子逐渐的黯了下来,他抬起手落在眉心骨处,神色焉焉。 还是得把人尽早娶回来才踏实。 他这是又被抛弃了? “小姐,您回来了?”一大早的,明月哈欠连天的端着热水打算送到屋内去的时候,却在房门口撞见了归来的温九蕴,瞬间睡意全无。 温九蕴开门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嗯,你先下去吧。” “最近天气冷,不必起这般早,多睡一会无碍。”想了想又干巴巴的补充了一句,未了觉得矫情的扯了扯嘴角。 她真是越来越疯了。 明月喜上眉梢,高高兴兴的就退下了。 温九蕴拉了拉狐裘,一张脸吹得红彤彤的,她来的路上都没什么人,风又大,此番身上都是寒意。 一进屋就脱下了满是积雪的狐裘,在碳火旁边烘烤了一会,床幔内的人听到动静慢吞吞的起身。 如今也不过辰时,可天还未彻底亮堂,依旧有些黑压压的。 绯红色的襦裙扫过地面,婀娜的身姿一扭一扭的,修长如玉的手指搅弄着秀发,光着脚丫子走到她的身后时却停了下来,风情万种的半蹲下身子,像条灵活的蛇一般缠上她,两条纤细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嗔怪道:“让人家独守空房这么久,你也真是狠心。” 女子也不嫌她冷冰冰的身子,还伸手撩开了她的秀发,这才瞧见她脖子上的痕迹,瞬间就不高兴起来了,“哼!亏得人家还以为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原来是出去私会男人去了。” “魅娘,别玩了。”温九蕴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 谁能想到她就是月华楼的舞姬呢? 也是沈不从的人。 “大小姐做事情果然让人看不透,若不是我家公子给我传信的话,我都不敢相信,哪位小祖宗居然会心甘情愿的追随谁。”魅娘自觉没趣似的坐到了对面的蒲团上。 她人如其名,生得魅惑,至少能够迷惑百分之九十的男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她会模仿别人的声音,这也是她为什么让魅娘顶替了自己这么多天的原因。 魅娘叹了一口气,懒洋洋的撑着脸没骨头似的靠在了旁边的案几上,“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大小姐这般青睐啊!” “还真是叫人好奇呢!” 她提起一串葡萄往嘴里塞,媚眼如丝的瞥了温九蕴一眼,就只一眼足以让多少男人骨头都酥掉,哪怕是她这样的也自叹不如。 难怪沈不从总是提及,这的确是个尤物。 温九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没有遮遮掩掩,“不过是露水情缘罢了。” 魅娘原本还懒洋洋的样子瞬间就来了兴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都亮了,这个大小姐有点意思啊!合她的胃口。 “我离开的这期间这府邸可发生过其他的事情?”温九蕴岔开了话题,正色道。 魅娘轻功很好,白日里面倒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亦或是在屋内,可一到晚上就闲不住了,昨夜她溜出去玩的时候的确听到一桩有趣的事情。 她轻了轻嗓子道:“这温家还真是有趣啊!就你那个陈姨娘,似乎和李抒借了一笔钱,准备拿去填什么窟窿,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她那样子好像还挺着急的。” “这李抒不是你的未婚夫么?” 温九蕴笑了笑,“他是个商人。” 这家伙最擅长趁火打劫了,他这是打算将温家彻底挖空啊! 等到温良冀回洛京之后,直接来一招瓮中捉鳖,到时候温良冀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回来了,我就回去了,”魅娘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这地方可真是没意思,还不如月华楼呢!” “多谢了。”温九蕴也不挽留她。 魅娘半弯着腰,伸手挑起她的下颚,她如今双十年华了,身上的韵味很是与众不同,一股轻轻的玫瑰香,一低头那酥胸大半个都露在了她的面前,温九蕴眼皮子跳了跳。 “小丫头,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对我的胃口,是个清醒的,男人么,多得是,若是想换换口味了,跟姐姐说,姐姐给你挑几个。”魅娘很是大方的挤眉弄眼。 温九蕴展颜一笑,“好啊!那就多谢姐姐了。” 十七岁的少女声音不似她的勾魂夺魄,多了几分的清纯无邪,却让魅娘骨头一软,她啧了一声,很是遗憾道:“你这丫头长得可真是美,姐姐要是个男子,就往死里疼你,哪还有那些狗男人什么事?” 温九蕴被她给逗笑了,这魅娘还真是个豪爽的人。 她不高兴的哼哼唧唧起来,甩了甩衣袖,最后偷香窃玉似的在她侧脸亲了一下,这才满意的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扬长而去,“小丫头,无聊了就来月华楼找姐姐玩。” 魅娘像是不怕冷一样,一直都穿得不多,走出门的时候还是那一身淡薄的绯红色纱裙,她瞥了一眼四周,脚尖一点飞身离开了。 外头的声音消失之后,温九蕴这才陷入了沉思。 陈姨娘…… 温良冀不在乎这些女人,他在乎的是温家的男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陈姨娘的孩子。 她或许可以利用陈姨娘一番。 正思索着便有人来敲门了,是张嬷嬷的声音,“小姐,您起身了么?” “起了。”温九蕴将衣裙脱去,只剩下一件襦裙。 外头的张嬷嬷松了一口气,隔着房门道:“陈姨娘哪里派人来问,您身子可好些了么?” “何事?”温九蕴明知故问。 张嬷嬷为难的道:“陈姨娘说她想来看看您,但是又怕把寒风过给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姨娘这段时间天天往明月阁跑,若不是因为知道陈姨娘的性子,她都怀疑出啥事了呢! “好,你回她,让她来吧。” 第219章 毕竟他可是我的父亲呢 张嬷嬷对于她的态度有些惊讶,这几日就连她也没能见到小姐的真容,如今瞧着小姐的面色倒是好了不少。 她思索再三,这才恭敬地道:“小姐,您这段时间的身子可好些了?” 温九蕴面色不改,和颜悦色地道:“好了不少,有劳张嬷嬷惦记了。” 张嬷嬷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去知会陈姨娘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少女单薄的襦裙,伴随着寒风而衣袂飘飘,她环抱着双臂倚靠在门框处,悠闲自在地半眯着眼,却没来由地叫人心头一惊。 “张嬷嬷,你跟着祖母多长时间了?” 少女的声音干干净净的,却过分清洌,似山间的冷泉,又似屋檐下垂挂的冰柱落在地上时破裂的飞溅的寒意。 张嬷嬷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话,“回小姐的话,老奴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七八年了,当年老夫人入宫的时候和太后相谈甚欢,老奴年纪也大了,手脚不利索,又无儿无女的,太后为老奴着想,就将老奴赐老夫人了。” 给她寻了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温九蕴颔首,“原来如此。” 她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些什么,张嬷嬷只好离去,天色渐渐地亮堂起来,她瞥了一眼院内起身打扫的下人转回了屋内。 那些贵妇三番两次地见不到她也该善罢甘休了,也不枉费她在外面躲了这些天。 这厢,陈姨娘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一路大步流星的赶到明月阁,瞧见人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日在月牙楼李抒虽然松口借她银子了,可提了一个极其过分的要求,此事得温九蕴点头才行。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能赌一把呢? 她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敞亮了,翠浓收起手中的油纸伞抖掉伞上的积雪,又接过陈姨娘脱下的狐裘,便老老实实地守在外头。 已经起身的一鸣和明月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溜到一旁去窃窃私语。 “陈姨娘最近怎么回事?”明月嘀咕着。 一鸣不懂女人心思,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反正没好事。” 屋内。 陈姨娘一袭藕色裙裾,头发盘起,墨玉珠钗彰显着她的富贵,却显得有些庸俗了,本该风韵犹存的脸,这几个月的时间被摧残得苍老了十来岁。 她进屋时,温九蕴正坐在炭火盆前烤着火,身上的披着一件蓝色的斗篷,看见她进来热情地招待着,“姨娘怎的还站着?过来坐。” “大小姐……”陈姨娘攥紧了手中的绢帕,踌躇不前,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心跳的就快要蹦出来了。 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蒲团时她时不时地望向温九蕴,低垂着头紧张的就差跪下了,犹豫了许久,她激动的抓住了温九蕴的手臂,“大小姐,我求求你,你救救我,你帮帮我,只要你帮我这一次,往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以后让我儿为大小姐额鞍前马后。” “姨娘这是怎么了?”她故作不懂的样子,疑惑地看着陈姨娘哭红的双眼。 陈姨娘咬了咬嘴唇,心一横便直起身子跪在了蒲团上,死死地握住她的手恳求,“大小姐,我……” 陈姨娘将她不在的期间所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如数说了,她本就是一个青楼女子,被温良冀瞧上这才得以入府成为姨娘的,不懂管后宅也是人之常情,老老实实地做个姨娘便是。 偏偏还有些野心,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周氏手中的管家权,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了,她本以为自己也能手到擒来。 万万没想到,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如此的严重,大小姐,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了,若是被将军知道这件事情,他回来之后会杀了我的,李公子说了,这张契约您签了字,他就把钱借给我,让我把这个窟窿给填上的。”陈姨娘深怕她反悔,忙不停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昨日写好的契约,她连睡觉都不敢离身。 “老夫人已经对我提起过,想要将掌家权移交给大夫人,可若是交到大夫人的手中,她肯定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大将军看着宠爱她,可那都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儿子的缘故,此次若不是因为大夫人犯了大错,也不会将管家权交给她的。 东窗事发,不等大将军回来,老夫人就会先处置了她。 那可是温家大半的家产啊! 陈姨娘越想越觉得心惊,瞳孔因为惧怕而瞪得老大,她握着温九蕴的手也越来越紧。 温九蕴静静的看着她,在温家待了这么久,陈姨娘是第一个和她亲密接触的,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也算不上厌恶。 她勾了勾嘴角,很是爽快的就同意了,“我可以帮姨娘,不过这个人呢,从来不喜欢做免费的事情,我若是帮了姨娘逃过这一劫,姨娘可得投桃报李啊!” “这个是自然的。”陈姨娘一听事情有转机立马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当中跳入了一个巨坑。 “我听闻父亲的书房有一个藏着无数珍贵字画的地方,可我去过数次却都没瞧见,姨娘可知在何处?”温九蕴莞尔一笑,徐徐诱之。 她不在府邸的这些天让一鸣去书房找过,可找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发现,就连御厨的人也潜入其中过,依旧一无所获。 去问老夫人和周氏完全不可能的,毕竟书房乃是重地,没有温良冀的允许旁人是进不去的。 陈姨娘这里或许能打探到什么。 陈姨娘本就对于温良冀一无所知,更何况此番温九蕴答应帮她早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当下就认真地回忆起来。 她抹了抹眼泪,重新坐回了蒲团上,蹙着眉道:“妾身以前去过将军的书房,无意间瞧见老爷从一处隔间走了出来,一时好奇就问了些许,老爷说那里头都是名家画作,他觉着珍贵就给收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大小姐所说的。” 温九蕴本来不抱希望的,听见她这么一说立马喜上眉梢,眼底闪过一抹惊喜转瞬即逝,她给陈姨娘斟茶,“那姨娘可知如何进去?” 看来虞楮的怀疑是对的,温良冀那样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不可能将要紧之物藏在其他地方的,这些年都没有露出尾巴来让人抓住,这府邸绝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 陈姨娘细细地回想了一番,眼前一亮激动的道:“是有一个机关的,这个机关就在书房内挂着的鹦鹉笼子下。” 温九蕴神色一顿,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原来是忽视了这一点。 是了,温良冀的书房内一直有一个鹦鹉笼子,下人也日日去喂食,她怎么忽视了这一点。 陈姨娘见她不语,颇有些犹豫了,“大小姐,将军说过书房重地是不能随意进去的,尤其是那个地方。” 当时她被温良冀发现的时候差点丧命,若不是怀着身孕只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陈姨娘心思着实不够细密,自然而然地没往其他地方去想,下意识的就认为是温良冀藏的那些书画价值连城,这才不让人进去的。 “大小姐可千万别去,虽说将军人不在府邸了,但是书房一直都有人看守的,管家也经常去查看的。”陈姨娘关心地叮嘱。 温九蕴微微一笑,压根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了,姨娘先回去吧!你说的事情我会替你瞒着的。” 李抒倒是会做人情啊!居然还整了这么一出,将陈姨娘送给她利用。 陈姨娘将她签好的契约卷好带走了,满眼感激。 她一走,一鸣就踏了进来。 “都听见了么?”温九蕴问。 少年笑得自信,拍了拍胸脯,却一不小心就将胸前的馒头给拍碎了,他憨厚的挠了挠头,把馒头取出来吃了,含糊不清的道:“阿九姐姐你就放心吧,我都听见了,我今夜就摸进去瞧瞧。” “你不能去,”温九蕴却打断了他的话,“你将此事告知给翼王,让他的人来做这件事情比较好。” “为什么?”一鸣不高兴地嘟着嘴,将馒头也给丢掉了,“阿九姐姐你信不过我?” “老东西可不是一般人,他每次出征书房都有人把守,虽然你轻功了得能进去,可依旧一无所获,你觉得现在咱们找到这个地方能够轻而易举的就进去么?”温九蕴板着脸训斥,“一鸣,找东西这种事情你没经验,若是温良冀设下埋伏,你受伤了如何是好?” 一鸣得到了些宽慰,扭捏道:“那好吧,我去通知那个漂亮男人。” “嗯,你告诉他,我在明月阁等他。” “阿九姐姐也要去?”一鸣大为震惊。 温九蕴托着脸点了点头,神色严严地敲了敲案几,“我也想看看,老东西的手段有多高明啊!毕竟他可是我的父亲呢!” 第220章 我会亲自送他上路 一鸣的动作速度很快,把话带给虞楮之后,那边就开始行动了。 不一次性将温良冀给拿下,那么他们就没机会了。 这家伙盯着温良冀这么多年,如今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除去这个心腹大患,换作是谁都会哈哈大笑的。 入夜之后人就摸过来了,她白天还特意去了一趟书房,远远地就瞧见把守的十几个护卫,个个武功应该都不在她之下,都是高手级别,还有管家佝偻着身子在院内来来去去的样子。 她也就只好原路返回了。 刚换上一身黑衣,虞楮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男人端着一张妖邪的脸,一袭黑衣,更显得阴暗,让人畏惧,带着危险的美总是迷乱人心。 温九蕴却受极了这种反差感,瞧见危险非但不后退一般,还不知死活地靠近,她腰间别了一把短小的匕首,秀发一支墨玉簪挽起,显得肃穆又清冷,慢慢地靠向男人之后脱口就是大逆不道的话。 她握着手中的佩剑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胸口,“殿下以后若是当皇帝了,不若龙袍也换成黑色的吧!” 虞楮垂眸,眼中倒映出女子那双卷着狡黠笑意的眸子,语气温柔带着一股浓情蜜意,“温小姐温柔体贴,这也替本王想到了。” “好啊!” 温九蕴满意地嫣然一笑。 二人走出明月阁之后,他抱着人熟练地在温家的屋檐上起起落落。 今夜安泰和云梭都没能跟来,只有他们二人。 而停在书房屋顶上的时候,下头的人群尽收眼底。 “要全杀了么?”虞楮询问她的意见。 温九蕴挑眉一笑,“当然了,不过杀人这种事情就由殿下来了。” 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好呢! “殿下的动作可得轻一点,若是被人发现了可不好。”她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书房离其他院子都很远,再加上温良冀的命令没有人敢靠近,只要虞楮的速度够快,就能全杀了。 当然了,她也好奇这个人的武功如何。 “好啊!”虞楮爽快地应下,“你在此处等本王片刻。” 男人没戴面具,墨发飞扬,落地的刹那便有人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 他的剑法很是凛冽,每一招都带着致命和要害去,几乎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刀光剑影,白雪红梅翻飞,她看得眼花缭乱,全神贯注的盯着虞楮的身影。 就在这时,她耳畔秀发轻起,一道凛冽的刀光砍了过来,温九蕴反应迅速的躲了过去,好不容易在满是积雪的屋顶上站稳,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管家一袭黑衣,佝偻着背影,眼底冰冷一片,神色带着杀机,“大小姐好身手。” “原来是您啊!”温九蕴微微一笑,“您也不赖啊。” “将军临走的时候将书房托付给老奴,老奴不敢懈怠,只是没想到,大小姐这般不简单,居然和翼王勾搭在一块,深夜闯入书房禁地。”管家声音嘶哑,说的话不带一丝温度。 他身上的杀气一直很重,所以温九蕴从未忽视过这个人,甚至还很慎重。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只能送大小姐上路,再去解决了翼王。”管家大义凛然地放话。 而下面的虞楮已经解决了所有的人,尸体躺了一地,和白雪交缠在了一起,显得诡异而妖艳,他手上染了些许血迹,听到屋顶的动静抬了抬眸子,还没来得及出手呢,就瞧见管家忽然捂着胸口浑身抽搐着从屋顶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而屋顶上站着的人,则是对着他喊道:“接住我。” 她不顾一切地跳了下来,虞楮心头一惊,丢下长剑飞扑过去将人稳稳当当的接在怀中一颗心才放下来。 “你……”躺在地上的管家口吐鲜血,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虞楮将人接住之后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非要跳下来么?” “没办法,不如殿下武功高强,小女子不会轻功啊。”温九蕴无奈地摊手。 她从虞楮的身上跳下来,不徐不疾地走到管家的面前蹲下身去,少女身上落满了雪,黑色的发梢上染了白,她如画的眉眼冷得渗人,语气遗憾地道:“我知道您武功高强,从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所以白日里面让人给您送去的补汤里面放了些东西。” “不致命,可你一动武就会侵入你的全身,使你浑身发软,最后慢慢地卸掉你的内力。” 分明还是那个无害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底发毛,管家挣扎着直起身,颤抖着手指她,“你……你这个妖女!将军待你不薄。” “是啊!”温九蕴温和一笑,不为所动似的继续道:“所以我这不是在投桃报李了么?为了报答父亲,我会亲自送他上路的。” 第221章 狼皮传信 “钟叔,你很聪明,跟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没少为父亲做事吧?藏着一身武艺,在父亲每一次出征的时候,都替父亲守着这个书房,很不容易吧?”温九蕴笑吟吟的看着他,眼底似初绽的花骨朵一样灿烂,披着一张无害的面孔骗过了所有的人。 钟管家口吐鲜血,身子动弹不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您走好!”温九蕴慢悠悠的抽出腰间的匕首,在他张嘴的瞬间对着他的心口处狠狠的扎了进去,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她的脸上。 脚下的积雪被一片片的染红,钟管家从未想到自己会死得这般没有价值。 雪越下越大,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将这一切给掩藏起来。 虞楮站在她的身后默然了许久,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满载着她的背影,他有些失神。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记不清是何时了,他也在大雪天杀过一个人,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动作却熟练得叫人心底犯怵。 可也是从那以后,他彻底的明白地位,权势的重要性。 只有登上那个高位,自己的生死大权才不会握在旁人的手中。 虞楮踱步上前,朝着她伸出手。 温九蕴将匕首拔下,把手递给了他,二人对视良久,他啧了一声,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也不嫌脏?” “杀人还把自己弄得自己一身血。” 男人语气苛责,眼底的温柔却都要溢出来了,从怀中从容的掏出一块黑色的绢帕擦了擦她的脸,这满地尸体血流遍野的场景着实不适合调情,可温九蕴就是个不正常的,她揶揄着道:“嫌脏你不也抱着亲了数次?” “呵!”虞楮被她给气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 压根也没指望过她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从钟叔的身上摸到了钥匙二人便进了书房。 温良冀出征之后,温家虽然也有护卫,可也都被禁足不得靠近书房,而高手也都命丧于此,所以就算他们把此处给掀个顶朝天也无人会知晓。 按照陈姨娘所描述的,果然寻到了暗道。 虞楮挑眉,“难怪本王的人一直找不到,原来是这样。” “是啊,我这个父亲可真是聪明。”温九蕴勾了勾嘴角道。 能坐在这个位置这么久,怎么会没有一点过人的手段呢。 “殿下就这么跟着我进去了?”温九蕴拿着个烛台,在钻入暗道的时候,有些犹豫的回眸凝视他,眼神带着探究,“就不怕这里头有机关,到时候你我二人死在里面么?” 他还真是不计后果,她以为这人做事缜密的风格,肯定会带着安泰和云梭来的。 可没想到居然单枪匹马的就杀过来了。 虞楮垂眸撞入她的眼神中,神色自然,说得很是随意,“那不是挺好,你我也算是死同穴了。” 可下一刻却伸手撕下一块布料,将二人的手死死的捆绑在一起,“不过本王暂时还不想死,你也不许死。” 江山如画,美人如玉,尚未享受,就这么让他死了,怎能不遗憾? 暗道两旁都是石壁,路却宽敞,四周是黑漆漆的,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二人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时,就开始不对劲了,原本静悄悄的暗道里面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 虞楮将人拉近身边,“别动。” 不消一会的功夫暗道前方出现了好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温九蕴神色一凛,“原来那些狼的用处是这样的啊!” 虞楮也有些意外,“你这个爹,还真是有手段。” 这些狼群看样子就是喂熟了的,认主。 所以他们一进来就注定了肯定会死在这里,此处的场地又不宽敞,很是狭隘,往回走只怕也来不及了。 “胡闹!” 这边,李抒来翼王府给虞楮传消息,从安泰口中得知这人居然独自一人去了温家顿时大怒。 “你们两个是蠢的么?”他恨恨的咬了咬牙。 云梭无奈的解释,“李公子,殿下不让我们跟着额,我们也不敢啊!” “不行我得去看看,温良冀那个老东西可不是个善茬,不可能没有后手的。”李抒想也不想的就转身欲走。 安泰和云梭对视了一眼,也急忙跟上,“李公子我们与你一道前去。” 几人懒得坐马车,干脆骑马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 抵达温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里头安安静静的,雪倒是一点也不消停,几人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等在书房落下身之后,看着满地的尸体李抒拧紧了眉宇,“这两个疯子,真给全杀了,明儿个不得又让崔少邕抓辫子。” 他现在实在是不想和大理寺有任何的往来了,崔少邕就是个榆木疙瘩,软硬不吃的玩意。 安泰和云梭面面相觑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他们以为按照殿下那谨慎的性子,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的,没想到居然直接把人全杀了。 而一堆尸体的不远处却单独躺着一个,李抒眯了眯眼走过去,他看着地上的钟管家许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蹲下身摸了摸他这一张脸,果然摸到了一处破绽,他用力一扯,人皮面具就落了下来。 “这不是大理寺一直在缉拿的——芋子寨么?”安泰和云梭凑了过去,二人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谁能想到缉拿了多年都没有下落的人,居然就在护国大将军的府邸。 “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抓到,一直都了无音讯呢,我出动了自己的人都没查到一点的消息,原来是被温良冀给收在麾下了啊!”李抒冷笑一声,越发的佩服起这个温良冀了。 “李公子咱们要不要进去啊?”安泰看着亮堂堂的书房问道。 这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瞧见殿下和温小姐的影子啊! 李抒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书房,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蹊跷,那二人想必也不在里头了,贸然进去也不行。 想了想他道:“不去了,咱们去外头等着吧!” 明儿个温家又是一场风波。 安泰和云梭对视了一眼,倒也听从他的安排和吩咐随着人一块离开了。 几人在温家府邸外等了许久,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不知道的是,暗道里面虞楮提着剑杀了所有狼,只有最后一头惧怕的开始后退,黑色的暗道里面只有温九蕴手中的那烛台光芒还在摇曳着。 她倒是衣裙一尘不染,被护在他的身边纹丝不动。 可虞楮的情况就不大好了,那狼离开之后,二人走到尽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还有奇珍异宝无数,兵器也不少。 “受伤怎么不说?”这房间内倒是灯火通明,她看见虞楮胳膊上的伤口有些愠怒。 当事人却无所谓的瞥了一眼,“不过是咬了几口,抓了几下罢了,无伤大雅。” 温九蕴眉头紧锁,抿了抿嘴角没再说话,而是开始在这里面翻找起来。 这暗道修得巧妙,在他们走到此处的时候,两旁还有好几条路是分叉开来的,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却没有发现有其他的机关。 “这是什么……”温九蕴从书架上翻到一堆密封好的信,打开一看里面的文字她都不认识,密密麻麻的。 虞楮凑了过来,随意的一瞥,当下就了然了,“原来是这样。” “你认识这些字?”温九蕴有些惊讶。 虞楮道:“这是陈国的文字,本王以前在外征战的时候也抓到过陈国的人,也认识不少,所以便也认识了。” “本王早就怀疑温良冀和陈国有所往来,只是一直没找到证据,原来是被他藏在这里了,看来他和陈国通信的工具,既不是信鸽,也不是人,而是这些狼群了。” 他方才杀那些狼群的时候就发现了,每一只狼身上都有着特殊的印记。 温九蕴迷惑了,讨教道:“怎么说?” “陈国和西陵虽然一直关系微妙,可商人之间却是时常往来的,不过这一点朝廷一直检查很严厉,陈国地势偏远,位最北边,冬季里头最是寒冷,所以总是做一些兽皮买卖,这狼皮保暖,又厚实,买的人自然也多。”虞楮徐徐道来。 温九蕴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所以温良冀养狼不仅仅是为了镇宅,而是为了传信的,把狼杀了,再将信缝在狼皮里面,最后由商人给运回陈国。 啧…… 果然是老谋深算啊! “不过这一来一回也好几个月了,不麻烦么?” 温九蕴不解。 虞楮嗤笑道:“他们自然不会这么笨,所以当这些迷信送出洛京城之后就寻其他法子送到陈国去了。” 他慢条斯理的把这些信一封一封的看了过去,看到最后恍然大悟,果然和他的猜测一样。 陈国势力并不雄厚,却时不时的就对西陵边境发兵,原来都是和温良冀暗通款曲的。 “本王一直以为,他是本王捧上位的,没想到,是本王高看了自己。”虞楮有些意外道。 第222章 本王不喜欢生离死别 “殿下喂的可不是猫,而是一只抛妻弃女的狼。”温九蕴挑了挑他的下颚道:“死了那么多人,殿下就不亏心么?” 虞楮将这堆书信收好,神色不改,他一字一句的道:“不亏心,皇位这条路注定是血雨腥风的,父皇无能,太子无德,本王作为皇室血脉就该有责任去护佑好这个江山。” 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温良冀也会位高权重,不过会有所受制,但一旦受制那就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了。 当初他动了些手脚,所以温良冀的官路才会平顺,成为了牵制外戚的最好棋子。 “若说是亏心的话,也该是父皇亏心才是,若不是他刚愎自用,有眼无珠,也不会让本王得逞,父皇坐上的这个皇位乃是运气好,可惜他无能,才会被外戚牵制住,最后又受制于温良冀。”虞楮垂眸看她,眉眼认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温九蕴很是满意他的回答,很合她的胃口呢。 “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皇室血脉,殿下才想要这个皇位的么?如果殿下只是一个臣子呢?” 虞楮知道她想问什么,贴近她的耳朵,毫不避讳的道:“那就篡位。” 他说得很是随意,就像是平时的喝茶品酒一般。 温九蕴笑意直达眼底,这男人不愧是她看上的。 将这些书信整理好,二人又在这房间内找了找,还寻到了其他有利的证据。 要让温良冀彻彻底底的垮台,自然是要人证物证俱在了,要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了。 只是在离开之后却遇见了麻烦,温九蕴脚下踩到了一个机关,她脚步一顿,没再继续动。 虞楮疑惑的道:“怎么了?” “有机关,在我脚下。”温九蕴镇定自若的道。 她也不确定自己一抬脚会发生什么,但方才这个地方明明什么都没有的,难道是他们刚刚才翻找东西的时候触发的。 “抬脚,”虞楮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作势就要代替她踩上去,却被温九蕴拒绝了,“不行。” “温九蕴,”虞楮板着脸呵斥道:“你出去,找人来救本王。” “不管是谁,都必须有一个人死在这里的。”温九蕴肯定的道。 她踩着这个机关,所以她很清楚,就算是抬一块巨石在上面也无济于事,就是得要一个活生生的人踩在这上面。 温良冀还真是…… 虞楮脸色很是不好,他握紧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哄道:“温九蕴,听话一次。” 她眨了眨眼丝毫没有觉得慌张,甚至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死过一次的人本该是格外惜命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在这一刻她居然不动容。 “虞楮,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样的气氛下太适合说煽情的话了,四周寂静得可怕,就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她将手中的烛台放在他的手中,拔出腰间的短匕首,隔断了二人手臂上缠着的布条,语气出奇的平静,“我不是苏白英的女儿,苏白英的女儿早就死了,我是借尸还魂的,我凑巧也叫这个名字。” “不过我本人生得很漂亮,比尹白雪还要漂亮,我从几千年后来到这里的,在我的那个年代,我也死了,是被家族的人害死的。” “我继承了温九蕴的记忆,身体,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我得为死去的苏白英和温九蕴报仇,让她们泉下有知能够安息。” 虞楮视线死死的盯着她的脚,静静的聆听着她的话,身子却冷得吓人,手僵硬得都快没了知觉。 她一碰有些被吓到,少女那清冽的目光中满载着情意,一字一句很是认真,就连语气也温柔缱绻,“我没喜欢过谁,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不是很懂。” “温九蕴,”虞楮抬眸漆黑的眸子和她撞上,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脸上波澜不惊,只是道:“那本王也告诉你,本王不喜欢生离死别的戏码。” “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殿下不做皇帝了?”她问。 晦暗不明的光线下,男人的脸平静的可怕,眼底有疯狂肆意生长,“比起皇位,本王更喜欢鲜活的东西。” 皇位是死的,她是活的。 是他漫长人生中最浓墨的一笔。 她越是鲜活,他就越觉得这世间还有些意思,如若不然的话,想要那个皇位,也不过是为了君临天下将所有对他不满的人踩在脚下罢了。 那样固然快活,却远不敌她。 “真巧,我也不喜欢。”温九蕴眉梢一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生动。 她的确有想要舍己为人的心,可听到男人的话之后又觉得好像没必要。 虞楮不是个正常人,她怎么给忘了。 “试试?”她放话。 虞楮二话不说就将人直接给抱着往后迅速的撤离,伴随着机关碰撞的声音,那两道的岔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来了。 很快他们就听见了水流灌下的声音,二人退回了房间内,看着脚下越来越多的水恍然大悟,这是要把他们淹死在这里。 “我不会水。”温九蕴直白的道。 虞楮恩了一声,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伴随着涌进来的水越来越多,已经淹到了他们的膝盖处,他平静的撕扯下衣衫的布条,再一次将二人的手绷在一起。 而暗道内的墙壁上开始有所松动,无数的弓箭从几处射出来,他们只要走出去就会死,在这里等着也会死。 温府外。 李抒和安泰二人一直等着,迟迟没有动静,又放心不下,最后云梭回府邸赶来了一辆马车给几人避避风雪,在巷子里头等着。 这一等就是天明,没瞧见里面有人出来,李抒按耐不住了,“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 云梭和安泰紧跟其后,“李公子我们和你一起去吧!” 三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股汹涌的水从温家的后门涌了出来,还冲出来两个人。 几人对视一眼急急忙忙的上前查看。 结果便瞧见两只死死握在一起的二人,那布条将二人缠着。 “温小姐,殿下。” 第223章 不能报官 几人来不及多想只好把这二人给带回了马车上去,可温九蕴这里就不好处理了,安泰苦恼地望向李抒,“李公子这……温小姐也要一起带去王府么?” “这恐怕不行。”李抒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把温家搞得天翻地覆地,这一大早的肯定会有人发现的,若是引来了大理寺的人,温九蕴若是不在的话,只怕是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让安泰将人给抱下来,接过浑身湿哒哒的温九蕴之后眼神沉了沉,“先把你家殿下给送回去,温府这边我盯着,若是他醒过来了,派人来通知我。” 安泰和云梭不敢滞留,快马加鞭地带着昏迷不醒的虞楮离开了。 怀中的人很轻,气息奄奄,他无奈地轻笑一声,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下来,抱着人转身飞入了温府。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书房,书房出事了……” 温府内。 一大早的,前去书房打扫庭院的小五刚迈入拱门处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正厅去,不停地嚷嚷着出大事了。 他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一味地重复着书房出事了,直到有人去看了之后这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很快这件事情就惊动了老夫人。 书房内不知为何突然涌出一大股水来,愣是将不少地方都给淹没了,再加上冰天雪地的,使得人都没法下脚,而那些尸体也被冲了出来,血淋淋地看着就骇人。 老夫人杵着拐杖赶来的时候差点没背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小的不知道啊!小五一大早的去书房打扫,可人没一会就返回来了,小的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旁边的仆人瑟瑟发抖地哆嗦着。 这情况分明是昨天晚上就出事了的,难不成是见鬼了? 可也没听说过温家有什么脏东西啊! 周氏母女二人听到动静也匆匆忙忙地赶来,看着这个场面的时候也险些忍不住吐出来了。 还好周氏比较镇定,上前扶着老夫人,“母亲,您身子不好,还是不宜在此处一直待着,儿媳已经让人去报官了,许是昨夜府邸进了贼。” “来人,去书房里面看看,把将军重要的东西都给救出来,”老夫人却不答应,她冷着脸强忍着不适朝着后头的下人吩咐道,随后与对着周氏怒声道:“去将报官的人追回来,此事不可宣扬出去。” 若是大理寺亦或是京兆尹来了,都不是好事。 周氏被老夫人凛冽的神色吓了一跳,她伺候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老夫人动怒,不敢有所懈怠,立马派人去追赶了。 可死了这么多人,不报官也不好处理的。 老夫人神色凝重,她自然是知道书房对自己儿子多么重要的,这些人哪里是贼,分明都是她儿子派来守候书房的护卫。 如今只瞧见他们的尸体,却不见贼人的踪迹。 老夫人动作很是麻利,迅速封锁了消息,将在场的人全部唤到跟前,老人家明明已经垂暮之年了,本该是个和善的老人,可此刻却带着一股强势的压迫感,她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了敲地面,“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半句,便杖毙。” “是。” 在场的众人吓得忙不停地跪下身去。 温琼瑶拧紧了眉心,心头思绪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父亲的书房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么? 这么多年她也一直动好奇的,可又不敢忤逆父亲,从未在父亲不允许的情况下踏足书房。 这消息虽然及时地给封锁了,可还是在府邸内传开了。 很快这事就传到了陈姨娘的耳朵里面,她本就无心管这些闲事,如今心腹大患都解决了,便也松了一口气,听完了翠浓的话之后,头也不抬地继续给已经快要一岁的儿子喂食,语气很是随意,“天塌下来不也还有老夫人和大夫人顶着的么?” “如今啊!我可不想再去自找麻烦了。” 她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答应掌家了,谁晓得这么累,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姨娘为好,不仅仅有月俸,而且还什么都不用做。 翠浓见她不感兴趣,也不好再继续下去,而是提醒道:“那夫人今日要不要去见那位公子了?” “不急,等明日再去吧!”陈姨娘给儿子喂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也不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这个时候走人的话,岂不是给别人抓小辫子。 反正温九蕴都已经签了契约,想来那个李抒也不会出尔反尔的。 另一边,温九蕴被李抒保护明月阁之后,随着屋内的温度上升,再加上他把人体内的积水都给逼出来了总算是有了动静。 明月替她更换了衣物,加了好几层被子把人捂热,人才逐渐苏醒过来的。 隔着床幔和屏风,李抒听到里面的声音倏忽间转过头去,“你们昨夜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你们二人会那个样子出来?” “明月,先下去吧!守在门口,别让张嬷嬷以及其他人靠近半步。”温九蕴吃力地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让明月退下。 明月接过她喝完姜汤的碗,什么也没问得就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你能不能进来……我现在使不上力,没法出去和你说。”温九蕴裹在被子里头,整个人盘坐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 李抒:“……”他绝对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么一个人。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为难地道:“这不好吧……毕竟是女子的闺房,温小姐衣衫不整地与我谈话实在是不妥,更何况你和翼王……” 不知为何,如今提到虞楮他这心里头有些许的不舒服和憋屈。 堵得慌啊! 温九蕴没好气地道:“少装君子。” 李抒嘴角挑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认命似的走了进去,可还是隔着床幔,他长身玉立在朦朦胧胧的床幔前,“说看吧!” 温九蕴嗓子有些沙哑,她把昨夜的事情都给叙述了一遍,听得李抒眼皮子直跳,他负手而立神情变得复杂起来,许久之后这才沉声道:“难怪一直找不到他卖国求荣的证据,原来是这样,倒是我们疏忽了,所以你们差点死在了那暗道里面?” 温九蕴点了点头,若不是后来虞楮拉着她游到了尽头,被一股强烈的水流给冲出来,只怕是早就死在里面了。 李抒道:“可你们如今把人都给杀了,必定会掀起一股风浪的,这个时候温家出事了对你可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我自然知道,所以还有挽回的余地,按照老夫性子,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不会让这件事情流出去的。”温九蕴几乎是肯定的道。 在温家待了这么久,对于老夫人她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了解的。 “我祖母可不傻,死的都是自己人,她不可能不起疑心的,若是大理寺或者是京兆尹的人来了,到时候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你以为她有这个胆量敢让这些人来彻查么?”温九蕴反问。 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恐怕也没这个自信对方真的是个毫无污点的人吧! 李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撩起衣袍坐在了床幔外的凳子上,认真地道:“你们找到了温良冀卖国求荣的证据,那东西呢?” “在我这里。”提起这件事情她声音有了几分颤抖。 她不会说,虞楮要带着她一起游离出来过于吃力,可他就是不肯一个人走,还将那些信都塞在了她的怀中,摆明了是要死一起死的节奏。 她抬眸时,李抒却惊慌失措地避开了,这眼睛真是不能看,也不能对视啊! 看得久了,他很容易迷失进去的。 沉默了一会,李抒施施然站起身来,他沉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那夜你拜托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人都给关到京兆尹的牢房去了,罪名也挑好了,你要何时送走?” “等到冰雪消融再送去吧!”温九蕴思索了一会道。 李抒背对着她点了点头,手不由自主地捏紧,最后又缓缓松开来,压下了心中那不该有的念头。 他刚走,去前院打听消息的一鸣就赶回来了,少年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喘了一口气这才道:“阿九姐姐,你真是神机妙算,老太太真的把人给拦下来了。” 神机妙算么? 不是,她不过是太了解这温家人的脾性罢了。 不过这天底下哪有不漏风的墙呢? 温良冀不也露出马脚了么? 高高在上的温家一朝颓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和一鸣正说着话呢,门外响起了一阵躁动,是温允的声音。 少年伴着一张脸,风风火火的赶来,他看向明月的眼神冷冰冰的,“本少爷再说一遍让开!” “奴婢恕难从命。”明月寸步不让地敞开双臂护着。 小姐昨夜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个样子如何见得了人? “温九蕴。”温允懒得和这丫头僵持下去,他朝着里头喊了一嗓子。 屋内沉寂了一会,女子那虚弱的嗓音传出来,“明月让他进来。” 第224章 差点一起殉情了 温允一把推开明月的手,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 少年多日不见又有了些许的变化,他穿着一身鹅黄的锦衣,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狐裘,本是有些怒火的,可瞧见屏风后的人摇摇晃晃走出来时却消失不见了。 对于温九蕴他恨不起来,尤其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还多了几分的愧疚。 他不敢相信自己从小最是敬仰的父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少年气焰顿时矮了几分,张了张嘴别扭的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受伤了?” 她半个身子都靠在一鸣的身上,脸色纯白,可那冷冷清清的气质却丝毫不减,只是整个人看起来羸弱了几分,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温允,语气淡漠,“你都知道了。” “书房外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温允跟在她的身后,最后坐在了蒲团上。 一鸣心疼的把碳火挪到离她近了一些,“阿九姐姐……” 温九蕴读懂了少年眼中的含义,他是在担心自己,身体都糟糕成这样了,不方便和人谈话。 若是她拒绝,一鸣就能直接把人给丢出去。 她摇了摇头,笑着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像是在安抚着一只炸毛的小老虎。 “我没事,先出去等一会吧!” 一鸣只得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温允一眼。 这臭小子真讨厌,以后逮住机会可得好好的揍他一顿才是。 温允神色黯淡了下来,语气也变得酸酸的,“你和他的关系倒更像是姐弟。” “一鸣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我在洛京的这些时间都是他在保护我。”温九蕴轻飘飘的就解答了他的问题。 二人之间便又沉默了下来。 温允低着头,他其实急切的赶过来,不是因为看见那么多的尸体,只是…… 不知为何心底有些担忧她有没有受伤。 少年纠结的低下头,一直默不作声。 看着他的头顶,温九蕴很是不解,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的多问了一句,“你来此就是为了问这些?” “我不知道。”温允没抬头,只是闷声道。 温九蕴可怜,他又何尝不是呢? 母亲生他的时候死了,而他是被自己的仇人养大的,父亲呢?肯定是知道些的,只不过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祖母呢?真的一无所知么? 原来整个温家从头到尾,他也是无人可依啊! 某些角度来说,他和温九蕴是一类人,他们一样的可悲。 对比之下,她居然比其他人更真诚。 真是可笑。 “若是不知道,那就回去想清楚了再问。”温九蕴没打算刨根问底,而是将一直放在旁边烘烤干了的一堆书信递给了他。 温允犹豫再三这才接了过去,这些信纸也好,上面的字也罢,都是经过特殊制造的,防水的,所以此番一点损失都没有,上头的东西依旧一目了然。 他打开还有些润润的书信,只看了一封便愣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温允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叛国啊! 株连九族的大罪。 “如何不可能?”温九蕴好笑的反问。 “这些可都是在父亲的书房内寻到的。” “回去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在少年走神的时候,她淡漠的开口,态度疏离,就好似从始至终都不认识此人一般。 她可真害怕相处久了,下手的时候会心慈手软。 “我知道了。”一股凉水好似从头顶浇灌下来,他自嘲的笑了笑,将书信还给对方。 少年撑着身子起身,踉跄了几步走到门槛处时,身后那道清冽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比然后一次都要冷。 “我和温家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可我与你并无仇怨,你的事情之所以告诉你,也不是因为我好心,只是顺手罢了,所以将来你是要站在他们那边也好,袖手旁观也罢,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她抬眸看着少年的背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温允强颜欢笑的回道:“好。” “阿九姐姐,这样真的没事么?”一鸣看着少年失魂落魄离开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不忍了,他从外头走进来,直接跪坐在地上,凑近温九蕴蹙眉道:“其实这个臭小子也不是那么讨厌。” 算是温家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一鸣,复仇呢,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了,”她摸了摸一鸣的脑袋咳嗽了一声,“你去翼王府帮我看看,虞楮怎么样了?” 温家这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了。 老夫人就算怀疑也查不到什么,至于那些尸体该如何处理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 翼王府内。 虞楮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体内的余毒尚未清除干净,如此一折腾便是雪上加霜了,大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虚弱的吐出一口鲜血,扶着床沿,手背上青筋蹦起。 “殿下……”安泰和云梭急得不知所措。 大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殿下接下来三个月以内可莫要再动武和内力了,您体内的余毒尚未清除,本就该好好调养的,如今这么一折腾,实在是……” 有些不知轻重了。 虞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听到这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果然还是着急了。” 大夫提着药箱下去之后他便问起了温九蕴的情况,得知对方安然无恙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就和她一起殉情了。 仔细想想若是一起死了,好似也不亏。 “安泰,边境可有消息了?”他缓过神来之后这才问道。 安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 “那便再等等吧!也快了,难不成他温良冀还能不回来了?”虞楮冷笑一声。 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不死也得死。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声音刚刚落下,外头的人就没了耐心,直接一脚踹开了。 云梭拔出来的剑再看见人的时候收了回去,“一鸣,你怎么来了?” “阿九姐姐让我来看看你家殿下有没有事啊!”少年抓了抓脑袋道。 第225章 小死了一会 “过来,”虞楮朝着少年招了招手,“本王有事与你说。” 一鸣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对于这个男人他一直都是有所忌惮的,且不说这个人身份危险,长得危险,武功也深不可测,他可不得小心翼翼么? 安泰和云梭对视了一眼退了下去。 一鸣看着梨花木床上的男人,很是不自在的停在了屏风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得见。” “你阿九姐姐不是让你来看本王的么?既然是来看病人的,这般隔着你回去如何交差?”虞楮懒洋洋的靠在床上,温吞道。 一鸣最怕的人便是温九蕴了,一听这话也来不及去害怕了,直接绕过屏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急急忙忙的道:“你这人怎地这般不知羞耻?你居然还告状,你羞不羞?” “她如何了?”虞楮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扫了少年一眼便直奔主题,昨夜凶险,他也差点以为真的要丧命在里面了。 一鸣放下了戒备,老老实实的回道:“阿九姐姐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有些虚弱。” “那便好,你帮本王一个忙。”虞楮嗯了一声道。 一鸣顿时就不乐意了,瞪大了双眼,“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和你又不是很熟。” 屋内檀香缭绕,淡淡的香味在鼻息间萦绕开来,少年不适的揉了揉鼻子。 虞楮掀眼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有波光流转,转瞬即逝的狡黠,“你若是帮了本王这个忙,本王教你剑术,让你下次赢过安泰和云梭。” 这个条件对于一鸣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原本还不屑一顾的,此番也动摇起来了。 虞楮见他开始动摇,继续蛊惑,“你阿九姐姐和本王的关系你也是知晓的,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你……你想做什么?”一鸣心动了。 虞楮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温声道:“帮我看着你阿九姐姐,这些日子别让她做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别让其他男人离她太近。” 一鸣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他,盯着男人这张脸看了许久,而后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声,“漂亮男人,你是不是喜欢阿九姐姐啊?你怕别人抢了阿九姐姐?” 虞楮笑着挑眉反问,“那你觉得本王与你阿九姐姐,般配么?” 一鸣叉着腰开始嘀咕,“勉勉强强了……不过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可以答应你,本来我是看好穆家那个世子殿下的,不过那人太文弱了,保护不了阿九姐姐,你能保护阿九姐姐。” “你是不知道,阿九姐姐回洛京的途中因为救这个穆世子殿下可是受了好几次伤的呢!” 一鸣一时激动导致话说得也有些多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虞楮的眼神却逐渐黯淡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的跟着消失,穆华容…… 啧,还真是碍眼啊! 少年欢欢喜喜的离开了此处,徒留下房间内的人闷闷不乐。 直到云梭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跑来,“殿下,大事不好了,宫中有动静了。” 边境的风雪还未消停,温良冀已经八百里加急的开始索要粮草了,全军休整,说什么就等着粮草前去救济了,那密函中写得急切夸张。 密函送到陛下的手中之后,陛下雷霆大怒。 这一整个冬天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冻灾,朝廷自然是要拨款拨粮的,如今边境又要粮草,这哪里顾得过来。 再这样下去国库只怕是要被掏空了。 “陛下已经将李公子急召入宫了,恐怕是又要寻李家借粮草了。”云梭愁眉苦脸的道。 放眼整个西陵能够短时间之内凑出十几万将士潦草的,也只有金陵李家了。 孙公公一得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传来了翼王府。 床上的人一身白色的寝衣,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思索了片刻,这才道:“李抒知道怎么办。” 粮草是绝不能给的。 温良冀每一次索要的粮草都贩卖给了陈国,和对方达成了某种协议,若是这一次如往常一样的话,岂不是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温家留不得了,温良冀必须死。 “给杨千城传信,告诉他,可以出手了。”虞楮沉声道。 云梭拱了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杨将军驻守在东垵,他手底下三万精锐,赶往边境也只需半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在十几万将士的面前,当众叛离。”虞楮眯了眯眼,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眼底一片冷意。 云梭重重的拱了拱手,转身迅速的消失了在屋内。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不仅仅是他,就连被召见的李抒在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站在御书房的大殿中间,低垂着眉眼若有所思,面对着皇帝不断地施压,许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那张清隽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只是笑得不那么真诚,“陛下,您这也太突然了,恐怕在下有些无能为力啊!” “去年李家出去给朝廷纳税,捐款,还有数月前护国将军出征的时候,一半的粮草也是李家出的,如今您又贸然开口,实在是难为人了。” 皇帝也压力很大,他苦恼地放低了姿态,“景之啊!朕也知道你李家为难,可如今也只有李家能拿出这么多的粮草来了,朕就算是现在让人去筹备,也需要一段时间,你放心这些粮草就当是朝廷借的,朕找你李家借的,待到护国将军凯旋之后,朕一定加倍奉还。” 他大放厥词的作风非但没有让李抒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很讽刺。 加倍奉还?说得倒是好听。 最后苦了的不还是百姓么?追加税收,给百姓施压,拿着百姓的血汗钱来还他李家? 这种事情也只有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做得出来啊。 需要的时候好言好语,不需要他的时候又起了杀心。 果然是多变啊。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此事重大,还是等在下回去给家中人修书一封再作商议吧!”李抒没答应,但是也没拒绝,唯一的选择就是先拖延着时间。 等回去之后再找虞楮商议。 皇帝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孙公公贴耳提醒了几句,这才无奈地作罢,他面色很不好,知道李抒可能是不想答应了,却又没有办法。 李家的身份地位放在哪里,他也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把人给得罪了。 只能赔笑着道:“如此也好,那你可得尽快给朕回答才是,前方的将士都在等着呢。” 李抒没答话,而是拱了拱手转身拂袖而去,一转身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瞬间皲裂开来,他面色阴冷,垂着眼帘和南竹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皇宫。 “南竹,你回一趟金陵,告知父亲和祖父,这一次李家不得出一粒粮食。”李抒坐在马车内,对着赶马车的南竹沉声道。 南竹跟在自家公子身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见公子这么严肃的声音,想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当下就应了。 把人送到李府之后,南竹便骑着马带着一个包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金陵。 而李抒也没闲着,火急火燎的赶去了翼王府。 他从温家出来之后,本想看看虞楮如何的,可在半路就被皇宫的人带走了,如今才闲下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踩着夜色和雪色赶到时,虞楮又小死了一会,看着下人端出去的血水李抒眉心狠狠的跳了跳,当下加快了脚步闯进去。 这一个个的都是会找事的,但凡昨夜多带几个人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还活着呢?”李抒看着那人,嘴却恶毒道。 屏风已经被搬走了,那床榻前放着两个火盆给他取暖,虞楮躺在床上额头都是冷汗,他手臂青筋蹦起,虚弱不堪,看见来人强忍着不适道:“出来了。” “看来你都知道了,”李抒直奔主题地道,“你怎么看?” 旁边忙得满头大汗的大夫忍不住地开口打断了二人,“李公子,您有什么大事,不如还是等些时日吧!现在殿下太虚弱了。” “无碍,安泰把秦大夫送下去休息,本王和李抒有要事要谈。”虞楮摆了摆手道。 安泰却不答应了,“殿下,您还是听大夫的话吧!您身体撑不住。” “下去!”虞楮固执的厉声道。 李抒没有要开口劝解的意思,他太了解这个人的性子,伤成这样,自然不可能白伤的,必定会让对方大出血,要不然的话他如何甘心。 安泰只能不情不愿的把秦大夫给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李抒低声了几句。 房门关上,李抒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面色凝重,“我已经让南竹回金陵了,这一次李家不会出一粒粮草。” 难怪西陵不少地方缺粮的时候,陈国却一直都有余粮,两国不交战的时候,对方就趁火打劫,把这些粮草翻倍卖给了西陵的一些商贩,从而赚上一笔,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西陵人自己在出钱买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226章 要让他们大出血 “本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会遭罪。”虞楮有气无力的道。 李抒啧了一声,好笑的望向他,“翼王殿下,你现在倒是关心起在下来了,不过你伤的这一次,恐怕要取的不仅仅是温良冀的性命了吧?” “还是景之懂本王。”虞楮莞尔一笑,可这笑容却叫人心底发毛,那苍白的脸色看着满是阴骘,眼底戾气横生。 温良冀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他当然不会让对方失望了,这么一大盘棋子,只吃掉一颗的话,那岂不是太不划算了么? 李抒深深的望向了他,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嘴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看来陈国要遭殃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温良冀为何选择了陈国呢?陈国于他有什么不一样的么?” 陈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绝对比不上另外一个有影响力,让人心动。 只是那另外一个态度想来都是比较暧昧的,不仅仅是对西陵,对陈国也是如此。 他们不好战,但也不怕打仗,若是起了争执,同样会起身来削你的。 虞楮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温良冀的暗道里面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想要知道答案,只有撬开温良冀的嘴。 “你们从温良冀暗道里面找到的他和陈国通信的证据,就这么交给温九蕴了?你不打算带回来?”二人之间的气氛静默了一瞬,李抒手指没处可放似的敲打着桌面,开口道。 虞楮语气有些娇宠和无奈的道:“她要。” “她要你就给了,”李抒坐不住了,没好气的道:“这东西如此凶险,你就这么放在她的身上,你担心么?” “本王不会让她出事的。”虞楮当然知道温九蕴要做什么。 野狐狸的心思缜密,她想做的自己是拦不住的,与其在他们之间徒增不愉快,倒不如放开手。 “虞楮,你就真这么放心?她若是真把西陵搅得天翻地覆的,你也要宠着?”李抒沉着脸道。 外头狂风大作,那廊檐下也堆积了些许雪花,过于猛烈的风叫人心惊。 可虞楮的声音却平静的更叫人害怕,“若是天翻地覆了,那本王在掰回来就是。”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绝不会牵扯无辜,更不会真的乱杀。 从始至终的目的也不过是杀了温良冀,包括他高高在上的父皇而已。 李抒得到他的回答,便也不作停留了,行至房门口时,又回眸看了他一眼,“保重身体啊翼王殿下。” 马车返回的途中,他特意让车夫绕了一个大圈子,从温府路过时刻意的放慢了速度。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冷风灌了进来,带着细碎的白雪落在他的发梢间,男人眉若远山,眼含秋水,目光在温府的牌匾上徘徊了许久。 直到马车渐行渐远他这才放下帘子,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腹诽道:“李抒啊李抒!你自认风流,也有失足的时候。” 这是一朵带着刺的玫瑰,美得让人心醉,明明知道危险却又心甘情愿的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 先前他不明白穆华容为何喜欢上这个人,可现在却明白了。 那都是情不自禁,最后一往情深。 隔着高墙,里头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路过的马车。 温九蕴倚靠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脸色逐渐的有了些许血色,可眉心一直紧锁着。 她还是放心不下虞楮。 “一鸣他当真无事?”温九蕴再次确认道。 一鸣挠了挠头,苦恼道:“我也不确定,我去的时候在屋内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温九蕴冷了脸,掀开毯子激动道:“刚才为何不说?” 第227章 小变态 一鸣被吓了一跳,傻傻的呆滞在原地,好久之后这才干巴巴的道:“我给忘了。” 温九蕴捏了捏眉心这才没让自己暴走的,“你先下去吧!” 不去看一看她放心不下。 一鸣脑子单纯也没往其他地方去想,听到她让自己离开,当真老实巴交的就出了房门。 她撑着身子开始换衣服,昨夜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虞楮的气息很是凌乱,而且又受了伤,不亲眼看看的话,这心里头实在是放心不下。 然而就在她刚披上红色的斗篷时,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扣门声,她从屏风后快步走出,迟疑了一瞬这才将房门打开。 男人一袭雪白色的衣衫,外套着件绛紫色的狐裘,墨发半挽,面容憔悴,嘴唇干裂,眼底却笑吟吟的看着她,开口便是,“就知道你不老实,所以特意来给你看看。” 她眨了眨眼没说话,走近两步,男人便顺势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有些冷。”他在她耳畔气若游丝的道。 温九蕴眼眶有些许的湿润,像是山间下过雨后的模样,男人的狐裘上都是未化开的积雪,冷冰冰的,她用力的将人抱住,口是心非的道:“知道冷还来做什么?” 虞楮哑然失笑。 她将人搀扶着入了屋内,门外跟随的安泰和云梭则是配合的将房门给关上。 大晚上的了,李公子前脚刚刚离开,殿下便吵着要来看看温小姐,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左右也拗不过,只能陪着人来了。 明月阁内一入夜之后就没什么人走动了,就连张嬷嬷也被明令禁止夜间不得前来,所以他们二人守在屋外倒也没什么不妥的。 “你今夜要在此处过夜么?”温九蕴将人搀扶到自己的床榻上,看着他这羸弱的样子心头一紧,对那疯疯癫癫的荣贵人生出了些许的恨意来。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穿越之后也没见过苏白英,和温良冀更是恨不得对方死,所以完全不懂正常的父母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不管如何,绝对不是荣贵人那样的。 虞楮父母健在,可有跟没有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有些时候还不如死来得好。 他今日吐了好几次血,所以身子很是虚弱,如今倒是连将她拉入怀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又只化作了一个无声的动作。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温九蕴挑眉,迟疑了一会这才不确定的问道:“你认真的?” “翼王殿下,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方便。”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档子事? 虞楮没说话,只是手指勾着人近了几分,那眼中不似平日里头的凛冽和深邃,多了我见犹怜的味道,期盼的看着她。 温九蕴也是鬼迷心窍了,她站在男人的面前,捧着男人的脸,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 不同于以前的吻缠绵悱恻,这个吻很是温柔。 她双腿抵进了男人的腿间,抱着他的脖子越发的深入。 “真好,”须臾之后,她面红耳赤的松开,眼底泛着未曾褪去的情潮,耳畔响起男人好听的嗓音,他伸手摩挲着女子殷红的唇瓣,“还活着真好。”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活着的诱惑力是多么的致命。 温九蕴被他这一连串的操作搞得云里雾里的,场面冷却下来,她还是不大习惯和人这般温存,尤其是虞楮如今是个伤患她得让着。 “呵,”虞楮却忽然笑了,看着她这一脸尴尬的样子就势抱着她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继续厚颜无耻的开始占便宜,“今日李抒入宫了。” “老狐狸很厉害啊!又开始索要粮草了,可是短时间之内朝廷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粮草来。” 温九蕴当下就明白过来了。 皇帝这是把主意打到李抒的身上去了,如此一来李抒岂不是就危险了。 他若是拒绝的话,必定会背上一个罪名的,可若是答应的话,这批粮草就要落到陈国的手中去了。 “你在温家待了这么多时间,可有发现过温良冀身边有没有其他陈国的人出现?”虞楮抬起头来认真的问。 他琢磨了许久,还是想不通温良冀为何选择的人是陈国呢? 温九蕴摇了摇头坐在了他的身侧,“没见过,你是怀疑他和陈国的合作另有蹊跷?” “嗯!”虞楮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若真要知晓真相的话,只有一个法子,活捉温良冀,或者是活捉陈国的将领头子。 哪一个一直都在边境和西陵打仗的将领。 此人是个愣头青,打仗却很猛,所以一直受陈国皇帝的重用。 这人没什么心机,只知道打仗,而且爱民如子,他以前和这人打过交道,对方就算是抓住了敌军的妇孺,俘虏,也不会虐待,亦或是为难。 若是妇孺就好好善待,最后给一笔钱才让对方回家。 若是俘虏如果能够归顺最好,如果不能,他也会在战争结束后放人。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深沉的心机和温良冀做这些事情的,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你想怎么做?”温九蕴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半夜三更的前来,那就代表着他早就有主意了,只是需要帮助罢了。 虞楮笑了笑,身子靠在了她的腿上去,仰着头看她,活像个没骨头的风流郎君,“温小姐果真聪明,所以在下这不就来求助于温小姐了么?” “求我?”温九蕴颇有些意外。 虞楮散漫的掀了掀眼皮子,手不老实的抚摸着她的脸,矫情道:“是啊!可不就是来求温小姐的么?” “本王的人只有三万,就算赶到边境去恐怕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掀不起太大的水花,而且他们只是去牵制温良冀的,本王想要活捉一个人,让陈国大出血,只有温小姐做得到。” 打仗这种事情呢,从来就不是讲究君子的时候,更何况他也不是。 “翼王殿下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温九蕴啧了一声眯了眯眼,明明该是郎情妾意的画风,可二人的对话实在是煞风景。 虞楮咳嗽了一声,那眼眸水光潋滟,顾盼生辉,“温小姐若是无心参和进去的话,本王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不会找上门来的。” “你我也算是心心相印了。” 温九蕴:“……” 这家伙,果然不适合和他谈情说爱,谈着谈着就差点把自己给卖了。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没错。 边境,她的人也会去的。 不过前提是温良冀班师回朝才行,可让他班师回朝还需得自己配合。 只要他的人动身,那么虞楮的人就能够占领边境,打陈国一个措手不及,这个时候三十六路山匪一出现就是雪中送炭了。 “你这是打算瞒着陛下?”温九蕴沉吟道。 虞楮说得无所畏惧,“是啊!反正他也没什么作用,不过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起到制衡的作用罢了,一旦这个天平的方向偏了,他这个皇帝有没有也无关紧要了。” “若你修书一封,他必定会半信半疑的,可若是徐进玚也修书一封呢?” 他布置得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破绽。 这家伙比她还要狠辣得多,她不得不钦佩。 对视了片刻,她爽快的就答应了。 虞楮则是有些淡淡的失望,“本王还以为自己还要费力一番呢!” “有利可图我为何不答应?”温九蕴疑惑不解。 虞楮道:“本王本来还准备色诱来着。”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殿下牺牲还挺大。” 虞楮似乎很喜欢和她掐话,丝毫不觉的无趣,哪怕温九蕴总是不咸不淡的几句回应,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没多久之后,她就被人给缠到了床上去,床幔被他随手放下,一件又一件的衣衫从里头飞落在了地上,最后脱得只剩一件白色的里衣。 虞楮浑身冰冷,身上像是结了冰渣一般的贴着她,他在温九蕴的脖子处蹭来蹭去的,手死死的抱住她,似乎在害怕人跑了一样,“冷。” 温九蕴没说话,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将二人贴得很紧,很紧。 “温九蕴,本王是个很怕冷的人,也很怕黑,”他虚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眼皮垂下,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本王小的时候经常被母妃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面,她会放一些蝙蝠,老鼠,蛇,蛤蟆进去,还会拿鞭子抽打本王。” “她心情好了就会给本王做好吃的点心,里面会放各种各样的毒药,看着本王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又给一点点的解药缓解。” 如此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后来他开始懂得了,便想方设法的努力,优秀,引起父皇的主意,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再后来他被封王,总算是脱离了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 温九蕴静静的听着,埋在他胸口处闷闷的问,“为何不杀了她?还把人留到现在?” 这可不是虞楮的风格。 男人手指插入她的秀发间,摸索到她的耳朵,开始把玩着她的耳垂,轻声笑道:“因为本王也想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啊!” 第228章 要不你劝劝 怀中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古怪的捏了捏她的后颈,不悦的道:“你就这反应?” 温九蕴抬起头不满的反问,“那不然殿下觉得我应该如何?” “也不心疼心疼本王?”虞楮被气笑了,脾气都没了。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他说得绘声绘色的,她听得倒是波澜不惊。 温九蕴凝眉,她自问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没法做到跟别人真正的共情,所以在听到虞楮说的这些话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应该把荣贵人杀了。 可这家伙没杀,还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多年肯定是留有后手的。 听完了他后面的话,才觉得这样才对,这才是他虞楮的性子。 她吧唧一下亲了亲男人的嘴,敷衍道:“心疼了。” 虞楮:“……”罢了,谁让他喜欢呢! 他将人的脑袋重新给摁了下去,闭上眼睛疲倦的道:“你昨夜说你不是这里的人,本王回去之后想了很久,虽然不可思议,可转念一想,你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本就不可思议。” “所以你在你的那个时代可曾许配人家?” 这人吃醋总是有些蛮不讲理。 温九蕴想要抬起头,被他摁得死死的,男人执拗的吼道:“看什么看?回答便是了?动不动就抬头,温九蕴你这什么毛病?” “我家很有钱,不需要许配人家。”顾忌着他是个伤患,温九蕴只好作罢。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她困意袭来,正要睡着时,男人又纠缠不休的开始问起一堆废话来。 列如。 “你有过心动的男子没?” “可曾有人给你写过情书?” 温九蕴听得嘴角直抽搐,捂着耳朵不想搭理他。 这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显得过分小气。 屋外风雪骤停,安泰和云梭没等到里头的人出来也不急,一直到翌日天蒙蒙亮了的时候,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温九蕴裹着斗篷,看着站在门外的二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你们先回去吧!你家主子恐怕得在这里待几日。” “温小姐,这不妥。”云梭瞪大了眼睛。 温九蕴点了点头,她也这么觉得,可眼下某人仗着自己伤了,为所欲为,她大大方方的让开了一条路,“那这样吧,你们进去劝劝他吧!我也觉得这样不妥。” 云梭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秉承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作风,赔笑道:“属下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妥的,朝堂上属下让人给殿下告假,那就有劳温小姐了。” 安泰横了他一眼,这个没骨气的,变脸倒是挺快的。 趁着还没天亮,二人瞬间的撤离了。 屋内,虞楮的情况稳定了下来,昨夜后半夜的时候他高烧不退,她也没敢入睡一直守着人。 这狗东西,疯的时候还挺疯的,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抱着她又亲又啃的,害得她现在脖子上都是痕迹。 还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堆梦话。 她叹了一口气重新关上房门回到床上,刚躺下就被他给拉入了怀中,虞楮剑眉拧成了一股绳,抱着她的力道很紧。 手指灵活的钻入了她的衣衫内去,轻轻的挑开那些带子,从肚兜下探了上去,动作不轻不重,张开嘴就在她的脖子上吸吮起来,“咱俩的账还没完呢!” “虞楮你有完没完?”温九蕴动也动不得,忍着怒火瞪她。 虞楮不满的咬了一口,“没完。” 第229章 狼心狗肺之辈 “殿下不回真的没事么?”出了温府,云梭一步三回头地嘀咕着。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大家闺秀。 二人尚未成婚,温小姐还有婚约在身,如此纠缠不清若是被人知晓了恐怕不妥吧? 安泰心中也是担忧的,挠了挠头苦恼道:“殿下应该有数的。” 事已至此,他们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好殿下的药送过来比较好。 而这厢,李抒的府邸,一大早的就来了一批人,个个身穿盔甲,腰佩宝剑,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御林军。 众所周知御林军一直以来都是的职责都是保护皇宫,如今却出现在此处实在是叫人费解。 此事很快就传开来了,朝中官员得到消息之后也是各怀心思。 大家都清楚李家的地位和势力,若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陛下也不敢这么做吧!尤其是今日早朝时得知边境的粮草告急,大家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陛下这是要逼李家拿出粮草来啊! 这李家小儿,只怕在劫难逃咯! 而他们却忽视了一点,御林军乃是怀王——殷长夙的管辖范围。 他得到父皇的命令就带着人马赶来了,此番正和李抒坐在他府邸的书房内。 二人坐在轩窗前的蒲团上,旁边的碳火烘烤着,使得屋内暖洋洋的。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显得格格不入,配上这棋局上的棋子之后又变得和谐起来。 殷长夙抬眸睨他,“李公子还真是镇定。” “本来是有些害怕的,不过看见是怀王殿下之后本公子倒是放心了。”李抒欠欠地笑了笑,对于自己府邸外的那些士兵压根不放在心上。 “本王也有些诧异,这么多的人拉拢李公子,就连太子也三番两次地礼贤下士,可谁能想到李公子居然是老九的人。”殷长夙将手中的棋子丢掷在了旁边的棋笥里面,讥讽道。 金陵李家啊!一直都自诩清高,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的,甚至家族中人不得入朝为官。 而今身为李家独子的人,却不远千里而来,和老九同流合污,试图辅佐老九坐上储君之位,所作所为和李家的那口口声声嚷嚷着的誓言背道而驰。 李抒道:“怀王殿下这是来给在下说教的?” “本王没这样的资格,只是很好奇,李公子这么做,就不怕有愧于李家的列祖列宗,心中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么?”殷长夙站起身来,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他既然答应了站在老九这边,自然不会为难李抒。 只是很好奇,老九隐忍的这么多年私底下到底培养了多少的势力。 他又是依靠了什么将李抒这么棘手的人都收在麾下了。 李抒闻言轻蔑地笑了笑,语气狂妄至极,“这西陵的江山本也是我李家打下的,如今君王无能,我李抒作为李家的后代,换个皇帝怎么了?” 不行么? 有意见么? 这话说得属实大逆不道,可却让殷长夙没法反驳。 他扶额道:“你若是要出去,便从后门出去,后门那里本王打过招呼了,正门人多眼杂的李公子还是委屈一阵子吧!” “那就多谢怀王殿下了。”李抒毫无诚意地敷衍了一句。 殷长夙走出李府的大门不离和不弃便凑上前来了,二人拱手道:“殿下,都安排妥帖了。” “嗯,不可惊扰了李公子,也不可得罪了李公子,父皇的意思是只需要看着人就行。”殷长夙平静地点了点头,心里头却百转千回。 自从上了老九的这条贼船之后,就总有种心虚的感觉,他虽不在乎皇位落在谁的手中,可对于老九心中还是难免芥蒂。 待回到府中,一个身影落入眼帘之后,他眼底的愁绪这才消减了不少,逐渐被温柔取代。 宁靖一身藕粉色的衣裙,穿着一件厚厚的斗篷,肚子隆起,六个多月的身孕使得少女看上去也丰韵了不少。 一瞧见宁靖便撒开丫鬟的手,吓得殷长夙大步流星的迈过去及时的扶住了她的手,心都跟着狠狠的跳了跳,“雪天路滑。” “我这不是看见你回来了激动么?”宁靖嬉皮笑脸的道。 这男人好脾气,被她三言两语就给哄得泄了气,“回屋吧!这大冷天的就别出来了。” “就是出来走动走动而已,大夫不也说了么,要多走走,有助于生产。”宁靖理所当然地握住他的手走回了屋内,身后的丫鬟没敢跟上去。 自从王妃怀孕之后,只要王爷在府邸,几乎都不用她们伺候的,在一旁还会显得多余。 坐在榻上之后宁靖摸了摸肚子将腿搭在了男人的脚上,任由他给自己捏,整个身子懒洋洋地半倚靠在身后的小引枕上,随意地道:“殿下有心事?” “没有。”殷长夙笑着否认。 宁靖啧了一声,不高兴地嘟囔道:“殿下可骗不了我,你我结婚都三年有余了,你说谎我会看不出来?” 殷长夙失笑,手上的动作不轻不重的,揶揄道:“是从不离和不弃的嘴里面套出来的吧?” 确切一点是威胁。 宁靖可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主,毛毛躁躁的,真能发现他的撒谎也不会被诓骗成了他的王妃。 被人揭穿宁靖有些不高兴的踢了踢他,殷长夙也不躲,就这么挨了一脚,面上依旧温柔似水,语气却忽然认真起来,抬起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她,“靖儿,若是本王参与了储位之争,你待如何?”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有想过的,”宁靖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靠在引枕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肚子,“你是皇子,储位之争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逃避的,就算你无心,可总有人会将你看作对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要明哲保身,又不当这个储君亦或是皇帝,唯一的办法就是站队。” 站对了,那就是当个逍遥快活的王,站错了…… 宁靖甩了甩脑袋,大爷的,站错了就跑路。 “嗯,你说的没错,本王打算站在老九这边,他想要皇位。”殷长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宁靖也不意外,这事情八成和殷君言有关,那个傻逼。 要不然的话殷长夙也不会受制于人。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你刚刚说是谁?” “你说的是翼王?” 她的反应让殷长夙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道:“嗯。” 宁靖的情绪忽然就高涨了,哪还有先前那郁郁寡欢的样子,她激动地坐直了身子,满脸笑意,“那没问题了,咱俩肯定能被带走的。” 翼王她不了解。 但是她了解温九蕴啊! 殷长夙:“……”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都传到了妇人们的后宅来了。 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温老夫人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在晚间用膳的时候,特意将温九蕴和周氏母女二人都给唤了过去。 一来是为了温家掌家权的事情,二来么,便是李抒的事情了。 陈姨娘也被传唤了,却借着身子不适的缘由没来,老夫人也没放在心上,权当成天是小肚鸡肠,舍不得将这管家权交出来。 这一张圆桌不大不小,坐着五六个人刚刚好,四个人倒显得宽敞起来了。 老夫人有意无意的提及了管家权,温九蕴非常好说话地就同意了,这一点倒是让老夫人很满意的,连连夸赞了她几句。 温琼瑶眼底闪过一丝嫉妒,转瞬即逝。 “阿蕴啊!你可知李公子的事情?”老夫人岔开了话题,旁敲侧击地问道。 温九蕴一脸迷惑,“祖母,这些日子我足不出户的,李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无事,只是不知陛下怎么的,突然派了一些御林军去将李府围起来。”周氏将话给接了过去,语气像是关怀,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却被她捕捉到了。 末了还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好在阿蕴现在还未曾嫁过去,这李公子做事本就高低,也不知做了什么得罪了陛下。” 话里话外都是在挑李抒的刺。 周氏如今虽然畏惧温九蕴的身份,但若是能够毁了她和李抒的婚事,她也是高兴的。 苏白英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个山匪罢了。 她的女儿嫁给李家可不就是高攀了么? 老夫人也跟着点了点头,语气沉重,“阿蕴啊!虽说你和他有了婚约,可若是这李抒真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婚事只怕对你不利。” 她可不想自家孙女被搅进去。 温九蕴放下碗筷微微一笑,蹭到了老夫人的旁边去,挽着她的胳膊娇嗔道:“祖母,李公子待我情深意重的,我若是在这个时候和李公子划清界限,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温家都是狼心狗肺,薄情寡义之辈?” “这样的事情阿蕴可做不出来。” “若真这么做了,辱没了咱们温家的名声啊!” 老夫人本还笑吟吟的面孔在听到这些话之后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却强颜欢笑地拍了拍她的手,“阿蕴……说得对。” 第230章 尝不出味道 少女面容妍丽,笑容真诚,双目无害,可刚刚才的那一番话却让她心底有些发毛。 晚膳结束之后,几人便离开了。 老夫人由孙婆子搀扶着站在房门口,望着那几人渐行渐远越发的不安。 孙婆子不解的询问,“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阿蕴叫人有些害怕,就在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叫我心底发毛。”老夫人愁眉不展的惆怅道。 难不成是她年纪大了,想多了? 孙婆子忙不停的安抚道:“老夫人是不是这几日没休息好,老奴瞧着大小姐倒是越发的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刚入府的时候还是个野丫头,瞧着就上不得台面,要不是那张脸过于出众,谁能把她和护国将军府联系在一起? 老夫人听了这话也不知是不是得到了些许的慰籍,她心思沉重的喃喃自语,“但愿是我想多了。” 她不希望这孩子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虽说自己的儿子做得确实不厚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悔莫及也来不及了。 此事就只能继续瞒着了。 被风雪遮盖住的梅花发出淡淡的香气,红色的灯笼映着白雪多了几分的暖色。 一鸣撑着油纸伞走在她的身侧,语气愤慨,“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不要脸。” “一鸣,不可辱骂老人家。”温九蕴温声苛责道。 “阿九姐姐……”一鸣耸拉着头,知错就改,换了个称呼,“你这祖母太过分了,她明明就知道……” “她知不知道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她年纪大了,杀她对你我没什么益处,而且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温九蕴语气淡漠。 并非是她心软,只是因为不值当。 总要有人活着看到温良冀的下场,这样才公平不是么? 二人挑着灯笼回到明月阁的时候四下的下人已经被明月遣散了,安泰和云梭这两尊大神也不知何时来的,就这么挺直了腰板站在她的房门口。 见到她归来,异口同声的道:“温小姐。” “你们打算以后每天晚上都来?”温九蕴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心情一言难尽。 她没有让人守着入睡的习惯。 更不用说虞楮晚上总是会挑逗她。 安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温小姐您放心,属下们不会打扰您和殿下的,我们只是每日给殿下送药来,天亮就离开。” 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温九蕴:“……” 罢了。 她挫败的迈进门槛内去,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热气就将她肩膀上落下的雪花给暖化了,男人端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旁边搁置一个火盆,窗外是翻飞的白雪,他一袭青衫,风流又多情。 男人那双凤眼扫了过来,带着万种风情,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来,“等你用膳呢!” “这是我家。”温九蕴板着脸没好气的道。 虞楮却一脸的理直气壮,“有何区别?” 都这关系了,还分彼此? 温九蕴被他气得没脾气了,脱掉身上的斗篷就走了过去,案几上摆放着几个小菜都还是热的,他丝毫未动。 仔细算算她这顿晚膳也去了半个时辰,这人居然还没吃饭,也真是耐得住。 “吃饭。”她夹着一块红烧肉就放在了男人的碗里面。 虞楮眉头紧锁,神色幽怨,“太腻了。” 他现在身子虚得很,可不能太补。 温九蕴耐着性子的给他换成了素菜,虞楮这才满意的展颜一笑,却也没吃多少,只是喝了一些鸡汤。 “虞楮,你是不是没胃口?”她看着男人的动作一脸肃穆。 虞楮倒也没否认,他现在吃这些就是味同嚼蜡,压根尝不出什么味道。 第231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若不是因为这菜是她夹的话,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瞥了一眼放在旁边还未动过的药罐子,温九蕴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恰好这时门外的安泰探了脑袋进来,顶着巨大的压力头皮发紧,讪讪地提醒道:“殿下那药再不喝就冷了。” 虞楮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安泰吓得缩回了脑袋。 云梭暗自窃喜地比了比手指,得意地挑眉。 安泰:“……”这个狗日的,下次他非得赢回来不可。 “殿下还真是叫人意外,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肯吃药。”温九蕴眼底带了笑意,看向他的眼神意味深长,起身将药罐子从八仙桌上端了过来,当着他的面给掀开。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黑了下来,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她抢先一步给摁住了,“不喝怎么好?” “本王无碍为何要喝药?”虞楮板着脸道。 温九蕴慢条斯理地把药盛出来,“一鸣说你吐血了。” 虞楮:“……” 他还是无动于衷,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温九蕴自然明白这是为何,一个从小就被药物折磨的非人的人,对于药物本就不喜,甚至是厌恶,所以每一次喝药对他而言都是一遍遍回味那时的痛苦折磨。 虞楮迟疑了一瞬,伸手就要将她手中的那碗泛着苦味的药给接过去时,温九蕴却抢先一步给灌了一大半进嘴里。 在男人惊诧的眼神中,她绕过案几朝他走过去,半跪在他的面前,含着嘴里的药吻了上去,将原本苦涩的药渡进了他的嘴里去。 虞楮始料未及,眨了眨眼,配合着张开嘴任由那苦涩的药咽了下去。 他常年都在服药,幼时服药各种毒药,后来服用各种解药,以及调养身体的药物,每一种都苦涩难耐。 “虞楮,这药确实很苦,”温九蕴松开了嘴,也忍不住地蹙眉,她笑着轻描淡写道,“不过你若是觉得苦,我便陪你一起喝吧!” 都说烛下看美人,月下观君子。 可她觉着,这生得好看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下总是别一番滋味的。 虞楮静静的看着她,瞳孔中映出少女的面容,一颦一笑如骄阳灿烂,明明是那么一个清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一刻却这般的明媚。 他心念微动,伸手将人拉入了怀中,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却比任何一次的缠绵都叫他心安。 “很苦。”他抵在她的肩上眼神幽深,青衫和她的绯红色衣裙融为一体,抱着她的动作越来越紧,恨不得揉进骨血里面去。 很苦,真的很苦。 “我也不喜欢吃药,我以前受伤和生病都是忍着的,药这种东西治病,但是太苦了。”温九蕴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知晓他心中的苦楚和他的难处。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虞楮是同一类人。 爬到顶峰都是付出了比别人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才行。 也不知是不是虞楮很享受和温九蕴同甘共苦的感觉,接下来的几天,安泰和云梭发现自家殿下变得好说话了不少,每次送药来时非但没有嫌弃了,甚至还一脸的期待。 “还是温小姐有法子啊!殿下这几日的药全喝光了。”安泰感慨道。 “这可能就是一物降一物吧!”云梭摇了摇头。 二人站在屋外听着里头的动静小声嘀咕起来。 殿下都在温府待了足足五日了,天气也开始回温,冰雪逐渐消融,朝堂那边倒是寂静无声。 可朝中的某些老东西和皇子们就不安分了,据探来的消息,七殿下和太子殿下走得越发近了,甚至还为太子殿下拉拢了朝中的好几位官员,也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屋内,温九蕴看完了他给的密函后慢慢的抬起头来,很是平静地道:“李家的速度倒是快。” “你和李抒联盟李家不知情么?” 虞楮道:“本王从未去过李家,和李抒也是无意间相识的,所以与其说整个李家都支持本王,不如说是李抒个人的想法。” “如今李抒被父皇表面上软禁下来,无非就是为了逼迫李家无条件地给出粮草,李家在金陵的确是只手遮天,可在洛京却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 南竹把李抒的话带回了洛京,李家自然是担忧的。 所以就按照李抒给出的细微细节找到了自己,这家伙倒是留了个心眼。 如此一来李家就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到时候他上位的话,李家就成为了最大的助力。 温九蕴点了点头,“看来我明日该去看看这家伙了。” 好歹是她表面上的未婚夫,就这么干瞧着也说不过去。 “小心殷君言。”虞楮忽然提醒道。 他答应过殷长夙不杀这个人,可如今温九蕴的身份泄露出去了,殷君言肯定会有所动作的,更不用说他现在和太子走得那么亲近。 温九蕴颔首,他还是不放心,“本王派几个暗卫跟着你。” “那倒不用,”温九蕴拒绝了,她瞥了一眼外头竖着的两个身影,故意提高音量道,“不如让安泰和云梭跟着我吧,他二人生得倒也是清秀,若是扮作小姑娘的话,也不会露出破绽的。” 屋外的二人听到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倒是一鸣喜出望外地打开了轩窗,“阿九姐姐英明。” 安泰和云梭杀气腾腾的眼神瞪向一鸣,咬牙切齿。 这个小王八蛋,下次得好好教训才行。 虞楮忍俊不禁,知道她在开玩笑,但也顺着她答应了下来。 云梭:“……” 安泰:“……” 李抒被一连看守了五日,门都没出过,这期间倒是来了不少人看望,大多都是话里话外地暗示他,站在他们那边的话,他们说不定能够帮他一把。 就连风光霁月的穆华容今日也大驾光临了,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眼中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世子殿下自回洛京之后就未曾见过了,今日却登门拜访,不知所为何事?”李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穆华容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他现在可是众矢之的呢,多少双眼睛盯着。 穆华容从容不迫地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陛下寻了我做说客,此事关系到边境的数万将士,我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答应了。” “我问过玉规,他没直说,父亲也不希望我参与其中,可我相信李公子不是不明大义之人,你拿着这枚玉佩,可以离开洛京。” 穆华容是谁,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有着无数的学生,随随便便写下的一个字都会被人奉为瑰宝。 他没有什么实权,可所做的事情却也是那些拥有实权的人办不到的。 李抒惊讶的看着案几上这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摸了摸下颚,若有所思了须臾,这才道:“世子殿下不是在帮在下吧?你我的交情可没这么深,你是为了她?” 毒美人啊! 啧。 可怜了,这穆华容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穆华容抿了抿嘴角,就在李抒认为他会否认的时候,他居然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为了心仪之人的未婚夫做到这个地步,世子殿下果真是大度,在下佩服。”李抒表情僵硬了片刻,随后也忍不住地为他拍手叫绝。 这就是他和穆华容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书呆子,就连喜欢一个人也是按照书中的规矩来,不逾越,不强求。 南浔的三个月,九十多天的相处,足够让他看清楚这一切,可他这样的人就是喜欢钻牛角尖,一时半会是放不下的。 穆华容苦涩地笑了笑,“她需要李公子。” “何苦?”揶揄的话给咽了回去,李抒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也不知是不是感同身受,这一瞬间他居然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穆华容至少还能把喜欢说出口,可他呢……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若她看上的人不是虞楮,他肯定会试一试的。 可惜了……这世上哪来的如果。 李抒拒绝了他的好意,让人把他送走之后双手撑在蒲团上,整个身子后仰,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感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公子,这事要不要告诉翼王殿下?”护卫回来之后迟疑了一会这才问道。 李抒摇了摇头,“罢了,就别去火上浇油了,翼王现在和穆华容不对付,若是让他知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虞楮虽然不是冲动鲁莽之人,可和穆家有了隔阂划不来。 “这穆华容,倒也是一片痴心。”方才他无意间扫到了穆华容手腕上的伤口,听穆玉规提起过,他们在路上遇刺了,那伤是为了温九蕴挡下的。 “他是怕我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温九蕴的身份公之于众无人能护住她,所以才想着把我放走的。”李抒叹了一口气。 护卫似懂非懂。 脚下是消融的冰雪鹅卵石光滑如玉,穆华容却觉得如履薄冰,他走出府邸之后,情绪复杂地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直到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世子殿下?”夜里下起了小雨,冷飕飕的,殷长夙特意来此看看,倒是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惊讶不已。 第232章 好深的心机 他好不容易把公务处理完,这才得闲过来的,本想着和李抒说说这几日陛下的态度,可万万没想到穆华容会出现在这里。 “怀王殿下?”穆华容及时的收敛了情绪,朝着来人拱了拱手。 殷长夙作揖回礼,“世子殿下这是……” “奉陛下的命令前来做说客,边境粮草告急,在下作为西陵的一份子,也有责任。”穆华容温和的解释。 殷长夙含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天色已晚,本王派人送世子回府吧?” “不必了,就不劳烦怀王殿下了。”他含蓄的拒绝了,殷长夙便没再坚持了。 “这个世子殿下可真是奇怪,以往也没见他这么好心肠。”不离撑着雨伞望向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嘀咕起来。 殷长夙却眯了眯眼,穆华容当然不是会帮父皇做说客的人,若是原先的话他肯定不会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际的,可自从上了老九的这条贼船之后,他就对这些人调查过。 不查不知道,查了之后也被惊讶得不轻。 温家嫡长女消失三个月有余,随后这位世子殿下又离开了洛京。 他查到的结果便是,这位世子殿下去了南浔,而不巧的是,温九蕴也在啊! 这二人不可能没有交集的。 “穆家也是他的棋子啊!”殷长夙收回了目光,语气沉重。 他这个好弟弟啊!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就布局的呢? 穆家,李家,还有温家,朝中他到底有多少人。 父皇这么多的孩子,出彩的不是没有。 他和其他几个兄弟的关系也说得过去,虽不亲近,但也有所了解,唯独这个老九,不了解时只觉着他是个病恹恹的,命不久矣,还有那生得雌雄莫辨的一张脸。 了解之后,却越发的叫人心生恐惧。 开春后的第一场雨冷得叫人发颤,地上的积雪也被这场雨给浇得彻底融化了,连绵细雨犹如银针钻入人的骨子里头去。 夜深人静,温府四下静悄悄的,唯有廊檐上的积水滴落在地面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梨花木床榻上,床幔翻飞,床上的身影起起伏伏。 这几日虞楮身上难受得紧,他伤得不轻,又引出了体内的一些余毒,所以时不时的发作,每每发作就缠着温九蕴纠缠不休。 “虞楮……”温九蕴被他压在身下,衣衫褪尽,面色潮红,媚眼如丝,气息凌乱,一开口那声音夹杂着情欲。 虞楮捏着她的腰,动作蛮横,张开嘴咬了上去,语不成调的嗯了一声,他忍得很难受,却又对这事情乐此不彼。 温九蕴眯着眼没好气的道:“你到底做不做?” 每次都这样,她也难受。 虞楮嗤笑一声,在她眉心骨亲了亲,调侃道:“急什么?” “还是说你想要?” 温九蕴勾着他的脖子,挑衅道:“是啊!” “没试过,挺好奇的。” 虞楮手臂上青筋蹦起,却依旧没做到最后一步,而是换了其他的法子让二人都舒服。 最后温九蕴一身的汗,对此却很是不爽,叫人送来热水,就起身披上一件斗篷往耳房去了。 虞楮哭笑不得,他不是君子,可对这事情还是有些执念的。 还是得留到洞房花烛啊!看来成婚这件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第233章 知道得越多越不好 本以为春雨过后天气回暖,可这洛京本就天气诡谲多变,又来了一波倒春寒,每日都阴沉沉的,要么就是阴雨连绵,这天气压在头顶看着就骇人。 虞楮离开之后她这里倒是清净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习惯了的缘故,夜里居然有些难以入眠了。 今日总算是放晴了,院内的枯木也开始泛了青,陈姨娘一大早的就带着翠浓找上门来,还端着自个熬好的补汤,笑得谄媚,“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和大夫人交接管家权的事情,都没能好好答谢大小姐呢!刚好今日的闲就来叨扰了。” “姨娘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温九蕴朝着明月点了点头,对方立马又摆出来了一副碗筷给陈姨娘。 半个月过去了,陈姨娘这才从忐忑不安中脱离出来。 陈姨娘满脸笑意,“若不是大小姐出手相助,恐怕我这一次就真的要……” 后头的话她没敢说出来,瞥了一眼屋内站着的明月,温九蕴当下就把人给支出去了。 “这件事情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大小姐的,只是我听闻李公子出事了,也不知严不严重,大小姐可要去瞧瞧?”人一走陈姨娘就开始嘀咕起来。 李抒那样的人物有点风吹草动的早就传播开了,她可不信这位大小姐没听到风声,却一直没有动作,难不成是在犹豫? 万一这李抒出了什么事,也好毁了婚约? 陈姨娘拿不定她的主意,只好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 虽说眼下她这边是没什么麻烦了,可李抒出事了的话,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温九蕴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嘴角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从容地也给她盛了一碗,语气缓慢地开口道:“姨娘说的是,的确该去看看。” 陈姨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而后又笑眯眯地提及这几日府邸发生的事情,她说得神秘兮兮,深怕遗漏了什么。 在众人眼中温九蕴这段时间都在养身体,活像个病秧子,足不出户的,所以恐怕也不知晓书房所发生的事情,下人的嘴也被封得死死的不敢泄露半句,深怕因此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可陈姨娘就不一样了,她显然不晓得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再加上受到温九蕴的帮助之后,潜意识就把对方当做自己人了,说话也不遮遮掩掩。 “这事情可真是玄乎,居然会有那么多的水,而且死了那么多人,老夫人也不报官,而是让下人把尸体给偷偷摸摸埋了。”陈姨娘提起这事还有些心有余悸,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光是听翠浓描述都觉得惊悚。 温九蕴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这个祖母本也不是那种和善的老人,如今府邸全靠她撑着,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了。 “许是一些贼吧!祖母心善不想麻烦大理寺和京兆尹的几位大人而已,所以就私下处理掉了。”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陈姨娘便信以为真了,又和她聊起这段时间洛京发生的一些趣事,直到这一顿早膳用完离开时还不忘热情似火地握住她的手,“我和大小姐一见如故,以后要多走动才是。” “好啊!”她微笑着应下了。 “小姐这几日陈姨娘倒是收敛了些许,奴婢听其他人说,陈姨娘对大夫人的态度也谦卑了不少。”明月站在她的旁边,望着离开了的陈姨娘低语道。 半个月没出房门,温九蕴懒散到了极致,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披散在腰间,她抓了抓头发,神情散漫,收回了目光往屋内去,“替我更衣,咱们去李府瞧瞧。” 半个月了,皇帝也真是坐得住,难不成他还真觉得这样能逼李抒束手就擒么? 啧,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事情? 怀揣着这个想法,梳洗打扮了一番,她便带着一鸣和明月出府了。 只是未曾想到撞见了怀王和他的王妃。 现在也不过巳时,树梢上挂着的雨露伴随着微弱的阳光滴答滴答地滚落在地上,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看见她的一瞬间也愣了一下。 宁靖肚子隆起,略显富态,身子丰韵,那双明亮的眸子看见她的时候掩不住的惊喜。 二人缓缓走近,宁靖立马甩开了搀扶她的殷长夙,“温小姐。” “王妃。”温九蕴作势就要给她行礼,却被宁靖抢先一步拉住了,她凑近嘀咕道:“你可别来这一套,整得我不自在。” “你怎么来了?”温九蕴淡淡一笑,目光却落在了怀王的身上。 宁靖叹了一口气,回头瞥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男人,一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府邸待着闷,我就和殿下出来走走,他说要来看看这位李公子,我们就来了。” “这样啊……”温九蕴拖腔带调地点了点头。 殷长夙也扫了她一眼,但神色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 三人一起走了进去,管家便领在前头给他们开路,半路就遇见了南竹。 千一瞪大了眼睛,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这祖宗怎么来了? 他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把几人给带到水榭处去,公子今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心血来潮地在水榭钓了半个时辰的鱼了。 “温小姐……您这次来是有什么要事么?”千一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前行,忍不住地嘀咕了一句。 温九蕴无辜地望向他,“千一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夫,不行么?” 呵呵哒! 千一心里头毛骨悚然,您老那一次来不是给公子下套的。 几人被带到水榭之后千一便吩咐人去给宁靖搬一张椅子过来了。 殷长夙从始至终都是提心吊胆的,目光不敢稍离片刻,深怕宁靖有什么闪失。 “我说怀王殿下,您这日往我这处跑,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李抒依旧盘腿坐在凉亭外,手里拿着一根价值不菲的鱼竿,头也不回地道。 殷长夙先是看了一眼温九蕴,这才出声,“皇命在身,本王也是无奈之举。” “你这来就来了,咋还拖家带口地来……了,”李抒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回头撞上了温九蕴那双含笑的眉眼,吓得差点栽进了鱼塘里面,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戒备,“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望我这未婚夫了。”温九蕴很是自然的道。 李抒:“……”还好早膳没吃,要不然现在就吐了。 他扯了扯嘴角,将鱼竿一丢腾的一下站起身,头疼地看着这几人,走近温九蕴压低声音道:“我说祖宗,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好了,人给你关在京兆尹的大牢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关心你啊!”温九蕴一脸认真。 李抒:“你说你要杀我,可能性还大一点。” 就在二人调侃期间那边倒是有了动静,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李抒环抱着双臂倚靠在柱子上,懒洋洋地道:“这个殷长夙有点意思,当初诸多皇子他是唯一一个和太子有着竞争力的对手,皇上宠爱,母妃的娘家也不赖,他自己也出众,可后来却为了他这个王妃放弃了一切,心甘情愿地做一个王爷,陛下大怒,对他也逐渐地疏远。” 那时太子还不是太子,大家都在揣测帝王的心思,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怀王是有希望的。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王妃。” 温九蕴眯了眯眼,微微一笑,“总有一些东西比权力地位更吸引人。” 李抒古怪的扫了她一眼。 很快三人就在凉亭内的蒲团上坐下,李抒被二人的目光看得很是不自在,忍无可忍地道:“我脸上生花了?” “只是来提醒李公子一下,父皇坐不住了。”殷长夙把放在夫人身上的眼神收回来,语气淡淡。 他的确是答应要帮老九,可李抒的事情他无能为力,而且老九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他们密谋什么,他也不关心。 只负责把话带到。 “看来还是高估了我李家的地位啊!这狗急跳墙了啊!”李抒长叹了一声,然而脸上一丝畏惧的神色都没有,他给自己斟茶,无所谓地道:“我也很好奇咱们这位陛下会做到什么地步去,他这是第二次对我动了杀心,这让我很不爽啊!” 殷长夙眉梢轻蹙,顷刻间又恢复了平静。 “我也很好奇,李公子这么坐得住,时不时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了?”温九蕴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 虞楮在她那里住的那段时间,虽然和她说起边境的事情,但也是有所保留的。 她好奇,但没有追问。 如今看来,虞楮保留的就是和李抒有关的了。 李抒望向二人,哑然失笑,“要不说我不喜欢和你打交道呢!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太聪明了,显得在下很愚蠢啊!” “不过,这件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告知两位,过段时间两位就知道了,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还是保险为妙。 第234章 打破传统 没能从李抒的嘴里套到有用的消息,温九蕴便没兴趣和他们二人废话,干脆走向宁靖,和她在这水榭四处走走。 殷长夙本是不答应的,但是拗不过宁靖,只好让不离不弃远远的跟着。 “温小姐,你真的打算帮翼王上位了?”宁靖追问道。 温九蕴点了点头,对她倒是没什么戒备的地方,“他上位不好么?” “其实说真的,我也说不上来好不好,皇帝这么多的儿子,我接触的人并不多,也就是那个七殿下你也知道的,这个人一直不喜欢我,所以和我的关系并不好,当初嫁给怀王的时候,我就有在假想过,他不争夺皇位,那么其他人上位他的下场会怎么样。”宁靖惆怅不已。 春风拂过,带着几丝寒冷,湖面的水波荡起涟漪。 温九蕴静静的听着没做评价。 她又继续道:“我好歹也是看过不少历史书的人,自然知道九子夺嫡的下场是什么,不过在我知道是翼王把怀王拉上船的时候却松了一口气。” “你不怪我?”温九蕴反问,怀王的事情她也是参与其中的。 说白了,怀王被拉进来有她一半的原因。 毕竟殷君言是她给坑害的。 宁靖摇了摇头,“且不说你和我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如果这个皇位一定要有一个人坐上去的话,我觉得翼王倒是很合适。” 那些皇子或多或少和殷长夙都有所往来,但都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他们还得罪过,若是他们上位,难保以后不会秋后算账。 “翼王和其他人走得都不近,他一直都给人两袖清风的感觉,所以如果他登上皇位,想来也能做到公平公正,我和怀王的日子也好过一些,我没什么大志向,我只希望怀王和我平平安安的。”宁靖摊手,一副摆烂的姿态。 温九蕴脚步一顿,侧目而视,语气认真,“宁靖,不管你信不信,如果登上皇位的人是翼王,你和怀王会平安顺遂的。” 这是她能给宁靖的保证。 宁靖展颜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温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觉得我相信你。” 温九蕴没憋住的笑着摇了摇头,心情也跟着畅快起来。 “去了李府?” 很快消息传到了虞楮的耳朵里面,他刚忙完公务回来,听到这事也不意外,“本王就知道这野狐狸是个不省心的,倒是敏锐。” “李家那边已经开始运输粮草前往边境了,按照殿下的意思,也将消息给放出去了。”云梭跟在他的身后将今日收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一番。 虞楮嗯了一声,“按照计划继续下去。” “那陛下那边真的不管了么?”云梭迟疑的问。 陛下逼李公子逼得那么紧,一直不处理也不好吧? 虞楮表情淡淡,眯了眯眼道:“这样李家才会彻底跟皇室闹翻啊!” 维持了百年的和平,也是时候出现一些裂缝了。 李抒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他想要做的就是打破百年来李家立下的誓言。 “可是李公子一个人会不会有些冒险?万一真把地下给逼急了?”云梭这心里头还是有些放不下,再怎么样,李公子和殿下也是有些交情在的。 粮草这样重要的事情,一直瞒着陛下,陛下肯定心急如焚。 李公子和殿下又在私底下动了一些小动作。 如今李家运出去的那些粮草,却也不是李家所有人都知道的,而是南竹拿着李抒的信物集齐了这些粮草。 如今的李家知道的消息,只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他的父皇囚禁起来了。 虞楮踏入书房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就好似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一样,如今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这个父皇就算真的狗急跳墙,想要把人给杀了,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云梭,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迟钝?”虞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李抒可是一个生意人若是没有利可图的话。你觉得他会拿自己去冒这个险吗?” “西陵的江山是李家让出来的不错,可李家后来和皇室约定了祖祖辈辈都不入朝为官,虽说这样一来,可以保全了家族的名誉以及安全,可是也有坏处。” 没有了朝廷的庇护,以及朝中没有人脉的话,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不方便了。 李抒是个聪明人,所以当他接手李家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很多事情想要施展起来,还得看那些当官的人的脸色。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对于钱财而言,有些时候权利才是真正要人命的。 想要破除这个事业,那就只能让皇室和李家彻底的翻脸。 改朝换代,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机会。 “李家家主以及那些迂腐的老一辈,自然是不可能冒这个风险的,所以这一切只能由他来做。”虞楮道。 云梭心里面的疑惑这下子全都被打消掉了,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李公子居然有如此深的心机,怎么以前从未发现过?一直以来都以为李公子是个浪荡不羁的人。 “所以,这是他和父皇之间的事情,本王并不方便插手。”虞楮淡漠道。 如果李抒真的陷入危险当中,生死一线,他当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那些粮草是为了稳住温良冀的,他只有拿到这一批粮草之后,才可能班师回朝。”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如果这个线不放下去的话,这条鱼不会上钩的,那么就得再继续拖延下去,可是他们的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属下愚昧了!”云梭拱手道。 虞楮岔开话题,“老七和太子怎么样了?” “七殿下和太子两个人依旧走的很近,七殿下也和怀王殿下见过几次面,不过好像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云梭如实道来,隐隐还是有些担忧,“殿下,这怀王殿下和七殿下两个人从小感情就要好,这么多年,怀王殿下也一直呵护着七殿下,属下担心……” 虽说现在怀王殿下已经是他们这边的人了,可是难保对方不会临阵脱逃。 “你太小看本王这位兄长了,他若真是一个看不清楚局势的,当初又怎会深得父皇的喜爱?”虞楮嗤笑道。 他这个兄长向来都是一个比较精明的人,看着两袖清风,实际上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人一旦有了软肋,所作所为就会被限制住。 他的顾虑太多了,殷君言就显得毫无存在感了。 云梭了然于心的退下了。 书房内寂静下来,虞楮提着自己手里面的毛笔继续画画。 画像里面的女子身穿一袭红衣,倾国倾城,媚眼如丝,一举一动都让人怀疑这压根儿不是凡间存在的女子。 “狐狸……呵!说你是狐狸,还真就是狐狸了。”虞楮失笑,眼里面却满满的都是占有欲。 他看上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太聪明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有着一个清晰的牙印,是那日离开的时候,这野狐狸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 李府。 温九蕴和怀王他们是一块离开的,此刻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几人走到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宁靖坐在马车里面,细细的品味着他们今日的谈话,沉思了许久之后这才开口,“我觉得这位李公子其实一点也不害怕父皇对他发难,他甚至还有几分的期待。” 殷长夙握住她冷冰冰的手板着脸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小心身子就行。”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的,看着靖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心里头也越发的跟着害怕起来。 太医说的话一直都缠绕在他的心间。 “你别担心,我这不是都好好的吗?”宁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摆了摆手,随后笑吟吟的道:“王爷,你可以相信翼王殿下的,嗯……就像我相信温小姐一样!” “就因为她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你相信她?”殷长夙对于自己小王妃说的话,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宁靖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我对她很了解,所以我相信她。” “再说了,反正不管是谁当皇帝,再怎么样,也得对咱们有些好处,毕竟母妃还在皇宫里面,若是当上皇帝的人是咱们的死对头,那咱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她的想法很简单,皇帝谁当都无所谓,但是有一点必须是盟友。 殷长夙亲了亲她的额头,“嗯,本王知道了!” “阿九姐姐你是在怀疑这个李抒么?”马车里,一鸣嘀咕了一句。 温九蕴从上马车到现在,一直都板着脸,表情很是有些诡异。 马车内的灯笼随着颠簸,不停的四处摇晃,导致光线晦暗不明,照在少女的脸上多了几分的诡谲,她心事重重的道:“只是觉得好像小看了这个人!” 她和李抒打交道了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单方面的碾杀他,或许是因为太多次的成功,导致自己对于对方的看法发生了偏歧。 “这个风流子弟?”一鸣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 第235章 皇室遗孤 那个李抒长得就一脸风流相,而且红颜知己无数,做下的荒唐事和那位穆家的二公子有的一比了。 一鸣弱弱的道:“阿九姐姐,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是我一直以来太自以为是了。”温九蕴眸色沉了下来。 她凭什么从一开始就认为李抒真的就是个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呢?金陵李家,那么一个庞大的家族,他虽然乃是李家嫡出的独子,可是那些旁支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没有手段,又如何能够成为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呢? 一鸣不大懂,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 回去的路上温九蕴还在沉思,李抒的目的和她自然不一样,那他把自己给算进去到底是为什么呢? 金陵?李家? 马车在温府门口停下来之后,她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从这件事情里面抽出来。 罢了,李抒想要的东西和她不矛盾,没必要去浪费时间。 “小姐……”她掀开帘子钻出马车时,明月一边上前来搀扶她,一边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立在石狮子旁边的二人,小声道:“穆世子殿下。” 这世子殿下也真是叫人捉摸不透,自从回到洛京之后倒是很少出现了,也不知是不是小姐的话将他伤得太深了? 温九蕴有些诧异,思忖了一瞬之后对二人交代了几句便径直走了过去。 她撑着天青色的油纸伞,手中提着一个灯笼,绣着茉莉花的裙摆轻轻地掠过被雨水冲洗的泛着光的地面,使得她身上更添几分清冷。 孙羽目光在二人身上巡视了一番,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得远了一些。 这段时间公子都心不在焉的,做事情也提不起精神来,但愿温小姐这一次能说些好听的话。 淅淅沥沥的毛毛雨斜飞着,她走近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在他身上徘徊了一圈,也不知这人在此处等了多久,墨发上都有了雨珠。 “这个时间段见你有些不妥,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来的。”穆华容依旧笑得温润,他一直这样,待任何人都是如此。 温九蕴点了点头,态度不冷不热。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黄色的折子,表情肃穆,“知道你的身世之后,我就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打算把此物交给你,温将军派人三番两次的刺杀我也是为了它,之所以没找到是因为此物从来不在我手上,回到洛京之后我又去了一趟成洲。” 穆华容把得到这个东西的来龙去脉都陈述了一遍,也是蹊跷,当时他恰好路过苍溪山下,一个浑身血迹的人出现在他的马车前,拼死留给了他几句话,便当场毙命了。 “受人之托,自然是要谨慎的,一开始我也以为温将军要杀我,是因为南浔的那些流言蜚语,以及我手上一些关乎他收取贿赂的证据,可后来你提醒我之后,我想了想并不是。”穆华容认真地道。 当时他想错了,思路错了,这才导致了他一直以来都曲解了。 若是早些去拿这个东西,或许…… 他就能帮到她,那她利用,看上的人,就是他了,对么? “那人对我说,除非我找到苏白英的女儿,如若不然,这个东西不能去取,只是我从未想过你就是……”穆华容苦涩地笑了笑。 他派人去南浔找过的,可是压根寻不到一点消息。 现在想想是温良冀给封锁了,是三十六路山匪将她给藏起来了。 “原来罗叔说的是这个。”温九蕴垂了垂眼,从他手中接了过去。 在南浔的时候罗叔提起过苏白英给自己留了一些东西,苏白英只告诉给了一个人,就连罗叔也不知道,就怕她自己有个万一。 只是…… 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谁能想到这东西最后是从穆华容的手上得来的。 “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我想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里头的东西我并未看过。”穆华容解释道。 温九蕴把东西塞进怀中,笑着道谢,“多谢世子殿下。” “你的伤……”他别扭地开口关心道。 温九蕴无所谓地笑了笑,“已经好了。” “嗯……”他压下眼底的失落,强颜欢笑,“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了温府,微弱的烛火照得男人身形消瘦,落寞。 “公子,您这是何苦呢?”孙羽看向自家公子一脸的不忍。 早知温小姐如此无情,他一开始就该拼尽全力的去阻止。 穆华容却不这么认为,他笑了笑目送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大门口,道:“纵是无情也是好的。” 孙羽搞不懂了。 温酒大步流星地赶回了明月阁,她迫不及待地赶走了所有人,张嬷嬷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明月和一鸣,三人挤在烛火下将那封折子给打开,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眼帘,瞬间使得几人的瞳孔瞪大起来。 这是一封圣旨,一封小小的圣旨,藏在这折子间,上面的玉玺是陈国的国玺。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温良冀会选择陈国合作。 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处心积虑地坐上大将军的位置,不把百姓的性命当成命,随意地利用职位。 只是因为他本就不是西陵人。 那老夫人呢? 如果温良冀是陈国皇室遗孤,老夫人又是谁? 不对! 这一切对不上,老夫人若真出自陈国,不会让他来西陵当什么大将军的。 除非…… 对了。 她脑子里面还有着小时候原主和苏白英的记忆,那时苏白英总是抱着自己的女儿爱不释手,也时常提及温良冀。 她总是感慨,“说来也是奇怪,你祖母生得并不出彩,可你父亲却是个美男子,我当初嫁给你父亲的时候,也听人说起过,你祖父也只是个清秀的人罢了。” 错了,全错了。 她一开始调查的方向就错了,收集温良冀那些卖国求荣的证据,和设计让他跳入圈套,步骤错了。 没想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刻也得到了答案。 “这……大将军他居然是……”明月捂着嘴努力的不让自己惊讶出声。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谁能想到西陵的护国大将军是陈国前朝的遗孤。 一鸣没认全上面的字,可听到这话也被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可能,那阿九姐姐岂不就是郡主了?” 这身份的转变真是叫人始料未及啊! 温九蕴忽然就笑了,“原来如此,一鸣啊!这穆世子殿下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本来她还在苦恼着温良冀回到洛京之后,除了那些证据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将他拿下,又不费一兵一卒。 现在不就来了么。 就这一点足够了。 他再怎么手握重权,也没法否认这一点。 “此事不得泄露出去,若是有第四个人知道,我杀了他。”将折子收好,温九蕴面色冷了下来,对着二人一字一句的道。 明月和一鸣异口同声,“是。” 边境那边已经开始有了风吹草动,他们的人也即将抵达了。 两面夹击,再加上洛京的摆好的鸿门宴,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次日一大早的,温九蕴心情不错的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装病,时间久了老夫人也就没把这些繁文缛节放在心上了。 见到她来也是喜出望外,朝着人招了招手,“你这孩子,身子刚刚好一点就来看望祖母了,好好休养着才是。” “祖母听说你昨日去看了李公子?” 嘘寒问暖一番,老夫人拉着人坐下问起了李抒的事情。 如今陛下的态度他们都拿捏不准,所以不好去下定论。 温九蕴点了点头,蹙眉道:“李公子倒是无碍,不过也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老夫人瞥了一眼孙婆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随后委婉地道:“阿蕴啊!要不这些日子就别去李府了,帝王之心难测,万一这李抒有个好歹的,会连累你的。” “是啊大小姐,你和李公子情深似海也是好事,可也不能把自己给赔进去啊!”孙婆子见缝插针地道。 温九蕴语气软软,“祖母,此事还是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你父亲也不知何时才回来呢!”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嗔怪道:“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让你和他定亲的。” 温九蕴笑着抬起头,眼底亮晶晶的,“昨夜我做了个梦,梦到父亲凯旋了。” 快了,温良冀就快回来了。 他们布置的这个局,他已经掉进来了。 老夫人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在说傻话。 然而,翼王府这边,虞楮早早的就收到了来自边境的消息。 他们的人已经抵达了边境处,就等着时机了。 只要将温良冀给支开,就能接手。 与此同时的边境处。 此处气候恶劣,还是大雪纷飞,温良冀身穿盔甲站在城楼上,身后跟着几个将领和一些士兵,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远处扎营的陈国营地。 这雪太大了,导致营帐看得不是很清楚,也就是白雪茫茫中竖起的旗帜给了一个确切的方向。 “将军,咱们还要继续守着么?”身后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将领扯着嗓子喊道。 第236章 被赐婚了 他们实在是看不透将军的作风了,明明都已经大获全胜了,为何还要在此处死守着呢? 陈国也消停下来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班师回朝么? 温良冀冷着脸,胡渣上染了雪白,他沉声道:“不急,再看看,免得他们再卷土重来的时候。” 他得等到粮草抵达边境才能班师回朝,要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出征的这个机会。 那将领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旁边的另外一个将领给拦下来了。 温良冀站了没一会便转身下了城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刘将军忍不住的开始抱怨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已经大获全胜了,还不班师回朝,将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啊?” “我说刘老兄啊!你就消停消停吧,将军做事情一向缜密的,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咱们跟着将军那一次不是风风光光的班师回朝?”朱副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刘将军却心事重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跟在将军身边十多年,每一次将军打胜仗之后都不是急着班师回朝,而是继续在此处待上数月。 陈国的确是不长记性的,每一年都来犯,害得西陵的不少领土也被他们给霸占了去。 这么一想,他们每一次大获全胜实际上跟没打胜仗一样。 也就是听着好听,那些被陈国占领了去的领土也没能要回来。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刘将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营帐之后,温良冀便把自己的人给叫了进来,一开口便是询问洛京那边可有消息。 来人面色沉重,迟疑的道:“还没有,将军,此次索要的粮草太多了,恐怕陛下一时半会的也集不齐。” 温良冀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他眯着眼没开口。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一次的粮草要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呢? 可必须集齐才行,方便他以后的大事。 “你先下去吧!”温良冀闭着眼道。 那人也不敢多问,只好退下了。 陛下不可能会拒绝的,皇帝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以往每一次遇见打仗的事情,他都是最烦躁的一个,只要有人肯出征,他就是要什么都会满足对方。 虽然自己这一次的要求过分,可依照皇帝的性子不可能会拒绝。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他也凑不出来。 这个时候能够拿出这么多粮草的也就只有金陵李家了,看来他还得再修书一封才是。 抿了抿嘴角,温良冀坐直了身子,拿起旁边的毛笔就开始洋洋洒洒的落笔。 就在他奋笔疾书的时候,营帐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声音,“将军,有洛京的家书。” 温良冀听了这话,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将写好的书信盖住,正襟危坐道:“进来。” 士兵把家书递给了他便离开了,温良冀拆开之后一打开当下就愣住了,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这书信是母亲的手笔不错,看着歪歪扭扭的。 他脸色一变,急忙传唤来了其他的人。 边境的大雪吹不到洛京,洛京的春风也到不了边境。 不同于边境紧张的气氛,洛京这边倒是一片生机盎然。 开春之后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温家又恢复到了昔日的热闹,周氏重新掌握家宅之后在那些夫人圈里面重新抬起头来,温琼瑶也没闲着,时不时的就和闺中好友相约出游。 景山书苑也开学了,可温允却迟迟未曾入学,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整日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头,偶尔会去找温九蕴,给老夫人和周氏请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已经三月三了,书院那边来催了几次,他都找借口说自己身子不适给敷衍了过去。 树梢已经抽出新枝,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明月阁的凉亭内一片祥和。 温九蕴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好不自在,温允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心事重重,从回到温家之后少年就一直没笑过了。 如今的他就像是在等待着死刑的囚犯一样,深怕自己一闭眼,明天早上起来温家就变天了。 “你不去书院,来我这里作甚?”温九蕴闭着眼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这臭小子居然还来,她还以为肯定对自己厌恶至极了。 温允抿了抿嘴角道:“除了你这里,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了。” “是么?”温九蕴轻笑着继续晃动摇椅,漫不经心的道:“温允,我给你指一条生路吧!一条不一样的生路,一条可能会要了你性命的道路。” 这也是温良冀给他拼出来的路。 既然身上是温家的血脉,那自然要好好的利用才是。 她在这个时代无亲无故的,自然要为自己多做打算。 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她会不会有求于温允呢? 温允不解的望向她,“什么意思?” “若是温家真的毁了,你就没了去处,西陵你是待不下去了的,皇帝是个小肚鸡肠的性子,也不可能会留着你,你去陈国吧!”温九蕴懒洋洋的开口,语气很是随意,就好像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温允不明白,瞳孔里面写满了疑惑。 只听见少女又道:“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了,其他的并不重要,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 温允猛的起身想要追问下去的时候,拱门处明月脚步匆匆的赶来,隔着老远就停下了脚步,她犹豫的看了一眼温允,扯着嗓子喊道:“小姐,尹小姐求见。” 尹白雪? 她如今倒是来得殷勤啊! 看样子丞相府是不会再支持太子的了。 这段时间的太子就好像是小脑缺失了一样,做出的事情叫人啼笑皆非。 她抬了抬手示意明月将人带过来,又坐直了身子起身路过温允身边斜睨了他一眼,“明日就去书院吧!” “有些时候书能够让人静下心来。” 温允脸上都是纠结,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少年转过身去,对着她的背影拱了拱手,“阿姐,我明日就回书院。” 温九蕴脚步一顿,有些诧异他还能开口叫自己阿姐,这种感觉很奇怪,欣慰?欣喜?好像都不是。 更多的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内。 这几日的天气还不错,少年离开时身上像是多了一层光。 尹白雪很快就来了,许久未见,仙女依旧是仙女,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叫人望而却步。 她一袭白衣飘飘,化着淡淡的妆容,含笑着跪坐在了她对面的蒲团上,“我还以为温小姐还在装病呢。” “这话可就让人有些心寒了,我一直都是病人啊!”温九蕴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道。 她受伤了啊! 尹白雪自然不相信的,她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了出去,这才正色道:“有个喜事告诉温小姐,不知温小姐愿不愿听。” “难道是尹小姐的喜事?”温九蕴来了兴致,抬起眼看她。 尹白雪笑得神秘兮兮,“今日早朝陛下给翼王殿下赐婚了,虽说赐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翼王殿下的情况特殊,又不能跟随陛下的姓氏,所以就很稀奇了。” 温九蕴眯了眯眼,心底杀机顿起,表面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笑得叫人犯怵,“是么?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 “乃是安国公之女——珠玉郡主,说起来这个郡主也是个病秧子,听说命不久矣了。”尹白雪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 这个翼王的确是好手段,能够走到今日。 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赐婚的命运啊! “难不成尹小姐是遗憾自己没能和翼王殿下喜结连理?”温九蕴挑眉反问。 尹白雪和尹丞相看清了局势,不该没有动静。 她笑着惆怅道:“我可没有这个想法,毕竟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虽说翼王殿下的确是俊美,可我这个人不喜欢自己的夫君比自己还要好看。” 美人当习惯了,自然而然的不希望有人抢了她的光芒。 翼王生得太耀眼了,他出现的地方大家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 温九蕴哑然失笑,仔细想想也有些道理,挨着那个人的确叫人有些心理负担呢! “不过这个郡主和翼王殿下未必能成。”尹白雪道。 温九蕴没搭理她的话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尹小姐告诉我这些,意欲何为呢?”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或许温小姐会感兴趣呢!”尹白雪婉儿。 四目相对,她开始认真的对待其了。 这个尹白雪有点意思啊! 不过尹白雪自然不知道她和翼王之间的关系,她认为的是,温九蕴肯定对储君是谁感兴趣。 “若是温小姐需要帮助的话,丞相府愿意帮忙。”尹白雪抛出橄榄枝。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个香饽饽呢? 整个洛京谁不想拉拢啊!可惜了,这个人现在是谁也不相见的,就连对待太子也是如此,所以自己还得小心翼翼才行,稍有不慎很有可能错失良机。 温九蕴笑了笑,“不必了。” 第237章 她哭了 “尹小姐不辞辛劳的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她面色波澜不惊,眼底平静得让人察觉不到任何一丝异常,甚至还贴心地给对方倒了一杯自己调的茶。 和古代的茶有些出入,她不喜欢微涩的味道,偏爱淡淡的甜味。 尹白雪小抿了一口很是喜欢,而后才朱唇轻启,“不过是闲谈罢了,温小姐也未必感兴趣。” 毕竟她和翼王之间似乎没什么往来。 “只是如今我尹家支持的人变成了翼王殿下,温小姐和李公子又有婚约在身,他日若是翼王登上皇位,对李家和温小姐也是有些好处的。”尹白雪委婉地开口。 温九蕴浅浅的小抿了一口泡好的茶眼帘低垂遮掩了里头千丝万缕的情绪,很是随意的道:“说起来我和尹小姐可没什么交情,甚至退一步来说,尹小姐应该恨我才是,若不是我的话,你现在才是未来的太子妃,如今这么好心,倒是显得我格外小人了。” 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呢! 尤其是尹白雪这种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所作所为都该是以家族利益为先的。 尹白雪展颜一笑,“我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温小姐这样的聪明人,不得不承认当初我的确是小瞧了你,觉得你不过是一个乡野女子罢了,是我的轻视,我在此给温小姐赔个不是。” “之所以告诉温小姐这些,是因为我和父亲打了个赌,若是我赢了,从此以后父亲不会再干涉我的婚嫁自由。” “尹小姐的这个赌约和我有关。”听到这里她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名门闺秀不愧是名门闺秀,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她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盯着对方,尹白雪也不继续藏着掖着了,忽然变得有些娇羞起来,神色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的确是和你有关,虽说我没能成为太子妃这件事情父亲的确很不高兴,可无论如何皇后也是我姑姑,父亲的亲妹妹,所以于情于理父亲都会继续帮太子的。”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父亲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再加上翼王重回朝堂,边境的战事,审时度势一番,父亲选择了翼王这条船。” 倒是舍得。 放弃作为皇后的妹妹,辅佐一个毫无关系的皇子,这样的行为的确不可思议,但也不得不承认,尹丞相的这个决定是明智之举。 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就是这一类人了。 太子不堪大任,就算勉强上位,也不长久。 倒不如一开始就将其抹杀掉。 “啊……尹丞相还真是狠得下心啊!连自己的亲妹妹和亲侄子都能舍弃。”温九蕴好笑的揶揄道。 尹白雪却淡定自若地继续道:“若是温小姐和李公子能够站在翼王殿下这边的话,此事就事半功倍了。” “李公子来洛京几年了,未曾和那位皇子走得近,翼王殿下若是成婚了,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温小姐可以引荐一番。” “尹小姐考虑周全,怎的不直接让我温家支持翼王殿下上位呢?”温九蕴眯着眼反问。 尹白雪毫不避讳地直爽道:“温小姐可代表不了温将军,我自然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况且,我觉着温小姐和护国将军似乎没那么亲近……” 一种直觉吧!她也说不上来。 温九蕴缄默不语。 没得到确切的回答尹白雪也不气馁,甚至还招手让丫鬟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给了她,这才满意地起身离去。 人走后,温九蕴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等一鸣好奇地凑进来,瞧见的便是她一掌将案几给劈成两半的样子,顿时吓得呆滞在了原地。 入夜之后,在一鸣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温九蕴麻溜地换上了夜行衣,带上他一块出门了。 一路上一鸣都没敢吱声,他总觉得自从那个什么尹小姐离开之后,阿九姐姐人就不对劲了,冷冰冰的,浑身散发着杀气,让人心底发毛。 “温小姐?” 守在书房外的云梭和安泰瞧见来人都愣住了,若是以往的话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可今日…… 安泰鼓足勇气地走上前,试图将人给拦住,“温小姐,殿下今日不大舒服,您要不……” “滚开,”温九蕴横了他一眼,匕首从衣袖间落出来,“再不让开杀了你。” 一鸣瞪大了眼睛。 安泰硬着头皮地道:“温小姐……” “让她进来。”书房内的人听到动静,淡淡地开口。 安泰只好让开了路,却把一鸣给拽住了,“你去干什么?” “没看见我阿九姐姐心情不好么?这要是打起来了,阿九姐姐可不是他的对手。”一鸣理直气壮地就要去帮忙。 安泰连哄带骗地将人安抚住,却担忧地看向书房。 果不其然人一进去之后,里面立马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二人打起来了…… 温九蕴是带着怒火来的,出手一点也不留余地,匕首划过他的脖子带着血珠落下。 虞楮身子刚恢复,哪里是她的对手,又不忍心真和她以死相搏,干脆认命似的被人压在了地上。 书房内满地狼藉,他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有些无力地扯出笑容,“这么狠?” “殿下要成婚了,我自然是要送些礼物的。”温九蕴一点也没心软,骑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讥讽道。 “你这是吃醋了?” “没有。”温九蕴冷着脸否认。 只是她的东西也好,人也罢,她没说不要,自然也不会让他落入别人的手中。 少女目光下移,笑得阴恻恻的,像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有些东西不如剁掉比较好。” “啧!”虞楮下体一凉,眼皮子狠恨的跳了跳,“本王没打算娶她。” “你爱娶谁与我何干,我来只是为了提醒殿下,可不要忘记了你我之间的约定。”温九蕴不屑地冷哼一声。 可眼底那愤怒的神情却将她出卖得彻底。 虞楮蹙眉,伸手将人给摁了下去,二话不说以吻封缄,手指插入她的发梢间急促又霸道。 温九蕴扯开他的衣衫,在匕首划过的地方加重了力道,他像是不觉得疼痛一样,纹丝不动,吻地越来越深入。 腰间的腰带被人轻挑开来,她回过神来抓住了他的手,咬了一口他的舌头将人给抵出来,直接对着他的伤口咬下去。 心中的愤怒来得太过于猛烈,让她压根没法冷静下来,听到虞楮被赐婚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人给大卸八块了。 杀了。 虞楮没动,只是弓起一条腿任由她发泄,鲜血流淌下来,顺着他的脖子落入衣衫中去。 咬着咬着力道小了下来,她松开了嘴唇,波澜不惊的眼底却升起了一层雾气,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滴答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可却让虞楮身子一震,他扣住温九蕴的腰,急切地将人抱着坐起身来。 看着她脸上的痕迹慌了神,无措地伸手擦掉她眼角再一次落下的泪水,“温九蕴,你……” “本王不会娶她的。” 她哭了。 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瞧见温九蕴这个表情,眼底充斥着茫然,害怕,恐慌。 “温九蕴别哭了。”倨傲矜贵的男人耐心地哄着,声音轻柔,动作小心翼翼。 她眼眶红了起来,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种窒息的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好似随时都能杀了她。 她亲自给自己找了一把会要了自己命的刀。 “若是不解气,你捅本王一刀,别哭了。”他捧着她的脸手足无措地哄了一遍又一遍。 可明显温九蕴听不进去。 虞楮之后将来龙去脉告诉她。 时间倒退到早朝散去之后。 虞楮的婚事几乎是皇帝直接下的圣旨,压根没有询问过他的意思,朝堂之上,满朝文武,他不接那就是抗旨,所以他接下来了。 早朝散去,虞楮握着圣旨直奔了荣贵人的住处。 听宫人说这几日荣贵人的气色好了不少,就连神智也恢复了清明。 虞楮一进宫门,正在庭院内使唤着宫人的桂嬷嬷立马喜出望外地凑了上去,眼底的喜悦挡都挡不住,“殿下来了,老奴去泡茶。” “都给本王退出去,所有人。”虞楮却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 桂嬷嬷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之后人已经直奔娘娘的寝宫了,她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被安泰拦住了,“嬷嬷,殿下和娘娘母子二人的谈话,咱就不方便参和了吧?” 桂嬷嬷:“……” 寝宫内荣贵人正在摆弄着皇帝赏赐她的玉如意,那叫一个爱不释手,瞧见门槛处的身影立马抬头,看清来人之后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起身,“你是来答谢母妃的么?母妃给你求来的这门婚事如何?” “虽说这郡主是个命不久矣的,可娶了她的话,你在朝中也能方便一些的。” “呃……” 她话音未落,就被人扼住了脖子,虞楮眼神如冰,满眼的讽刺,“本王说过,你再插手本王的事情,本王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我可是你母妃。”荣贵人挣扎着怒目圆睁,气焰嚣张至极,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本宫可是你的母妃,你胆敢弑母?”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不停地拍打着脖子上的这一只手。 第238章 美人哭了 荣贵人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在她即将要窒息的时候,虞楮这才松开手,将人毫不留情的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荣贵人被摔得头上的珠钗都掉了一地,梳得华丽的发饰也凌乱不堪,她狼狈的趴在地上却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扭过头看着虞楮,“你是本宫生的,你这辈子都要受制于本宫,就算你不满,你也不能杀了本宫。” 她像是一直以来都以这个引以为傲一般,不停的折磨虞楮。 时间回到这一刻。 书房内安静了下来,一阵和煦的春风从窗户探了进来,坐在他身上的人神色动了动,眼眶红成了一片,开口却是杀人害命的话,“你怎么不杀了她?” “还不是时候,先留着。”虞楮见她开口了,松了一口气。 “珠玉和如兰是闺中好友,她早已经有心上人,自然也不会嫁给本王。” “不过……一向理智的温小姐,能为了这事对本王大打出手,本王倒是很欣慰呢!” 温九蕴黑着脸死不承认的道:“殿下喜欢自作多情。” 他将人拥入怀中,轻笑出声,“是么?下次若是有气的话,尽管揍本王就是,杀了也没事,但是最好别哭,温九蕴,本王可不会哄人。” 能让这野狐狸动怒,他被揍也值得了。 至于他的母妃么……就先留着呗!要杀要剐也不急于这一时。 成亲,自然是要成的。 可这个新娘是谁那就是他说的算了。 “你家殿下不会打我阿九姐姐吧?”屋外一鸣被二人给困住,一脸担忧。 云梭信誓旦旦的保证,“殿下就算让温小姐把自己杀了,也不会动温小姐一根毫毛的,你就放心好了。” “真的。”安泰也跟着附和。 陛下赐婚的确有些始料不及,知道温小姐会动怒,却没想到火气这么大。 “虞楮,我帮你把你母妃杀了吧!”温九蕴被他摁在地上耳鬓厮磨,忽然喘着气将人推开,那还红着的眼眶无比认真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虞楮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他俯身吻了吻女子的眉眼,动作细腻温柔,“想帮本王报仇?” “她是你母妃,你的确不好动手。”温九蕴嗯了一声,眼睫轻轻的煽动起来。 男人炽热的唇落在她的鼻尖上,停了下来,那浓稠般的眼中被情欲覆盖,声音似珠玉落盘,“没什么不好动手的,本王自己会杀。” 你杀你爹,我杀我娘。 咱俩岂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都是地狱里面的人,谁也别想干干净净。 就算是遗臭万年,那也一块在史书上留名。 温九蕴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展颜一笑,主动的亲了上去。 原本凌乱的书房一瞬间成了旖旎之地,屋内的烛火摇曳着,照在交缠的二人身上。 洛京已经许久没有喜事了,翼王这件事情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也还是叫人有些惊讶的。 入了夜的华月楼内别有一番趣味,红绸挂着,灯火阑珊,美人如玉,虽是酒楼,可这气氛比起那些花楼可毫不逊色。 魅娘扭着水蛇腰踏入了屋内,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绯红色面纱,提着裙摆缓缓走了过去,声音娇媚,“是魅娘来吃了,给几位贵客赔个不是。” “你就是华月楼的魅娘?”太子一身淡黄色的锦衣,腰系白玉,端得是一派富贵姿态,瞧见她进来眼前一亮。 自从和那吴家女定下婚约之后,他的日子可不好过。 每日不是想着如何讨好那吴嘉敏,便是要老老实实的在东宫内帮衬着父皇处理一些政务,好在有老九帮忙,要不然的话可把他给累死了。 今夜总算是有空出来逛一逛了,可不得好好放肆一番? 魅娘福了福身子,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风情万种,“正是奴家。” 从这几个人出现的时候她就猜到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了,一个个都生得端正,而且衣着打扮也是一等一的,这种气势,绝对是出生名门。 穆玉规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今日也是点子背,出门没看黄历,好不容易来此处消愁,却撞见了太子。 “听闻你跳舞不错,既然如此,那就来给本公子舞一曲吧!”太子还算是收敛的,所以只是叫人跳舞。 魅娘略有些失望,背过身去之后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不由得陷入自我怀疑当中,难不成是她魅力减了不成? “说来也是奇怪,父皇好端端的就给老九赐婚了,玉规你说说,父皇到底什么意思啊?”伴随着琴声起,魅娘翩翩起舞,太子忍不住的窃窃私语起来。 穆玉规神色自若,笑了笑道:“在下怎么知道?或许是陛下见翼王殿下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个王妃了吧!” “话虽如此,这样太蹊跷了吧?”旁边的殷君言则是阴阳怪气的道。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的,父皇突然赐婚,还是安国公的女儿。 虽说珠玉身子不好,但也是身出名门的,老九表面上是皇子,可就连姓名也不能随着父皇姓的,身份很是尴尬,如何配得上安国公的女儿? 这其中必有蹊跷。 太子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本宫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既然如此,皇兄还是……”殷君言见状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就要怂恿太子。 然而太子却很自信的道:“父皇能看重老九,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本宫倒是觉得如此不错。” 老九上不了天,还不是要依靠他这个太子。 穆玉规笑而不语,这个太子,可真是过分的单纯了呢! 殷君言将肚子里面的话给咽了回去,抿了抿嘴角思绪万千。 太子如此愚蠢,他可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太子的身上,果然还是得继续寻找出路才行啊! 一曲终了,穆玉规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太子看着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嘟囔道:“这个穆玉规,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出息,也不知道和他哪个大哥争,若是他成为静侯府的世子的话,本宫倒是可以重用他,可惜了……” 终究只是一个庶子罢了,不堪重用啊! “皇兄的意思是打算拉拢穆世子?”殷君言旁敲侧击的问。 殷文轩点了点头,“可惜了这个世子软硬不吃啊!不过也罢,本宫也不需要了。” “等到温大将军凯旋而归,本宫再把他的女儿给娶了,不就是如虎添翼么?” “那殿下可得尽快了,毕竟如今护国大将军不在洛京,可是很方便您动手的,若是人回来了,咱就没机会了,再加上如今李抒可是背陛下软禁起来了。”殷君言循循善诱。 那温九蕴的确是不一样啊!居然是苏白英的女儿,那可就得赶紧握在手中才行。 不过他也不会便宜了太子,只是这件事情必须要由太子去做才行,这样他才能够和这件事情撇清关系。 殷文轩被说动了,“你说的是,那温九蕴长得也是国色天香,不过……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不妥,老七你有什么好的法子么?” 殷君言笑着谄媚进言。 而坐在另外一间客房内的魅娘则是托着腮啧了一声,这华月楼的隔音效果本就不好,再加上她的这间房间本就是特意打造的,自然很方便偷听。 最巧妙之处在于对面的人听不见她的话。 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厮笑着上前给她倒酒,“魅娘啊,你看这件事情咱们要不要告诉给那位大小姐啊?” “唉!”魅娘坐没坐相的翘着腿,身子微微歪了歪,很是惆怅的表示,“这个大小姐哟,可真是会招惹贵人啊!居然连太子也把她给惦记上了。” “不过咱们这个大小姐生得的确是名貌美如花啊!可惜了带毒呢!我要是个男人,为她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小厮忍俊不禁的道:“真的假的,你可是公子都赞美的,大小姐还能比你美不成?” 魅娘笑而不语。 那小丫头很是有趣呢! 她想了想,起身拉了一件披风就要走,脚刚刚踩上床边的矮桌又回首道:“今夜的香就别点了。” 小厮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称是。 女子一袭红衣,身形如同鬼魅,在月色下显得很是妖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一路起起落落的在温府停下来,目标很是明确的落在了温九蕴的窗边。 少女睡觉不喜欢关窗,所以太适合她这种不走正门的人了。 魅娘从窗外一个轻飘飘的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屋内的圆桌上,还惊动了那烛火。 温九蕴抬眼看她,“你怎么来了?” 魅娘起身走了过去,撩起她的下颚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张脸,而后啧啧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还有你这身上的痕迹,莫不是被男人给伤了?” “哭?”温九蕴一脸茫然,她明明就…… 魅娘哈哈大笑,“这可是藏不住的啊!” 第239章 国公府孤女 魅娘细细的打量起她来,目光从少女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脖子上,不由得勾起嘴角揶揄起来,“又是哪个男人啊?” “你来做什么?”温九蕴不喜欢被人看穿的感觉,下意识的就拍掉她的手不自在的岔开话题。 魅娘也不恼,她慢吞吞的绕到少女的身后去,那双软若无骨的手爬上了她的肩膀,像蛇妖缠着人,说话也很不正经,“大小姐这话说的,奴家就不能是想你了,所以才来看看你的么?” “大小姐可真是狠心啊!把人家给用完就给丢了。”魅娘朝着她的耳朵轻轻的吹了吹风,娇声软语。 她修长的指甲上染着蔻丹,似羽毛划过少女的脖颈。 温九蕴身子一颤,“魅娘别闹了。” “唉!好吧,”魅娘扫兴的趴在她的肩膀上,“今夜我接待了几个贵客,听到了一桩趣事,奴家觉得大小姐肯定会感兴趣的。” “哦?”温九蕴饶有兴致的歪过头去,却被头趁机偷香窃玉,原本光滑的脸上留了一个红色的唇印。 魅娘哈哈大笑着一个翻身溜到了对面去。 温九蕴:“……”难怪沈不从当初对她千叮万嘱的。 这个魅娘确实有些…… 男女不忌了。 她就喜欢好看的。 “太子。”魅娘托着脸认真起来。 温九蕴眯了眯眼,神色有些怪异,“太子去了华月楼?” “就他一个人?” 魅娘摇了摇头,“并不是,还有静侯府的二公子,七王爷。” “听闻皇帝给翼王指婚了。” 温九蕴睨了她一眼,神情难测,片刻之后嘴角挑了一抹笑,“我记得沈不从跟我提起过,魅娘你是洛京人,怎地后来会流落他乡呢?” 洛京出过这样的美人,不可能无人记得的。 可如今她却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大众眼中,这其中有些猫腻啊! 魅娘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那总是勾魂夺魄的一双眸子也含了细碎的冰渣。 橘黄的烛火摇曳着,映得女子那张脸晦暗不明。 气氛沉寂了片刻,须臾之后魅娘挫败似的朝着她抛了个媚眼,嗔怪道:“大小姐真是的,人家都说了,是听从公子的命令来帮你的啦!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帮我?”温九蕴失笑,“魅娘你热情得有些过头了。” 一个在风尘中摸爬打滚的人,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因为一个命令对自己有求必应,更不用说她没有要求的时候,对方上赶着来帮忙,这可说不过去啊! 心事被看穿,魅娘也知道再继续藏着掖着的话反倒会让这位大小姐对自己戒备起来,她眉眼低垂,苦涩的笑了笑,那双含着风情的眼里多了些许的惆怅,扫了一眼的窗外的月色,声音凄凉如霜,“因为大小姐可以帮我复仇啊。” “复仇?”温九蕴有些迷惑。 魅娘点了点头,“大小姐说的没错,我本就是洛京人,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含冤而死,母亲殉情,弟弟被充军,因年纪小死在了半路,而我则是被发卖了,运气不错,在半路遇见了公子,他救下了我。” “我所要报复的人,便是太子……” 这件事情难度系数太高了,她来的时候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 “所以你以前也不长这个样子?”温九蕴忽然凑近她,伸手摸了摸这张脸细细的端详起来。 魅娘摸着自己的脸诚实的道:“的以前确实不长这样。” “所以你是打算色诱?”温九蕴撒开了手,讥讽道:“办法想的不错,可却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似乎划不来。” “我知道,可他是太子,若是杀了他,我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大小姐的身份能够帮我进入东宫,只要大小姐帮忙,我保证不会连累大小姐的。”魅娘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她在洛京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想要接近太子太难了,今夜本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奈何他身边的人太多了,自己也不好轻举妄动。 温九蕴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案几,“我可以帮你,也不需要你付出性命,看在你帮过我的面上,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魅娘喜出望外,忽然直起身子来,朝着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大小姐若是能够帮我复仇,魅娘的命就是大小姐的了。” “你的命不是给了沈不从么?”温九蕴揶揄。 魅娘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大小姐是在打趣自己,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媚态十足的扫了她一眼,褪去衣裙大半个香肩露出来,“人家也可以以别的方式去回报大小姐的么!” “滚!” 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月色下一闪而过,魅娘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她人一走温九蕴便睡下了。 虞楮的婚事引出了不少的牛鬼蛇神,也使得朝堂上的局势发生了反转。 安国公应该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的人,再加上又没有儿子,所以导致爵位无人继承,安国公是陛下的亲弟弟,所以国公府的荣耀一直保留至今。 可再怎么威风凛凛,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但凡是想要继续往上爬,想要带着家族发扬光大的人,都不会去娶一个孤女的。 一来是国公府的那些外戚不好惹,事多,一旦沾染上不说给自己带来益处,很有可能将自己拖进去。 二来么……没有人愿意娶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这事一下子就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有的人则是觉得陛下开始重视起自己这个儿子,还有的人则是觉得陛下是在敲打。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深居简出的珠玉郡主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她向来都是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足不出户,这消息还是宫中派人送来的。 昨日圣旨就下了,整个安国公府一片死寂,毕竟翼王殿下可是从来没被人看好的。 自然而然的那些叔叔伯伯,婶婶们也避而远之了。 旭日初升,叶片上沾满了雨露,少女一袭青衣,弱柳扶风,身子纤瘦,面容憔悴,我见犹怜,被人搀扶着迈过一个又一个的台阶走上凉亭。 而搀扶着她的正是四公主——殷如兰。 第240章 迷题是:我很想你 殷如兰昨天知道父皇赐婚以后,整个人都傻了,所以急急忙忙的就出宫赶来了,生怕自己这个堂姐想不开。 “良玉姐姐,你要是对这桩婚事不满的话,可以进宫和父皇提的。”殷如兰把人搀扶着坐下之后便直接开口了。 她在宫中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谁一手促成的,该死的荣贵人总是帮倒忙。 若不是她的话,又怎会让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殷良玉温柔的笑了笑,轻咳嗽了一声,“你以为仅仅只凭一个贵人,就能够推动我和翼王殿下的婚事么?” “陛下,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顾虑呢?正是因为深思熟虑,所以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殷如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良玉姐姐你都清楚啊~” 殷良玉笑着嗯了一声。 她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出去走动,甚至和洛京城的这些个大家闺秀都不熟。 如今双十年华了,上门求亲的人倒是有,可不过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罢了,贪图安国公府的钱财,想等她死了霸占。 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也没有。 陛下和父亲感情深厚,逢年过节也会派宫中的人来给自己送一些东西,也正是因为陛下看重自己,这才使得安国公府的那些外戚不敢太过于放肆。 如若不然的话,这安国公府恐怕早就被人霸占了去。 翼王乃是外姓,不管是文武百官也好,还是陛下也吧,都下意识的将他排除在储君之外。 也正是因为如此,翼王娶了她倒显得是翼王高攀了。 “你说过翼王哥哥有喜欢的女子了,我还未曾问过他喜欢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若是被这姑娘知道了,会不会心里头不舒服啊?”殷良玉担忧道。 “呃……”殷如兰心里有些没底,犹犹豫豫的道:“我也不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殷良玉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小公主四下扫了一番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神秘兮兮的道:“护国大将军之女——温九蕴。” 殷良玉:“……” 她顿时有些迷惑,陛下一门心思都想要除掉护国大将军,如今他居然看上了护国大将军的女儿,难道就不怕吗? 翼王哥哥到底在搞什么? 殷良玉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性子,对旁人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可如今却越发的好奇起来,这个护国大将军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毕竟自从她出现之后,好像整个洛京城总是时不时的蹦出和他有关的事情来。 二人的婚期定在了深秋,倒是个不冷不热的日子,可时间隔的太远了,也不知道这期间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大家对于这档子事情,也不过就是笑笑,就这么掀了过去。 元宵节这日,温九蕴受到虞楮的邀约乔装打扮了一番便和他去逛街了,今日的灯可不少,千奇百怪的,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迷题。 她戴着斗笠,站在男人的身侧,显得娇小玲珑。 虞楮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只露出半张脸来,两个人瞬间就淹没在了人潮当中,无人分辨出他们究竟是谁。 “咱们当真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不跟上去吗?”云梭和安泰两个人站在桥上,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人,云梭忍不住的开口。 殿下身边没有人保护,会不会不大好? 安泰懒洋洋的抱着双臂,“咱们俩现在要是跟上去的话,绝对会被揍一顿,你信不信?” “殿下和温小姐都会武功,不用担心。” 他们两个去了岂不是碍眼? 没看见这两个人卿卿我我的么? 西陵风俗比较多,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元宵节,也办的热热闹闹的。 今日宫中却没有举行宴会,主要是因为边境现在打仗的缘故,再加上粮草不足,所以不宜铺张浪费。 听闻皇帝始终把李抒给关着,甚至还秘密前去看望过两次,作为一个君王,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足够低声下气的了,可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鸟他,皇帝一气之下就把李抒打入天牢了。 事情做的密不透风,知道的人并不多。 皇帝还是顾虑的。 “怎么?”虞楮察觉到她的视线扫过来,轻笑出声,“既然出来了,还这么心事重重的作甚?就不能简简单单的陪本王过个元宵节?” 这野狐狸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算计人,又或者是在打小九九,就没闲着过。 他握着她的手继续往前去。 温九蕴神色自若,“只是好奇,李抒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殿下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甚至有些期待。” 她看不懂李抒想要的,也读不懂虞楮的态度。 “他死不了。”虞楮并没有打算正面回答,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 温九蕴:“……” 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哪些灯谜一个个都难出了新高度。 温九蕴却不感兴趣,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倒是虞楮随手买了一个狐狸花灯给她,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倒是顺眼多了。” “我不喜欢!”温九蕴反抗。 虞楮霸道的让她握紧,“这和你很配,别的女子都有,你也要有。” “这位郎君说的是,这位夫人好福气啊!”摊贩生怕他们两个将这个花灯给退回去,急急忙忙的拍了马屁。 温九蕴硬着头皮的接了过去。 虞楮满意的甩给摊贩一定金子。 夫人? 这个称呼不错。 今夜逛街的还有四公主,从安国公府离开之后,便兴致勃勃的来了街上,看什么都新鲜。 小公主站在一个摊贩前猜灯谜,久久猜不出来,却因为生的好看的缘故,倒是惹来不少的男子围观,甚至还有的想要自告奋勇帮她解答。 却一个个都猜不出那灯谜。 直到一人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手指擦过她的发梢落在了花灯上,目光扫了一眼就开口回答了,“天鹅飞去鸟不归,(我)良字无头双人配(很);双木非林心相连,(想)人尔结合就是己(你)。” 迷题是:“我很想你。” 男人的声音穿过喧嚣的杂音,在她耳畔响起,似雨滴砸在未开的花骨朵上时的清脆,不染纤尘,干干净净。 殷如兰身子僵硬了一瞬,太过于亲密的距离让她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而这时身后的人却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距离,朝着老板道:“在下可猜对了。” “这位公子聪明。哈哈哈哈!”老板哈哈大笑着把花灯摘给了他。 殷如兰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瞪着这个人,就算是隔着面具她也能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第241章 元宵节 人潮拥挤中,殷如兰憋在心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挤了一下,身子一扑,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面。 穆玉规及时的扶住了她,带着人躲过了人群的潮流,可四周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多,导致她只能半依偎在男人的怀中。 挤着挤着就脱离了方才的摊贩,连带着二人和各自的护卫也走散了。 “你……穆玉规!”小公主从他怀中跳开,跟看瘟神似的瞪着他,“又是你,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穆玉规眼神不善的瞥了她一眼,朝着人步步紧逼,嘴角的笑容有些骇人,“公主殿下,这个时候了,可别再说些在下不喜欢听的话。” 殷如兰后知后觉地四处张望,瞬间就慌了,小公主出门从来不带脑子的,都是身边的人安排,这一下子没了人使唤脸都吓白了,连连后退底气不足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穆玉规我告诉你,你别乱来,你信不信我喊救命?” “你叫吧!”穆玉规无所谓地停下脚步。 小公主憋足了气打算大喊大叫的时候,嘴巴被人捂住了,穆玉规那拿着花灯的手扣住她的腰把人拖进了一处巷子里头。 月色倾斜下来,冷冷清清地穿过树梢洒在地面,照得坑坑洼洼的积水一闪一闪的,好似夜空中的繁星。 小公主被人摁住墙壁上,吓得一双眼睛蓄满了泪花,委屈地瘪嘴。 穆玉规微微一滞,板着脸将手松开。 小公主瘪着嘴瞪他,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穆玉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把花灯塞给她生硬的道:“别哭了。” “我,我为什么不能哭啊?”小公主不讲道理的越哭越凶了。 别的姑娘哭泣那都是梨花带雨,无声无息。 可这小公主不仅带声,还带理直气壮的。 “你再哭,就一个人待在这里。”穆玉规恶狠狠的吓唬她。 殷如兰立马收敛了哭腔,看着手上的花灯一头雾水,哪怕自知理亏也不肯低头,反而霸道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凶巴巴的威胁,“你送我回去,要不然我告诉父皇你欺负我,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穆玉规被气笑了,垂眸扫了一眼这只手,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如既往的怕黑。 他一把抓住拉自己衣袖的手,转换成牵手,殷如兰不满的挣扎着,“你干什么?穆玉规你做什么?” “公主殿下,在下这一身衣物很贵的,可经不起拉拉扯扯的,况且这上头的丝线颇为锋利,若是伤了公主殿下,在下这条命都不够赔的。”穆玉规头也不回的胡说八道,也不惯她信没信。 殷如兰也是信了他的鬼话,当真没在挣扎了,手里面的花灯上下晃动着,照亮了脚下的路,男人一袭竹青色刻丝白鹤羽云锦对襟衣衫,矜贵风流,衣袂飘飘,墨发白玉冠起,倒是多了些雅致。 这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在洛京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就是行为处事太过于荒唐了,导致洛京的大家闺秀们都是对其避而远之的。 若不然的话,以他的家世背景,自是不缺乏名门闺秀匹配。 很快小公主被自己脑子里面冒出来的这个荒唐想法给吓了一跳,她努力的甩了甩脑袋。 二人又没入了人潮中去,街上的人比先前还要多,还要热闹,小公主看花了眼,激动地握紧了穆玉规的手,兴奋的指着正在贩卖糖人的摊贩,“穆玉规,我要这个。” 穆玉规脚步一顿,神色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面不改色的就掏钱给她买了。 谁知这一买小公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看上什么好的都理所当然的让他掏钱。 以至于好不容易见到他们身影的追云都有些诧异,公子这是……速度这么快? “咱们不过去么?”追云旁边的护卫好奇地追问。 追云摇了摇头,肯定地道:“咱们现在可不适合过去,而是适合拦住找公主殿下的人。” 免得扰了公子的好事,守了十多年,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要是被人打扰了,他觉得公子会杀人的。 “原来是这样。” 然而这一幕还是被温九蕴和虞楮给看了去,只是二人也都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契的跟在身后。 听完了虞楮的话之后她总算是明白了,穆玉规之所以死心塌地地为这人鞍前马后,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公主。 “殿下这么利用自己的妹妹,就一点也不亏心么?”温九蕴抬眸扫了他一眼,讽刺道。 男人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各取所需,本王为何要亏心?” 当年那个情况下,他在自身难保的状况下,还冒险帮殷如兰得到父皇的宠爱,使得她不必在宫中低人一等,以一个公主该有的姿态长大。 “穆二公子倒是信守承诺啊!”温九蕴很是诧异,她还真是对这家伙的手段一无所知,原来从幼时就开始谋划了。 一个穆玉规,一个虞楮。 还有一个李抒。 这三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城府深,一个比一个有手段。 这人不做皇帝,谁当皇帝? 能够让如此难缠的两个人都对他心悦诚服,早已经不知不觉中赢了大半。 “本王就是看中了他信守承诺这一点,才答应帮他的。”虞楮道。 温九蕴扯了扯嘴角,“殿下就不怕穆玉规没能抱得美人归?” “本王可没答应他,如兰一定会嫁给他。”虞楮理直气壮地反驳,握着她的手转身换了个方向,“还是换个地方吧!” 瞧着穆玉规那不争气的样子,丢人。 今夜的元宵节于某些人而言,是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是开心的一次。 穆玉规任劳任怨的陪着殷如兰逛了一晚上,将人送回公主府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堆的东西。 当下人出来给她拿东西的时候,小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别扭地道:“这些钱明日本公主会让人给你还回去的。” “还?”穆玉规笑容收敛,那双阴骘的如冰冷骇人的蛇一样的眼神盯得她毛骨悚然,“那公主殿下怕是还不起了,除非公主能还在下一模一样的银子。” “那就不还了。”殷如兰毫无负担的叉着腰。 她可是公主,花点他的钱怎么了?那是他的荣幸。 穆玉规却笑了,“好啊!” 时辰也不早了,月色都钻入了云层,只有些微弱的光照着,小公主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一个人回去不怕么?” 穆玉规本想说不怕的,可看着小公主这表情就恶劣的性子一下就上来了,口不对心地道:“怕。” “那我让人给你安排马车吧!要不……这个花灯你拿着照明也行。”小公主表情视死如归,分明就是舍不得,可还是闭着眼递给了他。 穆玉规眼底都是笑意,“即给你的,自然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公主回府吧!” 小公主见他不领情也懒得再继续自作多情,拿着花灯提着裙摆就跑上了台阶,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回头补充了一句,“穆玉规,你……你其实人也不坏,以前的事情本公主就不和你计较了。” 具体可追随到,这个人把她的兔子偷了,把她的乌龟偷了,总而言之就是她小时候养的动物都被这个人给偷了。 “我原谅你了。” 小公主很是大度地表示。 她一笑,那轮弯月又钻了出来,穆玉规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扬起嘴角,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目不斜视地目送着人走了进去。 躲在暗处的追云在他转身之后才敢出现,拱了拱手道:“公子。” “回府。”穆玉规理了理衣衫道。 追云转身跟上,嘀咕道:“江公子已经抵达云川了,没个三年五载的回不来的,公子大可放心。” “本公子有什么可放心的?区区一个江知寒本公子还没放在眼里。”穆玉规冷着脸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追云:“……”说这话您是一点也不心虚啊!那是谁想方设法地把人弄走的?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连牢房里面的狱卒也添了几个菜,唯独李抒热乎饭都没吃上一口,正郁闷的时候,却听见牢房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坐在布满杂草的木床上,好奇地抬眸望去。 来人穿着一袭橘色的衣裙,一件白色的披风,还蒙着脸。 “好了,最多半个时辰,不可多留。”狱卒示意人走进去,不耐烦地扯着嗓子道。 女子对着人点了点头,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去,压着声音道:“李公子还没用膳吧!来得匆忙,只带了一些粗茶淡饭,公子不要嫌弃。” “尹小姐,”李抒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靠在墙壁上,懒洋洋地屈着一条腿,揶揄道:“您这千金之躯,偏要来这样的地方,也不嫌晦气?” 有意思啊!这个尹白雪居然敢只身一人前来。 尹白雪将饭菜拿出来摆在他的面前,听到他的称呼手微微一顿,“李公子倒是慧眼。” “慧眼谈不上,不过是尹小姐这样的国色实在是印象深刻罢了。”李抒嗤笑一声。 第242章 现在的世家女都这样么 “在下何德何能,落魄了,还能劳烦尹小姐来给在下送饭。”李抒双眼如炬的盯着她,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一丝一毫表情。 他被打入天牢这件事情朝中知道的人应该不多,皇帝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牢房里面阴暗潮湿,还很阴冷,光线暗淡微弱,他一袭奢华的锦衣和富贵的气质和此处显得格格不入。 尹白雪微微一笑扯下了脸上的面纱,将筷子递给他,“李公子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若是你也会落魄的话,那这天底下可就没有落魄的人了。” 李抒没动作,只是审视着她。 对于丞相府他没什么好感,但是也没交恶,和这个尹白雪更是素不相识,虽然见过几次,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此人今夜前来,要么是受到尹丞相的指示,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尹白雪见他不动也不恼,毕竟她也不是来伺候人,淡定的将筷子放在了碗碟上,很是平静的道:“不过是打听到一个消息,想来和李公子求证罢了。” 今夜她本该和几个大家闺秀一块游玩的,却瞧见了精彩的一幕,所以特意来了这一趟。 这元宵节可真是有意思,把什么牛鬼蛇神都给炸出来了。 看来她平时都给疏忽掉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比如洛京世家子弟,世家女之间的风月事情,再比如一直以来都被所有人忽视的翼王。 仔细想想她被人称为洛京第一美人,甚至是第一才女,可现在瞧着倒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只知道纸上谈兵的蠢货罢了。 李抒靠在墙壁上,神情散漫,笑得森冷,“不知尹小姐有何难题?” “今日元宵佳节,小女子闲来无事和几个世家小姐在街上游玩,却瞧见了很有意思的一幕,李公子的未婚妻居然和翼王殿下十指紧扣。”尹白雪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这就说得通了,为何翼王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多大的能耐,原来这背后是有温九蕴的帮衬啊! 且不说她护国大将军的身份,就单凭她是苏白英的女儿这一点,就足够让翼王在朝中站稳脚跟了。 可她当初又为什么要和李抒订婚呢? 这一点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话音未落,原本吊儿郎当坐着的人却忽然伸手将她拉了过去,直接将人压在了木床上,巨大的动作使得那些没动过的饭菜都跟着摇摇晃晃起来。 尹白雪吃痛的皱紧了柳眉,冲击太大了,导致她的后背都有些发麻。 李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肌肤,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眼底的勾起一抹玩味,“尹小姐有些时候,姑娘家家的不适合太聪明了,太聪明会害了你。”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尹白雪虽然忌惮,也害怕他会真的杀了自己,但还是梗着脖子硬着头皮的继续道:“你和温小姐的婚事是假的?她和翼王才是真的。” 李抒觉得好笑,“猜对了一半。” 他和温九蕴的婚事的确是假的,可温九蕴和翼王之间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那毒美人心思缜密,可不会什么事情都告诉别人,哪怕是虞楮,也不见得她就真的会交心。 和这种人打交道最难的便是这里,她总会让你觉得很简单,让你觉得她已经和你推心置腹了,可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作多情罢了! 毒美人没有心的啊! 要说她和翼王是真的就有些过于言之凿凿了。 “不过有些事情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可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李抒盯着她的脖子意有所指,“可惜了……” “你敢!”尹白雪气急败坏的怒道:“李抒你敢杀了我,你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是啊!”李抒拖腔带调的道,凑近少女的耳畔一字一句犹如鬼音,“不过接下来尹小姐就不好过了,我这人呢,最讨厌有危险存在了。” 尹白雪自然而然的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瞳孔瞪大,紧张的连呼吸都差点忘了,鼓起勇气似的抓住了木床上的稻草,看着他这嚣张的姿态怒从中来,下定决心似的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一触即发,喘着气道:“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李抒见鬼似的一激动直接从木床上翻了下去,他嫌弃的甩了甩手上的杂草,不敢相信的朝着惊魂未定坐在木床上的少女狠狠的咬牙,又怕惊扰了牢房里面的狱卒和其他人,努力的压低声音,“尹白雪你知不知羞?” 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名门,居然跑到牢房来亲一个男人,疯了吧! 少女秀发凌乱,衣裙上都站满了杂草,害怕的缩到墙壁处去,声音颤抖,“谁……谁让你威胁我的。” “我不过是好奇而已,我又没说要出卖你们,如今我父亲已经打算站在翼王这边,我总得清楚翼王身边到底都有那些人吧?” 要是输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李抒被她这话给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唇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余温,搞得他现在有些心乱。 最后只得认命的道:“你回去吧,此事你就当做不知情就是了,翼王和温小姐的事情他们自有打算,尹小姐莫要参和进来。” 罢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尹白雪怯生生的哦了一声,这人变脸真快,刚刚才明明就是要杀了她的,现在又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外头传言果然是真的,李抒就是个浪荡子弟,最是害怕姑娘落泪了。 她擦了擦眼泪,慢吞吞的从木床上挪了下去,临走时还把披风脱下来给他取暖,而后戴上面纱落荒而逃了。 被披风给盖住的李抒扒拉下来之后人已经不见了,这披风上满是少女的清香,还是热的,他心神都乱了,还有那热气腾腾的饭菜。 李抒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世家女都这么会来事的么?” 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啊。 尹白雪一路小跑到天牢门口的时候被冷风一贯人倒是清醒了不少,她浑身都在发抖,一见到银月整个身子就软了下来,直接扑倒在银月的怀中。 “小姐,你怎么了?”银月吓得魂飞魄散,将人扶住急急忙忙的追问。 尹白雪稳住了心神摇了摇头,吞咽了一下口水,“无碍,咱们先回去吧!” 她猜测的没错,温九蕴是翼王这边的,和李抒的婚约是假的。 可是温九蕴为何要帮翼王呢? 难道她不知道陛下是要对付护国将军府的么?就算是翼王上位也不会留着护国将军府邸的。 若真是为了情爱抛弃整个家族的话,她倒是有些瞧不起温九蕴这个人了。 可总觉着事情没这么简单,温九蕴清冷如霜,目中无物,若真贪慕虚荣的话,不该是去和翼王苟合。 陛下这么多的皇子哪一个不比翼王出色?不比翼王坐上储君之位的可能性强呢?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尹白雪眉眼低垂,思绪有些复杂。 尤其是想到自己居然……她脸烧得厉害。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的功夫李抒已经在天牢被关押了半个多月,而边境那边也有了消息。 李家运去的粮草已经抵达了边境外,而温良冀则是留下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去和陈国交涉,自己班师回朝了。 他回朝的消息有所不同,皇帝和虞楮收到的内容也是截然不同。 这老东西收到家书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要赶回来,深怕晚了。 所以给皇帝修书一封,说什么已经大获全胜,陛下大喜之下还放了在天牢里面的李抒。 皇帝大喜,普天同庆。 而虞楮收到内容之后迅速的给边境的人回信,现在该是他们的主场了。 “倒是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穆玉规得到消息就赶来了翼王府,不由得叹道:“所以这位护国大将军可是留不得了。” 虞楮将书信烧掉,轻笑一声,“他不来本王倒是有些急,他来了,本王才能放心。” “殿下英明。”穆玉规赞叹道。 他这段时间心情不错,连带着办事效率也很高。 虞楮睨了他一眼,倒也没点破。 “李抒已经放出来了,李家的人也来了了。”穆玉规提醒道。 李家的人早就有所准备,若是李抒再不出来的话,只怕是会脑上一阵子。 好在这件事情陛下交给了他兄长,兄长从中周旋了,这才瞒天过海的。 “他倒是如愿以偿了,这一次李家和皇室彻底闹翻了,李家的那些老迂腐也该明白了,若是他们继续按照先前的约定,迟早有一日李家会家道中落。”虞楮淡声道。 李抒很有远见,他图的从来不是眼前的富贵。 李家想要长久下去,就必须有所改变,而不是遵照着哪个誓言。 “呵!”穆玉规笑而不语。 这家伙倒是豁得出去,难道一点也不害怕么? “启程了啊!”与此同时的温府,温九蕴把燃烬的香给重新点上一根,听着一鸣的话轻飘飘的道:“那看来安生日子也该结束了。” 第243章 你娇羞个什么劲 “一鸣,你喜不喜欢洛京啊?”她将香炉重新罩上,笑盈盈地弹了弹趴在案上的一鸣。 少年捂着脑门,一脸的无所谓,“阿九姐姐喜欢哪里,我就喜欢哪里。” “真是个傻孩子。”温九蕴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得不承认来这里快一年的时间了,她对于一鸣也已经从先前的不适,逐渐的适应,到现在的完全信任,不知不觉中看作了弟弟。 一鸣摸了摸脑袋,憨厚地笑着往嘴里塞糕点,含糊不清地来了一句,“阿九姐姐,等大仇得报之后,咱们是不是要离开洛京啊?那你舍得那个坏男人么?” 不提还好,这一提温九蕴立马变得郁闷起来。 手不自觉地缩紧,仔细想想的确是有些舍不得呢! 可她前世奔波劳碌了二十多年,最后还不是死了,临死之前她都没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高高在上的权利,用不完的钱财,众星捧月的日子? 还是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穿越了一遭,又摊上了苏白英这档子事情,有些筋疲力尽呢! “再说吧!”温九蕴头疼地撑着脑袋,目光扫向外面阴沉沉的天。 入春之后的天气总是春雨连绵不绝,偶尔也有天气好的时候,可太少了。 庭院内已然褪去了冬季的寂寥,换上了春日的新装,一片生机盎然。 春日……可真不是一个适合杀戮的季节。 御书房内。 温良冀传回捷报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可喜悦感过后皇帝又开始头疼了,看着堆积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个奏折一筹莫展。 旁边的孙公公体贴地从旁边的太监手里面端过一杯茶递了过去,“陛下喝些茶吧!” “李家这是打算公然和朝廷为敌么?”皇帝头疼地怒道:“朕只不过是将李抒关押了一段时间,他们怎么敢的?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他李家怎么敢?” 御书房内的太监宫女扑通跪了一地,孙公公在地上颤颤地安抚道:“陛下息怒。” “李家……”皇帝仿佛没听见一般,眼底升起杀意来。 除掉一个护国大将军还不够,这个李家一直留着也是祸患,区区一个商贾之人,居然敢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当诛。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温良冀才是,至于李家,不急,他需得慢慢来,先示弱才行。 西陵如今局势不稳,若是再生事端的话,恐怕民心难稳。 他捏了捏眉心骨,压下心中的怒火,吩咐孙公公,“派人送些东西去李府,先把别人给安抚住了,尤其是李含笑,一定要对他毕恭毕敬,放低姿态。” 孙公公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匍匐在地上唯唯诺诺地道:“老奴这就去办。”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带着几个宫女太监离开了,行至御书房外,孙公公身边一个新来的小太监很是不解地多了一句嘴,“公公,这李家到底有何特别之处?陛下为何如此惧怕啊?” “哎哟!” 孙公公屈起手指在他脑壳上敲打了一下,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多做事,少说话,这金陵李家也是你能打听的?” 他哼了一声,特意去了一趟藏宝阁带了一些礼物前往李府。 这雨连续下了好几日都不消停,道路上都是滑溜溜的,阴霾的天笼罩着整个洛京的苍穹,琉璃瓦下,走廊上,气压低得可怕。 南竹低垂着头不敢吱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李含笑身后跟着几个从金陵带来的护卫,板着脸凝视着自己面前这个儿子,他眼底晕起薄怒来,像是在一直隐忍着什么。 李抒毫不在意,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还以为父亲不会来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混账!”李含笑忍无可忍,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脸上,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你祖父太纵容你了,才让你离家三年,居然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李抒脸偏了偏,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南竹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又不敢多言。 家主对公子向来严厉,儿时更甚,这也庆幸是在洛京了,若是在金陵的话,只怕是早就动用家法了。 其余人的也是见怪不怪了,个个站直了身子没敢吱声。 李抒无所谓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也带了血迹,他啧了一声,不怕死的挑衅道:“几年不见,父亲这力道倒是轻了不少,莫不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了?” “李抒!”李含笑怒从中来,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你还不知悔改?” “父亲呐!”李抒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眼底毫无温度,凉飕飕地望向他,语气嚣张,“有些事情呢,我和您说不通,也不打算跟您解释什么,可如果这一次您是来阻止我的话,只怕是来不及了,现在摆在李家面前的就两条路。” “第一,儿子随您回金陵,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听从您和祖父的安排,成亲生子,操持家业,最后等陛下处理完温良冀的事情之后再来对付李家,到那时李家上上下下一百三十七口人,全都会变成亡魂。” “第二,你什么都别管,这件事情之后,李家不必再守着那个规矩,可以得到彻底的自由。” 李含笑冲上前揪着他的衣襟,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眼中迸射出火花来,“你这是在拿整个李家去赌,若是输了……” “输了?”李抒讥讽地笑了笑,眼里都是轻蔑,这就是李家的人啊!一个个都贪生怕死得紧,还天真的以为守着那个承诺,便能祖祖辈辈地流传下去。 真是愚蠢至极。 哪一个君王会允许这样的存在呢? 若是有一天李家不再给予粮草了,亦或是拿不出来了,那便是李家的死期。 他轻飘飘地拍掉自己衣襟前的这一只手,语气随意,“若是输了,那便一起死好了。” “李抒,你想做什么,老子管不着,你也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任由老子拿捏,可唯独这件事情老子不会同意的,明日你愿不愿意都得和老子回金陵。”李含笑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 他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和一道清洌的声音,似山间的冷泉流淌而过,叫人不寒而栗,“只怕不能如李家主所愿了,李抒不能回金陵。” 男人一袭墨青色的衣衫,外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墨发半束,面容憔悴,朝着这边徐徐而来,他声音很轻,甚至羸弱,可就是带着叫人没法反驳的威慑力。 李含笑眯了眯眼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来是翼王殿下啊!” 一个美得雌雄难辨的男人。 “李家主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虞楮眉眼含笑的客套起来。 李含笑置之不理,不耐的道:“翼王殿下对李家有恩,李家自会铭记于心,只是老夫要带自己的儿子回金陵,此事似乎和殿下并无关系。” “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啦!”身后的李抒甩了甩衣袖补充道:“忘记告诉父亲了,您也好,陛下也罢,都被我和翼王殿下摆了一道,要不是搞这一出的话,您也不会来洛京,陛下也看不到李家的态度。” 李含笑后知后觉,猛地回过头怒视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虞楮平静的道:“李家主,本王今日前来便是给您选择的,要么您和景之留下,本王保你们平安,要么一起死。” “你敢?”李含笑被二人夹在中间,不知为何分明是两个二十出头的臭小子,在这一刻却让他头皮发麻。 尤其是这个翼王,身上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像极了先皇…… “您试试。”虞楮笑着眉梢一挑,可眼底毫无温度可言。 李含笑的手逐渐地握成了拳头,又慢慢的松开。 他能感受到这种杀气,翼王绝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的,若是他执意要走,对方真的会这么做。 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当初景之为何执意要来洛京,说得冠冕堂皇的,原来是和这个人早就同流合污了。 气氛变得寂静无声,只有耳畔滴答滴答的落雨声响起,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那双眼睛依旧卷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可一旦往里瞧,却满是杀机四伏。 “哼!”李含笑最后什么也没说,带着一肚子火甩袖而去。 李抒被撞得身子歪了歪,他家这个老头一向如此,哪怕是自知理亏,也不会低头,只会以拂袖而去作为终结。 “看什么?”李抒揉了揉自己的脸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虞楮收回目光,淡声道:“听闻元宵那日尹白雪去看望你了?” 不提还好,这一提李抒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就响起自己被轻薄这件事来,当下火冒三丈,“还不都是你和毒美人惹的祸,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就不能低调点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虞楮云里雾里的皱眉道:“你娇羞个什么劲?” 第244章 见见未来儿媳妇 李抒被人戳中了死穴一般,耳根子也跟着红了起来,却梗着脖子死不承认的道:“谁说老子娇羞了,老子这是……” 虞楮却来了兴趣,眯了眯眼继续看他装腔作势,笑得不怀好意的道:“总觉得你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依你的性格,若是尹白雪去找你,你会不派人去杀了她?” 他和温九蕴的婚约虽然是假的,可这个时间段闹出来的话,对他们几个人都不大好。 “还是说你希望本王代劳?” 李抒咳嗽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倒也不用,不过一个姑娘而已,更何况她是尹丞相的女儿,若是杀了对你我都不好。” “是么?”虞楮半信半疑。 不过此事他也没打算真的追问出个所以然来,李抒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多问些什么了,甩了甩衣袖道:“你处理便好,只要她不把此事说出去就行。” 李抒蹙眉,抿了抿嘴角没说话,等到人走远了之后头疼的扶额,这个尹白雪,还真是…… “公子,您这脸要不先消肿吧?”旁边的南竹讪讪道。 李抒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还挺怕我爹。” 南竹哭丧着脸,能不怕么? 他去金陵传消息的时候,差点回不来了,要不是老太爷拦着,公子见到的就是他的尸骨了。 家主打自己亲儿子都不留情,更何况是他这么一个护卫? 虞楮离开了李府没多久孙公公就带着人来了,马车刚好擦身而过,他行事低调,所以并没有人认出来这是他的马车。 李含笑这边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只要稳住他,其余的都不是问题。 李家和皇室之间彻底闹翻,这根针也扎根了。 这便是李抒想要的。 当初李家和皇室定下的约定乃是由皇室提起的,如炬这个约定解除也该由皇室开始才行。 他想要的是一个态度,和李家以后世世代代的立生之本。 商人在如何厉害,总归是无权无势的,一旦江山改朝换代,受到危害最大的也是他们这些商人。 李家的人目光短浅,又贪生怕死,李抒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便自作主张,直接将李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逼迫着他们不得不赌。 温良冀凯旋而归的消息一传开来,百姓都很高兴,可朝中就有人开始忧心忡忡了。 尤其是太子。 他本就势单力薄,而今舅舅又对他忽冷忽热的,他这心里头很是不安稳,好在殷君言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华月楼内吵吵闹闹的,他本就有些烦躁,可听完了殷君言的话之后激动的站起身来,“你说得可是真的?” “这是自然,皇兄相信我,不管是护国大将军也好,这个温九蕴也罢,都会是皇兄的囊中之物的。”殷君言笑得阴森森的,却言之凿凿。 殷文轩笑着重新坐了下去,满意的喝了一杯酒,“如此甚好,最近朝中官员大多对我不满,尤其是父皇,每每我批改了折子,他总是会训斥我。” 这些都让他很不满。 他可是储君啊! “这个温家女好长时间不出来走动了,你有什么好主意么?”冷静下来之后,殷文轩又忧心忡忡起来。 他的身份,再加上温良冀不在府邸,贸然前去实在是不妥。 更不用说如今李含笑也来了洛京,若是这父子二人离开了洛京,只怕就要准备他们二人的婚事了。 殷君言莞尔一笑,“皇兄,这李家主来了洛京,作为未来的儿媳妇,温九蕴怎么会不去看看呢?” 到时候他们半路把人给劫持了不就行? 殷文轩眼前一亮,“对啊!本宫怎么忘了这茬。” “既然如此,老七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本宫等你的好消息哦。”他拍了拍殷君言的肩膀,眼底都是期许。 殷君言笑着垂下眼帘,先让殷文轩上位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他才会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事情还正如他猜测的一样,温九蕴一大早的就被老夫人给叫了过去,将礼节和她说了一声,又让人备上了厚礼,语重心长的拍着她的手叮嘱,“阿蕴啊!这李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可那也是望族,而且祖上可是出过皇帝的人,你去了可要记得谦卑,莫要叫人笑话了去。” “金陵离洛京远,早知如此祖母就不同意这桩婚事了,本想着李抒得罪了陛下的话,祖母顺水推舟就把这门婚事给退了,可如今他又出来了,李家家主也来了,咱也不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丑媳妇迟早也要见公婆的。 温九蕴乖巧的低着头,“祖母放心,我会的。” “那就好,祖母身子不便,就不和你一起去了,叫上你母亲和二妹妹陪你一起吧。” 老夫人满意的笑了笑。 温九蕴则是眉头一紧,她的确是想去见见这个李家的家主,可若是带着周氏和温泉浴的话就不方便了。 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会,抬起头笑着道:“祖母,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又不是什么慎重的见面,免得人觉着咱们上赶着去嫁给他儿子呢!按理来说,也该是他们李家来看望祖母的,孙女之所以去那也是作为晚辈的礼节去罢了。” “母亲和二妹妹也跟着去的话,倒像是咱们恨嫁似的。” “大小姐说得有理。”旁边的孙婆子也附和道。 还别说这位大小姐人情世故还懂得挺多,思虑周全,这若是嫁到金陵想必也不会吃亏的。 老夫人斟酌了一瞬,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罢了,那你便去吧!若是受了委屈也要回来告诉祖母,可知道了?咱们护国大将军的闺女,也不是让人欺负的。” 温九蕴甜甜一笑,又和老夫人腻歪了一会,这才带着一鸣和明月离开。 李家家主? 去会会也无妨,据说昨日陛下也派人去看了,这是个人物啊! 皇帝居然后知后觉的去巴结讨好人家,殊不知为时已晚。 而她不知道是,这厢李府内,李含笑和自己这个混账儿子正在用午膳,时不时的瞪他一眼,越看越窝火。 李抒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门心思都是用膳,顶着肿起来的脸丝毫不受影响。 “晚些时候陪老子去看看你哪个未婚妻,你倒是越发的长本事了,离家三年,还私自订下婚约了。”李含笑咬牙切齿的怒道。 李抒从饭菜里面抬起头来,他咽下嘴里面的最后一口肉,表情一言难尽,“您要见她?” “不行么?”李含笑反问,“你既然已经下聘了,那人家便是我李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难道我不该去拜访人家长辈么?虽说这温良冀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你是怎么看上他闺女的,还是个来历不明的。”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了。 李家对于儿媳妇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闺女就行,就盼着这臭小子为李家传宗接代了。 李抒:“……” 这事情还真是不好办啊!那可不是他的媳妇,那是翼王的媳妇。 “此事……”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的时候,大门口的仆人火急火燎的赶来,他身上还带着雨水,喘了一口气道:“公子,老爷,温小姐求见。” 李抒:“???”这祖宗怎么不请自来了? 不同于他震惊的表情,李含笑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了碗筷道:“这倒是个懂礼节的姑娘。” “父亲!”眼瞅着他起身,李抒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李含笑眼神一横,“你留在这里,再跟上来老夫砍了你,别以为你现在真能为时已晚了。” 李抒:“……” 李含笑让人把温九蕴带去了后院的荷花池凉亭内,这天还下着雨,阴冷阴冷的,在此处不是哥哥好见面的地方。 可温九蕴还是来了。 “家主只让小姐一个人去。”走大凉亭外时,却被人给拦住了。 温九蕴对着一鸣和明月点了点头,独自一人提着裙摆走上台阶,男人背对着她,一袭暗沉的黑色衣衫,不是大腹便便的商人形象,倒像是个高深莫测的隐世高人。 她朝着对方欠了欠身,“小女温九蕴见过李伯父。” “嗯,”李含笑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他眼神犀利的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颇为满意,他这儿子只喜欢美人,眼光自然不差的,不过这姑娘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道:“你便是温九蕴?” “正是。”温九蕴不卑不亢的抬起头来莞尔道。 李含笑慢慢的走了过来,这小姑娘来的时候脚步很轻,这可不像是一般人的动作,他走到对方身侧时,毫不犹豫的一掌打了过去。 温九蕴想也不想的就侧身躲过了。 “果然是个练家子的。”李含笑冷哼一声,下手也就没再留情了。 很快凉亭内的二人就打了起来,少女动作轻盈,可每一招都是凛冽至极的,丝毫未曾手下留情。 李含笑一开始还有所保留,逐渐就发生了转变,开始不留痕迹的和对方过招,看得远处的一鸣提心吊胆的。 第245章 李家家规 二人过招都没留情,来来往往间已经数十招了。 李含笑擒住她的双手,意外的同时语气中还有几分的欣喜,“李抒这个小王八蛋,从小到大没一件事情让老子放心的,这找媳妇的本事,倒是不错。” “是么?”温九蕴回眸朝他微微一笑,趁着他放松戒备一给高抬腿踢在了他的脑门上,挣脱了对方的束缚,她扭了扭胳膊道:“伯父大意了。” 李含笑倒退了几步这才站稳,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甩了甩衣袖,死要面子的道:“的确是老夫大意了,倒也不必和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动真格的,只是……” “老夫可从未听说护国大将军的嫡长女会武功一事。” 他倒是叫人调查过了,这个温九蕴乃是温良冀在外流落多年的女儿。 男人都朝三暮四,也喜欢在外头惹一些风流债,有个女儿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这个温九蕴好像和他查到的有些不一样,李抒这个小王八蛋莫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不成? 心里头瞎琢磨的时候,李抒已经赶过来了,他自然也瞧见了二人打的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来便朝着温九蕴使了使眼神。 这毒美人还真是会给他找事做。 “怎么?怕你老子吃了她?”李含笑不爽的哼了一声。 李抒笑得很是牵强,“那能啊!父亲误会了。” 您儿子是担心这毒瘤把您给吃了。 他父亲在做生意上是个好手,可若说是阴谋诡计的话,那可真是和这毒美人相差甚远。 他咳嗽了一声道:“父亲,我想和温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李含笑怪异的扫了二人一眼,倒是没拒绝,只是叮嘱道:“温小姐是客,老夫在前厅等你们。” 外头还下着雨,南竹屁颠屁颠的上前来给这位家主撑伞,看着自己父亲走远,李抒这才摇晃开扇子懒洋洋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前来莫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公子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我未来公公来了,我不得过来请安问好么?”温九蕴神色自然的理了理肩膀上时时刻刻的披帛,理所当然的道。 李抒嘴角狠狠的扯了扯,表情一言难尽,跟见鬼似的看着人淡定的走到石桌旁坐下,“温九蕴,我,我这段时间没招你吧?你让我帮你办的事情,我也照办了啊!你差不多行了啊!” “我父亲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你的摧残。” 温九蕴托着脸很是谦虚的道:“李公子这话可就有些抬举我了,您父亲可是李家的家主,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折腾您的父亲啊!” “你少整这些虚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么?”李抒没好气的走过去撩起衣袍坐下,“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走个过场而已,免得皇帝起疑心。”她正色道。 其实就算今日老夫人不和她提起这件事情,她也会来的,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李抒轻轻的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昨日陛下就已经让孙公公来了,他也怕了,而且还让人试探了我父亲的口风。” 甚至提及了他们二人的婚事。 这桩婚事说白了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可就算是圈套,这个戏一旦开始了,还是得唱下去的。 事情走到这一步,不管是他也好,李家也罢,都不能让这个婚约在这个时候作废,所以该走完的流程还是得走完的。 “听陛下的意思,他估计是想赶在你父亲回来之前让你我二人完婚,如今我被困在洛京,一时半会的他不会让我离开的,至少在温良冀死之前,我是离不开的。” “而且……” 温九蕴淡定的把他的话给接下去,“而且只有你我完婚了,陛下就觉得自己掌握住了我,这样的话,三十六路山匪就会被他收复,李家也不敢对朝廷有任何的意见了,把你打入天牢这件事情便自然而的过去了。” 他想的太美了,居然痴心妄想一箭三雕,这怎么可能? 这些事情看着都是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的,可实际上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 人到绝境果然会病急乱投医。 李抒看向她道:“你什么看法?”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不成婚怕是说不过去,可真要成婚似乎又…… 李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抿了抿嘴角很是认真的道:“我可不想死在翼王的手中。” 昨日孙公公来过之后,他就在想对策了,可是脑袋都想破了,也没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温九蕴蹙眉,手指头下意识的缩紧又松开,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对于成婚这件事情她并不在意,准确说是无所谓。 可早就将虞楮归为私有物了,那她对自己的这个私有物自然也不能忽视才是。 “在下倒是无所谓,毕竟温小姐国色天香的,娶了也不亏,不过有一件事得提醒温小姐,你可能对我李家的一些事情不大了解。” “我李家对于子女向来严苛,无论男女,一旦成婚那就没有和离一说,只有其中一个死,才算是终结。”李抒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眼底淡淡的失落划过。 真是可笑啊,他居然还抱有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毒美人也是愿意嫁给他的话,就算是和虞楮对上又有何妨呢? 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所以李公子的意思是……”温九蕴眉眼看了过去,询问道。 李抒眼里面的情绪瞬间就收敛了,换了一副放荡不羁的笑意,阴阳怪气的道:“哟……还真是稀奇啊,温小姐居然也有不懂的事情问在下。” “我这个人呢!的确是风流成性,浪荡不羁,可倘若真要娶妻子的话,自然是要娶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毕竟我李抒妻子的名分可不能白白给人!” “所以,得把这个婚事想办法搅黄了才行!” 温九蕴本来还指望这个家伙能够说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听完了这番话之后,有些鄙夷,“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把婚事搅浑了,你以为这么简单吗?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虽说这个婚约是一个幌子,是为了明哲保身,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她能够摊牌的时候。 贸然去找皇帝的话,基本上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得给皇帝一颗定心丸才行,如此一来,皇帝就不会这般担惊害怕了。 温九蕴心里面暗暗的思索了许久,默默的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人。 李抒本来还一门心思的欣赏着远处的风景,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心里面顿时如临大敌。 他脖子有些僵硬的扭过去,对上了女子那一双含笑的眉眼,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难看,“你该不会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吧?”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需要我未来的公公配合一下罢了!”温九蕴含笑着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也不等他挽留,就走出了凉亭。 李抒后知后觉的追了上去,心里面那叫一个忐忑不安。 两个人在前往前厅的路上,他不停的絮叨着。 “温九蕴,我告诉你啊,你适可而止,可不要得寸进尺。” 温九蕴充耳未闻,走到前厅之后,规规矩矩的给李家的家主行了个大礼。 李含笑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这么一看,倒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摆了摆手让下人倒茶示意她坐下,李抒硬着头皮的也跟了过去,就坐在温九蕴的旁边。 “你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老夫并不关心,虽然已经定下了婚约,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你家未来的儿媳妇,此番我来的匆忙,家中也只有我一人前来,所以不是之后会去登门拜访未来的亲家,虽说你父亲不在府中倒也无妨。”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温九蕴对于他的态度很是满意,这李家家主是个爽快人。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斟酌了一会儿之后,她站起身来表情十分严峻,“伯父我想单独和您说几句话。” 李抒:“……”他表情也冷了下来,板着脸望向温九蕴。 可也知道不适合在这个场合发作,只能咬了咬牙,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必了吧!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是了。” 李含笑是个聪明人,哪里看不懂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想了想之后,立刻让自己这个小王八蛋儿子滚蛋。 这场春雨越下越大,以至于掩盖住了里面轻微的声音。 李抒在廊檐下等了许久,久到他都要怀疑里面那两个人是不是打起来了。 温九蕴不是一个善茬,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圈套,不知不觉就把人给拽进去了。 就算她没有坏心思,可也不能让她把主意打到自己父亲身上。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等得不耐烦了都。 一鸣和明月却从始至终不慌不忙,他们两个人向来对于温九蕴的所作所为都是盲目的信任。 片刻之后房门总算是打开了。 第246章 劳烦温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少女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有几分的喜悦,看着他的时候多了些许得意,走到他的身侧之后,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公子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咱们年轻人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扛的,既然扛不住,那就把这个麻烦丢给老年人吧。”她笑着扬长而去。 一鸣和明月两个人屁颠屁颠的跟上。 李抒被自己说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云里雾里的,正迷惑着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又走出来了一个人,李含笑脸色阴沉,看着自己这个混账,儿子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 忍了又忍,咬牙切齿道:“李抒这三年,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李抒:“???”不是啊,一个个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能不能把事情都给说清楚啊? 李含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事已至此……” 不管是福还是祸,都得走这一遭。 “老子入宫。” 李抒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川字,“父亲,您这个时候进宫到底是为什么?” “你别管,老老实实待着就是。”李含笑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 李抒:“……”怎么感觉他现在像个傻子一样? 这毒美人到底和自己的父亲说了些什么啊? 李含笑心事重重的坐上了马车,他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的身份居然还有这一出。 苏白英么? 这个女人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不仅仅是三十六路土匪的头子,最重要的是这些年一直以来做的都是侠义之事,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偏偏因为势力过于庞大,对朝廷构成了威胁,死的不明不白。 倒是没想到,居然还留了这么一个女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之所以看上他的儿子,和他们李家联姻也是为了到时候明哲保身吗? 是个聪明的丫头啊! “小姐,您和李家主说了什么啊?” 这边他们的马车往家中而去,明月摁耐不住的问道。 一鸣也是好奇宝宝的看着她。 那个李家家主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小姐给说服了? 温九蕴微微一笑,正打算和这两个小家伙说一说的时候,马车却突然颠簸了一下,只听见一支穿云箭的声音射在了马车上。 车夫吓得摔倒在了地上,他本就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而且双耳失聪,又不会说话,这下情况更糟了。 温九蕴几乎是钻出去跳到马车外把人扶起来的。 很快马车就被维得水泄不通了,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这些人一个个都身穿黑衣,蒙着面,看不清楚庐山真面目。 阴雨绵绵,雾气缭绕,气氛诡异。 这条道上什么人也没有,实在是太适合杀人了。 “温小姐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只要温小姐跟我们走,我们就放过你的人。”领头的人大放厥词。 温九蕴冷笑,“可我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人,只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那就别怪在下手下不留情了,杀了他们带你走也是一样。”那头子哼了一声,轻蔑道。 第247章 洛京城要乱了 “是么?那就试试看。”少女眼中都是轻蔑和挑衅。 阴森森的春雨落在人的身上,刺骨的寒意透过衣裙钻了进去,刀光剑影自她眼前划过,锋利的剑刃割断了她的一缕秀发,而对方的脖子也被少女藏在衣袖内的匕首划了一个口子。 明月和车夫不会武功,被一鸣护着,显得有些吃力。 温九蕴武功再高也抵不过这么多人围攻,更不用说还要分心去保护其他人了。 她秀气的眉宇一挑,眼中带了狠辣,还真是会挑时间啊! 领头的黑衣人抹了抹自己脖子上的血迹,冷笑道:“没想到啊,护国大将军的嫡长女是个练家子的人。” “可惜了,你武功再高,也顾不了他们吧!” “温小姐是聪明人,不如做个选择吧!要么跟在下离开,要么在下杀了他们再带温小姐走也是一样的。” 只是需要费一些力气罢了。 “阿九姐姐,我给你殿后,你们先走。”一鸣挥舞着软剑杀掉一个,火急火燎的喊道,深怕阿九姐姐答应了这个荒唐的事情。 温九蕴却停了下来,她脸颊上带了血,漫不经心的将匕首擦干净,眼底波澜不惊,平静的道:“一鸣,还不明白么?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温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温小姐和在下走一……”黑衣人面带微笑的发出邀请,可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呢!一支穿云箭就穿透了他的脖子。 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鲜血流个不停,当下就倒在了血泊当中。 温九蕴抬眸看去,巷子的尽头处,男人一袭青杉落拓,他的身后是安泰执着雨伞,他拉弓搭箭,语气薄凉,透过凉凉春雨而来。 “她很忙,只怕是没法和诸位走这一遭了。” 这一群黑衣人眼见局势不妙,就要打退堂鼓。 “杀了。”虞楮却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薄唇轻启,他的身后云梭就拔剑飞奔而去。 而那原本没什么人的四周也纷纷涌出不少的人来,打斗声在耳畔响彻,明月和车夫被保护着。 温九蕴的身边也有好几个暗卫形成了一道保护屏,男人举着雨伞朝她走去。 她笑了笑,也朝着人走了过去,进到雨伞下时那双清明的眸子里面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翼王殿下来得可真是巧啊!” “低头。” 她忽然命令道。 虞楮配合的低下头,面前的少女踮起脚尖就吻上他的嘴唇,雨伞微微低了下来,遮住了二人的动作,唯独身后的安泰清清楚楚的给看了去,他猛的背过身去。 这个吻冷冰冰的,带着几分血腥味和春雨的味道,男人腾出来的那只手轻轻的蹭掉她脸颊上的血迹。 意犹未尽之时,她及时的抽身,心满意足的端详着男人这张脸,“刺激么?” “还行。”虞楮眼底的不餍足挡也挡不住,却面不改色的道。 “你父亲要回来了,那些人肯定会对你动手的,这几日外出小心一些。”虞楮柔声道。 若不是他早就让人盯着老七和太子的话,今日怕也是不能及时赶到了。 温良冀要回来了,别说是这些人了,就连他的父皇不也坐不住了么? 温九蕴嗯了一声,“我知道。” 那边的厮杀结束了,可就是没人敢上前来打扰,谁也不知道雨伞下的两个主子在做些什么。 虞楮掏出一块绢帕擦干净她脸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她的手眼底都是嫌弃,“脏死了。” “那你别亲。”温九蕴也是硬气,翻了个白眼冷冰冰的怼他。 虞楮被气笑了,“倒是个小家子气的,本王说的是这些人的血太脏了。” “那个……要不你试试叫一下你家阿九姐姐?”而这边的云梭把人解决掉之后,迟疑的看向身边的一鸣。 一鸣狠狠的摇了摇头,“我不要,会被揍的,我打不过这个男人。” 云梭:“……”他也不敢。 二人也没腻歪多长时间,温九蕴便拿着他的伞走了回去,看着男人淋雨的样子她倒是一点也不内疚。 目送着几人离开,虞楮眼底的柔情淡了下去,云梭把抓住的活口拎到他的面前跪下。 安泰又风风火火的跑回马车里面拿了一把雨伞过来,他小心翼翼的为自家殿下挡着。 “老七的人?”虞楮面带微笑,可眼底分明都是冷的。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呸了一声,不屑一顾的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你管老子是谁的人。” “放肆!”云梭一脚踹在他的背上怒道。 黑衣人被踹了这一脚之后,果然老实了不少,可是那眼神分明也是带着几分狠烈的,他们这些做暗卫的,向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哪怕任务失败了,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主子给供出来。 “没想到啊!翼王殿下居然和护国大将军府的大小姐狼狈为奸啊!做出如此鸡鸣狗盗之事,来也不怕惹怒了李家!”黑衣人梗着脖子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他的确是没见过翼王,可是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如此俊美,雌雄难辨,若论容貌的话,整个洛京城恐怕也只有那位了, 从而他大胆的揣测起来,看到对方腰间的玉佩之后,越发的肯定。 虞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跪在水洼里面,这狼狈的模样,对于这番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半蹲下身子掐着他的脸,男人的衣袍落在了地面上,沾染了不少的雨水,这份居高临下的姿态却让人有些心悸。 暗卫莫名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不是没听说过关于这个人的一些言论,可几乎都是围绕着他这张脸展开的,还是头一次面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深藏不露。 “不愧是老七身边养的人,的确一个个都能说会道的,可惜了留着你的价值并不大。”虞楮微微一笑,似乎是懒得继续和他周旋下去,在他那错愕的眼神当中,手微微一用力,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 人顷刻间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他这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来,“都处理掉,把这些人的尸首全部都拖到七哥的府邸去,今天晚上让他睡不着。” 云梭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虞楮眼里面却升起了几分担忧。 洛京的牛鬼蛇神数不胜数,都掐在这个时间段出现了。 看来除了他那个父皇以外,这些人也很惧怕的温良冀啊! 想拉拢温九蕴最好的办法并非是和对方直接谈合作,而是用一些下作的手段。 在他们的眼中,女子的清白尤为重要,一旦把人给毁了的话,对方只能任由他们拿捏了。 “温小姐那里……需不需要属下派几个人去保护?”安泰在旁边询问。 虞楮表情有些凝重,他也不是没有打过这个念头,只是恐怕那野狐狸是不会答应的。 她并不是一只软兔,需要人保护。 人越多,待在她的身边,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 “罢了。”虞楮郑重的思索了一会之后,这才摇了摇头。 这场春雨越下越大,一下子就将地面上的血迹给洗涤的干干净净。 温九蕴回到府邸的时候,周氏母女二人就迎面而来了。 这母女二人这段时间倒是十分安生,哪怕是见了面,也是态度不冷不热的和她打个招呼,其余便没了交集,可今日却出奇的热情。 尤其是温琼瑶望向她的眼神里面也没有了怒火和恨意,甚至还带了几分亲近。 “阿蕴啊!如今你父亲也快要回来了,等到你父亲回来之后啊,母亲就得操劳瑶儿和穆二公子的婚事了,你是作为姐姐的,可得给自己的妹妹好好准备一些嫁妆,掺合在一起才是呀。” “这样的话,也是给咱们温家长面子。” 周氏亲密的挽着她的胳膊,说着一些体己的话。 温九蕴眉头轻佻,“母亲说的是。” 周氏见她态度也算不上冷漠,和自己女儿交换了一下目光之后,开始得寸进尺。 “阿蕴啊!我的意思呢,是觉着以前我和你二妹妹许多事情做的的确有些不大妥帖,我们好好的给你赔个不是,往后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坐下来,好好的过日子,你觉得成不成?”周氏委婉的道。 温九蕴笑了笑,那也里面藏着她们二人看不懂的意味,嘴上很是爽快的道:“好啊!既然是一家人,那么等父亲回来之后,咱们一家人都要永远永远在一起才是。” 周氏和温琼瑶没能听出这些话里面隐藏的声音,而是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下来。 和二人周旋了一会儿之后,她立马抬起腿,朝着明月阁的方向去了。 斗篷下,那衣裙上沾染着的血迹若隐若现,若是刚刚才那母女二人仔细观察的话,恐怕也已经发现了,可惜了这两个人满脑子都是在想着到时候如何筹备婚事。 回到屋内,她就开始仔仔细细的洗手了,一鸣在旁边不安的道:“阿九姐姐,咱们接下来是不是会有很多危险啊?” “是啊!一鸣,所以你得去通知徐将军一声,让他做好准备,洛京城要乱了。” 第248章 只是让她生不如死而已 而这个乱并非是因为她想要复仇而引起的,西陵的国政本身就不大稳,需要一场动乱,也需要一场合适的改革。 皇帝想要夺兵权,这个想法早就已经冒出来了,所以绝对不可能半途而废。 他和温良冀之间本身就注定只能活一个,若不是因为他生了一个出世的儿子的话,恐怕这江山社稷早就落在别人的手中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呢? 当温良冀踏入洛京城的那一瞬间,这场动乱就是真正开始的时候了。 皇宫内御林军前前后后也有两万左右,保护洛京城的则是有三万左右,其余的地方,能够第一时间赶到洛京城的,加起来不足五万。 最重要的是,这些武将当中还有一些一直以来都是以温良冀马首是瞻的,所以就是他们手底下能用的人,其实真正上并没有多少。 那天晚上和皇帝在御书房谈了那么久,也算是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皇帝能给出的人就这么多了,而其余的就得看自己的了。 说白了,不仅仅是她觉得这个赌注胜算不大,就连皇帝本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把李家最重要的两个都给困在了洛京城里面,就是因为这样的话,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温良冀到时候就算真的造反也不敢动金陵李家。 可是现在多了一个人——虞楮啊! 一个长期以来都被所有人忽视的存在,他才是真正能够引领这一场动乱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真正和对方抗衡,从而达到反败为胜的人。 “我这就去!”一鸣迅速的就消失在了春雨中。 紧跟着明月端着姜汤走了进来,目光瞥了一眼她洗手的木盆里面浮现的血迹,温声道:“小姐,喝点姜汤吧!” 这天气总是忽冷忽热的,刚刚才又淋了雨去去寒比较好。 温九蕴嗯了一声坐下,接过她递给自己的姜汤就要喝的时候,外头又响起了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 温允是从书院赶回来了的,少年跑的有些着急,导致衣衫上都是雨水,甚至顺着额头落下,他喘了一口气这才走了过去。 温九蕴便吩咐明月多盛了一碗。 明月目光在两个人身上徘徊了一会儿之后,领悟的离开了。 温允缓过神来咽了咽口水道:“父亲要回来了。” “嗯,应该再过半个月就到了。”温九蕴平静的道。 温允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连身上都跟着瑟瑟发抖。 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那一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凯旋而归本应该是好事,就连书院里面的那些同窗也纷纷不停的恭喜他,觉得他的父亲又要加官进爵了。 “你要是现在想走,我可以安排人送你离开。”温九蕴难得的善心大发。 温允道:“祖母呢?她能不能也一起?” “不行,”温九蕴笑得冷冰冰的,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不能离开,祖母可是重要的人呢!” “你连祖母也想杀?”温允有些激动了。 温九蕴瞥了他一眼,神色自若,“怎么会呢?” 只是让她生不如死而已。 第249章 狡兔死走狗烹 若说温允在先前的时候已经被说动了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被吓到了,他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情绪很是激动,瞪大了双眼,“温九蕴,你不是说过你不会杀祖母的么?祖母待你那般好,你……” “温允,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意,我是说过不会杀他,可我也没说过要放过她,做错了事情就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啊!这样才公平。”她对于温允的撕心裂肺无动于衷,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温良冀的所作所为温老夫人不可能没有参与其中,而且就算她要放过温老夫人,一旦温良冀的身世公之于众,那么温家株连九族是逃不掉的。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善良的了。 温良冀是陈国的皇室血脉,可温老夫人却不是,那就说明这二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为了这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她甚至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这难道不该死么? 难道因为年纪大了,就能够逃脱这一切么? “温允啊!我说过,你只有两条路,两个选择,你并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本,你懂么?”她往嘴里盛了一勺姜汤,眼底凉薄地看向他。 巨大的寒意席卷全身,温允低下了头。 他对于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多,可仅仅只是自己知道的皮毛,就可以断定温家的确确是欠了她很多,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父亲也好,祖母也罢。 对她的好都是有利可图,有着一些愧疚在其中,她才是在温家最孤立无援的一个。 周氏和二姐姐要害她,父亲要利用她,祖母也是心怀不轨。 “他快回来了,温允,我最后跟你说一遍,离开吧!去陈国。”温九蕴抬眼望向少年,认真地道。 他去陈国虽然举步维艰,可至少有一条活路,留在西陵的下场并不好,一个乱臣贼子的儿子,再加上乃是他国血脉,此处容不下的。 除非他抛下一切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可做得到么? 一个打小就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他舍得下么? “能带上陈姨娘和他的孩子一起离开么?”温允也想通了。 温九蕴满意地撑着脸,另外一只手搅弄着没喝完的姜汤,有些另眼相看,“不愧是我温家的血脉,知道审时度势,陈姨娘和她的孩子你可以带走,我绝不阻拦,她们和我并无恩怨。”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一个人离开,你只身前往陈国怎么可能护得住陈姨娘和她的孩子呢?他们身上流着温家的血,虽然我讨厌温良冀,可我也不会让他们死的。” “我答应你,会保护住他们,如果有朝一日你在陈国站稳脚跟了,你可以来接他们。” 温允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可还是有些疑惑,“你为何非要让我去陈国?” “明月,”她朝着外头嚷了一声,“去把我给公子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明月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侧身去了里屋,不一会的功夫就取出来一封信和一个秀气的小荷包交给了他,又唯唯诺诺地退下。 “等你离开洛京城之后再打开,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真相,这个荷包里头的是信物,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用了,我会安排人护送你抵达陈国。”温九蕴解释道。 温允握着这东西只觉得沉甸甸,忍俊不禁地道:“你早就料定我选择离开的。” 温九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二人僵持了好一会,少年看向她的眼神却含了几分感激,他站直了身子重重地拱了拱手,“多谢阿姐。” 他不恨她,也不怪她。 温家走到这一步都是父亲自己一手造成的,对待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亦或者是说还有几分的心软。 少年转身离去,那屋檐下的风铃不停地响起,她慢慢地起身走到门槛边,慵懒地环抱着双臂,只来得及瞧见少年最后消失的衣袂。 “小姐其实还是关心公子的,为何不让公子知道呢?”明月不解。 小姐就是面冷心热,对公子动粗也好,骂也罢,出发点都是为了公子好。 温家要不了多久肯定会四分五裂的,公子若是留下来的话,肯定会死。 所以小姐才用尽了这么多的手段将人逼迫着离开。 温九蕴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祸不及妻儿,温允他……是个好孩子。” 她是无情,可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况且,臭小子对她的确不错呢!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真是经历多了,居然会心软,真是尴尬啊!” 温良冀要回来也就是这半个月的时间内,她的速度的再快些了。 罗叔传来消息,南浔那边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也起程了,到时候里应外合,便是送温良冀死的时候了。 夜幕降临,将整个洛京城拉入了夜色中去,再加上连绵不绝的春雨,导致如今的气氛越发的阴沉。 丞相府内。 书房灯火通明,尹白雪和父亲对坐在蒲团上,中间隔着一个棋盘,这盘棋她已经赢了,可父亲却迟迟没开口,她有些捉摸不透父亲的想法。 屋内的烛火不断地摇曳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她的心尖上,使得她有些不安。 须臾之后,尹丞相总算是开口了,“雪儿,你是不是也在疑惑,父亲为何最后选择的人会是翼王?而非太子对么?” “女儿不敢揣测父亲的心思,父亲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翼王也好,太子也罢,都动摇不了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尹白雪低垂着眉眼温顺地道。 “太子如今看似风光,可实际上实权没有,朝中大臣大多看不上他,更不用说他现在的未来太子妃乃是一个御史中丞的女儿了,没了将军府,和为父的帮衬,他不过是一只秋后的蚂蚱罢了,不然你以为你姑姑为何这段时间对你这般热情?”尹丞相徐徐道来。 尹白雪凝眉,这些她都考虑到了,只是没想到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温良冀此番又打了胜仗,他回来陛下必会不留着的,狡兔死走狗烹,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我尹家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赌上一把。”尹丞相一字一句地道。 第250章 翼王的城府 尹白雪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心情也跟着上下起伏,握紧了双手,嚅嗫道:“所以父亲让我去和温九蕴交好,又是何意?” “雪儿,除去她是苏白英女儿的身份,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她和翼王之间的关系。”尹丞相面色凝重的沉声道。 他本也没有发现这些的,可是后来每次早朝都瞧见翼王脖子上的痕迹就觉得奇怪,太医说过翼王的身子,自然不适合碰女色的,可人有七情六欲这也没什么。 最让他古怪的是翼王的府邸并没有妾侍,也没见过他去什么风月场所。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无意间撞见,翼王是故意让他看见的,态度很明显,给了他一个保命的机会。 若是他还不能清醒的做出选择的话,到时候整个尹家都会受到牵连的,这个人城府太深了。 这么多年他都给忽视掉了。 尹白雪:“……” 她犹豫了一瞬,最后硬着头皮的道:“女儿在元宵节的那夜也发现了,没敢告诉父亲。” 尹丞相倒也不惊讶,“翼王是胜券在握,所以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所以父亲猜测温九蕴和李抒的婚事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她和翼王之间才是真的。” “她才是最关键的人物啊!雪儿,你没有兄弟,所以尹家就落在你的肩上了,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你姑姑和太子,父亲也毫不犹豫。” 他本以为皇后和太子能够成为尹家的依靠,如今看来都是虚妄。 尹白雪重重地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有了她的承诺,尹丞相放心了。 这雨下得湍急,使得夜里冷意渐起,将人一下子拉回了寒冬腊月中去。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温九蕴冷得蹙眉时被一双手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去,过于舒服的温度使得她缓缓睁开眼。 屋内的烛火已经灭掉了,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到男人的下颚,眼皮很沉,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弱,“你怎么来了?” “来给温小姐暖床。”虞楮将人抱紧浅笑道。 他脱掉了沾了雨露的外袍,身上暖洋洋的,像什么呢…… 温九蕴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安心,伸出手也抱住了他的腰,忽然笑着道:“虞楮,要是我骗了你,你待如何?” “你骗本王的事情也不少了。”虞楮闷声道,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一次不一样……”温九蕴无奈的道。 事情很严重呢! 估摸着可能会分手啊。 虞楮眉梢一挑,将怀里面的人给逼着抬起头来,他掐着她的脸不爽地逼问,“看你这么严肃,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很严重了,本王倒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安?” “可能……天会塌下来。”温九蕴扒拉开他的衣襟,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上去,带着刻意的勾引,那双白日里还在杀人的手,此时此刻正在他身上点起一团一团的火焰。 不消一会的功夫虞楮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褪到了腰间,他这才出手阻止,不让她继续下去,“说来听听,到底瞒着本王什么了?” “都说了是骗你,怎么可能现在告诉你?”温九蕴理直气壮的反驳,另外一只手摸到一个巨物的时候,挑衅的道:“非要在这个时候问么?” 虞楮:“……” 这个祸水,就是故意的,偏偏他还心甘情愿的沉沦其中,不受控制的被她拉入了情欲的漩涡中去。 屋内旖旎久久不散,屋外春雨不绝。 云梭担忧地看向安泰,“殿下这样真的没事么?身子才刚好没多久就这么折腾。” “殿下看见温小姐啊!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就随他去吧。”安泰有心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应该……有数的吧? 屋内折腾了好一会,温九蕴筋疲力尽地想要罢休时,对方却不放手了,他咬了咬她的耳朵,恶劣道:“刚刚不是很能的么?现在就放弃了?” “比不过翼王殿下威武,我一介女流……”温九蕴气喘吁吁地就要翻脸不认人,却被人死死的扣住,虞楮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将人折腾得半死不活,“那你也得收着。” 温九蕴:“……” 虽然没有真枪实弹,可每一次她都累得够呛,尤其是手,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最后嘤着求饶,将人叫得心软了这才得以休息的。 虞楮似乎并不在乎她会撒什么样的谎,态度很是明确。 可温九蕴心里头有数,一旦这件事情捅破,她和虞楮之间再无可能,除非这家伙不做皇帝。 不过……怎么可能呢? 如果她是虞楮,她也不会放弃的。 江山社稷何其重要。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的时候她身边已经凉了。 刚起身陈姨娘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她抱着自己的孩子,笑得合不拢嘴,一坐下就开始絮絮叨叨,“大小姐可知道将军要回来了?” “倒是听说了,姨娘好像很开心啊?”温九蕴反问。 陈姨娘眼底的笑容掩不住,她道:“我自然是高兴的啊!” 高兴得太早了。 温九蕴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姨娘那笑呵呵的样子。 如今洛京城内处处都洋溢着喜悦,百姓都在为这一场胜利而欢呼。 翼王府内。 虞楮天一亮就赶回来了,他换了一套衣衫没多久穆玉规就找上门来了。 这几日他都在忙活着压根抽不开身,温良冀可是个棘手的问题,明明有很多方法能够取胜,他不明白为何选择了这么一个冒险的法子。 “你可知一旦这么做后果是什么?咱们不一定会赢,温良冀带着的可是十多万大军。”穆玉规沉声道。 虞楮神色淡然,“是冒险,但也是能够把效果发挥到最大的法子。” “我总算是殿下为何会看上她了,”穆玉规失笑,“你们都是疯子。” 不顾一切的疯子,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大。 虞楮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痕迹,确实挺疯的,不仅仅对别人,对彼此也是呢! 哪怕是情事上也是如此。 第251章 诀别洛京 这一盘棋局,不仅仅把文武百官给算计进去了,就连皇帝自己也亲自参与其中,所以这一步他们不得不走。 接下来的时间出奇的宁静,就连天气也跟着好转,颇有一种柳暗花明的错觉,让人误以为天下太平了。 温允的速度也快,少年做事情总是叫人放心的。 他在府邸滞留了三日,把一切都给安排妥帖,便来了此处和她诀别。 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这一次他只是站在屋外,甚至没走到廊檐下,春光沐浴在他的身上,一袭白衣飘飘,已经越发挺拔了的身高,和那稳重的气质也叫人刮目相看。 他撩起衣袍跪了下去,少年背挺得笔直,双手作揖朝着屋内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屋内,明月犹豫地望向无动于衷的小姐,忍不住地开口,“小姐,您真的不打算出去看看么?” “大少爷他要走了。” 这一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了。 温九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茶品,她好不容易放松几日,有时间折腾这些玩意,被明月这么一说,倒是被扫了兴致,目光瞥向那敞开的房门处。 她所在之地角度刁钻,外头的人瞧不见,里头的人也瞧不见。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没什么可说的。”她语气很淡,好似和温允不过是萍水相逢一样。 明月叹了一口气没再多嘴,小姐就是嘴硬,却又心狠。 她若说不见,那就真的是不见了。 好在温允也没有进来,他似乎只是无声无息地来告个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房屋内的人,对着身边的人道:“走吧!” 张嬷嬷恰好瞧见这一幕,端着水果进来时,还不忘念叨了一句,“这大少爷可真是有心,虽然和小姐相处的时日不多,可也是重情重义的,如今要去求学了,还不忘来和小姐告别。” “求学?”温九蕴停下手里头摆弄的东西,不由得有些震惊,她倒是没想到温允会用这样一个借口。 张嬷嬷古怪地看向她,“小姐不知道么?穆世子殿下给大少爷寻了一个先生,据说这位先生乃是一位隐世高人,他打算收大少爷为关门弟子,大少爷这一去就是一年,可把老夫人给伤心的,如今还哭着呢!” 大少爷打小就聪慧,什么事情都不用将军和老夫人操心,学业也是一等一的好,虽说人是高傲了一点,可将军府的地位摆在这里,就算是高傲那也是人之常情的。 “唉……听闻这求学之路向来苛刻,也不知道咱们大少爷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哟!都等不了将军回来。”张嬷嬷话里话外都是对温允此行的不放心。 温九蕴却只是抿了抿嘴角,不咸不淡的道:“总是要长大的,也不能做一辈子的大少爷吧!” 张嬷嬷没听懂这弦外之音,只是不停地在为温允担忧,却全然不知道,接下来温家会面临什么样的惊涛骇浪,狂风暴雨。 所谓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罢了。 温允走得无声无息,也没有大张旗鼓,少年踏上马车的时候,深深地朝着老夫人鞠了一躬。 他改变不了温家接下来的命运,也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正如阿姐说的那般,做错了事情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夫人步履蹒跚地推开众人朝着他扑了过去,抱着少年老泪纵横的拍打着他的背,不停地哭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啊!” “母……”这边的周氏想要上前,却被女儿死死地给拦住了,温琼瑶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 “祖母,孙儿去就回。”温允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来,有些苦涩,眼底一片黯然。 他心里清楚,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温家早就已经腐烂了。 “允儿啊!”老夫人哭得声泪俱下,试图将人留下来,可少年决绝地转身踏上了马车。 “走了更好,”温琼瑶眼底都是厌恶,“这小野种如此不知感恩,和温九蕴那个贱人走得那么近,如此狼心狗肺的人,留下来只会成为母亲与我的敌人。” 周氏虽然不忍,但还是没追上去。 叹了一口气压下眼中的不舍,温允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啊!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老夫人泪眼朦胧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马车逐渐地走远,不消一会的功夫就走出了城门。 温允握着手中的东西心事重重,走出城门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了。 他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越往下看,瞳孔瞪得越大。 原来如此! 怪不得。 她会让自己去陈国。 在信的末尾,那娟秀的文字写下了一段话:温允,你我相识一场,若非要说感情深厚的话,那有些过于虚情假意,我因仇恨来到温家,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复仇,可你我之间并未深仇大恨,但此事过后怕也再难有所往来。 你唤我一声阿姐,我予你一条生路,你我从此两清,他日若是遇见,不必手下留情。 祝安好。 而另外一个荷包里面是陈国的信物,也是父亲和陈国交流的重要物件。 这些足够让他畅通无阻地前往陈国,可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另当别论了。 温允握紧了这枚玉佩,苦涩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当真无心呢!” 可此后,他在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啊! “温公子,等出了月阳关,我们的人会安排你走水路的,以后多多保重。”车夫朝着里头喊了一嗓子。 温允眉眼低垂没搭腔。 城楼上,男人青衫落拓,尽显风流姿态,长身玉立,衣袂飘飘。 孙羽不解地道:“公子为何帮他?” “他既然能坦诚相待,作为他的先生,我没道理袖手旁观。”穆华容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 若非温允坦诚相待的话,他也不可能出手。 “原以为她无情,原来也是会心软的。” 孙羽知晓他所说的人是谁,讪讪地道:“温小姐就是口是心非。” 第252章 梨花白 穆华容摇了摇头,温和的笑了笑,“她才不是口是心非,她是不屑于让人知道她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因为从一开始她对于所有人都没有抱有期待,所作所为不过是随心出发罢了。 “温允离开也好,若是留下来以陛下的疑心,肯定会赶尽杀绝的。”穆华容沉重道。 孙羽点了点头,“公子也算是为温家保留了血脉。” 保留了么? 穆华容不这么觉得,温允接下来所走的道路,更像是从这一条死路,走向另外一条死路,生死未卜。 陈国……那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少年当真能站稳脚跟么? 他没再说话,而是转身下了城楼。 温允的离开虽然温家的人也觉得奇怪,可事情没有任何的异样,便也没怎么上心了,只是老夫人一连哭了好几日,这期间温九蕴还特意去安抚过。 周氏则是忙着给自己的女儿操持婚事,压根没出现过。 这几日温琼瑶也一改刚刚回来的样子,开始外出走动了,继续和洛京城的那些世家女们熟络起来。 因为她的联姻对象乃是静侯府,所以大家对她的态度也是非常和善的,虽说这个穆二公子不低世子殿下,那也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啊! “琼瑶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啊!虽说你这门婚事不如你姐姐的婚事,但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呢!” 三月的天百花盛开,鸟语花香,一群世家女正在郡主府内闲庭散步呢! 这不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彼此的婚事上去了。 这话乍一听是叫人喜欢的,可是仔细一听却都是埋汰,暗讽她不如温九蕴。 温琼瑶压下心里头的不悦,面不改色的道:“张小姐说得对,我的确不如姐姐。” “也是,那穆二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弟,总是在风月场所出没,妹妹要是嫁过去的话,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啊!”那张小姐被她这么一说,尾巴就翘起来了,说的话也越来越放肆。 旁边的几个世家女眼瞅着局势不对,都没有开口。 这个张巧巧嘴巴倒是伶俐的,居然敢这么说温琼瑶。 虽说也是事实,可是也没有人会拿到台面上来说啊。 温家大小姐若是嫁到李家去的话,不仅仅富贵,而且若是生下儿子那可就是母凭子贵了。 最重要的是,那李公子为了娶温小姐还当着护国大将军的面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踏足风月场所,还真就说到做到了。 但是穆家…… “妹妹也不要灰心,你生得这般美貌,说不定嫁过去之后,那二公子就收心了呢?虽说他一事无成,也不如他的兄长,但是……” 张巧巧越发的来劲了,可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阵犀利的嗓音给打断了。 少女一袭牡丹宫裙,走路带路,华丽又不失俏皮的装扮使得她更加的灵动,带着一众宫人姗姗来迟,嘴里却嚷嚷着,“张小姐说得头头是道的,怎地不敢当着穆二公子的面去说呢?” “一个大家闺秀,居然背地里这般的诋毁人,是不是有失教养了?” “公主殿下。” 众人瞧见来人被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屈伸行礼,张巧巧的嚣张跋扈也收敛了,没敢张扬,干笑着解释道:“公主您误会了,臣女只是……” “行了,不必跟本公主解释,本公主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想告诉你,静侯府不是你们随随便便能够议论的,二公子如何,那也不会成为你们的夫君,容不得你们这般放肆。”殷如兰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 温琼瑶则是惊讶不已,听说这位公主殿下和穆二公子的关系一向不好,二人儿时就不对眼,怎么现在…… 还不等她细细的想下去呢,小公主就已经傲娇的扬长而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由他们揣测。 张巧巧冷哼一声也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这事情也不过是女子之间的拌嘴罢了,可不知怎么回事,传着传着就传到了穆玉规的耳朵里面去。 入了夜的静侯府有一种寂静的美,微风拂过留下一阵阵淡淡的花香,他闲适的眯了眯眼,有些意外,不由得笑了笑,“看来小公主对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么。” 追云:“……”重要的是这个么? 您都被别人说成什么样了,一文不值了,还这么无所谓! “今日大公子去了城楼,温家的大少爷也离开了,说是去求学,可走的路线却不像。”追云忽视他得意的样子,继续汇报着今日的事情。 说起来也奇怪,温小姐若是想要留下温家的血脉的话,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她去和陛下谈判也不是不可能。 穆玉规握着白棋的手一顿,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她另有打算?” “属下没查出来。”追云低下头。 穆玉规若有所思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叫人看不懂了,她要复仇,我还以为会赶尽杀绝,没想到临到阵前了,却放走了一个,就不怕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么?” 追云不解,他觉着不像。 温小姐这么做说不定有什么原因。 “罢了,温良冀要回来了,这个时候咱们的人不方便去查这些事情,不用管了。”穆玉规想了想道。 追云拱手,“属下明白。” 穆玉规摆了摆手让人离开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会是空前绝后的紧张。 可离得越近,反倒是叫人越来越兴奋。 温九蕴一脸好几日都睡不踏实,老做梦,梦里都是苏白英和苍溪山的那些人惨死的样子。 后来变成了温九蕴的脸,她微笑着看自己,眼底都是感激,一袭白衣飘飘,眼中布满哀伤。 春风吹动窗外那棵梨花树飒飒作响,一树的梨花落了一地,铺了一层浅浅的白。 温九蕴从梦中醒过来,床头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她睡眼惺忪的眯了眯眼,看着坐在床头看折子的男人不由得蹙眉,一开口便将原本和谐的气氛供给打破了,“你闲的?” “若是寻常女子应该感动才是,怎么到了你这里非但不感动,反而一脸嫌弃呢?”虞楮放下折子,掐着她的脸没好气的道:“如此不解风情,本王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感动什么? 温九蕴不懂,感动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不睡觉,翻墙跃瓦的来自己房间? 偷香窃玉? 第253章 裹着丧事的喜事 “没有哪个男子会像殿下这般,三更半夜的翻进女子的闺房。”她眉头蹙起,一脸的鄙夷。 虞楮熟视无睹,懒洋洋的哦了一声,手指不安分的描绘着她的眉眼,“偷情不都是三更半夜么?” 温九蕴:“……” 她有些没力气,不想搭理男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的身体很是疲倦,甚至总想睡觉,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冒出了一句,“也没怀孕。” “怀孕?”虞楮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表情差点绷不住,“温九蕴,你我从未翻云覆雨怎么会怀孕?” 那下流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够委婉的咬着牙道。 温九蕴被他这表情逗笑了,笑声清脆悦耳,倒是让原本寂静的夜晚变得活跃起来,这一笑跟窗外的梨花树似的花枝乱颤,他看得失神。 “虞楮,我没想到你还有难以启齿的时候,在床上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流畅么?怎么现在就哑口无言了?”温九蕴不顾形象的揶揄他。 虞楮掐了掐她的脸,捂着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不一样。” 床榻之间的事情那是水到渠成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身子越发的疲倦了,”温九蕴勾着他的脖子将人拉了下去,笑得颠倒众生,蛊惑的对着他的耳朵咬了咬,“想了想似乎只有孕妇才会嗜睡,可殿下和我,还未曾真正的鱼水之欢呢。” 又怎么会怀孕? 虞楮:“……”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预感,这个野狐狸每次主动勾搭自己的时候,就没有怀什么好心思。 而且他总觉得这人……很想睡他。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次次的使劲浑身解数。 温九蕴拉着他的手逐渐往下,渐渐的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很平坦,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光滑如玉,手感很好。 他眼神复杂的垂眸,直接撞进了这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里面,对方依旧是笑眯眯的,似乎自己的行为对于她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你想生孩子?”虞楮压着情欲,直截了当的问她,“是想要孩子,还是想和本王要孩子?” “有区别么?”温九蕴反问。 反正从头到尾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不管是要孩子也好,又或者是跟他要孩子也罢,不都是一样的吗? 她本就神经比较大条,偶尔也会细腻的察觉到某些不一样的地方,会吃醋,只不过这种次数实在是太稀有了。 以至于压根就不能体会这个男人问这番话的含义究竟是些什么。 “你好好休息吧!”虞楮忽然就有些不得劲了,直接从她的身上起身,瞬间就像是个翻脸无情的渣男。 温九蕴:“……???” 她说错什么了。 长了眨眼,亲眼看着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躺回床上之后她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哥别扭的老古板!”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这个人竟然还能如此的无动于衷,真是失败啊! 要不是因为亲密接触了这么多次以后,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性冷淡?可每一次他的动作以及态度都十分的蛮狠粗鲁,压根不像是性冷淡的样子。 “殿下,咱们回去了?”安泰和云梭瞧见人走出来的时候,都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殿下和温小姐之间相处时间如此短暂了,以往不是都要天亮的时候才离开吗?难不成二人吵起来了? 虞楮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加快了步伐。 安泰:“???” 不是,这怎么好端端的又闹别扭了? 温小姐真是神人,总是能够让殿下这般生气。 时间越来越紧迫,温良冀早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准备着。 而她的人也在暗中齐聚一堂了,温九蕴其实没有一点把握的,若要将这件事情公布于众,昭告天下,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西陵,三十六路山匪是不是还会像以往一样,依旧保护自己,站在自己这边?这些她都没有底。 而这个想法自然也没有告诉给虞楮,他也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会做出鲁莽的事情,可已经踏出去这一步了,便由不得自己回头。 温家宗祠。 她站在所有列祖列宗的面前,看着这些排位,眯了眯眼,心情复杂。 而那最醒目的一个排位写着的却是苏白英的名字,小小的骨灰台,里面装着的却不是她本人的骨灰。 “苏白英啊苏白英!要不是因为碰巧穿越到你女儿的身上,我何至于活的这么累?”她喃喃自语着,突然走到旁边,拿起了三炷香点燃,随手就插在了牌位前,哭笑道:“占了你女儿的身体,如今连我自己都要赔进去了,是生是死我都没定数。” “不如这样吧!我这个人呢,以前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可现在连穿越这样荒唐的事情都被我撞见了,那我就姑且信这么一次,你若是在天有灵的话,不如保佑保佑我。” “咱们虽然素未相识,可终究也是有些缘分在的,总不能为你们报仇雪恨之后,我自己没命了,对吧?” 这人呢,一旦死过一次之后,就会变得无比的惜命。 更何况她早已经脱离了温家的那些尔虞我诈,好不容易有从头再来的机会,自然想要痛痛快快的为自己活一次。 并没有任何的声音回答她的话,只有无尽的风声。 自从开春以后,这风总是没完没了,将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全都吹开了,整个洛京都笼罩在春日中,绿意盎然,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新生命的绽放。 她笑着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牌位,拂袖而去。 前方来消息,温良冀的大军已经抵达了九阳光,最多再过五日便能够抵达洛京城。 老夫人本来还沉浸在孙子离开的悲伤当中,可听见儿子要回来之后,这份悲伤就被冲淡了不少,喜滋滋地招呼着下人将府邸都给收拾了一番,还让人买了不少的红绸来挂着。 只是谁也不会想得到,这一份所谓的喜悦,其实是被死亡包裹着的。 因为大家都沉浸在喜悦当中的缘故,导致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以及进出都无人注意。 虞楮那边也开始动手了,在靠近洛京城的这些个军队也开始动手了。 最后一天的晚上,她被召唤入宫了。 像是等待了许久一样,所以在进宫的时候也并不觉得惊讶。 这一次和以往几次都不一样,皇帝像是在瞒着所有人一样,秘密的把她召进宫的。 不是在御书房,而是在金銮殿上。 白日里头,这里就是皇帝上早朝的地方,有文武百官汇集,还有不少的宫女太监,外面这是驻守着御林军。 威严,便是为皇帝量身定做的一个词。 可入了夜之后,此处就显得十分的寂寥,只有外头重重把守的御林军。 皇帝把人带着走了进来,一步步的走向龙椅,却在台阶下停了下来,他指着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龙椅开口道:“这个地方,当初朕还只是一个太子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上去试一试,可那个时候朕一直不受宠啊。” “你知道么?朕之所以能够坐稳这个龙位,都多亏了你的父亲,从心里面正都是感激他的。” “想当初,朕也曾经将他作为视为生死兄弟。” 皇帝陷入了回忆当中,有些感慨。许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对于往事难免有些放不下,又或者是留恋,如今要亲手杀了那个当初辅佐自己上皇位的人心,他居然心软了。 日子越来越近,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喜悦,甚至还有几分的怅然。 回想起来的全都是年少轻狂时的模样。 温九蕴却神情寡淡,几乎冷漠到了极致,她没说话,只是走了上去,站在皇帝的旁边,语气有些放肆,“陛下如今开始感怀起少年时候的样子了,可实际上就算陛下和我父亲依旧是君臣其乐融融的画面,斌也依旧会赶尽杀绝。” 所以呀,又何必在临行一脚的时候,装腔作势,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多么无辜,多么无奈呢? “放肆!”旁边的孙公公原本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可听着这女子如此放肆的话,忍不住的跳出来,屈着兰花指尖着声音指责。 皇帝却没有生气,而是摆了摆手,笑着看向她,“你倒是敢作敢当,朕没小看你,温九蕴虽说他是你父亲,可实际上你和你父亲一点也不像,倒更像是你母亲。” 他没见过苏白英,只不过是听人提起过,就连民间百姓也纷纷赞誉。 想来这样的人,生下的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惜了。 “她是个巾帼英雄。” 奈何没能为朝廷效力。 温九蕴古怪的看向他,皇帝说了这么一堆,总觉得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些。 在今天把自己叫来,是不是有些过于违和? “陛下想说什么?”为何突然提及苏白英呢? 皇帝轻笑,罢了摆手,让自己身边的孙公公离开了金銮殿,一字一句的道:“朕想说,等到温良冀死了,朕是不是就得退位让贤了?” 第254章 没有废物的君王 皇帝这一番话说的十分轻巧,就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他目光依旧盯着那个龙女,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旁边的少女。 可温九蕴却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她瞳孔地震一般,很快又收敛了里面的情绪,心跳不停的加速。 错了。 她错了,一个君王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的城府呢?就算再怎么昏庸也绝不可能是旁人所说的那般无能。 “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着轻巧,实际上很难,你不仅仅要平衡朝局,还要掌管天下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皇帝指着那个龙椅开始抱怨起来。 温九蕴从惊讶当中镇定下来之后,抿了抿嘴角,“陛下既然知道,那么为何要助纣为虐?” “外戚干政,武将掌权,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满腔抱负的吧?却任由由江山社稷沦落到如今这般模样。”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能看穿自己儿子的设计又如何,最终还不是任由别人摆布。 他守不住这个江山社稷,也守不住自己的皇位。 一个皇帝做到如今这般地步,也算是可悲了。 外戚干政自古以来都是忌讳。 皇帝苦笑,“你这丫头,说话还真是一点也不给朕这个皇帝面子,也罢,这些话除了对你,也没办法和其他的人说了。” “朕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老九的野心,可这一份野心究竟有多大,能够支撑着他走到什么地步,朕也不知,所以朕在赌!”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只老虎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和温良冀是绝对不能翻脸的,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自己的这些个子嗣当中,可没想到太子太过于无能。 “朕有九个儿子,五个女儿,他们个个都各怀鬼胎,想要从朕这里讨好,要权,可没有哪一个是凭借自己的真实才干,将这些权利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的,只有老九。” 皇帝提起自己这个儿子的时候,语气当中却多了几分的自豪,“他是唯一一个从不谄媚,阿谀奉承朕的,他所有的权利以及荣光,都是他自己一手拼来的。” “他那个母妃是个疯子,可他却活下来了,朕看到了希望,一个可以和温良冀抗衡,可以改变西陵现状的希望!” 温九蕴眯了眯眼,“万一他死了呢?陛下就没有想过他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皇帝哼了一声,甩了甩龙袍,“若是连这一点小挫折都受不了的话,那么趁早放弃也是好的,死有什么可怕的?谁不会死?” “朕这么多儿子,死一个有又何妨?没能力的活下来不过是最后成为笑话罢了!” “西陵绝不能落在温良冀的手中!” 所以必须狠下心来。 温九蕴怒从中来,你顾不上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皇帝呢?三两步走上前,凶神恶煞的揪住他的衣领,眼中杀气腾腾,“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 “小丫头,朕告诉你,这一局请君入瓮,不仅仅是你和老九安排算计的,朕也不会袖手旁观,朕会送你们一份大礼。”皇帝苍老的眼中精光浮现,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年少时一般。 第25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空忽然一声闷雷劈了下来,闪电发出的光明闪烁着,叫人有些头皮发麻。 温九蕴看着皇帝的眼神带着杀气,最后又克制住松开手,她拉开了距离,隐忍道:“陛下想做什么?” “朕这个儿子,文武全才,城府极深,看着病弱,可骨子里都是反骨,若不是当初朕无意间有所察觉,也不会总让他外出历练了。”皇帝甩了甩衣袖,慢慢地走向龙椅,他腰板笔直,龙袍上的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可却给人一种沧桑的错觉。 温九蕴抿了抿嘴角一言不发,瞳孔却越来越幽深了。 “朕自知自己德不配位,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山社稷落到温良冀的手中去,若真这样的话,朕死后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皇帝慢慢的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很沉重,就好似脚上有着千金沉重的铁链一般,他缓缓的踏上去,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诡异的是两边的鬓发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泛白。 温九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面容,却无动于衷,她从不信亡命之徒临死之际的忏悔。 “明日的皇宫将会有一场大战,朕会助你们斩除太子和皇后,如此老九就没了后顾之忧,他便能堂堂正正地稳住大局,成为西陵的下一个君王。”走到龙椅前,他却有些累,苦涩地笑了笑,自己花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坐上这个位置,又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成为傀儡皇帝。 都说人年纪越大,这心就越软。 这话还真是一点也没错啊! 他抚摸着龙椅,眼中早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贪婪,只是无尽的感慨。 温九蕴静静地听着,很快外头下起了暴雨。 皇帝转过身来,金銮殿内灯火通明,映得他那张脸更加清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台阶下的少女,微微一笑,“你要为母报仇,可有想过会背上什么样的罪名?” “小丫头,朕很欣赏你,若不是你和李抒之间有了婚约,朕还真想把你许配给老九,不过……只怕朕没这个权利吧?” 他说得很肯定,这姑娘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陛下过奖了,我不过一介女流罢了。”温九蕴淡淡道。 “你不怕背负骂名?”皇帝反问。 温九蕴面不改色地道:“陛下不也一样?” “哈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丫头。”皇帝哈哈大笑着。 二人在金銮殿谈了许久,半个时辰过去了,她这才走出去,金銮殿很大,逐渐拉长了她的身影。 皇帝看着这一幕出神,最后无力地瘫坐在了龙椅上,笑了笑,“罢了……罢了。” 这世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他这个儿子,是比他幸运的。 倒是没想到她和老九早就已经两情相悦了啊! “温小姐,老奴让人送您回去?”孙公公见到人走出来,上前笑着道。 温九蕴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回去的路上却心事重重,满脑子都是皇帝说的那些话。 死路么? 那天就把这条死路劈开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入宫?” 虞楮这边许久才收到消息,他猛地站起身来,阴森森地看了穆玉规一眼,“你现在才告诉本王?” “正是因为知道殿下会不顾一切地去阻止,所以在下等了这么久才说的,”穆玉规淡定自若道,“殿下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何在这个时候召见她,她和陛下之间的交易又是什么?难道殿下从始至终都不好奇么?” “殿下喜欢她,可也不要因为喜欢就忽视了她的身份。” 温九蕴就是一个不受控制的杀手,或许这一刻在你看来她是偏向你的,站在你这边的。 可谁知道下一刻她又会归顺于谁。 她和三十六路山匪本就不受朝廷约束,若是临时倒戈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温九蕴的性子如何他很难揣测,而且这个女人想要东西不稳定,他捉摸不透,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所顾虑。 虞楮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望向他时冷冰冰的,“玉规,若是今夜入宫的人是如兰,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么?” “那不一样,”穆玉规毫不犹豫地就反驳,“四公主生性单纯,和她本就不是……” “是因为你喜欢如兰,所以你才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单纯?”虞楮讥讽地反问,“出生在皇室的人,有没有单纯的,你心里不清楚么?” “本王相信她。” 信她不会背弃自己。 被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虞楮迫不及待地抓起披风穿上,大步流星地出了府邸,甚至没让安泰他们跟着。 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就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安泰和云梭后知后觉地也牵了马追上去。 幸运的是在半路遇见了,一鸣将马车停住,忧心忡忡地朝着里头有些支支吾吾的道:“阿九姐姐……那个男人他……” 坐在马车里的人当下就意识到了什么,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去,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的身影。 夜色很浓,视线也很模糊,可她就是知道对方是谁。 摸了一把雨伞,她撑着跳下马车,那人不顾一切的飞奔过来,没有任何一丝迟疑地将她拥入怀中。 男人冷冰冰的身体贴着她,冷意席卷而来,尽管已经是三月的天了,这份寒冷不比深秋的低,甚至更甚。 温九蕴被撞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她呆呆地举起雨伞将二人挡住,另外一只手穿过他的披风将人抱住,她笑着轻飘飘的道:“这大晚上的殿下怎么来了?” 听着她的胡言乱语,虞楮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声音在发抖,“有些恐慌。” 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恐慌感险些要将他给吞噬了。 他自认为机关算尽,从未失手。 可在父皇把人给叫入宫中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哪一步出错了,父皇会不会对她下手。 雨水滴落在雨伞上,清脆的落雨声在头顶响起,一点点地传入耳廓中。 温九蕴埋在他的胸口,闷声笑道:“虞楮,我不会出事的。” 虞楮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动作越来越紧。 “殿下,回去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她松开手,爱怜地抚摸着男人的脸,笑得很甜,眼底都是满足。 虞楮垂下眼帘,眼睫毛上沾满了雨露,偏执地抓住她的手腕,笑得阴沉,眼中只有她的身影,固执的道:“温九蕴,不管生与死,你都不许离开本王。” “本王生,你生,本王死,你也得死。” 这样蛮不讲理的话,一听就让人来气。 偏偏她听着很是悦耳,活了两辈子,被人这么认定倒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好啊!”她莞尔一笑,逼近他,勾着男人的脖子轻轻的吻了吻,一触即发,张扬邪魅,以同样的话回他,“殿下有这个本事带着我一起死,我自然是乐意至极的,不过我和殿下不一样,我若是死了,自然是舍不得留下殿下一个人的,殿下若是死了,那我可就带着我的人回到南浔继续占山为王了,到时候养他个十七八男宠。” “恶毒。”虞楮被气笑了。 云梭和安泰匆匆忙忙地赶来,遥遥瞧见这一幕便停住了没再往前,深怕打扰了自家殿下的好事。 被顺了手的老虎温顺地坐上马车,像个大爷似的等着温九蕴伺候他。 也亏得温九蕴有些良心,当真给他将冷冰冰的手擦干净,又给他擦了擦脸,态度出奇的好。 安泰和云梭的马跟在马车后头心情一言难尽,要不说殿下在温小姐的面前毫无还手的余地呢? 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面对温小姐的事情时还这般毛毛躁躁的,一点也不稳重。 “今日脾气这么好?”虞楮闲情逸致地逗弄着她来,眼底深情款款。 温九蕴瞥了他一眼,揶揄道:“这不是因为殿下大晚上的还冒着风雨来看我么,一般男子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殿下这般精明的人,居然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还挺冲动,这个劲头和现代那些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谈恋爱似的,不计后果。 而虞楮丝毫不以为然,微微一笑望着她一言不发。 他不是不计后果,而是不敢拿她去作为赌注罢了。 她可以不惜命,可他不能不看重她的性命。 十指紧扣,虞楮身上逐渐地回温,“明日多加小心。” 温九蕴点了点头,将人送回翼王府之后她这才回去的。 府邸门口,安泰讪讪地道:“殿下既然放心不下,不如明日属下去保护她” “不必,”虞楮态度坚决,“她明日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插手,那是她和温良冀之间的仇恨,容不得本王插手。” 苍溪山那么多条人命,苏白英的命,她得自己讨回来。 安泰和云梭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些什么。 今夜的雨下得很急,像是在为明日的杀戮做准备一样。 回到温家的时候已经夜深了,她一进屋,里头站了一个一袭黑衣的人。 徐进玚摘下斗笠,慢慢地回过身来,“大小姐。” 第256章 杀戮起 细细数来二人也有许久未见了,这期间都是通过传信的方式。 徐进玚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和效忠的人若不是违背了他的原则,他绝不背叛。 四目相对,温九蕴将明月和一鸣隔绝在了外头,朝着对方微微一笑邀请人坐下,“有劳你了,大晚上的还要赶过来。” “大小姐言重了,这是末将应该的。”徐进玚认真地道:“只是明日若真闹起来,末将恐怕无暇分身照顾大小姐,温家一家老老小小也会……” “徐将军不必担心这一点,我自有安排,一切以你的责任为先,也算是我送给徐将军的一份厚礼,承蒙徐将军这许久的照拂了。”温九蕴打断了他的话,轻飘飘地道。 仿佛即将到来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可是……”徐进玚还是有些不放心,到时候乱起来,温家肯定会…… 她也会受到牵连的,若是明日不能趁乱出城的话,后面就走不掉了。 那可是大罪啊! 温九蕴面色平静,“徐将军,人各有命,你不必为我担忧。” 徐进玚:“……” 他深夜赶来便是想派人明日保护她的,可明显对方不领情。 “徐将军,明日我送你名垂千古。”烛火下,女子笑意很深,那脸色被照得晦暗不明,眼底却都是杀气。 如此放肆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徐进玚却一点也不怀疑。 她能做到的,只要她想。 她有惊世之才,也有雷霆手段。 气氛静默了许久,久到窗外的梨花树又染了一地的白,徐进玚心情沉重,最后也只是起身朝着她拱了拱手跳窗离去。 “怎么了?这位大小姐不领情么?”他一出府邸,一辆马车已经等候着了,对方笑吟吟地上前。 徐进玚叹了一口气,“不仅仅是不领情,是她压根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总觉得明日之事不会如此简单的。” “明日之事怎么样暂且不说,可有一点,温良冀必死无疑。”对方语气很肯定。 徐进玚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黎明来得很快,温家的人起了个大早,今日阴沉沉的,雨已经消停了,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个好兆头。 大军得胜,城门口自然是围堵得水泄不通的。 陛下还带着百官亲自前来相迎,这样的架势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了。 “咱们这位大将军可真是厉害啊!” “可不是么,陛下居然亲自前来迎接呢,哪个将领有这样的福气啊!” 讨论声抑扬顿挫,却都一字不漏地落入了皇帝的耳朵里面,他面带微笑,看着是欣喜的模样,可心中依然是杀机四起了。 温家的人虽然很想挤过去,奈何不敢冲撞了圣驾,只好远远地站着。 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站在他们身侧的温九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人群中去,她戴上披风上的帽子,遮住了微小的毛毛雨,挤过人群走到一处城墙下。 “大小姐,咱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来人毕恭毕敬地拱手道。 温九蕴摘下帽子,“我知道了,告诉他们,按照计划行事,只要拖住温良冀带来的大军,他必败无疑。” “杀了那些将领,他们便群龙无首了。” 擒贼先擒王。 对方领悟地拱手,“小的明白了。” 他刚一走,媚娘就扭着水蛇腰出现了,她笑得很是邪魅,没骨头似的一靠近就倒在了她的身上,娇滴滴地道:“大小姐可真是无情呢,都不想想人家,万一人家要是出事了,您就不会伤心么?” “媚娘,你长得很美,这勾引人的手段,我若是个男的,也抵挡不住,可惜了……我不是,”温九蕴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温吞道:“我给你提供的机会你自己好好珍惜,你若是能杀了太子,陛下不会追究你,可你能不能逃走,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我不会救你。”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媚娘想要报仇雪恨,就得接受这一点。 媚娘直起身来,看着人群围堵的地方,她淡淡一笑,倒是倾我所有的清纯,在风月场所摸爬打滚习惯了的人,早就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温九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动作细腻温柔,随意地道:“此去凶险,若是活下来,以后就别再带着仇恨活了,做你自己就好。” 媚娘脸上表情微微一动,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这姑娘乍一看总是给人一种铁石心肠的错觉,可接触过后这才发现她只不过是不喜欢流露自己温情的一面而已。 她裹着披风上前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若是活下来,我会给大小姐磕头的。” “倒也不必,我还想多活几年。”温九蕴一脸嫌弃地将人推开。 媚娘满意的笑着离开了。 不消一会的功夫温良冀就带着一队人马入城了,按照规矩,将领的士兵是不能全部入城的,得等着佳音,待到有功者论功行赏之后,他们那里也会有赏赐的。 赏赐的方法各有不同,也算是一种慰藉,而最好的奖赏却是让他们各自回家前去探望一番。 一片欢声笑语中,皇帝将人给带入了宫中去,甚至还拉着对方的手,这一份殊荣瞬间将温家推上了另一个顶峰。 “今日朕给将军摆好了宫宴就是为了给将军接风洗尘的。”皇帝满含笑意地道。 温良冀当真一点也没有防备,一点也不觉得受之有愧,“多谢陛下,既然如此,那老臣就却之不恭了。” “将军那里的话。”皇帝微笑着压下眼中的杀机。 入宫之后便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温九蕴的存在自然也无人注意到了,宫中人多眼杂的,偌大的一个百人宴会上都是阶品高的人,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这样的盛会难免叫人眼花缭乱,乐不思蜀。 而宫外,温九蕴则是换上了一袭黑色的劲装,带着一鸣走向了徐进玚的府邸。 几人会面之后,徐进玚朝着对方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大小姐能够拖住大军几日,洛京城的变化便无人能左右的了。” “好!”温九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她戴上斗笠,目光坚定地朝着对方道:“徐进玚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那些人留着等我和一鸣杀。” “末将明白。”徐进玚翻身跃上马,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九姐姐,咱们走。”一鸣对着她道。 温九蕴嗯了一声,和少年消失在了此处。 一场杀戮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让人防不胜防。 很快无人注意到的角落落不停地倒下一个又一个的尸体,鲜血在水洼中流淌,显得诡异又骇人。 “殿下,”怀王府内,宁靖抓住他的衣袖,眼底都是恐慌,“一切小心。” “我知道,靖儿你好好的在此处等我回来。”殷长夙亲了亲她的额头,“老九答应我,老七有我自己处理,我不会有危险的,我也不入宫。” 宁靖这才放心地嗯了一声,可人一走眼泪就忍不住的掉下来了,她擦了擦眼泪,自嘲道:“真没出息,哭什么哭?” “王妃别担心,王爷不会有事的。”旁边的嬷嬷安慰道。 宁靖瘪嘴,她就是放心不下么。 雨水伴着雾气将一切都给掩藏住,当殷长夙赶到时和温九蕴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挡也挡不住,那把长剑上都是鲜血,一袭黑衣,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第257章 大将军你输了 那张白皙的脸上也飞溅了不少的血水,清冷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怀王殿下。” 殷长夙压下心中的念头朝着人走了过去,他面色沉重,“温小姐,你的动作倒是快。” 温九蕴听了这话轻笑着擦了擦剑上的血迹,语气随意得像是吃饭喝茶一般,“我这个父亲呢,是个特别小心的人,我若是速度不快的话,只怕难以对付得了他。” 筹备了这么久,她当然要速战速决了。 殷长夙也没和她继续掰扯,而是正色道:“人温小姐都杀了,剩下的就交给本王,宫墙本王会守住的,只是还有一事和温小姐说一声……” “老七的事情,还请温小姐手下留情,今日本王不会让他出府的,他本王自会处理。” 自从那日老七派人想要挟持这个女人之后,老九就动手了,直接将人封死在了府邸,太子那里也被老九给敷衍过去,这才鸦雀无声的。 而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无人会想起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温九蕴神色微微一动,顺势就卖给了他这个人情,“温家的人劳烦怀王殿下给控制住。” 虽然是庆功宴,可温家的人也进不去的,那种场合都是朝臣,他们去了自然也不合适,从城门口接人之后便回了府邸,深怕人在宫中吃不饱,正张罗着呢! 说完这些,温九蕴便和他擦肩而过,而这个时候殷长夙却开口了,他语气有几分的不解和难以置信,“靖儿告诉我,你和她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在你们那个地方天下太平,男女平等,本王不明白,你和她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一个心地善良,活泼开朗。 一个心机深沉,满是算计。 温九蕴好笑地斜睨了他一眼,“倒是难得殿下这样的身份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倒是忽然明白了,宁靖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你。”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这期间隔着的可不仅仅是认知,学识,还有三观,可偏偏宁靖就是慧眼识珠,遇见了这么一个。 她没回答对方的话,黑色的衣摆扫过地面的水洼,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云雾升起处去了。 殷长夙眯了眯眼,将视线拉回来,瞧着天色他招了招手道:“不离,等宫中响起信号,你一堆人马去温家,把所有人都给控制住,这直接带去天牢。” “属下遵命。”不离拱了拱手。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也在逐渐地变化着,春雨越下越大,宫中的热闹久久没有停歇。 直到一阵烟花爆竹的声音响起,在空中燃放出五颜六色的样子,转瞬即逝。 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很快有一个太监火急火燎地从外头走了进来,猫着腰从文武百官的身后绕了过去,他站在皇帝的身侧,低声道:“陛下,可以开始了。” 皇帝点了点头,满意地摆了摆手。 不消一会的功夫,宫外一队人马就拥了进来,个个手握刀剑,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团团围住了。 此时的温良冀喝得有些高了,正得意忘形呢,被这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吸引了,他眯着眼看去,酒气清醒了几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陛下……”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那些喝高了的官员也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原本载歌载舞的昭和殿上变得肃穆起来。 皇后也是坐立不安,脸色煞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陛下是打算对付温家么? 为何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陛下这是何意?”温良冀掀翻了自己面前的长方形案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怒道:“老臣凯旋,陛下便是这么对待功臣的么?” “将军为我西陵立下赫赫战功,的确是该赏,不过……将军还是先听听这些吧!”皇帝淡定地道,脸上很是平静,没了方才的谄媚,朝着围着的御林军下令,“若有离席者,亦或是反抗者,杀。” 温良冀脸色铁青,拳头握紧,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昭和殿外,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翼王和大理寺少卿崔少邕。 崔少邕的手中拿着厚厚的卷宗,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大殿中间,朝着皇帝行礼,又对着旁边的温良冀笑着道:“将军莫要动怒,下官这里有一些东西,将军听完再说。” 百官老老实实地坐着,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 可大家都看出来了,今日的这个庆功宴实际上就是一个鸿门宴,陛下这是要除掉温家了。 护国大将军位高权重,拥兵自重,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陛下就这么动手的话,难道就不怕让天下人动怒么? 崔少邕打开卷宗,掷地有声地将上面的一桩桩一件件娓娓道来。 每每说一件,在场人的脸色就变了一分。 殷文轩直接白了脸,紧张的攥紧了拳头,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成功,要不然的话如今就要和温家一起倒霉了。 这个温良冀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一派胡言,你大理寺为了污蔑本将军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温良冀气着指向他,直接当着皇帝的面拔出自己的佩剑朝人砍去,可还没有所动作呢,就被十几个御林军团团围住,温良冀大怒,“陛下!此等荒谬之言您也相信?” “爱卿!人证物证都在,朕也不想相信啊!”皇帝幽幽地道。 温良冀瞪圆了眼睛,扫视了一圈这些在场的人,平时个个都恨不得上前去巴结讨好他,可现在他有难了,个个都袖手旁观。 皇帝这是打算绞杀他么? 温良冀狠狠地咬了咬牙,挥舞着长剑当下就将围着自己的御林军杀了好几个,鲜血染红了大殿,直接飞溅到了旁边的官员脸上。 他龇牙咧嘴地道:“陛下,老臣立下赫赫战功,陛下这是打算杀了忠臣,遗臭万年,被天下人所骂么?” 崔少邕平静地将卷宗收起,“温将军功过不能相抵,您立下战功,陛下理应嘉奖,可您犯下的这些错,也该受罚才是。” “无知小儿,老夫今日就杀了你。”温良冀疯狂地怒喊,“谁能杀了老夫,老夫的十几万大军就在城外,老夫若是不能出去,你们也别想活。” 话音刚落他就举着长剑袭击过去,虞楮及时的出手和人打了起来,你来我往间,原本静悄悄的席位也不安宁了。 那些一直都跟随温良冀的将领也开始蠢蠢欲动,“杀啊!随着将军杀,咱们一块反了,拥将军为君。” 有人带头,其余的人也受到了鼓舞,开始了厮杀,场面变得不受控制。 那些被护着的大臣纷纷开始逃窜,而高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则是一动不动。 皇后惊恐得就要逃走,被他抓住了手腕,眼底都是狠辣,“皇后这是打算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陛……陛下,此处危险,咱们还是先走吧!”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再看看大殿厮杀的场面满目惊恐。 皇帝却一字一句地道:“朕不走,你也不许走,皇后不是总说和朕伉俪情深么?如今正是见证你情深的时候。” 皇后疯狂地摇头,却没能挣脱。 那些个皇子也是会武功的人,所以自保不成问题,更何况寡不敌众,他们落下风是迟早的事情。 殷文轩忙着对付杀过来的人,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子,一袭绯红色的舞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戴着面纱,一步步地像他逼近,最后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在混乱的场面中从他的后背捅了进去。 殷文轩吃痛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双妩媚又带着仇恨的双眼,“你……” 魅娘冷漠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太子殿下,一路走好。” 说着她将匕首拔出来,又一次捅了进去,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殷文轩从席位上滚动到了大殿上,嘴里不停地溢出鲜血,朝着坐在凤位上的伸出手,有气无力的道:“母……母后,救我。” “啊啊啊啊啊!”皇后疯了一般挣脱开了皇帝的手,跑得宫裙都乱了,头上的簪子也掉了一地,她跪倒在地上抱起自己的儿子,“轩儿,轩儿,来人啊!快传太医,传太医。”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可迟迟没有人动。 皇帝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慢悠悠的起身,居高临下的道:“太子遇刺,皇后失了疯,幽闭静香宫,护国大将军温良冀,乱臣贼子,乃陈国血脉,潜伏在我西陵多年,今日被翼王所擒。” “传朕的号令,护国大将军罪不可赦,乃株连九族之大罪,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后不顾形象地呐喊着,“陛下,你救救轩儿,救救他……” 皇帝无动于衷。 殷文轩听到这些话,眼底都是绝望,死死的抓住皇后的手不停地恳求,“母后,儿臣,儿臣……不想死。” 温良冀被虞楮打败,颓废地跪在了地上,嘴里都是鲜血,一身盔甲也被看得七七八八,头发凌乱地垂下。 “大将军,你输了。” 第258章 一身血衣 他说这话十分的张扬肆意,给人一种年少轻狂的错觉。 温良冀抬起头,通过凌乱的发丝看他,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这个翼王,一个从来没被他放在眼里无足轻重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日将他打败了,将他困死。 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眼底都是不服输,“是么?输了?翼王殿下怎么知道我输了呢?” 只要还没死,他就还没输。 “只是我不明白,你们是如何查到我的身份的?” 他想不通,其他的查出来不足为奇,可唯独这一点,他明明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 就连家中的老母都不知情,从得知自己身世之后他步步为营,哪怕是面对一个将自己买来的妇人,他也依旧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去奉养,就是怕被人看出端倪。 然而还是被人察觉到了么?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呢? 温良冀想不通。 虞楮轻笑着道:“大将军,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 知道他不愿意解释,温良冀也没追问下去,被人押解着离开的时候,眼底都还是得意之色,像是笃定自己还会赢一样。 皇后的哭泣声在此刻也变得无比清晰,却没有人敢上前只言片语几句。 温良冀的同党也都被杀了,大家没想到他居然是陈国的人,早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来人,将皇后带下去。”皇帝被皇后的哭声吵得烦躁。 御林军齐刷刷的上前拖着她离开了大殿。 皇后却张牙舞爪的反抗,“轩儿,轩儿……” 太子倒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其他皇子面面相觑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今夜本以为是护国大将军的庆功宴,可最后变成了鸿门宴,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翼王上前听封。”皇帝看着自己那个一身寒霜的儿子道。 虞楮迟疑着跪在了地上,“儿臣在。” “从今日起翼王册封为太子,享东宫之位,诸位爱卿可有异议?”皇帝掷地有声的宣布。 官员们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含义。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陛下不是一直都瞧不起翼王的么?怎么太子刚刚死就…… “陛下,这储君之位关系我朝根本,如此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有大胆的官员硬着头皮的出声。 皇帝瞥了他一眼,继续道:“翼王擒贼有功,又剿灭了温良冀一党,配享东宫,有何不可?” “父……”八皇子想要争取些什么,一抬头对上了自己母妃的眼神,又讪讪的退下了。 父皇这是摆明了逼迫所有人不得不承认老九这个储君,这更像是一场为老九准备大胆宴会。 虞楮不卑不亢的作揖,“儿臣谢父皇。” 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他这个父皇到底在搞什么鬼呢?好端端的就这么把储君之位给他了么? 是不想他动手么? 压下心中的揣测,虞楮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皇帝疲倦的跌坐在了龙椅上,摆了摆手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太子,大理寺协助太子,务必要将那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苏统领听令,从现在起,你听从太子的命令,务必要守住皇宫,不让那些贼人有机可乘。” 御林军苏统领忙上前拱手,“末将听令。” “今夜所有人不得离开皇宫一步。”皇帝最后下达的命令便是,“违令者杀。” 虞楮深深的看了自己的这个父皇一眼,最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昭和殿。 外头早已经厮杀起来了,温良冀的大军没能入宫,可他带来的军队也有几千人,都被围在了长长的宫道内,杀戮声四起,像是午夜的钟声叫人畏惧,胆怯。 雨水不停的冲刷这地面上的血迹,仿佛要把这一切都给毁灭干净。 而城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温九蕴赶到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连握着佩剑的手都在发抖,天开始蒙蒙亮了,可这场杀戮还没有完。 温良冀的影响力太大了,这些人失了理智,早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言语。 危急时刻,尹白雪和李抒骑马赶来,二人身上的披风都淋得湿透了,可一出现却让人看到了转机。 事情一直持续到晌午时分,宫中这才消停,温良冀也被押去了天牢,温家的一家子也在其中,那些乱臣贼子也被抄家了,巨大的动静让百姓惶恐不安。 直到告示栏下贴着一张一张的告示之后,议论声越来越大了,人云亦云。 温九蕴一袭血衣重新回到温家时,此处除了没被查封以外,已经空荡荡了,家产被充公了,封条迟迟没贴,像是收到命令一样。 陈姨娘没被带走,被她的人给藏起来了,一大早的就送了过来,她瑟瑟发抖的抱着自己怀里面的孩子躲在大门口,听见脚步声如同惊弓之鸟,看清楚来人之后也没能过及时的从害怕中回过神来。 “她今日非要闹着回来,小的就……”她后头的人无奈的道。 温九蕴淡淡的瞥了过去,带着一身血迹走向她,丢掉了手中的长剑,伸手捏了捏她孩子的脸。 “大小姐……大小姐,你别……”陈姨娘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可温家所有人都被抓了,唯独她和温九蕴安然无恙,她也猜到了一些,死死的护着自己的孩子,疯狂的摇头,害怕对付伤害自己的孩子。 温九蕴放下了手,看着小孩子纯真的眼神,淡漠道:“陈姨娘,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和温家的人一起死,第二从今以后隐姓埋名,给孩子改名换姓,带他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我让人给你置办房屋,购买田地,再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和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选第二条。”陈姨娘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在了低声,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可现如今大小姐还愿意给自己一条活路,那就是她的恩人,她梗咽道:“大小姐,你放心从今以后他就不姓温了,我会带着他离开的,远远的离开。” “一鸣,去给陈姨娘备马车。” 第259章 你想弑君 陈姨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行至她身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的嚅嗫道:“这一切都是大小姐做的么?” 她不明白,为何昨日还辉煌的温府,今日就变成了这般,听说皇宫也出事了,今日的邺城气氛很是紧张。 陈姨娘浑身都在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当温家倒下的时候,她对于自己的生死倒是不怎么害怕,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温九蕴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温家,褪去繁华,只剩下满地的残花,院子内还有不少逃跑时留下的东西,整个家里里外外都被翻了一遍,她眼中是一谭幽幽的水,波澜不惊,淡漠的道:“是我做的。” 陈姨娘抿了抿嘴角,也知晓这些缘由不是她该知晓的,鞠了一躬就跟着一鸣离开了。 “小姐,”明月将手中的披风给她披上,“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明月,你和一鸣尽快出城,马不停蹄的赶去南浔,我得去一趟天牢。”温九蕴将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郑重道。 明月对于她的命令从不过问,此番也是如此,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一鸣将人送走就飞奔过来,听了她的话之后却不乐意了,“我不走,我要跟着阿九姐姐,罗叔说了,我不能离开阿九姐姐的。” “一鸣,听话,你现在就走,去和罗叔会合,带着咱们的人。”温九蕴冷下脸来。 一鸣瘪嘴,“我……” “若是不听话,以后就别再叫我姐姐了。”温九蕴威胁道。 少年只能不情不愿的和明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他们刚走没多久,温府门口却出现了两道身影。 吴嘉敏得到消息时最先让人去天牢打听的,却被告知里面并没有温九蕴,思前想后只能赶来此处。 穆华容也是如此。 他一夜未眠,在看见人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撇下孙羽递过来的雨伞,大步流星的朝着人走去。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进去了。”吴嘉敏抓住她的胳膊忧心忡忡。 穆华容脚步停在了二人的不远处,雨水顺着他的额头落下不偏不倚的沾在了眼上,那双眸子湿漉漉的里头似有千言万语。 “我没事。”温九蕴笑得轻松。 吴嘉敏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今朝堂乱成一团,她父亲都还没出宫呢,现在人人都知道温家乃是乱臣贼子,还是陈国后裔了。 “你先随我回我家去,等事情过去了,我让人送你出城,重新找一个地方好好的活下去。”吴嘉敏一字一句的道。 温九蕴有些意外,揶揄道:“被我摆了一道,你如今还帮我?” “一码归一码,”吴嘉敏认真的道:“你也帮了我不少,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不同于吴嘉敏的慌乱,穆华容镇定的问她,“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么?” 吴嘉敏这才回过头去,她从温九蕴的面前让开来,古怪的打量着这二人,这穆世子殿下可是出了名的风光霁月,怎么现在要帮乱臣贼子么? 名声不要了? 温九蕴笑了笑,“我自有打算,有劳二位挂念,不过二位还是早些回去,如今温家已经是过街老鼠了,被人瞧见了不好。” “可你……”穆华容眉头紧锁的看着她,如今温家已经成这样了,她那里还有落脚之地,又不回南浔,难不成还要冒险? “还有些账没算。”温九蕴目光幽幽。 二人拦不住她,只能望着少女朝着温家的祠堂而去,拿出了一个瓶子小心翼翼的揣在怀中,再一次没入了雨雾中去。 与此同时的皇宫里面乌烟瘴气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命交代了。 折腾了一夜,该处理的也都处理掉了,那些大臣也刚刚离开。 皇帝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平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你似乎对无话可说?” 虞楮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皇帝嗤笑一声,“朕还真是失败,皇帝做不好,父亲也失败得不成样。” “父皇到底想说什么?”虞楮看向他的眼神并无感恩戴德,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皇帝看向他沉声道:“朕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内你将朝局稳定,得民心,朕就退位。” “父皇觉得事到如今,儿臣需要的是您的退让么?”虞楮好笑的反问。 皇帝呵了一声,“朕知道,若非是朕给你太子之位,你要做的恐怕就不仅仅是杀温良冀这么简单了,你会逼宫,对么?” 他这个儿子真是出乎意料的狠,比他任何一个儿子都要狠,却是那种叫人察觉不到的狠。 为人温润,做事狠毒。 这份心境就该做九五之尊。 虞楮坦荡的承认了,“是。” “不怕骂名?”皇帝反问。 虞楮不以为意,“父皇觉得儿臣应该怕么?” 皇帝自嘲的笑了笑,是他天真了,“难怪那丫头会看上你,你二人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提到温九蕴,虞楮的眼神总算是有了几分的温情,临走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似的多问了一句,“儿臣想知道,父皇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朕答应了她不会说。”皇帝道。 没得到答案虞楮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御书房,旁边的孙公公低着头没敢吱声。 直到被皇帝叫了一声,“孙公公你说朕这个儿子会怎么做?” “老奴也不知。”孙公公笑着委婉道。 殿下对于这位温小姐的事情态度过于偏执了,拿捏不准啊! 虞楮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他携带着一身的春雨入了府邸,最先打听的便是温九蕴的下落,却被告知人就在他的屋内。 春雨微凉,窗外的桃花开得正艳,她一袭白色的襦裙懒洋洋的趴在窗柩上观望,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道:“你这桃花倒是开得好看。” “……”虞楮脸色沉了沉,朝着人走了过去,自身后蛮横的把她打横抱起,“没良心的。” 他忧心忡忡,她倒是闲情逸致。 温九蕴掀起的拧紧了眉头,“我刚刚沐浴,你身上脏死了,还冷。” “本王都不嫌你,你倒是先嫌本王了。”虞楮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将人放在了软榻上,开始脱她的衣裙。 温九蕴明知道他是在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可瞧着对方这板着脸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的逗他,“殿下好精力,累了一天一夜了,刚回来就脱人家的衣服。” 虞楮掀了掀眼皮子,“不乐意?” “那倒也没有,”温九蕴任由他摆布,直到男人将她给翻了个身之后,她没忍住的哼了一声,腰间的疼痛使得她蹙眉,“啊……被发现了。” 女子香肩半露,襦裙松松垮垮的挂在胳膊上,嘴里却没个正经。 虞楮脸色很不好,目光落在她后腰上暗了暗,“怎么伤的?” “敌人太多了,没防备,就挨了一刀,伤口也不深,我让你府邸的丫头给我上过药了。”她趴在男人的肩膀上,露出来的皮肤和他身上的凉意接触,不一会的功夫就微微红了起来,好似窗外白里带红的桃花。 虞楮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缠着的白布,“以后不会了。” “我现在可是朝廷钦犯,你可是太子!殿下这是打算窝藏朝廷钦犯?”温九蕴从他肩膀上起身,妩媚的跪坐在软榻上,朝着他靠近,吐气如兰,“这可是大罪。” “是么?”虞楮端坐着看她靠过来,一低头就对上了她的红唇,一触即发之际抽空道:“那又如何?大不了提前坐上皇位便是。” 早一天晚一天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话音刚落,他就深深的吻了上去,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她。 温九蕴顾忌着自己后腰上的伤口,刚想指责他禽兽不如呢,男人就将她按在了软榻上,后腰微微弓起。 这软榻很是宽敞,躺两个人绰绰有余,不知何时男人的衣物已经脱了一地,俯身时带着滚烫的吻如同雨滴落在了她的后背,从上而下,直到那白布包裹着的伤口处才停下。 温九蕴脊背战栗起来,死死的咬住嘴唇,也不知是难受的,还是舒服的。 他的吻逐渐的又转移上来,紧跟着的还有他的手,昨夜还在握剑杀人呢,此时却从女子的身躯上摩挲着,这团火来得很烈,使得她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沉沦其中之际,男人却突然停止了,嘴角挑了一抹恶劣的笑,“本王去沐浴。” 温九蕴顿时恼羞成怒,“虞倾书。” 男人爽朗的笑声在屋内久久挥之不去,屋外的人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二人倒是心态好,昨日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今日就能这般轻松的相处。 待到他沐浴更衣之后,软榻上的人已经上了床榻,一身的火气,冷着一张脸,“滚!” “你有伤在身。”虞楮眼含笑意的道:“温小姐的浴火倒是很大,本王给你降降火?” “虞楮,信不信我杀了你?”温九蕴嘴里没好话。 第260章 陈国后裔 二人闹了许久,野狐狸的怒火这才消散的,虞楮却乐在其中,看着熟睡的人眼底都是满足。 挺好,杀完人之后,还知道来他这里。 温家的人已经被关起来了,她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现在唯一棘手的是她和温家之间的关系,这野狐狸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改名换姓。 陈国后裔要是成了西陵的皇后,只怕是要掀起惊涛骇浪。 本该忧心忡忡的虞楮,拥着身边的人时却逐渐的陷入了沉睡中,次日天微亮就已经起身了,临走时还吩咐人给她把药熬好。 温良冀的事情还没完,牵扯的人太多了,须得花些时日才行。 就这么过了五日,虞楮对于温九蕴才彻底放心心来,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于温顺的缘故,使得一向机灵的虞楮居然忽视了许多。 直到第七日的时候,温九蕴却有了动静,男人陪她用完早膳便匆匆去上早朝了。 她托着腮望着晨曦中的渐行渐远的男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人呐,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容易犯糊涂。” 旁边的丫鬟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敢多问些什么。 温九蕴在翼王府待到夜幕降临,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贴心的给虞楮留了一封信,她一出翼王府徐进玚就来迎接了,朝着她拱了拱手道:“大小姐放心,该铲除的末将已经铲除干净了,您和末将一块去,大将军不会起疑心的。” 温九蕴点了点头,骑上马和他一起前往天牢。 此事和皇帝早就沟通好了的,所以他们进去并不难,看守的护卫看似很多,实际上都是皇帝的人,在瞧见温九蕴之后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一群人就打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不断的响起,直接惊扰了天牢里头的人。 温家的人被关押的这段时间个个都是心如死灰,他们很清楚自己必死无疑了。 这些人却是分开来关押的,温家的人都被送去了京兆尹的大牢,唯独温良冀在此处,这里是关押朝廷犯下大罪的皇亲国戚和重臣。 他靠在墙壁,正好奇的看向走廊上时,几道身影就走了就来,个个穿着黑衣蒙着面。 “你们是谁?”温良冀沉着脸问。 温九蕴急忙扯下蒙脸的黑布,换上一副悲戚的表情,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父亲,是我啊!” “阿蕴?”温良冀大为震惊,再看了看她身后的人,可不就是自己的心腹么,顿时喜上眉梢,“徐副将,你们怎么来了?” “将军有所不知,昨日事发突然,怀王带着人闯入府邸,大小姐慌乱之中得以脱身便去找了末将,末将幸免于难,但也知晓恐怕迟早会被发现,这才和大小姐琢磨着前来救将军。”徐进玚拱手一板一眼的道。 温九蕴迫不及待的将人身上的铁链给解开,着急的道:“父亲快随我离开,咱们今夜就走。” 温良冀瞧见了一线生机,抓住自己女儿的肩膀,“阿蕴,不愧是爹的好女儿,咱们这就走,爹带你东山再起。” 温九蕴含泪点了点头,搀扶着人起身时眼底闪过寒意。 几人急急忙忙的逃出天牢,温良冀才问起温家的其他人,徐进玚面色惭愧的道:“将军,末将无能,没法将老夫人和小姐们救出来。” “爹爹,再不走咱们就走不了了,徐副将好不容易才打通关系的。”温九蕴在旁边怂恿道。 温良冀在心中做了斟酌,最后才下定决心的和他们一块上了马车,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就赶到了城门口,走了一番过场总算是出城门了。 城楼上,穆玉规居高临下的看着夕阳下渐行渐远的马车后知后觉的摸了摸下颚,“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她和陛下做的交易么?” “公子,此事不告诉太子殿下么?”追云迟疑的问。 穆玉规甩了甩衣袖,“说自然是要说的,若是不说的话,到时候挨揍的不也是我?” 他可打不过哪位病恹恹的太子殿下呢。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城楼,慢悠悠的往翼王府赶。 陛下册封的圣旨下了,可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法进行正规的册封仪式,所以短时间之内他还是住在翼王府的。 月上柳梢头,虞楮回来的时候穆玉规已经等待多时了,听完了他的话却出奇的平静,只是单纯的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了而已,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这几日的乖巧果然是装出来的。” “殿下既然知晓,为何不及时的把人给困住呢?”穆玉规的视线默默的从他的手上移开。 虞楮似笑非笑的望向他,“本宫一直就好奇父皇和她交易了什么,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困?” 那可困不住,与其把人困住,倒不如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穆玉规眯了眯眼,他突然有些看不懂这位的操作了。 然而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虞楮却站出来请命去追击温良冀的下落。 文武百官大为震惊,不敢相信的看向这位太子殿下。 这又是闹哪一出?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已然知晓他心中所想,脸色沉了沉,“朕已经派人去追了,太子贵为储君应以国事为重。” “儿臣和温良冀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还是由儿臣去比较好。”虞楮面不改色的继续道,眼神中都是势在必行。 皇帝被这凛冽的眼神给震慑住了,他握紧拳头,只能由他而去。 狐狸跑了,他当然是要去抓回来的。 这事情传到李抒的耳朵里时,他正忙着数钱呢,虽说事情闹得很大,但是他赚了不少,心情正好呢,听到自个未婚妻劫狱了也不觉得诧异。 反倒是他爹脸色很黑,“你还坐得住?” “父亲就不必杞人忧天了,她连陛下都不怕,劫个狱而已,问题不大。”李抒见怪不怪的冷静道。 “陈国后裔……你早就知道了?”李家主板着脸问。 这个问题李抒正经起来了,他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道:“此事还真不知情,意料之外啊……” 第261章 和她订婚的人不是我 虞楮应该是知晓真相的,他谁也没说是打算把此事瞒着的,如此一来的话,就算温家满门抄斩,温九蕴也能因为自己是苏白英女儿的身份而逃过一死。 然而如今这毒美人把自己和陈国之间的关系给道出来,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陈国和西陵历朝历代都没有联姻或者是合作的经历,再加上两国之间长期以来积压的仇怨,都恨不得双方去死。 她这是直接将自己推上了一条回不去的道路啊! 越是沉思下去,李抒越觉得有趣,他摸索着下颚道:“我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了。” “小王八蛋,”李家主气不打一处来的给了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你和她的婚事……” “这一点父亲就不必担心了,我和她并没有什么婚约,不过是做给陛下看的罢了,那聘书上写的也不是孩儿的名字。”李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李家主沉着脸,“既然如此,明日你就和我一块回金陵,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也该满意的,翼王答应你的也不会食言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个儿子再继续待在这里,皇室的事情本就复杂,变天也是常事。 “当初李家的先祖之所以选择有能者居之,没让自己的后代继承皇位,便是知晓,这个位置会带来多少的风险,你不要执迷不悟。”李家主沉声道。 李抒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而后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父亲,你是了解孩儿的,都走到这一步了,您让孩儿就这么回去,有些不甘心啊!” “李景之!”李家主勃然大怒,这些天他一直忍着不发作,可这臭小子却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李抒表情冷了下来,收起自己那放荡不羁的模样,漫不经心的道:“人固有一死,或名垂千古,或遗臭万年,孩儿这个人呢向来固执,所以想试试。” 李家主脸上的青筋跳起。 李抒无视他的怒火,慢悠悠的擦身而过,“父亲若是怕了,就回金陵,就算孩儿真和太子殿下有什么,那也是孩儿的事情,李家不会受到牵连了。” 李家主握紧了拳头,最后也没发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甩袖而去。 楠竹诧异的嘀咕,“家主居然没生气。” “本公子刚刚才挨的一巴掌你是瞎了眼没瞧见么?”李抒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楠竹:“……” 他觉得这一巴掌算是轻的了。 家主以前都是直接动加法的。 变故太大了,就连洛京的百姓也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一片死寂中总有一些轻微的声音。 如今温良冀被人劫走了,只怕会卷土重来啊! 这种战战兢兢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而这期间虞楮也带着人马离开了洛京去追击朝廷钦犯——温良冀。 这边温九蕴他们一行人已经赶到了南浔,温良冀从始至终都被她给牵着走,一切无常,叫人看不出端倪来。 春日多雨,路上的这半个多月从未消停过,如今来了南浔倒是雨过天晴了,漫山遍野的野花姹紫嫣红,让人应接不暇。 “父亲,咱们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您在此处稍做休息些许时日,等过些日子有船只了,我再去打探打探。”随意住下的一家客栈内,温九蕴温声道。 温良冀小心翼翼的看着周边的人潮,点了点头,“你也辛苦了,阿蕴,等为父东山再起,为父一定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女儿别无所求,只求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只是祖母他们……”说到这里她表情悲痛的低下头满是懊恼。 徐进玚在旁边劝解,“大小姐不必自责,此事属下也有责任。” “你二人无需自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命该如此。”温良冀表情毫无波动。 温九蕴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阴骘,再抬头时又是温顺乖巧的样子。 她目光冷如霜雪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四周都是她的人,温良冀跑得掉么? “明日父亲随我去一个地方吧!”她嚅嗫道:“咱们要去陈国,路途遥远,也不能没有钱财,女儿当初将母亲给我的嫁妆都给她下葬了,如今父亲和我危在旦夕,将其取出来,想必母亲也不会在意的。” 听到这里温良冀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沉思了一会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明儿个就去。” 都已经落魄如此了,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吃饱喝足之后温良冀就去休息了,窗边的座位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徐进玚脸色凝重,“大小姐,将军武功高强,您……”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更有意思啊!”温九蕴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夹起一筷子素菜来,笑得很是清冷。 徐进玚眉头紧锁,也不好再继续规劝下去了,只能明日见机行事了。 “罗叔,咱们真的不能出手么?”另外一边,三十六路的人着急的看着坐在长案前的罗叔心急如焚,“那畜生都来了南浔,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听大小姐的,谁也不许动。”罗叔板着脸没好气的道。 阿蕴既然让他们在南浔等着,没让他们去洛京支援,肯定是别有用途的。 就在几日前他便收到了阿蕴的来信,这才知道这小丫头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的杀意早已经摁耐不住了,可是既然答应了阿蕴,他就得遵守约定。 这一个晚上很是漫长,漫长到温九蕴还去了一趟郊外苏白英的目的,皎洁月色下,她提着灯笼走到坟墓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墓碑。 “苏白英,你的仇明日就能报了,希望你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用了你女儿的身体,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墓碑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还带这些湿润。 徐进玚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说起来当初他也参与了这件事,虽然没动手,只是在山下,可如今依旧无法释怀。 月色清冷,却抵不住少女身上的那股清幽,比月色冷,比冬日寒。 “对了,你的定情信物我也给你拿回来了,下辈子别再识人不清了。”她将怀中的东西放在了墓碑前,随后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走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头疼一件事情,居然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还真是有些烦呢! 第262章 女儿身上流的可是您的血 “走了?”路过徐进玚的身边时,他好奇的道。 温九蕴扶额,疲倦的叹了一口气,“是得回去了,养精蓄锐才行。” 二人自月色下翻身跃上马,却没有要赶路的样子,慢悠悠的前行,徐进玚好奇的道:“大小姐有把握么?” “没有。”温九蕴很实诚的道:“我都没和他交过手,怎么可能会有把握?” “要不还是一起上吧?”徐进玚听她这话很是不放心的多了一句嘴。 谁知少女却婉拒了,“一起上多没意思,冤有头债有主的,这事情怎么着都该是我来做比较好。” 徐进玚:“……” 二人慢悠悠的回到城内,若无其事的前往客栈睡下。 然而次日一大早的却又下起了雨,雨不大,牛毛般大小。 三人洗漱好之后就出了城,乘着马车一路前往苏白英的坟墓。 此处的风水倒是极好的,而且因着是春日的缘故,还开着鲜花,下了雨花落一地,淡淡的花香混迹在了泥土中,都是苏白英生前喜欢的花,各种各样精心打理过的。 看见苏白英坟墓的那一瞬,温良冀神色有了些许的变化,不再是大将军的人如今瞧着很是憔悴,一身黑色的衣衫显得肃穆又落魄,他胡子拉扎的不似当初和苏白英初见时的英俊。 温良冀眼神暗了暗,他撑着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面缓缓落下没入了脚下的淤泥中,以至于没注意到身后慢慢拉开距离的二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是一阵马蹄声自身后响起,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乌压压的人群将他们给包围住了。 而这一路上对他照顾有加的女儿正手握长剑对着他笑得如花一般,“父亲,看见母亲的坟墓不知您有何感触?” “你想干什么?”温良冀沉了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我是你父亲,你想弑父么?” “有何不可?”温九蕴笑得随意,雨水落在她的脸上,一头秀发一瞬间完全湿哒哒了起来。 “大小姐。” “阿蕴!” 三十六路山匪的人齐刷刷的来到她的身后,为少女形成了一道墙。 温良冀后知后觉,“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父亲真聪明。”温九蕴笑得温和无害,“母亲等候父亲很久了,很想您呢,女儿今日就送您下去和她团聚。” “不过,父亲您放心,您好歹是一个大将军,女儿不会以多欺少的,不如就你我父女二人自己解决吧!” 说着她抽出身边人的佩剑丢了过去,“父亲若是赢了我,那就由我下去陪母亲,随后罗叔也会杀了咱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若是父亲输了,黄泉路上女儿就不陪您二老了。” “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温良冀的女儿,我生了这么多的孩子,没有一个像老夫的,倒是没想到最像老夫的人居然是你。”温良冀哈哈大笑起来,眼底都是疯狂,却很是欣慰。 “来!让老夫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温良冀拔出长剑厉声道。 “阿蕴不可!”罗昂担忧的试图阻止。 温九蕴拒绝了他的好意,转身对着身后的所有人道:“谁也不许插手,今日是我和他的事情。” “大小姐!” 其他人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徐进玚拦下来了,他沉声道:“诸位还是别去了大小姐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罗昂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幕。 白英啊!你可要好好保佑你女儿啊! 二人很快就打起来了,你来我往,一招一式都带着致命的伤害去的,论单打独斗温良冀从未输过,除了在皇宫的时候输给了虞楮。 而今对付起自己这个女儿来自然是绰绰有余,只是他惊讶的是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居然还有这一幕。 彼此的长剑对砍时,二人离得也很近,他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不愧是老夫的女儿。” “父亲可不要手下留情啊!”温九蕴冷笑一声,趁着他走神的时候一个后踢腿踢在他的脑门,二人分开来,很快就打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划过眼前,围观的人胆战心惊。 不一会的功夫温九蕴的身上就被伤了好几处,衣裙也被划破,而温良冀却丝毫没受到伤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落了下风。 “看来你的武艺不如你的智慧。”温良冀看着她被伤到的地方眼底都是讥讽。 温九蕴也笑着道:“是啊!比不过父亲武功高强,还请父亲多多指教。” “好!死在自己女儿的手上老夫这一生也算是值了。”温良冀大声道。 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中,鲜血也滴落在了地上,随着雨水逐渐的融入泥泞中,温良冀越大越起劲,稳占上风。 温九蕴已经有些吃力了。 少女脚步摇晃,身子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可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她可真是有些佩服温良冀了,死到临头也能这么的痛快,可惜了,心术不正。 “今日老夫就杀了你,也算是成全了你的孝心。”温良冀趁胜追击的举起长剑飞袭过去。 然而下一刻直接倒在了少女的面前,他浑身麻木,动掸不得。 原本看得心惊胆战的其他人瞬间就目瞪口呆了。 徐进玚:“……”这又是怎么回事?他默默的将剑收回了剑鞘中。 温良冀始料未及,再抬头的时候是少女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的面前,语气遗憾的道:“本来想着让你帮我更上一层楼的,结果自己差点死在你手中。” 她半蹲下身去,笑得邪魅,“温大将军,您也说了,我这人的武功不如我脑子聪明,所以您怎么就觉得我会真的和您单打独斗呢?今日早膳的时候给您下了一点东西,结果发作太慢了。” 说着她抱怨的回头看向罗叔,“罗叔,您这给的药不行啊!” 罗昂被她给气笑了,“我哪知道你是用来做这个的。” “你……”温良冀满是愤怒的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死法太屈辱了,他不甘心,双手死死的扣进了泥土中,暴怒道:“温九蕴!” “你如此歹毒,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杀,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温九蕴被这话给逗笑了,“温大将军您怎么忘了,我身上流的可是您的血啊!您无情,又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呢?” “天打雷劈?那就让它来劈我啊!可惜了您看不见了。” 她慢慢的站起身来,抬手招来两个人将他押着跪到苏白英的坟墓前去。 温良冀绝望的朝着徐进玚骂骂咧咧起来,却还是没能避免被一箭穿过身体的结局。 他倒在了墓碑前,鲜血染红了墓碑。 第263章 喜欢就够了 以一个屈辱的姿势,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甘心一般。 世界一下子宁静下来,只有落雨声。 她拔出长剑,静静的望着这一切,不知为何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如释负重。 墓碑上的字迹被鲜血的滚给覆盖住了,却不觉得骇人,反而像是所有的事情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手中的长剑一下子就脱离了掌控掉在了脚下的淤泥中,罗昂先一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到了。” “是做到了。”温九蕴莞尔。 这人呐生前再怎么威武,了不起,富贵滔天,现如今也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不会青史留名,只会遗臭万年,甚至一直引以为傲的陈国血统都没法正名。 罗昂心中的一块巨石也落下了,他看着身边的少女,弯腰将这尸体给拖走,再细心的将墓碑上的血迹给擦干净,一边擦着一边喃喃自语,“她不喜欢这个人,死在这里也有些碍眼。” 温九蕴缄默不言,罗昂对苏白英一往情深,只是那心中藏着的爱意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人就不在了。 “罗叔,你后悔么?”她问。 罗昂点了点头,脸上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苦涩的笑了笑,手轻轻的摩挲着墓碑,“后悔,若是早点说就好了。” 是啊!若是早些开口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她抿了抿嘴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又一阵马蹄声响起,雨雾中,四周崇山峻岭,那一行人的出现使得在场的气氛紧张起来,为首的人一袭黑衣裹着,头上的斗笠滴答滴答的滴着雨水,顺着四周落下来。 “住手!”罗昂抬手阻止了兄弟们,而后望向身边的少女,忽然笑了,“去吧,去走你自己的路,你该做的也已经做了,这些仇恨不就不该你背的。” 罗昂说得委婉,可她还是察觉到了,温九蕴诧异的望向他,“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怎么会不知道呢?阿蕴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性子怯弱,知书达理,而你有仇必报,手段过人,虽然很像白英,可你不是,我自认为自己博览群书,却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如何解释,但我知道,你的到来并非你的本意。”罗昂目光温柔,像是在看一个小辈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 “孩子,你做得已经够好了,我们这些人没有资格去要求你接下来做些什么,也不该要求你。” 她为白英报仇,为阿蕴报仇。 这个来历不明的灵魂。 温九蕴笑了笑,“抱歉,霸占了她的身体。” “这或许是天意吧!”罗昂淡淡一笑,在看见温良冀死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仇恨也冲散了。 那边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他目光清冽得如山谷中的冷泉,却又带着许多不一样的情绪,静静的望着不远处满身伤痕的少女。 温九蕴迟疑了一瞬,迈开脚步朝着他走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呢,那人就耐不住性子快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急切。 “抓到你了。”耳畔是男人沉重的呼吸,胸腔的跳动不停的加快。 温九蕴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这一场雨畅快淋漓。 温良冀的尸体被虞楮的人给带走了,要带回洛京城去跟皇帝交差,一群人原路返回了城内。 依旧去了罗叔的宅子。 罗叔还有些事情没解决,所以匆匆忙忙的又离开了,被带回她原本住的屋内时,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白色的襦裙,腰间的带子还没系好,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了。 来人气势汹汹,也不敲门,门外的丫头们被拦下来没敢上前。 房门被踹开又关上,温九蕴猝不及防,腰间一紧就被人摁在了拱窗上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 她不适的缩了一下身子,得到的却是更加猛烈的追逐。 “你真够狠的,温九蕴,”他粗鲁的扯下她的襦裙,本就没系好的裙子瞬间松松垮垮的掉在了臂弯处,稍微一松手便会全部掉下去,“功成身退?” “太子殿下,我本就是为了复仇去的,事情解决了,不回家我去哪啊?”温九蕴好笑的反问,勾着他的脖子焉坏焉坏的,“难不成去陈国?” 也不是不行,毕竟她也想去看看。 腰间一阵疼痛传来,男人脸色阴骘,直接将人提起来,她双腿夹着男人的腰也不惊慌,满是挑衅,“怎么了?难不成太子殿下还要将我带回去金屋藏娇不行?陛下会答应么?文武百官会同意么?西陵百姓会么?殿下敢么?”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 她把自己的身份公布于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解决了,这是让西陵百姓最能接受温良冀被皇帝杀了的办法,还不会背上一些不必要的黑锅。 把事情简单化了的同时,她自己也置身在了漩涡当中。 不能在待在洛京城。 虞楮托着她,一双眼中都是她的身影,面前的人或妩媚,或无辜,每一种都是她,每一种都叫人沉沦其中。 他没说话,转身抱着人丢在了床榻上,不由分说的倾身压了上去,而后一个一个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是要将你带回去,他答不答应不重要,文武百官本宫从来不在乎,本宫敢!” 费尽心思的坐到这个位置,并不是为了让人来对他指手画脚的,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说的算。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从温家搜出来的聘书,这是她忘记带走的东西。 温九蕴不懂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看聘书,疑惑不解的打开来,上头的名字让她瞪大了眼睛,“虞楮,你算计我?” “两清。”虞楮将聘书抽出来,也不等她开口就俯身亲了上去。 早已经习惯了他做事不做全的温九蕴完全没当一回事,可后来却呆滞住了,她额头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水溢出来,又心甘情愿的坠入其中,抱着男人脖子的手变成了在他背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不是一直都想么?”虞楮咬着她的脖子,笑得不正经。 温九蕴瞪着一双满载着春色的眸子,咬着朱唇,“你不想?” 怎么会不想?想疯了。 屋内传来彼此起伏的声音,让原本还在外头的丫鬟们羞红了脸,她们倒是知道这位大小姐的,罗叔也很是尊重。 可是…… 这个男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啊! 安泰和云梭倒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 屋内的旖旎和屋外的春雨显得很是和谐,最后还是温九蕴抵不住的求饶了,女子粉面桃腮,眼中万般风情,她有气无力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太子殿下饶了小女子呗?” 这人花样怎么这么多? 她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人倒是吃饱了,可怜她比刚刚才打架还要累,身上还有伤呢,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虞楮看着她身上的伤眸色暗沉了几分,漫不经心的闻着她的脖子,语气卷了沙哑,“不怕死?居然和他打?” 他和温良冀过招的时候都有些吃力,这老家伙的确是武功高强,若不是他年纪大了,体力上吃亏,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还没等身上的回答呢,他已经开口让外头的人送来了热水,伴随着进进出出的人,温九蕴无动于衷,依偎在他的怀中。 罗叔给的药效果极好,上了之后就不疼了,还带着几分凉丝丝的感觉,可这一折腾又有些疼了。 温九蕴顿时气愤不已的坐起身来,身上的被褥也掉在了二人的腰间,她一脸的不爽,“我一个伤患,殿下这般,还真是禽兽不如。” 虞楮原本就没褪的情欲又一次充盈在了眼中,热水将浴桶灌满,下人退下,隔着床幔轻纱,他坐起身来扯了一块毯子将人裹着就着抱孩子的姿势把人抱着往屏风后去。 每走一步温九蕴嘴唇就咬紧了一分,她怀疑这个人是故意的,力道这种,顶得人受不了。 “站着,本宫给你洗,免得碰到伤口,”虞楮把人放站在浴桶中,压着声音道,这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和他刚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违和。 温九蕴倒坦荡,没有丝毫的害羞,就这么直白的任由他将自己看光。 初尝情事,却没有一点羞涩感。 “别乱动,”虞楮呵斥住了她的动作,“本宫可不会怜香惜玉,你想在水中?” “可以试试。”温九蕴斟酌了一会,很认真的道。 虞楮挑了挑眉,差点忘了,她也是个疯疯癫癫的,无奈的笑了笑简单的把二人洗漱了一番,又重新抱回了床榻。 温九蕴还以为就此能休息睡过去了,奈何身子刚刚躺下一轮又开始了。 “喜欢这样么?还是这样?”男人一遍一遍的追问,她被逼得不停的重复。 “喜不喜欢本宫?” 当意乱情迷之际,他的声音像是蛊惑人心一般。 温九蕴忍不住的溢出声来,仰着脖子温声道:“喜欢。” 喜欢,那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他自会解决。 第264章 回不回 两个人痴缠了许久,一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春雨初歇。 徐进玚在其他的厢房内喝了一壶闷酒,听着外头的雨打花落,苦涩地笑了笑。 是他痴心妄想了。 就算温九蕴不喜欢翼王——不对,现在应该是太子了,也不会看上他的。 无关身份地位,而是他和苍溪山之间的关系,很是尴尬。 “这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能解愁。”徐进玚趴在桌子上,自嘲地笑了笑,脸上都是因为酒而涨红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落寞和滑稽。 虞楮倒是神清气爽了,抱得美人归,听闻罗昂回来了便起身穿衣前去见人。 三十六路山匪的事情不能不处理,朝廷若是继续坐以待毙的话,这股势力会越来越大,最终和西陵割裂开来,到时候他们竖旗为王也不是不可能。 书房内,烛火通明,窗户支开来,外头的花香也随着飘进来。 二人对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案前,上头摆放着一盘棋局,罗昂率先开口,“太子殿下要见草民,不是为了下棋吧?” “本宫听说过你的事情,你一腔抱负,不该屈身于此,朝廷的确有诸多不足,本宫可以向你保证,待到本宫继位之后,这些都会改进,所以,本宫想请先生出山。”虞楮恭恭敬敬地道。 他用的是先生,这是对读书人最大的认可。 罗昂有一瞬间的失神,时间久了,二十多年了,他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一个读书人的。 苍溪山的时候大家都叫他罗叔,或者是军师。 如今被人这么一叫居然觉得恍如隔世。 罗昂笑着摇了摇头,“太子殿下高看草民了,草民不过是草莽之辈罢了,连清白百姓都算不上。”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您有才能,不该偏居一隅,先生觉得世道不公,百姓流离失所,战乱不断,不少人落草为寇,既然如此,何不坐上高位,帮助更多的人呢?”虞楮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罗昂沉默了许久,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草民还以为殿下来是打算覆灭了三十六路的山匪,亦或是用阿蕴作为筹码。” “本宫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本宫想要的不择手段也会得到,可绝不会用自己所爱之人,阿蕴本宫要,西陵的霸业本宫也要,三十六路山匪本宫的确很心动,但这不能成为理由。”他轻笑着道。 罗昂有些动容。 面前的这个人的确很不一样,或许…… “罢了,草民只想做一个守在这里。”可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虞楮却没有放弃,“先生守在这里是为了苏前辈?她是个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她在世,本宫必定三叩九拜的让她入朝为官,为西陵百姓谋福,先生跟在她的身边,不也是因为作为一个女子她却有着雄心壮志么?” “先生觉得,若是前辈在的话,会如何呢?” 罗昂手中的棋子因为手的松动而掉下了棋盘上,将其他的棋子也给打乱了,他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虞楮瞧见他的动作也没再说些什么,而是落下手中的最后一枚棋子,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朝着人重重的拱了拱手,“望先生慎重考虑。” “至于阿蕴,本宫是太子她就是太子妃,本宫是西陵未来的君王,她就是未来的皇后,作为一个皇后自然是要有自己的势力。” 话尽于此,虞楮扬长而去。 罗昂垂下了头,他给了自己两个选择,两条路,是生是死都由他选择。 他若是选择了归顺朝廷的话,三十六路山匪也会跟着归顺,他若是冥顽不灵的话,这人也会用其他的手段的。 “不愧是那丫头看上的人。”罗昂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去准备准备,过几日就回洛京。”虞楮从书房出来就对着安泰吩咐。 安泰举着手中的油纸伞迟疑地道:“殿下那温小姐咱们要带走么?” “本宫未来的太子妃,难不成要留在这里?”虞楮反问。 安泰:“……”陛下能同意么? 温小姐的身份现在实在是太尴尬了,陈国啊! 也不知殿下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踩着一地落花回到屋内的虞楮,瞧见的便是坐在桌边吃东西的人。 一整天下来她饿得要死,又被虞楮压榨了许久,导致吃饭手都是抖的,看见人来立马使唤道:“喂我。” 旁边布菜的小丫头红着脸端起托盘就逃走了,男人生的祸国殃民,笑起来更是如此,他走到桌边就自然地接过筷子给她喂东西,一开口便是煞风景的一句话,“回不回?” “可以回,但是得约法三章。” 第265章 三个月让你做皇后 她慵懒地托着脑袋,眯着眼睨他,眼神势在必得。 虞楮喜欢她不假,可这家伙绝不是那种色令心智的。 咽下嘴里面的最后一块红烧肉,虞楮看着她一脸的宠溺,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道:“说来听听。” “你想要三十六路的人归顺朝廷?”温九蕴则是先问道。 虞楮颔首,这个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所以你去找了罗叔,我虽然不知道你和罗叔都谈了什么,但若没有我点头,罗叔不会答应你的。”她信誓旦旦地道。 就算罗昂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了,可她如今还是温九蕴,也是温九蕴,而且三十六路的人现在对她心悦诚服,不是因为她是苏白英的女儿,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只要她不点头,三十六路山匪的人还是会继续喝着朝廷不死不休地纠缠下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呢?”虞楮一边随意地问,一边拉近了二人的距离,手毫无征兆地伸到了她的腰间直接将人带着坐在了他的腿上,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听她说话。 温九蕴也不矫情,那眼底未曾散去的殷红和窗外的桃花似的蛊惑人,他爱不释手地伸手蹭了蹭。 怀中的人环抱着双臂,一点也不为美色所动,很是淡定地道:“我可以让三十六路的人归顺朝廷,但是他们只能听命于我。” 虞楮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劝罗昂归顺也是这个意思。 “说第二条。”虞楮摩挲着她的细腰,下颚抵在她的发顶,另外一只手则是漫不经心地撩拔起她的一缕秀发把玩。 温九蕴轻笑着道:“这第二条也不难,回到洛京之后,殿下若是要娶我,就得八抬大轿,我不做妾,也不做外室。” “或者殿下只想和我玩露水情缘的话,自然不必娶我,可待到殿下有了其他女子之后,你我就好聚好散。” 她说得很轻松,仿佛只是在谈一场交易一样,彼此得到想要的就行。 她两手一摊,语气随意,“不得不承认,我现在的确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不过呢,我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一个长情的人,或许殿下还没有对我腻歪,我就先对殿下失去了兴趣。” 前面的话他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情,甚至还有几分的窃喜,若是他喜欢的人是会卑躬屈膝的只要一个妾侍或者是外室之位的人的话,那他还有些唾弃。 可后面的话却听着就很不舒服了,他掐着女子腰的手力道重了几分,眼神阴恻恻的,笑意不达眼底,“本宫想和温小姐白头偕老,温小姐却满脑子都是露水情缘?” “嘶!”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本就腰酸得要死,此番一用力酸痛感更甚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嘴里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他就先发制人了。 “吃饱了么?”他问。 温九蕴实在没什么胃口了,嗯了一声。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话音落下直接抱着人大步流星的进了内室,床幔轻纱重新覆盖住,被压在床上的那一刻温九蕴心都跟着颤了颤,“虞倾书!” “三个月的时间,让你做皇后。” 想跑,门都没有。 虞楮恶狠狠的捏着她的脸蛮狠的就亲了上去,急切的扯下她的襦裙,喘着气的道:“第三条是什么?” 温九蕴任由他欺负,笑意都快从眼中溢出来了,颇有一种小人得志的胜利感,她勾着人的脖子一个翻身二人的位置瞬间对换了过来,未挽的秀发一下子垂了下来,笑得勾魂夺魄,“第三条等你当上皇帝再说。” “不准动。”她跨坐在男人的腹部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虞楮眉梢一挑,有被取悦到,却还是挑衅的道:“你会很累。” 虽说这个姿势的确很舒服,可也累人。 “闭嘴。”温九蕴瞪他,脸红得跟桃子似的,硬着头皮地解他的腰间的盘扣,扬手一挥就将腰带给丢了出去。 明明羞涩得要死,却还是死要面子地将他剥了一个精光。 不消一会的功夫外头又下起了雨,一树的繁花随着雨坠落,屋外的鹅卵石上很快就落满了各式各样的花骨朵儿。 而床幔内,那美人儿腰肢纤细,如枝头上摇摇欲坠的花骨朵,随着重力忽上忽下的,持续了许久。 这场春雨终结了许多潜藏许久的仇恨,也带领着南浔走上新生。 罗昂一夜未眠,在书房坐了许久,直到翌日一大早一鸣和明月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恰好和他撞了个正着,罗昂将二人给拦住。 “阿九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一鸣忧心忡忡,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人。 明月也是神情紧张,“是啊罗叔,小姐人呢?可还安好?” 罗昂一一回答了他们的话,这才正色道:“一鸣,你去通知三十六路的当家的来我这里,我有要事和他们商量。” 一鸣本想缠着要去见温九蕴的,可看着罗叔这严肃的表情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就拱了拱手,“一鸣知道了。” 然而罗叔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在几日后随着太子的大军离开了南浔。 三十六路的头儿们也跟着一块入了洛京城内,回去的路上沈不从找温九蕴谈过几次,每一次都是悻悻而归。 魅娘瞧着他这一脸失望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公子莫不是喜欢上了大小姐?” 沈不从有些错愕,不解地扭过头去,“你怎么看得出来的?” 问出来之后又被自己蠢到了,沈不从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是糊涂了,媚娘你怎么会看不出来。” 魅娘瞥了一眼最前面的马车遗憾的娇嗔道:“公子虽然也是人中龙凤,可魅娘觉得还是太子殿下和大小姐比较般配。” “魅娘,好歹我也救你于水火,你怎么不说点我喜欢听的呢?”沈不从心中不爽了。 魅娘没说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刺杀了太子之后她就落荒而逃了,差点死在御林军的手上,是御厨的人救下了她,她就……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入了洛京城,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洛京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直到温良冀的尸体被挂在城门口之后大家拍案叫绝,对这位新册封的太子殿下也另眼相看了起来。 只是他带回来的这些人还是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血雨腥风。 然而这位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祖宗,做事情总是能够出人意料,先是扳到了护国大将军府邸,又是让三十六路山匪的人心甘情愿地归顺朝廷,这种惊人的操作放眼西陵历朝历代就没有哪一位做出来的。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虞楮以一人之力力排众议。 温九蕴却心安理得地在翼王府老实呆着,所有麻烦费脑的事情都交给虞楮去办,她现在真的就是一身轻松了。 尤其是当李抒拿着一沓银票和房契出现的时候,她喜上眉梢,“收益这么大?” “承蒙温小姐照拂,在下赚了不少,按照先前说好的,你六,我四。”李抒一提起这个霸王条约心里头就来气,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几个字的。 温九蕴扫了他一眼,将这一沓东西推到旁边去,给他倒了一杯刚刚研制的甜茶,“听说这段时间尹小姐和你有些往来啊!” 李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起来自从他把自己老子送走之后,也不知怎么滴偌大的洛京城走到哪都能遇见,导致他都不敢出门了。 李抒眼神闪躲,不自在地敲打着桌面,“胡言乱语,本公子和她哪里往来了?” “啧!”温九蕴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追问下去。 李抒今日来除了给她送这些银钱之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他面色凝重道:“穆玉规打探到陈国的消息了,温良冀死的消息一传开陈国靖王一党就瓦解了,也被陈国君主剥去了爵位,温良冀乃是陈国君主的弟弟,母妃出生卑微。” “而温老夫人当初就是温良冀母妃身边的一个宫女,那个时候陈国宫变,她带着人死里逃生,却不敢再回到陈国,之后隐姓埋名。” 说到底陈国君主还得感激他们才是,若不是他们除掉了温良冀,此人回到陈国也是陈国皇帝的一大心腹。 “因着温允带去的消息,陈国皇帝自然不会对他如何,再加上他身上的血脉,以怀柔政策处之,也会好生厚待温允的,据说封了一个禹王的称号。” 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温允安分守己,这一生荣华富贵无忧。 “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禹王么?”温九蕴懒洋洋地倚靠在长案上,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颚,“唔!好像不够。” “你该不会是想把手伸到陈国去吧?”李抒有些激动地脱口而出,“你和那温允感情很好么?” 感情? 温九蕴不以为意,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 她慵懒地道:“李公子高看我了,我哪有那种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