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农妇翻身做富商》 第1章 重生八零 赵青娥是被冻醒的。 她浑身陷在剧烈的疼痛之中，面前是两扇摇摆的木门，寒风从缝隙灌进来，呼啦呼啦打在她身上。 “爸爸，她醒了！” “嘘！” 一大一小的声音安静下去之后，整个房间陷入寂静之中，只听见屋外的风声不断作响。 赵青娥扶着手边的东西坐起来，半梦半醒地看过去，就见距她几步之外站着两个人，在漆黑的房间里看不清脸，一大一小站着，怪是恐怖。 惊雷乍现，窗外突然天光大亮，一瞬间照亮了屋内的景象：缺胳膊断腿的木头家具，中间一个火坑，火星半明半灭，边上站着的两个人，面色煞白地朝她这个方向张望。 乍一看，就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恐怖片。 赵青娥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怪诞的猜想还没冒出苗头，过多的记忆突然涌进她的大脑之中，她才清醒点的脑袋差点就因为过载歇菜。 杂乱的记忆在脑瓜里转了几转，她才稍微理清楚一些事实。 一，今天出门上班，她过马路的时候被违规的司机撞飞了，不出意外的话她爸妈应该已经开席了。 二，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赵青娥，是八十年代的一名农村妇女，雷雨天归家，刚被雷劈了。 三，她脚下的泥巴地，眼前的破旧木屋，是赵青娥的家。 暂时将乱七八糟的记忆抛之脑后，她扒着长条板凳坐上去，艰难地喝了口水。 在对面站着的，大的是她的丈夫，小的那个是今年四岁的儿子。 屋里没点灯，黑漆漆的，时不时能借助闪电的光看一眼他们的表情。 两人紧紧挨着，均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饶是看不清屋内的景象，那两束视线都时时刻刻紧紧黏在她身上。 原身没结婚之前是村上的村花，照理说花容月貌，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却偏偏一眼相中了这个病弱的丈夫，死缠烂打和人家结了婚之后又嫌弃他双亲早逝，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只能当个祖宗供着。 活不能干，人情世故也理不清楚，成日窝在屋里看他父母留下的那些破书，赵青娥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两人没有一点共同话题。 她没结婚之前在家里就是吃闲饭的，什么活都不干，成天游手好闲；虽然长了好看的脸，但真说起姻亲，十里八乡避之不及，倒是有不少追求者，追在她后边求爱。 但她那时候一心扑在现在的丈夫身上，谁都瞧不上。 结了婚之后不干正事，几年的光景，已经把家里的老底都吃干净了。 一来二去，便对这样的婚姻生活起了厌恶之心。 对家人态度恶劣不说，打骂都是家常便饭，脾气一上来就开始对丈夫拳打脚踢，有时候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冷水下肚，她被刺激一抖，心下暗暗唾骂。 这原身还真是一点人事不干，活该被雷劈。 两人看她的目光有如洪水猛兽，一句话不说就算了，巴不得直接变成泥塑死遁，死活不肯过来仔细瞧上一眼。 赵青娥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原身做的事现在反倒叫她全受了。 她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起身艰难地用板凳将门抵上。 被风吹得噼啪作响的大门终于安静下来，她靠着门坐下，朝那两人招招手，“纪江知，点灯。” 屋内没通电，但四下漆黑，她什么都看不清，更别说检查身上的伤。 纪江知没动，他立在几步开外，僵硬得像雕塑。 屋外闪电划过，冷冽的光透过门缝映射进来，打在女人的惨白的脸上，湿透的发丝紧贴在脸上，像是从河沟里爬出来的厉鬼。 “纪江知，点灯。” 嘶哑的声音在夜里响起，有气无力的，赵青娥颤抖伸手。 “我刚被雷劈，现在没力气打你们。” 她忍痛吞咽口水，嗓子里干得快冒烟，“你给我把灯点上。” 男人还是没动，倒是他怀里的小孩唧唧哇哇叫出声，话被捂在大掌之中。 叫唤半天，没人帮忙，赵青娥不自觉哀叹一声。 休息一会儿，她终于有点力气站起来，扶着桌子虚虚走了两步，还差点腿软跪下去。 煤油灯先前都是放在床头，要过去睡觉的地方，首先要经过站在里屋门口的父子俩。 几步路走得困难，在靠近父子两人的时候，她脚下一个踉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吃了一口灰，她猛地呸一口，一抬头，就见一张苍白的脸。 娟秀的眉眼之下一张薄唇，此刻苍白如纸，眼睛瞪得非常大，被恐惧占满。 纪江知抱着孩子下意识向后倒退几步，离她远一些。 不知道想到些什么，他面上的表情几经轮转，等到赵青娥爬起来，他脸上的惧色更甚。 再看他怀里的小孩子，也是被吓到，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这一个两个，看她就和见鬼一样！ 赵青娥扶着门樘，忍不住大喊一声：“我不打你们！” “以后都不打！” 纪江知狐疑地扫她一眼，很快又别过眼去。 这姿态，摆明了他们的态度。 赵青娥深知这种话原身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可信度基本为零，索性自己绕进里屋去。 里屋的家具和外头没什么两样，全屋上下都透露着穷的气息。 床靠着墙，边上有张积满杂物的桌子，她过去摸索了几下，记忆中的煤油灯居然不见踪影。 短短几步路已经把她心神全部耗尽，浑身上下痛得她现在只想昏死过去。 她瘫倒在床上，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出门被车撞就算了，偏偏来个重生还是这么个躯壳。 要说，还真是老天开了眼，把这么个祸害劈死了。 她正合眼假寐，怨天尤人之间，眼皮突然一痛，一束光突然出现在门口。 男人提着煤油灯，缓慢从门口走过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煤油灯落在床头桌上。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赵青娥极度不适应，她抬手去挡，过来的人下意识瑟缩一下，一副受惊的模样。 “干衣服在柜子里，你自己把头发擦干。”说完，他将一张帕子丢到她脸上，迅速离开床铺。 她拉开帕子，只见那人已经退到门口去。 “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了，药上次小城发烧已经吃完了。”他退避三舍，“床留给你，我和小城睡堂屋。” 堂屋？ 赵青娥思绪一晃，不知怎么忽然清醒了些，“你说刚才那儿？” 她没等到回答声，回应的是木门被迅速合上的嘎吱声。 第2章 家里穷得叮当响 草草收拾了一下，她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醒来的时候公鸡都不打鸣了，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上辈子是个九九六社畜，她很久没睡这么好了，别说，真不赖。 身上的疼痛消失得差不多，她起床看到了手边的镜子，随手照了一下。 除了头发乱得像鸡窝，没有什么不对劲，镜子里的人一张鹅蛋脸，柳眉星目，一看就是没有被知识浸染过的纯真美好。 虽然和上辈子一样的脸，但皮肤状态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会儿，门嘎吱响了一声，纪江知探出头来，“吃饭了。” 说罢，迅速拉上门。 这么一来，她倒是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成家的人了。 一个老公，还有一个四岁的儿子。 她掰着手指数着数着，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想不到上辈子她害怕的事情，居然换了个身体之后轻而易举拥有了！ 老妈的唠叨历历在耳，她摸摸自己因为兴奋发红的脸，又照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想不到她赵青娥这辈子还能过上老公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要是她老妈知道了，恐怕人都要年轻好几岁！ 出了里屋，首先见到的是火坑，添了几根柴火，正在虚虚烧着，热气稀薄。 边上蹲着个小团子，低头认真钻研闪烁的火光，一动不动。 赵青娥大惊：“别蹲在火坑旁边。” 那小团子一惊，一屁股倒在地上，抬眼一看是她，转过身飞快跑开。 啊这…… 她装作无事发生，到了饭桌上，小孩紧紧扒着父亲，小心翼翼又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瞧。 被缠着的纪江知坐在她对面，浑身透露着想要逃离的气息。 屋里的气氛极度压抑，两个人无比恐惧，显得她格格不入。 赵青娥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想着吃饱了再和两人解释自己的情况，但筷子一拿起来，人傻了。 飘着几根绿色菜叶的清汤，边上摆着一碗米色的汤水，看不见一颗大米，全摆在她面前，对面摆着的只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白水。 她的惊讶不加掩饰，纪江知冷冷出声：“家里的钱都被你拿去赌了，冬天挖不到野菜，桌上的是家里全部的口粮。” 他语气强硬了一点：“要是看不上，自己出去吃！” 说话间，他白皙的脸颊上因生气浮出薄红，眉目间蕴含着怒气，眼底却藏着惧色，看着怪是好看。 这一看，赵青娥生不起气来了。 虽然她也没有想生气。 别的不说，原身的眼光是真不错，这纪江知长得怪好看。 昨晚乌漆嘛黑，看东西不真切，现在仔细看看对面的两个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大一小，长得全无土气。 纪江知的父母是原先下乡来的，连着他看着都不像农村里长大的，整个人透出一股书香气，朝那一摆，岁月静好。 她越看越满意，嘴角怎么也压不住，看得对面的人越发惊恐。 纪江知想拉着孩子离开，她金口一开，说话了。 “我想好好谈一下。” 他的动作一顿，半信半疑看过去。 女人神清气爽，笑得明媚灿烂，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以前是我混蛋，以后我都改。”她乐了，“你们对我也不用如临大敌，我不会再打你们了。” 他认真地看她一眼，眼神深深，然后迅速移开。 她还想说什么，就见他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团子离开。 大门一开，寒风呼啸，父子俩就这么甩了个背影给她。 赵青娥不能理解，这算什么操作？ 真是，怎么和记忆里的人这么不一样？ 她端起碗，下一秒一口喷在桌上。 苦涩在口腔内迅速蔓延开，她被这味道惊得五官拧作一团。 放下碗，她看着屋里的陈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说有多穷，简直就是家徒四壁。 除了必要的桌椅碗柜，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 里屋有一张床，还有个老旧的翻盖式衣柜。 她迈出大门，被冷风糊了一脸，在院子里绕了一圈。 废弃上锁的储物间，墙边堆了两捆木柴，还有些清理的工具。 连个室外的厨房都没有，唯一的做饭工具好像就是家里的那个小火坑。 在脑袋里搜刮了一下，她回了里屋，在专门打造的梳妆桌边上看到个被杂乱衣物覆盖住的物体。 虽然家里没钱，但纪江知这人极其讲究卫生，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这里这么凌乱。 她将衣服叠放在一边，窥见了被掩盖的桌子。 是个靠着墙壁的书柜，满满装了一柜子，被保护得很好，什么类型的都有。 原身不识字，最讨厌看到他舞文弄墨。 所以，她看着眼前的书柜，纪江知只能把东西藏起来偷偷看。 真可怜。 她啧啧感叹，回到梳妆桌前，一把拉开边上的抽屉。 霎时间，金光闪烁，整个屋里都跟着蓬荜生辉。 金链子、金手镯……五光十色，最耐看的还是金色。 她对待自己倒是真大方…… 简直骄奢淫靡！ 边吐槽，边把东西装进口袋里，做完这些，她把裤腰带束紧了些，大步朝门外走去。 这赵青娥还真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对自己倒是真大方。 想想消瘦的男人和明显发育不良的儿子，她不禁猛啐一口。 “真不是东西！” 太不懂珍惜！ 她裹着身上单薄的衣物，跨过门槛。 小破屋子自此一个人不剩，在寒风呼啸中逐渐沉寂下去。 今年的初春比往年冷很多，加上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山里的路泥泞不堪，走一脚陷进去一脚。 纪江知带着孩子走到山里，正遇上干活回来的张大娘。 她背着背篓，草冒出来一大截，看到两个人，热情地打招呼，“江知，又出来砍柴啊？” 他点点头，张大娘好心叮嘱，“昨晚下雨，山上路滑，你带着小诚小心点。” “嗯，谢谢大娘。”纪江知点点头，攥着孩子的手又紧了些。 “家里的牲口等着呢，我先走了啊。” “嗯。” 寒暄不过几句，两人道别，他牵着孩子往山里去，却听见身后隐隐传来叹息声。 “多好一孩子，怎么就娶了那个婆娘，真是遭罪了……” 攥着的小手动了动，纪修诚扬起脸，圆圆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他紧张兮兮地问：“爸爸，妈妈说她以后不打我们，是真的吗？” 看着儿子期待的神情，“不会”两个字卡在喉咙里，纪江知怎么也说不出来。 “真的。”他牵着小手，朝前行进。 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桌上女人肆意的姿态，他自嘲的笑笑。 竟然会有一瞬间相信她真的会改，他真是疯了。 第3章 怒怼嘴碎母女 赵青娥猛地打一个喷嚏，回神来感叹这鬼天气真是要人命。 路上实在不好走，她鞋子带了一堆泥巴，裤腿上也全是，双腿重得要命。 当年纪家父母下乡没选择回去，村里分了两块地，她今天就打算去看看。 春耕快开始了，她过去探路，说不定能搞出点大名堂来。 照着原身的记忆捋了捋，她现在身处八十年代，正是遍地机会跑的时候。 要是村里土地多，土质好，说不定能搞个特色农产品，够一家人吃几辈子。 因为是外来户，分到的土地也偏得很。 她找了好半天，才在一群劳作的人身边看见一片荒瘠的土地。 被雨水冲刷，盖了一层枯叶，还有一些蔫巴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田里有人注意到她，停下动作，示意身边的人看她。 几个人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青娥踏进自家田里，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 她看了一圈，朝离自己最近的大婶喊：“婶子，借我把锄头呗，出门太急忘记带了。” 大婶被喊到，诡异地瞥她一眼，和见鬼了一样。 倒是不远处一个大妈先开腔了：“哟，今天什么风把咱们村花吹来了？” 大婶显然不想招惹她们，一挥手让她自己去拿。 赵青娥也不介意，反正原主的风评烂到她无法想象。 她拿了锄头，不愠不火地回了大妈的话：“这天吹的不是西北风吗？大妈你在田里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清楚不是。” 大妈被呛，登时气得满脸通红。 这赵青娥平时就是的狐狸精样，不检点，说一句还说不得了。 以往好歹还知道躲着她们走，今天真是发癫了，跑到地里来找罪受。 想想自己家里那口子被迷得神魂颠倒，她登时更气了。 今天非要给这小妖精点颜色看看不可！ 大妈的心里戏赵青娥可是一点不知道，她先是观察了一下大婶是怎么挖地的，才开始有样学样。 一锄头下去，她挖出了稀泥，第二下，哐当一声，碰壁。 她弯腰去看，底下一块大石头拦路。 真晦气。 她换了个位置，一锄头下去，又是哐当一声。 接连换了好几块地方，全砸在一块石头上。 合着这就是一小块泥巴盖在石头上呗。 这田分了和不分有什么区别？ 不干了！ 赵青娥撂挑子，决定换个地方找出路。 她一停下，那边的大妈噗呲笑出声。 “哎呦，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哈，原来是来体验生活的啊。” 她嘴巴一歪，拉动身边的人，“王大娘，我听说前两天你家大柱还借了一块钱给她？你知道不？” 王大娘一惊：“你说什么？” 赵青娥刚放好锄头，就看王大娘气势汹汹撂下锄头，边撸袖子边走向这边。 “小娥，你这不地道的。快点把钱还了！”王大娘满脸带煞，“大柱他一个独身汉，你这么搞对他名声不好！” 大妈煽风点火：“是啊，要是说不上婆娘怎么办？” 哦豁，完了。 赵青娥面无表情，内心把原身痛骂一百遍。 看着来到面前的大娘，她假笑：“大娘，钱今晚我给你送家里去。” 笑话，她现在身上一个子都没有！ “谁知道你走了钱给不给？” “就是就是，你赵青娥大名在外，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啊？” 几个村妇纷纷停下手里的活，附和大妈。 看着她被唾沫星子淹了，大妈心里舒服多了。 王大娘追着她要钱，拉拉扯扯，她窘迫地想逃，被大娘紧追不舍。 “要我说啊，今天拿不出来，你就别走了，正好你王大娘身体不好，你就帮她把地里的活干了，钱的事情后面再说。” 看够好戏，大妈提议。 王大娘却斩钉截铁拒绝，“不行！” 赵青娥跟着点点头，王大娘家田那么多，她不被累死才奇怪。 “又没钱又不愿意做活，你还想怎么样？”大妈阴阳怪气，“我们又不是那群大老爷们，赔个笑喝个酒这事儿也说不过去啊。” 旁边田里的大妈女儿冷笑，骂道：“骚货当然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毕竟只会勾引男人。” 要说一开始是要债，几人笑话笑话差不多。 王大娘本人追债，其他人忙活就算了，当是看她赵青娥不顺眼。 这人一上来就骂得这么脏，简直不积口德。 赵青娥认真看她一眼，膀大腰圆、大脸盘子黑红黑红的，扎两条麻花辫，不是村里的张二妞吗？ 旁边的大妈就是张大妞的亲妈，一个觉得自己男人被她勾引；一个觉得她抢了自己未来的男人。 纪江知那小白脸还挺招蜂引蝶。 但想想这村里人，能配上纪江知的也只有她赵青娥这个村花了吧？ “二妞，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 她打断众人的吵嚷，冷脸看向张二妞。 “我这个人以前是不靠谱了点，但你空口无凭污蔑我清白就过分了。” 换以前的赵青娥，早就暴怒过来和她扯头发了。 她们人多，每次都能把她脸抓花。 但赵青娥今天怎么和中邪了一样，居然只是黑脸反问。 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她不顺眼，张二妞底气十足，挺着胸脯回话：“怎么污蔑你了？” “你赵青娥的光荣事迹谁不清楚？” “谁清楚？”赵青娥扫一眼在场的人，“你们是亲眼看见了？” 她今天要是落荒而逃，指不定变成笑柄。 原身做贼心虚甘愿挨骂，她可不是。 以前的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就别想着她来背锅！ 什么农村人老实好欺负，在场的个个都不是善茬！ 她今天就要在她们跟前讲明白了，“我看各位婶子都是明事理的人，背后嚼人舌根烂嘴巴，损人阴德的事情还是少做点好。” 王大娘被她唬得一愣一愣。 “王大娘，今晚我把钱送你家去，说到做到。” 赵青娥挺起胸脯，看向众人。 “我家江知是个不爱热闹的，我跟着他不怎么和婶子们来往。” “我还真不知道，我在你们眼里真就成了这么下作的人！” 她狠狠瞪一眼张二妞， “我们家是穷，但不贱，也不像有些人，只会盯着别人过日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昂首挺胸离开了田地。 第4章 供销社遇纺织工 从地里离开，赵青娥又去看了一眼唯一一座山。 光秃秃的，剩几棵朽坏的老树，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看来纪江知身体差，原身不顾家，村里人明里不说，暗里没少薅羊毛。 今早的田也是，她看着好一点的，也被旁人占了。 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吗！ 赵青娥越看越生气，回村遇上个歪瓜裂枣朝她吹口哨，差点没一个榔头锤过去。 到了村头父母家，她想着借点粮票，一进门先被小孩子用泥巴糊了裤子。 两个小孩叽叽喳喳跑开，从厨房出来一个女人，看到她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招呼也没和她打一个，朝屋里喊：“妈，你闺女过来了！” 说完，又是一个白眼，她才满意回屋。 赵母出来，眉开眼笑，拉着她朝里屋去。 赵青娥拒绝了，“妈，我今天过来就是借点东西。” 赵母笑呵呵：“借什么？” “粮票。”她掰手指数，“肉票、油票、布票什么的，我也想要点。” 赵母犯难，她搓搓手，局促地看向厨房。 她大嫂在厨房又是一阵摔摔打打，凶神恶煞走出来，“没有！” 她看赵青娥最不顺眼，明明一个成家的人，天天往娘家跑算什么。 跑回来就算了，每次回来和土匪没什么两样，什么好吃好喝的全被卷走了。 “大嫂。”赵青娥喊一声，“我今天要去镇上当东西，回来就把钱还你。” “没钱！” 陈桂芬碍于婆婆的面，没有把她赶出去。 以前为了借钱什么理由没用过，她半个字都不会再相信了！ 赵青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戒指，“我把戒指押这儿，今晚拿钱过来赎！” 她真挚地看着陈桂芬，“大嫂，家里孩子一口饭都吃不上了，你行行好。” 看见信物，陈桂芬脸色瞬间好看多了。 又看见她口袋里满满当当，不难想象里面都是之前的金银首饰。 一想到自己过门这么久只有一只银手镯，陈桂芬不由咬紧后槽牙。 她不想给个痛快，故意不提粮票的事情。 里屋的门被打开，赵父走了出来。 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来，怒喝：“小娥不就是要点粮票吗？给她不就行了！” “她家里困难，大哥大嫂帮衬点怎么了！” 大嫂挨了骂，不情不愿地回屋。 赵父看着她，瞬间眉开眼笑，“小娥你困难了就说，别委屈自己。” “这粮票你就拿着用，别提什么钱不钱的！” 赵青娥没接话，看着大嫂拿着几张票出来，一张脸黑着。 边不情不愿把钱递过去，陈桂芬边嘟囔：“家里就这么几张，你们还惯着她。” 赵父眉毛一拧，又要骂人。 赵青娥连忙阻止：“嫂子，多谢你！” “爸，妈，我改天再来看你们！” 说完，她加紧脚步出门。 镇上离这儿不近，走过去得快半小时，她还得抓紧时间去供销社买东西。 一路快马加鞭，她腿都要走断了。 快速把东西典当了，她一路问了几个人，她才来到供销社门口。 天气不好，供销社排队的人不多。 她站在一个年轻女生后面，瞟见她头上戴的头花。 样式别致，和自家产的不同。 赵青娥搭话：“妹子，你这头花在什么地方买的？怪好看的。” 那人回过头，羞涩道：“不是买的，是厂里发的。” “什么厂？”赵青娥大惊。 “镇上的纺织厂，就在这条路过去。” 她大概指了个方向，“现在厂里招女工，大家都赶着去上工，女人也能做活养家嘞！” 赵青娥点点头，“除了纺织厂镇上还有其他厂吗？” “有，就是不适合女人做。” 她看一眼赵青娥的衣着，“你是从村里来的吧？” “厂刚建起来没两年，你现在知道不算晚。” 赵青娥洗耳恭听。 “外头改革，说是能发大财，好多人都跑出去了，厂里正缺人。” “我看你手脚健全，要不也到镇上来试试？” 她满脸神往，“你要是过来，厂长还能给我发奖金。” 队伍排到屋内，女人压低声音，“妹子，我叫张芬芬，就住在供销社左边第三户人家，你要是想来一定先找我！” 赵青娥感激地点点头，看她期待的样子没有拒绝。 生产方式改变之后，村里人分散开，财产私有，混大锅饭都混不上。 那两块土地，想养活三张嘴就是痴人说梦。 再加上纪江知身体亏损，要花钱养。 小诚过两年得上学，村里连小学都没有，要上学还得走到隔壁村去。 在村里待着，不是长久之计。 她拉住张芬芬，“我叫赵青娥，从红松村来的。” 一听有戏，张芬芬乐了，“你要想好了，一定过来找我！” “厂里有住的地方吗？”她盘算着。 “有员工大院，你要是来，肯定有落脚的地方！” 排到张芬芬，她歪过去和售货员要了东西，待在原地的时候还在兴奋介绍。 “你只管来，厂里还有食堂，肯定饿不着你！” 拿了东西，她提着出去，“我在门口等你！” 售货员问她要什么。 赵青娥拿着票，能用的一下全抛出去了。 米面粮油，布匹棉花，甚至连糖果都拿了点。 一出门，张芬芬大吃一惊。 “你买这么多？” 赵青娥解释，“家里什么都缺。” 张芬芬探头探脑在周围看了一圈，“你一个人？” “你家里人就让你一个女的来？” “你不还说女人能养家吗，”赵青娥轻叹一声，“我家那口子身体不好，就靠我了。” 张芬芬大惊，“你成家了？” 她点头，秀眉微蹙，“孩子过两年也得上学。” 两句话，为她的贫苦坚强人设打下坚实基础。 张芬芬果然面色大变，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惜。 她拍拍赵青娥的肩膀，“你只管过来，进厂了我带你！保准能把日子盘活！” 赵青娥感激，“张妹子，真是太谢谢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看一眼，决定早点动身回家。 “我这半个月肯定过来找你！” “天不早了，我得快点回去。” 她同张芬芬并肩走，“你也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几步路，她们分道扬镳。 张芬芬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十分心疼这个命苦的农村女人。 第5章 小诚被欺负，大骂村妇 红松村首尾由四座大山包裹，因此村头和村尾人家都很少，中间分布的人家多。 赵家在村头，进村第一户人家就是。 赵青娥先还钱，然后给赵父赵母塞了点生活费。 两个侄子跑过来，她分了两颗糖。 赵母一脸欣慰，“小娥长大了，会心疼爹妈了！” 两人在门口好一阵寒暄，陈桂芬过来牵小孩，眼尖地瞟到她手上的大包小包。 这一眼，可给她嫉妒坏了。 这赵青娥平时什么事情都不干，哪里来的钱买的这些东西。 她心里一盘算，打算等丈夫回来就说清楚这事。 只要钱来得不干净，他们上门，多少都能拿到点好处。 她眼睛停在口袋上面，到赵青娥走了都还没回神。 赵母一回头，就见她和饿狼一样的眼神。 “看什么看！饭不吃了是吧！” 过了村头，人家多起来，户户炊烟升起，饭菜的香味在空中飘荡。 赵青娥跑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 脚下步子加快，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小孩的争吵声。 “你妈妈就是狐狸精！” “你妈妈不知羞，坏女人！” 她加快步子走上去，想要看看怎么回事。 就见几个小孩围成一圈，中间夹着个体型较小的小孩。 外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个个趾高气扬。 里面的小孩大声反驳，“不是！” “我妈妈才不是！” 他大声叫喊，“你们才是说谎精！坏小孩！” 一个大个头叉腰，上前把他逼退，“你才是坏小孩！” “狐狸精的小孩！没人和你玩！” 里面的小孩一下看不见影子，想来应该是倒下去了。 只一眼，赵青娥就看清楚了，中间那个不是她儿子吗！ 她大步上前，大喊：“你们干什么呢！” 小孩们纷纷受惊，齐刷刷地转头看她，做鸟兽状从小诚身边散开。 但没跑远，分散在各处小心翼翼地窥探。 赵青娥连忙把小诚从地上拉起来。 他本来个子就小，在泥里滚一圈，身上脏兮兮的。 眼里蓄着眼泪，死死咬唇。 “没事吧？”她拍拍小诚身上的泥，关切地来回将他来回看一圈。 小孩子憋着气，一句话不肯说，生怕一张嘴眼泪就掉下来。 “痛不痛？” 她问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 大个头大声喊：“哑巴的狐狸精妈妈来咯！” “我妈妈不是狐狸精！” 小诚大喊一声，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他用脏兮兮的小手不断擦眼泪，大声反驳，“我妈妈不是狐狸精，你是坏小孩！” “略略略！”大个头做鬼脸，“就是就是！” 赵青娥黑脸，冷声问，“谁教你的？” 毕竟是大人，一黑脸，在场的小孩瞬间安静下来。 赵青娥握住小诚的肩膀，“你不是坏小孩，不哭了。” 她举起口袋，将糖果的那面给他看。 “妈妈给小诚买了糖，我们回家吃糖，不哭了好不好？” 小诚边哭边看，竟然真的看到了糖果。 他的哭声一下就止住了。 那群小孩一听有糖，立马换了脸色。 讨好地凑过来，围着他们俩打转。 “真的是！” “我过年的时候吃过一颗！” “这个叫大白兔！” 叽叽喳喳，有人殷勤地抬头，“青姨，我能尝一个吗？” 现在都换了副嘴脸，和刚才天差地别。 大个头叫大虎，是张二妞的孩子，现在站在人群外面，不屑地抱胸。 眼睛却不断朝口袋里瞥。 有一个人开头，后面的小孩立马跟着喊，一个比一个甜。 赵青娥可没有什么圣母心。 她看着这群小孩子，心里正盘算怎么给小诚出气。 小诚这会儿止住眼泪，小小的身子挡在她面前。 他不说话，人却气鼓鼓的，生怕他妈妈就这么把东西给出去。 “哼，这种人的糖你们也敢吃。” 大虎翻白眼，“小心被药死！” 赵青娥冷冷看着他。 那群小孩的眼神也跟着飘过去，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毕竟一颗糖果，对于孩子的诱惑力太大了。 大虎高抬下巴，摆出领导的架势。 “谁知道她的糖从哪里来的？” 赵青娥冷笑出声，“你觉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她在这群小孩身上可没看见什么善意。 “你这种狐狸精，钱都不干净！你买的糖肯定更不干净！” 大虎没意识到危险，大声宣扬着自己的想法。 下一秒，他面前一黑，后领被抓住。 赵青娥一手钳制他的行动，一手重重打在他的屁股上。 “啪！” 大虎一愣，旋即爆发出震天响的哭喊声。 “打人啦——” 一听到孩子哭，家家户户拉开门。 张二妞本来在屋里收拾东西，一听大虎的哭声慌忙撂下活出去。 一看，这还得了！ 赵青娥正提着她儿子打屁股，一巴掌比一巴掌响。 “你干什么！” 她快步跑过去，“赵青娥，你干什么对个孩子动手！” 赵青娥没搭理她，边打边问，“你说谁的钱不干净？” “你说谁是狐狸精？” “年纪这么小，嘴巴这么贱，我看你顶上是没人了！” 她扬起手，“我今天就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你！” 张二妞急忙抓住她的手。 她真快气死了，“赵青娥，你骂这么难听干什么？” “大虎就是个孩子！” 她控诉，视线扫过看戏的乡亲，抹眼泪。 “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欺负大虎算什么！” 赵青娥笑了，“我对你有什么不满？” 她一巴掌还没下去，大虎哭骂道：“你就是狐狸精！你的钱都不干净！你整个人都不干净！” “狐狸精狐狸精！贱货！” 赵青娥停下动作，用力把他甩到张二妞面前。 “你说他应不应该打！” 张二妞柔弱抹眼泪，“他就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你和个孩子较什么劲！” “而且孩子最天真，你要是不做，为什么怕他说！” 反过来倒打一耙，这张二妞还是个心机货。 “孩子天真没错，老娘教不好算谁的问题？” “谁家孩子张嘴闭嘴是狐狸精贱货？” 陈大娘出来劝架，“别吵了，这都大晚上了。” 赵青娥一扭头，“大娘，你家小草张嘴闭嘴狐狸精贱货？” 陈大娘一步退回去，把自己孙女拉过去。 赵青娥名声本来就烂，现在加上个泼妇她也不害怕。 大不了烂到泥巴里去！ 她看向张二妞，森森冷笑，“你还敢跳出来？” “你喜欢我家江知不是人尽皆知吗？我对你有什么不满？” 张二妞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这件事。 “你你你！” “我什么我？”赵青娥翻个白眼，快无语死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老娘还在打别人男人的主意！” 她牵起小诚的手，拿起地上的袋子。 “说我不要脸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脸皮是不是忘揣裤兜里了！” 张二妞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今天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还请回去好好和孩子说说，别放一堆混着长最后全长歪了，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她丢下一句话，牵着小诚功成身退。 各家在她走后把小孩带回去。 张二妞抱着大虎，心里恨得要死。 偏偏大虎还在她怀里哭喊：“妈我要吃糖！” “吃吃吃！就知道吃！”她一巴掌打到他屁股上，今天脸都丢光了！ 第6章 儿子生日，一家进城 天已经大黑，小诚还没回家。 纪江知着急，刚撂下笔，就听见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小诚小手紧紧握着，一溜跑到他面前。 邀功一样双手献上糖果，“爸爸，吃！” 赵青娥锁了门，才提着东西慢悠悠进来。 一看手里的糖纸，纪江知怒了，“小诚，不是和你说过不可以要别人的吃的吗？” 小诚瞬间手足无措。 赵青娥放好东西，进里屋来，“是我给的。” 纪江知一惊，连忙挡住桌面。 “你哪儿来的糖？” “买的。”她绕过男人，熟练地拉开衣柜。 桌上摆着一本书，几张信纸，一支没合盖的钢笔。 纪江知在写文章。 赵青娥假装没看见，捡了干净衣服。 把父子俩推出门，“桌上有米面，你去弄点吃的。” 纪江知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多说一句。 他牵着小诚出去，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东西，懵了。 木门合上，赵青娥麻溜开始换衣服。 边动作，边看信纸上的内容。 一首短诗，文绉绉的。 笔力苍劲，宛若青松。 他每个月会写一两篇文章到镇上去寄送，换取的稿费就成了家里的唯一收入来源。 纪江知看着弱不禁风，下地是什么样子的？ 赵青娥想象一下，浑身恶寒。 他这样的人，还是和文字打交道比较好。 也不知道能不能送他去参加高考？ 在心里捋一遍自己的计划，她才推开门。 纪江知煮了两碗面，大碗的放在对面。 他和小诚共用一碗。 小诚今天被她捞了，和她亲近了点。 一见她，腼腆地露出笑脸。 赵青娥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三人开始吃面，安静得很。 等到收拾好碗筷，哄小诚睡着，纪江知才拉着她去了屋外。 “你哪来的钱？” 他皱眉，“又和大哥借的？” 纪江知离她一米远，很是怀疑。 白天隔壁王大娘找他，三言两语把田里的事情说了。 从被雷劈了之后，赵青娥就换了个人似的。 赵青娥一挥手，“把首饰当了。” “票和大嫂家买的。” 她解释着，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吃吗？” 纪江知保持谨慎，没有动作。 看他戒备的样子，赵青娥也懒得哄，一把拨了包装把糖丢进嘴里。 奶香味在口腔里蔓延开，甜滋滋的。 “家里除了那两块田和一座山，还有什么地产吗？” 纪江知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嚼着奶糖，说话含糊不清，“明天带你和小诚去镇上。” “去镇上做什么？” “你猜？” 纪江知懒得搭理她，就要朝门里走。 赵青娥连忙叫停，“有事！” “和我离婚？”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 好不容易得来的男人孩子，她可舍不得就这么放跑了！ “今天我去看家里的地产，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纪江知一丝不悦爬上心头，“你要是嫌我穷，干嘛嫁我！” “缠着嫁我的人可是你！要不是你当初……” 他羞恼，愣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村里人明里不说，心里都知道两人的事是怎么成的。 赵青娥当初给纪家小子下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纪江知完全是不得不从！ 但这事横竖不是她做的，赵青娥一点不心虚。 她一脸坦然，“我说我嫌你穷了吗？” 她指指屋里的东西，“要是嫌你穷我干什么把我东西当了？” “纪江知，”她把人拽回来，“明天小诚过生日。” 纪江知一愣，没想到这事儿。 想到今晚他被围着欺负，赵青娥不由得开始心疼。 “小诚今天被村里的小孩欺负，我想明天带他去镇上玩玩。” “小孩子嘛，一开心就不记得难过的事情了。” 纪江知不傻，但还是不敢相信。 “再说了，去镇上不止是给小诚过生日。” 赵青娥指指压在底下的布，“明天去找个师傅给你们做身合适的衣裳。” 父子俩身上穿着的衣服打着补丁，洗的褪色。 她都没眼看。 “咱村什么时候开始单干的？” 纪江知老实回答，“前年开始。” 三年，也就是说，连着三年，家里都没吃上饱饭。 赵青娥摸摸下巴，“田太贫了。” “山也被人挖了。” 她说的纪江知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家人丁少，还是外来户。 在村上没少挨欺负。 他怎么争得过。 他一副失落的样子，赵青娥没忍住拍拍他的肩膀。 “纪江知，你想出去吗？” 一句话，他心里翻江倒海。 他抬眼看过去，女人明媚妍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赵青娥神采奕奕，“咱们搬到镇上去。” “镇上有个纺织厂，正缺人。” 她说着，用力拍一把他的肩膀，“我进去，养活咱一家人。” “你喜欢写文章，就在家里带小诚，写文章！” “主席可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她斗志昂扬，猛地站起来，“我就不信了，这日子过不下去！” 如果田地多点，她肯定愿意留在村里一段日子。 但眼下的情况，在村里待着只能坐吃山空。 纪江知大受震撼，一时间呆在原地。 “现在政策好，我们年纪轻轻的，一直守着两块地太可惜了！” 她兴奋地踱步到小院中。 光是想象，她都已经浑身打鸡血了！ 云层此刻被狂风吹散，月光散落。 照在她身上，竟然像是她在闪闪发光。 “纪江知，你文章写得好，不能浪费才华！” “再过两年，小诚也该上学了，村里没有学校。” 她知道，政策鼓励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再过不久，黑市里的交易就能搬到台面上来。 在村里待着，永远碰不上那些机会！ 想要发财，在红松村窝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纪江知！”她兴奋得控制不住自己音量。 “和我去镇上吧！” “我知道，你和小诚这些年在村上没少挨欺负！” 纪江知静静看着她，只觉得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他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 但父母早逝，留下来的财产根本不够他生活。 他幼年身体亏损，加上早年政策很严，审批不过，他根本走不了。 后来政策放松了，但有了小诚。 一拖再拖，他根本逃不开大山。 但现在，有人朝他抛出了绳索。 赵青娥再次诚挚地发出邀请，“纪江知，带着小诚和我走！” “我们一家人，肯定能在镇上过得风生水起！” 纪江知没忍住站起来，激动得呼吸不稳。 他声音都在抖，“好！” 得了纪江知同意，赵青娥也高兴。 那现在就只剩，有些该处理的事情了。 她笑眯了眼，心里想的是怎么把他们之前受的气找回来。 一个个的，欺人太甚。 第7章 拳打长舌妇，脚踢嘴贱男 纪家父母去世早，纪江知八岁那年开始自力更生。 村上不懂事的小孩没少盯着他欺负。 大人面上可怜，不少坏心眼的盯着他家里的地产。 但纪江知聪明，把东西藏得很好。 眼见抢不到田地，那群人就开始一点点霸占，最后剩下来的都是贫田。 小诚出生之后，村上人更是议论纷纷。 说什么这是赵青娥在外面勾搭人生的野种。 那群小孩追着小诚欺负，什么难听的都骂得出来。 记忆回笼，赵青娥心里憋着火。 他们一走，那点地产肯定保不住。 她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那群人！ 联产承包制度刚开始，村上的人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只知道每家每户分了田地，高兴傻乐。 昨天路过烟草局的时候，她特意注意了。 生产的烟都是上面运下来的，县城没有自己产的烟。 她心里有了盘算。 但在拿出这些主意之前，她得先给男人和孩子出口恶气。 不然这村上的人还真以为他们纪家没人，是个软柿子谁想拿捏都成！ 她半夜睡不安稳，天一亮就从被窝里爬起来。 纪江知半梦半醒，问她干什么。 她套上衣服，“找村长。” 一句话给他直接弄清醒了。 “你找村长干什么？” “你傻啊，”她加了件袄子，“咱家吃这么多年亏。” 她眼睛滴溜一转，“肯定是找村长说理了。” 闹事不早点，人都下地干活了。 热闹给谁看？ 到时候门一关，小黑屋一坐，什么理都说不清。 看着她快速收拾好自己，纪江知也赶紧穿好衣服。 “我和你去。” “那小城怎么办？” 她可不放心小诚一个人在家。 七八十年代的人贩子可嚣张了，她老妈上辈子和她讲的。 纪江知陷入两难。 半天，她去拉门，他做好决定。 “和我们一起去。” 赵青娥脚下一滑，“让小诚听这个？” 该死，这油然而生的罪恶感。 小时候她可是被保护得好好的。 “麻烦岳父岳母照看一下，我和你去。” 纪江知很坚定，不容许拒绝。 “行。”她从床上抱起小诚。 动作很轻，生怕把孩子吵醒。 天边翻开鱼肚白，村里静悄悄的。 路过村中心的时候，公鸡打鸣此起彼伏，有几户人家开始升起炊烟。 两人快速把小诚托给赵家，几乎是快步跑到村长家门口。 一到地方，赵青娥环顾四周，没什么人起来。 她大力拍门，边拍边大声喊：“苍天哟！” “什么人啊都是！” 纪江知被她吓一跳，震惊地看她。 赵青娥眨眼，朝左邻右舍的方向提高音量。 “村长！你出来给我评评理！” “天菩萨！简直欺人太甚！” 不少人被这声音从被窝里吵醒，披着衣服拉开自家院门。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村长才披着衣服拉开大门。 不开还好，一打开被眼前的情景吓了好大一跳。 赵青娥跪坐在地上，边哭喊着边两手用力捶地。 泥巴溅了一身也不管。 她身边站着的纪江知一脸苍白，安静地在旁边看着。 他们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全是看热闹的。 有人好奇问：“小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啊，一大清早的！” 村长赶忙过去搀扶她，没想到被大力甩开。 赵青娥哭：“哎哟！” 她力气不小，村长拉半天都没拉起来。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 村长头痛：“你先起来！” “我不！除非你先答应我！” 她边说着，边抓起地上的泥往村长裤腿上抹。 “我们纪家做错什么了，要这么被人欺负！” 她哭嚎着，“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公道！” 村长用力点头，“行！你先起来，到屋里去说！” “不行！” 她斩钉截铁拒绝。 “必须让大家伙看着！” 一哭二闹三上吊，可算给她请进院子。 照她的要求，乡亲们全挤进院子里。 大家不着急去地里了，恨不得搬张小板凳过来坐着听。 村长拿了两张长条板凳，和纪家夫妇面对面坐下。 “说说吧，什么事？” 衣服披着，村长拧着眉，一脸凶相。 纪江知别过脸。 赵青娥拍掉手上的灰，啪啪作响，和在示威没什么两样。 “村长，我公婆都是外来户，在村里根不深，我理解。” 说起纪家那两口，众人面色不约而同变了。 “他们上山下乡来的，最后没回城里，村里分了的田地大家都还记得吧？” 赵青娥收了哭丧脸，正正神色。 “这不快春耕了，我昨天上地里看了一眼。” “嗨哟，你猜怎么着？” 她一拍手掌，“我家两块地缩水咯！” “几锄头下去全是大石头，您说奇不奇怪！” 村长不解：“你想说什么？” 围观群众小声议论。 昨天吃瘪的张大娘跳出来：“村长你还真要听她吹啊？” “村里人看着长大的，谁不知道她什么德行？” 村长大吼，“一边去！” 张大娘挨骂，悻悻退到一边。 他看向赵青娥，“你想要什么？” “我家的那座山头，连根树杈子都没了。” 赵青娥说着，装模作势地抹眼泪。 “纪家是外来户，分给你们的就是你们的。”村长皱眉，“你是想说有人把你们的地产占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摆摆手。 “我相信村里好人多！” 她余光扫过看戏的人群，话音陡然一转。 “但是，群众之中有坏人啊村长！” “我们纪家现在人丁稀薄，有人面上不说，背地里专抓着我们欺负！” 人群中传来一声爆笑。 混子王大军站出来，“还有人能欺负你赵青娥呢？” 众人纷纷附和。 更有甚者，躲在人群中添油加醋。 “她平时不是最爱和隔壁村的二流子勾三搭四吗，谁知道这次又打什么主意！” 此话一出，立马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 “是啊，她不是和好多人纠缠不清吗？” “我昨天还看见她和村里的刘瘸子拉拉扯扯呢！” 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的。 村长一个头两个大。 不等他出声镇压，一个矫健的身影扑过去。 赵青娥一巴掌砸刚刚说完话的大妈脸上，后一脚狠狠踹到王大军肚子上。 他们挨了打，难以置信地看着怒气冲冲的赵青娥。 居然敢在村长家里打人！ 村长一愣，话还没说，赵青娥抢先哭诉。 “村长，你看到了吧！” 她大哭出声：“这群人占我家的田就算了，还在背后造谣！” “在你面前都说的这么难听，指不定背后骂的多脏！” 她说着，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 想起前世在短视频里刷到的那群大妈，赵青娥瞬间更来劲了。 把身上裹得全是泥巴不说，在地上扭曲爬行，开始不分对象攻击。 简直一个活脱脱的疯子！ 村长暗示纪江知一眼。 谁知纪江知只是把头一偏，避开对视。 眼看求助不行，他才无奈叫停。 “行了！” 赵青娥不为所动。 “把你家地产拿回来。” 村长大手一挥，“起来吧，像什么样子！” 赵青娥滚在泥巴里撒泼打滚。 村长眉心突突直跳，“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我纪家这些年的损失怎么办！” 她尖叫大哭，顺便踹了边上人一脚。 这下村长犯难了。 这么多年，谁占了便宜他们怎么知道。 就算是知道，拿不出证据谁相信？ 总不能拿大家的钱赔偿给她吧？ 赵青娥果断尖叫：“今天拿不出这钱我就不走了！” 她随机抓取一个幸运观众，“我记得，你上我家山头偷过柴！” 孙雄急忙去拉她的手，“你可别瞎说！” 场面瞬间混乱。 第8章 拿回一切！ 赵青娥结婚之后就没去过山头，哪里知道谁偷过柴。 但她现在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谁离得近谁倒霉！ 在孙雄裤腿上用力薅了几爪子，她立马转向下一个攻击目标。 “还有你，挨着我家田，把我家好的地全抢了！” “你！背地里说我水性杨花！” …… 人人急忙自证，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村长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板凳，“都给我住口！” 他咬牙切齿，“纪家媳妇，你先起来。” 赵青娥停下动作，蹲坐在地上没动静。 态度明确，没有个说法别想让她起来。 村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说大家占你的便宜，你说说，都有哪些人？” 他摆出村长的架子，不怒自威，“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村里的日子怎么过？” 赵青娥不说话，安静地盯着他。 “今天要是你能拿出证据，把那群人找出来，我就给你做主。” 赵青娥没忍住嗤笑一声。 感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吃亏的事情是一点都不愿意干的。 她还没把架子收起来，村长对面的人发声了。 纪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别过脸，认真地看着村长。 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睛，此刻布满冷气。 “村长这话，说得未免太不公正。” 村长没想到温和的纪江知会发声，一时间接不上话。 “平日里我家不争不抢，偏偏被某些人当作好欺负。” 他的背挺得很直，不卑不亢。 “村里人有目共睹，今天是想帮别人掩饰罪行吗？” “早知道救下来的是这样一群懦夫，我当年绝对不会让我父母出门！” 话一落下，满堂寂然。 只剩年轻一辈的人一脸蒙圈。 当年纪家夫妇的事情，年纪大一点的都知道。 赵青娥当然不了解。 纪江知扫视一圈，在场的中老年人纷纷愧疚低头。 “村长，你身为一村之长，对村民的盗窃行为不加管束。” 他看一眼地上浑身污泥的妻子，突然生出一丝心疼。 “现在却对喊冤的受害者处处刁难，实在是有失偏颇。” 村长十分愧疚。 但在场的年轻人可不吃这套。 最先跳出来的孙雄，他指着纪江知破口大骂，“你们读书的就喜欢搞这套！” “想让我赔钱，不可能！” 他虽然是偷过几次柴，但上山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好东西了，他捡到的都是些碎渣。 现在想要他赔钱，做梦去吧！ 赵青娥猛地一跳，“你承认你偷柴了！” 孙雄猛地一惊，连忙否认，“我没有！” 一着急，他立马抓了个垫背的，“他！我看见他好多次从你家山头出来！” 被抓到的大叔连忙跑开，“你别乱泼脏水！” 才安静下来不久的院子，瞬间再次闹腾起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推我我推你，到最后成了一滩浑水，谁都搅不清。 纪江知把浑身脏兮兮的妻子扶起来，两人再次坐到板凳上。 这时候村长的脸五彩缤纷，精彩绝伦。 赵青娥嘿嘿一笑，“村长，你现在觉得哪些人占了我家便宜？” 村民的嘴脸太难看，他这个当村长的想替他们蒙混过关都不行。 他还在想解决措施呢，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的视线纷纷飘过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站在门口。 他手上提着一把钉耙，一脚踩在门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钉耙在地上猛敲一下，“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我姐！” 来人是赵家最小的儿子，也就是赵青娥的弟弟，赵青辰。 他一出来，院子立马安静。 这可是村上有名的小霸王，看谁不爽打谁。 赵家除了大儿子风评好些，底下这两个小的一个比一个恐怖。 赵青娥泼辣，赵青辰霸道。 搅得村上鸡犬不宁。 赵青辰提着钉耙进来，站在两张板凳中间。 他狠狠盯着村长，大发慈悲，“说，今天这事怎么交代！” 紧接着，门口接连进来三个人。 分别是赵青阳还有赵家父母。 他家两兄弟生得高大，光是站在一处都极具威慑力。 赵母更是，一把年纪战斗力丝毫不减。 她叉腰，破口大骂，“我看你们真当我老赵家没人了！” 赵松附和：“村长，事可不是这么办的。” 看看自己闺女一身泥，赵母心疼死了。 她连忙上前护住赵青娥，“今天必须把事情了结了！” 进门来一直沉默的赵青阳也开口了，“我妹子就算嫁出去，也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 一家人提着钉耙的、拿着镰刀的、个个看着都不好惹。 村长简直骑虎难下。 他现在可没空想什么大家的利益了。 先不说今天的事情做不好可能被邻村的笑话，今天不给出一个结果，赵家人恐怕不会安生。 他咳嗽一声：“按照村里每年的收成来算，一块地一年最多赚十块钱，山里的收成……” 赵青娥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这个我没法子估计。” 赵青辰一杵子敲得震天响，“什么没法子估计！” 赵青阳：“山里不光有柴，野物也多，算一年十块不过分。” 孙雄不满意了，“她家那山头还有野物？” 赵青辰一个眼刀，他乖乖闭嘴了。 “三年，按村长说的，一块地一年十块。” 赵青娥掰着手指，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九十块钱。” 她伸出手，一看满手污泥。 毫不客气地把纪江知干净的手推出去。 “你看看筹资还是您单独结算？” 身后的赵母把她圈在怀里，安全感爆棚。 “中午之前得结清，还有。” 赵青娥一顿，“我家山里和田里被占了的。” 村长一愣，在场的村民一愣。 纪江知看着她浑身散发精光。 “不管之前大家占了干什么，凡是我家的，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家的。” 她想想那天见到已经翻松的土地，不由得笑出声。 “以前你们栽了什么种了什么，在我家地里的，都是我家的。” 反对声才起头，被赵青辰一钉耙打回去。 村长只能咬牙应下，叫人赶紧筹钱。 九十块钱可不是什么小钱，叫他全部出了，不是要命吗！ 有人想反驳、耍赖，但一看声势浩荡的赵家人，只能老老实实回去拿钱。 几人在板凳上等了没一会儿，九十块钱就到了村长手里。 当着他们的面清点明白，才交到纪江知手里。 看到钱到手里，赵青娥这才满意。 她笑容灿烂，拉住村长的手疯狂道谢。 村长瞬间和吃了屎一样难受。 偏偏赵家人没走，他只能硬着头皮应和。 “今天谢谢各位，要不是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解决这件事！” 她挨个拉着围观群众的手鞠躬，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众人只觉得沾了晦气，接二连三从院子里撤退。 一早上，看个热闹还赔本了。 简直亏死！ 这赵青娥今天居然还摆了他们一道！ 送走了众人，赵青娥才乐呵呵和村长道别。 她赵青娥降世，拿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第9章 美美逛街，路遇怪人 几人出了门，赵青娥好奇赵家怎么知道她们的事情。 赵青辰拍拍胸脯，得意极了。 他在隔壁村赌钱，早上才回来，路过村长家，正好听到。 一听赵青娥被欺负，立马回家找人去了。 今天的事情赵家人帮了大忙。 回家换了干净衣服，赵青娥和纪江知一商量，决定把欠大哥的钱连本带利还干净。 今天的事情也得意思一下，拿到手的钱抽一部分给娘家。 从父母去世之后，纪江知孤身一人。 今天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有人撑腰的感觉。 很奇妙。 他看着充满活力的赵青娥，整个人闪闪发光，被宠爱长大的孩子和他真的很不一样。 赵青娥收拾好，把金戒指套在手上。 一看他在发呆，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他被吓一跳，欲盖弥彰地别开脸，两颊冒出可疑的红晕。 赵青娥已经站到门口，错过了他的变化。 两人高高兴兴去了父母家。 一进门，小诚从里屋冲出来，紧紧抱着纪江知大腿不放。 两个小孩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浑身脏兮兮的。 他们有意无意朝门口看，一眼，纪江知就知道小诚在这里挨欺负了。 交代完事情，三个人朝村外走。 小诚走在中间，被两个人牵着。 才活络的氛围又陷入诡异。 纪江知因为小诚的事情正在思考，又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一家人，而且两个侄子还是小孩子。 一说出来，反倒是像他不懂事。 赵青娥摇摇小诚的手，问得直接：“小诚在外婆家玩得开不开心？” 小诚违心地点点头。 谁知赵青娥停下脚步，蹲下身。 她和小诚平视，认真问：“有没有被欺负？” 小诚摇头：“没有。” “说谎！”她嗔怪，拿出手帕擦掉他脸颊边上的污渍。 “他们欺负你了对不对？” 小诚抿嘴，不说话，眼睛亮晶晶的。 赵青娥语气格外认真，“小诚以后不可以说谎，说谎的都是坏孩子知道吗？” “如果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 小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隐约觉得现在的妈妈变得好不一样。 小孩子的感受模糊，大人却是能够直接明白的。 纪江知被她的话再度震惊。 他以为粗线条的赵青娥不会发现。 大哥家的两个小孩不省心，赵青娥昨天可是见识过的。 正是狗憎人嫌的年纪，她路过都想踹两脚再走。 再起来，她抱歉笑笑，“大哥家的小孩我也不好说什么，不会再把小诚单独放那里了。” 她一个出嫁的小姑子，再插手，肯定要惹她大嫂更不爽。 纪江知很轻地应一声。 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在大道上，阳光照的影子短短一团。 路边的树梢开始冒出新芽，嫩绿的颜色看着实在讨喜。 走到镇上，紧挨着的房屋，高低错落，和村里十分不同。 街上有贩卖小吃的商人，边走边叫卖。 小诚的脑袋一下转到这边，一下转到那边，根本忙不过来。 他还是第一次到镇上来。 新的环境对于小孩子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一对年轻夫妇牵着小孩在街上闲逛，路过糖葫芦，小孩吵吵嚷嚷叫父母买了。 拿到手，当场兴奋剥开，红彤彤的果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小诚看一眼，很快挪开眼。 倒是眼神四处乱飘的赵青娥注意到了。 她低声问：“小诚想吃吗？” 小诚犹豫了一下，坚定摇头：“不想。” 买东西的那家人看着很有钱，东西肯定也很贵。 赵青娥用力点头：“那就是想吃。” 她不顾纪江知劝阻的眼神，牵着小诚到了糖葫芦旁边。 “小诚，自己挑。” 小诚挣扎：“我不想吃。”眼睛却在糖葫芦上移不开。 “老板，多少钱一串？” “五分。”老板笑呵呵，“小娃娃真可爱。” “那是。”赵青娥欣然应下，挑拣了三串，爽快付了钱。 把糖葫芦分配到父子俩手里，她问老板，“糖葫芦一天能卖多少啊？” “一天买个十几串，生意好点的时候三十四来串吧。” 生意算不上特别好，但也不能说差。 赵青娥算了一下，明白这种小摊经济在小镇里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 她顺路打听了镇上有没有蛋糕店，老板想了半天，没有找到答案。 看来蛋糕还没有传到小镇上来。 本来还想给小诚买个蛋糕过生日。 父子俩抓着糖葫芦，安静地等她聊天。 期间小诚好几次忍不住想扒开糖葫芦，但还是忍住了。 等到赵青娥停下，他才眼巴巴把糖葫芦递上去，“妈妈，你先吃。” 闻着甜滋滋的，一定很好吃。 但他昨天已经吃了糖，今天的糖葫芦得给妈妈先吃。 赵青娥心都要化了，她抱着小诚猛贴一通，非常给面子的吃了第一颗。 糖衣包裹着的山楂，酸酸甜甜的，用料货真价实。 比她上辈子吃过的科技与狠活好吃几百倍！ 感叹完低廉的物价和绝赞的食物，三人才重新在镇上走动。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还什么都没吃。 找了家面摊，赵青娥拍拍板凳让他们坐下。 纪江知不赞同，“虽然今天早上有……但花钱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赵青娥撇嘴，“今天是小诚生日，开心一下！” 小诚受宠若惊：“啊？” “小诚的生日，吃碗长寿面！”她没忍住抱住孩子又是一通贴贴。 吸娃吸舒服了，面也上来了。 她还没开始动筷，就见邻桌坐上来了个男人。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坐下叫了碗面。 谈吐之间透露着不凡的气质，和在街上走动的人大不相同。 赵青娥留了个心眼。 老板抬着面过来，男人顺嘴打听，“大哥，你知道咱们镇附近有什么单干的村子吗？” “单干的不多，好像听说远点的有个叫北山村的这两年开始搞。” 客人在一边招呼招呼，老板应了声，匆匆离去。 西装男开始拧着眉吃面。 赵青娥感慨，真是暴殄天物。 吃饭的时候想工作，简直就是对食物的侮辱！ 她快速咬断筷子上的面，和纪江知招呼一声，窜到西装男那桌。 纪江知没看懂，只觉得她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居然当着他的面去勾搭别的男人？ 他莫名有点生气，低头闷闷吃面。 第10章 书店来信，危机来袭 赵青娥眼看着生意来了，哪儿有心思注意到他的变化。 她坐到西装男面前，问：“大哥，你找单干的村子干什么？” 西装男瞥她一眼，没说话。 “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她拍拍胸脯，“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干什么。“” 男人狐疑地看她一眼，“烟草局准备在本地找个村子包产。” “搞特色产业是吧？”赵青娥抢答，“我懂！” “你懂什么？” 赵青娥嗨呀一声，“我这么和你说吧大哥，我那个村子三年前就开始单干了。” 她大言不惭开始推销：“我那村子土壤肥沃，保准产量好！” “而且村民干活都下力，几个山头还能搞畜牧业，或者种点果树。” 她举出例子：“您看新疆的葡萄哈密瓜那么出名，说不定咱们镇也能搞个出名的牌子出来不是！” 西装男眼前一亮，“你说你们那儿还有山？” 赵青娥忙不迭点头，“有啊，好几个呢！” “你要是乐意，我今天就找村长谈！” 西装男一合计，开始递名片：“我叫赵柯，烟草局负责人！” 赵青娥抓过来一看，果然！ 这人的职位不算低，在大事上能说上话。 她正愁着怎么和烟草局的人联系上，这不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 今早在村里这么一闹，全村人估计现在都恨得牙痒痒。 她把这个机会带回去，那群人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光是想想，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在人前，她还是装得有模有样。 “真是巧了，我也姓赵。” 她伸出友谊之手：“我叫赵青娥，阳山镇红松村的。” “你说你们村三年前就单干了，怎么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来之前他仔细查阅过资料，这么早单干的村子不应该没看到。 赵青娥哪儿知道这种事。 况且红松村说是单干，实际上一点成果没有拿出来。 说出来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聊了一会儿，赵柯决定先回去记个备案。 “明天一早我带人过去看看。” 他郑重其事地挥挥手。 赵青娥站起来送：“行，明天一早我就在村头等您！” 她满面红光，回到原桌的时候面都坨了。 纪江知闷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诚倒是早就吃完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筷子。 赵青娥笑得合不拢嘴，一把抱起小诚，“小诚，你真是妈妈的福星！” 小诚一脸懵：“啊？” “今天是小诚的生日，想要什么？” 她大手一挥，爽快做了决定。 要不是今天给小诚过生日，她才不会想到进城。 这单生意也根本就没有谈成的可能性。 “纪江知，”她结好账，“去书店看看去。” 纪江知猛地愣住，“什么？” “去书店。” 赵青娥抱着小诚，乐呵呵。 这个年代的书店，她还没见过呢。 上辈子只读过几本年代久远的书，但基本都是翻新的书皮。 纪江知脑子里还没转过来，她抱着小诚走得老远了。 小镇不算大，书店对面就是中学，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 纪江知隔着马路看一眼，正好被她看见。 在纪家双亲在世的时候，他上过几天学。 村上没有学校，每天都是纪母送他过去。 隔壁村的学生很少，加上他一共三个。 教书先生是上山下乡来的，年纪很大，脾气不怎么好。 他…… “纪江知！” 赵青娥以为他又在想以前看书被打的事。 她现在可是大不相同。 把小诚放下去，她拉扯纪江知。 “到了。” 说是书店，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小的屋子，摆了四个书架，堆满了一堆书。 镇上唯一一家书店，还不算正规的。 这时候最大的应该是新华书店，但镇上没有。 里面有几个站在书架前看书的青年，老板摆了一张椅子，躺在上面看书。 看见来人，也没搭理。 赵青娥进来，自顾自扎进去。 倒是纪江知还没反应过来。 他站在门口，没发现有人朝书店里冲。 那人没看路，猛地撞上来。 轰地一下，两人倒在地上，摔得乱七八糟。 肇事者刚站起来，猛地叫骂：“谁啊，这么不长眼！” “看不到有人过来啊！” 纪江知垫底，摔得可惨。 听见声响，赵青娥好奇探头。 一看被欺负的是自己人，立马不乐意了。 女生蹲下去捡书，边愤怒骂人：“什么素质！” “什么什么素质？” 赵青娥站出来，扶起纪江知。 “你长眼睛了？” 女生立马不乐意，“你是谁？” 她扶眼镜，趾高气扬：“在书店大吵大闹。” 看着赵青娥的衣着，她嗤笑出声。 “乡巴佬。” 店里的人被吵闹声吸引，纷纷看过来。 不同于赵青娥的暴躁。他们多数安静地窥探。 都是想看热闹的。 赵青娥呵呵了。 这女的看着应该是女学生。 穿一条棉布连衣裙，面容青涩。 但表情可一点都不讨喜，尤其是眼睛和鼻子，都快登上天了。 “敢问你是哪路神仙？” 赵青娥声音平静。 “最开始大喊大叫的是你吧？” 她拍拍纪江知身上的灰尘，看着他干净的衣裳沾满灰尘，没来由开始生气。 这个天洗衣服就是酷刑！ “不长眼的，路上有人都看不见，你睁眼瞎是吧？” 她上上下下扫一眼面前人，轻蔑地嗤一声。 果然，女生被激怒。 她气得面红耳赤，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你你你！” 赵青娥翻个白眼，一口气总算出了。 虽然不倡导这么没素质。 但谁让她就是这么没素质。 全程，纪江知一句话没插上。 要不是她跳出来，他可能会选择和对方道歉。 毕竟他这么多年，已经忍惯了。 忽然有一天，被人护着，感觉还挺奇怪的。 他瞄一眼赵青娥的侧脸，只看见她眼睛亮闪闪，眼神凌厉，整个人闪闪发光。 和以前单纯的泼辣不同，她现在浑身充满底气。 还有一种不明的气场，他拿捏不准。 倒是这时候，他擦干脸上的灰，书店老板一惊。 “小纪？” “是我。”他上前去，看得赵青娥下巴都要惊掉了。 纪江知什么时候和书店老板认识的？ 老板站起来，在书桌上翻找一阵，递过来一封信。 “从彭城过来的。” 纪江知当场拆开。 虽然知道偷看别人的信件不好，但赵青娥总归还是好奇的。 封面就三个字，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江知收”。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字体是簪花小楷。 一般都是女生练的。 还“江知收”！ 赵青娥心里腾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再看纪江知，紧蹙的眉头居然舒展开。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如沐春风！ 第11章 纪江知桃花朵朵开 完了完了！ 赵青娥简直想化作人猿泰山疯狂咆哮！ 没人和她说过纪江知外面有人啊！ 她才高兴没两天，这就头上绿油油了？ 她试图看看信上的内容，但纪江知遮得很好。 半天愣是一个字没看见。 折腾半晌，她才猛地想起来。 原身不是不识字吗？ 合着纪江知连文盲都防着，肯定是外面有事！ 想法一落实，她只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喂狗。 也不知道现在离婚，小诚能不能判给自己。 她心里天人大战，纪江知丝毫没注意到。 看完后，他把信收好，仔细放进口袋里。 这动作看得赵青娥心里凉了半截。 谈成生意的快乐也没办法提起。 “谢老，麻烦你了。” 老板一挥手，“你多写点文章，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两人十分熟络，显得赵青娥里外不是人。 倒是撞人的女生一听老头的话，激动地凑上来。 “谢老板，这就是你经常说的那个人？” 一改前态，她满脸崇拜，“真是那个作者？” 谢老板点头：“是啊。” “你刚才还撞了人家。” 他打趣，女生瞬间红了脸。 她扭捏道歉：“真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不小心。” 眼瞅着她都要扭成一团麻花，“纪先生，可以这么叫你吗？我叫孔雅静，是镇上高二的学生。” 纪江知不动声色退一步。 “我非常喜欢你的《青草》！从你的第一篇文章刊登之后，每一篇我都没有错过！” 孔雅静看着男人俊秀的脸庞和高挑的身姿，不由得心花怒放。 在文字中窥探的，她自己想象出来的，作者可能是个年过半百的和蔼老人。 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刚才被自己撞倒，也没有发脾气。 可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 大家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她也可以放下矜持！ 赵青娥傻眼了。 单是站在一边看，她都知道少女怀春是什么样子！ 纪江知一句话还没和她讲过，就爱上了？ 再看纪江知面如冰山，俊秀的脸庞。 赵青娥心里暗骂干什么长这么好看。 刚才是收信，现在直接蹦她脸上上演情感大戏了是吧？ 呵呵！ 她拉过小城，“和妈妈去那边。” 拉着孩子进到一个书架后面，她开始观察书架上面的书。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他俩现在就和搭伙过日子没什么两样。 只要没有绿到她面前，她就还能忍。 小诚不明所以：“妈妈，怎么只有我们两个过来了？” 他想问爸爸呢。 但赵青娥比了个“嘘”。 小诚不说话了。 “纪先生，在创作的时候，您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纪先生，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到书店来？” “纪先生……” 聒噪的声音吵得赵青娥书名都看不下去。 一串文字在她眼前不断划过，在大脑里根本就拼凑不出完整的形状。 她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突然听见有人大喊。 “要吵出去吵！” 那人快速顶嘴：“关你什么事！” “没看见门口写着禁止喧哗，不识字是吧！” “知道了！” 虽然回答是这样的，但多半带着不服气的架势。 耳根总算清静了些。 赵青娥才挑了本书出来，就听见门口突然脚步声凌乱。 仿佛大军压阵，架势尤其恐怖。 随之而来的，是嬉戏打闹的声音。 “孔雅静，大老远听见你的声音，遇到什么好事了？” 应该是几个女学生过来，和原先的那个打招呼。 叽叽喳喳的，在听见纪江知的身份之后激动尖叫。 店里恐怕再难保持安静了。 赵青娥心如死灰，不知道刚才那位兄弟有没有被气死。 她翻开目录，裤腿突然一重。 小诚拉拉她的裤腿，天真无邪地问：“妈妈，为什么她们把爸爸围起来了。” 因为你爹太有才了。 这种话她当然说不出口。 看着小诚满脸纯真，她蹲下去，抽出一本漫画书。 “因为他不想打扰我们看书。” 她指着书上的孔雀，“这个叫孔雀。” “大家都喜欢美丽的事物。” 小诚似懂非懂。 画上的黑白孔雀栩栩如生，正在开屏。 不知道为什么在，赵青娥越看越生气。 孔雀开屏都是为了求偶。 外面的纪江知和孔雀开屏有什么区别？ 服了。 她摸摸小诚的脑袋，开始不断给自己的打气。 以前在村里，纪江知就是香饽饽。 他那张脸，放在哪里都是吃香的。 等搬到镇上，说不定还会有各种幺蛾子。 现在还真是，她悄悄探出头，桃花朵朵开啊。 没想到这么一探头，居然正好和人群中的纪江知对上。 他眼中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完全不像被人群簇拥的样子。 赵青娥被当场抓包，触电一样收回视线。 小诚好奇：“妈妈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她心跳如鼓，书上的字更是一个都看不进去。 这些女生，还有那封信。 不断在大脑里旋转旋转，搅得她头脑发昏。 “谢谢大家的喜欢，是我的荣幸。” 人群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不少人静下来。 有个人激动尖叫，被孔雅静呵斥。 店内突然安静下来。 赵青娥不自觉竖起耳朵。 “但今天我是陪我妻子过来的。” 人群猛地陷入诡异寂静，大家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没想到这还不是全部，下一句更是平地惊雷。 “今天是我儿子的四岁生日，我们带他过来挑选礼物。” 孔雅静大惊：“你结婚了？” 纪江知点头，“很感谢大家的喜欢，但我今天的确没有时间，抱歉。” 一听这话，大家都识趣散开。 人家过来陪老婆孩子的，再纠缠就不成样子了。 眼看着一个青年才俊，居然英年早婚。 除了孔雅静。 在脑海里过一圈，她猛地想起刚开始牙尖嘴利的那个乡巴佬。 该不会纪先生口中的“妻子”就是她吧？ 那个看着没文化的乡巴佬？ 纪江知解释完，已经朝他们待着的书架走去。 孔雅静心里翻江倒海。 这算什么，这么优质的男人，居然和那种人在一起？ 赵青娥只听见纪江知说了几句话，书店瞬间安静下来。 再一抬眼，纪江知已经走到她身边。 他安静地在书架上找书，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倒是赵青娥心里七上八下。 一肚子的疑惑。 话在嘴边转了几转，最后全部滚回肚子里。 她盘算着，脑袋一偏，突然对上一双嫉恨的眼睛。 那人迅速闪开。 “怎么了？” 她摇摇头，终于做好心里建设。 一开口就要问关于信件的问题。 “纪江知——” 第12章 考察村庄 “小纪！” 纪江知转身，权衡再三，还是选择了先回答谢老板的问题。 他深表歉意：“晚上再说。” 话音一落，他快速离开。 看着空出来的位置，赵青娥无语凝噎了。 她恐怕到晚上就没有这个勇气了。 今天回去还得找村长先通气，省得明天大家一脸懵。 谢老板依旧在椅子上，乐呵呵的。 “小纪，原来你结婚了啊。” 他原先觉得是个好苗子，还想着介绍给自己的孙女呢。 刚才和孔雅静对呛，看着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和纪江知整个人完全不合适。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拿了一本儿童读物，“听说你孩子过生日，呐，礼物。” 纪江知千恩万谢。 因为在书店停留的时间太长，剩下的行程都是匆匆作罢。 忙活一天回了家，几乎是一沾床小诚就睡过去了。 一天奔波全靠两只脚，赵青娥也不怎么受得了。 母子俩呼呼大睡，剩纪江知一个人清醒。 看着床上女人恬静的睡颜，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他说不上来。 纠结再三，他终究没有抵挡过困意，昏沉睡去。 第二天，赵青娥又是起了一个大早。 对着镜子梳头发看衣服，浑身喜气洋洋的。 纪江知不明所以，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 “我出去一趟，中午就回来。” 她梳妆完毕，想着包产的事情嘴都合不拢。 “纪江知，我中午想吃红烧肉。” 纪江知闷闷应一声。 她高高兴兴出门。 要是这事儿谈成了，她可就美名远扬了！ 村头，村长穿了一件洗得干净的中山装，充满活力地等待。 昨天纪家媳妇过来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信的。 等到她拿出名片，他还被吓了一跳！ 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那他们红松村真是走了大运了！ 前年一提出包产，他们村就有人坐不动，吵着把大锅饭下了。 说是单干，但村民都只想着要自己的土地，关门吃饭。 对比起先前的集体，这些年的红松村日子越过越差。 他作为一村之长，心焦得不行。 如果小娥说的…… 正想着，迎着朝阳，从村里走出个身姿姣好的女人。 赵青娥笑容满面，脚下生风，两条腿飞快捣腾，一下就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你来的也太早了！” “高兴！一晚上没睡好！” 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你说的是真的？” 赵青娥一拍胸脯，“那是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村长立马跟着乐呵。 两人说的正欢，张大妈提着锄头路过，阴阳怪气笑了一声。 她这两天在赵青娥身上吃了不少亏，现在心里还记恨着。 也不知道这赵青娥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居然把村长耍的团团转。 她翻了个大白眼，心里一合计，立马调转方向往村尾去。 才说到山林开发的事情，就见一辆小轿车平稳朝着他们驶来。 没到一分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 赵柯率先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年轻人。 赵青娥连忙迎上去：“赵大哥！” “这是我们红松村的村长。” 村长伸手：“赵先生你好！” 赵柯没工夫搞这些虚的，直接一挥手让他们赶紧带自己去看地。 毕竟下午他局里还有事，他忙着赶回去。 这边的工作一个上午就得完成。 村长赶忙走在前面带路。 耕地在红松村的四面八方，但基本都是围着村子的。 一路上，赵柯问了不少问题，村长对答如流。 赵青娥跟在后面，从两人的对话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和她记忆中的一样，现在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正处在大变动的时期。 他们村子地理位置不算偏远，反应却不够灵活。 否则镇上的人都这么多出去闯荡了，村子里还在闭门造车。 几块农田刚松过土，红彤彤的，尤其讨喜。 土壤肥沃是不用说的，赵柯和两个助手都非常满意。 再看看眼前的山林，郁郁葱葱，早春不少树结了嫩芽，一片嫩绿色和深绿色混在一起，展示出欣欣向荣的一副做派。 赵柯突然提到赵青娥，“小赵，你昨天说的什么什么特色产业？” “你看你们这山适合种什么？” 赵青娥心里早就准备好了，“既然赵大哥提了，那我就说一下。” “有啥不对的地方，你们只管说出来，不怕伤我心。” 反正她的绝世聪明脑袋瓜，提出来的点子肯定是绝妙的。 但丑话说在前头，她自己也不尴尬。 “照我看，这山上种点茶树。” 未来几十年，他们的省份会成为茶叶大省。 红土也最适合种茶。 “等到茶叶种出来了，包装设计搞个品牌，咱们阳山镇也能创出点名头来！” 赵柯来了兴趣：“你说搞个品牌？” “是啊，就像昨天我和赵大哥你说的，新疆的葡萄哈密瓜。” “他们那儿白天晚上温差大，瓜果糖分多，可甜！” 赵青娥想到上辈子吃的新鲜水果，禁不住有点馋。 “我们这儿的红土，最适合种茶了。”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农村妇女，赵柯真是惊了！ 从昨天到今天，她真是给了他不少惊喜！ “那就依你说的，我今天回去就上报组织！” 现在全国掀起的改革风潮，镇上的领导正愁没法子呢！ 赵青娥憨厚一笑，“不过，要是搞生产的话，我还真不懂。” 她朝村长眨巴眼睛，“但我们村长是把好手。” 昨天她搞了一出幺蛾子，今天就把坑填上。 要叫村长对她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村长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赵先生，我们这村里的人都听指挥！” 赵柯高兴的不得了，一下解决了两个问题。 人都变得和蔼多了，“去看看下一块地！” 村长立马乐呵带路。 巡视完村子附近的田地，几人的目的地换成了村尾往后的田地。 那边的土地更集中、肥沃，村长可谓是信心满满。 田地里还有正在农作的村民，卖力地耕地。 村长心花怒放：“我们村的人，啥都没有，一身的力气用不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幽怨的目光飘飞到几人身上。 大白天的，艳阳高照，那道视线居然让人浑身恶寒。 第13章 张二妞掉链子 一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他们一行人。 能让村长出动的，肯定是什么大人物。 村里人纷纷猜测，什么版本都传出来了。 但下地干活的，现在可算是什么都不知道。 张二妞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了一个上午，也不见说好送水的丈夫过来。 她喘口气的功夫，居然看见田坎上站着一群人。 村长旁边的那个男人还穿着西装，一看就是牌子货。 再一看，着一群男人里居然站着个穿白色衬衫的女人，居然是赵青娥那家伙。 昨天还闹了村长一早上，大家或多或少都赔了钱，现在居然还能谈笑风生？ 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村长！” 她撂下锄头，屁颠屁颠跑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壮，跑过来的时候田坎都好像跟着抖起来。 赵青娥看她谄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接下来要有点怪事。 赵柯以为是热情的村民，“王村长，你们村真是人才辈出！” “村长，这是谁啊？”张二妞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 村长刚要介绍，就见她一屁股把赵青娥挤开。 挨到赵柯身边去。 “这是镇上烟草局的赵科长。” 张二妞一听，乐开了花，“原来是赵科长！” 不过下一秒，她疑惑了，“你们过来干啥？” 这话说得的，一点都不客气。 村长心里七上八下，一看赵柯脸色都不对劲了。 偏偏这张二妞还看不出来，一个劲追问人家过来干啥。 问着问着，还说出了是不是这里有人犯事了过来抓人。 一听这话，赵柯旁边两个人瞬间坐不住了。 其中一个年轻人跳出来解释，“我们科长今天是过来考察的。” “考察啥啊？” 她两手一摊，立马变了脸色，“我们村可都是好人，没人犯事的！” 一说完，她又不太聪明地瞟了一眼沉默的赵青娥。 赵柯耐心解释：“不是抓人，只是过来看看大家的土地。” “这不是红松村单干吗，组织上派我们过来验收成果。” 张二妞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她热情地招呼他们往自己地里去，“赵科长，不是我吹，我家的地年年产量都是村里最大的！” 赵柯盛情难却，跟着她过去。 脚下的土地不错，张二妞心机地朝边上一挪，露出那块尚未开垦的田。 “哎呦，组织真是上心了，对咱老百姓真不错！” 她边说着边引导众人朝纪家的田里去。 “要不是上头领导得好，我家现在哪儿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啊！” 赵柯对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村长看着她带着人到那块地，心里叫苦不迭。 倒是当事人赵青娥一点没带慌的。 张二妞这么明显的心思，恐怕过路的小孩都能看出来。 再看她那张黑里透红的脸，真是什么心思都写脸上了。 “赵科长，我们村都是勤快的！哎呦——” 她假模假样地被绊倒，摔到泥巴里，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殊不知她壮实的身体和这幅做派完全搭不上，赵柯旁边的两个年轻助手只觉得辣眼睛。 “啊，好痛，真不好意思赵科长，这地怎么和没开过一样！” 演了半天，她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说完，她还假装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慌乱地看一眼赵青娥。 “这是我们村上一户懒婆家的，让您看笑话了，真不好意思！” 那双眼睛飞快在赵柯和赵青娥之间轮转，就差冒火星子，生怕他领会不到自己的意思。 看着她演，心想这女人空有嫉妒心，一点脑子都不长。 村长陪着出行的人，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她倒好，跳出来疯狂作死。 还对着同村人一通指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不和。 家丑还不可外扬呢，她这上赶着让别人看笑话。 她看一眼村长，此刻已经面色铁青。 赵柯顺着话问，“你们村上的懒婆是谁？” 啪啪打脸，村长现在只觉得脸痛！ 他前不久可才和人家说过，这村上的人都是勤劳能干的！ 张二妞扭捏一下，装作不好意思。 自我拉扯半天，羞涩地指着赵柯身边的女人。 “你说她？”赵柯惊了。 “是我。”赵青娥点点头，抱歉一笑，“赵科长，真是不好意思浪费您这么多时间。” 村长跳出来，“赵科长，这都是私人恩怨。” “小孩子家家的，闹点矛盾很正常。” 赵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却不见一开始的满意了。 “舌头牙齿都会打架，有点矛盾正常。” 他背手，在贫瘠的土地上踩了两下。 再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山，一下觉得也没有刚才那么生动了。 现在就差说出，以后再说这话来了。 不看单干的村子，就算现在还在吃大锅饭的，也有不少团结的村子。 如果赵柯愿意，肯定会有不少村子愿意出来联产承包。 他们红松村能拿到这次机会，完全是因为赵青娥昨天勇敢出击。 现在好了，这张二妞一上来就把人家的短揭了。 村长现在只觉得两眼一黑，就像这么昏过去算了！ 这边情况危急，那头张大妈已经到了纪家。 村尾最后一户人家，连院门都透露着寒酸气。 她平时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这户人家。 想当年她闺女死心眼就要嫁这里，给她吓得天天做噩梦。 还好当时被那个赵青娥抢先，不然倒霉的可就是她家了。 但现在，她可想拱一把火。 昨天在村长家，这夫妻俩一唱一和，把大家全摆了一道。 既然夫妻感情这么好，她今天偏要从中插一脚！ 越靠近院门，她就闻到了一股肉香。 那味道，别说了，真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尝到！ 她猛地吞一口口水，口腔里却不断分泌出新的唾液。 这纪家什么时候这么富裕了，还能吃上肉？ 带着疑惑，她大力拍门：“出事了！江知啊！出事了！” 半天，里面传来窸窣声，她故意加大音量，朝邻里的方向喊： “你家婆娘在村头和野男人跑了！” 可惜现在劳动力基本都下田了，没多少人听见。 院门突然打开，她差点一个跟头摔进去。 纪江知拧着眉，不解地看着她。 刚才那话，他就算是个耳背的都能听见。 张大妈哭丧着脸：“江知啊，你家婆娘大早上在村头和野男人乱搞啊！” 纪江知猛地一惊：“你说什么？” “简直伤风败俗！”张大妈猛拍大腿，“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想着来告诉你的啊！” “哎呦，简直太不要脸了！” 在她的哭骂声中，纪江知已经回屋抱了小诚出来。 他一定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以前赵青娥就算再乱来，好歹也是避着人的。 他锁好院门，抱着小诚直接冲出去。 被落在原地的张大妈回神的时候，两人已经跑得老远了。 “哎，等——” 她嗅着肉香，尤其不甘心。 还以为能蹭一顿饭，吃口好的呢。 她朝紧锁的院门猛啐一口，“晦气！” 第14章 谈成包产，出租贫田 小诚不知道发生什么，被纪江知抱着跑到村头，又在问了一个爷爷之后忙着朝村尾跑。 他被颠的有点难受，但看爸爸着急的样子，忍着一直没说。 纪江知急的和无头苍蝇一样。 乱跑了半天，终于在自己田地里看到了张大妈口中和男人跑了的赵青娥。 她身边站着挺多人，好几个都不是村上的。 再一看她旁边的男人，不正是昨天在镇上的那个吗？ 他还以为张大妈在说谎！ 但又看一眼，三个男人身穿正装，怎么也不像是过来抢人的。 倒是倒在地上的张二妞，哭丧着一张脸。 声音飘到这边来，显得格外不真切。 “赵科长，他们家虽然穷，但是每年也都吃不饱饭。” …… 听听，这是什么话？ 赵青娥快无语凝噎了。 这张二妞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在人家就算真是过来考察验收的，听到这话不得气死？ 村长快气升天了。 到手的香饽饽眼看就要飞走，他只觉得人生无望。 赵柯不断点头：“是啊，确实是太困难了。” “不仅仅是田地里不长粮食，她家的山，哎——” 张二妞故作惋惜，“也是根鸟毛都见不着。” 合着昨天的事，全部要放到今天来解决？ 看她演半天，不知道戏瘾过够了没。 赵青娥反正是看够了。 她粲然一笑，丝毫不见被揭短的尴尬。 “赵科长，我家的地确实没怎么耕作过。” “山林也是荒的。” 村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吗！ 他们今天的这桩生意，看来真是要完蛋了！ 赵柯噗呲一笑，“妹子，你还挺诚实。” “和大哥说话肯定得实诚啊。” 她依旧笑得开怀，“谈生意嘛，不讲诚信怎么行？” 她从容不迫的样子，看得旁边两个助手都着急了。 “今天赵大哥你愿意来，已经是我们红松村至高无上的荣幸了。” 她伸出手，要和赵柯握手言和。 村长急的干瞪眼。 张二妞不明白气氛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一口恶气出了，畅快得不得了！ 但在村长的余光中，她总觉得自己被骂了。 昨天被坑钱还被搞得那么难堪，今天她出了口恶气还被瞪？ 真是不识好人心！ 在领导面前，她就不信赵青娥还敢放屁！ ——赵青娥真的敢。 赵柯非但没有和她握手，反而是意味不明地看一眼她。 赵青娥知道，这事儿，成了。 “赵大哥，村里的事，闹到你面前，叫你看笑话了。” 她还没接着说，裤腿突然一紧。 低头看去，小诚紧紧抓着她的裤脚，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旁边的赵柯。 赵柯乐了，“这是？” “我儿子。”赵青娥毫不避讳。 她摸摸小诚的脑袋，换来的是对方好奇的视线。 “真可爱！”赵柯蹲下身，和小诚对视，“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小孩都这么大了。” “村里人结婚都早。” 她顺着话说，看到站在田坎上的纪江知。 他面无表情，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想想，赵青娥也知道，肯定是村里人又传了什么风言风语。 这一村子的人，有时候还真是不省心。 “赵大哥，我家就两块地，虽然看着贫了点，但好在没怎么用过。” 她知道，赵柯肯定是懂点种田的。 “这地啊，没怎么用过，营养物质保留得多。” 赵柯摸一把小诚的脑袋，站起来看她，眼中多出了欣赏。 “到现在，红松村的最后一部分田地，你都已经看过了。” 赵柯：“那你家的山是荒的，怎么说？” 他有意考她，赵青娥欣然接招。 “如果真要把山头全征用种茶，那我家的山头正好省了一道功夫。” “怎么说？” 她看着纪江知走过来，面上还是从容不迫。 她整个人充满自信，此刻看着竟不像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妇人。 “要种茶树，必然要先把山上的‘原住民’弄走，别人家的山头能砍出木材，我家的山头直接就能种。” 赵青娥笑得真诚：“赵大哥，你看，这是不是我家的优势？” 三言两语，把众人眼中的废品变成宝物。 赵青娥思考问题的方式，真是叫村长大吃一惊。 赵柯朝她伸出手，充满欣赏，“成交！” 他笑得开怀，“妹子，你太有意思了！” 赵青娥握上他的手，郑重地达成约定。 只有张二妞是懵的。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全是她听不懂的话。 这个赵科长，怎么还和赵青娥有说有笑的？ 她急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嘴巴才张开，她被村长狠狠一个眼刀，憋屈地闭上了。 村长哪儿还敢让她说话。 赵青娥好不容易挽回的局面，要是让她再说，恐怕菩萨来了都无力回天。 赵柯转过来朝村长点头：“王村长，今天下午我就回去上报组织！” 村长点头哈腰：“多谢赵科长，辛苦！” “中午就留在这儿吃饭吧！” 他连忙想做人情，没想到赵柯一摆手。 他看看赵青娥，对方也摇摇头。 助手解释：“中午科长还有个会要开，现在必须马上赶回去。” 赵柯摆摆手：“下次！下次一定！” 几人有说有笑地离场。 走在田坎上，赵柯问她有没有兴趣去给他当助手。 这样的人才，放在农村种田实在是屈才了。 纪江知在一旁，正好听到这话。 刚才赵青娥的一番言论，他完完整整听见了。 那个人，和他认识的赵青娥完全不一样。 赵青娥拒绝了，“科长，我就是个书都没读过的村妇，叫我去烟草局里，大字我都不识一个。” 赵柯没想到，助手也没想到。 众人被这话惊到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像个没读过书的女人。 这村里出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简直不得了了。 看她毫不避讳地走到田坎上青年的身边，赵柯不由得一怔。 “赵大哥，这是我丈夫。” 青年高挑瘦削，面容俊秀。 两夫妻站一起，一点不像是村里人，倒像是前几年上山下乡的知青。 格格不入的，看着怪舒服。 赵柯哈哈大笑，“你们夫妻俩，真是太般配了！” 一路送了他们三人上车，到轿车驶出视线，村长才松了一口气。 他激动地抓住赵青娥的手，感动的涕泗横流：“小娥啊，今天真是多亏了！”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们夫妻俩！” 纪江知不明所以，看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一定要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 第15章 大嫂登门 忙活一早上，总算是没有白费。 轿车一走，村长身边立马围了不少人。 叽叽喳喳问的都是领导过来什么事。 村长乐呵，一挥手：“过两天村里开会！大家都来！” “什么事啊村长？” 他一拍那人的肩膀，大笑：“好事！” 外头吵吵嚷嚷，把厨房里正炒菜的陈桂芬不由得好奇了。 她扒开门缝，看见一群人聚在村头。 小姑子一家和村长站一起，有说有笑的。 只看一眼，她就看到了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戒指。 这可给她整馋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和赵青阳上门。 她就不信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村长和村民交代完，邀请赵青娥去家里吃饭。 和昨天的心机深重的人大不相同。 但今天她已经和纪江知约好，哪儿还有想法去别人家蹭饭。 再说，现在这时候，在别人家吃一顿，花销可不小。 他们不沾亲带故的，容易被说闲话。 “村长，家里已经弄好饭了。” 她牵起小诚的手，招呼上纪江知往村尾走。 微风吹拂，日头正好，春天悄然而至。 一家三口手牵手，从村中穿过。 中途遇到不少人，有人避开，有人热情地打招呼。 赵青娥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老公孩子热炕头，日子果然越过越红火。 纪江知留了火种，肉在火上温着，还能吃上热乎饭。 看着碗里色泽红亮的红烧肉，她差点直接流出口水来。 他盛饭过来，被她崇拜的视线看得莫名其妙。 “好厉害！” 她毫不犹豫地夸赞，给父子俩碗里各夹了一块肉，开始大快朵颐。 “纪江知，你喜欢做饭吗？” 要是喜欢，她说不定能在镇上盘个店面下来，开家小饭馆。 和那天他们看到的摊子不一样，规模要更大一点。 但纪江知显然不知道她的想法，诚实地摇摇头。 好吧，她就知道。 小诚吃得满脸是油，“妈妈，爸爸喜欢看书！” 他说完，邀功一样看向纪江知。 男人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没有反驳。 赵青娥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害怕。 算了，凡事都有个适应期，她又不是不能等。 才和和美美吃完饭，院门被拍得震天响。 赵青娥正摸着肚子，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从板凳上掉下去。 “谁啊？” “小娥，是我啊，你大嫂！” 陈桂芬？ 她来做什么？ 赵青娥朝男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两人很快把碗筷收下去。 忙完了，她才在催促声中赶过去开门。 陈桂芬两手空空，满脸堆笑。 她身边站着的男人，双手抱胸，人高马大，黑着一张脸。 “小娥，今天我和你大哥过来，找你商量点事。” 陈桂芬搓搓手，人已经卡了半个身子进门。 赵青娥索性把门拉开，让她好走进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大哥一家，今天恐怕是来者不善。 要知道，平时看见她，她这个大嫂恨不得能过来踩几脚。 纪江知端了两碗水，赵青阳黑脸上座。 没有讲究，直接坐在了主人位上。 农村人不能说不讲究这个，那可是最讲究这个。 赵家以前的主位，全是赵家老爹坐着的。 她不信赵青阳不知道。 陈桂芬笑得像朵花，“小娥，我今天看到你和村长走得近。” “村上还说，烟草局的赵科长邀请你去局里干活。” 她捅一把黑脸的男人，赵青阳清清嗓子，“你现在是出息了。” “是啊小娥，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两夫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戏台子都差点搭在她屋里了。 “今天到底什么事？嫂子你直说就行。” 陈桂芬瞬间乐开了花，“小娥啊，你那天去镇上，到底做什么了？” “我看你手上提得满满当当，都快拿不下了！” 她看看不说话的赵青阳，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来之前通过气，今天是要在她这儿薅一把羊毛了。 她面不改色，“没什么，就是换了点不值钱的东西。” 她手上的戒指亮闪闪的，都快把陈桂芬的眼睛闪瞎了。 再摸摸自己手上的，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小娥啊，你那天不是说自己去当东西了吗？” 她贪婪地盯着金戒指，“你那些首饰，有不少是当闺女的时候买的吧。” 赵青娥挑眉：“怎么？” “还能怎么？”赵青阳拍案而起，脸上的愤怒藏都藏不住。 “咱爹妈没少亏待你，东西当了那么多钱，一分都不给两个老人是吧？” 两个人终于露出真面目。 赵青阳是最大的孩子，十五六岁就开始帮着家里干活，总觉得这个家是他自己扛起来的。 唯一一个闺女，最爱偷懒耍滑不说，现在居然连点感恩之心都不知道。 赵青娥乐了，“大哥，我那天回来可是给了爸妈钱的。” “而且，你今天到底是来为爸妈鸣不平，还是想从我这里分一杯羹？” 她才不要给这两人留面子。 大哥她就不说了，这个大嫂，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她根本犯不着上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赵青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呢！” “说你们公然到妹妹妹夫家抢钱。” 赵青娥依旧乐呵呵的。 “怎么，你还嫌我说错了？” 一看她是把硬骨头，陈桂芬立刻倒地不起。 手脚并用就要开始撒泼。 赵青娥冷冷看她一眼，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你演，开始。” “你看看这村里人过来是谁丢人。” 午饭的点过去，不少人休息过后又要上田里干活。 必经之路就是纪家门口。 赵青娥一点不着急，反正丢脸的人总归不是她。 眼看着来硬的不行，赵青阳立马放软语气，“小娥，不是我说你。” “我在家帮衬家里这么多年，你有一半是我养大的。” 他讲的真情实感，“大哥现在成家了，下面两个孩子又到了进学校的年纪。” “小辰又是个不争气的，你都不知道我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啊！” 陈桂芬一骨碌爬起来：“是啊，我和你大哥真的不容易啊！” 说的好像谁家日子容易似的？ 赵青娥完全不领情，“大哥，嫂子，我知道你们辛苦。” 两人齐齐看她。 “但我也没办法，”她话音一转，“我家江知身体不好，那点钱还不够看病的。” 她朝纪江知眨眼睛，“是吧，江知？” 纪江知配合点头。 “而且吧，这东西，爸妈给我了，那不就是我的东西不是？” 她看着门口走过去一个大娘，故意提高声音。 “而且，谁家哥嫂问妹妹要嫁妆的啊！” 一看门外的人好奇地探头，赵青阳立马上前捂住她的嘴。 这事儿不光彩，要是更多人知道，他们是要被人在身后吐口水的！ 他动作粗鲁，赵青娥却一点没反抗。 就在赵青阳以为自己力气太大的时候，她猛踩一脚，挣开束缚。 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人，赵青娥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梗着脖子，“今天这事儿要是再发生，我只管到爹妈面前告！到村头去拿大喇叭讲！” “我叫你们夫妻一家抬不起头做人！” 陈桂芬气得灵魂出窍：“你！” “我什么？你觉得我不敢？” 赵青娥大力把两人推搡出去，猛地合上大门。 末了，她朝大门啐一口口水。 晦气！ 第16章 村里开大会被表扬 赵青娥闷头睡到大中午，要不是广播声太吵，她估计还能在梦里徘徊一阵子。 一出里屋，小诚蹲在火炕边。 纪江知不知所踪。 她吓好大一跳，瞌睡都醒了。 飞快把小诚提起来，小孩子一脸懵。 看到是她又笑开了花，张开双手求抱抱。 吸了口小团子，纪江知终于出现。 他抬着菜进来，叫娘俩洗手吃饭。 一醒来就有饭吃，赵青娥简直不要太高兴。 她一上桌，问，“大喇叭说啥？” 纪江知递给饭碗，“下午开大会。” 他有点无语。 村长一大早就用广播喊过，“好消息好消息”的，估计整个村子都听见了。 她那时候躺在床上睡大觉，愣是没被吵醒。 到了中午，村长终于确定开会的时间，拿着喇叭又是一阵呼天喊地。 赵青娥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成了。 赵柯的速度快得不可想象，效率也太高了。 烟草局有这么个领导，肯定能够蒸蒸日上。 那天让她去烟草局工作，她拒绝，还是因为不想走后门。 纵使她才高八斗，还是挡不住有人在后面戳她肺管子。 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害怕流言蜚语的人。 但重要的是她的理想职业还是和烟草局没关系。 进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大官呢。 纪江知看她心不在焉，吃完饭先抱着小诚去换了衣服。 前两天去镇上做的衣服还没取回来。 他穿的是他父亲的衣裳，小诚穿的是他小时候穿的衣裳。 两人的衣服都是旧的，藏青的衣服洗得发白。 俗话说笑脏不笑穷。 看着有模有样的父子俩，赵青娥不由得庆幸。 还好她遇见的不是什么邋遢汉，要不然可能穿越第一天她就先离婚了。 她在衣柜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出件颜色和他们一样的。 出来的时候，倒是纪江知先愣了。 现在赵青娥的做派，简直和原先换了个人似的。 他心里存了疑惑，越滚越大。 倒是赵青娥转了个圈，问他们好不好看。 小诚嘴巴甜，抱着她直喊漂亮。 原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很多，但在干农活的村里，实在太容易脏。 她又懒得跑到河边挑水，每天挑点喝的都快要了她的小命了。 一家人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同去了开大会的地点。 长条板凳摆了一串，来得早的已经挑好了位置。 前面摆了几张桌子，村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已经落座。 赵青娥挑了个中间的位置，能看清前面，又能听清村民的八卦。 不一会儿，人陆陆续续来齐，板凳上坐得满满当当。 村民们相互寒暄，唠嗑声此起彼伏。 一个说东边那家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儿子，一个说镇上出了个大学生…… 消息太多，让赵青娥体验了一把信息过载。 村长坐在前头，举起喇叭：“安静！安静！” 连着喊了好几声，底下的声音逐渐平息。 “今天开会，我们就说两件事！” 他清喉咙，正了音色：“第一件，我们村，被烟草局选中！是阳山镇第一个搞联产承包的村子！” 底下响起一片啪啪啪的掌声。 有人问：“村长，啥是联产承包？” “就是我们三年前拿出来单干的由头！” 村长咳咳两声，“安静！” “联产承包就是农民以家庭为单位向集体经济组织承包土地等生产资料和生产任务。” “听不懂！” “别吵吵，听村长说话！” …… 场面一度混乱，直到村长再次拿起大喇叭，底下的人才闭上嘴。 “烟草局的赵科长说了，我们村包产，以后田里种烤烟，山上种茶叶！” “种多少钱就算多少，种子木材全部由烟草局出！” 他满面春光：“咱们村，以后就不是口头上的单干村了！” “咱们是阳山镇走在最前头的，大家在家里就能挣钱！” 掌声如雷！ 底下又是一阵交谈声。 大家不断讨论着烟草局的事情。 在家就能挣钱，还是烟草局那边的任务，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嘛！ 兴奋劲一过，有个大姐问：“村长，你说两件好事，还有一件是啥啊？” “问得好！” 村长啪啪鼓掌，“这第二件，就是！” “今天我们要表扬村上的赵青娥同志！” 这名字一出来，底下瞬间鸦雀无声。 赵青娥？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赵青娥？ 村长再次举起喇叭：“这次能被烟草局看中，赵青娥她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她那天去城里遇见赵科长，积极和赵科长推荐我们红松村，这样的好事可能就是别人村的了！” “让我们为她送上最热烈的掌声！” 说完，村长自己啪啪鼓掌。 但底下一片寂静。 众人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脸上写满了迷茫。 孙雄问：“村长，这和赵青娥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不是村上的大懒婆，除了好事啥都干吗？ 前几天还坑了不少人的钱呢。 村长恨铁不成钢：“这事儿是赵青娥帮我们牵的线，如果不是她，我们现在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那她不过是说句话，有什么了不起？” 说这话的是张大娘，她把自己埋在人堆里，试图挑起大家的情绪。 “是啊，不就是说句话的事！” “这种事还要表扬，那我明天也上镇里去，我和镇长说句话！” 群情激奋，纷纷不认可村长的做法。 他们讨厌这个大懒婆，更讨厌这人现在过来邀功。 村长咬牙切齿：“你和镇长是说话能给村子带来这种好事？” “那天赵科长过来考察，赵青娥可是一直陪同的！” 他怒视台下的一行人，“你们，有几个能想出比她更好的主意？” “那天的突发状况不是没有，她一个人解决了！” “甚至因为某些人的不配合，差点毁了这桩事，要不是她，我们村子哪里来的机会！” 村长是真情实感的愤怒，脸红脖子粗。 恨不得把这群不识相的全吃了！ 一番话下来，底下的人纷纷泄了气。 他们看着宠辱不惊的赵青娥，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分明人家才给村子带来了那么大的好事，他们现在居然在怀疑她。 尽管以前被坑了点钱，确实也是因为他们占了人家的便宜。 众人愧疚的目光纷纷落到中间的一家人身上。 村长再次拿起大喇叭：“让我们为赵青娥同志献上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 掌声雷动！ 赵青娥的名声，在这一战中，彻底扭转！ 她不再是众人心中好吃懒做的大懒婆，水性杨花的活寡妇！ 从今天开始，她只是大家心里的福星！ 第17章 出租贫田 大会结束，不少人和她挥手道别。 村长这次说什么要请她吃一顿饭。 害怕她不答应，连带着家属一并邀请了。 纪江知是个脸皮薄的，禁不住热情邀约，很快败下阵来。 赵青娥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村上的人她都不怎么熟悉，正好她家两块地的事情，吃饭的时候和村长一起说了。 本来想放给赵家人的，但现在看来，她那个大哥巴不得能把她的钱吃了。 说是租，就算约定好了，真等到收钱的时候还指不定有什么理由推脱呢。 村长那天回去，就把事情和自家婆娘说了。 现在一看赵青娥要过来吃饭，乐得嘴角都要和太阳肩并肩。 村长一进门，先安排好了，“今天宰只鸡！” 村长夫人乐呵答应了。 她一头扎进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村长家就一个儿子，现在在镇上念高中，不经常回来。 屋里就两个人，冷冷清清的。 现在赵青娥一家三口过来，倒是显得热闹不少。 趁着村长夫人还在忙活，赵青娥先把事情提了。 “村长，我今天有事想和你商量。” 村长高兴，抓了把糖出来，“你说！” 小诚接了糖，不敢吃。 纪江知教他，“说谢谢村长。” “谢谢村长。”他甜甜地喊完，村长更开心了。 儿子年纪不大，估计离抱孙子还有好长时间呢。 他就稀罕这种乖娃娃。 “我家在镇上找了个活计，以后估计就不怎么回村里了。” 村长大惊失色：“啊？” “但我家里还有点地产，这不是承包了烤烟和茶叶吗。” 赵青娥一鼓作气，“虽然两块田，一座山头不算多，但一年的产量应该还是很可观的。” 村长懂了，“你想转卖？” “不。”她摇头，“我想把这田租了，村长你看看你有兴趣吗？” “租金就山头和田地的收成的百分之五。” 她要求不高，主要是地产确实不怎么样。 多一块田地，多出来的收成可不少。 村长坐下来，思考了一会儿。 主要是他们夫妻俩年纪也稍微有点大了。 思考半晌，他问：“小娥，你们上镇里做什么？” 毕竟赵青娥刚立功，才华他才刚看见。 还想着在村里给她安排个职位。 毕竟她那双手嫩的，也不像乐意在田里干活的。 但脑子灵光，肯定是个得力助手。 没想到他还没打算好，赵青娥就要走了。 “我家江知身体不太好，想带他去镇上看看。” 她的理由很充分，反正不管拿出哪一样都情有可原。 “村长，你就一句话，租还是不租？” 她今天就想要个爽快话。 不然再磨磨唧唧的，她连饭都吃不香！ 村长摸摸胡渣，半天得出一个结论，“租！” 有钱不赚王八蛋！ 赵青娥拍手叫好：“村长说话就是爽快！” 她转头看向纪江知：“村长，既然说好了，咱今天就打个凭证，你也不怕我坑你！” 村长一愣，旋即爽快起身拿纸和笔。 纪江知抓了笔，按照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下写。 赵青娥就眼巴巴地看着。 虽然不识字，但看得非常认真。 那股视线钉在纸上，灼热得好像纸都要被烫穿。 他写完，才要收笔，突然听见她大喊一声。 “等一下！” 村长和纪江知都摸不着头脑。 赵青娥笑得讨巧：“再抄一份，一式两份，有个保障不是。” 村长虽然疑惑，但没说什么。 纪江知也老老实实开始誊抄。 余光看着她笑盈盈的脸，眼底却是无底平静。 他总觉得，能喊出一式两份的人，是谁都不会是赵青娥。 双方签字画押，看着村长把字据锁进柜子里，赵青娥才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看着哥俩好，指不定后面谁阴谁呢。 最傻的事情就是做口头协议，再然后就是单数合同，最后就是没有第三方作证。 要不是她不想把搬家的事情闹大，今天这件事儿她肯定得让村里人看着来。 她藏宝贝一样把字据揣进口袋里，一抬眼对上纪江知探究的视线。 冷冷的，似乎要一眼望到她的内心深处。 也不知道是谁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来着？ 赵青娥脑子里冒出这句话，差点被纪江知的眼神吓死。 难道他开始怀疑些什么了？ 赵青娥打了个冷战，但一转头信友放回肚子里了。 就算是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她是个夺舍的。 村长夫人抬了一锅香喷喷的鸡肉进来，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在地上山上跑的鸡，果然比饲料鸡香多了！ 她把所有烦恼的事情抛之脑后，敞开肚子开吃！ 村长夹了个鸡腿到小诚碗里，“吃！” 一顿饭有说有笑，把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屋里人其乐融融，屋外扒着门闻肉香的人差点被口水呛死。 臃肿的身子趴在大门上，试图能窥探到里面的光景。 这人正是吃了瘪的张大妈。 她本来就看不起纪家的人，昨天想看笑话，没想到这纪江知居然是个孬种。 野男人和自家婆娘都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了，居然还能忍，真是比王八还厉害！ 更可气的是臭名远扬的赵青娥，最近和走狗屎运了一样。 在田里让她吃瘪就算了，今天居然被表扬了！ 还说什么联产包产是她的功劳？ 她呸！ 赵青娥这小贱蹄子，除了会勾搭别人男人还会做什么？ 她看，这赵科长，恐怕也是那小贱人的相好！ 还有这村长，真是个不长脑子的，居然还请她吃饭！ 吃饭就算了，杀了只鸡，居然不给左邻右舍分分。 谁家这么豪横，请吃饭还专程杀只鸡！ 她眼红得要死，巴不得冲进去把饭桌掀了！ 在内心把赵青娥咒骂个痛快，她才感觉一口气提上来了。 一说到相好，张大妈突然眼前一亮！ 那小贱蹄子不是还勾搭了隔壁村的流氓吗！ 现在她走大运了，肯定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旧情人！ 但是那个混子肯定不这么想。 要是知道自己的相好发达了还要甩了他，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呢。 她今天一定要做这件好人好事！ 张大妈深深吸一口空气中的肉香，高兴地背着手离开了院门。 第18章 举家迁入小镇 合同签完，当天她就和赵家人知会一声。 又到镇上和张芬芬说了一声，对方立马乐呵告诉她宿舍已经安排好了。 住宿的地方就在员工大院，不是镇上的都住那儿，不少人都是牵家带口过来的。 “你真不用担心会有人看你们不惯！” 张芬芬的话在耳边回荡，赵青娥在路上走着走着，乐出了声。 也不知道她是没心机还是什么，居然对个陌生人这么好。 真是质朴无华啊。 家里的东西一早就收拾好了。 大包小包的，堆满了堂屋。 赵家二老心疼她，花钱专门叫了辆三轮过来。 最后一顿饭在村头赵家吃的，边吃赵母边抹泪。 抽抽搭搭一顿哭，最后被赵父敲了一烟斗才作罢。 “哭什么！咱闺女是去镇上谋生计的！” 赵青辰皮猴子一样凑上来：“是啊，我姐是去发财的。” “边儿去！” 从头到尾沉默的，是坐在东北角的老大一家。 吃完饭，送了他们上车之前，赵父临时塞了一把钱。 赵青娥推脱再三，被他吼一声。 “像什么话，给你你就拿着！” 他板着脸，“什么时候要你操心我们了！” 这老头对她真没得话说。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一大堆重男轻女的。 偏偏赵家人就爱不一样，闺女都嫁出门了还帮着操心，生怕日子过不好。 赵青辰是最小的，受到的宠爱自然不会少。 俗话说老二夹在中间最不受宠，她家偏偏反过来了。 一碗水难端平，这样一来，最容易被忽视的反而成了纪家老大。 也不怪赵青阳觉得自己受委屈。 妹子一家上了车，在往镇上的路上越走越远。 刚才塞钱的事，他看的清清楚楚，一时间对父母的责怪不由得从中生起。 但转念一想，自家懒妹子都能进，看来是真的缺人。 这么一想，他立马拽了老婆回屋。 鬼鬼祟祟关好门，怨气冲天的陈桂芬莫名其妙。 “你大白天干啥？” 赵青阳黑脸：“你收拾收拾，进厂去！” 陈桂芬炸了：“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看看，老二都能挣钱了！” 一合计，关她什么事？ “我去厂里，家里孩子谁带？家里两个老的谁伺候？” 把婆娘往外推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家里这么多活，你能走？” 她看赵青阳不知道是发哪门子的疯！ 赵青阳也气上头了，“你在家除了带孩子还能做什么！” “是，我不下地，我在家做的活都不是活！” 往日看着和谐的夫妻俩，头一次窝里斗，立马掐了起来。 越骂越难听，等到赵家二老发现，一拉开，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差点把赵父死昏过去。 这边窝里斗，那边赵青娥一家已经收拾好房间。 员工宿舍给有家属的分了两间房，一间睡觉，另一间做饭吃饭，算个小客厅。 虽然比村里的院子小很多，但好歹全是进步了。 以后纪江知寄稿看书都方便得多。 赵青娥一天收拾，明天直接上工。 纪江知带着小诚去领稿费，她先去工厂里熟悉环境。 纺织厂不算大，进门先看到里面停着几辆大卡车。 几个穿着同款色系的工服的人正在擦车，有说有笑的。 老师傅带了徒弟，时不时讲两句开车的技巧。 赵青娥思索自己开大卡的可能性。 上辈子她高低考了本驾照，虽然最后车被抵债了。 有师傅注意到她，热情地迎上来，“妹子，你来找人？” 她一个俏丽的人，往门口一摆都是道风景线。 虽然穿着质朴，却显得她更清新脱俗，和出水芙蓉一样。 几个年轻小伙瞅了好几眼，插科打诨去了。 “厂里还没下班，你别急昂。” 赵青娥摆手，“师傅，我来厂里上班的，今天先过来看看。” 师傅明显一愣。 他还以为是谁家婆娘找过来了。 “是厂里人介绍过来的，以后咱就是同事了。” 赵青娥递一根烟过去，“师傅你是管车的？” 他接过烟，一摸，大前门。 不是什么牌子货，但比他们抽的黄金葉好一点。 对这个闺女，他印象又好了一点。 “以前在生产队的，后来厂开了就过来了。” “咱们厂的货，最远运到哪儿去啊？”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是乡下来的，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了。” 师傅点烟，“最远能到省城去，那可是个好地方。” 他一脸神往，“灯红酒绿，繁华的哟。” 说起省城，他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有，还有好多小轿车，街上好多穿西装的人嘞。” “最重要的，他们那儿市场比镇上好多了。” 说到这儿，他压低声音，小心瞅一眼周围。 确保安全，他才谨慎开口：“城里好多地方都可以做生意了，镇上的黑市还见不得光嘞。” “这话我就和你说了，你别说出去啊妹子。” 他满脸凝重，身后突然传来爆笑声。 一个年轻小伙哈哈大笑：“老梁，你又框人呢！” “你那个秘密不是偷偷都和大家说了吗？” 老梁的脸腾一下通红，他转过去叫骂几声，回过头慌忙解释。 能和刚认识的人说秘密，赵青娥当然知道这人有多大大咧咧。 性格爽快，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省城的好东西…… 她确实有想要的，所以才想着和管车的搭话。 大卡跑的地方多，能带点私货。 她可精着呢。 但眼下，她还想问另一个问题。 “我会保密的。” 她认真地点点头，看的老梁一愣。 下一秒，她又凑到跟前，问：“师傅，问你个事儿？” 老梁抖抖烟灰，“讲。” “你知道镇上黑市在哪儿吗？” 她知道这东西存在，但一直没找到。 手上有钱没票，等于没什么用。 老梁眉头一挑，“你问这干啥？” “这不是想去开开眼吗，人家传的神乎其神的。”她摆出向往的表情，老梁真就信了。 只觉得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俏闺女，怪不容易的。 他一咬牙，“你想啥时候去？” 鱼儿上钩，她微微一笑，垂下头遮挡上翘的唇角。 赵青娥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连鞠了好几个躬。 “谢谢，谢谢梁师傅！” 客气完，她语气真诚：“今天！” 第19章 黑市一日游 厂里五点下班，回去正赶上晚饭的点。 但货车司机工作时间比较灵活，在赵青娥提出要求后，老梁立马收拾换班。 赵青娥现在也没心思逛下去了。 她还真挺想看看黑市长什么样子。 老梁动作很快，带着她绕过供销社。 又拐了好几个巷子，最后在一处破破烂烂的帘布前停下。 他比了个嘘，做最后的警告，“你出去可不能声张。” 赵青娥拍胸脯做了保障，他才掀开破布。 仅容一人通行的阶梯，约莫走了一分钟，才看见不同的光景。 顶部还能看见钢筋架子，角落对着废弃的水泥和木头，原先这应该是块废弃的建筑。 黑市见不得光，放在这里最合适。 进了里头，叫卖声就多了起来。 老梁叮嘱她跟好点，别在半路走丢了。 但其实他走得也不快，只是人有点多。 许多供销社看不见的新鲜玩意，这地方居然能看到不少人在卖。 想起张芬芬说过的，镇上开了几个厂。 每个厂一个运输队，大卡车带点东西最方便。 有从外面带回来的新鲜东西，也有米面粮油，甚至能看到些旧物件。 说是黑市，她觉得更像夜市和跳蚤市场的结合体。 哦不，说错了，这应该是二者的前身。 她逛了半天，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商品琳琅满目，但她不至于看花眼。 到最后，她也才挑了一套小孩的衣服、一袋白面粉。 老梁一看，“你买小孩衣服做什么？” “给我儿子。” “什么？”老梁被吓了一跳，“你都有小孩了？” 难道是现在晚婚晚育的比较多，怎么这么多人都大惊小怪的。 赵青娥欣然应下：“是啊，刚过四岁生日。” 两人走得慢悠悠的，赵青娥看不远处挂着半只猪，立马心动了。 上次纪江知做的红烧肉，现在想起来她都还馋呢。 她赶紧小跑过去。 摊上摆着两条，看着不怎么新鲜了。 他们来的时间不早，好货应该都被抢完了。 赵青娥挑了一条稍微好看点的，“大哥，怎么卖？” “八毛。”他比了个数，“今天就这么点了。” 供销社里九毛三一斤，这里的价格算是大打折扣了。 赵青娥没有砍价，爽快地让他打包。 卖肉的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个杀猪户。 估计是屠宰场的工作人员，次品捡漏，放到这儿来卖。 老梁看得肉疼，“你买这么多？” 她手上的一提猪肉，花了四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不逢年过节的，这么买还真是奢侈。 赵青娥笑：“这不是刚搬到镇上来吗，一家子高兴一下。” 老梁赞同地点点头，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卖家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没一会儿就逛遍了。 没看到她想要的东西，还觉得有点遗憾呢。 她招呼老梁回去，却在档口看见个陌生男人。 身上裹得严实，黑色丝巾抱着头和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他风尘仆仆，找了个空地，开始摆放商品。 白菜、青菜、花菜……都是些家常的种植物。 赵青娥瞟了眼，没太在意。 但下一秒，男人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本子。 a4大小，牛皮的厚封面，在绿色植物中间尤为突出。 她赶忙走过去，又见他拿出了一把钢笔。 看到来人了，他揣手欢迎，“看看瞧瞧，好东西应有尽有啊！” 钢笔落到地上，滚了一圈，撞在男人脚边。 赵青娥顺手捡起来一支，一打开就发现了玄机。 笔头的部分刻着“永生”，是她上辈子用得最顺手的牌子。 当时她可是花了好大价钱才搞到的。 小哥热情介绍：“这可是从申城那边过来的，好货！” 再开了几只，都是些她没见过的牌子。 “永生”好像是里面唯一的一支。 她问：“一支钢笔多少？” 纪江知的钢笔是他父母传下来的，掉漆掉了一大片。 笔头还是歪的。 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但供销社里的钢笔不仅要票子，一支还都是两三百。 放在前世，她肯定毫不犹豫拿下。 但现在，她可不敢拿这份钱出来赌。 “三十。” 老梁大惊失色：“就这玩意？” 小哥哼哼，“这可是好东西！” 赵青娥没放下笔，转头挑了个本子，“这个呢？” “五毛。” 老梁再次惊呆：“不就是个破本子吗？” “小学门口的才五分一本，你在这抢劫呢？” 小哥伸出手指摇摇晃晃，“我这是好东西。” “这可是牛皮本，比那个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呢。” “我呸！” 赵青娥捡了个本子，又拿了一叠信纸，连着钢笔一起递到小哥面前。 “你不会真要买吧？”老梁吓傻了。 光是那支笔都快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连忙拽住赵青娥的手，“你可不能犯糊涂！” 要是今天真让她栽这儿了，他真成了大罪人！ 赵青娥面不改色，从口袋里掏钱。 小哥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一共三十块五毛五。” 成了大单，他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眼睁睁看着她把钱递出去，老梁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觉得赵青娥交出去的钱，不是钱，是他的良心。 等她拿到袋子，老梁赶紧把她拉出黑市。 他急得跳脚：“你怎么乱花钱！” 赵青娥笑：“梁师傅，你别急啊。” “我家里那个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写字。” 她给纪江知搞点好装备不是。 老梁这半天那半天，最后只能叹一口气。 “你们小年轻，真是！” 赵青娥笑而不语。 在一堆钢笔里面捡漏了个好货，她可不觉得自己亏了。 要知道再过几年物价上涨，这玩意能炒到两千多一支。 一个愁容满面，一个心满意足。 临别前，她朝老陈手里塞了两包烟。 还是大前门。 “梁师傅，今天这事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 赵青娥提着东西进大院，步伐欢快。 倒是老梁在原地又点了根烟，叹息一声。 真不知道说她心善还是人傻的好。 第20章 首次争吵 她回到家，天都黑了。 夜空挂着几颗星星，要闪不闪的。 提着一堆东西爬楼梯，她累得够呛。 心里还美着呢，想着回去把肉放好，还能熬点猪油。 她吭哧吭哧爬了四楼，还没上过道，就听见谈笑声。 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在门内响起，听得赵青娥一脸懵。 她走过去，看着门牌号，再三确认。 402，没错啊。 她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死夹子？ 她提着东西，小心翼翼推开门。 桌上坐着两个人，正对着她的是纪江知。 背对着的人，她看不清，只觉得这背影单薄。 怎么看记忆中也没有这么一号人。 看她回来，小诚从里屋一蹦一蹦跑过来。 贴心地帮她分担手上的东西，小诚直接扒住她的大腿。 一步一步把她朝碗柜面前引，“妈妈，吃饭！” 小团子力气不大，但执着地让她走。 她边往那边过去，边偷瞄桌上的人。 一开始就没有和她打招呼，甚至在她出现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也不像个正常客人。 她刚才好歹还问了句纪江知这人是谁，打了个招呼还不应。 她面子给了，人家不给她面子。 锅里热着菜，桌上还摆着一盘炒青菜。 小诚叽叽咕咕地说：“今天爸爸炒了鸡蛋，好好吃。” “还有炒青菜、煮玉米。” 他认真地掰手指，然后笑得甜丝丝的。 “妈妈，你一定要尝尝！” “嗯。”她摸摸小城的脑袋，拿出碗筷。 突然听到后面的人发出疑问。 “这就是你的妻子？” 话里藏刀，眼神不善。 她背对着，都觉得自己要被刀刃了。 还好纪江知不是个混的，“对。” 不然她今天得气死在这儿。 她盛饭，小诚从那边拖了一把椅子过来，殷切地让她坐。 贴心小宝贝，她的小棉袄呜呜呜。 赵青娥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过说起来，纪大哥。” 赵青娥竖起耳朵。 “你真的甘心就这么在家里带孩子？” 似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声音还提高了些。 “照我看，你有文化有才能，在家带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纪江知错愕地“欸”一声。 女人光速扯到下一个话题 “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因为家长里短就放弃自己的前途吧？” “要我是你的家人，累死累活我都要把你供到大学去！” 最后两句话说得格外大声。 甚至吵到邻居了，有人推开窗户朝他们这儿喊。 叫骂着小点声。 赵青娥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被她雷人的发言呛死。 她被卡得面红耳赤，吓得小诚赶紧去打水。 纪江知还没回话呢，那女人就先自己找了个理由开脱。 “今天太晚了，以后再聊。” 凳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的声音再响起，“纪大哥，明天见！” 随之而来的就是关门声。 咔嚓。 上锁。 赵青娥猛拍胸口，终于把那口饭咽下去。 她猛地回头，看着纪江知愣神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男人，才一个白天过去，又上哪儿勾了一个女的？ 还有，她真的要气死了。 “纪江知，她是谁？” 谁家好人第一天认识就进人家屋子里聊天啊？ 纪江知给她倒了杯水，“员工宿舍的，听说是新来的文员。” 合着她还没认识，他比她还熟悉？ “她说她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上边安排过来的。” 呵呵，她上辈子还是京大的博士呢！ 赵青娥可不吃这套。 她刚才不说话，是给纪江知面子。 但后来那女的说话那么难听，纪江知怎么就和哑巴了一样。 好歹他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不是被卡住，她今天能让那女的就这么走了，她就不姓赵！ 但眼下，她最气的还是面前这个男人。 她这段时间对父子俩够好了吧？ 她问心无愧！ 这么大的变化他是看不见吗，任凭别人当着她的面诋毁她。 要是在背后说，她眼不见心不烦。 今天都欺负到头上了，她还变成了受气包！ 赵青娥猛扒一口饭，只觉得鼻头酸涩。 “纪江知，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纪江知一愣，错愕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蒙了一层雾，气得不行。 “你为什么不反驳？” 纪江知组织半天的语言，脑海中过渡了一下刚才的画面。 他没想到小王会那么说。 当时没反应过来，但后面他已经想好怎么反驳了。 这段时间赵青娥的改变他也看在眼里。 但谁能想到，他还没说话，人家就走了。 现在再说他“其实”想说的，倒显得他虚伪做作。 赵青娥“呵”一声，气得眼泪直接滚出来。 好心喂狗，她真是天真无邪了。 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愿意在他面前落泪，她捧着碗背过去。 抱着饭碗疯狂扒饭。 她生气了。 反应再缓慢，纪江知也意识到了。 和从前不一样，她生气没有再大吵大闹摔东西。 只是安静地背过身去，默默吃饭。 眼看着米饭见底，赵青娥也没有等到追加解释。 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真是受不了了！ 才想爆发夺门而出，腿边突然黏上一个温软的物体。 小诚抱着她的腿，眨巴着大眼睛看她。 然后登登登跑远。 得，男人狼心狗肺，自己肚子出来的也不待见她！ 她真是个大冤种，还以为自己捡了好便宜！ 赵青娥崩溃了。 她开始思索现在离婚的可能性，腿边突然又是一软。 小诚双手捧着一张手帕，费力地举到她面前。 他没说话，但满脸的担忧。 赵青娥受不了了。 她捂着脸，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小诚就是上天赐给她最大的宝藏呜呜。 她活了这么久，还没人给她递手帕。 上辈子前半生父母不和，后半生她创业接连失败，愣是一点好脸色没见着。 现在小诚的一张手帕，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哭饱了，她从行李里拿了一床被子，动作麻溜地找了个地方打地铺。 要不是房子太小，她肯定要分房！ 纪江知心里慌着呢。 以前赵青娥不听人讲话，说风就是雨。 现在变成这样，他反倒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而且今天，还真是他的错。 看着地上裹成一团的人，他莫名烦躁，睡意全无。 第21章 纪江知求和 天蒙蒙亮，员工大院非常安静。 纪江知一晚上没合眼，看到地上的人已经摸索着爬起来。 她在客厅转了一圈，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找什么。 半天没反应，她动作很轻地关上门。 人消失在即将到来的黎明之中。 受气归受气，赵青娥可不委屈自己。 她昨晚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吃的喷香。 早上打算先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厂里给新入职的员工发了票，就这点来看还挺人性化的。 张芬芬和她约好，今天早上在食堂见面。 慢悠悠转悠过去，食堂门口已经站着个人了。 一看见她，高兴地挥手。 来得真早。 赵青娥迎上去，“妹子，你来得真早！” 张芬芬不好意思了，“哪儿有。” 她昨天从厂长那里实打实拿到了奖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 想着今天一定要好好带赵青娥熟悉一下环境。 她可还记得，赵青娥家庭条件不太好。 食堂今天开了两个窗口，一个卖面条的，一个卖包子馒头的。 两人各拿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娥，你说你男人身体不太好，那家里就你一个劳动力？” 张芬芬抑制不住八卦的心。 昨天才闹了别扭，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提起关于男人的话题。 她咬一口包子，被软绵的口感治愈了。 “也不算，他写点文章，每个月有点稿费。” 虽然还在怄气，但她向来不喜欢在背后诋毁别人。 说不准他们就和其他夫妻一样，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呢？ 张芬芬来了兴趣，“他还会写文章啊？” “那你和他怎么走在一起的啊？” 未婚的少女总是怀春，对别人的爱情故事好奇得不得了。 但这事儿赵青娥怎么知道。 哦，她知道的。 但霸王硬上弓这事儿，她怎么说得出口。 于是头脑风暴半天，她干巴巴给出答案：“一个村的。” “青梅竹马！” 也……算吧？ 她们唠嗑的功夫，食堂人多了起来。 大家穿着颜色一样的工服，排队买早餐。 得亏她们来得早，不然现在还刚在排队。 放好餐具，张芬芬领着她往厂房走。 “今天教人的师傅姓郝，厂刚开起来她就在，人蛮好的。” 她跟在张芬芬后边，一脚跨出门槛，肩膀突然被大力撞了一下。 一张略显熟悉的脸从她面前划过，跟在队伍后面。 瘦削单薄的背影，总让她觉得在哪儿见过。 再看这么宽的大道，居然非要和她撞在一起。 但对方没有惹事，赵青娥也没理由计较。 张芬芬走出去老远，慌忙回来拉她，“你怎么回事？” 她再看一眼那人的背影，摇摇头。 厂房离食堂不远，或者说整个厂的规模不算大，各个地方都挨得挺近。 张芬芬忙活自己的活去，给她挑了一个位置稍微好点的工位。 她们的工作就是每天踩缝纫机，生产服装。 样式图都是上头给下来，直接做的。 有些销往省外，有些销往省内，余下的一小部分在镇上销售。 还有些单子是工厂和学校的。 厂房最末端坐着个中年妇女，来得比她们还早。 她已经开始工作，脚下蹬得飞快。 张芬芬小声告诉她这就是郝师傅。 人挺好的，就是要求特别严格。 她自己刚进厂当学徒的时候，还被骂过好几次呢。 赵青娥了然。 她在位置上等着并没有选择过去打招呼。 进厂的新人不止她一个，现在过去指不定还会被当成现眼包。 照张芬芬的描述，这人可不像运输部的老梁那么好糊弄。 她安静等了一会儿，摸一把桌上的布料。 粗糙的触感，是涤纶没错了。 张芬芬桌上的明显一半是棉布、一半是涤纶。 厂里应该是先拿便宜的涤纶给新人练手，熟悉了才给好料子。 等了半天，陆陆续续来人，她身边还是空了好几个位置。 老工人开始工作，缝纫机的声音充斥整个厂房。 郝师傅这才站起来，拍拍手叫新人聚到一起。 “我们部门的分工不同，大家先和我走一圈，了解了之后再选择自己的工位。” 她领着三个新人，从眼前开始介绍。 “这是缝纫机，也就是做衣服最后一道工序，难度是最高的。” 紧接着走到了一排机器中间。 “验布机、预缩机、铺布机、裁床，这几个机器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 “工作难度不算高，但选择这边的岗位，就得管机器。” 她贴心地讲了难度，身边人小声讨论了一会儿，纷纷选择回到缝纫机那儿。 赵青娥没动。 比起脚踩缝纫机，她对这几个大家伙更感兴趣。 郝师傅看她半天没动，问：“你不回去？” 赵青娥摇摇头。 上辈子她坐办公室够久了，这一次才不想接着坐。 而且缝纫机那边线头满天飞，对呼吸道太不友好了。 她选了个空的铺布机，“郝师傅，我还是想干这个。” 只有她一个人，郝师傅挑了个熟练工教她。 临走前，还奇怪地看她一眼。 赵青娥毫不在乎，她迅速和身边的人打好招呼，开始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操作很简单，推拉机器往返铺叠，一看就是不消耗脑力的。 她很享受这种流水线的工作。 忙起来，不开心的事情瞬间被抛之脑后。 遭罪的变成了在员工宿舍的纪江知。 赵青娥出门后，他没一会儿也爬起来了。 收拾她昨晚带回来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信纸和本子。 一瞬间，他心里满不是滋味。 拿起信纸，本子上扣着一只钢笔。 他心里的防线决堤了。 她昨天出去，原来还给他带了这些东西吗…… 昨晚遇见的女学生，出口成章才高八斗，他没忍住多聊了几句。 没想到在交谈的时候，她旁敲侧击了半天，最后变成了刺向赵青娥的利剑。 还有那番言论，他居然没有当场打断，反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以前她不当人，但最近！ 他懊恼至极！ 给小诚做了两顿饭，他心里惴惴不安。 在看到太阳沉到西边，他终于忍不住了。 牵起小诚，他朝着厂房走。 他一定要当面说清楚！ 第22章 娇娇纪江知 工作上手简单，前辈教了十几分钟，赵青娥就能出色完成工作了。 一天下来，速度快赶上身边人了。 就是站一天，她人是有点受不了的。 赶明天一定要带张小板凳过来，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反正监工的不会时时刻刻都过来。 当过社畜的都深谙摸鱼之道。 倒是张芬芬不理解了。 一下班，她立马凑过来，“小娥，你怎么选那个啊？” 赵青娥伸懒腰，“简单。” “站一天，累不死你！” 两人手拉手，出了厂房门口，就见运输队的一群人聚在一起聊天。 看她们出来，打趣道：“张芬芬，你上哪儿找来的摇钱树？” 话说完，几个年轻小伙噗哈哈笑出来。 张芬芬白一眼，没搭理。 有个胆大的凑上来，“我叫陈德胜，认识一下呗。” 这话显然不是对张芬芬讲的。 但张芬芬生气了，她猛地打掉他伸出来的手，“边儿去！” 陈德胜得寸进尺，“咋滴，你喜欢我啊？” “谁喜欢？”张芬芬瞬间红了脸，面红耳赤地和他争论。 赵青娥站在她身边，扫了一眼，没看见老梁。 小年轻嘛，小打小闹正常。 她懒得插一脚，好奇地打量周围的建筑。 大卡车的车位有个空的，看来还有人在运输。 她视线在空中乱飞，突然在门口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一大一小，站得笔直。 居然是纪江知和小诚。 他们过来干什么？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身体先快一步行动。 虽然自己没做什么，但总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张芬芬大惊：“你干嘛去？” 她已经到了门口，走得急，还喘着气。 一看到纪江知的脸，她突然想起来他们还在冷战。 她现在的表现，有点不入眼。 倒是小诚很高兴。 他扑过来抱住赵青娥的大腿，伸手递过来一颗奶糖。 “妈妈，吃！” 赵青娥找到台阶，顺着下了。 男人可以不是她的，儿子可是她的。 她蹲下去，把小诚抱起来。 纪江知别扭地别过脸，不知道在搞什么。 倒是那堆小年轻傻眼了。 陈德胜直接问：“张芬芬，她结婚了？” 张芬芬翻个大白眼，“你没瞎就是！” 她还挺好奇呢，小跑过去，先逗了一下赵青娥怀里的小诚。 “小娥，这就是你儿子？” “是啊，”忙了一天，她手臂有点酸，抱着小诚还有点费劲。 “来，小诚，叫阿姨。” 小诚乖乖地跟着她喊：“阿姨。” 张芬芬乐开了花，“真乖！” 面前男人想必就是她男人，张芬芬摸摸看了几眼。 只觉得这人瘦瘦高高，长得清秀斯文，果然一看就是读书人。 她原先还想着估计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农村男人，赵青娥也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没想到今天一见，郎才女貌，真是般配极了。 改天她一定得好好问问赵青娥两个人的爱情之旅。 没等到赵青娥的介绍，纪江知就知道她还在怄气。 刚才也是，选择性忽视，只抱了小诚。 他只能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赵青娥的丈夫。” 张芬芬笑得灿烂：“你好你好！” 她揶揄地看一眼赵青娥。 赵青娥莫名其妙。 对方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一脸姨母笑。 她看向面前的男人，还是觉得无语凝噎。 他憋了半天，“小诚说想你了。” 怀里的小诚剥开糖纸，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才不是。” 小手把糖塞进她嘴里，小诚再次小小声：“是爸爸自己拉我过来的。” 张芬芬爆笑如雷。 赵青娥闻言，看一眼面色通红的纪江知。 她还是没接话，静静地注视他。 纪江知不自觉抓紧衣角，鼓起勇气。 “昨晚是我不好，你……” 他看着赵青娥的眼睛，眼尾浮现出一抹绛色。 简直！秀色可餐！ 纵使自己是个女的，她都忍不住觉得好娇！ 娇夫！ 颜狗在这一瞬间，原谅了所有！ 内心小人狂奔，她面上不动声色。 虽然被颜值暴击了，但她现在还是有一点点生气的。 纪江知耳朵红的快滴血，“你别生气了。” 他低下头，没想到正好和赵青娥对上。 那双秋水般的眼睛看下来，赵青娥差点当场尖叫出声。 “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小诚在赵青娥脸上吧唧一口。 说完这些话，他整个人羞得像只烤虾，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红的。 赵青娥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种奇观。 他触电般收回视线，飞快背过身去。 结结巴巴道：“饭做好了，再……不回去就凉了。” 张芬芬捂着嘴，“你们吵架了？” 第一天下班就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奶糖在嘴里化开，浓郁的奶香扩散开来。 赵青娥抱紧小诚，笑，“现在没有。” 纪江知瞬间瞪大双眼，诧异地看过来。 赵青娥一步向前，站到他身边。 她举着小诚的手摇晃两下，“明天见，芬芬。” 小诚有样学样，“明天见，芬芬阿姨！” 张芬芬得令，摆摆手踏上了回家的路。 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她真觉得太幸福了。 没走两步，赵青娥宣布自己是个废物。 哄了小诚下来走，她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 看来没什么活儿是轻松的。 纪江知看在眼里，决定找个方法给她缓解疲惫。 回宿舍的大道宽阔。 路边种了几颗香樟树，冒了不少新芽。 一家三口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 小诚在赵青娥的带领下开始玩踩影子的游戏。 幼稚的大人和小孩你追我我追你，笑声在大道上回响。 什么累啊苦啊，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赵青娥只觉得男人娃娃热坑头，生活真美好。 纪江知心里藏着话，但看他们这么高兴，没有说出来扫兴。 看着母子俩，他还真觉得被感染到了。 心里暖洋洋的。 赵青娥凑到他身边，问：“今晚吃什么？” “炒肉丝。” 纪江知想了想，“还有红烧茄子，外加一锅蘑菇汤。” “好厉害！”她竖起大拇指，真情实感地夸赞。 看着她，纪江知不由得跟着笑了。 第23章 女学生再次挑衅 当晚赵青娥就搬回床上。 小诚玩了一天，累得沾床就睡。 赵青娥洗完澡回来，纪江知在灯下看书。 脊背挺得很直，不像她上学那会儿，歪东倒西的。 赵青娥还挺佩服。 她搬了张板凳坐在一边，突然看到他手上握着的笔。 黑色的，笔头刻着“永生”二字。 是她买的那支。 纪江知这个死闷骚，口嫌体直。 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她浪费钱。 她托着脸，好奇地看他面前的书。 书页泛黄，她第一眼看见的内容是“我透过木条紧固的鸟笼，不时看到一只颇为新奇的鸟的眼神。笼子里是一个活跃、不安、不屈不挠的囚徒，一旦获得自由，它一定会高飞云端。” 是《简爱》。 原来这本书，在这个时代就开始流行了吗？ 她仿佛一下回到上学那会儿。 纪江知居然在看这本书。 纪江知注意到她，合上书，“怎么了？” 她现在的人设是不识字的农妇。 于是赵青娥摸摸湿漉漉的头发，憨憨一笑。 “挺好奇你在看什么。” 四下寂静，不少人家灯火已经熄了，小诚也睡了。 纪江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好奇，但比起之前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至少现在面前的人不会再声嘶力竭地撕书。 他重新把书打开，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毕竟书他也还没看完。 “明天念给你听。” 赵青娥点点头。 纪江知神情突然一顿。 他盯着赵青娥看了一会儿，起身离去。 赵青娥莫名其妙。 没一会儿，他走回来，手上拿着张粉色的毛巾。 她还没反应过来大半夜拿毛巾干什么，纪江知已经走到她身后。 干燥的毛巾盖到脑袋上，纪江知扯开话题。 “工作顺利吗？” 赵青娥浑身一僵。 他很自然地帮她擦头发，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她见过他帮小诚擦头发，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这种待遇。 脑子腾一下空了。 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 “同事很友善，教人的师傅也很耐心。” “那就好。” 纪江知专注地帮她擦头发，思索再三，还是把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 “我和王萍聊那么晚，是因为她和我说厂里还在招文员。” 赵青娥一愣。 没想到这一层。 纪江知的声音很轻。 “这个家，总不能只有你在努力。” “可是，文员的工作……” 赵青娥不忍心打击他。 要么是财务，要么就是生产记录，和他本人的兴趣爱好一点边都不沾。 他突然拨动她耳朵边上的碎发，痒得她没忍住一缩。 “我应该先和你商量的。” 之前进厂，搬家，赵青娥都是和他有商有量的。 他做事一向不喜欢成功之前到处传，但这次翻车了。 赵青娥摇头，“纪江知，你没必要去做。” 她转头看他，目光认真，“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 她就是见不得大家为生活奔波，失去自我。 就像上辈子的她。 纪江知一愣，呆呆问：“那你呢？” 她？ 她的目标当然不会停在这儿。 但现在的停留，是为了她的宏大梦想打基础。 她不会再空手上阵，最后输得一败涂地了。 “我在做的就是我喜欢的事。” 声音很轻，但纪江知听得见。 同样能听得清的，是他胸腔中不断加速的心跳。 夜谈过去的一个星期，赵青娥在厂房门口遇见了不速之客。 比纪江知来得还早，面色不善地倚靠在门框上。 运输部的小年轻扎堆朝她吹口哨，不断说着她今天倒霉了。 她还寻思自己倒霉什么呢。 这不是好久不见的王萍吗？ 在她的屋子里嘴她的那个。 小小一个工厂，她之前还好奇怎么没遇上。 本来已经消了的气，在看到王萍那张死人脸之后再次冒出来。 偏偏来人没有自觉，先是上下扫了她好几眼。 然后在确保她能看清的情况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就是纪大哥的妻子？” 赵青娥没接话。 但人停下来。 “真是没教养，难怪是从农村来的。” 小年轻们哦豁哦豁怪叫，看得王萍又是一个白眼。 老梁扔了手上的烟，一脚踩灭。 赵青娥皮笑肉不笑。 她装模作样地咳两声，“我是厂里的文员，专管创新的。” “我现在要检举你。”她一手指向赵青娥的鼻子。 老梁走上前来，“你检举她什么？” “作风不正！” 王萍拍拍手上的信封，“今天厂里收到检举信，你和多位男同事关系亲密。” “身为一个有夫之妇，有伤风化。” 她义正严词：“厂里不需要你这样的工人！” 赵青娥刚抬嘴皮，人被高大的身影挡住。 老梁把她护在身后。 “你说她作风不正，哪里作风不正？” 王萍把信封拍得啪啪作响，“我不是说了吗？” “厂里人谁不知道他们小夫妻恩爱得很？” 又不是没长眼睛，员工大院里夫妻不少，天天过来接下班的赵青娥独一份。 开始的确是有些不知道情况的想撬墙角。 但在见过他们两夫妻之后不是都放弃了吗。 而且赵青娥这人虽然好说话，但最有分寸，绝对不会越界。 “谁知道？” 王萍高声反问，她凌厉的视线直射男人身后的人。 “赵青娥，你自己说！” 她前进一步，逼到她脸上，“你是不是在外面勾三搭四！” 赵青娥反问：“你凭什么说我在外面勾三搭四？” “就凭这封检举信！” 她高高举起，仿佛信封就是一把锋利的砍头刀。 “你长得就是祸水样，私生活放荡不堪！” “而且，你丈夫身体不好，只能被迫忍受你的欺辱，在人前装作恩爱！” 王萍越说越气，上前一把推开老梁。 “你以为换个地方就没人知道了？我告诉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你做的恶事都不会消失！” 她看向围观的群众，再次晃了晃手上的信。 “这是你村里寄来的检举信。” “我们可以说不了解你，但是你村里的人最清楚你的作风！” 她歘一下拆开信，作势就要念出来。 张芬芬从厂房出来，怒喝一声：“你在这里放什么狗屁！” “放屁？”王萍大笑一声，“我是红松村的一名普通农民，听说最近村上的赵青娥到你们厂里工作。此人作风不正，在家虐待纪家父子，和多个村子的男人关系不清，私人感情混乱……” 她甩眼刀，“我曾经多次撞见她和村上的混混苟合，被发现后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把我打死！” 信没念完。 刚才吵吵嚷嚷的人们不说话了。 他们纷纷看向从头到尾沉默的赵青娥。 就连老梁动作都犹豫了一下。 一群人被煽动，如临大敌。 第24章 赵青娥嘴炮乱轰 王萍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挡在她面前。 赵青娥轻笑一声，看向她手中的那封信。 姜黄的纸张在夕晖的映照下变成半透明，信纸背面能看到墨水的印记。 写信的人大概很用力，以至于纸张破了好几个洞。 王萍看她沉默不语，乐了，“怎么？” “我们厂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对于作风不正的人，绝不姑息！” 她高举信纸，“今天我就把信交给厂长！” 赵青娥就等着滚蛋吧！ 她没见过这人，但第一次听见就觉得厌烦。 这种人，怎么配得上纪大哥？ “你说我作风不正，哪儿来的证据？” 看她立马要举信示意，赵青娥拍拍衣服。 “就凭这封来路不明的信？” 就算是红松村的人寄来的信，她也不带害怕的。 她拍一把老梁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一步上前，她和王萍面对面。 王萍梗着脖子：“当然！” “那我找个人随便写封信，不也能说你作风不正？” 赵青娥看一眼空荡荡的大道，内心莫名不爽。 纪江知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晚。 “王萍同志，你管的是生产记录，怎么偏偏要接下这门差事？”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这不是她的活儿！ “身为厂里的一份子，我有义务！” 王萍义正严词，大义凛然。 赵青娥点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你说是红松村的人寄来的信。” 王萍用力点头。 “可是，”她语调一转，定定看向她，“我在离村之前刚被公开表扬。” “你说，难道不会是有人嫉妒我？” 她看着王萍的眼睛，突然笑出声。 “还是说，有人看我不惯，捏造了一封信过来污蔑我？” “怎么可能！”王萍大喊。 老梁看不下去，“怎么不可能！” 张芬芬小跑过来，拉住赵青娥的手臂。 她龇牙，“说不定就是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王萍瞬间怒了。 她可不是为了这个过来的！ “哦，”赵青娥了然地点点头，“不是你。” 王萍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帮自己说话。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赵青娥拍拍手，高声喊：“大家都凑近点！” 在她的号召之下，不少人好奇地围上来。 人群很快将两人包围起来。 王萍显而易见地慌张起来，但手上拿着信，她又挺直腰板。 反正今天这事儿，横竖不是她的错！ 赵青娥心里猜了个大概，没打算给她留面子。 “大家都看好了。” 她指指王萍手里的信，“王萍同志说这是检举我的信。” 大家伙点点头，目不转睛。 “但是，厂里有专门管作风的部门，为什么这份信会送到管理生产部的人手上？” 她轻挑嘴角，悠哉游哉地看着对面的人。 王萍结结巴巴：“那个人…过来…正好看见我！” “是吗？那你为什么打开了？” 年轻人，空有一腔斗志。 “这种信件，不应该先上交领导吗？” “你今天说我作风不正，自己却私自拆开了重要信件。” 她一锤定音，“是越权。” 王萍不禁后退一步，防线开始崩溃。 “未经允许公开信件内容，是泄密。” 赵青娥不由得想起她那晚的话。 “照我看，你有文化有才能，在家带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是啊，在她看来，她和纪江知才是一路人。 他们看书识字懂文化。 看着不断后退的人，她没忍住笑了，“王萍同志，你是大学生。” “肯定比我清楚后果是什么吧？” “我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除了在这地方老实工作什么都做不了。” 王萍节节败退，“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吗？” 赵青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吗？” “我可不敢，毕竟造谣诽谤是犯法的。” “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上前一步，一把抢过信纸。 “你说，要是事情核实，倒霉的是你还是我？” 她坦荡荡的样子，让众人更加坚定了她绝对是清白的。 张芬芬火气上来了，“小娥对她家里人多好，我们个个长眼睛看得见！” 赵青娥比她高一个头，俯瞰下来，眼底的嘲弄意味明显。 和她那天晚上看见的人完全不一样。 王萍有点慌了。 赵青娥底气十足的样子，实在不像她脑海中的没文化的、拘束自卑的农村人。 “还是说，今天你还想指点我，怎么照顾我家男人？” 众人瞬间瞪大眼睛。 这又是什么新鲜的八卦！ 他们可没听说过！ 人群来了劲儿，有人在里面高呼，“快讲！” “什么事快说！” 这下王萍是真的慌了。 要是…… “我家江知读书写字，在家带孩子，是因为他愿意。” 她看着王萍惊慌失措的表情，心底升起一股快感。 “我尊重他。” “至于什么……” 王萍大声打断：“闭嘴！” 别说了，再说下去的话…… 她看着周围一圈人鄙夷的表情，感觉天一下就塌了。 “为什么？” 她溃败的样子，给赵青娥带来了不少快乐。 一口恶气，狠狠出了。 但，她可还没打算停止。 什么都没做，先被扣了顶黑锅，再是差点被毁了名声。 她看起来是个省油的灯吗？ “你害怕大家知道你要我砸锅卖铁、掏心掏肺送我男人去上大学？” 她上前一步，看着王萍僵直的身子，勾唇一笑。 “王萍同志，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 让她掏心掏肺送男人去上大学，还得感恩戴德，自己能遇上这么一个好男人。 这不是王萍自己说的吗？ 为什么害怕别人听见？ 王萍再也坚持不住，啪叽一屁股坐到地上。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大胆发表自己的感言。 这话不管是谁说出来，都是相当炸裂的。 而且人家还是有妇之夫，她一个单身人士居然敢这么越界。 “我没必要。”她蹲下去，把信拍到王萍胸口。 “纪江知能遇见我，不是我的荣幸，是他的。” 她可不搞什么崇拜男人那一套。 至少在现在，她都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王萍同志，你年轻，别以为掏心出来就能获得真爱。” “这人啊，得先爱自己，才显得可爱！” 她帮王萍整理衣服，才微笑着站起来。 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她，似乎被她刚才的发言惊到。 张芬芬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 老梁默默朝她竖起大拇指。 她站起来，突然听到清脆稚嫩的童声。 “妈妈！” 人群外，纪江知抱着小诚匆匆赶来。 她拨开人群，小跑到他们身边。 “今天好慢。”她吐槽。 纪江知小声回她：“炖东西，慢了点。” 行吧，她原谅了。 她背身过去，突然发现纪江知没动。 好奇看过去，却见纪江知把小诚放下来，看向地上的人。 王萍泪眼婆娑地回望。 赵青娥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却见纪江知身体未动，声音响起来。 “青娥是我的妻子，她没有义务为了无条件付出所有；正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我却没有在矛盾发生的第一时间解决问题，对她造成了伤害。” 他目光灼灼，“王萍同志，我想，你应该向青娥道歉。” “什么？”王萍难以置信，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哇哇大哭起来。 纪江知依旧没动，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道歉，今天不来，他不会走。 僵持不下，王萍脸上越发挂不住。 她爬起来，胡乱抹了把眼泪，大喊：“对不起！” 话没说完，已经洒泪离场。 她恨死了，为什么，为什么纪大哥会帮着那个女人。 内心的怨恨不断蔓延，她完全忘记了，赵青娥是她纪大哥名正言顺的妻子…… 第25章 落后款式 那封信最后下场如何，赵青娥还是听说的。 虽然是当事人，但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反倒是她那番言论，让她在厂里一下变成了名人。 张芬芬拉着她唠了半天，直夸她太会讲。 “先爱自己，才可爱。” 这话都快变成标语贴厂房门口了。 还变着法子求恋爱技巧，生怕自己被骗。 赵青娥内心快笑疯了。 她哪儿有什么恋爱经验，但面上还是敷衍了几句。 机房的工作越来越熟练，她还被夸了好几次。 缝纫机这边的人手不够用，机器那边的工作量按着她们的来，现在清闲不少。 在板凳上光是坐着，还怪无聊。 她看着大家身上一样的蓝色工服，一眼看见人群之中的张芬芬。 倒不是她有多好认，头上颜色鲜艳的发卡几乎是三天换一个。 在灰蒙蒙的人群之中，实在太鲜艳。 一看这个，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到她们机器上的衣服。 下半学年，基本没有学校的订单。 厂里的也储备得差不多，她们现在主要的工作是为即将到来的夏天做准备。 夏天，不得穿裙子吗。 她看着一堆批量生产的短袖裤子陷入沉默。 虽然和工服颜色不一样，但是设计老套死板。 这种货，在镇上可能还能卖一卖，上到省城那边怎么可能销得动。 而且夏天，不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吗。 赵青娥叹气。 反正厂里的衣服款式来来去去就这么几样，设计图就摆在那里。 而且基本不会选难度很高的，因为会影响生产速度。 这么想着，她转悠到缝纫工工作的片区。 几下巡视，在郝师傅桌上看见了一本小册子。 她屁颠屁颠凑过去，“郝师傅，我能看看这本书吗？” 郝师傅目不转睛，“自己拿。” 她不是缝纫工，不归郝师傅管。 也就没机会体验到张芬芬说的吓人了。 画本封面写着三个大字，设计图。 简单粗暴。 看来设计师也是个率性的人。 第一页是蓝色的工服，男女不分，只存在大小的区别。 类似中山装的设计，口袋很多，超级方便。 夏天的工服是蓝色的短袖，裤子没变。 镇上的人还不怎么习惯穿短裤。 中裤倒是有，和长裤裁短一截没区别。 往后翻能看见春装秋装冬装，设计大同小异，颜色固定。 夏装尤其单薄，碎花褂子，碎花裤子。 赵青娥看完，瞬间开始怀念一堆漂亮衣服的上一世。 那些漂亮的小短裤小裙子放到镇上，肯定会被骂伤风败俗。 这么一想，她想搬运的念头立马打消了。 但是，翻翻这本书。 她眉毛都要拧成毛毛虫了。 往申城那边的货肯定要滞销。 但，她看看忙碌的缝纫工人们，深感无力。 她甚至不是这个部门的，就算提意见，上头也不一定采纳。 如果匿名写信，纪江知肯定会知道。 她现在的人设可是不识字。 虽然只是底层工人，但她真的想帮工厂好好发展。 毕竟吃人饭，做点贡献不是正常的吗。 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下午纪江知过来接人，还吓了好大一跳。 赶忙问她怎么了。 赵青娥蔫巴巴摇头。 只觉得现在厂里生意不景气，别到后面裁员。 她还没转正呢。 小诚从门外蹦蹦跳跳进来，举着根树枝献给她。 纪江知在看书，她领着小诚出去。 找了空地蹲在地上用树杈子涂涂画画。 画个小兔子，她突然想到了麻辣兔头，馋得口水直流。 但这镇上，不知道上哪儿找兔子。 员工大院的小年轻骑着单车回来，后座载着个青春洋溢的女孩。 小伙进去，姑娘腼腆地在门口站着。 她身上穿着一件碎花衬衫，下身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帆布鞋。 脑袋上别着一朵刚摘下来的桃花。 她小心翼翼看几眼，不断思索怎么才能搞出新主意。 怎么才能把工厂的业绩提上去？ 她思考的时候没注意，一下弄花了兔子的头，急的小诚忙拉她的手。 视线中飘过一个瘦削的身影，王萍低着脑袋飞快冲进员工大院。 人们穿着相差无几的工服，除了不用上班的家属，但大多都是深色。 看久了怪审美疲劳。 小年轻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和门口等待的姑娘一对视，纷纷羞涩一笑。 正赶上大爷遛弯回来，调笑道：“小邓，和你对象干嘛去？” 小邓举出两张纸票，“去镇上看电影！” “年轻人，就是浪漫！” 大爷摸摸肚皮，“去吧！” “诶！”小邓脚踩单车，咻一下带着姑娘走出去老远。 这镇上还有电影院？ 赵青娥一愣，哄小诚自己玩一会儿，连忙凑到大爷身边。 “大爷，咱们镇上还有电影院呢？” 大爷瞥她一眼，揶揄道：“你也想看？” 赵青娥老老实实点头。 “还挺浪漫。”大爷笑一声，指向他们离开的地方，“就在书店过去两条街，才开起来不久。” “小年轻都爱去。” 他背手继续遛弯去了。 “年轻真好，唉。” 还是个多愁善感的老头。 赵青娥一听，哪儿还得了。 那可是电影，可不得带小诚和纪江知过去看看。 开开眼界，绝对不是她自己想看。 但看电影，不也要电影票吗…… 她没有。 刚打满鸡血的人再次蔫吧，小诚懵懵懂懂地拉她的手，“怎么了？妈妈？” “没什么，回家吧。” 天一黑，蚊子疯狂扑上来。 她刚才都被咬了好几口了。 夏天要来了，越来越热。 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她都被热醒好几次了。 攒点钱到时候买个电风扇。 本来她还想看看空调的，但实在没找着影子。 张芬芬路过供销社，也没看见什么新奇的物件，最值得一谈的还是电视机。 但电视机很贵不说，还需要购买的票。 一票难求。 她的奋斗之路还远着呢。 回了四楼，纪江知捧着本书站在走廊上。 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 小诚一下窜进屋子里，剩下她和纪江知大眼瞪小眼。 她还不知道，纪江知耳朵有点灵，刚才和大爷的对话，他一个字不落听进去了。 现在心里正盘算着呢。 第26章 流氓上门 第二天，赵青娥忙完自己的活，再次对着缝纫工工位叹了口气。 张芬芬躲懒，“怎么啦？” 下午开始放假，也不知道赵青娥为啥唉声叹气。 “你后悔了？” 张芬芬大胆猜测。 “但你现在想换回来挺麻烦的。” 赵青娥摇头。 她压低声音，“你不觉得咱们厂的衣服……” “咋啦？” 她咋呼，一下把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尤其是郝师傅，连着看了好几眼。 “没事，你先忙。” 现在能讲出来，除非是她心里素质太强。 在郝师傅的注视下，她磨磨唧唧回到自己的工位。 旁边的工人凑过来，“咋了？” 她这两天一直心不在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赵青娥只是摇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张芬芬最好打扮，和她说指不定还能有点共同话题。 旁边的妹子也是农村来的，小孩比小诚还大。 她丈夫在厂里的运输队，一家人过来的。 围着家里转，很难找到机会注意自己。 她推几下机器，正倍感疲倦。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赵青娥在哪儿！” 魁梧的男人冲进来，身后跟着慌张的保安大叔。 他怒气冲冲地在屋里扫视一圈，阴狠的视线从每一个人身上划过。 厂房里的工人不约而同停下手上的工作。 赵青娥不认识他。 她不动声色观察着，男人却突然一脚踹飞脚边的框子。 滚出去几圈，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大声响。 装缩头乌龟解决不了问题。 她拍拍手，正要从机器后边走出去，突然看见缝纫机那边有人站起来。 郝师傅气定神闲，“老李，他怎么进来的？” 老李支支吾吾，满脸慌张。 “你是这里管事的？赵青娥呢？” 男人叫王彪，长得凶神恶煞。 手指郝师傅，大步流星朝她走过去。 “让她滚出来！” 郝师傅冷冷看他一眼，“你找她干什么？” “你管老子！别废话！” 王彪唾沫直飞，看着怪恶心的。 边说话边指人，尤其没礼貌。 赵青娥不想连累别人，一脚还没踏出去，胳膊被抓住。 旁边的妹子冲她摇摇头。 就连急性子的张芬芬，在郝师傅一个眼神镇压之后也没动静。 郝师傅横眉冷对。 没人搭理他，王彪气得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少给我玩花样，快把她叫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在你们这里躲着！” 说到后面，几乎是怒吼出声。 最后一个字还破音了。 郝师傅被他抓着衣领，丝毫不见慌张。 越是这样，越让王彪生气。 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怒气根本无处发泄。 他看着郝师傅冷漠的脸，怒不可遏地抬起手。 “赵青娥，你个孬种！给我滚出来！” 眼看着一个巴掌就要落下来，郝师傅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王彪气急，大手一甩。 “等等。” 宽大的手掌在半空停住，众人纷纷看向声源处。 穿着蓝色工服的赵青娥站在庞大的机器旁边，显得格外娇小。 她慢步朝这边走过来，“你找我什么事？” 王彪一看人终于来了，立马撒开郝师傅。 他快步冲过去，眼神都快把人生吞活剥了。 郝师傅责备地看她一眼。 意思是你出来干什么？ 赵青娥心里一暖，感激地回看她。 但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可以解决的。 比如现在她面前的彪形大汉。 他的鞋子和裤脚沾泥，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 五大三粗的样子，应该是村里来的人。 “你居然背着我偷偷跑进城！” 王彪愤怒大吼，口水四溅。 “赵青娥，你过上好日子就想把我甩了是吧？” 他呸一声，大手抓住面前的衣领。 赵青娥脚下一轻，人被他拽着衣领提起来。 “我告诉你，你别想！” 一番控诉，听得赵青娥莫名其妙。 “你谁啊？” 她不由得发问。 王彪一看她不认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为了找她，今天他特意请假过来！ 工分都不要了，连着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 王彪一只手提着她，“别想赖账！” 另一只手眼看着就要掐她的脖子，狠不得弄死她的样子。 吓得一群人立马慌了。 保安跟在后面，手足无措，都快哭出来了。 郝师傅也满眼担忧。 唯独赵青娥不怕天下大乱。 她看着暴怒的人，很是不解， “你找我干什么？” 她去掰男人粗壮的手指，愣是半天一个没弄下来。 “你现在这个行为，能判刑了你知道吗？” 王彪一愣，旋即大怒。 他快气死了！ 偏偏手上的女人一脸无辜，还在和他讲什么大道理。 “不说硬闯工厂，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犯罪。” 王彪脸都要气绿了。 “侮辱女性，你猜你能在牢里蹲几年？” 她耐心地普法，也不急着下去了。 “你少和我扯！”他怒吼，口水糊了赵青娥一脸。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王彪只觉得自己真是被骗惨了。 以前的风花雪月全是假的。 红松村的那老婆子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不信。 直到一连快两个月没见到赵青娥，他才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她家看了一眼。 谁知道人去楼空，她居然真的拖家带口进城过好日子了。 他愤怒地掐住赵青娥的脖子，“你骗老子，别想好过！” 大手掐上来，赵青娥的呼吸一下被阻断了。 没一分钟，她憋得满脸通红，脚下开始无意识乱蹬。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胆子犯法！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郝师傅眼看事情不对，“老李！快去把她救下来！” 老李慌慌张张，看着恶鬼的一样的王彪实在没胆子上去。 王彪眼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他恨死了！ 既然不能信守承诺，那就去死！ “你…到底……” 赵青娥气不足，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只觉得颅内缺氧，眼前的人都开始模糊起来。 王彪愤恨的眼神像是熊熊烈火，直接帮她烧死。 赵青娥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死了。 舒服日子还没过几天，眼看着就要被弄去见阎王了。 张芬芬不知道从哪儿抄了一根木条，尖叫着冲上来。 还没到跟前，被王彪一脚踢飞，滚出去老远。 王彪声嘶力竭，“去死！” 第27章 纪江知英雄救美 “住手！” 随之响起的是钢管擦地的声音，一路摩擦到这边来。 赵青娥看过去，只看到一群人走过来。 乌泱泱的，看得她脑子更加晕乎乎。 冲在最前面的人一身黑色的短衣，身形瘦削。 是纪江知。 他身后跟着运输部的工人，声势浩大。 本来只是带着小诚过来接人。 但在门口，听不见机器运作的声音。 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一看运输队回来。 厂里面传来男人的怒吼。 他立马明白出事了，赶紧让小诚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和运输部的讲清楚情况之后，在附近捡了根钢管就要立马冲。 他分明听见那人大喊的名字是“赵青娥”。 小跑进来，就见凶神恶煞的人抓着赵青娥，和拎小鸡一样。 纪江知大喊：“放开她！” 王彪转过身，“你是谁？” 他手上力气一点没有变小。 和恶鬼一样。 “我是她丈夫！” 看清的瞬间，纪江知寒毛直竖。 身后运输队的工人们用钢管敲得地面直响。 个个面露不满。 欺负人欺负到他们厂里，是当这儿没人是吗？ 一听是赵青娥的男人，王彪更是怒上加怒。 “滚！都给我滚！” 他恶狠狠地盯着手上的女人，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这小娘们，居然真的耍他！ 赵青娥哪儿看得见，只觉得喘不上气。 她快憋死了！ “你冷静！” 王彪哪儿能冷静！ 他身边围着一群人，纪江知身后更是一群青壮年。 如果现在松手，他指不定会直接被打死！ 这个纪江知看着好说话，身板单薄，但手边不也是一根钢管？ 索性心一横，今天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赵青娥上路！ 这么一想，他骤然加大力气。 赵青娥这下真是，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你想要什么？” 纪江知开始慌了，他看着疯狂的男人，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方案。 陈德胜憋不住了，猛捶地板，“直接干！” 受到号召，运输部的青壮年倍受鼓舞。 举着钢管跃跃欲试！ 王彪一个字不落听进去，瞬间炸毛了！ 他改为两只手掐住赵青娥的脖子，把人拎着面向众人。 “你们敢过来我就弄死她！” 粗糙的大手卡在纤细的脖颈之上，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够折断。 纪江知伸手拦住身后的人。 “你先冷静。” 为表诚意，他丢掉钢管。 “你今天过来，不是想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对吧？” 纪江知谨慎地向前挪步， “你从村上过来，走了多久？” 王彪注意到他的动作，立马收紧手掌，“你别过来！” 纪江知立马停下，举起双手。 “你换了一身新衣服过来，不是想把事情闹成这样对吧？” 他裤脚虽然沾了泥巴，但布料看着很新。 纪江知关注他表情的变化。 满脸愤怒，但在他们出现后明显开始慌张。 眼底有一丝不知所措。 “你想找她谈什么事情？” 王彪支支吾吾，似乎是不好意思起来，“你少管！” 这么一来，纪江知就算明白了。 这人是赵青娥以前的烂桃花。 有胆子找过来，但是没胆子在众人面前捅破。 “唉。”他叹一口气。 王彪立马应激：“你干什么！” 纪江知向前一步，没管他应激的尖叫。 他朝人群中的陈德胜递了一个眼神。 随后看向紧绷的王彪。 “你今天闹得这么大，没想过传出去会怎么样吗？” 他又是叹一口气。 “你说话就说话，喘什么气！” “我看你实在可怜。” 纪江知迈出最后一步，站到他一步之外。 “如果坐下来谈……” 王彪当即打断：“你懂什么！” 他可是被骗的那个，怎么可能坐下来谈！ 纪江知摇摇头，“你现在这么做，不但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他看着早就昏死过去的赵青娥。 王彪力道一点没减，她面色都快青紫起来。 “还可能毁了自己的前程。” 王彪虎躯一震，后知后觉想起未来。 正是他愣住的一瞬，纪江知上前，一手肘捅到他左腰部。 旋即双手抱住王彪的脖子，用力将人朝后一带。 他狠狠勾住王彪的脖子，“帮忙！” 嚯啦—— 运输部的青壮年立马蜂拥而至。 一个拽住王彪的左脚，一个拉住右腿，一个泰山压顶…… 不消片刻，王彪便在众人的压制下动弹不得。 赵青娥早在纪江知做出动作的瞬间被松开，软软倒在地上。 女工们围在场外，不敢轻易靠近。 倒是保安这时候提着警棍边喊边冲过来：“抓住他！” 纪江知顺利脱身，赶忙过去看倒在地上的人。 他伸手在人中部位一探，赵青娥气若游丝。 青紫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去世。 他连忙把人抱起来，朝外面冲。 “等等。” 郝师傅走过来，“平放在地上。” 纪江知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照做。 边上还有王彪的粗鲁的叫骂声。 空着的人呼啦一下围过来，被郝师傅一挥手全部驱散开。 她蹲下来，探探脉搏，紧接着又听了心跳。 纪江知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静默等待了半晌，地上的人面色慢慢转变，由青紫到红润。 他连忙低头查看，赵青娥呼吸声平稳许多。 总算是脱离危险了。 他忙朝郝师傅连鞠几个躬，“多谢！” 郝师傅摆摆手，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大门外传来汽车入库的声响，众人纷纷看过去。 老梁边走进来边疑惑，“怎么今天都进来了？” 看清了里面的场景，他大惊失色。 “这是咋了！” 他身后跟着个小团子，不到腰部，窸窸窣窣挪过来。 老梁咋咋呼呼，小团子咻一下朝赵青娥的位置奔过去。 小诚靠在纪江知身边，想凑近看一下她，又害怕做错。 他绞着小手，差点哭出声。 眼泪汪汪地看着纪江知，“妈妈怎么了？” “没事。”他摸摸小诚的脑袋。 好在他们都没真出什么事情。 两个人静静守着地面上的人。 运输部的人三言两语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老梁气得直拍大腿，一句话决定了王彪的命运。 工人们压着他出去，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他们今早收工的最后一战，送王彪去派出所！ 为民除恶！ 第28章 带小诚剃头 王彪被送进去的当天下午，民警找上门。 赵青娥醒来没多久，脖子上一圈红印子，触目惊心。 原意是叫他们上派出所做个笔录，但赵青娥实在跑不动了。 劫后余生，她只想在床上躺到天昏地暗。 民警只好在员工宿舍做了调查，然后又调取了厂里其他员工的口供。 临走的时候还让她好好休息，结果出来了一定通知她。 赵青娥一点都不想知道。 纪江知在床边守了她一天，小诚背着她悄悄抹眼泪。 看着怪压抑的。 她给小诚顺毛，一手摸下去，软软的触感好不舒服。 再看那张白净的笑脸，葡萄一样的眼睛，真是太可爱了！ 不亏是她儿子！ 她抱起来吧唧一口，突然发现小诚眼前的头发压眼睛了。 这可不行，影响视力的。 她上辈子高度近视，离了眼镜就是半个瞎子。 可不能让小诚这样。 她一合计，叫来书桌前的纪江知。 “咱明天带小诚剪头发去。” 纪江知抬着椅子过来，“不行。” “为什么？” 她看着男人就地坐下，手里拿着书。 “你伤还没好。” 赵青娥摸摸脖子，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起来被卡脖子的场景。 浑身恶寒地抖了一下。 纪江知找了个枕头给她垫着，掖好被子。 但是…… 她一合计，还是觉得不行。 每个月就这么两天假期，她可不想全部用来睡觉。 “明天就好了。” 她自信地拍拍胸脯，“我身体好！” 纪江知才打开书，被她惊人的言论逗笑。 唇角半勾，眉眼柔和。 赵青娥一愣。 然后歘一下，“纪江知，这样好看！” 他一愣，嘴角僵住。 “那就说定了，明天带小诚去剪头发。” 她看一眼他手上的书，“正好出去逛逛。” 厂里就这么点大，以前上班的时候还能有团建呢。 一个多月都憋在里面，做的活还是重复性极强的。 她都怕自己脑子被洗刷刷，时间久了人都会变傻。 而且和纪江知一起，她又不能找书看。 没有知识摄入就算了，连打发时间的电视机都没有。 赵青娥现在别提有多稀罕外面的世界了。 小诚抬头：“可是妈妈你受伤了。” “没事！我身体好！” 她又是拍拍胸脯，小诚被逗得咯咯笑。 纪江知微笑摇摇头，不置可否。 才抬起书，赵青娥往床上一摊。 “纪江知，我要听简爱！” 她现在是伤员，伤员最大！ 纪江知起身去拿书。 她拍拍床边，小诚一骨碌爬上来，乖乖躺在她身边。 有声书，嘿嘿嘿。 而且纪江知声音清润，像山间清泉，听起来尤其舒服。 她偶尔会让纪江知读给她听。 两天的假期并不长，员工大院的员工多数不会选择回去。 厂里这时候停工，要么在屋里待两天，要么就是出去转转。 家里的东西快没了，赵青娥提前清点，在脑子里列了清单。 粮油米面还多，主要是没有肉了。 毕竟是在员工大院，她也不敢太猖狂，一星期最多吃两次肉。 但这样的频率还是高了，不少人会过来串门，想蹭一口肉。 可，她是个肉食主义，没有肉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她捏着肉票出门，突然有点馋辣子鸡。 但这年头的鸡肉也不便宜，要是在村子里，不是逢年过节也不杀鸡的。 退而求其次，她想吃油辣子了。 纪江知和小诚换了新做的衣裳，一家三口出门，引得院里聚众聊天的人一通起哄。 赵青娥也不害臊，挥挥手和众人告别。 剃头师傅通常在镇上东边支一个摊子。 年纪很大，胡子花白，但身体康健。 在赵青娥看来，他能一拳打死十个她。 纪江知听着她的胡话，瞬间又想笑了。 小诚瑟瑟缩缩，有点害怕。 她脖子上的印子还很明显，围了一张丝巾。 没走一会儿，又热又痒。 赵青娥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抓。 好在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剃头铺。 她叫纪江知牵着小诚去，自己找了个角落解开丝巾散热。 两只手都要扇飞了，还是热得不行。 她只好用手在伤口周围按压，试图缓解。 一转头，对上墙壁。 贴着一张大海报，还是彩色的。 落日夕阳打底，两个大大的人头。 海报上的女主穿着一件蓝色的衣服，满脸忧伤；边上的男主发型独特，回眸看向镜头。 《血凝》。 赵青娥探出头，一看牌匾。 ——好时光电影院。 再看向对面，剃头铺开着，小诚围着一块白色的布，已经坐上镜子前。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顾不上脖子上的异常，朝着对面狂奔而去。 “纪江知！” 几步路，她跑得气喘吁吁。 纪江知皱眉，“怎么了？” 伤还没好，人倒是活力四射。 他还挺怀疑赵青娥是不是有金刚铁骨，这么能折腾。 小诚僵硬地坐在板凳上，一扭头过来，被剃头师傅掰回去。 “你看！”她指着对面，“电影院！” 纪江知心头一动，不会吧？ 他不是藏得很隐蔽吗？ 赵青娥很是激动，“等下我们就过去问问！” “问什么？” “当然是最近在放什么电影啊！” 她激动不已，“这可是好机会啊！” 再看剃头摊旁边站了两个青年，一看就是在排队。 支起来的小桌上有一面镜子，不同型号的剪刀，毛巾等等。 她找了一会儿，看见了一瓶发胶。 这下她可心满意足了，转到剃头师傅旁边。 “师傅，你会剃什么样的头啊？” 师傅正在修剪后脑勺的头发，“什么都会！” 他还教了几个学徒，都出去自立门户了。 但他的摊子历史最悠久，人气也最高。 赵青娥压低声音，“你上对面看过电影吗？” “都是小年轻的东西。” “也是。”她搓搓手，“师傅，我看你这儿不少年轻人都过来呢。” “生意真好。” “那是！” 她看看对面的电影院，又看看剃头师傅花白的头发。 “师傅，你有没有想过搞点新发型？” 师傅抽空睨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看昂，这摊子对面就是电影院。” 纪江知走到她身边，体贴地往她脖子处扇风。 “电影嘛，时兴的东西，年轻人最喜欢。” “你看那海报上男主角什么发型，给顾客搞一个，生意不就更好了吗？” 师傅动作一顿，停下来看她。 赵青娥认真给出自己的建议。 “年纪大些的，就按您之前的手法，年轻人，就找电影海报上的来。” 师傅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比个大拇指，“多谢你啊年轻人！” 小诚的头发剪完，他更是豪气地表示免单。 赵青娥连忙摆手，“就一句话的事儿，您太客气了！” 她还指着剃头师傅赶紧把名头搞大一点呢。 毕竟好马还得配好鞍，有了发型，她们厂里的衣服还害怕销不出去吗？ 第29章 电影时光 电影院门口队伍长长，多数是吃过午饭过来的。 纪江知攥紧口袋里的两张票。 小诚身上的布被揭下来，从板凳上跳下来。 摸摸光溜溜的脑袋瓜，他笑得憨憨的。 “走吧。” 赵青娥牵起他的手。 纪江知愣了。 两个人朝着电影院相反的方向而去。 看他没跟上，赵青娥疑惑回头：“走了。” 这下轮到他傻眼了。 剃头师傅抽空插了一嘴，“不过去看场电影？” 赵青娥满头问号：“看什么电影？” 她今天没有这个打算啊。 还想着先去街上逛逛，说不准还能遇上买冰棍的。 剃头师傅打趣一笑，“来都来了。” 他揶揄地看一眼纪江知，没有点破。 小年轻还怪有情趣的。 赵青娥摆手，“不了。” 纪江知犹豫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掏出两张电影票。 他装模作样地咳两声，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 赵青娥回头，一看电影票，人傻了。 再看看移开视线的纪江知。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剃头师傅一直旁敲侧击。 “你从哪里搞来的？” 她可记得这东西不好弄。 纪江知轻描淡写：“书店老板帮我带的。” 他耳尖都是红的，一看就是不好意思。 赵青娥起了心思逗弄他。 “你干什么找他带这个？” 她作势牵着小诚要走，余光里瞥见他脸更红了。 要喊不喊的，深陷犹豫之中。 一步踏出去，没动静。 第二步，她一脚还没落地。 “等一下！” 纪江知上前拉住小诚的手。 他低下头，不自在地别过头。 赵青娥回头静静看他。 “听说最近上了一场电影，挺多人看的。” 所以？ 她静待下文。 纪江知整个耳朵都红起来，“要不要去看看？” 空气寂静了一秒。 他的心跳都快暂停了。 余光里赵青娥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好啊。” 她转过身，换了一只手牵小诚。 “看什么？” 小诚懵懵懂懂，“什么是电影啊妈妈？” “等下就知道了。” 赵青娥大步流星，叫原地不动的纪江知。 “快走啊！” 纪江知猛然回神，连忙跟上她的步伐。 队伍很长，但验票的很快。 没站一会儿，就轮到他们。 小情侣居多，他们一家三口看着还蛮突出的。 排队的时候还有年轻女孩逗小诚。 她穿着一条黄色的连衣裙，颜色很鲜艳，几乎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 两条麻花辫搭在肩上，笑容明媚。 赵青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她记得自己老妈在年轻时候的照片穿着很大胆。 不知道是因为在落后的小镇里，还是因为那个浪潮没有到来。 但照现在的形式来看，她觉得应该不会太晚。 工厂的服装设计更新迫在眉睫。 纪江知一看她又在出神，视线不自觉跟着她的跑。 最后落到年轻女孩的裙子上。 他默默揣测，被检票员喊回神。 电影是当下大热的。 这个结论是排队的时候听见身边人念叨的。 赵青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注意到他们的说辞。 “这电影可流行了，省城人都爱看！” 传过来没花多长时间，年轻人一听这个，抓紧时间过来看首映。 赵青娥满怀期待等待电影开场。 电影是她在门口看见的那部。 乍一听不像爱情片，反倒像科普医学的电影。 把多余的想法抛之脑后，她老老实实享受电影。 荧幕上的画面带着年代特有的模糊，配音同样非常具有年代感。 但剧情很好，她沉浸在电影中。 突然听见场内传来小声的啜泣声。 绝美的爱情故事让场内的哭泣此起彼伏。 侧目一看，纪江知正静静看着她。 她脸上没有眼泪，眼里也没有。 赵青娥被他直白的眼神吓一跳。 小诚从他怀里跑出来，仰头看着她。 小声地扯悄悄话：“妈妈，他们怎么都在哭？” 爱情电影，带小诚过来看，其实有点超前。 但两个人都不放心小诚一个人在家里。 纪江知以为她会板着脸，没想到居然看见她小声和他解释。 “因为大家被电影打动了。” 她指指大荧幕，“这就是电影。” 小诚还是不明白，“但是，为什么大家要哭？” 他掰着小手，“那个姐姐睡着之后怎么就不见了？” 纪江知要开口打断了。 关于死亡的话题总是敏感的，他不想小诚这么早就接触到。 赵青娥打断了他的动作，“因为她死了。” “死了？” “就是不能继续像我们一样吃饭睡觉，也不能出来玩儿。” “好可怕。”说着，他往赵青娥怀抱里钻。 纪江知大受震撼，脸上的表情没收住。 她拍拍小诚的背，不知道怎么说。 他的亲生母亲，其实也早就死了。 现在在这个身体里的，是一个死过的灵魂。 电影在悲恸的哭声中结束，人陆陆续续离开。 场内大灯打开，刺眼的光打下来。 赵青娥抱起小诚，“走吧。” 纪江知“嗯”一声，起身的时候默默别开眼。 他眼尾闪亮亮的，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赵青娥一愣，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刚才他哭了。 就，挺意外。 居然看哭了。 显得她好铁石心肠。 虽然专注看了电影剧情，但是经历过各种刀子洗礼，她现在百毒不侵。 区区小刀子，根本就伤不到她。 倒是“大热”“好看”之类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现在满脑子都是主角的衣服。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名人效应这样的说法。 中山装、西装一类，现在满大街都能看见。 这部电影既然能成为大热，那就说明能搞一波周边。 女主的衣服，她印象最深的是一条粉红色的裙子。 裁剪设计很独特，锁骨之前有个类似麻绳的结，巧妙地将挂脖裙变成了连衣裙。 她心里一合计，已经等不及要回去把设计图画出来了。 没有美术功底，但大概的形状她还是能描出来的。 她信心满满，抱起小诚吧唧一口。 纪江知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电影给他的冲击很大，尤其是女主去世。 一脚跨出电影院，他突然想起来。 赵青娥之前不是被雷劈了吗？ 没有去医院看过，也没有找村医检查过。 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忘了！ 再看这眼前的生龙活虎的赵青娥，他心中警铃大作。 说不定是在强撑呢！ 第30章 直冲领导部提意见 休假的时间过得飞快。 在供销社没找到她想要的辣椒。 准确来说，有，但是她没有票。 小诚和纪江知跟在身边，她也没机会去黑市。 毕竟当时答应老梁，这地方不能轻易说出去。 现在查得挺严，指不定什么时候窝点就被端了。 油辣子没吃到，她化食欲为动力，连着两天就把设计图纸赶出来了。 第一个观看是的小诚，他直接闷头就是一通夸赞。 赵青娥信心满满。 第二个是纪江知，他看着设计图纸，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纪江知最后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赵青娥不知道，当天纪江知的日记里最浓墨重彩的就是她那幅惨不忍睹的画。 最后实在看不过眼，添了几笔，才算了结。 开工当天，她兴奋揣着画纸上工。 午饭点，张芬芬叫她都没走。 郝师傅一般都是最晚下工，她说这事儿正好。 厂房里人陆陆续续走完，她鬼头鬼脑凑到郝师傅旁边。 上次那个谁过来找她麻烦的时候，郝师傅还帮她了。 虽然平时板着脸，但人还是很好的。 郝师傅踩着脚踏板，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赵青娥摸出图纸，“郝师傅，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什么？” 她把图纸摊开，“这是我设计的衣服。” 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她换了说法，“前两天去看了电影，这是电影里面主角的衣服。” 郝师傅一掀眼皮，“怎么？” “我觉得咱们厂的衣服样式就那么几种，但是时代在变化不是？” 赵青娥举例，“街上现在不少穿裙子的，还有些从大城市回来穿皮衣的。” “咱们也要与时俱进不是。” 郝师傅停下手上的活，瞟一眼图纸。 半天没说话。 赵青娥期待地等着。 “不行。” “为什么？”她傻了。 郝师傅拍拍身上的灰尘，“我说了不算。” 可是你是厂房里最大的，说话最有重量啊！ 赵青娥连忙跟上她，“郝师傅，你可以和上头提意见啊。” “咱是一线工人，最有发言权了。” 她一下窜左边，一下窜右边。 “厂里的订单越来越少了，你看我们铺布机那儿都休息好长时间了。” 开春时候的生意确实还行，但一进夏天，她们的活越来越轻松。 郝师傅嗤一声，“活轻松点你还不乐意了？” “我就是个天生操劳的命。” 赵青娥大言不惭。 开玩笑，没有业绩，工资都得变少。 严重点是会紧缩财政，裁员的。 她和狗尾巴一样跟在郝师傅身后，打了一样的饭，又坐到同一张桌上。 “郝师傅，你就说说嘛。” “而且咱们厂面对的又不仅仅是镇上不是。” 她夹一块肉到郝师傅碗里，“郝师傅，你人最好了。” 郝师傅把肉夹回去。 一点情都不领。 赵青娥有点泄气。 “厂长今天从省城回来。” 她猛地一抬眼，惊喜地看着郝师傅。 郝师傅满色如常，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她说出来的。 赵青娥连忙道谢，“多谢郝师傅！” 她就知道，郝师傅是大大的好人！ 连着兴奋了半天，下午的活一停，她立马跑到厂门口堵人。 反正没活，他们在不在都一个样。 运输队的不在，其他工人也在厂房里。 闲聊的声音忽远忽近的。 赵青娥握着手里的画纸，时不时瞅一眼有没有车过来。 厂长出门靠一辆小轿车，是厂里最高的配置。 所以找起来很简单。 左顾右盼，终于在树荫下看到黑色的小轿车朝着工厂驶来。 伴随着嘟嘟的鸣笛声，终于进了工厂大门。 车窗摇下来，给保安出示证明，道闸才缓缓升起。 厂长还没进去，突然被人叫住。 女工在车窗边上叫了一声，他示意司机停车。 赵青娥一看有戏，立马冲上去。 她把图纸递进去，“厂长你好，我是纺织部的赵青娥。” “关于咱们厂的服装设计，我有个建议。” 厂长打开图纸，“你想生产新的款式？” “是！”她点点头，“这是最近大热的电影中男女主的衣服。” 厂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年轻人最好潮流，这部电影的同款穿搭一定能够卖开。” 厂长瞥她一眼。 “厂长你见多识广，大城市里年轻人的穿衣大变化你一定看得清楚！” 他点点头，终于认真看一眼边上的人。 穿着蓝色的工装，头戴工帽，围着一张丝巾。 这大热天的，他感到有点奇怪。 突然想起前几天厂里发生冲突，有个女工差点被掐死。 稍微有点印象了。 他点点头，把图纸收起来。 “上车，去我办公室仔细说说。” “诶！”她连忙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上去。 上工的点，因为厂里活不多，尤其是机器这边，看不到几个人。 王萍本来过来巡查登记，一看空了好多，还有点生气。 但手上的单子又明确表示今天的工作指标大家都已经完成了。 她一看，铺布机这边直接没人了。 她原先在另一个厂房工作，因为厂里工作变动才调过来。 一想到赵青娥在这里，她觉得心里毛毛的。 没想到今天没见到，她眼睛轱辘一转，立马就想给她记缺勤。 谁知道有个缝纫工突然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吓了她一个激灵。 差点做了亏心事。 她赶忙跑出去，借口换本记录表。 没想到一进来，突然看见了小轿车。 这不是厂长的吗？ 小车缓慢行驶，半开的车窗里面居然坐了个女人！ 脖子上围着一张丝巾，就算看不清脸，她都知道这是谁！ “哎呀，这不是赵青娥吗？” 她突然怪叫一声，把干活的工人吸引过来。 “怎么坐在厂长车上啊？” 王萍一下转回去，也不提什么拿本子的事儿了。 她抱着本子，没骨头一样靠在门框上。 不少人悄悄竖起耳朵来。 紧接着，就要好事儿的开始问了。 “赵青娥咋了？” “什么厂长的车？” 她这次学乖了，没有先抖落想法，慢慢等着众人猜测。 工人们还没说上几句，突然被大声打断。 张芬芬一拍案板，“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什么厂长什么车！ 这女人就是爱搬弄是非！ 张芬芬简直无语，这群人也是，听风就是雨！ 她瞅一眼王萍，就见王萍脸上的云淡风轻挂不住了。 她嘟囔一声：“我又没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芬芬呸一声， “把你那嘴闭好，少喷粪！” 王萍吃瘪，一张脸瞬间通红。 再看这群工人，现在安静如鸡，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帮她说话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一缩，从大门溜出去。 第31章 同乡人进厂 厂里的办公楼在西南角，专门预留了车位。 在车上的时候，赵青娥已经把自己的方案讲得很清楚了。 她甚至分析了一下不同地区的市场。 小到镇上村庄，大到省城申城，甚至连国外她都涉及了。 前排的司机被她的滔滔不绝吸引，从后视镜里瞟了她好几眼。 厂长被说得心动，临下车了才同意她的提议。 下车，厂长还和她确认了一遍。 赵青娥正正衣领，“赵青娥，纺织部铺布机二号工人。” “记住了。”厂长点点头，揣着她的图纸进了办公楼。 司机师傅下车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提案到现在，进行得非常顺利。 她笑得讨巧，塞一根烟到司机手里。 “辛苦。” 司机也没推脱。 她问了几句关于这两天跑了什么地方，司机一一回答。 厂长这两天忙着跑省城，不知道是在预备什么。 他多数时间都是在门外等着的。 又说了几样省城的新鲜东西，两个人才挥挥手道别。 殊不知两人在停车位上聊天的一幕，被过来交表的王萍全部看在眼里。 想想赵青娥那张嘴，她一阵恶寒。 快速跑进办公楼去，深怕对上。 赵青娥哪儿知道，她回了工位，只觉得氛围怪怪的。 时不时有人的视线胶在她身上，等到她看过去，又找不见人。 她简直莫名其妙。 忙了没一会儿，她溜达到郝师傅身边。 还没说话，门口突然一声吆喝。 缝纫部的小组长兴冲冲地闯进来，“咱们部门又有新成员了！” 她身边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女人，畏手畏脚的。 赵青娥好奇地看，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碎花衬衣，扎个麻花辫，圆溜溜的眼睛嵌在黑红的脸上。 这不是红松村的李香秀吗？ 就是她娘家对面的那户。 李香秀眼神乱飞，一下和她的撞在一起。 她明显愣了，被小组长推搡着自我介绍才回过神。 她腼腆地看着工人们，余光却一直停留在赵青娥身上。 因为是后面单独来的，郝师傅让小组长直接带着她去熟悉环境。 到了郝师傅身边，李香秀还特意别开脸，避免和她对视。 眼看着没有相认的打算，赵青娥也兴趣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等到她被小组长带走，她才又靠到郝师傅身边。 从边上的空位置拉了一张板凳，她赶紧把自己的好消息说给郝师傅听。 没想到这么顺利，郝师傅抽空瞧她一眼。 然后又专注干活，心里却是乐的。 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快就解决问题了。 中午和她通气，下午就把事情谈拢了。 “他说这周就能把方案放下来了。” 赵青娥摸摸下巴，美滋滋笑着。 “郝师傅你到时候一定要支持工作！” 其实就算她不说，大家都知道，缝纫部最专注的就是郝师傅了。 但赵青娥就是想和她说话。 郝师傅丢一张破布给她，“一边玩去。” 赵青娥嘿嘿抱着布到一边玩儿。 她这傻样还挺少见，给一边的张芬芬都整好奇了。 但还在上班时间，她又不好过来问，急得抓耳挠腮。 没一会儿，小组长带着李香秀回来。 郝师傅瞥一眼，“选缝纫部？” 李香秀：“嗯。” “监工的不在，等她回来过去记个名字。” 郝师傅交代完，没再看她一眼。 倒是小组长热情地帮她挑选位置。 空位不少，但基本都很分散。 李香秀一个都不想去。 一开始她就看出来了，最顶头的那个，就是这地方管事的。 眼看着赵青娥和她插科打诨半天，居然一点活都没干。 看一眼，她就酸得不行。 她指指离郝师傅最近的位置，“我想坐那儿。” 小组长一惊，劝了两句。 眼看着她实在坚定，只能领着她过去。 挨着郝师傅坐，她还真是纺织部第一人。 注意到的员工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香秀才不在乎。 她走过来，一看工位上的板凳没了。 赵青娥屁股底下的，明显就是这个位置的。 但到她站到工位上，赵青娥都还在玩手里的布，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李香秀心里窝火，但在郝师傅面前不想第一次就败好感。 眼看着赵青娥没有动作，她只能从其他地方搬了板凳回来。 小组长去给她拿练手的布料，靠近郝师傅的工位也基本都是空的。 这不是机会是什么？ 李香秀做好心理准备，腼腆一笑。 就要和郝师傅讨教，没想到有人横插一脚。 傻子一样的赵青娥把破布一拍，突然凑到郝师傅身边。 “郝师傅，你说要不多搞点新鲜玩意？” 李香秀一咯噔。 郝师傅动作没受影响，“你想搞什么？” “我第一次见芬芬的时候，她头上带着发卡，蛮新鲜的。” 赵青娥努力回想，“报纸上也说，现在可流行这些小玩意了呢。” 被忽略的李香秀冷笑，这赵青娥在这儿装什么王八。 还读书看报，这人不和她一样大字不识一个吗？ 没想到有人把她心里话抖出来了。 “你还会看报纸呢？” 说话的是郝师傅，李香秀一听有戏，立马想插进去。 没想到赵青娥娇羞一笑，“我家江知读给我听的。” 郝师傅这才虚虚看她一眼，冷不丁一笑。 “你还真是个有福的。” 她捧着脸，笑得和朵花似的，“不读书也得看世界嘛。” 被五雷轰顶的李香秀一下笑不出来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两个人有说有笑，根本没有她能插进去的机会了。 真是母猪上树，她今天开眼了！ 赵青娥和纪江知这两口子，还能过上安生日子？ 这赵青娥居然还能这么甜蜜地讲出他们之间的事？ 她不仅被这个消息吓傻了，更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郝师傅和看不见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一样，只顾着和赵青娥聊天。 小组长取了布回来，热情地开始介绍。 “今天我带你，先学最简单的。” 李香秀这才回神。 她边应付着小组长，注意力在那边两个人身上根本抽不开。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在村里待着，要是早点过来，现在郝师傅身边的人说不定是谁呢！ 这赵青娥也是，知道镇上工厂招工，居然自己悄悄来了。 完全不顾及同村人，什么好事都自己抢了！ 要不是她家大姨妈串门，他们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这好事！ 第32章 油辣子飘香 一下工，赵青娥立马奔着大门口跑。 张芬芬叫半天都没叫住。 员工们不少都笑出声。 李香秀不明所以，拉住小组长问怎么回事。 小组长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赵青娥她家爷俩过来接她下班。” 李香秀惊呆了：“啥？” 小组长奇怪地看她一眼，“还能是啥啊，人小夫妻恩爱呗。” 倒是一直没瞧过这边的郝师傅看了她一眼。 目光冷冷的。 李秀香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怎么可能…… 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赵青娥一路飞奔，远远就瞧见小诚围着纪江知转圈圈。 今天的事情能成，纪江知占了至少一半功劳！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和他分享！ 还没跑过去呢，她手臂一重。 身后传来大喘气，张芬芬拉着她的胳膊， “你跑什么？我还有事情想问你呢！” 她累惨了，扶着膝盖喘气。 运输队的小年轻调笑：“张芬芬，人家小夫妻恩爱，这你都要插一脚？” “边儿去！”她白一眼。 挽上赵青娥的手臂，“你急啥啊？” 赵青娥只好跟着她慢慢走。 “你今天和郝师傅说啥，看你乐得牙都滋出来了。” 赵青娥小卖关子，“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没几步，两人已经到了门口。 纪江知手上提着一大袋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赵青娥立马挣开，围着他转圈圈。 张芬芬恨铁不成钢，怎么一见纪江知就和丢了魂一样。 偏偏赵青娥还能抽空敷衍她一下，“明早见芬芬！” 她还能怎么样？ 一跺脚，在运输队的哄笑声中，不情不愿踏上回家的路。 小诚绕着她转了两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献宝一样递给她，“妈妈吃糖！” 安静躺在小手中的是一颗橙色的水果糖。 裹得圆溜溜的，怪好看。 赵青娥也不客气，抓起来一把塞到嘴巴里。 口齿不清地和小诚道谢：“谢谢小诚，你真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小诚小脸一红，扑进她怀里。 别扭一会儿，他才乖巧地牵起两个大人的手。 夏日将至，落日染得天边红彤彤一片。 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在回宿舍的大道上。 收工的李香秀出来，看见这一幕，人都傻了。 她连搓了几下眼睛，生怕是自己眼瞎看错。 “哟，没见过，是新来的妹子？” 运输队的小年轻吹口哨，给她吓一跳。 看着他们扎堆坐着，直勾勾看过来，李香秀瞬间脸红得像火烧屁股。 怎么和村上的臭流氓一样。 她兀自脸红，没注意到身后来人。 郝师傅冷冷出声：“活干完了早点解散，少在这儿碍眼。” 男生们没趣了，乌泱泱散开。 李秀香没想到郝师傅会帮自己说话，连忙道谢。 郝师傅态度冷淡，应了两声就离开了。 想起在工位上和赵青娥谈笑风生，李秀香不由得妒火中烧。 傍晚的风闷闷的，一点不凉快。 赵青娥闷了一身汗，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大口袋：“这是啥？” 纪江知学她，“等下就知道了。” 不光是遣词排句，连语气都学得八分相像。 她一下不满了，别开脸。 “那我也不说。” “嗯。”他憋笑，手上突然一痒。 小诚挠他的手掌心，“不许欺负妈妈！” 赵青娥一下得劲了，“还是我儿子明事理！” 小诚害羞一笑。 她嗔怪地看一眼身边的男人，不说话了。 “你不猜一下？” 纪江知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阴阳怪气：“不了，反正某人也不想说给我听。” 说话的时候，她还扭得奇奇怪怪。 一下把纪江知逗笑了。 他清清嗓子：“是青辰带过来的干辣椒。” “诶？” 纪江知抖抖袋子：“你不是想吃油辣子吗？” “你怎么知道？” 赵青娥凑到他身边，果然闻到了口袋里呛人的味道。 纪江知学她：“你猜？” ……从上次她说过这两个字之后，纪江知就像忘不掉一样。 但谁让他搞到了辣椒，原谅一次也未尝不可。 “等等！”她突然发现了盲点，“你说青辰带过来的？” “怎么了？” 她扶额：“他肯定是过来躲懒，回去估计又要被骂。” 虽然真正接触的只有在村长家闹事那会儿，但她记忆中的这个弟弟还算不错。 村里的小流氓，一半本事是从她这个姐姐身上学的。 现在明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不管怎么混账，对她尤其护犊子。 她大嫂看他们两个最不顺眼，回去肯定又是一通白眼。 “算了。” 都是他的命。 赵青娥满心欢喜地盯着口袋。 在她的督促之下，三人回家的速度快了很多。 纪江知负责处理干辣椒，她撸起袖子洗配菜。 炒辣椒的味道怪呛人，小诚避难一样跑到她身边蹲着。 她分了一部分出来，留着当配菜。 剩下的她和纪江知说好了，炒好之后分一半当辣椒面。 说起辣椒，吃法真是不少。 她最爱的就是这口。 洗好东西，她本来打算给纪江知打下手，没想到被他一把推出门。 小诚跟着她屁股后面。 “你别捣乱。” 听着他的话，赵青娥不屑地抬起下巴。 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能下厨房了呢！ 邻居探出头来：“小赵，你家炒什么呢？闻着怪香！” 她蹲在地上和小诚玩翻绳，“炒辣椒呢！等炒好了给你送点！” 对方心满意足地缩回脑袋。 小诚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给别人吃啊？” 赵青娥正挑战一个高难度的翻绳，苦思冥想。 闻言，看一眼他滴溜溜的大眼睛。 “因为要和大家打好关系啊。” 小诚懵懵懂懂：“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是一个住一起，相互帮助才能让生活更美好。” 她看着翻绳思索半天，终于得出结论，一翻转，绳到她手上。 小诚还是不理解，“可是爸爸说不要吃别人的东西。” 这傻孩子。 “邻里相互送东西很正常的，就像小诚过生日，爸爸妈妈会给你送礼物一样。” 她示意小诚翻绳。 “你收到礼物的时候很高兴的对吧，邻居阿姨收到礼物的时候也一样哦。” 小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收到礼物小诚会不会觉得爸爸妈妈更爱你了？” 他点点头。 “邻居阿姨收到礼物的时候也会觉得被人‘爱’着，大家的关系就会变得越来越好。” 屋里飘出香喷喷的辣椒味儿，赵青娥询问他：“明天再玩儿可以吗？” 小诚点点头，跟着她小跑进屋。 她突然想起来，连忙叮嘱：“但是陌生人的东西不可以吃！” 小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 红红的、油亮亮的一锅油辣椒出锅，香味四溢。 赵青娥狂嗅两口，“纪江知，你好厉害！” 他找了个罐子，把油辣子倒进去。 贴心地分了几个小罐子在旁边，是一会儿送给邻居的。 赵青娥开碗筷，乖巧地盛好饭在饭桌上等着。 恨不得现在就能吃上！ 和小诚送完了辣椒回来，纪江知摘下围裙在桌上等他们。 赵青娥饿虎扑食！ 第33章 碎嘴子 赵青娥没想到，油辣子会在员工大院传开。 连着好几天，不少人过来问她怎么卖。 她还好奇呢，这玩意不是家家户户会做的吗？ 晚上和纪江知闲下来唠嗑，她才知道这算是外来的东西。 纪江知父母不是本地人，从西南那块过来的，做油辣子的方法也是从那边带过来的。 阳山镇的人不怎么吃辣，对辣椒的研究还真没这么深。 赵青娥一下来劲儿了！ 原来上辈子她还和纪江知是一家！ 从西南那块地出来的，没有辣椒的日子索然无味。 他小时候和纪母学过，现在才有这么一门好手艺。 赵青娥捧着画册问他：“你觉得接下来怎么办？” 搞一盆油辣子出来并不简单。 纪江知弄完那一次，那天手都是红肿的。 虽然吃得香，但她心里还怪愧疚的。 总不能真搞了送他们吧。 但这事儿她没有核心技术，话语权还是得交给纪江知。 “我倒是无所谓。” 他又把问题抛回去， “你怎么看？” 这时候这么尊重她的意见做什么…… 赵青娥摸摸鼻子，“照我看，我们找个地方生产。” “如果能做大的话，还能赚一笔。” 只卖方子，怎么说都太亏了。 纪江知沉默半晌：“要不我来做？” 即便他有稿费，但家里开销的大头全看赵青娥。 他心里总觉得说不过去。 “不行！” 赵青娥反应很大，她绝对不同意！ “你好好看书写字！” 纪江知一愣。 “这事儿我再想想。” 反正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搞这个事情。 搞一次手都成那个样子，再多点次数怎么行！ 他就不是搞这些的料！ 她摸摸下巴，突然想到了村子里的人。 如果和赵家父母说，照他们宠爱她的程度，没有不同意的份。 但是真要做起来，她那个不省事的大嫂在。 他们能不能占到便宜还是一回事。 赵青娥头痛！ 看她头痛不已，纪江知劝她先别想。 但是这哪儿是想不想的问题，这问题他自己就钻进去了。 一连几天，赵青娥烦的人都瘦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芬芬拉着她的手问油辣椒的事情。 她差点应激。 就是那一刻，她意识到这事情不能再拖了。 当天下工，她跑了好几个地方。 收集好大家的购买意向，她请了半天假。 和纪江知回老家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大嫂一开始还不信，看她从口袋里拿出钱来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家里在田里出力的只有三个男人。 陈桂芬在家带孩子，赵母负责给男人送饭。 一听在家都有钱赚，拉着赵青阳进屋。 本来对赵青娥怨气漫天的夫妻立马和换了个人一样，又成了她的亲亲大哥大嫂。 赵青阳以前是开卡车的，负责运输这块。 制作的工作就交给大嫂和赵母，赵青辰负责采买。 当天讲好技巧和方法，两夫妻就回镇上了。 纪江知不着急，但赵青娥第二天还得上班。 她其实蛮担心的。 回去的路上一直注意纪江知的情绪。 毕竟以前赵家人对他不算好，甚至一个村对他都不怎么样。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她又让他把技术交给赵家人。 可她不明白，纪江知一点不在乎。 因为在另一个地方，这东西一点都不稀奇，家家户户都会做。 倒是看她这几天转不开的人消瘦很多，他和小诚都放心不下。 天蒙蒙黑，他们才回到员工大院。 还没踏进去，说话声先窜进来。 “不是我见不得人好，她以前在我们村确实不怎么招人待见。” “怎么说怎么说？” “别卖关子，快讲！” …… 不听不知道，一听赵青娥就走不动道了。 纪江知拉着小诚先进去。 她跟在后面，一出现，院里的声音一下就停了。 几个妇人拍拍手，装模作样地找了理由开溜。 最中间围着的女人夹在她们中间，咻一下没了影子。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上楼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好不狼狈。 这不正是才来没多久的李香秀吗。 嘴还真是碎。 她白一眼，吓得李香秀狠狠抖一下。 纪江知回头叫她。 两夫妻才上楼去。 “怎么？” 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劲，纪江知关上门才问她。 “这不是来了个碎嘴子吗。” 赵青娥伸个懒腰，直挺挺倒到床上去。 “我看不是个省油的灯。” 关上门过自己小日子没什么，但架不住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纪江知当然听说红松村又有人过来了。 但他到今天才见到，而且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这种场景。 他以前在村里就是被万人指着长大的，自然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 好不容易到了新地方，总不能日子又被搅得稀巴烂。 “第一天进来的时候还装不认识我。” 她朝空气挥拳头。 “现在在背后和别人说我坏话！” 小诚飞奔到她身边，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 赵青娥和他说谢谢，只觉得现在身心俱疲。 她还不知道，背后插刀的不止一个人呢。 没上工的一个下午，王萍假意在纺织部厂房里绕了几圈。 她状不经意地和铺布机工位上休息的人聊天。 说东说西的才扯到厂长和厂长的专用司机。 再“一不小心”提到了那天看到有个女工和他在车位上聊天。 等别人说急眼了，缠着她问到底是谁。 她才趴在人家耳朵旁边说悄悄话。 “她没文化，已经结婚，还有孩子。” 但这个范围还是很广，工厂里结婚有孩子没文化的女工太多了。 她和个算命的大仙一样唬人，又开始说悄悄话。 “挺年轻的，长得是整个厂里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话，差点就把赵青娥的名字贴上去了。 对方当即领会到了。 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瞧着她。 王萍比了个嘘的动作，“这可是咱俩的秘密，不能乱说。” 女工点点头。 但王萍心里得意着呢。 想要她们管得住嘴，还不如相信赵青娥愿意和纪大哥离婚。 就是看中她们管不住嘴，她才会和她讲的啊。 上次吃了亏，她可不会把自己摆到明面上吃枪子儿了。 第34章 五日之约 厂长说话算话，文件在一周之内果然下发了。 但宣传部没有大肆宣扬，知道的只有纺织部这个部门。 说是只有他们知道，实际上采购部的得到的是第一手消息。 好消息还是郝师傅和赵青娥讲的。 整个部门知道这件事的还只有她们两个。 “到时候你和他一起去。” 赵青娥干完活，又溜到郝师傅身边。 听着郝师傅的话，她点了点头。 “你这个嘴巴，不去都是可惜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注意到了桌上这本新的画册。 细化、不同方位、上色，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做的。 这么一本，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怎么说，赵青娥还有点感动。 颜色形制和她那天看过的电影相差无几，估摸着是厂长找人认真观摩过。 她还挺好奇这厂里有没有设计部。 但放在这个时代来讲，似乎有点太超前了。 她边翻看边和郝师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没想到一旁的李香秀真是看红了眼。 分配小组长教她干活，这个郝师傅到现在都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 她平时这么认真努力干活，居然一句夸赞都没有。 没一会儿，有人在门口喊赵青娥。 她应了一声，小跑消失在门口。 厂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新多了。 李香秀试探地看了好几眼门口，没看到监工的过来。 她前两天说小话的时候被抓个正着，逃跑时摔了一跤，现在手上都还是痛的。 而且今天忙了一个早上，她也有点累了。 连看几眼，郝师傅都没动静。 她不动声色地挪了屁股，坐到赵青娥刚才坐过的凳子上。 “郝师傅……” “你干什么？”郝师傅瞬间变了脸色。 她皱眉，严厉地看着身边的人。 “上班时间，你要当着我的面偷懒？” 郝师傅一脸严肃，不悦地盯着她。 李香秀不知所措地攥着衣角，“我就是……就是……” 郝师傅冷冷警告：“是什么？赶快回去！” 这下，她只能不情不愿回去。 “是。” 这动静可不小，缝纫部的纷纷朝这边看，甚至有人还偷偷笑出声。 李香秀听着她们小声的嘲笑，一下涨红了脸。 郝师傅吼一声，厂房里才回归平静。 李香秀心里怪不是滋味。 凭什么赵青娥可以躲懒，就因为那张嘴会说吗？ 她恨恨地踩脚踏板，巴不得针针下去扎的都是那个人。 赵青娥是被厂长叫过去的。 运输队的还在休息，顺路叫了个小伙子给她喊出去。 小轿车停在厂房门口，对整个部门来说都是脸上放光的！ 她在一众艳羡的视线中走过去。 厂长把车窗摇下来，对这个活力满满的年轻人非常欣赏。 “你知道方案下来了没？” “知道了，郝师傅刚和我说的。” 她挡住刺眼的阳光，不动声色将厂长遮盖在阴凉处。 “厂长您真是，”她竖起大拇指，“效率太高了！” 厂长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前排的司机也回过头瞧她。 眼看着她好像比前两天还活力四射，两人都觉得倍受感染。 对于接下来的工作也没有多烦躁了。 交代了几句保密，厂长和她说了再见。 她毕恭毕敬送走了小车，身后爆发起哄声。 运输部的小年轻们哦哦乱叫，最边上的被老梁一个爆栗敲脑门上。 憋不住好奇心的小年轻问：“赵姐，厂长找你啥事儿啊？” “就是，还专门开车过来找你嘞！” 老梁过去又是一个脑瓜崩。 他们支支吾吾怪叫起来，乱作一团。 倒是老梁自己也好奇了，“小赵，到底啥事啊？” 她耸耸肩，“就那事儿，过两天大家就知道了。” 她故作神秘地竖起手指，“嘘。” 这下他们更好奇了，追着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死活不肯说，突然被一个声音打岔了。 “赵同志，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欢乐的气氛瞬间破灭。 王萍抱着她的考勤本，一步步走过来。 和上次见面一样，昂首挺胸，和只天鹅似的。 她走到赵青娥面前，站定，“你不是给厂长提了个新方案吗？” 她是管理层的，虽然职位不算高，但文件下来她比这群人先看见。 下发文件的人没说名字，但看厂长和郝师傅最近这么重视赵青娥。 她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恭喜啊。”王萍伸出手。 赵青娥客套地握上去，没半分钟立马松开。 如果方案能成，那她现在的举动无伤大雅。 如果失败，她提前爆料，足够让赵青娥变成纺织部乃至整个厂的笑话。 厂长和郝师傅叫人保密，就是在保她。 王萍说得好听，心里毒着呢。 那群大老粗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一层，傻呵呵祝贺她。 “恭喜啊小赵！” “要是升职了可别忘记我们！” …… 她看着王萍微笑，眼底却是得意。 就知道，这人怎么可能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天真。 王萍抱着考勤本，幽幽说道：“难怪这几天很少见你在工位上，原来是……” “是什么？”赵青娥面不改色。 “嗨呀，没事。” 王萍扭捏一笑，“这不是你快升职加薪了吗，不用在意这个！” 她微笑对上赵青娥的眼睛，仿佛自己真心为她考虑。 赵青娥才不领情，“谁说我不在意？” 没想到她当面不给人台阶，王萍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我一没旷工，二没少干。” 她一拍手掌，“哎呀！” “你该不会是……” 运输部的小年轻竖起耳朵。 “借用职位之便报复我吧？” 她笑着，王萍却瞬间变了脸色。 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你说什么呢？”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赵青娥选用疑问句， “借你吉言咯。” 王萍哈哈两声，脸上一点笑都提不起来了。 但看看赵青娥，为什么一个农村妇女，次次都能踩到她头上来？ 她不甘心，心虚都被冲淡不少。 不就是一个方案吗？ 她难道想不出来？ 看着和运输部打成一团的赵青娥，她突然有了主意。 “小赵同志，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个赌？” 冷不丁的，叫那群人都一愣。 王萍充满自信，“我也有个方案。” 她的提议还在试水阶段，说到底还不是不稳定。 赵青娥哦一声。 “要不要看看，到时候谁的成功？” 王萍信心满满，下巴都不自觉抬高了不少。 赵青娥可懒得上钩，“我有什么好处？” 王萍没想到这茬，明显疑惑了一下。 很快，她拍拍胸脯，“我是正儿八经大学出来的学生，赢了我，你在这厂里面上倍有光！” “哈哈！”赵青娥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笑话。 “这算什么好处？” 她笑弯了腰。 “你！”王萍脸一红，被运输部的人盯着，一下更难受了！ 赵青娥笑够了，直起身子来：“要我说，如果我赢了，你给我这个月一半的工钱。” “我输了，这个月的工钱给你三分之二。” 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管理层的工资比一线工人的高一些，但怎么看都是赵青娥更吃亏。 但赵青娥好像不在乎似的，“怎么样？” 王萍一衡量，“行！” 赵青娥满意点头，踩一脚脚下的土地。 “五天之后，这里见分晓。” 第35章 纪江知获奖 纺织部的女工和管理层的大学生下赌约了。 这事儿一出，没人说保密。 运输部的小伙子跑了几个厂房，一个下午就传开了。 整个工厂，没人不知道两个人打赌了。 男人们乐在其中，很快开始下赌注。 分成了两个派别，赌得不亦乐乎。 陈德胜拿了两张纸条飞舞回来，贱嗖嗖地凑到老梁身边。 “师傅，你押谁？” 老梁正在擦车，闻言白他一眼。 陈德胜皮糙肉厚，才不在乎这一眼。 他立马又凑上去，“选一个吧师傅，赢了还能赚根烟抽呢。” 老梁这才停下，认真看一眼他手上的纸条。 陈德胜乖巧举起，一手一个，“左边写个‘赵’的，是小赵同志的；右边是王萍同志的。” “师傅，你押谁？”他没忍住好奇又问一遍。 老梁摸摸下巴，手还没干的，一手抓了左边的。 陈德胜大惊失色，“师傅，你这是要给小赵同志打气？” 可没多少人押赵青娥，半数不说，三分之一都没有。 “屁嘞！”老梁一脚送他走，“我是真相信小赵。” “你们这群没眼光的小屁孩懂个什么！” 陈德胜灰溜溜爬开，顺势滚进厂房。 笑得谄媚，挨个问他们要不要玩玩。 一路问到张芬芬面前，被对方一个白眼瞪飞。 但她还是抽了赵青娥的，就算是这种无聊的游戏，她还是想小娥赢！ 到了李香秀面前，她果断拿了赵青娥以外的人。 “小兄弟，现在谁的票多啊？” 陈德胜嘿嘿一笑，“当然是王萍同志！”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主意肯定比我们多！” 李香秀了然地点点头，不禁感到畅快。 她就说，怎么可能大家都这么没眼光，看重一个乡巴佬。 再看看满脸严肃的郝师傅，她又开始感到不爽。 陈德胜摸到郝师傅身边，犹豫再三，抱着赴死的心态凑过去。 纺织部谁人不知郝师傅出了名的可怕啊！ 他哆哆嗦嗦：“郝师傅，玩一把吗？” 郝师傅看他一眼。 和十二月的寒风似的，差点把他冻死！ 没想到，下一秒，他左手上的纸条少了一个。 郝师傅把纸条压在书页中，继续认真干活。 “好嘞！”陈德胜差点高兴得窜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左手上又少一张纸条。 赵青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靠在郝师傅工位边上把玩着纸条。 撕的并不规整，边边角角都是毛毛的。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个“赵”。 和右手空荡荡对比起来，写着她的姓氏的纸条在陈德胜手上还剩好大一把。 陈德胜一愣，“小赵同志，你也要玩儿？” 赵青娥哼笑一声，“怎么？不允许本人参赛？” “允许允许！”他打着哈哈，不好意思地把手藏到身后去。 赵青娥也不在乎。 她就是过来和郝师傅说一声，今天提早下工的。 反正今天的活早就干完了。 话一说完，旁边的李香秀没忍住瞟一眼。 赵青娥正好捕捉到。 但她没说什么，和郝师傅道别后收拾东西利落开溜。 五月下旬，天越来越热。 在厂房里闷着都难受，出来被太阳一照，赵青娥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 供销社里也没看到风扇，别说空调了。 她今天提早下工，想着去供销社买凉席。 没和纪江知打招呼，她还得快点才是。 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运输队出动，她蹭了一段路。 本来供销社离厂里不算远，结果车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停靠，愣是给她拖到书店门口去。 这蹭了，还不如她自己走得快。 看着对方愧疚的神情，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连说了好几声没事才下车。 书店门口立了块牌子，写着最近入库的新书。 赵青娥瞟一眼，没什么新奇的，倒是杂志还比较有吸引力。 来都来了，她干脆进去瞅一眼。 反正这次纪江知没跟着来，没人认识她，看会书怎么了？ 她在新到的期刊前停下，翻阅了一下报纸，没看到什么重大新闻。 期刊一本本看过去，居然还真让她看到了新鲜的东西。 看着文艺的封面上，选择性登上了几个书名和作者名字。 她稍作停顿，突然看到个熟悉的名字。 揉揉眼睛，她再看一眼，居然还真不是她眼睛花了！ 这不是纪江知吗！ 她饶有兴趣，立马照着目录翻开了那本诗刊。 果然，在对应的书页上，她还真看见了纪江知的大名。 “本诗已纳入全国优秀新诗(诗集)奖” 赵青娥差点管不住自己激动的尖叫声。 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突然一出声，差点给她魂吓飞了。 “你是，小纪媳妇？” 书店老板杵着拐杖，上下打量她。 两条眉毛皱着，很是不解。 上次不是说，她是个文盲吗？ 他刚才观察半天了，这人一进来就看了不少书。 赵青娥没想到老板居然还真记得她。 她连忙合上书，心虚地挠挠鼻子，“好久不见老板。” 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书。 “这不是刚好路过吗哈哈。” 赵青娥把书举到他面前，终于想好理由。 “江知前段时间教我认字，这不是在书上看到他的名字了嘛。” 她殷勤地把书递到老板面前，“您帮我看一下，这是不是江知的名字？” 老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确认一眼，“是。” “还获奖？” 他的注意力一下就飞走了，连忙拿过书。 “这是他去年写的诗！” 老板再三确认了，“还真是！” 他欣慰地摸摸胡须，“我就知道这小子能成大事！” 赵青娥立马松了口气，她兴奋地凑过去，“真的啊？” “什么奖？” 老板指着她刚合上的那页，“全国优秀新诗(诗集)奖！” “全国啊！”她嘴角都快翘上天了，一把从口袋里掏出钱。 “老板你快结账，我还要把好消息带回去呢！” 老板连忙应和，两人手忙脚乱，没一会儿把账结清楚。 赵青娥抱着书一溜小跑。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高兴！ 回去路过供销社，她顺路带上凉席，朝着工厂一路狂奔。 一进大门，她举着书本炫耀，“我家江知获奖了！” 保安一脸懵，就看她兴奋跑远了。 一路宣扬到厂房门口，她正好赶上纪江知和小诚过来。 看着她汗涔涔的样子，纪江知傻眼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陈德胜拿着两张小纸条过来。 重复了一遍规则，他眼睛在两人之间轮转，生怕错过好戏。 纪江知半点没犹豫，抽走了他左手的纸条。 陈德胜懵了，他还以为读过书的会选择王萍呢。 纪江知没给他理由，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凉席。 “跑这么快干什么？” “买凉席，天太热了！” 赵青娥抹一把汗，兴奋地把书举到他面前。 “纪江知，你获奖了！” 她笑眯了眼，“还是全国的！” 纪江知一愣，看着她手上的那本书，果然看见了自己名字。 “我去书店，老板和我说的！” 小诚扒着她的大腿好奇。 她蹲下去牵着一双小手疯狂摇晃。 “你爸爸拿奖了！” 小诚被她感染，高兴地咯咯笑。 “拿奖啦拿奖啦！” 母子俩欢声笑语，很快靠嘴巴把消息传遍周围。 不少人被吸引过来，纷纷和纪江知道喜。 才下班的女工出来，就着这个消息小声讨论起来。 “赵青娥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没有她在外面赚钱，人哪儿有机会搞文学。” “一个在厂里搞方案，一个在家里拿奖，了不得！” …… 一片艳羡中，只有走在人群后方的王萍和李香秀暗自红了眼。 第36章 张芬芬被骚扰 自打赌约开始，厂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高涨。 大家干活都来劲儿了不少。 赵青娥不愁，新布过来，她活终于多起来。 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腰感觉都快折了。 一空下来，张芬芬就想方设法缠着问她的秘诀。 别提那天她一路宣传，纪江知拿奖那事儿。 现在张芬芬的问题从怎么认识的变成，她怎么找到的这么有才华的男人。 问她要秘诀。 赵青娥耳朵都要被问出茧子来了。 还好搞了新样式，郝师傅重新教她们一遍。 张芬芬学东西慢，被折磨得失去灵魂。 没什么力气再缠着她了。 正好她有事要去供销社一趟，陪张芬芬一起回去。 一路上她都蔫巴巴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在供销社门口分开，赵青娥进去，没注意到巷子中冲出来的男人。 他穿过人群，一下冲到张芬芬面前。 两只脏兮兮的大手抓上她的肩膀，张芬芬被吓得说不出话。 “我喜欢你！和我结婚！” 他张开血盆大口，朝张芬芬嘶吼。 边说，边激动地摇晃张芬芬的肩膀。 可怜的张芬芬，被臭不说，还差点被晃晕。 反应过来，她疯狂挣扎，“放开我！” “我不认识你！”她肩膀被按得生疼。 过路人居然没有一个停留，只有几个看了几眼。 男人见状，更加猖狂，吼叫间就要抱上来。 张芬芬被吓得一激灵，拿着包疯狂击打他。 “滚开！滚开！” “我爱你！我爱你啊！” 男人大吼，“我爱你啊芬芬！” “放开我！” 身体被臭烘烘的粘上，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救救我，我不认识他！” 她朝身边的人求救，对方看一眼她面前的男人，畏惧地扭头走了。 张芬芬吓得尖叫起来。 供销社里的人很少，没一会儿就排到赵青娥。 她还在挑东西呢，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心脏猛跳一下，她惊觉大事不妙！ 售货员去拿她要的东西，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 赵青娥飞奔出去，果然看到不远处被人紧锁住的张芬芬。 她不断向后仰倒，腰都快折断了。 嘴里还不断呼救，但过路的居然没有一个出来帮忙的！ 这也太冷漠了！ 赵青娥怒上心头，在身边找了一圈，只见几根木头倒在门边。 她顺手抄起一根，大步跑过去。 “嘣——” 一声闷响，木头砸在男人背上。 他动作一顿，缓缓松开张芬芬。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膝窝处猛地挨了一脚。 他控制不住自己跪下去。 张芬芬被吓傻了，没反应。 瘦弱单薄的身体被一拽，男人才没压倒她。 赵青娥把她扯到自己身后，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一张黢黑的国字脸，倒三角眼此刻恶狠狠地瞪着她。 赵青娥手上还抄着木棍，一刻不敢放松。 男人呸一口，像是在驱赶什么晦气。 不等赵青娥说话，他另一条腿跟着跪下来。 双手合十，他痛哭流涕：“芬芬，你原谅我，是我不好！” 说着，他开始疯狂扇自己巴掌，啪啪作响，掌掌到肉。 “我下次再也不犯了，你就原谅我这么一次！” 赵青娥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张芬芬声音都在抖，“我不认识他。” 赵青娥明白了。 张芬芬这姑娘神经大条，不会和她开这种玩笑。 这男的看着精神也不正常。 不然哪儿有好人家跪大街上扇自己巴掌的。 但她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男人那体格子，真动起手来，她没两下就得被捏死。 她余光扫一眼过路人，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没动静。 不是老人就是孩子，还真是有心无力。 男人说话间，就着跪地的姿势疯狂向前挪动。 稍不注意，他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抓住张芬芬的脚踝。 身后人尖叫出声，差点就这么昏死过去。 赵青娥也被吓一跳！ 反应过来，她大力拍打男人的手臂。 但奈何她再怎么用力，他和感觉不到痛一样，铁手纹丝不动。 嘴上还哭喊着“错了”“原谅我”一类的话。 简直太恶心了！ 赵青娥慌不择路，手不收控制高举木棍。 追出来的售货员看到这一幕，心都快急出嗓子眼了！ 这一木头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眼看着木棍在空中飞快划过，就要落下去。 过路的人呼吸都快骤停了。 “啪嗒——” 不知从哪儿飞出一块石头，咻一下打在木棍上。 力道之大，木棍啪嗒断了半截。 大力击下，没听到落到肉上的声音。 赵青娥惊魂未定，看着断了半截的木棍一下呆了。 眼前一黑，不知道从哪儿窜出道黑影，猛扑在男人身上。 紧抓着张芬芬脚踝的手瞬间松开。 黑黢黢的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呼爹喊娘的叫骂声中，双方气势都很足。 “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赵青娥肉疼。 她赶紧拉着张芬芬跑开。 随着叫骂声渐渐单一，胜负慢慢分出。 占据上风的，居然是个瘦削许多的年轻男人。 他一拳一拳抡在底下人头上，边打边骂，颇有停不下的趋势。 “你什么货色！欺负我姐！” “撒泡尿照照！” 一声一声，赵青娥慢慢冷静下来。 再一看，那个骑在男人身上大打出手的，不正是她那个便宜弟弟吗！ 坏了！ 她赶忙冲上去拉架，“别打了！” 赵青辰和吃了兴奋剂似的，几头牛都拉不动的架势。 赵青娥只能去抓他胡乱飞舞的拳头。 “别打了！赵青辰！” 再打下去真的会打死人的！ 连着闷了几拳，赵青辰才慢慢停手。 在赵青娥的搀扶中站起来，他朝地上的男人猛吐一口口水。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试试！” 血肉飞溅，他自己也挂了彩。 扫一眼赵青娥，他问：“你没啥事吧？” 赵青娥真是怕了！ “你不知道收着点！要真打死了怎么办？” 看他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她就来气！ “你才多大，进去了下半辈子怎么办！” 连骂几句，赵青辰还是死不悔改的样子。 但说到底都是为了帮她们，她一下就骂不出口了。 她踢一脚地上的男人，“别再来了。” 那样子也没比赵青辰好到哪儿去。 他看着自家姐姐的样子，突然笑了。 换来肩膀上挨了一巴掌。 男人屁滚尿流滚老远。 她才带着弟弟过去看家门口的张芬芬。 张芬芬此刻已经回神了。 刚才赵青娥冲过去，她就注意到了。 看到赵青辰高大俊朗，心里似乎烧起小火苗。 她扭扭捏捏打了招呼，对方敷衍地回应了。 “你过来作甚？” 赵青娥不理解了，这个点不在家里帮忙，他肯定要挨骂。 赵青辰轻浮一笑，“过来救你！” “去！”她拍一巴掌，“少贫嘴。” 他立马收敛笑意，一脸凝重，“我今天过来找你，有正事！” 第37章 修理张大妈 这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自带喜剧效果。 赵青娥没忍住笑。 换来赵青辰一个白眼，“我认真的！” “怎么个认真法？” 他四下看了几眼，谨慎地盯着张芬芬。 张芬芬羞涩地别开眼。 赵青娥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自己人。” 他点点头，小声说：“我朋友说，村上那个张大妈要谋害你！” 她都离村这么久了，害她做什么？ 吃饱了撑的？ 赵青娥没说话，静悄悄地看着他。 “啧！” 赵青辰恨铁不成钢，“你傻啊，你离村之前那么得罪她！” “她小肚鸡肠，不报复你才奇怪！” 赵青娥不明白了，“你说她报复我，我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刨她家祖坟不成？ “你笨啊！”他拍她脑袋！ “我都说了是我朋友说的，肯定有铁证！” 他说着，又是扫了一圈周围。 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过路的人。 从一开始，就不明白他在警惕什么…… “你以前是不是在青岗村有个相好？” 张芬芬吃了个大瓜，连忙捂住嘴。 赵青娥一脸懵，“你说什么屁话？” 赵青辰一愣，“你不认？” “什么认不认啊，我根本不知道啊？” 她真是快疯了，这个傻弟弟怎么什么话都讲的出来？ 要是张芬芬上纪江知面前多嘴一句，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不久完了！ 赵青辰挥挥手，“算了，你不记得也行。” 他嘟囔两句，“你相好多，不记得也正常。” 张芬芬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尖叫了！ 赵青娥无力回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张大妈去找王彪，把你进城的事情说了。” 他嫌弃地看一眼赵青娥，“那王彪虎啦吧唧的，你这小身板他一个小指头就能捏死。” “你说谁？” 他摸摸她的额头，“王彪啊。” 你这个消息，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赵青娥一下说不出话了。 赵青辰看她奇奇怪怪的，“你咋了，别不信！” 她幽幽转头看他，“你这消息来的也太‘快’了。” 他刚要骄傲地拍拍胸脯，被张芬芬打断。 “王彪不是前段时间进局子那个吗？”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小娥脖子还被掐红好几天呢！” 赵青辰大惊失色，赶紧去看她的脖子。 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他猛地反应过来，“他早就来过了？” “废话。”赵青娥幽幽看着他。 但是他倒是带来了个不算没用的消息。 原来她那场无妄之灾，是因为张大妈啊。 虽然归根结底都是原身的问题，但要她不多嘴。 指不定她都离开阳山镇了那人还没发现。 她真的是，对那对母女无语凝噎了。 看着她像是便秘一样的脸色，赵青辰差点憋不住笑。 “怎么，要我帮你收拾人不？” 这事儿闹大了不好看，即便她现在不在村里。 但赵家人怎么也要做人的。 她要是公然上门去闹，肯定会引起流言蜚语。 这不是等同于坐实了她在外面真有相好吗？ 赵青娥摇摇头。 “见鬼了。”赵青辰连连惊叹，“最小气的赵青娥居然不报复人了。” 她一个锤头上去！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她前后左右一琢磨，突然心生一计。 “王彪是不是快放出来了？” 那天过后，她也没听说最后结果如何。 赵青辰一个消息延迟的怎么会知道。 张芬芬一看终于有自己说话的时机，赶紧插进来。 “他上次被判了流氓罪还有故意伤人罪，听说要被几年呢。” 那就是出不来的意思。 一看这硬货出不来，赵青娥很快想到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小辰，你过去和他家里人说说这事儿。” 赵青辰一脸懵。 “最好带你那个朋友过去。” 他还是不明白。 赵青娥一个头槌，“小孩进去了，他爹妈能不着急？” “这判刑的结果他妈他们就算之前不知道，你回去一说他们不就知道了吗？” “我就不信他们发现儿子是被坑进去的，不找张大妈算账！” 他懂了！ “论阴险还得是你啊我的姐！” “爬！”她一巴掌呼上去。 “还有，”她勾勾手指，“村尾王大娘，和她一直不合。” 想想上次在田里张大妈步步紧逼，她一点怜惜之心都提不起来。 “王大柱不是暗恋张二妞吗，你去搅浑水！” “这怎么搅？” 他看着赵青娥冒着绿光的眼睛，一下想起上山打猎遇到的野狼。 浑身被激起鸡皮疙瘩。 “张大娘家不是还有个小女儿，不是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吗？” 她笑出一口森森白牙。 “你就去王大娘跟前念叨，说他们真合适。” “王大柱打这么多年光棍了，你看他拒不拒绝？” 赵青辰死去的良心突然起来蹦跶了一下，“这么做不道德吧？” “什么道不道德？” 她一巴掌呼上去，打得他嗷嗷直叫。 “你只管去，反正这事儿成不了。” 那老婆子不得和王大娘掐死，还能让这桩婚事成？ 她可还记得当时她嫁给纪江知，老婆子乐得牙都差点掉了。 生怕她家张二妞掉火坑里。 她嫁了没多久，老婆子就赶紧把张二妞嫁给村上最富裕的一家。 拿了好大一笔彩礼，缝人就炫耀。 这小女儿估计也逃不掉这么一截。 什么情啊爱啊，在她妈眼里哪里有钱重要。 害自己家人，她最多道德上谴责、生活里鄙视一下。 但她可是差点害得自己被掐死，这口恶气她可咽不下去。 “还有赤脚医生，她还欠医生五块钱呢。” 赵青辰又呆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上次去还钱的时候看见的。” 她顺着线往下讲，“你别和赤脚医生说，你和他儿子讲。” 他们平时厮混在一起，传递消息最方便。 “然后再悄悄和他婆娘说。” 到时候夫妻吵架，见面都得啐张大娘几口口水。 再加上赤脚医生家里人口流动大，没几天他婆娘就能把这话传完。 赵青辰和张芬芬不约而同朝她比出大拇指。 太阴险了！ 她一拍手，从兜里拿出五毛钱塞他手里，“去！” 三个人围着讲完，她直起身板，突然看到尽头站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逆着光，轮廓模糊。 是纪江知和小诚过来接她了！ 她拍拍两人的肩膀，歘一下飞走了。 第38章 再见王彪 张芬芬连着几天都是她爸接送，生怕在路上遇到那档子事。 赵青娥也可着她先来，就怕她留下阴影。 同时，厂房里的谈资就变成了神秘男人。 又脏又臭，在工厂和供销社附近转悠。 逮到过路的年轻女生就抱着不放，胡言乱语。 今天是这个人出去不小心碰上了，明天是那个人路过差点被抓走了。 一时间道路相告，人人自危。 好在他们住在厂里，平时有保安队的巡逻。 赵青娥的工作并没有忙碌多久，小批量生产，还得看售卖效果怎么样。 缝纫部的工作终于提上日程。 厂房里脚踏板声、压针声不绝。 她四处巡视，观察大家的工作进度。 听说王萍的方案已经拟定好，写出来足足五张纸，满满铺在上面。 但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没人知道内容是什么。 赵青娥掰着手指数，距离定下赌约过去三天。 还有两天。 先做的一批是粉色的连衣裙，大部分已经完工。 只等着厂长过来验货，最后一步就是销售。 她搬了张板凳到门口乘凉，外头烈阳高照。 时不时有一缕微风吹过，怎么也不凉快。 手动摇扇子，风也是一阵一阵的，不顶用。 她坐在这头乘凉，王萍抱着工作簿路过，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估摸着是觉得这地方没人能看见。 她回之微笑，完全不在意。 屋外蝉鸣肆意，她困倦地眯眼打盹。 视线中忽然闯进一个魁梧的身影。 说是魁梧也算不上，那人人高马大，浑身脏兮兮的。 不像是厂里的人。 她定睛一看，瞌睡瞬间被吓跑了！ 这不是王彪吗？ 他来干什么？ 她立马一收扇子，搬着板凳朝屋里跑。 也正因为落荒而逃，她错过了王彪身后跟着的流浪汉。 运输队的不在，保安也不见踪影。 她跑得大喘气，被郝师傅嗔怪一句。 “背后有鬼在追你不成？” 王彪可比鬼可怕多了！ 她上次差点就挂了，再见王彪，说不害怕就是在吹牛皮。 放好板凳，她凑到郝师傅耳边。 “王彪来了！” 郝师傅脚下一个不稳，针线走错，飞出一道划痕在布上。 她停下动作，朝门口看一眼。 大门处，逆光站着个人，看不清脸。 慢慢地，他一步一步朝里走来。 和上次大步流星不同，他脚下很稳。 赵青娥站在最前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是情绪的问题，王彪好像掉了很多肉，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 胡渣占了半张脸，眼窝深陷，分明萎靡不振。 赵青娥心头一跳，突然想起张芬芬先前说的话。 现在他不应该在派出所蹲着吗？ 不过几分钟，他已经来到面前。 脊背挺得很直，垂下来看她。 目标明确，怪异的视线在她脖颈上停留一瞬。 郝师傅问客：“你来什么事？” 王彪愣是一个眼神没有分给她。 赵青娥被盯得不自在，撇开视线。 没一会儿，他突然大笑两声。 “赵青娥，你真是没眼光！” 赵青娥莫名其妙。 “如果你知道我怎么出来的，肯定会后悔抛弃我！” 他大言不惭，内心却在期待她的挽留。 上次是他冲动，但他是真心爱过这个女人的。 赵青娥嘴角不由得抽搐。 她摆摆手，“随你怎么想。” 女人明媚妍丽的一张脸，黑亮的眼睛，有着后怕，畏惧。 唯独没有他想看见的后悔。 王彪在派出所待了几天，冷静下来之后想明白了。 他个大好青年，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今天过来，只是为了和自己的过去道别。 他狂笑三声，“你以后别后悔！” 说完，他迅速背过身，毫不留情离开。 他今天过来，不是为了闹事？ 赵青娥一懵，只看他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大门口。 郝师傅坐下去，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旁边的李香秀打王彪一进来，就悄悄停了工作。 专注地打量这两人之间的变化。 这不又是个好聊头？ 赵青娥以前风流成性，没少被村里人口头讨伐。 她贼溜溜的眼神被郝师傅一个眼刀瞪回去。 心里自觉委屈，凭什么她不能躲懒？ 赵青娥慢慢摇扇子。 还好没出什么事。 要还像上次，这天气围个丝巾出门，她能死这儿。 好端端坐着，偏偏有几道目光时不时打到她身上。 等她一回头，又迅速消失。 好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总感觉这段时间，员工大院和厂房里人怪怪的。 “小赵！” 一声粗阔的喊声，叫赵青娥一下提神。 她连忙站起来，就见司机韦勇乐呵呵走进来。 他抱着个大箱子进来，看着怪吃力。 赵青娥去帮忙，被韦勇一声赶开。 又是咚咚咚的脚步声。 她看过去，就见厂长戴着副墨镜信步进来。 女工们瞬间老老实实埋头干活。 韦勇划开封条，吆喝道：“今天厂长请大家吃冰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芬芬，“谢谢厂长！” 剩下人立马跟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厂长摆摆手，“最近赶工，大家都辛苦了！” 赵青娥带头鼓掌，掌声雷动。 除了张芬芬飞奔过来捡冰棍，剩下人在位置上没动。 韦勇抱一把在手上，“小赵，过来帮忙！” 赵青娥屁颠屁颠凑过去。 她拿的不多，两个人很快把冰棍送到每个人手上。 箱子里还剩几根，她捡了凑到两个领导旁边。 厂长背着手，问郝师傅进度怎么样。 两个领导说话，底下人不敢打断，偷偷瞄的不少。 赵青娥递了冰棍，凑到他们身边。 “这批货完工，就差你过来清点了。” 厂长拆了冰棍，一看竖起耳朵的赵青娥。 他神清气爽，“小赵，这次省城你和我一起去。” 赵青娥立马站直敬了个礼，“谢谢厂长！” “保证不辱使命！” 厂长乐了，“就你贫！” 她嘿嘿一笑。 “你可要好好感谢你郝师傅，她可是在我面前极力推荐你。” 她顺着话看一眼郝师傅，对方淡定吃冰棍。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气定神闲，好厉害。 她朝郝师傅比一个大拇指。 “多谢郝师傅！” 郝师傅凉凉瞥她一眼。 一言一行，全部被李香秀收入眼底。 她不禁狠狠咬一口冰棍，差点被冰死。 真是想不明白，这赵青娥到底哪点好了？ 个个都看重她！ 第39章 省城之旅 吃完冰棍，厂长当天清点好货物。 连衣裙一百件，短袖五十件，短裤五十件。 说多还真不多。 但加上之前的款式，小轿车后备箱居然还真塞满了。 明天去省城，一大早出发，夜里回来。 对于忙碌的厂长来说，这事儿还真算不得什么。 但加上一个赵青娥，就变得难以寻味了。 本来厂里风言风语就多，她一个女的，跟着两个男人跑算什么。 而且一去还是一天！ 简直有伤风化！ 赵青娥粗神经惯了，哪儿知道她们想这么多。 当天带着纪江知准备的吃食，高高兴兴上了车。 流言蜚语抛之脑后，她人和小轿车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郝师傅还没上工，厂房里的工人们窃窃私语。 听着她们讲赵青娥的笑话，李香秀的嘴都要合不拢了。 直到郝师傅回来，屋里才迅速安静下来。 小轿车驶出工厂，拐了几个弯，出现在街道。 供销社一大早开了门，售货员摆正门口的牌子。 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孩并肩走在路边，有说有笑。 书店大门紧闭，想来老板还在睡觉。 一路风景，慢慢被抛在身后。 街区过后，终于到了公路，车速快起来。 厂长拿了份报纸，安静地看着。 她识趣闭嘴，看着眼前更迭不断的风景，缓慢闭上眼睛。 闭目养神，闭着闭着她直接昏睡过去。 厂长拍她肩膀的时候，小车已经停下来了。 窗外景色大变，一栋栋楼房挤在一起，人流多起来。 原来是到了省城。 她连忙揉揉眼睛，跟下车去搬运货物。 韦勇卸了不少，开始搬运最底下的新款式。 一看赵青娥，乐了，“小赵，你还真是能睡。” 往省城的路有一段特别颠，她睡得天昏地暗，居然没被吵醒。 当然，她一点都不知道。 她嘿嘿一笑，忙不迭把东西搬下来。 旧款式一部分送往供销社，还有一部分送往国贸大楼。 赵青娥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已经送完两批货了。 这下她是真不好意思了。 脸上火辣辣一片，低着头不说话。 小推车推着货物，她跟在韦勇身边，厂长不见踪影。 “厂长去工业局一趟。” 赵青娥明了。 “今天就咱俩？” “是啊。” 韦勇咧嘴一笑，“你这货太新了，厂长舍不得留给别人。” 赵青娥这下明白了，“咱们自己卖？” 但现在售卖不是归上头管吗？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在大街上卖东西，不能够被抓吧？ 韦勇看穿她的想法，哈哈大笑。 “省城管得没那么严。”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以脚下为中心，向四方蔓延，低矮的灌木丛围在四周，还有一处小凉亭。 这应该是省城的一处公园。 赵青娥一算日子，正好是休息日。 公园的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想到这儿，她不禁暗暗佩服。 没想到厂长居然这么精明！ 她和韦勇分开摆货，等到铺开。 一看，完了这不是？ 全部被塑料袋包着，什么衣服都看不出来。 他们两个土头土脸站着，手一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来收破烂的。 她一下朝着路边的垃圾桶走，看得韦勇一脸懵。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见她提了一块硬纸板过来。 再一看垃圾桶旁边，还有不少的纸壳。 她选了一张干净的，回来就一屁股坐地上。 韦勇看不懂了，他还以为她嫌地上脏。 但纸板一拿过来，怎么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他还没摸清头脑，被赵青娥喊一声。 “韦大哥，有笔吗？” 韦勇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说啥？” “笔，”她敲敲纸板，“写字的那个笔。”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狐疑地递过去。 不是说她不识字、没文化吗？ 只见她拿着笔，在纸壳上描了几遍，不知道写了什么。 几个粗黑的大字，他看不懂。 “谢了。” 她递回去，一把把纸壳杵在货物面前。 在平铺的衣服上，她还拆了一件摆在面上。 韦勇越看越奇怪。 这时，两人面前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一个穿着时尚的都市女郎弯下腰，仔细看一眼摆出来的衣服。 再看看旁边的纸壳，她问：“你这真是血凝的同款？” 赵青娥一下跳起来，“没错！”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藏得好好的，居然没人发现。 翻到设计图纸页，她指给女郎看。 “不说九分相似，完全是一模一样！” 女郎被她的说辞吸引，认真比对图纸与衣服。 “我们管着叫幸子衫。” “幸子你知道吧？就是电影里那个女主角。” 她张口就来，“穿上您就是电影明星，最闪亮的女主角！” 余光扫一眼这女郎的衣着，她毫不犹豫地夸赞： “你看看你，长这么好看，身材还好，不来一件都是暴殄天物！” 女郎被她说得脸红，不由得羞涩一笑。 她拿起衣服，左看看右看看。 片刻后，她问：“这怎么卖？” 韦勇目瞪口呆，这就行了？ “七块！” 她给价痛快，一口咬定，似乎绝不松口的样子。 女郎一下就有点犹豫了。 这价格都赶上国贸大楼里的了。 她不舍地摸摸裙子，试探问：“还能少点吗？” 这价格往高了喊，一出口差点吓死韦勇。 他真不知道这小年轻怎么这么敢叫价。 赵青娥故作为难，“我们货也不多……” 女郎幽幽叹一声，松开手。 韦勇急了，到嘴的鸭肉就这么飞了？ 却看她面色痛苦，故作挣扎一番。 最后猛叹一声，“我看你和眼缘，这裙子不能给你穿上真是太可惜了！” 她拉住女郎的手，“这样吧，我亏点卖给你，五块怎么样？” 女郎喜出望外：“真的？” 她真诚地连连点头，“但是，你回去可得好好穿，让大家都看看这裙子多称你！” 女郎连连称是，爽快掏出五块钱。 买了东西，还对赵青娥连连道谢，欢快离去。 走了一个，本来在周围转悠的年轻人立马蜂拥而上。 新鲜东西，总能吸引来年轻人。 更何况她立了块牌子，还有个女郎帮忙。 很快，在韦勇惊讶中，东西一抢而空。 还有几个年轻男人凑过来问有没有男款的。 “有啊，我们管男款的叫光夫衫！” 她遗憾地叹气，“可惜今天没带过来。” “这样吧，”她收拾摊子，“下次一定带过来！” 有人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很快！” 她挥挥手，送走了最后的顾客。 短短一个上午，衣服一扫而空。 原计划一整天，这才过去一半。 韦勇简直太佩服了！ 这个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第40章 国贸大楼 在他惊叹的目光中，赵青娥已经打扫完成。 空地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她手上拿着纸板和垃圾，仿佛没有人来过。 “厂长啥时候回来啊？” 看着不远处密集的楼房，接踵而至的人群。 就连街边的小贩都比镇上多不少。 赵青娥一下有点心痒痒。 韦勇看一眼怀表，“可能要到下午两点。” 看完，他宝贝地把怀表揣回口袋。 赵青娥一下来劲儿了。 还深藏不露！ 要知道身上没有计时的东西多不方便。 “韦大哥，你表哪买的？” 韦勇奇怪地瞟一眼她，“你问这干啥？” “怪新鲜的。”她挠挠头。 突然想起来之前他们说的送货地点。 除了供销社是不是还有国贸大楼来着？ 她两眼放光，“韦大哥，现在几点？” 韦勇不明所以，“十一点。” 她赶忙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盒饭。 韦勇看呆了。 他现在真琢磨不透这人的想法。 盒饭盖子一打开，香气四溢。 白米饭上盖着红烧肉，另一半是炒土豆丝，看着简直让人口水直流。 纪江知做了保暖措施，现在打开还是暖和的。 忙活一个早上，她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打开饭盒，立即开始大快朵颐。 韦勇没忍住咽口水，“你今早起来做的？” “不是，”她嘴里有菜，含糊不清地回答，“是我家那个起来做的。” 家里有个小小的闹钟，纪江知也不知道怎么起来的。 她闻着饭菜的香味，差点梦游去饭桌上。 韦勇看傻了，“你家是男人做饭？” 她点点头。 奇怪的女人，奇怪的男人，凑在一起更奇怪。 他惊恐地摇摇头，难以接受。 厂长现在应该在陪领导吃饭。 他平时都是蹭一顿的，今天和赵青娥过来，只带了两个馒头在身上。 就着冷的咸菜，对比不要太鲜明。 他真是一把辛酸泪！ 他一口干巴的馒头，咸菜罐头上突然出现一片肉。 肥瘦相间，软烂无比。 赵青娥还在努力扒饭，“尝尝！” 他谢过，一口塞进去，瞬间被惊艳！ 这纯正的味道！ 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他眼睛一下都亮了，“这真是你男人做的？” 她点点头，同样对纪江知的手艺赞不绝口。 飞速吃完，她擦干净嘴上的油，摩拳擦掌。 “反正闲着没事，咱去国贸大楼逛逛呗。” 韦勇又用奇怪的目光看她。 “干等着多无聊啊。” 她摆摆手，很快收拾好东西。 在她殷切的视线攻击之下，韦勇只能磨磨唧唧起身。 他心里还挺不愿意去的。 国贸大楼啊。 那可是有钱人才能去的地方。 建起来才几个月，说是赶彭城那边的风尚。 他上次和厂长进去过一次，差点被里面的价格吓死。 一件西装要二十块钱，都赶上他一个月工资了。 赵青娥现在都还是个实习工人，没转正呢。 身上穿的也是便宜的的确良，穿不坏的布料。 偏偏这些东西套在她身上，又看不出低人一等的感觉。 她整个人容光焕发，浑身的自信和气场是难以比拟的。 他见过她男人一面，一个清秀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书香气。 夫妻俩在员工大院里，脱颖而出。 穿过公园和几条拥挤的街道，面前出现一栋高大的楼房。 和旁边的相差巨大，玻璃橱窗遍布，像高大的人闯入矮人国，尤其气派威武。 这就是国贸大楼了。 阳光照在玻璃墙上，刺眼的光模糊眼前的视线。 赵青娥没来由想落泪。 仿佛看见了她那个时代的在面前重现。 她只是突然有点，想念从前的生活。 韦勇在前面带路，她停留一瞬，立马跟上去。 一楼是服装店、文具店、玩具店。 特意将玩具店放在靠门口的店面，走在路上都能透过橱窗看到。 小熊、玩具车…… 遇上不讲道理的小孩，路过一哭二闹，家长就得被宰一顿。 在门口扫一眼，她看的衣服多数都是老旧的款式。 在门口止步，她自顾自上了二楼。 二楼的装饰更高端了点，几乎是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尽头的钟表店。 小小的店面，实在很不显眼。 明明是新开不久的，店面做旧，破落无比。 真不知道店面是谁设计的，她差点没憋住笑。 路上还有其他的店面，甚至能看到几个英文字符，原来这时候已经引进洋牌了。 但营销大全不下方，只能在这里见到。 赵青娥转悠几圈，眼尖瞄到了店里一排西装。 现在西装可流行，她猛然想起。 纪江知好像就那么几件衣服。 反反复复穿，除了她扯布做的新衣裳，还真没什么好看衣服。 虽然在家带孩子，不出门。 但谁不愿意穿好看衣服啊？ 她当即窜进去，快得韦勇都没叫住。 进门直奔西装处，连售货员都没跟上。 西装是纯黑色，腰身做了微微收紧的工艺，左胸前有个口袋。 说实话，看着平平无奇。 但拿起来一看，版型和做工很好。 走线也很流畅。 怎么看怎么舒服，真想看看纪江知穿上是什么样子。 售货员才走过来，她已经自己看了标价。 一百元。 手上的西装瞬间变成烫手山芋。 她差点没直接丢出去！ 什么做工啊，这个价钱，比她一个月工资都高了！ 售货员一下明白了，这是买不起。 她鼻子一翘，立马抢过赵青娥手里的西装挂回去。 嘴里还不断讽刺道：“什么档次敢来这儿。” 很年轻，说话很难听。 但赵青娥的确现在没钱。 她懒得反驳，一回头看到韦勇满脸懊悔。 一出门，他叹气，“忘记拦你了。” 这有什么？ 她抬头看一眼牌匾，attoli。 是个意大利牌子，难怪这么贵。 她突然理解了，就算放在上辈子，她也买不起这个牌子。 直奔钟表店而去，赵青娥简直难以想象。 在国贸大楼里被吓死第二次！ 一块手表五十块！ 唯一好一点的是老板的态度，尽管看出她并不富裕，也没有像上个售货员一样阴阳怪气。 但这对她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赵青娥还是头一次如此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工资实在太低。 在几分钱几毛钱的便宜物价浸泡久了，她的眼界都被拉低了。 出了国贸大楼，骄阳似火。 她热得直流汗，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国贸大楼。 矗立在旧楼之中，鹤立鸡群。 她隐隐有种感觉，滔天的浪潮很快就会淹没这个地方。 第41章 大获全胜 小轿车摇摇晃晃，先去加了油。 厂长一回来，韦勇立马讲了上午的事情。 对着赵青娥就是一通猛夸，她在一边听得都快不好意思了。 厂长也是赞不绝口。 她才来一个月，还没转正呢。 工作不算出色，但没什么差错。 身为一线员工，却提出了这么新颖的方案。 原定的试用期是一个月，还有一个月的考核期，才能转正。 这么一看，厂长心里有了答案。 规矩有时候，还真是没那么重要。 小轿车穿过颠簸的路段，驶进回镇的大道。 赵青娥被颠得难受，没怎么说话。 她看着高兴，实际上心里愁着呢。 经历过国贸大楼里接连打击，她有点想不通。 真是穷翻天了。 但这个时代，没人帮扶，她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容易了。 纪家没有亲戚，根本没有能拉一把的人。 小轿车驶进大院，路过纺织部门口正赶上下班。 工人们鱼贯而出。 一看到小车，里头有个人快步冲出来。 夸张地朝她挥手，生怕看不见。 张芬芬高喊：“小娥！” 连着喊了几声，身边人都忍不住打趣她。 韦勇乐了，“你人缘还挺好！” 赵青娥和两人道别，飞快下车去。 “咋样啊？” 张芬芬立马冲过来拉她的手，忙不迭问。 “省城咋样，是不是特别气派？” 她点点头，“国贸大楼可霸气了，还有贴满瓷砖地面的公园。” “哇！” 张芬芬真是羡慕极了，嘴巴都合不拢。 王萍从中间路过，不留痕迹白了一眼。 张芬芬眼尖，抓着骂了一句。 她聋一样，迈着高冷的步子离开。 “她这几天搞了个秘密武器，看谁都不顺眼。” 赵青娥一下明白了。 心高气傲也正常。 但她好像还没明白，有群众才能有未来啊。 两个人还没唠一会儿，门口突然来了个人。 他穿着一件长袖，在一众短袖中间尤其显眼。 张芬芬咦一声，放开她的胳膊。 赵青娥一下跑过去。 小诚小脸晒得通红，一看到她，嘿嘿笑了。 他身上穿着长袖，两父子越看越热。 纪江知很耐热，不怎么出汗的人，现在额头上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今天大晴，一缕风都没有。 赵青娥想，应该扯布给他们做短袖了。 想想国贸大楼的里价格，她蔫吧了。 晚上被热醒第二次，耳边蚊子嗡嗡叫。 她快气死了！ 一股怨气憋到清晨，一脚踏入厂房大院。 真晦气。 王萍穿一条连衣裙，人站得笔直。 她浑身都是傲气，抬着下巴看人。 看她像垃圾一样。 赵青娥一下来气了。 她正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发呢！ “时间到了。” 她磨牙，“是啊。” 王萍哼一声，“厂长马上就来。” 看着员工们慢慢涌进来，好奇地在各个角落观看。 就连缝纫部不少都站在门边，郝师傅居然没有骂人。 或多或少都押了点赌注在，他们充满期待。 赵青娥嘴角一扯，笑得讥讽。 “准备好输了吗？” 王萍果然脸色一黑。 但一想接下来的画面，她冷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现在得意什么？等一会儿看她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下。 陈德胜素来爱踩点，一进门看到大家围得水泄不通。 立马在场外叫唤，“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余光中出现一抹靛蓝色的衣角，他下意识看过去。 瞬间闭了嘴！ 厂长怎么来了！ 厂长咳咳两声，喧闹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拨开一条宽阔的道路，他大步走进去。 赵青娥一点也不惊讶。 她们闹得风风火火，厂长不知道才奇怪。 看王萍那个气定神闲的样子，估计是她叫来的。 等到场面热起来，王萍才慢悠悠开口。 “厂长，今天辛苦你了。” 厂长乐呵挥手，“没事，让我看看人才打擂台！” 赵青娥不接话。 王萍又是冷冷看她一眼，才上前一步打开本子。 “关于工厂未来新发展，我做了一份报告。” “这份报告共有五千三百字，分别从生产、设计、营销几个方面进行分析。” 她手上厚厚一本，看起来真下功夫了。 挺能唬人。 她把本子递给厂长，开始脱稿演讲。 “我们厂建立于1880年，隶属国营。” 赵青娥退到一边，掏掏耳朵。 这动作在王萍看来，就是怂了。 她更加得意，“生产方面，我们拥有整个阳山镇最完备的设施，不论是成品，染布……” 围观群众静悄悄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文绉绉的，他们还不怎么能听懂。 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赵青娥在角落，差点笑出声。 从整体分析上来说，没什么大问题。 她通篇的内容把工厂情况概述了一遍，应该实地考察，且查阅了不少资料。 “我认为，想要提高工厂的收益，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 她特意找寻赵青娥。 “加大投资和产量，扩大招工。” 话音落下，现场寂静一秒，然后掌声雷动！ 他们连连称赞，不愧是大学生！ 厂长也是笑容满面，不断点头。 事情到这儿，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但王萍不止于此，她伸手邀请，“到你了，赵同志。” 赵青娥这才慢悠悠从角落站出来。 她漫不经心，甚至还拿了把扇子扇风。 不少人看着她，不知道谁躲在人群后面，喊了声别比了。 一下引燃众人，纷纷举手高呼，叫她下去。 赵青娥先看厂长，“厂长，我想问问，昨天我们带到城里的那批新货，获利多少？” 厂长如实作答：“四百五十块。” 赵青娥慢慢笑了：“连衣裙一百件，短袖短裤各五十件。” “厂家直销，不经手供销商，一个上午。” 她看一眼厂长手中的本子。 “获利四百五十块。” 她看向王萍，笑容和善。 “你在报告里说，工厂单日最高盈利三百块，是学校的订单，校服两百套。” 王萍一怔，僵硬地点头。 “但是，就现在市场而言，衣服还算不上消耗品。” 她扫一眼众人，“大家的衣服，最快也是一年一换。” “旧款式如果没有更迭，那么换新衣服的意义何在？” 王萍答不上来，她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 “大批量生产旧款，供销商销售不出去，对批发的需求只会日益降低。” “在商家手中囤积的货物，最后只会变成工厂的货物囤积。” 她指指本子， “你的报告中表示，扩大生产，那么请问，你生产的商品，销售给谁？” 她上前一步，摇着扇子，却偏偏给人步步紧逼的错觉。 “报告大篇幅都在讲述工厂现状，真正做出有利分析的部分只有短短几百个字。” 她眼神凌厉，“但这短短的几百字，不过废话。” 王萍被她批得一无是处，瞬间红了脸，“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真的让工厂获利了。” 赵青娥依旧悠闲地摇着扇子。 “电视电影、摇滚情歌、西装短裙……” 她紧盯着王萍的眼睛，“新时代已经来了，你还要原地踏步？” “要想工厂未来更好，只有走在市场前面，洞悉客户需求。” “你知道名人效应吗？”她一步走到王萍面前，“这批新的货物，就是依靠名人效应快速售出的。” 王萍忍不住后退一步，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的答案，是更迭设计，创新才能开创新市场。” “在市场饱和的地方，提供小批量供应；我们的目标市场，重心应该放在赶潮儿的年轻人之中。” 满堂寂静。 半晌，厂长带头鼓掌。 啪啪啪—— 持续了至少五分钟的鼓掌声，响彻半空。 这赵青娥的话，居然如此超前！ 厂长快乐疯了！ 他愁了一年半载的难题，终于迎刃而解！ 只有王萍，她颤抖地后退。 “你……你一个文盲，说的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赵青娥胳膊加速摇晃，终于觉得凉快点了。 “那你是说，我们这群没文化的活该被人瞧不起喽？” 一句话，引起众愤！ 陈德胜怒了，“你们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啊，凭什么瞧不起我们！” …… 王萍被众人围攻，差点被吓得一屁股倒下。 赵青娥站得很放松，人身矗立，悠闲得不得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像一个局外人，又像胜券在握。 王萍突然想起一开始，她问，“准备好输了吗？” 她两眼一黑，直直倒下去。 第42章 赵青辰闯祸 这下围观群众一下傻眼了！ 赶忙上去扶人，乱哄哄的声音响彻大院。 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工人把王萍抬走，事情才算落下帷幕。 毕竟人都晕了，谁也说不上不好听的话来。 作鸟兽状散开的人群之中，隐约能听见一两句“哎呀可惜了我的烟”。 赵青娥慢悠悠进了厂房。 她这幅姿态看着怪冷血的。 厂房里不少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郝师傅一早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知道这丫头又出风头了。 这个结果真是意料之中，她从一开始就看到结局。 赵青娥摇着扇子漫步到她旁边，邀功似的，“郝师傅，我赢了！” 郝师傅给她拿一块不知什么东西，“贺礼早备好了。” 她也不客气，双手接过。 只觉得手里的东西硬邦邦的，怎么也掰不动。 凑近一看，突然闻到甘蔗的清香味儿。 是块她手掌大的红糖！ 这年头红糖可精贵，自家有都要精细着用。 郝师傅居然直接送了一块给她当贺礼。 她夸张地抹眼泪，“谢谢郝师傅，我就知道您人如其名！” 郝师傅才不和她闹，一挥手叫她滚回工位干活。 原来是几分钟之前厂长接到电话，叫她让赶工。 昨天卖出去的货，有人打电话过来问了。 有了昨天的宣传，剩下的款式也可以开始大批量生产，纺织部这段时间要开始忙活了！ 赵青娥忙不迭滚回工位干活。 机器运作声和脚踏板的声音混在一起，响彻整个厂房。 因为看戏，耽误的工作就要花速度弥补。 一天下来，大家都有点精疲力竭。 从厂房里出来，她都快走不动路了。 纪江知和小诚果然在门口等她。 慢慢过去，却看见纪江知一脸凝重。 她不明所以，突然看见两人身后蹦出一个黑影。 猛地从一团舒展开，变成一个高大的人。 赵青辰弓背缩肩，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怎么回事？” 纪江知退开，将人展现在她面前。 他示意小诚让开，对着赵青辰，“你自己说。” 赵青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他低着头，脸上挂彩。 但赵青娥并不惊讶。 这人天天找人干架，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踹两脚。 身上挂彩才正常。 他心虚的眼神乱飞，伸手扣脸。 纪江知没有要插话的意思。 他冷脸站在一边，看得赵青辰直着急。 这话他是真说不出口啊！ 赵青娥没兴趣耗下去，“说。” 没凶，但听着却无端恐怖。 赵青辰一抖，才断断续续道出原委。 “我把人打了。” 这有什么稀奇？ “打的村长儿子。” 她大吃一惊，赶紧看过去。 赵青辰心虚地别开脸。 “他现在在床上动不了，村医说是骨折了。” “你真是长本事了！”她快吐血了！ 没想到接下来赵青辰的话让她想直接昏过去得了！ “要赔八十五块钱的医药费。” 眼前黑光一闪，她差点倒下去。 要不是纪江知扶了一把，她现在恐怕已经在地上了。 指着他鼻子半天，她连骂都不知道怎么骂了！ 兴许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赵青辰始终不敢看她。 “爹他们只给我二十。” “大哥说明年小兴和小鹏要进小学，手头实在紧得很。” 他瞅一眼纪江知，“我实在赔不起了。” “姐，你是我亲姐！” 她当不起！ “我不是！” “你这么有本事，自己还钱去！” 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她怎么有这么个弟弟！ 还有赵青阳夫妻俩，油辣椒那事儿他们可没少赚！ 现在手头紧了？ 她冷笑，估计现在赵青辰能到她面前，少不了那两人的撺掇。 “求你！”他双手合十，“姐，你是咱家最有出息的！” 说着，他立马就要跪下。 赵青娥狠踢一脚，让他捂着膝盖叫痛。 在人流攒动的工厂门口，他们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今早大出风头的赵青娥。 现在不少人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她自觉丢人，拉上小诚就要离开。 赵青辰连忙抱住她的脚，“姐！我求你，你救救我吧！” 哭天抢地，说什么也不放开她。 “你再不救我，我真的没活头了！” 她回头踹了几脚，赵青辰愣是不放手。 “你撒开！” 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她真是欲哭无泪！ “我不！” 赵青辰哭得满脸泪水鼻涕乱飞，看着好不凄惨。 这时候，插进来一道女声。 “小娥？” 张芬芬收拾慢了，没想到出来还看到赵青娥在门口。 她看着眼前的画面，大脑有一瞬间的混乱。 “你这是？” 还以为她被流氓缠上了，但一看，这不是她那个弟弟吗？ 赵青娥这下真的没脸见人了。 地上的赵青辰还在吱哇乱叫，哭得惊天动地。 她只能踢一脚，“回去说！” “真的？” “再不起来我报警给你抓了！” 他立马爬起来，胡乱抹泪。 一袖子上全部都是脏东西，看得赵青娥怪恶心。 打发完张芬芬，她赶紧带人回了家。 路上纪江知和她解释了这人为什么能进来。 以及在宿舍敲门大闹的事情。 赵青辰听得心虚，一句话不敢多说。 憋了满腔怒火，家门一关，她忍不住骂了声脏话。 后知后觉，她捂住小诚的耳朵，让他到卧室里去。 三个大人在外厅说正事。 “你打算怎么办？” 赵青辰六神无主，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 “看我顶什么用？” 打人打成这样子，照理说都可以直接进局子了。 他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在这儿，说明村长没难为他。 只是赔偿医药费，真是给够人情了。 赵青辰哪儿敢多说啊。 村长当时气得差点拿柴刀撵他，一想他姓赵，半天才冷静下来。 说到底，最后还是卖了赵青娥一个面子。 要是赵青娥肯出面去和村长谈一谈，价钱肯定还能降一降。 村里的收成一年才多少啊，他几辈子都还不清这个数。 “姐，要不你和村长吃个饭呗？” 赵青娥哪儿还不清楚，“你想得美！” 她瞬间黑了脸，“自己干的破事儿还想我给你擦屁股？” “赵青辰，你几岁了？” “姐，你是我亲姐！”他赶紧从板凳上滑跪下去，“我求你了！帮帮我！” “你要是肯出面，这事儿肯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 她拍案而起，气得两眼发直！ “没给你送进去都是村长人好！” 他当即痛哭流涕！ 想想前几次要不是他帮忙，她脱身都困难。 赵青娥一下子有点心软。 “你还差多少？” 他伸手比了个数。 “五十？” 她现在铁石心肠、钢筋铁肺！ “姐，我一定会还你的！” “你要是不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看她气得呼吸不畅，他立马转移目标。 抱上纪江知的大腿，他哭天喊地， “姐夫，你人心善，劝劝我姐吧！” 纪江知不为所动。 他尊重赵青娥的选择。 半天把呼吸顺通畅，赵青娥混乱的大脑才逐渐开始冷静。 她敲响桌面，赵青辰立马回神。 “我只能借你二十。” 她看向纪江知，用眼神道歉。 赵青辰磕头砸得哐哐响！ “谢谢姐！” “这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她目光很冷，“你必须三年之内还给我。” “剩下的钱自己想办法，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给整个村子找了活干，赵家还赚了一次外快。 好不容易日子开始步上正轨，现在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纪江知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去屋里找了二十块钱。 送到赵青辰手上，他当即感恩戴德，连连说肯定会还。 赵青娥不想搭理他，只叫他赶紧趁着天没黑回去。 老老实实把钱交给村长，剩下的钱就自求多福吧！ 第43章 挖墙脚 说是让他还钱，实际上能不能到手都是一回事。 她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到手，就先飞出去了。 赵青娥真的肉痛！ 连着好几天没睡好，心力交瘁！ 才过了一个月的实习期，接下来的考核期过了才能转正。 整个月，入不敷出。 她干活更卖力了。 中午下工，她和张芬芬一块去员工食堂。 路上后者还抱怨最近的活儿太重了，希望厂长能加工资。 没想到饭吃着吃着，张芬芬开始跑题。 不知怎么，突然问到赵青辰的事。 她眼底怀春，面上羞赧。 赵青娥一看，坏了！ 这是相中她那个混蛋弟弟了！ 她赶紧拉开话题，“运输队是不是来了个新人？” 每次一说到不想说的话题，她就会转移。 看着毫无痕迹，张芬芬被带偏几次，再也不上当了。 她赶紧把话题拉回来，“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他上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身上好脏，来的时候走了不少路吧？” 炮语连珠，她满脸兴奋。 “谈对象了没啊？” 赵青娥闷头吃饭，只觉得这饭越吃越没味道。 真觉得面前的小姑娘莫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他！ 眼看着她不说话，张芬芬急眼了。 “你快说啊！” “哎哟，真是急死我了！” 赵青娥心里也快急死了！ 她避而不谈，却看张芬芬突然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黑袋子。 猛地塞到她手心里，“这是我平时攒的零花钱，你先拿去给他应急！” 瞬间变成烫手山芋！ 赵青娥赶紧塞回去，“你自己的钱，好好留着！” 这不是个恋爱脑吗？ 现在一见，真是差点吓死她！ 话没说上几句呢，就要给人送钱。 要是真认识了不得被骗得裤衩都不剩！ 张芬芬立马拉下脸，“这钱不多，我又不是没钱使！” 看她还要推拒，“而且又不是给你的，你就是代交的，怕什么！” 她怕什么？赵青娥欲哭无泪。 手上的黑口袋变成催命符，她哪儿敢收！ “我现在也不回去。” 她疯狂摆手， “什么时候他过来了，你亲自给他！” 眼看她要急眼，赵青娥补上，“你要真对他有意思，不说话哪儿有开始？” 张芬芬这才安静下来。 她含羞带涩地收好口袋，一张脸红扑扑的。 赵青娥看到心梗。 这姑娘人挺好的，就是眼神不好。 运输队那么多青年才俊没看上，怎么就相中赵青辰那个混账。 她得想办法，在这两人发展起来之前， 棒打鸳鸯！ 吃完饭还能休息一会儿。 缝纫部的活最多，张芬芬先回去。 她在厂房门口和老梁打听情况。 运输队新来个年轻人，说是在村里受了表彰，才特意提拔上来的。 人长得高高壮壮，脸怪俊。 不过这几天厂房里工作任务多，女工们没怎么见到。 老梁狐疑：“你打听这干啥？” 赵青娥蹲在地上画圈圈，“没什么。” 想起最近的风言风语，老梁大惊失色。 “你该不会是？” “是啥？”她看着也不像那意思啊。 老梁只能说怪话，“你家小纪挺好的。” “我知道啊。”她一脚碾灭圈圈，“突然说着干啥？” “没啥，没啥。”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人。 他先和老梁打招呼，才低头看地上蹲着的人。 “这是小赵同志。” 跟着老梁的介绍，赵青娥从地上站起来。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容貌端正，一看就是正气十足的类型。 典型的根苗正红长相。 这人她没见过。 “这是新来的孙杰！” 孙杰伸手，“久仰大名。” 她握手，只觉得这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虽然她那个便宜弟弟长得还不错，但和面前的人明显是两种风格。 她眼前一亮，感觉张芬芬有救了！ 老梁看她的变化，差点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 该不会最近的传言，是真的吧？ 没等他打探风声呢，里面有人叫她。 赵青娥赶紧进去。 兴许是最近大家都忙，没时间注意她。 就连平时最爱偷偷瞟她的李香秀都安分不少。 铺布机这边因为有机器，平时还能闲聊几句。 边干活，边上的女工边唠嗑。 “你听说了吗？供销社好像新来了东西？” “什么？” “他们管那玩意叫风扇，挂在房顶上。” “说是能扇风，不用人摇嘞。” “真这么厉害？” 赵青娥一下竖起耳朵。 听她们描述，这不就是吊扇吗？ “是啊，我看上次有个穿西装的去，买了两个呢！” “那肯定是领导，这玩意的票难搞吧？” “谁说不是呢！” 说着说着，两人的话题跑偏了。 赵青娥已经对吊扇势在必得！ 不贪心，她就想要一个，挂在卧室里就够了！ 兴致满满干完活儿，她一出大门，本打算先和纪江知打声招呼。 “我和你一起去。” “啊？” 纪江知满脸坚定，不容许拒绝。 小诚拉着她的手，“我也想去！” 这下她真是没法拒绝了。 但想要拿到这个票，可能还需要提早一个晚上去领票的地方排队。 本打算今天先去探探真假。 真的话，休假那天她就去提前排队，一定要买到。 纪江知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觉得让她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最近满大院都在传流浪汉的事情。 上次她虽然有心瞒着，还是被看出来了。 纪江知面上不说话，心里还是担心的。 只是他的担心刚出工厂大门没几步路，差点应验。 他们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男人，身上的短袖打了好几个补丁。 他猥琐地搓手，把赵青娥吓好大一跳。 “你就是赵青娥同志吧？” 她护住小诚，谨慎地盯着眼前的人。 “是我。” 男人瞬间喜笑颜开，“你好，我是镇上酒厂的车间主任！” 纪江知没有放下戒备，他伸手将母子俩拦在身后。 赵青娥被他的反应惊到，只当他是想护住小诚。 “赵同志，我们厂是镇上的重点项目，发展前景非常不错。” “而且工作非常轻松，环境干净！” 三句话，赵青娥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撬墙角。 自称车间主任的男人笑得谄媚，“听说你还没转正？” “如果是在我们厂的话，你这样的人才绝对不会有试用期。” 赵青娥挑眉。 他开出的条件很不错。 环境干净、工作轻松、转正。 听起来很诱人。 如果对一个普工来说，是非常让人心动的条件。 但赵青娥不怎么感兴趣。 大饼谁不会画啊？ 而且全程没有说过薪资，真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心动了？ 她面上礼貌，“不好意思啊，我觉得在纺织厂挺好的。” “不着急！” 男人连忙抛一声，递上一张纸条。 “这是我们工厂的地址，你什么时候有兴趣了过来都行！” 她在后面，纸条就落到纪江知手上。 男人赞不绝口，“这是你先生吧？男才女貌，真般配！” 一说完，他背着手飞快离开。 生怕她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出来。 纪江知看着手里的纸条，没有说话。 心里暗自惊讶，她什么时候，又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名气？ 这简直，和他印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看着女人随意塞纸条的模样，他抹去心里的疑惑。 现在这样，比之前的生活好很多了不是吗？ 第44章 孔雅静她爹 天一热，她不怎么吃得下饭。 纪江知做的都是凉菜，不用担心会冷。 在工厂门口磨蹭一会儿，到街道上，人已经很少了。 供销社正要关门，售货员在收拾立在门边的牌子。 小小的牌子上面，粉笔写着新到的物品。 赵青娥定睛一看，果然看见了“电风扇”三个字。 不用进去，她已经确定了。 还没见到东西，她已经想到拥有风扇的好日子了。 脸上不自觉露出傻笑。 落在纪江知眼里，就是在犯傻。 从上次被雷劈之后，也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什么。 她还老说他身体不好，小诚发育不良。 明显她精神问题更大。 再说了，她上次被雷劈了，居然都不用看医生的。 放在医学界都是个奇迹。 炊烟袅袅，不时有饭菜的香味飘散在空中。 赵青娥没胃口，闻着只觉得油腻想吐。 小诚不一样了，小孩子正在发育期，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在听见第三声咕咕声，小诚脸都红透了。 他控制不住，街上也没看见什么吃的在卖。 赵青娥找了一圈，只看到个挑着担子的老爷爷。 扁担两端挂着大桶，看着就吃力。 应该是街边小贩。 她小跑过去，老爷爷把扁担放下来。 掀开盖着的布，一边是枣糕，一边是冰棍。 赵青娥一下来劲儿了！ 枣糕！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街头看见枣糕！ 看样子剩的不多，赵青娥索性直接打包。 “都是我自己做的！” 老爷爷边打包边讲述枣糕的故事， “我太爷爷是御厨，专门学了这个手艺！” 放几十年前，这可是皇亲贵族才能吃上的东西。 又捡了三根冰棍，赵青娥才作罢。 先叮嘱小诚吃了块枣糕垫肚子，才给他拆了冰棍。 上次老板发冰棍，她就想着带小诚吃一口。 尽管工厂离供销社并不远，但纪江知通常只在工厂里面活动。 这就导致了小诚根本不可能自己到街上买吃的。 而且小诚现在还太小，他们放心不下。 上辈子她妈经常说起的悲惨往事就是她小舅，五岁自己出门，被人贩子拐走。 到她快三十岁都没找回来。 两个老人奔波半辈子，最后含恨而终。 冰冰凉凉、甜甜蜜蜜的冰棍进嘴，吃得她感觉人都降温了。 正在享受着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俏的喊。 “纪大哥！” 三人齐齐回头去看，就见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小跑过来。 麻花辫，齐刘海。 在大脑里搜刮一番，赵青娥想起来了。 这不是上次书店的那个妹子吗？ 孔雅静撩一把脸颊边上的碎发。 她身后慢悠悠走出个中年男人。 穿着西装，打领带，很正式。 这么个夏天里，居然不觉得热。 赵青娥首先感到佩服。 孔雅静激动介绍，“爸，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纪大哥！” 孔建国打量年轻人，赞赏地点点头。 “纪大哥，这是我爸，阳山镇镇长！” 话一出口，两夫妻都吃惊了。 难怪着装这么正式，气势不凡。 想不到孔雅静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老爹居然是镇长。 不过这也就能说得通了，她老爹是镇长，骄纵点也说得过去。 要是她爹是镇长，她直接横着走。 赵青娥想，她估计会比孔雅静还夸张。 两人的交流从头到尾没提到她，全靠最后纪江知力挽狂澜。 “这是我的妻子。” 孔建国这才看一眼身边嘬冰棍的人。 孔建国这人最爱惜人才，尤其是纪江知这种年纪轻轻的。 在女儿的引荐下，他看过这个青年的作品。 只觉得一见如故。 现在见到，他真是高兴坏了，“今晚一起吃个饭？” 担心他不答应，孔建国立刻大度表示，“你夫人和孩子一起！” 听到要叫那两个人，孔雅静一下不乐意了。 但老爹在这儿，她不好发作，只能瞪一眼赵青娥撒气。 赵青娥无所谓，继续嘬冰棍。 纪江知本想拒绝，奈何孔建国极度热情。 盛情难却，三个人最后跟着这个刚见一面的人去了家里。 孔家在供销社对面，仅仅隔了一条街。 这位置简直优越。 一开始发现张芬芬家靠供销社这么近，她就惊讶得不得了。 最后发现她爸是政府的中层，也就不奇怪了。 现在镇长家也在这儿，她都要怀疑这街上全是行政的官员。 进门先是小院子，种了一颗樱桃树，结了一树果子。 颜色并不红，应该没有成熟。 天太热，镇长干脆叫人把饭菜搬到院子里。 搬了一盘烧鸡，烧土豆，焖茄子，还有一盘凉菜。 分量不算很大，他赶紧叫夫人接着下厨。 一落座，他先和纪江知说起了上次获奖的作品。 多数时间都是他问，纪江知答一两句。 纪江知的声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清清冷冷的。 在酷暑之中，总显得凉快。 赵青娥没听，她和小诚坐在一边猜拳。 输的人打手心，玩得不亦乐乎。 孔雅静抱着瓶椰汁出来，很快又拿出她爸亲自点的酒。 看到赵青娥和小孩子玩得这么开心，不由得嗤笑。 在她看来，赵青娥这种没读过书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听到他们是从红松村来的，镇长又是连连夸赞。 “这红松村真是人才辈出！” 他倒了两杯小酒，“上次听说这个村子，还是烟草局那边打申请！” “说是有个人特意给他们推荐的，特别有才！” 纪江知没喝过酒，正要推拒，杯子却被满上了。 他一梗，没说出话来。 “好像叫赵什么娥，在烟草局都成风云人物了。” 整个红松村还有什么娥？ 赵青娥这才看他们这边一眼。 好巧不巧，正和纪江知对上。 她眼神里分明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纪江知怎么解读的，居然把她推出去了。 孔建国还在回味那个名字，“说起来，听说纺织厂最近也有个有名的人物，也姓赵。” “难道今年赵家人要出人头地了？” 纪江知悄悄把酒杯挪出一毫米。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个人叫赵青娥。” 孔建国一拍大腿，“就是这个名字！” 他微笑，莫名带了点骄傲，“正是我的夫人。” 话题一抛，赵青娥被他的微笑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孔建国暗暗吃惊，再看她，眼神大变。 充满震惊、欣赏，还有种复杂。 “你就是赵青娥？” 她微笑，“是我。” 孔建国连连惊叹：“了不得，了不得！” 看着平平无奇的妇女，头脑居然这么灵活。 这对小夫妻，真不简单！ 菜很快上齐，孔夫人还在收拾厨房。 眼看着孔建国就要动筷，孔雅静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纪江知适时出声，“等您夫人一起吧。” 孔建国的拿筷子的手一顿，点头，“也好。” 他们还真没在乎过这个问题。 一看在家纪江知就是会等人吃饭的类型。 但他们估计想不到，纪家做饭的人会是纪江知。 立了等人规矩的是赵青娥。 孔夫人过来，一看众人还在等自己，也有点吃惊。 但客人在，她也没说什么。 边吃饭边唠嗑。 孔建国突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什么也要纪江知回敬，但纪江知哪儿敢啊。 他滴酒不沾，喝下去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但不喝酒，就是驳了他的面子。 他正陷入天人交战，酒杯突然被一只白净的手捏住。 赵青娥双手举杯，“我家江知不会喝酒，这杯我代他敬您！” 说完，她竟真的仰头一饮而尽。 事了，酒杯朝下一翻，滴水未漏。 孔建国本来还在吃惊，一看，乐了。 “果然是女中豪杰！” “谬赞谬赞！”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她脸颊红扑扑的。 笑着，侧脸看上去尤其明媚。 纪江知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也这么看过还没有脾性大变的人的侧脸。 就算是回到那时候，这个人都不是这样的。 他努力控制紧蹙的眉头，内心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第45章 纪江知试探 “这么说，你还没转正？” 孔建国大着舌头， “你这领导不会做人啊！” 他替赵青娥不平。 孔雅静插不进话，闷闷不乐地戳碗里的米饭。 注意到纪江知也不说话，她才想过去搭话，却看他盯着赵青娥出神。 她一下泄了气。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你怎么从电影上得到服装设计的灵感的啊？” 孔建国赶时尚去看过几部电影，真觉得稀奇了。 正常人看电影不就是为了享受吗？ 她还直接从电影上赚钱了。 赵青娥没胃口吃菜，正好借着说话的功夫掩盖自己不吃东西的事实。 她前世的酒品很好，经常应酬，酒量也不错。 但这幅身躯的酒量，她其实不知道。 一杯白酒下肚，她只觉得脑子有点空空的。 脚底轻飘飘，头轻脚重的。 “因为我在纺织厂的成衣部门，平时对这些比较关注。” 她举例子，“大家以前穿改良军装、中山装，现在穿西装。” 孔建国又倒了杯酒。 “不就印证了个名人效应和时代潮流嘛！” 正要给她添，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孔镇长您酒量好，我个小女人不行了。” 她逗笑一样拱手作揖，“您大人有大量，绕我一次！” 孔建国哈哈大笑，孔夫人也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喝酒的女人不常见，懂拒绝的女人也不常见。 从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算是见到奇人了。 街坊邻居的，孔夫人也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传闻。 张家那口子纳鞋底的时候最爱讲赵青娥，因为她女儿在厂里上班，回来天天和她念叨。 她就拿这和她们说。 一开始她还挺不相信，今天见了才知道传言一点不假。 “一个才高八斗，一个聪明机警！” 孔建国喝得多了，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 “你们夫妻俩，在这小地方真是屈才了！” 孔雅静皱眉，看着自己老爹，生怕他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来。 她老爹不负所望，仰头又闷了一口酒。 “依我看，你们到省城去闯闯都行！” “大城市，机会多！” 她赶忙捂住老爹的嘴，抱歉地看向纪江知。 “不好意思啊纪大哥，我爸喝多了。” 纪江知表示不在意。 一顿饭吃完，圆月高悬。 几颗稀疏的星子点在天边，月光倾泻一地。 赵青娥有点醉，不依靠别人牵着走都是好的。 小诚闹累了，趴在纪江知怀里睡了。 要放在平时，她还会和纪江知分摊一下。 抱小孩子最累人了。 但她现在能自己好好走路都是万幸，不敢提。 踩着父子俩的影子走，她走在最前面。 突然听到身后人问。 “赵青娥，你醉了吗？” 她光速作答：“没有！” 很好，任何一个醉鬼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她后知后觉想起这个问题，脑子一晃，忘记了前一秒在想的问题。 “你喜欢小诚吗？” 这问题真奇怪。 她停下来，疑惑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 月光下，他轮廓清晰的脸庞显得越发瘦削。 明明养了这么久，好吃好喝，怎么一点肉都没长？ 她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一把，没有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怎么还是这么瘦？”她咕哝着。 然后掐一把腰，明显多出一圈软肉。 不应该啊，明明都是吃一样的饭。 凭什么她还胖了啊？ 她扭头去看自己的屁股，没看着。 差点跟着绕圈。 和追尾的小狗一样。 纪江知看着她傻不愣登的样子，突然笑了。 没有声音，薄薄的唇角勾起，眼底压着一层浅浅的笑意。 他再问：“你喜欢小诚吗？” “啊？” 她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 停下动作，视线落到他怀抱中的小团子身上。 目光一下变得柔和起来。 月光渡在她身上，身上的锐利感一下被磨平了。 “喜欢啊。”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小诚的脑袋。 “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来之不易的儿子！” 突如其来的变化，纪江知也没想到。 小诚刚出生的那年，赵青娥也是这么对孩子的。 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后来…… 他眼神一暗，垂眸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满脸迷醉，眼神却格外温柔。 “这可是我用命换来的儿子。” 低声喃喃，他没有错过。 不对，她生产的时候很顺利。 产婆都说是她接生生涯里最轻松的一个孕妇。 用命换来的，什么意思？ 她已经移开视线了，有些木讷地看他抱着小诚的手。 平日里的强势精明不见踪影。 真是怎么看怎么呆。 他又问：“你是赵青娥吗？” 她呆鹅一样抬头看他。 愚钝的视线撞进眼睛，他突然被定住。 她不解地皱眉，双手揉一把脸。 “我不是赵青娥还能是谁？” “真奇怪你这个人。” 她背过身，慢悠悠往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嘿嘿笑了。 “你怎么想到去省城卖东西的？” 私人交易，现在还是违法的。 虽然有人会这么做，多数都是见不得光。 躲躲藏藏。 她上次的英雄事迹，由司机转述，在员工大院里传遍了。 大家有的佩服，有的唾弃，但没人说到她面前去。 纪江知其实很久之前就想问了。 “为什么你知道以前大家爱穿什么？” 他们两年龄相近，又在村里住。 同一批长大的，不说百分百了解。 加上后来结婚，他对赵青娥的了解不应该如此浅薄。 她以前肚子里真是没有二两墨水的。 现在却能在众人面前口若悬河。 “你知道简爱？”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轰得她耳朵痛。 她大喊一声，蹲下去抱住脑袋。 两只手死死捂住耳朵。 半晌，她才站起来，怨怼地看一眼面前的人。 “不是你读给我我听的嘛！” 醉了，但面前的人，她还有点模糊的印象。 她是认识的。 赵青娥摇头晃脑，念出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简爱里的第一句话。 “我透过木条紧固的鸟笼，不时看到一只颇为新奇的鸟的眼神。笼子里是一个活跃、不安、不屈不挠的囚徒，一旦获得自由，它一定会高飞云端。” 她学着小鸟扑棱翅膀，摇摇晃晃走了一段路。 累了，才回过头看他。 眼神很静，却让人没来由心安。 她说：“纪江知，我想回家。” 他叹一口气，抱着小诚追上她的步伐。 问不出什么结果。 在这个醉汉身上。 遗憾的、他唇角却没忍住一勾，如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第46章 转正拿奖金，扬眉吐气 赵青娥真没想到，自家酿的小酒后劲儿这么大。 一开始喝的时候还没感觉。 越到后面越不对劲，她起来的时候脑袋隐隐作痛。 别提昨晚发生什么了。 精神萎靡地到了工厂里，张芬芬还好奇问她怎么回事。 她隐约记得小诚离席就睡着了，剩下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看纪江知一往如常，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疲倦，还被邻座打趣了。 “你昨晚偷鸡去了啊？” 她哈哈一笑，勉强提起精神开工。 王萍旷工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来上班了。 检查的时候还特意避开她走。 赵青娥也没兴趣上去犯贱。 各自忙着工作，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 郝师傅去而复返，提来一个大黑袋子。 立马有人不淡定了。 她身边的陈芳率先忍不住，一下甩手工作。 赵青娥被她的动作搞得一懵。 就见她一脸兴奋，摩拳擦掌，“发工资了！” 果然，郝师傅拍拍手掌。 “停停！” 机器声渐渐平息，没过五分钟，厂房安安静静。 人人都盯着她手里的黑袋子，像饿狼见粮食。 一个月发一次工资，这可不就是饿狼见粮食吗！ 赵青娥也颇为期待。 辛辛苦苦一个月，终于见到钱了！ 郝师傅动作很麻溜，刷拉一下拉开拉链。 不少人抻脖子朝里看。 年纪小的坐不住，兴奋跑过去。 陈芳用手肘怼她，“这还是你第一次领工资，感觉怎么样？” 虽说厂里每个月的工资都是固定的，但这个月后半月工作量这么大。 怎么说也会有点幸苦费。 而且赵青娥段段时间，创造的价值可不小。 大家有目共睹，她这次恐怕还会额外有奖金！ “王盼娣。” 叫到的第一个人是缝纫部的，喜笑颜开地跑过去。 工资用信封包着，封口压得很严实。 一厘米厚，看着还挺多。 紧接着，随着郝师傅念名字，一个个上去领了工资。 “李香秀。” “到！” 离郝师傅最近，李香秀蹭一下站起来。 她有点兴奋，这可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赚钱！ 正喜滋滋拿着信封，突然听见郝师傅叫了个名字。 她咧着的嘴一下僵在脸上。 “赵青娥。” 她们都是这个月新进厂的。 除了赵青娥，新人基本都选在缝纫部。 工资先发正式工人，在按部门分发。 赵青娥就是最后领工资的。 李香秀和众人一样，没忍住扭头去看她。 步子很悠闲，和众人的小跑、快步走不同。 她本来身段就极好，一步步慢悠悠的，看着居然不像是工人。 反而像哪个地方出来的女学生。 如此气定神闲。 赵青娥哪儿知道她们想这么多。 她到现在还觉得没什么力气。 不紧不慢来了工厂最前面，郝师傅看着她，目光充满欣赏。 黄色的信封被郝师傅拿在手里。 仔细一看，不，就算是粗略一看—— 都能够发现，这个信封比她们任何人手里的都要厚上一倍不止！ 李香秀的嘴角立即耷拉下去。 众人则是暗暗惊讶地捂住嘴。 她虔诚地举起双手，郝师傅被逗笑。 拿信封敲一把她的脑袋，她才将信封交出去。 本以为到此为止，没想到郝师傅突然把她叫住。 “今天，有两个好消息要通知大家。” 她咳咳两声，招手示意赵青娥回来。 众人屏气凝神。 “第一，鉴于我们的赵青娥同志业绩优秀、品行良好，” 她看一眼没什么精神的赵青娥，背后捏她一把。 赵青娥腰间吃痛，立马站直。 “领导决定，破例让她提前转正！” 安静一瞬，底下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掌声！ 赵青娥也是惊到了，她看一眼笑意满满的郝师傅。 对方回应她一个慈祥的微笑。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新同事！” 啪啪啪！ 张芬芬躲在人堆里带头喊：“欢迎！” 瞬间带动大家！ 一连串的欢迎，震耳欲聋。 赵青娥深深鞠躬，以表感谢。 她现在一点都不困了。 有人在底下问：“郝师傅，还有个好消息呢？” 掌声渐渐平息，郝师傅才继续。 “第二个好消息，厂长接到省里三个地方的电话，加大订单！” 她赞许地看一眼赵青娥。 “咱们厂，来大生意了！” “真的？”小组长大惊。 “骗你干啥，大家最近有的忙了！” 又是啪啪一通掌声。 人人兴奋无比。 生意来了，这不就代表钱来了吗？ 厂里的规定可是超过工作量的，单独计价！ 有钱赚，谁不高兴啊！ 等大伙的兴奋劲儿才下去一点，见郝师傅还没坐下。 她微笑看着众人，才缓缓开口。 “大家肯定都看见了，赵同志的信封比大家的都厚。” 大伙忙不迭点头。 “咱们工厂这次能够收到这么大的点单，都是她贡献的努力！” 赵青娥摆摆手，“都是大家的功劳！” 没亲眼见到的，都听说过。 对这事儿，大家都是服气的！ “厂长说了，她多出来的，是这次的奖金！” 郝师傅带头鼓掌， “厂长还说了，大家要是有什么新的想法，都可以找他谈！” “凡是采纳的，统统有奖金！” 掌声如雷，人人心里激动极了！ 那可是奖金啊！ 只要给个点子，就有奖金拿！ 他们怎么能不兴奋！ 赵青娥算是听明白了，她开了头。 厂长是个眼光好的，拿她做领头羊，刺激员工创新呢。 这样还能省钱，不用搞设计部。 能当上厂长，心眼子怪多的。 她下场的时候，大家都投来崇拜的视线。 人人都兴奋得不行。 现在赵青娥在她们心里，已然变成了天降英雄。 真是财神爷，神了！ 工资发完，厂房里的气氛明显大转变。 空气都透露兴奋的味道。 这比兴奋剂还有用。 她掂量一把信封，悄悄往里看一眼。 面额不大，但胜在分量多。 提前一个月转正，比她预料中的奖励差一点。 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加上奖金，应该能补上借给赵青辰的钱了。 这么一想，她只觉得疲倦一扫而空。 她现在充满干劲！ 毕竟干完早上，下午又可以休假了！ 第47章 大嫂又起歪心思 正赶上端午，休假三天。 每周只有单休，距离双休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赵青娥还挺期待的。 但掐指一算，还有好几年呢。 睡了个大懒觉，她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觅食。 就见纪江知和小诚围在餐桌上，凑过去一看，居然是在包粽子！ 纪江知分了两片叶子给小诚，他在旁边玩的不亦乐乎。 真好哄。 赵青娥不由感叹。 眼看着纪江知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粽叶中间穿梭。 放进糯米，盖上粽叶，红色的丝线缠绕。 一个乖巧的粽子就出现在他手里。 白白的，什么都没包。 她一开始看得出神，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一想起来，吓得她惊叫一声。 小诚被吓一跳，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纪江知倒是丝毫不收影响。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支支吾吾半天。 “你你你，怎么！” 怎么能包白粽！ 就算不放红烧肉，也应该有点肉渣吧！ “为什么不包肉粽！” 她真想说，没有肉的粽子有什么灵魂！ 纪江知轻飘飘看她一眼，眼神一歪，落到炉灶上去。 哪儿空荡荡一片，居然连白菜叶子都没了。 “家里没有肉票了。” 赵青娥这才想起来！ 她好久没去买菜了。 慌忙回去拿起昨天才发的信封，一叠钞票里面，居然没有一张粮票？ 她欲哭无泪。 只觉得两眼一黑，昏死算了。 没有肉的生活，多么索然无味。 一想，她又想去黑市逛逛了。 但仔细一想，正是大端午的。 黑市的的商家不也需要休息吗？ 她脑子滴溜一转，突然想起家里两个兄弟时不时会上山打猎。 但现在山林都被用来种植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野物。 这酷热天气，山上能不能见到野物不说。 蛇鼠出洞倒是不少。 一回想，她突然又想起来了。 过年的时候赵家宰了一头猪。 卖了些，剩下的腌起来了。 腊肉的味道虽然比不上鲜肉，但有总比没有好。 一做决定，她瞬间来了注意。 “纪江知，你想回家看看吗？” 纪江知包粽子的手一顿。 “怎么？” 她恶作剧一样搅一把糯米。 “我想回去看看爸妈。” 纪江知状若无事，继续包粽子。 “随你。” 仅仅是这么个动作、语气。 赵青娥已经发现他不想回去了。 小诚不像他，心口如一。 他摇头像拨浪鼓，“妈妈，我不想回去。” 下一秒，纪江知凉凉的眼神落到他身上。 小诚一下噤声。 赵青娥不在意般挥挥手，“那就不去了。” “等会儿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去？” 纪江知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她倒是不在意传闻，“去借电话给赵青辰打个电话。” 工厂的办公楼就有电话，这意思就是不出厂了。 纪江知面色不变，又或是他的脸色一向如此。 永远都是一副清冷、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 所以即便情绪变化别人也很难感受到。 她和家里的关系很好。 出来这么久，想家也很正常。 她和他们，总归是不太一样的。 赵青娥说罢，高高兴兴端着脸盆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纪江知难免感到失落。 小诚还是高高兴兴的，嘴里念念有词。 “和爸爸妈妈在家里一起过节。” 他不懂弯弯绕绕，只觉得有爸爸妈妈的地方就是家。 赵青娥在公共用水的水池刷牙洗脸，正遇上在这儿洗头的李香秀。 不过这人惯不爱搭理她，她也懒得打招呼。 落到李香秀眼里，就成了这人飞黄腾达，不爱搭理人了。 她愤愤难平，飞快洗了头发离去。 三天的假期，算不上很长。 但她要抓紧时间回家一趟。 毕竟当时和家里人说好的，这种日子她必须回去。 回村没有巴车，她只能徒步走回去。 一路上，日头火辣辣的。 她被晒得受不了，脑子里被赵青娥那副嘴脸气得不行。 一进门，赶紧拉了老妈上桌。 吴桂花还以为女儿遇上了什么危险，紧张得不得了。 没想到她一通话说下来，居然都是对赵家小女儿的抱怨。 她看向女儿的目光不由得复杂起来。 “妈？”李香秀终于察觉不对劲，“你干啥这么看着我？” “你以后少去招惹她！” 吴桂花凶巴巴甩出这么一句话，吓得她都楞了。 什么时候老妈对她这么讲过话？ 她一委屈，眼泪立马冒出来。 眼看着咕噜就要往下掉，吴桂花赶紧抓住她的手。 安慰道：“那娘们邪乎着呢！” “怎么说？” 回想起现在张大妈的风评，她真觉得惨不忍睹。 前段时间，不知道王大柱突然抽什么风，跑到她家门口求娶她家小闺女。 一跪就是三天，没松口，回去就生了场大病。 她家什么事情都没做错，反而挨了骂。 最后上村医家去看望病人，又被村医夫人一扫帚赶出来了。 一时间流言四起，村长夫人和村里人一说。 张大妈欠他家钱不说，还处处勾搭她家男人。 张大爷两年前才咽气，现在她就忍不住勾搭男人了。 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人见人骂。 和过街老鼠没区别！ 这回听闺女这么说话，她心都跟着一颤。 “赵青娥不是什么善茬，你少去招惹她。” 吴桂花语重心长，“你听我话，不会有错。” 听完这通事，李香秀一下傻了。 难道这赵青娥真有什么魔力不成？ 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热天的居然感觉冷汗直流。 上次在背后说她坏话，还被现场抓包了…… 李香秀真是欲哭无泪！ 两人关着门说话，没注意到外头站着个女人。 陈桂芬本来是过来还上次借的镰刀。 没想到不小心听到这么多东西。 张大妈的事情玄乎极了，大家都说是她坏事做尽，遭报应。 一听李香秀说的话，她突然想通了。 上次就有人说赵青娥被雷劈了，她还不信。 事情好像就是从传闻出来之后变化的。 原本没什么脑子的小姑子突然变得精明。 不但勾搭上烟草局的领导，现在在纺织厂里出人头地…… 要是能让她抓住小尾巴，不就任人拿捏了。 而且，她在外面混这么好，过节都不回家看看。 拿了奖金，居然不补贴娘家！ 她这下镰刀也不还了，轻手轻脚从李家院子退出去。 一出门，奔着自家大院狂奔。 对门正有邻居出门，和她打招呼一声，人先跑了。 “赵家媳妇！干啥呢跑这么快？” 门里的两人听到这么一声，瞬间一惊。 面面相觑，只盼望着没有麻烦上身才好。 第48章 赵家出大事 陈桂芬一路狂奔，进了家门上气不接下气。 赵母在院子里纳鞋底，看她没规矩的样子连骂几声。 放在平时，不顶几句嘴她都吃不香。 今天倒是一反常态，抓了院里砍柴的赵青阳进屋。 居然屁都没放一个。 赵母稀奇了，“大白天见鬼了是。” 陈桂芬懒得搭理她。 她连连喘气，赵青阳一脸懵。 “大白天，你干啥？” 她拍拍胸口，确认房门锁好了才背过身来说话。 “你妹在镇上赚大钱了！” 赵青阳眉头一皱，“你发什么疯？” “哎呀！”她着急一喊，连忙捂嘴。 压着声音，她满脸兴奋。 “老李家闺女不是也去厂里了吗？” “我去还镰刀的时候听见的！” 赵青阳满脸不解。 “你个呆子！” 她恨恨地拧他胳膊！ “她说你妹在厂里干大事了！” “这又咋了，你说半天什么重点都不沾！” 赵青阳也来气了。 他柴还没劈完就被这婆娘拉进来，本来就不爽。 陈桂芬嗨哟天爷叫了两声。 勉强平复激动的心情，她说到， “她提前转正，还拿了奖金！” “说是出了个主意，厂长特别看重她！” 一听这话，赵青阳到了嘴边的骂声也止住了。 “她现在出息了，你看她回来吗？” 陈桂芬没忍住骂出声， “她混账的时候咱没少帮她家吧？现在呢？” 说起来以前的事，她怒火冲天。 “她发达了有想着咱们一点吗？” 听着屋外传来赵母和赵父的说话声，她更愤怒了。 “不说咱，爹妈多偏心她。” “你看她想着一点儿了吗？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赵青阳一下被说动了。 上次小妹一家搬进镇上，他俩还在屋里吵过一架。 现在一想，还真不是他们的问题。 这小妹也真是，一点不念着自家人！ 他一合计，猛地一拍大腿。 “必须要有个说法！” 陈桂芬这才满意！ 她在这个家人微言轻，时不时还要被赵母挑刺辱骂。 赵青阳这人又和赵家人抱团，整得她像个外来人一样。 这怎么能甘心！ 现在要大闹一场才好！ 看着赵青阳一下冲出去，她才满意地笑了。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赵母的咒骂声。 “老大媳妇咽气了，这都大中午，饭呢？” 她顺一口气，只想着再忍忍。 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陈桂芬才慢悠悠出门，充耳不闻咒骂声，进了厨房。 粽子下锅，还需要泡一会。 一时半会儿吃不上。 中午纪江知做了干锅土豆，浇着辣椒油，特别好吃。 赵青娥连吃两碗饭，饥饿疲惫一扫而空。 最后还是在父子俩的陪伴下去打了电话。 这边电话一拨，那边村里的大喇叭也就响了。 赵青辰在地里加班呢，突然听到有人过来传话，赶紧提着锄头跑过去了。 村里唯一一部电话在村支书家里。 他一路小跑过去，却看到门前已经站了一波人。 赵家人整整齐齐，站在门口。 看他来了，齐齐回头看。 一行人氛围诡异，大白天还怪瘆人。 村支书催促，“快来啊，当这电话费不要钱呢！” 他擦擦脏兮兮的手，赶紧接过电话。 “姐！你找我干啥？” 这速度，应该是在村里没错了。 赵青娥略感欣慰。 电话费不便宜，她也懒得慰问，单刀直入。 “青辰，家里还有腊肉没？” 赵青辰一愣，转而看向身后的人。 除了两个小孩子，大人脸上阴沉沉的。 他只好壮着胆子问管厨房的大嫂。 “嫂子，家里还有腊肉吗？” 陈桂芬本就阴沉的脸立马更黑了！ 她啐一声，“看，我说什么！” 没得到回答，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这动静，赵青娥自然注意到了。 “大嫂也在？” 一旁的纪江知一愣，没想到一通电话还会有这么多人听。 只觉得她真是倍受宠爱。 一看她的脸色，却没有半分欣喜。 “是啊，”赵青辰回头再看一眼，“不止大嫂，全家都在。” “全家？” “大哥家那俩小子都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可不像好事情！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才提高警惕，下一秒立刻大事不妙。 电话那头传来抢夺声，哄乱无比。 炸得她的耳朵一痛，连忙挪开。 纪江知没忍住上前，“怎么了？” “没事。” 虽然这么说，她的脸色明显不好。 电话那头的杂音终于消失。 最终拿到电话的是赵青阳。 他人高马大，干活多年，力气竟然比赵青辰还多。 为此，还差点把赵母推倒。 一家子在门口一闹，吓得村支书大惊失色。 隐隐觉得他家有大事发生。 家丑不可外扬，他老赵家还在别人家门口这么打。 当真是难看极了！ 赵青阳语气不善，“小娥，你端午回来一趟。” “大哥？”她不解，眉头不由得一皱。 说的是回来，不是回家。 这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赵青娥眉心突突直跳，又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骂声。 隔得远了，听不清楚。 “带着你男人回来。” 赵青阳心里窝火，说话毫不客气。 以往的妹子、妹夫，统统抛之脑后。 他原先想和爹妈商量一下，小妹补贴家用这事儿。 没想到两个老人把他大骂一通，还扬言再说这话就滚出家门。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火直接上来了。 小弟年纪小，小妹是女孩子要娇贵养着。 唯独他，最大的，当牛做马！ 什么事情不是他担着！ 现在想要点回报都要被骂吸血鬼！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辛苦真是喂了狗！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一听她还是不想回来，赵青阳瞬间更愤怒了。 只觉得一把火在心窝子里烧啊烧。 烧得他人都要变成灰了！ 就在这时，赵父大骂一声，“你个孽种！” “怎么和你妹妹说话呢！” 说着，竟是提着旱烟杆子上来。 没等烟杆子敲到他身上，赵父先人一歪倒下去。 他毫不留情一推，往日的情分、颜面，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赵父一把老骨头，躺在地上哀声哉道。 赵母跌坐在他身边，哭喊着造孽了。 吵得他更加烦躁，只对着电话那头狠狠抛下两个字。 “分家！” 嘣—— 赵青娥脑子里的一根弦，一下断了。 第49章 闹分家 她脸色凝重，放下电话后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纪江知站在她身边，静静地观察她的情绪。 小诚趴在窗口，被太阳晒得眯眼睛。 她拍案而起：“回家！” 说干就干，抱起小诚，她光速往宿舍冲。 纪江知帮她收拾东西，始终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 这样一来，她反而更愧疚了。 踏上归家的路，她在太阳下晒得蔫吧。 有些心虚地和纪江知道明真相。 “大哥说要分家。” 在农村，分家轮不到女儿。 但依照赵家二老对她的宠爱，让她回去有一定的道理。 不指望能分上东西，赵青阳那个语气，是不见到她就不罢休。 纪江知提着包，“别怕。” 他家就一个独苗，要说怎么安慰他其实也没有门路。 这几句不知怎的，自己蹦出来了。 安慰的作用不强，但她终于好受了一点。 从大哥的语气听来，恐怕这次回去有一场恶战。 对这个大哥的印象，她还停留在很久以前那个不苟言笑的长兄。 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是挑起家里重担的顶梁柱。 但从上次他们上门要钱开始，她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婆媳关系处理不得当。 大嫂吹吹枕头风，这家早晚得散。 她只是没想到，这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一路紧赶慢赶，在正午时分总算到了村头。 赵家小院门口围着不少人，估计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再看各个伸头探脑的样子，分明是等不及了。 院里的好戏还没开场，院外的人急得抓耳挠腮。 有人远远看见纪家小夫妻过来，立马惊声呼喊。 “来了！” 赵青娥就这么在众人的视线中进门。 在电话那头她就猜到，老赵家今天这个脸是丢定了。 院子里摆了几张长条板凳，东上方坐着村长。 堂屋门前是赵家二老，此刻一个偷偷抹泪，一个黑脸。 村长正对着的地方坐着对小夫妻，膝边两小儿围绕。 而离他们最近的、看着吊儿郎当的，就是赵家最小的混蛋儿子赵青阳了。 一张空板凳横在他们面前，想来是为他们准备的。 气氛并不轻松。 赵青娥安然入座。 “人都来齐了，那现在就开始说吧。” 村长一句话，叫周围安静下来。 “老赵，你今天分家，全村人作见证。” 他看向自己正对面的小夫妻，几不可见地摇摇头。 “现在小娥也来了，开始吧。” 赵父这才长吁一口气。 朝众人道谢，“辛苦大家了。” 他脸色很难看，赵家人没一个好脸色。 老大愤慨不平，见到赵青娥之后更甚。 陈桂芬也没有好脸色，她护着一双儿子，进门不到五分钟，白了赵青娥不下十个白眼。 这对夫妻自诩家中中流砥柱，任劳任怨，什么苦活累活都干了。 对父母，他们孝顺恭敬；对兄弟姐妹，他们照顾有加。 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弟弟妹妹长大了，不说帮扶一下，甚至一点回报都没有。 他们这烂好人，当不下去了！ 赵青辰无所谓，他一个单身汉，对分家这事儿没什么概念。 倒是看戏的村民懵了。 分家分家，关闺女什么事？ 要说没嫁出去还好说，这赵青娥不仅成家了，孩子都会跑了！ 这老赵家，还真是独一份！ 赵老爹哪儿想到这些，这些年不都是其乐融融过来了。 敢问村上，有哪几个不羡慕他家的？ 今天老大一提，他才知道原来这孬种积怨已久。 看着妹子赚钱，眼红得不行！ 吵着吵着，直接把分家提出来了！ 除了分家把老二叫回来，他们一点共识都没有。 赵老爹哪儿想得到，这老大图的是闺女的钱啊。 他怒气攻心，只想着既然要分家，那就全分了过得了！ 省得天天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火气大！ “房子还是大家一起住，大头留给青阳家，等小辰成家了就搬出去。” 他家就一处房产，要分也做不到砍两半。 “小辰结婚，我们再多出点钱在村里另外盖栋房子。” 这下陈桂芬不乐意了。 凭什么给小儿子怎么多？ 院子大头留给他们家，不就意味着要给这两个老东西养老吗。 到头来就挣得这么个破院子？ 而且这小叔子吊儿郎当，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儿还说不定呢。 “不行，小叔子这段时间已经坑了不少钱了。他赔人家医药费就拿了二十，以后还得补贴，说到底还不是我们挣的钱？” 赵青阳帮着自己媳妇儿说话： “是啊，这次就拿了二十，爸妈你们是不是太偏心了点。” 一旁的赵青辰自知理亏，没主动接话。 赵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赵生干这么多年，给儿子攒的老婆本还是有的！” 两夫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家里六块田，我和你妈一块，青阳青辰各两块，小娥一块。” 虽说现在大家一起种植，但最后的收益是按照各家的地产数量分的。 “等我们两个老家伙进泥巴，最后一块给青阳。” 赵青阳从板凳上跳起来，一手指着赵青娥， “她凭什么有？她婆家是没有吗？爹你别太偏心！” 陈桂芬煽风点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回家啃老本就算了，现在分家产还要过来抢。” 赵生险些两眼一黑，老脸丢尽！ 老大一家平时看着多么和善，心却比谁都黑！ 给小娥的不过是一块地，居然连着都要争！ 谁知这时候，打进门来没说过话的赵青娥开口了。 “我不要，地给爸妈，你们一人两块。” 赵青辰一脸肉疼。 赵青阳这才满意。 赵老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房子、田地分明白了，现金粮票，说来都是后话。 至少要等两个老人离开再讨论。 但赵青阳已经忍不住了！ “这些分明白了，那钱和票今天也讲清楚好了！” 赵生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下一秒，他的话叫在场的人大惊失色。 “既然今天小娥回来，把账说清楚了。” 他从屁兜里掏出个小本子， “我十五岁开始干活，你吃的穿的、有半数是我挣的。” “出嫁的嫁妆，我出了三分之二的钱、票。” 赵青辰傻眼了！ “结婚这几年和我借了三斤大米、五块现金。” 他啪一声合上本子，看向沉默的赵青娥。 “给你算便宜点，应该还我五十块钱！” 陈桂芬瞥一眼面色铁黑的赵母，得意洋洋地补充： “你现在出息了，在镇上发大财了，做人要知恩图报！” 赵青阳伸手比了个数，“八十块，不过分吧？” 盯着众人的视线，他们夫妻俩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半分不知羞！ 赵家二老被气得差点背过去，赵青辰赶紧过去扶。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年轻小夫妻身上。 打进门开始，这两口子就是最沉默的。 小孩子坐在两人中间，有些受惊地朝他们身上靠。 这事儿是她家里事，纪江知没打算插手。 她面色沉静，想来已经有了主意。 殊不知赵青娥正在心底冷笑。 真是她想不到，这世上奇葩事情这么多！ 为了钱，兄弟间居然可以闹得这么难看！ 她毫不畏惧地对上大哥恐怖的视线，语气冷冷。 “今天过来我没打算争家产，也没打算做赔本生意。” 赵青阳果然一下黑脸！ 第50章 要钱？做梦！ 赵青娥稳稳坐着，没动挪动的迹象。 说出来的话却是半分不肯退让的！ “要钱？做梦！” 陈桂芬管不住嘴：“你没钱？” 她眼神一扫，在人群中精确捕捉到李香秀。 “李家妹子可是说了，你在镇上出人头地了！” 说着，她赶忙求证，“香秀妹子，你说是吧？” 一看她要被拉下水，李香秀一瞬间脸都白了。 摇头不是、点头不是。 她正惊慌失措，赵青娥却先把话截断了。 “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我现在和大家说你有一千块，就是真的喽？” 不就是编胡话吗，谁不会啊？ 看李香秀的反应，根本不是两个人串通好的。 在一起上班这么久，她还不知道？ 李香秀有贼心没贼胆，会敢上她面前说这话？ 倒是这个大嫂，巧言令色，实在是太会挑事！ “怎么和你大嫂说话的！”赵青阳一怒！ 他看着自家妹子，失望透顶！ 殊不知自己早就让赵青娥看扁了。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赵青辰把村支书家门口的事情说了。 这人真是掉钱眼里，六亲不认！ 在众人面前，闹得这么难看，不就是为了她兜里两个枣吗？ 赵青娥偏偏不如他的意！ “我给村里拉生意，大哥你说，你受益了吗？” 她冷冷地回看。 两人一个暴怒无常、一个冷静自恃。 偏偏还是能有来有往地吵起来。 赵青阳才不领情：“你这事儿，没有大家也成不了！” 这话说出来，未免有点难听了。 毕竟得到好处的不止他一家，整个村子的人都受益。 边上有人劝他：“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是啊，别闹太难看了。” 赵青阳愤怒大吼：“你们懂个屁！” “我为了这个家辛苦这么多年，这都是我应得的！” 说着，竟是大手一伸， 理直气壮道：“给钱！” 赵青娥看着他粗糙的手掌，视线缓缓上移。 落到他那张因为风吹日晒，变得黑黄的脸。 表情狰狞无比。 她彻底寒心了。 “没钱。” 一而再，再而三。 赵青阳忍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面前的人衣领，把人从板凳上提起来。 眼看着拳头就要砸下来，硬是在半空中被抓住。 他侧目一看，居然是那个文文弱弱的妹夫拉住了。 纪江知力气不算大，但愣是架住他粗壮的胳膊。 “大舅子，闹得未免太难看。” 两只手腾不出空来，他狠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赵青娥两只手轻轻松松、优雅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扒掉。 然后整理凌乱的衣服，继而坐下。 “大哥，”她声音丝毫没有紊乱，“你要算账，今天我就和你算算。” 冷静得好像无事发生。 看她没事，纪江知跟着坐下。 妇唱夫随，倒是齐心！ “你说我的彩礼你出了大半、养我长大，那我问你，这家里掌权的是谁？” 一句话，把赵青阳问住了。 赵生高声回答：“老子一天不进棺材，这个家管事儿的就是我！” 他显然出离愤怒了，说完话后开始猛烈咳嗽。 “既然掌权的一直是咱爸，那这个养我的钱，就是咱爸妈出的。” 她拍掉身上的灰尘，揽过受惊的小诚开始哄。 “小兴小鹏出生、满月，我这个小姑一份礼没落下。” “你说，我结一次婚，比得上你两个孩子的礼吗？” 这话不假，原身最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给两个小孩的礼没少花钱。 现在想说她欠他们彩礼钱，未免说梦话！ 眼看男人找不到话讲，陈桂芬急了。 “那你出嫁之后借过的东西呢？” “东西？” 她冷笑一声， “大嫂摸摸腰包！” 陈桂芬懵了，手先动作。 反应过来，她呸一声，“你干什么！” “干什么？” 赵青娥底气十足，“看来你们记性不太好。” “上次让你们做的油辣子，卖的钱起码三十好几了吧？” 这事儿村里人印象可深！ 那段时间，赵家发疯一样，偷摸往家里拉了好多辣椒，和不要钱一样！ 原来是赵青娥在外给他们拉得生意！ 这样一来，众人的视线就有点变味了。 “大哥说我不懂反哺。” 赵青娥下巴一抬，指向他身后的人。 “小辰上次的事儿，我借了二十。” 这要说，她可不得不提一个人了。 “李香秀，实习工第一个月的工资是十七块八，没错吧？” 以为躲过一劫的李香秀缩在人堆里，一下脸又白了。 大家伙的视线一下集中到她身上。 她欲哭无泪，只能苦着脸回答：“是。” 有人作证，可信度一下更高了。 而且这两人的关系一般，没必要帮她造假。 陈桂芬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那天她听见的不是这两人关系不好吗？ 怎么今天还帮着她说话！ 赵青娥缓缓笑了，勾出个讥讽的笑容。 “大哥，我到镇上一个月，工资十七块八。” “二十借给小辰，你说，我拿什么反哺？” 她伸出手，食指一弯，指向自己， “拿我这条命吗？” 赵青阳这时候也没话讲了。 “上次拿到的赔偿款，我给家里分了至少一半吧？” 她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你说我不孝，哪里不孝？” “说我好斗善争，家产我一分不要。” 她目光陡然森冷，看着像是恶鬼出世。 青天白日，被盯着的赵青阳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反倒是你，大哥，盘算已经出嫁的妹妹的财产，算什么？” 板凳没动，坐在板凳上的赵青娥没动。 “欺负纪家只有个独苗苗，上头没人？想吃绝户？” 赵青阳反倒是后退三步，一句话答不上来。 人群中的李香秀一张惨白的脸瞬间更难看了。 她妈说的没错，这人比鬼来的还要恐怖！ “小娥，你这话说的，真难听。” 安稳坐着的陈桂芬抱着两个孩子，三个人盯着她看。 “不说体谅大哥，小兴小鹏这么小，你做小姑的总得心疼一下吧。” 说不过就开始卖惨。 她有两个小孩，难道赵青娥就没有？ 抱了小诚到腿上坐着，她突然笑了， “大嫂这话说的，你外甥出生到现在，好像还没收到大舅妈的礼不是。” 陈桂芬一下笑不出来了。 争论半天，一点好处没讨到。 反而在全村人面前丢尽脸面！ “好了！”缓过气的赵生叫停，“分家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小娥既然不要田，就分一块田的钱给她！” 赵青阳刚要争论，被他更大声压回去。 “谁再说，今天这事儿就算没发生过！” 两夫妻总算闭上嘴。 对于大儿子和儿媳，他今天真是失望透顶。 亲兄弟之间吃相这么难看，说出去，他都嫌丢人！ 再看看女儿，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要了。 “钱您和妈留着养老，我就不收了。” 说这话，她凉凉瞟了大儿子一眼。 赵生这就知道，她对这个大哥，不抱任何希望了。 能过来，已经是给他们面子！ 要是他能阻止这事儿发生…… 唉，他长叹一口气。 热闹看完，村民陆陆续续散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赵青娥去一趟镇里，脑子都灵活了。 以前是个泼辣户，现在更不好惹。 以后见面都得客气点！ 第51章 散伙饭 一场闹剧，从头到尾，全程高能。 想来接下去几天，红松村都不会缺话题。 事了，赵青娥带着孩子就要走。 赵生立马挽留：“小娥，一起吃顿饭！” 她回头看一眼满目沧桑的父亲。 年过半百，他身板高大，依旧十分强壮。 身边的妇人形若枯槁，萎靡不振地瘫在板凳上。 闻言，疲倦地抬起脸来挽留：“是啊，小娥，吃顿饭。” 她脚下突然一沉，只觉得心绞痛。 手上突然一暖，纪江知握上她的手。 温热顺着接触的肌肤传达而来。 他沉默不语，动作却好像在告诉她别害怕。 赵青辰才要嘟嘟囔囔，被横行霸道的陈桂芬插一脚。 “哎哟，想吃饭？” 她蛮不讲理，一只手朝上，“这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想吃饭，先交钱！” 赵青辰忍无可忍！ 方才人多，他不愿在人前丢了赵家的脸。 加之前段时间犯的错，他唯唯诺诺。 对于大哥，他总是畏惧的。 但林林总总看到现在，他心里说没气是假的！ “大嫂，你别太过分！” 他攥紧拳头， “街坊邻居窜门都要吃顿饭，自家人你还要收钱？” 陈桂芬嗤之以鼻：“小叔子，我们刚才才分家，谁和她们是‘一家人’？” 她最见不得这群人护着赵青娥，想想自己娘家人，瞬间一旺火烧起来，说话更加刻薄。 “小叔子，你现在还在我家吃饭呢。说话这么难听，小心我们直接让你滚出去！” 俨然已经把赵家看成了她的私有物！ 赵生勃然大怒：“混账！” 他目眦欲裂，怒视老大。 一向懂事的老大居然护住自己媳妇，“桂芬说得没错，爹你们胳膊肘别老往外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就不是自家人了！” 两夫妻一唱一和，把在场的人气得够呛！ 赵母原本泼辣的性格，因为大儿子性情大变大受打击。 她手一抬，沉默抹泪。 连老爹都呛，赵青辰这下真忍不了了！ 他蹭一下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出声：“陈桂芬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我现在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我还没死呢，你想当他爹妈！” 人走完了，话越说越难听。 看来刚才在人前，他们居然还算收敛。 赵青娥又恼又怒，连着深呼吸几次才压下情绪。 越是这时候，她越不想表达愤怒。 “那就吃个饭吧。” 她没回头，晃晃小诚的手。 小团子懵懵懂懂抬起头，冲她甜甜一笑。 纪江知朝她微微颔首。 她心底的怨气一下散开。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陈桂芬阴阳怪气，狠狠白了眼赵家两父子。 赵青辰急了：“姐！” “小娥！” 赵青娥慢悠悠回身。 眼看着财神到，陈桂芬立马笑盈盈迎过来，“收你个人情价……” 她眉头一挑：“谁说要在这儿吃？” 陈桂芬动作一僵，笑一下就难看起来。 赵青娥似笑非笑，“小辰，收拾收拾，咱去小屯吃。” 小屯是红松村设立出来接客的地方，平时村里搞什么聚会也安排在那儿。 但平时要有什么要紧事，也有人会在这地方起桌。 费用不低，通常用来招待贵客。 赵青娥居然！ 陈桂芬只觉得喉头一哽，一口气提不上来。 下一秒，她谄媚一下，立马拉过两个小孩，“小兴小鹏，快谢谢小姑！” 两个小孩瞪着圆碌碌的眼睛，知道自己马上能吃上好吃的，立马脆生生喊：“谢谢小姑！” 赵青娥哎呦一声，“谁是小姑啊？” 小孩一下懵了，抬眼看自己的妈妈。 陈桂芬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赵青娥，真是六亲不认了！ 简直太狼心狗肺！ 赵青阳黑脸，“小娥，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怪声怪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咱都不是一家人了，这两个小孩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勾唇一笑，一脸挑衅，“小辰，带上咱爸妈，走！” 赵青辰得令：“来嘞！” 赵青阳一家一点羊毛薅不到，气得脸都黑了！ 摆桌的是村支书家，他家离小屯最近，全当赚外快。 陈桂芬厚着脸皮跟过去，和狗一样围着他们转。 一看赵青娥拿出一张棕色的五元，她眼睛都要瞪红了！ “陈叔，麻烦你了。” 村支书喜笑颜开：“哪儿的话！” 他婆娘是村上烧菜最好的，什么酒席都是她掌厨，十里八乡都爱！ 六个人围着桌坐满了，一个空没留出来。 眼看自己不行，陈桂芬把两个小孩一推，叫他们往奶奶那儿去。 赵母最心疼这两个小孙子！ 不远处传来鸡叫声，哀声连天，无比凄惨。 赵青娥已经缓过来了，她张罗着布菜。 两个老人怎么也提不起精神，赵青辰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身边坐着小诚和纪江知，两人都没说话。 赵生叹一声：“小娥，是我们对不起你。” “说啥呢。” 她正在倒橙汁，摆到两人面前去。 赵母的腿上突然趴了两个小孩，叽叽喳喳地吵着要喝饮料。 她一心软，愧疚地看一眼女儿，还是把两杯橙汁都放下去了。 赵青娥动作一僵，旋即当做无事发生。 她可以不认，但赵青阳始终是赵家二老的儿子，孙子也是孙子。 这样一来，陈桂芬就得意了。 她心里犯恶心，又不能当场发作。 重新倒了两杯过去，两个小孩又开始闹着要喝新的，竟然把原来的一扔。 杯子砸出去，橙汁溅到她的裤腿上。 低头一看，纪江知的裤子也在所难免。 她突然怒上心头，脸瞬间拉下来了。 一抬头，正对上纪江知的脸。 他面色清冷，眼底藏着一抹淡淡的温柔。 桌下的手被包裹住，他在桌上终于说话了。 “丈母娘，家里吃饭还是让外人先走吧？” 赵母一愣，一看女儿脸色并不好看。火瞬间说不出来了，她才挥挥手把孙子赶走。 两个小子撒泼打滚，叫声哭泣。 她心一下就要软了。 赵生阴沉着脸：“滚回去！” 他在家最凶，小孩子一看，立马屁滚尿流跑回去了。 纪江知谢他，桌下的手攥得更紧了。 村支书敲锣打鼓上了荤菜过来。 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默。 就连最浑的赵青辰都觉得味同嚼蜡。 他瞅一眼兴致缺缺的一桌人，话头也不知道怎么起。 外头夕阳渐沉，红霞染红了半边天。 这一头，居然和村头赵家一样，就此四分五散，衰落了。 第52章 流氓事多，王萍遇危险 一顿饭吃完，赵家二老回家，远远在村头送她们。 赵青辰提了个口袋出来，硬是塞进她手里。 “这是爸妈给你的，拿着！” 力道之大，差点叫她手折了。 ……倒也不必。 她没说她不收。 她从善如流，拎好口袋，沉甸甸的。 这就是她在赵家最后的东西了。 赵青辰骂人的时候嘴挺溜的，但一点不会安慰人。 纠结半天，他拍拍赵青娥的肩膀，“姐，我永远是你亲弟！” 赵青娥被逗笑了。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以前赵青阳撑着，陈桂芬不敢太猖狂。 以后他有没有好日子过还难说。 反观她，脱离了大哥大嫂，反而能更好过上日子。 只能说，还好一开始没把土地租给大哥家，不然现在恐怕骨头都吐不出来。 赵青辰一头雾水，挠头，突然想起什么。 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爸说不能帮你保管了。” 剩下的话难听，他说不出口。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他现在还觉得挺魔幻，短短半天就没关系了。 “老大一家迟早过来抢钥匙，你姐现在不在家，得给她把根护住。” 耳边回荡着老爹刚说过的话，他只觉得荒谬。 大哥怎么可能那么狠？ 正出神，赵青娥接过钥匙，发出钥匙相撞的丁零当啷声。 她一拍他的脑袋：“回去吧。” 青年傻呵呵一笑。 渐沉的天色下，一家三口越走越远，几乎和夜色融合，直到在拐角消失。 一钩弯月慢慢爬上来，星星缀满夜空。 赵家三个小孩，说起来名字还是当年下乡的知青起的。 赵生没读过书，想出来的都是花啊草啊，给老婆气得几棒子捶过去。 正赶着当时知青上山下乡，红松村来了个纪先生。 两夫妻抱着襁褓里睡得正香的老大过去，赵家正轮到青字辈，外头大雨刚过，雨后日头正盛，得了青阳的名字。 老二就顺势成了月亮，老三是天上的星辰。 他赵家因为这三个名字，得意了很久。 天下最美的三样东西，他家全了！ 弯月挂上正空，三人终于踏上镇口。 赵青娥抬头，正对上满天星辰。 日月星辰，莫不是忘了，日月从来不能在同一个时刻大放异彩。 她和赵青阳的今天，早有预演！ 从红松村出来，她心情一直不好。 小诚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没有缠着她闹。 安安静静地牵着她的手，抱也不叫抱，实在乖巧。 镇口到工厂有一段距离，兴许因为时间晚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越深入，越能感受到诡异的气氛。 街道上有吹落的破纸，穿堂风袭来，叫人鸡皮疙瘩直起。 墙壁上贴着粗糙的纸，墨色退却，写着几个大字。 她微眯着眼睛，借着月色看清了内容。 “流氓出没” 不像是官方贴的公告，反而像附近的居民写的。 “怎么了？” 纪江知凑过来一看，神色未顿。 “先回家吧。” “嗯。” 近来人心惶惶，大家一到晚上就闭门不出。 治安出了大问题。 夜色四合，纺织厂一片寂静。 端午放假，厂里人少了大半。 保安队只剩大门的老李，见工厂没什么异常，早早拉灯休息。 员工大院内，只亮了几盏灯，周围静悄悄的，唯有虫鸣声不断。 王萍水喝多了，这会儿正憋得难受。 厕所在员工大院的边上，单独建了个屋子。 平时她晚上去都没怎么害怕，员工大院人多，喊一嗓子就有人。 但现在，大部分人都回家了。 想起最近的传闻，她只觉得膀胱快爆炸了。 越是害怕，越是憋不住。 她打开门，朝门外看一眼。 走廊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一咬牙，她冲出去，一步不敢停，对着厕所狂奔。 进了厕所，里面挂着的电灯一晃一晃，忽明忽灭。 前段时间坏了的灯，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人修！ 她心里毛毛的，赶紧找了个坑位蹲下。 动作太快，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昏暗灯光下，最后一个坑位里一双淫邪的眼睛。 工厂大铁门锁死，摇得哐啷作响也不见动静。 赵青娥等了一分钟，耐心耗尽，过去直拍窗户。 动静太小，也不见里面人有反应。 纪江知从旁边捡了一根棍子，递给她。 他微微颔首，捂住小诚的耳朵。 赵青娥也不犹豫了，棍子敲上边上的铁门。 边敲边喊，“老李，醒醒！老李，开开门！” 被窝里睡得正香的老李只觉得耳边一阵脆响，有人一声一声叫他。 和催命一样，他瞬间一层冷汗，迷迷蒙蒙地掀开窗帘朝外看。 女人提着一根木棍，面色不善。 他差点吓尿了，再定睛一看，这不是赵青娥吗。 他连忙应一声：“来了！别敲了！” 一开门，女人又笑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的火一下卡住出不来了。 “谢谢叔，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赵青娥招呼两人进来，掩着他们。 边打着哈哈，边把门锁上。 总算把老李的情绪糊弄好了。 他一看后边的纪江知，突然大喊：“你！” 赵青娥脸色一僵，就看他一步越过自己，“就是你！等一下！” 她还没出手呢，老李一拍脑门，“今天有封给你的信。” 悬着的心一下掉下来。 信一般送到邮局，部门送到单位，直接到大门口的他还真少见。 所以印象很深刻。 他回去窸窸窣窣一阵，拿着封信出来。 信封上是熟悉的三个字，一秒，她立马想起来了。 在书店收到的，也是这个笔迹。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纪江知明晃晃拿在手上，也不避嫌，光明磊落的样子。 一点不怕她发现？ 老李苦哈哈地赶人：“大晚上，快回去休息！” 她讨巧地应一声，连忙扯着两人走了。 一路上，她有意无意瞅他手上的信，偏偏纪江知一点不心虚，搞得好像她才是犯错的人。 慢悠悠爬到员工大院，只见几家亮灯，想来这地方冷清得不行。 小诚跟在她后面，屁颠屁颠过来牵她的手。 她把小拇指伸过去，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凄惨无比！ “啊——” 第53章 手撕流氓 赵青娥脚下一滑。 要是没有人扶着，估计已经到地上去了。 尖叫声从偏房传过来，在夜里格外恐怖。 第一声结束，再次陷入安静。 好像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再看小诚吓得朝纪江知怀里缩，她确定了。 厕所里面真出事了！ 她把口袋塞给纪江知，给对方递了个眼神。 “救命！” 一声尖叫，尾音被模糊，没入黑暗中。 正常人现在的反应应该是回屋锁好门。 但赵青娥壮着胆子摸索过去了。 临进门，她从墙边摸了根钢管。 靠近厕所角落，是大院里公认的杂物角，平时堆放没用的东西。 找根趁手的钢管不难。 她提着钢管摸进去，紧挨着墙壁，谨慎地探出头。 狭小的空间，灯光忽明忽灭，中间的空地上没有任何人。 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动静都是人的幻觉。 赵青娥心里发毛。 正当她收回视线，突然看到厕所最后一端上的灯光突然一亮。 滋啦一闪，伴随刺耳的电流声。 灯下突然出现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狼狈不堪地交叠在一起。 底下的女人被捂住嘴巴，拼命挣扎。 衣服凌乱，满眼惊恐，她满头大汗。 无端生出眼熟来，这不是王萍吗！ 赵青娥握着钢管的手一僵，浑身血液倒流。 她身上的人魁梧无比，压在身上就像一座小山。 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无比恐怖。 好消息，没有鬼。 坏消息，比鬼还恐怖。 狭小的空间里传出粗嘎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间，赵青娥只觉得自己心跳骤停。 滋啦一声，灯光熄灭。 她握紧钢管，一脚踏进去。 抛下所有，大步狂奔，脚下生风。 男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 黑暗之中，钢管飞速划破空气，发出空鸣。 “嘣——” 闷声一响，她尖叫： “纪江知，叫人！” 屋外，纪江知一下领会到。 他朝着员工大院大声呼喊：“来人啊，厕所出事了！” 干脆利落，做完这些，抱着小诚立马朝保安室飞奔而去。 几户亮灯的人家立马有反应，他们推开门，朝外边看一眼。 厕所里的动静不再压抑，传来女人尖声的尖叫。 “来人啊！进贼了！” 众人两眼对望，回屋抄家伙光速下楼。 厕所内，钢管一半被赵青娥握着，一半被男人拿住。 粗糙的大手掌着，一只手就能撼动。 他压在王萍身上，抬起头，凶恶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目眦欲裂，青筋暴起。 意识到有人过来，王萍再度开始挣扎。 男人一下松开捂嘴的手，在她后脑勺上狠狠扇一巴掌。 “住手！” 赵青娥心跟着狂跳，两只手握着钢管。 手心渗出细密的汗，有些握不住。 她挣扎两下，没能成功从他手里把钢管夺回来。 眼看着王萍发出痛呼声，她毫不犹豫抬脚。 一脚对着男人的胸口揣过去！ 劳累一天，她本应该没有多大力气。 但这一瞬间，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巨大力量，居然把男人踹得向后倒。 仅一瞬间，她夺回钢管使用权。 没有拖泥带水，她一棍朝男人砸过去。 他纵身一闪，钢管落下去，砸到肩膀上。 力道之大，他捂着钢管闷哼一声。 也顾不及身下的女人，像野兽一样猛地扑上来！ 赵青娥瞬间一闪，堪堪避开男人的攻击。 她被逼到灯光下，谨慎地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 留宿的工人并不多，刚才的喊声应该听见了。 纪江知去叫保安，脚程快一点至少来回需要十分钟。 而且，她不想让小诚卷进来。 面前的男人战斗力不是她能匹敌的。 而且她手上的武器，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变成指向自己的利刃。 男人粗阔的身影遮住王萍，一步步朝她逼近。 周身恐怖的气息，叫人浑身颤栗。 她只觉得呼吸这一瞬间都要静止，气血逆流。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赵青娥尖叫一声。 她手上的钢管高高举起，男人立马抬手去挡。 没想到，她脚下同时一抬。 极近的距离，膝盖大力一撞。 手上握住钢管，下半身被突袭，男人瞬间失去力气。 他痛苦地弯下腰，大腿紧闭，捂着下半身苦不堪言。 赵青娥趁机朝他的后背连敲十几下，也不管落在什么地方。 下手不在乎轻重，只要他在没有力气反抗就好！ 粗嘎的痛呼声不断，眼看着他没有反抗的力气，赵青娥才一脚给他个痛快。 一脚蹬飞出去，他倒在地上哀叫连连。 赵青娥不敢扔掉钢管，踩着他的身体走过去。 王萍缩到角落里痛哭，抱着脑袋蜷成一团。 她回身，照着男人大腿又是一棍子！ 角落里的人身上的衣服变成碎布条，地上布料乱飞。 她摸不准发生了什么，解开腰上围着的外套给她披上。 今天出门觉得晒，她带了件薄外套。 现在，她真是庆幸！ 门外的援兵终于到了！ 几个男人抄着家伙冲进门，浑身紧绷。 纪江知抱着小诚姗姗来迟，保安老李拿着橡胶棍，睡眼朦胧地冲到前面来。 他们看着眼前的场景，齐刷刷愣住了。 男人倒在灯光下，痛苦地抱着下半身。 赵青娥搂着角落里的人，面色不善。 她招呼人群中的女人过去，自己则是站起来。 老李一个愣神，橡胶棍已经被她抢走。 惊心动魄过后，她惊觉小腿肚有点发软。 厕所的臭味、男人身上的汗味、臭味，霎时间扑面而来。 刚才没认真看，她以为是陌生的穷凶极恶之徒。 紧绷的弦松下来，她只觉得这人无比眼熟。 这不是那天在街上纠缠张芬芬的疯子吗？ 新仇添旧恨，她觉得自己快愤怒得烧起来了。 纪江知一看，连忙抱着小诚冲过来。 谁成想她温声软语地朝纪江知交代：“先把小诚带出去。” 她笑容温和，眼底却烧着火。 纪江知只能抱着小诚出去。 目送两人出去，她脸上的微笑一瞬间卸下，眼神阴狠。 橡胶棍瞬间砸到男人背上。 她没再说话，一下一下。 在众人越发惊恐的视线中，对着男人的手脚各处连敲几十下。 到男人一点痛呼声都发不出来，她微笑把橡胶棍还给保安。 再看一眼角落里的王萍，对方受惊的视线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赵青娥拍拍手，越过人群朝离开。 纪江知皱着眉，小诚缩在他身前。 一看她出来，瞬间放松下来。 纪江知绕着她转一圈，“没受伤吧？” 她摇摇头，“回家吧。” 第55章 车间主任找麻烦 开工第一天，大家精神气十足。 每个人都喜笑颜开，不少人还带了吃的过来分。 午休间隙，张芬芬拉着她到小角落。 做贼一样拿出一个袋子。 “咋啦？”赵青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方嗨哟一声，“贺礼！” 什么玩意贺礼？ 她身上最近有发生什么好事吗？ 赵青娥不明所以，倒是先被人甩了个白眼。 目光灼热，她回头去看的时候，也没看到人。 李香秀的位置是空的，大白天真是见鬼了。 看她不着调的样子，张芬芬恨铁不成钢。 她把东西硬塞到她手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啊？” 张芬芬拧一把她的脸， “你要升职加薪了！” “啊？” 张芬芬掩脸，小声说， “厂长去我家吃饭的时候说的！” 那天吃饭，她坐在角落里听几个大人吹牛。 边感慨无聊，一下听见他们说到个熟悉的名字。 几个大人对赵青娥称赞有加，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升职的事情。 她一下就来劲了！ 也不管赵青娥什么反应，她凶道， “不许还！” 赵青娥只好欣然应下。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还蛮高的。 张芬芬家就住在那条领导扎堆的街道。 一开始能进厂，张芬芬家里是有点背景的。 她们后来的能进来，全靠后期政策，前面进来的才是厉害户。 张芬芬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 “你弟弟现在还在村里吗？” 她瞬间感觉不妙，再看张芬芬，果然又是少女怀春的样子！ 上次运输队里新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她一拍脑门，想不起来了！ 正赶上运输队的没在，眼看这话题绕不开。 厂房大门口居然扎堆，一群人聚在一起唠嗑。 她赶紧拉着人走过去，一凑近，还没说话呢。 那群人突然默契地闭嘴了。 里屋慢悠悠绕出个人来，眼神阴暗地扫视众人。 “你们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争？” 众人悻悻闭嘴，眼神却不善。 他们都是不服气的，这王萍之前不也输得一败涂地吗？ 现在居然好意思说他们不行？ 但碍于赵青娥在场，众人憋屈地闭嘴。 郝师傅吃完午饭回来，一看门口堵了。 严厉道：“在这围着干嘛？” 嗖一下，众人飞速散开。 郝师傅扫一眼两人，“走吧。” 赵青娥乖巧应声，赶忙跟着进去。 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即便回了工位，不少人还是在休息。 赵青娥拉了小板凳坐着呢，视线中突然闯入黑色的裤脚。 说是黑色的裤脚也不对。 对方穿着一条中裤，露出膝盖以下。 腿毛都快飞她脸上来了。 “赵青娥？” 粗嘎的声音，伴随汗味儿一起涌过来。 赵青娥一抬头，就看到男人毫无章法的脸。 乱糟糟的头发，油光满面的脸，胡渣冒尖…… 来人是他们厂房的车间主任，叫周大强。 职位比郝师傅还高，但平日里挺怕她的。 赵青娥和郝师傅走得近，和这个车间主任几乎没说过话。 周大强叼着根烟过来，“是你不？” 她站起来，“是我。” 人比周大强还要高一点，看他需要低头。 周大强拿烟的手微微颤抖，烟灰啪嗒一下掉下去。 正落在赵青娥面前，离她的鞋子就一厘米。 她默默退后一步，顺便把小板凳蹬到角落里。 “你上班怎么还带个板凳过来？” 周大强抬头看她，表情不善。 “你看看铺布机这一带，谁带板凳上班的？” 旁边的工人好奇看她一眼，默默移开视线。 又或许说，这工厂里不少人都在关注这头。 “咱工厂里就没有这个规定。” 他喷一口烟，吹到面前人的脸上。 赵青娥咳嗽一声，被呛得恶心。 她打哈哈：“厂里也没规定说不能带板凳来不是？” 周大强就和炮仗一样，一下被点着了！ 他一甩烟头，“没规定你就干这么干！” 看她的样子，周大强立马想要摆官威了。 “你带个板凳来，已经影响了厂房里的作风！” 他一脚踩上烟头，“你知道大家看到你的板凳会怎么想吗？” “不思进取、偷奸耍滑！” 唾沫星子直飞， “你已经严重影响了厂房的进度！” 这时候最好的反应就是低头认错，领导是天说什么都对。 但赵青娥是谁，她退让到一边，已经给足了这个车间主任的面子。 看他把锅扣到自己头上，竟然还能笑出声。 “主任，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 她上前拉过板凳，被对方狠狠瞪一眼。 “你说我影响进度，可指标上显示咱们厂房超额完成啊。” 她一脸无辜， “还有，坐个板凳就带坏风气了，你是瞧不起大家的自制力吗？” 两句话，把锅甩回去。 她瞟一眼工位上的人们， “还有啊，您一句话就给大家定罪了，” 她眨眨眼睛， “偷奸耍滑？” 板凳放好，她施施然坐下。 “我们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张芬芬正瞧着好戏呢，瞬间接着她的话喊： “啥啊，我天天拼死拼活，你一句话就给我打下去了？” 她鼓舞身边人，“你说这话也太不地道了！” 不少人也不赞同这个说法，但对面是车间主任，只敢投去不赞同的眼神。 但对于周大强来说，已经足够了。 看着板凳上悠闲坐着的女人，他不禁咬紧后槽牙。 说她一句，居然挑拨他和整个厂房员工的关系！ 这女人真是，和传闻中的有过之无不及！ “铃——” 电铃声一响，意味着该开始下午的活了。 周大强找到台阶，催促她起来干活：“快点！” 看她动作优雅，不紧不慢地起身。 拍平衣服上的褶皱，把板凳推到角落去。 周大强气不打一处来：“磨磨蹭蹭什么呢！” 又见她似笑非笑，越过自己的时候还低头看了一眼。 身高不敌，气势上就弱了一半。 分明那个表情、那个眼神，就是在笑话他！ 周大强手指一圈，喊道：“都给我认真干！” 似乎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威严似的，背手愤然离场。 一步三回头，看着赵青娥那干活的样子，越想越不舒坦。 就这么个干活平平无奇、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厂长居然想提拔她为车间主任？ 他没记错的话，这人才来了不到两个月吧？ 想当年他都是花了半年才坐上这个位置的，赵青娥凭什么？ 况且，他还听说这个人根本就不识字！ 周大强真是想不明白！ 一出厂房大门，他朝着行政楼一头冲过去。 第56章 求赌 厂长正在接电话，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说是敲门声，实际上算得上砸门。 他捂住听筒，“进来。” 下一秒，大门飞快打开，窜进来个黑影。 动作迅速，到了跟前，厂长才认出来这是谁。 他示意对方安静，先忙活手上的事情。 “行，多谢梁局！” “那就这么说定了！行！行！好！”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啥，厂长激动地站起来连连鞠躬。 他看得不爽，双手抱胸冷呵一声。 待到挂断电话，厂长才看向他。 “怎么？火气这么大？” 和郝师傅一样，周大强是最开始一批的干部，最为熟悉。 厂长对他们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 周大强呵呵两声，“你说呢？” 厂长怎么能猜到，他脑子转半天，“你说新车间主任那事儿？” “不然呢？” “嗨哟！”他憋不住笑，“你和个小孩争什么！” “你不也说了她是个小孩，干什么要提拔她！” 周大强想不明白！ “她有能力啊！” 厂长走过来拍他肩膀，“这可是不可多见的人才！” “你想想，现在不少青年才俊都跑外地去了，这有个现成的咱不得抓住机会啊！” 周大强才不管！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很不爽，被个文盲踩头上是什么鬼的感受！ 厂长位高权重，一点都体会不了他！ 厂长哈哈大笑：“老周你啊你！” 他指指点点，“你要是不服气，你找她打擂台啊。” “说起来上次你们厂房不就有人找她打擂台吗？” 他递了一杯水过去， “不过你那时候在外面，没见着，可精彩了！” 周大强半信半疑，瞅他。 “你不是自诩管理学高材生吗，去试一把不就知道了！” 厂长把他连拖带拽送到门口。 大门一关，两个人都不见踪影。 厂房内，灰尘纷飞，赵青娥戴着口罩，满头大汗。 这鬼天气本来就热，戴个口罩更别说。 但灰尘太大，她实在没法子了。 趁着机器运作的间隙，她擦一把汗。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 “小赵同志！” 她一顿，听到那人痛呼一声，紧接着称呼立马换了。 “赵青娥同志！有人找你！” 门外人探出个头，笑呵呵的。 陈德胜正乐着呢，脑袋上又是挨一巴掌。 老梁跟在他身边，一个眼刀飞过去。 本来还想叽叽歪歪的陈德胜立马老实了。 郝师傅担心她没听见，跟着喊：“赵青娥！” “来了！” 她边应着，边把机器停下来。 一路小跑，先看见陈德胜激动的眼神。 老梁朝她摇摇头。 看来是来者不善喽？ 她放缓步子，朝门外走去。 身后跟着老梁和陈德胜。 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厂长。 他和车间主任站在荫凉下，有说有笑的。 很显然有说有笑的是厂长单方面的做法，周大强并不给面子。 赵青娥一下懵了。 她看看老梁，对方同样懵逼地摇摇头。 厂长几步迎过来，“小赵啊！” “厂长。”她招呼一声，问，“这是？” 不能够她一句话，给人干够呛，告她状去了吧？ 想想自己的话，赵青娥一点也不觉得哪儿特别过分啊…… “周主任想和你打擂台！” 赵青娥一愣，“啊？” 厂长兴奋地拉过人来，“就上次你和王萍那样的！” “你们当时不是搞了个五日之约吗？今天也来约一个！” 怕她不答应，厂长立马表示自己的立场， “你要是愿意，我今天就押你赢！” 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好赌的瘾君子。 赵青娥摆摆手，“不了。” 原本扭扭捏捏的周大强一下不乐意了！ 他凶神恶煞地看过来，“你是瞧不起我？” 话音一落，他想明白什么似的，冷哼一声。 “怕自己输得太难看？” 也不管她什么表情，周大强负手而立，洋洋得意。 “输给我也是人之常情，不丢人。” 他抬起下巴，刻意从上开始看她。 想要营造出一种他在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感觉。 但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半天卡在那地方不动。 轻蔑的视线需要靠他稍稍踮起脚才能维持。 偏偏那人一点不害怕一样。 还被滑稽的表演逗笑了。 赵青娥忍俊不禁，“不了。” 陈德胜也不理解了，“为什么啊？” “哪儿有这么多闲工夫打擂台啊。” 她挥挥手，扣上口罩。 “干活去了。” 在场的四个人均是一愣，一下看着她的背影没反应过来。 等等，她是说！ 她说的是！ 没时间！ 陈德胜不愧是最年轻的，最先反应过来！ 他连忙叫人：“等一下！” 跟着反应过来的是周大强。 豪言壮语过后，他只觉得自己脸痛！ 居然这么不把他的挑战放在眼里，反而去在意那种没有水准的活！ 他厉声叫停：“回来！” 赵青娥才走到郝师傅身边，闻言回头看了一眼。 “你给我回来！” 周大强气急败坏。 “怎么了？” 她不解地皱眉，就是不接他的话。 “现在厂里的活挺忙的，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口罩下，她嘴角翘上天。 “请周主任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毕竟工作量也是考核的一大标准。 “说工作的事，不扣你工资！” 赵青娥这才悠然转身。 慢步走到他们身边去，装疯卖傻。 “找我什么事啊周主任？” 周大强恨得牙痒痒，“就刚才的事！” “什么？” 他咬牙切齿：“打擂台的事！” 赵青娥就是不接话，话题岔到天安门不说，偏偏还装的无辜。 看得厂长憋不住笑。 他就知道这人心眼子满天飞！ “我说，我要和你打擂台！” 周大强忍无可忍，怒吼出声！ 在他火辣辣的视线中，赵青娥这才掏掏耳朵，“打擂台？” 她伸个懒腰，“不打。” “为什么？”周大强快气疯了！ “和你打擂台有什么好处吗？” 她活动僵硬的肢体， “有着闲工夫我都能赚五毛钱了。” 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和他的比试五毛不值吗！ 陈德胜摩拳擦掌：“咱们可以下注啊！” 赵青娥才不接受，“上次你们下注，我可是一分钱没捞着。” 她拼死拼活为什么？ 上次是为了出气，这次干什么没事找事？ 就算周大强小气点，不至于把她赶出去不是。 放松结束，眼看着她要进门去。 周大强下定决心。“我赌两块钱！” 她果然停住了。 “我赢了，你给我两块。” “那要是你输了呢？” 她背对着周大强，看向厂房屋顶。 “虽然我没有想和你赌的打算。” “你赢了，给你五块！” 翻了两倍不止，陈德胜听得都心动了！ 周大强虽然话这么说，但心里一点不信自己会输。 对于一线工人，两块钱也已经是个大数目了。 但传闻她视财如命，这个诱饵…… “好！” 爽快的应声。 她回身，粲然一笑。 “就这么说定了！” 第57章 赢钱了！ 她摘下口罩，深呼吸一口。 “比啥？” 拍拍身上的灰尘，她重新走到几人面前。 陈德胜好奇：“你不准备准备？” 他们齐齐看过去，就见她乐呵呵笑着。 “就说咱们车间的管理！” 周大强喘粗气， “要不要给你三天的时间准备？” 他轻蔑地看她一眼，“省得到时候说我欺负人！” 赵青娥了然地点点头，走进工厂里。 众人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下一秒看到她提着两张板凳出来。 一张摆到厂长面前，“厂长您坐。” 另一张则是摆到周大强面前去。 “周主任您坐。” 陈德胜一头雾水，看她又抬了两张板凳出来。 懵逼地坐下，看她慢悠悠出来。 终于安静下来。 “你真不准备？”老梁放心不下。 她摆摆手，“不用。”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小赵，你别轻敌啊。”厂长打趣道。 周大强则是冷嗤一声，不拿正眼看人。 女人把口罩收到围裙兜里，抹一把额头上的汗。 笑意盈盈的，一点不见紧张。 “现在开始吧，周主任您先。” 她做出个“请”的手势。 到目前为止，她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丝毫没有紧张。 周大强心里冷笑，不过是强撑！ 他清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纺织部从建厂到现在，业绩在整个工厂都是名列前茅的。” 说到这儿，他不由得骄傲起来。 这可少不了他的功劳。 “员工请假缺席、偷奸耍滑的现象少有发生，一旦有，我都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两句话，无一不是在自夸。 赵青娥耐着性子听下去，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 连着两分钟，他先将自己的功绩捋了一遍。 越说起来，身后就像有尾巴高高翘起。 陈德胜情不自禁鼓起掌，他尤其受用。 到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话题才终于结束。 “有效的管理者应该着眼于全局，而不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全能”的领导。” 周大强朝这边看一眼，略微得意地抬高下巴。 “这是德鲁克在书中提到的。” 这不就是在骂她没文化吗。 陈德胜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她。 女人微笑点头，似乎很赞同这个说法。 “我做车间主任的这些年，最注重的就是大局观，怎么能够让整个厂房变得更好。” “不仅仅是缝纫部，机械部，运输部等等，都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周大强呵呵一笑， “早在六十多年前，先辈就提出了赛先生！” “我的工作规划，讲究的就是一个科学管理！” 人情规划出来的管理，在他面前行不通！ 他是个脚踏实地的人，最讨厌的就是爱抄小路、走近道的家伙！ 这世界上没有捷径，有捷径说明一定有陷阱！ “我们是一个集体，在一起工作，就应该为了整体的荣誉奋斗。” “各司其职、管理者做好管理工作，一线工人做好一线工作。” 他猛地停下，不善地看着赵青娥。 “不要像某些人，总想着歪门邪道，当出头鸟。” 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发言结束。 已经是在挑衅她了。 老梁不禁担忧地看她，却见她还是笑眯眯的。 甚至捧场地鼓起掌来。 “枪打出头鸟，周主任您说得对！” 她啪啪鼓掌，满脸钦佩。 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似乎在他的讲话中受益良多。 周大强很受用，没压住上翘的嘴角。 眼看面前的人，一下就没有那么讨厌了。 厂长边鼓掌边煽风点火，“小赵，到你了！” “厂长你都不点评一下？” 他摆摆手，“舞台让给你！” 赵青娥才慢悠悠起身，几步走到几人中间。 人站得笔直，明明穿着的只是员工服，看着气质却很出众。 挺拔得像山间的青松一样。 她先向周大强微微颔首，“刚才听了主任的发言，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周大强受用地哼笑一声。 “既然周主任说了‘整体’，那我就掠过这个话题。” 她换了个方向，面向老梁的位置。 他和陈德胜一懵，面面相觑。 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就是厂房。 “组织的功能就是要让平凡的人在一起做出不平凡的事情来。所以，管理不是‘管理人’，而是‘领导人’。” “这段话，想必周主任并不陌生。” 她皱眉思考一瞬， “领导员工创造更大的价值，这里的‘价值’，不仅仅是商业价值，” 耳边脚踏板声不断，伴随机器工作的噪音。 混杂着书上的知了叫，莫名叫人昏昏欲睡。 “商业价值固然重要，员工实现自身的价值更应该值得关注。” “在自我价值得到重视和尊重下，员工能够以更加饱满的情绪应对工作。” “这样的价值不是工资、奖金能够带来的，是精神上的奖励。” 她看见张芬芬打了个哈欠，疲倦地伸懒腰。 “周主任说注重每一个部门的成长和发展，” 周大强应声：“嗯哼？” “那我想说部门间的联系。” “就像大家的邻里关系一样，部门之间的关系也非常重要。” “好的邻里关系能够建立健康的社交网络，部门之间的良好关系能够提高工作效能。” 她微微笑着， “比如缝纫部的郝师傅和运输队的梁师傅，如果两人之间关系很差，必然有间隙，短时间内看不出来，时间一长必然会影响工作。” “说是部门间的关系，也是人际关系。” “同一个部门中，如果处理不好员工之间的关系，很难做到‘集体’的概念。” 伴随着轻拍手掌的声音，她收回视线。 “细节决定成败，一粒老鼠屎能坏一锅汤。” “我认为，一个好的领导，能够走进基层，才能实践出真知。” 陈德胜一愣一愣的。 拉着身边的人衣角，“你掐我一下。” 老梁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年轻人立马哎哟哎呦喊痛。 她欠身，优雅地回到板凳上。 这场比试的成果交由场内职位最高的人评定。 众人的视线一下聚集在厂长身上。 周大强的余光落到女人身上，迟迟没有移开。 刚才的话犹在耳边，对他观念的冲击巨大。 分明只是一个没有上过学的村姑。 从始至终，泰然自若。 仿佛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结果一样。 厂长一拍他的肩膀，“老周，你怎么看？” 周大强冷哼着别过脸。 “嗨哟，”他调侃一声，“掏钱吧。” 这话是对周大强说的。 陈德胜一下惊了，领导居然不玩阴的那套！ 厂长的形象一下在他心里变得伟岸起来。 周大强磨磨蹭蹭拿出五块钱，交由厂长代转。 见了钱，赵青娥瞬间灿烂得和朵花一样。 她忙不迭接过来，感谢连连，“谢谢领导！” 小心地把褶皱抹平，她揣进口袋里去。 这可比她干一个下午赚多了！ 事了，她欠身提着板凳进厂房去。 厂长贱嗖嗖地勾着周大强的肩膀， “你看我说什么？这就是人才！” 他翻个白眼，不爽地把人推开。 看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不自觉起疑心。 这真是个没读过书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刚才那女人说话，借用了不少德鲁克的话吧？ 第58章 老司机翻车 自打赵青娥偷看了那封信，心里就膈应得不行。 一连几天看纪江知不顺眼。 对方莫名其妙，只能单方面减少和她的交流。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赢了五块钱。 那天在场的，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现在外头的谣言已经变成，她马上就要取代周大强成为车间主任了。 大家都知道，她本人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说不清楚，但用脚趾头她都能想到是谁嘴碎。 除了年轻好事的陈德胜，还真没什么人选了。 这小年轻傻是傻了点，办事还是挺靠谱的。 她装作无事发生，还找他打听过几次运输队新人的事儿。 一开始找他，他差点吓到当场晕过去。 弹出去两米远，震惊又疑惑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你最近和江知哥吵架了，但你也太快……” 她一通解释，对方才将信将疑地挪回来。 “真的？” “真的！” 陈德胜想不明白，“你干啥想撮合他俩啊？” “张芬芬那个男人婆，你这不是……” 她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你少给我瞎扯。” 平时就属他最爱惹张芬芬生气，人家能对他温柔都是见鬼了。 他捂着脑袋不说话了。 两人一同商议，半天才把方案定下来。 陈德胜带新人过来，她找机会拉张芬芬过来聊天。 到时候主场就交给两个人，他们美美隐身。 敲定了，她给陈德胜塞一根烟，“保密！” 他乐呵应下：“明白！” 她刚把人打发走，突然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大夏天，和突然下雪一样，她嗖一下人凉下来。 纪江知站在两步开外，就这么盯着她看。 方才陈德胜在，两个人讨论激烈，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她魂差点给吓没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还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动。 不应该啊…… 纪江知不都是下午才会过来接她的吗，现在还是中午不说，也没有提前休假的通知。 现在过来干什么……不对！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理明白了，赵青娥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她后退一步，冷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没走远的陈德胜回头一看，心里暗暗尖叫。 果然是吵架了！ “小诚要吃冰棍，给你带了。” 他把冰棍递过来，被对方防备躲开。 赵青娥巡视一圈，果然在车棚下看到小团子。 被运输队的围着，你逗一下我逗一下，时不时发出笑声。 纪江知识趣，没有靠近她。 “拿着吧。” 这几天她又自己搬了被子打地铺，一睡就是好几天。 一点回床上的迹象都没有。 一开始他以为她嫌人多，地上凉快。 但好几次看见她热出一头汗，他就知道，又出什么问题了。 但他旁敲侧击好几次，都没打探出原因。 仿佛打定主意要和他绝交，她人冷淡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像现在，自以为冷淡，浑身上下却写满防备。 如临大敌的样子。 刚才还在打听别人的事情，说心里一点异常没有，肯定是假的。 冰棍是小城带来的，接还是不接？ 赵青娥心里天人交战，突然听到稚嫩的童声。 “妈妈！” 小诚一个转头的功夫，就见他们这边空下来，扑腾着小短腿跑过来。 赵青娥蹲下来，稳稳接住飞过来的小团子。 小诚举着手里的冰棍，“妈妈，吃！” 但冰棍在纪江知手里，这是他带过来的。 小诚两眼放光，不断催促。 “妈妈，快和小诚一起吃！” 纪江知适时插话：“再不吃该化了。” 她这才硬着头皮去拿，却是小心翼翼地捏住最远的角。 一下把冰棍抽出来。 她拆开冰棍，“吃冰棍咯！” 小诚瞬间手舞足蹈。 一阵嘻嘻哈哈，她认真地和小诚交代： “今天下午妈妈要去省城，小诚自己要乖乖吃饭。” 小诚用力点头，转而疑惑道， “去省城干什么？” “做大人的事。” 她始终没有移开视线，说话也是和小诚讲的。 但纪江知明白，这是在通知他今天不用做她的饭。 她还真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 纪江知一丝头绪都没有。 上工的点一到，她和小城道别就进了厂房，头都没回。 老梁点根烟凑过来，“吵架了？” 纪江知“嗯”一声。 他拍拍纪江知的肩膀，“正常。” 纪江知苦笑。 一点都不正常，要是知道为什么吵架才能算得上正常。 赵青娥现在，单方面和他冷战。 赵青娥约了个车去省城，是一辆农用三轮车。 司机要去省城接放假的小孙女，正好能捎上她。 之所以想过去，是她最近得到个靠谱的消息，省城有的工厂在买吊扇。 拿到票不容易，她求爷爷告奶奶才得这么一张。 结果去了供销社，早就卖完了。 下一批货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到。 本来她是能等的，结果今天听老梁一说，人就坐不住了。 而且听说那边新来一批好东西，巨养身体。 牛奶啥的她也不指望了，能买到维生素也行。 虽然她心里挺不爽的，但…… 小诚还需要营养不是！ 和司机商量好，她直奔风扇厂去。 越过路口，她正赶上两个售货员在聊天。 边说话边开始收拾手边的东西。 她赶紧跑过去，“等等！” 她举着票，“同志，我要一个吊扇！” 售货员哎嘿一笑，“你真赶得巧！” “这周就剩这一个了。” 她收了票，从高高的货架上拿下风扇。 “收好了！” 赵青娥立马小心翼翼地捧着风扇。 沉甸甸的，扇叶没组装上去。 “这里面有说明书，你回去就按着上面装好就行！” “谢谢同志！” 她满心欢喜，越看这风扇越喜欢。 和抱小孩一样，赶着去了下一个地点。 出去没多久，她先看到路上亮着灯。 不像是屋子里的灯光打出来，定睛一看，居然是空地上挂起。 白炽灯光照亮一片小小的空间，摆出摊位。 摊主摇着扇子，时不时拍打身上的蚊虫。 没一会儿，旁边的空地上支起另一个摊位。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摆满整条街。 现在省城里已经这么开放了？ 她愣了一会儿，身上突然被蚊子咬一口，人才回过神来！ 天越来越黑，加快脚步赶到下一个地点。 除了维生素，她还买了中药、一罐奶粉，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赶回去的时候，司机已经等了一会儿。 他小孙女年纪也不大，好在车上还有个能打的年轻汉子。 不然在夜里开三轮走这么远的路，他们没这个胆子。 后座挤得满满当当，车摇摇晃晃上路。 月上中天，圆盘一样。 光照在路上，亮堂堂的。 驶出省城没多久，上了泥巴路。 赵青娥正盘算口袋里的东西，突然感觉车身一阵摇晃。 随之响起巨大的声响，一阵天旋地转。 三轮车居然改了路线，朝着田坎横冲直撞。 耳边传来尖叫，歘一下，三轮掉下半人高的田坎。 接近垂直的角度掉下去，要不是她抓紧了，估计已经飞出去。 男人还好，小女孩被她护在怀里，也没事。 倒霉的只有驾驶位上的大爷。 他最先下去，现在一看，人翻了个圈。 四仰八叉倒进地里，哎呦哎哟喊痛。 赵青娥赶忙过去，一看这老司机翻车，后果不轻！ 她和男人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做了决定。 “你在这儿，我带老爷子去医院！” 她一个女的在这儿守车，怎么想都不成。 男人点点头，“你赶紧带着老爷子走！” 她背起老大爷，直朝回奔。 第59章 接她回家 圆月高高挂起，蝉鸣渐止。 锅里还温着菜，隔远都能感觉到热气在冒。 纪江知端坐在书桌前看书。 小诚敌不过睡意，已经在床上酣睡。 屋里很安静，回信被他放在桌上，能听到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小诚不知道梦到什么，嘤咛一声。 他起身过去看，帮小诚擦掉头上的汗。 视线一偏，落到床头柜上的钟表上。 时针卡在九和十之间，随着秒针分针的转动，不断向后者靠近。 他不禁皱起眉头。 这个时间，怎么还没见人回来？ 开车的大爷他也认识，这次是过去接人的。 也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尽管想了理由出来安慰自己，他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思索片刻，他关上小夜灯，出门而去。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等了两秒，门打开。 女人睡意朦胧，“小纪，这么晚了你干啥啊？” “刘姐，我想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孩子。” “咋了？”一看他略显慌乱的样子，刘珍一下清醒了。 “出啥事了？” “青娥去省城，现在还没回来。” 他先道歉， “这么晚，麻烦你了。” 刘珍拉开门，“没事！” 没一会儿，她拿了钥匙，“你只管去，小诚我帮你看着！” 刘珍过来打工，家里有两个孩子，平时见不到。 对小诚格外稀罕，人也实诚。 纪江知交代完，加紧步伐下楼。 问过夜里睡不着在院里乘凉的大爷，门口的保安也打听过。 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好像她一去，就没有回来过。 纪江知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在门口等了五分钟，路口依旧不见任何踪影。 这个时间点，运输队在外面跑，他连车都借不到。 看着夜色下灯光一盏一盏熄灭，他等不下去了！ 快步跑回员工大院，正赶上乘凉的大爷提着板凳要回去。 他赶忙借了单车，快步蹬上去。 一开始学单车，还是赵青娥建议的。 那时候，她看着院里的小年轻骑单车，两眼放光。 说什么也要拉上他学。 她骑单车的动作很娴熟，一开始还装模作样要他扶着，但掌握的速度太快，肢体记忆是演不出来的。 但她以前就爱东跑西奔，学会了也不奇怪。 倒是扶着他，让他管不好意思。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是在她的帮助下学会的。 单车是借的，联系的时间不多。 但纪江知人很聪明，很快就掌握技巧。 轮胎滚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一抖一抖的。 人在上面跟着颠簸。 他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脚下的动作不见减慢。 单车闯入无人的道路上，显得尤为孤独。 田坎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一片翠绿色。 整齐一片，在某个路段突兀缺了一角。 纪江知的视线很难不从上面扫过。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倒翻的三轮车。 蓝色的、尾部高高上翘。 边上坐着个男人，凶神恶煞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挪开视线。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再靠近点，突然一声粗阔的喊声响起。 “小纪？” 他的动作一下放缓，终于看清了那人。 “黄刚？” 黄刚激动地从地上站起来，“你咋来了？” 他一个人在这儿等了好久，虽说不害怕，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 纪江知从单车上下来，疑惑地扫视周围。 “别说了，翻车了！” 他指指车门，“德叔的小孙女也在。” 纪江知刚放下的心一瞬间再次高高挂起！ “青娥呢？”他握紧把手，“去哪儿了？” “送德叔去医院了。”黄刚摸摸脑袋，“你和我一起把车拉出来？” 正好他前段时间学过开三轮，拉出来就能开回去接他们了。 他刚想着这人细胳膊细腿的，就见他脚一跨。 嗖一下，和离弦的箭一样，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诶！等等！诶！” 任凭身后的人怎么招呼，纪江知都没有回头。 他满脑子只剩下医院两个大字。 医院、医院…… 既然是晚上去的，那一定是离得最近的医院！ 他还没走远，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 脚步一下顿住，他下意识循着声源看过去。 缺了角的稻田处，传来惊天的哭喊声。 小孙女突然醒来，一看身边没有熟人，哇哇大哭。 黄刚没有带娃的经验，一个大汉被吓得手足无措。 看着越哭越响的小孩，他都快跟着哭了！ 视线中突然伸出一双手，轻轻抱住她。 纪江知去而复返，抱着她安抚了好一会儿，人才安静下来。 柔情似水，母爱泛滥。 黄刚佩服得五体投地。 纪江知把哄好的孩子放到一边，“拉车吧。” 黄刚一撸袖子。 两个人嘿咻嘿咻，满头大汗，才把三轮车拉出来。 黄刚立马调转车头，朝省城的方向去。 “他们肯定在省医院里。” 纪江知立马抬单车上后座。 摇摇晃晃一阵跑，车终于驶进省城之中。 夜晚的城市和小镇天差地别，灯红酒绿。 省医院附近亮着许多盏灯，比天上挂着的满月还明亮。 车在省医院门口停下，他立马跳下去。 身后的呼喊声、杂音……统统都不重要！ 护士站有值夜班的护士，稍加描述，就给他指出路来。 穿过护士站，越过走廊，一个个病房号看过去。 他终于找到了半开着的房门。 灯光明亮，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推门而入。 病床旁边，女人疲倦地低着头，视线怅然。 看着面前的虚空发呆。 他慢慢走到病床旁边，对上她虚无的视线。 赵青娥被吓好大一跳。 突然出现的人，让她以为自己困迷糊见鬼了。 纪江知满头大汗，偏偏呼吸很匀称。 不仔细观察，都看不见他比平时起伏剧烈的胸口。 她有点傻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 “纪江知？”她张张嘴，无声地问出来。 “是我。” 他点点头， 窗外月色明亮柔和，铺洒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 微风渐起，吹动窗帘一角。 “我来带你回家。” 第60章 小诚的青梅 被他牵着手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赵青娥整个人都有点懵。 “你怎么过来的？” 看月亮的位置，现在应该是后半夜了。 纪江知早就应该休息了才对。 “骑单车。” 他握着的手很凉，不像是白天会疯狂喊热的人。 她嘟哝一声“哦”，然后悻悻闭嘴。 德叔交给王刚和他的小孙女照顾，他们今晚就可以回去。 明天她还要赶着上工。 临走前王刚还开玩笑，说要把她的功劳抢了。 她一阵莫名其妙，直到听纪江知说起来德叔的儿子。 他老人家不愿意去大地方和年轻人住，也不在外面吹牛，导致她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之所以纪江知会知道，还是闲聊的时候提及的。 德叔的儿子是高校的老师，还兼职研究院的工作，是个顶了不起的大人物。 难怪王刚说这话呢。 三轮车就停在医院门口，也许是被护士赶了，王刚才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 纪江知抬下来自行车，突然看见她一手拿了好几袋东西下来。 其中一个还能透过塑料膜看到里面的纸盒。 印着几个汉字。 他微微眯眼，看清楚了内容。 “长城牌电风扇” 再看另外几个袋子，就有点分辨不清楚了。 他没有问。 赵青娥从来都爱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想来这次到省城，她又花了不少钱。 “纪江知，” 她突然叫一声，抬眼看他。 “小诚你直接放在家里了？” 她脑子懵了好长时间，现在才转过来。 纪江知过来有什么稀奇的！ 小诚怎么安排才最重要！ 想起她在农村时，看到小诚一个人口渴，去舀水缸里的水，半截身子都陷进去了，看得她胆战心惊。 这要是没有个大人在身边还得了！ 纪江知唇角一勾，突然笑了。 她看得懵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坐上自行车，拍拍后座。 赵青娥自然而然坐上去了，两只手毫不犹豫地抱住他的腰。 袋子放在车头，好在没有阻挡他的视线。 赵青娥没忍住诱惑，顺着软滑的布料摸了一把他的腰。 还挺细。 她心里感叹，嘴上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纪江知，你出了好多汗。” “衣服都湿了。” 他被摸了一把，脊背都在一瞬间僵直了。 整个人和被放进烤箱里过了一遍，瞬间烧起来了。 好在背对着她，脸红也看不见。 他咳一声，没有回答。 单车稳稳驶出医院大道，街上静悄悄的。 只有她时不时说话的声音。 待到单车驶出省城，看到两边不断茂密的绿植，蚊虫不断飞舞。 她才叽叽咕咕说道，“你说德叔会不会记得医药费的事情？” 这次的医药费是她垫的，说起来好心疼。 本来花了很多钱，医药费交出去，她身上一个钢镚都不剩了。 省医就是省医，和他们去的小诊所不一样。 一下就把她榨干了。 纪江知好笑：“你还担心这个？” “虽然你们都说他儿子很有钱，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赚钱可不容易了，她一个月腰都站痛了才不到二十块呢。 “德叔不是吃白饭的人。” “那好吧，就相信你这一次。” 月色如水，微风不断。 吹过稻田，掀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 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个夜晚被消磨掉了。 出事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一大原因是因为回来的只有赵青娥。 纪江知不是爱讲闲话的，王刚也还没回来。 他现在好像是接了电话，得到德叔家属的委托，在医院照顾一老一小。 傻不愣登地打电话和他们说，对方给钱很大方。 听到没什么大事，赵青娥也就放心了。 那晚检查出来的结果并不理想。 老年人身体不好，加上德叔还瘦，一摔就出了大问题。 医生看诊，陆陆续续检查出其他问题。 人年纪一大，多少沾点毛病。 她不仅唏嘘感慨，人活着真不容易。 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想到她那个爱唠叨的老母亲。 吃完晚饭，她坐在风扇底下吹风。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这世界待了有几个月了，说起来这时候，她妈妈应该是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点的女生。 九十年代的时候才结婚，现在估摸也就十几岁。 她边吹风边摇扇子，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 纪江知弄了点吃的，送给隔壁的刘姐。 上次是她帮他们看人的，但这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只有两个人。 “你别难过，等到寒假我会再回来玩儿的。” 嘿？ 她抻脖子去看门口。 隔着道帘子，看不清。 “嗯，我等你！” 脆生生的，是她儿子。 “这怎么行！” 是纪江知的声音。 又有谁来了？ 这下，她耐不住好奇心，终于起来了。 掀开卧室门的帘子，她朝门口看去。 两个小孩面对面，要哭不哭的。 纪江知对面站了个男人，好像在递什么礼品。 仔细一看，这人她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来回间，东西已经被他塞到纪江知手里。 两人腿边的小团子，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 小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扎两个羊角辫。 小嘴一瘪，眼泪大颗大颗往外蹦。 鼻子一下通红。 看着怪可怜的。 她瞅着，心都要化了。 就见小诚一个箭步，紧紧抱住小女孩。 瞬间，哭声响彻整个走廊。 分别的愁绪，对两个小孩打击太大了。 她倚着门看他们拉拉扯扯，也不见叫自己，懒得出门去。 等到他们出门送人，再回来的时候，她坐在凉席上吹风扇。 优哉游哉，怎么看怎么舒服。 小诚哭得撕心裂肺，现在眼眶里都还蓄着眼泪。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被纪江知抓去洗了把脸才回来。 闷闷不乐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赵青娥过去戳他肉嘟嘟的手臂。 想当初她刚来的时候瘦的和柴一样，现在一看还真是有成就感。 “小诚，你怎么了？” 她白天上班，很少能接触到不是院里的人。 一说起来，小诚又要哭。 他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把眼泪压下去。 “茜茜要开学了，所以她要回城市去了。” “但是她说过，过年还会来找我玩的。” 这下赵青娥明白了。 原来是青梅竹马被迫分离的戏码！ 她嘿嘿笑两声，“那你想她吗？” 小诚憋不住了，哇一声大哭。 “我好想她！” 震天响！ 她被逗得哈哈大笑，只觉得这小孩都太有意思了！ 第61章 什么破学校 送走玩伴，小诚伤心好久。 她拿他最喜欢吃的糖葫芦逗他都没用。 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他的记忆力格外好。 有时候看着他和纪江知相似的眉眼，她经常回想，纪江知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不过这样的情绪没有维持太久。 漫长的夏天慢慢过去，虽然暑热不见消退。 院里人唠嗑的话题逐渐从家长里短变成了孩子。 九月将近，暑假就快结束。 各家各户的小孩都要去上学。 看着一个个小孩子从自己面前走过。 赵青娥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过完今年，小诚也到了能上学的年龄。 明年暑假，他们就得给孩子找学校。 一想到这儿，她就开始焦虑。 找同事问了个遍，得到的答案是镇上只有一所小学。 初中高中同样，大学的话得到老远的地方去。 赵青娥打算挑个空档过去看看。 毕竟孩子的教育是大事！ 镇上的小学条件说是比起村子里的好很多，说话的人吹得神乎其神。 她不是很相信。 和纪江知商议过后，两人决定好假期去看一眼。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教育真不错，不用卷学区房，他们的压力都小多了。 她前世看同龄人为学区房焦头烂额，还暗暗庆幸过还好自己没结婚。 现在小诚真是给她省事了！ “小娥！” 一身叫唤，张芬芬举着筷子在她眼前晃。 “你想啥呢？” 她这才发现嘴里的饭吃干净了，刚才一直在嚼空气。 “咋了。” 她提一嘴，突然被拐一肘子。 张芬芬面色微红，“我说，你弟弟啥时候来镇上。” 一口米饭卡在赵青娥嘴里。 霎时间不香了。 她艰难地吞咽下去，欲言又止。 看来撮合张芬芬和运输队小青年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你快说啊！” 说话间，又拐了她几下。 赵青娥挪远一点，“你知道镇上小学咋样吗？” “啊？” 张芬芬一愣，“你问这干啥？” “小诚才那么丁点大。” 话题成功扯偏。 她开始夹菜，“这不是快了吗。” 要是不行，她可得想办法。 苦什么不能苦教育，孩子倒是没所谓。 “我有个表弟今年刚毕业，说是还行吧。” 赵青娥竖起耳朵。 “就是他成绩不太行，皮得很。” 她一下泄气了。 听起来好像是不太行。 话题一扯，张芬芬再次羞涩起来。 “你别扯，你弟弟啥时候来？” 赵青娥端起餐盘优雅离席。 八月底的假期，厂里空荡荡。 不少人都选择回家，有孩子的在忙开学的事情。 送孩子报名，凑学费、买文具。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赵青娥带着父子俩上街，先去了一趟书店。 纪江知放了稿件在书店售卖，一个月过去拿一次稿费。 商店老板抽取提成。 手头紧张的时候，他还想过要不要拿回来自己卖。 犹豫再三，他还没出门，先被赵青娥问了个干净。 “你拿在自己手里，还不一定能卖那个价。” 原话是这么说的，剩下难听的她没讲出来。 书店老板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整个镇上就这么一家书店，知识份子的聚集地； 他本人德高望重，名气很大，推出去的书有不少人买账。 客流量是最大的，交通来往也方便。 相较之下，纺织厂在镇上边缘化的位置，员工大院又在偏僻的角落。 他自己卖，一点优势都不占。 她没敢和纪江知说这么多。 毕竟以前一个胸无点墨的人，现在说出这么一串话，怪吓人的。 这个年代的农村，还有不少人封建迷信。 要是纪江知觉得她是妖魔鬼怪，直接把她马甲撕了怎么办？ 那她不得遭老罪了。 什么浸猪笼可能都是轻的。 和书店老板寒暄了几句，他拿了信。 对方挤眉弄眼，纪江知没理解。 反而是赵青娥反常地遮遮挡挡，怪活泼。 “再不走就见不到了！” 她说着，拉着他的手拖人出门。 和书店老板对视一眼，对方笑得意味不明。 她没猜出来是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小学在书店过去的几条街，要先从修鞋铺过去，再路过一个面摊才能看见。 赵青娥还没见到小学牌匾呢，先被面摊香迷糊了。 抓着小诚先过去，“老板，来三碗面！” 小诚配合地爬上板凳。 她挪动桌上的物件，整理出空地。 “老板，一碗多加辣椒，一碗不要香菜！” 纪江知啼笑皆非，跟着母子俩坐下。 老板端来面，边上的大路过来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孩。 背着个斜挎包，边跑边喊， “爸，俺回来啦！” 赵青娥没忍住看一眼，他比小诚高一点，手上还抓着作业本。 还没开学呢，怎么就开始写作业了。 赵青娥还没细想，突然听到他说。 “爸，韩老师说我的作业写的不好，叫我重写！” 说话的语气喜气洋洋的。 她同情地看一眼，不知道该说怜悯还是什么。 傻孩子。 她在心里为他画十字，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惊人的哭声。 小诚呆了，懵懵懂懂地问：“妈妈，为什么叔叔要打他啊？” 她摸摸小诚的脑袋，不知道如何安抚。 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吃饭吧。” 好在哭声没响多久，面摊老板娘过来接力，带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面汤黏糊糊的，喝完之后叫人出一身大汗。 吃饱喝足，三人继续上路。 越靠近学校，小孩子越多。 走在路上，多数被一两个家长牵着。 身上背着书包、或是斜挎包。 小诚好奇地东瞅瞅西瞧瞧。 路边有石墙，墙壁上画着花花绿绿的小人画，还写着字。 他看不太懂，只觉得画真好看。 这地方有好多小朋友，和他一样大的、比他大的，穿着不一样的衣服。 到了小学门口，他看见高高挂在太阳之下的几个铁字，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 这个是茜茜说过的学校！ 她还教他认了“小学”这两个字。 她就读的学校是景阳市第一实验小学，但这个，小诚歪歪脑袋。 他看不懂。 对于眼前的高高的小楼，空旷的水泥地，他只觉得好新鲜。 小孩子对眼前的事物无比向往。 但落到赵青娥眼里，一栋教学楼，狭小的活动广场，实在不入眼。 门前站着一个男老师，指导家长们入校。 看到他们，热情地迎上来，“两位过来接孩子吗？” 她摇摇头，问了句不算礼貌的话。 “请问你们学校，今年一年级有几个班？” 男老师一愣，“一个。” 规模不大，她应该猜到的。 接着问了几个问题，答案都是她预料之中。 这是镇上最好的学校。 她看一眼落后的环境，差点没忍住吐槽一句。 什么破学校！ 老师只有十几个，今年上初中的只有十五个学生。 毕业班有三十个人。 百分之五十的升学率，这也太低了。 就算小诚能够好好学，但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 她不想给他这么恶劣的学习环境。 不说能够上名校，好歹得上个大学。 这个时代的大学，难度堪比登天。 地基打不稳，谈什么以后。 赵青娥愁啊！ 第63章 出谋划策 “厂长！厂长！” 欢快的呼喊声响彻厂房。 赵青娥乐得像头二哈，横冲直撞。 被郝师傅白了一眼，才安静下来当缩头乌龟。 厂长从运输队员扎堆的地方出来，“咋了？” 他抖抖身上的衣服，“这么快就好了？” 老梁好奇，“啥好了？” 厂长把他推一边，“你玩儿去。” 他嘁一声，老老实实背手走了。 一步三回头，表情十分不屑。 赵青娥被逗得哈哈大笑，差点喘不上气。 “当然！” 她骄傲地竖起大拇指， “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是是，”厂长配合地竖起大拇指，“快和我说说。” 只见她神秘兮兮在裤兜里一阵捣鼓，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东西。 大夏天的，贴身的衣物都沾了汗。 那团东西看着软乎乎的，不用想都知道是热乎的。 厂长的手微微颤抖。 赵青娥皱眉，“咋了？” 算了，她不在乎。 她叫陈德胜拿只黑笔，抹一把头上的汗。 大脑飞速运转，思索可能性。 她的绘画功底很烂，上次也不知道是找谁过来改过的图片。 要是有个美术生或者设计师在就好了。 她摸摸下巴，想着喊厂长找人过来。 一抬手，自己先笑了。 这阵仗，搞得好像她才是领导一样。 厂长莫名其妙，“咋？” “没事。” 她挥挥手，接过黑笔。 摊开那团软乎乎的东西，铺开来居然是一张纸。 黑笔落下，笔墨率先晕开。 笔尖摩擦软化的纸面，发出钝钝的声音。 几下功夫，她勾勒出一件西装的样子。 厂长看了半天照片，突然沉默。 他瞅一眼照片，再瞅一眼赵青娥。 如此反复，都快让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就在她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厂长终于开口了。 “你这，画的是西装？” 她点点头，下一秒，笑容卡在脸上。 “真是？” “是啊。”她咬牙，“难道看不出来嘛？” 厂长沉默不语，恰巧旁边有人路过，探头瞧了一眼。 “哟，这是他二舅身上的长褂子？” 说完，摇头叹气离开了。 赵青娥一下笑不出来了。 她看看纸上臃肿的衣服，几颗扣子镶嵌在中间，袖口挽折，是她独出心裁的小设计。 分明怎么看都是绝赞的作品好吧！ 这群人真是不懂什么叫欣赏！ 厂长咳嗽一声缓解尴尬，“那这是什么？” 他这角落里的一圈长绳。 叠了一圈，绑在一件短袖上，在中间束起，上下呈现出开阔的形状。 厂长真觉得怪了，上次她送过来的东西也没这么难懂啊。 他愣是琢磨半天，没看出来她画的是什么东西。 赵青娥大受打击。 “这是腰带。” “也可以换成皮带。” 她重新鼓劲儿来。 “我说给你听！” 厂长点头，点评道：“你这绘画功底有点烂。” 她心里的小人吐一口血，面上笑容也僵硬起来。 “如果厂长你请一个设计师，就不会看到这种不入流的作品了。” 厂长果然老老实实闭上嘴了。 这人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赵青娥这才舒服些。 “客户是米国，面向的市场也是米国。” 她点点西装。 “和我们国家很不一样，米国现在的发展状况要发达很多。” “因此人们的穿衣风格会更加大胆。” 厂长跟着点头。 他平时也有看一些报纸，会提到有关米国的新闻。 从蛛丝马迹中，就能看出来那地方很先进。 至于为什么他不觉得稀奇，完全是因为习惯了。 赵青娥这个人，平时一点儿不起眼，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又能从身上发掘出无限潜能。 身上有着诸多谜团不说，人偏偏还能在平时藏锋敛锐。 这种人，用得好能大大受益； 反之，用不好很可能会遭到十倍反噬。 所以到现在，他还没有正式提出她升职的事情。 “相较于我们宣扬的女人能顶半边天，米国女人更注重的是自身的追求。” “她们渴望独立，在穿衣风格上更偏爱能够让自己看起来气场强大的衣物。” 她圈出西装高高隆起的两个肩膀。 以防她们看不出来，她还特意做了夸张的处理方法。 “肩膀的加高设计，能够让她们看起来更加高大强势。” 笔尖腾空，落到一边的腰带上。 “追求独立强大的同时，她们注重女性的美。” 厂长跟过去看，只觉得抽象的画在一瞬间变得灵动起来。 “腰带和皮带外穿的设计，能够勾勒出她们腰肢的纤细。” 说着，她在腰间比划一圈。 “同时，拔高腰线，能够让人的身材比例看上去更加完美。” 随着她的描述，仿佛一个身材曼妙的异地女郎出现在他们眼前。 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冷艳的脸蛋…… 厂长不仅鼓起掌，然后竖起大拇指。 “你这张嘴，真会讲话！” 赵青娥哼笑，“那是。” 虽然手残，但是嘴可不残。 “还有吗？” 她看向厂长，“你别太贪心！” 就这两样，够他们琢磨好久。 还想要别的？ 厂长嘿嘿一笑，“人家过来，肯定想多看点东西嘛。” 虽说拿的最多的肯定是基础款，但赚钱的肯定是新型款式。 除了他们工厂，人家的选择多的是。 赵青娥嗔怪地看他一眼。 “好吧。” 她妥协了，毕竟收了钱。 提起笔又是一阵涂画，“你知道摇滚吗？” 他点点头。 “朋克你知道吗？” 这下厂长懵了。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就是外国的一个流行元素。” 发家起源是从性开始的，这个词汇要是现在说出来，她的形象指不定立马崩塌。 想了想，赵青娥巧妙避开了释义。 “讲究个性、反叛、撕裂。” 这些抽象的词语放在一起，一下让厂长沉默了。 同时，黑笔挪开，一件稀奇古怪的衣服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袖子的衣服，胸口前面画着奇怪的符号。 夸张、怪诞，说是脏东西都可能有人会相信。 但创造出来的人面不改色。 “这就是朋克风的代表。” 她嘿嘿一笑， “厂长，你怎么看？” 他吞口水，“你确定他们真喜欢这？” 她极其认真地点头。 不能再确定了！ 不出预料的话，现在的米国，朋克风应该是最流行的元素。 距离更加舒适大胆的流行风向到来还很早。 他们还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不断前进。 “信我！” 她拍拍胸脯保证， 真想看看，什么时候花国能够追上米国的步伐呢？ 看着停放的大货车，她想，短短三四十年的时间就能飞速发展。 说不准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就能赶超。 厂长看得莫名其妙，只觉得她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 目光柔和不少，浑身充满力量。 这样的状态，居然是他可望不可即的。 这人还真是，谜一样。 第64章 歪果仁？ 一通口若悬河，她终于送走厂长。 前脚他刚走，下班铃声就响了。 铛铛铛—— 响彻在上空，听着无比愉快。 她伸个懒腰，居然觉得比上班还累。 脑力工作果然一点也不简单。 一伸手摸到兜里的钱，她禁不住笑了。 值了！ “小赵？” 一声喊，居然是郝师傅。 她今天居然这么快就下班了？ “郝师傅。” “厂长找你说啥了？”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从口袋里拿出颗糖来。 绿色的，青苹果味儿的。 赵青娥嘿嘿一笑，乖巧地接过来。 毫不客气地剥开送到嘴里。 酸溜溜的、入口化开是甜蜜的味道。 “说最近来的新单子。” 这段时间厂里的新单子不少，这点小事不足为奇。 郝师傅是谁，一眼看出不对劲。 “小单子还叫你？” 她装傻充愣，又是嘿嘿傻笑。 看着就和二傻子没什么区别。 她一瞅大门口，一大一小的身影，不就是爷俩吗？ 赶紧抓紧时间跑过去。 后领一紧，她脚下瞬间挪不动半分。 郝师傅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听说镇上最近来了几个外来户，阵仗大得很。” “你这段时间别乱跑。” 赵青娥不理解了。 “为啥？” 镇上来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郝师傅干啥还特意和她说一嘴。 “听我的就行，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 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知道啦！” 说完，后颈的力道消失，她嗖一下窜出去。 纪江知老早在门口等着了。 不过下班铃声没响起来之前，他和小诚在树荫下。 通常下班，赵青娥都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从树荫下走过来，正好能遇上出厂房门口的她。 但今天，倒是反常。 隔大老远过来，他就听到运输队的聊天声震天响。 里面还夹杂着几句玩笑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打趣老梁。 “你这小徒弟怎么看着就要超过你了？” 上来给根烟的赵青娥，莫名其妙变成了老梁的编外徒弟。 平时可护着了，别人当着他的面打趣两下都不行。 所以一说出来，纪江知的耳朵就不自觉竖起来。 赵青娥又怎么了？ “厂长也是，怎么一天天就爱找她说话？” “你懂个屁啊！人家脑子里有知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顶个水壶就出门了！” “你说啥呢你！” …… 纪江知朝门内看一眼，果然看到了阴凉下的两个人。 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声音太小，他一点都听不清楚。 要是别人看来，这就是暧昧。 但纪江知心知肚明。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赵青娥这人是个脸控。 除了长得好看的，其他一律不入眼。 再有权势地位，脸不好看的统统不会有歪心思。 再看眼前，她飞奔过来，笑吟吟的。 不知道刚经历了什么好事，整个人喜气洋洋。 “猜猜我今天做了什么！” 小诚很配合，举着小手高喊：“和铺布机一起上班！” 上次他缠着赵青娥问了很久，上班是什么。 她被缠得不耐烦了，回他一句和铺布机一起上班。 就是那个比他大几百倍的机器。 小诚当场吓得不敢说话，捂着小嘴，后半夜小心翼翼地问她害不害怕。 她被逗得哈哈大笑，从此小诚也记住了铺布机这个名词。 “不对哦！”她摇摇手指。 “欸？”小诚懵懵懂懂，歪歪脑袋看她。 赵青娥瞬间被萌得一脸鼻血，抱起他疯狂贴贴。 “哇喔。” 一声带着口音的惊呼，叫她停下动作来。 好奇地循着声源看过去。 渐沉的日光之下，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他肤色很白，金色的头发，五官很出众。 第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的类型。 怀里的小诚一下噤声，小手抓着她的衣服。 紧张兮兮的。 身边的人不约而同放慢脚步，朝这个异乡人看过去。 不怪他们惊讶，这小地方，还是第一次出现另一个肤色的人种。 身材高大威猛，五官也是难以匹敌的优越，和花国人相差很大。 此时他正紧紧盯着赵青娥怀里的小诚，毫不犹豫地夸赞： “真是可碍的海子！” 口音很怪，但勉强能听出来是中文。 赵青娥被这个蹩脚的中文逗到，极度克制才没让自己的嘴角上翘。 小诚没接话，小心翼翼地往她怀里钻。 赵青娥倒是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 “你好，来自远方的朋友。” 男人瞬间惊喜到了，“泥好！” “美丽的女士！” 这几个字倒是很标准，想必练习了不久。 他竖起大拇指：“你的海子，cute！” “谢谢。”她抓起小诚的手，“和叔叔说谢谢。” 在她的帮助下，小诚挥手和对方打过招呼。 “史密斯先生！” 一声惊呼，打断了接下来的交流。 男人遗憾地耸耸肩，“下次见，美丽的女士。” “再见。” 史密斯转过身去，被赶上来的人拉住手，一阵絮絮叨叨。 说话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讲的是中文，但史密斯本人不断点头。 想来是能够听得懂的。 想到厂长说的客户，赵青娥心里了然。 说不定是过来先试探情报的。 她把小诚放下去，改为牵着。 一抬眼，看到纪江知的侧脸。 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她好奇地追着看，只看到下班的工人。 紧绷着，看上去并不轻松。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和小诚讲笑话，“刚才那个人，小诚觉得怎么样？” 小诚对手指：“长得好奇怪。” 用他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一想，他补充道：“和大家长得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啦。” 她轻笑道， “因为那个是，歪果仁！” “歪果仁？”小诚好奇了。 上次妈妈说过果仁，是一种很好吃的东西！ 为什么歪果仁是这么大一个人，还会说话啊？ 这种歪果仁也可以吃吗？ “没错！” 她打个响指，一副真相就是这样的动作。 “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歪果仁！” 小诚聚精会神。 “骑单车都要至少花上半年不止的那种地方哦！” 好远！ 小诚震惊！ 爸爸骑单车到省城都要花上三个多小时，到那个地方居然要这么长时间吗？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赵青娥看。 但赵青娥却就此收手，不讲了。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明天的栏目！” 小诚的脑袋瓜一下耷拉下去。 赵青娥又是嘿嘿怪笑。 逗小孩儿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65章 她会讲鸟语？ 阳山镇有个外国人，金发碧眼，人高马大。 放在人堆里非常扎眼。 小镇的热门话题就此变成了这个男人。 他说一口拗口的中文，见人就笑。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过来，要干什么，去往何处。 非常神秘。 大院里的人又聚在一起唠嗑，声音穿过大门，落到纪江知耳朵里。 他面前摊开一本书，有些失神地看着。 小诚乖巧等待半天，奇怪地喊他， “爸爸，怎么了？” 刚才他们正在讲唐诗，说到精彩处。 他突然停下来，尤其突兀。 纪江知这才回神，“没事。” 回想这两天，他在厂里见过几次那个人。 名字叫史密斯……没错吧？ 思绪不由得飘到厂房去。 赵青娥现在在做什么？ 厂房机杼声不断，赵青娥正在努力干活。 前两天给厂长的方案现在还没有回音，也不见新的版型设计过来。 她心里有点没底。 毕竟她没有现场考察过市场，一大部分是依靠自己的记忆和猜想实现的。 如果时间点记错了，她的方案可能就太过前卫。 尤其是朋克风，放现在来说的阳山镇来说，实在有点超前。 虽说在兰国的六七十年代就开始流行了，但毕竟隔着几个板块，传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她把机器推过去，脑子里乱糟糟的。 “小赵！” 陈德胜跟着这句话冲进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冲到她面前来。 “厂长找你！” 她点点头，把机器关掉。 陈德胜和二哈一样冲在前面。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该不会是没成功，被合作方大骂一顿了吧？ 那天她还信誓旦旦保证绝对没问题。 面上波澜不惊，她心里忐忑的不得了。 一步步走到门口，她先看见厂长笑眯眯的脸。 越看越心虚，只觉得笑里藏刀。 厂长笑眯了眼，“小赵，快来！” 他招呼狗一样，等她来了面前，乐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今天大客户过来，你和我一起！” 厂长拍拍她僵硬的肩膀， “人家可是点名要见你！” “怎么说？”她装的稳如老狗。 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了。 “人家说想见见你！” 他领着她朝工厂门口走，边走边唠叨。 厂长叽叽咕咕，“你可得争点气，别看见外国人就成哑巴了。” 镇上的年轻姑娘，好多都含羞带涩的。 一见帅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青娥打心底里不屑，还有人能帅过她屋里那个？ 她不吃异域风情，就喜欢本土的帅哥。 正洋洋得意，陈德胜突然惊呼：“来了来了！” 两人齐刷刷看过去，小车停在工厂大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 身材高大，金发碧眼，戴一副金丝框眼镜。 整个人显得尤其商务。 厂长和陈德胜惊讶不已，好成功的人士！ 赵青娥也大受震撼，在这种天气全套西装的勇士！ 以前在空调房里穿职业装，一下班她都是立马换夏装的。 想不到今天居然又见到了勇士！ 男人腿很长，一步跨出车门，正正衣领走到他们面前。 “初次见面，我是瀚森。” 他伸出手，厂长还没回过神。 赵青娥捅他一手肘，他才赶忙握上去。 “你好你好！我是纺织厂的厂长。” 对方并没有回应，半天才说了一句鸟语。 不对啊，赵青娥探头探脑。 没看到有人再从车上下来。 小车嘟嘟两声，甚至就这么开走了。 她瞄两眼面前的人，疑惑地挤眉弄眼。 这没出息的样子！ 厂长气得给她一脚！ 刚才那副不屑的样子的呢！ “哎哟。”她恨恨地看一眼厂长。 面前的僵局却没有因此打破。 瀚森尴尬地站了半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递到厂长手里。 她和陈德胜好奇地凑过去看。 只一眼，赵青娥无语了。 瀚森的翻译在路上延误了，可能需要两天才能赶过来。 瀚森说了句抱歉的鸟语。 但这种大事，不可能因为一个翻译迟到就不断拖延。 在前几个工厂的时候，翻译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到他们什么倒霉事都上来了。 厂长急的抓耳挠腮，“这可咋整？” 小小阳山镇，上哪儿去给他找翻译？ 要是光这么看，他们厂拿什么制胜？ 考核官只在厂里考察两天，翻译过来人都走了。 而且，他们只是竞争者中的一个！ “难道天要亡我？” 陈德胜补刀：“可能咱们厂没这个运气。” 眼看着厂长就要急哭了。 沉默不语的赵青娥突然开口了。 视死如归一样，先是叹了口气。 然后上前一步，“我来吧。” 只见她身姿挺拔，长身玉立。 身上的土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仿佛换了个人。 平时佝偻着的身体在这时候得到舒展，和大变活人没什么两样。 厂长被她吓一跳，连忙伸手拉她。 “回来！” 她完全不做理会。 只见她扬起一个商业化的微笑，眼神瞬间变得真诚起来。 “你好，我是本厂预备的翻译。” 厂长大惊失色！ 他们厂什么时候有个翻译啦？ 他看着赵青娥的侧脸，瞬间头大。 这玩意能是翻译？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啊？ 他的绝望刚刚开始，就听到她说了一嘴鸟语。 “hello, i a a prepared transtor of our factory, it is an honor to serve you today．” 厂长大惊失色！ 怎么听着还真有点东西？ 他和陈德胜面面相觑，就见一直皱眉的瀚森放松下来。 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明显抛弃负担了。 不是，她还真会？ 听着她又和瀚森说了句话，厂长这才放心下来。 管她为什么会，燃眉之急得到解决了才是正事。 “厂长，麻烦你带路了！” 她微笑着，看着厂长虎躯一震。 这个样子的赵青娥，全然让人感到陌生。 完全就是个专业人士的样子！ 他毕恭毕敬地走到前面，为他们开路。 是不是情真意切地用自己的表情额和语气表达情绪。 凡是介绍，统统由赵青娥进行转述。 翻译过程非常流畅，她甚至一次卡壳都没。 厂长专心致志地给他们带路，心无旁骛。 但跟在旁边看热闹的陈德胜就不一样了。 看着赵青娥的专业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无尽的冲击。 太震撼了！有生之年他还能认识一个会讲鸟语的人！ 赵青娥这个人，未免也太神秘了！ 第66章 大显身手 介绍了前头两个厂房，最后一个是纺织部。 运输队今天有一部人出工，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在门口。 厂长着重介绍了这一块。 “这是我们工厂的核心地点，负责我们服装的产出。由三十名女工和十名男工组成。” “缝纫部的师傅有着二十年的工作经验，手法老道熟练，经验非常丰富。” 赵青娥一一转述。 紧接着，从大门进去，先看见缝纫部。 郝师傅坐在最前面，分毫未动。 倒是有几个女工的视线朝这边瞟了好几次。 厂长把郝师傅抓出来，“这就是我们的领班师傅！” “郝师傅，说两句？” 郝师傅拍拍身上的灰尘，“你好。” 这句话瀚森能听懂，他回了一句你好。 “希望你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她顿一下，“也希望我们能够进一步合作。” “我们将会倾尽所能满足你们的需求。” 郝师傅不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 现在说这些，看着也不亲切，好在格外真诚。 有时候，真诚就是必杀技。 赵青娥实时翻译，一开口，工厂里瞬间静悄悄的。 说小话的声音瞬间消失。 人们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过来，用各种各样的眼神打量她。 她权当没看见。 从缝纫部过去，绕完整个厂房，临到门口。 瀚森突然问她：“你在哪个部门？” 她微笑着指向机器，“铺布机，空着的那台就是我的岗位。” “听上去很酷！” “谢谢。” 瀚森转问厂长：“我想见见设计图的作者。” 听完翻译，厂长激动地指向赵青娥，“她！” 很简单的一个字，即便没有翻译，瀚森也领会到了。 他吃惊地看着赵青娥，“aazg！” 她还是保持微笑，宠辱不惊的模样。 叫瀚森更叫欣赏面前的女人了。 即便穿着简朴的工装，周身气质和翻译能力一流。 还有着如此独到的见解和才华！ “你太棒了！” “谢谢。” 她道谢，“能够得到贵公司的欣赏，是我的荣幸。” “你太谦虚了！”瀚森连连惊叹，“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 只见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 从中间抽出一张皱巴巴的，递到她面前。 赵青娥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龟裂。 她的原作，为什么会出现在甲方的手上？ 这么潦草的画作，厂长居然？ 她看一眼厂长，对方吹个口哨，心虚地别过脸。 瀚森很兴奋：“虽然画风很潦草，但我一眼就t到你的意思了！” “这！”他指指西装的肩膀，“这个设计非常有意思！” “一开始我认为这是给男人穿的，不明白垫肩的存在。” “但我的翻译告诉我，这是为女性设计的衣服！” 他指着一旁的腰带， “外搭在西装上的腰带，不仅展示了女性强大的一面，同时结合了女性身躯曼妙的一面。” “这简直是惊为天人的设计，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当然是看到的。 但这话说出来怎么会有人相信。 “新时代，女性力量的崛起给我的触发。” 她微笑着，给对方拍了马屁。 “瀚森先生能够完美解读，我想一定是因为有着敏锐且超前的洞察力。” 他欣然一笑，指向无袖t恤。 “那这个呢？老实说，我不太明白。即便是在知道朋克文化的前提之下。” 她的视线落到张牙舞爪的字母上。 “朋克文化讲求个性、反叛、撕裂，循规蹈矩的反面就是他们。” 她笑看瀚森的西装，“西装是严肃、专业、制度的体现。” “那么朋克就是打破束缚，走向舒适的代名词。” “瀚森先生不觉得稍微有些难受吗？”她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瀚森一愣，旋即低头看一眼规整的衣服。 他解开第一颗纽扣，“说实话，不太舒服。” “但这是工作需要，不是吗？就像你的工装一样。” 她微笑点头，“对啊。所以朋克会在年轻人之中盛行。” “与众不同、特立独行、打破常规。” 瀚森愣愣地看着她。 “同时，还能够享受舒适。” 她反问：“这样的风格，瀚森先生会想拒绝吗？” 他耸肩，“也许吧。”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没有人希望自己没落在芸芸众生之中。” 她的笑容明媚，眼神温和却坚定。 一句简单的话，力量感迸发而出。 瀚森笑了，“你说得对！” 厂长大牙都快笑掉了！ 看来对他们厂非常满意！ 时间稍纵即逝，下班铃铛铛作响。 瀚森惊奇道：“哇喔，这是什么？” “下班的铃声，我们工厂追求健康科学的工作方式。” 每天五点下班，她还是挺满意的。 五点下班，她只记得下班，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纪江知会过来接她。 而且会提前来。 先前没下班的时候，工厂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说话的声音。 枕边人的声音，纪江知怎么会不认识。 他远远过来，就听见了赵青娥的声音。 一开始以为是听不清，近了才发现是听不懂。 她在说另一种语言。 再靠近了一些，他没有选择到树荫之下。 小诚一脸疑惑，被他牵着走。 “爸爸，我们过去干什么啊？” “嘘，我们过去看一眼妈妈在做什么。” 小诚瞬间来了兴趣，兴奋地捂住嘴巴。 父子俩靠近大门，只探出个脑袋往里面瞧。 四个人站在阴影之下，中间的人明显娇小许多。 左手边站着厂长，右手边是个他没见过的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穿西装，布料看着就不便宜。 由于角度的问题，只能看见侧脸。 但只是一个侧脸，就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挺拔的鼻梁和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是他们这个人种难以匹敌的颜值！ 再看赵青娥，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散过。 身姿挺拔不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仿佛之前他认识的那个人，换了个灵魂出来。 她不像是这个地方的人，实在是太出众了，就算放在人才济济的大城市也是不可多见的人才。 纪江知牵着小诚回到树荫之下。 小诚眼巴巴地抬头看他：“爸爸，你的手好凉。” 还出了汗，不会是生病了吧。 小诚很担心他。 在他担心的是视线中，插进来一道女声。 “江知？” 第67章 纪江知还有青梅？ 纪江知顺着声音看过去。 落日余晖之下，站着个身姿姣好的女人。 穿一条雪纺碎花连衣裙，披散着头发，窈窕淑女。 和记忆中相片里的人重叠在一起。 “周兰兰？” 周兰兰立马惊喜地笑了，“是我！” 她手上提着个纸袋子，大大的，一下吸引了注意力。 周兰兰把袋子递过去，“我回来了！” “怎么突然想到回来？” 小诚朝他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周兰兰笑得温柔：“这就是小诚吧？” 她挥手打招呼，弯下腰来。 “你好，小诚。”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个小汽车的玩具。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小诚不说话，眼睛却在看到小汽车的瞬间亮起来了。 这个东西，他还没有见过！ “不用破费。”纪江知护着小诚，委婉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周兰兰和没看见一样，强行把玩具塞进小诚手里。 “小孩子不懂事，就收着吧！” “还有，”她嗔怪地看一眼纪江知，“怎么和我这么生分？” 纪江知摇摇头，“没有。” “我们以前还是青梅竹马呢，现在拍拍屁股想不认人了？” 周兰兰兀自说着，余光却在不断观察他。 “说起来，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嗯。” 她看着男人冷淡的反应，丝毫不受打击。 在小诚开始好奇把玩玩具的时候，她微笑着提出了最终的目的。 “今晚一起吃饭。” 不等他拒绝，她先一步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可不能说拒绝，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 她笑容温婉，眼波流转间柔情蜜意涌出。 “好歹是朋友呢，这点一顿饭都不愿意和我吃？” 意识到这里是工厂，他下意识去推拒。 下一秒，疑惑的声音插进来了。 “玛格丽特？” 怪异的语言出现，带着满腔疑惑。 纪江知不自觉看过去。 工厂门口，高大的男人和纤细的女人并肩而立，看上去无比般配。 在渐红的天光之下，居然透出岁月静好的错觉，像是男女主角的故事落幕，叫人忍不住感叹。 只看一眼，他觉得自己的眼眶被烫到了。 纤细的女人、美好的女人、身材曼妙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眼睛里充满震惊。 在男人的呼唤声出现之后，她勉强扯出一个笑。 “抱歉，瀚森先生，是我失态了。” 她说了一句英文，语气和男人如出一辙。 纪江知听不懂。 男人回了句没关系，随即表示该到时间离开了。 她转述了厂长的意思，希望瀚森能够留下来一起吃一顿饭。 周兰兰还挽着他的手臂，早就注意到他失神的样子。 心里对面前的女人也了解了三分。 想必这就是他那个性情大变的妻子。 她是从兰国留学回来的，自然能听懂两人之间的对话。 但在信中，她了解到的女人是个文盲。 现在，她不禁眯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下一秒，她刻意挽着纪江知迎上去。 “瀚森先生？可以这么叫你吗？”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瀚森下意识看过去。 眼前的女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自信。 她挥手打招呼：“刚才听见你们的对话，我想在这里能遇见外国的朋友，真是一件很巧的事。” 瀚森“嗯”一声，大大方方地问身边的人， “这是你的同事吗？” 赵青娥摇摇头，“很遗憾，我并不认识她。” 周兰兰伸手，“我是曼彻斯特开放大学的留学生，前几天刚从兰国回来。” “很高兴能认识你。” 伸出的手被晾在半空，瀚森并没有去接。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笑了一下。 赵青娥的视线落到他们相接的肌肤之上。 然后很快移开。 小诚专心致志地抱着玩具车，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再抬头，目光已然冷下来。 她看着纪江知，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玛格丽特？”瀚森叫了她一声，“刚才厂长是说要一起吃晚饭吗？” 她瞬间扬起笑脸，“是的。” “走吧。”他若无其事，“我也想试试中国菜。” 周兰兰的手被晾在半空，半天得不到回应。 就算是在兰国，她也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这个瀚森…… “我很期待你的评价。”赵青娥和他并肩走去，顺带叫上厂长。 从男人叫了她一声，她的视线一瞬间都没有掠过纪江知。 纪江知迟钝，但没有迟钝到这个地步。 她生气了。 但看着她和男人齐齐离去的背影，他心里也冒火了。 凭什么就她能生气？ 他一把剥开周兰兰的手。 周兰兰惊诧地看他一眼，只见他脸色并不好。 再看逐渐远去的几人，她拉着纪江知追过去。 “瀚森先生，请问你身边的女士是叫玛格丽特吗？”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脸上的笑容无比温和。 这样的假面，比赵青娥的职业微笑都还塑料三分。 瀚森瞥她一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稍微有点好奇，毕竟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花国女人不是吗？” 这话藏锋带刺，一点不友好。 不过是仗着现在能听懂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瀚森先生似乎很在意她呢。” 瀚森停下脚步，他静默地看着她。 压迫感瞬间袭来。 周兰兰面不改色，“我身边的男人和孩子，就是‘玛格丽特’的丈夫和孩子哦。” “我们能有荣幸和您共进晚餐吗？” 瀚森瞥一眼赵青娥，“真的？” 她点点头，“但现在是工作时间。”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偏偏周兰兰不饶人。 “这么说，你愿意为了工作放弃你的家人？” “我并没有这么说，”赵青娥看着面前的男人，“瀚森先生，让你见丑了。” “请给我一点时间解决面前的问题。” 瀚森点点头。 他退到一边去，面前对峙的人变成了两个女人。 “纪江知，我今天的工作还没结束。” 她和纪江知说话，视线却落在小诚身上。 “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说话间，她顿了一下，很突兀地扯了一下嘴角。 “如果你有约了，现在可以和我说一声。” 如果现在解释一下，她就相信没有什么。 毕竟纪江知那么受欢迎，身边有难缠的追求者也正常。 她不再看小诚，视线缓慢地移到他身上。 前段时间买的短袖，现在还很新。 手臂是雪白的、肌肉紧实的。 头发稍微有点长了，触到肩膀。 随后是薄唇、挺拔的鼻子。 最后，是那双狭长的眼睛。 她安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第68章 饭局后冷战开始 “嗯。” 那双眼睛冷如冰霜，清隽之下是难掩的锐利。 纪江知拉过小城，两人离她有一段距离。 “我有约。” 她一瞬间如坠冰窟，只觉得脑子里炸出一颗榴弹。 人直接失去五感，浑身嗡嗡作响。 似乎是怕她听不清，纪江知还强调了最后一遍。 “我今天没有做饭，我在外面有约。” 周兰兰欣喜如狂地迎过来。 她当即挽住纪江知的胳膊，“哎呀，不好意思，江知今天确实和我有约。”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胳膊越收越紧。 纪江知不说话了。 他移开视线，空空地看着远处的香樟树。 赵青娥翻个白眼，“行。” 她一句话也没多说，再转身，人已经换了个状态。 活力满满地回到瀚森身边，“走吧。” 厂长担忧地看她一眼，却见她无事发生一样。 和瀚森有说有笑，一点不像经历过打击。 不禁在心里感叹，真是个怪物啊。 这绿帽子都扣到脑袋上了，还能专心工作。 可怕！ “可能稍微有点失礼，但我想确认一下，刚才那个人真的是你的丈夫？” 瀚森如是问。 赵青娥老实回答：“是的。” “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他夸赞到，转而开始扯一些无关的话。 赵青娥热情饱满地回答。 工作之余，瀚森和她说起的东西让她很感兴趣。 他带来的是她现在接触不到的。 整个米国，乃至整个世界，现在都处在高速发展的时期。 米国的电子行业开始兴起，计算机开始走向全民化热潮。 现在，许多行业大亨都开始关注这个新兴产业。 “也许你应该出去看看的。” 瀚森深表遗憾， “这个地方太小了，它盛不下你的才华和灵魂。” “在这个地方长久地待着，只会让你失去灵气。” 她笑出声来：“瀚森，如果厂长能听懂，你一定会被记恨的。” “无所谓。” 他耸耸肩。 几人并肩走进镇上唯一一家高档点的饭店。 饭店在二楼设了几个小包厢，专为接待贵客打造的。 一前一后上了楼，身后突然传出女人娇俏的笑声。 赵青娥没忍住回头看一眼。 只一眼，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她巧妙地翻了个白眼，末了时刻已经悄然转身。 瀚森苦着脸吐槽：“真是阴魂不散。” “你说谁？” 他指指楼下和店家说话的女人，“还能是谁。” 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瀚森会这么讨厌她？ 她没忍住好奇，“你看上去不喜欢她。” “我讨厌她。”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听得出来他尤其不满。 “为什么？” 瀚森学她的样子翻白眼，不伦不类的。 “打断别人说话，在我面前拽兰式英语，” 他难以置信地摊手， “怎么会有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她是过来面试的吗？” “而且，”他不屑地嗤一声，“她那副姿态，明显就是觉得自己无比高贵。” 赵青娥没想到，瀚森是个讨厌兰国的米国人。 “的确。” 没想到瀚森一下惊到了，看着她的视线都震惊三分。 “怎么？” “你们花国人不是最讲究内敛吗，你居然……” “也许我是个非典型花国人不是？” 她开着玩笑，帮他拉开凳子。 照顾人入座，她才在一边坐下。 厂长抬了酒上来，最后除了他自己，没人喝。 瀚森在异国他乡，虽说和赵青娥相谈甚欢，但还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安全。 从上次发现这具身体太容易醉酒之后，赵青娥就不怎么愿意喝了。 上次就断片了，这次她可不敢马虎。 这可是她的大生意。 指不定这次成了，厂长直接给她升官了。 最让她惊讶的是，瀚森居然会用筷子。 尽管动作并不熟练，但就夹菜而言，够用了。 “我很喜欢中餐。” 瀚森说到自己的过去。 少年时期，他家隔壁住着一户中国人。 他们家庭吃不惯西餐，经常自己开锅。 他隔着院子闻到味道，很难不馋，被邻居家的小女儿发现之后，他开启了他的中餐之路。 那对他来说，是一个美妙的开始。 “她叫伊萨贝尔，但她从来不喜欢我这么叫她。” 瀚森笑了， “私下和我吵过架，她说她的名字是陈芝亚。” 和说她的名字的生硬并不同，这三个中文，他说得尤其标准。 就连一旁的厂长都听懂了，迷茫地看一眼赵青娥。 赵青娥虎躯一震。 “你和她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 瀚森满脸柔情， “可惜她钟爱花国男人，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和花国来的留学生在一起了。” 他眼底充满遗憾，像是想起了悲伤过往。 赵青娥不淡定了。 陈芝亚？ 留学生？ 这……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她老妈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难怪瀚森会对她初始好感这么高！ 赵青娥恍恍惚惚，借口去卫生间出门冷静。 天呐，她老妈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呢？ 天崩地裂的世界还没开始修复，她才出包间，看见了不速之客。 隔壁包间的门打开，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冷漠地站着，视线落到她身上。 她的心思一下就静止了。 不给她好脸，她还能热脸贴冷屁股不成？ 再说了，她现在可是很不爽的！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没人说话，也没人挪动。 就和时间静止一样，两人的姿势一直没变。 走廊装了白炽灯，惨白的灯光照下来，打在她的脸上。 包厢里很热，她出了一身汗，额头上满是汗珠。 脸色红润，嘴唇也是红艳艳的。 精神头十足。 纪江知突然有点生气。 房间的隔音不好，在隔壁听着他们的笑声、说话声，周兰兰还好心地给他翻译。 听得多了，他混乱得不行，出门透气。 叙旧局，周兰兰偏偏一直在说隔壁房间的事情。 他憋着气，东西都吃不下去。 为什么她能若无其事？ 迎头吹过一阵风，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看着几步之外的女人，他始终平静不下来。 这段时间因为劳作，她瘦了很多，人都单薄了。 但偏偏是这样的人，现在挺直腰板，冷眼相对。 明明不是这样的，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纪江知不由得紧皱眉头，却突然听到哒哒声响。 赵青娥从他身边路过，一步也没有停留。 径直掠过他，走向楼梯口去。 第69章 儿子喜欢漂亮姨姨？ 周兰兰在哄小诚，不停夹菜。 他进门的时候，小诚拿着鸡腿，满嘴都是油。 从刚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吃得够多了。 再吃下去，今晚肯定要积食。 纪江知不禁皱眉：“小诚，吃完这个鸡腿就不能吃了。” 小诚动作一顿，一双眼睛瞬间眼泪汪汪。 还是老老实实拒绝了周兰兰夹过来的菜。 周兰兰立马变脸，“江知！” “小孩子，你惯着他点不行吗？” 旋即哄委屈的小诚， “乖啊，咱不理他。” 说着，又是夹菜过来。 盯着纪江知的视线，小诚根本不敢动。 但筷子上夹过来的菜，是他很喜欢的油焖大虾。 期待、犹豫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纪江知。 他沉默不语。 周兰兰不乐意了，“江知，今天我是东道主，你总得给我一个面子吧？” 她把菜放到小诚碗里，继续哄着。 纪江知这才松口，“最后一个。” 屋子里不算凉快，窗户打开，周兰兰还特意选了有吊扇的这间。 因此坐在餐桌上，比外头舒服些。 赵青娥上厕所回来，必经之地就是隔壁包间。 听着里头传来吊扇工作特有的声音，夹杂着说话声和笑声。 她坚定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门不知道是关不上还是坏了，留出一道小缝。 正好能窥见里面的光景。 三人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上，最边上是纪江知。 她能看到整个人，时不时能瞟见一只短呼呼的小手搭过来。 原来小诚也一块过来了。 那…… 说明那个女人就在小诚身边。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来的画面，美好的宛如他们才是一家人。 赵青娥只觉得后槽牙快被咬碎了。 她恨恨地翻个白眼，才朝包厢走去。 没有翻译在，两个语言不互通的人怪尴尬。 闷头吃饭，她回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小赵，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这是厂长。 “该到休息时间了。” 这是瀚森。 两边做了回复，几人才动身。 临出门，瀚森突然叫住她。 “玛格丽特。” 赵青娥停下，回过头看他。 “看上去，你和你的爱人吵架了。” 瀚森微笑，“如果时间都用来吵架，那将是毫无意义的。” 她失笑，“你看起来很讨厌看到别人吵架。” “当然，”他耸耸肩，“吵架会让人错过，给人留遗憾。” 他稍微回想了一下，“那个，是你的孩子对吧？” 很努力地发出蹩脚的中文，“那个叫做‘小诚’的孩子。” 她点头。 “他很可爱。” “谢谢。”她微笑，“瀚森先生也有孩子吗？” 他摇头，“没有。但我认为你的孩子很可爱。” 头顶的白炽灯上围了一圈飞虫，嗡嗡嗡地煽动翅膀。 她又要说谢谢，被瀚森抢先。 “回去和你的爱人好好聊一聊吧。” 说完，他一步越过，露出身后的景色。 狭窄的走廊，另一盏白炽灯下，站着个清隽的男人。 瀚森挥挥手，“明天见。” 不等她回答，瀚森大步下楼去。 甩给她一个背影，潇洒不羁。 赵青娥僵硬地回头，灯下的人没动。 两道视线在空中碰撞到一起，霎时间，寂静无声。 他的视线很冷，一瞬间让人如坠冰窟。 赵青娥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 “今天开心吗？” 女声从他身后传出来，随后就是疑惑声。 “江知，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很快，女人从他身后走出来。 手里牵着的小短手，连接过去的是个矮墩墩的小团子。 小诚被她哄得很好，脸上笑意一直没有消散过。 一见到她，女人立马换了脸色。 温和客套的笑容摆上来，冲过来热情的牵住她的手。 “你就是江知的妻子吧？” 白天还和瀚森打小报告，现在问她话。 赵青娥冷笑。 “久仰大名！我可是经常听江知说起你！” 她喋喋不休，手上的动作也异常轻柔。 真就像她表现出来的温柔大方。 瀚森不在，不能用另一种语言挑衅她？ “既然是你的朋友，就自己招待好吧。” 赵青娥丝毫不买账。 她抽回自己的手，“我带小诚回去了。” 她招招手，小诚没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全部都是油。 抬头看看纪江知，又看看赵青娥，最后看向周兰兰。 没有下一步了，他的目光痴痴地落在她身上。 周兰兰嗔怪笑道：“哎呀，小诚这孩子太黏人了！” 她推搡一把赵青娥，“你说是吧？” 赵青娥呼吸一滞，整个人瞬间好不起来了。 她呼唤道：“小诚，回家了。” 小诚扭头看她一眼，摇摇头。 这就是明确的拒绝了。 赵青娥只觉得心脏猛地抽痛，浑身血液逆流。 小诚喜欢这个女人？ 她瞬间白了脸，人一点都不热了。 行，行。 好！ 她猛地转身，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去。 是她的问题，都是她的错。 她不该叫纪江知，也不该叫小诚。 直到人飞快消失在楼梯口，周兰兰才满意地笑了。 她背对着两人，笑容猖狂。 小诚后知后觉地去拉纪江知的衣角，“妈妈怎么了？” 纪江知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没事。” 屋内灯火通明，屋外月光同样明亮。 照的路灯都失去了颜色。 虫鸣声渐渐消散，还给夜晚一片寂静。 只有路上哒哒的脚步声。 赵青娥冲的很快，僵着身子，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瀚森说不要吵架。 回想饭店里的画面，她自嘲地笑了。 嘴角扯起来，幅度夸张。 纪江知根本不会和她吵架。 他们用另一种方式，做出了伤害性更大的行为。 上次也是，纪江知就像一潭死水。 丢进去一颗大石头，他只会“咕嘟”一声。 最后在歇斯底里的只剩她一个人。 小诚的手上全是油。 那层油通过另一个人传递到她的手上。 那人牵着他出场，热情地捧着她的手，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变着法子把油糊在她手上。 赵青娥恶心得不行。 她大力在衣服上擦手，黏腻的感觉却一直没办法消失。 街上静悄悄的，一丝风也没有。 脚下的石板路时不时发出被踩空的声音，突然，啪嗒一下。 一滴水滴落在上面。 路上的人脚步一顿。 她缓缓蹲下，头迈进膝窝里，身体不断颤抖。 第70章 情场失意，职场不顺 俗话说得好，有失必有得。 得到一些东西，就意味着会失去另一些东西。 赵青娥家庭不顺，好在事业上一往无前。 她睡一觉起来，厂长在门口抓她，说事情谈成了。 手舞足蹈的，看着无比兴奋。 不少人侧目观察。 心里的怨气总算消散了些。 她领了好消息，进食堂排队，正遇上张芬芬。 “啥好事啊？”她凑过来问。 “过两天应该就会通知了。” 张芬芬明白了，她再问，“昨天那个是个洋人吧？” 想起她从容不迫的样子，张芬芬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昨天可是心痒痒了好久，还好今早就在食堂遇到赵青娥了。 “你啥时候学的鸟语？” 昨天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现在估计厂里都传开了。 纺织部有个会说鸟语的女工。 张芬芬激动得不行，“你咋啥都会啊？” “和某个朋友学会的。” 这样就是不愿意说了。 张芬芬一下蔫吧了，缓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她状态不对。 大黑眼圈，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是乌白乌白的。 她大惊失色，抓住赵青娥的肩膀。 “咋了？你咋了？” 赵青娥莫名其妙，“什么咋了？” 张芬芬差点尖叫，“你这样子和鬼一样！” 说着，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 一下举到赵青娥面前。 这下她可看见了。 这两天没睡好，半夜和蚊子打架。 “没事。” 张芬芬瞬间来气了，“你管这叫没事？” 突然想起来今早听到的传闻。 她看一眼赵青娥，心底突然升起同情。 以前她可是很羡慕的，赵青娥有个那么帅的丈夫。 但大家现在都在说，纪江知和刚回国的大学生走得很近。 那个女的是前前前任镇长的女儿，现在在外面发大财呢。 她本来是不信的，毕竟以前纪江知还在人前表示过赵青娥是他唯一的妻子。 但今天看到赵青娥的样子，她突然有点动摇。 这话问出来太伤人了，她平时再爱玩，也知道现在不应该问。 她拍拍赵青娥的肩膀，被对方回一个迷茫的表情。 买早餐的时候，还给她多买了一个肉包子。 张芬芬觉得现在她多出一个艰巨的任务。 这些小九九，赵青娥一概不知。 她困得只想倒头就睡。 晚上又闷又热，还有蚊子，她根本睡不着。 地板上硬得要命，她每天起来浑身都是酸痛的。 上工之前，她先活动了一下身体。 不出意料，各处的骨头咯咯作响。 同事打趣道：“年纪轻轻的，怎么骨头这么响。” 她舒展身体，“没办法嘛，不听我使唤。” 几人哈哈大笑。 班没上多久，门口陈德胜又是一声喊。 “小赵同志！” 有人好笑：“你怎么天天找人家！” “不是我，是厂长！” 陈德胜嘟囔一声，“你们别羡慕！” “得了吧你，羡慕的是你才对！” 工厂里一片笑声，众人不由得暗暗艳羡。 这赵青娥才来多久，就和厂长混这么熟了。 看来传说中升官的事情不远了。 唉，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他们纷纷低下头去，专注自己手上的活儿。 李香秀靠门口近，能看见门口站着的男人。 托赵青娥的福，她已经能认出这个领导了。 女人纤细的身体出现在视线内，挡住了厂长。 她失神，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她学赵青娥偷懒。 摸到郝师傅旁边，被郝师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人家赵青娥是活干完了，你要干什么？” “盯着别人过什么？人家能做的事你能做吗？” 她被骂红了眼，没人敢过来帮她。 心里是不服气的，但说出来肯定又是一通责骂。 “你老和人家比什么？各人有各人的路，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郝师傅甩给她一条需要改工的裤子，视线被遮挡住。 她什么也看不清，就像现在，赵青娥挡住领导。 她什么也看不清。 门外阳光刺眼，狂热的风哭号。 赵青娥被热气糊了一脸，一出来就被厂长拉住了。 他激动地往她手里塞了个大红包。 “小赵，你这次可真是帮了咱们厂大忙了！” 红包很厚，摸在手里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赵青娥打开口袋朝里面瞅一眼，纸张严丝合缝地挤在一起。 她瞬间眉笑颜开，“谢谢厂长！” “客气啥，都是你应得的！” 厂长推着她往厂房里走，“今天还有好事！” “啥啊？” 他一路推着她进去，拍拍手。 一众人的动作就这么停下来，齐刷刷地朝他们看过去。 厂长咳嗽一声，旁边的陈德胜立马冲上来。 双手奉上，他朝赵青娥挤眉弄眼。 赵青娥权当看不见。 他吆喝道：“大家都停一停！” “啥事啊？”张芬芬头一个回应。 大家伙不说，心里有底，只等着厂长宣布了。 只见厂长拿起托盘上的东西，抖了两下。 一张红色的锦旗挂在他手上。 “今天，让我们恭喜我们的赵青娥同志荣获优秀员工锦旗！” 众人配合地啪啪鼓掌。 “奖金二十元！” 厂长给她递过去一个黄色的信封。 比起在门口给她的，这份明显薄了很多。 赵青娥有些摸不着头脑。 “让我们再次送给她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 掌声雷动。 赵青娥心底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对，照理说，这样的时机，他应该借此提出升职的事情。 不然就她的背景来说，其他时候再想升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摸摸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红包，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提前给她塞红包，人前给的是信封。 红包的钱比奖金还多。 他是在告诉她，升职的事情别想了。 这玩意是封口费。 掌声渐息，厂长咳咳两声。 他笑不见眼：“今天还有个好事！” “啥啊？” “厂长别卖关子了！” “该不会是有人要升官了吧？” 说话的人，揶揄地看着他身边的赵青娥。 李香秀不由得有些嫉妒。 但视线落到赵青娥身上，她懵了。 赵青娥看着一点都不高兴。 与此同时，厂长揭秘。 “我们纺织部的周主任升官了，现任工厂副厂长！” 张芬芬激动鼓掌，追问：“那新的车间主任是谁啊？”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简直是随便抓个人都能脱口而出的程度。 厂长邪魅一笑，“等着！” 他招招手，门外走进来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这就是咱们纺织部的新主任，刘康！” 众人的声音一瞬间消失，厂房陷入寂静。 除了厂长和新来的刘康，每个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厂长笑道：“快鼓掌啊！” 众人停顿片刻，才稀稀拉拉开始鼓掌。 免不了同情地看一眼赵青娥。 却见她一脸云淡风轻，似乎早就知道。 只是脸上的笑收起来，神色淡淡。 李香秀突然平衡了。 就在刚在，带头鼓掌的还是赵青娥。 在宣读的瞬间，她冷冷笑了。 但在这瞬间，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在她的注视中，赵青娥甚至再次笑了。 笑容和她昨天看见的，和那个外国人说话的时候如出一辙。 李香秀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专属于工作的面具。 赵青娥微笑：“恭喜。” 厂长瞬间满意了，他就知道这是个可塑之才。 没有提前通过气，还能领会他的意思！ 真是个人精！ 在基层岗位，还能发挥设计交涉的作用。 他能在她身上赚两份钱，简直不要太划算！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刘康冷笑一声，轻蔑地扫一眼。 赵青娥依旧笑着。 她最近真是倒了大霉。 第71章 团宠体验卡 新官上任三把火，刘康的这把火差点把纺织部的人烧掉层皮。 先是打卡制度改了，不管识不识字，上班必须签字。 提拔了一个读过书的工人，在门口守着，要是代签就扣一天的工资。 上班偷懒、说闲话的，一律扣钱。 上厕所必须打报告…… 一条条一款款，快把大家都折磨疯了。 一时间，工厂里怨气冲天。 在休息时间众人围着大骂新来的主管的时候，赵青娥缩在人堆里发呆。 要说倒霉，谁有她强？ 先不说她的小板凳被收走了，干完活也不能找别人唠嗑。 提前下工就扣钱，站着发呆也被扣钱。 最过分的是，那天刘康过来，指着她的口罩问这是什么。 她发誓，那时候她的语气无比平常。 但在说完之后，刘康不仅拿走了她的口罩，还在工厂里大声批评。 她看啊，这人就是故意过来挑她的刺。 不允许擅自离岗这一条，瀚森走的那天厂长过来叫她送人。 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工资被扣了。 考勤表上扣的钱，都快赶上她这半个月的工资了。 这真是大学生？这不是资本家？ 她笑了，咬牙切齿。 针对她就算了，她忍。 扣钱是几个意思？ “照我看，这刘康就是个关系户！” 大妈啐口水， “说什么国家安排的，你看王萍那丫头过来不也是现在基层呆了一个月才回的管理岗位。” 赵青娥竖起耳朵。 “你们都不知道啊？” “啥啊？” “刘康姓啥，咱厂长姓啥？” 话落，叽叽喳喳的人群安静一秒。 瞬间爆发出一片惊呼声。 “真是啊？” “不是都说了吗，厂长有个儿子在外头上大学。” “他不是说他儿子要在外头干，咋回来了？” “这我咋知道？” …… 赵青娥乱成一锅粥的大脑瞬间有了思索的方向。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什么关系户，没想到实力这么硬。 厂长的亲儿子…… 她禁不住磨牙。 一个制定规则，一个叫她打破规则。 合着搞半天两个人拿她当猴耍呢？ 她脚一蹬，立马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众人愣了，齐齐看她。 手腕一重，竟然是郝师傅拉住她。 “做什么？” “上厕所。”她语气很差。 郝师傅才不信，“等一会。” 她让人坐下，语气居然意外的温和。 “你最近状态不好，怎么了？” 厂里的传闻她多多少少听到了些。 什么小赵同志的丈夫有个海归青梅，现在天天跑厂里献殷勤。 她一个住在外头的人都知道，赵青娥恐怕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张芬芬赶紧跟队形：“是啊，你最近和被吸精气一样。” 大家心里都有底，三言两语地表示担忧。 赵青娥明白，自己现在是走不了了。 “我没事。” 她嗨呀一声，“大家别担心。” 偏偏有人不懂事，这时候非要跳出来煞风景。 陈德胜刚下工，边从车上跳下来边问， “听说纪大哥屋里有人了？” 赵青娥表情一僵。 众人纷纷道不好，赶紧给他甩眼刀。 陈德胜神经大条：“是不是我们见过那个？” 说就说罢，还真兴奋地开始描述。 “那个总是穿连衣裙，散着头发，穿高跟鞋那个？” 张芬芬一肘子过去：“闭嘴吧你！” 他灵巧躲开，“我说，听说她还是个留过学的大小姐呢。” 看着张芬芬着急的样子，他不禁哈哈大笑。 “人长得又好看又温柔，还有文化。” “对小诚也好，我说，要不你就放过纪大哥吧？” 赵青娥这才看他一眼。 面无表情的，眼神空荡荡。 陈德胜本来不想说的。 但周兰兰和他讲，纪江知之所以会和赵青娥在一起，全是因为她使了腌臜手段。 表面上看着夫妻和睦，背地里没少虐待纪家父子俩。 加上他之前在厂里听过的流言，这话的可能性又上升了不少。 他开玩笑一样的说出心里话，一下让众人安静下来。 张芬芬反应过来，叫嚣着要过去打他，被他抵住。 陈德胜心里不爽，觉得自己之前真是走眼了，才会觉得赵青娥人不错。 他笑出一口牙，眼神恶狠狠的。 语气是玩笑话，视线恨不得把她刀了。 赵青娥笑都懒得笑了。 她冷冷地回看，只教他不能一开始视线。 两道目光汇集，空气似乎都被摩擦出火花。 在危墙之下的，正对着的李香秀没来由的心虚。 先前赵青娥的事情，是她传出去的。 现在陈德胜在当事人面前提出来，她人差点被吓死。 要是被赵青娥报复怎么办？ 青天白日的，她差点抖起来，忽然听见身边一声不屑的冷笑。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依据？” 人群中，有人蹭地站起来。 王萍脊背挺直，声音洪亮：“凡事都要讲证据，你的证据是什么？” 陈德胜笑了，“问我要证据？我又不管别人的家务事。” “那你现在在这儿说什么闲话？” 他恨一眼赵青娥：“我不过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替天行道！” 沉默良久的人突然出声。 她哈哈笑了两声，咬字很重。 “你是天道？” 她对上陈德胜的视线， “别被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这下众人才纷纷附和。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还替天行道，毛还没长齐呢！” …… 一群女人的话，伤不了陈德胜半分。 讨伐声渐息，却突然听见一声冷呵。 “蠢货。” 赵青娥下巴微微抬起来，轻蔑的视线从微眯的眼睛里投射出来。 他一下被激怒了。 赵青娥毫不在乎他的愤怒：“法律规定一夫一妻，你现在是要挑战法律权威吗？” “还是说，你想重建旧社会，三妻四妾？” 她很会挑刺，刁钻地选了个角度，把问题往大了讲。 陈德胜一下答不上来。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能够三妻四妾？ 他心里的答案如此，但不能说出来。 “希望你以后的老婆也能遇到一个大家眼里的优质男，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大大方方放她走。” 这话，全部，回敬给他。 赵青娥平时在工厂里平易近人，和谁都能插科打诨。 叫人忘记了，李香秀说过的，这人以前是个泼辣户。 陈德胜瞬间脸涨红，接不上话来。 她怎么这么刻薄！ 张芬芬补刀：“我第一个祝福你！” 王萍紧随其后：“我帮你招呼摆一桌。” 越来越多人附和，他一咬牙，落荒而逃。 心里越发认可周兰兰说过的话。 赵青娥就是一个刻薄恶毒的女人！ 第72章 五千块，离开他！ 烂事真多。 赵青娥暗道晦气。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被迷得五迷三道。 纪江知，小诚，现在连陈德胜都开始对她拔刀了。 前几天还能给厂长跑腿，叫她叫的亲切。 一转眼叫她把纪江知放了？ 笑话！ 这是能让的？ 她把饭碗一扔，招手，“小诚，过来。” 小团子即刻屁颠屁颠过来了。 手上抓着玩具车，兴奋地扑到她大腿上。 她稍微舒服点了。 虽然那天小诚让她很不高兴，好在回家之后没有再做出什么让她糟心的事情。 父子俩照样接她下班，但路上基本没有交流。 饭，她肯定是照样吃的。 甚至胃口比之前没吵架的时候还好。 “这几天和谁玩啊？” 他的小伙伴走了之后，还在房间里伤心好几天呢。 却见小诚的目光落到桌上，紧紧盯着她放下的碗。 小脚一掂，稳稳当当把碗拿了下来。 也不说话，抱着碗一溜烟跑没影了。 她看着小小的身影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面前。 小脸板着，严肃道：“妈妈，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一懵。 “兰兰阿姨说了，家务事应该大家一起分担。” 他皱眉，语气忍不住愤怒起来。 “自己碗应该自己收拾。” 说话间，他退后一步，“兰兰阿姨说过，不可以这样。” 赵青娥只觉得心如刀绞。 说现在她被油炸火烤都不为过。 她克制半天，才稍微把暴怒的情绪压下去。 “兰兰阿姨什么时候和你说的啊？” 语气算不上温柔，但好在听不出愤怒。 小诚开始掰手指，“今天中午，昨天中午……” “还有前天早上！” 他情绪直转，说起来人都是笑盈盈的。 赵青娥真是一丝笑都挤不出来了。 她感觉手有点抖，打断小诚叽叽喳喳的回忆。 却没想到被小孩子皱眉批评：“打断别人说话是不对的。” “……抱歉。” 她蹲下来，平视小诚。 “能和我说说你喜欢兰兰阿姨吗？” 小诚毫不犹豫地点头。 一下不够，两下也不够。 和小鸡啄米一样，看得赵青娥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为什么喜欢她？” 小诚又开始掰着手指数，“兰兰阿姨很温柔，会帮爸爸做饭，做家务。” “还会给我买玩具，讲故事。” 他很认真又诚恳地讲述着，没注意到面前人逐渐失去血色的脸。 等到他说完，赵青娥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朝门外走。 纪江知这时候从里屋出来，不明所以地问他怎么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喜欢兰兰阿姨。” 纪江知立马明白大事不妙。 刚想着追出去，却听见小诚的叫喊声。 “爸爸，我想上厕所。” 托小诚的福，赵青娥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她就不该嘴贱，问那个问题。 现在好了，心口堵的只剩她一个。 一早上，被抓了两次偷懒，但对方看她可怜，没有记录。 她感恩戴德，被对方回一个怜悯的眼神。 现在大院里都传开了，纪江知有个高知青梅，天天往屋里跑。 晚上不在，趁着白天赵青娥上班的时候就过来。 有时候过分点，赵青娥前脚刚出门，后脚她就进大院了。 她还给大院里的人送了不少礼物，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家面上都不说难听的话了。 赵青娥就此从大家羡慕的对象，变成可怜的人。 要说她本人啥也不知道，肯定十分放屁。 她正走神呢，突然听到门口一声喊。 “赵青娥，有人找！” 她没动，那人就跑进来，拉着她走。 一路推搡，她已经来到门口。 大门空荡荡，没看到人。 她古怪地看一眼面前的人，真怀疑他是过来特意让她犯规的。 就在她抽回手，终于听见了呼声。 “你就是赵青娥吧？” 她看过去，阳光下，有个举着把小阳伞的女人。 连衣裙，散发，高跟。 元素集齐了。 周兰兰微笑，“你好，我是周兰兰，江知的青梅。” 她拿出一张钞票，递给叫人的同事。 他千恩万谢，拿着钱跑远了。 赵青娥说冷笑话：“你要是找我，直接叫我，中介费直接给我不就行了。” 周兰兰心里暗讽，果然是见钱眼开的家伙。 赵青娥站在荫凉之中，“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旷工要扣工资的。” 更加坐实了她见钱眼开的人设。 “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周兰兰笑眯了眼， “关于江知的事情。” 她很上道：“要换个地方吗？” “不用。” 周兰兰收伞，站到荫凉下来。 她捋捋凌乱的碎发，姿态优雅。 “想必你这几天应该听到了不少传闻。” 赵青娥没有回答。 “你知道，你和江知不合适。” “如果不是你当时用了手段，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周兰兰笑容温柔大方，话语却背道而驰。 “你们没有共同语言，在一起只是对彼此的折磨。” 赵青娥跟着点头，“你说得对。” 下一秒，她换了个双方能听懂的语种。 笑容灿烂：“出国留学回来只为撬别人墙角，百年难得一见。” 周兰兰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没必要说这种话。” 赵青娥耸肩摊手，无奈道：“也许你接受的教育都太过文雅，接触不到这个词。” “好在我是一个没文化的泼妇，可以给你上一课。” 越说着，她脸上的笑越浓。 “这种行为，叫自轻自贱；” 周兰兰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了，不断崩坏。 “这种人，叫小三。” 说完这几句，赵青娥不说鸟语了。 依旧微笑着，“希望你能找准自己的定位，选一条正确的路。” “什么叫正确的路？”周兰兰打心底不屑。 用得着一个没见识的土鳖教她？ 她本来还想先挫挫赵青娥的威风，没想到先被将一军。 这下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索性单刀直入。 她打听到，这人掉钱眼里，最爱钞票。 她从某个高档的鳄鱼皮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真残忍。”赵青娥如是说。 周兰兰趾高气扬：“这里是五千块，离开他！” “小诚我会视如己出，给他最好的家庭和教育。” “你最好现在就退出，不要闹得太难看。” 风席卷热浪而来，吹动她鬓角的碎发。 遮挡住侧脸，看不清表情。 第73章 姐弟组合技 四周静悄悄的，能听见门口写字的沙沙声。 有人请假上厕所，飞快瞥一眼站着的两个人。 剑拔弩张、争锋相对。 路过的蚂蚁估计都会被波及到。 她飞快瞥一眼，注意到了两人中间横着的厚实信封。 一看数目就不小。 再看赵青娥，脸色晦暗不明。 低着头，周身怨气很重。 她冲到拐角，突然看见那人欢快地昂起头来。 两只手紧握在脸颊一边，笑得春光明媚。 “给钱就行。” 女工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在地。 “不过我照顾他们这么久，五千块钱是不是太少了？” 她搓搓食指和中指。 周兰兰大跌眼镜。 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心底冷笑不止。 果然是个没见识的土鳖，见钱眼开的东西。 她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拿出钱包。 抽了几张出来。 赵青娥并没有接。 她依旧笑盈盈的，笑而不语。 周兰兰只觉得一股恶心的视线从头到尾把自己扫视一边。 她这才说到：“你身上的全部。” 周兰兰禁不住双手抱胸。 “折现给我。” 赵青娥笑得精明，听得对方脸色大变。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赵青娥，“你说什么？” “折现给我。”她笑眯眯的。 重复一遍后视线不禁落到她的手提包上。 “这包可不便宜。” 周兰兰捂住包，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居然是个识货的。 这包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国外找代购买的，到手没几天呢。 她先发制人：“一万。” “我浑身上下就值这么多。” 赵青娥笑笑，“阔气。” 她殷切地双手接过信封，并贴心地告诉周兰兰自己的地址。 “裕华路三号，收件人赵青娥。” 她甜美一笑：“纪江知可是很抢手的哦，你三天之内不把钱打过来我估计就反悔了。” 周兰兰冷哼一声：“知道了。” 心里却是暗讽道。 她回城的车票都买好了，到时候看她怎么追。 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估计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工厂。 省城有两个火车站，她能搞得清楚，她早就带着纪江知远走高飞了。 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心里总算舒服多了。 不管在谁眼里，最般配的都是她和纪江知。 就连赵青娥自己生的小孩，都喜欢她。 轻蔑地扫一眼面前的人，周兰兰没忍住嘴角上翘。 “既然谈拢了，那我就走了。” 赵青娥背着手，和监管人员扯皮，表示自己没有缺勤旷工。 叉腰、大喊大叫，看着尤其不入流。 周兰兰满意地离开了。 出了厂房，她径直朝员工大院走。 步伐无比轻松。 纪江知现在在干什么呢？ 她悠悠然想着，敲响大门。 “江知，在吗？我是兰兰。” 屋里没动静，也没人回话。 她正奇怪呢，门嘎吱一声开了。 纪江知面色并不好看，眼神很凶。 像是在警告她什么。 但周兰兰没领会到这个意思， “怎么了，是小诚又调皮了？” 缓慢的、沉重的、门终于打开。 她欢喜地挤进来，想要拥抱一下纪江知。 对方后退一步，躲开了。 到目前为止，他从来不接受她的亲密举动。 但她现在已经把问题都解决了，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 她把包卸下来，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人。 小诚躲在里屋，难怪没见到。 桌子那头的男人凶神恶煞，明显来者不善。 她定睛一看，只觉得男人眉眼之间有点熟悉。 “纪江知，你就是这么对我姐的？” 一开口，她就明白了。 这是赵青娥娘家人来了。 她咳嗽一声，把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就是那个小三？” 赵青辰五大三粗、流里流气，说话一点不客气。 周兰兰脸上笑容一僵，很快整理好情绪。 “这么大脾气干什么，多伤和气啊。” 她扯开凳子坐下， “咱们好好聊聊。” 赵青辰根本不吃这套。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转头看向纪江知，“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他拍案而起，“你扪心自问，我姐对你怎么样？” 桌子被拍的劈啪作响，吓得周兰兰抖三抖。 “你怎么这么粗鲁！” “我就是个乡巴佬，你指望我高雅到哪儿去！” 他白一眼两人，冷嘲热讽， “你们这群文人，不知羞耻！” 纪江知一言不发，站在她身边，好像默认了什么似的。 赵青辰一看，瞬间来气了！ “你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 “你知道我姐怎么和我说你的吗？” 他愤怒出离，“她说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拿我姐的钱养女人！” 周兰兰维持不下去笑容了。 她僵硬地站起身，“你姐可是已经收了我的钱。” 赵青辰一愣。 她细数着：“她把自己的男人孩子卖了，一万五千块。” 对着他的脸，周兰兰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你们姐弟俩，在这里撒什么泼！” 赵青辰气笑了：“我姐怎么干的关我什么事？” 他猛地一拍桌板，大步冲过来。 周兰兰一下心虚了，面前的人不像是会讲道理的。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没忍住抖一下。 赵青辰过来的瞬间，她猛地闭上眼睛。 大喊道：“你这样是犯法的！” 砰—— 剧烈的声响炸起来，她悄悄睁开一条缝。 自己居然安然无恙。 下一秒，她眼中的视线变天了。 纪江知被一拳打飞出去，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 “江知！” 她大喊一声，就要扑过去，没想到被一脚踢飞。 赵青辰笑得宛如恶鬼，“别急！” 只见他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在纪江知身上。 纪江知毫无反应，瘫在地上任他揍。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满意地松开手，慢慢朝他走过来。 他在笑着，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 周兰兰心里咯噔一下，想要逃跑。 脚下一软，她跪倒在地，绝望地看着赵青辰不断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脚抬起来，从天上压下来，铺天盖地。 阴影将周兰兰笼罩在里面。 “啊——” 第75章 断舍离 赵青娥大步流星，动作迅速又矫捷。 行事无比潇洒。 反倒是赵青辰惊疑不定，一步三回头。 瞄一眼前头的姐姐，又看看身后的纪江知。 直到出了警局大门，她都没有回头的迹象。 赵青辰贱嗖嗖凑到她身边， “姐，你咋啦？” 她瞥一眼，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 “你说说嘛！” 以前可是没了纪江知就不行的做派，今天居然这么潇洒？ 他不信。 “你不会被气傻了吧？” 她脚下一停，冷哼一声。 “我看你脑子不太清醒！” 说话间，一手抵上他脸上的伤口处。 赵青辰当即夸张大叫，“痛痛痛！” 待他老老实实跟上来，她才认真看他一眼。 “你怎么过来的？” 赵青辰支支吾吾，心虚望天。 “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这个嘛…因为…嗯……” 他半天给不出个像样的回答。 这事儿再怎么灵通，都不能这么快传到村里去。 按理说，他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在家里干活，更应该不知道才对。 厂里唯一一个村里人就是李香秀，但最近没放假。 赵青娥不由得好奇起来， “谁告诉你的？” 赵青辰扣扣鼻子、扣扣脸颊，就是不说话。 试图用敷衍的态度蒙混过关。 谁知道她脚下用力一踩，当即痛得他吱哇乱叫。 “姐！痛！痛痛痛！” “哼。” 她冷一眼， “知道痛你还打人！” 赵青辰捂脚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她。 “要是今天不能私了，你知道你会被怎么判吗？” “上次村长家的事情还没给你长记性是吧？” 她边说着，边用力在他背上扇了几巴掌。 “多大的人了，怎么只知道动手！啊！啊！” 最后两巴掌尤其用力，挑着肉厚的地方打的。 赵青辰哼哼唧唧喊痛，嘴角却没止住咧开了。 “姐，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 “废话！”她白一眼。 “我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旋即嘿嘿一笑。 “傻了吧唧的。” 赵青娥招呼他，“走了。” 他立马乐呵呵跟上。 一通闹腾，回厂里的时候下班铃都没听着。 倒是远远就看见张芬芬站在大门口，不知道在等什么。 一看到他们，旋即鲜活起来。 “小娥，没事吧？” 赵青娥摇摇头。 看她歉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静默不语，倒是张芬芬先坐不住了。 “小娥，你别怪他。” 她羞愧地低下头， “是我告诉他的。” “你就是告诉我一声，人又不是你教唆我打的！” 赵青辰来劲儿了，一脸正气地拍拍胸脯。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后脑勺又挨赵青娥一个巴掌。 他委屈地看一眼，捂着脑袋瞬间泄了气。 他们都这样了，赵青娥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行了。”她摸摸张芬芬的脑袋，“我知道你是为我出气。” “但是……” 她不是爱纪江知爱得要死要活吗？ “没什么但是。” 事情都难看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再糟糕一点？ 赵青娥挥挥手，“青辰，你送她回去。” 张芬芬担忧地看她一眼，被对方挥手表示没问题。 赵青辰小心翼翼问一句：“姐，真没事？” “去，我还能有事？” 她十里八乡的泼辣名声虽然掺了水分，但多少还保留着点实力的。 “那……” 他还想问问她的事儿，被对方一脚踢出去。 张芬芬自知闯了祸，情绪很低落。 就连暗恋对象在身边，一点旖旎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反倒是赵青辰故作轻松安慰她：“我姐都说没事了，你别把这事儿放心上。” 他搓掉手上的血泥，“今天这事都是我没控制好，和你没关系。” “嗯。” “对了，我姐说明天可能就走了。” 张芬芬猛地一惊，抬头看他。 厂房里人已经很少了，静悄悄的。 她路过的时候，下意识朝里面看一眼，却看见门前坐着个人。 摆了张小矮凳子，倚靠门坐着。 看见她来了，放缓了摇扇子的速度。 “回来了。” “嗯。” 赵青娥几步到她身边，“怎么还不回去？” 郝师傅责备地看她一眼。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别这样。” “明天主任要找你谈话，你，” 郝师傅没忍住叹口气， “你学乖点，不要和他顶嘴。” “我不是一直很乖吗？”她装疯卖傻。 “你少贫嘴。” 郝师傅将扇子递给她， “我知道因为这个职位的事情，你心里不舒坦。” “你年纪轻，不要被一时脑热影响以后。” 赵青娥笑得古怪：“郝师傅说的哪里话？” “刘主任上任不是公司高管决定的吗？我一个底层工人哪里来的意见？” 她心里憋着股气，说话无法控制的阴阳怪气起来。 刘康看她不顺眼，这件事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来了。 她能被抓这么多次，也多亏了刘康的特殊关照。 “既然主任想谈话，那就谈吧。” 说罢，她把扇子朝郝师傅怀里一放。 潇洒离去。 一个两个说的都好听，都是为了她好。 到头来受委屈的只有她一个。 循着渐渐消失的夕辉，她回到了宿舍。 一路上，没少被众人的视线打量。 一旦对上，就会迅速移开。 还没开门呢，隔壁的门先推开了。 刘姐两手牵着个小孩，尴尬地说：“小赵啊，你这孩子该接回去了。” 小诚看样子是被吓到了，惊恐地贴着身后的大人。 看见赵青娥，当即要扑过来。 他力道很大，抱住赵青娥大腿的时候，叫她后退一步。 堪堪站稳，刘姐就要关门去。 她叫住：“多谢。” 刘姐心虚地连连点头，赶紧关上大门。 她一进屋子，赶紧把桌上摆着的一盒红枣扔到垃圾桶里去。 这是那个人送的，现在可不能叫别人发现。 赵青娥当然知道，刘姐是收了礼的。 但她现在没兴趣去抓这些细节。 和这群无关的人没什么好争的。 她性质一直不高，也没有温声软语地哄人。 小诚只好紧紧跟在她身边。 小手纠结地绞着衣服，眨巴着眼睛看她。 妈妈从客厅进来，倒了一杯水喝。 在板凳上休息了一会儿，起身进了里屋。 她弯腰在被子里翻找一会儿，找出两个大黑袋子。 一件、两件……从夏装到冬装，她扔到床上，坐下去开始一件一件叠衣服。 尽管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小诚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妙。 他想上前拉住妈妈的手，对方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比以前那个会打人的妈妈还恐怖。 正当他惊慌无措的时候，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响起。 大门嘎吱一声，再度打开。 第79章 租房再见晦气前夫 盘个厂，然后做什么？ 嘶…… 赵青娥陷入沉思。 火车上的颠簸让她感觉并不舒适，一路上醒醒睡睡，到了终点站都还没决定好。 她最开始做的是女装，在那个电商兴起的时代，她的实体店亏得惨不忍睹。 但在现在来说，她就算开了也没多大胜算。 以前市场饱和，她做什么都不成功。 现在机会遍地跑，她又眼花缭乱起来。 列车员拿着喇叭从远处喊过来，通知大家该下车了。 她的东西不算多，很快收拾好。 但并不着急走。 彭高峻从上铺下来，看她纹丝不动， “怎么了？” “不急。” 她摆摆手，“太挤了。” 越是这种时候，东西越容易丢。 小偷扒手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刻。 终点站，又不赶时间，慢一点反而安稳。 彭高峻似懂非懂，一头扎进人堆里。 赵青娥一下无语了。 傻孩子，能被偷钱不是没道理的。 赵青辰向来是个二愣子，有时候鬼精鬼精的，有时候又傻啦吧唧。 比如现在，手上提俩包，肩上还垮着一个。 说什么都要把她手上那个还拿走。 赵青娥骂了两句才老实。 就算是在人流末端下来，地面还是拥挤。 他们在后面挤了半天，才堪堪从狭小的空间出来。 跨过一条马路，赵青娥回头一看。 火车站是个两层高的小楼，墙皮掉了不少，外表的钢铁也有不少生锈了。 岁月的痕迹尤其明显。 她之前出差路过，见到的建筑和眼前的天上地下。 经过短短的几十年，就做到了焕然一新。 “这地方真是彭城？” 赵青辰幽幽的吐槽声飘过来。 她看一眼，他脑门上挂了一层汗。 呼吸都有些不匀称。 伸手抢了个包过来。 余光里出现一件骚包的粉色衬衣，她肩头一痛。 也不知道谁从她身边过去，猛地一撞，她差点倒在地上。 男人已经跑的老远。 赵青辰立马要找人算账，被她出声拦下来。 “姐，怎么能这么算了？” “你忍着点。” 她提着包往前走，踢一脚路边的石子。 “这是彭城，不是红松村。” “你要是进去了，我可没办法捞你出来。” 他哎哟一声，赶忙跟上去。 说什么也要把她的包抢过来。 小道进去，从一楼向上，贴着五颜六色的广告。 有的闪着灯光、有的飘飘欲坠。 构成了独特的风景，从这小楼林立之中，蜿蜒而上，楼房密集。 城市中心有高楼大厦，耸入云间，巍峨壮观。 天空阴云密布，时不时有雷声渐起。 闪电划破昏暗天色，地面砸出一滴豆大的雨点。 行李包一下掉到地上，赵青娥抹一把汗。 她再看一眼铁门上贴着的纸张，走进狭窄的楼道里。 按照提示敲响第一间房门，很快有人过来。 是个十几岁的学生，身上还穿着校服。 一见人，朝里面喊了一声：“妈，有人找！” 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才有个妇人过来。 赵青娥率先出击：“你好，我是来看房的。” “我看门口有贴，现在还有一套空房是吗？” 妇人擦干净手，热情地把他们迎进来。 “老蔡，吃饭！” 他们被迎接到一张饭桌上，干干净净的木桌。 此刻已经摆了一碗清炒白菜，冒着热气。 下车之后，他们先在路边吃了一份小吃，现在不太饿。 小女孩去开碗，卧室的门打开，走出个中年男人。 想来就是“老蔡”。 看到桌上多出两个陌生人，他也不奇怪。 自顾自到主位上坐下，等菜上齐，还招呼他们一起动筷。 “过来看房子的？” “对。”她点点头，被清炒白菜的香味惊到。 保留了白菜的清香，甜味儿，油分恰到好处。 “我看单子上写的，还有空房。” 郑秀给她夹一筷子肉，“有。” “不止一套，三楼两套都空下来了，到时候看你能相中哪套都成。” 她开门见山：“房租怎么算？” “一个月五块，大的套房，三室一厅。” 这价格说起来，算便宜的。 但对赵青辰来说，这可是天价了！ 他差点就要说出声，脚突然一痛。 赵青娥一脚碾上去，面上微笑：“那吃完饭能去看下房吗？” 这地段。过来的时候她看过。 算是一个小型的商业中心，有家小饭店，离大学也还算近。 服装店、文具店之类的也不少。 和阳山镇不同，这地方已经初具市场的模型，能窥见以后发展的光景了。 她还挺满意的。 再高档点的住宅，她估计就消费不起了。 就算消费得起，她不一定能分配得到。 吃饭的时候，小女孩一直偷看她。 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她一看过去，人立马移开视线。 赵青辰依旧发扬他的男子汉血性，一人拎了三个包。 正赶上她胳膊酸，也懒得和她争。 和她预想中的一样，三楼空出来的套房和一楼的布局一样。 客厅还算宽阔，厨房一个人能忙活开。 一个主卧、两个次卧。 水泥地板，卧室里有三张床，餐厅有一张木桌子。 剩下的地方空荡荡的。 赵青娥当即做了决定，拿出纸笔手写了两份合同。 现在可能凭证稍微多些，但她更喜欢正式点的东西，省得到最后扯皮。 老蔡倒是个见多识广的，也不说什么，爽快把字签了。 行李放在客厅，她跟着老蔡拿钥匙，才出房门，突然听到小女孩的声音。 “爸，有人看房！” 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他们走到门边，正撞上看房的人。 冤家路窄。 她最先看到的人，身形消瘦，穿一件眼熟的短袖。 居然是她那个昨天才见过面的前夫。 紧跟在后面的，是穿着碎花裙子的周兰兰。 一见到她，忍不住阴阳怪气：“跟到这儿来，你想干什么啊？” 老蔡回头看她一眼，她神色未变。 身后一闪，她身后出现个魁梧的男人。 周兰兰一下不说话了，差点腿一软，倒下楼去。 天杀了，怎么连他都来了？ “哟，真巧啊。” 他忙着要阴阳怪气，被赵青娥拦住。 “别影响人家做生意。” 老蔡挥挥手：“甜甜，你带他们去拿钥匙。” 旋即打开对门，将几人带进去。 小诚紧紧拉着纪江知的手指。 小声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理我？” 纪江知摸摸他的脑袋没说话。 室内看完，老蔡等他们的回答。 周兰兰也不顾忌外人还在，“咱们换个地方吧？” “这一带还有挺多好的房子，不在这儿，省得你……” 纪江知没听她说完，先把钱拿出来。 他将几张票子推过去，“先生，对面那户租多久？” 老蔡一愣，“半年。” 闻言，他又添上几张票子。 “我也租半年。” 第80章 大哥大，新一代防身利器 “姐，你说他不会真住这儿吧？” 得令之后，两人也没墨迹，跟着小姑娘下楼去。 路上，赵青辰没少纠结。 一会儿问一句，一会儿骂一句。 赵青娥懒得管他，实在骂得太难听了就踢一脚。 她不说话，赵青辰还以为她又难过。 脑补一通，自己整生气了。 突然大骂一声：“不是，他有病吧！” 赵青娥被吓一个激灵，“你有事吗？” 冷冷的眼神飘过去，他一缩脑袋，终于安静下来。 小姑娘似乎见惯了这些场面，波澜不惊。 给他们拿了钥匙之后，又盯着赵青娥看了好几眼。 目光带着打量、探究，但又没有恶意。 赵青娥琢磨不明白，权当是小女孩的游戏。 楼道湿漉漉，灌进来一股风，人瞬间从头凉到脚。 外头瓢泼大雨，砸得整个世界乒乓作响。 蔡甜甜冷不丁开口说话：“彭城六月雨最多，这应该是这个月最大的雨了。” 她领着两个人往楼上爬，“十月份就没什么雨了，到时候可以把衣服抬到顶楼去晒。” “不过风很大，需要做固定，不然衣服容易被吹走。” 突然说这么多话，赵青娥还有点不习惯。 但蔡甜甜说完，又用奇奇怪怪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扫一遍。 在三楼拐角的位置，她突然停下来。 站在顶层台阶上扭头过来问：“你叫赵青娥？” 赵青辰兴奋地探头：“是啊，你咋知道？” 他伸出手指指自己：“我呢，你猜猜我叫啥？” 蔡甜甜哼一声，别过脸去。 她让开一条道，“雨今天应该不会停了，你们要买东西至少等到明天。” “柜子里有备用的棉被，被套床单可以找我妈买。” 她交代完，干脆利落地带上门。 “还怪贴心的嘞。” 赵青辰感叹道。 “姐，你住哪个房间？”他立马兴奋起来。 “当然是最大那个。” 她花钱租的房子，不住主卧才有鬼。 一看没人和他抢，赵青辰兴奋地跑进一间次。 房间整理得很干净，床上也没有落灰。 想来是上一户人家刚搬走不久，房东才清理过。 初次见面的判定，老蔡一家应该挺好相处。 也不能说她不货比三家。 一路过来，她看了不少，不是房间太差，就是价格太高。 一听她的口音不是本地人，那个价格高到天上去。 还有人凶神恶煞的。 光是看着她就头大。 本来准备今天去附近逛逛，正好把家居用品买了。 没想到这么不赶巧，天降大雨。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闭上眼。 火车上太杂太乱，她始终没有深度睡眠，加上味道乱七八糟的。 她没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都是万幸。 待到再睁眼，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她起身去开门，路过次卧，呼噜声震天响。 蔡甜甜端着两碗面。 “你们的晚餐。” 她小声咕哝着：“我妈说你们刚来，没东西做饭。” 赵青娥接过来：“谢谢。” 脸上的笑容非常真诚，偏偏整个人很疲倦。 有点憔悴，但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蔡甜甜愣一下，触电一样别开视线。 她一走，对面的光景就显现出来。 门开着，父子俩一人拿着碗面，直直盯着她看。 小诚一看她终于注意到他们俩，眼睛立马亮了。 当即就要扑过来。 她两眼望天，一下把门合上。 小诚动作一顿，扭头去看纪江知。 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纪江知招招手，叫他回去。 到彭城的第一天，相安无事。 不知道是白天下的那场大雨，还是因为些什么。 叫人的睡眠尤其安稳。 赵青辰囫囵吞枣一碗面，倒头就睡。 被赵青娥叫醒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先和他约法三章，家务两人分摊，剩下的房租水电等他赚钱再还。 亲兄弟，明算账。 赵青辰也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在附近的地方转悠一圈，生活用品扔回出租屋里。 赵青娥也不着急回去。 天气渐渐冷了，她也不想买吊扇一类的制冷工具。 就是…… 她有点心痒痒，想去国贸大楼逛逛。 一路打听，大概走了接近一个小时，才看到目的地。 和省城的很不一样。 这里的国贸大楼，要来的更加气派，边上是高楼大厦，真正实现了大都市的传说。 赵青辰激动地直叫。 分区也更加明显，她很容易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地点。 电器部。 摆在外头一点的是五金、再进去是灯泡一类，随后才是大点的家电。 这时候，外头已经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 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录音机。 她不禁想到原身，啥也不要，直接倒贴人家。 果然，便宜没好货。 她咋舌，看着出现的电视一下来兴趣了。 方方正正的，和微波炉一个样，边上还有几个按钮。 简直一模一样，一个小方盒。 但现在的技术，估计就能看黑白影像和雪花。 她不太感兴趣，又在电视附近看到了笨重的台式电脑。 主机也摆着一堆。 在这堆主机配件之中，坐着个秃顶的老板。 戴着眼镜，拿着块抹布自己擦着手上的东西。 赵青娥定睛一看，砖头一样的东西，被他拿在手上。 尽管男人的手很大，但在上头，那玩意显然更胜一筹。 方方正正的设计，脑袋顶上还有根直直的天线。 ——这不是大哥大吗？ 她眼睛一下亮了！ 这不是手机吗？ 算算时间，也到了能在花国看见这东西的时候。 她凑过去，在橱柜里看见两部大哥大。 加上老板手里的，也就三个。 果然，很稀缺。 再看一眼价格。 两万元。 加上装机等等，还不止。 这是什么富豪才能用上的好东西啊。 想想她上辈子也没碰过这玩意，这辈子估计也没钱买。 不过，体验过智能机的她，对这玩意的印象还真不怎么样。 块头大，她突然被以前自己的话笑到。 “大哥大，新一代防身利器。” 堪称人造智能板砖，看谁不爽拍谁一巴掌。 一打一个准。 她正脑补着呢，肩膀突然被人一撞。 人差点被巨大的力道带飞出去。 好在赵青辰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两人不禁朝前一看。 第81章 骚包男 橱柜面前站了个穿着玫粉色衬衫的男人，鼻梁上挂了副墨镜，要掉不掉的。 头发还染成黄色，皮肤很白，尤其是在灯光的照射下。 赵青辰撸起袖子，“你不长眼睛是吧？” 赵青娥扶额。 她拉住面前的人，对方却已经回头了。 用一种很轻蔑的眼神将两人扫视一遍，唇角意味不明地勾一下。 “有病吧他？” 赵青辰难以置信，说着就要上前开干。 她连忙拉住。 “老板，这玩意多少钱？” 秃顶老板谄媚地凑过去，“这可是前两天才到的好东西。” 围绕大哥大做了一通介绍，他吹得天花乱坠。 骚包男紧盯这玩意，时不时问他一两句。 看没人理自己，赵青辰一下不乐意了。 但亲姐拽着自己，他也不好作福作威。 脚下岿然不动，和生根了似的。 任由赵青娥怎么喊，愣是不走。 这牛脾气，看得她有时候是真来气。 两方各有各的纠结，这边气氛僵硬，那边笑声不断。 “就要这个数。” 老板拿出两只手比划。 “装机算下来，是这么个价。” 两万五千八。 比她预想中的还要贵一点。 赵青娥一下也没劝人了，注意力放到他们那边去。 只见男人犹豫了一下，老板马上追加。 “全彭城就这么三台，要是您先拿上了，直接走上潮流的顶峰。” 他果然被说动，一拍桌板， “打包！” 赵青娥轻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果然是冤大头。 她拍拍赵青辰的肩膀，“走了。” “等下。” 他犟得和头死驴一样。 “友情提示，再不走晚饭点就过了。” “诶？” 老板在琢磨装机的事情，男人就这么倚靠在橱柜边上。 他突然侧过半边身子，朝这边挥手。 慵懒又意味不明的样子，叫赵青辰更加来气。 他往身后看一眼，门口空荡荡。 再看一眼面前的人，动作轻浮地推推眼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还特意选用的中指。 赵青辰只觉得这个动作奇怪，但说不上哪儿怪异。 紧接着，衬衫男又张张口，摆了个口型。 l、o、s、e、r 非常缓慢，似乎是害怕他们看不清一样。 挑衅意味十足。 “他说什么东西？” 赵青辰看不懂。 “没什么。”她拉着人走。 没必要和疯狗计较。 那人身上的衣服看着也不便宜，有点像她在哪儿见过的外国牌子。 能一举拿下大哥大的，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不过，转身瞬间，她不经意勾唇。 平白无故被骂一句，她也不是什么傻瓜。 她伸出手拍拍赵青辰的后背。 四指蜷起，只留了根中指在。 状不经意，很快收回手。 她头也没回，但确保那人已经看见了。 要是问起来，就说她天生残疾。 中指有病，不能弯曲。 男人果然注意到，笑容一下卡在嘴角。 还以为是看花眼，他特意摘下眼镜。 一个动作的瞬间，那人已经收了动作。 连个影子都找不见了。 有意思。 “乔大少，好了。” 老板双手呈上，谄媚地笑着。 他就知道，这玩意买回来能大赚一笔。 说起来，这还是那边的人叫他代理的。 从中间能抽取不少外快。 要是像乔英光这种冤大头再多点，他不得赚翻天啊。 老板嘿嘿直笑，那人突然靠近。 乔英光比出中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下意识后仰，迟疑地给出答案：“手指？” 却见乔英光一皱眉，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 咕哝着不知道什么，提着袋子潇洒出门去。 老板还真是奇了，这大少爷的脾气真是说变就变。 他看一眼阴沉的天，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厚重的云层微微挪动，露出一丝朦胧的日光。 路边奔驰而走的车辆数不胜数，形态各异。 又买了不少东西之后，赵青娥才打道回府。 他们来的不算早，公交车上没有空位，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 脚下摇摇晃晃，她好几次没站稳。 一转头撞上赵青辰傻了吧唧的眼神，瞬间又精神了。 他忍不住抓着她追问：“姐，你咋好像一点也不稀奇呢？” “嗯。” “你以前不也没见过吗？你说这叫啥？比巴士还能装嘞？” 说话间，公交车一个急刹，她差点被甩飞出去。 乘客开始陆陆续续下车，空出几个位置来。 见状，她找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正准备坐下， 却见一道黑影抢先一步。 待到她反应过来，那上头已经有人了。 玫粉色的衬衫，越看越眼熟。 男人双手抱胸，两条眉毛欢快地跳舞。 挑衅地看着她。 “你！” 她拦住赵青辰，重新找了个位置。 提动脚边的包的时候，却遇上了巨大阻力。 她侧目一看，原来是男人的皮鞋踩在边上。 扯了两次，分毫未动。 那只鞋子得寸进尺，又朝里踩了几分。 赵青娥原本就弯着腰，如此一抬头，直接和座位上的男人平视。 “先生，麻烦挪一下脚。” 乔英光装疯卖傻：“啊？” 左看右看，就是不直接看她。 他们僵持未动，汽车门这时候已经咔哒一声关上。 车身摇晃，缓慢起步。 “你踩到我的包了。” 她面色平和，说话的语气也异常平静。 一双眼睛带着凉凉的笑意，似乎能透过墨镜看穿他。 乔英光不紧不慢地，似乎这时候才看到她。 他两手一摊：“啊，真不好意思。” 脚丝毫未动。 赵青娥的耐心这时候也不剩几分了。 乔英光只见这人朝自己突兀一笑，下一秒，嘴角就瘪下去。 她眨眨眼：“你瞎啊，看不见踩着我东西了？” 声音和装了扩音器似的，一下叫车里的人全听见了。 乔英光傻眼了。 “还看，看啥啊？” 她狠狠一扯口袋， “就算你再怎么看我，我也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的！” 他脚一松，口袋立马被大力拉走。 赵青娥三步并做一步走，人一屁股坐到位置上。 她头也不回，高声回到： “我们是没有结果的，小叔子！” 说罢，她头一歪，脸似乎都被气红了。 乘客们纷纷朝乔英光看过去。 不由得啧啧感叹，真是世风日下。 乔英光来不及说话，先被她摆了一道。 反应过来，人都要气炸了！ 第82章 甜甜语录 胡说八道就是爽。 赵青娥只觉得浑身利落，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拎着东西回到出租屋，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累。 收拾了一通，下楼丢垃圾的时候，正遇上放学回来的蔡甜甜。 小姑娘背着大书包，看着沉甸甸的。 真是辛苦，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 丢垃圾回来，她还在门口开锁。 咔嗒一声，她没推门，转过来看一眼赵青娥。 眼神很奇怪，正巧遇上一声开门。 两人齐刷刷抬头望过去，楼道口站着个男人。 上半身掩在黑暗之中，看着还怪恐怖。 伴随着脚步声，他慢慢走下来。 居然是纪江知。 赵青娥退到一边，却见蔡甜甜视线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紧紧扒在她身上，突然问：“要不要和我去送菜？” “啊？” 她将大门一推，人一步跨进去。 纪江知这时候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赵青娥摇摇头， “这是谁？” “啊，一个租客。” 蔡甜甜越过赵青娥，看一眼愣住的人。 “就住在你对门。” 两人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待到门被合上，渐渐再也听不见。 纪江知提着垃圾袋的手不由得收紧。 头发盖在眼睑上，眼神晦暗不明。 在原地停留几秒，他才再次动身。 “话说，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 蔡甜甜从厨房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一眼沙发上端坐着的女人。 她从冰箱里拿出备用的蔬菜，又从桌上装了几瓶调味剂到口袋里去。 脚尖无意识地轻点地面，终于等到了对方的回答。 “不认识哦。” 赵青娥扭头过来，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两遍了。” “没什么。” 蔡甜甜提着两大包袋子出来， “走吧。” 两个袋子都沉甸甸的，她一个人的话估计累得够呛。 其实也不是做不到，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叫上这个人了。 天色渐渐阴下来，外头刮着不小的风。 呼呼卷起路边的垃圾，在空中不断起舞。 周围的建筑还有些保留着改造前的风格，草棚、低矮的楼房一类的。 她看着身边的女人，没有选择主动说话。 看着很和善，但她总觉得有的地方很奇怪，她说不上来。 “现在在上高中？” “嗯。” “几年级？” 果然，话题无论如何都会快进到学习上。 无论是怎样的人，都会问到这个地方吗？ 她瞅一眼身边的人，对方笑容温和。 也不能说温和，只是嘴角微微翘起，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高二。” “啊，那确实还蛮辛苦的。” 蔡甜甜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每天都要帮家里干活吗？” 话题突然岔开，她一下没跟上节奏。 “没有，有时候店里东西不够了才会送过去。” 她家的饭店开在几条街外，送过去有一段不算远的距离。 “放假的时候会在店里帮忙。” “这样啊。” 赵青娥仰头看天，突然笑了。 “这样也不错呢。” 现在是土著，已经能收这么多套房的租金了。 还在还算不错的路段开了饭店，她家年收入肯定不会低的。 再过十几年，炒炒房价，她直接能躺着赚钱了。 绕过面前的草棚，再直走两分钟就是饭店。 她们在路口遇上原住民，还特意和她打了招呼。 蔡甜甜似乎很拘谨，和长辈说话的时候人都是紧绷的。 路灯昏暗，还没有店里的光来的亮眼。 一进门，餐馆里座无虚席，人影重重。 和蔡甜甜把东西放好，郑秀拉着她道了半天的谢。 “这孩子，真是给惯坏了。” 她摆摆手，突然被人叫住了。 “你是！” 惊喜的声音。 她一回头，看见个高高瘦瘦的斯文男生。 “小彭？” “赵姐！” 彭高峻扶眼镜：“你咋在这儿？” “我帮房东家的小孩送点东西。” 她看看彭高峻，“你呢？” 他身上穿着围裙，怎么也不像是过来吃饭的。 “我过来打工。”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虽然钱找回来，但在彭城来说，花销还是不够。 “小彭，这桌再上一份酱鸭！” 客人叫着，一下注意到他身边的赵青娥。 突然打趣道：“嗨哟，这是谁啊？” 他应了一声，随口回答道“朋友”。 耳朵一下红了，一头钻进后厨去。 赵青娥莫名其妙，就见蔡甜甜换了身衣服出来。 边走边系围裙，她解释道， “彭高峻大学四年一次恋爱没有谈过，他老师应该是误会了。” 她在腰后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小脸一翻。 “没有恋爱经验的男人真可怕。” 郑秀在她脑袋上一敲，“干活去！” “小小年纪，你懂个屁的恋爱！” 赵青娥哑然失笑。 店里忙活着，也没时间招待她。 道别一声，她想着先回去收拾东西，临到门口突然被叫住。 刚才那个加菜的客人招招手，笑得眉目慈祥。 “你和小彭是什么关系啊？” 她微微笑：“朋友。” 桌上爆发出惊天的笑声。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的。 才有个好事点的问：“什么样的朋友啊？” “普通朋友。” 她保持微笑。 几人又是哈哈大笑，明显是不相信。 “你不用不好意思，和我们透个底。” 领头的老师挑挑眉，看着尤其滑稽。 “我们不会和他讲的，那小子我们看了四年了……” “就是普通朋友。” 她笑容带了丝歉意， “大家别误会了，我孩子都五岁大了。” 说罢，她伸出手，亮出上头的婚戒。 桌上的人一下哑巴了。 她挥挥手，“有机会再见。” 蔡甜甜在邻桌收拾，轻飘飘来一句。 “没有眼力见的大人真是可怜。” 说完，又是被郑秀一个榔头。 她哼唧一声，端着盘子往后厨去。 她瞟一眼赵青娥的背影，内心暗道。 狡猾的大人果然是不诚实的。 婚戒是今天出门的时候突然发现的。 赵青娥本来想直接当了或者熔掉，但在外头一折腾，忘记了。 就这么一直戴在手上，没想到还起了这么个作用。 已婚人士的身份真好用啊。 但她现在可不认为自己还是已婚人士。 上辈子谈生意的时候，就用过不少这样的借口，躲过好多咸猪手。 她现在要继续保留这么美好的品德。 也许是最近事情太多，她总是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以至于晚上做梦都能梦见。 第83章 她燃起来了！ 赵青娥上一世，出生在一个华裔家庭里。 五岁之前，周围都是一些白皮肤的孩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母语并不是花语，因此在后来的教学生涯中，凭借一口流利的英语占了很多先机。 五岁之后，举家迁回花国。 彼时国内经济突飞猛进，城市设施不断更迭换代。 她家搬到申城，日新月异的变化对她造成了很大影响。 小学时代，在别人都还在跳皮筋的时候，她在捣鼓怎么买一根皮筋最划算。 中学，她凭借走读的优势，赚了不少校内外差价。 到了大学，她如愿学习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同时期，还创造了不少收益和成就。 家里的长辈都夸她有天赋，唯独最亲密的父母不这么认为。 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就读师范专业，导致双方关系僵化。 后来她毕业，在第一次正式创业的道路上大摔一跤。 先前的老本全部赔进去，一分不剩。 第二次、第三次…… 无论是换了多少种，皆以失败告终。 她的车子房子全部抵债，最后在奔三的时候被父母逼着回到他们身边。 在家附近找了一份普通的九九六工作，和父母住在一起。 每天下班被他们按头去相亲。 每每这时候，赵青娥就想笑。 她学生时代都忙着赚钱去了，愣是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为什么父母这么执着于让她结婚生子。 “赵青娥！快出来！”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大学时期的好友在呼唤她的名字。 眼皮慢慢掀开，视线先接触的是泛白的天花板。 室友摇她的床，“陈斯找你！” 她一下清醒了，抓起手机一看。 居然有几十条未接来电。 她蹭一下坐起来，连滚带爬地从上铺下去。 跑得太快，拖鞋都差点掉了。 她们宿舍正对楼梯口，连下四层就能到达一楼。 再拐过一个拐角，就能看见大门。 走廊尽头的窗户投进耀眼的灯光，刺激得人睁不开眼。 她边跑，边记起来了这件事。 是在大二这年，她和陈斯组建的五人小队，在网络上开发了一款小游戏。 意外地在他们的操作之下，在网络上走红。 一夜之间，赚到了一套房的首付。 陈斯带着团队的人在宿舍楼下喊她，差点把整栋楼的人都喊起来。 那次，是她第一次赚到那么多钱，也是她后续创业的一笔丰厚资金。 她疯狂迈动双腿，只觉得眼前的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能隐约听见楼外的呼喊声和欢呼声，朦朦胧胧的。 她不禁伸手一抓，人瞬间从白光里跌落出去。 “咋了？” 笃笃的敲门声，赵青辰在门口问她。 “没事吧姐？” 她缓缓睁眼，入目的是泛黄的天花板。 潮湿一块，墙角的地方有些发霉。 能闻到潮湿的气味，她坐起来，朝门外喊了声没事。 原来是做梦了。 居然梦到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毕业之后的五年，她自信心满满，坚定自己能够创出一片天下。 没想到做什么失败什么，公司开了不少，钱一分没赚。 要她说，那是因为市场饱和，她一个新人做出来的东西，对比百年品牌，人家肯定不会选自己。 但现在，她揉揉眉心，起身去接了一杯水。 窗帘遮不严实，从边角渗透些光进来。 她索性直接将窗帘拉开。 现在这个时代，大哥大才问世。 她灵机一动，前世是不是有个知名的品牌，专搞智能研发？ 不过那玩意很耗钱，她现在手里能动用的资金也不算多。 回本还需要很长时间。 不过嘛，她摸摸下巴。 手机的时代还没有到来，但是电脑的时代应该不算远了。 不说搞这些大的，她只弄小零件也可以的嘛。 她拿出小本子，记录下自己的灵感。 上一世她见过的一位大亨，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创造的品牌。 机缘是他在坐车的时候遇见的一位珠港代理经销商。 虽然没有成为他后来的主业，但借此机会，他开始研发属于国人的品牌。 为花国的智能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现在都在这个地方，还真说不准哪天能遇上。 说起来，也是这个时间点，米国的代理商会到这边来。 原因无他，看中了花国的人力资源丰富，生产造价低。 核心力量在米国，不重要的零件就放在花国生产。 她写下零件两个字，习惯性用笔尖戳击纸面。 想要和珠港的大公司争抢这个机会，她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首先，应该先选择一个合理的工厂地点。 然后，了解甲方的信息。 …… 她列了个清单，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 赵青辰从房间探出头：“你干啥去？” “今天的饭你自己解决！” 她边穿鞋边叮嘱， “桌上有钱，吃完饭自己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也不等赵青辰拦她，门已经砰一声关上了。 她一出门，对面的门也同时打开。 纪江知看她，招呼没来得及打一声。 她率先冲出去了。 就算是出门直面前夫，都没法打击她现在的好心情！ 先看好工厂选址，然后再根据选址分工，决定规模。 创业计划是最后拟定。 尽管胜算看上去微乎其微，但不努力拼一把，谁知道最后鹿死谁手！ 她欢快地在路上奔走，只觉得天真蓝。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应该会现在商圈中心招标。 或者出现在大学城里，接触一圈高知人士。 顺带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为公司的发展创造价值。 该说不说，比起瀚森的工作，代工厂的人会更加专业。 也许这就是地理位置的不同造就的偏差。 在阳山镇，一个连大学都没有的小地方，完全可以省略寻找人才这一步。 但在彭城，高知分子可谓非常抢手。 一切的一切，先从代工厂下手。 只要拿到代工厂的合作权，她就相当于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上辈子欠一屁股债，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犯同一个错！ 代工厂做到手，她再考虑原创、扩张的问题、 她一定能够在这个时代，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第84章 代工厂选址 边走边打听，她问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一带是靠近大学城，工厂选址一般都离得比较远。 想要从这边过去，得搭十一路公交车。 不过现在是午休的点，司机应该还在休息，得等到一点之后才有车过来。 她先在大学门口看了一会儿，不少学生陆陆续续从里头走出来。 今天不是休息日，他们应该还在上课。 穿着各异，充满朝气。 怎么看怎么舒服。 赵青娥觉得自己都被感染到了。 在工厂里待太久，她人都要僵化了。 果然，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是巨大。 还好她脑袋瓜聪明，没有选择一直耗在同一个地方。 这具身体的人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岁，年纪轻轻的。 她不经感叹，真是命运弄人。 她上辈子奔三了都还在打光棍，这具身体已经生过孩子了。 这就是时代造就不同人生吧。 感谢她曾经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否则现在应该还在一亩三分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见她在门口停留良久，保安主动过来搭话。 “同学，你在这儿等谁呢？” 她小小吃上一惊，没想到自己还能被认成学生。 心里瞬间得意了一下，果然长得显小就是好。 她暗暗挺直腰杆，违心解释道：“我就是在这儿看看。” “我有个朋友在这儿上学。” 保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背手慢慢游到另一边去。 “你听说了吗，咱学校这几天来了个外企的高管。” “昂，就是那个外国人对吧？” “也不知道是过来干什么的。” “还能干啥啊，肯定是过来招人的呗。” “哼哼，咱们学校可是彭城最厉害的，什么都是最先进的。” 说话声随着两人越走越远，逐渐听不清。 赵青娥一下捕捉到关键信息。 外企、外国人、高管。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现在那批人应该已经过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赵青娥在阳山镇呆这么久，代工厂的人都没来； 现在她来了，代工厂的人正好在。 这叫什么？ 这就叫机遇！ 她活动酸胀的身体，慢悠悠朝公交车站走去。 健康的身体，革命的本钱。 她这具身体，略显娇弱了点。 回头还得好好练练啊。 清浅的云层从天空飘过，遮挡住太阳一瞬，被狂风刮走。 嘀呜一声，公交车车门合上。 尾气喷发的瞬间，朝前方稳稳前进。 彭城的工厂集中在宝华区，路况不算好。 一路上摇摇晃晃，进入这片区就能看见一个个紧挨着的工厂厂房。 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差不多形状的建筑。 叫人无端生出些敬畏来。 赵青娥也不得不感叹，在现在能做出这些东西来的，真是不简单。 这样规模化、集群化的设计，远远领先在花国各个省份之前。 不愧是经济特区。 下了车，她在公告牌前面停留了几分钟。 虽说工厂建起来了，但有些厂房是空出来的。 一部分是老板跑路、一部分处在招商中。 她先看了现有的品牌和企业，有一两个是在后世做出头的，其他的估计在后面经历了些什么，夭折了。 这样的命运真叫人唏嘘不已。 现有的工厂之中，果然还没见到和电子智造相关的。 就连那个知名的爱国企业，现在的老板都还在国企里上班。 没有出来选择创业，但估计也快了。 她先前参观过他们的工业集成区，现在还是一片荒废的土地。 挑了几块看着不错的地，她先找了老板。 领着她参观了工厂内部的环境，老板把这地方夸得天花乱坠。 但一进门，她先闻到了一大股甲醛的味道。 她说呢，怎么这么多空房。 原来是竣工不久，还在散味儿呢。 厂房里空荡荡的，什么基础设施都没有。 倒是有几盏电灯挂着，一打开就能看见里面灰尘飞舞。 她伸手捂住口鼻，走到墙壁边。 “这工厂用的什么材料？” 老板很快回答：“当然是用得最好的了！” 吹牛都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俨然是把她当成无知的人糊弄了。 “地面材料、隔断材料、顶面材料、消防材料，分别用的什么？” 老板一下懵了，呆愣愣地看着她。 半天没说上话。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料是的确良的，裁剪版型也很普通。 包是最常见的帆布包。 人怎么看也是个寻常女人。 怎么一张口就问他这些话？ 他刚想打哈哈，又见对方的眼神犀利不少。 这才老老实实开始介绍： “地面材料用的环氧地坪漆、石膏板隔断，顶面装修材料使用矿棉石膏板、矿棉吸音板以及pvc扣板。” 说到这儿，她突然抬头一看。 花花绿绿、纹路层次不齐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老板一下沉默了。 赵青娥毫不客气地指出：“没封顶。” “嗯。”他尴尬地挠头。 她补充：“也没有消防建设。” 老板的头快迈进地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除了你说的消防建设，我这工厂用的都是顶好的材料。” 她跟着点点头。 “一般人我都租他一块钱一个平方，我看你有缘，一平方只收你九毛五。” 她哼笑一声，没有接话。 “你要租多少个平方？” 她摆摆手，“还没定下来。” 老板大吃一惊，只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后知后觉开始愤怒。 “那你是要租了做什么的？” 她神秘一笑：“还没想好。” “你耍我呢！” 他一脚把人踢出去，“滚！” 顺带呸一声，以免自己粘上晦气。 赵青娥倒是不介意。 这工厂的设施属实落后了一点，但正因为落后了点。 她能讨价还价的余地就更广阔了些。 等她把客户拿下，再来和老板解释这个问题吧。 反正到时候资金也不是她提供，打款的人也不是她。 她嘿嘿一笑，哼着小曲儿朝公交站台走去。 现在还需要做什么？ 从宝华区回去，会路过龙兴区。 现在的龙兴区，聚集一堆下海的大佬。 有从国外回来的华裔，也有从国企辞职的领导，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真是一片广阔的天地！ 她一仰头，猛吸一口新鲜空气。 第85章 约大学生吃饭 回到住所，天已经蒙蒙黑了。 空气中游动着腥咸的气味，温度降下来不少。 公交车站过去，先能看见那家亮灯的小饭馆。 牌匾在夜色下一闪一闪的，还没窗户透出来的光亮耀眼。 赵青娥慢悠悠晃过去，隔着玻璃看到穿梭在人群之中的两个服务生。 一个是蔡甜甜，围着围裙，动作熟练。 另一个是彭高峻，和她的形象又完全不同。 屋内一片嘈杂声，似乎和这边的光景大不相同。 她在外边看了一会儿，突然和一个人对视上。 那人身材高大，面容清秀。 一双狭长的眼睛多是淡薄之感，偏偏在和她对视上之后变得难以寻味起来。 “小纪，你去把那桌收拾了。” 郑秀叫他，他也立刻动起来，转眼间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赵青娥一愣，瞬间觉得晦气。 怎么他还跑这地方来了。 她一脚立马要走，转头想起自己不是过来找人的吗？ 凭什么他纪江知在这里，她就要退避三舍？ 谁规定的道理？ 而且，该心虚的人根本不是她好吧！ 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大摇大摆进了店。 一见她，蔡甜甜动作顿了一下。 小跑过来问：“你过来干嘛的？” 郑秀在前台训斥她：“怎么和客人说话的！” 赵青娥倒是不介意，她找了个张板凳，靠着窗台坐下。 又是座无虚席，但窗边有几个小坐，专为双人打造的。 她正好捡了个空子。 敲敲桌板，“菜单。” 身后有人叫加菜，蔡甜甜分毫未动。 几步跑回柜台拿菜单，又噔噔噔跑回来。 不知道谁过去给人服务了，反正和她没关系。 菜单上满满一页，看着非常丰富。 蔡甜甜抱着手等她点菜，眼神乱飞。 但赵青娥专注看菜单，没有发觉异样。 “烧豆角、糖醋排骨，最后要一份猪肉水饺，水饺打包。” 看着蔡甜甜飞速写着，她微微一笑，问： “你最近好像经常在这边。” “因为店里忙嘛。”蔡甜甜嘟哝一声，还没转身就被叫住。 “等下这桌的菜让彭高峻送过来。” 蔡甜甜一愣，惊讶的看她。 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似乎很难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但赵青娥笑眯眯的，她突然就不想问了。 她拿着菜单回去的时候，正和新来的服务员擦肩而过。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水洒了。 她奇怪地看一眼，咕哝了一声不知道什么。 赵青娥点完菜，视线不由得飞到外面去。 借着店里的光，能看到路上有少数人在散步。 她拿出白天记载的本子，边翻看边思索。 怎么和彭高峻说这件事情呢？ 开门见山的话，会不会显得她这个人情商太低？ 她正想得出神，桌面上突然闷响一声。 她面前多了一杯白开水，水花还在杯子里晃荡着。 不难看出端水的人情绪不佳。 她下意识看一眼，就看到了个晦气的人。 纪江知穿着围裙，面不改色地放下水壶。 “你的水。” 她挥挥手，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过来多久了？ 她面不改色地合上本子。 不会看见她本子上的内容了吧？ 现在不在阳山镇，就一个赵青辰在身边。 她不用演文盲这个角色了，但猛地被纪江知看见，没来由地有点心虚。 不过一秒，她又想通了。 她心虚什么？他们都离婚了！ 一想到自己头顶绿油油，她一点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服务员，这边！” 视线中的鞋子消失，纪江知终于走了。 她哼哼两声，彭高峻端着一盘小菜来了。 摆到桌上，她定睛一看，是一盘炒花生。 “我没点这个？” 她疑惑地问。 “老板娘送你的。”彭高峻嘿嘿一笑，“不过你干啥指定我我过来送菜啊？” 店里加上他，现在也就帮忙的蔡甜甜和新来的人。 左右这么三个人，他一琢磨，就知道有事。 “找我啥事？” 她点点头，“是啊。” “你啥时候下班？”她挑起一颗花生扔嘴里。 旁边那桌的人不禁齐齐竖起耳朵。 “晚上九点左右吧，怎么了？” 九点？ 她摸摸下巴，嘶一声。 有点晚了。 “那你明天白天有时间吗？” 他想了想，“有吧，下午没课。” “行，那我请你吃顿饭吧。” 她说得轻飘飘的，差点把旁边那桌的人噎死。 彭高峻也是一愣，懵懵地看她。 “怎么了？” “没事，就是，怎么突然要吃饭？”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最清楚。 难道…… 他不禁红了脸，装模作样地推推眼镜。 “就当朋友聚一下嘛。” 她挥挥手，“郑姐在叫你？” 彭高峻立马转身飞奔，落荒而逃。 她不禁轻笑出声，年轻真好啊。 却听见旁边一桌的人叽叽咕咕的，时不时朝她这儿看一眼。 眼神古古怪怪的。 她一下认出了一个是昨天见过的，说是彭高峻的老师来着？ 估计是误会什么了吧。 但是，她一撇嘴，误会又怎样呢？ 蔡甜甜火急火燎地端着菜过来。 她气势汹汹地看着赵青娥，半天又说不上一句话。 为了解气一样，她呛道：“客人，你的炒豆角好了！” 一字一顿的，也不知道在撒什么气。 赵青娥眼神在她和彭高峻之间流转，还是觉得奇怪。 难道说蔡甜甜对这个在自家菜馆打工的大学生有好感？ 不应该啊。 她摸摸下巴，只觉得他们之间看不出一点爱情的火花。 年轻人，真难懂。 她视线回归到炒豆角上，一盘菜翠绿发光，油亮油亮的。 边上有几根干辣椒段点缀，让人看着格外有食欲。 她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美味的下一秒，她只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 她认真看一眼，说不上来。 顿住的神情一丝不差地落到不远处收拾桌面的人眼里。 他收起碗筷，忍不住认真看了几眼。 戴着眼镜的大学生过来帮忙，热络地和他聊天。 “第一次和女生吃饭？” 彭高峻害羞地扶眼镜，“是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他不禁看向窗边的人，摇摇头，“不知道。” 这下反倒是彭高峻惊讶了。 “纪大哥你不是已经成家了吗？” “我和我太太是相亲认识的。”他别开视线，“在她家里吃一次饭就结婚了。” 彭高峻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半天表示理解。 看着他好哄的样子，纪江知不由得心里苦笑。 什么时候开始，说谎对他来说也是信手拈来了呢？ 第86章 “美丽”的邂逅 赵青辰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主，给自己撑得走不动道。 看她回来，嘿嘿笑了两声。 “今天在附近转了，工地说缺人。” 赵青娥洗漱，他就趴在门边。 “工地的师傅说一个月能赚三百块钱呢。” 她掐掐手指算了一下，又听见他兴奋的声音。 “之前在阳山镇，姐一个月工资也才二十块钱吧？” 她点点头，并不认可。 一是她不想让赵青辰做工地，现在的安保设施差，容易出意外。 二是法律条文不完善，真出了什么事情求助无门。 “要是我去了，一个月就能把欠你们的钱还干净呢！” 看他兴奋的样子，赵青娥一下把话吞下去了。 绕到唇边，换了个说法。 “那他有没有说门槛？”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明白。 现在全国的平均工资可能不到一百多，三百这个工资算顶天了。 彭城这地方，果然遍地是钱啊。 赵青辰摸摸脑袋，“师傅说要先交四百块钱的介绍费。” 她这才点点头，觉得合理起来了。 虽然缺人，但肯定都会紧着自己熟悉的人先来。 光是介绍费，他们都能吃不少。 赵青辰对手指，“姐……” “打住。” 她用毛巾擦脸， “别想。” 他当即委屈起来。 “我和你说，你听我的。” 不说明白，后患大着呢。 姐弟俩一起过来，要是离心了，在这地方不好混。 而且，她也不是喜欢把话闷在心里的人。 就以前看过的那些八点档狗血剧，主角个个不张嘴，看得她着急。 于是养成了坦荡荡的性子，什么都喜欢摊开了讲。 “工地不仅累，” 赵青辰眼神坚定，“我不怕累！” 她扶额：“还危险。” 她走到客厅，推开窗户，随便指了一栋建设中的大楼。 “你看，那么高的楼，给你戴个头盔叫你上去了。” “你下来脑袋都能摔爆浆。” 她用词并不优雅，平添了一份真实。 赵青辰反驳：“那么多人都没事，我也……” “你在哪儿看见的没事？” 她凉凉瞥他一眼，“要是直接死了还好，半身不遂后半生谁照顾你？” 他一下噤声了，颓废倒到椅子上去。 “听我的，太危险了，别去。” 他闷闷不乐地埋头，半天没回话。 第一次找工作就被打击，他都有点受挫了。 “你还想做什么？” 她坐下，心平气和地问。 赵青辰还是不说话，扭过头去。 这就是生闷气了。 她起身回房间去，也不指望他立马理解。 反正凑不出介绍费，他就进不去那地方上班。 四百块钱的介绍费，他进去累死累活干一个月都还不明白。 而且那师傅说的话还不一定靠谱呢。 一般有这关系的都是企业的行政人员，一个工地上的师傅张口就来。 思来想去半天，她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累了一天，她很快睡着。 月上中天，有人夜里失眠。 小团子紧紧贴着他，生怕醒来人就消失不见。 他躺在床上看透进来的月光，只觉得心烦意乱。 彭城大学宿舍，一屋子人没睡着。 你戳戳我我戳戳你，兴奋得不得了。 “真有女生约你吃饭啊？” “什么专业的？大几的？” “长得好看吗？身材怎么样？” …… 彭高峻被夹在中间，脸都快红透了。 他胡乱挥手，飞快爬到床上去。 床下不断有手拉扯他的被子。 “说说嘛说说嘛！” 半天没有反应，众人才没趣地散开。 他躺在床上，激动得闭不上眼。 吃饭啊，和女生吃饭，单独吃饭的话…… 会是什么样子？ 答案是非常平常的样子。 和他每天吃的饭没有什么区别。 桌上摆了满满的菜品，荤素俱全，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点菜的时候他特意挑了几样便宜的，不想让对方破费。 但赵青娥可不这么想，拿回菜单之后点了招牌菜不说，连着又点了好几个。 “会不会太浪费了？” 她摇摇头：“吃不完打包带走就好。” 他拘谨地坐着，时不时偷看两眼对面的人。 她让他推荐的餐馆，最后定在他打工的地方。 附近的餐馆他也没去过，听室友说的，味道都不如这个。 于是兜兜转转地点还是变成了这里。 好在现在只是临近饭点，店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客人。 老板和老板娘在前台摇扇子，讨论要不要为店里新添菜品。 新来的服务员只是兼职，现在还在学习店里的菜品，以后是要做厨师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后背凉凉的。 “最近课业忙吗？” 他赶忙摇头，“除了写论文，没有什么忙的地方。” “不过下学期就要实习了，有点没底。” 赵青娥给他夹菜，“怎么会呢？” “郑姐可是说过，每年的奖学金你都能拿下呢。” 他羞涩一笑，差点把脸埋进碗里。 “听说你们学校最近有外企的高层，你有见过吗？” 他一下抬头，就听对方微笑着问。 “不争取一下吗？以你这么优秀的成绩。” 他稍微有点泄气，“计算机这个专业是我进校的时候才引进的，这项技术在国外已经很成熟了。” 所以，对方肯定不会考虑这个专业的学生。 国外高校大把人才，他们的竞争力实在太弱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赵青娥托着下巴，笑容温和，浑身泛滥着母性光辉。 刚进门的蔡甜甜差点一脚绊倒在门槛上。 她吐槽一句，进去先挨了郑秀一个脑瓜崩。 “不打算见一见？” 她给出更好的建议， “计算机专业的学生，英文应该很优秀。” “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到国外去教授中文。” 毕竟在过不久，他们的语言在国外就会大受欢迎。 但彭高峻还是摇摇头，“我没有出国的打算。” 他连出国的机票都买不起。 “好吧。” 真是油盐不进。 她嘴角一撇， “我想去你学校转转，到时候可以请你给我当导游吗？” 彭高峻眼睛大跌，瞬间两颊爆红。 结结巴巴回道：“可、可以！” “当然没问题！” “那约个时间吧？” 她微笑着。 目的达成。 尽管没有挑明，但她进校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她要在彭城大学里，为遇见代理商，制造一场“美丽”的邂逅。 第87章 双管齐下 “砰！” 一声巨响，两人的对话就此停下。 倒垃圾回来的人一脚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个狗吃屎。 彭高峻连忙起身去扶，得到一声道谢。 新来的同事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有时候看着他都有点担心。 厨师这么大的工作量，他真的能受得了吗？ 忙活完，他回到座位上，被对方的视线吸引住。 眼神虚虚地搭在大厅中央，余光的位置落在刚才的门槛上。 她面色平静，却怎么都能从视线中看出一丝好笑来。 他正纠结要不要问问发生了什么，对方率先注意到他的情绪。 “还有想吃的吗？” 彭高峻赶忙摇头。 今天这桌，他们就吃了点，剩下一大堆。 怎么看怎么浪费。 “那打包吧。” 她朝郑秀挥挥手，却被横插一脚，有人先一步过来。 脸上的笑就这么卡住，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彭高峻好奇：“怎么？” “没事。” 说话间，纪江知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他动作熟练地开始收拾，赵青娥立马起身。 她不想在这地方呆了。 刚才看见前夫倒霉，她开心死了。 现在凑到她跟前来，恶心谁呢。 “东西你打包回去吧，你在宿舍，分点给同学就好了。” 她提包去结账，被身边人不冷不热瞥了一眼。 好像是不经意一样，做完这个动作，他迅速回归本职。 用这个眼神看她，什么意思？ 赵青娥瞬间被恶心得乱七八糟。 加快步伐过去结账。 果然好事不能成双，这不就看到晦气东西了吗。 临出门，她在身上左右拍拍，才觉得稍微舒服一点。 彭高峻倒是没有追着送人，吃完饭不久，他该开始工作了。 腥咸的海风吹拂过来，太阳逐渐西沉。 在归途的巷子口，站着个高大的身影。 似乎有点丧气，驼着背，步子看着无比沉重。 她小跑过去，一拍那人的肩膀。 赵青辰先是吃一惊，一看是她，又迅速萎靡下去。 和丧家之犬一样，看得赵青娥好笑。 “姐，工作也太难找了。” 他掰着手指数，“工地，学校，商家……” “全部都要介绍费。” 他回想了一下，只觉得钱包在叫嚣。 “一个要价比一个高……” 闻言，她突然爆发出惊天的笑声。 赵青辰看的莫名其妙，责备地看她一眼。 旋即又意识到这不是她的问题，自己有点牵连的意味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姐。” 他挠头，“你别放心上。” 说完，他后脑勺挨一爪子。 赵青娥笑道：“我知道。” “纠结这干啥，我要你还有大作用呢。” 她一勾人的脖子，大笑出声。 “啥啊？” “明天咱们去这边的工厂看一眼。” 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挤眉弄眼，看她卖关子半天还急眼了。 “快说给我听听！”“哎呀，明天你就知道了！” 她现在肯定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开厂上面。 到时候要是亏空了，人也跟着完了。 上辈子就是死心眼，才导致她一生穷愁潦倒。 狡兔三窟，有钱不嫌多嘛。 她附到赵青辰耳边说了两个字。 他猛地睁大眼睛，扭过头来震惊看她。 “你你你！” 她拍拍胸脯，微笑着不做声。 赵青辰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这个姐，被雷劈一次之后简直和脱胎换骨一样！ 这脑子也太灵光了！ 别人还在想打工，她一头扎进当老板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真是了不得。 “谁说摆摊不算创业？” 想起在大学时，上课的时候老师提及地摊经济不屑的神情。 她不由得发自内心第无数次反驳。 也许在他们看来，地摊经济成本低、利润低。 进入的门槛也很低，谁都能挤一挤。 但一个城市的经济，在大灾大难之后活络起来，地摊经济何尝不是一股极具创造力的血脉。 尤其现在起步，能走在前头的人绝对能赚到大头。 有赵青辰的帮助，拿货的过程非常顺利。 两人搭乘公交车从工业区回来，路上他还感叹一声车费真贵。 现在的公交车费是一毛钱，对于他们以前的收入来说，不算便宜。 赵青娥打趣两声，抓紧了贴着身体的小包。 原先的打算是在工地附近卖盒饭，但转头一想。 她和赵青辰两个人，没有一个做饭好吃的。 试错的成本可能赚都赚不回来。 遂，在摇篮里就被扼杀。 她唏嘘感叹，要是她有蔡老板那个收益，肯定能在工地大杀四方。 “姐，你说咱真能卖出去？” 赵青辰帮她搭起木板小桌。 折叠小凳早就摆在阴凉之下，前头铺开一张碎花布。 他们边上有卖菜的、买冰棍的…… 小集市看着无比热闹，熙熙攘攘的。 赵青辰以前哪见过这阵仗，只觉得心里虚的不行。 这这这，算违法的吧？ “这儿是彭城。” 她瞅一眼，立马明白他在琢磨什么事。 “国家特批的经济特区。” 她在小桌上摆上几盒烟，一盒盒排开，一条条的摆在底下。 随即拿出个透明的小箱子，盖在上头。 面朝板凳的位置，有个透明的小门，伸手一掀就能打开。 赵青辰看傻眼了。 “在这儿卖东西，不犯法。” 她拆开两个大口袋。 “男装摆在这边，女装摆到这头。” 赵青辰立马跟上去忙活。 她拿了三分之一的男装，剩下的三分之二的女装。 剩下些小头绳之类的东西，估摸着和女装摆在一起。 他一开始还不明白，为啥特意带个小木桌过来。 一看她摆出烟，当即懂了。 看着烟，他还有点心痒痒。 一伸手先被拍掉，赵青娥沉默地盯着他瞧。 被看的几分心虚，他摸摸收回手，老老实实开始摆衣服。 村上这个年龄的，有几个男的不抽烟？ 自诩老实的大哥，不都是个烟袋子。 他说不心痒痒，都是在放屁。 结果他姐居然管这么严。 他嘴巴一瘪，脑袋上又挨一巴掌。 东西摆得差不多，赵青娥开始给他传授要点。 一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是一巴掌拍上去。 “微笑！” 她做出示范，“面目和善。” “你现在可是一摊之主！” 她鼓励到，做出打气的动作。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懂不懂？” 她大概率不会一直在这边守着，摊子最后还是要交给赵青辰负责。 如果工厂那边能拿下，她肯定会把重心放到那边去。 反正现在双管齐下，都不耽误。 第88章 跳梁小丑 摆摊第一天，赵青辰累得直不起腰。 赵青娥选的位置不在商圈，但在居民区。 这位置好就好在人流量大，下班出门都能路过。 看着赵青娥和对方疯狂拉扯降价的熟练动作，他都有点怀疑人生。 成交的价格虽然都不怎么高，但胜在卖出去的数量多。 最好卖的是女装，其次就是香烟。 从开始定价，她走的都是低价政策。 附近有小商品店，也有供销社。 提供的选品更丰富，他们的竞争力不算强。 所以拿货的时候，她选的都是最便宜的那批香烟。 领着他在附近买烟的地方转悠过一遍，才得出的定价。 该说不说，那群人一问价格，掏钱真是毫不犹豫。 和买衣服不同，他们买烟几乎一次成交，没有讲价的环节。 赵青娥又和他讲了几点注意事项，一天下来，给人累得够呛。 “你也不用起太早，每天下午两三点出门就行。” 他们的摊子不追求早市，能拿到夜市的人流量就够了。 节假日的工作时间另算，工作日的时间就这么定下来。 一通讲解下来，他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姐真是太牛了，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牛的人！ “等这批货卖的差不多，咱再去工厂看一眼。” 她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有段时间的特别流行几样东西。 旅游鞋、还有西装、夹克衫之类的服装。 明年会在商圈附近开设一条街道，名叫汇美百货，在后世非常出名。 不过想要拿到摊位点，不拼命就要拼关系。 他们现在属于什么都不沾边，要想起步，还真有点难。 现在摆摊的地方在菜市场，抢不到位置的时候就去石桥底。 打拼这小半年，给那边的“大人物”送点礼物，通通气。 再三交代了注意事项，她才放心回卧室。 最近几天她没法和他过去，得跑一次彭城大学。 两人现在都在外面跑，家里的锅愣是一次没用过。 买到现在，还在刚开封的状态。 赵青娥都开始思索，要不要给他二手卖出去得了。 迷迷糊糊想着，她眼皮上下粘连，很快睡着。 对门，屋里一片沉寂。 从餐馆下班，纪江知深感疲倦。 一回来，小诚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是等他等的，脸上还有风干的泪痕。 他把人抱回卧室，转身回客厅开始收拾。 屋内凌乱不堪，看样子小诚一个人在屋里并不老实。 周兰兰也不知道有没有来过。 从上次的交谈之后，她似乎很拉不下脸过来。 夜色中，他不由得陷入沉默。 在阳山镇的时候，员工大院的人都说他一个大男人，在带孩子不容易。 不禁要处理家务事，还要忍受众人的非议。 赵青娥每天出去上班，回来就像个大爷一样等着伺候。 “兰兰阿姨说了，家务事应该大家一起分担。” “自己碗应该自己收拾。” “兰兰阿姨说过，不可以这样。” 那时候她是什么表情？ 明明难过，但为了照顾小诚的情绪还是保持微笑？ 他只觉得回忆起来，无比刺眼。 到他现在在餐馆上班，才明白她的工作一点也不简单。 餐馆里每天最忙的两个点，就是午饭和晚饭，剩下的时间还能在店里休息。 但在工厂里，她要站着从早到晚，剩下的时间还要找机会赚外快。 来得一点也不轻松。 但那时候小诚。 他禁不住扶额。 从开始，他一直在责怪小诚，把自己放到了无罪领地。 一个成年人，他作为一个丈夫，没有作为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屋内静悄悄，他疲倦地坐到沙发上。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彭城大学位处南山区东北部，紧挨着野生动物园。 生态环境良好，进门就能闻到清新的空气。 对于工业污染严重的彭城而言，算得上一片净土。 赵青娥在校门口没等很久，彭高峻就小跑过来了。 紧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串男生，视线胶在他们身上。 时不时发出唧唧哇哇的怪叫声。 彭高峻挥拳头，他们才善罢甘休，一溜烟跑出校门去。 他欲盖弥彰地解释，谁知对方反而不在意。 从大门进去，步入空旷的活动广场之内。 青春靓丽的学生在其间不断行走，时不时交头接耳说上几句话。 天气很好，阳光直照，海风吹拂。 在身边人的讲解中，她的视线不断在周围巡视。 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她想见到的人。 她正走着呢，突然被个学生拦住。 对方拿着个小册子，后边跟着个同款穿搭的男生。 “同学你好，我们是校园广播站的，现在正在为进来外企走进校园中大家的意见和建议收集数据，请问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说话字正腔圆，人也长得端庄大气。 赵青娥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彭高峻正要解释，被她摇头的动作打断。 “可以。” “请问你是否知道有外企人员走进学校，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这个消息？” “听同学说过。” “对于外企人员走进校园，你的看法是？” 当然是多多益善。 可惜她的回答没有说出口，就被一道温和的女声打断。 “同学，你难道看不出谁哪些人不是学生吗？” 伴随着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穿着温婉大气的女人走过来。 她先是轻蔑地看一眼赵青娥，视线回到两个采访者身上的时候又变了个情绪。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彭城大学了。” 语气温柔和善，说出来的话却是尖酸刻薄。 彭高峻皱眉，立马反驳她：“你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 周兰兰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一声。 “赵青娥，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千里迢迢，就为了过来吊个不入流的穷学生？” 采访的同学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采访中途被打断，他们的数据可能会就此作废。 他们现在技术不成熟，采访的内容全靠笔记。 尤其是男生，现在要是作废，肯定不乐意。 而且接受采访的女士，明显很配合。 人看着也好说话。 他还只是皱眉，却见采访的女生沉不住气。 她阴沉着脸，“不好意思，女士，我们现在在采访，请你不要捣乱！” 第89章 周兰兰吃大瘪 周兰兰得意的神色果然一僵。 调整半天，她才看说话的人一眼。 “你是谁？” 女生举起胸前的工作证明，露出死亡微笑。 没说话，但周兰兰感觉自己被无声打了一巴掌。 冷嘲热讽半天，赵青娥一点回应都没有。 让她的所作所为，看起来稍微有点好笑。 看到在这里讨不到好处，她立马调转枪头对准赵青娥。 “你见过江知了吧？” 说到这个，赵青娥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只觉得她在强撑罢了。 赵青娥这个女人，可是失去了纪江知没办法活下去的。 不然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追到彭城来？ 不知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还住在江知的对门。 真是见鬼了！ 本来她的计划那么顺利，结果一到彭城，就黑白颠倒了。 上次和纪江知的谈话过后，她心里还憋着好大一股气。 不给她出租屋的钥匙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她和小诚见面。 要知道，小诚可是她走捷径的一大利器。 她不禁瞟一眼面前的女人。 便宜的衣服、便宜的鞋子、便宜的帽子、便宜的包……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廉价的气息。 就这种货色，居然也想和她争？ “不过是住在你对门而已，别想太多。他就是喜欢那个房子。” 轻描淡写的，好像自己非常不在乎。 她略显僵硬的动作，反而将她的内心暴露无遗。 闻言，赵青娥轻轻挑眉：“你在说什么？” 她突然笑一下，灿烂无比：“我们现在正在忙？你要继续表演下去吗？” “你少装模作样了！” 偏偏是她波澜不惊的样子，看得周兰兰一股邪火直冒。 上次找她谈话的时候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明明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说不要就能不要。 凭什么？ “明明在乎的要死吧？” “看到江知住在你对门的时候快乐疯了吧？”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票子，很轻蔑地挥动。 “不过，他只是……” “你没事吧？” 她话没说完呢，举着工作证的女生已经忍不了了。 “从刚才开始就在这里自说自话！” 女生怒目圆睁，比周兰兰还高上几分，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过去。 “谁在乎你啊？不长眼睛？看不见我们在忙正事？” 赵青娥轻飘飘补刀：“耳朵也不太好吧？一开始同学你就说过我们在采访哦？”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但她微笑着，像是无心之举。 女生果然更愤怒了：“贬低别人能够给你带来快感吗？” “还是说只围绕男人转就是你的宿命啊？” 只是粗浅停下来，她就敏锐察觉到“江知”，应该是个男人。 “看你一副读过书的样子，真不知道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通输出下来，她舒坦不少。 吐字清晰，就算是在骂人，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赵青娥不禁感叹，不愧是播音系的学生。 这能力，杠杠的。 周兰兰被怼的面色通红，半天接不上一句话。 来往的人不少驻足观看，被这场大戏吸引。 “知耻明礼，独立自主，请问你学会哪样了？” 周兰兰下意识看一眼对面的人。 却看到赵青娥唇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一下更火了，就要上去抓人。 没想到身形一动，沉默不语的男生就这么护上来。 彭高峻也是伸手将赵青娥拦在身后。 铸成两道人墙，无数道目光就这么停在她身上。 周兰兰脸上挂不住，连着深呼吸好几次。 她看一眼女生胸前的工作牌，扔下一句“等着吧！”。 就想要拨开人群离开。 人群中不适时传来疑惑的声音。 “兰兰？” 人群外沿，斯文的中年教授扶了扶眼镜。 看到熟悉的人，她一下委屈极了。 “吴教授！” 人群一下看过去，转瞬间做鸟兽状散开。 那个是工学院的吴申教授吧？ 看戏的可不想惹上一身骚。 “怎么了？” 吴申大老远就注意到这边乌泱泱一片。 凑近看到了广播站的学生，还以为在搞什么校园采访呢。 没想到居然在中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学生。 “你不是到兰国留学了吗？” “前段时间刚回来。”她乖巧应声，余光却恶狠狠扫了女生一眼。 吴申疑惑：“这是？” 她正要打圆场呢，余光一瞥女生上前一步，立马恶人先告状。 “我就是过来看看您，没想到在路上被这个同学拦住了。” 她泫然若泣，假装抹眼泪。 “我只是和故人说了句话，她就开始攻击我。” 女生情绪激动：“你污蔑谁呢！” “明明是你！” 吴申皱眉，倒没有先批评谁。 “有什么话好好说。” “在学校里大吵大闹的，像什么样子？” 他这话说出来，乍一看就像是要偏袒周兰兰的。 女生年轻气盛，当然忍不了：“她打断我们的采访，从出现的第一句话就在攻击这位女士！” 周兰兰柔弱地朝吴申一靠。 “装什么装，你刚才不是还想打人吗？” “少在这里搞鳄鱼的眼泪！” 她心直口快，就要说出些了不得的话。 赵青娥赶忙上去拦她。 说到底，她还是这场闹剧的主人公，在后面看戏这么久怪难为情。 她朝女生摇摇头，对方一脸愤懑，也只能咬咬牙后退一步。 “教授你好，我想我有必要对刚才的情况进行解释。” 语气轻柔温和，却不失力量感。 人看着和和气气的，身上却透露着不容侵犯的气场。 吴申点点头：“但说无妨。” “我和周女士之间的确有过节，但我不认为这是她在公众场合下对我进行攻击的借口。” 重心在下一秒转移。 “更何况，打断别人的工作，我认为这不是一个有教养的能做得出来的行为。” 她看一眼周兰兰，对方停下抹泪的动作。 “说出去，实在是给师长丢人。” 矛盾转移到她本人身上去，赵青娥一出手就叫她和不成稀泥。 吴申瞅一眼周兰兰：“兰兰？” 周兰兰继续抹眼泪，委屈地看他。 他心一下软了。 “如果吴教授有兴趣听听我们之间的过节的话，我很乐意分享。” 赵青娥笑得灿烂，视线却是和周兰兰对上的。 “起源于……” “吴教授！我没事！” 周兰兰赶忙跳出来，大喊大叫。 似乎是害怕她继续讲下去，她不由得拉着人走。 “我今天可是特意过来看你的呢！” 吴申不想多追究，但学生还在场。 他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想把人打发了。 没想到赵青娥看着和和气气的，这时候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吴教授，不打算解决一下吗？” “校外人员在学校和学生起冲突，不处理一下学生的情绪问题吗？” 她身边站着的三个学生已然愤怒不已。 眼神冒火，能把人撕碎了。 “既然你和周女士是旧识，道个歉总行吧？” 她依旧微微笑着，轻挑细眉，无端多了点压迫人的味道。 “不然传出去，对吴教授你的名声可不太好？” 吴申已经不动了。 周兰兰着急地拽他，催促人走。 “吴伯伯，我已经定好餐厅了。” 一转眼，赵青娥冲她眨眼睛。 威胁意味十足。 吴申拉不下脸，“这件事兰兰你确实有错。” “和同学们道个歉。” 她梗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吴申。 他板着脸，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再看赵青娥，颇有她再不说话就要开始爆料的架势。 哽了半天，她才不情不愿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 “抱歉。” 赵青娥夸张地侧耳倾听：“什么？没听清。” 周兰兰一下脸红脖子粗，头扭到一边去。 只想把这个女人暴揍一顿。 她挣扎半天，求助地看向吴申。 对方铁面无私。 她只能抛弃尊严一样，朝天怒吼：“抱歉！” 赵青娥这才点点头，看向学生。 “你们接受吗？” 事已至此，虽然他们心里还有气，但对方是教授。 他们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纷纷挥手说没事。 事情完美解决。 赵青娥缓慢地看一眼周兰兰。 眼神传达过去的信息，让对方差点原地爆炸。 她拉着吴申，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90章 邂逅成功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周兰兰完败。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赵青娥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本来看到她就烦，居然还敢跳到面前来蹦跶。 一开始她是不想出手的，毕竟一个采访的学生就能让她难堪。 但从那个所谓的“吴教授”出来开始，她就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现在还要继续采访吗？” “当然。” 她做出的回答，条理清晰，甚至给出了很多积极的建议。 人落落大方，像是在镜头前千锤百炼过的。 彭高峻不由得看出神了。 这么优秀的人，真的会对他有意思吗？ 采访进行得尤为顺利，没有人打扰，很快就完成。 她从采访人那儿回来，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彭高峻心烦意乱，不止怎的，一抬头突然问了个无脑的问题。 “你认识纪大哥吗？” 一语既出，面前的人果然愣了一下。 他立马认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补救。 “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 越抹越黑。 他着急起来，脸也跟着很快红透。 倒是赵青娥先反应过来，坐到他身边去。 “认识。” 周兰兰刚才的话，其实已经说明了他们之间关系不简单。 但彭高峻不敢问下去了。 “你想知道吗？” 他们身后是一片花坛，被太阳晒得蔫吧。 反倒是中间的杂草翠绿耀眼。 他反复偷看身边的女人，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不知道纪江知是怎么和你说的，” 她抬头望天。 “是我前夫。” 彭高峻怦怦跳的心一下骤停了。 无法控制地看向身边的女人。 “不过到彭城来，和他没有关系。” 他支支吾吾：“可是，纪大哥不是还有个孩子吗？” 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女人。 她释然一笑，却不见紧张的氛围。 “是我生的。” 短短两分钟，震惊彭高峻两次。 他只觉得世界被不断打碎、重塑，最后拼凑成了让人眼花缭乱的样子。 不会吧，明明看着很年轻…… 不像是会那么早就步入婚姻的精明人士……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她拍拍裙子， “接下来去哪儿？” 整理好情绪，他不由得暗暗佩服。 能从家庭里抽身的女人，真的很不简单！ 从深山到彭城，他见过无数女性。 为家庭奉献的、在学堂里奋斗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似乎在步入婚姻之后重心都会向家庭倾斜。 就算是丈夫不如人意，也会因为孩子选择继续。 赵青娥，果然是个很不同的女人。 看上去柔柔弱弱，实际上却是杀伐果断、充满力量的。 一旦稍有接触，就会发现她浑身充满了干劲。 这股力量促使她不断向前，不会被任何形式的东西束缚住。 “嗯？” 他一回神，赶忙抱歉。 从广场过去，紧挨着的是几栋教学楼。 两栋新建起来的，染的白漆，新的出奇。 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的。 走在路上，还能闻到油漆的味道。 他把人隔在左手边，试图减轻气味的冲击。 两人走走停停，突然听到另一种语言的声音在角落叽叽咕咕地响着。 赵青娥就是在这时候打断他的。 “过去看看吗？” 他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 女人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惊喜，笑容一瞬间藏都藏不住。 伸展了肢体，她看着像是要面临一场大战。 从一开始请他吃饭，就是为了这个吧。 原来那时候在饭桌上提到的外企，是这个意思吗？ 单纯的大学生只觉得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注意到他的情绪，她抱歉一笑。 但好在前面的工作做得充足，她不至于觉得太罪恶。 新教学楼前面，两个异乡人和国人在交谈。 有些词语非常晦涩难懂，大概因为是商务英语的关系，他有些词听不太懂。 赵青娥是想要见见这群外国人吗？ 他有些好奇，但看她积极的样子，又觉得合理起来。 他们抵达的时候，正遇到几人在讨论外包的可行性。 交谈的老师是外院的授课教师。 说起来还真巧，是他修双学位认识的那位。 “彭高峻？” 老师乐呵呵地招呼他。 他给两个外国人做介绍，“这是我的学生，今年大四。” “修了双学位，不仅会英语，还是计算机系的第一名呢！” 彭高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简单和两人打了招呼。 老师问他身边的女生是谁，眼神充满打趣。 倒是赵青娥没少吃惊。 虽然彭高峻看着就是会读书的，居然能修了双学位。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抽空去打工。 是个人才啊，怎么在她提议的时候妄自菲薄。 两个外国人跟着老师，眼神揶揄地在两人之间流转。 “是朋友，带她参观一下我们学校。” 她微微鞠躬，一开口就是流利的英文。 “初次见面，你们好。” 这下吃惊的就变成了彭高峻。 在他惊掉下巴的时候，赵青娥已经勇敢出击。 “刚才听到你们在谈论外包的问题？” 既然是学校里的人，他们也不介意。 欣然表示，愿意听她说说。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是从米国来的专业人士吧？” 对方点点头，表示她很有眼光。 “如果想要在彭城选址的话，我认为直接投资建厂比找大公司合作来的更好。” 她在心里大笑一声。 真是会放屁，她这么说当然是要为了接下来的话做铺垫啊。 “建立直属的品牌工厂，能够实现更加有效的管理。” “同时也能够保证隐私性，打造产业链的同时，更大程度扩张品牌的市场占有率。” 外国女人眼神一亮，看着她的眼神充满赞赏。 “如果试点成功，可以向内陆推进，在内陆能够实现更低的人力资源成本。” “对于打造国际化的品牌，有更大的助力。” 她眼神真挚，“这样，需要考虑的只有代理人的选择。” “如果选择和大公司合作，需要走的流程更加繁琐。” 发表完见解，她给自己找了条后路。 “当然，和大公司合作的话，不用担心品控和管理的问题，毕竟他们拥有成熟的体系。” “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并不成熟。” 她耸肩，“当然，如果能够对你们有帮助，是我的荣幸。” 两个外国人相视一笑，旋即做了决定。 “能够问一下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当然。”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很快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叫赵青娥，你们也可以叫我玛格丽特。” 纸条被拿走，她心里开始放烟花。 她果然！ 是个天才！ 第91章 作妖 交换了联系方式，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看散开。 教师和两个外宾先离开，朝着食堂的方向过去。 赵青娥则是松了口气，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树影婆娑，斑驳陆离的光线照射在她身上。 投射成奇异的光影。 让她看上去显得无比奇怪，像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 彭高峻不由得看得出神。 “好厉害。” 他不禁感叹道。 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原先以为只是稍有知识储备的女人，现在看来，她的阅历比同龄人丰富许多。 刚才提及到的许多观点，是在书上找寻不到的。 又或者说，在现有的教育体系中，没有自己搜寻的话，很难做到这样的储备。 就算是有过一段婚姻，都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出彩。 此刻她正拿出随身的笔记本，记录刚才发生的事情。 照理说，很多女孩子会选择簪花小楷这样的字体。 他粗略瞟一眼，只见笔记见自己龙飞凤舞。 笔走龙蛇，势如破竹。 字如其人，尤为锋利。 “你还修了双学位啊？” 她突然偏头过来，笑了一下。 彭高峻迟钝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考虑出国？” 她友情提示，“现在在国外发展的话，更容易实现阶级的跨越哦。” 不是她非要崇洋媚外，只是实话实说。 彭高峻这样的人才，放在国外是绝对能够大放异彩的。 反而在国内来说，发展的局限太多，说不定就这么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彭高峻还是摇摇头。 他的答案依旧没有改变，只是这次终于愿意多说两句话了。 “我家在瑶省的偏远山区里，为了送我上大学，家里几乎把家底都掏空了。” 他靠在墙壁上，鲜少地松弛下来。 “我家还有弟弟妹妹，现在在上初中，以后读书全靠我了。” 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他的良心过意不去。 他摘下眼镜，突兀地笑了一下。 “这是我家挖了一个月的中药换的。” 一副眼镜并不便宜，他身上压着的担子，一点也不轻松。 只有在彭城落稳脚跟，他才能面对家中父母。 赵青娥没有接话。 这样的时刻，安静更具有代表性。 她上辈子说到底，算得上是父母的拖累。 这辈子，好在因为年代的问题，她不需要负担这么多。 沉默片刻，她拍拍彭高峻的肩膀。 “如果你能做到，相信你的家里会愿意理解你。” 她指指眼镜， “从一开始，大家都希望你能走得更远。” “束手束脚只会让你更加困惑。” 日影斑驳，她在其间笑容温和。 “你想出去吗？” 说实在的，彭高峻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呆头鹅一样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没办法反应过来。 工学院办公室。 风扇呼哧呼哧转动着，带来一股股强劲的凉意。 周兰兰捧着西瓜，端坐在椅子上和吴申聊天。 好在一开始的不愉快，没有让吴伯伯对她有看法。 不亏是她最喜欢的家教老师，现在看来还是这么温柔。 也没有追究她和那个乡巴佬之间的问题。 她咬一口西瓜，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走进来个眼熟的老师。 她欢天喜地迎上去：“邹老师！” 这是她中学时候考雅思的补课老师，也是彭城大学的在任老师。 英语水平非常高！ 两人一阵寒暄，邹建平才坐下。 说明来意，她乖巧地听两个老师聊天。 邹建平心情似乎很不错。 “今天在新教学楼那边遇到了学生，老吴你应该有印象！” 吴申应一声，问他是谁。 “就是你们工学院计算机系大四那个，在我这儿修了个双学位的。” 邹建平掏出一张小纸条。 “叫彭高峻，这小子真是了不得啊！” 吴申想起来了，“怎么？” “他不知道从哪儿搬出个大佛，两个外企的高管和她聊得很好。” 现在他们最头疼的就是外企过来的人员。 对所谓的电脑一类的电子配件，他们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在国外发布了通告之后，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询问学校应该怎么选择代工厂的事情。 本来是一桩美事，落到谁手里都是好的。 但随随便便交托出去，又显得他们的水平很低。 于是一拖再拖，越发让人焦头烂额。 吴申来兴趣了：“仔细说说？” “那姑娘不禁英语了不得，在商业上的见解也很厉害的！” 邹建平夸得天花乱坠，听得周兰兰都忍不住好奇起来了。 她凑过去看一眼纸条。 下一秒，人当场石化。 开什么玩笑，居然是赵青娥？ 她怎么可能？ 周兰兰瞬间脸色苍白。 但两个老师正上头，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她稀里糊涂说了句上厕所，飞快从办公室溜出去。 大门一开一关，她站在走廊上。 浑身血液逆流。 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 说不定是同名同姓呢，她不是文盲吗？ 但，今天不是才在学校见过她吗？ 周兰兰的心，一下紧绷起来。 转念一想，她踩着高跟鞋小跑出去。 哒哒的声音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办公室大楼之中。 龙华区，百货大楼。 行人来来往往，车流奔腾不息。 家电铺内，老板正兢兢业业地找寻新来的货物。 躺椅上，男人五仰八叉地躺着，毫无形象可言。 他悠闲地摇着扇子，嘴里喊道： “老刘，你可得好好找找，我能不能走在彭城贵公子潮流顶端，可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 被叫做老刘的人连连称是，手上动作更加迅速。 他头上禁不住渗出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啪嗒” 汗珠低落在地面上。 “哒哒哒” 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难听出来人的焦虑。 “乔英光！” 尖锐的女声瞬间在店内响起。 乔英光慢悠悠地挪开扇子，就见一脸怒气的周兰兰冲到自己面前。 “哟，这不是周大小姐吗？” 周兰兰还是第一次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她撑在橱柜上：“帮我个忙！” 这可有意思了。 就连老刘的工作都停下来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这边。 乔英光挑眉，露出个轻佻的笑容来。 第92章 好东西登场！ 等待被联系的日子，显得无比漫长。 从上次的谈话之后，没有人到这地方来找她。 为了不虚度光阴，赵青娥这几天都在摆摊。 不得不说，放养的效果尤其好。 赵青辰身上有股聪明劲，学东西学得快。 虽然在安慰人和讲感情的方面笨得像条狗，在学做事的方面却出人意料的迅猛。 凭借那张靠骂人撕逼锻炼出来的嘴，他已经和周围摊子的人打好关系了。 在地方，生意也做的尤其好。 这就是她老赵家的天分！ 赵青娥不由得沾沾自喜。 上次进货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她打算暂时换个位置。 带着赵青辰又登上了公交车。 避开了早高峰，公交车上还有很多空位。 赵青辰忍不住好奇：“姐，咱这次要买啥啊？” 他掰着手指数：“卖的最好的是烟，其次就是女装。” 摆摊的位置在菜市场附近，见过最多的就是家庭妇女。 也有不少男人过来，和他在阳山镇看到的很不一样。 原来这地方的男人，也会买菜做饭啊。 原先在阳山镇，除了村支书和纪江知，他还没见过哪家男人会下厨呢。 虽然来的数量没有女人多，但香烟是消耗品，他们定价便宜，每次都能卖出去不少。 拿货也不多，很快就一抢而空。 他把来往的客人交代了一遍。 不等赵青娥问，他又讲了不同客人的不同特征。 “最多的是中年大姐，买得最多的是女装，但挑的款式都比较显小，有时候会买男装，但也多数都是年轻的款式。” 赵青娥边听边记，最后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 她弟弟没想到，还是无师自通的小天才！ “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一般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 她分析到， “款式年轻，是给家里的孩子挑的。” 小孩子的衣服，最容易破破烂烂。 放以前，他们的衣服破了烂了、长大了没衣服穿了，都是打补丁。 但现在日子好起来了，更加注重生活质量了。 衣服逐渐变成了消耗品。 公交车摇摇晃晃，一声气音过后，车门打开。 批发市场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顶着阳光走进集市里。 没有特定的日子，这地方总是热热闹闹。 来往行人鱼龙混杂，商店商品琳琅满目。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赵青辰还是被迷了眼睛。 他紧紧跟在赵青娥身后，“姐，咱这次还买上次那些东西吗？” 赵青娥点点头，没忍住笑了一声。 两人现在香烟批发部拿了最便宜的几款，装了一个麻袋，才再次前行。 除了女装之外，她这次又选了几双款式不一的鞋子。 几乎全是断码，但拿的全是些常见的码数，保证能够卖出去。 鞋子小铺边上是一家新摆出来的商店，店门小小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鞋子家的货仓。 赵青娥停下，一眼瞄到了熟悉的小物件。 口红、腮红、眼睫毛、小镜子…… 她熟悉的化妆品，几乎全部摆满了，还有些她不认识的，塞得满满当当。 朝墙上一瞟，还能看见几顶颜色不一的假发。 瞧瞧，她发现宝了！ 赵青辰好奇地凑过来看：“这是啥？” 她直接出手：“老板，这东西给我先来个十件！” 老板从里屋出来，利索地帮她打包。 “你还真是有眼光，我这店这两天才刚摆出来呢！” “那是！”她大言不惭地接受，欢天喜地地把东西收拾好。 买完这些，他们满载而归。 又登上回程的公交车。 赵青辰还是好奇：“姐，你最后买了些什么玩意？” 稀奇古怪的，见都没见过。 他很难不怀疑，真的能卖出去吗？ 虽然一部分人会有猎奇心理，但不保证人人都能买啊。 “当然，这可是好东西。” 尤其在彭城，这东西最好销售了。 要说在小地方，会遭受大家怪异的打量，在大城市的话可就没人管了。 她应该早点想到的，女人的钱多好赚啊！ 下了车，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她果断绕道而行。 看得赵青辰一脸懵：“姐，到了？” “你上哪儿去？” “今天换个地方！” 她的脚步一刻也不曾停歇，赵青辰连忙跟上去。 他只知道，跟着她走绝对没错。 南山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比不上龙华区繁华，但也有个小小的商业中心。 只不过这一带规划给了教育，所以商业看起来并不耀眼。 一开始被摈除在计划外的商业区，现在又变成了赵青娥的心头好。 逐渐阴暗下来的天，在商业区丝毫没有影响。 这里灯火通明，四处点灯，在夜幕下重建了一个白天。 赵青辰啧啧称奇，一转眼赵青娥已经铺好了布料。 她首先摆出了今天刚拿到的东西，随即拿出了块纸板开始写字。 赵青辰当仁不让，动作利索的开始工作。 “你可是一摊之主。” 她边说边写，头也不回， “我今天就负责我面前的这些东西。” 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山一样的货物。 赵青辰不由得哈哈大笑：“行。” 反正他现在业务熟练，也不担心忙不过来。 “今天可能要忙的晚一点。” 和在菜市场不同，商业区这一带的摆摊时间会延后许多。 他们来的晚，占到的地方也不算有优势。 靠在边缘的位置，属于一点不起眼。 她在纸板上写下几个大字，满意地插在自己脚边。 然后开始勤勤恳恳地给化妆分区，摆出几个样品到前面去。 赵青辰还是好奇：“姐，这到底是啥玩意啊？” 她揣手：“化妆品。” “专门卖给女人的东西。” 对面墙壁上贴着张大海报。 她指过去：“看到了吗，那个女明星？” “嗯！” “她脸上就是涂了这些东西！” 农村最好的化妆品，就是雪花膏一类的。 红松村的女人，得到一点雪花膏就乐呵得不得了。 成天说自己真漂亮。 反正他是一点没看出来。 “这和雪花膏可不一样！” 她一脸神秘，看得赵青辰将信将疑。 “这玩意，你等着啊！” 从一堆东西里翻出小镜子，她开始照着自己的眼睛开始操作。 粉饼压上去，眉笔一描，眼线笔一拉，睫毛膏一刷，眼睛瞬间大了一圈。 她又挑了只颜色不算死亡的口红，特意涂了半边唇。 赵青辰被吓一跳。 又见她忙忙碌碌，上了半边脸的底妆，补上一半的修容。 最后铺上定妆的散粉。 不说区别有多大吧，反正是精致了不少。 看着和戴了面具似的。 赵青辰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就叫化妆！” 她笑嘻嘻，不由得拍拍胸脯。 她的化妆技术可是没得挑的！ 这批彩妆，有了她的加持，肯定能大赚一笔！ 脑子滴溜一转，她心里一下又有了主意。 第93章 美妆达人 她抬起脚边的纸板，又刷刷刷加上了几个字。 “刘晓琴同款妆容，圆你明星梦！” 她捡了卸妆水，库库一通操作把妆容卸下来。 集市上人潮汹涌，空气不流通。 化妆品糊在脸上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女人，想要追求美丽真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啊。 现在这时候，外国的美妆品牌应该混的风生水起了吧。 距离花国的美妆时代到来还有好久呢。 蹲坐半天，来往的人流中有人驻足停留。 在摊位面前看了许久，才缓缓蹲下来。 是个穿着连衣裙的都市丽人。 她半信半疑地挑拣了半天，好奇地问： “真能和刘晓琴一样？” 对面海报上的就是当红女明星刘晓琴，五官端正大气。 是不少人的梦中情人。 从七几年开始，就出演了影视剧，现在都还在霸屏。 后些年代有人说，八十年代，是刘晓琴的年代。 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赵青娥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当然！” 她踢一脚赵青辰，“把桌子和凳子摆出来。” 赵青辰即刻屁颠屁颠摆好东西，好奇地在一边盯着。 女郎迟疑地走过来，在她的安排下坐下。 她挑了个大点的镜子，摆到桌上去。 小灯一拉，悬挂在头顶上方。 镜中的人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赵青辰还想盯着看，有人叫喊着烟怎么卖。 他也只好先顾忌生意，一脚蹬过去。 这头，女郎忐忑不安地坐着。 “真能变成女明星？” 赵青娥已经摆好化妆品，应和道：“当然！” “你是今天第一位客人，免费帮您试妆！” 她蹲下去找东西， “要是不满意，你也不用考虑我这儿的化妆品不是！” 说话间，她拿出了梳子和发卡一类的用具。 最后拿上来一顶假发。 假发这东西看着还真是新奇，女郎一下就来劲儿了。 问她：“这是什么头发？” 赵青娥便介绍道：“假发，有的是收别人的真头发织的。” 她还看过相关的恐怖片，想想就有点后怕。 “不过我家这个是个人造的，看着也很不错吧？” 女郎应一声，任由她在自己脸上动作。 先是用毛巾湿了一下脸，风干之后不晓得擦了什么东西上去。 镜中的人面色紧张，紧紧盯着。 “你皮肤真好，水光嫩滑的！” 赵青娥语气真挚，不像是为了恭维人特意讲出来的话。 女郎心花怒放，瞬间放松了不少。 面上的肌肉也松弛下来，方便动作。 不知不觉间，摊子面前围了不少人。 挤在这地方，默默盯着两人观看。 看戏的时候，免不了注意到摊子的另一部分。 不少陪着伴侣过来的男士，在摊子上买了香烟就地开抽。 妆容完成的瞬间，赵青娥从镜子前移开。 她站到女郎身后，捋捋秀发。 “你的头发和刘晓琴差不多长，我啊就给你随便梳梳就行。” 梳子在头上游走时候，女郎不断打量镜中的人。 和她印象中的化妆很不相同，没有太过花里胡哨的颜色堆砌。 但从不同的角度来看，都能看出那人的影子。 保留了个人的特色，但又能看出来和原来大不相同。 她原先脸颊两侧有少量雀斑，虽然不说，但有时候还是会自卑。 赵青娥一通操作，直接把雀斑盖住了。 她脸上的皮肤看着无比光滑，和天上的月亮盘子似的。 所谓面若银盘，不过如此。 女郎大喜：“你这东西怎么卖？” 她指指桌上的东西，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说到最后，她也懒得数了。 “你直接给我包一套吧！” “好嘞！” 赵青娥笑不见眼，立马扯了袋子给她装起来。 女郎一走出去，瞬间吸引了围观群众的注意力。 方才就算在灯光之下，也有些看不真切的。 近了才发现，真像是大变活人。 嚯啦——真是神了！ 女人们立马一哄而上！ 以前的化妆品，就是雪花膏大宝一类的，哪儿有像今天见识的这种功效！ “给我来一套！” “我也要！” “还有我！” “能给我也画一个吗？” …… 无数只手高高举起，更有甚者直接冲到摊子后面来。 赵青娥笑得合不拢嘴：“一个一个来！” 一个、两个…… 她数都数不过来，最后还是叫了赵青辰帮忙。 偏远的角落位置，偏偏挤满了人。 在月上中天，寒风吹彻时，才稀稀拉拉散开。 她今天才买来的化妆品，现在已经售空！ 不过桌上自留了一套，交易成功一笔，她就叮嘱一遍。 这玩意虽然是消耗品，但相对而言，不会消耗得太快。 “大家一定要多多练习，才能有更好的效果！” 最重要的，她不敢忘记强调。 “晚上一定要认真洗脸，把妆卸干净，不然对皮肤不好！” 尽管买了这些东西回去，她敢肯定，自己还有赚一笔的机会。 毕竟和她以前所处的年代不同，上网随便搜搜都能找到一堆教化妆的视频。 要想达到她那个效果，至少先铁皮一盒眼影。 所以，她还有个能开班的机会。 也会有没耐心的，直接找她画。 这样一来，能赚的钱还不少。 她在抽空写本化妆教程，出书也能捞一笔。 果然，她不禁摇头叹息。 真好赚啊。 还好她是个死脑筋，学什么就认个死道理。 技多不压身嘛。 她如果野心没放到代工厂上，搞个化妆品公司，以后肯定能做大做强。 光是开个化妆机构都够赚钱的。 说到机构，她脑子又是一转。 不过现在义务教育的推进还在初期，家教这东西还早得很。 不能做到普罗大众的话，钱能压榨的空间还蛮小的。 赵青辰收拾好东西，一摸口袋，嘿嘿傻笑。 “乐什么？” 赵青辰合不拢嘴：“这地方也太好了。” 比菜市场热闹八百倍，东西也好卖多了。 不过就是累。 生意好起来，脚不沾地了都。 虽然现在看不到时间，他也知道很晚了。 赚的都是辛苦钱啊。 “姐，以后我都想来这儿。” 赵青娥赞赏地看他一眼。 “确定？这地方可比原来的位置累多了。” 他点头如捣蒜：“能赚钱，累点有啥！” 一个晚上下来，他不仅还清了欠他们的钱，还攒下来不少。 什么老婆本，都不用家里操心了！ 要是现在回红松村，他能建一个最好的房子！ “行，那你自己挑时间过来吧。” 赵青娥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加油！” 第94章 艳遇？造孽！ 过几天有个小长假，国庆节要来了。 夜市的巅峰时期就要来了。 别人放假，做生意的渡劫。 她在小本子上规划了假期的作战攻略。 在屋里等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有任何人过来联系。 没有手机的日子，还真是不方便。 要是以前，她一个邮件过去，成不成都能有个通知。 现在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中午去餐馆吃饭，正遇上彭高峻打工。 在火车上见过，他对赵青辰的印象并不算好。 但在赵青娥的影响之下，他还是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赵青辰居然见鬼一样笑了。 他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地上去。 “有病。” 赵青辰吐槽，果然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眼神一晃，前台飘过一个略显眼熟的身影。 他紧紧盯着一看，那人却没再出现过。 叫了一桌菜，赵青辰不得不感叹。 手里有钱的感觉真好，难怪以前他姐吃东西一点都不吝啬。 他哪里会知道赵青娥纯粹不愿意委屈自己。 那么努力赚钱，要是连吃都舍不得，简直不知道在为什么奋斗了。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等待了半天，第一道菜终于抬上来了。 是一锅酸菜鱼，冒着热气，喷香喷香的。 他顺着手臂看上去，一下愣住了。 这不是纪江知吗？ 一段时间不见，人好像瘦了不少。 “哟，怎么过得这么拉？” 他本身就是瘦削的类型，现在两颊更是没有二两肉。 眼底一片乌青不说，连着脑门都是黑的。 怎么看都是日子不舒坦的样子。 赵青辰忍不住还想挖苦两句，对方却转身就走。 倒是显得他刻薄无理了。 菜品陆陆续续上齐，店内客人很少。 非要说，就是现在还没到正常的饭点。 赵青娥就是懒得挤高峰期才选择早点来的。 饭菜上齐，二话不说闷头干饭。 彭高峻给他们添水，“等下要去做什么？” 赵青辰贱嗖嗖地抬头瞄他一眼： “咋，你想干啥？” 他立马八卦起来，饭也忘记吃了。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彭高峻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 支支吾吾半天，没说上完整的话，和个小媳妇一样娇羞地跑开了。 “真有意思。” 赵青娥把水推过去：“吃你的饭。” 他凑过来，余光看一眼前台杵着的纪江知。 “姐，你怎么就喜欢这款的啊？” 怎么看，他都觉得这个彭高峻和那个谁很像嘛。 她倒是一脸坦荡荡：“谁说我喜欢。” 她瞟一眼他手边的包，“我就喜欢钱。” 赵青辰立马护住小包，不敢再多嘴了。 这边认认真真干饭，前台那边气氛诡异。 彭高峻边喝水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纪大哥，你爱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纪江知低头核账，“彭城。” “哦。” 冷冷淡淡的一声。 纪江知也没再找话题。 只不过一抬眼，撞上这个年轻男人的视线，火药擦一下被点燃了。 空气中燃起怪异的味道。 两道视线相撞，无声的战争似乎就此拉开序幕。 “老板！点单！” 一声巨响，门口停下一辆小车。 随着刹车声响起的，是倚在车门边上的男人。 一身粉色的衣服，白色西装裤，尖头皮鞋。 鼻子上挂着一副墨镜，刻意滑下朝里面看了一眼。 “喉咙里装喇叭了。” 赵青娥吐槽道，一看对面的人呆愣愣地捧着碗。 她稀奇了，难道是对这玩意一见钟情了？ 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她赶忙再看一眼赵青辰。 半晌，骚包男人走进店门，朝他们这边抛了个媚眼。 赵青辰瞬间一阵恶寒。 他狠狠刨一口饭，和吃人似的。 “咋了？” 她一问，对方立马回答了。 “这男的不就是在火车站撞你的那个吗？” 他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对这种显眼的东西印象深刻。 “还有百货大楼那次。” 这么一说，赵青娥似乎有点印象了。 不过，总不能现在过来是为了特意撞她一下吧？ 正常人不能够这么有病—— 下一秒，她的肩膀狠狠一痛。 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道向后撞去，带的椅子后移，发出刺耳的声音。 骚包男转身，拉下墨镜看一眼她。 目光莫名其妙的，人也奇怪地笑了一声。 ……她收回刚才的话。 赵青辰拍案而起：“你不长眼睛啊！” 从人进来开始，他都是愤怒不已的状态。 现在，无疑是被点燃了。 骚包男嗤笑一声，拉了张板凳坐到她身边。 看都没看他一眼。 自顾自地搭上她的椅背，把玩她身后的头发。 “亲爱的女士，愿意和我共进午餐吗？” 语气亲昵，黏糊糊的。 赵青娥斜睨他一眼，只觉得世界爆炸吧。 怎么会让她碰上这么邪门的东西。 “吃个屁，你给我离她远点！” 骚包男却是轻蔑一笑，空出来的那只手搭在领桌上。 一下一下转着车钥匙，自以为魅惑地朝她挑眉。 “美丽的女孩儿，你愿意吗？” 赵青娥挪动板凳，离他远一点。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和精神有问题的人吃饭。” 她面无表情，却是嫌恶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我怕脑瘫会传染。” 和她这个人一点不相符的，说出来的话无比犀利。 正巧蔡甜甜中午下学，一进门被这句话逗得噗嗤一笑。 骚包男的笑容一僵，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 和前几次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选择息事宁人，反而选择了最容易让人愤怒的方式。 乔英光哼笑一声：“女人，你很不一样。” 他收回手，迅速摆了一个思考者的姿势。 “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 冷酷一笑： “你成功了。” 他迅速变换姿势，葛优瘫在椅子上，自以为帅气地摩挲下巴。 “给你个机会，自己追求我。” 他歪嘴一笑： “你可是第一个得到我首肯的女人。”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 就连笑点最低的蔡甜甜都没有动静。 反而是赵青娥先爆发出惊天的笑声，捂着肚子半天没直起腰。 要说她一开始怀疑这个人精神不正常。 现在就是确信了。 这算个哪门子的艳遇，这不纯粹造孽吗？ 乔英光嘴角都要咧痛了，还要强装稳重。 “听到了吗？现在，立刻，马上，过来陪我吃饭！” 第95章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他和个二大爷一样摊着，高举右手呼唤： “服务员，点单！” 那头掐的火热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就要一起冲上来。 一句话也没有，但一出场就自带火药味儿。 乔英光总算转移了一下注意力，“你们菜单上的菜，都上一遍！” 话落，一个黑色的钱包被他用力拍在桌板上。 他眉目含情，深情地看一眼旁边的女人。 赵青娥瞬间一阵恶寒。 浑身鸡皮疙瘩一下窜起来，她又是往边上挪了挪。 彭高峻拿着菜单朝后厨走去； 纪江知回前台拿水。 三个男人凑在一起，氛围尤其奇怪。 赵青辰嫌弃地看一眼现眼包，话也不想说了。 就像他姐说的，挨近了都怕被传染。 “吧嗒吧嗒” 现在，他都还在用他的车钥匙敲桌板。 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有病？ 他埋头吃饭，时不时抬眼看看赵青娥。 她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优哉游哉地吃东西。 不过夹菜的动作变慢了。 碗里空了，没有再添饭的动作。 这就是快吃饱了，不过是在消遣，等他吃完。 灼热的视线一直在身上焦灼着，要她装傻都有些困难。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自诩见多识广，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今天真是神了，小小彭城，卧虎藏龙。 蔡甜甜拉了张板凳靠过来。 “喂，听说你会说英语。” 小姑娘别别扭扭的，话是对着她说的，脸却是别向另一边。 赵青娥正要回答，被男声打断。 “英语吗？我会！” 乔英光像是要展示自己的魅力一样，嘎吱一声拉着板凳靠过来。 毫不羞涩地开始自夸： “我可是米国留学生！” 谁知蔡甜甜嫌弃地看他一眼，朝赵青娥又靠近了一分。 赵青娥没憋住笑。 这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的，做起伤人的事情来倒是信手拈来。 乔英光也不尴尬，边说笑边朝她这边移动。 她的左半边身子已经贴上墙壁，逃无可逃。 赵青娥正要嘴炮输出，身侧突然被道身影挡住。 圆润挺翘的臀部挡在她面前，向上是不太合身的短袖。 她不由得向上看去，只瞧见个熟悉的后脑勺。 头发有点长了，杵在翻领上。 “先生，这是本店送您的餐前小菜。” 纪江知不动声色地拦在两人中间，形成一道人墙。 这下，乔英光一点都瞧不见对面的人了。 这个服务员，还在不断超前逼近，将他抵回桌边。 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毫无感情，就像个机器人似的。 人是空的。 乔英光连着试探两下，动作通通被这人挡住。 小菜放到他面前了，动作缓慢地。 先是放到桌上，然后推到他的正前方。 服务生没有要走动的迹象。 他不耐烦地挥手：“行了，下去吧！” 人岿然不动。 他终于不耐烦地看一眼这人，发现他还是和具尸体似的。 “我说行了！” 他强调一遍，那人终于动了一下。 却是伸出手来，从筷筒里挑拣出一双筷子。 认认真真用纸巾擦拭一遍，慢慢地双手呈上。 乔英光冒火：“滚！” 这一系列的动作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 赵青辰一下饭都忘记吃，呆头鹅一样掐了一把大腿肉。 “见鬼了。” 赵青娥这会儿已经转过头来，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菜。 蔡甜甜凑过来：“你真会啊？” 一旦有了目标，她还真是不管周围发生什么。 赵青娥也懒得遮遮掩掩，点点头。 两个桌子间的过道被纪江知堵住，这下清净不少。 没一会儿，彭高峻上菜，身后跟着老板娘。 郑秀叫了一声，蔡甜甜也没有休息了。 来来回回往返几次，桌上都快摆不下了。 菜还没上齐。 倒是她旁边拥挤不少，窄窄的走廊上站了两个成年男人。 彭高峻端着菜，不动声色地一屁股把纪江知挤开。 被推动的人不动声色地挪回原位，两人就这么你推我我推你。 和上次看见的兄友弟恭大相径庭。 赵青辰边看戏边吃饭，只觉得精彩。 再看一眼赵青娥，这回撂了筷子。 撑着下巴看旁边的好戏。 神色淡淡的，看样子又像是来劲儿了。 他一颗心立马放进肚子里。 幸好没有那个谁一勾勾手，她魂就飞了。 他哪儿猜得到赵青娥的心思。 虽然觉得头痛，但这等好戏就在她眼前发生。 要是以前，她手机一架就能现场直播。 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冲一波热榜，带货呢。 “喂，我说你们两个！” 愤怒的声音盘旋在房顶，乔英光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我现在要吃饭了！” “哦。” 异口同声的回答。 两道身影却不见挪动的趋势。 乔英光一下拉开板凳，就要绕开他们到这边来。 彭高峻一个左跨步，拦在他身前。 他立马朝右边一动，那人跟着动。 如此往返，半天他都没从这地方过来。 但在两人的肩膀缝中间，他瞧见了看戏的赵青娥。 立马大少爷脾气发作：“你，快点过来！” 赵青娥一动不动。 “快点过来陪我吃饭！” 男声先作答：“既然先生你这么缺人陪，那就由我们的优秀员工来吧。” 说着，纪江知手在背后一推。 彭高峻没防备，一下上前一步。 人瞬间懵了。 他诧异地回头看，对方却丝毫不心虚。 反而还在说胡话： “这是本店的优秀员工，彭城大学高材生，无论你们想聊什么，绝对都没问题。” 彭高峻下意识反驳，声音却被面前的人压过去。 “你们！” 蔡甜甜过来布菜，幽幽插一句：“你们好吵。” 也没特意对着谁说，轻飘飘的，说完转身就走。 一声巨大的饱嗝突然响起。 赵青辰拍拍浑圆的肚皮。 “爽！” 赵青娥提起包，“走。” 吵吵闹闹的三人一下安静下来。 女人动作优雅，丝毫不受影响。 一站起来，赵青辰招招手。 蔡甜甜拿着单子过来收钱，余光朝这边瞟。 三道视线聚集在赵青娥身上。 复杂无比，她却是突然展颜一笑。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蔡甜甜收钱的手一抖。 赵青辰哈哈大笑。 她慢悠悠走过去，跨过门槛等他。 店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爆发出几道惊诧的哀嚎。 第96章 散财童子 “啪嗒——” 乔英光一拍桌子，赶忙起身要追。 胳膊瞬间被抓住。 彭高峻面色不善：“你还没结账。” 他脸一黑，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票子扔到桌上。 二话不说，夺门而出。 蔡甜甜努嘴：“铺张浪费。” 几个员工这才散开，店里氛围深陷在奇奇怪怪之中。 “他们不是没打架吗？” 蔡甜甜拣根鸡腿出来啃，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的。” 噗嗤一声，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赵青娥那个语气，她都学不来。 阴阳怪气的，又带着带点无所谓。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的！” 小路中传来一声爆笑。 赵青辰笑得直不起腰。 “姐，你咋想到这句话的啊？” 光是想想那三个人的脸色，他都快乐死了。 赵青娥耸耸肩：“就脱口而出了。” 其实不是，她脑海中已经在自动播放雨中斗舞了。 但就算说出来，也没人能理解她。 原定的计划是吃完饭就去进货，她抬头看一眼高挂的太阳。 到了午高峰，现在挤得要死。 这和预定的路线不一样，赵青辰也发现了。 “姐，不是去龙华吗？” “不急。” 她悠闲地踱步， “先回去睡一觉。” 但要是现在不去的话，赵青辰急了。 “下午不还得去抢摊位吗？” 他们昨天的位置就不怎么样，他还有点耿耿于怀呢。 “不急。”她狡黠一笑，“今天会有人过来找我们的。” 所以临时变更地点倒是显得没有必要。 酒香不怕巷子深，她现在不打算大手笔做营销了。 就昨晚的那波，够她吃一阵。 连带着同摊位的，生意也能被照拂一波。 赵青辰还是着急，快步追到她身边。 准备好的话术，在看到路边的人突然卡壳。 他原来怒气冲冲的，突然不说话，叫赵青娥好奇起来。 回眼一看，路边的阴凉下站着个女人。 披散头发，碎花连衣裙，小高跟。 哟，这不是好久不见的周兰兰吗？ 赵青辰恶劣地扯扯嘴角，握紧拳头在空气中挥舞一下。 力道之大，带出破空之声。 周兰兰一下白了脸色。 “走吧。” 赵青娥喊道，余光中出现一抹粉色。 他倒是听话，老老实实跟上来了。 两人也不在乎身后人作何反应，慢悠悠朝居民楼里走。 “姐，怎么在这儿还能看着这晦气东西？” “我怎么知道？” “不过恢复这么快，看来我还是下手轻了。” “那确实。” 交谈声毫不收敛，就这么在空巷之中回响。 不断向上空漂浮，朝四周扩散开。 淹没进呼啸的风声中去。 午觉睡醒，姐弟俩先去了批发市场。 照着原来的单子拿了些货，进了昨晚的夜市里。 摊子才支起来，就来了不速之客。 一身骚粉的乔英光站在摊子面前，弯腰瞧一眼被保护完好的香烟铺。 墨镜滑下来，他就这么盯着看，半天才不屑地笑一声。 “你们这里的货也太垃圾了。” 赵青辰正听接下来的计划，闻言不耐烦地瞥他一眼。 没人搭理他。 又把摊子上的东西都瞧了一遍，他咕哝着真垃圾。 “这个，这个……都是什么破烂？” “这东西真会有人买？” 嘟嘟囔囔的，和苍蝇一样在眼前晃动。 赵青娥挥手赶蚊子，一手擦着他的脸擦过去。 他被吓得后退一步，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 “大晚上戴墨镜，你在装瞎吗？” 说话间，她的摊位上已经来了个新的客人。 女郎兴致勃勃地蹲在摊位面前，“听说你这儿可以帮人化妆？” 赵青娥赶忙迎上去：“当然。” “现在提供当红明星的同款妆容。” 女郎在她的指引下坐到板凳上，拿出张海报给她。 “林芳冰的这个，可以不？” 赵青娥仔细瞧一眼，“当然。” 好在现在的妆面都简单，一眼就能瞧个完全。 她这双巧手，完全不在话下。 被忽视的乔英光不爽了，“喂喂，明明我是先来的吧！” 赵青娥不搭理他，温声细语地和客人交代等下的注意事项。 没一会儿，她面前的摊位聚了不少人。 “妹子，你啥时候画好啊？” 她看一眼，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身姿丰腴。 一过来，一屁股就把烦人的乔英光顶开了。 “快了，还有个十分钟左右。” 一阵唏嘘响起，听得乔英光好奇起来。 两个摆摊的人，愣是没有一个搭理他。 他真是奇怪了，今天开车过去的。 身上穿是名牌，手表也是，就连墨镜都是他在国外买的潮牌。 这些都不说了，他在店里点了所有的菜，还不够展示他的魅力吗？ 小小的摊位前，聚集了一群女人，兴致勃勃地等待着。 眼看着这边要收工，赵青娥招呼一声。 “麻烦大家排下队，咱按先后顺序来。” 瞟一眼人数，她嘴巴一动。 “不过，我这儿就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她适时卖个惨，“大家也看到了，一个人至少要花半个小时。” “我这儿啊，每天就接五个人的妆面。” 这叫什么？ 她边说边在脑子里想。 这啊，就叫饥饿营销。 要是加快点速度，还能多过几个。 但她可不想这么累。 一听这话，大家伙就不乐意了。 排队就算了，怎么还要限量！ 群众的暴怒她当然察觉到了。 “咱们就按先后顺序来。” “每个周末，大家可以找我定制妆容。” 收工，女郎照照镜子，十分满意。 赵青娥毫不犹豫地夸赞，紧接着朝大家解释。 “从早上九点开始，两个白天内都可以到彭城大学前面那条春华街找我。” 大家叽叽喳喳的，这下才满意起来。 女郎欢喜地叫她拿了一套化妆品，结账之后欣喜地离去。 不少人都是照着这个规格买的，赵青娥一琢磨。 她明天搞个套装出来，整个套装价。 指不定多好卖呢。 她招招手，“美女，快过来吧。” 被叫到的人赶忙小跑过去。 这下乔英光彻底憋不住了。 “那我呢！” 赵青娥粲然一笑：“大家都在排队哦？” 一句话，把他卷入风暴中心。 一群女人盯着他瞧，大少爷莫名心虚了一下。 灰溜溜地跑到一边，半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 他冲到摊子中心，大喊一声：“这里的东西，全部给我包起来！” 第97章 全场消费由乔公子买单 全场寂然。 每个脑袋都不由自主地朝这边观望。 就连左右两个摊位上的客人，都好奇地探出脑袋来瞧。 他的嗓门很大，一下叫大家都注意到了。 赵青娥两姐弟也一下愣住了。 不等赵青辰挥手赶人，她率先出击了。 笑得和朵花一样灿烂，温声细语地重复一遍： “您确定是要全部的商品吗？” 目的达成，乔英光满意了。 他双手抱于胸前，得意地点点头：“当然！” “这些这些这些，还有那个！” 指完整个片区的东西，他展示自己鼓鼓囊囊的黑色钱包。 “全部都包起来！” 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全部人都看愣了。 除了赵青娥。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个小本子，她从容不迫地翻到进货的那一页。 半天，她微笑着询问：“这些化妆品也需要吗？” 老实说，她还算有良心的。 知道问问，黑心的商家说不定就直接把东西给他打包起来了。 乔英光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包起来！” 话语和动作都霸道无比。 这些赵青娥确定了。 她抱歉地和今天的客人们解释： “大家都看到了，今天的乔公子包场了。” 她指指面前的化妆品， “今天这些东西是买不了了，但四个化妆名额还是作数的。” “但可能需要大家稍微等一下。” 她盘算了一下数字， “作为补偿，今天化妆可以打八折。” 这下大家的情绪才算安抚好。 不过看看乔英光，不免内心五味杂陈。 你要说他豪气吧，买这么多用不着的东西。 你要说他傻吧，他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难不成是个脑子有坑的富二代？ 一看东西买不了，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纷纷散开来。 这剩下排在前头几位。 乔英光这才满意。 “青辰，给乔公子抬张板凳过去。” 赵青娥招呼着，眼神也没分过去。 照着记账本开始琢磨。 搬了凳子，赵青辰脸色也好看多了。 要说今天他还觉得这个人是弱智，晚上他就觉得这人真是和蔼可亲。 这不是天降财神爷吗！ 他照着赵青娥教过了礼数，先给对方拿了瓶水，又递上了烟。 这一通伺候下来，乔大少爷可算满意了。 不过瞅一眼他递上的烟，乔英光不屑地哼哼两声。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手指粗的香烟来，靠近手指的四分之一处还有古怪的花纹。 看样子是个牌子货。 赵青娥瞄了一眼，给对方折扣的念想也一下被打消了。 被撞这么多次，她就当收点精神损失费。 “青辰，过来收拾东西！” 赵青辰立马屁颠屁颠小跑过去。 从最边上的香烟铺开始，他丢一样进口袋里，赵青娥就念一种。 边报数，边报价格，一种类型拿完，她就统计一次总价。 从最右边开始，收拾到中间，乔英光掀眼皮瞧了她一次。 然后悠闲地在椅子上看赵青辰打包。 “眼影五十件，口红一百支，价格五毛每支。” 最后一支口红被丢进口袋，赵青辰动作利索地捆上丝带。 连同他们脚边囤积的货物摞起来足足有一人高。 五个大口袋放在空地上，倒是和旁边热闹的摊子完全不同。 赵青娥一手将纸张撕下来。 随着撕拉一声，她的声音也一并响起： “共计五千五百五十五元。” 乔英光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结账！” 说罢，一手将钱包丢到她怀里。 赵青辰看得哑口无言。 简直壕无人性！ 赵青娥笑得合不拢嘴，边打趣边从里头掏钱。 数出相应的数额，她还和那人确认了一下。 “乔公子，你看看，五千五百五十五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样一来，他的钱包都瘪了。 两张她脸那么大的钱包，瞬间就和被吸了精气似的。 乔英光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这时候才慢悠悠起身。 然后，从腰后掏出来个大砖头。 她借着灯光仔细一瞧，哟，这不是大哥大吗？ 这么重的玩意，他居然背着跑了一天？ 察觉到她的视线，乔英光不自觉地朝她面前挪动了一步。 他故作深沉地操作半天，才拨通了电话。 “喂，鹏叔，是我！” 声音刻意夹着，眉头皱起。 赵青辰忙了一身汗，凑到她身边小声问： “姐，他搞什么啊？” 赵青娥笑而不语。 “你现在开车到南山区星光路来，我买了点东西！” 他假装不经意地扫一眼赵青娥， 立马又捏起嗓子， “随便带点钱过来，我要请我朋友吃顿饭！” “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赵青辰指指脑袋，看着她手里鼓鼓囊囊的包一下想明白了。 要是脑子好使，今天也不至于清场。 要是天天都有这种脑子不好使的人过来，他干活还会那么累吗？ “你觉得呢？” 赵青娥小声回话，人却是面朝乔英光的。 “乔公子，我们可以在这儿守着您的东西，直到您的司机过来。” 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嘴角一歪。 “怎么样？” 乔英光甩甩脑袋，头发在空中飞了几圈。 颇有非主流那个味道。 他朝赵青娥挑挑眉毛，“帅不帅？” 赵青辰差点被吓得吐出来。 “帅！” 光是说还不够，赵青娥甚至鼓起掌来。 她语气真挚，连目光都是无比真诚。 在灯光的映射下，眼睛闪亮亮的。 好像无比崇拜面前的男人。 乔英光满意了，又是摆了几个魅力造型。 她捧场地换了几个词夸赞，听着都叫人心花怒放。 没等太久，小轿车嘟嘟两声，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 好在他们的摊位地段不算优越，靠马路很近。 她招呼赵青辰帮忙，来回两趟就把东西抬上车。 被叫做鹏叔的人见鬼一样，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最后摇摇头回了驾驶位。 乔英光手撑车门，“美丽的女士，我有荣幸能够送你回家吗？” 赵青辰看一眼，她点点头。 随后，在乔英光拉开的后座，她绕过去，一屁股坐进副驾驶。 “那就麻烦乔公子了。” 她报上地点，动作娴熟地系上安全带。 乔英光愣住了、鹏叔愣住了。 只有赵青辰，弯腰钻进车里。 屁股挪动，留出了唯一的空位。 “乔公子，多谢！” 乔英光扶着车门的手一滑，差点摔在车门口。 第98章 脏东西 小车在夜色中稳稳驶进春华街。 路上只有路灯的光在亮着，街边的商店纷纷关上打烊的牌子。 晚上九点多，这一条街已经静下来。 乔英光内心大叫不妙。 这样他请人吃饭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就在前面停下就好。” 平和的女声响起，轿车也慢慢停下来。 “多谢德叔，今天真是麻烦了。” 咔哒。 她解开安全带。 车门被打开，赵青辰动作利索地下车。 他声音爽朗：“多谢乔公子。” 乔英光准备的千言万语，一下卡在喉咙里。 德叔还没有启动车辆。 夜色下，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巷子口。 “少爷，现在去哪儿？” 乔英光满脸写着后悔。 他琢磨半天，只觉得也算有进步。 至少能送人回家了不是！ 鹏叔透过后视镜看他，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姐，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赵青辰兴奋地小跑到她前面去。 那玩意就差把求偶写在脸上了。 她不置可否。 “那你怎么想？” 他掰着手指算， “想不到你到了彭城，你还是这么受欢迎！” 以前在红松村，她还没嫁人的时候，不少人跟在她屁股后面呢。 他八卦地凑过来：“你现在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就这三个男的啊！”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一天真是给他憋坏了。 在店里那三个男人都差点打起来了，怎么她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正巧路过一户亮灯的人家，从窗户中投射出一束光。 照在她的脸上，他这才看清她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哪儿是不知情啊！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吧！ 想不到！ 赵青辰大惊失色，片刻后又觉得无比合理。 被那么多人追过，她又不是没见识的小姑娘。 哄一两句就上钩的类型。 赵青辰不由得啧啧感叹。 “你好坏啊。” 她吁一声，嗔怪地瞟他一眼。 “不过是合理运用资源罢了。” 彭高峻也是，乔英光也是。 她本来觉得乔英光脑子有问题。 现在直接确认了。 他脑子就是有问题。 说是一见钟情？ 她才不相信，这人是抱着目的过来接近她的。 想要从她身上挖出什么东西不得而知，反正来者不善。 既然对方都是心怀不善，她凭什么心慈手软。 能捞多少就捞多少喽。 一步踏上台阶，老蔡家传来说话声。 她顿足听了一下，旋即上门而去。 却在拐角处，灯光明灭下，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他头顶的窗户透进月色，找到她身前的台阶之上。 “啊，真晦气。” 赵青辰快步上楼，越过那人。 回身叫她：“姐，快点！” 她应一声，赶忙追上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终于出声。 “你今天去哪儿了？” 声音很低，带着点嘶哑。 赵青娥没回话，就连动作都没停顿。 恍若未闻。 纪江知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在她离去的瞬间，拽住手腕。 “你今天去哪儿了？” 同样的问题，语气却坚硬不少。 赵青辰一眼瞄到，眉头瞬间皱起。 但那人是谁？他现在摸不准赵青娥的态度，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说话。 夜色中，她缓缓扭过头。 白的过分的脸上，带着一丝愠怒。 “松开。” 声音很冷，叫纪江知心里咯噔一下。 手上的力道却半分没有减少。 听见她嗤笑一声。 “你哪位？” 赵青娥上下扫他一眼， “有什么资格问出这句话？”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她转动手腕，那人却不见动静。 漆黑夜色中，灼热的视线朝她追过来。 那样火热的视线，和那个冷淡的人似乎毫无关系。 矛盾的组合，就这么出现了。 想想白天在路边看到的周兰兰，她心里一下膈应得不行。 也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呢，现在还好意思过来刨根问底。 他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连这点事情都捋不清？ “松开。” 她冷冷地强调，似乎看见那人动了动嘴唇。 却听不见声响。 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理亏还是什么 赵青辰怒吼：“松开！” 他一步下楼，就要伸手去抓那人的衣领子。 在伸手之前，面前先刮过一阵凌厉的风。 “啪——” 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楼梯拐角响起。 楼下传来问话声，随机听到门锁被打开。 这处陷入无边的死寂。 有人伸出脑袋看了看，很快门又关上。 卡在手腕上的手没有放松一点。 力道反而加大了。 赵青娥被抓痛了，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又是一巴掌。 她冷笑道：“你让我感到恶心。” “滚。” 这个字落下，手腕上的束缚感缓慢地减轻。 那人终于愿意放手。 一巴掌，把赵青辰打蒙了。 他在旁边，都能听见破空的声音，想来力气一点也不小。 说是她使上吃奶的力气都说不准。 连着两巴掌，她一点情面都没留。 饶是他，都觉得脸有点痛。 “走。” 她招呼一声，赵青辰才反应过来。 临走过拐角前，他不禁朝那处看一眼。 阴影之中，男人似乎颓败地驼背低头。 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一动不动。 再看前面，赵青娥的背影坚韧不拔，脊背笔直。 他一瞬间有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赵青娥却是觉得真解气。 连着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不少。 什么东西，还敢跑到她面前来蹦跶。 先前赵青辰动手的时候，她没上去补两脚都是她圣母心发作。 现在居然还敢来质问她今天去做了什么？ 她就算是去点了男模，都和这个人没有半点干系。 搞得自己和正宫一样，她真是憋不住笑！ 不过，她甩甩手。 刚才劲儿使大了，现在手掌都还在发麻。 赵青辰好奇：“咋了？” 她举出手，只见手掌发红，似乎肿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 “手痛。” 他只觉得脸上跟着一痛，连忙拿钥匙开门。 “咔哒” 清脆的一声，面前的门却没有打开。 赵青辰下意识循着声源看过去，就见对面的大门开了一个缝。 小小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来。 “妈妈。” 第99章 展示！ 赵青辰免不了担心，朝后看一眼。 只见门板之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眼巴巴地望着这头。 他心脏一下软和下来，瞧一眼赵青娥。 她面朝自己，没有回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空洞洞的。 怎么看都像失魂落魄。 他担心地小声问：“姐？” 赵青娥就是在这时候越过他的。 门锁已经被他用钥匙打开，就差推开大门就能够进去。 她动作很快，干脆利落地一拉大门就进去了。 看得两人均是一愣。 他呆头鹅一样，才想起去看对门一眼。 小团子果然眼眶里蓄满眼泪，两手紧紧抓着门框，要哭不哭的。 他脚下一动，就想着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 “再不进来我就锁门了。” 里头传来她平淡的声线，话语却是不容置喙的。 他赶紧收回怜悯的心思，一头扎进门里。 要说这小孩，他当时还没怎么注意。 主要继承了少部分她的长相特征，他有时候看着还挺可怜的。 比如刚才。 再比如上次，在阳山镇员工宿舍里。 他打完人，里屋的门掀开一个小缝。 小小的脑袋探出来，圆溜溜的、布满恐惧的眼睛盯着他看。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觉着太可怜了。 小孩总归是无罪的吧？ 灯光一闪，沙发上瘫了个人。 赵青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恨不得能把整个沙发都占据了。 她满脸写着疲倦，看他过来坐到小沙发上，晦气地忒了一口。 他被吓一跳，“姐，你干啥呢？” 她直盯天花板。 “姐，你真不在乎小诚？” 赵青辰跷二郎腿，皱着眉头思考。 她以前不是很在乎这小孩儿吗？ “他一小孩看着还挺可怜的。” 噗嗤一声。 她明目张胆地笑出来。 一双透亮的眼睛朝他这头看过来。 赵青娥语气都带着笑：“你说他可怜？” 赵青辰不置可否。 “那你还是可怜可怜我吧。” 她站起来，朝洗漱间走。 “毕竟他最喜欢他的兰兰阿姨了呢。” 话落，洗漱间的门一关。 哗哗的水声响起。 赵青辰一下理解了，果然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种。 他姐拼死拼活在外边挣钱养家，这爷俩在屋里被人勾魂。 难怪她刚才头都不回！ 诚然，赵青娥并没有想那么多。 一觉睡得无比安稳。 遇到晦气玩意，她当然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昨晚她可是赚了好多钱、而且还顺带扇了前夫一巴掌。 要是什么时候，周兰兰能到无人的地方和她这么蹦跶就好了。 她到时候保准不会手下留情。 人逢喜事精神爽，吃早饭的时候她都在哼歌。 可把赵青辰看懵了。 “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他立刻起身去开门。 房东家的小姑娘提着个小篮子过来。 “外婆家种的石榴。” 没头没尾的，但门内的赵青娥一下领会到她的意思。 在桌上叫唤道：“是甜甜吧？进来坐坐？” 赵青辰朝她眨眼睛。 小姑娘扭捏一下，还是进门来了。 人到沙发上坐下，她招呼过来一起吃早餐。 对方也没有拒绝，盛了小半碗粥坐在她对面。 欲言又止的，老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她。 赵青娥故意不接茬，偏了话题问她。 “国庆放几天啊？” “七天。” 她点点头，那还真是蛮幸福的。 一连问了几个无聊的问题，蔡甜甜索性把粥放下来。 仔细地盯着她瞧，半天不知道嘴里咕哝了句什么。 整个人就和刚见面那会儿一样，神神叨叨的。 “赵姐姐，”似乎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她脸瞬间红了一片。 赵青娥应一声。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英语啊？” 说罢，她苦着脸。 “这东西也太难了。” 接连受到不少打击，她都快怀疑自己了。 “你也会，彭高峻那家伙大学的时候还修的计算机和英语的双学位。” 蔡甜甜眼巴巴地盯着她，眼神不免怨怼起来。 赵青娥顺着她的话讲：“那你怎么看呢？” “什么？” “英语这门学科。” 她嘴一瘪：“不就是外国的鸟语吗，真不明白我一个花国人为什么要学。” 和面上看着乖乖巧巧的完全不同，这样的反差倒是让她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赵青娥喝一口粥，正欲开口解释，门外又是笃笃一阵响。 她应一声，赵青辰边利索地去开门。 这一动可不得了，他在门口半天没动静。 “怎么了？” “姐…姐，来人了！” 他结结巴巴，半天没说上完整的话。 叫赵青娥好奇地起身查看，就在那处看见了个浅金色的头发。 门口的女人欣然微笑：“玛格丽特，好久不见。” 是大学城里那两个外国人！ 她一喜，赶紧让赵青辰起开。 “快请进！” 将两人请进来，她先问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对方摆摆手拒绝。 她又叫赵青辰打了两杯水过来。 “家里就这点东西，别嫌弃。” 两人纷纷表示没关系。 “今天过来，是？” 她留了个白，身后的两人就快把她的背盯穿了。 仗着来人听不懂，光明正大地开始讲悄悄话。 半天，闹得她耳朵痛。 这才回头看一眼说话的两人。 赵青辰被她扫一眼，瞬间乖巧地闭上嘴。 反倒是蔡甜甜直接问她：“你现在是要做什么？” “你听得懂吗？” 赵青娥反问一句，小姑娘一下懵了。 仅凭她高一的单词储备量，能听懂才奇怪吧。 而且，她们学校的英语老师讲英语都带口音的。 她小脸通红，气鼓鼓地盯着赵青娥。 “看好了，”赵青娥如是说道，“给你展示展示。” 说罢，她转过身去。 外国女人这才续上话题。 “我们将上次谈话的内容整合送到总部，上头对你的方案很感兴趣。” 男人跟着点点头。 “这次过来，是想和你进一步探讨。” 赵青娥当即愉快表示可以！ 简直太可以了！ 能够让对方找到这个地方来，再提出这件事，已经是巨大的成功了。 铺垫了这么久，她的努力可算没有白费！ “如果你是我们找的代理人，你大概会怎么行动呢？” 白人女人示意她开始展示， “玛格丽特，我相信接下来，你一定能够给我们精彩的回答。” 旁边的男人拿出随身笔记本。 “咔哒” 圆珠笔笔帽被按下，笔尖冒出头来。 一屋之内，视线齐齐聚集到她身上来。 第100章 蓝图规划 “当然。” 她自信且从容，只是坐着，却闪亮得不得了。 一下叫人挪不开眼。 “请！”白人女人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初创的第一步，应该是在了解市场后对自身企业进行定位。对于代理加工厂的人成长定位，我认为应当是长期、稳定、发展、科技、国际。” 她在空白的纸张上画出一个圆球。 “这是我们所处的地球，要想将企业做大做强，不可避免的事情就是走向国际化。” 说着，她不忘记拍个马屁。 “当然，我相信贵公司在进击国际市场的道路上已经小有成就。” “代工厂，功能就像它的名字，拥有的权利极度有限。” 对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但我认为，代工厂的功能不仅仅是生产零件。” “在为总公司生产零部件的同时，也能够将不涉及核心技术的零部件向世界各地销售。” 她边说着，在圆球旁边画出几块大陆。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面向的主要市场在美洲、欧洲和澳洲。” “这三个地方的消费潜力是最强的，在考虑市场的时候可以重点面向这些地区。” “现在，美洲走在最前列，整个片区内的竞争是最激烈的。” 她在美洲背部圈出靠向大海的部分， “想必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但是，贵公司先想到了在亚洲找代工厂，走在最前列。” “那么，我们不仅能够和‘敌人’打架，还能够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销售没有任何技术难度的零部件。” 这招很损，但她知道好使。 “在更低的成本价之中，想必不少企业会放弃内部生产。” 从开始，她始终紧紧抓住低成本不放。 任谁来都能掺一脚。 代工厂这个事情，说起来难度还真不算高。 组织开厂、谈场地运输、贸易海关…… 顶上有个好使的老板，这些都不算难事。 她想要出彩，只能选择从别的地方规划。 “想必到彭城的这段时间，二位也认识到了两国之间的差距。” 她没有做任何解释和维护，很轻易地承认了自己国家的不足。 “花国正处在改革起步阶段，在科技的方面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如果总公司乐意，可以考虑开出分支。” “据本人了解，虽然没有电脑的零配件需求不算高，但闹钟、手表一类的精细部件有很大市场。” “在彭城试点开设工厂，交通便利不说，还有政策扶持，来往方便。” 白人女人满意地点点头，看她的目光多出几分赞赏。 “如果业绩能够让总部满意，代工厂可以到内地洽谈。” 赵青娥在空白的大陆上圈出五个地方。 “距离彭城较近的有两个地方，可以当作后备军，由彭城向美洲和澳洲运输货物。” 她画出几个箭头，指向不同地点。 “内陆的几个地点，经济发展稍微不尽人意些，但能够简约更多的人力成本。” “我国现在正在复兴‘丝绸之路’，这条大道会穿过大漠走向欧洲。” “这条道，能够打通欧洲市场。” “陆地的运输成本，较之海运，会更低。” 箭头画出来，她就此收笔。 半晌，对面两人小声交谈过后。 白人男人微笑着问：“玛格丽特小姐，就代工厂的管理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不论怎么绕，话题始终离不开管理。 因着国家文化不同，他们不确定是否能够做好这件事。 在此之前，他们有接到珠港的一个知名企业的申请。 但珠港和花国大陆的经济发展程度、经济制度完全不同。 能不能再大陆很好地开展工作，他们还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但赵青娥不一样。 她是纯正的大陆人，对于花国人的习性，更加了解。 赵青娥在纸上先写下七个阿拉伯数字。 “想必两位在抵达花国之前，有了解到我们国家上个世纪实施的生产制度。” 他们点点头，没有反驳。 想要开拓一个地方的市场，必要的功课是不可少的。 就比如刚才她的发言一样。 不仅仅是对国内的市场，整个世界的不同片区，都有涉猎。 甚至于，他们隐隐有种预感。 这个所谓的玛格丽特，对他们的产品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在集体经济的影响之下，解放之初，花国人对于私有的、能赚钱的方式绝对是趋之若鹜的。” 就像把人放在笼子里，突然有一天打开了大门。 一个人走出去，叫喊着外面的世界真是太新奇了。 后面的人就会前仆后继。 “花国人还有一种非常美好的品质，叫吃苦耐劳。” 白人女人一懵：“为什么这能称为美好的品质？” “因为这能够方便我们的管理。” 以前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群资本家，没想到现在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米国人都是相当有个性的，讲究个性主义。 没想到在花国，被他们不齿的东西，居然成了好东西。 “你还真是。”女人失笑，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赵青娥耸肩，表示应该的。 简单带过基层问题，话题步入管理层。 “提升企业对环境的应变能力，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优胜劣汰，就算是不掌握核心技术的代工厂，也不能忽视这个话题。” “和总部的对接、代工厂部门之间，更应该注重交流思想，统一意志，才能够消除改善变革的阻力，使得联系更加紧密，不离心。” “代理人要做到的不仅仅是提供好的物理条件，化解部门间矛盾，改善部门间协作关系也是重要的工作，这有利于管理经验的积累，训练和提高部门管理者和业务骨干的能力，培养出更有用的人才。” 一溜说完，她将纸张递给女人。 “以上，是我的全部想法。” “这太精彩了。”女人鼓鼓掌，“很高兴今天能够听到你的发言。” 她和白人男对视一眼，“要知道，在和你交流之前，我们仅仅是想要找一家能够代生产的公司。” 至于销售和扩大市场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中。 毕竟这是销售部门的事情，和他们采购部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看来，还是他们的思考不够系统化。 一番赞赏过后，两人表示接下来还有安排。 叫她送到门口，就翩然离去了。 门一关，她才回头，面前凑出两个脑袋。 第101章 甜甜爆瓜 “不对劲，不对劲！” 这是蔡甜甜。 “你中邪了？” 这是赵青辰。 两人一左一右，将她面前的路堵死。 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她。 赵青辰大惊失色：“姐，你不会真中邪了吧？” 乡野之间，各种奇闻异录不少。 他常年在外头野，什么都听过。 看她的眼神一下警惕起来。 蔡甜甜好奇：“怎么说？” “她以前可是大字不识的！” 两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见鬼一样看着她。 “要说和别人认字儿了，还好说。” 他一步逼近， “怎么现在连鸟语都会讲这么多了？” 就要将她朝门上抵，脚下突然一痛。 毛线拖鞋上印着只绿色小鸟，此刻重重压在他的脚上。 趁他低头的瞬间，她伸手一拨，从困境中走出来。 一边倒在沙发上，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一眼两人。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出她是真的假的。 原先赵青娥的灵魂，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赵青辰连连喊痛，单脚跳回沙发上。 “姐，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的啊？” “以前村支书叫你识字，你可是一屁股跑老远了呢。” 蔡甜甜也没说要走，跟着到这边坐下。 眼睛滴溜打转，在两人身上流转。 “说出来怕吓死你。” 她转头问蔡甜甜， “看清楚了吗？” 蔡甜甜一愣，“什么？” “刚才我和那两个人说话，你看到了吗？” 她呆头呆脑地回答：“看到了？” 又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咋了？” 赵青娥缓缓坐起来，“你不是问我学英语有什么用吗？” “这就是学英语的作用。” 蔡甜甜脸一红，哼一声。 傲娇地别开脸，不说话了。 半晌，才咕咕哝哝地辩解： “我又不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为什么要学习。” “而且，” 她脸颊气得鼓鼓囊囊。 “我一个花国人，就是不想学。” 赵青娥噗嗤一声笑开了。 原来这就是年少轻狂。 “那你考试不还得学？” 现在高考竞争的激烈程度，不必她经历过的差。 一句话，蔡甜甜被堵得哑口无言。 赵青辰跳出来缓解氛围：“我胆子大！” 莫名其妙的，问得赵青娥一懵。 她狐疑地打量这人一眼。 “你不是说怕吓死我吗？” 他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我可不是吓大的！” 话一说完，迎面飞来一只拖鞋。 精准地砸在他脸上，登时响起惨烈的叫声来。 他吚吚呜呜，可算是把嘴闭上了。 倒是这边才安静不久的蔡甜甜，又是奇怪地瞟她一眼。 欲言又止的，倒是让她一下注意到。 “想说什么？” 蔡甜甜一惊，“你怎么知道？” 想法只差写在脸上了，别太好懂。 再看一眼赵青辰，两人居然有着如出一辙的愚蠢。 她扶额，一下笑出来。 蔡甜甜脸更加红了，怨怼地盯着她瞧了半天。 才阴恻恻地开口：“你这两天怎么都不到店里去了？” 店里明争暗斗的，连她老爸都注意到不对劲了。 大老粗能注意到，说明那两个人稍微做得有点过火了。 再说昨天，她差点冒了一头黑线。 “昨天彭高峻问我女孩子喜欢什么礼物。” “嗯哼？” 赵青娥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你就这个反应？” 她不在意地耸耸肩。 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 她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如果是送给我的，你叫他别白费力气了。” 说着，她想想假期的安排。 “我这段时间忙得很，假期也没工夫出去玩。” 蔡甜甜登时眼睛瞪得浑圆。 似乎是被她的发言惊掉下巴。 搞什么啊搞什么啊！ 这么直接的吗？ 谈恋爱的大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少浪费时间，对我们两个都好。” 赵青娥笑一声，再次倒回去。 数数昨天的营业额，心情不由得大好。 今天应该去什么地方摆摊呢？ 说起来昨天那个富二代，把他们库存都清了，真是个大善人。 要是这样的善人再多点就好了。 她没半年就能赚够养老费直接颐养天年。 “对门是你儿子吧？” 要说她年轻呢，说话真是一点不修饰啊。 赵青辰默默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下轮到赵青娥沉默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拉开的窗帘被微风吹动。 打下几米阳光，在地上一晃一晃的。 “是啊。” 只说了是她儿子，没有提到前夫。 那就说明了她知道离婚的事情。 要她说呢，怎么这姑娘老爱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她。 还以为纪江知视她为奇耻大辱呢，怎么还自己拿出去宣传了。 “那你怎么？” 一问，蔡甜甜接下来的话堵在喉咙里。 半天没提上来，只好换了个问题。 “你都没和他讲过话。” 小姑娘说着，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是像在陈述事实。 “而且，你也没有和纪江知说过话吧？” 赵青娥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她。 蔡甜甜不明白：“为什么？” 接下来，倒是说出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在租房之前，他来过一次。” “在附近转了一圈，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的说要他去她家住。” 蔡甜甜紧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反应来。 “他坚持要自己租房，看到你在对门之后直接掏钱了。” “好像因为一次性付的房租太多，现在手上的资金周转不开，才到店里去打工的。” 沙发上的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听她讲话就和画外人似的。 好像这故事里的人，和她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蔡甜甜憋不住了：“他追你到这儿来，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赵青娥一点不生气。 她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反而全是好奇。 这种态度，说是来帮纪江知说话的，她也信不起来。 她轻飘飘地看过去：“你想说什么呢？” “他为你付出这么多，磨难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她眉头紧蹙，着急的样子叫赵青娥轻笑出声。 “甜甜，你遇到麻烦了？” 蔡甜甜一愣，看戏的赵青辰也呆了。 怎么话题这么跳脱？ “有人对你好，然后你对他没意思？” 她支支吾吾半天，“你……你怎么知道？” 太好懂了。 也没有指责的意思，单纯好奇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决定。 赵青娥努嘴：“你觉得他这么做，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处？” 她一愣：“啊？” “他付出了这么多，吃了这么多苦头，但我从中获得了什么？” 小姑娘一下哑口无言。 “同理，那个‘对你好的人’除了让你获得烦恼之外，让你得到了什么？” 赵青娥伸个懒腰，发出怪异的声音。 “你别被道德绑架了。” “他付出了什么，只要你不愿意接受，就是他一厢情愿。”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苦恼？” 赵青辰啧啧感叹：“好不要脸。” 赵青娥锐评：“让别人下不来台的人才是最不要脸的。” 第102章 地址泄露 小姑娘出门的时候，脚下都是飘的。 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差点脚滑摔下去。 叫她扶了一把，才堪堪回神。 蔡甜甜看过来，迷茫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似乎在那几秒，她思考明白什么一样。 “姐，你和那两个老外说了啥啊？” 赵青辰倚在门边：“说了这么久，都快能吃午饭了。” “你这嘴一张，除了吃还知道啥？” 他嘴一瘪：“那今天下午要去哪儿进货？” “他俩问我怎么看开厂的问题。” 他一下来劲儿了，也顾不上为什么她就这么跳过原先的话题。 “真的啊？” 他讨好地比出大拇指， “你现在真的越来越厉害了！” 比出一个还不够，又是举出另一只手。 就见对面大门一开，纪江知提着袋垃圾出现。 左脸高高肿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 “真晦气！” 赵青辰朝两道门中间吐口水，拉着她进屋去。 “姐，你下手真狠呐？” 看着肿起来的脸，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开始痛了。 她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怪是可怖。 他被吓一跳，突然听见她开口。 “我其实挺遗憾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好奇地看过去，见她眼中似乎烧起火来。 “你打人那会儿我不在。” 说着，她挑动眉毛。 “要是我在，你绝对进不去。” 别说赔偿款了，那两个人身上都要新添几道伤口。 赵青辰瞬间一阵恶寒。 “今天下午咱去哪儿？” “不去了。” 她挥挥手：“今天休息。” 接二连三的好事，她还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放假。” 赵青辰一愣，赶忙追上去： “真的啊？” “废话。” 以前在地里干活，可没有什么放假一说。 除了酷暑那两天，过年的时候，基本没什么放假可言。 现在摆摊的活虽然也累，但比起种田还是轻松不少。 居然还有假放！ 他欢呼两声，冲进卧室里去。 赵青娥慢悠悠收拾桌上的碗筷。 约法三章，今天到她收拾家务。 两个人，用的碗筷也不多。 水龙头打开，水流刷刷。 她的嘴角没控制住上翘。 一来，他们确实忙活了挺久，需要放假缓缓。 二来，接下来的国庆假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们要养精蓄锐。 最后，就是乔英光的问题了。 昨天买了那么多东西回去，指不定早上起来。 脑子一清醒，就找她退货。 好在她没有暴露具体位置，就算后悔也找不上门来。 而且，有点烦。 乔英光就和个神经病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疯咬她一口。 不去饭店也是，彭高峻和纪江知，她是一个都不想看见。 就和赵青辰说的一样，她是个坏女人吧。 她哼着小曲，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边。 人出了身汗，坐在沙发上正听到门被敲响。 门一开，居然是个小团子。 比她膝盖高一些，紧张地抓着衣服。 也不敢说话，双手呈上一封黄色的信。 既然对方不说话，她也懒得讲。 信封上写着四个大字，她赵青娥的大名就印在上面。 也是见鬼了，这是谁给她写的信？ 就封面页来看，字迹也不是纪江知的。 送信的人却是纪修诚，真是见鬼了。 她索性拆开来看，前两行都是些问候语，没什么稀奇的。 从第三行开始，越看越诡异。 诡异到她没忍住跟着念出来， “家中幼子今秋入学，学费昂贵，开支困难。” “粮油米面，尽数见底，食不果腹。” 用词文绉绉的，这画风她还是第一次见。 似乎是用尽了所有才华，接下来的词变得通俗易懂起来。 “以你的聪明才智，在彭城应该发大财了吧？我们养你长大不容易，每个月寄点钱回来，也不要求你寄个两三百了，五十块钱就好。” “你知道的，两个小孩上学多困难！还要赡养两个老人，我们真的很辛苦，你也不想看到我们这么辛苦对吧？” 她越读到后面，面色越差。 “你会看见的吧，你识字，我们都知道了，别装傻。” 最后的话就和在威胁一样，叫她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搞什么？ 为什么赵青阳会知道她的住址？ 分明过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赵青辰！” 她一声吼，叫那人出来对峙。 “你给家里打过电话？” 赵青辰一脸懵：“啊？” “行了，没你事了。” 她叫人滚，紧接着把信撕的四分五裂。 和看不见面前紧张的小团子似的，她把门用力一关。 旋即点火，把碎纸片丢进去。 火舌舔舐，很快将其烧成灰烬。 “这是啥？” “大哥寄过来的信。” 她冷笑着， “要钱的。” 赵青辰大惊失色，“他怎么知道？” “你也不看看送信的是谁？” 她心里窝火，越想越气。 神经病吧！ 看不得她过快活日子是吧！ 她大步流星冲过去，猛地扯开大门。 小诚才打开大门，里面推门的是纪江知，正低头看他。 一听她的动静，两个人朝她看过去。 赵青娥憋都憋不住，阴阳怪气她都没这个心情！ 她踢一脚门，震天响。 指着纪江知的脑门骂道：“纪江知，你别上赶过来恶心我！” 他一脸茫然，看得赵青娥更加来气。 装什么傻！ “下次再有，老娘把你门牙掰了！” 她错了，她先前多低调多友好。 还想着分开体面一点好。 现在看来反倒是显得她蔫了吧唧，好欺负！ “和你的小青梅找个垃圾桶安家去，别到我面前发臭！” 说罢，她将门大力一甩，楼道里传出巨大声响。 引得楼上楼下几户人家探出脑袋来看。 父子俩一里一外扶着门，被骂懵了。 纪江知低头问他：“你刚才过去干什么了？” 小诚摇摇头，像条小泥鳅钻进去。 这边门跟着一关，赵青娥气得人都在发抖。 半天，她咬牙切齿的声音消失，赵青辰才敢开口问： “现在咋办？” “和我哭穷？” 她把火堆熄灭， “想得美！” 这大哥大嫂一家，别想的太美！ 真当她软柿子，说捏就捏！ 第103章 突如其来的高烧 一封信烧成灰，她当天找了个垃圾桶扬了。 别提多晦气。 正想着回去呢，突然在街头被人叫住。 乔英光不知道打哪个方向过来，迈着无比自信的步伐。 临到她脸上，还自信地来了几个太空步。 “下午好，美丽的青娥小姐！” 他一摘眼镜，故作深沉。 倒是赵青娥先沉默了。 她昨天，没有暴露具体位置吧？ 脚下有点发飘，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对方两眼。 “下午好。” 态度绝对是冷淡的，但乔英光丝毫不在乎。 他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抓住她的手。 边上似乎有人路过，朝这一块看了一眼。 要说巧不巧，她只是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就在路口看见了周兰兰。 对方意味不明地打量他们，然后扯了下嘴角。 乔英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人先是愣了一下。 “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说着，她站在原地没动。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乔英光连忙喊住她：“都到这儿了，不请我上门喝杯茶吗？” 她霎时间停下来，警惕地看他一眼。 搞什么，真的不是巧合。 乔英光怎么知道她的住址的？ 还这么明确，她不住在一楼。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家里没收拾好，怕污了您的眼。” 也不在乎什么暴露具体的楼房了，她大步朝回走。 身后是那人紧追不舍的呼喊声，大喊大叫的，巴不得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 到时候丢人的也不是她。 临到楼道门口，她站到阴影中，才回头看。 乔英光就差变成尾巴追着，以为她回心转意了。 当即摸着后脑勺憨憨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 “乔公子，再往前就不礼貌了。” 她划出一条分明的界线。 “再往前就是尾随，超出正常的社交范围了。” 乔英光果然不动了。 他心虚地摸摸鼻子，一下明白过来是自己太着急。 “我不过去，就在这儿看你回去。” 声音越降越低，最后只是拿眼睛瞧她。 偏偏这人说完那句话，自顾自走了。 愣是一点没看见。 他又觉得有意思，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 有人擦身而过，奇怪地看他。 连衣裙小高跟，这不太眼熟了。 他肆意地伸手发招呼，被对方嫌恶地躲开。 似乎是在害怕什么的，一刻也不敢停留。 踩着高跟鞋，跑得比赵青娥还快。 倒是显得他里外不是人了。 最后看一眼空荡荡的楼道，他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国庆和中秋加在一起，这个假期显得格外长。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她在屋里浑浑噩噩躺了一天。 第二天起来，拉开窗帘的瞬间，差点倒在地上。 想想昨天身上一直不得劲，今天估计是直接烧起来了。 肌肉都是酸痛的，脑袋也像要爆炸了。 她起身去敲赵青辰房间的门，等了大概五分多钟，里面才传出动静。 翻来覆去，屋里愣是一点药都没找着。 赵青辰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把，差点被吓死。 “你回去躺着，我出去买药！” 说罢，他人也清醒得差不多了，扶着人回去。 随便捡了点钱，立马夺门而去。 窝在被子里半天，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楼梯里说话。 赵青辰那个嗓门，非叫一栋楼的人听见才罢休似的。 交谈的人大概是蔡甜甜？ 她意识不太清醒，只觉得盖着一床大棉被也冷得要死。 现在不是还在盛行秋老虎吗，怎么和一秒入冬一样。 没过多久，她隐约听见厨房有烧水的声音。 试探性叫了一声，嗓子被烧哑了，声音很小。 那头也没有人回复。 到赵青辰端着药进来，她才从床上支棱起来。 “今天不出摊了，先把病养好。” 他端过来的还有一碗白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只看了一眼，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喝了药又倒下去。 赵青辰怕她烧出毛病，愣是寸步不离。 小睡一会儿，她才恢复一点力气。 “你今天去进货吧。” 昨天就是她提出的休息，今天再拖显得不合理了。 再说了，赵青辰干劲满满的，她总不能拖人家后腿。 “你就照之前的进货就行。” 她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 “拿少点，你一个人不方便。” 他立马拉下脸，“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她正想说什么呢，大门突然被敲得啪啪响。 赵青辰一溜小跑过去，门外站着的是房东的小孩。 “青辰哥哥，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拧巴地绞手指，也不看面前的人。 “我妈妈让我搬东西到店里，太多了，我一个人抬不动。” 他正欲开口拒绝，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了。 赵青娥裹着厚衣服，“去吧。” “可是……” “不是一会儿就回来了吗？” 她可不习惯床头有个人守着，又不是什么大病。 “隔段时间看看就行。” 药也喝了，说不定过会儿温度就降下来了。 她都这么说了，赵青辰也不好再推脱。 回身给她倒了杯热水，叮嘱道：“你就在床上躺着，别乱跑。” 她挥挥手，赶人走。 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事她会不懂？ 就是现在脑子还是晕乎乎的，走路都有点发飘。 好久没发烧，这感觉真是陌生。 她捂着被子，视线撞向透光的窗帘。 遮光效果并不理想，但能挡住屋里的情况。 她以前的出租屋也是这样的窗帘。 有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破天荒生了场大病。 一个人在屋子里，烧得天昏地暗，晕过去醒过来。 连着两三天，人才像从海里游出来，烧退下去。 想起来，比起那会儿，现在好多了。 好在她身边还有个亲弟弟守着不是吗。 恍惚之间，她眼皮上下打架。 眼前事物天旋地转，人缓缓失去知觉。 “还有两袋土豆。” 郑秀点清单，小店后门停了辆三轮车。 师傅一袋一袋往下搬运货物，蔡甜甜就在一边站着。 等下他们的活就是把这些东西抬进去。 赵青辰有点耐不住，踌躇不安。 “今天店里两个员工都没来，辛苦你了。” 郑秀这么一说，他瞬间没办法推拒了。 蔡师傅出门选购厨具去了，店里就母女俩。 这些东西对两个女人来说，负担稍微有点重。 但是…… 他一咬牙，在蔡甜甜忐忑不安的视线中决定了自己的去留。 “没什么，顺手的事。” 第104章 你是谁 赵青娥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不知道是做梦还是什么，她连着被吵醒两次，才确定不是幻觉。 难道是赵青辰忘记带钥匙了？ 还是蔡甜甜过来找人？ 她踩着虚浮的步子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个不速之客。 猛地把门关上，再拉开。 ……怎么会是纪江知？ 她边想着，边要把门关上。 起猛了，看到晦气东西了。 怎料门在距离门框几十厘米的位置纹丝不动，和长了铁似的。 她用力半天，才想起来低头看。 一只大脚横在缝隙中间，他兀自挤开面前的人。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 不是…… 赵青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有病啊？” “你现在才有。” 轻飘飘的，平淡无奇的。 不是嘲讽，就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也不在原地停留，对着厨房走过去。 分明是第一次进来，偏偏搞得很熟悉的样子。 赵青娥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无名火，原地大喊： “滚出去！” “你这叫擅闯民宅，犯法的！” 厨房里又是传出无所谓的声音。 “那你现在去报警吧。” 不对，她摇摇头，试图让脑袋运行快一点。 纪江知是不是疯了。 他受什么刺激了？ 她追进厨房，看到他自顾自开了灶火。 边开着水龙头，边收拾案板上的碗筷。 赵青辰走得急，没来得及收拾。 桌上乱糟糟的，惨不忍睹。 “你有病啊？” “你现在才有。” “我是说你疯了吧？” “你现在看着比较像。” …… 几句下来，她居然一点上风没占到？ 赵青娥稍作停顿，再看他，就像看神经病。 疯了，纪江知疯了。 她说的。 难不成两个巴掌给人弄疯了？ 赵青娥憋屈到了，暂时不想说话。 但这么大个人在屋子里，要她回去睡觉她也做不到。 存在感太强了。 她根本没有办法忽略！ “滚！”她怒骂。 纪江知看也不看她一眼，“你现在就会说这几个字吗？” 就和嘴巴开挂一样，他今天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 “你等着青辰回来。” 脑子反应速度不够，她选择放狠话。 “你看看这次有没有热心的街坊邻居帮你！” 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听起来十分恶毒的诅咒。 但纪江知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懒得再理会，慢慢走回卧室去。 厨房里的人，反而失去了刚才的平静。 纪江知脊背僵直了好一瞬，才缓缓看一眼她待过的地方。 片刻后，他忽然低笑一声。 赵青娥，或者说，面前的人是谁。 快点好起来吧，他有很多想说的话。 也有很多问题。 屋子里有个定时炸弹，赵青娥怎么可能安心睡过去。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睡过去，意识模糊间，有人推开门进来。 ……不对，她不是反锁了吗？ 纪江知端着碗东西进来，自己拉了张板凳在床头坐下。 床头柜上有碗凉掉的白粥，他很自然地退到一边去。 碗放下，她不小心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是皮蛋瘦肉粥。 还在冒着热气，几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看着很好吃。 不过好在她鼻子不通气，什么也闻不到。 胃里紧巴巴的，也没有食欲。 她一翻身：“滚。” 纪江知扯开她身上的被子，“吃饭。” 动作尤其自然，一下叫她又火起来。 “你哪位？” 她真的受不了了。 “纪江知。” 他淡定地自报家门，重复， “吃饭。” 她纹丝不动。 “我有事想和你说。” 赵青娥翻白眼，“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该说的早就说明白了。” 她朝门口张望，赵青辰这犊子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她的保镖呢！ “还有没说明白的。” 纪江知语气平淡，眼神古水无波，偏偏坚定无比。 用那张面瘫一样的脸，说这种话。 和影视剧里那些神经病角色一样。 赵青娥裹紧被子，懒得再搭理这个人。 “你是谁？” 看来烧糊涂的指不定是谁呢。 还她是谁？ 她内心大吼一声，当然是你姑奶奶赵青娥！ “你不是赵青娥。” 他冷静地陈述事实。 “‘赵青娥’不是你，你是谁？” 共同生活过五六年的人，他是最了解不过的。 只不过因为对方性情大变，叫他一时间想不起最开始那人的脾性和模样。 难怪，在先前他会觉得有奇怪的地方存在。 冥冥之中，指引他走到今天这一步。 “‘赵青娥’可不会在短时间内学会汉字，更别提其他语言。” “‘赵青娥’也不会勤奋劳作，” “选择和娘家闹翻” …… 一条条，一列列，摆在她面前。 这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才进门来的？ 足足说了十几分钟，那人才停下。 她顶着快烧开的大脑，坐起来打量那人。 那种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没有消失； 反而还多出了点凌厉、严肃。 想要从她嘴巴里撬出什么？ 她丝毫没有慌张，反而是轻飘飘地反驳：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赵青娥’？” 她占据这具身体，就算是法医来了，也看不出端倪。 “你以为这里是红松村？” 纪江知不说话，安静地盯着她瞧。 她不为所动， “这是彭城，没有人会在乎我是不是‘赵青娥’。” 说罢，她冷笑出声， “还是说，你更喜欢那个打你骂你的‘赵青娥’？” 她缓过来些，说话就开始一点不留情面。 跑到她面前来，想要求证什么？ 他现在是看出来，她不是“赵青娥”又怎样？ 没有人会在乎！ “我对你仁至义尽。” 纪江知附和她，点点头。 “带你出红松村，夺回失去的利益和财产，成全你和你的小青梅。” “你照着我头上扣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我都没和你计较，你知足吧。” 他这次甚至应和了一声，淡淡的“嗯”。 “所以少在我面前晃悠，下次我就没这么好心了。” “少恩将仇报，最好今天就从这搬出去。” 他闻言，摇摇头。 但看着她牙尖嘴利起来，他突兀地笑了。 “笑屁啊，滚！” 他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 “所以说，你是谁？” 第105章 泡汤 …… 沉默，是赵青娥最好的代名词。 话到嘴边，几经辗转。 她突兀一笑，眼神飘乎乎的。 “我是财神爷在世。” 一字一顿的，语气颇为认真。 说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纪江知被她的语气逗笑，脸上的冰山一下子融化了。 他端来放凉了些的粥，吹气就要喂过去。 好在她反应快，立马躲开。 并没有因为这件小事就忘记他们还是离婚的状态。 她手指大门：“滚。” 没给他直接打出去，都是她待客有礼。 纪江知今天，可真像是见鬼了。 她把握不准对方的情绪，毕竟和过去的状态相差太大。 从前脸皮最薄的人，现在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听完她的脏话。 要她说，不会是一晚上被雷劈了。 和她一样换了个灵魂过来吧？ 她兀自遐想着，面前的人又开始口出狂言。 “周兰兰和我说了，你收了她一万五千块钱。” 她本来就有点怒气上头，现在一听他提到这个名字，瞬间感觉人快炸了。 猛地一掀被子，她蹭地坐起来： “你有病啊？” 现在过来找她，兴师问罪？ “你来讨债？” “我告诉你，这可是她自愿赠与，想从我手里拿钱，做梦去吧你！” 见鬼了她真是，一天天的，生活不顺！ “你心疼她也反不着过来恶心我！” 一通输出，她手指大门： “滚出去！” 神经病！ 纪江知分毫未动，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任凭她将枕头狠狠砸过来。 “不是。” 等到那个人安静下来，他才慢悠悠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我没有和她在一起。”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和她没有来往，在彭城。” 一字一句往外崩，完全不管她在说什么。 纪江知满脸认真，丝毫不在意她的反应。 就好像完成任务一样，一句一句抖着。 “房子是我花先前的稿费租的。” “开销是我在店里赚的。” …… “穿的衣服是领导借我的。” 说着说着，他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蹦到那么远的地方。 再看赵青娥，已经倒回去用被子捂住耳朵。 对于她来说，这和放屁没有区别。 倒是纪江知，越说越得劲儿。 “我和周兰兰之间，除了友情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一出声，窝在被子里的人瞬间笑出来。 笑声尖锐，讽刺意味十足。 她还是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只有友情，谁信？ 叫蔡甜甜来看一眼，都知道周兰兰明恋他。 两人凑一起和稀泥，还想着拉她下水？ “我……” “行了。” 她冷声打断，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 纪江知的呼吸瞬间骤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要说一开始，他们之间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谈恋爱的关系。 就一搭伙过日子的，现在还想搞什么煽情。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现在分开不正合你意吗？” 她头也不回，手指大门：“慢走不送。” 纪江知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动作。 一时之间，他居然有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是很早之前他在书上看到过的。 对于他们分开这件事，他心中一直怀有愧疚。 上门道歉这个事情，他也想过很久。 就在昨晚，周兰兰无意间说出了些东西。 他们之间的误会，她没少从中作梗。 他以为，自己迈出这一步，还有回转的余地。 现在看来，赵青娥好像并不需要。 她从一开始，就和原来不一样了。 没有他们的拖累，她似乎跑得更快了。 嘴唇嗫嚅两下，他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最后全部吞回肚子里。 “你好好休息。” 她没有接话，倒是门口传来交谈声。 大嗓门叫喊了半天，突然疑惑道： “怎么门没关？” 赵青娥瞬间窃喜，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她满脸通红，整个人似乎精神起来，眼神都清明不少。 很快，门外的人大步流星地过来。 大手拉开大门： “姐，你没事吧？” 正巧和端坐的纪江知撞个正着。 赵青辰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毕竟赵青娥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似乎面前没有人存在一样。 她又是期待地眨巴眼睛，人似乎都亢奋起来了。 “打扰了。” 纪江知说着，慢慢站起来。 赵青辰这才反应过来，还真不是他出现幻觉了！ “你怎么在这儿？” 看一眼赵青娥，他怒吼， “你怎么进来的！” 看着他姐没吃亏，但谁知道是不是人烧傻了不记事！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脖领子：“你是不是偷了我家钥匙！” 纪江知并没有理会。 他静静地盯上这人的眼睛。 一双眼睛阴沉沉的，一点亮色也没有。 好像刚经历过什么丧事一样。 赵青娥小声补充：“你忘记关门了。” 也不是为他开脱，纯粹就是想看赵青辰会怎么处理。 但落到纪江知耳朵里，就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进来？” 就算是他的失误，这人不知道别人家不能进吗？ 说着，他克制不住自己，照着那人的脸狠狠打了一拳。 闷响一声，赵青娥听着都有点肉痛。 再看纪江知，脸上已经红了一片。 他下手不知轻重，对这人只最后补了一句话。 “滚！” 纪江知默不作声，慢步出了屋子。 顺带带上了他再次遗忘的门锁。 听着落锁的声音，她才慢慢笑了。 赵青辰莫名其妙，“你笑啥？” “心情好。” 她不就是等着“保镖”回来给她出气呢吗？ 昨晚她两个巴掌，一点力气没吝啬。 今天赵青辰一拳头，使上吃奶的劲儿。 她都怀疑纪江知要毁容了。 一想到这儿，她愣是没忍住笑出声。 她真是个讨厌的人，看到不喜欢的人受伤心里头畅快得不得了。 起身喝了口水，她这才倒下去睡觉。 你还真别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觉都香了不少。 但她这头舒坦了，有人心里不痛快了。 第106章 扑棱蛾子作大妖 周兰兰刚回家，就是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她老爹在家门口守着，大半夜蹲点。 她进门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 “你又去找那小子了？” 经久沙场的男人，不怒自威。 但她是什么人，她可是新时代女性，还接受过高等教育，怎么会怕？ 当然是迎难直上，硬着头皮和他吵。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和他跑了！” “你现在和跑了有什么区别！” 他一下打开大灯， “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天天对着人家屋子里像什么话！” 周兰兰委屈了。 刚从纪江知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被这么一凶，眼泪瞬间大滴大滴往下掉。 “我自由恋爱有什么错！” “凭什么一天天专门指责我！” 她一哭，她爹瞬间手足无措。 忙着就要来哄她，却被人抓住手。 周兰兰还在落泪，眼神却坚定了不少。 “爸，你一定不能拒绝江知。” “他离过婚！还带着个孩子！” 他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这闺女就一心栽在纪江知身上了！ “可他不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吗？” 周兰兰又是嚎啕大哭， “纪叔叔去世的时候，给你的那本文章，你不是靠这个转了一笔大钱吗！” “要不然你现在有文化的企业家这个称号怎么来的！” 她句句扎心，叫他老爹瞬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父女俩抱在一起哭了半天，才各自分开回屋休息。 第二天起来，赵青娥感觉精神不少。 烧肯定是退了，就是人开始流鼻涕咳嗽。 想着今天去摆摊，没想到在饭桌上被赵青辰批了个彻底。 “你是觉得好得太快了？” “彭城风多大你不知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 她捧着饭碗，灰溜溜吃完一顿饭。 倒也不是她战斗力减弱，就是嗓子疼。 话说多了就难受，说不上几句呢，人就开始框框咳嗽。 要么就是流鼻涕，说着说着就开始找纸。 ……实在是，很没有威严。 她索性闭上，静待那人的安排。 “我今天自己去摆摊，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说罢，似乎是怕她觉得无聊。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摞纸。 “这是彭高峻那小子介绍给我的，你不是要写书吗？” “你要是无聊，就拿这些玩玩。” 话落，他又老老实实开始吃饭。 “吃完饭你就去休息，这两天家务我来。” 赵青娥奇怪地没有应声。 她安静地盯着面前的人，诡异地沉默了很久。 久到赵青辰都开始不适，皱着眉问她干什么。 她忽然一笑，看得他莫名其妙的。 “搞什么啊？” 她一把拉过那摞纸，笑得母性光辉泛滥。 “你成长了。” 语气无比沧桑感叹，叫赵青辰瞬间迷茫起来。 “想想几个月之前，你还是个只知道大家的愣头青。” 环视一圈井井有条的房间，她啧啧称奇。 “现在都会心疼人了。” 她突然想起远在阳山镇的张芬芬，那姑娘死脑筋。 认准这小子就不放手了。 以前她觉得不行，赵青辰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值得她那么好的人托付。 现在，她看看眼前因为忙碌生出胡渣的男人，释然一笑。 现在的赵青辰，看着比以前不知道靠谱多少倍。 如果回去，张芬芬还有这个意思的话，她不建议做个搭桥引线的人。 她的笑容越来越猥琐，看得赵青辰浑身一阵恶寒。 赶忙找了个理由跑开。 红娘啊。 这个名头倒是不错。 “我说，那个赵青娥有点意思。” 乔英光摊在沙发上，一手把玩着化妆刷。 “你从哪儿找来这么有意思的人？” 对面的周兰兰瞬间气得脸色铁青。 “你别忘记了就是玩玩而已。” “我当然知道！” 他睨一眼对面的大小姐。 “你真喜欢那个什么纪江知啊？” 他还真是不理解了，就这么个人，有什么好的。 他又不是没见过，上次在火车站还是他去接的人。 浑身上下土不拉几的，唯一能入眼的地方就是那张脸。 瘦骨嶙峋，也不见得身体有多好。 “你小心还没在一起呢，他就在挂了。” “乔英光！” 听着对方瞬间暴怒的声音，他赶忙挥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 他小声咕哝着：“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罢了，他又开始打开那盘小小的眼影。 翻来覆去看里面几个花花绿绿的颜色。 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今天过来干什么？” 总不能过来找他问进度吧？ 就这大小姐，有时间找他？ 恨不得希望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都腻在那个小白脸身边。 “你少管。” 她态度并不好，一听门外有汽车的声音，赶紧趴到窗户边上去看。 终于！ 她眼前一亮，提着裙子小跑下楼。 乔英光起身一看，这不是他老爹回来了吗？ “乔叔叔！” 一改先前的傲慢和不屑，周兰兰笑颜如花。 乖巧地问好、打招呼、关心对方的身体。 一通套路下来，看得乔英光冷笑连连。 这个大小姐，果然最会演戏。 “乔叔叔，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乔父当然点头称是：“说吧。” 他就乔英光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平时都把他气够呛。 最喜欢的就是周兰兰这个懂事的小丫头了。 “我听说，彭城大学这段时间有几个外企，过来找代工厂。” 周兰兰站起来给他揉肩膀。 “大体的业务就是在彭城修建工厂生产他们需要的零部件，做到后期会往内陆发展。” “是个不错的项目呢。” 她温声软语， “可惜啊，我爸对这方面不感兴趣。” “这块香饽饽不少人盯着呢。”乔父应和道。 “是啊，我这儿呢，有套方案。” 她连忙从小包里拿出本子， “乔叔叔你看看，要是可以的话，你去争取一下呗？” 乔父这就开始观察。 乔英光在一边无所事事，和女人对视一眼，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见鬼了今天。 周兰兰不是最讨厌生意上的事情吗？ 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恰逢灯下飞过一只白色的大扑棱蛾子，叫他烦躁得不得了。 “吴妈，把这虫子抓走！” “飞什么飞，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呢！” 第107章 大失败 “这天气，怎么蚊子这么多！” 都快进入十月份了，家里的蚊虫反而多起来了。 赵青娥特意买了蚊香点上，效果不太理想。 这两天赵青辰在家里，摊子上被不少蚊虫袭击，不少了骂骂咧咧。 嘴挺碎一个人，居然没八卦那天的后续。 两人提着东西出摊，正遇上回来拿东西的蔡甜甜。 瞧着这两人大包小包的，她没忍住好奇： “你们端午都不休假的吗？” “不休。” 赵青辰一应声，大步冲出去。 门外太阳刺眼，赵青娥摸摸将帽子拉低了些。 “这几天正适合做生意。” 她家餐馆这两天也没有停业，就在国庆那天休息了一下。 蔡甜甜“哦”一声，打开门，想起来什么似的。 又探出半个脑袋：“那两个老外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这问题问得，稍微有点煞风景。 赵青娥倒也不生气：“不知道。” 蔡甜甜又是应一声，这才别扭地收回身子。 赵青辰早等急了，高声催促她。 还没得到应和，楼上的窗户打开，探出个小小的脑袋来。 他一眼看到，立马转移视线。 也不知道纪江知父子俩什么心理。 从那天在私闯民宅开始，一点不避嫌不说，上赶着往他俩面前凑。 小诚还好，一看到纪江知他就来火。 偏偏他姐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琢磨不透。 失神片刻，赵青娥已经提着东西出来了。 “想什么呢？” 他摇摇头，也不说话。 照以前的话来说，她还真有可能死灰复燃。 纪江知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啊。 赵青辰愁得，一言不发。 在巷子之间穿梭，赵青娥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不好奇？” 他瞬间受惊，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 赵青娥却是一笑：“蔡甜甜刚才问我的问题，你不好奇？” 原来不是他想的东西，赵青辰瞬间松了口气。 完全不在意地挥挥手：“能成就成呗。” “不成的话我摆摊养你。” 他说的轻飘飘的，换个时间就像在画大饼。 但现在手上拎着大袋子，真像这么回事。 说完，他又正色道：“不过你是谁？你可是我姐！” “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成的！” 换做以前，这些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赵青娥被他逗笑，笑骂一声。 “你还挺会拍马屁。” 他立马急眼，就想着反驳。 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到了路口。 距离摆摊的地点还挺远，尤其是顶着这么大的太阳。 赵青娥正考虑着要不要腾点钱买辆小三轮，眼前突然一晃。 投射下来一片阴影。 她抬头一看，嚯啦，是好久不见的外国人。 “下午好，玛格丽特。” 她现在手上拎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袋子，戴着顶帽子，怎么看怎么没有形象。 没办法立刻改变现状，她只好把帽子一摘，朝对方微笑一下。 “下午好。” “你这是？” “如你所见，去上班的路上。” 对方这才点点头表示理解。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女人这才歉意地看向她。 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很抱歉，你的方案并没有被采用。” 女人说着，上前拥抱她。 “尽管我们非常欣赏你，但上层还是选择了彭城的知名企业家。” 她前一秒还在活蹦乱跳的心脏，这一刻突然咯噔一下。 不消一秒，她又恢复了笑容。 女人将她松开，男人过来拍一下她的肩膀。 他十分惋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和合作方洽谈，给你争取一个工作的机会。” 对于人才，他们无比看中。 但赵青娥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于是她耸耸肩，轻松笑道：“谢谢你们的心意，不过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她一点也不想给别人打工了。 到时候工作起来处处受限不说，出错了还要被人嚼舌根。 什么这就是走后台进来的……诸如此类。 上次在纺织厂，给她长了大大的教训。 费力不讨好。 “那好吧。”女人遗憾地感叹。 她又是温柔地为她整理衣服：“不过，你的才能是得到认可的。” “愿你得到上帝的保佑，早日得到心意的工作。” 两人虔诚地为她祷告，罢了，塞给她两张名片。 “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如果意愿到国外来发展的话，可以联系我们。” “谢谢，非常感谢，感谢上帝让我们相遇。” 赵青娥真情实感地同两人道别。 送走了两人，她才稍微松懈些。 紧绷的肩膀一下垮下来，人和漏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下去。 “怎么了？” 赵青辰在旁边看了许久，只觉得这个氛围不太好。 “没成。” 轻飘飘两个字，为她这段时间的煞费苦心花上句号。 赵青辰一下愣住，“没成？” 反应过来，他生气了：“怎么这么没眼光！” 这反应，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烈。 赵青娥心头稍微顺畅了些。 反过来安慰他：“我就一个人加上一堆方法，人家当然会选择有资本的大企业了。” 人之常情。 她拍拍赵青辰的肩膀。 “走了，干活！” 再说话，她元气满满，比刚出门的时候还带劲儿。 还好她聪明，没选择把希望全寄托在代工厂上。 不过，她稍微有点好奇。 成功合作的会是历史上那家珠港的企业吗？ 等过段时间公示，就能看到成果了。 她重新戴上帽子，身侧突然吹过一阵微风。 和狂野的海风不一样，无比和煦温柔。 还没挪过视线，她眼前多出一杯白水。 “喝点水再去。” 这个声音！ 她扭头过去，纪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 说话间，将一个黑色的袋子捆到她腰侧的包上。 “里面是糖和零嘴，无聊的时候就吃点。” 不是？ 赵青娥一瞬间觉得世界魔幻，天地都在转圈圈。 搞什么啊？ 不受控制的，她脑子里蹦出两个字。 “有病？” 同样不受控制的，还有她这张巧妙的小嘴巴。 这话跟着就蹦出来了。 赵青辰没搭上话呢，路口先传出一声怒喝。 “你干什么！” 第108章 抄袭事件 街头，广告牌子之下，太阳光刺眼无比。 乔英光一下收了倚靠墙壁的姿势，嘴巴里叼着的玫瑰也一下拿到手里。 骂骂咧咧地冲到这边来。 “你是谁！” 他一把推开纪江知，指着鼻子骂道： “你这是性骚扰！” 赵青娥懵了。 赵青辰也懵了。 被一把推开的纪江知错愕一秒，微笑着和面前的人对视上。 温和有礼的微笑，偏偏加上他略带嘲讽的眼神，使得整个笑容看上去无比诡异。 有一种用脸骂人的错觉。 乔英光一下被这个笑容气死，憋了半天的气没找好骂人的话。 干巴巴凑出了一句：“你是谁！” 纪江知微笑：“赵青娥的前夫。” 说得好像是丈夫一样，淡定从容的气质。 一瞬间让乔英光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他掏掏耳朵，半天才回过神。 “呵呵！”他找回场子了，双手环胸冷眼相对，“不过是个前的！” 纪江知的假面果然一下破碎了。 “你这可是骚扰！” 看戏的赵青辰扯扯她的胳膊，“什么情况？” 赵青娥哪儿知道。 这俩神经病。 趁着现在他们开撕，她赶紧拉着赵青辰开溜。 等到他们注意到，身后早就没有人影了。 “你和她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乔公子幼稚。” “你年龄大！” “幼稚。” …… “人呢？” “？” 两人甚至是慢悠悠走开的，不过是放轻脚步，尽量减少声音。 在原地听两个人撕逼，她瞬间觉得走路去摆摊不算什么难事。 要说和她没关系，她可乐意看了。 搬张板凳坐着，她能看一下午。 赵青辰幸灾乐祸：“姐你可真有福！” “去！” 她摆出桌子，嫌弃地“嘁”一声。 都是烂桃花，不如没有。 时不时跳出来恶心她一下，不如一把火烧尽得了。 摊子才摆出来，赵青娥先拉着板凳坐下了。 赵青辰上厕所回来，一脸怒气冲冲。 她正好奇呢，被他抓过去说悄悄话。 “有人学咱！” 他生气了，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 “学啥了？” 就卖衣服鞋子啥的，还讲什么原创性？ 她一懵，就见他指着她桌上的化妆品。 “有个摊子搞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东西！” 很明显，就是眼红她生意火爆。 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旋即一挥手：“这有啥？” “他可是直接偷了你的生意！” 前几天因为她生病的原因，有段时间没支棱这个摊子。 但是，她倒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跟风这个事情，还是挺常见的吧。 她拍拍赵青辰的肩膀，对方的怒气一点没有被平息。 他皱眉：“可这不就是抢生意吗！” “哪儿有这么做事的！” 她叹一声气，“你生气也没用啊。” “人家都摆出来了，还能把摊子砸了不成？” 她拍拍身边的板凳：“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 “不多点人批发，厂家拿什么赚钱？” 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但赵青辰左耳进右耳出。 怎么想都觉得难受。 凭什么？ “再说了，她能摆化妆品，还能把我的手偷了不成？” 技术在江山在，就算不到她这儿买产品，妆面可是独一无二的。 她现在能够出明星仿妆，就意味着还留有后手。 到时候出个定制妆容，这技术可不是好学的。 在这个市场，她就没想过搞什么垄断。 说罢，她一拍对方的后背。 “我是谁？我可是赵青娥。” 她现在都在规划出教程了，还操心个什么劲儿？ 赵青辰这才唯唯诺诺地挪到一边去。 虽说心里有底，但眼看着客流量少了不少，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回去看来该提升一下商品的品质了。 产品大家都能批发，她搞出来的花样就不可复制了。 大家最爱的流行语什么的，全写广告牌上去。 前头制定下来的，五个名额，很快如约结束。 也不知道是手快还是怎的，这几个人找的都是前段时间她画过的。 妆面扒过，上手就很迅速。 不到收摊的时间，她的客单就完成了。 赵青辰好奇地凑过来问：“姐，你为啥不多画几个？” 她神秘兮兮地摇摇手指：“秘密。” 照专业点的话来讲，就是饥饿营销。 效果还能挺不错的。 才坐下来休息，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赵青娥？” 带着点惊喜，她一抬眼。 哟，这不是蔡甜甜吗？ 她身边站着个同龄的女生，两人好奇地盯着摊上的东西瞧。 “这是你卖的？” 学校都传开了，南山区夜市有个卖化妆品的摊子，摊主化妆的技术出神入化。 这两天晚上，她们过来看了两次，一次都没遇上。 一开始以为是隔壁那一个，还在摊主的忽悠下花钱化妆。 结果一出来像戴了个面具，她回家差点哭出来。 一打听才知道这家是新开的。 但是，她看着面前的摊主，懵了。 “这是，你的摊子？” 赵青娥点头：“对啊。” 说罢，她指指摊上的化妆品：“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没？” “要是拿不定主意，我可以给你推荐。” 神神秘秘地，她刻意压低音量。 “友情待遇。” 蔡甜甜迟疑道：“你……会化妆？” “会啊。”她直起腰杆，“不过今天的名额没了，你想画的话需要等明晚过来排队。” 蔡甜甜懵了，陷入沉思。 赵青辰忙活完手上的事，一看到蔡甜甜，乐呵呵地凑过来。 “小蔡，过来玩啊？” 对方慢悠悠地点头，还觉得有点接受无能。 传说中的大师竟是我家的房客。 再看一脸愚钝的赵青娥，她陷入自我怀疑中。 怎么她会这么多东西？ 假的吧？ “真的哦。” 赵青娥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叫她惊悚无比。 “是你的话，我比较推荐这个苹果红。” “年轻，这个颜色最适合你们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蔡甜甜惴惴不安：“你不反对？” “什么封建思想？” 赵青娥潇洒挥手。 “现在不打扮，等你头发白了再打扮？” 蔡甜甜一懵，立马反应过来，“那你不许告诉我妈。” 要是说了，她可就死定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赵青娥倒是毫不在乎，“不会。” 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挑挑拣拣半天，她突然问一声：“那家是不是学你们啊？” 赵青辰激动大喊：“就是！” 蔡甜甜嘁一声，表情立马变得五彩纷呈起来。 第109章 餐馆危机 只见她表情千变万化，各种情绪在脸上过了一遍。 单单看着，就担心她会不会下一秒就倒下去。 赵青娥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事。” 她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声，倒是让赵青辰先不爽了。 他的情绪刚被调动起来，还处在激动状态。 结果她说停就停了！ “到底出啥事儿了！” 他激动地伸手拽人家肩膀，被赵青娥眼疾手快地拦住。 “老板，来两条烟！” 赵青娥顺势踢他一脚，“去。”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过去，眼神却始终对着这边瞟。 但到了客人跟前，又扬起了笑脸。 赵青娥这才满意。 “出什么事了吗？” 她拉出两张小凳子，示意她们坐下。 “你脸色很难看。” 蔡甜甜纠结半天，才开口。 “最近春华街突然冒出好多家餐馆。” 一想到自家生意不景气的样子，她就难受。 虽说以前忙起来要她帮忙，她很不耐烦。 但冷清下来，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分走了好多客人，店里生意差了好多。” 赵青娥一下就明白了。 那头结账的赵青辰正打算过来，又被刚来的客人叫住。 化妆品那一块也来了不少客人。 赵青娥打发他过去，这下完全走不开了。 “你爸妈怎么说？” 她起身给赵青辰打下手，边打包东西边问。 “他们说让我好好读书，别管这么多。” 她脸上是明显的不服气，以及若隐若现的怒气。 小脸鼓囊囊的，“凭什么他们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地开餐馆！这不是摆明了要和我家抢生意吗？” 春华街这么多年来，就一家小餐馆。 打政策变革之后，她家出来单干，放在哪儿都是数一数二的。 现在突然跳出来这多跟风的，分走了这么多客人。 她真是要气死了！ 这问题一下和赵青辰的疑虑撞一起了。 他百忙之中抽空看一眼这边的状况，还能赞同地疯狂点头。 动作好不滑稽。 赵青娥一时间哭笑不得。 “要你说，只许你家开餐馆？” 语气带笑，叫蔡甜甜一下有点生气了。 她怒视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在自己心中对方的形象大打折扣。 “我又没说！” 末了，她小声补充一句。 “又不是不能开在其他地方，偏偏要挨着我家开。” 想想挤在一起的牌匾，她就觉得恶心。 “这不是上赶着恶心人呢吗？”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家扩大店面，就那么走进去了呢。 “你说的是有点道理。” 赵青娥笑看她一眼， “但人家就这么做了，你能怎么办？” 蔡甜甜怒了。 她分明是来吐槽的，但这人怎么一直灭她的威风？ “你能让她关门？还是说你要把人家打一顿，叫她滚得远远？” 开玩笑一样提着建议，另一头传来应和声。 “我觉得行！” 中气十足的，不难听出是哪个头脑简单的人。 蔡甜甜哼一声，骂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姐弟俩，说话真是气人。 要是说她不认识赵青辰，肯定要把他说的话当成阴阳怪气了。 但偏偏她和这个人有点交情，深知他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甚至现在还可能在思索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她真的……无言可对。 赵青娥忙活完手上的事，气定神闲地回到她这边来。 年轻人气得脸色通红，看着都快烧起来了。 她失笑：“你这么生气？” 蔡甜甜不接话。 “他家卖什么的？” “……和我家差不多。” 这倒是回答得很快。 “那为什么能分走这么多客人？” 赵青娥笑看她， “你进去看过吗？” 蔡甜甜一下失语，奇怪地瞟她一眼。 “我为什么要进去看？” 她路过都嫌晦气，进去看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脚底。 “你不进去看，怎么知道大家都愿意进去吃饭？” 赵青娥掰着手指数： “说不定人家的定价低，或者同价位的东西分量更大。” “又或者人家的厨师确实很厉害，抓住客人的胃口也说不一定。” 蔡甜甜气得努嘴：“你到底是哪边的！” 赵青娥耸肩：“我站在钱这边。”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气愤地扭过脸去。 “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赵青辰好奇地凑到她们身边。 “大老远我就听见了，你怎么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他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抄袭他们的创意也是这个态度，就好像真没所谓一样。 还一直给人家说好话，他都怀疑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偷偷收钱了。 下一秒，他脑门挨了一个爆栗。 赵青娥面不改色，“说什么晦气话呢。” “你不分析人家做得好的地方，怎么发现漏洞在哪儿？” 他拉着板凳挪开了些，委屈地用眼睛瞧她。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懂不懂？” 她嫌弃地踢一脚： “眼睛里看不见别人，生意怎么能做得大。” 赵青辰委屈，瘪嘴。 蔡甜甜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要是你生气抱怨有用，我早就去财神殿里发疯了。” 说着，她绘声绘色开始描述。 “我天天就在财神跟前睡，睡醒了我就躺地上撒泼。” “要是财神不给我钱，我就到外头去和别人说‘这个财神不行啊根本看不见凡人的心愿’！” 她两手一摊，面上的无语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 “你说说，有用吗？”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好有道理的样子。 蔡甜甜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他家餐馆为什么要开在你家旁边？” 蔡甜甜秒答：“恶心我家！还有误导客人！” “这不就对了？” 这玩意恶性竞争，做的确实恶心。 但耐不住客人不在乎啊。 谁家好人吃个饭还关心你家生意怎么样啊？ 他们只在乎吃到的东西好不好吃，价格实不实惠，东西干不干净卫不卫生。 “现在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蔡甜甜一抿唇，不说话了。 倒是赵青辰高声作答：“干掉他们！” “啊！” 他捂着脑门痛呼出声， “姐你干啥！” “不打不长记性。” 脑子这么简单，不被骗才奇怪。 和他们这儿不一样，人家餐馆就挨着。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撇清关系，最好搞个三八线，说清楚是两家餐馆。” 同类产品想要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最简单的就是差异化。 让客人记住你的产品，等同于领先一步。 几人屏气凝神，安静地盯着她瞧。 “老板，你家鞋怎么卖？” 第110章 见鬼 “来了！” 讲话的人一走，这边的氛围大变。 聊天一下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蔡甜甜心里稍微有了点主意，琢磨琢磨今晚应该就能成型。 看着赵青娥忙碌的背影，她对这人的印象又是山路十八弯。 好理性的人。 她后知后觉地想，好可怕的人。 “怎么说一半就走了。” 赵青辰碎碎念。 他一脸的委屈和不满，愣是半点心眼子都看不出来。 蔡甜甜失语。 这姐弟俩，总共八百个心眼子。 赵青娥八百零一个，赵青辰倒欠一个。 忧愁的氛围消散开，随着来往的客人，摊子再次热闹起来。 时不时能听见笑声传来。 倚靠在路灯杆子上的男人深深吸一口烟，满足地喟叹一声。 身后停着的车上下来个女人，嫌恶地扇动面前的空气。 “不抽烟能憋死你。” 乔英光贱笑一声，把她的话重复一遍。 “不抽烟能憋死你！” 看周兰兰露出嫌弃的表情，再挨了个白眼，他才掐烟头。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是一家挤在闹市中的地摊。 摊位上一男一女忙碌着，摊子后面坐着两个女生。 周兰兰嫌弃地翻白眼：“你这么感兴趣？” 不等他回答，她阴阳怪气地翻旧账。 “听吴妈说你买了一堆废品回家，就是打包她摊上的东西吧？” 话落，她斜睨这人一眼。 “乔英光，你悠着点。” 乔英光嗨哟一声，反唇相讥： “大小姐，你还是多注意注意自己吧，别哪天就被扫地出门了。” 他一下想到白天的事情，贱嗖嗖地凑到她脸边。 “你相中的那个小白脸，今天还给她送吃的。” 周兰兰的脸色果然一变。 他满意了，“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少管我。” 她冷冷地翻白眼。 “品味奇怪的家伙，小心阴沟里翻船。” 说起来，赵青娥完全不记得零嘴的事情了。 收摊回家，把包摘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系着个口袋。 一摸，才想起来是谁给的。 真晦气。 她不得不起身出门去，趁着夜色把口袋挂到对门把手上。 怎料还没开始动作，门锁转动的声音就在夜里响起。 上一秒还严丝合缝的门，这一刻已经拉开了缝。 纪江知面带微笑，目光柔和。 就这么拉着门把手看她，低下头来。 “晚上好。” …… 好个屁！ 赵青娥转身就要走，被对方拽住手腕。 挣扎两下，那人也不见松懈力道。 “好吃吗？” 温温柔柔的声音，仿佛这人是个翩翩君子。 手上的力气大得不像一个人。 话落，他的手向下滑，勾住了口袋。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借着这个力道，她把口袋推到对方手里。 回头警惕地看一眼这人，着实没看出来什么异样。 偏偏这种没什么异样，才叫她害怕。 感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纪江知在某方面完成了进化。 其实一掂量，就能知道她根本没吃。 但这人不知道是演戏上瘾还是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寂静的楼道，除了偶有的风声，再没有其他杂音。 “我记得你喜欢吃奶糖？到时候给你多带一点。” 自顾自地说话，手却一直拉着。 赵青娥试了半天，没挣脱。 打消了心里最后一丝因夜晚带来的恐惧，她的拳头立马攥了起来。 划破夜空，伴随着破空的声音被拦住。 纪江知稳稳接住她的手，脸上的笑容突然扩散开来。 “还是说你想吃辣口的？” “也对，彭城饮食清淡，你应该不习惯的。” 他兀自说着，丝毫不顾及对方嫌恶的眼神。 疯了。 纪江知疯了！ 思考半天，最后赵青娥得出这个结论。 还是说大半夜她见鬼了，遇到的根本不是人！ 她后退一步，两只手都被钳制住。 “你好久没去餐馆吃饭了，是没有喜欢的菜吗？” 面前的人还在自说自话，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回答。 赵青娥五官都要拧在一起了。 她头一扭，就要大叫。 谁知这一秒，手上的力道松开。 她差点仰头一倒，被对方拉住才算站稳。 “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了。” 纪江知没再上前，用一种很怪异的表情打量她。 分明是笑着的，眼神却像是在骂人。 这个状态，和他在路边对峙乔英光很像。 但在漆黑的楼道中间，显得平添几分恐怖。 赵青娥连连后退，嫌弃地搓着被他抓过的部分。 她一脚迈进亮灯的门里，握着把手大骂出声。 因着夜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 “疯了就去医院，别跑出来吓人！” 说罢，门大力一关，连着墙壁似乎都抖三抖。 赵青辰刚从厕所出来，懵逼地看着她。 “咋了？” “见鬼了！” 他大惊失色：“在哪儿？” 这人的反应，叫她瞬间更加无语了。 她一指大门，对方立马屁颠屁颠凑过去。 “真有啊？” 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好像在骂人。 赵青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但手已经不听使唤地打开门了。 门外黑漆漆的，只有对门开了，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此刻两手捧着个盒子，眼神迷离不说，嘴角也诡异地上翘着。 赵青辰默不作声。 迅速拉上大门，反锁。 一气呵成。 他背靠大门，瞬间理解了他姐的话。 见鬼了。 “鬼”本人在捧着饭盒痴笑了几分钟，才慢悠悠地回屋里。 一进门，小诚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 “爸爸，外面怎么了？” 他摸着对方的脑袋哄：“没事。睡觉吧。” 回想对方惊讶的神情，他只觉得心里畅快不少。 原来赵青娥，还能露出这种滑稽的表情啊。 看来蔡甜甜说的果然没错。 烈女怕缠郎这个说法，果然是有点依据的。 要不是她的提议，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到这个做法。 上次在楼道里挨了两巴掌，第二天上班就被蔡甜甜看见了。 八卦地凑过来问清楚，她摸着下巴思索半天。 得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 “她要是对你没感觉，为什么只打你骂你，不打骂别人呢！” 他稍微有点疑惑，就见对方迅速瞟了一眼路过的彭高峻。 “你看她打彭高峻吗？” 他想了想，摇头。 “她打过那个骚包男吗？” 这他也不清楚，摇头。 蔡甜甜一脸高深莫测： “她这不就是对你余情未了吗！” 想想赵青娥受惊一样躲在门后面，大喊让他去看病。 纪江知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居然这么关心他，还让他去医院看病。 她果然还对自己有意思！ 第111章 房东你不懂爱 国庆过后，紧接着的就是中秋。 一个国庆，客流量不少，是平时的两到三倍。 即便他们没有全勤，但拿到的收益也非常可观。 国庆收假，赵青娥起了个大早，在厨房煮面。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她抓了一把面下去，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赵青辰被吵醒，睡眼惺忪地问她起这么早做什么。 “快休息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两人的时差基本颠倒，夜里活动，白天休息。 提前过上米国作息，想想还挺好笑。 她搅拌着锅里的面，告诉他今晚不出摊。 “啊？” 赵青辰没搞明白：“为啥啊？” 不是说这段时间最好做生意，所以要坚持出摊吗。 就算休息也应该放到其他时间去吧。 “中秋啊。” 她抛过去个嫌弃的眼神，转而看向前不久才装上的镜子。 里面的人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看着无比憔悴。 她这几天忙里忙外不说，睡得还不好。 原本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在她的折腾下消瘦不少。 凑近一看，居然还有点干巴巴的。 赵青娥一愣神，唉声叹气。 要是有面膜就好了。 镜中人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生动活泼起来。 对啊，还有面膜呢！ 还没听说过有人敷面膜，但这玩意肯定是有的。 她一寻思，人都快活起来。 方才的情绪低落，瞬间一扫而空。 去工厂里瞅瞅，要是没看到合适的，她自己琢磨琢磨。 现在在国内要找可能比较困难，但在其他国家必然是有希望的。 不说远的，邻居珠港应该不少贵妇都在使用。 镜子里的人欢天喜地，愉快地哼起歌来。 领着赵青辰去街上买了月饼，回来的时候还看见了顺来饭店正开张。 不过没在饭点，里头怪冷清。 一张半人高的立牌横在两家店中间，另一家的名字就叫顺米饭店。 牌匾用的都是大红的底色，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同一家的。 还少个二。 赵青娥被逗乐了。 什么玩意，真有点二。 难怪蔡甜甜那么生气呢。 一看两家店中间隔了恭喜，选用的绿色牌子，无比鲜明。 这就是楚河汉界，说幼稚点就是三八线。 勉强能让人分清楚了。 蔡甜甜在靠近窗口的位置看书，一眼瞅到路过的两人。 热情地挥手打招呼，引来了郑秀的注意。 走到旁边，才看见他们。 这可不得了。 郑秀赶忙跑到大门口吆喝： “小赵，进来坐坐！” 赵青辰傻呵呵应了一声，全等她一声令下。 “走。” 一进门，她先分了几个月饼，才到窗口坐下。 店里今儿人全齐了，蔡师傅也没在厨房忙活。 欢聚在店前。 正唠着家常呢，突然见后厨走出个清秀的身影。 赵青娥的话头刷地一下止住，后知后觉理解了店里人全齐了是什么意思。 纪江知腰上系着围裙，边走边擦手上的水渍。 身后跟着个到他大腿高的小团子，两人就这么一步步朝这头靠近。 不仅是她，赵青辰和蔡甜甜也一下愣住了。 “要我说，你们摆摊还是太辛苦了。” 郑秀根本没发觉几人的异样，拉过小诚搓了两把。 “也不是个的长久的事情。” 蔡师傅附和：“老这么熬，身体迟早出问题的。” 纪江知在那头磨磨蹭蹭，在话头重新被扯起来之后才端着水过来。 那么大一个圆桌，偏偏照着赵青娥边上的位置挤。 她身边本来是蔡甜甜，小姑娘一下子被小诚吸引注意力。 下了位置过去逗小孩，板凳立马失守。 纪江知气定神闲地给她倒水。 逗弄了两把小孩子，郑秀才回到聊天中。 “对了，这是小纪，就住你对门。” 想到赵青娥不正常的作息，她贴心地介绍： “不过你们平时工作忙，可能没见过。” 她拉着小诚的手，把小孩面朝赵青娥。 “这是他儿子，纪修诚。” 一说到小孩，她嘴角的笑都合不拢了。 “太乖了，你们是不是都没听见过他吵的声音！” “哎哟，”郑秀给自己说激动了，抱着小孩又是一通吸，“太喜欢了！我的宝贝心肝！” 殊不知赵青娥笑容变得有些尴尬。 心里也在暗自腹诽。 她怎么不知道，这玩意她太清楚了。 所以现在摆在她面前，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喝水。”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 纪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空杯子挪了，这会儿正推过来。 水在被子里纹丝不动，到了她面前反而激起了一层波澜。 她敷衍地应一声，默默将板凳挪远了点。 这么一动，她就靠郑秀近了些。 女人吸娃上头，还以为她也有兴趣，忙把小诚朝前一推。 “来，不用客气！” 小团子眨巴眨巴眼睛，已经到她面前来了。 赵青娥一时间伸手不是，后退也不是。 “姐，我们也得尊重人家长的意思不是？” 她和纪江知这个关系，光是放一个屋子里就够尴尬的了。 现在还要她摸小孩儿，开什么玩笑？ 赵青娥真是受不了一点。 郑秀一听，“小纪，你说！” 当然是拒绝啦。 她在心里大声回答，同时身后也传来了应声。 “没问题。”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会同意…… 什么？ 什么没问题？ 她惊讶地朝后看一眼，纪江知一手撑着脸，微微笑着看着这个方向。 和她对视的瞬间，还特意加大了嘴角的弧度。 狡猾无比！ 她内心叫苦，身前传来郑秀催促的声音。 “你别不好意思啊！女人嘛都有这么一天的！就当提前体验了！” 说话间，她推一把蔡甜甜，“你看我闺女十几岁了，不还是爱和奶娃娃玩儿吗？” 蔡甜甜小声反驳，迎接了两句笑骂声。 试探性地盯着赵青娥瞧。 赵青娥一扭头，就见便宜弟弟欲盖弥彰地看向窗外。 嘴里嘀嘀咕咕的：“啊今天天气真好。”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 虽然知道这么形容并不恰当，但赵青娥实在想不出别的好词了。 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果然倒霉得不得了。 面前的小团子扭扭捏捏，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倒是郑秀先等不及了：“小诚，叫人啊！” “平时不是最乖了吗？怎么今天不叫人了？” 她从后面推一把小团子，“快叫姨姨！” 重心不稳，他一下向前一扑。 赵青娥手里接了个温热的物体，低头一看，黑漆漆的头顶就在眼前。 第112章 中秋团圆夜 很快，她就察觉到，手上接住的人身体都僵硬起来了。 郑秀的催促并没有停止，说到最后还带上了疑惑的尾音。 “奇怪了……” 她看向赵青娥， “这孩子平时可怪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认生吧。”赵青娥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两人就着这么个姿势，也不见变化。 纪江知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不摸摸？” 他语气依旧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并不入耳。 “你也认生吗？” ……有病。 赵青娥默不作声地翻白眼。 她才伸手摸上面前小小的脑袋，腰间突然一紧。 小诚突然紧紧抱住她的腰杆，脸也埋在她的肚子上。 也不抬头，就这么紧紧贴住。 郑秀乐了：“这不是挺亲你的吗？” 她看向蔡甜甜：“你说是不是，小诚哪儿这么抱过我们啊。” 话里话外，艳羡无比。 赵青娥的脊背一下绷紧。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怪怪的。 抱住自己的小团子是暖和的，软绵绵的。 触感很好。 饶是在之前，她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她只觉得心里一片触动，大脑里却不可控制地冒出些记忆来。 “兰兰阿姨说了，家务事应该大家一起分担。” “兰兰阿姨很温柔，会帮爸爸做饭，做家务。” “还会给我买玩具，讲故事。” ……她的心突然坚如磐石，一点跳动的感觉都没有了。 再看怀里的小孩子，她伸手去掰固在腰上的手指。 小诚用了很大力气，饶是她一个成年人，也废了不少劲儿。 一只手掰下来，她用力去掰另一只。 面前的人突然抬起头来。 他下巴还陷在衣服的褶皱之中，两眼泪汪汪地盯着面前的人。 嘴巴也极力抿成一条线，似乎只要她再动作下去，就会立马哭出来。 这时间点…… 看一眼桌上的人，再看一眼面前的郑秀。 她一下没办法继续动作下去。 倒是彭高峻这时候终于跳出来了。 “来，小诚给哥哥抱抱。” 他说着，拍拍手掌。 没等到小诚的回答，纪江知先出声了。 不同于他整个人的气质，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尖锐的恶意。 “小彭看不到他不想给你抱吗？” 纪江知淡定地抿一口水，彭高峻却气得够呛。 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迈出去的步子只好收回来。 “小诚很亲近你。” 他装模作样地夸着，叫郑秀的注意力再次被拉回来。 她赶忙夸一句：“真羡慕你！” 郑秀一拍脑门：“嗨哟，瞧我这脑子！” “甜甜，去把门拉上！” 蔡甜甜闻声而动，郑秀这才道明意图。 “今天大家伙一起吃顿饭。” 赵青辰一听吃饭，立马来劲儿，“吃啥啊？” “想吃啥都有！” 她安抚一声，起身离去。 蔡师傅代替她解释：“今天中秋，店里不会有生意了。” 这档子时间，大家都在家里等团圆。 吃团圆饭，赏月。 阖家欢乐的。 和以后繁荣的中秋夜商业街文化不同，这个时候的中秋，过节的氛围还是很浓郁的。 赵青娥难得体验一把。 “一起聚一聚，热闹。” 蔡师傅把菜单推过去， “想吃啥就说，等会儿都做了！” 赵青辰拉过菜单，兴奋的就要大干一场。 一到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根本看不懂。 好在蔡甜甜回来了，一瞅他的样子，损了两句才开始给他报菜名。 两个冤家时不时吵一嘴，店里热闹不少。 赵青娥放弃把手上的人推开，转而把视线放到窗外。 天光大亮，距离夜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今天估计，就耗在这儿了。 本来用于逃跑的借口，还被赵青辰直接最快抢答了。 “我们今天休息！” ……她的出摊借口就这么被掐死。 郑秀抬了盘瓜子回来。 上头还摆着月饼和糖果，混在一起，怪喜庆。 一坐下，她拿了颗糖逗小诚。 “小诚，来吃糖了。” 小诚头也不会，闷闷地趴在她的肚子上。 真成了个不会说话的挂件。 她也懒得帮人解释，索性抓了把瓜子开始嗑。 “小赵，你今年多大了？” 她说不准，估摸着掐了个时间：“二十六。” “这个年纪啦？成家了没？” 果然，这话题弯弯绕绕几十年，最后还是传承下来了。 一下子，让赵青娥感觉自己有种回到逢年过节被家里长辈追着问结婚了没的话题。 “我看你是和你家兄弟过来的。” 郑秀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结过了。” 这三个字的意味非常巧妙。 一般来说，都会用“结婚了”“成家了”来回答。 果然，郑秀被整懵了：“结过了，是啥意思？” 身后的视线这一瞬间无比灼热，差点给她烫出一个窟窿来。 她突然觉得有被爽到，恶劣地笑了一下。 “我前夫跟人跑了，”说话间，她停下嗑瓜子的动作。 “找了个有钱的女人，给我绿得人尽皆知。” 话说的无比委屈，她人也瞬间柔弱起来。 “我在老家混不下去了，人人都戳我脊梁骨。” 郑秀错愕地“啊”出声。 “正赶上说彭城能发财，我才过来的。” 边说着，她边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 “我现在啊，对这些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男人哪里有钱靠得住啊，揣在手里的心里才踏实！” 她边说着，突然被道委屈的视线盯上。 彭高峻坐在桌子另一端，神色一下黯淡下来。 郑秀啧啧感叹：“你前夫真不是个东西！” 身边的奇闻异事并不算少，但每次听到这种事情，总会感到气愤！ 郑秀是个真性情的人，立马抓着她前夫大骂出声。 赵青娥一手掩面，藏在手下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可惜她现在被小诚抱着，不能回头看一眼纪江知的表情。 不过光是脑补，她都知道并不好看。 要是郑秀知道自己骂的人是纪江知，会是什么表情？ 她又是添油加醋说了自己辛苦工作养活前夫、买药给他补身体种种事迹。 听到最后，严肃的蔡师傅都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真他娘不是个男人！” 她连连附和，爽得不得了。 身后突然传出板凳挪动的声音。 “蹭——” 怪吓人的。 桌上的讨论声一下静止了。 第113章 月是今夜圆 纪江知突然站起来，就这么笔直地矗立着。 鹤骨松姿，潇洒挺秀，和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脱离图层一样，立在他们之间。 持续安静了一两秒，才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啊？” 赵青娥最先反应过来，转过身子去看他。 身后人长身玉立，一副风尘不染的清新脱俗样。 “小纪，你咋了？” 纪江知保持原有的姿势，并没有多加变动。 只不过视线垂下来，落到赵青娥身上。 凉凉的，说不上威胁恐吓，就是叫人一瞬间有点打颤。 但赵青娥何许人也？ 她嗤笑一声，轻描淡写地揣测道： “这么激动，难道大家在骂的人是你不成？” 他没有回答，唇抿成一条线，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瞧。 就这么个人，还能瞧出花来不成。 她泰然自若，倒是她面前的郑秀瞧出些不对劲来。 照理说，纪江知一个带孩子的大男人，不会这么失礼地盯着女人看才是。 现在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她狐疑地揪一把蔡甜甜：“闺女，咋回事？” 蔡甜甜还在嗑瓜子，嗑嗒嗑嗒响。 她一耸肩膀，把搭在上头的手甩出去。 “不知道。” 赵青娥就这么岔进她们的话题中去。 “甜甜还小嘛。” 她说着，重新抓起一把瓜子。 “在学校有没有人追你啊？” 淡定自如的蔡甜甜差点跳起来。 郑秀也不看这头了，扭过视线审视面前的人。 十几岁，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到了大家都担心的早恋的时候了。 她眯起眼睛，视线瞬间锐利起来。 蔡甜甜如坐针毡，瓜子也不磕了。 “怎么可能。” 赵青辰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不行！” “是啊，你长得也不差！”彭高峻添油加醋。 郑秀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就连蔡师傅也朝这边看过来。 蔡甜甜把手上的瓜子一丢，从板凳上一跃而起。 “我去看看有没有要提前清理的食材！” 几乎是落荒而逃。 赵青娥不由得哈哈大笑。 “小年轻，正常。” 她拍拍郑秀的肩膀： “我看甜甜乖得很，不用担心早恋的问题。” 虽然刚才脸红的和烂番茄似的，但她可以断定小姑娘没有早恋的心。 前段时间还在问她关于拒绝别人的事情呢。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早恋了。 她一拍膝盖，将身前的小团子提起来。 “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这头叫停，桌上的氛围也稍微缓和些。 郑秀分了任务，桌上的人也不再闲聊，各自散开。 她回了前台的位置，视线下意识回看一瞬。 哑巴一样的小诚这时候回了纪江知身边，小脸上红扑扑的。 分明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是水汪汪的。 他小声和面前的人说什么，虽然隔得不远，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听见。 男人弯下腰来，伸手拭去他的眼泪。 轻声安抚了几句，照着任务安排的地点去了。 一桌人，就这么散开来。 桌上瓜子盘中红艳艳的糖果时不时露出几个来。 一只小手搭上来，费力地凑近，终于在来回晃荡几次后抓住一颗。 天黑得很晚，一桌菜端上来，外头都还是蒙蒙亮的。 店里闷闷的，赵青娥开了门，一回头就见蔡甜甜提了两瓶饮料出来。 “小赵，快来！” 郑秀吆喝着，摘了围裙。 给她流出了位置，也不知道是故意安排还是什么。 唯一空出来的在她白天坐过地方，不过两边换了人。 郑秀和蔡师傅挤一块去了，蔡甜甜挨着她坐。 赵青辰也不知道是为了方便说话还是怎的，非要挨着小姑娘。 他左手边连着的就是彭高峻了，看到她回来，仰头傻呵呵笑了一下。 她一下如鲠在喉。 再看右手边，纪江知挪了个位置，小诚坐在加高的板凳上。 “快来啊！” 郑秀疯狂招手，边传着蔡甜甜递过来的饮料。 不提身边煞风景的人，桌上的菜肴尤其养眼。 她老早闻到了香味，凑近一看，果然是满汉全席。 这难道不是嘉奖？ 她乐了，就听见郑秀热情地介绍： “你面前那几道才是小纪炒的，等会儿可要好好点评一下！” 蔡师傅也跟着说：“说具体点，我好看着要不要上新！” 这话说的…… 她一下有点膈应起来。 纪江知的手艺，她不用吃都能评出来。 挑是没得挑的。 但她就是……见不得他现在梯子步上正轨。 没错，她就是斤斤计较、心胸狭隘！ “今天是中秋，大家能聚在一起，是缘分！” 蔡师傅举杯，几个杯子碰上去。 不过他杯子里装的是酒，其他人的杂七杂八。 纪江知不喝酒，彭高峻稍微会一点。 赵青辰野惯了，区区小白自然不在话下。 倒饮料的时候蔡甜甜多嘴问一句她喝什么。 差点被郑秀一巴掌打出去，没想到赵青娥淡定地要了一杯小白。 郑秀一下没话讲，吃惊地看着她。 “你…你喝酒啊？” 她微笑：“逢年过节喝一点。” “小酌怡情！” 蔡师傅催促她倒酒，日程这才进下去。 桌上并不安静，蔡师傅夫妻俩问着这段时间的情况。 从蔡甜甜开始，紧接着就是赵青辰。 按着顺序顺延下来，很快就应该到她。 不过都是些日常琐事，说出来也不打紧。 讲到后边点，赵青辰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脑袋和蔡甜甜的凑到一块，也不知道在讲什么小秘密。 彭高峻酒量不行，没多久就闷着脸吃饭，时不时咕哝两句。 她坐在旁边也听不见。 蔡师傅难得笑着，“小赵，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就在家里种田，镇上开厂之后就进厂打工了。” 她到这儿不久，能说的东西也少。 好在这样，能够引起的疑虑也少了很多。 “你之前说是因为被人嚼舌根才出来的，没有别的原因了？” 说起来，也不止。 “我在原先那个厂，抢着人家的财路了，不给我痛快路。” 她也是个不爱受委屈的，一来二去，就正好到了彭城这边来。 涉及到上头的话，其间的利害关系就错综复杂起来。 蔡师傅深有感触。 也许是喝了酒，他感性起来。 “我以前也和你这差不多，有这个决心出来，就一定能做得好！” 他端起酒杯， “碰一个！” 赵青娥双手递上酒杯。 清脆的碰撞声，在饭桌上空荡漾开。 话题谈开，蔡师傅话也多起来了。 和她以前的那些长辈不同，没有自动开启什么历史和军事话题。 不过越讲越伤感，最后更是连连叹气。 “不过你现在是赶上时候了。” 他说着，又是敬她一杯。 “我年轻的时候啊，根本没有这个环境，你要加油啊！” 他并不年轻了，脸上的皱纹明显，皮肤黝黑。 从外表上来看，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以前居然也是个热爱经商的人。 现在环境开放了，他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年华。 上有父母，下有孩子，身边还有个老伴。 经营这家餐馆，已经是他迈出最大的一步了。 赵青娥不知怎的，也稍微有些感伤起来。 她以前总说自己时运不济，处处碰壁。 今天一聊，才发觉各有各的难处。 失意的人，这一瞬间，灵魂是共鸣的。 窗外终于大暗，月华如水。 从窗口倾泻进来，外头居然也是亮堂堂的。 赵青辰吱吱哇哇乱喊：“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 手舞足蹈的，带着蔡甜甜就朝门口跑。 桌上瞬间空了位置，谈话声也少了些。 赵青娥转头去看，就见门外两人兴奋地招手。 赵青辰二话不说，进来抓了个月饼把她扯出去。 拆开月饼的包装，一个塞给蔡甜甜，一个塞给她。 最后自己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 “窗前明月光！” “那是床前明月光！笨蛋！” “我怎么知道！你别管！” 两个小孩儿叽叽喳喳地争论着，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着谁。 赵青娥笑望天上一轮圆月。 “我要许愿！” “中秋你许什么愿？” 赵青辰大着舌头：“你别管！” “我就管！” “去……我希望今年能赚一百万！” “你做梦呢？” 第114章 寻呼机 她在吵吵嚷嚷中回了屋里，见里头的人开始慢悠悠收拾桌子。 也不着急，边聊边动作。 彭高峻慢半拍，正说着要起来，脚下一晃，差点就这么栽下去。 看来醉得是有点严重了。 “你坐着去！” 郑秀骂道，过来把人摁下去。 现在这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老蔡今晚喝得也不少，要说送人回去还真能成问题。 到时候两个醉汉倒路边，隔天说不定能上新闻。 她苦恼了半天，突然看到端坐着的纪江知。 他倒也会看脸色，起身温和笑道： “我来吧。” 不过送到彭城大学，具体位置在哪儿就难说了。 不等他问，蔡师傅从厨房出来，一手扶着门框休息。 “小彭，你室友号码是多少？” 彭高峻木讷地转过头，努力思索了半天才开始报数。 等记下一串数字，蔡师傅才慢悠悠地走到前台。 在桌肚里不知道鼓捣什么，慢悠悠拿出个小方块出来。 在灯光下散发出更加透亮的光芒。 赵青娥眼尖地瞟到，就见他已经把数字输入上去了。 一通操作，也不知道怎的，电话突然接通了。 赵青娥盯着这边的进程，身边的人就盯着她的侧脸。 一时间，居然变成了带着喜剧效果的画面。 郑秀收拾碗筷，一抬眼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心里直嘀咕怪了怪了。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蔡师傅勉强还能维持意识的清明，漫长的等待过后才等到那头有人接通。 到两人开始对话，赵青娥才算明白些。 原来是对讲机，不，说专业的点的话。 ……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小方块。 功能和手机差不多，但好像使用过程复杂很多。 能对讲，还能发信息？ 她不免有些好奇了。 对这个时间点的通信用具，她只知道大哥大，然后就是后些年代的东西了。 看起来，店长手上的东西似乎很厉害。 她不禁有些心痒痒，直到耳边突然吹拂过一阵风。 纪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轻笑道：“好奇？” 她瞬间退避三舍。 “那是寻呼机，能够打电话。” 说罢，他眼含笑意地看着警惕的人。 “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赵青娥一个白眼翻上天。 她又不是神算，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不过是掌握了信息差，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程度怎么可能这么高。 这年代，她连她老娘的肚子都还没光临呢。 不过和纪江知，她才没什么好说的。 蔡师傅挂了电话，“他室友在学校门口接人。” “小纪，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这能有什么问题？ 赵青娥好笑，他一个大男人，这过去彭城大学也不远。 能害怕什么啊？ 外头亮的和白天似的。 她内心疯狂腹诽，突然听见一声软绵绵的回答。 “一个人的话，小彭的东西好像有点多。” 她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就见那人满脸纠结。 眼神里却夹杂着一丝狡黠。 很困惑地补充道：“可能稍微有点麻烦。” 郑秀一挥手：“这有什么，小赵你和他去！” 赵青娥看戏不成，自己还给赔进去了。 她正要大喊不成，正要指着屋外的赵青辰，就听见他傻兮兮地仰天长啸。 “我今天能把你直接提回去！” 紧接着是蔡甜甜的质疑声，两人又开始吵起来。 ……这才安静多久。 送醉酒的弟弟回家这种拙劣的借口，一下卡在喉咙里。 彭高峻蔫巴巴地抬头看她一眼，“辛苦你了。” …… 她说不上话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行。” 郑秀就等着她的话呢，一把将包挂她身上去。 一个斜挎包上来，她差点没站住。 小小的一个斜挎包，不知道装什么，格外的沉。 难怪郑秀这么轻易就决定了让她帮忙。 “行了，你俩路上互相照应，别出什么问题。” 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认命背着包跟上两人的步子。 街上路灯亮着，但光芒很暗。 在明亮的月色下，存在感微乎其微。 从春华街出去，有一条空旷的大道，铺满月色。 赵青娥走在前头，是不是能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乱起来。 不过好在两个人都不爱说话，喝了酒的彭高峻比平时还安静。 几人身边是诡异的寂静。 但赵青娥这会儿心里也乱七八糟的。 蔡师傅拿的那玩意，叫寻呼机。 那普及程度怎么样？ 至少她没在阳山镇见过。 而且从到了彭城之后，她活动的地点一直都是夜市和街区，还真的很少能见到屋里人的使用情况。 蔡师傅选址很好，这个地段左邻大学城，右接商业区，客流量很足。 生意时不时就会爆火，大多数时间过来都是座无虚席的。 加上收租，每个月的收入绝对不会少。 看他家里的装修就知道。 有钱人能玩，普通人很难说。 像乔英光那种人，两万五买个大哥大； 周兰兰花一万五让她离开纪江知。 现在全国每月人均收入可能就一百块上下，还有一堆底层的人收入可能一个月不到十块。 他们这群有钱人的生活，真的很难用正常水准衡量。 等她回去再查查。 要是有用的线索多，就给蔡师傅商量商量。 这算是什么？ 她抬眼看天上的明月。 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略有触动。 如果普及程度高的话，她觉得有个行业能够问世了。 即便在以前有，但和她想要的效果比起来，肯定差别很大。 她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放慢脚步。 脊背挺直，人看着格外鲜活。 精神头很足，真个人容光焕发。 纪江知走在后头，闲来无事一样搭话： “想什么呢？” 她一愣，还没作答，就听到醉醺醺的声音响起。 “没想什么啊。” 彭高峻迷迷糊糊地接话，转头去看他。 一下消解了她的烦恼。 赵青娥不由得唇角上翘，也不回头，就这么竖起耳朵。 一阵无言，想来纪江知也被堵上了嘴。 半天得不到回应，彭高峻咕哝着：“怎么又不说话了？” 不过很快意识便消减下去，不说话了。 走过这条大道，就是彭城大学门口。 远远就看到三个人在那头守着。 他们快到的时候，小跑过来把人接了。 为首的人连连道谢，临了突然觉得这人眼熟。 “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一说话，他一拍脑门，总算想起来了。 这不是那天和彭高峻这小子逛学校的妹子吗？ 他正想问点料，就见她身边的站了个高大的男人。 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地靠过来。 面容清隽，和她说不上来的搭配。 郎才女貌的样子，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冲击。 再看醉醺醺的彭高峻，他不由得在心里给他点蜡。 第115章 俏佳人 清辉遍地，地上影子尤其清晰。 一高一低，前后隔着两人的距离，泾渭分明。 前头的人稍作停顿，身后的也不见得停下来。 自顾自地朝前走着，到和前头矮一点的影子重合起来，才停下步伐。 赵青娥正想得入迷，当即就要拿出随身的本子记录。 年纪不算大，记性越来越差。 她是一点不敢耽搁的。 不过，一通记录下来，她才想起身边还有别人。 纪江知已经在她身边站了有一会儿了，正静静盯着她的本子看。 到她“啪”一声把本子合上，他才把视线移过去。 眼含笑意，似乎在说你果然识字。 “你这个字练多久了？” 他就这么问，也不拐弯抹角。 非常直白地、揭露了这个事实。 赵青娥也不心虚。 她把本子扔到口袋里去，狐疑地盯着他的脸。 “偷窥别人的隐私是犯法的。” 纪江知果然收回视线，不消片刻，突然笑出声。 “你怎么这么爱讲法？” 赵青娥翻白眼，大步向前走，硬生生再次拉出两人的距离来。 她一个五好青年，当然遵纪守法了。 不守法守什么？ 守三从四德吗？ 身后的人快步追上来，非常不识趣地开启了话题。 “你这次酒量好了不少。” 她用余光瞟一眼这人，不明所以。 “上次醉得走路都在打飘，说话也口无遮拦。” 她的身子一瞬间似乎僵了一下，稍纵即逝。 不过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纪江知费了点力气才赶上。 “不想说说吗？” “上次可是说了好多，比如喜欢小诚、喜欢……” “我”这个字被她嗤笑一声打断。 赵青娥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你想知道什么？” 她语气并不好，好在这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从刚才开始就在胡言乱语，该不会现在还以为我是什么鬼魂附体吧？” “看不出来你还挺迷信。” 说罢，她扔下个白眼，几乎是小跑起来。 这大晚上的，怪是晦气。 他被骂得愣了下，回过神来她已经走了老远。 不过，他心里似乎更加确信了些。 不说还好，赵青娥还真是给了他一个想象的空间。 难怪古人偏爱写些聊斋志异，这不是现成的素材吗？ 望着火速逃离的背影，他大步追赶上去。 靠近餐馆，先听见赵青辰着急的声音。 夹枪带棍都是收敛的说法，一个祖上一个祖上朝外蹦跶。 赵青娥感觉耳朵都被污染了。 一进门，他几乎是光速冲过来的，着急忙慌地绕着她转圈圈。 像追尾巴的小狗一样，不过是将她圈在中间。 蔡甜甜无语地看过来。 “没事吧姐？” 她能有啥事？ 赵青辰情绪激动：“他！” 说罢，余光瞄到身后蔡家人，话瞬间止住了。 一口脏话憋着，人差点被憋死。 纪江知进来，先挨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他正莫名其妙呢，就见蔡甜甜无声朝他张张嘴。 你完蛋了。 这四个字，也不知道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郑秀：“这孩子听说你和小纪送人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骂人了。” 赵青娥明白了。 怪不得现在和小狗一样绕着自己转圈圈。 她内心不免有些触动，抓住还在打转的小狗。 “好了，我没事。” 赵青辰狐疑地盯着她的眼睛：“真的？” “真的。” 她一拍手，对方又转了一圈才作罢。 回到板凳上坐着，人都有点找不着北。 “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都回去休息。” 蔡师傅手一挥，给这次聚餐画上了句号。 餐馆内已经收拾干净，板凳归位，桌面复原。 厨房的灯也关上了，两夫妻在擦手。 看来后厨应该也收拾好了。 “好嘞。” 她过去拿包，衣角突然被拉住。 蔡甜甜仰着头看她：“你等一下。” 她正疑惑呢，突然被小姑娘拉着出了门。 缩在墙角的位置，鬼鬼祟祟。 蔡甜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月光下，证件照上的女生被照的死白。 赵青娥被吓一跳，飞快看她一眼。 这也和她长得不像啊。 整这死出。 “这是我同学。”蔡甜甜解释道。 赵青娥一脸难以言喻。 难道是到了佳节，想纪念朋友？ 谁家好人把同学遗照揣身上啊…… “这是她自己化妆拍的照片，好看吧。” 说着，蔡甜甜不免骄傲起来，下巴也这么抬起来。 傲娇无比，余光打量她的反应。 和预想中的惊艳不同，她甚至有点……无语？ 蔡甜甜不爽了：“这可是我们班上的班花！” 赵青娥配合地点点头。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觉得好看和她分享吧？ 这妆白的，比她走了三天还夸张。 “她过两天想到你那儿，让你给她画一个。” 蔡甜甜不免纠结起来。 “但是，你那儿……” 生意太好了。 她本来不想管这件事的，但是上次和她一起去的女生转头就把她认识摊主的事情告诉别人了。 现在大家都眼巴巴等着她回答。 说不过，就开始有些冷嘲热讽。 这次的这个同学，追着她求了好久。 “但是，她真的长得很好看！你要是画好了能给你当模特出去宣传的！” 蔡甜甜做了补充，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赵青娥面容平和，不见情绪的波澜。 不过，下一秒，蔡甜甜就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行。” 赵青娥铁面无私： “每天就五个名额，走了后门不就坏了规矩吗？” 说出去，肯定要有人不满的。 蔡甜甜欲哭无泪。 她也知道不好，但是，“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不行，如果她想要的话，就提早过去排队吧。” 赵青娥摇头，进屋前摸摸她的脑袋。 “我下午四点出摊。” 说罢，老早在门口等着的赵青辰朝她挥手。 赵青娥就这么走了。 角落里剩下一个蔡甜甜。 告诉她出摊时间算什么？ 她失落一会儿，一下想明白了！ 赵青娥虽然没有直接给她开后门，但是给了她先手情报！ 这样一来，不会坏了规矩，也能让她不会难做。 “甜甜，回去了！” 郑秀给门上锁，唤一声。 她兴奋地跟上去，一蹦三尺高。 “你乐啥？” 郑秀小声嘀咕怪了，被她一把抱住。 第116章 请开课！ 中秋过去，进入十月中旬，天气开始转凉。 不过对于彭城这地方来说，这才是进入到舒适的时间点。 温度适宜，没了先前的潮湿，人都清爽起来。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适合出去溜达的时节。 连着逛夜市的人都多起来。 赵青辰打趣，说彭城的十月和他初恋女友一样。 清清爽爽的，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身心舒适。 说起来怪是怀念的，坐在摊上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天。 赵青娥从桌上抬头，好笑地问： “你啥时候谈的对象？” 真是人不貌相，赵青辰这小子居然还有感情史呢。 他傲娇地一甩头，嘴巴上翘。 样子和猫咪似的，也不知道和是谁学来的。 赵青娥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和蔡甜甜呆久了，两人习性都快差不多了。 以前他和疯狗似的，见谁要谁。 不知道为什么和蔡甜甜臭味相投之后，越来越傲娇了。 赵青辰微微抬着下巴，“我可是感情史很丰富的成熟男人！” 她掐指一算，这小子今年也才二十一岁。 这个情史丰富，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不会在搞异地恋吧？” 赵青娥大受震撼。 “怎么可能！” 他脸一红， “我今年开始一直保持单身好吧！” 赵青娥满头黑线，突然听他语气幽怨起来。 “怪我当时太年轻，才会看着她嫁给别人。” 赵青娥的心脏“咻”一下被抓紧，好奇地看过去。 “从此我再也爱不上任何人。” 说着，他满脸悲伤。 从那头走过来个摊主，叫他拿一包烟。 “来了！” 赵青辰欢呼雀跃地走了。 剩她一个人无语。 爱不上任何人，但能爱上钱是吧。 还有啊，她瘪嘴。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一样贱。 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失去了才会怀念。 不可控制的，她一下想到对门的某人。 一下恍然大悟了。 果然是个神经病！ 她摇摇头，注意力再次回到本子上。 过去了这么久，她才把开头和大纲定下来。 捋的人都快疯了，整天焦头烂额的。 和碎片化讲解知识完全不一样，建立一个系统的框架出来可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咳咳。” 装模作样的轻咳声，叫她抬眼去看。 摊前站了两个少女，其中一个疯狂挑眉的就是蔡甜甜。 她身边的女生个头高挑，披散着头发又浓又密。 脸上戴着口罩，从露出的皮肤不难看出这人白得不得了。 难道是照片上的人？ 蔡甜甜已经拉着人过来了。 “现在开始了吗？” 那人就这么坐下了，一双狐狸就这么看过来，很是不友善。 赵青娥一愣，就见蔡甜甜疯狂朝自己眨眼睛。 行吧，她领会到了。 “想化什么妆？” 她笑着迎上去，对方却也没有给她好脸色。 “有没有照片看看你的技术？” 这态度…… 她笑容越发灿烂，“亲，我们这里是没有照片的，不过大家对这儿的评价都很好哦。” 就是照着这的名声来的，到了这儿还挑三拣四。 “……”她上下扫一眼，片刻后才收回来。 矫揉造作地口罩摘下来，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狐狸眼，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 确实是个美人。 不过，下一眼，赵青娥就发现了大问题。 方才隔得远，她没看清楚，还以为这人是天生就这么白。 现下凑近一看，脸上的粉都没有拍匀，鼻翼周围的都裂了不少。 她一下差点哑然失笑，拼了老命才憋住。 “化妆之前需要先卸到你原有的妆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对方惊叫一声。 连忙又把口罩遮上了。 “为什么之前不说！” 这…… 赵青娥看一眼蔡甜甜，对方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样才能确保我们的妆效。” 她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半天，对方不见她过多解释，才把口罩放下来。 在她拿出卸妆水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动作的抗拒。 赵青娥心里是无语的，面上却要笑出花来了。 钱难挣，屎难吃。 蔡甜甜时不时在旁边当捧哏。 “天呐，好漂亮！” “我看这次选校花肯定稳了！” “长得很大明星似的！” 赵青娥时不时附和两声。 看着她得意洋洋，赵青娥一瞬间给她外貌的加成都减分不少。 这还没当上大明星呢，先摆谱了。 要是真能上，不得尾巴翘上天。 骄兵必败啊。 她趁着对方视线盲区，摇摇头。 而且，她要怎么说。 这姑娘美则美矣，实在是没有观众缘的脸。 现在流行的都是面若银盘，一眼看上去国泰民安的大气脸。 她真是时运不济，要想进去游两圈至少都得等到五年后。 届时从彭城过去，在珠港说不定能有试一试的机会。 不过，看着对方不知天高地厚的轻蔑样子。 她一句话也不想建议。 美人多傲气，她懂。 但这人也太傲了。 就她这双火眼晶晶，一眼就能判断这人能不能混个所以然出来。 而且，她在心里数了数，还真没想起有这么一号人。 主要正好后来那批火爆的明星，正是在她成长的阶段。 被颜值暴击到现在，一般人她还真是看不上眼的。 蔡甜甜带过来的这个小姑娘，普通人里算好看。 上镜就是普通人。 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 收完最后一笔，对方睁开眼，静静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 她突然生气地一拍桌子： “你这画的什么！” 镜中人的妆容和十几岁的年龄并不搭配，看起来成熟不少。 眼波流转中，甚至能感受到清纯和性感来回转换。 这不是他们最爱骂人用的狐狸精吗？ 女生怒了，嘟起嘴来朝她怒目圆睁。 赵青娥一下拜倒在自己的技术上。 娘类，她太强了！ “这是我们新推出的，更符合自身特点的妆容。” 谁让她上来也不说要仿谁的妆，这不就是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吗。 人急的要掉眼泪，突然被过来的人瞧见。 女人惊呼出声：“天呐，这是新的妆面吗？” 她惊喜地叫喊道：“赵老板，我今天就要试试这个！” “我可是一下班就赶来了，排上位置了吧？” 赵青娥接过她的包，人也瞬间坐下来。 又光明正大看了好几眼她的脸，女郎这才安静下来。 “你这手啊，啥时候开课！” 简直太好看了！ 她光是过路这么一瞧，一下就挪不开眼了！ 蔡甜甜的同学就这么愣住，迟钝地问她：“真的好看吗？” 蔡甜甜用力点头。 “不会觉得像狐狸精吗？” 蔡甜甜摸下巴：“可是你不就是狐狸眼吗？” 赵青娥笑着应声：“你怕别人说你狐狸精？” “长得好看的才有资格叫狐狸精呢，你又不做亏心事，怕啥？” 她笑得爽朗，一下和位置上的顾客有说有笑地聊起来。 蔡甜甜悄悄和赵青辰咬耳朵：“她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 “我怎么知道，”他转念一想，“不过，说的也没错，不好看的还不能叫狐狸精呢。” “也是……” “……” 第117章 雄竞再现 “哟哟哟。” 一声轻佻的吆喝声，紧随着一个粉色的身影降临。 赵青娥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大驾光临了。 “嗨哟哟哟，让我看看美丽的青娥女士又创造了什么杰作。” 乔英光妖娆地走位到这头，围着座上的两个女郎转圈圈。 边走着边啧啧称奇，到狐狸眼女士面前，他突然愣了一下。 半天，灼热的视线都快把人洞穿了。 女孩拉一拉蔡甜甜，稍微向后瑟缩一下。 赵青辰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你看啥呢！” 暴怒声和痛感让乔英光回神，呆呆地歪头看赵青娥。 嘴巴张了张，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赵青娥噗嗤一声笑出来。 “乔公子，你傻了？” 乔英光错愕地啊了一声，转瞬间才恢复先前的样子。 先是微笑了一下：“嗨呀，这不是惊为天人了吗！” 他又瞅了几眼座上的小姑娘，伸出大拇指指了指。 “这么牛？” “嗯哼？” 她不置可否，先给身前的客人洁面。 乔英光摇头晃脑地晃到她身边，左绕右绕。 嘿嘿笑两声，突然从身后举出一捧花。 那是一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比她头都要大很多。 几十朵玫瑰，在灯光下无比刺眼。 一瞬间，把摊上的人视线都吸引过去。 女郎直接惊呼出声：“我的天呐！” 赵青娥倒是见怪不怪，她只瞥了一眼。 视线再次回到客人身上。 乔英光哼哼唧唧：“九十九朵玫瑰，喜欢吗？” “我特意找花店最新订购的，很新鲜呢！” “嗯。”赵青娥没做表态。 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虽然是笑着的，但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乔英光一下就察觉到了，硬是要把玫瑰塞到她的怀抱里。 “收下吧！” 赵青娥一手将东西推开，微笑着摇了摇头。 可能在这个小少爷心里，上次他清空了摊子。 就会对他心动起来吧。 但赵青娥可不这么想，这不就是个客户吗。 还是有点傻的。 在对方的殷切的视线中，她还是微笑着摇摇头。 她不是三瓜两枣就能哄走的小姑娘了。 比这还大的钱她都见过。 “舅舅！” 这边正僵持着，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摊子前头站着个手舞足蹈的小团子，正朝这边热情地招手。 赵青辰眼睛一亮，欢快地迎上去。 却在看到了牵着他的人之后脚步慢下来。 怎么纪江知这个狗也来了？ 他瞟一眼赵青娥，很好，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下一秒，余光中的人微笑变得危险起来。 赵青娥保持笑容，微眯的眼睛中散发出危险的光。 细长的眉毛上挑两下，无声地询问他怎么回事。 赵青辰后背一凉，赶忙回过头来尴尬地笑了两声。 “舅舅！我们带了好吃的！” 边喊着，小诚绕了一圈从一边跑进来，手里拎着个大大的袋子。 他扬起下巴，认真地介绍：“有奶糖、瓜子、还有汽水。” 他手上沉甸甸的，单单是这些东西，奇怪。 不过，很快就有人解答了。 纪江知跟着过来，“小诚，来。” 小诚这才费力地把袋子递过去。 “里面是爸爸准备的好吃的，等下饿了就可以吃了！” 他欢快地解释道，一转眼看见蔡甜甜，又飞扑到她怀里去。 “这是？”姚瑶问道。 “是我家租客的孩子。”蔡甜甜接过人，猛吸一口，“可爱吧？” 姚瑶不置可否，眼神中却是流露出些嫌弃来。 蔡甜甜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尴尬地和她道歉。 “忘了你不喜欢小孩了。” 姚瑶苦着脸摆手：“也不是，就是……” 酸涩的话堵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被乔英光的阴阳怪气插一嘴。 “哟，这不是前夫哥吗？” 赵青娥一下被他的发言吸引，好笑地看一眼。 纪江知也不生气，微笑着看一眼面前的人。 分明是笑着的，眉毛向上舒展开来。 有种用脸骂人的错觉。 乔英光一愣，下意识朝赵青娥看一眼。 此刻她已经收敛笑意，脸上没什么表情。 “原来是乔公子。” 多平淡的一句话啊，不过片刻，他视线下移。 “看来九十九朵红玫瑰也换不来真爱。” 乔英光低头一瞧，瞬间跳脚。 他愤怒地把玫瑰花朝旁边一塞，旋即就要上前理论。 不过，还没等他前进一步，玫瑰花滚到他面前。 姚瑶冷眼一瞧，嫌弃地拍拍手： “别人不要的东西，别塞给我。” “啊，有点可怜。”纪江知轻描淡写飘过一句。 乔英光左右被夹击，气得不轻。 他转头求助赵青娥，对方一个视线都没有施舍。 倒是姚瑶，再次嫌弃地看一眼这人。 她抬抬手，“甜甜，你觉得这个妆好看吗？” 蔡甜甜哪儿敢胡说：“简直太适合你了！” 听着她一通吹捧，乔英光倒是不爽了。 “你说要是我先被选走了，不上学也是可以的吧？” 听到这一声，乔英光嗤笑出声。 被姚瑶白一眼，也丝毫不在乎。 但蔡甜甜犯了难。 这一前一后的，她要怎么说。 虽然知道她有心思要当明星，但是不上学的话，实在不现实。 赵青辰一看能插嘴，当即就要大喊出声。 被赵青娥一个眼刀甩回去。 蔡甜甜当即朝她挤眉弄眼。 她轻叹一声：“现在还是好好读书吧。” 她分神看这边，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活。 “现在的市场，你这款的不受欢迎。” 她说的直接，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因此受伤。 “过个五六年还有点可能性，你安心把高中大学读完了也不晚。” 姚瑶皱眉，显然十分不赞同：“为什么，你们不都说我好看吗？” 恃美行凶，她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儿。 但有时候，还不如不明白。 赵青娥也懒得绕弯：“你好看啊，但大家不买账啊。” “你自己看看，现在火遍大街小巷的，哪个和你一个款式的？” 她越说，声音似乎越刻薄起来：“小姑娘，我做生意多少年了，眼睛很毒的。” “你想吃明星演员这碗饭，还得等市场风向变喽。” 姚瑶被说的面红耳赤，一下眼泪汪汪。 “你说等五六年，那时候我都老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就说老了？ 赵青娥好笑：“二十几岁，算什么老了？” “我不觉得，可是他们觉得！”她噘嘴，“到时候我还没当上明星呢，就被他们压着结婚生孩子了！” 她一点都等不起了！ “我也想一直为了我的梦想奋斗，可是这个环境不允许啊！” 她忍不住委屈起来。 她身边的人才不会允许她为了所谓的梦想推迟结婚生子，到时候只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就算她不在乎，她的父母肯定也会因此和她产生间隙。 她怎么能！ 第118章 乔英光扣大分 姚瑶一时间控制不住，两行眼泪就这么冒出来。 灯光下，一张清丽的脸无比委屈。 赵青娥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几个吵吵囔囔的人也不说话了，齐齐刷刷地看过来。 蔡甜甜去拉她的胳膊，姚瑶却一下崩溃地捂住脸。 哭得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哭声就这么混在闹市之中。 这下好了，乔英光也没兴趣去计较玫瑰花的事情了。 “我想当大明星，我想演戏，我想成为风靡世界的影星。” 她说得很慢，但字字有力。 “我想要独立自强，我不想这么早步入婚姻，我不想被禁锢。” 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但她还是在说着。 没有人说话，四周静悄悄的。 到她的声音弱下去，才有人轻笑出声。 笑声尖锐又讽刺，格外刺耳。 乔英光捡起那捧玫瑰，神经病一样开始大笑出声。 “我说你，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他嗤之以鼻， “你在这儿哭有什么用？你想当明星，你知道当明星的条件有多苛刻吗？” “现在当红的明星，哪个不是根苗正红，从国家队里出来的？” “山鸡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他说得毫不留情，一把扯过凳子坐下。 无趣地开始扯玫瑰花瓣，他眉眼间终于浮现出富家公子独有的轻蔑和不屑出来。 坐姿也是拽的二五百万的，上下瞧了这人一眼。 “不过是有点姿色，就妄想一步登天？” 赵青辰只觉得他话说的太难听：“喂！” 乔英光轻轻扫他一眼：“闭嘴。” “乡巴佬。”冷冷的，完全没了先前讨好的样子。 蔡甜甜恨他几眼，被他哼笑几声抛开。 “我看你，还是早点找个人嫁了，少在外面拈花惹草。” 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样子，在外头迟早出事。 这种话，姚瑶听过很多次。 她妈妈就是这样离开的。 她的哭声止住了，但呼吸声也静止了。 乔英光乱杀一通，正觉得爽翻了。 板凳突然一歪，他人腾空一下，一屁股跌在地上。 “嗨哟。”赵青娥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 “真不好意思啊乔公子，这板凳突然就歪了。” 她的脚还立在他身边，显然就是这人作妖。 但她偏偏笑着，也不像是做坏事的人。 乔英光一怒，转瞬间对上她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眉眼笑得弯弯的，亮晶晶的，却是载着满腔怒火。 她嘴角的笑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杀气浓重。 乔英光后知后觉明白刚才觉得男人笑容眼熟的原因。 “哎呀，看来乔公子不怎么受欢迎。” 纪江知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悄无声息地将板凳挪开。 “你看，这板凳都不叫你坐。” 说话间，他给小诚塞了颗糖，拍拍脑袋打发人过去。 小诚飞快跑过去，小心翼翼把糖塞给姚瑶。 “我倒是和乔公子有不同的见解。” 他语气温和，却叫乔英光咬牙切齿。 “既然有自己的目标，那就想尽办法去实现。” “如果连追逐的勇气都没有，才叫人看笑话呢。” 小诚一把将糖塞过去，小跑着回到纪江知身边。 “大家都认为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十岁你应该上学，二十岁你应该成家，三十岁要立业，四十岁要顶天立地。” 姚瑶从指缝里偷偷朝外看， 倒地的乔英光，撒了一地的玫瑰花瓣，刺眼的白炽灯光。 一切都是冷色调的，在夜里叫人有些发抖。 “但我始终认为，自己的步伐始终不应该被众人的视线牵着走。” 她肩上一沉，有人披了件衣服过来。 有淡淡的清香，是洗衣皂的味道。 “你不是提线木偶，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梦想。”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分明是朝着姚瑶，他的眼睛却是追着赵青娥而去的。 “如果心性不坚，被世俗的眼光吞没湮灭也是迟早的事情。” 赵青娥避开他的视线，专心地低头观察女生的反应。 虽然这人是有点傲，给人态度和印象也不算好。 但乔英光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说教的风格，实在是让她不爽。 “有舍必有得，你应该学会舍得。”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拍拍小诚的脑袋。 对方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从始至终，他嘴角挂着微笑，声音不大，却始终有力量。 乔英光冷哼一声，似乎想嘲讽些什么，但在触及赵青娥的时候憋了回去。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就是了。” 她拍拍姚瑶的肩膀， “你要是七老八十了愿意去做都没人拦着你，干什么这么在乎别人的眼光。”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她用不在乎的语气解释着。 “你看历史上的名人，哪个是走寻常路出来的？” 个个都是实打实的疯子，却个个都叫后人敬仰。 她以前也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不过在生活的打磨下被磨平棱角。 想想，要不是她来到这里，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她妈的意思下相亲成功。 说不定现在小孩都会跑了。 但，她突然笑了。 谁让她来到这儿了呢。 “不过，你还是听我的，先把书读好。” “心不够强大，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走不远的。” 姚瑶稍微缓过神来，接过她递的纸巾。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瞟了一眼纪江知脚边的小团子。 手上还拿着一包纸，她扔到赵青辰手里。 “女孩子哭得时候需要的是纸巾。”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她一转身，回了女郎身边。 “不好意思，久等了。” 事了，这头陷入短暂的寂静中。 蔡甜甜才反应过来安慰她。 姚瑶却已经没事了，倒是脸上的妆糊了不少，现在看着怪滑稽。 一瞧镜中的脸，她自己都乐了。 噗嗤笑出来，蔡甜甜紧张的心也跟着落下。 两个小姑娘哈哈大笑。 赵青辰欣慰地摸摸后脑勺，一把拍拍小诚。 “听懂了吗？女孩子哭得时候需要的是纸巾。” 对方懵懵懂懂地点头。 他斜睨一眼纪江知，对方的眼神追着赵青娥去。 目光宁静、柔和。 他好像有一瞬间，似乎明白为什么以前他姐这么痴迷这个男人了。 乔英光从地上起来，不尴不尬地立在边上。 似乎是发现赵青娥心情不好，也不说话了，就这么直愣愣盯着人看。 赵青娥当然知道，但她一点不想回应。 乔英光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就是个被惯坏了的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整个人都透着封建迂腐的味儿。 不消片刻，妆面完成。 她夸了一通，女郎也满意地照镜子。 垂下去的手突然一热。 她低头一瞧，小团子把她的右手握成拳，一见她发现，咻一下跑开。 手心摊开，是一颗圆柱形的大白兔奶糖。 扁了，还是热热的。 显然被捂了很久。 她朝那头看一眼，纪江知静静地瞧过来。 第119章 修复寻呼机，大展英姿 说白了，她就是吃这一口信息差红利的。 坐在大学老师对面的赵青娥如是想到。 中午在餐馆吃饭，正遇上收假回来的几个老师。 说巧不巧，就是彭高峻认识的那几个。 一见到她，热情地打招呼不说，非要一起吃饭。 桌上的饭菜都消灭了一半多，尤其是赵青辰还在埋头苦战。 这几个老师也不说有点眼力见，就这么凑上来了。 她本想着拒绝，没想到对方一挥手直接把服务员叫过来了。 不消片刻，纪江知拿着菜单出现在他们桌边。 “怎么又是你？” 赵青辰嘴巴里还含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的。 对方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听着对方点了菜。 不过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赵青娥。 赵青娥莫名其妙。 这两个神经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停点。 乔英光自打那天晚上被踢了凳子，两天没在她跟前晃悠。 这人倒好，逮着机会阴魂不散似的。 到乔英光自己给自己理顺了，两个人一见面就是阴阳怪气。 整得就像清宫剧里演的宫斗似的，成天打那没有硝烟的战争。 “乔公子每天都在外面晃悠，是没有工作吗？” 赵青辰这么阴阳怪气的时候，乔英光正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瘫着。 他用那双拽得二五八万的眼睛睨了对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气音。 下一秒，蔡甜甜路过，一脚勾了凳子。 他一屁股摔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赵青辰在吃饭，一口没憋住，笑喷出来。 大米粒飞到她脸上，瞬间把她的食欲打消了。 她当时就是，一个轻飘飘的“滚”把人打发了。 现在想想，真是晦气。 她护住自己的碗，就见门口又进来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酷爱粉红色的乔少爷。 进来，一瞧见被重重包围的赵青娥，夸张地大喊大叫。 “你们干啥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赵青辰本来背对着大门，一听这声，差点又笑出来。 小心翼翼瞥一眼赵青娥，才硬生生把笑憋回去。 乔英光已然来到这一桌边上，随手扯了张板凳坐下来。 “你下午打算干嘛？”他朝赵青娥吹口哨。 方才追着赵青娥问话的老师这会儿也安静下来了。 看一眼，突然惊喜道：“小乔？” 这名字一出来，如雷贯耳。 赵青娥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无比好笑。 乔英光瞬间急眼了：“你叫谁呢！” “是我啊！” 他拉下墨镜，仔细盯着兴奋的人瞅了好几眼。 勉勉强强想起来人是谁。 于是故作姿态，“啊，是梁教授啊。” 也不说打招呼什么的，就这么没礼貌地瘫坐着。 不敬师长。 赵青娥给他扣上一顶大大的帽子。 不过很快，梁教授就让她见识了什么叫语言艺术。 “小乔以前和周兰兰一起到我们学校补课来着，大家都还记得吧？” 这么一说，也不见人有印象。 他补充道：“就是那个考了三年雅思最后和周兰兰一届，才考出去的那个。” 梁教授满眼怀念：“那次小乔和周兰兰啊，一个最低分一个最高分。” 乔英光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 上菜的纪江知听到，不露声色地勾勾唇角。 正好他的位置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是摆明了挑衅他吗？ “当时大家还以为是老师有问题，换了三个都这样，最后才发现啊……” 说到这儿，梁教授停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过现在她比较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小赵，你们认识？” 赵青娥正闭麦吃瓜呢，忽然被点名。 “当然！”乔英光光速抢答。 “这是我女朋友！” 一桌老师瞬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搞什么啊，这不是彭高峻那小子的暧昧对象吗？ 赵青娥皮笑肉不笑。 “小乔公子出门在外还是注意言辞，我和你什么时候成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对方无趣地缩回凳子上， “还以为你会配合我呢。” 这种事情，谈什么配合。 她吃得差不多了，正要找理由跑路，第二道菜上来了。 彭高峻端着热腾腾的汤，稳稳放到桌面上。 咕噜咕噜的冒着，看着尤其诱人。 他挑衅般睨了乔英光一眼，对方回敬一个白眼。 待他稍稍移开，领着板凳就朝桌上挤。 “既然这么久不见，梁教授不介意请我吃顿饭吧。” 也不见询问的意思，直晃晃挤到她身边来。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去拿筷子。 隔得远了些，那头的老师站起来给他递。 一个不留神，口袋一晃，一团黑影“咚”一身掉进碗里。 不是别的，正是才上桌的汤。 汁水四溅，周遭不少人都被误伤。 龇牙咧嘴的惊叫起来。 那老师一愣，低头一瞧。 惨叫道：“我的bb机！” 筷子也没递过去了，照着汤里一通捞，废了半天的力气才夹出来。 不过东西也没得眼睛看了。 挂着菜叶不说，还朝下不断滴水，冒着热气。 实在是一具非常普通的尸体了。 乔英光乐见的，“真是可惜了这一锅汤。” 阴阳怪气地，瞬间挨了梁教授一个白眼。 也不在乎似的，挪开眼睛就完事了。 那头的老师拿着纸巾擦拭了半天，勉强让东西稍微能看了眼。 不过鼓捣半天，不见一点动静。 大约是进水，实实在在坏了。 老师一脸苦相的坐着，眼看着一个大男人就要掉眼泪。 “我这才买了一个月……” “重新买一个不就好了。”乔英光阴阳怪气的。 “去店里看看吧？” 那老师瞬间犯了难。 光是买这玩意，就花了他不少钱。 这个月在手里的，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他面露难色，突然听见一声叹息。 乔英光呵呵笑了一声，刻薄道：“该不是连维修的钱都没有吧？” 他正想补充些什么，好找回自己掉在外面的自尊心，身侧突然一响。 赵青娥推开板凳，站了起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看吗？” 梁教授愣了，几个老师也愣了。 赵青辰从饭碗中抬起脸，错愕地看着她。 受伤的老师半信半疑，犹豫半天，心一横。 将位置给了出去，“你看着办吧！” “我尽量。” 她拉开凳子坐下，随手打发赵青辰去借工具。 现在外头是干了，里头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 以前她手机经常掉水里，没少自己拆拆补补。 这玩意功能和电话差不多，修理起来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她先是把电池拆了，里头也没能幸免，汤汤水水不少。 她又检查了其他口子，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害。 把屏幕拆开了看看。 里里外外拆开检查了一遍，她才把东西再次装回去。 操作不难，不过一群人屏气凝神地盯着她，倒是叫她不免紧张起来。 心是悬着的，到一口气做完这些，她找到开关一拨。 屏幕愣了两秒，突然跳出几个数字出来。 开机成功。 她抹一把汗，总算松了口气。 几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失去说话的力气似的。 她把东西还回去，被老师抓着手感谢。 “太谢谢了！” 这人真是，神了。 第120章 外送服务 “现在开机没问题，你先试试能不能正常使用。”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修好了。 就算以前有经验，但总归是不一样的东西。 “如果后面出问题，就要去找专业的维修人员了。” 她边说着，那个老师边操作。 一试，短信发送成功。 他啧啧称奇：“行了，没问题了！” “太感谢你了！”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注意，不好意思地指指桌上。 “要不请你吃顿饭？” 她摆摆手，“不了，刚吃过。” 那老师摸摸鼻子，似乎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她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回报。 这会儿只想着等赵青辰吃完去进货。 不过那饭桶现在埋头苦干，因为她刚才的打断，现在还在奋斗。 边吃着，边要和身边的人吹牛。 “我姐可厉害了，啥都会！” 对方附和两句，他就更来劲儿了。 “那是，你看她今天不久漏了一手吗？” “别说修那什么哔哔机，就算是电视电脑她都不在话下！” 她越听越玄乎，差点一巴掌把他拍饭碗里。 “少吹牛。” 她又不是哆啦a梦，也不是六边形战士。 牛逼吹出去了，到时候麻烦的不还是她。 一巴掌给人拍老实了，终于闭上嘴。 不过她也没打算催人吃饭。 原因是她最讨厌被人催吃饭，完全破坏了美好的进餐时光，是对事物的玷污！ 趁着这时间，她打算把主意和蔡师傅说道说道。 一瞧前台，也不见人。 郑秀估摸还在后厨忙着，蔡师傅也不见影子。 彭高峻和纪江知来回上了几次菜，后厨才有人慢悠悠出来。 她正要过去呢，突然被横出来的一只手拦住。 乔英光满眼打趣：“赵青娥，你还有什么是我想不到的？” 他故作霸道又漫不经心地笑着，完全不清楚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好笑。 但赵青娥憋住了。 她天生就不爱笑。 握紧拳头，还没砸下去，那人就识趣地收了胳膊。 “你不会是去找那个小白脸的吧？” 含糊其辞，故意说得暧昧不清。 叫梁教授那群人就这么看过来。 这地方能被叫做小白脸的，只有彭高峻吧？ 他竖起耳朵，突然瞟到爱徒身边站了个瘦高男人。 穿着同样的围裙，但人家看着就像跌落人间的宝玉似的。 长身玉立，一回头来，剑眉星目。 嚯啦，这下小白脸另有其人了。 他心下啧啧感叹，耳朵里钻进一句轻笑声。 赵青娥好笑道：“小乔，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没有正事儿干的。” 整天在她身边晃悠来晃悠去，真的会让她产生一种富二代都这样的错觉。 先前周兰兰也是，时间几乎全部花在讨好人身上了。 都是去国外留学过的高知份子了，精神世界怎么这么匮乏？ “这不是为了表明我爱你的心吗？” 乔英光作势要掏心掏肺，“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 “你要有病就去治。” 赵青娥笑不见眼， “从这儿到医院公交一毛钱，我可以资助你。” 乔英光无趣地歪嘴，老老实实让她过去了。 现在的攻击力越来越强了，对他是一点不客气。 这个女人怎么和之前的这么不一样。 他正望着，突然被梁教授叫一声。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赵青娥只听见那一声，忙着自己的事儿先走一步。 蔡师傅在前台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扇子。 这天气不算热，不过从厨房出来，他大汗淋漓的。 “蔡师傅。”她绕到这边来，挥挥手和过来的郑秀打招呼。 “今天生意还不错哈。” 加上他们这一桌，店里也才坐了两桌。 空出来的位置比经营的多好多。 这话也真亏她说得出口。 打从隔壁家开店，他们的客人被分走不少。 最近的营收也不景气。 老蔡先是叹了口气，“也就这样吧。” 和往年比起来，确实差太多了。 “今天还去摆摊？” 她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和摆摊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到个主意。” 就此打住，老蔡配合地问：“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上门服务？” 这话说得，他一下黑脸。 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板着脸拧着眉，看她的眼神都古怪不少。 老蔡义正严词：“你一个好姑娘家，问这个做什么？” 赵青娥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怎么了？” 她不禁疑惑起来，“我说的是你给人家送餐上门。” “你想到什么了？” 他的脸一下五光十色。 郑秀端着盘瓜子过来，“他自己想歪，不好意思呢。” 老蔡已经整理好情绪：“这也太麻烦了。” “不说一个个过去敲门问，送过去都得花不少钱。” “增加的成本怎么算？” 赵青娥故作神秘：“谁说要一个个上门问了？” 她这几天上街转悠、加上读书看报。 发现这个bb机的普及程度，居然是她想象不到的广泛。 “你不是有这个嘛？”她指指角落的bb机。 老蔡皱眉：“什么意思？” “找个时间点去派发传单，上头印上菜单和联系方式。” “有需求的就通过bb机点单，按照距离算配送费。” “打包的费用另外算。” 她掰着手指数，转而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甜甜上次还和我说邻家烦死了，分走了不少客人呢。” 虽然他开店时间长，味道好，但架不住大家天天吃，再好吃的东西都是会腻的。 推出新菜品是一种好方法，但对方也能很快追赶上。 不可能一直推出新品。 他还是犹豫不决，最近的收入不算可观，如此提高成本，指不定会亏进去。 “你这玩意太新了。” 赵青娥皱眉，旋即摇摇手指。 “你想想，打从清朝开始，是不是有店小二朝达官显贵家送吃食？” “这都是古人玩剩下的东西。” 她给对方分析可行性。 “先前大家都是在自己屋里吃的，现在多数选择下馆子，你想想是为什么？” 对于以前的家庭来说，天天下馆子实在是奢侈的事情。 “不都是现在收入高了吗？” 赵青娥并不否认。 “彭城现在是经济特区，里头的都是大忙人！忙得脚不沾地的，下馆子都嫌浪费时间。” “这时候需要什么，大家都看中效率，追求效率，如果你能在百忙之中吃到送上门的饭菜，你会觉得这家店怎么样？” 她眼露精光，追着老蔡的眼睛盯。 第121章 赵青辰做美梦 她这方盯着，老蔡半天没接上话。 倒是一边的郑秀凑过来，好奇地问： “你说的这玩意，听起来倒是不错。” 她把瓜子磕得嘎嘣响，叫饭桌上的人抻着脖子看了半天。 赵青娥一看有戏，又拉着人讲了些好处。 老蔡这头琢磨半天，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要是弄起来，你觉得多久能回本？” 她这方案不是没有道理，一出来就是走在人们前头的。 但现在不少单位都有食堂，多数经济条件一般的都会选择价位低的食堂。 不信的话，现在拉着彭高峻一问就能知道。 “你先试试水，指不定第一个月就能提高营销了。” 赵青娥给他指了个范围， “现在南山区这一带，蔡师傅您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 宣传和品质方面，已经打下了一定基础。 反而不用太过于担心营销的问题。 最重要的就是先把方案定下来，循序渐进才有道理。 老蔡摸着下巴思考，被郑秀推了推胳膊。 全程停下来，她倒是觉得挺不错的。 要是真弄起来啊，指不定真能搞出点名堂出来。 总比一直坐以待毙，看着生意被抢的好。 先前的犹豫，在一瞬间被打消。 老蔡用力点点头，“行。” 不过…… 他心里犯了难，人家平白给了一个主意，总不能白嫖了不是。 给钱吧，不知道多少合适。 却不料赵青娥释然一笑：“老蔡，都是我该做的。” “你要是觉得心里过不去，就请我吃两天的饭好了。” 她就是看着老蔡和眼缘，惺惺相惜。 这不天涯沦落人吗。 就算在这个年纪了，肩上有了重担，即便不能用全部的力气去实现目标。 这样的一小步、他还是能够迈出去的。 郑秀把瓜子推到她面前， “行，那这星期啊，你们两姐弟过来吃饭都免单！” 他们每次过来的消费都不少，能这么说也是真豪气了。 赵青娥赶忙接话：“谢谢秀姐！” 才敲下决定，身后就站了人。 桌上多出一杯水，顺着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是纪江知又来了。 阴魂不散的、也不知道在旁边偷听了多久。 她看一眼，不动声色地离那杯水远了些。 “青辰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先走了。” 她滑下凳子，刻意选了另一侧走。 郑秀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要走？” “人家说不定有自己的事儿呢。” 她嘴巴干巴，一下把水拿过去。 瞧了一眼纪江知，这人的眼神完全不在他们这边。 追着离开的人走，眼神都快拉丝了。 郑秀和老蔡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饭桌上，吃饱的赵青辰还在休息。 边拍着肚皮，边和身边的人吹牛。 “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姐那可是天上地下难有的！” 说着激动起来，两手“啪”一拍。 “不说这些她都懂，外国人来了她都能唠嗑！” 乔英光这会儿放下身段了，“什么意思？” “上次，就前段时间！” 赵青辰白他一眼， “还有两个老外专程上屋里找她！” 彭高峻好奇地凑过来，乔英光也看过来。 不过这会儿，赵青娥已经过来了。 一招手，他站起来：“下次再说！” 倒是梁教授先注意到，一挥手就要叫她坐下。 耳尖地注意到赵青辰的用词，“你不会是之前那个谁吧？” 他苦思冥想，“就是那个谁谁，从米国过来那两个人提到的那个……” “玛格丽特。”身边的人好心地接上话。 赵青辰打一个响指：“没错！” 她一巴掌呼过去：“梁教授，我这边还有事，下次再聚。” 也没否认。 梁教授心里有底了，只招呼了两声，才放人离开。 一出店门，赵青辰没忍住好奇起来。 “姐，你和老蔡他们说什么了？” 没个正型地凑上来，差点把她挤到旁边的沟里。 赵青娥嫌弃地把人推开， “小孩子别打听这么多。” 他咕哝几句，也不死心，又眼巴巴凑过来。 “咱现在干啥去？” 货还在屋里呢，看样子她走的方向也不是出租屋。 赵青娥一拍他的脑门。 “你猜。” 他一下来劲儿，扭来扭去，和条虫似的。 “要去上门服务？” “不对。” “街头摆摊化妆？” “再猜。” “那是，你要去约会！” 语气兴奋得快要跳出来。 他兴奋至极，眼睛放光。 觉得她终于要想通了。 赵青娥幽幽看他一眼。 “我和谁去约会？” 他四下环顾，除了他俩还真没别人。 “和你吗？” 她面不改色地开玩笑，对方被吓得自己抱住自己。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公交车站前。 午休时间，站台空荡荡的。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赵青辰抓耳挠腮。 求了半天，浑身不舒坦地跳来跳去。 她这才不紧不慢地给出答案。 “买车。” 和重磅炸弹一样的话，从她嘴巴里出来，却是不咸不淡的。 就像是去餐馆吃一份馄饨一样，和老板说不要辣椒。 赵青辰边点头边重复：“买车啊……” “！买车？”他一下结巴起来，“买买买车？” 公交车稳稳停在站台前头，伴随着汽油味和声响，车门开了。 她先一步上车，叫身后的着急忙慌地追上去。 他挨着赵青娥坐：“真的啊？” 虽然每天进口袋里的钱不少，但他们现在真能买得起车了？ 一想到能自己拥有一辆车，他忍不住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这也太气派了！ “姐，你说到时候咱开回家里去怎么样？” 太拉风了，他出来混一趟，还能搞辆车回去。 这可是领导级别的待遇！ 赵青娥淡淡应了一声。 心里却是觉得好笑。 三轮车，从彭城开回去，可能不到半路就报废了。 火车都要走那么久，他是真敢想啊。 “到时候我在村里走路都拉风！” 赵青辰深陷幻想，不由得痴笑起来。 “到时候回家盖了房子，我看大哥大嫂还嫌弃我？” “哼哼，到时候别上赶着巴结我就行！” 他赵青辰，终于时来运转！ 翻身把歌唱！ 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等着被他踩在脚底吧！ 哈哈哈！ 第122章 拉风小三轮 从南山区驶出去，缓步进入宽阔的大道。 路上车辆不少，公交车在其中稳稳前行。 伴随着窗户外的风景由绿色的植物变成低矮的楼房，再由高大崭新的大楼替代。 他们才到站。 一下车，赵青辰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刚才在车上快给他憋坏了，一下车就是叽叽喳喳。 “姐，咱看什么样子的啊？” “我喜欢黑色，霸气！” “话说你会不会开车啊？我不会诶。” “这地方有驾照的吧？你说我现在去学，过年回家的时候能考出来吗？” …… 和小狗一样围着她转了几圈，前行都变得困难起来。 赵青娥冷冷瞥他，这人才稍微安静些。 从地图上挑了个位置，算是彭城最大的车行。 贵的便宜的，高端的低端的……样样齐全。 憋了每两秒钟的赵青辰眼看着又要蹦跶起来。 她走在前头，一脚踏进第一家合眼缘的店。 从门口能看见的，是一排停放整齐的三轮车。 再离屋子近些的，有自行车。 进去些的，还有小摩托。 赵青辰左看右看，硬是没有看到自己心目中的爱车。 只好干巴巴地问：“不是要买小车吗？” 赵青娥停在一辆三轮车旁边，笑答， “谁说的？” 带着打趣的话一出口，赵青辰就明白自己被溜了。 他一下泄气。 “还以为是买小车呢。” “就我们那点钱，小轿车咱们连一个轮胎都买不起。” 不说什么豪车，就连最基础款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天价。 在富人遍地跑的彭城，小车看起来一点也不奢侈。 但真正说起来，他们这些底层人又有多少能消费得起？ 老蔡一家子都没买呢，他们更别说了。 赵青辰真真切切地萎下去了。 在车行转了几圈，她还是没挑到和眼缘的。索性换了一家。 赵青辰出了这家店门，一下和想通了似的。 “姐，咱买什么款式的啊？” 他只知道有用脚蹬的，还有种和摩托车差不多能自己跑的。 “你不难受了？” 赵青辰重拾斗志：“就算是买三轮车，也很厉害了！” “而且，就我这么年轻的人来说，买小车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他大力拍着胸脯： “我前途无量好吧！” 说完他又殷勤地拍马屁， “但全靠姐你英明神武，一定不要抛弃小弟啊！” 她一手把人抵开，小声骂了一句。 嗔怪的语气，也不伤人。 赵青辰只是嘿嘿笑两声。 等再进一家车行，他突然明白过来了。 她这是在为他们摆摊做完善工作呢！ 两人每天出摊得一人至少拉着两个大口袋来来回回跑。 光是搬运都累得够呛。 要是有个小三轮的话，他们的活不知道轻松多少。 她这会儿已经在和老板交涉，背影看着似乎又消瘦了些。 穿着单薄的衣裳，洗得有点发白了。 赵青辰鼻头突然一酸。 她以前是个很爱美的姑娘来着，衣服一定要穿最好看的。 首饰也要用最好的，做什么都要走在村子最前面。 村花的头衔可不是白来的。 给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 不说胖，人是丰腴的，看着就舒适无比。 自打进了阳山镇之后，人一直在瘦。 到了彭城之后，忙起来，现在似乎更加。 他哀叹一声，真觉得太不容易了。 以前就算是他，在家里也是捧着这个姐姐的，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对她更好！ 一通脑补下来，他自己给自己整得热泪盈眶。 赵青娥这头和老板说了要求，才要叫他过来跟着瞧一瞧。 视线飞过去，就见他要哭不哭的死样子。 讲真，在外头看着还是蛮丢人的。 赵青娥要挥动的手变了方向，垂下来盖住了额头。 老板笑了：“那个是？” “我弟弟。” 她解释一声，转头去看老板提到的车辆。 一辆三轮摩托车，车身是天蓝色的，和她见过的不少大货车一个颜色。 崭新无比，在红色的一排车中尤为显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突出效果来的。 “姐！” 赵青辰一溜小跑过来。 “要不咱们过去近距离看看？” 人来齐了，赵青娥也不推拒。 越过红色的一排红色的车过去，赵青辰小声地拉着她扯耳朵。 一通话说下来乱七八糟的，她硬是没有理清他的逻辑。 不过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哭腔，怪是可怜见的。 “你这弟弟还真是粘人。” 老板打趣道，一手握上了车把。 “这是我们店里的爆款。” “这个月已经卖了二十多辆了。” 老板把三轮车的数据介绍了一通，添油加醋又做了些补充。 尤其热情。 最后才摩挲手掌，询问她的意思。 “你看” 她没什么好看的。 车身比红色的大上一圈，能装的货物必然多上很多。 称重之类的刚才也讲的很清楚了。 她现在就一样没搞明白。 “你这车保修期多久？” “一年，要是质量问题的话，维修打八折！” 她象征性地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赵青辰。 对方早就被迷了眼，加上店长天花乱坠的一通夸，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价钱方面？” 重头戏来了。 赵青辰也一下回神，屏气凝神地看向她。 “这个好说，好说。”老板笑眯眯的，“这一款原先卖六百块钱。” “不过今天我看你有缘，又是最后一辆，就收你五百九好了。” 这价格一出来，赵青辰一下傻了眼。 天哪，这价钱，真的不是抢劫吗？ 放原先，他可能干个十年才能买一辆啊！ 赵青娥当即皱眉。 似乎对这个价格并不满意。 老板连忙忽悠：“就这么一辆啦，错过可就可惜了！” “你看看，要是想要便宜的，旁边的这个就是！” 他一手指向红色的三轮车， “但是你看这个车身，这个大小，差别多大啊！” 赵青娥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倒是问了一嘴红色三轮车的价格。 “五百！” “你看看，加个九十块钱就能拿好的了！” 她勉强笑了一下，“老板，你看看能不能再少点？” 这个价格拿下来，虽然是合理的，但她还想再节省一波。 “你能给多少？” “五百五。” “这也太少了，你这样我会亏本的！” 她却是犯难一样摸摸口袋。 “……五百八。” “五百五。” “五百七十五！” “五百六。” “……行行行，五百六十五你拿走！” 老板佯装难受，却是殷勤地回屋拿东西。 没一会儿，小跑回来。 购车协议一签，手印一摁。 钥匙交替，她名下就多出一辆小车来了！ “咱有车了？” 赵青辰恍恍惚惚， 越看这小三轮越顺眼。 “这也太拉风了！” 第123章 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赵青辰还好奇呢，怎么才能把车开走。 因着他们两个都是没用过的人，现在车是买了，能不能走还是个问题。 但他正愣神呢，就见纤瘦的身影一闪。 赵青娥已经跨坐在驾驶位上了。 她朝赵青辰挥挥手：“上车！” 赵青辰心里存着怀疑，但也老老实实爬上去了。 心里虽然是发慌的，但他总是莫名其妙觉得行。 脚下突然一晃，他人也跟着飞出去一点。 三轮车歘一下冲出去，急速前行，差点撞上路边的电线杆。 他心里猛地一惊，闭眼的瞬间却发现自己已经稳下来了。 抬眼一看，赵青娥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姐，你真会？” “当然。” 赵青娥清清嗓子。 “我刚才就是手生。” 说来不假，她以前是会骑的。 只不过太久没碰，忘记脚怎么放了。 “……成。” 他的声音充满怀疑，瞬间就叫赵青娥胜负欲上来了。 手上一拧，她把车把手转了转，三轮车再次动起来。 车轮朝后退出去两步，稳稳当当拐了弯。 再扎进小道里，缓慢前行。 她哼笑一声，显然是在表示看看她到底行不行。 不过现在的速度，似乎算不上有说服力。 边上一个买菜的老妇人路过，提着大篮筐，从他们旁边走过去。 眼看着老太太越过自己，赵青娥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 “居民区要减速慢行。” “……哦。” 赵青辰也没问，她这么解释，反而像是在狡辩。 一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 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从旁边跑过去，其中一个拉着鬼脸大声笑道： “看看，这个车比我走路还慢！” “哈哈哈真的诶！” …… 赵青娥清清嗓子，不尴不尬地笑了两声。 好在赵青辰没说什么话，不然她现在只怕觉得更加丢人了。 龟速驶出居民楼，上了车行道，车辆才加速。 不过突然一冲，差点叫他滚下去。 听着呼痛声，赵青娥这才想起来减速。 忘记了后座不稳…… 她又是哈哈笑了几声掩饰尴尬，保持这个速度向前驶去。 驶进春华街，路上遇到不少人。 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眼中的艳羡不少。 后座的赵青辰也摆起谱来，端正地坐着。 就差大声嚷出来我们有车了！ “明天去登记过户，今晚可能会早点收摊。” 她想了想，又交代了些内容。 “今天下午我有个上门的单子，可能需要自己先过去。” 虽然是买了车，但是赵青娥不过去的话，车也过不去。 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现学的可能性，还是决定放弃。 “等下你找二楼的芳姐，让她帮你开车过去。” “啊？” “你学着点，给芳姐带点好吃的。” 赵青辰一下蔫吧起来，“知道了。” “怎么不早点说。” 她倒是想早点说，不过是被搅了一通忘记了。 本来是想吃完饭就告诉他的，但餐馆里一堆事情。 时间是昨晚定下来的。 她本来不想接，但对方给了三倍的价钱。 “而且你不是不上门的吗？” 赵青娥嘿嘿一笑： “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她伸出手指在赵青辰面前晃了晃。 “三倍！” 这是什么概念？ 赵青辰大惊失色：“三倍？” 她点点头，“值当吧？” 他连连点头，转瞬间又朝她比起大拇指。 “姐，你真厉害！” 就是因为见过，他才佩服的。 在一张脸上涂涂画画，是件精细活。 太考察耐心了。 他反正是学不来。 一通马屁拍下来，赵青娥十分满意。 把车停到出租屋楼下，她先上楼去。 叫赵青辰在下头守着，没两分钟又见她回来了。 手上拎着把大锁，一下就把车头拴住，另一头捆在电线杆上。 这手法简直和在家里栓牛一个样子。 “姐，这么大的玩意……” “你懂什么，江湖险恶知道不？” 她反手抛出一个例子。 “你看看，在老家都有人偷牛，这么值钱的东西会没有人抢吗？” 这说的也有道理。 赵青辰一下没话反驳了。 他又绕着小三轮转一圈，越看越觉得顺眼。 “霸气！” “这什么东西？” 一声惊叫从身后传来。 随着夸张的脚步声，乔英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 当着她们的面来了段即兴太空步。 但由于地上干巴巴的，卡顿好几次才算完成华丽出场。 仔细瞧了一遍这个庞大的东西，他拉下墨镜，露出嫌弃的目光。 “现在谁还骑三轮车啊？” 他绕着赵青娥转一圈， “你个小姑娘，骑三轮车多难看？”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辆小轿车都成。” 乔英光朝她眨眼睛，动作油腻。 “不过，你要答应我的追求！” 话一说完，赵青娥嫌弃地啐一口口水，朝着他脚边去。 赵青辰也无语地翻白眼。 “神经病。” 两姐弟异口同声，选择无视。 她又不是吃软饭的人。 而且，他说得好听，是交往。 等到手了，传出的名声就是包养。 她赵青娥行的端坐得正，可担不起这名声。 更何况，她最清楚这群人的鬼样子。 说什么送，反正只有使用权，能拿到手的财产还不如她去卖垃圾。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又啐一口口水。 这一次乔英光没有这么好运气，皮鞋上占了一坨不明液体。 他崩溃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讲卫生！” 她翻一个白眼，就见天空飘下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 精准无误地盖到了乔英光头上。 只听见“咚”一声，他脑袋被击中了。 捂着额头呜哇乱叫。 楼上传来稚嫩的声音，充满气愤。 “不许你说她！” 窗口出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脸被气得圆鼓鼓的。 “你才不讲卫生！” 赵青辰嗨哟一声起哄，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大笑出声。 “乔公子，你还不如一个小孩儿呢！” 说罢，他朝楼上竖起大拇指。 “小诚，干得好！” 赵青娥摇摇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从这边过去走路至少也要花上一半的时间。 她还得收拾一下装备，心里默念了一下地址。 银光山四十五号。 第124章 撕逼茶话会 银光山，位于龙兴区、罗蛇区、龙鸣区的交界处，是远近闻名的富人居住地。 虽说好景不长，但现在还是彭城的大神聚集地。 那可是大客户了。 那地方和南山区，说实话，隔得挺远的。 但架不住人家有钱啊。 光是定金都是她一个正常妆面的价格了，还特意安排了司机。 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到春华街路口等着了。 她整理好东西，再次和赵青辰叮嘱一遍流程，朝楼下奔去。 临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他蹲在楼道逗小孩。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赵青娥总觉得她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节点，导致出现了信息差。 真是想不到啊。 傻不愣登的赵青辰现在也有秘密了。 以前只是个爱打架的街溜子，成天上窜下窜的小流氓。 现在真是可靠了不少。 挺有成就感的。 就和速成养了个好大儿一样。 和她以前玩过的养成游戏不一样，体验感更好。 下楼还看到了乔英光，站在这边不走。 看到她，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气似地才追上来。 “去哪儿？” 好不容易落单，他心情愉快不少。 “这算什么？约会？” 她翻了个白眼，一头扎进敞开的车后座。 他还想追过来，被冰冷的车门隔绝在外。 “哇哦，被拒绝了。” 路过的纪江知如是说到。 “滚啊！” 车辆驶进银光区，入眼的建筑全部是独栋的建筑。 低矮的建筑和背后的青山，面朝江河。 这小日子过得真舒坦。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朴实无华且枯燥。 靠近临山的位置，一步下去，她先看见了镶金边的大门。 果然，朴实无华。 要是让她扣一点带回去，指不定能换上好多钱呢。 下了车，被女仆领着走向目的地。 这时候，她身上已经穿着女仆装了。 果然，有钱人的审美一直都是这么朴实无华。 赵青娥抹一把辛酸泪。 从正大门进去，绕过富丽堂皇的正厅，跨上楼梯。 再朝里走三步，就看到了空旷的房间中坐着个婉约少女。 单单是个背影，她都能品出富贵的气味儿来。 女仆上前去交代了一下，对方才回头看她一眼。 少女的脸莹白如玉，身上是真丝睡衣，和那晚在夜市里看见的大相径庭。 赵青娥心里暗暗吃惊，面上不动声色。 “我先去换衣服。” 交代这么一声，少女站起身来。 一步迈出去，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一眼。 赵青娥只觉得有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下一秒，吩咐就来了。 “你，过来。” 似乎是怕她过于呆板，还让她把装备先放地上。 虽然到现在，她的态度都显得高高在上，但没有什么叫人不舒服的地方。 眼神也是温和的，杀意不重。 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少女拉开衣柜，示意她上前去。 “等下茶话会，你帮我选一套衣服。” 赵青娥看着满目的衣裙，一下眼睛被晃到了。 “既然是你要化妆，服装的搭配当然也要你来。” 她点点头，挑了三条裙子出来。 风格迥异，但走的都是华丽风。 少女还是觉得不太满意，“都说了你来决定。” 赵青娥明白了，最后递给她一条绿色长裙。 她身材高挑，身材优势非常明显。 长腿细腰大胸，收腰和鱼尾的设计能很好的展示出身体的曲线。 加上吊带的设计，她的锁骨能得到完美的展示。 赵青娥显然很满意。 不过，少女这时候已经去换衣服了。 她在衣柜底部发现了一条丝带，和裙子一个颜色。 看来是配套的。 细细的丝带之上还有一朵绿色的玫瑰。 趁着她换衣服的功夫，她在首饰盒里挑选了一下，选出了一堆金色的耳环。 设计很夸张，但搭配上这条裙子刚刚好。 又挑了些首饰，她打开了自己的装备箱。 没一会儿，少女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对于她的操作，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在她一通操作之后，面向镜子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小桃，结账。” 女仆拿着钱过来，一次性把尾款拿了出来。 赵青娥才接过，突然被她叫住。 “你打扮一下，等下和我一起去。” 赵青娥一愣，就听到她说。 “一个小时，一百块钱。” 少女在抹抹脖子，只觉得缺了些什么。 赵青娥这才想起来，连忙给她系上丝带。 “怎么样？” 她还以为大小姐不会问这么一句呢。 赵青娥殷勤地应一声：“行。” 不过，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叫她一起去。 这大小姐难道还会被孤立吗？ 茶话会都放在她家里开了。 “我听说你嘴巴很厉害。” 赵青娥笑容一僵，不明白她的意思。 “等下有场硬仗要打。” 这边打扮好了，她拉着赵青娥过去。 “咱俩身材差不多，你挑件喜欢的穿。” “硬仗是……” “啊，你明白的吧？”少女纠结了一下用词。 衣柜被拉开，赵青娥选了件不那么抓眼的。 “这种茶话会就是大家明里暗里争高下的啦。” 她到最后也没选出和谐点的用词。 “虽然我也很厉害，但主要是这次有个我很讨厌的人要来。” 说了半天，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忘了介绍了，我叫范思云，在彭城大学上学。” 赵青娥嗯一声，就听对方又说出些震惊的人的话来。 “你现在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好多女生都知道你。” “啊？” “对啊，好多人都想找你约妆呢。” 范思云思考了一下， “还好我有钱。” 这话说得…… 她跟着尴尬一笑，就见少女又一步跳回镜子面前。 左转右转，欣赏了一波自己的美貌。 “你还蛮厉害的。” 她衣柜里好多裙子，茶话会通常都会选蓬蓬裙，和公主一样。 赵青娥居然给她挑了这么一条。 “话说我还没穿过这条呢，原来还挺好看的。” 她看一眼还在原地的赵青娥，催促道： “快去换衣服！” 赵青娥恍然回神，再到换衣服出来，就瞧见她过来看了一圈。 “还不错。” 她满意地点点头，“你去给自己也化个妆。” 她身边的人可不能磕碜，不然丢的可是她的脸。 范思云越想越斗志昂扬。 激动地拍拍赵青娥的肩膀。 “这可是撕逼茶话会！” 第125章 不记仇大小姐 赵青娥错愕地啊一声，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被牵扯进去了。 在范思云的催促下，她稍微在脸上抹了点化妆品。 看着不至于像素颜。 眼瞅着范思云都是昂扬的样子，她不仅心里暗暗吃惊。 原来电视小说里的狗血豪门秘辛不是天马行空。 居然还是真的有依据的。 看着这么有钱的范思云，居然还这么在乎这个所谓的茶话会。 起的还挺好听，茶话会。 实际上就是撕逼聚集地。 从只言片语之中，不难了解到，这人在这地方上惯是横行霸道。 不过，看着身边无聊地左顾右盼的女人。 她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先不说其他的，范思云长的是真好看呐。 往那儿一放她就能原谅的类型。 “走了！” 范思云吆喝一声，打发女仆下去。 她走在前头带路，边走边和赵青娥交代等会的状况。 茶话会的地点定在她家后花园，这段时间使用权是她的。 聚会邀请的都是住在这个片区的大小姐，算是小型的商业聚会。 “不过也可能会来几个男生。” 范思云思考片刻，不在乎地甩甩手。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等下你看我眼色行事！” 赵青娥疑惑地皱眉：“眼色？” 她看一眼对方明亮的眼睛。 又不是多年挚友，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理解她的意思。 到时候别会错意出什么洋相了。 “没错，” 范思云挥挥手， “你别紧张，我一般只会让你做两件事。”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 “第一，我朝你眨一下眼睛，你必须过来给我当捧哏。” 这倒是简单。 “第二，我朝你眨两次眼睛，就是要你开口帮我怼人，懂了吧？” 她说罢，放下手指。拎起裙摆。 “不用紧张，很简单的。” 高跟鞋哐当一声踩到一阶之下，她们面前出现空旷的地面。 中间横着一张大桌子，边上还有不少小圆桌，摆满了各种甜品和饮品。 四周站着不少巡逻的服务生。 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在场内三两聚集，时不时发出笑声来。 踩在草地上，仿佛一瞬间把她拉到欧洲贵族的宴会上似的。 赵青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在最初打量完毕周边的环境，视线老老实实地收回。 这时候要是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来看去，肯定是要让她的金主被看笑话的。 她是个称职的打工人。 入了场，范思云一改先前的不着调。 游刃有余地和宴席中的人们打招呼、寒暄，将她身上的良好礼仪展露无遗。 至少到现在，赵青娥都还没看出有什么值得撕的地方。 正是好奇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嚼舌根的声音。 “听说今天那个谁也要来。” “那不就热闹了？” “这俩不是水火不容吗？干什么邀请她啊？” “你看不出来，今天可是有好戏看了……” 她没反应过来，身边一空。 范思云已经到了那几个人面前去。 她手上拿着杯香槟，笑着和那两人碰了一下。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被问话的人正是刚才嚼舌根的其中一个。 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可谓难看。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舒服吗？” 范思云担忧地问着，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精光。 “好久不见，”另一个试图打哈哈，“你今天真漂亮！” “哦，谢谢！”范思云甜甜笑着。 她转一圈，把自己的妆造完完全全展示一遍。 停下来时，面向这两个人，笑意不减。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果然还是忍不住啊。” “诶？” “在别人背后说小话，会烂嘴巴的哦。” 她笑盈盈的，对面的人嘴差点都被气歪了。 “难怪你身体不舒服，一看就是嘴巴太毒了被惩罚了哦。” 她突然歪过来，朝赵青娥眨一下眼睛。 赵青娥当即理解，状不经意地撩撩头发。 手却在额角转了个方向，变成个标准的大鼻窦朝前拍打一下。 不负范思云的期望，她甚至扇出掌风来了。 两人脸色瞬间更加难看，扭扭捏捏转身去了。 “干得不错，回去加薪。” 赵青娥低眉顺眼：“应该做的。”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她在心里应道。 想不到范思云看着很有心机，居然是个什么都愿意放到明面上来解决的直肠子。 这可和她的黑莲花形象不太一样。 想必她一定不记仇吧。 因为有仇当场就报了。 她心里边出神，边跟着范思云狐假虎威又撕了几个嘴巴痒的。 不单单是大小姐，男生也没幸免的。 嘴了她的裙子和高跟鞋，就被喷的体无完肤。 赵青娥跟在旁边，不过是起到狐假虎威的作用。 大多数时间还是这位大小姐自己输出。 似乎很享受着这种事一样，绕了一圈，她把自己不顺眼的人来回喷了一遍。 赵青娥都要怀疑她举办这个茶话会的目的不是聊天和交换情报了。 她就是单纯的爱骂人。 一通输出下来，范思云嘴巴都干巴了。 打发她去拿酒杯，突然听见门口的位置一阵骚动。 她心里一紧，赵青娥已经回来了。 “真是！” “真的回来了！” 这阵仗，和见大明星没有什么不同。 看她紧张的样子，应该就是她口中的那位“硬茬”了。 众人在激动过后开了一条道，众星捧月似的。 主角终于登场。 公主裙、公主冠、高跟鞋、大波浪。 单单是看着来人的身形，就能判断对方确实漂亮。 不过，她再看一眼范思云。 怎么也没有觉得范思云输了。 对方华丽的风格，和范思云今天的行头大不相同。 而且，她个人比较欣赏这边的画风。 成熟女人的味道。 那人走近了些，她感觉范思云的肌肉在这时候都紧绷起来了。 她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 “好久不见，思云。” 这熟悉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眼去看，就见周兰兰笑颜如花，伸出手来。 范思云和她握手，但对方视线在触及到她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 周兰兰不愧是周兰兰，一秒收回视线，还能保持微笑。 范思云在她面前倒是显得沉不住气了。 气氛才开始焦灼起来，门口又是一声巨响。 伴随着巨响落地，一声吊儿郎当的喊声响彻后花园。 “周大小姐，你包忘记拿了！” 第126章 手撕碧螺春 才聚起来的人们有像满天星一样散开。 门口再次开出一条道来。 周兰兰侧身回望，正要不耐烦地回话。 视线触及范思云身边的人，突然把嘴巴合上了。 没得到回应，那头的人似乎更加来劲儿了。 连着叫了好几声，就连人群里都有人提醒她。 范思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呛她。 “哟，这不是你的竹马吗？” “怎么不说话？” 周兰兰罕见地没有应声。 范思云哼笑一声。 第一局，周某人完败。 这反应却是足够反常。 赵青娥顺着众人的注意力朝外看，很快明白为什么她会是这个反应了。 云杉之下，出现个模糊的人像。 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走路吊儿郎当的。 进门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 “周大小姐，你的包忘记拿了。” 来人何许人也？ 说来也巧。 赵青娥也不陌生，就是今天还在她面前晃悠过的乔公子。 乔英光跳着属于他的太空步华丽登场，几步蹦到周兰兰面前。 手一弯，硬是把包塞进她手里。 周兰兰只觉得自己的笑容一点坚持不住了。 这个乔英光，叫这么多声没有回应，不会想想是不是有意外发生吗？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赵青娥是什么眼神。 “哈呀。” 乔英光拉下墨镜，惊讶的表情实在难以掩饰。 正要凑近些瞧，被范思云侧身拦住。 “哟，这不是小乔吗？” 范思云笑眯眯：“你们俩感情真好啊，还同时进场呢。” “今天也是坐一辆车来的？” 乔英光骄傲地甩头：“那是当然，我是什么人？” 他抓一杯路过服务生手上的酒，轻嗅一口。 “我的到来，让你们这地方蓬荜生辉。” “这么就不见，你的脸皮这是越来越厚了呢。” 范思云笑着和他碰杯。 清脆的一声响，叫周兰兰终于回过神来。 朝范思云那边一看，当即和她身后的赵青娥对上了。 她的视线中带着无尽的趣味，嘴角要勾不勾的。 嘲讽意味十足。 她心跳瞬间加速，明白过来刚才的装陌生的行为一点用都没有。 范思云三言两语，就给他拆的一干净。 再看对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她瞬间觉得手脚都僵住了。 “你怎么了？” 身边传来关切的声音，她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完蛋了…… “真弱。” 赵青娥无声地骂出这两个字。 只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难怪她觉得乔英光眼熟呢。 原来是早就见过啊。 到彭城的火车，他们大概是一个车次。 她那天在车站见到的人，是纪江知没错。 在火车站被撞，是因为乔英光过去接人。 那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在百货大楼又撞了自己一次。 到后来突然神经病一样献殷勤。 她就知道目的不纯。 现在看来，一切都明了呢。 他们是青梅竹马，看来乔英光就是她安排过来的戏子喽。 还好她见多识广，行走江湖多年，什么牛马都见过。 不然还真叫这人给她算计进去了。 不过。 想想这段时间纪家父子俩的表现。 她不禁笑了出来。 看来她这段时间，进度条为负啊。 想到这里，她又笑着朝那头动了动嘴巴。 “垃——圾——” 缓慢而夸张，似乎是怕她看不懂似的。 周兰兰还没反应，乔英光先有转过来了。 他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插着兜朝这边走。 “这都秋天了，怎么还有动物发情啊。” 范思云内涵着，对方也不在乎。 他过来，一手把人拨开。 “小青娥，你避开我就是为了来这儿啊？” 赵青娥浑身被激起鸡皮疙瘩，嫌恶地后退一步。 倒是范思云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一圈，最后朝赵青娥挑眉。 赵青娥顺势往她身后一站。 “躲着我干嘛？” 范思云护小鸡一样把人拦在身后，“干什么？” 虽说火力全部被乔英光吸引走了。 但赵青娥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周兰兰惊魂未定，就见她的视线幽幽追了上来。 只是对视一眼，她心里大叫不妙。 从上次交锋结束之后，她回去复盘， 发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的之所以在阳山镇不出手，是因为明白在那个地方就算闹翻天都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此时此刻，她看着那人，宛如蛇蝎。 她要在这个地方！ 她要在这个对她而言重要的地方！ 她要在她熟悉的、在乎的人面前！ 周兰兰突然激动地朝前一冲，一个箭步来到他们面前。 范思云一愣，才要和她对上。 猛然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在她身后人身上。 她后知后觉品出些不对劲出来。 从乔英光到周兰兰，她不禁朝身后一看。 临时被抓来的员工神色淡淡，眉眼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挑衅的味道。 看来她不小心抓到了个重要角色啊。 范思云索性一让，今天她和周兰兰的恩怨暂且不算。 不能这么说，只要是能灭周兰兰威风的，都是在帮她。 她把人一推，小声道：“接下来是你的主场。” 赵青娥差点在脑袋上堆出一个问号来。 “这是？” 范思云笑嘻嘻：“这位是我今天的化妆师。” 下一秒，语气弯弯一绕。 “装不认识也太假了吧。” “周兰兰，你都快把人盯穿了。” “哈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幽默。” 周兰兰温婉地回答，视线却不住往那人身上去。 赵青娥想，她们也确实挺久不见的了。 彭城这么大，她还以为除了纪江知家门口，不会再见面了呢。 “听说你去山沟沟找了个竹马？” 范思云怪就怪在这张嘴什么都敢说。 大家都知道的小道消息，只有她敢贴脸开大。 “我说你身边不都有个了，怎么还要找啊？” 她嗤笑一声：“你只喜欢竹马的类型吗？” 说罢，不用她暗示，赵青娥很上道地接话了。 “是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不怀好意来。 赵青娥无辜地眨巴眼睛问：“别人吃过的剩饭好吃吗？” 范思云：“听说还带着个小孩呢。” “嗨呀，忘记你连剩饭都吃不上了。” “周伯伯都快气死啦！” “连剩饭都瞧不上……” 赵青娥适当地捂住嘴巴，无辜地左右看看。 视线回来，却是朝面前的人挑衅起来。 她不要的剩饭，她捧起来吃。 结果剩饭现在还看不上她。 这是什么滋味？ 赵青娥体会不到，她反正现在是快爽死了。 看她面色通红，两个拳头都快捏碎了。 偏偏还要挤出个笑脸来，“你们说什么呢。” 真能演。 赵青娥鼓鼓掌。 她都要看哭了，委屈的大小姐和她们两个咄咄逼人的站在一起，整得她们像恶人一样。 “不知道啊？” “不知道诶？” “思云不觉得一个下人这样口无遮拦，实在是太缺乏管教了吗？” 周兰兰咬紧后槽牙。 范思云装傻：“啊？什么？” “也许是有虫子在叫吧。”赵青娥附和。 “我们可是好朋友啊。” 周兰兰这么说着，扯出一个笑来。 “我来帮你管教一下吧。” 很为难一样，无奈地笑了笑。 手上却是不带停歇，扬手就要一个巴掌落下来。 为了避免误伤，还是绕过范思云的。 赵青娥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仆人不愿意跟过来了。 大小姐是打不得的，但她们这群打工人的命不是命。 她一手稳稳接住，脸上的笑已经收敛七八分。 她今天就要告诉周兰兰，她们的命，也是命！ 新仇旧怨，堆积到现在了。 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赵青娥再笑起来，一口白牙森森，和恶鬼出棺似的。 周兰兰觉察不对，手已经被抓得生疼。 面前的人凑上来些，眼神森然可怖。 紧紧盯着她，像是要从眼睛里钻进去。 第127章 她的巴掌比铁锅还硬 她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后退一步，面前的人突兀地扯出一个笑脸。 “啪——” 一掌落下，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了。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这边聚集。 一双又一双视线的紧盯着之下，周兰兰不自觉委屈起来。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被攥着的手腕突然剧烈疼痛起来。 赵青娥缓慢地贴过去，几乎要和她额头相抵。 嘴角的弧度比方才还要在夸张些。 只听见她轻笑一声，空气中便立即响起她说话的声音。 “看来被教训的另有其人。” 这一巴掌，不仅仅是把周兰兰打蒙了。 就连一直煽风点火的范思云都没想到。 她平时就动动嘴皮子，一见到有人真枪实弹，一下愣在原地。 她离得近，甚至感觉有掌风从脸颊擦过去。 赵青娥那一巴掌，是真下力！ 而且，周兰兰现在还难以置信地捂着脸。 显然也还在状况外。 片刻，周兰兰气得浑身发抖，气出眼泪来。 她指着赵青娥的鼻子骂道：“赵青娥，竟然敢打我！” 赵青娥嗤笑一声：“我打你怎么了？” 她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 “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说着，她手上加重力道，对方猛烈挣扎了一下。 但越是用力，她使劲儿越大。 “你放开！” 周兰兰眼泪挂不住，扑簌而下，看着好不可怜。 赵青娥没接话。 周围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上前制止或出声的。 她扫了一圈，倒是提醒了周兰兰。 几人边上还杵着一个成年男人，不说能不能把这个人撂倒，制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有心思在旁边站着！ 周兰兰骂道：“乔英光！还不快过来帮忙！” 那人没动，赵青娥先笑出声。 “哟，不装不认识了？” 审视的眼神落下，像是在凌迟一样。 赵青娥侧目看了一眼乔英光，突兀地笑了一下。 “我以前在街头买东西。” 突如其来的，话题非常跳脱。 范思云搞不懂：“你说这个做什么？” 却见她甩甩手， “我以前空手炒瓜子，手比铁锅还硬。” 她嘿嘿一笑，“你要不要试试？” 话是对着乔英光说的。 乔英光默默闭麦，被周兰兰叫骂一声。 “乔英光！” 范思云比她更大声：“乔英光你今天要是上去，你就不是男人！” “嘿，你说的，”乔英光不服气，“我偏要去！” 话一说完，赵青娥休息的手臂试了点劲儿。 今天这条无袖的裙子，倒是给了她很好的展示空间。 稍微使上劲儿，肱二头肌的形状就出来了。 完美的形状和她整个人偏向瘦弱的身板并不搭配。 她笑起来，还真有点金刚芭比那味儿。 想想平时出摊能提两个大口袋的赵青娥。 乔英光识趣地往后一缩：“打了她就不能打我了哦。” 却见赵青娥嗤笑一声。 “顺手的事儿。” “什么顺手的事儿！” 周兰兰大喊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到现在，她被无数道视线包围。 他们充斥恶意，像是要将她就地凌迟。 她不能，不能够在坐以待毙下去！ 趁着她歪头的瞬间，周兰兰立马伸出手抓住她的头发。 她散着头发，随便一抓就是一把。 头皮传来一阵剧痛，赵青娥感觉自己头发岌岌可危。 她也顾不上抓那只手，用力朝作妖的手拍了一巴掌。 谁料手才松开，又有一只手追上来了。 抬眼一看，对面的周兰兰已经面目狰狞。 赵青娥也不客气，一手照她盘好的脑袋上一抓。 三两下，就把她精心准备的发型打乱了。 周兰兰不客气，她自然也不会留情。 一时间，痛呼声、叫骂声，伴随着纠缠的动作响彻整个花园。 宾客看傻了，范思云也看啥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乔英光，这时候也忘记吐槽了。 这是，什么？ 她们在打架。 周兰兰在抓着那个女人的头发打架。 这是……周兰兰？ 那个装的要死的周兰兰？ 众人纷纷惊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叫一声。 “赶紧把她们拉开！” 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士，费了老大劲儿才给人拉开。 周兰兰两眼赤红，显然是已经杀疯了。 头发凌乱，脸上也多了几道红痕，妆彻底花了。 身上的礼服也乱七八糟的，显然吃了很大亏。 被两个人钳制住后，还不断挣扎要过去撕人。 往日的形象一夕之间全部破碎。 再看赵青娥，被人拉住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头发像刚被炮轰过一样，乱成鸡窝。 眼神饱含恨意，嘴角却噙着嘲讽的笑。 面上的妆容居然稳如老狗，一点没乱。 随手挣扎两下，见她足够冷静，两个人给她松开了。 她就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整理乱掉的裙摆和头发。 待到收拾整齐，她才朝对面的人笑了一下。 众人纷纷认为到此结束，却见她露出个优雅的笑容，朝对方脚下吐了一口口水。 因着是大裙摆，口水就落在她的裙摆上，湿润了一小块。 她恶劣地大笑出声，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随后，纤细的手掌亮出来，中指两边的手指弯下去。 一直细长的中指展露在半空中。 “啊！” 周兰兰大叫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开了束缚！ 大步冲过来，气势汹汹。 “啪——” 赵青娥甚至没有挪动身子，一嘴巴子就落到她脸上去了。 她笑嘻嘻： “剩饭好吃吗？” 周兰兰暴怒，手一伸出去，脸上迅速挨了另一个巴掌。 “忘记了，你连剩饭都吃不上。” 她偏偏要用这种比喻。 周兰兰发疯一样朝她扑过去，被她灵活地闪身躲开。 “舔狗不好当吧？” “累不累？” “哈，我都忘记了。” 她夸张地拉长声音， “你连弃犬都不是。” 顶多算，路边狂吠的野狗。 吸引路人的停留之后，迅速消失在这个地方。 她今天是爽了。 现在手都有点麻麻的感觉。 周兰兰一点好处没讨到，又被几个人合力拦住。 看着赵青娥笑，她快疯了！ 那张嘴巴再扬起，她就像撕烂！ “你们在干什么？” 第128章 新世纪地主 低沉又矜贵的声音，瞬间叫这边的混乱场景得到了安抚。 也不能说混乱吧。 赵青娥这么想着。 现场除了周兰兰一直在狗叫，加上小声的八卦声，还是听安静的。 而且，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在她的预想之中。 今天回去，周兰兰起码半个月不敢来着这种场合。 那头的人已经过来了。 迈着大长腿，没几步来到了这边。 来人身穿一件白色短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 明明是很平常的打扮，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范思云瞬间乖巧地和个鹌鹑似的，缩脖子老老实实叫了声：“哥。” “不是在开茶话会吗？” 他扫一眼事故中心的两人，眼神不动声色地暗了暗。 “这是怎么回事？” 赵青娥只看了一眼，加之刚才对视。 现在已经挪开视线。 这地方的人非富即贵，看范思云这么害怕，估计是个狠角色。 她保持沉默，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视线追了过来。 “只是有点小矛盾啦。”范思云打哈哈。 一众人也保持沉默，似乎默认了这个说法。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声， “禺哥哥，你可要帮我做主！” 周兰兰挣扎开，扑进男人怀里。 她一身狼狈，说是可怜，又显得太过于美化。 范思禺拍拍她的后背，面色却是暗了些。 明显是不高兴，却还是搂着人哄了一会。 这些小动作，全部被赵青娥尽收眼底。 果然是个，狠角色。 她似乎都能看见在生意上，这人是怎么阴人的了。 黏着的视线并没有消失，一巡过去，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和那人对视上。 “解释。”范思禺冷冷出声。 “都说了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能把人打成这样？” 金丝框眼镜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闪的人眼睛疼。 周兰兰哭哭啼啼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刻意抹去了她先动手的那一段。 说起来，真是好可怜一个美人儿。 反观赵青娥，一身轻松，除了头发乱些，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受伤。 “你是？” 也不等她回答，范思禺视线挪到范思云身上。 “这是我的造型师。” 范思禺瞬间有了决断。 “少把人往家里领，”他的视线再次回到赵青娥身上，“范家的大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照理说，正常人听到这话都会生气。 但赵青娥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不卑不亢。 没有刻意挺直腰杆，人舒适地站着。 “大斌，给点教训。” 话落，花园边上走过来个彪形壮汉。 “哥，她只是……” 翻范思禺丢过去一个眼神，她瞬间安静如鸡。 朝赵青娥抛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她委委屈屈地低头。 给点教训。 沉闷寂静的人群中，突然蹦出一声冷笑。 “人活久了还真是能长不少见识。” 她突然的发声，叫已经踏上长廊的范思禺回过头来。 阴毒的视线锥一下，她分毫没有退让。 “还在今天能看到这么年轻的地主。” 说的，甚至不如直接骂他资本家来的直接。 偏偏这种阴阳怪气，也没有指名道姓。 叫人不好抓她把柄。 但毒蛇一样的男人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冷笑一声，大斌离她越来越近。 她甩过去一个眼刀，对方并没有因此停下。 “怎么，你想明天法庭见吗？” 大斌面不改色，一步步逼近。 倒是人群中不知道谁笑了一声。 乔英光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以为我们会害怕这些吗？” 她有时候，还真不知道这个大少爷脑子装的是什么。 不过眼下棘手的事情，可不是纠结他为什么这样。 或是说，无论什么时候，乔英光的事情在她这儿都排不上号。 她侧身一闪，手却在瞬间被稳稳抓住。 原来是身后还有一个人，两两夹击，她瞬间成了困兽之斗。 不等大斌动手，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柔弱的呼声。 “我还有话想说。” 周兰兰举手示意。 来到她面前，先是理理凌乱的裙摆。 嘴巴动了动，原来是想学她一样吐口水。 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实在是做不出这个动作。 只好作罢。 “你说我吃不上剩饭？” 她耿耿于怀，“我告诉你，我从来不吃剩饭。” “是有人先抢了我的东西。” “你觉得，抢了我的东西，应该付出什么代价？” 赵青娥大笑一声：“不是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你来晚了也好意思说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她仰天大笑， “照你这么说，我还说彭城是我的呢！” 周兰兰脸色涨红，眼看着又要急眼，转念一想却冷静下来了。 她抢过乔英光手里的香槟。 “差不多得了。”乔英光慢慢说了这么一句。 却是触底触怒了周兰兰，她把酒杯朝对面人身上狠狠一泼。 “乔英光，刚才我被打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现在想叫她停手！ “还差的多着呢！”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却听见女仆过来小声交代了什么。 视线中出现个熟悉的身影。 “你好，顺来饭店外送到了，请签收。” 一出声，周兰兰彻底确认了。 同一时间，女仆让开，他也看清了里头的状况。 赵青娥被两个壮汉架着，胸前的衣服被浸湿，好不狼狈。 范思云签了字，见人还是不动，懵了。 她正想催促人离开，却见他的视线落到赵青娥身上去，看傻了一样。 她招招手，想让仆人把他带走，突然听到带着哭腔的一声。 “江知，我好痛。” 方才气势汹汹的周兰兰，现在收敛了一身恶气，委委屈屈地上前一步，抓着外送员的衣角。 范思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不由得看向乔英光。 对方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你们这是在？” 他说话的时候分开视线，看了一眼周兰兰。 但很快视线又回到那边去。 在周兰兰呼痛的那一声，赵青娥才看一眼。 正撞上看过来的纪江知的视线。 一瞬间，瞳孔骤缩。 搞什么啊？ 开什么玩笑！ 她现在可是！ 她迅速低头看一眼胸前的污渍，直觉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开什么玩笑？ 这和在前任面前被处刑有什么区别！ 第129章 串台童话故事 “这是谁？” “有点像他们说的小白脸。” “就是个餐馆服务员？” “不是说是写书的吗？”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 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透着鄙夷和打量。 纪江知和没感觉似的，就这么立在原地。 在他愣神的片刻，周兰兰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嘴上还在说着什么好痛之类的话，好不可怜。 她展示自己负伤的头发和脸，泫然若泣的表情叫人心中不忍。 别说男人了，就连不少在场的女生都感到触动。 但即纪江知偏偏就是那个例外。 他立在那头，把东西交代给旁人之后，只在原地站了不到一分钟。 “江知？” 周兰兰委委屈屈。 说了半天，愣是没有一句话是在认真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赵青娥别过脸去，还是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到。 耳边传来说话声， “这谁？” 是范思云在拉着人咬耳朵。 “我怎么知道。” “少装！” “他老盯着我的造型师做什么？” “不懂。” 一问三不知。 她悄悄看一眼，就见乔英光一脸迷蒙。 察觉到她的视线之后，还朝她吹了个口哨。 一看他这幅做派，范思云彻底忍不住了，抓着人就要动手。 这边吵吵嚷嚷，那边还在上演苦大仇深的悲情剧。 她不过瞥了一眼，胳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这也忒不留情了。 她无语。 转过脸的时候却是笑着的， “大哥，何苦呢？” 大斌和另一个壮汉面无表情，甚至目不斜视。 俨然是没得商量的做派。 她嘿嘿一笑，挤眉弄眼。 “大哥，都是打工人，意思意思得了。” 大斌手上一使劲儿，被擒拿的人就“诶唷”叫唤一声。 “老实点！” ……还真是一点不懂得变通。 赵青娥嘟嘟囔囔，没把骂人的话说大声。 化成气音在嘴巴周边转圈圈，就听见那头的纪江知又问了一遍。 “你们是在？” 顶着众人的视线，周兰兰面上显然也挂不住了。 偏偏赵青娥又注意到这边了，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差点给她气得跳起来。 “哎哟，真可怜。” 话一出口，她手上传来剧痛。 这人有病吧！ 她甩一个眼刀过去。 别太会看脸色！ “……你，”纪江知似乎斟酌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称谓。 人却是快步走到这边来，仔仔细细把她打量了一遍。 “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起来，除了胸前的污渍，她的状态看上去还不赖。 被两个人架着，脸上还是悠闲的。 甚至软趴趴地将受力点放到他们的身上，自己半是踩着地站着。 “江知！” 周兰兰快步追上来。 赵青娥没看他一眼，越过他的肩头和周兰兰对视。 “哇喔，听不见。” 说着，表情也是贱嗖嗖的。 周兰兰的怒气一下被点燃，“总比有些人现在还被架着好。” 赵青娥用黏糊糊的口味重复了一遍，嘴巴还是憋着的，好不搞笑。 一遍看戏的乔英光都没忍住发出笑声。 纪江知拍拍她身上的礼服，动作亲昵。 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仿佛做过千百遍。 理理她额角和鬓边的碎发，又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手帕，将她身上的酒渍擦了擦。 “哼。” 赵青娥这才算应他一声。 “怎么搞成这样？” 他这么问着，被她一个白眼翻上天。 也不解释，只不过视线朝他身后飞了一下。 有时候人的默契就是不言而喻的，有些人天生合拍。 比如闲杂，纪江知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周兰兰？” 语气生疏不说，还带着十二分的疑惑。 他的眉头皱起，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赵青娥没忍住爆笑一声。 “有些人努力到现在，还是个全名啊？” 平时叫的那么亲近，结果现在还是个全名。 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感觉从来没这么好笑过。 太炸裂了！ 周兰兰面色涨红，瞬间羞愤交加。 “是她先动手的！” 她委屈地展示自己的伤口，“我的脸都被她抓花了！” 纪江知侧身，将赵青娥展示出来。 “所以你利用自己的背景把她架起来打？” 这就是个很好懂的场面了。 一般来说，不管是谁过来都会这么认为。 赵青娥嘴一歪，也不打算解释。 看着周兰兰气得都要变形了，她心里暗爽。 不愧是纪江知啊，有时候单纯的恰到好处。 周兰兰气炸了！ “不是！” 她跺脚，“是禺哥哥看不下去了，要帮我出气！” “所以还是你们仗势欺人。” 她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说了这么多，暗示这么明显！ 而且两人一对比，明眼人都知道谁受了欺负！ 他怎么就像瞎了眼一样看不见！ 纪江知点点头，一脸真诚地问：“请问能放开她吗？” 大斌懵了。 没明白话题怎么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人毫不客气开始掰他的手。 “谢谢。” 赵青娥打配合：“辛苦了辛苦了！” 不等他们做完，大斌先反应过来，吼道：“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赵青娥无辜眨眼，“这不是下班了吗？” 她现场编造一套歪门邪道： “你老板说给我一点教训，对吧？” 大斌皱眉。 “她说要自己动手，对吧？” 好像是有点道理…… “那你任务结束了啊，她现在已经动手完了。” 大斌没缓过神，眉头倒是越拧越深。 手上的禁锢没有消失，赵青娥嘿嘿一笑。 “大哥，你问问她现在还要打我吗？” 纪江知在这里，她就不信了。 周兰兰舍得这么毁掉自己经营这么久的人设。 大斌期期艾艾地看过去，对方一脸憋屈。 没有说不行，但拳头紧紧握着，似乎被气得发抖起来。 “怎么还不动手？” 一道阴冷的视线插进来。 竟然是范思禺去而复返，端着杯咖啡出现在走廊上。 “大斌，动作这么慢，想领工资了？”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看来人了，周兰兰瞬间硬气了不少。 不过，也没说要不要打人。 斟酌半天，故作大方地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就放过她这一次。” 她的眼神朝范思禺那头飘，对方一锤定音： “打。” 做人情还做成这个样子，赵青娥还是头一次见。 真就两头都想抓呗，不想放过她，又想在纪江知面前留下好印象。 她不耐烦地啧一声，看来今天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感觉到松懈些的手瞬间再次收紧，像是要把骨头捏碎一样。 “哎哟！”她呼痛一声，就见大斌神色不善。 从对方的视线中，她居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不好意思，但为了我的工作，你今天必须死！ “！” 她瞬间震惊地瞪大眼睛，后知后觉感到害怕起来。 但大斌怎么会就这么放过她！ 瞳孔骤缩，她却突然听到一声痛呼，耳边响起一声闷哼。 手上的禁锢松开来，手臂落下的瞬间，被一只温暖的手牵住。 脚下步子被带动，她被迫飞奔起来。 那人的衣服洗得发白，被风灌进去，鼓起来。 眼前的视线快速划过，待到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出了花园。 回头看一眼，她一下注意到错愕的周兰兰。 她大力挥手，“各位，我今天没有脱妆！记得做造型找我！” 花园内安静无比，长久的沉默之后，有疑惑声。 “要去追吗？” 范思禺摆摆手，把人打发走。 范思云惊得合不拢嘴：“这是什么童话故事？” 她顶身边的人一手肘。 乔英光不耐烦地回：“谁家童话故事被灰姑娘被马车夫接走的？” “你懂什么？这是勇士啊勇士！” “谁家灰姑娘有勇士啊，你串台了！” …… 周兰兰低头看一眼掌心，空荡荡的。 反过来，手背还有被抓伤的红痕。 他们两个…… 赵青娥…… 让她丢尽颜面！ 第130章 梁教授来自富贵人家 一路狂奔，在小区门口在停下来。 原因还是赵青娥跑不动了。 她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看着同样呼吸不稳的人，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现在还是水深火热的关系，刚才却手牵手在偌大的小区里狂奔。 她琢磨半天，别扭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谢了。” 纪江知的状况没比她好多少，同样是累得直不起腰的感觉。 仔细观察了身后并没有人追出来，她才稍微安心些。 纪江知边平稳呼吸边看她，突然笑起来。 “没事。” 他笑的笑容温和不少，但和以往的面瘫比起来，实在是无比灿烂。 “要谢的话，口头答谢不够。” 赵青娥下意识反嘴：“你还挺贪。” 话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的确。” 纪江知并没有反驳，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这人真叫人看不懂。 不过，复盘了下午的事情，她觉得还真是魔幻。 钱收了，嘴替当了，还把周兰兰揍了一顿。 别说有多爽了。 不过现在问题就是，她的包和工具之类的还在范家。 要她今天回去，是不可能的。 只能等风波平息，看看范思云会不会给她送过去了。 一想到金主，不自觉联想到范思禺。 真是毒蛇一样的家伙，但愿不会记得她这条杂鱼吧。 虽然是法治社会，这种封建渣滓要是真想下手搞她，在彭城她算是混不下去了。 万恶的资本主义加上封建思想，真是要了她的命。 她累了，也不在乎形象，一屁股在路边坐下。 礼服套在她身上，看着怪别扭的。 要说一开始，还是合身的。 但经过一波三折之后，她的动作粗阔起来。 简直像鲁智深穿女装。 吭哧吭哧喘气，她理着时间线，突然一拍大腿！ “完了，青辰还在等我！” 她这不是一看到外快就忘记了吗！ 啊，现在又没有手机，联系也联系不上。 她一下心急起来，蹭一下就要站起来。 没想到坐久了，一屁股又跌回去。 再睁眼，面前多出一只手。 “走吧。” 纪江知背后是一轮太阳，日光温和。 和前段时间的毒辣不一样，现在的日光反而让天气变得好起来。 背着光，还是能看得清面上的表情。 依旧是神色淡淡，但眼神平静。 周身笼罩着一层日光，把人都打上柔和的滤镜。 她愣了一秒，借着对方的手站起来。 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印象。 “你衣服脏了，换一身再过去吧。” 他走在前头，也不在乎她在起身的一瞬间就把两人的手松开。 “免得他担心你。” 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但赵青娥四面环顾一圈，那儿有衣服店。 而且她身上分毛不剩，连公交车都坐不了。 原先约定的包接包送也因为突发事件被提前结束，要说起来，她还是倒霉的。 为了搭配这身衣服，她还选的是一双小高跟。 要不是上辈子熟练，说不定就摔路上了。 穿着高跟徒步上一个小时，回去她能直接死床上。 还提什么去见赵青辰，她先见阎王喽。 因着她的原因，两人走得很慢。 一前一后的，半天没走出五米远。 他今天不是过来送外卖的吗？ 赵青娥突然想起来，就硬走啊？ “唉！” 连着几声，越来越大声，还有靠近的趋势。 这路上也不见有其他人。 她先见到纪江知回头，慢悠悠把头转过去。 只见车门一开，下来个中年男人，热情地挥手。 不过几步，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你，你是那个！” 他激动地盯着眼前的人， “是彭高峻那小子的！” 触发关键词，赵青娥一下懂了。 “您是彭城大学的教授？” “没错没错！是我！” 他摩挲下巴，突然盯着她胸前的位置。 似乎是因为没有戴眼镜，凑近了些看。 这个动作还挺冒昧的。 赵青娥正要稍稍后退一步，身前突然横过一只手。 纪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将她护在身后。 “这位是？”似乎是才察觉到不对，梁教授后退一步。 不好意思地捏捏鼻梁，“没戴眼镜，还以为你怎么身上这么多血呢。” “闹笑话了。” 梁教授笑道， “要不要去我家里换一身衣服？” 察觉到她身边男人的审视和带着敌意的目光，他连忙补充道。 “我女儿和你差不过大，现在留学去了，应该能穿。” “正好我也有事想问问你，关于学术方面的。” 他摩拳擦掌，叫她一下想起来，这人还是大学教授。 以前见面都是在餐馆，她都快忘了这人的真实职业。 纪江知侧目，询问她的意思。 “那就麻烦了。” 这就是同意了。 梁教授瞬间笑容满面，给两人把后座腾出来了。 坐着车再次进入这个小区，赵青娥心里五味杂陈。 想不到梁教授还是个家底富裕的，难怪经常请客下馆子。 真是深藏不露啊。 小小彭城，真是藏龙卧虎。 他们跑了十几分钟的路程，没五分钟就到了。 四驱和两驱，对比真是鲜明啊。 梁教授家在别墅区中心地带，属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进门就能看到和他完全不搭的装修风格。 富丽堂皇的客厅，金光闪闪的，桌上还摆着只小貔貅。 啊，原来他还有养茶宠的爱好。 赵青娥琢磨一会儿，梁教授先安排人带她去换衣服。 和人走上楼梯，她看到纪江知在他身边坐下。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不太明白。 纪江知怎么跟着来了。 登上二楼的瞬间，尾部的房间门一开，走出个精干的女人。 留着短发，眼神犀利。 领着她的人先做了解释：“这是先生的客人，过来换身衣服。” 看样子，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 听了解释，她也只是挥挥手让她们离开。 从走廊上离开的时候，赵青娥没忍住朝她站过的地方看了一眼。 好厉害的气场。 而且，她总觉得那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不是政界大佬，就是商业大亨。 “刚才那位是？” 趁着那人拿着一副过来，她先问出口了。 工作的人和她年纪相仿，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子。 “是我们家的女主人。”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她琢磨一下，想问问这人的职业。 一抬眼，却见她神色激动。 赵青娥不由得疑惑起来。 第131章 她无敌 “怎么？” 女人激动起来，“虽然很冒昧，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赵青娥满脸写着疑惑。 “今天下午在那位大小姐的茶话会上出名的就是你没错吧？” 她两眼冒星星，满脸写着崇拜。 “你还是梁教授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等等…… 赵青娥一懵，只觉得故事走向变得奇怪起来。 这个台词，未免有点让人感觉耳熟。 “好久没看他这么笑过了。” 要不是她确定这时候网络小说还没流行起来，估计都要怀疑这姐们小说看多了。 她奇怪地撇着人一眼，对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你在那里见到乔公子了对吧？” ？ 赵青娥一懵，只觉得她话题跳的真快。 该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乔公子吧？ 姓乔的人这么多的吗？ 她不太确定，就见对方一脸神往地出门去。 临关门前，丢给她一句话。 “加油哦。”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啊。 她不解地皱眉。 和梁教授一样奇怪。 还什么她是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没这么笑过。 她呵呵了。 在无语中把衣服换好，她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 很普通的客房设计，看样子应该是很久没人住。 身上的衣服布料柔软贴身，很舒服。 想来价格也不便宜。 彭城大学的教授都这么有钱吗？ 想想上次因为一个哔哔机失魂落魄的教授，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下楼，在楼梯上就看见了沙发上的两人相谈甚欢。 她才平复下来的疑惑，瞬间又充满了脑袋。 不是，搞什么啊。 纪江知谁都能聊起来？ 怎么在她的记忆中，这个人不善言辞呢？ 梁教授几乎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热情地招手： “这儿，这儿！” 硬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人家还帮了自己，赵青娥当然是一点气都提不起来的。 坐上沙发，他还特意给她留了个对面的独立沙发。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纪江知就这么放在她手边。 ……他们看起来难道很熟吗？ “怎么称呼？” 梁教授搓搓手，先自报家门， “我是梁杰，在彭城大学教书。” 赵青娥报了名字，没有说现在的就业情况。 不过梁教授会自己提问。 “你和小纪是一个时间到彭城的，他现在在顺来饭店上班，你呢？” “别误会，我就是想了解一下！” 赵青娥摆摆手，“我现在和我弟摆摊，南山区各个地方窜。” 这话一出来，梁杰表情一下愣住了。 似乎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失礼。 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没想到。” “你和小纪，两个，怎么都……” “不是歧视的意思，” 他搓手，“就是觉得有点浪费人才。” “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算不出上什么浪费。” 她应声下来，突然和纪江知对上视线。 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 位置奇怪得不得了，紧紧追着脚不放。 她已经把脚一挪再挪了，这人还是没有收敛。 神经病。 她在心里骂一声。 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梁杰手动为学生点了支蜡烛。 “上次在顺来饭店，你把寻呼机修好了。” 他回忆起来，不自觉露出欣赏的神色。 “我看你动作很熟练，以前接触过这类电子产品？” 这种仪器比起钟表类，修复起来复杂程度似乎不遑多让。 “电脑你知道吗？” 果然，话题还是来到了这里。 赵青娥就知道，这人冲着这东西来的。 毕竟彭高峻的导师，专管计算机的。 除了这方面的，她还真想不到什么有关的了。 “听说过。” “听说，到那种程度？” 这人习惯自谦，要不是露那么一手，任谁也想不到这人还会修东西。 就是个好看点的年轻女人，有些人都会想到外貌好的人，多数没有什么内涵。 尤其是听说还是从农村来的。 “能正常使用。” 她想了想， “简单点的故障可以修理，常见的办公软件能够使用。” 说的很简单，但听的人心里可不觉得。 这可不简单！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多有冲击力，对于梁杰是，对于纪江知更是。 一个是惊叹她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另一个是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过看着他们的面部表情变化，赵青娥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她其实知道，嘻嘻。 不过就是想装作不知道罢了。 装逼的感觉真好。 反正她现在相当于全能。 她无敌，他们随意。 “真的会？” 这个年代的电脑她也不能说没有接触过。 中学的时候，学校抠门得要死，微机教室装的全是厚实笨重的台式电脑。 “可以试试。” 她微微一笑， “如果这儿有电脑的话。” 梁杰就等这句话，乐呵地一拍大腿，“走！” 太得意忘形，被下楼的女主人横了一眼。 他瞬间唯唯诺诺，缩头缩脑起来。 只是一个眼神…… 赵青娥瞬间有点好笑。 想不到这么跳脱的教授，还惧内。 好在她并没有停留太久，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哒哒哒，渐渐远去。 她收回视线，只觉得脚上有被灼热的视线盯上。 她转过脸去，一下就看到了纪江知的眼神。 呆滞的、沉醉的。 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赵青娥这会儿一下明白了。 她拿到的是一条连衣裙，落在膝盖下方一点点。 脚下踩着的还是高跟鞋。 这时候踩着高跟鞋，脚踝和小腿露出来的。 她突然感觉到羞耻，愤怒地横了他一眼。 无声的咒骂，倒是让他一下失笑。 死变态。 仗着梁杰走在前面，她朝身后的纪江知比了个中指。 管他知不知道，反正她先爽了再说。 小小的风波过去，两人跟着梁杰到了书房的位置。 不过和她刚才看见的并不太一样。 “我和我爱人的书房是分开的。” 梁杰边收拾杂乱的屋子边解释， “她嫌我太乱了。” 一屋子的乱象，他爱人做得对。 “而且我和她工作不太一样，放一起太乱了。” 他收拾好东西，给赵青娥让了位置。 等她操作的同时，他和纪江知唠嗑。 “我爱人是做生意的，雷厉风行。” “唉，我有时候都有点害怕她，实在是太能管人了。” “不过，别看她这么凶，私下很可爱的！” …… 听着他的介绍，赵青娥在成功开启的电脑上简单操作了一番。 看着她的操作，梁杰满意地点点头。 她听着夸赞，漫不经心的。 原来就算是教授的电脑，在这个时代，系统也没有那么流畅啊。 第132章 同行挑衅 不过到了最后，梁教授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她倒是拿着电脑玩了两把扫雷，以前觉得无聊的小游戏，现在居然显得这么有意思。 果然还是晾久了有意思，人有的时候就是贱。 以前各种游戏挑着玩儿，她都嫌没意思。 得不到的果然就是最好的。 梁教授倒是心善，本来打算留他们吃饭。 但奈何赵青娥一再强调自己有急事，他才作罢。 没有表现出有对她有多惊喜，反而是和纪江知聊得很欢。 人和人之间的磁场，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最后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去。 她本想着先给纪江知送回去，没想到他居然先开口把终点变了。 “先去南山区商业街，麻烦了。” 她已经在后座安稳坐下了，没想到拉开副驾驶位的纪江知又变卦，一屁股挪到后面来。 司机当然是应了一声好。 “你有病啊。” 赵青娥口出狂言。 “你已经旷了半天的工了。” 说真的，没请假还这么狂，迟早被炒鱿鱼。 想她上辈子这么狂，差点就被几家大企业拉黑了。 纪江知稍稍侧过脸来，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吗？” 这话说的。 真敢说啊。 赵青娥咬牙，就听见他又开始逼逼赖赖。 “你稍微有点感动吗？” “？” 却见她瞬间迷惑地皱眉，五官都快拧在一起。 神经病。 看来彭城的风水养人，已经把纪江知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我感动什么？” 她嗤笑一声，“感动你旷工一个下午？” “还是感动你今天带我逃跑？” 她往车门上靠了靠，离那人远了些。 “纪江知，你怎么不拿这个去感动中国呢？” 她真笑了。 “你是恋爱脑吗？还是什么其他的妖魔鬼怪？” 这点事情都想让她感动。 要是不说，他带她从范家逃出来，免了一顿打，她还是挺感动的。 但偏偏纪江知嘴贱。 她翻一个白眼，望向车窗外，单方面中止了这段对话。 好在他识趣地没有再找话题。 不过心里已经把赵甜甜推荐的书目默默划掉。 什么《恋爱法宝》、《如何征服美貌少女》…… 都是假的！ 他已经失败很多次了！ 车窗外风景不断变换，从自然的山体、树林，一片绿色开始过渡，变成灰色暗色，最后看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赵青娥临下车前，还和司机道谢了。 纪江知跟在后边附和她，也跟着下车。 步步紧追，好像要叫她逃无可逃一样。 神经病。 赵青娥又是骂一声，身后的人和聋了一样。 你走我追，就这么来到赵青辰面前。 赵青辰瞳孔地震！ 抬眼看看昏暗的天色，他心里开始天人交战。 她一开始说的是下午三点就能到，现在呢？ 这都晚上了！ 消失的时间做什么去了？ 为什么和纪江知一起出现？ 为什么这么晚两个人一起出现？ 他眼巴巴地望向赵青娥，对方和看不见似的。 慢步到她的小板凳上，随口问了一嘴。 “下午有人预约吗？” “你怎么和他一起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后者声音更大。 明显更加兴奋。 赵青娥无语，继续装听不见。 “没有是吧？” “没有。” 他这才老老实实回答，八卦地去拽她的衣角。 却惊奇地发现面前的人衣服大变样。 “你换衣服了？”赵青辰差点跳起来！ 天黑，旷工，迟到，换衣服……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实在是不妙啊。 “想什么呢？” 她一巴掌招呼都到他后脑勺上去， “被客人弄脏了，人家借给我穿的。” 反正这也是实话。 她的衣服的确弄脏了，但准确来说又不是她的衣服，只是穿在她身上而已。 “那她人还怪好的嘞。” 也就这傻子会这么认为了。 赵青娥翻白眼。 范思云人是不错，但说好也算不上好到哪儿去。 要是这么好，肯定在她被架起来之前就给救了。 不过给钱倒是大方。 “你包呢？” 她随口找了几个理由糊弄过去，好在他也不死缠烂打。 也就这么相信了。 “不过姐，我和你说，” 赵青辰拉进板凳， “今天下午我遇见一个神经病。” 好巧，她也是。 她遇见的还不止一个。 “展开说说。” “咳咳！” 他装模作样地清嗓子， “有个神经病过来，找我聊天。” “说着说着，就开始挑刺，说我们家的东西不好。” “还说什么，只会赚女人的钱，成天在脸上涂涂抹抹的。” 一说起来，他唾沫星子直飞。 “还有啊，他还说我就是个弱智、吃软饭的。” 闻言，赵青娥终于愿意分给他一个眼神。 她挑眉，示意继续说下去。 “还说什么迟早遭报应的，‘你们这群赚黑心钱的家伙’！” 听到这儿，赵青娥隐约明白了些。 “谁啊，在这儿吗？” “在啊！”他激动地一指， “就在隔了三个摊子哪儿，那个胖胖的女人。” 他夸张地跺两下地，“走起来地都抖三抖。” “你怎么回的？” 照在以前，他估计早把人揍地里了。 赵青娥起身，探头朝他说的方向看过去。 行人来往走动间，看不真切。 小半天，她才看清摊位上坐着的摊主。 居然是完好无损的。 “你是在担心她吗？” 赵青辰不爽， “不应该担心我吗？” “担心，担心。” 她敷衍道。 这态度让他更加不满，“你还是不是我姐了！” “我已经不是那个不爽就打人的小屁孩了！” “哇，你也知道你以前和小屁孩一样啊？” “当然！”说完，他瞬间反应过来，“重点不是这个！” “那你倒是说啊，你是怎么回的。” 他又是清清嗓子，“当然是——” “你不会是自己画了也丑嫉妒吧？” “肥婆！” 说罢，他骄傲地抬头等夸。 赵青娥拍拍他的后脑勺，感叹孩子真是长大了。 居然学会了用嘴骂人。 不过，她又是朝那边看一眼。 那人的摊位上摆着一堆一副，但有一小桌空出来的。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堆花花绿绿的化妆品。 原来是同行啊。 第133章 偷学？ “姐，你在看什么？” 赵青辰好奇地探头过来，朝她视线的位置看过去。 女人在摊位上忙碌，笑着招待客人，仔仔细细地服务着。 和今天过来找茬的时候两模两样。 “真能装。” 赵青辰啐一口，就见她淡淡收回视线，坐回位置上去。 身边突然多出个人来，他侧目一看。 纪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自来熟地坐在这地方，熟稔地给身边人倒了一杯水。 “温的，慢点喝。” 赵青娥正注意面前摊着的本子，顺手接过来。 水下了肚子，她找赵青辰拿了只笔。 赵青辰心里感叹，原来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两个人已经和好了。 那他现在还是不煞风景的好。 打着这个主意，他默默退到这一边去。 悄无声息地给两人留出空间。 一般下午没什么生意的时候，赵青娥就会捣鼓她的本子。 这上面记载了她的化妆品和妆容的技巧，准备出书用的。 所以摊上的生意都是赵青辰负责。 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她慢慢把开头的部分写好，现在在讲述最基础的内容。 小白的手法摆在最前面，给大家进阶的空间。 本来一开始打算效果好的话，再搞个第二册，增加点收入的同时还能保证自己的长久收益和知名度。 但从开始构思到现在，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让自己折腾了。 一本书就差点要她的命了，别说再往后。 文化工作者的工作，也没有大家看起来那么舒坦啊。 起笔写了两个字，她突然想起来些什么。 一侧目，果然看见了微笑的人。 纪江知专注地盯着本子，察觉到她的视线之后，缓解尴尬一样笑了一下。 她旋即用手肘遮住本子，像是防着他偷看。 这动作，一瞬间让她想起学生时代有些有些同学，就是这么防止答案被剽窃的。 不过这个回忆，可以算得上和现在毫无关联。 于是，她一脚踢到对方的凳子腿上去， “回去上班吧你！” 别在这里碍眼！ “你在关心我？” 纪江知这么问。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笑着，完全丢弃了自己的人设和性格。 以前冰山一样的人，现在突然如沐春风的，叫人不禁怀疑发生了些什么。 赵青娥才懒得怀疑。 她感到一阵恶寒，果断赶人：“快走！” “你害怕我被责罚？” “随你想！”她真是无语了。 神经病。 她在心里暗骂道，眼看着他居然真有了起身的架势。 “那我就当是这样了。” 纪江知优雅地拍拍皱起来的衣服， “那我不能辜负你的担心。” 她已经满头黑线。 “晚上见。” 纪江知拘束地挥挥手，像是初学者一样别扭。 她敷衍地应两声，迅速埋下头去。 小心观察这边动静的赵青辰嘴巴里能塞进两个鸡蛋。 震撼！ 大震撼！ 他们这是！ 进度未免太快了吧！ 旁若无人就开始秀恩爱了吗？ 他一定要找时间告诉蔡甜甜。 她真是天下第一神算。 两人身处一处，心里想的倒是五花八门。 时间慢慢来到晚上，摊子前来了不少人，有序地开始在她面前的位置开始排队。 不过，现在大家都学聪明了。 一看到站了五个人，就拐了弯开始逛其他地方。 先前体验过的，也会隔一段时间再来。 毕竟赵青娥收费并不便宜，没有太高的收入，天天过来化妆是划不来的。 而且她也说过，化妆品多多少少有点伤皮肤，最好不要天天化妆。 其实这也不是赵青娥的本意。 天天化妆也不是不行，但现在市面上的护肤品很有限，能够起到的保护作用不算强。 而且现在她手上没有妆前乳，无论怎么做都是不方便的。 第一位客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底子很好。 也不要什么明星仿妆，加了钱找她搞适合自己的妆容。 赵青娥喜闻乐见，快活地收钱干活。 期间，对方问到关于辅导书的问题，她答了两句，也不说什么时候有消息。 “到时候了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边说着，她边夸了一嘴皮肤真好。 女孩心花怒放，注意力也一下被吸引走了。 “唉，就是最近一直熬夜，都长黑眼圈了。” 女孩说着，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 “还长了痘痘，真烦人。” “好好调整作息，多喝水，饮食清淡一点。” 她也没有推销自己的产品和技术，只是给了点建议。 “这个痘痘，要是挤的话，先洗干净手，在用碘伏或者酒精涂一下痘痘。” 对方眼神一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平时不要用手摸痘痘，手上细菌多。” 都是些基础知识，她也不存在什么藏着掖着的问题。 叫她们多护肤，对她的化妆还有帮助呢。 “这样啊，谢了！” 女孩谢一声，看着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脸。 话匣子一打开，她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朝外面蹦跶。 从发家开始，问到为什么会想到做化妆的生意。 一开始她还会认真回答一下，到后来的问题越来越过分。 逐渐向她的核心技术上靠近，偏偏还端着一张无辜的脸。 似乎是自己真的年纪小不懂事似的。 “所以你是怎么看这个颜色适不适合我的啊？” 她正化到眼影，蘸取了深一些的颜色，一笔戳在她眼睛上。 尚未晕染开，对方又是追问不停。 “还有，你这个刷这个眼影有什么技巧吗？” 她叽叽喳喳的，也不等赵青娥开始回答， “为什么你要换刷子啊，眼影盘里面不是只有一个小柄吗？” “不同的工具出来的妆效不同。” 她只解释了这么一句，对其他问题充耳不闻。 对于这个话多的少女，她开始有点讨厌了。 钱难挣，屎难吃。 问这么多问题，是想干什么？ 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话痨，但偏偏这个人问出来的问题让她很不舒服。 等到一个妆面完成，对方照着镜子，说了句让她很费解的话。 “也不过如此嘛。” 她简直要冒出一个问号来。 是不是没有照片，让她看看自己原来长什么样子？ 她心里觉得古怪，等到这人一走，当即叫赵青辰过来顶一会儿。 视线追着对方而去，佯装尿急追了过去。 追到闹市外，她只瞧见这人拿出一个口袋，面前突然多出来个人。 赵青娥借着身边的遮挡物，偷偷探头看过去。 只见路灯下，打扮青春靓丽的少女接过几张钞票，开始一五一十开始讲述她刚才说的话，以及她化妆用到的工具和动作。 因为视角被挡住，她没看清对面的人是谁。 不过从刚才递钱的手来看，是个胖子。 今天她听过的胖子，就那么一个。 赵青娥心里蹭地冒出一团火，又觉得好笑。 第13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仅凭一只手断定那人是谁，未免太过武断。 于是她决定稍微再等等，看看能不能蹲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虽然内容是她愿意公开在书里的，但未经过她的允许以这种卑劣的手段获取的行为，就是偷。 要是放在学术界，这人就是学术不端。 可能会吃官司的！ 等着那人讲完，时间大概过去十几二十分钟，拿到尾款之后，才满意地离去。 也是，这种轻轻松松能赚钱的活，谁不喜欢。 话题结束，一直隐身在死角的人终于现身。 她拿着本小册子，宝贝似的揣进兜里。 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没人才从刚才女孩过去的地方回去。 赵青娥找了个大点的物件，蹲下去，听着脚步声越拉越远才敢站起来。 那本小册子，是刚才的女生边说边写下来的。 她一下感到无比火大，唯一能够安慰一下受伤心灵的，是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和下午赵青辰说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不过脸上的笑容没了，看着怪凶的。 赵青娥咬咬牙，只觉得自己真是低估这人了。 还以为只是单纯嫉妒他们生意好，没想到现在都开始出阴招了。 这和泄露商业机密有什么区别？ 这条街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她是第一个开始干这个的？ 来得早还剽窃她的创意，现在还要偷她的核心技术。 神经病吗这不是！ 她踢一脚墙壁，粗糙的墙壁就脆弱地哗啦掉下来一层墙皮。 墙灰撒了她一鞋面，她嫌弃地抖掉。 心里又开始觉得好笑。 真以为学了这点内容，就能拿到精髓吗？ 那么多化妆师、美妆博主，教不会的人都还有那么多。 没有实操指导，还想超越她？ 她冷笑一声，原路返回摊位。 那人还选了个相反的位置，不会叫人怀疑地离开过。 倒是她回来，就见后边排着的客人等得稍微有点不耐烦了。 赵青辰忙着其他的生意，顾不上这头。 一看她回来，松了口气。 她已经收拾好情绪，扬起一个官方微笑。 “久等了大家。” 几人的面色并不好看，埋怨的、责备的眼神时不时飘过来。 她回到位置上，让客人先坐下。 “因为我的失误，今晚四位的消费打八折，外加赠送一份粉底小样。” 几人的情绪这才被安抚下来，缓和了神色。 倒是赵青辰结完账，只觉得好像又学到了什么。 难怪他姐爱做生意呢，这完全就是这块料嘛。 好厉害！ 他还以为会说“爱化化，不化滚”这种话来呢。 毕竟对着那个清滩子的乔大公子，她都是阴阳怪气的。 现在居然对他们这么友好。 刚才耽误了时间现在她可是一刻钟都不敢慢。 在原有的基础上，她提速不少，终于在原来的时间点到来之前结束了工作。 不过该有的程序一个没少，她还是保持着最佳的营业状态。 得到了好评之后，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她有意停留，朝胖女人的摊位上看了一眼。 不过这时候，她手上没有拿着本子。 摊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客人，身边多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 这时候捧着本小册子，约莫是在读着什么。 哈？ 赵青娥大跌眼镜。 不识字还叫人家记下来，岂不是以后练习还要人伴读？ 小小彭城，卧龙凤雏真不少。 她现在真是无语了。 沉默着坐回板凳上，她开始觉得真麻烦。 她倒是不觉得女人学的能到家。 只是，现在手上有文献资料，都是她一手的。 要是以后她的书出来了人家拿着本子出来，说这是原版本。 她赵青娥是抄袭的那位。 她还没开始呢，就先被捶地里了。 正头疼呢，面前突然站了几个人。 打扮光鲜亮丽不说，穿着似乎也不便宜。 这类型的人，身上穿着高定。 不出她所料的话，他们身上都是牌子货，到这地方来是为了体验生活？ 尽管心里疑惑，她还是打起十二分情绪迎上去。 “几位看点什么？” 其中一个妇人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哼一声。 只不过是最简单的动作，赵青娥却看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来麻烦了。 她脸上的笑没变，“有什么相中的直接问哈。” 妇人挑挑拣拣，极度嫌弃的丢了几样东西。 她看一眼身边的人，对方立马在鼻子前扇动几下，捂着口鼻。 另一个人开始说话，“哎呀，你这儿都是什么东西啊？” “是啊，怎么味道都这么大？该不会是有什么有毒的东西混进去了吧？” “要是给我闻出问题来怎么办？” 三个人，就这么你一搭我一搭开始聊起来。 说话间，还不忘记幽幽地看她。 视线飞来飞去的，明里暗里就是在说她的产品有问题。 她面上的笑慢慢淡下去：“我们这儿的产品都是工厂直购，成分安全，不存在什么有毒的说法哦。” “谁知道啊？这种便宜货。” 妇人挑挑拣拣，索性也不装了， “我说，你们这不会在搞什么毒品运输吧？” 她挑拣出一盒痱子粉，“你看。” 身边的人凑上来，惊讶的地接到：“是啊，这不就是毒品的样子吗？” 这四周的都是些商贩，一听毒品，立马凑过来。 这玩意可是害人不浅啊。 赵青辰也注意到这边，放下手里的活过来。 站到赵青娥身边，高大的身形一下把这头的气势拉高了。 “这就是痱子粉哦，女士，要不要看看上面的商标呢？” 赵青娥感觉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有香味是痱子粉的特点，不是毒品的表现。” 妇人却是毫不买账，说着说着就扶着额头，倒在身边人的肩头上。 “哎哟，我是不是中毒了？” 这戏路说起来，真是太假了。 赵青娥用脚指头来都比她自然！ 到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人就是过来找茬的。 索性也无需客气，“看三位都是上流社会的贵妇，在我们这种便宜的地摊货面前算是折煞你们了，还是快些走的好。” “既然身体这么娇贵，这么晚出来沾染了穷人的气息恐怕要叫你们这个月都睡不好了！” 第135章 泼妇骂街 “我们这地方啊，都是些便宜的东西。” “莫要叫几位染上穷酸气了。” 她说这话，声音越来越大，把身边的大喇叭都比下去了。 不说来往的人群，附近的商户不少都向这边瞟了好多眼。 这可是现成的热闹。 不看就是亏啊！ 她说话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却一点不带心虚的。 讲的都是些看上去自轻自贬的话，里里外外却是把他们刺了一遍。 “你自己知道就好。” 妇人接到，面不改色。 临危不惧的样子，给了身边人些安慰。 整理好情绪，居然又是开始卷土重来。 “是啊，一股穷酸气，臭死了。” “你说晚了，我现在已经被染上了，你说怎么办吧？” 赵青辰凶神恶煞：“你们要买买，不买滚！” 几人摆明了是过来闹事的，赵青娥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非常明显了。 她现在非常不爽，保持着礼貌，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开始动手了。 对面是三个妇女，还穿着高跟鞋，要是真动手了，吃亏的指不定是谁。 “你什么态度！”女人蛮不讲理地叉腰，破口大骂。 “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是吧？” “顾客就是上帝，你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说着，脸上出现责怪的神情。 她招呼着过路人，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态度！” “他们就是这么应付客人的！” 说着，还试图抓人过来应和自己。 赵青娥冷笑一声，“你别霍霍别人了。” “就是过来找茬的是吧？” 她从桌下掏出一根半人高的钢管，砰一下扔到地上。 地板似乎被震撼到似的，连着晃荡出几声闷响。 一棍子出来，赵青辰都被下了一跳。 ……她什么时候带了这么个家伙在身上？ 这玩意挺沉吧，她平时就这么揣在身上，真难想象这身板…… 他惊掉下巴，被赵青娥姿态优雅地合上去。 完事了，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向那几个人。 只能说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你想干什么？” 女人说话的气势全然不如先前了，不过还在强撑着架势。 “就是给你们看看我的宝贝而已。” 赵青娥莞尔一笑，弯腰把钢管捡起来。 “你别以为这能够吓到我！” 她虚张声势，刻意拉大声音，眼神却开始飘忽不定起来。 赵青娥笑而不语，面上的表情却开始稍稍扭曲起来。 眼神里藏刀一样，锐利无比。 “你干什么？你的服务就是差劲，还不让人说了是吗？” “别以为你拿着钢管就有理！” “我们可是你的上帝！” 唯顾客论说的一套一套的，人却后退了几步。 “铛——铛铛——” 她轻轻敲击地面，很快被砸出粉末来。 越是不说话，对面几个人就越是紧张。 很难预料到她接下来的作为。 虽然很可能不会有过激的行为，但谁能想得到？ 有些人不就是表面上看上去很正常，实际上已经疯了有一段时间吗？ “你你你……” “我什么？”赵青娥缓缓抬起脸，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来。 “是说我不尊重你们？” 对方脚步一退，没接上话来。 “还是说我卖毒品？”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几个人什么档次，在她这种小作坊里面，还想吸毒。 “价格那么高的毒品，你一个子儿不花还想在我这儿吸到？” “还是说你怀疑南山区的警察执法力度不到位，连摊子上的毒品都发现不了？” 赵青娥拎着东西站起来，笑容扩大。 “我尊重客人，前提是被尊重。”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吧？” “如果看不上我的东西，可以直接走人。” 她盯上站在最前面的人。 “是谁赖在摊位面前不走，非要找晦气的？” 还想叫别人过来评理，可真是无妄之灾。 她藏在身后的手勾一勾，赵青辰就上道地凑了过来。 活动活动筋骨，关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就这么响起来。 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尤其突兀，又格外清晰。 自打来了彭城，他好久都没有活动过了。 难怪身体都有点僵硬，想着，他笑起来，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两姐弟，一个挂着完全不相同的两种笑容，给出的感觉却是一丘之貉。 旁人还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们两个直接不忌讳，统统黑脸。 叫别人直接被吓退才好！ “你们、你们这是黑社会！” 妇人结结巴巴，竟然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起来。 没人说过，她们的活儿还有挨打的风险啊！ 正想着，三人已经退后不少。 打从外围传出来个声音，天降大义似的，将她们解脱出来。 “我说，你们姐弟俩是不是太过分了？” 循着这声音而去，人们让开一条小小的道路来。 尽头处是个端坐着的胖女人，此刻正捧着瓜子嗑的正欢。 “人家逛街，看不上你家东西还要硬买吗？” “你们要是这样，生意还怎么做了？” 她嫌弃地挤眉弄眼，一张胖脸瞬间更加拥挤起来。 赵青娥嗤笑一声：“嗨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心里还记着原来的事儿呢，现在这儿还敢到她面前来蹦跶，看来心不是一般的大。 “你认得我？”胖女人愣一下。 “当然，”她不耐烦地用钢管敲地板。 “铛铛铛——” 急促的声音，和催命符一样。 “不就是那个偷学我的大妈吗？” 原先就当算当看不见的，没想到这人非要在这时候蹦出来恶心人。 胖女人脸一红：“你说什么呢？就允许你卖化妆品？” 这不是成不打自招了吗。 “我说是什么了吗？”赵青娥笑一声，“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知道自己见不得光就藏好点，别蹦出来叫人骂。” “你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很光彩吗？” “还是说，你觉得现在我落魄了，能够出来踩我一脚？” “喝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你这未免做得太绝！” “你放什么狗屁！”胖女人一下被气到。 “你这不就闻着味儿来了吗？” 赵青娥又是把钢管敲了两下，作势要朝她那儿走。 赵青辰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一前一后，和索命的罗刹似的。 “你别过来！”胖女人大叫出声，就看那人真的立在那地方了。 赵青娥没再往前，方才三个女人早就不见踪影。 只留下一堆看戏的。 她招招手，叫赵青辰回原位去。 钢管一扔，又滚回桌子底下去了。 连着两次不顺，她现在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这几天水逆。 赶明儿找个大师看看。 第136章 梁杰邀约 “姐，你每天都带着这家伙去摆摊啊？” 赵青辰震惊无比。 他坐在后座，和一堆货物一起，拼命挤出一张脸。 看着她的背影，还是觉得那个画面冲击力太强了。 “怎么？” 她的声音和风混在一起，有些模糊不清。 “你怎么会想到带这家伙去的啊？” 怎么想到？ 这问题可太简单了。 夜市本来就乌龙混杂的，说不定还会遇上某些蛮不讲理的客人、收保护费的黑社会，以及今天这种不要脸的同行。 带着钢管，好歹心里有点安慰。 气势上也能起到鼓舞的作用。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给了个算不上正式的回答。 “让我看起来厉害点。” 赵青辰一下缩回去，只觉得她讲的好有道理。 一个瘦弱女人，有一根钢管伴身，看上去确实增加了不少威慑力。 但是—— “如果东西被人抢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岂不是又被放到了极其不利的境地。 “这不是你还在吗？” 反正都是为了以防万一的，赵青辰才是她最大的安全保障。 这可是便携式保安。 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他一下害羞起来。 缩回货物中，人和鹌鹑一样给自己埋起来。 原来她这么信任自己！ 赵青辰心里打气了，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两人乘着夜风回去，小车停在下头，正考虑着东西要不要卸回屋里。 赵青娥本来觉得有车，放在车上盖好了应该没多大问题。 但转念一想，今天遇到这么多事情，还是稳妥点好。 只好又勤勤恳恳把东西抬回去。 她心里是有疑惑还没有解开的。 那三个贵妇，很显然是特意过来找她的。 这种档次的人，平时绝对不会因为闲来无事就去夜市。 一想胖女人找人偷了自己的独家秘方，她只觉得一股气从脚底窜上来。 不过，她总不能找两批演员过来吧。 更何况她在灯光下见过三人之中其中一位的手，葱白如玉，没有一丝老茧。 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 一个摆摊的，搞不出来这个档次和排面。 思索半天，未果。 她提着东西路过一楼的时候，门咔哒一声打开。 从里头探出个脑袋来。 蔡甜甜这个时间居然还没有睡觉，精神抖擞的打量门前的人。 “等等。” 她开口叫到。 赵青娥不明所以。 “找你有事。” 她这才调转脚尖朝向，面向这个精力充沛的小姑娘。 “说吧。” “彭高峻让我给你带话。” 彭高峻？ 他们不是很久没联系了吗？ 她一下疑惑起来。 “说他导师找你有事儿，明天去找下他。” 蔡甜甜递过来一张纸条。 “好像是彭城大学工学院办公大楼。” 回想起彭高峻含羞带涩的表情，她一瞬间作呕。 “他说你直接过去找他，他带你过去。” 说到这里，赵青娥也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应了一声好。 蔡甜甜憋不住了，“我觉得有诈。” “细说。” “你明明可以自己过去！” 彭高峻那小子，摆明了就是想要制造两个人接触的机会。 “他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昭然若揭！ 赵青娥倒是避而不谈，只道了声谢。 朝楼上走去，蔡甜甜和后面的赵青辰对上眼。 对方满脸兴奋，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 不过她现在被赵青娥的态度气到，对这个有三分相似的脸抱有怨气。 “砰——” 她一下把大门关上，留下满脸错愕的赵青辰。 真是奇了怪了，这年头女人怎么这么难懂。 他不是要给她分享好消息的眼神吗？ 彭高峻这么多老师，她说起来，能说得上名字就那么一个。 梁杰。 对方定下的时间是周三上午，她正好选了这个时间休息。 给自己和赵青辰都休息休息。 好事坏事她都能接受，但她稍微自傲一下。 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她可不想自己大老远跑过去，结果迎接一个噩耗。 乘着最早班的公交车过去，赵青辰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 没联系彭高峻，只是出门的时候碰上蔡甜甜。 一般这个时间点，他们都还在休息，对方愣了两秒，傲娇地别开脸打招呼。 不过说了两句，就在岔路口分开了。 彭城大学似乎又翻新了些地方，她远远从大门口看过去，就看了很多崭新的墙面。 随着海风带过来的，还有油漆味道。 怪是煞风景。 她伸手在鼻子前挥挥，味道散开了些。 路上有学生上下课，她随机抓了一个问路，很顺利找到了目的地。 工学院的办公大楼看着比其他的新不少，而且还高出那么一两层来。 难怪说是开设不久的分支，约莫是整个学校最费钱的学院了。 她看着面前的大楼出了会儿神，又在门口给的地图上确定了地点才上楼去。 纸条上给的地址很详细，精确到工位。 再三确认了房门号，她才谨慎地敲响大门。 “进。” 她推开门，脸上已经挂上礼貌的笑容。 到看了工位上的人，她才确定，找人来的真的是梁杰。 “小赵！” 梁杰一看到她，人都乐呵起来了，赶忙招手让她过去。 面前已经摆了一张椅子，桌上也摆了一杯茶，想来准备非常充分。 简单寒暄了几句，她单刀直入： “不知道梁教授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办公室除了他，还有个老师在，闻言打趣了一句。 “梁老师，你怎么回事？找人过来之前都不说是干什么的？” “嗨哟！” 梁杰一拍脑门， “忘了！” 他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小赵，我找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过来我这儿上班。” “啊？”赵青娥愣了。 “我这儿的助教，前两天转正了，调其他学校去了。” 梁杰搓手，“我一想，你不是挺熟悉的吗？要不要过来试试？” “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协助我的教学工作。” 这个协助，用的非常巧妙。 她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刚进去，被勤工俭学忽悠进去过一个学期。 说是协助老师的工作，实际上就是打杂跑腿，什么事儿都得做。 最后一个月工资三百块。 那可是在人均工资几千块钱的时候。 “很轻松的，要不要试试？” 第137章 婉拒 条件看上去非常诱人，拿出说也是个响亮的名号。 要是叫谁看见，都会觉得是块香饽饽。 但赵青娥心里明明白白，这活就是吃力不讨好。 说是助教，实际上是没有档案记录和正规的岗位安排，所以多数是安排导师手底下的学生。 那些人还能学点知识，等时间到了就毕业。 顺便就当勤工俭学能够赚点低廉的生活费。 但她能算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而且一般给的工资都非常低，虽然说这个是主要原因。 她还是认为，没必要给自己加上这重限制。 到时候她连转正的机会都没有，人家问她要学历简介，一查户口还是个文盲—— 嗨哟，真真是叫人看笑话了。 “小赵，你觉得怎么样？” 梁杰摩拳擦掌， “我啊，课不多的，一周就那么一节课。” 意思是她的工作也不会累。 毕竟是有一定级别的教授，不用教那么多堂课。 这个条件，实际上已经非常诱人了。 “我的课在上午，不会影响你下午的工作的。” 他传话的时候特意问过彭高峻那小子，知道她很在意自己的生意。 好在自己的课表安排并没有发生冲突。 并且—— 他期待地看过去，恨不得下一秒立马听见她回答的声音。 “梁教授，这么好的工作，你能事先想到我，实在是我莫大的荣幸。” 她抱歉一笑， “不过我现在，还是想把重心放在我的工作上。” 这就是婉拒了。 梁杰试图挣扎：“真的很简单的！只需要辅助我上课而已！” 她摆摆手，笑容礼貌疏离。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现在的确分不出心神，梁教授还是考虑考虑其他人吧。” 板上钉钉，这事儿没有回转的余地。 她没有动那杯茶，微微颔首，起身朝他鞠躬。 梁杰嗨哟两声，只觉得心在滴血。 这么好的人才，他居然抓不住！ 看着她起身，他连忙追出去送。 “梁教授还是先忙吧，我自己走就好。” 谁知道她还是微笑着摆手，已经用行为拒绝了他的好意。 按住他的肩膀，她朝外走，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梁杰颓废了，一屁股跌回板凳上。 旁边传来一声嘲笑， “梁教授，你还想空手套白狼呢？” 邻桌的老师笑出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滑稽。 “不说待遇和薪资，人家能答应你才奇怪。” 这招在学校里可好用，不少学生还会主动过来找事儿做。 这可都是宝贵的经验啊！ “这姑娘一看就是过来人，精着呢。” 梁杰啊一声，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 “忽悠学生那套，对她能有用？” 他伸出手，无名指和小拇指蜷起，竖起来的大拇指在中指和食指上摩擦。 意思很明显——给钱！ 他们给的工资说实话，都没有校外来的兼职的时薪高。 而且工作说的轻松，实际上什么杂货都得干。 对校内的学生来说，还有个经验能学习，加加综测分数。 但对赵青娥这个编外人员，好处真是聊胜于无。 这老师想得明白，乐呵了。 “不好忽悠！” “啊？” 梁杰一下通透了！ 不是，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啊！ 要是赵青娥过来的话，他肯定能够加钱啊！ 哎哟，这一天天算什么事儿啊！ 赵青娥猛地打一个喷嚏。 连着身子都剧烈抖动了一下，前座的人回头看一眼，嫌弃地皱眉离远了些。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心想不会是这两天没照顾好自己，又要感冒了吧？ 下午她还得叫赵青辰学车呢，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肯定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时间。 不说她，赵青辰都期待得不得了。 这会儿已经做好饭，兴冲冲在家里等着她的赵青辰嘴角合都合不拢。 这算什么事儿，简直是太叫人开心了！ 要是放在以前，他哪儿敢想学车的事情啊！ 现在是三轮车，以后谁说得准？ 说不定几年后他都能开上小轿车了！ 正兴奋着呢，突然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随着门锁转动的声响结束，门一开，进来个疲倦的人。 “姐，你终于回来了！” 赵青辰和小狗一样追上去，绕着她打转。 “你今早干嘛去了？” 蔡甜甜说话的时候，他还在车上卸货，漏了重要的信息。 “啊，有人找我。” 赵青娥往沙发上一倒，就要闭目休息。 鼻尖一耸，突然闻到饭菜的香味。 她机警地腾空而起：“你做红烧肉了？” “我去，你鼻子越来越灵了！” 赵青辰竖起大拇指，还是不死心， “到底是谁找你啊？说好的坦诚相待呢？” 她来了精神，快步朝饭桌上走。 捡了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才像活过来一样。 “啊，是彭城大学的教授找我。” 触发关键词的赵青辰竖起耳朵。 “说是希望我过去当他的助教。” 赵青辰瞳孔地震！ 彭城大学！ 教授！ 助教！ “那你怎么说的？” 这可是个香饽饽！ 他满脸期待，却被对方奇怪的挑眉吓到。 难道是……被拒绝了？ “啊，我拒绝了。” “啊？” 事实完全相反，他一下愣住了。 赵青娥又吃一块红烧肉，夹一块放到他碗里。 “吃饭。” “为什么拒绝啊？”他大受震撼，“那可是彭城大学诶！” 她吃的正香，说话也是含糊不清的。 “工作不行。” “哪儿不行啊？”这多气派啊，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整个红松村，有几个人能认识大学教授！ 又有几个人能被大学教授邀请当助教啊！ “工资，待遇，还有工作时间……哎呀，太多了！” 她敲一下他的脑门， “体面有什么用，吃不饱饭啊！” 而且根本就不是她想做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下午准备好，教你开车。” 其实不光是开车，她还有个地方想去。 要是赵青辰上手快，就让他直接开过去。 要是笨一点，她开车带人过去，正好两人有个伴。 “好嘞！” 快乐小狗应一声，乐呵呵地端起碗。 “姐，你可要把全部本事都教给我！” “一点都不许保留！” 第138章 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三轮这玩意，其实真不算难。 算上一点赵青辰的聪明才智在里面，她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教会了。 赵青辰还得意好久，觉得自己是天选司机。 她被这个形容逗得哈哈大笑。 神他妈天选司机。 赵青辰莫名其妙，被她奇怪的笑点搞得不明所以。 “那么好了，现在，向银光山进发！” 赵青辰摸不着头脑：“哪儿？” “你只管超前开，听我指挥！” 越靠近富人区，这边的基础设施建设越完善。路牌和指标设计得很明确，只需要照着路走进行。 从联系的废弃街道出去，赵青辰明显慢下来了。 在无人的街道，他都是龟速慢行，一出这个道，看见路上有车，一下撂挑子不干了。 赵青辰抖着嗓子：“姐，还要往前？” “冲！” 他咽一口气，“真……真走啊？” “不然呢？”赵青娥拍一把他身边的铁柱， “向着朝阳进发！” “可是我……不太好吧？” 他刚学会还不到一天呢，现在就上路是不是太危险。 “这有什么不好的？冲就完事儿了！” 她朝前一指，气势汹汹。 赵青辰一下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把车速又降慢了些。 偷看一眼她的侧脸，还好没变脸色。 虽然让他上路，但没有要求配速是多少，还算是做点人事儿。 情绪紧绷了一段时间，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熟悉操作，才敢慢慢加速。 和前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来来往往的车带过一阵阵风声。 他感觉自己稍微活过来些，想起来自己疑惑好久的问题。 “咱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拿东西。” 她已经在后面老实坐好了，也不知道描述上次的事儿。 这倒是让他想起来了。 上次从那个所谓的大客户那儿回来之后，她身上的包就不见了。 连同那天穿过的衣服，统统消失干净。 就和不存在一样。 他还好奇呢，原来是落在客人那儿了。 “等下你去敲门，就说是南山区的化妆师过来取她那天落下的东西。” “啊？” “如果给你拿过来，你就接着，要是让你进去，你就回来找我。” 赵青辰不明白：“为啥你不自己去呢？” 而且她去过，那儿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印象。 怎么会叫他去拿？ “你该不会是招惹什么人了吧？” “是啊。” 赵青娥毫不犹豫地回答，像是在说她今天做饭盐巴放多了一样。 叫他一下想不到话来回答了。 到底怎样才能做到她这样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要是遇上那个人可就麻烦了。” 虽然她不确定有没有被范思禺看到，但照那个男人的行事风格，要是想起来她，估计又是难顶。 “不过金主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这点她倒是没有说谎，范思云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那个人很厉害？” 她找了个可转换的形容：“大概就是让咱俩在彭城混不下去的地步吧。” 简单给他描述了一下银光山的情况，对方已经惊掉下巴。 还以为这种富人区都活在传说中呢，没想到他今天还能进去一看！ 赵青辰给自己打了一路气，一脚油门进了小区，人一下傻眼了。 富丽堂皇的建筑，只是从外端都能看出来泼天的富贵。 赵青娥给他整理了衣服，又把装好的口袋递给他。 “这是？” “上次那边借的衣服。” 车上还有一小袋，他没忍住看了一眼。 “这是另一家的。” 他瞬间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赵青娥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看着不远处的镶着金边的大铁门，他咽一口口水。 “别紧张。” 她在原地给他加油鼓气，看他慢慢挪动到门前，犹豫半天，才敲响门铃。 原来气势汹汹的赵青辰还有这么一面呢，居然还会自卑。 她感叹一声，这头的赵青辰在纠结中等来了开门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奇怪的、华丽的制服，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这应该就是赵青娥口中的金主了吧？ 不过他没有这个流程，老老实实照她教的说。 “你好，我找范思云小姐。” 对方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南山区的化妆师过来取她那天落下的东西。” 照理说化妆师应该是女生，他是这么想的。 但对方没有这么问，他也不用回答。 “稍等。” 那人再次关上门，紧接着就是小跑离开的脚步声。 越来越远，直到声音完全消失。 他回头看一眼赵青娥，只觉得自己一身胆子都提起来了。 原来和有钱人说话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他看看门上的金子，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这也太有钱了！ 没一会儿，大门再次拉开。 刚才的人去而复返，“我家小姐说有请。” 这个答案，就到了赵青娥上场的时候。 “请进。”她将大门拉开，就听见一声急促的等等。 下一秒，面前的人消失，她一愣。 赵青辰几乎是解放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到她身边。 “姐，她说要人进去！” 赵青娥了然于胸。 点点头，拿上东西，叫他一起走。 赵青辰错愕地指指鼻子：“我？” “走。” 她率先走在前头，只见那人身后跟着个熟悉的女人。 仔细一看，两人身上的制服一模一样，但那人胸前多了一个名牌，想来等级高些。 脸上的特征很明显，一下叫她想起来。 这是范思云身边的人。 她松一口气，解释了一下身边的人，对方才叫她们进去。 本以为开门的是大小姐，没先到现在又多出来一个。 赵青娥在以前的工厂，会统一发放厂服。 现在想想，难道这就是她们的工作服？ 赵青辰兀自思索着，不愧是动一动彭城抖三抖的人家，下人的衣服都这么高逼格。 还好刚才他没有问对方是不是大小姐，不然现在就尴尬死了。 “思云小姐现在还在被关禁闭，希望你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女人分明是笑着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带刀的感觉。 上次的事情，对错其实不重要。 他们这群人的利益，和所谓的大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赵青娥这种人的，小小的零碎情绪才不会有人在乎。 她深知这一点，于是笑道： “当然，我只是过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第139章 热铺出租 看她识相，女人也没有多纠缠，扬起微笑之后为她推开了大门。 做出邀请的姿势：“请。” 赵青娥同样微微颔首，领着赵青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门。 这次来的地方和上次一样，挂满服饰和配饰的房间，进去一眼，被迷花眼睛。 赵青辰小声碎碎念：“这也太奢华了？” “这房间就是专门给她装衣服的吗？” 赵青娥应一声，算是回答。 虽然看上去很奢华，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奢华。 有钱人的世界，和他们的就是这么不一样。 他们还需要在这地方租房子，有人就能够在富人区有这么大的房间当衣帽间。 有些东西，生来没有的，以后要是想要有，估计需要命去拼。 她唏嘘，难怪会有人仇富。 和上次相比，这地方多了一排衣架，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礼服。 从这边绕过去，范思云才从镜子中看到来人。 她惊讶地跳起来，似乎很难以相信。 “真的是你！” 说起来，她并不知道赵青娥的名字。 只知道一个摆摊的地点，这段时间还被关禁闭，大门都出不去。 想到这儿，她不好意思起来。 好在那边已经准备好椅子，她连忙安排两人坐下。 “这不好意思，本来想差人给你送过去的。” 她坐下来，不好意思地捂脸。 “但我哥这个人，太疑神疑鬼了。” 范思禺上次的出场时间不长，但给人的印象却是无比深刻。 仅仅两面，差点让她挨打。 想想，赵青娥神色都愣怔一下。 范思云悻悻然：“我怕找人过去，他会暗地里针对你。” 既然亲妹妹都这么说了，她当然就加重了第一印象。 果然就是阴暗比！ “不过他今天不在家，你放心！” 连着又是几声道歉，她满脸不安。 赵青娥只是摆摆手：“这是上次你借我的衣服和鞋子。” “已经洗干净了。” 范思云赶紧起来接：“没事没事！” 还过衣服，她才想起来赵青娥今天过来的目的，起身在梳妆柜前找了一会儿，掏出个大家伙来。 “这是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的！” 她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似乎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害羞。 也许是出于对那天的愧疚，一直在想方设法弥补她。 但赵青娥明白，这不是她的问题。 在茶话会上，她确实是遵从了本心。 动作交接完成，范思云又是羞涩一笑。 对于一个大小姐来说，道歉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赵青娥没有说什么刁难的话，从进门开始也是保持着礼貌温和的态度。 但偏偏是这样，她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思来想去，她开始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听说彭城大学最近好多优秀毕业生回来了，你过去看了吗？” “大家捐了不少钱建设母校呢，真是个好消息！” 范思云说着，一下想到些什么，激动起来。 “听说这批人里，还有韩如云前辈！” 赵青娥提起了一点兴趣。 印象中有这么一位企业家，不过是在国外发展，建立起的华侨品牌，后世影响力巨大。 “好可惜，她只到这边一天！” 范思云一下泄了气： “可是我要被关禁闭一个星期，等我出去，黄花菜都凉了！” 她象征性地安慰一句，就听见对方好奇地问了一声。 “这位是？” 范思云还挺尴尬的，居然现在才注意到有人在。 “我弟弟，也是我的助手。” 赵青娥简单做了介绍，赵青辰也很上道地点头表示肯定她的说法。 “啊，真厉害。”范思云感叹，“你们看上去感情真好。” “怎么了？” “我哥可凶了，全家我最害怕他了！” 她说着，应激一样抖了一下。 “你说说，谁会这么狠心给亲妹妹关一周的禁闭啊？” 赵青娥微笑，没有说话。 别人她不知道，反正范思禺不像个正常人。 “还是为了那个家伙！”范思云说着，激动地朝空气打一拳。 “装死了！” 赵青辰戳戳她的胳膊：“谁啊？” 她无声地动动嘴唇，给出答案。 他立马像吃了屎一样，闭上嘴不再好奇了。 “不说这些了！” 她一通输出，总算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从简短的吐槽中，展露了一个完全不同形象的周兰兰。 但要是真究其本质，果然还是一个行径的坏！ 范思云丢了一块小饼干进嘴巴里，嚼吧嚼吧的同时叫人进来上茶点。 本来只是简单的拿取东西，倒是变成了小型的茶话会。 好在他们今天不用出摊。 “听说你们在的那块区域，明年就要开始征收地租了。” 她小心地竖起手指，“你可别出去说！” 一句话，叫赵青娥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不仅仅是有店面的，还有地摊那块地也要征收。” “我都是听我哥说的，但也是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 这么说着，她不免有些担心。 “一般来说，这个摊位出租都要你们这些摊主竞争。”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打哑谜一样。 但赵青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关系、没有本地户籍，他们的竞争力非常弱。 想要在这条街留下来，恐怕有点难度。 她一开始想的是给办公人员塞点“小礼物”，方便以后的路好走。 毕竟谁不想从中捞点油水。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连负责人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等到消息闭塞的自己听到的时候，估计他房间里的礼物都堆不下了。 这东西，讲究的就是眼疾手快。 两人多多少少明白点东西，只剩下赵青辰一个蒙在鼓里，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满脸懵逼。 她们两个，是在讲什么悄悄话吗？ “但也别太担心啦，到时候应该会考虑地摊多元化和竞争力的问题。” 他们不一定会被淘汰。 这是安慰的话，其实范思云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们会加油的。” 赵青娥起身， “多谢款待。” 今天这一趟，还真是给了她额外的惊喜。 范思禺这个家伙，这种商业机密，居然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说起。 大概是觉得她没有机会接触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吧。 她起身而去，突然在窗口瞟到一抹暗色。 第140章 范毒蛇 她下意识朝那边看，就见一个西装男同时朝这里头看过来。 他挽着袖子，身上是一件黑色的马甲，板正地打着领带，即便是这样正式的着装，也没有办法掩饰掉周身阴郁的气质。 那双蛇一样的眼睛探寻过来，像是在搜寻猎物一般。 她猛地打一个哆嗦，只觉得浑身犯冷。 恶心！ 迅速收回视线，她现在只祈祷对方不记得自己是谁。 赵青辰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她催促着人超前走。 因着视角问题，她没有看到窗外的人也快步朝大门的方向冲。 两两加速，等到她一拉开大门，听见的是女人的恭敬的问候声。 “大少爷。” 大门开了一条缝，她握着门把手，一时间不确定自己是要打开还是关上。 频频怪异的举动，叫赵青辰怎么能忍得住好奇心。 他凑过来，还算有些分寸，“姐，你到底怎么了？” 她想说没事，但张张嘴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门外的那玩意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她一点都不想直面这人。 刚才的那个眼神，她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鼓了半天劲儿，她才一鼓作气拉开大门。 也没听见外头有人说话，静悄悄的。 约莫是路过瞧一眼，下人规矩喊一声而已。 她做好心理建设，却见站在自然光之下的、正对大门的人，不就是范思禺吗？ 这个阴暗比，居然还没有走！ 范思禺保持着那张面瘫脸，“这是？” “思云小姐的客人。” 这段时间她被关禁闭，圈里的人应该人尽皆知才对。 他们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合时宜。 更何况她还拿着这么多东西，怎么看也不是朋友一类人物。 赵青娥低着头，只盼着对方赶快走。 “是吗？” 他盯着面前的人瞧，只盼着能瞧出些什么来。 但那人始终低着头，不肯抬头看一眼。 “既然是客人，那就好生招待着，别失了礼数。” 范思禺吩咐一声，居然真就这么离开了。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空气中一点属于“阴暗”一类的感觉完全消失，赵青娥才抬起酸痛的脖子。 四下看看，果然不见人。 还好没有找到她的麻烦。 “赵小姐，我给你们带路。”女人说着，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但这一下，赵青娥才放下去的心一下又悬起来。 她看着身前笑容温和的女仆，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 她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和姓氏，即便是在摆摊的地方，用的也是个假名。 心里腾升起不好的预感，她不禁皱眉，朝那人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不是吧，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还有时间调查她这个无名小卒？ 还是说，和他血亲相关的，一定要调查得清清楚楚。 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回想起刚才那个眼神，赵青娥瞬间明白了。 范思禺根本就还记得她！ “姐，你怎么了？” 赵青辰上前搀扶她，“怎么脸这么白？” 她欲哭无泪，只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搞什么啊，不是说好了他不在家吗？ 要是真被这个范思禺盯上，她明年还能不能在南山区商业街混了？ 把她赶出去，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女仆微笑着拉开大门，“赵女士，请。” 门外的光似乎要更亮些，应该是因为屋檐遮挡的问题，看着叫人无比向往。 赵青娥看着镇定自若，实际上脚下虚浮，全靠赵青辰拖着走。 离了这大门远了些，她才扶着墙壁闭上眼睛。 “怎么回事？” 赵青辰理理，发现了问题所在。 “从你见到那个男的开始，就这个样子。” 他不禁皱眉：“难道是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去杀了他！” 她连忙拉住人，“没有。” “那个人就是我之前得罪的人。” 她痛苦地扶额，“我还以为这种的大人物日理万机，早就把我忘记了。” 有病吧。 她现在算是愤怒大过恐慌。 “神经病！记得我这种无名小卒算什么！” “这段时间小心点。” 想起之前那几个找茬的贵妇，心里的疑惑瞬间得到了解答。 “不是吧，他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赵青辰大不服气，作势又要冲回去打人。 她又是一通拉扯，好说歹说才给人拉住。 “好了，咱们小心点就行。” 赵青娥算是整理好情绪了，拍拍车垫示意他坐上去。 “等等，他不会明年不给我们租摊位吧？” 他那个脑子，终于和这边的接上，开始运转起来。 “不是？这也太阴险了！” “小声点！”她连忙比嘘，恨不得立马捂住他的嘴巴。 “他们那种大人物，顶多记个一两个月。” 她一个翻身到后座去， “明年肯定就不记得咱们了。” 不过，摊位能不能拿下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段时间得多往办公楼那边走走，活络活络人际关系。 眼看着日子就要步入十一月了，明年什么时候开始招商还不知道。 要是到时候定在一月，她那时候才开始肯定是来不及的。 “今天在范家听到的东西，必须保密。” 三轮车启动，在半山腰的位置上开始下去。 “你踩一下刹车。” 这位置要是直接冲下去，他们今天可能要在医院相见。 赵青辰连忙照做，车速才缓缓降下来。 “蔡甜甜也不能说！” 她强调，听到对方不好意思的笑声。 赵青辰语气憨厚：“蔡甜甜也不行吗？” “不行。” 回答得斩钉截铁。 现在上头的文件还没开始批发，那说明还是机密消息。 他们既然提前掌握了消息，就要做比别人更加充分的准备。 等到别人才开始，他们手上已经把握十足了。 赵青娥可不愿意和别人共享这个好消息。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强大的敌人。 赵青辰只好答应：“好吧。”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和甜甜关系这么好的啊？” 她一下失语。 这两个幼稚的家伙，时不时凑在一起不知道讲什么东西，眼神一样鸡贼。 别说她，就连老蔡都看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 只不过是他认为隐藏得很好罢了。 唉，臭味相投便称知己。 第141章 乔大少大驾光临 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风平浪静得她都要以为世界终于和平了。 这种美好的日子，最好不要结束！ 她才感叹这么一声，突然听到了浮夸的笑声在闹市街口响起。 照理说，这地方一堆人，说话声、脚步声、喇叭声……应该不会有东西这么吸引她的注意力才对。 但奈何那人实在张扬，一下驱散了路口的人。 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人做着驱赶的动作，等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下来，他们才有条不紊地铺开一卷黑色的塑胶。 赵青娥抻着脖子朝那处看，只看他们动作干脆利落，将塑胶卷筒滚开。 随着他们的动作，正红色的地毯不断延伸，在人行道上不断向前。 哪个神经病排面这么大？ 她正思索着，之间那条红毯朝这头逼近，铺天盖地的红色，几乎要把整条街道占满。 厚实的红色地毯从她面前划过去，在超出她摊子的两米外停下来了。 她正默默吐槽着失算了吧，就见那头喇叭声突然一响。 “安静！安静！” 一条街的人，视线就这么汇集过去，显得无比诡异。 车上不下来个大人物，似乎都对不起他们的期待和配合。 大喇叭穿插了几声电流声，滋啦滋啦的。 举着它的人用力拍了两把，卡顿的音乐终于响起来。 欢脱的前奏，一下舞动了众人的心。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随着歌词的出现，小轿车后车门被训练有素的男人拉开。 一双黑色的尖头皮鞋落下来，精准无误地踩到松软的红毯上。 “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 火光照亮了我” 那人穿了一身正装，黑色的西装里头是一件粉红色的衬衫。 手上抱着一束巨大的花束，是还在滴着露水的红色玫瑰。 几乎比他的身板还要宽些，实在是霸道无比。 赵青娥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看到那人的脸，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 仿佛天上星最亮的一颗” 男人拉下墨镜，露出一双透亮的眼睛。 在同一时间，赵青娥也看清了他的脸。 “不是，这什么玩意儿？” 赵青辰无语凝噎。 那玩意，他没看错的话，是很久不见的乔英光吧？ 他还以为这么久了，是死了呢。 比起他，赵青娥更加无语。 上次在茶话会上，他们和撕破脸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她着急处理周兰兰，这傻逼以为自己能逃得过？ 再看向那头，乔英光又带着他熟悉的叫人雷得外焦里嫩的太空步过来。 一个人在红毯上独舞，也丝毫不尴尬。 细细看来，似乎还有享受的感觉在。 经过算不上短的滑步过来，他到尾巴的摊子面前停下。 低头，拉下墨镜，深情凝视，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赵青娥巴不得她现在是个瞎子。 “我虽然欢喜却没对你说 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 随着歌词结束，他刷一下单膝跪地，高声呼唤： “赵青娥，我中意你！” 一片鸦雀无声。 乔英光高举那捧红玫瑰，嘴角噙着自信的微笑。 似乎对她志在必得。 那么她想问，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就因为她卖了他东西，就是这种能够让她公开处刑的关系吗？ 寂静过后，那边的歌曲陷入循环。 他的一众小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人群里，在不同的点位开始高声附和。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边说着，边鼓掌，很快舞动了周围的人，跟着高呼。 “赵青娥，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乔英光西子捧心：“温暖了我！” 她瞬间一阵恶寒，只觉得昨晚的夜宵都快吐出来了。 “在一起！喔——” 借着众人的欢呼声，乔英光自信倍增，不过在短暂的沉默后，手上耳朵玫瑰并没有被拿走。 赵青娥原地坐着，似乎连头发丝都没动过。 “啊啊，我说，该不会是太过惊喜然后傻掉了吧？” 乔英光不动声色地活动酸胀的手臂。 “快回神，该接下爱的信物了！” 赵青辰给她一手肘，“姐，叫你呢。” 她当然知道。 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应。 似乎是注意到这头的氛围不太对劲，众人也终于安静下来。 赵青娥礼貌微笑，“乔英光，你先起来。” 终于得到回应，他欢呼雀跃：“你快把花收了！” “你收了我就起来！” 不说别的，他现在就是碍事儿，且碍眼。 “你现在影响到了大家的正常营业。”她笑意不减，眼神却是冷嗖嗖的。 “再说了，我们很熟吗？”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的私事，不料乔英光却仗着这事儿开始耍赖。 “和我没关系，要是影响到大家营业也是你的问题！” 道德绑架玩的有一手。 谁再说乔英光不聪明，她第一个着急。 “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眼睛一眯，“分明是你的问题。” 她一眼都没有看他手里的捧花，只觉得要是再见到这个东西，她可能就要创伤后遗症了。 乔英光真是，每一次，都能做出让她两眼一黑的操作。 他张张嘴，想要辩解，被她打断。 “如果是为了赎罪，把我的摊子清空了，可比你现在这些行为有用多了。” 这种早期求偶方式，早就在八百年前被淘汰了。 乔英光嘴巴一瘪，她果然是认钱不认人！ 还好他有很多钱！ 一想到这儿，他有了些心理安慰。 “那你先把花收了！” 似乎是害怕她误会什么，乔英光才想起来解释。 “这次不是……求我的，是我，是我本人！” 她却好像不在意一样，轻飘飘回了位置上。 “这次是我，是我想要追求你！” 搞得好像他的真心和追求像什么恩赐一样。 赵青娥有时候真不明白，这群男人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真心值几个钱？追求又值几个钱？ 她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对这些东西真是嗤之以鼻。 她看着乔英光，只给了一个冷冷的眼神。 意思很明确。 滚。 第142章 东施效颦 他几乎是委屈地缩到一边去，手上的捧花却像是不小心一样往她面前钻。 不过，就算是到了她脸上，她还是纹丝未动。 赵青娥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人踢开。 神经。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滚蛋。” 眼看着她丝毫没有消气的迹象，乔英光只好以退为进，老老实实听她的吩咐做事儿。 在这头讨不着好处，他只好拿手下人出气。 连着挑了一通刺，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这处。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找你来干什么！” 随着这一声骂，他抱着一捧花原路返回。 露水被他大幅度的动作甩出去些，飞落在路边摊上。 砸在一块小小的镜子上头，摊主见着了，没忍住发出骂声。 “神经！”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声音小得很。 偏偏是中气十足的，原来是那个胖胖的女人。 刚才被误伤的正是她摊位上的打开的化妆品。 “小贱蹄子，真是不长眼睛！” 她看向赵青娥的摊子，见那人端坐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样子，叫她更加来气。 “还怪是清高，我呸！” 这种有钱有颜的男人，估计多来几次，她就会沦陷了。 现在从了人家会怎样？ 她真是无语，心里难免嫉妒。 要是赵青娥答应，这条街上就她一个做化妆品生意的。 独门生意，这意味着什么？ 她一个人垄断这个市场绝对能大发一笔！ 但是这人偏偏要装矜持，要是人家就这么对她失去兴趣怎么办！ “装，接着装！” 她怨毒地恨一眼，心疼地擦拭镜面上的水珠。 但是那个男人，怎么就眼瞎看上了赵青娥。 这女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说点话，会赚点钱吗？ 这种狐媚子，一看就不会过日子！ 还教唆别人化妆、独立……谁家好姑娘会听这种话啊！ 又是小声地咒骂一通，她才稍微解气些，把镜子揣回口袋。 看着面前摊开的化妆品，她禁不住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不过是些手段，她只是稍稍一学，就把握了九成九。 化妆，这有什么难的？ 赵青娥还搞个妆面分级，她也配？ 仿明星妆容五块一次，个人特色妆面定价八块，真以为大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看着下学回来的小儿子，她一下子笑容满面。 “来，乖儿子，帮我个忙！” 红毯滚过去，路面再次恢复成熟悉的水泥地。 一只脚踏上地面，对话声响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街道再次恢复喧嚣，朝着整个街道上空进发。 “这衣服都是工厂货，质量杠杠好！你拿回去穿保准变成都市丽人！” 赵青辰举着一条裙子， “你摸摸看！” 对方半信半疑，摸上衣服的瞬间，脸也凑过来些。 大概是有点近视，看不清，故而眯起眼睛。 这一来二去，倒是叫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显然是上了妆的，眼睫毛、眼影、眉毛……统统都没有落下。 “却是不错，不过这个款式。” “这个款式都是我们精挑细选的，你只管穿！肯定好看！” 他一通忽悠，总算让人把衣服拿了。 热情地送走了客人，他回过头。 之间赵青娥坐在灯光下，正安安静静地写字。 这状态，明显是还没有开工。 不过她干活的时候丝毫不吝啬，有什么小技巧都会和客人分享。 要是人家聪明，就这么学会了技巧也说不定？ 他压下心里的好奇，突然觉得一阵尿急。 “姐，你看一会儿！我去上厕所！” 说罢，一溜烟跑没影了。 赵青娥只好收本子，转向摊子。 这时间点，人们开始下班，陆陆续续有人涌进来。 说不上是人挤人，但在其间行走，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赵青辰说了一路对不起，才找到公厕。 解放自我，出来人都舒坦了。 他神清气爽地走在回程的路上，只觉得在路上看见的不少人脸上都化妆了。 有人会自己化妆，但比例没有这么大。 他从一开始的习以为常，到看到第五个脸上带妆的人，情绪开始有点崩坏。 搞什么？ 他姐一天最多接五个人，加上他在摊上看见的，都不止了。 在迎面走过一个相似妆容的女人，他终于忍不住了。 “不好意思，美女，能问一下你的妆是在哪儿化的吗？”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握住对方胳膊的手，对方警惕地看他一眼。 想起自己的外貌，他摸摸鼻子，面不改色地开始扯谎： “我女朋友最近也吵吵着要过来化妆，想和你打听打听。” 此话一出，那人果然放松多了。 “是在街尾倒数第五家，今天新推出来的活动。” “多谢！” 倒数第五家。 他在心里数了一下，很好，不是他家的。 总不能够是那个人的吧？ 心里冒出疑惑，他快步朝那边走去，就见有人在路边排起长长的队来。 再越过这群人一看，门口的立了块小牌匾，写了些什么。 他头一次这么恨自己不识字！ 不过再看，胖女人居然恬不知耻地学了赵青娥陈设布局，现在乐呵呵地在客人脸上比划。 神经啊！ 他大步冲回去，只见赵青娥百无聊赖地在桌上清点货物。 “姐，有人抢我们的生意！” 他怒气冲冲，简直要燃起来了。 “那个胖大妈偷了我们的创意，现在在她的摊子上给客人化妆！” 赵青娥刷一下站起来，只觉得疑惑起来。 看着不应该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啊？ 难道说她看走眼了？ “她立了个小牌子，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现在一堆人在排队！” 这个点，太阳还没落下去。 根本不到赵青娥开工的时间。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你在这儿守着，我过去看看。” 这是奇了，她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才走到街道中心，她就瞧见了长长的队伍。 正巧碰上个女生化完妆，欢呼雀跃地从里头走出来。 看清楚她脸上的妆容，赵青娥不得不感到一丝惊讶。 别的不说，这人的模仿技术真是到位。 不过稍稍细看，细节方面多是不足。 再看看所谓的牌子，上头写着“定制妆容六块一位。限时不限量。” 摆明了是在针对她。 摊子里头的陈设，更是不假思索地盗用了她的布局。 要不是呈相反方向，她都快以为是自己的东西长脚搬家了。 第143章 逼她降价？ 队伍从摊子前头延伸向街口，说是一条长龙都不过分。 再看看胖女人脸上藏不住的笑容，一口大牙都快笑烂了。 赵青娥不耐烦地啧一声。 搞这个价格和服务方式，就是赤裸裸在针对她。 现在讲什么人情和质量，客户才不在乎这个。 他们需要的是物美价廉的服务和产品，讲原创才不会有人买账。 停留了五分多钟，她看着胖女人几乎快要完成一个人的妆面，不禁感叹。 这个手速，是厉害的。 她站在人群之外，窥见人流中一个个走过去带妆的女人，很快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么效率。 所谓的定制妆容，实际上没有任何依据。 不过是看着玩意噱头大，容易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罢了。 从她手上学走的妆容，也仅仅只是那一套妆容。 想必这段时间私下联系非常刻苦，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虽说技术看起来很不错了，但坏就坏在她偏偏要打着定制妆容这个名号。 每个人的长相、面部骨骼、气质和追求的风格都不同。 她当时之所以定价敢超过仿妆这么多，当然是信任自己对个人风格的判断。 每一个妆面，都是她现场根据顾客的特色定制的，所以有着千人千面的特点。 流水线的妆面，一开始乍一看可能挺好看的。 她细细回想那天的那个女生，脸上有痘痘，所以粉底和遮瑕比较厚。 再用力回想了一下，她似乎最有特色的眼睛和鼻子，因为鼻子先天比较优越，她没有特意修容；眼睛的话，一双眼尾上挑的类似丹凤眼的眼睛，不刻意摆弄都会有风情万种的韵味。 所以结合她本人的要求，她画出来的妆偏向中和，不媚不扬，一眼看上去叫人觉得舒服的类型。 为了这个要求，她在高光和眼影的部分下了大功夫。 不过，那种眼型的妆容，还真不是谁都能驾驭好的。 再看看胖女人合不拢嘴的样子，手上都快轮冒烟了。 她嗤笑一声，不再观察这个所谓的对手。 不限量，还只有一个化妆师，她今晚不得干到凌晨去。 一天还好，第二天咬咬牙还能坚持，那第三天，第四天……她又要如何应对呢？ 想拼低价和薄利多销，她一点没有竞争的打算。 这么一条路，只要开始走，在消费者的心中就会降价。 等到价格提上来，大家心里多是不买账的。 赵青辰正在摊子上打虫子，一看到她来了，小跑过来问： “姐，怎么样？是不是很过分！” 她点点头：“队都排到街头了。” “啊？”他大手震撼，“搞什么啊？他们识不识货啊？” “就那种学人精！有什么好的！” “嘘。” 赵青娥示意他安静，伸手在灯泡下挥舞两下。 灯光下聚集的虫子四处乱飞，一下在那儿散开来。 尽管开始降温，虫子还是很多。 尤其是在晚上，室外的灯光下，全是飞舞的小虫子。 一阵一阵的，单单是飞来飞去的声音都叫人不耐烦。 “那你现在咋整？” 赵青辰紧跟在她身后，“我刚才问了，她现在才卖六块钱，每天还不限量！” “这可比咱便宜了整整三块！” 三块意味着什么？ 赵青辰换算了一下，他能去买一袋子糖，或者扯一小块布。 他尚且如此，那群人更不用说。 “神经！” “好了，”赵青娥重新坐回去，“你别气了。” 这怎么能不着急！ “她都这样了！你还不生气！” 她慢条斯理地翻开本子，瞧一眼，今天摊子前头没有人。 “气有什么用？” 一句话，把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想想，自己还真没什么主意。 反正他现在气得只想把那人的摊子砸了！ 今天写字稍微多了点，墨水早就没了。 她慢悠悠地开始给钢笔吸墨。 软软的橡皮管被她挤压，笔头放进墨水瓶里的时候，飞过来一只小小的虫子。 安静地趴在墨水瓶瓶身上，小小的。 赵青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注意到了，随后一只素白的手出现，轻而易举地捏死了。 赵青娥嫌弃地把虫子一弹，桌上总算平静下来了。 “不着急，过段时间再看看。” 这段时间她积累了一批客户，说是忠实客户可能太过头，但好歹还是关系不错的。 化妆这种事情，人人都能做。 她手上还有必杀技呢，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还不着急啊？” 赵青辰掰着手指数，一个人六块，两个人就是十二块，三个人…… 他探头看看长长的队伍，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那个胖婆娘今天不得赚个好几百啊！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同行的成功更让人揪心！ “我都不怕，你怕啥？” 她凉凉睨一眼这人，只觉得心里的愤怒被冲淡不少。 回来的时候，虽然大脑做了最紧急的处理，为她分析了眼前的事情。 但情绪是控制不住的，尽管面上安抚赵青辰，心里也在做建设，还是怒不可遏。 倒是赵青辰现在的表现，叫她气消散了不少。 把自己的分析简单讲了一遍，她甩甩手，又把灯光下的小飞虫扇飞。 好在这个市场就他们两家搞这个的，要是一大堆的人过来竞争，她肯定得被迫跟着市场走，不得不降价。 “但是彭城已经不是以前的彭城了，以前酒香不怕巷子深。” 赵青辰不免担忧起来， “现在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赵青娥当然考虑过这个事情。 “我们又不是没有宣传。” 她拧一把他的耳朵：“你想想我为什么要在彭城大学和商业街这边转悠？” 赵青辰一下恍然大悟：“你是去打广告了！” 这个词还是从她嘴巴里了解到的，因为太过新奇，他一下就记住了。 难怪！ 他还寻思他姐怎么这么爱去这些地方窜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 “咱们现在虽然没有钱租店面，但可以开始造品牌了。” 他们摊子上的东西可以便宜，但是她的技术可是独一无二的。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让自己的化妆技术和廉价搭上关系。 “主打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 谁不喜欢讲个独特和高人一等啊？ 她就是走这个路线的，要是现在因为同行的低价竞争就放弃，以后还怎么做了？ 逼她降价？ 不可能！ 第144章 市管会夜访 “小哥，你这烟怎么卖的？” 赵青娥正出神呢，突然听见这么一声。 托胖姐的福，她今天估计是没有生意了。 好在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孤注一掷，还有其他的东西能够营业。 赵青辰诶嘿一声，屁颠屁颠跑过去。 叫人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大哥，四十岁上下，笑容温和。 身边站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发型是平头，内里穿一件衬衫，外头是一件平平无奇的深色外套。 男人手边又站了个同年龄阶段的女人，一头短发，眉眼柔和，举手投足间却能看见凌厉的痕迹。 “这个五毛一盒，这边上的中华五块一盒。” 这个价格和商店里的比起来，便宜的更加便宜些，贵的倒是一模一样。 那个大哥摸摸下巴，看一眼身侧的人。 几人均是点点头，也不知道无声中交换了什么信息。 赵青娥却是合上本子，径直朝那块过去。 “小哥，问你个事儿。” 年龄大些的男人一开口，赵青辰没什么心机，爽快答应了。 脚下一痒，一只小些的鞋子踩在自己的鞋面上。 他一一抬眼，赵青娥已经娴熟地接过话题。 “大哥，你想问点啥？” 她转不经意地整理桌面的东西，视线却在三人之中流转了一圈。 不简单。 她这根老油条，见过不少领导，这几人的周身的气质，是简朴的衣服盖不住的。 她一下就闻着味儿来了。 “你们在这儿摆摊多久了？” 说着，老大哥指指她手边的烟盒。 “这个给我拿两盒，中华拿一盒。” 她又是一脚踢到赵青辰脚上，对方立马开始装东西。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边管事的是她。 “两三个月了吧。” 她掐着手指数，应该是这个数字。 “你们摊位是怎么算的？” 商业街前头这块地皮，现在是国有的，肯定没有私人过来收钱。 大家能抢到，真就是各凭本事了。 “害，这不都是看谁来得早吗！” 她一甩手，似乎很是难捱。 “每天啊，起早贪黑过来占位置，来晚了都没有的！” 赵青辰装东西的手一抖，被她信口胡掐惊到。 贪黑……是没有错，但是起早…… 他偷偷瞄一眼真情实感的赵青娥，只觉得这个演技真牛批。 不过话是没说错，这边的位置是不好抢。 尤其是这个月，有那么一两次他们来晚了，位置直接没有了。 只能掉头回去找了个稍微热闹些的地方摆摊。 业绩大受影响。 “那还挺不方便的。” 老大哥若有所思，又是看一眼身后的女人。 唯一一个女同胞总算出来说话了。 “妹子，我看你边上有卖化妆品的，怎么不见人来？” 她看一眼不远处长长的队伍，又是好奇道： “那边是在卖什么？这么多人？” “啊，好像是化妆的吧。” 赵青娥也就这么回答，下一秒却是开始叹气。 “这生意是真的好，羡慕不来啊。” 摊子前头的牌匾大家都有目共睹，和那边的摊子生意形成鲜明对比，未免看着太过萧条。 “啊，那还真是挺让人眼红的。” 说着，她开始挑拣起来，一下又觉得有点眼熟。 盯着小牌子和赵青娥瞅了半天，惊喜道：“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她思考半天，还是没想起来，只给了些描述词。 “就是那个，专门给人化妆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小赵！” 她欢天喜地地和身边的人分享。 几句话下来，赵青娥也明白过来了。 约莫是她身边有人过来化过妆，并且给她们做了安利。 不然不会印象这么深刻的。 激动过后，她冷静下来，似乎有些尴尬。 因着这两个摊子生意火爆程度相差太明显，她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她正兀自尴尬着，手上突然多了个东西。 赵青娥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她手里塞了一瓶东西，一只手这么长，酒瓶子那么粗。 玻璃瓶的质地，沉甸甸的。 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一支口红，一看怪是不好意思，立马就要付钱。 不过多出来的东西，她可不想要，忙着就要推脱回去。 “嗨呀，这个就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小玩意。” 赵青娥挥挥手，很不在意。 “平时擦擦脸，挺舒服的。” 她的脸在灯光下，衬得莹白如玉，除了黑眼圈重了些，居然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我寻思自己用得挺好，给这边的顾客捎几瓶，先用着试试。” 说的有理有据的。 “但是我看今天我生意可能有点难做，正好你是第一个客人。” “你买了口红，这东西是赠品，你看看要是好用的话一定要回来和我说，再给身边的人讲讲。” 主打的就是一个培养优质客户，给她起到一个广告的作用。 说是她自己琢磨的，其实最后还是借鉴的别人的成分。 但现在没有人能抓她，因为这都是后世创造出来的产品。 上厕所的时候她就爱看些说明书，手边能够到的东西没有一样逃过她的魔爪。 看得多了，自然就能记得些。 没想到居然是方便了现在的活儿。 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女人推脱了会儿，在她的热情劝说之下才把东西收下。 这边的烟早就装好了，两个男人过来她这头。 听了这边的话，不免感到惊讶。 “妹子，你这么厉害啊，还能自己研究东西出来？” 说话的是领头的老大哥，语气里带着点惊喜。 她装着谦虚地回答，眉眼间却是压不住的开心。 “我这人从小就没什么爱好，就爱研究怎么变好看。” “大家都说这么做要完蛋，我才不这么想呢！” 说着，她拍拍胸口， “人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我这个化妆品啊，就是希望大家都能通过这个手段追求到美丽的自己，变得更加自信！” “那你怎么过来摆摊了？”大哥打趣道。 “害，”她一挥手，“就算是梦想，也是需要成本的嘛，而且这儿人多，要是不过来，怎么能让大家发现我！” 现在的彭城，和以前全然不同了。 她这头之所以能这么出门，绝对是因为女性市场的崛起，新型的市场有着无限的活力，是必要被挖掘的。 “喔，那祝你成功！” 丢下一句祝福，他总算是领着人离开了。 待到人走远，到再也看不见，赵青辰才凑过来。 “姐，你踩我干什么？” 只希望自己今天的作为能够为以后起到一定的铺垫作用。 她压低声音： “那三个人，是市管会的。” 这么肯定的语气，倒是叫赵青辰疑惑起来。 “你怎么知道？” “我上市管会那边溜达的时候看到的，照片就贴在墙上。” 第145章 好奇心 第一晚的生意，果然如她所料。 除了过来购买化妆品的人，没有任何人过来化妆。 好在鞋子衣服之类的卖了不少，没有空手而归。 赵青辰也不敢吱声，看着她的脸色算不上好。 但赵青娥不过是感觉有点累。 从今天开始往后，他们需要提起十二分精力。 估摸着过不久那里头就会搞出方案来，规范夜市摊。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范思禺应该会出手把这一带的地皮收购了，然后开始朝外租售。 市管会会选择和他合作，共同经营，以达到规范化的管理。 强强联手，直接双赢。 等到正规化的管理模式下来，摊位的竞争会无比激烈。 整条夜市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容纳上百个摊子。 听起来很多，但要是算上南山区现在的商户，几乎要变成两到三倍。 这样的比例下来，他们能不能争抢到名额还有一说。 要是抢不到，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到其他地方去找归处。 但赵青娥怎么会甘心！ 这条街在后世名气很大，在这地方扎根的人，没有一个穷愁潦倒到后世的。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这个摊位凝聚着两人的心血，所以在了解到情况在之后，赵青辰难得焦虑起来。 动动许久没有活动的大脑，他努力半天，没想到任何有效的解决方法，倒是给肚子整饿了。 一转头，他就瞧见赵青娥对着本子奋笔疾书。 天哪，他大受震撼。 头一次感觉到动脑子的活儿也不轻松，对赵青娥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她真是好厉害一女的。 不过再看看生意萧条的摊位，他一下又有点子泄气。 他探头探脑朝那边的摊子上看，只见队伍依旧像长龙一样。 “呸！” “你干嘛！” 一声娇喝，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刚才为了泄气，一口水喷出去，没想到面前突然多了个人。 来人是个打扮靓丽的都市女郎，烫着一头大波浪，风情万种。 不过被差点被他喷一脸口水，脸色并不好看。 赵青辰连连道歉，差点膝盖一软给人磕一个。 “好了，我来找赵师傅。” 她勉强满意了，伸手撩撩鬓发。 “她在这儿吧？” 语气不是非常确定，说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那边的队伍，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误差。 摊上两人都姓赵，她找谁？ 赵青辰想皮一下，一看对方面色不善，只好悻悻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他指指那边，喊一声：“姐，有客人找你。” 女郎还处在怀疑之中，谨慎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女人，她才放松些。 身材纤细苗条，皮肤莹白，眼睛圆而亮。 她在心里默默细数着，一条一条和友人描述的特征对上。 不过看看这萧条的生意，好像又和她口中的相去甚远。 思索间，面前的女人已经率先开口了。 “美女，想看点什么？” 她脸上挂着笑容，人一下子明媚起来。 女郎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 “今天还化妆吗？” “当然。” 立着的硬纸板上头还写着每天限量五位，她一下以为自己出现错觉。 按道理来说，她来这么晚，应该有人在排队才是。 一开始过来吗，她还以为是规则改变了，队伍才会排的那么长。 但过来一看，她又以为自己错过的营业时间，现在已经打烊了。 没想到，居然还能轮得到她？ 难道说…… “今天还没人过来吗？” 她今天加班，到这地方来的时候比她朋友建议的晚了不少。 除了这个答案，她想不到任何合适的理由。 坐到位置上，对方细心地为她清洗了面部，手法非常轻柔。 “是啊。” 说完，赵青娥又问了她想要的妆效和风格，才开始慢慢动手。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有一家队伍排得老长了，好像也是化妆的。” 女郎闲着无聊，拉着她唠嗑。 “怎么她家那么多人啊？” 虽然说就这么和她讨论对家不太好，但她实在是好奇。 传闻中的大热摊子，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对手击败了。 而且还是相差这么大的热度。 “我看她是六块钱一个人？” 为了确认，她还仔细看了一眼牌匾上的价格。 八块。 没错，是这个价格。 中间差了几块钱，但也不至于吧？ 小赵师傅的手艺，不是远近闻名的吗？ 感受到脸上的异样，她在指示下闭上眼睛。 世界变得一片漆黑，自然没有看见赵青娥似笑非笑的表情。 “谁知道呢，也许她真有什么秘诀说不一定。” “啊，可能大家都喜欢便宜一点的。” 女郎把玩自己的头发丝， “不过我是不在乎了，看那个大姐那么用力地拍脸，我都害怕回去脸肿了。” 在看见胖姐的操作之后，她差点掉头就走。 那力道，简直和打人没区别！ 赵青娥时不时应两声，突然听到对方问， “小赵师傅，你为什么不降价啊？” “或者是多开几个名额也好啊，这样还能多赚点呢。” 到时候都不需要她宣传，那群回头客都会给她传出去。 面对这种恶性竞争，她都不采取点手段的吗？ 她的好奇心蛮重的，真想问问为什么？ 感觉那个胖姐都快骑在她头上拉屎了，居然能够这么淡定。 “没必要。” 赵青娥正在取眼影，邦邦敲在眼影盒边缘甩掉多余的粉，混合着这声音，说话都显得硬气了些。 “要是降价或者多开名额，不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吗？” “但是要不这样的话，生意肯定会……”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女郎赶忙闭嘴。 “啊，不过最近好像越来越热闹了这儿。” 她连忙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好像新来了不少人吧，好挤哦。” 赵青娥也没有揭短，顺着她的话题讲下去。 “我的朋友说你现在是在写教程是吗？ 她顺着回答，“快了，可能下周就能和大家见面了。” “如果有兴趣的话，下周五晚上可以过来看看。” 听到这个，女郎一下来劲儿了。 这可比买东西或者化妆有意思多了。 她的书可是会讲解怎么自己学会的！ 看一眼微笑的赵师傅，她一下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着急。 这根本就是手里握着大鱼饵，往海面一撒，全是闻着味儿过来的鱼！ 第146章 抄袭贴脸 托胖姐的服气，她这天的活儿无比轻松。 连着走路都快了不少。 加上买了三轮车，路都少走挺多。 下午她开过去，晚上赵青辰开回来。 一来二去，赵青辰的技术娴熟了不少。 除了胖姐这一件糟心事，她生活还真是蛮顺畅的。 找到了理由，她一下觉得可以奖励一下努力工作的自己了。 赶着饭点，也没做饭，就这么带着赵青辰上顺来饭店去。 两家挨着的饭店，生意差不大，一眼望过去，都是零零散散坐了几桌。 进门的时候不见彭高峻和纪江知，只有郑秀守着。 一看到他们，她当即高高兴兴地迎过来。 “小赵，好久不见了！” 两波人的时间，几乎是错开来的，能见上面倒也稀奇。 要不是她今天过来，可能离“碰巧”遇见，都还要花上很多时间。 “吃点啥？” 她点了一份肉，又叫赵青辰自己挑，和郑秀唠起来。 “店里怎么没看到小彭他们？” 郑秀眼睛一弯，笑得揶揄：“他们出去送饭了。” 她了然于胸的样子，一巴掌拍到赵青娥肩膀上。 脸上写着“我懂，我都懂”！ 赵青娥满脸懵逼，她懂了什么？ “这方法怎么样？” 赵青辰也点完菜了，凑进来好奇地问：“什么怎么样？” “等我回来和你说！” 现在生意最要紧！ 郑秀拿着菜单奔进厨房，很快又跑回来，手上多了一盘瓜子。 好像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很喜欢嗑瓜子。 赵青娥突然放空大脑，只觉得好奇怪。 郑秀这么喜欢嗑瓜子，嘴巴不会干巴破皮之类的吗？ 现在有润唇膏吗？ 好像没有听说过，都是口红居多。 护肤品也很少，最常见的是润肤油一类的。 “小赵，你还是厉害的嘞。” 郑秀比大拇指， “这段时间生意好了不少，招工都多招了几个。” “原来彭城这么多人都乐意多花点钱吃顿好的啊，以前怎么没发觉。” 她滔滔不绝，听得赵青辰一愣一愣的。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费力地朝赵青娥挤眉弄眼。 “那就好，我还怕不成功呢。” 赵青娥抓起一把瓜子，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果然是个，惊才绝艳的天才！ 两人正说得开心呢，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踢门声。 大门是拉开的，怎么会有踢门声？ 赵青娥直觉奇怪，朝那块看过去，只看到有人气冲冲闯进来。 在前台的位置寻找了一会儿，怒火中烧之上又平添了几分迷茫。 于是她的视线在几桌人上转了一圈，最后稳稳地落到了他们这桌上。 和赵青娥短暂对视了一秒，她朝这边大步走来。 赵青辰傻乎乎地招手：“快来！” 对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身怒气，登时狠瞪他一眼。 他瞬间委屈上了，人蔫吧下来。 “妈！” 郑秀一扭头，瞧着姑娘这么大火气，一下好奇起来。 “谁把你火药点了？” 蔡甜甜拉开椅子的动作都是无比大的，凳子腿拖过地板，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边上几桌的客人有人不爽地看了一眼，被郑秀安抚回去。 肇事者拽的二五八万，一屁股坐下来，抱着手，脸上写满了暴躁。 “吃火药了你？” 郑秀给她脑门弹一下，“脾气这么大，要上天？” “他们又抄我们家！” 蔡甜甜一脚蹬到桌子腿上，咬牙切齿的。 “要不要脸，还说外送是他们想出来的！” “从一开始就朝咱们家的名字，特意开在咱家旁边，现在好了，连外送都要抄袭！” 蔡甜甜越说越激动，差点大声尖叫。 要不是赵青娥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现在店里估计又是一片白眼乱飞。 “你冷静点儿。” 蔡甜甜不甘心地呜呜几声，发不出声音，只能愤怒地瞪她好几眼。 这算什么！ “好了好了，还要做生意呢。” 赵青娥提醒她，才慢慢松开手， “你慢慢说。” “今天在学校有人在点外送，居然不是我们家！” “来送货的人说是什么顺米饭店的，我赶回来看到的就是她家有人提餐盒出去！” 蔡甜甜虽说声音小了，但情绪还是很激动。 “我问他是不是有病，然后他说这就是她家发明的！” “神经啊，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说着，都快要气哭了，鼓着腮帮子气成河豚。 “这也太过分了！” 赵青辰拍案而起！ 他真是太有共鸣了！ “你安分点！”赵青娥拽他衣角。 怎么净添乱。 郑秀还没表态，门口又来人了。 她赶紧起身去迎接，看到来人却是一愣。 这不是隔壁饭店的老板吗？ 隔壁饭店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膀大腰圆不说，肚子和十月怀胎似的。 赵青娥不认识，听蔡甜甜介绍才稍微明白些。 再看郑秀，已经迎过去了。 “郝老板，怎么今天有空大驾光临啊？” 郝老板倒是一点不客气，拉张板凳就坐下了。 一副主人做派，居然是叫郑秀在边上站着的。 “我今天来，就说一个事儿。” “唉，您说。”郑秀好声好气的，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蔡甜甜正要跳起来骂人，被赵青娥一把拉住。 郝老板手边站着个人，样貌上年轻不少，约莫比蔡甜甜大不了几岁。 此刻畏手畏脚地站着，似乎很是委屈。 “那个人是谁？” 蔡甜甜气得要死：“就是今天说他们家是原创的那个！” 赵青娥一下明白了。 “你家孩子，有点欠教育。” 说教的姿态，他一手敲打着桌面，一手在拍肥硕的肚子，一时间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在响。 郑秀的脸一瞬间垮了。 “你说谁欠教育了你！”蔡甜甜实在是忍不了了！ “你看吧，这已经不是欠教育的程度了，这是没有教养。” 郝老板语气肯定， “今天她辱骂了我的员工，你看！” 他指指身边站着的男生， “一个小姑娘啊，说话这么难听，什么爹啊妈啊都骂出来了，小程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配合着他的说辞，名为小程的男生委屈地抹抹不存在的眼泪。 “所以，你今天必须得给他道歉！” 蔡甜甜气笑了：“你放他妈的狗屁，你造谣之前能不能做点考据！” “明明是你家先说自己的原创，不被骂才有鬼！批脸不要！” 郝老板又是一脸了然：“你看吧，我就说她嘴巴不干净！” “还有，我家就是外送的原创，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147章 蔡甜甜被欺负 郝老板越说越起劲儿，几乎是要开始越位说教起来。 “谁家小姑娘嘴巴里这么多脏话？” “谁敢要？” “今天她敢这么骂人，明天就敢和领导对着干！” 郝老板摸摸大肚子，伸手去剔牙缝的菜叶。 赵青娥隔得挺远的，但还是感觉自己被一股口臭味儿袭击了。 “今天她不道歉，这事儿说不过去！” 蔡甜甜一手抓着椅子，差点腾空而起给他爆头。 “你这么要脸，还偷我们家的东西！” 她怒不可遏，脸不可抑制地涨得通红。 “还要道歉，之前你们几个人围着我骂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一个激动，说出了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出来。 郑秀的表情一下变了，她转过来看自己姑娘。 “你说什么？” “他们之前三个人堵着我骂，还说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好看！” 蔡甜甜又气又恨，提起往事，差点憋不住眼泪。 赵青娥戳身边的人的手臂。 赵青辰摇摇头。 他也一无所知，看来蔡甜甜是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赵青娥似乎有些明白，她一开始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了。 还以为是年轻人的火气大，容易被当成枪使。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层。 再看郑秀，已经愤怒出离了． “好老板，这是真的吗？” 郝老板拍拍肚皮，毫不在乎这两人的愤怒。 “你家小孩子不懂事，我替你教育教育，怎么？” “你不得谢谢我？” 他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看着实在是叫人牙痒痒。 别说蔡甜甜和郑秀了，赵青辰都坐不住了。 他正要拍案而起，被赵青娥抓住手。 她摇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毕竟郑秀还没表示，他们这些外人要是先自作多情，可能会伤了两家的和气。 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到时候还整得尴尬。 “呵！” 郑秀收了手，漫步回到蔡甜甜身边。 “我家孩子，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纵使他们脾气再好，这人都跳到他们脸上来了，再继续忍气吞声，指不定明天就在他们头上拉屎了。 “我叫你一声郝老板，是卖你面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郑秀朝后厨高声一喊： “老蔡！” 没一会儿，蔡师傅撩开帘子，看着大厅内硝烟四起迷茫了一下。 饭桌上的客人更是，一下饭都不吃了，个个抻着脖子朝这边瞧。 “怎么了？” 郑秀把蔡甜甜抱住，“有人欺负你闺女。” “现在还要上门讨要公道！” 老蔡眉头一下皱起来，迅速转身。 帘子一落下来，郝老板笑出声。 “怎么？你男人不给劲儿啊。” “要我说，你们老老实实给我赔礼道歉，不然谁日子难过还难说。” 郑秀不搭理他，“没事吧？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 “你们不是说要和气生财吗？”蔡甜甜委屈，“我一开始说他们很烦人的时候，你们都说是我思想太狭隘了。” 赵青娥一下被堵住，觉得平白无故被踢了一脚。 这四个字，她倒还真说过。 做生意，和气生财嘛。 但是—— “我说的做生意，你看看你这是什么？” 郑秀恨铁不成钢：“你叫人欺负了，不知道和我说的？” “平时怎么和你说的？啊？” 蔡甜甜不说话了，委委屈屈地往她怀里钻。 看着这幅景象，郝老板笑了。 和刚才那声不同，这次的笑声无比狂妄。 像是在笑她们的不团结和你瞒我瞒，又像是在嘲笑她们的挣扎。 不过是两个老实、没见识的可怜虫，居然指望能够和他斗？ 今天的道歉也好，以后的生意也好，迟早要被他踩在脚底。 说他抄袭？ 他今天就是抄了又怎样？ 有本事去法院告他啊！ 正当他笑容越来越狂妄的时候，后厨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角。 赵青娥几乎是第一时间注意到。 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掩藏着一股让她倍感不妙的气息。 陈旧但干净的帘布后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蔡师傅满脸平静，眼神却是无比坚定的。 在门框中停留两下，他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传来咬牙声，在安静中显得无比瘆人。 她正出神，被赵青辰惊慌失措地拽住衣角。 “姐，你快看！那玩意是菜刀吧？” 她赶忙去看，果然，老蔡手上拎着一把菜刀。 在自然光下都闪着银色的冷光，想来刚才是去磨刀了。 她猛地瞪大眼睛，只觉得事情有点超脱自己的想象。 “你拦着点！” 她压低声音叮嘱，终于扔下瓜子站起来。 老蔡同一时间大步冲过来， “谁？” 郑秀瞪一眼坐得二五八叉的郝老板。 老蔡举起菜刀，刀刃第一时间对准那人。 “道歉！” 郝老板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怎么，你们两夫妻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我呸！” 郑秀一口水吐到他脚边， “你这种连小孩都不放过的畜生，还说什么服务！” 老蔡话不多，刀尖就这么对着他脸上去。 僵持着，赵青辰突然横在两人中间。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老蔡愤怒出离的大脑似乎被他的出现打乱，稍微停顿了一下。 赵青辰慢慢地靠近他拿着刀的手，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嘲笑。 狂妄无比，震天一样响，像是要把天花板冲破一样。 “你们在这儿唱戏呢？”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郝老板哈哈大笑， “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道歉了！” 与之落下的，是哐当一声。 菜刀竖直向下，刀刃穿进木质桌面之中，来回晃荡了几下。 老蔡满脸赤红，上手去推赵青辰。 似乎只要推开这道人墙，他的菜刀就能有用。 不过赵青辰和条泥鳅一样，推开推去还是在面前挡着。 “蔡师傅，冷静，冷静！” “哟，你们怕了？” 郝老板不知好歹，还在疯狂挑衅。 “你闭嘴吧你！” 赵青辰怒吼出声，被他的恶劣态度搞笑道。 “长张嘴巴除了满嘴喷粪什么都不会！” 要不是他姐的吩咐，他现在拳头估计已经在这个郝老板头上狂舞了！ “呵，你们还以为自己真敢做什么啊？” 第148章 做掉他 赵青辰发誓，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但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愤怒起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去看位置上的赵青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也没有刚才的所谓冷静，反而是冷冷看着这个方向。 他一下明白了潜在意义。 上次他打人的时候，赵青娥就说过，自己也想动手，不过是装装样子，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可怜，以此显得自己有道理，更容易获得大家的同情，使得对方不仅仅是接受身体上的折磨，还要接受流言蜚语的洗礼。 比起两人一起动手，她更愿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双倍的折磨会让她更加舒服。 她现在这个表情，嘴巴没有动，眼神却是在示意他可以让开了。 不过，赵青辰还是懂水的。 他一下高举双手，灵巧地提走了老蔡手上的菜刀。 再灵活一闪，两人中间的人墙就此消失。 方才借着他的庇护洋洋得意的郝老板，在看到暴怒的老蔡之后，明显慌乱起来。 赵青娥只是眨眨眼睛，转头过去安慰客人。 “大家安心吃饭，这边没问题。” 她比了个ok的手势，藏在身后的手却是朝门外摆了摆。 赵青辰立马理解，边大声嚷嚷着，边把郝老板朝门外提。 郝老板猝不及防，被他的动作吓到，大声嚷嚷着，一点效果没起到。 他边上的青年看着赵青辰人高马大的，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一看主心骨出去了，立马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老蔡在气头上，当然是直接跟出去！ 不过菜刀被赵青辰抢了，手上空荡荡的。 郑秀想着追出去，被赵青娥拦住。 “郑姐，店里还有客人呢。” 她不能走。 正当郑秀想要争辩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踏进一个黑色的身影。 提着外送包，俨然是刚回来的彭高峻。 她一下把任务交代了，蔡甜甜也托付给他。 “妈，我也要去！” “你老实在这地方待着，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郑秀摸摸她的脑袋，大步追出去。 赵青娥当然等不了了，紧随其后。 她的意思是带人到外面去解决问题，不要在店里影响到客人，还有可能影响顺来饭店的名声。 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找个阴暗的小角落，这可是以前经常打架的赵青辰的一把好活儿！ 但直到跟在郑秀身后到了目的地，她人一下傻眼了。 这个呆头鹅，怎么一出门，脚一拐，就朝隔壁饭店去了。 隔着大门，她就看着了里头对峙的几人。 剑拔弩张的氛围，叫里面的客人们不敢动筷，战战兢兢地观察他们的动向。 郝老板身后，多出了几个壮丁。 她本来是有点怒上心头的，一下被他这个操作整无语了。 他有时候，脑子不够用，是真的。 不过…… 好歹是转移了战斗场所，要是造成了什么非必要的损失，那也是这个顺米饭店应得的。 现在版权的问题不受重视，要是找了司法机关，也保证不了能够得到良好处理结果。 这时候，他崇尚的暴力解决问题，倒是变成了最有效的方法。 思索间，她已经踏进顺米饭店。 一番观望之下，她有点好笑起来。 虽然说饭店的装潢大差不差，但这前台的位置和顺来饭店正好成左右对称不说，连桌椅都是一个款式的，布局也一模一样。 就差把明晃晃的抄袭写在脸上了。 “我还以为你是个讲道理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莽夫！” “和那群工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枉我以前还这么崇拜你！” 郝老板连哄带诈，似乎是什么道理都给他占了。 “我看你是好大哥，才跟着你做的，现在你要说我学你，你还说我抄你的外送！” “这简直太不要脸了！” 话没说完，老蔡突然爆了一句脏话。 声音大到离得近些的客人抖三抖，筷子差点掉地上。 郑秀紧随其后：“你个不要脸的，平时给你点脸，你真以为我看你上眼了是吧！” “少在我面前说你那套道理，不要脸的东西！” “你他吗几十岁的人了，半个身子都进泥巴里了，你堵我闺女，你他妈的倚老卖老，你欺负小孩，你他吗烂屁股！” 蔡甜甜不在身边，她就不这么克制了，拿出十成十的功力。 就算是嚣张至极的郝老板，也一下被怼懵了。 赵青娥大受震撼。 想不到平时这么好说话的郑秀，也这么会骂人啊。 在客人面前，郝老板的脸一下红成个茶壶泡泡，半天也也没说上话。 思考半天，决定不和她吵架了。 对于这种市井小民，他吵架肯定是吵不过的！ 于是他肥手一挥：“把他们赶出去！” 蔡老板人到中年，但一身腱子肉，一点都逊色这群年轻人。 赵青辰几个月没动手，早就手痒痒了。 嚯啦一下，店里的局面乱起来。 赵青娥顺势推到门外，冷眼看着里头的人干起来。 期间惨叫不断，赵青辰还不小心到她脸上来。 不过动作娴熟，即便手生了，往日的功夫还是在的，一点亏都吃不到。 她悠然看戏，在他嘿嘿一笑的时候。无声动了动嘴唇。 做掉他。 三个字，刻意说得很慢，就算他脑子不太够用，也能看得明白。 果然，在得到她的指令之后，赵青辰一下把手上的人领子撒开。 大步流星地朝被保护在后头的郝老板走去。 片刻后，噼里啪啦声之中传出一声巨大的惨叫。 约莫过去半分钟，突然听到郝老板的哭叫声。 “我错了！” “错了错了！” 赵青辰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把他提到空地上一丢。 还有人不服气，小声逼逼：“你们这是犯法，我要报警！”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有人慢悠悠踏进来。 “你们欺负未成年，调戏妇女，你说说，警察先判谁？” 那人果然一下噤声，低下头去。 现在这么看，确有其事。 这家顺米饭店，不光是饭店不咋点，人都还是人渣啊。 赵青娥做出呕吐的动作。 吃饭的客人们此刻缩到角落，屋内物件乱飞，不少桌子翻了，椅子也挺多缺胳膊断腿的。 一片狼藉。 真是应得的！ 郝老板哭唧唧：“我错了我错了，饶我一次！” 他疯狂祈祷，生怕下一秒赵青辰一拳头又到他脸上去。 第149章 正义制裁 赵青辰一拳头过去，看着这人哭爹喊娘，颇有乐趣。 他伸出手，在郝老板脸上晃了晃。 郝老板立马紧闭双眼，生怕下一秒自己脸上又是落了一拳。 他紧张兮兮的样子，让赵青辰觉得有意思极了。接连晃荡了两三下，和猫拿耗子一样，他才觉得舒坦。 再想想他方才在饭店嚣张的样子，只觉得和现在形成了鲜明对比，真是个笑话！ “好了。” 赵青娥叫住他。 她在废墟之中捡了几张凳子出来，就这么叫老蔡和郑秀坐下。 赵青辰依依不舍地松开郝老板的衣领，只觉得意犹未尽。 “你以后要是还想挨打，记得第一个过来找我！” 说完，他拍拍手上的灰尘，坐到赵青娥找来的板凳上。 郑秀约莫还在气头上，喘气声都比这群人的痛呼声大一些。 不过看着被揍得屁滚尿流的郝老板，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老蔡虽然身强体壮，但在混战之中还是免不了受伤。 此时脸上有青紫不说，衣服还被撕烂了几个地方。 脸上的怒气半分没有消减，看着下一秒还是会出冲出去找菜刀过来砍人。 赵青娥可不敢掉以轻心，用眼神暗示赵青辰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打架可以，要是闹出人命来就难解决了。 “我错了我错了！” 郝老板连连求饶，跪坐在地上，神经失常一样。 混战结束后，后厨才慢慢有人走出来。 来人一张枯瘦的脸，颌骨很高，眼窝凹陷，嘴唇是极致的薄，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刻薄的长相。 有时候相由心生，这句话还真不是假的。 那人一开口，就叫赵青辰差点又窜起来。 “你们这群流氓，等着赔钱吧！” 她晃晃手里的钥匙，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赵青娥几乎是第一时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心里暗道不妙。 却见前台并没有寻呼机和电话一类的东西，就是店里的人不一定是齐的。 笑话，她又不是这个饭店的人，怎么会知道员工有哪些。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她把郝老板搀扶起来，“你们这群土匪！我会让你们得到法律的制裁！” 赵青辰不愧是进去的人，最先乱了阵脚。 不过和以往不同，他先是收敛了气势，再小心翼翼地询问赵青娥。 “姐，咋整？” “该咋整咋整。” 她气定神闲地坐着，甚至有闲心安抚一下身边的郑秀。 温声软语地说了些话，郑秀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一些。 再看那人，即便郝老板再三要求她别再说话，还是丝毫没有收敛。 “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家里搞事情，我今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告诉你，我在这边可是有人的！分分钟弄死你！” 这口出狂言的样子，倒是和片刻前的郝老板有几分相似。 看两人的年纪，大概是兄妹或者夫妻。 但这个年龄的，大概是夫妻。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赵青辰诶嘿一笑， “反正今天横竖要进去，我还真就不怕了！” 他蹭一下站起来，人高马大的，极具压迫力。 反正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他还差这一次吗？ 大不了就是在里面关几天！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吗！ 大概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偷瞄一眼赵青娥。 她神色淡淡，没说可以或是不行。 但赵青辰光速理解了她的意思。 这个态度，就是“可以”。 虽然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放纵自己，但赵青辰只觉得爽了就行。 他一步过去，阴影把两人笼罩住。 郝老板瑟瑟发抖：“别打了别打了！” 他身边的女人倒是嘴硬得很，虽然身子不可控地开始颤抖，还在朝赵青辰放狠话。 “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下半句话，被郝老板打断。 他大声尖叫：“你个死婆娘，要作死别带上我！” “好汉，都是她嘴巴贱，你要是不爽你打她！” 郝老板一脸讨好，不断向后缩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行动不便。 “你什么意思？”女人尖叫，“我不是为了你？” 眼看着他还没动手，两人的关系就四分五裂。 赵青辰噗嗤笑出声。 他活动活动手腕：“顺手的事儿。” 笑容没有消失，只不过是转移到了赵青娥脸上。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为了显得不那么冷血无情，还是刻意压制的。 事情闹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会怎么收尾了。 老蔡和郑秀还端坐在凳子上，等着那边的事情结束再开始。 说是蔡甜甜被欺负，所以两家就这么干起来。 但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的事情复杂着呢。 两家从一开始就有矛盾，经年累月，矛盾没有解决，这不过是激化的后果罢了。 倒是可怜了蔡甜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要不是这个郝老板发神经过去挑衅，这件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别的人知道。 在嘴硬的叫骂声逐渐变成求饶声后，赵青娥探头看一眼街道外面。 看戏的邻居不少，不过来来往往的马路上没有一辆有着专属于警车的灯光和鸣笛声。 别说警车了，她连有便衣气质的人都没发现。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那人说的报警，根本就是在诓他们的。 店里的人都被赵青辰打趴下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去报警。 赵青辰大获全胜，落座的时候和她一个击掌。 顺来饭店大战顺米饭店第一局，顺来饭店大获全胜。 别的不说，两大战斗力已经奠定了基础。 地上一片呜呜声，女人也不嚣张了。 不过在赵青辰回去之后，脸上的不服气并没有消散。 畏手畏脚地瑟缩在角落了，悄悄用视线打量他们。 怨毒的眼神，倒是让赵青娥一下想明白了。 这人的心眼子，可比这个郝老板多多了。 指不定在后面插了顺来饭店几刀呢。 “你必须给我女儿道歉，还有，” 老蔡终于说话了， “外送是她想出来的，你们要是还想做，就给她支付版权费！” “凭……”女人还没开口，嘴巴被胖手捂住。 郝老板点头三连：“没问题，没问题！” “今天的事情结束，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希望你们能老实本分做生意，别在恶心人！” 他又是接连点头，生怕晚了些老蔡就会后悔。 嚣张至极的人，终于是遭到了正义制裁。 赵青辰神清气爽。 第150章 做大做强 这边口头答应得好，老蔡也拍拍衣服起身。 正当他朝超门外走的时候，赵青娥出声了。 “口说无凭，不如立个字据吧。” 她被一道怨毒的视线盯上，却还是淡淡笑着。 “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那个婆娘一看就是个不省事儿的，他们前脚出了这个大门，后脚说不定就直奔警局。 还没等到人上门道歉呢，说不定他们先被拉局子里喝茶去了。 郑秀觉得有道理，拉着老蔡走回来。 赵青辰也嘿嘿笑着站到她身边。 大高个一站，杀气腾腾的，那女的一下就挪开视线，只好阴暗地无声咒骂。 一看气氛不对劲，郝老板连忙打圆场，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字据是吧？” 他一拍脑门，碰到伤口又是痛得龇牙咧嘴， “我现在就去找纸和笔！” 说罢，不敢有片刻的拖沓，光速找了纸笔过来。 “你看看，要写些什么？” 赵青娥自然是没有说话。 老蔡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在阴恻恻的注视下，他们正要签字画押，又是听到一声制止。 赵青娥嘿嘿一笑，无比纯良。 “我看，还有东西忘记写了？” 女人忍无可忍：“你怎么这么事儿！” 赵青辰一扬拳头，她立马缩起脑袋当缩头乌龟。 老蔡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字据上只写了你们要做什么，没写不做的后果是什么。” 毕竟她算是获利的一方，关注一点也正常。 原本只是过来看戏，没想到还能捡点便宜回去。 老蔡的做法，真是她没想到的。 既然他能够帮自己争取权益，那她就不能看着他有吃亏的可能性。 “加一条，‘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杜绝事后报警、反悔的情况发生’，如果未能遵守承诺，赔偿顺来饭店蔡国庆先生三百元。” “你这是什么霸王条款！”女人尖叫！ “啊？”赵青娥一脸纯真，“很过分吗？” 她嘻嘻笑着，一点没有忏悔的意思。 本来只是两家人之间的矛盾，一份文书就能解决好的事情。 她这么一搞，直接变成了欠条！ 女人怎么能不生气！ 但她表情越是狰狞，赵青娥越是高兴。 谁叫这个人刚才说话这么难听的。 还有，一开始都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出来反悔，想都别想。 没有利益牵扯，他们怎么会乖乖遵守约定！ 郝老板有点犹豫了，“这……” 她挑眉，郝老板只能咬牙答应。 “记得拿印泥来，大家签字压手印。” 在她高高兴兴的主持之下，两人完成了签署。 赵青娥还很正规的搞了一式两份，分别交由两人保管。 这样才是正规有保障嘛。 “在座的各位都能做个见证，一定要记得两家老板的赌约哈。” 角落的客人们哪儿敢说话！ 这个女人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动过手，说的话也少，但做的事情全都是最戳人肺管子的！ 杀人于无形啊！ 一行人高高兴兴奔出门外，还能听见赵青辰爽朗的笑声。 和店里的一片废墟形成了鲜明对比。 无论如何，他们今天的小算盘全部被打消了。 “你签什么！你看看我们今天坏了多少东西！” 女人尖叫着去打郝老板， “你没要到赔偿就算了，你还赔了三百出去！” “什么叫赔了三百，这不是没有赔出去吗？” “你那和赔出去了有什么区别？我要报警！” “不许去！” …… 争吵声渐渐停歇，又或许是他们离得远了些，听不见了。 屋外阳光明媚，天气格外好。 赵青娥伸个懒腰，远远看见大路尽头有人走过来。 条款上写的，顺米饭店会继续采用外送模式，不过相应的，会支付赵青娥一定费用。 那这样，顺来饭店的危机根本就没有消除。 进门瞧见担忧的两人，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让他们乖乖呆着，居然真没有出去看戏。 街坊邻居都吃完瓜了，其中一个当事人居然还是画风外。 “怎么样？”蔡甜甜眼巴巴。 “当然是大获全胜，”赵青辰骄傲的像只公鸡，“等着他给你道歉吧。” “哇。”她小小惊讶一下，还是提不起劲儿。 “怎么了你？” 赵青辰拉开她旁边的板凳坐下。 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呼声。 “小赵，你过来一下。” 他当然很有自知之明，这显然和他没有关系。 赵青娥应一声，交代他一两件事儿就朝那边赶。 正赶上门口有人进来，盯着她看了一两秒。 眼神和拉丝一样，叫她头皮发麻。 一会儿没见，纪江知怎么变得更加神经病了。 她加快步伐冲过去，老蔡和郑秀已经在前台附近的桌上坐下了。 倒了三杯茶，气氛非常严肃。 “坐。” 郑秀白一眼老蔡，温声细语地拉着她坐下。 “我们想问你点事儿。” “有什么话就说呗，咱还用这么客气吗？” 赵青娥喝一口茶，人瞬间被苦的说不出话来。 这玩意和咖啡真是两模两样，但殊途同归的苦啊。 “我们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招。” 郑秀赶忙解释：“不过我们会付你报酬的，绝对不是白要你的主意！” 她神色愣怔一瞬，似乎是在理解他们的意思。 “要是不行也没关系的！” “啊……”赵青娥摇摇头，“倒也不是。” 她只是想了解了解他们现在的营业情况，做出判断而已。 “外送的客人有没有说还想要什么服务？” “好像说想要点饮料之类的。”郑秀认真回想着，招手叫人过来，“小纪，你来一下！” 啊？ 她在这儿给他们出主意，他们叫人过来给她添堵？ 赵青娥一下懵了。 纪江知已经过来，挨着她坐下。 郑秀推他：“你和小赵讲讲，送外送的时候客人有说过想要啥吗？” “挺多的。” 他一一列举，也不知道是刻意记住的，还是天生记性就这么好。 一连说了十几二十样，赵青娥边忘。 等他停下来，赵青娥也得出了结论。 “我看大家的需求挺多的，菜品单一是大家的一致诉求。” 不是说他们的菜单上的菜品少，是客人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够填饱肚子的饭菜，还有对其他食物的需求。 “我看要不这样，咱直接把饭店做大做强，搞个名店出来！” 第151章 背后小人 此话一出，屋子里迅速安静下来。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复杂。 做大做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小饭店成本低，利润高，虽然不会高得离谱，但收入还是非常可观的。 如果说大饭店，前期的成本除非有投资或者家底殷实，否则对于新手投资人来说，是无比艰难的一道坎。 郑秀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为什么要做大做强呢？” 明明他们现在的小店面，招几个人在饭点的时候都有点忙不过来。 要是再扩大店面和服务，他们又不能分身。 “他不是说了吗？客人们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个饭店的菜品，还有其他食物的需求。” 要是有个专门的机构负责外送服务，他们可能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了。 但是现在外送只有这么几家，如果他们想要比顺米饭店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适度扩张说不准比其他的方法有效果多了。 “如果能够找到几个同行但不同领域的人一起出资，那能够提供的菜品会更加丰富。” 在个人实力不允许的情况下，抱团合作是最绝佳的主意。 几个熟人凑在一起，合作共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你提供正餐，另一家提供水果和甜点。” “你看看，好多大饭店不都是这个规格吗？” 这说得倒是有些道理。 而且，老蔡不是有个创业梦吗？ 虽说现在来看，是有些晚了。 或者说应该是他肩上的负担加重了，肯定是不敢赌的。 但在她看来，都是前方的诱惑不够大罢了。 创业者，多少都是带点赌的成分在身上的。 “怎么样？” 他们做生意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人脉都没有积累下来。 郑秀看看老蔡。 这种事情，肯定是要他先开口的。 但老蔡这时候皱着眉，似乎深陷思考，暂时无法脱身。 这件事不小，赵青娥也不过是提个建议。 “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法子。”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一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被问话的纪江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消失，反而是稳稳当当坐下了。 “蔡老板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反正也不是今天就要给出结果，这种大事，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台阶过来了，老蔡当然是顺着下。 “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小赵，今天谢谢你了。” 他看看另一桌一脸憨态的赵青辰，脸上似乎也带了点伤口。 现在还在乐乐呵呵地和自家闺女玩儿。 “今天要不是你姐弟俩在这儿，我……” “害，蔡师傅你说什么呢！” 赵青娥连忙摆摆手， “大家都是街坊领居的，说这些话做什么。” 虽然她只是个租客，但老蔡一家人对她和赵青辰可不差。 人嘛，都是知恩图报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 老蔡叹口气：“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事情还没个着落，他还是先给了她承诺。 “要是能成，肯定不会忘记你。” “那我先谢谢蔡师傅了！” 她装乖耍宝地作揖，一下把刚才的事情带过了。 不过在店里忙了这么久，眼看着就快到他们出摊的时间。 她连忙道别，叫上赵青辰出门去。 店里的人怎么想，最后结果怎么样，都不是她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姐，今天是不是要先去大学城？” 赵青辰看着她忙上忙下地搬东西，突兀地提出了话题。 “不是说你过去有事吗？” 她在大脑里过了几转，一下想起来了。 嗨哟！ 她真是，脑子糊涂了！ 今天不是和范思云约了见面的时间吗？ “还好你想起来了！” 上次她非说自己过意不去，一定要和她私下再见一次。 还要求她一定要带上赵青辰。 她一再推脱，最后还是被人家一口咬下。 约定的地点就在彭城大学，总好过她家里。 要是再碰到她那个哥哥，赵青娥觉得自己会不太好。 再次确定时间和地点，赵青辰发动三轮，朝着街外驶去。 天气渐渐冷下来，呼啸而过的海风吹得人有些冷。 赵青娥裹紧衣服，只觉得真是难得。 这边的天气，气温降下来真是不容易。 前几天下了雨，冲刷了满是尘土的街道空气都显得清新许多。 就是夜里气温更低，她有点担心会不会生病。 毕竟过来就发烧了，她觉得这具身体不够强悍。 想到这些糟心事儿，前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赵青辰的声音被风吹散些，听起来有点模糊。 “昨晚又有人过来找茬，你说是不是最近我们招惹什么人了？” 她一下警觉起来，在脑海里搜寻一阵，并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忆。 “什么时候？” “就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砸了一个瓶子他们才走的。” 逗留的时间不算久。 但最近被找事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些？ 不会是范思禺吧？ 他真这么闲？ 不过要说不是她，赵青娥还真想不到会有谁了。 她在这边得罪过的人，不久他一个吗？ 等下旁敲侧击，问问范思云。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啊，看不得别人生意好是吧？” 赵青辰嘟嘟囔囔， “我看啊，肯定是那个胖大姐，现在觉得自己厉害了，要把咱踩着脚底！” 他们现在的生意，尤其是赵青娥负责的板块，和胖姐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过都这样了，还会找人来阴他们吗？ 赵青娥半信半疑。 “虽然她现在生意还不错，但我还是觉得——” “她肯定是想要把你踩在脚底，让你永远翻不了身！” 毕竟她之前可是花钱雇人偷学手艺的人。 要是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以前开出的报酬不高，可能是愿意投入的成本本来就低。 但现在她生意如此火爆，说不定愿意花大价钱买人挑刺儿。 毕竟那伙人，要说他们找事儿，又没有那么恶劣。 但总是明晃晃地恶心人，目的又像是要把他们逼出夜市街。 是不是她做的，还真是有待考察。 三轮车从大道驶出去，钻进满是行人的街道之中。 找了地方停好，她才和赵青辰踏上大道。 不过就这么轻易判定是胖姐做的，显得太过草率。 还是等下炸一炸范思云再下定论。 第152章 吃瓜看戏 范思云就在彭城大学门口，撑着伞等他们过来。 大小姐就是好找，一把满是蕾丝的小伞一下就让赵青娥看到了。 领着人过去，对方的表情立马从不耐烦变成了热情微笑。 不得不说，一下给她吓到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范思云还维持着她清冷美女的人设，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咸不淡的。 现在这么热情，她有点不习惯。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来今天在她这儿，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范思云举起口袋，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还有礼物！” 赵青辰喜出望外。 “我也有？” “当然。” 三言两语间，敲定了他们的去向。 看看日头，现在应该是下午两三点了。 估摸着他们今天应该是抢不到摊位，赵青娥也点点头。 一件事做不成，他们总能够做成另一件事吧。 总不能一事无成。 到了地方，赵青娥才明白“找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几人步行了十几分钟，一脚踏进了一幢金碧辉煌的大楼里。 赵青娥抬头一看，居然是某个酒店。 范思云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之间应该还没有熟悉到能直接开房间的程度吧？ 要“安静”的话，这也太安静了！ 跟着她乘电梯上去，空气中传来苦涩的味道。 厅内摆着沙发和桌子，靠窗的位置有一排空位。 落座下来，赵青娥还是没弄清她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带他们到这么昂贵的场合来谈论。 涉外酒店的咖啡厅，光是装潢都充斥着贵族气息。 还真不是他们这群平民敢进的地方。 “啊，今天就在这地方聊聊吧？” 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问他们喝点什么。 范思云点了一杯拿卡，拿着菜单突然犯难。 如果直接说，会不会伤到他们的自尊？ 毕竟好像赵青娥并不富裕，还在搞上门服务的业务，应该没有来过这种高档的场所。 但是，要是…… 正当她两难的时候，赵青娥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 “我来吧。” 她半信半疑地把菜单递过去，好奇地紧盯着赵青娥的动作。 “两杯卡布奇诺。” 也许是为了提高逼格，这里的菜单都是纯兰文的。 赵青娥居然这么轻易就点了？ 范思云暗暗感到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姐，卡布奇诺是啥啊？” “喝的。” 看他们短暂交流，服务生离开。 范思云才开始拉开话题。 “挺久不见了，最近过的怎么样？” 老实说，这个话题其实对他们来说并不合适。 但赵青娥还是接下来了。 “还不错。” 她耸耸肩，“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这么大排场了，她怎么还在绕弯子。 “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想找你们聊聊天。” 范思云哈哈笑， “你们来彭城快半年了吧？” 来了。 赵青娥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为了交朋友才叫人来的。 “感觉怎么样？我一直在省内，这几年才到彭城来，挺好奇你们在原来的地方时怎样的？” 塑造出她单纯的同时，把问题抛向了他们的过往。 想起上次她在茶话会的作为，赵青娥一下明白过来。 这大小姐是把上次的失败怪罪在自己准备不充分上了。 原先只能依靠些流言蜚语，经过上次，肯定是确认了自己认识周兰兰。 而且还是个关键人物，直接让人当场出丑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这个地步。 赵青娥打了几圈太极，始终不肯把话题往她想知道的那一处绕。 来来去去三个回合，范思云憋不住了。 “嗨呀！看我！”她一拍脑袋，“忘记了，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袋子递过来，她疯狂暗示， “快打开看看！” “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青娥在袋子里翻动，盒盖打开，先是看见一本薄薄的书，封皮很新。 约莫是她临时买来的。 书本一挪开，她瞅见了一张三个人头的纸币，赫然是当下面额最大的五十元纸币。 随手拨弄一下，居然是同样色号的一层，厚厚地占据了a4大小的手提袋。 “怎么样？还喜欢吗？这是我朋友推荐的书。” 她不愿意当面提，赵青娥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说。 “你要是喜欢啊，我回头再找老板买几本其他的。” 赵青娥点点头，“喜欢。” 事情妥了。 不用范思云交代，赵青娥已经开始往下说了。 从她和纪江知在一起开始，讲到他们分开。 添油加醋讲了些东西，捏造了些不存在的事实。 比如她先前和纪江知如何恩爱，如何在周兰兰的破坏之下分开，和说书先生一样，讲的跌宕起伏，叫人一下深陷其中。 “唉，我是没想到，都到了这地方，还能遇见她。” 范思云摩挲杯壁，眉头都皱起来了。 这简直比他们脑补的精彩太多，都快赶上话本子的程度。 “等一下，上次那个外送小哥，不会就是那个纪什么吧？” 触发关键词，赵青辰瞬间惊觉起来。 两人紧紧盯着她。 赵青娥又是叹一口气：“是的。” “那他岂不是！”范思云惊呆了。 “我现在只想好好赚钱。” 赵青娥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顺势喝了一口咖啡。 还好她点的卡布奇诺，不然今天能被苦死在这儿。 范思云只能表示理解了。 毕竟这种渣男，她自己肯定也不要。 能被周兰兰勾走，现在又舔着脸求复合，真是下贱！ 就算不是这个周兰兰，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周兰兰出现……纯贱的！ 不过，她强装淡定地喝一口咖啡，颅内进行头脑风暴。 想不到周兰兰，居然知三当三。 她还去了兰国留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抢别人老公！ 天哪，这要是传出去，不得彭城爆炸啊？ 而且，这炸的可能还不是彭城呢！ 周家和范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传回去，周叔叔都不用做人了！ 这简直，这简直！ 太劲爆了！ “你哥哥还在生气吗？” 突然一问，范思云懵了。 “上次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她想起来了，不过她也不怎么能见到范思禺，当然不明白他现在的情况。 “也许吧，不过他什么时候都在生气。” 赵青娥心里有数了。 胖姐闲不闲她不知道，范思禺还真有这个可能会阴她。 这种小钱，他才不会在乎。 第153章 试镜美女 范思云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照理说她应该会好好哄着供着的。 但她不仅收了人家的钱，还反敲了一份信息。 在她身边久了，赵青辰都耳濡目染上，一听她打听范思禺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搞半天她怀疑的第一人居然不是胖大姐。 谈话的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长，出酒店的时候天都黑了。 和那人道别，他们才回去找车。 “姐，你怀疑那个谁？” “嗯。” “但我觉得，他总不能这么清闲吧？” 这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真的会有时间来管他们吗？ “谁说得准呢？” 赵青辰一下不说话了。 是啊，谁说得准呢。 要是人家真有这个心，他们还能怎么反抗不成？ 动动小拇指就能给他们摁死。 现在可供怀疑的不少，但嫌疑最大的就两个。 除了范思禺，就是那个人。 身高矮矮，身材胖胖—— “唉，今天想画什么妆？” 胖姐热情地迎接客人，一手熟练地为她披上一层宽大的布料。 这是她发明出来的，为了区分她和赵青娥的利器。 只要看见这一层紫色的毛绒布，就知道干活的人是谁。 “就要这个是吧？保准让您满意！” 欢快的聊天声从摊子内不断传出来，叫路过的人好奇地朝里头看。 夜市街里多数是卖东西的，钱货交换，生意完成。 像这种能够坐下来休息的摊子，还是挺少见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赵青娥被挤得有点难受。 毕竟要一手护着吃食，一手要保证自己能够吃到东西，在人流之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身边有个赵青辰开路，比一些独行的人情况好多了。 两人从人挤人的缝隙之中不约而同地朝胖姐的摊铺看过去。 这两天排队的人相比之前来说，少了很多。 但仅仅只是和前两天的对比来说，少了很多。 所以现在的基数还是很大的。 “嘁，肯定过两天啊就完蛋了。” 赵青辰啐一口口水，十分不爽。 对于这个所谓的胖姐，他简直看不惯极了。 偷鸡摸狗的人获得成功，他比吃了屎还难受。 “好了，快点走吧。” 今天来晚了，他们只捡漏到最角落的位置，但放在这条街来说，能抢到位置都是万幸。 好在不是空手而归。 两人忙活一下午，早就腹中空空。 谁知道买个吃的，居然还是要从这边路过。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了。 胖姐生意居然差了这么多。 赵青娥现在倒是没这么恶心了，毕竟这人数看起来简直是腰斩。 照胖姐那个速度，估计很快就会忙完了。 他们抱着东西回去，早早看见有人在摊子面前站着。 是个艳丽女郎，抱着手等着，似乎有些不耐烦。 在看见他们回来，人一下活跃起来。 赵青娥也顾不上吃东西了，赶紧热情地接待她。 交代了自己的来意，女郎才按照她的指挥坐下。 “要不你先吃点东西？” 女郎尤其体贴，但赵青娥才不愿意。 “没事，你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想画个什么样的？” 女郎思考了一瞬，“我想画个像仙女的妆。” 这可不简单。 “是现代的仙女，还是古代那种？” “你知道唐朝不？” “明白了，那今天头发一起做了？” 女郎爽快答应下来。 赵青娥一下来劲儿了。 她可是好几天没有给别人化过妆了，一下来生意，肯定激动啊。 介绍完发包和发簪一类的价格，女郎也不见犹豫和心疼，只叫她什么好看就怎么往身上弄。 她鼓捣半晌，边做边夸。 还是有点好奇她为什么要搞这么个发型，于是边做边打听。 现在国内还没有开放到他们能够顶着这么豪华的发型在街上走吧？ “我啊，等会要过去试镜。” 女郎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赵青娥一下傻眼了。 不是，是她理解的那个试镜吗？ 那种试镜，不是应该要素颜吗？ 她的手差点抖起来，还好及时撤开，没有波及已经完成的妆面。 “试镜？是做什么去？” 她强装镇定。 “有个剧组在招演员，我准备过去试试看。” 她心里瞬间跑过一万匹草泥马。 一句真相卡在喉咙里，一下出不来。 赵青娥哽咽了。 “说不定你能在电视上看到我呢。” 女郎毫无知觉，沾沾自喜地拨弄头发丝。 “是你和导演约好了吗？”赵青娥试探。 “没有哦，但我觉得我今天一定能拿下。” 她咽口水，只觉得现在自己口干舌燥。 别啊，她要是再继续下去，不是误人子弟吗？ “我回去把衣服一换上，绝对能艳压群芳！” 就算是不换衣服都可以。 赵青娥在心里默默逼逼赖赖。 她今天这个妆造过去，不被导演喷都是万幸。 良知和赚钱的心在大脑打架，她混乱得有点下不了手，只好装模作样地去翻假发。 半天不见回应，女郎疑惑了。 “老板？” “我找找道具，麻烦你稍微等一下。” 她随口敷衍一句，只觉得良心正在接受谴责。 要是提醒一句，她现在会不会伤心得要死，并表明交易取消？ 磨磨蹭蹭几分钟，她拿出两个发包，“不好意思，久等了。” 女郎狐疑地瞟她一眼，“继续吧。” 再回来，她的动作都慢了很多，看着漫不经心的。 实在是叫人火大。 “老板？”一忍再忍，她忍不住了。 赵青娥恍然回神：“啊？” “你在干什么？” 她心虚地别开眼。 “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 赵青娥眼神乱飘，撤开话题。 “这么晚去试镜，不太安全吧？” 女郎奇怪地看她：“这有什么奇怪的？导演也是女的啊。” “啊？” “你快点。” 赵青娥懵了。 在女郎第三次催促之下，赵青娥终于忍不住了。 “女士，我想提醒一下。” 这下换成女郎懵了。 “什么？” “试镜的话导演大多要求素颜，你这么很可能会落选。” 她换了个轻一些的词，以此显得没有那么残酷。 谁知女郎突然一愣，随即大笑出声。 “你怕什么啊？” “我没有试镜资格，就是打算盛装打扮过去晃，让导演一下注意到我！” 说着，女郎娇嗔地瞥她一眼。 “你只管怎么好看怎么来！” 赵青娥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啊？ 搞半天是这样吗？ 她真是，人都傻了！ 后知后觉感到尴尬，她摸摸鼻子。 不过，终于可以放开干了！ 丢下束手束脚的东西，她的动作变得无比顺畅。 没一会儿，女郎仿佛换了个脑袋，重新出现在镜子前。 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赵青娥看着自己的作品，怎么看怎么满意。 不过不巧的是，满意的人不止她一个。 正当她和客人夸赞这个妆容的时候，摊子面前来了个人。 一双满是精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恨不得能够把她们扒开来看。 第154章 胖姐骚扰 这么个华丽的造型，放在哪儿都是无比耀眼的。 即便是在人满为患的夜市街，回头率也是爆棚的。 女郎享受了一路的注视，高高兴兴奔赴战场去了。 什么都不说，她今天的宣传效果是到位了。 不少人都循着女郎的发型摸过来，好奇地看这儿看那儿。 她伸懒腰，只觉得手臂有点酸。 这种造型做下来，还真是要人命。 正要休息呢，突然听见一声暴躁的吼声。 “滚一边去！” 赵青辰不知道在驱赶什么，满脸愤怒。 他气得脸色涨红，神色之间是显而易见的厌恶。 赵青娥正好奇，突然看他面前冒出个浑圆的脑袋来。 这个头发油油，满脸横肉，身子圆滚滚的—— 不是胖姐，还能是谁？ 赵青娥一下明白为什么他那么难受了。 胖姐倒是笑呵呵的， “小兄弟，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赵青辰又不是正常人。 他吐一口口水，又叫骂了几声。 正逢有人过来看东西，被他的口水吓走。 “嗨呀，你这没素质也不能这么搞吧，看看看看，都把人吓着了。” 胖姐谴责三连，连编带造地把路过的人吓走。 眼看着客人消失，赵青辰一下更加暴躁。 连着深呼吸几次，他才克制住自己打人的冲动。 正要指着外头叫她滚，抬起的手突然被拉下来。 是赵青娥来了。 她朝他眨眼睛，赵青辰一瞬间安静下来。 哼哼，现在就看他姐的操作吧。 赵青娥笑盈盈：“哎呀，您是？” 还不认识自己？ 胖姐笑了，她这么有名的人，在这条街随便打听打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她可是这两天的销冠，这条街赚钱最多的人！ 这小贱蹄子还装不认识自己？ 胖姐笑着回，“哎呀，我是这条街上专门帮别人化妆的。” 她面露羞涩，“现在看，你家好像也是做这个的？” 赵青娥心底冷笑。 谁先谁后，心里自然有数。 这胖姐还真是个心态好的，居然敢跑她面前来蹦跶。 她装模作样地看一眼赵青娥立的牌匾，惊呼：“你也搞定制妆容？” “真巧，我也做这个的！” 胖姐乐呵呵地凑上来，“我刚才看见你搞得那个，还有模有样的，是从哪儿学的啊？” “要不和我说道说道？” 丁字不识的人和她说认识她牌匾上写的东西。 赵青娥内心疯狂呵呵呵，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也不回应她的话，就这么笑着盯着她瞧。 像是要从中瞧出花儿来似的，一刻也不松懈。 时间久了，胖姐有点不自在，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赵青娥笑眯眯， “不过大姐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属于商业机密吧？” “啊？” 胖姐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把这个话题从这地方引。 “要和对手讨教什么的，不是要偷人家吃饭的东西吗？” 赵青娥虽然是对着她说的话，眼神却在看戏的邻摊铺上转上一圈。 “这怎么看，都是要遭雷劈的吧？” 她目光坚定，带着试探的意味。 嘴角的笑始终没有消失，越看越瘆人。 几乎有一秒，胖姐都要以为她知道自己的做的小动作了。 她正心慌的时候，突然听见赵青娥的轻笑声。 “相信您比我懂的更多，毕竟阅历摆在这儿嘛。” 赵青娥笑着，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以后还是要看您，一定要多指教指教我们这群小辈了。” 说着，她拍一下赵青辰的肩膀，严肃道： “快给这位大姐道歉！” 一来二去，赵青辰一下懵了。 怎么就要他道歉了？ 他一脸懵，肩膀上又是啪一声响。 声音大，但一点都不痛。 和赵青娥对视一眼，他一下反应过来。 他老老实实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虽然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了，但跟着做准没错。 “没事，我怎么会和他计较！” 胖姐得意洋洋，只觉得这人真是傻的。 这个大高个也是，轻易一哄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真是一家子的蠢货！ 她先前还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这种货色能够发现自己偷了秘方？ 怕是和她相处一阵，就把自己看家本事交出来了！ 她眼睛轱辘一转，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青辰，你上次和我说的什么来着？” 赵青娥突然来这么一嘴。 “什么有谁过来找你麻烦？就上周那个？” 她表情夸张：“不会是什么黑社会吧？那我们可得小心了！” 赵青辰紧随其后，“啊，我也不知道啊，主要是她那个体格却是让我害怕。” “真的这么厉害？” “不止啊，还叫我滚呢！” “还有呢还有呢？” “她还说你的生意不正经啊，都是那种人才做的生意啊！” 两姐弟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大声讲悄悄话，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越是听着，胖姐越是得意。 就这个智商，还想和她争？ 早晚过来给她打工！ 正想着，对面的女人突然一脸纯真地看过来。 她语气真挚：“‘那种人’是哪种人啊？” 赵青辰懵懵懂懂：“我不知道啊。” 她就这么笑着，直勾勾地对上胖姐的眼睛。 “大姐，你知道‘那种人’是哪种人吗？” 这句话，是她之前扔给赵青辰的。 现在被赵青娥一个疑问句抛过来。 她先前做这个没有起色，还看他们赚钱，无比眼红。 但现在，自己可是靠这个赚了不少钱。 她还能怎么说？ 胖姐心里毛毛的，但面上却是愤怒的。 “是谁说的啊？简直太过分了！” 她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在人脸上甩一巴掌。 “是谁啊，嘴这么贱！就是见不得人好！” 胖姐说着，就要抓住她的手。 不过赵青娥朝后一退，“哎呀，我的手现在脏的。” 胖姐倒也不尴尬，“你别听他们胡说，大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别害怕！” 这样不得感动死啊，到时候直接她想要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管刚才自己把自己骂了，胖姐一想到以后的快活日子，恨不得能把那人骂死。 “下次要是让我遇见，我肯定把她嘴撕烂！” 她慷慨陈词，盲区中，赵青娥朝赵青辰眨眼睛，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第155章 当面嚼舌根 胖姐激动地手舞足蹈，像是要把人啪啪打晕，突然被人一挤。 “请问是小赵师傅吗？” 来人是个清瘦的女孩子，还穿着蓝色的校服裤，明显是刚下课不久的。 一张脸看着有些熟悉，大概是什么时候见过。 不过，这摊子上一天要过去多少人，赵青娥就算是觉得眼熟也是正常的。 要是每一个她都能记住，她现在的脑瓜子不得爆炸啊。 她举手示意，对方立马惊喜起来。 “听说你这个还能弄头发？” 赵青娥点点头，突然感觉被一道灼热的视线盯住。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那人是谁。 刚才看她收钱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瞧。 火辣辣的视线，就像要代替她一样。 她还挺好奇，是谁这么闲，放着自己的生意不做，跑到这儿来看她干活。 等到胖姐一露面，她就明白过来了。 这算是什么？ 就允许她胖姐赚钱？ 赵青娥乐了，余光中胖姐的眼神变得无比贪婪。 似乎是仗着他们都看不见，丝毫没有收敛。 “上次过来的时候，你没说可以做啊？” 女孩子已经在她的引导之下坐下来了，嘟嘟囔囔抱怨着。 赵青娥三言两语和她聊着，突然见她转过头来盯着自己。 也不说话，乌黑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瞧。 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赵青娥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 难道说是在什么她不经意之间？ 但是，她一个学生，自己怎么也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眼看着她拿起毛巾要擦脸，女孩子突然出声： “小赵师傅，你不记得我啦？” 赵青娥当然不记得。 不过显然对方希望她记得，她只好佯装思考。 但不等她开始编造，就听见女孩子不爽的声音响起来。 “那是谁？” 赵青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挨得极近的胖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紧紧跟在赵青娥身后。 眼神专注，眉毛皱着，一副苦思冥想的做派。 猛地来这么一出，赵青娥被吓一跳。 心脏突突直跳，她只觉得自己不那么舒服。 还以为她已经走了，现在看来，还真是不识趣。 女孩子紧蹙眉头，开始不耐烦起来。 “干嘛一直在这儿？” “嗨呀，我就是看看。” 胖姐谄媚一笑， “我在这儿多个说话的人，还热闹点不是？” 她可不吃这一套。 “就你长嘴？”她翻个白眼，转过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赵青娥差点压不住上挑的嘴角。 这小姑娘，嘴巴也忒厉害了点。 胖姐似乎有点不甘心，等半天也不见她为自己说话，只能疑惑地问：“小赵？” 赵青娥现在乐呵着呢，怎么会愿意搭理她。 她强忍笑意，故作为难：“姐，你也听见了，客人她的需求……” “哎呀，委屈你了。” 客人这才满意，狐狸眼一挑，风情万种。 赵青娥刷一下，突然好像有点印象了。 好像是那个谁？那个谁的同学来着？ “你今天给我搞得好看点的发型吧，要像仙女一样的。” 这个形容，赵青娥一下犯难了。 她正试图询问详细一点的要求，又听见她的声音。 “小赵师傅，她怎么还不走？” 赵青娥正在脑海中搜索她的名字呢，一听这个，转过去看。 胖姐探头探脑的，生怕自己错过一丝细节。 “姐？” 胖姐忙头不顾尾，慌忙之中应她一声。 “姚瑶！” 熟悉的声音，在摊子前头响起来。 蔡甜甜今晚有空过来，一下叫赵青辰惊喜不已。 她还没往这边跑呢，就被他一手薅过去。 赵青娥这下想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蔡甜甜的同学，想当明星的那个。 此刻姚瑶已经不耐烦了，漂亮的狐狸眼中尽是烦躁。 她看着面前的胖姐，口出狂言：“大妈，你能不能走开啊？” 胖姐猝不及防，一下愣住。 脸上讨好的笑容也一下僵住。 反应过来，她迅速咬紧牙关，心里暗骂真是个小贱人。 “你是那个六块钱的吧？” 姚瑶翻白眼，正赶上蔡甜甜赶过来，好奇地问她怎么这么大火气。 她一个眼刀飞过去，蔡甜甜跟着看过去。 一下子，她就明白了。 这不是她们过来的时候瞧见的那个盗牌货吗？ 居然敢跑到赵青娥这儿来舞？ “啊，怎么都快入冬了还有蚊子？” “不知道啊，还有臭屁虫呢，臭死了。” 姚瑶捧着脸，顾影自怜。 “我这张好看的脸，才不要做流水线的工艺品呢。” 蔡甜甜紧随其后， “是啊，是啊！咱们美都要美得独一无二！” 一来二去，赵青娥怎么会不明白。 这就是在阴阳胖姐呢，还是丝毫不顾忌，贴脸开大！ 这两个小姑娘，简直不要太会说话！ 她憋着笑，慢悠悠给姚瑶擦脸。 “蔡甜甜，你还记得那个谁不？就是那个老爱学我穿衣服那个？” “当然！她还说自己就喜欢这么打扮！” “还有啊，还要说她原来就这么穿的！” “而且她还说她的那件短袖是去年就买的！天哪，笑死我了，分明是你穿了两天她才穿的。” “学人就算了，还要装成是别人学她的样子，真恶心！” 两人说话也不避讳，激动起来忙活的赵青辰都要看两眼。 神色自然，越说越得劲。 赵青娥忙活起来，手上动作都利索不少。 余光瞟一眼胖姐的脸，已经变成了黑炭。 就和她期待的一样，胖姐现在难受死了。 偏偏这两个人，又不是明目张胆在说她。 赵青娥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被她盯紧了，就懵懂地看她一眼。 于是现场受罪的就变成了她一个。 她正磨牙呢，更伤人的来了。 “我要蓝色的眼影……对了，她买的那件衣服还是盗版呢。” “我就说吧，便宜没好货，贪便宜迟早出大事！” “这下她丢人可丢大发了！” …… 胖姐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被赵青娥关切地看一眼。 纯真的眼神，叫她一下更加来气了。 不过在这儿发作，不就是坐实了她剽窃的事实了吗？ 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我想起来了，摊上还有事儿呢……先走了哈！” “慢走！” 赵青娥高声喊道，就见她落魄地向前冲。 圆润的身子一扭一扭的，扎进人群里。 啪叽一下，也不知道撞到谁身上去。 不知道是对面的人太轻，还是什么，似乎是倒了下去。 胖姐肉眼可见地慌起来了。 第156章 纪江知刷脸 杂乱的声音瞬间塞满了这个小角落。 听着人走了，两个小姑娘才停下来。 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赵青娥也没忍住乐了。 “你俩还是憋着坏。” 她语气宠溺，也不见责怪。 蔡甜甜瞬间得意扬扬：“这不是给你出气吗！”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是赵青辰那家伙说的。 但不得不说，赵青娥是爽的。 连着恶心了胖姐两次，她舒服多了。 这边欢声笑语，那边人群中被撞到的人被扶起来。 胖姐怪是不好意思的，刚才她确实是着急了点。 不过这人也忒不禁撞了，才那么一下就倒了。 不过被这么多人盯着瞧，她也是有点羞耻心的。 连连和对方道歉，她伸手过去给他拍灰，被对方摆摆手。 这会儿，她才看清男人的脸。 清隽的眉眼，眉眼间藏着淡淡的忧伤，鼻梁高挺，嘴唇长而薄，真是个美男子。 和壮汉不同，他周身透着儒雅的气质。 又比读书人多出些清冷，和池塘里的白莲花一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从泥巴里出来不沾泥巴…… 胖姐一下看愣了。 迟迟不回神，对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人群慢慢散开，再次开始流动，她才反应过来。 她只觉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 这么多年死寂的心间小鹿，再次开始库库撞大墙！ 从男人跑了开始，她就封心锁爱了！ 这样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胖姐立马追过去，在人群中搜寻那人的身影。 这是什么不禁撞、什么娇弱的……都是假的！ 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爱情！ 穿梭过人群中，她看见梦中的身影站在摊子前。 胖姐一喜，当即就要追过去。 但下一秒，她脚步突然一顿。 只见那人熟稔地朝摊子后面走去，片刻后，出现在一个女人身边。 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往女人口袋里塞了什么，女人自顾自忙着，没有给他眼神。 不过，这似乎没有对他造成打击，他手一扬，亲昵地给她撩头发。 哐当—— 胖姐心里的小鹿一头撞死。 不是吧，这男人也是赵青娥的？ 怎么她运气这么好，什么好的都是她的！ 被点名的赵青娥正忙着手上的活儿，哪儿知道她突然又被记恨上了。 对于刚出现的纪江知，她烦得要死。 怎么这人阴魂不散的，又找到这儿来了？ 她今天不都换了地方吗？ 她的无语简直快实质化了，余光突然瞟到蔡甜甜给赵青辰的打了个手势。 两人不知道传递了什么信息，两人都快活起来。 赵青娥无语了。 一看就是蔡甜甜搞的鬼。 “今天店里不忙吗？” 蔡甜甜一愣，“还好吧，怎么了？” 当然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儿吧。 她明明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居然还要装傻。 “啊啊，我知道了！”她暧昧地看一眼赵青娥和刚出现的纪江知，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说话的时候，还使劲儿朝她眨眼睛。 赵青娥完全没理解。 “我懂我懂！” 碍于她还在给姚瑶化妆，蔡甜甜只好用语言再强调一遍。 “纪大哥现在不是服务员了，他已经成为厨师了。” 蔡甜甜一手扯过纪江知，对方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所以不用管外送的事情，只要做菜就好。” “我爸对厨师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 所以快看，这个男人多厉害啊！ 赵青娥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 “我看你脸上有个痘，是不是最近熬夜了？” 姚瑶大惊失色：“哪里？” 照理说，她这么关注自己脸的人，绝对不可能会错过一颗痘痘的！ 什么时候趁她不注意自己冒出来了！ “现在遮起来看不到了，就在下巴中间。” “你回去卸妆应该就能看见了。” 话题就这么被她带偏，刚刚营造起来的氛围也消失干净。 蔡甜甜知道没戏了，打发纪江知一边儿去。 不过他没有听指挥，只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就这么盯着赵青娥干活。 赵青娥换了个位置，转到另一边，留了个背影给他。 好在那人识趣没动，不然她心里就膈应了。 “睁眼。” 姚瑶跟着她的指挥睁开眼睛，一下被惊艳到。 和上次的妆容多了些不同，发型也精致多了。 做了些处理，多出了更多的疏离和冷淡，和她想要的“仙子”更加接近。 虽然和她在街上看见的盛装仙子不一样，但好像这个妆容更加适合她现在的穿着。 看着她满意地对着镜子扭来扭去，赵青娥就知道今天能收工了。 小角落，加上现在胖姐的还在摆摊，她应该是抢占不到什么份额的。 “甜甜，你要化吗？” “啊？不要。” “为什么？多好看啊！” “我妈能把我插房顶上晾两天。” 赵青娥被她逗笑，眼神一转，突然和那人对视上。 目光温柔缱绻，像天上撒落下来的柔和月光。 赵青娥飞快移开视线，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要命，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她暗暗吐槽，突然听见脚步声， 在抬眼，面前多出一片阴影。 肩膀上的衣服微微一动，赵青娥听见熟悉的声音。 “有东西飞上来了。” 她侧脸去看，就见一只白净的手拍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上去的粉。 别想要她的道谢。 赵青娥默默翻白眼，退后一步。 这时候在这地方做什么？ 她真是稀奇了。 纪江知是这么爱出门的类型吗？ “要不要吃东西？” 纪江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个饭盒。 “有你爱吃的小龙虾。” “不了。” 赵青娥默不作声地躲远些。 对于纪江知，她总是毫不客气的。 毕竟该客气的时候她控制住自己了，现在她没有必要让自己受委屈。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到了个人。 这时候，纪江知居然会自己出现在这儿？ 真是好笑，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果然，还是那时候比较会演吗？ 她出言讥讽：“怎么，有空都不去陪你家小白眼狼？” 跑到她面前来刷存在感，小孩子都不管了？ 第157章 打假 吃瓜的蔡甜甜手上一顿，眼影盘掉下去。 赵青辰打另一边走过来，脚下一绊，差点甩个狗吃屎。 就连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姚瑶都愣住了。 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只觉得她真是口无遮拦。 前两者是大惊失色，后者敏锐地察觉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大瓜。 再看纪江知，嘴唇紧抿着，头微微低垂，在灯光下眼神被遮盖住，看不清。 赵青辰吞口水。 赵青娥收拾桌面，丝毫没有被他影响。 反而是转身去拿了自己的本子，低头钻研起来。 再看这头，纪江知人还是沉默着。 不说给点反应，那赵庆娥又要开始作福作威了。 “嘿嘿，你不回家去带小孩儿跑我这儿来耍什么？” “还是说你现在那位青梅竹马就在家里替你带着？” 说话毫不留情面，似乎恨不得把以前的旧账全翻出来。 要叫自己受的所有委屈，今天全部消失殆尽。 但那个人始终沉默着，似乎不被她的一言一行影响。 赵青娥冷淡地瞟一眼，看他还是一副屁都放不出来的样子。只觉得心头火气冒上来了。 凭什么他现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还要过来找她的晦气？ 还是说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你还不滚，在这里等着干什么？” 就在赵青辰捏一把汗的时候，蔡甜甜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但不等她出声，一直沉默的纪江知，突然噗嗤一笑。 似乎就是这一笑，一下把赵青娥点燃了。 她有些恼火，看着这人一脸轻松，不耐烦地咬紧后槽牙。 纪江知慢慢笑着，慢悠悠地去追寻她的视线。 但赵青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想法，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本子，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偏偏这样，他也毫不气馁，紧紧追着，追不到她的眼神，就跟着她一起去看她的本子。 那是一个深棕色的牛皮本，封面厚实，额外的有质感。 在灯光下，能看到她有力的字迹。 尽管糊成一团，他什么都没看清。 但这样的动作还是让他发笑了。 一声笑，赵青娥忍了。 两声笑，赵青娥服了。 不是这个男人，他有病啊？ 她正要口出狂言，就听见纪江知又是一声哼笑。 好似憋不住一样，一定要笑出声，让他们能够听着。 嘲讽意味十足。 “你这是在担心我和小诚吗？” 赵青娥憋不住笑了。 神经，他有病吧？ 难道说她要赶他走，这么明显的意图，纪江知都看不出来吗？ 她目光一侧，突然看到蔡甜甜笑得心花怒放。 小姑娘和赵青辰对视一眼，两个人激动地击了个掌。 “啪” 格外清脆的一声，在她听来无比刺耳。 赵青娥正要大骂出声，又听见邻几个摊子传来了叫骂声。 尖锐的叫声瞬间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也顾不上这边的事儿了，她探头去看，试图在人墙之中找到一条缝隙。 但挣扎了半天还是除了人堆，什么都看不着。 纪江知这会儿也不闹她了，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拨开人群，可算是到达了闹剧发生点。 看戏的群众都十分有自知之明，退让开来，留了一个半径五米左右的半圆出来。 中间正是今天的主人公。 胖姐和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女孩。 要说小女孩实在是有点太夸张，那人的年纪和姚瑶差不多，甚至腿上穿的校服裤都是一个色系的。 赵青娥只恨现在自己没有揣着一把瓜子出来。 没想到她暗自咬牙的时候，身边的纪江知递出了一把瓜子。 好吧，现在暂时原谅他的狂妄发言。 她不计前嫌，大大方方把瓜子接了过来。 刚开始磕呢，就听着他们尖锐的叫骂声再次响起。 那可是一个难听，尤其是胖姐，混迹江湖多少年的老油条了，骂起来简直不堪入耳。 对面的小姑娘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战斗力也是十足的！ 两人和她以前玩那什么枪战的游戏，突突的，口水都快飙他们这边来了。 胖姐深陷其中，一脚疯狂跺地，两只手疯狂击掌，稳步向前，势必要把这小妮子逼退。 她的动作无比稳重，一步步向前，虽然步伐不大，但胜在有力。 不过，对面的年轻女孩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她有样学样，甚至于从桌板上提过来了一件不明物体握在手里，在胖姐不断逼近的时候，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激烈的叫骂声中掺杂着几句“妖魔鬼怪快离开！” 约莫听了两三分钟，赵青娥似乎摸到点名头。 原来是胖她画了一个妆，打着定制妆容的旗号，给人姑娘直接画老了二十几岁。 花季少女哪受得了这个，一看镜子当即翻脸。 跟着知情人士的讲解声，更多细节暴露出来了。 这少女是个方圆脸，眼睛也不大，正值青春期，脸上冒了不少痘痘，要想画好这么一张脸，还是挺有难度的。 让胖姐大言不惭地接了下来，甚至还在最初的时候，大放厥词，说出了“你就看着我的好手艺，保证让你变得像仙女似的！”这一类的话。 人小姑娘，未经世事啊，一下就相信了她的话术。 那心里啊可是期待的不得了。 谁知道一睁眼自己就变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阿婆，比不化妆的时候看着还丑了不少。 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一看这个钱也不肯给了。 胖姐一听没钱赚，这个还得了！ 她消耗了时间精力，还浪费这么多的口水，现在想跑单？想的也太美了！ 一来二去，两人就当众争吵了起来。 胖姐的战斗力就像她的体重一样惊人，一来二来闹得大家都过来瞧。 这条街上这样的事儿每天发生不少，但和胖姐这样的快和客户干起来的还真不多。 有些商家生意都不做了，揣着钱包就过来看热闹。 赵青娥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吧。 她把手上的瓜子磕得嘎嘣响，再一看，小姑娘一比斗，不知道抡到了胖姐在哪儿，她传出了惊天骇地的呼痛声。 这下她闯的事儿大喽。 胖姐这种人肯定要借机讹她一笔。 她正暗自为小姑娘捏把汗呢，就听见那人吐了一口口水。 半透明的液体飞向胖姐的衣裳，精准无误地粘在她的衣袖上。 “啊！” 趁她处于弱势，小姑娘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伸手吆喝道： “快来看看啊！这就是她所谓的六块钱定制妆容，实际上给大家画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呀！” “就这技术，还好意思要我这么多钱？” “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啊？” “我明天就去市管会检举你！” 说罢，她又是啐一口口水，恶狠狠地白一眼胖姐，扬长而去。 胖姐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追她。 但这人这么多，要找一个身材不算高挑的女孩子是有多么艰难。 找不到人，她只能仰头大叫： “你少放屁！我家的东西绝对没有问题！” 随后，她安抚看戏群众的情绪： “大家都别听她胡扯，我的东西怎么会有问题呢？我在这条街混了一年多了，大家都知道我的人品不是？” 但这条夜市街刚成立起来，总共不超过十个月。 她这个牛吹得真是大了点儿。 赵青娥没憋住笑，只好把瓜子嗑瓜得更响些。 眼看着胖姐一个人一个人拉着解释，她默默退后，从人群中挤出去。 想不到他这汤还没喝多久，就有人出来打假了。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今天心情真美好，真呀吗真美好！ 第158章 入股饭店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连好几天，赵青娥都满面红光的。 今早没事儿，货也不用进，没有上门的订单。 她打算放一天假，和赵青辰打了个招呼，准备到市管会那儿看看。 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新动作，想着过去瞧一眼，也安心一点。 正路过顺来饭店，路遇猛虎—— 哈，是她描述出错。 不过这玩意可比猛虎可怕多了，居然是好久不见的乔英光。 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库次一下子差点给赵青娥吓晕了。 “好久不见，美丽的赵女士。”乔英光口叼玫瑰，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摸住自己的后脑勺。 两条腿搅在一起，以一种非常搞笑的姿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不等她吐槽，乔英光“呸”一声，玫瑰花立马落地。 想来是又被尖锐的刺刺痛了嘴巴。 说真的，这个神经病，这么喜欢口叼玫瑰，迟早有一天嘴巴要烂。 “乔公子要是闲着没有事儿干，就去医院看看你的口腔吧。” 她其实挺想建议乔英光去看看脑子的，毕竟像他这样的脑回路实在是千年难得一遇。 搞不明白，他们不是早就撕破脸了吗？ 乔英光怎么脸这么大啊？还能在她面前蹦跶呢。 她一把就推开了这个男人，又在不远处看到了微笑的纪江知。 好家伙，朝避猛虎夕避长蛇，她合着早上全遇见了是呗？ 出门果然应该看黄历，好容易休息一天，她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躺着。 何苦出来受这老罪呢？ 一看纪江知那个眼神，那个表情，她就知道这玩意又自作多情了。 赵青娥现在无语透了。 越过这两个男人，她正要大步朝外走去，顺来饭店突然探出一个脑袋。 彭高峻热情地招呼着：“赵姐，老板找你有事儿。” 经历过了两个神经病，赵青娥现在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经过目光洗礼之后，彭高峻还是一脸笑眯眯的，目光尤其诚恳。 尤其是看到她不动，更是疑惑地催促着： “快来呀！蔡师傅和郑姐都等着你呢。” 她后退几步，居然真的在收银台的位置看见了两个人。 赵青娥这才收起疑惑，朝屋内走去。 一进门，先被郑秀热情的拉住手。 明明才一两天没见过面，搞得好像几年不见似的。 被牵着到了蔡师傅面前，郑秀又去给她倒了一杯饮料。 夫妻俩乐呵呵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小赵啊，我们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采用你的方案。” 郑秀跟着点头，“你上次说的是粗略的方案，今儿能不能和我们仔细说说？” 赵青娥一下明白了。 但她哪儿有什么更加详尽的方案啊？上次不都说得明明白白的吗？ 但蔡师傅摆明了是想听她再说一说，不断用目光鼓励她。 赵青娥只好一推手，羞涩一笑。 “你们能有这个想法，我感到很开心。但是我啊真没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了。” “要是你们愿意去做，那你们就尽管去做。能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肯定万死不辞！” 很好，不愧是她！ 虽然说了一通废话，很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决心。 蔡师傅一下犯了难。 赵青娥之前说的他们都清楚，但去找几个合作伙伴在说明这个事情，再说服他们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绕过来绕过去就是干巴巴那几个词儿。 能打动得了谁？ 但赵青娥就不一样了，她那张嘴可能叭叭了！ 有了她的助力还担心不能征服那几个老头儿吗？ 所以蔡师傅一下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我们是这么想的。” 赵青娥面露微笑：“您说。” “等这个饭店开起来，我们划分百分之三的股份给你。” 赵青娥一下来劲儿了。 “就是现在这个合作伙伴可能需要你和我们一起去谈一谈。”蔡师傅挑眉，疯狂暗示，“你看看这……” “这算什么？”赵青娥挥手，“你只管说哪几位，我保证给你拿下！” “这不就成了。我就说吧，小赵这孩子有上进心！”郑秀喜闻乐见，转头抓了一把糖放在她面前。 赵青娥只管嘿嘿笑，就见她朝厅内一挥手。 “甜甜，去家里把我床头柜上那个文件拿过来。” 看着蔡甜甜在屋内忙活，她一下子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周日。 那市管会岂不是不上班？ 还好她今天没过去，否则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好事成双啊！ 她这几天真是走运。 看来远离了一些垃圾人，她的生活就变得无限美好起来。 再次确定了一些详细的事情，赵青娥表明了自己只会投入前期一小部分的时间和一定的精力。 毕竟她占的份额并不高，且现在还要兼顾她的摊子，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搞这些东西了。 而且她相信蔡师傅和郑秀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好！ 她现在就开始养成，可以保证后期有一部分稳定的收入。 再想想赵青辰，那摊子估计这几年还是一定的发展前景，等攒到一定的积蓄之后，就可以开始就地创业了。 先把手头的东西稳住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对于她甩手掌柜的态度，蔡师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蔡甜甜几乎是一路小跑，拿着东西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就进来了，一面进来，一面高兴地喊： “妈，我回来啦！” 她身后紧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远远看着觉得很有威压，但凑近一看，傻不愣登的。 显然就是她那个便宜弟弟。 怎么一天天的净整这不值钱的一出。 赵青娥尴尬一笑。 郑秀拆了袋子，把文件递到她跟前。 低头一瞧，居然是一份协议书。 她还以为蔡师傅两人要打没有准备的仗，现在一看，这不是早就准备得很充分了吗？ 飞快扫过条款，和这两人说的大差不差。 她爽快利落的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旋即又翻到了第一页。 还以为是有什么疑惑的地方，蔡师傅正要解释，跟前突然多出一沓钞票。 是现在市面上面额最大的纸币，有两节大拇指那么高。 这可不是一份小数目。 他正要推辞，见对面的人一下笑开了。 赵青娥把他的两只手上下合住钞票，“毕竟我要占百分之五的份额，这就当我的入股资金了。” 虽然她的头脑很顶用，但投入一些心里还是踏实一点。 “你就收着吧。需要的钱可不止我这点呢。” 见她再三叮嘱，蔡师傅只好收下。 又跟她大手一挥，新增了一个条款。 仔细一看，果然是在记刚才投进来的资金。 不过这也好，免得后面扯皮。 第159章 越洋电话 回头把这事儿和赵青辰说清楚，赵青娥把合同锁进柜子里去。 她特意上这儿买了一把金色的锁，虽说是铜制品，但看着实在是喜庆得很。 好多时候看见，她都能想象到自己把金子攒出来的样子。 在未来30年之内，金子都还没有贬值。 货币通胀，物价上涨，只有金子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一想到这儿，她对突然想起来自己典当掉的那些首饰，再想想那些东西的去处，猛然心痛起来。 给那父子俩，还不如她买点东西去喂狗。 不过，在这边看见的风景、遇见的人，最重要的是赚到的钱，让她现在有底气多了。 至少在对上周兰兰的时候，她有勇气动手了。 正对着窗子发呆，屋外突然传来赵青辰是激动的喊声。 “姐，甜甜说有人打电话找你。”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拨打过来的电话，让他激动成这个鬼样子。 紧随其后的是蔡甜甜的呼声，连着喊了她名字好几遍，追魂一样。 她稍稍有些好奇，房门一拉开，趴在上头的人差点栽倒在地。 先不说别人怎样，赵青辰差点给自己干成土拨鼠。 他激动尖叫了一声，随后出一声惨叫。 然后蹦出一个娇小的身影，赫然是蔡甜甜无疑。 “哎呦，你干嘛？” “起开！你一边儿去！” 两人你推我攘，把她的门堵得死死的。 赵青娥相对无言，看着他们活泼乱动，心里有一大瞬间是无语的。 等到胜分出个胜负，蔡甜甜一屁股把身边的人挤开。 她激动地挥手：“有个老外打电话找你。” “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能听得懂hello，argaret这类的话。” “我寻思这不是找你呢？” 说罢，也顾不上自己平时的人设，牵着她的手就朝外走。 赵青娥算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感情不知道是谁回去之后想起了她，在阳山镇上遇到的那个谁？大概是不知道她现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的。 所以多半是在这边找代工厂的那两位。 一边下楼，他一边和蔡甜甜打听。 “是女生！” 如果是男人，蔡甜甜现在估计已经被点燃了。 她可见不得自己的cp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完蛋，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但赵青娥可不明白。 蔡甜甜这小妮子，平日里心眼多着呢，要是每一个她都能猜透，还用在这地方摆摊？ 两人步入一楼，突然看到有个小团子上来。 呼哧呼哧的，很努力地在移动。 这个楼层好像就那么一个小孩儿，但因为平时的存在感太低，赵青娥时常会忽略。 以至于现在看到，还稍稍有些惊讶。 该说不说，他们真是很久不见了。 自打上次中秋结束，他们就没有见过面，对门紧闭。 见过最多的还是经常过来刷脸的纪江知，还经常被她骂走。 不过时间久了，他脸皮变厚，不是唇枪舌剑也赶不走。 再看眼前，小团子手撑膝盖，懵懵懂懂的抬眼看她。 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 一看见他，蔡甜甜立马走不动道了。 她方向逆转，直冲小团子而去，蹲下身去，又是捏脸，又是摸头，直叫他一脸懵，方才收手。 “小诚，你干啥去呀？” “扔垃圾。”他绞着手指，似乎很是局促不安。 边说话，边抬眼看看她的表情。 身体似乎想朝她这边靠过来，但是纠结片刻，还是没有动作。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别摔了。” 再次揉揉他的脑袋，蔡甜甜才善罢甘休。 小插曲就这么过去，她去看看再次领着赵青娥往家走。 楼道一拐弯，她试探问道： “你觉得小诚这孩子怎么样？” “不熟悉，不了解。” 赵青娥挑了两个模棱两可的词，语气十分冷淡。 蔡甜甜还想打听些什么，一转头看到她并不和善的表情，瞬间蔫吧了。 她还以为过来要打回去，没想到那人居然一直保持通话，她一拿起来就听见对面惊喜的呼声。 要说不愧是高管人员吗？ 越洋话费这么贵，她一点都不心疼的。 “好久不见，今天过得怎么样？” 显然这是要开始长谈，赵青娥是没有想到的。 如果想说这么多话的话，为什么不写一封信呢？ 这个模式好像，她高中帮李华写作文的那个模板…… 闲聊了三两句，那人才步入正题。 “你现在工作如何？” 时好时坏吧，赵青娥这么想着。 说不上烂，他们摆摊盈利还是不错的。 但要说赚什么大钱，她现在还是没有体会到。 “我想，你想要到米国来看看吗？最近我们公司看到了一个还不错的项目，正准备扩招。我想以你的才能，一定能够完美拿下这份工作。” 跨越大山大河到米国去，只为拿下一份工作。 这简直是个疯狂的挑战。 赵青娥明白这是他们对自己的帮助，但她也清楚，这时候的签证并不好拿。 而且，这个时间段过去，她需要承受的压力不比在彭城小。 异国他乡，再加上部分白人的种族歧视。 赵青娥想了想，还是决定婉拒比较好。 表明自己的想法，她又和对方闲聊了一些生活中的话题。 近期公司有很多大动作，似乎是为了研发新项目，招收了不少人才。 这边的代工厂，已经经营了一个多月，工作非常忙碌。 他们挑选了一个珠港那一块的人才，成为了在工厂的主管，工作能力总的来说不算差。 她还建议赵青娥过去和他聊一聊。 如果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或许她能够在代工厂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 就算没有这一步，她能交到一个朋友。 “从我们这儿听说过你的事迹之后，他表示对你很有兴趣。” “我会的。” 电话持续的时间不长，十来分钟。 但听得蔡甜甜抓耳挠腮，只能听懂几个简单的单词，又实在好奇他们讲了些什么，恨不得找个翻译器安在她嘴巴边上。 记录了对方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赵青娥若有所思。 也许现在过去看看，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今天她没事儿干，虽然说是珠港来的，说不定能在土地这一块有发言权。 而且，对她感兴趣的话，多条门路也是好的。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屋内人的话被外头的声音盖住。 巨大的声响持续了长达两分钟，外头才慢慢安静下来。 不消片刻，楼上传来一声国骂。 “你他妈给我站住！” 第160章 一锄头敲死你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赵青辰还能有谁？ 谁又招惹了这王八犊子？ 从那天在饭店里打了一架之后，赵青娥就明显感受到这小子比以前躁动多了。 可能是勾起了他骨子里好斗的性格，成天和头牛一样，恨不得把全世界全撬翻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着，听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像是谁急匆匆的跑下楼，鞋都差点掉了的那种。 完了，不会是赵青辰被惹急了，要找人打架吧？ 赵青娥一下坐不住了。 蔡甜甜跟着她一出门，差点被惊掉下巴。 狭窄的巷道之中，停放着三轮车的地方，布满了垃圾。 从车头到车尾，被人用各种各样颜色的漆喷了不说，能看到上面的货物被砸的稀碎，从装置的袋子里露出来，七零八碎的滚到地上。 这儿一点，那儿一点，满天星一样散开。 才落在地上的还好说，只不过是沾了灰尘，捡起来擦一擦还能使。 不过更多的是没有幸免于难的，有些都变成了碎渣，尸体洒满了大地。 顺着踩着货物的大脚看上去，只见一身洗的发白的西装，上头两个扣子崩开，一条大金链子露出来。 男人一脸不好惹，叼着根烟，边抖腿边看向急冲冲的赵青辰。 “你他妈的早上起来吃大粪了？” 男人和身边的小弟对视一眼，呼啦啦笑了。 他拍拍胳膊上的灰尘，上前来，伸出一只手指戳击赵青辰的肩膀。 力道很大，边戳边向前走。 可惜他个子矮，站在赵青辰面前矮了一个头不说，使出吃奶的劲儿，赵青辰纹丝不动。 本来赵青辰只是觉得这人有病，现在他确诊了。 彭城大舞台，有病你就来。 他合计着要是再在这边待几年，他不用考证，都能去当精神科的医生了。 这一个两个的神经病也蹦到他脸上来，他都快成神医了。 似乎是努力了半天，没见到一点成效。 男人手指还痛起来了，这人肩膀怎么和钢板儿似的？ 但碍于身后还有小弟，他拉不下脸来，只好放狠话。 “你就是夜市摊上那个化妆的啊？” “就他妈是你啊？” “我告诉你，这夜市都是归我管的！” 赵青娥紧皱眉头，只觉得今天见鬼了。 分明没出门啊，怎么在家里还能遇着神经病呢？ “夜市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话音刚落，他传出一声惨叫。 沉默许久的赵青辰，一手抓上他的胳膊。 咔嚓一声，前一秒还得意洋洋的男人，已经捧着手哇哇大叫起来。 “我管你是谁，你今天跑到我这来找麻烦就算了。” 金链子男百忙之中抽空恨他一眼。 “你给老子照价赔偿，否则咱们警局相见。” “警局”二字一出，金链子男身后的两个小弟相视一笑。 哈哈哈的笑声瞬间响彻整个巷子。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两人捧腹大笑，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还在受伤的大哥。 “警局哈哈，你听听他在说什么？警局哈哈哈！” “你几岁呀？被人欺负了，还哭着去找妈妈呢？哈哈哈！” 赵青辰眉头一皱。 原来这段时间上涨的素质并没有任何卵用，他决定抛弃自己的素质，今天非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三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这边还没动上手呢，巷子口突然涌出来几个男人，手上拎着棍棒。 来势汹汹不说，满脸杀气腾腾。 赵青娥在后边儿数了数，加上现在的三个，这地方总共有十来个人。 很显然，是奔着他们来的。 要说三个，还是大脑不怎么顶用的。 她都不打算管，扔给赵青辰就能解决。 但现在这个架势，说不定顺势而上就能把她家给砸喽。 她推推身边的蔡甜甜，小声让她回去报警。 好在小姑娘脑子灵光，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飞快进了屋。 赵青辰手上还拎着人，争吵之间居然没有留意到有人进来。 “哐当！” 是铁棍敲击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为首的男人留着寸头，脸上还有刀疤，十分不好惹的模样。 他吐一口口水，不耐烦的问道：“还没解决？” 先来的人立马小声和他说了些什么，他的视线旋即转到金链子男身上，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今天不赔钱，就等着吃拳头。” 此话一出，寸头男哼笑一声。 他颇有趣味的瞧一眼赵青辰，“你说谁吃拳头呢？” 说罢，也不废话，再次用力的锤一次水泥地，用钢管直指赵青辰。 “给我打！” “今天不把这儿拆干净，回头把你们腿都卸喽！” 他身后的小弟们哪敢犹豫，当然是拎着棍子冲了上去。 赵青娥早就退到楼道之中，一看这阵仗，哪儿还敢说骚话！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这群畜生！ 他们是真他妈要人命呀！ 眼看着蔡甜甜紧锁房门，也不知道说清楚了没。 就算现在说清楚了，警察出警也没这么快。 棍棒相击，拳拳到肉的声音混合着叫骂声，不断传入耳中。 赵青辰固然能打，但今天这伙人明显就是练家子。 而且光是数量，就能压他好几番。 混乱之中，似乎是把她给忘了。 人挤人，她看不到赵青辰的影子。 越发激烈的打斗声、呼喊声，带动周身的气氛迅速焦灼起来。 寻找了几次，她依旧没有瞧见赵青辰的身影。 迅速在周围环视一圈，只见打扫过的楼梯口空荡荡的，唯有角落的位置杵着一把锄头。 赵庆娥心一横，一手抓着锄头，头也不回的奔进人堆里。 一群糙老爷们的叫骂声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大叫。 赵青娥高举锄头，厉声喝道： “我一锄头敲死你！” 她面前的人反应不及，躲闪开的瞬间，大腿狠狠挨上一击，瞬间失声，抱着大腿倒地不起。 没想到这边还有个战斗力，众人一下愣住。 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赵青娥伸出锄头在空气中一顿胡乱挥舞。 来来去去的瞬间，居然真的让她打到了不少人。 只见倒地的男人看一眼挨打的那一部分，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粘在上头，凑近一闻，四鼻的味道直冲大脑。 他虚弱的喊道：“是……是屎！” 众人瞬间脸色一变，又看那疯婆娘抡着锄头一顿乱挥。 “今天谁都别想跑，我一锄头敲死你们！” 人家长矛粘屎戳谁谁死！ 她赵青娥今天锄头有屎，这群人全都得死！ 第161章 打小孩了 为首的男人脸色一变，看赵青娥的眼神瞬间大变。 但赵青娥这会儿已经杀疯了，挥舞着锄头，势如破竹地剥开人群。 一路直抵正中心，来到赵青辰面前。 纵然他身手再好，绝对不可能做到以一敌十。 这会儿脸上已经挂彩，身体各处的衣物都出现了破损，手里拾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钢管，怒视众人。 凶神恶煞的样子，丝毫不比这一群人差。 一瞅赵青娥来了跟前，恶声恶气的让她赶紧回去。 “你快走！一个女人家家的大老爷们打架，你插什么手？” 谁知道赵青娥嗤笑一声，猛地把锄头杵到地上。 黑色的不明物体瞬间四处乱溅，有不少飞到旁边人的鞋面上。 仔细一想这东西的来源，他们瞬间变了脸色，纷纷黑了脸。 “都听到这是什么了吧！谁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打谁脸上！” 赵青娥满脸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她恶狠狠的，说话的时候又举起锄头挥动几下。 伴随着腥臭的气味，他们瞬间捂鼻后退，动作迟疑。 几个小弟用眼神试探，被寸头男一个眼刀甩过去。 “你们这就怕了？” 说实在的，他们很想点点头。 毕竟在这地方混了这么久，什么刀啊，枪啊，他们没见过。 但是谁好人打架，锄头沾屎啊？ 这不纯恶心人吗？ 就算有再强的心理建设，也是很难接受这样的对手吧。 眼看起了作用，赵青娥瞬间冷静了一点。 她清清嗓子，余光瞟一眼安静的楼道。 边说道：“谁让你们来的？” 问得直接，为首的寸头男不由愣住了。 赵青辰此刻也收了架子，负手立在她身后，摆出防御的姿势。 双方似乎就此僵持。 但寸头男怎么会善罢甘休？ 出来混最忌讳的就是出卖金主，他进去蹲这几年最明白的就是这个道理。 再看看，面前不过是两个人。 男的尚且能打，但女的细胳膊细腿的，不过是手上拎了把武器，恶心人罢了。 他舔舔后槽牙，“给老子上！” 几个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不前。 纠结再三，居然真的没有人动手。 一看使唤不动人，寸头男勃然大怒。 他摩拳擦掌，高喊一句脏话，上前一步。 不过刚才看似放松下来的女人，居然在第一时间把锄头对准他的鼻子。 寸头男满眼暴击，瞬间不能前进。 同时，他递给身边的小弟眼色。 “别动！” 赵青娥高声呼喊，警惕地扫视在场的人。 声音还有些抖，人和表面上的平静完全不同。 这一看，果然是在硬撑。 寸头男心里瞬间有了底，却突然看见锄头上前，带动周围流动的空气，形成了一阵无声冲击。 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他不禁后退一步。 “你们要是敢动一下，今天这坨粪就到谁嘴里！” “我没开玩笑！” 她两手紧握锄头，身后是同样警惕的赵青辰。 一时之间，局面就此僵住。 地面一片狼藉，他们的车辆、货物都被损毁的差不多。 近一天内，是没有办法再出摊的。 寸头男想了想，倒也不必花时间在这件事上。 该给的教训他们已经给到位了。 正想撤退，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呐喊。 “不许欺负我妈妈！” 小小的身影从楼梯口冲出来，飞快扑到寸头男腿上。 他紧紧扒着寸头男的大腿，皱眉怒吼，握紧小拳头不断扑打。 谁也没想到这一出，本来打不到人，寸头男就烦。 现在又来这么一个烦人的小豆丁，他当然是毫不客气地踢开。 “哪来的小孩，死一边去！” 赵青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小团子飞出，砸在一堆废物之上，囫囵滚一圈。 面朝大地，就这么失去了动静。 她心一紧，瞬间屏住呼吸。 完了！ 再看面前的寸头男，丝毫没有后怕的意思。 他一脸不耐烦，顶顶后槽牙，要吆喝兄弟们回去。 稍稍侧脸，能看到皮包骨的下半张脸。 刚才还叫人厌恶的脸，现在变得面目可憎。 赵青娥怒上心头，手也不听使唤，大力向前一冲。 只听得一闷声，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赵青娥和她手里的锄头。 狭窄的锄头挂着黑色的粘稠物怼上寸头男的脸，甚至把人推出去了些。 她满脸愤怒，居然是要挪开锄头高举起来，照着人脑袋就是狠狠一击。 眼看着闪闪发光的锄头就要落下，锄头被握住。 赵青辰大力拦住她的动作，心惊肉跳起来。 寸头男早就满脸怒色，恶毒的眼神瞬间对上她。 但两两相撞，她的目光愤怒非常，居然毫不逊色。 寸头男索性罐破摔，一把抓住锄头。 赵青辰心惊肉跳，正要上前拦在赵青娥面前，巷子外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嘀呜”声。 小弟们瞬间脸色一变， “快跑，警察来了！” 一瞬间，一群人做鸟兽状，大难临头各自飞。 哪还能见到刚才的一番兄弟情谊？ 赵青娥迅速反应过来，扔下锄头，紧紧抓住寸头男的手。 她尖声叫喊：“抓住他！” 两只手紧紧拽住一只胳膊，寸头男急着逃跑，大力去劈砍她的手腕。 她硬生生挨了几掌，死活没有松开。 听到她的呼声，赵青辰大梦初醒一般赶紧帮忙。 两人共同压制，才把寸头男摁到地上。 巷子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警察快步向这奔跑。 眼看着警察来了，寸头男只好放弃挣扎，誓死如归的这个躺在地上。 赵青辰正想说没事儿了，突然感受到大力压制在寸头男身上的人迅速消失。 她几乎是飞一样，奔向那垃圾堆中的一小团。 动作很急，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颤声询问： “小诚，小诚？” “你没事儿吧？” 接连呼喊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身边的警察这个提醒，她才稍稍回神。 迷茫的看一圈，猛地抱人站起来： “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开车带我去附近的医院？” 也不说等那人回答，她近乎乞求： “求求你，求求你！” 怀里的人一点声息没有，像是安静地睡过去。 “快上车！” 一片混乱中，赵青辰只能看见，她飞快上了车，甚至头也没有回。 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慌乱。 第162章 六神无主 南山区基础设施配套完全，从他们这儿赶到医院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当然，警车一路超速，闯红灯没少干。 但赵青娥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孩子，只期盼着赶紧到医院。 直到女警拍拍她的肩膀，她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没事，你别太担心。” 下意识的，她差点大声反驳。 但话到嘴边，理智回笼，她才稍稍安静下来。 疯了，她刚才是想辱骂警察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赵青娥默默闭上嘴。 直到进了医院，看着小诚被推进急诊室，她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在警察的安抚下才坐下来。 “现在把一切都交给医生。” 她现在这副样子，恐怕是什么安慰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警察索性也不多说，安静地陪着她。 等待的时间比任何一分一秒都要长，像是被放慢几十倍的速度，叫人度日如年。 直到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她如同惊弓之鸟，迅速扑过去。 “医生，孩子怎么样？” “现在已经控制住，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才摘下口罩，满脸疑惑。 “你们做家长的，能不能注意点儿孩子的安全？这是能开玩笑的吗？” 她哑然失语。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医生没再多说。 一看她身后跟着的警察，两人寒暄了一阵。 再看手术室大门被推开，几个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 赵青娥赶忙跟过去，却没快过他们的步伐。 反而是被警察拦下来，“你看看你自己吧。” 她呆愣愣地顺着警察说的地方看过去，自己的两只手无力地垂着。 软趴趴地悬挂在半空中，要想使劲儿，还是没有动弹的迹象。 “你这手啊，脱臼了。” 警察恨铁不成钢：“快去找医生给你接回去。” 赵青娥哪想到这出，神经还在紧绷着，手臂上的疼痛后知后觉的、铺天盖地一样席卷而来。 她突然喊痛，来的莫名其妙。 随之而来的，是扑簌而下的眼泪。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庆幸，又或者是伴随疼痛的生理盐水。 她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大口大口的呼吸面前的新鲜空气。 “好了，他现在没事。” 或许是这一句话安慰到她，赵青娥出走已久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在医生的指示下，找到骨科医生。 她龇牙咧嘴地把两只手接回去，一转头，在门口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他风尘仆仆的，还在不断喘粗气，一只手扶着门框，紧锁双门看向这一边。 赵青娥呆头鹅一样，大脑里的弦一下崩断了。 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大步上前，猛地把她抱进怀里。 非常用力，她感觉到浑身的骨头发疼。 但那人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她正想要让他松手，却突然察觉到他抖得厉害。 说不清，或许是她在发抖也说不一定。 沉默片刻，突然听到医生的打趣： “行了，没事儿了就快出去吧，我后头还有病人呢。” 他也不害臊，郑重地朝医生鞠躬，方才拉着人出去。 一路朝外走，对着住院部而去。 路上遇到不少人，有面露疲惫的病人，有形色匆匆的医护人员，也有和他们一样大步流星的人。 穿过一个又一个拐角，上楼梯，下楼梯，无数的门和窗户从两人面前闪过。 赵青娥有点发懵，面前的人突然停下。 他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神不再如同往日一样古井无波。 那里翻江倒海，惊起无数滔天巨浪。 “还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赵青娥摇头，只觉得在这样灼热的视线之下，人变得羞愧起来。 逃无可逃，她差点没忍住快要落下来的眼泪。 说真的，她那么坦率的一个人，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和纪江知道歉，并商讨小诚的医疗费用。 然后一五一十地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讲清楚，并给对方最合理的解释。 但是，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什么都捋不明白了。 费力思考半天，她嗫嚅着双唇，哆哆嗦嗦道： “对……不……起” 声音颤抖得厉害，短短三个字，却说了很长时间。 话毕，她无法控制的捂住脸，崩溃地蹲下去。 刚刚才止住的眼泪，现在又崩溃决堤了。 后背被轻轻拍打，似乎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她感觉到有两只温暖的大掌把她的脑袋从双膝中捧出来，缓慢地拉来她的手。 “不是你的错。” 声音温和，却带着无法比拟的力量感。 他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强调：“不是你的错。” 赵青娥控制不住眼泪，艰难地在模糊的视线中看他的嘴唇开合。 “现在我们要过去看小诚，好吗？” 她迟钝地点头，被他牵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进入旅程之中。 前方的路全部都是一个样子，不断延伸，经过了异常漫长的时光，那人脚步才停下。 再抬眼，视线中出现一张单人床，白色的被子下躺着个安静的小人儿。 面色苍白，嘴唇乌紫，毫无生气。 她一下再次失去勇气，想要离开，却被纪江知大力拉住。 他不由分说地把人带到位置上去，看似异常平静，但力道出奇大。 把赵青娥摁到板凳上，他才温声软语道： “小诚起来看不到妈妈，会担心的。” 赵青娥这才放弃挣扎。 她视死如归地坐在位置上，等纪江知打了一杯温水，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才开始问话。 “今天发生什么了？” 一想到楼下那片废墟，纪江知不由得心惊肉跳。 那些熟悉的东西，全部都属于同一个人。 打从店里听到客人说出事儿了，方向一指，就是他家的方位。 蔡甜甜在警察的陪同下回了店里，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在对方并不流畅的表达中，他组合出了事情的大概，飞快跑到医院。 “不要着急，慢慢说。” 他安抚着，却见赵青娥脸色越发难看。 门外想起“咚咚”的敲门声，一位身着警服的男人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警察，两人看着神态放松，人却自带威压。 第163章 幕后黑手 纪江知起身，把位置让给年长些的警察。 年轻一些的警察拿出本子和笔来，站在他的后方。 “别紧张，我们就是过来了解一些情况。” 赵青娥点点头，尽量收拾起自己混乱的情绪。 病床上的孩子并没有苏醒的迹象，一脸苍白，手背上还扎着针，好不可怜。 警察怜悯地看一眼，小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段他们应该已经从赵青辰口中得知了真相。 配合这两位警官，她一五一十把事情交代了。 不过回想起寸头男把小诚一脚踢出去，她脸色瞬间惨白。 “那你们好好养伤。” 警察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和惋惜，眼神示意身后的人可以走了。 临门一脚，被坐上的女人叫住。 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最近，经常有人骚扰我家的生意。” 警察回神看她。 “或许和那有关。” 赵青娥方才回魂的样子，看上去理智了不少。 “拜托您了。” “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房门合上，病房重归寂静。 赵青娥的肩膀瞬间垮掉，像一座颓败的山，迅速崩塌。 纪江知环住她的肩膀，并没有多言。 情况他都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了。 经过救治后，还需要后续观察。 但身为目击证人的赵青娥，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那么一个小小的人，经过如此重击，身体不知道会留下多少后患。 “好了，你别想太多。” 纪江知温声说道：“没何况小诚是为了救你，如果看到你这么伤心，指不定会有多难过呢。” “与其放任自流，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在针对你。” 一句话点醒了赵青娥。 她恍然大悟，努力逼迫自己的冷静下来。 在混乱的大脑中不断开始复盘最近遇到的人。 但是，来来回回，林林总总，她就得罪过那么几个人。 夜市街的胖姐，心眼是坏了点，但胆子应该还没有这么大。 毕竟从上次她找人偷偷偷秘方就这个能看出来。 乔英光不是个好人，但总不至于找人把她吃饭的家伙都砸了。 难道说是范思禺？ 她努力设想，实在没有办法把人和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已经花钱找人在她摆摊的时候找麻烦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找人上门揍人？ 思来想去，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许久没有提起过的名字。 ——周兰兰。 那个从头到尾都看她不顺眼的女人，把自己的失败归结在他人身上的女人。 会不会，会不会就是她？ 但，他们不是很长时间没再见面了吗？ 更别说，她会做出什么刺激那个疯子的事情。 还是说周兰兰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 不对，如果是周兰兰的话，肯定会想方设法出来刷一波存在感，好好羞辱她一顿才对。 而且，小诚对她来说就像是作弊神器，怎么会舍得让人揍。 不对不对不对！ 她烦躁地抓住头发，无声崩溃。 到底是谁？ 纪江知摸摸抓住她的手，安抚她不好暴动的情绪。 “慢慢来，不着急。” “仔细想想，最近你都见过谁？” 她在夜市摆摊，最近见过的人两只手两只脚都数不过来。 要是真的每一个都怀疑一遍，排除法都得排到不知什么时候去。 “和你结怨的、看你不顺眼的、或者是最近经常找你麻烦的。” 赵青娥更加崩溃了。 单单是他举例出的这三类，她最近遇见过不少。 加上她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住址，想要加害她的人，只需要稍稍打听就能达到目的。 但是现在最糟糕的事情，并不是她和赵青辰被找麻烦。 而是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小诚。 他们错就错在不应该对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孩儿动手。 霎时间，她脑内电石火光闪过。 突然想起几张面目可憎的脸来。 难道说——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寸头男两手一摆，朝椅背一摊，露出要死不活的表情。 他对面的赵青辰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板站起来。 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 “你再说一句你不知道试试！” “我就不知道。”寸头男翻白眼。 “你不知道你一上来就把我家东西全砸了！” 赵青辰快气死了， “警官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两个人身上都遍体鳞伤，看不出谁更狼狈。 但他们抵达的时候，寸头男被压在底下，挣扎不得。 看着实在更像受害者一些。 了解过事情经过，有些年轻的警察不由得傻眼。 “这家伙不仅把我家的东西砸了，还给我和我姐打伤。” 一想到赵青娥六神无主的样子，他瞬间心一紧。 “他还把我五岁的小侄儿踢飞了。” “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拿什么负责？” 寸头男又是一个白眼翻上天。 一瞅着他这态度，赵青辰更加坐不住，握紧拳头对着他脸上去。 行到半途，被两个警官压住。 “都老实点儿！” 等待片刻，一个警官走进来。 看着屋内两人，他将笔录拍到桌上。 这人一看就是个领导级别的，不怒自威。 想起赵青娥的叮嘱，赵青辰慢慢冷静下来。 不过两人依旧不服气，恶毒的眼神恨不得把对方就地正法。 “说说吧，怎么回事？” 一问，两人七嘴八舌就要抢答。 他再拍桌板，两人才安静下来。 “你，为什么打人？” “我没有打人，他领着十几个人过来揍我，我这是正当防卫！” 赵青辰毫不服气。 “你呢？说说。” 寸头男冷笑一声：“我看他不顺眼。” “你少他妈胡扯！我和你根本没见过，你怎么看我不顺眼？” “我一路过就瞅你不顺眼。” …… “安静！” 警察猛拍桌子，横眉冷对。 “既然你说你是看他不顺眼，那你为什么要砸他的东西？” “看他不顺眼就砸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的东西？他刚说过，你们之前根本没有见过。” 寸头男面不改色，还没有再次重复理由，就听见警官爆出了他的来历。 “王德顺，29岁。因盗窃罪入狱三年，今年六月刑满释放。” 赵青辰一下坐不住了。 “有人前两天看到，你和顺米饭店老板在街头聊天。” 寸头男一下黑脸，紧盯警察。 第164章 盗版倒闭去吧！ “我和顺米饭店的老板是老朋友了，叙旧怎么了？” 他紧咬牙关，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像是被踩住脚，偏偏还不能喊痛，叫人立马笃定了这其间的关系。 “顺饭店的老板郝自强是外地人，今年饭店开起来才到彭城来。” “而你，王德顺，一个土生土长的彭城人，从出生开始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老朋友从何而来？” “你撒谎！”赵青辰大力拍打桌面，看着眼前的人多出几分嫌恶。 想不到是个五毒俱全的烂人。 比他过去还要让人恶心。 此刻，王德顺却突然噗嗤一笑，神色瞬间轻松起来。 “对呀，你们说得都对。” “那你没有怎么知道我这么多年没有离开过彭城呢？” 这话一出，赵青辰都得佩服他的智商。 难道是在大牢里蹲三年，出来人脑干被挖了？ 质问警察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差点比出一个大拇指。 在座的警务人员纷纷沉默，面色尤其玄幻。 “我和他是老朋友，和我们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没有警察愿意再跟他演了。 为首的警官翻开笔录： “郝自强现在已经被抓捕归案。”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德顺反问。 “你刚才不说你们是多年老朋友吗？” 赵青辰阴阳怪气， “你老朋友被人抓了，你不着急？” 这反应，叫王德顺瞬间想起了自己刚说过的话。 但嘴巴一扯，他再次说到：“和我有什么关系？闲聊一两句，我们就真的是好朋友了？” “呵。” 赵青辰冷笑一声，懒得再和他争论。 “警官，他们怎么判？” “什么怎么判？” 王德顺立马急眼。 “哟哟，你刚才不是不着急吗？” “你给我闭嘴！” 他才从监狱里出来没多久，要是再进去，出来都30好几了，以后日子怎么过？ 这一群警察，别不识好歹！ 小心他出来把他们全杀了。 “这个还得看后续的定量。” 这事儿不好说，但两人被判刑是逃不了的。 郝自强买凶破坏他人财产，对他人生命造成威胁，属于故意伤人。 王德胜作为帮凶，难辞其咎。 并且在犯罪过程中伤害了未成年儿童，数罪并罚，保底三年起。 不过这些都是赵青辰转述过来的。 从警局一出来，他也不说给自己包扎一下伤口，打听过医院之后，直奔而来。 在看到两人都没事之后，才松下一口气。 住院第二天，老蔡一家提着果篮过来探病。 小诚已经醒了，不过看着还是十分虚弱。 除了流食，什么都吃不进去。 看着这样的小诚，赵青娥说不出什么重话。 蔡甜甜在门口转悠半天，始终不敢进去。 最后是赵青娥出门，正撞上她转的十二圈。 两人对视，均是沉默。 “听说你手被打了，没事儿吧？” 蔡甜甜问着，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没问题。” 赵青娥干巴巴地回一句，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思索再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中，蔡甜甜只觉得说话真的好难。 反而是看着呆愣愣的赵青娥先开的口， “那天，谢谢你了。” 她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一句话。 “没错，是谢谢。” 赵青娥神色平平，但目光中流露出感激。 “可是我……” 蔡甜甜有些哽咽。 她那天就那么逃走了，像个胆小鬼一样缩在屋子里。 打电话的时候颠三倒四，足足五分钟才说清楚地址。 挂断电话之后，她又给在店里的父母发了信息，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只敢蜷缩在屋子。 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她甚至还在担心如果门破了应该怎么办？ 唯独没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安全。 脑袋上落下一只温暖的手，缓慢而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顶。 赵青娥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温柔，更加的平静。 “你已经很勇敢了，谢谢你。” 她指一指打开的门：“要不要进去看看？小诚已经醒了。” 蔡甜甜强忍泪水，用力点点头。 “去吧。” 赵青辰一出来，就见她安静地靠在墙边。 两眼注视前方，空洞洞的。 见着他，她招招手。 赵青辰立马凑过去。 “走。” “去哪儿？” “干掉盗版。” 他们的做法，不犯法，只能从道德层面批评。 那现在，赵青娥插一脚进去，要叫他翻不了身。 这种人，这种精明的人，肯定在事发第一时间，立马转移了店铺拥有权。 现在的顺米饭店，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天他们见过的刻薄的女人。 不管是哪家饭店，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通病。 比如说消防安全，一举报一个准。 但现在大家可能都不太在乎，那她就从食品卫生开始。 她再也不做法律支持的事。 上次的心慈手软，叫她获得了这场无妄之灾。 即便是几人有文字协定，对方转头还不是换了个皮囊对他们进行威胁。 这个顺米饭店，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 她看着异常平静，但浑身都是杀气。 赵青辰很难不担心，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跟着她一路冲到自己从未涉及的地区。 风风火火叫了一群人，对着顺米饭店杀去。 一进门也不顾刻薄女人的眼神威胁，转到一边去，让来者和她对上。 为首的女人出示证件：“我们是食品安全调查局的监管人员。” 刻薄老板娘一下变了脸色，急促地搓手： “怎么突然想到过来？这也没说一声。” 扯来扯去，就是想打发他们走开。 但检察人员毫不留情，只让她赶紧起开。 几番劝说不成，她叫人压制住老板娘，带着人冲进厨房。 赵青娥面不改色，紧随其后。 从进门开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行动上尤其迅速。 厨房狭小，锅碗瓢盆胡乱堆积，四处都是油烟，连地板都是滑腻腻的。 炸锅里的油黑乎乎的，不知道已经反复使用过了几次。 检查人员脸黑的像锅底，在单子上画了几笔。 赵青辰不明所以，却见老板娘瞬间垮下去。 她哭求着：“大姐，你行行好。” “这次就放过我吧！” “我家男人刚出事，要是这家店再出什么问题，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赵青娥冷眼相对。 老板娘还在哭喊着，检察人员转身离去，徒留她一人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赵青娥，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郝自强怎么会进去？” 第165章 骨肉相连，和小诚和解 任由她哭破嗓子，没有任何人愿意再听她解释。 收集了足够的证据，调查就此结束。 就如同赵青娥所想，顺米饭店当天关门大吉。 门上挂着一把大锁，沉甸甸地锁住了郝自强的心血和财富。 也不知道是谁在门锁上贴了一张封条，有模有样的，叫人望而生畏。 这家荒谬至极，为了利益无恶不作的饭店，终于消失在这一条街。 回想刚开业的盛况，叫人无比唏嘘。 想当初，它碰瓷顺来饭店，吸引了无数的客人，风头一度盖过顺来饭店。 不少人认为顺来饭店会被它超越，没想到现在，最先倒下的就是这个冒牌货。 没过多久，赵青娥接到通知，事情真相大白。 除了那天跑散的小混混们，郝自强和王德顺通通在劫难逃，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公诉送上法庭。 她去看了一眼郝自强，不过一夕之间，那人居然半头白发，明显瘦了一圈。 腰上的啤酒肚消失，脸上的横肉也不见踪影，人萎靡不振，一副阳气被抽干了的样子。 不过一眼，里头的人注意到她，发疯一样扑过来。 他尖叫嘶吼着：“你这个贱人！” 赵青娥退后一步，身边的警察击打铁栅栏，警告他老实点。 仔细打量这人一眼，不难发现他眼中浑浊，浑身透露着恶气。 也许是在几天高压之下，精神面临崩溃。 又或许是，这人本来就如此可怕。 但人在做，天在看。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既然敢买凶，想必已经做好被抓捕的觉悟。 不过一眼，赵青娥几欲作呕，快步离开警局。 纪江知请了几天假，全程陪护小诚。 经过几天的细心照料，他有精神气多了。 赵青娥过来的时候，纪江知正陪他在楼下散步。 小团子走得很慢，被纪江知牵着，蹒跚学步一样。 从她到这个世界开始，小诚就是四五岁的模样，他会察言观色、会快步跑、快步走、会自己照顾自己……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小诚就是一个现成的，懂事的孩子。 但她忽略了，即便是种一棵树，也要从他吃一颗种子的时候，为它浇水施肥，细心呵护，才能长出参天大树。 在小诚跑偏的时候，她没有伸出手拉一把，或是出言提醒一句。 任由着他朝错误的那条路越跑越远，最后打出了两相厌的结局。 她在那段关系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避而不谈。 选择了逃避。 但在那个小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扑上王德顺大腿时，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心脏瞬间收紧。 直到那一瞬间，她才意识到。 有些东西，并不是单方面切断联系，就能彻底分割开来的。 即便她认为自己了无牵挂，无所畏惧。 但血液相连，复杂的情感涌上的瞬间，她被冲垮了。 “妈……你是来看我的吗？” 小诚小心翼翼地看她，方向调转，大概是要朝着她走过来的。 赵青娥点头，弯下腰，以一种久违的、难见的温柔语气和他说话。 “对哦，就是来看你的。” 小诚的眼睛瞬间亮起，像重新获得宠爱的小猫咪一样，摇摆着尾巴就要上前。 但现在走路不稳，脱离纪江知的帮助后，差点摔倒在地。 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在落下去的瞬间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 黑眼圈很深，面色灰白，似乎脸颊的肉都削减了些，骨头突出来。 他认真地看着，心痛不留余地地显露出来。 为了让她开心，小诚用力地拍拍胸口，豪气道： “我已经好了！现在非常强壮！” 赵青娥附和点头。 “以后有我在，别人都不能欺负你！” 小诚眼神坚定，嗓音洪亮，活脱脱一个小勇士。 越是这样，赵青娥心里就越难受。 鼻头酸涩，她还没发现有泪在眼眶打转。 脸上突然多出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 “不哭不哭，坏蛋都被打跑了。” 他装乖耍宝：“警察叔叔从天而降，来欺负我们的坏蛋全部打跑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说得有模有样。 “警察叔叔真厉害！” “我以后……” 在纪江知的原话中，是赵清娥和赵青辰两人合力制住坏蛋。 她的手被连劈几次，骨头似乎都脱开了。 爸爸说那很痛，但她一声痛都没有喊。 护士阿姨给他换点滴的时候，他每次都嗷嗷大哭。 所以，他以后想成为像妈妈一样勇敢的人。 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青娥的脸色，那句话转头变成了。 “我以后要成为像警察叔叔一样厉害的人！” 赵青娥摸摸他的脑袋，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现在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能不能叫妈妈呢？ 小诚不敢轻易试探。 他害怕这就像甜甜姐姐的泡泡水，在空中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气球，但是，轻轻伸手一碰，瞬间就会破灭。 这样就好，这样的妈妈，已经很好了。 “好啊，那我等着以后你来保护我。” 赵青娥蹲下身，和小诚平视。 看着他的眼睛，赵青娥伸出小拇指，做出拉钩的手势。 小诚呆住了，直直盯着她的手指看。 她被逗乐了，轻声一笑。 “拉钩。” 他一下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勾住。 一大一小的拇指勾在一起，在空中来回晃荡。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做完这些动作，小诚露出稚气的笑容。 视线停留在两人相连的手指上，似乎要把这一幕永远铭记。 失去方向的航船，终于在灯塔的指引下，慢慢朝正确的方向行驶。 她再次揉揉小诚的脑袋，柔软的触感似乎传达着无尽的活力。 源源不断地朝她渡去，让她再次恢复生机。 “现在想去哪儿？” 牵起小诚的手，她这么问着。 人护在小诚身后，防止他摔倒。 这一幕，居然有点像还不会走路的小婴儿开始学习。 她缺失的一部分，以另一种方式回归。 小诚很难不兴奋：“去那棵大树底下！” “进发！” 纪江知紧随其后，伸手就要盖到她的一只手上。 被她轻松一闪，方向一歪，小诚疑惑地抬头看她。 “没事，有一只蚊子在飞。” 正巧寒风扑面而来，长椅上的病人打了个喷嚏。 震天响，把路过的护士吓一跳。 她眼神中难掩厌恶和嫌弃，叫纪江知看得明明白白。 是的，她和小诚和解了。 但，和他，并没有。 第166章 富婆姐姐我爱你 从和好之后，小诚的身体一天天慢慢恢复，眼看着比以往更加惹人怜爱。 蔡甜甜坐不住了。 问问赵青辰，这家伙又是一问三不知。 只好收拾收拾，准备自己出手。 终于，在这一天。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刚放学，迎面遇上外出觅食的赵青娥。 她手上不知道提着什么，只能瞧见大红色的半透明口袋，满满当当的。 而且，赵青辰居然不在她身边。 蔡甜甜果断出击，横冲直撞。 她一手抓住赵青娥的肩膀，一手勾住袋子，邪魅一笑。 嘴唇微张…… “你要干嘛？”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断了蔡甜甜脑中的幻想。 赵青娥已经来到她面前，对于她的行为表现出十二分不理解。 蔡甜甜瞬间歪东倒西，东张西望，答非所问道： “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 她探头探脑：“你手上是什么呀？” 赵青娥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打开： “吃点儿？” 袋子一打开，居然是形状各异的糕点。 方的，圆的，扁的，长的……几乎聚集了各种形状。 香气扑鼻而来，这熟悉的味道—— 是膳食记的招牌！ 虽然味道很好，但价格同样很美丽。 就算家里收租，还开了个饭店，蔡甜甜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 赵青娥居然一买就买这么大一袋！ 这玩意不便宜，她要是贪嘴了，赵青娥不得亏死。 蔡甜甜强咽口水，摇头：“不了。” 口水差点漏出来。 赵青娥失笑，催促道：“吃一块儿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美味的糕点和赵青娥一起发出邀请，蔡甜甜坚定的心开始动摇。 “我买了这么多，你还担心我不够吃不成？拿一块！” 蔡甜甜手一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先说了一句“谢谢”。 “客气啥。” 等到她反应过来，赵青娥已经走出老远。 计划，败！ 要说赵青娥不馋吧，这袋子糕点肯定是买给小诚的。 但问题就出在，赵青娥真的馋。 啥好吃的都想来上一口，委屈什么都是说不上委屈自己的胃。 这个狡猾的女人，可恶！ 她居然被一块糕点迷惑住了！ 蔡甜甜心中的愤怒油然而起，突然在路口看到了纪江知。 她灵机一动，凑过去：“你最近进度咋样？” “就那样。” 纪江知面瘫且冷淡，她还真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爱屋及乌…… 他好歹是小诚的爹，小诚有一口饭吃，纪江知肯定有口汤喝。 到现在，应该刷了不少好感才是。 “就那样是哪样？” “你猜。” 蔡甜甜一愣，再到反应过来，面前再次空荡荡。 不是，你他妈飞呀！ 纪江知！ 怎么这一个个的，见她和见鬼似的。 哼，她今晚就到夜市去堵人，看看赵青娥怎么跑！ 数着时间，一吃过晚饭，她分飞速消失在饭桌上。 郑秀好一顿骂，最后和老蔡一起洗了碗。 蔡甜甜当然知道下场，但架不住好奇呀！ 毕竟纪江知可是她带出来的兵，这可是关乎面子的事情。 狂奔到夜市，她穿过人山人海，终于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赵青娥。 这人正忙碌着，摊铺前头排了小队，居然好久没有发现自己出现在这儿。 该说不说，你还挺认真。 为坐上宾客挽发，赵青娥收尾，余光中出现蓝色的裤脚。 回身一看，果然是蔡甜甜。 百忙之中她招呼一声，接着忙手头上的活儿。 却听见赵青辰焦急的呼唤，一声连着一声，催命似的。 和客人打了个招呼，她连忙赶过去。 “来了。” 和他对接工作，示意这一块有人来了。 赵青辰这才松一口气。 他缩到赵青娥身后，谨慎地盯着面前的人看。 一身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布料，加上强大的气场，来人显然是他能招架得住的人物。 这种大事儿，还得是赵青娥过目。 看过眼前的人，赵青娥明白过来。 这小子学聪明了。 “哎，您好。请问需要点啥？” 那人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这一大晚上的，真的能看得清东西吗？ 而且墨镜黑漆漆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盲人墨镜。 但再看，女人手上没有拐杖，也没有牵引绳，身边没有人。 应该不是特殊人群才对。 果然，她伸手在摊铺上挑挑拣拣，似乎是嫌看不清，把墨镜一扒啦。 一张略显熟悉的脸露出来。 这锐利的眼神，这不屑的表情。 到底，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头脑风暴，还没转出来个结果，女人优雅的抽回手。 问道：“你这儿还有什么？” 她方才挑选的是一堆化妆品，似乎没有找到心仪的商品，语气显得并不十分友好。 “你想要什么？” 赵青娥换了个问法。 她的东西全摆在上边儿了，要买什么自己就能选到。 “就是，那个。” 哪个？ 赵青娥懵了。 女人紧皱眉头：“范家那个小丫头从你这儿拿的，一瓶绿色的。” 来来去去，还是没有解释清楚。 范家的小丫头？ 再看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怎么也不便宜。 赵青娥悟了。 “您说的是范思云小姐吗？” “对。是她。” “那瓶绿色的东西，是不是能擦脸？” “没错！” 她那段时间研制出来的护肤品，只送了几个经常来的顾客。 按照对方的经济实力和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等划分的等级，在不同范围内进行投试。 但因为能力有限，目前在她手上的护肤品不多了。 这期间，大事小事不断。 试用的客人都还没有再次光顾，她自然没有收到反馈。 没想到，范思云居然直接给她带来了一个顾客。 “还有吗？” “当然。不过，”赵青娥顿一下，解释，“它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售卖，只能用采用赠品的方式出售。” 她玩一手捆绑销售。 女人眉头舒展开，居然感觉到轻松。 她把墨镜扶正，轻飘飘道：“你这里的化妆品全部包起来。” “你的赠品有多少？” 赵青娥：“啊？” “如果摊上的不够，把你仓库里的化妆品也全包了。赠品全部给我。” 赵青娥瞪大双眼。 “有十瓶。” “行，把你仓库里的化妆品，和摊子上的全部打包。” 女人叮嘱： “你的赠品好好包装，别磕着碰着了。” 这波叫什么？ 这叫买椟还珠！ 女人说罢，扔过来一个钱包。 “里面有两百块，都是你的了。东西送到银光山西子湾三十六号。” 赵青娥连连称是，动作麻溜地开始收拾东西。 哎呦，这是什么？ 是富婆！ 她合不拢嘴，心里疯狂大叫。 富婆姐姐，我爱你！ 第167章 嫉妒嫉妒嫉妒！ 打从东边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朝这边靠。 到了摊位上，看赵青娥忙碌的动作十分不解。 胖姐紧皱眉头，好奇地问身边的人。 “怎么回事？” 她这是终于做不下去，要收拾东西跑路了？ 一想最近自己的生意越来越差，胖姐不由得幸灾乐祸。 “来了个大客户，把东西包圆了。” 她指指站在人群之前的气质美女，十分羡慕。 “这么多东西，说买就买，真有钱啊！” “是啊是啊，你看她身上穿的也不像便宜货。” 胖姐大惊失色。 她惊恐地看着赵青娥打包好桌上的化妆品，又从桌底拿出了一袋，和身边的人交代一声，笑颜如花，和对面的大客户交流。 这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怎么能够！ 她怎么悄悄就赚了这么一大笔钱！ 摊子前人不少，一时半会儿她也挤不到前头去，再说，要是现在出去说她的东西不好，生意肯定就黄了。 但她这一张老脸也没了。 看着赵青娥赚钱，真是被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一时间，她喘不上气，连着哎呦两声。 身旁的人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胖姐连忙摆摆手，只好看着赵青娥就这么完成了一单。 那位客人面若冰霜，周身气质无比凌厉，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 “听说是为了她的赠品，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这么神奇？” “是啊，还是因为别人用过才过来买的。你说那是啥玩意儿啊？为什么我们听都没听过？” “这东西肯定是给大客户，花钱多的那种。你懂什么啊？这个就叫做回馈。” “啊啊，我知道了，反正就是没有我们的份儿。” …… 胖姐不禁竖起耳朵，同时对所谓神奇的东西好奇起来。 东西被打包走，加上她一晚上只接待五位化妆的顾客的规定，人群逐渐散开。 那位出手阔绰的客人，也随着人流走散。 胖姐急得跺脚！ 这个是她的大客户，这群不识好歹的人能不能赶紧都消失！ 她一头扎进人流之中，被裹挟着往前走。 肩膀被撞一下，脚被踩一下，头被锤一下…… 她本来人就不高，吃了一路苦头，硬是连富婆人影都没见着。 “哎呦！” 胖姐咬牙切齿，用力踢一脚边上的石墩，瞬间痛得哇哇大叫。 她眼睛咕噜一转，突然计上心头，奸笑转回身去。 夜市灯火通明，将整个街道衬出微弱白光，在黑夜之中尤为耀眼。 喧闹声从街头沿至巷尾，好不热闹。 赵青娥正在询问座上的客人想画什么，平日里那个凶神恶煞的男的不见了，换成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子看边上的摊子。 因为东西卖完了，这一板块前头空荡荡的，只能看到一个在边上坐着等待的人。 “小赵师傅，你这儿还有其他的书吗？” “还有几本，下次我一起带过来。” 短暂的对话，却一下子让胖姐警惕起来。 那个大老粗肯定不识字，所以这书？ 总不能是为了给客人打发时间用的吧？ 她连忙扫视，居然在赵青娥常坐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本子。 不是？ 都是摆摊的，凭什么她认识字啊？ 胖姐心里酸溜溜的。 不过现在不是为了这个纠结的时候，她要干大事。 这所谓的大事…… 也许就是上前来挨骂。 蔡甜甜火眼金睛，余光一扫，就看她鬼鬼祟祟地摸进来，连忙打包好东西走过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嫌疑人自来熟地靠在赵青娥身边，就此拉开闲聊战线。 好哇！ 原来上次赵青辰和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冒牌货，居然真的敢蹦到他们面前来。 她撸起袖子，火气腾腾地朝赵青娥走过去。 “哎呦，小赵今天生意真好，东西都卖完了。” 胖姐一把拉过板凳，抱怨道： “不像我，只能过来转转了。” 赵青娥和她打个招呼，并没有分过去注意力。 越是这样，胖姐越不舒服。 拜托，她今天营业额都超标了吧？还在这里卷什么卷啊？哈哈 想想自家摊位冷冷清清，无比凄凉。 虽然占了一个好的点位，但架不住客人提不起兴趣啊。 胖姐心里疯狂辱骂，面上却是笑着的。 “你也别太累了，差不多做点就行了。” “年纪轻轻的，要是累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赵青娥不尴不尬的笑一下，“没事儿，我身体好的很。” “再说了，现在哪个年轻人不拼啊？” 客人附和：“确实，大家都活得很努力。” 你一言我一语，一下把胖姐隔离在外。 她试图挣扎，但两人的话题不断升高，她居然一句都插不进去。 蔡甜甜边走过来，边在鼻子前不断挥手。 像是在驱赶什么脏东西，五官皱成一团。 “你这边是什么东西呀？好臭。” 赵青娥用力一嗅，除了化妆品淡淡的香气之外，什么也没闻到。 蔡甜甜不经意瞥一眼胖姐，阴阳怪气说着： “哦，可能是过来什么脏东西了吧。” 胖姐赔笑脸：“小赵，这位是？” “是我房东家的女儿，过来玩玩。” 胖姐笑道：“难怪看着这么伶俐。” 蔡甜甜一点不给面子，直接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因为视角盲区，赵青娥看不到她的表情和动作。 所以胖姐白白受气，又不能说什么重话。 而且为了忽悠赵青娥，她特意选了一个她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连表情都不能做。 “我听说咱们这儿今晚来了个有钱人，给人清了一个摊子呢。” 胖姐目光灼灼。 “啊，是谁？” 赵青娥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厉害呀！真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走运就好了！” 胖姐也说不上清她是装傻，还是真傻。 结合之前两人相处的经历，她试探道：“你的化妆品怎么都没了？” “被一个客人买走了。” 所以，全部被买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胖姐大受震撼，再看她愚蠢的样子。 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听他们说，你是搞了一个什么赠品？” “是啥样的？能给俺瞧瞧不？” 胖姐故作委屈：“我就是个乡下人，还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东西呢。” 看着她扭成麻花，蔡甜甜眉头直跳。 再看赵青娥一副傻白甜的样子，刚才也是，问什么答什么。 不会是要，就这么把自己的家底交代出去吧？ 蔡甜甜心惊肉跳—— 第168章 所以爱会消失吗 胖姐满脸期待，十分笃定，这个蠢丫头一定会老老实实全说出来。 赵青娥正在涂口红，闻言奇怪地瞥她一眼。 “瞧您这话说的，我也是农村来的呀。” 胖姐挠头，尴尬一笑：“是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你不是没问。” 她认真打量一眼唇色，满意地点点头。 这一单就这么结束了。 她松一口气，疯狂夸夸客人。 对方被说得不好意思，推拒两下才离开。 胖姐的针，眼瞅着这么大一个缝，突然插不进去。 赵青娥歇口气，手一抬，她赶紧叫住。 “等等！” 最后一个客人和赵青娥皆是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在注视下，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说得很神奇，我能看一眼吗？” 她伸出一只手指，“就一眼……” “啊……” 赵青娥面色纠结，似乎在思考可能性。 她为难地看看客人，再看看胖姐。 半天，突然松一口气。 胖姐胜利在望！ “可以……” 胖姐眼冒星星！ “是可以……” 赵青娥摊手， “但刚才全部的存货都被那位客人带走了，你要是实在想看，估计得等到下次了。” 合着你刚才纠结这半天，就是为了耍我啊？ 胖姐怒上心头，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只能一个月，又或者两个月？” 赵青娥摇摇头， “我也不太确定。” 客人被说得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只是用来擦脸的，可以起到补水的作用。” “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 “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平时就自己用用。” 赵青娥清理面前的位置，招招手让她过来。 “我用着蛮舒服的，上次就多搞了几瓶送给经常来的客人。” “所以你真的来买了，你还说是瞎搞搞的。小赵师傅真是谦虚。” 两人不知道是不是默契，一同忽略了胖姐。 不过，她现在肯定在思考，自己到底弄出来什么东西吧。 赵青娥嘴角没压住，索性粲然一笑。 “你看看今天想怎么搞？” 胖姐如她所料，大脑急速运转。 随便搞搞、擦脸的、补水。 三个关键词翻来覆去地在脑海中回荡，没能得出一个有效的结果。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个擦脸的。 她赵青娥到底搞了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人为了赠品买空正品？ 不就是个擦脸的…… 胖姐眼珠直转。 她赵青娥可以，自己怎么就不行了？ 都是卖化妆品的，都是给人化妆的。 干一样的活儿，她赵青娥能做的，她当然也能做。 等着瞧吧，她过两天也开始推销新品，保准经验这群没见识的人。 她安静下来，没再打扰赵青娥工作。 这诡异的寂静，倒是叫蔡甜甜不习惯了。 但那头忙起来，她顾不上这边。 赵青娥这个家伙，可千万别被牵着鼻子走。 要是赵青娥能听到她心中所想，现在估计已经开怀大笑了。 不过，胖姐到现在还没走，大概是还留着坏心眼。 这是要准备等她工作结束后放大招呢。 她勾唇，浅浅微笑。 “妈妈！” 稚嫩的童声响起，迎面吹过一阵风。 小诚快步奔跑过来，手上提着袋子，兴奋地绕着她转了一圈。 和小狗一样，就怕尾巴摇摇晃晃了。 赵青娥难得分神，嗔怪道：“不是说了最近不要跑吗？” 小诚立马乖巧停下，自责地低头。 委屈巴巴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赵青娥失笑：“好啦，下次注意。” “我现在在忙，你先去和你甜甜姐姐玩儿。” 得了命令，小诚刷一下跑开了。 客人惊讶：“这是你孩子？” “是啊。” “以前都没见过。”她很惊讶。 “小赵师傅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真看不出来。” 不仅是客人惊到了，胖姐下巴快出走了。 不是，不是？ 赵青娥的小孩，怎么就比她儿子小那么个两三岁而已？ 再看看赵青娥单薄的身材，没有因为生育发胖，腰身纤细，哪有肥肉？ 那张脸虽然说有些苍白，但没有雀斑、没有痘痘，在灯光直照下，甚至看不到皱纹。 怎么也不像一个已经成家生孩的女人。 如果说她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倒是还能理解。 但是，她赵青娥不就是个破摆摊的吗？ 胖姐内心的世界崩塌了。 不过下一秒，更让她崩溃的事情出现了。 人群之中，缓步走出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一张脸俊秀无比。 赫然是那天在闹市之中，她一见钟情的美男子吗？ 他迈着慢悠悠的步子，绕了个弯走进摊铺后。 紧接着，他对赵青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胖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爸爸！” 那个和蔡甜甜打成一片的小孩子，飞奔回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嗡——” 胖姐的世界天旋地转，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完了—— 如果说之前，她心里的小鹿撞死了。 那现在就是，她要撞死了。 如果……那个男人只是赵青娥的追求者，她完全可以下手。 但，他们都…… “你怎么了？” 客人关切地问胖姐。 她一下没回过神，失神落魄地回答：“没事。” 就是她的世界受到重创了而已。 “姐，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快回去休息吧。” 赵青娥无比担忧： “要是把身体熬出什么问题来，就得不偿失了。” 她才说不久的话，原原本本的被赵青娥还回来。 胖姐要炸了！ 纪江知走过来，拉开口袋，从里头捡了一块小糕点。 他递到赵青娥嘴边：“小诚带的。” “不吃。”她别开脸，丝毫不买账。 但落到胖姐眼里，就成了夫妻间的小情趣。 好啊，现在就刺激她是吧？ 欺负她没有忙了是吧？ “你真的没事儿吗？”客人调侃了一句赵青娥，担忧地看着胖姐。 他们的注意力瞬间再次回到胖姐身上。 胖姐哪敢说自己有事儿，连忙摆摆手。 “我怎么会有事呢？我身体好得很。” 客人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唉——” 胖姐唉声叹气，等着客人问她到底怎么了，才娓娓道来。 “不过是看到小赵有这么美好的家庭，想起了往事。” “什么啊？说来听听。”赵青娥十分买账。 胖姐唏嘘不已。 “我刚和我男人在一块的时候，也这么恩爱甜蜜。” “不过，时间长了，他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一有不爽的地方就打我。” 胖姐抹眼泪，装作不经意看一眼纪江知。 “后来，他在外面有人了，把我和孩子赶出家门。” “啊……”客人沉默了。 胖姐感春伤秋：“所以，爱会消失吗？” 第169章 爱会消失，但钱不会 嘶。 赵青娥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个刁钻的问题。 胖姐泫然若泣，小眼神时不时瞟一眼纪江知。 含羞带怯的，好不可怜。 哦豁。 赵青娥来兴趣了，视线在两人之中流转，最终落到纪江知身上。 但对方第一时间察觉到，暧昧地对上她的视线。 平白无故的，她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恶寒的抖三抖。 胖姐几乎一下看到了，赶忙再问一遍。 “你们说说，爱会消失吗？” 急眼儿了，说话都中气十足了不少。 这下不仅仅是赵青娥和纪江知看过来，就连玩乐的蔡甜甜都没忍住瞟一眼。 她一下有些尴尬，迅速低下头去，恢复成那副可怜的模样。 客人年纪不大，说到这些话题，怪害羞的。 “谁知道呢？不过男人嘛，没几个好东西。” 赵青娥惊诧地看她。 “我那个前男友，分手之后追我二里地，最后还是报警才给他抓走。” “这世道，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胖姐立马要拉着她共沉沦，“是啊，你说说这，怎么大家都遇不到好人？” 说就说吧，又是飞速瞟一眼纪江知。 她突然换了副嘴脸，夸赞道： “不像你身边这位男士，一看就是个好男人！” 就是这个！正题来了。 赵青娥瞬间眼冒金光，看看胖姐，再看看纪江知，好不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拜托，这可是看纪江知笑话的好时候。 这人和周兰兰可不一样，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难缠。 又或者说，比周兰兰更难甩掉。 她好歹是富家千金，身上的架子多多少少卸不完全。 但胖姐可就不一样了。 她一个在市井中浸润多年的老油条，求爱之路只会更加狂野。 他一个文弱书生，拿什么和人家对抗。 哼哼，到时候还不是出丑。 光是想想，赵青娥就乐不可支。 谁让这小子先前绿她的，现世报这不就来了吗！ 果然，人在做，天在看。 自作孽不可活！ “天下乌鸦一般黑。” 纪江知温声回答。 他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话是对着胖姐说的，眼神却胶在赵青娥身上。 赵青娥瞬间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意思？”胖姐有些尴尬。 纪江知慢慢笑得灿烂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围观的蔡甜甜一口水喷出来。 赵青娥目瞪口呆，表情瞬间惊恐。 镜子里的客人惊掉下巴。 纪江知稳如老狗：“不要对男人抱有太大的期待。” 胖姐笑容瞬间凝固，打着哈哈： “你真会开玩笑笑。” “你真会开玩笑笑。”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前者目露惊喜，后者装傻充愣。 纪江知反而忽略了前者，朝阴阳怪气附和的赵青娥投去温柔的视线。 要多宠溺有多宠溺。 赵青娥满脸天真，在众人的注视下，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哈哈……”胖姐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你看连小赵都这么说了。” 纪江知配合地点头，认真问道： “既然我这么好，那你什么时候原谅我？” 四座皆惊，不明真相的两人瞳孔地震。 这又是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瓜？ 纪江知笑得耐人寻味：“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挺好。” “我等你回去？” 赵青娥干呕一下，十分嫌弃。 索性也懒得装了，送他一个大白眼。 纪江知和盲人似的，上赶着到她脸上讨嫌。 “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人很好吗？” “哈哈。” 赵青娥干巴巴读出这两个字。 “你真会开玩笑。” 纪江知配合点头。 胖姐在一旁围观，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 这和变相在她脸上秀恩爱有什么区别！ 这个赵青娥别太过分了。 现在的主角是她才对！ 客人艳羡：“你们俩感情真好。” 如果说眼中所见并非真实还没来，胖姐还能给自己内心一丝安慰。 但，为什么啊？ 这个该死的客人为什么要点出来啊？这和在她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她刚才说过了吧，她经历过不好的事情。 这群人！这群人简直不要太过分！ 于是乎，在客人惊喜的声音中，胖姐哀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实在太过突出。 和欢乐的氛围大相径庭，甚至是背道而驰，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眼看着大家的注意力再次回到自己身上，胖姐才稍稍得到安慰。 “唉。” “你没事儿吧？”赵青娥关切道。 胖姐嘴唇动了动，什么屁也没放出来，再次哀叹一声。 这下教大家纷纷疑惑起来。 她又怎么了？ 蔡甜甜阴阳怪气：“有些人啊，整天唉来唉去，小心把自己的财运都唉跑了。” 这话说得，简直不要太伤人。 赵青娥内心给她竖起大拇指。 做生意的，谁能受得了有人对自己说这话？ 这和把她的发财树浇死了有什么区别？ 胖姐脸色一僵，瞬间觉得失了面子。 看蔡甜甜的眼神，都多出了许多怨恨。 不过，好在她面前这三人一个赛一个的傻。 她调整状态，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花上个一分多钟，悲凉凄苦的氛围烘托到位，才缓缓开口。 “我啊，现在是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爱，会消失。” “不管一个人一开始对你有多好，新鲜的劲头一过，就啥也不是。” 她一脸凝重，语气严肃。 却亲昵地拉过赵青娥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 “你年纪小，一定要记得姐告诉你的这个道理。否则以后有的你哭的。” 这能不能算是厚此薄彼？ 客人就这么被忽视了，那头的蔡甜甜哼笑，仿佛听到了惊天笑话。 “你管好你自己。” 胖姐又是一噎，飞快调整好表情。 却不料傻子一样的赵青娥无辜地眨眼睛，天真无邪一样说道： “虽然爱会消失，但钱不会啊。” 她嘿嘿一笑： “谁给我钱，我就能爱谁。” “只要钱给到位了，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吗？” “咱们生意人，讲的就是一个不择手段。” 死一样的寂静。 虽说商业竞争确实有些恶性手段，但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提到明面上来讲。 赵青娥偏偏顶着这么一张不谙世事的脸，说出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来。 这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漫长的沉默之中，有人小声感叹。 “……好有道理。” 跟在她之后的，是稚嫩的童声。 “可是书上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可是我们活着的时候需要呀。” 蔡甜甜一脸正气，带的小城懵起来。 胖姐傻眼了。 赵青娥保持微笑，手却突然被夺走。 有人把她的手掌摊平，放上黑色的钱包。 纪江知笑眯眯：“那我的钱都给你。” 赵青娥翻白眼：“你这三瓜两枣的还想收买谁呢？” 两人的一言一行，在外人看来就是打情骂俏。 胖姐只觉得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出不来，咽不下，差点暴毙而亡！ 第170章 随身听随便听 攒下第一个小目标的时候，正赶上进入十二月份。 彭城开始降温，大家纷纷开始穿上厚实的外套。 虽说快入冬，但气温始终保持在10c以上，算不上冷。 但对比起来，夜晚出门的人明显比前段日子少许多。 夜市的生意都凄凉不少。 好在是大家一起没钱赚，多少能对比出个平衡出来。 摊位的事情越来越迫切。 赵青娥林林总总在市管会前刷过两三次脸，见到了那天送水乳的那位女士。 在她“不经意”和“热情”的攻势下，现在两人熟悉许多。 上次聊天中，还提到过夜市管理的事情。 对方显然非常头大，她借着排忧解难的名头，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摊位的问题。 现在文件送到上头审核，大概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审批下来。 由于领导管理的问题，彭城的各个市区都需要提交申请。 文件一多，审核的速度就降下来。 被折磨的人就变成了他们这群职位不高不低的打工人。 两三个月，算算日子，也就是明年开春。 如果他们要回老家过年，回来的时候正好能赶上抢夺摊位的最佳时机。 按赵青辰的话来说，就是这样没错。 但赵青娥明白，等到他所谓的最佳时机，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人家你分一杯羹，我分一勺汤，早就把锅里的菜分完了。 上头审批文件，一通过，这头肯定没两天事情就能敲定下来。 最多一个星期。 两人闲聊时，经常能听到她抱怨，这领导办事效率太高、手段太过凌厉，样样事情都是快刀斩乱麻。 是个雷厉风行的狠角色。 所以，在政策变革的今天，南山区作为教育重心，商业的发展速度丝毫不逊色于作为经济中心的龙华区。 但有这样的上司，幸福了百姓，辛苦的就变成了他们这群下属。 但赵青娥十分开心。 毕竟自己是人民，并不是他们这群人民公仆。 她可是万万千千的受益者之一。 但转念一想，她又乐不起来了。 这么公私分明的领导，她要是想走后门，弄点人情世故什么的，岂不是难起来了？ 本来想着小目标攒下之后，就去打听打听这里领导喜欢什么。 没想到小目标攒下来了，领导这块出了问题。 虽说和那位女士吃了几顿饭，但总不可能一下打听这么多问题吧。 人家不一下就能看出来她内心在想什么了。 这种亏本生意她可不会做。 虽然听上去她的顶头上司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但私人送点礼无伤大雅。 容她再观察观察。 当务之急，是去看看有什么能称得上人家档次的礼物。 要是没有相中的，还能添置一下新衣服。 毕竟降温了，小诚还在长身体，之前的衣服穿起来都小了些，看着就不舒服。 不说他，赵青娥自己都没几件合身的过冬衣裳，赵青辰衣柜里也没几件能看得过眼的。 以前在红松村的时候也不讲究，几件薄衣服叠着就能过冬。 现在好歹赚了些钱，人还在彭城。 不说穿得多好看，起码得能看得过眼。 反正她今天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交车上人挤人，车身晃动引起里面人潮起伏，吵嚷声不断。 赵青娥没赶上合适的时间，不如往日空旷。 她身边挤着个背着斜挎包的矮个男人，比她还要低一些，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握着个小方块拨弄着。 起初，赵青娥以为是bb机，认真看了两眼，才发现格式大不相同。 男人脚下有个大包裹，车身晃动时，包裹撞到她的小腿。 硬邦邦的，凹凸不平。 而它的主人尽管看上去风尘仆仆，但衣着非常潮流、大胆。 红衬衫，白西裤，头上盖顶贝雷帽。 正巧拿起手里的东西嘟囔几句： “老妈你不要着急啦，我都跟你讲过还有两天我就回去了啦。” 一口粤语出来，叫赵青娥一下注意到他。 她耳朵一抖，眼神不自觉飘过去。 小方块被替换下去，他手上多了个块头大一些的东西。 圆圆的，尾端连着一根线。 男人把它挂上耳朵。 赵青娥瞬间眼睛一亮！ 这不是随身听吗！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小兄弟，你这是什么？” 隐隐约约，她看到了未来那个信息日新月异的电子时代，气势浩大地向这世界奔腾而来。 男人摘一下耳机，古怪地看她一眼。 手指指指自己，看到她用力点头，方才开口。 “你这东西我还没见过嘞。” “这个啊。”男人把玩着手里的物件，眉毛一挑，“这个叫做随身听，是从外边传过来的洋玩意儿。” 他把东西举到两人中间，“有了这东西，走在哪儿都能听歌。” 又顺顺耳机线，“只要带上这个东西。” 赵青娥认真听着，边点头，边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看她这么认真，男人也来了兴趣。 “试试？” “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 说着，他帮赵青娥把耳机戴上，随机点开了一首歌。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满是愁绪的男声，戴着耳机的杂音，听起来居然别有一番韵味。 是今年夏天才出的新歌。 果然是潮男。 赵青娥感叹：“怪神奇的嘞。” “是吧？” 男人洋洋得意。 她顺势问道：“你袋子里装的都是这个吗？” 一提到这，男人愁了。 “我就是过来找人帮我卖的，结果大家一看都觉得没什么搞头。” “没眼光的东西，现在哪个年轻人不喜欢这个？” 他越说越气，做出一个极其不耐烦的表情。 赵青娥一听，这不来活了吗？ “你这打算怎么卖？” 她拍拍胸口，“我就在南山区的夜市街做生意，你要是看得上，我肯定能帮你。” 男人狐疑地打量她一眼。 思考半天，才做下决定。 “你给我交押金，按卖出去的产品定价，再给你计算代理费用。” 毕竟是听都没听过的人和产品，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场豪赌。 他本以为赵青娥还会再犹豫，没想到她当场应下。 气势豪迈，仿佛已经笃定了自己能大获成功。 也不是赵青娥自大，而是她明白，这东西很快就会在年轻人之中流行起来。 她那个摊子，面向的受众基本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女生，还有挺多中学生和大学生，实在是专业对口。 光是想想，她都能看到自己数钱数到手软的未来了。 这可是美事一桩啊。 两人正说好，她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靠窗而坐的男人。 两眼看向窗外，十分忧郁。 一下抓住了她的眼球。 这个人，怎么莫名有点眼熟？ 第171章 龙傲天 他一身黑色，怀中抱着一个大布包，看上去非常疲惫。 尽管他手腕上挂着一块看似非常名贵的表，但衣着非常陈旧，甚至能够在某些缝合的位置看出来泛白的痕迹。 约莫三十五上下，脸上的皱纹却很深。 一副被生活压榨的苦相。 但就是在这么一张脸上，赵青娥看出来了些熟悉的痕迹。 这一双眼睛，虽然眼神木讷，但是视线转移的时候，却能看出来有着锐利。 和他本人展露出的气质完全不同的气质，实在是尤为违和。 三庭五眼，怎么看怎么熟悉。 赵青娥一瞬间想不起来，使劲在脑中搜刮。 走神的样子太明显，一下叫她身边的潮男不爽起来。 本来还在滔滔不绝讲述着他们的合作细节，一下板起脸。 耳边的说话声停下来，赵青娥一懵。 这才犹如大梦初醒，尴尬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你继续。” 潮男抿嘴，好奇地朝她注意的方向看去。 问道：“你看什么呢？” 座上除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 “你认识他？” 赵青娥摇头。 他长得也不出挑，甚至身高都和她差不多。 怎么看也不像赵青娥能看得上的人啊。 耳机里传出正在播放的歌曲，歌声悠扬婉转，歌词扣人心弦你说。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正是当下大热的歌曲，《偏偏喜欢你》。 潮男的话题进行不下去了，认真打量她一眼。 “不过是看他有点眼熟。” 赵青娥解释到， “你继续。” 既然他她不愿多说，那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潮男自然不会多加追问。 再开始讨论，赵青娥果然没再分神。 效率一下上来，两人很快敲定了合作方式。 他先分给赵青娥三十个随身听，放在她的摊铺上售卖。 如果能够在一个月之内卖出十个，可以考虑后续合作，赵青娥可以从中抽取每个两块钱的佣金。 反之，合作不能继续，赵青娥需要交还剩下的随身听，以及售卖出的随身听的收益。 如果能在一个月内卖出十五个，赵青娥能够获取每个两块五的佣金；二十个以上，则能够从中获取每个两块八的佣金。 合同签订也非常草率，是赵青娥举着本子在公交车内写下来的。 潮男随身带着印泥，两人签字画押，就这么轻易决定了。 不过物品的交互，当然是要选择一个站点停下。 毕竟车上人多嘴杂，还可能有扒手。 这一路从南山区到龙华区的公车，晃荡得尤其厉害。 似乎是最近开发一条公路，这路上全是碎石，有许多小坑。 她握着把手，好几次差点被晃出去。 脑子似乎跟着这个车辆晃来晃去，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水波晃荡的声音。 不是？ 难道她脑子进水了？ 不能够吧？ 思绪乱飞，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脑中却突然有一根断掉的线重连起来，叫她余光中那一位男士瞬间变得眉目清晰。 这不是那个！ 那个！ 现实版的龙傲天吗？ 虽然说不叫龙傲天，但名字就是雷傲！ 我的天呐！ 他他他！以后可是个爱国人民企业家！ 赵青娥顺着线索抽丝剥茧，总算想起来了这人的生平。 雷傲来自花国西南地区的一个落后城市，却创造出了花国一流的通讯技术和智能智慧技术。 在米国一类走在前列的高墙之中，硬生生闯出了一条属于他的道路。 在还没有选择自己创业的时候，雷傲是一名国企管理人员。 不管是放在哪一个时代，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后来，他下海经商，创建了雷家帝国企业。 这辆公交车！ 难道说！ 她看看潮男和他脚边的口袋，瞳孔地震。 这家伙，包里不仅仅是随身听吧？ 她不禁打听：“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朱台，怎么？” “啊，那比我晚下车好久。” “废话，我又不是彭城人。” 三言两语带过去，赵青娥的视线再次不经意扫过雷傲。 这个脸型、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绝对是年轻时候的雷傲没错了。 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想到什么做什么，她和身边的人说抱歉，艰难地从人堆中挤过去。 一路艰难险阻，总算是让她来到了大佬身边。 赵青娥抓住把手，公交车在一瞬间猛地急刹。 她人被惯性带出去，狠狠撞到前头的人。 本来就没关好的包包，里面的东西七零八碎地飞出去。 她连连道歉，抓着雷傲的椅背蹲下身捡东西。 不禁感叹到，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果不其然，雷傲帮她捡起了落在脚边的本子，递过来的时候叮嘱了一句声“小心点”。 虽然听着精神不佳，但好歹没有生气。 而且，他瞧见了扉页字迹，但很礼貌地没有说话。 毕竟在这本子里的，都是别人的隐私。 “谢谢。” 赵青娥连忙感谢，仔细看了他两眼。 对方被这灼热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果真主动搭话了。 他先是瞟一眼赵青娥，才疑惑道： “怎么了？” 赵青娥笑而不语。 这莫名其妙的。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她摇摇头，笑容越发灿烂，“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啊，这……这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 雷傲略显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他一个看着就是穷光蛋的人，这小姑娘怎么和瞎了眼似的。 他自诩长得还行，但还没到让人一见钟情的程度吧。 雷傲心里过了一圈可能性，突然听见她略显伤怀的声音。 “你长得有点像我二舅。” 雷傲的笑凝固在脸上。 “他前两年撒手人寰了，哎。” 赵青娥装得有模有样。 “我和我二舅关系可好了，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 说着，居然像是要抹眼泪。 雷傲只好安慰一句：“你别太难过了。” “人都有这么一天。他肯定不希望你为他这么伤心难过。” 赵青娥兀自沉浸在悲伤中，酝酿一两分钟，才缓缓开口。 “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 她挠挠头，天真道：“咱能认识一下吗？” “我总觉得，和您说话特别亲切。” 潮男耳机里的音乐正到结尾，音量渐渐减小。 手边的人消失，他疑惑地朝在车厢里寻找，居然在中年男人那儿看见了赵青娥。 我去。 这惊天的大新闻！ 第172章 抱大腿从养成开始 潮男名叫元峰，珠港人。 人在的地方经济发达，思想也无比开放。 但是在看见赵青娥勇敢出击的时候，还是小小震撼了一下。 原因无他，赵青娥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居然主动朝相貌平平的男人出手。 而且，这男人要相貌没相貌，要钱没钱。 她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 这么想着，他悄然挤进人群，缓慢地朝两人贴近。 “我也不是彭城人。” “看着不像呀。” “您听我口音应该就知道了，我也是，过来讨个生活的。” “看不出来呀。” 她身上的衣服，脸上的皮肤状态，以及那只在整理包裹的手，无一不在显示她其实经济状况还不错。 赵青娥解释：“以前在家里爹妈都疼我，没舍得让我干重活。” 雷傲认真看她。 “不过后来成家，日子就不好过啦。” 这话说得，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稍微一脑补，就能补出一场狗血的婆媳大战。 但赵青娥就这么打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反而是调转话头，对着雷傲问： “这么说来，雷大哥你怎么想到来彭城呢？” “锦兴离这儿十万八千里，过来花了不少时间间吧。” 雷傲叹气，旋即摇头。 眉头不自觉皱起来，身上瞬间多出了一层颓靡。 “我原先是在城里管街道的，后来转业出来，到当地一个国营企业当上层管理。” 对上了！ “后来跑业务的时候，被人给阴了，上头怀疑我居心不良，要给我处罚。” 好好一份工作，突然告诉你，你要承担法律后果。 这谁受得了？ 雷傲揉揉太阳穴： “我当然不认了，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一家老小都觉得我疯了。” 一夜之间众叛亲离。 这个谁受得了？ “我老婆带着孩子连夜回娘家，第二天就叫他兄弟上门给我打离婚了。” 他这个和四分五裂了有什么区别？ 赵青娥只知道他从铁饭碗里出来，一头奔下海创业。 哪里知道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禁感叹，果然英雄的前生都是无比忐忑。 和坐过山车似的，每一步走得都叫人惊魂动魄。 “听说这边有机会，我就奔着这来了。” 赵青娥无比唏嘘，连连感叹几声。 他俩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挨在周围的人都能听着。 不过公车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 大妈大爷谈论着彭城如今的变化，说东家长西家短；年轻人们说一些现在新潮的话题，要么讨论得热火朝天，要么安静地闭口不言。 想要注意到他们俩，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 她心里如此思索，一晃眼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她身边。 这红衬衫，白西裤，不就是刚才那位戴着随身听的珠港人吗？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赵青娥上眼皮一跳，看他笑嘻嘻地插进来。 “大哥，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呢？” 为表诚意，他甚至摘下耳机。 “也说给我听听呗。” 哎呦，自己送上门来了。 赵青娥难得乐呵。 还想着要怎么撮合他俩见面呢，这人就自己凑上来了。 她连忙介绍： “雷大哥，这是我在车上刚认识的朋友。” 元峰也很给面子，笑呵呵的自我介绍。 “元峰，元首的元，登峰造极的峰。” 唠了半天，雷傲也不如一开始那么拘束。 “我叫雷傲，雷峰塔的雷，傲视群雄的傲。” 嚯啦—— 这两人真有意思。 赵青娥乐了。 一个登峰造极，一个傲视群雄。 凑在一起没话聊才奇怪呢。 她默默退出聊天，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两人一见如故。 很快从今年的经历，聊到穿开裆裤时候的日子。 她在一边听着，只觉得自己总算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现在来说，她是历史的见证人吧？ 听到雷傲说出，自己现在苦于没有工作，元峰马上来了兴趣。 他打开背包的另一个夹层，拿出一个精小的物件来。 “我是珠港贤翔公司的，现在主推产品是电话交换机，你有没有兴趣在这边帮我们代售？” 这小小的物件，就是电话交换机了。 雷傲在下岗之前，也算是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个东西。 但是，他犹豫了。 “我身上还背着几百万的债，没什么能给你抵押的。” 赵青娥同时为他捏一把汗。 在月均工资一百上下的今天，上万块都是可望不可及的。 他身上的债务，是普通人几辈子都偿还不清的。 这样的财务状况，想要做代售，恐怕是没有任何东西拿出来抵押。 况且他现在妻离子散，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人确实一下就能跑了。 她手里虽然没多少钱，但要是做个押金和诚信担保。 大概也是可以的吧？ 就是说，摊子的问题就…… 赵青娥有些犹豫。 三人同时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内心天人交战半天，她一咬牙。 “我帮你交！” 她下定决心！ 这个大腿她是非抱不可。 从养成开始，小树苗还得浇水才能长大呢，等到长成了参天大树，她还担心不能乘凉吗？ 这条大腿现在看着瘦骨如柴，等几年之后，估计能挂下十个她。 雷傲震惊不已，“这……” “你家里情况也不太好，不行！” 雷傲赶忙推拒：“而且我们这才认识第一天，你就不怕我拿了东西跑路吗！” 她怕什么？ 要是跑路了，她以后能赚更多！ “我相信你！” “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了？” …… “好了！” 元峰厉声喝止。 “都停停！” 两人瞬间安静下来，朝他看去。 “让不让我说话了？”他拍胸口散气。 “这个电话交换机哪有那么简单？” 赵青娥一愣。 “随身听是我自己搞的业务，电话交换机是公司那边的。代售啊，你就得先从我们手里买了。” 这买电话交换机的费用可不低。 赵青娥一下噤声。 雷傲松了一口气。 “我赊给你，你尽管放心去做。” 元峰拍拍胸口。 却给雷傲吓得不轻，连忙摆手。 “好了，打住！”他伸手制止，“我信任你，咱们是朋友，朋友就该怎么着？” “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 “你要是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赵青娥连忙附和：“对呀对呀，雷大哥你就快接受吧。” 眼看推拒不过，雷傲十分感动，眼眶都红了。 想不到这两个才认识的人，竟然会这么关心自己。 他暗暗记住这份恩情，内心不断警醒自己不允许忘记。 这才应下，“我卖出去的第一时间，肯定把钱款打给你。” “这就对了嘛。” 赵青娥笑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窗外景色忽然一闪，隐约晃过两个大字。 居然到了朱台！ 她眼皮子一跳，完了！ 坐过站了！ 第173章 妈妈喜欢什么花儿 迷迷糊糊下车，赵青娥没等到返程的公交，只好徒步过去。 这一路走得够呛，到龙华区商业街时，她差点被累瘫。 大概因为是休息日，人潮不息。 这一条街非常热闹。 和南山区的管理不同，龙华区的商业街以店铺为主，偶尔能看到几个零散的摊位。 卖的都是些小玩意儿，店里见不着的。 因而生意也不错。 这个地方，生存环境居然还没有南山区的好。 她默默记在心中，转角进了商业大楼。 那位领导，那天见面的时候，在他周身并没有闻到烟酒味儿，也不知道私下爱不爱这些东西。 稳妥一些的话，这个年龄段的人，多数爱喝茶。 现在问题就来了。 送什么茶才显得上档次？ 或者说茶叶都有哪些种类？ 她没怎么了解过，先找了家茶行钻进去。 装潢设计颇有古典风韵，应该是闲人雅士爱来的地方。 她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热情地问她看些什么。 单单是那人身上的工作服，十分有质感。 赵青娥心里更加坚定了些，她算是来对地方了。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挺久不见了，想给他买点儿礼物。” “请问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比较适合日常喝，有名气的话最好。” 兼顾口感和价值，最好还能在懂行的人眼里混出一点名头。 如此一来，她既不需要多费口舌，又能让对方感受到她的诚意。 “您要不试试武夷山大红袍？这是十大名茶之一，有‘茶中之王’的美称。” 这噱头，有够足了。 “看一看吧。” 她给赵青娥引路，贴心地拿出了几罐茶叶。 “武夷山大红袍又分成四级，不同的定价可以享受到的品质不同。” “我看看中上等级的，剩下的不要。” “好的，一级的售价是一百六十元每千克，特级的售价是四百元每千克。您可以先看一看。” 价格一出，赵青娥差点两眼一黑。 这惊天的价格！ 难怪说是名茶呢！ 配大人物，还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她一咬牙，刚要说打包一个茶饼，耳边响起高跟鞋的哒哒声。 门口来人了。 有人迎过去，热情地接待客人。 赵青娥不过分神一秒，从口袋里掏钱。 “特级的，拿一千克。” 那人赶忙应下，突然听到那头有人走过来。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让他们越靠越近。 她动作利索，在赵青娥的叮嘱之下很快打包好。 “她买的什么？” “武夷山大红袍。” 赵青娥接过口袋，这才看清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她拿着小包，一副温婉大气的模样。 是在看到赵青娥时，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厌恶。 居然是好久不见的周兰兰。 “不好意思，出于对你们茶行的资金安全考虑，我能问问，她付钱了吗？” 很长的一句话，她语速缓慢，某些字上刻意做了拉长。 叫人很难不注意到赵青娥这个人。 仔细一看，她身上的衣服并不昂贵，甚至于说，比不上他们这儿任何一个人。 包括店内的员工。 赵青娥刚要离开，被周兰兰一口叫住。 “等等，你付钱了吗？” 她笑得温柔： “在彭城，偷东西可是犯法的。” 服务员帮忙解释：“谢谢女士您的关心……” 周兰兰：“你还想走？” 对比和店员说话的态度大相径庭，从出场到现在，句句带刺。 似乎赵青娥不难堪，她就不会是善罢甘休。 “刚才那位女士，已经付过钱了。” 她瞬间震惊，转过头来盯着她看。 店员被她的视线烫到，默默移开了视线。 赵青娥哼笑一声：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周兰兰被呛声，瞬间难受起来。 “爱多管闲事的、女、士？” 她偏偏用了一个成语，加上句末三字，一字一顿，嘲讽力道十足。 周兰兰瞬间连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咬牙应了一声：“当然可以。” 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对，一看就知道先前就恩怨颇深。 狭路相逢，还是仇敌见面，必然要争个你死我活。 但这摊在明面上了。 找事儿的是后来的这个人。 周兰兰脑子转得快，直接脑补了这群演员在背后嚼自己舌根的画面。 脸几乎是一瞬间黑下来。 赵青娥却是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穿堂风过境，吹动她的衣角，带来寒意。 周兰兰一个哆嗦，赶忙夺门而出。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赵青娥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茶叶。 该不会是傍上哪家老头了，指望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那估计也是个抠搜的老东西，她身上这么多破烂，都舍不得给她换掉。 先一步出门的赵青娥，哪儿知道这人会闲到跟踪自己。 在商场大楼里来回逛了两圈，才琢磨出不对味来。 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始终黏在自己身上，她一回头，那个人就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转过去，那道视线就会再次出现。 大白天的，商场人来人往。 她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脚踏出大门，突然有道熟悉的声音钻进来。 “周兰兰？” 借着那人愣住的瞬间，她飞快回头看一眼。 周兰兰立在人群之中，略显尴尬地打理头发。 同时，那一道视线消失。 原来这大小姐这么有时间，还闲到跟着她走路？ 她慢慢笑了，笑容意味不明。 只是飞快瞥一眼，光速离门而去。 刚才她周兰兰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有点眼熟。 不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赵青娥撇嘴，在路边挑了一家看得过眼的服装店进去。 “兰兰阿姨，你在干什么啊？” 周兰兰脸上出现肉眼可见的尴尬，极力掩饰也毫无作用。 小孩子懵懂地看着她，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周兰兰赶紧转移话题， “小诚到这边来做什么啊？” “我记得这里离你家好远的吧？” 说什么他的家，实际上就是个出租房。 周兰兰心里不屑，不过在纪江知面前，万万不会表示出来。 小诚很高兴：“我和爸爸过来买花！” 她眼睛瞬间有神了！ 南山区不也有花店吗？ 他们父子俩大老远过来龙华区买花…… 她现在就住在龙华区…… 这不是！ “是这样啊，那你想买什么花儿呢？” 周兰兰差点没忍住笑！ 小诚天真无邪：“康乃馨！” ……怎么不是玫瑰一类的？ 算了，这个花多数都是送给母亲的吧？ 原来小诚已经认可她了吗？ 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去刷脸，小诚居然还记得她的好！ 周兰兰热泪盈眶，却听见他抓着纪江知的衣角。 一脸虔诚地问： “爸爸，上次你说妈妈喜欢什么花儿来着？” 第174章 摊位争夺战 赵青娥买了几件过冬的衣服，两手拎得满满的。 要说重也没有，只不过是太大，就两只手，实在不好拎。 连爬四楼，她累得气喘吁吁。 一登上门前，只见两户大门紧闭，一点人气都没有。 对门她就不说了，怎么自己家也这个样子。 平时赵青辰可是最喜欢开收音机听广播了，恨不得整个屋子都是那个声音。 今天居然这么安静。 她先敲门，等了小半天，一点动静没有。 难道是睡了？ 不对啊，这个时间点谁还在睡觉啊。 她只好自己掏钥匙开门。 一进去，窗户关得好好的，房子也打扫干净了。 他死哪儿去了？ 今天不是不出摊吗？ 他们说好了的吧？ 一瞬间，赵青娥甚至怀疑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 不对，她怎么会有问题！ 分明就是说了！ 她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撂，打开他房间的门一看，空荡荡的。 里头乱糟糟的，衣服鞋子乱飞，被子也没有叠，不过好在没什么异味儿。 窗帘拉着，有光透进来，但免不了阴沉沉的。 她进去拉开窗帘，随手开了一扇窗户。 赵青辰的房间对着楼下，她朝下看，果然，车不见了。 哎哟，这小孩儿。 怎么就是想不开要去摆摊呢。 好不容易有一天能休息。 她只好收拾收拾，对着顺来饭店去。 带份饭过去，真好解决晚饭。 从那天说了扩张之后，顺来饭店就把隔壁的店面租下来，真正开始了大饭店之旅。 屋内的装潢重新翻修一遍，看着高档多了。 不过价格没变，还保持着亲民的价格。 还集合了许多其他种类的菜品，一下丰富了不少。 加上其他合伙人累积的人脉，可谓风风光光开业，现在每天的流水也非常可观。 店里人不少，还多了几个进进出出的伙计，是他们专用的外送员。 她点了两份盖饭，看着郑秀忙得脚不沾地，只能感叹大家都不容易。 和卖糕点的师傅闲聊两句，却听见他八卦地打听。 “你和老蔡家的那个小厨师，到底怎么回事啊？” 赵青娥当场被雷得外焦里嫩。 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又和纪江知缠在一起了。 “小纪今天没在店里，是不是和你出去了？” 啊？ 怎么他也不在？ 他们这一个两个的，全部都在玩失踪？ 赵青娥懵了。 带着深深的疑惑，她朝夜市街狂奔。 从街头看去，一往如常，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 途径胖姐的摊位，前头稀稀拉拉站着几个客人。 和一条街排满她的客人的盛景相去甚远，看来是大势已去。 难怪这几天一直过来馋她，原来是自己没生意做了。 期间还一直嘟囔着要她传授技艺，要么就给她介绍生意。 好不要脸。 她装疯卖傻，才堪堪躲过胖姐的攻势。 摊位前头那张纸板更加陈旧了些，上头的字迹有些褪色，似乎昭示了这个摊位的命运。 克隆羊多莉活了六年。 没想到她偷来的技艺才活了不到六个星期。 这短暂得，叫人好笑。 她稍稍一抬脚，差点撞到前面的人。 惊魂未定，她疑惑地朝前看。 “搞什么啊？怎么又把路堵了？” 前头围着一圈人，结结实实打造了个人墙出来。 叫那头的人过不来，这头的人过不去。 “听说是为了抢摊位吵起来了？” 男人手抓一把瓜子，边嗑边说着。 他腰间一个黑色的腰包，气质老练，一看就是从摊位上过来吃瓜的摊主。 “怎么个事儿？细说。” “还能咋的，就那么个事儿呗。” “这个月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谁都说自己有理。” 回想这几个月，夜市街确实闹过几次事儿。 但赵青娥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忙着写她的那本书，没有去亲眼见过。 倒是赵青辰和她提过一嘴，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 “这地方本来就没人管，谁来得早摊位是谁的。” “有人觉得自己待的时间长，就把这玩意看成自己家的了。” 她听着身边七七八八的讨论声，突然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惨烈的嚎叫。 “打人了！打人了！”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起哄声、拍手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赵青娥试图挣扎着从这边过去，但突然听到里头愤怒的骂声。 很脏，但同时也异常熟悉。 “你放你妈的屁！老子动你一根手指了？” 她瞬间瞳孔地震，连忙踮脚试图越过山海人潮窥见里头的光景。 只见到一个高出人均水平的脑袋在晃动。 脸气得通红，目眦欲裂，似乎要喷火似的。 这不是她那个倒霉弟弟吗？ 赵青娥连忙挤开人群，嘴里道歉不断。 她破开人群，冲到决斗圈中心，一把分开快贴在一起的两人。 矮个子的男人气笑了：“你又是谁？” “死娘们滚远点，我的拳头可不认人！” 赵青辰倒是一愣，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儿。 他还想问，却见她一个眼神飘过来，直接闭嘴。 “怎会事儿？” 她问着，扫一眼摊子。 他们的东西已经摆起来了，平常她的用的小桌上还放着两个没吃完的馒头，显然是吃饭的途中被打断了。 这块无地之主，谁先来谁就有道理。 显然他们占理。 “怎么回事儿？呵！”矮个男冷笑，“你们占了我的摊位，我没地方摆了！” “就这么个事儿！” 他看一眼两人，“你们俩一伙儿的是吧？那行，正好人多，收拾得快。” “快点！别逼我动手！”他猛敲一把桌板。 赵青辰怒吼：“是我先来的！要走也是你走！” “你先来的有什么用？我说这里是我的，这里就是我的！” 赵青娥反问：“这位置上写你的名字了？” 矮个男一愣，随即大怒：“你一个臭娘们说什么话！” “还是你叫一声这个位置能应你？” “你管得着！” “我当然管得着。” 她“呸”一声，怒骂道： “这地儿是国家的，大家过来摆摊，谁先来就是谁的！” “凡事讲个先来后到，你后来了没抢到，就得自己把气儿咽了！” 矮个男想插话，被她高声抢先。 “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大家都别做生意了！东西搬过来就开始打架就好了！” “你嗓门大你就有道理是吧？还是说因为你半身不遂，截肢一截大家都得让着你！” 男人本来个头就小，她这话一出来，就有人没忍住噗嗤笑了。 矮个男瞬间暴怒，眼睛瞪得浑圆。 “你他妈说什么呢？” “你没长耳朵还是没长眼睛？” 赵青娥横眉冷对， “听不见我说话，还是看不见我们已经在这儿摆摊了？” “你你你！” 矮个男脸气得青紫，像是随时要晕过去。 他“你”个半天，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却见对方的眼神越发鄙夷，最后甚至多出了些怜悯出来。 她阴阳怪气地关切问：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矮个男瞬间一蹦三尺高，抬手就要敲她的脑门！ 第175章 谁闹事？ “哟，这是说不过就急眼儿了。” 赵青娥气定神闲地闪躲开，看他扑空之后越发难看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些。 动作不大，但在矮个男眼里，就是示弱的意思。 这不是要借助人多可以当搅屎棍吗？ “你这婆娘，上来就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如此以来，矮个男身后突然走出一个壮汉。 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对比不要太鲜明。 他上来就给赵青娥扣了一口锅，叫看戏的众人注意力转移过来。 “从你出现开始，对我兄弟出言不逊，嘴巴太毒了。” 这是说不过她，就要开始魔法攻击。 反正不管怎样，只要他先示弱就能占理。 高个男一脸正气，但言语之间不乏委屈。 一举一动，把“我受了委屈但我不说”表达得明明白白。 赵青娥前进一步，“哎哟，你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 “打我进来开始，你兄弟对我有半句尊重吗？” “那你也不能人身攻击！” “我人生攻击什么了？” 她扫视众人，高声喝道： “你兄弟还恐吓我呢，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人一进来就说要打我！” 前排的吃瓜群众一懵，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闹剧之中的一份子。 一问三不知，脸上都是大写的迷茫。 不过，混在人群中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是啊，他还说管这姑娘叫死娘儿们呢！” 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说话中气十足，还带着愤怒。 “你听听！” 赵青娥面色严肃： “你兄弟恶人先告状，要叫我们先来的让位置不说，还用言语侮辱我！” 高个男很快找到反击的机会： “那你也不能说他矮！身体都是爹妈给的，谁比谁高贵！” 她很快回呛：“是是是，就你兄弟有爹妈，就你兄弟高贵！” “再说了，这位置每个星期的今天都是我们的，谁不知道？” 他寻求群众的力量，“大家说是不是？” 这时候那个商家敢出来应声，纷纷缩在人群中不说话。 但为了支撑自己的说法，他当即抓人， “老王，你说是不是？” 老王旋即低头，被他再次抓出来，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称是。 “你看！” 矮个男终于找回气势，昂首挺胸起来。 赵青辰气笑了，笑声格外突兀不说，嘲讽意味十足。 “那你上这边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这地儿一直是我们两姐弟在？” 不找别人，赵青娥同样找了他。 “王大哥，你说说，这位置是不是一直都是我们占的？” 老王一下从吃瓜的变成主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众人的视线汇集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估计他跑不掉。 于是，他只好咬咬牙，点点头。 高个男一下变脸，看着赵青娥的眼神当即变化起来。 赵青娥不止于此，她提出那块硬纸板，朝人群问道： “我在这儿开的化妆铺，这条街上还有谁不知道吗？” 吃瓜看戏的人中，当然有光顾过她生意的人，这会儿在人群中喊起来。 “是啊，小赵师傅在这儿好久了！” “我今晚还要找她化妆呢！” …… 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声，高个男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看着赵青娥的眼神中怨毒不少。 “大家都认识你，但不代表今天这个摊位属于你。” 她挑眉，试图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合乎常理的解释。 “你说这个摊位不是我们的，那是谁的？这摊位上也没写你的名字啊？” 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高个男逼问， “还是说你叫一声，这个位置能应你一声？” 这不是为难人吗？ 赵青辰“呸”一声，骂道：“你少学她说话！”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阴沟里翻船？ 大概就是赵青娥现在这样。 众人纷纷朝她看过去，心里捏了一把汗。 赵青娥却是轻松应下：“当然。” 要是她做了什么独属于她的标记，高个男就能以破坏国家公共财产谴责她，说不定还能找个热心人士给她带到局子里去。 他洋洋得意，却见她真的朝摊铺呼喊了一声。 “你这铺子，今晚归谁用？” 怪了，难不成有鬼不成？ 众人屏气凝神，就连赵青辰都期待起来。 矮个男看他们这傻样，嗤笑： “你们还真信啊？” “这不明显骗人呢吗？” 他朝赵青娥投去鄙夷的眼神，对方却是笑得一脸神秘。 心里不由得紧了紧，难道这婆娘真有什么杀手锏？ 在众人的期待中，赵青娥身形微动，闪到摊铺最前头来。 她刻意压低声音，用粗哑的声线开口： “是赵家姐弟的。” 众人瞬间雷得外焦里嫩，被炭烤得直冒黑烟。 就连赵青辰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是，这不是纯扯淡呢吗？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哈哈哈！”矮个男大笑，“你们都看清楚了吧？” “你这不是在刷大家玩儿吗？” 高个男面露愠色，“我们可没时间听你说冷笑话！” 赵青娥开怀大笑：“不是你先开玩笑的吗？” 两个人瞬间脸色一变。 高个男刚要说自己的委屈，就见她不耐烦地伸手打断施法。 “你要说我污蔑你？” 他冷哼：“不然呢？” “哈哈哈！”赵青娥哈哈大笑，和身边的人分享，“太好笑了！” 矮个男怒道：“你笑什么！” 她哈哈半天，才止住笑意，呼吸不匀地开口道： “我把事实讲出来了，你说我攻击你，我有什么办法？” “你！”他忍无可忍，一步冲过来。 赵青辰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两人再次正面对上。 赵青娥拉他的手，突然听到人群外围传来大喇叭声。 “让让，都让让！” 再一看，几个男人冲破人群，迅速到他们面前来。 为首的人胸口别着一个金色的徽章，一看就是什么部门过来的。 他一声令下，两个气势汹汹的男人瞬间被押着扣下。 “怎么回事？” 赵青娥正要开口，被高个男抢了先。 他仔仔细细把事情说了，不少地方隐去，不少地方又添油加醋。 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赵青娥一方倒是显得罪恶滔天。 “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不过是要会属于我们的摊位！” 这个称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什么古装剧，一下乌纱帽就扣在男人头上了。 他紧皱眉头：“是不是这样？” 赵青娥嘴巴才张开，他立马打断，“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赵青娥很快知道了。 “你们把摊位腾出来，打扫干净之后让给这位小兄弟。” “凭什么？”赵青辰不服气！ 他胡乱挣扎，被押人的在脑袋上敲了一个巴掌。 “我说是就是，哪儿这么多话？” 男人大言不惭，就这么决定了她的去向。 他鄙夷地看着赵青娥和赵青辰，“你们这种闹事的混混，最好老实点！” 第176章 分不清大小王？ 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立马就要押着赵青辰走。 那边的矮个男已经被放开了，脸上写满了得意。 赵青娥还没说话，立马被两个人从背后压制住。 “你凭什么带我们走？” 似乎是被这话逗笑了，管人的男人踢一脚赵青辰，怒道： “就你们这种因为蝇头小利破坏夜市管理的苍蝇，我想怎么处置都成。” “而且，你们寻衅滋事，我要严一点你们都得进局子！” 高个男连连附和： “是啊，你们还不快感谢孟大人宽宏大量！” 两人一唱一和，演得一出好戏。 显然从一开始，他们就认识。 现在做这一通，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叫他们姐弟俩难堪而已。 她禁不住冷笑一声，果然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力。 他不耐烦地看过来，眉头重新皱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孟大人’您实在是英明神武，一眼就能判出案情。” 乍一听是在恭维人，但仔细一品就能发现不对劲儿。 本来吃瓜的众人在管理人员出现之后就安静如鸡，现在更是不敢说话。 她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这么阴阳怪气上头的人，还要不要命了？ 赵青娥却是再次冷冷笑出声： “你这火眼金睛只用在管理夜市街，难道不会太浪费了吗？我看啊，要叫你当上彭城最知名的法官大人才好。” “哦不对不对，还是国家首席更合适，没人比您更厉害了。” “就您这办事效率，天下有什么奇案是您破不了的？” 话一开始，她就和关不上的水龙头似的，一句接着点一句。 把人脸越说越黑，也不见停下来的迹象。 “你这嘴真会说，来人！” 孟达哼道： “带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赵青娥也不挣扎，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 “去哪儿？当然是你们这种渣渣应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她诚诚恳恳地问着，叫他陷入尴尬的境地才好。 孟达冷哼一声，却看她再次开始发挥。 “要我说，大家都收拾收拾换地方吧，我先来的位置都能被占喽，离你们的位置被抢还有多久呢？” 她幽幽说着，视线缓慢地扫过这一群人。 这里有商家，有游客，数量众多。 “你们瞧瞧，孟大人这么有能力的人，指不定哪天就上来给你连人带窝一脚踹了。” “还要给你送局子里嘞，多吓人啊！” “住嘴！” 她幽幽扫这人一眼，也不害怕。 “我和你说话了吗？” 孟达一噎，就听见她开始妖言惑众。 “大家又不是没长眼睛，今天的事儿谁对谁错心里都有数。” “谁在背后搞了小动作，送点烟啊酒啊，包个红包啊……害，这谁说得清啊……” “现在不走，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口袋里的钱啊，嗖一下就飞人家口袋里去喽。” “带走！”孟达怒了！ 众人的愤怒情绪，却在赵青娥的一番煽动之下，瞬间暴起。 这段时间摊位的问题很大，不少商家都经历过。 他们还说怎么一上来就是自己败了，有些人确实不占理，争不过也没地说。 但今天，明明白白的事实摆在台面上！ 这个孟大人居然把这地方变成了一言堂！ 他们愤怒地盯着孟达，主角则是嗤笑一声，十分不屑。 话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很明确。 他今天说这个人有罪，这个人就是有罪！ 这群人就算心里有火又怎样，在这里他就是大王！ “愣着干什么？走啊！” 外围的群众把路堵住，他一转身，面朝一面人墙。 本来就堵着的地方，在他的一番狂妄发言之下，叫大家堵得更加结实，从外头看来，简直无比壮观。 有人从外走来，好奇地停下脚步。 身边立即有人毕恭毕敬说道：“我去看看。” 他点点头，冷淡地看着前头。 很快，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好像是因为摊位的问题吵起来了，那边正在处理。” 人墙被武力撕开一条缝，有两个人被押着走出来。 并不老实，男的还在疯狂挣扎，但越是挣扎，挨打的次数越多。 相较之下，女的无比平静，即便是被押着，却还能听见她的笑声。 怪是瘆人，但肢体上没有什么大动作。 “这两个人闹事？” “是的，现在那边的摊子已经摆起来了，这边管事的要带他们走。” 思索片刻，他补充道： “五分钟左右应该就通了。” “你笑个屁！” 最后出场的男人叫骂道，说着一脚踹在女人的小腿上。 他眉头微微皱起，看得身边的人胆战心惊。 赵青娥被这一踹，差点就地跪下去。 剧烈的疼痛霎时间占据了她的大脑，却咬着牙没有叫出声。 她嗤笑道： “怎么？你还管人笑不笑？” 孟达被激怒，又是一脚替上去。 他使了大力气，结结实实踹上去。 正中小腿肚，这下赵青娥怎么也强撑不住了，左腿就这么跪下去。 但她始终没发出一声痛呼，反而是怪笑两声。 而押着她的两个人，居然也没有停下，就这么拖拽着她往前走。 挣扎中的赵青辰听到声响，急忙朝这边看。 一眼，差点人傻了， “你干什么！” “你也想挨打是吧？” 孟达怒骂，说着就要朝赵青娥腿上再来一脚。 “住手！” 厉声喝止，叫他一下火了！ 孟达一抬头，“哪个胆大包天的！” “你在做什么！” “你管得着？”他挺起肚腩，抬着下巴看人，“我劝你赶紧滚，老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处置他们？” 和刚才的喝止声不同，这人显然冷静许多。 孟达眯眼瞧他，“我是管这一片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穿得雍容华贵，但想要在自己面前装逼，还嫩了点。 孟达大发慈悲：“快走，不然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没有这个权利！” 一而再再而三，堵在他们面前不让走就算了，态度还这么差，孟达真是忍无可忍！ 他叉腰，在骂他们，却是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人的。 “在这儿的，都得听我的，谁要是不长眼睛惹着我了，有你好看！” “看到没，这两个，谁要是不听话，就是你们的未来！” 他作威作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封建王朝复兴了。 简直就是奴隶主的做派！ “这就是你们的员工？” 冷淡的声线再次响起，这次多出些不悦。 即便是被押着头，赵青娥都能听出来。 “不是！范先生您稍等。” 光是这个语气，她都能想象到那人点头哈腰的样子。 “你是谁？” “南山区津华路夜市管理部门主任！” 这座山头的大王！ 他的语气不就是这样吗？ “好！” 紧接着，嘟嘟声响起，那人似乎接通了电话。 这时候能用得起电话的人，想来不会是什么平庸之辈。 他交代了不知道什么，孟达却安静下来。 身上的嚣张气焰消散了不少，人似乎变得谨小甚微起来。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有更多的人来了。 “范先生，是我们的问题！” 来人低声下气，叫赵青娥好奇起来。 她慢慢抬头，却先听见孟达颤抖的声音。 “什么？他是范先生？” 他瞬间和泄了气的皮球，人迅速萎靡下来。 地上多出一摊烂肉，他跌坐在地。 “你收拾收拾东西，滚蛋！” 那人说完，转头去说了些阿谀奉承的话。 桎梏着手臂和肩膀的力道消失，有人搀扶着她起来。 “没事吧？” “谢谢……”她终于能够抬眼去看来人是谁，却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范先生，范先生…… 她哪儿能想得到，范先生就是范思禺啊！ 第177章 再触霉头，可恨的黑社会 迅速在脑中复盘了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赵青娥只觉得尴尬无比。 不过今天一见，倒是让她刷新了对这人的认知。 居然会出手管这件事。 还以为他是那种碰到这种事情就掉头走了的人，没想到还能被出手相助。 孟达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哭天喊地。 甚至扑过来抱住她的小腿，哭喊着叫她原谅他。 赵青娥邪魅一笑，对着他缓缓竖起中指。 只给了一声冷冷的滚。 孟达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失魂落魄地退场。 多戏剧性的结尾，反转再反转，看得人一口气吊上来吊下去的，直接为她捏一把汗。 再说刚才那几脚，真不是正常人能挨下来的。 光是听着就痛，她还能憋着不喊痛。 想必是有点血性在身上的。 “没事吧？” 赵青娥恍然回神，迷茫地看他一眼。 回想起这人是谁之后，快速退后一步。 动作之迅速，好似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叫人一下尴尬起来。 范思禺愣一下，很快整理好情绪。 好在没有找她的错。 “今天的事情，一周之内会有解决措施，如果需要律师的话，可以找我。” 他一番话说下来，专业性非常强。 周边的人都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地方听到“律师”这种词。 那下一步不就是上法庭了？ “多谢。”赵青娥连忙感谢，腹诽道怎么也不会找你帮忙。 毕竟他俩的恩怨摆在前头，要不是他可能贵人多忘事，现在可能她现在都没有好果子吃呢。 她现在是记起来这个人了，很明显对方没有想起来她是谁。 这可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贵人多忘事，他最好贵人一辈子。 赵青辰赶忙过来搀扶她，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 话一说完，他突然神经兮兮， “不对，刚才他踹你脚了是吧？” 他飞快看过去，赵青娥裤腿上果然鞋印子乱飞，好不狼狈。 “没事儿吧？” “没事。” 她推开他的手，“和范先生说谢谢。” 赵青辰眼睛瞬间瞪大，满脸不可置信。 这个人？ 他后背一痛，赵青娥从后面掐了一下。 在她眼神里读出她并没有在开玩笑，赵青辰这才字正腔圆地和范思禺道谢。 不过语气多少有点不情愿，听得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的。 难道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矛盾。 但赵青娥可不愿意和他再过多纠缠。 要是下一秒这个人想起来他们怎么办？ 于是赶紧找理由开脱，飞快拖着赵青辰离开。 “范先生大义。” 身边的人恭维道。 范思禺睨他一眼，并没有多说。 “逛夜市吧。” “好嘞！” 没戏可看，围观群众就此散开，逛街的逛街，摆摊的摆摊。 拥堵许久的夜市，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眼看着靠山被拉走，高矮两兄弟迅速遁走，灰溜溜的。 为了争抢那个摊位，导致连最尾巴的摊位都没占上。 但他们怪就怪在，在得到了孟达的应允之后，没急着把自己的东西摆上去，反而是在一边看好戏。 这就导致了赵青辰一开始摆好的东西纹丝未动，他们回来直接什么都不用做。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把赵青娥要坐的板凳都搬过来了，似乎是笃定她一定会来。 他正庆幸着呢，“还好今天有人帮忙。” “要是他们不来，咱们都不知道会被带去什么地方呢。” 他兀自傻乐，突然感觉有一记眼刀飞过来。 脸上的笑就此僵住。 赵青娥果然面目不善。 “你腿没事吧？”他连忙献殷勤。 赵青娥丝毫不领情，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下一秒又放开。 他还没来得及喊痛呢，力道消失，瞬间懵了。 耳边传来叹息声。 “你脑子没事儿吧？” 赵青辰一懵， “姐，你怎么骂人？” 说完，又是一记眼刀飞来。 他懂了！ “当然没事！我皮糙肉厚的，还怕这一巴掌？” 她叹一口气。 “姐？”赵青辰小心翼翼起来。 “我今天就是想多赚钱，没想到会遇上这事儿的。” 他低头， “这不是快过年了，我寻思多赚一点钱……” 他出来的时候身上背着债，全村人都看不起他。 他就是想争一口气…… 思索间，他脑袋被人揉了揉。 “行了，不怪你。” 赵青娥摸摸小腿，肌肉还是酸痛无比。 经过这么一闹，想来在合适的人上任之前，摊位的管理工作恐怕更难进行。 要不是今晚过来了，他们可能还没这么好运。 范思禺，好就好在职位高。 要说什么看孟达作为不顺眼的可能性，赵青娥保持怀疑态度。 毕竟从范思云口中了解到的，他现在目标就是这块地。 如果现在管理就出了问题，那么等到了他手里就是个刺头，到时候就成麻烦了。 他黑脸完全是因为触及到了利益。 但间接性让自己受益了。 仅仅是黑脸，就让一个管理岗位的人下岗。 他还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要是这手段用在她身上，她估计是别想在彭城混了。 她光是坐着，突然打了个寒颤。 “喂，喂！” 赵青娥猛地回神，见摊子面前站了两个大老汉。 赵青辰正在忙碌，没注意到这边。 她连忙哎一声，起身过去。 不过，到了摊子前，她突然迷茫了。 这是？ 两个大老爷们买化妆品？ 她仔细打量这两人，那胳膊快赶上她脑袋大了，剪寸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怎么也不像是会买这玩意的啊。 她不动声色，“两位想看点什么？” “什么什么？你这里都是什么？” 男人不耐烦地翻动东西，语气不善。 那双粗硬的眉毛一紧，眉头瞬间锁起来。 “这是化妆品，用在脸上的。” 她解释道，却见对方一挑眉，朝她看过去。 视线非常毒辣，带着疑惑和挑衅。 “什么玩意儿用在脸上？” 他身边的人嗤笑道： “看不出来我们哥俩是干什么的？” 赵青娥赔笑：“是想给身边的女性朋友买吗？我可以推荐。” 两个大老汉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笑声毫不收敛，尤为粗阔。 “砰！” 他一拳重击桌板， “你少装疯卖傻！” 男人撸袖子，露出胳膊上攀爬着的一条黑色纹身。 他森然一笑，疯癫的目光紧紧追在赵青娥脸上。 “这条街，是我杨金虎罩着的！” “你要是想在这儿混，怎么做明白的吧？” 第178章 看看是龙还是虫 这大冷天的，露胳膊出来，简直吸人眼球。 她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就见他胳膊上歪歪扭扭爬着一只黑色的龙。 要说是龙，实际上是有点扯淡的。 更像是一只放大版的蛇，长了几只爪子。 她身后多了些实感，赵青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紧挨着她站。 “哟，你还有帮手？” 自称杨金虎的男人轻蔑一笑， “管你今天是有几个帮手，今天这个，” 他伸出手指比划出要钱的动作， “是免不了的。” 他身边的男人不耐烦地一甩手，面前的化妆品飞出去些，散落在地上。 “还不快点！” “滚！”赵青辰一点就着。 本来被孟达搞得就烦，他们还偏偏要在这时候过来找晦气。 这不是神经病吗这！ “你说什么小兔崽子！”杨金虎怒了！ “叫你滚，听不见？” 赵青娥幽幽重复，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收敛笑意，“弄坏的东西照价赔偿。” “哈哈哈！” 杨大智扒拉杨金虎的肩膀， “大哥，他说什么？赔偿？” “哈哈哈！” 杨金虎仿佛听见了什么破天的笑话， “你出去打听打听，谁敢要我杨金虎的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两人始终没有放下态度，语气很硬。 和他们之前遇到过的刺头一个样子。 但这种人，他们可见多了。 杨金虎随手捡起一盒眼影，吹两口。 粉在空中翻飞，迷了他一眼。 “哎哟，这是什么？” 他夸张地叫嚷起来， “怎么我眼睛好痛啊？你是不是放什么毒药在里面了？” 说着，他哎哟叫唤起来，恨不得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效果不错，不少人驻足停留。 他当即倒下去，嘴里喊着杀人了。 摊位上的人始终没动。 赵青辰刚要破口大骂，被人拦住。 “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角色，我还要出手给你下毒？” 赵青娥冷脸， “一个五毛钱的东西，我给你整个价钱几十倍的毒药进去，想得可真美。” 人群中传出小小的笑声，此起彼伏的。 杨金虎一看行不通，立马爬起来。 眼看着这一招不行，他索性撂挑子不演了。 他愤怒地从后腰一掏，一把小刀亮相。 明晃晃地拿在手里，他尖刀直指赵青娥， “少废话！” 围观群众脸色纷纷一变，不约而同地退远了些。 有些商家生意不做了，专程跑过来看热闹。 一看主角，人傻了。 这不是刚刚那俩姐弟吗？ 再看他们前头的人，怎么看都不好惹啊。 这也太倒霉了！ “呵。” 赵青娥冷笑一声，一个转身，从老地方抽出两根钢管。 钢管周身还带着棕色的铁锈，表面凹凸不平。 一棍子破伤风。 她丢一根给赵青辰，不耐烦地看一眼面前的人。 “好好说话你听不懂，非要动粗是吧！” 杨金虎大怒。 “你知道我们兄弟俩从哪个地方来的吗？” “关我什么事？” 赵青辰肯定地点点头。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不由得屏气凝神，默默又退了几步远。 “我们可是上周才从牢里放出来的！” 杨大智同样拔出刀，“我哥俩可是蹲了三年的！”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赵青娥被逗乐了，也没忍，噗嗤一笑。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尤为突兀。 但显然，这句话的含量实在太高。 她问：“那你们是想回去吃国家饭喽？” “你！” 杨金虎大怒，一脚踢翻面前的摊铺。不是 破开桌子，他就要冲过来。 但还不待动作完成，人群后方传来一声怒吼。 “住手！” 一回生二回熟，众人纷纷让开一条小道。 里头走出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 声势浩大，叫人感到震撼无比。 杨金虎分神片刻，手上突然一痛。 失力的瞬间，小刀落到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再看赵青娥，一脸淡定。 她手上的钢管还贴着自己的手腕，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 这动作来得又快又狠，居然一个人都没注意到。 她偏偏眼神对着来人，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杨金虎刚要大喊臭婆娘，那群人却靠了进来。 从人群中钻出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他和来人交代几句。 对方即刻眼神会意，郑重地点头。 为首的男人出示证件，“我是警察。” 杨金虎瞬间怂了。 他身边的杨大智更是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 赵青娥却是把手上的东西藏于身后，一个眼神，赵青辰也把东西放好。 这下现场只剩下他们携带的刀具。 “杨金虎？” 为首的警察乐了， “怎么这么快又见面了？” 再看杨大智，他更是乐不可支。 “你哥俩真有意思，重操旧业，还不忘记叫兄弟一起是吧？” 他招招手，立马有两个警察走上来。 动作娴熟地为两人上手铐。 “我说最近怎么老听说，夜市这边有人收保护费。” 这地方以前也不太平，但闹这么大的可不常见。 上头的领导非常注意治安，一切以发展为前提，他们需要为这个目标保驾护航。 所以巡查非常频繁，没想到今天过来，居然抓个正着。 押人的小警察呵呵一笑，打趣道： “杨金虎，你还挺潮流，纹只虫子在身上？” 杨金虎敢怒不敢言只能恨恨地盯他几眼。 “这哪是虫子啊，这是条龙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声，就能听见笑倒一片。 刚才还在紧张中的人们，瞬间心安多了，不禁也觉得乐呵起来。 “龙那可不是谁都能压得住的。” 领头的这个瘦削男人赔笑道： “有的人身上有龙，自己却是条虫。” 视线一转，他朝范思禺恭维道： “有的人，即便身上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拥有王者风范。” 这马屁拍的，不要太及时。 但，范思禺脸色未变，丝毫不领情。 这就让他尴尬起来，哈哈笑了两声，退到一边。 “好了，你们俩就老是跟着我们走吧。” 警察笑着， “妹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处置这两个家伙的。” 赵青娥配合地点点头。 “大家放心，以后这样的情况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和群众做了保证，他们才把两人带走。 风波再次平息，各人忙活各人的事情去了。 倒是那范思禺，静静盯着赵家姐弟的摊子沉默了一分多钟。 旁人也不敢催，只好静静地等着。 却不知道他心里，正把阿谀奉承自己的话，送给了手握钢管的赵青娥。 第179章 熟人作案 一波三折，今天的生意算是做不成了。 夜市里的人聚来散去，稀稀拉拉剩了点零星的行人在走动。 店家们倒是没多少提前收摊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生意。 赵青辰突然脑袋灵光一闪，凑到她身边问： “姐，你觉不觉得奇怪？” 她看一眼，只见赵青辰面露精光。 于是别过眼，并没有再理会这人。 赵青辰不死心，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找我们麻烦？” 上次她怀疑是范思禺，但今天一见，似乎和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范思禺那家伙，好像都把他们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真的能够做到找人来找他们麻烦？ 今天还给他们解围，总不可能设计给他们这种小人物刷好感吧。 抢摊位的事情暂且不提，收保护费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对方是才放出来不久的混混，为什么能够这么精准地找到他们？ 如果说是生意好，那更惹人眼红的应该是前段时间的胖姐才对。 而且他们的位置靠近街尾，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好摊位。 今天才有争夺摊位的事情发生，正常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抢劫。 “你不觉得最近找咱麻烦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如果说出摊的只有一个赵青娥，那么他们收保护费的理由还能勉强接受。 但除去这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女人，这地方不还有他这么一个大高个吗？ 一看就能打十个，还有两个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冲上来。 赵青娥淡淡应一声。 她收拾地上的破损的东西，又拿来扫帚打扫干净。 好像一点不在乎似的。 赵青辰戳她的胳膊： “姐？” “怎么了？” “你就说说呗，你怎么看的？” 赵青娥睨他一眼，慢慢勾起唇角： “我能怎么看？” 他一下呆住，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你难道不好奇吗？” “好奇啊。” 她点点头，态度看上去非常敷衍。 看上去有些疲倦，也无心营业的样子。 回想她被连踹几脚，经过刚才那档子事儿，现在心情能好久奇怪了。 赵青辰一下捂嘴，不敢说话了。 “警察会给我们答案的。” 出乎意料的，赵青娥居然开口解释。 他飞快转过头来，眼神大放光芒。 “那你不好奇吗？” 夜市里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暗流涌动。 每个人都在计算自己能够获利多少，在这一条街对家有多少，能够替代自己的商品又有多少。 他们摊上卖的不少和别家重合了，但最让人眼红的还是赵青娥化妆的技术和那一小橱柜的烟。 不是没人过来找过他们不痛快，但基本三言两语就化解掉了。 像今天这么过分的事情，还真是不见得。 而且，那人绝对是熟悉他们的位置和业务的。 缩在阴影之中伺机而动，只要他们露出一点马脚，就会瞬间跌入万丈深渊。 这可怕的直觉叫他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好奇也没用啊。” 她开玩笑， “我们又不是福尔摩斯。” “什么摩丝？” 他的注意力一下被勾走，人也瞬间迷糊。 赵青娥轻笑一声，让他回去坐着。 自己坐回去，翻开努力了许久的本子。 耗费了四五个月的时间，她终于把这玩意整理出来了。 虽然不少是借助了她学过的技术和力量，但好在她先活。 现在麻烦的就是胖姐手里的那一份资料。 要怎样才能销毁文字，还能做到毫无痕迹呢？ 如果不绝后患，以后要是胖姐拿出这东西恶人先告状，她可就成冤大头了。 版权这种东西，最难扯皮。 她可不想以后被这东西困扰。 再说今天的事情，她是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收保护费的。 摆摊这么久，她和周边的几个摊主都很熟悉，没人的时候经常聚在一起聊天。 所以夜市里什么动向都掌握着，实在是没有听到会有黑社会出来收保护费的消息。 今晚这两个人，确实行踪可疑。 “姐。” 见她盯着本子沉思，赵青辰贱嗖嗖地贴过来。 带着一股热气，在冬夜里实在招眼。 或许是他的性格使然，在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总喜欢找人和自己说话。 半天不说上一句话，就和要命似的。 “你要不和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呗？” 他笑得讨好， “我看你好像心里有数，我猜不出来，可难受了！” 她轻笑一声，拍一下他的手臂。 不痛不痒的，但赵青辰还是假装叫了一声疼。 说到这儿，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姐，你今天是不是去买衣服了？” “现在才想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是不是有我的衣服啊？” 光是想想新衣服，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长啥样啊？” “回去不就知道了？” 看他这么傻乐，赵青娥也没忍住跟着笑出来。 “我要留着回去的时候再穿！”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他都快美死了！ 他可是红松村头一个走这么远的男人，到时候回去再穿一件洋气的衣服，不得羡慕死那群人啊！ “说起来，我还遇到周兰兰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差点把他的魂儿勾没了。 “什么？” 赵青辰脸色大变，赶忙围着她转了几转。 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这才作罢。 “她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她还能做什么？” 赵青娥反问。 脑子里却好像有根断掉的弦，一瞬间重新连接。 她的表情都僵住了，看着十分迷茫。 大受震撼的样子，叫赵青辰一下紧张起来。 他着急地唤了两声，看着她慢慢回神才放心。 “她是不是欺负你了？我现在就去给她房子掀了！” “等等。” 赵青娥拉住他的胳膊。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前言不搭后语，和在打谜语一样。 赵青辰才平静下来，又听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怎么把她给忘了。” 咬着牙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有点恨得不得了的感觉。 他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除了范思禺，还有谁有这个财力能找人天天过来骚扰我们？” 他心里飘过乔英光的名字，但转念一想，那小子现在巴不得能取得他姐的原谅，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那除了这个人，就只剩下一个人选。 赵青娥笑出一口白牙，恨恨咬着。 “还以为她找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没想到还是这么讨嫌。” 这不是他们的老熟人了吗。 周、兰、兰。 第180章 “大腿”发出滴滴声 连着等了三天，没看到警局那边有什么动静。 倒是赵青辰软磨硬泡，和她把回去的时间定下来了。 翻过日历，今年的除夕夜在二月二十号。 他们现在正朝跨年的点靠近，元旦就快来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又将迎来一阵小高峰。 所以回去的时间定在一月末，等过完正月十五，两人得再次启程。 如此一看，放假的时间都快赶上一个多月了。 赵青辰乐得手舞足蹈，听说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 她倒是无所谓。 主要是和大哥家的关系闹僵了，还和纪江知离婚了。 她现在回去，最先面临的可能就是没有地方住。 看样子纪江知也不像要回去过年的，她到时候用身上的备用钥匙开门，住一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 听赵青辰的意思是，村里人还不知道他们离婚了。 到时候她一个人回去…… 哎哟，想想她就头大！ 这怎么比她被催婚的那些年还让人头痛啊！ 她在收拾床铺，突然从被子里摸到一个膈手的东西。 要说软吧，还有一点硬度。 说硬，也还没到钢铁的程度。 好奇地拿出来一瞧，居然是一张折得乱七八糟的钞票。 这可不得了！ 她连忙打开仔细一看，居然是面额最大的！ 虽然只有一张，还可能是她什么时候不小心遗留下来的。 但是乍一看，就好像是天降横财！ 简直是意外之喜。 那么除了她记账里的，又凭空多出十块来。 赵青娥倒进床铺，举着这张十元钞票亲了又亲，爱不释手。 客厅的赵青辰听到，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来看。 一看她喜滋滋，松了口气才缩回去。 临门一脚，他突然想起来件事儿，再次掉头。 “甜甜说，有人在餐馆等你。” 她应了声，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等到那股高兴的劲儿过去，才收拾东西出门去。 彭城的天越来越冷，加之海风吹拂，走在路上叫人忍不住哆嗦起来。 赵青娥裹紧衣服，快步朝餐馆走去。 一路思索，她愣是想不出会有谁在这个点找自己。 一脚踏进装潢再次翻新了的顺来饭店，她迎面碰上许久不见的彭高峻。 对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背着包裹大步出门去。 快顶上他半人高，看着沉甸甸的。 赵青娥停顿的片刻，身上多了一条毛巾。 “怎么就穿这么一点？” 纪江知体贴地为她带来一杯热水。 赵青娥的确冻着了，接过热水并不搭话。 才坐下，身边传来蔡甜甜的八卦声。 “诶，你感觉怎么样？” 她莫名其妙。 “别装傻呀！”蔡甜甜十二分不满意，“你今天两个都见到了，感觉怎么样？” 她眉飞色舞，恨不得从两条眉毛上挤出赵青娥的答案来。 赵青娥啄一口热水，继续装傻。 “小赵！” 一声兴奋的呼唤插进来，蔡甜甜丧失问话权。 她幽怨地瞥一眼那人，朝赵青娥努努嘴。 不好说话，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宣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赵青娥并没有和她计较。 因为，她听见了这世界上对于她来说最亲切的声音。 啊！这熟悉的面孔！ 啊！这温和的笑容！ 啊！这闪亮的大腿！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偶像！ 人进来的时候蔫了吧唧的，现在精神抖擞，好不活泼。 仿佛刚才那个行尸走肉一样的人，不过是大家的错觉。 蔡甜甜警觉地竖起耳朵。 纪江知不动声色地挤到她身边。 而主角，赵青娥本人，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雷傲面前。 她牵出双手紧握大佬的手掌，十足高兴。 “雷大哥，找我什么事儿？” 雷傲笑笑，“想着路过这儿正好过来见你一面。” “上次分开挺久了吧？” 蔡甜甜的雷达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是啊，”她笑颜如花，“你和元峰谈得怎么样？” 她心里有数，不过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雷傲开怀大笑：“托你的福，我现在已经拿到产品了。” 她连连摆手：“都是雷大哥你的本领，我帮了什么忙了还。” 客套话一套一套的，听得蔡甜甜一愣一愣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新型敌人出现，没想到朋友一类的人物。 倒是在她身边站了许久的纪江知，始终挂着笑容。 眼神是不是在他俩之间摇摆，盯得人怪不舒服。 浅谈三两句，雷傲试探道：“这位是？” 纪江知刚要说话，衣角被拽了拽。 “这是店里的工作人员。”but 赵青娥笑容不变。 他只好闭上嘴。 “话说起来，听元峰说，你现在是在摆摊？” 她点头，“和家里人一起做的生意。” “那挺好。” 雷傲欲言又止。 “雷大哥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反正纪江知阴魂不散，就算把他赶走，还是会想办法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的。 她赶都懒得赶。 雷傲哈哈笑了两声，动作拘束起来。 他犹犹豫豫，面色变得纠结起来。 “我想，成立一个公司。” 他眼神坚定， “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哐当—— 赵青娥听到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回头一看，蔡甜甜蹲着捡碎开的碗。 这这这！ 她还想着怎么和大佬攀关系，大佬自己把机会递到她家门口来了？ 内心的小人瞳孔地震。 她面上维持着平静。 “如果没有这个考虑的话也没关系的。”雷傲连忙解释。 她着急忙慌地拉住对方的手，激动道： “我愿意！” 要不是一直在旁听，纪江知还可能以为她被求婚了呢。 整这么激动。 “真的？”雷傲难以置信。 赵青娥疯狂点头：“当然！” 能跟着大佬混，是她至高无上的荣幸！ 单单是想想以后的幸福生活，赵青娥都快憋不住乐了。 “行！”雷傲伸出手，“欢迎你的加入。” “咱现在有几个人？” “加上你，总共是六个。” 她掰着手指数了一下。 没错，对上了。 正沉浸在喜悦之中，雷傲突然说到：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分工。” “到时候可能就需要麻烦你了。” “不会让你因为加入我们，而和家人产生间隙的。” 她连连点头附和，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这大腿，还挺智能。 都会自己跑出来朝她发出滴滴声了！ 有大腿不抱的人，就是傻子！ 第181章 送上门来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雷傲收拾东西，起身离去。 两人交换了地址，必要的时候会过去联系。 赵青娥也明白，暂时没有她的事情。 不过光是想想，她就兴奋起来了！ 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大腿。 居然真让她抱上了！ 回去看看，指不定家里的祖坟冒青烟了呢。 心里美滋滋的，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 她抱着水杯傻乐，身边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纪江知撑着下巴，安静地盯着她看。 “怎么？” 赵青娥后知后觉，不悦地看向他。 看她戒备地远离自己，纪江知不由得笑起来。 笑意很浅，嘴角的弧度似有若无。 眼神也格外平静，却给人一种渡上温柔的假象。 这叫赵青娥非常不舒服。 “你好像很开心。” 分明是疑问的句式，说话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稍稍细品，就能发现掺杂着细微的不悦。 这种情绪，有点似曾相识。 她无趣地别开眼，并不打算回答。 “是你的合作伙伴？” 听郑秀说，他们之前有签订过合同。 现在的顺来饭店，有她一小部分的投资。 虽然没有询问详细的数额，但纪江知也明白，这一定不是他能出得起的。 这话说起来，有点像在盘问。 他一下意识到，就见赵青娥已经变了脸色。 哐当一声，她已经站起身来。 也不分给自己眼神，和郑秀打了个招呼之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我和你一起。” 他和她一起？ 赵青娥快忍不住嗤笑声。 他们这两个有什么一路的必要吗？ 这家伙不会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想来兴师问罪吧？ 他刚才想说的，应该是，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男人？ 他们现在，有这么亲密的关系吗？ 转瞬间，纪江知跟了过来。 她尚未喊停，门口突然阴暗下来。 不知道从哪儿乌泱泱进来一群人，气势汹汹的。 为首的人走进来，看到赵青娥的时候，忽然一愣。 下一秒，他惊喜道： “你是南山区夜市街的小赵摊主吧？” 她仔细一瞧，居然是那晚的警察。 “我还想着怎么去找你呢，这简直太巧了！” 他连忙和赵青娥握手。 “我们都已经查明白了，这两人啊就是重操旧业，可能看你比较好欺负。” “已经严厉教育过了，损失会按原价赔偿。” 到现在为止，他表达的都还正常。 不过下一秒，他脸色稍变。 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但并不方便明说似的。 十分纠结，看着好像便秘了一样。 赵青娥不解：“警察先生？” “啊？” “非常感谢。”她客气道，“相信有了你们，南山区的人们一定能够安居乐业。” 一番话说完，她想要离开，对方立马叫住她。 停下之后，他却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中，警察把她拉到角落里去，换了一种委婉的说话方式。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赵青娥仔细回想，差点憋不住笑。 她得罪的人还不少，要是细数，不知道得排到何年何月去呢。 警察却是满脸严肃：“你今后小心一点，要是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找人报警。” 他犹犹豫豫，眼神躲闪，却还是说了这样一番话。 这就不得不叫赵青娥好奇。 “警察先生，你想说什么明说就好了。” 打哑谜还怪恶心人。 当然，这句话她是万万不会说出去的。 毕竟人家也是好心。 警察纠结犹豫了片刻，嗨哟一声。 他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呀，得罪了上头的人。” “今后自己小心点儿吧。” 虽然他是正义的化身，但面对上头施加的压力，他也无能为力。 要是叫他就这么看着人受欺负，他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 赵青娥了然，点头应道。 “谢谢警官。我会注意的。” 她佯装害怕，试探：“能告诉我那人是男是女吗？” 警察一愣。 她低下头：“不瞒您说，我们这行很容易得罪人。” 她现在的仇家，可能比他想象中的多很多。 “您好歹给我一个排查的范围。” 看不上去楚楚可怜，无比柔弱的一个女人。 他纠结片刻，咬咬牙：“姓周，女的。” 赵青娥连忙道谢。 心里却吃吃笑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还真是周兰兰这家伙。 约莫是上次在龙华区遇见的时候，不小心刷了一下存在感。 原先一波一波的骚扰，只是为了叫她不痛快。 保护费，却是直接损害她不是的利益。 怎么阴魂不散？ 要怎样，才能合情合理地好好收拾一顿这家伙。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她盯着自己这么久。 好说歹说也是个海归，在周兰兰身上，她愣是没瞧见过一点属于知识分子的涵养。 接受了高等教育，人却比清朝人还封建。 果然，恋爱脑都不太好使。 既然现在答案得到确认，她回去就和赵青辰好好说道说道。 那家伙可是很关心，这件事情的处理后果的。 她慢悠悠地爬上楼梯，从拐角上去时，突然看到一抹浅蓝色。 这样干净娇嫩的颜色，在四楼的两户人家中并不常见。 更别提，绸缎面的布料，并没有人能消费得起。 她停顿的瞬间，那人也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 空气中瞬间燃起火药味。 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另一双却是充满愤恨。 只消一瞬，楼道传来不善的声音。 “拍拍拍，你赶着投胎！” 这暴怒的声音，不正是在家躺尸的赵青辰吗？ 连着忙活了几个晚上，他觉没睡太好，人无比暴躁。 周兰兰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哼一声移开视线。 视线挪动的同时，她再次敲响房门。 “笃笃笃。” “你好赖话听不明白是吧？” 赵青辰勃然大怒，人已经冲上来了。 在到她面前的瞬间，一下注意到楼梯下的赵青娥。 动作一下顿住。 而那一扇紧闭的房门，终于传出门锁转动的声音。 周兰兰目露惊喜，没注意到楼下的人抬脚爬楼。 同时错过了赵青娥嫌恶的眼神。 还敢到她面前来装逼，周兰兰是懂怎么让她生气的。 这时候送上门来，是想要她做些什么吗？ 第182章 撕破脸，小诚震惊！ 赵青娥一步一步，走得慵懒随意。 和没有骨头似的，像是抬一次脚就要花掉全身的所有力气。 等到门被拉开，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她也才堪堪方向不同，和周兰兰并肩而立。 不过面朝的方向不同，她就这个姿势，侧脸过去，对上门里人的视线。 周兰兰伸出双手，捏着嗓子道： “哎呀，小诚，看看是谁来了。” “妈妈！” 他欢快地扑过来，越过周兰兰。 飞速抱住赵青娥的大腿，亲昵地蹭了蹭。 赵青娥摸摸他的脑袋，笑而不语。 无人回应的周兰兰，动作僵持半分钟，才悻悻收回双手。 整个人和石化过后一样，无比僵硬。 她的表情很难看，迟迟没有转身。 赵青娥故意招呼她：“周小姐，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周兰兰本咬牙切齿，现在听见了她的声音，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小白眼狼，居然真的和他妈和好了。 那她以前不都成了打水漂。 果然是亲生的，一个两个都养不熟。 居然叫她这么难堪！ 周兰兰心里快恨死了，转过身来却收拾好了表情。 她保持着温柔大方的笑，“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轻声呼唤白眼狼： “小诚，我来找你玩儿了。” 抱着亲妈大腿的小诚这才看她一眼，“周阿姨好。” 原先还叫她兰兰阿姨，现在就变成了直呼姓氏。 仔细想想，上次在龙华街见面，这白眼狼什么都没叫吧？ 偏偏那时候纪江知也在，她根本没办法拉下脸来挑刺。 她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却没办法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 明明维持这样的表象，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但偏偏，这个白眼狼，却要说出让自己更加难堪的话。 小诚抱着亲妈的大腿，懵懵懂懂地问： “周阿姨怎么还要过来找我玩儿？” 他拉拉赵青娥的衣角，直到对方低下头来看他，才再次缓缓开口。 声音小小的，“可是，妈妈。” 赵青娥轻声应他。 “爸爸说过，不要周阿姨来我们家。” 周兰兰的脸，瞬间垮下来。 一旁看戏许久的赵青辰，没忍住笑出声。 他是一点没打算憋住，笑声很快铺满整个楼道。 无比夸张，嘲讽效果直接拉满。 “哦？”赵青娥配合的疑惑一声。 “从我们搬家到这里开始，爸爸就说了，不要和周阿姨玩儿。” 小诚纠结地咬手指。 “爸爸不让我说。” “可是——” 他率先道歉：“妈妈，对不起，我偷偷和周阿姨玩儿过。” “一个人在家里真的好孤单，那天她过来找我……我没忍住。” 知道她不喜欢周兰兰，所以先和自己道歉。 “那次，周阿姨说有很重要的事情。” 周兰兰迅速回忆，脸色瞬间一变。 但显然，小孩子的嘴她已经捂不上了。 小诚把脸埋进她的裤腿中，声音闷闷的。 “她说，外公外婆想你了，要我把那封信给你。” 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他只觉得无比难受。 “但是，你拿到了信之后，好像很生气。” 赵青娥在脑海之中搜寻片刻，回想起那封信来。 是从红松村来的没错，但来信的主体，却是她那位好大哥。 她还说怎么纪江知一脸懵，还以为他是要装傻。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无辜的。 从中作梗的另有其人。 她还真是低估了周兰兰，简简单单地认为她所求的只是一个纪江知。 只要把男人甩手，自己就能过上清净的生活。 没想到到头来，周兰兰是要她不好过。 这人的精神，未免太过扭曲。 不仅仅是她，赵青辰也想起来了。 他瞬间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恶狠狠地盯住周兰兰。 两姐弟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叫周兰兰没办法再保持伪善。 她恶毒地剜一眼小诚，冷声道： “是我又怎样？” 赵青娥却是顺势就把小诚抱起来，“进去说吧。” 周兰兰还未回应，小诚率先挣扎起来。 他从怀抱中挣开，哒哒哒跑回屋。 “我凭什么和你们进去？” 哒哒哒，小诚跑回来了。 他费力地举起捧花， “妈妈，送给你！” 一大束捧花仍旧娇嫩欲滴，想来在被买回来的时间中有被好好呵护。 比他的身子还高些，举起来格外费力。 不同颜色的康乃馨，和其他花朵搭配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非常和谐。 赵青娥一喜，连忙接过。 周兰兰却是急眼了。 这不是那天他们在龙华区遇见的时候，他们父子俩挑的花吗？ 她原本以为！ 至少，至少有一束，是属于自己的！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全部都是她赵青娥的！ 母慈子孝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周兰兰的眼睛。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她已然垮下脸，对上小诚懵懂的眼神，回敬了一个眼刀。 小诚一蒙，被这个眼神吓到了。 他紧紧抱着赵青娥的大腿，向后瑟缩了一下。 周兰兰恨不得能立马咬死这几个人，哪还有什么闲心哄人。 “你们给我等着！” “你们要是有好日子过，我就不姓周！” 对比起她，赵青娥显得无比平静。 “是吗？” “什么是不是？” “不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吗？” 周兰兰几乎是尖叫：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 一连两句同样的话，叫周兰兰再没有耐心。 “杨金虎的事，” 赵青娥挑眉， “关于这一类事，我们真的不需要再谈谈吗？” 如果面前换成其他人，周兰兰可能会犹豫。 但面前的人是无权无势的乡巴佬，能拿自己怎样？ 她讽刺道：“就是我做的又怎样？” “你不是猜出来了吗？” “有本事你就搞我啊！” 嚣张无比。 盛气凌人。 换个人在她面前，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比如现在的赵青辰。 他开始摩拳擦掌。 赵青娥轻笑：“那，我今晚就会告诉纪江知。” “只要你不在意。” 从头到尾，她不就只在意纪江知一个人吗？ “或者说，你父亲似乎想要在彭城的一众青年才俊之中，为你挑选一个合适的伴侣？” 周兰兰气上心头，口无遮拦： “你尽管去说，你看看是谁在意！” 说罢，她愤恨地踢一脚纪江知家的大门，踩着高跟下楼。 每一脚都跺得无比响亮，像是要把地踩穿一样！ 第183章 小人耍阴招 这个贱人！ 啊啊啊！ “砰——” 伴随着巨大的破碎声，桌面上的杂物飞落而下，碎裂开来。 正如同这一桌的物品，满屋凌乱，一片狼藉。 此刻，房间的主人把头蒙进被子里，久久没有动作。 在沉寂了很长时间之后，她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朝着空中嘶吼着：“啊啊啊！” 贱人，贱人，贱人！ 居然敢拿纪江知和父亲威胁她！ 赵青娥这个贱人！ 明明她已经很不容易了，费了老大力气让他们分开，结果现在还是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在阳山镇的时候，这两个人你不听我说，我也不听你说，她的计划实施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谁知道赵青娥这个贱人居然恬不知耻地跟到了彭城！ 还费尽心思地和纪江知住了对门，这点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 偏偏还要假装不喜欢，实际上把好处全占了。 如果不是她，纪江知才不会不让自己去接触小诚。 也不会和自己减少来往。 分明，分明只要从阳山镇离开，她就能成功—— 周兰兰咬牙切齿，用力锤打枕头。 以此，完全不能发泄她心中的愤怒。 还有那两个蠢货，收钱的时候说得多好听，结果事情没办成，没有麻烦她捞人。 因为这个事情，她还被老爹骂了。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周兰兰愤怒着，愤怒着，忽然脑子一溜，转过弯来。 赵青娥最在乎她那个小破摊子，既然之前的骚扰没有让她死心。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还有，乔英光那个废物。 从上次撕破脸面之后，居然好久不在赵青娥面前刷脸了。 说什么“对于心爱的女人，我不想再那么不坦率了。” 这种狗屁话，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这彭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乔英光是最大的花花公子。 少年时就臭名昭著，回国之后也不见风评好转，现在还有胆子说什么真爱。 没用的东西，别到后面追在她屁股后面哭爹喊娘。 周兰兰怨恨地看一眼窗外。 沉默片刻，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嘟嘟嘟——” 办公室一阵嘈杂声，你来我往，忙碌非常。 彭高峻抱着一摞资料进门，险些被同样忙碌的同学撞到。 两人同时避让，才避免了悲剧发生。 梁杰边接通电话，边招呼他把东西放到桌上。 “是林处长啊，找我什么事儿？” 彭高峻放下资料，局促不安地站到他身边。 梁杰倒也不避讳，就这么和电话那头的人唠起来。 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还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彭高峻小半天都没听出来这两人讲了些什么，索性盯着那沓资料发呆。 “行，好，那就这么定了。” 电话挂断，他看一眼彭高峻，恍然大悟似的。 “瞧我一说起话来就忘记你了。” “说起来，你兼职的那一家饭店，前段时间是不是搞了升级？” 彭高峻如实作答：“是的。” “我还吃过外送来着，新增了好多菜品对吧？” “是的。” 梁杰大手一挥，“行，里头有包厢吗？” “有的。” 彭高峻琢磨一下。 “但可能需要预定。” 自打饭店升级以来，凭借着各位师傅的人脉，为开业做出了不少贡献。 一传十，十传百，饭店的生意蒸蒸日上。 不少人都愿意到这地方来谈生意。 尤其是这一带的高知分子比较多，一些创业的老板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带。 “那这样，你帮我预定一个包厢，就要下周三晚上的。” 彭高峻应下，听他交代了一些学业上的事情，才从办公室退出去。 出了工厂门，赵青娥拎着大袋子，走路都显得有些困难。 她身后跟着赵青辰，两人同样的姿势，好不滑稽。 从天气渐冷之后，大家的生意都算不上景气。 于是也好一段时间没来进货。 到了昨晚，在集市上被追问有没有某件物品的时候，赵青娥才猛然发觉库存快清了。 这才叫着赵青辰今天出门进货。 三轮车是开过来了，但把货物搬运上车，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两人一路拖着东西走，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东西抬上去。 赵青辰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姐，真能卖得完？” 她这次挑选的货品不少，两人还要赶时间回家。 虽然说有一个元旦的假期，但这些东西未免也太过夸张。 “放心。” 保准没问题。 这段时间，彭城只会更加热闹。 这地方离珠港很近，但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有不少人选择了去外边谋生。 逢年过节，就会回来看一眼。 到时候人流量肯定很大。 “就算卖不完丢仓库里不会烂。” 他们又不是卖小吃，等放假回来，不至于保质期都过了。 要是运气好一些，说不定他们在回去之前就能清空。 单单是想想，赵青娥就充满了斗志。 眼看她胜券在握的样子，赵青辰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他爬上驾驶位，招呼她上车。 “走喽！” “范总。” 秘书推门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如意集团的周小姐找你。” 范思禺打发汇报人走，让他把人带进来。 这时候过来，就想找他说些什么？ 正思索着，门再次被推开。 迎面走来一个窈窕淑女，气质如兰。 她把食盒放下，温婉地笑了一下。 “思禺哥哥辛苦了，我炖了点汤，正好路过。” 她优雅地打开食盒， “想着给你送一点儿。” 如意集团和他家公司两个方向，说是顺路，未免好笑了些。 但周兰兰已经给自己找补回来了。 “我舅舅最近在这边谈生意，我正想着过来看看他呢。” “喏，快尝尝。” 范思禺结果她递过来的汤碗，小抿一口。 夸到：“好喝。” “那就行，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周兰兰甜甜一笑，“我刚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南山区那一带……” “啊，是在考虑。” 买地皮这件事，在圈子里并不稀奇。 更何况他家就是做房地产的。 “是要建商品房吗？如果是的话，一定要提前和我说一声哦。” 她天真地摸摸鼻子。 “最近有点想买房。” “不，只是做商业区而已。”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过去逛一逛。” 范思禺把碗放下。 嘴里尽是腥味儿，大概是做的时候并没有处理好。 嘴唇周边油滋滋的，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不动声色地擦嘴，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 “那一边是有一条夜市街对吗？” 来了。 “好像很有名，如果拿下的话，应该会开始征收摊位费吧。” 她看上去非常担心， “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考量各位摊主的实力和经营能力呢。”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的面孔，范思禺一愣。 “像是化妆这种，嗯……” 周兰兰撇嘴， “我想，普通人应该不需要吧？” “有些人做这种生意，不知道是为了吸引谁呢？” 她一副惊吓的模样，“该不会是在做什么违背公序良俗的事吧？” “思禺哥哥，你可一定要好好排查！” 那一条街总共就两家化妆的，照她暗示的，不就是在说那个人在做灰色地带的生意吗。 不怪思云不喜欢她。 确实心眼有点多。 她老爹还没说什么，就急着到他面前来讨好处了。 稍微有点让人不快。 “当然。” “嗯嗯，我相信思禺哥哥一定能做到最好！” 得到允诺，周兰兰心里乐开了花儿。 和她斗，赵青娥还不够格。 等着滚出彭城吧。 第184章 争风吃醋，乔大少重出江湖 不说这几天人有没有变多，人是快要累死了的。 早出晚归，赵青辰做梦都在卖东西。 客人一下问这个多少钱，一下捡起那个东西叫他结账。 他手忙脚乱的，刚想叫他姐帮忙。 就看摊子另一头排起长长的队伍，他姐的手在客人的脸上快出残影。 面带笑容、风轻云淡的表情迅速龟裂，面目狰狞。 如浪花般涌现的客人，飞快朝他们挤压。 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客人，将他俩团团包围。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灯光越来越昏暗…… 他艰难地伸出求助之手，却被不知道哪一位来客堵住，彻底失去求助的机会。 “干——” 赵青辰艰难地爬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诶？” 床边趴着一个小小的脑袋，疑惑地歪头看他。 “舅舅，你怎么了？” 啊—— 是小诚。 那就——不对！ “你怎么进来的？” “舅舅你没关门。” 小诚指指门口， “妈妈说叫你起来吃饭。” 他歪歪小脑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说着，他摸摸赵青辰的额头，轻轻摩挲一下他的手背。 “乖，乖，不害怕，噩梦全都被赶走啦！” 赵青辰一阵失语。 “你先出去，舅舅换衣服就出来。” 见鬼了今天真是。 他睡眠质量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还做噩梦。 看来真是忧思过度，得好好放松放松。 换了衣服出门，赵青辰还想着要不要放松一天。 但转念一想，快回家了。 他今年一定要揣满口袋的钱，狠狠打那一群看不起他人的脸！ 区区噩梦，也想让他屈服？ “舅舅，快过来吃饭。” 小诚殷勤地给他盛饭，人看着非常激动。 “妈妈说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去。” 哦。 啊——啊？ 赵青辰惊得合不拢嘴。 这么忙的时候，还要带这小家伙去？ 这不是添乱的吗？ “小诚老在家关着，对身心都不好。” 本来这孩子给他爹了，她没有义务去管。 但看着纪江知那死出，天天出门上班，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 时间长了，不出问题才奇怪呢。 所以赵青娥果断出手。 花了半天的时间，赵青辰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埋头吃饭，丝毫没有预料到更加绝望的事情马上就会发生。 三人骑车路过顺来饭店，正好遇到彭高俊出门，打了一声招呼，门内闪出一位不速之客。 那熟悉的骚粉色衬衣，即便有外套的遮盖，依旧无比亮眼。 赵青娥下车和老蔡他们打招呼，还没进门。 胳膊被那人抓住。 小诚原先走在前头，屁颠屁颠去找他老爹。 人先被接住，回头一看赵青娥寸步难行，又屁颠屁颠跑回来。 他没见过这个叔叔，抱着赵青娥的大腿抬头看他。 “哟，这是哪位？” 乔英光没收住语气，阴阳怪气地出声。 视线一挪，赵青娥面色难看。 他一下意识到说错话，赶忙改口。 “哟，小朋友，你是谁呀？怎么抱着这个姐姐不撒手。” 他笑眯眯地去拉小诚的胳膊，松开了赵青娥的手腕。 还没碰到，被赵青娥嫌恶地拍了一掌。 力道不小，打得他瞬间瑟缩回去。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店门口荡漾开来。 几人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乔英光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头看，人瞬间不淡定了。 这该死的小白脸，好好去厨房炒菜，跑前台来干什么？ 他瞬间进入高级戒备状态，虎视眈眈地盯着纪江知。 却瞧见纪江知一招手，抱着赵青娥大腿的小东西瞬间撒欢跑向他。 嘴里亲昵地喊着：“爸爸！” 乔英光瞳孔地震！ 我去，这么刺激？ 不是吧不是吧？ 他没忍住嘲讽出声： “怎么有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要骚扰单身女士啊。” 下一秒，他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小诚再次屁颠屁颠地跑回赵青娥身边，抬头甜丝丝地喊了一声。 “妈妈，我想带点好吃的去”。 乔英光瞳孔地震！ 他的下巴几乎要离家出走，合都合不拢。 赵青娥拍拍小诚的脑袋，温声细语地说着： “去吧。” 乔英光大惊失色！ 不对吧？ 这个展开，绝对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他去沉淀的时候，赵青娥又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小屁孩儿啊。 再看看她和纪江知，两人之间很冷淡。 她根本没有甜蜜的意思存在啊？ 怎么？ 这是在搞什么？ 乔英光受不了了。 他脚下一动，亲密地站到赵青娥身边。 气势汹汹地紧紧盯着纪江知。 虽然没有说话，但肢体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他脸上写满了不满和不安心，哪儿还有他精心打造的绅士风格。 从特训中学到的，眼神要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也抛之脑后。 这时候谁还能做得到冷静？ 他乔英光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他做不到！ “小赵，你最近忙得很嘛。” 郑秀打趣， “以前都是下午才出摊，现在早上就出门啦。” “这不是快过年了人比较多嘛。” “年轻人，就算身体有保障，也要好好注意健康问题。” 说起来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赵青娥也知道郑秀是为了自己好，连连称是。 “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没一会儿，小诚提着袋子小跑回来。 “郑姐，我们先走了。” “诶，下次再来玩儿。” 乔英光瞅准时机，快步跟上去。 临出门，他回头刺一眼纪江知。 哼哼，出了这个门，看他怎么在自己脸上刷存在感。 “回你的厨房炒菜去吧！” 他小声说着，禁不住咬牙切齿。 回头一瞧，还好赵青娥没发现。 不过，这个纪江知笑毛啊？ 纪江知挂着笑，眼神凉凉的，一下叫人毛骨悚然。 神经病！ 被骂了还笑。 乔英光直呼晦气，马不停蹄得跟上赵青娥的步伐。 他今天一定要展示展示，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学到的东西。 迷不死这个女人！ 还有，他一定要搞明白，这小屁孩儿是谁。 居然敢叫他相中的人“妈妈”？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然他乔大少就要勃然大怒了。 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身后的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说感受不到，绝对是假话。 但赵青娥懒得理。 这玩意儿你越搭理他，他越得劲儿。 两人爬上三轮的后座，乔英光一脚上来，被她毫不留情地踢下去。 “这么低档的车，配不上乔大少的贵体。” “怎么可能？”乔英光急眼儿了。 “坐不下您这尊大佛，另求高明吧。” 赵青娥拉上挡板， “青辰，开车。” “好嘞！” 三轮车缓缓起步，上路后加速，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乔英光傻眼。 不是，她真的一点没留恋？ 就这么走了？ 还喂了他一嘴尾气？ 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转身看看橱窗中自己伟岸的身躯。 不是，他都这么帅了。 赵青娥还拒绝了自己？ 他陷入沉思，突然在玻璃后瞧见一个人影。 纪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看着他微笑着。 嘴角的弧度无比嘲讽！ 乔英光裂开了！ 第185章 你看我像不像地瓜 赶上元旦前夕，夜市街迎来了一波小高峰。 附近的学校和工作单位开始陆陆续续安排假期工作，街头的人一下多起来。 夜市街也来了不少新的商家，热闹起来。 好处很明显，这地方更加有商业氛围，更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但不好的地方也显而易见，原本占地不大的夜市街，更加拥挤。 摊位站点的突发状况越来越多，治安情况让人担忧。 所以赵青娥才会选择提早出摊，避免扯皮。 摆好了东西，街道上的人慢慢变多。 摆摊的摊主也慢慢到达位置，陆陆续续地张罗起来。 才收拾好坐下，弹子前头就传出响亮的喊声。 “哟，赵老板最近在这儿发财呢。” 这招人闲的语气、神态、姿势，是乔英光没错了。 两条小细腿捣腾得还挺快，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赵青辰嫌弃地瞥一眼，歪头逗小孩儿。 别说，还真别说。 早知道就早一点把小诚带过来了。 他们干活的时候不哭不闹的，软乎乎的，叫他的时候，又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你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太乖了！ 和赵青辰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是乔英光怨怼的眼神。 他幽幽地盯着小诚，恨不得从他身上扒下一层皮。 小诚是小又不是傻，感受到恶意，第一时间往赵青娥身边缩。 委屈巴巴的抱着她，换来了一次摸头。 赵青娥简直不要太宠！ 乔英光的嫉妒快成型了！ 他恨不得咬手绢，叫这个冷漠的女人看看自己。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像个怨妇似的。 赵青娥也懒得搭理他，优哉游哉地整理东西。 明年夏天，小诚就要开始进学校了。 得亏他们现在是在彭城，尤其是在南山区，教育资源肯定很不错。 到时候她再托人问问，或者和老蔡他们打听打听，肯定不用愁了。 没得到回应的乔英光略显尴尬，在原地呆站了两秒，精心挑选出来的耍帅动作也显得失去韵味。 为了缓解尴尬，他撩撩头发，一个帅气的甩头，缓步绕过摊子。 姿态优雅的走到赵青娥的桌边，咳嗽一声， “咳，多谢你的邀请，今晚，希望我们能共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眼看着他来了，赵青辰挪屁股走人。 真敢说啊。 谁邀请他了？他脸真大。 他的嫌弃溢于言表，但乔英光并不在乎。 他看像赵青娥，露出一个360度无死角的完美微笑。 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来的一支玫瑰，递到赵青娥面前。 赵青娥这才看一眼不速之客。 不等她反应，小诚率先跳起来。 “不要！” 他凶巴巴的，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既然有人出手，赵青娥决定装傻。 她环顾四周，只见左右两边都已经来了人，这会儿已经安置好东西坐下了。 看来大家现在出摊的点越来越早，竞争越来越激烈。 也不知道是谁先卷的，摊主来的越来越早，顾客按照原来的时间过来逛街。 来得早的，就这么枯坐一个白天。 白白浪费大好的光阴。 卷不死顾客，卷死了商家。 真是神经！ 她暗自咬牙，突然听见左手边传来沧桑的声音。 伴随着香甜的气味，宣示了他的隆重登场。 “烤地瓜，又香又甜的烤地瓜！” 她鼻子一耸，眼神瞬间和抹了油似的，透亮无比。 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腰间围着一匹深红色的围裙，坐在三轮车旁边。 他身边是一口巨大的锅炉，上头摊着一圈红薯。 一半是生的，一半是熟的，腾腾冒热气。 单单是看着，赵青娥就感觉唾液疯狂分泌。 出现了！ 和冬天最搭的烤地瓜！ 又香又甜的烤地瓜！ 这种老式锅炉，上了年纪的大爷，烤出来的烤地瓜！ 顾不上面前的乔英光喋喋不休，她和赵青辰招呼一声，牵着小诚就往外走。 “姐，你干啥去？” “你吃烤地瓜不？” 一听赵青娥要走，乔英光赶紧站起来。 他屁颠屁颠地跟在母子俩身后，讨好道：“我想吃。” 谄媚的笑容，叫小诚看了都生理不适。 他紧紧贴着赵青娥，致力离这个神经病远点。 赵青娥停下来，瞥他一眼。 神色淡淡，说不清在想什么。 乔英光猜不透，但她现在愿意搭理自己，接下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他内心疯狂期待，却见那人别开眼。 冰冷无情的话，深深刺痛了他。 “你看我像不像烤地瓜？” 看他瞬间蔫吧，赵青娥舒服了。 她牵着小诚往地瓜摊走，和老大爷要了三个烤地瓜。 边等着边和大爷唠家常，听得乔英光心都凉了。 他努力这么久，居然连一个卖烤地瓜的大爷都比不上。 用用他聪明的脑子，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小娥，你知道张主任吗？” 赵青娥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 “这天下这么多张主任，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张主任？” 付了钱，她带着小诚往回走。 乔英光立马跟在后边儿，殷勤说道： “就市管会那个呀，南山区市管会那个。” 赵青娥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效率很高的领导吧。 她手里还存着给人买的礼物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但面对乔英光，她是一点都不愿意和他沾上边。 毕竟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心里打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主意。 能和周兰兰玩儿到一起，合伙阴她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她这个人，最小气，最睚眦必报。 周兰兰她要报复，乔英光以为自己能跑得了吗？ 看她沉默片刻，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乔英光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我听说最近夜市街不太平。” “张主任和我关系算不上太亲，但算我叔叔，能说得上话。” 这暗示够明显了吧？ 他这个大少爷，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背景有背景，要靠山有靠山。 选他保准没错！ 等她成了豪门太太，吃喝不愁，要什么不是信手拈来。 何必在这小小的破夜市街上摆摊，赚这人下人的钱，受不该受的气！ 这么想着，乔英光瞬间又有了底气，连带着面上都自信了不少。 他邪魅一笑，目光定定地看着赵青娥。 “哦。” 她冷淡地应一声， “乔公子真是好福气。” 说罢，她牵着小诚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看自己又吃瘪，乔英光忍不住疑惑起来。 不是，他又哪个地方做错了？ 第186章 外送行家争风头 他正要上前，一步还没出去，脚下不知绊到什么，啪叽一摔。 人摔了个狗吃屎，和大地亲密接触了一下。 是谁！是谁的狗胆这么大！ 乔英光连忙抬头，就见一个背着巨大包裹的男人匆匆而过。 仿佛没有注意到自己犯下的罪孽。 他怒了！ 他爬起来！ 他大步追过去！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后衣领！ 然而，他还没有质问出声，那人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他。 眼神之中带着十二分不解，表情逐渐不耐烦起来。 男人烦躁地拍掉他的手：“干嘛！” 乔英光忍无可忍！ “你干嘛！” 大战一触即发，周围的人闻着味儿就来了，默契地把他们两个人围在中间。 “你说我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干嘛？” 男人也不急着干活了，回过身来，用手去戳乔英光的肩膀。 他力气很大，每一指戳下去，乔英光肩膀就痛得不行。 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为了面子，他只能咬牙。 可以不喊痛，身体承受不住这个力道，连连后退几步。 他差点一屁股栽倒在地，突然看到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青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了，抱着那个小屁孩扎在人群之中看戏。 他猛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挺起胸膛向前一冲。 两人就这么胸膛撞胸膛，抵在一起。 剑拔弩张的气氛更上一层楼。 但落到旁人眼里，气氛焦灼起来了。 “你想找我麻烦？” “呵呵！” 乔英光冷笑，做出冷酷的表情。 余光假装不经意撇过赵青娥，孔雀开屏一样，散发自己的魅力。 “你把我绊倒了，道歉！” 语气高贵冷艳，眼神无比冷酷。 天呐，他简直帅爆了。 乔英光不由得得意起来。 “道什么歉？” 男人不是个好惹的，但看他就像在看神经病。 “你自己走路不看路，在这儿怪我？”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男人翻白眼， “长得人摸狗样的，怎么狗叫这么大声。” “你骂谁呢！” 乔英光尖叫！ 男人这时候也不搭理他了，丢下个白眼就要往人群之中走。 他急眼儿了，连忙伸手去拽人，只抓到一片衣角。 那人又是一个白眼。 看着他身后的背包，乔英光只觉得眼熟。 瞬间想起来了！ “你，给我站住！” 男人真的站住了，不耐烦地回看他一眼。 他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你等我把东西送完，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么欠锤，他今天就满足一下这个神经。 一听要打架，围观群众立马沸腾起来了。 哎哟哦哟，怪叫一阵，吸引了更多的吃瓜人。 一条小道再次围得水泄不通。 赵青娥这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给小诚递了一个地瓜，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就地开吃。 那头乔英光突然气势大增，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他指着那个男人，颐指气使：“你，是不是找一个叫乔·布鲁斯·天霸的人？” 这下男人不走了，疑惑地盯着他瞧。 只见乔英光甩了三下头，然后撩一撩额前的碎发，下巴向上抬起四十五度，露出他那完美的下颚线。 送到嘴边的烤地瓜，瞬间油了起来。 赵青娥哄了一句，让小诚把地瓜吃下去了。 “咋？” 乔英光抖抖腿，整理凌乱的衣衫，拉开拉链展示他那件骚粉色的衬衣。 得意洋洋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乔·布鲁斯·天霸！” 害怕男人怀疑他是假冒的，他还特意三百六十度向围观群众展示了一波自己的骚粉色衬衣。 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从兰国买来的，全球限量五十件，著名设计师联合国际知名品牌出品的贵族衬衣。 这上头的纽扣，每一颗都是镶钻的。 这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平民，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多么贵重的衬衣。 完全是他身份的象征。 平时出门和朋友聚会，他最乐意穿了，只要穿上这件衬衣，他就是全场最靓的仔。 男人再三确认，半信半疑地来到他身前。 “乔·布鲁斯·天霸先生？” 乔英光自信地点点头。 “你在萨达利意大利餐厅预定的快送餐。” 乔英光又是自信点头。 男人拿出一张小票，就地开始报菜名： “生腌肉片，炖小牛腿肉，鸡肉煎火腿卷……” 长长的一串念下来，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除了乔英光，一道菜念下来，他脸上的自信就多出一分。 等到菜名全被报完，他脸上的自信放光芒，无比刺眼。 “请您签收。” 男人递上小票。 包里的菜品已经全都掏出来，以自己为中心，在地上摆了一地。 好壮观的画面！ 吃的比他们过年都多，不愧是富二代！ 还整个洋文名，真是让他们长见识了！ 乔英光自信签名。 “这就对了。” 他满意地笑了，等到男人再次背起空荡荡的包，转身就要离开。 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等等！” 男人停下，但没回头。 “给我道歉。” 摆了排面，乔英光理直气壮不少。 但男人只给了他一个白眼，头也不回的扎进人群之中。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态度？ 乔英光裂开了！ 就在他悲愤交加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他抬头去寻找，没见着人。 众人也懵了，但人太多，一时之间居然也没有办法确认目标。 “这个服务态度，也太不行了吧。” “我听说咱们市区，有家叫顺来饭店的，是最开始搞外送服务的，我还点过，服务态度可好了！” “有时候还会送你赠品嘞！” “菜品可丰富了，除了正餐还有很多小零嘴呢。” 要说这一溜话，说下来没找着人在哪儿，挺荒谬的。 但赵青娥抱着小诚，说一句换个位置。 本来围观的人又多，根本看不清她在移动，还有个小诚挡着，看着就像一个正常吃瓜的路人。 “是那个蔡师傅那家？” “那不就是老熟人了吗？他家的东西可好吃，价格也地道！” “赶明儿试试！” …… 赵青娥深藏功与名，抱着小诚往回走。 没想到这些商家抄的还挺快，这么快就把外送抄了个遍。 那什么玩意儿意大利餐厅，搞那么洋气一个洋牌子，还愿意放下身段来抄他们这小餐馆的放到呢。 看来顺来饭店是混出头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今天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么看来，她今年的分红肯定少不了！ 第187章 现眼包之争 夜里凉风一吹，人要抖上三抖。 赵青辰揣着袖子，被风吹得打喷嚏。 阿秋阿秋，好不狼狈。 好在没有雨，不然天气更是难以忍受。 等了好半天，不见人回来，倒是看到路又堵上了。 勾得他心痒痒，想去凑热闹，摊子上又没人。 只好抻脖子，巴望着能看到一点。 但彭城这地方，青年才俊不少，不少个头高挡着，居然叫他一点儿没看清。 等到人开始散开，他只好认命。 今天的热闹，他是没有这个福气瞧见了。 不过，那个方向，好像是赵青娥去的那边。 离这么近，她应该也是被堵住了。 照她的个性，肯定混在人群中看了个够。 又是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在他充满期盼的眼神中，赵青娥终于出现了。 她抱着小诚，有说有笑的。 小诚手上抱着一个大红薯，还在不断冒着热气。 香甜的气味在空气中漂浮，钻到他鼻腔之中。 温暖的感觉朝他疯狂挥手，赵青辰快步迎上去。 “喏。” 赵青娥哄着， “把红薯给舅舅。” 小诚立马把红薯递过去，“舅舅，吃！” 赵青辰立马龇着大牙笑了，手上利索地接过红薯。 兴许是包装的问题，红薯还是热乎的，即便他们回来晚了些，也没有失去温度。 他迫不及待地掰开，啃上一口。 甜滋滋、软糯的红薯在嘴里化开，一下驱散了身体中的寒气。 太美味了！ 他两眼放光，朝赵青娥竖起大拇指。 赵青娥噗嗤一笑，对他的傻样逗乐。 “哟，吃着呢？” 女声插进来，瞬间打断了赵青辰接下来的夸夸。 摊子边上站了个圆滚滚的女人，两手插兜，头上戴了个毛线帽，看着就暖和。 这也许就是过冬必备。 小诚小声问：“妈妈，她是谁？” “一个阿姨。” 赵青娥贴到他耳边，小声道： “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小诚不可以表现出来哦。” 小诚先是大受震撼，然后在她的视线中肯定地点点头。 学着她的模样，贴在她耳边小声回答： “我知道了！” 交头接耳的时候，胖姐已经走过来了。 她边抱怨，边跟着赵青娥挤到摊子后，两个人找了地方坐下来。 “最近真是见了鬼啦，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胖姐抓一把桌上的零嘴，毫不客气开吃。 “这天儿也是，冷得见鬼了。” 赵青娥那个附和两声，专心逗弄小诚。 心不在焉地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啊，你听说了吗？” 胖姐一脸神秘，突然把声音压下来。 “什么？” “听说我们这儿以后要收摊位费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手掩着侧脸，眉头紧皱。 似乎很是困惑不解。 “让我说上头这群人是想钱想疯了。” 说罢，为了泄愤，她抓一大把零食。 手放到桌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一小半零食进了口袋，另一半进了她的嘴巴。 “整天就想着怎么压榨我们这群老百姓的钱。” “还没挣到两个子儿呢，就全进了他们口袋里。” 胖姐语气中带着强烈不满，脸上表情也很难看。 自己说还觉得不过瘾，撺掇赵青娥和她一起。 “你说说，他们怎么这么贪！” “啊……”赵青娥专注呆傻人设。 小诚非常配合地伸手，叫唤着：“妈妈，我要吃酥饼。” 她给他捡一个，递过去。 行至半途，横空而出一只大手抢走饼干。 “我还没吃上呢！” 充满怨气的声音，自他们耳侧响起。 侧目一瞧，居然是前一秒的“人气之子”乔英光。 他两只手满满当当，提着几大袋东西。 居然还能空出两个手指抢夺饼干，没点本事在身上还真做不到。 赵青娥的思想打岔一瞬，瞬间回来。 “小赵，这是？” 胖姐吃饼干的嘴停下来，视线在两人中间打转。 这小白脸，不会是她的新欢吧？ 她不是已经有了那个谁吗？ 两只眼睛滴溜溜打转，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 这么说来，她岂不是有机会了？ “这是乔公子。” 说实在的，赵青娥一点都不想介绍。 但不说话，他嘴巴里不知道会蹦出什么惊人的发言。 显然，赵青娥的担心不无道理。就在她话落的瞬间，那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是赵青娥女士的追求者。” 乔英光咳一声，假装正经地理理衬衣，露出里头镶钻的扣子。 孔雀开屏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他把东西扔到桌上，用一只手捏起零食袋子，嫌弃地丢到地上。 微微皱眉，然后瞬间变脸，打开自己带来的东西。 包装都是尽显高逼格的，不过有些沾了灰尘，看上去大打折扣。 乔英光姿态优雅地摆放食物，一番操作之后，从最后一个口袋中掏出烛台。 摆上蜡烛，他掏出那看着就不便宜的打火机点上火。 风一吹，灭了不少，他再次重新点上。 自来熟地找了张板凳，坐到赵青娥对面。 这一份简陋的、不伦不类的烛光晚餐，开始！ “赵青娥女士，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目睹了一切的赵青娥拉着板凳朝后退一步。 不了。 她摆摆手，内心发出经久不息的尖叫。 神经病—— 她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在桌边，有人小心翼翼地举手， “那，那个，我愿意。” 胖姐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一张小桌子，摆得满满当当，还有好多她没见过的东西。 不少都是肉，还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 不仅仅是美食诱惑，更是金钱的诱惑啊！ 要知道这样的一桌，她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 赵青娥这个大傻子，竟然还拒绝。 她贱命享不了这个福，她胖姐能！ 说罢，她的肥手快速出击，朝面前的炖小牛腿肉而去。 “啪！” 冰冷的叉子重重打在她的手腕上，防不胜防，她痛得哇哇直叫。 乔英光白她一眼，“谁说给你吃了？” 从过来就见着了，说话的时候顺别人的东西就算了，现在还要破坏他的约会时光，罪不可赦！ 乔英光给她好脸就是打自己的脸！ 他黑脸，胖姐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给就不给，” 她揉着手腕，嘀咕道， “看着挺有钱的，没想到这么抠。” “不就是点儿吃的吗？搞得好像谁吃不起似的。” 一字不落地全进了乔英光耳朵里，他瞬间跳起来， “你说什么呢你？” “管得着吗你？” 胖姐不甘示弱。 哦豁。 赵青娥再次后退一步，作壁上观。 这是要吵起来的架势。 爱看，打起来。 第188章 你抽烟我抽你？ “哈哈，谁吃不起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谁看得出来？你？这种猪食谁稀罕吃！” “喂，大妈，我忍你很久了！” “你是攞景定增庆啊！” …… 吵着吵着，连方言都蹦出来了。 两人在桌上争得脸红脖子粗，不相上下。 赵青辰揣着袖子过来，“咋回事？” “嘘。” 她在嘴唇前竖起食指，示意他别说话。 小诚有样学样，古灵精怪的，好不可爱。 “真是多得你唔少啊！” 胖姐说着，顺手抄起手边的叉子，送了一块肉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嚼起来，还不忘出言嘲讽。 “你睇下你，整个麻甩佬甘样，不好行埋黎啊。” 说实话，赵青娥也听不懂。 赵青辰同样一脸懵。 但胖姐的架势很足，光是看着她，都觉得很带劲儿。 “你呢个肥婆，咁馋，因住嘴巴烂！” 这个还能听懂一些。 他在骂胖姐肥婆。 好脏—— 过瘾！ 好看，爱看！ 赵青娥内心的小人疯狂鼓掌，只是希望两人再吵得精彩些。 “抵你冇对象，你呢种死仔揾得到老婆先奇怪！” “你话咩话！” 赵青辰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真没事儿？” 不少过路的人驻足停留，选择在不远不近或者是摊子前头伸头探脑。 也不买东西，就用余光朝这边瞥。 毕竟这样的光景可不多见。 尤其是在夜市街，地摊上，小小的简陋的收缩木桌上摆出烛光晚餐的奇葩。 该不会是在这地方约会的吧？ 那个年轻的男人和那个胖大妈？ 哇塞，这个搭配……精彩！ 赵青娥起身去迎接客人，留他近距离看戏。 来人在摊子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视线不住朝里头瞧。 和赵青娥对上视线，总会尴尬地笑两下。 显然，不是过来买东西的，就是凑个热闹。 赵青娥也不催他，反而是挑了个刁钻的角度和他搭话。 “大哥，他们吵的什么？我外地来的，听不懂。” 老哥是个好人，热心地为她翻译起来。 两人用词越来越激烈，居然到老哥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程度。 他换了几个委婉些的词，低头在摊位上挑拣起来。 不消片刻，他在一堆平平无奇的东西里捡起一个小方块。 看着个头小，但包装的盒子挺大，拿起来居然比手掌还宽不少。 他的注意力分散了些过来，问：“这是什么？” “随身听，”赵青娥瞅一眼那边的战况，解释道，“能随身携带听歌的，只要往里面放磁带就行。” 老哥显然被惊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 赵青娥这才收些心，从腰包内掏了个同款小方块出来。 “你凑过来点。” 她给老哥戴上耳机，随机按了一首歌出来。 老哥本来半信半疑，直到耳机里传出歌声，才相信有这么个神奇的东西存在。 “多少钱？” “七十块钱，不讲价。” “什么？七十？” 赵青娥一瞥眼，“这可是外头来的新鲜货，这个都是成本价啦。” “你去百货商城里都不一定能看到这个东西嘞。” 这是真话。 她还特意和元峰打听过，结果就是这家伙拿随身听过去，百货大楼和店里的人都瞧不上他的东西。 所以全彭城，她拿着一手货源。 “什么？” 嗖一下，她身边冒出个人来。 乔英光打量她手里的东西，大声质问：“这是什么？” 再看过去，那头的胖姐埋头苦吃。 两人居然停战了！ “发什么呆啊？我问你这是什么？” 乔英光十分不满，挡住她的视线。 “什么叫百货商城都没有这个东西？” “字面意思。” 赵青娥无语，继续介绍：“安电池，想听什么换磁带就行，而且不是外放，戴上耳机专享，是不是很安逸？” 大哥有点肉疼：“可是七十……不好也太贵了！” “放首都，这玩意得七十五呢，不去我这儿已经很便宜啦！” “才七十？” 乔英光大惊失色！ 他大手一挥：“给我来五台！” “好嘞。”赵青娥光速打包，从他手里接过钱。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确定彭城只有你在卖对吧？” 赵青娥自信点头。 对方显然非常满意，他果然又走在潮流顶端，彭城所有人之前！ 当之无愧的潮男！ 赵青娥当然明白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她就知道就是，这随身听肯定有些要进这人的口袋中。 从他买大哥大那会儿，她就看出来了。 不过也无可厚非，毕竟年轻人嘛。 他带着这玩意儿去他的圈子里转一圈，说不定她这个月还会缺货呢。 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东西才放上来没两天，也有人问，但都因为价格被劝退了。 但是乔英光不一样，他人傻钱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圈子里的那些个个顶有钱，加上他在前领头，肯定得有不少跟风的过来。 等这一阵子过去，随身听的价格就会下调。 到时候馋了很久的普通人也能买得起，她不愁没钱赚。 “唉……”老哥纠结半晌，“妹子，你帮我留一个，我以后再来买。” 说罢，遗憾转身离去。 “嘁，真小气。” 乔英光吐槽，被赵青娥眼神一扫，有些心虚。 他只好歪头，一下看到了酣战的胖姐。 “你给我住嘴！” 他连忙冲上去，但桌上大半的东西都被碰过了，此刻东缺一点西残一点的，一片狼藉。 “我的……烛光晚餐……” 乔英光满脸绝望，胖姐嘴巴里塞满东西，口齿不清地骂了他一句。 他瞬间被石化，落寞地走到一边。 “咔哒——” 清脆的一声，火光一闪。 烟头还没被点燃，迎面刮过一阵大风。 赵青娥面无表情地举着纸板，定定地看着他。 乔英光一愣，也顾不上打火。 才要欣喜，就看见她露出一个死亡微笑。 “你抽烟？” 他看看没点燃的烟和手上的打火机，点点头。 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赵青娥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和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的空气，越发冰冷。 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我抽你？” 乔英光顺势看向她的手边，小小的团子满脸愤怒，显然看他非常不顺眼。 给小孩儿吸二手烟…… 啧，也没什么的吧？ “滚！” 乔英光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滚到一边。 待了一秒，只觉得如芒在背。 只好换了个阵地，藏在支起来的棚子里点燃烟头。 猛吸一口，才觉得人活过来了。 大风一吹，烟头上的火星子掉下去，粘上地面的纸屑翻滚而去。 火苗向上不断舔舐空气，发出噼啪声。 胖姐心满意足地摸摸肚皮，“你别说，这洋玩意儿味道还不错。” “你喜欢就好。” “那是，下次带我儿子去吃吃看。” 胖姐伸手烤火，感叹他们就是想得周到，居然还能带火盆过来。 “这大冬天的，风又大，你们注意点啊！” 赵青辰正添火，听到她的话，低头翻了个白眼。 几人围着火盆坐，每个人脸上都映着火光，红彤彤的。 不知道是哪儿传来呼声，由远及近，有越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着火了！快救火！” 胖姐扣牙缝：“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赵青娥倒是抻脖子朝那边不瞅了一眼。 这个方向…… 她看一眼胖姐，对方还在沉浸式扣牙缝。 隔壁大叔路过，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死胖子，你家摊子烧起来了，你还在这儿坐得住！” “啊？” 第189章 歪打正着 “啊？” 胖姐惊呼一声，瞬间跳起。 “你说啥？” “你摊子烧起来了！” 她脸上浮现出各种表情，在一秒之内迅速转换，川剧变脸都叹之莫及。 手脚慌乱地撒开，她赶忙奔着摊子而去。 赵青辰放下了添碳火的手，拉过板凳坐下。 “你说这是报应还是什么？” “去！” 赵青娥佯装给他一脚，娇嗔了一声。 他装模作样地躲开，跟着嘿嘿笑出声。 胖姐整天不是这儿窜一下，就是那儿蹦跶一下。 四面八方的人，都知道她这么一号人。 自打生意好起来之后，天天跑到别人面前炫耀，大家面上应和着、恭维着，私下没少骂。 今天这一出事儿，可能看戏的都比着急的多。 赵青娥牵着小诚往事发地点去，估摸着能看个热闹。 反正那出事儿，大家一窝蜂又围过去，生意是忙不起来了，还不如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越靠近着火的地方，人群越是拥堵。 有人指挥出一条道，呼唤着能帮忙的去接水。 现场乱做一锅粥，惊呼声、暴怒声，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来的这会儿，蔓延的火势已经有止住的趋势，不过最中心的位置还是烧得旺盛。 一团巨大的红色火焰，迎风摇摆，姿势无比张狂。 即便是站在人群中，离那一簇火团有些距离，还是免不了被热浪席卷，人被笼罩在热气之中。 嚯！这比他们那小伙儿盆烤的得劲多了。 才站了没几分钟，赵青娥就觉得额头上慢慢渗出些汗来。 在大家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浇灌之下，嚣张的火终于被熄灭，剩一点苗头，也被踩掉。 看似闹剧终于落幕，实则好戏刚刚开场。 领头的大哥抹一把头上的汗，“好啦，辛苦大家了！” 还没交代完，只听见扑通一声，一团圆滚滚的肉体跪倒在地。 她发出虚弱的呼声，不甘心地伸出手，一下一下呼喊着。 只有离得稍近些的人，才勉强能分辨她咕哝的是什么东西。 像一条蛆一样蠕动了半天，她艰难地爬起来，狠狠盯住救火的那人。 老大哥一惊，只觉得一股凉意自脚底窜上天灵盖，他拔腿就走，但为时已晚。 女人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声响彻云霄。 “我的摊子！我的钱！” 她边哭叫着，边用力捶打他的大腿： “你为什么不早点灭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像疯了一样，她大声哭喊着，紧紧抓住男人的大腿不放。 议论声纷纷，大家用怜悯的目光看向男人，沉默地表达了自己爱莫能助。 “不会是疯了吧？” “听说是从她家开始烧起来的，旁边的可能还能剩点儿，她家什么都没了。” “他这里的东西成本都得好多了吧，这不疯谁疯啊？” …… 赵青娥垫脚，努力朝里头一瞧。 胖姐还在大哭不止，这会儿放过了男人的腿，不断捶打地面，时不时仰头问苍天。 再看她面前那团灰烬，烧得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嚷了一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扑了过去。 “孩子没事儿！” 胖姐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瞬，连忙来回打量了一圈，见他毫发无损，才放心下来。 小孩满脸木讷，应该是被吓惨了。 庆幸过后，她脸色突然一变，抓着他的肩膀质问：“我怎么和你说的？” 他显然被吓到，惊恐地想往后退，但被死死固定住。 “我不是说了让你看好这些东西吗？你干什么去了！你说啊！” 胖姐高声尖叫，面目狰狞。 被她抓住的小孩此刻被吓到哇哇大哭，但哭声并没有唤醒她心中的母爱，反而让她变本加厉。 “你说啊！说啊！” “哇啊——” 疯魔的样子，吓得众人不敢动，一时间居然让这样荒诞的画面进行下去。 小诚抱着她脖子的手用力了些，大概是被吓到了。 她搂紧了些，颠了两下。 谁知中间的胖姐脑袋一转，突然看到这边。 她连滚带爬地追过来，粗暴地挤开人墙，怨毒的视线死死扒在赵青娥身上。 赵青娥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把小诚放下，催促着他跑远些。 果不其然，下一秒，胖姐推开她面前的人，像恶鬼一样扑上来。 “是你！” 赵青娥向后一退，避开她的攻击。 扑空了的胖姐并没有放弃，迅速直起腰，再次发动进攻。 “你嫉妒我！所以你毁了我的摊子！” 尖锐的声线无比刺耳，她面目扭曲，咬牙怒视。 “你见不得我生意比你好，所以你找人放火把我的摊子烧了！” 啊？ 赵青娥脸上浮现出迷茫，依旧向后缩着。 周围人生怕波及自己，恨不得退避三舍。 她一移动，他们就像退潮一样挪开，如此一来，整个人群像海浪一般移动着。 要是有无人机，肯定能记录下这么精彩的画面。 “是你！就是你！” “啊啊啊！” 听上去像变异一样的叫声，把周边不少人都吓得面无血色。 赵青娥边躲着，边为自己辩驳。 “大姐，你搞清楚我为什么要嫉妒你？” “我遵纪守法好青年，根本不可能干这种下贱事儿！” “而且你和我关系这么好，平时过来我摊子上吃东西我都不说你，怎么可能会烧了你的摊子！” “而且今天火烧起来的时候，咱还不是坐在一起烤火吗？我哪里有机会呀！” 表明了自己的清白，胖姐迟钝地停下，思索了片刻，转身扑向周围的人。 “是你！” “啊？” “是你毁了我的摊子！” …… 每一个出现在附近的人，都成为了她的怀疑对象。 胖姐疯癫地抓着每一个在场的人质问，恨不得现在就抓出真凶。 但越努力，越大声，她的精力就消耗得越快。 还没等抓到真凶，她的嗓子率先嘶哑起来，宣告失败。 就在她绝望之际，有人提着一个男人出来， “就是他在这儿抽烟乱点火，搞得大家的摊子都烧起来了！” 男人畏手畏脚片刻，心虚地摸着鼻子。 在看清了他的脸之后，胖姐终于崩溃了！ “你这个死仔！” 居然是消失已久的乔英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直飞，把他围堵在其中。 借着这个机会，赵青娥从人群中脱身而去。 牛。 乔英光这小子，抽个烟还把人家摊子点了。 不知道该说他是笨，还是太聪明。 虽然说烧了胖姐的摊子，但同时也烧毁了留在她手上的那一份文字。 这样一来，她的后顾之忧全被解决。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道德，但赵青娥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爽！ 乔英光这操作，简直一箭双雕！ 不仅解决了胖姐，还解决了他自己！ 第190章 给你透题 本应该生意爆棚的一天，因为一出出突发事件宣告结束。 走水的事件对大家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毕竟一片土地被烧得黢黑，不论从什么地方看过去都是扎眼的。 好就好在没有人受伤，被破坏的面积也不算大。 纵火者很爽快地赔偿了损失，还额外出了修缮的费用。 据知情者透露，那人的衣着看着就不是一般人，衬衫的纽扣上还是镶钻的。 晨报上的图片没什么稀奇，这样的事情每天在彭城会发生过很多次。 但加上内容，就不一般了。 范思云本来不是读书看报的料，不过是无聊的时候翻了翻，居然就看到了这么有趣的新闻。 翻来覆去把那句话拆开读了几遍，她突然笑出声。 饭桌上，非常突兀。 管家为她端上早餐，好奇地凑过来看一眼。 没瞧见内容，楼上下来的范思禺轻笑一声。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视线一偏，嗔怪地瞥他一眼，旋即兴奋地招手让他过来。 “太好笑了！” 范思禺配合地看过去，所见的不过是一篇平常的文章。 正要问有什么好笑的，突然听见她笑声大了些。 “你看这个——” 她指着一行字， “镶钻的衬衫扣子。” 范思禺和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乐不可支，腰都直不起来。 直笑得眼泪都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全球限量五十件！” “然后？” 范思云抹眼泪，笑得喘不上气。 “哎哟，就是乔英光！” “上次聚会还和我们炫耀，那件骚粉色的衬衣，每一颗扣子上都镶钻了！” “哈哈哈！” 她说着，自己又乐起来。 范思禺粗略扫了一眼文章，大概明白她在笑什么了。 平时乔英光喜欢和周兰兰混在一起，嘴巴又厉害，得罪了爱记仇的妹妹。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敢爱敢恨，直接恨屋及乌。 现在看到乔英光倒霉，估计恨不得能跑那人面前去笑话。 他勾唇，摸摸她的脑袋。 范思云还在哈哈哈，突然听见他清冷的声音。 “你能联系上那位造型师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一下叫她笑声止住。 她哥能关心且认识的造型师……应该也就那一位了吧？ 难道是又想起来了，准备报复她？ 范思云一下止住小声，惊恐地盯着他看。 “嗯？” 注意到她的情绪，范思禺笑了一下。 在范思云看来，这简直就是威胁恐吓！ 她眼皮狠狠跳一下，结巴道：“你说哪个？” “就上次后花园那个，穿着你高跟鞋跑了的那个。” 描述这么准确！ “她已经把东西还回来了！” 她的反应很激烈，逗笑了范思禺。 “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就是找她谈点事情。” 范思云紧张死了！ “她真的没做什么了，现在很老实的！” “联系一下吧，我要见她。” 范思禺微微笑：“如果你不联系的话，我会自己过去。” 这和威胁有什么区别！ 她就差尖叫了，却见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一下噤声。 太可怕了，她哥每次这么笑，都有人要倒霉。 她上次看见这个笑容没多久，试图上位的那个千金小姐就离开彭城了。 光是想想那人离开的时候，浑身发抖，口齿不清地说着再也不敢了，最后还是被人牵着走的，好像精神都失常了。 那他要见赵青娥…… 范思云艰难地咽口水。 阿门，愿我上帝保佑你，我的朋友。 挣扎许久，她选择了最卑鄙的做法。 范思云双手合十，对着空气乞求能够得到原谅。 “所以，能帮我和赵青娥传句话吗？” 彭高峻抱着一摞半人高的资料，艰难地回问：“你没时间吗？” “是的！” 坚定的回答，她一脸坚毅。 “我最近忙着准备留学需要的东西，很忙！所以，拜托！” “那好吧，我遇到她就说，” “龙华区滨海路514号，二十九号，对吧？” “嗯嗯！” 看着他走进办公室，范思云良心大痛。 却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活下来了。 “滨海路？” “是的！” 彭高峻用力点头， “她看起来很着急，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吧。” 回想起范思云的神情，他不免担心起来。 “好像是要准备出国留学，时间应该比较紧迫。” 可怜的彭高峻，丝毫没有想过被欺骗的可能性。 赵青娥点点头，“明白。” 可怜的赵青娥，只把范思云当成一个单纯可爱的小白兔。 “二十九号对吧？” “对！” 二十九号，赵青娥特意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番才出门。 毕竟是在龙华区，穿得太邋遢估计会变成万众瞩目。 而且和大小姐见面，说不定是最后一面，还是重视一点为好。 赶上最早班的公交车，她差点在上头打瞌睡。 摇摇晃晃过后，她才抵达这一片繁华的土地。 不过…… 她仔细回想了彭高峻给的地址。 “龙华区滨海路514号……” 眼前是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光污染拉满的玻璃墙壁，在晨光的折射下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514？” 不是，这里怎么看都是上班族的领地吧？ 赵青娥迷茫了。 还是说根本就是彭高峻记错了位置，她走错了？ 反反复复、逐字逐句拆分了那句话，她得出的答案还是如此。 带着怀疑的态度，她一脚踏进大楼。 环视一圈楼内的环境，她还在探头探脑，突然被叫住。 “是赵青娥女士吧？” 前台小姐姐迎上来，“范总还没来，您先到办公室等一会儿？” 啊？ 范总？ ……范思云这小妮子不是要出国留学吗？ 还是说彭高峻记错了，她根本就是继承了家产。 她被领着进了办公室，冷淡深沉的色调，怎么看都是商务风满满。 想想范思云衣柜里清一水的鲜亮衣裙，怎么看都…… 很违和。 门口传来对话声，紧接着是门锁转动声。 木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一身黑色西装，高大的身材和女性毫不沾边。 再看清他那张脸之后，赵青娥陷入沉默。 不是，范思禺找他干什么？ 先前的种种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她反而轻松了些。 范思云这小妮子，原来在这儿给她下套呢。 “好久不见。” “范总好。” 疏离的语气，她面色不见欣喜。 范思禺微微一笑：“不用这么紧张。” 他示意赵青娥坐下。 “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说点事。” “我并不明白，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说的？” 赵青娥反问，倒是先坐下了。 “以，思云朋友的身份。” 这话说的，赵青娥瞬间更加迷茫了。 他和范思云的朋友？ “你应该知道，南山区商业街那一带，我会收购。” 赵青娥神色未变，并没有立刻作答。 “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知道了。” “和市管会的人走近，也是因为这个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青娥蹙眉。 他微笑，意义不明。 “我在给你透题。” “以你朋友哥哥的身份。” 第191章 跨年饭 直到出了大厦，赵青娥还在恍惚中。 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她是不是没睡醒？ 范思禺会给她透题？ 不是吧，那个狗屎一样的男人。 迎面吹过一阵冷风，刮得她人稍微清醒了些。 似乎是为了提醒她，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世界变得魔幻起来了。 她回头看一眼高耸入云的大楼，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从这个位置望过去，只能看到折射日光的玻璃，刺得人眼睛生疼。 但从高楼之中的办公室往下看，能看到的却是整个龙华区的风景。 上位者的想法真是难以揣摩。 赵青娥拍拍脸，停止了脑中的各类猜想。 总有一天，她也要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大楼。 云雾散开，一轮完整的太阳终于在天空显现。 按照这个高度推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她回去还能赶上一个午饭。 也不知道赵青辰今天会做什么。 桌上的火锅冒着热气，咕嘟咕嘟，雾气散开，露出一张满是欣喜的面孔。 “快下菜！” 赵青辰手舞足蹈，招呼着小诚去拿东西。 “你姐呢？”蔡甜甜端着一篮菜过来，顺势打掉他伸过来的罪恶之手。 “要吃的时候再下，不然待会儿都煮烂了。” 赵青辰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委屈道：“好像说有人找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不过等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他兴奋地夹了几块肉丢进去，余光里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有人从饭店门口进来，好奇地探头。 在目光落到这边之后，径直走了过来。 赵青辰抬眼一看，“姐，你来啦！”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都不用回去叫你啦！” 他忙把椅子拉开， “今晚跨年，吃点儿好的！” 看着桌上的火锅，赵青娥一时无语凝噎。 看来她这个嘴馋的程度，赵青辰已经能够炉火纯青地运用了。 该说不说，不愧是住一个屋檐下的。 “妈妈！” 小团子手上端着一个大瓷盘，兴奋得就要快步跑过来，但碍于手上的东西，又只能慢慢走动，身体和表情相悖，纠结成一团。 她几步过去接住，看小诚像小狗追尾一样，绕着自己转了几圈，没忍住噗嗤一笑。 “舅舅说今天吃火锅，要配饮料！” 他激动地说着，门帘后走出一个人。 纪江知拎着饮料出来，一边一提，分别是可乐和牛奶。 他腰上围着围裙，两只小臂上戴着袖套，看着有模有样的。 大概是这儿的厨师标配，以前似乎在老蔡身上也见过。 但他穿着，又和老蔡有很大不同。 大概是两人气质相去甚远，一个看上去老练，是大家能信任的厨师；另一个看着就是白面书生，颠锅都没力气，更别提做出一道好吃的菜了。 纪江知这人当厨师，的确是没有说服力的。 她兀自想了很远，人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 他还故意把东西放到她面前，顺势摸了一把小诚的脑袋，姿势无比亲密。 赵青辰在一旁发出吚吚呜呜的怪叫声，引来蔡甜甜一个白眼。 两人一个眼神不对，直接开始掐架。 店里瞬间热闹起来，调侃声不断。 他们这边的奇怪氛围被打断，总算有了了结。 “妈妈，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小诚眨巴着大眼睛抬头看她。 虽然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坐着，但身边有人陪着，一个是妈妈，一个是舅舅，比自己待在房子里好多了。 以前他总是自己被锁在房间里玩儿，没有人和自己说话，就只能看书，或者找一些东西假装制造对话。 “那里人好多，好热闹哦，我好喜欢。” 一看就是被关傻了，一旦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就会流连忘返。 赵青娥一口答应：“当然。” 两人约法三章，最后拉钩。 纪江知走到帘子后，一手撩着帘子，此刻回眸，慢慢勾起唇角。 笑容意味不明，引人深思。 似乎是刻意让她发现，方才放下帘子，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神经。 赵青娥无语凝噎，招呼着疯出去的赵青辰回来吃饭。 才坐下，郑秀端着东西走来，“小赵啊，好久不见你来了。” 其实两人才见面不久，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结论的。 “我看看，加几个菜。咱一起吃！” 她当然没有意见。 郑秀忙活一会儿，桌上又多出了几道菜，椅子也多了几把。 她叫来了后厨忙活的纪江知和老蔡，又喊了几位师傅。 桌上瞬间拥挤起来，热闹非凡。 座上的人还有好些不认识这位年轻的投资人，几经介绍才了解。 赵青娥边上坐着小诚，和众人打过照面，客套了几句。 就见纪江知在小诚身边坐下，隔了一个位置，看她一眼。 一对视上，他眼睛里就像沾了什么东西似的，粘着不肯走。 平淡的眼神中，蕴藏着翻涌的热烈情绪。 多看一眼都叫人鸡皮疙瘩起来。 赵青娥又是一阵无言，默默移开视线。 好在没人注意到他们，自顾自聊了起来。 大家下午都还要干活儿，并没有抬酒上桌。 三言两语闲聊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外送服务。 “现在好多家都在学咱呢，咱们饭店算是走在了最前锋！” “那是！但看看菜品最全的不还是咱饭店吗！” “这马上就要跨年了，我，在这里喝一个！” 胖大哥举起饮料杯，激情澎湃： “祝咱们店，来年生意红火，财源滚滚！”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动作豪迈，一瓶橙汁儿愣是让他喝出了烈酒的感觉。 短暂的沉默后，大家一同举起杯子，齐声说了一句： “好！” 外头寒风呼啸，店内其乐融融，温情四溢。 小诚并不太理解这个氛围，只晓得跟着大家傻乐。 举着杯子，喝醉一样说：“妈妈，我好高兴哦。” 赵青娥侧耳倾听，闻言微微一笑。 “高兴就好。” 她也挺高兴的。 没想到跨年的饭会在这时候吃上。 赵青辰在举杯和身边的人对饮，说到高兴的地方，还会手舞足蹈一阵。 老蔡和郑秀在和朋友说着趣事，时不时发出笑声。 蔡甜甜则是低头猛吃，偶尔和赵青辰拌上一嘴。 分明是白日，店内点了一盏小灯，暖黄的灯光让气氛更加温暖。 眼中的世界就像打上了滤镜，柔和，充实。 赵青娥低头笑一下，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左耳上。 第192章 前夫哥准备上分 隔了一个座位，纪江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下，似乎浪潮汹涌，拍打海岸边的礁石，噪声刺耳。 赵青娥不过是瞥了一眼，就觉得眼睛快被烫瞎了。 她早说过了，纪江知就是个神经病。 别人都在好好吃饭，唠家常，他这在这儿眼睛放电波准备电死她呢。 有毛病！ 她甩了一个白眼过去，正要夹菜，筷子到达那盘菜上空，被另一双抢了先。 纪江知夹了一只虾，先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不明就理地看一眼她。 …… 浑身被电流击一下，赵青娥无语凝噎。 小诚伸手，“妈妈，我想吃排骨。” 一盘糖醋排骨，在距离他左边不远的位置。 但因为他手太短，实在有心无力，只好求助赵青娥。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筷子一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语。 “我也想吃。” 纪江知大言不惭，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他距离这一盘菜更远，这样的请求看似很正常。 但赵青娥小心地翻了个白眼，保证只有两人能看到。 刚才抢了她想夹的虾，现在还想让她帮他夹菜？ 纪江知到底是属狗的，还是属猪的？ 成天做着白日梦，是人太蠢了，还是他就是一条狗，想法和行为比狗还狗。 小诚不明所以，乖巧地等着他的行动。 纪江知却是笑容更加灿烂，甚至咧出一排整齐的大牙。 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不多见，甚至可以用稀有来形容。 想象一下，一个面瘫，突然扯出了夸张的笑容，告诉你自己非常开心，你的想法会是什么？ 当然是疯了！ 这还用说？ 赵青娥无语，眼看着他的笑容越来越猖狂，飞快夹起一根排骨丢到他碗里。 动作之迅速，嫌恶的意味尤其明显。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又细心地给小诚挑了一根排骨。 正要叮嘱他小心点吃，别弄脏脸，旁边的人却发疯一样侧身过来，露出一张正脸。 刷脸就算了，他偏偏还要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在灯光之下无比诡异，乍一看还以为见鬼了呢！ 赵青娥被吓好大一跳，差点灵魂出窍。 两眼一翻，要不是身后的赵青辰突然抵了一下，可能就这么晕过去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有病啊？” 纪江知先是一愣，然后再次扯出那个微笑，语气中带了些讨好： “没有啊。” 小诚诚恳地附和：“对，爸爸没病。” 这种时候就不要出来说话了好吧，她的傻儿子。 赵青娥扶额，只觉得真是心累。 她真是骂都不想骂了。 和被强行降智过一样的纪江知对话，比她遇见过的所有狗屎顾客都还难缠。 后者还能算作工伤，前者只能对她造成心理冲击，说理都没地儿说去。 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一双筷子夹着一只剥好的虾，稳稳地放到她的碗中。 筷子的主人羞涩一笑，“快吃吧。” 确认过，除了刚才夹过那只虾之后，他再也没动过手。 赵青娥彻底失语。 看着白米饭上躺着的那只，蜷缩着的虾，她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没话讲。 感觉她现在就算说纪江知是狗，他都觉得是在夸他。 “妈妈，快吃！” 小诚催促， “吃完了，爸爸再给你剥。” 他说着，转头看向纪江知， “爸爸，你会替她剥的吧？” 纪江知很上道，微微颔首，语气无比坚定：“我会的！” 这种坚定的像快要入党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赵青娥崩溃了！ 怎么才这么点时间不见，纪江知就变成了这样子！ 在她的视角盲区，蔡甜甜在桌下朝纪江知竖起大拇指。 纪江知回她一个感谢的眼神。 战斗初期，成功！ 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就知道多读书，保准是没有问题的！ 蔡甜甜也激动起来了！ 原来老师说的，多读书就有用，是真的！ 实践向她展示了真理！ 两个人虽然面上没有交流，但内心同样波涛汹涌，心潮澎湃！ 蔡甜甜做出一个趁胜追击的手势，对方立马会意，上强度！ 赵青娥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只见纪江知夹起几块大虾，飞速剥虾，快出残影。 不过一分钟，她的碗里堆满虾，看不到一颗白米饭。 纪江知还在夹菜，恨不得能把那盘虾倒到自己碗里。 她被震撼到瞪大双眼，无力地伸出手去拦：“够了！” 尽管压着声音，还是被那边的几人注意到。 她连忙打着哈哈混过去，顺势白了一眼纪江知。 被瞪的纪江知一脸无辜，看看满手的油，再看看盘子里的虾壳，最后视线一转，看向蔡甜甜。 眼神传达疑惑。 怎么回事？她好像不开心？ 蔡甜甜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上去给他一个脑瓜崩。 谁家好人得了点甜头，就开始疯狂剥虾呀！ 那架势，好像要把赵青娥都给拆了似的。 她不叫停才奇怪吧！ 书上的指导是没错啦，但是谁能想到纪江知一激动会这么难以控制。 她刚才都想说了，谁来控制一下他！ “那你先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剥。” 露出完美微笑，纪江知开始吃饭。 一口咬住到赵青娥夹过来的排骨，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炸开，他心里也甜滋滋的。 真香！ 要说实话吗？ 赵青娥看着碗里的虾，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 要不是直接丢了会浪费食物，她真想摔碗就走。 纪江知今天是发什么癫啊，真的很吓人，他不知道吗？ 她吃一口，味同嚼蜡。 好好一顿饭，被他搅和的乱七八糟。 很难不怀疑纪江知今天被鬼上身了。 要不找个大师过来给他瞧一瞧？ 主要是，不解决的话，她就是第一受害者…… 光是吃着，她都能感受到热辣的视线。 放在以前，她是万万不能想象，这是纪江知那个面瘫能做到的。 恐怖程度不亚于她一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卧室，被她老妈抓去相亲。 而主人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反而是在内心疯狂夸夸蔡甜甜。 她的方法终于有一次起效了，果然这种事情还得看年轻人。 纪江知美滋滋地捧着碗吃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反向上分。 准备上分，上分成功。 才怪。 第193章 出击！前夫哥的浪漫！ 一整顿饭，赵青娥味同嚼蜡。 桌上一堆美食，但在她看来不过是披着不同壳子的应急食品，就连小龙虾都失去了原有的美味。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她那个该死的前夫。 偏偏纪江知并没有这个自觉，时不时朝她露出那个八颗大白牙出来凉快凉快的笑容。 再看时不时有小动作的蔡甜甜，她心里有数了。 两个神经，不知道是从哪里又薅出来的陈年旧书，自己又成为了可怜的试验品。 换言之，纪江知在这儿那她练手呢。 一顿饭的沉默，是赵青娥今晚的康桥。 好不容易憋到把饭吃完，赵青辰举着小诚走在最前头，喝醉一样，哎呦哟呵乱叫。 要不是清楚地记得饭桌上没有一滴酒，赵青娥都快怀疑他不小心喝高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店里客人散得差不多，就剩他们那一桌还在热闹地聊着。 几个大老爷们儿说到高兴的地方，以饮料代酒，你一杯我一杯敬起来。 她无意识地朝里一看，透过透明的玻璃，一眼就看到了小声的蔡甜甜。 她旁边坐着纪江知，两人面色严肃，如临大敌。 蔡甜甜那张小嘴分秒没有停下过，似乎是在部署战术，又像是在进行战后总结。 赵青娥一个头两个大。 这俩王八羔子，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过来折磨她。 看她许久未动，赵青辰催促： “姐，走了。” “来了。” 不同于往日，明天就是元旦。 公历上翻一页，大家伙的日历就迎来了新的一年。 各个单位该放假的放假，街上热闹无比。 他们骑着三轮到达摊位时，已经有不少商家开始营业。 简单打了声招呼，支起摊子，她才坐下，就听到赵青辰嘿嘿一笑。 “姐，我先带小诚去逛逛。” 看得出来，他很兴奋。 大概是听到了什么传闻，所以很想出去逛一逛。 尤其是前两天胖姐摊子着火那事儿，他还念叨了好久，没在现场实在太遗憾了。 赵青娥挥挥手，随他去了。 反正刚开摊，肯定也没什么生意，她一个人忙活得过来。 赵青辰乐呵呵地带着小诚勇猛出击。 才安静下来没一会儿，摊子前来人。 她正低头整理笔记，面前投下阴影时，赶忙抬头。 “你好，需要些什么？”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差点被她吞回喉咙里。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才几个小时没见到的纪江知。 他阴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大牙。 一瞬间，宛如恶鬼从地狱爬出来。 青天白日的，赵青娥被吓得一个机灵。 差点两眼一翻，眼前就这么昏黑下去。 纪江知僵硬地保持这个表情，淡淡开口道。 “小诚去哪儿了？” 赵青娥整理了半天的情绪，才算是缓过来。 “青辰带他出去逛街了。” 话题就此结束，纪江知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 不知道朝哪看了一眼，方才自信地挺起胸脯。 在赵青娥的注视下，他缓步走进摊子后，优雅落座。 不请自来。 精神攻击。 算是把赵青娥的雷点踩了一遍。 她艰难扶额，忍不住问道： “你今天不用上班？” 越是临近跨年，饭店应该越忙才对。 他这个点出现在夜市街实在太奇怪了，不会被扣工资吗？ 话说之前送外卖的时候也是，直接在范家那一带停了一个下午，最后还追着自己到了夜市。 算得上是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居然没有被老蔡他们挑刺？ 看来饭店的员工管理手册应该更新了。 等过完年，她就把这事儿和老蔡说说。 “不用，店里招了学徒，蔡老板给我放了假。” 纪江知说着，再次展露他的招牌微笑。 赵青娥皮笑肉不笑，伸出巴掌： “你要是再这么笑，我的巴掌可就不认人了。” 虽然笑着，但完全感受不到快乐的气息不说，她好像还有点生气。 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纪江知光速收起笑容，恢复成了原来的冷淡模样。 正常多了。 赵青娥松一口气，“那你来这儿干嘛？” “小诚等会儿就回来了，但他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出摊。” 意思就是，他今天别想把小诚提前带走。 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把小诚带到周兰兰面前。 那女的心肠歹毒得很，用最温和的态度下最猛的毒药，到时候要是又把小诚教废了，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 如果像在阳山镇那样的情况再重演一次，她不保证自己还能有耐心再拉他一把。 看看纪江知现在衣食住行完全没有问题，吃穿用度上也不见缩减。 在顺来饭店当厨师，工资真的会有这么高吗？ 而且房租水电，算下来虽然不是特别高，按照阳山镇的工资水平来说，是超出平均水平的。 纪江知面上装得好看，谁知道私底下有没有吃软饭。 按小诚的说法，他现在和周兰兰断联。 但周兰兰可不想和他断联，那可是时时刻刻紧盯着，恨不得见缝插针，把这个男人占为己有。 她扫一眼这个男人，中上等的外貌条件，要钱没钱，有文凭没文凭。 除了那张脸，算得上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搞懂，周兰兰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难道这就是，爱情使人盲目。 真可怕。 赵青娥默默收回视线。 果然，恋爱脑就应该列入重大疾病。 她翻开本子，还没开始动作，又被灼热的视线盯上。 纪江知用那真挚又愚蠢的眼神朝她放电，果然在预想的时间内得到了回应。 只见赵青娥朝他竖起中指，优雅开口： “滚。” 啊？ 纪江知懵了。 怎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 赵青娥动作利落地推一把桌子， “小诚今晚和我睡，你回去吧。” 又阴阳怪气地祝贺道：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假期，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她指指眼袋：“别哪天被周兰兰一脚踢到床下去。” 纪江知先是一愣，反应了有一会儿才理解她的意思，瞬间脸色涨红。 刚要反驳，就见赵青娥朝摊子外头一指。 他只好深呼吸，调整半天，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一朵花儿来。 洁白的花瓣被强风吹拂，微微摇晃。 赵青娥绷不住了。 “你有病啊？” 真服了。 她刚才是在阴阳怪气对吧？ 纪江知神经病犯了！为什么突然掏出一朵花儿来啊！ “你看看。” 赵青娥陷入崩溃。 “是剑兰。” 她仔细一瞧，哦豁，还真是。 这寒冬腊月的，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是我托花店的店长专门种出来的。” 纪江知温和一笑。 “因为你说过你喜欢。” 浪漫的粉红泡泡从空气中冒出来，漂浮在两人周围。 他还没得意两秒，就看赵青娥一个请的手势。 “那现在，请你出去。” 他一愣。 赵青娥接过那朵花，看上去礼貌了一些。 但终极目的还是没变。 她穿着一身黑，手上的花儿却是洁白无瑕。 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但她的面孔白如玉，在剑兰的映衬下，显得人比花娇。 纪江知半推半就地离开座位，视线未曾挪动分毫。 第194章 年末，天价收入！ 屋子里多出一捧从没见过的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透明的花瓶，装了水养着。 白色的花朵无论是在灯光下，还是日光下，都无比招眼。 赵青辰一开始没发现，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就再也没办法忽视了。 这花是什么品种的？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里？ 这屋子里除了他，就一个人。 怀疑的视线时刻追着赵青娥，在他鬼鬼祟祟摸上墙头，她终于忍不住把他叫下来好好谈谈了。 赵青辰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已经准备好拿到一手材料和蔡甜甜炫耀，却被她脱口而出的话打破幻想。 “咱们来对一下账。” 他差点夺门而出！ 赵青娥拿出账本，又掏出了钱包。 钱包打开，里面的花花绿绿的纸币冒出头来。 赵青辰走不动道了。 他仿佛看到无数可爱的小精灵在向自己挥手，并且妖娆地呼唤他，快来玩儿啊！ 大脑还没思考结束，身体自动坐下了。 “我们到彭城有小半年。” “嗯嗯。” 赵青辰欢快点头。 “房租，水电的收据在这儿，还有三轮车的购买凭据。” 她推出几张纸，在本子上记下数目。 “平时去厂里进货，收据单在这儿。” “还有日常花销，每一笔我都有记录。” 赵青辰点头如小鸡啄米。 都对都对，他姐真是太厉害了。 居然还有记账的习惯。 跟着她混，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脑子里疯狂开小差，想东想西，他突然想起来他们快要回去了。 赵青辰这才明白她今天叫自己对账的目的。 “姐，咱这次回去……” 他欲言又止。 “这半年，减掉成本，咱们摆摊的收益是十五万八千六百块钱。” 赵青娥疑惑地撇他一眼，不明所以。 “这半年我们的花销是一千块钱，剩下十五万七千六，留下五万做来年的成本费用，剩下咱俩五五分。” 听到这个数目，赵青辰人都傻了！ 虽然平时自己也会留一点零花在身上，还都是赵青娥允许的数目。 大头上交给她，但这个总数目也太夸张了。 他想过一两万，但没有想到能够上到十万去！ 要知道，一两万都是天价数目了。 “十……十万？” 他难以置信地掰手指： “那不是一个人能有五万？” 赵青娥点点头。 “你的那五万块我帮你存到银行卡里了，就是国庆那几天带你去办的那一张。” 说实在的，一开始计算的时候她也被吓到了。 但仔细想想，他们不过是吃了时代的红利，赶上摆摊的好时候。 难怪说八十年代那批摆摊的人，最后都成了大老板。 还真是不虚此言。 她把银行卡推过去：“剩下的钱，每人有三千八百块，放在身上。” 数了钱，她把钱递过去的时候，赵青辰的手都在颤抖。 显然激动得不得了。 “十万……十万……” 他捧着银行卡，喃喃出声， “那可是十万呐！” 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而他，赵青辰！ 只花了半年多的时间！ 他捧着钱傻乐，也没再追问赵青娥花的事情。 “你回去收敛点，别逢人就说你发财了。” 财不外露，这个道理非常简单。 但就怕赵青辰这大傻子不明白，辛苦半年，回去钱都让人骗走了。 “我知道！”他飞快答应，傻笑出声。 显然，沉浸在快乐之中无法自拔。 赵青娥也没有打断他。 算上两人摆摊的收益，前两天郑秀给她结了分红。 不算多，就三百块钱。 但实在稳定，而且看饭店未来的发展趋势，肯定能大捞一笔。 雷傲那边也有了雏形，估摸着开春就能起步。 她在心里过了一串数字，展颜一笑。 这笑容来得太晚，又过分灿烂。 把沉浸在欢乐中的赵青辰瞬间拉回神，他才恍惚想起来刚才自己想问的问题。 “姐，你明年……” “嗯？” 他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眼神少见的充满愁绪，像只委屈的大狗。 “怎么了？” 一个不注意，看着怎么就像要哭了一样。 “你明年……” 在她的疑惑的视线中，赵青辰带着哭腔问： “你明年还要我和你一起来吗？” 话落，赵青娥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瞬间严肃地板起脸，看上去非常疑惑。 甚至于空气中隐隐有愤怒的火焰燃烧起来。 赵青辰心凉了半截。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咋，你不想干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委屈巴巴，一个惊怒交加。 “你就这么点志气？” 赵青娥迷惑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她知道五万不是个小数目，够他在农村安度余生。 赵青辰今年也才二十来岁，这就想收手了？ 她把人带出来，手把手教到现在，他就要当甩手掌柜了？ 赵青娥难以遏制地感到愤怒，就听见他小声试探问着。 “……你不赶我走？” “我赶你走做什么？” 赵青娥没控制住语气，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他瞬间由阴转晴，快乐地摇起尾巴来。 “真的？” “废话。” 他嘿嘿傻笑出声，只觉得世界光明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嫌弃我碍事，想要自己赚钱呢。” 毕竟摊子上的事情，赵青娥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 一个人能赚两份钱，何不美哉？ 说不定有点心眼的人，都好的舍不得分出这一份收益。 再加上他以前那么混，还因为这个脾性给赵青娥惹了不少麻烦。 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了呢！ 虽然这一次赚的钱够他在红松村当上首富，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 但见识过了彭城的繁华，还凭借自己的双手赚到了这么多钱，想要让他再次回归以前的、无所事事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 “姐，谢谢你！你就是我的观世音菩萨！” “去。” 赵青娥嫌弃地蹬他一脚。 “整天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我看你闲得慌。”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颊微微泛红。 还没说出更多感谢的话，就见她扣响桌面。 “把花瓶里的水换了。” “好嘞！” 第195章 遭了，他在放屁！ 剑兰枯萎的那天，正赶上他们回家。 赵青娥收拾好了东西，打包把这花扔到了垃圾桶。 门正遇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纪江知，对面的大门一晃，从他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出来。 小诚先是探头一瞧，看清楚她之后，兴奋地跳出来。 “你们这是？” 话是对着小诚说的，但真正被发问的人是纪江知。 难道是终于放弃抵抗，准备搬到周兰兰家去了？ 先前还装得多么忠贞不渝，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呢，就放弃抵抗了？ 果然，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内心唏嘘，她莫名有些烦躁。 “我们要回家！” “啊？” 赵青辰从后面探头，语气颇为难以置信。 不怪他，换个人来也会觉得迷茫。 他们想回家，是因为红松村有他们的家人。 但是，纪江知…… 而且说实在的，来来回回，花钱不说，舟车劳顿，人很受罪。 大人忍一忍就过去了，小孩子就很难说了。 “妈妈，到时候咱们坐一起！” 小诚抱着她的手臂摇晃，然后拿出另一只手去牵赵青辰， “还有舅舅！” “这次我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路上就不会无聊了！” 赵青娥正想着拒绝呢，忽然听见纪江知出声。 “一起走吧。” 他算哪门子的人，敢在她面前大小声？ 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纪江知淡淡一笑：“车上鱼龙混杂，坐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说罢，他笑容加深， “听说近几年的人贩子越来越猖狂了，在路上，车上直接抢人的都有。” 他的笑容瞬间看上去凄惨不少，加之人清秀的面孔，和并不健硕的身体，整个人看着都非常柔弱不堪。 仿佛只要迎面吹过一阵大一些的寒风，他就能随风飞舞，卷入尘埃之中。 这意思不就是，他没能力看护好小诚吗。 这是恐吓吧？ 这绝对是威胁！ 赵青娥咬牙，“行！” 这个畜生，居然敢这么拿捏她！ 她迟早找机会报复回来！ 达成目的，纪江知收敛起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眉眼间都溢出得意的神色。 旁观了一切的赵青辰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太可怕了，无论是他姐，还是这个前姐夫。 两个人面上看着单纯无比，甚至有些愚蠢，实际上心眼子比谁都黑。 他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牵着小诚下楼去。 将三轮车锁好，确保东西收拾好，不会出现问题，几人才动身朝火车站赶。 一月下旬，天越来越冷，就连彭城也在所难免。 寒风呼啸，吹打得人没有前进的力气。要是人轻一些，可能都要担心被风刮走。 车站内挤满了返乡的人，熙熙攘攘，吵吵嚷嚷，比大门外暖和不少。 与之交换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怪味，混在一起，叫人只能捂鼻子躲避。 排了长长的队伍买了三张硬卧的票，直到躺在床上，赵青娥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赵青辰在三张票中间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中间那层的床铺。 躺上去，人勉强能坐直。 分明是很不舒服的姿势，他却还在傻乐。 “这上头怪高的嘞，我还没睡过这么高的地方。” 赵青娥闻言，瘫在床上翻了个白眼。 虽然他看不见，但她还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无语。 放着最底下的床铺不睡，要跳到二层去，上个厕所都不方便。 她都不知道要说赵青辰是傻白甜，还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了。 反观纪江知父子俩，占了个大便宜。 就睡在她对面，该说不说这个位置…… 她默默翻身面对车厢墙壁，又是一个白眼翻上天。 真晦气呀！ 小诚在床上滚了一圈，等到纪江知放好东西，才安静坐下来。 不过一分钟，他激动地扒拉两张床铺之间的桌子，“妈妈，这个床好神奇哦。” “嗯哼？” 赵青娥不明白了，难道上次过来的时候，他们不是买的卧铺票？ “我们上次过来的时候，是坐在座位上，也有一张小桌子，大家一起挤在硬邦邦的板凳上。” 四岁的小孩儿，记忆力说到底应该没有这么好才对，但可能印象太过深刻，他实在忘不了。 “上次旁边那个大叔，他抽烟，好臭！” 赵青娥腾的坐起来。 “他还脱鞋抠脚，好臭好臭啊！” 说着，小诚皱鼻，小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 这就是实锤了，他们是硬座过来的彭城。 不应该呀？ 以周兰兰那个性格，要不是没有开通航班，肯定会选更舒服的方式。 居然连火车都买的硬座？ 她瞟一眼纪江知，目露怀疑。 但很显然，那人会错了意，回了她一个娇羞的微笑。 ……她就不应该对这个人抱有期望。 反正从到了彭城之后，纪江知的脑干就好像被人挖了一样。 准确来说是和蔡甜甜有过交流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太聪明。 小诚和他待一起久了，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于是，她招招手，把小诚叫到这边来。 “饿了吗？” 小诚还没说话，上铺传来响亮的回答声。 “饿了！” 赵青辰探头，目光如炬。 “姐，我饿了！” 他盯着小诚，疯狂眨眼。 一番输出后，小诚很上道地点头附和：“饿了！” 她瞪一眼赵青辰，从背包里拿出了三桶面。 在数过之后，她不动声色地瞟一眼对面的人，然后把拉链拉上。 很显然，并没有纪江知的份。 虽然他们四个人一起坐车，但说真的，纪江知现在还在她讨厌的范畴之内。 而且，一桶面这么贵，她可舍不得。 “哼。” 一声轻哼，表明了她的态度。 原先还在期待的纪江知，瞬间失去了自信。 稍稍失落一下，再次重振旗鼓。 毕竟现在还在努力，能和赵青娥在一个车厢，还是对床的位置，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她去打了热水，再回来，突然看到纪江知端坐在对床，目光定定地追着自己瞧。 她护好泡面，谨慎地回敬他一眼。 “我有点事想和你谈一谈。” “放。” “和我一起回纪家的小院吧。” “哈啊？” 赵青娥不由得掏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对面的人一脸正经，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你回去，赵家还有你的位置吗？” 上次分家闹得很难看，而且据他所知，在赵青娥出嫁后，她的房间就被划分给了她大哥大嫂的孩子。 赵家虽然有点小钱，但建房子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么多，所以房间凑合够住。 到现在添了新成员，她再想回去就很难了。 “我去别人家借住都成。” 她话说完，纪江知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 她还在不明所以，就听见他轻声说。 “你要是不回来，让岳父岳母的脸往哪儿搁？” 该往哪搁往哪搁。 反正上次分家的时候，不都已经把脸丢尽了吗。 赵青娥无所谓的想着。 再看对面的人，眼中的笑意愈发浓烈。 她忍不住嘲讽出声，那人也同时开口。 “笑屁呀。” “咱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 第196章 热情的大哥一家 火车行驶了一天一夜，接近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内，赵青娥都在冥思苦想。 任由她脑子想炸了，都没能理解纪江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临近下车，她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肯定有炸！ 她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对床端坐着的人，撇嘴。 按照纪江知那个狗性格，肯定是在炸她。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还能被他整出来什么奇怪的关系？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多了。 没错，一切都是纪江知胡编乱造！ 分明长了一张嘴，却要用来放屁！ 想明白了，她狠狠白一眼纪江知。 对方专心看书，似乎没什么反应。 倒是小诚注意到，欢快地从对面爬过来，一头栽进她怀里。 她下意识撸了一把，感叹真是治愈啊！ 没成想怀里的小团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就满是试探地问：“妈妈，你和我回家住好吗？” 她傻眼了。 小诚眼巴巴的祈求：“我不想回去大家都说，妈妈是个没人要的女人。” 在这个年代，虽然可以离婚，但群众普遍不认同。 越是落后的地方，思想就越传统。 红松村在之前没有过离婚的先例，她赵青娥恐怕是开创先河的人。 这次回去，可能村里那群人舌根都要嚼烂。 但是，这又算什么？ 总比和纪江知那个人渣混在一起强。 但要说真的，她的确没有地方住。 真可恶，现在在农村，她是没有宅基地继承权的！ ……宅基地继承权？ 等等！ 赵青娥脑中灵光一闪，瞬间不可遏制地瞪大双眼。 不是，她之前是不是把地租给了村长来着？ 那这次回去，她还有一笔钱要收！ 虽然说地不是她的，但生意是她谈下来的！ 而且…… 她看一眼在看书的某人。 “我们现在还是合法的夫妻关系。” 一句话，在脑中不断盘旋。 赵青娥想明白了！ 如果他这句话没有造假，那她就还有分钱的机会！ “那好吧。” 话落，纪江知放下书，朝这边看一眼。 小诚惊喜万分：“真的吗？” “当然。” 赵青娥鲜少正经，看上去很能唬人， “毕竟小诚这么担心我，我当然要考虑你的感受啦。” 有钱不赚，王八蛋！ “谢谢妈妈！我爱你！” 诡异的气氛就此结束，几人欢快下了车。 一出车站，他们顺着拥挤的人流向前走，突然听见盖过众人喧闹声的呼唤。 “这里！这儿！小娥！我们在这儿！” 她下意识朝那边看一眼，居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一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儿，四口人难掩欣喜，甚至激动得快蹦跶起来。 居然是赵青阳一家。 她不禁皱眉，就连走在前头的赵青辰都停下来。 姐弟俩对视一眼，纷纷感到疑惑。 “他们咋来了？” “不知道。” 简短的对话过后，那四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赵青阳和陈桂芬热情的伸出手帮他们接行李，边说着：“累坏了吧？” “我们来！” 来回拉扯，最后被他们强硬的夺去。 赵青娥索性给了赵青辰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随便他们动作。 陈桂芬一手提着大包行李，一手拍拍她儿子的脑袋，“去，和弟弟玩儿。” 小孩子先是唯唯诺诺，试探性的走过来，见小诚没有抗拒，瞬间大胆了些。 他伸手要拉过小诚的手，猝不及防的被躲开。 小诚闪身回到赵青娥身后，防备的看着他。 “哎哟，这小孩儿还怕生呢。” 陈桂芬有点尴尬，赶忙出来打圆场。 “小诚，这是你哥哥啊，别害怕。” 小诚没有动作，依旧躲在赵青娥身后。 她只好看向赵青娥，约莫是在求助。 但赵青娥视线一歪，状不经意的避开对视，看向拥堵的街道。 旅人们有的被车接走，有的徒步离开，在火车站门口疏散开。 像分支的河流，涌入不同的路线中。 陈桂芬暗暗咬牙，咽一口气，不尴不尬的笑一下。 低头给了小孩儿一个黑脸，发泄自己的怒气。 “我们找了车，待会儿直接走。” 闻言，赵青娥不由得挑眉。 这么隆重的接待，两人心里是埋了多少花花肠子？ 还专门找车？ 赵青辰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追上她的视线。 仅仅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赵青娥就读懂了他的震撼。 ……的确很震撼。 面前的巴车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车轮和同一水平线的车身沾满尘土，饱经风霜。 想来，在过去的这些年，它也曾身经百战。 车门打开，售票员靠在车门处，叼着根烟抽。 “快上车！” 陈桂芬热情的招呼着，笑容无比灿烂。 赵青辰忍不住看一眼他姐。 对方面无表情，似乎没话讲。 单单是从那双平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眸中，就看出了她现在内心有多么无语。 太震撼了！ 造价上百万的大巴车！ 果然是专车！ 赵青娥吐槽都懒得吐槽了。 她果然还是对这两个人抱有太大的期待。 为他们找到座位，陈桂芬和赵青阳坐到她身后。 不得不说，两人出手看着十分豪气。 三个小孩子都有专坐，这要的票价可不少。 “你们在彭城过的怎么样啊？” 赵青阳率先开口，似乎是在关心弟弟妹妹的生活。 但言语中暗藏的试探，就连赵青辰都听得出来。 “哎哟！” 陈桂芬嗔怪， “你看看你这话说的！” “小娥这么有本事的人，在哪儿吃不开？” 她贴到赵青娥的靠背上，夸赞道：“整个红松村，谁不知道我们赵家的女儿出息了，是顶有本事的人！” “你出门打听打听，谁家小孩儿能比得过我们家的赵青娥！” 赵青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下可给了陈桂芬见缝插针的机会，赶忙转头夸道：“还有我们青辰，这可是十里八乡最有本事的青年才俊！” 嚯啦！神了！ 赵青辰倍感荒谬，只好寻求赵青娥的视线。 见对方一脸好笑，自己也差点没绷住。 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他赵青辰是个无恶不作的街溜子，见面恨不得退避三舍的那种。 现在陈桂芬说什么？ 他是十里八乡最有本事的青年才俊！ 简直是天方夜谭！ 两个小孩儿本来在车上吵吵闹闹，但赵青娥露出不耐的神情，陈桂芬立马黑脸。 那俩小孩被吓到，瞬间安静如鸡。 车上陆陆续续来人，将座位填满。 只听见一声响，车子缓步发动，稳稳向前行驶而去。 第197章 家里进贼了 平缓的道路变为坑坑洼洼的山路，车身不断摇晃。 车内气味鱼龙混杂，加上车窗密闭，冲得人头昏脑涨。 赵青娥差点被晃吐，下车的时候人都快散架了。 但到了镇上，距离回村还有一段路程。 看她面色不佳，陈桂芬立马献殷勤。 “我叫了车，等下就来！” 赵青娥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扶着墙壁大吐特吐。 正难受着，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手。 稳稳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一拍。 两眼昏黑，再次睁眼，她眼前多出一瓶水。 瓶盖已经扭开，盖子里装着一颗绿色的糖果。 “吃一点吧，吃下去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赵青娥也没有推拒，干脆利落的灌了一口水把糖扔进嘴里。 打从刚才开始，她就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但现下难受，她也顾及不了这么多。 却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被陈桂芬全看在眼,那人暗自咬牙,默默恨上。 但只要一想，自己今后的荣华富贵，只好忍了。 谁让这个人看着弱不禁风，却那么能赚钱。 据知情人士透露她和赵青辰在外头。的这小半年起码赚了五十来万。 她和赵青阳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都快惊掉了。 五十万！ 这是什么概念！够他一家坐吃山空好几辈子了！ 以前他们虽然有点矛盾，但兄妹之间的感情还是在的，总归来说还是一家人。 更何况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在，稍稍调和一下就能缓解他们之间矛盾的关系。 再说了，这次她和赵青阳都放下身段、放下手里的活儿，不远万里跑到省城去接他们回来，还贴心地找了回镇上的巴车，还有回村里的三轮。 这待遇，放在以前他们敢想？ 一个混子啊，一个啃老的，哪儿配得上他们这么用心。 再说了…… “什么时候走？” 陈桂芬的思绪被打断，连忙狗腿地应一声“快了快了！” 再看纪江知体贴的模样，陈桂芬心里不由得醋意大发。 回头看一眼，二愣子一样的赵青阳，她恨铁不成钢踹一脚他屁股。 莫名其妙挨了一脚的赵青阳满脸懵，刚想和他理论，被一个瞪眼，立马捂着嘴不说话了。 这边的闹剧结束，三轮车不急不慢地来了。 眼看这小三轮，甚至还是脚蹬的，比他们在彭城的拉货车都不如。 赵青辰刚想垮脸，又想到毕竟彭城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小地方就能比得上的，这才收住了情绪。 一翻波折之后终于回到了红松村。 村头挤满了好事的村民，抻头探脑往这边看。 陈桂芬一声怒吼，加上乱挥舞的手臂，把人全都赶走。 活脱脱一个护仔的形象。 转头又是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好听话，热情地要把赵青娥几人迎进屋头。 赵青辰就不必说了，这本来就是他的家，当然毫不客气地进去了。 但赵青娥止步门外，强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要朝村尾走。 这么一来，陈桂芬当然不乐意了，拉着她的手，恨不得把人留下。 要是他们现在就走了，自己那番心不就白费了吗？ 这可不行，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我们一路坐车过来，现在都累了，有时间再聚吧。” 赵青娥虽然说着客套话，脸却是黑的，显然已经很不悦了。 这时候要是谁再来踩一踩雷，大家就全死了好了。 见识过她的泼妇样子，赵青阳赶忙想去拦，却没成想晚了一步。 陈桂芬不由分说把她往里拽，“就是吃个饭，爸妈也想你了！” “你要是不去，让二老怎么看你？他们可是眼巴巴等了几个月！” 这么一来，她就不信赵青娥还能拒绝！ 不去就是不孝，不孝这个名头可不好听。 况且她刚回来，要是把这架子摆得太大，在村里的名声可就臭了。 自己在村子里待太久，陈桂芬理所应当地认为大家都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这时候倒是忘了，赵青娥以前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哪里会在乎自己的名声臭不臭。 只见她黑成锅底的脸再次阴沉一些，抬眼起来，眼眸之中是难以克制的冰冷和凉意。 “我相信爸妈会理解的，一路奔波，大哥大嫂应该也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如果陈桂芬再说出什么话来，她估计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脏话系统，到时候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也不在她的管理范畴之内。 陈桂芬没眼力见，还要挣扎，手臂突然被身边的人大力一拽。 被赵青阳翻了这个白眼，小声骂了一句，刚要反驳，再看赵青娥的面色果然难看。 这下她可没理由再继续了，尴尬地挠头后放行。 “那你们过去注意安全，要我们送吗？” “不麻烦了。” 把他们手里的行李分接过来，赵青娥总算能从这鬼地方走开了。 一路上接受众人的注视和议论，他们才来到村尾的破落小院。 这一处小院原先就不热闹，现在更是冷清。 院墙之上落灰，墙面斑驳，单单是从院门口就能窥见其中的破败之色。 推开院门，只见里头四处积灰，蜘蛛网盘踞在各个角落，吹进来不少枯木落叶，现在都已经腐烂。 空气中散发着糜烂的味道和尘土的气息，更有潮湿的木头的味道。 霉味和泥土味直冲鼻腔，本来应该是让人掩鼻的气味，但在对比过巴车特有的味道和汽油混合的味道之后，居然显得如此清新。 赵青娥可算是缓过来了些，在纪江知推开大门之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连着坐了差不多快两天的车，几人都很疲惫，瘫坐在板凳上，很久没有说话。 小诚年纪小，更加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很快趴在桌上睡着了。 趁他睡着，赵青娥瞟一眼对面安静坐着的男人，犹豫片刻，终于开口了。 “你在火车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纪江知闻言，轻轻扫她一眼。 也不做解释，转身进了小屋内。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打扫声。 又是没有回答的问题，仿佛是要故意恶心她一样。 赵青娥丧气地垂下头，扫一眼这一破落的堂屋。 除了比他们离开的时候更加脏乱，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有不少地方的灰尘上，有着明显的被抹除过的痕迹。 顺着那一道亮眼的痕迹看过去，那一处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说起来赵青娥的记忆力并没有这么好，但仅仅是在这一瞬，她脑中闪过了那地方应该存在的东西。 是一袋大米，才开封过不久，他们吃了不过四分之一的容量，就搬到镇上去了。 当时需要搬动的东西不少，就想着把大米放在家里，过年的时候还能吃上。 现在，原本应该待在那里的大米，消失了。 她不禁眉头锁紧，打量了一圈屋内。 屋子里空荡荡，该有的东西都不见踪影。 说是耗子未免，也太过夸张。 他们进来的时候窗户紧锁，门锁也没有被破坏。 那这屋里应该是进贼了，并且这贼就是这村上的人。 她知道村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胆的。 趁她不在家，就过来把她的东西悄悄拿了。 胆子真是够大的，这是断定了她不敢找事吗？ 还是说天高皇帝远，等到她发现了，也找不到凶手了？ 等着吧。 赵青娥喝一口水。 看看她怎么把这个贼揪出来，给大家长长见识。 第198章 村长拒绝结款 纪江知收拾好了整个屋子，三人才得以休息。 期间，赵青娥是老大爷直，接一点都没动上。 不怪她，纯粹是纪江知劳动属性大爆发，把屋子里全收拾了一遍。 她刚要动手就被喊停，接连几次自然是不愿意再动了。 于是安心在桌子上躺尸，等到他把床铺收拾好，才美滋滋睡上一觉。 第二天睡了个大懒觉，起来的时候别家都已经在做午饭了。 饭菜的香味从窗户飘进来，无比诱人。 赵青娥鼻子微微耸动，闻着味儿走到了门口。 人还没清醒，肚子先咕咕叫了几声。 “醒了？刷牙洗脸，准备吃饭。” 她半梦半醒的伸个懒腰，就见纪江知从偏房出来，腰上围着围裙，凛然一副厨子的模样。 单单是这么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顺来饭店。 再抬眼一看这破落的小屋，才确定自己回了红松村。 她随意应了一声，转头洗漱去了。 在看饭桌上，三菜一汤，两荤一素。 腾腾冒着热气，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爆发。 看来纪江知在顺来饭店没少取经，这是学到了真东西的。 赵青娥毫不客气地连吃两大碗，才满足地拍拍肚子。 这两天在火车上不是泡面就是泡面，口味尤其稀少不说，连带着车一起晃动，把泡面在肚子里晃匀，她都快吐了。 一休息就能吃上这样的美味，简直太幸福了。 吃饱喝足，算算日子上头应该结了工程款。 是时候去找村长要钱了。 赵青娥一拍大腿，直接起身。 也不换衣服，就这么穿着身上的脏衣服往那头赶去。 纪江知问一嘴她去干什么，收获了一个标准的白眼，还有一句愉快的哼声。 “你管得着吗你？” 她心情十分愉快，哼着小曲儿出了院门。 身上也没带包，估计就在村里溜达溜达。 纪江知这才放下心来，但转念一想，该死，不会是去找她的老相好了吧？ 他瞬间坐不住了，鬼鬼祟祟在门口。看了一眼，确保赵青娥没办法发现自己的行踪，才追在她的身后。 一溜烟奔了老远，赵青娥当然没发现。 她的大脑被快要收到钱的喜悦充满，人都是飘飘然的。 来到了村长家的门口，不紧不慢的敲响了房门，等着来人过来开门。 里头传来一声应和，很快大门打开。 来人是个和赵青辰差不多大的男人，疑惑地盯着她看了两秒。 “我找村长。” 她报上姓名，只听那人朝屋里一喊，很快有人快步朝这边走来。 半年不见，村长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穿的棉衣都还是去年他们见过的那一身。 至于说为什么她印象这么深刻，完全归功于那天她大闹村长家，一坨泥巴一坨泥巴，把人裤腿抹匀了。 打那天起来，她就瞅见了村长的棉衣，印象无比深刻。 “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小娥回来了！” 村长赶紧让出一条道， “快进来，来！咱们上屋子里好好聊聊！” 他直接把人领到灶房里，两人围着火炕取暖。 叫人抬了一张小桌子过来，摆了一盏茶在上头。 “我们村这半年收成可好，镇上的领导可满意了！” “不说田里的烟草，山上的木头都卖了不少钱！” 村长眉飞色舞，点了一根烟抽着。 烟斗很长，他说话间又往里丢了一根卷烟。 “上头的领导说等明年开春，就让我们去找找卖树苗的，给山上种上果树。” 他看一眼赵青娥，示意她喝茶。 赵清娥小啄一口。 “我听说你和你弟去彭城了？” “是啊，想着过去见见世面。” 炭火噼里啪啦烧着，红色的焰火在灶里翻涌，灶台上冒出炊烟。 锅里不知道在煮些什么东西，能听见水沸腾的咕噜声。 “明年还要出去吗？” “去的。” “能赶上和我去选树苗不？” 村长抖抖烟灰，瞧她一眼。 “毕竟是你拉来的项目，而且以你的眼光，我觉得绝对错不了。” “我又没种过树，什么苗子好不好也不知道，您不如去找个经验丰富的人一路，才更加有保障。” 赵青娥果断拒绝，面上却是笑着的。 “毕竟我是外行人，搞不明白这里面的行头。” 村长瞥她一眼，沉默地吸一口烟。 闲聊胡扯了一阵，赵青娥切入正题。 “上头的工程款结下来了吧？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听见王大柱说，今年的收成比去年高很多呢。” 回想起王大柱怪异的目光，和转头对自己老娘说的那些激动的话语，整个人都透露着喜悦的神色。 今年的收益绝对不少，甚至可能超出了她的预期。 两块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加上一个山头，至少也能收个几十来块。 赵青娥满怀期待看过去，村长却是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王大柱啊，那个人你也知道，一两毛钱他都能乐的睡不着。” 他砸吧一口烟，一挥手把刚要进门的年轻男人赶出去。 “其实啊，今年因为雨灾，咱们村的收益还没到咱们预估的目标值。” 赵青娥乐了，“你刚才不是说这半年咱们村的收成很好吗？” 回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村长尴尬的咳嗽一声，“是吗？那可能是我说错了。” “其实，我说的意思是，对比往年来说，大家的收入增高了。” 赵青娥不说了，眸色渐冷。 “不信你就去问问，今年那大雨差点就把你家那个山头冲垮了，过路的好几个人都差点被砸伤！” 赵青娥冷眼瞧他，“我也没说不信啊。” “所以这个赔偿款啊，抵过过了你家今年的分成。” “这是什么意思？” 赵青娥冷声问道，她面上还维持着笑容，却已经是没有任何温度的表情了。 “实话不瞒你说，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要分成的。” 她一脸冷色，“去年立春的时候，咱签了协议，我家的田和山包给你，只要分成。” “你能从其中赚到的钱比我分到的不知道多多少倍，现在这么点钱都不愿意拿出来吗？” 村长默默移开视线，心虚地吸一口烟，“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你家的田确实不好种，山垮了也是事实了，差点伤到人也是事实……” “我交给你全权代理，该负责的是你而不是我，我现在只需要你把我的分成给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摩挲着烟管，思索应该怎么编造理由。 大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愤怒地破口大骂：“爸你还和他扯什么，把她打出去不就行了吗！” 是刚才那个开门的年轻人，他此刻满脸怒容，气得直喘粗气。 赵青娥白一眼村长。 “你瞪什么瞪？给我滚！” 男人伸出沙包大的拳头，威胁道： “再不滚，信不信老子把你揍的连你亲妈都不认识！” “这就是你的态度？”赵青娥再看一眼村长，没忍住冷笑出声。 她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优雅地跨门而出。 “呵。” 她就是太善良，才会给这一村子的白眼狼找活干。 原以为村长是个好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狗东西罢了。 这村子里的一个两个，不到一年没见，就把她当冤大头了是吧？ 赵清娥暗暗咬牙。 美好的一天就这么被毁了，这一窝的畜生光是看着都晦气。 她是发什么癫才想着回来过年，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不对，他妈的，她要是不回来，这群人不就白白把她的便宜占了吗？ 她真是拳头都硬了！ 这群畜生啊啊啊！ 第199章 拔你舌头喽 前脚刚从村长屋里出来，后脚就被人说话声叫住。 赵青娥还没看清那些人是谁，就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断朝外蹦跶。 那群人比她还要熟悉自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说这些不知所云的话。 “那个赵青娥，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的……” “能赚这么多钱，说出来谁信啊？” “还说什么彭城是大城市，机会多，我看多半是做了些不干净的活……” “不能吧，他家男人不是和他一起出去的吗？” “她家那口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以前还天天被打的嘞。” …… 几个女人在敞开大门的小院子里烤火，边闲聊着。 仔细探头一看，为首的居然是一个男人。 年纪看着也不大，三十上下的样子。 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很有说服力。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嘴里不断蹦跶出不存在的事实。 “我之前听说她能给咱村拉来烟草的生意，我就怀疑她手段不简单。” 几个女人在他一本正经的陈述之下，纷纷聚精会神的看过去，满脸期待。 仿佛他的话就是人间至理，但凡错过一句，都是莫大的损失。 “你说说，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认识镇上的领导？” “你们想想咱村长有这个实力吗？” 有人不太赞同：“那主席还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这能一样吗？”他一拍手掌，“她能跨阶级认识这个人，指不定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是咱现在，要不是她把这活揽过来，也没钱赚呐。” 说这话的人立刻被男人白了一眼，瞬间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等待片刻，没人敢反驳自己，他才满意地继续开口。 “要是说能认识烟草局的领导是她运气好，那个纺织厂怎么说？谁不知道这种国家单位最难进？” 众人屏气凝神，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说她在这厂里才干了不到两个月，就走了。为什么？” 把众人胃口吊足，他才施施然开口。 “肯定是背后用了腌臜手段！有正常的领导看不下去了，给她赶走了呀！” “哦——” 几个人恍然大悟，纷纷露出嫌恶的表情。 好像赵青娥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么不堪，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几人围着的炭火越烧越旺，狂风吹过，卷来的空气都带着温热的温度。 比起这群人，显得更加有人情味。 赵青娥原先被气到脚下生风，现在却是分毫未动。 他只觉得自己的脚下生根，长出藤蔓，死死将自己固定在原地。 又或是脚掌有千斤重，反正现在是一步也踏不出去。 明知道里头的人是在说自己坏话，却还是难以克制地将那些字一个字一个字镶进耳朵里去。 “你说说她一个女人，到了彭城，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半年就赚了上万块？” “你们都说说，别说一万块钱了，一百块钱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赚的吗？” “当然不是！” 只听见有人急急附和，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出来。 先前还收敛着些，现在恨不得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她身上怼。 再仔细一瞧，接话的人不是张二妞还能是谁？ 她是家里的孩子没带饱，还是没被老公打够？ 居然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和这群人说自己的坏话，看来真是农闲闲出毛病来了。 她赵青娥扪心自问，她问心无愧！ 虽然在讨回纪家田产的时候得罪了一些人，但她从镇上带过来的活计，不知道比他们在土地里自己瞎忙活赚多少倍。 现在倒好，一个两个对她没有感恩之情就算了，还聚众说起她的不是来了。 就说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 但这男的张嘴闭嘴就离不开脑子里那一点点狭隘的认知。 造谣那是张口就来，丝毫不顾及后果的那种。 她脑子一热，被村长搞出来的一口恶气，此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堵在喉咙口，叫她呼吸困难。 也不知怎么走动的，居然是一脚踏进了那小院门。 她走得悄无声息，又或是那里头的人太过投入，一时半会儿居然没人发现她进来了。 “不过，要我说，她赚的这些脏钱，要是能投到个正规渠道，说不定还能给下辈子攒攒福气，说不准还能投胎成个大胖小子呢。” 男人说着，不禁露出得意的表情。 毕竟这在座的，谁不喜欢大胖小子？ 谁又不愿意直接变成个男人？ 这一转就他一个男人，这享受的福利好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刚才隔得远，加上太久不见，赵青娥一时间没想起这人是谁。 现在凑近一瞧，这不是那个村上有名的光棍，李铁蛋吗？ 一年前还追在她屁股后面，求自己看他一眼呢。 现在说话这么硬气，是讨到老婆了？ “不过是可惜了她那副长相，算是暴殄天物。” “是啊，毕竟也不是谁都能长得那么好看的。” 不合群的声音一响起，人群几乎是一瞬之间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往那声源处瞧，只见人群外头站着个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的女人。 她笑盈盈的，眉眼弯弯，唇角翘起的弧度似乎带着嘲讽，情绪似有若无，叫人感受不真切。 这浑身上下冒着刺头气息的人，不是赵青娥还能是谁？ 她来了多久？ 众人纷纷噤声，面面相觑，从各自的眼睛中读出了难以置信。 “好热闹呀！” 她笑眯了眼， “怎么我来了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扫一圈坐着的人，最后视线落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 赵青娥挑挑眉，“刚才就你说得最大声。” “我想想，你是那个……” 她似乎有些困惑，但稍加思索便得出了答案。 “红松村第一老光棍，李铁蛋是也。” 说罢，自己先笑出了声。 李铁蛋几乎是瞬间黑脸，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今年都快过年啦，你也三十好几了吧。怎么样？说到媳妇儿了吗？” “要我说男人二十五岁都没当爹，就废了。” 她悠闲的像是在说今天早饭喝了白粥。 “这医生不都说了吗？男人年龄越大，那基因就越差。谁倒霉脸找着他这么大年龄的，小孩生出来说不定都是个傻的。” “喂，你胡说八道什么？”李铁蛋坐不住了。 “啊？我不过是说点事实。”她笑出一口白牙，“怎么，戳你心窝子啦？” 本来被人抓到在背后讲小话，一众妇女心里是有点尴尬。 加上这一年都没见，的确没什么愁啊怨啊在，半天居然没一个人敢吭声。 李铁蛋脚一蹬，人已经站起来。 “你在外面就是做这种生意的，有什么脸骂我？” “我就算是个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赚的钱都是干净的。昧着良心的钱我绝对不赚！” 赵青娥哟呵一声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是做什么的？” “你这么有本事跑到阳山镇看我做的什么工作，还是这么有本事跑到彭城看我做了什么？” “你这么关心我，难道是暗恋我？” 看着李铁蛋黑成锅底的脸，她心里算是爽快了一些。 几句话攮过去，任凭他再怎么想，也没办法反驳。 赵青娥恶劣地笑出声， “下次再被我看到、听到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就要拔你舌头喽。” 她说话毫不顾及情面，也不计后果，一下惊到了不少人。 再看她的表情，分明有十二分认真。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毕竟我是个心狠手辣、又拥有财富的女人。轻轻松松花一点钱打点，就能把你折磨得痛不欲生。” 她笑出一口森森白牙，认真地表明了态度。 软柿子当太久了，这群人还真以为她好拿捏。 都他妈的欠收拾！ 第200章 我是你的初恋啊 一个早上，经历过的事情比她去摆摊看的戏还多。 而且件件桩桩都是以她为主角，简直是完美的沉浸式体验。 如果剧情能够在稍微轻松快活一些，她或许会更加高兴。 她临出门那人还在放狠话，声音之大，较之村里的大喇叭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是被她的话气到，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在一群女人面前丢了面子。 李铁蛋黑着脸，身体却坐得笔直。 似乎有意要展示自己的宏伟身姿和男性荷尔蒙，尽管在冬天大家都裹得很厚实，他也还是要脱下棉衣，展示一波自己雄壮的肌肉。 顾不得那些人觉得羞，他低沉地吼了几声。 似乎这样他就找回了面子。 但赵青娥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一个尤为不屑、轻蔑、傲慢的眼神。 他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恨不能当场把赵青娥撕裂。 最好能撕成碎片，扔火堆里，当成灰扬喽！ 她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说要把自己给舌头拔了。 简直太猖狂了！ 不过是去彭城转了一圈，还真以为自己变成什么洋货。 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你说赵青娥有读心术？ 错了。 不过是李铁蛋这人，情商实在算不上高。 简单的一件事都能给他搞砸了，所以他那怨毒的眼神差点盯穿了赵青娥的后背。 实在不是一个需要读心就能明白的意思。 不过这种货色，也只敢在背后嚼嚼舌根。 舞到她面前的时候，还不是照样唯唯诺诺。 真晦气。 她默默朝老天爷翻一个白眼，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旋即往家的方向走。 现在收成拿不到，和村长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当时他们在都租出田产的时候，双方签订了一式两份的合同。 虽然算不上很正规，但好歹留有双方的签名和手指印。 这是唯一一个能证明他们之间有交易的东西。 合同，合同……合同！ 她加快步伐朝村尾走，只盼望着再快一些。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能够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摸出那份合同，并查阅出相关的法律条文作为支撑。 有了法律效力的约束，想必身为一村之长，必然会以身作则。 先优先考虑私了，再看看需不需要公开这一件事。 毕竟，她现在在红松村风评很差，不经常在乡里来往就算了，对于进到同一个纺织厂和同一个部门的女生居然毫不关心。 仅仅只是这些传闻，她刚才听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自私利己，恨不得能够把村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就算把事情公开了，也不见得会有多少人站在她这一边。 人人都巴不得在她身后分一杯羹，巴不得那两块贫田能够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她现在，到底要怎样才能够保护自己的权益。 就算能够走法律程序，请到专业的律师，这村子里的人很大概率不会认。 毕竟村长打头，光是红松村这几十号人就能把律师打跑。 她正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面前多了个人，迎面一头撞过去。 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痛，眼泪瞬间现在眼眶里打转。 别误会，这是生理盐水，不是被疼哭了。 她在内心做着独角戏，这一会儿突然被打断，人还是懵的。 肩膀突然被两双钢筋一样硬的手扣住，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顶着一张国字脸凑近。 蓦然放大的面孔上，又粗又硬的眉毛，牛一样的眼睛，两片香肠嘴，又塌又扁的鼻子，构成了他的长相。 赵青娥被吓一跳，人都快魂飞魄散了。 下意识去挣脱，却被那人扣得更紧。 冲击过后，她在脑海中搜寻一遍，并没有发现有关这人的记忆。 却已经听见那人潸然泪下，用着和他的身躯、长相极为不符的娇俏嗓音哭诉。 “小娥，我可算找到你了！” 赵青娥一愣，身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和男人对上。 他身材单薄，却挺直了腰板，厉声叫那人松开。 说话间，一根木棒高高举起，毫不犹豫地落下。 “嘣——” 实打实地捶在他的肉上，光是听着就叫人幻肢一痛。 但出人预料的是，他居然一点没松开，反而是加大了力道。 赵青娥的两个肩膀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眉头不自觉皱起。 只见她面前的国字脸男人深情款款的开始告白： “小娥，我爱你！” 声音洪亮，嗓音厚实。 很难不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 不少村民闻着味儿到了周围，小心翼翼地围着看。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打住！” 赵青娥无语，也懒得再试着挣扎，只说道： “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男人倒也好说话，居然就这么松手了。 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她这才仔细盯着面前的男人瞧了瞧。 是非常显眼且有特色的长相，如果曾经在原主的记忆中出现，那么她绝对不可能不认识。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 他故作深情地念出歌词，丝毫不觉得尴尬。 仿佛这条村庄上的阡陌小道，已经成为了他的表演大舞台。 “稍微等等。” 赵青娥伸手叫停，面前却飞速闪过一个黑影。 纪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把她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一副老母鸡护鸡崽子的架势。 “你是谁？” 只听见纪江知质问，语气冰冷。 充满了不善，连他周身都样着不爽的光芒。 赵青娥一时间情绪复杂，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是谁？你又是谁？” 出库的声音和前头温柔如玉形成对比，使前者显得更加文质彬彬，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敬畏。 “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调戏妇女！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嗯？” 男人疑惑一声，随后哈哈大笑。 他仰头看天，中气十足道： “赵青娥，你过来。” 她从纪江知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视线很木讷，然后又慢悠悠缩了回去。 壮汉却像是见了什么可爱的小动物，差点被萌得飙鼻血。 他手舞足蹈，激动了半天才说明白一句话。 “我是你的初恋啊！小娥！” 一句话，干懵了赵青娥。 一句话，给纪江知戴上了绿帽子。 她一时间陷入了头脑风暴，将这位看着不太聪明的大哥给予的线索开始不断盼望起来。 拜托了，这个原身是真不挑啊，初恋就长这逼样。 这得要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接受啊！ 第201章 爱你妈妈的麻花情 赵青娥清清嗓子，并不认账： “你凭什么这么说？” 男人捂住心口，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亲爱的娥，你怎么能这样？” “你把我们的海誓山盟放在什么地方？” 他像座小山一样崩塌，发出泥石流滚坡一样的声音。 赵青娥只觉得耳朵一阵火辣辣的，还没叫出救命，被旁边人用力一扯。 人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布料摩擦的声音很是突兀，为周边人带来了新奇的体验，迅速将视线移到他们的身上。 就连撒泼打滚的壮汉，也没忍住朝这一头看一眼。 呆愣片刻，那壮汉大声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把我们的海誓山盟置于何处？” “啊，我这无处安放的、热烈如火的爱，你叫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说罢，他竟然哞哞的开始哭。 这声音、这动静一下叫赵青娥想到了王大娘出门放养的牛。 这死出一模一样。 这个他想干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恶心她？ 太歹毒了！ 她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罪不至此吧！ “你该往哪放就往哪放，和她有什么关系？” 拦着她的人突然发声，声线平淡，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并不平稳。 众人只是定睛一看，不难发现这就是以前村里的村草。 和村头赵家不学无术的闺女赵青娥相对的，红松村的村草。 纪江知住在村尾的小破院子里，父母早亡，家境贫寒。 以前这对夫妻就是村里的笑话，其他人姑且能够做到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他俩倒好，一个在外边儿玩儿自己的，一个天天在家里挖野菜。 村里年长些的都是这么警告家里的小孩儿的，“我看到村村尾纪家了没？你要是不学好，以后讨老婆都是这样的。” 现在—— 纪江知身穿看着就昂贵的衣服，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就连身材都健硕不少，看着比过去有劲儿多了。 与其同时增长的不怎么，还有他说话的口气。 居然能够这么硬气的说话，这小半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给我放开她！” “这是我老婆，你凭什么让我放开她？” 壮汉被噎了一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来，半晌，他憋得脸红脖子粗，几乎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句话。 “就……就算是你老婆又怎样？你能保证她现在是你的老婆，那明天呢？” “明天当然也是。” 纪江知比壮汉还要高一些，视线垂下去，分明多出些许嘲讽。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青娥的错觉。 她深陷怀疑自我，但在纪江知开口之后，这个想法得到了确认。 壮汉似乎还想挣扎、反驳一句，被纪江知堵得死死的。 “后天、大后天、下个月、明年、后年……未来的每一天，在死亡到来之前，她都是我的老婆。” 似乎憋着笑，他说话时，尾音染上骄傲得意。 有点像打鸣的公鸡，又有点像开屏的孔雀……骄傲好胜。 整这死出…… 赵青娥抬头向上看，被她的表情无语到。 但好在帮她解决了一件麻烦的事，不算没有作用。 谁知对面的壮汉一听，仰天大笑。 罢了，他冷哼一声，“你话别说得太早！” 随后，牛一样的眼睛，看向赵青娥充满深情。 “亲爱的娥，你一定会选择我，对吧？” 不是，这小小红松村，到底是怎么汇聚这群卧龙凤雏的？ 赵青娥蒙了，深陷无语之中。 “不是我说，大哥，你谁呀？” 从跳出来就说，自己是赵青娥的初恋。 结果到现在连家门都不敢报…… “我是……” “打住！”赵青娥伸手制止，“我不想听到初恋什么东西，你直接自报家门，你到底是哪家哪户的儿子？” 说是她的初恋，这年龄估计都得是四五个孩子的爹了。 在大脑里搜索了半天，愣是没有得到一丝一毫有用的消息。 她现在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这哥们儿在说谎。 就他长这样子……不是她嫌弃，原主的眼光真的没这么差。 就算是之前玩儿腻了纪江知，她在外头找的那些相好，不说比纪江知帅多少，那也是不相上下的。 这大哥，但是一副国字脸就已经不符合她的审美了。 “算了。” 她烦躁的挥挥手， “我不想听了。” 为了避免麻烦事上身，她直接开摆： “我直说了，我今年开春的时候被雷给劈了，脑子不好使。” 吃瓜群众纷纷一惊，壮汉也是一愣。 赵青娥语不惊人死不休， “以前那些糟心事儿我都忘了，而且你都说了过去了，咱现在谁也别打扰谁。” 说着，她挽上纪江知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叫谁看了都说这真是一对般配的、甜蜜的新婚小夫妻。 “而且，我男人比你帅多了。” 她十分无理的上下打量一遍这个男人，不明就里地轻笑一声。 没说话，却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她的内心想法。 意思就是，你这种货色姐看不上。 男人被这个视线一扫，似乎伤透了心。 先是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之后恼羞成怒，刚想着破口大骂，就见那头走出几个人来。 乌泱泱成了一片，伴随着铁器摩擦地面的声音。 这是来人了！ 他只好恨恨咬牙，扔下一句狠话之后快速遁逃。 一溜烟儿，人早没影儿了。 “等你想起来之后，你会选择我的。” “我呸！” 赵青娥只觉得晦气，连忙拍拍周围的空气。 只见那一众人很快来了，领头的小伙精神气很足，乐乐呵呵地和他们挨个打了招呼。 “姐，咋样？没事儿吧？” 他们怎么来了？ 赵青辰身后跟着一众人，全都是红松村的小年轻，后几个甚至是没他腰线高的小屁孩儿。 她一皱眉，困惑不解。 “那个男的是在和你宣战？” 他佯装没看见，转头问纪江知。 “这就是爱情挑战？” 纪江知还没作答，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尖锐的怒吼。 “我爱你妈妈的麻花情！” 赵青娥气得头晕，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要是找不到事情做，就去给家里的老母猪洗澡！” 赵青辰恍然大悟，“我这就去！” 说完，人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第202章 顶级理解赵青辰 村头赵家，大门一响。 才出去遛弯儿的赵家小儿子赵青辰又回来了。 他步履轻快，十分快活地窜进厨房内。 还在干活的陈桂芬被吓好大一跳，一看进来人，立马摆上笑脸。 “小叔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热水！” “我灶上热着呢，你直接用就行。” 赵青辰定睛一看，故作高深地摇摇头。 “不够，再烧！” 这回轮到陈桂芬懵了，“那你要多少？” “就这大锅，给我热一锅热水出来。” 眼看他开始撸袖子，陈桂芬困惑不解。 想着照做，心里又有点不甘，犹豫片刻才问： “小叔子，你要这么多水做什么？” 赵青辰哼哼一笑，自信地开始从水缸里舀水。 “给老母猪洗澡。” “啊？” 陈桂芬大惊失色。 “给……给老母猪洗澡？” 也许是她的样子太不雅观，看着就像没见过世面。 不过，赵青辰骄傲地扬起下巴。 他姐的脑回路和用词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要不是这半年的相处，他估计也听不懂。 “这都听不懂？我的意思是杀猪！” 陈桂芬更加惊讶了，“啥？” “把那头老母猪给我牵出来。” “啊？” 她现在怀疑赵青辰脑子出问题了！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离大过年还有那么久，他说他要杀猪？ 杀猪就算了，还要杀老母猪？ 他出门一圈，脑子被驴踢了？ 不懂她的怀疑成型，赵青辰又是接连催促了好几下。 想想他兜里的钱，陈桂芬就算不理解也着手开始烧火。 不管怎么样，再就是顺着他就是了。 这个反正今后他在这里吃的东西，全部都要数十倍奉还回来。 屋子里的柴火不太够用，她起身去外头拿。 才捧抱了一捧柴，被从里屋出来的赵生喊住。 “你拿这老些柴做什么？” 语气粗暴，毫不客气。 陈桂芬赔笑：“这是小叔子叫我拿的。” “他拿这些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她选择装傻。 只见赵生黑脸，“你把他给我叫出来！” “来了来了，吵吵啥呢？” 赵青辰听见动静，摸索出来。 一看赵生黑脸，稀奇地哟一声。 “爹，你一大早上挖煤去啦，脸这么黑。” “你这个逆子！”赵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要那么多柴做什么？” 赵青辰摸摸下巴，“我姐说要吃猪肉。” “屋里不有腊肉吗？” “她要吃新鲜的。” “那你上村委家买半扇猪肉不就行了吗？” 赵青辰摇头晃脑，“不行，她就要吃现杀的。” 说着，他朝猪圈走去，朝里头窥视几眼。 赵生这会儿走过来了，问：“你看啥呢？” “爹，我不认识，你说哪头是老母猪啊？” 老母猪？ 赵生眉头狠狠一跳，只觉得这口袋里的手是怎么也摁不住了。 他突然暴起，一把揪住赵清晨的耳朵。 破口大骂：“你这个败家子，你不仅要吃现杀的猪啊，你还要杀老母猪！” “我看你今天是皮痒了，不吃顿打浑身不舒服！” 陈桂芬躲在厨房门后看戏，也不添柴火了。 赵青辰吃痛，躲了半天没躲掉，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杀头公的也行。” 他哎哟叫唤着，不是哭求道：“爹，我的好爹！” “都说了不是我想吃，是我姐想吃。” 耳朵上的手稍稍松了些力道。 “你看她在外边这儿这么久，你都不心疼的嘛。” 几句话，让赵生的手松了下来。 他瞪一眼赵青辰，又看看猪圈里的猪，不耐烦交代道， “行了，去抓一头。” 赵青辰立马乐了，撸起袖子往猪圈走去。 又见赵生朝门外走，好奇追问。 “爹，你上哪儿去？” “找你叔叔伯伯过来杀猪。” “啊？” “死小子，你以为一头猪，咱家三爷俩能宰得下来。” 赵青辰仔细一想，好像不能。 一瞅他那死样子，赵生就烦。 在他的国粹声中，赵青嘿嘿笑着走向支持群猪。 只听猪圈中传来猪哼哼的乱叫声，看不见画面，但并不妨碍她联想到惨状。 陈桂芬嫉妒得要命。 这死老头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对她闺他闺女这么好，说想吃猪就立马宰一头。 以后这嫁出去的女人还能回来，给他养老不成？ 她平时饭桌上多夹一块肉都要被白眼。 真是区别对待，别太明显了！ 她恨恨咬牙，转念一想，自己和小兴小鹏都能吃上猪肉了。 而且今晚他闺女要来的话，肯定是全猪宴。 她就不担心自己多夹肉会挨骂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好受了些，这才往炉子里添柴火。 炉子里火苗乱窜，温弱的火在木柴的攻势越烧越旺。 看着才烧起来的火，赵青娥搓着手，试图感受温度。 但才燃烧起来的火苗，又怎么会带来温暖？ 纪江知给她披上一层厚袄子，“再等一会儿就暖和了。” 她回敬一个沉默无声的白眼。 一转头看到小诚从被窝里爬出来，屁颠屁颠地摸到她身边坐下。 边感叹到：“好冷哦！” 他们今年没人在家，屋子里也没柴火。 去年出去的时候一穷二白，家里更没有煤炭这种东西。 现在烧起来的，还是她刚从隔壁王大娘家买的。 纪江知要出门去捡柴。 他自己去就算了，在门口怎么还问赵青娥去不去。 搞笑，她看上去是会去捡柴的那种人吗？ 纪江知倒也没强背着背篓就要朝山上走去。 赵青娥突然一下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烧火。 背包里只有泡面，没有热水的话，连泡面都吃不上。 她只好纡尊降贵，和隔壁买了柴火，叫停纪江知。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纪江不用上山捡柴，只需要专心在屋子里把火升起来，然后做饭给她娘俩吃。 反正他在彭城就是厨子，这活儿他最熟了。 要是到时候找她结工钱的话，勉为其难地给一点就好。 不过屋子里大米一粒不剩，只剩下柜子里上了锁的一小袋面粉。 就只能等着纪江知把面和出来，午饭才有着落。 她搓手等着烤火，突然听到院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小娥，在家吗？” 这声音！ 她瞬间警觉起来，陈桂芬找过来干什么？ 犹豫片刻，她才去开门。 只见陈桂芬满脸堆笑，“小娥，杀猪饭做好了，就等你们家了。” 赵青娥：“啊？” 第203章 姑嫂情深 所以现在站在院子里，看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全猪宴，赵青娥很难不感到困惑。 院子里摆上三桌，坐满了小半个村上的人。 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她进门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和她打招呼。 一时间她也记不清这么多人，只能连连点头。 带着小诚拐进里屋，她先是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赵母。 对方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笑颜如花。 一瞅见她，赶忙将她拉到床头。 没关心小诚如何，反倒是将她里里外外仔细打量了一圈，才松一口气。 “哎呦，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那么远去？” 赵母嗔怪道， “你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担心你！” “让我仔细看看来，怎么瘦了这么多？” 赵青娥连忙反驳，“这大冬天的穿这么厚，你怎么知道我哪瘦了呀？” “妈，你一天就成瞎操心。” 赵母自然不满，“我当然看得出来，我的眼睛就是尺！” 两人母女情深的画面，被掀了帘子进来的陈桂芬看得一清二楚。 她先是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了一波赵母，才换上热情的笑进门来。 “小娥啊，你可算来啦。爸妈都快想死你啦！” 陈桂芬娇嗔地撇她一眼，从赵母手中把她的手夺过来。 “你那天一回来，就回纪家去了，连个晚饭都不肯留下来吃。” “爸妈可伤心了！” 话一说完，她先是被赵母飞了一个白眼，又被对方用眼神警告了一下。 瞬间闭上嘴巴，不尴不尬地笑一声。 这死老太婆，一句不好听的都听不得她讲是吧？ 以后老了，走不动道了，别指望自己伺候！ 规划了一下她的未来，陈桂芬这才压住心底的怒气。 和半截身子踏进泥巴里的人计较，不划算！ “咱家亲戚都来啦，等下小娥你出去认认。” 赵母体贴地将她的手夺回来， “都是过来帮忙杀猪的，家里的叔叔伯伯，你都认认，时间长了不走亲戚，关系都淡了。” 她传授道：“到时候家里出什么事啊，没人给你帮忙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 说完这些，赵母才放过她，低头看她身边的小孩，开始逗弄起来。 陈桂芬立马见缝插针，“小娥，我带你去和亲戚见面。” 她也没拒绝，只叮嘱了一句小诚就和陈桂芬出门去了。 这次来的人不少，有住得近的亲戚，也有附近的邻居。 在脑海中大致捋了一遍人物，赵青娥悲催地发现，原身是一点事儿都不记呀。 只能模糊地记得这个人是自己的亲戚，但要说上称呼，还真是一窍不通。 毕竟是一起吃饭，关系闹太僵也不行。 她现在过去看一眼，好歹能混个脸熟。 两人才一出门，就见厨房大开，不是纪江知围着围裙从里头走出来。 他朝这头看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人群之中立马有人调侃， “你们夫妻俩结婚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随后，一阵哄笑声响起。 赵青娥脸上一热，想要甩一个白眼过去，那人却转身进了厨房。 陈桂芬看得眼红，又不好表明出来。 一瞧见赵青娥的表情，她差点咬碎后槽牙，愣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三舅爷，你这是羡慕啦？” 她稍稍后退一步，让赵青娥处在更显眼的位置。 “我们家小娥才多大，热恋期长一点，怎么了？” 赵青娥直觉不对，余光扫一眼这人。 那位三舅爷立马接话，哈哈大笑出声。 “是我的错，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就应该这样！” 身边传来娇笑声，陈桂芬不知为何再次上前一步。 在赵青娥愣怔的瞬间，手臂就被她挽住。 “嗯哼，这就对了嘛。”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对感情丰厚的姑嫂。 “今天这顿饭，是为了给小娥接风洗尘的。” 也不知是谁起哄一声，人群瞬间响起一片呼声。 鼓掌、吆喝……应有尽有。 陈桂芬牵着她到了亲戚面前，挨个儿介绍着。 “我家小娥记性不太好，要是记不清你们谁啊，就请大家多多担待。” 应付这种宴席，陈桂芬轻车熟路。 几张桌子走下来，把人全认了一遍。 虽然没记住几个，但赵青娥面上装得很好。 走到厨房门口，她只觉得嘴角僵硬，脸都笑痛了。 “还好吧？”陈桂芬连忙关心，“你先去厨房里休息一下，这边我来。” 这做派、这架势，妥妥的管事儿的。 往那门槛上一站，好像能撑起半边天似的。 赵青娥这会儿也懒得怀疑，疲懒地点点头。 肩膀才松垮下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抬眼看过去，纪江知坐在灶前，正伸手添火。 赵青辰从一边路过，嘿嘿贱笑两声。 “姐，你怎么这么逊？” “说什么呢你？” 他哼唧两声，抬着东西出门去了。 赵青娥拉了张小板凳，挨着火炉坐着。 其实刚才走了一圈，照理来说，人应该热乎起来了。 但来的路上吹了风，她的手现在凉着呢。 院子里虽然有墙隔着，丝毫不影响风灌进来。 彭城气温并不低，刮大风，但并不下雨。 一回到红松村，阴雨连绵，湿冷无比。 这前后的对比太过鲜明，她很难不被折磨到。 纪江知将板凳挪了挪，腾出更靠近灶门的位置。 她默不作声地移过去，热气泼洒过来。 “累了？” 赵青娥只是瞥他一眼，并未作答。 “今天出门干嘛去了？” 本来他不打算问的，但赵青娥在路上遇见那个男人，很显然那会儿心情并不好。 估计是从什么地方吃了闭门羹回来。 还以为是到赵家受了气，现在看来答案应该相去甚远。 “你少管。” 她并不给面子，认真地盯着燃烧的火苗。 灶上的锅盖着大锅盖，也不知道正在煮什么东西。 厨房里全是肉香，一时间也让她无力分辨。 纪江知又是轻笑一声。 这下赵青娥忍不住了，转头过来奇怪地盯着他瞧一眼。 时间很长，视线灼热。 纪江知的视线从灶内移开，认真地和她对上。 两人的视线，一个温柔缱绻，一个疑惑不解。 落在旁人眼里，却是爱的发电。 半晌，她没忍住说话。 “你有病吧？” 纪江知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呆滞。 “说什么呢！” 一声责备响起，厨房角落走出一个满脸胡渣的老汉。 赵青娥一瞧，哦豁，是她老爹赵生。 只见他板着脸，嘴角却克制不住上扬。 满脸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语气却是邦硬。 “收拾收拾吃饭去。” 第204章 分一杯羹 她挨了一声，撇撇嘴，拍拍落在裤腿上的灰。 才要起身，就听见纪江知叫住自己。 “等等。” 她低头看一眼，就见他站起来，学着自己的动作。 “神经病！” 她小声一骂，却见那人手一抬，朝她头顶上来。 下意识朝后一缩，却没能躲掉。 发顶被轻轻一扫， “落灰了。” 纪江知语气很淡，似乎真的只是在帮她拍掉灰尘。 不和纪江知道谢，又显得她没有礼貌。 但要她和纪江知说谢谢，她心里又是极不情愿的。 还没纠结出个结果，她发顶被轻轻一拍。 那人得寸进尺，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抚了两下。 一系列动作，就像在逗弄猫猫狗狗。 再抬头，入目的是纪江知挂着浅浅微笑的脸，显然非常得意。 她心里一阵窝火，猛地把他的手拍掉，夺门而出。 果然，她就知道，纪江知就是个狗东西！ 她一露头，就听见陈桂芳在人群中发出惊喜的叫声。 边说话哎，边招手。 力道之大，仿佛要把胳膊摇晃断似的。 “小娥，快来！这边这边！” 这动作，这神态，简直和在火车站的时候一模一样。 人这么多，赵青娥也不好当面给她甩脸子。 也正愁没座位呢，被她一把拉到里屋去。 屋子里坐着的，是赵母和大哥一家，他家两个小孩儿也在。 小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等到她发现，已经被纪江知牵进来了。 也没走偏，就照着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陈桂芬殷勤地盛好饭，又倒了饮料。 旁边，她的两个小孩儿互相争抢，差点把桌子闹翻。 赵青阳黑脸训斥一番，最后还是赵母叫停的。 稍等片刻，就见赵青辰不知道从哪个位置摸进来，手上端着一盘菜。 人嬉皮笑脸的，逗弄一番大哥家的两个孩子才作罢。 看得出来他挺喜欢小孩儿。 但赵青娥烦透了。 打上桌那会儿开始，两个小孩儿吵来吵去，她都想撂挑子走人了。 一看赵母，强制压下了那个想法。 再略微等等，就听到赵生在外头讲了些什么，很快摸了进来。 他坐下，这顿饭才算刚刚开始。 不难发现，这里屋的，是赵家一大家子人。 “今天这顿饭，主要是为了庆祝小娥回来。” 赵生才一开口，就引发了赵青辰的强烈不满。 “那我呢？” 赵母睨他一眼，“顺便欢迎你。” 话没过两句，赵生先问了他欠村长的钱。 赵青辰正忙着吃饭，含糊不清地回答：“当然还了，连本带利！” 他说着，激情慷慨地拍拍胸口，力道过大，差点一巴掌给自己拍噎着。 赵母连忙给他递水。 “咳咳……我怎么可能欠着！” “你最好是。” 赵生凉凉睨他一眼，旋即看向赵青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小娥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去？” 赵青娥本来专心致志地埋头吃饭，闻言猛一抬头。 要是实话实说，今天这顿饭估计是吃不成了。 其实，从回来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以李香秀的性格来说，她可能没胆子告密。 但村里的人也有不少到镇上去的，真的没听到一点风声？ 她和纪江之前都闹到警局去了，可谓是难看的过分。 但现在从大家的态度来看，似乎对那件事并不知情。 她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听人说那边有闯头，就过去看看。” 赵生禁不住皱眉，“你一个女娃娃，闯什么闯？” 赵青娥嘴一撇，瞬间无语。 “青娥有这个本事，不让她出去走走，是对社会的损失。” 纪江知温声替她解围，夹了一块肉放进她碗里。 实在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一来，一家之主讲话，陈桂芬是不敢吭声的。 二来，她也想看看赵青娥的笑话。 但现在纪江知一开口，她立马想起自己的目的来了。 慌忙追在后头，“是啊，小娥不出去，不就是浪费了吗？” 赵生的眉头越锁越深，她赶忙肘击赵青阳。 对方被捅的一脸不耐烦和懵逼，在她的再三暗示下才反应过来。 “是啊，她有本事，老说在村子里也没什么发展的前程。” 赵青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添油加醋：“老爹，我看你就是想太多。” 话一说完，他立马挨了一个大白眼。 “要你多嘴。” “你有本事，我这个当爹的也开心。” 赵生敲敲筷子，“吃饭吧。” 自己先说了这句话，还没吃上两口，人又开始嘀咕起来。 “但你也不要太累，钱少赚点就少赚点，人要是累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赵母给他夹一大夹子肉，“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才算能够好好吃饭。 一瓶饮料见底，赵生大手一挥，叫陈桂芬抬了酒上来。 “这一年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咱几个好好喝一喝。” 赵青娥才想拒绝，就听见赵青辰应下。 “好！我可想念这一口了！” 在彭城喝的都是商品酒，这种自家酿的小酒根本没有。 在这方面，彭城稍显落后。 陈桂芬帮着倒酒，落到她面前，还特意多倒了一些。 笑不见眼，“多喝点儿，今儿开心！” 她推脱的动作还没完成，面前的碗已经满了。 圆圆的碗上是荡漾的水面，稍不小心，就会溢出。 她一瞬间失去言语，在看陈桂芬对谁都是乐呵呵的模样，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来。 勉强喝了几口，她只觉得浑身从里暖和起来，驱散了寒冷。 与之而来的，是有些晕乎乎的大脑。 自家酿的小酒……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和朋友去农家乐，那儿的店家热情地给他们上了一桶白酒。 是自家酿的，没什么度数。 结果当天晚上，他们一行人在农家乐昏睡一晚。 第二天醒来，她直接断片了。 这具身体似乎比她酒量更差，只是两三口，居然就有些晕头转向，两眼冒金星。 再低头一瞧，碗里还有一大半酒。 陈桂芬在对面催促着：“多喝点，不够还有。” 她现在可不是不够，想着把酒推到赵青辰面前，就瞧见他手一挥，叫陈桂芬又给自己满上。 ……难道是她出现幻觉了？ 眼瞅着他眼神开始迷离，陈桂芬笑得合不拢嘴。 机会终于来了！ 她隐忍这么久，终于能上桌分一杯羹！ 第205章 你侄子聪明好学！懂？ 她根本藏不住笑，说话间竟然又要往赵青娥碗里添酒。 “今天大家都高兴，醉了也没事儿。” “实在不行啊，你今天就在屋里歇着，还能没地方住不成？” 赵青娥赶忙伸手去拦，两只手盖在碗上。 “真不行，我喝完碗里的就够了。” “这是哪儿的话？” 陈桂芬说着，示意她看向赵生和赵青辰。 两个大男人此时已经醉得晕头转向，嘴里说着胡话，手上却在划拳。 一旁的赵青阳一副正经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在指点江山。 “你这儿不对，你得出大拇指。” 刚才他们稍没注意，这几个人就玩上了，且不亦乐乎。 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大小王。 吵闹的声音吸引了外头的人，几个男人闻着味儿从外头进来，聚集在他俩周围。 他们有的手上抬着酒杯，有的端着饭碗，有的空手出现。 年龄或大或小，后头还跟着几个摇头晃脑的小娃娃。 并不宽敞的里屋瞬间拥挤起来，烟味儿酒味儿熏天，起哄声灌满了屋内。 赵青娥原先头就有些晕乎乎的，这下人都恍惚起来，连着看碗里的酒都是来回荡漾的。 趁她愣神的瞬间，陈桂芬赶紧抬起酒瓶。 机会来了！ 行至半空，她的手被挡住。 被一只坚硬的手臂拦下，它的主人不过是侧目轻瞥一眼，陈桂芬就不敢再动作了。 “嗯，哈哈！” 她干笑两声，老老实实坐回去了。 “大嫂有心了。” 纪江知说着感谢的话，语气却生冷无比。 毫无起伏的语调，听起来怪渗人。 “应该的，应该的。” 她连连点头，低垂下去的眼眸闪过一丝阴冷的光。 等着瞧吧，她今天一定要…… “出去！” 陈桂芬被吓得一个机灵，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掉出去。 再看始作俑者，已然黑了一张脸。 屋子里也因为这一声吼，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朝赵母看去，领头的赵生先是勃然大怒，脸红脖子粗。 梗了半天，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只瞧见他用力一甩手，朝门外走去。 一瞬之间，稀稀拉拉一串人就跟着他往外走，屋里瞬间清净多了。 赵母这才松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些。 屋子空旷起来，小兴小鹏趁着这个空档，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无比刺耳，赵母紧皱眉头，扫一眼这两个倒霉孩子。 陈桂芬赶忙把他俩搂进怀里，厉声骂了几句。 哭声瞬间止住，闹剧这才算完。 “小娥，你多吃点。” 赵母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肉， “你都瘦了好多，多吃点，赶紧把肉长回来。” 赵青娥处在半懵状态，还没反应过来，碗里就多出几块肉。 混合着蔬菜炒的，有红色的辣椒和嫩绿的菜叶，看起来十分美味。 她只好点点头，把酒碗推到一边。 这下陈桂芬可不乐意了！ 她刚想出声阻止，被赵母一个白眼瞟过，又和乌龟一样缩回去了。 屋外响起划拳声和起哄声，混杂着笑声。 陈桂芬差点把后槽牙咬碎，恨不得出门去把赵青阳拉回来。 这王八羔子，喝点酒就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难不成上辈子是头猪，笨成这个鬼样！ 眼看着赵青娥不再喝酒，认真扒饭，视线也越来越清明。 陈桂芬彻底坐不住了！ 她状不经意地把小兴小鹏揽到自己面前，开口道： “小兴小鹏，你们今年上小学，都学到了什么啊？” 两个小孩儿一懵，不理解为什么她会突然提这件事。 二脸懵逼地看着她。 “来，给小姑展示展示！” 小兴是个现眼包，一听这立马来劲儿，当即跳出来拍拍胸脯。 “我们老师教了二十六个汉字拼音！” 开场词结束，他高声开喊，从第一个开始背起。 摇头晃脑，好不沉浸。 赵母面露微笑，宠溺地看着好孙子的表演。 母亲乐了—— 奶奶乐了—— 小姑—— 小姑快睡着了。 打从他开始，赵青娥的眼神就有些磕巴起来。 本来就有点醉乎乎的，小兴这么一念，更是催眠。 她上下眼皮在打架，差点看不清筷子伸到了哪里。 到表演结束，小兴在鼓掌声中回到座位，乐呵的不行。 陈桂芬又拍拍小鹏，叫他去展示才艺。 这回不一样，小鹏擅长数学，把20以内的加减法背了一遍。 相较于前一个人，他显得内向多了。 声音不大，起伏很少。 更具催眠的效果。 陈桂芬和赵母沉浸在他们精彩的表演之中的时候，赵青娥的头差点磕到碗上。 纪江知不动声色地辅助，小声问：“困了？” 她艰难地看过去。 “先回去休息？” 在脑中过滤了一下，她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才要点头，那边的小鹏结束展示，陈桂芬立马插话。 “小娥，你最聪明，你说说看小兴小鹏怎么样？” 啊？ 赵青娥一脸懵逼。 搞什么鬼？ 又不是她小孩，干什么要她来评价。 原始的想法被过滤之后，她才迟钝地开口夸了两句。 “是吧！我都说了小兴小鹏这么聪明，最适合念书啦！” 陈桂芬笑不见眼，转而面色骤变，一脸愁苦。 她的视线低垂到两个小孩身上，眼含悲光。 又适时的叹了一口气。 这副作派，简直不要太扫兴。 赵母一皱眉，很是不理解。 “你又搞这死样子给谁看？” 只见陈桂芬抹抹眼泪，“学校的老师说，下学期的书学费涨了。” “涨了就涨了，交了不就行？” 陈桂芬哀叹一声，“妈，你是不知道。” “我和青阳今年为了凑小兴小鹏的学费，已经和亲戚借了不少，现在身上还背着债呢。” “只怕来年，他们是上不了学了……” 说话间，她并没有看赵青娥对，只偷瞄了几眼赵母。 加上搂抱着两个小孩的姿势，显得尤为凄楚可怜。 赵母一梗，接不上话。 现在的书学费确实不算便宜，老大一家两个小孩同时上学，负担确实很重。 小娥虽说在外打拼并不轻松，但按照传闻来说…… 她视线落到女儿身上，开始想入非非。 但目光微动，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 如同古井无波，分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赵母却是浑身一机灵。 想法瞬间被打消。 再怎么说，小娥都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加上之前分家闹得难看，现在心里肯定是有怨的。 能够坐在一桌上吃饭，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她心虚地移开视线，一系列动作全落在陈桂芬眼里。 没用的东西！ 陈桂芬心中冷哼一声，抹抹眼泪。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第206章 懂不了一点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冷不丁的，那个一直埋着头的人蹦出这么一句话。 陈桂芬一愣，抹眼泪的动作就这么停住。 赵青娥朝这边看过来，脸上出现了十万分不解。 “你们当爹妈的没本事，还能怪谁？” 这话说得太直接，杀伤力尤其大。 就连赵母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闺女。 实在不敢相信这话是她能说出来的。 “是啊，都怪我们没本事。” 陈桂芬反应迅速，立马顺着她的话讲。 再次恢复成了怨妇的那个调调， “我和青阳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但小兴小鹏他们还小……” “这可怎么办才好哟！” 她说话的时候像在问天问地，又像是在问自己，活脱脱惹人厌烦。 放到别人眼里，这是最值得可怜的。 但赵青娥可不这么认同。 她虽然是有些困了，但不代表脑子直接坏了。 陈桂芬这人真是憋不住气呀！ 她从彭城回来到今天，不过才过去一个晚上，这就忍不住开始要钱了？ 演了一会儿，也不见赵青娥有什么表示。 赵青辰那个二愣子又出门去，看不到她活灵活现的表演。 要是这样下去，她今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在看一脸愁容的赵母，陈桂芬立马转变攻略人物。 她藏在桌下的手朝两个孩子的大腿狠狠一掐，小兴小鹏立马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孙子一哭，赵母立马急了。 一下也顾不得什么前尘旧怨，一把抓住赵青娥的手。 “闺女！” 赵青娥抬眼一瞧，对方面色纠结，眼神痛苦。 在几经挣扎之后，一咬牙说出了荒谬的请求。 “你拿点钱给小兴小鹏读书吧！” 她的嗓门奇大无比，好似自己说的是什么正常的话一样。 赵青娥难得失去表情，脑袋空白。 什么玩意？ 就在她努力理解这个意思的时候，赵母继续发力。 “我知道你心里怨你大哥大嫂，但小兴小鹏是无辜的。” 啊？ “你是个做姑姑的，两个小孩的教育，你也有责任。” 啊？ “可不能让小兴小鹏就这么没有书读啊！” 啊？ 这话一串接着一串，和放大炮似的，差点把赵青娥轰炸飞。 不是，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玩意儿？ 什么叫做，她有责任？ 两个小屁孩儿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 这荒诞的、强加而来的责任，让赵青娥忍不住笑出来。 “你大哥大嫂是没本事……” “那我有？”赵青娥反问，“我有什么本事？” 赵母一下止住话头，显而易见地愣住了。 “他们没本事，供不了孩子上学。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青娥抽回手，丝毫不给面子。 “今天这么一求，是忘记了咱们早就分家了？” 她毫不避讳地提起这一件事，想来那点酒应该散了。 本来也没喝多少，顶多能算得上头脑不清醒。 休息一会儿，加上赵母的刺激，现在人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就算没分家，我也没道理帮得上什么忙。” 她斜睨一眼还在装可怜的陈桂芬， “毕竟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的道理大家都懂，不是吗？” 陈桂芬一梗，没想到这话兜兜转转又被扔了回来。 “我不是都说了吗，你恨你大哥大嫂，可以。” 赵母苦口婆心， “你看看，小兴小鹏，哪一个不聪明好学？” 两个孙子还在哇哇大哭，好像是看到自己悲惨的未来和无法更改的命运似的，哭声叫人肝肠寸断。 赵母心都要碎了！ “是啊。” 赵青娥一口肯定。 “你舍得看他们就这么没学上吗？” “舍得。” 赵母一梗，半天接不上一句话。 陈桂芬忍不住了，“哎呦，我可怜的娃！” 这一声似乎忍了很久，再不压抑。 嗷一嗓子把门外的人惊动，不少人聚拢过来。 “我苦命的娃，都怪我没本事……” 在场的有亲戚，有邻居，她这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 “赵家媳妇，怎么回事？” 她用泪眼看一眼那人，只顾着自己哭喊着。 嘴里始终念叨着命苦可怜一类的词。 赵青阳歪歪扭扭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一看老婆孩子的样子，瞬间急眼了。 “谁，谁欺负你们？” 母子三人只是哭，听得赵青阳越来越着急。 他看一眼赵母，对方心虚地移开视线。 又看向位置上端坐的妹妹，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看得人牙痒痒。 “到底怎么回事？” 赵生这会儿也出现了，拧着眉站在屋子正中心。 看一眼哭哭啼啼的老大一家，他不禁看向刚回来的女儿。 老大媳妇他就不说了，怎么把他两个孙子也弄成了这样？ “赵青娥，你给我站起来！” 赵生勃然大怒。 在发号施令后，并不见有人回应。 赵青娥端坐在位置上，不过是瞧了他一眼。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简直让他丢尽脸面！ 赵生大步冲向前，想要给她一巴掌，被一道人墙堵住。 他那个不管事的女婿，居然在这时候站了起来。 “起开！” 纪江知纹丝不动。 赵生快气炸了，威风也树不得！ 后知后觉赶来的赵青辰傻眼，“这是咋了这？” 怎么才一会儿不见老爹就要和姐夫动手了？ 扫视一圈现场，他赶忙上前去拽住赵生的手。 “有话好好说。” “怎么说？” 赵生未怒，先听见赵青阳一声怒吼。 “她一回来，我屋子里三个人都哭了！这怎么说？” 赵青辰瞬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帮哪一头。 空气渐渐焦灼，小小的屋子内剑拔弩张，气氛尤为紧张。 赵母想说出真相，又觉得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太掉面子。 还在纠结犹豫之中，突然听见赵青娥冷笑一声。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呢？” 她撂下筷子，抱上小诚。 “要我说什么？” “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别想走！”赵青阳堵住大门口。 “行啊！” 她毫不畏惧！ 既然赵青阳不想要这个脸，她也不必给他留面子！ “你老婆要我出钱供你两个小孩读书。” “事情就是这样。” 本来群情激昂的众人一下被泼一大盆冷水，讨伐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却见赵青阳梗着脖子怒吼：“你赚那么多钱，小兴小鹏读书怎么了？” 此话一出，赵母立刻变了脸色。 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见赵生附和： “都是一个屋子里的，你帮衬帮衬，怎么了？” “你大哥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话落，赵生本人都愣住了。 更别提吃瓜看戏的众人，心里的一杆秤早就歪了。 “呵——” 赵青娥笑得阴阳怪气。 “您老忘了咱早分家啦，什么一个屋里的。” “还是说你们真等着吃纪家绝户呢？” 她毫不犹豫地翻个大白眼， “还我养他两个孩子，我是自己生不出吗？” 说罢，她抱着小诚上前两步。 “我自己的孩子明年也要上学，赵青阳你好手好脚，一个大男人指着我帮你养孩子？” “我请问你是脑瘫还是半截身子入土了？” 赵青阳脸一热，却没从门口走开。 “今天这事没个了结，谁都别想走！” 有人看不下去，“小娥说得也没错，你们不能指着她吃啊。” “放屁！” 赵青阳怒吼， “你看她身上的衣服，都抵得过我种地一年了！给我花点钱怎么了！” 这已经是不要脸的极限了。 众人纷纷觉得没耳朵听，别开脸去。 陈桂芬这时瞟一眼赵青娥，压根藏不住眼底的窃喜。 “怎么？一年不见，赵青阳你改做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