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嫁海岛建设军团长》 1、第 1 章 距离林家村十二里外的深山里。 头上包着纱巾的花芽从七八米高的树上一跃而下,寻找到一株开着艳红色花果的植物——野山参。 她的肩膀两边落着七八只圆肥的麻雀,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 花芽嫌它们太吵,轻弹了弹其中一只的鸟喙,马上圆肥的麻雀们都闭上了小嘴。 花芽眉眼弯弯地浅笑,手上动作麻利。 她挖山参没有其他人那么麻烦,需要祭拜还要扎红绳。她拿着小耙子如同挖红薯般飞快地将山参完整的挖出来,同样如对待红薯般反手扔进背后的箩筐里。 人迹罕见处,又飞来两只叫不出名的鸟儿。对着花芽好一通叫闹。本来要往北边下山的花芽临时改变方向,跟随着鸟儿引路的方位走了半个小时。最后在它们盘旋的地方又看到一支掩盖在落叶之下的野山参。 她没着急取参,放下箩筐掏出一袋苞米碴,抓上一大把撒在脚边。跟随着她的鸟儿们扑腾着翅膀一粒粒争抢着。 当它们吃完,花芽已经挖完今天的第二颗野山参。 她靠在树下端着铝制水壶喝了一小口水,接着拿出瓷碗给鸟雀们也倒上水。十月的天开始下凉,深山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七八度。 解下头上的纱巾抖了抖,上面落下几片枯叶。为了防止进山有虫子爬到耳鼻处,她每次都会用纱巾把脸罩上。 休息的差不多,暮色即将袭来。她站起身确认方向后,包上纱巾背着箩筐往山下走。很难想象,拥有纤细身姿的女孩能背着沉重的箩筐步履轻盈到完全感觉不到箩筐的重量。 若是普通人走出二妃山需要大半天的功夫,花芽却只需要两个小时。她骨子里丝毫没有对高度的恐惧,从原始的岩石上攀到山腰、再从山腰攀到小路上翻越下去,连根保护绳都没吊。 只是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太过危险,要是被她爹看到少不了一顿教训。 花芽找寻到与父亲约定好的地点——巨大的横向枯树。枯树的阳面结满榆黄蘑,一簇一簇肥肥嫩嫩的,芯儿带着金黄色泽。 花芽拿出小刀轻轻割向根部,二话不说开始往箩筐里采摘。 这里是她爹的“窝子”。 所谓“窝子”是南边跑山人自己发现的能带来丰厚收获的地点。 有经验的跑山人每年都会到固定的地点采摘,这些地点多为各式各样的蘑菇窝子、蕨菜窝子和笋子窝子。这些地方都是秘而不宣,属于每位跑山人自己的秘密场所。 刚摘到一半,远处传来她爹的声音:“哦——吼——” 肩膀上的肥麻雀们无声地飞走了,花芽站起来也喊了声:“哦——吼——” 这是跑山人相互联系的方式,她爹听到二闺女的声音加快脚步往这边赶。 花芽话不多,从箩筐里翻出两根野山参递给她爹林向阳。 野山参难得一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向阳已经习惯接过二闺女给他的野山参。跑山人一年到头挖不到一根野山参,而在花芽这里比拔萝卜难不倒哪去。 “你又进到里面去了?”林向阳小心翼翼地掏出红布,仔细地包好两根珍贵的野山参。 花芽轻微地点了点头:“嗯。” 她上辈子被丈夫气的病逝,以为总算可以解脱。没想到一睁眼回到了十五年前,距离她嫁给那个畜生只有半年的时限。 从开始的痛苦到如今的坦然,少言少语的她决定要珍惜这辈子的人生,发誓不再跟那个畜生有任何的关系,不能再重蹈覆辙。 “你这丫头啥时候能多说点话。”老父亲很愁,他知道二闺女跑山的运气很好,总是能挖到好东西。托她的福,家里的债还的差不多,只是她这种不声不响的性子,让他很担忧。 林向阳在前面用砍刀带路下山,花芽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着。到了山底下,守着驴车的大妹林娟顿时活了,扬起鞭子,小毛驴滴滴答答地往他们这边来。 “二姐又弄到啥好东西了!”林娟想要接过花芽的箩筐,被她打了一下。林娟讪讪地转过身去拿林向阳的箩筐。林向阳的箩筐里全是榆黄蘑,沉甸甸的。 花芽抿着唇往他兜里指了指,林娟伸手就掏。 “二姐!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林娟忙捂上嘴,往前后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这两根山参得值多少钱啊。” 值多少钱都不能放到明面上卖,不然就是投机倒把。 要不是林向阳多年好兄弟有门路,照他老实巴交的性格,他们真得砸手里头。 林向阳估摸着一颗能卖个百八十块钱,没跟林娟说,只让她往后面坐去。 林向阳接过林娟的鞭子,坐到前面赶驴车。林娟跟花芽在后面躺着,放空开天。 与花芽的安静对比,林娟就是个火爆脾气的话痨。 她不在乎二姐给不给她必要的聊天反应,叽叽喳喳如同肥圆的麻雀,在花芽耳边说着话。 从前花芽只觉得呱噪,重来一遍反而觉得这样的林娟很好。只能说,人的心境变化着实很大。 “爹,二姐、三姐你们回来了。大姑和老姑又跑到咱家来了。”林回是林向阳最小的儿子。在林回三岁那年原配妻子上山遇到山洪没了以后,日日夜夜期盼原配妻子能回来,给小儿子上户口就取了个“回”字。 后来熬了两年,他一个人实在拉扯不了五个孩子,跟另外一位带着女儿的妇女张凤英组成了二婚家庭。 张凤英的闺女叫张安安,今年也才十五岁。比花芽小了快五岁。 此刻张凤英站在屋里,面对着两位姑姐咄咄逼人的态度显得唯唯诺诺。两位姑姐知道她拿不定主意,在屋子里等着林向阳跑山回来,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什么时候来的?”花芽轻声问,随手把箩筐递给小弟。 林回看到箩筐里满满的榆黄蘑,心情好了些:“清早你们刚走,她们就来了。还教唆着让婶子给她们炒油汪汪的鸡蛋吃,婶子的鸡蛋都顾着小妹,没给她们炒。” 他们从来不叫张凤英“娘”而是一口一个“婶子”。 “你先把这些藏起来,别让“鬼子们”看到。”林娟冲屋里努努嘴,林回见了抱着箩筐就往柴房跑去。他们的大姑、老姑喜欢占小便宜,遇到他们跑山回来,不管箩筐里的东西是不是留着卖,都要装上大大一袋回去。 花芽垂下头,知道她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屋里的大姑和老姑听到驴车回来的声响,她俩来到院子里看到包着纱巾的花芽。大姑林春莲虚伪地笑着说:“又去跑山啦?今天收获怎么样?” 花芽没叫人:“不怎么样。” 林春莲埋怨地看眼张凤英,远处林向阳还在拴毛驴,林春莲阴阳怪气地说:“孩子也教不好,山里冷也不知道让花芽多穿点,你这个后娘当的太优秀咯。” 张凤英每天的注意力都在张安安身上,听到埋怨的话,也只是抿抿唇不搭腔。 “一个两个都是锯嘴的葫芦。”林春莲骂完,示意端着水杯的妹子给林向阳送水喝。 林向阳地地道道的跑山人打扮,身材消瘦却精干,眼神极好。他把妹子的水杯往边上一推,走进堂屋里。 虽然林春莲和林夏荷一起过来,说话的主要是林春莲,林夏荷在她面前就是个跟班。 “别人家的姑娘十六七婚事都定下来了,大哥啊,我这也是为了花芽好。她今年都二十了,还不找人家就不怕别人在背后笑话你啊。要我说你就是不应该让女娃上学,上学又怎么样?学来学去把心气学高了,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爹娘都不放在眼里。你家这个条件还要养着她几年?婚姻的事你做主的成了,管她想什么。” 花芽在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与林娟一起摘榆黄蘑。堂屋里的对话清清楚楚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柴屋里林回小声地喊了一声,花芽走过去看到箩筐里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山鸡。林向阳捉到以后来不及收拾,直接带了下来。 “晚上蘑菇炖山鸡。”花芽只有面对弟弟妹妹话才会多了点。 林回好久没吃到肉,喜滋滋地把山鸡塞到箩筐里,用塑料布盖上:“她们应该翻不着,我去院子里拔几根大葱。鸡汤里泡着大葱也好吃。” “行。”花芽跟他说完话,回到堂屋门口坐下继续摘榆黄蘑。 林娟一脸嫌弃把蘑菇使劲扔到盆里,跟花芽说:“你快进去吧,她们拿了二十块钱,非要咱爹收下。” “你还等她自己考虑个什么?咱们像她这个年纪不都是听爹娘的话结的婚。” 林春莲拿过水杯喝上一口水,见大哥没吭声,她挤着笑说:“要我说老钱家的孩子多好啊,虽然现在没工作,可家里在县里有关系,说好了等他结婚就安排工作。我听我闺女说,他俩前两年当同学走的近,情投意合,咱们做父母的看在眼里,也不能棒打鸳鸯啊。喏,这二十块钱是他们家给的聘礼,你收下这个钱,花芽的婚事就算定下来了啊。” 大姑捏准大哥家没钱,还因为张凤英带来的那个病丫头借了不少钱看病。实际上,钱家给了五十元钱当聘礼,叫她贪了三十元。要她说,她大哥跑山一天赚不到八角钱,二十元钱足够买下锯嘴的葫芦了。 “我不嫁。” 花芽走进堂屋,把拍在桌面上的两张大团塞回林春莲手里。 林春莲想不到花芽居然敢进屋,一时怔住。 要说这丫头面皮儿长得顶顶好,村里出了名的漂亮。如雪白的肌肤、让人沉醉的眼眸,笑起来甜的人心尖发痒。 哪里像是跑山人的闺女,身上一点土气都没有,比她在县城里见过的人更加好看。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金枝玉叶的城里大小姐呢。 怪不得姓钱家的儿子被迷得五迷三道,这么粉雕玉琢出来的可人儿,走到哪里都扎眼。不趁着刚满二十赶紧定下来,以后还不知道被谁娶走了。 林春莲比较着自己家的闺女,心里酸溜溜地。紧紧捏着两张大团结,垮着脸跟花芽端起长辈的架子:“死丫头,大人说亲事有你插嘴的地方么,你亲娘死的早也由不得你这样胡闹。” 这话说的诛心,无疑是将多年的伤疤再一次揭开。在村里没娘的孩子就是一根小草,没人疼没人爱。风吹日晒、日晒雨淋,这年头能长大都是奇迹。 人们骂的最多的话就是有娘生没娘养。 一直在考虑婚事的林向阳皱了皱眉头,认为林春莲说的过了。他打算让花芽出去,自己教训林春莲几句。 见林春莲一心想把她推入火坑,花芽联想起上一世钱爱军和林春莲的闺女赵小燕婚内双双出轨,淡淡地说:“既然钱爱军那么好,留给我表妹吧。” 上辈子你们爱得死去活来,这辈子我替你们牵姻缘。 可替你们省事了。 2、第 2 章 林春莲还指望顺利把婚事谈下来,钱家许诺成了再给她一张大团结。她在小辈面前耀武扬威惯了,冷不防挂不住脸皮,抬手就要往花芽脸上招呼。 “够了!”林向阳使劲拍了桌面,吓得林春莲僵住手。他们这一辈林向阳是大哥,长兄为父,发起脾气来后面的六个弟弟妹妹都害怕。 “大哥,你听听她说的啥话!”林春莲恶人先告状,指着花芽说:“我这不是为了她好吗?她娘不在,就算有个后娘,也不能事事都想着她。好不容易有个条件好的人选看上她,她还端起架子对长辈顶嘴犟嘴。”说着她转过头质问花芽:“你敢说自己没跟钱爱军眉来眼去?” “你给我回去,赶紧滚!”林向阳呵斥一声,他反感林春莲往自家姑娘身上泼脏水。花芽什么样他还不知道?每天就往深山老林里面钻,要说跟男人眉来眼去,还不如说跟熊瞎子相好了。 “没有眉来眼去。”花芽淡淡地说。 林春莲站起身走到门口,勾起一侧唇角说:“你没眉来眼去人家怎么直接跟我说要定下你?” 花芽浅浅笑了一下,跟林春莲说:“大姑,你家小黄米是不是用的挺快?” “你怎么知道?”林春莲脱口而出,不知花芽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锋。 花芽有凭有据地说:“表妹知道钱爱军胃不好,当着我的面给他送过两次小米粥。刚才回来,看到她又在你家灶台前忙活,你家小黄米八成要见底了。” “哎呀,这个败家玩意!”林春莲飞快地往外头跑,跑到一半回过头来说:“大哥,我家丫头跟钱爱军清清白白,你先考虑着啊。” 林春莲前脚走,没什么存在感的林夏荷找个理由也走了。 林向阳坐在那儿,盯着他的二女儿,想要探寻她内心的想法。 花芽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早年跟钱爱军一起念过小学,俩人不至于有多熟。她记得是赶集时遇到钱爱军,那日以后钱爱军开始对她展开一系列的追求。 也怪她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林向阳和张凤英在后来的接触当中都觉得钱爱军心机深,不是她能拿捏的住的,劝过她两次要考虑清楚再嫁。 她十岁那年失去亲娘,父亲常年跑山在外,张凤英多数时间都在照料病幼的便宜妹妹,冷不防被人嘘寒问暖、捧在手心里照顾,让她失去了判断力,一头陷入钱爱军编制的谎言当中。 后面的事几句话就能带过,无外乎钱爱军觉得她性格木讷没有生趣,渐渐地跟她的表妹赵小燕勾搭在一处。甚至当着她的面都敢做出不规矩的行为。她终日郁郁寡欢,还要提起精神照顾卧病在床的婆婆,最终没得善终。 “孩子,爹打听过钱爱军。这个人家庭条件虽然比咱们好上一点,但爹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林向阳不知该怎么跟花芽开口,他打听到钱爱军在县里许多风言风语,据说男女关系这一块不大行。 他虽然穷,不愿意卖女儿,更何况钱爱军拿出二十元钱来下聘,简直就是没把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这时候都这样,花芽要真嫁过去会吃大亏的。 张凤英清了清喉咙,她知道毕竟不是她亲生闺女,她说再多未必会听。没想到花芽转过头叫了声:“婶子,你说。” “啊,好。婶子、婶子见过钱爱军一面。那个人眉压眼,耳朵上还有反骨,看面相不是个好相处的对象...”张凤英比林向阳敏感,前两个月能感受到花芽似乎对钱爱军有些好感,她拿不定主意该是劝分还是劝婚。不过,终究还是良心上过不去,到底开口说:“我不大赞同你跟他结婚。啊,绝对不是因为聘礼太少,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你能嫁个更好的。所以不赞同。” 花芽没吭声,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慌张地看向林向阳。结果,就听到花芽轻飘飘地说:“那就不结。” “可你不是喜欢他么?”张凤英脱口而出,她见过花芽跟钱爱军说话时的眉眼。钱爱军送花芽回家,花芽满眼都是笑意。她也是女人,一眼就知道花芽陷进去了。 “不喜欢。”花芽顿了顿,补充道:“讨厌,很讨厌。” 两位长辈以为花芽一心要嫁给钱爱军,俩人还琢磨过怎么劝花芽,根本没想到不需要他们怎么劝,花芽乖顺地听话了。简直就是奇迹。 林向阳从前觉得花芽是个性子软和,甚至有些呆头呆脑。有人在背后说,老天爷把最好的脸盘给了她,就忘了给她装脑子... 老父亲真的很心酸。 她从前话少不说,总把不开心的事放在心底憋着。最近才发现她骨子里性子野着呢。跑山过程中,一些老爷们都不敢去的地方,她都敢自己去,时常叫他捏把汗。哪里还有呆模子,就是头撒欢的小野驴。 不过小野驴比小呆瓜好,受欺负能尥蹶子。 “那她大姑再来说亲,你就给拒绝了。”林向阳在兄弟姐妹当中说一不二,知晓花芽的心意后放下一颗老父亲的心,跟张凤英嘱咐道。 花芽见没她什么事,就说:“做饭。”而后出去了。 山里采回来的榆黄蘑带着特有的清香味,轻轻用手就能撕成小块。林娟已经把鸡处理好,花芽热锅烧油放入葱姜花椒爆香,然后把切好的鸡肉翻炒成人见人馋的金黄色。 “二姐,熟了没有,先给我啃一块呗。”林娟咽了咽吐沫,急切地看着锅底难能可贵的鸡肉。 这只鸡要不是活不成了,她爹肯定要留在家里养着。她收拾鸡的时候,看到肚子里有三四颗卵蛋呢。 花芽纤细的手腕灵活地翻动着锅铲,见炒的差不多了,跟林娟说:“加点柴火。”完后放入一勺白酒爆出更多的香气,把榆黄蘑都倒进锅内简单翻炒后倒满水。 林娟蔫蔫地蹲到灶坑边上,往里面塞了一大块木柴。嘴巴里嘟囔着说:“一只鸡怎么就只有两根大鸡腿呢。要是再多几根就好了。” 她家吃鸡,鸡腿必定要给爹和婶子。爹的那个会给爷爷奶奶送去,婶子的那个就会给她闺女张安安吃。 她跟林回两个人每次吃的都是鸡翅... 林娟心疼地看向专心炖鸡的二姐,她二姐更可怜,都没吃过鸡腿和鸡翅。也没见到做饭时,二姐偷吃过什么。 “二姐,我把鸡翅让给你吃。”林娟眼睛不住地往锅里瞟,见花芽抓了一把地瓜粉加进锅里,她都能想象这道硬菜有多好吃了。特别是吸收鸡汤的粉丝,跟大米饭一起拌着吃,她自己就能吃下三碗饭! 林娟想到这儿,忍不住跟花芽说:“二姐,多留点汤出来,明儿我还要泡饭吃。” 时间差不多了,花芽用木铲挑出一小块鸡肉吹了吹送到林娟面前。林娟眼睛瞪圆了,就听花芽说:“帮我尝尝咸淡。” 这理由充分!可行!不怕被人看见! 林娟烫着嘴倒吸着气把鸡肉放在嘴里,啄了啄手指头,抬头对上花芽等待的眼神,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咳咳——我、我没尝出来!”林娟给花芽现场表演一个猪八戒吃人参果。 花芽眉眼弯弯,又从锅里铲出一小块鸡肉。 林娟正要伸手,林回从她身后冒出来抢过鸡肉塞进嘴里,没嚼两下大声跟花芽说:“二姐,咸淡正好!好吃,特别好吃!” 林娟在后面懊悔的不行。 这次榆黄蘑放的多,花芽先盛出两碗,一碗放上鸡腿叫林回送到爷爷奶奶家。另外一碗多了些榆黄蘑和粉丝,让林娟送到出嫁的大姐家。 林娟不大乐意,撇撇嘴说:“她出嫁以后又不管咱们,我还上赶子给她送吃的。” 上辈子花芽也不知道大姐的苦处,后来知晓大姐在婆家过得艰难。差不多这个时间她流了第三个孩子,身体不好,还得辛苦干活不受婆家待见。 “别让其他人看见。”作为亲妹妹,花芽别的做不到,时不时送点吃的喝的,让大姐早日恢复身体这个可以。 她上个月偷摸给大姐送去一颗野山参,倒是不知道吃了没吃。看着大姐日益憔悴的面孔,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不枉费再活一世与她继续做姐妹。 更何况对别人珍贵无比的野山参,对她而言手到擒来。并不是她跑山的技术多好,而是三个月前,重回这个世间,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房檐下鸟雀们叽叽喳喳的话语。 那天她听到一只肥肥的小麻雀跟伙伴喊着:‘啾啾,要下雨啦,隔壁村的家雀都回巢啦。’ 另外一只小麻雀喊道:‘没偷到玉米粒,啾啾,讨厌,好饿。那户人家可真穷!看门狗见我眼睛都绿啦。’ 花芽试探着抓着一把苞米碴放到窗台上,不一会儿想要偷玉米粒的小麻雀扑腾着翅膀小心翼翼地落在窗台上。看它吃的那么香,花芽算是知道自己有了传说中的特异功能。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都死而复生了不是。 淡定到有些可怕的女人看着天际,一个小时后滚雷珊珊而来。 渐渐地她学会怎么运用这项特异功能在跑山上,后来发现身体似乎也得到加强。特别是攀爬和力量,比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要厉害。 花芽把桌子摆到堂屋,家里晚饭一个榆黄蘑炖鸡,还有一个凉拌蕨菜。依次摆放好筷子和碗,她又把闷着的大米饭全都盛在大铁盆中。米饭底部结成的锅巴还软乎着,她用木铲把锅巴锵下来叠了叠放到瓷盘里。 做饭的大厨都有福利,花芽的喜好就是锅巴蘸白糖吃。上辈子去了县城以后再也没吃到家里的锅巴饭,她可想的紧。今天的锅巴做的正好,她忙活着的脸颊粉扑扑的,先给自己碗中的锅巴撒了一大把白糖,纯当犒劳自己啦。 到屋里叫了林向阳和张凤英吃饭,花芽趁他们还没过来的功夫回到房里换上一件干净短袖。她本来只有两件短袖,不够平时换洗。她第一次挖了山参就给扯了五米的棉布料,给她和弟弟妹妹还有张安安每人做了一件新短袖。 看着弟弟妹妹穿着同样的短袖,一个个走到堂屋排排坐下,花芽幸福的弯了弯眉眼:弟弟妹妹们真的太可爱啦。 3、第 3 章 林春莲回去抓了个现行。 赵小燕还在锅里搅和着小米粥,计算着她娘到花芽家说亲至少得七八点回来。她一来一回完全来得及。 林春莲抓着赵小燕好一顿骂,在花芽家受了气可不得好好消消气。 “钱爱军有什么好的,我让你祸祸家里头的东西倒贴男人!”林春莲抢过木铲,扬了扬到底没舍得下手。 赵小燕抓住机会,否认说:“娘,我这是给你做的小米粥,你怎么提起钱爱军来了?” 林春莲把锅沿敲的咚咚响,拿着木铲指着赵小燕说:“你骗的了别人骗的了我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知子莫若母,我就是瞎了,也知道你的花花心思。” 赵小燕就是不承认给钱爱军做小米粥,带着哭腔说:“你是我娘怎么还侮辱我,要不是前天你说胃疼我能给你熬小米粥。你自己想想,有没有说过胃疼来着。” 林春莲见女儿极力反驳,暗骂花芽挑拨她们母女关系。她伸手想要擦掉赵小燕的眼泪,发现她干打雷不下雨,脸上一点泪珠都没有。 “得了别装了。”林春莲把木铲扔到锅里,让赵小燕把小米粥盛出来。敲打她说:“钱爱军一门心思要娶花芽,你就别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娘!我都说我对他没意思。我、我今儿还答应傻妞去相人家呢。”赵小燕拉着她娘的手,看了看门口,跟林春莲说:“听说是个一级工,明天上午九点到县劳动公园见。” “这种好事能轮的到你?”不是林春莲当母亲的泼冷水,就她家的条件还有赵小燕的面皮,人家端着铁饭碗的人哪能看上。是个男人眼珠子都得黏在花芽身上。赵小燕跟花芽是表姐妹,从小到大在花芽面前不讨好。早就应该习惯了。 “老实说,你个丫头蛋子,怎么能自己决定去跟男人相看。是不是有啥原因在里头?”林春莲急于给赵小燕找好人家,但也得问清楚缘故,不能将赵小燕推入火坑啊。 赵小燕在林春莲的逼问下,说了实话:“傻妞跟我说是花芽的大哥来电话,问花芽愿不愿意跟他认识的一个男的相看相看...让我帮着通知花芽。反正我也是大哥的妹妹,替她过去也不算骗了别人。” 林春莲半响没吭声,突然往屋里走去。 赵小燕不知她娘的意思,忙跟在后面。林春莲从嫁妆箱子里翻出一块大红色棉布,在赵小燕面前比划了一下,说:“你赶紧帮娘引针,娘给你做件新衣裳。你脸色太黄,穿个红衫显得脸色好。有的男人就讲究这个,要是脸色不好总觉得女人不好生养儿子。” “哎!”见林春莲同意她假冒花芽,喜笑颜开地找出针线盒跑到炕上引针。林春莲连夜给闺女缝了件大红色的短袖出来。 “你说林老大怎么突然要给花芽相看对象,在外面打工有十多年没回来了吧,介绍个啥对象给她呢。”林春莲跟赵小燕借着煤油灯眯着眼睛赶制衣裳,忍不住好奇。 “肯定是人家条件好呗,要不然咋能特地打电话来。”赵小燕认为自己明天一定能让对方相看上,花芽以后就得羡慕她有个当工人的男人。 “也是。”林春莲用牙咬断缝衣线,从牙缝里说。 * 过去十二年期间,为了国家保密军工项目不被敌特发现,顾听澜与其他官兵们一样,乔装打扮成普通工人模样。 其中保密建设项目涉及到二十七万将士,累计长达十二年的与世隔绝的枯燥生活。 这个项目落成以后,紧锣密鼓的就是‘海上铁路’的开通,加大加快我国国际贸易与交往。重重击破了西方列强对我国经贸的封锁线。 在国家还没正式向社会各界公开他们身份的此时,顾听澜穿着一身去掉肩衔的旧军装,让旁人看来他只不过跟其他百姓一样,是个军装迷。 今天他特意用发油把头发向后梳,买了一盒新鞋油把军靴擦的亮堂堂。 细腰长腿、身姿挺拔,与他冷峻五官不同的是眉眼流露出一丝期待与温和。 劳动公园门口不停地有人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这时候的军人无意是最吃香的。特别是顾听澜白杨般挺拔的身段,让人不禁想看看他的军衔。怎么说都得是个军官吧? 没成想,肩衔没有。 是个‘假军人’。 再一看头发长度明显不对,正经的军人谁能留着这么长的头发? 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我说老顾,咱们老班长的妹子你到底惦记多久了?人家小姑娘接个电话就能过来相亲?不怕遇到人贩子啊。”说话的是他的战友,同时也是他的副手,一团副团长谢伟民。 他没特意打扮,这些年在岛上搞建设,不修边幅了些。特别是过来鄂洲县执行任务,就得要他这副胡子拉碴的二流子打扮。 “听不懂你说的话,麻烦你往边上站站。”顾听澜印象当中,照片里的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光是看到她对着你笑,就能知道一定是个说话娇娇软软的,带着些孩子气的可爱姑娘。 为了避免可爱姑娘被“二流子”吓到,他毫不客气地将谢伟民请到一旁。 顾听澜抬起手腕,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九点。 他手心里出现细汗,莫名紧张起来。 执行特殊任务的危险时刻,他都没这种离谱的心悸感。 他隐隐看到前方有个小红点跑了过来,就在此时,在公园旁边等待的一名战士也跑了过来,低声站在他面前传述紧急任务。 顾听澜皱着眉头,望了眼十多米外的女子,突然怔住了。 “喂,是不是她?一定是她吧?”谢伟民伸长脖子张望过去,接着也皱起眉头说:“老顾,这就是你的眼光?能让你念念不忘好多年的姑娘,说句不礼貌的话,就她?啊,就她?我要知道她这样的,都不跟着你一起来。” 到底是做过侦察兵的人,有眼力。没等赵小燕走到面前,他就知道这位女同志是个嫉妒心重且争强好胜的性格。 顾听澜跟士兵交代了几句,士兵先一步跑到马路对面发动吉普车。而顾听澜往反方向走了出去,临行前跟谢伟民说:“我要的姑娘叫花芽,不是她。再跟老子弄错,劁了你。” 劁,阉割猪也。 谢伟民裆下一寒,冲着他喊:“冲我撒什么气啊,八字一撇都没划上,怎么就成你的姑娘。再说人家不来,怪谁...诶,不对啊,人家不来也不能来别的女人啊,这女人什么个意思?” “我不要她。”顾听澜一个眼神都没给赵小燕,转身执行任务去了。 赵小燕站在远处偷偷往这边看过来,见到一名穿着军装的帅气男人。她心跳的好快,猜测这名男子就是她要找的对象。 怪不得林老大急吼吼地叫傻妞找花芽来相看,这么好的男人绝对不能拱手让人。她站到这里也就一两分钟时间,已经看到不少女人的视线黏在他身上。 然而世事难料。 赵小燕直接忽略的“二流子”流里流气地走了过来,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却离开现场。 “诶...你怎么走了...”赵小燕伸出手想要抓住顾听澜离开的背影,可惜对方只给她留下一个帅气的后脑勺。 “是林、林妹子吧?”谢伟民不做人了,冒充起磕巴,结结巴巴地跟赵小燕搭讪说:“我、我是你大哥请来相亲的,你要不、不跟我去、去我家啊。我、我看你挺好,我两个闺女肯定都喜欢、喜欢你。” 赵小燕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嫌弃、厌恶、复杂、惊恐。 相亲对象原来是他?她往远处的背影看去,对方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你闺女喜欢谁都别喜欢我。”赵小燕双手当在胸前作出防卫姿势。 谢伟民扭曲地笑着说:“你、你不是跟我相亲嘛?我、我看上你了。” “啊——你别过来。滚远一点。”赵小燕连往后退了六七步,她怀疑地说:“你就是那个工人?” “是、是啊。挖、挖沙子,跟你大哥一个生产队的。”谢伟民哪里是挖沙子的人,他在海岛上搞建设十来年,属于副团级领导干部。这么说,是专门恶心赵小燕的。 赵小燕果然当真说:“村里的人都说林老大有了好工作,在外头当工人,原来挖沙子就是好工作。呵呵,你也是,累死累活一天挣不到一元钱,老了一身病,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呸,姑奶奶真是白来一趟——” 说着她离开了几步,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转头回来,自以为是地跟谢伟民说:“你真的看好我了?” 谢伟民往地上吐了一口,故意恶心她。用黏腻地眼神盯着她说:“看好了。” 赵小燕打了个寒颤,又往后退了一步,心生一计说:“你看好我没用,我给你介绍一个适合你的,你等着,我回去就帮你劝说。” 谢伟民心想:这女人什么毛病。明知道是个火坑,还让别的小姐妹往里面跳?这女人的面相做不得假,真是个歹毒之人。 “漂、漂亮不?”谢伟民故意问。 “比我差了点。”赵小燕时刻关注着跟“死结巴”之间的距离,生怕被他挨着。 “叫、叫什么名字?”谢伟民一脸期待地问。 赵小燕眼睛一转,问谢伟民:“刚才跟你说话的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谢伟民咧嘴笑道:“就是个问路的。” 问路的? 赵小燕将信将疑:“那个女人叫花芽,我看你俩很合适。” 谢伟民:“......”世上要少一个勇猛男性了么,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跟顾听澜抢人啊。 “怎么不高兴?”赵小燕看着他一下垮下来的脸问。 谢伟民锤了锤胸口,这回是真结巴了:“我、我看不上她!” 4、第 4 章 “娘,我说的是真的。”赵小燕一脸晦气地回到家,冻得打了个寒颤。她怕红短袖经常穿掉色快,先换好衣服再去找林春莲。 林春莲还在家里等她的好消息,看样子是不成了。她纳闷,林老大怎么会把那种人介绍给花芽,就因为对方有个铁饭碗? “小燕,你在家吗?”傻妞急冲冲地过来,看到林春莲问:“小燕人呢?我有事问她。” 傻妞没叫人,林春莲见到村长的闺女,亲热地说:“在屋里呢,你进去看吧。吃过饭没有?” 傻妞着急地进屋,没听到林春莲的话。一眼看到赵小燕仔细地叠着一件红短袖,从没见她穿过,也不知道啥时候做好的。 “花芽的相亲对象说花芽没去,你去的?林大哥把电话打到村委会,问到底怎么回事。我问你,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着人家男的条件好想要自己嫁过去?”不怪傻妞生气,她陪着赵小燕去给钱爱军送过几次饭,知道赵小燕喜欢的人是钱爱军。可转头赵小燕就冒充花芽去相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万一被花芽知道责怪下来,她还怎么在村子里做人,都得以为她行事作风不正派。 “谁去替她相亲,那个男的又老又丑,还是个结巴。”赵小燕昨晚激动地睡不着觉,现在脸上带着倦容。此时淡淡地说:“我就是路过。” “可花芽的相亲对象是个工人。”对傻妞来说,工人身份能顶半边天。 “白给我都不要。” 赵小燕用手在衣褶上按了按,身上的衣裳要有叠起来的印迹穿着好看。她可知道花芽里外里就两身衣服,没等晒干就得穿上身,见不到叠出来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家里没有多余的衣裳给她穿。 她爹娘都爱护她,对她言听计从。无论哪个方面她都自认为比花芽强。可不知为什么,就没多少人喜欢她。 “人家那么好的条件你还不要?也不知道你傻还是我傻。”傻妞想不通。 赵小燕心里有盘算,就跟傻妞说:“我也就跟你说说,你千万别说花芽相亲对象是个那样的男人,我怕她在村子里头抬不起头。”她还有私心,万一花芽真看好对方工人身份嫁了过去,那钱爱军不就是她的了? “我会重新让他们相亲,对方已经给我留了招待所电话。”赵小燕说。 傻妞被她绕进去了,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有一点想不明白:“那你去见人家干什么?” 赵小燕勾勾唇说:“我是瞧着她家里没个明白人,过去帮她把把关。现在觉得不错,他们挺配的。你看花芽的家庭条件,村子里的人谁没被她家借过钱,我也是为了她好,万一碰上个不着调的,她一辈子不就毁了。” “你可真是好姐妹啊!”傻妞拉着赵小燕的手,差点把叠好的红短袖弄乱。她满眼崇拜地跟赵小燕说:“回头你也替我把把关。” 傻妞说到这儿,一拍脑袋瓜儿跟赵小燕说:“那得赶紧把钱爱军劝回来,我过来的时候见他往花芽家去了,会不会还想要提亲啊?一女不能嫁二夫啊,钱爱军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要我说还是听你的,让她嫁给工人好。” 赵小燕听到钱爱军去往花芽家就受不了了,火速把红短袖套上,想要冲出去拦着钱爱军。傻妞在她后面说:“穿这么红啊,你要辟邪啊?” “辟什么邪啊。”赵小燕无语死了。 林春莲把饭菜端上桌,看赵小燕这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跟赵小燕说:“关你什么事啊,你怎么又把衣服换上了?” 赵小燕还没狡辩,傻妞忽然插嘴说:“我姐今年本命年?二十四啦?” 林春莲一哽,得罪不起村长的傻闺女,跟她解释:“不是不是,哪能那么大岁数。大红色穿着喜庆。她跟你一般大,你别叫她姐。” 傻妞扫了眼桌上的切成四瓣放着的水煮蛋,奇怪地说:“你家发财了?每天吃的都是菜粥,今儿舍得吃鸡蛋了?” 林春莲借着给花芽保媒拉纤从中挣了十来块钱,虽然钱爱军的钱给退了回去,到底还是有裕富的。 知道傻妞脑子缺根筋,这话到底不中听。赵小燕没理会她,跟林春莲打着眼色说:“娘,林老大不是让她相看工人同志了吗?你快去说说,别让花芽真嫁给钱爱军了。我看那位工人同志和她挺合适的。” 林春莲跟花芽的亲娘关系不好,总觉得花芽亲娘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动不动就跟男人一起跑山,可见不是什么老实女人。偏村子里的人都对她开口称赞,说她有能力,林春莲只能暗地里嫉妒。 瞧着自家闺女对花芽也是一副酸溜溜的态度,心下知道相亲的那个工人对象不是个好去处。 挖沙工人病痛多,一般过了四十岁就没什么劳动力。加上又是结巴,还有两个孩子,不讲究个人卫生... 赵小燕嫉妒心作祟,想要把花芽哄骗给那样的男人,最好过上贫苦的日子。 “成。”林春莲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 头天说好拒绝钱爱军的提亲,今儿远远见到他过来,花芽二话不说从灶台上拿了块蘸糖锅巴丢到箩筐里准备上山躲清净。 “二姐,婶子做了地瓜面的窝窝头你带两个去呗?”林娟太看得起花芽的牙口,见花芽听到这话跑的更快,不知道错在哪里。 花芽三个月前清醒过来,一时忘记婶子做的死面窝窝头的杀伤力有多大。带了两个往二妃山去。纯地瓜面的窝窝头刚蒸出来黑乎乎的,有点甜甜的滋味。咬一口能把牙粘住。 到了二妃山,死面窝窝头冷了以后变得坚硬。她当时力量还没现在这般大,怎么也掰不开,咬不动。拿着小刀切也切不动。 她爹气的往树上摔,一边摔一边骂,可摔也摔不开。花芽在一旁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从那以后,爷俩上山再也不会带窝窝头,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除死面窝窝头不带以外,另外还有一样,婶子滚的煎饼也不带。 刚滚出来的还算软乎,比较好吃。放硬了以后,卷着吃累的牙疼。吃完一张,第二天腮帮子酸溜溜的。不想无形象的撕咬,就用水泡一泡。可一泡就成了糊涂,更没法吃。 可惜鄂洲这边长期吃窝窝头和煎饼,苞米面和麦子面的东西少。实在嘴馋的紧,婶子就会整点地瓜面做成鸡屎梗子给孩子们。这个是真软和,算是婶子的看家菜。 把地瓜面团用擦床擦在箅子上,锅里再放一个碗,里面加上葱花、倒上几滴豆油,再添些盐和水做成葱花油,一起蒸熟。 然后把熟的鸡屎梗子拌上一丁点的葱花油,拌着吃,是花芽儿时最馋的东西。只是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豆油都金贵,舍不得这样吃。 花芽答应林娟晚上回去做菜豆腐,她得挖点山货到村里“背篓商店”换些黄豆回去。村子里没有供销社,供销社的职工会每隔一段时间挑货下乡。 可惜花芽不敢抓虫子,不然可以送到国药商店算工分的。 今天中午才从家里出来,花芽想往深处走一走。趁她爹没跟着,跑到村子后山上。后山北面有一个悬崖,翻上去以后可以到临着的另外一座大山——太阳山。 太阳山高大巍峨,里面据说有不少好东西。就是上去艰难,高高的山崖让人望而生畏。 她爹老说太阳山里面有猛兽,除了巡山队的人,村委会不让村民随便上山,怕遇到危险。 花芽冲着半空招招手,盘旋在树梢上的灰尾喜鹊打了个圈落在她的小臂上。 “有野葡萄,还有猴头菇?”花芽用指尖揉揉灰尾喜鹊的小脑袋,弯着眸子笑着说:“麻烦你带我去吧。” 灰尾喜鹊重新飞回到半空中,指引着花芽往太阳山走去。 将近两千多海拔的高山,在鄂洲县仅此一座。花芽从后山绕到太阳山,抬头看了看几近光滑的岩壁。 “你去上面等我。”花芽指着一个方向,灰尾喜鹊“啾”一声,挥着翅膀垂直上升。 真是羡慕有翅膀的小鸟啊... 花芽轻轻一跃,双手抓住岩壁的细小缝隙,轻松地向上攀爬。哪怕仅有一处着力点,布满青苔,她就可以继续上跃。 岩壁上的风很大,大的有些夸张。花芽体重轻,空荡荡的箩筐经常被风吹着晃动,带着她身体也在岩壁上晃来晃去。灰尾喜鹊性子顽皮,在山崖上等了片刻,没见到花芽再次俯冲下来,落脚点就是花芽的脑瓜顶。 它用喙扒拉扒拉头发,稳稳地窝在上面。感觉人类在风中晃悠来晃悠去,挺有意思。 光秃秃的岩壁上,若是从远处看来,花芽整个人就像是一面墙上的小蚂蚁。 若是用军用望远镜拉进距离,会发现这位顽强的小蚂蚁头上顶着一只稳如老狗的灰尾喜鹊,闲得不断地梳理羽毛。 “老顾,有情况?”谢伟民没有望远镜,直觉顾听澜身体僵了一瞬。这种情况从没在顾听澜身上发生过,他想要接过望远镜看看,没挨到望远镜的边就被顾听澜躲了过去。 “继续侦查。”顾听澜冷冷地说完,打了个继续隐蔽的手势。 不可能是她。 顾听澜抬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刚刚还在某处的女孩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向上攀爬。 她是老班长的妹妹,绝无可能是敌特。他们一起执行过国家级保密任务,别说参与任务的本人就连祖上十八代都被彻查政审过。 听说她会跑山,在这等危险的情况下,她是打算采药? 胡闹。 “报告,对面山崖上发现情况。目标人物距离军事禁区五百五十米。请求首长指示。”侦察兵半蹲着移动到顾听澜身边说。 “继续观察。”只要顾听澜一声令下,刚爬到山崖上的花芽会在瞬间被控制。顾听澜紧紧凝视着她的身影,军事禁区离她越来越近。 “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会是敌特吧,美人计?”谢伟民还有闲心思,要来一副望远镜仔仔细细地看着:“我可舍不得对她动粗。” “闭嘴。”顾听澜低声说。 他们收到消息,会有敌特在今天行动。目的是要潜入军事禁区,进行武装行动。 “报告,距离禁区还有两百米。” “报告,距离禁区还有一百米。” “报告,距离禁区还有五十米。” 顾听澜的眉头越来越深,花芽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即便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清楚的五官轮廓。 “所有人注意——”就在顾听澜下令抓捕的前一秒,灰尾喜鹊在空中盘旋长鸣:“啾啾——” 前方危险? 花芽突然停住脚步,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像是察觉什么,往四周看了看,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到。 接着,所有隐蔽的武装士兵们,看到她掏出小耙子,在地上刨了刨,刨啊刨...一颗至少有五十年年头的野山参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花芽淡定地将野山参随手扔到背后的箩筐里,都没多看一眼。 所有人:“......” “我去,眼皮子下面居然有这么大一颗野山参!”谢伟民使劲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说。 又观察了片刻,谢伟民见顾听澜没下指示,说:“原来是来采参的。得了,警报解除。” “啾啾——” 又没危险了? 她伸出手,不只在空中警觉的灰尾喜鹊,还有被她吸引过来的一大群花里胡哨的鸟儿。它们见到花芽的手势,叽叽喳喳地盘旋下落。 “饿了?”花芽眉眼弯弯地问,拥有漂亮羽毛的鸟儿们落在她的脚边,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叫。 “啾啾。” “啾啾。” “今天是锅巴。”花芽笑的甜呼呼,她的话音刚落,所有的鸟儿围着她啄着她的衣摆催促着要吃锅巴。 谢伟民这些年跟着顾听澜执行过无数次任务,还是惊诧地说:“这么多鸟儿少说上百只,怎么都听她的话?” “一定是仙子吧。” “人家都说深山老林里最容易遇上仙子,说不定还能许愿呢。” 顾听澜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声音,敌特在另外一个方位出现,已经被控制住。 “撤。”顾听澜回头深深地看了眼百鸟当中的花芽,低声跟谢伟民说:“不是仙子。” 谢伟民:“那是什么?” 顾听澜抿唇笑了,是你嫂子。 5、第 5 章 花芽到底采了根人参回去。 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发现钱爱军走是走了,林春莲与赵小燕还在。 “二姐,她们娘俩没安好心。”林娟跟她的名字一点不符合,脾气火爆,是个小辣椒:“我进去骂了她们几句,被爹赶了出来。” “钱爱军呢?”花芽顺手将箩筐里的野山参递给林娟,林娟瞪大眼睛捂住想要惊叫的嘴,呼吸几次才把叫声压下去:“他被爹和婶子赶走了,你不知道,他说话可气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他真发生过什么。” 钱爱军的性格花芽最了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今天被拒绝了,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除非...除非她能另外找户人家把自己嫁出去。 “对方是谁?”花芽往堂屋抬抬下巴,话的意思是赵小燕说的人是谁。 其实她大概能猜到,应该是那位一句话都没说将她秒拒的男人。 “她说今天在劳动公园偶遇到你的相亲对象,人家看上她了,她没看上那个男的。”林娟鄙夷地斜着眼往堂屋里看,跟花芽说:“她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说不定是人家没看上她呢。” 无意中猜到真相的林娟说:“她说她要嫁就嫁给军人,谁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钱爱军,就知道说谎骗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没看上对方,对方对她一见钟情,被拒绝后勉为其难地希望你去相亲。还说这样的机会难得,说不定还能替咱们家还债。” “嫁就嫁。”花芽云淡风轻地说。 她知道多年没谋面的大哥不可能害她。而且那位男同志似乎三观很正,洁身自爱。要不然林小燕怎么会诋毁他,就是惯用的招数没在他面前讨到好处。 林娟摸了摸花芽的额头:“你病了?她明摆着没安好心啊。” 花芽早就想好,要是继续在林家村呆着,势必会继续跟钱爱军纠缠。这人性子偏执,得不到的东西必须要弄到手。十几年前得罪过他的人,他也会一个个报复过去。哪怕只是骂了他一句:“你怎么那么蠢。”说这话的那个人不小心摔断腿大出血,需要当时事业有成的钱爱军借一千元钱当救命钱他都不借。宁愿当晚在歌舞厅挥霍五千元,也要让对方为那一句话赔上性命。 世上能让钱爱军耿耿于怀的事情太多太多,渐渐地有财有能力的他,变得偏执、自大、专横、暴躁。 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赵小燕。她的杀伤力没有钱爱军那般大,可她恶心人啊。 喜欢花芽的人不少,赵小燕都会一个个“不经意”地编造花芽的谎言,长年累月下来,村子里关于花芽的风言风语都是她传播的。而后,想方设法让对方喜欢上她自己,显得她很有魅力和手段。 要是在林家村,哪怕是鄂洲县找对象,都免不了跟他们有接触。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越远越好。 花芽经历过上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在海岛当工人的男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最关键的是没有被赵小燕迷惑!仅凭这一点,对方脱颖而出。 花芽让林娟先去换黄豆,待会她还要赶着做菜豆腐给他们吃。自己则走进堂屋,默默地站在林向阳身边,想要听一听赵小燕这次是怎么编瞎话的。 “对方的条件很好,给我留了个电话号码。你要是同意,我就打电话过去,给你们约定好见面的地方。”赵小燕丝毫不为自己是个未婚闺女到别人家里当媒婆而羞耻,反而巴不得花芽赶紧嫁过去,好把钱爱军让给她。 林向阳很恼火,他的妹子一连过来半个月,都是为了花芽的婚事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花芽眼界多高,什么人都看不上。可她们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特别是赵小燕前后说辞,一会儿说是帮花芽相看的,一会儿说自己相看的,里外里一句正经话没有。 “你该不会又不嫁吧?”林春莲瞧不上花芽跑山人的打扮,这样会让她想起处处强她一头的花芽娘。 她故意调高语气,装出一副替花芽操心的态度,说:“钱爱军你不喜欢也就算了,他毕竟没有正经工作。这位可是蓝领子的工人,能掏出不少彩礼给你家填补外债呢。你还有弟弟妹妹,还有个无底洞张安安,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们考虑啊。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为了你的婚事跑断腿,你要再不答应,以后再说亲事可就难上加难咯。” “我的闺女不愁嫁。”林向阳指着林春莲的鼻子说:“我是嫁闺女不是卖闺女。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娘要是知道你钻钱眼里去了,必定打断你的腿。” “爹,您别生气。”花芽给林向阳递了根烟,这是她第一次卖野山参后,托人给林向阳买的一整条红梅。让他藏在家里房梁上,三不五时地拿出来一根解解馋。 “花芽,你可别冲动,那人是个磕巴。”婶子这些年最怕的人就是林春莲母女,两个人都是爱嚼舌根的人,她一个当后娘的,就怕她们在背后说三道四。即便她偏心张安安,也不能丧良心啊。赵小燕无意中说漏嘴,说对方是个年纪大的丑磕巴... “既然表妹看不上那位工人同志,就由我去相看相看吧。”明知道是大哥给她介绍的对象,这样说也是为了让赵小燕心里舒坦,免得她心生妒忌,破坏自己的大好姻缘。等到一切有了定论也不迟。 虽然没见过面,花芽依稀记得上一世听大哥说过对方是个挺优秀的人,不然当时赵小燕不会倒贴都没贴上。这次赵小燕言里言外都是嫌弃,恐怕中间出了问题。明显赵小燕说的人跟她记得的那位不是一个人,她相信大哥绝不会害她。 “你要去?真的?!”赵小燕欣喜若狂,一下站起来,压制不住笑容,唇角翘的高高的,问花芽:“说好了别反悔!” “我去。”花芽眉眼弯弯地说。 “孩子啊...你、你糊涂啊。”林向阳把珍贵的香烟扔到地上,一脚碾了上去,悲愤地说:“那人能是什么好人!” 林春莲拉着赵小燕的手让她不要激动,赶紧坐下来。赵小燕甩掉她的手,急切地说:“明天我就借电话帮你联系。” “好呀。”花芽走到门口转过头跟她们说:“没带你们的饭。” “...我们现在就回去。”林春莲听出赶客的意思,牵住赵小燕的手腕往外拽。 林小燕频频回头,生怕花芽说话反悔。 “爹、婶子,我有数。”花芽等到她们离开,扔下这句话后就去做饭。留下两位长辈面面相觑。 “这丫头...真是、真是被我惯坏了!”林向阳早知道这样,给她包办婚姻了。 张凤英倒是不觉得,她心细,发觉花芽最近成长了许多,不是从前内心空荡荡一点想法都没有的呆丫头。 “你还能不同意咋地?” “哎。”林向阳从地上捡起烟,吹了吹挂在耳朵上生起闷气。 * 菜豆腐的做法随着季节而变化,春天的时候,花芽喜欢用嫩嫩的婆婆丁、鸦葱、曲曲芽等清新口感的野菜做。在这个秋季,野菜情况不好,花芽就换成地瓜叶、萝卜缨子来做。 第一次做有些难,做习惯就觉得很简单。花芽把头发盘到头顶用干净的纱巾包住,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先安排林回和林娟从下屋端来石磨。 “二姐,多做点菜豆腐吧,我不乐意吃萝卜菜豆腐,你多整点地瓜叶来做呗。有剩的咱们明天可以烙菜煎饼。”林娟是只小馋猫,她帮着往石磨里倒泡好的豆子,林回则是卖力气推石磨。 边推,还不往申请自己的福利:“我不要点卤水的豆腐,总觉得有股怪味,嗓子痒可不舒服,麻咧咧的。” “少点点。”花芽帮着林回推了几下,磨得差不多,就把装好的糊倒进锅里煮开。把洗好的地瓜叶和少量萝卜缨子加上切好的小粒地瓜块倒进去。锅开以后,点上少许卤水,菜豆腐就成型了。 按照每家自己的口感,有稠的也有稀的。盛出今天要吃的一部分,剩下的菜豆腐在锅沿上避出水,等着下一顿炒了,让弟弟妹妹卷煎饼吃。再有多余的就烙菜煎饼。 “二姐,你手艺可真好。隔壁翠翠总想吃菜豆腐,她娘就是做不好。”林娟舔舔嘴唇,见花芽拿出一个汤匙,把菜豆腐分别装到碗里。 “二姐,你该不会又要给别人分出去吧。”林回最爱吃花芽做的菜豆腐,一想到难得的美食被人分走,他真有些不乐意。 “给你们盛的。”花芽把面前的碗递给林回,又给了林娟,跟他们说:“忍着吃饭吃。” 这个家最不被美食所诱惑的人就是林向阳,他时常发扬精神把分到的自己那一份好东西送给两位老人,还会让林回学着他,把好吃的东西多分给张安安。一来二去,吃到好吃的东西,孩子们都会产生负罪感和想要据为己有的矛盾感。 花芽不想这样,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要发扬精神,谁就自己别吃。她在上辈子学会一个词儿,就叫“道德绑架”。 虽然林向阳不会真的道德绑架他们,可所作所为也让他们时时刻刻觉得忍让给病中的妹妹是应该的。 他们都还是没成年的孩子呢。既然亲娘不在,大姐嫁了人,只有花芽能多照顾一下。 “明天去市集。”花芽说:“买肉,蒸蛋吃。” 林向阳卖了野山参,会给花芽分三成出来,剩下的全都用来还债。那三成是花芽给自己攒的嫁妆。 既然是自己的钱,她花起来一点不心疼。大哥在外头工作十二年没回来,大姐出嫁也有十年,而林娟上个月十七,林回也才十六,大哥大姐不在,她必须把大妹小弟的身体养的壮壮的。不能都像她一样,娇小瘦溜,在村子里会被人嫌弃家里没饭吃。 * 市集上的东西都是附近老百姓自己家的,可以用粮食换,也可以用钱换。价格比供销社里的要高一点点,但不需要票。 这是山区百姓们的生路,政府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花芽知道钱爱军喜欢在市集上晃悠,于是用纱巾把下半张脸包的严严实实,穿上婶子的旧衫,挎着竹篮,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成家的妇女。 林娟不放心花芽一个闷葫芦独自去市集,生怕她被人哄骗了。两个姐妹肩并肩地蹲在路边,面前摆着花芽前一天采摘的榆黄蘑和野葡萄。 “二姐,你快看!快看啊!”林娟蹲在那里看摊子觉得沉闷无比,突然立起上半身指着不远处两个人说:“有人穿中山装。” 中山装在这个时代不多见,一般都是城里家庭条件好的人才会这样穿。还有的就是有身份背景的人穿。而且这种衣着特别挑人,一般人穿不出矜贵的气质。 俩姐妹跟着周围不少人一起偷瞄着,这时穿着中山装鹤立鸡群的男人陡然转过身,周围一片倒吸气。对方腰身精悍,宽肩窄臀,周身萦绕着强大气场和压迫感,两条大长腿一步步落在花芽的心坎上。 冷戾的气质,让周围的人不敢造作,只能偷偷地瞄着。似乎发现这边有人看他,他锐利的视线扫过来,花芽下意识地捂着发烫的脸蹲了下去。 好、好帅气啊。 花芽心脏错跳了一拍。 “这人长的真俊啊,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林娟小声地说:“啊,二姐,他看过来了。” 她二姐心说:你可就闭嘴吧。 顾听澜淡定的视线落在花芽身上,让花芽捉摸不定。她伸手往上拉了拉遮面的纱巾,非常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号人物。 对,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林娟不认识,花芽可认识鄂州县的县长,此时对方就在这个男人身边陪着说话。另外还有两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俩人剃着一模一样的寸头,腰杆挺拔,应该是穿便衣的军人。 顾听澜的眉眼突然笑了,侧过头跟边上的一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往花芽身上看了眼才离开。 “二姐,他是不是被你的美貌征服了啊,怎么一直盯着你看?”林娟嘴巴没把门的,啥话都敢说。 感觉到落在身上审视的目光,花芽羞臊的不行,把脸埋在两腿之间露出通红的耳朵。 哪里是二姐的美貌征服了他,根本就是这个野男人的美貌征服了二姐我啊。 花芽自知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可就在前几分钟,被一个陌生男子迷得五迷三道。 还等着去相亲的花芽,想锤死自己。 6、第 6 章 花芽脸红了好久,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戴着纱巾,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长相。羞耻的心稍稍好了些,用手扇了扇风,降低一点脸颊的热度。 不得不说,刚才那个男人怪让人上瘾。就算离开了老半天,花芽脑子里还显着精悍的腰身和转瞬的狭长深邃的目光。 啊啊啊。 花芽要疯了。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听到过的一个词:颜狗。 这是一个比花痴程度还要深的词,用在花芽身上,此时此刻合适的不行不行的。 花芽委屈,可一闭眼睛就是那个野男人。她听人家说过,这样的人都厉害,狼狗腰,夺命刀。 “二姐,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红?”林娟看着花芽不听的摇着脑袋,不明所以。这是脑壳进水了? 花芽好不容易把那个男人晃到脑袋外面去,随手把摊子上的野葡萄贴在脸上。凉丝丝的触感让她好受不少,多亏天气转凉,不然她非得中暑。 大半天过去。 温和的太阳光照在身上很舒坦,花芽见摊位上的榆黄蘑与野葡萄卖的差不多,想要趁着太阳下山前买点鸡蛋和肉回去。 家里的鸡下蛋都给张安安补充营养,弟弟妹妹吃不到。他俩又是长身体的年纪,花芽想着隔三差五给他们买几颗鸡蛋补补身体,小时候底子打的好,长大不容易生病。 “还剩下一串野葡萄卖不出去怎么办?”林娟看到市集里的人少了不少,应该是趁着天色往家里去了。她在这里蹲的无聊,在不远处转了两圈跟花芽说:“卖肉的只有一小块了。” “野葡萄拿回去自己吃。”花芽跟林娟说完,把地上的蛇皮口袋抖抖灰,卷起来扔到箩筐里。 “你等我。”花芽拍拍屁股上的灰,打算先把肉和鸡蛋买回来再收拾其他的。 就在此刻,面前出现一堆人。全都穿着绿色军装,绿油油地往这边来。 花芽一眼看到人群当中的钱爱军,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穿半身军装,只有他上衣裤子都穿了。显得尤为突出。 不过再怎么穿,都是东施效颦,精气神是改不了的。 花芽知道这帮人都是跟钱爱军玩的好的二流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处多了就知道都是衣冠禽兽。 花芽知道钱爱军一定是看到她了,就站在原地瞪着他。 钱爱军在周围人的口哨里,磨磨唧唧地过来。引得市集上的人频频看过来,而他们自觉这样的行为很牛叉,口哨吹得更加响亮。 钱爱军一脚踩在台阶上,往后捋了下刘海。看他的行为做派,不熟悉的人还得以为多有家底的一个人,实际上他兜比脸还干净。 要说他的面皮长得还凑合,要是改一改看人的眼神,可以打个八分。可惜他贼眉鼠眼惯了,眼神里透露着油滑与奸诈,看人很少用正眼看,总是会斜着眼睛,这样的目光让接触过他的人很不舒服。 相比之下,刚才那位“中山装”的惊鸿一瞥,简直就是男神仙啊。 “你想什么呢?”钱爱军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差点撞到花芽身上,其他人还在起哄。 花芽一下清醒过来,往后退了两步,跟钱爱军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 “让开。”花芽见他就恶心,拿起箩筐背在身上,看到林娟如临大敌的神情,往她身后轻轻拍了拍。 按照花芽现在的力气,这几位弱鸡男不在话下。 钱爱军瘦归瘦,一米七八的身高,低头看着花芽。风吹乱她的发丝,在脸颊边轻轻拂动。钱爱军着迷般伸手想要帮花芽整理头发,听到让他让开的话,明显不悦。 他不想在兄弟面前没面子,大家谁不知道这是“他的女人”。他微微一笑,宠溺地说:“乖,听话。” 花芽恶心坏了,本就话少,越发不愿意跟他沟通。 钱爱军正是看中这一点,花芽不反驳,他就能继续跟兄弟们显摆花芽这么个漂亮姑娘,是属于他的女人。 他身后,好几名初次见到花芽的男人一个个眼睛黏在花芽身上,混不吝的眼神刻意没有收敛的上下打量,目光像是有实质的感觉,让花芽的肠胃很不适。 钱爱军发现花芽的脸色不好,伸出手想要搀扶。花芽轻轻一推,钱爱军倒退十来步,要不是后面有人挡着,肯定摔个四仰八叉。 钱爱军僵了一下,觉得一定是巧合。 花芽的手腕细到轻轻一折就会断,哪里能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他贱兮兮地笑着,又往前来了几步跟花芽说:“昨天去你家没见到你,今天到市集来,是不是想我了?” 花芽唇角往下扯了扯,觉得胃里反酸。钱爱军料定花芽不会反驳,往前一步想要伸手搭上花芽的肩膀,笑着说:“跟我生气了?” 花芽轻轻一推,走到台阶上的钱爱军再次连连后退... “不是,你怎么个情况?” “你鞋打滑啊?” “这妞挺拧的啊。” 钱爱军把鞋底抬起来看了眼,发现鞋底的确破了个洞。他赶紧放下脚,掩盖似的说:“我对象就爱跟我耍小性子。是不是,我的花儿?” 花儿你个臭狗屎啊。 花芽终于没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呕了出来。 麻蛋。 她居然有朝一日能被个男人恶心吐了。 一天之内遇上男神仙和钱爱军,也算经历了人生的潮起潮落。 “爱军,她因为你吐了?” “哈哈哈哈,我草了,钱爱军你真牛叉,自己的女人见你就吐。” “怎么这个反应?该不会骗我们,那妞其实不是你的女人吧。” 钱爱军脸比锅底还黑,他压着自己的性子,从下而上看着花芽,像是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凝视着手到擒来的猎物。 花芽看他不吭声,拉着林娟就走。 “你什么意思?”钱爱军往前一步收起虚伪的笑脸:“哑巴了?跟我说话就让你这么难受?” 钱爱军摆出不依不饶的架势,花芽这次没有向后退,反而挺胸抬头地瞪着他,开口说:“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有相亲对象,不要再来纠缠我。” “哎哟,这妞有性格。”一个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男人脱口而出,他早就觉得花芽不能跟钱爱军好,可钱爱军老是在他们跟前吹嘘花芽是他的人,现在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爱军,人家有对象啊?”又一个哥们问。 钱爱军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想要抓花芽的手腕,被花芽灵活的躲了过去。 “我会让我爹多给你家点彩礼,别因为这事跟我闹。” 花芽一丝笑容不再给他,冷冰冰地神态让他感到陌生疏离:“我有相亲对象,比你好。请你离我远一点。” 一下说这么多话,让花芽的心跳加速。她不喜欢说话,更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 偏偏钱爱军爱抓她这一点,总是在人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生生让人误会。她不想像上辈子那样活,她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她要拒绝钱爱军,彻底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钱爱军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钱爱军一厢情愿。 “对,我二姐的相亲对象比你好太多,从来不会让我二姐恶心成这样。你要是再挡着路,我就喊你耍流氓了啊。”林娟不愿二姐独自面对钱爱军,即便接触不多,她也知道钱爱军不是什么好人。 钱爱军脚尖在地上重重地碾了碾,鞋底的蚂蚁成为灰烬。他阴恻恻地笑了,而后侧过身跟她们说:“请。” 他身后的兄弟们知道他的性子,见他是真的怒了,一个两个相互看了看不再说话激他。 钱爱军这段时间没跟花芽接触,忙着打击报复一个仇家。 他以为花芽心思简单,动动手指就能勾搭到手。给一点温柔,就会掏心掏肺。原以为这次提亲会很简单,他没放在心上。接二连三的被拒绝,让他有了怒气。 他感觉花芽变了,不会为他的话语害羞心动,露出甜蜜的笑。 这反而激起钱爱军的斗志,他必须要把花芽弄到手。 “看着她,看她最近跟哪个男人在一起。”钱爱军双手交叉,指节按的嘎嘎作响。 那个男人敢在他手里抢人,嫌命长。 钱爱军死死盯着远去的娇小身姿,阴深深地笑了。 “二姐,他们还在咱们身后盯着咱们呢。”林娟在花芽身边小跑,不停地往后看:“要是他们撵上来你就先跑,哎,这里有块砖头,你等我捡着给那个不要脸的好看。” “别接触他。”花芽知晓钱爱军诡计多端,林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个钱爱军嘴里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最缺德。 林娟失落地“哦”,可是手里还捏着砖头不放。 今天因为钱爱军的插曲,没能买到肉和鸡蛋。 林娟因为这个回家恹恹地提不起劲,另一个未成年林回,这俩人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代表。两人虽然小,却很懂事,虽然失望,还是帮着家里干了不少活。 晚上张凤英做的窝窝头,他们看到窝窝头就够了。花芽洗完澡,遇到林回在外面坐在石磨上吹风。刚走过去,能听到他肚子里叽里咕噜叫着。 “二姐,你可算出来了,我饿的睡不着。”林回底子不好,长得矮矮瘦瘦的。十六岁的年纪就是窜高个儿的好年华,花芽想了想,打算给林回开个小灶。 她用碗和了巴掌大的面,扯成一寸宽、一尺长、半厘米厚的面条,像是小尺子。 “二姐,高粱梗在这里!”林回兴冲冲地找来干净的高粱梗,帮着花芽把扯好的面条缠绕在上面,放到灶坑灰白色带着火星的稻草上。 约莫一刻钟,面条烤熟了。花芽拿出变成金黄色的面条,上面还有黑色的糊点。 “趁热吃。”花芽递给林回。 这样烤出来的面条皮脆内软,麦香扑鼻,吃起来比馒头和饼都要香。 看着小弟一连吃了三根,花芽心里有些酸涩。 7、第 7 章 家里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她爹跟婶子一起住,炕上隔了个柜子作为隔档,足不出户的张安安就住在旁边,方便半夜不舒服,赵凤英照顾。 另外一间房同样是这样炕柜格挡,一边睡着姐妹三人,一边睡着两兄弟。后来大姐出嫁,大哥外出工作,就成了花芽和林娟睡在一边,林回自己睡在一边。 花芽进到屋里,林回在外面洗澡。她坐在炕沿边,把脱下来的衣服叠了叠。天气凉爽,衣服不脏,她凑合着明天再穿一天。最近天气不上干,昨天洗的短袖摸起来还是潮的。 屋里煤油灯没点,里面黑乎乎的。勉强从窗外的月光辨认方向。 花芽隐隐约约听到林娟的哭声,她把衣服放到一旁,爬上炕找到林娟,轻轻捧起她的脸。 林娟泪流满面地看着她,抱着她就开始嚎啕大哭:“二姐!哇呜呜呜,我完了,我要死了。” 花芽不觉得林娟会遇到过不去的坎,她摸摸林娟的头发,说:“别哭,说。” “遗言吗?呜呜呜,我想吃鸡腿,我想吃鸡腿。我到死都没吃过鸡腿啊。” 林娟用衣袖抹着眼泪,蜷缩着身子。小腹上盖着一块旧毛巾。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花芽恍然大悟,轻笑着爬到炕柜边,翻出一条没用过的卫生带。 “这是啥?”林娟虎头虎脑地问:“我都是真的快死了,可你也不能就用这么一小条白布打发我啊,这哪够盖脸的。” 花芽戳戳她的脑门,让她赶紧闭上嘴。 十分钟之后,脸蛋红成猴屁股的林娟跟花芽一起回到屋里。 “我不做女人行不行,我都够虚的了,每个月还流这么多血,想想就亏得慌。”林娟捂着肚子,趴在热炕头,奄奄一息地说。 她习惯花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腹部绞痛让她呼吸不过来。她把自己卷成一团,就这样嘴巴还叭叭不停:“我在屋里都能闻到你给小弟烤面条,要不是以为自己要死了,你看我让不让他吃独食。” “喝。”花芽端着搪瓷杯,上面印着伟人万岁的头像。递到林娟面前,管教道:“起来喝,炕上不能喝。” 林娟艰难地爬起来,捧着搪瓷杯闻了一下惊喜道:“红糖水!” “明天还有。”花芽柔柔地说:“喝完漱口。” “哎!”林娟一骨碌坐直身子,虔诚地捧着搪瓷杯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二姐,你也喝。”林娟喝了两口,想到花芽没有,忙送到花芽唇边。花芽知道她倔,浅浅地抿了一口,眉眼弯弯地说:“甜。” 林娟乐了说:“你还好意思说人家甜。” 身为小妹,林娟觉得世界上再没什么能比二姐甜。她就像是一朵躲藏在山林之中静静开放的小花,独立而美丽,花蕊中有甘甜的露水。可惜来的有蜜蜂也有苍蝇。 有时候,林娟觉得二姐像是小妈妈。自己也才二十岁,就要跑山挣钱照顾他们。他们亲娘走的早,林娟对亲娘没多少印象,所有的关爱几乎都来自花芽。温暖和爱,这几个字就是花芽给她的感受。 “咱俩一个被窝说悄悄话呗。”林娟漱完口爬到花芽被褥边。花芽掀开一脚,林娟一骨碌钻进去,不小心扯到小肚子,倒吸一口气。 “做女人真麻烦。”林娟睡着前还在嘟囔。 星辰不停地闪烁,夜空中长长的银河美丽而璀璨。 整座村庄,在这一时刻陷入沉睡。 似乎一眨眼,当东边有了光亮,公鸡飞到房顶,冲着东方的太阳嘹亮喊道:“咯咯——咯咯——” 花芽迷糊地醒来,失笑地看着旁边滚到一旁晾着肚皮睡觉的林娟。 多亏昨晚临睡前烧了灶坑,炕上还是热乎乎的,不会凉着她。 “二姐,你起来了?你等我穿衣服帮你烧火。”林回在炕柜那边的被窝里说。 “行。”村子里的孩子早当家,睡懒觉是不行的。花芽掐了掐林娟的脸蛋:“起床。” “小弟烧火,我刷碗...”林娟难得赖床,生理原因花芽很理解。每个月那几天,她也会疼得在炕上一动不动当蘑菇。 这年头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吃。花芽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市集买鸡蛋和肉回来给他们补一补。 早上,花芽做的简单些,用鄂洲话说做“猴子”。 猴子就是面疙瘩。 花芽打开面缸,舀出一碗苞米面。锅里烧开水,用干净的炊帚蘸上水,来回拌一拌成为苞米粒大小的面疙瘩。 “水开了。”林回提醒花芽。 花芽正准备把面疙瘩倒进去,张凤英从鸡窝里捡了鸡蛋过来,跟花芽说:“一起放进去煮吧,省的费柴火。” “脏。”花芽把面疙瘩倒进去,叫林回:“烧火。” 林回“诶”,跑到另一个灶坑前烧火。 外屋地里有两个灶台的人家不少,都是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家,为了分家多筑的。 这还是林向阳结婚盖新房子时,花芽的爷爷奶奶提议弄的。 家里穷,给儿子盖不起新房子,这样属于分家不分房。一家一个小屋,各自有自己的炕和灶台。一个屋檐下,洗衣做饭各顾各的。 花芽家现在不是这个情况,能分家的大哥在外地十二年没回来。去年说是娶了大嫂,一直没跟家里说,气的花芽爹差点嗝过去。花芽爹让他寄照片回来,他总是说没到时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到时候。 张凤英手里拿着两个刚捡出来还温热的鸡蛋,讪讪地跟林回说:“少烧点稻草,马上要入冬了,回头你还得上山多背点柴火下来。” 花芽看了她一眼,张凤英只觉得花芽的视线很沉,她不由地解释说:“小安夜里老咳嗽,我怕今年冬天跟去年冬天一样,家里柴火不够烧...我每天看着她,要不然我就上山去砍柴了。” “我去砍。”花芽淡淡地说了,手里用木铲轻轻搅拌着锅里的面疙瘩。 “我去。”林回拉着脸说:“好歹我也是男人。” 吃完饭,林向阳忘记跟人约好去二妃山,把花芽叫到屋里,将野山参递给她说:“送到国药店,还找上次那个人。他会给你这个数。留多少你心里知道,早去早回,千万别弄丢了。” 林向阳把花芽上次采的两根颗野山参用红布包好递给她。 “嗯。”花芽说。 “你去给自己买身好看衣服。”林向阳看着蓝短袖黑裤子,还把裤脚卷起来的花芽,叹口气说:“你这么大了,也该有身体面衣服。” 花芽这次谁也没带,背的箩筐里装着一些顺手采的三七、蒲黄、车前草。她在心里估摸着能卖一块钱左右。七十年代初,猪肉一斤得要六毛钱,票另外算。 她爹说野山参至少能卖八十元,稍微谈一谈兴许能讲到一百元。花芽知道,一百元买到两颗野山参已经算是低廉,县里只有这一家敢收她的参,就算被人有意压价也只能认了。家里外债还差五十元就还清,还完以后她打算偷偷把野山参留着,不再往外变卖。 劳自己的心力,让别人发财,呸。 花芽嘴上话少,心里爱嘀咕。 慢悠悠地走到国药店,对方见到花芽眼前一亮,走出店门口四下望了望,笑呵呵地让花芽坐下,也没倒茶,就说:“东西给我看看。” 花芽木着脸把两根人参递给他。 “哎呦,多好的参啊。”中年男子眼睛一转:“这里的根须断了两根,卖不上价啊。” “多少?”花芽问。 中年男子并不清楚这是花芽采到的野山参,张口就来:“三十元。” “还我。”花芽伸手。 中年男子忙把手缩了回去,握着野山参说:“给你加五元钱。要不是你爹跟我关系好,我不愿意冒风险收这玩意。” “草药能收,野山参收不得?”花芽面无表情地把他手里的野山参夺过来。 对方忙说:“五十元,真不能再多了,你要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 “以后没风险了。”花芽把野山参往怀里一揣,中年男子见哄不住她,追了上来想要说话,被花芽一句话堵住嘴。 “你这丫头脾气也太暴躁了,你爹跟我都不会这样。我好心帮你们家,你...你别不识好歹!赶紧把野山参给我。”中年男子低声呵斥花芽。 他膀大腰圆地站在门口,在昨天他已经联系上省城的一位主顾,对方要买这两根野山参。前几次林向阳的野山参他没卖到好价钱,正后悔不已,里外里也就赚了几十元。 现在有赚大钱的机会,这两根野山参也比以往的大上一圈,至少有三十个年头,实属罕见。他后来才知道,前边卖的十年野山参省城里就能叫价到一百五十元左右。两根三十年的野山参怎么也能到六百元以上。 断一根须子怕什么,最重要的是有功效! 省城里的人抢着要,这东西就是吊命的宝贝。 他着急之下想要伸手抢花芽的野山参,花芽挡掉他的手。 她站在门槛下方,冷冷地看着他说:“小心我自我检举。” “你、你这是何苦呢。”中年男人一时不敢得罪太狠,他算是发现花芽比她爹有脾气。以前闷不吭声,原来是他看走眼。 “有好东西再拿来,叔给你算最高的价。”中年男人在花芽身后喊道。 8、第 8 章 今天是礼拜天。 是每周市集上赶大集的日子。 钱爱军买了盒友谊牌的雪花膏,揣到兜里打算拿到林家村给花芽送去。 “我看嫂子跟那个假小子关系不错,你给未来的小姨子不准备点什么?”与钱爱军交好的一个混混嬉皮笑脸地说。 钱爱军往供销社的柜台里看了看,年轻人聚集的柜台里面有铅笔和小人书,还有冰糖和罐头。 “我管她去死。”钱爱军推开说话的人,自顾自地出去了。 “爱军!”这几天跟踪花芽的人突然找到钱爱军,趴在他耳朵边上说:“我看她从国药店出来,会不会是弄到什么好东西,投机倒把去了?” 钱爱军掏出半包烟递给那个人,眼眸深了深,意味深长地说:“她能采到什么好东西,应该卖蝉蜕去了。”春夏季节,不少人去山上专门捡这东西,送到国药店,一天能挣上三个工分。 “这个季节还有这玩意?”拿着烟的人稀里糊涂的,被钱爱军应付过去。 钱爱军在大集上绕了一圈,小心地从军装内兜掏出一包手纸。一层层手纸裹着根香烟。他把香烟夹在耳朵上,比量了半天,这才来到国药店。 中年男人见到穿着考究的钱爱军,以为他兜里装有钞票。热情地迎上去说:“家中需要点什么?” 钱爱军昂着头,装模作样在各式中药柜台前转了一圈,似乎对这里的东西都不满意。 中年男子见他耳朵上夹着一根荷花香烟,这烟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听说首都的领导抽的都是这玩意。 来了个大客户。 丢了收购野山参的机会,中年男人寸步不离地跟在钱爱军身边。见钱爱军一声不吭,试探着说:“可是要些难得的东西?” 钱爱军眼皮往下耷拉着,对柜台里摆放的“普通货色”看不上眼。他坐到八仙椅上,翘着二郎腿,见状中年男人招呼人端茶。 他食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了敲,编造着说:“我家爷爷身子不好,需要点好东西。” “唉哟,好人家是有顽疾?”中年男人总算等到大客户开口,赔着笑脸说:“可有方子?” 钱爱军深深地看他一眼,中年男人顿感心虚。他在国药店做事多年,手脚早就不干不净,有的消息灵通的人会特意找上门求医问药。当然,这都是要在暗地里交易的。 “听说你这里有个小姑娘,送的东西很金贵。”钱爱军谱摆的差不多,抛出话头说:“我家老爷子中了三枪,钱不是问题。”话点到为止,让中年男人自己思考。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问钱爱军说:“敢问是从哪里介绍来的?” 这就是有谱,花芽确定在这里卖过什么东西。 钱爱军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只要知晓花芽在这里卖过东西就稳了。他故作深沉地说:“老徐说你家有好东西,看来是哄我。算了,下次我跟他一起过来,你我都好放心些。” “别啊,你稍等。”中年男人不想错过大主顾,今天丢了一笔发财的机会已经让他睡不着觉。他拿出纸笔,跟钱爱军说:“不如你留个联系方式,要是有好东西,我跟你联系?” 钱爱军微微勾起唇角说:“可以。” 中年男人心里一喜,却听钱爱军说:“不过,老人家有讲究。咱们虽然破了四旧,但是觉得有种用纯洁女子采摘的东西效用会更好。” “有的有的。”中年男人浑然不觉自己陷入钱爱军的圈套,反正没有做交易,先把人稳着:“我这边有一个特别漂亮的闺女,专门到深山老林里弄些值钱、保命的玩意,等她再来,我一定跟你联系。” 钱爱军慢悠悠地踱步走出国药店,就等着下一次花芽过来抓她个现行。投机倒,薅社会主义羊毛,会被游街劳改,这样的选择下,她还能不嫁? 才不嫁。 花芽知道她爹上山,张凤英在屋里照顾张安安。她跑到柴房里,轻巧地爬上房梁趴在上面。在两根梁木的相接处,有一个空隙里。她把堵在洞口的干苞米棒子抽出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袋。 为了防止被老鼠啃食,她左三层右三层的包裹着。打开塑料袋,里面还包着红布。她把红布包一个个排整齐,其中有一个格外大。 花芽知晓新挖的两根人参是三十年的,还有一根听鸟儿们说至少在那里长了五十年。对比这三根,上个月挖到的格外大的这根野山参至少过了百年。 它不但大,须子密且长,茎上有许多纹路。这是花芽第一次被灰尾喜鹊带着挖参时遇到的百年野山参。听灰尾喜鹊说,整个太阳山没有第二根,更别提矮小的二妃山。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百年人参会成精,挖出来到现在有三个月了,它的叶片还是绿色。 林向阳都不知道她手里拥有这个宝贝,她就怕被人上纲上线。就一直藏起来,只让林向阳卖三四根不大不小的补贴家用。她可太知道国药店的那个中年男人,贪心胆小,但背后有些主顾在县里乃至省里都有身份,一般人动不了他。这也是花芽为什么让林向阳一直底价卖给他的原因。 剩下的十几根有年头的野山参都被她私藏在这里。 花芽把所有野山参包好,重新放回木洞当中。用干苞米棒子堵上后,用手试了试,很好,很结实。 花芽从房梁山跳下来,回到屋里。放在炕中间的炕柜有六个抽屉,他们姐弟三人每人得了两个。花芽的在最下方,有一个显眼的小锁头。 这还是林向阳让她挂上的,自打跟她偷摸分钱,林向阳怕她的积蓄被手脚不干净的人拿走,主动买了锁头。 农村人晚上没事做,习惯吃完饭到别人家溜达溜达,唠唠嗑。现在富裕人家也就有个半导体,闲暇时间多数还是串门说八卦。有的心大的人家,甚至夜不闭户,偶尔就会出现家中失窃的事情。 花芽把抽屉拉开,她手巧,用彩色纸做了个手掌大小的纸钱包。纸钱包里夹着几张大团结,花芽珍惜地摆在炕上,一张张数了数,一共是一百一十元。 她拿出十张打算给她爹装作是卖出去了,她爹拿上这笔钱也算能把债还清。也算是花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以后采摘到的人参,她不打算补贴家里。张安安身体不好,她爹跟张凤英在一起前就知道的事。他既然愿意,就代表他要负担起张安安的医药费和其他杂费。 她就算照顾,也是照顾林娟和林回。她打算留两根野山参给大妹小弟读书,念完书以后的路就让他们自己走。 这一辈子,花芽想变得自私点。 她在炕上对着剩下的一张大团结叹口气,折腾了三个月,就这一张大团结... 林向阳从山上下来,一脸喜色。花芽接下他的箩筐,探出身跟一起跑山的刘叔打了声招呼:“刘叔,喝点茶再往回走吧。” 茶? 刘叔站住脚,他眼膜有些发炎,一看,笑着说:“还是你闺女孝敬,知道你牙疼用车前草给你煮了水。我也借你的光,喝上一口,消消炎症。” 花芽把水碗递给刘叔,刘叔咕嘟咕嘟干了一碗。 林向阳得意地说:“就为了碗茶还特地烧火,浪费柴火。” “你可得了吧,生了这么个好闺女,不够你显摆的。”刘叔羡慕。 林向阳颠了颠他的箩筐:“今天我至少弄了六十斤球蕨菜,你不行,最多三十五斤。” 刘叔重新背回箩筐,开玩笑说:“村里谁不知你的窝子多,我能跟你比啊。等我跟你多走两回,把你的窝子全抢了。” “你这是嫉妒了,绝对是嫉妒了。”林向阳得意地挤兑说。 花芽也不吭声,笑眯眯地听着老兄弟你来我往的斗嘴。 等刘叔走,花芽把一百元钱递给林向阳,林向阳抽出三张还给花芽。花芽摇摇头说:“你留着。” 林向阳手一顿,拿闺女的钱到底不得劲,硬是个她塞了三十元。 给就收着呗。 小金库喜加三十。 林向阳是本分人,欠别人的钱不等别人催,急吼吼地去按家按户的还去。五十元钱,找了六家借。当年可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张凤英在外屋地给张安安熬中药,见花芽回来了,站起来,用破布擦擦手。欲言又止。 花芽准备做晚饭,她今天买了四两肉和两颗鸡蛋。肉打算做榄角烧肉吃,鸡蛋一颗给大妹卧糖水蛋吃,另外一颗水煮了给林回打牙祭。 花芽见张凤英半天不说话,问:“有事?” “安安最近吃的药吃完了,明天你爹不在家,我又走不开,想托你帮我买点回来。”张凤英很少跟花芽开口,知道自己在家里没尽到做后娘的责任,只能尽量给花芽减少麻烦。 “嗯。”花芽说:“榄角给我。” 花芽家屋前有棵榄角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头。听说爷爷小时候就在这里了。每年春天开花,秋天青绿色的果实会变成黑色,一棵树可以收获几百斤的黑榄。灾害年间,林家村靠着这颗榄角树,喂活了不少人。 现在生存环境好了,家家户户吃的上苞米面和地瓜面的食物,就把榄角做成咸菜,用来喝面糊是最美味的。 花芽把榄角掰成小块,和切成肉丁的瘦肉一起放在碗里,撒上蒜和酱油腌了十分钟。 趁这功夫,她到后屋抱了一捆稻草,打算生火。她回到屋里,看见张凤英坐在灶坑前替她把火引了起来,默默地把稻草放在她身后,继续做菜。 七两肉里面有三两的大肥肉,花芽切出二两肥肉熬出小半碗荤油。剩下的一两肉跟其他的瘦肉一起,拌着榄角铺在瓷盘里。 锅里加上水,张凤英火烧的旺,不到十分钟水就开了。 花芽往锅底扣上一个碗,将瓷盘放在碗上,丢进去一颗洗好的鸡蛋,盖上锅盖蒸起肉来。 十分钟以后,榄角蒸肉和水煮蛋齐齐好了。 她把水煮蛋先收到碗里,送到屋里给林回。林回一见,从椅子上蹦起来。 “继续学习。”花芽点了点桌子。她深知过几年会恢复高考,重生之后就让林娟和林回每天抽出时间学习。 自然,等她忙完这段时间,也会要好好学习,一改曾经的命运。 林春莲总说她读了几年小学把心读的清高了,花芽知道,只有读书才会让她把未来看的清楚,不再像上一辈子稀里糊涂的被人踩死。 9、第 9 章 晚上,花芽被林向阳叫过去谈话。 在大妹和小弟的同情目视下,进到屋里。 张凤英也在林向阳旁边坐着,张安安难得爬起来,正在炕沿边用中药泡着脚。 花芽上辈子跟张安安接触不多,知道她身体是心肺出了毛病。生命危险没有,就是磨人,体质弱,动不动容易生病。 非要说,就是一个体弱的小妹妹。 她跟张安安感情不深,终日都是张凤英守在她身边。花芽记得她们刚到这个家,年纪不大的她想要拉着张安安一起玩,被一向和气的张凤英赶出屋子以后,她再也不会主动踏进来。 “你的婚事真的考虑好了?”林向阳憋了两天,还是憋不住地问:“我找人打听过了,那天在劳动公园跟小燕说话的男的简直、简直让人看不上眼啊。闺女,咱们家欠的饥荒还清了,爹不想卖闺女。哪怕咱们再也采不到好东西,凭爹的本事也不能叫你饿着。你不能就这么对付的结婚啊。” “没对付,我乐意。”花芽说。 林向阳:“...你懂个屁。”他好言好语说一堆,闺女六个字完事。他当爹当的要心肌梗塞。 知道花芽有主意,他有些话不好说仔细。林春莲是他大妹子,从小看到大人品怎么样他心里明镜似的。加上她的闺女赵小燕,母女两个都是拎不清的祸害。大家都是亲戚,她们就怕别人过得比她们好,总是要搅一搅浑水。 知道花芽相亲要经过赵小燕给对方通电话,林向阳怎么也不放心。他思来想去,到底从兜里掏出一个电话号码,跟花芽说:“这是去年你大哥给我的电话号码,你要是实在想跟那个人相亲,不如再跟你大哥联系一遍...你自己长点心吧!” 花芽接过电话号码揣到兜里。走到盆架子前,给她爹拧了块毛巾。林向阳叹口气,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说:“不想让爹说话,催爹睡觉?你这丫头啊...记得给你大哥打个电话,把情况说明一下。最好让你大哥把对方的长相、身高都跟你讲清楚,免得认错人。” “嗯。”花芽轻轻地说。 “二姐,明天麻烦你了,谢谢。”张安安见花芽要走,忙直起身子。她的脚泡的通红,张凤英下地帮她把脚擦干。张安安往炕里缩了缩,一脸感激地看着花芽。 她有天偷偷跑出门,听到二姐跟她后爹的谈话。知道家里的饥荒几乎都是二姐跑山还上的,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恨自己不争气,拖累了一家人。 花芽似乎有魔力,焦灼了不知如何开口感谢地张安安,见到花芽心情就好了不少。她很担心二姐因为欠饥荒匆匆忙忙嫁给别人,那样她还不如真死了算了。 花芽冲她笑了笑没说话,张安安抿抿唇。 这个家她最喜欢的就是二姐。 * 花芽最近几天往市集上跑的勤。 被钱爱军安排看着她的人,渐渐看的不耐烦,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跟着一路的花芽消失了。 他在树下来回找了几圈,没发现在树上站着的人。 花芽小心地踩在树衩上,把身体隐藏在树干后面,悄悄地看着他。 她见过这人跟钱爱军在一起过,一定是钱爱军让他跟踪的。落在肩膀上的小麻雀轻轻地“啾”一声,随后垂直往下飞了过去。 “啊!妈的,这鸟疯了!”肥圆的小麻雀使劲叨了那人的后脖颈,小喙还坏心眼的拧了一下。 跟着它一起的其他麻雀们,七八只在那人头上盘旋,然后开始齐齐拉屎... “这他妈晦气!”那人左躲右躲没躲过去,到底天灵盖上被屙上了麻雀的粑粑。 花芽不忍直视,等到那人骂骂咧咧地走开从树干上轻跃下来。 张安安需要的中药在县中医院就能抓,其实有没有人跟着影响不大,就是很讨厌。 回到林家村,路过村委会,正巧赵小燕在那边不停地播着电话号码。电话对面的人翻来覆去的跟她说:“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男人,别说结巴了,最近接待的是省城来演讲的各单位三八红旗手,连个男人都没有。” 赵小燕试着打了几天,终于发觉自己被那个结巴骗了。 花芽打算给大哥打电话,得到村委会借电话。遇到黑着脸的赵小燕,对方阴阳怪气地说:“又去卖山货了?今天挣了几毛钱啊?” 见花芽手里拿着一串数字,笑着说:“闷葫芦还要打电话,能说明白话吗?” 花芽还是不理她。 赵小燕没打算跟她解释为什么这几天没约到男方,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被人耍了。后来想到,该不会人家回去上班了吧?一晃都过了七八天,谁家工人有这么些天休假。特别是挖沙子的人,干一天活拿一天钱。停个两天歇一歇行,停久了兜里的钱不够花。 “诶,你不会是要给你大哥打电话吧?”赵小燕打完电话也不走,反正她跟傻妞关系好,偶尔打个电话算不得多大的事。 花芽说:“跟你没关系。” 赵小燕忍不住勾起唇角,花芽肯打电话那就是真放在心上了,之前说愿意相亲没骗她。 “你会拨电话号码么?”赵小燕伸手想要接过写着电话号码的纸,花芽把纸团成一团飞快地塞到兜里说:“见过。” 既然见过别人拨过,她就在边上等着听消息。 这两天赵小燕除了偷摸给钱爱军送吃的,就是到处找那个结巴。花芽愿意自投罗网,她乐得捡现成。 花芽指尖一个个拨动号码,特意用手挡住不让赵小燕看。赵小燕伸长脖子自讨没趣,翻了个白眼走到一边。 * 另外一边,奔波了两千多公里,经历近十天的车船颠簸,顾听澜总算回到了他的大本营。 国家北部,祖国机密部队,开通“海上铁路”的功勋军团——031武装建设军团。 三十万军人与近百万原住民和谐相处的极北岛屿。 执行任务回来,中午十二点。 跟阮旅长报告完任务后,顾听澜被留了下来。 阮旅长把装有饺子的饭盒递给他,跟他说:“你们婶子听说你们回来特意包的酸菜饺子。记得给我留点。...先说正事,军委正式下达文件,帮这些年有功劳又有苦劳的将士们正名。我知道,他们身上背负了许多,为了国家奉献了整个青春。就因为没有拿出军人身份,叫他们受人非议、一群英雄,成了许多人嘴里的二流子、混混...” 阮旅长说到激动的地方,使劲拍了拍桌子。 这份文件下来,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上个月,军区下达了官兵们期待已经得“解密通知”。海中通道打开后,全世界都知道中国闷声干了这么件大事,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其中心血不予外人倾诉。 既然全世界都知道,就没什么好保密的。 解密以后,参与建设的近三十万官兵,可以光荣的以军人身份穿上军装。 历经十二年的头一次。 “探亲假也可以放开,为了发扬作风,有职务的领导同志探亲假都要往后放放。先紧着战士们来。”阮旅长说。 作为军团下属的三个团之一,二号团的正团长,顾听澜对此没有异议。 “诶,你们怎么不说话?”阮旅长说了半天,低头一看,满满一饭盒饺子被风卷残云的消灭了,前后不到三分钟。 阮旅长被气笑了,顾听澜斯斯文文地擦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儒雅的一个人。其实在岛上,人人都称他是顾霸王。 军功如同黄马褂,顾听澜父母都是军人,耳濡目染下,顾听澜打小就有军匪性格,阮旅长不止一次猜想他的座右铭会不会是:拳头就是硬道理。 在有了多次军功之下,只要顾听澜不犯大的原则性问题,青云直上、破格提拔是板上钉钉的事。 事业方面不需要操心,其他方面就得要老首长多关心关心。 特别是顾听澜与谢伟民原来是他手下的兵,谁的兵谁心疼这话没错。可一晃十来年过去,这两个臭小子还没成家,快三十岁的人,还在他家蹭吃蹭喝,有点好东西都被他俩哄到嘴里去了。养儿子都不是这样养的。 这不,听说他们回来,阮旅长的媳妇特意包了酸菜饺子,给他们接风洗尘。 这像话吗? 身为他们的领导,反而一个酸菜饺子都没吃到。 “你俩马上就三十了。现在政策放开,赶紧给我找对象。今年年底前,必须解决个人问题!”阮旅长训道:“特别是你,顾听澜,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叫王什么来着,啊,人人都叫他大禹岛小霸王,十二了,成天在岛里瞎胡闹!要不是年纪不够,老子早就把他扔到部队里拉练去了。” 顾听澜把筷子啪往桌子上一放,说:“王天柱又给我闯祸了?” “你别给老子转移话题。”阮旅长早就不会中这种套路,把声音软下来说:“你是过惯了没媳妇的日子,有了媳妇就知道有媳妇的好处。你小子要是没想法,我就帮你介绍个姑娘,原来是你妈团里的女兵,现在是连级——” “别啊,领导,您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么。”谢伟民贱次次地一笑,跟阮旅长说:“人家心里早就有暗恋的姑娘,是我们以前班长的妹子,这家伙看了一眼照片就惦记上了。我记得是四年前的事,当时那姑娘多大来着...诶,老顾,你看照片那年,那姑娘多大?” 谢伟民当然记得班长说过,他妹子那年才十六。十六啊,还是个花骨朵,顾听澜那时都二十五啦,老牛吃嫩草。虽然不知道那闺女的摸样,应该不会差。 谢伟民耿耿于怀,刚才吃饺子没抢过顾听澜,他故意提出来让顾听澜丢人。 阮旅长一下坐在沙发上,炯炯有神地盯着顾听澜说:“我还以为你小子到现在都没开窍,原来心里早就有人了。快说,多大,长得啥样?” “...不记得了。”顾听澜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提。 阮旅长气的拍大腿,又追问:“那长得啥样?” 谢伟民使坏道:“我当时没看到照片。不然把林团长喊过来问问?” “林八一还有任务。”阮旅长心急如焚,太想知道能入顾听澜眼里的姑娘是个啥摸样。 顾听澜莫名燃起一股危机感,十六岁的少女,光看照片就知道像化开的糖,浑身上下洋溢着绵密的甜味。怎么可能让她被一群狼盯上。 顾听澜脱口而出:“长得跟老林一模一样。” 饶是阮旅长枪林弹雨走过无数遭,还是被这句话砸的头晕目眩。 也不是说林八一长得不好,相反正是浓眉大眼,国字方脸... 男人长成这样绝对是个大拇指。 换成女人...呃,嗯... 10、第 10 章 “你这是欺骗上级。”谢伟民跟顾听澜一道出来,屁颠颠跟在身后说。 “你没见过为什么这么觉得?”顾听澜回忆起谢伟民没见过照片。那次林八一把照片掏出来也是喝了酒想念家人,一时冲动拿出来给他看。当时谢伟民已经醉的钻到桌子下面,什么都不记得。 “不说别的,你小子不会这么单纯。”谢伟民想,要是长相普通的姑娘不会入顾听澜的法眼。除非真有特殊之处,要么是顾听澜个人品味与众不同,要么美到不可方物,如那天在太阳山上的仙女,让人念念不忘。 对于他们这种大老粗而言,仙女太遥远,好好的鲜花岂能真插在牛粪上。那么结果就是顾听澜的品味独特,就喜欢浓眉大眼、国字方脸。 他也许自己长得好,所以更在乎内在美,对于外在要求并不高。 ...真有可能! “哎,兄弟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喜欢丑妞。”谢伟民慈爱地拍拍顾听澜的肩膀,理解地说:“咱们这种动不动执行机密任务的人,一走就是十来年,的确漂亮媳妇保不住,没有安全感。找个丑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挺好。” 顾听澜用胳膊肘顶过去,谢伟民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喊:“咋地,你喜欢丑媳妇还不让说啊。” “待会见班长你也这么说。”顾听澜说。 谢伟民一下萎靡了,林八一当初带他们的时候没少批评他。 他们在操场走过,没注意边上有家属听到他们的谈话。大禹岛部队陆陆续续开始执行部队政策,欢迎随军家属的到来。因为刚刚开放两个月,愿意过来的家属并不多。也不妨碍这些嫂子和婶子们自行打成一片。 031武装建设军团公开挂牌,从前掩人耳目的钢厂招牌被卸了下去。 门房的同志变成了持枪卫兵,里面衣着褴褛不修边幅的工人,一个个成为绿军装的正经军人。 笔挺的高墙一夜之间筑起。 岛内各种消息纷纷扬扬。 有的在期间结婚的家属,后知后觉对象居然是国家军人,实在是哭笑不得,人生无常。 而且还是特殊保密部队,获得集体一等功一次,集体二等功与集体三等功共四次。 可以说是一夜之间,身价暴涨。 现在的人,没有不羡慕绿军装的军人,姑娘们的梦中情人也多是如此。 其中四个口袋的军官最为吃香。 尤为突出的就是年轻有为,有小道消息很快会被军委委任副旅长的顾听澜同志。 祖上三代,又红又专。 父亲还是某军区司令员,母亲是正师级干部。 这样家庭出生的顾听澜,长得一表人才,高大挺拔。就算性子冷戾,脾气不好,那也是天之骄子,不少领导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而且还重感情,王天柱父母执行任务双双光荣,成为英烈。他二话不说,把四岁大的王天柱领养回来,一养就是七八年。 多少姑娘想给王天柱当后妈,可惜他后爸不同意。 追求者前仆后继,被拒绝的死去活来。 顾听澜万变不离其宗:没兴趣。 没兴趣?那什么样的有兴趣? 许多人琢磨来琢磨去,今儿终于琢磨透了。 这丫不喜欢漂亮姑娘。 喜欢浓眉大眼,国字方脸。 谢伟民现在不知道,他路过操场上喊了那么一嗓子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几个遛弯的家属听到后,暗暗记在心里。 跟顾听澜两人简单吃了些饺子,肚子还是空落落的。 顾听澜还得去找林八一,说明这次到鄂州县相亲的情况,谢伟民二话不说必须跟着凑热闹。 林八一是一团团长,刚提的正。他原本是顾听澜的班长,眼瞧着顾听澜越来越往上,不但没嫉妒,反而乐呵呵的,觉得自己带出来的兵有出息。 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村里孩子,要不是抓到机会,也不能成为团级干部。自知没有学历文化,能到这一步就很满足了。 见到顾听澜拎着鄂洲县的特产到办公室,亲自给他们倒了茶水。 “班长。”谢伟民老老实实地说。 “都坐。”林八一坐在他们对面,感慨地看着鄂洲特产腊鱼和地瓜粉:“十来年没吃过这些东西了,做梦都想着。你们回来一趟多辛苦,不是放了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可别说,那地方水土真养人啊。”谢伟民把这段时间的见闻说给林八一听,林八一认真听着以解思乡之情。 聊了大半天,看林八一绝口不提相亲的事,顾听澜扯了扯唇角。 他的老班长不应该当团长,就应该做政委,心眼贼多。看起来是刚毅老实的脸,其实完全相反,收拾起人来一套接一套。谢伟民到现在见了林八一都点打怵。分明已经是二团的副团长,与一团无关,不属于直接管辖,他见了林八一还是忍不住叫声班长。 男女双方相亲,男方的确应该主动些。 顾听澜在心里憋不住,前面忍了四年那是没见到花芽本人。一朝见了,可真是朝思暮想。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娶回来。 “我这次去没见到花芽姑娘。”顾听澜突然说。 林八一还在跟谢伟民讲着家乡的事,感叹这么多年变化太大,希望能早些回去看看。听到顾听澜主动开口,知道这人是憋不住了。 “我们家中情况有些复杂。”林八一徐徐地说:“母亲早逝,父亲是跑山人。跟一位婶子组成了临时家庭。花芽在家中排行老三,性子软弱、胆小、就喜欢在家里做针线活——” 软弱、胆小? 在悬崖峭壁上进退自如的姑娘能是个软弱胆小的人? “她在跑山。”顾听澜说。 林八一明显一怔,不可置信地说:“那么小的丫头,去跑山?” 顾听澜察觉出林八一的心疼,就听谢伟民说:“人家今年二十了。” 林八一印象里的花芽还是个娇小瘦弱的小丫头,受了委屈也不说,经常被同学欺负。带头的有一个还是自家亲戚,叫赵小燕的女娃。 “那天我遇到的那个女的一定就是赵小燕。”谢伟民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她没有告诉花芽相亲这回事,自己想要挖你妹的墙角。没想到被我插了一脚,恐怕到现在都觉得当时相亲的人是我,一个臭结巴。”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上次听澜与我联系以后,我给老家村委会打了电话。可惜的是还是没能直接跟花芽通上电话...”说道这里,林八一忍不住有些生气。花芽连电话都接不到,可想而知在村子里过的有多苦。 这些年他无法跟家里联系,伪装工人身份在外当兵。一年到头,身为家中顶梁柱的他没拿回去一分钱,没过过一个年。算算年纪,大妹应该成家了。花芽成了家中最大的孩子,跑山也是被生活所迫。 明知道山中危险,虎豹豺狼。一切都是他这当大哥的不好,可是军人就要舍小家,顾大家。只能在以后慢慢弥补。 “他们没你电话?”顾听澜要不是执行任务,早就到林家村去亲自探望。 “有,只是一直没打,也不知什么原因。”林八一说。 上次在太阳山军事禁区碰到花芽,到底还是暗中调查了一番身份。别的没查出来,顾听澜知道有一个叫钱爱军的无业游民不停地骚扰她,希望能跟她结为夫妻。 他随手调查了钱爱军,父亲是在大队里当记分员。记工分的条条道道被他玩的很明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钱爱军成天游手好闲,跟一群地痞流氓称兄道弟。这无疑又让顾听澜担忧花芽。 他还当花芽是个胆大的姑娘,听林八一说了以后,隐隐担心花芽经不起钱爱军的骚扰,把自己嫁入火坑。 这么个好姑娘,小仙子,一辈子不就完了。 顾听澜磨着牙,盘算着应该怎么收拾对方一顿。 “稍等,我先去阮旅长办公室把这份文件交上去。中午你们俩就到我家吃饭,你们嫂子跟司务长定了二斤鱼,要给你们做鱼丸汤。”林八一拿起文件,走到门口说:“回家咱们再把这事好好归整归整。实在不行,我提前休假。” “叮铃铃——” 林八一走后十多分钟,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顾听澜靠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想事,不想去接电话。 谢伟民更是懒,靠在沙发上打起呼噜。 这段时间都挺累的,稍微放松精神人就睡着了。 顾听澜只有起来接电话,对面半天没说话。他等了片刻,正想着要不要问一下,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甜糯的声音:“同志,你好,我找林八一。” 顾听澜的心脏骤然紧缩,他有一种直觉。压抑着情绪,顾听澜低声说:“请问你是哪位?他现在不在。” “我、我是他的妹妹,花芽。”花芽抿抿唇,听到电话当中传来清冷的声音,眼前不由得复现那日惊鸿一瞥下的男人。她摇摇头,觉得自己着魔了。 砰。 谢伟民突然从沙发上掉下来,迷迷糊糊地坐在地板上抬头。顾听澜对着话筒说话,手上却紧张的摩挲着指尖。 “请你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半小时以后让他给你回过去。”顾听澜想要多听听花芽的声音,主动说道。 花芽没觉得不对,报出一串村委会的电话号码,说:“明天上午九点行吗?” 顾听澜问:“为什么?”想勾着她多说两句。 花芽皱皱眉,疑惑:这人谁呀,怎么好奇心那么强。 “做饭。”花芽冷漠脸。 顾听澜:“确定明天上午九点?”似乎听不出来对方不乐意的态度,又说了一句。 旁边的谢伟民只纳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时怎么没见这么耐心。 花芽见到赵小燕从一旁走过来,回答:“嗯。” 对方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花芽的耳朵被声音震红了。 没等赵小燕贴上来,挂断电话。 “你刚才留的是谁的电话?”赵小燕知道村委会的电话号码,绝不是这个。 “要你管。”花芽拿起电话又拨了几个数,免得赵小燕点个重播键再次打过去。 赵小燕:“......” 11、第 11 章 “你这样笑让我好不适应。”谢伟民歪着头,挂了电话的顾听澜站在桌子边好久没动静,谢伟民觉得很奇怪,但他没多想,急着要去老班长家吃饭,嫂子做的鱼丸子习惯往里面加点肉沫,他最爱吃这一口。 “我先去接王天柱,你把东西给嫂子送过去。”顾听澜听了不少告状,觉得这皮猴越来越欠收拾,他出岛一个半月,八成浑身上下的皮都痒痒了。 顾听澜趁着学习班还没下课,到西区家属区抓人。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知道他回来,小皮猴会先溜到其他人家里躲上两天。顾听澜对付他也不打也不骂,就让他对着墙站军姿,又累又烦。 031的学习班已经办了十多年。 一直被人诟病,学习臭老九,搞成分。 当初阮旅力排众议,将那些上纲上线的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遍:“不学文化怎么办?到时候大字不识一个,截下敌人的文件不知道写的什么!缴获敌人的枪支不知道怎么用!遭到敌人的袭击想要发电报给军委,电报都不会打!说我搞成分,我看你们才是抱着绝坏的思想,想要毁灭一代人!学习班必须办,想砸我的学习班,看老子的枪杆子同不同意!” 这件事当年闹的很大,某些人冲垮各级党政机关体系。 首都一些分子联系岛上的团体,大喊着口号,数次想要冲破“钢厂”破坏秘密建设,全被阮旅镇了回去。 手下如铁腕团长顾听澜等人,带领“钢厂”的“工人”们,倾巢而出,一夜之间岛上风平浪静。 直到现在,还有人诟病学习班的存在,只是没人再愿意跟031的人做对。 不然上纲上线的就是阮旅等人。 顾听澜没住单身宿舍,跟皮猴王天柱一起住在东区家属区,人称干部区。 现在的学习班俨然成为一所部队小中合体的学校,学生人数虽然只有四百多人,各个年龄层次的学生都有。大家都叫惯“学习班”,现在的“031学校”反而没多少人叫。 十二岁的王天柱今年上五年级,正是人见人嫌的年纪。 班主任是新来岛上的军人家属,刚刚过来工作就被王天柱气哭好几次。知道王天柱的父亲工作繁忙,无法经常叫家长过来挨批评,越发让王天柱无法无天。 学校由四排平房和一圈小操场组成,每间平房前面都有一个小花坛,到了夏天开满鲜花。可惜正值秋日,里面光秃秃的,被顽皮的学生挖了好些个洞。 顾听澜站在五班门口,冷眼看着王天柱在黑板上大大写下自己的名字。顶天立地占满整满黑板的“王天柱”。 老实让他们自习,王天柱写完字把粉笔头往“小书呆”头上一扔,“小书呆”叫了一嗓子,见了是他扔的,马上不做声了。 王天柱单脚踩在椅子上,哈哈大笑着说:“俺老孙今儿中午要去海岔子抠辣螺,回头拿着螺肉去海钓,等老孙我钓起七七四十九条大海鱼,全都拍我爹脸上!让他知道,我多牛逼!” 顾听澜沉下脸,皮猴牛不牛逼他不知道,欠不欠打倒是很清楚。 这么嘚瑟,看来身上的皮儿得一寸一寸的抻。 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天柱,最怕的就是顾听澜。 好歹孙悟空面对的是念紧箍咒的唐僧。 他,王天柱面对的是念紧箍咒的斗战胜佛。 方圆从厨房出来,往门口看了看,纳闷地说:“怎么还不来,都十二点半了。” 谢伟民帮嫂子摘葱呢,抬头笑着说:“去学习班了。” 方圆了然,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跟林八一说:“你过去找找他们爷俩,难得回来,让听澜少说两句。多关怀关怀。” “仅仅关怀是不够的。”谢伟民知晓王天柱的性子,本性虽然不坏,就是太皮了。不收拾收拾,真能上房揭瓦。要不是顾听澜镇着,还不知道作成什么德行。 “一物降一物啊,不过也别给我来棍子底下出孝子那一套。”方圆锅里炖着汤,把老家拿的腊鱼切成块,放在蒸锅里点上几点香油,放上葱段扣上锅盖。 林八一见怪不怪地起来,打算顺着路找过去,一开门看到瘪着嘴的王天柱和沉着脸的顾听澜。 好家伙,要不说怎么是爷俩呢。脸黑的一模一样。 “叫人。” “伯伯婶子好、谢叔叔好。”王天柱说。 “洗手。” 哒哒哒,王天柱跑到厕所里洗手。 “又收拾了一顿?”林八一笑着说。 顾听澜揉了揉眉心,心累。 方圆把饭菜做好,鱼丸汤、蒸腊鱼、食堂里的大白馒头、还有顾听澜拿来的鄂洲特产榄角咸菜。 方圆是普通的老百姓家出身,当年嫁给林八一真以为他是个工人。后来有一次任务需要家属配合,她才知道林八一的身份。由此就住到家属区没再回过家。军嫂做的很到位,这些年默默在背后付出,林八一的战友们都说他娶了位贤妻。 开始方圆面对顾听澜总会有些不自在,她知道林八一是贫苦家庭出身,跟这位红墙内的子弟有着难以迈过去的鸿沟。接触起来总怕被人觉得她跟老林攀附人家。日子久了,觉得大差不差,反正都是两条腿的人。 唯一麻烦的就是不少家属知道顾听澜与老林关系好,想要她在里面保媒拉线,让她烦不胜烦。 这次老林直接把自家妹子介绍给顾听澜,开始方圆不赞同,两家差距太大。后来听说是顾听澜主动要求,这才放下心。 不过看起来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明天上午九点,给这个号码打过去。”顾听澜吃完饭把纸条递给林八一。纸条在他兜里捂了一中午,变得温热。他再舍得不也得交出去。 “可惜你们不能当面聊聊。”林八一帮方圆洗完碗,坐下来喝了口水跟顾听澜说:“你是怎么想的?” 顾听澜怎么想的?早点把人娶回来呗。 “只要花芽同志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林八一:“......”好小子。 “那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跟花芽聊聊?”林八一问。 顾听澜脑子还想着花芽在村子里被人欺负,还有那个叫钱爱军的问题没解决。担心再来个自己把花芽吓到,思来想去说:“我就听听,不说话。” 林八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顾听澜说了实话:“你听也未必能听出个什么。” “为什么?”顾听澜很不解。 林八一丑话说在前面,跟顾听澜说:“她从小就不爱说话,同学都以为她是个哑巴,有了个小哑巴的绰号。大了以后,能不说话还是不说话,除非是自家人话能多些,对别人超过十个字算你厉害。” 顾听澜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一下,惊喜发现二十字以上。 那我是挺厉害的。 面瘫脸的顾听澜在心里小小激动一把。 “你不介意?”林八一问。 没等顾听澜说,谢伟民先开口道:“老顾的话也不多啊,典型能动手不吵吵。俩人绝配。”男才女貌怕是算不上了,至少是个少言寡语的好搭子。 谢伟民看着老班长的脸,想着他穿着大红棉袄扎着麻花辫... 哇吼,老顾牛逼。 * 第二日上午,花芽特意跑到李家村村委会。 她的好朋友苏桃在这里,能帮她借到电话。 她坐在村委会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等着。 等到九点钟一到,办公室的电话准时响起。 “是找你的。”王干事把电话递给花芽,体贴的走出办公室,跟外面唠嗑的苏桃一起聊一聊怀孕的心得体会。 “喂。”花芽蚊子大点的声音问。 林八一大着嗓门说:“是二妹吗?我是你大哥,八一!” 林八一难得跟亲人通电话,激动的说道:“家里都好?我给咱爹写的信咱爹咋还没给我回?” 听到他说别的话,站在一边的顾听澜轻咳了一声。办公室很安静,可惜对面话筒里的声音太小,他不能听到软糖般的嗓音。 “行,咱们长话短说。大哥现在在大禹岛上,岛上已经解封。家属可以过来探亲。”林八一不想让花芽太主动也不行,顾听澜在岛上二十四小时待命,无特殊情况不能离岛。只能让花芽千里迢迢过来一趟。简单的说了情况,林八一问:“你愿意吗?” 顾听澜顾不得老班长推搡着他,让他滚远点,使劲把耳朵往话筒上贴。 “我想打听一下。”花芽害羞的说。 她昨天晚上做梦,梦到自己嫁给一位结巴。生了个孩子又闷又结巴,大半夜把她急醒了。她寻思了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还是得问清楚。 “你说,你想问什么开口问就是。” 发觉花芽话中的犹豫,顾听澜的心脏提了起来。 “那人是不是、是不是结巴?”花芽不大好意思地开口,甜甜的声音大大的疑惑。 “结巴?谁说是结巴?”林八一一下毛火了,顾听澜的条件多好,大家有目共睹。想了想,肯定经常欺负他二妹的那个表妹说的,她就没安好心! “你别听人乱说。”林八一抬手看了眼手表,跟花芽说:“咱们长话短说,对方是名军官,长相也就比你大哥我差了一点点。身高有一米...” “一米八八。”顾听澜低声提醒,连小数点后面也要争取:“点五。” 一米七九的林八一郁闷了,说:“身高一米八。” 花芽听到他大哥边上有人说话,说话的声音跟昨天听到的一样。 那人该不会就在大哥身边听着吧? 天啊,太尴尬了。 当着别人的面打听消息。 花芽的脸红烫起来,听到林八一问她要不要上岛,花芽丝毫没有犹豫:“我去。” 因为紧张握起的拳头终于松开,顾听澜客气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刚才贴在话筒上的人不是他。 花芽同志的声音真甜。 想快点娶。 12、第 12 章 “那我帮你把火车票还有船票买好。”林八一转头看向顾听澜。 顾听澜心领神会地说:“下火车要住招待所,得提前订。要是浪潮太大,影响航行,还得耽误几天。我安排靠谱的人去接。” 你小子安排靠谱的人接? 林八一没戳穿,终究是要嫁妹妹的人。原来看顾听澜怎么看怎么顺眼,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妈的,狼子野心。 “介绍信我会帮你弄好,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林八一问。 花芽当然想越早越好,她知道对方就在旁边,一下不知如何开口。林八一能猜到那边的情况,他先问道:“那一个礼拜以后可以吗?” 顾听澜看过来,似乎想要透过电话筒看到花芽小脸上的表情。 “行。”花芽一口答应。 顾听澜松了口气,不知不觉脸上的透出笑容。 林八一挂上电话,看到顾听澜这般,摆着手将人赶了出去。 八字刚有一撇,猴急个什么。 花芽通完电话,脸色带着浅笑。 她从篮子里拿出山上采的野核桃,客气地给借电话的王干事和苏桃一人一份。 “你吃,好东西。”花芽简短的说。 苏桃抱着核桃点点头说:“你这是大事,别客气。” 说定了事情,花芽很高兴。加之知道对方是名军人,她知道军婚是被保证的,顿时更加开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会介绍军人给她认识,也不知道明明是工人的对方变了身份,但还是觉得未来可期。 最重要的是她确定对方不是结巴,那么她的梦果然只是梦而已。 想起赵小燕不知被谁骗了,一心一意以为她相亲的对象是个丑结巴,还想着撮合他们。上次赵小燕亲口说想要找个军人,要是知道事实的真想,恐怕会被气疯。 花芽心情美滋滋的。 今天来不及上山,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花芽打算多往山上跑跑,弄点好东西给大哥送去。 还有没见面的大嫂,也不知有没有孩子,嗯,也要带份见面礼。 花芽跟苏桃等人告别,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里走。 谁知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村子里她家的那个方向闹哄哄。 花芽赶紧往家里跑去,到了门口看到家里的东西全都被人翻了出来。张安安被张凤英抱在怀里直哆嗦。林娟在院子里跟人对骂,林回沉默地收拾一地狼藉。 花芽推开挡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刚走到院子里,还在跟别人硬钢的林娟冲到她怀里,忍了又忍,忍不住哭腔道:“咱爹被人抓走了!” “原因?”花芽问。 林娟指着外面一圈看热闹的人说:“不知道谁家眼红咱们把债一下还完,说咱们家干了投机倒把的事。要大队的人把爹抓走了。还把咱们家抄家了。” 花芽看到人群里站着的赵小燕,赵小燕幸灾乐祸地盯着花芽,想看看花芽还有没藏东西。她听说书的说过,丢东西的人总会先看自己的宝贝所在的地方。花芽着急之下,肯定会往藏东西的地方跑。 花芽一手拉一个,把林娟和林回拽到屋里。 又回到院子,拿小毯包着张安安,跟张凤英说:“有我。” 张凤英一个农村妇女,见识过太多戴着红袖章无缘无故抓人的事情。进牛棚塞马粪,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从前的男人就是被那群人整死的。她遭了那次以后,见谁都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了人,以后被人拉着剃了头发游街。 见她不动弹,花芽把张安安抱起来。张安安搂着花芽的脖子说:“二姐,我害怕。” “不怕。”花芽说。 她一手抱着瘦弱的张安安,一手拉着张凤英往屋里送。 把他们安顿好,花芽走到院子里冷冷地盯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 “孤儿寡母,好欺负?”花芽说。 隔壁翠翠娘推搡着其他人说:“快走快走,有什么好看的。别人家出事怎么还笑的出来。都安的什么心啊,真是的。” 花芽瞪着那帮人,有些人被翠翠娘推搡着还不走,结果在花芽冷冰冰的瞪视下,摸摸鼻子自觉无趣的离开了。 翠翠娘张张嘴,想说的话到舌尖憋了回去。 花芽话少心里明白,大队使唤人过来那还能是谁?钱爱军的爹就是大队里的记分员,说不定就是他找的事。 “你家这是咋了啊。”赵小燕娇滴滴地说:“可真是吓死我了。”说着就要从大门进来。 花芽没耐心跟她周旋,“哐当”关上大门,差点撞到赵小燕的鼻子。 赵小燕被花芽拒之门外,扯了扯唇角想要跟翠翠娘嘲讽几句。翠翠娘跟张凤英关系好,知道赵小燕不是个东西,见她一张嘴,扭头走了。 憋一肚子冷嘲热讽的赵小燕僵在原地好半天。 花芽到底活过一世,眼界比这时候二十岁的年纪要看的远。 她在心里分析一圈,觉得不会是卖野山参的事。要是真是投机倒把被抓,应该是革委会来人抓,大队无权出面。 捋清楚这个关系,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家里家具都被扔在地上,花芽力气大,一件件扶起来。脑子里不断想着应该怎么做。显然钱爱军等不下去,想要逼着她服软接受提亲。 花芽绝对不会如她的意,把家里一切收拾好,换了身衣服往大队找人去。 “这个电话。”花芽把大哥的号码给林回,说:“晚上我没回来就打,是大哥的。” 林回紧紧捏着号码纸,挡在花芽前面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不能自己去。”榆树大队就是钱爱军的爹在的地方,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屋檐下,一群接一群的鸟雀飞落下来。 不同以往的是,没有任何鸟雀叽叽喳喳,反而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花芽,看起来很是吓人。 “这些鸟什么回事...”林娟从张凤英的屋子出来接水,吓得从地上捡起潲水桶。 花芽没搭茬,走到门口听到有人重重的砸门。 花芽打开门,花芽的奶奶扑到花芽身上锤。花芽的爷爷骂道:“就是你这个惹祸精!” 林娟冲上来把花芽拽到身后,看着林春莲与赵小燕两人站在爷爷奶奶身后,知道是她们报的信。 花芽不想让老人家着急,他们着急有用吗?反而把身子急坏了,得不偿失。 “怎么什么事都怪我二姐,跟我二姐有什么关系!”林娟冲着爷爷奶奶大喊。 林回默默地站在她们身边,给姐姐们撑腰。 爷爷奶奶跟林春莲家亲近,喜欢赵小燕。原来他们就反对花芽的娘跟男人们一起跑山,后来花芽娘没了,家庭里外的担子都落在林向阳身上,他们还埋怨花芽娘是丧门星,一走了之。 听说花芽跟她娘一样去跑山,两位老人气不打一处来。林向阳嘴巴紧,没跟任何人说过野山参是花芽采的,他们也不知道。只觉得是花芽跑山带来的晦气,让唯一的儿子被抓走。 花芽懒得跟老人家一般见识,她得赶紧到大队看看情况。哪知道两位老人家不让她出门,口口声声说:“现在只能等爱军过来救你,他爹是记分员,在大队里有门路!” “他能怎么救?”林娟一下怒了,喊道:“就是他想要用这种方式逼我二姐跟他结婚!你们老糊涂了吗?这点事情想不明白。” 林回拽着林娟的衣摆让她别说话了,花芽的爷爷气的拿起拐棍要往林娟身上砸。花芽一把抓住拐杖,跟她爷爷说:“我过去找爹。” “你不许走。”赵小燕跑出来,急吼吼地说:“你得等爱军哥过来,跟他当面说清楚你不会嫁给他。” 花芽不管是当面还是间接拒绝过钱爱军多次,后果就是变本加厉。 林回和林娟两个人“搀扶”爷爷奶奶,让他们不要阻拦花芽。张凤英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见到公婆出现,咬了咬牙跟花芽说:“我在这里,你直管去。” 花芽看了她一眼。 花芽爷爷厉声呵斥她:“这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张凤英握着拳头,满脸涨红地说:“我是花芽的娘!我就要说话!我跟林向阳已经打了结婚证,我有资格说话!” “你是看你男人被抓想要翻天了!”花芽的奶奶气的想要继续揍花芽。 张凤英叉腰挡在花芽,拳头落在她身上,她闪了一下接着昂起头咬着牙继续挡在前面说:“林向阳被抓,你们不让花芽去救人,在家里作什么作!我就是花芽娘,这是我的家,我说话算数!花芽,你现在就去!” 不光是花芽,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大声说话,她坚定的表明态度,让花芽心里一震。 她见林春莲和赵小燕一时怔住,飞快地从大门缝隙中钻了出去! “花芽,你不许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赵小燕跟着跑了几步,发现完全跟不上花芽的脚步,气的在原地死劲跺了跺脚。 林春莲指着张凤英的鼻子,气恼地说:“呸,不要脸的女人,二婚还好意思说出口。我要是你,都没脸出门。” 林娟见张凤英向着自己这帮,看张凤英面两手垂在腿侧不停地发抖。林娟帮着张凤英对付林春莲说:“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们没关系。我二姐已经有了相亲的对象,你们谁都别想让她跟钱爱军结婚!” 赵小燕一百个不愿意花芽跟钱爱军结婚,她只想让花芽当着她的面跟钱爱军说清楚。可惜她娘收了钱爱军的好处,还想着要花芽嫁过去。 花芽飞快地消失在村口,她明白大队里都是钱家的关系,她不止一次听钱爱军说过钱家跟大队队长的关系好。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打电话跟大哥说这件事,然后到大队把情况摸清楚。 花芽一刻不停地跑到隔壁李家村,正好她认识的那位王干事在。王干事看她跑的一头汗,从桌子那边站起来询问:“你这是咋了?” “我、我想借电话。”花芽气喘吁吁地说。 王干事知道花芽不会乱打电话,看她这样必定是家中出了急事。她走到门口望了望,把门关上说:“你快打,我帮你看着。” 花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把背下来的号码拨通。 “你好,我找林八一。”花芽急切地声音在顾听澜耳边响起。 他诧异地看了眼空荡荡的办公桌,林八一两天前出去执行任务,这会他过来帮着找份文件,没想到居然接到花芽的电话。 “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替你转告。”顾听澜发现花芽气喘不均,应该是有突然事件让她提前约定的时间拨打过来。 “我、我爹被抓走了。”花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没说过太多话,这次拼命地组织语言,让自己表达的能清晰:“是钱爱军,他逼我结婚。” “岂有此理。”顾听澜听了,牙都要咬碎了。他安抚了花芽几句,跟她说:“你就在这里等我,五分钟之后我给你拨过去。” 花芽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间接地算是第三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莫名地有一股值得信任的感觉,她点了点头,发觉对方看不到,轻声说:“嗯。” 顾听澜挂了电话迅速给鄂州县人民公社去了电话,县人民公社的人接了电话,知道是县政府领导的熟人,忙说:“一个小时前公社的人已经到榆树大队抓钱国栋去了,你放心,这次举报证据确凿,人是一定会被抓。连同榆树大队的大队长,一起会被羁押起来。” 顾听澜又给县政府的人去了电话,五分钟后准时给花芽回拨过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顾听澜没头没脑地问。 花芽捧着电话,说:“我想见我爹。” 顾听澜笑了一下说:“县政府和县人民公社的人已经在大队了,你现在过去就能看到你爹。你放心,钱爱军没动他,他只是被关起来。我已经联系好人,一会会放了你爹。现在情况复杂,你过半个小时再过去。” “谢、谢谢你。”花芽舒了一口气,忙跟他道谢。 “你知道我是谁吗?跟我道谢。”电话那头的顾听澜又笑了一声。花芽听到他的笑声耳朵发烫,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大舅子不在,顾听澜有意逗她用甜甜的声音多说两句话:“那你知道你相亲对象叫什么?” 花芽沉默了片刻,小声说:“不、不知道。” “叫顾听澜。” 见花芽没动静,顾听澜催促地说:“能记住名字吗?” “能。”花芽声音小小的说。 顾听澜又笑了,听得花芽耳朵麻麻的,他特别不做人地说:“那你叫一声,我检查你记没记住。” 花芽抿抿唇,犹豫了一下,软乎乎地叫了:“...顾听澜。” 接着花芽小脸粉扑扑地问:“你是顾听澜?” 不做人的某人笑道:“你希望我是吗?” 希望吗? 花芽想,真的挺希望的。 但我不想告诉你。 等了一会儿花芽没回答,知道小姑娘肯定被羞的不行。 “...嗯?”顾听澜坏心肠的追问,磁性的嗓音在苏桃心尖尖上挠了一下。 “嘟嘟嘟——” 花芽挂断电话,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 顾听澜转头看向窗外,海岛上暴风狂啸,他心满意足地说:“今天是个好天气。” 13、第 13 章 榆树大队。 林向阳被关在大队的农具房里。 连牛棚都算不上,这是钱爱军特意跟人打了招呼,对未来岳父的一点照顾。 国药店的那位中年男人,在钱爱军后面去过两次以后产生怀疑,绝口不提有关“好东西”的事,把自己彻底包装成兢兢业业为人民服务的角色。 钱爱军调查无果,明白林向阳是本分人,就算不知道变卖的是什么东西,也可以敲打吓唬一番。 他爹准备两年后退休,打算着等他结婚有了孩子,安享晚年。每日都在催促他快些结婚,烦不胜烦。 世事难料,他们前脚刚把林向阳从林家村抓到大队,后脚县人民公社的人就过来查这些年以来的工分本,还将钱国栋和大队队长捆了起来。先扔到牛棚里去了。 钱爱军慌了,他知道他爹在工分上做过手脚,家里只有他爹干活,能维持现在的生活就是考得贪占工分。 但是在他的认识里,还不知道钱国栋问题的严重性,钱国栋只跟他提过一嘴,给他攒了老婆本。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赵大牛。” “死了。” “王二树。” “死了。” “李虎子。” “死了。” “杜凌雯。” “死了。” “李雯。” “死了。” “吴毓。” “死了。” 一串名单对照下来,钱爱军额头上的冷汗小溪一样留下来。县人民公社的干事还在继续核对名单,现在已经找出一百七十二人,明明离开人世了,却还在继续领工分。 “赵倩。” “死了。” “龙生辉。” “这个也死了,我还记得是个寡妇带个男娃娃被人发现乱搞男女关系,还骗了不少人的钱,后来投河了。十多年前的事,当时跟龙生辉一起死的男娃娃才四岁。怎么现在还给她记工分!” 不查不知道,干事们细细算下来,钱国栋假借十五年间去世人的名目,冒领了两百六十多人的工分。男同志十个工分,女同志八个工分,一个工分六分钱。十五年算下来,贪污数额非常巨大。 花芽到大队里,看到大队乱糟糟的。几乎办公室里的东西都被放到外面平地上。七八个不认识的人在不停的勾对名字。 钱爱军在一名干事面前不断说好话,对方来之前被公社的领导敲打过,又有县政府的人一起监督办案,半分情面不给:“钱国栋多贪多占剥削人民,就是社会主义的蛀虫。对待蛀虫,必须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花芽绕过他,走到房后每间屋子里找了找,终于在农具房里找到林向阳。此时林向阳已经被放了出来,钱爱军担心惹到别的事,就叫人赶紧把林向阳赶走。 “爹,你先回家。”花芽上下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林向阳有受伤的地方。 “你要干啥去?外头咋了?”林向阳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拉着花芽不让她到处跑。 花芽上一世知道钱爱军突然发家是得了一笔不菲的财产,当初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钱爱军也没跟她说过。现在花芽听到查案的干事说的话,一下想起来钱爱军被她问烦了,曾经提过一句:“老子的钱是佛主显灵给的。” 花芽这回不打算让佛主显灵,更不打算让钱爱军再次拥有发家的机会! 钱爱军发家以后为非作歹,想要把他的生路掐断,让他没有底气继续骚扰报复,就必须找到那笔财产。 “爹,你上次说二妃山上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是在北面还是西面?”花芽悄悄走到窗户底下,蹲下来看了眼外面,发现外面没人关注这边,抓紧时间问。 “西面啊,你问这个干啥。”林向阳着急地说:“钱爱军对你还没死心,你跑过来自投罗网!他问我几次你去国药店卖的什么东西,爹咬死没说。你可千万别暴露了。以后咱们家也不卖那玩意了,你也不许采。” “爷奶在闹,你快回。”花芽说完,走到门口跟林向阳说:“我有事,晚点回。” 说着,花芽先走一步,从后面的窗户灵巧地翻了出去,还不忘顺走一个箩筐。 问过林向阳土地庙的位置,花芽片刻不停的赶过去,就怕钱国栋告诉钱爱军这件事后,钱爱军把赃款转移。 二妃山距离大队不远,翻过大坝,从水渠的水泥管到对岸再走上二里地就到了。 花芽头上盘旋着几只熟悉的鸟儿,她默默地站住脚,翻开裤兜给它们看,它们发现真的没有好吃的,叽叽歪歪地飞远了。 土地庙还没到半山腰,门口横着一棵枯树,上面长满青苔。 小松鼠从树洞里探出头,见到有人类过来,迅速地躲进洞里。 朱红色的漆已经斑驳,土地庙的木门槛不知被谁拿斧头劈了一半。大约是破四旧的时候弄的。 土地庙里的土地公的泥塑像四分五裂地分散在地上各处。里面的墙柱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花芽在里面转了一圈,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然飞进来一只啄木鸟,它扑腾着翅膀在花芽肩膀上落了一会儿。花芽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大团结,给它闻了闻,问:“你帮我找呀。” 啄木鸟:“......”它往花芽脖窝里拧了一下,疼的花芽眼泪都要出来。显然它不满意自己被当做狗使唤。 花芽乞求地看着它。 它能敏感地感知到花芽的情绪,此刻的花芽心急如焚。 它懒洋洋地扑腾着翅膀在土地庙里转了一圈,用长长的喙四处啄了啄。因为土地庙是用木头建的,要是藏在木头里一定会发出空响。 可惜的是,等了好久花芽并没有听到声响。 正在这时,房顶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松鼠的惨叫声。 花芽马上跑到外面,看到一只硕大的乌鸦按住小小一只的松鼠。站在不远处的大松鼠焦躁地在屋顶转圈圈,试图把乌鸦的注意力引到它自己的身上。 见没有用,它不断地掏出小石子,用两个短短的前爪捧着往乌鸦身上扔。 花芽定睛一看,惊喜地发现大松鼠掏小石头的洞里,赫然有个编织袋的角。 花芽往前跑了几步,轻轻跃起,双手攀在屋檐上,左腿一搭,整个人站在土地庙屋顶。 这时她能清楚的看到大松鼠面前的洞,的的确确有个编织袋在里面。 见她跑了上来,按着小松鼠的乌鸦抓着小松鼠要飞走。小松鼠吓得身子都硬了,大松鼠发出尖锐的叫声。 然而下一秒,小松鼠被乌鸦从半空中扔了下来。花芽不由地伸出手,接住坠下来的小松鼠。 大松鼠冲着花芽发出凶狠的声音,花芽赶紧把小松鼠放到它面前。也不知道小松鼠是不是真被吓死了,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花芽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小松鼠麻利地翻身,火速从屋顶跑到下面的平地,大松鼠跟在它的身后,一溜烟钻进树洞里。 花芽笑了笑,她把箩筐放到一边,抓着编织袋的一角开始往上拽。 编织袋非常重,要不是花芽现在力气大,肯定不会拽上来。 就在编织袋露出原型的下一秒,土地庙“轰隆”一声塌了。 毫发无损地花芽坐在一片废墟上,默默汗颜。 她拽了拽编织袋,估摸着至少五十斤以上。她打开编织袋一看,“嚯”里面一捆捆全是大团结。 她刚拖出一袋编织袋,发现下面还有一个编织袋。 花芽:“...”真贪啊。 花芽把下面的编织袋扯出来,下面又有一个...倒腾完,四个大大的编织袋摆成一排。 花芽看眼身后的小箩筐:“...” 她知道必须要把赃款转移走,免得钱爱军把这些赃款转移。 家里肯定不能放,另外钱爱军和他爹在派出所有人脉,现在不是上缴的好时机。 花芽想了想,看到破墙边上有一个扁担。 要藏就得藏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花芽思来想去决定把四个编织袋抬到太阳山! 这么多的现钞,不管放在哪里都惹眼。钱爱军有心找早晚会找到,若不是被他找到,被其他人找到也不好交代。 只有藏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被传闻有野兽出没的太阳山就是个藏匿的好地方。 花芽小小的身体挑着硕大的四个编织口袋,要是以她原来的力气,一个编织袋都拖不动。她挑着数十万的赃款,从二妃山深处往里走。 到达太阳山下已经是晚上九点。 林向阳已经回到家里,花芽的爷爷奶奶坐在堂屋上座,脸色不好看。两位老人一言不发,颇有种等着升堂问审的压抑感。 林向阳虽愚孝,却不愿把早早懂事的花芽推入火坑。花芽的爷爷话少,奶奶坐了一会儿还等不到花芽回来,突然转过头跟张凤英说:“这就是你拉扯大的好孩子。” 张凤英见到男人回来,也不强撑着一口气。又变回唯唯诺诺的妇人。听到婆婆的训斥,也不吭声,存把自己当鹌鹑。 “跟她没关系,花芽长这么大跟她不亲,跟我亲。”林向阳跟老的解释过了,钱爱军不是好人选,钱国栋更是违法了国家法律,剥削劳动人民。这个帽子扣下来,不死也得掉层皮。 “她不嫁给钱爱军,钱爱军一家能放过咱们?”花芽爷爷开口说:“钱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为了花芽一个闺女,你非要招惹他们?!” 张凤英抬头看眼林向阳,林向阳叹口气,他知道花芽爷爷奶奶偏心的是赵小燕,听到他们如此不在意花芽的后半生,胸中倍感郁结。 “花芽已经有了人家,林老大介绍的。”赵小燕站在爷爷身边,生怕他们真把花芽逼着嫁给钱爱国。钱爱国的爹怎么样,赵小燕不管,她就想要钱爱国,想彻底把这个男人赢到手里。 花芽进到院子,听到屋里的谈话。林娟和林回两个人原本在屋子里,被老人家赶出来。见到花芽一脸疲惫的回来,松了一口气。 林娟努努嘴说:“老东西还想让你嫁钱爱军,就是吃错药了。” 花芽已经不想再跟他们纠结这件事,她已经打定主意一个礼拜后离开这里去往大禹岛。爷爷奶奶说什么都不能阻挠她。 她没着急进屋,反而拉着大妹小弟到外屋地烧火做饭。 “我下个礼拜走。”花芽说。 “啊!”林娟问:“你要去哪?” 花芽说:“我去找大哥。”说着,脸蛋微微红了。 林回侧着头想了一下,不知不觉地笑了:“早去早好。” 林娟气恼地说:“二姐要去别的地方了,你还笑的出来。” 林回说:“你是不是忘了,二姐的相亲对象在哪?” 林娟:“跟大哥在一起!...二姐,你真的是去看大哥的吗?” 花芽木着脸说:“是。” 林娟和林回:不,我不信。 14、第 14 章 天没亮。 花芽在灶台前麻利地把地瓜面搅成散状,用葫芦勺分装在水碗里,上面用东西压实。 林娟和林回抢着烧火,林娟一脸困倦,还是担忧地说:“二姐,你自己在山上呆三天,万一遇到狼怎么办?” “上树。”花芽把一大把塑料袋塞到身后箩筐当中,见到水开了,把手往围裙上蹭了蹭。 她将水碗扣在箅子上,又把箅子放到锅里。蒸上二十分钟,黑不粘就好了。 因为这个名字不好听,多数人还是愿意叫它饽饽。 地瓜面的饽饽比死面窝窝头好吃,不过不能长时间吃,容易让胃反酸水。 花芽给自己装了四五个饽饽,剩下的放到盘里等早上家人吃。 张凤英时常用豆面煮地瓜干吃,味道还不错,林娟和林回比较爱吃。这次就晒了不少地瓜干,花芽顺手拿了一包扔到箩筐里。 “怎么堆这么多榆树皮?”花芽看到稻草边放着一堆榆树皮,已经去掉外层的老皮晒干了。 林回每天帮着烧火,知道这玩意的用处,跟花芽说:“前院老吴家要盖房子,他家大娘请婶子碾些榆树面掺到面里,到时候擀面条给帮工们吃。” 这样的做法早就过时,是灾害年后的吃法。花芽皱皱眉,觉得老吴家太小气。 如今盖房子的人家就算家境寒微,到底还是会留出点小麦面给帮工的人吃口好的。最多就是小麦面包在外头,里面是地瓜面,做出一份双色皮包馍。外面看起来是白胖胖的白面大馒头,咬上一口里面的地瓜面才露出来。 “咱爹和婶子都去帮工,要干大半个月。”林娟不乐意,马上步入冬季,她爹跑不了山。只能依赖秋天多采摘点山货拿出去换东西,耽误这么长时间,他们冬天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花芽没吭声,默默记在心里。 先到院子里给水壶打上水,林家村的水都是地下水,喝起来甘甜冰凉。打好水以后,花芽跟林娟和林回说:“回来我要检查你俩作业。” 不顾他们的哀嚎,花芽背着箩筐出发了。 她打算在这三天里尽可能的多采点人参和其他药材。她没去过大禹岛,记得上世印象当中是个特别贫瘠恶劣的岛屿。四周都是暗礁,常年会有海上飓风。 要到大禹岛,她首先要到县里坐火车到乌吉尔,从乌吉尔转车到萨丁。萨丁是沿海小镇,有船只前往大禹岛。 中途还要在一座暗礁岛上休整储备水和干粮,还有给暗礁岛上的居民送的货物也要卸载。之后再从暗礁岛行驶两天,才会抵达大禹岛。 摆着手指头一算,最快也要十天。运气不好,碰到极端天气船只无法启航,等上一个月的情况也有。 花芽盘算着那边基本药品应该是有的,缺乏的应该是珍贵药材。 她怎么也要跑到二妃山和太阳山扫荡一圈,能多挖一点是一点。别说千里迢迢带过去费劲,真用上的时候就是救命。 这次她打算先到二妃山的土地庙看看,上次走的着急没好好观察,万一还有落网的赃款就便宜钱爱军了。 她必须把土地庙附近都找上一圈,让钱爱军彻底没有翻身的本钱。 到了二妃山天已经大亮,花芽早上没吃饭,快到土地庙的时候先找颗大树攀了上去,一边观察土地庙残骸附近有什么可以藏匿赃款的地方,一边咬着饽饽。 深秋时节,粗粗的树干自带一股寒凉。花芽从箩筐里翻出绿色的包头巾搭在肩膀上,在身前系好。箩筐里的手碰到一个圆滚滚的玩意,掏出来一看,是鸡蛋。 鸡蛋上面用铅笔画了五颗红星,一看就是林回那小子的干的。 应该是前两天给他的水煮蛋没舍得吃,知道她要上山,怕她饿着偷塞进来的。 花芽眉眼弯弯一笑,静静地剥着鸡蛋。突然花芽觉得耳旁有风扇过,侧过头看到上次遇到的大乌鸦不知何时落在旁边的小树杈上,滴溜溜的黑眼珠盯着花芽手里的鸡蛋。 乌鸦这种鸟聪明、邪性,花芽一口把鸡蛋塞到嘴里,然后从箩筐里找到一包苞米碴,往树杈的根部放了一把。 大乌鸦嘴里发出一声“嘎”,知道蹭不到鸡蛋,心不甘情不愿地吃着苞米碴。 花芽走的有些累,打算在树上歇上一刻钟。就在这时,她看到吃苞米碴的大乌鸦停下动作,伸着脖子往树的南边看去。 花芽屏住呼吸,伸出手在大乌鸦眼前摆了摆,让它不要做声。 大乌鸦眨眨眼,低下头继续叨苞米碴吃。 村子里人的口粮也就是苞米碴、地瓜面之类的,能大口大口吃到这么多,也算千载难逢。 “你会不会记错了,我怎么没看到这里有房子?”熟悉的声音传来,赵小燕娇滴滴地跟一同过来的钱爱军说:“爱军哥,人家腿都酸了。” 钱爱军自始至终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听到她不停的在旁边念道,他烦躁地说:“不想来你可以回去,是我让你来的?” 赵小燕被钱爱军训斥了一句,不再叨咕,也没生气,反而辩解说:“我不是想早点去医院看你娘么...她跟前离不开人。” 钱爱军的娘知道钱国栋被抓,一下子昂头倒在地上,后脑勺摔出血。睁着眼睛,对任何事都没反应,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着。 赵小燕好不容易遇到表现的机会,见天的往医院跑。还不忘从家里带上她爹从跑山得的好东西,一口口喂给人家吃。 钱爱军不主动不拒绝,渣的要命。 他一来看到土地庙的情形,顿感不妙。 按照他爹在拘留室偷偷告诉他的位置,钱爱军只看到残破的砖瓦,数十万赃款不翼而飞。 他越找越焦躁,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爱军哥...你怎么了?”赵小燕发现钱爱军的双手不自然的在腿侧抖动,似乎努力想要控制住残暴的情绪。赵小燕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就听钱爱军哑着嗓子说:“你到来的路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可是咱们大清早过来到底要找什么啊?”赵小燕知道他家出事,自我认为是个不离不弃的好女人,应该知道真相。 “照我说的去做。”钱爱军冷漠地说,嗓音控制不住的沙哑。 赵小燕看到他突然赤红的双目,赶紧说:“我这就去,你慢慢找!” 等赵小燕离开,钱爱军弯下腰把木头、瓦砾扔到一边。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爹连他娘都没告诉。要不是出这档子事,他爹有吃枪子的可能,也不会轻易告诉钱爱军。他现在指望钱爱军拿这笔钱走关系救他,刚一见面就说了这件事。 钱爱军翻找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嘶吼了一声。树林里的鸟雀被他狂躁的声音吓得窜飞。钱爱军捡起一根木头,愤怒地往地上砸!一下,两下,粗粗的木头应声而断。 “在哪,到底在哪!!我爹难道骗我?知道我不会把钱拿去救他的命?啊,哈哈哈哈,好啊你,死也不让我安生!”钱爱军用脚胡乱踢踹着,忽然在瓦砾的碎片中飘出一张大团结,在空中荡了几下落在地上。 钱爱军着魔似得捡起大团结,疯狂地翻找起这一块。可惜,除了编织袋上刮下来的塑料,他再没看到一张大团结。 “有人动了我的钱。”钱爱军站在原地,阴恻恻地笑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钱?”他这副疯魔的样子让远处的赵小燕不敢靠近,她装作继续找踪迹,暂时在外面徘徊。 花芽倒不怕他,钱爱军就是个阴险的小人,活该他气急败坏的胡乱叫喊,最好一气之下躺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钱爱军大脑缺氧,附在一颗槐树旁不停的喘着粗气。 花芽在树上看着越走越远的赵小燕,勾勾唇角,从树的另外一头蹦了下来。 钱爱军站的地方前面是个带水的坑洞,看起来像是横倒在土地庙前那棵大树的树坑,长年累月自然形成了五六米深的坑洞。上次来,花芽还看到小松鼠在这边喝水,现在只能在心里跟它们说一声抱歉。 花芽无声无息地绕到钱爱军身后,双手抓住半空中的树杈,猛地一脚踹到钱爱军的后背,钱爱军“啊!”惨叫一声,正面摔倒在坑洞里之中。 花芽迅速攀到树梢,蹦到另外一棵大树上,飞快地抓上箩筐,灵活潇洒地逃离这里。 赵小燕闻讯赶来,看到在坑洞里摔的一脸血的钱爱军。泥水漫到他的胸前,他单手抓着枯了的藤蔓,另外一只手无力地垂着。 “我的鼻子...我的胳膊...啊!!” 剧痛让他无力求救,他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不断地往下滑落... “救我,快救我——” “我、我拽不动啊,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人...”赵小燕害怕地往会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有人杀人了!” 花芽此刻已经在二里地之外,大乌鸦在她肩膀上落下,叽叽喳喳的诉说着坑洞里的情况。 “活该。”花芽冷漠脸。 15、第 15 章 大乌鸦面冷话少,吃了苞米碴做了传话筒,拍了拍翅膀走了。 它走了以后,陆陆续续有小麻雀飞了过来,不断地在花芽耳边“啾啾啾”控诉花芽跟“恶霸”一起玩。另外,为了讨花芽的欢心,它们把二妃山和太阳山全都飞了一圈,短短的三天功夫,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花芽在二妃山挖到不少石斛,其他东西没见到,约莫是到二妃山跑山的人太多,留不下什么好东西。 费了一天功夫在二妃山,剩下的两天安排在太阳山。 太阳山险峻,野兽多。 花芽上次转移赃款,来来回回时间不够,仅仅把赃款塞到一个地下洞穴里。时间长了,钞票必定受潮,损毁以后很难再次使用。 上次爬太阳山,她记得在山腰处有一个废弃的岩穴。野兽上不去,虫子也少。而且里面很干燥,特别适合上时间存放东西。 她用裤袋把腰身勒的细细的,一鼓作气,下到地下洞穴把四袋编织袋拖了出来一个个横在木板上捆绑好。随后蹲在地上一鼓作气背了起来。 往岩穴里送让她费了不少力气,等到全都安妥当天已经大黑了。 一整天就吃了一个鸡蛋,花芽听着岩穴外面传来的呼啸风声,默默地靠在山壁上,一点点啃着地瓜干。 三天时间只能喝一壶水,花芽用起来很珍惜。到了早上,舍不得用饮用水洗脸,搓了搓脸,把小脸蛋搓的红彤彤的。 “晚上不能住这。”花芽打了个喷嚏,岩穴外面已经有鸟儿急不可耐地想要带她寻宝,她笑了笑,先掏出苞米碴让它们吃个高兴才出发。 两天时间过去,花芽的箩筐在第二天就装的满当当。箩筐边上挂满塑料袋,要是仔细看,里面装破烂似得都是些名贵药材。不但有野山参、灵芝,还有何首乌、还有地黄、老鹳草等等。 要不是带的水喝完,她一时半会真不想下山。 她估摸着她爹在二妃山还没回来,先跑回家把这些药材清理了一遍。 林娟也动手帮着一起收拾,林回则坐在门槛上,到处张望着替她俩望风。 三个孩子做贼似得,费了半天功夫把药材收拾完。花芽又端着东西跑到屋顶,偷偷地晾晒一部分。有些药材可以磨成粉,有些可以做成干药包。最后收拾出十多斤出来。 花芽还给张安安采了一些药,这些药都比医院里面的好。现在已经有不少养殖的中药,效用远远比不过野生环境下的。这就纯当前几天张凤英挡在她身前不让她挨打的回报吧。 “二姐,爹还让你回来以后去市集上买身新鲜衣服。”林娟跟花芽说:“我没跟爹说你要走,可爹不知道怎么知道了。” “我说的。”花芽在跟大哥说定时间后,就跟她爹说了自己要去大禹岛的事。平平淡淡一句话带过,说完半天林向阳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他也不能说什么,家里二老容不下花芽,觉得她跟她娘一样是个丧门星,惹祸精。非要逼她嫁给钱爱军,大有不嫁就不依不饶的架势。 两位老人家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放任这样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听到花芽要去投奔大儿子,林向阳晚上闷闷地抽了一宿的烟。 花芽先歇了歇,去趟市集买了一块奶白色底带着碎花的棉布,在家里自己缝制衬衫。 临离开还有一天的时间,花芽拿到了介绍信和公社开的出远门证明。 拿到公社证明以后,花芽背着三十斤地瓜面、五斤小麦和一小瓶菜油,到粮站兑换等量的全国通用粮票。 这时候的粮票分为市内流通的粮票、省内流通的省票、要到外省就得带上全国流通的国票。 花芽把这些粮食全换成半两的票,路途上需要吃东西,可以找个单位食堂把粮票给食堂。 不过食堂一斤米还得另收两分钱的加工分。要是直接找粮店换成粮食,一斤米面还得向粮店付一角二分钱到一角四分钱。 另外张凤英给了花芽几张布票和攒了许久的二十元钱,这样花芽很意外。 上次张凤英帮着拦着花芽爷爷奶奶,就已经让花芽惊讶之余很感动。张凤英带着张安安总觉得对不起这个家,自卑懦弱,都没跟人大声说话过。那日跟花芽的爷爷奶奶吼了起来,当晚还发了高烧...纯吓得。 张安安也想学着林回把鸡蛋偷摸藏给花芽吃,被花芽发现后,又塞回给她。 出发当天,林向阳想把花芽送上市里的火车,花芽死活不让他送。这辈子没出过远门,上辈子出过,算不得多大的事。只要看好自己的东西,不跟陌生人说话,认准要做的车就行。 林向阳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到底红了眼眶。掏了半天掏出三十五元钱塞给花芽。这是他知道花芽要离开这里后,拼了命跑山挣得。要是花芽真在那边相上了对象,带过去的这些钱加上张凤英给的二十元,都将成为她的嫁妆。 花芽不但不许林向阳送,还不让弟弟妹妹们送到村口,只叫他们在家里等着,要是她顺利到了,一定会给发个挂号信,给他们寄张大哥大嫂还有她的照片。 “小心老鼠。”花芽给他们留了几根小野山参,不是她舍不得给大的,小野山参可以到市集上换不少东西,每个月都会有两三个幸运儿拿着小野山参在市集上吆喝,比拿着大野山参送到国药店安全。 上次她爹被大队的人抓走,钱爱军几次三番想要套林向阳的话,问他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可不想把把柄落在他手里。 花芽总觉得没什么实感,直到走到村口看到许久没见面的大姐——林梅。不知道林梅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见到真的要离开的花芽,抹了抹眼泪,飞快地把热腾腾的苞米面煎饼塞给花芽。 “路上小心。”林梅不停地往身后看,生怕被婆家看到她拿东西送给娘家妹子。明明三十多岁的年纪,佝偻着身子活像个四五十岁的大娘。 “上次的吃了?”花芽问的自然是野山参。 林梅点点头,小声说:“不吃我活不到现在。” 花芽想了又想,还是翻出四五根小小的野山参给她,说:“继续吃。” 林梅觉得烫手,说什么都不要。花芽只说:“自己吃,我走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林梅鼻子一酸,出嫁这么多年,她难得感受到亲人的关爱。从前不是花芽不想着她,是她不敢跟娘家人来往,婆家人看不上林向阳到处借钱,生怕她把婆家的东西偷给娘家去。 要不是花芽在她流产后主动找到她,给了她一根续命的野山参,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口气还能不能喘下来。 “死东西,还不回来做饭!”老远传来婆婆的叫骂声,林梅赶紧把野山参揣到怀里,小心地掖了掖才往回走。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到朝阳下花芽的背影,如同吸饱朝露的小花,蓬勃且有生机,光芒四射,让人无比羡慕。 花芽先到县里上了解放牌公共汽车,县里仅有的一辆通往市里的车。本来也可以从县里坐火车到乌吉尔,最近没有车次,只能从市里走。 到了市火车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缝在衬衫内侧兜里的探亲介绍信。 这玩意要是弄丢了,走三步就要被查一次,拿不出探亲介绍信,哪怕已经到了大禹岛上,也会被遣送回来关到革委会。 到了市火车站,按照跟大哥的约定,先找到一家招待所,借了电话给大哥打过去。大哥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也是要收好介绍信,另外就是不能随便下车,不可以跟陌生人去别的地方。 “她独自过来?”顾听澜微微偏头,听到话筒里甜甜的声音,心不由地提了起来。 “这丫头心里主意正着呢!就是不让我找人送她。”林八一拿花芽没办法。 顾听澜一下站起来,在原地走来走去。 林八一看向他:“担心了?” 顾听澜看他一眼,不想跟大舅子置气。 那么个娇嫩的小丫头,千里迢迢过来,路上还不知道遇到些什么事。 “你别冲动啊,我告诉你,你明天还要执行任务。”林八一太知道顾听澜的尿性,他们一起当兵到现在,他一个当班长的都数不清被顾听澜驴过多少次。 “我有轻重。”顾听澜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焦躁... 林八一摇摇头,好家伙,二妹还没过来,这小子就惦记上了。在大舅子面前一点都不掩饰。 麻蛋。 16、第 16 章 从鄂市到乌吉尔需要三天两夜,火车时速不快,约莫40/50公里的样子。遇到大小站点都会停下来等三五分钟。 绿皮火车慢悠悠地在铁轨上向前行驶,哐当哐当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林八一给花芽买的是卧铺车厢,也被人戏称“干部”车厢,得有领导签字才能购票。花芽话不多,又是个中铺,把行李放好后爬到上面假寐。 不出门不知道,还是家里好。跑山一天不见得会累,花芽折腾一下就觉得疲惫。 对着的两个下铺的人性格不错,上火车半天的功夫就唠在一块去了。花芽右下铺的那位大娘,还拿了袋瓜子给每人分了一把。 花芽趴在中铺嗑着瓜子听她们唠嗑,感觉时间不算太难熬。 到了下午,花芽礼尚往来把林梅带给她的煎饼每人分了一张。别人说话她也不插嘴,问到她个人情况警惕地说两句不多透漏,渐渐地大家知道她不爱说话,也就不问她事了。 这趟5062次列车据说还是苏联人帮着建的,有经常走南闯北的人为了打发时间,会在车上跟大家说一些路途上的见闻,引得大家一会惊呼一会感叹。 上了车不觉得,下车以后,花芽脑袋晕晕沉沉,都是这两天在火车上睡懵了。 往北走了两天,明显感觉这边空气中透着寒意。也就十一月底,天乌沉沉的,有种萧瑟感。 乌吉尔站是个中转站,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把人流分向不同的出口。花芽要在三个小时后登上开往海边小城镇萨丁的火车。这回在火车上要呆四天三夜。 车站边上的邮局里排着几个人,看样子都是要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一分钟电话费要收一元二角钱,跟一斤猪肉差不多价格。 花芽排了五分钟,管电话的女同志头也不抬,问:“介绍信呢?” 花芽从内兜里掏出介绍信递给她,她看了眼上面的公章,看到是要去往某部队的家属,态度好了些,说:“会拨电话号吗?” “会。”花芽看到前面有两个人不会拨电话并且话筒都不会拿,庆幸地跟女同志说:“我要打一分钟。” 花芽飞快地给林八一拨了过去,通过接线员很快听到林八一的声音。林八一听到花芽顺利到乌吉尔,放心不少,跟她说:“我在萨丁船票售票处登记了你的个人信息,船只上岛的时间不固定,得看当天的天气情况。你到了以后先把船票拿着,再给我打电话,我好确定到码头上接你。” “我不用接。”花芽小声地说:“我有腿。” “就你有腿啊?别跟我倔,到了一定跟我说。”林八一手头上要是没任务怎么也会申请出岛接花芽,现在提心吊胆,就希望花芽能平安抵达。 他离开林家村时,花芽也才七八岁的年纪。站在村口无声的送他,在风中摇摇欲坠,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发黄,就像是颗没人爱的可怜小豆芽。 可怜小豆芽千里迢迢要去投奔大哥,当大哥的不能接已经很懊恼了。难不成还真让她自己寻到部队大门口?他林八一成了什么人。 花芽打完电话,到候车室打了壶凉水,找了个角落坐下翻出煎饼吃了起来。 在上一趟火车上,拜她所赐,卧铺上的四五个人咬了三天的煎饼吃。下了火车,咬肌发达一圈。 花芽垫了垫肚子,靠在椅子上放空地看着窗外。 人声鼎沸,火车汽鸣,是她上一世没见过的风景。 这一趟车明显比上一趟车的人少了不少。 对着的两排卧铺只有花芽和另外一家四口人。两位五十多岁的夫妻带着一对胖乎乎的双胞胎女孩。 花芽幸运的拿到下铺的票,对面两位女孩很乖巧,坐在窗户边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没有上一趟吵闹,花芽小睡了一会儿。到了晚饭时间,列车员推车餐车叫卖着盒饭。 一素的盒饭要三角钱,两素的盒饭要四角钱,最具盛名的鱼片饭要五角钱。 花芽兜里有八十多元钱,咬咬牙奖励了自己一顿鱼片饭。 盒饭是用铝饭盒装着的,一个小时后列车员会过来收饭盒。花芽靠在窗户边,打开铝饭盒,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对面一家人买了一个素饭盒和一个鱼片饭,小胖丫头们吃的吧唧嘴,看起来很满意火车餐。 花芽尝了一口盖在米饭上的鱼片。惊喜地发现居然是海鱼做的。花芽上辈子没去过海边,分辨不出海鱼的品种。她并不觉得腥,反而觉得鱼肉细嫩鲜甜。不愧是要价五角的盒饭啊。对于普通有工作的人一个月只有十几二十块钱的工资,五角钱相当于半天的工资。 花芽一口没浪费,全都吃完了。 等到列车员过来收饭盒,小胖丫头们的爷爷奶奶还给她们买了干鱼片吃,让她们继续乖巧下去。 花芽算是看明白了,胖丫头们不吵不闹,全是因为爷爷奶奶们把她们的嘴堵上了。 两位大人的谈吐不凡,花芽得知他们是养殖场的退休干部。养殖场可是铁饭碗中的金饭碗,在这个年代时不时能给家里弄点荤油和下水,逢年过节据说还会偷摸发点福利,难怪俩丫头长得胖乎乎。 花芽幸运地跟这家人相处了四天,相互帮助照顾。下车的时候,两个小胖丫头一步三回头地跟花芽摆手告别。 他们是到萨丁镇探亲,不需要继续奔波。 已经在路上耗费了七天的花芽整个人蔫了。 萨丁镇不大,花芽问了两次人,步行找到码头。 老远就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啊,大海! 花芽内心激动! 啊,好腥... 花芽闻了闻。 嗯,这就是海鲜的味道吧。 售票处在码头栈板的左边,很小的一间屋子。 原本窗户的地方被拆掉,成为售票窗口。 前面一个人没有,花芽过去报了名字,里面的男同志翻了半天登记本找到花芽的登记信息。 “介绍信。” 花芽已经习惯出门三步掏一回介绍信,递给窗口里的男同志,又等了片刻,对方说:“原来是军属,你着急不着急啊?最近天气不好,等两天还有船。” 花芽在路上累不活了,就想早点到地方,忙说:“急。” 对方笑了一下,揶揄地说:“你们这种小年轻的就是急性子。好吧,我看看,正好还剩一张船票。” “多少钱?”花芽问。 “我们镇上对大禹岛的军属有特殊照顾,免费乘船。”男同志絮絮叨叨地说:“要没有031部队,谁知道我们萨丁镇啊。都是他们填海修路,让我们一点点富裕起来。你就安心拿票,等着六点上船。那边有招待所,要休息或者打电话都行。” 花芽隐隐约约记得大哥的身份不简单,上一世被乱七八糟的烂事拌着,跟大哥的联系不多。现在想想怪不得大哥能介绍顾听澜给她,原来大哥也是军人。 花芽打心眼感谢大哥一番,随后找到售票员说的招待所,顺利打了电话。 到了萨丁,相当于一只脚迈入军区,林八一激动的不行。接完电话,打听好船票时间,就回去跟媳妇说让她准备点好吃的用来给花芽接风。 林八一的媳妇是个忠厚老实人,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个本本分分的人。知道小姑子大老远过来投奔,早早的做好了新棉被,把家里空着的房间收拾出来,力所能及的布置一番。 她心里还很忐忑,生怕小姑子是个不讲道理的人。部队里有媳妇遇到这样的家属,多年不联系,一朝知道自己的亲人成了军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在林八一的描述中,小姑子是个性格软弱、少言寡语的可怜姑娘,她思来想去,找司务长买了二斤猪肉,又亲自做了两锅香喷喷的白面大馒头,力求要在第一眼得到小姑子的好感。 实际上,花芽给林八一打完电话,心情也很忐忑。 素未谋面的大嫂不知道欢不欢迎她的投奔,婆家人的到访总是会让人感觉压力,花芽也是能理解。要是好相处就好,要是不好相处...忍一忍...忍一忍,毕竟大嫂跟大哥过了十多年,当小姑子的可不能破坏人家夫妻间的感情。 ... 在相处没多久就成为钢铁盟友的姑嫂,目前各自紧张着。 17、第 17 章 花芽在招待所楼下休息了一会儿,到了四点半,出发去码头。 从萨丁到暗礁岛要一天的时间,应该是明天早上就能到。花芽没坐过船,排队登船时,听到后面的妇女不断的教育小孩:“船上不许说‘沉’,问你姓什么就说‘耳东’绝不能说‘陈’记住了没有?” 花芽略过旁边兜售晕船膏药的工作人员,记得大哥的提醒买了一件65式绿雨衣和两块防雨布。三样东西花了八角钱,比想象的要便宜。 排队查票,接着要检查介绍信。通过后,花芽总算登上了晃悠悠的货运两用船。 甲板上的人不多,更多的是挑着担子的人。应该是往岛上运送物资的。船上没有卧铺,要硬生生的坐一晚上。 花芽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三个包用一大块防水布盖住塞到座位下面。船一开始行驶,船舱四周用木板围上,听海员说会有雨水来,大家纷纷换上雨衣。 后面登船的有的是家畜、有的是大挎摩托、还有的打成方块被贴上封条的箱子。这些都放到船舱下面的货仓里。等到物资在暗礁岛卸下,铁架铺上木板,就有足够的地方躺下休息。 船只很快开始行驶,开始船上还会有小孩跑动、大人吆喝的声音。三四个小时过后,全都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晕的。 封闭的船舱更容易晕船,花芽有些后悔没买中药贴。坐在她旁边的妇女拼命嗅着橘子皮,对面的老婆婆则是拿了块生姜片贴在脑门上。 “妮子,给你一个橘子。”似乎看出花芽脸色不大好,妇女放下橘子皮,从箩筐里翻出一个皱巴巴的橘子递给花芽。 “谢谢婶子。”花芽无力拒绝,顺从地剥开橘子,把橘子肉给了妇女带的男娃娃,只留下橘子皮。 对方怔了一下,这年头水果都珍贵。花芽无心之举得了不少好感,妇女笑道:“你是往大禹到去的家属吧?” 花芽头晕目眩,橘子皮的味道让她稍稍清醒点,跟妇女说:“是家属。” “我也是家属,接了娃娃找爹的。上次我过来,天气也不好,妮子别怕。” 对方又说了几句,似乎长途旅行太过无聊,妇女一边嗅着橘子皮一边跟花芽说话,也不需要花芽有太多反应,自己就能把捧哏逗哏全当了。 渐渐地,周围的人陷入沉睡。 夜晚的大海深邃而又可怕。 空气中弥漫着大海的味道,以及船只的柴油味。 就在花芽昏睡过去的工夫,船只陡然被巨浪托起又坠下。 接着,木板的缝隙里发出呼啸的风声,船身晃动的越来越激烈! 海员用本地方言喊了一串什么,旅客们顿时显得骚动。 妇女带的男娃娃吓得大哭,藏在妈妈的怀里。对方脸色难看,她知道花芽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跟花芽解释说:“遇到11级的海风,船滞航了。暗礁岛就在前面,他让咱们不要着急,会平安抵达。” 花芽坐在座位上摇摇晃晃,基本上每三到四秒就要横摇。木板缝隙里可以看到船只基本上没有前进,速度几乎为零。海浪高度很高,对于从没看过大海的人来说,着实惊心动魄。 花芽蹲下身,勉强扶着铁椅子,把行李系在椅凳上。又是一个大的横摇,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旅客散落的行李。 现在也不管破不破四旧了,不少人念道着“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保佑”。 原本定下七点抵达暗礁岛,硬生生地在海上多荡了十个小时。 花芽的运气很好,应该说整船人的运气都不算差。他们披头散发、屁滚尿流地从船只上下来。 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天的尽头,天海相连的地方不断响起轰雷和闪电,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掀起滔天巨浪,接着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吹的人站都站不住。 给花芽橘子的那位妇女拽着男娃娃,焦急地往岛里跑去,生怕晚上一步,被狂风巨浪席卷入海。 花芽看着船上还在挑货往外跑的人,一时愣在哪里不知所措。陌生的地方发生她无从应对的状况,这是她长时间旅途过程中,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孤独与无助。仿佛她又成为年幼的小豆芽,无依无靠地站在天地间,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麻木地跟着人群往岛内走去,豆大的雨点砸的脸生疼。遍身都被寒意包围,不知不觉行动变得越来越慢。 有岛上的工作人员带路,他们抄小路去往招待所。途径一个牛棚,牛棚下面有两位老人家煮了热水给路过的人喝。不知为何,没有人愿意接受他们的好意,两位老人家不顾身上被雨水打湿,热切地看着他们,希望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花芽想在那边歇歇脚,被不认识的人拽了一把说:“那是黑五类,千万别跟他们扯上关系,一辈子摘不掉帽子!” 花芽没理说话的人,走上前接过热水,颤抖的手抱着掉瓷的碗,发自肺腑地说:“谢谢。” 花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热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脖颈上。两位老夫妻拉着花芽进到牛棚里躲雨。大娘拿出毛巾给花芽擦了擦头发。她胆怯地说:“姑娘,别嫌弃,这是大娘擦脸的帕子,大娘洗过,很干净。” “谢谢,我需要这个。”花芽接过帕子擦完发梢,往水盆里搓干净才递给大娘:“下次我来给你带新的。” “大娘不要你的东西,好闺女啊,真是好闺女。”大娘的一只眼睛很浑浊,似乎只能靠另外一只眼睛勉强分辨东西。 他们住在牛棚里,牛棚被他们整理的干干净净,虽然简陋却温馨。可以看到瘸腿的桌子上还放着过期不知多久的旧报纸。应该是在天气好的时候捡来看的。 可惜不能逗留太久,花芽从兜里掏出五元钱想要给他们,两位老人家连连摆手。后面遇到有人过路,好奇地看着花芽在牛棚里。 两位老人家之后全程没再说话,后来花芽才明白,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免得说她跟黑五类“交流”。 雨越来越大,牛棚里四处漏雨。 花芽临走前说什么也要把多余的那块防水布送给他们,引得两位老人家直抹眼泪,也不知多久没有感受到善意。 暗礁岛的招待所是一排平房,房与房之间连接处是个拱门,相互间是畅通的。 里面既当仓库也给人暂时歇脚。碰到灾害天气,上百号人分散在平房各处。 不知这样的天气会维持多久,花芽幸运的遇到给橘子的妇女,交谈过程中知道她叫王梨花。 外头不断有狂风敲打着窗户,饥寒交迫的人们四处想要购买食物,仅有的食物被一抢而光。 本来只以为会逗留一晚,没想到一连三日,船只无法启航。狂风骤雨以雷霆之势,显示它对海洋的统治力。 花芽把最后一块煎饼给了男娃娃,王梨花抱着抽泣的儿子已经说不出话。岛上物资匮乏,平房内更是如此,平时这种天气也就维持一天一夜,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久。平房里的人在昨天分配完仅有的水和食物,现在不停地安慰着崩溃的人群。 “哐当!”伴随着巨响,隔壁房间的窗户掉什么东西打掉。明明是白天,外面一片漆黑。隔壁房间里的人慌忙跑到这边来,跟屋子里四五十号人挤在一起。 “娘,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里啊。”男娃娃在王梨花怀里哽咽地问。 “别乱说话。”王梨花轻轻拍了下男娃娃的后背。 “我饿...”男娃娃哭了起来。 旁边有个男人烦躁地喊到:“哭什么哭,老子说死不了!谁有吃的,老子花钱买!”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大禹岛上有031部队!” “放狗屁,这种天气031怎么出岛?飞出来吗?!”男人骂骂咧咧地说:“都是两条腿的人,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的食物就是命,谁都不知道他们在贫瘠的暗礁岛上要逗留多久。在狂躁男人的带领下,人群里越发躁动不安。 花芽跟王梨花躲在墙角,她们对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接着几个人打成一团。 上百号人心情浮躁,大打出手的人越来越多。 谁都不愿意在狂风骤雨之下,饿死在平房里。 就在人心浮躁不安之时,花芽陡然听到有人在门外敲门。 “...有人?”花芽侧过头听了一会儿,王梨花根本没听见动静,跟花芽说:“哪有什么人啊,你别害怕,过来,靠着婶子就不冷了。” “真的有人。”花芽冲到门口试图开门,跟在她身后有两个男人想要阻拦她,这种天气一但开门就很难关门,屋子里聚起来的热气也会瞬间消失。 “开门,外面有人!” “疯了,外面怎么可能有人!” “这女人力气也太大了,快来人拦住她!” 花芽不管不顾地抢着门栓,冥冥之中她感知到了什么。 “轰隆隆!” 打开门的瞬间,惊雷劈下。 闪电照出门口黑漆漆的高大身影。 花芽等人一时怔在原地。 “有人、真的有人。”不知谁在身后喃喃地说。 18、第 18 章 花芽吓得踉跄一步,撞入一个潮湿火热的怀抱。 花芽昂起头,堪堪能看到军用雨衣遮挡下的好看下颌角。 对方单手扶着花芽的腰,摘下雨衣帽,虚扶在腰上的手僵了一下,花芽昂头正好视线与他的视线对上。他的双目骤然一深,深邃莫测的双眸慢慢噙起笑意。 花芽瞪大双眼,冷戾俊美的男人眯了眯眸子,没松开她的腰。 是他! 宽肩窄臀大长腿! 中山装男神! 花芽与男神军官定在原地,花芽感觉腰上的手越来越热,忍不住扭了一下,想要让他松开。 然而对方并没有。 花芽又扭了一下,男神军官垂下头浅笑,缓缓松开手。 接着这位男神军官身后,六七位绿军装的军人蜂拥而至,进到屋内把军用背包打开,准备给老百姓们分发干粮和水。 屋子里狂躁不安的人们惊喜地喊道:“是031、一定是031!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 “快给老子,老子要饿死了!”屋内打架的几个人想要向前抢夺,如同在平房里抢其他人的水一般。 下一秒,带头的壮硕男子被男神军官掀倒在地。 重重的一声仿佛按下静止开关,屋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随即有人喊道:“摔得好,摔死他!” “就是他,到处抢东西!” “饿死这个瘪犊子,他抢了我的水还抢了那边的饼子!把他抓起来枪毙!” “老人、妇女、儿童留在这间房间,优先发放。”男神军官冷峻的声音刚一响起,喧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其他人到隔壁房间等待。” “凭什么?!”躺在地上的男子挣扎着起来,指向角落哭的打嗝的男娃娃说:“他们哪里知道饿,给他们不如给我,老子好歹有力气。” “凭我可以不给你。”男神军官说完,再没有管在地上的男人,眼神在花芽身上迅速扫了一圈,低声说:“去那边等。” 花芽懵懵地跑到角落,跟王梨花蹲在一起,看着军人们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分给其他人。 只是腰上似乎还有刚才的触感。 屋子里总算回归平静,有了031部队的人,似乎外头的狂风骤雨再也威胁不了小小平房。屋子里只有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就连小孩的哭声都少了许多。 031部队原来这么得老乡们的信任啊。 想到自己相亲对象,叫做顾听澜的人也是031部队的成员,花芽的心暖暖的。素未谋面的他还帮着搞定了钱国栋,就算以后成不了对象,也要好好的感谢人家。 花芽深切的感受到这边人对031的推崇,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丝自卑心。要说少女们的梦中情人是什么样的人,几乎所有姑娘都想要嫁给军人成为军嫂。 她就是一个跑山的姑娘,还真是敢往这边跑。 不过转念想着大哥应该会把她的个人情况跟顾听澜同志说明过,对方依旧想要跟她相亲,应该是觉得外在条件不是问题吧。 这样一想,对方的形象在花芽心里又高大了不少。简直就是闪亮亮的光辉形象。 分发的压缩饼干和水是从屋子左边向右边来的,男神军官站在中间喊来一名军人,往花芽这边扬了扬下巴。对方马上抱着东西从王梨花那边开始发。 花芽接过东西,忽然感觉到长相憨厚的年轻军人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短短地一秒钟不到,接着继续给后面的人分发东西。 也许是错觉吧,花芽打开压缩饼干,听到男神军官在前面跟大家说明这种东西不能一口气吃下去,得配着水一点点吃。 对方说完话,在平房里溜达了一圈。见这边差不多了,带队到隔壁房间发东西。视线在花芽身上若有似无地扫了一下。 王梨花看到穿军装的人出现,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抱着男娃娃,喂他喝着水。男娃娃吵着要吃饼干,王梨花吓唬说:“你要是不听话,饼干就被坏蛋抢走。” 男娃娃瘪瘪嘴,接过王梨花掰下来的一小块压缩饼干,细嚼慢咽。 王梨花是过来人,上次也滞留过。这回吃吃喝喝完事,无意中发现带队的军官似乎总在她们面前转悠。记起刚刚花芽被他抱在怀里,八卦道:“那个四个口袋是不是看上你了,老在咱们面前转悠。啧,八成是。你瞅你长的细皮嫩肉,眼睛还大,婶子没见过像你怎么漂亮的闺女,我村子里长得不如你的都有好多人暗地里追求呢。” “...没有。”花芽说着,打了个寒颤,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潮的。 “你也别觉得自己配不上军官。我上次在031家属区里还听说他们有位赫赫有名的团长,就喜欢浓眉大眼、国字方脸的闺女咧。” 王梨花神神秘秘地凑到花芽耳旁说:“好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嫌人家闺女的脸不够方。家属们都猜他一定是觉得脸越方越好,说明人心端正,办事规矩。瞧人家的觉悟,你且到了家属区看看遍地的大方脸吧,哈哈哈。” 花芽摸摸自己的瓜子脸,觉得王梨花不像是开导她,更像是快乐嘲讽。 花芽想要掏手帕出来的手,突然摸到兜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兜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两颗鸡蛋。 花芽:“...”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被婶子说中了吧。 花芽顿时觉得鸡蛋烫手。 她不应该有相亲对象的同时还要接受其他男人的好意。 见她打寒颤,男神军官大步走了过来,随即,众目睽睽之下,麻溜地脱下身上的军外套扣在她肩上,陌生男人的气息瞬间将呆滞的花芽淹没。 “我不要。”花芽挣扎着想要把军外套还给他,不料对上一双戏谑的双眸。 “我给的不要?”在花芽心里从男神降级成男神经的男人,戏谑地说:“军民一家亲,跟我别客气。” “穿着穿着。”王梨花看着花芽穿的单薄,担心她冻感冒。在岛上生病可了不得:“听婶子的话,别义气用事。” 花芽闷闷地扯了扯衣角,反手把鸡蛋在他面前举起来。 顾听澜挑眉看着她问:“不吃?” “不吃。” “专门给你的鸡蛋,快吃。”顾听澜带着笑意说。 “不必专门给我。”花芽过来是找那位相亲对象的,不是出来艳遇的。 “怎么不看我眼睛?”顾听澜好看的眉头皱起,并且向前一步蹲在花芽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花芽,和那日惊鸿一瞥下的中山儒雅气质截然不同。颇有军痞气质。 花芽努力往后靠在墙上说:“同志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顾听澜突然僵住:“你说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花芽努力说:“我会给你写感谢信。” 顾听澜:...他老顾千难万阻的跨海而来,途中还差点被雷劈了...就是为了一封感谢信? 看清花芽脸色的疏离表情,对待他如陌生人一样,似乎没有认出来。 他这还不够明显? 一米八八点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团级干部,看军衔也能认出来吧。 顾听澜试探地问:“你去031?” 花芽冷漠脸道:“我对象在那。”虽然八字刚一撇,这时候还是这样说比较好。 顾听澜转念明白了,确实是没认出来。怪只怪他大舅子没跟花芽说,他会来暗礁岛接她。 顾听澜被花芽这句话撩拨的不行,心尖上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他决定暂缓做人:“这么巧,我也有对象。” 花芽继续冷漠,甚至又往墙上贴了贴,努力拉开距离:“哦。” 顾听澜调侃道:“不知你对象怎么称呼?” 花芽看对方似乎是个干部,该不会给别人小鞋吧? 相亲对象是那么值得信任的一名军人,还帮她解决了钱国栋。 “...姓顾。”花芽像一只充满警惕的小动物,死死的盯着他。 “真巧,我也姓顾。”顾听澜轻轻勾起唇角,把抽空剥好的鸡蛋往花芽面前晃了晃,说出一句让花芽印象深刻的话: “你对象全名叫什么,你叫一声,我检查你记没记住。” 第 19 章 花芽感觉自己麻了。 她呐呐道:“...顾听澜同志?” “看来你记住我了。”顾听澜像是没发现花芽脸上的尴尬, 冲着花芽露出完美的八颗牙。 在太阳山上的惊鸿一瞥,宛如仙子落入人间的美丽姑娘,真的出现在他眼前并且叫出他的名字。 “你、你怎么来了?”花芽不知道顾听澜回来, 要不然也不会闹笑话。自顾自地把对方说成是自己的对象,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花芽的脸越来越红, 顾听澜见状笑了一下, 把鸡蛋再次往前面递了递说:“先吃了再说。” 他脱掉军外套也就把军帽摘了下来,整张颇有气势与压迫感的脸, 露了出来。 花芽感觉军外套上冷峻凌人的气息,似乎变得不那么难以让她接受了。 平时冷戾的眉眼此刻噙着笑意,孤傲的薄唇微微勾着,极力地想让面前的花芽接受他的好意。 花芽缓缓接住鸡蛋, 见顾听澜还在看她。她犹豫地啃了一小口鸡蛋,漆黑深邃的眸子再次露出温柔的光。 蜷缩在角落里, 披头散发如难民,不,是真难民的花芽, 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她两天没有洗脸, 整个人灰头土脸。为了晾干头发干脆披头散发,连个麻花辫都没绑, 神似梅超风。 外面的海风再次卷起, 顾听澜低声说:“身上还冷不冷?” 由男神经再次转化成男神的顾听澜,声音轻轻落在花芽的心上,敲击的心脏咚咚咚乱跳。 脸好看, 声音也好听。 比话筒里的声音好听一百倍! 花芽完全忘记之前在心里的吐槽,怎么看顾听澜怎么觉得是个完美无瑕的男人。 还、还这么帅。 “心里想什么呢?”顾听澜说话慢悠悠地,调子往上轻扬, 一副看透了的模样。 花芽一震,说:“没,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顾听澜笑了一下,一副你想什么我都懂的表情,十分欠打。 屋子里的东西已经分发完,旁边的人一个个探头往这边打量他们。 毕竟顾听澜的闪亮登场着实震撼人心。他的出现就像是飘摇的孤岛上,骤然有了定海神针。 王梨花的男娃娃看着鸡蛋咽了咽口水,顾听澜把另外一颗鸡蛋举在他面前晃了晃,动作跟逗花芽时一模一样。 “哎呀,别逗娃娃了。”王梨花打趣儿道:“你大老远给她带的,都给她吃了吧。” “你吃不吃,不吃就给——” 顾听澜乖巧地把鸡蛋举在花芽面前,刚晃了一下,被花芽夺了下来递给旁边的男娃娃。 真是逗人上瘾。 屋子里不少人看着他们这边,毕竟顾听澜天之骄子的一个人,无论走在哪里备受瞩目。加之他面前的花芽太过貌美,岛上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啧啧。”不知谁文绉绉地说了一句。 王梨花谢了花芽,八卦地问顾听澜:“她说她来找对象的,是不是就你啊?” 没等顾听澜回答,后面来了位中年男人,打断王梨花的话。 他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指着鸡蛋说:“为什么他们有鸡蛋,我的娃娃没有?你们当兵的就要一视同仁,我们也要鸡蛋。不能看人家闺女漂亮,就多给鸡蛋!” 其他人没他的胆子大,毕竟顾听澜刚一进门就飞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听他这样说,只偷偷地往这边看。 顾听澜不但没急,蹲在花芽面前反而笑了下。 “我给我对象带的鸡蛋,跟你有关系?” 吵着要鸡蛋的中年男子顿时哑口无言,指着顾听澜说:“你、你公私不分...大家都被困在这里...” 顾听澜不想跟他纠缠,大手在花芽头上揉了一下,站起身,足足高了中年男人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说:“我就说一遍,记住了。这是我对象,我休假时间过来接对象,顺便帮助一下老百姓,有问题?” 说着他环顾四周,军痞气息浓厚地又问了一遍:“老百姓不需要我帮?” “需要需要!!” “别听他扯,我们的干粮和水都是你给的,哪里还好意思要你对象的鸡蛋吃。” “谢谢你啊,军人同志!回头我们就给031写感谢信!” 花芽:“...”莫名有些痞气呢。 王梨花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说:“你男人真硬气,特有气概。对付这种人,就得这样,不然事事听他们的,准上房揭瓦,把当兵的使唤来使唤去。” 花芽抿着唇,一时没反驳“你男人”这三个字。 心中小鹿跳的厉害,她愣愣地昂着头看着男人,直到顾听澜稳住其他人,重新蹲在她面前,并且从兜里掏出一盒午餐肉罐头。 轻轻撬开罐头,里面的红肉带着扑面而来的肉香味。 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仅用压缩饼干抚平胃部饥饿的人们被惊呆了。 无耻啊,这就是无耻!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不敢瞪顾听澜,只能偷偷用眼神睨着花芽。 顾听澜翘着唇角把午餐肉往花芽面前晃了晃,动作更像是逗小猫。 花芽:“...” 其实他是个好人...好人吧... 顾听澜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提前完成排险任务,间接救了七十多号人,遇到灾难天,归途中带兵登上暗礁岛上,帮助了近百位滞留的老百姓。 这样的前提条件下,给对象吃盒午餐肉有罪吗? 论谁谁都得说一声:赶紧大口炫! 王梨花一边拍着男娃娃睡觉,一边偷偷的打量他们俩,忍不住乐了。小年轻搞对象就是有滋味,甜丝丝的。 花芽吃了两口午餐肉罐头,把罐头往顾听澜面前推了推。 “吃饱了?” “嗯。”花芽小声说,其实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想让顾听澜也吃点。 顾听澜也不蹲着了,靠着掉墙皮的角落坐下,接过罐头把剩下的三两口吃完。花芽脑子轰隆一下晕了,他、他用的是她刚用过的叉子。 顾听澜装作没看到小姑娘脸上的羞臊,掩住眼眸里的笑意。 到了晚上,又是一场狂风骤雨。 隔壁屋子没有窗户,雨水倒灌。 隔壁屋子里的男人们不得不再次聚在这边,与妇女儿童们挤在一起。 空间瞬间变得狭小拥挤。 似乎感觉到有不少视线落在花芽身上打量,顾听澜脸越来越黑。 “婶子,咱们能换个地方吗?”顾听澜跟王梨花商量。 王梨花在哪都行,就见顾听澜把花芽的东西堆在角落。把防水布铺在地上,隔绝出一个半米的空间,把花芽宝贝似的挡在里面。 之后,顾听澜站起身,眼神凌厉的扫视一圈。不规矩的视线顿时少了。 他带过来的战士见了,小跑过来,随后按照上级指示,找到目光不规矩的男人,站在对方面前死瞪着。 王梨花要笑不活了,小年轻搞对象她太爱看了。 当然,她要是知道这位是被她谣言最爱大方脸的某团长后,她的脸色应该也很好看。 “你俩长得真好看,要是生了娃娃,指定比岛上的娃娃都俊俏。”王梨花笑呵呵地说。自己没发觉大大的拉动了他们双方间的进度。 顾听澜往花芽那边丢了个眼神,试探着低声说:“我对象...还小,再等两年。” 花芽小脸通红,但没有否认顾听澜的说法。只是扭过头往墙角看,露出红红的耳朵和脖颈。整个人粉嘟嘟的,娇嫩的能拧出水。 顾听澜心头一热,又说:“我对象脸皮薄,婶子多关照。” 王梨花压低声音说:“刚搞对象就是这样,多亲亲小嘴以后就不容易害羞啦,以后还得一被窝睡觉呢。” 饶是顾听澜没脸没皮,也架不住婶子这张百无禁忌的嘴。 他遮住勾起的唇角,咳了一声,发觉小姑娘整个人都红透了。 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部队里单身军官那么多,小姑娘一去就得被群狼环绕,他必须把名分早早的定下来。反正他来之前就跟林八一表态,他这边一点问题没有,就看花芽同志的意思。 花芽垂着头,用手抠着防水布上的破洞,破洞被她越抠越大。 顾听澜不想让气氛僵着,他谨记“兵贵神速”“夜长梦多”,当机立断起身离开。 花芽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这人又闹哪出啊。 突然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出现在她面前,她昂着头,看到满目星光的顾听澜。 顾听澜话里有话的问:“我给我对象喝...你喝不喝?” 言外之意,你喝了这杯热水就真是我对象了。 不再是嘴上胡闹,是来真的。 顾听澜知道这样太焦急了,可他恨不得早点跟花芽定下,这么好个姑娘,就怕撒手没啊。他要争分夺秒,刻不容缓。 花芽伸手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温暖她的心窝。 顾听澜的眼眸骤然紧缩,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拳。 他紧张的看着花芽。 花芽久久没有动作,顾听澜浑身绷着劲,动了动喉结暗暗催促:“...不喝?” 花芽身上的血液仿佛停止了,脑袋很空。 接触杯子的指尖麻酥酥的,顺着血液爬遍全身。她不是没明白顾听澜的意思,她正要有动作就听顾听澜“噗”乐了,伸手想要拿回杯子,眼底难掩失落。 “算了,咱们慢慢——” 花芽猛地握住杯子,说:“太烫!” 她不是不想喝,是水太烫! 顾听澜怔愣的表情过后,收回手,试探着轻声说:“那你吹吹。” 花芽脑子一片空白,听他的话“呼呼”吹了两下,嘴唇在顾听澜殷勤的眼神下嘬了一小口滚烫的热水。 “喝了?” 花芽小声说:“喝了。” 顾听澜又乐了,伸手拿回杯子,大手往花芽脑袋上使劲揉了揉说:“这一天,被你整的提心吊胆。唉,开心。有媳妇了,我。” 估摸冲击太大,顾听澜身上绷的劲儿散开了,努力做出游刃有余的状态。可惜脑子这一块宕机还没恢复,对着其他人,麻利输出的嘴皮子此刻显得颠来倒去。 他故作自然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花芽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咕嘟一声后咬着舌尖倒吸气。之后转过身跟边上的人说:“让你倒热水,不是开水!” 花芽捂着嘴也乐了,弯着眸子小声的笑。 顾听澜看她幸灾乐祸,又好气又好笑。 难怪她一开始没喝,差点闹乌龙。 他伸出小拇指,让花芽伸手拉钩:“咱俩这事就算定下来了,天塌下来...你都得是我媳妇。” 花芽脸颊粉扑扑的,伸出小拇指跟他拉钩:“嗯。” 顾听澜又竖起大拇指:“盖章?” 花芽感受到旁边王梨花炯炯有神的目光,手上的动作缓了一下,顾听澜等不及飞速勾起她的大拇指一盖,随后故作镇定地说:“成了,懂吗?” “...嗯。”花芽低声说。 在花芽心里就是两人正式开始谈恋爱了,她有对象了。 顾听澜又说了一遍:“咱俩这是成了。” 在顾听澜心里就是回头到了部队就得去打结婚报告,他马上要娶媳妇了。 花芽懵懂地点点头,丝毫没发觉她跟男人的进度不一致,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卖了。 顾听澜如同吃了一记定心丸,唇角一直勾着放不下来。他缓过劲儿,浑身放松地蹲在花芽面前,撩拨说:“你刚才怎么吹的热水,再‘呼呼’给我看看。” 花芽不,她扭过头不看他。 实际上男人的俊脸一靠近,她就忍不住脸红。 顾听澜性子野,对花芽宝贝的恨不得藏起来,一有时间就过来逗拨花芽。整的花芽又羞又恼。 “害羞啦?”顾听澜明知故问。 他还算有点眼力见,总是在花芽臊的快要爆炸的前一秒收手。完事,继续用小羽毛在花芽的心尖上瘙痒。 夜间。 顾听澜不知从哪里弄来玻璃瓶,灌上开水让花芽抱着。他肩挨着花芽的肩,帮她挡住缝隙吹来的风。 花芽头两晚睡得又冷又潮,今天晚上被顾听澜一闹腾,半躺在行李上,沉沉的睡了个好觉。 等她醒过来,身上披着顾听澜的军外套,恍惚间有种被拥抱的错觉。怀里的玻璃瓶又被他续上热水,鼻息间是外套上的清凌气息,浑身上下暖呼呼的。 原来有对象这么好啊。 王梨花见她醒过来了,感叹道:“还是对象来了好,前几天见你没怎么睡,难得你能睡个好觉。要我说,你对象是个有眼光的,你也有眼光。你俩就是天仙配,绝配。” 一睁眼就是良缘暴击,花芽搓搓脸羞涩的没说话。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不像是个疼人的,结果大半夜给你披了好几次衣服。倒是你柔柔弱弱地一个小姑娘,蹬起人来挺有力气的。”王梨花偷笑着说。 花芽脑子要爆炸了,她知道自己晚上会踢被子,没想到连人也踢。 花芽人麻了。 不经意地搓搓小拇指,拉钩盖章。 成了就是成了。 花芽腹诽道:顾听澜后悔也没辙。 王梨花见花芽嘴上不说,眼睛不断在屋子里寻找。她跟花芽说:“你对象带人去检查船了,今天天气不错,说不定咱们能离开这里。” 花芽把头发绕到前面慢慢编着辫子,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根红头绳。这是林娟攒钱给她买的,她一直没戴。什么狼狈摸样都被顾听澜见到了,她也想美美的面对他。 既然风雨已停,花芽走了门往外面走了走。 海鸥在半空中盘旋,嘴里发出一种类似野鸭子的叫声... 花芽的笑容凝滞了,传说中的浪漫海鸥,叫的声音还真是、真是别具一格啊。 没有风雨,潮湿气味扑面而来。 花芽披着军外套,走到平房外围,发觉不少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正确的说应该是在军外套上逗留,其中不乏跟着顾听澜一起登岛的军人。 花芽侧过头往肩衔上看了眼,嗯,看不懂。但是常识她有的,手下有七八个人,应该是个班长。 班长挺好,她原来上学就是班长。她醒过来以后林向阳想让她去读书被她拒绝了,反正上辈子经过高考,不需要再浪费钱从基础学起。现在她的学历就是个初中肆业生。现在外在条件不允许继续读书,她还是找机会自学好了。 能考上一所心仪的大学是她的梦想,天知道她当初多羡慕林小燕大学生的身份。这辈子她不打算羡慕任何人,本身她的成绩就是最优秀的,肯定能考上心仪的大学。不能再傻傻的为了省钱不去读书,省来省去害的是自己。 花芽抿抿唇,双手拉紧衣服没理会好奇探寻的视线。她过来只带了一件薄棉袄,没想到这边天气如此寒冷,海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她活动活动身体,感受到不同于家乡的自然环境。地面上有细碎的砂砾,不知是被昨夜的狂风卷来,还是他们带到岛中央的。 海鸥依旧叫着,花芽找个人少的地方竖着耳朵听了听,知晓它们发现了银鱼群。 片刻功夫,一群海鸥在带领下往同一个方向飞了过去,花芽跟着从平房前面绕到平房后面,海鸥接着一个又一个往海里扎猛子。花芽这才发现原来平房的后面就是悬崖,岛上悬崖的地势最高,不怕被涨潮的海水淹没。 怪不得靠着那边窗户的人吓得不行...花芽现在才知晓前两日的惊险。 低下头,可以看到岩石缝隙中长有藻类和两三种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花芽用小棍拨弄了一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嗯,腥腥的。 溜达了一圈,回到平房前面,发现顾听澜已经回来了。他身边跟着前两日遇到的那位牛棚老大爷,老大爷激动地跟顾听澜说着什么,顾听澜的眉头皱了又皱。 抬眼见到花芽,顾听澜的表情总算好点,跟老大爷说了句什么就让士兵进屋里询问。 管理平房的工作人员似乎对老大爷爱答不理的,顾听澜走了以后,那人板着脸跟老大爷说:“这里不是你能上来的地方,就在牛棚里等着。我看你年纪大有特殊情况放你一马,下次就不这么好说话了。” “老太婆又拉又吐一晚上,有进气没出气了啊。求求你,做个好事,让人过去给她瞧瞧病吧。”老大爷苦苦哀求着,他面前的工作人员年纪不大,也才二十七八。 对方犹豫着往平房尽头的医务室看了眼,身后出来一个人往他肩膀上推搡一下,说:“这俩老东西什么成分你不知道?发配到岛上守岛这么年,根本没有回去的可能,要我说早死早超生,你别沾身上晦气!” 接着年纪大的男人训斥老大爷说:“这里不是你该上来的地方,还敢跟031的人要医生要药?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成分?配不配被人医治?” 老大爷对这些话熟视无睹,就是一直翻来覆去求着他们,要他们请医务室的人过来帮着看看老太婆:“我这里有两块二角钱,求你们,就给我一颗药也行啊,老太婆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你们可怜可怜我们两个老东西吧。” 年长的男人被老大爷纠缠的不行,看到老大爷掏出钱,一把抓着钱冷笑着说:“上次我们到牛棚里你怎么说一分钱没有了?你到底哪来的钱?是偷的还是捡的?像你们这种成分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些钱没收,你赶紧给老子滚下去,不然你老太婆不但熬不过去,你也别想好过!” 年长男人正要把钱揣到自己兜里,不料一只手伸过来死死钳住他的手腕。 “把钱还给他。”花芽冷冷地说。 年长男人叫做王野,也是犯了过错被罚到岛上守岛。暗礁岛上也就七八公里大的地方,让他天高皇帝远,无法无天了。 王野正要推搡花芽,陡然看到花芽身上披着军外套,肩膀上的两杠三星,刺痛他的狗眼。他马上笑着说:“我这是罚他的款,照理说他不应该上这边来——” “照理是照谁的理?”花芽问。 王野噎住,讪讪地把钱往老大爷手上一拍,说:“得,钱还给你,你多感谢感谢这位女侠。等女侠走了,我看你怎么跟我嘚瑟。” 老大爷喃喃地张嘴,又闭上了。他无力的垂下胳膊,手上的钱掉在地上也没捡。 花芽蹲下来把散落的钱捡起来,远远地看到顾听澜走了过来。他皱着眉头看了眼王野,问花芽:“发生什么事?” 花芽先说:“救大娘,大娘不行了。” 顾听澜心领神会,跟她说:“医务室里没有药品,这个月补给还没到。” 花芽寻思了一下说:“我有。” 顾听澜一怔,花芽说:“老鹳草,我采的。”她不适应一口气说太长的句子,顿了顿正要开口就听顾听澜说:“别着急,慢慢说。” 花芽抿着唇看他一眼,发现顾听澜眼中的包容与温和。她平静下来,呼出一口气,缓缓地跟老大爷说:“上吐下泻,肠炎痢疾,还能消炎。” “对对对,上吐下泻,不是肠炎就是痢疾!!”老大爷眼眶骤然红了,跟花芽说:“好姑娘,大爷求求你了,就算是一面之缘,你救救大娘的命。” 花芽没出声,转头往屋里走去。 顾听澜唇角勾了勾,跟不知所措的老大爷说:“她去拿药,待会我俩跟你一起过去看大娘。” “哎哎,你们都是好人。”老大爷哽咽地用褴褛的衣袖抹了把脸,不大会儿功夫,花芽拎着一个包出来。 顾听澜招呼人看好花芽其他行李,接过花芽的包,跟她说:“待会见了别着急。” 三天不见大娘,原本瘦弱的身子想被抽空的精气。整个人闷在潮湿的被褥里,脸色蜡黄。 老大爷进到屋里拧了把毛巾先给大娘擦了把脸,跟她说:“秀玉啊,你老伴找到人救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就算为了咱们的孩子,也要撑住这口气。” 花芽找了个锅,顾听澜帮着生火。架起锅将晒干的老鹳草撒在里面,小火慢慢咕嘟着。顾听澜在外头又用石头垒砌一个火坑,架着瘪了一边的铝饭盒倒上水,把他带来的一小袋白米往里倒了三分之一。 老大爷名叫周争渡,在某个特殊时期没争过去,被戴帽子送到千里迢迢的暗礁岛上。老伴死活跟过来,哪怕一起过朝不保夕的苦日子,也没后悔过。 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体病痛开始多了,孤立无援的他们不知如何渡过后面的难关。 等到白粥煮好,顾听澜盛出来一碗端过去。 周争渡捧着缺瓷的碗,哆哆嗦嗦地用汤匙舀起半勺粥,还没喂到老伴嘴边被花芽拦下来:“我来,您取暖。” “不用不用,老头子不冷。你是好姑娘,有你在老头子心里热乎了。”周争渡坚持自己一口口喂老伴喝粥,花芽便去继续搅着老鹳草。 “这是好药啊,太难得了。”周争渡喂完白粥,见到药汤底下的药渣,他跟花芽说:“让你破费了。”说着,从墙上抠出半块砖,里面用破布包着一块上海手表:“好姑娘,你拿着。” 花芽不要。 周争渡有些急了,说:“这边潮,表放不住。” “你就当替大爷收着。”顾听澜在边上劝着。 花芽想起刚才遇到的事,想了想把手表妥帖地揣到兜里,跟周争渡说:“我叫花芽,去031找我。” 周争渡重复了一遍名字,顾听澜补充道:“她是我的家属,我姓顾。” 周争渡有了药,又喂了老伴吃了白粥,神色不再焦急,跟顾听澜说:“好小伙子,这么年轻就是正团级干部,前途无量。” 顾听澜知道周争渡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没想到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肩衔是正团级,普通老百姓没这个眼力,更不会被千里迢迢下放到这里。 花芽猛地回头对上顾听澜的双眸,讶异地说:“正团级是什么级别?” 顾听澜一下笑了,乐不可支地说:“是很厉害的级别。” 周争渡喂完药,帮老伴掖好被子,舒了一口气说:“就是在031,没人欺负你。” 顾听澜乐了:“大爷解释的对,就是没人能欺负你的级别。等我再冲一冲,就让你在岛上横着走。” 花芽摇摇头:“不当螃蟹。” 她反正不会欺负别人,只要不被人欺负她就好。 顾听澜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花芽的脑门:“你啊,不被人欺负就挺好。” 花芽捂着脑门定定地看着顾听澜,似乎觉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顾听澜又想戳戳花芽的脑门被她倔强的挡住,笑道:“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花芽揉揉脸,不打算跟戳她的顾听澜说话了。 花芽离开前把剩下几天要吃的老鹳草给了周争渡,回去的路上,顾听澜跟花芽说:“估计晚上咱们就能出发,船没太大问题。” “大哥要着急了。”花芽闷闷地说。 “放心,我会让你平平安安的见到大哥。”他改口改的很快,原来一口一个班长,现在跟着花芽叫起大哥来特别的自然。 两人散步似得往平房走去,偶尔顾听澜问花芽两句,花芽蹦出几个字。更多时候顾听澜拉着花芽指着海平面的另一边,告诉她,031在哪里,他的团又在哪里。 花芽跟顾听澜走在一起很放松,走着走着听到耳边响起口哨。 罪魁祸首笑着说:“我对象太好看了,没忍住。” 花芽板着脸说:“不可以。” 顾听澜问:“为什么?” 花芽冷着脸说:“警察同志会抓变态。” 花芽说完顾听澜没有回复,她噔噔噔踩过几节台阶,回过头看到站在原地的顾听澜闷笑着直发抖。 乐完了,顾听澜眼眸盛着满满的皮劲儿:“那我不做变态。”接着又说:“我想当流氓。” 花芽很后悔。 至少跟顾听澜拉钩的时候不应该盖章。 短短的一个小时,花芽彻底了解顾听澜喜欢撩拨她的坏心肠。 海浪卷着微风,清冷的气息弥漫在悄悄露头的花枝上,散发出甜腻的香气。刚刚确定下来关系的小情侣,在别人看来就是在打情骂俏。 他们在以暗礁筑成的岛屿上,眺望着400海里外的大禹岛,那将是他们未来一起生活的地方。 然而,他们在这边小情侣美滋谈着恋爱,大禹岛这边的林八一两口子烦不胜烦。 今年还算好的,气温降的晚。 方圆已经穿上厚棉袄,笨拙地从食堂打了四个白面大馒头回来。她找司务长定的二斤猪肉也领了回来,挎着编织篮,从家属区篮球场路过。 寒冬腊月,部队马上要冬季拉练,篮球场被家属们占据,用来晒虹豆干和土豆干。虹豆就是常说的长豆角。晒干以后用来炖肥肉,能吸收肉汤和荤油,变得饱满充满肉香,是大禹岛家家户户要储存的干菜。 土豆干就是把土豆切成半厘米厚的一片晒干。想吃的时候用水泡一泡,炒着吃口感韧性有嚼劲。 原来大家都不晒土豆片,有一位家属吃了发芽的土豆中毒,后面部队领导严令禁止过度存储新鲜土豆,为了战士的安全,要吃就吃干土豆片。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晒茄子干、萝卜干、黄瓜干的。都是因为大禹岛冬天蔬菜供给不上,除了食堂里大白菜梆子顿顿都有外,想要吃别的菜就得费心脑筋了。 方圆赶着好不容易出来的太阳,把快干的土豆片拿出来重新晒一晒,要是干的不透,放个十天半个月就该发霉。 林八一跟她说小姑子遇到灾害天气,应该是在暗礁岛上逗留,这在这边是常事,就是耽误的时间长,太磨人。 而顾听澜这小子借着执行任务的机会,跑到暗礁岛上去接人了。方圆打心眼替还没谋面的小姑子高兴,男人就得主动会疼人,要是小姑子千里迢迢过来,对方还在岛上无动于衷,照方圆的意思也得把他们搅合黄了。 “老林媳妇儿啊,听说你们家要跟顾团长家结亲家啦,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 方圆扒拉两把土豆片,挑好的往编织筐里放,听出是谁的声音后,她笑了一下,不搭理她。 李金花扭捏着过来,她跟方圆没多熟,也就上回赶海碰到打了个招呼。她妹子李银花非逼着她过来套话,她一百个不情愿也耐不住妹子磨她。 在031她给她妹子相看好几个对象,男方都嫌李银花长得土气,没什么文化。 李金花给妹子选的都是年轻有为的军人,奈何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李银花处对象。 这回可好,瞎猫让她撞上死耗子,得知顾大团长喜欢大方脸。这家属区里,还有比她妹子的脸更方的吗? “我妹子前两天还说,做梦梦到从海里浮上来一个男人,跟顾团长长得一模一样呢。”她本意是想表达顾听澜与李银花天造地设,没想到说出来的挺吓唬人的。 过来打球的谢伟民大冬天穿着跨栏背心,把球扔给别的战士,以为方圆一个人收捡不过来土豆片,跑过来帮忙没想到听到这等虎狼之词。 这是浪漫邂逅还是海上浮尸啊。 他憋笑憋得不行,李金花一回头看到他扭曲的脸吓了一跳。缓过来知道他与顾听澜关系好,是顾听澜的副团长,问道:“顾团长干啥去了?” 李金花的男人是个副营长,问这话有些过了。谢伟民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这是要探听军事机密?我们老顾经常执行武装任务,走漏风声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就连你男人也只能听军令行事,你倒好,探听到家属区来了。” 方圆暗暗赞赏谢伟民一眼,谢伟民经常被老林带回家里吃饭,就跟自家的老弟一样。嫂子有难处,老弟当然帮着怼回去。 李金花被“军令”两个字吓得不敢作声,悻悻地说:“我们就拉拉家常,没别的意思。” “哟,谢副团长好大的官威哦。”李银花在远处躲在等着她大姐的好消息,见她大姐不争气的样子,决定自己出马。 她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暗红的棉袄,方脸上皴起红晕。她手里捏着红色伟人语录,笑着过来,打破李金花的尴尬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就是随口一问。” 方圆把土豆片使劲往编织篮里塞了塞,起身就要走。 李银花叫住她说:“我听说你小姑子没读几年书,我这里有字帖,从‘一二三’开始临摹,回头作为见面礼我给你们家送上门去。” 方圆一听,明白这是想要到她家堵顾听澜。也不知哪来这么厚的脸皮,还敢当着她的面说小姑子没文化。 周围已经有其他收干菜的家属看过来,方圆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不好来往,免得影响林八一的前程。她浅浅笑着地:“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看你还用得着,你留着写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说我小姑子没文化,我给你反弹回去,你也不见得多有文化。 谢伟民直掐大腿,生怕笑出声。其他晒干菜的家属听了也都偷着乐:“这人好厚的脸皮。” “一看就没安好心。” “送字帖是假,想要光明正大的跟顾团长搭上线才是真吧。” 李银花的脸呈现五颜六色的黑,她听不懂方圆那句话的意思,但看周围人的表情,似乎不是好话。 “说定了,明天我到你家去。”李银花拉着她大姐离开仓皇离开,就怕方圆嘴里说出拒绝。 “那个‘君子不夺...夺什么好’是啥意思啊?”李金花转个弯,小声跟李银花说。 李银花也不懂,气吼吼地说:“夺什么夺,夺我看上的男人。” 李金花捂着她的嘴,四处张望,随后跺着脚说:“你还没出嫁,别张口男人闭口男人的。” 李银花见她大姐还不知情,恨铁不成钢地跟她大姐说:“你怎么一见方圆话都不会说了,就因为她男人官职高,你就怂了?我告诉你,顾团长的的确确是去接她小姑子了,你瞧她瞒得这么紧,就是怕被咱们抢了先机。” “这事得豁出去办。”李金花当年要不是豁得出去,也不能嫁给现在的男人马建忠。就是趁马建忠回老家醉酒,听了李银花的话脱了衣服偷偷钻了被窝。 马建忠当时正要提干,隔壁左右老老小小顺着声音过来看热闹,都见着李金花衣衫不整地跟他一张床躺着,事已至此,真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硬生生把她给娶了,顺利从连长成为现在的副营长。周围人见了从军过来的李金花,都觉得马建忠岂止是个狠人,简直是个狼人。 “你先打听着暗礁岛的船什么时候到。”李金花跟妹妹说:“我看家属区里又多了几个嫂子打听顾团长的事,成天要跟方圆套近乎,咱们也得盯着点。” 第 20 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方圆挎着编织篮, 跟谢伟民说:“明天家里炖肉,你记得来。” 谢伟民绝不会错过改善生活的机会,他担忧地跟方圆说:“嫂子, 这两个人在咱们部队名声不大好, 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我还不明白这个。”方圆无奈透了, 不知道哪里传出去要跟顾团长结亲家的事, 最近身边生了不少事。 送走方圆,谢伟民准备打球。见他过去, 一窝蜂的人围过来问他:“林副团的妹子你见过没有?听说是个丑八怪大方脸。” 还有人问:“会不会是谣言啊,顾团长总不至于跟个那样的女人结婚吧。” “你可少来,顾团长结婚以后,家属区多少人得伤心啊。我看他越早结婚越好, 免得咱们都没得选。” “你们这就不懂了,长得越帅的男人越不在乎另一半的长相, 那就追求精神上的伴侣,看中内在美。” “得,反正我得谢谢顾团长解决了林副团家中的老大难, 要不然他叫咱们去跟他妹子相亲, 你们谁敢不去?” “可不是得谢谢么,哈哈哈, 我告诉你们, 顾团长出海就是去接那位去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咱也别笑话人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谢伟民听的直皱眉, 心里骂道,也不知是哪个大嘴巴,把老顾喜欢大方脸的事传出去。他这两天已经在家属区看到两个方脸姑娘了, 算上李银花,那就仨了。 他可能是忘记了,要不是他在操场上喊那么一嗓子,也不会有家属听到误认为顾听澜喜欢浓眉大眼,国字方脸。 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 “别乱逼逼,老顾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关你们什么事?”谢伟民横了他们一眼,把球重重地往地上一摔说:“别他娘的跟老娘们似得,要是觉得太闲,就提前出去猎冬粮搞野外拉练,累个十天半个月回来,屁都放不出一个。” 谢伟民烦得很,阮旅知道老顾有看好的对象以后,回回说话都针对他。在阮旅眼里历史遗留问题,除了迟迟没有修建完毕的跨海公路外,就是即将三十没有动静的谢伟民了。 谢伟民心里很苦,难受得很。 说句不中听的话,万一林班长的妹子真的长得差强人意,那他谢伟民择偶档次也得降一降。 他都能想到阮旅会怎么说:人家顾听澜比你强一百倍,都没像你一样挑挑拣拣。 他找个方脸,你找个斗鸡眼,这叫亏待你? 不,这叫奖励。 谢伟民生无可恋。 好巧不巧,马建忠过来远远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手里拿着食堂打的饭菜。 谢伟民见了他就冷笑,马建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领导,我哪儿做错了?” 谢伟民懒得嚼舌根,这种钻营的人不配跟他根正苗红的大院子弟说话。 马建忠愣愣地看他离开,莫名其妙地问一起打球的几个人:“我哪得罪谢副团了?上午还好好的,这才多大功夫,变脸跟变天似得。” “回家问问你媳妇去吧。” “别说你不知道顾团长要跟林副团的妹子相对象的事,031都传遍了。就你媳妇精明,死皮赖脸要去人家家里守株待兔,狙顾团长还是打林副团的脸啊。” “谢伟民跟他们关系铁打铁的好,就是林副团带出来的兵。没跟你动手是人家有素质,你家婆娘还真是个给你‘长脸’啊。” 马建忠脸上挂不住面子,支吾了一声快步往家里去。 干部区的住宅分成八栋六层的砖房和六栋三层的独立小洋房。 敏感时期,没人会没事找事的住到扎眼的小洋房里。上到阮旅、团长,下到连长、排长,但凡有家属随军的都住到砖房里。 他家目前住在七号楼501室。 李银花老是说要找房号小的楼交朋友,正所谓房号越小,官职越大。例如阮旅就住在一号楼201/202两间,一楼太潮都不住人。占着二楼不但能把一楼当仓库,还能围个小院子出来养花种菜。 没家属随军的依旧住在部队的单身宿舍,像顾听澜就跟谢伟民一间。一天到晚两人公事私事都在一起。等顾听澜结婚,就可以申请前三号楼里的两室一厅干部房。 马建忠还没走到家门口,隔壁嫂子炖的鱼段香味扑鼻。他咽了咽吐沫,没像往常敲门进去,而是掏出钥匙进门。 李银花还在跟李金花一起筹谋见顾听澜的事情,冷不丁见到突然出现的马建忠,忍住喷发出来的火气,跟他说:“姐夫,你什么毛病,进来也没个动静。” 马建忠把饭盒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沉着声音说:“我自己家进来难不成还要打报告?” 李银花翘着唇角一脸不屑地说:“你走到哪儿不打报告?” 这话说的诛心。 “你就别说了,你姐夫工作压力大,你少说两句。”李金花劝着妹子,拉着她坐到桌子边,自己跑到厨房里拿出碗筷,摆在李银花面前。 马建忠见李银花连饭盒都懒得打开,还让李金花打开,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你就惯死她!谁的家属像你们两个,我一个大男人,家里守着两个女人还得每天到食堂打双倍的饭菜!你们整天在家到底琢磨什么东西?忙的连炖个土豆的时间都没有?!一门心思不用到正路上,小心我给你们都撵回去!” 李银花见马建忠真动了气,她婚姻大事八字还没一撇,不敢真与马建忠做对。万一把老实人气急真将她撵回老家可就成笑柄了。 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说:“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李金花见她套着衣服要离开,忙问:“大中午你不吃饭到哪去?别跟你姐夫生气,他说的也是气话。” 李银花心里明镜儿似得,什么气话?还说把她们两个都撵回去,不就是想让她自己滚蛋么。 李银花下定决心要把婚姻大事解决,不管马建忠说什么,她都不走。大不了马建忠生气她就不在马建忠面前晃悠,等她找到比马建忠官更大的对象,看马建忠怎么在她面前讨好。 “你们是不是把主意打到顾团长身上去了?”马建忠侧坐在饭桌边,对站在门口往楼梯下张望的李金花发问。 李金花掩饰地笑着说:“我哪有那个胆子...” “你没有她有!”马建忠早就看这个小姨子不顺眼,钻营、挑拨、搬弄是非,把农村的拿点臭毛病全都带过来。自打她过来,他们夫妻俩没有一天不吵架的。 李金花抿着唇,轻轻关上门。走到饭桌前,把饭盒往马建忠面前送了送:“你多吃点...每天多累啊。” 马建忠气都要气死了,狠狠地瞪了李金花一眼,转念想要跟李金花把话说清楚,不要再往顾团长身上粘,别说李银花与顾团长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是他见了顾团长也都是谨小慎微的行事。 他可不想成为被人笑掉大牙,指着鼻子骂不知天高地厚。 李金花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把饭盒里的少少的肉丝全都夹到马建忠碗里,然后垂着头不看他的眼睛,闷声扒着白米饭。 马建忠叹口气,把肉丝夹给李金花一半。李金花看到他碗里还留有一半,珍惜地把肉丝吃了。 * 暗礁岛上。 滞留的近一百号人终于登船。 花芽登上充满柴油味的船舱,感叹了一声。 顾听澜帮她提着行李,明白她的所想。开口道:“每次在暗礁岛上逗留,迟迟不能登船,都会十分想念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和它刺鼻的味道。” 船上的货物在雷雨天无法出舱,今天上午将补给搬下船,暗礁岛上的人脸色都好了几分。 “你运气不太好,昨天刚有船只在暗礁岛上滞留。所以岛上的物资剩的不多,要不也不会这么遭罪。”顾听澜见花芽木着脸瞅着他,猜测道:“我说错了?” 花芽小脸认真地点头:“我运气很好。”可以跟小鸟说话,可以采到好多野山参,还有大把的力气。 顾听澜忍不住想要揉揉她的小脸,压低嗓子凑到她耳边说:“我运气也很好。”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花芽奇迹般地明白顾听澜的意思。 顾听澜抿唇轻笑了一下,往前顺着队伍走了几步,感叹地抬起胳膊,跟花芽说:“这么沉的东西你是怎么拿过来的?还挺有小干巴劲儿。” 花芽抿抿唇说:“我力气很大。” 顾听澜乐了,不以为意地说:“嘿,还挺好胜。就这小胳膊小腿能多大劲儿?” 花芽心想:有你好看的时候。 找到座位坐好,船只很快离港。 在船上渡过两天,花芽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她抬头正好撞上顾听澜的下巴,发觉他满目柔光地看着自己。 花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担心压坏顾听澜,哪知顾听澜当着她的面两只手比了个圆。 花芽不明所以,就听顾听澜说:“你就这么小一坨。”言外之意太瘦弱了。 “你才小。”花芽怒了! 顾听澜一噎,闷声笑了起来:“那你大我也大。”他的体格在部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惜他要当流氓的意图太明显,一下被小姑娘误会了。 大? 流氓! 花芽没控制住自己的铁拳,给了他羞羞的一拳。 咚!!! 顾听澜脸色铁青捂住肚子:“...呜。” 憋、憋住了。 没叫太大声。 花芽见状懊恼不已,看他半天没出声,急的脸都红了:“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顾听澜轻松的摇摇头:“怎么可能。” 花芽半信半疑。 “真的?” “花...花拳绣腿。”顾听澜脸色苍白的说。 花芽:“你真厉害。”他说花芽可就信了。甚至暗中高兴,大哥介绍的对象果然是条好汉。 大禹岛有一条出名的环岛(在建)公路,是031一团建设团修的。 往南走八十里就是赫赫有名的031部队,因此当地人都爱叫031公路。 下船后,普通老百姓与军属分作两端走。在031公路上,一拨人往南一拨人往北。 顾听澜的警卫员小瓜在千岩村等了三天,天天在港口等顾听澜他们回来。 好不容易见到人了,跟花芽打过招呼,跟着顾听澜与花芽身后走了一段距离。趁着花芽不注意的功夫,问顾听澜:“首长,你没事老揉肚子做什么?胃疼?” 顾听澜怎么会胃疼,在部队战士们看来就是硬汉。他有胃吗?没有,肚子里面全是钢铁。 顾听澜绝不会承认被花芽一拳头锤下来差点闷哼出声,上厕所的功夫撩开上衣看到里面圆咕隆咚一个拳头印。已经不是紫不紫的事,是黑了。 娇嫩嫩的小姑娘一拳头给他肚皮轮黑了! 拳头落下的一瞬间,老天爷知道,他当时瞳孔都快散了。差点十八年后再度重相逢。 “嗯,是有点胃疼。” 顾听澜死鸭子嘴硬,绝不承认八块腹肌扛不住小姑娘的一记绣花拳。 第 21 章 “领导, 俺在这边等喃们等的快疯了。”小瓜大名叫李瓜瓜。闻名可知,祖上都是种地瓜的,参军以后身量最小、话最多, 大家叫他小瓜子。 他当了两年警卫员, 纳闷顾团怎么出个任务回来, 带了名女同志。 “跟后面的人说一声, 晚上在千岩村休整。明天各自回部队,下午六点点名报到。”顾听澜说。 “那感情好。”小瓜子兴致勃勃地跑到后面跟战友们联络感情。 “你们咋不觉得咱们团长挨着这位女同志太近了点, 这要是被哪个大嘴巴看到,传出去多不好。”小瓜子帮其中一位战友背上行军包,手上又拎了一个包,掂了掂说:“这位女同志长得可真漂亮, 可惜咱们团长马上就要相亲了,还是林副团介绍的。哎, 要俺说,他们就不该靠这么近走路。” 在暗礁岛一路看过来的几位战士慈爱地看着这位小傻子,跟他说:“你咋知道这位女同志不是相亲对象?” “俺啥子不知道。”小瓜子神神秘秘地跟他们说:“部队里头传遍了, 林副团的妹子是个磕碜的大方脸。” “噗!” “哈哈哈!” “我劝你闭上嘴, 苟命。” 小瓜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他们就是不说, 不管小瓜子怎么问, 他们就不告诉前面仙气飘飘的姑娘就是他们团子的相亲对象。 “你怎么不当团长面问问?”有人揶揄道。 小瓜子嘴巴一撇,把对方的包扔到地上说:“俺不帮你拿包了啊,还真当俺那么傻啊, 眼巴巴凑上去挨削。你们就比俺多了点内情,跟俺打信息差。” 顾听澜落后花芽几步,本想安排任务给他们, 叫他们有时间帮着老乡修缮房顶。听到小瓜子的话,大手一挥,将小瓜子召唤到眼前,细细地询问:“你刚才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 顾听澜在笑,笑的很好看,小瓜子的腿却软了。 “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话,俺也不知道是不是背着俺说的。反正不光家属,有的战士也在说。”小瓜子比顾听澜矮上一个头,他在花芽面前没个正形,在战士面前还是很有领导权威,他眉头一皱说:“都有谁,名单告诉我。” 小瓜子:“...其实也没多少人。” 顾听澜微微一笑。 小瓜子:“咱们武装团向来靠拳头说话,没人乱嚼舌根。就是建设团和技术团闲得慌,都是他们干的!” 小瓜子力所能及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兄弟们,顾听澜点点头:“那就都有份。” 小瓜子:“呜呜,我没告状。” 顾听澜冷漠判刑:“你就有。” 小瓜子赖赖唧唧的走了。 千岩村比想象的规模大,至少比花芽的老家村子大,就处在海岸线边,沿着031公路一直往南走就能遇到。 正赶上落潮,许多拿着盆和桶的老百姓在沙子里扒拉。 顾听澜跟花芽说:“这里特产蛏子。”他跟花芽往沙滩上走,风停之后的海边看起来一片和谐。 有人屁股上拖着凳子,手里拿着盐,往圆形拇指大小的洞穴里撒上一些盐,不到半分钟,就有细长的蛏子冒出头。一把揪起蛏子扔到桶里,还能在旁边的沙子里扒拉出黄蚬子。 “有经验的人在浅滩用脚就能踩到黄蚬子。”顾听澜见小姑娘很有兴趣,找老乡要了要了点盐,找了一个洞叫撒进去。 花芽看着黑洞洞的地方,不大确定会有蛏子出来,等了一会儿,果真看到有蛏子“嗖”冒头出来。顾听澜一把拔出蛏子,正要跟花芽看,没想到小姑娘的目光注视着远方。 看到渔船上光着上半身猛来渔网的黝黑壮汉,顾听澜眯了眯眼。他垂下头,发现花芽还盯着那边看,酸溜溜地说:“好看吗?” 花芽一时没转过头,目光全被壮汉们手中的渔网吸引。里面东西不多,但看得出来种类丰富,这是个富裕的岛屿啊。 跑山的心蠢蠢欲动,花芽兴致勃勃地点头:“好看。” 小瓜子跟在他们身后,莫名觉得空气里有股老陈醋的味道。他打了个喷嚏,跟顾听澜说:“首长,咱们先到老乡家吃点饭吧,俺都要饿死了。” 顾听澜用食指顶着花芽的肩膀推搡着:“走走走。”看什么看,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看野男人。 花芽不明所以,走到路上还频频回头。 顾听澜牙酸了一晚上。 老乡李福生大哥家里今天收获了不少海鱼。 看到顾听澜来了高兴的不行。 顾听澜他们经常在外面跑任务,有时来不及回部队就会在千岩村找老乡落脚。几个人分散到其他老乡家里,连小瓜子也去到一位赵大娘家里,能跟人家一家唠嗑到后半夜,耗费三斤大瓜子。 李福生媳妇炖了一条大鲅鱼,鱼汤里加上圆滚滚的黄豆粒,吸满汤汁后又香又有嚼劲。铁锅边上贴了一圈苞米面饼子,就是传说中的铁锅炖大鱼。 “多吃点,咱们这里别的不多,就是鱼多。”李福生媳妇给花芽夹了一大段鱼肉。 李福生大哥把屋外面成捆的大葱拔出来一根,收拾完后掰成一段段泡在鱼汤里。他面前还放着二两白酒,跟顾听澜说:“小顾,这天越来越冷了,咱们是不是快封岛了?你们首长们有命令吗?” 在李福生大哥眼里,顾听澜还是十多年前出到海岛的毛头小战士。 顾听澜摆摆手不要白酒,李福生也没见怪,自顾自地喝。 顾听澜睨了花芽一眼,见她没心没肺地干饭,心里暗骂:小没良心的。等到部队就得把婚事办了,一回去先把结婚手续跟政审整好,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被人一挥手就拐跑。 听到李福生大哥打听,顾听澜说:“应该就在这个月二十号封,村子里还没通知你们?不过也是,我们冬季拉练还没搞完,不着急封岛。今年冬天长,尽量多储备些物资吧。” “那成,赶明儿我跟你嫂子再去一趟镇上。”李福生大哥说。 “闺女,再给你拿个饼子吃,别客气啊。”李福生媳妇见花芽吃了快饼子还没饱的样子,笑道:“能吃是福,别不好意思。咱们村里谁家孩子嘴壮,那打小就不爱生病呢。” 顾听澜看着不大好意思的花芽,给解围道:“我们在暗礁上呆了几天,人遭罪,肚子空。” “哎哟,早知道嫂子给你做碗白米粥好了,白米粥可养人了。”李福生媳妇真心实意地说。 花芽更不好意思,她在暗礁岛上还吃了午餐肉呢。 顾听澜侧着头跟花芽小声说:“那你小时候一定不爱生病。” 花芽仔细想了想,虽然身体瘦小,还真没病过...不过顾听澜这意思就是说她嘴壮吧... 顾听澜戏谑地一笑,帮花芽接过苞米面饼子,又夹了一筷子鱼段,仔细将鱼刺摘出来放到花芽碗里低声说:“别跟别的女同志似得,明明没吃饱还装作吃饱了,生怕对象嫌弃废干粮。你对象养得起你,吃多少都不嫌弃,你直管吃到嗓子眼。” 刚想说吃饱了的花芽:“...哦。” 顾听澜抿唇直乐,小姑娘的心事太好猜了。 岛上用粮票的不多,基本上都是以物换物。顾听澜和花芽两人吃完饭,李福生媳妇问花芽要不要洗个澡,花芽忙不迭地答应了。出门这么些天,她都要崩溃了。原来跑山身上也是干干净净,回家林娟必定会烧好水给她洗澡。每天身上都很清爽,这还是头一次头发都打绺,太埋汰了。 顾听澜知道花芽爱干净,没让嫂子烧水,自己蹲在灶坑前面给花芽烧了热腾腾的一锅水。 屋里头,李福生媳妇小声问李福生:“小顾带的这位女同志跟他是啥关系啊,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殷勤。” 李福生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跟媳妇说:“小年轻正热乎呢,你们见刚才吃个饭,小顾眼睛都粘人家脸上去了。还给人家剔鱼刺,哎哟,咱们村长的闺女一直喜欢他,他连个眼神都不给,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眼瞎啊,我要是男人也找花芽同志。咱们村长闺女也就跟咱老百姓比比,人家小顾根本都看不上。要不头两年小顾每次爱答不理,原来有这么个宝贝对象。”李福生媳妇见了花芽也喜欢,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说话也软和,看起来脾气和善,就是个良人。 花芽晚上跟李福生媳妇住的,顾听澜跟李福生大哥住的。 洗澡的地方就是外面的塑料棚,用毡毛围住保暖挡风。顾听澜见花芽站在澡屋外面打了个哆嗦,转头低声跟花芽说:“我先洗,洗完能有点热乎气,你不会冷。” 花芽本身想拒绝,一卷风过来,披头散发的花芽赶紧跑到门里面,抱着门框换锁:“你洗吧,我不看你。” 顾听澜在岛上待惯了,什么恶劣条件都经历过,区区北风奈何不了他。 等花芽再进去时,里面已经热气腾腾,多亏有顾听澜在前面洗澡,里面一点都不冷。 花芽双手拍了拍脸,撇开不好意思的心思,也让自己别想刚才有男人在这里洗澡,火速脱了衣服使劲搓搓搓,等到热水冷的差不多,才一身清爽的出来。 爬到热炕上,李福生媳妇给花芽递上一叠新棉衣棉裤。见花芽纳闷,笑着说:“还是小顾想着你,去之前就托我帮忙做了身棉衣棉裤,说是怕回来路上碰到海上天气不好,衣服没得穿。你瞅瞅,果然被他料中了。你赶紧穿上,棉花和布料都是新的,嫂子在太阳下面给你晒了好久,指定暖和。你看哪里不合适,晚上嫂子给你改好,你明儿就能穿了。” 花芽要说不感动是假,她在老家还没人跟她置办过这么厚实暖和的衣服。就连他爹也是把丁点的钱给她,让她自己准备,她多数时候都舍不得,全用来给弟弟妹妹花了。 花芽试着棉衣棉裤,就是袖子和裤脚有点长...应该是她长的娇小的缘故。这个比腰身好改,李福生媳妇三下五除二改好了。 花芽发现棉衣棉裤下面还有外衣外裤,都是顾听澜托人做的。只是不是李福生媳妇,是村里另外一家针线好的小媳妇,衣服样子做的也好,应该是年轻人,特别讲究腰身,把腰条掐的细细的,花芽穿起来特别合身。 让花芽吃惊的是,李福生媳妇居然又从小瓜子带的包裹里掏出两身衣服给花芽改,边改边说:“男人买东西就是这样,就会听营业员的话,自己家对象什么尺码自己难道不清楚,瞎买,瞧瞧,又废布料了。” 花芽没吭声,甚至有些脸红。 顾听澜接她之前,还真不知道她尺码。 顾听澜在她面前死命晃悠,她都没认出来。 晚上花芽终于能在热炕头上美美睡上一觉,脑袋刚挨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有点梦没做。 外面的海浪一声声的伴奏,海鸥在唱...骂骂咧咧? 花芽艰难地从炕上爬起来,头发糊满小脸,她勾出黏在唇角的发丝,清清楚楚听到蒙蒙亮的外头有野鸭般的叫声喊道:“死男人,抢我鱼!死男人,抢我鱼!” “叨它,叨它!” “叨!” 花芽裹上新棉袄坐在炕沿上,看到脚下一双厚实的新棉鞋。 就为了这个,她也要跑到这群野鸭,不,海鸥面前劝架,别让它们真叨了顾听澜。 谁知道,她刚出门就被眼前的男色迷昏了头脑。李福生媳妇看到她起来,给她裹了个大围脖,半张脸都裹了起来。 她见花芽没动静,顺着目光看过去,说了一声:“我的妈呀。” 顾听澜毫无顾忌地在朝阳中展示自己完美的身材,宽厚的肩膀、精悍的腰身、结实的腹肌,每一丝线条都显示出雄性的荷尔蒙魅力。他腰上系着绳子,上面串着各式鱼类。 湿漉漉的面容跟无懈可击的身材,给花芽带来了强大的冲击力。对方远远见到她出来,完全不顾海鸥的叫嚷,一个猛子扎进海里,也就三四分钟,他重新回到视野,吹了声口哨嚣张地双手举起大海鳗! 小麦色的皮肤与大海浑然一体,上半身无一不在宣告雄性强悍的力量。唇角勾出若有似无的笑容,俊美的脸庞仿佛被朝阳晕染上金色的光圈。 花芽定定的看入神,心脏从没这样激烈的跳动过。 突然,李福生媳妇拽了拽她的袖子,接着一个手帕按在她的鼻翼下方。 花芽这才发现鼻下有一股热流。 花芽:“...”不、不会吧。 慌张地跑回屋里,花芽脸红的要熟了。 她居然看自己对象光膀子流鼻血... 她居然看自己的男人看的流鼻血! 说出去会被笑掉大牙! 李福生嫂子知道小姑娘脸皮薄,见顾听澜三两下套好衣服赶了回去,埋怨地锤了他一下,说:“快把鳗鱼给村长送回去,玩死了他卖不出去!” 顾听澜也不敢多玩了,为了等花芽起床,他在海里泡了一个多钟头! 到底还是冬天,再晚点他可就坚持不住了。 他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脚边有坨红色的印迹,刚想问,就被李福生媳妇用脚碾了。 顾听澜:“...” 第 22 章 花芽看了顾听澜几秒, 接着又偷偷看了他几秒。 这男人还挺有魅力的啊。 花芽伸手蹭了蹭鼻子,希望不要当着别人面流鼻血,这样真会被当做变态被警察同志抓走。 李福生媳妇帮着花芽隐瞒住早上的事情, 此时笑盈盈地给花芽盛粥, 让她多喝点待会出发好暖和。 小姑娘脸皮薄, 脸蛋到现在都是红嘟嘟的。 花芽身上都是新做的衣服, 刚确定关系就收人家礼物太不好看,她打算到了部队送顾听澜一袋切好的参片和别的药材。 顾听澜感受到花芽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不为所动地喝着粥,心里特别爽。有什么能比在花芽面前展示傲人的雄性身材更让他振奋的呢。 小样,晚上等着做梦吧。 虽然把村长留着卖的大海鳗玩死了,赔了五元钱, 那也值。 李福生大哥的鱼被顾听澜穿成串挂在屋后去了,也不是他骗人。天寒地冻的, 鱼都不爱往岸边跑。主要以展示求偶形象为优先,其他配件并不重要。 “拖拉机到了。”顾听澜从容地放下碗,把行李拎起来跟花芽说:“咱们坐老乡的拖拉机过去。你别着急, 再吃一碗。” “嗯。” 花芽乖乖地捧着碗, 让李福生媳妇添了一大勺碗鱼片白粥。 顾听澜乐了:“你...” 花芽:“昂?” 顾听澜顿了顿说:“你平时就这么乖巧?” 花芽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乖巧,不就是一戳一蹦哒么。 顾听澜乐了, 眼睛里满是笑意:“挺好, 吃吧。” 花芽:“嗯。” 花芽重新端碗干饭。 要是一戳一蹦跶就是乖巧,花芽觉得自己的确挺乖巧的。 还能持续乖巧下去。 吃完饭,走到院子外头。 顾听澜看花芽出来眼睛恋恋不舍地望着海滩, 他指着远处地势比这里高的地方说:“往那边一直向南走就是031部队。部队的英雄碑下方有一个海岔子,里面的东西比这边富裕多了。还有大禹野生区,就在部队边上, 面积非常大,每年有两个月开放狩猎的时间,我都可以带你去。” 花芽的眼睛一下亮了,这可真是好地方! 正当她展望美好将来时,天上飞过一只大海鸥,跟同伴骂骂咧咧道:“啐!还有脸说富裕,人馋的眼睛发绿,咱们天上飞过去玩意都得被薅秃噜毛!” 花芽:“...” 顾听澜听不懂它们的话,还在信誓旦旦地专挑好听的说。 冷不防看到花芽怀疑的小眼神,顾听澜清清嗓子打了个补丁:“当然都是有季节性的。” 花芽:对,一年十二个月,就两个月富裕,剩下十个月全馋的眼睛放绿光。 呵...男人。 顾听澜想要扶着花芽上拖拉机后斗,花芽自己灵巧地翻了上去。等到顾听澜往上爬时,她甚至伸出纤细的小手,想要拉顾听澜一把。 武装部队的首长上个拖拉机还需要小姑娘拽? 答案是——需要。 滚烫的大手覆盖在柔嫩的小手上,根本没借到多少力气,脚下一蹬,顾听澜也上到后斗里。 花芽想收回手,觉得掌心太烫。没想到这个男人拽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塞,美其名曰:“你手太凉了,我帮你捂一捂。” 花芽的脸上漫出粉色,一动不动地坐在顾听澜旁边,小手乖乖地揣在男人的口袋里。 顾听澜觉得口袋里的温度飙升,很快他的手心出了热汗。怕唐突了小姑娘,他赶紧把手抽出来偷偷往裤子上擦了一下,接着重新放回去,轻轻捏着软乎乎的小手。 这是跑山人的手? 皮肤又软又嫩,一使劲都怕破皮了。就算花芽话不多,也能知道是多娇气的一个小姑娘。要不是亲眼所见,花芽能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他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一点。 难不成跑山是她家祖传的绝学? 他们没等多久,小瓜子翻了上来。跟在后面的拖拉机师傅与顾听澜打了声招呼,就开始打火。 第一次没打着火,第二次还是没打着,拖拉机在原地震了几下停了。顾听澜没别的办法,松开小手,利索地翻身下去,跟拖拉机师傅说:“还是这个老毛病,叔,我来帮你打,回头我找个熟人帮你修修。免得再坏到半路上,你回不了家。” 顾听澜挽起袖口,胳膊爆出巨大的力量,一圈两圈三圈,飞快地转着马达。 “嘟嘟——嘟嘟嘟嘟——嗡——” 小瓜子愁眉苦脸地以为要走回去了,见顾听澜三两下就把火打上了,赶紧给顾听澜鼓掌。按照部队的节奏规矩,“叭叭叭叭,叭叭。”完事。 “这就是夸奖你的意思。”小瓜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冻梨,递给花芽说:“嫂子,你吃这个?” 顾听澜翻上来挤在花芽身边坐下,从包里掏出厚实的大围巾一圈圈给花芽裹上。他凶巴巴瞪了小瓜子一眼说:“待会你来表演一个顶风吃冻梨,三十分钟窜稀的节目。” 花芽被他包的严严实实,半张脸埋在大围巾里,她以为顾听澜不会发现,偷偷地笑了一下。 顾听澜眼神多贼的一个人,见状又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姑娘的脑门说:“又想笑话我什么?” 花芽捂着脑门瞪他一眼,顾听澜嘿嘿一乐,帮她把大围巾往上遮遮。大冬天,车斗里没有挡风的玩意,一吹过去得一个小时,脑门都得成冰块。 顾听澜想着小姑娘这么娇气的人,又从包里掏出棉帽给花芽扣上。上下检查了一番没有漏风的地方,这才让前面的拖拉机师傅踩下油门。 花芽只剩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她本身似乎有一种很沉静的气质,待在她身边哪怕不说话也会觉得很舒服。 当然,呱噪的小瓜子如果不在的话更好。 花芽很快感觉到冷风往脖子里灌,多亏有戴着大围巾,不然人肯定会被冻僵。花芽瞪大眼睛不断看着海岛上与内陆完全不一样的风情,从没见过的植物,没听过的语调,连头上飞过的鸟雀都带着另外的口音。 花芽一路上眉目弯弯的,顾听澜吊着一口气,很担心小姑娘觉得这里不好,翻脸不认账要回家去。见她兴致勃勃地看着路边的风景,顾听澜又把心揣回到肚子里。 柴油拖拉机一路冒着黑烟,伴随着巨大的嘟嘟嘟声响。花芽见顾听澜和小瓜子俩人一路上都不说话,想必是噪音太大,不好交谈。 “快到了。”顾听澜指着一个大石头制成的路标说:“再过二十分钟,就到031了。” 花芽侧过头,根本听不清顾听澜说什么。她掀起一边遮住耳朵的棉帽:“昂?” 顾听澜没忍住笑了,呛了一口风:“咳咳,快到了!” 花芽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花芽内心想着多年没见的大哥,心里非常激动。 就在这时,拖拉机突然停下来。 顾听澜皱着眉头下车,发现拖拉机里的柴油耗光了。开拖拉机的师傅一脸歉意地说:“我昨天看的时候还是满的,指定被我家臭小子抽出去装他车上了。对不住啊,大兄弟,我看也不大远了,要不然你们先走过去?” 就在这时,后面有一辆雄赳赳气昂昂的解放牌大卡车超车过来。车后斗里坐着一群去农场回来的家属,她们在后面挤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有唱歌的。 路过拖拉机时,一个婶子大着嗓门说:“哟,这是谁家的小战士接媳妇啊,怎么用的拖拉机啊!” “找你们首长批一辆专车啊!接家属都有专车的!”说话的大娘被人拦了一下,对方挤眉弄眼地小声说:“肯定是级别不够,你别乱说话,平白惹得人家小两口不高兴。” “小媳妇俊俏不俊俏,孩子多大了?” “要不然你们一起跟我挤挤吧。” 顾听澜看了花芽一眼,花芽看着他提溜着大包小包,点点头。 顾听澜大步流星地走到卡车后面,小瓜子机灵地先上了车。他接过行李刚放下,就被其中一个资历老的家属认了出来。她忙捅咕边上玩得好的,叫她们别开玩笑。 小瓜子在部队时常伴随在顾听澜左右,作为警卫员活生生被他当成了大内总管,在团里的地位仅次于如影随形的谢伟民谢娘娘。 车里大部分家属不明所以,还在调侃年轻的小夫妻。 顾听澜蹬上车,一把将花芽拽了上来。 等他们坐好了,车内有个婶子看他们穿的密不透风,就好奇的问:“你们是哪个团哪个营的?领导不是说过接家属可以派吉普车去吗?怎么这么小气,不给小战士派车啊?该不会暗地里搞阶级吧?” 这话有点言过了,小瓜子见首长懒得跟一帮老娘们解释,赶紧圆场说:“俺们首长可不是搞阶级的人,俺们是二团的人,二团都是纯爷们,只靠拳头说话。” “哦,你一说我可想起来了,哈哈哈,就是那个喜欢大方脸的团长吧。” “哎哟,那个可太出名了,听说脸不够方还不要呢。” “这次不知道接的相亲对象脸多方,我上次看到李金花的妹子李银花的脸就够方了,听说那样还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呢。” 小瓜子面如死灰,赶紧跟嫂子们说:“没那回事,我们团长不喜欢大方脸。” “小同志你别否认啊,要是没这回事怎么部队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再说了,你亲口听你们首长说过不喜欢大方脸?” 小瓜子瞥了顾听澜一眼,见他脸色晦暗不明,忙说:“俺虽然没听到过这话,但俺也没听过首长亲口说他喜欢大方脸!” 婶子得意地一笑说:“我虽然不是亲口听你们团长说的,但也差不多。” 顾听澜深深地看了这位婶子一眼,说出了坐车以来的第一句话:“是谁跟你说的?” 婶子一见还有别人感兴趣,笑道:“就是那个谢副团啊,他在操场上说的,我们好几个人都听到了。” 顾听澜在心里温柔问候了谢伟民全家后,看到花芽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话必须要解释清楚,他可不是不三不四的男人! “我不喜欢大方脸。”顾听澜说。 说话的几个婶子一愣,哈哈笑道:“当然不喜欢,要不然怎么说你们团长品味独到呢。我们这老姐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打算一起到干部区楼下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大方脸姑娘脸蛋到底有多方呢。你们感兴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顾听澜深深吸一口气,说:“这全都是谣言,我说了,我不喜欢大方脸,我只喜欢花芽。” 花芽的脸一下红了,她感觉顾听澜在两人挨着的地方偷偷用大手盖住她的手,还捏了捏。 说话的几个婶子纳闷,带头的说:“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们又不是说你喜欢大方脸。小年轻的怎么说话这么急呢。” “因为你们说的就是我。”他摘下帽子,烦躁地摩挲着头上的短发,抬头向四周看去。 解放牌大卡车有史以来没这么安静过,拉着二十多名家属到了三区,一个个缩着脖子安静如鸡地下了车。 “干部区往那边走。”顾听澜“好心”地提醒这些家属,她们不还信誓旦旦的想看自己热闹么。 “不用了,着急做饭。” “对对,我还得洗衣服,就不去了。” “我也回去做饭了。” 家属们灰溜溜地走了,顾听澜听到小姑娘躲在他背后咯咯笑着。 “你遗憾么?”花芽调皮地说:“我不是大方脸。” 顾听澜摇摇头,捡起地上的行李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只是遗憾,让姓谢的多活这么些天。对了,今天几号?可得记着点,明年的今天让人提前准备好白菊花,这玩意在岛上是稀罕物,我还得托关系弄过来呢。” 第 23 章 谢伟民打了个喷嚏, 他搂了搂棉袄,跟方圆说:“嫂子,楼下太冷, 你上搂等着去呗。” “那怎么行啊, 老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回来, 要是我再不积极点, 让人觉得心里不好受。”方圆在地上跺跺脚,天越来越冷了, 鞋垫子得赶紧做出来。 每栋楼的楼下都有一个十来米长的花坛,花坛四周摆着木头凳子。 今天也是出奇,往常家属们都念叨着凉屁股不愿意往上面坐,今儿不光凳子上坐满人, 就连花坛边上也坐了人。 谢伟民远远见着李金花和李银花过来,跟方圆说:“来者不善。” 方圆一个眼神没多给她们, 只跟楼下的相熟的家属说话。 “你小姑子要到了吧?”对门的李萍说道:“我家早上蒸了一锅海菜包子,待会给你家端过去,也算是给你家小姑子见面礼。” 李萍跟方圆关系好, 两人岁数也差不多, 孩子在学习班还是同学。她男人赵宏为是一团建设团的营长,是林八一的得力下属, 李萍跟方圆相处跟姐妹似得, 相互也都惦记照顾着。 知道方圆小姑子要来,李萍先为方圆担心上。天没亮就去把头天采的海菜做成大包子,这可是她拿手活, 就想给方圆长长脸,可比食堂里成天吃的海菜包子好吃一百倍。 方圆也紧张的够呛,面上虽然不显着, 脚指头都在抠地。 这时有个战士跑过来,跟方圆说:“林副团中午能准时回来,让我转告嫂子,多准备点饭,他饿了。” 十来位家属全都听到了,其中有人打趣儿方圆说:“火急火燎赶回来,这是要给你撑腰,帮你对付小姑子呢。” 方圆不乐意了,人还没见到怎么说起挑拨离间的话,她一看,嗬,是李银花趁乱说的。 “什么对付不对付的,这话我不爱听。他们兄妹十多年没见,好不容易能见上一面,换谁谁不着急。”方圆没好脸给李银花,一个大姑娘老往别的男人身边凑,今天知道顾团长要来,瞧瞧脸擦的跟猴屁股似得,难看! 方圆说完,谢伟民也咂摸出味儿了,看了李银花一眼说:“你们家的家庭关系就这么不好相处啊?” 李银花知道谢伟民是顾听澜的好兄弟,她被谢伟民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说:“我不是听别人说姑嫂关系不好处么。” 方圆深深瞥了她一眼,说:“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嚼舌根。” 李银花还想说话,被李金花拉住。李金花把塑料袋放到花坛上,跟方圆说:“我小妹就是嘴笨,其实她听说来了个年轻家属,想过来交个朋友。这不,见面礼物都准备好了。” 方圆往塑料袋里看了眼说:“该不会把你自己用的字帖真带过来了吧?扫盲班的字帖一人只能拿一份,你自个儿好生留着吧。” 李银花真想薅方圆的头发,不就是嫁了个副团长,还是个建设团卖苦力的,有啥了不起。看她鼻孔看人的样子。 李萍拉着方圆坐在她旁边说:“你跟她俩生什么气,你要关注的不是她们。那看那边。” 李萍指了指花坛对面静悄悄坐着的一位气质淑女,军大衣里面穿着布拉吉,粉色的围巾,黑色坡跟皮鞋。粗长的麻花辫看似随意地搭在后背上,只是她一动,麻花辫甩来甩去,显出几分活泼。只有女同志能看出她的每处地方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细致中暗藏心机。 方圆这才发现那边坐着一个人,她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无论给谁说话都笑盈盈的,像是个大家闺秀。 “什么来头我还没听出来,就是这两天在咱们楼下老是能遇到她。”李萍神秘兮兮地说:“我看她脸不方,一开始就没上心。” 方圆笑着打了她一下说:“别跟着人浑说,我小姑子人还没出现,就被人乱嚼舌根,等着我去家属委员会告状去。” 李萍作势打了打嘴,突然看到对面楼拐角出现两个人影,忙站起来说:“快看,是不是人到了!” 一时间抱着各种心思的家属们纷纷站起来,伸长脖子往远处看。 顾听澜身量很高,在部队里属于鹤立鸡群,他的轮廓一出现,大家不免把目光看向身旁娇小的人影上。 顾听澜走到附近,跟花芽介绍:“那就是咱嫂子。” 花芽有些激动,虽然没见过面,但也是她的家人。 他们走到门岗就被告知林八一会晚半个小时过来,花芽庆幸多亏有顾听澜在旁边,不然在这么多陌生人她还真会手足无措。 顾听澜走在前面,把小姑娘往方圆面前轻轻推了一下,先开口说:“她腼腆,话少,咱回家说。” 这是考虑到花芽人前说话不方便,先跟方圆知会了一声。 方圆看着娇娇气气的小姑娘,脸全被围巾埋着,也看不出脸方不方...就是两只眼睛格外的明亮有神,看人像是带着笑,让人看了就喜欢。 “嫂子好。”花芽说的太小声,周围人围的太多,她艰难地憋出几个字:“久等了。” 花芽闷闷的声音还有其他人在她身上审视的眼光,看在她们都是女同志,顾听澜贴心地帮花芽把围巾往下面扯了扯,露出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惊艳脸蛋。 但凡有些文化的家属,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往人前一站,完全不需要花费心机的打扮,就能吸引全部视线。 顾听澜的意思也很明显。 瞧瞧,咱这小瓜子脸,方吗?方吗?! 都把眼睛瞪大了看! 花芽“呼”出一口气,甜甜地冲着面前十多人笑了笑,软呼呼地说:“大家好。” 众人怔愣的气氛中,李萍先反应过来,拍着大腿说:“哎呀妈呀,造孽啊!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是谁说人家大方脸的!谣传要人老命啊!” 另外几个婶子家中没有合适的姑娘介绍给顾团长,夸起人来诚心实意的。 一位婶子干脆上手,拉着花芽的小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说:“我就说能配的上顾团长的闺女一定不差,刚才一眼都把我给看傻了。墙上其贴的仙子的画也就这样了,闺女啊,那些画都是照着你画的吧?” “还是顾团长有眼光,把人藏得死死的,亲自领回来。” “到底是谁传的谣言,老娘真想扇几个耳光过去。” 顾听澜美滋滋地听着对他对象的夸奖,听到这话,冷飕飕地往谢伟民身上飞眼刀。 谢伟民不明所以,跟着一起痛骂,完事又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脖子。 婶子们围着花芽说了会儿话,方圆越见花芽越喜欢。她跟林八一有一儿一女,都皮上天,她做梦都想要个乖闺女。见了花芽,看她话少人还乖巧,骨子里想疼她。 “二妹!”林八一晚了片刻小跑回来,大冬天热的满头大汗。看到千里迢迢过来的妹子完好的站在他面前,他鼻梁发酸,定定地看着花芽说:“真是长大了!” 花芽看出大哥的心酸难过。大哥多年没回家,兄妹们对他多少有些埋怨,就是都没说出口。看到大哥一个大老爷们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花芽主动上前给了大哥一个拥抱。 林八一感觉怀里小姑娘还轻轻拍了他的背安抚他,不由得咧着嘴说:“二妹真是长大了,还知道安慰大哥了。” 其实自从知道大哥是军人以后,她那点埋怨早就烟消云散。革命军人许多身不由己,大哥能好生生地在她眼前就很幸运了。以后找时间再把这些过往好好聊聊。 顾听澜看着大舅子的手搭在花芽的肩膀上,吸了一口气忍住了。 团聚太难,林八一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歹也是当副团的人,被花芽反过来安慰:“都很好,你也要好。” 林八一“哎”了一声,哭笑不得。 转头看着还拎着行李的顾听澜,伸手要把花芽的行李接过去。顾听澜往后退了半步,大咧咧地说:“大哥,不重,我来拿。” 大哥? 林八一惊了。 确定不应该叫班长? 什么个情况?! 林八一湿润的双眼顿时竖了起来,原来看顾听澜这小子怎么看怎么顺眼,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油嘴滑舌。 哼。 林八一拍拍花芽的头,花芽冲他一笑,笑的林八一那些心酸变的甘甜。 方圆见状,推了林八一一把说:“锅里还闷着菜呢,小顾,你也别走了,一起吃个饭,小谢你也来。”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诶”一声,痛快答应下来,并对花芽夸赞道:“嫂子手艺最好,我可有口福了。” 方圆眼皮子一跳,啥?这就开始叫上“嫂子”了?我这一关他还没过呢! 花芽不知道他们三人各有各的心思,把顾听澜扣在她头上的大棉帽摘了下来。脑门上已经浸了薄汗,她翻兜想要擦擦汗,突然想起手帕沾上鼻血弄脏,被她藏了起来... 顾听澜从兜里掏出淡蓝色手帕理所应当地递给花芽,花芽也不觉得有什么,拿了就往脑门上拍。 顾听澜看着想笑,小姑娘干巴劲儿大着呢:“哎,你也不轻着点。”说着,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帮着花芽把额前纷乱的发丝捋了一下。无形中向所有人宣示他对花芽的占有欲。 林八一看着牙痒痒,方圆皮笑肉不笑地跟顾听澜说:“你要是有急事改天一起吃饭也行。”言外之意,你今儿先别上楼了叭。 顾听澜茫然地抬头:“没急事,多急都不急。” 方圆心里堵,刚到家还没热乎的小姑子这就被人拐跑了? 顾听澜重新拎起花芽的行李准备屁颠颠地跟着他们上楼蹭饭。其他家属成功看到顾团长的相亲对象,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粉碎方脸谣言。 正在此时,一个柔弱的人影站在他们面前挡住去路。家属们纷纷放缓脚步,相互使着眼色。 不怪她们爱看热闹,这岛上成天什么事没有,家长里短就是她们生活的主旋律。 “同志,麻烦让让。”顾听澜头也不抬的说。 周文芳踩着坡跟小皮鞋,甩着整齐的□□花辫站在顾听澜面前说:“你好顾团长,我就是来找你的。” 花芽在顾听澜前面走着走着停下来,歪着头看着。 顾听澜严肃地跟周文芳说:“同志,你有什么事?” 周文芳文质彬彬地说:“我是阮旅介绍给你的相亲对象,一直没机会跟你见面,现在总算碰见了,有时间跟我聊聊吗?” 饶是花芽再没心没肺,也知道周文芳过来是故意给自己添堵的。 不过没关系,她相信顾听澜。 但她知道顾听澜不一样,顾听澜一定不会让她伤心。 这是一种笃定。 方圆轻轻挽着花芽,担心花芽太生气,结果扭头一看花芽的表情跟之前没多大差别。 方圆心里有了判断:小姑子是个干大事的。 顾听澜板着脸跟周文芳说:“不,你不是。” 周文芳在旁边观察了花芽好一会儿,觉得除了脸蛋哪里都不如自己。特别是与大家说话她也不知道周旋,以后当了团长夫人肯定不称职。 她听说等着阮旅退了很有可能就是顾团长顶上去,她眼里根本没有从南边农村来的花芽,她精心打扮一番,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大家都是相亲对象的身份上,好好的降维打击一下对方。最好让花芽知难而退,被男人接一下也不能代表什么,说不定接触一后顾听澜觉得素然无味呢。 顾听澜担忧地回头看了眼花芽,找个媳妇不容易,可不能飞了啊。 正好对上花芽充满信任的眼神,顾听澜镇定下来。这种直面女同志表白的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当着花芽面还敢冲上来的—— 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应当算作铁头林黛玉吧... 周文芳看他老往花芽身上瞥,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她知道,这种笑容最能显出她的气质:“麻烦你注意一下跟女士说话的素质。我再说一遍,你可能没听清,我是阮旅介绍给你的相亲对象。” 好家伙,咄咄逼人啊。 这是把阮旅抬出来了? 031的一把手? 正值下班时间,周围聚集的家属和路过的干部越来越多,楼上也有不少人站在阳台上探出头,想要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林八一和方圆两个人脸上难看的要命,周文芳年纪轻轻胆子不小,敢在他们面前挖花芽的墙角?! 顾听澜阴恻恻地笑了。 素质? 他老顾什么时候有过这玩意。 跟黏上来的女人讲素质就是跟阎王爷面前嫌自个儿命长。 既然对方抬出阮旅,顾听澜自然听出周文芳话里隐隐威胁的意思。 他也没什么好脸给她,直接说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为了避免误会,我做个说明。” 顾听澜如白杨般挺拔起身姿,口吻郑重地说:“阮旅的确给我介绍了一位相亲对象。” 周文芳面对花芽还没来得及抬起高傲的下巴,就被顾听澜下一句话刺激的眼冒金星。 顾听澜说:“但是,我压根没同意。” 周围“轰”地一声炸锅,这无异于当众打了周文芳的脸啊。一位女同志,众目睽睽被男同志这样说,一般人可受不了这个。 顾听澜大步流星走到花芽身边,揽过花芽的肩膀,让她认真听着,也让周围所有人看着。 “我的相亲对象自始至终只有花芽同志一人,我的对象以后也只会有花芽同志一人。” 顾听澜眼神疏离地望向前方僵硬的身影:“周文芳同志,请你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不要给花芽和我再带来困扰。也别让其他同志们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 四周的嘈杂如同被海浪卷走,顾听澜揽着花芽走了两步,回头冷笑道:“不然,也太没素质了。” 第 24 章 “哎呀, 都还站着干什么,散了散了。”李萍看着周文芳姹紫嫣红的脸,从她面前走到门洞下面, 像是想起什么, 跟李金花说:“诶, 对了, 你们不是还要给花芽同志礼物么?上来一起坐坐?” 李金花和李银花再傻再钻营,也看出来顾听澜这玩意俨然成了无缝的蛋。再说, 她们也不想当苍蝇,平白惹一身骚。 李银花败兴而归,瞥过右边还僵在原地站着没缓过神儿的周文芳说:“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过来耀武扬威来了, 没名没分,呸, 真不要脸。” 周文芳咬着后槽牙,告诫自己不要跟农村没素质的妇女计较。她唇角抽搐着,努力控制住暴怒的脾气, 硬生生把憋在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她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 顾不上别人对她的嘲笑,路过一个心善的不知情的婶子, 她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帮我叫高婶子来, 我走不动了,头好晕。” 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被人这样没脸, 心里不得劲也是应该的。 跟阮旅家高嫂子关系好的人,颠颠跑到高嫂子那边告状,添油加醋地把周文芳丢人现眼的事说给高嫂子听。 “你家大侄女原来看好的对象是顾团长啊, 难怪我给她介绍她正眼都不看一下。你赶紧过去瞅瞅吧,她被顾团长当众拒绝了,难堪的要命。” 高嫂子还在擀饺子皮,最近海菜不错,也想包海菜包子吃。闻言放下擀面杖把围裙往桌子上一扔说:“什么侄女不侄女?就是个战友家的闺女。” 她可不想搞些裙带关系,老阮再过两年就能退下来了,这时候被人戴帽子怎么办?再说又不是亲侄女,跟那位老战友的关系也就一般。听闻他闺女自愿到海岛上支援建设,她跟老阮一开始还挺佩服周文芳。 相处多了,知道周文芳心眼多,骨子里瞧不起他们农村人,时常拐弯抹角的利用老阮的身份地位,渐渐地也就很少让她到家里吃饭。 心善的婶子也到了她家,也就前后隔了一栋楼,她心急地说:“你侄女站不住,说头晕,你去看看吧。” 高嫂子闻言走了两步,被屋里看报纸的阮旅拦下来。 阮旅是什么样的人,当年政委出身,脑子转的飞快。他叫住高嫂子说:“你过去掺和什么,人家都散了。你过去那么多人见了你,还以为你去给周文芳撑腰的。” 高婶子站住脚,觉得老阮说的一点没错。 “不舒服就让她去医务所,我又不会治病。”高嫂子说完,把门关上了。 传话的两个人心里骂了句“晦气”,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也不管别的赶紧回家做饭去了。 周文芳愿意在外面装病受冻,就让她装病受冻去吧。 * 屋子里飘着菜香,林八一洗了手从厨房进进出出端菜。谢伟民丝毫不见外,坐在外面开始剥大蒜。 方圆把花芽带到客房里。 “你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收拾的跟嫂子说。” 小小的房间里被方圆布置的满满当当,行军床上褥子厚厚的、书桌上摆着一面椭圆色小镜子还有一盏鹅黄色灯光的台灯。另外还有信纸、书籍和笔筒。最边上还放着雪花膏和擦手油。 床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张伟人画像,边上钉着崭新的挂衣钩。 花芽想到方圆家有孩子,问:“孩子怎么住?”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孩子没地方睡啊。 顾听澜先听到了,笑着说:“跟我家猴儿住在学习班,每个礼拜回家一趟。” 说到这儿,他一下僵住笑脸。 遭了,忘记跟小姑娘说他是个便宜爹。两人要是真结婚,小姑娘年纪轻轻、娇娇嫩嫩就要被叫便宜娘了。 这年头男人找对象不容易,带这个拖油瓶找对象更不容易。后娘难当,便宜娘更难当。也不知道花芽同志乐意不乐意啊! 花芽纳闷,这人笑着笑着怎么要哭了? “没、没事。”顾听澜苦着脸,转头回到厨房里打算跟大哥打听一下花芽知不知道这事。万一真不知道他有个便宜儿子,他还得好好筹谋一下。 李萍把热腾腾的海菜包子送过来,方圆好说歹说留她一起吃饭。李萍丈夫有任务,孩子吃住都在学习班,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 花芽走到厨房,看着顾听澜被林八一赶了出来,一脸便秘的样子。见到花芽在身后,露出八颗大牙说:“嫂子给你找了新毛巾,你去洗把脸,收拾收拾,厨房这边有我。” 林八一黑着脸,骂道:“还不过来端菜。” 顾听澜在花芽面前装的伏小做低,花芽忍不住跟林八一说:“大哥,你别吼他。” 林八一很想跟花芽说,这瘪犊子要是不治他,早晚上房揭瓦。可看到花芽眼巴巴看着他,心软了下来,压低声音跟顾听澜说:“先去盛汤,小心,别烫手 !” “还是大哥疼我。”顾听澜心满意足地冲花芽眨巴眨巴眼钻进厨房里。 林八一懊恼啊懊恼,当初怎么就觉得这小子稳重可靠能是个好妹夫呢。现在真他娘的看不顺眼啊。而且还滑不溜秋,贱次次的。 花芽来到卫生间,看到洁白的毛巾上用红色线绣了朵小花。不用说,一定是方圆给她特意做的。花芽心里暖呼呼的,洗了把脸,神清气爽。 客厅地上还有几个大包,方圆问顾听澜:“把你的包放到一边去,别的我给花芽拿到屋里去。” 顾听澜忙把汤往桌子上一放,说:“全是她的,我给她送进去就行。你陪李嫂子说说话,别忙活了。” 李萍见他一口气把五六个大包全都往屋里送,佩服地说:“你小姑子也厉害啊,这么东西怎么拿的。” 林八一从厨房端着土豆炖红烧肉出来,就看了一眼,冷笑着说:“没看到那三个是咱部队的行军包,八成是这瘪犊子偷摸给二妹置办的。” 李萍和方圆相视一笑,方圆跟林八一说:“之前还一口一个小顾,怎么现在就叫人家瘪犊子了?” 林八一皱着眉头没吭声,“哼”转身傲娇地回到厨房主战场。 吃完饭,谢伟民和李萍两人一起走了,把晚上闲暇时间让给难得相聚的这家人。 花芽跟林八一在沙发上说着家里的事,听到钱爱军胆大包天还想把林向阳关起来威胁,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打算收拾他们,一打听发现他们已经被人收拾了。嗬,手脚快的。” “多亏顾听澜同志举报了他们一家。”花芽眉眼弯弯地笑着说:“家里别的都好,婶子跟咱爹相处的也好。” 林八一就是担心后娘对妹妹弟弟们不好,听到花芽这样说松了口气。他别的没跟花芽多说,想必花芽看到他一身绿军装就明白许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话里言间,林八一感叹这些年到底委屈了花芽,小小年纪就要顶起一个家。 顾听澜刷完碗坐在桌子边上喝着开水,耳朵一句话不落听得明明白白。知道花芽跑山是为了替家里还债,心疼的不得了。想起那日她在山崖上摇摇欲坠的样子,这种危险事他再也不想让花芽做了。 花芽还不知道自己跑山的事被顾听澜一票否决,家里话聊得差不多,她跟林八一都不是絮絮叨叨的人。花芽来到屋子里,把行李打开,翻出带给大哥和嫂子的干货,一样样地摆在他们面前。 “榆黄蘑、猴头菇、蕨菜干。”花芽顿了顿说:“大哥喜欢的。” 林八一哪想得到小姑娘千里迢迢能给他带这么多家乡的特产,心尖尖上又甜又酸,面容一度扭曲。 花芽把这些放到桌子上面以后,又翻出一些太阳山与二妃山上的特有药材。除了给暗礁岛上的那位老大爷的老鹳草外,还有一些叫不出正经名字的只能用土话喊的草药。不过每一样都用纸笔标注了功效和用法。 其中最显眼的要数四十来根野山参了以及一大包已经处理好的参片。 就算顾听澜与林八一等人见过太多大风大浪,也没见过一下掏出这么多野山参的人家。不,应该说一般小点的国药局也掏不出质量这么好的野山参。 花芽小手一挥,挑出给李萍和谢伟民的见面礼,跟林八一和方圆说:“我还有大的,这些都给你们,当做我的伙食费。” 方圆一下被气笑了,跟花芽说:“你来自己哥家探亲还带伙食费,这不就是打我的脸。” 顾听澜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你看,她给我参片也没说是我给她买衣服的回礼,不然太生分。咱们这关系不需要走形式主义,就是打心眼想给你的。对吧?” 花芽抿抿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点头说:“他说的对。” 顾听澜一下乐了,跟林八一耀武扬威,尾巴都要翘上天:“看嘛,我就懂花芽同志,谁让我已经住在她的心里了呢。” 说完又欠嘚嘚地伸出手戳戳花芽的脑门,哎哟,我这媳妇可爱的哟。 第 25 章 方圆是个贤惠体贴的女人, 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是柔和与包容。 顾听澜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冲自己挑起眉头,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可别说,还真有唬人。 家里没有外人, 林八一见顾听澜处处彰显着占有欲的行为, 准备敲打一下他:“二妹刚过来, 你们找个时间再好好了解, 今天让她早点休息吧。” 顾听澜就是个人精,当年差点当政委。要不是更喜欢枪杆子, 说不定现在就是政委了。琢磨着林八一的话,处处不对劲啊。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花芽身边,揪了揪花芽的袖子悄摸悄地说:“你得给我个名分,不然你大哥大嫂要把我扫地出门啦。” “不许说悄悄话。”林八一眼睛一瞪, 他的话说的还不明白吗?那瘪犊子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二妹大老远过来,初来乍到, 什么都还不习惯,冷不丁有个人对她好,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她来是相对象, 咱们不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总得有个章程啊! 就这么三两天,一辈子搭进去了? 顾听澜硕大的块头, 谨小慎微地缩在花芽身后, 一副要花芽给他伸张正义的样子。惹得大舅子捏着鸡毛掸子的手紧了又紧。 花芽板着小脸,花了些功夫明白眼前的事态。 她把小手背在身后,主动握起顾听澜的大手往腿上一放, 脾气梆硬地跟大哥大嫂说:“他是我对象,不许欺负他。” 顾听澜把脸顶在花芽背后,笑得直抽抽。哎哟, 他大舅子脸黑的包公转世。 多亏他“兵贵神速”,要不然得考验他多久啊。 顾听澜乐完了,绷着脸从花芽身后探出来,一字一句地跟林八一和方圆说:“花芽同志对我是认真的,你们别想分开我们俩。” 再给他配上点音乐,可歌可泣的爱情剧本指定上演。然而林八一不是好糊弄的,他一脚把顾听澜蹬躺在沙发上,指着花芽说:“你进屋,把事情的经过跟你嫂子说清楚。” “你要审就审我!”顾听澜不敢跟大舅子动手,躺在沙发上冲花芽伸出手。 花芽转身打掉他的胳膊,说:“别装。” 顾听澜顿时断了舌头,垂着头端坐着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用小眼神盯着花芽的背影。 林八一怕这小子给花芽洗脑,打算亲自拖着板凳坐在客房门口看守。 花芽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问林八一:“顾听澜不是你们介绍给我相亲的么?” 她是打心眼不理解现在的状况。 主要是因为某人嘚瑟大劲导致大舅子的疯狂反扑,由衷的产生引狼入室之感。 林八一听到花芽的话,心想不好。没等阻拦,方圆回答道:“是我们介绍的。” 花芽发自肺腑地问:“那你们觉得他不好?” 顾听澜坐在沙发上“噗呲”乐了。 小姑娘无心的一句话绝了。 觉得不好,那你们为什么要把他介绍给我? 觉得他好,那你们为什么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态度? 林八一憋了半天,转头恶狠狠地跟顾听澜说:“你要是辜负花芽,我第一个嘣了你。” 方圆拉过花芽,到底进到屋里问她:“你就那么喜欢小顾?婚姻大事不要太仓促。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你千万要考虑好。” 花芽吸了吸鼻子,脑子里不由得走马灯似得出现顾听澜精悍并充满魅力的身材:“喜欢。” 方圆咂舌,顾听澜这个狗东西真有办法。让他接一趟人回来,嘿,直接把关系定下来了。 花芽又说:“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方圆一愣,为难:“就这么简单?” 花芽摇摇头:“他会问我喜欢什么。” 这是两辈子的花芽都没被人问过的话,是一种尊重和在乎的态度。 “他还会等我慢慢说话。” “不嫌弃,我说话不好。” 花芽一句句说着,方圆越听越心软。 “他给我买厚棉袄。” “我从没有过厚棉袄。” “被人逼婚,他帮我抓坏蛋。” “不嫌弃我吃的多。” “紧着我先午餐肉。” “保护我。” “人也好看。” 方圆握着花芽的手,帮她把柔顺的发丝挽到耳朵后面,和善地问:“那你最喜欢他哪一点?” 体贴的准备棉袄、给予温柔的包容、还有强大的安全感。 这样一想,顾听澜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只不过光是这样太过片面,一个男人对女人必定会有一个致命的吸引力。 小姑娘的脸一下红到脖子,羞臊地说:“很厉害。” 能光膀子抓大海鳗呢。 小麦皮肤八块腹肌,挨了一拳头都没事。 真是厉害的男人。 方圆哑然:“很厉害?” 花芽咬咬牙,诚实地说:“嗯,特别厉害的感觉。” 只不过结了婚的女人思想会比小姑娘复杂些,特别是在某方面,对“厉害”的解读与花芽想的并不一样。 方圆也羞了,默默认同这一点。 说来说去,小姑娘就是打心眼里喜欢上了。 她认识顾听澜多年,知道他洁身自好,还是个可靠的男人。 今儿在楼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严词拒绝周文芳,一方面不畏惧得罪阮旅,这一点很值得敬佩。 另一方面当然是给花芽撑腰,告诉大家花芽名正言顺的身份。让其他有歪门邪道心思的人都赶紧离他远点。 方圆可是见到灰溜溜离开的李银花,这人难得见到顾听澜本人,声都不敢吭一个。就是被顾听澜的态度吓到了。 “行,你要是打算好,你们就好好相处。”方圆看着花芽的小脸蛋,也不知背地里受过多少委屈:“哎,你要是有什么话不好跟你大哥说就跟我说,咱们今天第一次见,你要知道我是真喜欢你的。他们男人动不动就有任务出去,还不是咱们姐俩在家作伴。你要是不嫌弃,也别叫我嫂子,叫我姐,我当你是我亲妹子。” 花芽没犹豫,甜甜地叫了声:“姐。” 方圆抱着花芽,摸摸头,喜欢的不得了。 花芽突然说:“我还有大人参,给你啊。” 方圆心下一暖,这孩子刚才还没说给大人参。也就说了几句话,就掏心掏肺地开始对她好。方圆鼻子一酸,说:“你留着,姐要再找你。另外你今天给的这些也都算你的——” 见花芽嘟起嘴,方圆笑着说:“都算咱们家的,谁用谁拿,你看好不好?” 花芽这才高兴了,脆脆地说:“好。” 林八一守在门口五味杂陈,好家伙,本来以为方圆进去劝二妹,让她找对象不要冲动。这下子,方圆都成她姐了。他妹子咋就这么吃香,这么多人抢。 顾听澜也听到屋里的话,特别是“很厉害”三个字,偷着乐半天。林八一瞪了他一眼,问:“你还不回去睡觉?” 顾听澜说:“那不也得等对象出来告别再走嘛。” 林八一唇角抽了抽,又听顾听澜说:“男人老板着脸可不好,男人得给家庭创造正面的价值导向。你就老爱垮着脸,你看我,一笑八颗牙,对象一见就开心。并且内外兼修,随时做好打跑男小三女小四的思想准备,绝对不会让外人动摇两人之间的感情。这一点上,你得多跟我学学。” 林八一怔了半晌,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顾听澜说:“你就是靠着这些花言巧语把我二妹勾搭走的?” 顾听澜伸出手指按下林八一的手指,得意洋洋地说:“怎么可能光耍嘴皮子呢。夫妻相处是门终生学问,不是把人娶到家里就完事的。你看,洗衣服用什么牌子的洗衣服你知道吗?做完饭焖多久米饭能软和你知道吗?炒盘土豆丝里头要放多少盐你知道吗?刷完你脚下的臭解放鞋几天能干你又知道吗?” 林八一脑袋瓜子开始响了,再次伸出的手又被顾听澜按了回来。他更加得意地说:“女人最重要的地方不是厨房,是梳妆台。蝴蝶牌的口红、上海女人雪花膏、杏仁蜜身体乳、春娟黄芪霜、牡丹香脂、雅尔美粉霜...这些你也都要了解。” “你嫂子也不爱打扮这些啊!”林八一愤怒地说:“我就是给她买她也不用!” “买不买是你的态度,用不用是她的选择。这不该是个成年优秀男性的借口。”顾听澜孜孜不倦地给林八一洗脑道:“那你知道给嫂子做一件棉袄得多少布料几斤棉花吗?” 林八一“噌”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把大门“哐”一声打开,指着顾听澜说:“今天聊到这里,赶紧给我从门外把门关上。” 顾听澜大获全胜,看了一晚上眼色的他终于报仇雪恨,他见林八一走到对面,火速挪开椅子敲了敲门,喊道:“花芽同志,你的对象先行退下,明天早上给你带肉包子——” 话没说完,被林八一拽着后脖子的衣领送到门外。 顾听澜出了门,又装出人五人六的样子。把弄皱的衣摆抻了抻,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被林八一叫住:“诶,臭小子,你给花芽做的是几斤的棉袄?”他这位当大哥的也得给妹子表示表示。反正这里冬天长,再做两身也不浪费。 顾听澜下完几节台阶,站在平台上跟林八一说:“哎哟,不巧,我忘啦。” 林八一大怒,脱下鞋照着顾听澜的脑袋扔过去。顾听澜早有准备,老班长几十年不变的必杀技。他猫腰一躲,成功闪过,嘿,拜拜咯。 “皮货!”林八一骂完,上下看看没有邻居,单脚蹦着去拿鞋。蹦了半层,发现刚才扔的左脚的鞋不见了。 林八一怒火中烧,大骂:“顾听澜!!” 顾听澜吹着口哨,食指挑着老班长的鞋来到楼下花坛,板板正正地把这只左脚鞋放到花坛沿上,唇角勾勾笑,走了。 一直到睡觉,林八一还在生气。 躺在枕头上翻来覆去,懊恼地想,怎么当初就觉得这小子靠谱了呢。这小子就是个小心眼的操蛋玩意! 第 26 章 经过半个月的奔波, 花芽总算安稳的躺在枕头上看着窗外的星光。 真的好神奇,明明是一样的夜空,这边更显得璀璨和宁静。 呼吸间, 晒过的被褥有股温暖的太阳味道。白天里听不到海浪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里隐隐浮现。 三面环海的岛屿, 让花芽也有种被大海温柔拥入怀抱的感觉。 一切都那么温暖、一切都静悄悄的。 这一觉, 花芽睡的很沉。 长时间在船上,让她身心还有种随着海浪飘荡的感觉。 “啾啾!野牛来啦, 野牛来啦!” 深林里的飞鸟惊起双翼,在半空中盘旋惊叫。 花芽捂着耳朵翻个身,准备继续睡下去,半梦半醒间, 一只海燕落在窗棱上,重复着远方同伴带来的信息:“啾啾, 野牛来啦!” 花芽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坐在床上懵了片刻,想起这是在兄嫂家, 第一天不能睡懒觉。 她披着头发伸了个懒腰, 披上棉衣趿拉着方圆为她准备的棉拖鞋。打开门,看到大哥正准备出门。 林八一看眼手表, 惊讶地说:“这才刚六点你就醒了?以后等起床号响了再起就行。” 方圆在卫生间刷牙, 闻言探出个头,含糊着说:“饿啦?” 花芽把头发随意往后脑勺上一盘,用老家带来的山楂木的做成的木簪别住。迷迷糊糊地说:“...野牛不是来了。” 林八一笑道:“野牛来了?谁跟你说的?” 方圆刷完牙出来, 跟花芽说:“咱岛上确实有不少野牛,你大哥拉练的时候运气好兴许能抓上一两头。不过抓野牛要数武装团的人厉害,小顾那个团去年抓了四头大野牛, 团里食堂吃了整整两个月呢。” “没人说。”花芽这不算撒谎,的的确确是海燕说的,不是人说的。 “应该是太累,做了胡乱的梦。”方圆心疼地说:“你再去躺会,等你休息的差不多,姐带你在这边转转熟悉一下。” 林八一从家里出来,马上冬季拉练要开始。 今年他不用带兵拉练狩猎存冬粮,但要提前把冬期工作规划做好。建设方面,温度降到零下五摄氏度以下就不允许继续施工,没有施工条件。他是建设兵种出身,知道冬季特殊工程的危险性,更要把工作落到实处。 方圆不喜欢他晚上加班,只有早早的到办公室工作。等到七点半去食堂吃个早餐,里外里一天能多干两个小时。 今天有些奇怪,他们建设团与武装团的总工作区是对着的两栋楼。前面建设团闷头搞建设,后面武装握枪保护大家的人身、建筑、国土的安全。两个团相辅相成,夫唱妇随。至于三团技术团,都已经是个“三”了,没人管他们那群酸溜溜的文化人。 只是今天对面武装团的办公大楼不安宁,不知道有什么大喜事发生,闹腾腾的。 什么人带什么样的兵,顾听澜的兵永远都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那一伙。 早上在办公室处理完事情,早上食堂吃的又是海菜大包就紫菜汤,嘴里的鲜味都能养大虾。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再次传来兴奋的欢呼声。林八一单手拿着两个海菜包子,另一只手端着紫菜汤往门口张望。 嗬! 了不得! 武装团的一位小连长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落单野牛,经过上报以后,顾听澜亲自上阵,成功将野牛捕获了! 小瓜子和另外一名警卫员算是顾听澜的亲兵,两人拿着扁担一人一头挑着硕大的牛头。两只长长的牛犄角,都快有一米长。是头雄壮的公牛。 这下好了,二团的食堂又要飘出几里地的肉香味了。 别说太残忍,老百姓一年到头吃不上两回肉。有打牙祭的机会,绝对不当圣母。反而磨刀霍霍向牛羊。 不少家属已经在食堂门口早早排队,每当这个时候大部分的牛肉会留给战士们吃,剩下小部分会分给家属。 方圆早上不愿意做饭,今天情况不一样,小姑子也在家,总是得弄点吃的。 “平时你家早上吃什么?”方圆是本地人,没去过南方。这些年林八一的口味也变了,她一时拿不准。 花芽想想说:“锅巴粥、榄角咸菜、窝窝头、地瓜面疙瘩...” “哎!”吃的都是些啥啊。方圆心疼的叹口气,想着厨房放鸡蛋的篓里还有两颗鸡蛋,她干脆拿出来跟花芽说:“姐给你煮鸡蛋吃,姐每天都给你煮鸡蛋。” 咚咚咚。 花芽搓了搓脸,快步跑过去开门。 方圆不记得,她可记得,顾听澜说了早上要来给她送肉包子。 方圆跟着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小瓜子手里捧着个铁盆,手腕上还挂着个塑料袋。 “报告,俺来送早餐的。”小瓜子看到开门的瞬间,这位传说中的团长未来夫人的脸一下板了起来,忙说:“俺们团长猎到一头大野牛,他特别勇敢,嘣嘣两枪把发狂的野牛撂倒了。考虑到深林附近会有其他野牛徘徊,他不能亲自给花芽同志送早餐,特别派俺过来道歉,改天一定亲手把大肉包送过来。” 小瓜子清了清喉咙,跟花芽鞠一躬,说:“花芽同志,对不起!” “哎呀我的妈呀,闹个什么,快进来。”方圆哭笑不得,拉着小瓜子进到屋里赶紧把门关上了。 花芽被他弄愣了,见小瓜子把一盆生烫牛肉汤放在桌子上,从塑料袋里掏出两个小塑料袋,一个里面装着是二斤半的牛腱子肉,另外装的是牛心头。 方圆一下笑出来,这臭小子不错,挺巴家。往年猎到牛肉,他自己能分不少,也都是随手给食堂让他们做了大家吃。现在花芽到了,知道先顾着花芽。 “正好昨天有剩下的面皮,我去烙几个饼子。”方圆准备去洗手,小瓜子忙说:“嫂子别急,俺兜里还有呢。”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手拉面条,只不过是生面条。 “俺们团长说了,熟面条送过来容易坨,不如生面条过来跟汤一起煮了吃。”小瓜子本本分分一个传话筒,把顾听澜交代的话说完,擦了把汗。等着花芽问话。 花芽话少,没什么可问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瓜子抿抿唇说:“真没话带过去?” 花芽能有什么话,摇摇头。看到小瓜子期盼的眼神,说:“谢谢。” “昂?”小瓜子惊了:“好歹关心一下俺们团长啊,猎野牛可危险咯,每年都是他带队——” “他厉害。”花芽说:“我信他。” 抻着面条的方圆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原来真只是字面上的“厉害”。 “你也在这里吃点再走。”方圆手上有面条,用胳膊肘顶着小瓜子坐下。小瓜子也不是头一次在这边吃饭,美滋滋地坐在椅子上说:“嫂子,俺帮你把牛肉切啦?” “没事,这点活儿我自己干了。”方圆说完一回头,看到花芽拿着牛肉和牛心头进了厨房。 “这丫头。”方圆乐了,眼里真有活。方圆不可能真让大老远过来的小姑子干活,让花芽把东西放到厨房就出来了。 小瓜子吃饱喝足回到顾大团长身边,把情况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没能跟花芽一起共进早餐已经让顾听澜很郁闷,听了后文:“就没有给我带的话?” 小瓜子脖子一缩,腹诽道:皇帝的太监不好干啊。 “花芽嫂子说你厉害。” 说完,小瓜子又缩了缩脖子。 要是其他军属,早就交代一大堆要注意的。什么不要往上冲,小心别受伤,别去野区,别跟野牛对上得迂回作战... 哪有说一句“他厉害”就完事的。 小瓜子一抬头,坐在树杈子上威武勇敢的团长大人,乐得一抖一抖的,笑容逐渐猥琐。 “嗯,她说的对。”把最后一口热汤喝下去,顾大团长挥挥手说:“最后巡查一遍。” 忙完之后,顾听澜下午到底抽空去找了花芽。 看到花芽精神饱满的站在面前,一整天的辛苦都烟消云散。 “喝水。”花芽给他倒杯水,请他坐到沙发上。 顾听澜转头问方圆:“今天都去什么地方溜达了?” 方圆坐在桌子边上打毛衣,跟顾听澜说:“就在家属区这边认认路,介绍了几个嫂子给她认识。别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去。” 顾听澜观察了一下,没发现花芽脸上有疲惫的神色,跟花芽说:“要不要去英雄碑喂海鸥?” “好!”花芽很喜欢小鸟,可方圆说有的鸟儿野性大,有时会出现攻击人的行为不让她靠太近。她回头看了眼方圆,方圆说:“那都是高婶子跟别人一起喂的,挺温顺。你去了别刺激到它们就没事。你等着,我给你拿点苞米渣。” 苞米碴?! 这是花芽跑山的必备神物啊。 看到她眼睛倏地亮起来,顾听澜慢悠悠地说:“家属区有供销社,待会我也带你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买回来。” 花芽点点头,哒哒哒跑到客房去。 “怎么了?”顾听澜询问。 花芽说:“拿钱。” 本想着暗戳戳展示大禹岛最受欢迎单身男同志的个人财力,顾听澜被花芽乱拳气笑了。 敢情他一个大男人处对象,一点表现机会都没有了是吧。 第 27 章 岛上生态好, 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海鸟。 食堂里有时候会有些米糠、不能吃的陈米还有些不大好的高粱碎,人吃不了,高婶子就找食堂要来喂给海鸟吃。 英雄碑是大禹岛上牺牲的军人们长眠的地方, 那时他们还没有公开军人的身份, 只能隐姓埋名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现在日子好过了, 大家也念着他们, 时常过来看望。 顾听澜带着花芽散步过来还有些后悔,觉得两人约会怎么选这么个地方。要是小姑娘胆子小, 被吓到怎么办。 高大的石碑离得老远就能看到,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名字。石碑后身就是悬崖,浪涛声由远及近。 “这些都是大禹岛的奠基人,都是英烈。”顾听澜悄摸悄的伸出小拇指勾着花芽的食指, 皮肤贴着皮肤,让他觉得很安心。 “你会害怕吗?”顾听澜问花芽, 毕竟都是去世的人。其中还有不少二团的人,王天柱的亲生父母就在英雄碑后面,上千座无名却刻着五星红旗的墓里。 这话问完, 像是个废话。现在就算破除四旧, 也没个小姑娘说喜欢冷冰冰的墓碑的。 “我不怕。”花芽慢慢跟随顾听澜走到石碑前。 “为什么不怕?”据顾听澜所知,有不少年轻的军属每次路过这里都要绕着走, 嘴里说着不怕牛鬼蛇神, 实际上都是骗人的话。 当然他的小姑娘不会骗人,但胆小也不是过错。没想到听到这样的答复,顾听澜偏过头看看打量着花芽的眉眼, 此刻他有些拿不准她在想些什么。 “都是英烈。”花芽抿着唇,在顾听澜诧异的眼光中伸手轻轻抚摸上面的名字。 他们都是为了新中国的未来奉献出生命的战士。活着的时候他们一心想着党和人民,离开以后, 即便泉下有灵,也会继续守护着我们。 “他们会保护我。”花芽轻轻笑了一下,眉眼间全是让顾听澜喜欢的彩色:“永远不怕。” “你是说活着的时候他们在保护着你,离开以后也会一直保护你,根本不需要害怕,是这个意思么?”顾听澜轻轻地说。 每次他来到这里,看到上面一个个曾经鲜活的名字,总会觉得心脏酸涩。 听到花芽的话,让他恍然间觉得战友们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保家卫国,心里多年郁结感随着甜美灿烂的微笑,烟消云散。 “跟你在一起很轻松,很舒服。”顾听澜戳戳花芽的脑门,在她愤怒的眼神里说:“呆呆的,很天然很好。” “你才呆。”花芽算是知道了,顾听澜一想欺负她准先动手戳她的脑门,也不知哪里来的臭习惯。 “身为一名军人,我替他们感谢你的理解和信任。”顾听澜定定地凝视着花芽,伸出手抚摸她柔嫩的脸颊。 亲吧,没人。 别亲,她会害怕。 顾听澜天人交战之间,身后突然有人过来。 “这小姑娘说的真好。”高婶子喂完海鸟,趁着天亮拿着抹布打算把石碑好好擦擦,没想到站在石碑后面能听到这样的肺腑之言。 要说她作为家属委员会的委员长,经常发动家属有时间过来维护一下英雄碑。结果可好,一些害怕海鸟啄人的,一些觉得阴深深的,但凡有个这样思想高度的人在,她还至于每天这么辛苦么。 “你是谁家的孩子?”不怪高婶子没认出花芽,谁叫最近顾听澜喜欢大方脸的风言风语太多。高婶子一过来先看到的小张漂亮的小瓜子脸,哪能想到是顾听澜的对象。 “我家的。”顾听澜用小拇指勾起花芽的手,黑着脸给高婶子看。言语中还不满昨天周文芳的不请自来,以及今天失去了稍纵即逝的亲吻机会。 高婶子短暂惊讶了一下,接着拉着花芽左看看右看看,哪哪都觉得好。 “你这丫头长得好,心也好,怪不得小顾护成这样。”高婶子正好把话跟他们说清楚,免得让周文芳一闹,她不好做人。 “我也不怕你生气,本来的确打算把周文芳介绍给小顾认识。”高婶子拉着花芽的手往木椅子那走,顾听澜正要跟着,高婶子把抹布扔给他说:“擦去。” 顾听澜把抹布往栏杆上一掖,跟高婶子说:“晚点我叫小瓜子来干。” 高婶子瞪了他一眼,继续跟花芽说:“是我丈夫跟小顾提了一嘴,也算是小顾父亲战友的闺女。本想着亲上加亲,小顾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后来的接触之中,觉得那丫头的确不适合小顾。昨天她找到你们面前,是她的不对。我替她给你道歉,我已经批评过她了,你放心。” 论岛上妇女地位,高婶子绝对是第一位。听到高婶子道歉,顾听澜眼皮子一跳。这位可是当年双枪对敌的女军猛士,她的道歉一般人可是受不了了。 花芽冲她甜甜笑了一下,坦然地对上高婶子的双眼:“不怪你。” 高婶子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跟她说话,诧愣一瞬,听顾听澜笑着说了一句:“她就是个小呆子,你别往心里去。”说完,居然还想动手戳小姑娘的脑门。 高婶子当然看得出顾听澜的小心思,不就担心她觉得小姑娘不好么,才两句话又开始护上了。 “真不怪我?”高嫂子这句纯属在逗花芽。 花芽认认真真地说:“嗯!”别人做的事为什么要怪到高婶子身上。 高婶子心要化了,低声跟顾听澜说:“哎哟哟,真让你捡个宝贝。” 发现顾听澜伸出来的贱爪子,高婶子说:“把你狗爪子拿远点。” 拍掉顾听澜的手,她把塑料袋里剩下的一些鸟食抓给花芽说:“敢不敢跟我一起喂海鸟?” “敢。”她岂止敢喂海鸟,她都敢跟海鸟唠嗑呢。 花芽把自己带过来的塑料袋显摆给高婶子看:“我姐给的。”全是苞米碴! 顾听澜找补道:“也不是经常这样喂,难得过来...” “得了得了,现在日子好,喂一喂也没事。”高婶子帮花芽把海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朵后面:“要是有人批评你们,就说我同意的。也没见她们谁过来打扫这里,成天就知道嚼舌根。” 高婶子说完,见花芽又冲她笑了。高婶子问花芽道:“你又笑什么?怪甜的,难怪小顾看你看的紧,这边单身的男同志太多啦。” 顾听澜被戳破心事,抿抿唇浅笑了一下没吭声。 花芽说:“我姐也这样帮我挽头发来着。” “就是林八一的媳妇,喜欢花芽,让花芽不叫嫂子叫姐。”顾听澜全当个翻译机器。 高婶子懂了,估摸面对花芽纯真自然的性格,不由得心生爱怜。 “可惜我岁数大了不能让你叫姐。你就跟小顾一样喊我婶子吧。”高婶子跟顾听澜母亲是好朋友,算是看着顾听澜长大的。顾听澜叫她一声婶子可是实打实的关系。 “婶儿。” 顾听澜乐了,高婶子最讨厌攀附那一套,想必是眼光毒辣,看出来花芽不是那样的人。 另一边。 下班回去的马建忠托人从二团弄了点牛肉汤。打算给李金花补一补身子。当初生孩子让李金花亏着了,马建忠心里始终惦记着。 这次为了避免争吵,他敲了敲门才用钥匙开了锁。 厨房里飘出牛肉汤的香味,与他手里的味道如出一辙。可惜在卧室里争吵的两个女人根本听不到他回来的声音。 李银花指着姐姐的鼻子骂道:“要不是我给你出主意,你也不会顺利嫁个姓马的。现在我找不到当军官当对象,你也别想日子好过!别以为你在岛上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对付不了你,我想你弄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太简单。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那么多废话。你以为马建忠知道那件事以后会真的给你做主吗?他根本就不会再信任你。” “是你觉得老马官不够大,临到门口后悔把我推了进去。”李金花哭了一天,眼睛都是肿的:“要不是他厚道,我还怎么在村子里做人。我不过是让你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你不跟他们处对象,何必占人家的便宜。他们当兵的人吃上一口肉不容易,你怎么好意思把人家嘴里的口粮往自己嘴里塞。” “是他们自己傻逼,他们乐意!”李银花话音刚落,脸颊火辣辣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性子软弱的李金花,说:“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等姓马的回来,就跟他说那天晚上你们什么都没发生!那天他喝多酒,醉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可能办的了事。要不是你不要脸,脱了衣服挨着他,被村子里的人看到,你以为他真打心眼想娶你?” 李金花再次被李银花掐住命门,就听李银花阴恻恻地说:“只要我作证,他肯定会甩了你,跟你离婚。要不是我,你一个要脑子没脑子,要身材没身材的蠢货,能嫁给一个副营长?结婚这么多年,还只给人家生了个闺女,连后都没有,你李金花这辈子能成什么事啊?还对我指手画脚的。你再敢忤逆我,我就把事情捅到马建忠面前去,说你拿清白之身胁迫他结婚的事情就是个圈套!” 李金花实在受不了亲妹妹的威逼,哭着从卧室跑了出去,没发现掩上的大门发出轻轻声响。 李银花冷笑着追出来,又骂了几句才解气。她看到李金花躲着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因为嫉妒花芽而产生的郁结之气小了不少。大家都是农村出来的,凭什么能嫁给那么好的男人。在李银花眼里,顾听澜就是个完美的对象。她所梦想的一切都能给与并满足。只可惜,那日顾听澜言之凿凿,让她害怕自己凑上去会遭到周文芳一样的下场。 叫她看来,周文芳有文化有长相还是城里人,据说还是干部子弟。这么好的一张牌被她打的稀烂,简直就是蠢货中的蠢货。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一件事,顾团长是不在乎出身和文化。比许多嘴上说没什么要求,背后里对女方挑挑拣拣的其他人强上万倍。 李银花觉得值要不讲究出身和文化,那她还有机会慢慢琢磨。周文芳那样横冲直撞的方法绝对不行,她要学着迂回。 李银花对着镜子梳着长长的黑发,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是她的杀手锏。脸蛋比不过别人不要紧。 李银花冲着镜子露出一副贤惠的微笑,她大可以从其他地方突破。 坐在沙发上的李金花定定地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妹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李银花给她的只有疏离、利用和恐惧。她擦掉脸上的泪水,看眼墙上的挂钟。离平时老马回来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也不知今天因为什么耽误了。 这样正好,李金花起来到厕所洗掉脸上的泪痕。 等到屋子里安静下来,过了片刻,门外传来马建忠的敲门声。 “开门啊,我回来了。” 第 28 章 时间不早了。 花芽与高婶子约好明天再来喂海鸟, 高婶子跟他们告别离开。 走之前,高婶子指了指掖在栏杆上的抹布,顾听澜敬了个军礼, 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天要黑下来了, 顾听澜光明正大地牵起花芽的手, 在空无一人的英雄碑广场漫步。 飞鸟吃饱喝足, 在半空中盘旋。 花芽竖着耳朵听了听,发现它们还在“啾啾啾”地说着:“野牛、野牛。” 要学会不动声色。 花芽告诫自己, 毕竟顾听澜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很心细的一个人。从刚相处这几天来看,一些小习惯都被他掌握着,甚至能正确理会到花芽突然蹦出来几个字的意思。 花芽害怕被抓到什么研究院里去被人解剖研究, 默默地竖起小耳朵听海鸟们交流信息。 听着听着便入神了。 顾听澜捏捏花芽的手心,发现花芽似乎走神。他对象跟他约会散步居然会走神! 顾听澜受到绝大的刺激, 歪着头眯着眼想要猜测眼前的小脑袋瓜里想着什么。就看她双眼凝视着海鸟,跟随着它们不断地转移视线。 “这么喜欢海鸟。”顾听澜嘟囔一声,他只觉得这些海鸟吵的很, 叽叽喳喳的在耳边叫唤。但看花芽的神态似乎并不是这样, 像是享受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顾听澜看到其中有两只长长尾巴的海雀叫的最厉害,他无奈地说:“别吵了别吵了, 好好的日子有什么好吵的。” “它们没吵。”花芽突如其来说了一句。 顾听澜来了兴趣, 知道小姑娘天马行空的性格,于是逗着说:“那它们唱二人转呢?” 花芽抿抿唇,不想搭理他。 分明两只海雀说的是, 野区跑出来好多头野牛往北跑了,不少战士过去抓捕。只是他们走错了方向,往南去了。 花芽知道肉类在这边多么宝贵, 她有些心急,不知怎么告诉顾听澜。 就在踌躇间,小瓜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看到团长美滋滋地拉着小手谈恋爱,他立定说了声:“报告,野区发现野牛群,预计有十二头以上,目前一团二营的人正在抓捕,说抓到了给咱们团分一头。” “正在抓捕就是还没抓到手,怎么就成了他们团的。”顾听澜来了兴致,那可都是上好的野牛肉。口感不次于耗牛肉。 “他们抓了多久,使用枪械了吗?”顾听澜拉着花芽大步走了几步,发现花芽跟不上他的步子,就悄悄放缓的速度。 顾听澜跟小瓜子说:“命令值班的战士配798式长枪,咱们不说去抢一团发现的野牛,咱们就说正儿八经巡逻巡到的。碰到野牛也别吭声,先给两枪,确定是咱们猎物再出面。” 花芽瞥了顾听澜一眼,这就是耍流氓吧。 “目标野牛群在什么地方?”顾听澜在心里盘算着安排。 “在野区南边一里半,刚刚出野区。只是一团的人没跟上,现在人都在南边找呢。”小瓜子心急如焚地说:“团长,你快下命令吧。咱们的人就在那边等着呢。不能看着肉白白跑到别人的嘴里啊。” 顾听澜颔首,正要下达去往南边巡捕的命令,突然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拽了拽。 “嗯?”顾听澜马上换了轻柔的音调,像一头佯装成温顺大狗的头狼,看的小瓜子牙发酸。 “北。”花芽轻吐。 “北?”顾听澜念了一下,侧过脸看着花芽的双眼说:“你说我们要到北面去找?” 花芽点点头。 小瓜子急的不行,这位未来的团长夫人怎么能乱说呢,明明野牛群都往南边去了! 一团的人都看到了,是往南边南边南边!她怎么非要说北! 小瓜子耷拉着唇角,想着他们团长应该不是色字当头的一个人,至少不是个指鹿为马,烽火戏诸侯的家伙。哪想到,顾听澜宠溺地笑了一下,说:“那就往北搜,我亲自带队。” 小瓜子:“...往南。” 顾听澜:“闭嘴。” 小瓜子:“...唔。” 呸,昏君。 他小瓜子就不应该在这里,就该被顶在野牛犄角上消失在野区。 * 记得刚登上大禹岛那年,肆意奔跑的野牛群让不少人震撼。 个个野性十足,皮肤厚,脾气暴躁。 要说咱们种花家的人见到这些狂躁野牛群第一反应不是“危险”,而是吸溜着口水,想着运动量这么高,想必肉质一定紧实,口感肯定绝绝子呀。 开始用的是鱼叉刺杀,可怕的是都会被弹回来。后来用的捕龟网,比寻常渔网结实很多,多张缠绕在一起,野牛在合围之下无法逃离只得束手就擒。 这种办法太耗费人力和网子,后来干脆打了报告,使用枪支捕猎。 开始组织上的领导不理解,区区几头牛,至于用枪支么。 后来发现大禹岛上野牛泛滥成灾,数十年以来伤害不少原住民的性命,还破坏房屋、植被,与这里的鲣鸟、野狼成为陆地三大害。 海中就不说了,箱型水母、斑纹海蛇、蓝环章鱼等一些勾命王者,远超陆地。 了解情况以后,组织上的领导同意使用武器捕猎野牛。 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之下,刚到大禹岛,才十九岁的顾听澜居然硬生生吃胖了八斤。有了顾八斤的绰号。 而谢伟民跟着他玩命的吃,成功进了十五次医务所,病危三次,虚脱了形。 他俩被当时的班长林八一点名狂批,当做典型每天站在操场上示众,一时间成为盛名远播的亡命食神。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十多年以后,野牛不是当初野蛮生长的牛魔王,而是夹着尾巴在野区里苟延残喘的牲口。 野区是给大禹岛设置的生态区。 两位亡命食神的事迹很快传到北京,某位大首长的办公桌上雪花似得飞来想要去报效祖国(括弧大展厨艺)的申请书。 拜这两位亡命食神所赐,这位大首长为了避免人为(括弧嘴馋),毁灭性破坏海岛生态,给了特别指示—— 在遥远的海岛边画了一个圈,在圈里面能喘气的都不许给老子动筷子! 落得往后这么些年,每年只有春秋两季,各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他们带上真枪实弹进入野区围猎,给战士弄点肉吃打牙祭。 其他十个月。除了正常供应以外的,就让两位亡命食神自行想办法解决。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野兽们自行跑出野区,具有一定的攻击性和破坏性,则自动被归为有意愿与亡命食神比命长一类。 顾听澜不记得多少年没遇到过野牛群了,蠢蠢欲动的顾八斤,安顿好未来媳妇以后,扛着长枪带着战士们就开始进行围剿。 一团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往反方向跑的时候还纳闷,嘿,一群傻子。南北不分啊。 半天过去,野区外火烛通明。 顾听澜从北边带着人,唱着嘹亮的军歌回来了。 这个动静可不小,家属区的人都惊动了。也不管是哪个团的,全都跑到野区附近伸长脖子看看,到底弄到了什么好东西,如此兴师动众。 漆黑的夜晚,像是过年一样热闹。 花芽被送回来以后,一直跟方圆在客厅里剥花生。一脸心不在焉的神态落在方圆眼里,方圆也没戳破。 小年轻谈对象就是这样,黏糊糊、腻歪歪,一会不见就想着慌。 听到远处有动静,花芽来到客厅阳台,双手撑着烟台往外看。 顾听澜能猎到么。 一定能吧。 花芽报着期盼的心,感觉肩膀上被人披上棉衣,方圆抱着自己的棉衣站在门口说:“还不跟我下楼看看去。” 花芽高兴了,哒哒哒跑过去穿鞋。 方圆帮她把头发盘在脑袋后面,扣上大棉帽,又把围巾递给花芽说:“小顾说你南方过来怕不适应这边的气候,要我多注意你点。瞧瞧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小孩子。” 花芽腼腆笑了笑,主动挽起方圆的胳膊往楼下奔。 “慢点慢点,我把门关上。” 出门正巧碰到李萍,她在下面一层,探出头往上看了眼说:“快去吧,听说抓到好多野牛,他们找到牛群了!” 方圆忙问:“是哪个团抓到的?” 林八一是一团,顾听澜是二团,两个团总是相互竞争。 花芽眼巴巴地瞅着李萍,也等着知道。李萍坏心眼地说:“我哪知道,去了不就晓得了。” 她们出了家属区,穿过英雄碑,发现路上打着手电筒往那边去的人有好多。 不知谁边跑边说了句:“老鼻子多的牛,全堆在一起,小山似得。现在就地休整,要给战士们开篝火庆功会。” 方圆眼睛一瞥,这话一听就知道不是一团的作派。老林的建设团最是严谨辛苦,有开庆功会的功夫,不如分上点牛肉回家睡大觉。 花芽不理解方圆为什么突然拍了拍她后背,她顺着人群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野区附近,这还是抄了近路的。 刚到附近,就看到人群里鹤立鸡群的男人。 顾听澜穿着作战服,神态轻松地望着在他面前叽叽歪歪算账的一团团长赵斌。 “这是我们团的人先发现的,你们团这是截胡!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头,跟他们跟我打报告的数量一致!亏我还想着你们团,打算给你们团分上一头,你居然背地里干出这种事!” 赵斌一把岁数,脾气跟年轻时一点没变,火爆极了。 “一开始不是说十二头,怎么变成二十五头。难不成野区跑出来的野牛都是你们团的?”顾听澜笑嘻嘻地说,眼睛看着小瓜子带着人围着没气的野牛群窜来窜去如同一只兴奋的猹。 赵斌绕到顾听澜面前,挡着他的目光说:“按规矩谁发现就该是谁的!你们团不能独吞!” 顾听澜说:“可你们也没发现啊。” 赵斌气急败坏地说:“怎么没发现,就是我们先发现的!” “你们先发现的是十二头,不是我们的二十五头,差一半呢。”顾听澜体贴地拍拍赵斌的肩膀说:“老哥啊,莫生气啊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啊。” 赵斌当真闭上眼睛深呼吸。 无奈啊无奈,他这些年血压高,罪魁祸首就是有个顾听澜当同事。 有点好东西就往自己团里划拉,瞧瞧他们团里膀大腰圆的一个个。 瞧那边嘚瑟的小瓜子,那还是小瓜子么,纯纯大粒西瓜子! 赵斌想着自己团里扎堆的瘦子,眼圈都要红了。 跟这个货当同事真他娘憋屈。 开始他还带头嘲笑追逐野牛群去的顾八斤南北不分,往反方向跑。 结果笑着笑着他们就哭了。 赵斌等一团的人苦逼的发现不是二团南北不分,而是他一团发现野牛群的人他娘的南北不分啊! 这还当什么兵,不如回家种地。 偏偏顾听澜不做人,咬死他们一开始发现的是十二头不是二十五头,就他娘的不承认截胡。 这是什么惨案啊! 第 29 章 “你说找到了分给我们团一头。”顾听澜笑眯眯地望着战士们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有杀牛的, 有抬牛肉往营区里送的,有削树棍穿串的。看着看着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媳妇来了。 顾听澜往赵斌肩膀上拍了拍说:“看在我大舅子是你们团的人, 多给你们一头。再多可就没了。” 现场有百来位战士, 其他人把枪械收回武器库, 通知其他人把分好的牛肉二团的两个食堂里送。 一头野牛有九百多公斤, 就算是母牛也能达到七百五十公斤以上。 顾听澜这一趟相当于弄到两万多公斤的牛肉,今年漫长的冬季再也不会担心没有肉吃了。 顾首长亲自下达指示, 有家属在岛上的同志可以每人分到十五斤牛肉,作为冬期储存肉。 可以说,今天这一仗打的他心花怒放。 他们跟野牛对峙不是一天两天,耗费时间长不说, 还因为野牛群移动速度快,攻击性强, 常常会错失良机。像一团这样闹乌龙的事不是没发生过,它们脑子聪明常常让人找不到踪影。 这次要不是花芽说了往北找,他肯定也要跟一团的人到南边翻个底朝天。 一般得花费个五六天才能结束, 这次只花了半天就猎到二十五头野牛, 简直就是奇迹。唯一可惜的就是跑了三头没找到,不过也是早晚的事。 小瓜子傻笑着, 正想说话, 被走过来的顾听澜拍了拍脑袋瓜说:“待会谢副团过来看着,你们别闹太晚,不许喝酒。” 战士们的脸庞被篝火照的红彤彤的, 淳朴的笑容让顾听澜心里很满足。 他解决完这边,来到花芽身边,看到她笑盈盈的脸。 “媳妇——” 话还没说出口, 突然发现边上有个大眼睛瞪着他。看到是方圆,顾听澜从善如流地把话改了。 “小姑凉,冷不冷呀。” 花芽摇摇头,踮起脚凑到顾听澜的耳边小声说:“都是咱们的啦?” 顾听澜想要伸手扶着她的腰,可惜还是方圆瞪着他,他只好把手往裤子上搓了搓,哎,痒得很。 侧过头,感受耳朵上的热气,顾听澜心火一下烧了起来。 “是我的,都是我的。”顾听澜不知不觉把心声说了出来,看到花芽诧异的脸,他正色说道:“都是我们团的。” 花芽一下高兴了,轻轻拍了两下手。 看到小姑娘雀跃的小表情,顾听澜大手碰了碰花芽的头跟她说:“请你吃个宵夜,大功臣。” 小瓜子还在远处一个劲喊道:“团长威武!嫂子威武!” 有人问道:“嫂子什么嫂子?” 小瓜子跟着这帮消息不甚灵通的战士们说:“咱们团长有媳妇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谁说了句:“方脸嫂子啊?” 小瓜子拿着削好的树棍就要戳人家,跟他上梁不正团长一个鼻孔出气。 拿 “眼睛瞎呀,俺跟你们说,那边那位就是咱们嫂子,你们看看就行——哎哟,别围过去啊。” 刚过去,所有人挤挤攘攘的站在花芽面前傻眼了。 不因为别的,花芽实在是太漂亮了。 楚楚可人的一张巴掌小脸,明眸善睐,肤若凝脂。乌黑亮泽的头发乖顺的盘在脑后,跟顾团长说话会微微踮起脚,偶尔一点小动作看的人抓心挠肝。樱桃似的小嘴挨在他们团长耳旁说悄悄话,噙着星光的笑眸,让人无法控制的被吸引。 小瓜子看着他们目瞪口呆没见识的样子,笑话道:“一个个脸蛋红的赛猴屁股,还不滚去收拾牛肉,待会俺还得给嫂子送回家去呢。” 别的团的人也看直了眼,凑到小瓜子面前不讨牛肉了,反而套近乎说:“那位女同志——” “欸,那是俺嫂子,把你的狼心狗肺都塞回肚皮里。”小瓜子俨然正义的使者,死心塌地护着嫂子。 还想说什么的人被呛了回去,笑骂道:“不就弄了点牛肉,看把你得意的。” 小瓜子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说:“不是‘一点’牛肉,是‘四万多公斤’牛肉。另外,俺得意不是因为得了牛肉,是俺嫂子是个英明人。” 但凡他团长身边有个如此英明的人,他就不会再担心他的团长成为昏君咯。 另外他也有心眼,对于是嫂子判断出来的方位绝口不提。不管是亲眼见到的,还是蒙的都不行。免得被人批判说干扰军令下达,上纲上线个没完。 这场热闹一直持续到天亮。 不知情的人早上起来被漫天的牛肉香味惊住了。 031部队的人全都被四万多公斤的牛肉震的头晕目眩。 于此相伴而来的是一个更加让人震撼的消息。 万年单身汉顾听澜顾大团长相亲成功! 找了个方——呸!是找了个下凡的天仙当对象啊。 开始还有好多人不信,都觉得是物极必反,说多了那位相亲的女同志丑,必定会遭到二团上下一心的激烈反扑。他们团的人心齐的拧在一起,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后来连别的团里的干部们也在说,老顾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福气足足的呀。用什么鬼伎俩把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哄上手的啊,他们简直悔不当初。怎么就传谣信谣了呢,早知道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啊。 031家属委员会趁机开展了“不传谣不信谣”精神教育主题课程,打算每周轮流给家属们都上上课,免得轻易被敌特们忽悠。 另一面,对花芽来说简直就是美好人间。 早上吃的是牛肉大葱包子,中午是小炒牛肉,晚上是牛肉面。 就连花芽面前也摆着一大盆牛肉,比别人的多上一倍。一是因为老顾职位最高,自然分的多。再则这次多亏花芽说了方向,她是个功臣。 外面飘飘荡荡的落下雪花,证明漫长的隆冬季节开始了。 “听说还跑了三头野牛,你哥带着人去找了,非要比小顾他们先找到。”方圆咬着牛肉包子,把蘸碟往花芽面前送了送。她听说南方人吃包子愿意蘸姜丝醋,便给花芽弄了一碟。 “不能养么?”花芽问。 方圆说:“养不了,性子太烈,以前伤过不少战士。给别的品种的牛也配不了,很多毛病。”说到这里,方圆不放心的说:“你可别独自往野区进,就算要跑山也不能进去,除非有人拿枪陪着。那里头太危险,小顾都不一个人进去呢。” 花芽这点意识是有的,虽然跑山的心蠢蠢欲动,但她不是个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她还记得顾听澜说要带她去转,等那时候进去了再说也不迟。 当天晚上林八一没回来。 方圆见怪不怪,这种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太多。找几头野牛算不得大事。 明天就是周五,孩子们该回来。顾听澜跟她说要把王天柱也带过来一起吃个饭,借机跟花芽认识一下。 这点方圆跟林八一都是支持的。虽然不是亲生,那顾听澜对王天柱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学习班是半军事化管理,顾听澜动不动就被老师找去谈话,多凶的一个爷们到了老师跟前乖巧又听话。 又过一天,雪已经停下来。 林八一一晚上没睡,蹑手蹑脚地回到家打算洗个澡。 据说跑了的野牛,一场雪将它们足迹掩盖,神仙都没办法捕捉它们。 林八一刚进门,见到客房的门突然打开。 花芽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把门合上了。 林八一正纳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顾听澜在虚掩的门上敲了敲,客房的门倏地又打开了。 花芽哒哒哒跑到顾听澜面前,看着他提溜着许多早点,接过来放到桌子上。像个小陀螺在桌子边上转了好几圈,这才看到黑着脸的大哥。 顾听澜给花芽使个眼色,花芽拉着林八一坐到桌子边,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脆生生地说:“吃!” 林八一顿时觉得更心塞。 顾听澜在他后面笑的直抖,在大舅子发火前,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卤牛肉递到他面前学着花芽的语气说:“吃!” 林八一鼻子里闻到筋头巴脑的卤牛腱子肉的香味,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抽动着唇角说:“恭喜啊,小顾。你们团的战士今年冬天过完别跑不动步了。” 顾听澜憋着笑,从善如流道:“班长教训的是,我绝对严苛控制战士们的饮食。不能让他们养成天天吃肉、顿顿吃肉的腐败作风。” “假模假式。”林八一说。 这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真遭人烦。 方圆听到外面的动静,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都这么早啊。” 花芽偷偷瞅着顾听澜,顾听澜眼睛不带眨地说:“正好走到楼下顺路上来看看。” 方圆看着桌子上满当当的早点,一时无言以对。 顺路有这样顺的啊,长见识。 见花芽丝毫不觉得意外,方圆知道定是俩小年轻自己约好了见面。得了,她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反正她这关是过了。 顾听澜特意让人给花芽做了南方的牛肉小馄饨,面皮薄的透明,里面一点点肉馅,撒上多多的胡椒粉,吃的就是原汤原味。 “一会我跟花芽到供销社买点菜。”方圆说:“中午王天柱跟老大老二回来我得做点好吃的。” “半大孩子都能吃,牛肉别不舍得,我回头再拿些过来。”顾听澜点头说:“前天本来要带她过去供销社看看,结果赶上野牛群。不如待会我陪你们一起去。” “一会有冬期会议,你去不了。”林八一37度的嘴说出冰冷的话。 顾听澜抿唇浅笑了一下,看到花芽期待的小眼神,说:“那晚点我带你去别处玩。” 方圆乐了,皮归皮,小顾同志谈对象的态度很端正啊。 花芽喜欢跟顾听澜一起,特别是顾听澜用小拇指勾着她的食指,她觉得食指麻酥酥的,像是触电。有时食指又会变得很热,像是害羞。 顾听澜貌似在吃早餐,实际上偷偷看着花芽变来变去的小表情。巴掌小脸表情还不少,嘴巴笨笨的,话全在脸上了。 顾听澜喜欢的不行不行的。 就在这时,花芽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 顾听澜敏锐地发现她的不对劲。 “花芽...”他轻轻叫了一声。 对面方圆和林八一还在商量下午给孩子开家长会谁去的事,俩人互不相让。都抢着要坐到三好生的闺女座位上,不肯去后进生儿子那边。 除了顾听澜,都没注意到花芽的神情。 顾听澜眼睁睁看着花芽离开桌子旁,慢慢来到阳台上。 阳台上的门一打开,北风铺面而来。 顾听澜见状,想要关上门隔绝寒风。 “野牛——” 花芽的肩头落下一只长尾海燕,这种鸟顾听澜知道,不爱亲近人。高婶子喂了七八年也不见得落到她的肩膀上。 “什么野牛?”顾听澜眼皮子一跳,直觉不妙。 “野牛、三头、在那边。” 花芽手指的方向,正是三区学习班的位置。是手无寸铁的老师和学生聚集的地方。 “你别去!” 顾听澜毫不犹豫,拔腿狂奔。 第 30 章 学习班是大禹岛整座建设兵团的子弟学校。 四百多名老师与学生分散在四排平房内, 他们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三头野牛在操场在闲晃,慢悠悠吃着师生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冬季菜苗。 王天柱跟林天天、林乐乐是一个班的。别人都以为林八一生的是龙凤胎,主要是林乐乐一点不像是比俩哥哥小三岁的孩子。那俩玩意今年马上十三了, 林乐乐才十岁, 跟他俩一个学习进度, 还得在这里帮着家长盯着他们上课听讲、认真写作业、考试不抄袭作弊。 期末考试已经考完, 俩哥哥就等着家长会回去挨顿竹笋炒肉,没想到走在操场上能看到瞪着大红眼睛的野牛。 要不是王天柱反应快, 让在场的学生们不要叫嚷,静悄悄地躲进教室,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被敌军包围,怎么办?”林天天猫腰躲在窗户下面, 看到对面窗户里也有人像外头张望,转头问王天柱。 王天柱在班上就是个首领地位, 换句话说就是个熊孩子头。 没等王天柱回答,另一个熊孩子说:“都被‘敌军’包围,咱们还不赶紧吹起冲锋号, 冲出去跟它们来个你死我活, 对吧,柱哥?” 王天柱嘴里叼着干稻草, 靠着墙坐着, 指了指漏风的木板门说:“门就在那边,你自己拔了插销出去。要是回不来我会让我爹给你申请个英烈什么的。” 对方一下哑火了,说:“我又没说真去。” 王天柱横了他一眼:“去就是死路一条。你既然说了, 你就自己去,别挑唆别人去。你要是不打算去,就老老实实在那边蹲着, 别在老子面前晃荡。” 林乐乐闻言,伸出手,拧了他后背极小的一块肉:“让你说脏话,我一会儿就记你名告老师。” 王天柱疼的五官扭曲,咬着牙硬挺着不吭声。 林天天拦下妹妹的手,小声说:“二狗该骂。” 二狗就是那个想要被人冲锋的小子,自诩成绩好,看不起后进生,阴阳怪气、添油加醋是常事。总觉得自己智商高人一等,平时挺不招王天柱小团体的待见的。 他们正说着话,林乐乐突然低呼一声。王天柱转身趴在窗棱上看过去,一头体型巨大的公野牛正在对面的门前垂下头,露出尖锐硕长的犄角,宛如泛光的刺刀。 它的肩高高达两米,鼻腔里不断吐出白雾,口中发出低吼。在孩子们眼里它已经不是野牛,而是凶残的野兽。 悄悄被打开的门瞬间被关上,寂静之下发出清晰的关门声。被声音刺激到的公野牛跺着蹄子扬起灰尘,它不断不断地后退,就在大家以为它会就此离开时,它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叫,接着沉重的身体速度飞快的向木门顶去。 仅仅一下,木门变成七零八落的碎片。一片片散落在地上。它自在地晃了晃头,犄角上穿着的木板随着摇摆掉在地上放出脆响。 对面平房里的学生年纪不大,都才七八岁的岁数。屋内一瞬间发出恐惧的尖叫声,随后不断有啼哭的声音穿出来。 王天柱站起身,看着那头纯黑色的公野牛再次后退,即将对着教室里面发起第二次进攻。跟着它一起过来的另外两头野牛,警惕地走了过来。要是它们都冲到对面教室里,可想而知必将血流成河。 它们被哭叫声惊怒,跺起脚跟随在大野牛身后准备往教室里面冲刺顶撞。 林乐乐捂着嘴直愣愣地看着它们,眼瞅着就要冲到教室里面。骤然间一个人影从她旁边翻出窗户,灵活地攀爬到他们教室顶部。 王天柱腿有些抖,即便这样还是大喝一声:“有本事来顶老子!” 寂静的空气被他引爆,野牛们纷纷转头,看着王天柱不断在几个屋顶来回奔跑跳跃,像要吸引它们转头。 可惜红眼的野牛根本不被他诱惑,重新转过头,梗着脖颈,对着学生们露出杀伤力极强的牛犄角。 “王天柱!”教室里的林天天和林乐乐探出窗户,压低声音说:“你快回来!咱们想办法告诉你爹,让你爹拿枪突突了它!” 王天柱看了眼学习班大门,正在野牛们走动的必经之路上。 他气的掏出兜里攒着在过年放的鞭炮,跟林天天说:“我把它们引走,你带着乐乐先跑出去找我爹!这边等不及了!告诉我爹,我要是没了,就把我跟我亲爹娘埋在一起,我救了他们也算是烈士了!” “你先别着急牺牲,你还没军籍呢!”林乐乐大喊。 王天柱手一顿,接着又咬牙点火,照着野牛们的屁股把鞭炮扔了过去。 野牛们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红着眼找到罪魁祸首。王天柱又点起一根鞭炮,往远处扔了点。野牛们竟真被他吸引,发怒般仰天长啸,一个接一个向他在的房顶方向追了过去。 林天天观察了一下,正要跑出门被任课老师关丽拽住,大骂:“快滚到里面去!不许出来!” 说完她打开门看到王天柱引得野牛跳到旁边的屋顶上。 她抓住时机,手心里浸满了汗,眼瞧着王天柱用完鞭炮,担心野牛冲进教室而跑到一棵树上窜到顶部,双手双腿紧紧抱住树干。疯狂的野牛接二连三撞击大树,马上树就要倒了! 关丽迈出的步子犹豫了一下,就在紧要关口,她忽然发现天空飞来成群结队的鲣鸟。它们是野牛群的死敌,专门照着野牛的眼睛啄。它们的羽毛是灰白色,有着蓝色魔幻的脚蹼,圆咕隆咚的脑袋瓜看起来憨憨的,攻击力却意想不到的强悍。 在它们的阻挡下,野牛们放慢脚步。关丽正要冲到教师办公室按下紧急铃,一声巨响在她的侧耳旁。 带头的公野牛头部中了一枪,摇摇欲坠地艰难转过身,它勉强地往前走了一步,终于晃了晃,在师生们的惊呼中倒在地上。关丽吓得腿软,就听到一个男人说:“进去。” “那上面有——” “进去!” 顾听澜再次抬起枪,瞄准另一头冲他冲过来的野牛的眉心。 野牛马上要冲到他的面前,然而强悍的心理素质让他举枪的手丝毫没有抖动。就在野牛马上贴上他的身体,他微微一侧,勾动扳机。野牛嘶吼着了一声,无力的摔倒在地上,扬起漫天灰土。 关丽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高大的男人,定定的目光半响没有挪开。 “同志,别这样盯着我,我有媳妇。请把眼睛从哥身上挪开。”顾听澜再次抬起枪,俊美非凡的脸贴着枪杆,眼睛直视前方准星,唇角勾了勾说:“你盯着我看会让我媳妇不高兴,我媳妇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我不高兴你也会不高兴,懂么?” 一连三枪,消灭了三头疯狂的红眼野牛。枪枪正中眉心,一击毙命。 关丽被学生们搀扶着起来,耳边还重复响着男人刚刚冷漠的话。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想跟这位自恋的男同志掰头一下。 “这是王天柱的爸爸!!” “他就是武装团的团长!超厉害!” “战斗英雄!” “咱们岛的保护神!” 顾听澜扛着枪,巡视一圈。单手往下压了压,翘着唇角傲娇地让孩子们不要吵闹。偏过头看到王天柱从树上滑溜下来。 顾听澜手痒痒了,眼神自然而然地往四周找了一圈看有没有止痒的工具。 “王天柱,大英雄!” “王天柱,大英雄!” “王天柱,大英雄!” 顾听澜舒出一口气,脚下一地鸟毛,被称为海岛三害之一的鲣鸟齐刷刷落在野牛尸体上,看起来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八一带着人后赶到,倒吸一口冷气。花芽和方圆以及其他的家属一起跑过来。 顾听澜注意到花芽一出现,数十只鲣鸟扑动着翅膀飞到半空中。 花芽不知是跟方圆说话,还是自言自语,随后鸟群们在半空盘旋了几圈离开了。 顾听澜用余光看到了这种诡异的情况,若有所思。 王天柱得意洋洋的走到林天天和林乐乐面前,下巴一扬说:“怎么样?就说厉害不厉害!”要不是两条腿还在抖,他的形象应该更高大些。 顾听澜回过神,往他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骂道:“看给你们老师吓得,赶紧道歉。对了,你们新来的老师是哪位?” 王天柱垮着脸,指着关丽说:“她。” 关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听澜,幽怨地说:“你好,‘不高兴’同志。” 顾听澜的脸变得五彩斑斓,不自觉地用上了尊称:“您好,尊敬的园丁同志,教育祖国的花骨朵,您辛苦了。” 关丽哼笑出声:“下午家长会见。” 堂堂的大老爷们一时哽咽:“...家、家长会还开呀?” 关丽面带微笑地说:“对呀,这下你高不高兴呀?” 顾听澜:“...” 方圆带着花芽过来看孩子,顾听澜还在原地僵硬地目送关老师离开。 林八一带人把野牛拖走,学习班的老师检查了一圈,万幸没有人受伤。 顾听澜问花芽:“害怕了么?” 花芽纳闷:“我没怕。你怕啦?” 顾听澜都要哭了:“当时我怕极了。” 花芽昂着头,不顾王天柱震惊的表情,她踮起脚拍拍顾听澜的头说:“别怕别怕,我来了。” 她的鲣鸟们虽然呆萌呆萌的,但战斗力也很强的好不好。一包苞米碴换一群鲣鸟大军,贼实惠。 顾听澜抿唇,伸出食指戳着花芽的肩膀,将她推搡着绕过关丽所在的教室。 到了安全的走廊尽头,他重振精神低声说:“我说的不是你怕不怕野牛,而是下午咱儿子要开家长会...”千不该万不该,他在开家长会之前把老师得罪了。 “啊!”花芽怔愣了:“我和你、你有儿子...?”花芽一下没反应过来。 顾听澜一脸淡定地拉过王天柱,跟两位宕机的人士说:“本想找个时间介绍你们认识。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你们母子俩也是有这个缘分的。” 两人僵硬对视,丝毫找不到所谓缘分的红线在哪里。 顾听澜握着从别的班墙角顺来的拖把头,往地上一杵,慈爱地跟便宜儿子说:“天柱,借这个机会,邀请你可爱的母亲参加家长会好么?” 第 31 章 方圆一把揪住顾听澜, 救场道:“孩子,你们先到教室里坐着。外面在排查危险,先不要出来。小顾!你跟我过来。” 花芽看着瘦高的王天柱, 伸手比划了一下。 王天柱甩脸子说:“你要干嘛?” 花芽说:“你没我高。” 王天柱烦的要命:“你能文明用语吗?” 他心中万马崩腾, 正要跟花芽好好掰扯一番, 被关丽叫进教室。 王天柱一点不怕关丽, 翻了个白眼坐到最后一排,揉着胸口心疼刚才扔出去的鞭炮。 “同志, 为了学生们的安全我先把门关上了。”关丽面无表情的跟花芽说。 花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伸手扶在门把上说:“我替你关。” “咚!”教室门擦着关丽的鼻子关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 关丽太阳穴跳了几下。 她黑着脸面对着门板久久没有转过头。 教室里鸦雀无声,孩子们直觉告诉他们此刻不是胡闹的时候。 外面, 方圆耳提面命地跟顾听澜说:“哪有这样介绍他们认识的,你能不能长点心?” 顾听澜别的不知道, 关老师见了他高不高兴这件事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听嫂子的话,家长会你自己先开,今天让小柱和二妹消化消化。晚上我会跟二妹说一说王天柱亲爹娘的事。”方圆叹口气, 往王天柱的教室看了眼, 正好看到蹑手蹑脚想要溜的林八一。 “你给我站住!我刚问了陈老师,家长会正常开, 你别想跑。”方圆冲顾听澜点点头, 迈步去抓同样想溜掉家长会的林八一。 顾听澜也觉得太仓促,应该挑个黄历上的黄道吉日。 花芽的性格比王天柱还要纯真,希望俩人不要互看不顺眼。特别是王天柱的臭脾气, 要先打打预防针才对。 顾听澜后悔的叹口气,家长会还得他自己来啊。 看时间还来得及,顾听澜跟方圆说了声, 打算先带花芽去供销社转转。陈老师说中午学习班不放学,担心学生们回家路上会遇到危险,等到排查完,再让开完家长会的家长们带回去。至于中午吃饭就不需要操心,食堂的人跟往常一样会送过来。 这样中午他们就不用到方圆家里吃饭。顾听澜想了想,问花芽:“听说供销社来了一批新毛线,是紫貂牌的绒线。你想不想去看看?” 花芽非常喜欢织毛衣做编织,开始没有钱买毛线,就用积攒的一双双白色劳保手套拆开织出一件毛衣。这年代觉得白色不好看,她就会用石榴皮染出颜色。没有钩针就用牙刷把和钩针头简单改造出来。 用石榴皮染色的手法一般人还不会,花芽上辈子不能跑山以后,就是靠这个手艺活卖钱养家的。 “我没票。”花芽踌躇着。 顾听澜笑了一下,说:“先到宿舍楼下等我一会。” 顾听澜的宿舍就在办公楼后面,两人一间。 两人没结婚不方便带花芽进都是男同志的宿舍,他就把花芽带到一个凉亭下面,摘下围巾给花芽裹上:“最多十分钟,千万别跟的男人说话。那些人都是坏蛋,你记住了?” 他可记得篝火那晚上多少人被花芽的脸蛋镇住了,这样的小姑娘他藏是藏不住的,只能孜孜不倦地跟她提上几句。 红本本没到手,他心里没着没落的。 哎,男人啊,就是这么缺乏安全感。 顾听澜安顿好花芽,小跑着往宿舍里去。等他拿着铝饭盒出来,看到花芽蹲在地上背对着他。 顾听澜过去看到花芽只不过在看一只奄奄一息的小海燕。 顾听澜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是话到嘴边一下说不出来。 花芽身上的那股自然之气,仿佛与天地间的飞鸟一般,不受约束的向往更高的天空。只不过一个是靠着双翅,一个靠着双手。 “埋它。”花芽捧着失去呼吸的小海燕,跟顾听澜说。 霎时间,顾听澜有股花芽背后生长出翅膀的错觉。 “好么?”花芽见他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 “好。” 他带着花芽找到一块柔软的土地,没等花芽动手,顾听澜把铝饭盒给她,自己则摘下手套,一点点刨着土。 等到埋葬完小海燕,顾听澜仔细观察花芽的神色,还好,没有那么悲痛。也许对花芽而言它不过是回归自然。 “这里面是什么?”花芽掂了掂铝饭盒问。 顾听澜被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整笑了,把手借着积雪擦了擦,目光之下出现一张洁白绣着一朵小花的手帕。 花芽挺不好意思的,这块手帕还是那天...那天鼻血用的。不过她有认真的洗干净,希望顾听澜能够接受她的好意。 顾听澜摊开手,鬼使神差地说:“你帮我擦我就告诉你。” 花芽没什么不可以,拉着他的手,就要把洁白的手帕往上蹭。 顾听澜自然舍不得让手帕沾上泥土,他拦住花芽无奈地说:“算了,我过去洗一下,很快过来。” 他跑到办公楼的卫生间把手洗干净,等他回到花芽面前,花芽还一动不动地等着他。顾听澜故意在花芽面前甩了甩手,说:“水可真凉。” 花芽果然上钩,再次掏出手帕,拉过顾听澜的手就给他擦了起来。 顾听澜心满意足,紧挨着花芽站着。垂下头甚至能看到花芽耳朵尖尖上细小的绒毛。 充满力量的大手被柔嫩的小手捧着,一根根的擦拭着带着茧子的手指,有股被人珍惜相待的感觉。 顾听澜控制不住地动了动喉结,他觉得嗓子眼发痒。 他能闻到花芽身上淡淡的香味,是一种独属于她的,野蛮生长在天地间的凌霄花香味。凌霄花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骄傲,和其他地上的大千花草不同。它从不愿意低头,保持着圣洁姿态。不畏艰险,勇敢攀登。这般性子的花,如眼前的人,有着娇美不凡的外貌。让喜爱之人,恨不得将她揉碎了浸在骨子里才好。 花芽伸手轻轻往顾听澜的脸色拍了一下,顾听澜一下醒神,抓住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亲吻手心。 花芽往迅速缩回手抱在怀里,乌黑的大眼瞪着顾听澜。 “你手心都是香的。”顾听澜说。 花芽认真的说:“我们还没结婚。” 顾听澜乐了:“那结婚就能亲了?” 花芽觉得这个观点没问题,点点头:“嗯。” 顾听澜撩拨上瘾,说:“都哪儿能亲呀?” 花芽脸一下红透了,成为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哪儿都不给亲。” 顾听澜不是人,装作不高兴:“你说过哪里都可以让我亲的。”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锤顾听澜一下,吃一堑长一智,顾听澜躲了过去。 “嚯,真悬。”差点又挨一记羞羞的铁拳。 他再捂几天肚子,肯定会被小瓜子带到部队医院做胃镜。前几天小瓜子还纳闷地逢人就嘀咕:俺团长啥时候落得胃痛的毛病哟。 顾听澜光顾着撩拨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结婚就能亲”的问句,花芽回答了“嗯”! 这就是说,花芽也想跟他结婚,对吧对吧对吧?! 一定是这样。 顾听澜申请报告已经打好,就等着正式与花芽同志就婚姻问题进行友好协商以后提交给部队。 天时地利人和,他对花芽露出八颗牙的灿烂笑容,决定正式问一遍。 “花芽同志,我刚才说‘结婚’两个字的时候,你‘嗯’了一声,我没听错对吧?” 花芽看他陡然严肃的脸,颔首道:“你要对自己耳朵有自信。” 顾听澜乐了,美滋滋地坐正身子,认真问:“那花芽同志请听题。那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结婚,愿意做我的妻子么?” 花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深深的期待,想到这人结婚以后就要乱亲一气...明明这么帅气的一个人,怎么老是爱耍流氓呢。 顾听澜笑容越来越牵强,奈何花芽手中没有水杯,不存在烫不烫嘴的问题。 “你刚才明明‘嗯’了。”顾八斤委屈上了。 花芽捏了捏他的脸,男人皮肤的触感跟女人的截然不同。更有韧性、摸起来硬硬的很有力量,当然这也许是脸皮比较厚的原因导致的。 “花芽,你好好想想,我会给你时间。”顾听澜温和地说。 花芽心下一暖,从家出来以后遇到太多人和事,她的确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并非是想吊着顾听澜,只是想捋清楚纷杂的头绪,用最好的自己给顾听澜一个美好的答复。 其实她心中早有答案,想了想,不忍心让顾听澜等太久。他各方面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这种呵护与爱意是花芽从没体会过的。 在这种特殊时刻,他仍然愿意体贴自己的内心,花芽无比的感动。 她所要思考的不是要不要跟顾听澜结婚,而是自己是否做好准备嫁给顾听澜这么好的一个人。 也许两三天,花芽就能亲口跟他说出这个答案。 花芽软软地说:“谢谢你,我很快——” 顾听澜又说:“三秒钟够吗?” 花芽倒吸一口气,表情上出现一丝裂痕,抬起来想要轻抚顾听澜脸颊的手差一点不受控制的呼过去。 “不够。”花芽冷漠脸。 “多久能够?”顾听澜开始头脑风暴,争分夺秒的想要争取到花芽同志。他心一横,让出了一大步:“一分钟吧,不能再多了。” “不。”花芽此时此刻头脑无比的冷静:“咱们还是一百年不动摇吧。” 第 32 章 顾听澜一路上就差唉声叹气了。 把花芽送到楼下都没打算上楼。 花芽回头看他, 掂了掂铝饭盒说:“这里面——” 顾听澜无力地摆摆手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都拿去吧。反正一百年呢,够你花的了。我就跟你一声, 明天我要带兵拉练, 大抵需要半个月...回来就封岛了。”封岛可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花芽露出狡黠的笑容, 从顾听澜眼前一闪而过。顾听澜猛地抬头, 花芽的小手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要打电话问我爹。” “不一百年了?”顾听澜喜不自禁地说。 花芽说:“你要想等也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顾听澜一把拽住花芽的手腕,拇指揉搓了一下, 平息了心跳才说:“是我逼你太急,你跟咱爹好好说。咱俩处了1234...天了,已经很长了。特别是关于我的各方面已经考察的很彻底,非常符合你心目当中梦中情人的条件。” 顾听澜想到花芽与人沟通不喜欢说太多字, 于是跟花芽说:“你等着,我下午去办公室写张发言稿给你, 你照着念给咱爹听必定会万无一失。” “不、不用了。”花芽忙摆手,说:“太多字,我不想念。” “喂, 干什么呢, 快上来。”方圆从阳台上抻出头,看到他俩在楼下磨叽半天, 家里还坐着两位瘟神呢。 顾听澜看到方圆在那边打手势, 无声的邀请他上楼。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花芽的嫂子就是他的嫂子,花芽的姐就是他的姐。这楼必须上。 “哎哟, 你说你们也太客气了。那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啊。”方圆从阳台上回来,看到屋里李金花和李银花,烦不胜烦地说:“你家老马得来这些是留着给你过冬吃的储备粮, 你把这么多鱼干给我们了,你们自己家冬天不吃鱼了?” 老实说,林八一年轻搞建设的时候受过伤,不能跟别人家一样冬天下海里去弄些海货。只能在休息的时间凿冰钓鱼,这些年她也都习惯找人买鱼。 鱼干在岛上并不金贵,金贵的是拿了人家的东西,手就短了。吃了人家的东西,嘴就软了。她方圆最不待见的家属里就有这一对姐妹花,怎么会收她们的礼。而且送的不明不白的。要说给花芽,那花芽过来这么些天才送也不对。要说是赔礼,那也犯不上。咱也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 花芽跟顾听澜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花芽在门口换鞋,李金花看在眼里觉得这位同样是农村来的妹妹讲卫生多了。要不是进门她提醒,李银花都想不到主动换鞋。即便换了,还嘟囔着费事。 花芽单脚站着摇摇晃晃,顾听澜默默伸出手垫在她胳膊肘下面。没管沙发上坐立不安的两个人,脑子里不断盘算着怎么弄出一篇既简约又能表达出他足够优秀的发言稿。 正好开着门,对面的李萍端着猪皮冻过来。她们两家人有点好吃的总是相互惦记着,她买了两斤猪皮,熬了小盆猪皮冻,分了一半过来。 “我就不进去了。”李萍把猪皮冻递给花芽,花芽谢过以后,顾听澜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上接过去。 两人之间气氛特别和谐,看的嫂子们不住点头。 “小顾你也留下来尝尝李嫂子的手艺。”方圆跟顾听澜说:“老林还在学习班善后,中午不回来,你就在我家里吃。吃完你下午正好去家长会。” 顾听澜自然不会拒绝,顺坡下驴地点头。 李银花的心一揪一揪的,她哪里看不出来花芽与顾听澜两人间别人插不进去的气氛。上次在楼下见到他俩还不觉得是对象,今天格外有种亲密感,不说对象都没人信。 她坐在沙发上没说话,不留痕迹地看向花芽的脸。这张脸蛋花容月貌,冰清玉洁的,的确很让女人嫉妒。 花芽的名字没起错,确实是一个含苞未放的漂亮花骨朵。 “洗洗手去。”顾听澜说。 花芽:“嗯。”随手把铝饭盒放到饭桌上。 李银花发现花芽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的,猜也知道是到这边置办的。心里嫉妒之心更盛,不就是长了一张好脸蛋。听说是初中没读完,那就是个小学文化。顾听澜是北京的大学生,以后相处共同语言都不见得有。日子长了自然会腻。 再这之前,李银花打算跟方圆搞好关系,偶会过来坐坐在顾团长面前刷个好感。她虽然也没文化,但是扫盲班正在上,比大字不识的花芽强多了。加上她善解人意、温柔贤惠,可比那个少言寡语的花芽会解闷多了。 那句名人的话怎么说着来着?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方圆从厨房出来,发现李银花落在花芽身上不屑的目光。方圆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李银花那点小心思。见顾听澜和花芽两人腻腻乎乎地钻到卫生间洗手,把炒的葫芦丝放到桌子上。 李金花忙起来跟方圆说:“我们也要走——” 李银花却拦着她,说:“方嫂子,我来帮你端菜。” 她看到饭桌上有个铝饭盒,以为是带过来的菜,随手打开。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多钱票!”方圆赶紧把铝饭盒扣上,瞪着李银花说:“谁让你随便动别人东西的?” 顾听澜走出来把铝饭盒重新拿起来,坦坦荡荡地递给花芽说:“把咱们的家当收好。这都是这些年我积攒下来的家底。” 李银花似乎被人掐住喉咙无法喘气,她看到里面混杂在一起的花花绿绿的票据要闪瞎她的双眼。里面不但有多张存折,还有用混在一起放着的大量票证。布票、缝纫机票、自行车票、半导体票、茶叶票、糖票等等,简单一眼,就知道里面应有尽有。另外还有四块手表、派克钢笔、军功章等珍贵物品。 她问过李金花一家的收入,知道马建忠远远没有这么多。她这才深切的感知到十多年来军衔地位、军功累计下来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实。光是饭盒里厚厚一摞功勋证书都是常人无法达到的。 李银花敢惦记吗?不敢。 一开始是不知者无罪,现在是望而生畏。 这远不是她能够触及的。 你让她惦记别人家一天能下100颗鸡蛋的老母鸡,她敢。你让她惦记别人一天能下1000颗鸡蛋的老母鸡,她犹豫一下也敢。但是你要是让她去惦记别人家可以下一万颗金鸡蛋的战斗鸡,杀了她也不敢。 没等李金花拉扯她,她仓皇地跟方圆说:“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们请回。”顾听澜开口撵人。 他肯定不会知道他在李金花心里是一只厉害到不能往家里抱的战斗鸡,冷冷地看着这对姐妹花讪讪离开。 “真是奇怪,她们过来到底干什么,拿了东西我都让她们提回去了。”方圆原以为李银花也是来挖墙角的,现在看也不像。就是在别人家里还乱动手动脚的着实让人讨厌, 顾听澜知道原因也不说,怕脏了她们的耳朵。有这种耍心机的时间,不如在这里提升自己。再怎么说,也比她们在村子里的条件好。 “小鱼干没什么好吃的,有的人愿意喝酒烤着下酒吃。咱们不经常喝酒,要着也没用。明天破冰船带着渔船出海,我让人弄几条大鱼给你们晒着,就算晒干切成段蒸着吃肉还是嫩的。”顾听澜见花芽把铝饭盒打开,将里面的票据一张张理好,再用橡皮筋勒起来放到饭盒里。 见花芽并没有拒绝这些东西,顾听澜勾勾唇,心里确定有了底。 小姑娘不是个贪占别人东西的人,上次送的棉服鞋子她穿了以后回礼了野山参片和别的药材,算是比他送的还要珍贵。这次坦然地收好,还仔细地收起来,能看出是想跟他过日子的。要不然,就全怎么求,小姑娘也不会收。 心里有谱,脸上更加灿烂。顾听澜简单吃完饭,短短的功夫又一脸悲痛地跟花芽说:“我去臭小子那开家长会。对了,姐,你带花芽去供销社看毛线吧,我听说新来的一批毛线。让你妹子拿我的钱去,你替我监督她,别让她自己掏钱啊。” “成。”方圆笑呵呵地说。 顾听澜临到门口还交代方圆说:“别让她买汽水喝,太凉。” “知道了知道了。”方圆哭笑不得。 方圆跟林八一说好,家长会让他去。下午时间方圆受顾听澜的嘱托,带着花芽到供销社买毛线。 供销社里的营业员都是军属,天冷下来,一个个穿的严严实实在供销社里围着火炉。有人来买东西便起来去拿,继而继续坐着火炉边用小黑板写上:今日新货——毛线。 在031待的时间长了,相互之间即便没说过话也都脸熟。军属们却没有太过散漫,有板有眼的工作着。主打的就是人多口不杂,按规章制度办事。供销社的人见了方圆,有人点点头,有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还是各忙各的。 “这里也归高婶子管,她们的工作都是家属委员会分派的。”方圆跟花芽一起站在柜台边上,营业员还在往柜台玻璃橱窗里放毛线。现在的毛线还是粉条一样散的,要自己回家卷成团。 花芽对着颜色单调的毛线思考了一下。灰色、枣红色和深蓝色都可以要,黑色可以织成高领毛衣也能要。 她手上还有带过来的八十多元钱,另外还挺不好意思的拿了顾听澜铝饭盒里头的一百元钱。 十七元八角可以买一斤纯毛中粗线。一般成人毛衣用粗线得两斤左右,用中粗线一斤半,用细线差不多一斤。 顾听澜肩宽腿又长,花芽打算多放出来二两线给他。 “黑中粗线要两斤八两,灰色中粗线要一斤半。”花芽说完吓方圆一跳,方圆跟花芽说:“你是打算织多少毛衣啊,这些够你穿几身的了。咱们这边人不怎么会织毛衣,穿的也都是棉袄,你需要多少买多少,这边一下卖不完。” 花芽也不瞒着,坦诚地说:“给顾听澜织毛衣毛裤。”其实还有王天柱的。只是她没跟方圆说。 方圆没道理管这个,年轻时她还给林八一织过坎肩呢。要不是手笨,也不会把坎肩最后缩水成围巾,围巾缩水成手帕... “你真会织?”方圆真看不出来花芽还有这份手艺。 花芽不但会织,织的比外头卖的都好,她摆摊卖毛衣那几年,都是出摊就没,许多人找她预定新鲜样式呢。 “我会,非常会。”花芽傲娇的昂起下巴。 第 33 章 花芽又选了三斤其他颜色的毛线, 打算给王天柱织一身毛衣毛裤。接着走到生活用品区,找到那边的营业员说:“劳保手套,二十双。” 营业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跟花芽说:“这位同志, 咱们的劳保手套质量很好, 一双手套用上个两年不成问题, 你买这么多用不完。” 花芽摇摇头:“我用的完。” 她就看好劳保手套的白线,拆下来可以织成白毛衣、白袜子、白坎肩等等。细线保暖密实, 软化后穿着还算舒服。这次就织几双袜子,等到明年她第一要找机会存些能染色的材料,把苍白的冬季过的色彩斑斓的。 “钩针别买了,咱家有。上次我买的放着好多年都没用, 幸亏没给扔了。” 这一下花芽花了一百五十元,知道金额后方圆忍不住提点她说:“就算小顾能挣, 你也不能这样大手大脚的花。” “我也会挣钱。”花芽心思全在毛线上,对于这些钱她觉得花得值。但是方圆说的又没错,花芽便又“嗯”了一声, 转头跟方圆说:“我织完这些就给你织。” 方圆乐呵呵地说:“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这些年都没穿过毛线衣服。咱们部队里就算有家属织,也都是大平针勾出来的样式一点也不好看。你从南边过来应该会, 毛衣本来就是那边先发明出来的。” “我会很多。”花芽不由地露出小骄傲的脸。 “行, 那我就期待你给我的新毛衣啦。” 姑嫂俩人回到家,用开水煮了毛线消毒。外面天冷,湿毛线放到外面很快结冰。她俩就把家里的茶几、饭桌都摆上洗好的毛线, 希望能快快干起来。 “我也不用买毛线,你看我这件旧毛衣拆了还能用吗?”方圆见花芽五指翻花般拆着劳保手套,飞快地拆完一双。她想起旧毛衣, 还是结婚的时候准备的嫁妆衣服,大红色的鸡心领毛衣。 现在基本上没穿,一来是颜色太艳,二来是鸡心领露脖子真的很冷啊。 花芽接过毛衣简单看了眼就说:“可以做,不喜欢还能漂染。” “染?要是真能漂染就太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咋想的,还以为能永葆青春,挑了个正红色的毛线求人给织成的。还给了人家三元钱和四颗鸡蛋呢。”方圆想起以前的事,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你大哥多能瞒,我俩处对象处了两年,他都没告诉我自己是军人。要不是他受伤不能跟部队失去联系,要把东西让我转交给这边的阮旅。还说阮旅是他大伯,见信如见人,知道他运砂料断了腿回不来,能放心点。” 方圆说的直乐,多年前的事就像还在眼前发生。 “我爹娘觉得他工作太辛苦,就是个挖沙工,挖的还是海沙,这人属于要钱不要命这一伙的。”方圆接过花芽递给她的线头,双手撑着来回缠绕着说:“我死活要嫁给你大哥,就算是个瘸子、瘫子都要嫁。我爹娘没办法,同意了这门亲事。当时在我们那边的小渔村里我都快被人笑话死了。都说挖沙工还不如捕鱼的,我年轻不懂事,老了会后悔。不过我就算后来知道你大哥是军人,也小心翼翼不敢乱说话,就怕坏了国家的大事。一晃眼,这么些年忍气吞声总算熬过来,想想心里也爽快。” “让大哥穿军装,回去气他们。”花芽不认识那些人,也能想到那帮人的嘴脸。捧高踩低的人哪都有,不是稀有物种。 “岂止是穿军装。”方圆想到那天林八一戴着大红花穿着四个口袋的军装,抱着“二等功”的牌匾去到她娘家,就把牌匾挂在堂屋最高的地方。每个到她家来的人都会被这副牌匾居高临下的俯视。 从前瞧不起她的那些人,在背后说林八一的那些人全都成了哑巴,可是让她好好的风光了一把。后来又知道她嫁的林八一成了赫赫有名的031部队的副团长,抱着什么心思跟她来往的人都有。她烦不胜烦,后来干脆少回娘家,就在这边带着怪好的。虽然物资贫瘠,但补贴多。每个月能有近一百元钱呢。 “我结婚都没那么风光。”方圆回忆起来唇角一直勾着笑,如今淡然从容的语气,让花芽看着就喜欢。 “给你最漂亮的毛衣。”花芽说:“细细的腰...等你回去穿。” 方圆缠绕着旧毛线,跟花芽说:“哎哟,你看我现在的腰,哈哈哈,还是放松快点。那你可别忘记了。” 说到这里,花芽想起手头上的拮据,跟方圆说:“哪里可以卖参?” 方圆一愣,想到她带来的一堆野山参,语气明了地说:“一般战士们有药材都是送到各自的医务所。医务所也不给别的,就给瓶葡萄糖。你要是想卖野山参还是得到大地方去,每个礼拜都有人去萨丁购买物资,可以托他们帮忙卖了。” “会不会投机倒把?”花芽关注的是这个。 方圆凑上前小声地说:“阮旅睁只眼闭只眼,给战士们多个补贴而已。你要是不放心别人可以托小顾帮忙卖。他手上什么路子都有,鬼精鬼精的。” 花芽不知道方圆的心里原来是这样评价顾听澜,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圆“啧啧”两声,不得了,就提了个名字笑的这么甜,哎哟,闺女大了不由娘啊。顾听澜那小子就是魔性。 两人唠了一下午,等到四点来钟,对面的李萍来敲门。 “捕鱼船回来了,还在老地方,咱们快去看看。” 方圆马上站起来,跟花芽说:“每年寒冬前都会备好物资,你大哥的建设团和小顾的武装团会专门派人一起开船进海捕捞。捞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些小鱼小虾后勤们看不上,就免费分给家属们。你赶紧也拿个盆,咱俩一起过去看看有啥好东西能捡着。” 免费?白捡? 花芽哒哒哒跑到厨房拿出家里最大的铝盆,跟方圆俩人一手一个往英雄碑方向狂奔。李萍在她们身后赶不上趟,在后面气的一会笑一会骂,来回切换上线。 方圆在前面带路,没到英雄碑花芽就看到不少拿着大盆的家属往这边赶。距离英雄碑还有七八米的距离,方圆突然拐了个弯,花芽眼前一亮,原来过来没看到,这边被岩石挡住的地方有长长的台阶可以下到海岸上。只是台阶又陡又窄,得慢慢下去才行。到了下面往上一看,少说悬崖有一百米的高度。 海岸边上的灯塔还在闪烁着灯光,远处四艘中型渔船鸣着汽笛,缓缓开进海湾。 花芽不知这里会不会是顾听澜口中那个“贼富裕”却被海鸥们骂成“路过便会秃噜毛”的可怕之地。 她站在方圆身边,很快身后又聚集了许多家属。大都是一脸期盼地望着渔船回来,的的确确可以看出眼睛若隐若无地发着绿光。只是这些绿光有些诡异,花芽一时看不懂。 这些日子,要不是顾听澜弄了些牛肉,还有花芽自己带过来的各种干菌,嘴巴里还不知会寡淡成什么样。多亏还有大海啊,可以让大家盼望一下。 大约半小时,捕鱼船到了离岸不远的地方。 两艘刷着蓝色船漆的捕鱼船船头触碰到岸边的碎冰。船上马上蹦下来二十几个精壮的小伙子,穿着迷彩背心也不嫌冷。零下十度的天,直接蹦到半腰深的海里,齐刷刷拖着纤绳喊着口号往岸南边拉纤。 “建设团的战士别的不说,力气是数一数二的大。”方圆自认是建设团的家属,对建设团的战士满满都是骄傲。 花芽看他们在冰冷的海水里生龙活虎的拖着硕大的船只向南移动,心中非常有触动。 身后不停的有家属夸赞建设团的战士们有精气神儿,光是站在那儿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也不知旁边哪位武装团的家属听了,马上对着后面还没拉纤的武装团的捕鱼船喊道:“你们要被建设团比下去了啊,快下来拉纤吧!” “那边把迷彩服都穿上啦,你们还要穿棉袄下水吗?” “武装团的快点来一个啊!” 花芽瞪大眼睛,站在一群嫂子堆里不知所措。 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这真的只是来白捡鱼的么... 方圆见多这样的场景,心里坦坦荡荡,看着花芽渐渐红起来的脸蛋说:“这才哪到哪儿啊,你瞅着你们家老顾带出来的兵有多嘚瑟。” 果然方圆在031见多人不怪,话音刚落下,就听到站在红色船头的武装团战士站在甲板上喊道:“他们穿迷彩,我们光膀子!兄弟们脱!” “脱就脱,谁怕谁!” “脱!” 花芽:“!!!” 一排精壮的年轻战士站在床头,不是,是站在船头脱下上衣,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和数不清的腹肌。站在甲板的战士带头唱起了嘹亮军歌,帅气地蹦到海里。 随后,成群结队的小麦色皮肤的战士们也跳进海里,光着膀子拉起纤绳,跟着大合唱,诶哟诶哟的喊起嘹亮的船号。 他们身上的肌肉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脖子上青筋绷鼓,大腿上的肌肉膨张,性感又危险。 花芽默默地掏出手帕按在鼻子上。 方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丰收的小麦,露出点余光问她:“你怎么了?” 花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丰收的小麦,捂着鼻子闷闷地说:“风吹多了,有鼻涕。” 方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丰收的小麦,露出点余光和一些微的言不由衷道:“那咱回家?” 花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丰收的小麦,捂着鼻子闷闷地说:“没关系,我还能坚持。” 远处军歌嘹亮, 唱出幸福万年长。 第 34 章 “早知道咱们拎个大桶来。” 方圆端着一盆巴掌大小的杂鱼, 里面还能看到有海葵与翻滚的八爪鱼。 花芽把干净的手帕收回口袋里,纳闷自己这次怎么不流鼻血了。难不成她只是看顾听澜的身体会流鼻血? 花芽想到顾听澜,后脑勺发凉。 她这样应该不算那个什么轨吧。 “嫂子姐。”花芽给方圆起的新称号, 见方圆排队领小杂鱼回来, 打算封口:“他们总是脱衣服么?” 方圆带着花芽到海岸后方的石台上挑拣杂鱼, 她们头上将近百米高的地方就是英雄碑。 方圆戴上劳保手套, 教花芽把里面老了的大海带、不能食用的海草、枯了烂了的鱼虾挑出来扔掉,嘴上说着:“衣服湿了就会脱。这时候湿衣服很快就结冰, 与其穿着不如脱了。欸,这个可不能吃。这种紫褐色的鱼叫玉梭鱼,你看它的肚子是灰白色的。鱼肉吃起来像蘸了辣椒油,麻舌头。当年小谢吃了这个鱼急性腹泻, 拉的都进医院抢救了。多亏你们家八斤不在,不然他吃的更多。” “巴金?”花芽疑惑:“是那位作家。” 方圆笑道:“什么跟什么啊, 我说的是你对象小顾。”方圆提起话茬,跟花芽把顾听澜当年的风云事迹讲了一堆,听得花芽一愣一愣的, 完事咯咯笑的不停。果然比起其他男人, 还是顾八斤最可爱。 “那他还胖了八斤...”花芽笑着嘟囔着说:“真厉害啊。” 方圆没眼看,跟花芽说:“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这个名字, 咱们背后说说就行。你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叫。” 花芽趁机说:“那咱们今天过来看男...捡鱼的事, 你也不许说出来。” “嗨,我怕啥。我跟你大哥两个人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啊。”方圆乐着说:“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要是怕小顾知道, 我就不说。” 有些话方圆不好说,顾听澜这人看起来很好打交道,实则不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吊儿郎当, 心思深的很。 执行过那么多保密级别任务,全都成功完成,心里的主意可正了。 而他在战士面前秉承着铁腕领导的态度,他麾下的二团,与别的团不同,是独立武装团。里面不少刺头,全都被他整治的服服帖帖。让往南绝不往北,妥妥的军令如山。属实是一群野狼崽子们的头。 由此可见,像这种微不足道,但能让人快乐的小事,能不提就不提。 不然等到哪天031、不,大禹岛被炸了,她方圆这个罪人还在被窝里睡大觉呢。 方圆不愿意当千古罪人,只愿意带着花芽偶尔捡捡鱼,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花芽慢吞吞地戴上劳保手套,嘴硬地说:“我才不怕他知道。” 方圆笑了一下,没戳破。 都是过来人,大姐不说二姐。 简单地把盆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捡完,里面剩下的小鱼小虾都是可以吃的。 方圆跟花芽端着盆往家走,路上遇见李银花夹着书往图书馆里去。李银花比上次到家里做客显得冷淡多了,她们相互之间都没说话打招呼。 “明明没什么文化,整天带着书。也不知道是自己想看,还是做给别人看的。”方圆吐槽说。 花芽说:“我不喜欢她。” 方圆笑着说:“这么多家属,独独听你这样说她。就是因为她惦记你的顾八斤?” 花芽摇摇头说:“顾八斤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方圆冷不防被塞了口狗粮,翻了个白眼跟花芽说:“被光想着你的顾八斤了,看着点脚下的台阶,特别滑。上次有个家属光顾着说话大板牙都被磕掉半颗,你可不知道看着可喜庆了。话说回来,下次咱们见了李银花也别搭理就是了。” 花芽不喜欢这个女人,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还不如那天的周文芳,被八斤教训了一顿后再也没出现过。至少还算要点脸面的。 回到家,方圆到厨房把刺少的鱼,点了一小瓶盖的烧刀子去腥,晚上打算炖鱼粉条吃。鱼刺多的只能费些油水干煎。 花芽没着急织毛衣,站在厨房门口看方圆忙活。 “为什么不做鱼丸?”花芽看到被捡出来的小鱼有半盆呢。 方圆说:“做鱼丸得把里面的小毛刺都打成泥,费时间又费力气,还不如费点油。” 花芽挽起袖子,把两根麻花辫随意卷一卷顶在脑壳顶。方圆见她摸索半天找不到木簪子,也不知随手放到哪处。便从墙上的塑料筷笼里拿出一根洗干净的旧筷子,递给她。 花芽也没嫌弃,拿着就往头顶上捅咕,力气使大了,自己疼的龇牙咧嘴。 方圆没眼看,继续挤小鱼肚子。 花芽弄完头发,揉了揉脑壳,洗了手过来说:“我来做鱼丸。” “你可真不嫌费事啊。”方圆往边上让了点地方,劝花芽说:“别心疼油,咱家今年还剩不少,过年都够了。” 花芽摇摇头,跟她微微一笑说:“我们那叫打鱼丸子。” 方圆没怎么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花芽端着盆到水池边也开始挤鱼肚子,跟方圆说:“要放葱姜肥肉,还得调味。” 让方圆吃惊的是,花芽收拾起鱼来速度很快。两三下就能去头和内脏。她还以为花芽不会做厨房里的活,毕竟在老家那边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她只想花芽在这边好生养着,等到以后结了婚再慢慢学也不迟。要是实在学不会,不还有食堂么。 “打鱼肉,叫糅料。”花芽边收拾边说:“抡起胳膊不停,麻烦还累。” 方圆失笑着说:“那咱们也别做了,这边没人吃这个。都喜欢把鱼用锅炖了吃,最多配着苞米饼子一起,炖粉条吃。” “费事是费事。”花芽还是摇着头,闷声说:“但林八一喜欢吃。” 方圆一哽,接着小声说:“没大没小。” 花芽冲她一笑,没在说话。 方圆顿了顿,把自己面前的盆往边上一推,站在花芽旁边帮着一起收拾刺多的小杂鱼。 “他可真烦人,你大哥这么些年喜欢吃什么都不说。我问他,他也就说有点想老家的东西吃。我让他教我,他就说太费事也不教我。这么些年,家里吃什么也都是紧着我跟孩子的口味来。”方圆鼻子一酸说。 花芽说:“我手艺好。” 方圆又不懂了。 花芽继续说:“你吃过就喜欢吃了。” 这样一来也是紧着你跟孩子的口味吃呀。 方圆哭笑不得,知道花芽误会自己话里的意思。气的扔下手套挠花芽的脖子窝和硌吱窝,花芽咯咯咯笑个不停。 闹过一阵,方圆见花芽准备打鱼丸,跟她说:“你先打,累了换我来。我去到对门李萍家借两个大葱。” 到了对面,李萍开门以后拿了两根大葱递给方圆。方圆笑着说:“回头给你尝尝花芽的手艺。” “你小姑子真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不年不节的包饺子呢。别说,还挺惦记自己大哥的。这么个费事玩意,我家老赵想吃我都不给他做。” 李萍这些天看下来,知道她们姑嫂相处的不错。替方圆高兴之余,嘴上还不忘说:“给了你家那么多海菜包子,待会鱼丸做好了,可得多给我来点。让我也尝尝南方圆子的鲜灵味。” “吃了就让你馋掉舌头。” 方圆跟李萍聊了两句就回到屋里,她在客厅里把大葱剥好送到厨房里。看到菜板子上细腻如泥的鱼肉震惊地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打完啦?” 花芽说:“嗯,打完啦。” 方圆赶紧检查花芽受伤的手,幸好没裂开,她感叹地说:“我的个乖乖,半盆的鱼泥啊。你咋打的?教教姐啊。” 花芽淡定地说:“使劲打。” “...”方圆一下乐了:“我还不知道使劲打啊。刚才李萍还说你力气大,没想到你力气居然这么大。” 花芽神色略有些不对地说:“嫂子姐,菜板子贵不贵?” 方圆纳闷,看着花芽用半个身子当在菜板子前面,不可置信地说:“你别告诉我你把菜板子锤坏了?让开,我看看。” “我赔你。”花芽好心办错事,嘟囔着说。 方圆哪里用的她赔,不就是看个新鲜。她指着菜板子上刚出现的贯穿性裂缝,跟花芽说:“你这姑娘实在了不得啊,我看你跟小顾在一起未必能吃亏。小顾要是欺负你了,你锤他一下,保准他撑不住。” “他撑的住。”花芽替顾听澜申辩:“他肚子比菜板子厉害。” 方圆哈哈乐着说:“成,那你下次用他肚皮打鱼丸啊,试一试就当玩了。” 花芽想想,居然觉得这个主意甚妙。 李萍在家里没坐下五分钟,家里门又被有节奏的敲响。这是她跟方圆俩人的暗号,听了就知道是对方,省的看猫眼看门。 “怎么抱个菜板子过来?”李萍稀奇地说:“咦,坏了?” 方圆笑着说:“花芽把菜板子锤裂啦,你瞅瞅,小丫头干巴劲儿多厉害。” 李萍也稀奇半天。她们的菜板子是一起到农场里买的老榆木的板子,年头足还硬,用个十年八年那是起步。 看完稀奇,抱着菜板子的方圆站在门口没走。李萍察觉到不对,赶紧想要把门关上。方圆迅速用脚卡住门,抬头冲李萍一乐说:“把你家菜板子交出来,交菜板子者不杀。” “这都什么事啊。”李萍和赵宏为两口子带个孩子最后还是到方圆家吃的饭。 学习班放了假,方圆家天天和乐乐回来了。其乐融融地挤在一起品尝着花芽做的鱼丸汤。 花芽捏鱼丸很有技术,左右一捏一挤,右手用不锈钢勺子一刮,漂亮的圆鱼丸就做成了,既快又好。这手艺方圆一般还真学不来,得花点功夫。 另外剩下的鱼丸被花芽放在蒸笼里蒸熟,这个格外讲究火候。时间长鱼丸蒸老了口感就不好,卡好时间做出来的鱼丸洁白又光泽,还有鲜嫩的口感。 遗憾的是没用家乡的草鱼,这样的海鱼丸还是让林八一吃的很满足,滑嫩鲜香。 他嘴里直念叨说十多年没吃到手打鱼丸了。吃完,肚皮撑得饱饱的,等李萍一家人走,就歪在沙发上起不来,让方圆笑的不行。 三个孩子一改吃饭叽叽喳喳的毛病,一口一个鱼丸,香的不愿意多浪费一句话的时间。能多吃一个就多吃一个,可比吃鱼肉都香。 天天跟乐乐两人听说王天柱有了便宜妈,回到家不免偷偷打量。吃完饭,花芽坐在桌子旁团着毛线,没理会两个小毛头的眼神。 倒是方圆把他们轰到屋里写作业。 “他们不放假?”花芽问。 方圆跟花芽解释说:“学习班一年分三个学期,每年这个时候考完试还要教他们雪地技术,一直到过年能放几天假。主要是雪天外面太危险,宁愿把他们圈着,也省得他们跑到冰天雪地的外头瞎胡闹。” 方圆往屋子里看了眼,压低声音跟花芽说:“头几年年年都有在外面走丢冻死的孩子,干脆就不放假了。” 方圆明白了,一切节假日那得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决定。 晚上。 方圆进到屋子里来找花芽说话。 她递给花芽一把锁头,说:“小顾给你的家当可不少,给你把锁头你把抽屉挂上锁。” 花芽已经洗完澡,坐在椅子上,头发摊在椅背上。方圆用手摸了摸,半干不湿的。原以为花芽的头发能跟她的性子一样又硬又直,没想着居然是细细软软的手感。 “在部队还要锁?”花芽不理解,倒着脑袋搭在椅背上从下往上看着方圆。 方圆被她的孩子气逗乐了,跟花芽说:“咱们这边其实还好,都是干部家属。我上回跟你说,咱这边是家属区一区,另外还有二区和三区。二区是普通军属区。三区是大区,非军籍的部队聘用人员住在那边,还有你去的学习班、供销社。” 见花芽不感兴趣,方圆又说:“另外还有图书馆,每个礼拜有三天时间可以还书借书,三层小楼房呢。家属们的扫盲班就在那边开,一个礼拜两个半天的课程。另外还有娱乐区,给大家放电影、听军乐、打球运动的地方。” “咱们也有小操场。”花芽说。 方圆说:“是啊,家属区都有一个小篮球场,还有两个乒乓球台。等到天气好许多家属都过去运动。你肯定想不到,咱们这里不但有军人运动会还有家属运动会,哈哈哈,可叫那帮老娘们吓死了。” 花芽没笑,冲方圆晃晃手里的小锁头。 方圆知道自己又说跑题了,咳了一声说:“三区里鱼龙混杂,面上归三团管。里面不少人没经过政审的聘用职工,经常会有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虽然咱们这边好一点,你也要把东西收好咯。” 像上次随手放到饭桌上被李银花打开看到可就不好了,虽然知道李银花没那么大胆子惦记顾听澜的财产,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花芽点点头,把锁头挂在抽屉上。她转头跟方圆说:“我想上班挣钱。”上次去供销社买东西,她就发现自己手头上太拮据。她的野山参不想全都拿出去卖没了,总是可以压箱底的。坐吃山空不如有自己的进账,不管多少都行。 方圆知道花芽是待不住的性子,想了一下跟花芽说:“部队里给家属安排不少工作呢,像是食堂、供销社、医务室还有图书馆、学习班,就看你对什么感兴趣。” 花芽想都没想的说:“对不说话感兴趣。” 方圆:“...” 第 35 章 “好家伙, 我差点被你弄懵了。” “找工作的话...”方圆缓过劲,捏捏花芽的脸蛋说:“具体都有什么工作得问问高婶子。她是家属委员会的会长,管着咱们这群家属呢。工作分配之类的事都是她来安排。” 花芽记得高婶子, 听海鸟们叽叽喳喳源源不断地夸奖高婶子愿意常年喂养它们。 “那明天就去。”花芽说。 方圆另外还有件事跟花芽说, 就是关于她跟顾听澜的婚事。林八一觉得她跟花芽挺亲近的, 女人之间说说这话很正常, 他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说参与了,只等着方圆传达思想。 “你俩相处的挺好的, 我看你是有打算跟他结婚了是吧?要不然你也不能收人家小顾的东西。”方圆都看在眼里,知道花芽不是个贪财占男人便宜的人。 花芽在方圆面前很实诚地说:“要结。” 方圆被她干脆的表达逗乐了,笑着说:“那可太好了,你可不知道小顾一天到晚把你看的有多紧, 生怕被人给拐跑了。你要是跟他结婚,下半辈子你哥跟我也不用替你发愁了, 他不会亏待你的。” 方圆想了想说:“只是提前要把准备做好了,像是政审文件、结婚申请、户籍证明之类的,都要早早的让咱爸从老家寄过来。去年这个时间已经封岛了, 今年是他们拉练搞的封岛时间延后。我琢磨着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就早些让老家把材料寄过来, 要不然等到岛屿解封,都得三四个月的时间, 你俩这样拖着不好, 别人会说闲话。” 其实她这两天一直琢磨着要跟花芽说这件事,就是拿不准他们相处的怎么样。思来想去不如直接问花芽,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 跟花芽在一起就是不能绕圈子,容易被乱拳打死老师傅。 “那明天就打电话。”花芽当机立断。 第二天。 花芽一早跟着方圆去到林八一的办公室借电话。 林八一听到花芽是因为准备结婚的事要打电话,见了花芽黑着一长脸指着电话说:“限你三分钟。” “嗯!”花芽脆脆地答应了, 林八一更是胸闷。 林向阳正在家里把采到的冬笋剥皮切片晾晒,这东西晒好以后不管是煨汤还是清炒都是非常美味的一道菜,就是麻烦了点,可城里人都很爱吃,只要舍得花工夫,每年这个时候能卖不少钱。 花芽帮他还完债以后,他总觉得亏欠花芽太多,想着力所能及的多赚点钱,以后给花芽当压箱底的嫁妆。 他干活干的热火朝天,突然村委会的干事往他家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你二闺女来电话啦,赶紧去接!” 林向阳只在花芽到达031之后通过一次报平安的电话,想着这次电话打过来应该跟他说林八一介绍的相亲对象的问题。 要是好,肯定就是要结婚。要是不好,估摸着花芽还得回来。 他打心眼希望花芽能好,小跑往村委会过去的路上,他都在心里替祈祷着。 林八一本来想让花芽跟他爹说,又考虑到花芽说话懒,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为了避免手续不清楚,白白耽误时间,林八一从花芽手里抢过电话筒,自己跟林向阳说起花芽具体的情况。 林向阳挂了电话,头晕脑胀,站在那里仿佛站在云朵上飘飘然。 村委会的一位年轻未婚干事,姓余。余干事一直对花芽印象不错。见状,怀着私心忙问林向阳说:“花芽的婚事定啦?” 林向阳懵懵地点头,说:“定了。” 对方一拍大腿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对方是个丑结巴你居然还要嫁姑娘!村子里都传遍了,对方是挖沙子的,哪里是正经拿铁饭碗的工人,就是个挣快钱的,以后老了身体全是病,你、你真是把你花芽往火坑里推啊!” “啥玩意?”林向阳后知后觉地说:“谁说我女婿是个丑结巴?” 余干事说:“村子里面都传遍了,你现在想瞒都瞒不住。” 林向阳在电话里不但知道大儿子成了军官副团长,知道花芽相亲的对象也是一名军官,还是个团长! 他腰杆子顿时硬了,冷笑着对余干事说:“放他娘的狗屁,我女婿是北京户口的军官!我现在就要给他们办结婚手续。” 余干事看着林向阳走出去的背影,跟旁边的同事说:“这是疯了啊。” 林向阳听在耳朵里也不理,孰是孰非自然会有见分晓的时候。 * 方圆和花芽回到家,把花芽蒸好的鱼圆给高婶子带过去一份。 出门前,习惯性检查花芽帽子、围巾、手套、大衣。花芽全都乖乖地穿在身上,整个人变得圆咕隆咚的。方圆见着喜欢,还捏了捏她的脸蛋。 “小顾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带兵拉练,你别担心,这才刚开始呢。”怕花芽不知道顾听澜为啥这两天没来,方圆特意帮顾听澜解释一遍。有的小姑娘谈对象喜欢胡思乱想,三两天没见面要死要来的。 “我知道。”花芽对顾听澜一百二十个放心。至于顾听澜对花芽放不放心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这位顾八斤提心吊胆怕有人钻了他不在的空子,跟方圆和林八一都打了招呼。 主要也不是不信任花芽,而是小姑娘长的太招人,性子也有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吸引感,太容易被贼们惦记。 要不是顾听澜脸皮厚,先下手拐到自己怀,真要还保持着单纯的相亲对象关系,说不准小姑娘会不会直来直去地说:“我没看上你,我看上他了。” 顾听澜抱住弱小的自己,好话说尽,确保红本本没落实下来前,让方圆在他不在的时候把人看住了。 可惜他肯定想不到,他走的第一天,方圆就带着花芽奔向海边,欣赏了一出完整的猛男秀。 到了高婶子家,幸运的是她们来的早,高婶子还没出门,正跟过来找她问事的另外一位家属委员会的孙凤霞说着事。 别人提东西高婶子绝对不会要,林八一他们跟高婶子都是这里的老熟人,见到鱼丸直接接了下来说:“我在北京的时候最喜欢吃雍和宫那边的那家王大丸子,没想到现在能有这个口福。” 几个人坐下来说了会闲话,知道花芽想要找工作。高婶子问花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工作,我这边跟你嫂子说的差不多,有跟文化挂钩的,也有跟体力挂钩的。” 方圆在一边乐呵地说:“她要找跟不说话挂钩的。” 花芽猛点头,万不得已,她真不喜欢说话。 高婶子也乐了,伸手捏了捏花芽麻花辫下面的小揪揪,想了想说:“有两个活,一个是打扫英雄碑那边的卫生,不过冰天雪地现在也不要人了。以前都是年纪大的家属在那边干,一个月十五元的工资,十元钱的补贴。” 她舍不得让花芽干那个活,停了一下跟认真听话的花芽说:“另外一个工作是在室做登记员。一个礼拜只需要过去三天上午,工资不高,一个月二十二元钱,另外有十元钱的补贴。我建议你再等等。登记员的工作,虽然话不用多说,不过也很辛苦,偶尔还要在天气好的时候把二楼三楼的图书抱到院子里晒,别人还书你还得搬来搬去。不如等到过完年看看有没有军属离职,你可以在食堂或者供销社找个好工作。” 高婶子没直说,花芽也明白,登记员是个清水的差事,远没有在食堂和供销社里挣得多福利好。不过要去食堂跟供销社,免不了每天要跟许多人交流,花芽想想就觉得费劲,还不如搬书呢。 “我想去当登记员。”花芽说。 “你确定?”高婶子没问花芽的文化水平,那日在英雄碑听到花芽的说话,知道花芽是个自己有思想的好姑娘,就算认识的字不多,也可以每个礼拜参加扫盲班,就在图书馆的一楼。 花芽不知是想到这一层还是为了证明自己适合图书馆的工作,跟高婶子说:“我有文化。”当年都考上大学了呢。 “行。”高婶子干脆地说:“你要是确定我就不找人了。家属委员会那边我打个招呼,这份工作需要两个人做,听说那边已经找好一个人了,加上你人就够了。” 说完,她转头问孙凤霞说:“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孙凤霞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尴尬,想起那日顾团长当着一大群家属的面拒绝周文芳,给周文芳好大的没脸,说话不由得结结巴巴:“是、是周文芳。” 花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看着她,她实在没人看,就侧过头盯着方圆。 方圆哭笑不得地跟高婶子和孙凤霞说:“她这样肯定是忘了周文芳是谁。” 花芽懵懵地点头,不理解为什么都在看她。她的确不知道周文芳是谁。 高婶子出乎意料地笑了,跟花芽说:“忘了也好,等见了你就想起来了。不过我可先跟你说了,你要是跟她工作合不来,或者见了她觉得害怕就早点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把她调走。这也是对她当日行为的一个惩罚。” 花芽又不明白了,这回她转头看向方圆的时候,方圆早早地把目光挪到高婶子脸上。花芽只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高婶子,在高婶子期待的眼神当中说:“我不怕她,她怕我。” 不光高婶子纳闷,方圆和孙凤霞也纳闷。 “为什么她会怕你?”高婶子说。 花芽把拳头挥的虎虎生威道:“她要作怪就把她扔出去。” 第 36 章 花芽说完话, 高婶子家外面有人开门。 王天柱拎着早餐,嘴里叼着牛肉包子,定在门口。 万万想不到, 他不愿意遇到的人能跑到这里再次看到。 要说讨厌花芽也不讨厌, 小少男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就是见了花芽会觉得她会动摇目前他尚且稳定的生活。 父母去世以后, 原本对他友善的亲属对他不冷不淡的。对于他的养育问题, 倒是有人愿意看在他是个男孩的份上收养,条件是他要改姓, 给对方家里当亲儿子养,要替人家传宗接代。 王天柱当场将对方骂跑了,他指着英雄碑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喊道:“我爹娘是烈士!他们是英雄!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们让我改姓, 就是让我忘了我的爹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着什么算盘,我要把我爹娘的抚恤金全他娘捐了, 绝对不会给你们这群白眼狼!我爹娘在的时候一个模样,不在的时候又一个模样,都给我滚的远远的, 我不怕我没地方住, 我就在英雄碑那边陪着他们吃陪着他们睡,我死也要死在031!” 到底王天柱撒泼打滚没跟他们走, 顾听澜这位领头狼认养了这头没人要的小狼崽子。王天柱坚定不移地要把抚恤金捐赠了, 作为他的监护人同志,顾听澜梗都没打,带着王天柱就去办手续。这也是王天柱为什么只听顾听澜的话的最初原因。 后来俩人磕磕绊绊发生不少大事小事, 王天柱认了这个便宜爹,便宜爹也愿意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行使一下当爹的权利,比如来顿竹笋烧肉之类的。 大了大了习惯这样的生活以后, 突然杀出一位小后娘。王天柱胳膊拧不过大腿,干脆回避,用沉默来表示他的无措。 “快来尝尝这个手打鱼丸。”高婶子对王天柱很好,周末王天柱回来就住在这边。顾听澜周末两天也会到高婶子家里吃饭,顺便收拾一下熊孩子。 “不爱吃。”王天柱坐在椅子上,脚踩着椅子下面的横木,吊儿郎当地说。他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故意不跟花芽打招呼,准备给花芽一个下马威。 他得意地往花芽那边看一眼,花芽偏过头根本不看他。她可不跟没礼貌的小孩子玩。 王天柱白傲娇了:“...”切。 高婶子念着有人在,先不收拾他,等着顾听澜回来再收拾。 花芽歪着头,看到王天柱裤脚上露出一圈圈花花绿绿的毛裤。 王天柱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跑到对面的屋子里睡回笼觉。 高婶子跟花芽说:“他啊平时比现在懂礼貌。需要点时间。” 方圆她们都明白话里的意思,对于突然出现的花芽,王天柱总是要时间慢慢接受。花芽听过方圆说了王天柱的家事,她心里五味杂陈,但觉得对待这样的熊孩子,不能太上赶子,要有计谋的软化他。 花芽问:“他没有别的毛裤么?” 高婶子无奈地说:“怎么会没有毛裤穿,就是薄棉裤厚棉裤都有好几条。” 方圆也看到王天柱裤脚露出的毛裤,应该是穿短了一次次用不同的毛线接出来的长度。 “那是他娘给他织的最后一条毛裤,他娘是南方人,会织这些东西。每年冬天他都要穿这条毛裤,别人给他穿别的裤子他就闹。哎,裤腿上面的毛线也是她娘剩下来的彩线。前些年毛线都难得弄,她娘好不容易给孩子弄了些彩色毛线,想要给他织毛衣,没想到人就在海上遇难了。海上的作业平台突然倒塌,夫妻两人过去营救建设团的人,遇到二次坍塌,被砸进大海里,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高婶子叹口气,回想起那对夫妻两人憨厚质朴的性格,觉得非常可惜。那一场灾难就在顾听澜眼前发生,他回来以后消沉很长一段时间。高婶子不愿意跟花芽提这个,小姑娘心思细腻,说了只会徒添烦恼。 “收拾遗物的时候,王天柱要死要活地把毛线留了下来。每次等到穿短了,就会跑到我这里要我帮他把裤子用他娘留下的彩线接上一截,我也是现跟人学的织毛裤,你们也别笑话我,织的不伦不类的。一年年下来,裤子就成了丑了吧唧的七彩裤了。” 高婶子又叹了口气,王天柱这孩子心眼好,就是不会表达。跟他爹娘一个样,高婶子也算是看着他长大,想一想就觉得心疼他。 “我会织。”花芽安慰地拍拍高婶子的肩膀,把方圆看的眼皮子直跳。这孩子也太没大没小了。 高婶子没生气,反而说:“你会织什么,毛衣还是毛裤?” 花芽说:“只要毛线可以织的,我都会。” 高婶子张大嘴,突然起身往对面屋子里去。很快,对面202室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高婶子捧着脸盆大的饼干盒快步走过来,当着花芽的面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她口中说的彩色毛线。 花芽没说话,伸手拿起一团毛钱用手抻了抻说:“可以用。” “那你可以给我织毛衣?”王天柱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一脸不信任地问花芽。 花芽点点头:“那你要不要?” 这话问的,不光是王天柱,在场的人都无语了。 你织啊,你织就成了干啥还要问啊! 可惜花芽不懂这些,大有“你要是不让我织,我也省事的表情”望着王天柱。 王天柱胸口起起伏伏,从高婶子怀里接过饼干盒,手指头用力的发白。 最后憋不住了,把饼干盒往花芽面前一送,说:“你织,织不好大不了我拆了。” “你要说‘谢谢你’。”花芽绷着小脸,她不能纵容小孩子没礼貌,这样不可以的。 方圆低下头抿着唇,高婶子也觉得稀奇,嘿,难不成这个小姑娘真能把王天柱这个大活驴给收服了? 王天柱怎么会不明白求人记得说“谢谢”的道理,他忍了又忍,半响从嘴里憋出:“谢谢你。” 花芽美滋滋地接受了他的请求,并且说:“嗯,你是个好孩子呢。” 王天柱绝望地坐到椅子上望天,他野性的第六感有种不祥的预料。 大人聊天的功夫,花芽看了看王天柱的肩宽、袖长,心里有个大概。 高婶子看在眼里,跟王天柱说:“给花芽姐姐拿件你的衣服比量比量。” 王天柱没说话,倔里倔气地回到202室去找衣服。 花芽趁机跟高婶子说:“有他爹娘的照片么?” 高婶子点头,走到自己住的房间里把抽屉拉开翻到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黑白色的照片上满是折痕,不知道曾经经历了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当初小柱情绪太崩溃拿着照片就要撕了,哎。”高婶子把照片递给花芽说:“你千万收好,不要弄丢了。就这么一张他爹娘的照片了。我就怕等他年纪大了,到后来连自己爹娘的样子都忘记,硬是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我会保护好照片。”花芽把棉袄的衣角翻起来,将照片仔细地收到里面的内口袋里。 工作的事情落成,还给自己找了另外的活,花芽从高婶子家出来时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方圆本来还担心她以后会跟王天柱相处不好,会被熊孩子欺负,现在看来王天柱也许不是她的对手。 安心之余,方圆带着花芽往即将工作的地方走一走。 他们这次没从英雄碑广场走,而是穿过二区的小路,来到三区。 进到三区里面就能发现比另外两个区热闹不少。 这边人流量大,场所密集,有许多方圆看起来都觉得陌生的脸。 “不少从外面应聘过来的人,他们就在三区里生活。那边就是他们的家属区,你看,这边的操场就比咱们那边大多了。算是个露天体育场,每年家属运动会就在这里办。”方圆一边走一边跟花芽介绍:“每个月操场上会放一场电影。偶尔军乐队也会在这边开军乐会,到时候我再带你来看。” 花芽喜欢看电影,也喜欢听歌,闻言点点头说:“这边好多没军装的人。” “对,所以我们这种干部家属,在这边言谈举止要注意。”方圆压低声音跟花芽说:“前些年这边还出过敌特。咱们注意不要暴露家里另外一口子的行踪。虽然问了老林他们未必会说,但是这种意识得有。有时候不注意的一句话,说着无心,听者有心啊。” 这话一点不严重,特别是顾听澜的身份。爹是军区司令,娘是女兵独立团政委。他自己经常执行特殊任务,随随便便一句话也许就暴露了不少信息。 花芽牢牢地记在心里,幸好她知道自己是个锯了嘴巴的葫芦,不喜欢多说话。有话只是在心里嘀咕嘀咕,现在觉得这是个优点呢。 她们到图书馆,花芽一下就喜欢上这里。 一条林荫小路上两旁都是高大的白桦树。树下有两张石桌和石椅,等到夏天可以在树下看书。 往前是两个长长的花坛,应该是无人照料,季节也不好,里面空空的连土都没有。不知被什么人堆了旧桌子和破椅子。 一楼左边是室,右边是文化活动室。扫盲班每周两个半天的课程就在这边上。 花芽即将工作的地方是室。方圆不喜欢读书,很少来这里。跟花芽一样东瞅瞅西看看。 方圆正想跟花芽说里面挺安静,没什么人说话,挺适合她的。还没张嘴,就听到室里传来争执声。 正值上午,正在工作的周文芳站在登记桌前指着李银花教训道:“你一个文盲,老是过来借书,你有什么脸借啊?是借书看还是借书当装饰品?” 李银花把手里的借书证拍在桌子上“咚咚”响,半步不让地喊道:“我的脸反正能比你好,你算老几啊,家属区里的人都在背后把你笑话死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讲脸,呸,你才是哪个不要脸的。我有借书证,你就必须给我把书拿出来登记,你要是不给我登记,我就跟家属委员会举报你!” “我只会当面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为了爱的人争取过不后悔!”周文芳也吼了过去。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还要意思说爱,你就是挖人墙角臭不要脸!”李银花在戳人肺管子上是个能人。 “我哪知道他俩已经好上了,我想的是公平竞争。算了,跟你这样的人说了你也不懂。” 花芽推门的手顿了一下,转头冲方圆甜甜一笑说:“我饿了。” 花芽想:只是不爱说话,并不是真傻。 这种场合她要去了,纯纯一个大冤种。 第 37 章 方圆听到里面的声音, 知道是周文芳跟李银花对上了。她冷笑着说:“让她们吵去,等着看书的人把她们俩都投诉了才好!” 其实她很想说“让她们狗咬狗”,嘴巴张开对上花芽乌黑纯真的大眼睛, 一下没有骂人的欲望了。 花芽跟方圆径直回到家里。 花芽在家里安心织了四五天的毛衣。 宅的方圆都觉得她应该出门走走。现在天越来越冷, 再过些日子开水拿到外面一扬都能结成冰。 高婶子通知花芽一个礼拜后去图书馆上班, 花芽抽空去家属委员会办完手续, 将照片还给高婶子以后回到家里继续织毛衣。 等到上班的那天,给王天柱织的毛衣已经收尾。胸口上用彩色细毛线织成的一家三口, 栩栩如生。方圆见了都不舍得使劲上手摸,摸起来小心翼翼的。 花芽又去了一趟高婶子家,将毛衣递给高婶子。高婶子见到毛衣眼眶都红了,跟花芽说:“小柱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喜欢呢。说不定都舍不得穿。” 她能看出来, 花芽是花了心思的。一家三口照片上的白色背景,被花芽用五星红旗代替。而胸口的地方, 是一座微缩的英雄碑,是王天柱父母长眠的地方。 “小猪的毛裤给我重新织。”花芽问高婶子要王天柱的七彩毛裤。 高婶子说:“他还穿在身上舍不得脱下来。等我把毛衣拿给他,他自然会把毛裤脱下来了。” “那样最好。”花芽板着小脸说:“小猪不能沉溺过去。” “小、小柱不是小猪, 哎哟, 随便你怎么叫吧。反正这话你说的对,沉溺过去就会看不到未来的路。”高婶子珍惜地拉着花芽的小手, 摊在自己的手上说:“真是一双巧手。毛衣织的比卖的都要好。听说你还会跑山是不是?” 花芽对自己会跑山这一点很骄傲, 她可是替家里还完外债了呢。 “我喜欢跑山。”花芽说。 高婶子笑道:“等春天到了,让小顾带你去爬山。” 花芽很想跟高婶子解释,跑山与爬山是不一样的概念。可想了一想, 还是算了吧,等到自己采到好东西送给她,她就能理解了。 * 在图书馆上班, 相对其他工作自由许多。 无人借阅的时候,可以整理书或者自己看看书。有人借阅就登个记。 花芽本来觉得在这边上班也许会无聊,没想到每个礼拜一三五都能跟周文芳一起共事,老实说挺有意思的。 真的。 上班第一天。 花芽穿着顾听澜给准备的棉袄棉裤棉帽围巾,脚上蹬着顾听澜弄来的棉鞋,从雪地里摇摇晃晃跟小企鹅似得到了图书馆。 周文芳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在这里看到花芽。 她知道将会有一名新的同事,但真的不知道是花芽! “你把室和活动室的桌子椅子都擦了。”周文芳皱着眉头,看着行动不便的花芽,直接给她安排工作。 花芽进到室,慢吞吞地把身上的雪扫干净。然后慢吞吞地摘下帽子拍了拍,又慢吞吞地取下围巾抖了抖。 周文芳叉腰站在花芽面前气的半死,咬着后槽牙脸上绷着扭曲的笑容催促说:“快点。” 花芽没听她的话,走到门口跺跺脚,把棉鞋上的雪弄掉。转过头见周文芳马上要喷火,慢吞吞地把胳膊举到周文芳面前跟她说:“帮我挽。” 周文芳怒极了,正想发火。 花芽冲她一笑,甜甜地说:“谢谢呀。” 她余光能看到三四个坐在室看书的家属,已经把目光聚集在她俩身上。为了避免工作场所以后成为别人的戏台子,她把牙齿要的咯咯响,粗鲁地薅过花芽的厚实的衣袖开始往上使劲挽。 “穿着厚,来的路上怎么摔不死你!”周文芳咬牙低声骂道。 她把左边的挽起来,花芽自然而然地把右胳膊杵到她面前。 周文芳浑身冒着怨气,再次使劲把花芽衣袖往上挽。棉服袖子很厚实,一个卷要挽两三下才能挽上去,周文芳又开始咯吱咯吱咬牙。 “你也知道厚呀。”花芽甜滋滋地说:“顾听澜送我的。” 周文芳手一僵,顿时想把自己挽衣袖的手剁下去。怎么就那么贱呢,给别人干活还被塞狗粮?!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赶紧把抹布拿上,一楼的所有桌椅板凳必须擦的一尘不染。”周文芳快要绷不住脾气,对着花芽说。 花芽歪歪头,把手握拳对着地面晃了晃手腕。 一块精工浪琴表顺着光滑的小臂滑到纤细的手腕,差点闪瞎周文芳的眼睛。只见花芽把手表表盘对着她,点了点上面的指针说:“八点半上班,还有十五分钟。” “知道手表哪里来的么?”花芽问。 周文芳面无表情:“不想知道。” “还有时间呢。” 花芽从棉衣兜里掏出早上自己做的牛肉夹馍开始当着周文芳的面咔咔啃。 周文芳闭上眼睛,觉得眼前有点黑。 某名地有种不祥的预感,出乎意料地跟在学习班里的王天柱有了某种共鸣。 周文芳气呼呼地回到登记桌旁边,把没看完的书拿出来看。一边看一边注视着墙上挂钟的时间。 等到终于八点半,她气势汹汹地再次来到花芽面前。 花芽捧着搪瓷杯慢吞吞地抿着热水喝,周文芳叉起腰,指向门背后放着抹布、拖把的角落说:“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赶紧拿着抹布去干活!” 花芽歪歪头。 见她又歪头,周文芳心里咯噔一声。 花芽冲她甜甜地一笑说:“不呢。” 周文芳再次闭上眼睛,这次伸手扶着前面的桌子。 一阵天旋地转以后,周文芳伸出颤抖地手指着花芽说:“这次又因为什么?” 花芽歪歪头—— “你能不能不要歪你的脑袋瓜子!能不能把你的脑袋瓜子掰正了说话!”周文芳火冒三丈,一时没控制住声音。室里看书的同志一个个带着谴责的目光望向她。 周文芳深呼吸,决定听花芽解释之前,自己还是先那张椅子坐下的好。 “你可以说了。”周文芳道。 花芽慢吞吞地放下搪瓷杯说:“不呢。” 周文芳怒气,双手捏拳咔咔直响,跟花芽说:“我问的是你问什么不去干活!你装可爱给谁看啊你!” “给你看呀。”花芽软甜软甜地说。 周文芳伸出手,手掌挡在花芽巴掌大的脸面前:“我讨厌死你这张脸了,咱们公归公,私归私,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算我求你了。” 她顿时想念起骂人下三滥的李银花,这玩意钝刀子磨人真难受啊,你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告小状人家还占理。 “能呀。”花芽说。 周文芳最后鼓起力气,颤颤巍巍地指着墙角的抹布打算再来一遍,手刚举起来,看到花芽的口型,怒道:“不许说‘不呢’!这是在阴阳怪气,你懂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吧?不许说‘不呢’不许装可爱。” “好呀。”花芽道。 周文芳鼻子呼呼出气,姣好的面孔极度扭曲。她颤颤巍巍地指着墙角的抹布说:“现在请你去把这两间的桌椅全都擦干净好么,花芽同志?” 花芽微微一笑,摇摇头说:“我拒绝呢。” “为什么!”周文芳要疯了,倏地拍着桌子站起来,因为起的太猛甚至晃了晃。 “同志,请你安静一点。” “这是室,麻烦你有点素质。” “喂,小点声,不看书就出去,喊什么喊。” 周文芳眼神怨念地瞪着花芽。 花芽歪歪头。 周文芳心塞。 花芽甜美的微笑着说:“你跟我是同级,不许命令我呀。” 去你娘的。 老子自己干! 周文芳大步流星地来到角落抓起抹布就往厕所去搓。 水龙头下,抹布几乎被她搓烂了。 她双手被冰冷的水冻的发红,这里的水全是地下水,虽然没结冰,也接近零度。 花芽慢悠悠来到厕所门口,捧着双手哈了口气,洗个抹布好慢。 等到周文芳出来,花芽拦下她:“一起干呀,同事同志。” 周文芳咬牙切齿。 要不是花芽反应快抓住了,周文芳差点把抹布拍花芽脸上。 两个人在走廊上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坚决不回头。 * 花芽下班到家,方圆知道她面对的会是周文芳,免得不了担忧一上午。 见她神色正常的回来,还不忘为了庆祝上班给自己买了罐黄桃罐头。她换好鞋,把罐头放在桌子上,又去洗了手。 “冷不冷?”方圆炒了一盘油汪汪的鸡蛋,还给花芽做泡了笋子炒肉沫吃。 “不冷。”花芽探头看到桌子上的两盘菜,跟方圆说:“嫂子姐,咱们一个菜够了。” 知道花芽懂事,方圆捧着花芽的手捂了捂,把刚盛出来的大米饭让她抱着:“我自己在家里也吃两个菜。” 这话不假,以前那是家里没条件,现在条件好了没必要那么抠搜。吃两个菜也多是一个炒菜配一个咸菜,两道炒菜的情况极少。这么说就是想让花芽别舍不得。 “那行。”花芽等到手热乎了,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白亮亮的大米饭,香香的干一大口。 看她嚼着大米饭跟小仓鼠似得,吃的鼓鼓囊囊很可爱,这些日子跟花芽在一起吃饭,方圆的饭量都长了。 给花芽夹了一筷子鸡蛋,又用勺子舀着肉沫给她吃。花芽美滋滋地说:“比我在家过年吃的都好。” 方圆笑着说:“等到过年,我给你做一大桌,看你吃不吃的完。” 花芽猛点头说:“吃得完,我可能吃了。” 方圆乐得不行,二十岁的小姑娘谁把自己能吃当做骄傲的事挂在嘴边上说。方圆端起碗状似无意地问:“工作怎么样?” 她想知道的是,周文芳有没有为难花芽。 花芽抱着碗,认真想了想说:“看书的人比想的多。” “还要擦桌子板凳。” “一上午过的很快。” “碰到一本有意思的书。” “外面石头桌子上有好几只鸟。” 方圆忍不住问:“那...同事相处呢?” 花芽点点头,冲方圆一笑:“很好。” 很好? 这话听来怎么感觉有不少水分。 “怎么个好法?”方圆不得不追问,抽空又给花芽舀了些肉沫。 花芽一点不撒谎地说:“跟我挽棉袖,还帮我洗抹布。” 方圆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松开没多大会儿又皱上了。 那个周文芳,真有这么好的心? 可花芽的表情不似假装,本身也不是说谎的姑娘。 奇了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 38 章 隔了一天, 礼拜三。 花芽上班的第二天。 早上,方圆思来想去决定让花芽带两颗鸡蛋给周文芳吃。 挽棉袖、洗抹布这两件事说大不大,要是隆重感谢有点过头。要是能就此拉进她们间的关系,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到了以后, 跟她说打完招呼, 就问一句——” “问她吃了么。”花芽重复道:“然后递鸡蛋。” 方圆一圈圈帮花芽绕围巾, 确定脖颈不会漏风,跟花芽说:“真不用我送你去?” 花芽不要送, 她还得绕到英雄碑喂海鸟们呢。 方圆不许她老是过去,怕被海鸟啄。花芽干脆上班之前顺路喂一喂。 等花芽捂着兜哒哒哒下楼,方圆走到厨房看到没封口的苞米碴袋子无奈地笑了。真是粗心大意的丫头。 花芽不怕英雄碑,从这里到三区能节省十分钟的路程, 还能喂到她喜欢的小鸟,一举两得。 可惜早上过去没到喂鸟的时间, 广场上并没有几只鸟。花芽揣着苞米碴失望地往图书馆走去。 走在图书馆的小路上,倒是不少小海鸟叽叽喳喳想要找花芽要好吃的。 花芽给它们倒了苞米碴,它们吃饱喝足在半空中打着旋离开。 进到图书室, 早上过来看书的人不多。 周文芳每次到的比花芽早, 她站在登记桌前面,瞪着李银花, 就是不给她登记借书证。 花芽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 来到登记桌前。周文芳跟李银花今天没吵架,上次被人投诉到家属委员会,两人都被批评了。这回她们比的是大眼瞪小眼。 花芽纯当她们不存在, 先给自己倒了点茶。用顾听澜的茶票换的二两铁观音。然后抬起手腕慢吞吞地看眼浪琴手表,距离她上班还有十五分钟。 她窃喜,这样每次过来喂完鸟应该不耽误上班的时间, 完美。 周文芳站的腿酸,想到花芽跟李银花俩人暗中似乎也有点不对付,便想着要不要让花芽加入她,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们虽然做不了真正的朋友,可以勉为其难暂时伪装成朋友。 只要花芽不要再让她干这干那,前天回到家,周文芳后知后觉,自己怎么就被花芽牵着走了。 谁知花芽在她的祈祷中慢吞吞地抽出板凳坐到她旁边,仰望着她,一脸欲说还休的表情。 周文芳无语,偷偷在下面伸手想要指着李银花,让花芽一起瞪她。 熟料,手上被塞了个温柔的东西。 前天帮着花芽干了好几件活,周文芳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捏着鸡蛋往桌子上使劲一拍。 “啪!”鸡蛋壳应声而裂,里面的鸡蛋却完好无损。 周文芳在最后关头想着这东西弄到桌子上到处都是还得她自己收拾,女人何必为难自己呢。 她三下五处二地剥好鸡蛋,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李银花的小绿豆眼,剥完鸡蛋反手往花芽脸上拍过去,被花芽稳稳格挡住。 花芽拿着鸡蛋学着某人的样子在周文芳和李银花中间举起来晃了晃:“你要吃嘛,小芳同志。” 周文芳很想跟她说自己与她没那么熟,请不要干扰她进行无声的战斗。 “滚一边去。”周文芳低声骂道。 花芽小手捧着鸡蛋从善如流地坐下,感叹道:“你对我真好。”完事,啊呜咬了一口鸡蛋,吃的香喷喷的。 周文芳眼前又有点黑,她暗中用腿靠着桌子腿,借力倚着。面带讥笑地点了点桌面,说:“我建议你不要拿《红日》,这本《新华字典》很适合你。” 李银花看了半天周文芳和花芽相处的关系,莫名其妙地觉得两人居然很好。周文芳鼻孔看人的人居然还帮着花芽剥鸡蛋。可她就不信邪,上次从方圆家里被撵出来,她就打消了跟顾听澜好的心思,转而转向别的军官。 转来转去,虽然认识个不是军官的人,但也在三区居住工作,据说政审以后就能有军籍,当上军官也是早晚的事。这本书是对方托她过来借的,借不到像什么话。 “给我。”李银花说。 “不给。”周文芳说。 “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是浪费资源。” 李银花怒了,指向一旁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的花芽,说:“她小学学历能在这里上班难道不是浪费资源?” 花芽眨巴眨巴眼,没等她反驳,周文芳先说:“人家借书登记上写的字一看就是有文化人写出来的,你还好意思笑别人,别人哪里不比你强。阴险狡诈的泼妇,我见你都觉得晦气。” “啪啪啪啪,啪啪。”花芽学着小瓜子的节奏,给周文芳鼓掌。 周文芳深深吸一口气,指着对面的文化活动室说:“算我求你,去那边老实待着。” 去就去。 花芽慢吞吞地把桌子上散落的鸡蛋壳用纸巾包起来,李银花喊道:“你就不能快一点?你属乌龟还是王八的?” 花芽抬头看向她,纳闷地说:“十二生肖里有乌龟王八?” 李银花冷笑道:“这你都不知道还文化人呢?” 花芽说:“我以为你家有属这个的,所以奇怪。” 李银花“呸”了一声,把矛头转向花芽说:“你家才有乌龟王八,别以为我会怕你,我连着你和周文芳一起骂!” 花芽惊了:“你骂她就好,何必受累骂我。”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打工人。 周文芳觉得这玩意是半点忙帮不上啊,拎着花芽的棉袄领子把她拖到登记桌外面,说:“你过去。” 花芽其实不想过去,她想看她俩怎么吵架的。 她磨磨蹭蹭的,周文芳已经在第一天被刺激完了,今天很淡定地看着。反倒是李银花受不了,说:“真磨叽,懒没边了。” 现在妇女主打一个勤劳刻苦,巧手持家,像花芽这样的实属罕见。 周文芳冷笑着说:“她就这样,你急你滚。” 花芽倏地抬头,终于发现周文芳是在帮自己说话,正要开口,周文芳伸手捏住她的嘴唇,使劲捏成鸭子嘴:“你闭嘴。” 只要花芽不说话,周文芳自认尚有一战之力。 就在她们三人僵持中,室进来一个男人。对方有很平凡的五官走到哪里都不会引起注意,直到他开口,周文芳才发现室进来人了。 李银花见到他,明显变得羞涩。她耷拉着眼皮,娇羞地说:“我正在帮你借书呢,你怎么自己来了。” “银花同志,我的同事给我弄到一包上好的咖啡。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你一起品尝。我们就在碎格子餐布上,品味着人生的咖啡可好?” 花芽吸溜了一下,觉得有点牙酸。 李银花就喜欢这副文绉绉的样子,绝对的文化人。她把书往登记桌上一扔,骄傲地跟着男人离开室。 直到下班,周文芳没跟花芽再多说一句话。 花芽也不着她,干完活下班着急喂小鸟呢。 她到的时候,碰到高婶子也在喂海鸟。只是表情不大对,似乎有些发愁。 见花芽来了,高婶子站的远远地指着地上一群鲣鸟说:“你看它们一过来,海鸥、海燕都不敢来了,简直就是一群恶霸。” 花芽没敢吭声,就是她邀请恶霸过来吃苞米碴做客的。 高婶子稀奇地看着三十多只鲣鸟如同见到鸟妈妈,非常壮观地跟在花芽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别的鸟吃食的地方。 她没多想,以为花芽身上带着鲣鸟还吃的东西。 “啾叽啾叽!!” 那个老太婆真坏,拿拖把头干我! 骂她骂她骂死她! 花芽趁高婶子喂别的鸟,往鲣鸟头目的喙上弹了一下,板着小脸教训道:“不许骂婶子,她是好婶子。” 鲣鸟头目展开一米七八长的双翅,呼扇几下想要吓唬花芽。结果看到花芽不但不害怕,甚至想要伸手掰了它膀子。它赶紧收好翅膀抱住弱小的自己,甜甜地叫:“啾啾啾~莫生气呀~” 花芽还是罚了它,只给它一小把苞米碴,其他都分给了它的部下。 花芽最近琢磨着给毛线染色,瞧着鲣鸟头领的脚蹼天蓝的颜色好漂亮,她笑着招招手说:“你来。” 不知花芽险恶的鲣鸟首领屁颠颠跑过去,被花芽抱在怀里使劲搓着脚皮。 “啾!!” 它在花芽怀里不敢动,厚实的天蓝色脚蹼被花芽搓的火辣辣。花芽摊开手,发现一点没点色,把它扔了下去,小声逼逼道:“啧,没用。” “...啊啾?这是人话?”鲣鸟首领差点被花芽弄去脚踩毛线染色,当一个自动染色工具鸟,不可置信地说:“没鸟权了?敢不敢跟我去野区一趟?” 花芽喂完别的鲣鸟,站起来拍拍手,说:“你听过亡命食神么?” 鲣鸟首领何止是听过,亡命食神简直就是它们野生动物里的黑白无常啊。 当年他们叱咤野区,神农尝百草,亡命食神尝百鸟啊。 “我对象。”花芽笑了笑说:“很爱我。” 高婶子也喂完海鸟了,她走过来跟花芽打招呼,准备去家属委员会上班。过来一看,指着鲣鸟首领说:“今天可真是稀奇,居然能看到鸟儿下跪。” 鲣鸟首领很想说它是有尊严的鸟儿,它不是下跪,只是腿软。 照理说,它们在天上飞的应该很难被捉住。万万想不到,亡命食神中有个叫顾八斤的,神枪手一名。一枪一个鸟朋友啊。 另外一个更无语,被它们野生动物称为谢大嘴。什么玩意,都要先往嘴巴里炫一炫。可谓是—— 五彩斑斓的鸟儿、五彩斑斓的花。 五彩斑斓的蘑菇,五彩斑斓的他。 顾八斤是要别人的命,谢大嘴狠起来,自己的命都不要。 就问你怕不怕。 都说谢伟民能被顾八斤提拔成副团长,主要考量的就是丫命大。 花芽不知野区野生动物们内心的沉痛,伸手“啪啪啪”拍了拍鲣鸟头领的脑袋瓜:“你好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虽然没摸清楚花芽的路数,它还是在内心冲伙伴们呐喊:救救我,救救我。 花芽喂完可爱的小鸟们,小鸟们是什么心情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心情很好的回家去了。 第 39 章 一周后。 花芽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路上天上不知不觉布满乌云。 顾听澜已经带兵拉练十二天了,说小半个月就能回,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天结束。 她赶着大雨落下来前跑到楼栋里, 遇上拿着雨伞下楼的方圆。 “还想着接你下班, 快上楼, 淋湿了没有?”方圆说话的空档, 外面响起惊雷声,比黄豆还要大的雨点卷着雪花一起下来, 场面怎么看怎么吓人。 “没淋着。” 花芽走到屋里,打开门,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她脱下棉袄第一时间趴到窗户上看着外面的天空。 明明是中午, 天色漆黑宛如深夜。惊雷夹着闪电在天际边轰亮半快天空,勉强可以亮起几秒钟。 方圆走到花芽身边, 跟花芽说:“这么些年难得见到这样的天气,我听我爹娘说,这样的天海上会出现巨浪...多亏你哥没在海上作业。也不知道那边的人撤退了没。” “它来的好快。”花芽说。连鸟儿都没来得及给预警, 大片的黑云就把天都遮住了, 肆无忌惮的搅乱平静的人世间。 “顾听澜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还是花芽头一次开口向方圆询问顾听澜的事,不过方圆并不清楚, 她跟花芽解释说:“一团跟二团的任务不一样, 每年拉练二团的时间要比一团长,难度还高。你不知道,北京每年都给二团拉练可以死伤的人头数, 哎,说来小顾也辛苦。好在有小谢能帮他。这次拉练比去年时间还要长。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到什么地方拉练一般也不会说明,就怕有人趁虚而入。” 花芽失望地垂下头, 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总觉得心神不明。 方圆担心她风寒,把窗帘拉上,将屋子里的灯打开。 “别人不放心,他你还不放心啊?”方圆笑着说:“不过就是个拉练,每年不都顺顺利利的过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现在唯一能让你操心的就是咱爹什么时候把你的结婚文件寄过来。” 花芽成功被她转移话题,她问起方圆:“结婚女方要准备什么?” 方圆笑着说:“别的地方就是那点嫁妆,什么棉被、床单、被罩、锅碗瓢盆之类的。咱们这里因为情况特殊,到时候你跟小顾一起置办也来得及,大家都这样,没人会说你什么。” 花芽不怕别人说,怕委屈了顾听澜。 这边她有了工作,每个月比想象的挣得多很多,比老家一级工都多。等到开春,她还能跑山挣钱,要是山上没好东西,她也可以学着下海赶海。 总而言之,她是实心实意想要把小家顾好,把小日子过的风风火火。 方圆见她心思转到别处,自己悄悄站在窗户边,时不时掀起窗帘往外看。 锅里重新点火煮着蛋花汤,水开以后,方圆盛起一碗给花芽递过去说:“今天咱姐俩简单吃点,蛋花汤配面饼。正好天气潮,咱们也好暖和暖和。” 花芽思念着顾听澜,无比的思念。 捧着蛋花汤,有气无力的喝着,不知为什么今天感觉特别强烈。 她勉强跟方圆说了几句话,下午没事,外面天气不好,方圆有些头疼,躺在卧室午睡。 花芽回到房间,坐立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听到有东西啄着窗户。 花芽走到窗户边掀开窗帘,天蓝色的脚蹼湿漉漉地出现眼前。 多亏有着巨大的翅膀,鲣鸟首领从英雄碑那边顶着风飞到这里。 “啾啾,救救你对象。”鲣鸟首领被花芽抱紧屋子里。 方圆听到冲撞声起来,站在花芽的门边,听不懂它说话,还以为它受伤撞伤窗户的。 她看花芽对待猛禽如宠物似抱着,赶紧跟花芽说:“快放下它,等我找个纸壳箱把它装着就行。别把你身上弄湿了。” 发现花芽没说话,直愣愣地瞅着怀里的鲣鸟。鲣鸟使劲“啾啾啾”地跟花芽说:“大方台上有人,我的部下看到你对象坐船出海救人去了!外面风浪超级大,海上起了雾,飓风要来了,你对象的船好几次要翻!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啦!” “花芽、花芽?”方圆拿着纸壳箱放到地上,看到花芽身上被打湿,忙叫着花芽,可惜花芽僵在原地不动。方圆又叫了几声,花芽突然把“啾啾”个不停的鲣鸟首领放在地上,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雨衣。”花芽面色平静地跟方圆说。 方圆皱着眉说:“你疯了?外面是什么天啊,走路连脚都看不到你先在要出去。是不是鸟受伤了?我屋里有紫药水——哎!你别出门啊!你这样怎么出门!” 花芽拿着雨伞套上鞋就要出门,方圆拉不住她,气的不行。翻出雨衣给她套上说:“你到底要去哪?!” “找灯塔。”花芽说。 顾听澜找不到回来的路,那她就替他找到照亮路的灯。 “什么?”方圆第一次跟花芽吼道:“外面的天气你出去就被刮跑了,你要跑到海岸上找灯塔,你怎么着啊,灯塔就在那里,你找了也拿不走啊!” 花芽没时间跟她废话,飞快地冲出去,眨眼间消失在方圆的视线里。 方圆看着纸壳箱里的鲣鸟,一时间不知道直接去追花芽好,还是在家管这只鲣鸟好。好在鲣鸟首领有点眼力见,趁方圆关门的时候跑了出去。因为翅膀太大,不能在楼栋里飞,只能用小短腿下楼台,跑上三步脸朝地,叽里咕噜到了一楼。 到了空地就有重振雄风的机会,它忍着疼,挥舞着翅膀很快在暴雨中发现花芽的身影。 一人一鸟艰难地往英雄碑赶去,到了附近从小路下到海滩上。 此时的海滩已经不同往日的风景,像是一张长着黑色的巨口,露出獠牙,在狂风骤雨中,兴奋地掀起几十米高的巨浪。 花芽又跑了半个多小时,在鲣鸟首领的带领下找到灯塔。 灯塔下方的管理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航标被淹没、通讯信号消失、船只在雷达上若隐若现,唯一能依靠的灯台却因为低层雨雾的遮盖无法穿透过去。 不光是一团的海上作业平台,还有用小船捕鱼的战士,都被困在巨浪之中。 阮旅现场指挥,顾听澜临危受命,已经在三个小时前带着通讯设备出海。 偏偏这时候通讯设备被人为毁坏,顾听澜所在的船只失联了。 灯塔无法给与信号,管理人员正在不停的跟阮旅等人解释:“除非雨雾散去,他们在灯塔的覆盖范围内便可以接收到信号。” 阮旅大发雷霆:“这样的天气,是谁安排他们出海作业的?!天气日志在哪里?你们的工作日志又在哪里?!你们到底有什么解决办法赶紧说出来,不要等着海面上的人死光了再给我马后炮!” 花芽挤在管理室里,来来往往脚步焦急的人们看到这位女同志,一位顾听澜手下的连长,知道她是顾团长的对象,给她拿了把椅子坐着等。 花芽面前不停的有人走来走去,大家出着各式各样的主意一一被否定。 花芽哪里坐的下去,她听到阮旅询问的人想到办法:“除非扩大指航灯的覆盖范围。” “要怎么扩大?”又有一个人问。花芽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谢伟民。谢伟民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灯塔的人生吞活剥,说:“赶紧说!别让老子把枪顶在你脑门上!” “谢伟民!”阮旅吼着谢伟民,知道他着急,这时候越急越坏事,必须要冷静下来。 “需要有人攀上后面的悬崖,把灯塔的指航灯挂在上拱下方。” 悬崖不是一条直线,是崎岖的“7”字形。对方说的上拱下方,就是“7”字形的端部地方。而与标准的“7”字形九十度悬崖不同的是,英雄碑下方的悬崖是130度角向外倾斜的悬崖,几乎要让攀登者从始至终双手悬挂,依靠手部悬挂力量向上攀登。 一百二十三米的高度,即便不是灾害天,也是完不成的任务,何况外头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没有安全设备,谁要是手滑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谁嘟囔着:“除非谁长了翅膀,不然肯定会活活摔死。” “谁能去?”阮旅压低声音询问了在场的人。 所有人沉默了,他们其中不少血气方刚的军人,不是怕死,而是真的无法完成。 阮旅捏了捏眉心,准备让人再想想其他办法。 “我要去。”花芽站出来,一屋子男军人将她淹没。她说完,四周一下安静下来,大家扫了一圈,才发现说这话的是个娇小的姑娘。 阮旅认得花芽,皱着眉头跟花芽说:“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知道你心急,我们都会想办法。” “我可以爬上去。”花芽话音刚落,把指航灯拿出来的人训斥道:“你添什么乱,这不是娘们能插手的事!赶紧到后面坐着不要给我们捣乱!” “除了我没人能爬上去。”花芽语气坚定地说。 其他人不被她干扰,迅速联系其他人员询问有没有专业攀岩人员。 花芽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了十分钟,一个接一个失望的消息传来,也再没有人理会她。所有人全神贯注地寻找其他办法。 花芽眼神坚定,站在原地。 她花芽就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鲣鸟首领在外面都要急疯了,吱嗷乱叫也不装可爱“啾啾啾”了。 阮旅听高婶子说过花芽多次,每次都是夸赞。可今天阮旅不得不拒绝花芽的请求,这种时刻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意气用事的。要不然等顾听澜回来,花芽出事了,那就是个天大的玩笑。 他叫人给花芽打上一杯热水,知道她也是心急者乱,他可以理解。 花芽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热水。似乎觉得杯子有些烫,她走到放着指航灯的桌子旁,把杯子放了上去。 其他人还在为找攀岩人员奔走没有注意到花芽手上多了条绳子。她趁旁边的人离开桌子附近,留下一个背影给她。她抱起半米高的指航灯就往外面冲。 谁都没想到娇小的姑娘能有如此的爆发的冲刺速度,等他们发现指航灯和花芽不见了,花芽已经站在悬崖下面顶着风将指航灯背在背上。 “胡闹!你不要乱来!” “你快下来,我们就要找到人了。” “只有一盏指航灯,弄坏了顾团长真就回不来了啊!” 花芽闷头往上爬,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她只知道顾听澜在等她,在等她的灯。 第 40 章 渐渐地, 花芽爬的越来越高。脚下的人不但人变的越来越小,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二十米。 花芽得空擦了把脸,此刻的暴雨中夹杂的不是雪花而是冰粒。她的左眼被砸了一下, 因此整个人停下动作, 单手扣住悬崖上的着力点, 另外一只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下面的人看不清楚状况, 以为她摇摇欲坠地要掉下来,发出一阵阵惊呼。 花芽稳住身体, 被风雨严重影响视线,往上攀三五米就要擦把脸,眯着眼睛寻找向上的着力点。 五十米。 阮旅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上来:“花芽同志,看你的了!” 阮旅旁边还有人想要阻拦, 生怕出了人命,阮旅吼道:“滚一边去, 让她上!” 方圆到底不放心花芽,打着伞跑到这边,看到三四十号人伞都没打, 包括她认识的阮旅、谢伟民、赵斌、周强、谢睿等人, 还有许多一时间叫不出名字的人。他们全都昂头看着悬崖上方,方圆不明所以地也跟着昂头往上看, 只看了一眼差点昏过去。她眼前一黑, 被人扶住。 回头一看,居然是周文芳。 周文芳在室里躲雨,发现一时半会风雨停不下来, 想要抄近路穿过英雄碑广场,发现这里有许多人。 八十米。 她跟方圆同时看到顶着风雨雷电,艰难往上攀爬的花芽。在雨雾中时隐时现。骤然间花芽单手挂在上面, 不知是手滑还是体力耗尽。下面人的惊呼不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齐心协力地喊着:“花芽,加油!” “花芽,加油!” “花芽,加油!” 方圆撕心裂肺地喊着,不知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林八一也赶了过来,他把伞刚要遮在方圆的头上就被她打了下来,她迁怒地喊道:“二妹,你的亲二妹就在上面挂着呢!”结果对上一双赤红的双目。 “她跟小顾都不会有事的。”短短半个小时,林八一的嘴上迅速胀起一个大燎泡,他声音嘶哑地跟方圆说:“你不打伞就把我身上的雨衣穿着。” 没等方圆拒绝,林八一把雨衣脱下来套在方圆上身。方圆知道林八一一到这种天气腿就会疼的要命,她怎么能要他的雨衣。可一但对上他的双眼,方圆就说不出话。 半响,方圆轻声说:“花芽不会有事。” “嗯。”林八一垂下的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抠破皮肤浸出血液也不知道。 就在他们心急如焚的时候,被风雨雷电阻碍的花芽突然发现上空的风雨点小了不少。再一看,鲣鸟首领领着他的所有部下在悬崖边飞翔徘徊,试图用一双双巨大的灰色双翅替她尽所能的遮风挡雨。 花芽咬咬牙,她手上的指甲因为用力过度上翻了两只,指甲壳不知何时脱落,她不觉得疼,把手死死的扣在峭壁的缝隙里,重新开始向上攀爬。 她已经听不见下面的声音,只有鲣鸟们不断地“啾啾啾”给她加油。 一百二十米! 终于到了“7”字形的顶部,花芽悬空吊在上面一点点地挪到顶端想要将指航灯挂在最前方的岩石上。 可惜岩石没有可以挂灯的地方,半身高的大指航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下面的人已经看不到花芽的身影,但还在不停的呐喊着给予她力量。 鲣鸟首领快要顶不住了,越往高处,狂风骤雨越大。它着急地说:“啾!!你快点啊啾!!” 话音还没落下,花芽用嘴吊着指航灯,右手握拳照着岩石重重地锤击过去! 力气之大,让顶端的峭壁裂出一丝浅表裂缝。 花芽瞄准的那块岩石顿时缺了个口,她稳稳地把指航灯挂在上面,左手在百米高空吊着身体,被风刮的晃来晃去。 花芽转了转被刮伤的右手腕,转头问鲣鸟首领:“你有什么意见?” 鲣鸟首领瞬间温顺地“啾”了一声,向高空展翅想要逃跑。 这位女子是个锤子精变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哦。 正在它要逃窜之时,花芽一把抓住它的鸟尾巴,跟它说:“去找到他。” 鲣鸟首领仰天长“啾嗷!!” 下面的人终于看到指航灯亮了,他们欢欣雀跃!! “亮了,灯亮了!” “太好了,灯亮了!” “上天啊,让他们平安回来吧。” “简直就是奇迹!” 林八一紧紧抱着方圆,人群都在欢呼,只有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悬崖上方,一点点向下移动的小小身影。 半个小时后,花芽终于下到地面,一屁股坐在地上。 瞬间,她被人群包围。方圆冲上来抱着花芽痛哭流涕:“死丫头,你要我怎么跟你哥交代!你要活活把姐吓死啊!”方圆越哭越气,抱着花芽打了几下。 花芽知道这是方圆在心疼她,反抱住方圆。她浑身湿透,表情茫然地望着四周站着的人们说:“这样顾听澜就能回来了?” 谁来告诉我,顾听澜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阮旅镇得住场面,叫林八一和方圆两人把花芽扶起来:“你放心吧花芽同志,顾听澜那小子不会随随便便就死。他的命硬着呢!” 说完看到花芽无声流泪,身体不住颤抖,阮旅放轻声音说:“他会回来。你到管理室换身衣服,取取暖。他知道你在等他,肯定会回来。我还等着批你们的结婚报告呢。” 战士们鼻子酸酸的抹着眼泪,他们不少人的战友还在海上漂泊,生死未卜。有了指航灯,想必很快就能跟他们团聚。 方圆揽着花芽的背把她往屋里扶,嘴里一直说:“不哭了,乖,听话,阮旅都说小顾能回来了,他就一定能回来。阮旅是什么人啊,一个吐沫一个钉,你放心好了啊。” 林八一把外套披在花芽身上,接受到方圆的眼神,也说:“你要坚持住,那盏灯上有你的信念,小顾绝对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都让爹、让爹打结婚申请了。”花芽用细微的声音说:“不能白打。” 方圆鼻子一酸:“傻丫头,怎么会白打呢。回头咱们申请特批,让你们、让你们把婚事尽快办下来。” “嗯。”花芽虚弱地说:“我就打这一次。” 方圆听了心脏一疼,抹了把眼泪说:“一次就够了,你还想结几次婚。听姐的话,你跟小顾只用打一次。” “嗯。”花芽再没说话。 林八一手上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黑着脸强忍着暴怒。 到底谁是在其中使坏,他绝对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但涉及到顾听澜、花芽,还涉及到数十条海上作业人员的性命! 歹毒,太歹毒了! * 在海里飘荡的中型救助船已经在巨浪中坚持了六个半小时,顾听澜亲自掌舵,在巨浪的顶上一次又一次带着整船人躲过劫难。 一起出海的渔船全都沉没在海底,要不是顾听澜来的及时,他们都将被永远留在这里。 作业平台上的人先被转移到渔船上,后来渔船接二连三的发生撞击暗礁和机器失灵的情况,千钧一发之间,顾听澜所在的救助船破海而来。 可怕的是,他们宛如陷入魔咒。 顾听澜的救助船也陷入雷达失灵、灯塔无信号的境地。 这一连串的打击下,不少人坚持不住失声痛哭。船只横摆严重,许多零件失灵。雷电与飓风在后面追逐,他们像是海面上孤立无助的落叶,在波涛汹涌的暗潮中,不知何时会被卷入深邃的海底,就此长眠。 他们不知道海岸在哪个方向,他们在大洋中失去方向许久。四面八方全是大海,他们随时可能走错路,距离海岸线越来越远还不自知。 顾听澜抿着唇,不错眼地盯着前方。哪怕只要看到一丝微的灯光,他就能确定方向,带着所有人回家! 可惜,眼睛已经酸涩,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近七个小时,顾听澜的身体感到疲劳。而远方从始至终只有无尽的想要吞噬他们的黑暗。 他船上救助的这些人,只有他有面对极端恶劣天气的经验。曾经陪着他一起熬过那次劫难的人,其中有两位与世长辞,那就是王天柱的亲生父母。剩下的人从那次以后,对海洋和极端天气有了深深的阴影,根本无法出海。 顾听澜不愿意再一次痛失战友,他殚精竭虑地思考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片漆黑的暗潮。 船体遭到暗礁一次又一次剧烈的撞击,每次都会让人觉得下一秒船就会在大海的中央解体。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会与王天柱的父母再会之际,他惊诧的发现,船头的甲板上落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肥鲣鸟。 它冲着自己的方向死命尖叫,仿佛诉说着什么。 小瓜子苍白着脸跑过来,指着半空说:“团长,你看!” 顾听澜抬头,看到三四十只硕大的鲣鸟在船的上方不停的旋转徘徊。 顾听澜紧闭的唇微微张启,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让人不可置信的猜想。 那日在学习班面对野牛时,也是这群鲣鸟在帮助他。 鲣鸟首领气得半死,死命喊着:“啾啾啾,跟我走!” 奈何顾听澜听不懂它的话,它嚷嚷的撕心裂肺,差点吐血。 它们能敏锐地察觉到远方的庞大飓风就要抵达,那是可以将冰山撕碎的飓风,那是可以让夜空下起暗礁雨的飓风。任何生命与恐怖的天灾飓风相遇的后果就是死无完尸。 它万万不想为了区区人类献出生命,紧要关头,在它打算振翅逃离时,顾听澜突然冲了出来,一个巨浪将船身拍的剧烈倾斜。 站稳后的顾听澜头一个感知到飓风的存在,接着,其他人也发现了,远处飞快移动过来的狂暴飓风。 “完了,我们完了。” “呜呜呜,我还没给我媳妇打电话,我儿子刚出生啊!!” “老天爷,救救我吧,救救我们吧!!” 鲣鸟首领被人类叫嚷声弄的心烦意乱,它正要起飞,突然听到顾听澜沙哑地对它说:“是她让你来的是不是?” 鲣鸟首领兴奋地挥着翅膀,昂起短短的脖子大叫:“啾!!” 顾听澜瞪大眼睛,不顾船舱里其他人的嚎叫,他镇定地跟鲣鸟首领说:“你可以给我带路?” “啾嗷!!”鲣鸟首领过来就是要让他们行驶到指航灯的范围内,它一声令下,所有鲣鸟瞬时间往同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场面极为壮观。 一个又一个巨浪将疲惫的鲣鸟卷在海里,它们挣扎着又从海里飞了出来,用仅有的力气带着顾听澜寻找那盏回家的灯。 顾听澜回到驾驶舱,一把推开掌舵的人,不顾其他人的哭嚎,跟着鲣鸟的方向行驶! 有非军籍的职工们,用仅存的判断力,呐喊着说:“前面是吃人的飓风!你不能撞上去!!” 还有不经事的三团年轻战士哭的都要昏厥的,大喊着:“顾团长疯了,顾团长要去撞飓风了!来人拦住他啊!” “要你妖言惑众!”小瓜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抓着他的衣领上手就是两个大耳光! “瞅瞅你的军装,废物!” 对方撕心裂肺地喊道:“顾听澜要我们陪他送死!他疯了,他疯了!” 被他叫喊的声音迷惑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一个个走到顾听澜的身后,不知所措,非常迷茫。 “俺相信俺的团长!”小瓜子将那人往地上一扔,稳稳挡在顾听澜的背后。 小瓜子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穿着军装,就要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俺团长让俺冲,俺就敢冲!俺团长说了,谁他娘的怕死,就摘下五星,就地退伍!!” 顾听澜头也没回,他的战士相信他,他也同样相信着他们。 在他与飓风与海浪搏命之时,顾听澜的战士们蜂拥冲了上来,他们一个个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被妖言惑众的人激出血性。 他们瞪大眼睛,坚定不移地守在顾听澜的身后,他们的手按在腰上,就看看谁敢冲上来动舵盘! 船舱与驾驶室的隔板已经破损,即便这样,顾听澜后来没听到有人再说一句话。 他把全部注意力都用在航行上,当他看见灯光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以为是错觉。 鲣鸟们一只只摔在甲板上,无力地挥动着翅膀。硕大的体型不适合在极端天气下飞翔,其中有不少鲣鸟被海浪拍打折断翅膀。 小瓜子听顾听澜的命令,带人将摔在甲板上的鲣鸟拖到驾驶舱进行简单包扎。 等到灯光越来越明亮,穿越大海与悬崖的距离,整艘船上的人眼神中重新迸发出光彩!! “是指航灯!!” “发现指航灯!!” “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小瓜子颤抖着手,给鲣鸟首领裹着绷带,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唇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虽然此刻没人能听见他说话,全都在发了疯似得庆祝死里逃生,他还是轻声地对鲣鸟嘟囔着说:“想活命,听俺团长的准没错。” 顾听澜情绪内敛,只是站在原地,死死地望着那道地平线。 有的实在憋不住的,呜咽了两声,吸了吸鼻子。更多的人三三两两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绝望当中有了一丝光。 经历了九死一生,顾听澜再次回来了。 顾听澜走下船,穿过岸上等待的阮旅、林八一、谢伟民等数十人。人群自动为他让出路。 顾听澜径直来到花芽面前,他什么话都没说,紧紧抱住她。 等到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顾听澜哑的不能再哑的嗓子说:“我回来了,花芽。” 花芽把头埋在顾听澜的怀里,忍不住掉下眼泪。她没想到自己真能做到,真的能爬上去。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去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听澜在海上等死。 “我在等着你回来。” 花芽坚定不已地用自己的小手紧握住顾听澜的大手。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放开他。 岸边的雨势小了不少,英雄碑上面有不少家属往下看, 一群战士冲上船,抬人的抬人,抬鸟的抬鸟。 特别是立了功的鲣鸟首领,一路骄傲的哼唧:“啾~啾~嗷呜~”它得意的想:这下可好,大腿抱住了,下半辈子的靠山有啦。 有了顾听澜的吩咐,不时地有战士过来擦毛喂食。 整个场面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特别壮观,诡异。 那可是大禹岛三大恶之一啊,什么时候成了国宝啦? 顾听澜和花芽两个人各自裹着一床军被。 花芽伸手想要摸摸顾听澜的脸,被顾听澜抓住手,放在手心里。 大家的注意都在船上,她那时下来以后,没顾手上的伤,急匆匆地用手帕裹住,此刻洁白的手帕已经成为血色。 顾听澜憋着一口气,慢慢拆开手帕,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看到被掀开的指甲盖。伤口上的嫩肉变得失去血色,苍白且突兀地出现在花芽柔嫩的小手上。手掌侧面,因为重击岩石导致的豁伤居然到现在还在流血。 花芽想抽回伤痕累累的手藏在背后,太丑了。 顾听澜大力地钳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受伤的右手。 十指连心,这么娇气的小姑娘是怎么忍下来的。 他咽下心中的酸涩,再一次郑重其事地、哽咽地说:“花芽?” 花芽:“嗯。” 顾听澜又一次亲吻她的掌心:“花小芽?” 花芽立起上身,抱住顾听澜的头在他的脸颊上主动吻了一下:“我在。” 顾听澜把头埋在花芽的怀里,用力地环住花芽的腰,哽咽地说:“花芽,我顾听澜,郑重请求、请求你嫁给我。” 他抬起头,用颤抖的手抚掉花芽无声落下的泪珠,轻轻地吻在她的唇上。 我会一生一世、一生一世的爱你、守护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 我发誓,一百年不动摇。 “我答应你。” 花芽哽咽地回吻着他:“一百年不动摇。” 第 41 章 “臭小子到底梦了什么乐成这副狗德行?”林八一站在值班室门口, 里面花芽跟顾听澜两人说着说着睡着了。 阮旅在外头带着人就这件事情进行了排查,最后确定是人为事故。 这件事被阮旅下了封口,在彻查清楚之前不会对外声张。 等到外面一团糟忙完, 阮旅跟林八一、谢伟民等人准备过来看看两位大功臣, 没料到两人一人裹着一床被, 呼呼大睡。 阮旅看到花芽手上的包扎, 跟林八一说:“你这妹子有没有当女兵的意思?” 林八一之前真有过这样的打算,只是没问过花芽。后来方圆似乎提过一嘴, 说花芽并不想被束缚住,她喜欢更广阔的自由天空。 阮旅差不多也能猜到是这样的答案,这丫头眼睛里太多的倔强,是只不好驯服的小倔驴。看似跟顾听澜两个人性格相差巨大, 骨子里说不准是非常相似。只不过两人成长的环境不同,以至于, 顾听澜早早地被那身衣服约束,而花芽可以畅快地享受生活。 顾听澜是花芽的根,花芽是顾听澜的叶。 阮旅走之后, 林八一觉得顾听澜挨的花芽太近, 伸手想要扒拉一下他,结果手上滚烫一片。 他跟过来的谢伟民说:“赶紧拿找体温计来, 我看这俩东西都要熟透了。” 谢伟民赶紧找人弄了根水银体温计要往顾听澜咯吱窝塞, 林八一把体温计拿了过来,叫了方圆来说:“你先给二妹测一个。” 谢伟民吧唧吧唧嘴,没敢吭声。他算是知道, 要是老顾醒了,八成也是这句话。 “38.7。”方圆甩了甩体温计,递给谢伟民, 谢伟民又给顾听澜测了一个:“38.7。” 说完他都乐了:“还真是夫唱妇随,天生一对啊。” 这个温度吃退烧药就可以。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但念着他们刚经历过惊险的一出,管理室的人把这边钥匙给了林八一:“让你妹夫和妹妹多睡一会,反正这里已经被搜查的很彻底,我也不怕再出什么问题。” 林八一接过钥匙没理那个人,那个人自觉没趣,叹口气走了。 方圆跟林八一说:“好歹还在下雨,咱们不能把他俩弄回去,人家也是好心。” 谢伟民冷笑着说:“我管他是不是好心,我兄弟就因为他们的失误差点留在海中间,光是这件事我就跟他们没完!” “得了得了,小谢,刚才阮旅吩咐你的事你抓紧去查,咱们绝对不能姑息在031作乱的人。”林八一脸色一沉。 “行。”谢伟民答应的很痛快,冒着雨等不及拿伞就跑了。 林八一又对方圆说:“你在这里守着他俩,我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可以等他们醒来吃。” 方圆按住他说:“你看你嘴上的大燎泡,说话轻点。食堂这个点准没吃的了,我打伞回去做,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林八一想想,跟方圆说:“我看他们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在家里慢慢弄别着急。要是雨又大了,等一等再过来也不迟。” “知道了。”方圆走到门口看林八一一直站在床边,值班室空间很小,连张椅子都放不下。一米五的床被他们占满,方圆瞧着林八一大有一直站下去的架势,便问:“你干脆到外面的椅子上坐着,老是在人家俩对象床前面晃悠个什么劲儿。” “你也知道是对象,还没结婚呢。”林八一瞅着睡梦中还露出一副陶醉笑脸的顾听澜说:“没结婚之前,能让他挨着二妹就是他的福气,我还能让他俩单独在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 “得了得了,你怎么这么倔。”方圆说:“你忘啦你妹子已经跟咱爹打了电话要准备结婚手续的事了?要是今天天气好,说不准材料今天就到了。” 顾听澜偷偷竖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唇角抑制不住地勾了起来。 从花芽的老家寄信过来少说也要两个礼拜才能到,听方圆话里的意思,花芽这是早早就有了跟他结婚的准备! 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放花芽说的那句:“我答应你。” 蜜一般的甜滋味在心尖上流淌,现在滋味更甚,恨不得现在就抱抱亲亲他的宝贝媳妇! 林八一最后还是拧不过方圆,到底还是出去了。只是门并没有关上。顾听澜脑子还在想办法怎么能把门关上创造一个他跟花芽两人的独处空间时,方圆突然走到门口,飞快说了句:“不能太过。” 说完一下把门关上了。 林八一在外面嚷嚷起来:“好端端地你把门关什么关?” 方圆说:“窜风,你不想让你妹子早点好啦?” 林八一哑口无言,关就关吧。他干脆拖个椅子在门口坐下守着。 方圆真想抽他一巴掌,人家小年轻的大风大浪熬过来,但凡有一丁点差错两个人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他俩相互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需要再证明,就让他们俩在一起,他俩也都是有分寸的人,绝不会...应该不会...大概不会做出没分寸的事...吧。 方圆说着说着觉得没谱,拍拍林八一的肩膀说:“辛苦你了,等我过来换你。” 顾听澜:“...” 他仰面躺在床上发出好大的声音,自己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眼花芽。花芽朦朦胧胧的睁开眼,顾听澜:“嘘,别说话。” 林八一听到动静打开门扫视一圈没发现问题,重新把门关上。嘴巴里还嘟囔着什么话顾听澜没听清。 他等到大舅子关上门,轻轻地转过身对上花芽还在迷糊的小眼神。他抿唇轻笑了一吓,这个体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小姑娘来说还是遭不住。 他放柔声音,用其他人都没听过的轻缓语气哄着花芽说:“乖乖睡吧,我就在你旁边。” 花芽半梦半醒间,主动伸出手想要牵着顾听澜。顾听澜与她十指紧扣,没多大会儿功夫他也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中间林八一和方圆来过两趟他们都不知道。 第二天,清晨。 花芽是被热醒了。 她被顾听澜紧紧拥抱在怀里,头枕着他宽厚的肩膀,顾听澜的胳膊揽着她的细腰,两人亲密无间。花芽微微抬眸,对上顾听澜的双眼,也不知被他这样看了多久的睡脸,花芽脸红的不行。 “你别盯着我看。”花芽想把头闷在被子里,结果更像是投怀送抱似得栽进顾听澜的怀里。 顾听澜求之不得,把小疯子的头发捋了捋,往脑门上啃了一口。 花芽抱着脑门一脸谴责地望着他,顾听澜鬼使神差地往花芽娇嫩的红唇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好软,好嫩,好香。 顾听澜咽了咽吐沫,双手插入花芽的柔顺的发丝里,掰起小姑娘的脸蛋又啄了一口。 再来一口。 又来一口。 真让人上瘾。 顾听澜呼吸变得重了,他控制住自己不能继续下去。没料到花芽双手掐着他的脸蛋“吧唧”照着他的嘴来了一口。 花芽想开了,只是亲一亲不算过火。谁家谈对象不能亲亲小嘴的呀。 顾听澜舔舔唇,意犹未尽。 但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还有事要问花芽。 比如说,他拉着花芽的手摸上自己的坚硬的腹肌,一路往上摸到宽厚的胸肌。一寸一寸的很涩情。 花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就是快被他皮肤的温度灼伤了手。 花芽偷偷吸溜一口口水,顾听澜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说:“觉得你男人的身材怎么样?” 花芽对这个称谓有些害羞,想一想毕竟顾听澜是只属于她的男人。就下意识的觉得鼻子发酸,想要找手帕。 “说话。”顾听澜眯着眼。 花芽强撑着红扑扑的脸蛋说:“非常好。” “非常好是有多好?”顾听澜坏心眼的问。 花芽想了想没想到怎么形容,就听顾听澜笑着说:“好到能让你流鼻血?” 花芽疯狂摇头,小狗才流鼻血。她不想承认在渔村丢人的那出,也不想在顾听澜怀里流鼻血。她赶紧捏着鼻子说:“请你不要再说了。” 顾听澜闷笑了一声,接着又拉着花芽的手在他的腹肌上摩挲了一番,开始秋后算账:“那比起拉纤绳的那些,你男人我的是不是梆硬梆硬的?” 花芽仿佛把手放在热水里,被烫的不行。顾听澜还按着她的手上下摩挲着:“说,硬不硬?” “硬硬硬,但是你说什么拉纤绳...我听不懂。” 花芽反射性的想要收回手,被顾听澜死死按在胸肌上。他唇角噙着冷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花小芽,是我的身材让你满意还是拉纤绳的战士们让你满意呀?” 花小芽不敢作声,花小芽想要当个小哑巴。 顾听澜掰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事不过三,你已经看过两次男人,还都是光着膀子的野男人。知道错了么?” 花芽忘记自己怎么一下看了两回男人,不过感受到顾听澜危险的眼神,直觉告诉她现在猛点头就对了。 顾听澜掐着她的脸蛋,把她的嘴巴掐成金鱼嘴,发出“啵”的一声响。 恐怖的是顾听澜居然没有笑,而是继续捏了捏着金鱼嘴说: “你睡了我的人就要为我负责,不许在外面勾三搭四,眼睛净往野男人身上瞟。我知道女人的心太多变,像我这样三从四德的良家好男人不多见,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记住了嘛?” 花小芽红了脸,小声反驳:“可是,我也没睡着你啊。” 顾听澜又捏了捏嘴:“啧,没想到你还是个小渣女,睡完我不承认。” 花小芽迅猛摇头:“我不是渣女,睡了你我负责。” 顾听澜在金鱼嘴上吧唧了一口说:“再说一遍。” 花芽红着脸说:“我负责,我再也不敢了。” 顾听澜笑着盯着她看。 “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花芽缩了缩头,想当一个能躲在壳里的小王八。 顾听澜似笑非笑地掰起她的下巴:“再犯的话,我就让你终身难忘。” 第 42 章 顾听澜跟花芽闹了片刻, 让花芽吃了药,眼见着花芽睁不开眼睛,迷瞪瞪地缓缓地睡过去。 他摸了摸温热的额头, 又拉过花芽受伤的右手亲了亲, 这才搂着花芽一起睡了过去。 花芽被一阵低声说话的声音吵醒, 顾听澜把她埋在厚实的棉被中, 被上面还盖着军大衣。压得花芽差点喘不过来气。 花芽还没彻底清醒,就感觉顾听澜大手在脑门上摸了一下。另外有人说:“快拿体温计来。” 接着有个年岁大的男人说:“原来这位就是花芽同志。”埋在棉被和军大衣里, 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顾听澜边上还睡着一个人。 花芽迷瞪瞪地眯着一条缝,只把眼睛露出来,偷偷往外看。 她眼前站着一个面部表情非常严肃的一位男人,大约六十左右的年纪, 站在那里气场宛如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 顾听澜见花芽醒了,不大乐意自己爹把人吵到, 扶着花芽开始喂水。多亏他俩身上还穿着棉布衬衫,后来顾听澜怕控制不住自己,把花芽单独裹在旁边的被褥里, 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怎么样, 反正他俩也过了明路,谁还能这时候戳脊梁骨。 花芽清醒过来发现值班室里站满了人, 她好尴尬, 岂不是睡觉的样子都被看见了。 而且中间那位一看就是很有身份的领导干部,他仅仅低声说了一句,屋里的人顿时少了大半。 “花芽同志, 打扰你了。我也是刚过来,请不要介意。这次真的谢谢你,我以私人的身份谢谢你救了整船的人, 还救了我的大儿子顾听澜。” 顾司令尽量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花芽,身为长辈,他的确应该感谢她的奋不顾身。当他知道顾听澜在海里生死未卜时,铁血铸就、战火纷飞年代过来的人,依旧难忍内心的悲痛与牵挂。因为他知道,但凡遭遇灾难型飓风,在大禹岛建岛历史上还没有能活着回来的人。 他在北部进行工作,强撑着结束后,坐军用直升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到达这里惊喜的看到顾听澜臭小子美滋滋的挨着花芽同志睡大觉,简直又气又喜。 顾听澜侧过头,见花芽从被子里仅露个脑袋瓜出来,明显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在被子下面伸出手捏了捏花芽,让她回神。 花芽已经回神了,就是不清楚“大儿子”这三个字...这三个字...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爸,顾守江。”顾听澜见到花芽宕机的表情,低声说:“媳妇,赏脸,给你未来公公打个招呼。” 花芽刚跟顾守江的儿子亲完小嘴,一睁眼人家的爹站在床头,你说可怕不可怕。 花芽几乎要窒息了,还没结婚就一张床,还、还亲亲摸摸了。还拐了人家的大儿子。 花芽尴尬地在被子里使劲勾着脚指头,干巴巴地说:“首、首长好。” 顾听澜乐得不行,往花芽脑门上戳了戳说:“叫什么首长,是不是没睡醒。叫爹,啊,别叫错了。” 花芽心想,结婚证还没打,可不能这样叫。 顾守江看出小姑娘对他的到来没有做好准备,点点头岔过这个话题说:“也不在乎这两日,你们先好好休息。” 他在他们没醒的时候,听说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他叫自己带过来的警卫员往百米悬崖上爬,陡峭的悬崖很难找到着力点,哪怕有也湿滑勾不住手。跟在顾守江身边多年,身手了得的警卫员艰难地爬了十多米便摔了下来。要不是身上挂着安全绳,怕是早就骨折了。 听说小姑娘是徒手攀爬上去,在暴风雨中没有戴任何的安全设备,甚至连个劳保头盔都没有。他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分。 还有奇迹般引到他们的船找到指航灯的那个鸟,听阮旅的夫人说,是因为小姑娘来了以后经常跟她一起去喂,想必是久而久之通了人性,知道要报答。 曾经顾守江不相信这种野兽家禽会报答恩人的事,经历过差点痛失爱子的事情后,顾守江命令人好生地照顾好几头受伤的鸟。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整船的人都能作证,的的确确是它们在前面带路,引导着船只找到方向。 在所有人看来,顾听澜与花芽皆是死里逃生。林八一见到顾司令亲自乘坐直升机来到岛上,这么大的一位领导,弄得他站在门口心惊胆战。偏他没心没肺的二妹,睡的屁是屁、鼾是鼾。 顾司令要走了,她才揉着睡眼醒过来。 醒过来也就算了,顾听澜臭小子还用眼神责怪顾司令他吵醒了花芽。 这时医务室的卫生员到了,该给花芽换药。 看到一屋子的领导哆哆嗦嗦地走进来。 屋子里烧了炉子。 顾听澜穿着军背心坐在床边上,垂眼懒洋洋地看着卫生员一点点剥开纱布替花芽换药。 顾听澜身上肌肉线条强悍紧致,就算坐在那里不动,也能让小卫生员感受到牢不可催的力量。卓越的肌肉展现出的美与强大,如同他的钢铁般的信念,让人惊心动魄。 小卫生员心里想,听说这次要不是顾团长坚持己见,找到回来的路,救了一船将近五十人的性命。不然全都有去无回。难怪他能做到,原来是这么强大的一位男人。 小卫生员总算换完药,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站起身一眼看到桌上搪瓷杯旁放着的浪琴手表。 手表的表盘不知遭到多大的力量冲击,已经损坏的无法复原。 这可是浪琴手表啊,普通家庭摸都摸不到,即便在031也是难得一块。 “可惜了。” 小卫生员悄悄嘀咕了一句。 顾守江瞥了一眼,问了两句花芽伤口的事,听完以后嘱咐顾听澜好生照顾,跟红的如熟虾米的小姑娘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这次来就是对这场海上事故问责的。 阮旅与顾守江是老战友,都对这期事故抱有掘地三尺也要查出背后的人与阴谋的态度。 顾听澜送顾守江出门,顾守江拍了拍顾听澜的肩膀,他们父子之间话不多,顾守江只留了句:“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顾听澜等到顾守江远走,才嘟囔着说:“这还用你说。” 可惜他特意送给花芽上班戴的手表坏了,他得抓紧再弄一个。 进到屋子,花芽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她正在跟从药箱里分药的小卫生员说:“我以为只是块手表。”对于花芽,根本分不清楚品牌,她活两辈子都没讲究过这个。 小卫生员张口正要说浪琴手表一块就顶上寻常人家三年的吃喝,就听顾团长站在她身后,温柔地跟花芽同志说:“市集上买的,三块五角一块的。等下次我再遇到,给你多买两块。” 小卫生员抿着唇没敢造次。 花芽还是一脸可惜地说:“三块五也不便宜了。”她伸手想要拿表,顾听澜戳了一下脑门,花芽捂着脑门应声后仰。顾听澜的大手扶在后脑勺上,避免她撞墙。 “笨蛋。”顾听澜宠溺地说。 花芽张牙舞爪地要还手。 小卫生员眼睛都要瞪掉了,飞快地把消炎药翻出来,将每天吃药的医嘱写在纸包上,仓皇地跑走了。 我的老天爷,顾团长谈对象还真是变了一个人。 这些年谁跟他表白他就把人训哭... 原来都是假象,全都是假象! 姐妹们被这个死男人骗的好惨! 馋的够呛都不敢上前冲,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啊。 * 方圆提了米粥过来看他们。 见花芽体温恢复正常,就是一连睡了一天一夜人有点懵。 她把碗盛好粥地给花芽,把撕好的小碟鱼片和干虾米放在桌子上,还没等跟花芽说,顾听澜接过粥说:“我来喂她吧,你也忙坏了,坐在休息一会,嫂子姐。” 方圆无奈道:“...你还真随着花芽乱叫。” 顾听澜穿个小背心坐在床边,腼腆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方圆:“...你用脸盛过热粥嘛?” 顾听澜赶忙说:“容器不合适,我的脸还是挺适合英俊的五官,其他东西就免了。” “八斤,粥。”花芽饿的嗷嗷叫:“啊。”没等粥来,先张开嘴巴。 顾听澜喂粥的手一顿,咔咔咔转过头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花芽忘记这是顾听澜的黑历史,又叫了一遍:“八斤。” 方圆没等屁股坐热,起来跟他们说:“我回去收拾一下,外面不下雨了,还有点凉,你俩把衣服穿紧点再回去啊。晚上我给你俩包饺子,包小顾最喜欢吃的牛肉水饺,就这样,我先走了。” 方圆急冲冲地往外走,正好撞见林八一,拉着林八一往家逃。边跑边乐,顾听澜这回叫定顾八斤了。挣扎也是徒劳的。 “嫂子姐告诉你我叫这个绰号?”顾听澜问。 花芽燃起保护欲,说:“我不会告诉你。” 得,没反驳,顾听澜这下确定了,那就是方圆说的。 顾听澜面对花芽没了脾气,端着粥一口口喂着她往下炫。看着吃了热粥红润的嘴唇,咽了咽口水。 他也好馋。 “你看什么?”花芽发现顾听澜的目光问的直截了当。 顾听澜知道跟花芽在一起你想什么就说什么,别绕弯弯,绕来绕去很容易自己被绕住,他坦然地说:“我想亲你嘴。” 花芽歪歪头:“那你为什么不亲。” 顾听澜端着粥的手一紧,起身把粥放在桌子上,关门、插上。 “你完了,挑衅我,看我亲不死你。” 显然花芽是亲不死的。 最多是亲的有些肿。 顾听澜憋着笑,给被亲懵了的花芽戴上口罩,牵着懵了的花芽离开管理室。 “没见过亲嘴把自己憋成这样的。”顾听澜乐得不行,觉得他媳妇可爱的不得了。他捏捏软乎乎的小脸蛋说:“以后我会帮你多练习练习,你也知道我操练人最厉害了。” 第 43 章 阮旅与顾司令在办公室里开会。 把这件事情的疑点一件件掰开来细查。 “当年搞建设没有那么多人手, 在社会上招了不少人。有的同志干的年头多就留在三区,有的同志条件符合就等政审完毕加入部队。...这件事一出,对于那些同志的政审一定要抓紧抓严, 决不能让三区成为鱼龙混杂之地。” 顾司令要不是在北部军区做冬季演习的工作, 还不能及时赶到这里。把调查的事情安排给信任的人, 散会以后, 顾司令还是愤怒的不行。 居然在他眼皮子下面对顾听澜下手,宁愿拖下水四十多条人命。顾听澜常年执行任务, 得罪的人也多,包括顾守江在内,竟一时找不到最有可能下手的人。 阮旅也很气怒,多亏顾听澜和战士们平安回来, 要不然他免不了受责难。他与顾司令这么多年的交情,人家的亲儿子在他手底下出问题, 让他怎么跟顾司令一家交代。 即便他家里还有个小儿子,那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家里未来的顶梁柱, 还得是顾听澜。 “要不是那位小姑娘奋不顾身, 我031就得在全国军区通报了。”阮旅马上退休,遇到这样的事简直是让他晚节不保。不幸中的万幸, 就有这么一位勇敢的姑娘。 “是位有情有义的好姑娘。”顾守江提起这位未来的儿媳妇, 严肃的面孔松动不少:“我就怕那个臭小子找个妖魔鬼怪来对付我,看来是我低估了他。” 阮旅靠在沙发上,饮下一口热茶, 将胸中郁结之气吐出不少。 他给顾司令也泡了一杯,推到顾司令面前说:“你上回还让我给小顾介绍个合适的女同志,你儿子可好, 我刚一提就被他拒绝了。我还纳闷呢,他一个三十啷当的大龄男青年,大禹岛的历史遗留问题,居然跟我说他有心上人了。幸亏啊没有棒打鸳鸯,要不然我真是无法面对你。” “就你还棒打鸳鸯?” 知子莫若父,顾守江太知道他儿子有时候不是个东西。又倔又拧,天底下没有治得了他的人。不过这是从前的想法,现在看到那小子对小姑娘珍重的态度,以后他可是知道如何拿捏那个不孝子了。 老战友聊了片刻,顾守江还有公务在身,过来看看顾听澜已经耽误不少事。要不是因为说他未来的儿媳妇为了救顾听澜,危险到差点舍生取义,他怎么也要过来探望一下。 顾守江跟阮旅走到门口,正好碰到过来的林八一和马建忠。 知道这是花芽的大哥,顾守江跟林八一点点头打声招呼,在林八一与马建忠震惊的军礼中离开了。 “这么大的首长主动给咱们打招呼?”马建忠傻眼。 “还愣着干什么,见了亲家就傻站着。”阮旅笑着拍拍林八一的肩膀说:“花芽很好,别担心。” 这也是跟林八一透漏个底,省的一个大男人胡思乱想。 林八一这样就懂了,看来顾司令很满意花芽,不觉得她是个农村姑娘而轻待。能养育出顾听澜这样的家庭,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光是顾司令雷厉风行的做派和气场就让许多人望而生畏。 “坐吧,喝点茶。”阮旅把珍贵的茶叶给他们俩一人倒了点,跟林八一说:“这次花芽功劳不小,部队肯定对她有所奖励。你有这样的大哥,有她这样的妹子,你们家家风正派啊,可以跟我说说吧?” 他对林八一的家庭并不了解,只听林八一说:“我父母都是跑山人,就是淳朴善良,终生与大山打交道,相反跟人打交道要少很多。花芽跟我娘很像,我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跑山离世了,后来有了后娘和一位身体很不好的小妹。我走了以后家里的胆子全在我爹和她的身上。她这两年跑山把家里的债全都还完了,在三妹和小弟的面前,又当姐姐又当娘。” 林八一语气哽咽,马建忠拍拍他的后背,跟阮旅说:“花芽同志过来以后,咱们家属区的人对她印象都很好。我听我媳妇说过,花芽同志是虽然话少,确实个善良朴实的姑娘。” 提到李金花,林八一叹口气。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马建忠当年内情的人,老马当年娶了李金花大家都不看好,现在果然出事了。 林八一起身关上门,让马建忠把发现的事情跟阮旅报告。 事情可能涉及的问题比较大,林八一作为马建忠的上级领导,无法作出决定,只能跨级往上汇报。 * “八斤,我要喝水。”花芽在床上瘫着,伸手摆了摆。 顾听澜无奈,罚也罚过了,就是喜欢叫怎么办?自己的媳妇自己宠着呗。 顾听澜把水递给花芽,花芽脸蛋红扑扑的,嘴巴已经消肿了一丢丢。 顾听澜亲她亲的那么猛,花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说:“你不要看我。” 顾听澜无辜地问:“为什么?” 花芽咬了下唇,嘴把有点刺痛。她知道这样肿肿的一定不好看,气鼓鼓地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看。” “命令我?”顾听澜眼睛在花芽的唇上扫来扫去,丝毫不克制。 花芽把自己缩了缩,似乎又感受到顾听澜紧紧抱住她一寸一寸亲她时,身上烫人的体温。 顾听澜慢条斯理地翘起脚,坐在花芽对面,似乎有实质般的视线落在花芽慢慢红起来的脸上,要笑不笑的。 花芽觉得确定关系以后得顾八斤变得好危险。 “花芽怎么样?”林八一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盒子站到房间门口。 顾听澜看着缩在床的小姑娘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可能发烧之后没有力气,还得躺一会儿。我就在这里照顾她。” 林八一听出顾听澜撵人的意思,他俩这样他也不想多管了,只要把握好尺度,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对了,这是顾司令让我带回来给你们的。”林八一把盒子当在花芽的桌子上,把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推了推,瞥了花芽一眼。 花芽把半张脸蒙在被里,她桌子上的小抽屉被她用来装顾八斤的家底,抽屉里的东西当然都被扔在桌面上。加上各式各样的毛线,还有织了一半的毛衣,虽然乱不脏嘛。 也不知道顾听澜看见毛衣会怎么想,一定会发现是给他织的吧。 顾听澜把盒子拿到手上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块崭新的浪琴手表,而且还是男士女士一样的情侣表。 “顾司令神通广大啊。”顾听澜笑嘻嘻地把手表拿出来,看了眼表示满意,跟花芽说:“咱们一人一块,我帮你戴上。” 花芽警觉:“会不会很贵?” 有盒子包装的东西一定都不便宜。 顾听澜不做人,做了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跟花芽说:“一定是去市集买的手表,这样的手表上次我见过,四元钱一块,买一送一。” 花芽听后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折下来两元钱一块,不贵! 两辈子都没一块好手表的花芽,被顾听澜拐成了小没良心。 顾听澜把手表戴在花芽的手腕上,居然大了一圈。 “我帮你把表链重新扎几个洞...这样松紧舒服吗?”顾听澜问。 花芽感受到褐色皮革在手腕上冰凉的触感,伸手摸了摸说:“其实很贵啵?” 顾听澜忍着笑说:“四元钱买一送一吼。” 花芽知道顾听澜应该是在骗自己,真皮的感觉她还是摸的出来,她气呼呼地说:“胡说,至少五元钱,不送。” 顾听澜强压着唇角,揉了揉花芽的头,然后把花芽关在门里,自己在客厅里哈哈哈狂笑。 顾司令啊顾司令,你可遇到对手了。 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最怕别人攀附,这下可好了,遇到个儿媳妇,不但不攀附,还让你肉包子打狗。 方圆面无表情地拿着拿着钩针站在顾听澜身后,本打算跟花芽请教下面的针法,现在她改变想法了,她应该去神经科给未来的妹夫挂个最贵的专家号。 顾听澜笑完回头碰到方圆,吓得一窜高。拍着胸脯说:“嫂子姐,人吓人吓死人啊。” “嘚瑟吧你。”方圆敲敲客房的门,跟顾听澜说:“厨房有热水,渴了自己倒。诶,对了,这次给你假了吗?” 顾听澜不情愿地说:“明天就要上班了。”说完用小眼神不断的暗示方圆:“怕她半夜发烧,你们也不方便老是过来看,你看晚上我能不能——” “能啊,有什么不能。”方圆笑着说:“回头我跟老林说一声。” “欸!”顾听澜殷勤地帮方圆锤了锤肩膀说:“那就拜托嫂子姐了。” 成功留宿的顾听澜心情格外美丽,也不怪他死皮赖脸。经那事。他就想时时刻刻跟花芽腻歪在一起。劫后余生,只想多守着花小芽。 洗完澡的林八一从厕所出来,把方圆拉到房间里嘀嘀咕咕。 林八一“哼”笑了一声,说:“住,就让他住。想贴身照顾二妹,可以,贴身照顾。” 贴着门边偷听的顾听澜更高兴了,回到客房帮花芽把手表带子弄好,又在小脸蛋上啃了一口才罢休。 半夜三点。 “呼噜噜噜!呼噜噜噜!” 林八一震天响的呼噜在耳旁,顾听澜委屈的抱着被子无声哭泣。 他要留宿可不是这样的留宿!他死乞白赖跟大舅子睡什么觉啊。 另一边,刚跟贴身照顾自己的嫂子姐聊完天,美滋滋睡觉的花小芽压根没感受到她心爱的八斤同志的绝望。 翌日,清早。 不得不起来出早操的顾听澜在客厅遇到林八一。 感受到他幽怨的眼神,林八一抬起下巴,跟顾听澜说:“茶几上的袋子你打开看看。” “怎么你给我派活啊?”顾听澜把牛皮纸袋子打开,将里面的文件抽出来一看,控制不住地两眼放光:“花小芽的个人结婚材料!” 被大舅子折磨一晚上的怨气烟消云散,要不是林八一强烈反抗,顾听澜怎么也得上去吧唧一口。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顾听澜乐得合不拢嘴,他小心翼翼地把材料放回到牛皮纸袋里,激动的坐不住,在客厅里来回乱窜。 “你想把花芽吵醒?”林八一淡淡地说。 顾听澜当下定住脚,立正站好。 林八一见他暂时冷静下来,套上军大衣,走到门口回过头跟顾听澜说:“我不是一位称职的兄长,希望你能是一位称职的丈夫。花芽的政审经过阮旅特批,你抓紧时间向组织申请结婚吧。” 顾听澜把牛皮纸袋按住胸口,给林八一老班长敬了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 第 44 章 一周后。 花芽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总算被允许出门走动。 不让出门是怕把伤口冻着,那样可就难办。 中午时间,顾听澜跟花芽一起吃的饭。花芽还惦记着图书馆的工作, 刚参加工作没几天, 就休息了这么久, 周文芳还不知道怎么想。 嘟囔着、怨念着, 说不定还要骂两句。 方圆中午去家属委员会一起聚餐吃饭,顾听澜打了食堂的饭跟花芽一起吃完。 花芽吃完饭在沙发上揉肚肚, 顾听澜端着饭盒进厨房洗刷。 洗完碗,顾听澜站在花芽面前也不走,把胯一摆跟花芽说:“你摸摸我裤兜,怎么硌得慌呢。” 花芽不知道这是套路, 用左手掏进去,翻出一串钥匙出来。 花芽眼睛一亮:“是房子!” 顾听澜见花芽开心他也开心, 他抱起花芽原地转了一圈说:“宝贝,咱俩要有自己的家了。” 花芽兴奋地在原地踏着小碎步,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房子。 “一共有三套房子, 你看你喜欢哪一套咱们就住哪一套。”顾听澜把钥匙指给花芽看:“一号楼和五号楼、七号楼, 趁中午我有时间,一起看看?” 花芽不知道分房子里面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比方说领导官职越大, 住的楼号越小, 级别差不多的军官都会住在同一栋楼里之类。 顾听澜也没跟她说这些规矩,他的小姑娘不需要被这些莫须有的规矩束缚,怎么喜欢就怎么来。 花芽急冲冲想要出门看房子, 那可是只属于她和顾听澜两个人的房子。 从小到大连自己房间都没有的花芽,来到这里虽然有了房间但也是借住,没想到居然能拥有自己的房子! 把花芽的雀跃看在眼里, 顾听澜在她身后故意放慢脚步。小姑娘有时候急了,就会转过来拉着顾听澜的大手往前赶几步。 顾听澜喜欢跟她皮肤接触,小姑娘的手温温热热的,跟她捂在顾听澜心脏上的感觉一样温暖。 顾听澜带着她先往七号楼走去,他俩从来没往这边来过,这边差不多到了干部区的尽头。七号楼后面就是八号楼,八号楼后面啥也没有,就是一面高高的围墙和墙下枯黄的杂草。 中午家属们要么吃饭要么休息,楼梯间静悄悄的。 顾听澜见花芽走到台阶下面皱了皱眉,知晓她比起爬楼梯更喜欢爬峭壁,在背后笑了一下,突然猫腰伸手架着花芽得腿窝,让花芽坐在他的小臂上。 花芽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搂住顾听澜的脖子。 “乖,我抱你上去。”顾听澜吓唬她说:“不要乱动,会摔下来。” 花芽又把顾听澜的脖子搂紧了点,顾听澜脸一白,敲了敲花芽的胳膊说:“大、大可不必这么紧。” “哦。”花芽稍稍放松了点。 顾听澜边笑边咳:“谋杀亲夫。” 他算是知道花芽为什么能爬那么高了。 好家伙,小劲贼大啊。 花芽装作没听到,耳朵尖红红的。 顾听澜像颠小孩一样颠了一下她,花芽又想要勒紧脖子,最后还是忍住按在顾听澜的肩膀上。 顾听澜闷笑。 花芽板着起小脸,居高临下地捏了捏顾听澜的鼻子惩罚他:“你胡闹。” “我没胡闹。”顾听澜慢悠悠地往楼上走,跟花芽犟嘴。 “你就胡闹。”花芽气鼓鼓。 “逗媳妇算什么胡闹?”顾听澜有理有据地说:“不会逗媳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花芽本想说他又在搞歪理邪说,后来觉得好像言之有理。反正她挺喜欢顾听澜逗逗她的。关键是他俩认识开始,顾八斤就没有不逗她的时候。 花芽决定礼尚往来:“那下楼我抱你。” 顾听澜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赶紧扶在扶手上定住身:“好媳妇,你先把嘴闭上吧。” 花芽不说话了,觉得顾听澜不识好歹。 他们上到五楼,顾听澜放下花芽让花芽开门,遇上对门出来找妹妹的李金花。双方都是一愣。 李金花见到顾听澜和花芽一起看房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明白怎么会看七号楼,按照顾听澜的级别怎么说也得在一号楼去。 “分、分房子了?”李金花说了一句,算是打招呼。 花芽把钥匙从钥匙孔拿出来,小声跟顾听澜说:“我不喜欢这里。” 顾听澜说:“那就不看了。” 李金花讪讪地看着他俩,花芽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虽然不那么讨厌李金花,但还是觉得不要在这里好,毕竟李银花也不知道待在什么时候,她最讨厌的就是李银花。可李金花纵容李银花,也不好。 顾听澜对花芽是百依百顺,闻言不怕李金花看见,牵着花芽的手往下走。 李金花尴尬不已,特地打招呼碰了俩硬钉子。 要说部队里除了阮旅之外,最想结交的人就是顾听澜,级别高、权力大、在独立团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谁要能攀附上他以后飞黄腾达。 只是李金花没这个心思,对与她来说能跟马建忠本本分分的过好日子就好,可惜妹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常常把人得罪了,李金花在屁股后面都收拾不过来。 李金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来这二位是真得罪了。 花芽跟顾听澜下楼,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李银花不知为何从楼上下来没跟他们相遇,她手里提着饭盒着急地往远处走。 实际上,在顾听澜和花芽在楼梯间胡闹的时候,李银花下意思的躲到楼道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就是因为这个举动,她发现对别人冷傲到拒之千里之外的顾团长原来私底下是这么柔软的一个男人,眼神里透漏的对花芽的爱意把她的心脏烫伤。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躲着花芽,等到他们上去她才匆匆忙忙从走廊回到楼梯间。她心里酸涩不已,不觉得自己比花芽差到哪里。如果她跟花芽一样的漂亮脸蛋,她保证整个031的男人都要围着她转。 五号楼是个四楼,402室。 他们去的时候对面人家的人正在敞开门吃饭,见到他们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地跟顾听澜打招呼,一口一个首长好。 花芽跟顾听澜在402转了一圈,里面应该是刚搬走,东西乱七八糟还有许多垃圾没来得及收拾。 花芽冲顾听澜摇摇头,顾听澜揉揉她的脑瓜顶说:“没事,还有一间可以期待一下。” “高婶子的楼。”花芽笑着说:“我喜欢她。” 顾听澜冲对面的人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喜欢就好。”顾听澜带着花芽下楼。 两人漫步来到一号楼,原本在前面走的李银花已经不见踪影。 巧的是高婶子趁中午有太阳,正在清理一楼的院子。前些天的雨下的院子里很泥泞,养花养草的泥土全都被冲刷到外面,看起来太脏。 “婶子。”花芽乖巧地跟高婶子打招呼。 高婶子笑着说:“这么快房子下来了?哪一套啊?” 顾听澜也笑着说:“是302。” “那正好,小柱在202。”高婶子转向花芽说:“咱们成邻居了。” “是呀。”花芽虽然没看302,但情绪到位,率先点了个气氛头。 顾听澜说:“我们先上去看看怎么样。” “我跟你们一起看看。”高婶子摘下手套,跟顾听澜说:“你们没过过日子不知道,里面好多东西都不能缺。到时候我帮你们列个单子,让后勤的人挑最好的给你们安排上。” 顾听澜很是高兴,花芽也觉得挺好。她甩掉顾听澜,挽着高婶子的手跟她说话。 顾听澜装模作样地在后面叹气。 高婶子跟花芽传授经验:“男人惯不得,一惯就得上房揭瓦。” “嗯嗯。”花芽赶紧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数十年的夫妻相处之道,肯定有她的道理。而且她发现顾八斤不但上房掀瓦,还喜欢秋后算账,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记到他的小本本上,是个坏家伙。 顾听澜缀在她们身后,跟她们说:“我可在后面都听着呢,回头我就告阮旅去。” 花芽冲他呲牙:“告状精。” 顾听澜气笑了,在后面压低声音威胁:“你等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花芽挥了挥她的金刚小拳头,顾听澜往后一步,抽了抽唇角怂了。 开玩笑,他媳妇一拳头,岩石都碎了。 他老顾怂一怂不丢人。 302室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唯一能动的应该就是窗户和门。但是地面和墙壁都很干净,屋子里面的线路、开关、管道全都是好的。 顾听澜见花芽东摸摸西碰碰,小脸全是兴奋跟高婶子说:“她喜欢,那就这儿。” “一开始就应该看这套,何必还要东奔西跑的。”高婶子拍拍他的后背,说:“我总算盼到今天了。得,算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里面的家具我全包了。” 顾听澜看了花芽一眼,见花芽没有反对,这才接受了。他还想着要是小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先买一套凑合用,剩下的专门找人定制。 “谢谢婶子,后面免不了要麻烦你。”顾听澜说。 花芽也感谢地说:“谢谢婶子。” 高婶子看到他俩的小眼神,笑骂道:“臭小子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不过这样好,听媳妇的话准没错。” 花芽骄傲地扬起小巧漂亮的下巴,看的顾听澜眼热。 “床我们自己买。”顾听澜说:“我妈说要给我送张什么木头的我都没要,您也别破费。” “我知道,你们自己睡什么样的舒服就挑什么样的床,这个我不管。沙发、茶几、饭桌、碗柜、衣柜之类的,我都帮你们选好送过来。” 顾听澜将钥匙给了高婶子一把,高婶子说:“等我搬完东西就把钥匙还给你们。” 顾听澜说:“不用,我们换锁。这钥匙还不知道多少人碰过。” “行,你们自己看着来。” 房间的格局跟林八一和方圆的家一样,花芽跑到客厅的阳台上向外张望,顿时愣住了。 顾听澜发现她的不对劲,快步走过来,很快把皱着眉捂住花芽的眼睛。 躲在楼下墙根边上的李银花正在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那个男人花芽认识,就是图书馆遇见的那位。 “他是三区的人。”花芽双手往下扒拉大手,想看一看别人怎么处对象的。 顾听澜却让她转过身进到屋里才松手。 “离他俩远一点,你要乖。” 顾听澜想戳戳她的脑门,手还没挨上就被她挡住了。 花芽瞪着顾八斤说:“小心我戳你哦。” 第 45 章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雨雪天气, 太阳总算赏脸露出个大日头。 花芽到图书馆,看到周文芳在晒书。 花芽喂完鲣鸟过来的,现在它们可不得了, 在英雄碑边上有了属于自己的窝。鲣鸟首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眼力见, 从入驻新家开始, 就派鸟部下们巡逻, 禁止其他海鸟在英雄碑附近屙粑粑。谁要是犯了,就叨人家的鸟脑壳, 恶霸本性发扬光大。 高婶子因此轻松不少,她舍不得赶走鸟,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英雄碑被鸟儿弄脏,每次都要自己收拾许久, 又脏又累。 有了鲣鸟首领在,高婶子每天只需要过去跟花芽一起喂喂食, 其他扫扫灰、擦擦墓碑的活花芽全包了,小手麻利的收拾,前后用不了二十分钟。 上次事件之后, 鲣鸟们的名号彻底在031响起。它们第一次在学习班帮忙救孩子可以说歪打正着, 后来艰难险阻之下寻找救助船,领着他们进入指航灯的范围, 这可怎么也算不上歪打正着。 人们都说, 是高婶子喂的久,让鸟儿们知恩图报,有了灵气。 高婶子却知道, 这一切都是从花芽过来之后开始的。 不过这档子事落在年轻小姑娘身上容易被人冠上牛鬼蛇神的色彩,私下里顾听澜来找了高婶子,高婶子一口答应下来。有人问起, 她也说是鸟儿被她喂久了知恩图报,她替花芽挡下来了。 她看花芽越看越喜欢,明知这样做以后会有些上纲上线的人会攻击她,她也想要为花芽挡一挡。 更何况有老阮在前面,拳头是道理的祖宗。 花芽告别高婶子到图书馆,既然周文芳在晒书,她也是要帮忙的。 于是,她走到周文芳面前,把胳膊往人家面前一杵。 周文芳看着她满是是伤痕的右手,无奈地帮她挽袖子。挽完一只又杵过来一只。 周文芳经常纳闷,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她什么。 周文芳不小心碰到一块手表,她翻了个白眼想要装作没看见。 花芽晃了晃小臂,让手表滑到手腕上,正要开口,周文芳抢答:“是顾团长送你的。” “不是呀。”花芽说。 周文芳毫无灵魂地问:“那是谁?” “我公公呀。”花芽说:“我和他一人一块,一模一样。” “哦。”周文芳麻木地转身,抱起面前厚厚的一摞书要往前面的石桌上晾晒。 她早上没吃饭,但也不想吃狗粮。 她不是狗,花芽才是狗。 她走着走着,发现脚步越来越飘,等到意识到不对时,人已经眼前一黑,摔在地上。 在陷入黑暗的瞬间,耳边响起花芽一惊一乍的声音。 当她在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务所的病床上。 花芽坐在小凳子上蜷缩成一团,困的脑袋瓜一点一点的。 周文芳打了葡萄糖,眩晕的状况已经有所改善。她还是有点没力气,甚至全身上下都在疼,像是从楼梯上滚了几圈下来的。 医生看见她醒过来,敲了敲花芽的肩膀,花芽倏地抬起头,吓了医生和周文芳一跳。 花芽跟周文芳说:“可担心死我——” 周文芳眯着眼说:“把你嘴角的口水擦擦。” 花芽做梦啃猪蹄呢,突然醒过来还很遗憾。她抹了把唇角,被周文芳嫌弃的不行。可她也没办法啊,她只有一块绣着小花的白手帕,翻来覆去沾上血,现在已经洗不出来了。 医生姓王,似乎听过周文芳曾经的传闻,想要帮她俩破冰。努力地插入话题说:“这次要多些花芽同志救了你啊,是她把你送到医务所来的。” 医务所只有一间病房,三张床。 另外两张床上也有人在打针,不知是不是趁花芽和周文芳睡的睡、昏的昏,八卦了许多事,眼下想着让周文芳感谢一下花芽大人有大量将她“运送”过来。 王医生响起当时的场面,忍不住想要笑。 她低下头,努力压着唇角。 可那边的病人不顶事,在周文芳旁边的病床上哈哈哈一顿乱笑。 周文芳很纳闷,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花芽到底干了什么事,让人家见了她就笑。 她示意坐起来,花芽扶着她靠在枕头上。 王医生见了问:“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她只是晕倒又不是车撞,怎么问身上疼不疼...可的确身上疼的宛如被车碾过去。 周文芳实话实说:“身上疼的厉害” 话音刚落,满屋子爆笑如雷。 花芽回到小凳子上坐好,抱着自己的膝盖,想要伪装成一朵小蘑菇。 周文芳眯着眼,看到花芽新棉袄的袖子上擦破了洞,里面的棉花都冒了出来,她还不知道。 周文芳明白了,想了想还是跟花芽说:“不管怎么样,你把昏迷不醒的我送过来,还是要谢谢你。” 花芽缩缩脖子,小声嘟囔说:“其实...也许你不用昏迷这么久...” 周文芳这才注意到时间,她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她贫血昏迷了八个小时?!以前她也就昏迷二三十分钟而已啊。 花芽试图转移换题,跟周文芳说:“原来你真贫血,我还以为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昏倒是装的...” 这就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上次周文芳的确是贫血差点众目睽睽之下昏倒,强忍着坐在花坛上没有失态,请求找这边唯一亲一点的高婶子救她,结果等到天黑人都没来。她也明白,八成是她又嘴笨把人得罪了,以为她装晕。 周文芳懒得理她没说话。 她端起杯子想要喝热水,花芽忙起来哒哒哒跑到身边从兜里掏出一片小白片。 “这是什么?”周文芳问。 “你吃了就是。”花芽不说。 “不说我就不吃。”周文芳强硬地说。 “...止疼药。”花芽小声说。 “止疼药”三个字一出来,病房里又是哄堂大笑。 周文芳就看着花芽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哼”了一声说:“是不是过来的时候摔到我了?” 花芽惊讶、诧异、张大嘴说:“小芳姑娘,冰雪聪明。” 周文芳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疼。可是疼的太过厉害,她隐隐觉得真相远没有这么简单。 其他人还在狂笑,王医生也无法克制住,用病例挡住脸,笑的几乎变态。 病床边上的一个嫂子笑的差点岔气,她不顾花芽龇牙咧嘴的阻挠,跟周文芳说:“你可不知道啊,这小妮子力气可是真大啊,单肩扛着你就跑过来了。我们从窗户里看过去,穿的圆咕隆咚的我们还以为一个皮球扛着个沙袋滚过来。哈哈哈哈。” 嫂子说着摸摸笑出来的眼泪说:“皮球扛沙袋,呼呼跑啊,我们都想象的到有风声。结果,到了医务所的大门,被门槛绊了一脚,哈哈哈哈,皮球就把沙袋抛了出去!哈哈哈,抛那~么远,少说七八米,抛完她就趴下了,我们还以为抛了个炸药包呢!哈哈哈哈哈。” 花芽面无表情冷酷地想:不抛难道让沙袋砸在我身上么。 她可答应她家的八斤,不要轻易受伤。 再说了,谁家皮球不滚一滚啊。 被两只恋爱狗伤害的周文芳眼前又是一黑,她就知道她跟花芽八字不合,命中相克。 现在看来,被克的只是她。 “所以我躺这么久纯粹是被你摔昏的?”周文芳眯着眼,眼神凶残地盯着花芽。 “你想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花芽在周文芳的瞪视中,扭捏的把水杯端给周文芳,伺候周文芳嗑药。 周文芳疼的不行,想要锤花芽,可惜锤不动。 她夺过药片跟王医生说:“麻烦帮我看看,这是止疼药么?” 王医生站在旁边没过来说:“是啊,我刚给她开的。” 对花芽完全失去信任的周文芳摇摇头说:“您还是帮我看一眼吧。” 有些人的药吃了救命,有些人的药吃了要命啊。 王医生憋着笑,仔细把药片看了眼,重新递给周文芳说:“确定是止疼药,你磕、不,你吃吧。” 周文芳这才接过花芽的搪瓷杯咽下药。 救人不成差点送人走的花芽,自始至终坐在小板凳上陪床。等到周文芳吃下药,像是解决什么大问题,她也跟着松口气。又开始帮周文盯着点滴的瓶子。 周文芳没什么力气,也不管花芽,自己闭目养神。 就是胃有点难受,她不知是被花芽硌的,还是抛出去摔的。总之不是好来的。 看着周文芳惨白的脸,花芽犹豫了半天,拖着小板凳坐到周文芳的床边,抠抠搜搜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她刚要开口,周文芳无力地说:“我不想知道从哪来的。” 花芽“哦”闭上嘴,把巧克力递给她说:“医生说要补充糖分。” 周文芳诧异地从她手里接过巧克力,上下检查了一下,除了被花芽的体温捂的有点热稍微化了点,别的都挺好。 “给我?”巧克力可是难得好东西,有的人结婚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块,别说寻常过生日见都见不到。 花芽腼腆地点点头说:“你吃。” 周文芳吃就吃,剥开包装正准备咬下去,看到花芽期待的小眼神。 “你没吃过这个?”周文芳问花芽。 花芽眼睛没看她,盯着巧克力说:“没吃过,甜的么?” 这么大一块,周文芳肯定吃不完。 周文芳看出花芽眼神中的期待,她不是个不懂分享的人。更何况花芽的初衷是好的。她把包装往下抻了抻,花芽偷偷咽了下口水。 周文芳在花芽期待的小眼神中,周文芳“咔咔咔咔咔”用她的大板牙把巧克力全磕了。 “!!!”花芽僵在小板凳上。 周文芳冷笑,也没尝出什么味,反正干就对了。 她吃完以后,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唇角说:“分享也要看对谁。” 花芽郁闷了垂下脑袋瓜想偷偷逼逼两句,被周文芳拿着手指头戳着昂起头说:“你是不是在骂我?” 花芽保持着被她戳起来的姿态,下巴抬的高高的,咬紧牙关不承认:“没有。” 周文芳又冷笑着说:“你把我扔那么远,你看我刚才擦了一下,嘴巴上还有血。你让我脸着地了是不是?你给我把头抬起来好好说话。” 花芽最讨厌好好说话了,干脆不理她。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顾听澜在家里等不到花芽一路找了过来。 周文芳看花芽见到顾听澜像是鸭崽见到了鸭妈,腰杆顿时硬气了。 “谁欺负你了?”顾听澜一进门就开始表演什么叫颠倒是非。 花芽甩掉周文芳的手指头,躲在他身后,小声说:“没谁。” 病房里的人看到顾团长来了,一个个赶紧帮着解开误会。 当听到花芽把周文芳当成炸药包抛出去。 顾听澜的唇角抽了抽,想笑不敢笑。 他可太知道花芽的力气多大了。 他眼神怜悯地看向周文芳,拍拍花芽的头说:“小瓜子去打饭了,我陪你在这里吃。”说完装作记不得名字,跟周文芳说:“这位女同志,你的饭我们也打了。” 周文芳阴阳怪气:“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俩了。” 顾听澜大手一挥:“小事,别客气。” 周文芳心想:我可真没打算跟你们两口子客气。 等到小瓜子把饭盒送过来,顾听澜将周文芳的桌子摆好。周文芳坐在床边自己一面,顾听澜和花芽两人挤在一面。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巧克力吃多了,周文芳看着他俩就觉得腻得慌。 “媳妇,不能光吃肉,吃口胡萝卜。”顾听澜也没顾忌,夹子一块胡萝卜送到花芽嘴边。花芽右手受伤,这段时间俩人习惯一个投喂一个张嘴炫了。 “不吃。”花芽皱着眉头。 “听话,张嘴。”顾听澜意外地收敛起脾气,对花芽软和地说:“啊。” 花芽躲不过去:“啊。” 成功投喂胡萝卜,顾听澜夸奖道:“哎哟,我媳妇真棒,自己都能吃胡萝卜啦。” 花芽扭捏了一下,发现有人瞪着她。腼腆地冲着顾听澜说:“我自己会吃。” 周文芳胃部更加不适,扒拉一口饭还没嚼,就听顾听澜说:“小朋友不可以自己吃鱼,我帮你剔。” 花芽扭捏地就着他的手吃了。 顾听澜掏出水壶,跟花芽说:“乖乖,喝口水,菜太咸。” 花芽扭捏地就着他的手喝了。 顾听澜说:“擦擦嘴。” 花芽抬起小脸凑过去,意思让他帮着擦嘴。 腻腻乎乎的一顿饭吃完,周文芳觉得自己吃的不是饭,是成吨的狗粮。 王医生看到周文芳的吊瓶里没多少药了,控了一下把药滴完。 花芽“圆满”完成任务,顾听澜捏捏她的小手,带着人走到门口准备回家。 “哦对了。”顾听澜重新走了回来,把装有工资的信封递给脸色由白转黑的周文芳说:“路过家委,高婶子让我把工资带给你们。这是你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周文芳冷笑,就这样刚才见了她还装着记不得名字,臭男人,呸。 周文芳捏着装有工资的信封目送狗男女离开。 她拿着的是工资么? 不。 是精神损失费。 第 46 章 花芽回到家, 一个个见她都偷着乐。 原来是小瓜子刚才过来,把听着的话学给林八一与方圆听。知道二妹不但没被人欺负,还“乐于助人”夫妻二人非常欣慰。 花芽走到饭桌, 见方圆正在桌子上抄写什么东西。而茶几上摆着两个大大纸壳箱, 外面被塑料和防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花芽很好奇, 围着茶几转了一圈。洗完手回来的顾听澜见她这样很可爱, 跟她说:“这些都是我爸给你准备的礼物。” 花芽惊了。 “手表已经有了。”花芽收了手表做礼物,怎么还能再要别的礼物。 顾听澜没多做解释, 就笑着跟花芽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花芽从茶几的抽屉来找来剪刀,小心地把外面的包装破开。顾听澜见她拿剪刀豁来豁去,把花芽按在沙发上跟花芽说:“我来开, 你看着。” 顾听澜不像花芽小心翼翼,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大纸壳箱打开。花芽跑过来把头一探, 惊喜地叫出来:“呀!” 她未来公公看起来很严肃,却很有眼力见。 里面两大箱子装着麦乳精、奶粉、核桃饼干、糖水罐头、山楂罐头、锅巴、大白兔奶糖、泡泡糖、红虾酥等等,其中还有不少的巧克力和水果硬糖。 其中难得的自然是巧克力与大白兔奶糖。这时候大白兔奶糖的宣传语还是“七颗大白兔等于一杯牛奶”。而且每天都是量产, 全国也就800公斤, 大家都当它是营养保健品,地位很高洋上, 是相当的贵重。 方圆有了孩子眼光不一样, 摇着头说:“哎,这牙算是甭想要了。” 花芽看顾听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仿佛现在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顾团长的身份地位。 她把东西全都倒在茶几上, 分出了几份。单独把大白兔奶糖和三罐麦乳精和三罐奶粉挑了出来。 顾听澜在沙发上看报纸喝汽水,抽空瞅瞅她。见她把罐子和奶糖挑出来还以为自己要留着喝,没想到花芽先抱起两罐麦乳精和两罐奶粉还有两份大白兔送给方圆说:“给孩子补充营养。” 然后哒哒哒跑回到茶几边, 把剩下的往顾听澜这边推了推,腼腆地说:“这是咱儿子的。” 顾听澜一口汽水喷了出来,他咳的不成人形。花芽赶紧跑到厨房拿抹布,给擦了擦。 “你、你适应能力挺强啊。”顾听澜乐的不行,他还觉得小姑娘不会一下就能接受自己当妈。 花芽说:“我有弟弟妹妹。我会照顾。” 她怕顾听澜觉得她带不好王天柱,跟顾听澜说:“我会养好他。” 顾听澜自然了解花芽过去的生活,简直是全心全意扑在那个家上,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弟弟妹妹留着,自己连件厚点的棉袄都舍不得买。 顾听澜明了了,这就是为什么花芽见到这些东西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留着,而是先要把好的,觉得有营养的全都送出去。 因为在她前面短暂的二十年人生当中,她习惯性的将自己从第一位的位置上排除。 “傻丫头。”顾听澜想明白花芽的心理,心疼地说:“这些东西,全都是你自己的,不许分享。” 方圆也想明白了,老实说东西虽然难得,但她家真不差这一口。显然顾司令买这些也是想着给花芽补补身子的。她一个当嫂子的,可不能这么没眼力见。花芽的心意她明白就好。 花芽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懵了。 顾听澜抱了抱花芽,心疼地说:“你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位,在你心里,你也要把你自己摆在第一位。什么好的东西,我都要你先尝先用,以后你不要的再给别人,不许再习惯性的委屈自己。” 方圆摇摇头,从厨房里找出搪瓷杯,给花芽冲了一杯麦乳精递给她:“很好喝,你尝尝。” 花芽不好意思,捧着杯子脸蛋红彤彤的。 她小口抿了一口,香甜的奶味伴着麦香味扑鼻而来,她惊喜地抬头,对上顾听澜笑盈盈的双眼。 花芽感受到他们对她的爱,诚实地说:“我好幸福。” 顾听澜见花芽收到这么点东西就觉得很幸福,心头酸涩。这些东西他头些年都是吃喝够了,不要的。就见花芽当个宝贝似得,高兴的无意识地勾起脚指头,带着拖鞋头一翘一翘的。 顾听澜没好跟她说,他妈听了花芽的事特意从北京打电话,问了花芽穿衣服的尺码脚长,应该是要给她从北京寄新衣服过来。 最为关键的是顾听澜跟他妈解释了好久,奈何花小芽的可怜形象在他妈眼里根深蒂固,以为花小芽跑山是为了掏鸟窝,解馋...花芽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北京化身成为馋小芽。 因此,几天前未来的婆婆火急火燎地在北京准备好耐放的食品,寄过来是来不及了,已经趁着封岛前把东西托人送过来,过不了两天就能到。 至于衣服是来不及赶制,应该在来年春天开岛时能收到。 顾听澜见花芽开心的露着小白牙,忍不住说:“你要实在想分享,可以跟你的朋友分享。” 顾听澜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捅了马蜂窝。 上一秒还在高兴的花芽一下变得沮丧,怎么哄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顾听澜猜来猜去,最后想到问题应该是出在“朋友”两个字上。 他知道花芽以前跑山,就以大山为伍,大山和飞鸟就是花芽的同伴。但他是真没想到,花芽经历了两辈子,上有老人,下有弟弟妹妹。 单纯意义上的同龄朋友是真的没有一个。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生活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没有任何可以分享给人的“好消息”“好东西”。 到了这里,每天过的日子对花芽来说像是过年。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想要跟同龄人周文芳分享自己的快乐,可一举一动显得很笨拙,让周文芳误以为是阴阳怪气。可她只是想单纯的分享她的快乐。 顾听澜好不容易把红着眼眶的花芽哄好,出着馊主意跟她加油鼓励说:“你直管跟她分享你的快乐,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你快乐就好。” 花芽觉得这话有些微不对,可顾听澜一副理所当然是这样的神情,让花芽觉得迷茫。 “你要知道,对一个人好,是不求回报的。分享快乐,你也应该不求回报。”顾听澜歪理邪说。 花芽被他成功带偏,下定决心要经常跟周文芳分享她的快乐,让周文芳能感受到自己把她当做朋友。 等到天黑,顾听澜还得回单身宿舍跟谢伟民一起住。花芽想要送他下楼,顾听澜没让。 花芽就跑到阳台上跟他摆手。 洗漱完,花芽看到方圆还在饭桌旁写字。 方圆见她感兴趣,把写好的递给她。 花芽念着上面的字:“扫盲班五期第三十讲:反对家暴。” “嫂子姐,这是干什么?” 方圆知道花芽认识字,笑着说:“这是给扫盲班做课文的,也是给她们做思想教育。双管齐下。” 花芽这下懂了,方圆跟花芽说:“岛里资源紧张,我们家属委员会的人就自动手抄写上课的内容。” 花芽挽起袖子说:“那我帮你一起。” 方圆知道花芽认识字,常见字应该没什么问题。她自己也是到部队才学的,就递给花芽一张写满汉字的纸说:“我都抄一下午了,你帮我抄三份,我自己再抄四份就够了。” “小事。”花芽学着顾听澜的语气说。 方圆停下笔,看着花芽写字。花芽的字意外的工整漂亮,对比方圆正经小学生字体,简直好太多。 方圆大大方方的夸着说:“太漂亮了,比我写的好多了,早知道我就拜托你帮我抄了。” 花芽害羞地说:“家里有本字帖,闲的没事,就学着往地上写。”她对上辈子后来为了考大学练习卷面分的事绝口不提,反正是她勤学苦练来的。 “怪不得这么漂亮!”方圆把自己写的和花芽写的拿到屋子里给林八一看,林八一还在为调查的事情焦头烂额,在卧室里一直做工作没出来。见了花芽的字,总算把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 “在农村这么多年真是委屈她了。”林八一摸着花芽的字说。 方圆推了他一把说:“你别想太多,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看现在人家小对象处的多好。不光是小顾惦记咱们二妹,亲家公和亲家母也是惦记的,光是这一样,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咱们要往前看,你妹子也说过,过日子就要往前看,不能老是陷在过去里。” “话糙理不糙。”林八一揉了揉太阳穴,把眼镜摘了下来。他当年自学到高中,差几分考上大学,一直都是他的遗憾,可惜现在环境不行,等到以后再能考大学,他一定要让花芽好好读读书,不然光是这么好看的字就可惜了。 这个想法跟花芽的想法不谋而合。 隔日。 花芽在家里教方圆织毛衣。她给王天柱那件毛衣听高婶子说大小松紧都合适,王天柱第一眼见了毛衣就掉眼泪。后来劝了几回舍得把毛衣穿在棉服里,见谁都要把衣服敞开让他们看他的烈士爹娘。 花芽上次到高婶子家拿到王天柱的彩虹毛裤,她手还没完全恢复,就指点着方圆给林八一织坎肩,她自己就把毛裤慢慢拆了。 方圆织毛衣坐不住,起身到厨房洗了大枣,时不时给花芽嘴巴里塞一颗。 姑嫂二人在屋里窝了一天。 到了礼拜二,又是花芽去室上班的日子。 今天不一样,是跟方圆一起。 帮着扫盲班办班的人请假回老家过年去了,这些日子就得方圆帮着扫盲班的老师准备课程资料之类的。家委会不少家属没事干,也都愿意过来帮忙。 花芽在室忙完,听到扫盲班这边在上课,讲的正是家暴的话题。 她过来站在门边听着听着,有些案例听得她毛骨悚然。 原来结婚的两个人也可能是仇人。 花芽简直不敢想。 谁能对自己所爱的人又骂又打呢。 完全忘记之前要在顾听澜肚皮上敲鱼丸的某人叹息。 她听了一会儿,发现坐在最后排的那个人有点眼熟。 “是李银花。” 周文芳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过来,跟花芽说:“她把自己包成这样就以为大家不认识她了。就她浑身上下土老帽的味道,八里地我都能闻出来。” 花芽佩服,腼腆地往周文芳边上凑了凑,尝试赞美周文芳:“那你比我家原来养的大黄还厉害呀。” 周文芳:“这会人多,别逼我锤你。” 第 47 章 扫盲班还在上课。 她俩在这边不能耽误太久, 周文芳黑着脸走在前面,花芽缀在后面跟着。 家委会的老师讲课很有意思,都不是专业的老师, 像是拉家常一样把一些家暴狗血事件拿出来讲, 还让家属们自己分析做的对不对, 还分组学习讨论。完事还能学习不少汉字, 花芽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惜的是家委会的这位老师过年要回老家,扫盲班的课程也许会停下来几个月。 她回到室, 看到最近老是跟李银花混在一起的男人。 男人长相普通,身材不高,来了两三次花芽才记住他的样子。花芽以为他是等那边上扫盲班的李银花,从他身边绕过去。 男人却突然转头, 叫住花芽说:“花同志你好。” 花芽停下来,发现走在前面的周文芳跟着停了下来。 男人自我介绍说:“我叫郑义, 你要是不好记,可以叫我正义。” 花芽压根没想记,她不喜欢李银花, 连带着这个男人她也不喜欢。 郑义见花芽不说话, 就站着看着他。清了清嗓子说:“听说顾团长受伤了,我这里有些药材, 有伤药还有营养品, 你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天上除了掉下个顾八斤,让花芽千里迢迢翻山蹈海屁颠颠过来捡, 其他天上掉下来的任何各式各样的馅饼,花芽都表示拒绝。 人生不易,且活且珍惜。 花芽冷漠地拒绝郑义:“我不要。” 周文芳回头过来, 推着花芽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头跟郑义说:“有书要借就赶紧借,没书要借就赶紧走。” 郑义站在原地,跟周文芳说:“我知道你跟李银花同志有些误会,我想尽我所能的打消你们之间的误会。” 周文芳微微一笑:“你太客气了,根本就没有误会,我就是单纯讨厌她。” “你这位女同志也太不好说话了。”郑义见后面有人过来排队还书,他嘀咕着走了。 周文芳坐下来甩掉花芽的胳膊:“以后跟这种打听顾听澜的人少接触。” 花芽甜甜笑着说:“我知道。” 花芽离开片刻,哒哒哒回来给她递来杯温水:“你今天身上还疼不疼啦?” 周文芳不知花芽刚才做什么去了,脑门上都是汗。换了件碎花新棉袄,还是圆咕隆咚的,就是个换个颜色的小皮球。要不是脸长的好看,能把衣服撑起来,不然肯定比李银花还要土气。就这样,还成天跟顾团长腻腻乎乎。 周文芳那天跟他们吃完饭回去,胃疼了一晚上。休息了一天感觉好了不少。今天一见花芽,就想起顾听澜跟花芽腻腻乎乎的样子,她的胃又不舒服了。简直让她想要戳烂自己的眼睛,用来祭奠她曾经的爱恋。 周文芳打了个寒颤,跟花芽说:“请你放过我吧,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要理我好不好呀。” “好呀。”花芽乖乖地离她三步远,一走三回头地跟周文芳说:“一定一定记得喝水哦。” 周文芳忙了一阵,花芽到二楼把晾晒完的书重新放回到书架上。书比较多,前天还是别人帮忙收进来的,摆放的有些乱。 她几乎没休息,哒哒哒跑过来,颠颠颠跑过去。 楼下室的天花板不隔音,都是她忙来忙去的脚步声。经常过来看书的人都理解,只有一位看书的小眼镜不乐意,伸长脖子跟周文芳说:“同志,能不能跟你的同事说一声,她这样太影响我的体验了。” 周文芳看他手里的《传说故事会》,微笑地走到他面前说:“什么?有字不认识?我看看,哦,你抄写的这个‘煜’下面是‘立’不是‘王’,你这样的文化水平需不需要我递给你一本《新华字典》?” 跟小眼镜坐在一起的人“噗呲”笑出声,见周文芳转头微笑地看过来,手忙脚乱地用书挡住脸说:“我没看闲书,我看的是《野草》。” 周文芳立起身,淡淡地说:“《野草》好,总比哪根葱强。” 后面看书的人忍不住也笑了。 小眼镜讪讪地不再说话。 周文芳抬头看眼时间,跟大家通知:“室还有十五分钟关门,需要借书还书的同志,拿好书和借书证到登记桌来排队。” 想起花芽让她多喝热水,周文芳把手放在杯子上,闻了闻觉得没问题,小心地抿了一口。 令她意外的是,入口是甜滋滋的葡萄糖的味道。 周文芳一僵,缓缓咽了下去。 难怪跑的脑门都是汗,应该是冲到医务所给她开葡萄糖去了。怕周文芳不喝,就兑在水里送过来。 周文芳父母离世后,鲜少被人这样小心关怀过。 花芽忙的晕乎乎地下来,凑到周文芳旁边,见到搪瓷杯里的水被她喝完了,眉眼笑的弯弯的,自觉打了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漂亮仗。 周文芳看在眼里心想着真是个笨蛋。 正好扫盲班下课,花芽跟方圆一起往家走,知道方圆下午还有课,打算跟着一起听一听。 现在每天中午顾听澜都会跟她一起吃饭,不管多忙都会过来。花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回到家里,顾听澜果然已经到了,他旁边还站着谢伟民。 “今天过得怎么样?”顾听澜把花芽取下围巾,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林八一中午没回来,他们四人吃点食堂的饭。 花芽叭叭叭跟顾听澜说骗了周文芳喝了葡萄糖,没被周文芳发现。 顾听澜反过来问:“你没喝过葡萄糖?” 葡萄糖的味道喝过一次的人只要闻到就会发现。 花芽摇摇头:“听说很甜。” 顾听澜捏捏花芽的脸,试探地问:“你确定你给的是葡萄糖。”要说花芽尝不出来他信,要是周文芳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大妞尝不出来,他就不信了,其中恐怕有诈。就是不知道谁诈了谁。 花芽不高兴了:“我识字。” 顾听澜马上哄着说:“我格局小恋爱脑,不如媳妇英明神武。” 花芽大人有大量:“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谢伟民下午要跟顾听澜一起办事,过来凑合吃一口,结果塞了一肚子狗粮。 中间他们说话提到马建忠,随后又说个别的岔了过去。 吃饭完一起出门,走到楼下。 花芽这几天的确感觉到部队里气氛不对劲,似乎绷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顾听澜上次的事她知道是被人害的,因此想到上午郑义的话,她便跟顾听澜说了。 “他说要伤药还是营养品...该不会是要试探你受没受伤,在不在岛上?”谢伟民皱着眉头跟顾听澜想到一起去了。 顾听澜听到花芽干脆拒绝后,他笑了一下,揉揉花芽的头说:“做的很对,聪明。” 花芽想了想跟顾听澜说:“最近你小心。” 顾听澜点点头在花芽的耳边嘱咐了两句,又跟方圆说了声。方圆脸色一下紧张了,见花芽似乎没明白问题的严重性。顾听澜显然没打算跟她说这个,方圆镇定下来,跟他们说:“快走吧,下午扫盲班要迟到了。” 花芽忧心忡忡地跟方圆来到文化活动室,里面已经坐满人。031和内陆的部队不一样,受某些活动干扰少,文化氛围很好,没有发生过太多事件,大家还是一心向着学习的。 花芽一眼看见李银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而郑义居然坐在她斜前方,仿佛没认出来李银花,换了身衣服也不到处看。 花芽觉得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自己的对象呢,顾八斤化成灰她都认的出来。 还没找到地方坐,突然有个人叫到:“妮子!” 花芽听到熟悉的声音往右边看去,居然是王梨花。上次一起在暗礁岛上相互照顾,花芽对她的印象很好。 王梨花跟方圆居然也熟悉,打了声招呼。 她俩还没走到王梨花身边,王梨花边上的一个年纪大的妇女说:“你居然认识花芽。” 王梨花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是谁,就笑着说:“我当然认识,我俩一条船上的。她是来找对象的。” 年纪大的妇女叫周艳,没想到王梨花居然认识这层关系,看王梨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刚才笑脸都没一个,生怕农村人打扮的王梨花挨着她,现在满脸都是笑,明知故问跟王梨花说:“那你知道她对象是谁?” 王梨花见过顾听澜,但对不上号,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顾团长。她听到问话,也就点点头说:“见过了,挺年轻俊美的一个小伙子,身材高高大大,应该是个军官没错。” 王梨花这么说,周艳猜到王梨花跟花芽的关系估计没那么亲近,又客套的说了两句话,不再搭理王梨花。 王梨花也不管这些,见到花芽她就高兴,让花芽坐在她身边,跟方圆说:“原来她是你妹子啊,大家都是熟人。” 周艳听了冷笑了一声,想着王梨花真是笨,攀关系都不会。男人主外,她们女人就应该搞好妇女关系,有了事情什么都比不过枕边风管用。 等到周艳的儿媳妇黄丹丹过来,周艳没好气的骂了两句,引得边上人纷纷侧目。黄丹丹面黄肌瘦,还是个塌鼻子雀斑脸,周艳话里话外都是她配不上自己的军官儿子。周围人劝了几句才罢休。黄丹丹垂着头一直不吭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方圆皱皱眉,跟花芽嘱咐了两句,就上前面家委的人那边说话去了。 花芽拿着纸和笔认认真真地听课,王梨花在她旁边看她唰唰唰写的笔记,咂舌道:“龙飞凤舞啊,你读过书?” 花芽说:“读到初中就不念了。” 前面的李银花压低声音不屑地说:“不就是个小学生,装什么文化人。”她以为自己压着嗓子别人不知道是她。 王梨花冷哼一声,使劲拍拍花芽写的字:“小学生才厉害,比文盲强。咱不跟文盲计较。” “文盲”二字似乎是李银花的死穴,被王梨花说了她就再也没说话。 花芽也觉得自己是个厉害的小学生,听王梨花的话不跟文盲计较,便又津津有味的听起课。 等到下午的课程结束,花芽在文化活动室后面坐着等方圆忙完。坐在斜前面的郑义不去找李银花,特意等到李银花走后跑到花芽这边来,跟花芽打个招呼。 “又见面了,今天顾团长没来陪你啊?最近挺忙的?” 花芽对他爱答不理的,前面方圆紧张地往这边看,想起顾听澜交代的事,她勉强笑着跟其他人说话。 郑义往四周望了望,从兜里掏出一块丝绸手帕,跟花芽说:“这是我给团长夫人的见面礼。” 花芽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用手摸了摸,没注意到郑义看她拿到东西后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三天两头往这边窜,自然不是为了借书。他可把农村女人研究透了,基本上都跟李银花一样,粗俗、虚荣、渴望高人一等享用好的东西。 不管皮相是丑,还是像花芽这般美的惊人,骨子里实际上都是劣质血统。 可惜他给东西给错人,花重金得来的手帕给谁不好,落在花芽手里。哪怕让周文芳扫一眼,她也知道苏绣的金贵。 花芽坐在那里,挺嫌弃他送的小手帕。 绣的竹子丁点小,还不够鲜艳,不如绣两朵大牡丹,看着多喜庆,实在不行,绣俩鸳鸯也怪美的啊。 而且摸起来滑刺溜感觉不吸水,万一她又流鼻血了顶不上用场。看起来还容易勾丝。 嘁。 咋想着送这个没用玩意。 该不会是贪便宜,舍不得给她买供销社一元钱三条的碎花小手绢吧? 第 48 章 郑义见她收下东西, 想要约花芽到林荫路下的石桌边说说话。 花芽有了顾听澜的交代,自然不会跟他走。于是装作很忙的样子回到室,从后面拿着扫帚开始扫地。 本来这个时候已经下班可以不扫地, 花芽是想把他引过去, 给他发挥的空间。这边到处都是人, 只要喊一嗓子花芽不怕他想要对她动手。 没想到花芽正在扫地, 楼上下来个周文芳。 周文芳站在一楼与二楼的台阶上,来回看了一眼。花芽心提到嗓子眼, 很怕周文芳突然说句“装模作样干什么活”。 结果周文芳踩着棉皮鞋,踢踢踏踏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看也不看。 郑义也怕周文芳会把难得的机会搅黄,见她走,不由得松口气。 他殷勤地想要帮花芽扫地, 一般这样让一让也不会真让他扫。 “来,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扫怎么能行, 我去拿个扫帚给你一起扫。”郑义说。 花芽把手上的扫帚往他面前一放说:“就这一把,你要扫就给你用。” 郑义:“...行。” 郑义有事想要问花芽,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抓紧时间累的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扫完,一回头看见花芽在擦桌子。 郑义:“...”他装出一副老实人的笑容, 跟花芽说:“要不我来帮你擦?”他想要在花芽面前刷好感, 眼下只能这样说。 花芽倒也不客气,脆生生地说:“那给你。” 郑义无奈极了,心里骂什么花芽不知道, 反正收拾东西还挺利索的。 花芽的手指甲还没长出来,顾听澜不让她碰凉水,她见郑义把抹布擦完打算往边上一放, 忙说:“去洗了晒到那边。” “好、好。”郑义端着盆往厕所去。 路过活动文化室的门口,郑义差点被等着她的李银花撞见。赶紧小跑过去,钻到厕所里。让他奇怪的是,明明干活干的满头大汗,身体却发冷,像是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盯着。他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并没发现可疑的人。 等他该干的活干完,花芽捂着肚子说:“差不多要吃晚饭了,我得打点饭去。” 郑义不能让花芽走啊,他连忙站在花芽面前套话说:“你跟顾团长一起不做饭吃啊?” 花芽想也没想说:“他最近很忙,没时间跟我一起吃饭。” 郑义问:“那他今天晚上也不回来跟你一起吃?当团长夫人可太辛苦了。” 花芽坐在椅子上,叹口气说:“是啊。” 郑义确定顾听澜晚上不在,再接再厉地:“那你也别难过,我经常到这边来看书,可以陪你说说话。” 花芽唇角一抽,转头看向郑义差点送他一记花花的铁拳。 郑义见花芽没吭声,琢磨了一下想要确定:“他晚上回来吗?” 花芽像是不耐烦的样子,生气的说:“我都烦死了,不回来,跟姓马的出任务。” 郑义心里咯噔一下,姓马的八成就是马建忠,李银花的姐夫。 “他们要出什么任务啊?” 花芽瞪了他一眼,说:“不知道,反正抓到人,要审。”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郑义想着跟他一起到031一个接一个消失的人,难不成顾听澜要审的人是他们的人?要是这样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曝光。这件事必须要好好筹谋。 花芽总算找到机会把顾听澜让她说的话说了,她望向被郑义打扫的洁净明亮的室,盘算着还有什么活能让他出出力。 想来想去还真没有了。 “他没说要审什么人啊?”郑义试探着问。 花芽斜了他一眼不爽地说:“与你无关,也不会跟我说。” 郑义眼珠子一转,知道这样的反应才对。要是顾团长事无巨细的跟她说,恐怕里面有问题。具体审什么人,还是得要从马建忠的小姨子出手。 郑义搓搓手,看眼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黑,正打算跟花芽告别,见到花芽的嫂子站在门口喊道:“还不回去?” 郑义赶紧插嘴道:“你们今天回去做什么好吃的?” 花芽明明跟他说了要打饭,这样一问明显是要对峙。 方圆转头看向郑义,郑义冲她微微点头。 方圆对花芽说:“这人谁啊?你还不去食堂打饭都得下班了。” “是个熟人。” 花芽跑过去挽着方圆的胳膊,露出胳膊肘上的补丁。是方圆给花芽补的棉衣,跟林乐乐一样,都是小土豆样子的褐色补丁。 两人边走,花芽还吐槽:“他说他叫‘正义’。” 方圆说:“他就是想用这样的名字骗小姑娘,你可别信。咱们这样的人更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就觉得对方是个正人君子。” 花芽猛点头:“假正义早晚会被真正的正义打败。” 这年头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太普遍,以至于让郑义想到花芽即将成为团长夫人,而有点不适应。就这么个随随便便套话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跟李银花没两样,给点好东西就能收买,还沾沾自喜。 郑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目送花芽和方圆走了以后,偷偷出了大门然后转头像是从外面走过来。 还在文化活动室里坐着等他的李银花见他“风尘仆仆”地外面过来,心疼地用撒娇的语气说:“人家一直等你呢,怎么才回来。” 郑义跟她说:“领导看重我,多让我做了点工作。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喏,这是我在外面给你带的东西。”他从棉袄里面掏出一个小盒。 即将就要封岛,一封就是四个月,现在弄从外面弄点东西过来实属珍贵。 李银花赶紧收下来,打开来看到是一盒少儿拼音的识图卡片。岛上几乎没有卖的,也不见有多稀罕。 李银花不认识拼音,扫盲班教的也是一个个认大字,囫囵个的记背一些日常词汇。 她快速地把卡片扇开,一张张看过去。郑义不知她心中所想,没办法啊,为了给团长夫人送礼,哪里有时间再给她准备礼物,随便找了样东西就过来对付了。 不想,李银花很高兴大声说:“哎呀,这是外国的东西吧?你可真有本事。” 文化活动室还有零零散散几位妇女,她们听见了感觉好奇想要过来看。郑义怕露馅,忙说:“这种话不能乱说,你该懂得。” 李银花的确是想显摆一下,既然不能显摆那就等着以后有机会再显摆。这里面高官太太不少,但能弄到进口货的为数不多。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光好,看着郑义的眼神都在发出爱的光芒。 郑义要是没见花芽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到也还好,见外之后无缝对上李银花的脸,落差的确有些大。 他故作咳嗽,把眼睛瞥到别处,想着心里还有大计划,就约李银花说:“你饿不饿,要是不饿的话咱们到墙那边聊聊?” 李银花早就要饿死了,可她太想跟郑义亲密一下,饿也就忍着。反正回到家有现成的饭吃,李金花不敢不给她留好吃的。 等到他们离开,躲在二楼一直观察的谢伟民才闪身出来,跟在远处隐蔽位置拿着武器的顾听澜打了个手势。顾听澜收起狙击枪,悄无声息地离开。直到离开图书馆范围,郑义发冷的感觉才好。他把这些归结于图书馆树多太阴。 * 花芽把顾听澜交代她的话说完,与方圆一起正常地到二号食堂打饭。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担心郑义会暗中做些什么,还不如先在人多的地方避一避。 二食堂面积大约有三百平。从头到尾一大趟全是窗口,数起来能有三十来个,已经不算少的。 可惜原来这些窗口里打的饭菜不是土豆就是大白菜,把人吃的眼睛都要绿。后来在强烈要求下,开了海菜窗口,时不时能有大块的鱼肉卖。不过这些都是紧着战士们先分,只分给家属一小部分。这样的考量绝大多数家属们都能理解,当然也有例外。 王梨花跟周艳还有周艳的儿媳妇黄丹丹一起排队打饭。黄丹丹因为不孕不育,手里拿着不少医务所开的中药。周艳逢人就说她儿媳妇不孕不育,大家都见怪不怪。 周艳一边叽歪着窗口给家属待遇不公平,一边叽歪着黄丹丹就是个烧钱的货,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活着就是拖累她的宝贝儿子。 花芽跟在后面打饭,王梨花冲她挤挤鼻子,都对周艳的行为表示不满。然而周艳无论怎么咒骂,黄丹丹垂着头丧着也不说话不反驳。 花芽看她好可怜,却也知道别人的家务事少管少看。 她第一次自己到窗口打饭,见到里面有大白菜炖粉条,要了一份。随后又要了一个苞米面的馒头,掏出顾听澜给她的饭票递给窗户里面的师傅。 打饭的师傅看到饭票上面是一荤一素,跟花芽说:“这位同志你再打个荤菜。” “可我够吃了。”花芽板着小脸说。 师傅乐了,跟花芽说:“可你这是两个菜的票。” 花芽试图跟他商量,明天再来打一个菜行不行,被后面站着的方圆及时制止:“剩下给我打,干豆角炖肉沫。” 沾上肉沫就算是荤菜,师傅很快帮方圆打好。方圆盛了二两米饭,跟花芽说:“咱俩吃完再回去。” “小瓜子待会来送咱们。”花芽跟方圆说。 方圆听了这才放心,把碗里的肉沫让花芽碗里舀过去。 小瓜子在她们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过来,不知道他忙活什么,过来打了满满一大盒饭,呼噜噜就吃完了,吃的非常快。 花芽见他这样赶紧把剩下的饭菜扒拉到嘴里。 都吃完饭,小瓜子将她们送到家里,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跟花芽说:“你们晚上直接睡觉,两位团长都不回来了。要是早的话明天中午回来,要是晚的话还不一定,让俺跟你们说一声不要担心。” 花芽跟小瓜子说:“那个事我弄完了。” 小瓜子见到谢伟民跟顾听澜报告了,笑着跟花芽说:“嫂子别担心,俺团长知道的。” 小瓜子走后,方圆把门窗全都落了锁。 花芽跟她两个人在客厅里打毛衣,花芽给顾听澜打的高领毛衣快要收尾,正摊在茶几上跟方圆比量胸围大小。 方圆瞅了眼就说:“这么宽肯定够了,毛线有松紧,你还怕小啊。” 花芽的脸微微发红,跟方圆说:“反正比我想的大。” 第 49 章 李银花跟郑义白天约会完, 晚上又约着见面。 她没想到马建忠会突然回来。深更半夜她正打算出门,差点被马建忠撞见。 她赶紧躲到房间里,听到厕所传来洗澡的声音才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她看到马建忠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 想起郑义交代给她的话,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沙发上放着的文件袋。 郑义跟她说马上就要提干, 应该是每个团的领导交叉检查, 防止舞弊。他的岗位对应的领导就是马建忠。他想要李银花找机会把考察文件弄出来给他看看,他只要看看自己的分数心里有个底就行。 李银花知道提干这件事对郑义未来影响很大, 要是能在职务上有优势,等到政审结束对应的军衔不会低。再怎么样郑义也说他在三团外聘岗位干了七八年,要是能借031大批量的军改这个机会成为一名军官,以后她也就成为军官夫人。 而且郑义还说当了军官还要继续读军校, 以后当个司令出来。到时候别说在马建忠面前,她就是在031也能横着走。 她对“正义”深信不疑, 这段时间为了怕郑义不好跟她询问,她还会主动跟他说马建忠的去向,就想着他能够在工作上得些好处。 李银花被他说的动心, 明知道这样不对, 还是愿意出把力。 她往主卧室方向嫌恶的看了一眼,下午听郑义说马建忠可能会拿考察文件回来, 没想到现在就摆在面前。 她认识的字不多, 她把文件袋打开看到里面仅有的几张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她没时间犹豫也不会犹豫,趁马建忠还在洗澡,她把里面的纸张揣在衣服兜里, 将文件袋重新放回到原处。 郑义应该就在楼下不远处等着她,只要给郑义看过,她再原封不动的送上来。按照以往马建忠洗完澡就会到卧室睡觉, 根本发现不了里面的文件丢失。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拿着钥匙把反锁的门重新打开。 咔哒。 听到外屋的门关上,厕所里的水声瞬间停止。 衣着整齐的马建忠精神抖擞地从厕所出来,刚走到门口,卧室的门也开了。 李金花红着眼看着他,马建忠嗓子眼有些干,不知如何跟他解释他们设下天罗地网要抓捕敌特,其中李银花在劫难逃。 李金花嗓子沙哑地说:“早去早回,我有事跟你说。” 马建忠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快步向楼下撵去。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干部区里黑影闪动,四周一片寂静,如寻常无数个海岛夜晚一样,让人感觉不出有何不同。 ... 花芽第二天休息,因为晚上担心顾听澜,睡得比较晚,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 方圆习惯林八一经常出任务,虽有担心也会自己调节,当花芽出来时,她正在给林八一织坎肩。 “锅里有粥。”方圆跟懵懵的花芽说:“早上出门办事,遇到王嫂子了。就是那个跟你打招呼的王梨花,她给了咱们一小盆萝卜秧咸菜,还担心咱们不收。我跟她说你最喜欢吃这一口,觉得下饭爽口,她才放心。” 花芽没在饭桌上吃,干脆捧着碗拖着小板凳坐在茶几边吸溜。方圆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无奈地说:“以后他们这样的事多着去呢,你啊要是每次都担心的睡不好,日子怎么过啊。” “军嫂难当。”半响,花芽感叹。 方圆很想跟她说,你岂止是军嫂,还是顾八斤的另一半,自然而生身上的担子要比普通的家属重多了。想了想怕给她压力也就不说了。 中午吃的鱼丸汤泡饭。 俩人都不愿意出门,就把花芽上次做的鱼丸从阳台上翻出来。 家里没有冰箱,外面温度已经到零下十度,放在阳台上就跟放在冰箱里一样。另外阳台上还有一个大缸,是方圆腌的酸菜。 花芽吃过一次,用地瓜粉跟酸菜丝炖出来的汤酸溜溜格外开胃。特别适合没胃口的时候喝。另外还能用酸菜炖排骨、酸菜炖白肉... 花芽望着方圆的眼神里充满着渴望,嗷嗷待哺。 方圆悟了,跟花芽说:“馋酸菜啦?等到他们回来我给你们炖排骨吃。咱们一起解解馋。” 花芽这样一等就等了三天。 031部队的大喇叭环绕封岛通知,从今年的二月三日封闭到来年的五月四日。比去年四个月的封岛期短了一个月。 大禹岛漫长的冬期都会在封闭中度过。 方圆安慰花芽说:“大禹岛很大,等到小顾有时间带你转转你就知道,不怕没地方玩。” 花芽当然知道,她在船上远远地看着大禹岛过来的,就是顾听澜太忙,她过来这么久都没时间跟他出去走走。 上次说去供销社都没去成,还指望顾听澜能带她上哪去。 花芽正跟顾听澜运着怨气,大中午的,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哀嚎声。对方嗓门极大,不停的大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他是正义!!” 不知谁喊了句:“他是‘正义’你就是蠢货!” “...李银花?”花芽听出像她的声音。 方圆织毛衣的手没停,跟花芽说:“管她呢。” 方圆差不多能猜到李银花涉及到某些事件里,也许跟顾听澜上次遇险有关,也许无关。但不管有没有关系,李银花肯定是犯错误被他们抓到了。 花芽想了想,站起来把透气的窗户缝关上,隔绝了李银花的叫喊声。 翌日。 花芽睡完午觉,披头散发地从房间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冲她笑的顾听澜傻眼了。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顾听澜回来了。 顾听澜拍了两下手,张开手臂。 花芽小炮筒一样冲到顾听澜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林八一没受过妹子这样热情的迎接,瞪着眼睛在边上看着,被方圆拧着耳朵带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你有没有受伤?”上次顾听澜离开她,只说是拉练,结果差点遇难。这次离开她日子虽然不长只有四天,可花芽都是提心吊胆的熬过来。 顾听澜掰起花芽的下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又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嗅了嗅,惹得花芽咯咯笑。 顾听澜无奈了,抬起头眼眶因为睡眠不足而发青:“笑什么?” “好痒。” 花芽想要坐到旁边去,被顾听澜拦腰抱起,趁着大舅子没发现把花芽拐带到房间里关上门。 花芽天旋地转,觉得自己被人按在门板上,然后她觉得自己差点窒息。 她软乎乎的哼唧一声,顾听澜使劲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背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把头再次埋在花芽的颈间,呼吸着她身上的甜蜜香气。 顾听澜想了这么久,他不敢跟花芽说,怕花芽觉得他流氓,不要他。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今早已经拿到结婚批准,随时可以跟眼前的女人结为合法夫妻。 花芽红透的小脸别在一旁。顾听澜像是一位有耐心的猎人,一点点勾引着猎物往他的圈套里走。 花芽受不了了,可这个时候男人的身体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无论她怎么推都无法将他推开。 花芽快要被他欺负哭了,双手被他锁在头上,一动不能动。 花芽把头抵到他的胸口想要藏起害臊的小脸,结果被他抓住机会啃咬着后颈。 花芽轻颤一下,顾听澜轻舔着颈后被他逼出来的薄汗。 重新抬起头的顾听澜傻眼了,花芽眼眶里蕴着泪珠,鼻尖红彤彤的,显得很可怜。 顾听澜将她的手放开,托起她让她缠在自己精悍的腰身上。 花芽抱着他的脖子,嘟囔着说:“你太坏了,你不放我。” 顾听澜也就亲了亲,知道小姑娘不好意思,嘴上却还不做人:“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咱俩结婚那天你怎么办?” 花芽脑子被他弄的懵懵的,没转过来。 顾听澜似笑非笑地说:“你该不会以为,洞房花烛夜,掉两滴眼泪我就会放过你吧?” 花芽挣扎,宁愿摔死摔晕摔成大饼子也要从这个不是人的家伙怀里逃出来。 顾听澜真怕花芽掉下来,干脆又把她锁紧了点,昂起头利索地承认错误:“我错了,我不欺负你了。” 花芽不扭了,停下来警惕地看着他说:“光说错有什么用,道歉得落在实质上。” 顾听澜一脸诚恳,却还抱着花芽不放下来,走到床边就这样坐下。成了相互面对面坐着的姿势。花芽盘着腰盯着他,就想听他下保证,不能太欺负自己。 她垂头看着顾听澜胳膊上的肌肉,怂哒哒地说:“快说,犯错得罚。” 顾听澜装作为难的样子,思考了一下,跟花芽说:“那就罚我...一晚上不睡觉。” 花芽看着他的黑眼眶,觉得这个惩罚太严重了,熬夜很伤身。 自家的老爷们自己得疼。 可顾听澜却很坚持,花芽想不到顾听澜能坏到那份上,给她设圈套。 她心疼的摸了摸顾听澜发青的眼眶,点点头,成功的将自己送上贼床。 第 50 章 他们从房间里磨叽半天出来。 两位躲在厨房里的过来人正好做完饭, 花芽挺不好意,跟方圆说:“嫂子姐,下回我来做饭。” 方圆一脸了然的表情, 往顾听澜脸上扫了圈又往花芽脸上扫一圈:“啧啧, 我可舍不得让新媳妇给我做饭。回头你们结完婚, 我们到你家去吃, 到时候你再做也来得及。” 说到结婚,顾听澜跟花芽一起在桌子旁坐下问她:“再有两天就要封岛, 高婶子已经把家具送过去了。一会咱俩去看看,下午我安排车,跟你一起去咱们岛上最繁华的经济商业中心逛逛。缺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花芽听到可以跟顾听澜出去逛逛,眉眼弯弯地笑了, 她问方圆说:“有什么要我带的?” 方圆笑着说:“人家这是要给你一起布置新房呢,你个傻丫头还真以为就是逛一逛啊。赶紧想一想要给屋子里添补些什么东西吧。对了, 我送你一口老樟木的出嫁箱子,以后你的宝贝都能锁到箱子里。” 顾听澜正想跟她解释,樟木箱子最适合岛上用。就听花芽说:“我懂木头, 我们山里出山楂木、松木和桑木, 也都是好材料。” 顾听澜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惊了一下。他的花芽这次居然能讲一串的话, 显然她自己都还没发现。 花芽说完, 又说:“樟木防虫防潮防霉,在岛上用再好不过。谢谢嫂子姐。” “你跟我客气个什么。”方圆说:“只要你不嫌弃是我的嫁妆箱就好。” “不嫌弃,很喜欢。”花芽孩子气的一笑, 让人心尖发软。 林八一提醒顾听澜说:“你们不要玩的太晚,明天你还得跟我去打电话给北京申请冬季补助。封岛到明年五月四号,大大增加了军费开支, 咱们两个团冬期补助根本不够用,得提前让他们把补助打到账上。等到封岛以后,外界配送物资,咱们也好支付款项。” “哪有那么好要的。”顾听澜年年跟北京那边叫板想要弄些补助给守岛的战士们,可是财政紧张,国家发展的同时,各方面都是花钱的地方。他们只是在岛上,还没到前线。想要弄补助比登天还难。去年阮旅也只要到二十万,还不够给战士们换新棉服。 林八一愁的不行,一顿饭吃的算不上唉声叹气,但也不是很轻松。 顾听澜也很愁,自打野区封闭,他跟谢伟民再也不能带着人手进去大猎四方给二团的战士加餐,这日子越来越没办法过了。 方圆不用他们洗碗,让他们在沙发上商量事。 花芽乖巧地坐在顾听澜身边,悄悄伸手揉了揉顾听澜紧皱的眉头。 花芽听他们说军费啊,补贴啊,全都是因为钱闹的。 她捧着脸听了半天,也替顾听澜发起愁。 顾听澜捏捏她的小脸说:“自己去吃点零食,我跟大哥说一会儿话就陪你出门。” 花芽却歪着头问他:“真的很想要钱?” 顾听澜一下笑了,刮了刮花芽的鼻子说:“每年冬天都会因为这个事头疼,已经习惯了。” 花芽不想让顾听澜头疼,她趿拉着拖鞋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犹豫着要不要跟他们说一件属于她一个人的小秘密。 她来回在客厅徘徊,到底是林八一受不了了,跟花芽说:“二妹,你不如先去打半个小时的毛衣,小顾安排的车还得等一会儿才来。” 花芽板起小脸问林八一:“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花芽现在就是祖宗,林八一看着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的说:“我要再不说你两句就真窜到房顶掀瓦片去了。你看小顾把你惯的没形了。” 花芽就是没形,她也不进屋一屁股坐到顾听澜身边,脑袋瓜靠在肩膀上哼唧了一声。 顾听澜当下跟大舅子说:“大哥,少说两句我媳妇两句,咱们先想办法骗点钱出来。” 花芽没骗过钱,但转移过赃款。非常多非常多的赃款。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林八一笑骂道:“结婚证不是下礼拜才能打么,现在就开始叫媳妇了?” 顾听澜心想,刚认识我就想叫,就怕把你们全家吓跑了。 发现花芽今天有点不对劲,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这点有些不寻常。平时他只要一聊公务,花芽就嫌听着烦,跑的比谁都快。 他寻思了一下,看她欲语还休地小模样,舍不得让她走,就问:“你是有话想跟我们说么?” 林八一看着花芽说:“要说就好好说,别唧唧歪歪的。” 花芽在心中冷哼一声,有你后悔的时候。 “你们骗钱,我偷了钱。” 林八一一下站起来,茶几晃了一下,杯子里的水都漫了出来。 “你、你偷钱?!你偷谁的钱?多少钱?坦白从宽。” 顾听澜护住花芽跟林八一说:“你别着急,小事小事,我来摆平。” “你可不能惯着她,这可是原则性问题。”林八一瞪着花芽,喊着方圆拿来纸跟笔拍在茶几上说:“你自己坦白,涉案人员都有谁,时间地点金额——对,关键是金额,有多少?” 花芽怂怂哒缩在顾听澜身后,跟林八一说:“大概有四个编织袋那么多...” 林八一差点脖子一梗昏过去,多亏方圆在后面扶着他。 方圆埋怨地骂他说:“你让二妹把话说清楚再审行不行?关心这乱,你也不能乱成这样,你看小顾不就挺好的。” 挺好的小顾听到四个编织袋也不怎么好了。他掰正花芽的身子,按在沙发上坐在,跟花芽说:“我相信你,你也别跟我隐瞒,把事情前后都跟我说一遍。” “我也没隐瞒,是偷的呀。” 林八一还想站起来,被有所准备的方圆一胳膊肘怼下去坐着了。 顾听澜则把花芽环在身前靠着自己坐着,做出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花芽磕磕巴巴地把钱爱军的父亲贪污的事说出来。 林八一长长舒了一口气,顾听澜把下巴拄在花芽的肩膀上乐的不行。 “所以你把四个编织袋的钱全藏在太阳山下面的岩洞里?”顾听澜确认道。 “嗯。”花芽说:“费了好大力气搬上去。” 顾听澜默默地想,让花芽费大力气的编织袋,里面到底能有多少钱? 林八一跟他商量着了一下,让顾听澜先跟花芽去买结婚用品,他去跟阮旅打报告。 顾听澜乐了,跟林八一说:“不用说我都知道阮旅要怎么解决。” 花芽很好奇,问顾听澜:“要怎么解决?” 顾听澜说:“阮旅一定会说:既然是赃款就要上缴国库。咱们的军费也是国库里拨出来的,一来一回够麻烦,咱们给国家省力气,留用申请我来打,你们只管先把钱弄回来。” 林八一想的多,跟顾听澜说:“不能跟上面汇报是二妹弄的钱爱军家的钱。” 顾听澜早就想好怎么办,跟林八一说:“最近海外爱国人士捐款挺多的。” 两人相视一笑,赃款的去向定了下来。 他们说完话,门外传来小瓜子的敲门的声音。 花芽哒哒哒跑过去开门,小瓜子见到是花芽,激动地眼泪汪汪。 花芽吓一跳,顾听澜笑骂道:“狗东西,把嫂子吓跑你怎么赔我?” 小瓜子抹了把眼角,从兜里掏出放了好几天的战友们写给嫂子的感谢信。要不是嫂子挺身而出给他们挂上指航灯,他们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回到陆地。 顾听澜从花芽身后绕过来,先把感谢信接着打开看了看,然后递给花芽说:“你先收好,晚上慢慢看。都是感谢你的话,晚上睡觉你都得乐醒了。” 花芽想在小瓜子面前保持稳重的嫂子形象,瞪了顾听澜一下。顾听澜勾着唇角从衣架上拿下棉袄给花芽套上。 花芽又是全副武装,棉袄棉裤棉帽手套围巾大棉鞋。 下楼的时候险些滚下去。 顾听澜偷着乐,悄悄在身后拎着她的后衣领防止她真成了皮球。 小瓜子开的是部队里最好的一台吉普车,比花芽过来乘坐的大拖拉机有排面多了。 “商业经济中心,很繁华不?”花芽想要趴着窗户往外面看,被顾听澜无情地按在怀里摇上窗户。 前面开车的小瓜子方向盘一晃,在前面小声逼逼:“咱岛上还有商业中心?俺咋不知道。” 顾听澜抬抬眼皮,小瓜子立马成了哑瓜子,成为毫无感情的开车机器。 花芽中午没午睡,在顾听澜怀里偷偷打个哈欠。顾听澜垂头看着话里的花芽,眼眸里全是温柔。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让我一个一个发现。” 花芽抿抿唇,心想没办法,谁让你爱上我这个神秘的女人。 花芽不说,顾听澜极有眼力见地不问。 反正小姑娘憋不住,有些时候自己露馅还不知道。 比方说是个金刚小芭比,又比方说能听懂飞鸟的话。 顾听澜深深地看着花芽,往她额头上啃了一口,花芽想要睡觉,不乐意地推开他的脸。 顾听澜半笑不笑地看着怀里慢慢睡着的花芽,她浑然不知自己快要被大尾巴狼吃掉。 第 51 章 花芽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就到地方了, 实际小瓜子在前面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 花芽站在大禹岛CBD面前傻眼了,使劲搓了搓脸以为自己没睡醒。 顾听澜指着废弃工厂改造成的大型市集,已经里面因为封岛而疯狂抢购物资的成千上万名群众说:“怎么样, 繁华吧。” 小瓜子给他的团长找补:“这里啥都有, 高档的东西全有。就是摆放的不好看。政府因为封岛情况特殊, 给了三天时间让大家做‘物资交换’, 所以只要有嫂子看上的东西,咱们全都可以花大团结买, 不需要用票。” 花芽的脸兴奋的微微发红,她看着前面人山人海,把小胳膊杵到顾听澜面前喊道:“八斤!” 顾听澜开始认命地给她挽棉袖,挽完棉袖及时将她控制住, 用围巾把两人的手腕系在一起,像是个拉扯熊孩子的牵引绳。 花芽一门心思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顾听澜扯扯围巾跟花芽说:“你喜欢什么就买,要是你中午说的事是真的,免不了组织上还会给你奖励, 你不用给我省着。” “那我的野山参是不是也能拿到这里卖?”花芽问。 顾听澜顿了顿说:“我有路子, 可以给你卖好价钱,你回头给我就行。” 花芽信以为真, 自觉兜里将会有大笔的钞票进账, 把这几天盘算着要往新房里购买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顾听澜跟着花芽从人群中穿过,他们目前这一块是买棉布和枕头芯、麦壳的。远处有卖床上用品的,棉布被罩、捆成方块的新棉花、棕树弹簧床垫、还有各式各样的木床架、铁床架。 顾听澜慢悠悠地在后面跟花芽说:“这些不用买, 后勤科给了一批家具,高婶子也添补不少,就是缺点小玩意。咱们自己的床我也让人搬进去了, 够大够结实,等今天买完一起过去你再看看。要是还缺东西,明天我再陪你过来。” 也不知道花芽听没听进去,就见她把棉帽摘下来塞到顾听澜的怀里跟他说:“真能给我奖金?还能帮我卖人参?” 言外之意,我可不客气啦。 顾听澜唇角噙着笑意说:“你随便买。” 花芽扶着他的肩膀,站在路旁的石台上,张望了一下小手指着卖窗帘的地方说:“要那个,要那个。” 顾听澜瞧过去,唇角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马上颔首道:“粉格小碎花真漂亮,我媳妇眼光真好。” 花芽羞涩了,捂着他的嘴说:“咱们快过去,别抢不到啦。” 顾听澜点点头,跟着心急的花芽往卖窗帘的地方走去。 小瓜子没有顾听澜能忍,小声逼逼道:“那边一个顾客都没有,上哪里抢去。” 突然走在前面的花芽回过头叫小瓜子:“快跟上。” 小瓜子看到嫂子笑眼弯弯的模样,对粉格小碎花上了一层滤镜:“好像是挺好看的,嫂子喜欢那就是好的。对,那就是好的。” 经过海上那一遭,小瓜子彻底认同花芽作为团长嫂子的身份,上次说野牛往北边跑也是,在小瓜子眼里花芽就是个浑身都冒着幸运之气的嫂子。 花芽把房间里的窗帘选好,可可爱爱的小碎花,一份粉色的放在卧室里做窗帘,一份天蓝色放在客厅里做窗帘。 她又买了两套床上用品,顾听澜见她还喜欢另外一套,她说什么不肯买,觉得自己也能做出来。 知道花芽给王大柱织了毛衣惹得王大柱哭了好几天,顾听澜对她的手艺很有信心。反正工作不忙,没事在家里制些做些也算打发时间。 另外又买了脸盘、脚盆,自然也是鲜艳喜庆的,盆底不是带着牡丹就是胖丫头抱鲤鱼。 小瓜子还在给嫂子加油:“车里地方大,咱们那边买的都是军绿色的,不如这边颜色艳。” 成功被花芽审美带偏,小瓜子呼呼往车里送了两趟东西,路上遇到什么好玩的玩意也跟花芽叨咕着。 顾听澜随她去买,自己则在漂洋过海过来的商品当中给花芽选了两条柔棉的手帕。见到不少人都挤在饰品摊位上,顾听澜也过去看了眼。 他的面皮长的好,不说话显得冷戾俊美,开口便露出三分笑模样,惹得摊位周围的大姑娘小嫂子们纷纷侧目。 “咱们这些头饰都是从南边来的,样式潮流,洋气。”摊主知道这时候不会抓投机倒把的份子,见顾听澜穿着一身四口袋绿军装,也没藏着掖着,跟顾听澜努力推销。 顾听澜知道花芽喜欢艳丽喜庆的款式,照着葫芦画瓢,买了一大包发绳、发卡,还有扎在麻花辫上的蝴蝶结。 有婶子跟他搭话,问:“你是帮部队采购演出的东西吧?”寻常人哪能戴得出来。 顾听澜笑着抬抬手,胳膊往里一挽,将他身后到处乱窜的猹提溜过来。花芽还在跟小瓜子抢购样板戏的剧照海报呢,里面全是明星!她想贴到新房里,装饰新房。 被顾听澜拽过来,见他晃了晃大红色的蝴蝶结,花芽眼睛都直了,在大姑娘小嫂子一言难尽的目光中试戴在发尾。衬得原本就漂亮的不行的小脸蛋,唇红齿白,明眸皓齿,越发有一种小女人的娇艳韵味。 顾听澜忍不住乐了,他这个媳妇哟,多亏颜值能打,活生生将土气的头绳发饰衬托的高洋大。 “全买了。”顾听澜大手一挥,不让花芽把蝴蝶结摘下来。 花芽小声说:“人多,我担心掉了。” 顾听澜笑道:“那就多买几对,不怕掉。” “那行。”花芽转过身,在妇女们艳羡的目光里羞涩地带着小瓜子继续抢购。她看好脚底织着小人的红袜子,打算怎么样也得给八斤整上几双。上次不就是有人使坏么,踩死那帮使坏的王八蛋。 小瓜子有幸得到团长嫂子的垂爱,也得了一双大红袜子。花芽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穿上,一直穿到初五,把小人踩的死死的。” 顾听澜乐道:“那袜子都能站军姿了吧。” 花芽横了他一眼:“那你穿不穿?” 小瓜子也捧着袜子,跟顾听澜说:“团长你穿嘛!” 绿军装,红袜袜,喜庆的别人都能笑掉大牙。 顾听澜心下一狠说:“我就喜欢这么穿,还是我媳妇了解我。” 花芽高兴了,继续扎到人堆里抢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顾听澜见她拿起来一条男士大红裤衩子,不淡定了。忙凑过去在花芽耳边吹耳旁风:“媳妇,这里的裤衩子全小了,回头你给我做大大的。” “大大的那得多大啊。”花芽迷茫地往他下身瞟过,目前她还没这方面的了解。 顾听澜双手扶着小流氓的头,把她掰正了悄悄在她耳边说:“那晚上回去你给我量量。” 花芽刚听出来顾听澜的虎狼之词,抿着唇烫着脸,她不想耍流氓,但...确实想了解。 她不是流氓,她只是想给顾听澜做合身的大裤衩子。 顾听澜露出八颗牙,笑的很良善:“你给王天柱织毛衣,都不给我做裤衩。” 花芽垂眸,脸蛋烫着大手,半响花芽才说:“做就做,我不怕的。” 顾听澜明知故问:“做裤衩有什么好怕的?” 花芽胆大包天的白了他一眼,哒哒哒跑去跟抢到好东西的小瓜子汇合。 三个人把东西抬进车里已经不早了,顾听澜和花芽回到新房里,花芽看到里面用心的布置,一时站在那里舍不得踩在干净的地板上。 顾听澜看着眼里,伸手牵着她在房间里走上一圈。里面的家具齐全,就连小的衣架、换鞋凳、床头柜这些,高婶子都给准备好了。别人家都是一米五的双人床,顾听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挤在卧室里。 花芽看了顾听澜一眼没好意思说话。 他们大包小包往上提东西,遇到王梨花和另外几个人。王梨花住在三区,过来窜门的。见到了跟花芽打招呼,然后看着这些东西跟花芽说:“妮子呀,你是要结婚啦?” 花芽跟王梨花说:“我会给你糖吃的。” 王梨花替花芽高兴,跟顾听澜说:“你要好好对她。” 顾听澜也笑着说:“嫂子放心,我疼她。” 边上还站着周艳与黄丹丹和另外几个人,黄丹丹手里依旧提着中药。周艳也不知怎么想的,像是提点花芽似得突然来了句:“结婚也犯不着买这么多东西。哎,真是败家,也不注意一点,要是被别人看到你男人以后被批评怎么办——” 周艳俨然教育黄丹丹上瘾,以为花芽与顾听澜是个可以捏着完的软脾气。 顾听澜听她这话就沉下声音说开口怒道:“老子用命赚来钱,媳妇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敢有意见,过来站在我面前冲我说!” 花芽也白了周艳一眼,最近向人翻白眼这一点跟周文芳学的炉火纯青。 王梨花赶紧打圆场,另外几个人拉着被顾听澜吓唬住的周艳离开。黄丹丹走了几步,回头深深看了眼顾听澜与花芽。 顾听澜见花芽没被影响,松了口气:“别听她乱说,给你花钱没人敢说我什么。” 花芽摸摸顾听澜的脸说:“我知道,她不是我爹不是我娘,没资格。” 顾听澜颇感欣慰。 小瓜子咯吱窝夹着东西站在后面瞅了眼周艳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回到方圆家,林八一在家里等他们。 他去阮旅那里报告了赃款,阮旅通知太阳山上的军区,将赃款找到。 经过秘密统计,四袋编织袋里一共有现金钞票四百余斤,金额高达一百六十二万元。阮旅的意思跟顾听澜想的一样,跟北京的首长打了招呼,将这笔钱充入031部队冬期补贴里。细问起来就说是海外爱国人士捐赠,姓名不详。 林八一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他如此稳重的一个人跟阮旅站在一起,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有了这笔钱,战士们能度过一个舒坦的寒冬了。 顾听澜知道钱不会少,没想到居然会有四百斤现钞。 难怪小姑娘说她扛到太阳山上的时候累的不行,要是换成另外的人,能不能抗的动都是个问题。 顾听澜觉得花芽太能给她惊喜了,太阳山不算什么,花芽才是他的小太阳。 “阮旅让你们回来就到他那边去一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刚刚告一段落。针对花芽同志上回的奖励以及这次的雪中送炭行为,想问问有什么诉求和愿望。提前想好,等到见面可以跟阮旅说。” 林八一见天色已晚,跟花芽说:“明天让小顾陪你一起去,今晚上你自己想想有什么想要的吧。” 顾听澜也说:“还记得我过的话么,多考虑一下自己。” 第 52 章 要说多考虑自己, 花芽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跟顾听澜快点结婚了吧。 要说自己其他的愿望,其实是想要读大学。 晚上她一直思考着自己到底还想要什么,她是个大俗人, 机会难得, 应该全都摆出来好好斟酌。 她想跟顾听澜商量, 顾听澜依旧还是那句话:“多为你自己着想。”还跟她说, 要是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去打结婚证了。 林八一和方圆明白顾听澜的意思, 也不打算参与进来,只让她在房间里好好考虑。花芽满脑子都是结婚证结婚证结婚证,掰着手指头考虑清楚已经到了后半夜。 他们晚上回来的太晚,第二天早上顾听澜过来接花芽去见阮旅。 阮旅见到花芽, 先给花芽泡了杯麦乳精。顾听澜坐在旁边简直想笑,阮旅性格就像是个土匪头子, 难得见到柔情一面。 “你比我闺女还小。”阮旅和蔼地到顾听澜不认识,怕花芽紧张先跟她拉家常:“我家里有个女儿还有个儿子,都比你大三四岁。” 花芽见他鬓角都是白发, 比她爹多好多, 想来是平时没少操心。她把兜里带来的见面礼掏出来,放在茶几上说:“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野山参, 你可以拿来泡水喝。” 见她不害怕自己, 反而还想着送礼物,阮旅一下笑了。花芽不知他为什么笑,以为他很喜欢吃野山参, 抠抠搜搜地开口说:“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一根。” 顾听澜在边上憋着笑,胳膊搭在花芽背后的沙发背上,无形当中有股从背后怀抱占有之感。 “够了够了, 那我谢谢你。”别人送礼物阮旅得好好想一想,她的性格阮旅听顾听澜了解过,就是个淳朴直接的好孩子,没有那么多花花心肠,能有这份心意,还是这么好的东西,不收就枉费了一片好心。 花芽扭捏地看着包着野山参的手帕,是昨天顾听澜给她买的。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把手帕要回来,她只是怕弄脏弄掉根须才抱起来,一时激动结果手帕搭进去了。 顾听澜忍着笑,帮花芽开口道:“你找个报纸把野山参抱起来,那手帕是我的,你得还给我。” 阮旅是个老人精,花芽的想法都在脸上,他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起身找了份看过的报纸仔细包好野山参,花芽捧着手将手帕接了过去好生生地揣回兜里,还呼了口气,像是解决多大的事似得。 顾听澜又在后面笑的直抽抽,阮旅也勾起唇角端起茶杯抿口茶。 “你来了部队以后对咱们部队有了多次贡献,抓到郑义你也出了力,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表彰你。” 顾听澜在花芽背后无声地冲阮旅说:“折~现。” 阮旅装作自己已瞎,跟花芽说:“你有什么需要部队帮忙解决的事?咱们地方上虽然插不了手,至少也有熟人关系。我已经跟地方联系,会给你家里表彰,现在看你个人是怎么想的。” 花芽先是想到郑义被抓,于是问:“那天我听到李银花在家属楼下叫,她也被抓了么?” 李银花接触敌特的事情已经调查的很清楚,前期她是被利用不假,后期要说她没一点感觉是不可能。在审讯过程中,她承认时常与郑义主动说明马建忠的去向。要不是马建忠早有准备,过来汇报并且亲自监控李银花,后果不堪设想。当然还有因为李银花在家属当中没什么人愿意与她往来,歪打正着让敌特们套取不了更多干部的信息。 另外还有马建忠婚姻的事她也坦白是她的圈套,就看马建忠如何取舍。虽然是他的私事,但是部队也会保证他的合法婚姻权益。 “她是坏蛋,被抓去劳改了。”阮旅不想脏了花芽的耳朵,简单说了说。实际上上升到国家安全这一步,李银花这辈子算是完了。少说要在特殊监狱里呆上十来年。 “好了,你先想想你自己吧。”顾听澜捏捏花芽的耳朵尖,让她转移注意力到自己身上。 花芽不适应跟别人提要求,发现都在等她开口,在沙发上低着头扣着手说:“我想、我想跟我爹安排一个工作。” 她爹跑山不能跑一辈子,年纪越来越大,以后能赚到的钱越来越少。本身就是个很危险的活,加上花芽的娘就是在跑山的过程中离开人世的,花芽思来想去,不忍让年长的老父亲继续为了生计奔波。 她脸臊的红,觉得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分。要说好工作都是有关系的人去干的,林家村里的人能有个铁饭碗的寥寥无几。老了基本上全是断胳膊瘸腿的跑山人。 “可以。”阮旅冲顾听澜点点头,忍不住说:“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姑娘。你帮过我们两个大忙,救了那么多战士的性命,放在部队至少二等功。你说吧,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比如你自己有什么愿望么?” 顾听澜觉得阮旅总算靠点谱,知道往花芽自己身上引。 花芽当然有愿望,她以为自己只能提一个要求,当即跟阮旅说:“我要跟八斤结婚,还想上大学!” 顾听澜乐了,跟花芽说:“这个我都可以满足你,还有别的愿望么?” 花芽懵了,不是让她多给自己考虑么,她考虑来考虑去就是这些。其实她还想着给张安安看病,让林娟和林回念书的。不过这些等她赚到钱都可以满足,也不必跟阮旅提请求了。 阮旅见小姑娘如此容易满足,指着顾听澜说:“真是让你捡到宝了。” 顾听澜可不能白白让花芽放过这个机会,跟阮旅讨价还价道:“她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不如都弄来当兵吧。” 阮旅眼睛一瞪,想说“把当兵当儿戏么”可对上花芽惊喜和期待的表情,一下软和下来,笑骂道:“小兔崽子,有了媳妇就开始胳膊肘往媳妇娘家拐了。” 他031目前不对外招人,目前最多是个在职外聘。因为都知道031现在是个宝地,来了就是镀金的地方,阮旅觉得不缺人手,干脆停下招兵。从前在031帮忙的非军籍人,也正在大浪淘沙的进行双向淘汰。三团抓了郑义等一串敌特以后,更是严苛把关,宁可错误淘汰一千个,不能轻易放进来一个。 花芽家的成分阮旅是知道的,结婚政审还是他帮着特批加快的。他见如此,就跟花芽说:“如果你的妹妹和弟弟们都想当兵,那就来吧。” 其实他也想看看其他孩子怎么样,特别是他儿女双全,都还未婚。要是真是淳朴的家风,能有这样的好孩子,结个亲家也无妨啊。 花芽不知阮旅把她妹妹和弟弟的婚事都盘算好了,知道他们可以过来当兵,兴奋的想拉着八斤一起嗷嗷叫。 当兵!穿军装! 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顾听澜不做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冷静地替花芽谢过阮旅,手一摊:“奖金。” 阮旅真想拿裤腰带抽他! 他在花芽面前憋住脾气,走到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顾听澜瞧了眼,表示满意。推搡着还在兴奋妹妹和弟弟要当兵的花芽过去接奖金。 “按照百分之一奖励的。里面一共是一万六千两百元。”阮旅不等顾听澜问,先说了。 “这么少啊,怎么不弄个百分之十呢。”顾听澜不满意了。 阮旅大怒:“那还是奖励么,那他娘的就是贪污!” 顾听澜指了指呆滞的花芽,阮旅轻咳了声,保持慈爱的微笑跟花芽说:“以后啊,你在部队有什么事小顾解决不了的都能来找我。” 这相当于就是一个承诺了,属实难得。 可花芽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傻兮兮的阮旅说:“我家八斤没有办不到的事。” 顾听澜马上捂住花芽的嘴巴,跟僵住唇角的阮旅说:“她早上睡懒觉没吃东西,可能脑子还在犯浑。您先喝茶,我替她谢谢您啦。” 花芽出了门,昂头问顾听澜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关上顶头上司的门,顾听澜又支棱起来了,在媳妇面前彰显自己的男子气魄道:“你说的对,你男人能干。” 说着把装有奖金的信封塞到花芽棉袄的内兜兜里,拍了拍说:“走,下一个地方知道要去哪里吗?” 花芽拉着顾听澜的大手说:“去打结婚证,带钢印的、合法的。” 顾听澜纳闷,怎么出现个“合法”一词,他老顾干什么不合法? 花芽见他不理解,把他扒拉下来让他猫着腰,自己用气音在他耳边说:“你亲我来着。” 感情在花芽眼里自己婚前啃她两口属于乱搞男女关系啊。 顾听澜简直要笑疯了,难怪亲上一会儿小姑娘就要哭哭啼啼的推开他,原来以为他干了违法乱纪的事。 “等打了证再给你亲。” 走廊上没人,花芽看着顾听澜眼底有些危险的神色,结果越说顾听澜瞧着她的目光越深沉。 花芽转身想跑,出乎意料地是顾听澜并没有抓她,反而放长线钓起大鱼。 “行,我等我的合法权益到了再跟你算账。” 第 53 章 花芽开始嘚瑟了。 她把结婚证红本本放在茶几上展示给方圆和林八一看。 “我也是已婚妇女了。”言外之意, 是个成熟的大人。有些小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方圆把大白兔的包装袋晃了晃:“三天吃了一大包,花小芽,你的牙真不打算要了?小顾说你们打算一个礼拜后摆酒席, 等到时候大家一看, 嚯, 顾团长的对象是个虫牙妹, 笑话死他。” 没能从方圆手里要回大白兔,花芽回头找顾听澜撑腰, 顾听澜装聋作哑。 花芽心都碎了,男人那点子爱,来的快去的也快。 “听话,你不是想找周文芳当你伴娘么, 我送你去上班,迟到的话她会不高兴的。”顾听澜哄着说。 花芽勉为其难地套上大棉服, 准备穿鞋的时候,方圆给她递了双毛鞋垫:“外面又降温了,你得垫两层不冻脚。” 顾听澜接过鞋垫, 帮花芽一只只塞进棉鞋里:“试试, 挤不挤脚?” 花芽弯下腰,把脚塞进去站起来跺了跺发现暖和多了, 转过头高兴地跟方圆说:“谢谢嫂子姐。” 方圆见她又好了, 想了想给她嘱咐道:“要是人家不愿意当伴娘你别勉强啊,主要是要问准了来还是不来。要是没合适的人选,我帮你问问别的家属有没有合适的人。” 花芽很有自信地挥挥手, 跟方圆说:“你放心,我俩好着呢。” 顾听澜低下头抿唇轻笑,见花芽穿戴好, 跟方圆打个招呼拎着花芽往图书馆去。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雪,路的两旁都是高高的积雪。 这里生活的家属很自觉,等到雪停下来哪怕是半夜也都下楼来铲雪。 花芽是南方过来的孩子,没见识过鹅毛大雪,还想着能玩雪呢。见到人们都把雪铲掉有些不理解。 顾听澜跟她说:“岛上温度变化大,要是等雪化再收拾,很可能全都结成冰,到时候出行都困难。所以必须要在化雪前把雪铲掉。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只要玩雪的都是南方人,着急铲雪的都是北方人。” 干部区面积小,二区和三区里面的人,从半夜忙活到现在还没铲完雪。 花芽跟顾听澜一起先往英雄碑去看看鲣鸟们,到了那里发现本该积雪的地方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 “这是谁的手套?”顾听澜见到栏杆上搭着一副深蓝色的棉手套,应该是铲雪的人落下的。 “周文芳有一双一模一样的。”花芽说着,往跟在她身后的鲣鸟首领看了眼。鲣鸟首领最近又长膘了,走起路来越发的像企鹅。他懒洋洋地“啾啾”了声,跟花芽说:“就她。” 花芽在顾听澜的注视下拿过手套塞到棉袄的兜里,发现顾听澜看着自己,花芽后知后觉地说:“我、我拿回去给她看看。” 顾听澜带着笑意说:“也对,万一是她的呢。”说着眼神落在刚刚“啾”完的鲣鸟首领身上。 鲣鸟首领见他就害怕,当初驰骋野区的亡命食神,如猛兽过境,余威尚存。 “这鸟看起来好呆。”顾听澜主动发出攻击。 要是往常,鲣鸟首领定要带上一众小弟啄丫的,今天一反常态,说它呆它还无耻的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可以再呆点。 顾听澜有许多事要忙,抽空送花芽到图书馆以后,一反常态地主动跟周文芳点点头才走。周文芳很纳闷,觉得这两口子没憋好招。 花芽把手套地给周文芳,跟周文芳说:“原来你也喜欢喂鸟。”怪不得有时候花芽过去英雄碑那边已经被打扫干净,原来周文芳每次上班这么早到,是提前打扫英雄碑。 周文芳捏着手套跟花芽说:“不喜欢喂鸟,一群屙屎机器。” 花芽有求于人,先给周文芳打了热水,让她坐在登记桌前面做出借记录,她自己吭哧吭哧地把室和文化活动室全都收拾了一遍。 周文芳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次干活之前居然没让她挽棉袖,也没让她洗抹布。 看着自己有冻疮趋势的手,周文芳正打算想着去医务所开管冻伤药作为防治,“啪”一管崭新包装的冻疮膏出现在她面前。 周文芳面无表情地问花芽:“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周文芳想起昨天家委会的年底工作评分,以为花芽是想要她帮忙打个高分。 “是要我给你评优秀?”周文芳皱起眉,觉得以她对花芽的了解,不至于干这事。 花芽刚知道这个事,最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脑子里全是梆硬的顾八斤。 她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跟周文芳说:“公正的打分,我需要你的正直、敬业。” 对花芽而言,最近夸奖她的人太多,指出错误比一味的夸奖别人更难做到。她知道周文芳是个尊重工作的人,付出很多努力在岗位上。 她想到这里,板起小脸突如其来地说:“但你的性格不招人喜欢,我就不夸奖你了。” 周文芳刚想谦虚一下,听了以后勾着唇角冷笑说:“你的嘴巴也挺狠的。” 花芽说:“我又不是在骂你。” 她把袖子放下来,凑到周文芳边上。登记桌后面的小板凳是双人的长板凳,周文芳被她挤得不行说:“你是不是又加衣服了?” 花芽还在解释说:“我就是觉得你嘴巴笨,不会说话。” 周文芳惊呆了,她指着花芽说:“你说我嘴巴笨?我有你嘴巴笨?!” 花芽说:“可我不讨厌你呀。” 周文芳怔了一下,手里抠着冻疮膏的包装,跟花芽说:“我也不讨厌你了。” 见花芽高兴的要原地起飞,周文芳说:“我也没有夸你的意思。” 花芽说:“我知道你嘴笨,我心里明白就行。” “你心里能明白个什么。”周文芳说完,想起今天去给爹娘扫墓,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年,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花芽说:“你去英雄碑是看爹娘的么?” 周文芳沉默了一下,跟花芽说:“嗯,他们也是烈士。...就是我爷爷奶奶不同意,要不然我可以当女兵。” 花芽说:“你当女兵就认识不了我了。” 周文芳忍无可忍,掐着花芽的软乎乎的脸蛋往两边拽:“让我看看你多大的脸!说这个话!” 花芽跟她闹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借书。 花芽说话算数,自己跑上跑下的还书,没让周文芳动弹。 等到忙的差不多,周文芳见她脑门又出汗了,有些过意不去,头一次给花芽打了杯热水。 花芽捧着热水美滋滋地盯着周文芳,怎么看怎么喜欢。 周文芳觉得花芽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跟花芽的相处之道她自以为已经掌握住精髓,让花芽坐到长凳上直接地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笑,瘆得慌。” 花芽欲言又止,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兜里的结婚证放在桌子面上给周文芳推过去。现在跟周文芳说话,许多时候花芽都得要讲事实拿证据。 周文芳波澜不惊地说:“恭喜你,新婚快乐。” 花芽还有事求她的,准备曲线救国一下说:“我要结婚啦。” 周文芳感受到她的快乐,轻轻说:“我说了恭喜你,难道要找我讨红包?” “我有家了。”花芽摇摇头,说:“你是不是也想念你的家人了?” 周文芳垂下头,她不知上次跟别人聊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今天海风吹的太温柔,她忍不住跟花芽说:“我想我爹娘了,我怀念我自己的家,其实挺羡慕你...有自己的家了。要是我爹娘还在,我应该比现在幸福。” 她把棉手套拿出来跟花芽说:“这还是我娘给我做的,当时戴在手上大了不少,现在都有些小了。” 花芽心疼她,至少自己还有个亲爹在,还有兄弟姐妹,现在更是有了世界第一好的顾听澜。周文芳孤孤零零的,昏倒都没人照顾她,也不会照顾好自己。是真的很需要一个家来呵护她。 花芽不会安慰人,但脑子灵光一闪,有了个让周文芳幸福的好计策。于是跟周文芳说起王天柱:“顾听澜的儿子也是没有爹和娘。” 周文芳当初想跟顾听澜相亲,了解过这个情况,她颔首说:“的确也是个可怜孩子。” 没想到花芽又说:“顾听澜带了个儿子。” 周文芳纳闷:“对,怎么了?” 花芽怕周文芳太敏感,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沉痛的说:“我没有孩子带,吃亏了。” 周文芳弄不懂这有什么好比的,跟花芽说:“你就想开点吧,又不是亲生的。” 花芽装作想不开,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周文芳说:“我也挺想带个闺女去,也不需要亲生的那种。” 周文芳此时此刻还没明白过来花芽的心思,被花芽的脑回路镇住,说:“你上哪儿来的闺女?” 花芽见她不明白,便说:“王天柱父母也是烈士,我都给他织毛衣毛裤了。” 此时周文芳隐隐觉得不对劲,花芽的“也”字用的很微妙。 周文芳不想继续聊下去,这么些天跟花芽接触下来,她产生了一种危险时刻就要回避的直觉。为了不被气死,说到这里,她想走,花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我也可以给你织毛衣毛裤。” “你给王天柱织就算了,给我织做什么?!”周文芳气的开始哆嗦。她已经很久没被花芽气的哆嗦,本以为接触下来产生了抗体。现在发现,即便有了抗体也不好使,花芽这玩意的脑子会变异。 花芽可惜地说:“本来想给你爸先织的。” 我爸? 我爸死了十年了! 周文芳死命挣扎,想要抽出手来抽死这个异想天开的小王八羔子。 花芽就是不撒手,说出压在心底的愿望:“我挺想儿女双全的啊。” 周文芳快被她气的上不来气:“你想儿女双全关我什么事?!我奉劝你不要把你的念头说出来!” 花芽看她的眼色小声说:“顾听澜能带便宜儿子,凭啥我不能带便宜闺女。而且你这么大,都懂事了,我多省心啊。” 周文芳愤怒的又要昏过去,她顾不上室里有人在看书,嘶吼道:“一个礼拜之后是你的婚期,不是头七!!” 室里不少人竖着耳朵听八卦,被她俩逗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哈哈笑。 当初知道这俩冤家要一同工作的时候,知道内情的人没少八卦。 有的闲得慌的还会特意过来看看她俩有没有吵架。 今天赶早过来,还真看了一出热闹戏,一个两个开始偷着乐,后来也不管周文芳会不会骂人,哈哈哈大笑。 花芽不管那么多,见周文芳脸色铁青的拒绝,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又要躺下去,赶紧把兜里私藏的巧克力塞到怀里大吼道:“妈...也想为你好啊。” 也想让你享受家庭的幸福啊。 妈都不在意多你一双筷子。 “妈什么妈,你给我闭嘴,你脸皮太厚了,咱们不说这个,我问你。”周文芳扶着额头,冷静下来指着花芽说:“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要跟顾听澜相亲的事?故意说话气我。” 花芽赶紧摇头说:“我无所谓,都是过去的事了。” 周文芳觉得她脑子缺根筋,她知道花芽有时候说话不走脑子,不是真的想要把人气的死去活来,有许多话都是好心之举,只是不善于表达。便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问:“真的放下这事了?” 花芽说:“对啊,你跟他相亲就相亲呗,他反正也看不上你。” “...” 心平气和估计是做不到了,周文芳原地转了一圈寻找武器。 “这话我信了”周文芳发现墙角有拖把头,皮笑肉不笑地问花芽:“我有个问题,从小到大你这么说话没挨过大嘴巴子?” 花芽不大好意思地说:“这倒是真没有,主要是我跑得挺快的。” 周文芳:“是么?”她走到墙角,拿起拖把头杵到地上,威风凛凛像是孙悟空拿到了定海神针,就等着要小妖怪的性命。 花芽缩了缩脖子,往墙里面拱了拱,直觉让她要离周文芳远一点。 周文芳冷笑着摇摇头,拿着拖把头越走越近:“还说不说想当我妈的话了?”她把棍子头怼在花芽脸边的墙上,吓唬着说。 “不了。”花芽身板坐的溜直,眼睛瞪的大大的,用气音说:“我错啦。” 周文芳又说:“以后我最多跟你算好朋友,别想些歪门邪道,记住了?” 花芽没吭声,周文芳转了转棍子,花芽马上挤出笑脸说:“记住了。” 见花芽被收拾,几个看乐子的人又控制不住笑了。 多亏说话的是花芽,要换另外一个人准得干架。 花芽在周文芳面前把手按在结婚证书上发誓,再也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周文芳才把金箍棒拿开。 花芽团缩在登记桌后面,怨念地看着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帮人。快到中午,看书的人陆陆续续回家。 他们过来还书的时候还不免逗一逗花芽说:“我日子也挺苦的,我可以自己带筷子上你家去。” “花芽同志,您瞧我都三十了,不需要你再去参加家长会了,考虑考虑?” “我爸啥时候下班啊?给发零花钱么?” “好事成双,你想不想直接当奶奶?我儿子毛裤还没着落呢。” 一阵风刮过,周文芳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回来看着花芽定定地看着地上发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芳,你看地上怎么有张脸呢。” 花芽没等周文芳回答,自问自答道:“哦,原来是我丢的。” 第 54 章 北国岛屿之冬, 飘零的雪花缓缓落在红色地毯上。 红色与落雪的交错,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多了几分梦幻与浪漫。 穿着绿色军装礼服的顾听澜,星眉剑目, 玉树临风。眼眸里的笑意似乎传染到身后的战士们身上, 一个个都咧着大嘴替他高兴。 小瓜子挎了个篮子, 有男家属过来就发烟。有女家属过来就塞糖。他团长说了, 这个时候绝不能抠搜,要大把大把的抓。 谢伟民帮顾听澜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军礼服, 见他今天把多年来获得的军功章都戴在胸口上。 整整三排的星光与国徽,闪耀且瞩目,顾听澜嘚嘚瑟瑟地把最好的自己展现出来,英俊的脸庞和强大的气场让人可望不可及。 谢伟民作为伴郎, 帮忙盯着婚礼流程和时间,拍拍他的后背说:“该上楼了。” 从一楼开始就有堵门的家属, 王梨花带着一帮老娘们寸步不让。要知道,那天在楼下遇到他们买结婚用品后,还是旁边的一位家属跟王梨花说那位军官就是年轻有为、声名显赫的顾大团长。 王梨花腿都要吓软了, 后来遇到花芽几次, 花芽对她一如往常,她才放下心。这次结婚, 花芽还请她堵门, 王梨花高兴都来不及。 天寒地冻的中国北方,不管男人女人都能喝上二两白的。 小瓜子为了保护他的团长,让团长顺利取到媳妇, 成功在一楼“阵亡”。浑身冒着酒气被其他战士抗走。 王梨花摇摇晃晃,站住脚,就见顾听澜冲她竖起大拇, 塞给她一个小红包。 能在第一关就放到他的人,也是个人才。 上到楼上,大门外里头是高婶子、方圆等家委会的人。顾听澜跟她们周旋好久,带着他的得力手下们嘴巴甜的抹了蜜似得,哄得一帮婶子们乐得合不拢嘴,最后心甘情愿地帮他把大门打开。 最后一道是客房的房门,走过去敲敲门,里头传来周文芳的声音:“恭喜恭喜,红包拿来。” 这时给的红包也就是一分一分的,遇上里面能有一毛的算是主人家大方。顾听澜抓了一把红包从门缝塞进去。 里面接了红包传来小声的惊呼声:“全是伍角和一元!” “我这是伍元的!” 窸窸窣窣里面没开门,谢伟民跟顾听澜说:“我手下有个会开锁的兵...” 顾听澜用胳膊肘怼他一下,谢伟民憋着没叫出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别的战士,先行退下。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顾听澜一挥手,有位小战士冲过来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脸色一下变得很复杂。 顾听澜让他说,小战士看了眼后面的宾客,压低声音跟顾听澜说:“报告团长,嫂子想出来,被里面的群众控制住不让出来,现在打成一团了。” 顾听澜差点笑场,赶紧敲门哄着说:“别着急,时间还没到呢。” 在屋里闹着要见顾听澜的花芽,扑到门上,就差声泪俱下:“我要跟你走,我要结婚。” 周文芳和阮旅的女儿被气的不行,披头散发地把花芽按回床上。周文芳赶紧把口红掏出来给花芽补色,阮旅的女儿阮成静飞快地把头发整理妥当,被花芽气的边笑边数落。 “我就没见过这么心急的新娘子,你就是晚五分钟顾听澜能跑啊?” 周文芳不愿意当花芽的便宜闺女,退而求其次当了她的伴娘,也不知是花芽曲线救国成果还是歪打正着,总之目的达到了。 周文芳对打扮很有一套心得,再加上顾听澜充足的资金与装备的支持下,天没亮就扛着大包小包过来将还在呼呼大睡的花芽从床上踹起来化妆洗漱。 花芽清醒过来的时候完全不能相信镜子里的新潮又时髦的绝美女子会是她自己。 周文芳得意瞧着花芽没见识的样子,觉得自己功不可没。再看花芽巴掌大的小脸喜气洋洋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阮成静打开门,顾听澜走到房间里,站在花芽面前久久没有动作。花芽戴着红纱,可以看见顾听澜一直没打算给她穿鞋下楼,急的用脚蹬了顾听澜膝盖一下。其他人都忍着笑,装作没看到。 顾听澜这才反应过来,捏着花芽的脚腕,一点点给她穿上小红皮鞋。 给两位伴娘的谢礼是一块手帕和香皂,给完以后,伴娘会说些吉祥话,然后跟着新娘一起去新房。 顾听澜见花芽穿在脚上的小红皮鞋是单鞋,身上穿的还是裙子,心疼地招呼人过来说:“把棉鞋拿过来。”这样一路走过去脚丫子得冻掉了。 高婶子打了他一下说:“你把人抱过去不就成了。”哪有新娘子裙子配大棉鞋的。 顾听澜被幸福冲昏头脑,这才反应过来。直接上手拦腰公主抱住花芽,抱住就往楼下走。谁在耳边说些什么他全都听不见,一门心思想着要快点把媳妇拐回家,越走越快,到后来身后甩了一大批看热闹的家属们。 高婶子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跟方圆笑骂道:“见过猴急的,没见过比猴更急的。” 方圆也笑了,跟高婶子一起往新房走去。 上楼时,顾听澜往上颠了颠花芽。垂眼落在搭在手臂上的雪白滑嫩的双腿,心里不做人的想,嘿,到底还是便宜了我老顾的肩膀。 花芽不知他所想,化了妆的脸蛋清纯又性感,乖顺的把头靠在他的颈窝里。 林八一和谢伟民先一步到了新房,双方长辈都不在,就喝个交杯酒成了。 提前在这边等着的家属们一个个感叹屋子里的装扮,好话纷纷往外蹦。意外的花芽的品味符合年长婶子们的心意,朴实还有生活气息。而且花芽巧手编织了茶几垫、椅子垫、沙发罩、还有可以挂在墙上的毛线制成的她和顾听澜两人的大头像。两人傻笑着头靠在一起,就这样迎接每一位过来的宾客。 在新房里闹了一圈,顾听澜脸上的笑就没断过。花芽也跟着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家属们都很有素质,没有闹新娘,就让他们俩一起啃了个苹果。 顾听澜原本见别人结婚,觉得这样实在太傻了。 现在觉得啃一个苹果算什么,他还能跟花芽一起表演啄小嘴呢,不腻死他们不算完。 多亏有高婶子和阮旅镇压顾听澜,让他没把人腻味跑。 顾听澜拉着花芽的手,一起大把大把地给人点烟抓糖。热闹的差不多,新家里充满人气,接下来就去二食堂吃喜宴。 司务长一手包办,加上顾听澜舍得花钱,这一顿喜宴油水足足的,酒水饮料更没断过。就连林八一后来喝的都有些站不住了。 谢伟民被阮旅和高婶子夹在中间絮絮叨叨,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顾听澜在边上火上浇油,冷嘲热讽那群单身汉,谢伟民受不了,临阵反水,带着人一起灌顾听澜。 顾听澜没办法,喝的摇摇晃晃地被人送回新房。 封岛以后,大家都进入休整时期。相对的气氛也轻松点,阮旅给顾听澜批了三天婚假,让他好好地享受新婚生活。 花芽见谢伟民把喝多的顾听澜送到家里就跑了,气的不行。她还想好好亲一亲顾听澜,结果身上都是酒味,让她很不喜欢。 她嫌弃地把顾听澜翻过身,吭哧着拔掉他的鞋。然后往上爬,骑在顾听澜的身上要给醉鬼换衣服。 她很庆幸今天没有遇到婚闹,之前老家边上有个叫襄城的地方,就喜欢把新郎捆在树上往脸上糊泥巴,做一些恶俗的事。多亏他们是在部队办,中间省下不少环节。听顾听澜的意思,他的父母因为封岛,加上在北京还有职务无法过来,等到他们到北京,再办一场。然后再去林家村,也办上一场。 花芽嫌麻烦,觉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是要先把醉鬼收拾了。 因为被顾听澜抱着睡过觉,花芽也没太害羞,直接开始解顾听澜的衣服扣子。外衣解完解衬衣,正解到最后一颗,顾听澜猛地翻身将花芽压在身下,眼神清明地凝视着今晚即将属于他的女人。 大红喜床上,还被人撒着“早生贵子”,随着他们的动作,枣子和桂圆等等,一颗颗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亲吻了多久,红唇微微发肿,花芽懵愣地望着身上的男人。男人怎么会留给她清醒的机会,衣衫半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人搂在怀里。 花芽长得甜,人吃起来也是甜的。 小扇子般微卷的睫毛沾着露水,柳眉顰起,冲击之下睁开眼,她发现顾听澜脖子跟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她生气地咬了口顾听澜的脖子,显然顾听澜斗志高昂,知道她还有力气做别的,干脆让她深刻地体会到被狂风巨浪吞噬的灭顶之感。 顾听澜理智回归之时,已经初阳东升。 他神清气爽地走到窗户边,发现已经有中午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地往家属楼回来。 花芽睡的跟小猪似得,顾听澜到厨房烧好热水,从头到脚给花芽擦了一遍,想让她睡的更舒坦些,多攒些精神应对晚上。 花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洗好澡的顾听澜端着饭碗送到花芽的床边,眼神深邃地跟花芽说:“媳妇,天黑了,吃完饭,咱们洗洗睡吧。” 花芽不从,花芽想跑,被顾听澜重新抓回去按在床上。 逗完媳妇,顾听澜哄了半天才让花芽同意晚上一人一床被子自己睡自己的。 可是晚上顾听澜虽然不做别的,手脚还是不老实。花芽忽然想起周文芳的话,觉得周文芳未卜先知。新婚之夜,真的差点成了她的头七。 花芽气急,她还要好好活着呢。 她从挣扎着甩开顾听澜的手从主卧跑了出来,打算在客房睡,打开客房门冲进到里面,锁好门一回头呆滞了。 床、床呢? 辣么大一张床咋没了? 花芽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王八蛋顾听澜! 居然偷摸搬走客房的床! 第 55 章 花芽心里苦。 花芽说不出来。 她苦着脸跟方圆一起揉面团做枣花卷, 按照岛上的风俗要在新婚的第三天给亲朋好友送谢礼,表示对他们婚礼祝福的感谢。 因为做的数量多,顾听澜挽起袖子也加入其中。他手劲极大, 也不嫌累, 连揉三盆白面出来。 林八一没来, 要在家里等着花芽回门。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花芽被顾听澜颠来倒去了两天, 脑子一团浆糊,被方圆塞了块小面团, 赶到一边玩去。 每个枣花卷像是四个正常的花卷拼在一起,中间的地方缀着一颗大红枣。白面精贵,一家就送两个就好,取好事成双的意思。 做完就要蒸, 方圆在家里帮忙蒸,让他们先去找林八一把回门过场走了。 顾听澜带着花芽往林八一那去, 林八一在家里跟他们喝了茶,简单吃了点东西,顾听澜又要带着花芽回去, 拿着刚蒸好的枣花卷, 先到高婶子家里道谢。 他们去的时候高婶子家还挺热闹,阮旅在家里, 李金花和马建忠也在这里。不知前头说了些什么, 李金花眼眶都是红的。见花芽和顾听澜进屋,忙起身把沙发让出来。 顾听澜和花芽跟高婶子和阮旅说着话,李金花见他们小夫妻和和睦睦相亲相爱的模样, 不由地看向马建忠,没想到马建忠此时此刻也看着她。 聊的差不多,马建忠带着李金花下楼回家。 李金花走着走着停下来, 她看着马建忠憨厚的背影,觉得自己从来没读懂过这个男人。 天上又下起雪,走在前面的马建忠发现李金花没跟上来,回头瞧了眼。 李金花在原地抹眼泪。 马建忠原地看了一会儿,叹口气走回到李金花的身边。 李金花看向他伸过来的手,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哑着嗓子问马建忠:“你真不打算跟我离婚?” “我已经跟阮旅表态了,绝对不会跟你离婚。”马建忠看着这段时间憔悴不已的媳妇,伸手拉住她往家里走。 李金花一路上闷着头,路上遇到谁她也不管,她已经很久没跟马建忠牵手了。 走到家门口,李金花进到屋里站着不动。马建忠问她:“下个面条吧,我来擀面条,你做卤子,多放点葱。” “老马,我——” 马建忠洗了手,扎上围裙回头跟李金花说:“你别想太多,我说不离婚就不离婚。” “可那次、那次是我骗了你。”李金花终于把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我趁你喝醉酒,害你跟我结婚。其实那天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老马——” “我知道。”马建忠又找来一条围裙给李金花扎上,垂着头系带时发现她消瘦了好多。马建忠把她转过来,发现她又在抹眼泪。 这段时间太过压抑,以至于李金花哭都不敢大声哭。 马建忠却笑了一下。 李金花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出来。 “我从来不喝酒。”马建忠说:“那次执行任务,我把酒洒在身上,我自己从来不喝酒。那天晚上我确实累了,但没睡的那么死。发现有人进来,换成别人我指定、指定不能让她留下来。” 他还记得那次执行任务,他带着战士太累太渴。从外地赶时间到了李金花的村子,村子里的人一口水都不给他们,在他们想要再赶一天一夜的路到别处休整时,是李金花主动叫住了他,并且给疲惫不堪的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 尾随他们的人过来跟他们套近乎,他哪里会真让自己喝酒,全都是水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李金花终于哭出声音。 马建忠憨笑着拉着李金花的手说:“我哪里能说,说出去别人知道是你自己要进屋的,肯定会在背后说你闲话,你后半辈子不就毁了。我是看着进来的人是你,才闭上眼睛装睡。他们要说就说我酒后失德好了,反正我穿着军装,他们不敢当面说我,只要不说你就成。” 李金花泣不成声,马建忠上前抱住她拍了拍说:“不是什么大事,快来做卤子,咱闺女待会就回来了。她随我,就爱吃你做的大葱炸酱的卤子。” 李金花擦了把眼泪:“欸,我今天多做点,你爷俩多吃点。” * 花芽送完一圈枣花卷,回到家里发现茶几上摆着一个纸壳箱。 有了公公上次的礼物经验,花芽这次冷静了些,从里面一样样拿出北京果脯、柿子饼、糯米糍粑、干河粉、腊肉、腊鸡等一些能够储存的食物。 顾听澜见她兴致勃勃地摆弄完,从兜里拿出一封信给花芽说:“这是我妈给你寄的信。” 花芽接过信封,上面盖着北京的戳子。打开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里面是她见过的公公和短发干练的婆婆,还有一位留着三七分头发的年轻男子。 “我爸、我妈,这个二傻子就是我弟,顾涛涛。”顾听澜曲起食指在顾涛涛干净俊朗的脸上弹了下说:“本人比照片傻气的多,就是个二百五。” 花芽简单地在心里记了一下:顾涛涛,二百五。 随后花芽打开婆婆给写的信,信上先对没能过来参加婚礼表示道歉,又说欢迎到北京过去玩,顺便办个婚礼让她的战友们羡慕羡慕,最后婉转的表示了她的那位让人骄傲的大儿子有个毛病就是不能太顺着,偶尔需要敲打一下免得上房掀瓦。最后听说花芽有考大学的意思,通过朋友关系弄到一些当年的高中教材,让花芽可以在家里不要自学,保持进步的脚步。最最后,说箱子最底下有个夹层是给花芽的见面礼。 花芽扑到箱子边,把里面的东西再次摆了出来。刚收拾好的顾听澜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拆开箱子,找出一个小盒子。 小木盒不大,打开里面有一对羊脂玉的平安扣。 虽然目前都是些没人要的玩意,但好东西始终是好东西。但凡有些眼力见的、有门路的全都私藏起来或者漂洋过海送到外面。乱世出黄金,盛世出古董,就是这个道理。 花芽把平安扣放在手里,仿佛有温度般没有想象中的冰凉质感。顾听澜把平安扣拿过来,挑了个质地更莹润地给花芽戴在脖子上。花芽照葫芦画瓢也给顾听澜戴上了。 “咱妈那里有不少好东西,都是原来祖上留下来的。信里不好说,她打电话跟我说来着要给我媳妇留着。现在只能委屈你戴个平安扣,不能戴些佛啊菩萨的。”顾听澜笑着说。 “我很喜欢。”花芽能感受到远在北京的爱意,她搂着顾听澜的脖子亲亲他的脸说:“你们全家我都喜欢。” 顾听澜嘴里含着薄荷糖,花芽靠近闻到薄荷的味道捏着鼻子说:“你冬天含什么薄荷糖。” 顾听澜戏谑地眨眨眼睛往花芽身上扫去,花芽打了个寒颤明白了,醒脑败火。 花芽恨不得再往他嘴里塞上一大把。 她这么爱睡觉的一个人,生生被顾听澜弄的不想靠近床。 关键是他还不听话,老是哄骗她做些羞臊的事,等清醒过来花芽总是会懊恼脸红。就这么个坏东西,偏让她爱的不行。 花芽晃晃脑袋,觉得里面水声有些大。 “先别着急给你婆婆回信。你陪我去给咱爸打个电话,结婚前我给咱爸打过,今天照理回门,也该给他老人家问个好。”顾听澜又恢复人性,跟花芽安排着说:“打完电话你再给我妈回信就好。” 至于为什么不打电话,顾听澜是知道花芽不爱说话。最近跟他在一起话是多了些,碰到不熟悉的人又会变成两三个字往外蹦的情况。还不如写信。虽然封岛,用那句话来说,车马很慢,书信很远,情谊也深。 花芽于是陪着顾听澜慢慢地往办公大楼去。 花芽胳膊上挎着小竹篮,有认识的过来给她恭喜,她就喜气洋洋地抓把喜糖给过去。碰到不认识的小孩,也喊过来分糖吃。 那天王天柱一直远远地看着他们结婚,事后花芽还到楼下给他包了一大包喜糖,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 花芽想着总是一家人要住一起,王天柱住惯二楼,嫌三楼上下楼麻烦不愿意搬来搬去。高婶子也让他继续住在二楼,不去打扰小夫妻的生活。 花芽不觉得打扰,总想着想要找王天柱玩一玩拉进一下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王天柱怎么回事,见她就跑。后来顾听澜说,可能是害羞。 对此花芽也觉得八九不离十,并且跟高婶子保证会做个好妈妈。 顾听澜给岳父打电话过去,村委会的干事让他们等一会儿。期间有个花芽听不出来是谁的男人接了电话,东问西问了一通,顾听澜随便说了两句对付了过去。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林向阳接到他俩的电话很是高兴,知道他俩把婚事办完,细问了一下详情,发现一切都很顺利,在电话那头也高兴的不行。花芽跟他说了不少结婚时候发生的趣事,还说跟这边家属相处的很好,叫林向阳不要担心。 顾听澜想起花芽珍惜地看着他家里的照片,等他接了电话就跟林向阳说:“爸,回头我们也照好照片给您寄过去。不过要等到明年开春以后了。” 林向阳觉得这小子太靠谱了,他确实想知道二女婿长什么样,最近许多人问,他都不知道怎么说呢。 挂掉电话,想起村子里风言风语,林向阳摇摇头,背着手老神在在地往家走。 第 56 章 这几日, 气温掉到零下二十度。 南方来的花芽终于撑不住,卷在被子里露个脑袋看着在地上俯卧撑的顾听澜。顾听澜简单锻炼了一下,身上没出汗, 微微发热。他回头看到花芽在被子发抖的样子, 心疼又好笑。 部队每到冬天会发三百斤的煤炭票, 相当于给家里取暖的。他今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有了家室, 煤炭票发是发了没来得及换就过了日子。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他顾听澜的媳妇怎么能受冻呢? 于是他诚挚地邀请谢伟民、林八一、赵宏为等人去落雁山砍柴火, 当然,单身汉谢伟民的柴火充为他用,好处是顿三菜一汤的晚餐。 临走之前,方圆先提了一桶蜂窝煤过来, 跟花芽在家里烧着煤取暖。等到男人们差不多回来,一起做个晚饭。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王天柱也跟着他们下楼要去砍柴火。小小年纪准备的还很充分,帽子口罩劳保手套和防滑鞋,腰上还系着两圈背柴火的绳子。 顾听澜故意问他要给谁砍柴火, 他倔强地不说话。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 知道王天柱心里是喜欢花芽的,就是不善于表达。他要去, 顾听澜也不拦着, 过了年就十四岁了,不算小孩子。当年顾听澜可是十六岁就到了部队当兵。 花芽见到方圆拿了蜂窝煤来,跑到一楼院子里拿了一袋个头小的地瓜。这些地瓜做地瓜干太小, 但是烤着吃大小是正好的。 花芽跟方圆俩在家里烤地瓜吃,方圆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花芽烧煤炉的时候窗户一定要留着点缝。 花芽用小棍子滚着地瓜, 拄着脸无所事事地等着他们回来。 实际上她也想去落雁山走走,就是被方圆按在家里。 “落雁山等到开春去最好,能有不少野菜可以挖,还有中药。你不是跑山么,落雁山正好可以让你跑着玩。”方圆说。 花芽跟她说:“跑山不是在山上撒丫子跑...” 方圆想象不到,花芽到大山里不会撒丫子跑,要说不会,那绝对是骗人的。但凡听点话,顾听澜今天也就带花芽去了。外头雪刚停,南方来的人不知道雪天上山的危害,容易出事故。 “王天柱真不跟你们住啊。”方圆新找个话题问。她知道肯定不会是花芽容不下便宜儿子,他身上的毛衣毛裤都是花芽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他说他住惯了,楼下有他爹妈的东西。”花芽说。 “也是,他那么小就在学习班里住读,当初我家那俩孩子死活不去住校,还是他给说通的。没想到一住校反而不愿意回家了,学校里全是年纪差不多的同学,他们之间的话题比咱们多。”方圆为人母多年,很能体会半大孩子的心情。 对于王天柱要不要住花芽没什么想法,他觉得舒服最重要。她不会就为了在人前装着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去逼迫孩子一定要住在这边。 她俩说着话,门外有人敲门。花芽哒哒哒跑过去,打开门看到周文芳。 周文芳冻得鼻尖发红,见到屋里的方圆点点头,跟花芽说:“高婶子说这两天她去喂鲣鸟,让你在家里把结婚没弄完的事弄完了再说,让你不用担心它们。” 花芽拉她进屋,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进来坐在靠客厅的炉子旁取暖。她看着炉子的烟筒从客厅穿到窗户外面,跟花芽说:“你点炉子记得把窗户打开,不要以为有了烟道就没事。” 方圆笑着跟她说:“我都很她说了好些遍了,这孩子是一点心不让人省心啊。” 周文芳太能体会了,甚至想跟方圆握一握革命的手。 花芽不敢吭声,就怕吭声后继续受到她们的讨伐。趁她们说话,把烤好的小地瓜往周文芳面前滚了两个,贿赂一下她,让她不要再说自己。 方圆记得周文芳给花芽化的结婚妆太惊艳了,跟她问了不少关于护肤方面的话题,周文芳不但说了方圆皮肤问题还说了如何保养。 花芽在边上乐得不行:“牛奶鸡蛋黄瓜土豆,反正往脸上贴就是了。” 方圆把烤好的花生往花芽手里塞一把堵上她的嘴,然后继续虚心向周文芳取经。 原来方圆对周文芳印象挺不好的,后来接触一下觉得这孩子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但凡心坏一点的人都跟花芽玩不下去,花芽莫名有股天生的筛选基因似得,也许就是直觉比较准。 花芽闲的无聊,话也插不上去,想了想把屋里织到一半的毛衣拿出来继续打。 织着织着怕袖长不对,使劲往周文芳胳膊上瞥。周文芳一次两次没发现,后来看到了,知道花芽居然真的在给她织毛衣,心情非常复杂。 方圆见了还好奇:“你这个样式新鲜啊,我看真挺适合小芳穿的。你咋想着给小芳织这样的呢。” 她随口一问,直戳周文芳的心。周文芳很想捂住花芽的嘴不让她说一些娘啊闺女的话,花芽看出她的心思,跟方圆说:“我见王天柱穿的毛衣挺暖和,小芳还没有呢。” 言外之意,一碗水要端平。 方圆不理解周文芳怎么突然变成“世界快点毁灭吧”的表情,见花芽又开始勤劳的织毛衣,也凑过去跟她学针法。 “哎哟,这可得花好多功夫,这么细的线。”方圆自从知道花芽这门手艺后,佩服的不行。 真是静如小处子动如小疯子。 “这样暖和。”花芽说。 周文芳突然觉得炉火烤的她脸热,她拿起花芽的小棍也开始不停的拨弄小地瓜。 等到时间差不多,花芽硬是让方圆和周文芳坐着,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饭吃。 来到这边花芽都没怎么下厨,全都是方圆做好了给她吃。自己成家了,她雄赳赳地系上围裙,打算拿出合格的小主妇的状态来。 晚上,顾听澜跟林八一、谢伟民、王天柱回家吃饭,其他人也是各回各家。本来王天柱想在高婶子家吃,被顾听澜一脚踹上楼梯。 他们将柴火扔到一楼高婶子空着的院子里,在门口拍掉尘土才进到屋子里。 屋子里满室飘着菜香味,顾听澜一进屋眼睛就开始寻找他的小妻子。 小妻子在厨房里扎着围裙忙着转圈圈,他则靠在门边帮着剥蒜,慢悠悠地欣赏这副温馨的居家画面。 花芽给他们做的是偏南方的菜,小瓜子带着人把结婚当天剩下的菜和肉都送了过来,换了两大包糖走,给团里的战士每人发上两颗喜糖。这边花芽能发挥的空间就很大,想了想给他们做了份糯米蒸排骨、干豆角炒腊肉、水煮白菜和萝卜鱼丸汤。 顾听澜真心没想到花芽能有如此好的厨艺,他想着娇气的小妻子娶回来,大不了他每天从食堂打饭回来,就算被人看到也不敢说他什么。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等着,让顾听澜看花芽的眼神又不对了。 吃饭时候,大家对花芽的手艺赞不绝口,就连王天柱都啃了好几块排骨还喝了三碗鱼丸汤。要不是顾听澜笑话他再喝晚上尿床,他肯定还要再喝上一碗。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地一起吃饭,千里之外,林娟也做好饭菜等着她爹一起吃饭。 她爹□□事喊着去接电话以后,兴冲冲地不知跟谁聊天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饭菜在铁锅里温着,叫着还在看书的林回过来看火,她打算去喊她爹回来吃饭。 走到路上,经过大姐家,发现傍晚的院子里居然还有人在洗衣服。 她走过去,发现在大盆里用力搓衣服的人正是她的大姐,而她的婆婆还在院子里指着大姐几乎上半身够在盆里的样子骂:“好吃懒做的玩意,天冷就不洗衣服了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冬天的被罩也要三天换洗一次,你就这么让我睡脏的?” 林娟听着不像话,站在她家院子外面怼过去:“老婆子浑身上下都是脏的,心也是脏的!谁家冬天被罩三天一换,你以为你多干净的人,要洗就自己去洗,前前后后的谁家不知道你心里变态就知道折磨我大姐!”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老刁婆不跟林娟骂,反而冲上前把林云洗干净的衣服使劲用脚踩了踩。 林云站起来,把冻僵的手往裤子上擦了擦跟林娟说:“你先回去吧,大姐自己洗的过来。” 老刁婆踩完衣服得意地跟林娟说:“你大姐就是贱,就愿意给我家做牛做马。她就是亏欠我们家的,要不然怎么我家没后呢!我宝贝儿子三代单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娶了这么个丧门星!” 林娟被她气的发抖,冲着老刁婆大喊:“你儿子是出了名的懒汉,嘴巴上说的天花乱坠,把我姐娶了过去被你们全家欺辱,你们全家都不是人。” “我们全家不是人,你们全家就行了?一个老鳏夫跟个老寡妇凑合过日子,能养的出来什么样的儿女,全都是跟她一样贱里贱气的玩意,还大老远投奔个干体力活的丑结巴,村子里全都传遍了。” “胡说,我二姐嫁的军官!”林娟喊道。 听到吵架的声音,渐渐有人走过来看热闹。 林向阳还在高兴二闺女结婚的事,过来见到大闺女竟然被婆婆当面骂“贱”,气不打一处来。 大闺女多年来遭的罪他也知道,要不是林云一直唯唯诺诺地不想要把事情闹大,哪里能让他们得寸进尺。 只是没等他开口,帮着接听电话的村干事赵磊先一步冲老刁婆喊道:“吵什么吵,人家嫁的是军官,介绍信和部队政审材料还是我帮着弄的,小心我告你乱传谣言,破坏军人形象,把你给抓起来!” 老刁婆姓刁,叫什么已经没人记住了,反而大家都叫她老刁婆。她听到花芽真的嫁给了一位军官,顿时吓得不敢吭声。 林云面无表情地把地上脏衣服捡起来重新放回盆里,老刁婆见了,讪笑着跟她说:“不让你洗你非要洗,现在天多冷啊,快进屋吃饭去。” 赵磊又教训了她一顿,转头跟林云说:“再有欺负你的时候,你就到村委会找我。” 林向阳在边上深深地看了眼他,跟林云说:“有空回家吃个饭,你二妹想你了。” 老刁婆以为这些年他们姐妹感情不亲厚了,闻言又讪笑着跟林向阳打了声招呼:“亲家公啊,咱们花芽嫁的真好啊,也不知道谁说的,我还真以为她嫁的是挖沙的工人,还替她担心好久呢。” 林娟冷笑道:“现在又想攀关系了?你等着你家倒大霉吧!” 第 57 章 林向阳不想跟老刁婆说话, 跟林云点点头,交代完就走了。 老刁婆跟林云进到屋里,很明显对林云客气了点。 林娟回到家气呼呼的:“我大姐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她要是有我二姐性子, 也不能过成这样。” 林回听到林娟把事情说了一遍, 也气不打一处来:“她家儿子奸懒馋滑, 就不是个有出息的东西。我大姐在那边纯属就是他们家的长工。” 林向阳点根烟,心里的喜气一下被打消不少。 一家人闷闷不乐地吃了饭, 林娟跟林回两人早早的躺在炕上,隔着炕柜说话。 林回没有林娟冲动,思考了一晚上,觉得要是老刁婆能客气对大姐, 大姐应该还是会继续跟他们过下去,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憋屈。 林云不认同地说:“老刁婆性子刁蛮不讲理, 心肠还坏,也不知道能忍着大姐几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年不都是一点点得寸进尺过来的。要是一开始大姐就跟她闹下去, 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怪就怪大姐性子软, 被人欺负惯了。”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老刁婆改不了。”林回翻个身, 打了个哈欠说:“等她再使坏咱们就给二姐打电话问问。” 两人商量完就睡觉了。 本来还以为林云能过两天安生日子, 谁都没想到,第二天中午,林云又在院子里开始洗衣服。这回不光是被罩和脏衣服, 老刁婆叉腰站在林云面前说:“家里柴火不够多,以后每天天亮之前必须抬两担柴火回来!” 林云实在做不到,跟老刁婆争执了两句, 屋里躺着睡觉的男人嫌吵,骂骂咧咧地说:“你能不能安静点,困死个人。有吵架的功夫赶紧把饭菜做上!别人家都吃上肉了,咱家还顿顿萝卜。”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睡会,娘去看看有没有人换肉票。”老刁婆又骂了林云几句:“一家子的骗子,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赶紧洗完衣服做饭,做完饭去看看别人家有什么活要干的。养你这张嘴,一天吃了我们家多少粮食,还不勤快点出去多挣点工分回来。” 老刁婆早上出门遇到赵小燕,跟赵小燕打听花芽对象的事。赵小燕还死咬着自己亲眼见过花芽的对象,就是个挖沙的丑结巴。 赵小燕最近为了钱爱军的事四处奔走,钱爱军的爹贪污被枪毙了。钱爱军以前做的坏事被翻了出来,曾经把人打断腿还胁迫过别人辞掉工作。上个月被人秋后算账被抓进派出所还没放出来,说不准是要被判刑的。 赵小燕去看了钱爱军,一肚子郁结之气。在看守所里的钱爱军还问她花芽到底结没结婚,应该是还惦记着花芽。 赵小燕回到村子里又听到有人说花芽嫁的是军官,她不敢在林娟面前说闲话,林娟会真揍她,她也就在林云婆婆面前挑拨是非。咬死说花芽嫁的是丑结巴,假军官。 赵小燕阴阳怪气地跟林云说:“你们全家都是骗子!我分明见到你二妹相亲的那个男人不是军人,我打眼看过去丑的还以为见鬼了呢。上次在公园门口,我不是都跟你们娘家人说了么,怎么还有传言说你二妹嫁了个军人?你们娘家人真是太虚荣了。” 林云停下搓衣服的手,抬头看向赵小燕说:“我知道你嫉妒花芽比你漂亮,比你招人喜欢,你也不至于这样说她。我告诉你,她嫁的就是军人。” “放屁,人家小燕都亲眼看到不是军人,你还好意思说是军人。那个叫赵磊的干事喜欢花芽谁不知道啊,肯定是跟你的骗子爹一起骗人,就想在村子里多捞掉好处!”老刁婆知道林云娘家没得势,又开始欺压林云,开始一通辱骂。 林云已经麻木了,知道老刁婆这是存心不想让她好过。不管二妹嫁给什么人,老刁婆自始至终都没想让她过安生日子。 屋子里听到吵闹声睡不着觉的男人走出来,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云,嫌弃地说:“真是个傻玩意,老子起来还不知道给老子倒杯水?” 林云站起身,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看向这些年做牛做马伺候的男人。男人睡起来就点了根烟叼着,浑身上下都是懒汉的恶臭臭气。 林云怔怔地盯着他,觉得这些年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到底为什么要一直死守在这个家里? 花芽临走之前其实偷偷问了她一句话,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不离婚?她这些日子翻来覆去地问自己,结果根本找不到答案。 是为了给婆家做牛做马,是为了让他们出气辱骂,是为了给他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然后继续生养一批什么都不是的懒汉? 她的一辈子怎么就那么廉价? 赵小燕在边上恶毒地说:“怎么还不服气啊,这样的女人打上一顿就老实了。” 林娟和林回此刻跑了过来,正好听到这个话,林娟推搡着赵小燕想要揍她,被林回拦了下来。 林向阳后赶过来跟老刁婆骂了起来。 村口突然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大家置若罔闻,还在相互之间吵着架。 不知后来怎么发展成老刁婆和赵小燕等人一起,拉扯着其他邻居,指指点点地说林向阳一家人是骗子,说花芽根本就是跟别的野男人私奔,谎称嫁给了军官。 赵小燕说的有模有样,气的林向阳手直抖。 三辆轿车停在村口,赵磊带着省城里的一帮人过来,正好赵小燕见了,一把拉过他跟围观的众人说:“赵磊心里喜欢着花芽大家心里都知道,每次见了花芽都要嘘寒问暖,可惜人家根本不在乎。现在他身为村里的干事,跟着林向阳一家说谎,根本不配当干事!” 赵小燕还想当干事呢,凭什么让个外面村子里人来当林家村的干事。她早就不满,趁机说了出来。 “都安静!”不知谁喊了一声,七嘴八舌的人们纷纷往赵磊身后看。 赵磊脾气火爆,这次大家本以为他会气的跳脚,没想到他冷笑地把后面的人带到大家面前,当众跟林向阳介绍道:“这两位是省里发奖章的同志,林叔您接受吧。” “奖章?”林向阳懵了。 “什么奖章?” “林向阳捡到宝交公家了?” “那边来了好几辆小轿车,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怪其他人说,林家村里的人就没跟省里的奖励挂钩过。他们村子是出了名的贫困村,只有扶贫证书。 省里的同志戴着眼镜,仔细看了林向阳,跟林向阳客气地握了下手说:“我们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员,经由031部队委托,特意到花芽同志的户籍地颁发花芽同志获得的奖章。” 林向阳本来很忐忑,听到是花芽,心神就定了下来。别的不知道,他就知道他二闺女,是个争气的好孩子。 赵小燕也惊了,忙说:“你们该不会弄错人吧?” 省里来的领导同志见识过这位年轻女子咄咄逼人的样子,对她置之不理,反而跟林向阳很客气地说:“花芽同志在上个月立功了,救了031部队将近四十条人命,里面有军人也有当地百姓。主要她的政治面貌也是群众,无法在部队里受表彰,所以部队委托我们省里给花芽同志颁发了个人二等功一次。” “二、二等功?!”赵磊对这些有研究,知道二等功可不是一般情况下能够得来的。说是四十条人命,那种情况到底有多艰险简直不敢想。 林向阳也傻眼了,跟着围观的所有村民一样,张着嘴不敢相信他的二闺女居然闷声干大事。明明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居然、居然悄摸悄地得了个二等功! 要知道前年县里有位军人得了三等功退伍回来,家里敲锣打鼓大办了三天,县政府直接给他分配了好工作,妥妥的铁饭碗。 这个二等功可比三等功厉害多了,完全不是一个阶层上的。 围着看林家笑话的一群人也都成了哑巴,他们当中不少人嫉妒林家短短的时间就把债还完,眼红林向阳闷声发财不跟他们说。找到机会总是要冷嘲热讽一下。 没想到今天林向阳的二闺女给了他们更大的刺激。这个刺激跟别的不一样,是一个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刺激,这辈子也够不到的刺激。 怪不得是省里的领导亲自过来送表彰。他们发愣的功夫,从车里抗出二等功牌匾的同志,已经抬着牌匾送到林向阳面前。 林向阳代替花芽领奖,被林娟叫回去急匆匆换了件半新的衣裳,胸口别了朵大红花,跟二等功牌匾上的大红花相得益彰。跟过来的《人民周刊》的记者同志抓紧时间拍了照片准备刊登到报纸上,他客气地跟林向阳:“叔,到时候我给你送来两张作纪念。” 林向阳乐的嘴都合不拢,不断地跟人握手表示感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刚才还在口口声声说花芽私奔、嫁的人不是军官的那几个人,一个个的与有荣焉,纷纷夸赞起林向阳一家人的为人。 这下别说他们了,村子里面的人全都被惊动。在家照顾瘫痪儿子的村书记小跑过来,在省领导面前使劲刷好感,希望能够多获得点关注。 赵小燕不想相信花芽真的嫁到部队成了军官夫人,她不顾赵磊的阻拦冲到省领导面前说:“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花芽嫁的是挖沙工!” 省里领导知道031部队的内情,为了避免群众对花芽同志继续误会,也是想卖个人情给他们,于是简单地把031部队从前是国家保密的军工项目说了一下。 赵小燕不依不饶地说:“那她对象一定是个丑结巴。” 林娟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说:“我二姐的对象英俊潇洒,不光是我爹,还有我、我弟都跟他通过电话,根本就不是个结巴,真是让你失望了。” 赵磊也作证说:“我也跟那位军人同志说过话,你说的才是谎话。” 林回冷笑着跟赵小燕说:“谁不知道你一直嫉妒我二姐,到处说她的谣言,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就告到部队去让你上军事法庭。” 他的话音落下,群众们也开始一致的指责起赵小燕,说的她无地自容。 赵小燕不知道军事法庭是做什么的,在场的除了那两位省里领导几乎没人知道,林回也是开口吓唬赵小燕,见赵小燕被吓唬住了,冷哼了一声。 林向阳跟其他道喜的村民客客气气的谢过,林娟和林回抱着牌匾要往家里走,安安跟她娘买了挂鞭炮过来了,霹雳吧啦的放着鞭炮,又给添了几分喜气洋洋的意味。 就在他们打算离开时,林云突然站了出来,跟林向阳说:“爹,带我回家。” 林向阳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林云面前说:“跟爹走,有爹在你永远有家。” 林云转过头跟老刁婆一家说:“我要离婚!” 老刁婆傻眼了,她还没窃喜自己家摊上个军人家庭的亲家,怎么林云就忽然说要离婚了。 周围要离开的人群纷纷站住脚,今天的热闹真是看不完了。 老刁婆赔着笑脸,变脸比变天还要快。她给儿子一个眼色,他儿子把洗衣服的盆抱到一旁,拽着林云要往屋子里去,林云不干,跟他拉扯起来。 林向阳回头看见了,怒吼道:“给我住手,欺负我闺女娘家没人吗!” 林娟已经冲了过去,捡起门口立着的扁担就往老刁婆和她儿子身上砸。 省里的领导真没想到送个牌匾能送出这么多事,赶紧叫人把他们都拉住。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林云嘶吼的声音传遍大半个村子。 老刁婆就差跪在她面前了,跟她说:“好闺女啊,娘之前错了,你好好跟我儿子过日子,咱家没有钱再给他娶一个了啊。” 她不光是怕这个,还怕花芽如今真得了省里领导的青睐,林云要跟他们家秋后算账! 老刁婆又哭又闹,干打雷不下雨,抱着林云的大腿不撒手。让她儿子也赶紧滚过来抱着另外一条大腿,死缠烂打不让林云回娘家。 林云被林娟和林回两人拖着往外面走,她挣扎开老刁婆的手,跟她说:“要不是我二妹救我,我差点就死在你们家里。我当初怎么就那么蠢,信了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蠢话。我现在就是死在外头,也绝对不会再踏入你家的门半步。我说我离婚,你们全家死光了我也要离婚!” 村书记眼下得罪不起林向阳一家人,当即让人将老刁婆一家人拉扯开,并说道:“婚姻自由,离婚也自由!你们不许骚扰林云同志,她可是花芽同志的大姐!” 林云总算挣脱开他们的束缚,被林娟和林回护在身后,林向阳也厚着脸皮一回,跟村书记说:“我大闺女这些年过的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原来是她没有醒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当老丈人的就不掺和进来。现在她要离婚,我当爹的绝对不会再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我支持林云离婚,请村委会给我们家做主。” 村子里稍微有些良心的人也都上前,当着省里领导的面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些年林云的遭遇。 村书记不停看着眼色,林回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这事我二姐是知道的。”不光知道,打电话的时候还问过几次大姐的情况,要是知道大姐想要离婚,插着翅膀都要飞过来帮忙。 村书记听着话心里有了底,不顾老刁婆一家三口的哀嚎,跟省里领导说:“我、我站在客观角度,支持离婚。” 省领导对这种小事并不在意,只是花芽同志是给省里争光的个人,今年免不了会被评个省先进个人出来。事情前因后果摆在眼前,他们顺水推舟地说:“那就这样办吧,抓紧时间,简化程序。” 老刁婆听到这话,忽然冲天大嚎了一声,翻个白眼躺在地上昏厥过去。她的儿子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林云,乞求着说:“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我爹还在炕上病着,我娘又这样,你让我怎么办啊?这个家没你就垮了啊。” 林云面无表情地跟他说:“你要是早知道这个家没我就垮了,但凡帮我说两句话,我也不会跟你离婚。你就不是个男人,我早就应该跟你离婚。” 林娟抱着发抖的林云,不让她回头看:“大姐,咱回家,。” 林回跟林向阳站在她们身后保护她们,林向阳看着亦步亦趋往家里走的大闺女总算吐出一口郁气。 第 58 章 礼拜二。 花芽在家里没事, 想着天气冷,有时候顾听澜早上为了多抱她亲昵片刻,多数时间就要随便凑合着吃早餐。 然后还要出早操、开会、忙工作, 有时候还会突然出点小任务, 中午饭有时都没时间吃午饭。 自家的老爷们自己疼。 花芽打算做点能即时的干粮——炒米。 炒米需要用糯米做, 供销社有卖一种便宜的炒米糖, 味道不正宗,小孩子倒是愿意抓上一把嚼着甜味。 花芽穿戴整齐, 先到供销社换了五斤的糯米,吭哧吭哧地在冰天雪地里拿回家。 路上遇到王梨花,王梨花才买了菜回来,知道花芽要做炒米, 跟花芽说:“婶子会做北方的炒面,等你的炒米做好了, 婶子拿炒面跟你换点炒米?” “行。”花芽脆生生地答应了,跟王梨花实话实说:“我没吃过炒面,馋得慌。要是我吃过, 也不用你特意跟我换, 我直接给你就是了。” 说完一大段话,花芽自己惊了, 最近她说话越来越多, 大有往话痨趋势的变化。不,这已经不叫变化,快要变态了。只是这种情况在熟人面前会发生, 陌生人还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蹦。 顾听澜每当这时候就会抱着她亲,说要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让她不要再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花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小世界, 但是见到顾听澜高兴,她也愿意多说几句。反正周围的人除了一跟她说话就龇牙咧嘴的周文芳以外,都挺替她高兴的。 王梨花帮她把围巾掖了掖,当初知道她就是顾团长的对象时,把她吓得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再见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没觉得自己嫁了个大有前途的团长,就能高人一等,用眼梢看人。 这让王梨花吊起来的心脏又稳稳地放了回去,也对花芽更加诚心实意的喜欢不少。 “那婶子做好了找你换。”王梨花笑着说:“我多给你放点糖。” 花芽赶紧看了看四周,生怕吃糖被方圆抓住。她小声地说:“这话你别跟别人说啊。” 王梨花了然地说:“我知道,你赶紧回去吧,刮起北风了。” 花芽乖巧地跟王梨花摆摆手,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收拾完毕,花芽重新把炉子点上。多亏了那天砍的柴够多,以至于她在家里不会太受冻。 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呼啸着有小风钻进屋子,花芽不敢关上窗户,就用窗帘挡了挡。 她老家的炒米可以用来泡着吃,也能加上糖切成一块块方形或是搓成圆球“欢喜团”。 想着周文芳最近对“球”这个东西有应激反应,她慈爱地决定给周文芳的炒米糖切成方块块。 她在娘家时,要是家里富裕的话就会把一年的炒米炒出来,不零零碎碎的隔三差五的炒。听她爹说,以前家家户户都有装炒米的坛子,就叫“炒米坛子”,只要有人家开始炒炒米,大家都知道快要过年了。 她正炒着炒米,忽然门外有人敲门。 拿着锅铲打开门,王天柱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口,见她安然无恙,进屋来到阳台看她开了窗户,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没有开窗户,下次别用窗帘挡着,通风不好——诶,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君子远庖厨。” 花芽没等他说完,把锅铲塞给他,将他推到厨房里去:“你帮我扒拉一下锅,我忘记买坛子回来咯。” 王天柱站在厨房不知如何下手,花芽说:“我妹妹和弟弟都会,你该不会不如他们俩吧?” 王天柱:“...我当然会,就是我凭啥要站在这里听你使唤?” 花芽说:“凭你一年年的长高,要我帮你接毛衣毛裤。” 王天柱不说话了,觉得花芽有些卑鄙。 花芽冷酷地继续威胁:“你喜欢穿彩虹毛裤?” “谁喜欢穿那样的毛裤啊。”王天柱使劲把锅铲弄的响,却被花芽抓着手教他要顺着锅一点点的翻。 “你松开我。”王天柱板着脸说。 花芽看不上他的小劲,跟王天柱说:“就不松,你会了我再松。” 王天柱没办法,听话的乖乖铲着糯米,花芽监督了一下把手松开说:“等炒好,我给你泡水吃,特别好吃。” 王天柱嘟囔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什么没吃过。” 花芽说:“你吃的再多,也有比你吃的更多的人。因此瞧不起别人,也会被别人瞧不起。” 王天柱:“我没瞧不起炒米,也没瞧不起你。” 见花芽一脸怀疑,王天柱有些话说不出口,只能闷头炒米。 安静了一会儿,王天柱从厨房探出头,发现花芽要去买坛子,他憋了半天说:“我家有坛子,你等我去给你拿。” 花芽说:“这里是你家,那就是你的窝。” 王天柱走到门口僵了一下,没说话往楼梯下面跑。 花芽也知道炒米说不上什么好吃,主要就是做起来方便。早上用开水一泡就能吃,她老家穷苦的年代还用炒米当做茶来招待客人,亲戚朋友过来了,就先泡一大碗炒米递过去。条件好的往里面加点糖。 花芽打算配着煮出来的嫩鸡蛋给顾听澜早上吃,再配上一小碟高婶子做的酱生姜,滴上两三滴香油完全是人间美味。 林家村人总是说配着嫩鸡蛋吃炒米的人家是惯犊子,要是老给孩子这样吃,邻居们会指指点点,觉得败家。 花芽喜欢炒米还有另外一个缘故,是她很小的时候林家村遇到过一次地震。政府来人说可能会伴随着山洪,要村子里的人都跑到高处去躲避。 林向阳当年带着孩子们去的二妃山土地庙,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让大一些的林云抱着炒米坛子上山。那年她的娘刚走,林向阳当爹又当娘,花芽和林娟、林回还不擅长走山路,林向阳就挑着扁担,让花芽抱着家里值钱的棉袄和棉被坐在扁担的一头,林娟抱着林回坐在扁担的另一头。 小小的扁担挑起了整个林家,他们跟着不少人第一时间跑到了土地庙里。林云先占了土地面里头,找个角落把祭拜用的蒲团拼凑在一起,饿了吃炒米,困了睡蒲团,就这样熬了三天。 当时土地庙里还有人诵经,花芽年纪小,觉得这三天过的还挺有意思的。等到村子安全,没事了,村子里的人也就下山去了。 现在日子过好了,花芽根深蒂固地觉得家中要有炒米坛才更有安全感。 顾听澜自然由得她去,知道她跟王天柱在家里炒了一坛炒米,还夸奖了他们俩。 王天柱见顾听澜回来,甩手要走,被顾听澜拦下来一起吃了中午饭才离开。花芽炒了油汪汪的鸡蛋还有一小盆酸菜汤,便宜父子俩吃的很满足,吃完饭,便宜父子俩很有默契的跑进厨房洗碗,花芽则在茶几上压着炒米糖。 压好以后,顾听澜帮着切成方块块,让王天柱自己留一份,给高婶子带一份。剩下的花芽要分给方圆、周文芳还有王梨花等人。 等到王天柱离开,顾听澜跟花芽说正事:“今天接到你爹的电话,来不及让你过去跟他通话,我就跟他聊了几句,问了林娟他们愿不愿意当兵的事。” 花芽很想听:“那愿意吗?” 顾听澜笑着说:“只要不傻肯定是愿意的...另外你大姐似乎要跟你大姐夫离婚,这事说你知道?” 花芽说:“嗯,我来之前就想让我大姐离婚,她不幸福。” “我知道了。”顾听澜拍拍她的头,跟她说:“林娟和林回的年纪可以当兵,林娟过完年十八,林回十七也都差不多。不过他们要当兵要走统一征兵的通道,就算是特招也要在部队里过完三个月的新兵期再下派到连队。” “那什么时候征兵呢?”花芽小脸上全是担忧。 顾听澜跟她解释着说:“三月份有一场春季征兵,他们应该是这一场。” “会不会被分到别的部队去?”花芽又问。 顾听澜这事不需要媳妇操心,跟花芽说:“阮旅直接下调令,让他们在分配部队前就确定归属,这件事基本上不会出问题。” 他怕花芽不理解,跟花芽说:“现在征兵不似过去,一大帮人乱七八糟的。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咱们以后要打都是科技的战争,人海战术早晚会被淘汰。所以我刚才回来之前已经跟阮旅打好招呼,免得他俩先占了别的坑不好调出来,这事我都说好了,你就把心放回到肚子里,每天只记得想我就行。” 花芽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了一口,感受到顾听澜的手又不想往好地方摸,打掉他的手说:“你薄荷糖吃完啦?” 顾听澜新婚燕尔的,有时候怕自己把花芽弄狠了,常常需要含着薄荷糖降温,活像个大变态。见花芽说起来,仍旧觉得自己很可怜:“小没良心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花芽羞臊地笑了下,扭着身子挣开他的手说:“我帮你做好裤衩啦。”说着,抓把炒米塞到嘴里,哒哒哒跑到卧室给他拿裤衩。 顾听澜脸皮厚归厚,让对象做裤衩这事本来是想跟花芽开个玩笑,他在部队里都有发,结果花芽真的当真,给他做了五条一模一样的带着小兜的红裤衩。 顾听澜拄着脑门,坐在床边笑不活了,指着红裤衩说:“媳妇,我这一身除了脑瓜子全是绿的啊,配红裤衩,你是认真的?” “嗯。”花芽把小脸凑过去,顾听澜从善如流地把她嘴角的炒米屑擦掉,花芽又板着小脸说:“难道你不喜欢,这可是辟邪的。” 她想顾听澜出任务的时候时时刻刻都穿着她的红裤衩。她伸手把红裤衩的裆翻出来给顾听澜看,还绣着“平安”两个字咧。 顾听澜要疯了,不忍直视。他飞快地把红裤衩塞进塑料袋里,跟花芽说:“我穿红裤衩的事是秘密,说出去就不能辟邪了,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啊。”他老顾的光辉形象还是要的啊,怪不得都说结了婚的男人会变得不一样,好家伙先来个裤衩子变形记,挺彻底的。 花芽连忙点头:“你放心,除非你穿给别人看,我是不得说。” 顾听澜笑疯了,跟花芽说:“我永远都不会干那事。” 第 59 章 新婚的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又过了一周到了腊月三十。 花芽今年来不及准备过年的年夜饭,家里的年货也都是北京公公婆婆寄来的那些东西。最后林八一和方圆二人邀请花芽一家跟他们一起过除夕。 这天大早,花芽到方圆家里帮着一起滚粘豆包和驴打滚。这些都是可以放的东西, 扔到阳台上冻着能一直吃到正月十五。 王天柱跟天天、乐乐在屋子里玩闹, 方圆叫他们过来, 抓了五枚钢镚儿给他们, 让他们刷干净放到晚上的饺子里。谁吃到这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外面的大喇叭不停的放着部队歌曲和晚上联欢会的时间地点。就这样林八一还把收音机打开,里面放着京剧。 吵吵闹闹的做完粘豆包和驴打滚, 顾听澜从外面过来,手里拎着泉州的铁观音和两瓶红酒。 花芽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放在鞋柜上,伸手摸了摸顾听澜的脸,接着帮着顾听澜把围巾和军大衣挂在衣架上, 顾听澜由得她来,眉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王天柱听到开门的动静, 从原先花芽住的客房跑出来,顾听澜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个塑料袋,袋子里全是鞭炮和二踢脚。 王天柱高兴的不得了, 觉得他的便宜爹太上道了, 特别是结婚以后,人都变得和气不少, 对他也放松了些。他等不及晚上放, 叫上天天和乐乐两人下去找别的小伙伴一起放鞭炮。 花芽像个小尾巴,顾听澜走到哪里跟在哪里。顾听澜知道,肯定是小妻子一上午没见到他想他了。 他借口去洗手, 亲了亲小妻子,花芽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往厨房帮着做年夜饭。 顾听澜被安排了一个重要的活,就是剁饺子馅。今年晚上两种馅, 一份是酸菜粉条的饺子,一份是白菜牛肉的饺子,酸菜已经被林八一切好,剩下的牛肉就得他来。 厨房小,这么多人挤不进去,林八一抱着菜板子把顾听澜安排到阳台上剁肉馅。顾听澜围着小花格子的围裙,兢兢业业地剁着馅,时不时花芽跑过来,把炒糊的花生米或者是她没滚好的驴打滚塞到顾听澜嘴巴里,让他帮忙毁尸灭迹。 等到忙活到下午四点来钟,谢伟民敲敲门过来了,他身后还站着周文芳。俩人在楼下遇到,一前一后过来蹭饭。 谢伟民带着一条长长的刀鱼,是他从岛上老乡那里买到的。周文芳带的东西不少,有自己用炉子烤的小炉饼、用苞米炸的爆米花、北京朋友漂洋过海送过来的铁盒饼干、自己捡的又炒好的白果和北杏仁。 花芽高兴坏了,全是她想吃的,嘴上说着:“来就来带这些来太客气啦。” 周文芳勾着唇,小声说:“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来喂小狗。” 花芽这次不反驳了,捧着好吃的甚至想汪汪两声。 她俩在门口说着话,对面的李萍嫂子开门端着大海碗递过来说:“我今年冻了点虾贻贝的肉,是熟冻的,用黄瓜片拌着,给你们下酒吃。” 虾贻贝的肉跟扇贝肉一样,雪白的瑶柱外面围着一圈金色的黄。花芽偷了一块塞给周文芳吃,自己也尝了一口,虾贻贝的肉居然跟蟹肉一样鲜嫩,吃了一口就想第二口。 她忍着不偷吃,盗亦有道地端在饭桌上放好,顾听澜瞧见她的小眼神,在心里直乐。 周文芳许久没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年,往年都是自己在家里守着爹娘的照片简单吃上一口。有时候别的邻居会送她一盘两盘的饺子,就成了她的年夜饭。 今年有些不一样,林八一和方圆的家里热闹的不像话,孩子们放完鞭炮回来开始在客厅地上打弹珠,走来走去的很容易让人踩着。 林八一揪着天天的耳朵把他们赶紧客房里玩,里面又开始比划着学着各路英雄好汉的招式,乐乐给天天和王天柱当裁判,谁学的不像就是输了,要给另外一个抄半页纸的课文。 可怜的王天柱只看过《西游记》没看过《水“许”传》,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下午的时间差点把天天的寒假作业写完。到吃饭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是抖的。 周文芳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措。谢伟民跟她尬聊,尬聊不如不聊,她觉得自己更无措了。花芽从厨房出来,拿着一袋花生让他们剥花生,等到明天方圆要炒咸味花生豆给大家吃。 有事情干了,周文芳就没那么尴尬,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谢伟民说说话,感觉还过得去。主要是她真的很享受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比她逢年过节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太多。 待了一会儿就开始包饺子,所有人挤在饭桌边上开始展现惊天地泣鬼神的包饺子手艺,人世间的多样性就此展现无余。 最后大家忍无可忍,把不会包饺子的谢伟民与周文芳赶到厨房,一人守着一锅饺子,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蒸锅呼呼冒白气,白气一冒掐好十五分钟的时间,蒸饺就算熟了。 等到吃年夜饭,方圆非常豪气的做了六菜两汤,还有两盆的饺子。大家忙活一天,相互说了说吉祥话以后,端着碗开始炫。 周文芳没想到年夜饭吃的如此激烈,饭桌如战场,花芽手疾眼快往她碗里丢了块红烧肉。周文芳没来得及感动,见到花芽又慈爱地往王天柱碗里扔了块红烧肉... 周文芳知道自己不能再靠着花芽吃饱饭,不然她岌岌可危的辈分准要下降。她撸起袖子端起碗猛干,跟旁边的谢伟民一起横扫面前的酸菜馅饺子。 花芽给他们夹完菜,低头发现碗里的虾贻贝,抬头对上顾听澜的笑容。花芽傻傻一笑,吃的美滋滋的。 方圆望着空空的菜盘子和饺子盆,想了想又把驴打滚和粘豆包端出来,就怕有人吃不饱。 花芽吃的五饱六撑的,知道粘豆包是红豆馅的,小眼睛直往那边瞟。 顾听澜说什么不让她吃了:“不然你下楼溜达两圈,回来可以吃一个。” 花芽知道顾听澜担心她吃太多积食,转头问方圆他们要不要去看家属区的联欢会。 方圆每年都会去,今年花芽第一次在部队过年,就想着她去玩玩。 顾听澜跟林八一、谢伟民三人要去西院,陪不能回家的战士们过年,估计很晚才能回来。方圆干脆一个人带着一串大的大小的小去看联欢会。 王天柱颇有经验,跑回家拿了三个小凳子,给花芽和周文芳都捎了一个。 联欢会是在三区的操场上进行,已经开始了一会儿。花芽坐在人群后面看了看,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成冰棍。等到彻底黑下来,高婶子叫人找到花芽时,她已经小脸冻僵了。 “可让我一顿好找,赶紧到西院去吧,高会长说今年家属代表有你一个,你得陪着战士们敲钟包饺子。” “啊。”花芽刚知道这个事,西院去都没去过。方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王天柱听到把手电筒拍亮,跟周文芳说:“小芳姐姐你陪着一起去吧,我护送你们过去。” 天天和乐乐也不想受冻了,乐乐跟花芽说:“二姑,我去年就陪我妈去过,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他们大礼堂可大啦,一眼望不到边。” 周文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说:“那咱们一起去吧,从三区到西院要走好远,你自己走肯定会不耐烦。” 方圆跟人拜完年回来,听到花芽是家属代表,就跟她说:“你们一起去没事,战士们喜欢人多热闹。我先去把家属联欢会搞的抽奖弄完,要是不晚,就过去找你们。” 王天柱跟天天两人一左一右在前面开路,花芽挽着周文芳的胳膊跟在后面,乐乐留下来陪着方圆晚点过去。 西院的戒备明显要比东院森严,到底是军营,门口的卫兵持械站岗,见到是拿着家属证的一行人,问了两句话又登了记才放行。 进去是一条很宽的马路,方便军用车辆通行。两边的人行道空旷寂静,只有远处传来过节的喧闹声。 如此庄严神圣的地方花芽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周文芳和孩子们倒是偶尔来过一两次。路的两旁有路灯,路灯后面就是门卫房。 “出入这里有嫌疑的人都会被抓到里面口头审问。”王天柱在前面跟花芽介绍说: “这里面的任何建筑没有邀请不能进入,要去哪里就直接去,不许四处张望。而且里面的建筑设施和人员分布也不许外传,很容易暴露一些军队信息给不法分子。我便宜爹说过,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但是我们永远比敌人更强大。” 花芽进到这里莫名地紧张,周文芳拍拍她的手,指着前面的礼堂说:“咱们是来做客的别害怕。” 快要走到地方,才见到有陆续走动的其他人,基本上穿的都是军装。好在门口有家委会的熟人做登记,见到花芽来了,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等你呢,快点跟我进来吧。” 第 60 章 花芽进去的时候, 放眼望去大礼堂里面全是军人。 一个两个都是一模一样的发型,一模一样的服装。 她都要犯迷糊了,周文芳看出她的迷糊, 拉着她指着大礼堂台上说:“你看, 阮旅边上坐着的人是谁?” 花芽见到顾听澜顿时松了口气, 她拉着周文芳的衣袖说:“我有点紧张, 不是包饺子么,怎么没见饺子?” 周文芳拍拍她的背安抚她说:“等讲完话炊事班的人就会把饺子皮和饺子馅带过来, 咱们家属教不会包饺子的战士包饺子就行。” 花芽点点头,家委会的人给她们安排个座位,让她们坐在后面:“再过十来分钟就可以包饺子了,你们稍等一下。” 阮旅讲完话以后, 大礼堂全是掌声。鼓完掌,战士们把手放在膝盖上继续正坐。花芽不由得直了直身子。 顾听澜一直没说话, 从花芽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 见有周文芳陪在身边放心了些,他本来没打算让花芽过来,可战士们不依不饶非要嫂子过来帮他们包饺子, 闹得阮旅先开口邀请了。 阮旅开口顾听澜拒绝不了, 好在现在花芽看起来还行,小脸蛋红扑扑的, 应该也不冷。 其他高级军官也都三两句庆贺的话, 顾听澜早就讲完话,见到炊事班的人到了,点点头让他们快点把东西抬上来。 全场上千名战士们听从命令瞬间起立, 把椅子统统搬到外面摞着,又从外面搬来桌子拼凑在一起,两班人挤一张桌子, 站在桌旁等着分发饺子皮和饺子馅。个个军姿挺拔像是一棵棵有朝气的小白杨。 花芽不敢多看小白杨,耷拉着脑袋瓜被周文芳提溜起来说:“丧头丧脑的做什么,把你的团长夫人的精气神拿出来。” 花芽不敢说顾听澜是个醋精,要是多看几眼别的战士他都会记在小本本上秋后算账。上次连她都记不住自己怎么就看了两次野男人,可顾听澜说的有凭有据,说她刚到渔村里就看到渔夫挪不开眼睛。 花芽很想说自己想看他网里网的是什么鱼,被顾听澜这个暴君认为是狡辩,还给她罪加一等!花芽求饶一宿,怨气比鬼都大。现在掉进白杨堆里,说什么也不到处瞟了,安分守己,做最端庄的军嫂。 王天柱在这边有认识的战士,拉着天天一起去找对方玩了。花芽跟周文芳往前面走,周文芳被家委会的人看到,要她过去教旁边桌子上的年轻战士们包饺子。花芽推了她一把跟她说:“我自己可以过去,你先去包饺子。” 周文芳想着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目送花芽走了几步才离开。 花芽不想让人看出她打怵,冷不丁见到这么多绿衣服,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原来在她的县城里见到一两位穿绿衣服的军人都觉得稀奇,现在她可是掉进稀奇窝里了。 顾听澜被一名军官拦着说话,眼睛盯着小妻子一步步走向他,时不时会有人挡在他身前。他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跟身旁的小瓜子交代一声,小瓜子屁颠颠的跑了。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战士们拿着饺皮子笑着闹着。这还不是军营里全部的战士,只是作为代表参加联欢会的。还有不少要等到换岗轮流庆祝。 “嫂子!”小瓜子推开人群,兴冲冲地跑过来喊住花芽。 花芽定住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如此的伟岸,她总算遇到一个熟人,激动地喊:“瓜子!” “哎!嫂子别着急,俺团长就在那边看着你咧。”小瓜子走到花芽跟前,指着顾听澜的方向。原本被人挡住的顾听澜重新出现在花芽面前,花芽悬着的心一下就稳妥了。 小瓜子是顾听澜顾大团长身边的红人,他带着人过去引来不少瞩目。特别是走到前面五张桌子,战士们见到这位传说中爬上百米悬崖救了他们的人,眼神里充满热切的光彩。他们的团子是个大能人,他们的嫂子也是个大能人! 有顾听澜这位阎王爷在前面镇着,下面的战士不敢造次,纷纷丢着小眼神交流。 “咱们的嫂子是家属里最最漂亮的。” “小不点一个,胆子顶天大。” “团长有眼光,嘿嘿。” “小瓜子经常能见到嫂子啊?” “嫂子笑起来真好看,还会不好意思。” 顾听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花芽面前,刚一站定,周围轰地一声开始起哄鼓掌:“欢迎嫂子!” “欢迎嫂子!” “嫂子来一个!” 花芽愣住了,大年三十顾听澜由得他们闹腾,轻握着花芽的手走到桌子边上说:“你就包两个饺子意思意思就好。” 小瓜子闹腾上了,跟顾听澜说:“团长不能随便包,俺有钢镚儿放到饺子里吃到是福气!” 边上的战士也有准备,似乎是个班长,在其他战士的盼望下从兜里抓出来一大把钢镚儿,凑到花芽边上腼腆地说:“嫂子,难得来一趟,您受累给咱们多包两个。咱们战士过年见不到家里人,您就是我们的家里人,我们想吃家里人的饺子。” 感情牌一打出来,花芽不行了。她可是跟林八一分别了十二年,当然知道家里人的牵肠挂肚。紧张是不紧张了,她把胳膊往顾听澜面前一杵,正要习惯性地开口喊“八斤”,顾听澜先一步拿出一块大虾酥塞到她嘴巴里。 开玩笑,自家人喊喊就够了,要是让手下的兵崽子们知道他的外号,他的军威何在。小瓜子知道怎么回事,捂着嘴笑了半天。 顾听澜给她挽起袖子以后,自己也撸起袖子开始包。不知怎么弄的,他们包着包着,手边的钢镚儿越包越多。 最后花芽捏出一个小月亮形状的完美饺子,放到桌子上以后,顾听澜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去他的,不干了。” 战士们又开始哈哈大笑,他们每个人兜里其实都有一把钢镚儿,知道花芽嫂子要来,都等着想让她多包些饺子给他们吃呢。 炊事班的人抬着簸箕过来装饺子,小瓜子跟在旁边叨咕着说:“俺们的锅一定要跟其他桌子上的锅分开,俺们嫂子用金小手给俺们包的饺子可不能让别人吃去了。” 炊事班的人笑着说:“金小手啊,那我怎么地也要偷吃两个,沾沾福气。” “你偷吃不了,俺们都数过咯,一共包了八十三个饺子,我们一桌人一人能吃五个半,要是少一个饺子,你看俺怎么跟你闹。”小瓜子边装饺子边威胁。 还没威胁完,就听顾听澜说:“来两个人,去接方圆嫂子。” 小瓜子伸长脖子一看,乐了,跟战士们说:“方圆嫂子跟咱们嫂子是姑嫂,林副团长就是咱嫂子的大哥。你们看她手里提着的像不像糖袋子?” 他话音刚落,就有战士跑过去接方圆,方圆远远见到花芽冲她摆手,她把袋子交给接她的战士说:“这是你们团长结婚时候的喜糖,上次发给你们一些,这些今天也带过来给你们春节吃。” 小瓜子也冲过来接到糖,足有两包。要知道结婚那天,团长分给团里战士每人也就两颗。当然也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大家沾沾喜气也就够了。 花芽看着她私藏起来的糖被方圆缴获,忙转头拽着顾听澜的胳膊。可惜她不知道,要不是顾听澜见她最近吃糖厉害,方圆也不会把这些糖拿出来给战士们分。 晚上有时候花芽牙疼,不敢作声,等他睡着就偷偷哼唧。这两天控制住了自己,没那么疼了,为了防止她再次吃出虫牙,顾听澜大义灭亲,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喜糖全给分出去。 花芽觉得没爱了,觉得世界毁灭了。 顾听澜捏捏她的手说:“过年没时间,你等过完正月我带你去看牙。” 花芽马上捂着腮帮子,端庄的军嫂形象荡然无存:“我没有虫牙,我不看。” 顾听澜有的是办法对付她,抿唇笑了笑说:“希望你不要变卦。” 花芽跟他们一起闹到十二点以后,军乐队开始演奏跨年音乐,花芽坐在顾听澜边上欣赏着欣赏着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在顾听澜宽厚的背上。 她想让顾听澜继续背着她走,顾听澜脑袋后面长了眼睛,颠了颠说:“抱住,别乱动。” 地上结着冰,顾听澜脚上穿着军靴一步一个脚印地将小妻子背回家。 花芽在他背后搂着脖子,困得哼哼唧唧的。回到家,脱了外衣眼睛都睁不开。 顾听澜见她穿着大棉鞋厚实不透气,哒哒哒地跑了一天,于是帮她拔下来丢到门口,又帮她脱下袜子。 花芽嫌他弄的脚痒痒,不停的蹬着脚丫子,最后闹腾醒了生气地说:“我不要你给我洗脚了。” 闻言,顾听澜伸手抓了一把脚指头拔起来闻了一下,闻完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装死。 花芽扑上去挠他痒痒,他居然没有痒痒肉,就知道翻来覆去做作地说:“我媳妇馊了,我媳妇馊了——” 花芽完全清醒过来,觉得自己不能馊。扒拉着脚丫子闻了一下,宛如遭受雷劈。 “一定是谁把酸菜弄我棉鞋里了。”花芽要疯了,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臭脚丫了,她把脚丫子怼到顾听澜俊脸前说:“八斤,你再试试,一定是闻错啦!” 说着她想着也不能自己丢人,跳下沙发就要抱着顾听澜的脚闻。顾听澜笑得不行,把小妻子夹在咯吱窝下面就往厕所里奔:“走走走,哥帮你搓搓。” 第 61 章 大年初一, 花芽到方圆家里做客。就算不是初一,她闲的时候也会跑到这边找方圆玩。 只是今天状态很不对劲,有些走神。说好教方圆跟周文芳织披肩, 三两句话人就放空了。 方圆问周文芳:“她该不会跟小顾吵架了吧?” “就他俩?”周文芳冷笑:“放个屁都想让对方闻闻的玩意, 不可能吵架。” “啧。”方圆说:“你说的太对了。” 花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昨晚上馊了, 要不是顾听澜发现及时把她从头到脚用香皂搓回来, 她今天都没脸出门。现在一闻到谁家炖酸菜她都要应激了。 最后还是周文芳看不下去,拉着她说了些别的才让她拉回神志。 知道花芽的妹妹和弟弟要当兵, 周文芳羡慕不已,跟花芽聊了些她知道的征兵时候的有趣的事。 花芽听着听着脑子里就没别的事了,美滋滋地想着要是妹妹和弟弟穿上军装站在自己面前该多帅气呀。 * 冬期的日子大同小异的过下去,家长里短守着暖炉, 相互间拉进不少距离。 大禹岛气候不同陆地,等到干部区的青草冒出芽尖, 图书馆的林荫路焕发出点点绿色生机,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年的四月初。 距离岛屿解封就剩下一个月时间,除了早晚温差大, 需要穿着马甲或者略厚实的外套以外, 中午太阳暖和,人们只要穿件薄外套就好。 花芽身体好, 给自己织了纯白的毛坎肩穿在呢子外套里面, 中午就穿着毛坎肩和衬衫。 做外套的这块呢子布是周文芳送给她的,衣服是方圆给做的,周文芳也得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外套, 她跟花芽俩人经常穿着呢子西装一起上班,不熟悉的人还以为是姐妹俩。 花芽跟着周文芳学会好多种辫头发的样式,她们不戴帽子, 就把麻花辫盘在脑后,用纯色手绢松松系上,再配上呢子外套,看起来很洋气。 花芽本来想扎红手绢,被周文芳及时制止。后来不知在哪里找到当初郑义送的那块丝绸手绢,花芽不当个好的,就算周文芳跟她说那是个好东西也不要,转赠给周文芳。 这么珍贵的丝绸手绢周文芳问过顾听澜知道部队知晓这个事,算是批给花芽的私人奖励物品,花芽想给谁就给谁,周文芳才放心收下。 春季岛上潮湿,花芽跟周文芳把三楼的书拿出来晒,俩人坐在石桌边上吹着春风看着书,别提有多惬意。 花芽看见周文芳头上的丝绸手绢,脆生生的竹子跟春天里的小芳最配,显得很朝气、很有文化、很有气质。 她翻着书,看了几页,王梨花找过来说:“大家伙下午打算到落雁山上挖野菜,一到春天那里有好多种可以吃的野菜,你要不要一起来?” 上山?! 花芽顿时来了精神,别的不行她上山熟啊。 “小芳,你陪我去呗?”花芽问。 周文芳点点头,翻了页书。 王梨花跟她们约好时间就走了。 花芽兴奋不已,她的老本行总算要显身手了。 周文芳残酷地告诉她真相:“她们最多走到山腰,再往上太陡,她们觉得危险不想去。” 周文芳也不想去,就怕花芽去到落雁山撒手没,总是要人约束一下。 周文芳叹气,周文芳认命。 中午回去吃饭,周文芳下午要跟花芽一起上山就在方圆家吃的。一回生二回熟,她也习惯动不动就过来蹭饭。 方圆嘱咐了几句,边上的顾听澜见花芽如此高兴,知道漫长的冬天将她憋坏了,就说:“野区要开了,我带人进去二十天,剩下的十天私人狩猎,我带你一起去,里外里你能进去呆五天。” 幸福来的太突然,没等花芽高兴,顾听澜又说:“但是你得听话,在落雁山不能乱跑,不然我就不带你进去了。” 花芽猛点头。 顾听澜又说:“我得进去二十天。” 花芽这才反应过来,抱着顾听澜的胳膊,凑过去用气音说:“记得把裤衩带着。” 顾听澜被她气笑了。原来他出任务总是心惊胆战睡不着觉,现在习惯了就知道开他玩笑。 谁知花芽不是开玩笑,真往他的行军背包里装了两条红裤衩。 中午吃完饭,花芽和周文芳拿了俩篮子就下楼跟王梨花等人汇合。 王梨花她们脚上清一色穿着解放鞋,抱着头巾,戴着劳保手套。篮子里有剪刀也有铲子,看起来装备很专业。 一行有九个人,花芽认识里面王梨花、周艳还有黄丹丹。另外还有两个婶子比较眼熟,就是叫不出来名字,是一对亲姐妹。 花芽不知道怎么走,就跟周文芳俩人缀在后面跟着。周艳今天跟边上的嫂子说话,倒是在路上没有再教训黄丹丹。 花芽没想到去落雁山还要坐车,她们跟着运输的大卡车出了东院的大门,一路往南开了有半个小时。 周文芳无比庆幸自己戴了纱巾,下午花芽硬要往她头上裹的时候她还挣扎来着,现在外面尘土大,落在头上太难洗,总算理解了花芽的苦心。另外有的嫂子有经验,知道要坐后车厢,还把口罩戴上了。 花芽下车时,忍不住呸了两口沙土。在看周文芳用水壶里的水漱口,她也赶紧漱口。 王梨花跟花芽说:“往南再走十分钟就是落雁山下面,到时候婶子教你怎么分辨能吃的野菜和不能吃的野菜。” 花芽这方面学习能力很强,到了山脚下,王梨花给她拔了三四种野菜送过来,惊讶地发现小姑娘篮子里不但有野菜还有几颗少见的中药植物。 “哎哟,这不是车前草么,你可真会找。”王梨花拿着车前草前面的棍看了眼,跟花芽说:“这个时候少见有这么好的车前草,你要是遇见就给挖出来别错过了。” 其他妇女们听着,有的不认识中药的就过来看了眼,有的笑着跟花芽搭两句话,气氛都挺好的。 黄丹丹在花芽附近,也挖到不少中药。花芽往她篮子里瞟了眼,知道黄丹丹是懂中药的,没有一株挖错。 这里不光有车前草,花芽还看到两株枸杞子。 “岛上叫它狗奶。”周文芳一颗颗摘下来,小小的红色浆果,颜色鲜艳还漂亮。 花芽原来在山上也遇见过大颗的枸杞子,知道枸杞头可以做野菜吃,应该说就是春天的野菜。 她采摘枸杞的嫩头,准备拿回家焯水切碎,跟供销社里买的香干丁一起拌着,加上酱油醋,点上两滴香油就是一道简单的春季美食。要是吃不惯这个,还能用油锅爆炒,也是带着清香的味道。 婶子们听说还有这种做法,都感叹花芽人小识货,做饭的手艺还好。她们有的孩子跟王天柱认识,成天听王天柱说在家里吃了什么好吃的,舌头都要馋掉了。 花芽跟周文芳两人一边走一边搜索着枸杞子,走几步停下来翻翻半人高的草丛。 “啊!”周文芳突然叫了一声,她看见脚下有条翠绿色的小蛇。她顿时不敢动了,捂住嘴,拽了拽花芽的袖子说:“你快——” “跑”字还没说出口,花芽撒丫子就没了。周围其他的妇女们也纷纷四散开。 周文芳恨得咬着牙,硬挺着自己慢慢坚持着往后退。就在这时,跑出去的花芽像小炮筒一样冲了回来,她手里拿着一根“Y”头的小木棍照着蛇脑袋的七寸叉过去! “小芳快跑!” 周文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花芽跟蛇斗了一会儿,在妇女们的惊叫声中掐着蛇的七寸将它提溜起来,傻乎乎地问:“有人要泡酒么...” “你你你赶紧给它扔远些。”周文芳吓得舌头伸不直,跟花芽说:“算我求你了,给它扔的越远越好。” 这可把花芽可惜坏了。 她拎着蛇走了二三十米,忽然有人叫唤道:“丫头,这蛇儿你卖不卖?” 大家一看,喊人的是一位养蜂人,他的打扮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戴着纱帽身上罩着纱网,应该就是附近放蜂,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想帮忙的。 花芽摇摇头说,把蛇提溜过去:“我不卖,我送你。” 大叔一下乐了:“你这闺女真是大方,叔不能白要你的东西,你等着,叔抱一罐蜂蜜过来跟你换。” 说等着就等着,大叔约莫十分钟之后就回来了,他拿着一罐玻璃瓶装的蜂蜜打开来给花芽看:“今天早上我刚装的,百花蜂蜜。这可是好东西,养人的狠。” “我的蛇儿泡酒也养人。”花芽骄傲地说。 大叔嘿嘿笑着说:“你的蛇儿比我的蜂蜜还厉害,拿好。” 说着两人做了物物交换,花芽等他走后,撅了根小树叉,剥了树皮蘸了些蜂蜜递给周文芳:“你瞧你喜欢不。” 周文芳接过来尝了一口,惊喜地说:“好香,你快尝。” 花芽也尝了一口,兴奋地不行:“我回去跟你分享!对了,我给我嫂子姐也买上一罐。” 其他妇女们闻言围了上来,闻了闻花芽的蜂蜜,花芽大方地分享给她们品尝。 养蜂大叔刚回到营地,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叔,我要蜂蜜。” 大叔应了一声,把蛇装进口袋扎好,招呼花芽说:“你们别过来,我给你们送过去。” 王梨花跟花芽说:“这个蜂蜜正宗,你也算歪打正着。” 养蜂大叔听到了,笑着跟王梨花说:“你是个识货的,我这些蜂蜜都要卖到首都去的。咱们岛上干净,花朵好,送到首都都抢着要。你看我的蜂儿肥头大耳的,最能产蜜,那都是我一到冬天就给它们喂白糖的缘故,要不然早就饿得瘦瘦的。每年冬天我都得搭进去二十斤的白糖。” 结果花芽第一次跟妇女们采野菜半途而废,回到部队,背了六七罐子的蜂蜜。兜里的那点压兜的钞票花的一干二净。 周文芳最高兴,她识货,知道这样的好东西可遇不可求。市面上有好些假冒的蜂蜜,都是糖水兑的,不如这个有营养。 “我会做蜂蜜烤鸡腿,你陪我买两根大的回去,我给你做来吃。”周文芳实际上想给花芽做蜂蜜烤鸡翅,转念想着这家伙无肉不欢,不如啃鸡腿来的痛快。 她们去买鸡腿的路上,正好遇到家委会的人在三区操场上登记。 花芽跟周文芳走过去看,是“野区开放”报名。有意向要去野区的家属,可以在野区开放的后几天里由部队的战士们护送进去玩玩。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旅游。 只是变相的旅游有些危险,不光是有打猎的人,还有不少野兽。 花芽拿着名单看了眼,看到今天下午去落雁山的妇女们几乎都报了名字,她就跟周文芳两个人也报上名。 第 62 章 顾听澜去野区带队, 打着春季拉练的名号狩猎二十天。等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家,发现家里四处晾晒着各种野菜,甚至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切成片片的春笋。 花芽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盖着肚皮的毯子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 顾听澜把她抱往卧室, 花芽迷瞪瞪地眯着眼, 见到他回来了, 搂着脖子亲了又亲。顾听澜喜欢死了这种黏糊糊的劲儿,像是没他不行的感觉, 让他特别留恋。 他掀开薄被正要把小妻子塞进被子里,突然停下动作,抓着纤细的脚腕闻了闻小脚丫子。 香的! 顾听澜圆满了。 脱下外衣扔在地上,钻进被窝里跟花芽搂在一起踏踏实实睡了个午觉。 花芽被他搂着没等反应过来又闷了一觉。等醒来之后, 习惯性地蹭了蹭顾听澜的下巴,赖赖唧唧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呀。” 顾听澜都快想疯了, 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说:“想死我了。” 花芽蹭了蹭他的颈窝,说:“我也想死你啦。” 顾听澜跟她又亲了亲,过了一会儿, 想起还有岳父家的正事, 跟花芽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林娟和林回春季征兵顺利入伍。林娟分到广州军区, 在那边参加女兵陆军新兵营。林回运气不错, 进到北京军区,也是陆军。一切都很顺利,应该马上要从家里出发了, 你放心吧。” 花芽高兴死了,闭上眼睛想象林娟和林回穿军装的样子。 顾听澜说:“要不要给家里通个电话?” 花芽当然要了,她跟顾听澜撒会娇, 把二十天的想念揉碎了告诉他。等到两人亲昵完,已经到了三点来钟。 成家三个月,顾听澜早已经习惯花芽睡起来的小疯子模样,抱在怀里揉了揉才把人按在梳妆台边,自己慢慢地帮她梳着头发。 花芽的头发很柔顺,软软的。刚来的时候微微发黄,这些日子养的不错,黑了许多,油光水滑的。 花芽跟他说着说着就又想趴下来睡回笼觉,被顾听澜的脑瓜嘣弹醒,气的张牙舞爪地冲上来要咬顾听澜。 最后顾听澜的锁骨到底被花小狗啃出个牙印,神秘地掩盖在了威严的军装之下。 * 林娟和林回两人同时入伍的消息震惊林家村。 他们穿着发下来的军装,胸前带着大红花,就等着三天后发下来介绍信和部队专用的火车票,拿到手里就可以出发到集合的火车站统一去部队。 林家村的人对林向阳羡慕的不行,他过完年当了村子里的人口主任,即便是个没有油水的虚名主任,光杆司令,也可以不用天天跑山,每个月能实打实的拿到二十五元工资。 今天,一直不声不响的林向阳突然又走了大运,家中出了两名军人。特别是林娟,成为了一名响当当的女兵。 她跟林回站在村口,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他们几乎不认识他们了。 主要是林娟更受瞩目,部队里男兵多,女兵人数少招兵要求高,当女兵的难度比男兵要高多了,一般城里有些关系的人都进不去当女兵。林娟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羡慕。 他们现在穿着的军装还没有受军衔,等到三个月新兵营结束,下到连队里面才会有军衔。即便如此,军装穿在身上,让他们的身姿挺拔,无形中增长了本人的气势。 林向阳家里来来往往过来庆贺的人太多,作为主角的林娟和林回戴着大红花,也在院子里招待大家。这也是间接地为他们入伍送行。 林向阳高兴,在院子里办了五桌的酒席,把平时跟他关系好的人都招待起来,算是彻彻底底扬眉吐气一回。 他妹子林春莲带着女儿赵小燕过来,先是打听了一会儿,又见到林娟穿着军装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模样,林小燕牙齿都要咬断了。 林向阳见到她们母女好脸不给一个,也不招待她们吃酒席,让她们就在边上站着。 张安安自从知道自己只要身体好起来也会去当兵,日益的有了精神。天气暖和以后,还会帮着家里做做家务事。去医院检查过几次,都说她的心肺毛病一天比一天好。 张凤英翻来覆去告诫她要记住二姐的恩德,让她长大以后一定要报答二姐。她们母女两人欠这个家太多,只有下半生尽心尽力的爱护这个家,才能弥补一些内心的亏欠。 张安安替林娟和林回高兴,也替自己高兴。她跟着林云两人帮着在灶台前面忙活,时不时姐妹两人还说说笑笑。 有时候提起花芽在家时候的趣事,姐妹们笑成一团。 林云离婚手续办的飞快,老刁婆家里不管怎么撒泼打滚,民政局的同志得到上层领导的招呼,二话不说就办下来了。 即便不是提前打了招呼,林云的离婚手续也会办下来,只不过要经过层层审核,没有这么久快。这次相当于给她打了包票。 她跟张凤英两人一人一个灶台,锅铲舞的飞飞的,丝毫感觉不到累。五桌的酒席很快就做好。张安安就帮着一起端菜上桌。 林家的爷爷奶奶也被邀请过来一起吃饭,林向阳喝了点酒,准备跟他们敬酒,发现他娘不知去了哪里。 想着他娘这么些年一心想着赵小燕一家,林向阳说不心寒是假的。当年分家他想留爹娘在身边孝敬,爹娘偏要跟林春莲一家过。每年林向阳还得把养老费交给林春莲。 他想着儿女们当兵也好,走了有了出息就不会在乎古板老人家说的一些遭人烦的话。 哪里想到,他敬的酒还没喝完,就听他爹重重地放下酒杯说:“林娟丫头的当兵名额为啥不能让出来?” 林向阳一下愣住了,桌子上一起喝酒的人也愣住了,不知道林老头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林向阳转念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林小燕跟他吹了风,于是跟他爹说:“我女婿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当初报名登记的是谁就得谁去。当兵又不是唱戏,哪有说让就让的出来的。你要是想让赵小燕去,就让她等明年再招兵让她自己去参加征兵,何必惦记我三闺女的这点好处。” 林老头不再说话,其他人赶紧换个高兴的话题,继续给林向阳敬酒。 向来节俭的林向阳给大家分了烟,平时他自己一整根不舍得一口气吸完,今天使劲吸了两根。 林云还在做饭,家里没有太多稻米,喝了酒的那些人晚些肯定要吃点主粮。张凤英跟她商量着做地瓜面的疙瘩汤,配着榄角一人能分到一大碗,肯定能灌的饱饱的。 张凤英去舀地瓜面,林云让张安安往灶坑里加些稻草。林回见稻草不够了,跟林云说:“大姐,我去抱两捆稻草来。” 外屋地里就剩林云和张安安两个人,听到后门打开的声音,张安安以为林回回来了,跑着去开后门。 “奶...”张安安不喜欢这个奶奶,当年跟她娘刚过来,这个奶奶还教唆着张凤英把她送人。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张凤英都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就怕哪天自己不在,张安安会被送走。 张安安身体不好,被送走以后就是死路一条。要不是林向阳心底好,接纳她们母女,她们早就冻死饿死了。她们母女都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拖累,平时说话做事小心翼翼,这么些年就这样过来了。 冷不防看到林老娘,张安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老娘不知道张安安也有一个当兵的名额,要名额的事交给林老头,她只想着跟刚离婚的林云说话。 “云啊,奶也是为了你好。村书记家的儿子虽然是个瘫痪,但是会念书。你都是个离婚的女人,总不能在娘家呆一辈子,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林云紧握着锅铲,经过离婚以后,她深刻地明白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身上。这些天,她过的日子宛如天堂。不用动不动挨骂,动不动被人侮辱,睡觉睡的也踏实,能一觉到天亮,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步入火坑。 张安安见林娟和林回都不在,特别害怕林云想不开又重蹈覆辙。她大着胆子拉着林云的衣袖说:“大姐,你千万别冲动。你就是不嫁人,在家里呆一辈子,爹也不会赶起你走。谁想说闲话谁就说,自己的日子只有过在自己的身上才知道好赖。” 林老娘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张安安说:“我们家要不是被你们母女拖累,也不至于苦这么多年,你还有脸教唆你大姐?没让你们母女在大雪天出去讨饭,是我儿子心底好。还成天的让你在屋子里面读书,你个病秧子能读成什么样?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张安安的脸一下被臊的通红,每次林老娘都会这样骂她娘和她。 “我以后会报答爹的恩德,也记得二姐的恩德。”张安安说:“我现在也想报答,可我拿什么报答。我光是能活下来,就是托了二姐的福气,我的命都是二姐的。我二姐要打要骂我都受着,等我身体大好了,做牛做马我都愿意。但是再换另外一个人这样对我,我是不同意的。” 林老娘连说三个“好”字,她现在没时间跟张安安计较,强压着怒火转过头跟林云说:“让你当村书记的儿媳妇你还不愿意?你以为你自己是个啥,就是个破鞋。我告诉你,这个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你自己准备准备。” “我是人,不是你们可以交换利益的工具。”林云气急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让我嫁给村书记家么?说是嫁,就是把我卖过去一辈子给他们家伺候瘫痪,做牛做马。我知道,肯定是赵小燕为了救钱爱军,让村书记找关系疏通,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是不爱争辩,但我不是傻子。我不干。赵小燕想救钱爱军,就让她自己嫁给瘫痪去,别把算盘打在我身上!” 林老娘一怒了,对着林云喊道:“你爹都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嫁过去,不就是为了你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在这个家就是个浪费粮食的废物,你爹能养你一辈子?我告诉你,我家是不会容下破鞋女子的!” “娘!”林向阳发觉自己老娘不在位置上就知道肯定要弄幺蛾子出来,站在门口听到林老娘的话让他心寒不已。 他快步地走到林云和张安安身前,隔断她们与林老娘的视线。 林向阳见林老娘仿佛陌生人,他一直都听着林老娘为了林春莲一家做各种打算,各种打算里全是把他的儿女推向火坑。 好不容易林娟能当兵,他爹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居然让林娟把当兵的名额让出去给赵小燕。林云好不容易从火坑里出来,又盘算着村书记的人脉关系,要将林云再次推进火坑。 “你瞪着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对的?谁家女子出嫁以后还要回娘家?离了婚不是破鞋是什么?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以后林娟和林回都是要结婚的人,难道家里还要继续养着一个破鞋?我还想给他们找好人呢。”林老娘眼神里泛着精光,说的话句句往在场的人心肺管子上面戳。 林向阳是个孝子,最听她的话,这些年忤逆她的也就是跟张凤英打了结婚证。她不怕林向阳不听她的话,一个孝字摆在头上都能压死他。 听到林老娘还要插手林娟和林回的亲事,林向阳脸色一沉。 “娘,林春莲已经嫁出去了,我跟她还有林夏荷算是分了家。”林向阳突然变换了语气,他给了林云和张安安一个值得依赖的眼神,跟林老娘说:“林春莲愿意带着你跟我爹过,那你们就算一家人,我跟凤英和孩子们算一家人。林夏荷又是另外一家人。我们三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们过日子,可你们一直都干涉我和我孩子们的生活。” 林老娘感觉不好,林向阳把这些人摆出来是什么意思? 林向阳很快回答了她:“你跟我爹胳膊肘一直拐向林春莲,简直是非不分。那以后干脆彻底分家,自己家关上门过日子,谁都别管谁。我每个月会给你们养老费,你们也别再到我的家里对孩子们指手画脚。” 林老娘在外屋地突然嚎啕大哭,声音传到院子里,被吃酒划拳的一帮人盖了过去。 林老汉这一桌没人跟他喝酒,他隐隐听到屋子里面不对,放下碗拄着拐棍一步步往里面走。 赵小燕见了,一口一个“爷爷慢点”搀扶着他往里面去。 “爷啊,林娟愿意把当兵的名额给我不?当我当兵回来,一定好好孝敬你跟奶奶,把你跟奶奶接到北京去养老。”赵小燕边走边说,到了堂屋门口,抬头看着高高挂着的“二等功”牌匾怔了怔。 “我要去死!我不活了!” 赵小燕回过精神,正扶着林老头过门槛,结果见到林老娘从外屋地冲到堂屋,直接在堂屋的地上开始打滚胡闹。她在外屋地闹了好久,没人搭理她,不如堂屋声音传的广。 外面吃酒的人听见动静也不喝酒了,乐得看她的热闹。林老娘在村子里跟老刁婆一个德行,三天两头就要闹上一闹,今天过来闹也是能预料到的。 赵小燕马上明白是林云不同意嫁给村书记的瘫痪儿子,正要开口说话,林向阳从外屋地拿着棍子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现在叫上你娘,都给老子滚出去!再来我家我就打断你们母女俩的腿!” 林老汉眼睛一瞪,训斥道:“好你个林向阳,当你爹我死了?赶紧把棍子给我收起来,你在谁面前称老子?!” 林向阳没跟他继续说话,走到堂屋门口,冲着过来吃饭的乡亲们招呼说:“我林向阳早就跟林春莲、林夏荷分过家。这次我再次跟大家伙声明一句,以后我的家事我们家自己关上门自己做主。但凡有人打着老爹老娘的旗号,在外头给我的儿女们说亲事的,全都当骗子处理,我林向阳一个不认!谁要是找到我家门前来,我一个个全都打死!” 他这样说除了为了林云,也是为了林娟和林回好,他们两人走出林家村成了人人羡慕的军人,免不了会有想要说亲的人。林老娘刚说的话,百分之百会打上他们的主意,以后不知弄出什么麻烦事。他还不如趁现在,把林娟、林回,甚至是林云和安安的事都跟大家说清楚,免得他们家人还不知情,就有人把他的孩子们卖出去! 林春莲先前待了一会就走了,现在还是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跑回去喊过来的。她一来,就听到林向阳彻底决裂的话,一时间不知怎么办。 林向阳不顾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林老娘,还有在边上破口大骂的林老头,继续大着嗓门说:“大家替我作证,我每年会按村委会的标准给爹娘四十五元做养老钱,通过村委会给到他们,其他时候我直管跟凤英过好日子,所有打着我家人旗号说话办事的,请大家直接吐吐沫,撵走!” 林春莲推着后赶过来的林夏荷上前,让她劝说林向阳不要如此决绝。她这些年贪占林向阳家的好处不少,像是寄生虫般,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可林夏荷犹豫着往后退,她不想再被林春莲当枪使。 赵小燕恨花芽一家恨的要死,村书记家的瘫痪儿子答应她,要是能帮他娶了媳妇,就一定会求他爹帮着疏通县里的关系,让钱爱军早点从看守所出来。 她的盘算打了水漂,她还想着要怎么周旋之时,就听到林向阳说:“另外我要跟大家伙说一件事,咱们村子里有一位叫做赵小燕的姑娘,也就是林春莲家的闺女。她到处搬弄是非,说了不少我家的闲事,这次我三闺女要当兵,她居然还有脸问我要林娟将当兵的名额换成她!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这位大姑娘,你的脸呢?啊?你一天到晚算计我们家这个那个,不管是花芽结婚还是林娟当兵,你都要掺和一脚,居心何在,你的脸在哪里?” 赵小燕愣滞在那里,宛如当头棒喝。 周围人哄地一声议论纷纷,都说她要抢林娟的当兵名额太不要脸。还有不少人都听赵小燕说过花芽对象的事,全都指责赵小燕做事情不地道,欺负表姐妹,巴不得她们过的不好,心肠坏不做人。 林春莲没想到林向阳这么不给她们母女脸面,失声地喊到:“林向阳,别以为你今天得意就可以欺负我们!” 林向阳没理她,冲着院子里所有人拱拱手说:“抱歉了,让你们看了出闹剧。我不是欺负人,我是实话实说,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们母女俩做了多少对不起我家的事,我想跟大家提个醒,以后离她们母女远一些,免得遇到什么好事,咱们前脚还没高兴完,后脚就被她们惦记上咯。” 听他这么一说,看热闹的人挤满院子,全都哈哈大笑嘲讽着林春莲和赵小燕。这母女俩在村里也算臭名远扬了。 林春莲“嗷”一嗓子想要冲上去挠林向阳,站在一旁的张凤英见了,知道林向阳的心,也不怕她了,跑过去抱着林春莲的腰就往院子外头拖。 林春莲力气比她大,林娟和安安跑过来帮手,竟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林春莲扔到院子外头去了。转头就要去抓赵小燕。 赵小燕自打出生没受过这样的嘲讽侮辱,她一直站在原地,脸色惨败。她脑子里嗡嗡响,甚至听不见在地上打滚的林老娘的叫骂声。 她不知道以后在这个村子里该怎么过下去,她的名声被坏完了。 她茫然地看着院子里对她指指点点露出嘲讽笑容的熟悉脸庞,她也不搀扶林老汉出去,自己跨出门槛,走着走着脱了力,眼前一黑躺在地上。 第 63 章 林春莲见了扑到赵小燕身上开始痛苦嚎叫。 林娟把张凤英扶了回来, 张凤英全身都在抖,她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大姑子扔出去了。 林回走到林老汉身边,也不管是不是爷爷了, 直截了当地说:“我送你出去?” 林老汉骂骂咧咧地说:“我哪有资格让当兵的扶着我, 老子自己走, 免得被你们一家六亲不认的东西扔出去!” 说着他往地上打滚的林老娘身上踢了一脚, 骂道:“你看你生的好儿子!咱们以后,就没有这个儿子了!” 林老娘从地上爬起来, 嘶哑着嗓子说:“你要是每年不把养老的钱给我,我就闹到林娟和林回的部队去,闹到花芽的女婿面前去!我让你们全家都不好过,都后悔!” 林向阳咧了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你放心, 我以后能做的就是给点养老钱了。你们一心一意为林春莲一家着想,却不知道我每年给你们八十五元的养老费都被她贪占不少。这次我按照村里的标准, 就给四十五元,多一分也没有。” “什么?你之前给的是八十五元?!”林老娘一下精神了,没等林老汉自己先一步跑到院子外头对林春莲喊道:“钱呢?我的钱呢?!” 林老汉沉默着走出院子, 回头看了眼一直孝顺的林向阳。他问了一句话:“如果我不说让林娟让出当兵的名额, 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做?” 林向阳说:“没有这个“如果”,你们欺负我家习惯了, 没有“如果”, 只有“肯定”。” 林老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我就等着你下次见我给我抬棺材!” 林向阳送走他们,林云默默地关上门。 院子里五张桌子上还有不少人正在看着他, 林向阳冲他们笑了笑,跟林回说:“去,到小卖部再去打五斤白酒回来, 一桌分一斤。爹跟叔伯们今天高兴,不醉不归!” 林云抹了把脸,被张凤英拽着说:“我们娘俩再给你们炒两道下酒菜。” “成,炒完菜,你们也过来喝!”林向阳又跟林娟说:“老三,你去把柴房挂着的腊肉拿下来给你婶子炒起。” 见到如此,过来吃酒席的人也很有眼力见地开始重新吃饭喝酒,院子里回归热闹,仿佛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堂屋里,林老娘撒泼的痕迹还在,只不过在“二等功”的牌匾下显得微不足道了。 * 村子里的糟心事花芽不知道,要是知道她爹发威一定会高兴的蹦起来。 只是现在比较愁的慌,她在门口站着,面对着一位找上门来的陌生嫂子一时不知该怎么道歉。 春天到了,学习班的学生们也被放开约束,在三个区撒丫子到处疯闹。一整个冬天把他们圈坏了,憋着招要在春假里好好玩上一番。 学习班的春假有二十天,学生们高兴,家属们头疼。 到处都是滚铁圈、弹珠子、打元宝、丢沙包、跳房子。 只有你想不到,没他们玩不到的。 王天柱与众不同,跟天天和乐乐三个人踢起花毽子。这是国家推行的体育运动之一,跟乒乓球一起成为国民健身项目。不需要购买器材,自己可以做毽子,也不需要特殊场地,一块空地就可以。入门条件极低,成为031数一数二的娱乐体育项目。 031家属每年的春季运动会里就有踢花毽的比赛,学习班的运动会也有。得了第一名的同学能得到一本带着五星的相册。 三个孩子跟高年级的斗上了,他们的小毽子是用母鸡毛做的新手毽子,高年级用的是大公鸡的尾毛毽子。尾毛毽子踢起来威风凛凛,彩色的毛在太阳下随风飘动特别耀眼。 被高年级抢了练习地盘的三个人,手里的毽子被嘲笑成“娃娃毽”,一怒之下,犯了错误。跑到一名家属的小院里,把人家精心饲养的大公鸡按在地上拔毛。他们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毛好,混拔一气。 王天柱是主犯,拔的正起劲儿,天天按了半天大公鸡手上没了力气,大公鸡抓住机会飞跑了。 这只大公鸡是人家养了多年的看家公鸡,它只在早上叫几声,平时除了来人是不会叫。大中午的突然叫起来,准备睡午觉的主人家出了院子,见到宝贝公鸡没了尾巴毛不说,院子里还站在三个鬼鬼祟祟的小鬼头。 王天柱情急之下要把大公鸡抱下来,大花公鸡见他就跑,慌不择路一头撞到石头墙上,一个巧劲脖子居然断了,扑腾两下就咽气了。 “我不管你是亲妈后妈,对孩子教育这一块你就不能放松。”戴大姐心疼她的大公鸡心疼的要命,气愤地跟花芽说:“你应该把孩子的毛病改过来,都这么大了,也应该懂点事!” 天天和乐乐被方圆拎回家关禁闭,花芽赔给戴大姐一罐奶粉、十颗鸡蛋和八元钱。戴大姐把大公鸡塞给花芽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天柱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要下楼回去,花芽叫住他气鼓鼓地说:“你咋就让人抓住啦,连带我。” 王天柱苦着脸说:“是林天天怕鸡,突然撒手,他就是个胆小鬼。...我会攒钱还给你的。” “还什么还,我的钱多多的。你记得晚上过来喝汤。”花芽问:“我不能白挨说,得补补。” 王天柱:“...你不骂我啊?” 花芽懵了:“咱们不都挨过骂了么。”戴大姐以前是教师,嘴巴教训起人来跟机关枪一样,叭叭叭不停地无差别攻击。花芽被她说完,自以为她和王天柱都付出了代价,不需要再费力不讨好的教训一顿。 “那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爹。”王天柱请求着,要是被他便宜爹知道,说不定毽子都完不成了。 “你的罪证呢?”花芽问:“你自己别露馅,再连带我我也揍你。” 王天柱没想到花芽是这个路子,一时语塞,半响说:“我肯定不会再连带你。” 接着又讪讪地说:“拔下来的毛被她要回去给她孙子扎花毽了。她孙子就是那个高年级要跟我抢地盘的。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花毽,这回不知道要怎么跟我嘚瑟。” “是毛越长越好么?”花芽问王天柱。 “当然。”王天柱跟花芽说:“至少得三寸长,还得用活毛,要是死的鸡毛,毛没电,踢起来感觉不对。”他从兜里掏出过去的铜钱说:“你会缝毽子底不?你要是会,等我再弄来点毛回来,咱俩一人一个。我不分给林天天了。” 花芽当机立断接下铜钱,把王天柱拉进屋子里跟他说:“别说三寸长的毛,十三寸我都给你弄来。” 王天柱最近身量窜的快,已经高出花芽半个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要求花芽文明用语的小矮子。 他斜眼看着真正的小矮子,被小矮子踮起脚敲了脑壳威胁道:“还想不想要毽儿咯?” 王天柱悲愤,王天柱用细入蚊子的声音说:“想。” 他害怕花芽趁机开口让他叫“妈”,他还没做好这个思想准备,而花芽根本没往那边想,跟他嘱咐道:“你把茶几上的山樱桃摘出来洗了咱俩吃,我出门打听一下哪里还有好毛,没带钥匙。” 王天柱说:“那我不喜欢吃那个,你自己带钥匙,我还得下楼写作业。” 花芽把顾听澜给她穿绳的钥匙从脖子上取下来,当着王天柱的面拍在鞋柜上,嘿嘿一笑,“咚”关上门哒哒哒跑下楼了。 “...” 王天柱有一种对方比他还皮的感觉。 也不知道谁家的大公鸡要遭殃。 * 花芽到了英雄碑,见到鲣鸟首领。 它最近看上一只母鲣鸟,每天围着人家转,人家不搭理它,它还不许人家跟别的小公鸟一起玩。 见到花芽来,鲣鸟首领卡着嗓子:“叽叽...叽。” 花芽:“...上火了?” 鲣鸟首领:“叽。” 追求未果,撕心裂肺,彻夜难眠。 花芽不管那么多,把它捞起来倒个个儿看尾巴。 鲣鸟首领无地自容,扑腾的翅膀表示抗拒。花芽看到它尾巴后面的毛灰突突还不够长。 “啧。” 鲣鸟首领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想要找个铁锅炖自己。 花芽去落雁山挖野菜,听别的家属说附近会有红鹳鸟,这种鸟全身火红,特别美艳,要是弄用它的羽毛做毽子,一定会羡煞众人。 鲣鸟首领帮着花芽打听一圈,它的鸟小弟跟花芽说:“在野区!” 花芽萎靡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垂头丧气地回去。 “你说的是火烈鸟?”王天柱一蹦老高,嘴里塞着偷吃的山樱桃,跟花芽说:“我爹不是要带人进野区么,你报名没有?” 花芽这才想起来,跟王天柱说:“我跟你小芳姐姐都报了名。” 王天柱搞不懂为什么别人都要叔叔阿姨的叫,到了周文芳他只需要叫姐姐,反正挺兴奋地跟花芽说:“只要能亮瞎他们的眼,难弄一点怕什么。我爹答应我要带我进野区,到时候你也去,咱俩见者有份!” “好!”花芽不但想要红鹳鸟的毛给自己做毽儿,还想给周文芳做个红艳艳的毛帽子,绝对亮眼。说不准能一举搞个对象。过两年她就能成为家属区最年轻的奶奶咯。 顾听澜下班回家,惊喜地发现花芽跟王天柱在一起很和睦。虽然有种狼狈为奸的既视感,但两人相处的好。 “你什么时候带我们进野区?”花芽跪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子上跟王天柱一起勾画花毽子的样式,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 顾听澜走到花芽身后,趁王天柱没抬头,拍了下屁股说:“没个正形。” 花芽扭了扭坐在椅子上,昂着头跟顾听澜要亲亲。 王天柱捂着眼睛低着头说:“你俩快点,我还没画完。” 顾听澜乐得不行,飞快地在小嘴上啄了一口。 花芽重新又撅着腚跟王天柱开始勾画毽子的样式。 “今天晚上吃什么?”顾听澜闻到厨房里有一股霸道的香味,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小妻子喊道:“去洗手!” 王天柱一震,看着他的便宜爹麻利地转弯去厕所,一秒不带犹豫的。 洗完手出来,王天柱正在收拾桌子,花芽从厨房里端出一大铁锅的鸡汤。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听澜发现鸡汤一上桌,王天柱就往花芽身后躲了躲,而他的小妻子也把自己缩了缩。 “你们怎么了?”顾听澜端着碗去盛饭,回头问。 花芽跟王天柱异口同声:“没事!” 第 64 章 一家三口每人都是一大鸡碗。 顾听澜发现里面还有野山参的须须。 花芽捧着碗说:“还有半只鸡, 下次给你们爷俩炖人参段段。” “味道怎么样?”花芽看看顾听澜,又看看王天柱。她这份鸡汤里头就放了葱段、姜片和盐,主打就是一个原滋原味。 王天柱脸蛋喝的红扑扑的, 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喝之前有些心虚, 喝了以后觉得还能再来点:“我还能再盛一碗不?” “嘿, 算你识相,拿来。”花芽又给王天柱添了一大碗的鸡汤, 里面还有两段鸡腿肉。 花芽给王天柱盛完汤,顾听澜给花芽也盛了一碗,还指了指里面的小鸡心说:“吃吧吃吧,吃什么补什么。” 王天柱刚想嘲笑, 碗里被顾听澜夹了个鸡脑壳。 夹完,顾听澜自己乐了。 这俩小犊子, 可真是一个没脑子一个没心眼啊。 他还没乐完,花芽给他夹了块鸡胸肉,悄摸悄地跟他说:“看好你, 保持住。” 顾听澜没绷住, 伸手掐了花芽脸蛋一把。 “今天的鸡肉不错,你哪里弄来的?”顾听澜突然问。 花芽跟王天柱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顾听澜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花芽当机立断:“我跟、我跟一位姓戴的大姐买的。”这话不撒谎。 王天柱猛点头:“我就在边上可以作证。” 顾听澜觉得这里肯定有事, 就是不知道他们俩谁犯的,两个人居然都很有嫌疑。 他看大家吃的很香,暂且把事情按下。 王天柱跟他们吃过几次饭, 知道花芽手艺一绝以外,也知道在肠胃状态好的时候才能过来吃,不然消化不了成吨的狗粮。 据说谢叔叔来家里吃过一次以后, 再也不愿意来了。不过后来说话不算话,也是因为花芽的手艺太好,他馋的慌。 吃完饭,顾听澜洗碗。 在厨房里探出头跟花芽和王天柱说:“差点忘记告诉你们,后天早上出发去野区外围。报过名字的分成十个小队,你们俩人放在我带队的名单上。” 花芽要乐疯了,也不跟王天柱继续研究大花毽子了,在屋子里转悠来转悠去,开始找去野区的装备。 王天柱去年就跟顾听澜进去过,小大人似得跟在花芽后面说:“换洗衣服拿了没有?要去住五天,还有鞋子要拿一双,怕被沼泽打湿。还有帽子、防水服、雨鞋、手套...” 他说一样,花芽在屋子里面哒哒哒跑过去找一样,王天柱就背着手在花芽身后老师傅一样跟着检查物品。 顾听澜不管他们俩人折腾,下楼找高婶子借了一顶四人睡的行军帐篷。还把他去年扔在高婶子家院子里的厨具和打火石拿上了。 跟家属进野区与跟战士们进野区不一样,相比之下,家属们进去就像是变相的旅游。 大禹岛虽然说有自己的公园、大山、农场之类的,但还是没有野生环境来的刺激有趣。更何况里面还能见到不少野生动物,可以让花芽看个稀奇。 第二天。 花芽到三区的操场上跟王天柱一起接受点名,确定后面一天的分队。周文芳日子赶的不巧,临时不能去了。 花芽只好跟王天柱一起,被带到文化活动室里面跟一堆家属们接受野区生活常识。教他们分辨那些菌类、野菜、野果可以食用,那些不可以食用或者碰都不能碰。 还有可能会在里面碰到猴子、狼群、野猪等野兽应该如何应对。花芽看到培训的人里面不光有王梨花,还挺高兴的。 花芽跟王天柱听了一天的课程,回到家里成了两个迷糊蛋,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顾听澜下班回来,把出发的用品检查一遍,发现除了王天柱说的那些以外,她的小妻子还另外带了一小包奶糖和炒米。 他想了想,又给花芽的背包里塞了一板巧克力和一小包的盐。 出发的时间惨无人道,是凌晨四点。 他们十队人分作两个卡车,一个从野区东门进,一个从野区北门进。 花芽所在的队伍是顾听澜带队,副队长是谢伟民。队员一共十人,好巧不巧,王梨花等人跟花芽都在一个队伍里。 花芽见到她很开心,她知道婶子喜欢她,跟婶子在一起她很舒服。 卡车把他们送到东门就走了,顾听澜抬手看眼手表定位,谢伟民上前跟他们说了些注意的事项,在前面摇着小旗子带队进门。王天柱遇到玩得好的同学,俩人正好作伴走在一起。 守门的战士见到他们,敬了礼,顾听澜和谢伟民回了军礼。 战士跟他们说:“这附近出现了猴群,刚刚换了新猴王,还不够稳定,你们进去不要刺激到它们。” 花芽没见过猴子,问经验老到的王梨花说:“猴王很厉害伐?” 王梨花猛点头,跟花芽说:“岂止厉害,还有三妻四妾咧。除了猴王,里面还有猴皇后,你长得这么漂亮,小心它嫉妒你把你抓走咯。” 王梨花开着花芽的玩笑,花芽也甜甜地笑着说:“那我就吃了它。” 王梨花瞬间不笑了。 她居然分不清楚花芽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有种感觉,亡命食神又有了新成员。 顾团长带着配枪,靴子里别着刀,神态轻松地殿后。 他们一行人进到大门,花芽就感觉到这里的风貌跟外头不一样。 放眼望去都是野蛮生长的植物,从草里走过,地面坑坑洼洼,偶会前面的谢伟民会跟他们讲,前面哪里是会让人陷进去的沼泽,千万不能靠近。 花芽头上戴着藤编的草帽,帽子上面搭着暖黄色的薄纱巾,没有系上,被风吹的飘飘荡荡。她主要是为了防止有虫子突然飞到脸上叮咬。 野区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野生动物的气息,仿佛空气都具有野性。 走在路上,偶尔会有蚂蚱跳出来,见到有人,一眨眼又蹦到草里不见了。 花芽腰上揣着周文芳给她准备的艾草荷包,也是为了防虫。遇到紧急情况还能把艾草取出来止血。 当然要是真到用不了止血粉的情况,那情况肯定很糟糕。 顾听澜跟在她后面走着,时不时环顾四周。俩人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谢伟民很擅长当导游,哄的前面的妇女一阵阵欢笑。野区对于谢伟民来说,就是个自助食堂,进到这里他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花芽走着走着,发现脚边有种小野花,似乎会有花蜜的样子。刚想摘下来尝尝,手才伸出来,就被早有准备的顾听澜拿着小棍子抽了下手背。 花芽生气,把手藏在前面不给顾听澜看,自己揉着手背噔噔噔往前赶了几步。 顾听澜想笑不敢笑,在后面憋着一路。走着走着,看到一根很大的狗尾巴草,拔下来编成耳朵长长的小狗送给花芽,花芽接过小狗乐了一下,顾听澜知道算是哄好了。 他们第一个目的地是过了前面的沼泽以后,会有一个平坦的地势,谢伟民把那里叫做菜儿沟。附近会有不少中草药和野菜,还有些可以食用的浆果。 王天柱和花芽两人有共同的目标,薅红鹳鸟的尾巴毛。 家属们过沼泽的时候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只有花芽利索地过去。王天柱啧啧称奇,小矮子有大力量啊。 花芽算是不知道他在后面腹诽,要不然肯定又要敲他脑壳。 谢伟民带着他们在这里挖了不少野菜和中药,吃了点东西以后,继续往里面深入。 他们今天要住的地方是红树林外面,明天就要穿过红树林,渡过沼泽地,进到里面有不少野果树。她们尽可能摘些野果带回去,一般做成罐头或者果脯能吃挺长一段时间。有不少家属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些改善生活的水果。 第一天难度不大,就是红树林外面已经有不少的蚊虫出现。 周文芳给的艾草起了作用,花芽没被怎么咬。顾听澜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没做太多防护,也多少蚊虫咬。反而王天柱和王梨花她们,咬的身上到处都是包,扎好帐篷以后躲在里面不停的挠痒痒。 “我到附近看看有没有艾草。”花芽皱着一张小脸看着便宜儿子在帐篷里宛如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上蹿下跳的不行。花芽把艾草荷包给他也没用。可能是人年轻,血甜,比较招蚊虫。 顾听澜把她帽子上的纱巾拿下来,又把草帽摘下来,将花芽的小脸包在纱巾上,重新扎好戴上帽子。 谢伟民在一根大树叉上站着张望四周,不知道一下看到什么,跳下来拿着铁叉子就往红树林里面钻。 顾听澜唇角抽了抽,跟花芽说:“如果你运气够好,可以欣赏到五彩斑斓的活着的谢伟民。” 花芽不解,问顾听澜:“我要运气不好呢?” 顾听澜抿抿唇:“那就欣赏五彩斑斓的嗝屁的谢伟民。” 顾听澜不放心花芽,又把她提溜在面前,三令五申道:“不许随便吃这里面的东西,必须让我检查。记住了没?” “嗯。”花芽猛点头,顾听澜松开手,花芽撒丫子跑开了。 第 65 章 花芽运气不错, 再见到谢伟民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 他抓到一只野兔,腰上还挂着一挂青绿色的香蕉。 王梨花她们身上抹了薄荷膏,没发现有艾草。见到有野兔子, 开始帮着生火。 谢伟民尝了口青香蕉, 涩的整张脸扭曲了。 花芽把青香蕉扔到火里跟他说:“这种要吃熟的, 比土豆都好吃。” 王梨花觉得稀奇, 帮着花芽看火。顾听澜砍了不少树杈,在扎营的地方围了一圈树杈做的简易栅栏。他在这边忙着, 花芽跟王天柱也没闲着。 他们只有五天的时间,认真算起来来来回回的路程也就四天时间。 王天柱跟花芽说:“上次我来在北边听到不少鸟叫,不知道火烈鸟会不会到那边去。” 这还不容易。 花芽直接问问鸟儿就知道了。 她避开王天柱,直接爬到之前谢伟民站着的那棵十几米高的树上。她爬树比攀岩还简单, 嗖嗖往上窜,顾听澜停下手看了一会儿, 默默地走到树下守着。 花芽问了问路过的海雀,都说没见到。 失望地从树上呲溜下来,刚落地就对上顾听澜的双眼。 “下次再离开我的视线, 必须要做什么?” “告诉你...”花芽委屈巴巴地说:“这棵树就在你面前, 我以为——” “不要你以为。”顾听澜要把规矩定好,野区里面不是开玩笑的。里面的野兽远比花芽老家的深山里还要凶猛。 “我错了。”花芽脚尖在地上打转, 偷偷抬眼看着顾听澜的脸色。 顾听澜凶巴巴地说完, 伸手戳了戳花芽的脑门,跟她说:“饿了?” 花芽点头,委屈。 顾听澜笑了一下:“你还委屈上了, 你等着,我把谢伟民猎到的兔子腿抢过来给你吃,看你还委不委屈。” “他好不容易抓个没毒的。”花芽跟顾听澜身后小声说。 顾听澜说:“那我还他个有毒的?” 花芽锤了顾听澜后背一下, 顾听澜抿唇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重新走动。 “疼了?”花芽担忧地问。 顾听澜死鸭子嘴硬:“正好刚才那块痒痒,晚上你再帮我挠挠。” 花芽信以为真的同意了。 远处王梨花发现了一株特别漂亮的开花植物,她不认识,想要带回去养,正招呼人问呢。 花芽见顾听澜这边没事了,就跑过去看热闹。 王梨花指着开着小蓝花的大叶子植物说:“我刚用它的叶片往手背上擦了擦,手背没有发红,是不是没毒?” 黄丹丹在她边上,脸色不是很好,她强打着精神跟王梨花说:“昨天来上课的那位连长同志说过,这样没有反应的算是没毒。” 王梨花放心了,从箩筐里找来小铲子,一点点仔细挖。她没跑过山,挖的不好。花芽接过手,三下五除二帮她挖出来,跟她说:“这在我老家叫做蒲扇花,这边叫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没什么香味,但是挺好看的。” 听她这么说,王梨花把心放到肚子里。看到前面还有一株这种蒲扇花,跟黄丹丹说:“你刚才还不是想要么,去挖去呗。” 黄丹丹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原地居然晃了晃。 花芽蹲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小铲子问黄丹丹:“你也是低血糖么?我有糖,吃不吃?” 黄丹丹捂着肚子,摇摇头:“我是来例假不舒服。” 花芽不知道为什么她来了例假还要进野区,黄丹丹给她的感觉怪怪的。而且她一直穿着厚厚的衣服,看起来更加奇怪。 她们身后走过来的周艳,忙说:“不吃不吃,我们丹丹吃了怀孕的宝药,不能乱吃别人的东西。” 花芽不喜欢她,没跟她说话,转身去找王天柱了。 王梨花跟黄丹丹关系不错,询问周艳说:“你儿媳妇吃的是啥药?咋连糖都不能吃?” 周艳拉着黄丹丹往帐篷走,敷衍地跟王梨花说:“开的生儿子的神仙药,说了你也买不起。” 王梨花一下生气了,在她身后说:“我家原来养老鳖的,以前有的是钱,啥我没见过。真是的,你就把你的儿媳妇身子作坏吧。” 王梨花找到花芽,跟她学了刚才周艳的话。顾听澜在边上烤兔子呢,谢伟民和两名家属去摘香蕉去了。烤的青香蕉味道确实不错,谢伟民打算当作今天晚上的主粮给大家吃。 花芽自己有小锅,蹲在地上架着小锅煮开水。煮完开水从兜里翻出方圆给她准备的红糖,搅拌了一小锅。 其他家属围着火也在做着自己的吃食,花芽叫了王天柱过来,给他跟同学一人装了杯红糖姜水喝。 王天柱喝了一口,吐出舌头说:“怎么里面还放姜片了?好难喝。” 花芽一本正经地说:“这里晚上潮气大,喝了不会得风湿。” “行吧。”王天柱认了,喝完以后乖乖地给王梨花也端了一杯过去。 王梨花到底没舍得喝,趁周艳捡柴火去了,把杯子递给黄丹丹说:“红糖和姜片你可以喝吗?” 黄丹丹二话不说拿着杯子喝完了。 王梨花叹口气,听黄丹丹说:“你别跟我婆婆说我喝了你的东西,小心赖上你。” 王梨花拍打着面前的蚊子,跟黄丹丹说:“我心里有数,就是可怜你。” 黄丹丹说:“没啥好可怜我的,我生不出孩子是我活该。” 王梨花回到花芽身边,花芽又给她递了一杯红糖姜水。 “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王梨花往火里丢了根木柴,叹了口气:“她也是可怜人。” 花芽说:“她跟我大姐很像,我大姐刚离婚了。” 王梨花压低声音跟她说:“我也说不准黄丹丹到底想不想离婚,像是一直跟孙庆耗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拿了什么把柄在手上,要不然能让孙庆跟他娘糟蹋成这样?哎,走路直打晃,后面还有四天她怎么熬?就为了摘些野果子回去,周艳真是忍心。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不会心疼。” 花芽说:“我大姐原来也是不吭声,逆来顺受。” 王梨花明白花芽的意思,跟花芽说:“算啦,我也不坏人姻缘,会被天打雷劈的。” 花芽没说话,王梨花突然察觉失言,跟花芽说:“我知道你对王天柱跟亲儿子似得。” 花芽笑了一下说:“我明白你的心,没事。” 王梨花也笑了,跟花芽说:“你这样的姑娘真是少见,万事不往心里去,这样好,不操心活着轻松。” 顾听澜走过来,把军外套披在花芽身上。王梨花跟他说:“你俩这样让我想起在暗礁岛上,花芽也是披着你的军装。” 顾听澜把烤好的兔子肉给每人分了点,他自己没有吃,全都给了花芽。花芽非拉着他坐下来一起分享,顾听澜听到王梨花的话,也笑着说:“我一见她就认出来了,她还当我跟她耍流氓。” 王梨花笑的不行,跟顾听澜说:“那就是说明花芽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就认你了,哪怕别人也是军官也不好使。” 顾听澜受用极了,又给了王梨花一个烤香蕉。 王梨花剥开烤香蕉,尝了一口,味道像是板栗:“这东西好吃。回头咱们供销社有香蕉,我也买些青的在炉子上烤着吃。” 花芽说:“等到家里有了好吃的你就看不上这些东西咯。” 王梨花见花芽手上一直搓着什么,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花芽理所当然地说:“我在搓“蜜穗”呀。” “蜜穗”长得类似稻米的稻穗,只有稻米的一半大。搓出来碾碎以后加点地瓜干,再撕点肉干进去,可以熬成香喷喷的粥。 花芽原来跑山的时候遇到“蜜穗”就会捡回家攒着,等攒够了,一家人坐在外屋地一起搓,搓好了能吃大半个月。 闻言不光是王梨花觉得稀奇,顾听澜和谢伟民也凑了过来。 他们发现花芽搓出来的叫做“蜜穗”的植物,跟在稻田里长的稗草神似,经常被他们当做稗草处理。 只是稗草是抢水稻的营养,是恶劣的杂草。而“蜜穗”不一样,它的稻穗是真的可以搓出小米大小的穗谷。 “我之前试过,这玩意不能吃啊。”谢伟民探出头,见花芽搓出来米黄色的小粒粒,纳闷地说:“你会不会弄错了?吃一点嘴巴能涩一天。” “蜜穗”在野区挺常见的,出了野区反而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野区多年封闭,久而久之,这里的生态跟外头的都不一样,就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时候碰到一些东西也不清楚有什么作用。 花芽跟谢伟民说:“直接吃当然不行,要把它砸碎吃。”花芽捡起脚边的小石头,砸开一小粒“蜜穗”,用手拈起来给顾听澜和谢伟民看。 顾听澜捧着花芽的小手发现“蜜穗”被砸开以后居然有细细的翠绿色的芯,像是莲子里面的莲子芯。 “砸开以后用水煮着吃就不涩口了。”花芽跟他们说:“我老家的二妃山上就有这个东西,我爹说六几年的时候,‘蜜穗’抢都抢不到,全都在吃树皮和观音土。” 家属们也围过来看稀奇。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顾听澜与谢伟民都没说话,因为他们深入过野区知道,野区当中有一片“蜜穗”海,可见这种植物繁殖能力强悍。要是真的能吃,是不是战士们的口粮能够得到很大的解决? 顾听澜拿着“蜜穗”的指尖颤了一下,花芽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她昂头看了一眼顾听澜,顾听澜曲起手指点点她的眉心说:“想想你还要什么奖励吧。” 花芽抿唇笑了笑,用汤勺搅拌着小铁锅,等了片刻,细碎的“蜜穗”熬出来碧绿色的粥,像是上好的碧梗米粥。 花芽正要尝,谢伟民先站出来说:“我来我来,我最喜欢五颜六色的食物了。这个翠生生的,我忍不住,馋得慌。” “那你先来。”花芽把汤勺递给他,他用自己的铁饭盒打了一勺,吹了吹,小心地抿了一口。 “!”谢伟民迅速抬头,捧着饭盒就要往顾听澜嘴里炫。顾听澜格挡下来,跟谢伟民说:“谢谢,等十五分钟以后我再吃。” 谢伟民觉得顾听澜再也不是他的好饭搭子了,有了家室的男人就是少了胆量。 十五分钟之后,家属们满地开始拔“蜜穗”,谢伟民得意洋洋地跟顾听澜说:“老顾啊老顾,你有了家庭,失去了勇气啊。” 顾听澜面无表情地说:“你勇敢,后面还有四天,保持住。” 第 66 章 花芽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醒来, 顾听澜已经在外面招呼家属准备进红树林。突然花芽边上传来“嗷”的一声,王天柱从自制的睡袋里爬出来,捂着脸说:“我的脸变态了。” 花芽睡的睡袋是顾听澜用帆布找人做的, 防潮保温。王天柱叛逆期, 好东西不用, 非要用自己拿化肥口袋拼成的睡袋睡。 这个年代正经的睡袋只有极少单位会发, 像是顾听澜行军期间用的,都是军备, 不可以私人使用。031的家属们就学模学样,拿着硬实的材料做出各式各样的睡袋。 王天柱的是化肥口袋,谢伟民用的是大棚塑料加上薄棉花做的睡袋。花芽还看到王梨花干脆把家里用旧的小被子卷着过来,晚上对折起来, 有盖有垫,人一样睡的很香。 王天柱晚上睡的死, 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鼻子,现在鼻子大的像个小榔头。 花芽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王天柱忿忿地瞪她一眼。顾听澜听到动静进到帐篷里, 看到王天柱的鼻子, 忍着笑说:“是马蜂蛰了,你过来我帮你把刺拔出来, 免得有毒。” 王天柱生无可恋地凑过去, 顾听澜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没有刺,极有可能是王天柱睡觉自己蹭掉了。 “这得多疼, 你好厉害。”花芽佩服。 王天柱无语地说:“我睡成死猪,我承认,好吧?” 花芽说:“你是小猪, 不是死猪。” 花芽老是叫王天柱“小猪”,王天柱已经习惯了,有的时候他这位小后妈真的很难沟通,脾气倔的很。 花芽爬起来翻出一管膏药丢给王天柱:“消炎的。” 王天柱鼻子火鲁鲁的疼,没仔细看,往鼻子上擦完发觉有股难以言喻的香味。他把药膏重新拿起来一看,好家伙“痔疮膏”。 “带消炎杀菌效果。”顾听澜点点头说:“也算对症。” 王天柱要疯了,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戴上帽子跑出去不理他。 吃完早饭,王天柱受到各方妇女的慰问。慰问完,兜里多了不少好吃的。 周艳把锅里煮好的中药倒给黄丹丹喝,黄丹丹眉头不皱地喝了下去。然后自己拿着小铁锅把中药渣倒到一边。 花芽从她身边路过,没仔细看。黄丹丹见花芽过来,快速地用泥土把药渣盖住。等花芽走远她才起身离开。 见她们出来这样还喝“生子药”,王梨花见花芽过来,跟花芽嘀咕说:“这样还给喂药,真行。” 花芽回头看了眼黄丹丹,觉得有些怪怪的。 谢伟民喊了声:“拔营。” 家属们赶紧把袖口和裤脚用草绳扎好,再套上雨鞋准备趟过红树林下面的沼泽。 穿越过程危险,这回是顾听澜在前面开路,谢伟民殿后。 花芽跟王梨花相互搀扶着走在队伍中间。她们的前方就是周艳和黄丹丹,后面是两位亲姐妹家属,叫做赵雪和赵雨。她俩的后面就是王天柱和他的同学虎子。 刚一进红树林迎面来的蚊子是一团团的,它们发出巨大的嗡嗡声,照着人脸扑了过来。 花芽脸上戴着纱巾,就算这样还是觉得有蚊子从细小的孔径里钻了进去。她手里捏着艾草香包,不停地在眼前晃。哪里想到这些蚊虫丧心病狂,连艾草都不怕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喝到新鲜的血液,见了人,即便前面的蚊虫被人拍死,后面还有大批的蚊虫扑上来,前仆后继的样子怪可怕的。 顾听澜催促着家属们不要停下脚步,一口气穿越红树林。红树林看着可怕实际上横穿过去也只有三四百米的长度。 就在她们往前冲的时候,走在花芽前面的黄丹丹骤然昏倒,花芽反应很快,赶紧伸出手,将瘫软的黄丹丹抱在怀抱中。 顾听澜脑袋后面像是长了眼睛,马上停下脚步,谢伟民上前查看黄丹丹的情况,他跟顾听澜打了个手势说:“有人员体力不支。” 顾听澜在前面拿着砍刀开路无法帮忙,谢伟民想要过去背着黄丹丹,周艳反而说:“我的儿媳妇哪能让别的男人碰!” 花芽看着周艳盯着自己,什么意思很明显。花芽没吭声,把黄丹丹胳膊一架,往周艳肩膀上一甩:“你自己背。” 周艳急的跺脚,她看到黄丹丹头上冒着冷汗,知道她偷换的药来了效果。这比她估计的要快很多,她慌神地拉着软塌塌的黄丹丹,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差点带着黄丹丹摔到沼泽里。 谢伟民走过来,把周艳挤在一边,将黄丹丹背了起来。 他把手里的大刀递给花芽:“你跑过山,殿后行不行?” “嗯!”花芽拿着刀站到队伍的最后面。冷漠地看着周艳在黄丹丹身边打转。 谢伟民背着黄丹丹在前面走,花芽在后面看到黄丹丹的衣服大的不正常,抿抿唇,打算到了地方跟顾听澜说一说这个情况。一开始花芽觉得别人的家事不好掺和,现在看着黄丹丹这样,已经不是单纯的家庭纠纷。 她跟黄丹丹的接触当中,知道她是个可怜人,家属们都心疼她。有的快人快语的还劝过让她离婚。黄丹丹老说军婚受保护,而她也不想离。 花芽感觉这个人很矛盾,看起来逆来顺受,但花芽跟她待在一起就会觉得很不舒服。哪怕花芽跟王梨花关系好,花芽也不跟黄丹丹一处玩。黄丹丹开始还叫过花芽两次挖野菜,花芽也没去。后来黄丹丹感觉到花芽不喜欢她,也就没有再找花芽。 至于周艳就更别说了,家属当中就没有跟她关系好的。反而跟黄丹丹关系好的人不少。 顾听澜看了眼情况,转头向前开路。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了不少,一队人谁都不再说话,闷着头往前面赶。 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陆地,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顾听澜没让她们先上岸,自己轻手轻脚地上到岸边,蹲下来检查泥土上面的印迹,没有发现野兽的脚印、粪便,也没有发现虫巢。 “安全,过来休整。”顾听澜说完,就往队伍的后面走去。 见到花芽好好地跟在后面,他伸出手牵着花芽往陆地上走。 “两到三人组队,五十米范围内自由行动。”顾听澜发号司令。 王天柱跟虎子一起,还有虎子的妈,率先看到一颗香蕉树。王天柱跟虎子前后脚跑了过去,拿着刀把香蕉树砍倒,把上面叠在一起的五六挂香蕉分了分。 其他人也都找到自己想要的野果树,王梨花没着急,走到旁边找了个平坦的位置,用石头给黄丹丹搭了个石床。她又把自己身上背着的薄被垫在下面,转头跟周艳说:“让丹丹躺过来,我瞅着像是低血糖。” 周艳眼珠子乱窜,不吭声。 王梨花疑惑地走过去,发现黄丹丹的脸蜡黄蜡黄的。 她再一看,居然看到黄丹丹的下半身出现血迹! “队长!顾团长!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哎呀,丹丹怎么昏过去了!” “这可怎么办啊!” 顾听澜跟花芽两人没走远,闻讯赶来。 花芽见到黄丹丹昏迷不醒,再看到身下的血,人一下愣住了。 顾听澜见血见的多,走上前要给黄丹丹检查一下。周艳居然还喊道:“不许别的男人碰她,她吃的是神仙药,只给自己的男人生孩子,这是给她排毒,她不会有事!” “把她控制住。”顾听澜淡淡地说。 谢伟民马上冲过来,一个擒拿的招式将周艳的双手背在身后,用力将她拉开。 顾听澜蹲下来翻了翻黄丹丹的眼皮,严肃地问周艳:“你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周艳死咬着是“神仙药”“生子药”,花芽找到她的包,王梨花一把掏出她买给黄丹丹的中药。 王梨花把药包打开,她不怎么认识中药,就递给花芽看。 花芽一眼看到里面的麝香、红花和马钱子和生南星等堕胎成分。 “这是堕胎药,不是生子药!”花芽愤怒地说。 “哎呀,血流不停,恐怕大流血啊!”王梨花心急如焚地说。 顾听澜没有犹豫,跟她们说:“停止野区活动,马上返回。” 其他家属听了,一个个老大不愿意! 花芽虽然也不舍,可人命关天,紧紧跟在队伍后面往外面撤。 谢伟民再次背起黄丹丹,不管周艳在后面喊什么,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撤出的速度比进去要快上许多。 顾听澜带人重新穿过红树林以后,拿出信号枪向空中发出信号弹。 累坏的家属们顾不上泥巴地上脏不脏,都往地上一坐。 “真是倒了霉,还以为能多摘下菠萝回去,我儿子就喜欢我做的糖水菠萝。一年就这么一次,偏偏赶上这种事!” “你可别说了,今年看来什么好水果都吃不上了。我还寻思晒点果干让我家那口子泡泡水喝...哎,人算不如天算。” “什么不如天算,就是人做坏事,把咱们都连累了。你看大包小包的背来背去,白费力气。今年我还以为总算轮到顾团长带队能整点好东西回去,真是晦气!” 家属们拉着脸,全都在不停的发着牢骚。 很快在野区开着吉普车巡防的战士们赶了过来。 顾听澜跟她们说:“你们要是还想继续,就跟在伍副团的队伍里。等一下开车把你们送过去。” 发牢骚的家属一听马上同意。 “王天柱,你跟我们一起撤出去。”顾听澜抓着想要浑水摸鱼赖在这里的王天柱,把他塞到自己的车里。 王天柱气的不行,又无法反抗。只能靠在车窗边上生闷气。 前后撤出野区只花了一个小时。 花芽坐在车上才发现,顾听澜带路很有技术,不留痕迹地带着她们在野区外围兜圈子。要不是突然事件,花芽还以为自己往里面走了好远。 出了野区开了五十分钟到了部队医院,这里的医疗设施比医务所高级很多。 黄丹丹立刻进到抢救室进行抢救,果然跟王梨花这样的过来人预料的一样,黄丹丹大出血。 输血抢救以后,人还在昏迷。医生跟守在外面的顾听澜和花芽等人说:“打下来一个四个月的男胎,家属在哪里?要签字。” “四个月?我还以为她没怀孕。”王梨花跟旁边的赵雨嘀咕。 赵雨说:“可不是么,成天穿着那么大的衣服,什么都看不见。” 赵雪小声说:“四个月显不了多大,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故意隐瞒,不是一直想要生孩子么?她这样反而像是不想生孩子。” 花芽靠在顾听澜的怀里,沉默不语,事情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多说的。 花芽知道黄丹丹的丈夫和婆婆一心一意想要黄丹丹生个儿子出来传宗接代。可想不到周艳居然会亲手把自己盼望已久的孙子打掉,简直不可理喻。 周艳被谢伟民拷住,听到医生说掉下来的是个男胎,她不顾谢伟民的阻拦,冲上去揪着医生的白袍说:“你一定是在骗我,怎么可能是男胎?!活神仙说了,她肚子里绝对是女娃娃,怎么可能是男胎!要是男胎,她为什么要藏肚子不跟我说?要不是我自己发现,她还要隐瞒下去!” 旁边的护士把冰冷的托盘送到周艳的眼前,给她看。 “已经很大了,你自己看,看到下面的器官了吧,完全可以分辨男女。” 周艳愣愣地看着被自己亲手打掉的男胎,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手术室。 “我、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啊啊!我老孙家的大孙子怎么就没了啊。我活不了了,我有罪啊!”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顾听澜伸手捂着花芽的耳朵,带着花芽走出医院。 “害怕么?”顾听澜问花芽。 他大概可以猜想到黄丹丹这么做的原因。 她跟孙庆感情不好,有次喝酒,孙庆还跟别人说出黄丹丹心里有别人,到了酒醒以后就说自己是胡说八道。 他们夫妻见有很大的问题,相互并没有爱意。 孙庆看中黄丹丹家里的部队关系,黄丹丹家里不愿意她嫁给一名臭老九。孙庆没有从黄丹丹的家里得到好处,死抓着黄丹丹打着军婚受保护的理由不同意离婚,归根结底,这场婚姻成为一场持久的拉锯战。 周艳很快被人铐着手铐出来,她还在不停的哀嚎着被她亲手打下来的孙子。 “我不活了,我一头撞死算了!!” 花芽小声地拉着顾听澜的衣袖,跟他说:“她认得中药。” 这个她是谁不必多说。 顾听澜低声道:“嗯,我猜到了。” 黄丹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怀孕的事实,即便被发现,也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喝掉堕胎药,再把杀害胎儿的罪名推给周艳,这个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作为旁观者,顾听澜不是个嚼舌根的人,他只想跟他的小姑娘好好的过好小日子。 人心如此复杂,他的小姑娘又这么纯净。 他很怕这些利欲熏心的人会把花芽吓到,不免多问了句。 花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怜爱,伸手大胆地捏捏顾听澜的脸颊,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肉,她小声说:“你喜欢闺女还是儿子?” 顾听澜握住她的手说:“我舍不得你遭罪。我家还有个弟弟,你想要生咱们就生,你要是不想生咱们就不要。” 花芽认真地想了想跟顾听澜说:“我还是想生的。” 顾听澜轻笑说:“那咱们就生。” 花芽往身后的医院看了眼,跟顾听澜说:“我是爱你的。” 顾听澜脱下军外套,把花芽裹在里面,趁无人注意飞快地亲吻她的额头,跟她说:“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以后也会一直爱你。” 不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只是两个单纯的个体相互吸引,想要在人世间留下他们的结晶,永永远远传达对另一半的深深爱恋。 花芽偷偷伸出小手指,勾着顾听澜的大手,像是在拉钩。她轻哼:“嗯,我一直知道。” 第 67 章 一小时后。 花芽和顾听澜乘坐吉普车到了三区, 顾听澜要到办公楼跟阮旅说明这次突然情况。 刚下车,小瓜子跑了过来。 “团长,嫂子家的大姐打了电话过来。”小瓜子帮着把装备拿下车, 挠头:“俺也没问清楚发生什么事。” 花芽纳闷说:“她什么都没透露?” 突然打电话过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大姐不是个随便打电话浪费时间的人。 小瓜子又挠挠寸板头, 想了想说:“说是事情解决了, 俺也不好细问。” 顾听澜跟花芽说:“你跟我去办公室,给大姐回个电话。我从阮旅那边出来就去找你。小瓜子, 你带你嫂子过去打电话。” 小瓜子把背包重新扔到车上,跟花芽说:“嫂子,跟俺走吧。” 小瓜子带花芽去了办公室,花芽往村委会拨打了过去。 村委会的赵磊正准备下班, 听到电话里面是花芽的声音说:“你还好吗?” 花芽抱着话筒说:“我很好,同志, 麻烦你帮我叫大姐林云来。” 花芽没听出来赵磊的声音,赵磊掩住失望的神色,跟花芽说:“你等我喊一声。” 花芽就抱着话筒等了三四分钟, 她怕占用电话线会影响顾听澜的工作, 小瓜子看到她焦急的脸色,跟花芽说:“别着急啊嫂子, 家属每年都有三十分钟通电话的时限。待会赶重要的说就成。” 一年三十分钟, 一次按三分钟算,一个月都打不上一次。 这还是阮旅定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以前半年都打不上一个。 花芽急的在原地转圈圈, 觉得手表上的指针转的好慢。 等到话筒里传出林娟的声音,花芽问:“大姐你说什么事解决了?” 林娟激动地说:“二姐,是我!大姐离婚了。” 花芽说:“我知道这个, 你姐夫说了。” 林娟又气愤地说:“老刁婆子这几天大半夜到咱们家门口哭丧,还买了纸钱说大姐让他们家绝后了。一有人拦她,她就要跳大河。” “......”花芽诚心实意地想给老刁婆竖起大拇指。 “老刁婆前几天夜里还把她男人抬到咱们家大门外面,说她自己年纪大伺候不了,要大姐继续伺候,要不然就让她男人死在咱们家门口。看样子就是赖上大姐了。咱爹跟她吵过几次架,她就是不讲道理的泼妇,我看她男人好不了多久,她想逼着大姐重新回到那个破烂的家里继续帮她伺候着他,实在太阴险。” 林娟气的话不成调,在那边跺着脚说:“上次大姐离婚跟二姐夫通了电话,二姐夫还说要防备着他们家。这次老刁婆闹事,今天中午县里的派出所突然来人把她和她儿子抓了起来,说是遗弃罪。大姐刚刚也被带走,说是要过去录口供。派出所的同志来的很及时,大姐就想问问是不是二姐夫找的人。” 花芽转头看了眼小瓜子,林娟说话嗓门大,小瓜子在边上听的一清二楚,他跟花芽说:“是俺团长联系老战友找的人,本来把自己的亲爹扔到别人家门口不管死活,就算是遗弃罪,不算乱抓人。” 花芽跟林娟说:“是你二姐夫找的人,你放心吧。” “那太好了。”林娟又说:“我跟林回都担心我俩走了以后,等老刁婆回到村里会暗地里使坏。” 花芽说:“知道了,我想想办法,明天再打电话过去。爹都好么?” 林娟说:“爹好着呢,你放心。那明天我让大姐过来跟你细说。” 两人简单地说了点家里事,很快挂上电话。 花芽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叹口气。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刁婆明面上不敢再做什么事,防不住背后害大姐。 顾听澜从阮旅那边报告回来,接花芽往家里走。 一路上花芽愁眉不展,小脸皱成一团。 “他们家是吃定你大姐性子软和。”顾听澜一语中的地说:“你大姐打这个电话也许不光是求救。” 两人进到屋里,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花芽把自己团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下巴拄着膝盖上面不吭声。 顾听澜揉揉她的头发说:“我有一个办法,她既然想逼你大姐回去,那就让你大姐离开林家村,这样找不到你大姐,她也就没辙。” “那大姐能去哪里,根本没有地方让她...过来?”花芽脑瓜上的灯一下亮了:“她能过来?” 顾听澜浅笑着说:“待长待短都可以。短的就当过来散心。想多待待的话,三区有合适她的工作。” 花芽很好奇:“三区还有什么工作我不知道的?” 顾听澜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咱们这里有干休所,都是退休干部。就需要心细体贴的人照顾。只需要监督吃药、吃饭、每天活动身体就行。里面也有住的地方,她要住那边也可以,想住咱们家也行,我不是容不下人的女婿。主要看大姐想不想过来。” “我明天就问她。”花芽往他脸上叭叭亲了两大口,捧着顾听澜的脸说:“你又英俊了好多,我好爱。” “照你的说法,我每天十八变。”顾听澜抿唇低笑,抬头忍不住戳戳花芽的脑门说:“你大姐要是同意也算是帮部队解决负担,干休所里的老干部素质高,就是没有合适的人手,开春以来都是由部队医院的护士们轮流过去照顾。阮旅还说要请专人过来,赶早不如赶巧,也不用担心你大姐被欺负。” 想着还能跟大姐相处,把花芽高兴坏了。 她开心了一会儿,又担忧地说:“大姐不会不同意吧?她自己要是过来,路上我还不放心她。” 顾听澜跟花芽说:“你大姐老大不小,你别把她当孩子,人总要出门历练历练。回头你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她,我相信她是勇敢的人。” 能当众说出“离婚”两个字的女性,已经是很少见的。可以见得她内心本质是坚定和隐忍的,并且有自己的底线和决断。 第二天。 花芽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顾听澜办公室。 她的电话刚一拨通,林云就在那边接了。 没等花芽说话,林云开口问花芽:“二妹,能不能让大姐到你那边投奔两个月,大姐不会拖累你的。” 在花芽看不到的电话对面,林云紧握着话筒。 她知道花芽跟妹夫新婚,自己贸然过去打扰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只是昨天到了派出所里,老刁婆见儿子被羁押,被迫当着民警同志的面跟她道了歉。但以林云十多年来对老刁婆的了解,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林云知道他们想要折磨的人是她自己,只有她离开一切才可能消停。 她忐忑地等着花芽的答复,心想着就算被二妹拒绝也是应该的。花芽在部队里办事总是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她又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跟花芽提了这个求情。 “那你给我带多多的榄角来!”花芽听到林云自己主张要到岛上来,眉开眼笑地说:“我还要吃猴儿面,小时候你给我做的那种最好吃,你来了记得给我做啊。” 听到如此干脆的回答,林云心中一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深呼吸了一口,她冲对面站着的林娟点点头。林娟也呼出一口气,替她高兴。 顾听澜凑到花芽跟前说:“就按照你上次的路线,我现在联系人买票,最快明天就可以动身。” 花芽马上把话给大姐转达,林云在电话里头听到妹夫的声音,知道他也是愿意自己去的,心中更是温暖。 她听完花芽的絮叨,跟花芽重申道:“我就去两个月,我可以帮你做家务。” “你是我亲姐姐,到我家里做客,有什么不对的么?”花芽不理解,她刚到这里时,嫂子姐什么活都不让她干,还愿意宠着她。等到大姐来,她还让大姐给她干活,她还是人么。 林云这些年卑微惯了,一时怔住。 花芽馋兮兮地捂着话筒,小声跟林云说:“家门口大树上的榄角多多的带,我现在都要流口水咯。” “欸!”林云干脆的答应了。 花芽怕她又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跟林云露了底:“大哥还说要替你收拾那一家,你等着就行,千万别再怕。” 林云安静了一下,小声问花芽:“会不会影响到大哥?” 花芽说:“有什么好影响,你等着就是。” 约定下次通话的时间,花芽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 “你放心,最近一个月气候不错,海上比较平静。”顾听澜把花芽按在沙发上:“你等我一下,我去开个会,四十分钟就能回来。咱们今天在食堂吃饭。” “为什么要吃食堂?”花芽喜欢给顾听澜做饭吃,见他把自己做的饭菜吃完,感觉很满足。 顾听澜戴上军帽,整理军装。好了以后转头跟花芽说:“天马上要热起来,地窖里的冰化的差不多。食堂里的师傅要把去年冬天的牛肉全部消化掉,这两天食堂里吃的都是牛肉。” 花芽坐不住了,野牛肉真的很好吃。她抬手看了时间,顾听澜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四十分钟绝对开得完,开完会我就跟你一起去食堂。” * 花芽中午吃的五饱六撑,食堂大厨这两天的确很大方,给大家打的肉足足的。 下午顾听澜就把林云过来的车票安排好,花芽用小本本记好路途上需要注意的地方,等到第二天跟林云通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交代起来。 林云在路上快的话要十天,慢的话那就说不准日子了。 花芽天天在家里祈祷天公作美,让林云能够顺利过来,等她到了萨丁应该就是岛屿解封的时间。 快到五月的天,天越来越暖和。 王梨花在扫盲班下课以后约着几个要好的一起去她家编芦苇席子,花芽家里没有,念着顾听澜身上跟火炉一样,还喜欢搂着她睡,她得早点把席子准备出来。 王梨花家里还有多余的芦苇,分给花芽几把,然后坐在桌子旁开始教家属们怎么编制。 花芽会用绳线编织,人聪明、底子好,学的飞快。王梨花嘴巴夸不过来的夸。 “听说你大姐要来了?”王梨花跟花芽闲聊。 花芽说:“人已经从家里出发了。” 王梨花点点头,花芽也没多说。跟着王梨花有样学样地把芦苇折了折,来来回回编织着。 其他家属嘴边不闲着,说了好多有趣的事,花芽听着津津有味的。 就在她们一起其乐融融地编芦苇席子时,黄丹丹突然来到王梨花的家中。 她经过部队医院的抢救脱离危险,在病床上躺了一周,昨天才出院。 她跟王梨花关系不错,算是忘年交。王梨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黄丹丹一下抱住王梨花开始哭。 其他家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花芽把编一半的芦苇席子夹上,跟王梨花说:“我先走了。”然后竟真的走了。 其他想要看看热闹的家属见了,不知是走还是留。花芽的反应也太反常。不知道的还以为很讨厌黄丹丹。 王梨花帮黄丹丹擦了擦脸:“这又是怎么了?” 黄丹丹扫了眼花芽的背影,转头哭着说:“我要跟孙庆离婚!你们帮帮我,劝说劝说他吧!他娘害死了我的孩子,他还想把我下半生都拖累么!我没办法跟他继续过下去了。” 赵雨气不过地说:“怎么还有这样的男人,真是像什么话!” 其他家属也气不过,七嘴八舌地跟黄丹丹出主意,还有两三个都想去找孙庆的领导好好说道说道。 黄丹丹就是想让家属们支持她离婚,还在哭着说话,门外传来孙庆的声音:“黄丹丹,黄丹丹你给我滚出来!” 王梨花打开门,生气地说:“在我们家门口乱叫个什么?” 楼梯上有三四位家属刚才要离开,现在还没走远,听到声音重新上来说:“欺负人欺负上门了?你不走我们叫家委会的高会长过来!” 孙庆到王梨花家里来过,知道王梨花跟黄丹丹关系好。他老娘周艳还被关押没有放出来,他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他想找黄丹丹说一说,看能不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黄丹丹自然不同意,她哭咧咧地走到门口指着孙庆的鼻子说:“你娘把我的儿子打掉。你们就是杀人凶手,我不会原谅你们!” 家属们都帮着黄丹丹讨伐孙庆:“孙庆,你这样做也太不地道,黄丹丹这些年没少吃苦,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不离婚你还想做什么?你们家就是对不起黄丹丹。” “丹丹,嫂子们给你做主,支持你离婚!最好把周艳这个毒妇关进去劳改,一辈子别放出来!” “离婚可以啊,咱们把话说清楚。”孙庆也是有备而来,见到家属们纷纷支持黄丹丹,冷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说:“这是我的生育证明,一直有问题的人是我,我根本生不了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她自己心里明白!” 这下不光是王梨花,其他家属们也傻眼了。刚才还在吵吵嚷嚷,一下成了哑葫芦。 她们相互看着眼色不知道这到底闹得是哪出儿。 孩子不是孙庆的那会是谁的? 黄丹丹军婚出轨? “孩子就是你的!”黄丹丹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抢过孙庆手里拿着的生育障碍诊断书,手不断的发抖,嘴里不断的重复:“就是你的孩子,你的诊断书肯定是假的。” “黄丹丹,闹成这样你还狡辩?行,我听说现在有种新手段,比验血要准多了,只要拿根头发就能查出来孩子的爹是谁,你有本事当着这么多嫂子的面,跟我一起到医院做检查?” 黄丹丹一下不说话了。 孙庆凶狠地盯着黄丹丹说:“我不想以后继续被你戴绿帽子,我同意离婚。那个臭老九到底躲在哪里你心知肚明。我放你们一马,你马上让我娘出来,咱们两不相欠。” 黄丹丹一改往日的柔弱,眼神里迸发出阴狠的目光,她毒蛇般盯着孙庆,孙庆没有挪开视线,跟她僵持在原地。 黄丹丹“嗷”地一声嚎叫,愤怒地把诊断书撕的粉碎! 她还指望孙庆因此觉得对不起她,她离婚后能拿到一笔补偿费,跟她的心上人远走高飞。万万没想到孙庆居然是个不能生育的。 王梨花跟一众家属全都傻眼了,黄丹丹的转变让她们觉得瘆得慌,寒毛都要立起来。王梨花被人拽到一边,看着黄丹丹当着她们的面,磨着牙齿,像是要吃人。 孙庆到这份上连自己生育困难都抖了出来没什么好怕的了,他直截了当地跟黄丹丹说:“我最后再说一遍,只要我指认你们破坏军婚,你跟那个臭老九都要坐牢。不想坐牢就放我娘出来,否则你跟那臭老九一起进去陪着她!” 王梨花听到这里,看黄丹丹的眼神都变了。 一开始家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劝到后面发现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站在一边看热闹。 王梨花还是讲感情的,她走上去前,抓着黄丹丹的手问她:“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你是故意想要打掉那个孩子的?” 黄丹丹怔了一下,甩掉王梨花的手说:“我不知道。” 王梨花心寒无比,她跟孙庆说:“你把她带走吧,你们两口子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别在我家门口惹事。你们自己回去关着门打去吧。” 赵雨瞅着黄丹丹又问了一遍:“你真出轨了?” 赵雪瞪了她一眼,把赵雨往身后拽。 黄丹丹这回没说话。 王梨花糟心的不行,把黄丹丹还有孙庆全都撵到楼下去了。 家属们重新回到王梨花的家中,她们沉默好久。看了一场闹剧好似被天雷劈了。 半响后。 赵雨叹口气,跟王梨花说:“怪不得花芽跟你好却不愿意跟黄丹丹好,我还纳闷怎么玩不到一起去,怕是早就看出来她不对劲。你看黄丹丹一来花芽就走了。” 王梨花护着花芽,跟赵雨说:“这些话以后别再说,花芽一个小丫头片子刚结婚没几个月,能知道个什么。她走是看要到做饭的时间,给顾团长做好吃的去了。” 赵雪瞪了赵雨一眼说:“以后咱们家属里面是是非非的事你少管,你看人家花芽啥也不管,每天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你比她还大三岁,里外里都不如她。” 赵雨知道错了,跟王梨花和赵雪说:“我打嘴。这种烂事我以后绝对躲得远远的,刚才就是随口一说。” 第 68 章 礼拜五的图书馆里面有不少人借阅书籍。 礼拜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用来, 每当礼拜五就会有许多人排队登记。 花芽把前面的几个人登记完,周文芳过来换她休息。花芽甩甩手,坐到她身边看她忙活。 “你大姐快到了吧?”周文芳听花芽说过林云的事, 觉得是个可怜人, 不免多关注一点。还特意买了细棉布作为见面礼准备好送给林云。 “已经上了船。”花芽对暗礁岛没什么好印象, 见到顾听澜是唯一的好事, 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等待、饥饿。对,还有那位给她手表的大爷和大娘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有没有被人欺负, 年纪一大把还得看小子们的眼色活着,实在是心酸。 周文芳见花芽皱着小脸,跟花芽说:“外面就是阴天,说不准不会下雨。就算下雨也未必会像你上次那样。”她把手中的借书卡递给面前的人, 对方接过借书卡,突然把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转身跑掉了。 花芽莫名其妙, 伸手要拿信封看。周文芳拿着笔杆敲了下花芽的手背说:“上面写的我的名字,你看不见啊?” 花芽用指尖把信封推到周文芳面前,默默地说:“果然春暖花开, 人都要求偶了。” “你说点好听的话。”周文芳没看信封, 也不知道咋了,最近追求她的人的确不少, 可她现在的心思不在找对象上, 全都拒绝了。 花芽说:“我要抱大胖孙女咯。” 周文芳:“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再过一个礼拜,封岛就要结束。 家属们不少人相互约着到萨丁或者是别的地方溜达。 周文芳有两个想去的地方, 奈何花芽这边又是大姐来,又是妹妹和弟弟当兵等着调令下达,没时间出去游完。 “对了。”周文芳昨天去办公楼复印借书证, 遇到孙庆和黄丹丹,她跟花芽说:“黄丹丹跟孙庆离婚了。” 花芽嘟囔着说:“两个坏蛋,应该离婚。” 周文芳纳闷,往四周看了眼,问花芽:“为什么这样说人家?黄丹丹挺可怜的一个人。” 花芽不知道黄丹丹出轨的事,小声压低声音跟周文芳说:“黄丹丹是故意吃堕胎药的,她认识里面的药。” “什么?!”周文芳震惊不已,把手边拿着赶虫子的小香扇打开,半遮住她跟花芽的脸问花芽:“你怎么知道的?” 花芽说:“落雁山上看她采药是认得的,她怀孕自己也是知道的,穿的大大的衣服。” “哎呀,怪不得呢,我说她成天阴沉沉的。每次见她穿的都是不合身的衣服。”周文芳觉得黄丹丹这样的人有些可怕,跟花芽说:“难不成她就是为了离婚才故意这样喝下堕胎药,想要因此来要挟孙庆与周艳?” 花芽觉得周文芳分析的不错:“她到底跟我大姐的性格不一样。” 花芽突然剥了块大白兔奶糖塞周文芳嘴里,教育道:“你不能学她。” “说什么废话呢。”周文芳含着大白兔奶糖,站起来伸个懒腰说:“老顾陪你去接大姐么?” 花芽摇摇头说:“他有事。” 周文芳说:“那我下午陪你一起去海边等大姐。今天是大潮天,咱俩还能挖点蛏子回来。” 花芽想等大姐,也想挖蛏子,于是就答应了。 “中午我给你做臭豆腐吃。”花芽跟周文芳说:“我的臭卤子发好了。” 周文芳没吃过臭豆腐,只喝过豆汁。她跟花芽说:“我爷爷当年去过长沙吃过火宫殿的臭豆腐,说那里的臭豆腐跟那位大人物说的一样,很好吃。回到北京以后念念不忘,他战友帮着带过一次臭豆腐,上了火车就被乘务员扔了出去。” “你放心,我做的豆腐能臭死个人。”花芽信心满满地说:“我昨天不小心沾了臭卤子,洗了十几遍的手还是臭乎乎的,八斤帮我搓了好久才香回来。” 她有自信,周文芳乐意相信她一次。 两人美滋滋下班,手挽手往家里走。 路上遇到方圆,方圆跟花芽说:“你大哥跟小顾一起做任务去了,他让我带他去接一接你大姐。接到以后上我家吃晚饭去啊。” 花芽说:“上次我来大哥就不在。下次妹妹弟弟来了,就不告诉他,反正都不在。” 方圆笑着说:“对,还不如告诉我,反正我也是姐姐,你大姐来了以后要被叫二姐了。” “哈哈哈。”花芽没心没肺地说:“那太好了,我还怕我管不住大姐。” 也不知道谁管谁。 方圆跟周文芳互相看一眼,笑着没说话。 “一起到我家吃臭豆腐。”花芽极力邀请方圆过去品尝她的野心之作,方圆自然答应下来,跟花芽说:“吃完饭我还得去司务长那里拿五花肉,你们到时候先去等,我收拾完再过去。” 周文芳说:“你也别着急,一时半刻是到不了的。” 到了花芽家中,放眼过去茶几、鞋柜、椅子、饭桌上全都她编织出来的垫子,粉色的、天蓝色的、嫩绿色的,圆的、椭的、方的,一个个边上都带着蕾丝。 周文芳也就三五天没来,发现屋子又变得更少女了。她难得佩服地说:“老顾真够爷们,这种环境要是呆久了,我保证谢伟民都要翘着兰花指拿枪。” 花芽回头嘚瑟瑟地说:“我把糖纸留下来了,回头用回形针卷个花花绿绿的门帘出来挡苍蝇。你们帮我也留着糖纸。” 周文芳没憋住笑出声。 方圆说:“你就是咱们家属区的手工艺大师,我要跟高婶子推荐你给大家上课,要是都能学会你的手艺,咱们也不用去供销社抢购了,全都自己拿线作出来多好,多有成就感。” 周文芳收到过花芽爱的毛衣和爱的毛裤,对此也佩服地说:“我也要学一学,花芽上次给我的毛衣毛裤真的好暖和。” 花芽刚想说“妈妈疼你”被周文芳瞪了一眼,又憋回去了。 换鞋进到屋里,花芽带她们到厨房。 花芽捧出来一个三升大小的瓷坛,跟她们说:“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 周文芳没吃过臭豆腐,方圆吃过,她大胆的上前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臭味扑鼻而来。 周文芳脸色可见的白了,跟花芽说:“你没拿错吧?” 花芽说:“你不识货。” 花芽的臭卤子是得她娘的真传。除了制作臭豆腐的豆腐干外,豆制的面筋、千张都可以臭卤。还有一些青菜,比如长豆角、冬瓜、莴笋等也能卤成臭臭的吃。 从前花芽家中挖到的冬笋根子太老不能吃,就会随手扔到臭卤子里。 花芽从坛子里捞出豆腐干,豆腐干已经变成黑色。周文芳稍稍后退了两步,方圆见了偷偷笑。 花芽捡出她们中午吃的分量,把坛子放回去以后,将锅上倒着豆油。等到油热,放上臭豆腐小火慢慢的煎。 周文芳受不了味道,把阳台的门和客厅的窗户打开通气。 方圆倒是自在,坐在沙发上,帮花芽摘豆角。 花芽把臭豆腐煎的外酥里嫩,撒上红剁椒做的酱料,刚一走到客厅,家中的门突然被王天柱打开,他气喘吁吁地冲上来喊道:“下水道堵了!” 周文芳赶紧起身要溜之大吉,把花芽先一步挡在前面。 “乖,这是好东西,吃了你就知道。” 说完转头跟王天柱说:“到你高奶奶家要点香菜回来。” 王天柱欲言又止,还是听话地下楼去拿香菜。 方圆跟花芽说:“这孩子还算听你的话。” 花芽叹气:“另外一个也听话就好了。” 周文芳想把臭豆腐泼到花芽的脸上。 五分钟以后,四个人围在桌子边坐好。花芽和方圆毫不顾忌,吃的非唇满足。方圆打趣说:“花芽家的臭豆腐还是好吃。” 这话对应的是那位伟大的领导人,他到火宫殿说了一句: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吃。 某个革命期间还被刷在墙上,成为最高指示。 王天柱用木头衣夹夹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丁点的豆腐干角角,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嘴。 周文芳没动筷子,发觉这东西就跟她老家的豆汁一样,爱的人爱死,熏的人熏死。她盯着王天柱看王天柱的反应,王天柱不负厚望,吃了一口以后,马上把木夹取了下来,咬了一大口。 “真香!”说着还吧唧吧唧嘴,感受其中香香臭臭的回味。 花芽乐了,嘴巴要咧到腮帮子上。她给王天柱又夹了一块,王天柱吃着吃着居然觉得不够臭,要多加臭卤子。 周文芳看的目瞪口呆,也尝试了一口,发觉臭味虽然大,但豆香味并没有被掩盖,反而被激发的更加美味。 花芽见她也接受了,又起身给她们煎了一盘子臭豆腐。 四个人吃的打嗝都是臭豆腐的味道。 桌子上最后还剩下一块臭豆腐,王天柱和周文芳两个人抢了起来,准备以石头剪刀布来决定归属方。 王天柱信心满满地站在桌子旁边,伸手就要出拳头。没想到,动作太大,一下打翻了臭卤子的坛子,坛子顿时滚在地上碎了,臭卤子溅到她们一身,几乎是瞬间,里面浓郁的臭味顿时霸道地席卷整个屋子。 王天柱僵在原地傻眼了,周文芳差点被熏过去。花芽跑到厨房拿抹布,方圆冲到厕所拿拖把。 三个小时后,方圆戴上帽子、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去找司务长拿五花肉。 花芽带着周文芳和王天柱俩“姐弟”同样穿的严严实实,来到海滩边上的小码头等大姐。 同样等待客船的家属不少,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张望。 突然不知谁说了一句:“怎么这么臭!谁放屁了?” 又有一位家属说:“放什么屁,我看是谁拉裤兜了吧!” “太臭了,到底是谁啊!等人也不能把自己憋坏了!” 闻言,花芽跟周文芳和王天柱三人,默默地走向下风处... “味道要多久能去掉啊?这个味道怎么这么难缠!”王天柱想到花芽的家,他跟她们一起收拾了三个小时,用尽办法都没能消除臭味。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都沾染上这个味道,哪怕是换了衣服都不能祛除。 花芽说:“按经验判断,三天以上,至少五天,七天也有可能。” 王天柱哭唧唧地说:“我爹要打死我了,他最爱干净。” 周文芳开口惊人:“早知道先搞个对象玩玩了。” 花芽望着天,缅怀起被八斤亲不够的香喷喷的自己。 她生无可恋地说:“搓不出来了,这回真的搓不出来了。” 第 69 章 顾听澜从外面回来, 让小瓜子把文件送到档案室,又被阮旅叫了去。 顾听澜进到阮旅的办公室,见到了老政委陈思先。陈政委是阮旅的老搭子, 去年身体不好在北京调养一年, 岛屿快要解封, 后面的工作不少, 他便从北京回来。 要说阮旅是个暴脾气,陈政委就是个老狐狸。顾听澜从前在阮旅这里吃的亏, 几乎都是陈政委出的主意。 阮旅跟顾听澜说完正事,咳嗽一声,主动给顾听澜夹了点茶叶倒到杯子当中。 “您这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顾听澜皱着眉盯着杯子当中飘飘浮浮的铁观音,刚泡出来就有股清淡的茶香。 好茶。 顾听澜心里称赞, 面上不动声色。 “成了家就是不一样。”陈政委手往沙发扶手上一放,靠在沙发背上说:“你母亲让我捎了东西过来, 你待会叫人送回去。” 那就应该是给小妻子的新制的衣裳到了。 顾听澜点头说:“您身体怎么样了?上次听说心脏手术做的不错,我看您气色也不错。” “人老了,身上的零件自然就不好使, 算不得什么大事情。”陈政委笑着跟顾听澜说:“我听说你妻子是鄂州县人?” “是, 就在太阳山不远的林家村。”顾听澜笑着说:“家里代代都是靠着大山吃饭。” “不错啊。”陈政委说:“我在北京,听说有老战友买了鄂洲的野山参, 吃起来身体硬朗不少, 说话中气都变足了。”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说:“巧了,我家还有两颗,我让人给您送过去。” 陈政委不是黑心肠的人, 的确听说有人吃了那边的野山参体质变好。但是是很有年头的野山参,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弄到手的。 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吃吃喝喝上面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更何况是为了革命的身体。 “他妻子上次给我了一颗,我每天就切一点点下来含着,别的效果没发现,反正一到下午就瞌睡的情况没有了,人的的确确精神了。”阮旅跟陈政委说:“你一回来就惦记小两口家里的野山参,也不知道表示表示。” 顾听澜觉得阮旅话里有话,就听陈政委说:“我都这把岁数了,就是吃点野山参不犯法吧?他愿意孝敬我就孝敬,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是找他要,对吧,我一样可以掏荷包买嘛。” 顾听澜还是觉得不对劲,直接问到:“到底是您要吃野山参,还是托什么人问的?” 小妻子给了他不少野山参让他卖,他都是佯装卖了,自己留下来准备给花芽以后留着吃。这种好东西,卖一颗少一颗,不能浪费。 陈政委骂道:“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我的确是帮别人问的。他在鄂州收过两次有年头的野山参,后来估计山上的参被采摘的差不多,半年多都没有再见到品相好点的参。我听说你的妻子是跑山的,又给了阮旅野山参,就想碰碰运气。” 能让陈政委开口找别人要东西的人,身份恐怕不简单。顾听澜了然地笑了说:“下午给您送过来,急不急?” “急或者不急有什么区别?”陈政委问。 顾听澜说:“需要的急,那就是情况不大好,给出的野山参就要有点年头的。要是不急,就把家里断了须须,或者切成片给您就行。” 陈政委指了指顾听澜说:“现在真是一点亏不吃了。我跟你说实话,是上面关键领导需要。说来也巧,别的地方更有年头的人参都不成,就只能吃鄂州的野山参,吃过两次硬生生地吊住了口气。怪就怪派人去太阳山和什么妃的山搜了几圈,愣是一颗没挖到。” 顾听澜说:“是二妃山。” 至于为什么再没人挖到野山参,顾听澜抿抿唇没说话。 陈政委说:“你有多少给我——” 顾听澜立刻说:“我回去给我妻子商量,这是她的东西。谁的东西谁说的算。” “也是。”陈政委点点头说:“要快些,很急。” 顾听澜答应下来,起身正要跟他们告辞,阮旅又给他杯子里续了点水。 顾听澜:“...”果然是好茶。 阮旅笑呵呵地跟顾听澜说:“老陈好久没回来,在北京跟你爸妈吃饭,你爸妈很挂念你们。说起花芽同志,都是很赞赏的。” 陈政委也说:“去年冬天人为破坏船只的事件还在调查之中,即便如此,我听到花芽同志奋不顾身爬上悬崖救了你们一整船的事迹,每每想起来,总是为她的勇敢赶到震撼啊。也不知她家里是怎么个环境,能教养出这么好的同志。” 阮旅了解过花芽的家庭状况,当着顾听澜的面简单跟陈政委说了说。 陈政委知晓花芽是在童年丧母以后,还能够保持纯真善良的勇气,佩服不已,跟顾听澜说明了目的:“我听说她家里头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顾听澜垂眸一笑,明白老狐狸兜了这么大圈子到底为了什么。 他故意避而不谈别的,就说了个:“嗯。” 陈政委没把话题引到林娟身上,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看了阮旅一眼。 老搭子马上明白过来,不过不愿意配合。 为什么? 因为阮旅家里还有一儿一女没有成家啊。 陈思先是看中花芽,觉得花芽家中的姊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回来便坐不住,借着说正事的名义,要先下手为强啊。 可阮旅也要为儿女着想。他接触过花芽几次,明白花芽家里头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家,自己嫁给顾听澜以后,也没说借着顾听澜的关系为家里人谋福利,人家全是自己挣出来的。这么有骨气的姑娘家,其他孩子准没错。 陈政委见阮旅不搭话,偏过头跟阮旅话中有话地说:“是我先看中的。” 阮旅笑了:“我跟花芽同志比你熟。” 两人说完转头齐齐看向顾听澜,顾听澜把杯子里的茶喝完,说了声:“我喝完了。”说完就找借口跑了。 陈政委看着顾听澜的背影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醋啊。” “为什么是醋?”阮旅不解。 陈政委笑而不语。 * 臭卤子的味道太冲,花芽跟周文芳和王天柱躲着人,在远处挖蛏子。 周文芳负责找蛏子洞,花芽撒盐,王天柱往外面拔蛏子。等方圆到的时候,他们仨已经弄了快二斤的蛏子。里头还有不少大个的,比手指头要长。 方圆苦着脸跟花芽说:“妹子啊,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味道去一去?你姐我都要没脸见人了。待会你大姐来,咱们怕是不能给与热情的拥抱了。” “没辙。”花芽蹲在地上往小洞洞里撒盐,王天柱小铲子挖的飞飞的,一下就把蛏子拔出来。 方圆双眼放空,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孽。 就为了一口吃的,弄的一身臭气。 她们在码头边上等了一下午,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之际等来了暗礁岛的客船。 阴着的天空终于放晴,天际边露出火红的晚霞。 林云大包小包没少带,看起来不比花芽当初拿得少。 她一眼看到岸边的二妹,二妹似乎这几个月过的不错,虽不到珠圆玉润,脸蛋上总算有点肉。不跑山的原因,身上的皮肤也变的更白,站在海岸边像是个漂亮的瓷娃娃。 花芽站岸边神采飞扬地跟大姐挥手,见大姐也跟她挥手,她都要跳起来了。 王天柱拉拉她的衣摆,跟她说:“注意形象。” 花芽踮起脚尖说:“记得叫大姨,大姨会疼你的。” “...哦。”王天柱应了一声。 “她大姐跟她还真有五分像。”船靠在岸边,方圆跟周文芳说。 周文芳看到花芽雀跃的背影,笑着说:“比她稳重。” 王天柱冷笑:“谁不比她稳重。” 周文芳推了王天柱一把,王天柱顺势跑到林云和花芽面前,大声说:“大姨好,我帮你拿东西。” 林云见到花芽激动的说不出话,她张张嘴,许多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花芽扑上去抱住她说:“你终于来了,我跟我嫂子姐还有我的姐妹等了你好久好久。” 林云感伤之余,抱住花芽,然后...推开了她。 “那个...你到部队,不洗澡啊?” 花芽板起小脸,扛起林云的大包袱就走。王天柱在后面叉着腰笑的极为张狂。 方圆拦住花芽,走上前又拉住林云的手说:“妹子,我是你大嫂方圆。你大哥在外面有任务还没回来,咱们先到家里歇一歇吃口饭。” 林园看到方圆也是和善面孔,心里松了口气。方圆跟林云又说了不少花,表现的大方又周到,林云心底感激的不行。只是绕着鼻子还是有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林云憋在心里头,没说出来。 方圆没让林云到花芽家住,把人留在自己家里:“花芽刚来这里就是住在我家客房,里面的被褥我都洗干净了,你直管住下来,什么都别多想。” 花芽把周文芳拉到林云面前说:“这是我的好姐妹,关系好到可以给我当闺女。” 周文芳不理她,跟林云说:“大姐你好,我来帮你拿东西吧,别跟我客气。” “你咋跟我就没这么孝心?”花芽扛着包袱不松手。 周文芳用指甲尖掐了花芽的手背皮,花芽认输,把包袱给了周文芳。周文芳拽了拽包袱,又拽了拽包袱,没拽动。 花芽冷笑:“瞧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子。”说着,把包袱一轮,扛在肩膀上说:“小丫头片子,扛你我都扛的动,这点东西算的了什么。” 她不说还好,一说周文芳的胃又开始疼了起来。 第 70 章 上船饺子, 下船面。 林八一回到家里,家里锅碗瓢盆都用上了。擀面条的擀面条,做卤子的做卤子。 只有花芽! 跟着天天和乐乐还有王天柱一起看连环画《大闹天宫》, 偷懒。 林云见到大哥进门, 人懵神地站起来, 喃喃地说:“大哥。” 林八一冲上前, 上下看了看林云,哽咽地说:“这些年委屈你了。” 他跟林云相差三岁, 当兵多年风吹日晒,见到大妹一看,大妹看起来比他还要憔悴。眼神里都是疲倦和沧桑,身上的衣服是藏青色、裤子是纯黑色, 显得人老气还不精神。 林八一心疼坏了。 林云嫁到老刁婆家那年他刚离开林家村,林春莲信誓旦旦那是个好人家, 和善的不行。谁都想不到,老刁婆真是老刁婆,逼命一般的存在。 林春莲害了大妹这么些年, 让她深陷沼泽。要不是突然大妹醒悟强烈要求离婚, 下半生的日子恐怕更加艰难。 林云本来没想哭,她离婚闹得那么厉害也就是默默擦了把眼泪, 但是见到一身军装的大哥, 心里顿时有了强大的安全感,她一下子也哽咽起来。 跟林八一前后脚进门的顾听澜一出现,林云就知道一定是花芽的对象。花芽在电话里偷偷地夸过几次, 闻名不如相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天之骄子。 顾听澜把饭盒放到桌子上, 主动跟林云打了招呼:“大姐,一路上辛苦了。” 花芽昂起头,顾听澜的大手落在她的脑瓜上,将她的头按下去,失笑道:“待会。” 讨要亲亲不成,花芽默默记在心里,捧着脸听他们说话。 林八一跟林云问了不少家里的事,得知老刁婆的儿子因为遗弃罪被拘留是顾听澜的主意,偷耳朵的花芽给顾听澜竖起大拇指。 林八一有些挂不住面子,顾听澜这小子下手太快,没有让他表现的机会。林八一查到一些东西,跟林云说:“你前夫还有赌博的前科,你知道他后来又跟什么人赌博了么?” 林云说:“我知道,但不确定。他都背着我的。” 林八一拿来笔跟纸,告诉林云说:“没事,你把有可能的名字写在上面...你、还记得怎么写字么?” 林云说:“你教我的我都没忘记。”说着,歪歪扭扭在纸上写了一串名字。 有了这些名单,林八一可以找到足够的证据让林云的前夫罪上加罪。她前夫赌博被抓过一次,林云今天才知道。这次要是再被指认,符合从重情节,光是赌博这一项罪名,他最高可以判个十年。 再跟遗弃罪数罪并罚,没个十几年是出不来的。 至于老刁婆往后十多年与她瘫痪老伴应该怎么过,那就是他们家罪有应得,不在林八一的考虑范围之内。 林八一跟顾听澜说了这个打算,顾听澜马上就说:“我找人收集证据。” 林八一说:“我在县里也有熟人,也得让我当大哥的表现表现,不能总是让你抢我的功劳。” 林云还是感激地跟顾听澜道谢。 顾听澜不用林云谢他,跟林云说:“我有不少战友在你们老家附近,有什么事都能帮衬着。你再有什么事,可以跟大哥说,也可以跟花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不好意思。” 花芽喜笑颜开,觉得八斤太长脸了,她也跟大姐说:“家属区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揍回去。” 她这话一下让林云想起小时候,他们姐弟没有娘,总是会被村子里的孩子们笑话、欺负。那时他们总是想着不能再给爹添麻烦,就忍着。 可是花芽每次听到他们在外面被欺负,就像被点燃的小炮仗,气呼呼地冲到对方面前抡起小拳头。也不管打不打的过,被大孩子抡到地上爬起来也要继续打。 花芽这么一说,林云心里暖呼呼的,跟她说:“你放心,我现在脾气大得很,谁欺负我,我也不忍气吞声了。” “对,不忍气吞声。”花芽说:“与其气坏自己,不如揍死对方。” “你这是歪理邪说啊。”林八一点了点茶几笑道:“但是不把对方打死的话,当大哥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芽跟林云挤挤眼睛说:“大哥手底下管着好多人,我对象手下也管着好多人,咱们一点都不怕干仗,你把腰杆挺的直苗苗的。” 顾听澜进到屋里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不是很明显。他坐到花芽边上,味道明显不少。花芽忘记自己身上还有臭卤子的味道,一个劲儿往顾听澜身边凑。 方圆从厨房出来看见了,笑着跟林云说:“二妹跟小顾两人就是这样腻乎,你习惯就好了。” 林云腼腆地笑着说:“挺好的,这样挺好。” 周文芳从厨房端来一盆豆角,晚上吃的是豆角肉沫的卤子,还有一份鸡蛋大酱的卤子。顾听澜站起来,把放在桌子上的饭盒拿到厨房,跟方圆说:“这是我让大师傅做的扣肉,咱热一热集体消灭它?” 扣肉做起来费时费力,逢年过节难得吃上一次,不等方圆说,王天柱先冲进来说:“好啊好啊,我能吃掉三大碗饭,我要用腌菜拌饭吃。” 王天柱一冲进来,顾听澜又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他伸手拧着王天柱的耳朵往厕所里带:“是不是又不洗脚?” 王天柱冤枉,但也不是那么冤枉。 他在厕所里跟便宜爹承认错误,说他不小心把臭卤子撒了一屋子,还有花芽身上时,顾听澜人都要疯球了。 这日子没发过了啊。 屋子臭了还能想办法换个地方睡觉,媳妇臭了可咋整。 顾听澜心里委屈,又不敢当面嫌弃小妻子。 花芽还不晓得自己身上臭卤子的味道大,吃饭的时候还是黏着顾听澜身边。顾听澜是真闻不了臭豆腐的味道,他心如死灰地吃完一顿饭,鼻子熏的都要不通气了。 吃完饭,林云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给大家分。 果真给花芽带了多多的榄角,也给林八一带了一罐子。 另外少不了榆黄蘑、猴头菇之类的菌子、笋干。 “怎么还有海鱼干?”花芽伸手拎起来一串小黄花鱼干。 林云说:“我在暗礁岛上遇到两位老人家,听说我是鄂洲县来到,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我是你的大姐,两位老人就让我给你捎了这么多的小黄花鱼,让你烤着当零食吃。” “是手表大爷!”花芽看向顾听澜。 顾听澜说:“那你收下吧。” 花芽说:“他们是好人。” 方圆笑着说:“给你好吃的就是好人?” 顾听澜说:“还有别的事,她见到老人家对老伴不离不弃。” “那可真难得。”方圆点点头说:“那的确是好人。” 花芽还有疑惑,问顾听澜:“为什么他们要给我送小鱼干?” 顾听澜小声说:“会不会因为知道你是馋芽芽?” 花芽不同意,甚至转过了头。 顾听澜把她的头掰正,跟她说:“你还记得叫王野的人么,在暗礁岛上抢大爷的钱,还欺辱他。” “是坏家伙。”花芽想到就来气。 顾听澜说:“消消气,我跟他的领导反映了这个情况,领导把他撤职了,以后在暗礁岛上不会看到他了。估计大爷猜到是我帮忙,就给咱们带了小鱼干来。” “怪不得。”花芽提溜起小鱼干,野生的小黄花鱼还没有掌心大,用一种特殊手艺编织的草绳串成一长串。 花芽把小鱼干分了分,方圆一份,她一份。高婶子一份,她一份。周文芳一份...不,周文芳形单影只,只配半份,然后她再一份。 顾听澜乐得不行,他就喜欢看花芽抠抠搜搜的样子。 记起还有他妈寄来给花芽的礼物,顾听澜都能想象的到花芽在屋子里高兴的窜来窜去。 方圆念着林云大老远奔波过来,让她早点休息。等明后天带她在031转一转。林云脸上全是疲惫,花芽也说等明天早上再来找她,就跟着大家一起离开。 周文芳临走前,把给林云准备的细棉布料给她,林云好一顿的感谢。 周文芳下楼就回到自己家里去,花芽跟着顾听澜和王天柱先到高婶子家送小鱼干,王天柱先一步跑回202锁上门。 从高婶子家出来,花芽闹着要顾听澜背她上楼,顾听澜有点点嫌弃花芽身上臭豆腐的味道,但是因为还有爱在,捏着鼻子把她背在背上。 上到三楼,花芽看到家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跳下来看到上面的邮戳是北京。 花芽高兴地跟顾听澜说:“妈妈给我寄东西啦。” 花芽很久没叫过“妈妈”两个字,这次当着顾听澜的面叫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喊完怕顾听澜笑话她,就把头埋在顾听澜的怀里,扭捏了一会儿,闷闷地说:“妈妈都在惦记着我。” 顾听澜轻轻捋着她的头发,说:“嗯,两位妈妈都爱着你。” 花芽抬起头,垫着脚蹭了蹭顾听澜的颈窝说:“我好幸福。” 顾听澜捏着她两边的脸蛋,在她抗议之前,往小嘴上啄了一口。 “你会更幸福。” 顾听澜心尖酸酸甜甜的,帮花芽把箱子抬起来,花芽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门。 三秒钟后。 顾听澜放下箱子,站在门口跟花芽说:“我还要加班,就送你到这里。” 花芽板起小脸说:“今天晚上九点,我要准时跟男人亲嘴。” 好狠。 顾听澜重新抱起箱子,僵硬地迈进屋子里,屏住呼吸说:“那我还是不加班了。” 第 71 章 要说做别的菜, 高婶子不敢说第一。要说做小鱼干,那保证找不到第二家。 王天柱把小鱼干拿给她,高婶子还跟王天柱说:“你阮爷爷就喜欢吃小黄花鱼干, 年轻的时候总是在海边跟战友捕黄花鱼吃, 老了老了, 咱岛上能捕到黄花鱼的地方也少了。” 王天柱还小不知道野生的黄花鱼很金贵, 大禹岛上的渔民能捕到一条大的黄花鱼,能比一小船杂鱼还要值钱。因为野生的黄花鱼营养价值高, 不容易假冒。 有些人会把养殖的鱼当做野生来交易,一般分辨不出来。黄花鱼是不是野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要说就是两点,一个是看眼睛。野生的黄花鱼鱼眼睛很大,野生的就是小小的。二是看鱼鳍, 野生的因为要到处游动,鱼鳍大能折到眼睛以上。养殖的活动范围小, 鱼鳍短小,折起来够不到眼睛。 作为国家四大经济鱼类的第一名黄花鱼,被渔民成为“黄金鱼”, 这些年为咱们国家挣了不少外快。连着大禹岛往南, 当年都是靠着捕捞黄花鱼为生。 新鲜的黄花鱼固然好吃,晒干的小鱼干也是美味。高婶子最拿手的就是葱烧小黄花鱼, 鱼汤做成酱汁, 还能闷着黄豆蘸着香葱吃。 “这玩意有这么好吃么?”王天柱听到便宜爹上楼去了,转头跑到高奶奶家,陪着高奶奶说话。 高婶子把小鱼干泡水, 正在厨房里切着姜片,跟王天柱说:“以前我在上海的时候,老是听到有人把金条叫做‘小黄鱼’, 你就知道这东西多难得了。” “怪不得她那么高兴。”王天柱嘴里的她是谁高婶子一猜就知道,王天柱不好意思开口叫“妈”,花芽也不催促,两人心照不宣,相处的居然还很融洽。 王天柱闲的没事,过来帮高婶子把泡在盆里的小鱼干解开。他弄了半天,也不知道绳子是怎么编的,小鱼干怎么也抽不出来。 高婶子见了跟王天柱说:“到茶几下面抽屉把剪刀拿来剪。” 王天柱跑过去拿剪刀,阮旅从外头开门进来,看见王天柱拿着剪刀,问起:“你拿着剪刀在屋子里做什么?” 王天柱说:“奶奶的鱼绳解不开了。” 阮旅说:“解不开鱼绳?我就见过一种我解不开的绳子,你起来,我试试。” 阮旅走到厨房,高婶子端着盆出来说:“你们爷俩别在厨房晃悠,给你们端出来。反正我做饭的时候要把鱼给我收拾好。” “好。”王天柱答应下来。 阮旅坐到沙发边上,挽起袖子捞出小鱼干,看着上面打结的绳子怔愣了片刻。王天柱在边上帮忙,拿起剪刀就要剪。 “等等。”阮旅抓起一串小鱼干,快步走到厨房问高婶子:“这是谁给你的?什么时候给的?” 高婶子正在泡黄豆,头也不抬地说:“小花给的,好像是她大姐带过来的。” 王天柱站在阮旅身后高声说:“是在暗礁岛上给的,说是‘手表爷爷’给的。” 手表爷爷? 阮旅弄不懂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绳结,分开十多年,许多记忆都变得不真切。唯一记得的是他刚到大禹岛这边时,水土不服还营养不良。 当时班上的战友就带着他到海崖边上下渔网,捕黄花鱼。捕上来的黄花鱼又大又好,没有东西装,就随手拔一把茅草,搓成绳子打成这样的绳结。 那位战友对他多有照顾,一斤多的大黄鱼,都给他吃了不说,还把里面的鱼泡泡晒成鱼胶,偷摸卖了钱,给他买了白面养身体。 想一想,他跟那位战友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陆地那边一些活动闹得厉害,许多老战友们都断了联系。有些运气好的,比如他,还能在小岛上有个一席之地,有的运气不好,下了牛棚没熬到平反人就没了。 “诶,你上哪里去?”高婶子看到阮旅急冲冲地开门,很久没见到他如此匆忙的神态。 “上楼。”阮旅说。 王天柱赶忙叫住他:“你把口罩戴着。” 阮旅回头,不理解王天柱为什么这么说。按照相处这几年的经验判断,王天柱八成是干坏事了。 王天柱跑出来把口罩递给他,阮旅想要抓他没抓到,他又跑到厨房里装作要给高婶子帮忙,死活不出来。 阮旅心里惦记老战友的事,暂时放过他。 * 花芽撅个腚,在地上擦地板革。地板革被臭卤子浸透,持续不断的发出浓郁的味道。 顾听澜帮她搓了两次抹布,死活都不干了。 “不行了,咱们换个地板革吧?里面都湿透了,我说怎么刷不出来。”花芽跟顾听澜说话,发觉顾听澜没吭声,再一看他已经把头伸到窗户外面,吹着春夜里的风。 这男人还是蛮帅的。 花芽眼睛往他腰上瞟了眼,不好意思的抿着唇低头继续擦地板。 顾听澜精神涣散地跟花芽说:“媳妇、宝贝,九点钟到了没有?”要不是花芽准时九点要跟男人亲嘴,不管他在与不在,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没有,想都别想。”花芽看着墙上的挂钟,现在也才七点半。把手上的抹布往盆子里一扔,顾听澜装死。花芽坐在地上瞪着他。 顾听澜把头垂下来,好巧不巧碰到楼下从窗户里探出头往上看的王天柱。 顾听澜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鼻子,又比了比王天柱,手指往脖子上一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天柱肝都颤了,忙说:“我就是来关个窗户,不是听耳朵的。” “关什么窗户?”顾听澜耷拉着眼皮往下看着王天柱说:“你等我把地板革铺到你床上去。” 王天柱嘟囔着说:“阮爷爷上楼了,你给他开门。”说完,缩起小脑袋瓜跑了。 顾听澜憋住一口气,跟花芽说:“你等我来搓。”他走到门口刚一打开门,阮旅就在门口。 阮旅有先见之明,接受王天柱的劝告戴了副口罩。即便如此,开了门仿佛到了制作臭豆腐的夫妻作坊,味道冲的人脑仁晕。也不知道这两口子没戴口罩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送小黄花鱼干的那位老人家你知道叫什么名字?”阮旅刻不容缓地往后退了一步,用手在鼻子前面虚无的扇了扇说:“你们晚上下楼睡。” 顾听澜正有此意,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跟阮旅说:“是出了什么事?大晚上的这么着急。我记得那位老人姓周,叫做周——” “是不是叫周争渡?”阮旅顾不上门内发出来的气味,上前一步急切地说:“他在哪里?” 顾听澜说:“是这个名字,就在暗礁岛上,据说住了好多年。他跟他老伴一起,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上次花芽遇到他们,还给送了老鹳草。” 阮旅沉默了,他找了这么多年失散的战友,就在他眼皮子下面都不知道。他实在是糊涂啊!白白让他遭了这么多年的罪。 “他是我的老战友,当初对我很照顾。你爸跟他关系也不错,总是大哥、大哥的叫。”阮旅问:“你看他过得怎么样?你说他身体不好,是哪里的毛病?要说现在也是六十好几的年纪了啊,哎。” 为什么在暗礁岛上就不必问了,眼下才是重要的。 “勉强生活。”顾听澜叫上花芽,让她别撅着擦地了,回过头跟阮旅说:“你等我俩下去跟你说。” “那你们快点下来,我想详细了解一下。”阮旅求之不得,点了头就往台阶下面走,走到一半说:“诶,对了,记得换身干净衣服下来。” 顾听澜:“...” 当晚,花芽跟顾听澜在202睡的。 他们跟阮旅说了在暗礁岛上的初遇,阮旅一个劲儿的叹息,恨不得现在就去往暗礁岛。 花芽还把“手表大爷”的手表拿给阮旅看,阮旅一眼认出来就是周争渡的手表。 “你看,表盘上还写着‘为人民服务’,这是我们那年大练兵的时候得奖得来的,整个广州军区只有三个人得,周大哥就是其中之一,当时可把我们羡慕坏了。” 阮旅提起过去的事情滔滔不绝,原本顾听澜和花芽两人陪着聊,后来花芽去洗澡,阮旅又跟顾听澜聊了一会儿。 花芽洗完澡,擦完头发出来。到201来,坐到饭桌边上看高婶子写材料,她是家委会的会长,每天工作不少。外面、家里一把抓。 顾听澜跟阮旅说完话,自然而然地走到花芽边上。高婶子写完东西一抬头,发现顾听澜正在闻花芽的味道。 高婶子:“...” 看不出来还是个小流氓。 不知自己被高婶子误会,发觉花芽身上臭卤子的味道下去不少,顾听澜表示很满意。 他叫上王天柱上楼,把楼上客厅的地板革都掀起来抱到一楼大型垃圾箱里。 王天柱抱了一趟,赖赖唧唧地跟顾听澜说:“你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干啊,你这是压迫。” 顾听澜说:“说我压迫你啊,我还能揍你呢。” 王天柱不说话了,闷头上下跑了两趟把地板革都扔了。 “这孩子,就是毛毛躁躁的。”高婶子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笑的不行,说:“我说小顾怎么一直闻你,我还觉得他结个婚还结成流氓。” 对于顾听澜到底流不流氓这件事,花芽最有发言权。她深刻地察觉到高婶子对顾听澜本质认识的不够深刻。 “对了,正好明天你可以带着你大姐到供销社买点生活用品,把你家的地板革也买回去。”高婶子给花芽出主意。 顾听澜从楼下上来,监工完毕,身上一尘不染。身后跟着一只“小脏狗”。“小脏狗”跟在他后面边走边闻袖子,眉头皱的好紧。 “我去洗澡。”王天柱拉着老长的脸,说完就要走。 顾听澜掐住他的后脖子,把他往高婶子的屋子里带,说:“春季运动会要开始了,你准备参加什么项目?” 王天柱看了花芽一眼,对方已经趴在饭桌上困的眼睛睁不开了。 “跳高和花毽。” “毽子有了?”顾听澜明知故问。 王天柱闷闷不乐地说:“没有。” 顾听澜唇角一勾,半笑不笑地说:“鸡吃完了,你可以再接再厉,看看院子里还有谁家的鸡大。” “啊,你知道了?”王天柱说完就后悔了。 顾听澜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成功诈出王天柱的话,他走到花芽身边把花芽戳醒,花芽站起身迷迷糊糊地被他带着往202走。 王天柱误害鸡命的事被他自己说秃噜嘴,晚上惶惶不安。 第二天早晨,他要去学习班报道中午才回来,出卧室门看到茶几上摆着三根火红的鸟毛。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红鹳鸟尾毛。 前一晚郁闷的心情烟消云散,他再去客房敲门,已经没有人了。 顾听澜上班之前,把迷瞪的小妻子抱回自家床上。 怎么说呢,人还是在自己的床上安心啊。 第 72 章 王天柱到学习班报道完毕, 回到干部区就往家里跑。 花芽正在客厅帮他缝毽子托,上次王天柱给她的铜钱留到现在。 王天柱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了鹅管,这个得缝到毽子托上, 在鹅毛的毛管里插上红鹳鸟的尾毛。 花芽把红鹳鸟的根部用缝衣线缠绕几十圈, 让鸟毛竖立起来。多亏顾听澜弄来的鸟毛不是最长的那几根, 现在在手里的长度比大公鸡的毛微微长一点, 火红的毛踢起来好似绽放的花火,有股理性的嚣张之感, 与顾听澜这个人很像。 花芽把毽子做好,王天柱饭都不吃,拿起来就往下楼去找天天显摆去了。 “毽子里头最好的就是‘金绒帚子白绒哨子’,也是因为做出来很美。你给他做的红鹳鸟的毽子更美, 是整个大禹岛头一份。我看他不踢一个大五套出来,就是辜负了你的好心意。” 顾听澜腰上系着围裙, 见花芽捧着脸不懂他说的大五套,似乎不是很感兴趣,就把话题止住, 挑了个花芽喜欢的说:“我回来的路上听人说学习班门口的槐花开了。” 花芽倏地抬起头, 问:“可以摘么?” 顾听澜唇角勾了勾道:“当然可以摘,你陪你大姐买完东西正好能过去摘点。” “那我把嫂子姐也叫上, 她还喊我晚上一起包饺子吃呢。摘了槐花晚上可以炒鸡蛋, 还能蒸着吃。”花芽说:“话说回来,嫂子姐人真好。” “的的确确是个好嫂子。”顾听澜只会炒土豆丝和煮鸡蛋,中午把这两样做来给花芽吃, 花芽倒也没嫌弃,吃的焖焖香,还把早上剩下的粘豆包消灭了一个。 吃完中午饭, 花芽上来饭盹。顾听澜扒拉她不让她睡觉,花芽就耍无赖,扑到他身上不让他起来刷碗,必须睡上半个小时。 顾听澜没办法,搂着花芽浅眯了会儿。 他俩午睡起来后,顾听澜勤勤恳恳地帮花芽扎麻花辫,最近手艺越来越好。 收拾好一切,顾听澜把送花芽到方圆家找大姐。看花芽进了屋,他再转头去上班。 “二妹跟妹夫的感情真好。”林云住了一宿,脸色好了不少。她吃完中午饭,想帮着洗碗,方圆这都不让她干,就让她坐到沙发上面跟花芽唠嗑。 “你俩要不然先去吧。”方圆上午带着林云在家属区转溜一圈,林云看起来干巴瘦,还真能走。一上午都没歇气,反而是方圆走的脚后跟酸疼。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给花芽使了个眼色。花芽想跟她一起摘槐花,就不看她的眼睛。 方圆笑骂道:“我是你家养的驴么?”一口气都不让歇着。 花芽咯咯笑,拉着大姐说:“嫂子姐家还有两个小宝贝,正是大驴生了两头小倔驴。” 方圆不饶她了,知道她怕痒痒,要拉着林云一起把花芽按在沙发上使劲挠。 花芽跟林云求救,让林云帮她抓着方圆。 林云帮谁都不好,最后居然选择了袖手旁观! 花芽好失望,披头散发地爬起来,把嘴巴边的头发一吐,跟林云说:“你等我给你包饺子下点巴豆。” 方圆趁机拉着林云的胳膊,跟她勾肩搭背说:“你别怕,她给咱们下巴豆,咱们就把她锁在这里,不让她去找小顾。让她在屋子里抓心挠肝,撕心裂肺。” 花芽狠不过她,投降认输。 方圆命令她把头发重新编起来,赶紧出门,并且挎着篮子跟在她们身后当跟班。晚上分槐花也只许拿一小份,绝对不允许她偷摸贪占。 花芽忍辱负重答应了。 哎,这就是爱情啊。 她为八斤付出太多太多。 显然顾听澜的消息很灵通,到了学习班门口,没有遇到其他家属。 不知是真不知道洋槐花如雪盛开,还是哪怕盛开也抵不过班主任老师的当面教诲的威力,宁愿选择不要洋槐花,也不踏近学习班半步。 花芽站在槐树下,雪白的槐花美得很耀眼。 在花的枝头,还有蜜蜂围绕着采蜜。 上次在落雁山买了百花蜂蜜后,方圆又托人买过两次。花芽跟着去过一趟,蹲坐在树墩上,看着卖蜂蜜的大叔收蜂蜜,刮蜂蜡。 他就说过槐花的蜂蜜也很好吃,可惜落雁山上没有槐树。从前有过一棵五六人都合抱不了的大槐树,被人关上精怪的名号,在某段时期被打倒了。说起来也是很可惜。 但是花芽就此记住槐花蜂蜜了。 方圆见她眼睛不带错地盯着蜜蜂采蜜,敲打她说:“你少动它们的脑筋,这是野蜜蜂,不是大爷养的家养蜂。” 花芽无奈地捧着篮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接槐花。 方圆个子最高,摘下来的槐花小心的捧到篮子里,清香又美好。 花芽她们还在外面摘槐花,王天柱不好好上课,东张西望,一眼见到她们。他用铅笔头捅了捅前面的乐乐说:“我看到你妈了。” 乐乐刚想瞪眼睛,王天柱往外头一抬下巴,乐乐真的看到方圆。 方圆裹着纱巾戴着草帽,站在大石台上面摇摇晃晃摘槐花。她下面站着花芽。说来也怪,花芽明明结了婚的人,还浑身孩子气,围着方圆急的转圈圈,指一下东指一下西,然后把篮子举过头顶,接着一捧捧香嫩的槐花。 “咱妈被二姑带偏了。”天天摇摇头说:“大姑很快也要偏。” 林云性格内向,不会像花猹猹一般窜来窜去,她就偶尔掂起脚往哪出指一下。方圆和花芽听到了就听到了,听不到就算了。 王天柱看着花芽的样子,忍不住嘿嘿乐了起来。 他最近心情很美好,有了独一无二放光彩的毽子,让他在学习班再次出了名。再则就是以严厉号称的关老师,听说要回家结婚,以后不再当他们的班主任。 他听其他老师说,关老师这是受不了这边的苦。 王天柱以前也觉得这里很苦,现在不觉得,觉得很意思,日子过的也生动了。 花芽等人不知道被他们看去行踪,走之前还把头上的花瓣扒拉扒拉。 “你过来,我看看。”林云拉着方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虫子。拿着树条往身上扫了扫,又往花芽屁股蛋来了一下说:“生槐花不能吃,怎么什么都要往嘴巴里面试。” 花芽冤枉啊,她就是闻了闻。 她翘气未果,又被大姐拿着树条从头到脚扫了一边,边扫边乐。 槐花摘完,三人一起回到家里放好。方圆还有别的事情,就让花芽带着林云去供销社买东西。 林云走在路上,趁没人的功夫跟花芽说:“我身上没带太多钱,要不咱们就不买了,我东西带的够。” “我要给你买。”花芽拉着林云的手,笑嘻嘻地说:“我就想给你花钱,别人我还不花。” 林云佯装生气:“小败家子。” 花芽又说:“等你有了工资还我。” 林云绷不住,笑了一下说:“这样好。” 花芽带着林云从英雄碑穿过,鲣鸟首领有了真爱,跟它的真爱在窝里相互啄毛,见了花芽也不搭理。 花芽伸脚要蹬它,被林云及时制止暴行。 鲣鸟首领这才慢悠悠地晃出来,对着花芽“叽叽。” 花芽想要装不懂。 鲣鸟首领又喊道:“鱼片!鱼片!鱼片!” 花芽握起拳头。 鲣鸟首领见了转身就走,回到温柔乡。 “这里就是英雄碑。”花芽回过头,指着一片无名之墓,学着顾听澜的口气问:“你怕不怕?” 林云纳闷:“咱们山上到处都是荒坟我都不怕,这些都是英雄,我有什么好怕的。” 花芽点点头,深沉地说:“我替这里长眠的战士谢谢你。” 林云捂着嘴笑了起来说:“妹夫这样跟你说的吧。” 花芽小鸡点头说:“当时把我帅飞了,他还敬个礼。”帅的她肝都颤了好几下。 花芽拉着林云的手往前走,走到栏杆的地方,让林云往下看说:“你看,你下船的地方就在那边,小小的一个码头。” 林云往下探出头,海风从低空卷着潮气从下往上涌,吹起她脸颊的碎发。 她闭上眼,呼吸间是海洋的气息,也是自由的味道。她能感受到细发在皮肤上瘙痒,能听到飞鸟在头上徘徊鸣叫,能感受到春季盎然的生机。 不知不觉唇角露出微笑,林云睁开眼,发现花芽站在旁边也闭上眼睛,感受大自然的一切。陡然间,有一个黑影袭击下来。没等林云推开花芽,花芽冲着天空举起小拳头,一只肥肥的小海燕落在拳头上,“啾啾啾”叫个不停。 花芽摊开手,小海燕一点不怕生,蹦到她的手心,似乎生气,不停地来回换脚跺着。 小海燕:“啾啾啾!”没良心,这么些天不记得过来。 花芽看了林云一眼,说:“待会我过来喂鸟,你来不?” “这是什么鸟?”林云试着用伸出手摸摸它的脑袋瓜,它就一动不动地等着人揉它。 花芽是真的记不起小海燕,毫无负担地说:“肥雀。” 小海燕生气了,往她手心叨了一下就跑了。 花芽搓了搓手心,林云拉开手看了眼庆幸地说:“幸好没出血。” 花芽冷笑,它敢让她出血,就把它小脑袋瓜当弹珠弹。 林云把花芽的脑门当弹珠,弹了一下:“想什么坏心思呢,都在脸上。” 花芽捂着脑门叹口气说:“我也就是想想,哪里敢真干。” 小海燕见花芽不是真生气,重新飞回来,落在花芽的脑瓜顶。 花芽也不赶它走,一人一鸟地陪着林云走到供销社。到了门口,小海燕才走,走之前还“啾”一声,提醒花芽买点珍贵的小黄米让它改善改善生活。 花芽捂着荷包,鱼片和黄小米,都是贵东西。 祖宗啊,全是祖宗。 第 73 章 供销社里很繁忙。 岛屿解封, 一批又一批商品从码头运上来。供销社门口堆满大纸壳箱,有两位采购员还在跟里面的人清点数量。 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积攒了一冬天, 家属们眼巴巴盼着早点购买生活用品。 “这么多人啊。” 供销社在一间宽敞的院子里, 院子当中都是货, 人们的队伍排到院子外面。 花芽拉着林云站在队伍的尾巴上, 跟林云说:“我上次来人还很少呢,你别着急咱们反正也没什么事, 慢慢等。” 林云想着自己有需要的东西并不多,见花芽兴致勃勃地样子还是跟她说:“那就麻烦你陪着我。” 花芽小手一挥说:“不算个事。我明天就要上班,下午才能再找你。今天多陪陪你。” 说到这里,花芽跟林云说:“你要不要到我上班的地方逛一逛?” “什么时候?”林云不想给花芽添麻烦, 花芽却说:“明天上午呀,你看我工作起来很帅气的。” 林云忍不住笑着说:“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其实她真蛮想知道花芽在这边是怎么过日子的, 想多了解了解她的生活。 以前她光是活着就用尽全力,现在人生发生了巨大的转折,她有足够的力气能够多关心关心二妹。 她打心眼里感激二妹当初跟她提出“离婚”这个字眼, 她那时还有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思想, 跟村子里大多数女性一样,浑浑噩噩地过完被奴役的一生。 回过头看一看, 结婚这件事本身就是对女人的隐形奴役。耗费一辈子为了公婆、为了丈夫、为了孩子, 为了那个家。思想被这些东西占据,反而会很少想到为了自己。 她来到这里,就是打破了曾经愚昧的观念, 想要彻彻底底为了自己活一回。 她心中感慨万千,但不会表达出来。 只能用沉默的关爱来无声的表示出她的内心。她对花芽的感激远比花芽自己察觉到的还要多,自己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 就因为在她被囚困在黑暗当中时,有一盏小灯,用自己的光亮给她指名了方向,让她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大姐,给你。”花芽不知林云澎湃的内心,见她好久不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到她手心里。 “你怎么还有?”林云这两天三不五时地见她掏出一块乱七八糟的糖丢到嘴巴里面嚼着吃:“吃太多,牙齿会受不了。” 花芽马上捂着腮帮子说:“我都给你了,我就不会疼了。” “原来是想让我替你牙疼。”林云故意逗着花芽说:“给我糖不作数的,谁吃的多谁才疼。” 花芽反手就要把奶糖抢回来,没成功。 林云第一次吃到大白兔奶糖,奶奶甜甜的香味,吃到嘴里人都觉得幸福一圈。 花芽每天只能到顾听澜跟前申请到两颗大白兔,自从知道她牙齿有些疼开始,家里的糖一夜之间全都消失。算他顾八斤有胆识,每次都要花芽缠着他要,他才磨磨唧唧地给。 花芽不敢自己买,买了藏不住,到时候被发现肯定要被收拾一顿。她小脸一红,觉得自己还是听点人话比较好。 好不容易排到她们进去,花芽跟林云在供销社里转了一圈大概知晓里面都些什么。花芽先到卖布的地方扯了五米的浅灰色棉布:“做两身薄衣服,咱俩做姐妹装。” “五米也太多了。”林云说。 花芽不管,她还想多给林云做件短袖呢。 另外还给林云买了两双家属们都穿的解放鞋,林云看着脱下来的黑布鞋,抿抿唇扔到一边。 “过两天你就要去干休所上班,最好再买个小挎包,把每天用的东西装上。”花芽掰着手指头说:“还要带把雨伞、茶缸、小手帕,纸和笔你就用单位的,嘿嘿,哦,还要用蛤蜊油擦手。还得带点好吃的。” 林云发觉花芽过来这段时间变的精致不少,感叹道:“还是这边的水土养人啊。” 花芽其实是被周文芳耳濡目染的,时间一长觉得有些东西的的确确要注意。尤其是擦脸油,不能因为天热就不擦,海边太阳毒,风也毒,不擦的话三两天就把人吹烤的干黑干黑的。 还有蛤蜊油,周文芳冬天的时候差点冻手,就是每天擦着蛤蜊油搓手,就这么硬挺过来。周文芳还跟她说,不能因为是夏天就不擦,老了以后手会变得跟树皮一样。 把需要的东西通通买了下来,花芽找营业员订好家中地板革的尺寸。地板革属于稀缺货,来什么样式就给什么样式,不能挑。营业员把尺寸登记,等到地板革来了,会帮着裁剪好。到时候拿到家里往地上一铺,很是方便。 她们买完东西出门,还听到有家属说学习班缺老师。花芽不感兴趣,林云自然也不会往那边想,回到家就忘到脑后。 方圆还没回家,花芽把槐花冲洗干净,捧在手里闻了闻味道。 林云提前把面和好,用盆扣在桌子上醒面。 方圆在楼梯下面就听到家里咚咚咚的剁饺子馅,不用说肯定是花芽在使劲。她连忙打开门,冲厨房喊道:“你轻点呀,菜板子不好买啊。” 花芽从林云房间里探出头一乐,说:“弄错了吧,是大姐在剁馅。” 方圆失笑道:“你们姐妹都是天生神力。” 林云不好意思,把菜刀放到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说:“是不是吵到邻居了?马上剁完了。” 方圆洗了手,接过菜刀说:“你歇一会儿,我来剁。我告诉你,别的动静可能有事,这个动静大家都爱听。你瞧咱们把饺子蒸好,送给他们家去,一个个眼睛都要笑没了。” 林云没跟邻居这样相处过,她原来在老刁婆家里,见老刁婆他们吃东西都是躲着人吃。她甩甩头,不打算再往他们身上消耗脑细胞,见方圆去剁馅了,她就把面团按了按。 “面发好了,二妹,你来啊。”林云招呼着说。她身上扎着围裙,眼里都是笑意,看起来贤惠居家。脸上的疲惫神色也少了许多,看来这两天休息的不错。 花芽帮林云把小挎包里塞好东西,帆布做的小挎包被她塞的满当当的。 她洗过手,林云把面剂子揪在桌子上,花芽就用掌心把剂子按成扁扁的一坨。林云再把剂子擀成圆面片,用来包饺子。 “你手艺真好。”花芽夸赞说。 林云笑道:“算不得什么。” 花芽瞅着眼色说:“你做的猴儿面也好吃。” 林云记起来了,失笑道:“明天早上你上班之前就让你吃到嘴。” 这才像话。 花芽心满意足,专心致志地按剂子。 方圆把饺子馅拌好,芹菜猪肉粉丝馅。她还抓了把海米切碎了扔到里面提鲜。 她们三人都会包饺子,等到男人们回来,屋子里已经飘满饺子的香气。 林八一拎着一网兜大蒜走在前面,顾听澜也拎着一网兜大蒜走在后面。 “怎么拿回家这么多大蒜?”花芽接过两提溜大蒜,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顾听澜说:“春季流感高发,前年031从冬天开始吃了五吨大蒜,一个感冒的都没有。去年大蒜紧张,冬天没能吃上,这不,把春天的发了。” 花芽望着大蒜不吭声,她知道吃大蒜非常好,能防感冒防痢疾防寄生虫,对于031来说对症到不能再对症。别的她都能行,大蒜辣辣的臭臭的她真来不来。 林八一说:“这是你们家属的份额,我们都在西院吃过了。不管喜不喜欢,就得吃。” 花芽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想跑,没跑掉,被顾听澜堵在门口。花芽气的跺脚,她怎么老是跑不掉。 顾听澜悄悄跟花芽说:“知道你不喜欢,我给你要的是新蒜,嫩嫩的,一点都不辣。你吃饺子的时候正好试一试,相信我。” 花芽板起小脸说:“麻烦你跟我说话把口罩戴上。” 好嘛,顾听澜根本没吃大蒜被花芽挤兑,笑着脸当着花芽的面咔咔咔吃掉一头大蒜。 花芽心如死灰,转头就要往厨房躲,被顾听澜抓住呼了一口气。 “你拿臭豆腐的卤水熏了我两天,我吃个大蒜怎么了?不也是为了革命的身体么。”顾听澜俊脸勾起笑容,笑容在花芽的挣扎过程中逐渐变态:“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吃,要么我亲你一口。” 花芽僵成一根倔强的小豆芽,她既不想吃,也不想亲她的八斤了。 非要说,就是他们的爱情比不过一瓣大蒜。花芽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小渣女,打死不愿意吃大蒜。 顾听澜看她是真不愿意吃,拿出杀手锏:“阮旅买了两吨的大蒜回来,你等下出门,空气都是大蒜的味道。你是抗争不了的,既然抗争不了,你就要试着融入。我告诉你个秘密,只要你吃了一瓣大蒜,你就绝对不会闻到别人嘴巴里的大蒜味。” 花芽将信将疑,双手捂着鼻子,小眼神在顾听澜的嘴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在判断臭八斤是不是在驴她。 顾听澜抿唇忍住笑,把话说到这里,他就走了。内心的挣扎与苦痛全留给花芽自己,就那么无情无义的走了。 站在原地的花芽觉得,爱情也就那么一回事吧,她想对这个狗男人生气,不理他。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顾听澜回头,看到花芽还在原地站着:“乖,过来吃饭。” “嗷。”花芽哒哒哒冲了过去,坐到桌子旁并抓好了筷子。 第 74 章 别人都在吃大蒜, 就花芽死活不吃。有了顾听澜的提醒,出门前还戴上口罩。 隔日起床上班,早上食堂里是蒸的宣软的大白馒头。做大白馒头的师傅是东北人, 最擅长这个, 许多家属都会赶着他的大白馒头过来排队。花芽也很喜欢吃这个大白馒头, 提前半小时过去等着。 到了食堂门口, 已经有不少家属在面食窗口排队。王梨花也在前面排着,见花芽拿着小铁盆过来打馒头, 挥挥手让花芽站到她的前面。 花芽摆摆手,她不想插队,自己掉在队伍的尾巴上。她今天来的早不怕打不到好吃的大馒头。 前面打到馒头的家属可以到窗口旁边的长桌上盛小咸菜,有咸萝卜丝和辣萝卜丝、醋黄豆、醋溜土豆丝、腌豆角和凉拌黄豆芽, 还有一份应季的腌小山葱。 最可观的应该是这些小咸菜的旁边,放着一盆剥好的大蒜瓣。 花芽眼睁睁看着王梨花打了四个大馒头后, 走到长桌边上把大馒头从中间掰开一个缝,往里面拼命的炫各种小咸菜,炫完小咸菜随手抓了一把大蒜瓣塞了进去, 而后嫌不够又往里面塞了一把。 花芽震惊, 她的八斤空口磕大蒜已经够凶残,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前面的家属接二连三这样做, 花芽觉得031部队应该改名字叫大蒜部队。 她就要了两个大馒头, 八斤早上出操,在西院吃早餐去了。她自己吃早餐,倔强地挤在一堆家属里面盛小咸菜, 就站在萝卜丝咸菜跟前不挪地方。旁边家属“诶”了声,花芽乖巧地往前拱了拱,让出地方。那位家属就自己绕了过去, 抓了一大把大蒜也是塞进馒头里。 花芽看的目瞪口呆,望大蒜生叹。 食堂里很快弥漫大蒜的蒜香味,花芽心灰意冷。 嫂子姐家是去了不了了,她对待大蒜的技艺已经很成熟,不但吃生蒜,还烤大蒜、腌大蒜、做蒜蓉、拌蒜酱! 王梨花那边也是去不得了,一个馒头两把大蒜,她不以技术取胜,靠的是走量啊。 花芽思量想去,打算去突击一下周文芳。 她诚心的希望周文芳做个孝子,能理解妈妈心里的苦。 周文芳家住的是职工房,在三区的平房四排14号。 花芽没来过,多数都是周文芳过去找她玩。今天早上时间还早,花芽拿着两个大馒头和小半盆咸菜准备找周文芳一起吃早餐。 她知道周文芳起的早,不知道是去英雄碑还是在家里。走到三区特意绕到英雄碑没看到人,地面已经被人清扫过,周文芳应该回去了。 三区的住宅成分就比其他两个区复杂。 这里有外聘的工作人员,有临时过来交流学习的技术工种,还有岛外临时在这边住宿的其他人。一般临时住宿的会安排在三区的一栋七层楼里。前两种就在三区宿舍里混着一起住。 周文芳父母是031的老人,在干部区有自己的房子。后来两位英雄去世,周文芳回到北京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就把他们的房子重新分配给别人。 等到周文芳大了,再次来到031,却是以外聘工作人员的身份。阮旅照顾她,想在干部区划一套房子让她安顿,周文芳不想借着父母的旗号,就在三区住了下来。到底阮旅还是念着周文芳父母的好,给她分了个带小院的平房住,这也是对英雄家属的照顾,没人会说闲话。 周文芳把小院子打理的很好,院子面积只有高婶子家的一半大。周文芳已经在小院子里种了鲜花,还放了一张旧桌椅。闲暇时可以在院子里吹风看书,小日子很惬意。 花芽到的时候,周文芳正在小院子里吃早餐。 院子的栅栏只有半人高,花芽悄悄地探出头观察一番,没看到周文芳面前有大蒜,安心地伸手扒拉着用各式贝壳做成的风铃。 周文芳听到清脆的声响,回头看到花芽,平静的面容上露出笑容。她走到花芽面前把栅栏的小门打开,问:“你怎么来了?” 花芽伸手戳了戳她盘在头上的大丸子,笑嘻嘻地说:“想跟你一起吃早餐。” 周文芳带着花芽进到院子里,自己进屋给花芽抱了个靠背小凳子出来。花芽打量着她的小院子,风一吹,花香味铺面而来。院子的左角还有棵垂杨柳,飘飘荡荡,婀娜又文雅。 栅栏用天蓝色的油漆重新粉刷过,在一排旧旧的栅栏中显得宁静清爽。周文芳还把栅栏上挂着小玻璃瓶,玻璃瓶里有她在海边捡的形状好看的小石头,还插着小野花。 花芽把小咸菜盆和两个大馒头放到桌子上,咬了口大馒头,嘴巴鼓鼓囊囊地说:“你这桌子刷着白漆太单调,看这天、听这海,心里多欢喜,怎么也得刷成红色。” 周文芳抿唇憋着笑,把早上摊的鸡蛋用勺子切成两半分给花芽一半大的:“你管我那么多,专心吃你的东西,别呛着。” 花芽一口就把鸡蛋吃掉,认真地说:“我发现你就不喜欢喜庆的颜色。你看你家里多寡淡,颜色淡的很。有院子就要挂红灯笼,铺个红地毯,每天看着就有精气神。要不然我帮你勾个福娃抱鱼的桌垫,给你垫在外面吃饭用。用最粗的线,好洗。” 试想了一下花芽说出来的景象,周文芳打了个寒颤。 “吃还塞不上你的嘴。”周文芳坚决拒绝花芽掺和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起身给花芽泡了杯奶粉,推给她说:“你就霍霍你自己家吧,别管我。” 感受到周文芳的叛逆,花芽说:“人活着就在一口生气,主打就是精气神。素了吧唧不够热烈,我不喜欢。” “你就喜欢像个到处乱窜的猹,有活力爱热闹。”周文芳看了眼厨房的窗户说:“我的粥好了,给你添一碗?” 听着是粥,花芽觉得没什么问题:“确定是素菜粥?” 周文芳说:“废话,吃不吃?” 花芽干脆地说:“废话,赶紧去盛。” 周文芳伸手敲了一下花芽的脑壳,走进厨房,片刻端着两个碗出来。 “这个大二碗给你喝。”周文芳把大碗端给花芽,小碗放到自己面前,又递给花芽一个汤匙。 花芽看到粥面上飘着几片小白菜,用勺子舀了一勺正打算来上一口,低头一看惊呆了。 “你们家素菜粥里放大蒜片片?!”花芽麻了,把汤匙伸给周文芳看:“为什么粥里面会放大蒜片片?!能不能讲点规矩!” “你听过哪条规矩说不许往粥里面放大蒜片片,你自己说给我听。”周文芳吃了口粥,满意地点点头。 花芽舀着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僵硬地跟周文芳说:“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吃吧?” 周文芳笑了:“我这是新式素菜粥,别辜负我的好意。” 花芽说:“我不知道里面有大蒜,你明明说是素菜粥。你就是跟我搞诈骗,知道我不喜欢吃大蒜,就不告诉我里面放着大蒜!” 周文芳又笑了,跟花芽说:“难道大蒜是荤菜?” 花芽起身就要跑路,周文芳淡淡地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种别上班。不然我整口锅都给你端到图书馆去,盯着你喝。” 花芽在家里待不住,很喜欢上班。被周文芳一威胁,皱着小脸说:“小芳,我讨厌这个味道。” 周文芳说:“这是阮旅下达的命令,你不服从军令?” 花芽想了想说:“我也不是不服从,我就是——阿嚏!” 周文芳瞪着花芽打了个打喷嚏,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说:“031前年没有一个人感冒,身体素质好到传到北京大领导那里,大领导都开口称赞。你要是感冒了...呵呵,对于不配合部队工作的随军家属,下场是什么你知道么?” 花芽当然知道,家属委员会每个月有四堂家属课,专门教导家属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拒绝配合部队管理工作,严重的会被遣送回老家,再也不能来到这里。 花芽舍不得她的八斤,哪怕在同一座岛上,一天见不到还有种牵肠挂肚的感觉。要是她被遣送回老家,再也不能跟八斤腻腻歪歪,那她肯定会抓狂。 所以说,周文芳了解她,知道这玩意不能惯的太狠,很容易变成窜天猴,直接上天。吓唬了一下,花芽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给周文芳丢着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说:“那你能不能给我盛一点少蒜的...我一吃大蒜脸上就长痘痘。我这么漂亮的脸蛋可伤不起呀。” “......”这一点确实没有反驳的地方,周文芳寻思了一下,站起来说:“就这一次。” 花芽忙小声地补充道:“我要小碗。” 周文芳回头看了她一眼,花芽缩缩脖子没说话。 到底周文芳还是给花芽盛了一小碗的芳氏蒜片粥,花芽喝粥如喝药,闭着眼睛捧着碗咕噜咕噜全喝了下去,也不管什么味。 周文芳看的目瞪口呆,花芽放下碗,就听周文芳说:“你这是喉咙管通了下水道?” 花芽害羞地说:“肠胃消化好。”说完打了个嗝儿,味道涌上来花芽脸色变了。 周文芳给她找了把新牙刷,还给花芽泡了半杯茶漱口。 花芽哭唧唧地说:“我是真不喜欢大蒜味儿。”说着往脸上挠了挠。 周文芳见她脸越来越红,觉得不对劲。 花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眼手表,说:“要到点上班了,哎哟,我脸蛋子好痒。”说着又往脸蛋子上面挠了挠。 周文芳一把抓着花芽的手腕,急忙跟花芽说:“千万别挠,赶紧跟我上医院。” 周文芳拽着懵懂的花芽往外面冲,回头看着花芽偷偷摸摸想要挠脸,厉声道:“你想成麻子脸就挠吧!” 花芽不想,花芽忍着。 早上部队医院的人不多,她俩蹭着车过来,挂了个急诊号。 半个小时后,花芽躺在病床上跟周文芳说:“为什么我平时吃大蒜不过敏,今天怎么就过敏了?小芳,你为了继承我的人参给下毒啦?” 周文芳刚给顾听澜打完电话,她看着一脸红疹子的花芽想说她几句又不忍心,叹口气说:“医生刚才不是说了么,有些时候过敏不够严重,你自己发现不了。或者说,大蒜素积累到一定量才会触发过敏条件。” “不过你怎么说你过敏是长痘痘?明明是红疹子你还分不清啊?”要是花芽说她自己吃了大蒜会长红疹子,周文芳肯定会往过敏方面想。她说长痘痘,正常都不会想到过敏,只会往上火或者新陈代谢这边想。这就让周文芳自责,觉得自己逼花芽吃大蒜才会让她过敏。 花芽觉得输液的药水打到胳膊里有些凉,刚动了一下,就被周文芳按住肩膀:“小心手肿。” 花芽苦恼地说:“我输液的时候医生总会给我绑个板板在下面。” 周文芳伸出食指虚虚地在扶手上画了个圈圈跟花芽说:“你的手不能出这个圈,一会儿我帮你找医生要板板垫在下面。” 周文芳心里还是不得劲,无语地说:“真是,你小时候不长青春痘啊?我十几岁的时候脸上全是,后来喝了两年中药。” 花芽摸摸脸上的小疙瘩说:“我天生皮肤好,没长过痘痘,一时分不清。” “......”抗痘先锋周文芳想要抽死这玩意。 第 75 章 天蒙蒙亮, 林云早早起来。 她今天要去工作的干休所试岗,昨晚心里有事辗转反侧没睡好。 多亏在老家高强度的劳动,让她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的。 “你起来这么早?”方圆从主卧出来,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再睡一会儿吧, 咱们八点去干休所就来得及。” 林云说:“就是睡不着。你再睡一会儿。” 方圆轻轻关上房门, 里面传来林八一的鼾声, 她跟林云说:“你是不是担心二妹?你放心吧,小瓜子过来说了, 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情况紧急,说不定连针都不用打,吃点过敏药就好。” 林云的确担心花芽,照理说她应该陪着花芽在医院。可没等她过去, 小瓜子就跑过来说了花芽的意思,不让看, 就让妹夫陪着。 林云担忧着花芽的身体,忐忑着干休所的工作,一来二去真是没睡多长时间。 “那就好。”林云叹口气, 接着说:“她小时候就是这样, 不愿意多说什么话,自己受了罪也是自己扛。弄的我们当哥哥姐姐的, 显得很没用, 很多时候反而让她担心。” 方圆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花芽就是怕你们担心才会自己扛。不过现在也不是以前了,你也看到小顾多疼她,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要是非要担心,就担心一下待会去干休所的事,那里面的老干部都很有脾气。” 方圆这么一说, 林云感觉好了点。顾听澜把花芽惯成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许多方面对花芽都不做约束,只要她高兴就好。幸好花芽本质上不是个坏姑娘,淳朴善良,就算不做约束,心里还是很有底线的。 林云把方圆送进去睡回笼觉,她睡不着就到厨房里给大家包小馄饨吃。 她做的小馄饨特别小,就跟大拇指盖一样,格外费时费力。用虾油调出来的馅不需要放盐,拌着小半碗肉馅,汤汤水水一起可以煮出一锅小馄饨。撒上胡椒粉和香菜,盛到碗里小馄饨皮晶莹剔透,吃到嘴里鲜香四溢。 方圆睡醒回笼觉已经七点,林八一换上军装去西院跟战士们一起吃早餐。方圆跟林云坐在饭桌的两端,方圆端着碗感叹地说:“你跟花芽两个人太会做好吃的了,跟你们一比我都不好意思进厨房。” 林云拿大汤匙给方圆又添了一大勺小馄饨,说:“这就是她教我的。” 方圆叹息道:“我要是有她一半会做饭就好了。” 吃过饭,方圆洗碗,林云把花芽帮她装的小挎包大概看了看,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她把里面偷偷塞进来的一些根本用不上的小玩意拿了出来放在梳妆台上,外面方圆正在叫她,林云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把翻出来的这些没用玩意塞回挎包里,然后走出了家门。 干休所的老干部们刚从部队医院回来,他们集体到部队医院参加了体检。 说是干休所,实际上里面的人并不多,里外里也就三十三个人。 即便人少也不能忽略,他们可是原先031部队开发大禹岛的先锋干部,吃过不少苦,遭过不少罪。 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在大禹岛上呆了十几二十年,早就不适应外面陆地的生活。要么觉得内陆地区的伙食没有海岛的鲜灵味儿,要么就是家里人永远睡在英雄碑下,他们走到哪里都惦记着这里,干脆就在干休所里呆了下来。 里面有些干部,在大禹岛付出一辈子,对于外人来说还是寂寂无名的人,对今时今日的大禹岛来说,他们就是开荒的英雄,他们愿意在这里继续后半辈子的生活,那么谁都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时间一久,几位年纪大、脾气倔的老干部都上了部队医院的黑名单,基本上没人管的了他们,不少过来照料他们的护士见了他们就头疼。 林云穿着赶制出来的灰色衬衫,腿上是深蓝裤子,脚下踩着解放鞋。她到干休所就听到有两位老干部因为下象棋而争吵起来,当过兵的人嗓门都很大,她站在方圆边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干休所里出来一个人,知道林云是来试岗的,就把大概的工作内容交给林云,让林云跟着自己后面看看应该怎么做。看了一会儿,就让林云上手,帮着做药品分发之类的活。 干休所的李处长跟方圆在说话,林云分完药走了过来。 李处长知道这位林云是顾团长的大姨子,是个踏实认真干活的人,对方夸了好一会儿林云,倒是让林云觉得不适应。她的前半生几乎没有听过什么赞赏的话,弄的她脸都红了。 李处长把林云需要工作的内容强调了一遍,特别是看出林云是个任劳任怨的性格,又交代说:“咱们是对老干部进行基本照顾和管理的身份,并不是他们的保姆、下人。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在工作范围内的干就行,类似给他们捶背、洗衣裳之类的活不需要做,会有专门人来做。” 林云原来在婆家伺候人伺候惯了,她不想过原来的生活。听到李处长这么说松了口气。 说话的功夫里,已经来了两拨老人家让李处长“断案”,李处长哭笑不得的过去,先让方圆和林云在原地等上一小会。 方圆笑着跟林云说:“你也听李处长说了,你不用太担心,到底都是有素质的人。只是老小孩、小小孩,老人上了岁数,性子跟小孩一样,有些时候就要哄着他们打针吃药睡觉,也得管着他们尽量少喝酒最好不喝酒,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可以打打太极拳、散散步之类的。” 林云在心里记了一边说:“我记住了,李处长刚才说的我也记住了。” * “静脉输液的是复方甘草酸苷,好在发现的及时,过敏情况不算太明显。”大夫跟顾听澜站在病房门口,顾听澜面对着病房,高大的体格比面前的大夫高出一个头。 大夫跟顾听澜说完情况,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顾听澜走到病房,病房是四人床位,另外三个床位是空的。花芽这回脸上红疹子褪成粉红色的小点,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她不能吃大蒜,他们还老是让她吃大蒜,这回可算是支棱起来,面部表情非常严肃地跟顾听澜和周文芳说:“从今天往后,我的家里、工作场所都不许出现大蒜。” 周文芳没做声,顾听澜还站在花芽的病床前检查她的输液瓶,看完后跟花芽说:“你知道什么叫脱敏么?” 周文芳愣了下,完事乐了起来。 花芽不知道什么叫脱敏,她躺在病床上摇摇头,松垮垮的麻花辫眼瞅着要松散开。 顾听澜坐到花芽身边,轻车熟路地把她的头发散开,帮她把脑门上的乱发勾到耳朵后面,轻笑了声说:“就是提高耐受性,通过提纯注射或者口服...反正你过敏症状轻,医生的建议是让你每天少吃点大蒜,习惯以后就不会过敏了。” 花芽出离愤怒了,凶巴巴地说:“这就是胡说八道。” 顾听澜就是在逗花芽,她躺在床上像是哑了火的小炮弹,欺负一下不为过。 “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图书馆上班。”周文芳看苗头不对,先一步拒绝狗粮,提前逃之夭夭。 花芽想要伸手跟周文芳拜拜,她手下被医生绑了心心念念的小板板,动来动去不怕手肿,可顾听澜还是不让她动,她刚一抬手就被顾听澜按了下去。 “你别欺负我了。”花芽也看出苗头不对,冲顾听澜抛了个媚眼,说:“我都这么可怜了。” 媚眼抛过来,顾听澜不解风情地站起来用手扒拉花芽的眼皮。 花芽挣扎道:“你要干什么,不许抠我的眼珠子。” 顾听澜说:“你刚才眨什么眼,进沙子啦?” 花芽生气,挪了挪,侧过身留个生气的背影给顾听澜。 顾听澜在她身后笑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后,戳戳花芽的后背心说:“转过来,不许后背对着我。” 花芽不理他,她听说许多女人抛媚眼都能获得男人的喜欢,怎么她的男人就伸手抠她的眼珠子,真是不解风情。她完全有资格有立场生气。 “我刚才说的不对?你眼睛没进沙子?”顾听澜知道花芽是在跟他抛媚眼,明知故问。 花芽的眼皮还有点酸,她郁闷地说:“我生气了,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也装作看不出来的顾听澜做作地惊叹一声说:“啊,你为什么生气?” 花芽很认真的说:“我生气是我给你抛媚眼,你居然要抠我的眼珠子。” 没想到花芽能真的说出自己生气的原因,顾听澜觉得他的小姑娘是个可爱懂事的好媳妇,他解释说:“我刚才是逗你的,我收到你的媚眼了,很喜欢。” 花芽气鼓鼓,又往前面拱了拱身子,最大可能的跟顾听澜拉开距离。 她手上有针,顾听澜不能把她扒拉转身,就在后面看她气鼓鼓的一动不动的躺在床的边边上。 担心她会掉下去,顾听澜说:“好媳妇,别生气了,你跟我生不完的气。” “...”花芽听完又往前面拱了拱,更加生气了。 顾听澜逗完,在她背后又乐了乐,自知不能太欺负她,再次戳了戳花芽的后背心。 花芽扭了下背,不想让顾听澜碰她。 顾听澜戳了她两下没见有反应,就说:“乖,你转过来。” 花芽生气呢,转什么转。 顾听澜死性不改,又戳了戳,见到花芽烦躁地扭了一下,在花芽骂他之前开口道:“你转过来,我哄哄你。” 哄哄? 一秒。 两秒。 三秒。 花芽真的转了过来。 咱让哄。 第 76 章 顾听澜功力了得, 真想哄一个人,保准能让对方美的合不拢嘴。 例如花芽此刻拉着被角挡在脸前面,嘴角都要咧到腮帮子上面去了。她的脚也有些过敏浮肿, 打完点滴, 顾听澜掀开被看了眼消肿的脚丫子, 放在手心里揉了揉:“还难受么?” 花芽喜笑颜开地说:“难受。” 顾听澜一下乐了, 跟花芽说:“咱能严肃点么?” 花芽要把脚丫收回来,顾听澜攥着不放。花芽蹬了一脚没蹬动, 飞快地往门口看了眼说:“你能严肃点么?” 顾听澜又捏了两下才放开:“我心疼你,媳妇。下回你不想吃的东西我也不逼着你吃了。” 花芽说:“那我想吃的你可以逼着我吃呀。” “让我摸摸脑门,是不是还在发烧?怎么开始做梦了呢。”顾听澜摸完花芽的脚丫就要摸她脑门,花芽挣扎着打掉他的臭手说:“不给吃就算了, 我也不稀罕。” “行,你要真不稀罕, 下回咱妈打电话来我就跟她说不要往这边寄好吃的。”顾听澜太坏了,故意说:“像是果脯、龙须酥、大白兔什么的,又贵又难弄, 白给人人家还不稀罕, 不如不寄。” 花芽一下坐起来,拉着顾听澜的手说:“稀罕的, 我老稀罕了。让妈妈别忘记给我寄, 好不好?” “那你表示表示。”顾听澜把俊脸凑过来。 花芽盯着看了眼,腹诽道:要不是这张脸,大嘴巴子肯定呼上去了。 吧唧一口, 又吧唧一口。 花芽抱着顾听澜的脖子,往他脸蛋左右两边各啃了一口。 顾听澜觉得花芽不诚恳,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花芽又往他脑门、鼻子和下巴上啄了一下。 找帅气的对象就是这点好, 哪怕心中有怨言看他一张脸就能消下去大半的火气。上天对长相好的人还真是有眷顾啊。 顾听澜心满意足,伸手摸了摸花芽的脑门说:“要是不难受我送你回家。” “昂?”花芽不想回家,她想去看看林云。 顾听澜看出她的意思,起身找医生询问。 半响,回来以后,顾听澜跟花芽说:“我陪你到干休所瞅一眼,然后送你回家我再去上班。” 花芽高兴了:“你真好,你真棒,你真优秀。” 顾听澜唇角勾了勾,说:“我不需要口头上的马屁,你懂得。” 花芽不懂,也不想懂。 “鞋呢。”顾听澜从床底找出花芽的小布鞋,蹲下身帮花芽套鞋。小布鞋软趴趴的不好套,花芽还不配合,脚指头炸开动来动去。 顾听澜蹲在那里气笑了,抓着花芽的脚挠了两下脚心,花芽本来坐在床边,被痒的横躺在病床上笑的滚了滚,随后老老实实地脚跟用力,顺利地把鞋子穿了上去。 顾听澜又勤勤恳恳地帮花芽把麻花辫收拾好,牵着花芽的手把她从病床上拽了起来。 “能走路么?”顾听澜看着花芽脸上浅浅的点点,说:“我让小瓜子开车过来接?” 花芽在病床上躺了一天半,浑身像是长了钉子,一刻都不想继续待下去,忙说道:“我都可以百米冲刺赛跑啦。” 顾听澜想了想,还是给她量了个体温:“36.3...那我陪你慢慢走过去。” * 林云在干休所的工作分为两班次,早班是早六点到晚六点,晚班是晚六点到早六点,早晚班一个月换一次,每周休息一天。工作并不太忙,就是要配合护士细心照料老干部们。 林云上午的事情忙的差不多,端着碗在干休所的小食堂排队打饭。站在她前面的看护回过头上上下下看了林云一眼,转过去不知跟边上的人说了什么。边上人也回头看了林云一眼,声音不大不小的说:“咱们这里可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进来了。” 林云把头低下来,这种话对她而言没有丝毫杀伤力。人争一口气,她会把工作干的出类拔萃,让看不起她的人都不如她。 “诶,听说你是顾团长家的亲戚。顾听澜是北京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戚?”前面戴眼镜的王看护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我看倒是不像他家那边的亲戚。”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像男方家那边的亲戚,那就是女方家的亲戚,里外里就是瞧不起花芽娘家人。 “那你还不是他的亲戚。”林云淡漠地说。她们说她可以,林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面前的人数落花芽的不是,她这份工作宁愿不干,也要跟她们分辩清楚。 王看护被不冷不淡的顶了一句,她一下来了劲儿,不顾边上人的阻拦转过身走了两步站在林云的面前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里的意思懂么?我就知道顾团长娶了个乡下人结婚,往后一定少不了乱七八糟攀关系的人,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才刚结婚几个月啊。” “可不就是么,咱们岛刚解封就急赤白脸的过来上班,看来是那边刚结婚就打算好利用顾团长的关系。这才是第一个,说不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等着呢。咱们顾团长严于律己,绝对不会干出走后门的事情,可避免不了自己的媳妇把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带到岛上来啊。长此以往,咱们干休所早晚也得被她的乡下家属们占据。” “乡下人怎么了?你们嘴里吃的身上穿的不都是乡下人劳动成果么?”林云冷冷地说:“我过来也是经过部队批准、手续正常的,不是你们平白无故一张嘴就能抹杀了。你们把没有发生的事情说的头头是道,把脏水轻而易举地泼到我二妹身上,你们的道德品质在哪里?” “我们没有道德品质?真是好笑,我看你们娘家一帮人才是没脸没皮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就知道乡下没有什么好人,闻到一点甜头苍蝇一样的围上去,看着就让人烦。我们顾团长心底太善良了,善良的人就是容易被人占便宜。”王看护骂道。 林云说:“谁家祖辈往上数三代都是泥腿子,一个城市户口就让你有阶级意识,那你的意识还真够浅薄,跟你的嘴说出来的话一样。” “说得好。”周争渡从旁边窗口打饭出来,他老伴在后面的桌椅旁坐着等他。他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听到林云的声音才看过来。 他没想到会在干休所再次遇到林云,他站在后面听了两句心里就开始膈应,这把岁数他也不怕什么了,直截了当地训斥那两名看护: “小小年纪的丫头片子,一口一个‘我们顾团长’,你们不是他的兵,更不是他的妻子,这话说出去让人羞的没脸。人家刚过来上班,你们就急冲冲的数落人,还专门往私事上面泼脏水,我看你们就是阶级意识严重,没有道德品质。” 王看护知道这位是阮旅直接从岛外面接过来的老领导,阮旅亲自把人送到干休所疗养不说,还专门安排部队医院的专家大夫一对一进行照顾。 这种情况不管是官职高,还是跟阮旅关系好,都是她不能造作的人,于是赔着笑容说:“周老,您看您跟我们生什么气啊。我们说的也是事实啊。” 林云知道周争渡血压高,当时在暗礁岛她还帮着照顾了两天,要不然也不会知道他见过花芽。见他脸气的通红,忙搀扶着说:“先过去坐坐吧,我去给你打点水来喝。” 周争渡看见王看护又在打量着搀扶自己的林云,他被人泼了无数次脏水,数也数不清,不过还是不愿意把这位好姑娘身上泼上脏水,更不乐意把花芽和顾听澜身上泼上脏水。 李处长过来打饭,看到一群人站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她在这边上班最怕就是老干部们吵闹在一块,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她偏向谁都不成,他们还老喜欢找她评理。 她走过去看到看热闹的人围绕的是林云,她正要说话,就听周争渡说:“小云是我的干女儿,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照顾我和我老伴。你们要是有意见就找我提,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欺负林云从外地来,在边上说些戳人肺管子的话。你们过来是来上班的,不是为了排挤人的。” “哎呀,周老,哪里就排挤人了,您看您说的。”李处长被阮旅提醒过多次,要好生照顾周争渡和他的妻子,见状忙说:“您先消消气,哎,小王,去给周老打杯水来。” “打什么水?”周争渡该遭过的罪都遭过了,现在什么也不怕,更不会把毛头小丫头放在眼里,他指着王看护和另外一名看护士说:“你们刚才说的话要不要我帮你们转告给李处长?让李处长听听都是些什么话!” 李处长闻言不需要周争渡转告,上边上稍微一打听,气不打一处来。干休所里就这么两尊大佛,居然相互还认识,就这样都给得罪了。 “你们两个赶紧去给我写检查,下周一例会,必须当面跟林云同志道歉。”李处长瞪着她们说:“我要好好改一改你们平时作风问题,平时工作不积极,怎么说闲话就这么积极?这个月的奖金也别发了,都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要是下次再发生同类事情,你们就都给我记过!” 李处长狠狠地教训她们一番,然后把围观的老干部和工作人员驱散。老干部们每天闲的没事,就喜欢到处听个热闹。有时候听了上句没听下句,很容易造成误会。要是传播出去,对干休所的影响太大。 林云到窗口打好饭菜,被周争渡的老伴吴大娘叫过去一起吃饭。 吴大娘面前有个小饭盒,里面装着暗礁岛带来的拌贻贝。见林云过来往她碗里扒拉了好多。 “别跟她们生气,下次再欺负你就告诉我,你不好开口,我帮你骂她们。”周争渡只要老伴身体情况好,腰杆子硬气的很。每每弯下腰都是为了吴大娘。现在吴大娘得到精心的照顾,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不算什么事。”林云笑了一下,云淡风轻地说:“现在没什么能影响的了我。只要我二妹能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花芽同志确实是个好姑娘。”周争渡火气上的快,下来的也快,跟林云说:“咱们也是有缘分,我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到大禹岛上安度晚年。真是造化弄人啊。要不是你二妹乐于分享,愿意把我送给她的小黄花鱼干送给老阮家,我们也不会被他找到。哎。” 第 77 章 中午干休所里的干部们吃完饭, 有的回到房间里休息,有的在外面晒太阳。时间仿佛在此处静止,就连风也变得轻轻的吹拂。 进到干休所里需要门卫登记, 花芽跟顾听澜登记好自己的姓名、看望人姓名, 等到门卫确认以后进到里面。 花芽还想送林云上班, 可惜没送成。这次来到干休所, 发觉里面还不小呢。 三栋矮楼房,前后都有大院子。还分有读书室、娱乐室、医务室、音乐室、书法室、棋类室等等。院子外面还有两张乒乓球台和一些健身设施。 中间楼房的下方还放着一排藤编座椅, 不少老人家坐在上面聊天晒太阳。哦,还有打扑克相互叽叽歪歪的。 林云穿着雪白的工作服,正在帮吃过饭的老人家分发中午要吃的药。她看起来很有耐心,不停地回复老人们的询问。花芽一眼看到了她, 见她认真工作的样子,跟顾听澜说:“大姐工作起来也很帅。” 顾听澜让她往旁边看, 花芽看过去对上两位老人的视线,不就是周大爷和吴大娘么。 花芽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还是非常开心。脆生生地喊了声:“手表大爷!手表大娘!” “你来了, 快来快来。”吴大娘手里编着蒲扇, 她把蒲扇放到一边,站起来迎接花芽, 拉着花芽的手说:“上次多亏你救了我, 吃了一个礼拜的药让我活了过来,要不然啊,咱们娘俩可是见不到面了。” 花芽说:“现在不吃药了, 有好多好吃的可以吃。” “对对对,我也不想再吃药了。”吴大娘笑着说。 周大爷也走过来,看花芽气色虽然好, 身上却还带着医院的消毒水味,便问道:“你跟顾团长是打哪里来?” 花芽脸上过敏刚消,伸手想要抠抠脸,被顾听澜按下。顾听澜跟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说:“她昨天吃坏东西过敏在医院观察一晚,今天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跟二位又见面了。” 顾听澜还没跟花芽说阮旅认识周大爷的事,本以为没这么快,谁料阮旅动作快,没两天就亲自到暗礁岛把二位老人接了过来。 花芽猛点头说:“我还惦记你们呢。” 吴大娘喜欢花芽喜欢的不得了,拉着花芽的手说:“听说你结婚啦?” 花芽抿唇笑着,也没扭捏跟吴大娘说:“不就是他么。” 周大爷很满意,知道顾听澜暗中帮他们把欺负他们的王野弄走了,这回阴差阳错借了花芽的光来到031养老,对这对小夫妻越看越喜欢,觉得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就是身上没有什么礼物能够送给他们,唯一珍贵的手表已经送给了他们。 “你们好么?”花芽坐到吴大娘身边,一点不见外地拿着吴大娘编的蒲扇帮着编着。 “好,好的不能再好。”吴大娘见顾听澜跟周大爷说话,她就专门陪花芽说话:“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福气,你看这里吃的好住的好,还有专门的人看病伺候着,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再说我就不好意思啦。”花芽大大咧咧地说:“那你们就一直一直住下去,哪里都别去了,这样我还能经常过来看看你们。” “那可就太好了。我也挪不动窝了。”吴大娘见花芽往那边张望说:“你大姐去分药,马上就过来。” “没事,我就在这里晒晒太阳等一会儿。”花芽手脚麻利的把蒲扇编好,用藤子一圈圈缠着把手。她手有劲,缠出来的把手紧登登的,看起来就很结实。 她拿着跟吴大娘显摆半天,吴大娘使劲的夸她,把她高兴的不得了。 林云忙完回来看到花芽,花芽小嘴叭叭叭问了好多,林云没跟她说之前发生的事情,专门挑好听的告诉花芽,又反过来问了问花芽的身体。 他们在外面晒着太阳说话,顾听澜被周大爷叫到一边跟几位老干部聊些其他的。王看护从楼下过来正好看到顾团长和花芽来了,心一惊,还以为是打饭的事惹来的,顿时吓得赶紧溜走了。嘴上不敢再说林云是,心里更是想都不敢想。 临走,花芽约着让周大爷和吴大娘晚上到家里吃饭,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顾听澜还是陪着花芽慢慢往回走,送到家他再去上班时间刚刚好。 “要是我爷爷奶奶也这样该多好。”花芽忍不住跟顾听澜说了不少爷爷奶奶偏心眼的事,听得顾听澜直皱眉。他不理解这么好的小妻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他们不喜欢我娘,觉得我跟我娘太像。不但长得像,还喜欢跑山。” 顾听澜不能说老人家的坏话,只能在一边安抚小妻子。说些好听的话逗的花芽眉开眼笑,略过这个话茬。 他们走到英雄碑附近的小路上,遇到拿着大包小卷的王梨花。 快要六月的天,王梨花累的满头大汗。 “你这是要去哪里?”花芽想要帮王梨花拿包衣服,王梨花躲了过去说:“这是黄丹丹的东西。” 花芽果然把手缩了回来,她不喜欢黄丹丹,自然不愿意碰她的东西。 “她要去哪里?” 王梨花说来也很无奈,简而化之地说:“黄丹丹离婚了,要回襄阳老家去。东西太多,她身子没好利索,我帮她拿过去,就当这些年的情分大家好聚好散。” 花芽没多问,点点头说:“那你下台阶慢一点。” 王梨花从台阶上走下去,走了两步抬头跟花芽说:“听说你住院了,咋样啊?” 花芽说:“没什么事,就是观察一下还过不过敏。” 王梨花问了几句才往下面继续走。 花芽拄在栏杆上往小码头方向望过去,码头边上站着一个女人,消瘦的类似麻杆的身形,被海风吹的摇摇晃晃。 “她出轨证据确凿。”顾听澜说:“孙庆的娘被放了出来。两个人求仁得仁,离婚以后互不相欠。” 花芽侧过身不再往下看,顾听澜揽着她的肩膀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上到二楼,就听到202室里面传来王天柱呐喊的声音:“为什么礼拜六要布置这么多作业啊!为什么还要背书啊!我根本就记不住啊!啊啊啊,背不下来要抄写一百遍,我要疯了,我要崩溃了,我要变态了!” 顾听澜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说了句:“不想读书可以去当兵,每天五点操练你,半夜再给你来个紧急集合,但凡做不到位就在操场上站一晚上军姿。” 王天柱不敢当着顾听澜的面骂他希特勒,就闷头写作业。 他有沙发不坐,非要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茶几上写作业,边写嘴巴还边嘟囔:“我们班代课的班主任一点不负责,就知道让我们抄书、背书,一天下来头晕脑胀,手指头都是酸的。想一想到底听了什么、学了什么,根本什么都没有。你要是不相信就去问问天天和乐乐,他们也是这样说的。我们班上的同学都不喜欢那个代课班主任。” 顾听澜皱着眉头说:“代课的班主任是谁?你们班还没有新班主任来?你不喜欢代课班主任是因为对你严格还是真不负责?” “昂?”王天柱学着花芽装可爱,希望能得到便宜爹的怜悯和垂爱。不要再把话题绕到他的代课班主任身上,他可不想顾听澜找到学习班去,跟代课班主任进行沟通。要不然他最近光顾着准备运动会不好好上课的事情岂不就曝光了。 显然便宜爹的爱都给了花芽,听到他“昂”了声,曲起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他太知道便宜儿子的尿性,于是说:“不告诉我代课班主任是谁没关系,反正作业这么多,你的课本我也看过。等吃过晚饭到楼上,我来检查你背书。” 王天柱简直要疯了,不断的给花芽使眼色,乞求花芽能救救他。他磨蹭一上午,一段课文都没记住呢。一页半需要背诵的课文,他根本不可能在晚饭后记熟。 花芽试着帮王天柱说话:“吃完饭就背书,对消化不好。” 顾听澜点点头,深思了一下说:“那就饭前抽查,背不好晚饭也省了。” “...”王天柱欲哭无泪。 花芽忙分辩说:“没事背什么书,不要背书。” 顾听澜再次点点头说:“那就把数学试卷也做一张,不及格就出去跑十圈。” 花芽还想开口帮王天柱说话,王天柱当机立断地说:“好了!我要写作业了!麻烦你们都出去!” 花芽讪讪地出门,站在楼梯上怨念地瞪着顾听澜。 顾听澜想笑不敢笑,伸手摸摸花芽的耳垂,被花芽打掉手。 其实花芽没那么生气,就是觉得掉面子。姓顾的在她便宜儿子面前不给她面子。不过姓顾的惯会哄人,还没等进家门口,花芽又呲牙着小白牙咯咯咯乐个不停。 晚上招待完周大爷和吴大娘,花芽跟顾听澜两人送他们往回走。 林云也跟着一起往那边走。她犹豫着跟花芽说:“我想住在干休所里面,每天工作时间会影响到大哥一家...我在那边可以自己住到一间宿舍。” 花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跟林云说:“那你就住过去呗,反正我有时间就会找你玩的。” 林云说:“那我跟大哥和大嫂说一声。等我安顿好你记得到我那边去认认门。” “行呀。”花芽说。 送完人回到家中。 马上就要到六一,王天柱班上有演出。他总算把作业和背诵解决完毕,天天和乐乐跑过来跟他一起彩排老师安排下来的节目。 作为家长,花芽接受邀请,打算过去看看同学们表演节目。王天柱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乐乐偷偷跟花芽说:“王天柱要表演一根电线杆。就是马路上,雷锋同志捡到钱的那根电线杆。” 花芽笑不活了,脸上通红的王天柱再次将花芽撵出202。 晚上,夜深露重。 光着膀子的顾听澜心满意足地下床把花芽抱到卫生间里洗澡,花芽迷瞪瞪地靠在他的怀里,顾听澜见她累的可以,决定卫生间里还是得有个浴缸。哪怕小一点,能让小妻子在里面扑腾也成。 他跟别人约好凌晨要去潜水海猎,一夜没怎么睡,精神头还是足足的。把小妻子洗的香喷喷地安放到床上就拿上脚蹼出了门。 花芽一觉闷到十点起来,屋子里都是饭菜的香气。 顾听澜已经海猎回来,光着膀子在厨房里忙活。 花芽看他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样子,觉得还是很帅气的。特别是动力满满的公狗腰,让花芽脸红心跳。 顾听澜专心做饭,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他回过头,看到花芽拿着碘伏往他后背涂,他坏心眼的明知故问:“我后背怎么了?” 花芽不想告诉他,红着脸没吭声。顾听澜好的时候很好,坏心眼的时候坏的足足的。 顾听澜又扭了一下说:“诶,有点疼,怎么弄的?” 不想直接回答他,花芽说:“你不是疼,是皮痒。” 她把碘伏往指甲印上涂完,自觉做好后续工作,把碘伏盖子拧好打算离开。顾听澜长臂一捞,将花芽抱在怀里先啃了两口。 “我今天运气不错,捉到两条海鲈鱼,一条给你做鱼片粥,一条收拾好留给你晒着吃。”顾听澜伸捧着花芽的小脸蛋,又啄了两口,简直爱不释手。 花芽提醒说:“明天就是六一。”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说:“我今天休息,带你到市集上去转转。咱们也该拍两张照片寄回去,咱爸都不知道我啥样。还有我妈,也想看看你。然后再带你到农场溜达一下,今年的樱桃应该下来了。我陪着你多摘些回来。” “那你今天都是我的。”花芽雀跃地戳了戳顾听澜的胸说:“做好吃点,不好吃就吃了你。” 臭不要脸顾听澜当即说:“那你还是吃我吧,我最好吃了。” 花芽不理他想要走,又被他腻腻乎乎的亲了两口放开。 第 78 章 他俩当时结婚, 照的照片还是各自的一寸照片。每人手上的结婚证小小一本,贴的也是自己的照片。要是办事需要,就要把两本结婚证都拿到手里。上面一些个人信息也都是手写黑色字, 既不整齐也不美观。 顾听澜想跟花芽照甜蜜的双人照, 最好照个十套八套的。等他们白头偕老后, 能够拿出来给他俩回忆青春时光。他相信自己对花芽的爱意只会越来越浓, 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淌而消逝。 花芽没照过彩色照片,他们镇上有照相馆, 收费高,花芽舍不得花钱。最近一次还是因为结婚在三区照的登记照。 听说照这种双人照还会有专门的人帮着梳头发、化妆、配衣服,花芽想一想就觉得新奇。 吃完清淡的鱼片粥,花芽从衣柜里翻出奶白色小碎花的衬衫, 下面配的是军装裤。脚上蹬着顾听澜从外面托人买来的黑色坡跟小皮鞋。 “把纱巾这样扎。”顾听澜拿出鹅黄色真丝纱巾,学着在北京见过的打扮, 帮着花芽在领口处扎了个小巧的蝴蝶结。花芽照着镜子满意极了,把两根麻花辫盘在脑后,整个人清爽又洋气。 小瓜子开车在干部区门口等着, 看着小两口收拾的焕然一新地走下来, 在驾驶座上笑着说:“你俩远远的走过来,路上的家属全都往你们身上瞟。就没见过你俩这么好看的人。” 这话花芽很受用, 她还背着婆婆给她的小挎包, 天蓝色真皮的呢。最适合这样蓝天白云面朝大海的时候背着。 要是婆婆在照片上看到她穿着自己送的衣服,背着自己送的包,心里别提多高兴。 花芽想一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说不准婆婆一开心又给她寄好吃的呢。 大禹岛劳动公园门口,就是岛上著名的商业一条街。 规模不大,二十几间店铺, 做什么的都有。 小瓜子把他们送到位置,军牌吉普车走到哪里走会引来许多目光,小瓜子见怪不怪,找了个地方停车专心等着。 照相馆的老板见到俊男美女从吉普车下来,知道不是普通人物,赶紧迎了上来。再走近发现姑娘的气质不一般,小伙的军衔更不一般,笑的更加真诚。 “这个嘴巴好艳。”花芽走到墙边,看着上面挂着的彩色照片。她还不知道这会儿彩色照片多是手工上色,难免会出现色彩太过艳丽的情况。 “对对对,你俩再靠的近一点...也不用这么近,头稍稍往一起靠一靠就行。这位女同志的眼睛不要老是往小伙子身上瞟,看我这里,我数一二三千万不要眨眼睛。” 花芽坐的板板正正,顾听澜更是正坐着,老板按了两下快门,又让他们站起来照了两张。 听到老板在外间忙,里面休息的老板娘也出来。她手里拿着□□、花篮、电话机等装饰物,等着下面拍照的时候用。 休息的功夫,老板娘过来想要给花芽脸上拍点粉,哪个小丫头都喜欢自己照出来白净净的。老板娘手里拿着大粉扑,硬是没往花芽脸上拍。 “你也太白嫩了,不用拍这个。”老板娘又看了眼花芽的嘴唇,照相会产生曝光,让嘴唇发白。老板娘给花芽稍稍涂了点红色口红,就没动其他的。 至于顾听澜那是死活都不让碰,反正也没什么需要动的地方,老板娘遗憾的退出照相区域。 看到顾听澜坚贞不屈的模样,趁老板换胶卷的空挡,花芽嘲笑了顾听澜一句。顾听澜厚着脸皮说:“我就喜欢我媳妇碰我,别的人碰我我过敏。” “行,烈男。”花芽又给顾听澜取了个外号,跟贞洁烈女对应。 顾听澜和花芽不穿别人的衣服,就让花芽抱着花篮,顾听澜在边上摆姿势照了几张。 他们的照片要一个礼拜以后拿,顾听澜让老板把照片一样洗五张出来。 “这也洗的太多了。”花芽掰着手指头算钱,一张照片一元钱,他们一共五十张,一下要花出去五十元。 “等以后咱们还会照的更多。”顾听澜指了指柜台下面的相册说:“会比这个相册装的照片还要多一百倍。” 花芽算不明白得花多少钱,反正八斤的希望就是她的希望,八斤高兴她也跟着高兴。正如顾八斤对她一个样。 照完照片,顾听澜按照约定带着花芽到农场。 小瓜子滔滔不绝地在车上说樱桃园里的五六种樱桃品种哪一种最甜,哪一种最脆,还给花芽介绍怎么挑选好樱桃。 软点的不能要,带回家放不了一天就得坏。裂口的更不能要,放一放裂口的地方就会起毛。要选就要挑稍微生一点的。摘下来放个三四天成熟,正适合在家里慢慢的吃。 “一会儿到了地方要记住,试吃可以,必须要用清水洗干净。”顾听澜说完,觉得花芽不可能真的颠颠跑到水龙头那边洗,下车以后,从车后备箱里拿出水壶,叫小瓜子灌上水挎在身上,让他盯着小嫂子,一见要往嘴里炫,就赶紧倒水帮着冲。 “咱们再给阮旅和你大哥、大姐带一些。”顾听澜说着,捡起地上的篮子递给花芽,自己手上也提了一个。 樱桃园的人提前知道他要来,引着他们进到美早樱桃的区域,跟他们介绍说:“美早樱桃颜色越深果实越甜。可以摘一下软的今天吃,稍微硬一点的可以放到明后天。” “黄色的樱桃呢?”小瓜子觉得黄色的樱桃也很甜,想要摘点带回去给战友们分享。 “那叫黄蜜樱桃,就在隔壁园区。你们摘完美早,我再带你们过去。”工作人员伸手摘下两颗比鹌鹑蛋还要大上一圈的美早,递给花芽说:“这几天没打药,用水冲一下就能吃。” 花芽接过樱桃,小瓜子忙把水壶打开,洗干净以后,花芽咬了一口,黑红色的甜汁在口中蔓延,脆甜脆甜的口感,果核也很小。 “好吃。”花芽露出甜甜的笑容。 顾听澜和小瓜子两个人也摘了两颗尝了尝,小瓜子吧唧吧唧嘴说:“比俺去年摘的甜多了,今年的美早名不虚传。” 顾听澜看到树梢上有一颗绝对大的樱桃,他够下来递给花芽。花芽拿在手心里捧着,舍不得吃,也舍不得放到篮子里。 顾听澜又摘了一对连在一起的大樱桃,卡在花芽的小纱巾上,红嘟嘟的,衬得花芽更有可爱劲儿。 “我还要给手表爷爷和奶奶摘一些回去。不需要太多,老人家吃不了。”花芽踮起脚,顾听澜伸手帮她把树杈往下面压了压,看她成功摘到好大的一颗樱桃,眉开眼笑的很满足。 “新鲜的樱桃好香,好甜。”花芽只吃过野樱桃,正经人工养殖的大樱桃真没吃过,他们老家那边基本上看不见这么好的樱桃,应该全都送往大城市。 摘了一篮子美早,又跟着工作人员摘了一篮子黄蜜,等到太阳快要落山,花芽才恋恋不舍地从园区出来。 找到工作人员买了几个小号篮子,简单地把樱桃分好。顾听澜跟花芽说:“明天就是儿童节,可惜我要上班,所以今天要提前给我家的小朋友过一个儿童节。” “已经很好啦,我很开心。”花芽脸蛋粉扑扑的,整个人在夕阳的光圈下显得软乎又可口。 顾听澜正了正神色,问小瓜子:“那边弄好了?” 小瓜子拍了拍胸脯说:“事情交给俺就放心,保管让首长满意。” 小瓜子开车拉着花芽和顾听澜顺着031公路往渔村方向走了二十公里,等到一个小路口,把吉普车转了下去。 花芽看着海滩边上的绿色帐篷,帐篷前面还有...泥巴做成的烤炉。 “嫂子,俺团长做的吊炉烤鸭一绝,你待会细品品。俺们战友吃过一次,舌头都要馋掉了。”小瓜子不亏是顾听澜的小狗腿子,使劲跟花芽推销。 花芽当然喜欢,她看到顾听澜不但准备了吊炉还准备了木质的桌椅。显然海边、篝火...烤鸭,也是很浪漫的! 见花芽是真喜欢,顾听澜松了口气,他从车里拿出披肩给花芽搭在背上。 小瓜子有眼力见地跑到树林外围捡树枝去了,花芽问顾听澜:“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知道我想出来溜达溜达?” 顾听澜说:“我就知道我媳妇是圈不住的小毛驴,别说什么时候想溜达,是整天都想出去溜达。上次在野区没玩好,下个月会有人要进野区搞研究,野区会暂时开放几天,到时候我单独带你进去,保管让你玩个够。” “真的!”花芽的眼睛倏地亮了,激动的冲过去抱着顾听澜的脖子亲了两口。 顾听澜又犯病了,说:“不够,这种表现就能去野区?” 花芽扭捏着说:“你昨天夜里还说什么都听我的,是不是不管用了?” 顾听澜病好了,捧着花芽的小脸啄了一口说:“管用,一万个管用。” 小瓜子站在树林边上,咧着嘴:“咦~啧啧,俺团长也太肉麻了。俺要是找媳妇...嗯,也这么疼,也要摘樱桃,吊烤鸭给她吃。” 第 79 章 “谢谢你, 谢谢你啊。” 老刁婆的儿子叫做刁磊,这次被人举报赌博。他先发现一起玩的人一个个消失,提起警惕之后发觉有一帮人正在抓赌博的人。是县公安开展的基层严打, 但凡有案底的人都要被抓紧去戒赌加劳改。这次有人过来通风报信, 老刁婆连声谢谢。 老刁婆没了林云在家干活, 家里一团遭, 又听到这个噩耗,一家人躲在屋子里商量一晚上。 刁磊哭哭啼啼地跟他娘说:“完了完了, 上次跟我玩的那几个全没影了,用不了两天我就要进去了。这次恐怕短时间不能出来了!娘,你给儿子出出主意,救救儿子吧!” “你个孽障, 老娘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摊上你们爷俩!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老刁婆气不打一处来,家里两个男人都是废物。一个在屋子里瘫痪起不来, 一个没出息就喜欢赌博喝酒。 “你万一真进去了,三五年出不来。”老刁婆沉声说。 家里男人算是指望不上了,儿媳妇也跑了, 老刁婆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要不然等他儿子出来也都是快五十岁的人,老刁家不能绝后啊。 “可是咱家哪有钱再给他娶媳妇。”刁老头子躺在炕上, 家里没有勤快人砍柴烧火, 刚换季他就得了风寒。盖着发骚的棉被,又咳又喘的。好不容易说两句话,老刁婆和刁磊两人从来不听他的话。 老刁婆刚把媳妇闹走, 再正儿八经娶上一个完全不可能。 老刁婆翻箱倒柜找出家中仅剩的十元钱,跟刁磊说:“隔壁村不是有个傻妞么,家里人着急让她出嫁, 只要是个男人就成。给彩礼就不用把生下来的孩子给他们家,不给彩礼等生下来的孩子就要给他们家一个。我看咱们要不然就给他们家十元钱彩礼,把傻妞娶回来,好歹也是个女人,在你进去之前给咱们老刁家留个后啊。” 刁磊根本没有反驳的权利,等他真进看守所里头,还得指望老刁婆每个月过去看望他给他送东西和钞票。他万万不敢不听老刁婆的话。 至于刁老头子的话就是放屁,他们娘俩坐在炕头把事情简单商量一下,最后老刁婆舍不得十元钱,跟刁磊说:“实在不行就说她没生孩子,孩子是咱们捡的。这样十元钱的彩礼也能省下来。” “要是没成怎么办?”刁磊瘦了吧唧,眼睛还近视。身上说是有腹肌,其实就是饿出来的。身体虚的不行,力气还没有林云大。 当初家里的重活都是林云干,他就吃喝玩乐,现在林云走了,一家人愁云惨淡的。要不是老刁婆这些年还有些积蓄,这个家早就倒了。 “要是没成咱们老刁家就绝后了。”老刁婆拧着刁磊的耳朵说:“算了算了,还是我去。你晚上还是躲在稻草垛里睡,听到动静千万不要出来,免得被人抓走。明天我先去傻妞家看看,要是能成,你就赶紧把人接回来。” 刁磊知道傻妞这么个人,但具体长什么样他不知道,他只以为是普通的傻子。 老刁婆天不亮从炕上爬起来,先给刁老头子灌了凉水泡锅巴,自己也吃了一碗,然后去稻草垛里看了看她的宝贝儿子。见宝贝儿子还睡的鼾声四气,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热乎乎的鸡蛋放到刁磊的衣兜里。 隔壁村就是陈家村,相对林家村富裕一些。 村子里的人都勤快,有不少人在自家地里干完活会到周围的村子里给人当短工挣点辛苦钱,时间久了还真是积攒了不少。 老刁婆从家里带了六颗鸡蛋,一条咸鱼干和一根冬笋干,就这样去往傻妞家里提亲。 前几年到傻妞家里提亲的人还真不少,主要是傻妞那时候十几二十岁,脸上还有年轻女性的韵味。现在已经四十岁,养在家里疯疯闹闹,情况越来越严重,同村的人几乎不愿意从她家门口走,就怕被她盯上往大家身上扔石头吐吐沫。 上个月开始,傻妞不知受什么刺激,就喜欢在灶坑边上玩火,这种事情太危险,家里怎么也容不下她了。可是没有人提亲,这样下来,下半辈子恐怕都要在娘家里养着。 要是只有她一个倒还好,可惜她的父母在三年前领养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眼睛里都是机灵劲儿,跟眼神里透着傻气的傻妞截然相反。 养久了再深的感情早晚都会被磨完,家里心急的想要甩掉她这个大麻烦。可惜这些年都没人敢过来提亲,等到老刁婆上门想要迎娶傻妞时,傻妞的家里二话没说,连钞票和鸡蛋都没收,一口答应下来。 “那生了孩子?”老刁婆坐在堂屋里,做出一副虚伪的和善面孔。傻妞父母没听到林家村人说起老刁婆的恶性,只当是家里穷,儿子二婚不好找。 “生了孩子也给你们。”傻妞父母说。 老刁婆喜上眉梢,她连声说“好好好”,又问到什么时候能把人带走。 傻妞的父母不想显得太过心急,跟老刁婆说:“至少让我们做父母的再给她做身出嫁的新衣裳吧。” 老刁婆一想,这可不行啊,她要给她儿子多争取时间啊。 “衣裳我给她做就行。”老刁婆眼珠子一转说:“我儿子过两天要出远门,两位亲家,你们要是实在不急,那就再等等,等我儿子回来咱们再聊婚事?” “这可怎么行。”傻妞娘喊出声,自觉失言后,她勉强笑着说:“我们俩老的在别处买了房子,以后就住在那边。你要是觉得我大闺女不错,那就早点带走吧。我只希望你能够疼惜她,你过来提亲应该也是知道她有不足之处。以后过日子还请多包容她。” “那是当然的。”老刁婆心口不一地说:“不瞒你们说,我老伴是个瘫痪,我在旁边伺候了二十多年,对病人最有耐心了。我儿子这一点随我,要不是家里太穷苦...哎。” 她后话没说,傻妞的父母也听的明白,要是老刁婆家里有钱也不会给儿子二婚娶个傻子回去。 老刁婆见他们相互交流着眼色,趁热打铁道:“我本来打算后天把人接走,只可惜后天咱们这里下雨,要是你们舍得,明天我就叫我儿子过来接。不知道亲家意下如何?” 傻妞的父母见老刁婆连傻妞没见就要把亲事做实,心里忐忑也侥幸,万一傻妞过去能享福呢。他们被她拖累了大半辈子,傻妞被他们喂养了四十年,如今他们老了,是真的疲惫了。 曾经的爱意变成了甩不掉的负担,傻妞父母相视看了眼,点点头,傻妞爹说:“那就定在明天一早,我待会就去买挂鞭等着我女婿过来接。” 一天后,老刁婆家再次办喜事。 这次一切从简,就在窗户上贴了红喜字,酒席也没摆,从陈家村把人接过来后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刁磊心里膈应的要命,好歹林云长得不差,是个能正常交流的女人。他这次娶了个傻子,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人家。 老刁婆怕对方家里后悔,还急急忙忙去扯了结婚证,把关系做实。 刁磊在外头喝了一杯白酒,还没进到屋子里,就看到门缝呼呼往外冒白烟。 他打开门,被浓烈的烟味呛的剧烈咳嗽。 接着一个壮硕的人影把他撞到,从新房子里冲了出来。刁磊看到剃着寸头的傻妞憨笑着,手上还拿着点燃的扫帚,刁磊吓的一激灵,习惯性大声喊道:“娘!傻子放火了!娘,你快来啊!” 老刁婆在外屋地做饭,等她听到声音跑出来,傻妞已经拿着火扫帚往后院跑去。 刁磊冲到屋子里把他爹拖了出来,半间屋子很快被火舌吞噬。而拿着火扫帚的傻妞还在挨家挨户的点着稻草垛,一时间村子里四处冒着浓烟。 “有人放火啊!” “快出来灭火!” “老刁家的人疯了,到处放火了!!” 刁磊跟傻妞的婚事纸藏不住火,村子里还是有人在偷摸议论,只是当着他和他娘的面没有说什么。他们家的脊梁骨在背地里早就被人戳烂了。 林向阳走到半山腰看到村子起火了,急急忙忙地跑下山帮着想大家灭火。 此时傻妞正站在村书记家,村书记家里也有个瘫痪,要不是在起火的时候瘫痪疯狂的求救,自己用尽全力从爬过屋子的门槛,定会被烧死的大火中。 等到村民们抓到傻妞,并且把刁磊和他娘全都控制住,已经是后半夜。 经过这次劫难,村子里的人纷纷点起手电筒,再也不敢为了省电池钱拿着火把到处走。 收到惊吓的村民们一起声讨老刁家,不光是赔偿,还要将他们逐出村子! “所以后来他们给咱们村子里赔钱了么?”花芽在电话那头问林向阳。 林向阳跟花芽约好每个月争取打一个电话相互问问近况,主要写信也可以,就是寄一封信在路途上要花大半月时间,还不如用掉通话时长。 “哪有钱赔,房子都烧没了。刁磊当天晚上就被公安局的同志抓走了,据说得十来年才能出来。老刁婆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偷跑了。家里就剩一个傻妞和刁老头子。民警同志找到傻妞的娘家,娘家居然连夜搬走了。只好送到精神病院里去。剩下的刁老头子被送到福利院里去了。”林向阳说完,跟花芽说:“所以人还是不能作恶啊。” 花芽抱着话筒说:“你放心吧爹,我可善良了。” 林向阳唏嘘了一阵,听到花芽的话一下乐了说:“善良好,咱们好人会有好报的。” 第 80 章 花芽挂断电话, 对面的林云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林云不敢听,花芽替她听,听完简单总结给林云:“就是刁磊一家恶人有恶报, 坐牢的坐牢, 跑路的跑路, 你不用担心咱们家再被他们一家骚扰了。” 刁磊是个懒汉不干活, 不知道傻妞在陈家村出了名的能折腾。他就每天守着牌桌或者酒桌,不如林云到处打短工挣钱消息灵通。 林云听到林向阳说刁磊二婚娶的是傻妞, 就知道他们家的报应要来了。 “大姐,你怎么不高兴啊?”花芽拉拉林云的手,她们在顾听澜的办公室里,顾听澜去开会, 小瓜子按照规定在一旁守着她们打电话。他简单听一听也觉得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疑惑地望着林云。 林云哪是不告诉, 而是太过于高兴了。 她做梦都想跟老刁家撇开关系,来这边整夜担忧家中的爹和婶子被老刁婆纠缠。 “现在好了。”林云呼出一口浊气,攥紧花芽的手说:“走, 今天大姐请你去供销社消费。小瓜子跟我们一起, 我也请你喝汽水。” “那俺就先谢谢大姐啦。”小瓜子摸摸头笑道。 花芽偷瞧着林云的脸色,见她的神态的确轻松许多, 乐呵呵地说:“光是汽水可不成, 我还要消费点别的。” “都依你。”林云说。 他们去了供销社买了瓜子和糖,还有桃酥饼干回来。小瓜子走到一半提着汽水瓶回到办公楼,还不忘给顾听澜带上一瓶。 林云今天休息, 中午她下厨,让花芽把王天柱也叫上来一起吃饭。 王天柱愁眉苦脸的进门,有气无力地趴在饭桌边上。见林云要剥葱, 伸手接过来帮忙。 林云悄声跟花芽说:“这孩子挺不错的啊。”眼里有活还知道分担。 花芽对此很骄傲,跟林云说:“那是我教导的好。”说着要拿一块桃酥吃。 王天柱叫住她,严肃地问:“你回家洗手了么,就这样吃东西?” 花芽讪讪地起身去洗手,其实她回来就洗过了。刚才帮着林云拿菜,确实要再洗一个。 林云做饭就很有南方特色,她会做一种南方特有的苕皮。地瓜在南方叫做“苕”,苕皮就是用地瓜粉做成的宽粉条。就是因为很宽,所以大家更爱叫做苕皮,简单来说就跟凉皮一个道理,其实本质上就是大宽粉。 炒苕皮是林云的拿手菜,在家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做出来的就是大葱、辣椒炒,这边生活条件好,于是林云还往苕皮里放了点腊肉。 王天柱在大禹岛出生,在大禹岛长大,根本没吃过外面的东西。他端着饭碗吃着炒苕皮,连吃了两碗半的大米饭。 花芽看着直乐,跟林云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王天柱很快地把剩下半碗吃完,他端着碗手一伸喊道:“再来一碗。” 花芽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胳膊按下:“要吃自己盛,不要这么没礼貌。中午已经吃了三碗饭,不能再吃了。” 王天柱舍不得盘子里剩下的苕皮,见花芽和林云吃完了,他就用筷子扒拉到空碗里打算空口吃掉。 “我去给你盛半碗,别齁着。”林云说着要站起来给王天柱盛饭。 王天柱看了眼花芽,把碗抢了回来,站起来说:“你不知道我吃多少,我自己盛。” 这回换花芽说林云了:“你别惯着他,有什么活让他自己去做。” 林云笑了一下:“好。” 照理说王天柱每次吃完饭就会跑出去玩,今天不知怎么了,磨磨蹭蹭地一会儿帮花芽洗碗,一会儿帮花芽洗水果。 花芽眯着眼睛,看王天柱殷勤地将洗好的美早放到茶几上,催促着花芽说:“快来吃啊,樱桃要放不住了。” “说吧,有什么事要求着我。”花芽问。 王天柱先抓了把樱桃递给花芽,花芽接了他才说:“我们班来了个新班主任,马上就要期末考试,要开个家长动员会...” “家长动员会又不是家长会你怕个啥。”花芽不理解。 林云坐到花芽旁边来说:“这你就不懂了,动员会上要把这个学期的历史成绩全部公布一遍,还要每个人立下军令状,这次期末考试要考多少分,平均分提升多少。” 花芽奇了,问林云:“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林云笑而不语:“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王天柱也说:“我爹那么忙,你就帮他去参加一次呗。反正也就一节课的功夫,我们这个班主任有素质,不骂人,就是有时候絮叨了点。我爹肯定受不了。” 花芽明白了,这是要把学期的表现都秋后算账一遍啊。难怪王天柱不敢让顾听澜去听,换成花芽都觉得肝颤。 “去就去。”花芽一口答应下来。 王天柱的表情终于由阴转晴,再接再厉地说:“那你别跟我爹说啊。” “我们夫妻同心,没什么好隐瞒的。”花芽见王天柱又把脸垮下来,就说:“不过我可以帮你美言两句。” 想起上次花芽替他美言了两句,他因为背书没背过去差点没吃上晚饭,王天柱马上打消掉花芽的念头说:“你就把不好听的话过滤掉再跟我爹说就行,其他的话能不说就不说。说了也是我倒霉。” 花芽乐了说:“行啊,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王天柱想了想说:“先记着,等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问清楚家长动员会的时间,花芽中午睡了一觉,等到下午三点叫上方圆一起往学习班去。 王天柱他们下午是一节美术课,美术老师用铅笔在黑板上画了一只展翅翱翔的老鹰,同学们就在下面临摹。 等到美术课结束,同学们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抽屉。 抽屉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有用纸叠的小盒养春蚕的,有的抓出一大把全是团成一团的试卷。 还有的比如说王天柱,他的抽屉就像小百宝箱,几乎什么东西都能从里面翻出来。当王天柱成功翻出一把各式各样的树叶,全是岛上的特有品种。他一片片夹在书里面,准备做书签用。剩下的笔盒和试卷他都不在乎。另外又掏出自做的弹弓、毽子、弹簧青蛙... 花芽跟方圆两人看着直乐,这哪里是来学习的。 “你们俩来了?”周争渡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就有本学期学生表现的平时成绩册。 花芽跟周争渡打好招呼:“周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她们后面也有家属过来,周争渡指了指教室说:“还站着干什么,进去吧,我给你们家长上上课。” 走廊上有认识的家长过来跟周争渡打招呼:“周校长好。” 周争渡笑盈盈地点点头。 花芽目瞪口呆,惊喜地说:“你来这里工作啦?” 周争渡也不藏着掖着,跟花芽说:“还不是承了你们阮旅的人情,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帮他带带小崽子们。” 花芽乐了,这可比见了她就一脸严肃的关老师好上许多。 家长动员会上,每位家长坐的都是自家孩子的座位。原来座位是按照成绩排,一整个学期就期中考试能挪动一次,剩下的就要挺到期末考试再挪。 王天柱的座位是最后面靠窗户的好位置,窗户外面能看到操场,还有一颗大槐树遮挡太阳。别说王天柱,就是花芽坐过去,也觉得坐不住,贼想出去爬树。 王天柱三令五申不许花芽动他的抽屉,花芽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早就知道他抽屉里都是些什么玩意。难怪每次顾听澜过来开家长会回去的脸都黑的不行,这孩子压根就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啊。 方圆坐在第一排乐乐的座位上,天天的座位是空着的,就在王天柱的斜前方。 周争渡年纪大,说起话来不急不缓,中气十足。 “我刚接手咱们班,了解了一下咱们班上同学的学习情况。不出所料,关老师走了以后非常散漫。我这次开家长动员会,就是让一些家长能够在学生的身上多花点心思,并不是把学生扔到学习班来什么心都不用操。吃住学习都在这里,难道这样家长们就真的可以放手不管了么?” 周争渡在讲台前面说着,然后开始把关丽记着的平时表现情况跟家长们说了说。 方圆在第一排,被点到乐乐的名字,她就坐的溜直。要是被点到天天的名字,她就垂头。花芽在后面看的直乐。 很快,轮到王天柱。周争渡眉头皱的紧紧的,跟花芽说:“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太顽皮。作业完成情况一般,考试的时候就敢睡觉。还带着其他同学爬树,还说放假要去爬山攀岩,也不知道是谁教的,知不知道到底有多危险?做家长的怎么能这样放任!” 说到爬山攀岩,花芽不敢吭声,也把脑袋瓜垂了下来。 王天柱就躲在窗户根下面偷耳朵,捂着嘴不敢笑出声。他就是听到花芽英勇救人的表现,也燃起爬大山的雄心壮志。可惜学习班上没有山,他就带着同学们比赛爬树,因为这个缘故,好几个同学爬树爬的□□子都破了。 周争渡说完王天柱,又把王天柱期中成绩分析了一下说:“基础不错,就是后面听课不认真。要是能认真学习,专门补课,成绩会很快提高起来。” 等到家长动员会开完,不少家长围着周争渡,有叫“周老师”有叫“周校长”的,花芽在里面一本正经的也叫着“周老师”。 周争渡跟其他家长说完,又过来跟花芽说:“这两本书可以做为课外辅导书给他,正常他应该上初中二年级,现在晚了一年也不算晚太多,就是功课方面不能再往下掉了。”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整?”花芽问。 “前年主席给出‘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指示,原来的六三三学制,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改成现如今的五二二学制,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周争渡叹口气,有些话现在不能说,以后恐怕也不能说,只能让花芽自己体会。 “咱们初二就要考高中,学制虽然缩短,但我建议学习内容不能短缺,咱们的教育体系不能因为某些浩劫而崩坏。孩子不考虑将来,做家长的也要替孩子考虑将来啊。” 花芽知道王天柱有以后当兵的打算,不过当兵也要读上高中以后再去。这样以后在部队里面考军校,路途都好走一些。 而周争渡推心置腹的这些话,要是给别人听了说不定又要给他扣帽子。但是花芽知道,这位手表爷爷深谋远虑,知道这场文化劫难会有结束的时候。 身为过来人,花芽很明白要等到76年底,文化劫难才会结束。现在是1972年,距离那个日子还有近五年的时间。 五年的时间很漫长也很短暂,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王天柱的学习。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学习的黄金时期。 周争渡又给花芽推荐了几本辅导书,花芽记在王天柱的本子上,打算请北京的家人帮着寻找。 开完家长动员会,新晋家长花芽同志忧心忡忡。 王天柱紧张的不行,就怕花芽跟顾听澜告状。等到晚上吃饭,他都没什么胃口。 顾听澜下班,发现小妻子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走上前看了看。花芽昂起头,顾听澜笑了一下,往小嘴上啄了一口。 “字如其人,都很漂亮。”顾听澜夸赞道。 花芽说:“咱们现在要把小猪的教育抓起来,对了,手表爷爷当小猪的班主任了,还是学习班的校长。” “他有文化,以前还在北京军校里任职。”顾听澜看花芽不但写出王天柱的课外辅导计划,还把她自己的名字也写到旁边。 “你这是要做什么?”顾听澜不明白。 “我以后也想考大学...想慢慢开始自学。”花芽不大好意思地说:“正好想找妈妈要小猪的辅导资料,也想给我自己求上两本。” 她上辈子学习过的东西太多年没有接触过,她需要多复习一下,巩固从前的知识。考大学是没问题,关键她要考好大学就得趁早把学习抓起来。 “自学?”顾听澜抿唇笑的不怀好意:“自学多难啊,有些题目自学是无法体会的。你该不会忘记你男人是大学生吧,我也可以教你呀。” “我拒绝。”渐渐熟悉顾八斤尿性的花芽想都不想的说,这位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我可是为了你好。”顾听澜凑过来,怀抱着花芽,故意压低嗓子在耳边说:“嗯?我当你老师,让你次次一百分,你说好不好?” 花芽麻了,这男人的鬼把戏真多。 第 81 章 方圆把花芽定好的假期课外辅导计划看了一遍, 叹息地说:“有张有驰,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孩子们乐不乐意按着这个上面的来。” 花芽在帮她挑黄豆,腿上放着簸箕用手一点点扒拉着豆子说:“学半天玩半天不算太严格, 每个礼拜天我还安排他爹带他出去溜达呢。” 学习班一年三个学期, 六月中放春假二十八天。 等到春假结束, 王天柱就该上初中一年级, 学习班这边是子弟学校,采取的是直升制度。所以学习竞争的氛围不强, 很多同学打算凑合认识几个大字以后直接去当兵。 花芽考虑着以后考军校的问题,提前就得抓紧学习,不能让王天柱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 “他乐意的。”花芽说。 方圆觉得不可思议,王天柱就是头倔强的小毛驴, 随随便便不可能把他拴上。 花芽说:“我问他‘以后想当将军还是就当小兵’,他说他想当将军。我问他‘那是当糊涂将军还是胜利将军’他说要当胜利将军。然后我就问了他几个地理和常识问题, 他没打上来。” “可真有你的。”方圆说。 花芽得意地说:“我又出了两道题让他算敌军的数量和武器数量。他还是没算出来。我问他假像军国家的历史问题,他还是不知道。完事憋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就问我给没给北京打电话要辅导书。” 方圆乐的不行, 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说:“还是你有主意, 知道怎么捏到他的七寸。回头你把题目给我抄一遍,我也拿来问问我家天天。” 说起天天, 方圆也是头疼。 王天柱玩归玩, 好歹是个孩子王,玩出些小名堂来,上回运动会踢毽子还拿了个第一名给花芽。可天天就是个跟在王天柱后面屁颠颠的傻孩子, 自己脑子里一点数没有,擅长的事情也没有。 要说省心还是她的乐乐最省心,马上就要期末考试, 还说这次争取考全班第一名,拿了奖状要贴墙上呢。 “你就没问问天天以后想做些什么?”花芽跟方圆出主意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掐住七寸,就要找到他的需求。” 方圆想了想说:“他学习不好,脑子也一般,除了当兵我还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倒是乐乐跟我说她想当老师,以后就在学习班上班,就在岛上扎根。” “我想你还是跟他谈一谈吧。”花芽跟方圆说:“昨天周爷爷还说他们的年纪应该读初二,现在进度已经比外头的那些学生要慢。咱们当家长的再不抓紧,可不就把孩子耽误了。” 方圆瞅着花芽,花芽不明所以问:“你老瞅着我干什么?” 方圆笑笑说:“开始我还觉得你跟王天柱两个人会不对付,现在看来你跟他相处的不错。你看,他知道你喜欢吃鱼,还约着小伙伴到外面抓鱼。别的孩子抓到鱼都给送到供销社里换糖,只有他大老远带回家来给你。想来你们俩也是相互惦记着,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你是怕我当不好后妈呀。”花芽反应过来,跟方圆说:“你可不知道他还老管着我呢。我有时候都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可别跟我吹牛了。”方圆还不知道花芽的性子,浑身孩子气,要不然也不会跟王天柱这么亲近。王天柱就是个小猴子王,一般人哪里能降服的了。 花芽把黄豆挑到铁盆里,走到厨房往铁盆里加上水。漂浮在上面的黄豆是坏黄豆不能用。 “嫂子姐,你要这些黄豆做什么?”花芽冲洗着黄豆问。 “给你大哥做豆腐吃,他说食堂里的豆腐没有豆腐味,我就试着看看能不能自己做出来。”方圆说。 花芽可太会做豆腐了:“你有卤水么?我会点卤水豆腐。” 方圆拉过花芽左看右看道:“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我在家的时候,妹妹和弟弟没什么好吃的,就喜欢让我琢磨些东西给他们吃。像是卤水豆腐,还有菜豆腐都是他俩最喜欢吃的。” 花芽想起来这里之前还给他俩做了菜豆腐,用的是地瓜叶还有萝卜缨子,俩人一口气全吃光了。 “那你大哥想吃的肯定就是你做的那种豆腐。”方圆没什么好跟花芽客气的,把花芽推到厨房里说:“这里交给你了,我明早上给你盘葱油大花卷吃。” 花芽二话不说,扎上围裙开始干活。 方圆这里没有地瓜叶和萝卜缨子,但有大白菜和小白菜,另外还有小葱。 这些一样可以,照着家中的做法,又往里面加上切好的小地瓜丁。最后点上卤水,菜豆腐就这样成型了。 方圆在边上偷艺,拿着铅笔在信纸上记下步骤。 林八一回来的时候,闻到家里有一股久违的豆腐香味。 他换好衣服洗完手,来到饭桌前,花芽从厨房里给他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菜豆腐。 林八一眼睛都直了,在梦里都想吃到这一口。 “你都给我,其他人吃什么?”林八一嘴里说着,手上却把菜豆腐接了过来。 方圆也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说:“二妹做了好大一块,你先尝尝,以后菜豆腐管够。” 花芽笑的甜甜地说:“对,大哥什么时候想吃,我就什么时候给大哥做,管够。” 林八一也就不客气了,他先坐到沙发上呼噜呼噜吃掉一大碗菜豆腐,吃上第一口就给花芽竖起大拇指说:“就是这样,不要点太多的卤水,痒嗓子。” “你跟小回的口味一样,每次我做这个他都让我少放点卤水,说是嗓子麻咧咧不舒服。” 花芽说到这里有些想他们,问林八一:“他们在部队怎么样?一次都没离开家,也不知道想不想家,适不适应部队的生活。” 林八一说:“这才刚进新兵连没两个月,你就别担心他们。小娟和小回都是聪明孩子,不至于在新兵连就待不下去。” 说到这个,他想起上个月发生的一件事。这还是前天阮旅告诉他的,全然当个笑话说给她们听。 “那个叫赵小燕的被咱爹当着好多人的面教训了一顿,估计是心里不服气,居然到征兵办举报小娟和小回是走后门当的兵。”林八一刚说个开头,花芽一下站起来,攥着拳头满地转圈圈,气的想要现在就去吧赵小燕的皮扒了。 “征兵办的人不管她,她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找到部队稽查。”林八一对此非常无语地说:“阮旅手上每年都有征兵名额,他特批下来的入伍名单里不光有林娟和林回,另外还有两个年轻人。这些人都是经过上级领导批准的,不是她赵小燕说举报就能举报得了。” “她就那样善罢甘休了?”方圆也听过赵小燕的事迹,别说花芽想揍,她都想揍。 “她胡搅蛮缠不说,还继续传播谣言。涉及到部队征兵方面的事,征兵的领导不会坐视不管,就把她扭送到鄂州县公安局,把她强制拘役了两个月。并且还说她要是再传播谣言,就要去蹲真正的大牢。” 林八一笑着说:“也不知道在里面遭受了什么,反正她回到村子里就很老实,什么话都不敢乱说了。大家都说她不安分守己,这次受了劳改出来,原来还有个想要跟她好的男同志也离她老远。她在村子里的名声彻底玩完,不知道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管她以后怎么过,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人。”方圆叉着腰骂道:“要是让我遇到她,可不能轻易放过她。欺负老林家的人心地善良不爱计较,我可不这样。” 林八一忙帮她顺着背说:“哪怕只是拘役两个月,在她身上也是有案底。她的下半辈子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别想她了,别生气了,啊。” 如果说钱爱军是只咬人的狗,赵小燕就是一个甩不掉的臭虫,杀伤力不大,就是恶心人。 “至少能安分一段时间。”花芽想想,家中也没什么可以让赵小燕好嫉妒的。该走的都走了,就剩下一个养身体的安安。 “你放心吧,不光是小顾还是我,都找好人盯着咱们家呢。”林八一大手往花芽脑袋瓜上一拍说:“有我俩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花芽自然是相信大哥和顾听澜的,看眼时间,顾听澜应该快过来了。她重新回到厨房把下厨的饭菜端出来,笑着说:“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花芽哒哒哒跑过去,打开门果然见到是她的八斤。 他俩飞快地捏了捏手,顾听澜把军帽摘下来,花芽捧在手里帮他挂在衣架上。 花芽接着又想帮他挂外套,学学贤惠媳妇的模样。 顾听澜拍掉她的手,自己把外套挂起来,说:“到这边就开始给我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家里怎么欺负你呢。” “就是不给吃、不给喝、不给好脸色,动不动就要家暴我,还不让我告状。”花芽张口开始胡咧咧:“大哥、嫂子姐,你们要给我做主呀。” 方圆一听就乐了,伸手弹了花芽一个脑瓜崩:“小顾要是真这样对你,你早就把干部区给掀了,还能好生生的站在这里胡言乱语?” 林八一也笑了一下,转头问顾听澜:“外面来的同志都安排好了?” 顾听澜说:“轮不到我来费心,找了两位连长把她们安排好了。” “是谁来啦?”花芽拉着顾听澜来到饭桌旁坐下,顾听澜不坐,先到厨房给她盛了饭。这边都是自己盛饭,吃多少盛多少不浪费。 “是文工团慰问演出人员到了。”顾听澜说:“这次人比较多,一共有七十多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搞这么多人来,我还以为想趁机到咱们岛上旅游呢。” “谁说不是。”林八一端着碗,先递给方圆,自己又到厨房里盛饭。盛完出来说:“每年夏天源源不断的慰问演出、考察学习,光是这一项开支就不少。阮旅一直都头疼这个,可是又没办法,都是兄弟部队,还有各级领导。” 林八一说起这个,无奈地摇摇头。 “为什么要八斤来安排他们?”花芽听出不对。 顾听澜说:“我也没安排,不是说让下面连长来接待了么。” “原本点名要你接待?”花芽问:“你也不管这一块啊。” 顾听澜一怔,不知该如何解释。 “的确是点名要求小顾接待。”林八一说:“不过按照级别他们也不应该由小顾来接待,所以就推了。” 第 82 章 “你在想什么?”顾听澜见花芽捧着碗不吭声也不吃饭。 “是唱歌跳舞的那个文工团么?”花芽眼睛亮晶晶地问顾听澜。 顾听澜了然地笑了说:“是唱歌跳舞的那个文工团, 给战士们表演完还会到三区大礼堂给家属表演,做为拥军爱军精神的表彰。” “演几场啊?”花芽问。 “很多场。”顾听澜说:“她们这次来了,应该在咱们这里待一个月。要是去别的地方慰问演出不需要待这么久, 咱们在岛上环境特殊, 她们难得过来就会多演两场。再等到休息好了离开。” 家属既然能看的到演出, 花芽就没什么好羡慕的, 又问顾听澜:“那什么时候能演呢?” 顾听澜还不确定,跟花芽说:“应该就在下个礼拜。” 方圆想到去年的演出, 跟花芽说:“她们的小嗓子可亮堂了,在三区唱歌,咱们这里都能听到。” “那哪里是嗓子亮堂,那是有麦克风。专门放大声音的, 跟大广播一个样。”林八一说。 方圆埋怨地看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傻子呗?” 林八一笑道:“那你做饭小心点,别把咱们家给烧了。” 这话说出来花芽跟顾听澜也笑了。 又到礼拜一。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到图书馆三楼把放了好久的学习教材翻找出来。 “可别说啊, 换了个校长,咱们学习班学习风气都浓厚了。”周文芳戴着的白口罩上沾的都是灰,她管不了脏不脏, 学着花芽的样子往地上一坐, 盘腿开始归纳学生书籍。 “今天一早上拿出去的那些书都被借走了。”花芽抹了把汗说:“就连《汉语字典》都借出去三本。” “我听说学习班要正式把小初高分出来,里面学生少, 新校长宁愿小班教学也不让学生稀里糊涂的念书。”周文芳在三区住, 信息渠道比花芽多。 “那多好呀,念书就是要明明白白。”花芽就知道手表爷爷是干大事的人,新官上任三把火, 绝对把学习班盘的顺顺的。 “嗯。”周文芳原来一心想要当兵,家中爷爷奶奶不希望她当兵,她想了想以后不能一直在岛上碌碌无为:“我记得你说你想考大学?” 花芽站起来, 把地上的书抱在怀里准备送到二楼。她们在二楼收拾出来两个新书架,专门放教育书籍。 “对,我最近就在找书。”花芽看到周文芳冲她眨眨眼,心领神会道:“你也要考?” “我总不能看着你进步,自己原地踏步吧。”周文芳有些不好意思,也抱起书走到花芽身边说:“我一准考的比你好。” 花芽唇角勾起冷笑:“行,谁考不好谁就当闺女。” 周文芳怒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一茬,能不能翻篇!” “不能不能就不能!”花芽抱着书往楼下跑,周文芳没她利索,抱着许多书微微颤颤地下楼。放下书后,就在书架之间搜寻花芽的影子,想要教训她。 “有人么?”一道晴朗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周文芳回头见到一位姿态挺拔的军人站在二楼门口,手里拿着一本书籍。 “借书证。”周文芳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好意思同志,我是来这边出差的,没有借书证。”男人歉意十足地说。 不管怎么歉意十足,没有借书证就是不好使。 “没有借书证我不能登记,不能登记你就借不出去。”周文芳带着他走到楼下,来到登记桌前。 她打开登记册指给他看:“这些全是凭借借书证登记的,你看看,不是我哄你。” 花芽闻讯过来,她拿起对方需要借阅的书《哲里木盟版画选》。 对方见花芽对这本书表示出兴趣,客气地说:“这是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创作画集,在岛外已经看不到了。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本书。” 于奇伸出手想要跟花芽握手。他见花芽的第一眼就愣住了,没想到小岛上会有这么甜美的姑娘,笑起来宛如夏花绽放。这样的姑娘可比文工团里的姑娘都要吸引人。 “哦,对了,我叫于奇,是部队文工团过来进行文艺汇演的人员。” 周文芳不走寻常路,先握住他的手说:“不是谁的手都能握的。你好,于奇同志,我姓周。” 于奇觉得自己耳朵仿佛出现了错觉,刚才真不是他听错了? 花芽把手背在背后,绕到周文芳里面。 不是她没礼貌,是于奇看她的眼光让她别扭。这样的人她都会躲得远远的。 再说他的八斤是个醋精,眼前这位男同志长相俊朗,可能是演出的时间多,难免会带着脂粉气,但还是比大多数男同志长相英俊。为了避免顾八斤闹幺蛾子,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于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阳光灿烂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我的工作证放在这里押着,最多三天我就把书还给回来。” 对于岛外同志过来借阅是有临时借书证,周文芳也没为难他,让他把个人信息登记,核对以后给他发了临时借书证,限期一个月。 于奇感谢一番拿着书走了。 “我还想跟你说呢,等着有演出咱俩一起去看呗。”花芽把于奇的借书信息登记,歪着头问周文芳。 周文芳挺喜欢看文艺演出的,本身就是个文艺女青年,索性答应下来。 下午没什么事,花芽就在文化活动室里帮着高婶子分发这次学习的资料。 因为这次难得的文艺演出,家属们一个个都笑盈盈的相互约着去看。 给扫盲班上课的是一位新来的家属,她儿子在这边当营长,她原来是教师退休。本不想过来,奈何外面闹的太厉害,不如就来岛内呆着。 “今天给大家讲的内容是‘日常疾病预防’。我听说咱们岛上医疗资源有限,一般流行病的预防都是依靠吃大蒜...” “诶,小花,你认得这个字怎么念?”王梨花凑到花芽跟前,眯着眼睛讲纸拿的远远的放着看。 “是‘膳’,就是过去皇帝‘用膳’的‘膳’字。”花芽探头过去跟她说。 接着旁边又有一位家属问花芽:“那这个念什么?” 花芽低声说:“‘参’,‘人参’的‘参’,是多音字,还有‘参与’的‘参’也是这样写。” 王梨花缓慢地在“膳”字上标上拼音,拿给花芽看了一眼,花芽帮她改了一下。王梨花跟花芽说:“早知道还不如你上去给我们讲。” 花芽忙说:“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就是个小学生。” 王梨花小声说:“怪不得我们被人叫文盲,小学生就这么厉害。” 花芽抿唇偷着乐。 随后,认认真真地听了听疾病预防方面的知识。 这些日子花芽越发觉得扫盲班办得好。不光是扫文字方面的盲,还扫常识方面的盲,花芽在这边能学到不少岛上日常知识。到后来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参加扫盲班。 等到下课,高婶子叫住花芽。 “小花,你过来一下。” “婶子,有什么事?”花芽从座位上起来,颠颠跑过去。 高婶子把一张表格递给她,说:“这是家属委员会的推荐表,你把你的信息登记在上面。我打算把你推荐到家属委员会里面做个干事。” 花芽问:“就是干活的那个干事?” 高婶子笑了用食指顶了一下花芽的脑门说:“对,那你愿意不?” 花芽也笑了:“我愿意奉献。谢谢婶子给我这个机会。” 高婶子说:“其实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就是有些杂事需要人来管理。每个月没有工资,年底会发一袋糙米,聊胜于无,当做一年的幸苦费。你要是不在意,那我就推荐你了。” “那可好,我闲着也是闲着。”花芽美滋滋地说:“嫂子姐也在家委会,这样多好。” * 演出的时间很快定了下来。 礼拜一到礼拜五给西院的战士们演出。 礼拜六给家属院里的家属们演出。 方圆早上做了葱油大花卷,花芽和顾听澜过来一起吃。 “那礼拜天休息么?”这里就花芽没看过文工团的演出,兴趣满满地问。 方圆早上不但做了大花卷,还手磨了豆浆给他们加餐。 花芽的豆浆是加了两大勺糖,喝到嘴巴里甜滋滋的。顾听澜尝了一口,愣是没敢尝第二口。 趁着花芽注意力在文工团上,他心里盘算着礼拜天说什么也要带着小妻子去看看牙科大夫。现在她有时候牙疼都不敢说,自己忍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礼拜天要开联谊舞会。” 方圆来这里多年,早就了解这里的习惯:“咱们部队里头单身汉太多,每年这个时候就会有文工团的同志过来相应组织号召进行相亲活动。今年人数多有七十多人,是去年的一倍。说不准是咱们031的战士名声好,传到外面去,都争着过来呢。诶,老林,你说今年能成多少对啊?” “肯定少不了,这次的文工团是山东部队的。姑娘小伙都是盘靓条顺的好体貌,山东是出俊男美女的大省,今年的联谊会有看头。” 说到这儿,林八一又开腔道:“小顾当年被阮旅逼着去联谊会,那场面...啧啧,反正都结婚了,我就不提了。” 顾听澜笑道:“没结婚的时候我也安分守己,你说话别意犹未尽的感觉,容易让我家那口子产生联想。” 花芽回忆起她第一次见到顾听澜,就被他的劲腰长腿吸引。 大半年下来,还是喜欢的不行。这男人浑身上下就是照着她的喜好捏出来似得,让她一头栽到他的温柔乡里。 现在他还是已婚身份,安分守己定然是应该的。当初未婚...他整日撩拨人的态度和语气,花芽想了想问林八一:“当年到底什么样?” 顾听澜一听就知道坏菜了,他的小妻子真惦记上这茬了。 他给林八一使眼色,见林八一不看他。就给林八一夹了块油汪汪的炒鸡蛋,虚伪的关心道:“班长,吃蛋,别光顾着吃花卷。” 林八一怎么会不明白顾听澜的意思,笑了一下跟花芽说:“当时就是有姑娘写了几封信让人转交给他,其他也就没什么。” “不光是当年,现在也都流行交笔友。相互写些生活感悟之类的书信交流着。我没时间,也没精力跟她们扯那些风花雪月,时间一长也就淡了。” 顾听澜绝口不提被几个姑娘热烈追求,相互争风吃醋的事。他为了避嫌还特意在西院里住了好久,免得平时跟她们碰上。 她们找不到人,自然要写信表达心意,顾听澜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别人帮忙转交的情书。光是林八一就给他送过五六次。 当然,这种事没必要拿出来炫耀,更没必要让他的小妻子听了介怀。 “那你今年还去么?”联谊会不光是单身汉和未婚姑娘参加,还要求有些已婚人士过去帮大家伙保媒拉纤。 “不去。”顾听澜说的很干脆:“我礼拜天陪媳妇看演出就成。” 花芽觉得顾听澜态度尚佳,勉强饶过他。 林八一点头说:“也是,你去了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啊,哈哈哈。” 顾听澜白了他一眼。 礼拜六,花芽跟周文芳路过三区的礼堂。 已经有不少面孔陌生的人在这边走来走去。一个个长相气质都很出众,个子贼高。站在一干家属里都很显眼。 花芽看到文工团的姑娘,她们身上穿着军装,脸上上妆。有个别几位姑娘的头发是烫过的,跟电影明星似得,非常时髦。 周文芳见得多不觉得有什么,就是看她们手上提的包和脚下的高跟鞋不错,打算托北京的朋友帮忙买一买。 花芽倒是很稀罕,像个小老外,表现的很好奇。 “原来还能有这样的军人,我还以为都要扛枪打仗的呢。”花芽感慨道:“这样多好啊,能当兵还能臭美。” “你想什么呢,她们不光是要在和平的地方演出,有的时候为了激起战士们的意志,还会到前线演出。可不是每天保持美美的就行。” 周文芳拉着花芽往回走,她还提着不少苞米碴,是帮花芽拿回去喂鸟的。 “那咱们今天早点过来,免得没有好座位。”花芽雀跃地说:“嫂子姐说了,她们的小嗓子可亮堂了。” “你放心吧,她们把演出地方改成了操场。就是想让更多的家属能够看到演出。”周文芳换只手提袋子,沉甸甸的袋子勒的手生疼。 她看到花芽比她拿的更多,两只手还有背上都是苞米碴,她问:“你到底要喂多少鸟,上个月不是才买过?” 花芽的注意力被她拉回来,叹口气说:“你可不知道那群鲣鸟多能生崽。还有不少经过它们宣传慕名而来的其他鲣鸟,真是能干饭能拉屎。” 现如今鲣鸟首领俨然成为大禹岛鸟类一哥,整日歪在窝里跟媳妇卿卿我我,不断地有其他鲣鸟要加入它的阵营。 还有一些气候转暖从南方飞回来的候鸟们,它们都看好英雄碑这一块,它们不是鲣鸟群的对手,被鲣鸟首领率领一群小弟赶到英雄碑正对面的小树林子里栖息。 花芽喜欢鸟儿,舍不得它们饿肚子,这段日子就喂的频繁些。 “我也不是老喂,八斤说下个月海洋鱼群会过来许多,就不需要我受累了。”花芽说。 周文芳叹口气:“行吧,下回找你家八斤来提苞米碴,我胳膊明天肯定酸的抬不起来。” 第 83 章 晚上有文艺演出, 花芽没心思做饭。 周文芳坐在沙发上捏着肩膀说:“你家八斤不是要吃完晚饭才回来陪你看演出么,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食堂凑合一口算了。” “对啊,小芳, 有岛外的同志过来, 说不定咱们食堂的饭菜还能好些。” 花芽蹲在厨房门口, 把拿回来的苞米碴用小塑料袋一袋袋分好系上。等到喂鸟的时候直接提溜一袋出门就行。 “你太不知道咱们部队领导们的用心良苦。”周文芳靠在沙发上, 歇了歇说:“咱们阮旅向来不走寻常路,最喜欢在首都领导面前哭穷。难得有外面的同志过来, 阮旅不但要压缩食堂的饭菜,还要把供销社里的产品也下架一部分。咱们这里要富裕只能精神富裕,你没看最近借书的人都多了。” “嘿,这也是个办法, 谁让咱们这边经费总是不够。”花芽收拾完,拍拍手, 给周文芳找出一个饭盒拿出来放到茶几上说:“你也别回去拿饭盒了,走来走去费劲。就用我们家的吧。” “真是小没良心的,我可是帮你拿了二十斤苞米碴回来, 你陪我走两步怎么了。”周文芳把饭盒推开。 花芽自己也端了个铁饭盒出来, 站在周文芳面前说:“我给你的饭盒是新的,就你用过。每次给你送好吃的都是这个饭盒。” 周文芳勉为其难地伸手, 胳膊酸溜溜地说:“那行吧。” 花芽上去想要锤她一下, 想起八斤提醒她不能动不动就跟人动手动脚的,又把小拳头收了回来。 不知道自己在阎王爷面前溜达了一圈的周文芳,施施然地起身, 跟花芽说:“要不然咱们还是做点饭吧,去年岛外的同志到了部队,阮旅就给他们吃白菜土豆, 他们吃白菜土豆,咱们也跟着吃。我现在想一想就够了。要是今天又是这道菜,我宁愿不吃。” 花芽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她其实也有点吃够这些了。不为别的,冬天里没什么新鲜蔬菜,靠的就是大白菜土豆熬过来的。 “我做了豆腐乳给你来一块带上,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花芽把她仅剩一个的宝贝坛子抱出来,又拿了一碟辣椒:“要吃辣椒就自己蘸,八斤不爱吃辣,我做的豆腐乳就放了些白酒,没怎么放辣椒。” 周文芳在北京吃过豆腐乳,还是红油的。听说这东西挺不好做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发酵过头。 “真是你自己做的啊?”周文芳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将小碟子里的豆腐乳尝了一口,赞叹道:“带些白酒的醇香味,好吃。” “那是,我可是从黄豆开始自己做的。”花芽骄傲地说:“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我答应高婶子等到下次扫盲班教大家做这个。” “那我等扫盲班跟大家一起学,省的你还教我两次。”周文芳心疼花芽,这家伙每天看起来闲闲的,其实并事情不少。 “教你两次你就能会么?”花芽不怕死的说。 周文芳眯着眼,花芽哈哈笑着说:“我逗你玩的,就算我不教你,你自己也能琢磨着做出来。我闺女多聪明啊!” 前面的话周文芳还挺受用的,听到后面又开始气人,周文芳拧了花芽的脸蛋一把说:“有点手艺就开始瞧不起人了是不是?” 花芽求饶,周文芳经常搬书,手劲越来越大。 看到花芽眼泪汪汪地揉着脸蛋,周文芳说:“我还没使劲呢,我可不是你的八斤,别跟我装。” 花芽放下手,气呼呼地说:“那我不给你吃豆腐乳了。” “别人是葛朗台,你就是葛朗芽。”周文芳笑骂道。 她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赶着下午六点到了食堂里。 今天的三食堂有些不一样,靠着立柱下面放着汤的桶被收走了,最南边的窗口外面放了个自助打饭台。就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放着两大盆米饭。 “好家伙,拌豆芽、溜土豆丝、酸白菜、醋嫩姜...”周文芳偷偷跟花芽说:“这是后勤把早上夹馒头片的小咸菜都摆出来了啊。” 花芽说:“不是要装穷么,有咸菜窝窝头就不错啦。” 事实上阮旅还是心疼大家,不会真让他们吃糙面窝窝头。晚上不但给了大米饭,还有地瓜面的面条。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不想吃咸菜米饭,一人打了一份地瓜面的面条面对面吸溜着吃。配上花芽做的豆腐乳,别说还挺好吃。 花芽看着窗口上方贴着的“欢迎山东文工团同志慰问演出”的几个大字直乐。 周文芳说:“她们伙食比咱们好,有专门补助还有小食堂。只是现在大环境之下,她们不好去吃小食堂,就跟着咱们吃大锅饭。” 花芽佩服:“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文芳笑道:“好歹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当然知道的比你多。” 说话的功夫,外头来了几名文工团的演员。她们没上妆,应该是今天没轮到她们演出。 “她们手里拿着什么?”花芽悄悄探出头看。 周文芳也看过去,见她们手里拿着玻璃瓶,想了想说:“醋?” 两人看着她们几个先到窗口把小咸菜一样打了一份,然后去打饭的桌子前打了满满一饭盒的白米饭。 “难怪长得这么高,胃口真好。”花芽说:“每天唱歌跳舞消耗也大,真是不容易。” 周文芳点了点花芽的饭盒说:“咱们快吃吧,待会你不是还要先占地方看演出么。” 花芽说:“你不一起看?” 周文芳说:“我就在外面看一会儿得了,我嫌有蚊子。” 大禹岛蚊虫比陆地上多不少,稍微不注意身上就会被咬几个包。 她俩吃完饭,周文芳陪着花芽回到家里拿着小板凳来到三区操场。 操场上已经搭好简易舞台,舞台下方是个巨大的军用帐篷,应该是给她们休息和化妆使用的。 操场上来了不少人,人手一个小凳子。相互间也不嫌弃,摆放到一处只留一个小小的缝隙。 “来的人真不少。”花芽把两个小凳子贴着放在一起,她吃完饭就过来,也只排到了第五排。前面不少空着的小凳子,应该是先把地方占了再去吃饭的。 “还是他们有经验,明年我也先占地方后吃饭。”花芽又学到了一招。 周文芳先陪着她在小凳子上坐了一会儿,花芽看什么都稀奇,哪怕不表演节目,看文工团的同志在里面化妆也行。 “瞧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周文芳吐槽完,拉过花芽的手说:“我家门口的指甲花开了,回头有时间到我那去,我给你染个红指甲。” “我再买个红口红,我那天照相,人家给我涂上感觉好漂亮。”花芽兴高采烈地说。 “还是我帮你挑口红得了。”周文芳完全可以想象花芽挑个大红色口红涂在嘴巴上,一乐就咧着一张血盆大口...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感情好。”花芽不知周文芳的心思,美滋滋的答应了。 顾听澜说陪花芽看演出,还真准时到了现场。 屁股刚坐下,舞台上的主持人就说了开场白:“敬爱的军属同志们,大家晚上好!在031部队建岛十五周年的日子里,大家欢聚此地,共叙军民深情。我们特邀山东青岛部队文工团来到031基地,举办慰问演出!下面,由我向大家介绍莅临慰问演出的领导同志,他们是...” “哇!!”出来一个人,花芽就跟着大家猛鼓掌。 顾听澜看她小脸激动的通红,越来越觉得可爱。 等到终于不用鼓掌了,顾听澜从兜里抓了一把开口榛子塞到花芽手里,花芽纳闷,顾听澜臭不要脸地说:“你剥给我吃。”以花芽的手劲,这就是毛毛雨啊。 花芽小声说:“好。”低下头开始兢兢业业地开始给八斤剥榛子,突然转头问:“能吃东西么?” 顾听澜指了指高婶子所在的第一排说:“她们把汽水都带上了。” 花芽高兴了,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塞到顾听澜手里说:“你剥给我吃。” 顾听澜乐得不行,低声说:“一点亏不吃是吧?” 花芽甜甜软软地说:“是呀。” 顾听澜真想上手揉吧揉吧花小芽,可惜前后都是人,硬生生忍住了。 “你给我等着。” 一般这话说出来,花芽总是没好果子吃,她觉得自己没错,就说了一嘴怎么就被他记在小本本上了。 “我不等,我忙没空。” 台上还在不断的念着人名,花芽抽空看了眼,正巧看到于奇在上面站着。也就多看了那么一眼,顾八斤敏感地察觉到小妻子视线滞留,并准确地找到于奇站着的方位。 “认识?”这话简直就是个圈套,花芽来岛上也就认识他跟林八一。 “借过书。”花芽老实地说。 顾听澜点点头:“那行。” “行什么行,还得给他办临时借书证,我还不会呢。还是小芳教我怎么弄的,好麻烦。”花芽小声絮叨。 “那下次就让周文芳办,你瞅着。”顾听澜没良心地说。 花芽乐了:“你怎么老是教我欺负她,她人可好了。” 顾听澜说:“有我好?你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的时间都多。我马上又有任务要出岛,你就不想想我啊。” 花芽没招,红着脸说:“那、那我等着行不行。” 顾听澜往花芽嘴里塞粒瓜子仁,似笑非笑地说:“那乖点。” 花芽软乎乎地说:“我不跟你聊天了,演出开始了。不要影响其他同志的观看体验。” “嗯。不说话。”顾听澜把头抬起来,面向舞台。他对这些演出没多大兴趣,主要就是陪花芽来看看。 这次山东文工团准备的节目很丰富。 简直就是上了个曲艺杂谈。 相声、小品,魔术杂技。 评书、笑话,说唱艺术。 “原来文艺汇演这么好看啊。”花芽看着舞台都没错开眼睛。 顾听澜趁着主持人播报的功夫,到供销社给花芽买了瓶荔枝味的汽水过来,听到花芽如此感慨,怕她理解错误,跟她解释说:“也就咱们岛上这样,其他地方内容要严肃些。阮旅不喜欢那些虚的,每次过来就让她们另外准备些轻松的节目。” “我也不喜欢虚的。”花芽喝了口汽水,递给顾听澜说:“你也喝。”俩人刚才吃了不少坚果,嘴巴发干。 顾听澜接过汽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感觉花芽拉他的袖子。 “你别都喝啦,给我留点。” 顾听澜把兜里藏着的另外一瓶橘子味汽水给她,花芽一秒变脸撒手说:“那瓶给你了,还是橘子的最好喝。”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演出眼瞅着要结束。 “下个礼拜六还能有演出么?”花芽恋恋不舍地问。 顾听澜说:“文工团要待上一个月,不可能给家属就演一场。听通知吧,应该还会有。” 花芽跟随人群站起来,胳膊下面夹着小板凳:“那下次我要带洋柿子和黄瓜,高婶子家结了好多水黄瓜,还喊我去摘呢。” “成,我到时候陪你一起摘。”顾听澜把花芽的小板凳拿到手里,另外一只手趁着黑灯瞎火悄悄拉着花芽的小手。 花芽人不老实,手指头也不老实,在顾听澜手心里挠了好几下。 “台上的那些姑娘都好漂亮呀。”花芽诚心实意的赞美道:“大明星也就这样了吧。” “台上的小伙子也挺精神的呀,应该不少人能喜欢。”顾听澜真心实意地给花芽紧紧金箍咒:“你喜欢么?” “你在阴阳怪气。”花芽站住脚,瞪着顾听澜。 顾听澜说:“对,不许你看小伙子。” 花芽乐了,拉住顾听澜的手说:“我就喜欢看醋包,不是醋包我不爱。” 顾听澜放心了,没人能比他更酸,山西老陈醋也得靠后。 “顾听澜,你在这儿啊!”一位大嗓门的姑娘跑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几名文工团的女同志。大家七嘴八舌叫着顾听澜的名字。 顾听澜余光看到花芽疑惑地望着她们,他板起脸:“好好说话,按军衔我是你们领导。” 大嗓门姑娘怔了下说:“你怎么还这么一板一眼的,真是没意思。我们领导让你负责这次接待怎么没见到你啊?” “你们领导不是我的领导,我的直属上级是阮旅,凭什么要听文工团的话。”顾听澜这句话说的不留情面。花芽没见过他严词说话的样子,想要往后退一步,让他跟她们单独说。 顾听澜就是拽着花芽的手不放,花芽拧了一下没拧动。 大嗓门姑娘见多了他这副模样,解释了一下说:“也没说让你听她的命令。就是都是北京的老乡想要一起聚个餐而已。明天不是联谊会么,你去呗。” 花芽知道联谊会就是相亲会,有点不大高兴这位姑娘当着她的面邀请顾听澜去联谊会。 没想到大嗓门姑娘转头看到花芽,惊喜地说:“这就是嫂子吧,哎哟,可真漂亮。眼睛水汪汪的。明天嫂子也跟顾团长一起参加联谊会吧。” 顾听澜马上说:“让她去干什么?” 大嗓门姑娘说:“诶,你该不会害怕了吧?” 花芽其实挺想陪着顾听澜一起去,倒是不想让他自己去。也不是不放心,就是不想。 “我有什么好怕的。”顾听澜拉着花芽的手,花芽跟大嗓门姑娘说:“你好,谢谢你邀请我,我会去的。” 顾听澜的脸一黑,捏了捏花芽的手说:“你不用去。” 花芽寻思,我也不能让你到漂亮姑娘堆里玩耍啊。 “我要去。”花芽又说了一遍。 大嗓门姑娘见了,握了握花芽的手说:“我叫吴越,那咱们明天晚上见。” 对方说话爽快的让花芽诧异,周文芳之前说过没结婚前顾听澜是岛上出名的王老五,都想跟他处对象。 难不成结婚以后也被人惦记着? 还指名要去接待。 花芽昂头看着顾听澜,顾听澜捏了捏眉心说:“我保证跟你想的事情不一样,算了,你要去的话我陪你去看看。情况不对咱们俩一起撤退。” 隔天早上。 花芽提着苞米碴特意提前到了英雄碑。 周文芳在英雄碑前面洒水,她看到花芽来,指了个地方说:“你坐那边去,这边灰尘大。” 花芽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吴越话里的意思,这是要给她下马威?把她也约到联谊会上去,让她亲眼看看顾八斤被姑娘们包围? “真约你一起去?”周文芳也诧异了,她挑挑眉跟花芽说:“别怕事,姐陪你一起去。大不了干一架!” 第 84 章 “你别太激动, 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花芽跟周文芳说:“她们看起来不像是针对我的样子。” “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心就软了?”周文芳坐到花芽身边,抓了把苞米碴撒在地上喂鸟, 几乎是苦口婆心地说:“小心你后悔都来不及。” “可我相信八斤呀。”花芽说:“她们说八斤在她们面前老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在我面前可一点都不正经。” “我来是给你出主意不是听你说这个的。我还不知道你俩感情有多好。要是说岛上你俩感情排第二就没有排第一的。成天腻腻乎乎, 哎, 老实说,我其实挺羡慕的。” 周文芳又抓了一把苞米碴, 绕过鲣鸟们,撒向稍远点的候鸟和海燕们。 “那你也找一个,咱们岛上单身男青年那么多,正好今天晚上联谊会你去了也能物色物色, 万一就遇到合适的呢。”花芽给周文芳出主意:“就把你的布拉吉穿上,贼俏。” “行, 咱俩都好好打扮打扮,不管她们找你是给你下马威还是别的什么,咱都得漂漂亮亮的过去。”周文芳站起来, 手往花坛上一拄, 不小心划破了。 “快,我这里有手绢可以包上。”花芽急吼吼地说。 “没事没事, 不深, 就是口子有点长。别浪费你家八斤给你买的手绢,你陪我去医务所上点紫药水,这边鸟多我怕有细菌。” 周文芳捏着手指头止血, 指挥花芽把扫帚和洒水壶放到英雄碑后面,电箱边上的小箱子里。 她俩来到医务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打点滴的人。 当初周文芳躺着的病床上此刻躺着一位熟人——谢伟民。 见到花芽和周文芳过来, 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你这是怎么了?”花芽问他。 谢伟民没好意思说喝多导致拉肚子,只说:“小意思,肠胃不舒服。” 周文芳见到旁边还有几位战士也在打点滴,她跟谢伟民是经过花芽认识的,说过两次话。她想到谢伟民的英雄事迹说:“又去吃坏了什么?” 说着,旁边床位的小战士干呕了一声。 谢伟民捂着嘴说:“千万别提吃吃喝喝,一提我就恶心。” 外头护士喊着周文芳,周文芳冲他点点头,跟花芽一起走了。 上完药,再过去看到谢伟民已经睡着了。 花芽和周文芳一起出来,花芽说:“小谢同志怪不容易,动不动就打针。” 周文芳说:“那是他自己管不住嘴巴。” 她们说着话,路过供销社。 “那个是不是小瓜子?老是跟着你们家八斤身边的那个。”周文芳看到小瓜子提着一大袋子瓜子往外头跑,太着急,脚下一崴差点摔跤。 “小瓜子,你急急忙忙的要干什么?”花芽走到小瓜子身边,伸手想要搀扶。小瓜子哪里敢让花芽搀扶他,忙扶着墙站直,说:“俺这是要去礼堂,给她们送瓜子。” 周文芳撇撇嘴:“还真会指使人的。” 小瓜子擦一把汗,跟花芽说:“嫂子,俺先走了。” “慢点。” 花芽跟周文芳回到家里,周文芳越想越气,跟花芽说:“你看文工团的那群女人都被咱们这里霍霍成什么样了。连小瓜子都使唤上,难怪还让你家八斤去接待,那岂不是狼入虎口。” “是羊...好吧,八斤算不上小绵羊。”花芽心里有事,织不进去毛衣。 联欢会是下午五点钟开始,大家进去以后可以边吃边喝边跳舞,整的洋气得很。 周文芳拉着花芽说:“走,上我家去,我给你好好打扮打扮。总不能让人看你的笑话。咱们先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花芽觉得自己穿着很时髦,不需要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周文芳还是强拉着她到了三区414房,她的衣柜里全是新鲜好看的衣服。 “你脚比我的脚小,就穿你家八斤给你买的那双黑坡跟鞋。” 周文芳拿起一套连衣裙在花芽身上比划,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一件比划着说:“咱们岛上不比别处,没有这个革命那个活动的,但也不能穿的太放肆,不能让阮旅为难。” 花芽听着周文芳的念叨的话,服从指挥换了好几身裙子。周文芳总觉得不对,跟花芽说:“我比你长得高,衣服还是不合适,你不是说你婆婆在北京给你寄了好多衣裳,怎么没见你穿?” 花芽不大好意思地说:“她寄的那些面料我都没见识过,想着每天没什么正经事就没穿出来。” “傻呀你啊,该不会就是照相穿过一次吧?”周文芳说:“衣服这东西虽然穿了就会旧,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走走,哎呀,我陪你回去换上好衣服,我把化妆品也带上。” 就这样,两个人又急急忙忙从三区来到干部区。 中途到食堂凑合着吃了口馒头夹咸菜,自然也是阮旅的手笔。 重新回到花芽家里,花芽从方圆给她的樟木箱子里翻出几套衣服。 周文芳是个识货的,一眼认出来夏装的衬衫是丝绸的。还有另外两套丝绸做的旗袍,颜色娇艳而不俗,正适合花芽穿。 “有这么好的旗袍还穿什么布拉吉。”周文芳自己穿着布拉吉,把给花芽带着的布拉吉扔到沙发上。 她比量着给花芽选了身淡蓝色绣着花鸟的旗袍,穿在花芽身上,让她柔和气质中更多展现出她的灵性,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有沉静或流动的美感。 这一身尽显东方美感的旗袍,让花芽从纯净的年轻女人变成了一朵婀娜盛开的娇花。周文芳帮她挽起小发髻,插上一朵粉色蔷薇花。眉黛如画,是一股玉盘置兰的风情。 周文芳拉着花芽原地转了一圈,非常满意她这身打扮。 “对了,你会跳舞么?”周文芳说:“联谊会上一定会跳交谊舞的。” 花芽懵了:“交谊舞是什么?” 周文芳看眼时间,弯腰开始挪茶几:“快点把客厅的地方让出来,我赶紧给你补课,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啊。” 花芽说:“我不会跳舞啊,过去吃吃喝喝不行么?” “当然不行啊!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顾听澜两人共舞一曲,让大家知道他是你男人,你要向她们表示出你的所有权啊。要是你不会跳,顾听澜被别人邀请上去跳舞你怎么办?” 知道花芽不懂交际这一块,周文芳恨不得一下午全给她补足常识。 花芽跟着周文芳连踩带扭,总算学会了最简单的交谊舞步——慢三步。 “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四二三。”周文芳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拍着巴掌替花芽鼓出节拍。 “可、可以了吧?”花芽一头汗。裹着旗袍,动作被拘束,感觉不太舒坦。 “勉强过关,只希望顾大团长能会,不要到时候掉链子。”周文芳心累极了,她让花芽去洗把脸重新上个淡妆。自己把头发盘了一下,涂了些口红。 联谊会在三区礼堂开。 面对的是文工团里的单身姑娘还有031的单身军人。 顾听澜穿着军装到干部区来接小妻子,看到一身旗袍的花芽向他缓缓走过来,顾听澜都看傻眼了。 “这是我媳妇?”顾听澜轻揽着花芽的腰,上看下看一顿瞅,嘴角要咧到腮帮子上去了。 “不然是我的?”周文芳无奈,她拎着小包施施然地走在前面,她穿着的布拉吉带有俄国风格,上面是泡泡袖、下面是百褶裙,倒是把她直咧咧的性子衬得柔和很多,有了不少女人味。 三人一行来到礼堂门口。 花芽和周文芳做好跟文工团姑娘们厮杀的准备,顾听澜走到门口没等把门打开,谢伟民从里面叽里咕噜地连滚带跑的出来。 “怎么一身酒气。”周文芳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坐在台阶上大口喘气的谢伟民。 谢伟民看到顾听澜到了,仿佛见到了祖宗。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被她们活吃了!” 花芽跟周文芳对视一眼,花芽悄声说:“她们这么猖狂?” 谢伟民居然听到了,看了眼花芽,又看了眼周文芳:“原来是你俩,我刚没认出来。你俩过来干什么,能跑赶紧跑啊!没见过送上门去的。”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周文芳听到里面音乐声被嘈杂的声音盖住,里面吵吵嚷嚷不知道干些什么。 顾听澜蹙眉要带着花芽跑路,与谢伟民说:“我俩送小芳过来相亲,你既然出来了,就带她进去吧。” 周文芳愣住了说:“你们到底在玩什么?你俩怎么就送我来了?不是一起进去么?” 花芽也不清楚,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们。顾听澜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花芽就往台阶下面狂奔。 谢伟民见顾听澜要战略性转移,冲着门里面大喊道:“顾团长协家属到啊!!快来人迎接啊!!” 话音刚落,小瓜子满脸通红地从礼堂里冲了出来。同样是一身酒气,他见到他的团长,哭唧唧地说:“团长别走啊!俺不想再喝酒了,俺宁愿一辈子伺候你洗倔(脚)!” “你们该不会在里面一直喝酒吧?”周文芳凑到门口看一眼,里面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全都撸着袖子划拳。零星几个磕着瓜子看热闹,显然也是有醉态。联谊会开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门口逐渐有人跑了过来,嘴里喊道:“团长,团长,救救我们啊。” 喊救命的正是顾听澜派下去搞接待的两位连长,他们也是哭唧唧地跟顾听澜喊道:“山东的小娘们灌酒太狠毒啊!” 谢伟民揉着打了点滴的手背,带着哭腔说:“她们哪里是来相亲的,她们是来上前线的!” 小瓜子一把抱住顾听澜,也不管犯不犯上了,喊道:“团长,你瞅瞅,二连三班的战士已经全军覆没啦,山东的小娘们说,你要是不过去跟她们喝酒,她们是不会放过俺们的啊。” 谢伟民也冲上来抱住顾听澜:“兄弟,牺牲你一个,成就031啊!” 两位连长一左一右的跑上来,摇摇晃晃地说:“她们说开开胃,我以为要吃点啥子醋溜土豆丝开胃,人家三两的玻璃杯,满满的白酒,一口炫下去,这叫开胃。” “你到底干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们要灌大家的酒?”花芽把顾听澜拉到一边,叉着小腰问。 顾听澜可怜兮兮地看着花芽,花芽不为所动:“坦白从宽。” “好吧。”罪魁祸首顾听澜正正神色,跟花芽说:“这个文工团的团长,我们叫胡大姐,原来想跟我搞姐弟恋,我没同意。” 他老脸一红,有点臊得慌说:“六七年前的事,我那时才二十郎当岁,有点害怕。联谊会上就把她灌多了,自己跑了。” 后面的话顾听澜没说。 他还以为他在岛上熬到胡大姐走,两人不复再相见。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七年风水转了回来。他只跟阮旅打招呼不接待北京文工团,没想到千防万防,胡大姐去了青岛文工团,她一个北京大妞还成了青岛文工团的团长。 每年北京文工团都申请过来演出,全都被阮旅拒绝了。顾听澜怎么都没想到,胡大姐能跟着青岛文工团登岛。 山东姑娘杀伤力多强悍就不说了。胡大姐跟他都已经结了婚,抛开感情不谈,酒桌上一个男人把女人放到,还偷跑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谢伟民已经没有力气吐槽,只求顾听澜大佛现身,能够救救里面的战士们。他微微颤颤地伸手拽着顾听澜的裤子,防止他再次跑路。 花芽喃喃地说:“你得罪的不是一般人啊,是山东的娘子军啊。” 门口一窝蜂出现好多高挑的山东姑娘,有的手里拿着白酒杯,有的拿着白酒瓶,冲他们摆着手说:“来啊,咱们一起玩呗。” 花芽连连摆手,抓着顾听澜的衣摆说:“姐姐们,我、我还有事,要不,这男人给你们先玩玩?” “媳妇!”顾听澜要疯了。 花芽想要甩开顾听澜的手,不停地扭着胳膊,跟一条小泥鳅似得:“你快去,玩不坏!” “怎么可能玩不坏!”顾听澜真疯了,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你也别想跑,咱们生同床死同穴。” 见她们越走越近,他一手抓着花芽不让她跑路,一边匆忙招呼小瓜子说:“去,快去!” 小瓜子不明所以,见到小娘们追了过来腿都软了:“团长,俺干啥去啊?你倒是跟俺说清楚啊!” “去问问哪里有内蒙的兄弟姐妹,赶紧叫他们过来支援!”顾听澜被两个大姑娘抓着胳膊,推搡着往礼堂里去。他一眼看到正门口站着的胡大姐。 胡大姐冲他微微一笑,转过头对想要逃跑的花芽说:“妹子打扮的真俊。赶紧进来啊,来都来了。” 第 85 章 “来来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头发两边分,喝酒肯定深!” “五两六两扶墙走, 七两八两还在吼!” 花芽躲在顾听澜身后, 不停地打着酒嗝儿。这一切都跟她预料的不一样啊!说好的好吃好喝呢, 怎么会是下酒菜和老白干啊。说好的交谊舞呢, 怎么就是酒杯的触碰啊。 花芽小脸喝的粉扑扑的,醉眼朦胧的被顾听澜搂着腰扶着。 “我跟你说啊, 小妹。我虽然在青岛担任文工团的团长,可我是正儿八经的北京人。大姐跟你说,咱北京有个说法,酒是黄河浪, 越喝越健康。胡大姐我啊,祝你身体健健康康, 喝了这杯酒,保证病全走!” 花芽抖着手抿了一小口,胡大姐爽快的干了。 胡大姐今年快四十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盯着顾听澜:“你该不会还以为姐稀罕你呢吧, 姐都给你姐夫生了两个崽儿了。姐就想跟你好好喝顿酒。你看一不小心, 咋把我弟媳妇喝的摇摇晃晃了呢。喂,还成不你?” 花芽也顾不上影响不影响的了, 攀着顾听澜的背冒出头, 就见胡大姐给她倒了碗醒酒茶说:“小妹快喝吧,等酒醒了你还得把你家老爷们抬回去呢。” “不是,胡大姐, 怎么我就被我媳妇抬回去?”顾听澜没花芽那般一直打酒嗝,只是眼神略有些迷离。他对胡大姐说:“你这就是打击报复。” 胡大姐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你把我灌多自己跑了就跑了, 反正我也是被你的美色吸引。咱俩谁都不说谁,就算是翻篇了。” 顾听澜好想捂住花芽的耳朵,偏偏花芽非要探出头听着。一边听一边在顾听澜的后背上拧着肉。 顾听澜龇牙咧嘴,胡大姐见了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说:“这杯酒就算最后一杯,我告诉你,就算北京文工团来不了,被你拒之门外这么些年。老娘山不转水转,成了青岛文工团的团长,杀到岛上来。哈哈哈,你说你气不气,害怕不害怕,哈哈哈,憋了这么多年,看我不灌死你。” “你刚说最后一杯,现在怎么又要灌我。”顾听澜发觉胡大姐也喝高了,他夹着花芽要起来逃窜,被其他姑娘们看到,又想按着他灌酒。 吴越是胡大姐的副手,为人爽快是个大嗓门。她见都喝的差不多了,酒桌上适当劝酒是助兴,劝过头可就不美丽了。 “得了得了,今天就这样。”吴越大咧咧地架起胡大姐,胡大姐还指着顾听澜嘟囔着。 吴越压过胡大姐的声音,跟顾听澜说:“要不要安排人送你俩回去?” 顾听澜勉强站住说:“不用,我跟老谢和周文芳一起来的,他俩人呢?” 花芽重重地拍了拍顾听澜的后背,她觉得天旋地转的。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她知道顾听澜是个好人,还知道把谢伟民和小芳捎上。 顾听澜咳了几声差点吐出来。 “他俩在那边相亲呢。”吴越说。 吴越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冷笑道:“顾听澜,你要是没喝多就别装了,胡大姐这次又被你灌多了。该不会等下次来,你们031拒绝我们山东团上岛演出了吧?” “啧,怎么说话呢。叫我顾团长,一天教你多少遍。”顾听澜站直身子,眼神也不迷茫了,笑道:“还是你们山东姑娘杀伤力强,我战友都说你们不是来相亲,是上前线的。” “酒品见人品,喝多了就容易暴露品行。”吴越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二,花芽趴在顾听澜的后背上昂头看着她,就听她说:“你手下的战士都很不错,特别是你的战友谢伟民。” 花芽的眼睛倏地亮了,小脑袋瓜控制不住地往外探。顾听澜往下按,她就往外探。一来一去,打了个酒嗝儿,不光是顾听澜乐了,吴越也乐了。 “你媳妇真不错,不畏酒,喝不了也不跟我们耍心眼,真实在。”吴越说。 顾听澜哭笑不得地说:“她是没喝过酒,傻!” 花芽又偷偷拧他一把。 还有句话吴越没好意思说,她见花芽如此的样貌,跟顾听澜两人在一起真是男才女貌一双佳人。让多年单身的她都有些嫉妒了。 “祝你们永远幸福,早生贵子。”吴越率性地说完,摆摆手,就想送客。 “你别打岔,我们家老谢呢,把老谢交出来我再走。”顾听澜但凡多有点良心,就应该往礼堂前面的人堆里扒拉扒拉。可他就是站在那儿动动嘴皮子,口头表达抗议,不肯往礼堂里面多走一步。 “你放心吧,有我看着不会让他喝酒。”吴越知道谢伟民打了点滴,这种情况下他要喝也不会让他喝。 顾听澜看到前面有几个山东姑娘盯着他直瞧,显然不是劝酒就是要跟他相亲的。他干脆把花芽背在背上颠了颠,让花芽露出个脑袋瓜。 因为要背她,顾听澜还特意找人要了条军裤穿在旗袍里面。花芽已经醉的睡着了,脑袋瓜郎当着毫无知觉。成功地让几位跃跃欲试的姑娘停住脚步。 她还真是花枝招展的过来,披头散发的回家。睡在顾听澜的后背上,感觉不到别的姑娘对她艳羡又难以言喻的目光,小疯子似得睡的香喷喷的。 顾听澜没多逗留,颠了颠往下出溜的花芽,跟吴越说:“老谢还有那个谁...周文芳,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有缘再见。” 远处的谢伟民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伸长脖子往礼堂门口那一桌看去,猛然发现那一桌已经散场了! 顾听澜不做人,抛下他一个人冲锋陷阵! 一位烫着时髦卷发的演员把酒杯一放,问谢伟民:“你说,你为啥不愿意跟我处对象?想跟我处对象的人太多,从长安街排到钓鱼台,你怎么就看不上我?” 谢伟民今天逃过一劫可以不喝酒,可逃不了一颗真心的质问。 他咽了咽吐沫,眼神不断地向周围瞟去,希望能找到援军。陡然间,一位女性的身影走入他的视线当中。 “文芳!”谢伟民激动的站起来,跟喝懵逼正找地方想要吐一下周文芳打了个招呼:“我在这儿。” 周文芳诧异地看着他,发现他不停的使着眼色。而他面前坐着的姑娘明显喝高了,不听其他人的劝,非要谢伟民给她一个答案。 嗬,感情债。 渣男。 周文芳转头要走,谢伟民一下拔高声音道:“亲爱的,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周文芳缓缓回头,正对上谢伟民的眼神。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谢伟民,谢伟民露出虚伪的微笑说:“文芳,你就原谅我吧。” 喝高的姑娘双眼嗖地瞪了过来,周文芳咬牙切齿地说:“打死也不原谅!” 谢伟民起身就想冲过来,喝多的姑娘大喊一声:“坐下!” 谢伟民腿一软,还真坐下了。 周文芳没眼看。 但是见他被一个醉酒的人纠缠上,想了想还是迈着摇摇摆摆的步子走了过去。她坐到椅子上,先把高跟鞋脱下来扔到一边。 谢伟民忙说:“诶诶,明天该找不到了。”说着真帮她把高跟鞋捡回来塞到椅子下面了。 “我就是他对象,你想怎么着?”周文芳非常硬气地跟醉酒姑娘说。 醉酒姑娘被人推了一把,抬头看到周文芳过来,愣了一下,大着舌头说:“那、那祝你们长命百岁?” 周文芳、谢伟民:“...” 自己人来了,谢伟民又支棱上了。 他重新站起来,跟周围的姑娘们叭叭叭:“那我和我对象就先走了。你们看,现在都十一点了,我得早点送她回去。你们也知道,这边小路多,晚上走起来不安全...内蒙的兄弟姐妹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你们等个十分八分就到了。” 听到内蒙的兄弟姐妹要来,醉酒姑娘打了个寒颤,陡然拍了下桌子。她微微颤颤地指着谢伟民和周文芳说:“不对,你们俩不对劲。” 谢伟民肝一颤,反而是周文芳喝了酒胆子更大些,问:“哪里不对劲?” “你不是生气么,怎么这么快就原谅他了?”醉酒姑娘问:“你也太给男人脸了,换成我两个大嘴巴子过去,让他喊我姑奶奶。” 谢伟民都要疯了:“您不是要求追我么,敢情是要把我追回家关上门抽大嘴巴子玩啊?您的路子太野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拜拜诶您。” 别说两个大嘴巴子抽过去,就算没抽过去,谢伟民也想喊她姑奶奶了。他万分庆幸自己拒绝了这位姑娘的相亲暗示,要不然他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回家再收拾他。”周文芳淡淡地说。 “嗯、也是。”醉酒姑娘给周文芳竖起大拇指,说:“抽,死劲的抽,我就没见过被抽死的驴。” 一直乖巧巧坐在这里陪醉鬼说话的谢伟民尥蹶子了,特别不乐意地说:“你说谁是驴?” “你叫一个,我就让你俩走。”醉酒姑娘说,她后面的几位姑娘推推她,让她赶紧起来回去。她不为所动,非要谢毛驴叫一嗓子她才放下酒杯离开。 谢伟民二话不说:“啊呃啊呃啊呃——”别说毛驴了,大野猪的动静他都会。 周围的姑娘们笑的前仰后合,周文芳也笑了。她见醉酒姑娘后面的人挥挥手,心领神会地拉着谢毛驴离开。 他俩总算从礼堂出来,吹了下风,谢伟民吸了吸鼻子,又清了下嗓子,正想让周文芳把刚才的事封口。 周文芳偏说:“怎么?是刚才没发挥好,现在要来个原音重现?” 谢伟民被气笑了:“什么原音重现,咱能不能不挤兑人?” 周文芳也乐了,乐着乐着,当着谢伟民的面吐了... 谢伟民凌乱了,手里还提溜着她的高跟鞋。 第 86 章 “当时我就端起杯子干了。”花芽躺在床上, 即使宿醉头疼,也不忘跟林云与方圆显摆自己在酒桌上的厉害之处。 昨晚那一场联欢会,俨然成为青岛姑娘们的大禹岛登陆战。 星期一上午, 花芽晕沉沉的混完上午班, 拉着同样一脸菜色的周文芳来到方圆家里求关怀。 她俩并排躺在床上, 周文芳喝了蜂蜜水已经睡过去了。花芽身体素质好, 代谢快,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就等着林云的酸菜鱼汤醒醒胃后继续跟林云吹牛皮。 方圆又泡了杯蜂蜜水递给她,花芽咕噜咕噜喝下去,嘴巴说的再好脸色也能证实其实昨晚过的并不美丽,至少还得再睡一觉才能缓过来。 林云从厨房出来, 问花芽:“鱼片要用面浆一下么?” 花芽遥控指挥道:“对,要浆一下, 再点两滴白酒。酸菜一定要酸溜溜的,跟我家八斤一个味儿。” 林云:“知道了知道了,多加点山西老陈醋。” 方圆笑出声, 摸了摸她的脑门说:“你就消停一会儿吧, 眯个半小时,等到吃饭我来喊你俩。” 她看了眼在花芽旁边睡得呼呼的周文芳, 摇摇头, 点了点花芽的鼻子说:“都被你带坏了。” 花芽哼哼唧唧地盖着小毯子眯着眼小歇,天气越来越热,窗户已经打开, 一丝风都没有。 方圆家客房的窗户外面是一棵大樟树,夏天遮阳还不招虫子,等到冬天叶子掉光, 太阳就照进来了。 等到过几天到了七月份,就会有不少人在樟树下面乘凉,说些好玩的家长里短的事。 天天就喜欢爬到这棵大樟树上趴着,乐乐会把自己的宝贝吊床系在树上,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听着大人们说话。 花芽睡醒觉得腮帮子肿了一圈,她边上的周文芳已经起床洗漱,她刚想说话,牙就疼得不得了。 “把嘴张开我看看。”周文芳往她嘴里一看,嗬,龋齿。 “龋齿?”花芽捂着腮帮子坐在饭桌边上,一脸庆幸地跟周文芳说:“太好了,我还以为是虫牙呢。” 周文芳帮着林云端饭,今天林云调休,正好过来走动走动。没等周文芳说话,林云先说道:“龋齿就是虫牙,傻不傻。” “虫牙?”花芽吓一跳,连说:“完了完了,八斤知道肯定要扣我的糖吃。” 这会谁家能吃上糖那就是过年。花芽在娘家就没怎么吃过。来了这里有公公婆婆寄来的零嘴,还有一堆人宠着,整天就没短过嘴。一来二去人没胖,牙先遭殃。 方圆叉腰数落说:“别说他扣你的糖,我也要扣你的糖。你等着我跟他告状,让你这边找我要一份糖吃,那边找他再要一份糖吃,一人吃两家,厉害的你。” 花芽臊的没脸,嘟囔着说:“你知道就知道,干嘛说出来。我都结婚的人了,也是要脸面的。” 周文芳冷笑:“要脸面就不至于旗袍配军裤的被人背回来,一路上睡得屁是屁、鼾是鼾,怎么都叫不醒。” 花芽还不知道周文芳吐到谢伟民身上的事,周文芳自己也喝断片,记忆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早上像个没魂的僵尸麻木地上班,下班。 “我就不信你没喝多。”花芽恼羞成怒地说。 周文芳菜色的脸一笑:“姐比你强多了,不但自己找回家,还洗香香睡觉了。你还是被你家八斤背回去的。” 花芽不吭声了,成王败寇,她输人一头干脆装哑巴。 林云真给酸菜鱼里有添了些陈醋,四个女人围着饭桌喝的龇牙咧嘴。 林云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我妹夫这么酸,我觉得也没放多少。” 花芽端着碗笑了老半天:“我都跟你说了,他可酸可酸了。” 方圆酸的打了个颤,眯着眼睛说:“不行不行,我还是咸菜就大米饭吧。” 花芽牙是真疼,肚子是真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干为敬。 吃完后,躺在沙发上捂着腮帮子哼唧。 方圆给她找了个止疼片:“先止疼,然后才能找医生治。” 周文芳吓唬她说:“你以后再不控制吃糖,小心虫牙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个豁牙子,说话漏风。”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老吓唬我。”花芽嗑了药,瘫在沙发上等着药效发作。她跟周文芳说:“我又不是很疼,就是稍微一点点疼,能坚持。” 等到顾听澜晚上下班,听说花芽牙疼。第一反应也是说道:“要是太严重就得拔牙,张嘴给我看看,是哪颗牙疼?” 花芽死活不肯说。 周文芳在旁边笑得不行,站在茶几对面指挥着顾听澜掰花芽的嘴。 顾听澜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周文芳,欲言又止。还是转过头专心对付花芽。 花芽不张嘴,硬是被他掐着腮帮子捏开,手段歹毒。 她把着顾听澜的手腕,往上指了指。顾听澜一看,“嘿”乐了,花芽的大板牙有了黑点。 “哎哟,媳妇啊,大板牙可不好治,要是拔掉说话可就‘浮浮’漏风啊,哈哈哈。”顾听澜猖狂地嘲笑着说:“要不然我花点钱给你镶一颗大金牙吧,走哪儿人家都知道咱们家富裕。” 花芽挣扎着打掉他的手,泪眼婆娑地说:“我不要大金牙!我要自己的牙!” 顾听澜阴阳怪气说:“可是你的爱吃甜食,有了大金牙就不怕再长虫牙啦,还能继续吃甜食呀。” 花芽泪流满面,扑到顾听澜身上说:“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不要大金牙,我要自己的大板牙。” “那你还偷不偷吃糖了?”顾听澜开始立规矩。 花芽摇摇头说:“我就吃你给的。” “那嫂子姐给的呢?” 花芽往方圆那边看一眼,犹豫了一下,顾听澜就说:“我现在就去联系医院,给你配个大金牙去。” 花芽赶紧说:“我收了以后交给你,你给我就吃。” 顾听澜点点头:“孺子可教,还挺巴家。那咱们就说定了,再好吃的东西要有个限度,不能一天吃到晚,你现在还年轻,等老了就知道病从口入,好多慢性病都是吃出来的。” “我知道了。”花芽捂着腮帮子回到沙发上蜷缩着。 顾听澜见她可怜,心疼不已。看她似乎不那么疼了,就把兜里小瓜子取回来的照片给她看:“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照片?”花芽顿时好了,接过照片看一张往茶几上摆一张。 周文芳在客房里换了身衣服出来,站在茶几上瞅了一会儿,跟花芽说:“可别说,你真挺上相的。这是哪家照相馆,回头我也去照几张给北京寄过去。” 顾听澜跟她说了照相馆,等她走了以后,顾听澜见花芽挑好了照片,一样两份,打算往北京公公婆婆家寄一份,往鄂洲娘家寄一份。 “这张照的真好,给我留一张,回头给你大哥瞅瞅。”方圆挑了张花芽拿花篮的照片。 林云也选了一张说:“我也留一张,等咱们妹妹弟弟都来了,一起照个合照再跟咱爹寄过去。” “这可是个好主意。”花芽大方地把照片分享,然后着急地回家准备给两边写信寄照片。 顾听澜不但把照片拿了回来,还带了个弹壳做的小飞机打算送给安安。 “你不是说她身体不好么,这个小飞机代表着咱们俩口子的祝愿,希望她也能像她的哥哥姐姐们一样,展翅高飞。”顾听澜揉着花芽的头,把黄铜弹壳做的小飞机放到花芽手边。 花芽稀奇地玩了一会儿说:“我这个妹妹打小就不爱说话,没什么存在感。林娟和林回还跟着我上过几次山,我却一次没带她上去过,就是因为身体不好。” “我知道这个事,鄂省的军区医院可以联系一下,是对外开放的。上次你说她身体逐渐恢复我就没想到这事。这个我来操作,我跟咱爹在信里说说。”顾听澜坐在花芽旁边,想了想提笔打算给老丈人写封信。 花芽写的信跟她的人一样,小嘴叭叭的。 从前是锯嘴的葫芦,现在大有向话痨的葫芦转变,转变之大,可谓变态。 顾听澜捏着厚厚一沓信纸,难以想象这是单单给北京一家寄过去的书信。 “心疼邮票啦?”花芽强词夺理。 顾听澜打开她的信念叨:“‘妈妈,我今天吃了酸菜鱼,大姐做的酸菜鱼切的很薄,就是浆的有点厚,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等到你来到这里,我一定给你展示个薄如蝉翼的酸菜鱼片片。’” “‘...你说要给我寄照片怎么还没有寄到。我以为这两天会收到你的来信,但没有。明天是礼拜二,没有船到港,我想是你的工作太忙,没有发信。要么就是萨丁的轮船耽误了咱们的书信。要不然我还是邀请你本人过来玩耍吧。我和八斤的家背山面海,风景绝佳。距离市集一个半小时,到公园四十分钟,还有不少好朋友...’” “‘...小猪的新老师想必你知道是周先生,他送给小猪一本《古文观止》,小猪整日觉得好看,一个个字认真的习读。...我最想等这封夹着照片的信到达首都时,也能同时收到你和爸爸的来信。电话要节省着打,许多话说不清楚。另外我还让人给你们捎带了五斤安康鱼片和三斤小黄花鱼,是周先生也就是手表爷爷...’” 顾听澜佩服不已,跟花芽说:“赶明儿我给你买个日记本吧,你就一个月写上一本今天吃饭睡觉干什么,然后给北京寄过去咋样?” “不咋样!”花芽红着脸说:“我很认真写信呢。” 顾听澜说:“嗯嗯,我知道。非常认真。就想哄公公婆婆开心,多给你寄点好吃的是不是?你敬爱的手表爷爷给的小黄花鱼干都舍得寄过去,我媳妇真有孝心。哦对了,还‘捎带了五斤安康鱼片’。” 后面的话顾听澜没说,司务长那边买安康鱼片得排队,一个礼拜能轮到一次就不错了。因为限购,这五斤安康鱼片,他的小妻子少说攒了两个月。 花芽冲上去捂住顾听澜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念,她面红耳赤地说:“我就这么说‘你你你’的行么,我要是说‘您’会不会更礼貌些?” 顾听澜跟花芽说:“对他们说‘您’字的人太多,说出来生疏。” “可是你给我爸的信里用的就是‘您’呀?”花芽问。 顾听澜乐了,臭不要脸地说:“那没招啊,谁让我比你有文化呢。” 第 87 章 顾司令在军区开完会, 坐车准备要走。 “有您的挂号信!”一位换了岗下来的战士给顾司令敬个礼,双手奉上厚厚的一沓信件。 顾守江接过信,捏了捏厚度, 了然。 是他大儿媳妇寄的信没跑了。 回到家中, 郭英换好居家服从楼上下来。 “小花又来信了?快拿来给我看看。” 顾守江解着外套扣子不想动弹, 指了指茶几说:“不就在这儿呢。” “三、二——” 顾守江烦死了, 外套脱到一半来到茶几旁拿起挂号信送到楼梯上。 郭英撕开信封,看到里面的照片一下笑了:“老顾, 你儿媳妇寄照片来了。你快来看!穿的还是我给她买的裙子。这小姑娘长的真是俏,难怪你大儿子一头栽进去,说什么都不跟其他人相亲。哎哟哟,小脸蛋笑的可真甜啊。” 顾守江见过花芽一次, 印象很好。闻言也凑过去看:“本人比照片上活泛多了,就是第一次见我有些拘束。” “谁见你不拘束, 整天掉着张大长脸,咱儿子都不爱搭理你。” 郭英一头利索的短发,英姿飒爽。今年五十三岁, 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站在台阶上, 身板直苗苗的,一看就知道是部队出身。 “你们当政委的说话不都是很婉转么, 你怎么就这么直接。专门攻击别人的短处。我要是不掉着一张脸, 见谁都乐呵呵的,还怎么带兵打仗,一点威信都没有。” 顾守江在家里已经很温和, 真带兵的时候就是个铁面阎王。顾听澜随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欣赏完大儿媳妇的照片,后知后觉地说:“咱大儿子似乎瘦了点。” 顾守江点头:“是有点。” 郭英随即把照片妥善保管起来, 亲儿子这茬就草草的揭过去了。 中午。 顾守江的几位老战友和家人一起到家里来吃饭。 本来约好在部队小食堂里聚餐,怕影响不好,顾守江干脆让人到家里做点家常便饭。 郭英跟大家说完家常话,不经意似得把茶几上的挂号信露出来。 有眼睛尖的比如王政委的媳妇看到了,指着上面的邮戳说:“哎哟,我说你俩今天喜气洋洋的,原来收到大儿子的信啦。” 顾守江“哼”了一声,暗暗显摆道:“就是些家常废话,长篇大论的。还有些花里胡哨的照片,我就不爱看。” 王老政委跟老常、老孙、老卢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手想要看照片。 他们几家人住的近,都在一个大院里。每个礼拜轮流做东请客吃饭,免不了会提到儿女们。 顾听澜当年力排众议,十六岁那年非要上岛当兵。大家都说他这辈子也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守岛兵。 谁都没想到,十多年过去,顾家大儿子顾听澜居然成了正团级干部,年纪轻轻功勋满身前途无量。放眼整个大院,谁家的孩子能跟顾家的大儿子比。 这也就算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顾听澜的婚事。 不说其他地方,就是他们大院里多少双眼睛盯着,都想着给顾家结个亲家。偏偏人家都不要,一杆子拒绝了。不管是大学生还是曾经去苏联留过洋,毫无例外。 最后让一些人笑掉大牙的是,顾听澜居然跟一位山沟沟里的丫头片子结了婚。 穷山恶水出刁民,自古的老话总有它的道理。 就在有些心肠不好的人等着看顾家笑话,等着看顾家山沟里的穷亲家带着一群七大姑八大姨攀关系时,顾家的大儿媳妇不吭不响地立功了! 救了几十条人命啊,大多数还都是军人。 这事都惊动了大领导,要不是顾守江怕树大招风拦了下来,大领导的表彰信早早的寄过去。就算是拦着,到底还是被颁发了个人二等功一个。光是这个就怪让人眼红的。 再说谁家儿媳妇能在大领导面前挂过号,这不摆明了以后顾家高枕无忧么。别说这一代,兴许下一代都会受其庇佑。 “哎哟哟,这小姑娘笑的可真甜啊,要我说就是跟你家听澜天生一对的。”王政委的媳妇拿着几张照片给其他家属们看,一个两个相互传阅着。 说好的山沟里出来的小丫头片子呢,浑身上下一点土气没有,反而洋气的很。笑起来娇花一样的甜美,惹得人心尖都软软的。跟顾听澜站一起丝毫没被压下去,这一对碧人,简直就是金童玉女。 “瞧这小胳膊,徒手爬上百米悬崖。要我说就是太胡闹。我去看他俩的时候,她都累病了,发高烧。就这样见了我也不害怕,知道是自己家里人。”顾守江绷着脸说。简直就是明贬暗夸的典型。 郭英暗暗推了他一把,让他别太嘚瑟。 然而她自己却从茶几下面抱出厚厚一摞书籍。 王政委等人听不下顾守江的话,太显摆了,让人受不了。当年顾听澜二十九大龄未婚,整晚上气的睡不着觉,一跟顾听澜打电话就教训人的也不知道是谁。 顾守江说的这些事,其实大院里私下都传遍了,谁不夸一句顾听澜会挑媳妇。都说有了这样的儿子和儿媳,老顾家的祖坟呼呼冒青烟啊。 大家都想照着这样的媳妇找,可上哪儿能再找个花芽出来呢,根本就是做梦。别说让一些姑娘爬悬崖了,就是让她们往边上站一站,都吓得腿软。哎,这都是人之常情,问题就是花芽同志人长得甜美性子却出乎意料的彪悍。 老卢跟大家的心思一样,心里羡慕嫉妒,但真的不想再让顾守江显摆。赶紧转移话题道:“这些都是中学教材吧,怎么,你们家老二要开始学习了?” 郭英唇角勾了勾说:“我家大儿媳妇小小年纪太上进了,非要自学知识。我就把以前的书给她整理了一下,待会给她邮寄过去。” 过来做客的几个人:“...” 老孙家跟顾家向来貌合神离,他媳妇阴阳怪气地说:“不是说没什么学历么,你拿这些中学的给她,未必看的懂呢,我儿子小时候学的一些小学书还在,不如给你抱过来,总比被人家抢去烧了好。你们说是吧?” 是吧个屁。 郭英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儿子学过的书肯定都是新的,拿过来也没错。只是我大儿媳妇小学毕业了,比你儿子文化水平高上一点,倒不如让她把她的书给你儿子寄过来几本。” 老孙家媳妇脸一下拉的老长,其他几位憋笑憋的厉害。老孙家媳妇跟谁斗法不好,非要跟女兵团政委斗法,轻飘飘两句话就把人刺激的不行。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倒不必了,专门请了老师。”老孙家媳妇说完,老孙瞪了她一眼。专门请老师的事能随便拿出来说么。 这时候对这个正敏感呢,谁要是使坏扣个向资本主义学习的帽子怎么整。 在场的都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又热闹的说起别的事。 老卢家媳妇是上海人,原来是市妇女办公室主任。家里有个不着调的儿子,整日里跟顾家老二一起,养鸟遛狗的,一点正事不干。 卢太太拉着郭英,让她凑到身边来说话:“听说你家大儿媳妇立功以后,有一个弟弟还有个妹妹都当兵啦?她妹子你见过没有,咋样啊?” 郭英跟卢太太关系不错,但看不上她儿子,就跟卢太太说:“人家年纪小,明年才十八,谁知道什么样呢,我反正没见过。” 卢太太家的儿子眼瞅也要三十,简直是心急如焚。 特别是知道顾听澜抛开单身汉的称号,取了个了不得的小媳妇,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儿子本身在家因为迟迟未婚日子就不好过,之前好歹有个一直没结婚的顾听澜在前面挡着。这下顾听澜结婚以后,他儿子简直成了家中罪人,大年三十老卢因为儿子没带对象回家过年都把桌子给掀了。 “现在日子过的多快啊,马上七月份,这一年就过了一半啦。”卢太太殷勤地说:“我家得了两床南方筑竹片的席子,给你家送过来一床?” 这话郭英听的明白,卢太太这是一点没觉得她儿子老牛吃嫩草啊。十七岁就把人给盯上了,这算什么事。 郭英不接她的话茬,卢太太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看我天天到你家来盯着。”卢太太道。 郭英往她手里塞了个红富士说:“吃吧你。” 她跟郭英关系好,知道小丫头确实年纪太小,自己也有些说不过去,心里自然不介怀。 “对了,你大儿媳这么厉害什么时候给你们抱个胖孙子啊?”孙太太跟大家一起坐到饭桌上,趁着大家都在说话,笑盈盈地跟郭英说。 郭英不以为意地说:“这是他俩的事,什么时候生,生几个,我都不管。反正我也没时间给他们带孩子,他们自己养孩子,那就他们自己做主。” 卢太太也说:“我只求我儿子结婚就行,再生个小的简直就是来磨我的,我宁愿不要抱孙子。” 一群人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其他人又聊了些别的,孙太太起的这个话头就算揭过去。 饭吃到一半,顾听澜的亲弟弟顾涛回来了。 他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火速跑到楼上,又不知道拿了些什么,跑了下来。 “涛涛,吃了饭没有?”卢太太问。 顾涛把解放包挎在身上,里面装着托人从上海带来的时髦小挎包。一头汗地说:“都说别叫我涛涛,我吃了吃了,你们慢吃。” 顾守江看着解放包外面当啷着粉色女包的包带,“哼”了一声。 一桌吃饭的人都看在眼里,知道顾涛这是又有想要追求的姑娘。 卢太太跟郭英说:“看来你家要有喜事了。” 郭英蹙着眉头说:“希望吧。” 第二天。 顾守江给顾听澜打个电话。 他在饭桌上没吭声,其实还是挺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抱个胖孙女。 对的,是胖孙女。 他家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赛活驴,顾守江老了老了,见过大儿媳妇以后,越发觉得闺女才是心中宝。 乖巧又听话,还惦记着老人家。知道每个礼拜让大儿子给家里打电话,还知道寄照片过来,每个月还跟北京来往信件,寄一些特产。 要知道,顾听澜在大禹岛十多年,北京都没收到一份海产品,他就是个不孝子。 顾守江要面子,昨天跟老战友们吃饭愣是没舍得把小黄花鱼干给他们吃。 这单单只是小黄花鱼干么? 不是,是为人子女的良心啊。 他养了三十年儿子,终于在儿媳妇身上见到了。 他俩儿子没良心是板上钉钉的事,得了个有良心的儿媳妇,可不得珍惜珍惜。 于是他越琢磨越觉得闺女好,要是长相什么的随大儿媳妇也不错。郭英也说要是有个小丫蛋,小小的嫩嫩的甜甜的,她爱都爱不够。 今天早上没忍住,顾守江挂了个电话给顾听澜办公室。 “爸,您有什么指示?”顾听澜垂下头,不断地翻阅文件。 顾守江向来不是婉约派,直接问:“什么时候要闺女?” “啊?”顾听澜懵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爸,这事我的确打算近期跟你和我妈通个气,我吧,我...” “你多大岁数自己心里没数?”顾守江打断大儿子的话问:“给个准信,我急。” 顾听澜也倔脾气,偏要把自己的顾虑说清楚:“她跟我结婚的时候刚满二十,我寻思不要太早要孩子,她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而且医生也说过,这个年纪的姑娘身体还没完全长开,太早生产对她不好。所以我打算孩子的事情过两年再说。” 一切为了大儿媳妇... 顾守江缓了三秒钟,开口道:“嗯,那就缓缓。” “爸,你又不急啦?”顾听澜笑道:“你不要大胖孙女啦?” 顾守江漠然道:“老子不要你了。” 啪,挂掉电话。 留着不孝子一个人在对面偷着乐。 第 88 章 “只要把前面的黑点磨掉, 补上就行。”部队医院的牙科大夫用镊子点着花芽的牙说。 顾听澜不放心,询问道:“她说疼,是不是损伤了神经?这样简单的磨掉补起来还会疼么?” 大夫说:“现在不疼就表示里面的炎症消下去了。我帮她把周围清理的干净一些, 补上也是为了避免损害的地方继续扩大。不做处理的话真保不住这颗牙了。” 这名牙科大夫年纪比较大, 他和蔼地低下头跟长大嘴巴紧张兮兮的花芽说:“小姑娘, 以后千万注意啊, 你也不想我在你的牙根上钉个钉子吧?” 他话音刚落,花芽的眼角就开始飙泪。 花芽身为大山里的姑娘, 哪里看过什么牙医。对牙医的认识就是挑着扁担走街串巷拿着榔头帮人拔牙的江湖医生。 印象当中,家里婶子拔过一次牙,拿着扳手和榔头硬生生翘掉,满嘴的血啊。第二天腮帮子肿的跟屁股蛋似得。 花芽很害怕。 “唔唔——”嘴巴被撑起来不能说话, 花芽用她的泪水表示了悔悟。 顾听澜从她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着眼角,不但不关怀一下, 反而笑的一抽一抽的,格外可恨。 后来笑着笑着发觉不对了,花芽躺在诊疗床上打哆嗦。 顾听澜紧紧握着她的手, 慌张地问牙科大夫:“是不是真不疼?为什么我媳妇冒虚汗?” 牙科大夫不想搭理他俩, 他不过是把门牙前端的龋齿黑点磨掉根本没触碰到神经。就算碰到神经也不至于两人一头大汗,愣像是有人生孩子难产。 等到花芽神情恍惚地从诊疗床上下来, 吧唧吧唧嘴, 茫然地问牙科大夫:“这就好了?怎么一点都不疼啊?” 牙科大夫微笑地拿起一个小榔头:“想试试?” 花芽眼泪又被吓出来了,她又打了个战栗,拉着顾听澜就跑。 顾听澜缓过神儿, 在花芽后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不许笑话我!” 花芽飙着眼泪往家里奔,已经过了上下班时间路上很少有人经过。 花芽控制不住的流眼泪,她不想让人笑话她。左右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干脆一下窜到路边上一棵高大的樟树上趴着。 “不是、你快下来吧,哈哈哈,我真没笑话你,我是痒痒肉犯病了。”顾听澜哄骗着说:“大夫也是吓唬你,没真想拿小榔头敲你的大板牙。” 花芽趴在树杈上飙泪,吼道:“我生气了,我很气愤。”她家那口子不着调,一路上哈哈哈笑回来,弄的别人都往她这边看,让她藏无可藏,红着眼睛躲到树上。 她小时候跟林向阳跑山时,有时候山坳太深,她下不去,林向阳就会把她放在树上。那么多年过去,久而久之大树始终能给花芽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是成年人,不能太孩子气,到底还是被吓到。婶子那年满口血的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好几天夜里做噩梦,她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 顾听澜等到边上路过的人走了,他往前一步昂着头说:“那我很抱歉,我错了。” 花芽不干:“你老是这样笑话我。” 顾听澜又说:“你下来,回家我亲亲你就好了。” 花芽还是生气:“我想静一静。” 顾听澜想了想说:“那你下来,我哄哄你。” 花芽说:“又哄我?” 顾听澜说:“那你还让哄不?” 花芽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从树上出溜下来。 顾听澜拿她没办法,商量着说:“下回别爬树了,我爬的没你快,被人家看到我还要不要脸面了。” 花芽不说话,噌噌往家走。 顾听澜笑着说:“这么着急回家干什么呀?” 花芽抹了把眼泪不理他,明知故问。 翌日。 上午在室里上完班,中午顾听澜不回家吃饭,花芽就跟着周文芳两人去食堂打饭。 文工团眼瞅就要走了,三食堂的伙食隐隐有好起来的迹象。 至少不再是咸菜大集合,今天给弄了几道炒菜。 花芽给出一荤一素的饭票,递了饭盒给窗口的师傅。 师傅一看是花芽,咧着个大嘴乐着说:“小妹,今天要几个菜啊?” 花芽记得第一次打饭,还想着打一个菜留一个菜。整得她挺不好意思,她挠挠脸,跟师傅说:“要一个清炒大白菜和肉沫花菜。” 师傅笑着给她打好菜递给花芽,花芽一看,哟,满满一饭盒。 周文芳另外打了两道菜,这样两人可以吃到四道菜。小心思算的明明白白的。 两人见到立柱下面居然有了汤,上前一看,好家伙,三食堂真是富裕,还舍得用鸡蛋打了一大桶紫菜蛋花汤。看别人捞汤的模样,都希望多捞点鸡蛋起来。就是师傅把鸡蛋花打的很碎,基本上很难被捞起来太多。 “一桶里头至少放了一个鸡蛋。”周文芳排着队,轮到她以后,非常有技巧地舀上一勺带着鸡蛋花的汤水给花芽。接着自己把长铁勺按在桶下面转了一下,轻轻抬起,又是一勺鸡蛋花。 “诶,小妹,能帮大姐也打一勺鸡蛋花么?”一位中年女同志说着就把碗伸了过来。 周文芳伸手就帮她也打上一勺鸡蛋花。 花芽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技术她总学不会。要不怎么喜欢跟周文芳一起打饭呢。 “你说你别的不行,小聪明不少。”花芽吃着饭说着。 周文芳头都懒着抬:“以后想夸我的时候就别吭声,给我一元钱就行。” “市侩。”花芽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挺文艺的。” “还不是为了生活。”周文芳说:“我要上大学的话,生活费、学杂费都得自己攒,现在就要省着些。” 俩人吃完饭,在三区操场上溜达了一圈。遇到彩排出来的吴越等人。花芽见到她们就有点应激性宿醉反应,好在她们友好的打了招呼说了两句话走了。 花芽回到家里,把从北京寄过来的中学教材拿出来,周文芳读到高一就过来了,看到北京的教材特别熟悉。 周文芳说:“我之前在女子学校用的就是这套文教的教材。” 花芽翻着教材估摸着里面的内容,找到适合自己的难度,就听周文芳说:“这可是高中教材啊,你不是小学生么?” 花芽说:“你难道不是从小学读上去的?” “我还以为你要从小学开始读。”周文芳说:“你也不用在我面前不好意思,我可以教你。只要你叫我芳姐,芳姐就是你指路的明灯。” “闺女,醒醒,别让我教你就成。”花芽把书挑出来,今天早上顾听澜上班前送给她一个帆布单肩包。花芽把教材放到里面颠了颠,感觉刚刚好。包带很宽,背着书来回走不怕勒肩膀。 周文芳也挑了两本说:“这两本先借我看看,过两天我的书到了就还给你。” 花芽说:“拿吧,妈的以后也是你的。” 周文芳拿着书敲了花芽一下。 周文芳的笔落在室的登记桌上,花芽跟她一起回到室,一眼看到登记桌上被人放了朵漂亮的小雏菊。 周文芳拿起来看也不看,递给花芽说:“你帮我扔一下。” 最近也是奇怪,周文芳的位置上总会有人送来鲜花。有时候是盛开的蔷薇,有时候是月季,有时候是虞美人,今天显然又换成了清新的小雏菊。 “这是有人在追求你吧?”花芽不明白:“文艺青年不喜欢浪漫?” 周文芳抱着教材,自己把小雏菊扔到垃圾桶里说:“浪漫不能当饭吃。其实我是现实主义文青。” 花芽跟周文芳两人因为要一起研究题目,就到文化活动室里自学。 她俩打算好了每个一、三、五上班的日子,下午直接在这边自习。 要是碰到扫盲班上课,就转移到室。 花芽问:“文芳,这道题你怎么看?” 周文芳说:“我用眼睛看。” 花芽垂下头,咬着钢笔,又开始苦恼。 周文芳说:“算了,我教你吧。” 她把花芽的题拿到面前一看,居然是高中知识! 她抿抿唇说:“算了,你还是自己做吧,自己做的才长记性。”说完,在草稿纸上开始疯狂验算。好在最后做了出来,跟花芽一对答案,两人是一样的。花芽算的居然比她还快。 周文芳:“...” 花芽的婆婆居然给花芽弄到几年前的高考真题,让花芽先做两套检查一下学习水平。 周文芳见她吭哧吭哧做题,自己也不认输,把试卷摆在前面跟花芽一起在草稿纸上做了起来。 这年头真题试卷非常珍贵,外头一般书店找不到了,许多地方都被烧毁。难得邮寄来六七份,自然是要供起来珍惜的对待。 试卷后面用线缝着对应答案。 她们做了一套语文和一套数学。她们选择的都是文理科目自学,另外还有外语、政治和史地。 周文芳只念到高一,实际上水平就是个初中生。她觉得自己应该比花芽这个小学生强,面无表情地在草稿纸上打了几个叉后,瞥到花芽的纸上,正确率让她怔愣了一下。她再一次受到冲击。 “咱俩交换打。”周文芳拿过花芽的草稿纸,核对着答案,越勾越觉得心惊。最后跟把草稿纸往桌子上一放说:“好啊你,成天在这里跟我装小学生,小学生能做几道高考题?你是不是念过高中,故意跟我面前打烟雾弹呢?” 花芽不得不说,周文芳有时候还挺有慧眼的。 但是她不能承认,只有跟周文芳说:“我要是高中生,还整天跑山被人取笑没文化么。在县里随便都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周文芳觉得花芽说的也对,她也该没那么深沉的心机。于是拿来历史试卷跟花芽说:“你把这个做给我看看,不许假装不会做,你是瞒不过我的。” 花芽暗暗叫苦,还是乖乖地趴在那儿把历史高考真题做了出来。 花芽捏着笔不自然地说:“我在家那边其实也自学过...” 周文芳憋着一股劲儿说:“你等着,我绝对会比你考的分数高。” 周文芳挺高兴花芽的学习底子好,她开始还担心花芽考学会艰难。只是从小学毕业一下跃成比自己文化还好的高中层次,周文芳不服气,花芽能自学她也能自学,她周文芳从不怕学习上面的苦。 花芽见蒙过去了,松了口气说:“咱们要是有不会的地方可以去问王天柱的班主任老师,跟我是熟人呢。” 周文芳说:“虽然是熟人总不能抱着书就去吧。” 花芽点点头说:“你说的对,过两天咱俩去供销社买些礼物一起去。” 第 89 章 七月下旬。 海风卷着热浪, 吹得人浑身上下热乎乎的。 不知是不是风向问题,每次走过英雄碑,感觉海腥味浓了些。倒是鸟儿们欢天喜地, 跟随着潮起潮落不停地捕食。 路上穿着军装的人带着大檐帽, 家属们戴起宽沿草帽。几乎人手一把蒲扇, 边走边扇。 室里总算发下来一台电风扇, 花芽跟周文芳摆了半天,又想自己多吹点, 又不好意思让过来看书的人吹不着风。 弄来弄去,还是高婶子路过,指挥她们把电风扇放到最前面。 “你们一整天都呆着这边,多吹吹没事。咱们岛上是自己发电, 电量很充足,不用也储存不了浪费了。你们只管开着吹, 小心别感冒。” 高婶子手里拿着蒲扇,她把下次扫盲班要用到的资料给了花芽一份:“上半节课还是扫盲课程,下半节课你来教大家怎么勾毛线。等她们学会了, 织出一件两件的来, 也差不多到秋末,正是能穿的时候。你刚来不知道, 咱们这块的夏天短, 也就热这么两个月。” 花芽本来还想教点别的,不过这个确实是很需要的。去年冬天她就知道这边人对织毛衣不擅长,供销社里的毛线成堆卖不出去。 “那我就教大家简单点的针法。”花芽把资料放到桌子上, 高婶子看来到登记桌上还有她们的自学教材,笑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坐不住,一点书都看不进去。你们有这个耐心学习就已经胜过许多人, 现在环境不好,但是不能急流勇退。的确应该像你们一样把各自的学习抓起来。这一点上,我口头表演你们一次。” 周文芳说:“我这也是陪太子读书。您夸就夸她吧。正经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我一个高中生比不过一个小学生。” 花芽说:“嗨,你也就初中学历,别大姐笑话二姐了。” 周文芳更正道:“那叫五十步笑百步。” “好了,我的姑娘们。小花你先学着,小芳你来一下。”高婶子见她们相处的好,心里也替她俩高兴。 想着上个月有人托她的事,高婶子把周文芳单独叫到一旁聊天。 等周文芳回来,花芽敏感地发现周文芳脸蛋有些红。 “找你有什么事?” 周文芳把室无人收拾的书一本本收起来,装作没听到花芽的话。 花芽又问了一遍,周文芳要往二楼走。花芽拉住她的衣摆,在台阶下方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就是脸红,没别的事,脑瓜子提溜一转说:“婶子该不会找你...” 周文芳马上说:“别乱说,我没答应。” 稳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要给你介绍对象呀?”花芽欠欠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同意?见一见也好啊。” 周文芳觉得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坦然地跟花芽说:“你知道每次给我送花的人谁么?” 花芽不知道,懵懵地摇头。 “你还记得上次文工团的于奇么?我怀疑就是他。” 三区这边能够采摘小雏菊的地方是英雄碑后身的悬崖上,花芽不认为于奇能够攀爬上去完好的将花摘下来。 或许是托人摘的? 花芽挠挠头。 周文芳认为于奇的皮相不错,哪怕跟顾听澜比不了,也算是一等一的好皮囊。要不然也不会在各地演出的文工团里成为主演之一。 “我记得他。”那次还要跟花芽握手,被周文芳挡了过去。 周文芳很犹豫地说:“他们团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他说希望能在临走前跟我见一面。” 花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见见面,聊聊天。相互了解一下,如果可以再进一步,如果不行,礼貌再见。 花芽把自己的想法跟周文芳说了,周文芳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距离于奇离开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每天早上都能在登记桌上发现鲜花,难能可贵的是,野花随处可见,每次送来的却是不重样的格外新鲜美丽的花朵。 有种固执的浪漫在里头。 周文芳这天收到以后,头一次夹在正在看的书里没让花芽扔掉。 赶巧谢伟民过来借书,他跟周文芳打了声招呼,撩欠道:“哟,花挺漂亮的啊,谁给的?” 周文芳把他借阅的书登好记递给他:“签个字,下一位。” 谢伟民“啧”了一声,低声说:“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就该让你给我刷鞋洗衣裳。” 周文芳抬头:“什么?” 谢伟民右手打着绷带,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上名字:“大人不记小人过,走了。” 周文芳忽然叫住他,谢伟民转过身眼神在书页露出的花枝上飞快地扫了眼。 “我看你的手出汗了,赶紧去医务所把药换了,免得感染。” 谢伟民乐了:“就这?” 周文芳莫名其妙:“还能是什么?” 谢伟民白了周文芳一眼走了。 周文芳气的跺脚,跟花芽说:“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我翻白眼,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花芽把电风扇往周文芳那边掰了掰:“消消气,天热,小心中暑。” 俩人脑袋瓜凑在一起小声说了会儿话。 她们上午要把二楼和三楼的角落放上樟木球。用来防夏秋季节的书虫的,还有一些蚂蚁和苍蝇,这些对书籍的损害也不小。 去年在室工作的家属不知是不是偷懒,该往里面放樟木球的地方都没放,就在书架最上面扔了几个,导致去年有二十多本书被虫子损毁,实在可惜。 花芽掰开一排书,周文芳往书与书之间扔了个樟木球。 花芽摊开手,手套上面落了不少灰。 “弄完这个,还得用掸子把上面架子的灰扫一下。”花芽望着不远处正在切割大理石的几个人,叹口气说:“为什么切割大理石要在咱们图书馆前面来,每天嗡嗡的吵的脑壳疼。” “就咱们图书馆前面地方人少。总不能让他们到三食堂门口切大理石吧。吵我倒是觉得还好,就是灰尘太大,又不能整日里把窗户关着。”周文芳用小折扇扇了扇风,她的折扇浸过香料,扇出来的风都带着好闻的香气。 到了中午,她们俩不想顶着日头去食堂打饭,就在室吹着电风扇啃着桃酥饼干。 顾听澜不怕热,他提着两个保温桶过来,见她俩对着电风扇吹,一巴掌拍过去,电风扇开始嗡嗡转动。他又把电风扇重新拉的远了点,调整了一下。 “来吧,两位祖宗,一起吃吧。”顾听澜就知道花芽不会老老实实去食堂吃饭,果然被他抓住在办公地点吃饼干填肚子。 花芽忐忑地看他一眼,见他并没有真生气,单手揽着顾听澜的脖子往俊脸上啄了一口。 周文芳已经脱敏了,神情麻木地打开保温桶,黄豆镰刀鱼和清炒豆芽菜。下面是混着小米的大米饭,油光的白色里点缀着黄色小星星,单看一眼就让人有了食欲。 “另外一桶是什么?”花芽见周文芳打开,里面是加着冰块的绿豆汤。酷热的天气就应该喝上一碗冰凉的绿豆汤啊。 “八斤!”花芽感动的不行,又要啄八斤一口,被他残忍拒绝。 “等我洗把脸再亲,你俩先把饭盛上,咱们一起吃。” 周文芳的胃一跟他俩吃饭就略有些消化不良,不过今儿菜好,可以克服。 果不其然,顾听澜又是剔鱼刺又是哄着花芽吃青菜。 周文芳头也不抬疯狂地夹黄豆吃,就想着赶紧憋出一个臭屁崩死这俩臭不要脸的玩意。 顾听澜陪花芽吃完饭,周文芳自觉地去洗饭盒。 “喏,这是林回和林娟寄给你的信,今天上午同时到了。”顾听澜把两封信递给花芽。 花芽很高兴的撕开信封。 先看的是林娟的书信,里面说的是她接受了031部队的调令,在七月底离开新兵连前往大禹岛,加入031陆军部队。 “我就知道这丫头野着呢,不可能当文职。”花芽美滋滋地说。 顾听澜当时觉得林娟是个姑娘家的,给她安排一个文职工作或者轻松一点的岗位,沟通之下,林娟谢绝了二姐夫的安排,执意要做陆军步兵战士。 “她到时候跟另外两名调到咱们岛上的战士一起过来,有专门的人员过去接,你不需要担心她。” 至于林回...顾听澜看了花芽的脸色,希望花芽不要难受。 花芽展开林回的书信,里面草草两页纸写了一些新兵连的事,而后在最末尾写到:“经过系统的学习以后,我志愿考军校,暂时选择留在北京军区977部队,担任文职工作。请二姐不必为我担心,也请二姐代我感谢二姐夫,并向二姐夫代好。” “...”花芽真是没话说了。男孩去当文职考军校,姑娘反而选择上一线。 她这个妹妹跟弟弟两个人的性格简直是反过来了。 顾听澜问:“伤心么?” 花芽摇摇头:“虽然我也很想跟家人团聚在一起,但是他们也不是小孩子,都有自己的选择。愿意来我欢迎,有更合心意的选择我替林回开心。” 要知道他们当初在林家村的出路都只有一条,那就是与大山为伍,跟他们的父亲一样跑山。他们的父亲也是跟爷爷一样,学着跑山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终于在他们这一代打破桎梏。 “你刚才评价的话一点不错。”顾听澜听到关于林娟和林回的趣事,跟花芽说:“你猜他们俩人的梦想是什么?” 花芽想了想说:“那就是不当跑山人吧。” “对也不对。”顾听澜看出花芽多少有些沮丧,一直期待能见到妹妹和弟弟,没想到弟弟来不成了。 顾听澜逗花芽说:“你三妹之所以要到咱们岛上来可不是因为想念你和大哥。” “!”花芽震惊:“她不是想我跟大哥,那为什么要到这个小破岛来?” 顾听澜说:“新兵连训练的中途,有教官问过每一位新兵战士,他们日后的梦想是什么,是为了什么当兵。有人说为了国家和人民,有人说为了流血的前辈们,还有人说为了打倒帝国主义。你猜你三妹说的什么?” 花芽试着猜了猜:“为了吃饱饭?” “你可太小看林娟了。”顾听澜感叹道:“她说,她想当一名厉害的司令员,守卫国境线,要是有敌人敢侵犯国土,带着将士们冲锋陷阵轰死那帮狗日的。” 花芽莞尔一笑,她知道林娟的性子,既然说到那必须会卯足力气向这个目标努力。 花芽自愧不如:“真是我小看她,回头要给她赔不是。” 顾听澜又说:“当然,她还说‘没大家就没小家,我深爱我的父母姐妹兄弟,为此才穿上军装站在大家面前。’她还把你和大姐摆在大哥前面。” 花芽也笑了,跟顾听澜说:“她内心还是怨大哥十几年不给家里来消息,让我们三个小的相依为命。等她来到031,就能知道大哥的苦衷。” “是啊,要不是嫂子姐救过大哥,大哥也不会把身份暴露给她,他们也不会结成家庭。”顾听澜见花芽真心地为自己的兄弟姐妹感到骄傲,把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前说:“你也要守卫好这里,这里永远属于你。” 花芽脑袋顶在顾听澜的肩膀上,软软地“嗯”了声。 洗完饭盒准备进来的周文芳站在门口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俩玩意会让空气里弥漫着酸臭味。 她拿着饭盒靠在墙上,想了想最终下了决心。 第 90 章 吃完中午饭,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学了一会,就到了扫盲班的课程。 花芽坐的板板正正地听完前面半节认字课,而后讲课的老师跟家属们说:“前天通知大家把针线带过来, 剩下来的时间由我们家委会的新成员花芽同志, 来到前面教大家如何织毛衣。请大家欢迎。” 花芽提着一篮子毛线准备上去, 临走前低下头跟周文芳说:“记得给我鼓掌啊, 要是没人鼓掌好丢面子的。” 周文芳忍住笑点点头:“赶紧去吧你。” 花芽安排好小伙伴做托儿,放心地提着篮子站在前面。 她性格大大咧咧, 三十多位家属齐刷刷地盯着她,她也没怯场。这段日子她的口条变得越来越利索,简直就成了小话痨。 “大家好,我是花芽。”她甜甜地笑着说:“认识我的同志知道我是南边来的家属, 我们那边天气比北方暖和,穿毛衣毛裤的比穿棉衣棉裤的多。这次过来, 是想投桃报李。去年冬天跟着不少家属学着做棉裤,今天我就教教大家怎么用简单的针法织毛衣。” 周文芳率先鼓掌,巴掌声拍的很大, 是位合格的托儿。 在她的带领下, 高婶子、王梨花、李金花、赵雨、赵雪还有几位熟悉的婶子们也都纷纷鼓起掌。 一时间,文化活动室里掌声雷动。 花芽站在前面暗暗给周文芳点个赞。 她把长针和毛线拿出来, 坐在第二排靠着王梨花边上的孙婶子突然说:“我忘记带毛线了, 你们谁有先借我一团。” 她嘴上说着,眼睛看着的却是花芽的毛线篮。毛线篮里各种颜色规格的毛线都用,一看就是知道平时没少织。 这些毛线都是好毛线, 有的甚至是纯羊毛的。 花芽随手抓了团毛线递给她,孙婶子觉得这团毛线小并且不是羊毛的,她凑过头说:“我看那团红色的毛线不错, 给我那个吧。” 她说的那团毛线正巧是纯羊毛的。 花芽跟她没怎么接触过,不知道她喜欢占人小便宜,想着总是要还回来的,正要伸手拿,坐在孙婶子边上的王梨花把自己的蓝黑色毛线给她说:“你不是给你家老爷们织么,用什么红的,就拿我这个线练手吧。”说着又跟花芽说:“大家等着呢,赶紧上课吧。” 花芽不明所以,站在前面开始跟家属们讲解如何起针。 “把毛线这样套在针上,一个个拉紧,这样就是起好一针。”花芽示范两遍说:“就这样重复,根据你们要织的毛衣宽度决定绕线的次数。” 王梨花举手,花芽走过去,见到她开头就绕反了。花芽把针架在胳膊上,面对面示范了一次,王梨花盯着学了学。 后面还有其他的家属弄不好,花芽就不停的走过来走过去帮助她们起针。 “起针都会了,下面就是针法当中最简单的平针。你们可以先用平针练手,看清楚,很简单的。就是把针从线圈下面戳出来,右手把这边的毛线轻轻拉紧——” 有家属喊道:“花芽同志,把手拿高点,我们后面看不见啊。” 她们都知道贴着衬衫穿毛衣很保暖,奈何都不会。难得有人来教了,可不认真的学么。 花芽当即把手拿高,把前面的步骤演示一遍,接着说:“拉紧以后从后下方绕到前面来,用针尖把空的线圈钩住,像我这样绕出来。” “会了会了,后面怎么弄?” “哎呀,我还没会呢。” “再拿高点啊。” ... 花芽干脆把椅子拖到过道中间,站在椅子上说:“别着急,等会演示完不会的我面对面教。现在继续,钩住线圈绕出来,将线圈从这边的针上脱下来,瞅见没,这样就织好一针了。后面就不断的重复这个步骤就能织好毛衣了。” 周文芳见花芽满头大汗,偷摸跑到室把闲置的电风扇搬了过来。 花芽感觉一阵清风吹过,她感激地看了眼周文芳,再看到周文芳手上乱七八糟的线圈,脑袋都大了。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家属们都可以用平针织出一排排线圈。花芽就跟她们说: “毛衣不够宽就多加几行,不要舍不得线。到时候里面还要套衣服穿的。要是织坎肩袖位的地方掌握不好可以来问我,袖位最好也要阔一点。但是要留意下摆加了针会影响到肩膀和领口这两个地方,袖位阔了以后袖下加针还要减针的地方一定要注意。” 王梨花前面还行,后面模拟袖位的地方就有点糊涂。花芽走过去帮她数针,告诉她怎么安排。前面第一排坐着的高婶子回过头笑着说:“咱们小花还真有本事,光是最简单的针法就让我头晕脑胀。” 王梨花说:“可不是么,我是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只能一点点凭感觉来。” 花芽教完她们,总算有时间可以坐着休息一会儿。 她屁股还没坐下,周文芳又举起手。 花芽瞪了她一眼,走到周文芳边上。 周文芳小声说:“原来织一件毛衣这么多讲究呢,你给我的还是编着花的...我谢谢你啊。” “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花芽小手一摆说:“不用谢,母爱是不求回报的。” 周文芳要拿钢针戳她,花芽笑着跑掉。 后来花芽实在太热,懒得走动,就把椅子拖到电风扇旁边守着家属们织毛衣。要是有不懂的地方直接到前面问她。 这节课生生上了两个小时,要下课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围着花芽问问题。 王梨花眼神不好,问花芽说:“有空你教教我怎么坎肩和袜子吧,别的我真顾不上。” 花芽说:“好啊,我这几天下午都在这边,你可以过来找我。” 高婶子也拿来针线,指着掉了的毛线圈说:“这可怎么办,要拆了重新打么?” “是呀,所以千万要小心。” 高婶子摇摇头:“不然我还是给老阮织条围巾算了。” 花芽织毛衣的速度飞快,眼睛不用看都不会掉针。其他人见了暗暗称奇。 她把带过来的成品毛衣摊在桌子前面,这个她最近给八斤织的爱心毛衣,胸前拧着两道花,高领可以对折。奶白色的毛衣既显气质还时髦。 家属们小心地数着上面的针脚,跟自己的作对比。因为是奶白色的线很容易弄脏,大家知道毛衣织起来费时费力,都懂得珍惜。 孙婶子的儿子在这边当兵,身高跟顾听澜差不多,就是胖了一圈,应该是文职坐在办公室太久,疏于锻炼。 她把王梨花给她的针线往桌子上一放,坐在第二排直接站起来把前排的成品毛衣拽到自己手里。 正在数针脚的赵雨等人见了说:“诶,你把人家衣服拿走做什么,别给弄脏了,我还没数完袖口要留几针呢。” 王梨花紧紧皱着眉头,看孙婶子的手按在奶白的毛衣上也不知道弄没弄脏。 “哎哟,我不是没带针线么,想找花芽同志把毛衣借回去给我儿子试试。要是行的话,我就学着这个样式给我儿子织一件。” 花芽在后面教别的家属锁领口,没发现前面的有事情。 周文芳看见了,穿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去,二话不说把毛衣抢到自己手里。 “这是人家给自己对象织的毛衣,你也好意思给你胖儿子试,就不怕试走了型,顾团长穿不了?”周文芳对这种占小便宜的人向来没好感。 孙婶子知道周文芳跟花芽两口子关系好,她不敢跟周文芳说什么,就分辩道:“我儿子怎么就不如别人了,不就比量一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周文芳也不管她说什么,懒得跟她废话,拿着毛衣准备走。 后面的花芽见她们围在一起以为有地方不明白,走过来一看,自己给顾听澜织的毛衣被周文芳团在手里。 花芽问:“怎么了?” 周文芳说:“你可把东西看好了,小心转眼就不见。”其他话她没说,拿起针又开始跟花芽学绕线圈。 孙婶子气急想要说话,王梨花拦下她说:“我知道大概要多少针,回头我教给你。” 孙婶子气呼呼的坐下来不吭声。 高婶子从外面回来,没发现不对,跟家属们说:“外面凉快下来了,没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可以散了。” 孙婶子第一个起身,抢过王梨花借给她的针线就走。王梨花等人很是无语。 花芽这次看见了,她把篮子里两团用不上的毛线团递给王梨花:“这是我拆了劳保手套剩下来的线,这个线密还结实,反正我用不上了给你拿去织袜子吧。” 王梨花接了下来,跟花芽说:“行,织毛袜子的线我还真没有,婶子也不跟你来虚的。” 这都是小事,大家也没往心里去。没料到被走到门口的孙婶子看在眼里。花芽跟她们说了会儿话就抱着书与周文芳一起回到室学习去了。 窗外蝉鸣。 活动室里只剩下李金花和王梨花俩人。 李金花说:“到点要回去做饭了。” 王梨花看了眼挂钟,已经是下午五点一刻:“正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王梨花先跟李金花去买了三颗鸡蛋,天气热打算做个炸酱面凑合吃一口。 王梨花跟她男人三十多才有了第一个儿子,四十岁的时候又生了个小儿子。最开始大的放在这边,小的跟婆婆一起。王梨花想孩子的紧,到底把小的也接了过来。 她颇会过日子,精打细算的把小家经营的不错。 大儿子跟小儿子正赶上放暑假,她就给两个儿子一人准备了一颗水煮蛋。剩下的一颗鸡蛋炸了面酱当卤子。 她丈夫跟她是本家也姓王,叫做王前进。今年四十七,还是一名正连级干部。 王梨花端着饭碗从厨房出来,她们家就是一室一厅,要不是俩儿子能在学习班里住,他们家都挤不下。 如今放假,就在客厅里摆了张竹床,俩儿子就在上面凑合着睡。 “你怎么直接上来了,赶紧到楼下叫俩儿子回家吃饭啊。” 王前进为人刚直不阿,最讨厌攀附一套,经常会因为不懂变通得罪人。这么大把岁数估计只能定在连级干部上直到退休。 他回到家脸色不大好看,听到妻子的话还是重新穿上鞋准备出门。 王梨花跟他结婚这么多年,当然看出他脸色不对。 “你这是又跟谁吵架了?哎,你性子也太倔了。”王梨花抓起围裙往上面擦了擦手,厨房里通风,做个饭出来脑门上全是汗。 王前进站在门口,定了定。 王梨花皱着眉头:“说啊你,当什么哑巴。” “你是不是跟顾团长的家属走的挺近的?”王前进闷闷地说:“以后保持点距离,省的被人说闲话。” 王梨花乐了:“说什么闲话?我又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那是顾团长的家属,我俩先交的朋友后来才知道的。咋地,有人戳你脊梁骨了?” 王前进知道妻子没那种攀附的心思,但他总是不喜欢被人说闲话的。 他今天下班刚到楼下,遇到姓孙的家属,上来就说:“你媳妇跟顾团长的家属关系真好啊,平白还拿人家东西,礼尚往来谁都懂,是不是其他时候你家没少送东西给人家啊。是人家要的,还是你们主动送的?” 另外还说了些有的没的,即便王前进知道孙婶子喜欢胡编乱造一些话,心里还是不好受。 王前进学给王梨花听,质问道:“你背着我给顾团长家什么东西了?” 王梨花气得不行,拿着锅铲就想削他,她气愤地说:“不就是两句闲话么,那个姓孙的今天想占人家闺女的便宜被我挡下来。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再说顾听澜家属那才多大岁数,还没到二十一,哪有她说的那种蝇营狗苟的心思,她要是有,顾团长也不能看上她!” “那你也跟那位家属走远些。”王前进说:“今年练兵大考评,我听说有几个人还想着跟顾团长家拉拉关系。阮旅精神头一年不如一年,部队里许多事情其实都是顾团长来管着。里面涉及了好多利益关系,咱们不攀附,但也不能被人戳脊梁骨啊。” “呸!我算是知道你了,王前进,你就是个窝囊废!你自己瞻前顾后就算了,还管得着我跟谁关系好么?我跟小花那是一条船上漂过来的,在海上遇到大风浪,一起暗礁岛上蹲了三天!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反正我没别的心思!” 王梨花说完,越想越气,她干脆冲到阳台上往她家楼下老孙家骂了过去。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王前进来不及换鞋,跑到阳台上把王梨花拖到屋子里来:“她一把年纪了,你跟她计较个什么。” “我干干净净做人,还有人往我身上泼脏水。楼下占便宜的长舌妇,凭什么要好过!” 王梨花还生气,她指着王前进的鼻子说:“我告诉你,我跟谁好就跟谁好,你们爷们工作上面的心思别往娘们这边使。你自己行得正、站得直,还害怕别人戳脊梁骨,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王前进见王梨花油盐不进,也气了:“我现在四十多才是个正连,咱们一家四口俩个像样的家都没有,全都挤在小破屋子里头。我不就想着把名声弄好点,在退休之前再往上拱一拱么。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要是再往上一级,哪怕分不到大两室,好歹也能弄间大一室出来啊。” 见王梨花不搭茬,王前进倔生生地说:“反正我跟你说了,以后保持距离!” 王梨花真是气的半死,王前进这种性子真是个榆木疙瘩,要不怎么说四十多了还是个小连长! 第 91 章 八月初。 花芽正式加入家委会。 在加入家委会的当天, 花芽认识了不少除了干部区以外的家属。 她也想把周文芳拉进来作伴,周文芳知道家委会就是打杂干活的事,死活不来。 多亏还有方圆在跟花芽一起作伴。 俩人从家委会办公室出来, 花芽不愿意顶着大太阳走路, 方圆就跟她一起到供销社买了两根红豆冰棍, 勾着她一边吃冰棍一边往家里走。 方圆关切地问:“你最近学习的怎么样?你大哥给你找了两本作文书, 你跟我回去拿着。” 花芽叹气:“天气太热根本就坐不住。原来在老家,天气一热就跑到山里避暑, 到了这边都没地方可以躲。” “傻呀你,怎么没地方躲。”方圆咬了口冰棍,冰的牙疼,她倒吸一口凉气说:“码头北面有个大溶洞, 天热的时候大家都在里面避暑。我去过好几次,里面比外头凉快躲了。咱们在外面过夏天, 溶洞里面过春天。呆久了还发冷呢。” 有这种好地方花芽不能错过,仔细问了问,方圆一时说不清楚具体位置, 就跟花芽说:“小顾肯定也知道地方, 你等着他有时间带你一起去。溶洞外面不少人在那边潜水捕捞,你可不知道, 那边有个大海坑, 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就是太深了,平时被人管着, 不许小孩往那边去。” “怪不得呢,要是王天柱能过去找就跟我叭叭说了。”花芽把最后一口冰棍吃完,寻思了一下说:“我还是跟八斤一起, 他上回还说教我潜水来着。最近他太忙,一个任务接一个任务,等他休息吧。” 花芽到方圆那里拿了作文书,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等到太阳下山才往家里去。 到了家,惊喜地发现沙发上坐着她的八斤。 “你回来的好早!”花芽冲过去,顾听澜拍拍手展开双臂。 花芽跟他腻乎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汗,被顾听澜拎去洗澡,等到肚子叽里咕噜叫才疲倦地被放出来。 她有气无力地趴在饭桌上,最近每天晚上都是顾听澜做饭。花芽怕热,就在饭桌上一动不动等投喂。 顾听澜的手艺日渐好转,已经会做好几道家常菜。他给花芽做了道番茄炒鸡蛋,里面豪气地加了三颗鸡蛋还撒了些白糖。 “给你开胃,多留了点汤拌饭吃。” 被吃干抹净的花芽坐起来,拄着脸说:“嫂子姐说码头那边有个大溶洞可以乘凉。” 顾听澜笑道:“对,还能潜水。” 花芽娇娇气气地说:“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呀,这已经是三伏天了,我每天都觉得自己会中暑。” 顾听澜促狭道:“刚才出那么多汗也没见你中暑呀。” 花芽脸红了,重新趴在饭桌上。 顾听澜盛好饭,帮花芽往米饭上浇上汤拌了拌:“祖宗,吃口饭吧。我妈问了你现在多重,她说我要是养不好你,就让你去北京跟我两地分居。” 见花芽懒懒的不吃饭,顾听澜低声问:“你想跟我两地分居?” 花芽马上坐起身,特别机敏地说:“一时一刻都不想分开。” 顾听澜把碗递给她,半笑不笑地说:“那你吃饭。” 花芽赶紧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饭。 这个男人温柔起来吓死个人。 过了没两天,花芽总算如愿以偿。 顾听澜从外面做完任务回来,给高婶子家捎带了老战友的礼物。 回到家中休息了一天,见天气着实炎热,小妻子整日提不起精神。 下午一点,顾听澜良心发现决定带花芽去大溶洞玩玩。 “花小芽同志,记住我说的话,潜水不能离开我去深水区,特别是大海坑周围绝对不许踏入。我会给你划一块地方也能海猎到好东西,你刚学潜水,一定要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花芽立正站好:“是的首长,保证不让您费心。” “服从命令?” “坚决服从。” 顾听澜弯下腰,在她小嘴上啄了一口,帮她把潜水用的脚蹼背在背上。 他们沿途遇到不少人,顾听澜身材好,穿着迷彩的短袖,胳膊上的肌肉显露无疑。 他打算穿着潜水裤下去,花芽说什么都要让他在外面套上一条四角短裤。 顾听澜走在路上还在反抗:“谁家男人这样穿,我是见不得人还是缺零件?” 花芽不为所动,凶巴巴地说:“以前我是不懂,现在明白了自然不会让你穿着那么暴露。做男人穿那么暴露行么?一走一过的老婶子们和小嫂子们都往你身上瞟,这就是你的罪过。” 顾听澜闷笑了几声说:“我穿的少我有罪,这是哪门子道理。谁让我身材好呢,最后不都便宜你这个小王八蛋了。瞅你昨天给我挠的,等晚上回去我把你手指盖全给你剪了。” “你别给我剪,我还留着涂指甲呢。”花芽差点被他转移话题,两人转个弯并排走着,果然又有不少视线落在顾听澜身上。 “三从四德五不准,回家重新给我背。”花芽发现那些目光,恨不得再给顾听澜短袖外面套一件衣服。 “待会脱衣服我一定背着人,不让我的肌肤暴露给其他人看。要不要我把头发也包上,对了,头包上了,脚丫子要不要裹上,可惜我脚已经长成了,裹不了了。” 听出顾听澜的揶揄,花芽冷笑:“裹不了小脚你就裹脑子吧。” 顾听澜假装唏嘘:“哎,做男人真难,做个好男人更难。对了,需要我足不出户么?要不你主外我主内,我现在就回家在咱家一亩三分地里蹲着。” 说着就要作势往回走,花芽拉着他的衣摆,握起小拳头杵到他的面前。 顾听澜咽了咽吐沫,能屈能伸道:“天热,说个冷笑话给你解解暑,怎么就跟我急眼了呢。走走走,那边有卖绿豆冰的,哥给你买一杯喝。” 卖绿豆冰的不是别人,正是家委会里面的一位肖大姐。 她站在大榕树下面,面前的板凳上摆着两个泡沫箱。泡沫箱子里头还有保温桶,见到有人过来,放下扇风的手。 “哟,顾团长啊,你们要去洗澡啊。” 花芽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不是洗澡,是去潜水。” “那不就跟洗澡差不多。”肖大姐眼睛还往顾听澜身上瞟,顾听澜小媳妇似得往花芽身后躲了躲,此等扭捏作态,当花芽的拳头又痒痒了。 肖大姐仿佛没看到顾听澜的回避,反而问起顾听澜:“听说你有个妹妹要过来啦?刚当女兵年纪应该不大吧?” 顾听澜蹙眉说:“你听谁说的?” 肖大姐笑道:“那天高会长跟我们聊天说的,这事也没啥好瞒着的吧。”就是不少家属听了以后心里都有了成算,这话不好说出来。 知道是高婶子说的,顾听澜的眉头松下来,他垂头看着专心挑冰棍的小妻子,跟肖大姐说:“是我妻子的妹妹。” 肖大姐见花芽犹豫着不知吃哪种口味的冰棍好,干脆把红糖、白糖还有红豆、绿豆、奶味的都挑出来,用塑料袋装上塞到花芽手里。 “我就要一根冰棍。”花芽见里头没有绿豆冰,就想挑个冰棍往溶洞那边边走边吃。 “我不要你钱。”肖大姐压低声音说:“都是公家自己冻的,你拿就拿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花芽更不会要。一根冰棍两三分钱,她丢不起这人。 顾听澜拦住肖大姐的手:“谢谢你,我买一根,这些你放进去别化了。” 跟肖大姐一起卖冰棍的另外一名家属走了过来。 她到后面洗了把脸,去去暑气。见肖大姐摊位上有人,赶紧过来。一来就看到穿着迷彩服的顾团长。 每年夏天她都跟肖大姐一起在这条小道上卖冰棍,这是去码头的必经之路,天气一热来来往往去海边的人太多,有的小伙子偷懒,直接光膀子走过去。她俩都会窃窃私语,小声点评一下。 其实这也不只她俩说,有些婶子们仗着年纪大,开的玩笑更让人脸红呢。 要说身材样貌,在031顾团长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去年顾团长未婚的最后一个夏天,成天跟一群光膀子的年轻小伙往大溶洞那边去。 身上晒成小麦色,不说话的时候隐隐有气场在,遇到熟人笑起来阳光又灿烂。盘靓条顺,身上没有一点赘肉。 只要他到大溶洞,那肯定大溶洞后面挤都挤不下人。 大姑娘、小媳妇、老婶子们,不错眼的看着他。 不光是身材好,人家还有本事。 这些年一直都有消息说要探测大海坑的深度,以人力无法到达底部。里面危险又神秘,让擅长潜水的人望而却步。 而顾团长进到大海坑就像是探囊取物,一口气憋下去能潜好几十米呢。里面黑布隆冬的,想想就渗人,可顾团长胆子大,总是能在里面弄到好东西。 弄到好东西人家也不藏私,直接点上篝火跟大家一起分享。 那火光照耀在诱人的男性身躯上,越发让家属们挪不开眼睛。 可结了婚呢。 肖大姐和另外一名家属仿佛见到泼猴被扣上紧箍咒,光膀子到处窜的顾听澜不但穿上了短袖甚至还在潜水裤外头套上了一条四角裤。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后过来的家属眼睛在顾听澜的身上打了个转,笑道:“顾团长下海还穿这么多,不热得慌啊?” 花芽冷笑:“下海不多穿点,他骚的慌。” 顾听澜:“...”一声不敢作。 肖大姐腹诽:有本事下海,你有本事脱啊! 花芽敏锐地发觉她们对顾听澜的不怀好意,当着她们的面跟顾听澜说:“以后都这么穿,记住没?” 顾听澜简直受了无妄之灾,男人不光膀子游泳,穿比基尼么? 可他不敢说,甚至在花芽问他的时候脱口而出:“我还能再穿多点。” 两位大姐的脸一下拉的老长。 大夏天的,谁她娘的是诚心实意站在这边卖冰棍,不就是为了那点眼福么。 啧啧。 花芽同志是吧。 吃独食,撑死你! 第 92 章 走了半响, 顾听澜指给花芽看:“这里绕过去就是溶洞。” 目光跟随他所指之处,花芽感叹地说:“怪不得在上面看不到溶洞,原来被这块大岩石遮挡住了。我那天还问小芳为什么有人站在上面往下跳, 小芳也不知道。” 顾听澜走在前面, 花芽跟在他的后面, 砂砾的小路几乎九十度转弯。转过以后, 走过一条狭窄的甬道,巨大的令人惊叹的大溶洞出现在花芽面前。 放眼望去, 大溶洞并不是很深,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石笋以及天然形成的钟乳石。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乘凉的乘凉,潜水的潜水。还有人把西瓜泡在挖好的坑里, 里面灌满清凉的海水。 对于花芽而言,无异于是世外桃源。 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到了这里就觉得温度下降许多。等她站到溶洞里头,骤然温度下降,让她的小细胳膊上的寒毛竖了起来。 顾听澜赶紧帮她摩挲着皮肤, 免得不小心激感冒了。 这里有不少军人在, 许多人跟顾听澜打着招呼。 顾听澜跟他们打完招呼,又去看他们今天的收获, 知道今天大概有什么玩意, 他心里有了底。 “我去脱衣服。”顾听澜悄声跟花芽说,说完居然真跑到岩石后面脱衣服。 花芽被他逗笑了,骂道:“你脱衣服躲什么人, 出来不也还是光膀子么。” 顾听澜惺惺作态道:“那怎么能让人家看我脱衣服呢。” 花芽又要举起小拳头,被顾听澜一把握住。他眼神四处扫了圈,低声说:“这边熟人多, 给点面子,回家我好好伺候你。” 花芽的脸轰地红了,她甩甩胳膊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又没想要家暴你,就是跟你闹着玩呢。” 顾听澜叹气:“要是从前有人说我会被人揍服我肯定不相信,还得把说话的人给揍了。现在真是,哎,人生在世,冷暖自知啊。我堂堂的顾大团,居然怕媳妇的小拳头。” 嘴上说着,手上也不停。他蹲在地上帮花芽把脚蹼穿上,穿上以后,他跟唐老鸭似得走到海边上,捧了捧水走回来,小心地往花芽脖子、后背上浇了点。 “这边海水凉,你先适应适应。”顾听澜听到远处有人喊他,他摆摆手就是不去,诶,咱就是陪媳妇。 等到花芽慢慢地挪到海边,顾听澜半个身子在海里了。 花芽舔舔唇,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视线里是让男性们艳羡的体格。花芽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不是,媳妇,你冷么,无缘无故手嘚瑟个什么劲儿?”顾听澜明知故问,装着要教花芽潜水,贴到花芽耳边说:“哪儿你没摸过,装什么正人君子。你瞧好哪块肌肉,等咱回家继续让你摸个够。” 花芽的手顿时不哆嗦了。 她刚才还在缅怀第一次在渔村里见到顾听澜深沉完美的男性身躯,要是知道里面的魂儿是这样的,鼻血怎么地都能倒吸溜回去。 顾听澜牵着花芽往水深的地方走了走,花芽感觉自己慢慢漂浮起来。 “有鱼,你先别动。”顾听澜扶好花芽后,一个猛子扎进去,浪花四溅。 花芽漂在海面上,就见顾听澜在海里灵活调转身子。脚蹼轻轻一扇,就窜出去好远。 转眼间,他重新回到水面,手里掐着一条海鲈鱼! “嘿!看看!”顾听澜往远处跟岸上的人显摆。 有认识的人,帮他把鱼篓端到附近,顾听澜又给花芽摸了摸海鲈鱼:“这么大条至少三斤半,媳妇,有我这么有本事的男人,你可真有福气。” 花芽抿唇笑道:“是,顾大团最厉害啦。” 顾听澜勾唇笑道:“你知道就好。” 把鱼扔到鱼篓里,顾听澜继续教学。他脚下踩到一个大角螺,他指挥着刚刚能浮在海面上的花芽往下捡。 花芽说潜就潜,丝毫没有觉得好怕的。片刻后,她戴着潜水镜,“呼”地冒出头,一时没站稳,被顾听澜双手撑在腰间站定。 “瞧瞧!”花芽学着顾听澜的模样往岸边显摆了一下,发现没人看她。她失落了,转过头看顾听澜。 顾听澜极有眼力见地啪啪啪鼓掌,小嘴甜甜地说:“我媳妇天下第一厉害,这大角螺除了我媳妇没人能捡着。” 花芽抬抬下巴,表示谦虚接受了他的赞美。 俩人在不深不浅地地方游了一会儿,顾听澜又带着花芽往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去。 花芽看到海面以下有不少小鱼群和礁石,还有一缩一缩的海葵和漂亮的珊瑚。 她正看着,迎面一条宽大的海带“吧唧”呼在她脸上。 顾听澜哈哈哈大笑,一下呛了水,咳了两嗓子。 这下换成花芽笑话他。 等花芽学的差不多,顾听澜宛如出行化缘的美猴王,在海滩不远处给花小僧划了一圈。 “我到大海坑里瞅瞅,你就在这里玩,要是有危险别怕。”顾听澜伸出两根指头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花小僧道:“我盯着你呢。” 这话对花芽来说简直就是个定心丸。 “你去吧。”花芽拍着脚蹼往后退了退,见顾听澜往腰上别了一条长长的尼龙网。花芽嘱托道:“要是碰到大虾和螃蟹记得抓上来,我想吃内个。” 顾听澜不学好,故意憋着鼻音说:“内个啊,行,哥肯定给你捞回来。” 花芽没搭理他,转身慢吞吞地往圈里游去。 她本身就会游泳,顾听澜在边上看着她,让她自己潜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才离开。 花芽第一次下到大海里,见什么都觉得稀奇。在海里游泳可比在大河里带劲多了。 顾听澜给她准备的潜水镜有点大,她的脸巴掌大点,橡皮筋有些松。顾听澜帮她在脑瓜后面结了个小揪揪。 她顶着个小揪揪往海里探去,漂亮的银色小鱼群在她的身边穿梭。 花芽来回捡了十来个海螺,一趟趟丢在岸边就觉得有些累了。岸边其他妇女也有准备下水的,穿着的都是系带的三角泡泡泳衣。 花芽身上是件大红色泡泡泳衣,在周文芳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发觉大红色太过艳丽,奈何顾听澜觉得亮眼点有了危险好找,到底穿了过来。 只是花芽把下面三角裤衩一圈围了层略浅的小裙子。 另外让她感到害羞的是,这会儿的泳衣胸前没有海绵垫。 花芽在家里自己缝了几层厚棉布垫在里头。被顾听澜笑话了一阵。花芽丢下棉布垫佯装不缝了,顾听澜不同意,居然笨手笨脚地要帮她缝上,着实是好笑。最后当然还是花芽自己缝上的,缝完以后顾听澜甚至觉得还不够厚。 今天过来一看,不少妇女是直接穿上的,害的她都不敢乱看。 沙滩上还有不少光膀子的男人,花芽条件反射似得不敢往他们身上瞟。 等她自己玩的差不多,游到岸边数了数收获。一共六颗大海螺,九颗小海螺。 溶洞外面少说也有五十多米的宽度,不少人从海里拿着东西上来,直接点起篝火烤了起来。 花芽跃跃欲试,她踢掉脚蹼,往最近的篝火走过去。 成功借到火的花芽,自己撅着腚把篝火燃了起来,随便捡了些柴火,能干的不得了。 顾听澜提溜着满满尼龙袋的收获回来时,花芽激动不已的接过来倒进鱼篓里。 她探头往鱼篓里看去,里面不光有海鲈鱼,还有龙虾和八爪鱼,还有一个掌心大的鲍鱼。 龙虾虽然只有一只,个头却很大,脑袋前面的须须都从鱼篓里穿了出来。 “准备的还挺齐全啊。”顾听澜看到石头上放着的佐料,笑道:“那咱们晚上就不做饭,在这里烤着吃。” 这多新鲜啊,花芽美得不行。 顾听澜不让她上手,拿着鱼篓往海边稍远点的地方去。 他把晚上要吃的龙虾□□,把鲍鱼的侧边刷了刷,还把八爪鱼的吸盘清理了,另外整了两条海鲈鱼。 “你会弄大龙虾啊。”花芽还以为顾听澜不乐意吃这种东西。 顾听澜说:“刚到岛上的时候就只有海里的东西能吃,自然都试了个遍。后来军医说大虾的营养价值高,补充蛋白质还有钙和碘,傻子才不吃。” 花芽盯着这堆东西馋的不行,软软地说:“我也爱吃。” “那我来给你烤,你在边上歇着。把腿和脚背揉一揉,免得明天疼。”顾听澜指着不远处的石头说:“我去掰两片芭蕉叶垫着,这些玩意不需要放太多盐,自带鲜灵味。” 花芽自然听他的话,乖巧巧地坐在石头上揉着腿。过了一会儿,远远地见到有个人过来。 “诶哟,花芽小妹,你不教人织毛衣在这儿坐着呐。”孙婶子戴着草帽,胳膊上挎着篮子,里面有她用小刀撬下来的海蛎子。 周文芳没跟花芽说这人前两天要抢占毛衣的事,花芽客气地跟她点点头,直觉上不大喜欢这位孙婶子。 孙婶子不以为然,她走到哪里大家似乎都是这个态度。 她神神秘秘地把竹篮往花芽面前一送,讨好似得说:“我在那面撬了不少海蛎子,你看这边已经把肉扣出来了。你抓两把回头给你家男人吃。” 花芽不明白她话里的深意,但也不想接受她的东西便说:“谢谢你,我们这里东西不少,够吃了。” 孙婶子说:“傻丫头,婶子跟你说啊,这玩意对男人身体可好了,专门补精力的。” 花芽听懂了,她跟孙婶子就见过一面,关系没好到可以相互说丈夫家的隐私话。再说,顾听澜是什么体格,再给他补精力她还活不活。 没等花芽再次拒绝,孙婶子看到石头上放着的鲍鱼。 “哎呀,这么大的鲍鱼真是难得一见。肯定是顾团长从大海沟里找出来的吧,让我看看。”说着,孙婶子上手捡起地上的鲍鱼,装作看了看:“咦,怎么不动弹是不是死了?” 花芽凑过去发现鲍鱼的确不会动。她并不知道有些鲍鱼很少动弹,只有受到刺激的时候才会扭几下。 “你不是海边人不知道,死了的海鲜会吃坏人。”孙婶子说着就要把鲍鱼往自己竹篮里放:“嫂子怕你忍不住吃了,还是我帮你扔了吧。” 花芽一把掐住她的手腕,把手腕重新掰了回来。 她用另外一只手把鲍鱼拿了回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孙婶子明晃晃是想占便宜的意思,还真当她傻? 她就算分辨不出鲍鱼的死活,但知道她的八斤一定会把好东西给她。 第 93 章 孙婶子一下急了, 赶紧往四周看了看。的确发现有几个人看向这边,指指点点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把手缩回去,手腕被花芽掐出一道印子。她脸上讪讪地说:“死海鲜会吃死人, 别说婶子没提醒你。” 突然她背后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多谢提醒, 回头我也会转告张连长, 他有一位热情帮助同志的好母亲。” 花芽见顾听澜回来, 接过他手中的芭蕉叶。然后举起手里的鲍鱼晃了晃跟顾听澜说:“你也不成啊,这位同志说你弄回来给我吃的是死鲍鱼, 还说死海鲜吃了我就会嗝屁。怎么,想要换老伴啦?” 花芽连婶子都不愿意叫了,直接省掉称谓叫同志。 “别乱说,我特意给你弄来的鲍鱼怎么可能是死的。”顾听澜可是自由潜水下到大海坑五十多米的深处给花芽撬的鲍鱼, 专门给小妻子开胃的。 顾听澜当着花芽的面用手指戳了两下,掌心大的鲍鱼开始不断的扭转。 花芽说:“哦, 是活的呀。” 孙婶子见顾团长回来,当时腿就软了。又听他要跟她儿子说,话都不利索了。趁着顾团长给花芽展示鲍鱼时, 撒丫子跑了。 花芽不乐意地说:“就这样让她走啦?她想哄骗鲍鱼的账我还没跟她好好清算呢。” 顾听澜说:“不需要你清算。她儿子明年合同到期, 应该续聘不上了。” 花芽不明白部队里的一些事务,茫然的以为只要愿意都能在部队里呆一辈子。她傻傻地问:“她儿子不是当兵的么, 怎么也要考核?” 顾听澜往火里扔了几根干柴, 放柔声音跟花芽解释说:“我们部队有部分文职是聘用制,一般期限是三到五年。因为这边情况特殊,让她儿子在这里带了七年。自动续聘了一次。可惜的是, 可能是在安乐窝里待习惯了,她儿子这两年体能考评都不合格。按照规定,明年合同到期将不予续聘, 就地转业。” 花芽张大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听澜又跟花芽说:“另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妈太爱占小便宜还喜欢嚼舌根,甚至还被人抓到小偷小摸过。家属里面对她有怨言的不止一个两个。严重影响家属们的团结和稳定。” 花芽也不笨,若有所思地说:“其实作为文职,特别是做了这么多年的文职工作,体能上就算稍微差了点,阮旅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吧。” “孺子可教。”顾听澜笑道:“明面上就是体能不合格不予续聘。实际上,确确实实因为他有一位不合格的母亲,而他又是个听妈妈话的好儿子。别的小毛病都能忍,贪心这一点就是雷区。” 贪心的人很容易被人控制,但凡一点蝇头小利都可能做出一些害人的勾当。 这才是让她儿子和她离开031的真正原因。 花芽郁闷的心情一下就爽快了,她又问:“那你也会转业么?” 顾听澜笑了笑说:“说什么傻话呢,我要是转业,031后继无人了。” 花芽这就放心了,她的认知里,顾听澜本就应该属于部队,属于可以让他大展宏图的天空的。 顾听澜揉揉花芽的脑袋瓜,把话题又转了回去:“算你聪明,不让我白费功夫。要是被她把鲍鱼拿走,你看我罚不罚你。” “哼,你敢。”花芽说完,到底因为被所爱的人夸赞,高兴的背着手踮起脚走了两步,随即回头笑的甜甜地说:“因为我相信你会对我好呀。” 顾听澜的心尖又被抹了蜜,拉过花芽的手捏了捏。 要不是这里人多,肯定要使劲亲一亲。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着。 俩人合力搬了块大石头当做桌子,搬好以后,花芽负责在周围捡柴火,顾听澜当主厨。 花芽不知道什么样的算是熟,捡完柴火从顾听澜的背后探出头,往火里瞅。 “这一团是什么东西,刚才还没有。” 顾听澜脚边多了两个黑毛球,他用刀把上面的尖刺砍掉,把外面的硬壳撬开,露出里面金黄色肥美的黄。 “这是马粪海胆,有个熟人给的。想不想尝尝?” 花芽二话不说把小嘴张的大大的。 顾听澜失笑着把上面的黑膜去掉,挑起一块海胆黄喂到花芽嘴巴里。 花芽第一次尝试这种味道,有些奇怪,吃掉以后嘴巴里面泛着甜味。 花芽再次张嘴:“啊——” 顾听澜继续投喂。 吃了两口花芽突然想到什么:“这么毛球叫马粪海胆?是马粪做的么?” 顾听澜乐得不行,想哄她说就是马粪做的。又担心她吐出来。想了想还是正儿八经的科普道:“你仔细看它其实不是黑色,是暗绿色的,外形跟马粪很像。其实是吃海藻长大的。咱们这边这种海胆很多,你刚才潜水的地方没有,是因为我怕你被它的刺扎脚。从你刚才潜水的地方在往海里走二三十米的浅海海域就能找到许多这种海胆。” 花芽一时间对大海充满好奇,她叹息道:“怪不得你喜欢潜水,这就跟我喜欢跑山一样啊。也不一样,你潜水比我跑山难多了,还容易发生危险,你千万要注意哦。” “你总算有点良心了。”顾听澜老喜欢叫花芽“小没良心”,听到此话表示很窝心:“你说万一我真有什么事...” “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花芽生气,气鼓鼓地说:“要是真那样,那我就速速改嫁。” 顾听澜心塞,还得哄着小妻子说:“我这张嘴找打,是我不对,咱不改嫁啊。” 花芽闷闷地说:“那我就坐在这里一直看着海,等着你回来。一天不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一天。一年不回来我就等一年。一辈子不回来我就跟后面的钟乳石一样,变成岩石,风吹日晒都不怕,就等着你回来接我回家。” 顾听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小妻子软软地说出如此坚定的话,让他觉得提起这个话茬的自己就是个王八蛋。 哎,好端端的平白让小妻子难受个什么劲儿。 平时他出任务,花芽嘴上不说,晚上总是会睡不好的。这次出任务回来,小脸明显瘦了一圈,还一口一句是天太热不想吃东西,就是不想让他带着对家里的担忧去执行任务。 顾听澜烦躁地搓了搓头,突然感觉有只小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咱们好好的不就没事了么。”花芽软糯糯地说:“我没吃过海鲜,你要是把这些东西烤糊了,我可就真不搭理你了。” 顾听澜冲花芽笑了笑,使劲捏了捏她的小手。 “成,咱们好好的比什么都成。” 鲍鱼被顾听澜切成片放在火上稍稍一烤就熟了。 顾听澜先尝了一片,咸淡味正好,就把剩下的全端到岩石上给花芽吃。花芽咬了一片,梗啾啾的很好吃诶。 见到小妻子眼神倏地亮了起来,顾听澜觉得自己受累潜下去完全是值得的。 花芽捏了一片要喂给顾听澜,顾听澜不吃,花芽生气,顾听澜张嘴吃了,花芽就高兴了。 远处不少家属偷眼往这边瞄,一来赞叹他们面前的海鲜丰富程度,鲍鱼之大、龙虾之生猛。再来就是看出来门道了,这位响当当的顾大团长是真的被新婚小妻子吃的死死的啦。 花芽把鲍鱼吃完,他们面前又来了位大姐。花芽见着她面生,她话还没说人先笑,胖乎乎的瞅着很和气。 “这位同志,能不能借一瓶盖的白酒给我,我给孩子弄了条鱼,她嫌太腥。我今天过来的着急,你也知道大溶洞这边来晚了就没地方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花芽把白酒瓶递给她,她看到是高度的老白干,笑道:“我就用几滴,别把我大闺女灌醉了。” 她和善的笑着,花芽也跟着笑。 顾听澜见她们说话,便走到一旁准备烤食物。他用小刀先把海鲈鱼正反划了两刀,又用芭蕉叶把八爪鱼包在里面,之前撒了些白酒腌了去腥,这会埋到火堆下方。大约十来分钟就能熟。 “我叫李丽芳,是这边外聘的人员。平时就喜欢过来游泳。”没等花芽问,李丽芳先把自己介绍了。 花芽点点头说:“你好,我叫花芽。我有个好闺、闺蜜,她的名字里也带有芳字。我平时就叫她小芳。” 李丽芳一笑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她跟花芽说:“这可不就巧了,我身边人喜欢叫我大芳。主要是我块头大,圆乎乎的。你可以叫我大芳姐,我待会就把白酒还回来。” 大家相互借东西是常态,特别是溶洞这边难免会遗露些东西。花芽刚到别处借了火,对此并不在意,等大芳姐走了,低头看着不远处忙活的顾听澜。 很快大芳姐把老白干还了回来,还送来一碗小钉螺。 “我把前面的尖头敲下去了,你就用嘴巴把前面一吸,然后换到螺口这边用力一啄,里面的螺肉就出来啦。” 大芳姐拿出一个钉螺给花芽示范了一下,花芽也跟着两头一吸一啄,果然出来鲜辣的螺肉。 “你慢慢吃,这些都是早上赶海捡的。”大芳姐把碗递给花芽说:“你要是喜欢再找我拿。” 等大芳姐走了,花芽感慨道:“人跟人的差距真大,孙同志就喜欢占人便宜,这位大芳姐还真是大方。” 顾听澜听出大芳姐的口音,跟花芽说:“她应该是四川那边的人,辣妹子性格。” 花芽吸到一块辣椒,眼泪汪汪斯哈斯哈的,眼瞅要被呛着。 顾听澜拧开水壶按着花芽的天灵盖往里炫。 要不是花芽蹬了他一脚,水壶里的水都得被他灌下去。 等到日头落山,两个人把沙滩上的篝火熄灭。 花芽撑着塑料袋,顾听澜划拉着地上的垃圾装到里面。 大溶洞里偷闲的人们也都如此,这是他们共同的地方,相互都很爱护。 花芽指着海平面上的太阳说:“你看,夕阳!好红!” 海面上落日余晖美不胜收,海洋披上金色的外衣。落日的光芒反射在半空棉絮般的云朵上,霎时间成为玫瑰色的晚霞。 从大溶洞出来,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道路上。 顾听澜借着物品的遮挡,悄悄勾住花芽的小指,两人慢悠悠地漫步在人群之中。 晚风徐徐地拂过来,奉上花木的幽香,带着一种诗意的浪漫。 夕阳如画,相爱的两人也仿佛入了画。 此时此刻,花芽的小脸被光晕染成嫣红色彩,顾听澜垂下头,只觉得他的小妻子比晚霞还要绚丽夺目。 而他的小妻子,目不斜视,却在背地里悄悄勾紧他的大手晃了晃。 第 94 章 进了八月底。 阮旅组织家属们到农场里摘甜瓜。 农场靠北面的土壤比较干, 这样种出来的小瓜不大,却一个赛一个的甜。翻开瓜肚看,可以看到龟裂的纹理。越是这样看起来丑的越是甜的跟蜜似得。 花芽因为上班没去成农场, 眼巴巴守着室。方圆摘了不少回来, 快到中午了, 还特意给花芽带了一兜, 打开就能闻到甜瓜特有的甜香气味。 周文芳拿出水果刀,在桌面上垫上废草稿纸, 把甜瓜切成六瓣伸手递给花芽。半天见不到人接,回过头看去,花芽已经抱着瓜啃了一半。 周文芳唇角抽了一下,忍住了。把瓜瓤掏出来以后, 吃到嘴里真比蜜还甜。 方圆见她们吃的高兴,特意强调说:“咱们经常吃海味, 一定要注意水果不能跟海鲜一起吃。特别是这种小甜瓜,谁吃谁嗝屁。” 花芽捧着咬了一半的甜瓜嘟囔着说:“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方圆佯装要把甜瓜拿走,花芽忙叠声说:“我记住了, 我记住了。” 周文芳仪态优雅地在旁边小口地吃着甜瓜, 顺便送花芽一个冷笑。 方圆坐在旁边吹了会电风扇,知道她们经常在这边自学, 便说:“下回能不能把我家天天带着?暑假都要过去了, 他暑假作业一个字没动。天天去掏鸟窝、游海泳,怪让我担心的。” “行啊,到时我就把他带到楼上把门一锁。规定的作业没写完不许他回家。”花芽故意说:“反正到了下午这边就没什么人了, 叫破喉咙都没人管。” 出乎意料地是,方圆居然不心疼,跟个后妈似得说:“对, 不然连饭都不给他吃。我回头再给你准备两个拖把棍,不听话就往他屁股蛋上敲。” 花芽伸手摸摸方圆的脑门,方圆拍下她的手说:“我说真的,你家王天柱现在有周老师管着,回到家还有高婶子。你不知道带孩子写作业多崩溃,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口渴一会撒尿,好不容易坐在桌子前面,抠抠手、挠挠脸、玩玩笔...两个点过去,一个字没给你写啊。” 花芽笑得不行,周文芳深有感触。跟花芽说:“你可别笑,大家都差不多。我没来这边前帮我大姨家孩子辅导作业,一段课文背了上句忘下句,要不然就是颠来倒去、磕磕巴巴。后来说什么都不带孩子写作业了。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就让孩子练技术去,我可不想再遭一次了。” 这话说到方圆的心坎上,她俩闷头在一起研究了以后什么技术吃香。花芽旁边偷偷摸摸又掰了个香瓜吃。 周文芳住的地方,有家属的孩子要入学,正好方圆在,她就帮着打听一下。 周文芳身为过来人,跟周文芳说了些入学要注意的事,还掰着手指头告诉她要准备的资料和文具。周文芳一条条记着纸上,写的字如人一般娟秀。 “冰棍的签现在攒就有些晚了,让孩子爸去砍些树杈剥了皮弄成一把。我记得要做加减法用,我家孩子的老师当时要一百个棍儿。” 周文芳说:“作业本也得自己买,学习班是不发的。供销社里的田字格、拼音本、数学本、纯白草稿纸什么的,一样至少准备五本。其他文具到了供销社问里面的营业员,营业员她们都懂。” 花芽在旁边吃瓜,想想说:“今年入学的孩子不少呢,我见王婶子家的小儿子应该也要进学习班。上回织毛衣的时候她还提过一嘴。” “她人挺不错的,在咱们家属里人缘就好。”方圆忍不住吐槽说:“就是她丈夫太死板,总是干得罪人的事。” 花芽还想吃瓜,方圆不是个长舌妇,不愿意在背后说太多别人家的事。见到周文芳正在帮新入学的小孩子写拼音表,直说:“我记得去年咱们这里出了个什么事,有人把拼音当做外语了。差点捅出个大篓子。家委会里面都通报了。哎,我回去也跟高婶子说了说,干脆把拼音表抄给扫盲班的家属们看看,扫盲就应该从发音开始。普通话普及了三十多年,咱们院里说话还是南腔北调的。” 花芽想起王天柱跟她说的笑话,学给她们听:“小猪隔壁班的老师是个湖北人。报听写的时候说‘呃’,‘呃’了半天,同学们都傻了。后来老师一气之下在黑板上写了个‘二’字,大家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呃’应该是‘二’。” 方圆笑道:“这算个什么,我刚过来的头一年,遇到一位家属到处找‘孩子’,哎哟把我给吓坏了,帮她好一顿找。结果人家拎了一只鞋子回来,你说好不好笑。后来才知道湖北那边一些地方就把鞋子发音叫做‘孩子’。” 方圆去过的地方不多,在这里认识的家属都是全国各地的,也了解不少。周文芳小时跟父母曾到别的部队驻扎过,跟方圆两人聊的不亦乐乎。 花芽就是个小土包子,哪都没去过。她就探个头听人家聊,还听的津津有味。 等聊的差不多,方圆吹够电风扇走了以后。花芽见到周文芳又在桌子上给邻居家的孩子写拼音表,干脆也找来一张大纸,跟着一起写。 “我是被人托付要写,你无缘无故写这个干什么?” 花芽拿着长尺小心翼翼地化好线条,头也不抬地说:“王婶子没什么文化,她又说丈夫整日没时间。我干脆闲着也是闲着,帮她家小孩做个拼音表。” “你倒是好心。”周文芳说:“你嫂子没说,其实我也听说过王梨花丈夫的事。人是好人,就是性格太较真,跟同事和战友都处不好。听说四十多还是个连长...反正王婶子挺不容易的,你、算了,你这算不了多大的事。” 周文芳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说太多人家的家事。简单说了两句见花芽还是埋头划格子,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多。 花芽本身的性子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攀附也不端架子。心思单纯,却很敏感。她觉得值得去做,那就让她去做,反正按王梨花的做人处事的方式,也不能坑着花芽。 花芽说:“我刚坐船的时候有些晕船,王婶子很大方给我一个橘子,在船上能有个橘子多难得。可能对她来说是个很小的事情,但是我会记得。” 花芽想了想说:“我做的这件事虽然也小,但也许对她就有了帮助呢。更何况在暗礁岛逗留的三天里,我俩相互照顾,也算有了革命情谊。倒是比别的这个婶子那个大姐感情不一样。” 周文芳也点头说:“那你看我怎么写的,参考着来吧。” 花芽骄傲地说:“我一定会比你做的更好看。” 她俩说着说着闹了起来,还没闹完,外头小瓜子跑了进来。 “嫂子!”小瓜子不知跑了多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俺团长让俺告诉你,船、船要进码头啦!” 周文芳不明所以:“船,什么船?” 花芽放下笔撒丫子就往外面冲,边冲边喊:“我三妹到啦!我请假!” 小瓜子跟在她后面,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嫂子就跑了。他只好跟在后面喊道:“嫂子、嫂子,等等俺啊!” 花芽回头跟他说:“你去找我大哥,跟他说一声!” 小瓜子说:“大哥、不是,林副团已经在码头啦!” 花芽兴冲冲地跑到码头上去,一路上惊起鸟儿无数。 这下她也不怕强烈的阳光会刺的皮肤疼,离得老远见到有一艘芝麻粒大的船往这边来。 她见到林八一早早地站在码头边等着,满头大汗地跑过去说:“大哥,你咋来的这么快!” 林八一见她一头汗,让她先把气喘匀说:“你和林云过来我都没接到,这次可不得提前过来么。这丫头性子比你还野,我怕她一生气偷跑回去当了逃兵。” 花芽不认可他的话,瞪他一眼说:“那你这就是太小看她了。三妹以后是要当大司令的人,怎么会去做当兵。” 林八一不知道这件事,花芽就把顾听澜跟他说的复述给林八一听。林八一笑道:“倒是比我还要有理想,刚才是我错了,我打嘴。” 他们站在岸边等了一会儿,方圆也从家里跑过来。 小瓜子累的快昏过去,他大口喘气跟花芽说:“俺团长来不了,俺代替俺团长迎接、迎接团长三小姨子。” “别整那些虚的,你快到那边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花芽指着悬崖下面的阴凉处跟小瓜子说:“你的团长我也能代表,你去吧,别中暑了。” 小瓜子说什么都不过去,非要完成团长布置下来的任务。 等到船靠近,上面的甲板上有人陆续围了过来。在岸边可以看到他们的脸。这两年031不打算征兵,林娟跟其他两位战士是跟百姓们一起乘船过来的。 带兵的是位营长,他等到船停稳,交代了一声。 花芽站在下面看的真真切切,上面林娟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瓜。可能是没有命令不能私自行动,花芽等人在下面耐心的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人下的差不多了,林娟才和另外两个人排成一个纵队慢慢地走下来。看她走路的样子已经有了有模有样的。看来在新兵连没少下功夫苦练。 林娟从她们面前走过去。 “怎么黑成这样了。”花芽哭笑不得地望着偷偷跟她打招呼的林娟,差一点认不出来。这孩子晒的居然比小瓜子这些男兵还要黑,呲着一口小白牙,唇角都要咧到腮帮子上去了。 接兵的营长知道过来当兵的这三个人,他们的家属都在岛上。两个是这边的子弟兵,唯一的这位女兵还是顾团长的小姨子。 “原地整理三分钟。” 林娟听到命令,把手上的包往地上一扔,就往花芽这边扑了过来。 要不是花芽力气大,肯定会被她扑倒。即便如此,花芽还是被她撞了个踉跄。 “二姐二姐二姐!!我可想死你啦!”林娟想要往花芽脸上亲两口,被花芽无情地挡掉。 “你看你嘴巴干的,先喝点水。”花芽把水递给她,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林娟这三个月没白在连队里遭罪,人显得精干了不少,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的精气神提升了一大步,说话谈吐间更显出一份自信。 林娟举起水壶咕嘟咕嘟往里灌,喝起水来非常豪迈,喝完把水壶递给花芽,自己蹭了下唇角,这才有功夫往花芽身后看去。 第 95 章 “诶, 你还长高啦。”花芽惊喜地说:“头发怎么剪成寸头啦,我的天,三妹, 你变化太大了。” 林八一站在旁边, 仔细端详着印象中的小丫头片子。 他离开那年林娟不过四岁, 他骗林娟自己到镇上给她买布料做新衣服, 林娟抱着她的大腿哭哭啼啼地让他早点回家... 那次一走就走了很久,到今年夏天正好十三载。 多少次做特殊任务的时候, 总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家人,没想到居然实现了梦想。 林娟也偷偷瞧着林八一,她大哥跟记忆里没太大的变化,就是人成熟了, 还有股沧桑的气质。见了她也不晓得上来打个招呼,就知道在旁边傻站着。 “这是嫂子姐。”花芽给林娟介绍说:“大哥你应该没忘吧, 叫一声。” 林娟张嘴大声地说:“嫂子好,大哥好。” 林八一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一路过来辛苦你了。新兵连的训练主要是锻炼你的服从性和身体的基本素质。等你进了这边步兵营,训练的内容就是针对专项内容, 配合着其他战友的——” “诶诶诶!”方圆忍不住打断他说:“这又不是领导训话, 你少说点这些。哎呀,我来替你说。” 方圆拉着林娟的手说:“你大姐和二姐过来都是我来接的, 她俩都在我家里住过。你大姐现在在干休所上班来不了, 我替她向你问声好。等到礼拜六她休息,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林八一在旁边说:“礼拜六也得看步兵营放不放假啊。放假也得要领导批假才能从西院出来。” “别插嘴!”花芽和方圆两人异口同声,林娟本来到了陌生地方的不安见了他们以后烟消云散, 甚至笑出声。 林八一见林娟笑了,很想赶紧跟她解释一下自己这些年的苦衷。后来觉得没必要,现在已经见面了, 等到以后林娟了解了这边的工作就应该会理解自己。 让他没有料到的事,林娟早就在新兵连听说过031部队的壮举。 特别是新兵连的首长们知道她的调令下到031,都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还说031部队就是英雄的部队,是用钢铁般的意志和无私的奉献,一厘一厘地完成国家赋予的艰难任务,不但是国家的英雄更是人民的英雄。 无名的岛屿上硝烟弥漫,革命前辈们前仆后继,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筑成了这座钢铁岛屿。挖石油探井、建海上贸易线路,打破敌人的封锁,牢牢地在海平面上钉下了中国国旗。 三分钟很快就到了,林娟回头看了眼,另外两名战士已经往行李那边走去。林娟反过来拍拍林八一的肩膀说:“大哥,等我放假过来看望你跟嫂子。” 花芽正要说自己也需要三妹的看望,就听小瓜子在旁边呱噪地喊道:“你二姐夫也想你的紧咧,俺团长让俺带好。” 说完砸吧一下嘴,觉得话里似乎有歧义。 小瓜子当着大家的面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在脑子里飞快地更正后喊道:“你二姐夫和你二姐也想你的紧咧...” 花芽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跟林娟说:“你二姐夫今天来不了,等下次咱们一起见。” 林娟往集合地点走去,跟花芽点点头说:“我都好久没吃饺子啦,记得跟我包饺子啊,多多的肉,二姐夫今天没来就让我二姐夫报销!” 林娟回头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她揉了揉眼睛,冲对面的人喊道:“你不是上班么!” 林云大步跑了过来,站在林娟眼前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气说:“我、我请了半个小时的假。” 那边已经在催促集合,林娟给了林云一个大大的拥抱,咧嘴笑道:“等我放假啊,放假到大哥家见面,别忘了。” 一众人目送林娟跟着小小的队伍离开码头,花芽给林云顺着后背说:“你看你,又不是见不到了。” 林云说:“这不一样。” 花芽笑了笑说:“确实不一样。” 林八一走到船边,跟另外一位接兵的领导打了招呼。 “原来是林副团的妹子,怪不得胆子这么大。”对方佩服地说:“到暗礁岛的路上风浪还不小呢,就她知道主动帮助群众,明明自己也是第一次坐船,表现的非常勇敢。” 那人往花芽这边看了眼,小声跟林八一说:“你们家的儿女都是了不起的人啊。” 林八一又跟他说了几句话,那人聊完就追着队伍走了。 林云请假时间短,让花芽提前通知她林娟的放假时间,她好调休,完事也跑着往干休所里去。 得了,大家都走了,花芽也得回去上班了。 方圆拉住花芽说:“晚上上我家来吃饭。” 花芽不明白:“为什么?” 方圆往林八一方向看了眼,见他面朝大海背对着大家不知干什么呢。多年的夫妻让她能体会到林八一此刻心里的激动,跟花芽说:“有个亲人在家里,你大哥能好受点。” “好呀。”花芽脆脆地答应下来,抬手看眼手表,已经要到十二点。花芽跟方圆摆摆手说:“我得去拿饭盒打饭去,晚上我要吃黄瓜拌皮蛋啊。” “这丫头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方圆看着花芽蹦跶哒离开的背影,拍了拍林八一的背说:“还迷眼睛呢?” 林八一瞅她一眼,抹了把眼角说:“你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她才这么高,还没到我膝盖,话都说不清楚。如今成了这么大的姑娘。要是走碰面,说不定我都认不出她来了。” “瞧你说的话,花芽来的时候你也这样哭啦?”方圆一脸了悟的表情说:“难怪头两次你都不见她俩,原来是自己先躲着哭,哭完才出来见人的。那你今天怎么就敢见了?啊,是打算见完回家抱着被子继续哭?” 林八一被她说的臊得慌,他迈开大步就要走,边走边说:“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多儿女情长,我怎么可能会哭。” “哦,你是被风吹了眼。回头我就到部队医院给你配副眼镜,别人问你咋了,我就说你上了岁数,见风流泪...” “你就给我少说两句吧。”林八一大声说话,说完语气又软了下来:“我承认有那么点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你也不至于当成个笑话来笑话我吧。” 方圆知道,林八一这是恼羞成怒了。 于是憋着笑跟她的丈夫说:“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今天看林娟并不像是生你气的样子,不是还说要到咱们家吃饭么。万一吃饭那天还生气,你就把衣服脱了,让她看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那次要不是遇见我,你还能有今天。就那样你都不告诉我你是军人,要不是阮旅跟我说,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说起这个,方圆心里又开始不好受了。林八一叹口气,僵硬地把话题岔到别处去,努力学着顾听澜的样子哄着方圆。 哄着哄着方圆“噗呲”乐了:“别哄了别哄了,咱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林八一又恼了,这回也不等方圆跟他一起走,大步流星地往台阶上走去。 上着上着,林八一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他站在台阶的左边,回头发现方圆还站在原地。 “快走啊。” 方圆在下面抬头仰望着她内心的高山,冲林八一笑道:“对不住你,我不该开你的玩笑。今天我给你打鱼丸吃。” 林八一望着方圆,抿抿唇闷声说:“你又没力气,我来打就是了。” 方圆笑了一下,快步迈上台阶。 夫妻两人肩并着肩继续往上走。 * 花芽这些天一直等着林娟放假,要不是西院家属进不去,她都想扒着栏杆看看她这位好妹妹咋样了。 最后还是林八一跟大家透漏了林娟已经找班长批了假,时间安排不是礼拜六,是礼拜天。 礼拜天对于大家而言都很好,全都在家里休息。就连最近忙的连轴转的顾听澜也到了方圆家里。 林八一后来反过劲儿,跟方圆说:“就算是当兵,她的头发也剃的太短了。跟个假小子一样,我看跟她一起过来的男兵头发都没她短,你看我待会见了她怎么说她。” 说归说,林八一今天一早就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大家对于他的心口不一已经习惯,各自忙活各自的,根本就没人搭理他。 方圆和林云在厨房里忙活,花芽想要进去打下手,奈何厨房太小,她挤不进去。她就只能拿着小铁盆坐在厨房门口帮她们摘菜。 自打知道花芽大蒜过敏以后,方圆有一阵在花芽过来蹭饭的时候做饭不放蒜。后来知道花芽可以做脱敏训练,每次少吃一点点的蒜对她脱敏是有好处的,于是在菜里面放了少量的蒜。 花芽长这么大,吃的菜里面都有大蒜,还是活蹦乱跳到现在。估摸着应该是那次大蒜的量超标导致她过敏,正常的用作佐料来使用大蒜,应该没有问题。方圆又跟花芽试过两次,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恢复成正常使用大蒜。 花芽举着摘好的菜递给顾听澜,顾听澜坐在饭桌边上跟林八一两人揉面。 小姨子要来可不得表示表示,他过来的时候就带了两斤五花肉,打算包香喷喷的大肉饺子给她吃,以求获得完美的第一印象。 他接过花芽递出来的小铁盆,传递给厨房里的方圆。方圆接过小铁盆,又抓出来两颗大蒜。花芽伸手要接,顾听澜直接放在自己手边说:“你去洗手准备擀皮,大蒜待会我来剥。” 花芽听话的站起来,哒哒哒跑到厕所里洗手。 第 96 章 林娟不光是自己过来的, 还带了她的班长。 她的班长也才二十四,已经在这边当了六年兵。刚来大禹岛的时候,年纪就跟林娟一般大。 花芽不知道她到底使了多大劲儿, 到这边还没一个礼拜, 就能跟班长的关系搞的这么好。 林娟把花芽递给她的拖鞋先给了班长穿, 自己又拿了一双。 她先跟花芽介绍说:“我班长, 王亚菲,特别特别好, 跟咱们是半个老乡,湖南人。她不愿意来,我非把她拉过来的。” 花芽见王亚菲斯斯文文的模样,长得还很秀气, 见到花芽也不害羞,落落大方的跟花芽打招呼。 “花芽姐你好, 我听过你英勇救船的事迹。本来林娟难得过来,我再跟着有些打扰你们家人团聚,但我实在是想见见你, 希望你能见谅, 也希望能跟我握个手。” 花芽像木头棍似得站着,林娟咳了一声, 花芽把手往裤子上抹了把伸了过去。王亚菲双手握住使劲摇了摇:“你就是我们女兵们的偶像, 男兵做不到的我们女兵同样可以做到!谢谢你,让我们女兵的梦想有了实际的方向!” “那是当然的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别把豆包不当干粮。”花芽美得不行,牵着王亚菲的手走进门,仿佛她才是自己的三妹。 林娟在后面偷着乐, 她二姐真是太好哄了。当然王亚菲并不是哄骗,当她到班上还不知道花芽就是自己的二姐时,王亚菲就不止一次地在班会上跟大家说起花芽的事。几天下来,花芽俨然成为女兵们的偶像。 在屋里的方圆见王亚菲手里还提着一袋红苹果,上前接了放在茶几上。她转头跟林娟说:“别以为过来做客的,赶紧洗手一起包饺子。” 林娟叹气:“哎哟,嫂子姐,咱们才第二次见面,我把自己当个客人行不行。” “当个屁的客人,这就是你的家。”林八一还在不停的揉面,饭桌上都是面粉,不能吹电风扇,方圆就拿着蒲扇帮他轻轻扇风。 顾听澜揉面揉的不耐烦,找了个机会去切大白菜。两根大白菜切下来同样生无可恋。 他看到林娟到了,先擦了把脸,确定脸蛋干净又俊朗后走出来跟林娟打招呼。 林娟见到二姐夫一愣,过了几秒钟看着花芽摇摇头说:“我说你奋不顾身飞蛾扑火为爱走天涯...啧啧啧啧,你这名女子,有眼光诶。” 嘿嘿,顾听澜乐了。这位三妹会说话,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夸了。 到底林娟没能包饺子,主要是桌子围不下。 林娟就和王亚菲两人坐在沙发上跟花芽聊天,说是聊天其实以贫嘴偏多。夹杂着一些鄂洲方言,顾听澜偷耳朵听,十句里面有三四句是完全听不懂的。 看到小妻子笑眼盈盈的模样,忍不住自己也勾起唇角。花芽见到顾听澜在看自己,对顾听澜挤挤眼睛,顾听澜也挤挤眼睛。 方圆用胳膊肘怼了怼林八一,林八一擀面皮热的死去活来,眼睛扫到眉来眼去的小两口,使劲握住擀面杖免得脱手而出伤到这俩眉目传情的小牲口。 顾听澜带来的两斤五花肉还有方圆在司务长那里买的一斤后腿肉全用来包饺子,每个饺子肚子圆滚滚的,吃的人最后肚子也是圆滚滚的。 花芽想打嗝,被王亚菲夸出了偶像包袱,捂着嘴没等憋回去,林娟先打了个出来。 姐妹俩相视一笑,在沙发上歪来倒去一点正形没有。 林八一看着直叹气,花芽本来就够皮的,要不是有妹夫管着,真能上天。现在可好,又来个更皮的三妹,他以后跟方圆的日子可就热闹了。 吃完饺子,大家有坐在饭桌边上的,还有在沙发上的,相互聊着天。方圆给林娟带了两饭盒的饺子,让她回去带给战友们吃。 今年女兵新兵就林娟一人,另外除了王亚菲是土著外,她班上的六个都是从外面调过来的。 听说031要搞个炮兵连队,不少人都想要往这边调。最后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女兵新兵老兵加在一起算上班长王亚菲才凑够一个班八个人。 林八一简单问了王亚菲后续的工作安排,顾听澜也听了听。饶是再落落大方的姑娘,在这两人的视线下还是出了些薄汗。 特别是顾听澜属于031整个作战二团的最高长官,这样面对面的谈话,是她身为小班长做梦都不敢梦见的场景。 吃完饭,王亚菲要先回西院做工作,跟大家打了招呼后,又找偶像要了签名,最后擦了把汗走了。 花芽跟林云一起,带着林娟在院子里转一转,让她认识一下她们的工作地方。 花芽走到英雄碑附近,想起顾听澜的话。她曾跟林云说过,如今又要故技重施,却听林娟说:“我们到了的第一天就过来献花。是王班长带我们来的。跟我们讲了不少英雄事迹,让我受益匪浅。” 花芽又招了招手,没来。她又招了招手,大鸟窝里终于出现一个肥硕的身影。别说林云、林娟震惊,就连花芽也震惊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胖!” 鲣鸟首领懒洋洋地啄着毛,啄完以后对花芽:“啾啾热热。” 花芽瞪它一眼,跟林云和林娟两人的打着哈哈说:“这只鸟可真肥啊,要是再肥下去咱们就把它烤来吃吧。上次我买的小公鸡看起来都没它肥呢。” 话音刚落,林云和林娟两个人惊奇地看到面前的大鲣鸟蒲扇着翅膀边飞边跑,逃窜的格外快。 林娟啧啧称奇道:“听王班长说,咱们部队把鲣鸟当做吉祥物啊...看来平时伙食就很不错。” 花芽怒其不争地说:“呵呵,可不是伙食不错么。再这样吃下去怕是连翅膀都拍不动了。” 林云“诶”了声,指着鲣鸟首领头上的一个小黑点说:“你们快看,这是不是上次咱们遇到的小肥雀?” 叫做小肥雀,实际上是海燕的小机灵鸟儿脆生生地:“啾唷!” 然后它在三人面前狠狠地啄了鲣鸟首领的脑壳,啄完后无视鲣鸟首领的怒火,悠闲地在天上打着转。它非常灵巧,鲣鸟首领的体格是它二十多倍,却被它气的仰天怒叫:“啾啾啾!!” 可惜不管鲣鸟首领怎么嚎叫,小肥雀就是不理会它,甚至让林云和林娟都看出来鲣鸟首领正在被它戏弄。 鲣鸟首领到底逍遥自在了整个冬天,整日在安乐窝里享受惬意鸟生,飞的不如小肥雀快,身子不如小肥雀灵活,一来二去占了下风。 花芽听到小肥雀跟她叫唤道:“我不肥它肥,快把它烤啦!” 林娟就见花芽握着小拳头往天上一杵,小肥雀居然停手不再作弄鲣鸟首领,反而像是一个弹射的小子弹,“嗖”地落到拳头之上。 花芽把胳膊放下来,揉揉小肥雀的脑袋瓜,林娟觉得好奇也想上手摸。花芽直接把小肥雀递给林娟,林娟问花芽:“它不会啄我手吧?” 话音刚落,小肥雀就用小脑袋瓜顶了顶她的手掌心,乖巧巧的求撸。跟刚才欺负鲣鸟的样子截然不同。 花芽好笑,小小肥雀,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苞米碴,本来准备给鲣鸟首领“忆苦思甜”的。鲣鸟首领上次领路立功以后,031传遍了说这只鲣鸟有灵性。 有些家属趁着没人的功夫,还会给它送来各种美食“上供”。时间一长,它就开始挑嘴,连最开始心心念念的苞米碴都不愿意吃了。 而小肥雀不同,不管是真喜欢吃还是装成小绿茶面孔一大口一大口吞咽着吃,都让姐妹三人很窝心。 鲣鸟首领在窝的前面坐成一坨,冷眼看着小肥雀的表演。它自信自己有光环在身,不会轻易地被鸟顶替下去。 林娟也喂了一会儿小肥雀,等到时间差不多才跟两位姐姐往家走。 吃饱喝足的小肥雀一心想要刷存在感,干脆就在花芽的脑瓜顶上窝着。 它从鲣鸟首领面前路过,居高临下的姿态让鲣鸟首领很是火大,决定要召集小弟,等它回来好好的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种。 重新回到大哥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林八一和顾听澜出门办事去了,晚上大概率得她们自己吃饭。 林娟刚进门就闻到熟悉的汤味,激动的说:“莲藕汤!嫂子姐,你居然做了莲藕汤!” 莲藕汤是鄂洲当地的一道名汤。北方待客就是饺子,鄂洲待客必须得上一道莲藕汤。 除此以外,逢年过节、请客吃饭,这道莲藕汤必不可少。 南方湖泊多,莲花之下纵横交错的都是藕节。南方人对“莲”的爱意不必多说,就算走到千里之外,说到想起家中的味道,那必须有它。 “我哪里会做莲藕汤,是你大姐的同事从萨丁那边带来的两节莲藕。你二姐今天一大早就拿了排骨过来,说你在外面这几个月,一定会想它。” 方圆把瓦罐打开,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 花芽洗过手先跑过来瞅了眼,接着把小碟子里的花生米、红枣还有葱段、姜片倒了进去。 花芽用小汤匙舀起一勺尝了尝,脑袋探出厨房外面说:“还得要四十分钟,咱们坐沙发上说说话,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又往里面撒了小半勺的盐。 等到莲藕汤端到桌子上,林娟忍不住端着碗站了起来。 她先给方圆舀了一碗,又要给林云和花芽舀。林云把碗拿了过去,给林娟舀了两块大藕块,又添上两块排骨。 随后她又要往方圆碗里添排骨,被方圆挡了下来。 花芽的碗也被盛的冒尖,大热天里喝的小鼻子冒汗。 排骨上的肉炖的入口即化,吃完以后再喝一口飘着莲藕香气的热汤,真是赛神仙。花芽舍得往里面放胡椒粉,还抓了把葱花在上面翠翠的飘着。光是闻到味道就让林娟咽了咽口水。 她一连喝下三碗,咬一口藕块,跟方圆展示南方的“藕断丝连”。方圆第一次吃莲藕就被它的美味打动,最终也喝了两大碗。 三个人最后摸着肚皮给花芽竖起大拇指。 等到天完全暗下来,林娟到了回去的时间,花芽依依不舍地跟她说:“下次再出来到我家去玩,我家楼下还有只小猴子可好玩了。” 林娟不知情,诧异地说:“怎么还能养猴子?” 方圆把饺子塞到她的手上,又用保温桶装了莲藕汤让她带回去跟战友们分享。听到花芽哄她的话,就笑道:“不光楼下有只小猴子,她家还有只小猴子。专门窜高爬树,就连小顾都比不上她。” 林娟反应过来以后,指着花芽好一顿笑。 花芽冷漠地说:“我不会爬树。” 林娟走到门口说:“别胡咧咧啦,我爬树还是你教的呢。我先走了,三位姐姐咱们下周见。” 方圆追到门口说:“那你下个礼拜想吃什么?我提前给你做好送到你二姐那去。” 林娟说:“家里吃啥我吃啥!” 方圆目送林娟离开,转过头跟林云说:“你们姐妹三个都是好养活的。” 林云笑着说:“原来是三个都好养活,现在出了一个娇气包。” 方圆来回看了眼,这才发现花芽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翻看起了乐乐的连环画,嘴里还叼着一瓣甜瓜。 她们又在家里坐了一会儿,花芽跟林云下楼。 林云跟花芽走了一段距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芽还在不停地跟她说:“我做的拼音表一级好,等我做好你帮我拿给周爷爷看一看,让他给我和小芳打打分。” 林云心笑,花芽一身的孩子气,以后当了妈妈说不定身上还能有孩子气。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一起玩,想想就有趣。 “你是有什么事么?” 花芽的敏锐让林云吃惊,她拉着花芽的手想了想说:“其实这是不该我来问,可惜咱们的娘早早就不在。我生了个孩子也丢了,总是不吉利的。” 花芽恍然大悟,她紧握着林云的手说:“什么吉利不吉利,那是老刁家没福气。你现在才多大年纪,大不了再找一个。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你。谁要是敢说你闲话,我替你干仗去。” 林云锤了花芽一下,被气笑了:“我这辈子都没再婚的打算了,现在这样的日子过的就像在天堂里一样。” 她发现话题扯远了说:“哎,我看你是揣着明白给我装糊涂,我想问你的是,你跟我妹夫什么时候要孩子...我不是催你要孩子,我也没这个身份催...只是小顾马上就要三十了吧,你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生孩子这些事都得提前准备着。” 花芽不大好意思地挠挠脸,跟林云说:“大姐,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这话说的跟顾听澜异曲同工,上个月顾听澜跟顾守江通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花芽又说:“八斤和我商量过,我俩都打算过两年再要孩子。他觉得我现在还没成熟,是个生瓜蛋子。等到身心都成熟起来,再开花结果也不迟。” “你俩商量好就行。”林云听了这话就知道顾听澜全然都是为二妹打算的,不然结婚一两个月就怀上的新媳妇不在少数。结婚时间长了不生孩子,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既然顾听澜不怕,林云更没有理由去催促什么。只是替花芽高兴,嫁给这么一位知疼知暖的好丈夫。 话再说回来,再过两年顾听澜也才三十一二,正值青壮年,身体素质的巅峰,的确没什么好着急的。 “那我就把孩子的小衣服和小被子放一放。”林云知道花芽织东西一绝,就是不会做衣服。不是袖口紧就是版型歪了。 花芽也跟林云推心置腹道:“要是能遇到合适的就别拒绝,以后的日子还长。当年你也不会想到会到这边来吧。人生就是这么多变,唯一不变的就是追求幸福的本心。” “我跟你聊天居然还让你开导我。”林云笑着揉揉花芽的头发说:“你确实慢慢成熟了,是个好妹妹,也是个好妻子。” 花芽拉着她的手说:“既然知道我已经成长了不少,就应该多听听我的话呀,不要老是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干休所里。你可以跟我一样自学啊,或者可以找点兴趣爱好做。要是能碰到志趣相投的人,那岂不是个出乎意料的好缘分?” “哎呀,我都没催你生孩子,你还催我的婚。”林云红着脸跟花芽说:“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做小被子了。” 第 97 章 礼拜一。 花芽上班的时候用竹篮装了十颗鸡蛋和两根腊肠。方圆还给她拿了干贻贝的肉, 以及前一天赶海来的白蚬子。 白蚬子在小铁盆里泡了一宿,里面的泥沙吐的差不多。花芽到图书馆之前,已经在家里把死掉的白蚬子捡了出去。 死掉的白蚬子很好分辨, 闭不上壳的就是了。 周文芳则是从家里带来自己做的拇指烧饼和红豆馅饼, 还识时务地带了一瓶前进牌的白酒。 她托人在院子里搭了个红泥炉子, 专门做一些京派的糕点。要不是她自己跟爷爷奶奶学了点手艺, 到这边来真是吃不到什么合心意的糕点。 今天俩人在室碰头,各自把带的东西给对方展示了一下。 花芽说:“你这小烧饼一口吃三个, 看起来小气吧啦的。” 周文芳说:“那你的腊肠好,冬天放到现在有半年了吧。” 花芽恼火地说:“腊肠放个两年都不会坏,我都舍不得吃呢,专门给周爷爷带的礼物。” 周文芳说:“那你还说我小气, 这一盆拇指烧饼是我天没亮在院子里烤的。你看我腿上被蚊子叮了好五六个包。要不是听说周老师原来是首都人,我也不会干这个。” 花芽诧异:“首都人爱吃烧饼?” 周文芳会做的面食也就这么几样, 想着要是承认自己手艺不精湛,花芽肯定会开嘲讽,她就哄骗花芽说:“对呀, 满大街都是卖烧饼的呢。到别人家做客都会带几个烧饼过去, 甜的、咸的、五香的、酸菜的、萝卜干的什么样的应有尽有。只要做的香酥,就会有人买。” 花芽这个土包子信以为真, 甚至牢牢记在心里, 打算有朝一日去找婆婆玩耍的时候一定要把全部口味都带上,用以显示她的一番孝心。 两人把东西藏到登记桌下面,花芽放好东西跑到边上去开电风扇。她按了两下开关, 电风扇没反应。 周文芳把插座重新弄了弄,还是没见电风扇有反应。 等着到点借阅书籍的一名三区的干部说:“哎呀,你们没接到通知么, 最近一团的工程量大增,咱们家属区里开始限电。” 这是什么毁天灭地的消息。 大热天就靠着电风扇苟命的两个人,顿时小心脏哇凉哇凉。 花芽嘟囔着说:“高婶子上回还说电存不住让咱们随便用,一转眼怎么就开始限电了。” 刚才搭话的那位干部推了推眼镜说:“刚不是说了么,工程量起来用电的地方就多。听说是上头下了死命令,要在冬期到来之前把通向海城的跨海桥修好。据说还有不少黄毛子过来帮忙呢。” 周文芳比花芽懂这些,问这位干部:“十多年前黄毛子不还帮咱们武汉修建长江大桥么,后来修到一半人就跑了。咱们怎么还让他们帮着修。” 这位干部扫了周文芳一眼说:“看不出来,年纪轻轻还挺懂得国家大事的。哎,其实咱们也有技术,就是让两国合作,让他们过来挂个顾问的名字。实际上,有了武汉长江大桥的前车之鉴,咱们现在全都是能靠自己靠自己,绝对不会再让外国专家全权干预。就武汉那事,他们以为自己一走了之咱们就建造不起长江第一桥了,笑话,五五年到五七年两年时间,照样建成了。上面跑汽车下面跑火车,那个结实啊。谁往长江走都要过去瞅瞅呢。” 周文芳跟他又聊了几句,这位干部最后说:“得了,我也是嘴皮子松。不过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瞒也瞒不住。最多到今年底,就能通车到海城,以后出行就方便啦,不需要再从暗礁岛转到萨丁,直接坐车到海城就妥啦。嘿嘿,那些所谓的专家顾问挂个职位就让他们吃吃喝喝待到年底。剩下的,全靠咱们自己人,根本不怕被外国人拿捏。” 等到这位干部离开,花芽转头问周文芳:“‘黄毛子’是什么?” 周文芳回答她:“就是黄头发的苏维埃。” 花芽问:“难道还有别的颜色的苏维埃?” 周文芳说:“可不是么,还有一种叫做‘红毛子’,我听人说多数都很凶狠善斗。要是真有‘红毛子’到咱们岛上来,咱们自己都得多加小心。” 花芽又长了知识,追问周文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苏维埃的事。 周文芳也不瞒着她说:“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去苏维埃的列宁广场看看。...我曾经也想去苏联留学,可惜爷爷奶奶年纪大,我不能走太远,最多是到这里守着父母。” 花芽猫腰从竹篮里掏出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递给周文芳,周文芳接到以后重新放进竹篮笑着说:“我现在觉得挺好的,多亏没去那边。不然也不会每天过的这么开心。” 花芽笑嘻嘻地说:“对呀对呀,我跟你在一起也很开心!” 周文芳笑道:“我说你了么,你傻笑个什么劲儿。” 她俩把准备工作做完,轮到周文芳在下面做登记工作。花芽则要把前一天归还回来的书籍一本本放回到书架上。 忙了一上午,俩人随便在食堂里吃了一口,然后就往干休所赶过去。 到了干休所,遇到林云,听她俩是来找周爷爷的。 林云说:“你们俩平时看的挺机灵,怎么一遇到急事就木楞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周老在学习班当校长,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跟学习班的孩子们一起吃饭呢。” 花芽一拍脑袋瓜,跟周文芳相视一眼,她俩还真是忘在脑后了。 周文芳下午还有事,在林云的带领下见了吴大娘。 吴大娘说什么也不要她们的东西,只说:“不过是指点你们写一写作文,教你们遣词造句,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你们送这么多好东西过来,我实在不好意思收啊。” 花芽把竹篮放到吴大娘脚边,喊道:“不吃就坏啦。我俩先走啦。” 说完拉着周文芳就跑了。 等到周争渡从学习班下班回来,见到两个竹篮的食物,还说吴大娘:“好端端的,你要她们俩闺女的东西做什么。” 吴大娘跟他学了一遍说:“你以为我想收啊,这俩闺女跑的一个比一个快。特别是长得矮的那个,小腿不长,轮的却跟风火轮似得,我眼睛都撵不上,何况是老胳膊老腿。” “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周争渡开怀笑道。 看到都是家常的食物,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就让吴大娘放心手下。 吴大娘说:“这就是用了心的,全是咱们能吃的能用的。” 周争渡拿出一颗大苹果,打算洗了切给吴大娘吃。正好看到有个小木盒压在苹果袋子下面。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他把小木盒打开,里面居然是他在暗礁岛上送给花芽的手表。原本停滞不动的时针和分针嗒嗒作响,“为人民服务”五个字一如既往的在表盘内鲜艳的展示着。 周争渡跟吴大娘两个人彻底被花芽打动,这块手表是周争渡多年前大练兵的时候得来的,其中包含了最光荣的时刻和许多珍贵的记忆。 “这表是定做的,一共就三块。应该是没少花心血把它修好啊。”周争渡把手表重新戴在手上,依旧正正好好。 吴大娘埋怨他说:“你送人也不知道送个能走的手表。一块破表还让人家孩子花心思修好了送回来。” 周争渡无奈地摩挲着表盘,他想起那间阴暗潮湿的木屋,还有卧病在床的吴大娘。他依然记得当时的无助与心酸,开口跟吴大娘解释说: “那段日子你病的不轻,每天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送给王野,希望他能开恩给些青霉素。...哎,算了,不提他了,反正他也受到应有的处罚了。我就是说,这块手表虽然是不走字的,但对于咱家来说已经是最珍贵的东西。还是我私藏在墙洞里才没被王野翻走。” 吴大娘也想起那段日子,简直是过的如同在地狱一般。就连吃顿热乎饭菜都最后都成了奢望。 “诶,这是什么?”周争渡看到竹篮下面还有个信封,他打开来一看,失笑道:“咱们的苹果不白吃啊,你瞅瞅,第一天就给我派活了。” 胡大娘看过去,一下也笑了。 原来信封里是花芽与周文芳两人用信纸写的作文,希望得到周争渡的批改和指正。 周争渡笑着笑着,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这、这叫作文? 一个如流水账,恨不得把今天放了个屁都写在里面,最后还写跑题了。 一个堆砌辞藻,故事写的跟散文似得,实际上也是狗屁不通!别说跑题,文体都搞错了。 他望向两个竹篮的礼物,突然觉得不吃似乎也行。 吴大娘也把作文拿到眼前看了看,看了又看... 最终她捂着脑门,觉得血压有点高。 她开口跟周争渡商量道:“要不,咱把东西给她俩还回去吧。别人的作文是需要改正,她俩的作文是要速效救心丸的啊。” * 花芽不知老师苦,在家里玩了两天。 上次在方圆家里提到小猴子,花芽想起曾经有人跟她说二妃山上就有猴子,而且还是猴王、猴后和一众小弟。 她思来想去,这件事能跟她搭伴儿去看的只有王天柱没有别人。 她先问了顾听澜,顾听澜同意他去看猴,前提是要把小瓜子带上。 花芽又找了周文芳和赵雨、赵雪等人。奇怪的是一直跟她出去玩的王梨花说没时间,花芽也没往心里去。 下午到了放学时间,花芽打算先去把王天柱接上,一起到供销社里买两根香蕉,等着礼拜天大家一起去二妃山。 她独自来到学习班外面,不少孩子已经带着自己的包往家里去。她左等又等,等不到王天柱出来。 花芽遇到乐乐,乐乐见到她跑了过来,就听花芽说:“乐乐,你也在补课呀。小猪怎么还没出来,对了,你怎么自己回家?天天不跟你一起回去?” 乐乐瘪瘪嘴说:“要我等他一起回去天都得黑,他背书没背好,班主任留他背完以后再回家。我见他一时半会儿背不完就先走了。” 说到这儿,她又跟花芽说:“二姑姑,王天柱也被老师留了下来,说是作文没写好。今天在语文课上,被班主任当做反面例子批评来着。我看等到天黑他也未必能回去呢。你还是进去救救他吧。” 花芽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毛钱给乐乐说:“去买根冰棍吃着回家,瞧你热的满头大汗。” 乐乐把一毛钱还给花芽,居然笑着说:“我妈说啦,你就是因为甜的吃多了才到医院去补牙,让我们不要学你乱吃甜食。你的心意我心领啦,冰棍还是算了,我回家喝我妈煮的绿豆汤去。哈哈哈,二姑姑再见。” 好端端被个毛头小丫头笑话了,花芽不想跟她再见,想跟她再也不见。 她前两天把自己写的作文交给周争渡看,心里忐忑也不知道怎么样。上辈子她高考就是因为作文落下不少分。 这也跟她现在的性格有关系,每天遇到一点小事都会觉得很有趣,想要拿个小喇叭跟大家分享。写信也好写作文也是,写着写着就容易跑题。 这个毛病她心知肚明,知道王天柱因为作文被周争渡留堂,她说什么都不想老师的触霉头。 她打算的挺好,准备溜着墙根儿跟王天柱扔个小纸条,通知他快些出来,好去给猴王抢购香蕉。要不然等会供销社下班,第二天早上又要一大早出门蹭车,根本没机会再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特别是有时候不想遇见什么事,在某些没有眼力见的皮猴的帮助下,什么事准会发生。 比如花芽成功溜到王天柱教室下方,并且找同学借好纸跟笔准备写小纸条时,东张西望的王天柱居然从窗户里探出头大咧咧地问:“诶,你怎么在这里啊,你蹲在这里是肚子疼要窜稀啦?” 见她手里拿着作业本的纸,一脸劝诫地伸出手说:“哎呀,这纸硬,太硌腚了。来,你给我,我帮你把粑粑纸搓软和点。” 花芽真是素质好,再加之看见周老师黑着脸站在王天柱的身后,仿佛钟馗在世,专门收拾她跟王天柱这样的小鬼的。 “你来的正好,先进来。”周争渡冷笑着说:“我还打算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花芽一哆嗦,想要跑,周争渡开口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的作文当做反面教材念给全班同学听!” 王天柱不明所以:“作文,什么作文?我的作文?” 花芽终究被偶像包袱害了,她慢吞吞地进了教室,不愿意丢人现眼。王天柱还以为花芽进来是救他的,疯狂地用眼神暗示她坐在自己旁边。 花芽如他所愿,坐到他的旁边。 周争渡回到讲台上,把讲义中夹着的信纸拿出来。不用正面看,光是反面都是红彤彤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周老师吐的血。 王天柱接着听周争渡说道:“花芽同学,你也别着急回家了。把上面我给你批改的句子,一句话抄十遍。” 刚明白过来的王天柱一副震惊脸,他捂着嘴看到花芽面前的作文,红汪汪的一片。 王天柱低头看看自己作文本上被勾画的寥寥几笔,心悦诚服地说:“牛掰。” 顾听澜下班在家里等了会儿,没见花芽回家。他又去楼下高婶子家问了问,发现王天柱也没回来。 高婶子跟顾听澜说:“八成又是被留堂了,我瞅着小花这孩子实心眼,应该还在等他。” 于是顾听澜就往学习班去,到了学习班,看到孤独地坐在操场篮球架下面的王天柱。 “人呢?” 王天柱指了指身后,打了个哈欠说:“带手电筒了没?” 顾听澜不知其中险恶,看着天色还有余光,说:“用不上。” 在他的认识当中,应该是花芽跟周老俩人对王天柱的学习情况进行探讨,以至于现在还没有离开。 所以当他从窗户外面看到奄奄一息趴在桌面上罚抄的花芽时,正准备踏入教室,就听到讲台上批改试卷的周争渡说道:“这位家长,请出去等。” “?”顾听澜,随后看到花芽面前的作文。他只是扫了眼,看到上面的批阅,似乎就能感受到周争渡的怒海凶涛。” 花芽哭唧唧地说:“老师,还有三遍,我能不能带回家抄啊。” “走什么走,写的时候怎么就不多用心点,是打算把我给送走?!” 顾听澜闻言,顺从地回到门口站定,以他的口才,居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帮小妻子说话。 “你、你就乖乖听周老师的话吧。”顾听澜往着慢慢暗下来的天光,内心道:大意了。 第 98 章 最后的最后, 花芽还是没抄完。 不是周争渡法外开恩,是学习班的大门要锁上了。 花芽臊着脸气呼呼地往家走,顾听澜跟在后面拿着回家需要继续罚抄的作文纸笑的一抽一抽的。 第二天自然没能跟王天柱等人一起去二妃山看猴王。 王天柱这个不孝子自己跟天天、乐乐与其他家属们去看了, 独留花芽一人在家里罚写。 花芽很痛苦, 花芽想崩溃。 顾听澜用汤匙舀着红糖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花芽喝, 企图用来给她续一续小狗命。 见到花芽越写越飘的字, 提醒道:“周老师昨天说过,写的不工整还得重写。” 花芽怒道:“那你也不帮我!” 顾听澜乐道:“咱俩字差距太大啊, 你看你的字这么女性化,让人看了就知道是贼可爱的姑娘写的,我这个大老粗学不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要是他替小妻子罚写被周老师抓住示众, 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管教别人。 没错,他就是如此冷酷无情的自私男人。 花芽逼逼赖赖地磨叽着写, 三遍作文让她抄了一大上午。 到了中午,顾听澜自然想下厨,花芽甩了甩酸了的手腕说:“今天我给你做饭, 你待会刷碗就成。” 说着, 把作文本一推,就往厨房跑去。 顾听澜帮花芽把作文本收好, 坐在沙发上等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跟小妻子腻歪。他走到厨房里面帮花芽打下手。 天气炎热,花芽给顾听澜做了一道腐皮烧鹅和一碟炒芹菜。 腐皮烧鹅又叫做素烧鹅,花芽把山药锤成泥状, 切寸为段,用腐皮包起来。再用一层薄油慢煎。 “把糖递给我。”花芽冲顾听澜喊道:“还有酒。” 顾听澜防止花芽偷吃糖,早就把厨房里的冰糖收了起来。听到花芽的话, 他不知从哪里把冰糖取下来,又递给花芽白酒。 花芽把冰糖锤成面,撒在锅里。又倒上半瓶盖的白酒。 等到腐皮煎成红色,腐皮烧鹅就算好了。 顾听澜问:“这算是斋菜?” “嘘。”花芽用气音说:“隔墙有耳,别宣传迷信思想。” 顾听澜点头,也用气音回答她:“我知道啦。” 第二道芹菜做起来不难,只是花芽做菜总是会跟别人不一样。 说是炒芹菜,里面还加了笋干和肉丝。 肉丝是顾听澜买回来的鸡肉,因为去的晚,鸡腿已经被人买走。只能买到一块小鸡胸。花芽就把小鸡胸水煮以后撕成丝,加上调味跟芹菜和笋干拌在一起,成为成为一道半热半凉的菜。 这么些日子下来,顾听澜早就习惯小妻子做饭不按章法来。典型的乱拳打死老师傅,看起来很新颖,吃到嘴里很带劲。 俩人吃完饭,又回到卧室打个饭盹。 到下午三点来钟,王天柱兴致勃勃地从二妃山回来。 他大嗓门跟楼下的天天乐乐说起猴王,楼上睡觉的花芽朦朦胧胧地听到,她睁开眼,就听到王天柱说:“我看到的那只绝对就是猴王,它是里面屁股最红的,见到咱们的人直哈气!一定是战斗能手,小瓜子哥哥说了,猴王都是打架打出来的,只有最厉害的猴子才能当猴王。” 乐乐也说:“那我看到那只就是猴后,我离它也就三四米,都能看到它的双眼皮。它怀里抱着的小猴子不管妈妈怎么动,始终闭着眼睛睡觉,就跟装糖的玻璃罐一样大。” 顾听澜捂着花芽的耳朵,哄着说:“不听不听,下个礼拜我带你,咱俩幽会。” 花芽觉得不对:“幽会?” 顾听澜逗她:“那私会?” 花芽怒了:“我是跟你扯了证的,是约会,约会!” 顾听澜把她小嘴捂上,忙说:“小点声。”说完,松开她的小嘴啄了一口。 有了顾听澜的保证,花芽开心了,翻滚起来趴在顾听澜的身上说:“那我再睡会,今天不给王天柱做好吃的了。” 顾听澜自然是依小妻子的,他伸手往花芽的背上慢慢拍着,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礼拜一。 花芽一早上堵在王天柱门口。 王天柱着急回学习班,急冲冲地说:“别挡着我啊,快点,我要迟到了。” 花芽说:“诶,你帮我把作文本捎给你们班主任老师啊。” 王天柱动作一怔,眼前复现惨不忍睹的批改。带过去的作业要是好还成,要是不好,他可是要被波及的。 他装作没听到,撒丫子从花芽身边穿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跑。 花芽没招,只好自己去找周争渡交罚抄。 跟她同路走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其中不少家长牵着小孩准备办理入学的。 马上就要开学,有些学生课业掉的多,老师提前给他们补课,如周争渡。另外还有值班老师办理下学期入学手续。 于是走到半路上,花芽又折转回去,把送给王梨花的拼音表带上了。 她想着万一碰到就能给,要是碰不到就送到王梨花家里去。 大热的天气她不想折腾,早点给完早点去图书馆上班。 来到学习班,大门口已经有不少排队报名的家长。 花芽走到王天柱的班上。 周争渡站在花芽面前,叹口气说:“你不是有作文书么,把上面觉得优美的句子摘抄下来,每天读两遍。你要是有时间,每个礼拜交三篇作文给我,我给你批改。” 花芽知道周爷爷为了她好,她商量着说:“能不能不要再罚我抄啊,我好丢人啊。” 周争渡笑道:“觉得丢人就对了,就是为了鞭策你进步。你要是死皮死脸的反而没效果。你要是不想被罚,那我就每个礼拜挑五篇作文让你背诵,你看这样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还是抄吧。”花芽想了想说:“谢谢你呀,周老师。” 周争渡真喜欢花芽,和蔼地跟她说:“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爷爷吧。” “好呀。” 花芽说完,看到身边有位妇女走过去,正是她要找的王梨花。 她把小包里的拼音表翻找出来,跟周争渡打了声招呼就去追王梨花。 王梨花过来是问小儿子入学的事,她远远听到有人叫她,回头见到花芽。她脚步一顿,还是站住了。 “最近怎么没见到你,你怎么这么忙。”花芽带着小埋怨,跟王梨花说:“我就知道这边可以遇到你,这是我给你儿子做的拼音表,你记得给他带回去。他大哥可以教他怎么念。” 王梨花一脸纠结地看着花芽精心制作的拼音表,按照她最初的想法是应该直接拒绝然后走掉。但是,她看到花芽的眼神以后心中特别不舍。这是花芽的心血,她不能辜负花芽。 “哎,其实婶子最近也不忙。”王梨花小心地接过拼音表,按照上面的折痕一点点折叠起来。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跟花芽说:“是婶子对不住你。” 花芽脑袋上冒出个问号,王梨花对她是实打实的好,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王梨花见她不懂就笑了:“你啊,已经不是当初在船上的你了。也许是我看你的眼光变了,而你一直都没变。婶子之所以说对不住你,是因为婶子知道你是诚心实意把婶子当做朋友结交,可怪就怪在婶子有位不着调的丈夫。” 她这样一说,花芽似乎明白什么。她说:“别人说什么我不会管,咱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好啦。” 王梨花无奈地笑着说:“可婶子还想跟他继续过下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婶子不想跟他吵架。他啊就是个性格拧巴,内心自卑的男人。有时候不像个老爷们。可是婶子就是想跟他继续过下去...” 花芽垂下头,用脚尖踢着小石头。就在王梨花以为花芽会勃然大怒,说她不知好歹。毕竟以花芽现在的身份,多少人都想要找机会攀附上去。眼下正好是年中考核,人员的去留升迁,顾团长是有很大的话语权。 “那好吧。”花芽倏地抬起头,笑的甜甜地:“没关系,就算你不跟我好,我在心里还会跟你好。” 一颗小橘子,再续一段友谊。 对于当初无助且迷茫的花芽而言,是完全可以给现如今陷入迷茫的王梨花一次机会。 花芽摆摆手,干脆地说:“等你想通了再找我玩。” 王梨花见她走远了,半天回不过神。 花芽不觉得王梨花会一直不跟她好,能再次遇上就是她们的缘分,她笃定不会被任何原因所破坏。 花芽把早上的事情办完,来到图书馆。 让她心情坏掉的是,今天又限电了,甚至图书馆里的灯都没开。 因为在一楼,还有树木遮挡,偶会天气不好的时候会把日光灯打开,今天天气有点阴,应该是有暴雨要来,结果没电了。 空气闷闷的,可花芽走进室发现里面的氛围不闷,甚至是有些愉快,跟外面的沉闷天气截然相反。 周文芳见到花芽来了,捂着肚子笑着指了指挂钟说:“就差一分钟迟到,还是我们的花芽同学厉害。” 花芽懵逼:“同学?什么同学。” 方圆跟高婶子过来安排下午的扫盲班课程,正在这边跟周文芳说话,见到花芽,高婶子说:“接人不成反被扣的感觉怎么样?” 花芽呆滞了,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透漏出去的事情,怎么变得人尽皆知! 方圆笑着说:“怪不得那天小顾在楼下喊我,说你在不在我家,哈哈哈,原来是被老师留堂了,跟王天柱一起做同桌罚抄的感觉怎么样呀?” 花芽不想理这些坏蛋,她闷不吭声地进行着头脑风暴,想要把她们几个人封口。 周文芳继续叭叭地嘲讽道:“要不然申请一下在职学习吧,就跟王天柱一个班。我看你们的作文水平不相上下,简直就是卧龙凤雏呀。” 方圆说:“我看都是在职读大学或者留洋的,咱们在职读小学五年级行么?” 高婶子居然点头说:“我看可以,毕竟花芽同志是家委会重点培养对象,以后会经常写文章的,说不定还要给大家上课。要是文章写不好,会被人认为水平不够。不然,你跟王天柱当同学的学费我申请一下帮你报销了吧。” 花芽崩溃,她可不想天天被周老师留堂啊。她可是有偶像包袱的人儿啊。这要是传出去她在职念小学五年级,她还怎么做人啊! 花芽信以为真地拉起高婶子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周老师说我进步很大,完全不需要在职学习。真的,婶子你信我啊!咱们就给国家省省钱吧!” 第 99 章 高婶子惊讶地发现花芽是真的焦急, 就安抚着说:“大家都是逗你玩的,你别跟我们生气。你看外头天气多沉闷,再郁郁寡欢的, 人都要长霉了。” 花芽也瞅了眼外头, 她不喜欢下雨天。以前跑山的时候下雨天很容易出危险, 她娘也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没了的。 她摇摇头, 不再去想这些伤心事。 周文芳递给花芽一把小折扇说:“你不是喜欢我扇子的香味么,我也给你熏了一把, 你闻闻。” 花芽打开木制折扇,轻轻一扇,幽香扑面而来。 “我喜欢。”突然收到礼物,花芽的心一下又激动了, 她抱住周文芳想要亲她一口,周文芳一个劲儿地推她:“我脸上刚擦了点粉, 你别给蹭掉了。” 瞅着快要下雨,高婶子和方圆把文化活动室的准备工作做好,她俩打了声招呼就往家里赶。 天气不好, 光线也不好, 室里没什么人。 花芽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觉,周文芳则拿起一本散文集看了起来。 等到天气晴朗, 已经是两日后。 雨后放晴的天空很蓝, 马上就要进入九月,阳光不再刺眼。 下了班,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扑面而来的是青草和泥土的香气。 一连落了三天雨,枯燥炎热的天气快要被撵走,只剩下顽强的秋老虎蓄势待发。 花芽昂头看向天空, 分外透明和洁净。小路边的树上传来几声交叉的鸟鸣,给周围添上几分朝气。 她的心情莫名的变得愉快,回到家,发现顾听澜已经把午饭做好,扑上去给他一个大的抱抱。 抱完,花芽发现客厅的地上放着两副脚蹼,她的眼睛倏地亮了。 顾听澜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说:“九月份天就凉了,我们还有秋收任务不能陪着你去海边。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我借了条船,我打算带你去大海沟的上面看看。” “真的可以看到大海沟?”花芽激动地说:“我听人说里面特别深,会不会很吓人?” “有我在你怕个什么。”顾听澜是整个031水性最好的,他就是怕自己忙起来小妻子独自跑到大溶洞去玩,还不如先把她的好奇心满足了。 花芽坐到饭桌上,大口吃着饭,就图一个好表现。 吃完饭,顾听澜递给她水喝:“你看你嘴巴都干了,每天要多喝水。把这杯温水喝了,我来装东西。” 花芽捧着搪瓷杯坐在小凳子上看顾听澜收拾装备,看了看,花芽忍不住说:“咱们今天不在那里篝火了么?” 顾听澜说:“嗯,这两天有时间我打算多捞些海货,趁天气好,晒干以后留着冬天食用。” 花芽去年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季,冬期的储备是她的盲区。听到顾听澜这么说,她便说:“那我有时间就跟嫂子们去二妃山采些山货回来,也晒一晒留着咱俩过冬吃。” “看我媳妇懂事的。”顾听澜把包背在背上,花芽非要自己背脚蹼。顾听澜就把两个小一点的脚蹼系在一起,让花芽挂在脖子上。 这一趟花芽负担不轻,除了脚蹼外,还有水壶和一个帆布挎包。 去的路上,又见不少人往那边走。与上次不同的是,大家手上都拿着海猎的工具,腰上也别着尼龙网。 卖冰棍的肖大姐还在那里,跟另外一名家属聊天呢。 见到顾听澜眼睛先是一亮,再看他衣服裤子全得妥妥帖帖的,干脆鼻子“哼”了一身,转过身那个后背对他。 花芽没看到,专心致志地听着顾听澜给她勾画大海沟的盛世奇观。 到了大溶洞,花芽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这次过来的太晚,大溶洞已经没地方可以下脚。花芽回头望向顾听澜,顾听澜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绕过大溶洞继续往前走。 沙滩越走越窄,俩人走了快半个小时,这边能遇上的人也少了不少。 等顾听澜带着她转过弯,花芽发现这边居然还有个迷你小码头! “这些都是咱们找渔民们买的小渔船,平时得了空闲就会在天没亮的时候到海中下网,隔个一两天再去把渔网收出来,能得不少好东西。”顾听澜跟花芽解释说:“这一排十二艘小渔船全是后勤保障部的,我跟他们借了一艘,准备带着我的宝贝媳妇长长见识。” 花芽迅速地左右看了眼,发觉三三两两的人没人往这边看。她踮起脚飞快地往顾听澜的脸颊上啄了一口:“奖励你!” 顾听澜似笑非笑道:“就这样?” 花芽点头:“对!” “小没良心的。”顾听澜把脚蹼扔到沙滩上,让花芽坐在地上他帮着穿脚蹼,并说:“浅海下面小心有马粪海胆,这东西的黑刺扎到脚心特别疼,而且拔不出来,得用木棍把黑刺敲的粉碎,让它的毒素稀释。你要不想成为小跛子,可得注意不要踩到它们。” “脚蹼也会被刺穿?”花芽问:“这么厚。” 顾听澜说:“小意思,寸劲之下,都有可能。” 花芽点头如捣蒜:“我会注意的。” 顾听澜揉揉她的脑袋瓜。 这边人少,不需要顾听澜装模作样穿着衣服下海。他打着赤膊,简单地用海水往心口上撩了点,就跃到海中间向花芽伸出手。 花芽跟小鸭子似得,八字脚走到海滩边上,一个浪拍过来没站好,脸朝地摔了下去。 顾听澜想笑不敢笑,捞起一脸沙的花芽用海水帮她擦了把脸。 花芽自己先傻笑起来,“呸”吐出一口沙子。 顾听澜喜欢的不行,捏了捏花芽的小脸蛋说:“我陪你在这附近潜一下,等你玩够了,你就坐在小船上,我拽着你到大海沟上面看看。” 他俩说话的功夫,有两位中年军大叔过来跟顾听澜打招呼。 他们跟顾听澜显摆尼龙袋里的收获,其中一人把一条大海参拿出来给顾听澜看:“顾团长,这条大海参可比你去年夏天捉的那只大多了,要我送给你不?” 顾听澜听出他俩的显摆,不就是想让自己羡慕羡慕么,顾听澜偏不。他假模假式地看了眼海参,跟两位中年军大叔说:“长度差不多,还是我那条肥一点。” 其中一位黑黝黝的军大叔笑道:“远处在动工,今年能在附近抓到这样的海参已经不容易。让我瞅瞅待会你能弄到什么好东西。” 他指着十多米外庇荫地方的篝火堆说:“我可盯着你呢。” 花芽知道他们之间是在开玩笑,男人之间总是喜欢这样那样的竞争。她不想让她的八斤输,担忧地看了眼八斤。 顾听澜揉揉花芽的脑袋瓜说:“咱们先进去玩一玩,等到周围安静一点,更好捕捉东西。” 远处还有不少穿着一身黑色潜水服的中年妇女,顾听澜跟她解释说:“这条线过去就不属于部队范围,不少渔民的妻子会在白天的时间里下海捞点海胆和章鱼卖钱。运气好还能弄到鲍鱼和海参。要是没什么东西,就撬些扇贝和海螺。” 花芽见她们没有氧气筒,却一个个能下潜到海中待上两分多钟。她们身上系着一个木盆,人下去的时候木盆就会在海面上跟着她们的移动飘着。等到捞到好东西就会回到海面扔到木盆里,然后继续下潜,不断的重复。累了的时候就会抓着木盆的边缘休息一下,不停地深呼吸调整自身状态。 有的年轻的妇女没有大龄妇女有经验,她们就两个人一组搭档着轮流下潜。 这些女性潜水员都是同一个村子的,在她们活动的范围内,有一条小木船,木船上一直站着一个执勤的人。 “怕她们下潜的时候出危险,也怕有鲨鱼过来。”顾听澜见花芽一个劲儿往那边看,就跟她说:“一般这样的妇女,家境不是很好。下海捞出来的海货能卖上一些钱,她们也算是家中的顶梁柱。” 花芽往自己挎了把小刀,手里还拿着一柄叉子,随时随地打算活物先叉过去再说。腰上还系着一个彩虹色好看的尼龙网。 听到顾听澜的话,她抿抿唇看着自己一身华而不实的装扮。 顾听澜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跟花芽说:“你也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你待会就在船上看着我,这个工作非常重要,你可要打起精神来。” “好,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花芽握起小拳头,跟顾听澜的拳头顶了顶。 花芽在浅海玩了半个小时,惦记着要去大海沟,就瞅着顾听澜。 顾听澜拉着她回到岸边,把她的小鱼叉和脚蹼卸下来,扔到一边。远处的中年军大叔喊道:“怎么空手上来啊?顾团长是不是不行了?” 顾听澜还没说话,就听小妻子冲他们吼道:“顾团长最行啦,你们等着瞧!” 最行的顾听澜差点没绷住,拉着花芽的手小声说:“对,我行不行你最有发言权。” 花芽作势要给他个大嘴巴子,顾听澜忙跑过去拉船。 花芽踏到海中被顾听澜抱上船,小船大约能装下五六个人,随着海浪摇摇晃晃。 花芽一点不害怕,趴在船舷上看着在前面游着的顾听澜。 经过一个夏天,顾听澜也黑了些。从浅浅的小麦色变成了稍深一点的小麦色。 他光膀子在海里游泳,顶着海浪拖拽着小船往大海沟去。 花芽看他摆动着脚蹼,时而挥动用力的双臂分水前进,宽肩、窄腰,毫不掩饰的展现出雄壮的男性力量。 花芽捏着鼻子,开始无欲无求的望天。 海里可没有小手帕。 她上辈子一定是个善良的人儿,绝对干了不少好事吧。 嘿嘿。 顾听澜到了地方,双手撑在船边,跟花芽说:“我手上戴的是防水手表,身上有小型氧气罐,我会每隔二十分钟上来一趟。” “嗯,我会在上面乖乖的。”花芽看到船上还有为她准备好的鱼竿,笑道:“看我钓一条大鳗鱼出来,让岸上的那俩位羡慕羡慕。” 顾听澜又交代了两句,见花芽会使用鱼竿,就把一条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另外一头系在船头上。 附近正常的海域还是淡蓝色,只有小船下面的海是深蓝色,呈现出一个碗的形状。顾听澜指着下面说:“这里就是大海沟,可以看到浅海许多没见过的海洋生物在里面。要是有有趣的小玩意我就给你捉上来玩。” 花芽有些紧张,把手套递给顾听澜说:“你就抓认识的东西得了,不认识的千万不要碰。” 顾听澜这些年下过无数次大海沟,安抚地说:“你别怕,有事情把绳子的这端绕在木轮上我能感觉到。” 花芽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顾听澜的脸。 顾听澜也捏捏她的脸说:“二十分钟后见。” 说着,如鲨鱼入海,凶凶地往大海沟内下潜。 还在悠闲游着的鱼群吓得四分五裂,迅速躲到暗礁的洞穴里。 花芽探出头瞅了一眼,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才做回位置上。 她看着木轮不停的滚动,应该是顾听澜还在继续下潜。她慢吞吞地往鱼钩上挂诱饵,完事往海里一抛,躺在窄窄的踏板上,游闲地往下看着游来游去的鱼儿。 二十分钟过的很快,顾听澜跟他承诺的一样,从海底浮了上来。 潜水最忌讳快速上浮,会导致耳压和心肺失调。顾听澜慢悠悠地顺着绳子上来,突然冒出头把花芽吓了一跳。 花芽兴高采烈地接过递过来的尼龙网,里面有巨大的扇贝和两条小海参。另外还有条很大的黄花鱼。 顾听澜见到花芽脑袋上落了只小海燕,笑道:“你的小朋友过来找你玩啦。” 小肥雀刚过来,“啾啾”两声,站在船舷上不知说着什么。 顾听澜翻身上船,检查氧气瓶,并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花芽跟小海燕。 果然,等他再次下水时,花芽糯糯地说:“咱们要不要往前面去一点...我刚才看到那边有好多鱼。” 究竟是花芽看到还是小海燕看到,顾听澜心知肚明,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翻到海中帮花芽把小船往她手指的方向拖行。 顾听澜再次下潜时,的确发现许多鱼,而且是七八种鱼群相互交错着游来游去。 他没下潜太深,专门挑着好吃的石斑鱼和黄花鱼捕捉。来来回回五六趟,最后还弄到十多条大鲅鱼和带鱼。 花芽兴奋地不行,等到顾听澜休息好,又指着七八米外,她的视线根本无法触及的地方说:“这里有好东西!!” 小肥雀骄傲地在花芽头上:“啾啾!!”它可是看到里面有个“大家伙”! 第 100 章 顾听澜休息好了以后, 喝了口水,花芽往他脸上又啄了两口。 她脚下的收获装满了三个大水桶,她简直开心的不行。她在顾听澜喝水的功夫, 用小木棍往桶里搅合了一下, 真是太生猛了。 水桶的外面还扔了三四只大龙虾, 用草绳系住穿成一串, 偶尔还会弹一弹。 顾听澜拍拍左边的肩膀,花芽凑上去帮他轻轻捏了捏。顾听澜又拍拍右边的肩膀, 花芽又过来给他殷勤的捏了捏。 该端的架子端完,顾听澜背好氧气瓶,检查了一下说:“最后一趟,马上就要涨潮, 海面会不平静。” 花芽乖巧地说:“还是二十分钟,完事我划船带你回去, 你好好休息就成。” 就算顾听澜体力强悍,潜水到底比陆地上的运动强度大。经常上上下下对他的心肺和耳朵都不好。 顾听澜稀罕的不行,泡在海中“啵”了一口, 这才腻腻乎乎地下潜。 这次听说是“大家伙”, 顾听澜就把鱼叉带上。这片海域曾经有鲨鱼活动,以防万一。 “大家伙”所在的地方在大海沟内差不多三十多米的浅崖边。用人眼根本就看不见。 按照顾听澜的了解, 跟花芽一起“啾啾”个不停, 鸟中小话痨的海燕未必也能看到。想到动物之间都有交流的方式,说不准就是小海燕听到的,特意跑到花芽面前邀功。 今天收获丰富, 顾听澜也没着急,慢慢地往“大家伙”所在的地方下潜。 几乎没有光线存在的大海沟内,实现所见范围是头顶上的那束探测灯。顾听澜记住花芽告诉她的方位, 寻找一圈才发现有个奇怪黑影在暗处一动不动。 顾听澜紧握着鱼叉向“大家伙”靠近,游的越近越觉得不对头! 为什么这个“大家伙”一动不动像个死物? 看起来有一米七八的长度,黑漆漆的几乎跟大海沟内的礁石融为一体。 顾听澜提高警惕,靠近以后差点忘记呼吸!距离两米多时候,顾听澜已经发现“大家伙”身份不寻常。 它浑身都被人为伪装,仅有靠近后会发出轻微的“嘀-嘀-嘀”的声音。 顾听澜见过无数监控设备,一眼就能辨别这个“大家伙”不是别的东西,居然是一个监控探测器! 顾听澜迅速地在它周围寻找编号,发现上面一个文字都没有。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不是我国作为科研具有申报过的统一编号的仪器。 他不能贸然地移动它,没有其他线索表明它的国家身份,但顾听澜根据以往的经验可以判断这是敌特投入到这片海域的监控探测仪。 为了及时销毁证据,避免引起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纷争,这类仪器上面几乎没有任何标志和制作工艺。 并且它的里面有可能藏有水平引爆器,一旦感受到移动,就会爆炸,将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销毁。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不知是过于匆忙还是因为判断失误,仪器并没有投入到大海沟的最深处。只是挂在大海沟的下坡处。 深海中寂静无波澜,能大着胆子下到大海沟内的人少之又少。要不是顾听澜有了指引,特意寻找过去,找到了它。要不然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八成路过也不会发现伪装成黑色礁石的探测仪。 它无声的潜藏至今,不知是否探测到有用的信息反馈回去。 顾听澜回到海面上以后,花芽还在等着他抬上来大猎物。 “那个‘“大家伙”’有问题,我必须马上报告阮旅。”顾听澜飞快地跟花芽说明,花芽赶紧拿起船桨,顾听澜在前面拖着小船,她就在上面不停的帮忙划着。 顾听澜很少在她面前落脸色,结婚到现在几乎没有。可今天眼见的脸色难看,花芽知道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在岸边等着看顾听澜能收获什么好东西的两位中年军大叔,两个人还在那边烤着鱼吃,看到顾听澜连上衣都来不及穿,把他的妻子留在岸边就离开了,抬抬下巴问花芽:“怎么了,夫妻吵架了?” 这话说的连他们都不信,顾团长结婚以后对妻子什么样,众所周知的好啊。他少见的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态,应该是在海底出了别的问题。 花芽不好跟他们详细说明,就摇摇头,自己一点点把穿上的水桶挪到岸上。 两位军大叔走过来帮忙,其中一个黑黝黝的军大叔姓王,笑着道:“这么大的黄花鱼,可比海参难得。你看着鱼鳍多长,看着就好吃。” 另外一位军大叔帮花芽把最后一个水桶抬到岸边。花芽其实可以一手一个桶,就是被他们看着有些不好使力。 拎桶的这位姓赵,是个额头前面几乎没什么头发,发际线极为靠后的军大叔。 他往水桶里一看,里面闪耀着七彩波光的正是活泛的带鱼啊。 带鱼这种鱼类很娇气,在海里薄薄的鱼鳞会折射阳光反射出特别美丽的光,可到了岸上没多久,就因为气压差导致鱼鳔突然膨胀破裂而死亡。 主要是因为它们是在三十米以下的海域生活,海水越深,压强越大。它们无法调节高低压的气压差,就会死亡。能够存活下来的带鱼少之又少。 花芽没心情观赏带鱼,她披着顾听澜带的小毯子,双手抱膝,一脸沉重地往大海坑的方向看去。 小肥雀感受到气氛不对,它也不跳着脚“啾啾”了,窝在花芽的头上一动不动,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似乎是睡着了。 见花芽没有聊天的意思,王大叔和赵大叔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往大溶洞找家人回去了。 顾听澜很快回来,他不光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把部队专业的潜水队带了过来。 根据他所说的方位,四位潜水队队员迅速在岸边换装备。 花芽看到还有不少人往这边来,其中走的最快最焦急的就是阮旅。 花芽有点害怕,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冷不防指出“大家伙”的位置太过草率,根本经不起部队专业的询问。要是被人怀疑她的身份该怎么办啊。就算她坦白自己能听懂鸟儿的话,是小肥雀告诉她那边有“大家伙”,要是被人送到什么人体研究院去该怎么办啊! 花芽越想越害怕,不自觉地开始发起抖。 顾听澜跟其他军人做好交接后,准备带着潜水队的人下潜。回头看到小妻子脸色发白,蜷缩成一团,看起来不是很好。 他几乎是转瞬间就明白花芽为什么会这样。 他把干净的衣服盖在花芽的头上,挡住她苍白的脸色。周围因为突发事件而乱哄哄的,没人注意到这边。前面潜水队的军人已经装备好,正在往马达船上去。 “是我发现的。”顾听澜大手往花芽的头上一放,拍了拍说:“我要抢你的功劳了。” 只要顾听澜能替花芽拦住询问,不露出马脚,花芽的秘密还会继续隐藏下去。 花芽猛地抬头,顾听澜已经登上马达船,一脸严肃地往前方指挥着前进。 这一忙活,一直忙活到后半夜。 因为无法判定里面会不会有□□,在引动的过程中非常的小心。 031第一政委周恩先过来后,表现的很轻松。 他跟大家说:“里面有艘沉船,我们按例打捞。为了避免有有毒害的物质影响到大家的身体,还请无关人管撤离现场。等到打捞完毕,部队里会给大家做出公示的。” 花芽和周围闻讯赶过来的家属们,全被劝回到自己家中。 花芽非常的惶恐不安,她不明白顾听澜为什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话。 是看出她的不对劲还是就那么想的? 花芽觉得是前者的可能性百分之百。 * 晚夏的夜。 风似乎也停止了。 花芽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挂钟指向了凌晨四点半。 顾听澜一身疲惫回到家中,看到小妻子委委屈屈地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凑过去,看到她的眼眶还是红的。 顾听澜懊恼自己应该早早与花芽说开,这样是不是就能让她少一些慌张? 花芽感受到他指腹轻抚在眼下的动作,睁开眼,酸涩的眨了眨。 看到自己一直挂念的顾听澜好生生的回到家中,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想要跟从前一样扑上去抱住,可一下犹豫了。 “我...”花芽紧紧抿着唇,指甲不安地抠着手指,她甚至紧张的感受不到疼痛。 顾听澜握住她的手,在唇上亲了亲,叹口气说:“现在知道害怕了,早跟我说不就好了。” 小肥雀也跟着回来了,原本呼呼大睡的它听到说话的声音一下滚了起来,差点掉到茶几下面。 花芽起身把它装到不用的小碗里,还在碗里给它垫上了细碎的纸屑。磨磨蹭蹭的想要拖延时间。 小肥雀“啾啾啾”地说了几声,没听到花芽的回应,疑惑地歪着头用圆咕隆咚的小眼睛看着花芽。 安静了一会儿,顾听澜问:“它是在谢谢你么?” 花芽瘪着嘴,实在绷不住了,赖赖唧唧地说:“它嫌碗是旧的,呜呜呜——它凭什么嫌碗旧,我都快被人抓去研究了。”说完竟真的哭出声音。 顾听澜明白这相当于是花芽在他面前承认自己能听懂鸟儿的话,他哭笑不得地抱住花芽,把花芽搂在自己的腿上。 花芽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顾听澜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好了好了,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我发誓,一定会替你守好秘密,绝对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给第三个人。也” 他感觉颈窝已经湿了,他把花芽的脸掰出来,掰了一下没掰动。小妻子的脸蛋仿佛长在他的颈窝上,他越掰她越埋。 顾听澜无奈地松开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背。过了好久,感觉到花芽的气息顺畅以后,才慢慢开口说:“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又过来片刻,顾听澜差点以为花芽睡着了,花芽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我听说,以前有拿人做实验的机构...” 顾听澜说:“放心,你绝对不会进去。” 花芽又说:“那我还能继续跟小肥雀玩么。” 顾听澜说:“只能给旧碗,不能再惯鸟儿,别弄成英雄碑那只鲣鸟一样。” “啾叽!”小肥雀非常不满,一个碗才几毛钱!凭什么它不配用新的。 顾听澜做出一个要弹它脑壳的手势,小肥雀又软软地:“啾~”随后在顾听澜的掌心上顶了顶。 开玩笑,被这男人弹一下,跟他娘的开颅没区别啊。 花芽继续嘟囔着说:“那你还愿意带我下海玩么。” 顾听澜说:“等那边海域清理出来,我再带你去。这回我也知道你能听懂鸟儿的话,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媳妇让往西绝对不往东。咱俩吃叱咤大洋,专门捡好东西出来,让昨天那两位老伙计嫉妒的吐血。” 花芽这才抬起头,顾听澜帮她把眼泪擦干。花芽吸了吸鼻子说:“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 顾听澜笑了笑没说话。 花芽明白了,顾听澜好歹是个武装团的团长,不会连她的小尾巴都发现不了。肯定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想要看她出洋相。 不过花芽还是很庆幸,是被顾听澜发现她的秘密。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她真没有自信能如此信任对方。 她跟顾听澜两人看似两个独立的个体,实际上早就像一个人,还是不可分割的一个人。相处之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胶似漆,没有丝毫厌烦的时候。 顾听澜把小妻子放在沙发上,起身给她泡了杯热牛奶。 “待会我还要去开会,你先在家休息。”顾听澜看她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牛奶,顿了顿说:“图书馆那边我会帮你请假,你今天好好休息一天。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不管会不会有人问你,你心里牢记那个‘大家伙’是由我去大海坑中海猎时无意之中发现的。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听我说了一句那边有个‘大家伙’而已。” 这点花芽也知道,她蜷缩在沙滩上,顾听澜离开后,那两位军大叔也问过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摇摇头装作不知道。 就算当时被看出脸色不好,也可以当做她不经事,吓到了。 如此一来,今天就算能上班也最好不要去。 * 花芽请了两次假,等到礼拜五去上班,路上并没有听到其他人谈论这件事。说的最多的就是又捕捞了沉船,不知道里面能有什么文物和宝贝。 等到一天结束,顾听澜回到家中,等待他的不光是热腾腾的饭菜,还有小妻子好奇的小眼神。 “细节我不方便跟你说,总之一切如常就行。”顾听澜盛好饭,递给花芽一碗,又给她盛了蛋花汤:“你那件事也没有问题,应该说正常人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花芽端着碗,眼睛盯着顾听澜吸溜了一口汤:“我能理解你不告诉我细节,反正我也不想听。我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去叱咤一下大海。” 顾听澜轻笑着问:“不害怕啦?” 花芽这两天平静下来,晚上都是顾听澜拥着她睡的香喷喷的。不管顾听澜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她都能在半夜醒来的时候感受到他的怀抱。 顾听澜赋予她极大的安全感,花芽甜甜地说:“嗯,有八斤给我顶着,我什么都不怕啦。” “过两天,九月初跟你去。”顾听澜给花芽夹了块炖黄鱼说:“九月我们的人要去农场帮忙抢收,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一个礼拜的时间。” 花芽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听澜,顾听澜说:“等我回来,我带你去橘子岛玩,国庆节橘子岛上的橘子都成熟了,坐在船上你可以远远地看到整座岛屿金灿灿一片。” 花芽没听过这里还有橘子岛,虽然舍不得她的八斤,还是点头说:“那你是先陪我下海还是先去抢收?” 顾听澜说:“当然是先下海,抢收也是跟一团的人轮流去,他们今年先去。” “你们抢收是在什么地方?”花芽问:“农场里么?” 顾听澜说:“农场有一批稻田,还有野区你发现的那种植物‘甜穗’,今年准备上一批给战士们试试看。要是可以的话,明年春天就大范围种植。这可比其他农作物好伺候多了。” 这下花芽高兴了,也给顾听澜夹了块鱼。 两人只要一起吃鱼,不管有人没人,顾听澜都会帮她把鱼刺剔掉。黄花鱼的肉是蒜瓣肉,吃起来嫩又香,丝毫腥气没有。 花芽特意下了功夫,把鱼身的两边煎的黄焦焦的,上面撒上些小葱花,看起来让人特别有食欲。 两人吃完饭,顾听澜轻撩开花芽衣服的下摆,摸了摸她的小肚皮说:“看起来是饱了。”说着还捏了捏肚皮上的软软肉。 花芽也把手放到他的肚子上,发现他的肚子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好摸。 顾听澜笑道:“我这叫结实。” 花芽说:“你这叫皮厚。” 最后还是因为花芽吃的太撑,顾听澜拉着花芽下楼溜了两圈。 天气越来越凉爽,早晚温差逐渐大了起来。 晚上遛弯的人不少,拿着蒲扇慢慢地扇着,游闲地跟旁边人说着话。 花芽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没人提到“大家伙”的事,应该是下了封口令。 顾听澜揪了两根狗尾巴草,夹着紫花和粉色的小野花给她做成小手链,系在手腕上天真又美丽。 花芽欣赏着小手链,把心放回肚子里,拿着周文芳送给她的小香扇,舒坦地扇了又扇。 第 101 章 又过了几天, 花芽如愿以偿地再次跟顾听澜来到大溶洞北边。 所有的一切都跟发现“大家伙”的那天一模一样,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唯一不同的就是岸边被放了一艘破破烂烂的铁船,用一块大破布盖住了... 大禹岛附近暗礁多, 沉船也多, 大家对此没什么太好奇的。上次的事件也就这样隐瞒起来。 顾听澜依旧拖拽着小木船往大海沟方向去, 花芽在小木船上悠悠荡荡。 突然, 小木船激烈的晃动了一下。 在前面游着的顾听澜停下动作回头看过去,居然看到鲣鸟首领站在船头, 高高昂起下巴阻挡着小肥雀落在甲板上。 小肥雀上次算是也立功了,堂而皇之住到花芽家里,吃香喝辣,惬意的不行。鲣鸟首领听它说, 居然还吃到了精贵的黄小米! 鲣鸟首领知道以后,顿时觉得地位受到了冲击, 决定趁今天这个机会好好的展现它的实力。 顾听澜见状,跟花芽说:“咱们需要捕不少的鱼,上去以后要分给高婶子和大哥两家, 另外还得留一小部分作为人情往来。这种时节, 大家弄到什么好东西都会相互交换分享,为了让冬天的食物更丰富点。咱们家趁这个机会多准备点。” 花芽在他的解释下明白了一点——越多越好。 她不需要避着顾听澜了, 当着他的面跟小肥雀与鲣鸟首领说:“要好吃的鱼儿, 鲳鱼、带鱼、鲅鱼,特别是黄花鱼和石斑鱼,还有鳗鱼和鲷鱼, 后面这四样看到了就告诉我。听明白了吗?” 小肥雀脆脆地说:“啾啾!知道知道!” 鲣鸟首领最近又开始上火,“叽—咳咳”了一下,见小肥雀飞走, 转而跟花芽说:“叽啾叽啾!叽叽啾啾!” 小仙女呀,能不能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花芽冷笑:“我的身边不留没用的玩意。” 鲣鸟首领打了个颤,费劲地蒲扇着翅膀飞走了。 顾听澜虽然听不懂鸟儿的话,也能知道花芽跟它们做了交流。 花芽把鲣鸟首领和小肥雀的话复述给顾听澜说,顾听澜给她竖起大拇指:“对,咱们身边不留没用的玩意。就连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要辛辛苦苦上班养家,区区一只小鸟儿,凭什么不努力。” 花芽想要扭捏一下,随后觉得自己的确挺可爱的,于是傻傻一笑。 这一天下来,小木船满当当的装了两趟。 巧的是,又遇到上次帮忙提桶的两位军大叔。一位是赵大叔,一位是王大叔,这两位今天没闲着,媳妇们给了他们任务,务必要在秋收前把海货准备好。 发际线极为靠后的赵大叔捅了捅王大叔,王大叔看过去,差点惊掉下巴。 花芽跟顾听澜所在的那一块沙滩上,两大堆活蹦乱跳的海货,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生猛海鲜。 花芽之前说的鱼全都有,还有不少的大鲍鱼和大海参。 花芽跟顾听澜两人像是农贸市场的小商贩,坐在小板凳上带着手套开始撒选海货。 他们捕捉到后来,小肥雀如同开挂,发现了好几次大型鱼群。顾听澜也不一只只的抓了,干脆撒网往上拖。 小肥雀完全把鲣鸟首领比了下去,等到他们上岸,鲣鸟首领已经不知所踪。小肥雀得意洋洋地在他们面前抬着小下巴不停地:“啾啾啾~啾啾啾~” 花芽从兜里掏出混杂在一起的五谷给它吃,它非常愉快地飞到一旁一粒粒啄起来品尝。还特别注意形状和颜色,准备到时候回到英雄碑,把鲣鸟首领叫出来好好在它面前嘚瑟嘚瑟。 花芽不知道它的小心思,正跟顾听澜两人对视发愁。 他们面前的两座小山里混杂着各式海鱼,还有好些花芽叫不上名字的玩意。还有好多海蟹、海葵和海胆、大虾。 今天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两人得收拾到太阳落山。 赵大叔和王大叔二人在边上看的啧啧称奇,还出手帮着他们收拾了不少。他们经常做这样的事,收拾起来比花芽和顾听澜两人还快。 赵大叔蹲在地上说:“头两年咋没见到你这么使劲,弄到这些好东西?” 没等顾听澜回答,王大叔便道:“前两年人家也没结婚啊,有了媳妇才有家,有了家才有动力。要不然自己一个单身汉弄这些好东西都便宜给别人了,对吧,顾团长?” 顾听澜颔首道:“一点没错,宁可不捕捞也不能便宜别人。” 两位大叔听着嘿嘿乐。 收拾的差不多,花芽大方的给他们分了些海货,一人装了一尼龙袋。大叔们乐呵呵地提回家哄媳妇去了。 这些鱼收拾完就少了一小半,再等晒干看起来就没有现在这么多。 顾听澜先到三食堂借了板车,跟花芽两人合力,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将海货运了回去。 两人把收拾好的海货送到高婶子家的小院子里,给了高婶子家几条这两天吃的新鲜带鱼,剩下的用二楼拉下来的水管冲洗了一遍,然后一条条干净新鲜的鱼儿摆在院子里,等着晾晒干再收回。 等到这些海货晒干后,再给两家人分出一些。 阮旅年纪大,林八一身体不好,虽然守在海边,自己捕捞海货的机会很少。 高婶子家每年也要晒鱼,今年阮旅折腾不动,就想着冬天大不了少吃两口吧。没成想小两口弄了不少回来。 她把家里防苍蝇的大网罩在上面,乐呵呵地跟花芽说:“现在的日头最干爽,也就四五天,鱼能晒好。” 花芽把挑出来的大鱼用尼龙绳系住尾巴,倒挂在竹竿上。这样晒的更快,要不然躺着晒没等晒干就会坏掉。 顾听澜就在边上搭架子,他力气大,很快就搭了四五个竹架。再把竹竿撑在上面,花芽就能继续挂鱼。 高婶子以为这就是全部,怎么也没想到一连三天,顾听澜和花芽两人满载而归,一时间两间院子里晒的全是鱼和各类海产品,路过的家属们忍不住探头往里面张望。 其中最为贵重的应该是海参和鲍鱼、以及黄花鱼。 里面还有十多条鳐鱼,都被顾听澜把尾巴上的毒刺砍掉,照样跟其他鱼一起沐浴阳光。 这些难得的好东西被他们抠索索地藏到窗户下面晒,剩下的大对虾和小海米,则是随意地散放在地上的塑料布上,每天花芽都拿着小耙子翻一翻。 这下花芽就有事情做了,除了上班和学习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小院子里度过。 现在没那么热了,她就在端了个小板凳在院子里守着。有时候会有苍蝇,她就把小木棍前端系上几条尼龙绳,不嫌累地摆来摆去。 高婶子见了,直说:“我们小花就是干净,你瞅瞅别处晒鱼干的人家,都是扔到操场上,防蝇网也不盖。更别提人守着边上了。” 顾听澜有时候下班看到她,就会喊她回家吃饭。 花芽这时就会小心地把珍贵的海货收到一楼里面,还得用顾听澜用竹条做的撑网罩的端端正正的。 顾听澜背着小妻子上楼,他们不好意思从一楼背起来。就到二楼的半截开始背,也就十三阶台阶,让他俩玩的明明白白的。 回到家,顾听澜没让花芽做饭,自己为小妻子洗手作羹汤。 “我明天就要带队去抢收了。”顾听澜在厨房里说着,没听到花芽的回话,还以为她不高兴。他探出头一看,花芽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两只大对虾上来,正在咬着磨牙呢。 大对虾晒的正是时候,花芽撕咬这干虾肉,跟顾听澜说:“喏,茶几上的这只是你的。” 顾听澜问:“你听见我刚说的话没?” 花芽点头,嚼着虾:“嗯。” 顾听澜气笑了:“我走你不想我啊?真舍得?” 花芽也笑了:“别想蒙我,你就去三天,我问过大哥啦。” 顾听澜没骗成小妻子,本来打算提前回来给她个惊喜的。他叹口气说:“你大哥是个大嘴巴。” 花芽说:“那你就是骗人精。” 顾听澜抿唇笑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厨房重新做饭。 他晚上给花芽炒了个葱花鸡蛋和荤油土豆丝,特讲究地撒上一把白芝麻。 花芽吃的喷喷香。 等到花芽吃完饭,坐回到沙发上。顾听澜最近迷上摸她的小肚肚,他把手伸进去拍了拍说:“今天吃的没有昨天饱。” 顾听澜舍不得把手拿出来,又捏了捏,又软又滑溜,捏够了才把手抽出来。 花芽为了证明自己吃的很饱很饱,硬逼着打了个嗝儿。 她把头埋在顾听澜的怀里,努力表示出自己的不舍:“我一定会想你的,三天时间一点都不短,我要跟你分开七十二个小时,我会认真想你,每时每刻都想你。” “少装了。”顾听澜戳了戳她的脑门说:“把我的话记住,最近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接触。特别是我不在的这三天,不然我会担心你。” 花芽疑惑地说:“为什么?” 顾听澜避重就轻地说:“还是上次的事,阮旅派人暗中进行人员筛查。昨天发现咱们干部区里有人行为反常,具体是谁我不能跟你说,总之,你跟你之前那帮人都保持距离。等到这件事查完以后再跟她们玩。” 花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要不然顾听澜也不会如此严肃地跟她说。她问:“你告诉我能行么,会不会违反纪律?” 顾听澜认真回答:“高婶子等几位高级军官家属都会被告知,她们都是身经百战,遇到过许多次敌特事件,完全不需要怀疑她们的立场。她们身在家属区,也能帮助部队监控与管理家属区的人员,遇到异常情况会及时上报。” 花芽恍然大悟:“原来家属委员会的真正存在的意义是这个!我还以为就是开扫盲班,组织看电影,安排一下家属工作,做做心理辅导之类的。...高婶子身上责任重大啊。” “你知道就好。”顾听澜跟花芽说:“你怎么不问你能不能跟周文芳一起玩?” 花芽狡黠地笑着说:“我交的好朋友你能不查个清清楚楚?再说,就算你不查,她原先也在高婶子家里待过,身份和立场毋庸置疑吧。” 顾听澜说:“用不上我查。” 那就是高婶子在周文芳来之前就已经摸清楚她的底细了。 花芽又说:“那是不是我也被查过了?” 顾听澜直截了当地说:“是的,所以我才能跟你说这些话。” 他本以为花芽会难受,可是花芽居然表现的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把我身份查的清清白白最好,我真怕被人误以为是坏蛋。”花芽抱住顾听澜的胳膊跟他说:“这样我就能挺直腰杆。” 顾听澜失笑道:“你跟我再一起腰杆不够直?” 花芽说:“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是不是两码事花芽说的不算,顾听澜即将要去赶秋收,今晚上怎么也得好好陪陪媳妇。 第二天早上。 顾听澜穿戴衣服,走到床边亲吻小妻子。 小妻子睡眠严重不足,困得睁不开眼,在心中怒骂这个大禽兽。 顾听澜捏捏花芽的小脸,又摸摸她的小瘪肚子说:“早饭放在饭桌上了,你记得热了以后再吃。” 昨天话说到一半他就把人抱到卧室来,临走前还有话想交代花芽:“你们当中有个姓孙的家属,你切记要跟她远一点。就是上次想要骗你鲍鱼的那个人。” 花芽本来困得大哈欠,一下子哈欠憋了回去:“她是敌特?” 顾听澜笑道:“跟这没关系,就是手脚不干净怕你丢了东西。” 这话也就骗骗脑子没睡醒的花芽,要真是手脚不干净用得着他大清早的告诫小妻子么,显然是有大问题。 高婶子已经开始协助暗中监控孙婶子,也许到时候有需要花芽的地方,组织上让他换个形式通知花芽,让花芽提高警惕着。等到真需要的时候,高婶子会告诉花芽。 花芽没听出深层次的意思,侧着脸让顾听澜亲亲脸蛋,接着又呼呼睡了过去。 顾听澜把小疯子的头发捋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等花芽起床以后,磨叽叽地来到饭桌看到纱罩里放着鸡蛋糕和菜包子。 鸡蛋糕蒸的水分有点少,花芽一眼就知道这是顾听澜为她亲手准备的。时间紧迫,于是火大了。不过顾听澜还记得她喜欢在上面撒点小海米,特意给她撒了一把。 菜包依旧是海菜馅,这个应该是去食堂买的。花芽刚到031的时候,吃的还很新奇。后面的日子里,几乎是隔三差五的三食堂就要蒸一次海菜包子。 要说不好吃其实也不是,真的挺鲜灵,海菜还很嫩。要说好吃...着实是吃的够够的了。 今天是礼拜二,花芽美美地吃了一顿爱心早餐,准备下楼把海货重新晾晒。 她走到一楼,听到里面传来高婶子的声音。 “这是人家的闺女,我能说定什么事。”高婶子对一位大姐说:“你要是真有心,就等过两年再问。我听小花说过,她三妹还没许人家。” 花芽哒哒哒跑到高婶子的边上,看到院子里面有位三十多岁的大姐。她在家委会没见过这位大姐,不知如何称呼。 高婶子说:“这是我的老朋友,你叫秦大姐。” 花芽甜甜地说:“秦大姐好。” 秦大姐长得圆乎乎的,看起来很和气。她笑着跟花芽说:“诶呀,你就是林娟的二姐吧,我就是过来打听打听,没想到居然能碰上你。” “我家就住在楼上。”花芽指了指三楼的窗户说:“林娟是有什么事么?” 秦大姐跟花芽说:“我跟你三妹一条船过来的,我这一把岁数在路上没少受她的照顾。听说她的亲人也在这边,又实在觉得这孩子心地善良有孝心,就想着问问,可惜她年纪太小。...诶,我说闺女,你许人家了么?” 秦大姐回老家一年,还不知道花芽跟顾听澜两人结婚的事情。要是知道准不会这样问。她觉得林娟的确很不错,只是年纪小了些,要是办婚事得等上两年。 可花芽不一样,既然叫了姐,年纪肯定是到了。再看面皮儿长的漂亮极了,说起话也甜甜软软的,光是听声音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这样的闺女要是能嫁给她弟弟,那是她弟弟的福气。 高婶子打断她的话,继续说下去等顾听澜回来准跟她闹。他前脚刚去农场秋收,后脚就有人要挖他墙角,顾听澜还不知道怎么跟她作呢。 “这么好的闺女还能等着你来问。”高婶子七点来钟就帮花芽把一楼的海货拿出来晒了,她指着左右两间院子琳琅满目的海产品说:“刚才你还感叹谁这么有能力,可以弄回这么些好东西。喏,现在看到了吧。这是小花跟她丈夫两人前些天一起捕捞的。” “谁?顾听澜顾团长?” 秦大姐呆滞了一下,随即说:“我的好闺女,你可太能耐了。你结婚也太早了。” 秦大姐觉得可惜,但也认为这么好的闺女的确得配上好男人。顾听澜的名字一出来,秦大姐更加坚定想要把林娟定下来的心。 以后她弟弟岂不是能跟顾团长一家沾亲带故不说,林娟本身的人品和素养,也是她很看重的一点。 “你先去把剩下的鱼挂起来。”高婶子太了解秦大姐的为人,把花芽打发去忙活,自己则邀请秦大姐上屋子里坐坐。 花芽知道高婶子会帮她拒绝,她乐得清闲,哼着小曲儿把鱼儿一条条倒挂在竹竿上。 第 102 章 花芽中午在高婶子家蹭了一顿饭。 下午她跟高婶子一起把晒好的鱼挑拣出来。 花芽给方圆拿去一些, 方圆又要留她吃晚饭。花芽连忙拒绝,中午在高婶子家没少吃,她晚上只想喝点清粥。 出来以后, 花芽带着最后一袋海货去到三区, 打算找周文芳。 周文芳喜欢吃煎出来的鲅鱼和楞把头鱼, 花芽就给她多装了这两样鱼。 去了以后, 平时都会在小院里看书的周文芳居然不在。 跟她院子挨着的邻居,见花芽眼熟, 知道是周文芳的好友。跟花芽说:“跟一个男的到后山散步去了,听说那个男的一直都在追求她。哎呀,咱们这趟邻居里说不定她就要办喜事了。” 周文芳样貌好、谈吐好、家里条件也不错,追求她的男同志不少。 花芽对此心知肚明周文芳没有接受过任何男同志的示好, 碰到追求也都是直接拒绝。 听到邻居的话,花芽跟边上的这位女同志说:“不是什么追求不追求, 就是工作上面的事情需要沟通。你看,我这不是也过来了么。” “那去什么后山啊,直接在小院里聊不一样。”这位大姐在花芽对面的栅栏处露出身影, 鹅蛋圆脸, 眼睛里都是满满的八卦之火。 花芽叹气,住在这样爱八卦的邻居边上真是糟心。 她不好得罪这位大姐, 就说:“为什么要在院子里说呀, 在院子里说什么你那边都能听见。” 大姐的脸色一变,花芽又说:“她就是怕吵到你,你也要理解嘛。我现在也要过去跟他们谈谈, 哪有三个人一起搞对象的。要是有人误会,还请大姐帮我们澄清一下。” 大姐的脸上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她有点弄不明白花芽说的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在挤兑她。 她憋着火无法发, 淡淡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花芽把带来的袋子从窗户缝里塞到周文芳的家中,拍拍手,笑盈盈地跟大姐说:“我也去开会啦,再见。” 花芽没去过后山,知道大概的位置。 她其实也有点小三八,想知道周文芳是跟谁约会呢。外人的嘴巴堵上了,她就偷偷瞧上一眼不为过。等到明天上班,她还想好好笑一笑周文芳偷摸跟男同志散步,不敢告诉她。 她慢悠悠地溜达过去,老远就在小路的对面看见周文芳。 周文芳边上的男人有些眼熟,仔细看过去居然是于奇。 周文芳与他站在小路边的山崖下,花芽根本没地方躲藏。突然调头离开太突兀,她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小路往前走。 路过周文芳与于奇时,花芽以为他们会叫住自己。结果擦肩而过,根本没人搭理她! 于奇背对着花芽,压低声音跟周文芳说:“怎么非要我往上面爬,花就在那里,你要是喜欢我、我抱你去摘。” 周文芳轻轻地笑了下说:“我忘记你们演员最注意保养,这种危险的行为是不会做的。” 于奇不明所以地说:“那是当然的,保护好自己、不影响演出也是我们的专业素养。这种爬山登高的行为,一不小心就容易刮脸崴脚,我是不会去做的。你要是真喜欢花,等到我离开以后,在外头给你买些仿真的塑料花寄过来。那东西跟真花一样,还不用人每天搭理,傻子才养真花呢。” 花芽没听到他的话,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她在远处装模作样的溜达了一圈,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待会周文芳找她,她该怎么应对。 这个不孝子最近掐人越来越疼,专门挑人胳膊肚上的软和肉。每次就用指甲揪起小小的一块,使劲一拧,总会让花芽疼的原地蹦高。 只要花芽惹她生气,少不了要被她收拾。 花芽还在那头脑风暴,于奇先离开了。 周文芳面带微笑一步一步接近花芽,花芽吓得肝颤。 “走啊,回我家去。”周文芳伸手牵起花芽,把花芽从路边的小石头上拉起来。 花芽不停地看她的眼色,想分辨是不是想把她骗到无人的地方宰杀。 “你、你跟于奇处对象呢?”死也要清清楚楚之后再死,花芽跟她闷头走了几步,发觉她的神态轻松,心情似乎不错。 周文芳轻轻地说:“我不告诉你。” 花芽看不太出来到底有没有,她晃了晃周文芳的胳膊说:“你要是处对象就得告诉我呀,我好替你把关。” 周文芳笑着说:“知道啦。” 花芽看她发自肺腑的微笑问:“你笑什么呢?” 周文芳听到花芽的话,随手拔起地上的狗尾巴草,笑道:“我觉得狗尾巴草似乎也不错。” 花芽记起顾听澜给她编的小手链,认同的说:“其实还是很浪漫的。” 周文芳居然点点头:“土味浪漫,还挺让人上头。就是有的时候太倔,不知道表达,成为路边人人都看的见却不在意的野草。” 花芽觉得她的话说起来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说的真的是草,还是人。 到了周文芳家中,邻居大姐听到开院门的动静,从自家小院这边张望过来。见到周文芳和花芽一起回来,打着招呼说:“开完会啦?” 周文芳想也知道是花芽帮她编造的,回答道:“开完了。” 邻居大姐扫了眼花芽,问周文芳说:“那位男同志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他也在你们图书馆上班?” 周文芳瞥她一眼说:“开完会他不回去,反而跟我过来,是到我家睡觉还是到你家睡觉?” “你!一个没结婚的丫头片子怎么能这么说话!”邻居大姐被周文芳调侃的没脸,站在小院里叉着腰一副要泼妇骂街的模样。 “吴毓,饭做好了没有?你干什么你呢!”她男人是锅炉厂的合同工,整天就喜欢下班以后喝点小酒跟别人吹吹牛。他带着两个酒友回来,发现妻子在小院子里叉腰跺脚,觉得没面子。 吴毓马上变脸,把拿在手中的围裙重新系上,半抱怨半打量地说:“跟朋友过来吃饭啊,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早。你等着,下酒菜马上就好。” 说完顾不上跟周文芳较劲,赶紧走到屋子里做饭去。靠男人吃饭的妇女就是这样,在家里谁挣钱谁是大爷,都不敢喘一口重气。 周文芳压根没把她当敌人,与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计较,完全是在降低她的品格。 花芽很替她气不过,嘟囔着说:“有这么一位邻居住在边上太难受了,成天偷窥你,要不然你换个地方住。我替你找找合适的地方。” 周文芳把花芽拽到屋里,淡淡地跟花芽说:“她就是嫉妒我,我什么都不说站在她面前,比她年轻漂亮、比她追求者多、比她靠男人养活强、比她过的好。我的存在就让她嫉妒生气,何尝要搬走让她心气顺起来。” 花芽真心实意地给她鼓掌,巴掌都拍红了:“小芳,你的思想太有高度了,我向你学习。” 周文芳刚想问她往后山去有什么事,花芽赶紧把塞进来的鱼干双手奉送到她的手上。 “这是我跟八斤前两天亲手捕捞的,鱼肚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苦胆一个没破。上面没撒太多盐,你要吃就用水泡半个小时以后煎着吃或者炖着吃,你要是不吃就把它找个阴凉地方放起来就行了。哎呀,现在已经四点多了,我要回去熬粥了,明天礼拜三,咱们图书馆见啦!” 说完一大串,花芽撒丫子就跑,根本不给周文芳缓冲的时间。 周文芳成功被她带偏,低头看着一袋鲅鱼和楞巴头鱼。明显是精挑细选送给她的,每条鱼看起来都很肥美。 周文芳听花芽的话,找个阴凉的地方先把鱼摊放在簸箕上,至于刚才想问花芽什么,她竟一时想不起来了。 礼拜三这天。 花芽前面请了两次假,工作基本上都是周文芳一个人承担的。 一大早,花芽便带着方圆拿手的奶味大花卷颠了过来。她跟周文芳两个人签完到,就一人一半,坐在登记桌后面吃。 方圆做奶味大花卷着实是一绝,大花卷能赶上小孩的脸大。里面实打实的放了奶粉,还搁了些糖。 吃起来宣软香甜,鼻尖闻到的都是奶呼呼的味道。据说,是生天天那年,买了奶粉天天不吃,非要母乳。眼瞅着奶粉要过期,她一咬牙就给做成大花卷。 这东西有些让人上瘾,吃过奶味的大花卷,再吃别的总觉得不够劲儿。后来奶味的大花卷吃腻了,她就做了葱油大花卷。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奶味大花卷最受欢迎。 方圆对门的李萍,每次闻到她家里的奶味,就要敲门过去换花卷。后来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想要尝尝,方圆觉得这样太奢侈,怕给人□□资本情调,以后再做都紧紧的关上门,偷偷在家里做。做好了也就给李萍和花芽分一分,让她们偷摸吃,其他人没份。 花芽这是担心周文芳想起昨天后山“偶遇”的事,再拧她的胳膊。收到方圆的大花卷后,还是热腾腾地就拿过来跟周文芳同志分享。 周文芳很喜欢面食,吃东西看起来斯斯文文,速度比不花芽慢。 等两人吃完花卷,花芽说:“我到上面把来不及还的书放回去,你就在下面休息吧。” 以前她们俩都是这样,有点什么活儿都是轮流做的。另外一个人只需要在楼下摸鱼即可。 周文芳心里有事,摇摇头说:“我到前面一趟,石桌也该擦擦了。这两天天气好,应该会有人想过去坐着看书。” 花芽站在台阶上说:“那你帮我看看鸟儿的小食盆里还有没有粮了呗。” 周文芳点点头,拿上抹布出去了。 花芽在上面整理了两个小时,累的不行不行的。 她真没想到只是积累了两天的工作量居然有这么大。或者说,天气凉快以后,想要借阅的人增多了。 她跑下楼,发现周文芳在登记桌前发呆。 花芽走过去看到登记桌上不知被谁放了一束狗尾巴草。 最近周文芳收到的都是各式各样漂亮的小野花,收到狗尾巴草还是头一次。 可周文芳不但不生气,反而浅浅地笑了。 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花芽先在一旁坐着歇气。周文芳在登记桌前面登记书籍。 跟花芽想的一样,最近过来借阅的人多了不少。还多了一些帮孩子借课外书的家长。 周争渡当了学习班校长以后,不让孩子们死看书。会让各班的老师有序的布置一些课外增长他们的见识。 在岛上成长的孩子,信息渠道狭隘,能接触的人和事也不多。周争渡有意识地锻炼他们的眼界和素养。 周文芳登记了十多本课外书,前面没人排队了,她跟花芽说:“我听说周校长跟阮旅申请,要把三楼一些锁在箱子里的书拿出一部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会不会被人上纲上线。” 她不说花芽也知道,这几年文化氛围不好。贸然把一些压箱底的书籍拿出来,会被人扣帽子的。 像周文芳家中就有许多私藏的书籍,都是埋在院子里的树下面,等到国家氛围好了以后再拿出来。 图书馆里有许多没被破坏的国内外的名著,根本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给人看。 距离这段时期结束,至少要到76年以后。 “不过这不是咱们考虑的事情。”花芽很信任阮旅,另外不是还有周恩先和顾听澜么,这种涉及深广的事情,就不需要她这类小闲人来操心自耗。 周文芳也觉得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等到没人的时候,她颇有闲情逸致地把狗尾巴草变成一个可以戴在头上的草环。 花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带在手上当做手链也就算了,绿油油的狗尾巴草环戴在头上算什么事儿啊。 得了,小芳开心就好。 孩子么,总会有想要叛逆的时候。 花芽找了本连环画美滋滋地看了进去,一不小心看入迷,过了要下班的时间。 周文芳也没叫她,这种行为很反常。 花芽抬起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跟周文芳说:“你中午跟我到大哥家吃饭呀,嫂子姐用黄豆炖了大带鱼,可香可香啦。” 周文芳点点头,抿唇笑着说:“那你得等我一下。” 花芽不解,周文芳指了指在窗户外面游荡的谢伟民说:“看见一个在那边鬼打墙的玩意,我过去瞅瞅。” 说着还把她编的狗尾巴草环带上了。 花芽:...难道是要送给谢伟民? 第 103 章 花芽没看到谢伟民拿没拿草环, 反正看到他原地跺了一下脚,气吼吼地走了。 周文芳挽了挽头发,回到室。 三天后。 顾听澜总算回到家里。 小妻子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 站在门口乖巧地迎接他。见到他进门, 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顾听澜在花芽的颈窝蹭了蹭, 深深吸一口香味:“可真累死我了。” 花芽看他晒的脱皮的鼻尖, 捂着嘴笑。 顾听澜刮了刮他的鼻子说:“敢笑话自己的丈夫,看我吃饱之后怎么收拾你。” 这些天他们就在农场里头吃喝拉撒, 睁眼睛干活、闭眼睛睡觉。三天下来连个梦都没做。 他回来之后,就换谢伟民带队过去,应该用不了一个礼拜抢收就能结束。 “整天跟一帮臭男人一起睡大通铺,你瞅瞅我眼眶都是黑的。”顾听澜冲花芽撒娇说:“我身上也都臭了, 被他们传染的。” “不臭,我的八斤是香喷喷的八斤。” 花芽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轻轻亲了一口, 顾听澜觉得身上脏,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去洗了个澡。 供销社得了不少农产品往外面销售。花芽看到金灿灿的苞米走不动路了, 专门挑嫩的买了三穗回来。 跟她一起去的方圆还很奇怪:“嫩苞米煮好以后就是一包水, 一点都不经嚼。要我说,还要老苞米好, 就当磨牙了。” 花芽跟方圆说:“我是拿回家炒肉吃的。” 方圆一时惊诧, 其他家属听了也微微皱眉。 等到花芽走后,相互交头接耳道:“新媳妇就是这样,拿了好东西不当好东西, 全都霍霍了。” 她们只是一时口快,不晓得几天后花芽大大的打了她们的脸。 其实炒苞米粒是道昆明菜,还是上辈子遇到一位那地方的邻居大爷, 教给她的。 炒起来也不难,只要把苞米粒一粒粒用手剥下来,不能用刀刮。否则毁坏苞米粒的完整度,影响炒后的口感。 花芽就在沙发上一边剥,一边等顾听澜回家。要不然她也真没这个耐心。 顾听澜坐在饭桌前,看到这道菜,二话不说,在小妻子期待的目光中先用勺子舀了一口。 “咸甜鲜香,苞米的香味居然还在。来,你也尝尝。”他如今已经学会面不改色的品味花芽的新菜,并能切入要点的点评。 花芽借着他的手美滋滋的吃了一口说:“这种嫩苞米用瘦猪肉一起炒,少放点盐就很好吃。苞米嫩嫩的,放一点点葱花也炒的嫩嫩的,好看又好吃。” 顾听澜琢磨着自己应该能驾驭这道菜,向花芽请教道:“除了盐和葱花什么都没放?酱油也没放?” 花芽骄傲地抬抬下巴说:“放酱油是大忌,会掩盖住苞米的清香。”她又吃了一勺炒苞米,嘟囔着说:“要是怕不熟可以在起锅的时候放一个碗底的水,千万不能放多,不然就成煮苞米啦。” 两人就这炒苞米和煎鱼段,以及一道松花蛋拌豆腐吃了心满意足的一顿饭。 吃完饭。 花芽跟顾听澜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相互聊聊这三天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花芽听着顾听澜说秋收的热闹场景,热火朝天的景象仿佛在眼前出现。她知道要天没亮出去割稻谷,天黑了还要背稻垛,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她把顾听澜的手抱在怀里轻轻揉搓着,希望能让他舒服点。 顾听澜说了几句,见小妻子心疼上了,就把话题简单带了过去,问起她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花芽揉搓着手指,感受到上面的厚茧,闷闷地说:“也没什么新鲜事啊,就是...啊,就是小芳跟于奇两个人似乎相亲过了,我看到他们俩在后山上散步。后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于奇就走了。感觉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顾听澜知道周文芳最近老是收到小野花,他开口道:“如果说周文芳跟于奇相亲了,那她确定是于奇送的小野花了?” 花芽想起那天的场景,他们俩面前似乎就有一丛小野菊。可临到于奇离开,周文芳手上都没收到花。最后还是随手在路边拔了一根狗尾巴草玩。 她想了想,把周文芳那天的话复述给顾听澜听。 顾听澜一听就乐了,跟花芽说:“你在周文芳跟前待久了,也算是当局者迷。要是我这位旁观者来说,未必像你们认为的花是于奇送的。” 相反,周文芳心思细腻,也许察觉到这一点,就找了个有小野菊的地方试探于奇。要是真是于奇送的小野花,应该会欣然地帮她摘下小野菊。 天知道,顾听澜几乎是重现了当时的情景。他只说:“我见过于奇一面,他这人脂粉气太足,是个希望受人照顾的那种类型。我并不是说他自私,只是在两个人的感情当中,他更多的处于‘收获’的那一方,而不是‘奉献’的那一方。每天费劲巴拉往周文芳身边送小野花,不是他这类型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花芽觉得她的八斤说到点子上了,难怪那天她觉得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花芽好奇地问:“那于奇这类人应该会做出什么事?” 顾听澜想也不想地说:“最多给女人写写诗,念念散文之类的。别的事情不会去做。更别提婚后会帮着做家务,也许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做派。总而言之根据你的形容,于奇算是一个幻想主义者,眼高手低。如果周文芳真打算跟于奇在一起,作为她的好朋友,你应该劝诫一下。” 花芽的确见于奇几次借书,不是散文就是画集,没什么太大的生活气息。比较文艺,不接地气。 而且每次到了室,都会嫌弃里面不够通风,一股旧书的味道。明明小芳就很喜欢这种味道,说是一种书卷气。 再想到周文芳说,她现在为了生活会做一些从前不会做的事。是正儿八经的直面生活,脚踏实地的工作,不再是无根缥缈,靠着梦想和幻想活着。 如果八斤分析的对,就冲这一点,两人的的确确无法成为一路人。 花芽听来听去,最后总结道:“我也不喜欢于奇这类男人,虽然也没做什么影响到我的事情...我喜欢的还是我家八斤这样威武雄壮浑身都是阳刚之气的大男人。” 顾听澜跟她聊别的男人已经不大乐意了,被花芽的小嘴巴哄的心情顿时好转。 花芽跟他亲亲贴贴,顾听澜唇角就没放下来过。 俩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会儿,花芽困了。哒哒哒跑到厕所刷牙。顾听澜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突然问:“你最近去你大哥家了么?” 花芽吐掉嘴里的白泡泡,摇摇头:“就在门口拿过一次奶味大花卷,上班着急我就没进去。” “那你最近也别进去了。”顾听澜乐了一下说:“不少人听说三妹过来,都想跟你们家结亲家。问到我这里的人不少,还有想跟你说的,我都帮你回绝了。” “这跟去不去大哥家有什么关系?”花芽含了一口水,扬脖咕嘟咕嘟的吐着泡泡。 顾听澜说:“我就说咱俩管不了这件事,长兄如父,你们父亲不在身边,自然得要我的老班长林八一同志做主。” 花芽差点呛水,顾听澜拍拍她的背笑道:“你是不知道男人三八起来也挺厉害的,不少人看到我娶了你这么一位漂亮媳妇,羡慕的不得了。我懒得一个个跟他们解释,三妹年纪小,就算年纪够,也要自由恋爱。干脆直接把他们都打发到大哥那里去了,他在这边最大,说话有分量。” “大哥也不同意的。”这一点花芽很有自信。他们家就是不个包办婚姻的家庭,最多就是觉得对方好,介绍一下。后面相处的如何,能不能看对眼结婚都是孩子们自己做主。 就连她结婚也是这样,是由大哥牵线,这也是因为八斤的的确确会是很优秀的伴侣。即便如此,还是要花芽自己做主。花芽要是不同意,父亲和大哥也不会逼迫她。 “我当然也知道。”顾听澜坏坏地笑着说:“就让大哥多费点口舌吧。”他打了个哈欠,搂着小妻子的腰说:“媳妇,我都要困死了。咱们今天早点睡,明天晚点起来吧。” 花芽自然乐得睡懒觉,躺在床上一头扎在顾听澜的怀里,居然睡的比他都快。 顾听澜把柔顺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心疼的亲了亲小妻子的额头。他知道,只要他出任务,小妻子就会睡不好。离了他,花小芽就用成了没着没落的小豆芽。 现在他回来了,小妻子在他的怀里还不行,还得抱着他另外一个胳膊。两只小手攥的紧登登的,这样才能感觉到八斤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 顾听澜心疼不已,以后做任务的时候多了去,这可怎么办啊。 * 花芽听了顾听澜的话,本打算这几天都躲着点大哥一家。 正好这一天赶上司务长给大家带的东西到了,方圆是五斤糯米粉。她去学习班没空拿,花芽帮她领下来。 估摸着方圆应该回来了,花芽就把糯米粉给送过去。 方圆正好走到楼下,见到花芽亲亲热热地说了句:“你还知道过来?” 咦? 这话里苗头不对呀。 花芽把糯米粉递给她就想跑路,被方圆拽着衣袖说:“上去帮我看看毛衣锁领怎么弄吧。” 只是毛衣锁领的话,问题貌似不大。 花芽跑不掉,就跟着她亦步亦趋地上了楼。 走到门口,方圆掏钥匙开门,遇到下班回来的李萍,李萍笑着说:“我看到你们家门口有人站着,还以为又来人给你们送礼呢。” 莫名其妙能有什么礼?肯定跟三妹有关系。 花芽瞪大眼睛,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骗上贼窝了,转头再次要跑,就听方圆同志冷冰冰地说:“跑了就别再来了。” 花芽:呜呜呜,好可怕。 李萍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进到家门口,花芽差点被东西绊倒。 定睛一看,客厅里放满了东西。 什么奶粉、麦乳精就不说了,还有棉布和的确良,还有自家酿的黄酒、腌的大酸菜,外地寄过来的新茶和姑娘们喜欢使用的能正反翻面的镜子、檀木梳子...有的是用塑料袋装着,有的是用漂亮的彩纸包着。 花芽看傻眼,装傻道:“你这是要开小卖店呀?” 方圆把糯米粉放到厨房里,转头冲花芽说:“我要是开小卖店,第一个就把你卖掉。” “那就一定是我大哥升官啦...”花芽挠挠鼻尖,勉强一笑,慢慢往门口磨蹭:“恭喜呀。” 第 104 章 方圆对她的问题施以冷笑:“一没到年龄, 二没有立功表现,你说什么傻话呢?” 花芽头皮发麻,坐到沙发上把其他东西扒拉扒拉, 找出方圆织到一半的毛衣。 花芽把钢针往胳膊上一架, 开始闷头帮她织, 两手飞快都要出残影了, 俨然一位新上任的小织女。 方圆推了她一下,不吓唬她了:“喝不喝麦乳精?” 花芽昂头, 观察了她的脸色发觉应该不是想要下毒药她,就憨憨地一笑说:“要喝。” 方圆又问了句:“最近牙还疼不疼了?” 花芽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但凡说个“疼”字,不但麦乳精会被取消, 还会面临□□。 花芽说:“不疼,我现在都不怎么吃糖啦。” 方圆看到她满脸期待的表情, 笑了一下:“你啊你,跟个孩子似的,等着吧。”转身进到厨房里帮她泡麦乳精。 花芽不敢乱动别的东西, 眼睛瞟在茶几上, 看到上面还有彩色书皮包好的几本书,另外还有姑娘们用的蝴蝶结与纱巾。 顾听澜跟她说让她最近少来这里, 他把想要套近乎的有结亲意愿的那帮人都推给了这边... 不看不知道, 看了吓一跳。 方圆把麦乳精递给花芽,花芽心有戚戚,小眼睛飘忽着不敢跟方圆对视。 方圆正想跟花芽说话, 外面传来开门声。 等了一会儿,林八一打开门站在门口。 他脸色不虞地望着一地礼品,见到花芽还在沙发上捧着搪瓷杯美滋滋地喝着麦乳精, 难得地冷笑了一下。 花芽抿着唇,垂下眼眸不敢作声。但暗地里还是觉得顾八斤干得漂亮。 这些东西得多少人送过来啊,光是应对这帮人她都应对不来。 “把老于家和张虎家的东西给我。”林八一特意请了一下午的假,一家一家的退回礼品。 方圆左手提着两瓶酒,右手拿着一小袋头花递给林八一。 林八一拿着东西就走了。 手里容易退礼难啊,不少人就把东西扔到门口写上个名字就跑了。回头再问林八一关于林娟的事。简直让林八一头疼的不行。这帮人侦查和反侦察都是老手,林八一不想收礼都不成,简直防不胜防。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林八一又不能跟从前一样,将这些东西当做“贿赂”上缴。这就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嘛。 可东西一多,总会感觉变了味道。林八一干脆跟方圆商量着,一家家退回去。把话都说清楚,林娟年纪太小,以后再说。 当然里面也会有些投机取巧的人,想着林八一是林娟的大哥。顾听澜又是林娟的姐夫。要是跟林娟结婚了,以后飞黄腾达不是梦啊。 特别是顾听澜,以后031的一把手,这都是内定好了的。就等着阮旅退休。现在也有不少事情阮旅慢慢交给顾听澜去接触,明眼人就知道是在培养顾听澜当下一任的军团长。 他们送的礼物就比这些正常人情往来要重一些,顾听澜前两天当面拒绝了两三个,这类投机取巧份子。剩下的林八一见到贵重礼物,如手表、半导体、精巧台钟之类的,全都第一时间送了回去。 余下这些就攒着今天下午的假,一起送还回去。 用林八一的话说,就算林娟到了年纪,他也是给妹子相亲,不是卖妹子。 为了避免有人去打扰林娟的训练和生活,林八一没跟他们说支持林娟自由恋爱,就打算这样拖着。 花芽喝完麦乳精,看到大哥来来往往走了五六趟。客厅里的东西见少。 等到晚饭时间,客厅里的东西都被返回去了。她还以为就此告一段落时,方圆喊了她一声,叫她去阳台搭把手。 花芽到了阳台傻眼了,阳台上还堆放着一堆橘子、香蕉和土豆、地瓜...她送过来的鱼和虾自能委屈屈穿成串,挂在晒衣杆的最外端。 “至少五十斤的土豆吧。”花芽佩服的不行,到别人家问闺女的,居然还有送土豆的。 方圆说:“那边还有一袋子,一共一百斤。要不是太重,老陈家还打算再送他们自家种的一百斤地瓜来。这个老陈纯纯的赶热闹,家里就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不然就是有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家有未婚男青年。” 林八一回来看到这些玩意,疲惫地往沙发上一躺,整个人都要凉了。 他神情麻木地跟方圆说:“这些东西实在搬不动了,我今天来回都能有二十趟了。明天你把钱给人家,就说是你托他们买的水果和土豆。” 方圆不乐意,说:“我去给人家钱,人家怎么想啊?谁家差这点钱,不都是一点心意么。” 林八一又是一个冷笑:“这是一点心意?这是惦记我三妹这个大活人呢。你要是不去给钱,那我现在就给他们送回去。” 花芽不想看到两夫妻吵架,她看看方圆又看看林八一说:“大哥,我帮你一起背过去吧...” 林八一拽着土豆袋子就要走,方圆到底心疼他说:“二妹啊,你就在家里帮我做饭吧。我跟你大哥一起去。你一个新媳妇到底不好出面。这几家跟咱们关系都好,不会为难你大哥跟我的。” 林八一闷闷地说:“要我说这帮人就是觉得花芽好,羡慕小顾。想要找个跟二妹一样的,想着三妹都是一家出来的好姐妹,应该差不多。” 方圆乐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们没见过三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看到咱们二妹人漂亮不说,手还灵巧,又有立功表现。也想找个差不多的么。可惜他们不知道咱们三妹是个妥妥的假小子。跟二妹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林八一叹口气,回过头跟花芽说:“这事你别操心了,谁要是没眼力见的问到你头上,你就按那个臭小子的话,直接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花芽放心了,软软地问了句:“我知道啦大哥,那你们先过去,晚上我来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俩晚上想吃什么?” 方圆看了眼林八一,林八一闷闷地说:“土豆丝炖肉和大白菜炖粉条子。” 这两道菜是身为北方人的方圆喜欢吃的。他们俩感情不差,平时也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说上两句,不会真往心里去。 “好!”花芽一口答应下来,等他们出门后,跑到厨房里开始忙活。 等到饭菜做的差不多,方圆和林八一居然带着土豆又回来了。 花芽给他们开门一后,大吃一惊,还以为他们跟人家决裂了。 方圆累的一头汗说:“我先去洗把脸,让你大哥跟你说。” 能有什么说的? 林八一心情松快不少说:“这家跟我关系好,是我的老战友。知道三妹年纪不到也没为难咱们,就说自己家种的吃也吃不了,就让我们拿回来了。送土豆是真,凑热闹跟咱们家开玩笑也是真。” “那还挺好的,这么好的关系要是随随便便就决裂,真就太可惜了。”花芽把厨房里剩下的两个大土豆都做了,见到一袋新鲜土豆,皮嫩个大,还挺喜欢的。 这种小土豆很好收拾,泡在水里用小铁勺一刮皮就下来了,比老土豆方便多了。老土豆还得用菜刀一点点削皮,挺麻烦的。 方圆洗完脸出来,看花芽盯着那袋土豆,笑着说:“待会吃完饭你带些回去,再给高婶子也提溜一些过去。” “好呀,谢谢嫂子姐。”花芽脆脆地应了。锅里还炖着大白菜,方圆自己去看锅,花芽跑到阳台上盯着下班的人们。 等了十来分钟,见到顾听澜的身影,她挥挥手,还没等喊出来,顾听澜就抬起头往这边看,似乎冥冥之中就有一种感觉。 吃饭的时候,林八一还是很累。 花芽还以为他是今天累到的,琢磨着要不要炖个小山参的鸡汤给大哥补补。 她悄悄地在心里认为,大哥年纪也不小了,真的要补补啦。 林八一跟她说:“还有四个月通往海城的跨海大桥就要竣工,磨磨蹭蹭花了三年多时间,这次北京的首长下了死命令,必须年底前完工。” 万事开头难,这几年耗费了不少心力在这里头。林八一太知道工期提前面临的不光是时间问题。 巨大的工程压力之下,是成百上千个部门齐心协力的协调。各方面都不能掉链子。 真是首长一句话,工兵干断腿啊。 林八一的话跟花芽听来的差不多。她看到大哥的脸色就知道压力肯定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大很多。花芽还想着怎么开解大哥,让他在休息时间里暂时放宽心,又听林八一说: “要是不小心晚了几天,遇到低寒天气不能动工,又得耽误一年。里外里,人、财、物、机,方面得多消耗不少。我们团的人都上了,还请了不少三团的人帮忙,累是累了点,心情又是疲惫又是兴奋。” 顾听澜给花芽夹了块肉片,见她光顾着听人说话不好好吃饭,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饭碗。 花芽端起碗就干。 林八一转过头跟顾听澜说:“我们跟你们团里发了借调申请,需要三百人援建填海公路,工期比较紧,这段公路是连接跨海大桥引桥的那部分,很重要。有老战士带着教,施工起来并不太难,就三百人,你这边怎么打算的?” 这就是明晃晃地找二团借人。平常时候一团跟二团又是兄弟团又有竞争关系,算是相爱相杀。 顾听澜笑道:“三百人不行。” 林八一的脸一黑。 顾听澜坏心眼地慢吞吞地说:“明天重新打一份五百人的借调申请,我看到就批。批条下去以后,现场点名出发。” 花芽忍不住要尖叫,她的八斤太帅啦! 方圆眉眼弯弯地看着林八一起身去厨房拿了瓶牛栏山。在千里之外的岛上,这可是稀罕物。 他给顾听澜倒了一两白酒,给自己倒了三两。 “不是舍得给你喝,我二妹不喜欢闻酒味你也知道。少喝一点,就当时感谢你们二团为我们一团的无私奉献。” 顾听澜端起酒杯笑道:“那就祝一切顺利。” 方圆跟花芽也端起搪瓷杯,只是这两人杯子里是白开水:“祝一切顺利!” 林八一知道多了两百名战士帮忙,举杯喝了一大口。 * 花芽上午下班后,中午匆匆地在食堂里吃了东西,就到家委会办公室开会。 高婶子和其他家属到的差不多了,小小的办公室里挤了三十多号人。 花芽从门口溜进去,站在最后面。 高婶子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就让人开始点名。 点完名后,高婶子就把这次会议的内容告知给大家。 “咱们的建设团一团,接受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那就是把跨海大桥提前一年竣工!我们知道岛上的气候到了冬季很恶劣,所以这项工程要在四个月内结束。” 高婶子顿了顿,扫视一圈表情严肃地说:“二团的战士和三团的战士,以及不少外聘职工从今天开始会过去参与建设。据我所知,一团的后勤人员不多,他们面对增加的近千名人员,有些承担不住。我主张咱们的家委会成员,也到工程现场去,帮着一团的后勤人员一起,协助那些战士们做好建设。” “那我们过去也不会干活啊,最多去搅合个水泥,我连刮大白都不会呢。” “什么刮大白,那是屋子里刮的。人家那是修桥,咱们过去帮助他们修桥。” “啊,这我哪里会啊。我能不能干点别的啊,比如说给他们唱个山歌什么的加加油...” 花芽的声音在一众窃窃私语中显得格外大声:“我别的不行,但我可以帮忙扛水泥!” 高婶子顺着声音看到是花芽,笑了一下冲花芽满意地点点头说:“精神值得奖励,不过扛水泥这种事轮不到咱们家属干。” “那我搬砖吧,工地肯定少不了砖块。我力气小,但能多走两趟啊。” “我也打算扛水泥来着,前段时间《女工兵》的电影我还看了呢。要是不需要咱们扛水泥,搬几块砖也行啊。” “那我就烧水给大家喝,干活太累,肯定要喝水的。” ...... 高婶子听到周围越说越跑偏,她拍了拍手,等到都安静下来后说:“刚才有位家属说到点子上了。咱们就是过去帮后勤做做饭,烧烧水。帮他们把一日三餐料理好,其他的不用咱们操心。我今天开会就是动员大家过去帮忙,有要去的举手,我让人名字记下来。” 家委会的成员思想觉悟都不低,马上说:“我会、我们都会!” 花芽边上正是那天遇到的大芳姐,她大声说:“谁都别跟我抢,我先报个名!” 最后到了散会时,家委会的成员除了两位孕妇,其他全都报名了。 高婶子把花芽还有另外几个人叫到一边开小会。 “就这三十个人肯定不够,我想着咱们是不是想个办法发动一下其他家属参与进来?”高婶子说:“等到大桥修好,军功章也有咱们的一半嘛。” 花芽跃跃欲试,她得到031的馈赠不少。如今能安稳的在这里生活,还跟大哥和大姐、三妹团聚,都是因为031是个和平、安稳的好部队。 她报了名之后,听到高婶子的话,想了想说:“问题在于其他家属不知道这个信息,我相信大家都是很踊跃的,就是没能得到这方面的信息。...要不然咱们在广播里说一说,再把家属聚集的地方放上些传单。” 大芳姐赞同花芽的意见,她长的圆乎,这样的天气还是穿着短袖。她站在花芽的边上,说:“小花同志的意见很好,我是支持的。咱们要把能利用上的渠道都用上,把宣传做到位。避免有些家属明明想要去尽一份力,因为没能得到消息,遗憾的错过。” 高婶子点点头:“你跟小花说的很好,我也想把广播利用上。至于传单一张张画太浪费时间,不如就在食堂、供销社、图书馆和操场上张贴大字报。” 大家对此都很认可,最后高婶子拍板,在这四个地方设置报名点。想要参与的家属只要在两天之内报上名就可以了。 图书馆报名点自然是在室,花芽的眼皮子下面。 花芽牢记顾听澜的话,少接触其他家属。回去赶紧问了问顾听澜。 顾听澜笑着说:“也就登个记,算不得什么大事。要是有问题告诉我就行。” 花芽这就放心了,没等上班就跑到周文芳家里把消息告诉周文芳。 周文芳觉悟高,二话不说头一个报名。 她们两人又一起到室里把大字报写好,张贴在图书馆的入口处。 “你说会不会有人报名啊?” 折腾完,花芽有些好奇,眼巴巴地盯着室的门口。平时没到借书的时间,室就是自习室,零零散散会有人过来看书学习。 花芽等了半天没见有人来,干脆跑到图书馆正门的台阶上捧着脸坐着。 周文芳安慰她说:“这种事急不得的。咱们家属过来虽然都是经过政审的,其实有的人原生家庭和文化素养就摆在那儿。你让她过来安心伺候一家行,要是真让她出去白做工,肯定是不乐意的。就像之前的孙婶子,平时就小偷小摸占便宜,让她去做白工,跑的不知得多快。” 花芽叹口气,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家委会的成员报名踊跃,那是因为进入家委会的家属们本身思想觉悟就很高,再加上隔三差五的开会和宣传,更是比普通家属拔高不少。 她掰着手指头跟周文芳算起来:“高婶子说我们要帮忙准备一千人的饭菜和饮水。你看这就需要洗菜的、切菜的、分菜的、炒菜的。还得有烧水的、刷碗的、打扫卫生的...早上要是吃包子、馒头或者饺子,还得有蒸煮的。” 周文芳笑道:“平时也没见你遇到事这么上心,今天是咋了。过来,我摸摸你的脑门热不热。” 花芽羞臊地说:“我家八斤也派了战士过去援建,有五百人呢。我顾不了别人,可得顾上他们。好歹战士们还喊我一声小嫂子呢。” “你放心吧,人手一定会凑够的。”周文芳拉过她一边的小麻花辫,帮她重新编着。 花芽就歪着脑袋瓜望着侧面墙壁,盘算着还应该去哪些地方宣传。 就在她们俩商量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有段时间没见的孙婶子站在图书馆门口张望来张望去。 周文芳皱起眉头,见孙婶子走了过来。她拦住花芽,自己走了过去。 花芽想起顾听澜跟她说的话,悄悄跟了上去。 孙婶子见她俩在这里,脸上勾出虚伪的笑。她大字不识一个,指着墙上新张贴的大字报说:“我听说有需要家属帮忙的地方,是不是这个?” 周文芳说:“帮什么忙都不关你的事。这里是图书馆,你要是不看书就出去。” 孙婶子见她说话不客气,也没像之前那样顶过去。反而客气地笑了笑说:“咋地图书馆就精贵了,家属区什么地方我没溜达过。” 花芽在后面轻轻拽了拽周文芳的衣摆,希望周文芳能顺着孙婶子,好看她是不是过来偷东西的。 顾听澜跟花芽说孙婶子小偷小摸需要注意,花芽见她过来,也不吭声。就打算抓她一个现行。 周文芳感觉到花芽在拉扯她,她不耐烦地跟孙婶子说:“你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孙婶子依旧指着大字报,跟她俩说:“我听操场上有人议论,这边需要人手。我儿子平时受部队照顾太多,我也想尽尽心意,帮忙出点力气。” 花芽察觉出不对,孙婶子这人是无利不起早的类型。巴巴跑过来一口一个要帮忙,绝对有内情。 她心里警铃大作,不等周文芳拒绝,从周文芳后面探出头说:“你确定要报名?一日三餐准备下来很辛苦,要是熬不住耽误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耽误大家的事。” 孙婶子上次哄骗鲍鱼不成,被顾听澜警告了一次。回去她儿子就跟她大吵一架。 她听到花芽的话,讪讪地笑了下说:“我别的不成,身体可棒啦。你们就把脏活交给我做就成,保管干的漂漂亮亮的。” 周文芳瞪了眼花芽,伸手想要掐她。花芽把手藏到身后,一脸严肃地跟孙婶子说:“行,那我把你的名字登记上。” 孙婶子不大好意思地说:“那就谢谢你了啊,花芽同志。” 第 105 章 花芽要孙婶子把名字写到报名表, 孙婶子说:“我大字不认得一个,你就帮我写了吧。纯当是发发善心。” 花芽认真的说:“你要不会写字就往上面按个手印吧,要不然到去的时候你不承认自己报过名, 我不得承担责任?” 孙婶子虚伪地笑道:“又不是多大的事, 你就写个孙, 我记着是我不就行了。” 花芽不同意, 跟她辩驳道:“要是人人都这样自己记得还要登记个什么名字。这是高会长要求的,你要去就按个手印, 你要不想去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周文芳若有所思地看着花芽跟孙婶子,见状走到室把盖书的印泥拿过来,怼在孙婶子面前。 花芽率先拿着印泥按了一下,把自己的手印印在旁边的白纸上:“你看我说按就按了, 怎么还怕这个印泥有毒不成?” 孙婶子拒绝不了,借口说:“我还以为这东西不好洗, 你要是不嫌脏,我就按一下。” 见孙婶子按了个手印在报名表上,花芽勾了勾唇。 “行了, 回去等广播通知集合的时间。” 等她走了以后, 周文芳转过头看着花芽说:“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花芽知道孙婶子绝不是小偷小摸这么简单,联想到从前敌特的事件, 她跟周文芳眨眨眼睛, 往外面瞥了一眼,说:“有什么好打主意的,就是这个老太婆烦人, 我难为难为她。” 周文芳明白花芽的意思,“隔墙有耳”。她跟花芽说:“我也觉得她烦的很,到时候给她安排个最脏的活干!” 说完也冲花芽眨眨眼睛。 躲在外面偷听墙角的孙婶子松了口气, 要只是刁难她就没事。 她的心脏跳的不停,对方突然通知她,让她加入到这次援建活动里,具体如何安排她还不知道。 她左思右想,没什么比收拾卫生之类的脏活累活更好了,这样她就能到处走动,不会引人注意。 自从小道消息传出来,她的儿子有可能明年就被部队“弃用”,她就怨恨上这里。她儿子嘴上不说,可她总是想要整一整这帮人。 联系上她的这个人以前也是这里的家属,说是跟她有同样的遭遇,还给她十元钱,让她配合行动。 孙婶子又能拿到钱,又能报复部队,心中很是畅快。 * 周文芳没问花芽为什么要那么做,想着花芽提到的高婶子,想必是有其他安排。 花芽不说,她也不问,安安心心地跟花芽一起埋头在桌子上画宣传单。 报名的人跟周文芳想象的一样并不多,其他地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花芽坐不住,打算画些宣传单在人潮密集的路上发一发。 花芽把孙婶子印在报名表上的手印单独收到兜里,打算等到下午大家都下班的时候,她回家拿给八斤。 虽然不知道能有什么作用,聊胜于无吧。 有过一次面对敌特的经验,这次花芽比上次冷静的多。 她跟周文芳两人画的宣传单美观又大方,数一数有七十多张。 “还有半小时下班,咱们俩分头去。”周文芳安排道:“我到英雄碑那边的路口堵着。” 花芽想了想说:“那我就到干部区的门口堵着。” 周文芳说:“对,三区那边等我晚上回去找人聊聊,不用浪费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宣传单。” 两人一拍即合,抬屁股分头行动去了。 花芽穿着小碎花的长袖衬衫,衣摆扎在裤腰里。显得腰身更是盈盈一握。她的头发重新编好后盘在脑袋后面,给她添了不少青春活力。 她就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看到穿着便装的家属就冲上去跟她们宣传这次援建活动。等到对方有意向了,就会抠抠搜搜给对方一张宣传单,让对方回去看看,随便也宣传一下。 当面拒绝的人也有,但不多。花芽赶在顾听澜下班前把宣传单全部发完,就坐在楼下椅子上坐等顾听澜回家。 高婶子从外面回来,见到有人拿着宣传单,知道是花芽发的后笑道:“要是家委会的人都像你这样尽心尽力,我每天也不会这么累了。你怎么就想出这个办法,是你自己想到的?画这些宣传单也不容易啊。” 高婶子在路上看到不少拿着宣传单的家属聚集在一起讨论,宣传效果非常明显。比静静地贴张大字报效果好很多。加上花芽不耐其烦的解释,大家都明白这次建设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花芽又说了那句至理名言:“等到竣工以后,军功章有他们的一半,也会有咱们的一半!” 这句话杀伤力强悍,让许多家属蠢蠢欲动。 自打知道花芽拿了二等功以后,家属们内心总会有些向往。大家都明白,在部队里提干,不光是要考军人的自身素质和水平,也要考虑到各自家庭成分和对国家、人民的态度。 像是花芽有过立功表现的家属,完全就是给丈夫的履历杠上开花啊。就算不为了别人,自己要是能戴上大红花,光光荣荣的多好,咱们家属虽然穿的不是绿衣服,可内心有闪亮的红星的呀。 花芽坦然地跟高婶子说:“不是我一个人想到的,小芳跟我一起做的。她现在还在英雄碑那边发宣传单。” “你们俩都是好样的。”高婶子顺口问了句:“小芳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家委会?你问过她了么?” 花芽当然问过周文芳了,周文芳说的是:“家委会都是打杂的,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一群妇女絮叨来絮叨去的。” 花芽嘴角抽了抽,发现高婶子还在等她的答复,就说:“她平时要自学高中课程,一三五都要自习,平时还得到周老师那里听他的作文课,时间并不多。” 高婶子颔首道:“她孤身一人家里也没人照料,琐碎的事情的确不少。算了,以后她想加入就加入,不想的话就算了。” 花芽忙说:“这次她是第一个响应号召的。” 高婶子笑道:“我知道你们俩关系好,别担心,我又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诶,我问你个事。” 高婶子摆摆手,把花芽叫到身边,低声问:“她心里是不是有人啊?” 花芽懵了,想了想说:“没有哇。” 高婶子皱了皱眉头,听花芽问她:“婶子是想给她介绍对象么?” 高婶子摇头说:“还介绍个什么劲儿啊,她心里的主意可比你正多了。”说完这个,高婶子突然想起来头两天花芽拿给她的土豆。 “不说她了。我还想问问你大哥的土豆从哪儿弄的,我昨天做了吃,里面是黄壤的。”高婶子笑着说:“我想多买点,就放到院子里扔着。这东西不怕坏,堆着角落里就成。” 花芽真不知道是谁家的,正在愁眉苦脸的想着,背后顾听澜的声音传来:“是李虎自己家种的,他家就在农场边上,土壤好。除了土豆还有地瓜和大葱,等我休息的时候开个农用车过去拉个几百斤回来。” 花芽猛点头说:“我也觉得土豆很好吃,今天早上蒸了三个,光是蘸酱油就很香。里面还不是干巴巴的,是粉甜粉甜的。” 顾听澜不老实的伸手戳戳她的后背,怪小妻子没第一时间理他。 花芽背过手捏着他的手指头不许他乱动,两人跟高婶子定下要的土豆的数量就往楼上走。 顾听澜见到花芽的小脸,就知道有心事,他开口问:“想什么心事呢?” 花芽火速关上门脱了鞋,光着脚丫把顾听澜拉到卧室里。 顾听澜挑眉跟了进去,第一反应就是解军外套的扣子。 结果小妻子递了张纸条给他,用气音说:“你让我注意的那位孙婶子,她参加这次援建活动啦。” 顾听澜面无表情地重新系好扣子,道貌岸然地把纸条打开,上面赫然是一个红手印。 花芽没看出他脑子里带有颜色的坏水,兴致勃勃地说:“她报名还不想签字,我就逼着她按了个手印。你知道么,她说她大字不识一个,结果还能指着大字报说要报名,我觉得不对劲。” “我媳妇真是太机灵了。”顾听澜想给花芽鼓掌。 花芽忙拉住他的手说:“嘘,小心隔墙有耳。” 顾听澜就在她的小脸上啄了一口。 花芽扭捏地说:“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我就觉得有些破案的人需要别人的手印就给你拿回来了。你先收好吧,没用我也不会失望,希望以后也用不上。” “你这思想觉悟可真是见天的高。”顾听澜又问了几句当时的情况以后,对花芽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阮旅一直都可惜你不能去当女兵,说你就是一颗好苗苗。我看你不当兵一样对国家和人民有贡献的呀,面对突发事件冷静又睿智,你说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聪明漂亮的好媳妇呢。” 花芽的脸被他夸的通红,她又扭捏地打开卧室的门说:“那你的好媳妇今天想给你下厨做好吃的,你想吃些什么呀?” 吃什么呀?想吃花小芽。 顾听澜把脑子里的废水放掉,认真地说:“就做两个简单的菜吧,我给你打下手。” * 清早四点钟。 大操场上放着广播,所有参与报名的家属经过年纪和体力的筛选后,站在这里等待点名。 天际只有朦胧的亮光,大家都拿着手电筒往这边赶。 此刻风寒露重,仿佛与中午不是一个季节。温差相差能达到十五六度。不少畏寒的家属在衬衫外面罩上一件薄外套。 花芽跟周文芳两人确定在她们手上报名的二十七位家属都到达操场,这是四个报名点当中报名人数最多的队伍。 她俩一个个勾着名字。花芽从队伍的前面走到后面,看到孙婶子吊在队伍的尾巴上。 花芽瞟了眼没吭声,顾听澜跟她说了,会安排人在暗中布控。知道花芽猜到孙婶子可能会与敌特勾结后,顾听澜跟她简单培训了面对敌特的技巧以及紧急暗号。 花芽牢牢地记在心中,不敢忘掉一丝一毫。转念想到顾听澜也会参与这次行动,又觉得安心不少。 顾听澜借着二团抽调的五百名战士往填海公路方向出发,他也跟着大卡车一起前往。剩下的两辆大卡车,就是留给在这里集合的七十多位家属们乘着一同过去的。 前面的车承载着军人,中间的车承载着家属,最后面的一辆大卡车满载物资。 花芽跟周文芳两人原地坐在大卡车的车斗里,周围都是别的家属。花芽被清凉的风吹的打了个喷嚏,随即把头上的纱巾系的紧登登的。 周文芳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副口罩,车斗没有罩起来,四面八方都有风吹过来。周文芳见花芽脑仁都要被吹跑了,本来就傻乎乎的,可不能再傻了,就把自己备用的口罩递给花芽。 花芽二话不说戴在脸上,可别说,鼻腔和嘴巴里不再灌风了。 花芽闷闷地说:“等我回去还你。” 周文芳没搭理她,转过身对着角落摘下口罩,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白面馒头。 花芽早上吃的很饱,被顾听澜检查过小肚子出来的。她拱到周文芳旁边,帮她挡住风说:“吃风窜稀,小心点。” 周文芳唇角抽了抽:“谢谢。” 这种军用大卡车能装四十人,她们家属分成两车。一前一后。 前面的是花芽乘坐的这辆车,是开到填海公路,也就是二团的地界上做饭帮忙的。 后面的车,是要开到大桥下面,给三团的人做饭帮忙的。 花芽坐在车里很骄傲,上次她坐在大卡车里还是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现在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军嫂,并且还能帮上部队的忙咧。 以前她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场景,那是在林家村的大商店外头。借着大商店的白墙投影出来的。 好多辆大卡车从老百姓的欢呼与不舍中离开,妥妥地洋溢着军民一家亲。当时她还羡慕能亲眼见到军人、近距离欢送军人的老百姓们。 现在可不一样啦,现在她自己都能坐到大卡车上啦。 花芽雀跃无比,不停地畅想着要是车外有人欢送她的景象。她骄傲地把手伸到外面,被冷风一吹,精神过来。 周文芳捂着嘴笑话道:“我看你是起来太早没睡醒吧,怎么开始梦游了。” 花芽臊着脸说:“哪里是梦游,我是热了。你给的口罩很暖和。” 周文芳往外头看了看说:“打起精神来吧,马上就要到了,咱们有的忙了。” 按照早上的分配,她们俩手脚快,负责切菜。 周文芳还很庆幸不是洗菜,要不然多少蛤蜊油都不好使,全都得浪费。 大卡车陡然停住,刹车声刺激着花芽的耳朵。 “大家都下车,到了!”前面开车的战士喊道:“各位家属同志请小心点,这里都是泥巴路,跳下来小心滑倒。” 花芽靠近外面,就第一个蹦下来,想要搀扶她的战士见了,竖起大拇指。 花芽站在一旁帮着他一起扶着下来的家属们,到了孙婶子那里,她收起手不想碰她。 孙婶子对此没多大反应,扶着战士的胳膊一点点从车上挪了下来。 周文芳站在花芽身边,低声说:“就这样还来帮忙,呵,不添乱就得了。” 花芽也是这样想的。 等到人都下来,有的一起往前面走。 她们从七八米宽的泥土路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渐渐地听到浪涛声。 前面带路的战士说:“咱们做饭的地方不在前面,跟我往这边走。” 周文芳的小皮鞋有些滑,花芽穿着解放鞋扶着她。两人搭着胳膊又走了十五六分钟,到了一处军用帐篷搭盖的临时食堂。 带着她们过来的战士说:“各位家属,咱们休息五分钟后开始准备做早饭。今天早上是海菜包子和大米粥,东西比较简单,大家先适应一下。” 第 106 章 带头的战士应该就是炊事班的人, 他把家属们领到工作台前说:“咱们这边要应对的是五百名战士的一日三餐,这个就需要大家好好配合,不要耽误用餐的时间。” 他指了指落地黑板上的字说:“早饭时间是七点到七点半, 午饭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 晚饭时间是晚上六点到七点。有的时候可能会拖延半个小时吃饭。我们除了要给食物保温之外, 特别要注意食品卫生, 千万不要让战士们吃坏肚子,这可是天大的事。” 接着他把小棉被和笼布等用来蒸包子的用具拿过来, 跟家属们说:“前面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会帮大家把份量定下来,后面就需要大家自己根据我教的判断定量。大家看我手上,这些是用来盖馍盖面的东西, 一定都要干净,用完马上要清洗避免有细菌。” 这位炊事班的战士事无巨细的交代一遍, 最后又说道:“我相信各位家属都是家中做饭的一把好手。不管是女家属还是男家属,我先替前面干活的战士们谢谢大家了。希望大家能够尽心尽力帮一团渡过难关,我陈广洋先替前面的战友们感激大家能站在这里。” 花芽跟着大家鼓掌, 她现在一包劲儿, 就等着跟家属们一起做饭干活。 大芳姐跟花芽分到一起,她看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要五点了, 距离早饭供应只有两个小时。 陈班长见到大家脸色紧张和焦急, 也不再耽误时间,将一些细节安排下去。 花芽和周文芳俩人依旧是切菜,这次是要把滑溜溜的海菜切成碎。工作量不小, 麻烦程度不高。 她俩领到劳保手套,对于她俩嘴巴上都戴着口罩,陈班长大声表扬:“等到明天大家也要向这两位同志学习, 不光是要把头发盖住,嘴巴也要盖住。免得说话、打喷嚏把面前的材料弄脏。咱们炊事班做事和做人,都是要干干净净的。” 花芽跟周文芳两人被当众夸奖,相互对着小眼神笑了一下,埋下头开始切菜。 她们面对的是五百人吃的海菜包子,陈班长估计了一下,至少需要三千个大海菜包子。 有的家属反应太多了,陈班长得意地说“一个人六个算什么,这还是就着粥吃的。要是没粥,一个人能吃八个!我最拿手的就是海菜包子,你们三食堂的师傅都找我请教过。” 花芽手下切着菜,悄悄往周文芳边上挪了挪说:“咱们遇到的这位是个话痨班长。” 周文芳差点切到手,拿着菜刀比划了一下。花芽又挪了回去。 过一会儿又凑过来说:“怪不得咱们三食堂老是吃海菜包子,罪魁祸首就是陈班长。” 周文芳说:“我闻着味儿也够了。” 花芽感同身受:“得了,干活吧。” 她们这边还算好的,至少还有人帮着一起切。后面揉面的可是真累啊,几个人就算是换着揉,胳膊也快要累掉了。 花芽觉得自己力气大,本想过去帮忙,被周文芳叫住:“你傻啊,这些工作大家都是轮流干的,谁不比谁金贵。累活你抢着干了,其他人怎么表现?” 花芽悟了,也不东张西望,开始继续切菜。 她们面前是一人抱的大菜板,用老树桩做的。大菜板左边是一个大铁盆,大到能让三四岁小孩在里头洗澡。 里面装的不是小孩,是满满一大盆的海菜! 海菜很新鲜很好,一年四季轮着开出黄蕊白瓣的小花。内含蛋白质和维生素,还有各种人体需要的元素,是纯天然的海中野菜。 陈班长是威海人,做海菜一绝。这就是祖传的功夫。这也就导致几个食堂的师傅学到技术后,一个礼拜有五天都在食堂里摆着海菜包子。 花芽她们负责切菜的家属,要把左边大铁盆里的海菜切碎,放到右边同样大小的铁盆里。 等到装满就会有别人抬走,拿去放其他材料和佐料。 花芽开始觉得切菜的活轻松,干到后来双眼无神,只剩下机械性的动作。慢慢的说笑的家属们也不说笑了,都在闷头做自己的事。 直到边上有家属不小心切到手,气氛才重新活起来。不然一个个在第一天就成了无魂的壳。 陈班长把这位家属换下来,瞅着还剩下的三盆没切的海菜,准备自己挽袖子开始干。花芽跟周文芳两个人最年轻,精神状态略有些不对劲,但还在正常的阈值当中。她俩就帮着陈班长一起把剩下的海菜切完了。 花芽的魂都要被自己剁的稀碎,她面无表情地捏着肩膀和手臂。站在她边上的周文芳是个娇气的小姑娘,差一点没坚持住。她性子要强拔尖,硬生生地挺下来了。 花芽跟她两人看到如流水一般端出来的笼屉,情不自禁地想给其他受累的家属们鼓掌。 “你俩先到帐篷里休息,等到打饭的时候再出来。”陈班长喊道:“里头有水,先去喝点。” 周文芳有气无力地说:“多亏我早上在车里吃了点东西,要不然准完蛋。” 花芽心有戚戚地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说:“我都要出门了,被八斤揪回去炫了一个糖三角。还是他有经验啊。” “行行行,你家八斤英明神武。”周文芳懒得说她,舒出一口气,跟花芽一起往帐篷里歇脚。 花芽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六点四十分,她们最多能休息二十分钟就要到前面帮战士们打饭。 周文芳累到了,有些上不来气。她坐在小马扎上,花芽帮她把口罩取下来,轻轻扇着风。 二十分钟眨眼就到。 周文芳站起来双手拄着膝盖又呼了一口气。 花芽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周文芳摆摆手:“就是有些气短,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直起身跟花芽两人一起走到外面,蒸包子的家属们正在把蒸好的笼屉合力往外面抬。 早上的天气凉,都是为了让战士能吃上热乎的海菜包子。所以没有捡出来。 熬粥的家属们几个人一起,有推着板车也有拉着板车的。板车上面放着半人多高的粥桶。 这样的粥桶在前面打饭的地方已经有了五六个。 花芽跟周文芳两人帮着推着板车到前面,一起卸下粥桶后,听到陈班长跟大家说: “我根据经验估计,五分钟之内战士们就要到了。大家都饿的嗷嗷叫,咱们也就忙活半个小时。半小时以后休息一个小时,再准备中午的饭菜。中午的饭菜比早上复杂的多,到时候我会一个个安排好。现在请站到打饭的地方,准备给战士打饭。” 陈班长估计的差不多,花芽跟周文芳两人站在一个桌子前面。花芽力气大她来舀粥,周文芳就负责递包子。她们站了一会儿,面前小路上就有不少战士蜂拥而来。 这可真是蜂拥而来啊,即便还是组成的队伍,队伍之间仿佛在赛跑。应该是天不亮就干活,又累又饿,见到前面有饭吃,眼睛都绿了。 花芽咽了咽口水,跟周文芳说:“我还以为自己变成一个大鸡腿了。” 周文芳深呼吸一口气,戴着手套的两只手已经抓住包子随时准备给战士递过去。 之所以不让战士们自己拿,是这里干活条件不好,没有可以洗手的地方。战士们拿到以后也得用筷子夹着吃,免得把好包子给弄脏。 从第一位排队的战士开始,花芽从面带微笑变的逐渐麻木,成为了面无表情的舀粥嫂子。 她头上包着头巾,脸上戴着口罩。 有的战士还会说声谢谢。 当然叫别的称谓的也有。 “谢谢婶儿!” “谢谢大姨!” “打稠点啊,大娘,求你了!” 花芽三番五次下来,内心已经做到毫无波澜。 她旁边的周文芳,还在跟小战士演示什么是人工复读机:“只能拿四个,不够吃再来拿!” “俺能吃完!” “只能拿四个!” “俺、俺帮战友拿!” “只能拿四个!” “为啥只能拿四个?!” “只能拿四个。” ... 花芽忍不住笑出声,周文芳抓着包子好悬没扔到她头上。 前面过来吃饭的是一批一批放出来的,这一点跟陈班长估计的不一样。好在包子在笼屉里不会一下子凉掉,粥也是热腾腾的。 一直忙活到八点半,过来打饭的战士才变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忙活一大早上,就算是花芽体能再好也受不住。 周文芳脸色发白,其他家属们把战士们剩下的早饭分了分,有些早上起得太早没能吃东西的家属们,之前草草垫吧了点,不敢多吃,害怕战士们不够。等到战士们吃完,剩下的四十多个包子大家分一分就快没了。 花芽肚子不饿,本来打算喝点粥就行了。周文芳白着脸啃着包子劝她说:“你还是吃饱饱的干活吧。轮到咱们吃饭,最早也得两点。” 花芽这姑娘别的本事没有,听人劝排第一。 她把手中的包子塞给周文芳,自己又去抢了两个包子回来大口炫。 周文芳被她逗笑了,两人挤在军用帐篷的一个小角落里,坐在小马扎上把东西吃完。 花芽见周文芳还是不舒服,问了又问,周文芳才说:“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那个’来了。” 这可把花芽心疼坏了,她围着帐篷转了一圈,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回来。 这可把周文芳吓一跳,忙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花芽说:“我看那边帐篷里有用来休息的木床,你等着我给你做一个专属小床。别担心,做小床,我擅长。” “别啊,这像什么样啊。”周文芳急了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咱们也不能这样啊,太打眼了。” 花芽想了想说:“那我也不能看你干在这边遭罪啊。要不然中午你的活我也替你干了,你就在这里休息。我现在就去跟陈班长说。” 周文芳既然来了就想把事情做好,她叫住花芽说:“我带了止疼片,吃一片就好了。” 花芽盯着她看她说的是不是真话,周文芳无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板止疼片,抠出一颗放在手心里捧给花芽看:“这就是止疼片,也是王大夫开给我的,你看着眼熟不眼熟。” 花芽木然摇头。 她一点不眼熟,甚至已经忘记那天把大闺女如同炸药包扔出去的场景。 周文芳白着脸当着花芽的面咽下止疼片。 花芽咽了咽口水,关心地说:“老吃这玩意对身体不好。” 周文芳虚弱地笑了笑:“放心,除了你上回给我的,我就再没吃过。” 花芽抿唇,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被谴责的良心好疼啊。 第 107 章 连续在这边帮忙一个礼拜, 多亏花芽嘴壮,没有怎么瘦。 周文芳瘦了四斤,尖下巴都出来了。自己居然觉得很满意。 花芽不这么认为, 在过去的车斗里跟周文芳说:“你这样也不行啊, 别人见你瘦成这样还以为咱家伙食不好呢。” 周文芳靠在角落, 打着哈欠说:“别老是趁机占我便宜。美也不能只局限一种形式, 有富态风韵美,就不能有窈窕美了?” 花芽说:“你哪里是窈窕美, 是摇摇欲坠美。” 周文芳被她逗笑了:“我都适应了哪里还摇摇欲坠。请假的、生病的、不想干的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能同甘共苦到最后的。我也是其中一个,大家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花芽叹口气, 看着她的小尖下巴心里盘算着怎么给她补回来。大丫蛋白白胖胖的多好呀。 可惜花芽自己怎么吃也不胖,哎。 幸好周文芳听不到她的心声。 因为每天起的太早, 到晚上做完饭一整天下来大家坚持不住。 家属们跟高婶子反应完了以后,高婶子又招了一批家属过来跟大家两班倒。 一班专门负责做早饭,做完就能回家休息。 另外一班九点半之前到现场, 把中午饭和晚饭做完再回去。 花芽她们今天负责的就是中午饭和晚饭。 等大卡车开到附近, 家属们不需要再有人带路,纷纷从车上下来往帐篷那边走去。 到了帐篷, 陈班长一点人, 发现今天炒菜的家属集体请假没来! “这可怎么整,开家长会怎么不提前说!有没有人上来的?” 炒菜要不停的挥舞铲子,咸了淡了都有人说。百样人百种口味, 做成什么样都会有人说不好吃。并且还有火烧火燎的油烟熏着,一顿饭下来,炒的什么菜身上就是什么味儿。多数人不愿意干这个。 陈班长站在家属前面焦急的喊了半天:“有没有帮忙炒菜的家属!”见到没人回答, 他围着家属们转了一圈喊了一圈。 花芽看了周文芳一眼,周文芳说:“你别告诉我你想去炒菜?” 花芽狡黠地说:“聪明啊,我报名!” 陈班长马上锁定她:“你真的会炒菜?” 花芽说:“我当然会炒,可好吃啦。” 旁边有见她买苞米回去炒的家属,她们欲言又止。 陈班长把她安排在二号灶台前。大芳姐也是个积极的人,她报名去了三号灶台。 也许是陈班长表现的太焦急,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家属站了出来。 周文芳也站到花芽旁边,花芽故意问她:“你不干别的啦?” 周文芳瞪她一眼:“你炒菜我给你打下手!” 花芽嘿嘿一笑,开始摆弄面前的炊具。 中午饭跟早饭不一样。 早饭简单,做完以后统一打饭就成。 中午饭和晚饭就按照荤素搭配,每人一混一素,不允许多打。这就存在一定的选择性。 花芽跟周文芳今天要做的是炒花菜,纯纯的素菜。 花芽知道北方这边有的地方做花菜是用水炖。因为花菜的根不好熟,炖了以后好的快。 旁边的大芳姐分到的也是花菜,她正在跟帮手一起合力抬水往锅里倒。 周文芳也要去抬水,花芽说:“不需要一桶水,只要三分之一桶就行。” 周文芳问:“你这是做花菜么?” 花芽笑着说:“我给你做个干锅花菜,你肯定没吃过。” 周文芳半信半疑地去提水,回来看到花芽已经把铁锅烧的热热的。 花芽接过水倒进锅里,等到水烧开把花菜倒了进去,并且加了少许的盐。很快又把花菜捞出来沥水。 周文芳小声说:“你要是真不会做,我到边上跟大芳姐学一学然后告诉你。” 花芽抬抬下巴说:“把蒜片给我。” 周文芳看到大芳姐的锅煮的花菜直冒泡,她叹口气,把佐料一股脑地递给花芽。 花芽把大蒜、大葱还有少许的辣椒倒进锅里开始炒。等到有了香味就开始炒花菜。 周文芳看不太明白花芽的操作,因为花芽炒几下就要用锅盖焖一下。来来回回三四次。 “条件有限,只能简单的做一做啦。”花芽把酱油和少许白糖放进去,看的隔壁过来的家属眼皮直跳。 做菜还有放糖的?这么败家! 这位家属是给大芳姐帮忙的,转头就跟大芳姐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纯炒出来的花菜。这样做能熟么?” 大芳姐擦了擦脑门的汗,知道她说的是花芽,笑了下说:“人家既然这么做,应该是能熟的。” 感受到旁边人不大信任的目光,就连派花芽站在灶台的陈班长也将信将疑起来。要是生家伙给战士们吃,他这个炊事班的班长还当不当了。 花芽把青蒜扔了进去,放了些盐,等到青蒜变色就把花菜往外盛。 陈班长一下拦住她的锅铲说:“你先别着急,让我先尝尝。” 陈班长的兜里常年塞着一双铁筷子。他把铁筷子的头用手蹭了蹭,借着花芽的锅铲小心地夹了一块花菜。 一些不看好的家属们相互间交流着小眼神,传递着“果然如此”的表情。她们只看到花芽炒花菜,没看到花芽往里面加了一丢水的小秘诀。都认为花芽做出来的花菜是生的。 熟料,陈班长吃了一块花菜后,又跟花芽说:“嫂子,再给我来一块,刚才太烫没吃出来什么味。” “你别吃太多。”站在陈班长身后的李婶子说:“万一吃坏了咋整。不然就着下面的火,加些水再炖一炖吧。总不能把一大锅花菜倒了。” 陈班长又吃了一块,吃完了以后,把筷子倒着拿着,啪啪啪开始鼓掌。 看的这群家属傻眼了,还以为陈班长吃生花菜中了毒。毒性看起来应该不大,主要是麻痹了脑仁。 有家属问:“这道菜没熟吧?你也别太生气。年轻媳妇没什么经验,我们替她回个锅就行。” 陈班长摆摆手。 李婶子说:“摆什么手,难不成你还真想都倒掉?” 其他家属也纷纷劝着说:“加点水煮一煮,到后面收个汤也能成。” “是啊,我有时候着急就会多加点水。两三分钟煮开了就成了。” 家属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周文芳看着花芽老神在在的样子,没觉得问题多大。毕竟她是除了顾听澜以外,吃过花芽的菜最多的人,对花芽的手艺非常了解。 她见到大家多“以貌取人”,觉得漂亮的新媳妇做不好饭菜,有些替花芽生气。 花芽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听陈班长怎么说。” 陈班长也很给力,大声说:“花芽同志这道...” 周文芳马上说:“干锅花菜!” “都安静下来,家属同志们,安静。” 陈班长咳了一声重新说:“花芽同志这道干锅花菜完全超乎我的想象。色香味俱全,花菜吃起来不寡淡,不是水叽叽的味道。你们都可以过来尝一口,看看人家是什么做的。” 边上嘈杂的声音一下静了下来,只剩下周文芳淡淡地说:“尝都没尝就下决断,这是军属做的事?” 其他家属们面面相觑,觉得不可能。 “欢迎尝尝。”花芽在边上得意地扬起小下巴说:“其实要是用荤油做就更好...咱们条件不允许,就只能用豆油。” 大芳姐率先尝了一口,没想到不但熟了味道比她做的还好。 她赶忙又夹了一筷子喂给旁边的家属,旁边的家属还想说“不吃生的”,结果被她塞到嘴里。 “...还、还行。”这位家属的脸一下红了,就听周文芳说:“就只是还行?” 这位家属把花菜咽下去,不大好意思地说:“味挺好的,感觉、感觉比水煮过的要好吃呢,水煮的太软了点...” 其他人见了都傻眼了,这位可是吵吵的最大声的一位。听她这么说也都走到旁边来想要试吃。 大芳姐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忙跟花芽说:“你做的花菜味道比我好吃太多,你赶紧到大姐这边看看,大姐这边的花菜要怎么改进一下!要不然待会战士们过来,都说你的好吃我的不好吃那我该多丢人啊。” 花芽笑着跟她说:“你别太着急,这是南方口味的花菜跟北方口味的不一样。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事的啦。” “一样一样的!什么萝卜白菜,咱们做的是花菜。” 大芳姐是真的感受到两人菜品的不同,唱衰的家属始终是少数,已经有不少其他家属闻讯过来想要尝一尝。 陈班长秉承着相互学习进步的考量,单独盛出一盘给大家。大芳姐也把自己做出来的盛了一盘,就摆在花芽做的花菜旁边。 她真是大大方方的跟其他家属说:“我在家跟我妈学做花菜就是这样做的,我想大家跟我都是一样的手艺,干脆大家都来尝一尝。” 给大芳姐打下手的家属开玩笑道:“我们怎么就跟你做的一样,我们跟花芽做的一样还差不多。你们说是不是啊?” 其他家属也都热热闹闹的说:“对啊对啊,我们跟花芽做的一样,你做的最难吃了。” 大芳姐把作势要把锅铲交出来,被人又塞回到手里面。 那几位说花芽做的不好吃,需要回锅的家属们脸上讪讪地。 花芽大方地冲她们笑了笑说:“咱们都是五湖四海来的,地域差异本来就大,我做的是家乡菜,自然拿手。以后还得跟你们学做各位家中的特色菜,可要记得教我啊。” 这话就是给她们下了个台阶,李婶子勉强笑着说:“你看我这么大岁数还看走眼了,我给你道个歉。别跟我一把年纪的人置气啊。” 花芽甜甜地说:“你怎么就一把年纪呢,我见你还不知道喊你李大娘还是李大姐好呢。” 其他人一下笑出了声,李婶子半埋怨半高兴地说:“你这姑娘说话做事,都让人心里发甜。等回去,你教教婶子怎么做嫩苞米吧。” 另外的家属也说:“这个我们也想学,每次供销社甩卖嫩苞米,好好的苞米没多少人买都浪费掉了。关键是便宜啊——” “是啊,你回去怎么炒的,下回记得教我们啊。” 这几名家属光是吃了花菜就笃定花芽做的炒苞米好吃了,跟刚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态度。 花芽乐呵呵地一一答应下来,大家嬉笑着等着战士们过来打饭,气氛比刚才好上太多。 这次打饭不需要抬盆抬桶,直接就从锅里打。 一溜八个灶台,一到四号是素菜,五到八号是荤菜。 花芽站的溜直,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特别刚过来的几位战士习惯性的先看看都有什么菜好排队,在花芽的锅前面走过去,全都站到大芳姐的队伍里。 大芳姐看到花芽那边没多少排队打菜,心里想着:你们快去隔壁尝尝吧,晚了后悔啊! 她内心挣扎,其他家属看着也很挣扎。 战士们不打,她们纠结。 战士们打了,她们绝望。 其实就一个道理,战士们剩下的她们就能吃,刚才一人就尝了一下小口,根本没吃够...可又想让战士们吃点好吃的菜。 花芽前面站着的是上次非要多拿两个菜包子的小战士,他年纪小肚子饿的快,等不及跟在旁边长长的队伍里打菜,勉强地站在花芽面前说:“少打点菜,多浇点汤...诶呀!俺、俺...” “炒菜大娘”面无表情地给他扣下一大勺花菜,并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唇角报以冷笑:“下一个!” 小战士看看这位炒菜大娘又看看边上打饭大娘,一下想起来就是不让他多拿海菜包子的两个人! 小战士气愤!跺脚!扭头走了! 一句废话不想多说。 抱着自己的饭盒呜呜想哭。 这玩意看起来干巴巴的就不是好吃的样子,要是剩菜被自家班长发现了会挨教训的。 大芳姐在边上抡着大勺疯狂打菜,花芽无聊的杵着大勺望着天。 打饭时间过了一半,她面前的花菜居然没有少多少。而大芳姐面前的花菜已经要被分完了。 来的晚的战士没能打到大芳姐的花菜,其他菜就剩个底子,只有这边剩的多。按照他们打饭的经验,剩的越多的窗口越不能去啊! 他们抱着饭盒犹豫再三,看到其他锅里确实没啥菜了,除非是想浇汤拌饭吃。 开始有一两个人往花芽这边站着,后面的战士看到,担心唯一剩下的菜也没了,陆陆续续排成了一条队伍。 花芽一人一勺绝不手抖。 等到她打完,已经快要一点钟了,锅里还剩下一点花菜。 现在轮到家属们吃饭,卫生组的人过来刷锅洗碗扫地。 花芽坐到帐篷里吃着饭菜,眼睛盯着外头扫地的孙婶子。盯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准备继续吃饭。 突然有位小战士跑了过来,看到锅里还有花菜,他识时务、懂规矩,把饭盒一亮,表示自己是吃完再打的,伸着脖子大喊道:“大、大姐姐,请给我打花菜!” 他开这个头后,又跑来七八位战士过来续花菜。相互间看到锅里剩下的花菜本来就不多,还有家属陆陆续续过来打饭,一个两个瞪着眼睛盯着锅。 刚才还气的跺脚的小战士也混迹其中,他的菜还没吃完,就在队伍里捧着饭盒猛扒拉。他的花菜被战友瓜分了不少,要不是他机灵先跑过来站队,估计饭盒里剩下的一点也被抢光了。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陈班长不得不出面预计了一下锅里的分量,跟队伍里的战士们说:“排在前头的十个人可以打,其他人就不要排队了。” 小战士赶紧数了数自己的位置。 嘿嘿,正好第十名。 他正要得意地笑起来,一回头遇到自家班长和战友,扬起唇角又耷拉下去。 凭啥老是抢我的。 我长得小,可胃口好呀! * 顾听澜中间抽空过来看了眼自己的小妻子。 当然主要是来检查家属工作,绝不是以公谋私。 他穿着挺拔的军装,英姿焕发。 在外人看来他从容有气度,气质决然,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当然这在他心心念念地小妻子眼里,呵呵,装的挺人模狗样的。 她不就是被他的躯壳骗的五迷三道的么。 花芽挠挠脸,抿唇看着前面跟人说话的顾听澜,心想着:当然内在也很吸引人的啦。 顾听澜在前面说完话,直接走到花芽边上。 有的二区和三区的家属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做得一手好花菜的姑娘不但已经结了婚,还是鼎鼎大名的顾团长的妻子。 顾听澜假模假式地跟花芽握握手,旁边站着的周文芳透过现象看本质,“啧”了一声,扭头走了。 “这位家属同志,你辛苦了。”顾听澜忍着笑说:“听到战士们对你做的花菜赞不绝口,可惜我没能尝到啊。” 花芽不会打官腔,脱口而出:“那有什么的,回家给你做去。” 顾听澜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在边上看热闹的几位家属也笑了出来。 这位花芽同志还挺有意思的,一点架子没有。 大芳姐跟花芽说:“你刚忙完,干脆跟顾团长一起到里面帐篷里坐着说话。外面有别的事情我再叫你。” 花芽点头应了下来。 她们这是帮忙不是工作,有事提前说一声,只要不耽误吃饭,都没什么大问题。 其他家属包括大芳姐和周文芳在援建的七八天里都休息过一天,花芽则是一天没有休。她知道她的八斤也为援建的事忙里忙外,她在家怎么也待不住。 以至于两个人回到家里都累的不像话,白天见面的机会根本没有。睡一觉起来睁开眼睛不是花芽做早饭去了,就是顾听澜工作去了。 顾听澜跟花芽一起走到军用帐篷里,两人虽然没有挨在一起走,明眼的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腻乎劲儿。 花芽到底给周文芳弄了个折叠弹簧床来。中午两个人忙完还能挤着背靠背午休一阵呢。 顾听澜把花芽的头巾摘下来,帮她擦了擦汗。看她红扑扑的小脸,左看右看没发现瘦下来。怎么说的,他媳妇虽然长得小小的,身子骨可结实呢。 顾听澜心里直乐,瞅了眼外面。小瓜子机灵地挡在帐篷前面。 顾听澜拉过花芽的手,检查小手有没有受伤。 他听到不少干部说自家那口子因为做饭不是烫到就是切到手。 嗯,小手也挺结实的。 他把花芽的小手放在胸口,皱眉说:“还是有薄茧了。” 花芽不以为然地说:“我菜做的好,抡大勺抡的。等下个月,肯定一大坨。” 特别想走走温情路线的顾听澜:“...” 他干巴巴地说:“我让我妈给你寄点好东西涂手。” 花芽平时涂个蛤蜊油还是周文芳强硬抹上去的,正想拒绝就听顾听澜怨念地说:“咱们结婚还没到一年,你的小嫩手再糙下去都能赶上我的手了。到时候想你的,我也不用拉你手,直接摸摸我自己的手就成。” 花芽不吭声,还是不想涂。 顾听澜再接再厉:“别人七年之痒,拉着媳妇的手像是左手拉右手。好家伙嘛,我一年就痒咯。”说着,当真丢开花芽的手,抓着自己的手揉了揉。 “痒什么痒,我看你皮痒痒。”刚上岗的小伙夫怒了,翻身就要抽顾大团长的嘴巴子。 顾大团长好面子,赶紧求饶道:“媳妇,我错了,我真错了,哎哟,你怎么狗急了咬人。” 花芽“昂”一口咬他胳膊上,凶巴巴的小眼神控诉顾听澜居然敢说自己是狗! 顾听澜求饶无果,佯装很疼很疼,大腿适时的抽搐了一下。花芽吓得赶紧抬起头,被顾听澜蜻蜓点水地往脸蛋上亲了一口。 花芽捂着脸蛋,撒开口。 顾听澜把袖子挽起来看,两排整整齐齐的小牙印。 他乐道:“最近不怎么吃糖牙口也变得好了。”说着,把胳膊往花芽眼皮子下面晃了晃。 花芽用余光看到两排小牙印,是粉红色的印迹,应该没破皮。没破皮她就不亏心,瞪着顾听澜继续让他认错。 “还不原谅我呀,洗衣做饭打扫,我来成不成?” 顾听澜开口把这几天的家务活全都包干,花芽心里心花怒放,表面上装作勉为其难地样子:“好吧...你要是非要这样的话,我也可以——” “你也可以不原谅我呀。”顾听澜贱次次地说:“我让你这么生气、这么愤怒,你还原谅我什么劲儿呀,你说呢?” 要是不原谅,推出去的家务活又得飞回来。 花芽要哭了,抱着顾八斤的胳膊搓了搓说:“我真的好累啊,是我错了,这几天衣服你洗、地你拖好不好?” 顾听澜笑得不行:“哦,你错了,所以衣服我洗,地我拖?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强买强卖啊?” 花芽苦着小脸说:“可我真的好累啊,我没有强买强卖,就是想看看你心疼不心疼我,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做的。反正大家都认为家务活就是女人活...女人活着就要干家务活...” “行了,收住,别装了,再装就过了啊。” 顾听澜戳了戳花芽的脑门说:“别闹妖了,我答应你只要我有时间,咱们家的家务活都我来做好不好?就算我没说,咱们结婚这么久你真没看出来么?” 看出来什么?哪有时间看那个啊。 花芽指了指自己黑眼眶和充满疲惫的眼神说:“你看到我脸上有什么?” 大写的“忙”和“没工夫看”。 谁知道顾听澜却说:“我瞅瞅,你脸上除了美貌还能有什么?” “美貌,绝对都是美貌!!!” 花芽就喜欢听他夸自己。 一时绷不住,捂着脸乐的合不拢嘴。 顾听澜把她哄的高兴了,扫去她的疲惫,揉了揉花芽的脑袋瓜说:“已经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你小心点,要是太累就在这边休息。” 花芽点点头,又搓了搓刚才啃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里,颜色又淡了些。 顾听澜站起来,看出小妻子依依不舍的样子说:“我今天八点钟之前能回家,乖乖在家等我。” 花芽抿唇站起来,揪住顾听澜的衣摆不让走。 顾听澜往后看看,跟小瓜子说:“向后转!” 小瓜子脚跟一拍,头转到外面去立正站好。 花芽没反应过来,顾听澜的吻就落在唇上。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俩人正是难解难分之时,小瓜子突然咳了一声。 “小花,该洗菜啦!” 大芳姐站在帐篷门口,正好被小瓜子挡住,她就原地喊了一嗓子。 两人一触即分,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花芽红着脸说:“知道啦。” 顾听澜伸出拇指擦了擦花芽的唇角,见她耳朵尖臊的发烫,伸手捏了捏。凑到耳边不知又说了什么让花芽羞臊的话。 等他走了,花芽才匆忙从帐篷里出来。 出来第一件事是跑到井口,对着一桶井水把脸埋了进去。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车上的顾听澜翻开文件卷宗,又恢复成冷静睿智的模样。 只是会偶尔若有所思地搓搓拇指。 小瓜子看的出奇,他的团长怎么又有了坏习惯。 第 108 章 顾听澜刚走, 又来了一拨人。 这群可是不一样。 花芽和一群有孩子的家属看到农用车上蹦下来的同学们,一个个惊喜的不行。 王天柱首当其冲地跑了过来,他第一个看到花芽, 也是第一个跑到她的面前。 花芽眼睛亮晶晶地, 把手帕递给他擦汗说:“你怎么来了?” 王天柱开学以后上的是初一年级, 周争渡把各个年级段的分开教学, 成果很显著。初一的学生穿的是小白衬衫和蓝色裤子,当做是他们的校服。 外面应该还有件蓝色校服外套, 王天柱不老实爱出汗,到现在薄外套也没穿上身。 王天柱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说:“也没什么,学校安排的。” 花芽不知道王天柱话中的意思,接过巧克力掰成三块, 给王天柱一块,自己吃一块, 剩下的准备留给小芳闺女吃。 花芽问王天柱:“你们过来玩的?” 王天柱眼神飘忽地说:“也不是玩,是周老师让我们过来帮忙。他说我们年纪不小了,要抓住实践机会, 过来帮着大娘和大婶们洗菜。” 花芽看他身上的校服到现在还难得的干净, 她站起来把自己身上的围裙递给王天柱,让王天柱围在身上。 王天柱看着粉红格花边的围裙满头黑线, 砸吧砸吧嘴说:“行吧。” 花芽高兴了, 帮王天柱把围裙系在腰上。 王天柱伸手比量了一下说:“你怎么又矮了,上次还差这么多,现在怎么差了五六厘米啦?” 花芽知道这个小坏蛋明知故问, 他窜的快,就暗搓搓说她不长个儿! 花芽白了他一眼。 王天柱得意地嘿嘿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花芽干脆把粉红格子的套袖塞给他。 王天柱也不怵,跟花芽说:“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就算穿裙子到人堆里站着转悠一圈,都还是一个吐沫一个钉的老爷们。” 花芽冷笑:“行,今年秋天的服装款式就这么定下来了。” 王天柱冷哼:“定就定。” 周文芳看两个人欢欢喜喜地进到帐篷里说话,转眼也就五分钟出来,两人都是气呼呼的。 大芳姐在她边上说:“小花跟她那个小子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劝劝?” 周文芳经验老到地说:“两人浑身都是孩子气,最多十分钟又能重归于好。” 大芳姐见花芽为人处世都挺在理的,没道理跟个孩子闹腾。后来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还真是没到十分钟俩人又玩到一起去了。 她跟别的家属看在眼里啧啧称奇。 王天柱可是干部区子弟当中的小霸王,还是说一不二的那种孩子王。遇到花芽纯纯地遇到对手,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触。 王天柱皮归皮,干起活来一点不马虎。 有的孩子玩心重,过来这边就当郊游。边上没有班主任管着,更是三三两两地偷溜着往建设工地那边看,都眼巴巴想要瞅瞅跨海大桥到底是什么模样。 工地的施工战士,干脆划了道警戒线,允许他们在线外观看。 只有王天柱头都快埋在大盆里,一直跟着花芽清洗蔬菜,半分懒没偷。 花芽觉得他太累了,跟王天柱不止一次地说:“你去那边玩吧,我看到你同学都往那边跑了。” 王天柱头也不抬地说:“这么多要洗的东西在水里泡着,我不帮你谁帮你。别烦人了,赶紧洗。” 最后干的差不多了,还是大芳姐把他劝着到帐篷里坐着休息。 花芽帮着大芳姐把盆抬到旁边的水渠去倒,走在路上遇到一位家属正在教训自己的孩子。 花芽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作业本,对方尽量用自己最小的声音咬牙嘶吼道:“老三,老师给你留的是什么作业?!你自己念给我听!” 排行老三的男孩看起来跟王天柱差不多大,他小声地说:“《帮助...的一天》。” 对方又喊道:“大点声,说清楚!” 老三委屈吧啦地大声喊:“《帮助妈妈的一天》!” 花芽脚步一顿,不由得看过去。 “老师给你们布置的作文就是《帮助妈妈的一天》,你看你撒丫子跑那么远,到底是给我布置作文还是给你布置作文,就知道问我都干了什么,你早干什么去了?” 老三不服气地说:“大家都在玩,凭什么我不能玩?” 老三的妈说:“你看看人家王天柱,成绩不怎么样,比你会心疼人。他一直在那边干活,都没休息过,你怎么不跟他比比?” “我跟他有什么好比的。”老三不服气,跟他妈犟嘴说:“他帮忙有什么用,又不是他的亲妈!等她生了孩子,王天柱就要被赶到街上睡觉,没饭吃、没床睡!照样什么都不是!”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老三的妈大惊失色地说:“你就不会小点声!” “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没等孩子的妈教育完,花芽走到老三跟前一脸严肃并且恼怒地说:“我就是王天柱的亲妈,我就是他的亲妈!有法律责任的亲妈!比你妈跟你还要亲!你都不帮你妈,他帮他妈,他比你好多了!” 大芳姐推着花芽往前走:“别跟孩子吵架,小心王天柱听到。” 花芽气愤的不行,这孩子说这么大声,还是脱口而出的,显然不是第一次骂。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当着王天柱的面骂过,要是有,花芽真想亲手揍这个死小孩! “花、花同志...”老三的妈认出花芽来,顿时脸色变得青白交加。 大芳姐推搡着花芽走,花芽没理会那个不称职的娘,骂骂咧咧地喊道:“你懒成这样,以后大了才是没饭吃!没床睡!你不疼你妈,等你妈在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你把城墙哭倒都没用!你就是没人要的臭小孩!到最后啥也不是!” 老三的妈把老三护在身后,她忍了又忍没敢跟花芽呛声。 自己的孩子不占理,在背后骂人家儿子被抓现行,她要是看不懂形势再上赶子跟人干起来,以后他们一家五口在部队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对、对不起啊。”老三的妈往老三身上使劲抽了几下,抽的小孩哇哇叫:“孩子不懂事,我会好好管他的。” 大芳姐看了她一眼,这么和善的一个人,忍不住数落道:“的确得好好教导教导你孩子,这张嘴要是不管,以后再闯祸可不是装模作样打几下就能过去的。你最好使点劲儿,让他长长教训。” 花芽双眼犀利地看过去,老三的妈没办法,捡起地上的扫帚使劲往老三的屁股上抽了几下狠得。 老三真被他妈揍哭了,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花芽不知道背后真会有人骂王天柱没妈。 她恨不得老三的妈抽的不是屁股,直接抽嘴巴子才好。 她来到岛上,第一次这么气愤,胸口像是着了火。 她不知道大芳姐怎么想的,她就想把袖子撸起来给那孩子几个大嘴巴子! 嘴巴吃什么长大的,长歪了就得给他抽正! 大芳姐把花芽带到帐篷里劝了好久,周文芳找不着人,发现花芽在这边气的小脸通红。 “这是挨谁欺负了?” 周文芳话音刚落,花芽扑到她身上,气的哇哇哭。 大芳姐把事情跟周文芳说了一遍,周文芳从小失去父母,也被人在背后骂过“没人教养的玩意”。 她小时候想不开,觉得自己的父母是英烈,为了国家和人民失去了生命,怎么他们的孩子要遭受到这样的对待?这一切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等到她来到031,看到无数优秀的人聚集在这里,慢慢的释然很多。 一样水养百样人。不能因为那些垃圾人,就怀疑父母奉献的短暂一生。 她明白有些人很多时候就是图个嘴巴快活,专门往别人心窝子捅刀子。这样看到别人受伤的神情,就以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胜利。 周文芳不喜欢跟太多人来往,这也是其中一分原因。 越是熟悉的人,越能知道让别人难过的地方。 花芽的哭声把周文芳的思绪拉回来:“我也是没妈养大的,凭什么要戳我们的脊梁骨。” 周文芳一听就知道坏菜。 花芽很少跟她提妈妈的事,总是简单的带过去。周文芳明白,有些难过的事,多年压在心底没发出来,一旦发出来可就是电闪雷鸣。 周文芳听着花芽哭,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遭遇,自己也吸了吸鼻子想要忍住。 奈何花芽哭的太动人心魄,周文芳没绷住,瘪嘴着也想哭出来。 大芳姐“哎哟”一声,把她俩硬生生拉开。两人怎么这么干劲儿呢。 “都别哭啦,快收住吧。” 大芳姐看到帐篷外头说:“王天柱找过来了,都是没妈的孩子,你们想想王天柱吧,别把他也勾的难受。半大小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赶紧的把眼泪擦擦吧。深呼吸,赶紧冷静!” 花芽肩膀一抽一抽地掏出小手帕,擦完以后想递给周文芳擦。 周文芳那个劲儿挺过去就好很多,她嫌弃地推掉花芽的手,掏出自己的香帕子。 王天柱径直走过来,捡起花芽扔在地上的大盆,纳闷地看着她们,半天憋了句:“偷懒变猪!” 花芽把手帕团成团砸过去,一口鼻音地说:“你才是猪!” 王天柱莫名其妙地看着红眼睛的花芽,觉得有问题,但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他弯腰用两个手指夹起手帕晃了晃,那副贱样跟顾听澜如出一辙。 “诶呀呀,怎么湿乎乎的,都是你的大鼻涕!” 哪里是大鼻涕,全是花芽同志心酸的眼泪啊。 花芽被他气的差点冒出鼻涕泡。 大芳姐见花芽好了些,走到王天柱面前,将他先引走:“你跟我来,姨这边有个活干不好,不知道咱们的男子汉能不能干?” 王天柱跟着大芳姐往外走,头都不带回的,傻呵呵地挺起胸脯叭叭吹:“当然能干,我就是男子汉。你知道我叫王天柱是什么意思么,是顶天立地的意思...” 花芽闭上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周文芳自己好了,也开始叭叭上了:“现在知道我每天面对你是什么心情了吧?” 花芽说:“如同看到了太阳?” 充满阳光和活力。 周文芳居然认可地点头说:“你明白就成,总之我不说脏话的。” 花芽不理解,甚至觉得当周文芳的小太阳很好。可以无时无刻照耀着她呀。 她俩还没出帐篷,王天柱居然又跑回来露个头说:“还有一盆豆角要摘,等我回来帮你嗷。” 花芽冷哼:这个不孝子,嗷个大粑粑。 第 109 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做饭之前铲锅底灰, 王天柱还是帮着大芳姐把大铁锅铲了铲,铲完顶着小黑脸跑到花芽这边要帮花芽摘豆角。 花芽飞快地摘着豆角,她摘完就得准备去炒菜。见到王天柱来了, 说:“那边有井, 洗把脸再来。” “不是让你等我么。”王天柱纳闷:“好端端洗什么脸啊。” 花芽说:“你看我给你的围裙。” 王天柱低头一瞅, 嘿, 围裙上蹭的都是灰。 他可以想到自己的脸会是什么样,赶紧跑到井边洗脸。 洗完脸, 还真老老实实地坐在花芽旁边帮花芽摘豆角。 俩人都是务实肯干的性子,合力把豆角摘完,送到洗菜的家属那边。家属们正在吭哧吭哧搓着土豆。 “你还要干啥?”王天柱问花芽。 周文芳给花芽找了个旧围裙,花芽系在身上跟王天柱说:“我要去炒菜, 你到帐篷里休息。” 花芽顿了顿问:“你有没有作业要写?” 王天柱摇摇头:“我睡觉去了。” 王天柱还想帮花芽,花芽炒菜有周文芳一个人打下手就成, 王天柱拗不过,打着哈欠去帐篷里打盹去。 走着走着,他叫住花芽说:“周老师让我们下午去大桥墩那边看一看, 今天要浇筑最后的大桥墩, 周老师说是历史性的一刻,要我们牢牢记在脑子里。” 周文芳说:“反正下午没什么事, 你就跟他一起去吧。” 花芽点头说:“那我待会跟陈班长说一声。” 花芽今天在前面炒菜, 发觉排队的人像是怎么也打不完似得。 第一锅菜给战士们分完,陈班长跟花芽说:“花芽同志,能者多劳, 我看战士们都在排队等你炒的土豆丝,你看,你要不要再炒一锅?” 花芽这个土豆丝炒的很有水平。她上午过来看到陈班长在锅里炼猪油, 有好多猪油渣倒在大盆里。 花芽就把猪油渣要了过来,仔仔细细的切成小碎块,用来跟土豆丝一起炒。 土豆丝原本是素菜,加上猪肉渣至少算是半荤的一道菜。 战士们闻着香味过来,再一看这不是“花菜大厨”么,赶紧排上队。 陈班长想要给战士们换换口味,要不然猪油渣还是要包包子吃的,用锅蒸锅,猪油渣的香气会少很多。 花芽炒土豆丝用的油是豆油,在炒之前耍了个小心机,先把猪油渣在油里过一边,过完以后,豆油也飘着荤油的香气。 “好,那我多炒两锅。” 花芽把袖子一挽,单手就把大铁锅抬了起来。 行家看门道。 陈班长眼珠子要瞪下来了,半晌后鼓掌道:“花芽同志,好力气!” 小伙夫很受用,抬着大铁锅颠了颠。 她炒菜的工作量暴增,相对的其他炒菜的家属轻松不少。 她们就帮着花芽把剩下的猪油渣切碎,待用。把大盆大盆切好的土豆丝放到花芽的大锅边。 大芳姐拿起一个盆子打算装猪油渣,皱着眉头说:“这是谁洗的铁盆,上面还有菜叶呢!” 陈班长走过来,伸手把铁盆边边蹭了下,怒火中烧。 “这是谁值班洗的铁盆盆,说好了一定要注意战士们的饮食健康,这是洗过的还是就在水里涮了一下,糊弄日本鬼子呢!” 大芳姐也气不过,她们这边家属不讲卫生的情况要是传出去,辛辛苦苦受累大半个月的功劳说不定都被一笔勾销。给战士们用脏盆子,简直是忍无可忍。 李婶子站出来,指着那边扫地的孙婶子说:“老孙,你过来,你上午的东西没洗干净。今天要洗的东西又不多,你着急个啥子!” 跟李婶子关系比较好的另一位王大姐,嘲讽地说:“你说她着急个啥,到处拉关系送东西,想要咱们家属跟干部吹枕旁风。” 大芳姐不知道这里面的事,问道:“吹什么枕旁风?” 李婶子一拍大腿说:“怪不得她昨天到我家里送了一罐奶粉,我没要。瞧瞧我这个脑子,我说她这么抠门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给我家送什么东西。我刚想起来,她儿子今年考核不合格,明年就要离开部队啦,她是着急想要把她儿子继续留下来。” 王大姐说:“对对对,还给我送了一提溜苹果,我哪里敢要她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小偷小摸过来的。” 李婶子也说:“奶粉我也退回去了,白给我也不敢要啊。” 花芽在她们旁边炒菜,把话听的一清二楚。 陈班长把孙婶子单独叫到一边谈心。因为是家属,年纪还比较大,陈班长不好说重话,就是反复问她:“是不是太累,要是太累就回去,我们再换人过来。” 孙婶子一反常态地说:“不累不累,我就喜欢干这个。没洗干净是我的错,我现在再去把东西洗一遍。” 她说完逃似得跑到井边去洗东西,陈班长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没再说话。他得了上级的命令,要时刻监控孙婶子的行动,就看她想要混进来要干些什么。要是能顺利抓到她的上线那就最好不过了。 今天气温有些高,花芽炒完菜一身汗。 她没带蒲扇,周文芳给她找了个纸壳,让她凑合着扇风。 趁着上菜的空档,花芽跑到井边用冰凉的井水擦了把脸。 这还没到一个月,后面还有三个月。就算跟另外一组轮流来,也得咬牙坚持一个半月。 花芽不怕累,就是想她的八斤。要不是八斤特意过来看她,两个人回到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交流了。 短暂地休息一下,花芽又回到灶台前忙活。 高婶子过来看望她们,还给带了东西。 跟其他家属打完招呼,高婶子找到花芽。 秋老虎撵了上来,高婶子手里又拿上蒲扇。看到花芽忙的没工夫,她就给花芽扇了扇,笑着说:“我在那边就听到有人说你们这边出了个‘花菜大厨’,也不知是谁呢。” 花芽享受着人工风扇,高婶子把自己的手绢递给花芽说:“干净的,你擦擦汗吧。” 半响后。 花芽总算忙完。 “你过来是要检查工作么?”花芽活动活动发僵的身子问:“我可没偷懒,陈班长说我就在后面炒菜就行,不需要到前面去打饭。” “我是来检查工作的,也是来劝你回去休息休息。你看你、看你——” 高婶子看了半天,发现过来忙忙碌碌的家属们都瘦了,花芽居然一点没瘦。甚至因为经常干活,脸蛋还红润了些。 花芽当然不会说脸红是因为自己哭鼻子,说道:“我看我可厉害啦,做的菜来晚了大家都抢不着。” 高婶子说:“我今天就要过来尝尝你做的菜,还有剩的没,你等我去盛点。” 花芽不可能真让高婶子吃锅底剩菜,她给高婶子打了一勺土豆丝,偷摸地说:“你躲到那边去吃,我这是违反纪律的,得战士们吃完咱们才能吃呢。” 高婶子故意问她:“那违反纪律陈班长会罚你么?” 花芽摇头说:“他管不了家属,最多是告状。” 高婶子问:“那他跟谁告状呀?” 花芽说:“能跟谁告状,管咱们家属的不就是你——” 花芽忙捂住嘴,飞快地想要把饭盒收回来。 高婶子紧紧拽着饭盒被气笑了:“我早上忙到现在没吃上一口热乎的,现在吃你的菜怎么了?” 花芽憋着劲儿:“你当领导的也不能走后门。” 高婶子敲她一下头:“别跟我装了,我可不想抱着饭盒饿昏过去。” 花芽嘿嘿笑着把饭盒又送了过去。 “总是听天柱说你做饭好吃,下次我真要腆着脸到你家里去吃一吃。”高婶子尝了一口土豆丝,眯着眼睛品着说:“的确加了荤油的就是香。” 她早上过来看到陈班长在这边炼油,以为真用荤油做的土豆丝。花芽乐道:“哪里舍得用荤油,用的是豆油过了一遍猪油渣。” 高婶子恍然大悟,又尝了一口,叹息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琢磨,这样一道素菜做出了荤菜的味儿。我看后面切土豆丝的家属都要疯了,呵呵,不过累归累,战士们喜欢吃就成。” 花芽对此非常得意:“我已经做了五锅土豆丝啦,猪油渣全用完了。一点没浪费。” 高婶子看她兴奋的样儿,笑着说:“你要是有时间,帮我个忙,找个人一起把路口上的绿豆拖过来。不瞒你说,我走了一半,实在是抬不动了。想着这边有板车,就把绿豆放到一边过来了。” 花芽说:“就一袋绿豆我扛过来就行,拿板车过去不够费事的。” 高婶子看她大步流星的过去,在后面说:“那可是五十斤绿豆啊。” 花芽边走边笑:五十斤绿豆算是,她还扛过四百斤的大团结呢。 不管秋老虎来的早还是晚,初秋的路边已经出现枯黄的草叶。 走在路上可能听到青蛙的叫声,花芽随手捡起一根小木棍欠欠地划拉着路边的草。 阳光没有正午的时候足,花芽吹着清爽的海风,觉得总算活了过来。 她在的营地几乎吹不到海风,都被帐篷和柴火挡住。主要是怕炉火被影响。 花芽搓了搓脸蛋,整个人精神起来。 她走了十多分钟,见到路旁有个人站在那里。 花芽一眼就看到那个人是孙婶子,看她想要抬起绿豆,见到花芽来了,连忙扔在地上。 花芽皱着眉头走过去,看到树下面还站着一位便衣打扮的人。 孙婶子怕花芽误会自己,就说:“我听他说这个是要送到帐篷那边去的,等了一会儿没有人过去,我就想着自己拖过去。” “我就是过来拿绿豆的。”花芽不想跟她多说话,孙婶子穿着蓝灰色的长袖,佝偻着身子说:“那我帮你一起啊?” 花芽冷冷地说:“不需要。” 树下面的那个人走过来,跟花芽说:“同志,我来帮你吧。我可在这边帮你们看了好久,就怕这个老婶子把东西偷回去。” 孙婶子低下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不是还想等花芽同志来套近乎的么。” 那人脸色一变,说:“我哪里知道来的人会是她,我又不认识她。” 孙婶子眼珠子一转便说:“高会长说了要找小花同志过来帮忙,你肯定听到了,故意想要等她来套近乎。要不然你咋不自己把东西抬过去?” 那人不想跟个老妇女说太多,他巴巴地凑到花芽边上,伸手想要帮花芽把绿豆抬起来往帐篷那边走。 可花芽根本不管他想帮忙的意思,把五十斤的大袋子抱起来,往上一颠,稳稳地落在肩膀上。 男同志感叹:“...你、你力气可真大啊。” 花芽回过头,笑了一下说:“还是谢谢你了,你怎么称呼?” 那位男同志说:“我叫周廷兰,这里的外聘人员,在三区工作。这些绿豆太重了,你千万不要逞强。要不然咱俩还是一起抬过去吧。” 他听到孙婶子说了不少干部家属的特征与喜好,正好想要一一对应观察。趁这个机会,能到临时食堂那儿跟她们打成一片是最好不过的。 花芽听了他的名字,在心里念了一遍,谢过他后,哒哒哒地往回走,简直就是健步如飞。 周廷兰在后面撵了两步,气急败坏地说:“我帮你啊,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给孙婶子使了个眼色,又把树下的解放包递给她。 孙婶子接过包想要打开看,周廷兰说:“快跟上去,别出了纰漏。这里面就是监听器,要是弄坏了你跟你儿子的命都赔不起!” 周廷兰又喊了几步,看着花芽已经走没影了。 花芽急吼吼地往前赶。 野性的第六感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啊。 第 110 章 路上, 花芽遇到了陈班长,陈班长不管她有没有力气,非要把绿豆拿下来他扛。 花芽眼瞅着要到地方, 气得直哼哼。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是陈班长一路扛过来的。 陈班长腼腆地笑了下说:“嫂子, 我就送到口子那里, 进去了还是你拿。” 顾听澜的兵经常叫花芽嫂子, 花芽早就习惯。 到了路口。 陈班长当真把绿豆放下来让花芽扛。花芽面子上过不去推让着说:“我扛不动了,还是你来吧。” 她可不想给战士留下争功劳的印象啊。 而且这位明显是一团的班长... 诶, 花芽纳闷,一团的班长怎么喊她“嫂子”? 花芽默默地走在陈班长身后,突然说了句顾听澜教她的暗号:“一两称三两杆。” 陈班长猛地回头,四处张望了下, 颠到花芽旁边说:“嫂子英明,一眼就看出来我是顾团长的兵。” 花芽冷漠脸, 高傲地昂起小下巴。 陈班长赶紧对上暗号:“三两杆卖五斤肉。” 花芽变脸速度飞快,露出笑容跟陈班长说:“你叫我嫂子我当然就知道不是外人啦。” 刚刚对上暗号才收获到嫂子甜甜笑容的陈班长:“...嫂子高兴就好。” 花芽又说:“我刚看到孙婶子跟那个叫周廷兰的人不对劲。” 陈班长看到四处无人,跟花芽说:“嫂子别怕, 有事喊我。” 花芽点头如捣蒜, 也跟着看了看。 最后是两人一起把绿豆抬到帐篷那边。高婶子已经叫人烧上水,准备煮绿豆汤。 见他们辛苦回来, 让他们快点去歇一会喝点水。 花芽回到帐篷那边, 王天柱见她回来了,忙喊道:“快来吃饭,我都要饿死了。吃完饭还要出去, 你是不是忘记啦?” “我来了。”花芽跑过去,接过饭盒,走到他跟周文芳的身边。 饭盒里是大芳姐炒的豆角。 豆角若是没熟很容易中毒, 大芳姐没做过大锅饭,把豆角放在水里焯了两分钟。 周文芳说:“比不上你做的土豆丝,味道也算不错了。今天要不是做土豆丝,把土豆炖豆角也是一道好菜。” 王天柱吃的快,正在扒拉第二碗。 他们小孩子分到半锅土豆丝,王天柱吃完又去打菜,发现土豆丝就剩个锅底。 他也不嫌汤底油多,把最后剩下一点土豆丝连汤带水都浇到饭上,吃的那叫一个香。 花芽管着他不让他吃饭吧唧嘴,他就把嘴巴抿着吃,照样筷子抡的飞快。 周文芳笑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花芽嘴巴鼓鼓囊囊地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周文芳看看花芽又看看王天柱笑了,从兜里掏出一袋油纸包好的五香驴肉给花芽和王天柱两人分了分。 “好东西!”花芽跟王天柱异口同声地说:“哪来的?!” 周文芳说:“昨天晚上,司务长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驴。我就抢到半斤驴肉,托人给卤了。就剩这么多了,反正也放不住了,你们都吃了吧。” 花芽把自己碗中的肉片给周文芳夹过去一半,笑嘻嘻地说:“该不会特意给我带的吧。” 周文芳没说话。 花芽惊诧地张大嘴,可歌可泣,这玩意终于有孝心啦! 她儿女双全的大梦就要实现啦! “又琢磨什么歪门邪道呢,少说话,多吃饭。”周文芳往花芽嘴里塞了片肉。 王天柱贼赶劲儿地说:“吃还堵不住她的嘴。” 周文芳:“就是。再不好好吃饭,咱俩一起收拾她。” 王天柱跃跃欲试:“成!” “...”花芽又郁闷了。 三个人一起吃了饭,周文芳累了,不去看大桥墩的浇筑。 花芽知道她体能不咋地,也不啰嗦,吃过饭就跟王天柱俩人一人挎上一个小水壶往大桥墩那边走。 王天柱一直等着花芽干完活过去,去的比其他同学晚。路上遇到不少回来的同学。 王天柱也不在意,脸上表情反而很雀跃。 “人多了挤得慌,咱俩晚点去正好。”王天柱反过来安慰花芽说:“又不是一下就能浇好的,现在去正好。” 花芽闷了半天说:“五香驴肉真好吃,你说小芳下次还能给咱俩做么?” 王天柱闭嘴,暂时不想理她。 他俩走了十五六分钟到了桥墩附近,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工程车队。 有专门搅拌水泥的、有铺装大小模版的、有拉着钢筋的、还有各种防护网和砂石料、还有车上专门装着桥墩上面的垫块。 王天柱和花芽两人都看的稀奇。 对工程没兴趣的家属看了一会儿就带着孩子走了,王天柱和花芽两人又开始说上话,脑袋瓜凑在一起叭叭的,聊的真是兴起。 花芽感叹到工程之巨大,光是一个大桥墩子就比学习班的篮球场还要大。 王天柱也是一副小土包子的样子,张大嘴巴说:“原来都是要组装上去的,我还以为就是站在桥上一点点的修的。” 跨海大桥为了赶工期,就在附近划了一个模板浇筑厂。会把需要的水泥板块提前浇筑好,省却凝结时间。这样到了现场一块模板能省下二到四天。 模板架在上面还要穿插钢筋,在连接处现场浇筑水泥。所以除了模板浇筑厂之外,桥头这边的水泥罐车最多。 王天柱喜欢看,花芽干脆找了个大石头,拉着他坐下来慢慢看。 他们这边是个草甸子,花芽一边扇着蚊子,一边觉得她大哥太厉害,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居然是大哥的建设团完成的。 王天柱突然指着桥头搭板的位置,说:“那边的人是黄头发。” 花芽忙把他的手按下来说:“小点声,他们都是过来帮忙的顾问,苏联人呢。你别咋咋呼呼的,平白给咱们的人丢脸。” 王天柱学着花芽的语调细声细气地说:“他们皮肤好白,是得了白癜风?” “...”花芽耐着性子教育小孩,也细声细气地说:“就是白皮肤的人种。你不知道吧,世界上除了白皮肤和咱们黄皮肤,还有黑球球的皮肤呢。” 王天柱张大嘴感叹,转而说:“一定是我便宜爹告诉你的。” 花芽白了他一眼:“我有文化。” 王天柱杀人诛心:“咱俩文化水平一样,我也拿到小学毕业证了。” 两个小学生又开始有些不对付,一时间相互谁都不理谁。 花芽看了会儿,觉得索然无味。王天柱还看的津津有味。花芽干脆拄着下巴陪他多待一会儿。 王天柱看桥,花芽就东张西望。 听到青蛙的声音,就开始找青蛙。 见到有尖头蚂蚱在飞,就想要捉蚂蚱。 等了一会儿,王天柱发现花芽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薅了一把狗尾巴草。她也不吭声,自己笨手笨脚地编手链。 王天柱又把视线转到工地那边,看到龙门吊缓缓地移动,激动的不行。 等到花芽看到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用胳膊肘怼了怼王天柱说:“喂,该回去了。” 王天柱看呆了。 花芽顺着他的目光过去,觉得没什么劲儿。准备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拽着王天柱往回走,懒腰伸到一半,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孙婶子! 花芽马上坐下来,躲在草甸子后面,顺势扯着王天柱,捂住他的嘴巴。 王天柱睁大眼睛想挣脱,花芽低声说:“有情况。” 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这方面很机警。他倏地坐下来,不用花芽捂着他的嘴,自己先捂好。 花芽又拉着他蹲下来,完完全全把身影挡在草丛后面,死死盯着孙婶子的行动。 孙婶子挎着一个解放包,手里又拎着一个解放包。 碰到路过干活的战士,她就掏出解放包里的大馒头给战士。战士们忙的从她身边路过不多看一眼,只是有人过来跟她指了指警戒线后离开。 孙婶子踩着警戒线上等了片刻,仿佛真是过来看稀奇的。 大桥墩前面的水泥罐车开走了,又一辆新的水泥罐车开过来。 守在桥墩边上浇筑的战士跑到罐装车这边检查水泥。离开搅拌场除非一直搅拌,否则超过十五分钟水泥就会出现初凝或者离析现象。负责这一块的战士就把水泥小桶提过去做塌落度试验,看看水泥性能是否符合指标。 现场的大桥墩前面没了人,水泥浇灌也停了下来。 孙婶子躲着人,提着解放包猫着腰走到桥墩子那边,趁着没人在,把手上提着的解放包扔到桥墩当中的水泥浆里。 瞬间,解放包被水泥浆埋没。 孙婶子怕被人发现,赶紧从另外一个解放包掏出跟刚才一模一样的一个解放包。 装好水泥小桶的战士回来,看到她越过警戒线,吼道:“让你们擦参观不是让你们添乱!赶紧撤离!” “对不住啊对不住,我马上走。” 孙婶子一句话不多说,佝偻着身子匆匆忙忙从现场出来了。 战士往她经过的地方检查了一遍,根本看不出来大桥墩有什么变化。他指挥着水泥罐装车倒车,继续重复刚才的工作。 花芽看的真真切切,孙婶子扔进去的解放包一定有问题。 可顾听澜明明白白说了,她不能独自行动,必须等到潜伏的人出现才行。花芽心急如焚地看着继续往里面浇筑的水泥,拉住王天柱说:“兄弟,赶紧去找炊事班的陈班长,就说我有情况,急需他过来!” “好!”王天柱不想离开花芽,但知道他必须过去送信。他严肃地说:“你小心,我马上回来。” 远处,监控的其他人看到孙婶子在水泥墩前面晃了一下就走,她的身子挡在解放包前面,正好挡住监控视线。 孙婶子的行为略有些异常,虽然不知做了什么,但必须上报。 陈班长收到通讯消息,准备接触孙婶子探探情况。 王天柱呼哧呼哧地找了一圈,终于找到陈班长。王天柱怒道:“你到哪里去了,那边有情况!” 陈班长这边还要去找孙婶子,就问:“谁告诉你的情况,什么情况?” 王天柱焦急地说:“花芽同志让我通知你,那边的孙婶子有情况。她扔了个解放包到大桥墩子里头!大桥墩子马上要被水泥封上,我们不知道她扔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要搞破坏!” “花芽同志呢?!” “她还在前面监控那个坏蛋!” “那个解放包肯定有问题。”陈班长把王天柱拉到一边低声说:“你赶紧回到帐篷里,不要在这边闲晃,我马上过去找她!” 王天柱说:“不行,她是我的家人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你赶快去帐篷!” “不!我答应她很快就会过去!” 王天柱梗着脖子跟陈班长对视。 陈班长急的不行,拿出军用通讯器叽里呱啦一顿说。 王天柱跟在他的后面往前走,陈班长突然指着侧方说:“这是什么?!” 王天柱下意识的看过去,结果眼前一黑,居然被陈班长敲昏了。 ... 王天柱想要骂陈班长。 他昏昏沉沉当中动了动嘴皮。 “小猪...”花芽坐在移动的卡车里抱着王天柱,轻轻拍着他的脸说:“陈班长下手真够黑的,这都多久了。” 周文芳的身子跟着卡车晃了晃,见花芽掏出水壶递了过来说:“你帮我往他脸上浇点水。” 意识朦朦胧胧的王天柱,挣扎着睁开眼。 他费劲地看到花芽的脸,眨了眨眼睛。 花芽垂下头看了看,跟周文芳说:“要是傻了,能不能找陈班长赔个聪明的儿子?最好能自己考大学的那种。” 王天柱哑着嗓子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他的声音调调很奇怪,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他咳了咳,费劲地坐起来,发现他在一辆移动中的军用大卡车里。 他夹着嗓子说:“我们要去哪儿?” 花芽听他说话的声音不对劲,皱着眉头跟转移她们的战士说:“同志,这孩子该不会是敌特冒充的吧?你能帮我检查一下么?” 持着枪械的战士警戒着车后方,抽空看了眼王天柱,一言难尽地说:“他是变声期。” 花芽懵了,这还真是她的知识盲区。 周文芳小声说:“是男孩子再次发育的阶段。” 花芽悟了,眼睛疯狂地往王天柱身上扫视。 王天柱双手无力地抱在胸前,跟花芽说:“你最好礼貌点。” 花芽点点头,正要说话,“轰隆!!!” “轰隆隆!!!” “那边正在引爆,捂住耳朵卧倒!” 两声巨响从远处的海滩传来,大卡车猛地横摆了一下。 平静的海面炸出黄豆般的雨点,超强的气浪滚着潮湿的尘土涌向四周。 爆炸的上空,生生出现一条彩虹。 花芽的耳朵一时间产生了耳鸣,她龇牙咧嘴地捂着耳朵看向王天柱,王天柱同样受到巨大爆炸声的冲击,不断地揉着耳朵。 花芽伸出手想要帮他捂住耳朵,王天柱打掉她的手大喊:“管好自己,别管我!” 花芽只看到他张嘴闭嘴,一点声音没听到,她居然出现了短暂的失聪现象。 周文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花芽冲她点点头喊道:“我也听不见啦。” 持械的战士摆摆手,跟她们打着手势喊道:“别怕,很快会好!” 大卡车继续行驶,在途中花芽的听力逐渐恢复。 只是耳鸣声还在,有些干扰正常说话和听声音。 大卡车直接把她们拉到部队医院,花芽等人下了车,看到医院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望着爆炸的方向,不知情况凶险,相互低语着。 平时开山修路也会有定点爆破,他们不知道这次面临的是敌特的破坏计划,只当又是哪处海底的坚固礁石需要炸开而已。 花芽左手拉着王天柱,右手拽着周文芳。 娘仨站在台阶上,恍如隔世。 第 111 章 医院走廊里。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跟花芽说:“检查的过程中, 你们的耳鸣情况已经好转。这段时间,不要接触太大的噪音,耳鸣是不可逆的。要是再出现, 一定要过来找我。否则长时间不医治, 会造成终身神经性耳鸣。” 王天柱夹着公鸭嗓音说:“那手术也治不好么?” 医生说:“治不好。所以你这段时间在学校里不要太疯闹, 吵闹的地方不能去, 尽量要静养。你现在还小,一口气把耳鸣的根源杜绝。不然晚上耳朵叫个不停, 声音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耳朵要疼或者耳鸣声音变大,一定要让家长带你过来看,不能拖延。” 花芽认真听着医生的话, 手里拿着医生开的氧氟沙星滴耳液。她耳朵有些轻微疼痛,医生怕里面会出现炎症, 让她回家先点三天。 周文芳的情况要轻,爆炸声音到来时,她下意识地张开嘴, 减小了一些声波冲击力。可惜那个时候她来不及通知花芽和王天柱, 幸好这两人情况算不得太大。 医生交代完,便把病例给了花芽。站在走廊的玻璃旁, 摇摇头说:“你们当家长的也太不小心了, 好在是定点爆破,要不然按照距离你们都逃不掉。既然带着孩子,就要远离危险。刚才还是部队的车送你们来就医, 以后不能这个样子了。” 王天柱想要跟他辩解,花芽拽着他不让他扯着公鸭嗓跟医生争执。 花芽态度很好地说:“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王天柱刚刚有立功表现, 顺利地找到陈班长并且把话带到,指引他找到花芽。 此时,对医生一脸“带着孩子乱窜,尽给别人添麻烦”的态度,很不服气。 不服气也没办法,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可以到处嚷嚷的。一切都要听从部队领导的安排,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把别的大事影响。 要是把敌特往大桥墩里埋炸药包的事情公开,身在031的家属和职工们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不安和动荡。 所以,在没有明确的指示前,花芽三令五申地跟王天柱说:“别跟个喇叭似得,到处叭叭。” 王天柱跟着花芽和周文芳往外走,耳朵多少还有些不适,时不时地就想用手揉一揉耳朵。 花芽担心他把耳朵揉坏,打掉王天柱的手,说:“你要是再手痒,等你爸回来我让他收拾你。” 王天柱一点不带怕地说:“我爸忙敌特的事呢,哪有功夫管我。再说,搞不好去引爆炸弹的就是我爸——” 周文芳当即打断他的话:“你别胡咧咧,你爸怎么可能去引爆炸弹。” 王天柱说:“前年有一次任务,截水大坝上遇到掩埋式炸弹。还是我爸开着农用车闯过去,临到关头跳下大坝地面的水库里逃得一劫。大坝差点被炸断了呢。” 周文芳瞧着花芽脸色不好,不让王天柱继续说下去。 花芽握着周文芳的手说:“刚才的爆炸——” 周文芳马上说:“你胡思乱想个什么,小屁孩说的话你还当真啊。” 王天柱的本意是想跟她们显摆顾听澜的英勇帅气,没想着吓唬花芽。他看到花芽脸色变了,忙说:“对啊,我就是屁孩,说话就是放屁,你跟我认真个什么劲儿啊。” 花芽说:“你也不至于这样说自己,我就是有些担心他。” 王天柱大大咧咧地说:“没事没事,他都死里逃生多少次了,小小的敌特而已,折不进去。” 周文芳伸手拧着他的耳朵,疼的他吱哇乱叫:“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教训完王天柱,周文芳拉着花芽打岔说:“你不是觉得五香驴肉好吃么,咱们快点去司务长那边,看看他那边还有什么好肉。晚上我就给你卤出来,我犒劳犒劳你。” 花芽心不在焉地点头说:“行。” 她独自走在前面,周文芳和王天柱俩人躲在她后面相互掰着胳膊,俩人在后面斗法斗的龇牙咧嘴。 走到部队门口,周文芳甩了甩胳膊说:“咱们是走回去,还是问问别人的车?” 有时候能碰到东院过来办事的车,只要坐得下都能挤着回去。这都是不成文的惯例。 花芽浑身上下不得劲儿,跟周文芳说:“那就等车吧。” 周文芳瞪了王天柱一眼,从兜里掏出一角钱说:“去买三根冰棍回来,剩下的钱当你的跑腿费。” 王天柱拒绝她的一角钱:“最多剩一分钱,给我跑腿我还嫌麻烦呢。我请客,你们在这里等我啊,不许自己上车先跑。” 王天柱跑到医院下方的小卖部里买冰棍去了。 周文芳拉起花芽的手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回去让你家八斤给你捂一捂。” 花芽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周文芳:“咱们部队有排爆班吧...八斤不会真的亲自去引爆吧?刚才那个爆炸你也听到了,都能把天炸个窟窿出来。要是人在附近,肯定逃不掉。我们坐车逃了那么远,耳朵还坏了。” 周文芳看她说着说着要哭了,赶紧安慰着说:“肯定有专门排爆的人啊。你放心,轮到谁也轮不到他的。祸害遗千年,他命大着呢。” 花芽埋怨地看她一眼,深呼吸一口,想让自己的情绪放松。 远方开来一辆小巴士,轮子都快在地上磨冒烟了,横冲直撞地往医院急诊方向去。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看过去,见到急诊门口跑出来好几个医生。巴士里面一连出来三个小战士,全都灰头土脸地被人抬进急诊。 花芽跑过去,闻到他们身上有硝烟的味道。她紧紧跟着他们身后,想知道他们从哪里过来的。 可她跟了两步就被挡在后面,就听着说:“两处爆炸,受伤的人正在往这边送,还有一个炸死了...” 花芽拔腿往小巴士跑去,希望车上还有其他人能问问。 只要知道顾听澜不在现场就行。 结果,她刚跑到小巴士前面,小瓜子从里面下来。他看到花芽,就让旁边下来的人先到医院里去。 “嫂、嫂子,你怎么在这里?” 花芽急切的问:“顾听澜在哪里?他在现场吗?” 不怪她反应大,在王天柱说那事之前,花芽就有些心神不安。听了以后,心里更是不得劲,总觉得有什么事瞒着她。 小瓜子两边看看,见边上没有别人,小声说:“团长没事,你放心。” 花芽问:“真没事?那他现在在哪里?” 小瓜子说:“他有别的任务在身上。” 花芽半信半疑:“真的?” 小瓜子说:“真的。” 花芽说:“那你怎么不在他身边,刚才那几个人是怎么伤的?” 小瓜子咽了咽吐沫说:“团长之前是跟他们在一起,特务们太狡猾,不但引诱了姓孙的那个老太婆放炸药,另外还安排有两个人在别处也放了炸药。两个炸药被设置成串联爆破,只要有一个爆炸,另外一个就会爆炸。” 花芽身上的寒毛竖了起来,她低声问小瓜子:“他受伤了?” 小瓜子说:“轻伤而已,也是为了保护周政委...” 花芽紧紧抿着唇,小瓜子看出她脸色不对,忙说:“真的就是轻伤,胳膊刮破了点皮,医院都不用来,拿着双氧水擦了两下就好了。” 花芽闷声说:“嗯。” 转头就走了。 周文芳一直站在她身后,见她往家里走,招呼着王天柱快跑过来。 王天柱气喘吁吁地买了冰棍回来,结果花芽不吃,他气呼呼地自己吃了两根。 “你这人变脸咋跟翻书似得,特意给你买回来的,说不吃就不吃。”王天柱一手一个冰棍轮流着咬,他絮絮叨叨地说:“我一个礼拜也就五分钱的零花钱,给你买你还不要...” 他说了好多,花芽都没回答。 王天柱往前赶了两步说:“诶,你怎么不说话啊?” 周文芳给他使了个眼色,王天柱看到了,把脚步慢下来小声问:“这又是咋了,你不听她的话啦?” “...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不孝女周文芳道:“你便宜爹受了轻伤,你便宜妈担心着呢,你就消停点吧。” 王天柱冷不防听到“便宜妈”三个字,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说:“那我就吃冰棍不说话了。” 快走到干部区,一口气儿没带歇着。 花芽路上半句话没说,到了家楼下站着那里望着自家的窗户。 周文芳说:“到家你还不上去?” 花芽说:“他怎么、轻伤不回来呢?” 周文芳感觉她说话有些结巴,看了看她的小脸,果然还是苍白没有血色。 周文芳说:“小瓜子不是说了么,特务们已经被一网打尽,你不用担心。” 花芽说:“他不回来。” 她就怕小瓜子骗她,她想不明白别人受了轻伤都能去医院,顾听澜就那么点擦伤怎么就不回来。 “跟你说了别担心。”周文芳说:“抓完人不还得审么,哪有那么快的。” “什么都要他。”花芽说:“别人干什么。” 周文芳隐隐察觉到花芽说话语气不对,有种回到刚认识那个闷葫芦的时候。知道花芽这是被吓到,撞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她拉着花芽坐到木椅子上,拉着花芽的手说:“我陪你一起等,你别胡思乱想,肯定能等到。” 花芽不再说话,怔怔地看着前面的小路。 她们从下午四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五十,眼瞅着要到九点。 周文芳等了这么久也觉得不对劲,这个顾听澜平时老是在花芽面前晃悠,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不出来了! 周文芳陪花芽饿着肚子,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一束亮光。 花芽倏地抬头,发现是高婶子。眼神又黯淡下去。 王天柱不知什么时候找了高婶子回来,高婶子把自己家的院子打开说:“外头蚊子多,到院里来。老阮前些天打了药,正好味道散的差不多了。” 周文芳拉起花芽往院子里走,王天柱想说点什么,又把嘴巴捂上了。 高婶子在路上还说他没眼力见乱说话,他今晚半句话都不敢逼逼了。 高婶子见花芽傻站在院子里,给花芽端了个小凳子坐。 “你们吃了晚饭没?” 周文芳摇摇头:“从医院回来一直等到现在,一丁点消息没有。小瓜子又不说,纯让人担心不是。” 高婶子回来前跟顾听澜也没联系上,尽量用放松的口气说:“小花嫁过来头一年,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心急。以后习惯就好了,我先去给你们热些几个包子吃,你在边上劝劝她。” 王天柱蹲在花芽的面前,伸手戳了戳花芽的膝盖。 花芽懵懵地抬头,王天柱舔了舔嘴唇说:“我爸能回来,他是陆地神仙。” 王天柱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词儿,想逗花芽笑一笑,花芽不想让大家都担心,勉强勾起唇角。 王天柱小大人似得叹气:“得了,太丑了,你别笑了。等我爸回来你再笑吧。你在他跟前儿笑的眼睛都没了,别硬挤了。” 也就二十分钟。 高婶子端来一小盆包子。 王天柱的肚子正好咕咕叫了起来,他见花芽还在小凳子上坐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先去拿包子吃。 “你去吃。” 王天柱摇摇头,跟花芽说:“我陪你。” 高婶子递给花芽一个包子,笑着说:“驴肉包子吃过没?我家独一份。快趁热乎尝尝。” 显然这是跟周文芳一起找司务长拿的驴肉。 花芽拿在手里感觉不到烫。 顾听澜之前不管干什么都会知会花芽一声,出任务哪怕不好说明,也会简单告知大概的时间。 可今天顾听澜走的时候,明明说了让花芽在家里乖乖等着。 花芽乖乖等着了,顾听澜没见回来。 花芽如同嚼蜡的吃着包子,她知道顾听澜跟她说话从来都是一个吐沫一个钉,没有吹牛皮的时候。他知道她性子较真,有时候单纯到有些时候分不清玩笑话,都会当成真的。 顾听澜明白她的性子,对脱口而出的话都会认真对待。 花芽嚼着嚼着,觉得嗓子仿佛堵住了,这么好吃的包子,也咽不下去了。 花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也堵了,整个人呼吸不上来。 “哒哒哒——” “哒哒哒——” 高婶子年纪最大,可俨然是她们这里头耳朵最好使的一个。 她放下小铁盆,从院子里往小路那边瞅,发现夜色中有一辆农用三轮车一步三抖的慢吞吞地往这边开。 高婶子叫王天柱把家中最大的手电筒拿出来照过去,农用三轮车上坐着一个人。 院子里的花芽一下站起来,愣愣地往那边看。 农用三轮车看起来很有年头,整个车身随着柴油发动机的颤抖而颤抖。 高婶子拽着花芽说:“你看上面开车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家小顾?” 花芽眯着眼瞅过去,视线变得模糊,第一时间居然没看清。 照理说化成灰花芽都能认出来,可今晚朦胧夜色下,开着发出巨大噪音的农用三轮车的人,随着老旧的发动机一起颤抖,甚至出现了残影。 花芽真怕他把脑仁给晃出来。 眼看就要到达小院门口,农用三轮车发出巨大的声音“轰隆隆!嘟嘟嘟嘟嘟嘟——吱——”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三轮车堵在小路上,不管车上的人怎么往前面使劲拱,毅然决然地挡在路中央。 王天柱眼神好,冲着那边狂奔过去,大喊:“顾听澜!!” 随后,另一个身影比王天柱快多了,身手利索地仿佛是王天柱在落雁山上遇到的野猴王。 顾听澜张开双臂,咬紧牙关准备迎接小妻子热情的拥抱。 万万没想到,见到他回来,小妻子第一反应是给了他一记左勾拳! “唔!!” 顾听澜震惊地捂着左脸,疼的整张脸扭曲起来。 “媳…媳妇…你,你家暴我!!” 第 112 章 顾听澜捂着眼眶蹲在地上, 眼珠子差点跟脑仁一样,想要离家出走。 “你还知道回来。”花芽见高婶子跑过来了,赶紧指着顾听澜历尽千辛万苦从李虎家弄回来的五百斤土豆和五百斤地瓜, 怒道:“吃了这些能上天咋地!” “小花, 有事进屋说。”高婶子到底心疼姓顾的, 把他的手掰开看到顾听澜的眼眶乌了一块。 顾听澜站起来晃了晃, 王天柱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孝心,站到顾听澜的身边想扶着他。顾听澜大手直接扶着他的天灵盖, 倒吸一口气说:“我、我没事,不疼。” 高婶子拉着顾听澜往屋里走,说:“进屋,我给你上点药。现在就得揉开了, 要不然明天一个大乌眼青,丢不丢人。”说着回过头对芽说:“晚点我再教训你。” 周文芳捂着嘴没敢笑的太大声, 她见顾听澜人已经回来了,看起来没什么太大问题,就先回去了。 顾听澜见她要走, 喊住她说:“不许乱说话啊。”他挨媳妇揍这事怎么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周文芳扬了扬下巴, 顾听澜顺着看过去,发现院子外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圈遛弯的家属们。 一个两个全都窃窃私语, 见他看过来了, 匆忙地作鸟兽散。 “一有点动静就过来看热闹。” 进到屋里,高婶子进看到顾听澜脸颊和眼眶相连的地方,正正好好一个小拳头印。她想笑又不能笑:“多亏你是个硬骨头, 不然你媳妇肯定把你脸干碎了。” 顾听澜心有戚戚,要不是他反应敏捷,往后头退了半步, 这个脸真废了。 花芽站在门口,顾听澜涂完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态度:“怎么这么热情啊。” 王天柱帮腔道:“还不是你一直不回家,连个信儿都没有。人家从下午等到现在,一口水没喝。要不是高奶奶劝,人家连东西都不肯吃。哦,对了,话也不怎么说。” 顾听澜眯着左眼走到花芽边上,捧起她的小脸说:“怎么又不说话了?诶,怪我。今天真是我的不对。我抓了几个人以后,阮旅说要我避嫌,由他亲自审问。正好在李虎家附近,上次你不是说李虎家土豆粉甜粉甜的么,我就寻思来都来了,顺便打个秋风...” 他跟李虎一起在地里吭哧吭哧刨了五百斤土豆和五百斤地瓜回来,李虎的娘还给了两捆大葱。从他家出来,天还亮着。 顾听澜琢磨着到家正好能陪媳妇吃个晚饭,因为他表现好,晚上说不定还能给点福利享享。 也许是他太得意,又是抓人立功又是打人秋风,走到半道上,李虎家的三轮车坏了。 村子里都忙着秋收,农业车恨不得按上十八个轮子跑。最后李虎给找了辆快报废的车过来,让顾听澜一路晃着脑仁回来。 就算没有花芽的那记左勾拳,顾听澜都觉得自己晃出了轻微脑震荡。 可又不能把车扔半道上,哪怕是快报废的农用车,现在这时候也是个秋收工具,更何况车斗里还装着一千斤的土豆地瓜。 高婶子劝了花芽几句,花芽还是一声不吭。眼珠子不错地盯着顾听澜。 顾听澜没招,先到外头把土豆地瓜扛到院子里扔着,扔完又把小妻子扛在肩膀上往家里颠。 高婶子在下面的楼梯上嘱咐道:“两人有话好好说,不许再动手!特别是你,小花!” 顾听澜飞快地打开门,把花芽稳稳地放到沙发上。 顾听澜说:“生气啦?” 花芽盯着他不说话。 “我的祖宗,你别作,说话。” 花芽瘪瘪嘴说:“我娘。” 顾听澜顺着她的背,一下下抚着说:“你别着急,我不是回来了么。你慢慢跟我说,你咋啦?我丈母娘咋啦?不是,她在下面好端端的招惹你啦?” 花芽原本今天跟骂王天柱没娘的孩子吵了一架,一下子被勾起小时候她娘离开时候的场景。 她娘那日临近山前,还答应她说回来给她烀苞米吃,也让她乖乖在家里等着。 结果她坐在家门口等了一天一夜,看着进山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帮忙去找她娘的。最后还是第三天,她娘被人抬了出来,再也不能帮她烀苞米了。 从那天开始小小的花芽成了根小豆芽,再也没有娘的疼爱了。 明明很乖的等着,为什么等不到。 花芽无声地抽抽了两下,脑袋载进顾听澜的颈窝里,花了好大力气说: “我娘也让我等。” “然后没回来。” “你还让我等。” “你要说话算数。” “我生气,你不回来。” 顾听澜轻轻拍着花芽的后背,跟她道歉说:“这真是我的不对,我发誓,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会跟你说清楚回来的时间。就算一时不能回来,也、也不会让你漫无目的的等下去。” “我要等。”花芽闷闷地说:“我说了,等成石头,也要等。” “好,那你就等,我一定会回来。”顾听澜伸手拦腰将花芽抱在怀里,拇指轻轻地在花芽眼眶下揉了揉:“今天哭了?” 花芽没想到他一下能看出白天她哭过,她吸了吸鼻子,又把头埋在顾听澜的怀里。 “不想说就不说。”顾听澜哄着花芽说:“明天我能放两天假,上次答应你去橘子岛,你还想去么?” 感觉到花芽在怀里微微地点了点头,顾听澜舒出一口气,说:“那咱们明天就去。耳朵还耳鸣么?” 花芽刚才情绪上来,又有些耳鸣。 顾听澜让她躺在腿上,帮她把滴耳液滴到耳朵里。 等待滴耳液浸泡的时间里,顾听澜轻轻抚摸着花芽的额头,说:“不许皱眉头,等老了,一脑门的抬头纹。” 顾听澜话音落下,就见花芽的额头抽了抽。小妻子情绪还没完全缓过来,想要听话的放松,加上紧张,脑门上的筋抽搐了两下。 花芽忙把脑门捂着,不给顾听澜看。 顾听澜一个乌眼青,强压着唇角没嘲笑花芽。干脆俯下身亲了亲脑门说:“我饿了,今天尽听人说你土豆丝做的好,给你男人炒个土豆丝来吃好不好?” 花芽点点头,走到厨房里转过身看着顾听澜。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抄起小凳子坐到厨房门口,花芽一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做好饭,见顾听澜把饭菜全都吃完,花芽的情绪好了些。 洗完澡,躺在床上窝在顾听澜的怀里,还得抱着他的胳膊捏来捏去,感受他的实感。 顾听澜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跟她说橘子岛上丰收的景象,说着说着,感觉花芽的身体逐渐放松,慢慢地陷入睡眠。 即便已经睡着了,胳膊还抱得紧蹬蹬的,偶尔还会凑到顾听澜的颈窝里闻一闻他的味道。 顾听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这是养了只小兽啊。 翌日。 花芽从顾听澜的怀里醒过来,她习惯性往边上看去,自己先吓了一跳。 “八、八斤...” 顾听澜的眼眶和颧骨地方的乌青更加重,他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眼说:“婶子的药肯定过期了。” “对不起...” 花芽深感愧疚,她的八斤没做错什么,自己却给了他一拳头。 顾听澜从镜子里看到小妻子满脸的内疚,转过身把她抱在洗手台上,拉着她的小手往脸上摸了摸:“就是看起来吓人,你使劲摁,一点都不疼。” 花芽轻轻地抚了一下。 顾听澜按着她的手使劲往下压,花芽舍不得,扭着胳膊把手藏在背后。 顾听澜笑着说:“舍不得啦?” 花芽点点头:“对不起。” 顾听澜帮小疯子把头发掖到耳朵后面说:“没事,下次打屁股蛋别打脸就行。” 花芽说:“屁股蛋也不打。” 顾听澜琢磨了一下,嗤笑着说:“是有那么点变态。” 花芽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了惩罚自己,宁愿不去橘子岛玩。 顾听澜好说歹说把她劝住:“一年就开放这么一次,错过了可就得明年了。我跟婶子他们说了咱俩要坐船上橘子岛,婶子还说让咱俩多带些橘子回来。我可再不敢自己去了,你就陪我去吧。咱俩今天还能在橘子岛住上一晚上,就当我带你蜜月旅行。人家洋人就流行结婚处去旅行,咱们也时髦一回。” 花芽磕磕绊绊地说:“坐、坐船也就半天。” “嫌太近啊?”顾听澜引着花芽多说话,免得她又成了一个小闷葫芦:“那等着我多攒些日子的假,带你上首都,去□□看升旗呗。顺路还能看看你公公和婆婆。” 花芽急了,看公公婆婆怎么能说是顺便呢,她忙说:“不顺便。” 顾听澜故意扭曲她的意思说:“既然他们的大儿媳妇不顺便就算了,咱就不去看他们了。” 花芽气鼓鼓地瞪着他。 顾听澜觉得这副死憋着说不出话来的小模样也挺可爱的,就是容易把她自己气个好歹。 “那就站门口打个招呼,纯当看过了。”顾听澜笑着帮花芽把牙膏挤在牙刷上说:“咱们可得快点,十点钟的船,咱俩吃完饭收拾一下就差不多了。” 花芽一听,飞快地刷牙。 顾听澜眼睛里藏着笑意,心满意足地看着小妻子慢慢恢复活力。 在橘子岛上也就住一晚,顾听澜给花芽一个解放挎包,里面装着两个大苹果和巧克力,留着在船上吃。另外还让她挎着一个水壶,里面装的蜂蜜水。 顾听澜自己背个部队发的大背包,里面有两人的洗漱用具、外套和防止蚊虫叮咬的小药包,另外有一份到岛上招待所住宿需要的部队证明。 担心花芽走路多了鞋不舒服,还往包里塞了双纳着厚底的小布鞋。 这双布鞋还是花芽从娘家带回来的,是她婶子给她一针一线纳的千层底。不管谁看了,都说她婶子手艺好,平时花芽都舍不得穿。 他俩草草吃了顿酱油拉面,顾听澜到底不好意思青着眼眶见人,从箱底翻出一副圆圆的墨镜戴上。 这样不能穿军装,花芽难得见他穿上一身便装。白T恤和灰裤子,加上黑墨镜,真有几分悠闲度假的架势。 出门遇到楼下的高婶子,高婶子瞅了他们一眼,说:“都好啦?回家没吵架吧?” 花芽抿抿唇说:“好了,没吵。” 高婶子瞪了她一眼说:“有心思出去玩啦?” 花芽点头:“嗯。” 高婶子报以冷笑:“你知道我是家委会的会长吧?” 花芽知道的不能再知道,就是不清楚为什么高婶子要堵在楼洞口说。她还着急赶轮船呢。 顾听澜想要拦着高婶子,高婶子摆摆手说:“你既然知道我是家委会的会长,我还三令五申,在我们家属群体要拒绝家暴。” 花芽皮一紧,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高婶子,乞求能得到她的怜悯。 可高婶子知道,就得趁着热乎劲儿,给她紧紧皮。 “你这次立功,协助抓了孙婶子和另外一名特务。咱们家委会与有荣焉,准备在三区的操场上开一个表彰的会,给你戴上一朵大红花,在所有家属面前,好好的表扬表扬你。” 花芽瞪大眼睛,也不装可怜了,简直觉得峰回路转啊。 还以为高婶子要教训她揍人呢。 高婶子见她情绪高涨,又包含深意地笑了笑说:“要出去玩就快去吧,我也不扫你的兴,等你回来咱们再算。记得要把上台的发言稿写好,让家属同志们像你学习精神啊。” 花芽不知当领导的套路深,美滋滋地答应了:“好!” 顾听澜深深地看了眼高婶子,想说点什么,高婶子又冲他摆摆手说:“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都得给交代。是吧,小花?” 看到了? 难不成说的是爆炸? “昂?”花芽傻傻地点头说:“是要给交代呢。” 顾听澜一言难尽地揉揉小妻子的头,傻丫头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第 113 章 去往橘子岛的船慢慢地驶离港口。 花芽站在甲板上吹着凉爽的海风。顾听澜指着他们正前方的一个小黑点说:“那就是橘子岛, 咱们过去需要三个小时。” 花芽能跟顾听澜一起出去游玩已经很开心,哪怕一起在船上坐个三天三夜也觉得值得。 她唇角勾着笑,指着海面上飞翔的海鸟们说:“它们说橘子岛的橘子特别甜, 就是罩了网子, 它们偷不到。” 顾听澜听到她说话慢慢顺畅起来, 也不特意提醒她, 就让她这样自己恢复。 小肥雀不知从哪里赶了过来“啾啾”地落在花芽头上,想跟她一起去。 花芽看了看顾听澜, 顾听澜笑道:“是想带着一起去?” 花芽点头说:“咱们买给它吃,不偷。” 顾听澜说:“那就带着吧,不许太吵闹。” 小肥雀:“啾!”完事乖乖地站在花芽的肩膀上,得意地看着追着船飞翔的海鸟们。 花芽小声问它:“鲣鸟首领呢?” 小肥雀:“啾啾自闭啦!” 花芽抿唇笑着跟顾听澜说:“那只肥鸟上次在大溶洞没找到鱼群, 回去自闭了。” 顾听澜想起它的笨样子,推了推墨镜无情地说:“何止要自闭, 还得减减肥。” 花芽深以为然。 途径三个小时,花芽和顾听澜两人总算下船。 顾听澜来之前跟橘子岛上洲的招待所工作人员联系过了,此刻招待所的工作人员站着岸边不远处停放的三轮车上举着牌子。 “欢迎顾首长和夫人莅临幸福招待所...我居然是夫人诶。”花芽觉得羞耻, 躲在顾听澜后面。 顾听澜戴着墨镜, 领着媳妇穿过好奇地向他打量的百姓们,走到三轮车旁。 “谢谢你的迎接, 麻烦你把牌子收起来。”顾听澜背包扔到车后面, 又扶着花芽上车。 三轮车是客货两用的。 花芽坐在上面,瞅着对面坐着的顾听澜,小声说:“你的级别待遇也就这样啊。” 顾听澜唇角抽了抽说:“岛上条件就这样。” 说着, 一辆吉普车与他们擦肩而过。为了让他们让路,还按了两声小喇叭。 花芽揶揄地说:“条件真艰苦啊。” 过来接人的人叫小陈,自己家在这边有橘子园, 也经营招待所。后来私所共用,都成了国家的产业。 县政府踌躇许久,这边天高皇帝远,他们家也算不上资本家成分,就给算了个县城小业主。 真是谢天谢地。 两个身份成分相差太大,资本家门槛多高,小业主才多高。 虽然自家的产业没了,但祖祖辈辈的橘子树还在。 树在根就在,小陈一家对此还挺满足的。 花芽坐在车上听着小陈讲解着橘子岛的奇闻轶事,三轮车骑到港口小路的尽头,一转弯,一片绚烂的火红出现在视野里。 耀眼的艳红一眼望不到边,美的如火如荼。 小陈站起来蹬着三轮车,顾听澜干脆下来推着车跑了几步,让他顺利的骑到山路上。 金秋时节,漫山遍野如火中流金。 “这里光橘农就有五万人。”顾听澜来过这里一次,跟花芽指着山路边平顶的石头房说:“他们吃柑橘换来的大米饭、住柑橘换来的石头屋、读柑橘换来的油墨书,娶来的媳妇叫做柑橘妻、世世代代享着柑橘的福气。” “首长说的一点没错。”小陈在前面说:“我们的岛叫做橘子岛,我们岛上的负责人就叫做橘子岛主。我们这里的橘子都是蜜柑,熟得快、果汁丰富,吃多了还会齁的慌,哈哈哈哈哈。” 花芽跟顾听澜在后边交换个小眼神:这孩子真实在。 幸福招待所就在小陈工作的橘子园的山顶。原来是他们家的三层小洋楼,后来被征用,成为橘子岛上的招待所之一。 这里处于橘子岛的上洲,另外还有中洲和下洲。 小陈所在的招待所也会被叫做上洲招待所。 从前秋季过来旅行的人不少,可惜这几年外部条件不好,来的人也变的少了。 招待所里只安排一位中年妇女和小陈两人工作。中年妇女负责做饭、收拾、浣洗,小陈负责登记、接送和导游。到了晚上,小陈就会下山到橘子园里住着值夜。 要是没有客人来,他就不上到招待所里来。 被公家征用的幸福招待所从何而来的幸福,花芽不得而知,反倒是看到满满一桌子饭菜倍感兴奋。 小陈管这位中年妇女叫做大英姐,大英姐说给他俩小夫妻做了四菜两汤的高规格宴席。 花芽搓搓手,真的感觉到幸福即将降临。 等到大英姐把“菜”端上桌,有橘子玉米面的发糕、橘皮粥、桔红糕、橘子酱蘸馒头,以及热橘子水、橘皮茶。 “菜、菜?”花芽震惊:“菜呢?” 一桌子的主食啊。 大英姐说:“我们这边面食又当饭又当菜,吃之前先喝一杯热橘子水开胃,吃完喝一碗橘皮茶解腻,刚刚好。” 花芽望着面前切成四块,块块比脸都大的发糕不觉得刚刚好。 顾听澜笑着说:“大英姐,别逗我媳妇了,她容易当真。” 顾听澜上回来住的就是这里,这次故地重游,特意定了这里。 头一次过来那次,顾听澜就被大英姐一本正经的骗了,塞了一肚子干巴巴的主粮,后来才知道这是她最喜欢跟人开的玩笑。 谁要是吃完了或者识破了,大英姐都会给人送上两道拿手菜。 “我知道你要来,明白再骗不了你,特意到外头让人弄了条鳜鱼来。这可是淡水里头的鱼,珍贵着咧。另外我再给你们炒盘自家发的黄豆芽。” 大英姐指着桌上的糕点说:“拿着吃着玩,马上菜就好。” 花芽这才松口气。 一顿饭吃的五饱六撑的,顾听澜偷偷伸手摸了两回花芽的小肚子,感觉她是真饱了,就把最后一点橘皮粥喝了。 花芽攒着一包劲儿想要玩耍,小陈准备好两个箩筐说:“我们这里最值钱的是橘子,最不值钱的也是橘子。两个箩筐能装多少装多少,只要你们能背回来,我全能做主送给你们。” 花芽内心狂叫,这就叫做歪打正着啊! 别的不说,铆足劲背个几百斤橘子回来不在话下呀! “真的背多少都白给?”花芽不敢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她又问了一遍,小心眼地怕对方等她摘下来就大呼小叫的喊着收费。 小陈不知社会深浅,看着面前娇小甜软的首长夫人,点点头,说:“我不哄你,顾首长上次来也背了一箩筐的橘子走。他力气是我碰到最大的。至少背了一百八十斤。” 花芽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小胳膊往顾听澜面前一杵。 这完全成为下意识的一种行为,不光是顾听澜就连周文芳见到她这个小动作,就会伸手自然而然地帮她把袖子挽起来。 有人挽袖子了,花芽扭头跟小陈说:“箩筐太小,你再给我拿个扁担来,我还要四个大麻袋。” 小陈说:“不能两人一起啊,只能一个人抬。” 顾听澜挽完袖子,推了推墨镜说:“媳妇,我来摘你来抬,咱来夫妻拍档——” 花芽挤了挤小细胳膊上的二头肌说:“所向无敌!” “...你们真怪,别人都是男的扛女的摘,到你们这里反过来了。”小陈有种不祥的感觉,他见花芽执意要扁担和大号麻袋,忐忑地问:“你要拿来做什么?” 花芽理所当然地说:“装橘子呀,难不成装你呀?” 大英姐走过来,正好听到花芽的话,她捧腹大笑道:“这里装橘子的麻袋多得是,全都是一百斤的口袋,你要的话让他给你拿去。只要你担的动,别说四个麻袋,十个麻袋都成。” 花芽伸出小手,大英姐疑惑地跟着伸了出来,花芽兴奋地跟她拍了个巴掌,又拉了拉勾,并且还盖上了章! “一言为定!” 大英姐:“...一、一言为定。”她顿时也跟小陈一样,油然而生地有股不祥的预感。 花芽把顾听澜的箩筐扔给他,疼爱地说:“你就装半框,别累到。你胳膊上还有伤。” 顾听澜胳膊上有一点擦伤,是带着爆破班引爆炸弹时,被反弹的砾石擦伤的。 幸好昨天睡觉时,花芽看到了。不然今天早上一看,已经愈合了。 花芽还是爱怜她的八斤,自己一手扁担一手箩筐,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橘子园里奔。 顾听澜在后面喊了句:“这边!” 花芽立马转头,红着脸迈着小碎步哒哒哒跑转回去。 小陈带着斗笠帽,站在橘子园门口不想进去。 他已经看到那位军官夫人撒丫子在里面狂奔,冲着园里最茂盛的那棵快要百年的老橘子树去了。 知道的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窜出来的一猴崽。 花芽跑到老树跟前,噼里啪啦地扔掉手里的东西就往树上翻,眨眼的功夫已经站在树梢上,单手挡在眼睛上,开始研究整个果园的地形。 看把式就是个资深摘果儿的专家。 顾听澜原本打算自己摘果子,花芽在下面接。刚才说的好好的,果园门一打开,他媳妇就没了。 真像一只进了瓜地的猹。 远处传来橘子落在麻袋上的声音,顾听澜寻着声音过去,见花芽在树杈上支了个麻袋,专门挑最大最圆的橘子往里面扔。 简直就是个快准狠,铁面无情且麻木的摘果儿机器。 花芽好久没有跑山,这架势俨然就是小花猴下山,就差激动的嗷嗷叫。 很快她就装好一个麻袋,灵活地从树上翻下来,从腰上抽出一根麻绳麻利地系住百斤麻袋的口。 跟在顾听澜后面过来的小陈和大英姐,下巴颏都要掉了。 就见这位瘦弱娇气的小夫人,单手拎着半人高的重麻袋,健步如飞地行走在橘子林中。半晌,她手上又多了一个百斤重的麻袋,连扁担都用不上,一手提溜一个大麻袋,很快在小陈面前消失。 小陈一屁股坐在地上,张了张嘴说:“我、我在做梦吧。” 顾听澜在边上看着好笑,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他:“我媳妇贪玩,别介意。” 小陈从下往上看,正好能看到顾听澜眼眶下方的乌青。 这还是媳妇么,这就是个女土匪! “...您太客气了,我不介意,园子的果子都摘了也没事。反正是公家的。只要能拿走的,请随意拿。” 小陈估摸花芽的手劲,他是一拳头都承不住。 这项摘了就带走的活动,真的是公家组织的。 既然如此,小陈何必苦苦心疼,干脆眼睛一睁一闭地说:“对,随意拿。” “随意拿?!” 花芽突然从一颗树衩上探出头,复述道。 自打进到园子里,顾听澜就没见她在地上走过路。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跟你客气啦。” 她从上往下对着坐在地上的小陈说:“我婶儿家的院子正好缺一棵橘子树,你等我试试啊...” 第 114 章 到底顾听澜把兴奋的花小猹控制住, 没让她霍霍那个百年老橘子树。 小陈都要给顾听澜磕头了,大英姐在边上插着腰骂道:“好歹也是你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园子,早晚毁在你这张破嘴上。” 小陈最后答应给花芽一棵老橘子树嫁接出来的小树苗苗, 带土连根八十多斤。 花芽对比了橘子树苗和橘子, 抉择之下选择了能继续结果子的橘子树苗。 “你放心, 只要种上包活。这是我新嫁接成功的超级树苗, 一共嫁接成功的树苗也才十棵...”小陈肉疼地对着老橘子树发誓:“明年绝对能挂一树的果儿,都像这么大!里面的果粒又饱满又甜, 还没有籽儿。” 花芽下定决心后,随手扛着树苗苗,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被她放弃的大口袋,满眼都是不舍。 走着走着打了个橘子味的嗝儿。她头顶上的小肥雀也跟着“啾噢”一声, 如果没有猜错,同样也是橘子味的嗝儿。 它今天表现不错, 帮着花芽发现好多大果儿,一人一鸟都是五饱六撑的。顾听澜见它来气,就是个助纣为虐的小坏蛋。伸手想要弹它, 小肥雀费劲地扇着翅膀跑了。 “你摘再多的橘子, 最多只储存一个礼拜,拿回去送人都送不完。” 顾听澜拉着花小猹的手, 怕她又窜没了。他仍旧戴着圆圆的墨镜苦口婆心地说:“一百五十斤橘子够分了, 果园里的大果儿都被你摘下来了你就知足吧。喏,看到没有,那边还有猕猴桃树, 专门从贵州运过来的好树苗,养了八年呢。我吃过一次又软又甜——” 顾听澜低下头,在花芽耳边说:“就跟你一样。” 花芽已经很尽兴了, 揉揉耳朵抬起头说:“我逗他玩的,谁要他的老橘子树,我才不稀罕。” 顾听澜勾了勾唇角,这个心口不一的小玩意。 顾听澜找小陈借来三轮车,放好树苗和橘子,载着花芽往猕猴桃的园子里去。 猕猴桃园子没有橘子园大,围着果园外面有一圈香蕉树,香蕉还泛着青色。 这一看也是私家被征用的果园,园子里面放养着一群二十来只的灰鹅。为首的那只长得最高大,是一只威武的大白鹅。 果园树上一串串结满了草绿色的猕猴桃,肚脐长的跟梨子一样,果园的负责人给他们切开一个品尝,花芽看到里面的果芯居然带着粉色的。 “有了猕猴桃,还要什么橘子。” 花芽一口气吃了三个,顾听澜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摸她的小肚子,就跟负责人说:“尝尝味道就够了,多谢。” 对方是个和善的老头,可他养的大白鹅就不那么和善。 见到有人要往猕猴桃园子里去,昂着脖子,蒲扇着一米多长的大翅膀,开始“嗷嗷嗷”地嚎叫。 花芽震惊了。 鹅是这样叫的么? 不应该“曲项向天歌”么? 花芽忍不住问顾听澜:“它不应该唱歌么?嚎个什么呀。我还以为王天柱跟过来了。” “你可别让那熊孩子听到。”顾听澜哭笑不得地把花芽挡在身后,解释说:“有些生活美,是经过艺术加工的。” 老爷子大笑着说:“这是我的好帮手,护院大将军。专门拧偷果子人的大腿根儿,叨上就不撒口。别人的园子里经常丢果子,就我的园子,贼安全。” 花芽马上探出头跟老爷子说:“咱可别念叨啊,曹操都经不起念叨,何况是小偷呢。” “你这妮子有意思。”老爷子递给花芽一把小刀说:“进去摘吧,一斤三分钱,吃到肚子里的不要钱。” 顾听澜见花芽眼睛倏地亮了,忙找补道:“吃太多伤身体,别傻乎乎往肚子里炫。你刚才已经吃了三颗了,不许再吃了。” 花芽挠挠鼻子:“噢。” 老爷子看的直乐,跟顾听澜又说了一遍:“这妮子挺有意思的,够皮。” 顾听澜也笑了:“是挺皮的。” 在顾听澜寸步不离的控制下,花芽摘了二十斤的红心猕猴桃,小嘴巴却一颗猕猴桃没混到,出来后整个人赖赖唧唧的。 老爷子见了,从值班的屋子里拿出一小袋干果片递给花芽说:“这是我晒的猕猴桃片,上面撒了白糖,吃起来一点都不酸,这袋给你回去慢慢吃。” 花芽看了眼顾听澜,顾听澜点点头,花芽这才伸手拿了。 装乖装的老爷子看着心喜,说什么都要再给花芽摘几个大果儿带上。 他俩就跟在老爷子后面,绕到他的小屋子的后院。 后院石头台阶旁,种着一棵颇有年头的猕猴桃。因为硕果累累,坠在枝头上怕压断树杈,老爷子就用许多小木棍撑着树杈。 树枝茂盛被支撑起来,更显得枝繁叶茂,树体庞大。 除了让人震惊的猕猴桃树外,后院里还种着一棵石榴树、一棵桂圆树还有一棵芭蕉树。 老爷子在这边特意挖了个水池,养着一群战斗鹅。 蓝天白云下,无拘无束、娴静淡雅。 真是世外桃源。 当然,如果有小偷误入的话,应该就不会这样想。 老爷子乐呵呵地摸着大白鹅的头,它的头冠是最大的,老爷子说:“它原来的名字叫‘将军’,后来担心影响不好,就叫馒头。隔壁橘子园里的两条大黄狗见了它都夹着尾巴让路呢。当初抱回来就放在手心里捂着,一眨眼就这么大,还能帮我看家护院。今年夏天就十岁咯,还能再活个十几二十来岁,是我正儿八经的鹅儿子。” 大白鹅仿佛听懂老爷子的话又开始嚎叫。 老爷子拍拍它的脑袋瓜,大白鹅就停下嘴不叫了。 花芽笑眯眯地说:“它也觉得你是它爹呢。” 老爷子一怔,然后低头看着馒头,馒头“嗷!” 老爷子乐的不行:“嘿,它答应了。” 顾听澜跟花芽在后院转了一圈,老爷子去摘大猕猴桃。馒头就跟在他俩后面亦步亦趋。 “好福气啊,吃完橘子吃猕猴桃,接着能吃石榴和桂圆,最后还有芭蕉排队等着。”就算是顾听澜见多识广,也觉得这日子过的太舒坦了。 花芽羡慕地说:“我老了也要住这样的院子。” 顾听澜想了想说:“别着急,会有的。” 花芽认真地冲他点头。 顾听澜乐道:“我说什么你都信?” 花芽想到某些方面说:“也未必。” 顾听澜弹了花芽的脑袋瓜说:“正经点。我不会骗你的,过几年环境好了,咱们也能有小院子。你没见东院还有几栋小洋楼没住人么,原来阮旅家就住在那边,后来才搬到楼房里。” 大概因为什么花芽心里明白,她说:“我不着急,就是说说。” 顾听澜递给花芽一片猕猴桃片,让她解馋。 看她咬了一口,酸的龇牙咧嘴,笑道:“我就说嘛,好端端的大爷干嘛要往上面撒白糖。” 老爷子摘了一捧七八个大果儿,走过来说:“不酸我能放白糖么。白糖多金贵,意思意思得了。实在吃不了就泡水喝,喝一杯水就跟吃了一个果儿一样有营养。” 花芽认真记在心里,坚强地把剩下的果干塞到嘴里不忍心浪费。 花小芽同志告别老爷子,满载而归。顾听澜蹬着三轮车回到幸福招待所。 大英姐正在小洋楼前面烧着柴火饭,灶台上放着一杯红豆。见花芽回来,说:“今晚给你们做红豆饭吃。” 花芽说:“我们随便吃一口,不好给你添麻烦。” 大英姐说:“其实是我自己找借口想吃红豆饭,你们进屋洗把脸休息一下吧。” 自打过来,花芽还没去房间里看过。 大英姐给他们安排的是二楼带有独立卫生间的套房。原来应该是主人家的主卧室。冲着橘子园的方向还有一个大阳台,阳台上放着藤编的桌椅。 地板有些老旧,走起路来咯吱响。 花芽第一次住小洋楼,看什么都稀奇。 顾听澜把包放在地上,先带着花芽去洗手。 花芽的小手脏兮兮,顾听澜给她用香皂搓了搓。搓完像对付小孩子一样,大手捧着水给她擦了把脸。 擦完脸,花芽凑过去等着毛巾。一个温热的呼吸贴过来,花芽推也推不动,硬生生让顾听澜亲个痛快。 亲吻虽迟但到,分开之后,顾听澜着迷地擦了擦花芽的唇角,又舔了口自己的拇指。 花芽一抬头看到他略微淡了些的乌青,忍不住笑起来。结果遭到顾团长的激烈反扑。 花芽被亲的七荤八素,差点不知今夕是何年。 顾听澜捏捏她红透的小脸说:“结婚这么久,脸皮还这么薄,叫我舍不得欺负你。” 花芽闷闷地说:“也没见你哪里舍不得。” 顾听澜抿唇闷声笑了,问花芽:“我那就叫欺负你了?” 花芽点头说:“你就专门挑没人的时候欺负我,在外头就人模狗样的。” 顾听澜忍了又忍,忍不住了,把花芽按在怀里又亲了一阵,最后引诱道:“晚上咱们不出去溜达了,就在这里过二人世界怎么样,嗯?” 花芽拒绝,花芽挣扎。 顾听澜撒开手笑道:“小气鬼。” 花芽充耳不闻。 他俩休息好下楼,大英姐正对着剩下的两条鳜鱼无奈。 两条桂鱼奄奄一息,应该是熬不过今晚。 大英姐做桂鱼差了点劲儿。花芽便主动说:“不大新鲜的桂鱼可以做糖醋和干烧的。” 顾听澜跟大英姐说:“我媳妇是南方人,那边吃淡水鱼比较多。” 海鱼多以清蒸为主,淡水鱼烧着吃肉质鲜美。 花芽开口说:“你要是不介意,晚上我把这两天鱼做了,让你和小陈尝尝我家乡的手艺。” 大英姐巴不得呢,直接把灶台让出来说:“缺什么你跟我说。” 花芽看到两条桂鱼,一条快有三斤重,用一种方法烹制有些可惜。就打算红烧一半,炒片一半。另外一条两斤重的就糖醋。 两条桂鱼都是公桂鱼,肚子里有鱼白。 花芽就使唤顾听澜去橘子园前面的小湖里拔了一把茭白草,她用小刀划开草头,剥开来就是蒲菜。 顾听澜见了问:“跑山的人都跟你一样,认识这么多能吃的野草?” 花芽骄傲地说:“他们这里祖祖辈辈传果树,我们鄂洲,祖祖辈辈传的都是这些。”说着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瓜:“精神层面上的知识。” 嘿,还给上升了高度。 行吧。 小学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小伙夫将两个大鱼白切成细细的丝,和蒲菜细细的丝一起,用生抽和老白干大火爆炒。蒲菜脆嫩清香,鱼白爽滑可口,摆上桌后,小小的一碟菜,吃的大家眉飞色舞。 大英姐的红豆米饭让花芽食欲大好,一连吃了两碗。 吃完饭,顾听澜说什么都要带着花芽出去遛弯。 两人绕到他摘蒲菜的小湖边,顾听澜如愿以偿地摸到了花芽的小肚子。随后又拉着花芽围着小湖边走了三圈才作罢。 第 115 章 隔日早上。 花芽是被吵闹声喊醒的。 小陈跟着隔壁的大妈正为一棵枣树发生争执。 花芽在屋里没见到顾听澜, 起身看到床头柜上龙飞凤舞的字条:“跑步,莫撵。” “嘁。”花芽披头散发的起来刷牙洗脸。 等到她下楼,小陈还在跟隔壁大妈吵吵。 其实认真的说也不算吵吵, 就是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大英姐把昨天剩下的红豆饭, 加了把小米在外头的柴火灶上熬着粥。看到花芽起来了, 说道:“顾团长在湖边跑步呢。” 要没留纸条, 花芽绝对就去撵了。她表现出一点没兴趣地跟大英姐说:“哦,让他跑吧。” 大英姐冲她挤挤眼睛说:“你都看够了吧。” “啥?”花芽头上冒出个问号。 大英姐咳了声, 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她指着五六米开外,正在跟赵大妈吵架的小陈说:“你们昨天没发现这棵小枣树吧,等吃完饭自己去摘点尝尝。” 花芽看过去,见到小枣树下站着小陈和一位能把三个小陈装下的赵大妈。 “他俩每年都要为枣树的归属而吵架。原本赵大妈是小陈家的保姆, 这棵枣树是她当年还在小陈家干活种下的。小陈认为种在自己院子里的枣树就该属于他。而赵大妈觉得是她种的枣树,就应该是她的。” 大英姐年年都看这场戏, 背着对着他们熬着粥,都能把他俩吵架的主流程拉下来。 花芽好奇:“那每年到最后怎么解决的?他俩势均力敌着呢。” 大英姐说:“还能怎么争,乱棍打枣呗。” “乱棍打枣?”花芽开始不明白, 大英姐说:“你吃完饭就能看到了。” 顾听澜光着膀子跑步回来, 看到花芽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欣赏老百姓民间谈话艺术。 他走到门口,感觉有人拽着他的裤腿。低头一看, 是他媳妇。 花芽同志总算明白那句“你都看够了吧”是由何而来。 顾听澜的身体素质太强悍, 哪怕肌肉并不是勃发出来的那种,也能从流畅的身体线条上感觉到强大的能量。 他弯下腰,温柔地说:“怎么了?” 花芽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口说:“你不守夫道。” 顾听澜赶紧双手捂着胸口上, 装模作样地说:“哎呀,我太热了嘛。” 花芽摆摆手,一副“我早已经看出你的小九九”的眼神说:“咋不把裤衩子脱了呢。” 顾听澜说:“不行, 你送我的‘平安’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人看去。你等我上去洗个澡,回来给你打枣子吃。” 顾听澜洗完澡,没能马上去打枣子。因为大英姐熬的杂粥好了。 配着煎的焦黄的鱼饼子,喝一口杂粥,舒坦的花芽眯起眼睛。 喝完粥,果然枣树下的两人进行到下一环节,乱棍打枣。 “他们一人拿一根棍子往树干上轮流抽打,谁打下来的枣子就是谁的。” 顾听澜不管他俩斗争的多激烈,走到他们中间先给小妻子摘了一把小红枣。 花芽端着小凳子,嘴里含着甜枣给小陈加油。 奈何小陈瘦的跟猴似得,体能上面对赵大娘居然没有什么优势。赵大娘一棍子下去,枣树剧烈的晃了晃,落雨点似得掉下来许多成熟的小红枣。 她飞快地用新扫帚扫到簸箕里,挑衅地看向小陈。 小陈王手心里吐了口吐沫,第一下轮过去抡空了。赵大娘伸手要拿棍子,小陈不给:“我还没打呢。” 赵大娘说:“你玩赖,明明抡了,抡空是你自己没本事。” 小陈气不过说:“你去年第一下还不是抡空了,我有没有让你重新抡?” 赵大妈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插着腰问:“那你是不是老爷们?跟我这么个老娘们斤斤计较,你是不是老爷们?” 小陈被问的没词儿,赵大妈冷笑着提起棍子,在手里攥了攥,猛地向枣树上打过去。 枣树又晃了几晃,几乎把成熟的小红枣都晃了下来。 赵大妈又把棍子给小陈,自己扫着落下来的枣子。 小陈讨不到好,视线往顾听澜和花芽身上转了一圈。 顾听澜来了个预判,按住花芽蠢蠢欲动的肩膀说:“你坐下。” 自己多大力气不知道么? 人家是打枣,你是伐树。 小陈最后在顾听澜的帮助下挽回了不少损失,喜笑颜开地拿着塑料袋给顾听澜装了一袋子小红枣。 赵大妈回到自己家,花芽这才看到原来也有一片橘子园。只是在二楼阳台的后面,花芽一直没发现。 岛上橘子林连着橘子林,相互之间只用细细的铁丝网隔开,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漫山遍野的连成一大片火红的炫美景象。 花芽跟顾听澜两人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打算去中洲溜达一下,下午在下洲坐船回家。 出了门,花芽看到隔壁的赵大妈往枣树下面放了个水桶。小陈闷不吭声地走过去,打开水桶盖看了眼,把手里的白糖放到枣树下。 等到小陈往回走,赵大妈才过来把白糖拿走。 两人就像是地下党接头,一句话不多说。 小陈把水桶提到灶台这边,大英姐拿着大勺,笑着从水桶里舀出一勺橘子瓣罐头,分成两碗递给花芽和顾听澜。 “他俩多少年都是这样吵吵。”大英姐拿出汤匙放到他们的碗里说:“赵大娘知道小陈喜欢吃她做的橘子罐头,每年都要给小陈做一大桶。小陈不想赵大娘破费,就会把白糖换给她。” 花芽弄不明白这种感情算是亲情还是友情,倒是觉得两人闹归闹还是惦记着对方。 顾听澜说:“挺好的。”花芽便也觉得很好了。 小陈把他们送到中洲,然后骑三轮车把他们要带回去的树苗、橘子、猕猴桃和枣子存在下洲港口的值班室。 顾听澜很有经验的买了包大会堂香烟,去拿东西的时候先把烟放在桌子上,值班室的老头子,乐呵呵地帮着他把东西抬上船。临走还说了句:“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花芽捂着乐:“你这是贿赂人家。” 顾听澜想的挺开的:“老人么,一辈子守在岛上,一杯酒一包烟就够 他高兴大半个月的。” 花芽踮起脚尖在顾听澜的耳边说:“收到我婆婆寄来的大白兔奶糖,我也会高兴大半个月的。” 顾听澜掐指一算,这个小磨人精的奶糖铁定是吃完了没续上。 他识时务地说:“明天我就给北京打电话,让他们寄两包过来。” 花芽得便宜卖乖,扭捏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呢。” 顾听澜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 花芽心满意足,觉得再没有谁能比顾八斤更孺子可教的。 两人大包小卷地回到大禹岛。 下了船,感受到岛上彪悍的妖风。 花芽披头散发地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小瓜子带着人提前在小码头接的他们,知道他们去的是橘子岛,一点不见外地拿了个口袋过来,打算装橘子回去给战友们分。 花芽大方地给他装了满满一袋子,还塞了猕猴桃和枣子。 小瓜子嘴都咧到腮帮子上面去了,指挥着战友帮忙扛树抬果儿。 他自己啥也不干,嚼着小红枣,小嘴叭叭地说着奉承话:“俺就说俺们的嫂子是最惦记俺们的嫂子,也是最有能耐地嫂子。上能救船下能抓特务,里能收拾家外能考大学,出门一趟还弄回来一棵橘子树,明年我们都有口福咯。” 花芽美滋滋地听着他说话,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伟大。 小瓜子走在半路上,忽然想起来说:“高会长还说接到你,让你去家委会报道。” 花芽看了眼时间,这都下午四点了。 顾听澜皱眉:“没说什么事?” 这两天他的眼眶下的青色褪去不少,仔细看就剩下淡淡的痕迹。 小瓜子陡然成了结巴,磕磕巴巴地说:“俺、俺不知道。” 花芽疑惑,走到家楼下说:“你先上楼吧,我过去瞅一眼就回来。” 顾听澜已经预料到是什么事了,小妻子八成忘记今天是家委会例会时间。平时是扫盲班学习完,因为家委会的办公室小,大家也不爱上完课再往那边跑。干脆每周在文化活动室学习完,就地开会。 顾听澜问花芽:“你知道是要找你做什么么?” 花芽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要给我开表彰会啊,戴大红花的那种啊?” 顾听澜转向小瓜子,小瓜子说:“应该是的,我看到里面有大红花啦。” 花芽的心都要飞起来了,她拽着顾听澜的衣袖说:“快点,快点过去,我的大红花要被别人拿走啦。” 顾听澜笑道:“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你慢点。” 花芽还是一路小跑过去,来到门口以后,越过活动室里人数暴增的家属们的脑袋瓜,看到最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朵大红花。 周文芳正好站在门口,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花芽。见她小脸蛋粉嘟嘟的,满脸掩不住的喜气,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花芽反过来先开口问到:“这些人都是来看我的?” 周文芳沉重地点点头:“是的。” 花芽说:“我受表彰你怎么不高兴?” 周文芳唇角抽了抽说:“你高兴就好,快过去吧。高婶子等着你呢。” 顾听澜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文芳。 周文芳说:“我劝你站在门口,觉得丢人可以及时逃窜。” 顾听澜:“...” 花芽屁颠颠的跑过去,高婶子用着比往常更加慈爱的目光看着花芽,说:“咱们先给你开表彰会?” 花芽说:“好啊好啊。”嘴上说着,小眼睛还盯着桌子上的大红花。 高婶子指着黑板上的大字,拍了拍巴掌。 活动室里的顿时安静下来。 花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左边黑板上写着是:向优秀的花芽同志学习! 消灭敌特,从我做起! 高婶子先在台上,对花芽同志一如既往的优秀表现表示赞扬。台下的家属们也很热烈的鼓掌。 花芽如愿以偿地戴上了大红花,挺胸抬头地站在大家面前,享受着大家的注目礼。 表彰会开的很快,几乎就是走了个过场。 花芽还以为高婶子会让她发表一下获奖感言。结果高婶子小声说:“你酝酿一下啊,下个内容就要你说话了。” 下个内容说话? 表彰会还分阶段? 花芽骄傲地抚摸着胸前的大红花,见到周文芳和大芳姐俩人从后面又抬上来一块黑板。 等她们把黑板放下,让出身子。 花芽看到黑板上清清楚楚写着: 《对身边的家庭暴力说不!!!》 三个红色感叹号看的花芽心惊胆战。 她戴着大红花打了个哆嗦,终于明白这次会议的主要宗旨并非给她戴花,而给她戴高帽啊! 好一招欲抑先扬! 高婶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周文芳点了点头。 周文芳猫着腰跑到门口,无情地锁上了活动室的大门。 顾听澜的脚晚了一步,只好慢慢地掩藏在家属群众之中,免得被高婶子叫上去让他当众抽抽涕涕的诉苦。 关门之后,就差放狗。 花芽的精气神仿佛被抽空。 她双眼空洞地望着周文芳离开的方向,耳边想起高婶子的声音:“给你五分钟,思考一下,然后把你的态度说出来。没让你提前写检讨,就是想看看这两天你有没有对你的暴行进行反思。我想你应该有深刻检讨自己吧?” 花芽茫然地摇摇头,察觉到高婶子犀利的目光,忙说:“我有,我有深刻的检讨自己,我不应该冲动,冲动之下不应该动手!” 台下的家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花芽指指点点。 “看不出来啊,居然是个家暴分子。” “小小年纪不学好啊,她男人是谁来着?” “是顾团长啊,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原来在家里过的是这样的苦日子。哎哟,想想我就心疼他啊。” “她是不是有苦衷啊?” “呸!谁帮家暴分子说话,谁就是家暴分子!” 花芽耷拉着脑袋瓜,想在人群后方寻找她的八斤。 找来找去,她的八斤居然嫌丢人躲起来了! 她的小拳头又硬了。 高婶子咳了一声,花芽赶紧垂下头。 台下响起更加热烈的掌声。比她戴大红花的时候更加热切。 花芽泪目。 高婶子催促道:“你怎么反思的,赶紧跟大家说说吧。” 台下的嫂子和婶子们其实是逗花芽的,谁家年轻的时候没打打闹闹过。就花芽这样的小体格能拿顾团长怎么地? 说来说去也就是走个形式。杀鸡儆猴,威慑一下真正在背地里对家属不好的坏蛋。 正好花芽这件事闹出来被不少人看到了,谁都没当真,却是很好的例子。 花芽吸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但看到周文芳捂着肚子笑的要抽筋了,还看到家委会里负责家属报刊的记者,拿起笔准备记录她悔悟的检讨。 大红花在花芽胸前耷拉着,花芽的精气神也耷拉着。 花芽这下是真的后悔了。 “说啊你。”高婶子憋着笑催促着。 站在几十号家属面前,花芽内心无比悲恸。 她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结婚这么久,一直都是八斤对她付出,给她搓手搓脚搓澡。下班回家洗衣服做饭揍孩子。忙里忙外一把好手。 可她呢,就因为人家回来的晚一点,就动手了。 人家辛辛苦苦拉回来的地瓜土豆不也是便宜她了么。 花芽吸了吸鼻子,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高婶子摆摆手,让下面家属们保持安静。 顾听澜拿着书挡着半张脸,笑的脸都要抽搐了。 玩了一圈回来,乐极生悲的花小芽哽咽地说: “我、我冲动, 我败类, 我给家庭添眼泪...” “我嚣张, 我有罪, 全部都是我不对。” 图书馆旁边走过的人突然听到里面爆发出喝彩声,纳闷地嘀咕:“什么好节目乐成这样?” 第 116 章 “我还以为你能把墙撞开跑了呢。” 周文芳在水龙头下面洗抹布, 侧过头看着戴着墨镜,把头发和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花芽说: “谁都知道你在这边上班,你这样就是掩耳盗铃。我要是你就大大方方的给人看, 反正你现在已经是家属区的风云人物, 你那两句打油诗都已经传开了, 成为反对家暴的宣传资料咯。” “我掩耳盗铃怎么啦。”花芽死鸭子嘴硬:“那我也得了奖励。” 周文芳把抹布拧干扔给花芽, 又把盆放到水龙头下面接水:“就一个牡丹大铁盆。” “才不止这个。”花芽向两边看了看,小声说:“高婶子还给了一套床上四件套, 可好看了,上面全是月季花。” “那是玫瑰花。”周文芳把水接满,端着盆跟花芽一起往室走去:“你这样把脸包裹住,越是让人想要看看何方神圣。认识你的一眼就知道是你, 不认识你的你不挡住脸也不认识你,何必呢。” 自从三天前花芽上台戴着大红花深刻地检讨自己以后, 算是在家属区一炮而红。大家都知道她小块头里有大脾气。 不少家属慕名而来,比她当初嫁给顾团长还要热闹。还有上赶子去慰问顾团长的,连人带礼品全被他扔出去。有的人就是上纲上线, 明明是个心照不宣宣传活动, 整的像是人家两口子感情不好似得。 这三天顾听澜上下班接送花芽,逢人就是三分笑, 两口子亲亲热热的, 硬是把个别不好的谣言粉碎了。 托花芽的福,过来借阅的人也多了起来。一半是来看书的,一半是来看人的。 高婶子让她们把最边上的自习室收拾出来, 以后文化活动室就是活动室,自习室就是自习室,功能分开。这样看书的人能有更多的桌椅使用, 也不怕打扰其他人。 花芽不想见人,自告奋勇收拾自习室,让周文芳替她面对人潮汹涌。 三天下来,周文芳也不行了。 上纲上线的人没了,打听八卦的人多了。特别是一些妇女也不借书,三三两两的过来一坐,开茶话会似得,就问周文芳:“他们小夫妻挺会玩的啊,平时感情是不是挺好的,你在边上看着就没动心自己也找一个?” 还有不少接触了周文芳觉得这姑娘不错,有文化有涵养,比某个泼猴强多了。还想着给她相亲介绍对象的。 “什么自习室能让你老人家收拾三天啊?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在楼下登记借阅。要不然我就跟高婶子说你不好好工作,让你到活动室里陪着那帮妇女唠嗑。” 周文芳终于发现花芽同志学坏了,会磨洋工了。一张桌子能擦一个小时,恨不得把上面的纹理擦平。 花芽不想去陪婶子们唠嗑,唠三天下来,她家祖坟冲哪个方位埋的都得被她们套出来。 花芽工作非常认真的胡搅蛮缠道:“我不得把每把椅子检查检查,有没有歪腿的、断脚的,还得把桌子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带钉子的、瘸腿的。” “行,你真行。”周文芳把盆塞给花芽说:“你真不打算见人了?” 花芽裹了裹纱巾,严谨地说:“至少现在不。” 周文芳点点头,走了两步回过头说:“司务长又买了二百斤驴肉回来,我还想着做点五香驴肉给你吃,算了,我自己过去还是抢不到多少,得了,不做了。反正也不是我想吃,谁馋谁知道。” “做做做,我去抢!”花芽把纱巾一扯,眼镜一摘说:“我又不是什么大英雄,也不是大汉奸,有什么好怕被人认出来的。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咱俩一起去。五点钟准时往那边跑,你最好跑快点,别耽误我。” 周文芳都不想搭理她,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都要快。 到了五点,花芽果然如她说言,撒丫子往外跑,去找司务长抢驴肉。 这种东西都是先到先得,晚到后悔。 花芽年轻窜的快,五点下班,五点十五就到了三食堂外头排队。可她前面已经有不少家属在排队,看起来都是得了小道消息的。 花芽板着一张小脸不吭声,努力想把今天的自己跟前两天的自己撇清关系。 热闹了三天事情的热度已经下去不少,花芽到了以后,家属们又换成新话题在闲聊。 周文芳过了五六分钟才到,她气喘吁吁地跟花芽说:“说好一起跑,你干什么跳窗户。你可真长能耐啊。” 花芽无动于衷,甚至觉得她有些絮叨。 司务长姓聂,是去年提拔上来的新人。有精力有能力,一手管着部队日常后勤、炊事班和伙食、行政管理工作以及业务训练和财务等。简单的说,就是杂七杂八的事情找不到人管的,都归小聂连长管。 他的账本上几分钱的小钱都算的明明白白,为了给部队省钱算是部队里头最抠门的一个人。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大管家。 花芽没来031之前,对衣食住行没什么太大的讲究。要是没有跑山采野山参,她一个月累死累活能挣个二十元钱。 现在有了图书馆的工作,每个礼拜上三天班都能有二十多元钱不说,还有随军补贴。顾听澜一个月一百多元钱也都交给她支配。每个季度还有奖金、补助。加上花芽获得的五位数的奖金,小日子别说过的有多舒坦了。 上面有高婶子这样,上了岁数对衣食住行讲究的人。花芽身边还有方圆,为了两个孩子讲究的人。最亲近的还有个周文芳。花芽刚认识她的时候看她的作派一度以为是哪里来的资本家大小姐。 喝咖啡前得把桌面上垫上花格子桌布,上面还得摆上一支含苞待放的鲜花。咖啡也不能干喝,得陪着自己烤的小饼干一起。左一小口、右一小口,能磨叽一个小时。 花芽跟她一起喝过一次咖啡,这年头咖啡实属稀罕。周文芳托人弄了好久才弄来的。还带了四只咖啡杯,最后到了她手里只剩下两个杯子是完整的,另外两个在路上颠簸的四分五裂。 花芽喝咖啡像是喝大碗茶,一口闷下去,苦的面部表情扭曲。一度认为旁边摆放在小碟子里的饼干是为了压苦味。 后来见到周文芳喝咖啡就会说周文芳喝苦药。气的周文芳再也不跟她分享好咖啡了。 在周文芳如此讲究人的耳濡目染下,花芽也学着开始享受生活。 生活条件好了,上有公公婆婆宠着,下有顾听澜惯着,花芽也开始慢慢学着过讲究一点的生活。 像今天的驴肉,因为难得卖的比猪肉价格贵两倍。换成从前花芽别说吃猪肉,她连肉都舍不得吃。 现在站在司务长小聂面前,先要他割了一个驴腱子,让周文芳回去做五香驴肉去。她又要了一块驴肚,准备晚上炖了配酱吃。 本来还能要块肋板做火烧,可惜只有二百斤驴肉,僧多粥少,花芽奉献了一把,把肋板留给后面的家属同志购买。 她俩约好各自回家做,做完吃饭前相互交换。这样也不怕放到明天坏了。 最近部队气氛不错,031又一次端掉一窝敌特。这批敌特潜伏时间短,危害性却跟大,及时打掉他们对整个国家和社会都有很大的正面影响。 据说阮旅等人还受到了首都的表彰,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包括花芽等家属,都获得了一封首都领导亲笔书写的表扬信和一百元奖金。031家属思想觉悟高到其他地区部队的家属们都要向她们开展学习。 高婶子安排花芽到外地演讲,花芽死活不去。她现在一看到讲台就有点应激,生怕站到上面大家又开始对她进行批判。 她有天晚上甚至梦到了这样的景象,她在前面笑着笑着哭了,抬下的家属们看着看着乐了,开始往台上扔赏钱了。 花芽咬死不去,高婶子只好替她拒绝。 而后,031部队家属低调谦虚的说法,又开始传播开来。 其他地区部队的家属们纷纷开展学习,誓要把这种崇高的思想觉悟刻在骨子里。 花芽不知道外面如火如荼的学习她的品格与精神,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兴趣。 还不如把获得的大红花挂在家中的墙上,就安放在她跟顾听澜两人的合照上更让她来的高兴。 这几天三食堂的伙食也见好,这么一个丰收且美好的时间,大家都着急养秋膘,等待着漫长冬季的来临。 花芽下班以后,先到活动室教别的家属织毛衣,然后就到家里给王天柱继续织新毛衣。 他胳膊腿长的飞快,晚上睡觉总会腿疼。顾听澜说,他青春期长个子的时候也会这样,大半夜都能疼醒。 花芽还在家里织着毛衣,小瓜子跑了过来,喊道:“嫂子,团长叫你过去照相。” “为什么照相?”花芽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问。 小瓜子说:“团长说要把你戴大红花和他戴大红花的样子拍下来给老人们寄过去。说你们结婚的时候都没拍戴大红花的照片。” 花芽站起来,把毛线什么的放到饼干盒里。 “我换件衣服吧?”花芽走到卧室,找出两排扣的列宁装穿着。显得她既秀丽还端庄。要是不说话、不动弹的话到还能骗骗人。 小瓜子把花芽领到西院里头,照相的人被顾听澜留下来。 顾听澜穿着军装礼服,拍了拍旁边的凳子。 花芽坐过去,小瓜子捧着大红花过来。 顾听澜帮花芽把大红花戴上,花芽一戴上大红花,不用笑就喜气洋洋的。小脸衬得白里透红,养的格外好的模样。 照完照片,花芽问顾听澜:“晚上回家吃饭不?” 顾听澜说:“不了,有领导过来,我要过去作陪。” “那行吧。”花芽问他:“你要喝酒么?” 顾听澜说:“避免不了。” 花芽点点头,说:“那我把猕猴桃干给你煮水,那位大爷说这东西戒酒。” “那我先谢谢媳妇啦。”顾听澜原本还有些忐忑,见小妻子这般明事理,就说:“我尽量早点回去。” 屋子里面还有别人在,夫妻俩相视一笑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 鄂洲林家村。 林向阳在村委会里拿着挂号信,一点点撕开,就怕不小心弄坏里面大老远寄过来的照片。 “这地方可真远啊,一趟下来不得七八天?”赵磊上个月刚结婚,有了媳妇心情也开阔了,不再满门心思的惦记着花芽,跟林向阳的关系逐渐的更好。 林向阳笑呵呵地说:“岂止七八天,上回打电话跟我说寄照片过来,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天了。她去年刚过去在路上就用了十多天呢。” 正值下午上班时间,村委会的人都在。他们都很好奇林向阳嘴里头特别有本事的二女婿长得什么样。 之前有过风言风语他们都没当真,可心里到底还是好奇。 林向阳打开信封也没藏着掖着,抽出照片看了一眼,整个人站在那里人都傻了。 赵磊笑着说:“叔,该不会你二女婿长的不咋地让你失望了吧。” “是太英俊了!”林向阳抽出一张照片递给赵磊说:“小心点别弄坏了,你看看他肩膀上的花,是不是团级干部?” 赵磊拿起照片,第一反应也怔了一下。 有的男人仅仅在照片里,就难掩天之骄子的模样。 看到顾听澜和花芽两人相视的笑容,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酸涩。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祝福。而且他也知道,在这样的男人面前,他就算给对方提鞋都不够资格,也难怪花芽会义无反顾的到部队里去。 说句笑话,要是他是女人碰到这样的男人,天上下刀子也拦不住他。 办公室其他人也凑了过来,几个人挤在一起,看到照片后有个能看懂军衔的说:“正儿八经的两杠三星!放到咱们这里是要当正县长的!这小子长得真够劲儿,一看就是狠角色。老林这个老丈人腰杆子真是该硬气起来了。” “原来这么年轻啊,啧啧,当初那些又说花芽嫁给的老男人,又说花芽嫁的是丑结巴,看来真的都是那个女人传出来的谣言。怪不得老是要害花芽,这么好的男人她连边都挨不上。亏得还是表姐妹!” “要不然赵小燕怎么会被人抓去劳改,听说是跑去举报征兵办的人走后门。她不服气老林家的林娟和林回,也想报复林家那天对她的羞辱...没想到举报不成自己被抓去劳改。人家稽查的都说了,合法合规,一切手续都是正常的。” “我现在在村子里看到她都不愿意跟她说话。见到她就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没想好事。自己的亲戚都想陷害,更别提咱们这帮外人。” “晦气,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村委会的会计是个老资格,他远远地拿着照片仔细看了看,笑着跟林向阳说:“我说你个老小子怎么日子过的这么逍遥自在,有这么俊的女婿,年纪轻轻还是部队里的大官,你可真有福气啊。” “那也是我家花芽的福气,是我沾了闺女的光。”林向阳跟他是老交情,两家一直都有往来。他跟老会计说:“我家老三到了她二姐的部队,她也拍了照片往回寄,过两天就能收到了。” “那你家林回呢?”赵磊记得林回是个斯文的男孩,从来不跟村子里的小泥腿子们玩,小小年纪总会帮着家里大人烧火劈柴的。 林回当兵的时候,大家都不是很看好。明明是个小子,性子跟姑娘一样内向文静。 “他呀,留在北京啦。”林向阳高兴的不行,现在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就说道:“他说他想在北京考军校,哈哈,倒是个有志向的。” “咱们村子谁家不羡慕你们家啊。”原本是村子里的落后家庭,一跃成了人人眼馋的好门槛。林向阳隔三差五地就能收到孩子们寄回来的包裹,里面都是村子里的人没见过的稀罕物。 林向阳家堂屋“二等功”的牌匾下面,还摆着一台用黄铜弹壳做成的坦克。就跟真的一样,是个缩小版。前面的炮筒还能上下动呢。 村子里的孩子被自家大人们揪着耳朵教育过不许乱动他们家的东西,就怕不小心弄坏了外头来的好东西。孩子们就站在堂屋的门槛外头伸着脖子看那个坦克,眼睛都要望穿了。 村委会办公室到了下班的时间还没人离开。 林向阳手里的照片被大家仔仔细细过了一遍,他拿回到手上时都用袖口擦了擦灰。老会计笑的骂了他一句,林向阳从兜里掏出二女婿上个月托人带的人民大会堂香烟,给大家一人发了一根。 在林娟和林回去当兵以后,想要跟林家结亲家的人太多了。可林向阳越老越叛逆,只要有人往这个话题上拐了一下,他就吹胡子瞪眼睛。打着让孩子们自由恋爱的旗号,他不去包办婚姻,干脆把麻烦事全都推到远在天边的儿女们身上。 这可把村子里有合适年纪的人家后悔坏了,当初林家还没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没把他们家放在儿女婚姻的考虑范围内。现在人家起来了,嘿,人家也看不上他们了。 前段时间林向阳当众与林春莲和赵小燕彻底决裂,还跟二老分家。到现在他都没去看望两位老人一眼,自己每天在村子里忙完工作,逍遥又自在地跑到大河边上钓鱼。闲事一概不管。 赵磊拿出胶布帮他把信封口子缝住,免得走到半路上弄丢照片,难得邮寄过来的照片,要是弄丢那也太可惜了。 村委会办公室里的人都看到顾听澜和花芽两个人的照片,不管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反正嘴巴上都是替林向阳高兴。 林向阳也不往深处想,高兴就得了。 等林向阳走后,一位女干事还在感叹着说:“我记得花芽刚走那时候,头发还是黄的,就是个黄毛小丫头。现在养的多好啊,人也白了、气色红润、头发黑黝黝的,看起来就像是城里人。” 赵磊笑道:“什么城里人,她丈夫是北京户口,她嫁过去只要点头,也能在北京落户,不比一般的城里人强。而且人家现在可是团长太太,正儿八经的官夫人。” 女干事羡慕地说:“我还记得她上山背着个箩筐的样子,每天起早贪黑的受累。我跟她说过几次不要太辛苦,女人一累坏了很难养起来。她也不吭声,现在一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赵磊也摇摇头,跟女干事说:“得了,别想了。人各有命。” 花芽寄来照片的事很快传了出去,有好事的人特意跑来问村委会的干事说:“他老林家的二女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女干事闭上眼睛就是顾听澜那张勾着笑意的俊脸,她见对方几个人都是大嘴巴的性子,干脆说:“就跟电影里面的演员一样,又俊朗又有精气神,肩膀上面有杠子还有星,听说跟咱们县的县长一个级别呢。我知道你们几个嘴巴快,你们最好实事求是的说,不然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向阳没像往常那样去大河边钓鱼,他拿着照片慢悠悠地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但凡有人问他手里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总会“不经意”地说:“算不上什么,就是在部队得二闺女和二女婿俩人寄照片来了。” 从村委会回到家里只要十五分钟的路程,让他活生生走了一个半小时。 他人刚进到院子里,安安扑上来说:“爹,二姐的照片呢?我好久没见她了,好想她。” 林向阳把照片递给安安,见到安安脸上涌出的健康色彩,点点头说:“你小心点看,别弄丢了。” 张凤英也不炒菜了,把锅盖往上面一扣,用围裙擦着手说:“给我也看看,你拿过来啊。” 安安看到照片上难掩活力的花芽,以及传说中的二姐夫,兴奋地说:“二姐变白也变好看啦,我就说我的二姐夫一定是个英雄形象,你们看,我二姐夫长得真好看,脸蛋比咱们村子里的吴晓都要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的。我在省医院见到的军医大夫,也没有二姐夫好看,精神头看起来也没我二姐夫足。” “你二姐夫当然跟别人不一样,是实实在在领兵打仗的团长。”张凤英笑着用手指摸了摸花芽甜美的脸蛋说:“你二姐眼神里头总算有了盼头,看来小日子过的不错,哎,听你们在电话里说她过得好我总没有实感。现在摸着照片,总算能放下心了。” 安安把七八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还说:“你给我二姐做的衣服做好了没有?我明天就去县城寄过去。诶,对了,要不然咱们一起去,也照照片给他们看吧?” 林向阳听了一拍大腿:“也对啊,应该让我女婿看看老丈人是啥模样。” 张凤英想了想说:“一张照片要一元钱呢,你们爷俩去吧,我在家里还有衣服没做完,五婶子家的闺女还着急要。” 林向阳知道她的意思,叹口气说:“行吧。” 张凤英笑着说:“我给她们三姐妹一人做了一身衣服,还纳了鞋垫。你明天帮我寄过去?” 林向阳说:“她们现在不缺衣服,你小心你的眼睛。天一黑就把灯打开,别为了省点电钱把眼睛熬坏。” 张凤英自打安安身体大好以后,就有许多时间接村子里面缝纫的活。她特别会给姑娘们的衣服掐腰,做出来的衣服一个个腰条格外漂亮。姑娘们穿上就不想脱下来。 “咱们这边秋天短,你记得给安安也做身衣服。”林向阳说:“她身子好不容易养好,别再弄坏了。” 没等张凤英说话,安安从屋子里出来喊道:“我才不要衣服,哥哥姐姐们留在家里的旧衣裳就够我穿好多年的。他们在外头就得穿好衣裳,我娘给他们买的都是细棉布,穿在身上肯定舒服。” 林向阳无奈说:“你啊你,哎,让我说什么好啊。” 张凤英低着头笑了笑没吭声。 安安又说:“我娘给人做衣裳能挣点小钱,我也不用吃药了。都可以给哥哥姐姐们留着。” 林向阳又叹了口气,他知道张凤英的性格,既然说好要报答,你要是不让她尽点心意,反而会让她郁郁寡欢。 林向阳带着安安去县城,一早上就从家里出发。 安安穿着林娟小时候的衣服,正面看不到补丁。后背上的补丁被张凤英缝的细细的,用的布头是给别人做衣服剩的,跟衣服的颜色都是灰色,不仔细看不出来。 林向阳给她塞了一个白面馍馍在板车上吃,他自己则坐到前面跟赶驴车的大爷唠嗑。 要说林家四个闺女的性子可谓是天差地别。除了安安不是一母同胞外,林云是个性子内敛的人、林娟就是假小子粗心大意、因为是家里第二个闺女,爷爷奶奶不喜欢,转而跟母亲姓的花芽则是开朗活力型。最小的安安是个文静斯文的性子。 四个闺女四种性格,也怪有意思的。 安安一手拿着馍馍,一手抱着给哥哥姐姐们寄过去的衣服。她伸手捏到衣服兜,捏了两下,知道里面被她娘缝了东西,眉眼弯弯一笑。 * 林家村里。 天不亮赵小燕就被下屋里住着的老爷子的叫骂声吵醒。 她极不耐烦的爬起来,冲外屋地喊着:“娘!娘!你去看看那两个老东西又要干什么?大清早的还让不让睡觉!” 林春莲下地浇完水回来还得给一家人做饭,听到赵小燕喊她,她也不耐烦地说:“你也不过去看看,就知道在炕上睡懒觉,谁家像你这么大的闺女这么懒!” 赵小燕昨晚上根本就没睡着觉,村子里传遍了花芽嫁的男人长得俊朗又有气质,是真的大军官。她这才反应过来那天在劳动公园碰到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哄骗她,她恨得一晚上睡不着觉,哪里还顾得上两个要死不活的老家伙。 林向阳每年就给四十五元钱,这些还不够他们吃饭吃药的,里外里林春莲一点钱抠不出来不说,还得浪费时间伺候着。时间一长本性露了出来,对待老人家冷言冷语不说,还给他们赶到潮湿的小屋子里住着。 两个老家伙也不是白白受欺负的性子,只要哪天精神好就站在院子里臭骂他们一家人,说他们是白眼狼,良心都被狗吃了。 林春莲一家不胜其烦,越发的后悔要赡养老人。 可林向阳分家时,已经白纸黑字写明白,他只负责每年四十五元钱,其他闲事一概不管。 老人在林春莲家住了这么久,反而当林春莲搭了不少钱。 知道林向阳现在得意,有了赵小燕的前车之鉴,他们一家都对此无可奈何。甚至觉得林向阳的二女婿手眼通天,但凡再有些花花心思算计着,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们对付不了林向阳,越发的讨厌起两位老人。 就连之前整日在两位老人面前转悠的赵小燕,一个礼拜跟两位老人说不上一句话。更别提,老人家们想象的那样,在他们面前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两位老人后悔已经来不及,他们自己选择了不孝顺的一方,活生生把孝顺儿子撵走,这一切都会让他们自食其果。 张凤英给花芽做的衣服在路上荡悠了半个月,总算到了花芽的手里。 顾听澜坐在茶几上,正在研究晚上吃点什么。见到花芽捧着娘家婶子寄过来的新衣服,闻了又闻,活像个小变态。 “你不知道吧,衣服上会有家的味道。我一闻就能想到我爹跟婶子的屋子,还有趴在炕上看书的小妹。” 顾听澜笑道:“除了这个你还能闻到什么?” 花芽想也不想的说:“家里变好了。” 顾听澜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花芽说:“婶子为人节省,晚上做衣服舍不得开灯,就会用煤油灯。煤油灯味道沾上了就不好去掉,所以我一闻没有煤油灯的味道,就知道婶子是开灯做的衣服。” 顾听澜把衣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的确是很阳光温暖的味道。”说着他手下一动,似乎捏到什么东西。 顾听澜乐了:“你们家往衣服里面缝东西是一脉相承啊。” 花芽拿出小剪子把特意缝到衣服里面的小兜剪开,看到里面卷成一卷的毛钞票。零的整的都有,一共有二十元钱。 花芽鼻子一酸说:“她给人做一件衣服就收一元钱...” 顾听澜搂着她说:“嗯,她一直记得你的好呢。” 第 117 章 花芽穿着新做的掐腰小衬衫, 外面罩了件新的长马甲。新马甲的长度正好挡在屁股上,露出两条笔挺的长腿。细细的腰身随着长马甲的摆动而若有若现,一路上引得妇女同志们瞩目。 路上遇到买萝卜回来的高婶子, 拉着花芽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说:“怪不得你说你不会做衣裳, 原来你家里的婶子手艺这么好, 哪有你出手的地方。” 花芽又把张凤英的手艺夸了一遍, 还说:“我们村子里的姑娘,都排着队找我婶子做衣裳呢。县城里面有什么新鲜的衣服样式, 我婶子远远看一眼,回来打出的版型就跟照着别人衣裳画出来的一样。” 高婶子又把花芽身上的长马甲看了一遍,问花芽说:“等你穿完我照着你的马甲也做一件出来。现在大家都乱穿衣裳,我穿外套走来走去热, 不穿外套后背心发凉,今天看到你穿马甲, 整的我也想做上一件。” 花芽身上的长马甲是浅灰色的,高婶子不合适这种颜色,她自己说道:“我就做件深蓝色, 或者黑色的。诶, 你现在别脱啊。” 高婶子按住花芽的手,碰到长马甲的面料, 点点头说:“你婶子是个有心的。” 花芽在高婶子面前嘚瑟一圈, 听高婶子说现在的秋萝卜正是好时候,可以多买些存放着。 想着一楼院子里堆着一千斤的土豆和地瓜,花芽对买萝卜提不起什么兴致。 高婶子知道花芽这是在这边过的第一个秋天, 免得她准备不够冬天的粮食和菜,与她说:“咱们农场里种着有春萝卜、夏萝卜、秋萝卜,其中最好的就是秋萝卜。可以当水果切成片生吃, 脆甜脆甜的。还能腌成萝卜干、炖汤、炒萝卜条。大桥那边的洋顾问们,每天都要吃着秋萝卜蘸奶油,配着伏特加呢。我偷偷告诉你,今年咱们农场的秋萝卜种的少,味道却是往年里最好的。现在萝卜刚到供销社,等消息传开了,你抢都抢不到。” 能当水果,还能做成咸菜,能炒能炖...冬天还没有。 花芽没怎么想,就说:“我跟八斤两个人吃,一个冬天下来得准备多少?” 高婶子算了算自家往年的用度,说:“我们家每年要三百斤。你们年轻人不怎么爱吃萝卜,连吃带腌再晒一些萝卜干,顶了天两百斤够了。你要真想要,现在赶紧到供销社登记。会有人每家每户的送,到时候还是送到院子里,反正我们家空着也没用。” 关系这么好,花芽也没想跟她客气。不说别的,她在娘家时,家里有前院后院,还分着下屋、柴屋。现如今住进楼房里,活动面积少了许多,不少东西想买,总会犹豫着家里没地方放。 “那我还有两口酸菜缸也放到你院子里头去,回头酸菜积好了咱们俩家一起吃。”花芽跟高婶子说:“就当我给的院子租金。” 高婶子笑道:“你要是不给我吃酸菜,小心半夜我起来把你的缸砸咯。老太婆年纪越大越不讲道理,你可得记住今天的话。” “反正等我的缸到了要是在你家院子里被砸,我就把你家的橘子树拔了。拔了不说,我给它种到英雄碑上面的悬崖上,让你看得到吃不到满树的大橘子。”花芽反过来威胁道。 高婶子真想掏出一根大萝卜把她抽一顿。这闺女真是越熟越没大没小,好歹刚见面的时候,每次见她都会甜甜地喊“婶儿”。现在可好,前脚给树后脚拔,真是个小疯丫头。 “得了得了,不跟你开玩笑。”高婶子看着拎着萝卜回来的家属说:“你赶紧去吧,头茬的萝卜最有营养,能赶上小人参。再跟我贫嘴小心抢不到了。” “行。”花芽脆生生地跟高婶子拜拜。获得这个消息后,首当其冲想到她的不孝女周文芳。 “小芳,快出来,买萝卜去!”花芽从周文芳家的矮栅栏跨进院子,站在门口喊:“你干啥呢,快出来啊。” 周文芳正在洗头发,低着头捏着淌着水的长发出来,说道:“什么金贵的萝卜让你这样喊,我刚把洗发粉抹上,你等我十分钟啊。” “什么金贵的头发得洗十分钟!”花芽急的原地跺脚,她说道:“高婶子说再晚就没了,你多久没洗头发了啊?” 周文芳说:“我洗一遍过两遍,还得用篦子梳一遍。” 她单手往隔壁吴毓家指了指说:“也不知哪家的人总是不洗澡,身上长了虱子也不去管。要不是看到她身上有虱子咬的红点点,我能这么费事么!” 花芽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自己的脑袋瓜说:“你可别过来啊,萝卜我自己去买就行,你在这里慢慢洗吧。千万记得洗仔细点,万一你有了虱子,我肯定逃不掉啊。” 也不怪她俩这么激动,周文芳家和吴毓家的晾衣绳是一根。一边系在吴毓家的院子里,一边系在周文芳家的院子里。矮栅栏就是晾衣绳的分界线,平时周文芳总会离得分界线远远的晒衣服。 就是最近秋高气爽,她勤快一回,赶着天好把夏天的短袖和裙子都洗了好收到箱子里去。 晒衣绳上晒的满满当当,正赶上吴毓家也洗衣裳,难免离得近了些。 虱子这东西喜欢在衣物上爬窜,周文芳没个准备,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大清早用消毒水把衣服里里外外泡了一遍,又在小院子里独自撑了两根杆子用来晒衣服。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她还气的把自家院子这边公用的晒衣杆踹折了,吴毓在自家院子里叫骂了一上午。 花芽到底心疼大闺女,等周文芳洗完头发,她到底走过去帮周文芳把头发篦了一遍。周文芳等花芽帮自己篦完头发,她也帮花芽把头发篦了一遍。 但凡从周文芳家小院路过的人都能看到这俩人,相互在树下扒拉着头发,活像是两只猴崽子。 花芽跟周文芳篦完头发,总算赶到供销社里排队买萝卜。 排队的时候,周文芳时不时就要问花芽一句:“我头发有点痒,你帮我看看是不是...” 花芽就站在她身后继续帮她扒拉头发,扒拉完慈爱地说:“你想多了,好孩子,头发干净着呢。” 周文芳有求于人,对于花芽话里的语气充耳不闻。 前面的人登完记,花芽走上前说:“我要两百斤秋萝卜。” 登记的人说:“切丝吗?” 居然有这么好的服务,花芽当机立断地说:“八十斤切丝。” 周文芳孤家寡人,就买了五十斤萝卜。因为太少人家不给她切丝,气的周文芳不想要了。花芽干脆跟供销社的人说:“那我就要两百五十斤,切一百斤的丝。” 供销社的人看了花芽一眼,指着纸上的空白说:“把你家的地址写下来,明天下午家里要留人。” 登完记,交钱。 秋萝卜一分五厘钱一斤,两百五十斤的秋萝卜包括切丝只花了三元七角五分钱! 要不是周文芳拽着花芽,花芽还打算再买几百斤的秋萝卜。 这边大批量的采买完,还能到停在供销社门口的农用车上花两角钱拎一袋子的秋萝卜提前回去品尝。 高婶子刚才拿回家的就是这个,花芽跟周文芳俩人一人买了一袋。买完以后,周文芳跟花芽来到墙角,把两袋萝卜分了分。多的那袋给花芽回去吃,少的仅有四根的那袋周文芳回去自己当水果切片吃。 “你不知道吧,天津有个说法,叫做‘吃了萝卜喝热茶,气的大夫满街爬。’” 周文芳的家里有人在天津呆过,她听过挺有趣的风俗在路上跟花芽说:“天津那边吃萝卜成了风气,我家人那年去天津,见到茶馆里大家伙听相声,座位前头有一长桌子,桌子上边摆着茶壶茶碗,还有瓜子花生米碟子,另外你肯定猜不到,还放着几大盘萝卜片。他们一边听相声,一边吃萝卜。” 花芽不知道这个,但知道好坏萝卜的分辨:“看着大萝卜不错,往地上一扔,裂成几瓣的萝卜就是好萝卜。脆甜汁多。” “你总是有这些歪门邪道的招儿。”周文芳见花芽跃跃欲试,赶紧拉着她说:“扔到地上多脏啊,今天难得咱们休息,不如给你试试萝卜配热茶?” 花芽出了个馊主意:“那咱们得到王大夫的医务所去吃喝啊,哈哈哈哈。” 自打她把周文芳炸药包似得扔出去,王大夫见她一次乐一次。这种乐俨然成为了一种应激形式下的乐,不管王大夫本人怎么想,一见花芽发自肺腑地开心。 花芽因此把王大夫偷偷记在自己罪恶的小本子上,总想着能让王大夫也出一次丑,让王大夫感受到她当时内心的绝望,才能杜绝以后见一她一次开心一次的反应。 她上次去医务所买碘酒给八斤涂抹,王大夫当时给一位家属膝盖换药呢。见到花芽来了,就说了句:“来了老妹。” 完事就开始乐,像是谁不知道她有两颗大板牙。 最后还是人家家属见王大夫乐得直哆嗦,对她的医术深表怀疑,自己往膝盖上抹了药,呼了张纱布一瘸一拐地走了。 周文芳否决了花芽到王大夫面前嘚瑟的建议,但决定要跟花芽一起做甜面酱腌萝卜。 这个是南方的做法,北方没有。 俩人一起回到家。 花芽先在茶几上看到王天柱的解放包。他的解放包很好认,包面上有个大大的“奖”字,是他踢毽子第一名的奖品。 得了以后每个礼拜回来都背着,里面装一些作业和课本。 周争渡为了矫正他的习惯,避免他一到周末就玩的不见人影,到了教室再找别人抄作业,就命令他每个礼拜六先到花芽这边把作业写完,写完之后,花芽签上字他才能解放。 三楼的钥匙王天柱那里也有一份,开始不大好意思拿钥匙开门进来。总觉得这里是别人家,宁愿守在门口等大人回来再进门。 上个礼拜顾听澜带着花芽到橘子岛玩耍,忘记跟他打了招呼。王天柱就站在门口趴在门上写作业,楼上楼下几步台阶的事,傻傻地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高婶子把他喊下去的。 后来他也就习惯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进来,进来以后换好鞋洗好手,一反常态地在坐在客厅里认真写作业。 花芽问过顾听澜,为什么王天柱到这边不如在楼下自在。顾听澜想了想说:“可能觉得咱们俩刚结婚,他在咱们家里出现有些冒失吧。” 花芽不明白王天柱为什么会这样想,无论在法律上还是在心里,花芽都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只不过归为“逆子”这个档次,跟周文芳的“不孝子”不相上下。 甜面酱腌萝卜要把萝卜切成鸽子蛋的圆球,看起来好玩,难度挺高。 花芽见到茶几上有作业本,估摸着王天柱是做完作业,没等到自己回来就先跑去玩了。就跟周文芳说:“我来削萝卜,你帮我检查一下他的作业。特别是数学,老是粗心大意,不是掉了小数点就是点错小数点。” 周文芳坐到茶几边上翻开王天柱的作业本,看了一眼就开始捂着肚子笑。 “这孩子真是字如其人啊,字写的这么大,一个格子都要放不下了。” 花芽站在厨房门口削着萝卜皮说道:“这还是小的呢,你没见过他写的毛笔字,顾听澜这么大方的性格,都开始心疼墨水。” 周文芳用铅笔把王天柱写错的地方勾出来,吃惊地说:“正确率还挺高的,我还以为以他的基础,到了初中会有些吃力。” “你不知道他在我这里写作业有多认真。”花芽得意地跟周文芳说:“我是一位成功的母亲。” 周文芳一语道破天机地说:“那肯定是顾听澜给他紧过皮了,要不然你还能在家里看到他按时按点的过来写作业?你也就在我面前吹吹牛吧,换成别人谁会信你这话啊。” 花芽不高兴,拿萝卜皮扔周文芳。 周文芳灵巧地躲了过去,收获花芽一个大拇指。 晚上周文芳和王天柱在三楼吃的饭。 包括顾听澜在内,都对甜面酱腌萝卜表示满意。并且约定好第二天再吃一顿。 吃完饭,顾听澜把王天柱带到客房里检查背书。花芽把周文芳送到门口,等周文芳走了后,她回过头看到茶几上散落着一个作业本。作业本上封面上板板正正的写着:“作文本”三个大字。 作文本是崭新的,花芽翻了翻,里面只有一篇命题作文。 命题是:《帮助XX的一天》 “XX”的地方,王天柱没有填写。要不是花芽跟背后骂王天柱的孩子吵了一架,也不会知道这里该填写的是“妈妈”。 王天柱显然在这篇作文上下了苦功夫,字虽然丑,但胜在工整。也不知道一笔一划抄过几遍,所有的字都按照周争渡的要求,上面不挨“天”下面不挨“地”,正正好好在格子的中间。 即便不好看,也是整齐划一的。 王天柱的作文,写起来也是与众不同。别人都从“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开始,这熊孩子先从抱怨开始。 “那破地方谁愿意去,我亲爸妈就是盖大桥的。海里最中间的两个桩子就是按照我爸妈设计的图纸施工的。三岁开始看大桥,看了十年还让看。” “我没想到她这么傻,明明有的家属知道累了休息,或者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懒,她就一门心思的干活干活干活。我看她那个样子就生气。” “豆角太难收拾了,一百斤的豆角啊,要一根根的把筋剥下来。剥的时候还得检查有没有虫子。弄完再撒些盐往水盆子里头泡着。我看她手指头都泡白了,说了让她等我回来洗她都不等我。就是个傻子(划掉)。” “我帮她把豆角弄完,她又去炒土豆丝。别人忙一样的活就行了,她忙完这个还要干那个。我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干这么多活,她还嫌我烦,赶我去帐篷里头睡觉。她在外头干活我哪里睡得着觉,就自己跑到外头给她劈了一捆柴火。她真是个傻子啊,我给她柴火她居然没发现是我帮她弄的,还在得意自己做的土豆丝受欢迎,刺(龇)牙咧嘴的笑呢。” “我没有心疼她,她是我什么人,我又是她什么人。反正作文是这么要求的,我也没别人帮,就当学雷锋做好事。” “我发现,跟她一起看大桥还挺有意思的。班主任老说我有多动症坐不住,我想我一定是被她传染的,短短看大桥的功夫,她抓蚂zha拔野草、挠痒痒打ke睡,一点时间没耽误。就这样时间过的飞飞快,我都没怎么感觉到,就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幸亏我们都没有受伤,我好生气自己会被那名战士放躺。最后白让她担心。不过她居然要小芳姐姐往我脸上泼冷水,她这样的妇女到底有没有心?!” “这次看大桥结果不是很美丽,等到下一次再有机会,我还想跟她在(再)看一次。这次一定要告诉她,中间那两个难度最高的桩子是我亲爸和亲妈一起设计出来的。” “当然,这次大桥没被炸掉,我很感谢她。只要她别老让我便宜爸找我的麻烦,我还是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一起看大桥。” 花芽合上作文本,想了想又把作文本打开,拿着橡皮擦了擦,写上几个字后合上作文本,把作文本塞进解放包里。 第 118 章 礼拜天。 王天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花芽同志早上七点钟到楼下敲门。 “小猪,起来啦,我们出门呀。” 王天柱昨晚上看小人书看的太晚, 早上顶着乱成杂草的头发, 打开门说:“出门干什么啊, 我今天跟天天约好拍画片, 我不想去。” 花芽戴着斗笠,身上穿着旧衣裳, 手里拿着一把长钳子。王天柱睁眼睛见她这副打扮,激动地说:“是要上山?!” “对!我听人说落雁山上的栗子要熟了,咱们早起的馋虫有栗子吃!我已经跟人约好到门口坐车过去了,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 王天柱没等她说完就扑到厕所洗脸刷牙, 嘴巴里还嘟囔着说:“你会做糖炒栗子么?高奶奶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在集市上买了十斤糖炒板栗回来, 我都没抢到几个!” 王天柱的头发太乱,他也不以为意,走到门口被花芽扔回去梳好头发。 梳完头, 花芽给他一顶小斗笠还有一个箩筐, 笑眯眯地说:“你高奶奶院子里还有长钳子,这个得带上。” 王天柱没捡过板栗, 不知道板栗外壳都是小尖刺。但还是听从花芽的话, 下楼去小院把长钳子拿上。 临走前,不忘给橘子树浇上水。 不得不说,家里人对这棵橘子苗苗, 报以很大的期待。包括王天柱在内,只要有时间就会围着橘子苗苗看一看。 这次到落雁山是跟几位王天柱不大熟悉的婶子家属们,他长得就是愣头愣脑的样子, 开口说话卡着公鸭嗓,在车上没少被婶子们逗。 他在长辈面前脾气好,跟他便宜爹一样,会装作人模狗样的样子,懂礼貌又勤快。到了落雁山上,已经跟妇女们打成一片,俨然成为小一号的妇女之友。 下车后,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花芽身后。花芽本来也想背个箩筐,王天柱不让,花芽就把捡到的板栗扔到王天柱的箩筐里。 家属们当中有一位去年捡野栗子,五个里面有四个是不好的。落雁山上有七八棵栗子树,家属们这次就把捡来的板栗先用火烤着吃,尝尝味道够不够香糯。 要是这棵树香糯就采摘这棵树的,要是不够香糯就换一棵树霍霍。 火中的板栗爆发出一声脆响,放爆竹般爆开一个大板栗。 家属们被吓了一跳,接着哈哈大笑。 花芽用长钳子夹出烤好的板栗,拿着捡来的石头往上面一拍,板栗就发出节奏极强的脆响,被拍出一个小口。 大家没少捡板栗,王天柱嘴里吃着、背上背着、手里夹着,脸上喜气洋洋的。 捡几个板栗他就有经验了,学着花芽的模样先用脚把外头的刺青的壳剥下去,再用钳子把里面褐色的板栗夹出来。 半天下来,他俩至少弄到了三十多斤的板栗。 回家的路上,花芽见他累的一头汗,想要帮他背一会儿箩筐,王天柱说什么不把箩筐给她。一口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东西算什么。 到了东院,他们下车后没着急回家,先到周文芳那里借锅。 周文芳的小院里搭了个烤炉和土灶台,花芽就借土灶台把板栗炒了。 他们带回来的板栗不仅个头大、新鲜,果肉嫩黄糯面,没有一个坏的。他们三人抢着吃炒好的板栗,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的确花了心思挑拣出来的板栗,味道个顶个的好。 他们去落雁山之前只是简单的垫了垫肚子,王天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顾听澜又加班不在家。 花芽干脆买来一只小公鸡,用土灶台给他做板栗烧鸡吃。 当然其中不忘使唤王天柱把小公鸡的鸡毛摘干净。 孩子心性就是简单,自己捡来的板栗是世界上最好的板栗。自己摘了鸡毛的小公鸡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公鸡。 一顿饭吃的五饱六撑的,在周文芳院子里歇了一会儿才离开。 王天柱手上戴着一块他亲爹留下来的老旧手表,特别的坚固耐用。跟随王天柱好几年没坏。手表的表带改成他手腕的长度,只是表盘对于他来说稍显大了些。 他看了眼时间,跟花芽说:“正好下午天天能出来玩,我还可以找他拍画片去。” 花芽说:“画片有什么好拍的,我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呢。” 王天柱上了她的贼当,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站在大缸边上帮花芽积酸菜。 “这可是咱们家一冬天的口粮,千万不能弄坏了。”花芽把烫好的酸菜切成两半,跟王天柱一起把酸菜放凉。 等待放凉的过程中,两人一人一口大缸,刷的一点油脂杂质都没有。王天柱把白菜往缸里放,花芽就往白菜上撒上花椒和粗盐。一层白菜一层花椒和粗盐。 等白菜码好后,再把煮白菜的水倒进大缸里,上面压上两块大石头。 “这要多久能好啊?”王天柱戴着花芽的小花套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问:“高奶奶就喜欢吃这一口,要不然咱们今年多积点吧。” 花芽指着另外一口大缸说:“我刷的这个大缸里也要积酸菜,今年咱们家积三百斤酸菜。” 王天柱反过来觉得花芽孺子可教。 两人忙到下午三点,终于把酸菜弄好。 王天柱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跑到二楼换了身衣服,正要出门,又被花芽叫住:“还没忙完呢。” 王天柱回过头,看到挨家挨户送大萝卜的战士... “你也别可我一个人霍霍啊。”王天柱一天下来累的够呛,见花芽一人站在院子里,叹口气,小大人似得说:“得了得了,是不是又买了几百斤的萝卜回来等着收拾?哎,我不帮你谁帮你。” 花芽笑眯眯地说:“那就麻烦你啦。” 一大一小俩孩子继续在院子里折腾着腌萝卜丝。 王天柱嘴里吃着萝卜片,咬的脆响。 腌完萝卜丝,王天柱负责跑腿给周文芳送过去一盆。周文芳又给王天柱一包拇指烧饼,让他磨牙吃。 晚上,王天柱在三楼吃的饭。吃完饭眼皮子睁不开了。 顾听澜等他走后问花芽:“你这一天怎么折腾他了,平时玩一天也没见他早早上床睡觉。” 花芽就只告诉顾听澜:“这是我们娘俩的秘密。” 礼拜一早上,王天柱早早就起来。 他吃了拇指烧饼不愿意再吃早饭,背着解放包就往学习班去。 升上初一,教室换成离操场有些远的那一排平房里。王天柱今儿来的早,自己把作业往小组长桌子上一扔,就往外头跑。 学习班里开了间小卖部,里面卖的都是一些孩子们喜欢的东西。除了文具,还有各式的画片,每个礼拜会新到一些画片,孩子们都愿意过去购买。 王天柱每次来的晚,到了小卖部总是买不到最新的画片。今天可不一样,他到了以后小卖部的工作人员也才刚到。正好对方手里拿着一沓新画片,其中就有王天柱朝思暮想的孙悟空。 他挑了两张最喜欢的画片回教室,等着天天过来好跟他嘚瑟。天天有一套一百零八将的画片,一到下课就在桌子上摆着。有人喊他去玩,他就用旧画片跟人家玩,他的一百零八将过了两月还是一百零八将。 王天柱觉得天天这样就是玩不起,可得到自己集齐孙悟空会蟠桃宴的一群神仙画片时,也抠抠搜搜不愿意拿出来跟大家玩。 要是一直赢倒还好,要是不小心输掉一张两张,整套的画片都没价值了。王天柱便跟天天组成临时的抠搜联盟,别的同学怎么说,都不肯把自己心仪的画片拿出去玩。 最后说好大家都用旧画片一比高下,奈何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课。他们就约好下课以后到操场上玩两把。 周老师用十分钟的时间抽查学生们背书的情况。又检查了默写。 学生们默写的时候,他就把周末写的作文看了一遍。 碰到描写好的句子,会在本子上划个波浪号。碰到描述不清的句子会在下面划横线后在旁边打个问号。 他依次看到王天柱这里,王天柱的家庭情况他了解过,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爱怜。 翻开作文本,周争渡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往下面继续看,坐在前排的乐乐看到作文本上写的是王天柱的名字,回过头悄悄地给王天柱比划一个“你完蛋了”的手势。 “全是啰嗦。”周争渡叹气:“流水账啊流水账。” 王天柱知道自己写的不好,作文要求写自己的妈妈,他又没有妈妈。 被周争渡叫上去的时候,王天柱也是这么小声跟周争渡说的。 周争渡把王天柱的作文本翻开,指着上面《帮助妈妈的一天》上面填写的“妈妈”两个字说:“你说你没有妈妈,那这上面的‘妈妈’是谁写的?” 王天柱懵了,把作文本拿到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他能认出娟秀的字是花芽的笔迹。 他吸了吸鼻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只眼睛盯着“妈妈”两个字直发愣。 周争渡这时候表现出很大的耐心,他知道有些失孤的孩子,就需要一点点的走进他的心里。不管他平时表现的多外向、热烈,本质上也是个内心敏感渴望关爱的孩子。 “没关系,你要是不说,老师也不会逼问你。”周争渡和蔼地笑了笑说:“你可以按照老师的方法写的再有趣些,通篇提炼出一个‘帮助’的主题,围绕这个主题来写,至少不会偏题。” 王天柱还是盯着“妈妈”两个字,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周争渡说:“这篇作文你可以慢慢写,你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可能没有太多的内容可以写——” “有。”王天柱抬起头注视着周争渡的眼睛说:“我们做了很多的事,我也帮过她很多,有很多可以写的。” “这就好,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周争渡看出王天柱在尝试着接纳花芽,他轻声说:“那你能再写一篇出来?不会还是流水账吧?” 王天柱想了想说:“我可以写陪她捡板栗、积酸菜、腌萝卜...” 王天柱回忆起前一天的事情,越说越憋屈,难得休息一天,自己怎么成了短工呢。 “有的时候为了升华主题,我们可以先抑后扬。写作文就是这样,你可以试着来。”周争渡耐心地说。 “扬”的话王天柱不怎么会,但是“抑”他能写很多出来。 “她早上不让我睡懒觉,一大早在门口喊我起床,使唤我干活。给我检查作业还没有耐心,见到我考试考不好,自己先笑话我一顿。还使唤我跑腿,嘲笑我的嗓子是公鸭嗓...还有、还有她给我织了好多毛衣毛裤,不是红的就是绿的我都不想穿。给我做了板栗烧鸡,她说她害怕,还得让我自己拔鸡毛。...她还会跟我爸打小报告,让我爸揍我,她再装好人拦着,实际上她就是个告状精。” “哈哈哈,看来你们之间的相处很有意思。”周争渡失笑着拍拍王天柱的肩膀说:“天下的妈妈都是这样的。你回去再把作文写一遍吧,毕竟是作文,要是不会欲扬先抑,避免写出满篇的抱怨,你可以试着挑好的说。” 王天柱拿了作文本要走,周争渡又把他叫回来:“这次自己记得把作文标题写全,不然我要扣你分。” 王天柱讪讪地下来,天天在前面跟他挤眉弄眼的。王天柱不理他,翻开作文本看到“妈妈”两个字,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 下课以后,别的同学都在外面玩。 天天喊王天柱:“你不是买了新画片么,快出来比一比,是我的李逵厉害还是你的孙悟空厉害!咱们不玩赢画片的,就是纯比。” 边上有同学说:“画片就是要赢来赢去,不赢来赢去谁乐意跟你们玩。” 王天柱闷头趴在桌子上写字,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你怎么不理我啊。”天天从过道挤过来,见他还在写作文,突然惊呼:“《帮助妈妈的一天》?!!” 王天柱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不能有妈妈么?” 天天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赶紧解释说:“大兄弟,咱这是为你高兴啊!咱们现在真成兄弟啦啊,你算算。我二姑是你的妈,那你跟我就是姑表兄弟啦!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啦!” “不会说话你就把嘴闭上。”王天柱伸手把咋咋呼呼的天天推开,没想到乐乐也跑过来,高兴地跟王天柱说:“那我就有表哥啦。” 王天柱瞥她一眼,紧紧抿着唇,半晌说:“嗯。” 第 119 章 花芽不懂男孩子变声期应该注意些什么, 礼拜一下班后,到医务所找到王大夫问了问。 王大夫见到花芽,未语人先笑。 花芽麻木地盯着她说:“下次我把脸挡上再过来成不?” 王大夫抿抿唇说:“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哈哈哈。” 花芽:“......” 笑累了,王大夫总算能好好说话。 “就是要避免辛辣, 注意运动。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像是鸡蛋啊、鱼啊这种就很好。” 花芽嫌弃王天柱的公鸭嗓, 问道:“变声期要持续多久能好?” 王大夫说:“至少一到两年,也有半年就恢复的。” 听到还有这么久, 花芽泄气,得了还能怎么样呢, 发育期给孩子补补身体吧。 谢过王大夫后, 回到家里, 把晒好的黄花鱼用水泡上。 中午顾听澜回家跟她一起吃饭,见她泡鱼,得知想给王天柱送饭, 便说:“也不用天天送, 学习班的伙食也不错,一个礼拜给他弄一两次就得了。” 花芽摆摆手:“我想他快些好,至少隔一天送一次。不然我的耳朵要遭殃,熬不住两年。” 顾听澜想到自己变声期, 记得不是太清。好像眨眼就过去,别的感觉没有,似乎个子长得快了。从一米六几半年的时间窜到一米八,谁见到他都说他变化大,肉眼可见的长高。 顾听澜心疼花芽做饭送饭的辛苦,花芽却不觉得, 每天总是要到处溜达找事情做,还不如给熊孩子送点好吃的。 顾听澜吃完饭,抱着花芽在卧室里睡了一会儿。 他去上班的时候花芽还在睡觉,睡起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她偷懒不扎两个麻花辫,直接辫在一起,在后脑勺扎了个马尾。 花芽既然要送饭,就不打算只送王天柱一个孩子,她侄女侄子也是发育期。一个也是拉扯,两个也是带,干脆跑去找方圆商量。 “你可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方圆抓了几个核桃递给花芽,让她坐在沙发上聊:“眼瞅着天天和乐乐也大了,总不能小小年纪一直在学习班吃大锅饭吧。我听说上学期就有家属偷偷送饭过去,都想着孩子在发育期能把身体底子打好。昨天他们在家我也问了,他们班上送饭的家长居然不少,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溺爱孩子,这种事情是允许的。” 花芽说:“发育期真的很关键,小猪吃东西也不讲究,随便什么吃饱了就行。我就担心没看管好他,以后底子不好。动不动就头疼脑热的。这事只能大人来做,小孩不懂什么。” 方圆看花芽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位合格的小妈妈。她笑了笑说:“那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三个孩子的饭,不如咱们俩分工来。我管一三五,你管二四。” 礼拜六晚上和礼拜天可以在家里吃,自然可以不算。 花芽问:“为什么我比你少一天?” 方圆说:“我比你多个孩子呢。” 花芽也不跟她客气说:“行吧,你要是累了随时跟我说,我去送就行。你看今天礼拜一,但我把鱼先泡好了。那就我先送。” “行,明天后天我送。”方圆直接跟花芽把这件事敲定。 看到花芽拿着核桃在手里攥着,方圆一拍脑门说:“光顾着跟你说话,忘记给你拿个小锤子砸核桃吃。” 花芽嘴里嚼着核桃仁,纳闷地说:“这还用锤子锤么?”说着,她把两颗核桃放在掌心,用力一捏,两个核桃被挤碎。 摊开手心,花芽把果肉捡出来递给方圆吃。 方圆捡着果肉,笑着说:“我可不敢得罪你,就怕你不着调,把我的脑壳也捏了。” 花芽乐得不行,拉着方圆说:“你可是我的嫂子姐,哪里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对了,我昨天跟小猪腌了不少萝卜丝,还积了两大缸酸菜,你跟我大哥想吃,就找我拿去。” “往年都是我自己在家弄,今年晚了几天。”方圆说:“回头我把酸菜缸刷出来,你过来帮我一起积酸菜呗?” “这有什么不行的。”花芽小手一挥:“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俩人简单聊了一下,花芽着急回家炖鱼,跟方圆说了几句,拍拍手走了。 走到门口她又转回来,看到方圆望着她捏碎的核桃壳发呆。花芽笑道:“差点忘了,把你家保温桶给我呀。” 方圆说:“我都被你这一招吓到了,哪里还记得起给孩子拿保温桶。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找出来。” “行,找出来不用洗。我拿回家做饭的时候用开水帮你烫烫。” 花芽从方圆家回来,就把黄花鱼炖上。 她家里有妹妹和弟弟,知道孩子们的口味,特意把鱼汤多炖了些出来。还往里面加了两大块嫩呼呼的豆腐。 豆腐吸饱了鲜香的鱼汤,从里到外透出诱人的香味。 知道王天柱喜欢吃她做的油渣土豆丝,她就把家里剩下的一小块五花肉炸成猪肉渣,炒出来的土豆丝比上次做的大锅土豆丝更香。 就这两道菜已经足够,再多容易招人口舌。花芽就在主食上,给他们带了宣软的大馒头和一大碗浇着金黄色小米的二米饭。又给三个孩子一人卧了一个鸡蛋,藏在米饭下面。 做完饭,花芽提着保温桶溜溜达达地往学习班走。 学习班外面,见到不少家长同样提着保温桶在外面等候。 王天柱和天天、乐乐不知道有人送饭,花芽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等到放学时间,同学们都要去食堂打饭,陆陆续续从操场上走过。 花芽一眼看到打闹在一起的王天柱他们,喊道:“小猪,过来吃饭!” 王天柱远远地揉了揉耳朵,继续跟天天玩闹。周围同学有个别几个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只有王天柱头也不回地往食堂走。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门外没人送饭。冷不防听到花芽叫他的声音,还以为自己耳朵幻听。 最后还是走在后面的乐乐看到花芽,她推了一把前面打来打去的两位哥哥,指向花芽说:“是不是二姑来了?她手里提的是饭盒么?” 王天柱第一个回头,见到花芽两手各提一个保温桶在学习班门口站着,跟他在梦里的景象一样。他当初看到有同学的父母在他们发育的时候过来送饭,晚上住在宿舍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模糊瘦小的身影站在学习班门口,似乎对着他笑。 可惜梦终究是梦,醒来以后每次见到学习班外面站着的人,总会告诉自己,爹娘不会再来了,不会有其他人惦记着他的身体,辛苦的跑来给他送饭。 跟他有血缘的那些人,不是惦记着部队给的补偿金就是惦记让他改姓忘记亲爹娘,给他们传宗接代。 王天柱不傻,跟他们回家还不如赖在部队里。至少部队里的人不会对养子非打即骂。他听说有些领了养子回家的大人,要是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就会把养子当小垃圾一样处理。 王天柱认为自己的亲爸妈都是烈士,他绝对不能当小垃圾。 虽然有个便宜爹,让他少受不少委屈。可他的便宜爹太忙,不可能给他送饭。 等到便宜爹找了媳妇,他又担心自己身为便宜儿子会不受待见,尽量避免在对方面前惹对方烦。 他就这样看似没心没肺地长大,不羡慕别人有完整的家庭,也不羡慕别人有妈妈来关心。等大了以后,他就当兵入伍,继续在部队里呆着。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王天柱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天天推了他一把说:“干什么呢,赶紧走啊。你不想吃家里饭我还想吃呢。” 王天柱闷闷地说:“谁不想吃家里饭。” “那你怎么还不过去!”天天喊道:“我要当第一名,我二姑头一次送饭,我要先吃到!” 王天柱听了,拔腿就跑,梗着脖子往前冲。 天天也撒丫子就往花芽那边跑,边跑边说:“我二姑肯定给你单独带了一份,你等我吃完抢你的!” 王天柱一听,这怎么得了!越发跑在天天的前面。 跟他们玩的好的几个孩子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天柱都有人送饭了。” 乐乐跑在后面,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几个孩子缩了缩脖子,不敢招惹班长。他们也是无心的一句话,没想着去伤害谁。 再说王天柱现在的爹多厉害,他们可不敢乱说话。上次有个同学在王天柱背后骂人,不知道被谁告诉给周校长,周校长气的差点让对方退学。 小时就能见人品,人品不好,学的再好也没用! 花芽给他们找了个好地方,就在洋槐树下面的花坛上吃饭。 其他家属们都离洋槐树挺远的,有的还把藏在树下的小马扎拿出来给孩子坐着吃。 花芽没经验,不知道他们怎么放着这么个风水宝地不过来。王天柱果然是第一个跑到的,王天柱炯炯有神地盯着花芽,气都没喘匀道:“是给我的么?” 花芽甜甜地说:“是个小狗崽吃的,谁是小狗崽谁就吃。” 天天跑了过来,听到这话腆着脸:“汪汪汪,二姑,先给我吃吧!” 王天柱不想同流合污,被天天劝下来:“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王天柱“勉为其难”地舔舔嘴唇说:“好吧。” 花芽没想真让他学小狗叫,把保温桶拍了拍说:“咱们开饭!今天的菜是,豆腐炖黄花鱼!” 三个孩子特别捧场的鼓掌:“耶耶耶!!” 花芽又说:“青菜是油渣土豆丝!” “耶耶耶!!哇啊!就是那个王天柱回来念念不忘的土豆丝?”天天激动了,鼓完掌赶紧抱着保温桶打开。 三个崽子跟狼似得,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 其他家属见了,都不免好奇地想:这是有多好吃? 他们自己孩子吃点东西磨磨唧唧,见到别人家三个孩子抢着吃饭,一时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厨艺。 天天边吃边跟花芽说:“二姑!你的手艺太好了,比我们食堂做的好吃多了。” 乐乐也说:“我们食堂里也吃过鱼,都是小鱼干。刺多还硬,你做的这个鱼真好吃。” 花芽心满意足地说:“你们吃鱼的时候就别说话,免得卡着刺儿。” 王天柱知道这是难得的黄花鱼,花芽晒鱼时没少跟他显摆这个。 他闷不吭声地抱着饭盒吃饭,正好一阵秋风吹过,金黄色的槐树叶片落雨似得飘下来。若不是王天柱手疾眼快的挡住,饭盒里都得落进叶片。 王天柱揉了揉眼睛,分明没有沙子,总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一顿饭的功夫,王天柱一句话没说。 “哎呀,我的饭!”天天大喊一声,用手把树叶挑出来扔到脚边,生气地说:“怪不得没人坐在这边吃,又是叶子又是灰!” 乐乐说:“那你还不赶紧吃,再废话全都弄脏了。” 王天柱不理他们俩叽叽歪歪的,独自把花芽带的饭菜全部吃光。他感觉已经撑到嗓子眼了,再吃都要冒出来了。 “下次咱们少带点吧。”王天柱吃完,把保温桶收好。眼神充满希翼地试探着说:“你给我送饭,礼拜天我帮你干活。” 花芽明白王天柱的小心思,笑着说:“可惜我明天送不了咯。” 王天柱“哦”了一声,沮丧地垂下头。他从花坛上下来,抱着保温盒舍不得松开手。一顿饭,像是做了场黄粱梦。 花芽却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说:“我跟嫂子姐说好了,一三五她送,二四我送。明天轮到她来,你别忘记了。” 王天柱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说:“真的?你没哄我?以后我都有人送饭了?” 花芽一副小后妈的表情说:“礼拜天写完作业要给我干活偿还的,你可别忘记了。” 王天柱忙说:“你放心,我的身体越来越强壮,能帮你干不少活!” 花芽也没打算真使唤他干点什么,就是担忧他想的多,又觉得亏欠了什么。这样对于生长发育期的小孩不好。还不如让他觉得自己能偿还,心里没有负担的好。 等吃完饭,花芽从花坛里面拿出三个塑料袋,里面分别有一罐奶粉。 花芽跟他们交代道:“每天晚上喝一杯牛奶睡觉,早上要是有时间也冲一杯喝。别为了省奶粉冲的寡寡的,一个搪瓷杯里头至少要倒三勺。” “我们又不是小婴儿,我不喝牛奶。这都是资本家作风。”天天拒绝道:“再说,都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我不要。” “你不要我要。”王天柱小花套袖和小花围裙都穿戴过了,喝杯牛奶算什么。有人惦记难道不是好事情么。 乐乐喜欢喝奶粉,也把塑料袋拎着,笑着说:“谢谢二姑姑,让二姑姑破费啦。” 花芽喜欢这个小姑娘,特意跟她说:“你少吃些零食,明天我让你妈给你们捎干虾仁和鱿鱼丝来磨牙,比外头不干不净的东西好多了。你是小姑娘,更要注意。” 王天柱在边上听的一清二楚,知道这些都是花芽跟顾听澜两个人弄回来的,心中隐隐期待着。 天天见王天柱都拿了,他勉强把奶粉接在手里说:“能给我带个大鸡腿么,我馋肉了。” 花芽生气他刚才不接奶粉,说:“我会帮你转告你妈的。”说完,转头跟王天柱说:“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王天柱想了想,看了天天一眼,小声说:“大鸡腿。” 花芽笑了:“你放心,保证给你找一个031最大的鸡腿。” 王天柱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了翘。 等花芽走后,天天摇摇头说:“我记得有个人说自己吃什么都一样,现在就开始点菜了啊。我是真羡慕啊,我二姑的手艺一等一的好。我吃过几次,现在都忘不了。” 乐乐戳穿他说:“你就是馋。” 王天柱也认同,并且说:“走啊,吃饱了拍画片去,我拿新的跟你比,你敢不敢来?” “你要跟我玩真啊?”天天揉了揉肚子说:“我不跟你比,一百零八将少一个都不是一百零八将。” 王天柱挤兑他道:“拿在你手里也不是一百零八将,是一百零八胆小鬼。” 他跟他们穿过操场,往宿舍里去。 王天柱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看向大门外。 花芽跟一群家属走在一起,应该是遇到熟人了,提着保温桶有说有笑的。背影就跟她们一样,都是他心目中温暖的妈妈的影子。 花芽回到干部区,把保温桶先给方圆送过去。 又跟方圆说:“明天你帮我给王天柱带个大鸡腿过去,我家孩子馋鸡腿咯。” 方圆笑道:“我还以为就我家天天嘴馋,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原来你家王天柱也是这样。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这话说完,方圆知道自己说错话。 以前王天柱就算再馋,也没人愿意疼他啊,与其馋了吃不着,还不如就说自己不馋,不喜欢吃。 花芽甜甜地说:“以后他馋什么我就给他做什么,馋鸡腿就天天给他吃鸡腿,馋奶粉就天天喝奶粉,馋别的也天天吃。” 方圆一听着话,就笑了:“你可别把孩子惯坏了。” 花芽说:“我惯不坏他,他自己主动说礼拜天要帮我干活,帮我分担家务呢。” 方圆疑惑:“你家还有家务让他替你分担的?你们家小顾这么模范的一位丈夫,能亏着你?” 花芽笑道:“我的活多了去,你就是没见到,不代表没有。我可是勤劳的小主妇,不是懒媳妇。” 方圆抿唇忍住笑:“嗯嗯,你不是懒媳妇。” * 花芽最近小日子过的很充实,上班、自学、送饭、织毛衣、存储冬粮等等。忙成一支小花陀罗。 今天下班以后,照常跟周文芳俩人到食堂里吃饭。 十一月初,要瞅着到年底,顾听澜忙的见不到人影,基本上中午花芽不是去方圆那边吃饭就是跟周文芳两个人到食堂里吃饭。 这几天食堂里吃的不错,还做了冬瓜汤。 周文芳很有经验地说:“等到冬天又是一个土豆大白菜的轮回,现在能多存点东西就多存点。到了冬天封岛,什么都没有了。” 花芽去年冬天结婚已经领教过封岛之后,土豆大白菜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架势。 她存了不少冬菜,又接到北京的公公婆婆邮寄过来的腊肉和腊肠,此时信心满满地说:“你放心,我嘴巴里省下一口也不会让你饿着。” 周文芳白了她一眼,又去打了碗冬瓜汤喝。 俩人吃完饭,到自习室去自学,花芽还在琢磨着这次周争渡的作文应该怎么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跟王天柱俩人一个毛病——流水账。 后来周老师说:“你就把要写的两千字,提炼出五百字的重点来。要是再找不到重点,我就让你到我的班上跟同学们一起上作文课。” 花芽疯狂摇头,表示自己一定进步。 周老师又找了三篇范文让她学习,她正在琢磨人家怎么写的呢。 周文芳走到半路上,远远看到一个人影。 她突然站住脚,跟花芽说:“你先去自习室,我去买点东西马上过去。” 花芽便自己往图书馆去,到了自习室,正好遇到过来看书的谢伟民。 谢伟民见到花芽自己过来,挠挠头说:“今天就你一个人啊?” 花芽纳闷:“你眼睛不好使么?我身边也没别人啊。” “啧,怎么说话呢你。”谢伟民探头探脑地往窗户外面瞧了眼,没看到周文芳的影子,他百般聊赖地说:“最近有什么新到的图书可以推荐一下么?” 花芽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借书的,贼头贼脑像是来偷人。 花芽一本正经地说:“新到的图书都在最外面放着,你可以自己看看。今天借阅时间结束,你可以后天过来借回去。” 谢伟民心思没在这上面,在室里转了一圈,随便拿了本书开始看。 他看书也不老实,屁股下面有钉子似得,过一会就要挪动挪动。 花芽等着周文芳过来一起学习,就在自习室门口找了个地方。 “你今天自己过来学习啊?”谢伟民看不下去书,他跟花芽隔了个位置坐,把声音压的低低地说:“我有个朋友...我朋友他托我问你一件事。” 这个开头让花芽瞬间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她把身子伏下来,贼眉鼠眼的看了一圈说:“你朋友想问什么?” 谢伟民也伏下身子,两人坐在自习室门口,里面只有他俩,怎么看怎么不像说好事的样子。 “我有个朋友...觉得你好闺蜜不错。想问问你,你的好闺蜜到底对感情是怎么个态度...听说她有对象了,是不是真的?” 花芽也小声地回答他说:“我闺女什么时候搞对象了,我咋不知道?她对感情怎么态度,你去问她呀,问我我哪里知道。是谁说她搞对象了,她为啥不告诉我啊。” 谢伟民直起身子,一言难尽地看向花芽。一句有用的话没有啊。 花芽挠挠头,纳闷地问:“你朋友胆子这么小,看上我闺女自己都不敢问,还让你来问?这种性格的人,不好不好。” “我就是遇到你,随口问一句。”谢伟民干巴巴地说:“我还当你们感情多好呢,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花芽从他口气里听出了三分不屑和七分怨念。 花芽气呼呼地说:“我不知道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反正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就不知道。” 谢伟民深呼吸一口,自习室里空无一人,他吧唧吧唧嘴说:“咱俩正常说话吧,那样说话我累。” 花芽问:“我看你是心累。” 谢伟民一怔,问:“此话怎讲?” 难不成花芽看出他心中的杂念? 花芽说:“替你朋友操心累的呗。” 谢伟民绝望:“...咱要不看书吧。” 鸡同鸭讲了一会儿,谢伟民想了想给花芽竖起一根大拇指:“就咱这样能把老顾搞定,你也是厉害。我们家老顾太不容易了。” 花芽蹙眉说:“我感觉你也挺不容易的。” 谢伟民以为花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又给了花芽一次机会说:“你也看出我的不容易,你给我出出主意吧。” “当然不容易了,你看你跟我家八斤年纪差不多...”花芽说了一半觉得太过于虐心。她把后面的话跳了过去,直接说到结论:“我觉得相亲也挺不错的。” 谢伟民自动脑补上了:工作比不上就算了,婚也没结。年纪一大把,还想着自由恋爱,不如随便找个人凑合过得了。 谢伟民不想再跟花芽沟通下去,起身想走。可花芽不让他走,追问:“你朋友到底是谁呀?这么有眼光看好我闺女,条件怎么样啊?” “说什么呢,脸这么黑?”周文芳从外面过来,见到自习室里的谢伟民,自然而然地开口说:“过来干嘛的?” 花芽想回答:“他有一个朋友——” 谢伟民忙伸出手阻止花芽继续说话,仓皇地说:“就是闲聊,没别的什么事。” 周文芳点点头,坐到花芽的另外一边。把刚买的信封和信纸摊在桌子上,看样子是要给远方寄信。 谢伟民想要转移话题,免得花芽张嘴把他刚刚想要套的话说出来。花芽脑子转不过来,周文芳一准能明白是自己想要套话。 谢伟民干巴巴地说:“你、你是给你爷爷奶奶写信呢?” “不是。”周文芳直接说:“往青岛写。” 谢伟民把随手拿到的书打开,说:“青岛好、青岛好...什么?!青岛?!” 花芽捂着耳朵,转过头震惊地说:“你干什么大吼大叫的,青岛怎么了青岛。” 多亏自习室里没别人,不然保准给谢伟民发火。 谢伟民讪讪地说:“我就是不知道小芳同志在青岛怎么还有朋友了。” 周文芳不咸不淡地说:“就是高婶子跟我介绍的那位相亲对象。青岛文工团的那个人,我接触了一下,感觉还不错。虽然现在离得远,以后我可以调过去啊。反正我也是个合同工,合同到期直接走就成。” “什么?!那个叫于奇的小白脸?”谢伟民一下站起来说:“你们现在还有联系?你、你居然还想着调到青岛去找人家?” 周文芳把信封上写好的“北京”两个字用手挡住,淡淡地说:“这不是应该的么。” 花芽懵懵地看着他俩,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但还是对周文芳有了相亲对象而高兴,并且鼓励道:“应该的!” 第 120 章 谢伟民脑袋都大了, 从兜里掏出不知拿弄来的冰糖,递给花芽说:“要不你先吃点东西?” 周文芳一下笑出了声,这是想要堵上花芽的嘴。 花芽严肃拒绝道:“我只吃我家八斤给的糖, 别的男人请靠边去。” 谢伟民没辙,重新坐下来。他面前摆放着一本书, 眼睛老是越过花芽往周文芳那边看去。 周文芳大大方方的写信,当着花芽的面也没遮掩。 谢伟民判断着, 也许两人只是处成笔友了呢。就算是相亲对象,未必都能成功的。 花芽突然挠挠脸, 谢伟民的目光落在花芽身上,想到她跟顾听澜两人干柴烈火、一拍即合的相亲史, 又变的有些郁闷。 他不得不承认, 相亲也有非常成功的。 周文芳对谢伟民的视线熟视无睹, 等到花芽出去打热水,谢伟民找到机会往她边上凑了一格位置,两个人中间只剩下一个位置的距离。 谢伟民伸长脖子想要偷偷看周文芳写了什么东西, 就见开头写到:“兄安好”。 “兄安好”可是真的好啊。谢伟民光是看到熟络但又不太过于熟络的称谓, 心里安下心。 这就跟“先生您好”一样,是个客气尊敬的称呼。走在路上,也会听到年轻人向年长一方称呼“王哥李哥猴哥”一样。 谢伟民熟练的安慰好自己,想要继续往下看。可惜花芽打水回来, 站在他面前说:“你坐我位置干什么?” 花芽还是维护自家闺女的,好歹是个待嫁闺女,跟一个未婚男青年离的太近不好。若是被哪个嚼舌根的人看到,免不得传出去。 周文芳停下笔,像是这才发现谢伟民坐到隔壁的隔壁,伸手拄着下巴问他:“那边凳子上被人安了钉子?” “嗯。”谢伟民闷闷地说:“我被扎的疼。” 周文芳:“...”咋不扎死你。 后面谢伟民没再嘚瑟, 就怕一抬屁股离开,挨着周文芳的位置又被花芽坐去,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看了一下午的书。 等到她们学习完打算回家,谢伟民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跟周文芳说:“下个月就要封岛了。” 周文芳点头:“我知道。” 花芽也纳闷,抱着书站在走廊上,等着周文芳出来。她不理解谢伟民突然说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做什么。 谢伟民又说:“封岛以后你俩还怎么联系?咱部队有规定,不是直系亲属不让随便打电话。” 周文芳抿着唇盯着谢伟民。 谢伟民被她看的心慌,挠了挠鼻尖说:“你老看我干什么。” 周文芳笑了一下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我怎么跟于奇联系,是我跟他俩的事,外人就不必多关心。” “你们先聊,我到活动室去一下。”花芽想起要帮高婶子把活动室里的大字报撕下来带回去,抱着书先走了。 自习室里此刻空荡荡的,地上掉下一根针都能听的到动静。 两个人谁都不开口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谢伟民手指头在桌面上抠了抠,觉得有些伤心。他不想周文芳跟于奇两人搞对象,他想跟周文芳搞对象。 可周文芳总不愿意多搭理他,见到以后要么就冷言冷语,要么就给他一顶狗尾巴草做成的头环... 收到头环那天,谢伟民回去半宿没睡着觉,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周文芳。他还以为周文芳厌烦每天送过去的鲜花,最近没敢往她面前送,没想到周文芳见了他变得更加冷漠。 他跟老顾聊过这个问题,顾听澜听了两句就听不下去走开了。 谢伟民又挠了挠鼻子,周文芳见了说:“做什么亏心事,一直挠鼻子?” 谢伟民的小心脏又抽抽了一下,他犹豫着说:“你要是想跟于奇联系,可以写简单的书信,我帮你发电报给他。” 周文芳麻了:“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谢伟民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这位祖宗生气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周文芳后面,跟周文芳说:“我不是想窥窃你们来往书信,是想、是想着封岛的时候能让你跟他保持联系...” 周文芳阴阳怪气地说:“哦,那我岂不是要好好谢谢你。谢副团长真是个大好人,关心咱们老百姓的感情生活。” “不、不是,你别误会。”谢伟民见她马上要走到活动室里,心一横拦在她面前说:“我、我——” 他胸脯激烈的起伏,嘴唇干涸,眼睛不带错的盯着周文芳。 周文芳问:“‘我’什么?” 谢伟民咽了咽吐沫,神情变得很紧张。他真想鼓足勇气,直接跟周文芳说自己喜欢她! 周文芳停下脚步,专注的望着他,语气轻柔到可以说是期待地说:“你想说什么,你说就行。” 周文芳的手紧紧捏着裤缝,她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图书馆的大门处,飘荡过来秋天的野百合香味,周文芳的心,也跟含苞待放的野百合一般,就等着微风拂来。 花芽在活动室里跟大芳姐说话的声音若隐若现,不知说到什么有趣的话题,在里面傻傻地笑着。 周文芳其实很羡慕花芽这样的生活态度,直面一切,高兴就是高兴、悲伤就是悲伤,热切且幸福的度过每一个平凡的小日子。 我的平凡的小日子也要来了么? 周文芳的唇角慢慢勾起,鼓励般又轻轻地说了一遍:“‘我’了半天,你说啊。” 谢伟民见了她的笑容,一下怔了。 他半天没回过神儿,直到周文芳瞪着他,他才开口说道:“我、我想给你省点电报费...” 周文芳拿在怀里的书陡然掉在地上,她弯下腰把书重新捡起来。再次面对谢伟民,她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冷笑:“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又是一遍谢谢。 谢伟民怎么觉得一次比一次有毒。 “那你等我把发电报的内容给你,你记得帮我发过去。” 周文芳说完,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地进到活动室里。 花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芳,你钉钉子呢?” 没等周文芳回答,站在外面的谢伟民捂着心口点了点头。真是全都钉在他的小心脏上了。 他落寞地往回走,今晚上是睡不着觉,干脆到办公楼加班。 顾听澜正好从楼里出来,见他一脸丧气的过来,略表关心地说:“被驴踢了?” 谢伟民:“...谢谢你的关心,被雷劈但没被驴踢。” 顾听澜和谢伟民俩人穿着军装不能勾肩搭背,顾听澜拍拍谢伟民的后背说:“你啊,能好好活着就是老天爷对你的是赏赐。” “你说我是不是注定要孤家寡人?”谢伟民见了顾听澜没了加班的想法,拉着顾听澜说:“晚上陪陪我,我心脏疼。” 顾听澜说:“去找王大夫,她很闲。” 谢伟民不想找王大夫,他想找位温暖的大白鸽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他紧抓着顾听澜的手不放,嘴里说:“老顾!救救我!” 这就跟猪八戒嘴里的“猴哥!救救我!”一个道理。 猴哥救他千百遍,每天还得来一遍。 顾听澜叹气,他知道他兄弟喜欢上周文芳了。 谢伟民要是跟周文芳在一起,也是好事,他们不就是亲上加亲么。 ... 顾听澜想到这里,眨了眨眼睛,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但很快这个不对劲儿就被谢伟民的哀嚎声盖了过去。 “今天,就今天!你给我出个主意吧,我快熬不下去了。我不能破坏她跟他的感情,但我真的受不了了啊,我今天就差点当第三者插足了,多亏我忍住了。”谢伟民抓着顾听澜的手不让他回家找媳妇,大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 顾听澜看了眼手表,最后妥协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成。”谢伟民想开了,只要能得到周文芳,他就算在兄弟面前没面子也就没面子。反正找到媳妇才是真本事,瞧他顾听澜自打有了媳妇,都快把兄弟忘记了。等他跟周文芳成功好上了,他也要这样。 顾听澜不知道谢伟民心中大计划,带着谢伟民往家中走去。 走在路上简单听了几句,顾听澜就知道周文芳肯定不是给于奇写信。说不准就是想激一下谢伟民,让他把话说出来。 然而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居然说出“想给你省点电报费”这句话。 顾听澜简直要把他的脑袋瓜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五彩斑斓的海水。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谢伟民总觉得自己跟周文芳差距太大,他一个大老粗,对方是一朵娇花。嗯,带刺的娇花。 顾听澜认为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想通比较好,要是外人助力太多,反而会失去前期两人试探着往前踏步的磨合作用。外人能帮一次两次,不能帮一百次两百次。感情的路不能一个人使劲往前莽,周文芳的举动是正确的,如果连他自己都要选择原地踏步,那就别怪别人不给机会。 “你真打算跟周文芳在一起?”顾听澜站在家楼下,往上一抬头,看到在阳台上等着他回家的花芽。花芽穿着大大的睡衣,跟他像是八百年没见面似得,使劲摆手。 谢伟民说:“当然!” 顾听澜冲花芽挤挤眼睛说:“咱们家今天有稀客来了。” 顾听澜边上就站着谢伟民,花芽还是问:“谁呀?我眼神不好。” 谢伟民觉得花芽在阴阳怪气,但有求于人,还是乖乖地夹起尾巴,腆着脸说:“我呀。” 上楼半小时后。 “什么?你喜欢我家小芳芳?!” 花芽眼睛瞪着贼溜大,叉着腰在茶几前面走来走去,时不时用眼神打量着谢伟民。 她的视线太过挑剔,仿佛让谢伟民看到未来的丈母娘。 第 121 章 事情对于花芽来说太炸裂, 没心思做别的,就下了碗炸酱面。 三个人围在饭桌旁吸溜着面条。 “前因后果就是这样,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谢伟民不情愿地说:“我不想给那个小白脸保媒拉纤, 更不愿意帮小芳给他发电报。” “你不乐意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你自己说的话。”花芽翻了个白眼, 拿汤匙给顾听澜舀了一大勺炸肉酱,小声逼逼道:“多拌点卤子, 给他少吃点,咱别跟他学啊。” 真是白长一张吃天吃地的大嘴巴, 遇上正经事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简直就是活该。 顾听澜觉得花芽的小样太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再看到谢伟民要死不活的脸, 还是转头看媳妇比较好, 那玩意看多了伤眼睛。 “你自己说的话自然要实现诺言。”顾听澜跟谢伟民说:“你可以等待也可以主动出击。” 谢伟民脑子里全是浆糊, 问道:“我怎么等待又怎么主动出击?” 顾听澜说:“等,就是等他们不再联系,你就趁虚而入。” 谢伟民摇头:“万一他们俩要结婚了呢?我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我不干。” 花芽说:“现在都是自由恋爱, 你主动追求呗。又不是多难得事, 对不对?” 顾听澜笑着点头说:“对于你这么可爱的人来说,当然不难。对于某些吃点东西就会把自己陷入急诊室的人来说,能过活着喘气就已经很难了。” 听到顾听澜话中的揶揄,谢伟民躺平认嘲, 只要能让他追求到小芳同志,随便说没关系。敞开胸怀迎接一切炮火。 花芽怜悯地望着谢伟民,摇了摇头:“我儿子找儿媳妇要是像你这样...啧啧。” 顾听澜适时地加上一句:“把腿打断。” 花芽也跟着一句:“把嘴铲飞。” 谢伟民吃完面条,瘫在沙发上要死不活的。 花芽看着难受,说:“你现在也只能等着小芳跟那个人分手,反正你不是说要帮小芳发电报么, 要是有分手的消息,你也能第一个知道、到时候你再抓住机会——” “发电报!”谢伟民一拍大腿,从沙发上爬起来狂笑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我可以发电报啊!哈哈哈哈,电报怎么发,我说的算啊!” 花芽和顾听澜两人相视一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 秋高气爽的时节,高婶子家门口的柿子树上面结出一颗颗青柿子。 再过十天半个月,青柿子上泛起橘色,就可以摘下来放到窗台上等待它变得绵软。 高婶子今年不爱收拾这个,花芽主动请愿,等着柿子成熟,她要摘下来做成甜柿饼留着冬天吃。 冬天除了苹果、冻梨、萝卜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水果可以吃。高婶子见花芽乐意忙活,便跟她说定一个出力气、一个出柿子。到时候弄出来的柿饼两家分。 有了花芽帮忙,高婶子就让人把柿子树上罩上一层纱网,免得被鸟雀啄食。等到成熟以后,一颗颗火红的柿子挂在树上,就像小灯笼似得。来来回回路过的人,谁想摘来尝尝,高婶子是乐意分享的。剩下的就全给花芽去弄柿饼。 今天花芽还有别的事,她把晾晒好的海鱼干、海虾还有鲍鱼干、鱿鱼干全部翻出来晒了一遍。又将这些二次晾晒的东西妥善的分成两个包袱,准备给娘家还有婆家一边寄过去一包。 安安小时候喜欢吃河虾,花芽估摸着她应该会喜欢大对虾,就给她多方了些大对虾。 跟婆婆写信的过程中,知道婆婆喜欢吃楞把头鱼,口味跟小芳一样,她就把这种鱼多给婆婆寄过去一些。 等到封岛以后,她跟大家只能靠每个月一次的电话联系,现在有什么东西能邮寄的赶紧邮寄。 不光是花芽这么想,她往邮局过去的时候,见到不少家属大包小包的往那边走。 花芽手里拿的两个包裹是最大最沉的。 部队邮局对邮寄东西检查的很严格,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都需要一样样的筛查。 邮局里的工作人员是由战士担任,七八名战士在柜台前面忙来忙去。 这个时候空气干爽凉快,邮寄东西到外地不怕闷坏。邮局里的姑娘们忙的打转。 花芽在中间的队伍里排了一会儿,探头看到旁边两条队伍走的都比这条队伍快。 趁后面没人,花芽赶紧跑到左边那条队伍去。刚站好,她之前的队伍开始往前移动,这支队伍开始原地不动。 花芽:“...” 为什么每次排队都会这样! 她尝试着往最右边的那条队伍移动,刚走到一半,那条队伍后面来了人... 花芽认了,站回到原来的队伍。 原来的队伍停滞了。 花芽不气,花芽认了。 好不容易前面只剩下一个人,花芽见到柜台里的战士把前面婶子要邮寄的物品一样样拿出来检查。另外两支队伍前排的家属也是这样把邮寄的东西摊开在柜台上。 岛上能邮寄到外面的特产也就是海产品,跟花芽一样,全是最近晒干的新鲜鱼虾。邮局里都是腥呼呼的味道。 其他家属们还给外地的家人们邮寄了旧军装和解放鞋。花芽的妹妹和弟弟都当兵了,这些不需要,省了点邮费。 前面家属总算走了,轮到花芽时,当她把有邮寄的包裹打开,对面的战士倒吸一口气说:“同志,你们家的海产品真多真好!” 她一句话,引得边上不少家属看过来。 花芽大大方方地让她们看。 旁边队伍前面有位婶子,伸出手跟柜台上放着的大对虾比了比说:“了不得,晒干了还有我手掌这么大。” 再侧过头看到叠成一叠的鱿鱼,晒干的鱿鱼须须都有七八十厘米长。触角上的吸盘能有拇指盖大,看的人胆战心惊的。 花芽又从包裹里掏出一大袋干海参和干鲍鱼,围观的家属们面面相觑。 不知谁说了句:“这是顾团长的媳妇。” “哎呀,还是顾团长厉害啊。瞧瞧这些东西,我们家那个怎么都弄不到这些好玩意。” “可不是么,我听人说,他们小夫妻两人一天就能捞两船的海货上岸。我们家老赵帮他们收拾,还送了我家老赵不少好东西呢。” “这小姑娘也厉害呢,你看她把这些收拾的多干净。晒的也干,梆硬梆硬的。寄到天边也不怕长虫子。” 花芽听在耳朵里,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很得意。 她家八斤自然厉害,指哪儿捞哪儿,不喊累不怕累。当然军功章也有她的一半,要不是她跟小肥雀一起配合,八斤肯定捞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花芽脸上喜滋滋地,美着美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肥雀? 对呀,小肥雀呢? 该不会被她忘在橘子岛上了吧?! 那只小家伙吃完就睡、睡完就吃。肯定是他们离开橘子岛那天,它单纯的以为他们只是出去摘果儿了,就没有跟上。 花芽:“...” 完蛋。 也不过三个小时的船程而已,虽然最近海面上的妖风大,它也能顶着风找到回家的路...吧? 花芽亏心了,也不得意了,寄完东西赶紧往家里跑。 准备打听打听最近还有没有从橘子岛过来的船。 * 两日后。 “这是他打给我的电报?” 周文芳在小院里晒着车前草。这是花芽在落雁山帮她采回来的。车前草可以清肺止咳,冬天在暖气屋里待久了,周文芳总会咳嗽几声,今年有花芽帮她摘了好多车前草,冬天应该能好过不少。 谢伟民站在小院外面,鼻尖冒出汗。他手抖着把电报转成的信件递给周文芳,周文芳接过去以后没着急看,反而说:“你正好来了,帮我把晒衣杆修一修。” “诶!”谢伟民本来局促地站在小院外面,得了周文芳的邀请,往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推开小院矮门进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周文芳自己布置的小院当中。以前都是装作从前面路过匆匆扫过一眼,进来以后,感觉小院的空气都是芬芳的。就连砖缝中的野草都是浪漫的。 他看到周文芳请人搭的土灶台,土灶台上面干干净净。土灶台旁边还有个带着烟道的炉灶,有些像他在河北看到的吊炉那样,比一般的吊炉要胖点。 他没话找话地说:“你在家里还自己烤鸭吃啊,小日子挺滋润的啊。” 周文芳已经被他整的心如止水,淡薄地说:“不光烤鸭,我还能做烤猪呢,你要不要试试?” “那怎么能让你受累呢。回头我给你弄几条大肋排,你烤个肋排就成了。” 谢伟民不知道自己在周文芳心中已经跟四条腿的猪不相上下,眼睛还在不停地打量着周文芳的小院。 周文芳认由他打量,自顾自地进去拿杯子给他倒水去了。 谢伟民看到桌面上还放着喝了一半的咖啡,伸出手悄悄地在杯把上摸了摸。光是这样,他的心脏就在狂跳。 周文芳在厨房的窗户里看到他如此没出息的样子,“啧”出了声。原本还想给他弄点茶叶,周文芳气不过,把装进去的茶叶又给倒出来。 便宜给谁,也不便宜给这只猪。 “先喝点吧。”周文芳把杯子递给谢伟民,谢伟民张口就灌,一口闷了。 “好...水。” 谢伟民话说一半,发现既不是茶也不是咖啡,就是简简单单的白开水...尴尬的脚指头抠地。 周文芳对他的傻气已经有了一定认识,她指着小院里面前些天自己安装的晒衣杆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稍微挂上两件衣服就摇摇晃晃的,有两回风大,差点吹倒。” 这算不了什么大事,周文芳手劲不够大,这种事情总归男人做的好些。 谢伟民看了眼,跟周文芳说:“下面我给你做两个撑子出来,多大的风保管吹不倒。你这里还有木板和锯子么?” 周文芳点头说:“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谢伟民单手扶着晒衣杆,蹲在地上望着周文芳的背影,一时看傻了眼。 谢伟民动手能力挺强的,让周文芳头疼好几天的晒衣杆,让他半个小时就修好了。 眼瞅着到吃饭的时间,周文芳和谢伟民两人孤男寡女,不方便一起吃饭。 周文芳本打算请他到食堂里吃点,熟料谢伟民走到小院矮门的地方,干净利索地说:“那我走了啊。” 说完人真的就走了,连给周文芳邀请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周文芳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她怎么就看上这么一块榆木疙瘩呢! 周文芳来到小桌子旁,看到信封装着的电报,撕开来看了一眼,就开始冷笑。 电报速度快,就是费用高。大家习惯用尽量简短的词汇表达出千言万语的效果。 别人做不做的到周文芳不清楚,反正谢伟民做到了。 她发给“青岛于奇”的是:于兄安好,妹想念。 “青岛于奇”回复给她的仅有两个字——勿扰。 “...” 周文芳被气笑了。 她站在小院里瞪着谢伟民离开的方向就开始无声冷笑。难怪不敢多留一会儿,居然都敢给她冒充“青岛于奇”的来信了。 为什么周文芳能笃定是谢伟民冒充人家回信的呢? 因为...于奇根本不在青岛啊,人家在陕西演出啊! 一个本在陕西的人怎么可能会在青岛给她发电报,想也知道其中的问题出在哪里。 “勿扰勿扰...”周文芳越想越气,唇角抽了抽:“好你一个谢伟民,都会釜底抽薪了。” 仓皇跑路的谢伟民打了个寒颤,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 122 章 部队有冬期物资运送到萨丁, 谢伟民主动请缨到岛外押送入岛。 往年这种事情都是其他营长们干的,谢伟民既然要去,顾听澜也不拦着就让他去了。 到十一月底, 天气就会转凉。他们这边寒冷,多数在这个月份会下起小雪。所有的冬期准备都要在月底完成。 顾听澜大半个月的时间, 要在野区外面安排人砍树烧炭。自己还要带队进去捕猎,作为冬期的储备粮。 说好乌吉尔那边的物资会在下个礼拜到, 没想着顾听澜刚走,十吨米面油送到萨丁。谢伟民那边人手和船只都不够, 谢伟民就让另外一名营长带着几个连长过去盘点押运。没想到在途中出了点小事故。 顾听澜忙起来自然没时间回家,小妻子在家里也在为冬季两人的小家忙活着。 顾听澜吃东西不挑嘴, 花芽就自己做主置办东西。 她跟着高婶子、方圆等人到市集上买了不少东西。市集每年大开放两次, 一次是开春开岛时, 一次就是冬期封岛前半个月。 方圆带着花芽到她经常买棉花的那家店铺,问花芽:“去年冬天你盖的被冷不冷,要不要我送你一床大棉被?我跟你大哥两人的棉被是六斤重的棉花。你长得瘦, 可以多往里面添两斤。” 花芽跟顾听澜睡在一起, 已经习惯被他拥在怀里,两人贴贴在一起呼呼大睡。夏天热的是汗流浃背,到了冬天正是享福的时候,顾听澜在背后热乎乎的, 像是源源不断的火炉。 花芽笑着说:“我不要棉被,晚上睡觉不觉得冷。” 她想到经常要出任务的顾听澜,他脚下穿的是部队配置的军靴,不会冷。倒是今年刚过来的林云和林娟未必能适应极寒的天气,她想了想准备给林云做一床厚实的单人被,林娟穿的也是部队分发的冬装, 还会有军大衣,这些方面应该是不缺的。 还有她的便宜儿子,冬期跟去年一样会住校。肯定也要弹一床棉被和棉褥,小伙子长个子,不能再按照小孩被子的规格来做。得按照大人的单人被的长宽做,盖起来可以不露头不露脚,睡起来舒服。 除了棉被,新的棉衣、棉裤和棉鞋也少不了。 花芽过来快一年,感觉王天柱长了一头高。今年她织毛衣毛裤的时候,特意多放长了些。 一斤棉花在岛外也就七角钱,到了这边卖到一元钱一斤,还供不应求。 花芽跟方圆两人挤在人群里把钱交了,约定好来取的时间,把钱换成取棉被的纸条,又挤挤攘攘出去了。 方圆跟花芽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着,方圆说:“这边有一家小馄饨做的好吃,舍得放肉和胡椒,咱俩对付一口再回去?” “行。我去扯点红布回来,你先把位置占着。”花芽看到方圆说的馄饨店,跟方圆交代了一声说:“你别到处乱跑啊。” 方圆提着东西笑骂道:“你当我是你呀,赶紧买完过去,我就坐在门口。” 花芽没好意思说她买红布做什么,她站在布料铺子前面用手揉了揉棉布,挑了质地细腻的红布说:“这能做裤衩不?” 摊位上的大娘说:“我这个大红布专门给人做裤衩的,本命年都爱穿这个。你看,我这里有样式。你瞅瞅多软啊,一点不磨档。” 花芽抿唇乐了,不磨档好,磨坏了可就不好了。 顾听澜知道花芽又要给他缝制一批新的平安裤衩,说什么要花芽自己也穿。花芽一早上被他闹腾的不行,答应了他的请求。 现在看着大娘手上的红裤衩,花芽的良心难得悔悟了一瞬。 但想一想经常在外头出任务的顾听澜,花芽还是咬着牙把布料买了双人份。 小两口子,要一起学会面对红裤衩,谁都别想逃得掉。 花芽扯完布料,看到隔壁摊位上有卖头花的。她家里还有不少顾听澜上回买的头花没戴,瞅了两眼,没顾摊贩的推销走掉了。 方圆给花芽点了个猪肉馄饨,新摊主觉得猪肉金贵,不可能真用猪肉馅做生意。只是包馄饨的时候,在面皮上用筷子头点了一点荤油。里面的馅其实还是大白菜的。 没有猪肉,大份的一碗也要五角钱,说好可以加多多的胡椒粉,今天也没加上。 方圆皱着眉问做馄饨的新摊主:“是不是给我们端错了,我们买的是大份猪肉馄饨。这里面也才十个。” 新摊主说:“小份六个,大份十个有问题?” 花芽不高兴地说:“才十个小馄饨你就要卖我们五角钱!也太黑了吧。开放个体经营是为了百姓互惠互利交换物资的,不是给你赚黑心钱的。” 新摊主头也不抬地说:“哪有那么多猪肉给你们吃,五角钱两个人吃贵么?要是吃不起就别来这里坐着。” 花芽一下火了,这人怎么做生意呢?猪肉一斤也才一元两角,五角钱买十个带肉馅的馄饨还舍不得给,只是沾了点油腥。五角钱买十个面皮,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喊贵。 跟在她们后面的老顾客听了这人的话,摇摇头馄饨也不吃了,直接走了。后面几个人也犹豫着要不要走。 方圆拉着花芽让她算了:“原来这里的老摊主很和善,我记着他的好,咱们今天就算了。” 方圆白给出去五角钱,拉着花芽也没吃直接走了。后面排队的又有两个人没给钱也走了。 花芽心里不服气。 方圆说:“去年他爹还免费给穷人家送馄饨呢。我这五角钱就当做好事了。” 方圆回头看了眼馄饨店,可惜地说:“馄饨大爷不干了,里面做馄饨的是他儿子...哎,那么好的手艺以后吃不到了。” “我还纳闷你怎么觉得那种馄饨好吃。”花芽也叹气:“这也就是一锤子买卖。他爹干一辈子的人缘,都得被他毁掉。” 方圆说:“可不是么,每次我过来都会吃他家的馄饨,下次我也不来了。” 她俩正在说话,没走两步听到馄饨店里有人跟新摊主吵上了。 就算岛上允许他们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偷摸赚点外快,好用来购买过冬的东西,免得老百姓挨饿受冻。可真要发生争持,避免影响,多数都会被市集上的管理办除名。一旦出除名,再想在这里面做小买卖就难了。 一年也就两次的机会,馄饨摊上的新摊主因为不好好做生意,赚黑心钱,导致管理办的人闻讯赶来。后续怎么样花芽和方圆都没了兴致,两人继续在市集上采购。 她们肚子饿就在边上买了块吊炉饼子吃,酥酥脆脆很好吃。花芽吃完多买了两块,准备带回去给顾听澜和王天柱爷俩尝尝。 买完东西,已经到了下午。 跟着车回到东院里,花芽大包小卷的往家里搬。棉被可以在卖棉花的地方做好,棉衣之类的还是得拿回家一针一线的缝。 方圆在花芽家帮着缝棉衣,俩人合力帮王天柱往里面塞了不少新棉花。 “今年我家那两个长的没王天柱快,去年做的棉衣还能再穿一年。我跟你说,这个时候小孩长的太快,千万别不舍得放布料。你看我给天天和乐乐做的棉衣,去年袖子长一大截,都得挽起来穿,今年就刚刚好。” 方圆跟花芽两人在床上用粉笔头画着棉衣的版型,主要是方圆来画。花芽做这个没个准,需要方圆把棉衣的版型画出来,她照着缝。 “要像这样往里面勾一点,要不然做出来的腰身跟水桶一个样。衣服下摆做出来要多三指的宽,要是觉得长得快,可以再加一指。” 方圆一点点教着花芽说:“你别嫌孩子穿大的丑,真要是一年年做新的,活把人累死了。你们家王天柱窜的太快,你看,这里的袖口至少还得往外面拉这么长。” 花芽伸手帮她按着布料,将她说的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记在心里。 “每次给他们做衣服,剩下来的布头要收好。他们玩心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衣服刮破。用别的颜色的布头打补丁不好看,用原来的布料缝的细一点远看不打眼。就算没刮破,来年短了,还能用布头把袖子和裤腿接长一块呢。” 花芽趴在床上虚心受教,一会问问这个、一会问问那个。 方圆低着头画完版型就开始帮她裁剪,等她裁剪到一半,听到床边上打起了小呼噜。花芽学着学着睡着了。 方圆笑不行了,也难为花芽自己一个人准备过冬的东西,还张罗着为其他人考虑。每天忙的不行,眼眶下面微微发青,看起来就是没休息好。 方圆把抱着布料和棉花往客厅里去,放好东西后,又给花芽盖上被子。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 花芽睡醒以后,看到方圆还在客厅里做棉衣。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疯子似得跑到厨房里给方圆冲了杯麦乳精。 “嫂子姐,我给你揉揉肩膀呀。”花芽笑嘻嘻地过来,头发披散着也懒得扎起来。 方圆捶捶肩膀,觉得还好。接过搪瓷杯,跟花芽说:“你按照我做的袖子厚度往里面塞棉花就行了。别的我都给你缝好了,最后收口的时候你记住要缝两道,免得棉花从缝里跑出来。” “我记住啦。”花芽也给自己冲了杯麦乳精,午觉睡的美美的,小脸蛋红彤彤的。 “行吧,我还得回去给孩子们做饭。”方圆站起来,把腿上的棉花扫了扫:“你要是不想动弹晚上就到我家里凑合一口吃。你大哥最近也忙,这两天晚上都回不了家。” 花芽跑到饭桌,拿起塑料袋说:“你帮我把吊炉饼子带给他们。我大哥这么忙呢?” 大桥工程马上就要竣工,正是需要专家验收的时候。等到专家验收试通车,就可以正式向北京领导们打竣工申请函。 这样到了开春,就能从大桥上坐车直接到海城,不需要再在萨丁转船途径暗礁岛这般颠簸。 “因为是咱们部队建的大桥,明年暂时不会给老百姓通行。”方圆站在门口说:“就怕再闹出敌特炸大桥的事。过两天会有领导过来剪彩,咱们部队总算又迎来一件大喜事啦。” 花芽也很高兴,她大哥为了这个项目累死累活,可总算是完事了。 “等大哥回来,我给大哥做点好吃的。让大姐和三妹一起过来庆祝庆祝。”花芽高兴地说:“我大哥能过个清闲年了。” “那你到饭点记得到我家来,我给你留好饭菜。别偷懒就知道打食堂的饭菜吃。” 方圆交代完就走了,她们两家住的实在近,就隔了一栋楼,来来去去很方便。 方圆走了以后,花芽按照她的说法,乖乖地往棉衣里面塞棉花。 这样头也不抬的弄了两个小时,花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准备去方圆家找她。 到了方圆家,花芽远远地就闻到菜香味。 自打知道孩子们长身体需要补充蛋白质,顿顿饭里面都有鱼虾肉。花芽和方圆两人换着花样给他们送,每次过去都会让其他同学们羡慕。 这还是习惯吃大锅饭的年代,这么多年下来,有的偏激点的地方,家里连锅都没了,全把钢铁上缴给国家。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大锅饭,算的是工分。 要不是岛上天高皇帝远,又有阮旅这样一位脾气暴躁的老司令镇守着,家家户户还能偶尔开个伙。换到别的地方,可就没这样的好事情。 031家属都是全国各地来的,有的家属连正常炒菜放多少油盐都不知道。天天吃的是三食堂的饭菜,这对于不少地方来的人来说,已经是顶天的好东西。 有些做大锅饭的有良心,做的是真材实料。虽然是萝卜白菜简陋,也算是能给当地的百姓吃饱饭。 有的大锅饭,面里夹糠,没有良心。老百姓咬一口咽不下去,越吃越饿,越吃身体越差。 阮旅抓部队伙食,以至于不少家属到了部队里,吃了三食堂根本不想着自己做饭。 即便这样,孩子的发育期也得另外补充营养。 这段时间送饭,花芽看着王天柱的小脸明显红润了。花芽见着喜欢,越想着给小猪多花点心思。 今天是礼拜六,往常林云也会过来吃口饭再回去。 林云没来,花芽跟方圆俩人吃完晚饭,到了遛弯的时候闲的没事干,慢悠悠地逛到干休所去找林云。 花芽正好要给林云量一量腰身,等王天柱的棉衣做好,就得抓紧时间帮林云把厚棉衣准备好。 现在的天看起来秋高气爽的模样,有时候睡一觉起来天上就飘零着小雪花。那时候再准备可就晚了。 “要给我做棉服?” 林云在干休所待的不错,每天活儿干的不多,吃的好睡得香,过来四个月,整个人焕发出精气神。 她歪着头,看着花芽的麻花辫,笑着伸出手帮花芽重新绑了绑。 “我自己会做,你家里事不少,不用管我。” 这话说的花芽可就不乐意啦,她别过头说:“你一个孤家寡人的,我不惦记着你谁惦记着你。” 见花芽的小脸鼓起来,想必是生气了。林云伸手戳戳小脸蛋,想了想说:“那我帮你纳棉鞋底子吧,婶子在家教过我。” 花芽高高兴兴地给林云量长短:“这还差不多。” 方圆在边上看着有趣儿,想到这个时间没见到周老师,就问林云:“周老师还没回来呢?” 林云伸着胳膊原地站着让花芽量来量去,轻声地说:“周老师组织学生攒柴火,这几天都不回来。” 她们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头说着话,方圆看到有位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提着两个暖壶往热水房去。就问林云说:“怎么又来新人了?” 上次方圆帮其他家属打听过招待所还要不要人手,都觉得是个好活儿。里面的干部素质高,每天忙的事也不多。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个月还有二十五元钱,简直就是白捡的。 可惜招待所里已经不招人了,林云是最后一位。当时跟方圆关系好的李萍想要过来上班都没成呢。 见到有这么个斯文男同志在,方圆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云看了那边一眼,小声说:“这位就是周老师和吴大娘的儿子。上个月得了消息从北京过来伺候二老,已经待了一个月。” “哎哟,这人仔细看跟周老师的确挺像的。看起来都是文化人的气质。” 方圆见他打好水出来,周凯齐往这边看了一眼,冲她们点点头。 “长得还不错呢。” 花芽咬着尺着把量好的尺寸记在手心里,随口那么一说。 林云笑着说:“当然不错,人家好歹是文职干部呢。当初以为周老师和吴大娘不在了,上个月才知道二老还活着。周老师为了怕儿子和儿媳被牵连,故意托人告诉他们假消息,说是遇到海难人没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阮旅找到周老师和吴大娘后,就通知了周大哥。” 方圆问:“那他自己过来的,媳妇一个人在北京?” 林云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周老师出事后,儿媳妇第一时间就跟周大哥离婚了。听说离婚后过的不怎么样,还想着找周大哥复婚,这次知道周大哥要争取周老师和吴大娘的平反,差点追到咱们部队来。要不是她已经离婚,开不到介绍信,一准就跑上岛了。” 花芽咂舌:“啧啧,佩服。” 方圆说:“这就是某些人的人性啊。” 要不是自家人,林云也不想说这么多。她见花芽已经量完,就到宿舍里把分的苹果给方圆和花芽一人拿了两个。 “这是发给我的,我吃不完。本想着今天过去吃饭带过去,周大哥来了以后,借了干休所的食堂给二老做饭,他们留着我过去一起吃。我就没去嫂子你那儿。” 方圆笑着说:“算不了什么大事,本来你就一手照料着周老师和吴大娘,请你吃个饭是应该的。你下个礼拜有时间就到我家去,没时间也没事。咱们相处不在乎一次两次的来往。” 林云得了准信,安心地说:“那你们回去吧,我去食堂帮忙去。” 瞧见大姐这么晚还没吃上饭,花芽撸起袖子说:“要不我来帮你们做吧!” 方圆提溜着她的脖领说:“哪里都显着你来了。赶紧跟我回去积酸菜。前几天答应我答应的挺痛快,我找你老是没时间。” 林云捂着嘴笑着说:“二妹你就去吧,我这边你不用惦记。” 花芽依依不舍地摆摆手,跟在方圆后面回家了。 方圆家里也弄了两口大酸菜缸,这就是家属们的标配。 她家里没有院子,就跟同样没有院子的家属们把大缸在花坛对面的空地上摆成一排。孙婶子被抓走以后,干部区的风气好了不少,她们也不怕有人偷拿自家的东西。 去年方圆只积了一缸大白菜,没想到还挺成功的,吃到二月份就没了。 今年林八一说什么都要多买口大缸回来,就是想多整点酸菜。 酸菜在北方来说,是家家户户必备神菜。 可以炖土豆、炖白肉、炖排骨、炖粉条、炖猪血肠、炖大骨棒...只要给个大铁锅,它能炖世界。 另外还能做成酸菜汤,酸溜溜热乎乎,喝上一口开胃又舒坦。许多小孩子喜欢用酸菜汤泡饭吃。 花芽乖乖地帮方圆积好酸菜,回到家,一打开门看到顾听澜的鞋在门口。 屋里传来顾听澜洗澡的声音,花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准备吓唬他一下。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早有准备的顾大团长按在门上亲了又亲。 晚上,顾听澜帮花芽擦头发。两人坐在床边聊一聊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顾听澜听着听着觉得他的小妻子居然比他的杂事还要多。 他捏着花芽的下巴亲了口说:“别累坏了,过两天我忙完帮着你一起准备过冬的事,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成这样。” 花芽不觉得累,相反觉得很充实。她盘腿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跟顾听澜说:“剩下的就是缝棉袄、棉裤。我今天看高婶子家的柿子树也快好了,过几天再做一批柿饼子出来应该就没有别的事情。” 花芽想到今天方圆说的话,问他:“大桥是真竣工了么?” 顾听澜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七八度的天气也不觉得冷,光着膀子在花芽面前晃来晃去。 “当然是真竣工,这还能有假的。”顾听澜说:“下个礼拜要开庆功宴,你有一半军功章,也会被邀请参加。阮旅的意思是顺便带着给苏联的专家们践行,他们总算可以回到他们美丽的西伯利亚,整天畅饮伏特加了。” 花芽抿唇没说话,莫名从顾听澜的话里感受到一丝幽怨的气息。 也不知道外国来宾怎么作他了,让他说起话来咬牙切齿。 第 123 章 花芽在家里蹲了三天, 把王天柱的棉服做好以后,马不停蹄地给林云赶工棉服。 都做好以后,方圆过来帮着一起缝针, 好歹是赶着月底前拿给林云了。 花芽过去找林云,正好想要问问林云礼拜六去不去方圆家吃饭。 到了干休所, 看到周凯齐提着个黑包在门口似乎要离开了。 林云扶着吴大娘站在边上,周争渡则是跟周凯齐交代一些回京平反的事。 周凯齐国字脸, 长得算的上英俊。只是年轻时遇到家庭巨变,父母离世、妻子离婚, 多重打击下,油然而生一种寡寡欲欢的孤僻气质。多亏身上的读书气, 让他不那么阴郁。他话不多, 时不时点点头。有些旧的灰色大长风衣随着风摆动着衣角。 林云真诚的为他们家人团聚而高兴, 唇角勾着笑意。她一下下拂着吴大娘的背,偶尔低声安慰几句。 “行了,我也不跟你交代太多。需要的材料我已经整理好放在档案袋里, 你自己一定要注意把握好时机。还是那句话, 我们两个老东西已经对这件事情看的很淡泊,在这边我们俩个老的有林云同志照顾着,你在北京照顾好你自己。要是不能平反也无须心急,天总会有亮的时候。” 周争渡这辈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周凯齐, 相处一个月下来,知道儿子成长许多,心中的空缺已被填满,没什么好遗憾的。 吴大娘和林云看到花芽过来,手上拿的袋子鼓鼓囊囊的,吴大娘拍拍林云的手说:“好闺女, 你二妹真心疼你啊。快去看看,又给你捎了什么来了。” 林云松开吴大娘的手,跟吴大娘说:“一定是给我做的棉衣,她就怕我在这边受冻,上次来给我量了尺寸。” 吴大娘说:“我这些年眼睛不好使了,以前也时常帮人家做衣裳。你快去试试,我今天精神好,站得住。” 林云听她的话,走过去叫住花芽:“这才几天就把棉衣做出来了,这些天倒是让你累坏了。快上我宿舍坐着去。” 干休所的小院被工作人员收拾的很干净,今天有太阳,老人家们的被褥都被拿出来晾晒。被褥都是厚实柔软的,一看就知道都是上心置办出来的。 食堂门口也坐着几位老人,他们闲的没事,就帮食堂的厨子摘菜。七八位老人凑不到一双不颤悠的手,一根豆角要抖上八百回才能撕了筋,花芽看的直乐。 林云在花芽身后,伸手拧了她腰一把。花芽赶紧憋着笑跟她往宿舍里去。 花芽边走边说:“周大爷的儿子要走啦?下次一家三口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咯。” 只要不在学习班,花芽还是喜欢叫周争渡大爷。一旦叫老师,她总觉得自己矮上一头,得缩着脖子跟他说话。 林云带花芽走到宿舍,宿舍是双人间。因为没那么多工作人员,暂时只有林云一个人住。她把宿舍收拾的很干净,对面床位上也是一尘不染。 花芽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林云的宿舍,觉得林云的日子过的也挺滋润的。当然,要是能再有个家就更好了。这些她跟林云说过几次,林云不乐意,她也就不提了。个人有个人过日子的喜好,她没必要老是在别人面前指手画脚。 “周大哥北京那边的工作走不开,这回待了一个月,是把这几年的年假一口气全请下来了。” 林云给花芽倒了杯温水,见花芽嘴巴有些干,说孩子似得教导着:“别天天喝牛奶和麦乳精,水才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我听吴大娘说常喝热水排毒。她前些年买不起别的药,就把热水当做救命的东西,每天抱着喝。” 这点花芽是相信的。 她跟吴大娘与周大爷见面,就是个阴雨天气。他们两人老人心地善良,给在暗礁岛上中转的人们煮了开水。可惜大家都不领情,大环境使然,很怕跟他们两位身份不好的老人扯上关系。 那次就花芽一个人喝到了吴大娘亲手煮的热水,也因为小小的一杯热水,改变了两位老人家的后半辈子。 老人家对花芽的感谢都埋藏在心中,平时交往中可以看出几分。 林云听花芽说完,倍感唏嘘。 她说:“我跟两位老人接触下来,得到很多精神层次上的收获。说句贬低自己的话,我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人还能这样或是那样的思考。人生不仅仅是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还要往远处看、往高处看。等到思想达到一定层次,真的很多物质上的东西已经不重要。” 她闲暇时间会跟着吴大娘练毛笔字,还会跟着学习班小同学们的进度开始学习。也是因为这样想,她慢慢地学着放下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学着用精神层面上的知识来丰富自己的人生。 万事开头难,她知道只要自己有恒心毅力,总有一天可以做一个能够在精神层面上对他人有所帮助的人。 就像周老师和吴大娘对她的帮助一样。她的理想就是能够给于内心脆弱、失去自我的妇女们一些帮助。让她们有勇气脱离泥沼,找回自我。 花芽没有她这样的人生经历,不懂这种即将飞升成仙的思想境界。 她就是个只看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人,也只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她的一亩三分地里有她最爱的八斤、有她的亲人、有公公婆婆和小猪,还有这里认识的诸多好友们。她没有多崇高的境界,就想着大家都好,她也就好了。 花芽挠挠鼻子,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还得提高提高。 林云把手上的衣服一抖,长长厚厚的裤腿滚了下来:“你还给我做了棉裤?” “嗯呢!”花芽回过神儿,骄傲地说:“上次我没跟你说,怕你不让我做。就趁你不注意偷偷量了你的腰。你赶紧把棉衣和棉裤试试,要是不合适,我带了针线来可以给你改。” 林云心中暖烘烘的,问花芽:“你给自己做了么?你要是没做,这两件你就拿回去,我不穿。” “我当然有啦。可比你这个还要好。”花芽得意地说:“去年我刚过来,我家八斤就给我从头到脚做了好几身新衣裳呢。连大棉鞋都有三双,我每天都能换着穿,一点都不怕脚潮。” 林云看出她没在假装,感叹道:“二妹夫真是个体贴人,一般男同志真没他会心疼人。你呀,真正的傻人有傻福。” 花芽不觉得自己傻,活过一辈子,有些事情她看的明白不想往心里去,有些则会牢牢地记在心里,不会忘记对她好的人。过简简单单幸福的小日子就很好。 林云试了试棉衣,袖子稍微长了些。花芽不好意思地说:“前边给小猪做惯了,习惯性放长了点。” 林云反而觉得这样最好:“天冷的时候把手缩进去就行,我就喜欢长点的袖子。以前为了省布料舍不得放长点,你算是满足我的愿望了。” 花芽这下高兴了,她拿着棉裤往林云腰上比划一下说:“那你快试试这个,我帮你把松紧带系成了活扣,等你长胖了也能穿。” 林云已经长了些肉,花芽觉得远远不够,得再长个十斤八斤的才好。 林云把棉裤也穿上身,长度正正好。花芽让她在宿舍里来回走了两遍,自己好好欣赏了一下。 “我都出汗了,能脱下来了么,花大裁缝?” 花芽拄着下巴满意地说:“脱吧脱吧。你知道你还差一个什么?还差一个大棉帽,加上一顶大棉帽,你再把棉鞋纳出来,这一身可算是齐活啦。” “你给我织的毛衣和毛裤还没穿呢,这里冬天真会那么冷么。”林云怕花芽受累,说道:“再缺什么我会自己做,你千万别再受累。到了冬天一旦生病可遭罪了。” “行,我知道啦。”花芽没什么好改动的地方,把针线包妥妥地放在兜里拍了拍说:“我得回去了,今儿八斤回家吃饭,我想给他做点好吃的。” 花芽风风火火地走了,林云轻轻摸着床上叠放的棉衣和棉裤。坐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 吴大娘提着一袋梨送给她,见到宿舍里没了花芽的影子,就问:“她的两条小腿怎么跑的这么快,我还说要给她拿点梨让她带回去吃。” 林云让开身子,叫吴大娘进到宿舍里休息。 吴大娘见到床上放着的棉衣和棉裤,笑着说:“这就是小花给你做的?我看看。她精神头可真够足的,我记得前些天她刚给你送来毛衣毛裤吧。” “您记得一点没错。”林云脸色露出微笑说:“我刚才试过棉衣棉裤正正好呢。穿上没到五分钟社会手心就出汗了。” 吴大娘把棉衣摊开,撑着胳膊举在面前看,看到上面针脚虽然生疏,可密密麻麻的一点不含糊。像是咯吱窝、肩线等容易开线的地方,不嫌麻烦的缝了两道。 “你这个妹妹真是个知冷暖的好孩子。手也巧,人也勤快。”吴大娘看了看林云说:“你跟小花其实是一个性子,都是心底纯良的好孩子。只是你内敛些,总是喜欢自己闷着。” 吴大娘拍了拍厚实的棉衣,与林云说:“你可得收好,这里一到冬天像是变了个样子。一夜风雪过去,渔民们的村子都被埋在雪里头。零下温度快要到三十度,学习班都不让孩子们上外面玩,就怕把手指头冻掉咯。从前还发生过醉酒的人睡在外面,哎,第二天人都成冰棍了。” 林云听着害怕,咽了咽吐沫说:“我老家那边整个冬天也就下一两场的雪,还有的年份一场雪都见不着。更多的时候,冬天里飘的是小雨,淅淅沥沥,又湿又冷...我反而觉得这边的干冷更好。” 吴大娘点头说:“我年轻时在南方待过,夏天闷热、冬天湿冷。春天雨水不断,秋天眨眼即逝。哎,可能就是北方人的种儿,骨子里还是觉得北方好。” 林云见她的手下意识地揉着膝盖,蹲下来卷起吴大娘的裤脚,检查了一下说:“您的风湿犯了怎么不和我说呢,晚上洗完我给你用药酒揉揉。” 吴大娘笑着说:“自打到了干休所,我们两个老东西没少给你添麻烦。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做。” 林云把裤脚放下来,轻声说:“这就是我的工作。” “不,我能看出来你是打心眼对我们两个老东西好。”吴大娘叹气道:“当初我们家条件好的时候,我的前儿媳也没见过这样照料我。你这样对我,我心里总会觉得亏欠。” “这就是我的工作。”林云又说了一遍:“您别觉得亏欠,这些日子,我在你们二老身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人跟人相处是相互的,您也别老是觉得这个亏了那个欠的。” 第 124 章 花芽往家里走, 不忘到供销社给自己买罐奶粉。再买些红糖,留着每个月那几天喝。 到了供销社,里面的人说奶粉已经断货, 刚被人把剩余的都买走了。柜台上的几罐是要给其他家属应急用的。要是不着急,要等三天才会有。像是奶粉这样到了冬期是不供应的, 最好要把需要的分量都准备出来。 “家里还有吧?”供销社里年纪稍大的营业员大姐问:“你家孩子一个月能喝多少?” “还有半罐...”花芽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她要是说自己喝,一定会被人在后背说她娇气, 跟孩子抢奶粉喝。 供销社的大姐看花芽支支吾吾,就问花芽:“你家孩子几个月?” 花芽很想告诉她已经200多个月的高龄。她不懂这个, 胡编了一个:“大概三岁吧...” “三岁可不能光喝奶粉,要学着吃东西。”大姐好心地跟花芽说:“光喝奶粉营养不均衡。” 花芽红着脸忙说:“吃、她吃的, 她胃口好着呢。” 大姐点点头:“那就好, 像你家三岁孩子, 冬期至少要准备八罐奶粉。可以回去先问问你丈夫有没有这方面的补贴,要是没有这个,你可以跟我预定国家特供补贴的扶贫国奶, 价格不高, 一样的好。对你们这样成家不久的小年轻人来说,可以减少家庭开支。” 她旁边的年轻营业员接待过花芽,知道这位应该在家属里有些身份,偶尔还能见着她跟高会长等人一起说说笑笑。虽然不知道孩子多大了, 但哪里需要给孩子吃最便宜的那种奶粉。 年轻营业员赶紧跟大姐小声说:“你管人家买什么奶粉,你没看人家手上拿的是营级干部以上才有的五斤红糖的票。人家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和补贴,顶你们家两口子三个月的,你还替人家操那份闲心。” 大姐这才看到花芽手上的红糖票,她表情一下变得尴尬。 花芽忙把红糖票给她,转移话题说:“红糖够吗?我拿五斤红糖。”她顿了顿, 诚实地说:“我吃的。” 大姐也反应过来,接过红糖票,解释说:“我看你年轻就多说了几句你别介意。像你这么大岁数的同志,差不多都是刚参加工作没几年。手里头会有些拮据。” 花芽很明白她的好心,也没往心里去。 五斤的红糖不少,大姐给花芽分成两袋让她一手一袋提溜着回家。 没买成奶粉,花芽略有些失望。 好在买到了红糖。这么多红糖在天冷的时候,能泡红糖水、能做红糖姜水、红糖粑粑,是花芽来了这边必备的养身好东西。 供销社外面的人也都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拿,这两天大家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十二月一日封岛。 回到家,顾听澜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上了。 花芽放好东西,拎着红糖走到厨房门口。顾听澜拿着锅铲走了过来,花芽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没等花芽说话,顾听澜抬抬下巴说:“上午不忙,我就回来跟你一起吃饭。前两天见你奶粉要喝完了,正好老谢在萨丁出任务,我托他给你买来几罐存着冬天慢慢喝,你看看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托人给你带。” 花芽这才转头看向饭桌,整整齐齐码了两排八罐最好最好的奶粉。 花芽激动地问:“你、你怎么跟他说要带奶粉的。” 顾听澜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奶粉这种好东西肯定给媳妇喝呀。” 花芽哒哒哒扑到厨房里抱住顾听澜劲瘦的腰,把头埋在他的后背上蹭了蹭。 顾听澜把锅铲举高,扭头看着黏黏糊糊的小妻子:“哎哟,这是怎么了。在外面有人欺负你?告诉我,让我瞧瞧谁那么不长眼睛,敢欺负我的人。” 花芽吸了吸鼻子说:“没有,我就是高兴。你快炒菜,我都闻到糊味儿啦。” 顾听澜赶紧往锅里铲了几下,花芽撒手就跑,顾听澜笑道:“小坏蛋,骗我。” 花芽在外面哼着小曲儿一罐罐收好奶粉,今年冬天奶粉足足的啦。 吃饭的时候,顾听澜又提起庆功会的事。 “肯定也要是表彰和欢送一下这两位顾问。你想啊,他们不远万里从美丽的西伯利亚过来帮助我们,原本每天啃小土豆大列巴,到了咱们这里,条件艰苦到只能顿顿吃鸡吃鸭。” 顾听澜嗤笑着说:“咱们农场里的黄鼠狼,见了他们都得喊一句“同行”。 花芽忍住笑,问:“那庆功会打算大办特办?” 顾听澜也笑了:“阮旅的意思是顺带着凑合一下得了。” 花芽没忍住笑出声。 顾听澜夹给花芽一块腊排骨,让她慢慢啃着吃。 他不大想让花芽出席那种场合,没必要、费劲。 花芽也不想去,觉得不自在。 小夫妻拒绝也没办法,不知哪位顾问特意跟阮旅提了一句。他在光荣角上看到戴着大红花笑的宛如夏花盛开的花芽同志,认为这位美丽的女士有必要认识一下他。 不是他有必要认识一下这位女士,而是这位女士要主动的去认识他。 可想而知话中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阮旅跟顾听澜说了以后,实在太了解顾听澜的性子。三令五申地命令他,不许再在大半夜给这位顾问套麻袋扔到农场的驴圈里让他被驴踢了。 上次这位顾问被找回去,大家还以为找错人了,接来一位如来佛呢,满头都是大包。 就是因为这位顾问跟阮旅说话没礼貌,顾听澜整了他一顿。 事后,大家都说这位顾问自己喝多了中国的茅台酒,非要光着腚往驴圈里钻。一圈人围着他手舞足蹈的哄骗,让这位顾问对自己的酒后行为产生了质疑。 后来这位顾问再也不敢找他们讨要茅台酒,连二锅头都不敢喝。只敢喝外面老乡家自己“酿”的酒精兑水,酒精兑水被起了个优秀的名字——伏特减。 连顾听澜听了都竖起大拇指说了句“洋气”。 知道自己必须要去,花芽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思想觉悟只在一亩三分地上头。要是真到了那种场合让她说上两句,保准会丢人。 顾听澜不觉得花芽会丢人,反而认为花芽言语简单却有大智慧。他能透过现象看到花芽本质里头别人看不到的许多优点,不想把自家媳妇放到外面让一群老外评头论足。 可是人家特意提了,阮旅不好拒绝,便替他们答应下来。 “床上放着的军装是按照你的号码拿的新女兵军装,上面没有肩衔,你可以穿。”顾听澜帮花芽擦了擦唇角说:“高婶子到时候也会去,你不用紧张。” “我不紧张,就是怕给你丢人。”花芽闷闷地说:“万一我说错话怎么办。” “我会一直在你旁边,说错话我替你兜着。”顾听澜若无其事地说:“也就是几位顾问,但凡在他们的国家有点身份地位也不会被发配到万里之外修大桥。你理不理他们都行。” 花芽:“我还不会说苏联话呢。” 顾听澜说:“他们说的都是俄语,你不会我会,我跟在你身边要是有沟通的需要我给你当翻译。” “你会俄语?!哎哟我的老伴,你也太棒啦。” 花芽震惊,油乎乎的手就想要捧着顾听澜的脸。顾听澜来回闪躲,好不容易躲掉,吧唧一下,好家伙,一张小油嘴亲上来了。 顾听澜眼睛眯了眯,压低声音问:“是不是要跟我玩这个?” 花芽指了指外头还有亮的天说:“禁止白日那什么。” 顾听澜半笑不笑地说:“花大忙人,最近我回家你都没回家。让我一个新主夫独守空房。你上次跟我怎么说的,晚上九点,准时亲嘴。那我是不是能把这句话还给你?” “我哪有这么晚回来!”花小芽耍赖,一本正经加三分心虚地说:“上次就是、就是有大芳姐她们几个家属毛衣还没织完,眼瞅着天就要下雪...高婶子就让我多教教她们...我也就昨天回来的晚了点,八点多回来的...我哪里知道你会那么早回来,还做好饭等我。你做好饭不知道去楼下喊我么...”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呗。”顾听澜勾起笑,眼神里噙出一丝不怀好意:“也的确怪我,前段时间太忙,没把媳妇伺候好。让媳妇生了不着家的心思——” “不不不,是我的错。”花芽顿感皮紧,不与怨夫争锋相对,小手晃出残影并疯狂摇头:“我这次一定早早回家。” 顾听澜这次没听她的话,似笑非笑地说:“你的小嘴巴太能糊弄人,我得让你长长记性才行。” 花芽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膝,警惕地说:“人人平等,男女平等!我告诉你,顾八斤,不许在家里动用私刑,我会向部队投诉你!” “哟,知道动用军嫂身份啦?”顾听澜站起来,缓缓走到花芽身边,见她把自己抱的紧登登的,轻笑了一下,一伸胳膊,就这么把还团着膝盖的花小芽拔走了。 约定好的下午时间,花芽准时出现在二楼。 高婶子等人看着面红耳赤的花芽说:“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花芽拿着毛线走到沙发上坐下,佯装开始织毛衣,吞吞吐吐地说:“睡了个回笼觉,被子盖的太严实。” “现在可不能把厚棉被盖上,不然等到下大雪的时候会觉得不够暖和。”大芳姐的毛衣马上织完,她伸手摸了摸花芽的脑门说:“妈呀,烫手,你该不会真发烧了吧!” 花芽赶紧放下针线,往厕所跑:“没有,我就是热的!” 她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把滚烫的脸埋在上面。冰凉的水无法马上让脸颊上的热度下降。 花芽气呼呼的小声骂道:“臭流氓!” 花芽在厕所里硬是洗了五分钟的脸,外头大芳姐轻轻敲着门:“小花,你没事吧?” 小花当然有事。 别人是害羞草。 她是含羞花。 问一句:含羞花是怎么死哒? 呵呵,羞死哒。 流氓流氓流氓! 花芽又骂了几遍。 打开门,大芳姐看到花芽的脸总算不那么红,就说:“快过去坐着吧,高会长给你倒了杯热水,你喝点热水能好点。” 高会长家里俨然成了个编织教室。 花芽坐在沙发中间,左边是大芳姐,右边是秦大姐和她女儿。对面是麦婶子和赵雪。 花芽把这几位“后进生”单独补课,一点点拉扯了几天,现在很有成效。 大家手上顺了,嘴巴上就开始八卦。 花芽看似在帮人数针,实际上小耳朵已经偷偷立了起来。 其实大家在高婶子面前很收敛,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不会说。说来说去,话题绕到被抓走的孙婶子身上。 秦大姐跟高婶子关系好,说起话来少了几分顾忌。知道坐在这里的关系都算不错,便问高婶子:“姓孙的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花芽眼睛往大芳姐那一瞟:孙婶子? 大芳姐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就是她! 花芽收到信号,安逸地听下去。 “事情太严重,她跟她儿子都被押到北京去了。”高婶子没什么好遮掩的,孙婶子的家都在众目睽睽下被里里外外搜查了几遍,别的没找到,找到不少她小偷小摸回去的赃物。 “听说就为了两张大团结,差点把大桥炸毁。”高婶子眼睛里止不住的恨意:“要不然竣工剪彩的那天,我们家老阮、老周、还有小顾他们一个不落的全都会站在大桥上面。这哪里是要炸大桥,是要把咱们031的主心骨全都炸了。” 花芽没想到顾听澜也差点被害,她不小心被钢针扎了下手,倒吸一口凉气。 大芳姐赶紧放下手边的针线,抓着花芽的手看了看。见上面有个红印子,叹口气说:“她这辈子进去也就出不来了,咱们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高婶子也安慰道:“就算你没发现孙婶子埋炸药,事情一定不会朝着你想的那样发生。天无绝人之路,老阮他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会被贪图小利的小人害了。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花芽揉着掌心,坚定地说:“我相信阮旅,相信顾听澜。他们遇到事情,一定都会逢凶化吉。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高婶子乐呵呵地从茶几下面的铁盒里拿出大虾酥,剥开以后塞到花芽的嘴里:“小嘴真甜,给你吃颗大虾酥,吃完小嘴更甜。” 知道她跟顾听澜感情好,屋子里的女同志们都纷纷笑着。 大芳姐打趣儿道:“怪不得把大虾酥藏到下面不给咱们吃,原来高会长偏心眼,专门给小甜嘴儿吃的!” 高婶子就这么几颗大虾酥,平时也就给花芽和王天柱吃。她当着她们的面把大虾酥放了回去,被秦大姐笑话了几句小气。 花芽嘴巴鼓鼓的,舍不得把大虾酥嚼碎了吃,就一点点用小牙磕着。她小嘴堵着不能说话,眼睛亮晶晶地听着高婶子她们继续说八卦。 花芽这才知道,原来不管文化程度和层次怎么样,说八卦就是人际交往当中的必杀技。 瞧着大家各自说了点无伤大雅的小八卦后,相互之间像是有了革命友谊。 她们中午是在高婶子家吃的饭,吃完去了家委会做事。做完事重新回到高婶子家等着花芽教她们织毛衣。 花芽到了没多久,周文芳也来了。 她独自过来的路上碰到王梨花,还以为她也往这边来聚会。进了门没见到王梨花,周文芳也没在意,就随口问了句:“最近也不知道王婶子忙些什么,怎么都没见到她。” 花芽也好奇,那一日在学习班外头见了以后,再没怎么见到她。 大芳姐人缘好,知道的事情多。她想了想就说:“前段时间说是身体不舒服,到部队医院做检查...后面我就没见过她了,也许检查结果不是很好,需要在家里静养。” 花芽的手上一顿,她跟王梨花关系一直不错,许多天没见的确挂念着。 高婶子听到后,皱着眉头说:“她人不错,要是有什么困难咱们家委会也得出面帮助。大芳,你明天要是没事就帮我去她家里一趟,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有需要组织上帮忙的让她直管开口。” 花芽经过上次的事,不好出面到王梨花家里去。听到是大芳姐过去探望,花芽放心了些。大芳姐是个说话大大咧咧,心思挺细腻的人。 家属们很快把这个话题越了过去。 墙上的挂钟转的很快,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八卦。 秦大姐突然说了句:“哎呀,我忘记给我家那口子焖稀饭了,我先不跟你们聊了。” 其他家属们聊着正是火热的时候,八卦说到一半,见到有人想要先离开,怎么也不让。 “咱们坐在这里说话不好么,非要回去给男同志做饭,他们自己没长手呀。你赶紧坐下来,我还没说完呢。” 麦婶子也说秦大姐:“先把这个听完,免得咱们听的都不一样,回头给说岔劈了。”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高婶子也在兴头上,知道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八卦,便说:“老秦你要是走了,下次就别过来跟我们听八卦。” 说着她把头一转,问到:“还有人着急回去给男同志做饭的,赶紧跟她一起走吧。别怪我们看不上你们。” 高婶子一发话,谁人敢走。谁要走,谁就是妇女同志中的叛徒。 秦婶子笑着骂了一句又坐了下来:“得了得了,你们都是女中豪杰,聚在一起起义不做饭。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咱们聊他个三天三夜。” 果然,到了五点五十五分时,还没有人离开。 楼梯外面逐渐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花芽急的鼻尖出了汗,手上飞快地帮大芳姐织好缩口的袖子。 周文芳准备问她晚上做不做饭,如果不做饭,两个人就搭伴到三食堂凑合一顿。 她不经意地发现花小芽同志开始频频地往墙上挂钟上看。 周文芳不理解,凑到花芽边上小声问:“你慌个什么劲儿?” 花芽都要哭了,中午刚被收拾了一顿,说好以后最晚不会超过六点回家。眼瞅着就要到时间了,婶子大姐们居然都不走。她要是第一走了,以后还怎么纵横家属圈了。 但要是不走,想起顾听澜阴恻恻地笑脸... 花小芽打了个寒颤。 最后她倏地站起来,正好墙上的挂钟敲响了第一声。 脸不重要,流氓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有急事,我先走啦。” 周文芳似乎猜到了什么,心中暗笑,手上使劲。合抱住花芽的腰不放,对着大芳姐喊道:“咱们这里出叛徒了,要去给男同志做饭去了!同志们,揭竿而起拦住她啊。” 大芳姐狞笑着第二个出手,抱着花芽的小腿往沙发上扔。 花芽小脸也不知道是急的通红还是羞的通红,听到挂钟还在敲,忙说:“我们家流、我们家八斤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要回家,你们让我回家!” 第 125 章 花芽被周文芳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她向门的方向伸出手,眼神中充满着渴望。 八斤,不怨我啊。 她仿佛看到顾听澜暗戳戳想要做坏事的表情。 墙上的挂钟终于敲满六声, 花芽的手缓缓地落下,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她觉得小命休矣之时,高婶子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显得绅士又克制。 坐在门口附近的秦大姐打开门, 迎面就是冲着她发出灿烂笑容的顾大团长。 传说中的顾大团长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向着花芽的方向说:“媳妇,开饭啦。” 顾听澜居然给媳妇做饭? 这个事实简直让在场的女同志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别人家的老爷们是这样的啊。 秦大姐回过头, 看着在沙发上被闹得披头散发的花芽同志, 羡慕的咬牙切齿。 高婶子摆摆手, 让她们别闹了。 “人家家属都找过来了,咱们也散了吧。” 花芽好不容易从沙发上爬起来,往周文芳大腿上掐了一把, 飞快地向顾听澜所在的门口冲刺。 周文芳被她掐的生疼, 等反应过来,花芽已经冲到顾听澜身边,叉着腰跟她狐假虎威:“你来啊!” 周文芳哂笑,冲着花芽竖起小拇指:你就是这个。 花芽装瞎, 拉着她的八斤回家。 留下一群眼红的要滴血的妇女同志们面面相觑。 安静了好一会儿。 秦大姐站起来说:“咳咳,我家那口子应该也给我做好饭了,我得回去吃饭。” 话音刚落,迎来在场妇女们的嗤笑。 肖大姐装模作样地说:“哎呀,我今天出门前还让我家那口子给我做点大花卷,上次花芽她嫂子做的葱油大花卷我没吃上, 我家那口子说什么都要亲手给我做。我现在也得回去检查检查他的厨房工作。要是做的不好吃,我就家暴他。” 高婶子唇角冷笑,看着这群娘们在她面前装。 还做葱油大花卷呢,老肖家那口子做学问做的白面和粘面都分不清,还给她做花卷。 大芳姐感受到客厅内涌动的攀比之心,她男人今天加班,家属们都知道,她不想认输,可实在编造不出来。 最后勉勉强强地说:“我、我家那口子在食堂给我打了饭...” 一句话成功收获一屋子的白眼。 真没见过不会编瞎话的。 楼上,关上门。 花芽肩膀瞬间耷拉下来。 “我不是故意晚了的,我被她们控制住了。” 花芽越说越小声,垂着头用小狗眼神望着顾听澜,希望这个臭流氓能燃起一丢丢的怜悯之心。 顾听澜见她如此乖巧的表情,心花怒放。原本也是跟她闹着玩的,哪里是真要把她管束在家里。 他还没跟花芽结婚之前,就知道花芽是一只无拘无束的小鸟,她应该有她自己的天空。结婚以后,更是发现自己就是花芽的那一小片天空,小鸟再怎么飞翔,心中始终惦记着他。 “我把土豆丝炒了,又炒了个黄豆芽。”顾听澜拉着花芽的小手,俩人挤在厕所的水池前,他给花芽的小手上抹上香皂,仔细地帮她搓了搓。 这活儿简直就是熟能生巧,搓习惯了以后哪天要是不滑溜溜的搓一搓还有点想。 “放肉丝了嘛?”花芽见他不追究了,小心脏又安安稳稳地落在肚子里,小嘴叭叭地说:“我这两天快要那个了,嘴巴有点馋,想要吃肉。” “你什么时候没想吃过肉?”顾听澜拿着毛巾帮花芽把手擦干,擦干以后没让花芽离开,他伸出手往花芽的小肚子上摸了摸说:“现在开始疼上了?不是应该还有两天么。” 顾听澜日子记得比花芽自己记的都要准,花芽摇摇头说:“不疼,有点酸酸的。” 顾听澜点点头,跟花芽说:“光洗澡也不行,等洗完澡我再给你打盆水好好烫烫脚,免得来了以后你肚子疼。上次不是也有些疼么?这次你听我的话。” 上次其实也没怎么疼,就是有点坠坠的。顾听澜舍不得花芽疼,帮她揉了三天的肚子。 “这次应该不会疼。”花芽走在前面,坐在饭桌前。看到有顾听澜说的土豆丝和豆芽以外,他居然还用里脊肉丝炒了个京酱肉丝出来。除了这些,还有一小摞的卷饼。 “三食堂的师傅做的卷饼,打算留着自己吃。我托他帮我也做了二十张,留着咱俩晚上卷饼吃。”顾听澜帮花芽卷了一个卷饼,里面夹了多多的肉:“快吃。” 花芽大大的咬了一口,非常满足。 吃完饭,俩人窝在沙发上。 花芽伸着脚,顾听澜帮她剪着指甲。 花芽捧着王天柱放在这边的连环画仰面看着,看到精彩的地方叭叭叭地跟顾听澜说着。 顾听澜“嗯嗯”地应付着,剪完一只脚丫,拍了拍脚背。另外一只脚丫自然地搭了上来。 顾听澜垂着头,专心致志地剪着说:“明天早上小瓜子要到市集办事,你上次弹的棉被要取么?” “他帮我取么?那太好啦!”花芽倏地放下书,正要说话。顾听澜拍了拍脚背,低声道:“别乱动。” 花芽“噢”了一声,乖乖地仰面躺着。 也就老实了十秒钟,她就跟顾听澜说:“上次去,嫂子姐说有家馄饨店的馄饨好吃,五角钱可以买一大份馄饨两人分着吃。没想到去了以后,摊位上的人换成了原来那位大爷的儿子。” 花芽把事情简单地跟顾听澜学了一遍,顾听澜也去过那家馄饨店。那时候还是跟林八一一起去的,不少战士们一放假就喜欢往馄饨店去,主要就是因为量大肉多,老板好。 “这么说来的确可惜。”顾听澜剪完指甲,捏了捏脚指头。花芽赶紧把脚丫收了回去。 顾听澜笑道:“小没良心的,捏两下怎么了?” 花芽转移话题道:“这么说来那位大爷的馄饨店开十多年啦?” “具体多长时间我不清楚,至少十五年。”顾听澜跟花芽说:“当时我们刚上岛搞建设,那位大爷就在土路边上卖馄饨。他做的馄饨口味地道,有点京味儿,那时候我没少吃。他后来见我能吃,每次过去他都会偷摸给我加量。别人一碗里面就十二个,我的碗里能有十七八个。” “我家八斤多讨喜呀,我一见你就喜欢上了,更何况是馄饨大爷呢。”花芽没白吃大虾酥,小嘴巴开始抹了蜜地夸顾听澜。等她夸完,发现顾听澜没有迷失在她的糖衣炮弹当中,甚至透过现象看到了她的本质。 顾听澜失笑道:“你婆婆给你寄了大白兔,封岛之前肯定能到。” 花芽昂起头,顾听澜凑过去啄了一口小甜嘴。 最近天已经凉了下来,花芽睡起来,发现床头柜上放着薄棉袄。 顾听澜临上班前,知道花芽不会乖乖地穿厚衣服,干脆先给她找出来。 花芽本想赤着脚往客厅里跑去倒水喝,想起肚子疼时,顾听澜整晚给她揉肚子的模样,原地跺了下脚,回到卧室里乖乖地穿起毛拖鞋。 毛拖鞋上面的鞋面是花芽动手织的,下面的鞋底是林云纳的。林云一口气大大小小给了花芽拿过来十双鞋底,花芽做好拖鞋,又给她送了两双过去。 花芽给顾听澜和她自己织的鞋面上面都有一朵小花。 顾听澜是天蓝色的鞋面配着粉嘟嘟的小花,花芽是粉嘟嘟的鞋面配着天蓝色的小花。 上次谢伟民过来吃饭,见了这两双拖鞋,差点掉头就走。 他是过来求助的,不是讨狗粮的。 花芽在家里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等着棉被到了给王天柱送到学习班去。 小瓜子手脚麻利,昨晚上顾听澜刚说了让他帮忙去拿。转天上午十点钟,他就从市集里拿回来。 小瓜子还提溜着一袋大米花,笑呵呵地说:“俺们团长让俺带给你吃的。让你吃了饭再吃,不能吃太多,容易积食。” 他们开着门说话,小瓜子往后面楼梯那边看了眼,压低声音说:“俺们团长让俺加了多多的糖,保证让小嫂子满意。” 花芽:“......谢谢你。其实我是给王天柱留着的。他爱吃这个。你看你取的棉被也是给他的。” 小瓜子一副鬼才信的表情附和道:“是的是的,王天柱爱吃,你绝对不爱吃。” 小瓜子走后,花芽关上门,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抓了把大米花塞到嘴里。 桌子上的包子已经冷了,顾听澜依旧用龙飞凤舞的字写到:热了吃。 花芽伸出指尖在他留的字条上点了点,乖乖地把包子拿到厨房里用蒸锅热起来。 她以为顾听澜给她弄的是食堂里的海菜包子,内心对此毫无波澜。可她吃到嘴里惊喜的发现居然是酱肉包子! 花芽高兴了,盘腿坐在饭桌前面一口气吃了三个。 吃完以后,检查了新做的棉被。不亏是方圆介绍的店面,一点没克扣棉花,该是几斤就是几斤,大被做的宣软厚实,拍一拍还弹手。 她把给王天柱要带的单人被褥卷起来,用绳子打成个“井”字。她背上背着被子,左手提着褥子,往学习班走去。 她去的时间差不多是学习班吃中午饭的时候,之前跟王天柱说了这个时间会来,王天柱打了饭就坐在门口吃,边吃边等。 花芽到门口就看到他,说了句:“喝风吃饭,小心窜稀。” 王天柱放下饭盒,跑过来接她手里的褥子,又让她把背上的被子拿下来。 花芽就在他身后跟着,帮他拿着饭盒。 小小少年背着棉被,提着褥子,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 见到同学跟他打招呼,他都会扬着唇角说:“家里给我送被子来了。” 王天柱住的学生宿舍是六人间,因为学生少,目前只住了四个人。 花芽进到宿舍,没看到天天。 王天柱说:“天天在隔壁,老师让我们大同学帮助小同学,大家都是打乱住的。” 花芽看了眼另外三个人的床位,只有一个孩子先换上了厚棉被,看样子应该年纪很小。 花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王天柱饭也不吃了,自己把床上的军用被团吧团吧扔到桌子上,三两下就把褥子铺上了。 “旧被子用不上垫在褥子下面隔潮。”花芽把大米花带了过来,抓一把大米花塞到王天柱嘴巴里,还不忘指指点点。 王天柱嚼着大米花,又把铺好的褥子卷起来,听话地把旧军用被垫在底下。 王天柱的宿舍靠近水房,外面陆续有人从门口路过。 不少学生认识王天柱,看他闷头换棉被,打趣儿道:“不盖军被的同学不是好战士!你不当好战士了?” 王天柱看他端着饭盒大有站在门口边吃边看的架势,团了个纸团砸了过去。 隔壁的天天听到动静,趿拉着鞋跑过来,见到花芽坐在里面大喊:“女同志不许进来,这里是男同志住的地方。” 花芽抬着眼皮看他一眼,天天嘿嘿一笑,揉了揉鼻子说:“我逗你玩呢,你是我二姑,进就进来了。” 王天柱瞪了他一眼,往柜子里抬抬下巴。 天天赶紧跑到柜子里头把王天柱的干净被套取出来。 两个半大小子就在花芽面前吭哧吭哧的套被套,花芽坐在椅子上,看到王天柱褥子下面有个塑料袋的一角。 花芽把塑料袋摸出来,发现是王天柱私藏的三无豆腐干。 小卖部里的豆腐干专门给学生吃,一角钱可以买二十根切得细细的豆腐干。吃到嘴里又麻又辣,吃完一根还想吃第二根。 周争渡不允许小卖部卖种东西,都是小卖部里的工作人员私下弄来卖的三无产品。越是这种卖给学生的三无产品,越受学生们的欢迎。王天柱有时候饭都不吃,成天吃这个。后来被顾听澜发现,教训了一顿以后,就在私下里偷偷吃。 他们合力套完被套,王天柱一抬头,看到花芽在擦嘴。再一摸褥子下面他私藏的豆腐干没了,全军覆没。 天天笑的都要在地上打滚,指着王天柱说:“我叫你跟我分享你不分享,看吧,让你吃独食!” 王天柱满眼悲伤的看向花芽,轻轻地说:“你都吃了?” 花芽倒打一耙:“还有么?就那么一丁点儿,你也太小气了,都不知道主动拿出来分享。就知道吃独食。” 王天柱摸了摸厚实的棉被,告诉自己,这位小后妈其实还算可以的。一点豆腐干而已,没关系。 他抛开这个话题,把他即将面临的挑战说与花芽听。 “你、你能不能帮我参加一次家长会。” 王天柱不大好意思地说:“我便宜爹要么太忙来不了,要么回家就抽我。我觉得我也是大人了,不能再让他生气。你说他今年三十明年四十,一把年纪了,随随便便就生气,早晚脑淤血啊。” 花芽拄着胳膊挠了挠脑门,她怎么没发现她家八斤老大不小了呢。可能是平时没什么正形,让她有一种还是二十郎当岁的小毛头的感觉。俩人婚后也跟年轻小夫妻没什么两样... 相差九岁,原来这么恐怖么? 花芽第一次正视她与顾听澜之间的岁数差异,甚至想改口,把“我们家八斤”改成“我们家老顾”... “行吧。” 花芽答应下来。 王天柱得逞后不忘跟花芽说:“你千万别跟他说这些话是我说的啊。” 花芽纳闷:“不是你说的难不成是我说的?” 死啦死啦的王天柱:“...我错了,其实我爹正是壮年,人生当中最威武雄壮的时候。根本不会脑溢血,是我不想让他在繁忙的日常工作之中还要抽空教育我这么个不孝子。” 花芽啪啪啪给他鼓掌:“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觉悟——”花芽说了一半闭嘴了,有些话不能在孩子面前提。 王天柱不明所以,一脑门想的都是想要过个完美的冬季,绝不能再发生屁股蛋疼两个月的惨案。 王天柱又问了一遍:“那你还参加家长会么?” 花芽脆生生地说:“参加啊。” 王天柱乐了,说:“别人家长参加家长会都会跟孩子提条件...什么数学一百分啦、语文九十八啦。” 花芽狂笑:“可拉到吧,我都考不了九十八分。你把我想的太能干了。” 王天柱:“...好吧。” 花芽小手一挥说:“我只求你一件事。” 听到这话,王天柱眼睛亮了:“说,包在我身上。” 花芽深吸一口气,悲痛地说:“我求你作文不要跑题了,每次你作文跑题周老师就连着我一起罚写作文。还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不是咱们家的人说话都是流水账。我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也就你是这样的把我给带成这样的。原来我说话很简练的!我不想再被你连累了。好么?” 王天柱闭了闭眼,提起一口气沉重地说:“你作文跑题的时候,以为我在干嘛?我不也被你连累了么!就连林天天罚抄的时候都比我少,我每次在边上写作文他就骚扰我、笑话我。你说我现在怎么成这样,是不是都被你给带偏了。我听说家属区里不少人都被你给带偏了!我肯定不是头一个。” 两人短暂地掰头了一下。 时间静止了。 他们半斤对八两。 流水账母子俩默契的闭上了嘴。 花芽把大米花留给王天柱吃,还教育他不要吃那些不干净的三无产品,并且想要打听他是在哪里买到的豆腐干。 王天柱不说,花芽威胁王天柱,要举报他在宿舍藏匿违禁小零食。 王天柱誓死不出卖供货商,气的花芽抬屁股走了。 当天晚上。 王天柱在宿舍楼里若无其事地转悠了一圈。他看到其他人被褥都没有他的厚实、没他的新。 听说还是特意定制加长款。 王天柱睡在带着家庭温暖的棉被里,深深地进入梦乡。难得地做了一晚上的美梦。 他这边睡的香甜,干部区一号楼201室遭殃了。 花芽睡到一半,突然坐了起来。 顾听澜撑起身子,哑着嗓子问:“做噩梦了?” 花芽瞅瞅顾听澜,想要说话,一张嘴马上把嘴巴给捂住了。 顾听澜手疾眼快地翻身下床找来垃圾桶,刚走到卧室门口,花芽从床上滚下地,爬到他的脚边夺过垃圾桶嗷嗷开始吐。 顾听澜懵逼了:“...怀、怀了?” 怎么觉得节奏有点不对劲? 孕吐都是如此的汹涌澎湃? 花芽吐完以后感觉好多了,顾听澜帮她找来纸巾擦了擦嘴,问:“你这是怎么了?” 花芽也在懵逼的状态里,她傻傻地看着顾听澜说:“一定是你惹得祸!这两天天天就知道收拾我,你看你把我弄的,我都吐啦,呜呜呜嗷——” 花芽又开始第二轮的吐。 顾听澜见状不对,赶紧下楼敲高婶子家的门。 高婶子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 阮旅已经下床开门,生怕耽误什么重大军情。 顾听澜见到是阮旅开的门,直接越过阮旅对后面披着棉袄的高婶子说:“我媳妇好像怀了...” 高婶子、阮旅:“...”自打不主动吃狗粮了,还能这样强塞? 阮旅怒极:“大半夜你就跟我说这个?” 顾听澜再怎么聪明也没经历过这事啊,他就指着天花板说:“一个劲儿吐呢。嗷嗷的,站都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还了得!”高婶子跺了下脚,赶紧往楼上奔:“什么怀了,我看你媳妇八成坏了!” 当高婶子走进门,看到花芽站起来晃悠悠走了两步想要迎接她,奈何头晕目眩胃恶心,两步路后“噗通”跪在地上抱着垃圾桶继续吐。吐完晃悠悠地又站起来,走了两步,“噗通”又跪下开始吐。 花芽一边吐一边流眼泪,伸出手跟高婶子无声的说:“救救我、救救我。” “你赶紧叫车,把她送去部队医院!”高婶子很有经验地说:“孕吐不是这样,我怀疑她是吃坏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 花芽小心脏突然虚了一下,她正好对上顾听澜心虚的目光,顿时推卸责任道:“肯定是大米花的问题。” 顾听澜觉得不可能,反对说:“那之前你吃过那么多次怎么就没问题?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偷吃东西了?” 花芽一见顾听澜想要跟她掰头,一张嘴,又吐了。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顾听澜到底心疼媳妇,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哄着再说。 高婶子想要陪着一起过去,小夫妻没同意。等到阮旅把车叫过来,就让他们俩赶紧回去休息。 到了部队医院,已经四点四十分。 走廊上空空荡荡,只能看到花芽孤苦伶仃地坐在长木凳子上,双眼无神的抱着自家的垃圾桶,紧登登地仿佛里面装有她的小命。 顾听澜还在办公室里跟医生说明情况,花芽想进去,医生瞅了眼自己狭小的办公室,跟她说:“你还是在外面吐吧。” 花芽吐的胃都快抽筋了,佝偻着身子重新坐回到长木凳子上。 情况跟高婶子预计的一样,就是吃坏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医生给她开了一针止吐的屁股针和两瓶吊瓶。 顾听澜等着花芽又吐完一波,搀扶着她走到护士站扎屁股针。 护士站的护士是一位五大三粗、声音浑厚、剃着平头的大妈。 顾听澜见她拿着针头,手腕上的青筋都能蹦出来似得。他怜悯地看了眼在他怀里歪着的宝贝媳妇,悄悄地把胳膊紧了紧。 花芽吐完,回过头正好看到这位威武雄壮的护士大妈,以及她手里粗壮的大针头,嗷一嗓子,应激吐了。 大妈熬了一宿,颇有些不耐烦。把花芽的裤子往下面扒拉,露出半拉小屁股蛋,正准备往上面戳针,结果花芽一回头看到护士大妈凶狠的表情,嗷——又应激吐了。 大妈收回手,用大粗嗓门说:“得,我还是等你吐完吧。不然我觉得你对我有意见。” 顾听澜赔着笑脸,为了媳妇的小命,客气地说:“您说的哪儿的话呀,我们可尊重您了。” 说着按着花芽的脑袋瓜点了个手动挡的头。 花芽泪目,她想回家。 她往顾八斤的怀里拱了拱,希望他能够带她回家。 顾听澜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跟她说:“好,咱回家,咱不打这个破针了。”说完,给身后的护士大妈使了个眼色。 花芽还在点头说:“嗯,我现在就要回——嗷!!!” 一针下去,花芽的魂儿都要被大针头顶出去了。 四十分钟后。 花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吊针。 屁股蛋上的止吐针没白打,效果非常显著。 顾听澜捂着脸又心疼又想笑,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花芽无力地摆摆手:“你走吧,让我静静。” 顾听澜不走,他见花芽好转了不少,便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吐了。” 花芽一脸菜色地说:“你说什么傻话呢。” 顾听澜把心中推演出来的结果告知给花芽:“豆腐干。” 花芽惊了:“你你你...那么恶心的事你干得出来。” 顾听澜捂着嘴说:“我求你,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很爱你,但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花芽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顾听澜成功套出话,冷笑着说:“你今天去了学习班,是不是王天柱给你吃的?他吃这个上瘾,之前还被我教训过。你到他宿舍肯定看到私藏的豆腐干。” 流水账母子之间的感情很薄弱,花芽甚至一度想要推卸责任,说豆腐干不是自己偷摸出来吃的,而是王天柱给的。 第 126 章 第二天。 熬了一夜的顾听澜精神抖擞地上班。 花芽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天快亮的时候, 她的胃因为吐的太多开始痉挛。找了大夫开了保胃的药,又挂了吊瓶。 方圆过来照顾花芽,花芽经过一晚上的折腾, 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偷摸吃小零嘴的错误行为。 好在八斤心疼她,没有追究她的行为。可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回到家里, 修养了两日,喝了两天的小米粥。 花芽同志终于在王天柱家长会之前成功的恢复了活力。 学习班初一教室里。 乐乐正在跟王天柱说二姑去医院急诊的事, 这是她妈过来送饭的时候告诉她的。 当时王天柱在教室里和天天一起改错默写,乐乐自己去学习班门口把饭菜拿了进来。 乐乐说:“我妈说她吐了一晚上, 小脸焦黄焦黄的,可怜坏了。前两天也是因为这个没跟咱们送成饭。” 天天没心没肺地说:“我前年也犯过急性肠胃炎, 跟二姑不一样, 我就是窜稀, 跟火箭似得。” 王天柱恶心地说:“你能不能少说点你自己的恶心事。” 天天眼珠子一瞪说:“我这是在跟你们描述我的症状,又不是真想恶心你们。再说,我二姑那天会犯病, 我严重怀疑就是吃了豆腐干的原因。” 王天柱的手一顿, 转过头询问乐乐:“真是因为豆腐干?我吃咋没事?” 乐乐瞥了他一眼说:“你打小就喜欢跟谢叔叔一起吃吃喝喝的,一点豆腐干对于你来说就是毛毛雨啦。我吃过两次肚子也不舒服,耐不住好吃,每次只能吃一点点。” 天天也说:“我也是每次只能吃一点点, 特别佩服他能当饭吃。顾、姑父说了他好多次,还揍过一次,他都要吃豆腐干。现在可好了,把自己的小妈妈给害了。” 王天柱闷闷地说:“我还没打算叫她妈呢,你别乱说。” “那你可真够没良心的。”乐乐没看出来王天柱死鸭子嘴硬,心里想什么就说了什么。 晚上回到宿舍。 天天看到隔壁王天柱的宿舍门口站着好多人。一个个像是地主家的长工似得, 捧着手等着分发着什么。 天天挤进去,又是掂脚又是伸脖子,看到王天柱站在门口,不停地从塑料袋里掏出零食分给大家。 天天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赶紧挤进去,把站在门口的人都赶走。他关上门锁:“你疯了,你把零花钱都用来买这些吃的,现在都给人了,你晚上要是饿了怎么办?” “饿了就饿着。”王天柱不以为然地说:“我以后不吃零食了。” 天天围着王天柱转了两圈,问:“你怎么突然转性?你便宜爹刚才过来揍你来着?让我想想,你该不会心疼我二姑,为了惩罚自己,就打算以后再也不吃零食?你说你怎么这么刚,我当时也在这里,看的清清楚楚的,要不是她自己吃,你也不能给她的啊。” 王天柱把门重新打开,不少同学还没离开,都嬉笑着说:“王地主,还给么?” “王老爷,您发财!” “王司令,您、您当大官!” ... 王天柱直接把塑料袋全部给了他们,叫他们拿走自己分去。天天心疼坏了:“你不要给我啊,我也想吃呢。” 王天柱凶巴巴地说:“我不吃,你以后也不能吃。” 万一又被她摸了去,那还了得。 天天敢怒不敢言,生气地说:“我吃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天柱说:“那你以后别吃她做的饭。” 天天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咬着牙说:“你够狠的。” 一日后。 花芽精精神神地来到学习班参加家长会。 第一件事,先到王天柱的宿舍缴获小零嘴。她想明白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吃了有问题,那发育期的小孩吃了铁定更有问题。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人,发生这件事情以后要学着及时止损。 上午是家长会的时间,早自习结束后,学生们都在教室或者宿舍里等着家长的到来。 花芽看到不少家长拿着棉被进到学习班里面。 她也跟着人流挪到男生宿舍中,按照上次的记忆找到王天柱的宿舍。 宿舍里正好没人,花芽知道王天柱这个时间应该会在教室里等着她。 她赶紧冲到王天柱的被褥下面开始没收小零食的行动。 这也是为了他好啊,她现在膝盖还疼呢。 要是王天柱真吃出个好歹,他一个小孩在这边该怎么办呐。 花芽往被褥下面摸了摸,没摸到小零食。她不好随便动王天柱的柜子,正琢磨着应该是换个地方藏起来了,一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王天柱。 花芽捂着心脏,差点跳起来。 王天柱木着脸说:“你有东西不见了?” 花芽眨眨眼,心虚地点点头。 王天柱心想:我就知道你还会过来摸! 花芽心想:没摸到!狡兔三窟?等我再摸摸。 “够了啊。”王天柱走到她身边说:“家长会要开始了,赶紧去。” 花芽无奈,跟他一起走出门。走廊上遇到几位小同学,见了王天柱纷纷喊:“地主好。” 他们还没有外部对“地主”成分的认识,只是单纯的开玩笑。 花芽听了以后,板着小脸说:“王天柱不是地主,以后请你们叫他王同学。” 小同学都是跟在王天柱身边玩的,他们看着王天柱没有反对,于是都点点头说:“王同学好。” 王天柱觉得这个称呼叫出口有些不伦不类,就说:“以前怎么喊,现在就怎么喊,喊同学怪别扭的。” 花芽不管他们怎么喊,反正别喊“地主”就成。 到了初一教室,平房教室里已经开始架起炉子,等着第一场雪下来就要开始燃起来。 烟道从教室的中间贴着墙边,穿过最上面的玻璃冲着天空。花芽可以想象冰天雪地的时候,里面呼呼冒着的白烟。 花芽突然问:“能烤地瓜么?” 王天柱看着一教室因为马上就要开家长就而紧张兮兮的家长们,再看看眼前这位不着调的小妇女,叹口气说:“能,但只能偷摸烤。” “偷摸烤好,偷摸烤才有意思。”花芽凑到王天柱耳边小声说:“等炉子燃起来记得帮我烤一个。” 王天柱木着脸,指着讲台正对面第一排的课桌说:“您请上坐。” 花芽笑盈盈的脸垮了下来,小声说:“这还叫上坐?上刑吧。” 王天柱从没有在家长会的时候这么开心,瞧着花芽皱巴巴的脸,他居然嘿嘿地笑了出来。 事已既此,无法逃避,只能选择面对的花芽上坐了。 屁股蛋被猛扎了一针,她习惯性地歪着身子坐下。 鬼知道这些天她是怎么过的。 她的八斤说,她的小屁股蛋上像是被铅球重锤了一下。青的连针眼都找不到。 花芽恢复精神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扯着脖子要去找护士大妈的茬儿,控诉她发生了医疗事故。 她的八斤把她拦了下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你要是在帮助别人的时候,对方见你就吐,你会怎么样?” 花芽愤怒地说:“我肯定抽他大嘴巴子!” “可不就是了么。”顾听澜含笑说:“人家不就是锤了你屁股蛋一下,我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嚷嚷了。” 花芽脸红了,小鸡啄米似得在顾听澜脸上啄了两口,算是被他哄好了。 周争渡抱着年度第二学期的成绩单进到教室。 仰面就是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的新任家长花芽同志。 他甚至觉得,第一排中间这个风水宝地,比起王天柱同学来说,更适合她。 他进教室也就两分钟,这位花芽家长已经跟前后左右的家长打好招呼,并且相约让孩子们共同进步。 成绩单按照名次一个个分发下来。 第一名依旧是可爱又伶俐的林乐乐班长。方圆来的有些晚,溜到教室里本来还有些心虚,收到了不少家长的白眼。 等到林乐乐的第一名成绩报出来以后,方圆同志的眉眼舒展起来,腰杆子也挺了起来。 花芽拄着脸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到王天柱,窗户外面就传来王天柱轻轻的咳嗽声。花芽望过去,就见王天柱比划着说:“不能拄脸。” 花芽无力地把胳膊耷拉在桌子上,一脸艳羡地看着早早叫出排名的学生家长们。 全班三十五名同学,成绩水平相差很大。有的孩子如林乐乐,从小到大都是认真学习这一挂的,学习底子打的好,到了初一课程多了也能把控的住。 像是有些从小到大都不认真学习,一心打算当兵混日子的同学而言,小学的课程想听还是能听懂的,到了初一就渐渐地发现一两节课不听,冷不防再想听会演变成听天书。 要是这个时候还不抓紧,宝贵的两年初中时间就会被浪费。 王天柱咽了咽吐沫,他不嫌地上凉,一屁股坐在地上,贴着墙根听着里面的名次。 他好久没这样紧张过自己的成绩,得过且过的日子过多了,现在对这个感觉都有些陌生。 周争渡站在讲台上,念到一位同学的名字就有家长上来拿成绩单。直接面对面的公布成绩,杜绝了一切徇私舞弊的可能。 “第二十七名,赵丽丽。” 赵丽丽的家长黑着脸上来拿成绩单。名次越往后面,家长的脸越黑。 “第二十八名...”周争渡顿了一下,眼睛往花芽身上扫过。花芽脑袋瓜一下弹起来,就听周争渡念:“第二十八名,周艳。” 花芽的肩膀又耷拉下来,她逐渐明白众多后进生家长的心情。想起上次顾听澜也是极不情愿的过来参加家长会,原来是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被吊打的感觉。 他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领兵打仗的军官,当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上次还没分班,全班五十人,王天柱倒数第一。顾听澜回去脸黑了好几天。 “第二十九名,王天柱。”周争渡看向花芽,发觉花芽在走神。他又说了一遍::“第二十九名,王天柱。” 王天柱在窗户外面忽然咳嗽一声,花芽一下警醒,赶紧站起来接过成绩单。不可置信地看着成绩单,发现王天柱这次居然不是倒数第一名! 周争渡面带微笑地说:“王天柱学习进步很大,要是语文作文能多拿些分,就能到班级平均分线。作为家长你怎么看?” 别的家长领了成绩单就能下去坐着,怎么到这里就要随机提问? 花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我有好好监督他的学习,特别是每次到了周末回去都由我对他的作业进行检查。他现在学习习惯不错,写完作业才出去玩。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优秀的没有缺点。我也发现他学习的缺点。数学答题不够严谨,总是会少个小数点或者把符号写掉。语文这里的问题就是话比较多,特别是在作文这一块儿,就是个流水账。我深知他这方面的缺点,一定会针对他的缺点好好的给于指导——” 周争渡唇角抽了抽说:“行了行了你可别指导他的作文,这位家长你先坐下吧。等一会儿家长会开完,你到办公室去等我。” 花芽忧郁地说:“他作文的问题这么紧迫?” 周争渡摆摆手说:“他作文的问题不够紧迫,相反我觉得你的作文问题还比较紧迫。” 教室里哄堂大笑,窗户外面传来王天柱笑的肚皮抽筋的声音。 花芽悲愤地坐了下来。 她打算再也不喊周争渡老师了,一定要给他起个外号。 就叫周掉底子! 第 127 章 “穿上新衣服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林云一手掐着衣摆的宽处, 一手飞快地缝着针。 她正在帮花芽给新军装收腰,见花芽闷闷不乐的样子问了问。 花芽生气地说:“我以为我会因为王天柱被周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结果是因为自己的作文写不好被周老师叫到办公室!班上三十五位家长, 窗户外面还有十多个同学,他们全都听见, 全都听见了!!” 林云忍住笑,揉了揉耳朵, 用牙咬掉打结的线。 花芽越说越生气:“还有嫂子姐,回来就跟高婶子、顾八斤、小芳、大芳姐她们学了一遍, 家委会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我的脸都被丢净了。” 林云伸手把花芽的身子掰正, 扯着裤子的腰身试了试, 发觉裤腰也要往里面收一收。 “现在人事都多, 过不了两天都能忘掉,你就别往心里去了。”林云轻轻笑着说,她的声音仿佛能治愈人心:“你不是说里面还有的家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么, 他们笑话你就是笑话进步的行为, 你别跟不愿意进步的人比。咱们是愿意进步的人,愿意进步的人也就是愿意接受别人的指正,只要改了就行。” 花芽把套着的军装裤脱了下来,穿着淡粉色的毛裤盘腿坐在林云的床位上。这个淡粉色的毛裤来之不易, 周文芳死活不让她织大红毛裤,在周文芳的潜移默化下,花芽觉得稍微淡一点的颜色似乎也不错。于是她给自己织的是淡粉色的毛裤,给顾八斤织的是浅灰色的毛裤。 顾八斤还以为今年能得一条大红色毛裤,捧着浅灰色毛裤差点喜极而泣。天知道他每天穿着大红裤衩心理压力有多大么。别人都是绿裤衩,就他万绿丛中一点红。 “我可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 就是觉得周老师太不给我面子,他就不会悄悄地叫上我跟我说?要不然等我到了干休所再跟我说呗。我真是被弄的里子面子都掉光光了。” 花芽还想着成绩单出来好好安慰一下后进同学王天柱,好家伙。现在成了她找到自家大姐求安慰。 林云抿唇轻轻地笑着说:“你到了这里就不愿意喊周老师,总是周爷爷、手表爷爷的叫,周老师要是想跟你说说话,你马上蹦的老远。他好不容易逮着你,教训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花芽挠挠鼻子,明显心虚。 她最近被作文弄的的确躲着周爷爷,已经入了冬,伸出手没多大的功夫,手都是冰凉凉的,哪里还能罚抄。 可惜罚抄是教师的一大利器,周老师也喜欢这样。 老师喜欢的花芽不喜欢,她不能当面反抗,只能背地里溜走。 林云垂着头帮花芽改着衣服,花芽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伸手把她的发尾拿到手里观察着说:“大姐,你的头发好像变黑了。” 林云没察觉这一点,平时也不怎么注意这方面。听花芽说了,她就放下针线,把发尾拉到肩膀前面看了眼,觉得的确黑了一点点。 “还是干休所的伙食好,挺养人的。” 看到大姐脸色红润气色好,头发也充满着光泽,花芽表示很满意。 林云笑着说:“我时常听人说干休所的伙食比你们家属食堂都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每天吃的很好,有时候打了饭菜还吃不完。” 花芽点头肯定道:“我每次到这里来都能闻到好香的味道,确实比三食堂的好吃。等下回我过来你留留我,我就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去你们食堂吃一顿呗。” 林云要被这个妹子笑的不行,点头说:“好,我就当着别人的面拽着你的胳膊求你去吃。” 花芽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林云被花芽拉到床边坐着,花芽针线活不好,嘴巴好使啊,小嘴巴开始叭叭叭说着前段时间在家属里面听到的八卦。林云侧着头听得兴致勃勃的。 等到花芽停下叭叭,林云突然想起昨天跟家里通的电话。 花芽听到她说给家里通了电话,问:“咱爹都挺好的?” 林云笑着说:“现在小日子过的别说多逍遥自在,以往村子里瞧不起人的那帮人一个个转了性,见了咱爹比见了自己爹还亲。” “那安安的身体怎么样?现在天冷了,我怕她又犯了咳嗽。”花芽就是经常给安安采车前草泡水喝,那天知道周文芳进了冬天也容易咳嗽,特意去落雁山给她采了一箩筐回来留着冬天喝。 林云咬断缝衣线,撑着裤子在花芽腰上比了比,然后递给花芽让她试一试,说:“她还求着我在你面前帮她说点好话。” 正在套裤子的花芽停下动作,不解地问:“她也没得罪我啊,为什么要求着你说她的好话,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 林云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先跟你说,你可别生气。” 花芽说:“我不生气,好端端的有什么好生气。” 林云把针扎在毛线球上,直接说:“她知道你给她安排以后当兵的路子,以前是因为身体好,没往这边想,觉得能活下来就行,没什么梦想可言。” 花芽问:“那她病好了就有梦想了?” 林云说:“你还真猜对了。这次去了省军区医院,看到不少守在生命线上的医生。她觉得自己也想要成为拯救生命的人,而不是拿着枪去消灭对方生命的人。当然,她也说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子弹射进敌人的胸腔,但如果能多给一个选择,她还是想当一名守护生命线的医生。” “这是很伟大的事情,我怎么会生气。”花芽对安安的选择表示理解:“她从小就被病痛缠身,不说咱们家人做了什么,她也是被医生拉了回来。对这个行业生出了渴望,也是应该的。既然她不想要当兵,那就不当兵好了。” 花芽觉得人的一生很漫长,永远不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她的大姐、三妹,甚至是她的生命都因为选择而发生的重大的转折。以后过了十年、二十年,一定还会有影响未来走向的选择。 她无法笃定未来的道路,眼下她能给的只是一个当兵的名额,以后人生的路到底要怎么走,自始至终都掌握在安安自己手里。她若是不想当兵,哪怕以后真当了兵未必能做好一名军人的职责。 可万一她真的热爱当医生,说不定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大放光彩呢。 花芽不替她做选择,不控制她必须要当兵。所以安安自己有了选择,花芽根本不会生气,也许还能当面跟她说一声恭喜。 林云笑着说:“她就怕你说她浪费了机会,多难得啊。咱们村子里不少姑娘都想要嫁给军人,做梦都没想过还能去当女兵。要是知道安安把送上门的机会推辞,咱们林家村的天都能被她们炸开。我啊就是年纪大了,要不然也想当兵试试呢。” “你现在跟当兵也差不多了。吃在部队、住在部队、姐妹在部队、工资也是部队给的,照顾的也是部队的人。”花芽坏坏地笑着说:“你要是嫁到部队就更好啦,跟我一样当部队的媳妇。” “哎呀,你怎么又说这个。”林云拍了花芽一下,佯装埋怨地说:“快站起来看看腰,还要不要再紧一下?” 花芽穿着衣服裤子在床上转了一圈给林云看,林云看了看又改了个地方。最后花芽换下衣服,马上趿拉着鞋要走:“你先改,晚上我再过来拿。” “你这么着急是要干什么去?” 花芽摸了摸兜里的信,说:“我要去寄信,先走啦。”再去晚一点,英雄碑附近经过的人就多了。 她给王天柱的亲生父母写了封信,虽然王天柱现在还没有叫她妈,但这种事情花芽可以理解。她也是还没适应自己突然就有的大儿子。两人相互之间还需要慢慢的相处。 最近她觉得相处的不错,王天柱似乎有向她打开心扉的想法。花芽自然是展开怀抱,想要好好的接纳这个孩子。 光是在心里想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花芽昨晚上写了封信给王天柱爹妈,想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一定会替他们好好照顾王天柱。 给逝者寄信,这件事算是封建迷信。花芽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不过就算被人抓到也不怕,她只是烧封信而已,问题不太大。一般想要慰藉一下自己对故人们的思念,也会有人选择给逝者们写信过去。就算被抓到,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口头教育一下。 下午三点半。 花芽左顾右盼地走到英雄碑,英雄碑后面全是无名的刻着五星墓碑。花芽找到第四排第十四位和第十五位,这里正是王天柱父母长眠的地方。上次她特意问了高婶子,高婶子带她看过一次。虽然墓碑都是一模一样的,花芽还是感觉的到这两座墓碑的与众不同。 也许王天柱每次想自己的爹娘,过来看到这两座墓碑,同样会觉得温暖吧。 悬崖下面卷着海风,吹乱花芽额前的碎发。 她怕被人发现自己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脆蹲在地上,把自己尽量缩成一团。 兜里还揣着块新抹布,她把两个无名的大理石墓碑擦了擦,咽了咽吐沫说:“在么?” 一阵风吹过。 ...... 花芽说完觉得有些不对,抽了自己一嘴巴,捏着皱巴巴的信封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花芽,来自鄂州县榆树农场林家村二趟三排第三户...你们的儿子现在在我手里...” 花芽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不知道多久。原本还跪着跟人家夫妻俩说,膝盖实在是还没恢复彻底,她就一屁股坐在他们面前开始演绎花式脱口秀。 先是让夫妻两人放心的把儿子交给她,然后是王天柱现在学习进步了,全班三十五人能考第二十九名。其次是告状,王天柱私藏违禁小零食,誓死不说他的上线是谁。还说王天柱是个小没良心的,穿她的毛衣毛裤睡她的棉被厚褥,就给她毒豆干,差点让她英年早逝。 原本躲在后面准备给父母忌日烧点黄表纸的王天柱还很感动,他一直蹲在墓碑的斜后方,蹲的腿都麻了不敢吭声,就怕打断花芽同志的絮叨。 没想到花芽同志真够可以,说的好好的就开始告邪状。 王天柱听不下去,正要站起来跟花芽说让她不要扭曲事实,结果看她吭哧吭哧的划着火柴。 王天柱探出头,看到花芽手上的信封厚的跟书一样...他估摸着全是跟他有关的事情,八成阎王爷手里关于他的生死册都没她手里的信厚。 花芽好不容易点起火,奈何信太厚实,她只能用身体挡着风一点点烧着信角。 王天柱每年都要过来烧纸,部队不允许这种封建迷信行为。他就躲着人烧。看到花芽越点火越点不上,马上就要生气暴走,忍不住小声说了句:“我兜里有白酒...” 花芽猛地抬头,看到墓碑后面出现一张人脸。她“嗷呜”一声惨叫,吓得王天柱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天柱怒道:“你叫什么啊你!嗷一嗓子,我咋不知道你嗓门这么亮堂呢!” 花芽也气急:“我还不是被你吓的!人吓人吓死人!你躲在后面干什么,过来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王天柱反驳:“你过来也没跟我说啊!” 他俩还在指责对方之时,英雄碑前面传来脚步声。巡逻的士兵同志们,听到这边有惨叫声,马上跑了过来。 “什么人,赶紧出来!” 花芽拿着烧着一半的信,看了眼王天柱的手。 王天柱手里拎着一袋还没烧的黄表纸,看了眼花芽烧了一半的信。 一人有火,一人有黄表纸。两人相辅相成,谁都别想跑。 这回王天柱想要谎称买来擦屁股的都不好使了。 “赶紧出来!跟你们五秒钟的时间!五——四——三——” 花芽和王天柱两人气呼呼的从里面高举双手出来。 半个小时后。 顾听澜接到电话,从办公楼赶往031家属院管理办公室。 他的老婆孩子全在里面写检查。 反对封建迷信,打倒牛鬼蛇神。 王天柱冷笑着看着花芽烧了一半厚实的信,唰唰写到:“要努力学习科学,用科学破除一切愚昧无知的思想!逝者已逝,让他们消停点吧!” 花芽瞪了眼王天柱,愤怒地在纸上写到:“迷信烧纸有何用,文明祭扫为故人。有钱多尽孝,事后莫铺张!” 第 128 章 顾听澜先跟管理处的人打了声招呼。这种事情都是内部处理, 一般不会上升高度,小事化了,也不会故意给扣什么帽子。 对方见到是顾听澜的家属, 还特意腾出一间办公室让两位家属进去写检讨,避免被其他人看到影响不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 骂骂咧咧地总算把检讨憋出来,还在相互指责。结果一拉开门, 见到门对面站着的面带微笑的顾听澜,两人顿时怂了。 墙上显示下午五点半,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顾听澜面对两个不省心的家人,叹口气:“你俩先跟我回去。” “我还是先回学校...”王天柱知道顾听澜越是波澜不惊的态度, 后果越严重。他宁愿回学校背书, 也不想跟顾听澜回家。 花芽也说:“大姐给我改的衣服我还没拿呢, 说好这个时间去拿的。” 顾听澜被他俩气笑了:“我发现你们俩真挺有默契的。放心吧,这件事可以理解。我让你们跟我一起回去,高婶子在家里做好饭菜, 说要咱们一家三口过去吃个饭。” 走廊上偶尔会有经过的管理处工作人员, 他们路过如此优秀的一家三口,忍不住笑的肩膀抖一抖。 要是平常花芽和王天柱两个人肯定会嚷嚷过去,问人家“笑什么笑”。现在他俩都不敢了,耷拉着脑袋瓜, 顾听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去高婶子家吃饭是吧,走。 王天柱的黄表纸被没收,花芽的信被装到塑料袋里带了回来,为此花芽深表遗憾。她也就刚念了个开头而已。 到了高婶子家,高婶子知道了以后先是笑了好一阵,然后指了指一楼院子说:“去院子里烧了吧, 我不讲究这个。” 花芽说:“万一被别人看到多不好。” 高婶子笑道:“谁敢到我家里来抓人。” 花芽竖起大拇指,拉着王天柱两人去烧信了。 高婶子递了盘大蒜让他剥。顾听澜伸手,高婶子又拿了回去:“差点忘了小花不能吃大蒜。” 顾听澜又把大蒜拿了回来说:“正在脱敏治疗,已经比过年前好了不少。正常吃饭没事。” 阮旅此刻下班回来,见到饭桌上菜品很丰富,就到厨房里看眼:“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怎么你亲自下厨?” 高婶子抬抬下巴,阮旅走到阳台上,看到楼下撅着屁股烧信的两人。 阮旅:“...” 顾听澜坐在沙发上,笑着跟阮旅说:“我本想着晚上去祭拜他的父母,没想着快下班被人叫到管理处去,说是他俩违规扫墓。” “天柱又弄了黄表纸给他爹妈?”阮旅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也不知道他都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有些大人想要暗地里买点去祭拜都买不到。” 顾听澜要说的不是这个。他把剥完的大蒜送到厨房里,仔细地洗了洗手,走出来跟阮旅说:“他们俩都有心接纳对方,婶子说趁热打铁,让他们一起吃个饭,再把关系亲近亲近。” 王天柱性格有多倔,阮旅是清楚的。 当初不大点的时候,就敢把惦记他父母抚恤金的那帮远房亲戚扯到他面前讲道理。 自己心里主意正,说来说去,骨子里还有股混不吝的劲儿。 对他抱有某种目的想要接近的人也有,全都被他赶的远远的。 阮旅没说话,再次走到阳台上低下头。 花芽和王天柱争执起来,一个要把剩下的信念完再烧,另一个小的说什么不同意,拿着白酒就往上面浇。 花芽蹲在地上还能叉着腰跟王天柱骂骂咧咧,王天柱一句话都不让,噼里啪啦怼回去。 最后俩人烧完信,一个从101进屋,一个从102进屋。 阮旅皱着眉头也进了屋,觉得自己老了,有点弄不懂现在年轻人的相处方式。这就是感情好?相互接纳?要成为家人? 他很想跟顾听澜说一句,强扭的瓜不甜啊。 吃饭的时候,花芽主动坐到顾听澜的左边,王天柱坐到顾听澜的右边。 高婶子一拍脑门,怎么就忘了这两个是肉食动物,晚上的荤菜就做了一道。 她还琢磨着要不要再炒个鸡蛋凑个荤菜,就看到原本喜欢吃腊排骨的王天柱一块腊排骨都没吃。 而在家中啃腊排骨能把小嘴啃得油汪汪的花芽同志,也是一块腊排骨不动。 高婶子看了眼顾听澜,顾听澜心领神会地给他俩一人夹了块腊排骨。 见到对方碗里都有,花芽和王天柱这才开始慢吞吞的啃着排骨扒拉着大米饭。 顾听澜看他俩直乐,高婶子比阮旅能知道一些这俩人的相处方式,也觉得挺有趣的。 就只有阮旅有些拿不准到底是自己年纪大了还是他们相处有些许小小的瑕疵,不过瑕不掩瑜,能成为一家人当然很好。 一顿饭吃的很和谐,高婶子的手艺获得了大家的高度赞扬。高婶子一高兴,把第二天的晚饭也承包了。 大家吃的差不多,按理说就能各自回去。 高婶子把王天柱叫到厨房里不知说了什么,花芽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跟顾听澜说着话。 王天柱从厨房里出来,花芽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王天柱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冲着她就来了。 她往沙发上一缩,警惕地说:“你要干什么?” 王天柱把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又憋,回头看了眼高婶子。高婶子对他点点头说:“你想说什么就说。” 王天柱脸红脖子粗,大冷的天,脑门和鼻尖上出了汗。 花芽也感觉到微妙的气氛,她往顾听澜这边看了眼,顾听澜轻声说:“你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花芽不明所以,一抬头,看到王天柱把热茶捧起来送到她的面前。 花芽赶紧伸出手:“小心烫手。” 王天柱的确觉得手指烫的生疼,他咽了咽吐沫,蚊子小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个什么。 花芽:“昂?你说什么,大点声。” 她是真没听清楚啊。 王天柱磨了磨牙,又说了一遍:“小妈妈...喝茶。” 小、小妈妈? 这是什么叫法? 花芽接过茶,懵逼的喝了一口,差点烫了舌头。 顾听澜在边上提醒道:“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花芽懵懵地转向他,中心思想有些偏:“为什么他要叫我小妈妈,难道你还给他找了个大的?” 顾听澜把她的脑袋瓜掰正,咬牙说:“大妈妈是生他的亲妈!你赶紧说点别的!” 花芽抹了把脸,紧张兮兮地说:“嘿,乖儿子。” 王天柱:“......”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像是骂人呢。 高婶子站在一旁倒是很高兴,她一手拉着花芽,一手拉着王天柱,把两只手放在一起拍了拍:“你们以后一定要成为最好的母子,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被遗忘的顾听澜默默地伸手,按在这对便宜母子的手背上。 高婶子哈哈笑着,扯着顾听澜的手拍了拍说:“以后你们一家三口一定要好好过日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跟我说,不要关上门打架。一定要相互爱戴、尊重。”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说:“您放心,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向您二位学习。咱们楼上楼下的,都相亲相爱。” 阮旅也点点头,开口说:“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不然这个孩子总是没着没落的。你工作忙,没时间管束他,现在多了个人帮着你管他,也挺好的。” 王天柱闷不吭声地往花芽那边瞥了一眼,他不觉得多了个人管束他,反而觉得他的便宜爹得操两份心。 高婶子想的比较多,她再次拉着花芽的手说:“我也知道当后妈不容易,不管对错难免会有些人在背地里指手画脚。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心肠,一心一意的对天柱好,以后你想怎么管他就怎么管他,他要是不听话你可以跟小顾说也可以跟我说...” 花芽觉得跟他们说还不如跟王天柱班主任说效果更好,可眼下她得识趣,听着高婶子的话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会把这些都放在心里。 王天柱也被高婶子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话,低着头一副虚心的模样跟花芽没啥区别。 最后还是阮旅看不下去,跟高婶子说:“你就让他们一家三口上去说说话。现在都几点了,咱们也该休息了。” 花芽忙说:“没事没事,婶子说的我都记在心里呢。” 王天柱不甘落后地说:“高奶奶的话我也记在心里呢。” 顾听澜往他俩后脑勺上一人拍了一下:“咱们上去聊。” 又跟王天柱说:“明天我帮你写个请假条给周老师,跟他说一下夜不归宿的原因。” 花芽在一旁穿着鞋嘟囔着:“能有什么原因,不就因为被抓了么。” 王天柱瞥了她一眼说:“你嗓门那么亮堂,干脆今年的联欢会你报名唱歌得了。” 两人又不好了。 回到家里,顾听澜脱了鞋跟王天柱说:“晚上你睡楼下还是睡这边?” 王天柱想也没想的说:“当然睡楼下,我的东西都在楼下。我可不打扰你们新婚生活。” 花芽冷笑着说:“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楼下你自己住的自在。” 王天柱的小心思被戳破,他嘿嘿笑了笑。 不想打扰他们是真的,在楼下想几点起来就几点起来,想几点睡觉就几点睡觉,每个月就回来四天,谁不想自在快活点。 顾听澜给他俩一人泡了杯热牛奶,一大一小窝在沙发上盯着他。 顾听澜笑着说:“你们母子俩就没什么贴心的话说一说?电影里面相互‘儿子’‘娘’喊完以后都要抱头痛哭,你俩不哭也就算了,相互挤兑像个什么话。” 顾听澜知道他俩闹着好玩,你来我往说着话都没往心里去。但正经话也得说两句。 王天柱听他便宜爹这么说了,挠了挠后脑勺,转过头跟花芽说:“咱们也算是重组家庭——” 顾听澜马上阻止他:“诶诶,小子,不是重组。是你入组。别整的我是个二婚似得,像什么话。” 花芽在沙发上笑的直哆嗦,跟顾听澜说:“你这岁数说出去二婚也有人信,都老大不小了。你跟他走一起,说是亲儿子别人都不带怀疑的。” 王天柱也乐,他不敢当着顾听澜的面说他岁数大,可他的小妈妈敢啊。瞧把他便宜爹气的,嘿嘿嘿。 顾听澜说:“你俩是不是在背后说我来着?” 王天柱后背一凉,跟花芽一起齐齐摇头说:“没有!” 顾听澜眯起眼睛往他俩脸上转了一圈,将信将疑。不过今晚上一家人应该趁这个机会把话都说开,免得以后有什么隔阂。 花芽明白他的意思,咳了一声对王天柱说:“我以后会把你当亲儿子看待的,不管我跟你爹以后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的大宝。” “大宝”喊出来,王天柱通体生寒,他跟花芽说:“求你别喊我这个。” 花芽遗憾地点点头。 她想起在楼下高婶子希望她跟王天柱和和美美的相处,就跟亲生母子一样。她不想王天柱觉得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她也想表态:“我以后真的会把你当亲儿子对待。” 王天柱又开始脸红脖子粗,他嘟囔着说:“说一遍我记住就行了,你以后想管我就管,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我身边同学跟爸妈相处什么样我都知道,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去质疑你跟我爹什么。” 顾听澜倍感窝心,觉得这孩子总算是长大了。 花芽也很感动,主动拉着王天柱的手说:“你有这个话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去质疑你。你也放心,我原来在娘家的时候有妹妹和弟弟,对待熊孩子我非常有经验。” 王天柱觉得这话稍许有些不对劲,不过还是很感动。但是为了避免多一个人跟他便宜爹一起进行男女双打,他还是声明:“咱们口头管束就行了,别动手,这种行为不好。” 岂料花芽一口回绝地说:“那可不行,我绝对不会有身为后妈的负担。” 她拍拍胸脯向王天柱保证:“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别人亲妈什么样我就什么样。该打打、该削削,该没素质的时候绝对不会有素质。” 顾听澜捂着脸,笑容扭曲。 王天柱整个人都要裂了。 顶天立地王天柱丧着脸问便宜爹:“她怎么比我还混呢?” 这是亲妈么?这是活祖宗。 * 两天后,跨海大桥的庆功会和苏联顾问的欢送会开始了。 花芽比刚来的时候会打扮许多,她把头发松松的编起来盘在脑后,简单地用纱巾打了个蝴蝶结。 纱巾颜色是周文芳帮她挑选的,淡雅又衬肤色,跟一身绿军装不冲突。原本就白净漂亮的小脸蛋,越发显得靓丽多彩。加上身穿军装,甜软的气质变得英气了些,走起路来带着风。当然原来也是带疯的。 顾听澜过来接她过去,在楼下看到小妻子,笑道:“这是谁家的绝色小美人啊。” 花芽扭捏地原地转了一圈说:“是老顾家的媳妇呀。” 顾听澜走到她边上,四下无人之际,捏了捏巴掌大的小脸:“跟谁学着叫我‘老顾’?没大没小。” 花芽不服气:“咱们家我最大,你才没大没小。” 顾听澜很服气,帮她把围巾又往上绕了一圈:“今天零下七度,晚上回来估计还要下雪。你的棉鞋里垫了几个鞋垫?” 花芽把小脚一翘,被顾听澜扒拉下去,哪有在外头脱鞋检查鞋垫的。 花芽有眼力见地说:“垫了两层呢,大姐给我做的。你的我给放鞋柜上了,明天我给你垫鞋里。” 顾听澜想要揉揉花芽的头,抬手看了眼,改成捏脸蛋。 “待会去了先听领导讲话,讲话的是周政委。你接触不多,听着就行。”顾听澜跟花芽慢慢往西院走去,路上顾听澜跟花芽说:“讲完话就开表彰会,这次有北京来的记者要采访一团的领导,其中就有你大哥。” “我大哥出息啊。”花芽高高兴兴地说:“那是不是报纸上就能看到他了?回头你记着给我要一份,我要存着。不不,我要两份,还得给我爹寄过去一份,让他继续拿着嘚瑟。” 顾听澜非常宠的说:“一百份都行,小事情。到时候记者对他们采访,咱们就在下面该吃吃该喝喝,按照苏联人的习惯来办。” 花芽便把话题转到苏联人身上:“他们习惯边开大会边吃东西?” 顾听澜想了想说:“可能还会跳舞。” 花芽感叹:“啧啧,彪悍。” 顾听澜有另外的事情交代花芽,趁现在路上没人,他勾着花芽的小手揣到自己兜里说:“你记好了,要是有苏联人跟你说话,你别傻乎乎的什么都说。他们当中有一个会中文的我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到场。他要是在,你就别理他。另外还有一个红鼻子年纪比较大的,他酗酒,你看到他在喝酒就离他远一点。其他人你都不用管。” “嗯!”花芽脆脆地说:“我干脆都不理他们。” 顾听澜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好奇他们的黄头发,想要摸摸看呢。” 花芽小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软一点硬一点的区别么,大家都是人类,区别不大。” 顾听澜没忍住,揽着花芽的肩膀紧了紧。 走在路上,顾听澜突然想到另外一个让他心烦的男人,便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苏联男人,诡计多端,会一点点的中文。他说什么花言巧语你都别信,他就喜欢骗小姑娘。” 第 129 章 两人慢慢走到西院门口, 站在门口的卫兵见到顾听澜,没像上次登记检查,直接敬礼放行。 花芽走了几步, 突然咯咯笑了。 顾听澜莫名其妙地问:“怎么这么开心?今天你可没有大红花戴。” 花芽往两边看了看,这边多了不少参加庆功会的人。大家都往同一个方向走。 “那个人是不是得罪你了?我总觉得你对他有很大的意见。”花芽一语中的地说:“我想听呢。” “在外面别撒娇。”顾听澜吃着飞醋, 把花芽的围巾往上拽了拽,挡住她俊俏非常的小脸蛋:“回去再给你说。” 正好有人从他们旁边擦肩而过, 看到顾听澜还点了点头打招呼。 这边是全封闭军事管理区,林娟就在这里当兵。家属们没有邀请是无法进来的, 里面的军人没有申请也是出不去的。 花芽上次过来还是帮小瓜子他们包饺子,这次过来大概一算快一年了。 可走在路上, 看着两边的风景, 像是一点都没改变。 这次依旧在礼堂里进行。 花芽跟着顾听澜进去以后, 顾听澜带着她走到第一排右边一点的位置坐下。 顾听澜帮花芽把军大衣脱下来,小瓜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帮他们把军大衣拿走。 花芽对第一排这个位置略微有些应激, 特别是看到台上有一排桌子, 就跟王天柱数室里一样。 花芽偷偷拽了拽顾听澜的衣袖,原本坐着跟旁边人交谈的顾听澜马上转头,轻声询问:“怎么了?” 花芽凑过去用气音说:“咱们是不是坐的太靠前,第一排是领导的位置呀。” 在花芽的印象里, 村委会召开大会,头一排都是村子里七老八十有身份和地位的糟老头子们。她的小八斤还小,不应该跟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们坐在一起。 顾听澜学着她可爱的气音说:“这可怎么办呢,我就是领导呀。” “诶。”花芽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又笑了:“对哦。” 等了半晌还没有开始,她觉得有些无聊。 顾听澜跟旁边的人继续说话, 可大手从扶手上拿了下来,放在座椅之间的空隙处。 花芽马上把小手拍了上去,嘻,不觉得无聊了。 十来分钟以后,高婶子和金欣一起过来。 高婶子看到花芽已经到了,坐下来侧了侧身子跟金欣介绍说:“这就是顾听澜的妻子,花芽。” 金欣伸出手,花芽也探出头伸出手跟对方握了握。高婶子说:“这位你可以叫她金婶子,是咱们建设军团第一政委周政委的夫人。” 花芽礼貌懂事且克制地说:“金婶子您好。” 高婶子还以为她会长篇大论,没想到就这样打住了。她抿了抿唇,忍住笑。 金欣是朝鲜族人,身上虽然穿着的是军装。头发却是按照鲜族人的一惯打扮盘在脑后的。眼睛是个单眼皮,眼窝比较深,颧骨有些高。 看人的时候免不了会给人一种审视的感觉。是久居高位的人惯有的看人的方式。有些不熟悉的人会觉得眼神里带有轻视。 花芽不这样觉得,因为她打完招呼,就转过头往台上看去。 台上出现了几位苏联人,花芽以为只会出现两位,顾听澜也说过只有两位苏联顾问。 金欣看到花芽面对自己不卑不亢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喜欢。又因为对顾听澜的印象很好,知道他这位小妻子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又是满意了许多。 花芽不在乎别人对她满不满意,她让自己满意就行。 竣工表彰大会很快就开始,主持会议的主持人话筒里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花芽看到不少戴着大红花的军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台,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终于在人群里面看到了他大哥林八一。 顾听澜在下面捏捏她的手,压低声音说:“你大哥厉害呢,还站在前排。” 花芽替大哥感到骄傲,也低声说:“我大哥真有本事。” “你男人也有本事。”顾听澜说:“你怎么不夸夸我。” 花芽眼睛里闪烁着星光,小声说:“我大哥出来当兵的时候才十六岁,没有文化没有背景,就为了有口饭吃。一步步走到这里,都是拼了命得来的。他吃苦耐劳,一把年纪肯静下心学习,当上了一团的副团长,他就是有本事。” 顾听澜是部队出身,不清楚这种穷乡僻壤能蹦出来一位副团长有多难得。毕竟在他成长的大院里,他这种级别算不上太高。胜就胜在他还年轻。别的团级干部年纪都在四十多岁,只有顾听澜才三十岁,又有赫赫军功傍身,前途无量。 在林家村大家知道林八一成了副团长之后,都把他当成偶像,认为他就是村子里的传奇人物。 要知道,花芽在没到部队来之前,去县城里赶集能够遇上一两名普通军人都会觉得对方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更何况是团级干部呢。她的大哥是从一穷二白的半大小子,没有经过高中学习,没有人在身边指导,完全是凭着自己成长成这样的。 顾听澜很快想明白这一点,认可地说:“的确了不起。” “但是,”花芽侧脸笑着露出小犬齿,软软地说:“我男人最了不起。” 顾听澜的心尖被她搔的痒痒的。 台上继续传来说话声,顾听澜把目光直视前方,双手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花芽也有模有样的鼓掌,她还看到前面有不少记者正在拍照。 花芽在脑子里深刻地记住了今天站在最中间的大哥容光焕发的样子。 表彰大会结束后,由周恩先讲话。他用温和的声音一个个感谢着远赴万里过来帮助中国做建设的苏联专家同志,以及做出杰出贡献的顾问同志。 “三天后,他们就要离开我们的小岛,回到他们美丽的西、希望的国度。能够安心的享受美味的面包和土豆。能够品尝好喝的伏特加和蜂蜜,和他们最友善的熊瞎子来个热情的拥抱。” 前面还好,后面越听花芽越觉得有些阴阳怪气呢。 这位第一政委周同志,不能当着五六百号人的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吧? 花芽转头看向顾听澜,见他面带微笑地带头鼓掌,并向不远处坐在圆桌上的苏联同志们点了点头。 花芽又把这个疑问压了下去,觉得自己肯定是理解做多了的缘故。 周政委在台上颔首微笑,大有一代领导风范地说:“一晃眼你们就要离开了,我尤记得去年初说要过来的苏联同志只有一位。没想到来了一位又来一位,来了一位还有一位。就像你们的套娃一样,各个都对我们的工作指点江山。哎,永远难忘与诸位相处的岁月。每天就在我们的总建筑师和建筑团的人面前挥斥方遒。归根结底,我们终于能够在此时此刻欢送你们了,祝你们一路走好!你们的精神永垂不朽!” 花芽倏地抬头,确定台上的周政委正在大庭广众下阴阳怪气对方。 他们一行六人,会中文的,不够精通连猜带蒙以为在夸奖他们。不会中文的被场中热情的掌声所感染,纷纷站起来,跟大家摆手示意。 鼓掌声很热烈,持续响了至少一分钟。 “永垂不朽?”花芽凑过头问了句:“你确定这是欢送会?” 顾听澜如浴春风地说:“当然,你看大家笑的多欢。” 花芽闭嘴了,小嘴咧着笑跟广大同胞们连成了统一战线。 台上所有流程走完,军乐队上场。 打一棍子给颗糖的手段,031玩的最明白。这次奏的是苏联人的歌曲。他们听到以后一个个都表示很开心。 顾听澜跟花芽站起来:“其实这里正经顾问就两个人,其他人就是来到中国捞点好处的。” 碍事的桌椅被拿开,花芽看到有两名苏联人已经站在礼堂中间开始跳舞。 礼堂角落的门被打开,聂连长带着炊事班的人送上水煮土豆和伏特减。考虑到对方要走了,到底肉疼的安排上一只吊炉烤鸭。 吊炉烤鸭的桌子边上站着一位炊事班的小战士,也不知道司务长从哪里挖来这么个宝贝疙瘩,他手里拿着刀正在片鸭皮。鸭皮被他切的薄如蝉翼,恨不得八百张卷饼都卷不完一只烤鸭。 花芽非常肯定的认为,他们全场的人都吃饱了,烤鸭最多缺条腿。 “我在照片上见过你。”红鼻头的德得斯基拿着酒杯走过来,站在娇小的花芽面前,更显出他的高大。 花芽昂着头看着他,觉得他比顾听澜都要高半个头,至少有两米的身高。 顾听澜见这个酒鬼拿着酒杯,不着痕迹地站在花芽面前,用流利的俄语说:“那边还有美酒,不如先过去品尝品尝。” 德得斯基往顾听澜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满眼不屑地说:“你们中国人扎辫子的日子过的太久了,毫无思想,做出来的酒也跟酒精一样,丝毫没有让人品尝的心情。” 顾听澜内心不为所动,毕竟给他们喝的伏特减的确都是酒精勾兑出来的三无产品,这一点人家没说错,没有生气的道理。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酒不醉人人自醉。有时候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种心情。”顾听澜摆了下手,很快过来两位战士。他们都是特意挑选出来陪德得斯基喝酒的能手。 德得斯基见到他们俩来了,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跟那么多人喝酒,只有你们两个受到我的尊重。走吧,我们继续到那边去喝酒,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其中一位战士从兜里掏出一瓶贵州大曲跟德得斯基晃了晃说:“我远道而来的朋友,给你准备的酒太过珍贵,我们两个还是跟从前一样,喝这个陪你好了。你知道的,尊贵的伏特减,只留给尊贵的你。” 德得斯基非常受用,他高高昂起下巴,跟两位战士一起离开了。 顾听澜唇角噙着笑意,回头看到花芽正在盯着自己,便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花芽得意地说:“你一般做坏事才这样笑,那个苏联人得罪过你么?” 顾听澜简单地说:“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相反很感谢他们的指导。要不是他们,我们的跨海大桥至少还得提前半年完成。” “啊?!”花芽震惊地瞪大眼睛。 顾听澜眼睛看着前方,拿着装着白开水的酒杯跟对面的苏联人示意,对面的苏联人一口闷掉杯子里的伏特减,换回顾听澜小抿一口白开水。 第 130 章 “就是那个德得斯基, 他在工作期间抽烟喝酒,把办公室里的一份图纸烧毁。烧毁以后,他死不承认, 说中国人没有那个能力设计出那样的图纸。” 顾听澜说起来牙还痒痒着,他越笑越冷:“所有人都知道是他的过错, 可是上级让我们忍耐下来,不要破坏中苏友谊。” 花芽记得苏联在91年年底就会解体, 给当时的世界局势带来了巨大震荡。而后中国崛起,当初看不起中国的那些国家, 最后在中国的屁股后面追都追不上。 “没关系。”花芽深深地看着顾听澜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家人还有打架的时候,何况是十几个国家呢。” 顾听澜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而小妻子表现跟往常一样, 冲着他甜甜的笑着。 顾听澜的心脏猛跳, 如果花芽不说这句话,如今苏联如此强大,所有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可花芽说的这句话让他听见了, 仿佛一粒小小的种子在他心中扎下根。 花芽看到旁边桌子上放着五六大盘的坚果, 她拽了拽顾听澜的衣袖,让他跟着一起来到桌子边。 花芽能看到对面桌子上还有两位苏联女同志,一个劲儿的盯着顾听澜。 花芽抓着一把榛子,想要用手捏开。顾听澜按住她的手说:“还是让我来吧, 你手里没个准,万一蹦到哪位国际友人,虽然我会很高兴,但毕竟对两国关系不大好。” 顾听澜找了个地方让花芽坐,他则取了一小碟榛子开始给花芽开。偶尔会有人过来跟他说两句话,他也没有掩饰地帮小妻子剥榛子。 谢伟民忙完过来, 看他这样觉得自己牙都酸了。他问道:“今天副院长同志怎么没来?” 顾听澜头也不抬地说:“谁知道。” 谢伟民没话找话地说:“他不是想要认识一下小嫂子么。” 花芽在外头不像在家里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顾听澜剥一颗,她慢慢的拿牙磕一颗。听到有人想要认识她,她看了顾听澜一眼。 顾听澜不以为然地说:“是这次来中国带队的苏联人,列宁国家建筑学院最优秀也是最年轻的副院长先生。叫什么来着?” 谢伟民挠挠头:“一大窜谁记得。” 顾听澜说:“嗯,我也不记得了。” 花芽不觉得是个大问题:“不记得就算了。” 很快小碟子里的榛子被吃完,顾听澜问她:“需要喝点水么?用我的杯子。” 花芽当然愿意用顾听澜的杯子喝水,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 喝完水,还没等放下杯子,感觉前面站了一个人。 “美丽的女士,可以请你与我共舞一曲么?” 巴巴列夫一头灰色卷发,眼睛是蓝色的。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很厚实,身上自带一股勾兑的白酒味儿。 花芽拒绝了他的邀请:“不了。” 不需要顾听澜在边上翻译,巴巴列夫听得懂少许中文。他又说:“请美丽的女士原谅我的唐突,忘了介绍,我的名字叫做巴巴列夫,是叶甫根尼先生的首席学生,也是学院里的一名副教授。” 说道这里,他神情骄傲地说:“我的老师今天有别的事情没办法过来,让我跟你问声好。如果有时间,希望能一起喝个下午茶。这次是我的老师叶甫根尼先生向阮先生邀请您来参加这次盛大的晚宴。希望你能好好享受这次晚宴。当然,我也有向阮旅提过这个要求。” 花芽隐隐觉得这人话里的意思是他们要是不要求,她就没办法过来参加似得。就凭她的八斤坐在第一排、凭她的大哥戴着大红花、凭她发现了炸弹都来不了。全都比不了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要求? 真是可笑。 她转头问顾听澜:“这位粑粑先生的意思是,我还得感激涕零呗?本来我就不愿意来,原来是他的老师和他非要我来的。” 花芽的语速很快,巴巴列夫挑眉看向顾听澜,希望能得到他的翻译。 顾听澜装作没看出他的意思,只跟花芽说:“自视清高的人到处都有。” 巴巴列夫没等来翻译,他不大乐意地的问边上的小翻译:“‘自视清高’是什么意思?” 作为翻译的小战士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是自己热爱自己,有高尚情操的意思。” 花芽都要给他鼓掌了。 她算知道了,031部队上到周政委、顾听澜,下到炊事班和小翻译,简直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上损到下。 巴巴列夫很满意地点头,他看向面前美丽的中国女子,明明已经结婚,长得娇小可爱,就跟他家乡的未成年少女,带有天生的纯真和诗意。 他等了一晚上,希望这名女子能够受宠若惊的过来与他攀谈。他在其他小国家去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女人。可他来到中国,明明这里美丽的女人众多,可愿意与他交往的几乎没有。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不求艳遇,只求一位红颜知己。所以,他头一次主动的伸出手,想要邀请这位女士跟他浪漫的共舞一曲。 可显然对方对他的身份地位不感兴趣,连多一个的眼色都不给。 他打算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他这次选择了绅士的行了个礼,把手放在腰间弯下腰开口道:“晚上好,美丽的女士——” “快,小聂连长拿蜂蜜栗子来啦!” 花芽掐了一把顾听澜的手,按捺不住激动的心:“高婶子说蜂蜜栗子最好吃,用的是百花蜜。” 顾听澜不屑地瞥了巴巴列夫一眼,站起来跟花芽说:“咱俩一人拿一份?” 花芽满眼都是蜂蜜栗子,看都不看巴巴列夫,径直从他面前绕了过去。 顾听澜来到巴巴列夫身边,用俄语说了句点什么,别人没听到,巴巴列夫和小翻译的脸一下变了。 顾听澜最后拍拍巴巴列夫的肩膀,深情地望着花芽的背影,面带微笑用俄语缓缓地说:“为了中苏友谊万岁,永远不要打我的姑娘的主意。除非你不想回到美丽的西伯利亚啃土豆。毕竟,我手上的人命比你教过的学生都多。” 巴巴列夫听叶甫根尼说过,这位中国上校是为狠角色,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他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在原来的相处当中,这位上校同志一直跟他们保持着客气疏远并尊重的立场,他慢慢的以为顾上校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个软柿子。 顾听澜看他青红交加的脸,继续微笑地问:“记住了么?我尊敬的粑粑先生。” 到了放蜂蜜栗子的桌子前,顾听澜帮花芽拣板栗。 小翻译跟着踉跄的巴巴列夫身后离开。 顾听澜低声问花芽:“其实你看出来他想跟你认识。” 花芽说:“友谊是双方面的,我并不想跟他认识。” 顾听澜挑眉:“为什么?” 花芽说:“我讨厌目中无人的人。” 顾听澜笑了一下说:“对,他也不给你发工资,没必要搭理他。” 花芽对刚出现的两位国际友人的观感都不好,吃完蜂蜜栗子时间差不多散场。 她小声地打了个嗝儿。顾听澜佩服地说:“能在这边吃饱的你是第一人。” 花芽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小瓜子非要给我拿烤鸭卷吃,我本来没想吃的。他说怕浪费,请求我吃掉的。” 知道要拿给花芽吃,这位传说中的团长夫人。片鸭皮的小战士频频“失手”,一个大鸭腿只片出了三块肉。 小瓜子抱着他们的军外套过来,花芽和顾听澜两人走在门口看他满头大汗。 顾听澜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小瓜子厌恶地说:“那位高个子的斯基同志又开始酒后闹事,满嘴胡说八道。说他们苏联多么的伟大,反观咱们这儿...” 顾听澜摆摆手,让他不用再说下去。 “他原来在列宁建筑学院同样担任教授,因为酒后无德差点被开除。后来被‘发配’到咱们这里指点江山。每天喝的酩酊大醉,喝完就闹事。” 顾听澜也很厌烦,他三言两语说完,帮花芽把军大衣穿上。正在帮着套衣袖的时候,听到身后有飞快走路的步伐声。 德得斯基把伏特减喝完以后不依不饶,非要拉着另外两位战士继续喝。两位战士想把他弄回去,他在台阶上面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大吵大闹。 战士们被他甩开手,他想要转身回到礼堂里找酒喝。已经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失去了平衡,在结冰的台阶上摇摇欲坠。 小瓜子喊了声:“危险!” 德得斯基两米高的个子从台阶上摔了下来,不偏不倚地往花芽这边冲撞! 顾听澜迅速挡在花芽面前,微微弯下腰打算用身体挡住他的冲击保护花芽之时,花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伸出脚,猛地往德得斯基滚落的身体上蹬了一脚! 小山般的身体顿时改变了滚落轨迹,横向撞上旁边的立柱,发出很大一声冲击声。整根粗壮榆树做成的立柱很明显的晃动了几下。 德得斯基发出一声惨叫后,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顾听澜飞快的跑过去,翻开他的眼睛检查瞳孔,看到对方还有生命特征,转头给他的小妻子竖起大拇指。 花芽没看对方,反而低下头看她新换上的小棉鞋有没有踢坏,要是踢坏了她真该心疼了。 小瓜子小声说:“这一脚太解恨了。” 巴巴列夫从旁边跑了过来,毕竟跟德得斯基当了三年同事,他很想看一看他的情况。也许是喝了点伏特减的原因,他脚下一滑,结了冰的台阶使他站立不稳,马上就要摔倒下去。 顾听澜正在犹豫是要推一把还是拉一把的时候,花芽大喊一声:“我来!” 接着,她小炮筒似得冲了过来,双手狠狠地怼在巴巴列夫的胸口上,把他整个人推飞了出去。 顾听澜预判了花芽的力量和巴巴列夫下落的轨迹,躲在立柱后方,看他一摔三弹的躺在地上出溜了好远。 延迟半分钟的顾听澜假模假式地冲过去,抱起巴巴列夫的头,大着嗓门喊道:“天啊!感谢花芽同志救了你!不然你从这么高的台阶上摔下去还能活么!谢天谢地,我的好朋友,你没事就好!” 巴巴列夫咳出一口血吐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指了指只有短短五阶台阶的高度,又颤颤巍巍点了点可能骨裂的胸口,痛苦地说:“我、我自视清高,从没这样伤害过自己。” 顾听澜沉重的点点头说:“你自视清高伤害的是我们啊!我的好同志,你就不要再说话了,快点感谢我的好妻子拯救了你吧。” “谢谢、谢——”个屁! 顾听澜握住他的手说:“谢一遍就行,中国有句古话,大恩不言谢。你铭记在心,也就是不辜负她的好意。” 巴巴列夫激烈的喘了两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顾听澜的衣摆说:“送、送我去医院。” 顾听澜:“啊?”然后掏了掏耳朵。 阮旅和周政委赶了过来,小瓜子在旁边添油加醋地把事实真相扭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多亏花芽嫂子救了这两位苏联同志啊!” 阮旅看着昏迷不醒的德得斯基,周政委看着吐血的巴巴列夫,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干得漂亮。 巴巴列夫艰难地说:“她、是她推的我...” 周政委笑呵呵地说:“对呀,要不是她推你,你可就摔下去了。整整五级台阶,把脑仁甩出来怎么办呢。” “甩、甩不出来。”巴巴列夫捂着胸口,又吐了口血说:“是她把我弄这样的。” 阮旅当即说:“怎么可能,这么一位娇小的女同志能把你弄成这样?你底子也太虚了点吧。你回到你的国家去跟别人说,别人都不带信的。要我说你们苏联人就是外强中干了。是被酒精还是被熊瞎子掏空了身体啊?” 巴巴列夫白眼翻了又翻,最后留了句:“你们等着,我、我要通知我、我的老师叶、叶、叶——” 顾听澜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耶耶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巴巴列夫艰难地说:“好、好——”个屁! 顾听澜猛点头:“好朋友!对,我们都是好朋友!” 巴巴列夫再强悍的身体素质也容不下这样憋气,一口气没上来跟德得斯基一起昏厥过去。 以一己之力干翻两位高大苏联人的花芽,矫揉造作地在边上抽泣着说:“我、我只是在救他们。” 周政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花芽同志,你放心,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第 131 章 阮旅深感窝心, 走上前拍拍花芽的肩膀说:“下次救人可以再尽心尽力点。虽然你是军属,但政治角色还是百姓嘛。” 花芽有些没听懂,顾听澜把巴巴列夫往地上一扔, 无情地挥挥手叫人抬走。 他跟花芽说:“老百姓出手的高度跟军人出手的高度不一样。小妮子,你这次帮你男人狠狠出了一口气呢。” 花芽有些不放心:“真不会影响不好?” 周政委说:“你一个小老百姓, 只不过是好心要救人嘛。我们都听到巴巴列夫昏厥之前还在感谢你,不用担心。天塌下来还有顾听澜同志嘛。” 顾听澜笑道:“您别吓唬她了, 就两个酒鬼而已,但凡在苏联有点背景也不会被弄到这里来。他们想要上升高度都上升不了, 酒后摔跤被身为老百姓的女同志所救后还要倒打一耙的事情,他们没脸干出来。” 没事就好。看着人已经被抬走, 花芽也不演了, 低着脑袋瓜想把军大衣的扣子扣上好回家。 顾听澜走过去, 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帮她把扣子一颗颗系好。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一度让阮旅和周政委等人反过来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谢伟民跟着车一起去部队医院, 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伤到哪里没伤哪里也都是咱们自己人说的算。 往家走的路上,花芽想起他们老是在嘴里提的那个人,问:“他们说的叶老师就是你告诫我需要保持距离的那个男人么?” 顾听澜不愿意从花芽的小嘴里提到别的男人,应付的点点头说:“对。” 花芽感觉到他的敷衍中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今晚发生了些事,又是天寒地冻的半夜。顾听澜不舍得花芽走回去,叫了个吉普车把他俩送到西院家属区门口。 隔日,礼拜一。 花芽也不穿军装了,把毛坎肩加在高领毛衣外面,又套了件厚棉袄。鞋柜上方挂着厚棉帽, 戴在头上可以把脑门、耳朵和下巴全捂上。 棉袄帽子穿戴好后,花芽伸腿把旁边的小凳子拖过来,坐在小凳子上吭哧吭哧套棉鞋。 脚丫子刚踩上就知道顾听澜帮她把里面的鞋垫换成新晒好的。脚丫在鞋子里舒服的拱了拱,一早上的心情又好上三分。 家里头很冷,外头更冷。 昨天半夜回来还没下雪,早上起床看到窗外一片厚实的白色。 今年顾听澜的煤炭票早早拿回家,还找人用烟票多换了些煤炭票回来,就想着要把家里的炉子烧的热乎乎的,不能再冻着小妻子。 奈何煤炭票拿回来,煤今天刚到。 花芽把五百斤煤炭票妥善地放在棉袄兜里拍了拍,打算下了班以后跟周文芳一起去供销社登记排队领煤。 大多数家属没有院子,每个礼拜可以在供销社领一次。其他时候煤就堆在供销社后面,用大块的防水布罩着。 楼洞口,融雪带泥。 顶上的红砖外沿有四五个半截的冰溜子。 也不知道是谁怕冰溜子砸到出行的人,早早的敲了扔到小路旁边的草丛里。花芽心中有个人选,走过去的时候唇角一直带着笑。 还有两天就要封岛,封上岛就到了腊月天。 腊月天再一过,就是春节。 花芽此时来到部队整好一年。 她先到三食堂买了碗大米粥和咸鸭蛋,小肚子能装,又到隔壁窗口买了份夹腌菜的烧饼。 端着盘子找座位的时候,遇到来吃早饭的赵雪和赵雨俩姐妹,打了招呼以后,赵雪给花芽抓了把新炸出来的花生米。这是她们带过来下饭吃的。 “脆生生的可好吃了。”赵雨又给花芽抓了一把:“我姐炸花生米舍得放油盐,我最喜欢吃她炸的花生米。” 花芽捏了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嚼起来真是满嘴都是花生的香气。 花芽跟她们坐在一起,一边吃早餐,一边说了会儿闲话。突然有人扯了扯她的麻花辫。花芽回过头,见到是周文芳。 周文芳说:“早上睡懒觉了吧,辫子又扎歪了。你先吃饭,吃完我帮你重新扎一下。” 她没要赵雨给的花生米,夹了几颗花芽碗里的尝了尝:“真是好吃,一点胡巴味儿没有。可惜我早上这个吃多了会积食,下回我带花生米和油找你们去,让雪儿帮我炸点。” 赵雪说:“还用你带什么油,要是不嫌弃我今天早上炸的油只用了一遍,还是亮澄澄的。我家里专门留着炸东西用呢,我就给你用这个油炸了。正好我也要把过年用的丸子慢慢炸起来了。” 一说炸丸子,花芽忍不住说:“去年我就听人家说你炸的鱼丸子特别好吃,还有萝卜丝丸子和糯米丸子,还有夹了豆沙的豆沙丸子。” 赵雨哈哈笑着说:“大姐,你看小花早早就惦记上你的手艺啦。” 花芽嘿嘿了两声说:“我提供半桶油做手续费。” “那我太谢谢你了。”赵雪知道花芽家条件好,她自己每年又要替不少人炸丸子,虽然人家也给点油,但也不会一出手就是半桶的给。想着多多益善,今年炸东西得油有了着落,赵雪高兴地说:“那我给你用第一拨的油炸,你想吃什么丸子就跟我说。” 周文芳也想炸点,可她吃的少,每次三五颗就够了。正在犹豫的时候,听到花芽说:“你就别另外炸了,我们家一人少吃一筷子就给你的省出来了。你吃点东西小鸡啄米似得,别叫雪儿费那个闲事。” “行吧行吧,求你们家多给我省下一口。”周文芳笑着说:“我最近把烤炉改造了一下,正在学着烤果仁面包。要是成功了,过年给你们一家送几个过去。” 花芽叹气说:“哎,就你这手艺,八成今年我没这个口福咯。” 周文芳听了气的扯她的小辫子。四个人吵吵嚷嚷吃完饭。 等赵雪和赵雨两人走了后,周文芳跨坐在凳子上给花芽编麻花辫。 她嘴巴里还不忘叨咕:“都结婚的人,梳个头发还像个毛头丫头,我之前是不是教你要对着镜子先用橡皮筋把两边的头发揪对称再编?睡一觉又给我忘到后脑勺去了。” 花芽不喜欢编两个麻花辫,可她自己编不好独辫。每次编都要拆开重新弄两次,搞得她好烦躁。 现在就连顾听澜编麻花辫都比她编的好,要是早上她能及时起来,就能收获一个心灵手巧的顾八斤编的麻花辫。要是睡懒觉就只能自己动手。 索性现在出门就戴帽子,图书馆里还没开始烧煤,她不用摘帽子就想着偷个懒随便编了一下。 花芽喃喃地说:“我就是喝粥喝的太热,不然也不会摘帽子。” 周文芳往她后背拍了一下:“坐好!” 花芽马上坐的溜直。 周文芳飞快地帮她编好头发,两股麻花辫紧登登的。扯的花芽头皮疼,就跟小时候她娘给她编的时候一样。 她想要揉揉头皮,被周文芳打下手。 花芽和周文芳走到门口,遇到高婶子和大芳姐两个人,她们身后还跟着小聂连长。看起来是要检查家属食堂的后厨卫生情况。 高婶子见了花芽喊了一声:“下午到活动室开会,这次别又给我装迷糊不出席。” 大芳姐也跟花芽说:“上次我缝的衣服袖子秃噜了,下午带过去你帮我看看啊。” 花芽脆生生地答应下来。 周文芳见识道了:“一早上你比你们家大团长还忙。” 花芽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文芳不知道。 花芽说:“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你还记得么?你当时都不跟我说话,你见了顾八斤冲了上去,说你是高婶子——” 周文芳的脸一下黑了,她赶紧捂着花芽的嘴手动让她闭嘴。 那简直是她的黑历史。 现在想想知道自己那时候做事太莽撞,怎么在一位刚到部队的姑娘说那种话。多亏对方是花芽没有记恨上她,还跟她处成了好朋友。换成别人,得做仇人了。 花芽捂着肚子笑,又被周文芳锤了几下:“好好的别给我提那时候。” 花芽还手还反嘴:“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 俩人正闹着,突然有人从食堂门口出来。她俩赶紧站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俩人嫌弃的手挽着手往图书馆去。 不挽着也不成啊,抄近路过英雄碑那块,地面上都是大冰块。动不动就有家属从这边出溜到对面去。 到了图书馆阅览室,不知道谁一早上把窗户打开了。 呼呼的北风往室内卷。 花芽和周文芳俩人分头把窗户都锁上了。 登记桌上还是那些东西,借书的登记册、借阅流程、借阅时间等。桌子旁边的椅子上,被花芽织了两个花里胡哨的小屁垫盖住。 做棉衣剩下的棉花全让她塞到这里面来了,坐在上面软软弹弹的。 今天陡然降温,她俩偷懒不想拧抹布擦桌子。花芽用鸡毛掸子往桌子椅子上扫了扫。 天气实在不好,过来借书的人没两个。周文芳坐在一旁不断地跺脚,花芽低头一看,嘿,这小浪蹄子居然没穿棉鞋。 花芽跟她嘚瑟:“我垫了双层鞋垫,八斤给我垫好了才去上班的。” 周文芳说:“不用可怜我,臭脚丫子垫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又没说要给你。”花芽晃了晃桌子下面热乎乎的小脚,笑着说:“我晚上回家做栗子面窝窝头,你想吃不?” “栗子面?我还真没吃过。”周文芳站起来,从桌子下面的抽屉翻找:“咦,你见我放在这里的热水袋么?” 花芽说:“没见到呀,不然找个玻璃瓶灌点热水得了。” 花芽记得二楼有,起来扭了扭腰说:“我去帮你拿。” 花芽哒哒哒往二楼跑去,翻找了一下,找到很早前从医院吊水顺回来的葡萄糖的瓶子。这东西到了冬天是个宝贝,倒上热水塞到棉衣兜里能热乎一上午。 花芽找到玻璃瓶,又到开水房给周文芳打热水。她看到周文芳小嘴都白了。不知道是忘记涂口红还是冻的。 回到一楼,室里多了一个人。 谢伟民坐在登记桌对面,把手里的信封推给周文芳:“电报在里面,别人怎么发来的,我就怎么拿过来的,半个字没看。” 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周文芳接过信,指尖冻的发紫。谢伟民看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军绿色热水袋递给周文芳。 周文芳二话不说收下了。 花芽在他们身后看的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神奇的相处方式。 “我不是特意给你带的,我——” 周文芳接着他的话说:“你虚,走哪里都要抱个热水袋,我没说错吧?” 谢伟民强咬着牙说:“是,我虚我虚我虚!” 花芽在后面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你虚你就补补呗,我家晚上做栗子面窝窝头你吃不吃?就是传说中慈禧太后吃的那种,特别补。里面我要放蜂蜜的!” 谢伟民吁出一口气,站起来准备找本书修身养性一下:“什么面的玩意它都是窝窝头,我谢谢你啊,不用了。” “诶,你等会我。”周文芳叫住谢伟民说:“我写完你帮我带过去。” 谢伟民站住脚,唇角艰难地勾起一个笑容:“你俩通信需要这么频繁么?” “又不花钱,又不用我跑腿。”周文芳把信纸摊开,最近“电报”发的字越来越多,她把钢笔帽套在笔上,不经意似得说:“你要是不想帮我,我就自己去发电报。” 谢伟民哪里敢让她自己去发电报,她一去发电报不就露馅了么。从始至终谢伟民就没帮周文芳发过电报,全是他以于奇的名义跟周文芳通信。 别人是于奇,他就是于鬼。 谢伟民上不了正席,更不敢让周文芳知道。 他随便找了本书回来,坐在周文芳对面打开书,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周文芳抱着他的热水袋,回着他发的电报,心里惦记的却是别的男人,这个认知让谢伟民心火狂烧。 这是个什么事啊。 花芽知道谢伟民可能冒充于奇给周文芳发电报,却不知道周文芳早就看穿这件事。 这年头姑娘主动追求人的太少,周文芳闹过一次笑话,心里多少不敢往前踏一步。另外也是生气谢伟民这么大个男人连句告白的话都不敢说。只要他愿意主动向前一步,周文芳就敢拉住他的手。 可谢伟民不但不往前,还往后跑。周文芳恨铁不成钢,就想着要气气他。 花芽把玻璃瓶自己捧着,坐到一旁看看周文芳,看看谢伟民。 花芽打心眼里希望他俩能成,谢伟民虽然做人傻了点,他是个好人啊。 被花芽默默在心里发了好人卡的谢伟民,悄悄偷眼看周文芳给“于奇”写电报的表情。眉眼带着温和笑意,笔下娟秀的字一排又一排...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跟别的男人聊,隔着千里之外还眉开眼笑。对他就是秋风扫落叶,板着一张脸,阴晴不定的。 心里又酸又涩,谢伟民忍不下去,伸手敲了敲登记桌提醒道:“不是,周文芳同志,你这个电报也太长了点,谁家电报想你写信一样啊?凑合写两个字不就得了?” 周文芳停下笔盯着谢伟民:“嫌长我自己发。” 又是这句话! 谢伟民心服口服,看到隔壁桌子上有英雄墨水。他勾到手上递给周文芳:“天还亮着呢,慢慢写。墨水不够我去给你买。” 周文芳唇角勾了勾,轻声说:“够的,就是信纸准备少了。” 谢伟民忍无可忍,倏地站起来。 周文芳抬头问:“你怎么了?” 谢伟民深呼吸一口,说:“给你买信纸去,好给那位于奇同志多写几封信。我会好好的帮你把电报发给他,你放心。” 周文芳展开笑容道:“有你这句话我自然放心。” 花芽到底想着闺女,等谢伟民走了以后,她凑到周文芳身边欲言又止。 周文芳写了几句停下来,看着花芽说:“有屁就放。” 花芽捂着鼻子说:“你也太不文雅了。就这样还给于奇写信,要不你还是别写了吧。” 花芽就怕周文芳好生生写的信到不了于奇那里都被谢伟民看光光。 周文芳摇摇头,也憋着一口气说:“这信我必须写,还得写的很亲热。” 花芽往门口瞅了眼,偷偷跟周文芳说:“你就这么放心他给你发电报?被他看了去怎么办。” 周文芳眯着眼,看到花芽鬼鬼祟祟的表情说:“你怎么突然说这话?以前你也能注意到这种事?” 花芽心想,这哪里是我现在注意到的,分明就是谢伟民到我家里坐在沙发上说的。 她既担心破坏谢伟民在周文芳心目中的形象,又担心周文芳给别人的私人信件被谢伟民看见,整张小脸纠结的不行。 周文芳也没什么好写的,装模作样写了点最近发生的事,就把信纸叠起来。 花芽见周文芳把叠好的信纸放到谢伟民刚才坐着的桌子上,焦急地说:“你就这么相信他?” 周文芳说:“当然不相信。” 花芽:“...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私人信件给他?就算是发电报这样也不对吧?” 周文芳说:“我看他还在喘气,我就生气。” 第 132 章 因为下午家委会要开会, 花芽中午跟周文芳俩人简单吃了一口提前到供销社排队登记煤炭票。 每年发多少票,拉多少煤。领煤登记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天。 好在中午吃饭的人多排队的人少,花芽和周文芳俩人堪堪在一点半之前登记上了。 供销社后身已经传来卡车运输煤炭的声音, 哗啦啦倒下来,在寒冬之中都是黑黄金。 周文芳下午去自习室上自习, 跟花芽一起风风火火往回赶。 “听说北京都是集体供暖了,不需要每家每户自己烧煤。那多好啊, 太方便了。” 花芽挎着周文芳的胳膊,走了一会儿走热了, 把围巾扯到下巴。小嘴呼出一口白气:“咱们这儿什么时候能集体供暖就好了。” 周文芳说:“咱们这里都是老房子,原来盖楼房的时候也没想着弄暖气道。估摸着短时间是不可能集体供暖。不过我家那块跟隔壁的墙薄, 大家都烧炉子, 墙都是暖和的, 跟我在北京时候差不多。” 这可把花芽羡慕坏了。她在林家村,每当到了冬天只能上山砍柴取暖,能烧煤炭的人家算上林家村的富裕人家。 她还试过自己烧煤, 烧出来的效果不尽人意。不如几十年如一日专门烧煤做买卖的人家烧出来的好, 人家的煤烟少经烧,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她试过几次,后来也想开了,这都是卖煤人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经验, 要是随随便便一烧就成功,人家也不能靠这个养活一大家子。 一阵北风刮过,周文芳缩了缩脖子:“其实客厅上面做好烟道,大半个屋子都是暖和的。就是脚下冰凉,特别是我住平房,就像踩在冰面上。” 花芽知道这种感觉, 她家平房也是这样。屋子里的地面还不如周文芳现在住的平房,还是泥面的。到了冬天,外面冰面什么温度,屋子里的地面什么温度。 想一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时候还能在冬天往山上溜达一圈,吃着婶子做的梆硬的窝窝头,砸都砸不开。 周文芳歪着头问:“你乐什么呢?” 花芽说:“就是想到窝窝头的事。对了,上午跟你说的栗子面窝窝头你到底吃不吃?加糖加蜜做的,就跟慈禧皇太后吃的一样。” 周文芳听她提了两遍栗子面的窝窝头,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接了栗子面窝窝头的活儿?” 花芽挠挠鼻尖,不大好意思地说:“还不是昨天在礼堂吃的蜂蜜栗子太好吃,小聂连长说剩下的栗子不好放,就都给我拿着了。” 周文芳闷闷地笑着,佩服道:“也就是你能从司务长手里弄出来好东西,他可是咱们部队出了名的抠门人。” 花芽心想岂止司务长给她好东西,就连阮旅和周政委都想再给她戴一次大红花呢。 昨天半夜回到家,她跟顾听澜俩人洗漱完了抱在一起睡觉,她隐隐约约还听到顾听澜在笑。大半夜的睡到一半开始笑,多亏她胆子大,换谁谁不害怕。 “既然是司务长给的好东西,这个便宜我就占了。”周文芳走到图书馆大门使劲跺跺脚,把鞋上的雪泥跺了下去:“我吃不了太多,给我几个尝尝就成。” 花芽跟她说:“栗子面没有苞米面那么实,轻飘飘的一个,我给你拿十个。反正天气冷,放在家几天不带坏的。” “成。”周文芳冲花芽摆摆手,让花芽赶紧去活动室开会。 花芽把脚上的雪泥跺掉后,也冲周文芳摆摆手,进到活动室里。 这次家委会的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冬期来临,对于家庭用煤用火和防冻方面的宣传。另外有孩子的家庭,尽量让孩子在学习班进行第三学期的学习,跟去年一样,没有特殊原因不要让孩子自行在外面玩耍。 花芽认真学了学防冻知识,特别是人身上容易冻伤的位置应该如何预防和治疗。 她记得去年结婚不久,顾听澜就去进行冬期拉练。回来的时候,两只脚上都有冻伤。要是换成现在她肯定会大大方方的拉着顾听澜的脚帮他搓点药酒什么的。去年刚结婚,束手束脚,让她都没发挥好。 开完会,花芽帮大芳姐把毛衣袖子改好,嘴巴上嘟囔着说:“等你织完都得开春了。” 大芳姐见花芽穿的圆滚滚的着实可爱,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我哪里有你心灵手巧,咱们这边谁要是不跟着你学点织毛衣的样式,穿出去旧款式都觉得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花芽说:“毛衣在乎的还是它的功能性,能取暖就是大头。光顾着美观失去了保暖,那就是顾此失彼。” 高婶子笑着说:“瞧我们小花同志最近没有白自学,说起话来就跟写文章一样,一套一套的。下回再给我们讲点什么啊?” 花芽还记得高婶子把她骗到台上念检讨的事,鼻子里“哼哼”两声不吭声了。 高婶子跟大芳姐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大芳姐跟哄小孩似得说:“听说你要做栗子面窝窝头呀,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啊。” 高婶子故意说:“我跟我们家楼上的住着那么近,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口福哦。” 花芽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做的好吃的,她忙说:“有的有的,你们等我回去多做一点,明天有时间都到我家去拿。” 大芳姐说:“那我得拿个脸盆过去装。” 高婶子说:“你用脸盆我就用桶装。” 花芽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们在故意逗着她,赶紧说:“小聂连长也就给我十斤蜂蜜栗子,做不了那么多。我就留一点给我的八斤和我的一双儿女吃,其他的都给你们行不行?” 她俩捧腹大笑,大芳姐说:“逗你玩呢,什么话都当个真。你跟你们家顾团长在家里不开玩笑么?” 花芽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开玩笑的时候很少。顾听澜似乎知道她很容易把玩笑话当真,一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特意逗她让她苦恼。 花芽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自己的男人疼自己啊。 这边忙完,花芽得在供销社下班前把煤炭领回去。 今天是第一天供煤,过来领煤的人很多。 花芽排了老半天的队,光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一点意思没有。眼前的队伍半天才往前面走一个人,花芽闲的直望天。 忽然有只手在她脑瓜顶轻轻拍了拍,花芽双手捂着头烦躁的转过头,看到是下班回来的顾听澜过来了,一下子换了张脸,眉开眼笑的。 这下有人跟她说话了,她赖赖唧唧地撒娇说:“你怎么才来,我自个儿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 “周文芳没在?”顾听澜以为她们俩能在一起,随口问了一句:“她不冷?” “她火多大啊,还冷。”花芽跟顾听澜并排站着,前后都有人。她小声说:“你好哥们去了,在自习室里跟人家一起学习呢。还要帮小芳把电报发出去。我看他都能把电报生嚼了咽肚子里。” 顾听澜怒其不争:“该的。”说着又温柔地垂下头,低声问:“站着累不累,我在这里排队,你上边上歇一歇?” 花芽不愿意,她就想黏着顾听澜。而且看到这里大多数家属都是独自过来提煤的,她有顾听澜在旁边很高兴。有一个这么会疼人的在边上,其他人见了都很羡慕。 家属里不少人都会看军衔,哪怕没见过顾听澜,见了军衔也能猜到这位姓氏名谁。年纪轻轻能当上正团级干部的,放眼整个军团也就顾听澜一人。 这样的人下了班第一件事是跑过来帮媳妇提煤,可不比家里只会吃饭拉屎的臭老爷们强多了。 高婶子知道花芽要放煤,把一楼102的院子借给她放煤。她本来打算背个两百斤回去,顾听澜说什么都不同意。就算花芽说自己有力气,顾听澜就是不让她背回去,就是舍不得让她干一丁点的重活。 轮到他们的时候,拿了一百斤煤回去。 顾听澜把上衣脱的就剩下一个军背心,把蛇皮口袋往肩膀上一扛,跟花芽扬了扬下巴,威武帅气地说:“回家。” 花芽脆脆地说:“回家!” 前后都是拿着桶二十斤三十斤往家里搬的家属,见到这样的顾听澜直感叹,这么好的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这辈子遇到这么个男人。 回去以后免不了也让自家老爷们出来扛煤,又有几个真愿意出来的就不好说了。 走在路上,顾听澜跟花芽算了一下五百斤煤一个炉子应该能用三个月。他再零零碎碎去落雁山弄点柴火回来,今年冬天算是冻不着小妻子了。 回到家,顾听澜把煤分好后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看到花芽还在搓窝窝头。 锅里已经蒸好不少窝窝头,饭桌上除了这个还有一盘炒好的油渣土豆丝。 花芽小嘴巴哄骗顾听澜:“咱们俩晚上凑合一口,今天做别的来不及,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顾听澜检查了一下客厅里搭的暖炉,又看了看烟道有没有漏烟的地方,浑不在意地说:“吃什么都行,不给哥饭吃,哥大不了吃你。” 花芽抓着一个窝窝头塞到他嘴里,把他的油嘴滑舌堵上。 栗子面的窝窝头软和,面有点像发面,不是死面。顾听澜吃到嘴里还有股栗子的甜香味。再配上花芽的拿手土豆丝,简简单单还是吃的五饱六撑的。 顾听澜在厨房里刷碗,看花芽站在厨房门口刷牙说:“今天你猜我接到谁的电话了?” 花芽想了想,摇摇头。首先肯定想着是她爹的电话,可她爹刚跟她和林云通过电话还寄过包裹,应该不会这么快联系。要说是林回,上个礼拜也写了信,要是没急事也不会打电话。 顾听澜也没卖关子,把碗洗干净控了控水,一个个放在碗架上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位叶甫根尼么?他邀请咱们明晚到他那边吃饭。会专门给咱们做俄国菜吃。你想去么?” 花芽不想去,毕竟她刚把他的学生送进医院。 她跑到厕所漱口,漱完口又跑了回来跟顾听澜说:“必须要去么?那位粑粑先生怎么样了?” “粑粑先生没什么大碍,只有两根肋骨骨裂。他觉得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让医生在胸前做了简单的固定就出院了。另外一位斯基先生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轻微脑震荡。跟粑粑先生一起出院的。”顾听澜一个一个回答道:“如果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帮你拒绝。” 花芽问:“明天过去吃晚餐...马上就要封岛,吃完饭他们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顾听澜点头说:“原定是明天就走,阮旅帮他们往后推迟了一天,后天离开。再晚就要等封岛后用军用直升机送,阮旅心疼机油,干脆就让他们后天坐最后一班客船离开。” 花芽一下乐了:“他们不是不远万里过来帮忙么...就坐小破船走?跨海大桥不是可以走了么?” “跨海大桥可以走,但是阮旅不让走。虽然桥体正式完成,还要等一段时间进行养护。相信他们也是能理解的。” 顾听澜笑道:“再说用小破船已经不错了,难道还要开航空母舰送啊?等到萨丁过去会有专门的人将他们送到军用机场,不需要咱们操心太多。” 即便他们马上就要走,花芽也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主要就是第一印象太差,她不愿意花费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吃一顿俄国菜又不能升仙,吃完屁股一拍该走的走,该留的留,没什么值得纪念的地方。 可顾听澜知道叶甫根尼的性格,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他见小妻子不愿意,也不强求。打算第二天直接打电话过去拒绝。 可没等他打电话,花芽跟他分开,独自走到图书馆门口,就被一位陌生的苏联人拦了下来。 拦下她的自然就是叶甫根尼。 第 133 章 花芽站在台阶上, 即便如此也要抬着头看对方。 叶甫根尼的头发也是银色,像是月光的颜色。在冬日的暖阳下很好看。想必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优点,把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用花芽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看起来油光水滑, 挺有营养。 他的眼睛很深邃,是深褐色的颜色。高挺的鹰钩鼻和厚厚的嘴唇, 显得这个人的英俊中带着一股质朴的感觉。 穿着一身棕色西装,外面是呢子风衣。到底是来自美丽的西伯利亚, 鼻子冻红了也没见有鼻涕流下来。 反而是裹的圆咕隆咚的花芽同志吸了吸鼻子,率先开口道:“这位叶老师, 你有事?” 叶甫根尼爽朗的笑了一声,伸出大手要跟花芽握手。 花芽往他手上拍了一下, 就当意思意思了。 叶甫根尼了解过这位女士, 据说有突出的外貌和突出的性格。 这两点他刚站在这位面前半分钟就显现了出来。 他摘下帽子, 非常绅士地说:“我是您丈夫顾上校的朋友,叫做叶甫根尼。如果您愿意叫我叶老师,我也很荣幸。这次贸然打扰, 是想为我的学生巴巴列夫和前同事德得斯基表示歉意。” “先进去说吧, 这里人来人往的影响不好。”花芽不想跟他站在图书馆的门口让走来走去的人瞻仰。毕竟这时候老外还是很难得一见的物种。他们住在另外规划出来的地方,被限制往别的地方溜达。 花芽以己度人的想,也不知道叶甫根尼是怎么进来的,看他悠然的模样, 应该不会是翻墙。 “你坐吧。”花芽带着叶甫根尼坐在阅览室,此时阅览室里还没有人。她也不关门了,大大的把门敞开,颇有避嫌的意味。 叶甫根尼见状了然,但没有多说什么。他把帽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这是我亲自书写的邀请信, 用诚恳和饱含歉意的心,希望今晚能够在我的住处款待您和您的丈夫。要是我早知道能见到您这么一位漂亮优秀的女士,我肯定会备上一束完美的鲜花。” 没有谁能拒绝列宁国家建筑学院史上最年轻的教授的殷勤,更何况他年纪轻轻不但是正教授还成为了学院的副院长。 即便巴巴列夫年纪比他还要大上五岁,能够成为他的学生,还是让巴巴列夫很骄傲的一件事。 可惜鲜花什么的花芽不稀罕,要是鲜花饼倒是能考虑考虑。 花芽不会绕弯子说话,直白地说:“我还有别的事,不想去。” 叶甫根尼笑道:“是‘不想去’而不是‘无法去’,对么?” 花芽板着脸说:“你一个老外要跟我比语文么?”被周争渡在作文里疯狂挑刺的花芽对此格外敏感,甚至在他流畅的中文对话之中燃起了一丢丢危机感。 叶甫根尼大笑着说:“不不不,我尊敬的女士,你显然更胜一筹。能跟你交谈,让我这个老外很高兴。你的直接让我很喜欢,比起兜弯子,我更喜欢跟你这样性格的人打交道。” 花芽发现跟他说话居然让她感觉挺舒服的。 是一种很自然不做作的感觉。但是想到巴巴列夫和德得斯基,花芽又把小脸板了下来,她不能放松警惕。 这个老外有些不一般。 叶甫根尼跟花芽闲聊了几句,见她还不松口,便进退有度的将邀请信放在桌面上。他起身把帽子扣在左胸微微躬身,极有涵养的离开了花芽的视线。 花芽敢保证这件事要是换成顾听澜来邀请,谁要是不去谁就能获得一个套麻袋扛着你跑的顾听澜。 “刚才那个人是苏联人?”周文芳在自习室听到这边有声音,看到花芽跟叶甫根尼说话就没有过来打扰。 “对,是来支援我们建设的苏联人的领队。”花芽简单地说:“我已经拒绝了他,他还是把邀请信留下来了。” 周文芳拿起信封正反看了眼,上面字是用中文写的,并且非常识礼数的写着:花芽女士与顾听澜先生同启。 没有单方面给花芽一个人,而是捎上顾听澜,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也不会说些什么。不光是周到,还很细心。 “那你到底想不想去?”周文芳把邀请信递给花芽,花芽也看了眼上面的字,要不说是苏联人给的,还真能当做是中国人写的字。不说写的多好,横平竖直,倒是跟叶甫根尼的为人一样,看起来很规矩。 “不去。费那劲儿干什么玩意。”花芽惦记昨天没搓完的窝窝头,她今天还得赶紧搓出来,再放可就不行了。 她想起周文芳昨天没有领煤,不知道她今天去不去,要是去的话她也想再拿些回去。 周文芳想了想说:“我那还有点柴没烧完,不过咱们可以先过去看看,要是排队的人少就多拿点。等这两天过去,一个礼拜就只能领一次,我怕我拿不了太多。” 花芽脱口而出:“你让谢伟民帮你去拿呗,他力气看起来就不小。” 周文芳说:“可得了吧,我昨天把信给他,他直接就走掉了,都没跟我说话。” 花芽把藏在登记桌抽屉里的课本翻出来,跟着周文芳一起往自习室里走,边走边说:“你写了什么把他给刺激到了?我就说他肯定能看到你的信吧。” 周文芳想了想说:“还真没写什么,就把每天想了什么做了什么写了写,就跟你平时记流水账一样。” 花芽不服气说:“你这个老是跑题的凭什么嘲笑我的流水账,我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了好么?上次把作文交给周老师,周老师二话没说就让我走,根本就没提我的错误。我比你进步太多了,你上次又把作文写成散文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不是在心里笑话你呢。” 周文芳握拳想要揍她,被花芽侧着身子躲了过去。 花芽小嘴巴还在叭叭说:“你这样就是在戳他的心窝子,你明知道他喜欢你,还这样做,你真是个坏女人。” 周文芳冷笑着说:“我都把机会不止一次的摆在他眼前,只要他说出口就能成的事。他就不说,他就要当柳下惠,你要我怎么做?再腆着脸冲到男人面前去说什么?当时是我活该,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就戳了。现在也不是拿乔,知道他喜欢我我就故意抬高自己。我只是想让他像我一样彻底想清楚自己的心。” 周文芳想的很明白,别人推着走远不如自己想走。自己想清楚自己的心,做出的决定比借着外部力量决定的慎重的多。 花芽想想说:“好吧,你一向比我有主意,你自己考虑好就行。反正我听我家八斤说过谢伟民这么大把年纪没跟别人相过亲,也没有说喜欢过谁,你是独一份呢。” 周文芳觉得长路漫漫:“这个朽木还得我来雕啊。” 到了中午,花芽和周文芳又去了一趟供销社准备买煤。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过来领煤的人当中多了不少男同志。花芽和周文芳两人估摸着队伍长度,应该要排挺长时间的,俩人就打算换个时间再来。 花芽先到102院子给周文芳拿了十斤煤,再怎么也不能让她大闺女冻着。周文芳提着煤说:“明天是这个礼拜最后一天领煤,不管人多不多我都得把一个礼拜的整出来。你这十斤煤我下个礼拜还给你。” 花芽又把做好的栗子面窝窝头给她,周文芳提着煤揣着窝窝头回去了。 中午顾听澜回到家里吃饭,花芽还真下厨做了道虾爬子肉炒韭菜和一个拌三丁。 韭菜对于顾听澜这样身体素质的人来说太旺,本来身上火气就大,每次吃过韭菜晚上就翻来覆去的作。后来花芽学聪明了,做韭菜的同时弄一道下火的凉菜,双管齐下,晚上也能消停点。 可败家的顾听澜不吃三丁不吃虾爬子肉,笑呵呵的捡着韭菜吃。花芽在饭桌上看他一口接一口的吃韭菜,人都要疯了。最后看顾听澜笑的太不怀好意,赶紧把剩下的韭菜扒拉到自己碗里,抡起筷子往嘴巴里炫,不给顾听澜再吃的机会。 顾听澜遗憾的收手,捡了两口脆萝卜吃。 吃完饭,顾听澜洗碗,花芽在水池旁边非要挤着洗苹果。顾听澜洗完碗,她的苹果都没洗完。 他走到沙发边,看到花芽堆在沙发上的棉袄,下意识地想要挂起来。突然看到衣服兜里有个信,问:“你兜里有信?家里人来信了。” 花芽捧着大红元帅出来,被顾听澜抢了过去:“刚吃完饭不许马上吃苹果。”说着揉了揉她的小肚子,发现是饱的。这下干脆把苹果放在客厅架子的最上面,不给花芽吃。 花芽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把信给我。” 顾听澜把信掏出来,看到上面的字迹,脸就耷拉下来:“是叶甫根尼?” 花芽顿时感到惊奇:“你怎么一下就能认出他的字迹?” 顾听澜半笑不笑地说:“你跟他见面了?怎么不告诉我。” 花芽咽了咽吐沫,说:“就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顾听澜又问:“你确定你们就说了两句话?多一句没有?” 花芽感受到浓烈的醋酸味儿,她赶紧走马灯的回顾了一下她跟叶甫根尼的交谈,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啊。 花芽不敢说谎,小声嘟囔着说:“可能、可能不止两句...” 顾听澜把邀请信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唇角一直噙着冷笑。也不知道花芽说的话他听见没有。 他看完邀请信直接揣到自己兜里,转过头看向花芽:“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我就问问。” 第 134 章 花芽坐在小板凳上, 对面是茶几,茶几对面是坐在沙发上的顾听澜。 顾听澜手里削着苹果,头也不抬地说:“继续。” 花芽咽咽吐沫说:“我就跟他说, ‘你一个老外要跟我比语文么’——他说‘不不不,你更胜一筹。’” 顾听澜绷不住笑了。他怕误伤到自己还把水果刀放在茶几上, 捏着苹果嘎嘎笑。 “我跟他说的话都很官方,真的没有别的东西。”花芽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 瞧着顾听澜乐了,她也腆着小脸乐着说:“我都拒绝他啦, 他把邀请信放在桌子上很绅士的走了。” “‘绅士?’”顾听澜的劲儿还没消完,他唇角带着花芽看不懂的笑意说:“你觉得他很绅士?” 花芽的小雷达哒哒哒启动, 不用顾听澜说, 自己先坐的直苗苗地开口:“假的假的, 他要是真绅士在我第一次拒绝的时候就会走啦。” 顾听澜的目光总算柔和下来,他小指往刀柄上一按,手指灵活的弹动, 水果刀打着旋转到他的手心:“过来吃苹果。瞧你嘴巴干的, 我说了我就问问,你慌个什么。” 花芽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的八斤更不例外。人家让她吃苹果, 她就拖着小板凳到沙发旁边等着投喂。顾听澜见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缩在小板凳上眼巴巴看着自己,于心不忍,单手把她抱到腿上。 花芽装可怜成功,似乎慢慢找到对付顾醋包的办法。但她还是不明白顾听澜怎么就跟姓叶的对付上了,姓叶的也没做什么啊。 花芽小口小口咬着苹果吃, 脑袋靠在顾听澜的颈窝里。快到他下午上班时间,花芽舍不得他,干脆把另外一只胳膊环在他的腰身,不老实的在后背上摸来摸去。 顾听澜有正经事,认真地跟花芽说:“这个叶甫根尼看起来无害,也只是看起来无害。有些话我不能跟你说,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但也不会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他的身份地位让他在苏联很受女性的欢迎。特别是在他们的国家当中,一个不抽烟不酗酒并且尊重女性浪漫情怀的男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花芽的苹果吃不完了,拿着牙签戳起一块塞到八斤的嘴里,八斤嚼吧嚼吧吃了:“我也不是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反正也是在女人堆里成长的片叶不沾身的人。” 花芽一想,这样的人比花花公子更可怕啊。 好歹花花公子辜负了女人,大家能臭骂他、棒揍他。可叶甫根尼即便在女性堆里打转,也没有任何一位女性说他不好。颇有种大家都心悦诚服的感觉。 反过来一想,花芽对苏联人印象不好,但是短短接触之后似乎没那么厌恶叶甫根尼。 软耳朵根的花芽把头埋在顾听澜的怀里,像个小变态一样嗅了嗅自己男人的味道,内心感慨不已。还是自己家的男人香啊。 像她的八斤就从来不在女人堆里打转,就在爷们堆里训练。这才是真爷们! 顾听澜垂下头,看到笑的一脸荡漾的小妻子,问:“我快要去上班了,需要我先侍寝哄你睡午觉么?” “要!”花芽习惯被顾听澜当做孩子般照顾疼爱,双手自然而然地挽在顾听澜的脖颈上,让他抱着回卧室。 顾听澜抱着轻飘飘的小妻子回到卧室,感觉没到五分钟,小妻子便睡的呼呼的。顾听澜见她小脸粉扑扑的,把她抱在怀里的热水袋塞到她的脚下面。随便捏了捏看看脚丫凉不凉。 托他侍寝的福,脚丫都是热乎乎的。顾听澜宝贝的恨不得把她藏起来。在她孩子气的睡脸上亲了一下,轻轻关上房门。 下午三点钟,花芽还没睡醒。 顾听澜从办公楼打了申请回来,准备带小妻子参加去参加叶普根尼的晚餐。 要说顾听澜是不想让花芽跟叶甫根尼接触,他不好在花芽面前说太多别的男人的坏话,这样显得他嫉妒心很强似得,这样不好。 他心胸多么宽广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持续多次的在他面前夸赞他的小妻子,而觉得他的小妻子会美的魂儿都被人骗走,飘飘然的让他们的婚姻生活陷入问题之中。 想一想也知道,原话是“放在苏联的女性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拥有美丽和智慧,并受幸运之神眷顾的优雅女人”。 这类的话,是多么的虚无缥缈。这种耍嘴皮的人就应该跟谢大嘴相互中和一下,不要在伤害爱他们的女性。 他的小妻子就适合跟他这种扛个百八十斤的煤炭、带着去挖野菜跑大山、跟鲣鸟在海面上蹦迪这类务实主义精神的纯爷们相好。 他想这么多绝对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不自信,或者是对小妻子感情的不自信。而是小妻子那么善良纯粹耳根子又软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好骗了,碰到个虚伪的嘴皮子能炸出花来的异国教授难以分辨对方是人还是鬼。 花芽披着头发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趿拉着拖鞋突然站住脚,她看到站在客厅里一脸黑的顾听澜正在注视她这个方向。 “你你你——” 顾听澜马上换成灿烂如花的笑容,殷切地拿起暖瓶给花芽倒了杯热水:“媳妇,渴了先喝点。要不要整点麦乳精?” 花芽捧着搪瓷缸,警惕地摇摇头说:“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顾听澜当然没做亏心事,就算做肯定也不会是针对花芽同志。 他伸手要拿搪瓷杯,花芽抱着不给用胳膊挡着。顾听澜干脆把麦乳精的罐子从架子最顶上取下来。 他们家的糖儿、罐儿、零嘴啊,只要是限制给花芽吃的,全让他放在客厅大立柜的最上面。神乎其神的是,只要花芽踩着小板凳够罐儿,他下班回家肯定能发现。两人你来我往闹腾过几次,花芽最后因为龋齿甘拜下风。 “再来一勺。” 顾听澜大方地往搪瓷杯里倒麦乳精,还不忘替花芽搅拌一下。 花芽一脸迷惑的望着他。顾听澜先说:“你喝,喝了我有件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喝到嘴里的抢不走,就算不答应也不怕! 花芽捧起搪瓷杯咕嘟咕嘟往下灌,顾听澜忙按住杯子说:“宝贝,慢点,我不抢。” 花芽一口气干完,嘴巴里全是麦乳精的香甜味道。 “说吧,什么事?” 顾听澜能屈能伸地说:“组织上让咱们一起去参加叶甫根尼的晚餐邀请,所以我提前回来了。” “可我拒绝了。””花芽冷笑,摸了摸头发。男人啊就是这副嘴脸,用到你的时候脸变得飞快。 顾听澜见了,赶紧去厕所拿来梳子,给小疯子一点点梳头发。 花芽开始拿乔,端着架子等人伺候:“你给我找衣服,帮我穿。” 顾听澜“嗯嗯”,麻利地编着麻花辫。 要是换成一年前,没结婚之前谁要是说他会编麻花辫,他准以为对方扯淡。现在麻花辫编的溜齐,可以算是能工巧匠这一级别。 编完麻花辫,小心地给花芽套上纯白色的毛坎肩。左抻抻右拽拽地看了眼,到梳妆台找来一条浅蓝色纱带,给花芽两个麻花辫用蝴蝶结系在一起。 花芽在镜子里看了,直给顾听澜竖大拇指。 顾听澜按下她的大拇指,给她套棉袄。花芽问:“不用穿军装么?” 顾听澜说:“扎个蝴蝶结就算对得起他了,还穿什么军装。” 花芽有眼力见地把袖子套上,顾听澜帮着把扣子一个个扣好。 “你说你现在要是没我在旁边怎么办?”顾听澜看着被自己打扮的利利索索的小妻子直乐:“别的男同志是媳妇帮着打扮,到我这里就反过来了。” 花芽小嘴抹了蜜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天生丽质不需要我来动手。咱们家属区的人都羡慕我嫁了你这么个好男人,打着灯笼她们都找不到。” 甜言蜜语最能攻克人心,反正出门的时候顾听澜心情大好。觉得小妻子太上道了。 叶甫根尼住在西院的一个边角处,专门给远方来的尊贵朋友的小洋楼。小洋楼绝世而独立,被一圈圈围在西院的角落里。不管从什么方向出行,都会有人关照到。 他们的人分成三栋住,叶甫根尼自己独门独院,倍显清净。 隔壁院子里传来喝酒和烧烤的声音,装有伏特减的酒瓶相撞,让巴巴列夫和德得斯基欲罢不能。 顾听澜和花芽来到院子门口,这里院门高、围墙也高。有一种高门大户的既视感。不知被里三区外三层围着住在里面的叶老师感觉如何。咱们这也是为了外宾的安全嘛。 叶甫根尼的院子如果没人说这是外国人的院子,肯定会被误以为是中国人自己的院子。 他在院墙处种了一排竹子,春夏是郁郁葱葱的。到了秋冬只剩下一根根光杆。因为院子里南边水池里还有在冰下游动的黑鲤鱼,有一丝活力在也不感觉到萧瑟。 小院地上铺着木质栈道,栈道的木纹清晰,木板颜色新鲜发亮,应该是最近往上面刷了防水漆的缘故。 往前走个七八步,是个用石头围起来的两个小菜圃。里面插着半米高尖头有些发黄却还活着的大葱。再往前面就是屋檐下方,有三张藤椅和木桌。看着搭配,花芽可以肯定是临时借过来的两把藤椅。 叶甫根尼很高兴他们的到访,一路往前走,慢悠悠地介绍他居住了大半年的小院,遗憾地说:“可惜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无法感受到这边的一年四季。我想留有遗憾也是另一种美,好让我下次有机会再次来到中国。” 显然在场的只有他是这样想的。 他们过来时,叶普根尼正在拔大葱。 他要在临走之前,把种下的大葱送给相熟的中国战士。顾听澜猜测,应该是在巴巴列夫他们身边一直陪同喝酒的那两位能人。那两位战士正是山东籍贯,想必会很高兴能收到两个菜圃的大葱。 花芽的下巴埋在围巾里,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后面,听他们寒暄。她以为像叶普根尼这样的人会把院子里种满月季花,没想到还挺务实的。看房屋墙根下面还有一堆大白菜,应该是他都没预料到中国人能够顺利在年底竣工。还准备在这边度过一个冬季。 花芽揉了揉鼻子,瞧不起谁呢,真当她大哥的团长是白当的。 上面领导要求要在十二月冬期前完成,咱们的人一个吐沫一个钉,坚决服从命令,绝对完成任务。 这位叶老师看来对中国人的了解都是表面上的,不知道中国人面对困难的坚韧决心和谁都打不到的毅力。 第 135 章 可能顾听澜灿烂如花的笑容打动了叶甫根尼, 毕竟他来这么久,这位中国上校先生对他都是黑着一张脸。他暂时顾不上对花芽的到来表示高度赞美,坐在藤椅上还在跟顾听澜说着话。 两人鬼扯了二十来分钟, 花芽看来看去没看到有晚餐。她摸摸肚子,外国人请客都这么磨叽的么? 隔壁烧烤的味道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伴随着还有喧闹和一串串让人听不懂的俄语。 正在花芽纳闷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叶甫根尼走到院子前面打开门, 看到一位小战士捧着一大盘烤肉送了过来。 他表示感谢后,问:“巴巴列夫喝多了?” 小战士正是陪同喝酒的一员, 他身形不高,年纪看起来二十刚出头。憨憨地笑着说:“巴巴列夫先生说, 中国的伏特减刚开始很难入口。喝了这么久, 一想到回到苏联再也喝不得了, 反而觉得有些不舍。正在那边跟德得斯基和他们的同事们玩游戏喝酒呢,今晚看来会玩的很愉快。” 小战士暗搓搓地告了个状。言外之意是他们打算伏特减喝个够,并且还在无厘头的疯闹。 顾听澜往小战士这边看了眼, 小战士的铁盘被叶普根尼拿走。他原地脚跟并拢给顾听澜敬了个礼:“团长好。” 顾听澜没戴军帽, 颔首回礼。 小战士敬完礼后,回到隔壁的院子里继续跟他们醉天醉地去了。 花芽没看出小战士有醉意,瞅了顾听澜。顾听澜看叶甫根尼在窗户那边切烤肉,笑着轻声说:“他们家祖上就是酿酒的。这行业要是酒量不好, 一进酿酒的屋子人就得醉。他打小就在烧刀子的酒雾里长大,每天不喝点还觉得不精神呢。” 花芽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身怀绝技的人,还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上回那位片鸭子的战士也是,切出来的鸭肉对着灯都能透亮。 叶甫根尼在住处穿的很休闲,里面一件衬衫配着外面一个夹棉的夹克。裤子是黑色西装裤,脚下穿着的是单层的解放鞋。就这样, 他一点没觉得冷,院子里刚刚点起火炉。 他把切好的烤肉分成三份,用铁盘装着放在炉子上面持续加热。另外他跟顾听澜都不是好酒的人,干脆跟花芽一样都喝上了橙汁。 花芽看到烤肉上撒了些薄荷,尝了一口,的确很香。 他们那边人做烤肉跟咱们不一样,咱们烤肉多是五花肉之类的猪肉,或者是鸡鸭肉。他们做的烤肉大多是牛肉,烤之前猛锤一顿,加上一些他们那边带过来的香料,吃到嘴里挺香还容易嚼的。 叶甫根尼跟顾听澜和花芽说了说在中国的见闻,适当的感慨了一下国内环境。花芽没觉得什么,可有些话在顾听澜面前听起来就有点不对味。 叶甫根尼见花芽吃的很香,他也很高兴。又给花芽盛了一块烤牛肉后说:“不知你有没有吃过烤熊肉,它们的肉肥而不腻。放在火上滋啦滋啦的。” 他说“滋啦滋啦”的腔调怪怪的,逗得花芽哈哈笑,她没看出来叶甫根尼看她沉默故意逗她的,她却直接说:“把你放上面烤,你也滋啦滋啦的。” 叶甫根尼觉得这个玩笑有点那么的不大好笑。 顾听澜强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他餐桌礼仪很好,完全没有在家里吃个苹果耍花刀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用餐巾擦擦唇角,他说:“我的妻子心性就是这样,她在我心里还是个孩子。” 孩子? 叶普根尼面皮上带着笑意,心里怎么想的就让人琢磨不到。 他又开口邀请道:“我听你的先生说你很喜欢爬山,喜欢在深林和旷野里玩耍。你知道么,在我的国家,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西伯利亚与远东地区的土地属于无人区。面积超过1200万平方公里。我记得中国的国土面积也还没到1000万平方公里吧。” 这话里怎么听着像是在挤兑中国面积小? 顾听澜没等说话,花芽先“昂?”地发出一声疑问:“你们国家是没钱搞开发么?空那么大的地方多可惜,不要的话给我们也行啊。” 顾听澜装作咳嗽,掩盖出脱口而出的笑声。 叶甫根尼唇角抽了抽说:“...国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这里面涉及到很多政治与军事上面的问题。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很多。你知道,光是在国防方面就要花费巨额开销,用来阻挡美英帝国主义国家的野心。我们的武器远比中国人的武器要先进的多...” 花芽才不管他的长篇大论,既然邀请她来吃晚餐,她就是来吃晚餐的。 她“哦”了一声说:“国家再有钱,修再多的高楼大赛,拥有再多的先进武器,可老百姓兜里没钱,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你们当领导的都那么虚荣么?” 叶甫根尼一怔,他的思想里只有强大的国家,人民只需要奉献。人民的兜里有没有钱是其次,国家强不强大,有没有国际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这是虚荣? 叶甫根尼说:“不,这也是为了人民能够安居乐业。” “可安居乐业了么?” 花芽咽下一块牛肉说:“归根结底老百姓过的是穷日子。要是有闲钱,你们那么肥沃的土地也不会闲置着,谁不想自己圈出大大的土地,多耕种些庄稼,多养些牛羊呢,过美好的生活呢。” 的确,拥有再多的武器,老百姓兜里却没多少钱。想要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奈何手上没有足够的本钱。 叶甫根尼笑的很勉强:“是的没错。” 花芽吃了一口牛肉得出结论:“你看我们国家轰轰烈烈搞开发,只要团结起来就是力量。哪怕穷一点,勒紧裤腰带,富裕下一代嘛。你们要是一直都这么松散,出门在外还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穷,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叶甫根尼怔了一下,没想到花芽说话这么犀利。他复述了一遍:“勒紧裤腰带,富裕下一代。真的很有中国人智慧的话。” 他苦笑着承认道:“的确你说在点子上了。不得不承认我们国家远没有你们国家的人民团结。在中国偏远的山区,所有人都知道中国的领袖是谁,说过什么话,大家的共同目标是什么。然而在我的国家,甚至都有人不知道现在的领袖是何人。” 顾听澜见花芽已经吃了两盘牛肉,在下面按住她的小手不许她再去盛牛肉。他则帮花芽弄了些素菜过来,让她吃了好消化,免得晚上积食闹腾他。 花芽不大情愿,还是乖乖地用铁叉子戳着花菜吃。 叶甫根尼觉得跟花芽继续沟通下去的效果不大,总会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转而把目标放回到顾听澜身上。 他说的很含蓄,但在顾听澜的耳朵里跟直接与他说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苏联目前处于用人之际。加盟共和国的数量越来越多,如果想要有步入政坛的想法,除了在本国有一定助力外,外国政军方面要是能给与一定的支持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其中暗示什么,顾听澜很明白。 顾听澜跟他你来我让,尽说了些打哈哈的场面话,正儿八经的关于正事上面的话那是一点不说。什么态度不表。 离开前,叶甫根尼对花芽说:“今晚上也许是咱们最后一次相见,我作为你和你丈夫的好朋友,真诚的邀请两位有机会能够到苏联走走看看。感受一下我们伟大的红场阅兵和美丽的土地。” 花芽犹豫了一下没说话。顾听澜反而笑着跟他握手:“如果有机会的话。” 花芽吃的五饱六撑的从院子里出来,感叹道:“老外做牛肉就是好吃,咱们这儿的人不喜欢薄荷的味道,实际上薄荷是很好的东西呢。” 顾听澜脑子里还在转着叶甫根尼的话,他抽出功夫跟小妻子说:“你看好他院子的薄荷了?明天在他离开的时候,我会让他送给你一盆薄荷。” 花芽摆摆手说:“咱们不承这个人情。” 顾听澜挑眉,让她自己说。 花芽嘿嘿笑着说:“明天等他走,这个院子就没人管了。你让小瓜子拔两根回去给我就成,大不了让小瓜子帮着浇浇水就当扯平了。” 说起这个,花芽打开话匣子叭叭道:“这玩意好养活,拔两根回去只要冻不死,明年春天就能长出一大片。我就把它种到在楼下的小花坛里,跟香菜种在一起。天气热的时候还能做薄荷糖,泡薄荷水呢。” 顾听澜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的松开。他回头望了眼还在远处摆手告别叶甫根尼点了点头。在夜色中拉着花芽的手放在兜里,脑子里繁杂的事情越来越少,只有小妻子的小嘴在巴拉巴拉畅想着明年夏天的美景。 算了,官场上的事就由白天的他去做打算,夜色朦胧之下,他只想牵着小妻子的手,慢慢地往家里走。 “今年冬天似乎比我去年过来还要冷一些。”花芽的小手在顾听澜的大衣兜里捂的热乎乎的,但她还是感受到来势汹汹的寒潮。 “气象站发了三次寒潮预警,往年只有一次。”顾听澜吐出一口白雾,在夜色中把花芽的围巾往上面圈了圈:“希望不会太严重。” 他们从碎砖路转到大路上,还没感受够浪漫的冬日夜景,身后便传来奔跑和喘息的声音。 顾听澜和花芽不约而同地往后看,晚餐时间给他们送烤牛肉的小战士在前面带路,后面有四五个抬着担架的战士。 小战士边跑边喊:“团长,酒精、酒精中毒啦!” 担架下面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毛茸茸的一双大手,应该是大高个德得斯基的。 他在担架上昏迷不醒,嘴里不断地吐着白色泡泡。因为刚才呕吐过,被安排在担架上侧身躺着。担心他会滚落下来,还用绑带在他身上五花大绑着。 顾听澜厌恶地说:“别要耽误,速速送往医院。” 花芽看着风风火火往远处跑的一行人,不由地想:喝假酒,害死人啊。 顾听澜担忧明天他们出行的问题,只得与花芽一起往医院去。 路上花芽还很奇怪地说:“为什么他们院子里的人还在那边喝酒玩乐?不用担心他们的伙伴吗?” 顾听澜很有经验。这帮苏联人刚来的时候还能勉强装一装。时间一长就露馅,动都不动喝的上医院。一次两次下来,别说他们自己人,就连顾听澜都觉得无所谓。 “那不会耽误他们明天离开的行程吧?”花芽担忧地说:“明天就要封岛,要是耽误了行程可就走不了啦。” 顾听澜对他们忍耐到了极限,绝对不会为了个酒鬼延误送走他们的船。 “你放心,不走也得走。” 第 136 章 “这位先生的确出现了酒精中毒的反应。”医生拿着检验报告, 对于时不时会送来一位苏联酗酒份子,已经感觉不到波澜。 他给开了针剂,跟顾听澜说:“他的身边要有人陪同, 避免因为呼吸道梗阻产生误吸。” 顾听澜颔首,已经有战士在旁边陪同:“他们明天要离开, 明早之前必须要他清醒过来。如果不能清醒,也得让他能自行走到船上, 顺利离开部队。” 医生很明白顾听澜的意思,就说:“他常年饮酒过量已经导致肝脏损伤。虽然不能一次治愈, 但是明天早上让他站起来还是能达到的。”说着他叫了另一名医生过来说:“准备插管洗胃。” 顾听澜来到花芽身边,担心她害怕说:“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他现在还有些意识在, 上个月送到这里的时候都休克了。” 花芽还真没见过这样嗜酒如命的人, 听说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 顾听澜陪在她身边休息了一会儿, 走廊上有打热水的地方。一名小战士跑去打了热水送过来给小嫂子喝,获得了领导口头嘉奖一次。 花芽喝完水,看到手表上的时间显示是夜里十点半钟。 她明天还得上班, 跟顾听澜说:“要不我先回去?” 顾听澜说:“我陪你一起回去。” 花芽见他并不把这个事当事看, 松下一口气。两人在走廊上往医院门口走,迎面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走廊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还有轻声说话的回声。 “我今天在叶老师那里表现的怎么样?”花芽想起自己跟叶甫根尼说了不少话,不知道有没有哪句话说的不应当。 顾听澜想也不想地笑着说:“你今天表现的太棒了, 从来没有人敢在苏联人面前让他们把国土让出来一部分。哈哈,就连美帝也不敢这么嚣张。我的小妻子说出来还让对方生不了气,我都差给你拍手叫好了。” 花芽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我跟他说话还有些小紧张呢,老实说我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反正我总觉得他有时候在暗戳戳的挤兑咱们国家。你一个军官说出来的话意义非凡,我想着就我来说几句得了吧。可惜后来他不愿意跟我说话了。明明很高兴地邀请我来着。” 叶甫根尼的想法顾听澜能猜到一点。如花芽这般年轻美貌的中国女人, 缺少的就是叶甫根尼这种毫不掩饰的赞美。多少能收获些好感。加上晚餐时间推心置腹的交谈,不懂的政治小女人面对他去往苏联的邀请多少会动心。说不准以后在面对叶甫根尼带有目的性的邀请时,能助他一臂之力。 顾听澜刚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问,此刻走廊上空荡荡的,他问道:“你不是对无人区很动心么?不想去苏联看看?” 花芽脑袋瓜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顾听澜觉得好奇,跟花芽强调说:“那边的确面积很大,可以让你撒野玩个几年都会感觉无聊。” 花芽嘟囔着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我不想吃小土豆,天天大列巴小土豆我会疯的。” 顾听澜笑道:“就因为这个?” 花芽反问:“我是中国人有中国胃,这个就是天大的事。” 顾听澜点点头说:“对,咱们都是中国人。不但有中国胃,还有中国心和中国魂儿。” 说到“魂儿”,在医院长长走廊上行走的花芽顿了顿,咽了下口水问顾听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呀?” 顾听澜停下脚步,花芽把小手塞到他的大手里让他握着,美其名曰:“我怕你害怕,你抓好了,千万别撒开。” 顾听澜从善如流的抓着花芽的小手,还感觉到她的小手在大手里拱了拱。顾听澜觉得好笑,把她牵的紧了些。 走到走廊的尽头就是楼梯间,花芽和顾听澜从这里往下走了两层,花芽又问了顾听澜一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回花芽的表情就不那么自然了,有些紧张兮兮。 顾听澜知道花芽耳聪目明的,于是他停下脚步认真的听了一下,当真听到呜咽声。 医院里面传来哭声太正常不过,总会有那么几个得不到治愈的病号。可这是031部队医院,是顾听澜眼皮子下面发生的事,他跟花芽说:“你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花芽看到墙壁上忽明忽暗的灯光,抓着顾听澜的衣袖说:“我、我陪你吧,我怕你害怕。” “那太好了。”顾听澜拉着花芽顺从的小手,轻轻说:“你要是不陪我,我都不敢自己下楼梯呢。” 花芽咽了咽吐沫,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她颤颤地说:“是、是吧。我就觉得你能害怕。” 顾听澜想笑,担心花芽同志恼羞成怒,便一路忍着笑往下走。 走到二楼的楼梯口,里面的灯干脆就是不亮的。 顾听澜站在楼梯口说了句:“是谁在哪里?大半夜不在病房出来干什么?” 花芽躲在他身后,又怕后面的楼梯上突然冒出什么东西,眼睛瞪得滴溜圆。 呜咽的声音随着顾听澜的话音落下而消失,接着里面传来让花芽震惊的声音:“我、我是病人家属。” “王婶子?!”花芽一下就听出是王梨花的声音,她这下也不害怕了,摸黑就要往里面跑。 顾听澜比她谨慎些,拉着她,把兜里手电筒打开,照着走廊往前看。 花芽一眼看到走廊尽头的王梨花,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坐在走廊尽头的地上, 顾听澜皱着眉,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发现有医生和护士出现。值班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倒是王梨花勉强地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眼泪说:“他们都去手术室抢救我家那口子了,他要活不了了!!” 花芽扶着王梨花让她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说,王梨花哭的天昏地暗,几步路走的摇摇欲坠。花芽细声细气地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慢慢说。别没被敌人打倒,你就先倒下了。想想在里面的前进叔,你倒下他该怎么办!” 王梨花此时还是很激动,她坐在椅子上,抱着花芽痛哭:“他要活不了了,我的命也要跟他一起走!” 花芽抚着她的背,让她把先冷静下来。 王梨花哭了好久,应该是难得见到有贴心的人来,发泄了一通以后,靠在椅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抽噎着。 “这是病危通知书。”走廊对面跑来一位小护士,她气喘吁吁地说:“王连长继续出血,血库里面的RH血袋告急!萨丁医院不配合我和调血,眼瞅着、眼瞅着封岛,再远的地方的血送不进来啊。” 顾听澜一听火了,他咬着牙说:“萨丁医院不配合,是想对我的战士弃之不顾吗?!” 小护士赶紧说:“最近大桥修好以后,咱们这边跟萨丁的关系紧张。他们说咱们这边明天就要封岛,那从明天开始就不往咱们岛上发船了,没有船就便有血也到不了咱们这里...王连长的身体最多支撑一天,要是一天之内弄不来RH的血袋...” 王梨花应该是早就听到这种话了,她愤怒地说:“我丈夫在萨丁执行任务,为了保护他们受的伤,被送过来进行抢救。要不是他们、要不是他们我丈夫不会躺在那里。现在就因为咱们岛上的人以后可以从海城通行,不需要再坐他们的船,他们居然做出这样禽兽的事!想让我眼睁睁看着我丈夫失血而亡啊!” “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顾听澜来回走了两遍,让花芽在这里陪王梨花。他去想办法解决。 走之前,他跟王梨花说:“天无绝人之路,都是我手底下的兵,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 大家都知道顾听澜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这句话说完他就走了,但在处于崩溃之中的王梨花而言这就是定海神针。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翻来覆去的问花芽:“萨丁那边没有船过来,也不许咱们的船过去,怎么才能把血袋送过来,是不是顾团长想要安慰我,特意这么说的?” “别人会说瞎话,我家八斤绝对不会说瞎话!他说能救就能救!你安心等着!” 花芽气的不行,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开绿色通道也就算了,居然还明目张胆的使绊子!多大的仇恨要这样做?这可是军人的性命! 举国上下都在为跨海大桥的落成而骄傲庆祝的时刻,萨丁镇上的领导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说不走船就不走船,不但自己不走还不让部队的船过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了这样的结果,花芽都觉得萨丁的这位领导简直就是个鼠目寸光,没有民族大义的坏家伙! “除了这个,前进叔还得罪过谁么?”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问的,可惜王梨花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一片浆糊。她就知道她男人在手术室里一直流血,快要不行了。到底为什么发生受伤事件,为什么萨丁镇上的领导冒着得罪部队的风险也要把他往死里逼,王梨花一概不清楚。 她是在家属院被叫过来守着病床,本以为是一次简单的手术,没想到因为用血告急,接连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花芽扶着她坐着,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花芽解开围巾裹在王梨花脖子上,伸手环住她。 “没事我在呢。”花芽在王梨花耳边不停地说:“你别害怕,我陪着你,前进叔一定不会有事。” 第 137 章 花芽从医院食堂打了饭, 揉揉眼睛,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外面实在太冷了,刚打出来的热乎饭被北风一吹就凉透了。这跟她的心差不多, 哇凉哇凉的。 她缩了缩脖子,把兜里揣着的包子又往里面戳了戳。冷饭不好吃, 冷包子更不好吃。 花芽整宿守着王梨花,就怕她干什么傻事出来。她从见到花芽就开始哭, 哭到后面连声音都哭不出来。花芽把她半拖半抱弄到病房里休息,即便这样她还是止不住的抽泣。 病危通知书一直往她手上送, 一夜之间,原本充满精气神的婶子, 变得苍老许多。她话说出来都显得艰难, 嗓子沙哑, 嘴唇皱裂出血。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熬的,黑色的鬓角上夹着明显的银丝。脸色憔悴带着菜色。唯一庆幸的是两个孩子都在学习班里没出来,不然这个家得成什么样。 “你先吃两口东西。”花芽把饭盒打开, 顾不上自己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 先夹了口茄子送到王梨花嘴边说:“张嘴。” 王梨花的神志已经不大清醒,她麻木地跟随着花芽的动作张开嘴吞咽。突然之间家里的顶梁柱在生死线上徘徊,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哪怕把她的血都给他也行啊,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 花芽喂了她几口, 又让她喝了点水。 王梨花喃喃地说:“不管他活不活的成,我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说什么傻话,顾听澜打了一晚上电话联系血袋的事情,你不相信他我相信他。”花芽把饭盒“啪”地方在病床边的矮柜上,佯装生气地说:“你赶紧打起精神来,等着前进叔从手术室出来, 你还得照顾他呢!换成别人照顾你能放的下心?” 王梨花有气无力地说:“可是、可是我能照顾的上么,只要他能活的好好的,别说照顾,就是让我伺候他一辈子都行。我这个家,没了他就散了啊!” 试想一下在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是顾听澜,花芽觉得自己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她叹口气,拿着搭在床头的毛巾去厕所里洗。边搓边想自己要是遇到王梨花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呢? 花芽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气呼呼地说:“一命顶一命,谁不给我家八斤血袋,我就、我就掐死谁!我这条小命也不要了,我就掐死他个大王八!” 花芽成功把自己惹生气,紧紧抿着小嘴从厕所里出来。她见王梨花都哭懵了,把袖子一挽,将热腾腾地毛巾“啪”地盖在王梨花脸上。 王梨花开始没感觉到,后来觉得烫了,挣扎着把毛巾拿下来。 “知道疼就好。” 花芽嘟囔着把毛巾拿在手上,给小孩擦脸似得按着王梨花的天灵盖开始使劲抹。 王梨花没她力气大,挣扎不过就任由她磋磨了。 擦完脸,王梨花脸被她搓的通红。花芽又给她擦了擦手。完事把毛巾重新拧了一遍,搭到床头。 她早上没吃上饭,中午这个样子八成也是吃不了。她就把兜里买的素馅的包子掏出来,扒拉着塑料袋开始啃包子。 包子不怎么热乎了,就跟王梨花的心一样,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点点的凉。 医生说王前进坚持不到一天,凌晨的时候又说王前进失血过多,四个小时之内弄不到血袋人就没救了。 听到这话没半个小时的功夫,王梨花的嘴巴上起了好大一个燎泡。四个小时的时间说起来很快。她看着指针一针一秒的转动,仿佛是看着催命的阎王一步步走近。 王梨花撑着矮柜站起来,她心如火烧根本坐不住。要不是花芽强拉着她在床上躺了片刻,她恐怕又是彻夜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她咽了咽口水,嗓子里仿佛被刀划烂了。她艰难地说:“我出去到手术室门口看看。我就看一眼,你先吃。” “不行,你等我吃完,马上就好。”花芽迅速把包子往嘴巴里面塞,看的王梨花心惊胆战,忙说:“你慢点、你慢点啊!快喝水!” 她可真怕手术室里的还没怎么地,花芽先把自己噎的差不多。 花芽接过水壶,咕嘟咕嘟干了小半壶的温水,用手背抹了把嘴巴说:“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王梨花感动的不行,她紧紧握着花芽的手说不出话。她的家人都不在身边,现在的主心骨就是花芽。昨天晚上要不是花芽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她早就要崩溃了。 “不管能不能救活,我、我都记得你的好。”王梨花无比后悔当日跟花芽单方面闹掰,现在想起来无地自容。可花芽两口子不计前嫌的跑前跑后帮助自己和丈夫,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记住的。 “什么‘能不能救活’,一定能救活。前进叔在手术室肯定也在努力,你不能在外面丧气!”花芽搀着王梨花往外走,长长的走廊上依旧只有她俩。 因为小半年封岛的时间,医院里情况不怎么好的病人都会选择到外面的省军区总医院就医,避免出现医疗治疗跟不上的情况。还有些特殊药品,这里没有,都得往总医院去。 人少说话也方便,花芽哄着王梨花说了不少王前进跟她刚认识的事。 花芽这才知道,王梨花够时髦,跟前进叔俩人是破除父母包办婚姻,逃婚私奔出来的。后来王前进跟她两人有了第二个儿子的时候才回老家探亲,那时都快四十的年纪了。娘家人和婆家人见他们过的不错,也就顺水推舟的认了这门亲事。 上次遇到王梨花就是她把老家住了一年的小儿子接了回来。也顺带跟家里说了,她的丈夫如今是位响当当的连长,根本不是挖沙子的工人。 得知这个情况以后,王梨花和王前进的家人更是原谅了他们之前的行为。还说等有时间也想到岛上瞅瞅部队是什么个样子。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往很好的方向发展,偏让这个美好的家庭遭遇如此重创。 手术室在旁边的小楼里,花芽牵着王梨花在雪面上缓缓行走。说完曾经的往事,王梨花又变得沉默不语。 只是她的眼睛不住地往王前进做手术的二楼看去,她就站在楼下,望着那堵白墙,明明两人这么近,又那么远。 她能想象的到王前进躺在手术台上该有多痛苦多无助,眼睁睁看着他自己的生命与血液流逝...他能知道她就站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等着他么。 王梨花没忍住,无声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掉。花芽见状,眼眶也红了。 她陪着王梨花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实在冻的受不了,才把她往手术楼里带。 光站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的医生喊道:“这次熬不住了!!身体失血超过2000毫升,控制不住了!!血袋再不来,病人就要失去生命特征了!” 里面突然冲出一个小护士,她手里捏着王梨花再熟悉不过的病危通知单。她见到王梨花就站在手术室外,年轻的她于心不忍地说:“可能...是最后一道病危通知了。” 血袋没有,船也没有,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梨花接过病危通知单,缓缓团成一团。 她靠在墙上,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用嘶哑的嗓子说:“前进啊,这次不能跟你一起走了,你先走吧,我帮你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就去找你。” 花芽抹了把眼泪,哽咽地跟王梨花说:“婶子,你别乱说,总会熬过去的。我家八斤还没回来,你们俩都扛住,等八斤回来——” 王梨花这个时候反而清醒过来,她拍拍花芽的手背说:“婶子没事,婶子还有两个儿子,他们还没长大,婶子会撑住的。等他们长大,婶子再去找前进去。上次我俩从家中私奔,还是我在榕树下等了他两个小时。现在就让他等等我,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他只要等,一定能等到我。” 这话还不如不说,惹得花芽扑到她身上嗷嗷地哭,边哭边锤:“你说什么傻话呢,说什么傻话!呜呜呜,我不要你出事,我陪着你,你要好好的!” 王梨花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时候事情真的摆在眼前,总比悬着一颗心要好的很多。这些日子七上八下的心、滴血的心,早已经麻木不堪了。 “婶子谢谢你,也替你叔谢谢你。”王梨花脑子一片苍白,她缓缓地把手搭在花芽的肩膀上,看着痛哭的花芽说:“你别哭,好姑娘,你不要再哭了。” 花芽不认识王前进,却跟王梨花关系最好。见到她如此痛苦,花芽的心也被揪着疼,她哽咽地说:“你不许说傻话了,你不说我就不哭了。” 王梨花死死看着手术室的方向,手术室门口上方的红灯忽明忽暗。她知道,等着这盏灯真的暗下去了,她的世界也会变得漆黑一片。 “嗡嗡嗡——” “嗡嗡嗡——” 就在她们相拥哭泣之时,陡然间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突然冲出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军医。他们飞快地往楼下赶去。 花芽离开王梨花的肩膀,她正对面的走廊窗户里出现一副转出残影的螺旋桨。 巨大的引擎声戛然而止,一款军用097次军用直升机稳稳地落在雪地中央。 顾听澜推开驾驶舱的门,迈开大长腿跳了下来。冬日的暖阳在他身上晕染出一道金色的光圈。 他风尘仆仆地交代着什么,身后的小瓜子从机舱里爬出来,把来之不易的手提箱递给军医。 赶过去的军医把带着血袋的手提箱交接完,向顾听澜火速敬了个礼后飞快地往二楼冲跑。 小瓜子的脸白的不行,站在雪地上晃了晃,小声埋怨地说:“团长,俺都晕机了,俺想吐。” 顾听澜帅还没装完呢,冷酷无情地说:“憋着。” 他余光看到窗户上趴着的小妻子,一脸花痴的小傻样,顿时觉得这一趟航行物超所值。 小瓜子噘着嘴,还得去跟闻讯赶来的武装设备处的人协调。帅都让他的好团长装了,突然驾机离岛,手续问题还得他跑腿处理。 免不了求爷爷告奶奶别让人深究。他就是个苦命的小瓜子,到哪里都是磕。 不过磕就磕了,兵贵神速嘛,瞧军医的意思,这不就把王连长的小命救了。 花芽趴在窗户上,看着顾听澜露出一张傻乎乎的小脸,她不敢相信她的八斤居然从天而降带着血袋站在这里! “八、八斤...”花芽兴奋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转头跟同样傻了的王梨花说:“前进叔有救了,有救啦!!”说着就往楼下跑去,雀跃地连续不断地喊道:“八斤!八斤!八斤!!” 顾听澜身边的战士不约而同地垂下头憋着笑。这位阎王爷最讨厌别人叫他“八斤”,偏偏遇上最喜欢叫他“八斤”的小嫂子,这下家庭帝位非常明显了。 花芽跟小鹦鹉似得,一路兴奋地嚷嚷过来,堪堪在顾听澜面前刹住车。人太多,她不好猛地扎到顾听澜的怀抱里。 她激动地小脸像冬日暖阳下盛开的小花,短短两层楼梯,还是让她激动的鼻尖冒出薄汗。她昂着头,眼睛里坠着璀璨的星星,她眼眸弯弯地笑着,语气骄傲地说:“你是大英雄,我的八斤是大英雄!” 顾听澜看她兴奋的小脚不停的在棉鞋里拱着,棉鞋的鞋尖一动一动的,她还毫无察觉。 拿着手/枪顶着萨丁医院院长头上,好好地耍了威风抢到血袋回来的顾听澜,放柔了声音,云淡风轻地跟小妻子说:“嗨,都是小意思。” 第 138 章 顾听澜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花芽的眼尾, 只有在她哭泣时,眼尾才会泛出粉色。 “我就意思了一下, 没怎么哭。” 花芽不想承认都不行, 她也不想在顾听澜不在的地方哭,她就是看着王梨花太痛苦,一时没忍住。 顾听澜用手背贴了贴花芽的脸颊, 小脸烫呼呼的。这哪是意思的哭了一下, 简直是嚎啕大哭。 顾听澜举动亲密,说完事情转头过来的小瓜子“哎哟”了一声,完事就开始咳嗽, 他把肺都要咳出来了,他的团长眼里还是只有小嫂子,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得了,他也不讨这个人嫌了。 收声, 上楼。 花芽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小声地说:“别摸了, 回家给你亲亲。” 顾听澜放下手的瞬间,还不忘她小耳垂上捏了一下, 趁小妻子不备,众目睽睽之下揩了个油。 花芽的脸都要红的爆炸了,她抓着顾听澜的衣摆, 把他往手术室里带,结结巴巴地说:“去、去看前进叔。” 他俩走到楼梯上,前后无人。 陡然间,顾听澜翻身她按在墙上。 他使劲亲了亲甜甜的小嘴,罚似得在唇瓣上咬一下说:“不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下不为例。” 花芽抬头亲了下他的下巴, 见他是真生气了。就又亲几口,从下巴亲到喉结,亲到他的火气下去,新的火气马上要上来,赶紧停下巴巴地说:“再不会了。” 这小东西认错态度一流,犯错水平超一流。 顾听澜早就对她没脾气,见她如此,放开她,习惯地拇指擦点唇角的湿意。他坏心眼地在花芽视线下舔了下拇指。 这下可好,小妻子不但脸红的更厉害了,连耳朵和脖颈也开始泛着粉色。 “我要去看王婶子,你放开我。”花芽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脑袋瓜会变得满是黄色废料。要求进步的花小芽扭着身子躲开顾听澜,站在两步以外,回过头嘟囔着说:“你正经点,机长先生。” 顾听澜的脑子被突如其来的称呼炸的“轰”一声,突然发觉换个称谓的好处。 他走近一步,站在台阶之上,本来就高大的身体完全将花芽笼罩在身影之下,他单手撑着墙面挡住花芽的逃跑路线,似笑非笑地说:“这样喊我,咱们俩到底是谁不正经?” 花芽闭上嘴,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 顾听澜咄咄逼人地凑了过来,在花芽的颈窝里嗅了嗅,满意地说:“这位小姑娘,机长都很厉害的,咱们晚上要不要试一试?” 花芽脊梁骨窜出一股麻嗖嗖的感觉,她伸出小拳头杵在顾听澜的胸口,轻轻顶了顶说:“这位流氓先生,我的拳头也很厉害,你要不要试一试?” 顾听澜收回手,低声笑了好一会儿,一点没诚意地说:“我错了,媳妇。咱们先过去,回家你再罚我。” “那成吧。” 花芽同志把百试百灵的小拳头收到兜里,双手插袋,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一张红透的小脸往楼上走。 男人嘛,有时候就得好好紧紧皮。 瞧她给她家八斤紧的多好,收放自如的一腔流氓心肠。正经跟不正经之间随时保持切换。 没听出来顾听澜话里腔调的花芽,还以为回家真能好罚上他,还在心里暗自得意洋洋。 快走到手术室,花芽的脸上的热度总算下去不少。因为顾听澜闹的动静太大,驾驶着军用直升机飞跃海岸,在无数双眼睛瞩目下降落在部队医院内院。 在花芽和他上来半个多小时后,高婶子、大芳姐、赵雨、赵雪等人,还有麦婶子和周文芳都来了。 说来也巧,她们正好在图书馆开会。周文芳正帮着花芽记录会议内容。遇到从部队医院回来的家属,见到直升机感叹道:“王梨花的男人这下有救啦!” 她们这才知道这次是事情闹得多大。 王梨花死咬着牙没跟她们透露半句话,大芳姐找了她,她也不吭声。得知整件事情以后简直要把高婶子气死了。 王梨花顾不上跟她们说明情况,她满心满眼都在盯着手术室的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手术室上面的灯亮的晃眼。 她难得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旁人说什么问什么,她一概听不见。她只想让里面躺着的王前进再坚持一下,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能再次见到她。 花芽帮着王梨花把事情说上一遍,家属们听后特别愤慨。萨丁镇的人真是胆子太肥,这种事都敢做! 顾听澜正派人调查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军区和地方的权利很难达到平衡,经常处于微妙的相互协调之中。 照理说,这种事情不应该也不可能发生,偏偏就是发生了。这显然并不是一次偶然事件,是故意而为之的行为。 顾听澜现在不管是个人行为还是镇政府的命令,他都将通过031部队的正式身份,向萨丁镇政府发出通告。必须要让他们向031做出正式解释说明。并且告知萨丁镇政府,031势必会继续深究此次事件的责任人。他们唯一的选择是提前把人交出来,给031所有战士们一个交代。否则一切后果,由他们镇政府人员自负。 五个小时后。 王梨花虚脱般半伏在病床边。 医生跟顾听澜和花芽等人说:“这也是王连长自己救了自己一命,他要不是有献血的习惯,血库里RH型的血液存量不足以支撑整场手术。他上个月献过一次400毫升。想着这次又封岛就提前献了400毫升。我们并不提倡间隔时间太短的献血行为。可王连长想着自己的血型稀有,考虑到他人的紧急需要的时候,能派上用场。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自己一命。” 说这话的主刀医生唏嘘不已,身为唯物主义的他,也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会有注定。 花芽坐在王梨花旁边,也感慨道:“好人真的有好报,你跟前进叔一定是好事做的够多,不然也不会这么凑巧。” 高婶子等家属们分工帮助王梨花料理家里的事。 肖大姐帮着往家里拎煤送煤,麦婶子给学习班的孩子们送饭送被。赵雨赵雪两姐妹,做好了饭菜送过来,还给王梨花捎带了换洗衣服。 周文芳瞧着花芽的小脸也难得憔悴下来,跟花芽说:“这里我们轮流守着,你快些回去睡一觉。” 高婶子拍拍顾听澜的肩膀说:“你这次干的太漂亮了,老阮本来还在办公室里发火,听说王连长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松了一口气。怎么说咱们都是自己人,相处几年下来不是家人胜似家人。你救了王连长,相当于给所有岛上的战士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大禹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掐住咽喉拿捏的。” 顾听澜一直压着火气,他冷笑着说:“掐住咽喉拿捏?我倒是想看看谁敢掐住我的咽喉拿捏我。” 高婶子知道顾听澜脾气上来了,匆匆地给花芽使了个眼色。 花芽望过去,纳闷地说:“婶子,我这边有什么啊,你一个劲儿地往我这边看。” 高婶子气的把手里的棉帽往花芽身上扔,顾听澜一把抓住棉帽,重新放回到高婶子手上,浅笑着说:“我带她回去休息,一夜没睡了。晚点我去找阮旅把这次事情写个书面报告。我们先走了。” 花芽懵懵地站起来,跟着顾听澜走了两步。顾听澜帮她戴上棉帽,把小脸整个儿裹在帽子里。又缠上一圈圈的围巾,挡住往脸上吹的寒风。 就这样,花芽小嘴还嘟囔着说:“婶子干什么拿帽子扔我?她帽子不要啦?她可别是看上你给我买的这顶帽子,特暖和,要我也不给。” 顾听澜在高婶子拿鞋扔他们之前,把花芽成功带出门外。托她的福,病房里面的气氛好了不少。 好不容易缓过来点的王梨花,见到一屋子的姐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家前进最怕被人说他攀附关系,他性格拧巴心眼却是好的。从前不擅长表达,不是怕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而是怕因为他哪里做的不好,让身边的人受到连累。” 王梨花接过周文芳递给她的温水,小口抿了一下,又嘶哑的嗓子缓缓地说:“回头等他醒了,我让他跟大家好好的道个谢。” 大芳姐坐在门口,知道王前进没什么事了,等着醒过来就好。她畅快地说:“我可不敢接受他的道歉啊,万一有人再在背后戳谁的脊梁骨说是攀附关系可就不好了啊。” 说着屋里的姐妹们都小声笑了起来,这可不就是原来王前进的心声么。 王梨花的心放在肚子里,虽然还在紧张没清醒过来的王前进,可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听到大芳姐在打趣儿她,她也没生气,反而说:“我们两口子到时在家里做饭,请大家上我家里吃饭去。” 高婶子说:“你可算了吧,从前那点事我们都没往心里去。你们两口子真要谢,就好好谢一谢小花和小顾他俩吧。因为王前进,他俩一晚上没合眼,为你们两口子操碎了心。你刚才听见没有,小顾还要继续找镇政府的茬儿呢。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王梨花心里恨极在生命攸关的节骨眼上使绊子的人,她所有的感谢的话汇集到一起都无法说出对小俩口的感激之情。他俩无异于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她又抹了把眼泪:“我会把他们小两口记在心里的。” 第 139 章 已经是下班时刻, 走在路上不见多少人。 花芽困得走路打晃,迷糊糊地贴着顾听澜的胳膊往前走。 冬天大家穿的都很多, 挨在一起不打眼。这就给了她可乘之机。她悄悄从袖口里伸出小手, 想要勾着顾听澜的大手。 顾听澜知道这玩意的小手一勾上,就得被他一路拽着回家。他不怕被别人看到,而是这样在路上半梦半醒的很容易感冒。 他故意躲着花芽的小手, 来来回回躲了几次, 小手还在隔着袖子努力的够。有时候碰到一下,他就故意缩起来,引的小手指头挠痒痒似得抓了个空衣袖。 渐渐地花芽察觉到这人的坏心眼, 气呼呼的双手插袋,决定不爱。 顾听澜笑了一声,想要去握花芽的手,被她无情地扭着身子躲过去了。 两手揣着兜里, 走起路来像是小企鹅,气呼呼闷着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停下来, 看着大家都往一个方向跑去。 花芽现在都怕了,小声说:“是出什么事了么?” 顾听澜说:“笨不笨, 都说了今天是封岛的日子。码头正是热闹的时候。” 花芽一脸跃跃欲试,她上次来没看成封岛的场面,这次怎么说也不能错过。要是错过又得等一年。 她走路嫌热, 把围巾松了松。洁白的后颈肌肤若隐若现。 顾听澜摘下手套,搓了搓手,伸手贴在花芽的后脖颈上,感受到热乎乎的温度,这才说:“码头太冷,陪你过去看一会儿咱们就回家。” 花芽缩了缩脖子, 想要躲开他的手。被顾听澜掐着命运的后脖颈捏了捏。她一动不能动地僵在原地,羞着脸压着声音说:“快放手,有人来了。” 顾听澜适时的松开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看你冷不冷,专家说了,身上冷脖颈就冷。” 花芽转过头,穿着臃肿的她艰难地捂着后脖颈说:“你还说专家尽放洋屁不让我轻信呢。” 顾听澜忙捂着她的嘴说:“小祖宗,小点声。” 花芽“昂”一口咬着他的掌心上,小小地报了个仇。 顾听澜倒吸一口冷气,花芽忙撒口。 顾听澜笑道:“这次不成啊,连牙印都没有,舍不得咬我啊?” 花芽恨不得咬死他。他要不是装作很疼,她才不会撒口。 “走走走,哥带你看风景去。”顾听澜眼见花芽又要被他逗生气,忙转移话题说:“今天要把所有冬期物资运送上岸,码头那边热闹的不像话。” “热闹?”花芽绷着小脸说:“热闹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我呢。” 顾听澜边笑边拉着她的袖子带着她抄小路下去。 这条小路到码头近,下雪天难走。顾听澜在下面带路,花芽亦步亦趋地坠在后面。 顾听澜主动扯着自己的衣摆让小妻子拽着:“小心点,踩在雪上,别踩在冰上。” 花芽乖乖地抓着他递出来的衣摆,像学前班的小朋友,老老实实牵着前面人的衣摆跟着他慢慢往下走。 走了一半,听到远处码头传来吆喝声,花芽探出头往远处张望说:“这是在做什么?” 远处小黑点的人们把船只拉纤上岸,岸上已经正反放着各式的船。 顾听澜见她东张西望,伸出胳膊挡在她的腰前:“避免冬期海洋污染,拖上岸后还能定期检查和保养船舶。” 花芽看到还有不少小船往远方行驶,船的后面拖拽着红色巨大的浮标。小船开的都要没影了,还能看到随着海浪浮浮沉沉的浮标。 顾听澜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俩,干脆揽着花芽的腰,带着她慢慢走下最后几级台阶。 “这些小船要往海岸线外推五十海里下浮标,所有经过大禹岛的船只见此浮标必须绕行,不可闯禁。这也是咱们大禹岛封岛标记之一。” 他们下到沙滩上,往大溶洞的方向走了五百多米的距离,花芽看到海面上出现不少小船队。从远处看起来好像是蚂蚁搬家的队伍,整齐划一地从停泊在暗礁前方的货轮上装载货物,一趟趟地往岛上搬。 花芽这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往这边赶,原来都是过来帮忙搬货的。今晚八点,正式封岛,除非有特殊命令,其他的人、机、物,皆不予出岛批准。 “这是最后一批冬期物资,一共是六百八十吨。”顾听澜望着货轮的方向,轻声跟小妻子介绍道:“今年的物资是这些年当中最充足的一次,希望这个冬期也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 “咱们部队有物资,那岛上的老百姓他们怎么办?”花芽看着海岸线上轰轰烈烈的场面,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撸胳膊挽袖子下去扛物资。 “当然也有政府扶持的物资,而且他们世世代代都在岛上,比咱们过的更有经验。” 顾听澜悄悄按住小妻子的肩膀,担心她撒手没,嘴巴上还若无其事地说:“从这个礼拜开始,咱们的冬期巡防队就会在大禹岛各地开始巡防,咱们绝不会要老百姓的一针一线,也绝不会让老百姓封岛以后孤立无援。” 仿佛031里的所有人都出现在海岸线上,擦肩而过的不少人都在说这次物资的事情。纷纷说道今年能过个好年。 花芽打心眼里高兴,她还记得去年八斤跟他大哥为了物资愁眉苦脸的样子。 “走吧,天要黑了,咱们回家。” “好。” 夕阳如火,照耀着在忙忙碌碌的人们身上,美的好似一幅画。 远处拉着船舶靠岸的军人们,一起喊着响亮的口号。他们不知道从谁开始脱掉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黝黑的肌肉在花芽眼前一晃—— “啪!” 顾听澜的大手无情地拍在花芽的眼睛上,不管她怎么使劲扒拉,就是不撒手。 顾听澜夹着色小芽,逆着人群往上走,边走边数落:“自己家的男人给你看你都不看,外面的野男人就这么香?我看你是真的得挨顿收拾。花小芽,你这毛病不是一次两次,我跟你讲,你要是再这样,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花芽在他胳膊下面咯咯笑个不停,她是故意想要气气顾听澜。谁让顾听澜老是撩巴她,她也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回到家,花芽就后悔了。 男人嘴巴碎起来,可真让人遭心呐。 她洗完澡,想要他递一下衣服。要是往常,屁颠屁颠地就过来了,甚至还要往浴室里冲。今儿倒是好,喊了三遍,哼哼唧唧地过来,把衣服往她身上一扔就走了。 洗完澡,花芽同志晚上睡前的热牛奶也没了,得自己泡。奶粉罐子在立柜上面,花芽站在立柜前面等着罐罐,那个醋精拖地洗衣服,来回路过就是不给拿。 花芽拖着小板凳自己把罐罐够下来,转头一看,搪瓷杯子还没刷。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花小芽同志非常恼火。她抱着罐罐对着墙壁站着,决定对顾听澜实施的家庭冷暴力予以猛烈还击。 顾听澜忙完家务活,看到还对着墙壁站着的气鼓鼓的花小芽同志,一时无语。这个小色痞当着她的面看野男人,还不许他作一下? 顾听澜简直心服口服,看着把自己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花小芽同志,决定身体力行地道个歉。 这个歉,道的很好。 花小芽同志第二天在床上呼呼睡了一大天,等起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黑乎乎的天还以为自己就眨了个眼睛。 顾听澜在旁边看书,见她醒了,马上端来一杯热乎乎的牛奶。殷勤的样子,跟昨晚叼着花芽后脖颈不放的死玩意,像是两个人。 大半个晚上,花芽觉得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 醒来以后,感觉身上干爽舒服。花芽把自己往棉被里缩了缩,露出个小脑袋瓜,一小口一小口啄着牛奶喝。 顾听澜把书放到一边,揉揉她的头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芽红着脸说:“都挺舒服的。” 顾听澜低声笑了笑,他太喜欢小妻子的这份坦诚。 他不敢再把小妻子撩吧生气,靠在床边帮她把乱发捋顺,说:“王前进醒过来了,你可以放心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花芽捧着热牛奶,声音也奶呼呼的:“王婶子一定很高兴,她是真的很爱前进叔。你知道他们俩是私奔到岛上的么?” 这个顾听澜还真不知道,小妻子喝完牛奶,趴在他身上八爪鱼似得抱着他,神神秘秘地把王梨花和王前进的过往说了一遍,还叮嘱顾听澜说:“这是秘密哦,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顾听澜笑着点头说:“好,我帮你收着你的小秘密。” 花小芽表示很满意他的懂事,打了个哈欠,小嘴叭叭地嘟囔着什么,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一礼拜后。 花芽背着下午要用的书本,揣着顾听澜给她热的酱肉包子,开开心心地往图书馆去。 封岛以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非要说那就是食堂里的菜品少了一半,供销社里供应的商品也少了些品种。 其他的她暂时没感觉出来,觉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走到图书馆,还没进到门,就听到大芳姐打趣儿的声音:“你现在往女人堆里扎,怎么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呢?” 一个老实巴交的声音说:“我也不是往女人堆里扎,这位同志,你不能这样说话。我来这里是要给大家送礼物,想要感谢你们的。” 王梨花也哈哈笑着说:“你们就放过他了吧,你们瞧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还逗他干什么。” 王前进昨天从医院出院,今天一早跟王梨花俩人迫不及待地到活动室逮人感谢。一改从前见人就回避的态度。 第 140 章 他们把老家的特产整理出来十来个小份, 那天到医院里面陪护的家属们人手一份。 高婶子不在,肖大姐帮着收下了。还有大芳姐、赵雪、赵雨她们也都乐呵呵的拿着了。 在所有礼物当中, 还有一份特别显眼的用干花做成的小花篮。里面装着王梨花亲手做的琪玛酥。里面加了多多的冰糖, 还有用手一点点剥出来的核桃仁、瓜子仁。最珍贵的应该是里面还放有大个头的西北狗头枣,这东西可是漂洋过海两千多公里来的。王梨花平时舍不得吃,只有熬粥的时候才往里面放上一两颗。 这次为了给花芽一份让她惊喜的礼物, 王梨花把家里本就大个的狗头枣里筛出了极大的十来个, 全都压在琪玛酥里面。 她还另外拿了一碟琪玛酥给大家品尝,大芳姐她们吃在嘴里,酥酥脆脆的, 直开玩笑:“你就别在后厨帮忙了,干脆到供销社准备做琪玛酥卖吧。” 周文芳也在旁边咬着琪玛酥说:“她这里面下了功夫,不光是放了坚果,还放了豆油和蜂蜜。花芽肯定喜欢吃。” “谁在背后说我呀?”花芽从门框边上露出个脑袋瓜儿, 看到大家都在这儿,纳闷地说:“高婶子没来你们怎么就开上会啦?” 侧过头, 看到王梨花和王前进两口子,花芽一下高兴起来, 围着王前进转了一圈说:“前进叔,你真好啦?” 王前进局促地捧着花篮,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嗯, 好了,大好了。托你和顾团长的福。” 王梨花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别的大事没有,被货物撞上的地方已经拆线了。他到底是伤了元气,大夫说要好好养一冬。就因为这个,今年冬天进不去巡防队, 还让他好遗憾呢。” 花芽拍着小手替他们高兴,还说:“你等着,我回头给你们拿点好东西补补。” 她的好东西自然就是从太阳山上弄过来的野山参。她估摸着王前进不需要太大年头的野山参,拿两根小的一个礼拜切一点熬汤,估摸着冬天过去就能大好。 王前进见到花芽表现的手足无措。他把棉帽扯在手里,咽了咽吐沫说:“花芽同志,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你大人有大量——” 花芽马上捂着耳朵做作地“哎呀哎呀”,王梨花打了她一下,花芽就说:“我好怕你不让婶子跟我玩,你别说话啦。” 王前进憨憨地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抓着棉帽的手紧了紧说:“你们两口子就是我家的恩人,跟你们走的近一点理所应当。谁愿意在背后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王前进死过一回什么都想开了。” 花芽“啪啪啪”给王前进鼓掌,拍了几下被周文芳按下来,往嘴里塞了块琪玛酥。 花芽的眼睛一下瞪的滴溜圆,我的老天,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她想小仓鼠一样“咔咔咔”飞快地往嘴里炫,王梨花看着赶紧把小花篮递给她说:“这里面都是给你的。”说着还小声说一句:“你的大枣是最大的,婶子一颗颗给你挑的好枣子。” 花芽抿唇偷着乐,也小声说:“婶子最疼我啦。” 王前进站在边上憨憨地傻笑。 她们说着话,突然活动室角落挂着的大广播响起电流的滋啦声。 花芽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听过里面传有音乐,一般时候很少用到大广播传递信息。多数都是张贴大字报,或者在会议上宣传。 花芽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其他家属听到大广播响起来,脸色一下变得凝重。 电流声过去以后,大广播里终于传来女性普通话的声音:“紧急通知:三日后,将有极寒气流途径我岛,请各部门与各区家属同志做好迎接极寒天气准备。” “极寒天气?”花芽隐隐约约听到顾听澜提过一次,说是今年极寒警报已经来了三次,那算上这次广而告之的应该是第四次。 王梨花皱着眉头说:“我记得上回大广播通知极寒天气预警的时候,天上落下的雪花真比鹅毛还要大。路上都走不了人,岛上气温降到零下三十摄氏度以下。当年岛上的老百姓还冻死了不少。” 她这么一说,大芳姐也想起来不少那时候的事,她说:“我们还捐了不少物资给老百姓们,巡防队的人彻夜在外面救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瘆得慌。” 花芽听她们这样说,心也提了起来。 大广播把刚才的内容重复了两遍后,开始播放需要家庭储备的物资和极寒天气应对方法。 在部队的好处这时候体现出来,基本上家家户户每年过冬都会相应号召,提前准备好手电筒、电池、蜡烛、应急药品、罐头、毛毯、帐篷等物资。还有不少人家取了煤炭在院子里面堆着。 大广播里不但要求大家合理利用这些资源,还让大家在遇到暴风雪时,要保持冷静,不要恐慌。 花芽也不跟她们嘻嘻哈哈的闲聊,她得要抓紧时间检查图书馆里的门窗,如果有松动的迹象,还要提前报给维修部门,让他们抓紧时间进行加固。 让花芽没想到的是,大广播的声音刚落下,图书馆里就涌来不少借阅书籍的家属。 这回大多数人都不是一本两本的借,而是十几本二十本的借。这个阵势让花芽震惊不已。 周文芳也没经历过早几年前的极寒天气,倒是大芳姐和王梨花过来帮忙登记,跟她们说了不少。 大芳姐帮着把书名登记上面,再把借书证的编号记录在空白的纸上,等着花芽不忙的时候抄写到登记册上。 她说:“要是暴风雪的天,咱们都上不了班,只能在家里窝着。能打发时间的就只有看书了。多借一些书回去省的无聊,有备无患。” 花芽想想自己被关在家里出不去的情况,估计墙上的大白都得被她挠掉了。她生性好动,不让她出门的话,她比什么都难受。 周文芳想起跟朋友书信往来里提到的一种物品,说:“现在外头流行一种半导体收音机,一百多元钱一个,里面跟广播一样能放歌听戏。要是能有这个东西就好了,被关在家里抱着‘话匣子’也不怕无聊了。” 花芽知道这个东西,内陆差不多是在七三年左右时兴起来的。大禹岛相对于内陆比较封闭,知道的新鲜事物渠道少,新鲜事物过来的也慢。 七三年以后,半导体收音机成了家家户户都有的玩意,特别是结婚的时候,这种“大件”就是三转一响里必须要配置的彩礼之一。 可惜现在是七二年底,内陆地区也刚刚兴起,还没有传到岛上来。要说花芽最想念的玩意,半导体绝对是其中之一。 里面可以听许多评书,只需要竖着耳朵听,都不用自己看的。里面的大师傅们说的绘声绘色,就跟在你眼前表演,比连环画还要身临其境。 周文芳提着这个简直就是勾起花芽的痒痒肉,让她又一次惦记上了。 花芽和周文芳忙完一波人,大芳姐和王梨花两口子也得回去做准备了。他们也都借了几本书回去看。 趁着午休时间,花芽和周文芳只吃两块琪玛酥垫肚子,各自找了五六本感兴趣的书籍放在包里打算下班的时候借回去。 王梨花两口子走了以后,大芳姐正要走,阅览室里迎面来了一个人,大芳姐一见就乐了,原来是她丈夫陈志来了。 陈志也是过来借书的,见到大芳姐在这里,皱了皱眉说:“家里还什么事都没准备呢,你就知道忙活家委会的事。自己家里都不管了?” 花芽与周文芳二人相视看了一眼,默默地当做没听见陈志对大芳姐迎面而来的埋怨。 大芳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根本不把埋怨放在心上。她笑呵呵地说:“这不正要往家里去呢,我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会遇到这事啊。你过来借书还不许我过来帮忙啊。” 陈志干脆没理会她,走到通往二楼楼梯口处的书架上,找到几本机械相关的书籍。 他在周文芳手里登好记,转身就走。大芳姐加快步伐,跟他一起走到图书馆门口。 大芳姐昨天看到花芽和顾听澜小两口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勾着小手,她跟陈志结婚十年也没这样过。 她今天突发奇想地也想要在袖口下面偷偷地勾一勾陈志的手,没料到的是,陈志仿佛触电一样,甩开她的手,冷漠地说:“你手这么凉碰我干什么?” 大芳姐一下怔住,随即骂道:“我碰你?谁他娘的想碰你。” 陈志抱着书先一步走出门,嘴里说道:“娘们就知道作怪。” 大芳姐本来迈开的脚步一下停了下来,她看着陈志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丝陌生。 花芽和周文芳下午没学习,在阅览室加班登记借阅。过来借书的人们排的队伍从室内到室外石桌后面,场面特别火爆。 好在家属们都很有素质,见到她们俩人忙不过来,有几个人主动的帮着她们还书登记。 等到这一场忙完,已经是下午六点。 听到墙上响起六声钟声,花芽一下想起来她回家超时了。 周文芳自从知道她有回家门禁后,开口闭口就是阴阳怪气。今儿看到花芽晚点了,幸灾乐祸地说:“我可真想看看你家老爷们作翻天的样子,你是不是特吃这一口啊?” 花芽还真往心里寻思了一番,她原本还真不吃这一口。久而久之,确实觉得挺有滋味的。 小作怡情,花芽喜欢。 周文芳对此深深地表示了唾弃。 花芽背着包,抱着书往家里走。路过供销社又被吓了一跳,排队领煤的人比她刚才登记的人还要多。 花芽想了想,赶紧跑到队伍的尾巴上打算多领点煤回去。 登记领煤的人是供销社的营业员。她们也是家属,多亏人多,可以轮班换着登记。 这回大家不再提着小桶二十斤三十斤的往家里提,基本上是煤炭票上有多少就往家里弄多少。来来回回的奔走着,又是一轮蚂蚁搬家。 花芽还有四百斤的煤炭没有取,她还有高婶子借给她的102院子可以用,干脆也学着前面那些家属把煤炭一口气全领回来。 她跟跟别的家属蚂蚁搬家一点点的拿不同,把四个百斤的蛇皮口袋放在一旁,找供销社的人借了个扁担,就要一口气把四百斤的煤炭往家里扛。 旁边供销社的人正好是上次推荐便宜奶粉的大姐,她见花芽想要把煤炭一趟都扛回去,赶紧按着蛇皮口袋说:“这位同志,你的腰不要啦?这可是四百斤的煤炭,我知道你着急,你也不能这样逞能啊!你快点放下吧,里面有木板车,我把木板车借给你用行不行?” 大姐也是好心,她是真的怕花芽一使劲把小细腰给整折了。 花芽不想占用木板车,她完全可以把煤炭扛回去。她拽着蛇皮口袋往扁担上面系,大姐就把蛇皮口袋往下面划拉。 花芽气不过,跟大姐说:“我行的!我真行的!四百斤我真的可以!” 大姐拽着口袋的一角,跟花芽对着扯着说:“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行。你快放手,我马上把木板车拿过来。咱俩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花芽急切地说:“不是我耽误时间啊,只要你放手我就能回家的啊!” 大姐死活不同意,甚至还找来一位女业员去拿木板车。花芽看到不少家属都没能用上木板车,她不想占用资源。可大姐说什么不让她走。 花芽最后服气了,把扁担往地上一杵,心累地说:“你要是再不放手,我把你也扛回我家去!” 第 141 章 花芽最终没有把大姐说服, 也没把大姐扛回家。 反而是她在前面像个倔驴似得拽着木板车,大姐在后面推着木板车, 一路骨碌着回家。 站在单元楼下, 大姐拽着蛇皮口袋的一角说:“咱俩一人一边。” 她实际上是好心,看花芽柔柔弱弱的样子,以为她手上没劲儿。小媳妇最喜欢逞能, 这还不是一般的小媳妇, 是顾团长的媳妇。大姐说什么也不能让顾团长在前面带兵布阵,后院里的旗帜折了。 适当的照顾首长家属,不也是为了军中稳定么。 花芽认命地伸出一只手抓着小角角, 听着大姐喊的口号:“一、二——” “三”还没说出口,花芽抡着小胳膊就把百斤重的口袋扔到院子里。 大姐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花芽不跟她磨叽,一手提溜一袋, “嗖嗖”两下扔完。 大姐:“...你真拿的动啊?” 大姐这下知道自己错了,又说:“天、天生神力?” 花芽把最后一袋煤炭扔到院子里, 拍拍小手说:“刚才人多我不好意思使劲,免得闹的你下不了台。你看我的的确确力气很大, 你以后就别担心我了。喏,木板车在这边,正好你拉回去吧。哦对了, 我谢谢你。” 大姐:“...” 大姐上次为了花芽好,让她买便宜奶粉,结果没讨到好。这次怕花芽闪到腰,累的一头大汗帮着把煤炭送过来结果又没讨到好。现在看来,只能算是讨人嫌。 大姐讪讪地笑了一下,拉着木板车走了两步说:“那个物资包——” 花芽客气且疏远地说:“谢谢你嘞, 我家也有。” 大姐拖着木板车边走边想不明白,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走在路上停下来,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摇摇头,搞不清楚自己明明想要帮忙,怎么老是帮倒忙。 高婶子家不需要担心,有警卫员早早地把煤炭送了过来。顾听澜也可以叫小瓜子弄,花芽心疼他们冬季忙,还要准备冬期拉练、还得搞巡防,就自己动手。 她进到小院里,把煤炭好好的整理在一起。一百斤煤远比一百斤的沙子体积要大上许多,她把煤炭整理好后,又把去年登岛的时候买的防水布罩在上面用绳子勒好。做好这个以后,又学着高婶子家的样子,把防水布上面压了几块大砖头,免得防水布被北风刮跑了。 她弄好这些,往小路上瞅了眼,还是没见到顾听澜的身影。应该还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极寒天气做准备。 花芽不想让他操心部队的事情还要操心家里的事,力所能及地把小家里的事情打理好。 “你回来了?”高婶子从小路上走过来,见花芽在小院里面忙活,跟花芽说:“小聂明天在三食堂外面准备了两吨大米和面,需要领的明天赶早去领。” 她不说花芽还打算明天到供销社里买五十斤大米放在家里,既然司务长放大米出来,那她正好不用再往那边去了。省的再见到那位大姐,又自作主张地替她拿主意。 也不能说她讨厌,就是有点缺乏边界感,自作主张。 花芽跟高婶子说完话,高婶子跟她说一些极寒天气需要注意的地方,又告诉她:“不用太害怕,咱们楼上楼下,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的上。诶,对了,你晚上吃饭了没有?过来一起吃点?” 花芽还想去方圆家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她摇摇头没在高婶子家吃饭:“我到我嫂子姐家看看,要是八斤回来你帮我告诉他一声。” 高婶子说:“行,天黑了,你走路慢些。” “嗯!” 也就隔着一栋楼,花芽很快到了方圆家。 方圆家的地上全是家里零零碎碎的食物,她正估摸着这些东西能吃多少天。 部队对家属们的要求是尽量不要超量囤积物资,岛上的物资有限,每个人把自己需要的量控制好。等到真的有短缺的地方,部队会及时供应。 花芽家里刚把过冬的储备粮弄好,花芽心里大概有数。阳台上还堆着不少娘家寄过来的干菜蘑菇,还有北京寄过来的腊制腌制的各种肉类。 她给方圆又带了不少鱼干和虾干,帮着方圆算了算,把高婶子跟她说的消息告诉给方圆。 方圆正愁家里大米吃的差不多。大米这么精细的粮食,部队里会优先供给给西院的军人。家属们则是细粮和粗粮混着一起,每天搭配着吃。 方圆把粮票拿出来,感叹地说:“一年到头粮票攒不下来几斤。明天还得往学习班给天天和乐乐送去口粮,对了,你们家王天柱的粮票交了没有?” “还要交粮票?”花芽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一拍脑门说:“我怎么把我家小猪给忘了。他吃喝拉撒的东西我还没准备好呢。” 方圆告诉她:“这个也不能怪你,学习班每年都要这样准备,只是今年可能要多准备几天的出来。” 花芽就问她:“那还要带些什么?” 方圆说:“可以把粮票交给学习班一些。他们今年初一,初一的学生一个月要交十斤的粮票。剩下不够的那些细粮粗粮的,学习班直接跟司务长对接不需要票,走的是部队的渠道。部队一个月也给补贴一部分。” 花芽知道今年气候糟糕,担忧地问:“那煤炭需要咱们送些过去么?” 方圆对这个很有经验,她说:“煤炭这边就看个人,谁家有富裕的就多捐点,没有就少捐点。剩下的都是部队的子弟补贴。等着天气好的时候,也会组织学生到附近的矮山上集体捡柴。” 花芽想了想,决定明天带着粮票背五十斤煤炭送过去。至于大姐和三妹那里,都有部队直接管着,自然不需要她操心。 回到家里,走到二楼。 高婶子听到她的脚步声打开门说:“回来了?你嫂子准备的怎么样?” 花芽说:“都差不多了,明天一起去领点大米,然后去学习班送点东西。” 高婶子点点头说:“警卫员刚才过来告诉我不用等老阮回来了,他跟小顾一起还没忙完。你今天也早点睡,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呢。” “行,我知道啦。”花芽站在楼梯上搓了搓快要冻僵的小手,说:“那婶子也早点睡,我上去啦。” 花芽回到家里,独自洗漱完,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立柜上面的罐罐,没有喝的心情。 只有八斤冲的罐罐最香,自己冲的味道都是寡的。 她给自己灌了两个热水袋,一个抱在怀里,一个放在脚下,就像顾听澜经常在早上离开时那样照顾着自己。 花芽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睡睡顾听澜的那边,又睡睡自己这边。 折腾了片刻,最后还是从衣柜里翻出顾听澜的背心抱着,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清早。 窗户的缝隙里传来呼啸的北风声,尖锐的声音破出寒意袭击人的耳膜。 花芽迷迷糊糊地用小脚够了够热水袋,热水袋没够着,勾到一双热乎乎的大脚。 睡梦中的顾听澜,下意识地把花芽的脚丫夹在小腿之间,将她整个人从背后环抱在怀中。 被窝里暖呼呼的,一夜过去,花芽贴着他胸膛的地方甚至出了些薄汗。 花芽悄悄地转过头,难得见到顾听澜还在熟睡的脸。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发现顾听澜脸蛋上一点肉都没有,全靠骨相支撑。 要是往常,她一定会闹着顾听澜醒过来。今天早上,她轻手轻脚的起床,先把背心偷偷地放回衣柜里。然后跑到厨房里打算给顾听澜熬上一顿海参小米粥。 顾听澜睡到一半,习惯性地想要把人捞在怀里。他试了两次,没捞到人,渐渐睁开眼睛,看到前面空了的床铺。 外面的北风还在叫嚣,冬季就是它的主场。夜里不知什么时候卷起大雪,悄无声息地落了半米深。 顾听澜眼眶下面有点青,他叼着牙刷,走到客厅,听到厨房里小妻子忙活的声音。 “你醒啦?”花芽冲到顾听澜的怀里,乖乖地蹭了蹭脸,昂起头等着亲吻。顾听澜嘴上还有泡泡,捏了她的小鼻子一下,说:“等会儿的。” 花芽不同意,非要亲。顾听澜单手搂着她的腰,把树袋熊似得小妻子一起带到水池边漱了口,这才落下一个甜蜜的薄荷味的吻。 “我给你熬了小米粥,里面加了大虾和海参。”花芽担心他马上就要离开,飞快地说:“马上就好啦,你等等。” 顾听澜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指尖绕着她的发尾,点头说:“我八点才过去,不着急。” 花芽抬头看了眼挂钟,现在已经是七点四十五了! 花芽拍掉他的手,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说:“你快去刮胡子,我帮你把粥盛出来吹吹。” 顾听澜今天是真的没起来,要不然也不会让小妻子一大早做上早饭。 他听话地去刮胡子,外头花芽跟他说:“我今天要给学习班送物资,你有什么要给小猪带的?” 顾听澜没什么要给王天柱带的,军人家的男孩,必须放养啊。绕着女人膝盖长大的孩子是没有出息的。 但是顾听澜不敢这么跟花芽说,他斟酌了下说:“这种小事当然不用麻烦我,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 “那可好,咱们家反正也没什么大事。”花芽笑的甜甜的,端着小米粥放在饭桌上。 她一边用勺子搅着小米粥,一边说:“热水袋子要带过去一个,还有嫂子姐说的粮票和煤炭。” 顾听澜说:“热水袋就算了,你上次不是给他带了一份么。” 花芽尝了一小口小米粥,发现还有些烫,又开始不停地搅动:“他晚上腿老是会生长痛,大冬天的多个热水袋能舒服点。你不也经历过生长痛么,设身处地一下嘛。” 顾听澜洗干净脸,用手在下巴上摸了一圈,拿起毛巾擦干脸说:“那这些足够了。” 花芽想到自己上次得了急性肠胃炎的事,不放心地跟顾听澜说:“上次...上次我听你说小猪吃豆腐干厉害,有时候为了吃豆腐干还不吃饭。这次要不要跟周爷爷说一声,让学校里面不要再卖豆腐干了?” 顾听澜走到客厅,坐到花芽对面,笑着问:“为什么不卖豆腐干?怕吃出跟你一样的急性肠胃炎?” “胡说,才不是的。”花芽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摸了王天柱的豆腐干吃才生的病。 她挠挠鼻尖,装出一副好家长的面孔说:“小猪不是长身体么,我担心他吃多零食不长个子。” 再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她觉得豆腐干实在太好吃了,明知道吃了就会进医院,她还是吃一口想两口,吃两口想三口。 为了避免出现她控制不住又吃了豆腐干最后上吐下泻的,就扭曲事实地说:“我想取缔豆腐干,都是为了孩子好啊。” 顾听澜去厨房拿了个碗,把凉下来的小米粥分成两半,打算跟花芽一起吃。 听到花芽这么说,他说:“我也觉得他豆腐干吃的太多,脑子都不长了。” 花芽咽了咽口水,味蕾上还记得好吃的豆腐干的味道。 她努力坚定自己的内心说:“对吧对吧,我就说对他成长不好,那玩意必须取缔。” 顾听澜一语中的:“不是因为你想吃,怕自己控制不住?” 花芽连连摆手:“当然不是,我都是为了他好。” “在取缔之前,”顾听澜似笑非笑地说:“我看王天柱应该去检查检查身体,特别是看看脊椎。” 花芽惊了,勺子掉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是哪里长的不对么?” 顾听澜抿唇笑道:“他肯定是脊椎出了问题,要不然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背起这么大的锅呢?” 第 142 章 高婶子打开门, 准备去家委会办公室。 她见到顾听澜从楼上下来,一反常态的捂着脸。 高婶子关心地问:“怎么牙疼么?” 屋里传来阮旅的声音:“谁牙疼?小花牙又疼上了?” 顾听澜站在二楼门口, 凑到高婶子面前, 把手拿下来。高婶子看到整整齐齐一圈浅淡的小牙印。 她锤了顾听澜后背一下说:“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 顾听澜摆摆手说:“这是夫妻恩爱的证据,回头您给阮旅也啃一个呗。” 高婶子听了想要拿脚踹他,被他闪身躲了过去。 顾听澜三步并作两步下到楼下, 又看到门口结了冰溜子。他伸着长胳膊打掉四五个又长又尖的冰溜子, 用脚把它们踢到一边。 “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别把她给砸了。” 顾听澜嘟囔完,习惯性往三楼看了眼。 花芽正好裹着小花棉袄从卧室的窗户往外偷窥他。正好被顾听澜看到, 花芽大声“哼”了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哎,都是我惯得。怪谁?怪我。” 顾听澜谴责完自己,边走边寻思自己的小姑娘太可爱了。路上遇到几个熟人, 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花芽没睡回笼觉,她把在家里穿的小花棉袄脱下来换上出门的厚棉袄, 收拾了一番打算先到三食堂领点大米。 顾听澜再忙也会抽空在家吃饭,她也是这样, 除非他不回来才会到别的地方吃饭。一日三餐,两人一天能一起吃上两到三顿。当然这是在顾听澜不出任务不忙的情况下。 花芽在家里算了算需要的口粮数量,学着方圆管家的方法, 用纸跟笔记下来。家里的菜和肉是不缺的,目前就是大米和面要多做点准备。还有给鸟儿的苞米碴也不能少。 上次去橘子岛,不小心把小肥雀忘在岛上逗留了一个多礼拜。那小玩意儿被顾听澜托人在招待所附近找回来以后,对花芽生了好大的脾气。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最近都没见到它。 不光是它,还有鲣鸟首领的口粮也得提前准备出来。 好在部队对鲣鸟们看的比较重, 今年冬天还多了一份阮旅特批的鸟类补助,不会让它们在冬期饥寒交迫。花芽只需要准备少许的苞米碴就行。 到了三食堂,排队的人远远超乎了花芽的想象。 原以为借阅书籍和领煤炭的人就够多了,到了大米这里,全都是弟弟。 花芽还打算上午有时间到学习班去,现在看来得安排到下午去了。 轮到花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她要了十斤的大米和五斤的面,另外拿了十斤的苞米碴、二十斤的地瓜面。 顾听澜上次分了一桶油,家里还有炸猪油渣剩下的一盆荤油,至少能用到过完年。 腊月天,即便没有预警,也是格外冷的。 要不然年关也不能叫做年关,这就是个需要人熬过去的关口。 花芽两手分别提着二十来斤的东西,迈着小步子蹭蹭蹭往家里走。 路上遇到提不动东西的方圆,忙说:“嫂子姐,你靠边站着别挡到别人。我马上回家送完东西帮你拿。” 方圆站在小路中间,她力气没有花芽大,比花芽多拿了十斤的白面,此刻把东西放在脚前,呼着白气说:“你先回去吧,我走一点是一点。” 小路两边都是雪,只有路中间被提前清理过,家属们全都挤在小路上相互擦肩而过。花芽不管嫂子姐让不让她帮忙,急冲冲地回去把东西堆在家门口就过来找她。 好在这边治安不错,不怕门口的东西被偷。 花芽帮方圆拿了一大半的东西,送到门口后跟方圆说:“现在都是十一点多了,你什么时候去学习班?” 方圆说:“你要是不着急咱们就下午去,我胳膊都要断了,还没吃早饭,人都快低血糖了。” 花芽赶紧让她在沙发上休息,自己钻到厨房里。她看到蒸锅里还有隔夜的大馒头,探出头说:“吃个馒头?” 方圆忙说:“不吃不吃,那是给他们送到学习班的。” 花芽震惊:“硬邦邦的怎么吃啊?” 方圆自然地说:“烤着吃啊,外面烤的糊糊的,里面都是面香味。我们家乐乐最喜欢吃这个了。” “早知道可以烤东西我就给小猪准备点地瓜什么的。”花芽问方圆:“你这里还有多余的地瓜不,借我几斤。” 方圆笑骂道:“几个破地瓜还跟我借不借的。我告诉你,我不借。” 花芽能屈能伸地说:“我拿,求你白给我吧。” 方圆也不逗她了说:“王天柱的份我都给准备出来了,天天乐乐有的,他都有,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说着,方圆站起来把门口归整好的塑料袋提给花芽看:“地瓜、土豆、粉条,加上锅里的大馒头,够他们三个吃上个几天。” 花芽的思路被她打开了,她先到厨房里给方圆下了碗面条,后知后觉想起粉条的事,问:“你还给他们带粉条做什么?他们能自己炖大白菜?” 方圆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说:“你小时候就没用火烤过粉条吃?地瓜粉烤起来膨的好大,吃起来好香的。” 花芽还真没试过,主要是小时家里食物珍贵不允许她搞新奇开发。方圆就闭着眼睛指挥着花芽从厨房里翻出粉条,用火烤了一下,看到粉条前面像是大米花一样胀大两三倍。 方圆睁开眼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便说:“你尝尝。” 花芽闻了闻,香的很。 她把前端咬了下去,发现新大陆地说:“好吃诶,到底是什么神人发现的这种吃法。我在家里的时候,什么零食都没有,早知道我也这样干。省的偷摸烤生面疙瘩解馋。” 花芽嚼着粉丝,把面条端给方圆吃,方圆夹了一筷子萝卜干说:“我们老家都这样吃,可能是风俗不一样。” 花芽点点头,见方圆正在吃着面条,跟她说:“你可别都吃完了,给我留一碗我拿完东西过来吃。” 方圆逗花芽说:“你不说我肯定吃不完,你说了那我觉得我一定会吃掉。” 花芽认真地说:“不,你一定吃不完。”说完跑到鞋柜换鞋,套上大棉帽就往外面去。 开门关门的功夫,屋子里卷过一阵北风,顿时觉得气温又低了几度。 方圆没等多久,花芽抱着东西敲门进来。 方圆一看,嘿,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你这是把自己的存货都交出来了啊。” 花芽摸摸鼻子说:“我怕他吃到不卫生的东西,这些给他们磨牙齿。” 方圆走到茶几边上翻了翻,里面不光有王梨花给花芽的琪玛酥,还有巧克力、鱿鱼干和大虾干。 “他们看到有这么多好吃的,一定高兴坏了。”方圆把面条端到茶几上,花芽回去的短短时间里,她给花芽在面条上卧了个鸡蛋。 花芽正好也饿了,端着碗先咬了一大口鸡蛋。 方圆把花芽带的东西放到门口,转头跟花芽说:“慢点吃,看外头的样子,下午不会下雪。咱俩待会提着东西慢慢走过去,你鞋子防滑么?” 花芽吸溜着面条说:“我棉鞋下面带着防滑扣,八斤特意叫人给我按上的。” 方圆笑着说:“你们两口子你惦记着我,我惦记着你,多好啊。” 花芽说:“你跟我大哥不也这样,只是我大哥不善于表达,总是掖在心里头。你细品品。” 方圆说:“果然还是亲妹子,我刚说一句你就帮着你大哥说话。还让我细品,我跟他过了十三年还不知道他啊。我就是夸你跟小顾两人感情好呢。” 花芽摆摆手,风卷残云地把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去说:“不用夸我俩感情也好。” 稍微歇了片刻,俩人就出门了。 她俩大包小包地往学习班去,外面的北风小了些。路上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家属。 有的家属跟她们的目的地一样,都是给孩子送东西的。有的家属煤炭票用完了,不知从哪里弄了个箩筐背着家里的煤炭往学习班送。 花芽好不到哪里去,她的箩筐丢在院子里不知道被高婶子收到哪里去,只好拖着笨重的蛇皮口袋往前走。 蛇皮口袋在雪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印迹,前面是大包小卷的姑嫂二人。 方圆想着难得过去一趟,还给孩子们带了饭盒吃。东西东拼西凑起来不少,差点让她们拿不下。 周争渡今天把学习班的大门打开,专门有老师守在门边,指挥着家长们把带来的煤炭登记,再统一放到仓库里。要是直接给煤炭票的更方便,大名一签就能走。 孩子们上午上完课,有的在食堂里吃饭,有的在操场上堆雪人打雪仗。热热闹闹的跑跳着,尽显青春朝气。 王天柱和乐乐等在学习班门口,乐乐不耐冷,在原地不断地跺着脚。她怀里抱着玻璃瓶,跟王天柱说:“到底是不是今天来,你别听错了。” “小瓜子哥哥亲口跟我说的,你再等等。”王天柱看着乐乐舌头都快捋不直,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扔给她:“你赶紧把你的脸挡上,鼻涕都要下来了。” 乐乐跟他从小在一个班,算是一起长大的。也不管太多,拿着他的围巾往脖子上绕了两圈。 花芽跟方圆俩人到了学习班门口,白给人送东西居然还要排队。 花芽要疯了:“我这两天尽在排队!” 方圆跟花芽说:“还不是那个极寒预警闹的,我看今天天气也还好,明天估计也不能差,说不准那一阵寒流被大北风给刮跑了呢。” 花芽也巴不得如此:“最好刮到小日本那边,实在不行,大饼子脸那边也不差。反正他们脸大,能吹!” 第 143 章 王天柱看到花芽拖着蛇皮口袋, 挎着大包小卷的过来。他喊了声:“来了。”自己率先跑到到门口跟老师说明:“我小妈妈来了,我要去接她。” 老师往外头看了眼,点点头:“记得让你妈过来签字。” 王天柱干脆地说:“好。” 老师继续拿着小本本做记录。王天柱在前面跑, 乐乐在后面跟着,俩人一前一后到了花芽和方圆的面前。 王天柱伸手先把花芽背着的帆布包拿下来,里面都是给他捎带的零食。他又把蛇皮口袋的一角拽着,跟花芽一起往门口拖。 花芽这回也不说不需要帮忙了, 笑盈盈地和他一起把煤炭送了过去。 登记的老师一看,笑道:“王天柱妈妈是吧?带了这么多煤炭,受累了。我替学校感谢你。” 花芽像个人似得说:“老师,您客气啦。” 王天柱往年都是给煤炭票, 今年跟绝大多数的同学一样交上实货。学习班鼓励家长拿实货, 这是冬期的硬通货, 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有时候煤炭票没来得及换,像顾听澜去年似得,也没用。 王天柱拍拍大口袋,得意地说:“我们家肯定是班上第一名。” 老师把煤炭放到称上简单过了一下, 跟王天柱说:“厉害,你妈挺能拿的,六十三斤。全学校第一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同志拿来这么多煤炭。” 花芽站在王天柱后面小声跟方圆说:“不小心多划拉了十三斤, 亏了。” 方圆推了花芽一把,知道她在开玩笑。要是真舍不得给王天柱, 恐怕一斤都不会往这边拿。 王天柱可算是得意了,长这么大,从正面数还没得过第一名。这一回子凭母贵,嘿嘿。 方圆把东西给乐乐,问她:“你哥呢?这么些东西你跟天柱哥怎么拿?你哥又被留堂了?” “你送我们进去呗。”乐乐说完, 跟方圆告状:“不知道谁说咱们学习班要封校,封校以后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哥就跟别的同学琢磨弄点解馋的东西吃,结果把肚子吃坏了,校医室给开了止泻药,现在怎么样我不知道,男同学宿舍我一个女生不好意思进去。” 方圆担心地多问了几句,乐乐都跟她说了。方圆还是不放心,打算跟乐乐一起往天天的宿舍看看。 花芽也想去摸摸王天柱的豆腐干,主要是不想让他再吃那个,便跟着一起往宿舍里去。 碧空无云,暖阳高照。 操场上不少学生把积雪清扫到一边,有跑步的,也有打篮球的。最受欢迎的应该是兵乒球,球台边上围了不少人。 咱们国家的乒乓球在1971年成功地“小球转动大球”,邀请美国队访华后,在老百姓之间又掀起一轮乒乓球热潮。快两年的时间,热度迟迟未退,不管在祖国的哪个角落都是最受欢迎的“国球”。 学习班操场的一角原来有两个乒乓球台,后来又新砌筑了四个。即便有六个球台,还是远不够大家使用。 花芽跟王天柱一起从球台边上路过,看到里面挥舞着球拍的不但有学生还有老师。遇到打出个稀罕球的,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会喊一声:“好球!” 大冷的天,打球的人穿的不多,脑门上还流了不少汗。边上鼓劲加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在帮着一起使劲。 从操场这边穿过去,路上还能遇到小卖部。 小卖部里的两个营业员正在跟带着袖章的军人说着什么,军人摇摇头,指着几箱东西让他们开箱检查。 花芽现在能分辨的出来一般箱子和“偷渡”过来的箱子的不同之处。说出来很简单,就是没有部队盖的绿戳。 有绿戳的东西就是经过部队的认可在小卖部里出现的,没有绿戳的显而易见就是一些“走私”的三无产品。 他们不好在边上逗留,从小卖部门口走过。就听其中一位营业员小声跟另外一个营业员嘟囔着说:“也不知道是谁举报咱们,有什么好眼红的,我上个月也就多挣了五元钱。” 带着袖章的其中一名军人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说:“不管在哪儿,严格禁止投机倒把的行为。你们投机倒把也就算了,还利用职务牟利。我听说不少学生吃你们的东西把自己给吃坏了的,还有的光吃零食不吃饭,一个月上不了几次食堂。你们赚的就是黑心钱,别管是谁举报,你们这种行为就要从根上断绝掉。” “是我们的不对,我们被猪油蒙了心。”年纪稍大一点的营业员知道这件事的定性可大可小,就看对方想不想给他们扣帽子。他认错态度良好地说:“这位班长教育的太对了,我肯定会好好反省,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违纪所得我一定全部上交,一分钱都不留。” 花芽面无表情地从边上路过,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她昨晚上跟顾听澜说了豆腐干的事,顾听澜一早上就派人过来清剿...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算做坏事,迎面遇上还是不免心虚。 王天柱气愤地说:“豆腐干不让卖也就算了,小卖部里不少零食都被清剿。我虽然不再吃零食,免不了我哥们几个要吃,怎么一点活路都不给大家。也不知道谁在背后打的小报告。连我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打报告的人怎么就不懂。” 花芽慌得不行,紧紧抱着给王天柱带过来的毛衣袋子,小声说:“也许是为了不让学生吃坏肚子呢。” 王天柱一下戳中花芽的肺管子:“我们又不是傻子,真能把人吃坏肯定就不吃了。” 傻花芽捂着胸口,闷闷地不想说话。她昨晚上还在想豆腐干的味道呢。 一行人来到宿舍,天天把自己毒在床上哼哼唧唧。他们先到天天床前看了眼,已经不闹肚子,就是稍微有些虚。 他妈没来前,天天还在宿舍里跟其他人拍洋画呢,他的一百零八将到底分开了。上个礼拜少了一张智多星吴用以后,其他的最近显得可有可无。 可刚刚得知小卖部被清剿,零食玩具都被没收不少,洋画片又少了一处可以购买的地方,他顿时觉得手上的一百零七将重新珍贵起来。拍起洋画恨不得把地板凿穿。 “来,趁饭菜还热乎赶紧过来吃一口。”方圆拖过桌椅,让他们三个小的围在一起吃饭。她给天天打了点大白菜粉丝说:“你就别吃油腥,先吃点清淡的。” 乐乐不怎么好吃肉,王天柱就把天天的那份蒜泥白肉吃了。边吃边气天天:“真香啊,看到没有,一层又一层,正正好好五层花肉。” 天天不想看他大口吃肉,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咬着大白菜梆子。 花芽看到小卖部那样,心怀愧疚。她便没去摸王天柱零食,把她带过来的零食摆在桌子上让他们自己分。 乐乐胃口浅,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花芽从兜里掏出一把大枣塞给她,让她没事多吃点这个。 乐乐比男孩子敏感些,看着窗户外面不断有家长过来送煤炭和柴,还有给学生们加棉被的,便问:“今年比去年还要冷么?怎么外面像是有什么情况似得。” 怕学生们之间有恐慌,学习班这边没有用广播播出极寒天气的消息。 周争渡开了教师会议,让老师们给学生们口头传达可能会大降温的消息,并且在班会上教导学生们应对雪灾天气的方法。 王天柱从小到大在这里成长,对此见怪不怪。 关于各种极端天气的应对方法手到擒来。他见到学习班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家长们组织过来,不用过脑子,直接跟乐乐说:“还能有什么情况,肯定有大降雪呗。说不定还有大风暴,不然教务处的老师也不会急冲冲地加固屋顶咯。” 花芽拍了他脑袋一下:“你小子脑袋瓜挺争气的啊,第三学期再给我前进几名呗?” 提到学习王天柱就嘚瑟不起来了,闷头扒拉着大米饭,不再吭声。 花芽跟方圆相视一笑,等他们把饭吃完,交代了几句就要离开。 她们俩先送乐乐到女生宿舍门口,上面写着男同学勿入的标志。 跟着她们出来的王天柱“啧啧”两声说:“凭什么女同学可以进我们宿舍,我进不了女同学的宿舍,这不公平。” 花芽说:“你要是想当女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打住打住,你的思想很危险,不能再发展了啊。”王天柱及时制止花芽,正要继续说话,突然宿舍走廊上冲出来一名女同学。 看起来也就三、四年级的样子,她身后还有一位比她大点的女生,在后面喊道:“小妹,你别跑,咱爸早就走了。他给我带了不少东西,我跟你一人一半。” 方圆站在宿舍门口,一下拦住前面奔跑哭泣的女生,她蹲下来抓着女孩的手说:“这不是丽丽么,你哭什么?有谁欺负你了?” 花芽一看,认出来了,这是大芳姐家的小闺女,名叫做李丽。 王天柱不好意思站在旁边看女孩子哭,赶紧跟花芽说:“我先走啦,我什么都没看到。” 花芽说:“走吧走吧。” 方圆扶着李丽,李丽泣不成声。 她姐姐李美,跟方圆和花芽说:“我爸老是丢三落四,这次又把小妹的东西忘记了,只给我送了吃的和热水袋。小妹生气,想要去找他。我想劝劝小妹,可小妹不听我的。” 李丽使劲把胳膊甩下来,也不抹眼泪了,大声说:“你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叫做把我的东西‘忘记了’,他怎么从来都不忘记你的东西!” 李丽说起这个,又开始哽咽:“一年到头过来送几次东西,每次都把我的东西忘记。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就是偏心眼不想给我送。” 李美其实心里也有差不多的想法,可事实上真要说出口太难。 这两年李丽年纪小看不出来,李美其实能发现父母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太好。她不想再给爸妈找麻烦。 方圆看了花芽一眼,花芽跟两位小姐妹说:“我跟大芳姐都是家委会的,等我回去就让她这两天把东西送过来好不好?” 李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李美比她大三岁,妈妈教的好,知道谢谢花芽:“谢谢大姐姐,麻烦你跟我妈妈说一声,有时间就送,没时间我先跟小妹一起用。别让她耽误工作。” 李丽“哼”了一声,非常叛逆地说:“好人全都让你做,便宜全都让你占。” 花芽从兜里掏出红头绳,她准备拿给乐乐的。方圆说乐乐已经有了一对,就没送出去。 她拉过李丽的小手,弯腰把她的小辫子系上一对红头绳,红艳艳的特别好看:“现在这个我送给你,不给你姐姐,独你有的。” 李丽的脸一下红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收人家的东西。即便她很喜欢,这种事情上还是拿不了主意。 李美感激地看了花芽一眼,跟李丽说:“你还不赶紧谢谢大姐姐。” 李丽抓着两条辫尾,看表情就知道很喜欢这对红头绳。她小声地说:“谢谢大姐姐。” 花芽听到小丫头叫她大姐姐心里很开心,可惜辈分不能错。她更正道:“叫我阿姨吧,我跟你妈妈玩的不错,平时叫她姐姐呢。” 李美推了李丽一把,李丽改口说:“谢谢小阿姨。” 把小丫头哄好,还接了个传话的活儿。 花芽交代了她们几句,就跟方圆俩人手挽着手往家里走。 现在天短,感觉中午刚过去没两个小时,天边就灰蒙蒙的,好像很快就要日落。 花芽跟方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她打算先把小丫头的问题解决,绕一点路到家委会办公室找大芳姐,让她尽早把东西送过去。 方圆走着走着突然说了一句:“陈志这种事不是第一次闹,上次你肠胃炎没过来,我在学习班门口看他就给大丫头带了饭盒,小丫头的饭盒根本就没带。你说饭盒什么的不都在一起放着的么,咱们还给三个孩子送饭呢,咋就不会忘记哪个孩子的饭盒呢。” 方圆言外之意就是陈志“忘记”的行为就是故意的。听李丽话里的意思,真还不是一次两次的行为。 说起这个,方圆又想起去年给天天和乐乐买铅笔盒:“我看到陈志只买了一个,还问他怎么不买两个,正好供销社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他非说李丽的铅笔盒才换过不需要再买。现在想想,恐怕压根就没打算给小的买。” 要说花芽也怪心疼李丽的,不过十岁的年纪,自己的爸爸明目张胆的偏心眼,换成谁谁都受不了。小丫头也只是哭一哭,想要多寻求些安慰而已。稍微哄一哄就不闹了。 花芽嘀咕:“真不知道为了个什么。” 方圆也想不通地说:“可不是么,要说重男轻女吧,都是两个女孩。要说偏心眼,许多人偏心眼的都是小的那个。别说你弄不明白,我也弄不明白。” 花芽把头发往棉帽里面掖掖,头发太长,被风一吹就扫眼睛。她说:“得了吧,他怎么想的我懒得猜。反正我对他第一印象就不好。” 上次在阅览室,不管有没有外人在旁边,劈头盖脸地先说了大芳姐一顿。看大芳姐的反应,应该是经常这样,她都不往心里去了。 花芽试想她的八斤要是敢这样跟她闹... 呵呵,小鸟都给他掰折! 第 144 章 今天家委会没开会, 大家都在忙别的事情。 大芳姐在家委会办公室里和一位闹离婚的军人家属谈话,她半路见到王梨花正在开导对方,也忍不住过来说上两句。 她打心眼里不是个劝和的人, 可大环境在这里,离了婚的女性比离了婚的男性艰难很多。不用说太早,就二十年前妇女们都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牢牢地被封建婚姻桎梏着, 别说真离婚,就连离婚的想法都没有。 后来还是一九五零年《婚姻法》的发布,才给封建婚姻中的女性带来了一束阳光。 一开始《婚姻法》的效果不是很好,推行起来非常艰难。当时的人们都被封建思想所侵害。经过二十年的推行和改革, 直到现在还有不少妇女在婚姻当中宁愿选择忍气吞声也不愿意选择离婚。 还有一句俗话说:“宁拆十座庙, 不毁一桩婚。”由此可见, 想要去劝分,还是得有很大的骨气。 大芳姐跟那位家属只说了一句:“你要是想继续往下过,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不想过, 家委会也会为你争取你该有的权益。” 那位家属说:“可是军婚受法律保护,我们当家属的不受保护。” 大芳姐叹口气,扯了把手纸给她:“不管是哪一方, 只要犯了过错,都要付出责任。不是说军婚就会保护军人, 在军婚当中,家属也是受到保护的。完全可以追究过错方的责任!” 还在家委会的王梨花听了头皮都要炸开,她听出来大芳姐这是暗示这位家属主张离婚啊。 这年头离了婚的女人能怎么办?娘家要是能靠的住倒也还好,就怕娘家也不收留,到最后祸害的是女人自己。 “你跟你男人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多想想他的好处。不要满心都记着对方的不好。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男人,要我说啊,咱们别冲动行事,再给对方一个机会。” 王梨花一边说,一边给大芳姐使眼色。 大芳姐装作没看到,把桌子上的废纸团吧团吧往墙角扔去。扔完拍拍手说:“说的也没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天天也就这么过。” 花芽进来时,就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当下来了精神说:“怎么能这样过日子呢。眼睛一睁一闭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一睁一夜过去了。眼睛要是一闭不睁一辈子可就过去了。像这样稀里糊涂的活着,跟死了有什么两样。要我就要把小日子过的津津有味,绝对不能白来这一趟。” 方圆有别的事先走了,花芽进了办公室,找把椅子倒着坐着说:“为什么要提倡女性在婚姻当中的奉献论?现在多少婚姻都是对女性的隐形奴役。咱们同为女同胞不去破除这种思想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着一起桎梏女同胞们。这样不好,我不喜欢。” 一个就不好对付了,这下又来了一位劝分的。 王梨花都想把她俩的嘴巴堵上。 花芽发表完言论,欠兮兮地问那位坐着的家属:“什么情况?” 那位家属有点不好意思,大芳姐也问:“对啊,你到底什么情况?” 家属支支吾吾地说:“让梨花大姐说吧,我、我先走了。” 瞧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花芽问大芳姐:“你说那么多,你不知道咋回事啊?” 大芳姐说:“你不也不知道么。” 王梨花赶紧把门关上,锤了她俩一人一下,哭笑不得地说:“就是她男人脚臭还不洗脚。她上个月得了肺炎,医生说她家卫生条件不好,细菌多。她觉得就是她男人不洗脚闹得。” 这是个有味道的矛盾。 花芽难受地挤出双下巴,嫌弃地说:“她结婚这么多年是怎么忍下来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晃荡着脚,俨然忘记顾听澜是怎么帮她搓脚丫的。 好在今年冬天学聪明了,棉鞋换着穿,鞋垫穿完就刷,刷完就放炉子上面烤,保证每天脚丫子都是香喷喷的。 大芳姐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过了,她还以为多大的事,结果就一个脚臭。 她跟花芽对上小眼神儿,谁都不敢抬头瞅王梨花。 “你俩以后别听话听一半,哪有脚臭就劝离婚的。”王梨花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扔:“晚上罚你俩把办公室收拾了,我替你俩保密,不跟高会长说。” 花芽拿起抹布,让大芳姐去接水:“您放心,保证收拾的发亮光!” 大芳姐从门后面找到盆,端起来说:“我们花小姐的小手娇气,赶紧把抹布给我,让我来洗吧。” 花芽扭捏着把抹布扔到盆子里说:“知道就好,洗干净些。” 王梨花看她们开始收拾了说:“那我也不在这里碍事,你们忙着,我回去检查检查我家那口子晚饭做的怎么样。” 王前进有半个月的病假,天天在家里伺候王梨花衣食住行。王梨花日子过的得意,人也精神焕发。 送走她,花芽见大芳姐回来了,俩人干了一会儿活。大芳姐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有屁快放。” 花芽把抹布往盆里一扔,拍拍手装作不经意似得地说:“我今儿去学习班,遇到丽丽了。你家那口子忘性也太大,小丫头的东西都能忘记拿。多亏有她姐在,能跟她俩人共用一份。我跟她说等着你明天有时间去送一份。” 大芳姐怔了怔,随即笑着说:“嗨,他就是丢三落四的性子,给孩子送东西这么大的事都能忘。” 花芽笑嘻嘻地说:“那你俩关上门打,可别让我听见了。” 大芳姐心里有些不好受,听了花芽这话,笑骂了一句:“小崽子,你等我把他薅到你们家楼下打!” 花芽对怎么打没什么兴趣,只说:“别忘记丽丽的东西,明天赶早送过去。” 把办公室收拾完,花芽洗过手回到家。 顾听澜带队巡防,晚上不回家吃饭。花芽便到方圆家蹭饭。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好。 花芽今天出门,连围巾都没裹。走在路上,一点风没有。 天气好的仿佛是快要开春,日头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家属区里,还有不少后勤的人修缮房屋、检查管道。花芽来到图书馆外头,看到小肥雀和小伙伴们落在石桌上吃苞米碴。 吃也堵不上它的嘴,咽下一口就叽叽喳喳叫唤两声。 见到花芽来了,小肥雀爱答不理地转过头,把屁股对着花芽继续啄小碗里的食物。 花芽也不理它,她都赔过不是,怎么气性这么大。 一人一鸟互不搭理,花芽进到图书馆,又看到有人正在加固窗户。 周文芳给花芽带了鸡蛋卷饼,跟玻璃瓶放在一起,此时还热乎乎的。 花芽拿着鸡蛋卷饼咬了一口,香喷喷的。周文芳特大方的往上面撒了不少熟芝麻,一张面饼上至少摊了两颗鸡蛋。 图书馆不许有人坐在桌子上,花芽和周文芳俩人没到上班时间,就靠着登记桌边吃卷饼边聊天。 吃的差不多,就有家属抱着一堆书过来还。 还书的家属还不少,一问之下,大家都说暴风雪可能飘到北朝鲜去了,除了按照部队要求进行防御外,不少人都放松了警惕。 他们还来的书好多都还没看,花芽认命地跑上跑下把书籍重新归位。 上午一刻不带停地忙完,中午就和周文芳两人一起去三食堂吃饭。 吃过饭路过操场,操场上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有许多趁着午休时间出来运动的人。 操场边上的单杠和双杠上被家属们搭着厚棉被,看台上也摆放着不少需要暖阳照晒的厚棉鞋。 花芽走在路上,觉得自己的棉鞋也有些穿不住。她跟周文芳嘀咕着:“等到自习室你提醒我把鞋垫子取出来一双,我的脚要烧着了。” “好。”周文芳点头说:“你先陪我去供销社,我家的红豆吃完了。我想做点红豆沙。” 于是,两人往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院子里堆放的煤炭暂时无人领取,前些天大家都在家里积攒了不少。花芽兜里随身带着两百斤煤炭票,这是顾听澜早上刚给她的,说是参加巡防队的补助。 巡防队员冬期时间都在岛上各处巡逻,没有可以砍柴伐木的空闲。部队深知每家每户下发的煤炭票省着用都未必能够。每年都得靠砍柴或者适柴应付几天。巡逻的人也就给了两百斤的补贴。 阮旅去年托花芽的福,发了一笔小财。小聂身为司务长抠门到极致,硬生生省下一笔不少的开销留着今年采购煤炭,想给大家过个温暖的年。 “你先到里头买红豆,趁现在没人排队,我再领两百斤的煤炭回去。”花芽把小胳膊往周文芳面前一杵,周文芳都不用过脑子,双手自动抬起来给她挽棉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挽好一只棉袖。 “那你快些。”周文芳知道花芽力气大,也就不多说什么。看花芽到边上去领煤炭,她走到供销社门口又转了回来。 花芽见她又回来了,就问:“怎么不去买红豆?” 周文芳说:“现在没什么人,我干脆借个木板车把煤炭都领回去。一趟趟地拿太累人,正好今天天气好,我不遭罪。” 今天那位自作主张的大姐不在,花芽打算先帮着周文芳把煤炭送回她家。周文芳没打算让花芽帮忙,可她在前面一拽木板车,木板车没动,她差点摔跤。 花芽好好笑话了她,笑话完,就像头任劳任怨地小毛驴,再次在前面拉着木板车。 第 145 章 花芽把煤炭堆在周文芳的院子里, 周文芳在边上着急,还帮不上忙,特别不好意思。都是女同志, 整的她好娇气的样子。路上不少人往她俩这边看。 花芽浑然不在意,闷头干活。干完活,花芽拍拍棉衣、棉裤上面的灰,打算再去一趟, 把自己家里的煤炭弄回去。 周文芳不舍得花芽白出力,走在路上约花芽下午自习完到她家吃豆沙包。 花芽自然乐意,暗搓搓地说:“我不光喜欢吃豆沙包,还喜欢吃带肉的包。” 周文芳说:“今天没有带肉的包。”没等花芽噘嘴, 她先说:“但是可以给你往豆沙里面放颗冰糖。” 花芽顿时觉得舒坦了。 俩人又一起去往花芽家送煤炭, 花芽想着点火费火柴, 又让周文芳跟她一起买了两根蜡烛。 随后去了自习室,学习完,来到周文芳的家中,周文芳果真做了十五六个放着冰糖的豆沙包给花芽吃。 周文芳的豆沙包做的跟她本人一样秀气, 豆沙包放在掌心里刚刚好。小小的圆滚滚的。 把热乎的豆沙包掰开,红豆沙冒出浓郁都豆香气。因为加了冰糖的缘故,豆沙的外层仿佛裹了层晶莹剔透的水晶。 花芽食欲大增, 俩人就把豆沙包当成晚饭,花芽一口气吃了五个才饱。 周文芳又给花芽装了二十个豆沙包, 让她给高婶子带十个,剩下的留着明天吃。 从周文芳的屋子里出来,天色已暗,气温好像低了不少。 隔壁院子里的吴毓指着周文芳院子里的小风卷说:“唉呀妈呀,这也太唬人了, 哈哈哈,这么大点的风卷能吹个啥。” 空气中可以感受到有两股相对的风互相吹来吹去,慢慢地把地上的尘土和杂草卷在半空中。 花芽出门,没搭理吴毓。 她嫌着小风卷扬出来的沙子眯眼睛,还容易把周文芳家的小院子蒙上灰,干脆操起扫帚往转动的小风卷上使劲拍过去! “啪!” 小风卷被扼杀在摇篮当中,它卷起来的尘土和枯草飘荡着落在地面上。 周文芳震惊:“...还、还能这样啊?” 花芽把扫帚往矮门边一支,拍拍手说:“这就是个弟弟。” 她没带围巾,缩着脖子哈出一口白雾说:“我怎么觉得比刚才进屋冷了些呢。你可别送我了,进去把炉子点上,晚上能睡的好些。” 周文芳便站在门口说:“你走路慢点,别把东西弄掉了。” 花芽拎着红豆包,跟周文芳摆摆手说:“你记得把窗户留给小缝出来,别把自己熏个好歹。” 周文芳笑道:“少说废话,赶紧回去吧。感觉要变天呢!” 没人搭理吴毓,吴毓脸皮厚,也说道:“还真是要变天,全是灰蒙蒙的。” 不光她们有这种想法,在操场上打球的那帮人,还没分出个胜负,就把球一抱回家去了。 还有晒棉被、晒鞋子的人全都四处跑着收东西。 花芽走在路上,感觉脚底下涌出一股妖风,由下往上把她露在棉帽外面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 她勾出唇边的碎发,回头看到灰沉沉的天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路上同一个方向回家的家属不少,往反方向出去的人几乎没有。 花芽的心随着步伐变得沉重,呼出的白雾越来越浓厚。 她走到楼栋下,看见中午流下来的雪水不知何时冻成冰溜子挂在房檐下。而身后的云,从灰色变成了黑色。 短短的二十分钟,花芽明显能感觉到气温骤降。 她先到一楼把门窗检查了一遍,又将院子里她与高婶子家的煤炭重新用防水布铺盖好。瞧着天边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诡异景象,花芽动作麻利地往防水布上多压了几块大石头。 弄完这些,她就跑到二楼找高婶子。可惜高婶子不在家,花芽就把带给她的红豆包挂在门把上。 回到自己家后,花芽仿佛从一个冰窟窿进到另一个冰窟窿。 屋子里黑漆漆冰凉凉的,花芽没脱棉衣,开了灯先到客厅把炉子点上。她把自己团成一团坐在火炉前面,烤了一会儿,感觉屋子里有了暖和气,才把厚棉衣换成在家穿的小花棉袄。 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跑到阳台上翻出两个土豆、两个地瓜扔到火炉里面烤着。 家里没什么事干,花芽就一边看书一边等顾听澜回家。 大约夜里八点,顾听澜踏入单元楼内的当口,天际边传来一阵阵响雷。随着响雷越来越近,天上居然下起鸡蛋大小的冰雹! 担心小妻子在家害怕,顾听澜飞快地往三楼跑去。 花芽被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从远及近的闷雷伴着闪电像是在耳边爆炸。 花芽打开门被顾听澜紧紧抱在怀里:“别怕,我在。” 顾听澜轻抚她的后背,一下下安慰着说:“楼房很坚固,不需要害怕。” “怕什么?” 花芽昂起小脸,在灯火中露出小黑嘴巴。她手里还握着吃了一半的烤土豆。 顾听澜:“...”一腔爱意差点把自己给淹死。 花芽捧着烤土豆,献宝似得说:“还温乎呢,跟在灶坑里烤出来的味道一样!我给你留了一半,你快吃。”说着,把剥好黑皮的土豆喂到顾听澜唇边。 顾听澜就着她的小黑手把烤土豆吃了,见她意犹未尽地吸了一小口手指头,盯着看了片刻,动了动喉结问:“好吃么?” 花芽抬头甜甜地说:“好吃。” 顾听澜勾唇笑了一下说:“小傻子,外面下冰雹了。” 花芽听了,跑到窗户边往外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冰雹从刚才的鸡蛋大小,现在俨然跟她吃的土豆一般大小。霹雳吧啦重重地落在地面上,一个个炸开花。这要是砸到人身上可就完蛋。 她回头担忧地问顾听澜:“不会有事吧?” 顾听澜专门为了极端天气准备了许久,对此虽然担忧,但也应对的了:“都有准备,剩下的就看老天爷想要怎么折腾。” 外面下着巨大的冰雹,所有人都躲在屋子里避难。阮旅亲自上来敲门,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交代顾听澜道:“你二十四小时待命。” “是!” 等阮旅走后,花芽抿着被焦糊的土豆皮蹭的小黑嘴说:“比你们预想的还要严重么?” 顾听澜点头说:“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会下冰雹。估摸会有一批房屋和机械的损失。这些都要等着冰雹停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冰雹一下就下了一晚上。这种天气真是诡异,电闪雷鸣配着大冰疙瘩,一个劲地往下砸。等到冰雹停下来以后,世界仿佛安静了。 花芽在被窝里揉着眼睛松了口气,昨晚太吵,她都没睡好。 结果还没放松多久,早饭没吃完,暴风雪汹涌地席卷而来。 呼啸的北风从门窗缝隙里发出尖锐的声音,屋子里的炉火闪了闪。顾听澜挪了个床头柜挡在炉子前面,挡住大半的风。 他想着花芽要是在客厅看书估计会冷,独自下楼到院子里找到些防水布,用锤子敲敲打打地封在窗棱的缝隙上。 花芽从卧室出来,发觉客厅暖和许多。顾听澜嘴里咬着钉子,稳准狠地钉着。 顾听澜问:“吵醒你了?”他等了好久,小懒虫都不起床。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开始钉钉子。 花芽从背后搂着他的腰,侧着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蹭叽了两下说:“这就是极寒天么?” 顾听澜一改嬉皮笑脸,严肃地往窗户外头看了一眼说:“这只是开始,今年恐怕比往年都难。” 花芽没遭遇过这样的气候,昨天白天没觉得什么。昨天夜里睡不踏实,半梦半醒的迷离状态。后来还是旁边的顾听澜发觉,将她搂在怀里才彻底睡过去。 她觉得很幸运,这样的气候能跟顾听澜待在一起。哪怕他是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家。可现在只要有他的地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怕。 在感受到顾听澜努力地把他们的小窝弄的暖呼呼的,花芽那一点为未知气候的恐惧之心,降低了大半。 伟人有句话:不能小看敌人,也不能畏惧敌人。 花芽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有些担心院子里的防水布会不会被冰雹砸漏,要是漏了,风雪一来,免不了煤炭都要被打湿。 这样的煤炭就算能燃,烟雾也呛人,到时候屋子里根本待不住人。 顾听澜从客房的衣柜顶上找出军雨衣,他跟花芽说:“我下去再盖一遍,你不要离开屋子。” 花芽乖乖地送他到门口,拖着小板凳坐下来靠着鞋柜等着。 顾听澜站在门口,见她黏黏糊糊的小样,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 怕一氧化碳中毒,阳台上面的窗户留了一指宽的小缝。小缝里源源不断地有妖风钻到屋子里。 花芽靠在鞋柜上,离火炉有些远。很快感觉手脚的温度变的冰凉。 顾听澜上来以后,看到小妻子还在小板凳上等着他。揽着她的腰,面对面的将人抱在怀里。花芽盘着他的腰,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即便如此也不撒手。 她被顾听澜带到沙发上,就着这个姿势盖着毛毯。 两人裹在毛毯中,花芽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美滋滋地说:“我们早上吃豆沙包呀。小芳特意给咱们做的冰糖豆沙,特别好吃。” 顾听澜觉得小妻子浑身上下都是软呼呼的,抱在腿上舍不得放下来。他手不老实地捏了捏花芽的小胳膊,同样的地方,他那是二头肌,小妻子是糯米团,捏起来很叫人上瘾。 直到花芽在他耳边打了个哈欠,顾听澜不让她饿着肚子睡觉,想要把她放下来,自己去厨房拿豆沙包。 花芽夹着他的腰不放,顾听澜扒拉了两下,没扒拉下来。只好带着小树袋熊一起去厨房。 他的力气不比花芽小。就是平时控制的好,不想莽撞地将力气用在花芽身上。这回单臂托着花芽,让她搂住脖颈,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坐回沙发上,继续让她窝在怀里。 豆沙包没用蒸锅热,垫着铁盘放在火炉上慢慢烤。 豆沙包奶白色的外形慢慢地爬上金黄的颜色,外壳被火烤的酥脆。 他掰开一块豆沙包,看到里面冒着白气,吹了一下送到花芽嘴边让她尝。 外面风雪呼啸。 暖烘烘的屋里,小夫妻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着甜糯的豆沙包。 等到他们吃完,花芽犯饭盹。 顾听澜把她裹在毛毯里,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睡了过去。 他则拿起茶几上的书,在炉火前慢慢的品读。 第 146 章 花芽被对讲机的嘈杂声吵醒, 电流滋啦滋啦的响着。 顾听澜站在阳台边,正在跟对讲机对面的人通话。对方说话的语气很急促,似乎遇到很严重的问题。 花芽裹着毯子, 趿拉着被火炉烤的暖呼呼的棉拖鞋来到他的身边。顾听澜揽着她的腰,垂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花芽伸出食指,轻轻地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头。 与对方通完话,顾听澜带着歉意地跟花芽说:“有任务了。” 花芽点点头,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凌晨五点。 外面的暴风雪似乎感受到人们对它们的忌惮,狂野怒放着它们的力量。仿佛天地间只有一种颜色,所有的一切黯然失色。 顾听澜站在门口,花芽跑到立柜下方的抽屉里翻出她珍藏的大块巧克力。她急冲冲地来到门口, 在顾听澜出门前把巧克力塞在他的军大衣口袋里。 顾听澜把小疯子的头发揉的更乱, 温柔地说:“乖乖在家等我, 哪里都不许去。” 花芽点头。 顾听澜不满意:“说话。” 花芽拉起他的手贴在脸颊边,乖顺地说:“我就在家里等你,哪里都不去。” 顾听澜又吻了吻她。 花芽目送顾听澜离开。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天大的事都能扛过去。 暴风雪一直持续。 花芽偶尔会从外面的大广播里听到天气预报和目前灾情。 外面的温度已经从零下二十度骤降到零下三十七度, 这样继续下去,再过两天突破零下四十度不成问题。 一直没有顾听澜的消息,但花芽知道, 只要她等,顾听澜就一定会回来。 他答应过花芽的事, 从来没有失信过。 花芽把屋子里所有的门都关上,只留下阳台上的一条小缝隙。 多亏顾听澜前几天把窗棱的缝隙用防水布封上,不然屋子里不会这么暖和。 她独自在家里待了一个礼拜,后来高婶子找了过来。 “咱们部队里面没什么事,准备的够充分。就是外面老百姓, 有的人不听部队的预警,柴火、煤炭、粮食没有增加储备。有的人就跟往年一样,把家里的房顶简单修补一下,还以为能凑合过去。” 高婶子在棉袄外面又裹了件军大衣,上下一层楼的距离,她冻的直哆嗦。 “往年咱们岛上巡防队只有五支队伍,今年小顾多安排了二十支队伍。”高婶子喝了杯热水,喝完又把搪瓷杯放在火炉上继续加热。 她庆幸地跟花芽说:“咱部队有两三位老领导看着前段时间天气变好,以为跟往年一样平平安安的过去了。还去找了老阮说这个事。当着小顾的面,说他年轻人没经验,准备的太过度,浪费部队资源。应该赶紧抓紧时间做冬期拉练。” “该不会是在干休所里修养的老干部吧?”花芽听林云说过,干休所里有几位老干部手上没有权利,就喜欢对现在的部队决策指手画脚。意义不大,重在添堵。 “说的没错。”高婶子说着说着,冷笑起来:“现在你再瞧瞧看,这外面老百姓现在都在指望着巡防队过去救助他们。要不是小顾提前准备的好,现在得一团糟。还有房屋老化维修,即便不是这样的气候,也该修一修。更何况要提前预防这样的气候呢。那几个人老了老了,脑子都不好使了。退休前也没见有什么贡献,到了关键时候,嘴皮子一磕一碰,倒是给自己的人添堵。” 花芽根本没听顾听澜提过这茬儿,她从高婶子嘴里了解以后,气不打一处来:“我看是他们年纪大了,抱着侥幸的心里得过且过。就应该把他们都扔到外面跟受灾的老百姓们一起过上几天,他们才知道巡防队的好。” 高婶子笑了笑说:“小顾肯定知道说了你会生气,就没跟你说这事。他对自己的判断一向自信。他还没往心里去,你别把自己气够呛。回头小顾还得说我得不是。” “怎么会说你不好呢。”花芽抱着搪瓷杯暖着手,嘟囔着说:“这种天气在外面奔波救人比冬期拉练还要有难度,就知道整一些形式主义,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高婶子说:“所以小顾今年主张将冬期拉练暂停后挪,开展了两个礼拜的极端气候应对训练。我们家老阮是绝对信任小顾的安排,力排众议地把小顾的训练安排放在首位。这些天下来,他们的判断一点没错,应该有不少百姓得到他们的救助。” 花芽跟高婶子说着话,突然打了个寒颤,感觉屋子里有冷了几分。 她跑到阳台上,打开门,用撮箕铲了些碎煤炭,回到客厅倒进火炉里。又用炉钩挑了挑火。 她嘀咕着说:“咱们有煤炭住楼房的还冻成这样,别的老百姓家里该怎么办啊。”要是遇灾的人太多,她的八斤得遭多少罪。 花芽知道岛上不少百姓住的都是平房,在大降雪以后,很容易被深雪掩埋。顾听澜让他们家家户户准备一面小红旗,挂在最高的树上。这样巡防队的人一看到小红旗就能知道这边有人家。 红旗不但是他们的指向标,也是老百姓们生活的希望。 高婶子也是想到老百姓生存情况,她听到阮旅说好多百姓家中受了灾,有的房屋倒塌、有的棉被被雨雪打湿不能保暖、还有的人家有老弱病残孕人群等等。 即便正常的没遇到上述那些情况的人家,遇到这样的极端气候,也难以忍受接近零下四十度的气温。 “我想咱们家委会的成员都是军属,不能坐以待毙。老百姓们的生活物资紧缺,外地的物资暂时进不来。”高婶子坚定地开口说:“我想咱们搞一场捐赠,捐些冬期用品。咱们不提倡燃烧自己、温暖别人的奉献行为,只把家中多余的取暖物资或者是食物拿出来。” “那咱们怎么通知其他家委会成员呢?”花芽皱着一张小脸,外面风雪这么大,她答应过她的八斤不出门。即便她出门了,大风一刮,她魂儿都得飞了。 高婶子就是过来跟她商量这件事的,听到花芽发问,就从兜里掏出一个对讲机。 花芽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高婶子说:“你不知道咱们楼里有楼长吧。” 花芽对此一无所知。 高婶子笑着说:“咱们这栋楼三户人家,周政委家本来住在这里四楼,他身体不好常年在部队医院待着,这边有什么事他们家都不管的。里外里就咱们两家人在这里。正常来说,每栋楼都会设一名楼长,你没来之前,就默认是居住在这边的我来担任。” 也不是高婶子爱当官,花芽没来前,这边家属就她一人,她不当也得当。后来花芽过来了,他们相处的其乐融融,没什么矛盾。楼里的卫生两家人轮流收拾,楼长身份早就被忘在脑后。 要不是有这件事发生,高婶子还忘记自己身兼数职,多了个楼长身份。 “每栋楼的楼长手里都有一个对讲机。老阮当年为了这个跟别人吵了好久的架。这些对讲机都是部队淘汰下来的。有些报废的都是小聂一点点修理好的。”高婶子扭开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对讲机里马上传来滋啦的电流声。 高婶子很有经验地说:“这里是幺号楼,这里是幺号楼,其他楼栋听到请回复,请回复。” 等了片刻,没有其他声音传来。 高婶子皱着眉说:“是不是放太久,大家都忘了怎么用啊。不然就是没电了?” 花芽没用过这玩意,帮不上什么忙,挠挠头问:“三区的人能听到吗?” 她担心周文芳,周文芳现在住的就是平房。 花芽的话音刚落,对讲机里传出周文芳的声音:“这里是三区拐幺四,这里是三区拐幺四,听到请回答,请回答。” 花芽高兴的跳起来!知道周文芳没事真是太好了。 “幺”是“一”的意思,花芽这个明白。可“拐”她就听不懂了。 她急切地问高婶子:“‘拐’是什么意思?” 高婶子在对讲机里回复了一句后,跟花芽说:“她没什么大事,有事就跟我报告了。这丫头脑子很灵光的。” 听到花芽发问,高婶子解释说:“‘拐’就是‘七’的意思。她是那边7-14排的楼长,手上也有对讲机。” 因为是公共频道,后面陆陆续续出现几名家属楼长的声音。高婶子把意思传达下去,很快得到了家属们的一致同意。 花芽眼巴巴听着周文芳的声音,觉得挺有精气神的,也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后面还有方圆的声音出现,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花芽板了几天的小脸总算露出笑意。 “好了,该传达的传达完毕,剩下的咱们就把自己家里的东西归整一下。后面会有战士过来在每个楼长家里收。” 高婶子跟花芽交代着说:“知道你很有积极性,但是务必要考虑好自己的需求。把照顾好自己排在第一位,这不是自私,是对大家负责,明白我的意思么?” 花芽当然明白,这些天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让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八斤放心。 高婶子离开以后,花芽就开始忙里忙外的收拾。 她手上有两件毛衣毛裤可以捐出去,还有一些干粮食物。另外省出四十斤煤炭,可以捐出去。这不是她小气,家里的煤炭堪堪够用。她要是不捐,想到老百姓们正是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于心不忍。 她知道只要熬过这几天外面的物资进来就好了。 高婶子临走前让她别下楼,直接从窗户里扔到一楼就行。花芽当然不想在这种天气出门,把物资裹好,打开窗户扔了出去。 短短的十几秒,屋子里卷进一股寒风。花芽打着哆嗦把窗户关的死死的。然后跑到火炉前面好好的烤一烤身上的寒气。 也不知道八斤在外面能不能抗住这种冷。 花芽搓着小手,真想象不到这样的天气还要出去救人,会是怎么样一副场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屋子里比刚刚高婶子离开还要冷了些。 她又往里面加了些煤炭,把加煤的口关好,裹着毯子离的近了些。 外面风雪声实在太大,楼下来人过来搬物资,她都没听见声音。 晚上她给自己烤了个鸡蛋吃,别的什么也吃不下。 卧室没有客厅暖和,她干脆把被子抱到沙发上,又拿了件顾听澜的背心抱在怀里缓慢地入睡。 第 147 章 周文芳把家里所有御寒的衣服全都裹在身上, 谁让她是楼长,要在院子里接收其他人捐赠的物资。 这边不像干部区,家属们相互熟悉, 知根知底。 这边不少人是合同工,今年干了明年不干了,走了旧人来新人,大家相互也就看个眼熟。为了避免被其他人顺手牵羊, 周文芳登记完还得把物资整理到院子里堆放着。 抱在怀里的热水袋渐渐失去温度,周文芳舍不得把它放回屋里,只要能比她体温高点,她就不放手。 钢笔不能使用了, 笔管里的墨水冻成冰块。她找来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扔在抽屉角落的铅笔, 一个个登记其他人拿来的物资。 快两百户人家, 拿过来的东西有多有少。应该是每家每户都参与进来了。甭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给老百姓们雪中送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快到晚饭时间,拖着大型板车的军人冒着风雪过来。 周文芳往院子里一指,鼻子嘴巴都冻僵了, 发不出声音。 对方点点头,给她竖起大拇指。站在风雪中,把她往家里撵。 周文芳巴不得赶紧回到屋子里, 她把登记的清单交给对方,小跑着回到家中。 到底还是家里暖和, 火炉里莹莹点点的火星,是她继续撑下去的希望。 隔壁两口子自从前天就开始为了吃的喝的吵架,谁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事。周文芳觉得闹得慌,后来觉得有点声音也好,总比孤零零的对着空屋子强。 听到隔壁吴毓嚎啕大哭的声音, 周文芳真想学学她的精神头。大冷天的两口子窝在一起相互取暖不好么,非把精力都浪费在吵闹上。 周文芳知道这样不好,可这两天的的确确是听着他们家吵架的动静来打发时间的。 她白天睡的多了,晚上睡不着。到了后半夜隔壁不吵架了,她就找了本书开始看。 看着看着,突然头上的灯泡闪了闪,“啪”停电了。 周文芳独自在黑乎乎的屋子里傻眼。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想起前些天花芽说点火方便买回来的蜡烛。她点上两根蜡烛,一个放在吃饭的饭桌上,一个放在茶几上。又把卧室里的镜子照出来,放在茶几上对着蜡烛,希望能折射出更多的光线。 浑浑噩噩地睡不着,周文芳心里一点安定的感觉都没有。她来这里是为了工作,为了年年能给父母扫墓。她成长的家已经分配给了别人。爷爷奶奶那边不是她的家,只能算作老家。 周文芳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感受着周遭冰冷的空气,她想:“难道这间破平房就是我的家么?” 厨房四处漏风,屋顶下雨漏水。管道时常堵塞,洗澡要去公共澡堂。 到了夏季蚊虫都来了,只要打开窗户,纱网都防不住。 在家里有时候睡着睡着觉得胳膊上有东西在爬,一睁眼睛看到一只多脚的钱串子正在胳膊上看着她。 周文芳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来大姨妈了,要不就是极端天气闹得。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她是个坚强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一早醒过来,这位坚强的女性差点崩溃。 原因无他,目前唯一能给她支撑的,堆在院子一角的煤炭消失了。 花芽辛辛苦苦帮她拉回来的煤炭,足有四百斤。昨晚上她登记物资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周文芳望向旁边的小院,吴毓跟她丈夫又开始新一轮的吵架。 今天的主要内容是吴毓的丈夫把组织上发下来的煤炭卖了三张大团结,吴毓本来挺高兴的,结果见到这么寒冷的天气,不烧炉子根本就扛不住,于是跟她丈夫骂了起来。 吴毓家一点煤炭没有,仅有的一丁点柴火烧完,已经两天没有取暖了。 周文芳看了眼他们家的烟筒,的的确确没有烧煤。 那事情就很简单,是她昨晚上着急回屋子里取暖,简单跟收物资的人交接了一下。估计对方打算拉回去以后再核对清单,干脆把院子里的东西全都拉走了。 两百户人家捐赠的东西堆满小院,对方可能看着煤炭和这些物资堆放的近,想要赶紧给老百姓送过去,就没仔细分辨。 这事说不上是谁的错,非要说,那就算周文芳倒霉。 吴毓逼着她丈夫大雪天出去砍柴,骂骂咧咧地从屋子里出来,嚷嚷道:“眼见着雪要停了,后面的矮山上能弄到柴火。你卖了老娘的煤炭,就补多少柴火回来!” 吴毓的男人是锅炉厂的合同工,原来本不是光头,自从他们家有了虱子他就剃了光头。 光头在这种天气里不讨好,出来短短的几分钟,觉得天灵盖都要被冻裂了。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样,一个是热的想炸开,他是冷的想炸开。 吴毓跟着出来,身上也裹着衣服,她往周文芳小院里瞥了眼,看到周文芳小院里堆放的煤炭全都没了。 她还想着能顺点回家,震惊之余骂道:“啐,没见过不要小命装积极的人。咋地,部队能给你封官啊?真是爱出风头!” 周文芳故意说:“对啊,我就是爱出风头。总比有的人投机倒把强!” 吴毓夫妻怕她向组织打小报告,顿时不再说话。 他们倒是提醒周文芳可以砍柴,她赶紧回到屋里把自己武装起来。 不为别的,她也要去砍柴。不然等到晚上,气温下降,她的小命还真得交代在这里。 光头看到周文芳拿着镰刀顶着北风出门,回过头跟吴毓说:“你个死娘们就知道跟我顶嘴,赶紧给我拿顶棉帽出来。还有,把酒壶给我带上。” 吴毓见他要去砍柴,也不吵闹了,溜溜地进屋拿棉帽和酒壶。 光头站在小院里,看着周文芳一扭一扭离开的背影,想着总得要比这个娘们弄的多些。不然家里的老娘们肯定又叽歪。 “你在外面少喝点酒。”吴毓担心地说:“你要有个好歹的我咋办。” 光头说:“你能咋办?当寡妇呗。真是的,成天说些不中听的废话,要不然就跟一群低级家属们传些不入流的流言八卦。你们这种人,下地狱都要被拔舌头的。” 吴毓就是关心的一句话,换回他满满的怨气。吴毓知道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全靠这个男人,硬是把他说的气话忍了下来。 吴毓小声说了句:“等你回来我再给你算。” 光头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娘们平时装出多贤惠的样子都是为了他给出的一口饭。喂狗都得讲点感情。就因为她冷,暴风雪刚一停就逼着他出去冒着危险砍柴。 光头一路走一路骂。遇上同样去砍柴的人,忍不住跟他们絮叨。 对方都知道这是位酒蒙子,明年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留在部队。对他说的话都是爱答不理的。 反而是走在前面的周文芳,跟另外几位妇女结伴而行,看起来比他热闹多了。 光头走到一半,想起自己在外面受苦受冻,怎么能让家里的老娘们坐着享福。他站住脚,没多寻思,干脆往家里回去。 吴毓好不容易把丈夫哄出去砍柴,见他走的没影了,赶紧把厨房里藏的五花肉用锅煎着吃。 五花肉还没熟,她丈夫却回来了。 光头闻着肉香味,一下火气上来了。冲到吴毓面前骂了几句脏话,又抽了一个大耳光! 吴毓被他打蒙了,光头嘴里带着酒气,又说道:“你他娘的嘴怎么就这么馋?叫吴毓的都这么馋么?还什么‘无欲无求’的同音,我看你这个吴毓就是个又丑又馋又懒的老母猪。” “你怎么能这样骂我!”吴毓一下哭了,知道光头是真的发火,她忙凑上前说:“我不懒,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砍柴!” 光头打掉她抱上来的手,指着五花肉说:“先给老子热了,老子在家喝酒不去了,你去。” 吴毓说:“我不行啊,我哪里能砍柴?” 光头已经拿着酒壶闷了一口,说:“隔壁的小娘们都能自己去,你还不如她?” 吴毓恨死周文芳了,光头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周文芳有情调会过日子。这次,要不是周文芳当着她丈夫的面去砍柴,她丈夫也不会气不过半路回来找她的岔儿。 吴毓把所有过错都推卸到周文芳身上,她把能穿的厚衣服全都穿上。回过头,看着在厨房里吃着五花肉喝着小酒的光头,恨得牙痒痒。 吴毓赶到矮山上时,这边不光有砍柴的大人,还有学习班出来拾柴的高年级学生。 大家闷头砍柴拾柴,多余的话没人说。 矮山上的石头路很滑,大家都从树林里的小路走到山腰上。吴毓找了一圈,看到跟几个妇女在一起砍柴的周文芳。 因为劳动,周文芳冻得发白的脸有了血色,年轻又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刺痛吴毓的脸。 四十多岁的吴毓,摸了摸自己的脸,俨然成为她自己最讨厌的那种黄脸媳妇。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周文芳身后,故意把脚一崴,往周文芳身上撞过去! 她本意想要摔她一跤,没成想,周文芳体重轻,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被她一撞之下顺着山坡的坡度飞快地往下面滚下去。 山坡上有雪有石头,这要是撞到身上少不得受皮外伤。 吴毓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一下没拉住。自己也没站稳,脚居然真的崴了。她跟周文芳一前一后,叽里咕噜地往下滚,还带着山上不少的积雪往下滑。远远看去,像是小型雪崩。 周文芳觉得浑身都要散架,她有时候被积雪埋住口鼻,有时候又冒了出来。滚着滚着,速度越来越快! 周文芳知道山下有一条冰封的小河,若是摔到河面上被后面追赶的积雪埋住,恐怕凭着自己的力量爬不出来。 她的头不知道是撞到地上的石头还是枯树桩,多亏她死死的抱住脑袋,没有受重伤,棉袖上的棉花都跑了出来。 渐渐地她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身后的积雪也越来越多。甚至发出压断树枝的声音。 她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嚎叫了一声,其他的事情她两眼一黑,什么也顾不上了。 半个钟头后。 谢伟民带着巡防队往这边赶来,十多名队员身上挂着不少战利品。 要说大雪封山的时候最适合打猎,什么野鸡、麻雀、兔子,冻死的大把。 谢伟民今天运气好,腰上别着一只野兔,尼龙网里还有一只小野鸡。 他身后的队员先发现这边有初步雪崩的迹象,没人通知他们有家属过来砍柴,他们还以为是惊慌失措的小动物导致的积雪滑落。 这在北部地区是常有的事,大家溜溜达达地往那边走真不当个事。 分到矮山巡防的时候,谢伟民还老大不高兴呢。他一身好本领就应该用在救百姓们与水火之中的呀。 顾听澜只说了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雪灾过后,应该跑出来不少家禽,也不知道能便宜了谁。” 谢伟民二话不说,带着队员就往矮山来。一路上果真如顾听澜说的,收获多多。 他身后一名战士指着前面两个雪包,兴奋地跟谢伟民说:“副团!肯定是这两个家伙引起来的雪崩,我去看看!” 这东西谁第一眼看到就是谁的,谢伟民秉着不便宜别人也得便宜自己的思想,二话不说向其中一个雪包冲锋! 后面的战士早就料到谢副团会这样干,不敢当着他的面骂他谢大嘴,只好憋着一口气跟着冲了过去。 “副团,你都捡到兔子了,这边的好东西你就便宜便宜我呗!” 谢伟民先跑到一个雪包前,扒拉了半天,见到后面的战士马上就要过来了,终于扒拉出一个人出来... 谢伟民看着一脸血的吴毓,当时就傻眼了,忙问:“跟你一起滚下来的是谁?” 吴毓奄奄一息,被他晃来晃去,只得勉强开口道:“是、是小娘们。” 小娘们? 靠。 说起小娘们,三区排第一的除了周文芳还能有谁?! 就她整天劲劲儿的样儿,她排第二绝没人排第一! 谢伟民猛地扔下吴毓,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周文芳所在的雪包处疯跑。 后面的战士们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忙喊:“有便宜不能光想着自己占啊,你得发扬风格啊!” 这个时候发扬个狗屁风格! 谢伟民把军工铲掏出来,猛往下挖,边挖边跟后面来的战士说:“这便宜我必须占,不占也得占!谁要是抢我的功劳,跟挖我墙角没啥两样!” 周文芳感觉自己被人从雪地里拔了出来,就跟拔大葱一样。多亏她棉裤的腰带系的紧,不然可就难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一根筋的人的共识,周文芳被谢伟民试了试口鼻处的呼吸,捏了捏四肢,发现一切正常。 然后,他将周文芳扛在左肩上,像是扛起一袋沙包,拔腿就往吉普车方向跑。 周文芳感受到曾经噩梦般的感受,拼死睁开眼睛。 谢伟民到底有些慌了,他肩膀上扛的不是别人,是他未来的幸福啊。 他越跑越快,大口大口的呼吸。 忽然他感觉周文芳的胳膊把他的脖子勒住了,而且有越勒越紧的迹象。 他知道周文芳醒了,一边狂奔一边喊:“我送你去医院,你别动!哎哎,你轻点勒我脖子啊!” “你稳着点跑!”周文芳都应激了,顽强地跟谢伟民说:“你一定要记得我是个人,不是炸药包啊!!我遭不住第二次了!!万万不能再把我扔出去了!!” 第 148 章 花芽伸手试了试周文芳脑门的温度, 稍微有些热。 周文芳打了个喷嚏,浑身发抖的情况好转了。 她被谢伟民送到部队医院进行的检查,医生说她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轻微的软组织挫伤,便把她赶出来。 医院的走廊上躺着许多受灾的老百姓,每个人看起来情况都比她要严重许多。 谢伟民把她从医院送到花芽家里,非要说让她自己回家待着不放心。其实私心里是想让周文芳蹭点暖气。 谢伟民发下来的煤炭票全都捐赠出去, 他懊恼不已。要不然正是他雪中送炭的好时机。 周文芳到了花芽家就开始发烧,睡了一天一夜才好转。 花芽把沙发摊开,原就是个折叠沙发。摊开以后,她跟周文芳俩人就在炉火边挤着睡了一晚。 谢伟民帮着把野兔和小野鸡收拾完, 交给花芽让她给周文芳补补。说完自己来不及喝上一口水, 接到命令离开了。 花芽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人, 周文芳一睁眼睛就听见她在叭叭叭,闭眼睛昏睡前还是她的小嘴巴在阿巴阿巴。 周文芳愤怒了,从厚实的棉被里挣扎着起来:“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么?我脑子里嗡嗡嗡的,你上辈子是蜜蜂啊。” 花芽见她有了精神, 把泡好的热牛奶往她手里一塞:“不管哪辈子是蜜蜂,我都会围着你转哒。” 周文芳无力地问:“为什么?” 花芽小嘴抹了蜜似得说:“因为你甜甜的呀。” 周文芳的脸爆炸了,牛奶也不喝了, 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而后迅速露出脑袋瓜跟花芽嘱咐:“说话可以,不许偷偷在被窝里放屁。” 花芽凶巴巴地说:“人在屋檐下, 你怎么就不低头?!” 周文芳睡在暖呼呼的被子里,转过头心情很好地说:“你第一次跟顾听澜亲密接触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话题跳跃性可真够大的。 花芽也钻到被窝里,不好意思地嘻嘻笑着说:“就觉得好硬哦。” 周文芳在心里先大骂了一句“顾听澜是牲口”。完事,嘴巴上说:“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认识多久的事?” 花芽一五一十地说:“就在暗礁岛上呀, 我冲过去开门,一下撞到他身上。他把我的腰抱着就不撒手。” 现在想起来,花芽总觉得那时候顾听澜悄无声息地揩了自己的油。不过也不是很确定。 她挠挠头,小疯子似得往周文芳枕头边拱了拱说:“你俩亲嘴啦?” 周文芳红着脸,把花芽脸上的乱发扒拉到一边,看的顺眼了点才说:“怎么可能亲嘴。一撇都没有,更别提一捺。” 花芽搞不懂他们俩的恋爱怎么谈的这么费心费力。想她花小芽一头莽过来,跟顾八斤一拍即合,火速修成正果。到现在别说吵架,就连瞪眼睛的时候都没有。 周文芳和谢伟民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怎么就凑不到一块儿去。别到时候演一出有缘无分,那简直是见者伤心听者落泪。 “那你说的亲密接触是什么意思?”花芽忍不住冉冉升起的八卦之心,小心试探着黄花大闺女的内心:“他摸你手手啦?” 周文芳羞涩的摇摇头。 花芽又猜:“贴脸蛋啦?” 周文芳说:“不是不是,你怎么那么庸俗。” 庸俗的花小芽彻底恼火,把被面一拍,说:“那怎么亲密接触了,绝对不可能光屁溜——唔——” 周文芳捂住花芽的嘴,不让她说羞人的话。 “也没什么,就是我被埋在雪里的时候,是他把我扛到部队医院。”周文芳用指尖缠绕着鬓角处的头发说:“他的肩膀好宽。” 花芽唇角一抽一抽的,她觉得周文芳肯定是被雪冲到脑子里,脑仁被雪水泡了,不好使了。她要是帮周文芳控一控头,里面的水能从沙发淌到楼梯口。 周文芳长这么大没跟男同志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她见花芽不吭声,就说:“你说话呀。” 花芽还真说话了:“要是这就叫亲密接触,那咱俩的孩子能打酱油了。” 周文芳掀起被闹着要回家,花芽按住她不许她走:“你回那个冰窟窿干什么,冷宫有瘾?” “你才进冷宫呢。”周文芳“噗呲”笑了,闻到火炉里有烤地瓜的香味,把炉勾拿在手里掏了掏。 花芽一拍脑门:“你不掏我都给忘了。赶紧拿出来。” 周文芳一连掏出五个小地瓜,戴着劳保手套捡出来扔到火炉上面继续加热。看到火炉上还烤着橘子,就说:“烤橘子吃了对人可好了,我以前咳嗽就爱在冬天吃这个。你怎么突然想起吃这个?” 花芽剥着烤地瓜,嘴里吹着气,头也不抬地说:“就是给你烤的。” 周文芳的心软了软,伸手把花芽的地瓜接到自己手里:“我来帮你剥,瞧你剥的满手都是黑的。” 花芽感叹不已,孝顺的儿女是爹娘的福,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不过这话她不敢当着周文芳的面说。毕竟这孩子大了大了,心叛逆了。总是在当孝女和不孝女之间随意切换跳跃。 她们俩人在一起待了三四天,困了就睡,醒了就看书唠嗑。 一区的电路比三区的要好,晚上还有电。俩人就趴在茶几上看书自习。时不时拌个嘴。 中途,顾听澜回来一次。 花芽见到他黏黏糊糊的劲儿就上来了,周文芳看不下去,收拾收拾东西想走。 顾听澜跟她说:“三区管道老化,自来水管爆了。没水没电,你就在这里待着。就当陪我媳妇了。” 周文芳没料到三区会这么严重,她还想着身为楼长得做点贡献,就听顾听澜说:“你出的事故是吴毓人为造成的,拐幺四楼由巡防队负责,你不用管了。先好好修养。” 说着,他把背包放下,掏出用塑料袋层层包裹好的小野鸡说:“这是谢大嘴让我带过来,叫我媳妇熬给你补身子。” 花芽舍不得周文芳走,周文芳走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她见了收拾干净的小野鸡忙说:“我来炖野山参鸡汤,八斤,你喝完再走啊?” 她眼睛里都是期待,可顾听澜把休息时间用来看望小妻子,多一分钟不能逗留。 他临走前把自己特意托人弄来的礼物送给花芽说:“要是无聊就听听这个,说明书在盒子里。” 花芽捧着盒子一看,欢呼雀跃! “半导体收音机!” 周文芳在书信里听人说过这玩意,也来了兴趣,跟花芽一起蹲在茶几边上摆弄。 顾听澜揉揉花芽的脑袋,趁周文芳没注意,啄了一口小嘴。 花芽舍不得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顾听澜走到门口看到小妻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说:“我没受伤,外面的物资已经在路上,阮旅加派了救援人手,你就放心吧。” 周文芳突然说:“我听谢伟民讲,萨丁那边不给咱们物资...” 顾听澜点头说:“只是政府不作为,但是群众老百姓自发为咱们岛上送了不少物资。镇上的领导和百姓不是一条心的,这事等着灾情过去再好好的跟他们算。第一批物资是海城送过来的,收音机也是托那边的人带过来,你们先听着打发时间。” 花芽走到顾听澜面前,摸摸他的手。 短短十天的时间,顾听澜的大手又变的粗糙很多。花芽捧起来看了看,果然看到有冻伤的痕迹。 顾听澜抽回手贴在花芽的脸上:“还记得我说的话?” 花芽点头:“在家乖乖等你,哪也不去。” 等顾听澜走后,花芽回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周文芳。她看着天花板翻着白眼。花芽往周文芳背上抽了一下,说:“闹什么妖呢?” 周文芳说:“我腻的慌,缓缓。你俩动不动就这样,我看着难受。” 花芽无情地说:“你难受就去找一个,关我屁事。” 俩人相对无言,缓了片刻,花芽把半导体收音机的电源插上。 这时候的半导体还很大,有两个鞋盒大小。左边是音箱,右边是两排按钮和波频。 现在信号不怎么好,花芽和周文芳两人调了半天,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剧情京戏《智取威虎山》。 周文芳好多年没听过这个了,抓着花芽的袖子说:“就听这个,这个特别好。” 花芽也想听这个,把电台确定以后,赶紧去泡上两杯麦乳精,还拿出鱿鱼干跟周文芳俩人边烤边听。 家里有了各种声响后,感觉时间也过的快了。 听完《智取威虎山》后,又找到一个节目:《每日金曲》,播放的是《乌苏里船歌》《马儿你慢些走》。等到这两首歌放完,又来上几首充满童趣的童谣。 花芽抱着搪瓷杯,摇头晃脑着欣赏来之不易的音乐。 周文芳也觉得很快乐,仿佛脑子繁杂的一切都被一句句美丽动听的歌谣赶走了。 等到气温出现回升,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 整整一个月阴晦的天空终于看到碧空和白云。 花芽试着打开窗户,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激动地跟周文芳说:“妖风真的停啦!” 她们从大广播里听到这两日会有气温回升的迹象,没想到真的恢复了晴朗。 周文芳趴在窗户边,呼吸着外面冷冽的空气。跟极寒气候相比,正常的零下十来度的温度,对于她们而言已经是春天。 外面已经有不少家属踏雪出来,似乎都受够了这场暴虐的暴风雪,纷纷拿着大扫帚和铁锹,誓要在第一时间把雪除干净。 花芽拉着周文芳的手,兴奋地跺着脚说:“咱们也快去帮忙!” 第 149 章 “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次的大雪灾一条人命没出, 顾团长这次立了个大功。”一个扫地的家属,大大咧咧地跟旁边的人说:“要是听退休的那几个老头子的话,指不定死多少人呢。” “唉呀妈呀, 你可说的太对了。我在屋里待着都怕屋顶被吹跑啊。” 她旁边的家属也是个粗线条,一边扫雪一边说:“我们家老朱也说了这话,原本五个巡防队,加到二十个巡防队, 后来直接派了两万人支援百姓,谁能有这么大的力度?除了阮旅,在031能有这个手腕的除了顾团长没别人。” “多亏阮旅相信顾团长,不接受那几个糟老头子提的建议。要不然不增加巡防队, 不做基本设施的修缮, 不增加物资储备, 别说老百姓了,咱们都得玩完!” “就是,我们家现在还有八十斤的煤炭,回头再拾点柴火用到过年不成问题!” “你们听说没, 海城那边给咱们送来不少物资呢。果然是大城市,出手就是阔气。” “原来咱们去一趟海城得坐船从萨丁绕过去,现在有了大桥可就方便多了, 直接通过去。”这位家属突然小声地说:“听说上次大桥的爆炸是敌特干的...顾团长的媳妇发现的——” “你们都在呐!”她们边上扫地的正是李萍,她见她俩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 赶紧转移话题说别的:“你们家用了多少煤炭?我们家实在太冷,点了两个火炉,煤炭用了一大半。” 老朱家媳妇没多想:“我家今年分到三百斤煤炭,现在还剩一百多斤呢。你家真舍得,点两个火炉。” 李萍随意跟她们聊了几句, 看到花芽与周文芳下来。 她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听说周文芳摔下山的事,慰问了两句:“你现在身上好些没?多亏被巡防队的人撞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啊。” 周文芳抿唇笑着说:“我也是命大,碰到一位好心人。回来发了一场热,第二天就没事了。” 花芽听到“好心人”三个字忍住笑,决定以后就叫谢大嘴好心人得了。 李萍说:“那你也要好好保暖,千万不能再闪着。这种天气生病太难受。” 周文芳谢过她的关心,找来铁锹把小路上的冰敲了敲。 花芽拿着撮箕把积雪收起来堆到路边去,周文芳帮了一会儿忙。还惦记家中的事,花芽就让她先回家去。 走到家中小院前面,周文芳愣住了。 小院被人精心的收拾过,里面的积雪早早被清理出去不说。小院的桌椅和炉灶等等,都被人擦洗过。 走进小院,还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这是怕积雪融化后细菌多,知道她爱干净,提前给消毒了。 屋子里面跟她走的时候一样,没人进来过。她点的蜡烛还在汽水瓶里插着。蜡油顺着瓶口流在瓶身上,像一条小小的瀑布。 周文芳试着点点灯,灯亮了,再试试水龙头,冰冷刺骨的地下水从水管里冒出来。在她不在家的时候,三区已经修好管道重新通上了电。 她检查了一圈屋内,重新走到小院时,发现院子原来放煤炭的地方堆着高高的柴火。 因为堆的太高,她刚进院子的时候居然扫过去没发现。 隔壁的光头听到动静出来,他看到周文芳回家了,浑身酒气咧着嘴客气地笑着说:“你回来了?那个...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媳妇被谢副团长亲自带人押走,关在拘留室里待了一个多礼拜还没出来。他多方打听才知道是他媳妇恶从胆边生,居然想要在砍柴的时候谋害周文芳。 光头吓的要命,说什么都要跟吴毓撇开关系。他大张旗鼓地宣称这事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他喝酒喝多了,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事实上跟他说的差不多,但是这样把媳妇撇出去,力保自己的行为还是让不少人不齿。 周文芳不喜欢吴毓的同时更不喜欢这个酒蒙子。 剃了光头以后,他笑起来脸上还带着酒气,猥琐又危险。 光头明显想要找周文芳聊聊这件事,正好周文芳家另一头的邻居不在,他就走到矮栅栏前,想要迈过来找周文芳说理。 周文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她跟醉汉真没什么好聊的,她随手捡起地上的锤子,喊道:“你别过来。” 光头没听她的话,一条腿迈进周文芳的小院,嘴上说着:“我就跟你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周文芳才不信他的鬼话,拒绝道:“你现在赶紧给我回去,要不然我就喊人了!” 光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像三区这种低级区域有人愿意过来帮你?再说,我也不干别的啊,你紧张个什么?” 说着他摇摇晃晃地扶着矮栅栏,要把另一条腿迈过来。 就在周文芳握紧锤子,犹豫着要不要一锤子砸过去的时候,骤然间,一个黑影从周文芳身后窜了出来,灵活地好像周文芳奶奶家养的大黑子。 “大黑子”一脚踹到光头肚子上,接着一个过肩摔! 光头被狠狠地掼在地上! 谢伟民止不住地生气,又往他身上踹了几脚! “你有种别紧张,看老子让不让你歇口气!” 光头在地上抱着头胡嚷嚷,大呼小叫的引来好几位路人的目光。 他们原本想要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见到穿着高级军服的干部撸起袖子,正在凶神恶煞地动手揍人,身后还有小战士挡在后面,纷纷有眼力见地加快脚步离开现场。 谢伟民专往他肋骨下面,腋窝底下揍,这样不留痕迹还巨疼。 他后面的小战士看到光头被揍的上不来气,翻着白眼马上要过去了。这才伸手拉着谢伟民假模假式地喊道:“副团,使不得啊!” 光头的脑瓜顶不知是被他摔红的,还是喝酒喝的。被谢伟民一顿狂揍后,抱着头开始哭:“哎呀,别打了,好疼!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放过我吧!我真没想干别的啊!我错了,兄弟我错了——” 谢伟民吼道:“你他娘的有资格做老子的兄弟?放眼031能跟老子称兄道弟的就他娘的一个,你给他提鞋都不配,你算哪根葱?!” 周文芳见多了光头在吴毓面前大男子主义的一面,下班回家就吆五喝六的,没想到就被揍了几下,开始掉眼泪。 还以为多刚强的一个男的,原来就是个废物。 谢伟民才不惯光头毛病,让身后的战士把他提溜起来,指着矮栅栏说:“没事喜欢跨这玩意是不是?来,给我跨,来回跨!” 周文芳走到他的身后,拽拽他的袖子。谢伟民正在气头上,谁让他一过来就看到光头色眯眯的想要翻栅栏欺负周文芳。 他不把光头挂在栅栏上当腊肠就不错了,揍几下算轻的! 感觉到周文芳拽着自己的袖子,谢伟民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他好像说了脏话。 谢伟民偷偷用余光瞥了眼周文芳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因为几句“老子”“他娘的”生气,稍稍松下一口气。 谢伟民一脸正义地跟周文芳说:“你别怕,这是部队的地界,有坏蛋部队帮你管着。” 周文芳看着他的背影再没吭声。她可不是圣母白莲花,对一个像要侵进她私人地界的醉汉抱着不该有的同情心。 光头不敢拒绝,一边低声呜呜哭,一边来回跨栅栏。周文芳捂着眼睛,觉得这双眼睛真没法要了。 小战士看不下去,把头扭到一边,恶心巴拉地说:“这个男的看起来多爷们,怎么娘们唧唧的。” 周文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娘们怎么了?” “爷们”是夸人的,“娘们”就成骂人的话? 小战士忙说:“不是不是,我只是说他没有男子气概。并不是瞧不起女同志。我打嘴,我错了。” 谢伟民回过头,看着周文芳欲言又止,最后跟小战士说:“我这几天还有事情忙,你有空帮我盯着这里。那个死玩意要是敢靠近一步,就把他皮剥了。” 小战士干脆地说:“是!” 周文芳见他要走,追了两步指着高高的柴火说:“这些是你弄的?” 谢伟民瞅了眼没说话闷头走了。 周文芳恨死他不长嘴的鬼样子。 倒是他留下来的小战士灵光,体会到他们副团和这位女同志之间的暗潮汹涌。 “这些柴火来的可不容易了。”他抓住机会帮谢伟民说话:“这些都是我们副团利用休息的时间积攒的柴火,每次执行任务回来他都不休息,吭哧吭哧地去砍柴。累死累活地这些天,居然有这么多了,真是位体贴勤劳的好同志啊,绝对值得托付。这样的好同志也就咱们031有,未婚男青年排号第一名——” 周文芳笑了一下说:“再夸就过了啊。” 小战士挠挠头,嘿嘿一笑说:“我叫王文龙,嫂子可以叫我小龙,或者是小王。” 周文芳听他喊了一声“嫂子”,就说:“哦,那叫你小王吧。” 小王丧着脸说:“咱们说‘王’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周文芳被他逗乐了:“行,我记住了。” 对面来回跨栏的光头见周文芳笑了,忙喊:“大妹子,你看我这里——” 小王蹭蹭蹭地走到他面前,下巴一抬,眼珠子一瞪:“我让你停了吗?继续!什么时候让你停你再停,随便停下来加罚半个小时!” 周文芳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挺会教训人的啊。” 小王说:“这才哪到哪儿啊,我们谢副团训人的本事多了去啦。小芳姐,咱们不说别的,我先帮你把柴火往屋子里搬一些吧,等到晚上你自己拿肯定拿不了多少。你要是有空地方,我都给你搬过去也成。” 周文芳不想他受累,本来救灾就够辛苦的,于是说:“那谢谢你了,帮我抱两抱放到火炉边上就好。” 小王不同意,一心给谢伟民拉好感,殷勤地说:“那怎么成,你直管使唤我,把我当成谢副团长使唤就成。千万别跟我客气,跟我客气就是跟谢副团长不熟,他知道会难过的。他难过做任务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就容易犯错误的咯。” 周文芳笑道:“你这话的意思我不使唤你都不成了。那就麻烦你,帮我搬一半过去吧。” 周文芳不可能真让小战士一个人搬,她跟着一起往屋里的角落里堆放了不少柴火。 小王出色完成任务,周文芳给他倒杯水喝。他也没多想,咕嘟咕嘟喝了。天知道,他的谢副团长还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最后,外面不断跨栏的光头在摔了两个跟头后停下了处罚。他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连连跟周文芳道歉后赶紧回到自己家中紧紧关上了门。 小王站在门口又警告了他一遍,回到小院里跟周文芳打招呼也要走了,周文芳给他拿了个大苹果。 “小芳姐再见!” 小王圆满完成任务,高高兴兴的揣着大苹果回去了。 周文芳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谢伟民要是长了这张嘴,她也不至于三天两头被他气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周文芳在家里烤了烧饼给花芽送来。烧饼里夹了扣肉馅,花芽百吃不腻。 俩人一起吃完东西,周文芳又跟花芽一起到英雄碑看看鲣鸟们。 她们到了英雄碑,这边靠着海岸,比家属区要凉个三四度。以鲣鸟首领为首的鲣鸟群们,像是企鹅族群,把其他鸟类围在中间取暖。用它们肥胖的身子抵挡不断袭来的寒风和雪花。 鲣鸟首领更是发扬风格,自己站在最外围。 吃了大半年的好东西,养出来的一身膘总算有了用场。它见花芽过来了,“啾啾啾”地叫着邀功。 花芽冲它点点头,表示日后好好奖励它。 鲣鸟首领骄傲不已,知道自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离重新上位还远么?不远啦! 周文芳不知道花芽的小秘密,还以为它饿了,把带过来的苞米碴放在手心里喂它。鲣鸟首领早就吃够苞米碴,见花芽在一旁,故意装模作样地一粒粒吃着,就为了图个好表现。 花芽走到鸟群中央,看到里面冻得瑟瑟发抖的小肥雀。除了它以外,还有不少小个头的海燕们。 虽然部队有人给它们搭了窝棚遮风避雨,但它们前几日还是难以忍受极寒天气。要不是鲣鸟首领大人有大量把它们收留,它们早就冻成冰雕了。 见到花芽过来,小肥雀也不置气了,扑到她的掌心小声:“啾叽啾叽。”我错啦错啦。 花芽不可能真跟它生气,见它哆哆嗦嗦地样子,心疼坏了。 她把小肥雀捧起来塞到兜里,用食指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瓜,小声说:“让你不去我家,长记性了吧。” 第 150 章 海城的第二批物资送到岛上, 战士们都在忙着清扫和救援工作。家委会的成员们自发前往受灾严重的地方帮忙分发物资。 临行前,顾听澜站在吉普车外面跟花芽交代:“你和周文芳俩人一起行动,头上的红纱巾不要摘下来。” 花芽从窗户里探出脑袋, 想要伸手摸一摸顾听澜的脸。吉普车里严重超载,光是后排就挤了五名家属。花芽不好意思伸手,反而是顾听澜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与她装作公事公办地握了握手。 两手相贴的瞬间, 他还假公济私地挠了挠花芽的掌心。 花芽娇艳的小脸红了红,埋怨地瞪了顾听澜一眼。 顾大团长是个大忙人,刚松开手,小瓜子就跑过来打报告。他点点头, 跟前面开车的战士说:“这辆车只许坐这几位家属。其他人等不许乘坐。不管发生什么情况, 几个人去的, 几个人回来。” 开车的战士干脆地说:“是!” 等到车开远,花芽还趴在车窗上眼巴巴看着顾听澜的身影。 周文芳凑到花芽的耳边说:“演什么牛郎织女呢,半天的功夫就回来了。真舍不得就别去呀。” 花芽当然想去,她也想为部队尽一份力。听出周文芳话中的揶揄, 她把头扭过来说:“你还说我,那你舍得给你砍柴的那位‘好人’啦?” 跟她们一起挤在后面的是赵雨、李萍和另一位不怎么熟悉的家属。五位女同志先后错着坐,离得近, 不小心听到个八卦,赵雪等人相互偷偷竖起耳朵。 周文芳一下红了脸, 与花芽说:“伶牙俐齿,说你一句非得还回来。” 花芽嘿嘿一笑:“那你就是不舍得‘那位’啦。” 赵雪跟她们关系好,忍不住问:“小芳这是有‘情况’啦?” 花芽知道周文芳现在还没正式跟谢伟民谈对象,赶紧替周文芳掩饰说:“能有什么‘情况’,我就是跟她开玩笑的。只是遇到个活雷锋而已。你们可别乱说话啊, 她本来就嫁不出去,小心怪在你们身上。” 周文芳还以为花芽诚心实意地帮她说话,结果又是在挤兑她。 她动手想要掐花芽一把,结果人家对象给人家套的严严实实,左三件、右三件,胳膊撑得都快放不下来,根本掐不动。 李萍在边上挤得难受,大家棉衣臃肿,人还多。过了一会儿周文芳跟花芽说:“你坐我腿上吧,挤的我快要上不来气了,你坐我腿上咱们后排也好松快松快。” 花芽抱着前面的座位,周文芳挪了挪,花芽坐在她腿上。 “你腿坐起来太不得劲了。”花芽坐在上面动来动去,觉得太细,没有安全感。 周文芳顺嘴说:“是没有你们家顾团长的腿好坐,都舍不得下来吧。” 花芽一下结巴了:“你、你乱说个什么,我没坐过。” 周文芳说完就后悔,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解释就是掩饰,这几位家属太了解花芽的性子,这完全就是间接承认了啊。 这话一出口,其他说话的家属都闭上嘴,相互疯狂的使着眼色。前面开车的小战士突然踩了脚油门,吉普车一晃。小战士忙跟几位家属说:“有、有块石头。” 到底是不是因为有石头,大家都心知肚明。 顾听澜是个什么人? 031私下里的二把手,混不吝的铁腕领导。手底下再混的兵,见了他毛都是顺的。 女同志往前靠近三步,他能把人家挤兑三十步远。不说话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戾的气质,说起话来能把人活活气死。 大家都以为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练兵打战的事,没想到关上门抱着媳妇不撒手,刚刚车里车外的俩人眼神都要拉丝了,啧啧,男人果然一结婚就变了副模样,钢铁也成绕指柔。 花芽的小脸要炸了,她气呼呼地劈开腿,低下头往周文芳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周文芳咬牙忍住攻击,没有还手。用行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该,嘴欠的人不配拥有大腿。 她们到了千岩村附近的帐篷里,这边受灾有些严重,转移了不少灾民在这边驻扎。 花芽下车后,一眼就看到李福生大哥。 周文芳疑惑地问:“你在这边还有熟人?” 花芽说:“就是渔村的大哥,我跟八斤留宿过,还给我吃大鱼来着。” 周文芳见她兴冲冲地样子,恨不得把她捆在自己身上。她跟花芽强调说:“顾听澜可说了,要咱俩一起行动。你可别撒手没啊,我可不想有命救灾,没命回去。” “说什么傻话呢。”花芽遥遥地跟李福生打了招呼,喊道:“我一会儿来看望你!!” 李福生在火边烤的脸红彤彤的,他也摆摆手说:“不急不急,你先忙!” 花芽跟周文芳站在一堆家属里面,听着发放物资的战士们分派下来的任务。 不来不知道,外面的灾情比想象的严重。房屋倒塌是其次,有不少轻伤或者重伤的伤员因为部队医院装容不下,紧急送往海城医院救治。 好在救援及时,目前为止死亡人数为零。 即便如此,家委会组织过来的家属们还是忙的不行。 花芽跟周文芳两人被安排在帐篷里发放物资,花芽负责碘伏和棉球,给轻微擦伤、冻伤的老百姓消毒。周文芳给排队的老百姓发白糖。白糖是给他们泡水,补充体能用的。只有老弱病残孕的人才能领上半两。 花芽和周文芳忙活许久,把东西分发完了以后,帮着帐篷里面的婶子们熬粥。 热腾腾的白粥最能抚慰人心,在临时搭建的营地里待了多日的老百姓,见到炊烟升起,心中的焦虑能减少许多。 海城的卡车停在不远处,里面是用来修缮房屋的砖头和水泥。 老百姓们自发地排队帮忙卸货,一个接一个忙的满头大汗。 花芽和周文芳忙完,一起找到李福生待着的帐篷。帐篷里的人说李福生扛水泥去了,花芽又往卡车那边找。 李福生扛着水泥满头大汗,见到花芽来了,摆摆手硬挺着把水泥送到堆积的地方。他年纪不小了,还这样干活,是不少年轻人的榜样。 边上的小伙子跟他说:“老叔,你去歇歇吧,这边的活不多。我们几个一下就干完了。” 李福生看了眼卡车,锤了锤腰跟他说:“你们几个小心点。” 花芽见他总算休息了,走过去把揣在兜里的鸡蛋送给他吃。 李福生说什么不要,跟花芽说:“我哪里能要你的鸡蛋,你们部队的人对我们老百姓帮助的够多了。你们不要一针一线,我也不要你们的口粮。现在谁都不好过,你自己留着吃。” 花芽不同意,往脑门上一敲,鸡蛋破了。她把鸡蛋剥开,递给李福生说:“你不吃我就丢了。” “你这个姑娘真是...”李福生哭笑不得,把鸡蛋接过来三两口的吃了:“好吃好吃,你给的鸡蛋最好吃。” 花芽高兴了,见他吃完才问:“我嫂子呢?怎么没见她。” 李福生带着她们自己住的帐篷边走去,说:“房顶塌下来的时候,她在做饭。不小心把胳膊砸了,送到海城医院去了。部队的人说,骨头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老实说,现在在医院待着比在这里受冻的好,李福生送媳妇去医院前,巴不得她在医院里多待几天,最好等着房屋修缮完回来。 花芽看着远处敲敲打打修理房屋的战士,大冷的天,还要不停的干活。在这里修屋子还算好的,不少要到别的地方去排险的,情况要更危险。 当然,最危险的就是在当时的风暴天还要出去救援的巡防队。顾听澜从大风暴开始后的第二天就出去展开营救工作,其中艰难险阻他从不与花芽说。 花芽把脑中思绪甩开,坐着陪着李福生说了会儿话。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听到外头又开来一辆卡车。 卡车的小伙长得贼精神,有一股的很朝气的精气神。 他把卡车倒进营区后,跳下驾驶座,跟交接的人交代了几句。花芽跟周文芳往那边走,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走了没几步,看到赵雨小跑着过去喊了声:“家庆哥!” 哇哦。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对了一下小眼神,默契地又往他们跟前挪了两步。 花芽瞪了周文芳一眼。 周文芳莫名其妙地问:“你瞪我做什么?” 花芽说:“瞧你一副不争气的样子。” 花芽敢肯定,只要周文芳舍得喊老谢一句:谢哥哥。老谢能把命给她。 周文芳:“...你争气,你坐大腿!” 花芽龇牙咧嘴地冲上来要掐她,可惜棉服太厚,严重拉低她的活跃性。等她笨重地扑上去,周文芳早早地闪躲开。 她们所处的千岩村距离海边不远,就在她们打闹的时候,听到远处传来热闹的招呼声。 她俩手拉着手跑到旁边的小山丘上,放眼望去,不远处,结了冰的海面上出现不少雪橇车。 冻了一个多月的冰面非常坚固,以至于萨丁镇上过来帮忙的老百姓,有的坐着狗拉车,有的居然是驴拉车! 他们都拖着上百斤的物资过来,冰面悍然不动。 周文芳看着跨行拉冰车的驴,鼻子里呼呼喷着白气,一脸不爽快的样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花芽不明所以:“你笑什么?这不挺让人感动的么?有什么好笑的?” 知道是萨丁老百姓自发组织的捐赠,没有通过不中用的镇领导们,花芽是真心地觉得感动。这些年,031跟萨丁的老百姓真没白处啊! 周文芳笑着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指着跑在最前面,冻得嗷嗷叫的小毛驴说:“对,我是看到一位熟人。” 第 151 章 赵雨跟张家庆说完话, 见到花芽扭扭哒哒地过来,一脸想要八卦的样子。 她红着脸装作很忙,没想到一转身看到周文芳在她身后堵着。 赵雨哭笑不得地说:“你们看我姐不在这边, 搭伙过来欺负我。” 花芽欠登登地说:“你跟你的家庆哥怎么认识的呀?是堂哥表哥还是哪种哥哥呀?”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挤了挤眼睛,现在主张自由恋爱,她们也想看看别人谈甜甜的恋爱呀。 赵雨装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年纪比我大, 叫一声哥哥怎么了。” 看她死不承认,花芽跟周文芳佯装要走,故意说:“哎呀,原来就是普通的哥哥啊。我见他长得不错, 回头咱们家属这边谁家有单身的姑娘可以介绍一下。” 赵雨一下急了, 拉住她俩的衣袖说:“你们别乱介绍, 他不需要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人家原来在海城念大学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老家去了。介绍了也没用。” “看不出来还是个高材生。”周文芳没忍住夸了一句:“该不会是北京大学海城分校的吧?”海城出名的高校就这么一所,在沿海地区都精贵着呢。 赵雨猛点头说:“当年他的分数差一点儿就能上本校,不过海城的分校前两年没‘运动’的时候分数都快赶上本校了, 在这里的学生不比本校的学生差。他还竞选去北京本部做学生交流呢。要不是有‘运动’,他早就去北京了。” 花芽不知道海城原来还有北京大学,多问了一句:“是我知道的那所北京大学么?居然这边有分校?!” 周文芳当年想考大学, 对这个有过关注,就说:“你这都不知道?” 花芽上辈子考是考了, 为了省学费,考的还是师范专业。即便高考分数很优秀,但学校远没有北京大学的牌头硬,更何况她还没读。 她知道海城有北京大学分院,顿时蠢蠢欲动。 这是老天爷专门给她的机会么?! 天知道她在自习的时候还想过, 等恢复高考以后她要是考到外地去该怎么办,现在眼前就给她答案了啊。 周文芳看着花芽兴奋的小表情,不想让她失望,便说:“现在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高考...说不定以后都没这个可能了。” 花芽当即说:“会有可能的。知识只有被遗忘的,没有被打倒的。” 周文芳笑着说:“你倒是小道理不断,算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该学习的时候还是得学习,学习是给自己学的,也不是为了毕业证书。” 花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想要那一纸毕业证书。 忙完这边的事情,花芽想起顾听澜来之前交代她的话,又去找到张福生大哥。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电话号码递给他嘱咐着说:“这个电话可以找到我们,你有急事记得打过去。” 李福生拿着纸,跟花芽说:“你跟小顾相处的都挺好的呀?看你的样子应该过的不错,回头我跟你嫂子说一说,她一定会替你高兴的。” 花芽扭捏着说:“我俩那次回去没多久就结婚啦,等你这边安顿好,我叫人送些喜糖给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嫂子一直都说你跟小顾俩人男才女貌是绝配呢。” 李福生发自肺腑地笑着说:“我明天就去海城找你嫂子去,部队安排家属过去照顾。那边比这边条件好,你就放心吧。记得帮我跟小顾说一声,我这边他不用担心。让他好好做工作,既然结了婚,早点把事业做好,最起码当个连长,以后你们的日子就过的好了。” 周文芳和花芽相视一笑,谁都没捅破。 花芽不跟李福生说顾听澜现在远比连长高多了,脆脆地应下来说:“我会转告他,让他抓紧时间进步!” “哎哎,这就好嘛。”李福生大哥憨厚的笑着说:“你们的车在那边等着,你们回去吧,受累了啊,这一天都没怎么歇着。” “你也保重啊,有事记得打电话。” 花芽跟李福生大哥告别,与周文芳她们坐到吉普车上。 周文芳刚一上车,看花芽抱着座椅撅着等呢。 周文芳腿还酸着呢,心里暗骂:真是个祖宗啊。 骂完人家还妥妥地坐在她的腿上,嘻嘻哈哈地侧着身子与赵雨说话。 赵雨听说她们在自习高中课程,也有些动心。只是考虑到大环境,外面那些读书的下场... 花芽倒是说:“甭管外面环境怎么样,咱们学咱们的。天塌下来有阮旅顶着,他是一位好领导,知道读书有多重要。” 她还知道用不了几年就能恢复高考,那时候再学就来不及了。 现在她闲工夫多,慢悠悠地学,没压力还能把基础打牢,比什么都好。她对自己的成绩有自信,又意外的得到这个讯息,花芽激动的想要马上跟顾听澜分享。 赵雨想了想说:“等我有时间跟你们一起去学习。” 周文芳说:“行,你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 吉普车开在路上,迎面来了不少装着老百姓的大卡车。 李萍问开车的战士:“这是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战士说:“应该是检查到他们的房屋有坍塌的危险,转移到海城的空置校区去。” 现在的学校多数都是空着的,学生们全都不读书了。 大禹岛原来是一座封闭的岛屿,现在有了跨海大桥,马上跟内陆地区有了联系,感受到岛上不一样的某种气氛。 花芽望着大桥的尽头,轻轻地说:“希望早点能好。” 她们回去以后,花芽又到部队医院帮了两天忙。 回到家里已经是腊月三十。 王天柱他们从学习班出来过年,在供销社里买到一种叫做“雪地腊梅”的鞭炮,跑到楼下跟小伙伴们一起放。 这种鞭炮不光是外皮是火红的,连里面的筒子也是火红的。炸开以后,梅花红的碎纸在雪地上铺成一片,像是一地盛开的红梅。 白红相间,洋洋洒洒,格外漂亮。 顾听澜忙到今天总算有功夫陪陪花芽,在楼下遇到玩耍的王天柱,把袋子里托人带的“酒桃花”送给王天柱。 玩完“雪地腊梅”又来了“酒桃花”,王天柱美的嘴角咧到天上去。 这个可不是一般的爆竹,是一个大筒子,能有半米高。 形状像是一棵歪歪扭扭的桃花树,上面串着许多小花炮。各种颜色的小花炮都有,点着火捻子,满树喷开五颜六色的火花。火花尽了以后,树枝上面还留有一朵又一朵粉色的小桃花。 这种桃花的芯儿是用棉花浸了高粱酒做的,绚烂的火花结束后,粉色的小桃花静悄悄地燃着红莹莹的火苗,经久不熄。 王天柱得此宝物,在孩子们当中极有面子。再加上他小妈妈家里有半导体,里面还能放《西游记》的说书,这个年让他过的特带劲儿。 他们在楼下玩,楼上大人们都在忙活着。 花芽早上在家中做了炒米,满满一坛子让她贼有安全感。 到了上午,周文芳过来,带了不少自制的所谓的京式糕点。 花芽是个小土包子,没吃过正宗北京的糕点是什么味道,全以周文芳唬弄的为主。 周文芳得意地指着盘子里的桂花糕说:“就是这个味儿!” 花芽很捧场的鼓掌,扯着小嗓子喊道:“正宗!” 顾听澜在旁边揉着面团不敢作声,桂花糕明明就是湖北的特产,但他不敢说。 甚至于,在花芽用胳膊肘怼了他之后,他冲着周文芳发自肺腑地说了句:“佩服。” 揉好面团,谢伟民跟王天柱还有天天、乐乐他们一前一后的来了。四个大人围着桌子先把酸菜馅的饺子包好,王天柱他们三个负责跑腿送饺子给方圆煮。 人多了,厨房待不下,围着桌子包饺子都没地方。后来大家一商量,中午吃饭前还是分成两帮各自行动。 方圆那边有林云和林娟帮忙,弄上一大桌好菜。林八一今年轮到他值班,不能回家跨年。方圆也习惯了,准备好了以后给他送点饺子和饺子汤过去,也算是原汤化原食。 本来按照他们的习惯应该是晚上吃饺子,可今年部队没有时间和精力搞联欢会,干脆经过领导批示,弄了个电影,放《奇袭白虎团》。 这可是最新的电影,比一板一眼放的样板戏要有意思的多。王天柱他们早早地把小板凳送到操场上抢占前排座位。 别说孩子们,大人们也想看,干脆就把饺子提前包了,等着晚上直接一煮,吃完就去看电影。 饺子包完了,花芽就跟大家一起往方圆家去。 谢伟民不知从哪里弄到一瓶自己酿的葡萄酒,坐在饭桌上想要跟大家分享。可惜大家都不给他这个面子。 顾听澜甚至还掉他的底子说:“老谢有一年想不开,自己酿葡萄酒。把葡萄放在玻璃罐里面,没几天就开始冒泡。罐子就摆在宿舍里,从透明变成了黄色。” 花芽寻思,葡萄酒有黄色的么? 顾听澜又说:“后来有一天老谢想要尝一尝,倒了一杯自酿葡萄酒,闻着味道有些冲鼻子,就随手倒在花盆里。第二天,不光花死了,就连地上的大理石都泛成黄色。当年阮旅还问老谢,你干什么要用硫酸浇花。” “硫酸?”花芽哈哈大笑着说:“老谢啊,你还有这一手啊。化学高材生啊。” 林云和林娟俩人也在笑,她们没见过这么“能干”的老爷们。 谢伟民好说歹说劝着周文芳倒了小半杯葡萄酒,这可是他听说周文芳喜欢,特意托人弄来的。 眼见着她要放在唇边要品尝,听到顾听澜的话,默默地把酒杯推到一旁。 谢伟民:“...。” 第 152 章 顾听澜休息了两日, 到了正月初十。 正月里面都是节,出了正 花芽心疼顾听澜出任务回来眼底都是青黑的,这让他先在卧室好好睡上一觉, 她去他吃。 她把钥头,刚下了一层楼看到王天柱正好出门。 不知是少显得自己很厉害, 王天柱在毛衣外面套了件棉马甲就往外窜,花芽销社呗。” “你去供销社买什么?大冷的天我帮你买回来不完, 一点掩饰没有地说:“出门多浪费时间, 你还不如在家” “我才不给你抄呢。”花芽往下走了两级台阶, 小手往他脖颈一塞。王天柱马缩起脖 “让你爸知道你让我帮你抄书看揍不揍你,的确热乎乎的。她往王天柱屁那你可真就凉了。” 王天柱拍拍屁股蛋,说:“这可是新棉裤, 光屁股蛋满地跑。” 我已经十四了, 我不是小孩了行不行!别老说这种丢人的话, 你不嫌” 花芽跟他一起走出单元门, 遇到相熟的人都会说两句吉祥话生瓜子, 大方地抓了一把分给花芽吃。 花芽就着他的手扒拉了一下,没看到有她想吃的大虾酥,把糖呢。” 王天柱也冷笑:“行,少颗, 少一颗就是你偷吃的。” 花芽又抬起脚, 准备蹬他一脚。她动顾听澜学的,大冷的天不用把手抽出来, 多好这是尥蹶子, 让花芽很不满意。 “哟,过年好啊!你们挎个篮子拐了过来,见到王天柱第一反应从兜里掏出一把糖。 见王天柱收下糖, 跟她说了吉祥话,还有模有样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往王天柱” 花芽挡在她的手,推却道:“要什么压岁钱,他都多钱拿回去。” 六几年灾害多,大家过的都两颗糖算不错的了。现在日子过的好了些,给两元五元的压岁钱。有的条件好的人家,给出十元的也有。 部队这边人都朴实,碰到关系好的给个一元两了,也不会阻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我给孩子的又花芽的手推开,笑呵呵地跟王天柱说:“等到天暖,眼瞅着要上高中,文具开销别省着,也没几个钱,你就拿着吧。” 往假意推了推,王天柱看她玩的差不多了,把红包收了下来,客“谢谢李萍阿姨。” 膀,感叹道:“你儿子长的真快,感觉去年还没多高呢,过了个年就窜起来了。” 花芽跟方圆俩人轮流送饭,。王天柱一点没辜饭菜,全都用来长身体了。 十四岁的年纪,身高已经到道这时候大多数同龄孩子的身高也才在165-他高,也到了174的高度。王天柱每次排队都是最后面,在一的感觉。 花89的个子呢,他怎么地也不能矮啊。” 王天柱欲言又止,侧头看,无奈地点点头。 也不知非血缘的父子俩,是不是真能“遗他的亲生父亲也才175的身高,照他现在的成长趋势,180以上那是妥妥之中有注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萍还要到别人家拜年,花芽。 等到李萍走了后,花芽板” 王天柱乐了,就知道会有这一出儿,他偏不 妈先帮你存着。” 存的,走,去供销社我给你买大虾酥去。” 花芽三秒被说服, 便宜母子一拍即合,走。 到了供销社,发现门口堵柱两个人还以为上了什么新货,一脑门的好奇。 不想里面传来大芳育我,不如多管好你自己的嘴。我看你耳朵不好使嘴巴也不好使,脑子也是我妈还是我祖宗,当着我的面说我的不好,还教训起我来了, 大芳姐向来与人为善,有时候让她大庭广众之下破口大骂的人,真是有些本事。 里挤过去,看到大芳姐站在柜台外面,指着柜台里面的那位营业员大姐吼到说两句好话还真喘上了?你以为你是谁?张嘴闭嘴让我多守守妇道,你算老几这样编了我还怎么做人?!” 大芳姐越骂越气,大过年的,她高高兴兴过来元宵。里面站她第一句话不是过年好,而是:“你怎么把家折腾成那样了?你看你男人可怜的,你也不知道多心疼一下,好好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得多守守妇道。” 为我好? 大芳姐简直都要气死了,这算西,大过年的相当于当众打她的脸啊。 ,说她被人当面指责不守妇道,没影的事反而被传出影来了,陈志要是跟她有了隔阂, 花芽听了紧紧皱着眉,她本就不喜欢对别这位营业员大姐,上她这里买点东西就喜欢替别人做决定, 的投诉,真要说想当雷锋不是这样当的。 大芳姐叉着腰气喘吁吁地站在柜台前,就等着里面的王凤云出来的嘴抽肿了不罢休。 营业员大姐就叫王凤云,她在柜台色,讪讪地躲在其他人的后面个人再说,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你们两口子想要过得好, “你嘴怎么就那么欠呢?怎么这么喜要翻过柜台揍人的大芳姐,她私语。 花芽挡在大芳“我可告诉你,我们家委会接到不少投诉,全是关于你的问题。你自己不好好做营业员专门传谣造谣,业员了,拿喊去。我现在就去找高会长,把你的问题好好跟她说说。” 大芳姐见到花芽过来,压下气急败坏的态度,知道净自己的清白。“来,大家都在这儿,你说我不守本分、不守妇道,我问问你,我怎么不守本分, 花芽也知楚楚明明白白,要不然等到看热闹的人都回去,指不定会这么传出一些不好听正在提高,但“不守妇道”这一点,始终大山。 不管有没有真实的发生,被沾上这个污点的妇女,这辈子算责中,度过。 花芽气得不行,大芳不管家委会的家属们来自哪里,对象的军衔高低, 在干部区,大芳姐那是出名的热心肠,谁家有事她都乐意拉把手,怎么就脏谣。 边上有两个家属,她们对算了算了,她应该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她啦。” “是啊,我看她也就说说而已,大过年” “,得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多大的事啊。” “伤来气,转过头说:“你们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影响会是?那我说你们俩不守妇道、不本分,让在座的人都听听,你们能算了?” “就样说话啊,什么不守妇道啊,我们怎么就不守妇道” “这跟我是谁的家属一点关系没有,我跟你说需要你提醒吗?”花芽腰疼是不是己,看热闹可以,别说风凉话!” “你听谁说的,对方怎么说的,云,气愤地说:“造谣光凭一张嘴可不行,出证据,你就等着我们怎么告你!” “怎么一回事,你说啊。”大芳姐也说道:“这件事我还非。别想着泼完脏水你就能溜之大吉,把所有的后果让我来承担。到底是你编,都交代出来!” 其他人见王凤云神情闪躲,有把柄被人逼在柜台里面早就该说了,指着鼻子被教训还不说,谣。 花芽学着王凤云一副热心肠的,我这也是为你好。” 跟员纷纷离开,她们可不想跟她划成等号。她们相互之间使着眼色,其中一个年轻的营善的脸,其实她心特别坏。你们最好把事情问清楚,不要归在上。” 花芽转过头,看王凤云一眼,王凤云眼中的阴险一闪而过。 这一幕落在花芽眼里,她蹙眉训斥道:“王凤云,你到底有的眼神是在看谁?” 第 153 章 王凤云缩了缩肩膀, 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发现没样子,佯装委屈地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王凤云最让人恶心的一的旗号做事。 不少人跟她八竿子不认识, 她是单纯的买东西推荐一下也好, 就如花芽在年底的时候, 想要买点奶作为一名营业员,有货就卖, 别的产品, 可也要想想对方的综合情况。 明明能享受到更好的商品, 为什么一个劲儿地让人奶都不好意思喝了。多亏顾听澜惦记着她,托人解释,她必定一个“我是为你好,。” 炭回去, 按照花芽的力气, 跟她来回推却的功夫, 花芽都能把煤炭运回去了。还的人情满足她的“雷锋精神”。 柜台里面还有几位营业员, 她们早就看王凤云不顺眼些,好多事情就喜欢指手画脚。 若是真,偏偏总会多些麻烦事出来,还不如人家自己去做。时间久了, 她们也看出王别人, 而是喜欢看别人的热闹。最好别人过的不好,她就开心了。 这次王凤云算是碰上硬茬儿, 看模样, 张口就将不入流的流言蜚语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 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先以上的指责你一番再说。 大芳姐问的她哑口无言,王凤云往身后看了眼, 线。 王凤云本身就没道理,更别成员,能直接到高会长面前投诉她们,另外一位还是031里子,听说宠的不得了。 顾听澜近年来展现出惊人的决策力。不光他也是推崇不已。他借着极端天气的这个机会,头子们赶出领导圈,让他们该退休就好好退休,别把算。 这些人,只是见到031如今发展的好,被首都的大领导点名称赞。而阮旅的权利单一纯粹,意把自己安排到这边修养,老 现在他们老实了,阮休了,后面是谁要接班已经不再是小道消息,而是大。 眼下得罪了谁,也同志啊。 王凤云的脸胀的通红,她年纪不轻,马上样指着鼻子骂过峙,她的神情有些慌张。支支吾吾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大芳姐一听,就问:“你跟我说清楚,我跟你一起过去找那个人!” 后面不知道谁喊去!凭什么编排人啊!” 围观的不少人看出点苗头,这恐怕是真是被造的苗头,也不至于这样理直气壮。 花芽讨厌这种被人说三道四的感觉,所有这样的人都识,让她很是厌烦。 王凤云还想说两句什么,无奈围观的群众们呼声太激烈,都。 王凤云只好跟大芳姐说:志说的,你要找就去找她,别的事我不管。” 大芳姐不认识三区姓吴的人,她一大群家属们,问他们说:“有劳问一下,三区姓吴的女 马上就女同学叫吴苗!” 大 花芽小眉头皱的紧登登的,?要说就赶紧说清楚。” 王凤 花芽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她原地走了两步,一拍脑门冲:“你别问了,我知道这个吴毓,人!” 大芳我过去,我要跟她对峙!” “哎呀,我倒是想让你跟她对峙,可现在没办法见,当着大家的面说:“雪灾的时候,,趁着一位女同志不注意,把对方推到山下去。她自己也摔了下去,到底有没有受伤我不知道,” 大芳姐听说过这个事,没 她想会长,问问她能不能让我见吴毓一面。” 花芽给你写一封道歉信,贴在宣传栏边上,让那些传播。再狠狠地处罚她,让她长记性不要再害人!” “对,你说办法,憋屈的心总算松快了些。 此刻小聂也跑了过来,供销社的商品归他管,出了纠。 他一进门看到花芽站在里面,小心脏了欺负,顾团长不得把我的供销社给拆了? 问了以后,知道是大芳姐受了委屈,他马上说:“王凤云,你从” 王凤云觉得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怎么会丢了工作。她惶惶不安长安排的。” 花芽说:“说明情况,你看她怎么处理你!” 小聂见花芽跟大芳姐去找高会长了,干脆跟王凤面站着了,里面一起找见高会长,趁着人都在,把事情都说清楚。” 王凤云更是惶恐,她知道高会她能借着年纪大,欺负欺负小姑娘,可在高会长面前她连个屁都不敢放。也不知道高前的感情。 她们前后来到家委会办公室,因为过年里面并没有方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高奶 等着。 王凤云此,站在墙角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跟小聂说:“我们都是女人家的嚼嚼口舌,.” “谁跟你嚼嚼口舌?”花就积点口德吧。” ,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高婶子走到半路上,王天柱把刚才的事跟高婶子学了一遍,高婶子恨得不行。她不好的不是,但也忍的够够的了。 她来到办公室,看到里面跟王天柱说的一样,就的问题,没考虑到有些人长了一张正直的脸,” 王凤云本来还有一丝希望在高会长这里,山女校的校友。想着高会长能考虑到曾经的同窗情谊帮助一下她,万万把她的罪钉死了。 “你别觉得自己委屈,这两年投是烈士家属,对你多有包容。如今看来,这不是包容,是对找出一个档案袋,把里面的书信倒出来,各式各样的纸上写着的行为。 社买东西,王凤云见到姑娘手上戴着银镯子,眼红嫉妒。打着“为你好”的口号,戴高帽子,非要带。 ,想戴。王凤云表面纯善,言语刻薄,硬是气的姑娘把手镯摘下来的妈妈吵了一大架之后走了。 还有一个军人小伙子当兵,去年把爹妈和凤云当着对方爹妈兄长嫂子的面,问小伙子家里有多少储蓄,他要是执行任务没了,嫂。 一大家子的人开开心心的来,满怀心子提了退伍申请,带着媳妇不知去哪里了。 还有其他不少事情,高婶子一大点的事情,累积起来够吓人的。这些投诉都没经过高婶子的手,值班的人看着事情不大,都是嚼口舌,。 没想到,小事积累起来, 花芽看着王凤云的脸,觉。 这,纯纯的心理变态啊。 这个想法不光是花芽有,连她可怕。 “你并不适合与人接触的工作,。”高婶子感觉到王凤云简直就是灯下黑,她提前开岛,等到开岛之后,间,你就在房子里不要出来,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王凤云慌了,她在老家连块地都没有,回,家里的屋子还在不在她都不知道。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就是嫉妒他们年轻、,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没有任何人想要关心我,我特别憎恶在错,我心胸狭隘,嫉妒心强。现在我知道错了,会长,。” 高 王凤云突然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举动,她冲到高婶子面前,“噗通:“咱们都是中山女校的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放过我一次,。” 大芳姐居高临还知道害怕?你破坏别人母女情分,家庭亲情,还想破坏我跟我丈夫的感情,你饶恕。” 下发展的这么可怕,她想到她最近几次跟王凤云的接触,觉得王凤云对她也不单纯。 花芽干脆问她说:“那你为?” 王凤云依旧跪在地上,高婶子怎么扶她都,她膝行到花芽面前说:“好姑娘,是我嫉妒你过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大家都认得你。我就不想让你喝到好奶粉,” 花芽往后退一步,站在她身后一直闷声听着的王天柱 花芽又问:“那你帮我推木板车送煤炭真的学雷锋吧?” 王凤云摇头跟你套关系,跟你一路送回去肯定会被不少人看到起,会觉得咱们关系好,以后、以后我也硬气点。” 花芽被她恶心坏了,王天柱见了再次往前一步,别往这边跪,我可不想受你的叩拜。心找回来拜一拜吧。真没见过你这样心里扭曲的人。高奶奶,咱们家况啊,你看这吓人的玩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花芽越变越小。 的肩膀,高大却不敢当着小妈妈的面乱叭叭。 眼了,也许不光是老阮过几年要退休,她也该退休了。 小聂站在旁边,跟高婶子的想法一致。这样供销社里做事。怕就怕她那天脑子的。 他出门喊了两个战士过来,指着地上跪着的王凤云她家里去,把门窗全都关严实,绝对” 高给组织写个报告,将她驱逐离岛的缘由我来报告。” 呢,她问高婶子:“高会长,我能见吴毓一面么?” 第 154 章 高婶在先, 部队要转交给地方追究刑事责任。我可以先跟你去看看,她要是还在部队, 大芳姐表示理解, 她叹口气跟高婶子说点糯米面来包元宵呢。白” 是看你的热闹?看也看的是王凤云的热闹呀。这些事你别往心里去,想当年我们村子里狗血的事情更多, 要是一桩桩都往” 高婶子站起来,把围巾裹在脖子上, 没错, 不要太在乎别人说什么, 过 大芳姐说:“哪有那么容易啊,走到哪里都得跟人交流,你在别人心里你的态,就得像我之前那样, 与人为善。” 花芽可不认同她的话, 她觉得人还是不能活在别人的嘴巴里:“你知道人活在别人嘴 还真不知道。” 说吧, 别跟我们卖关子。” 花’呀, 囚犯的囚,坐牢的囚。你们都比我有思想,么?” 默了,三个人默默地出了办公室的门。 高婶子忽然笑了, 跟大芳姐说:“你看, 原来比咱们活的明白多了。” 大芳姐解决了王凤云,话, 觉得是这个道理。之前是她狭隘了, 成了别人口中的的,过得苦别人不会替你遭罪,过得好, 也没多你高兴。 她点着头,伸手在花芽的脸蛋上掐了一把说:“顾 会说,一下夸了我们两个。” 王天柱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这时喘着白气。 花芽好” 王天柱从兜里掏出一把的啊,一元钱只能买三块大虾酥。喏,全在这儿了。” 花芽只拿了一颗,剩柱不要,给高婶子和大芳姐分了一颗,自 高婶子说:“一元钱三颗不算贵,这可罕物。要不是过年,咱们这边还都吃不上呢。” 高婶子家就有一包大虾酥,她如此大方的一个人,也要抠抠搜搜地留给见大虾酥的可贵。 供销暴利赚钱,是怕卖的便宜被人都抢光了,大过年人的眼里,是过年必须得有的玩意。 高婶子跟王天柱解释了一遍,王天柱想了想,认同地说:“这样也对,要不” 花芽小脸一红,用王天耻的,还被他说出来。 显然大家对她犯出来的事情见怪不怪,大芳姐甚至还说:“我和奶豆,你也挺好的。” 花芽跟王天柱走到路口,他们不去找吴毓,就在这边跟 回去的路要出去,看到花芽就说:“你们这是回家?” 花芽斤回来了,我打算回家给他做点好吃的。” 方圆说:“回家干嘛啊,一起出去看看啊。这两天咱们家属院摆摊,我带着孩子过去及了,听说部队要清理,不允许他们继续在门口摆摊呢。”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花芽犹豫着 王天柱灵魂发 花芽笑脸一下僵了,低 妈呀,这姐的事,忘记买菜了。 方圆拉着她往东院大门口走,正好外面有好多卖东西的摊位,你看看有没有几个菜,嘴巴寡的很,也想买点新鲜菜呢。” 花芽看了眼时间,离晚上饭还有两个多小时,完达。 天天见王天柱也去,忙跟王天柱说:元宵节灯笼的,我妈说了,给,留着过两天点呢。” 王天,说:“别得意,我不觉得灯笼有什么好玩的,你喜欢我还不喜欢呢,幼稚。” 没想到花芽脑瓜后面像是长了耳朵,小猪要什么我给买什么。” 王天柱一怔,随后冲天天扬了扬下巴,天天求了好久才有了灯笼,买灯,恼羞成怒地说:“小孩子呢。” 王天柱也怒了,扑到天天身上勒着他的脖” 花面,对他们打打闹闹熟视无睹。 门口,站在门口就傻眼了。 :“这就是你说的几个摊子?” 方圆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摊位,还有穿插在近千人当逻队,一下说不出话来。 跟、乐乐他们仨。 除了一年两次的大集,他们景。有时候因为要上课,一年到防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顿时兴奋的不行。 与其说这是个临时集市,还 即便因为不久前的灾害,让败了些。但也有压在箱子好好的。 大爷正在拉“天嗡子”,也就是抖空竹。他能把天嗡子拉的很响很响,就。他还能把绳变成花,把天嗡子抖出去以后,原地翻个跟头,然后稳稳地接住天嗡子。 手帕,手帕打开,里面是一卷毛钞。说来害臊,这还是她从家中买菜用了。现在看来,打赏给卖艺的人们正好。 ,反正也没几元钱,就让他看着给。 他们看完天嗡子,。 走马灯不算很大,不过是来回转动上蜡烛,外面的纸做的轮子自己在转,。 这,不停的重复罢了。 花芽觉得没意思,可 他前面的走马灯演的是人,唐僧骑马在前,孙悟空站在筋斗云上跟着。猪八戒面是沙和尚挑着扁担。 花芽站儿,看完就去前面挑元宵节的灯笼。 这边摆着的灯笼不是很精巧,远看的百姓为了挣点生计做出来卖的。一排摊位前面的军属们也没怎么还价,喜欢什么就原价购买下来自己双手 这边有兔子马灯、狗灯之类的,还有的手巧些的,能做出十二生肖灯。 乐乐选了个兔子灯,喜欢小兔子抱着大萝卜的个鲤鱼灯,希望自己的成绩能鲤鱼翻身。 王天柱笑的不行:“明明是咸鱼翻身,鲤鱼跃龙门,你怎么还能过去。” 花芽走到王天柱边上,” 王天柱没想到花芽真的说话算数,爸妈去世以后,都没舍得钱买过元宵灯。 “我不要,就说:“我也不是很喜欢。” 的我就乱买一个。反正这钱必须得花,要么选你最喜欢的,要么我来选最丑的。” 的大猴子上面,当机立断地说:“我要那边那匹马。” 他选的马灯分成两端。前面一,后面一个棍子支起来的是马屁股。 花芽买下来以后,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点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在空地上炸着,被气氛感染的人们,相互,新年好啊。” 花芽跟王天柱逛了好久,散了,最后花芽跟王天柱一起,买去。 回到家以后, 看着小妻子满脸愧疚地跑菜,巴巴地说:“我本来想给你做点好吃的, “那你休息,我来做饭扫了一眼,笑道:“是去大门口了?好玩么?” 花芽见他没生气,就凑过去说:“太好玩了,今天去的走不少。明天要是还有,我就早点去看看。” 顾。” 听嫂子姐说,咱们部队门口不允许摆摊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说的算。” 第 155 章 “我不同意。” 阮旅办公室内, 一位六十多岁的倔老口摆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人!别忘了,所有军区咱们的军区, 更是军事重地,怎么可?” 也不知道顾听澜听到了没, 他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阮子一跳, 茶, 对自己格外舍得。 阮旅闭了闭眼, 独自面对这位退休的老军,军衔比阮旅高,这么大把年纪,是为数不多的。 刻刻会被人盯着, 干脆不管北京的那一摊子, 放手交给年轻人。他自己则来到大禹岛, 一把手。 可惜阮旅不是吃素的, 手画脚。他身边的周恩先,更是老狐狸,一起与阮旅红脸白脸的唱着,到。 下个月就要提前开岛, 老军长还想进来。在这之前, 他多多少少得在031掌握些话语权。 他仗着身上有功勋,被大领导接见过, 对此头疼不已, 干脆把一些大事小事,以理。 顾听澜是气和周恩先的脑子,深得两位真传。这些年低调修炼, 早就成精了。 他瞧破阮旅的心思以后,、喝阮旅的好茶、上上下下带着二团的人没少占还卖乖,装作一副“我就是个小团长,你”的态度。 ,撇一撇的尝着茶,阮旅唇角抽了抽,也不暗示了,直截了当地说:“小顾,你有什么 他摆摆手,露出谦虚的笑 老军长深感欣慰,就。 阮旅走到茶几,铁观音、碧螺春、君山银针全都收起来,绝不。 老军长有点聋,年,他就在边上,大难不死,聋了一只耳朵。说起话来,了,咱们的大门口,可是写着‘卫兵神圣,不容侵犯’八个大老百姓们搞巡逻,抓小偷的。” 顾听澜深深地点头说:“对,虽然没让卫兵脱岗抓小偷,不过门,你要是看不顺眼, 老军些微妙,他身后的警卫员已经察觉出顾听澜话里的不对劲,奈何这位老领导性格太倔,从不,就喜欢搞一言堂,到了这。 警卫员劝不动这位老领导,无奈地往后站了一步,免得他大己。 阮旅拿着茶叶罐的手定住了,他心唱我和,顺着顾听澜的话问:“你要怎么处理?” 当然是把他们全都赶走,把军区大门的地方全拉上警戒线,谁要敢闯禁,就拉到禁闭室子一久,他们就服气了。” 老军长没听出他话里的意味,信以为真影响不好吧?他们胆子小,拿 阮旅已经听出顾听澜说的是反话,也不把茶罐收起来了茶,又不着。 睛一瞪,神神秘秘地跟老军长说:“这有什么影响不好人民’,其实人民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有没有钱过日子以后,他们兜里连修缮房屋,用来买水泥、砖块的钱都没有,一个个住在土屋帐篷里,只要上面的人看不见,咱们手握军权,当,照拂子孙后代,八竿一杯羹,老百姓上告无门,这样的影响就是好的。” 老军长听着听着反应过来,顾听澜这小他心里的想法猜的一清二楚。 嘴!谁,谁要当土皇帝啊,你这是想让我挨枪子!” 顾听澜笑盈盈地说:“您当啊,难。要论对老百姓的狠心排,在座的您排第一, 茶几,茶几是纯大理石的,他没掀动。又想着拿热茶泼顾听澜,。 老军长这个气啊,破口么东西,老子跟战友挖地雷打鬼子的时候,的玩意,还阴阳怪气地挤兑上老子了!” 顾听澜根本不怕他,,就算是在位的军长他都不怕。他家里的那位司令 对方骂人, 他掏掏耳朵越过老军长,跟老军长的警卫员说:“小同志,你们家老领导的亲戚们令底下的人,把军区大门口好好扫一扫,” 警,忙说:“您说什么话呢,没有,没有!” 顾听澜眉毛一挑,“错误”地理解警卫员孙后代呢?坏了,还是缺德断种了?” 警卫员吓得不行,神仙打架,“您就别说了,这位心脏不好啊。” “心脏不好?”顾听澜点点头,玩脏的。” “你、捂着心脏,一口气喘了半天。嗓子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一口气憋着没上来, ,救心丸喂进去!!” 长地人中,把顾听澜的手扒拉下来,哭笑不得地说:“你劲儿太大,了。” ,淡淡地说:“脸皮都掉了,还在乎一个人中?” 了,哭丧脸说:“顾团长,您就少说两句吧。”这么些年,没人敢在老话啊。 的,他不把老百姓当人,谁又会把他当人。 阮旅跟警卫员一起把老军长扶到沙发上坐着,又将你见不惯这样的人。都是在军中待久了,习惯断腿的权利。特别是他这种性格的人,在北京没熬住,‘退儿,还不习惯手里没权,被了一辈子,想给儿孙们讨点好处。以后着,没事别出来乱晃。” ?你很理解啊。” 阮旅被他气笑了,在顾听澜鼻子前面点了点,别指桑骂槐啊,我告诉你,老子不是个贪权恋位的人,要事情交给你小子处理。” 顾听澜低头笑了笑,我生气,跟我生不完的气。” 阮旅噎了一下,怒道:“滚滚滚!我告诉你,军区点事,我就拿你是问。” 拿我打靶都行。” 他走到门口,看到悠悠转醒的老军长,对阮旅说:“对了,帮我转告一下老军长。刚、爱人民,别老了老了,他还晚节不保咯。” * 直到正月十五的正日子,花存的智慧。 原来在前两天看到的破铜烂铁都是假象,破烂东西赶早卖出去,卖到后面同样的价动不动心,买不买? 位,花芽一大早跟王天柱出来。 王天,花芽不想做早餐,就打算带着他买点甜豆腐脑喝。没想争执起来。 王天柱非说豆腐脑要喝咸的,最好加各种卤,义愤填膺地认为甜豆腐脑根 花芽就喜欢喝甜的,还腐脑把豆花的香味都盖住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于是她与王天柱。 他俩气呼呼地出了军区大院的门,打算谁都不搭理谁。谁知道又被 两个土包子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摊位,还有黑压压的擦肩摩腐脑的两人,默着,可别在军区大院门口走丢了。 他们面前摆着一溜儿早餐摊儿,卖五香大烙饼的生灌香糖的、卖盐水荸紫皮菱角的。 往前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单一个饼摊,就能卖红糖千层饼、南瓜饼、萝卜丝饼、西葫饺、小笼包、大花卷... 除了卖早餐的,还有数不清的卖各式洋货。像什么钳眉毛的镊子、抿皮鞋、松齐电灯泡之类的。 这些冒出来没几天的摊位,仿,没有他们卖不了的。 王天柱咽了咽吐沫,大门,揉了揉眼睛。完全没想到,这么的。 他跟花芽俩人看花了眼,钟,又到一个粥铺。 粥铺后面不少人站着喝粥,有大米粥、小米粥、青菜粥、杂粮粥、还有山楂粥..、浆汁等等, 王天柱控制不住自己的嚎叫声,捂样的摊位上看过去。 花兜,没有他那么激动,毕竟刚刚发了工资,还算薪贫气和。 第 156 章 王天柱放弃了咸豆腐脑, 当机立断买了千层饼,还让人刷了厚厚的酱料。他边吃边问花芽:“怎么会有这么多好吃的?” 没等花芽回答,摊主大妈就乐呵呵地说:“咱们岛上跟海城有了互帮互助的政策, 给咱们供应了帮扶物资。要不然谁舍得把这么好的粮食拿出来卖啊, 全都卖的是家里不要的玩意。” 买了一堆家里不要玩意的花芽:“...再、再给我刷一层酱。”哪怕吃回来一分钱也是好的。 王天柱笑的肚子疼,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千层饼, 眼睛又盯上对面摊位上的小馄饨。 卖小馄饨的大爷冲他摆摆手, 招呼他过去说:“小伙子,想吃馄饨啦?爷爷多给你放几个?” 花芽对他有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见王天柱毫不犹豫地坐在摊位边, 她咬着饼子也过去了。 花芽问:“怎么卖的?” 大爷说:“五毛钱十二个,我多给你们几个。你们姐弟俩吃一份就够啦。” 王天柱有自己的小金库, 大方地跟花芽说:“我请你吃馄饨。” 花芽还以为是大爷提前做好的,原来是当着他们的面现包的。可能是大爷年纪太大,手有些抖,但不妨碍他往馄饨里塞大大的肉馅。 花芽乐着说:“够啦够啦, 再多就成水饺啦。” 馄饨大爷充耳不闻, 就往里面塞肉馅。 王天柱听到大爷刚说的话,小声说:“你跟我一个辈分,高不高兴?” 花芽解开围巾,歪了歪脖子说:“那是你显老。” 王天柱无话可说。 馄饨大爷说多给几个是假话,完全是多给了一整份啊。 花芽用小碗碗吃了七八个就够了, 剩下半块千层饼死活吃不下去。王天柱一脸嫌弃的把她咬过的饼子边边揪下去, 然后把饼子吃掉了。 看的花芽很想要行使一下坏后妈的权利。 吃饱饭, 花芽没让王天柱给钱。她掏兜翻出装有工资的信封。一个月二十二元钱,每个月初发的。 至于补贴十元,是按季度发, 这个月还没有。 她把信封的二十二元工资拿出来,王天柱“嚯”了一声。不为别的,花芽居然从里面掏出了一小沓的大团结,少说两百元。 王天柱赶紧挡在她前面,问她:“你贪污啦?” 花芽推了他一把,看到信封后面顾听澜的留言:花完回家。 王天柱“啧啧”两声,跟花芽说:“花不完咱都别回家了。” 花芽抽出两张大团结,然后把信封揣到兜里拍了拍。她小心地往两旁看了看,一转头见到笑呵呵望着他俩的馄饨大爷。 馄饨大爷一脸慈爱地说:“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不知道你有钱啊,你左边的兜浅不浅啊?” 花芽冲上去想要呼他。 王天柱拦着花芽说:“爷爷逗你,你怎么什么事都当真呢。” 花芽挠挠头,瞅了馄饨大爷一眼,跟差点受惊的大爷说:“我也逗你玩呢,谁真能跟老人家动手啊,哈哈哈。” 王天柱板着脸从兜里掏出五毛钱给馄饨大爷,拉着花芽走了。 “我真是逗他玩的。”花芽走在路上还在解释:“我怎么可能真揍一个老爷子啊。” 王天柱说:“以后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跟你开玩笑太吓人。你都不知道你刚才一抬手,掌风都出来了。要不是跟你熟,我也得被吓到。” 花芽觉得没意思:“那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爸可比你厉害多了,就算我真呼过去,他都没事。” 王天柱冷笑:“那你也太不懂男人了。” 花芽也冷笑,大言不惭道:“谁说不懂?我要是不懂能把你爸的心抓的紧登登的?” 王天柱一语中的:“你那是姜太公钓鱼,我爸就是上钩的那条鱼。你就算没钩子,站在岸边招招手,他都能鲤鱼跃龙门找你去。” “嗐。”花芽被说的不好意思,总结了一句:“那不也是咱的魅力嘛。” 王天柱小声嘀咕说:“有没有可能,我爸,瞎?” 花芽脸垮下来,把小拳头杵到王天柱面前晃了晃,王天柱双手合十,虔诚地说:“妈妈,最深爱的妈妈,我错了。” 他跟顾听澜做父子交谈的时候,便宜爹把他带到英雄碑后面,指着远处百米高的悬崖明显被人为锤断的一块坚硬的山岩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弄的么?” 王天柱不知道,猜测:“雷劈的?” “男人不要太天真。”顾听澜说:“你妈徒手爬上来,想要挂东西挂不上,轻轻用手锤的一个豁儿。” 王天柱石化。 顾听澜又问:“你要是惹你妈生气,你的肋骨是什么下场知道么?” 王天柱做了个掰东西的动作,便宜父子俩心照不宣,离开教育现场。 花芽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两人维持着表面友善一整天都在逛吃逛吃。 到了太阳要下山,花芽与王天柱玩够了准备回家,惊讶地发现过来的路上与回去的路上商贩似乎换了一拨人。 卖吃喝的少了,点元宵灯的多了。 王天柱还跟天天约着与其他孩子们比一比谁的灯厉害,原本着急想要回去,见到眼前的场景脚挪不动了。 大禹岛上出狠人,狠人不光在031,还在民间。 不知谁搞了个围屏出来,硬木头做的长方形的框架,一寸多高,半尺的宽度。上面铺的是绢布,绢布上用较好的工笔画出三国演义的人物。也不碍人物多,一个个描画的栩栩如生。专门在灯节的时候拿出来。 一堂围屏五六十幅,占着极大的空间。围屏后面点着蜡烛。就像是大型的连环画,挤着层层叠叠的人看屏。 等过半个小时,《三国演义》的围屏被换下去,《封神榜》的围屏换了上来。 《封神榜》一出来,还没换完,看屏的人顿时少了许多。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可是牛鬼蛇神啊。 岛外面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但凡沾到一点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有的人家祖坟被刨、家庙被拆,这还是小场面。 一些大型的佛道庙宇,不管是上天入地在哪里,原是多么庄重的地方,全都给你破坏掉。谁要是拦着,谁就还有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和旧习惯。 这么一大顶的高帽扣下来,别说被刨祖坟了,恨不得自己把祖坟给扒了。 他们惊慌失措之际,巡逻的军人们整队从围屏前经过,大檐帽、军大衣,目不斜视,靴子发出坚韧的声响。 有的人机敏,觉出味道来了,赶紧跟围屏边站着的摊主说:“快把《封神榜》换上,部队不管咱们咧!” 王天柱跟人群挤在一起,他不知道岛外的世界闹成什么样,小声跟花芽说:“为什么要管?” 花芽眼睛笑的弯弯的:“没什么好管的,所以就不管啦。” 旁边带着孩子的大姐也说:“就是嘛,有什么好管的。要是真要追管起来,年都别过了,反正也是个封建风俗。” 其他人都点头称叹,有的刚来大禹岛不久的人跟旁边的朋友后悔:“要知道岛上这么仁和,我就该把家里人全都接过来。总比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好。多亏顾团长管理的好,现在天塌下来我都不会怕。” “是啊,他还带着兵把我们一村子的人都给救了,在雪里没日没夜的挖了两天。真不知道他要是不在,我们村子里的人能活下来几个。” 王天柱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干脆往前挤了挤,继续看屏。花芽悄悄捏紧衣摆,从侧面了解到一些顾听澜出任务的情景。 等到再次换成《三国演义》的时候,花芽才带着王天柱离开。王天柱恋恋不舍地往屏前的瓷碗里放了一元钱。这数目可不小,比起碗里的五分、一毛的,大方多了。 摊主追上花芽和王天柱,从怀里掏出掌心大小的一幅小小屏,上面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美猴王。 摊主与他们说:“本是师徒四人都有,没想到三人遭了灾,只剩下大圣一幅,送给有缘人,请别嫌弃。” 王天柱会嫌弃么?他高兴的都要跳起来。 花芽见摊主身上的棉袄都是补丁,从兜里掏出五元钱给他。 他死活不要,花芽死活要给他。最后摊主珍惜的收下五元钱,给花芽鞠了一躬。 花芽赶紧扶着他说:“大哥,千万别客气。你这个手艺活,我拿钱出来就是亵渎了你。” 大哥红着眼眶说:“都是混口饭吃,哪有什么亵渎不亵渎的。等我有功夫把师徒三人画出来,一定托人给你们送来。” 王天柱激动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姓王,王天柱,就在学习班上初一。你可记得啦?不过你别着急,我一直都在这里,不妨多等等。” 大哥说:“诶!我记住了,小哥你可放心吧!” 王天柱和花芽正要走,被大哥叫住说:“你们在大院里能见到一位姓顾的团长不?长得贼英俊的一个军官。” 王天柱正要说话,花芽拉着他,笑着问大哥:“你找他做什么?” 大哥不好意思地说:“我媳妇和儿子是他从倒塌的屋子里救出来的,他的后背还被房柱砸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主要是我想感谢他,也想跟他说一说,老张家的老婆孩子都活着呢。” 花芽抿着唇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带到。” 就在她们说话的工夫,全黑下来的天边被人点上祈愿的孔明灯。 最开始,天上只有一盏红灯笼。竹篾做骨,外面糊着剪窗花的红纸。长方形的筒里点了蜡烛,脑线不用牵,在一个角上系上线就能飞到天上去。 红灯笼缓缓升到天上,慢慢地飘动着转过来,正面被人用毛笔写着一个大大的“安”字。 花芽看到这个“安”字的同时,它的下方出现了成百盏写着“安”字的红灯笼,从不同的人们手中飘起,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与无数人心中的祈愿,如星辰般闪耀,点亮黑漆漆的夜空。 让花芽遗憾的是,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没能跟顾听澜一起看。 就在她失神地看着冉冉上升的群灯,在她眼底闪烁。王天柱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往军区大门的方向指去。 他的动作在一群看孔明灯的老百姓当中格外扎眼,大家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军区大门的围墙之上,在数百盏莹莹灯火之后,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恍然出现。 顾听澜表情严肃地望着下面数千人的集市,缓缓地从临时街巷的一头,扫视到另一头。 他双目如炬,容不得丁点沙子。笔挺的军装和闪耀的军衔,以及让人无法忽视的英俊容貌与凌人气场,叫下面昂头望过去的人们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收摊的馄饨大爷走到红墙之下,看到这位吃了他好几年馄饨,眼见着成长起来的男人,看直了眼。 “好啊好啊,我没看走眼,是个爷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对一大帮子身后还在盯着看的人们说:“不是要感谢顾团长救了你们么,喏,他就是顾听澜。” 花芽感觉周围有小小的欢呼声,也有抽气声。她顾不得别人怎么看顾听澜,她只想在这个时刻好好的抱抱他。 也许是真的感知到有一双炽热的双眼注视着他。顾听澜微微垂下眼眸,看到在人群中偷偷跟他摆手的小妻子。 花芽脸蛋红扑扑的,激动地发现顾听澜看到了她。她踮起脚,往上窜了窜,希望顾听澜不要把目光挪走。 就在此刻,站在花芽周围的人发现,原本冷峻严肃的男人,在看向这边的瞬间,表情变得温柔。 他居高临下的站着,俯视红墙下芸芸众生。唇角噙着笑,好看的眉眼牢牢地盯向某个人。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花芽的心脏迅速的跳了跳,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手背贴着脸,想要让发烫的脸颊尽快冷静下来。 伴随着顾听澜表情变化,周围再一次发出惊呼声,不少人往两边张望,有的胆子大的人甚至窃窃私语地说:“他为什么要看咱们这边,该不会看上哪位女同志了吧?” “八成是的,你们眼神那么好,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跟他谁打招呼呢吧。笑的这么温柔,肯定是喜欢的人。” “哇,他该不会对谁一见钟情了吧!” ...... 王天柱麻木地望着红脸的花芽,把她往人群外面推搡着。 往外挤的过程中,他还不忘回过头跟八卦的群众们喊道:“别造谣,我爸结婚了!”说着,指了指挤出人群往军区大门飞奔的花芽说:“她就是我妈!” 第 157 章 , 转眼二月底。 部队已经来了通知,不比去年四月份开岛,今年 花芽该干的活已经干完, 百般聊赖地趴在登记桌前, 与天、明天,怎 周文芳翻看着新到的文集, 头, 后面二十年也会是一样的。最多你。” “几个?”花芽瞪大眼睛,小手欠登登, 没事找事地说:“我的人生价 皮, 把她的手吊起来,疼的花芽龇牙咧嘴, 她才说:“不生孩子,你的人。” ,这是北方的方言,等同于“贱次次的人”。她拄着下巴, 畅想道:“你说校该多美丽啊。” “你说的该不会是北京大学海城分校好大学, 却不敢往顶尖大学上面想。她伸手摸了摸花芽的了?尽做梦了。” ,想美梦成真。 ,她把课本拿出来,认认真真地学习。 周文芳知道她一根筋儿,推真的吧?” 花芽假么?” 周文芳:学。” 哦, 那你就是不如我了。” 了。” 她俩说话的时候, 室来人和她们一起自学的赵雨。 她抱着书进来, 见这里就她们俩。也不压跟你们一起自学啊,中午咱们一起吃中饭,吃完饭就开始。” 周文芳正好问她:带了吗?” 赵雨说:“哎呀, 你不说我差好了,全是在北大校区后面的老太多了,差点被闹事的学生给烧了。他帮,书店的人为了感谢他,给他送了不少考大学相关的学生用过的笔记本呢。” ,她们约好等笔记本过来,大家一起抄写学习。 赵雨又说:“马上就要开岛,家的墨水了。” 芽心直口快地说:“又被人烧了?” 花芽问的无可厚非,赵个,原是萨丁镇长被革职,换了一位新镇长。新镇长不喜欢这些运动,明安定,老莫墨水也关门了,不知什么时候开门。” “真是哪里都没听过的道理,不念书反此很恼怒。她经过一次,更,除了在岛上好好待着,面对那种吞噬一切的大浪潮,无计可施。 周文芳觉些奇怪,整个冬期萨丁都不按常理出牌,净往破坏双方关系上操作。 花芽正好问道:“对了,” ,换成赵雨还真知道。 她的那位家庆哥,在海城读大学停学后,辗转到萨丁岛谋差事来着工作的学长学姐。近期因为支援大禹岛,海城跟萨丁政府有了往来,张家庆跟着原来两次。 “这可是个秘密啊,千万往后看了眼,没发现其他人,她凑到登记桌旁边,把花芽和周文芳往下拽的那。” 花芽隐约感觉王得,这件事情跟这位镇长有关系,忙说:“你快说啊。” 赵雨胳膊交叠拄在登记桌上,把声音压的低低个独子,部队在封岛前接收物资,他也在现场指挥。后来他跑到空仓库里’,偷懒不干活,结果正在那时候,吊装的吊车臂脱落,差点砸到下面工作的人堆里。” 周文芳寻思了一下说:“难不成” 赵雨忿忿不平的,是他看着机器要掉下来,死活不开仓库的门锁内部无人,想要自己和那位女同志一起躲在里面安全。可能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吧,人么,咱们部队一位军官见状,奋不顾身地冲到机器下方,冲到操作舱,将吊臂塌了一半,把里面的两个人都压在下面了。” 花芽和周文芳俩人不。 赵雨继续说:“女同志的胳膊断了,别也受了点伤,不过不危及生命,小命还在伤在□□那边,以后失去兵的人,一改以前的态度,恨不得大禹岛沉没呢。” 周文芳理解不了,问赵雨说:“既?说不定送到别的地方能医治好呢。” 花芽反而先明白过来,解释给周文芳说:“他哪里敢说,明明是他命安危装,反而是他遭殃了。” 周文芳后知后觉这一切,张不会救人的那位军官是王梨花的丈夫,王血袋,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件事。” 赵雨“嘘”了一声,她们直起腰,看到有人过来借后,对方拿着书离开。 ,脑瓜对着脑瓜。 花害己啊,三代单传的儿子,这下废了。归根结底,也是他活该。要是把人们都引过去,前进叔也不会冲甩。” “就是因为他们不占理,想要去法。他爹又想要报仇,就处处给咱们部队下黑来是省内组织部的人突然过来调查,当场把他革职了。后面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都是因为那位镇长儿子剧。她们唏嘘不已,好在王前进熬了过来,好在大。 她们安静了一会儿, 等到下班,她们一夫,赵雪忙完过来。 她最近顶,刚工作几天还没上手。 她们面前说:“真是饿死我了,早上开门太早,我差点迟到。” 赵雨起来给她打了点海菜鸡蛋汤,送到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么,你慢点吃。” 赵雪大口吃了两口,感觉胃里好了些,放慢吃饭的速度,跟,咱们下个月要来不少新人呢。小聂连长弄了好来,我们要入库清点,,全都忙的团团转。” 周文芳不觉得奇怪,跟花芽说:“你来的那一年031算是少人看好咱们这里的发展前景,我。不过这里来的人多,走的人也多。反正都,干得不好直接走人。” 周文芳还算是被照顾的,毕竟是英烈后代,的职位。只要不出大错,在这里作到什么时候。只不过没有军人的头衔而已。 其他的身份,不光要在031里面工作,更多人要在大禹岛各处搞建设。 花芽听林八一说,最近有个新工程要动工,说码头,专门有大货轮过来直接运输商品,通向其他城市。 这样大禹岛就成了一个中枢岛屿,光是运作新人。 大禹岛不是封闭的岛屿,也有符在这里。特别是不少军人的家属,和三区工作人员们的家属,他们不少人愿意军政策的,干脆就在部队外面住下了。 随着大禹岛发展势头越来越好,闻讯过来寻找机遇的老百姓也不缺机遇,缺的是发现机遇眼光的人。 赵雪说:“除了过来的新同志的需求,我们还收到那些同志留下来不要,供销社这边低一销售。” 花芽对二手东西没多大兴趣,倒了,想去看看有什么可以捡漏的。 时间,赵雪吃完饭,又急冲冲地赶回供销社。 花,慢悠悠地往图书馆走过去。 赵雨简直就是个小喇叭,许多花知道。往图书馆过去短短的二十分钟,花界。 到了自习室,,还想听她继续八卦。 第 158 章 赵雨挨不住她们俩左右夹击, 干脆坐在她们中间又说了两个八卦。周文芳和花芽两个人顿时感叹,原来一样的031,不一样的人生啊。 还以为大家在031过的都是一样的日子, 原来还能如此精彩。 赵雨话里有话地说:“咱们说别人的八卦, 难免别人也会说咱们的八卦。” 她想说的是周文芳和谢伟民两人之间的互动,谢伟民嘴巴上没承认在追求周文芳, 私下里做的事情都是暗搓搓地献殷勤。 谢伟民今年三十, 个人问题摆在首位。虽然处处有顾听澜压在前面,可顾听澜已经结婚, 跟花芽两人日子过的甜甜蜜蜜, 大家有目共睹。剩下排号第一名的单身汉非谢伟民莫属。 暗中关注他的人不在少数,见他频频对周文芳表现出好感, 偷偷议论的人可真不在少数。 “就说谢副团,咱们部队里数一数二的单身王老五。年纪轻轻当上副团,等到顾团长往上升一级,他妥妥是正团了呀。” 赵雨口中意有所指地说:“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 能获得他的青睐。据我所知, 有好几个想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人都被他拒绝了呢。” 花芽紧紧抿着唇,她可不能乱说话,免得赵雨这个小喇叭传出去了。要说也得是周文芳自己说。 显然赵雨也知道自己小喇叭的身份,与她们说:“你们俩总是有小秘密,可我也是你们的姐妹呀, 我跟你们分享了那么多, 你们怎么也得跟我分享点什么吧。” 周文芳装作自己很忙地样子, 翻着书本不停地做题。赵雨确实想要探探周文芳和谢伟民两人之间的底细。也不是说为了谁而刨根问底,就是想要满足一下小小的八卦之心。 花芽不想单方面接受别人的八卦,也想分享一下自己的小秘密。思前想后, 吭哧了半天,在赵雨期待的小眼神说:“我、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别说是赵雨,连周文芳都诧异的看过来。 毕竟在周文芳的眼里,花芽简直就是个透明的人,纯粹坦荡,能有什么秘密? 花芽把头凑到她们俩中间,用气音说:“其实有时候我偷懒,不想做饭,就会到三食堂找师傅包饺子,等八斤回来煮给他吃,他都会说我做的饺子最好吃啦,嘿嘿。” 周文芳翻了个白眼,而赵雨一副没救了的表情看向花芽说:“他在这里待了十多年还能吃不出来是谁包的饺子?他吃东西多挑剔在部队出了名,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花芽懵了,她的八斤吃东西挑剔? 完全没有啊。 给啥吃啥,吃的溜干溜净。 赵雨只想分享八卦,一点都不想吃狗粮。 她打开面前的笔记本往她们中间放了放,单方面终止了这个话题:“自习,谁说话谁是小狗。” 花芽不知道顾听澜挑剔,对此抱有一定的疑问。 她干脆说:“他怎么挑剔了呀?你说给我听听呗,汪汪。” 赵雨捂着她的嘴,哭笑不得地说:“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周文芳懂花芽,她把课本往花芽面前推了推说:“肯定是因为你做饭好吃他才不挑剔的,来来,帮我看看这段公式应该怎么套,怎么稍微变形了一下我就不会用了。” 花芽觉得周文芳说的很对,她的手艺本来就好,获得了大家一致好评。八斤就算挑剔也无从挑剔。至于饺子的事,这边包饺子的馅料大差不差,也许真没吃出来呢。 “让我看看。”花芽很快把这个小插曲忘在脑后,开始帮周文芳推公式。 今天下午没有家委会的会议,也没有扫盲班的课程。大家过的都算很轻松。 花芽和她们在这边学习了一下午。另外一边,大芳姐因为前一晚没有睡好,趁着烧水的功夫在沙发上小歇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因为吴毓跟她说的事情让她格外在意。这些天的晚上,她总会梦见有个人拿着菜刀站在她的床头盯着她。 她夜里半梦半醒间老是会被吓的惊叫,等她彻底醒来以后,发现旁边的陈志还在睡的很香。 而在梦中从床尾走到床头凝视着她的“陈志”,狰狞的表情,掩盖不住的杀气让她夜不能寐。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些天下来,她看陈志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感觉陈志像是有很多事情隐瞒着她。 而吴毓一张破相的脸,跟她说:“小心你的枕边人。”让大芳姐陷入很深的恐惧之中。 以前大芳姐很忙碌,并不在意。最近闲暇下来,她发现陈志下班以后虽然会按时回来,但跟他一起工作的其他人总会比他提早回来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的样子。这段时间差,陈志去干什么了,大芳姐无从知晓。 还有孩子们的房间,有一个抽屉一直落着锁。 陈志说,里面都是他老家寄过来的信件还有组织上的文件,他想要珍藏起来担心孩子们损坏所以锁上。 原来的大芳姐对自己家人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哪怕你把钥匙给她一把,她也不会去特意看里面的书信。可偏偏陈志锁上抽屉以后,不光没把钥匙给孩子,连她也没有给。 还有陈志这两年对她越来越冷淡,大芳姐的心慢慢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在她拿着刚做好的韭菜盒子,想要跟对门陈志的战友媳妇分享的时候,更加明显。 原因无他,对方见是她敲门,往地上“啐”了口吐沫猛地关上门。 大芳姐不愿意做被动的人,她再次敲响对方的门。 王兰把门打开,单手撑在门框上一改往日的热情,冷淡地说:“有事说事。” 大芳姐端着韭菜盒子,问她:“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对我有意见你可以当着我的面提。我这个人不是听不得别人意见的。” 王兰用眼神上上下下扫视了大芳姐一个来回,眼神尖锐看的大芳姐浑身不舒坦。王兰并没有跟大芳姐说别的,只说:“我不愿意跟不守妇道的女人来往。” 大芳姐听到是这个事,还想着该是王凤云闹出来的。 她有心解释说:“我知道你心里介意,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是王凤云造谣生事。她已经被高会长申请遣送回去。我是受害者,这跟我本身的人品和道德没有关系。” 结果王兰不但不听她的解释,冷笑了一声,再次当着大芳姐的面把门关上了。 连续吃了两次闭门羹,大芳姐再好的脾气也被闹出火来。她是个受害者,怎么不指责传播谣言的人反而用攻击性的言语来伤害她? 她在这个时候还以为是王凤云的谣言造成的影响,毕竟那天在供销社里围观看热闹的人太多,估计有的人道听途说。 她憋着气,在家里做好饭菜。天气慢慢暖和起来,冬天的冻白菜要抓紧时间吃完,要不然等到冰雪融化后,白菜都得烂。 她做了大白菜粉条炖肉,还把腌制的小咸菜端出来摆着。考虑到陈志喜欢吃鸡蛋,还给陈志单独煎了个荷包蛋。 等到陈志下班,大芳姐第一次站在阳台上看着路上单独回来的他。错过下班拥挤的小路回来,周文芳要是以前还觉得是他为了避免人挤人。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她装着什么都没发现,如同以往般站在门口迎接陈志回来。 陈志把手提包递给周文芳,随后脱掉棉大衣也是递给周文芳。周文芳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她又不是佣人,哪有一回家什么话都不说就递东西的。哪怕有个笑脸也行啊。 陈志大爷一般坐在饭桌前,大芳姐让他去洗手他也充耳不闻。 他问都没问怎么只有一颗鸡蛋,三两下吃掉鸡蛋后,扒拉了两口大米饭,将饭碗递给大芳姐命令道:“加点汤。” 大芳姐坐到他面前不接碗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陈志总算把眼睛挪到大芳姐脸上,颇不耐烦地说:“让你加点汤。” 大芳姐问:“我是你家佣人吗?” 陈志愣了一下,这些年他早已经习惯大芳姐对他无私的付出。许多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他没说话,站起来自己到炉灶上盛了汤,也不问大芳姐吃不吃饭,自己先把大白菜粉条里的肉片吃的一干二净。 大芳姐看他不停的翻动大白菜,想要找到最后剩下来的一两片肉,这样的行为让她的心脏很是刺痛与恶心。 “不知道给我留点?”大芳姐面前的碗是空空的,陈志也不问。他把残羹剩饭一推,自己吃完抹了抹嘴,走到门口就要出去。 大芳姐问他:“你要上哪里去?” 陈志低头穿鞋,理都不理大芳姐,径直开门出去。 大芳姐愣愣地站在原地,随后冲了出去,跑到楼梯口喊住陈志:“都说了那是王凤云造的谣!她跟吴毓一直想破坏咱们俩的关系,你怎么就不理解理解我!为什么要冷冰冰的对待我!” 陈志站在台阶下面,冷漠地跟大芳姐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自己背地里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大芳姐一下恼火了,指着陈志说:“你他妈的别走,把话跟我说清楚,你说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结婚这么多年我有对不起你过?我天天在家伺候你伺候的不对了?” 陈志没听她的嘶吼,仿佛大芳姐就是个更年期爆发的无理妇女。偶然间有人从楼道里上来,听到他们之间爆发的争吵。陈志居然还能游刃有余地跟人家点点头,完全没把大芳姐的愤怒放在眼里。 不光是王兰对大芳姐抱有异样的眼神,上来的两三个人对大芳姐似乎也带有有色眼镜。 大芳姐看着越走越远的陈志的背影,仿佛看到是个陌生人。 第 159 章 扫盲班。 因为极端天气停止学习的扫盲班终于开课啦。 这次过来上课的人很齐, 应该是在家里憋得差不多,都想要出来透透气。 花芽在黑板上抄写要学习的汉字,隽秀的字体受到一致好评。 她抄完字, 找了个角落等着家委会的人分发纸质材料。眼看着课程就要开始, 发资料的人还没来。 赵雨坐到花芽旁边,焦急地说:“今天是高会长上课, 大芳姐怎么还没把学习材料带过来啊。她该不会忘记今天要上课吧。” 今天学习的内容是家属区的各项行为规范, 课程会持续三个月。开岛以后会有不少新人到来,原来在家属区的老熟人们被要求学好制度, 以便帮助新人早日适应部队的生活。 大芳姐则要提前复印好纸质的资料, 上面还带着拼音,连着认字一起给大家分发下来。 高婶子先到活动室里面转悠一圈, 看到人到的很多,活动室百来张椅子坐的很满。虽然都在交头接耳,也不算太过喧哗。只是大家面前的桌子上空荡荡的,应该提前下发的学习资料还没发下来。 她走到赵雨面前问:“大芳怎么还没来?你通知她今天要过来了么?” 赵雨冤死了, 赶紧说:“我跟她说了两次。”她抬手看看表, 已经两点过十分。课程应该在两点准时开始。显然大芳姐迟到,耽误了大家的学习。 赵雨往门口张望了一眼说:“要不我去她家里找找吧。” 高婶子知道大芳姐办事很稳妥,必定是有原因迟到的。她跟赵雨说:“那你去找她吧,记得把复印的材料拿过来。” 她们正说着话,大芳姐从门口跑了进来。她怀里抱着乱七八糟的资料, 见到高婶子, 一脸歉意地说:“抱歉啊, 耽误了时间。我现在就把资料发下去。” 高婶子点点头,跟她说:“你最近是没休息好么?要是觉得太累,可以把工作移交给别的同志, 你好好休息两天。” 这话并不是挤兑大芳姐,主要是连神经大条的花芽都看出来大芳姐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和憔悴。高婶子这样说无可厚非,是出于关心。 大芳姐把材料往桌面上敲了敲,稍稍整理好后,抓紧时间分成几摞交给花芽她们分发下去。 好在大家过完年第一次上课,相互之间说不完的话,没注意到大芳姐的迟到。 等到课程上完,大芳姐一反常态地没有跟她们在这里开会,请了个假说家里有事就走了。 她前脚走,后脚花芽听到有几位家属在那儿窃窃私语。说的话很不好听,都是关于大芳姐私下里的难听的话。 花芽跟周文芳她们了解大芳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们相互看了眼,花芽紧皱着眉头打算过去跟这些人理论,站在前面的高婶子就厉声呵斥了这些传闲话的人。 高婶子训人的力度不用说,花芽没错都不自觉的想要把脖子缩起来。 赵雨悄悄凑过来小声地说:“大芳姐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哪儿都有人看她不顺眼呢。” 周文芳生气地说:“谁知道怎么了,上次的事情不都说清楚了么,怎么还有人信以为真。狗肉上不了正席的玩意,就知道在背后说三道四。人家在这里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 花芽气的不行,闭了闭眼睛。高婶子狠狠地教训了这帮人,散会以后把花芽她们几个玩的好的留下来。 “你们知道大芳最近怎么了?”高婶子担忧地说:“我看她状态不对劲。平时多大的事儿也没见她憔悴成这样。该不会把那些流言蜚语信以为真了吧。” 大芳姐一直是高婶子的得力助手,要是家委会出了个副会长,那大家一定会推选大芳姐担任。 家委会的成员们对大芳姐很是了解,但家委会的人始终是少数,一区二区三区的家属加在一起三四万人,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大芳姐的本性。 花芽回家的路上,偶尔会听到有人说“搞破鞋”“不要脸”之类的话,等花芽转过头去问她们说谁,她们全都支支吾吾的说是乱说的话,没有说谁。 还有的人会跟花芽说听谁谁谁说的,说大芳姐是个不要脸的女人。甚至于说,大芳姐的小女儿都是大芳姐搞破鞋生出来的,并不是陈志的亲骨肉。 这几个人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平时也没怎么见过。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走了一个王凤云,来了这么多王凤云?三区的风气怎么这样啊!都是不认识的人,有些人说的话就像亲眼见到似得,叫不知情的人很容易信以为真。 花芽简直要气炸了,这事怎么没完没了!她用眼睛死瞪着这几个专门在人来人往路上说闲话的,有一种故意传播的感觉。 明明大芳姐是受害者,怎么还会被一些人用言语攻击和侮辱。那些人也都是道听途说,让他们拿出证据,一个两个全都跑了。 花芽回到家,脸色很难看。她决定要跟高婶子提议,把家属区的制度上加上一条造谣中伤的条款,把那些随意伤害别人的人都好好惩罚一下。 打开门,撞见正在客厅换衣服的顾听澜。 花芽把别的想法抛到一边,跑过去让顾听澜把后背露给她看。 要不是上次元宵节听到人家说顾听澜为了救人后背受伤,顾听澜还打算瞒着她。 好在伤的不是很重,就是些擦伤,涂了两三日的碘伏就开始结痂。眼看着已经要好了,花芽还是心疼地吹了吹。 温热的呼吸在后背拂过,顾听澜背上的皮肤紧了紧。他反手想要捞过小妻子到面前亲一亲,小妻子却着急想要给他做饭,闪身进了厨房。 顾听澜不情不愿地靠在厨房门边上,瞧着小妻子在厨房里忙活。 花芽早上出门前做了麻豆腐。 这个是找食堂留的做绿豆粉丝的渣子,她拿回家自己发酵,做成的微酸的灰绿色的豆腐。 麻豆腐要用荤油加上黄豆炒出来,样子不好看,味道确实很不错。 麻豆腐炒好后暂时放到一边,她将另点成的白豆腐炒成鸽子松那样,起锅的时候倒上半碗葱花。 这样就有两样包饭菜了。 花芽又炒了些别的,指挥顾听澜到阳台上抱来一根大白菜。让他专门把冻白菜剥开,留下来嫩叶白菜芯。 顾听澜洗好白菜芯送了过来,花芽在厨房里往白菜芯抹上大酱,加入麻豆腐、豆腐松和卤肉、二米饭,拌匀称后上面放上一个泡发好的大虾仁。最后每个菜包里抱着半颗水煮蛋的切片,这样把菜叶子裹起来,一连做了六个。 顾听澜以前吃过菜包,跟花芽做的完全是两样。那是豆皮、黄瓜、土豆丝、豆芽炒肉、大葱等,加上大酱用包饭的绿叶大菜裹起来吃的。 用白菜芯加上麻豆腐和这些玩意做的大菜包,他还是头一次吃。 花芽在饭桌上得意地跟顾听澜说:“我在书里看到这样吃饭,可惜弄不到小肚儿,不然切成丝加进去才叫正宗。”她没说自己另外往里面加了虾仁和鸡蛋,反正都是好吃的东西。 顾听澜咬上一口,里面饭汁和菜香味浓郁开胃,虽然没有什么卖相,味道的确很好。虾仁吃起来爽口,鲜甜,不像是泡发的。 他好奇地问:“你刚说这是哪里的吃法?你是南方人,能做出来已经很让我惊喜。” 花芽本想看他会不会露出挑剔的神色,却见他一连吃了三个,像是胃口极好的样子。 花芽也咬了一口,觉得的确不错,就是稍稍有些咸。毕竟豆腐松和白菜丝里都加了盐,再用鸡蛋酱拌着吃,实属有些齁的慌。 花芽喝了口水,见顾听澜神色正常,便说:“书中说这是满洲人的吃法,家中有剩菜就随手用大白菜叶包起来吃。我也不知道正不正宗。人家本来用的是蒜酱,可是我不想再吃大蒜了,就换成了鸡蛋酱。你觉得怎么样?” 顾听澜浅喝了一口水说:“很好吃,下次谢大嘴过来你记得教他做这个。简单一点的,省的他在外面乱吃东西。” “他该不会又吃坏什么东西了吧?”花芽问:“他这样不行啊。” 顾听澜笑道:“这一年还算省心,等到开春他还得带队进野区,那就听天由命吧。” 花芽乐得不行,顾听澜见她吃完了,起身把饭桌上的碗碟拿到厨房里清洗。 清洗完,特别贤夫的擦干净饭桌、洗干净抹布,搭在水池边上。 收拾完,他跟花芽一起坐在沙发上,伸手摸了摸花芽的小肚子。感受到她是真的吃饱了,便打算过一个小时再给她削苹果吃。 花芽的小手欠欠的,洗完手就从顾听澜后背的衣服里伸进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受伤的地方。 顾听澜当初没敢告诉她,就怕她伤心害怕。等她知道以后,第一反应是给他再上点药,其他的话一句没说。 顾听澜心疼她的懂事,让一个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女人懂事是个很残酷的事实。他宁愿花芽在他面前作一点,发发脾气。 可花芽就是抱着他的后背,将脸贴上去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知道顾听澜不疼了,花芽心里能好受点。她知道顾听澜最近忙的事情很多,似乎近半年以来他就没有好好休息的闲暇时间。 花芽想着要不要等着下次顾听澜休息,她和他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上一天。顾听澜却开口说:“我有一个亲戚,开岛以后可能会到咱们这边来玩一玩。” 亲戚? 花芽抬起头,她很少听顾听澜提过他有什么亲戚。 “好啊,你要是忙我可以带着这位亲戚好好玩一玩。”花芽热情好客地说:“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啊,要是男同志我还得找其他人一起作陪。免得被人说闲话。” 这话说完,她不免想到大芳姐。 顾听澜没让她走神太久,回答花芽的疑问说:“是男同志。” 花芽疑惑地问:“你们关系不好么?”照理说,顾听澜应该陪一下。 顾听澜说:“一般般吧,我没工夫跟他浪费。你想溜达了就让他陪你走一走,不想溜达了,就别搭理他。” 花芽这下有点犹豫了,要是关系一般般的话,她接待起来分寸得把握好啊。 前提是知道他们是什么亲属关系,看样子也不是血缘很亲近的人,应该简单陪同一下就成了吧。她可不想反过来让人家陪自己。 花芽思考了一下问:“需要我提前安排点什么?” “不需要提前安排什么,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顾听澜皮笑肉不笑地说:“你随意就好。” 花芽更疑惑了,直接问:“那他是你什么人?” 顾听澜说:“弟弟。” 花芽脱口而出:“表弟还是堂弟?” 顾听澜眉头皱了下说:“亲弟弟。” 花芽:“......” 顾听澜又说:“你也不用太上心接待。他自己会安排。他这人就是有点不着调,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你直接揍他就行。” “...这样不好吧?”花芽真是无话可说。她的确知道顾听澜有个亲弟弟在北京家中,但是顾听澜并没怎么提起来过。 顾听澜狠心肠地说:“没什么不好的,该揍就揍,他皮实,从小挨到大,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除了脑子。” 花芽笑了笑,又犹豫道:“那我揍坏了怎么整?我力气大着呢。” “反正他也没好过。”顾听澜不讲骨肉亲情地冷酷道:“揍坏就揍坏吧,你高兴就好。” 顾涛涛在北京家中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屁颠颠的出门追求女神去了。 第 160 章 晚上睡觉之前, 花芽赖唧唧地争取到在卧室泡脚。 顾听澜坐在床下的小凳子上,一副贤夫态度地在水盆里帮花芽搓着小脚丫。 感受到她的脚丫泡的滑溜溜、热乎乎的,把腿上的毛巾拿起来, 包着她的脚擦了擦, 然后将人掀到床上去。 花芽在软和的大床上打了个滚儿,瞅着顾听澜继续用她的洗脚水泡脚。她爬到床边, 想要伸手学着顾听澜给她搓脚的样子, 帮他也搓一搓。 顾听澜挡掉她的手,水盆里的艾草药包扔到垃圾桶中, 与撅着小嘴准备撒泼的花芽说:“作的话晚上就不抱抱睡。” 这句话着实有力度, 花芽马上滚回到被窝里,乖巧地眨巴着大眼睛等着顾听澜上来。 顾听澜把水倒掉, 将外面的炉子检查一遍。随后门窗也检查了一遍。 “你干嘛呐!”花芽拍着空被窝,催促道:“快点。” 顾听澜关上客厅的灯,来到卧室,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唔...”花芽明白顾听澜的意思了, 她把被子挡住半张脸, 结婚这么久,她还是对这方面有些小害臊。只是她愿意在顾听澜面前表现出她的坦诚。 顾听澜见她的小模样,关掉卧室的灯,借着窗户外微弱的星光来到小妻子的身边。 他对于花芽而言,像一座高山, 像一块坚硬的岩石。 可靠又充满着雄性掠夺的力量。 * 一九七三年, 三月二十日。 这是大禹岛上最为重要的日子——开岛。 冬日之前在冰面上定下的红色浮标, 被军人们一一回收。冰面没有完全融化,封禁解除的第一时间,岛外涌来近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 最前面驶过来的三艘船只, 是专业破冰船。由黄海一路顺洋流到大禹岛外,为了今天这个日子,已经等待了十天。 破冰船呈现三角形前进的领航姿态,后面有拉着新上岛的人们过来的客船、有运送春季物资的商船、有专门装载着果蔬种子和牛羊崽子,送往大禹岛的养殖船。 花芽头上的棉帽换成毛线帽,里面夹着薄薄的一层棉。她与周文芳二人一起看着海面上数不清的船只,感叹地说:“真是太壮观了。” 周文芳指着远处缓缓行驶来的大型船舶,应该是为了新码头的建设从别的地方调配而来海上建设船种。奇形怪状的样子,她与花芽两人闻所未闻。 “我大哥说,新码头要填海,还要把海下的暗礁全都炸掉。”花芽难掩言语中的骄傲,显摆地说:“这次是咱们军团自己建设,不再邀请外国顾问专家什么的啦。” 周文芳能理解这份激动的心情,别人愿意伸出援手固然是好事,但总是依靠别人的帮扶,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站起来。更何况,对方的帮扶还是建立在表面上,并不是诚心实意的。 破冰船刚驶入码头附近,码头上响起霹雳吧啦的鞭炮声。 海岸边、码头上、英雄碑栏杆前,全都挤满了人。这种景象即便年年都能见到,可谁都看不够。 岛屿解封,大禹岛上上下下的齿轮开始重新转动。 花芽笑盈盈地拍着手,特喜欢这副积极向上的景象。周文芳眼神中同样透着笑意,她与花芽说:“过几年说不定真看不到解封的场面了。” 花芽想了想说:“还真是的,等到跨海大桥能够投入民间使用,正常的生活往来可以从路上走,岛屿封不封真的没有太大关系。最多是在冬期的时候限制货船出入,别的不会再受到制约。” 周文芳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感叹道:“你大哥他们遭的罪没白受,大禹岛再也不怕成为一座孤岛了。” 海上与陆地双面通行,的确有了可以权衡利弊的选择权。像是萨丁镇原来的镇长,若是在没有大桥可以通行的时候,也许真能害一害大禹岛。 可惜跨海大桥的竣工,以及海城政府对031部队有积极交好的态度和紧急救援的行动,于情于理,都会成为大禹岛上下的第一选择。让原萨丁镇长的一腔恨意与计划打了水漂。 不过这不会破坏大禹岛与萨丁镇的老百姓之间的友谊,看到政府不作为,萨丁的老百姓自发组织救援的行动,感动了大禹岛许多人。 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碳难。 大禹岛的百姓和031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样的恩情。 花芽和周文芳两人看完整场岛屿解封仪式,天气正好,她俩慢悠悠地往操场上走走,趁着太阳好,晒晒太阳、散散步。 她俩走在路上,看到三五位提着红油漆桶的同志,脚步匆匆地往墙边走去。 她俩顺着看过去,靠着操场的办公楼侧面,已经有人站在木梯上用白漆刷着大字:要抓革命,促生产。 墙根处,还有人不断的用喇叭重复宣传这几个大字。 花芽小声跟周文芳说:“伟人批示。” 周文芳“嘘”,瞅了眼刷漆的几个人,她们绕到别的地方散步去了。 “你说我把说闲话的那几个人报给高婶子,她能处理么?”花芽说:“最近怎么觉得乌烟瘴气的。别的地方倒也还好,就是咱们老是经过的地方,老觉得有人故意说些难听的话跟咱们听。” 周文芳说:“你也发觉到了?我还以为就是我遇到了呢。回头问问赵雨和赵雪她们有没有听过。我也觉得这事情不寻常。” 她们先到供销社去找赵雪,赵雪正在给新来的同志配脸盆、毛巾等生活用品呢。供销社里空地上,摆满了一份份分好的日用品。除了脸盆、毛巾,还有茶杯、漱口杯、牙刷、暖壶、香皂、洗衣服之类的。 花芽看到一个生面孔同志过来,把手中的票据给了赵雪,赵雪熟练地抬抬下巴,对方客气的感谢后抱着一套生活用品离开了。 随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花芽和周文芳见赵雪太忙,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她俩今天没打算学习,哪有天天闷头学习的。正赶上开岛,闲的无事四处转了转后,就往赵雨和赵雪的家里找去。 赵雪在上班,赵雨自己在家。 她们住的地方跟大芳姐是前后两栋相邻的楼,花芽和周文芳刚走到楼下,就听到后面传来有人吵架和斗殴的声音。 她们往那个方向看去,发觉不偏不巧是大芳姐家。 花芽和周文芳相视看了一眼,随后拔腿就往大芳姐的家里跑去。 花芽跑到一半,还停下来在小路边捡了个打狗棍,打算冲过去帮大芳姐的忙。 她们跑到大芳姐家门口,看到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大门敞开着,花芽首当其冲挤了进去。 客厅里一改往日的整齐干净,玻璃碎片、杂乱的物品,遍布各个角落。 “打的可真厉害啊,没见过夫妻两个打架这么下狠手的!” “唉呀妈呀,真是老吓人了。我家孩子嗷嗷哭啊。这晚上不得做噩梦啊。” “我都不敢进去拉,刚才我都看到有人拿着菜刀在里面挥来挥去!” 伴随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屋里不断地传来争斗声。 站在门口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人,大芳姐对面住着的王兰这时也出来了。她神色畏缩地站在人群后面,很怕大芳姐冲过来把她砍死。 她暗暗在心里骂道:“这个母夜叉。” 花芽按住周文芳,不让周文芳进去。周文芳浑身上下那点小劲儿,也就在谢伟民面前嘚瑟嘚瑟。 花芽握着木棍,在周文芳的嘱咐下走到客厅里喊道:“大芳姐,你在哪儿呢?王八蛋陈志是不是打你了!” 她喊了一声没人理她,花芽于是往房间走去。路过客房,里面没人。卧室的方向有人在低声呼救。 花芽生怕大芳姐被陈志伤害,一脚踹开门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 花芽傻眼了。 本还以为大芳姐会被陈志打,没想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人就是陈志! 花芽迅速检查了一下陈志,发现没有流血的地方。就听到大芳姐冷笑着说:“你放心吧,我就拿菜刀的刀背吓唬他。这男人胆子跟芝麻一样大,被我吓得差点尿出来。” 大芳姐手里的确拿着菜刀,她的脸被气的发白,跟花芽说:“你赶紧出去,我还没揍够呢!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就算被我揍死,我也愿意去劳改!” 陈志忙在地上,气若游丝地说:“救救命啊——花芽同志,你救救我,快找人来把她抓起来,她疯了!” 花芽只问了一句:“你们谁先动手的?” 陈志闭上嘴不说话了。大芳姐冷笑着侧过脸,给花芽看她脸上的掌印。 花芽冷笑一声,她才不帮陈志,转头问大芳姐:“你有没有劲儿啦?没劲儿我帮你揍。” 她把棉袖撸到胳膊肘,挥舞着小拳头跟大芳姐说:“我帮你把这个狗男人的骨头一寸寸敲折!” 陈志赶紧“哎哟哎哟”地嚎叫,希望能引来几位“善良”的人帮助他。他被大芳姐用刀背砍了脑袋,现在头晕目眩,根本站不起来,恐怕是脑震荡。 他摸一摸额头,温热的血流顺着他的太阳穴流下来。他的双腿在地上抽了抽,到底没能站起来。 大芳姐听说过花芽力气大,见她不是作伪,拍了拍花芽的后背说:“这个畜生居然说丽丽不是他的女儿。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你别动手,我来揍死这个狗男人!” 大芳姐来了帮手,顿时力气如泉涌。刚刚内心里的憋屈与愤怒,全都在花芽的到来的那刻烟消云散。她知道还是有人相信她的,哪怕她的枕边人不信任她,到底还是有人相信她的! 大芳姐早就受够陈志这两年的冷暴力,她也把袖子路起来,走想陈志,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一改往日的和善。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高婶子赶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高婶子迈步进到客厅,看到周文芳,问她:“人呢?” 王兰挤到高婶子旁边,没等周文芳说话,她添油加醋地跟她说:“就在卧室打架呢!您可不知道啊,丽丽不是陈志的女儿,咱们家属区里传遍了,她是大芳在外面跟野男人生下来的野——” 高婶子再修养好,也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她刚开口准备让王兰住口,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箭一般弹射了出来,“咚咚咚”跺着地板冲到门口,对着王兰的左脸呼了一声巨大声响的耳光! “啊!!” 王兰被花芽一巴掌抽的撞到旁边人身上,她边上的不是别人,正好是周文芳。周文芳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王兰晃了晃,摔倒在地上。 花芽握着手腕,不顾王兰在地上哀嚎声,活动了一下手腕说:“还有谁要嚼舌根的,站出来。” 周文芳低下头,看到王兰的左脸迅速肿起来,显出青紫色的五指印。 花芽不顾高婶子的阻拦,抓着王兰的衣领把她提溜起来,一张肿到狰狞的脸对着门口看热闹的人们。 花芽咬着牙说:“还有不想当然人的,都给她一个下场!” 第 161 章 周文芳和其他人合力把花芽的小手掰开, 高婶子叫人把吓得昏过去的王兰扔回到对门去。 高婶子指着花芽,半天说不出来话。花芽冷静下来,硬挺着腰杆, 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大芳姐是好的!” 高婶子着急看卧室里大芳姐和陈志的情况, 跟花芽撂下一句:“你啊你,哎!”完事, 到走到卧室敲门。 大芳姐趁花芽出去, 把自己和陈志一起关在卧室里霹雳吧啦一顿爆锤。老实人被欺负狠了,原来的哀怨都堆积在一起爆发。 陈志在里面哀嚎声一声接一声, 奈何大芳姐用菜刀比划着, 他惜命,不敢太反抗。 高婶子在外面敲着门劝说许久, 大芳姐揍得陈志脸肿成猪头说不了话,这才施施然地把门打开。 陈志外强中干,副营的职务还是文职勾心斗角混出来的,整天端着“官威”, 这些年家里的活从来没干过。干巴瘦的身材, 根本不是丰韵的大芳姐的对手。 他推大芳姐,大芳姐底盘稳,动都不动。可大芳姐推他,不但能把他推到撞墙,还用刀背把他砍成脑震荡, 任由大芳姐发泄心中的恨意。 “他说丽丽不是他亲生的。”大芳姐笑着说的这句话。可花芽看她的表情, 还以为她要哭。 高婶子见陈志也就是被狠揍了一顿, 放下心来跟大芳姐说:“你打算怎么办?” 大芳姐说:“离婚!我可不跟他过了,我要把孩子一起带走,回我四川老家去!” 嚯! 花芽暗叹, 果然是辣妹子啊。 可陈志晕头晕脑的情况下,还不往撕心裂肺地大喊:“丽丽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个野种!丽丽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个野种啊!”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陈丽和她姐姐被人接回家,想要劝劝打架的父母。没想到一进到门口听到的居然是这样的话。 陈丽当下就愣在门口,不知所措。 花芽拉着陈丽的手腕,把她带到陈志面前,指着陈丽跟他宛如一个模子刻下来的眼睛、鼻子说:“你是不是瞎啊?这不是你闺女是谁闺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志还想着辱骂花芽,刚一张嘴,想起她后面还站着一位顾听澜,马上哑火了。 可他哑火,外面的人没哑火。 花芽听到外面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肯定不是陈志的女儿,我看着他们根本就不像!大芳就是搞破鞋!” 没等花芽冲回去跟这个女人对峙,外面站着的周文芳学着花芽的样子一巴掌招呼过去! “啊!!你打我!” “让你嘴欠!” 对方只有一人,还想着在围观人群里浑水摸鱼。被周文芳一巴掌抽傻眼了,顿时喊道:“你敢打我,看我不撕烂了你!” 周文芳没有花芽力气大,可赵雨、还有后赶来的方圆、赵雪等关系好的家属们,容不得她撒野。 以方圆为首的妇女们,开始拉偏架,扯着那位三十多岁画着细细柳叶眉的女子,不让她动手。 嘴巴上还纷纷狡猾地嚷嚷道:“哎哟,你们别打了,打什么呢!” 实际上全都是帮着周文芳拉着柳叶眉,让周文芳又多打了她几下。奇怪的是柳叶眉很少还手,双手总是挡在肚子前面。 赵雨性子也急,她转过头站在门口看着一众人,掐着腰骂道:“乱嚼舌根的都是这个下场!” 方圆比她冷静点,看着围观人中大多数都是家属,便说:“大芳姐到部队这么些年,咱们家属里受到她帮助的人还少吗?她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别人不了解,受过她帮助的人难道不理解?我希望大家不要放任这种不入流的流言伤害大芳姐,我选择相信大芳姐,站在大芳姐这边!” 赵雨当即喊道:“我也相信大芳姐,她不是做那等下作事的人!要是真有花花心思,早就暴露出来。我们整日整日的在一起,怎么就没人说她的不是?我看是有人害她!” 其他家属们见了也纷纷附和,她们最近也听到不少关于大芳姐的流言。仔细一想察觉出不对,怎么全是那三两个人说的,要是真闹的那么大,咋就没有其他人发现些蛛丝马迹? “大芳,我们相信你!揍死陈志那个狗日的!” “高会长,请你主持公正,还大芳一个清白啊!” “我就说她们不像好人,尖嘴猴腮的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这样的人最是恶心!” 还有的想要冲到里面去帮着大芳姐揍陈志的,被周文芳她们几个人拦了下来。虽然她们也很想去揍,但场面不能失控。 她们还以为这些人都是看热闹的,没想到居然全是站在大芳姐这边的。 周文芳说:“现在我们嘴里说相信是没用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击流言蜚语,从精神和行动上支持大芳姐!” 赵雪想起过来的路上遇到的两个人,背对着门跟楼梯上站着的人群说:“三号楼下面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唠嗑,声音可大了,专门说大芳姐的不是。大家看看,要怎么处理?” 一位二十多岁的家属站了出来,撸起袖子说:“谁跟我去把她们抓过来!我看是谁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畜生!” 别人不认识她,方圆认识。 这是去年生育时差点难产的妇女,她丈夫出任务不在,家里无人在身边,还是大芳姐不辞辛苦,陪在她身边陪产鼓励照顾,想尽办法让她和孩子度过一劫。要不然等她丈夫回来,一尸两命,该多么的痛苦。 她一喊出来,还真有人应和。四五个人匆匆往楼梯下面跑,就怕那两个造谣的人跑了。 周文芳和方圆她们一看,面面相觑,大芳姐的人缘好到超乎她们的想象。 原来她们误会了,这些人是帮大芳姐放风,让她安心揍陈志的,不是单纯看热闹的... 屋内。 陈丽惊慌失措下,跑到坐在墙边的陈志面前,用乞求的口吻说:“爸,你跟她们说啊,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亲生的女儿!” 陈志冷漠地打掉陈丽的手说:“我没你这样的野种女儿,滚!” 陈丽大喊:“爸爸,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是你的女儿,你相信我啊!” 陈志还在那里喊:“野种,滚滚!!” 花芽看陈丽的眼泪一串串落下来,一脚蹬到陈志的肋骨上,骂道:“王八蛋闭嘴!” 陈志哀嚎一声,惨叫道:“打人了,顾团长的媳妇打人了!” 花芽气不过,恨不得踹死他。 周文芳跑过来双手架在她的腋下,把她往外面拖。赵雨也寻着动静跑过来,帮着周文芳一起把义愤填膺的花芽往外拖。 花芽蹬着小腿不停的空踹,奈何踹不到陈志,气的小嘴嘚啵嘚啵的,场面一度好笑。 大芳姐用冰冷的目光盯着陈志,仿佛看一个死人。 高婶子知道再这样下去,大芳姐会干出不可逆转的傻事。陈志到了这样的情况,还在刻意刺激大芳姐,并没有拿出解决事情的态度,其动机很可疑。似乎就等着大芳姐干傻事,他好站在高点拿到主动权。 高婶子把大芳领到外面,又叫人把陈志拖到客厅里,面对着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 高婶子跟陈志说:“现在这么多人都可以给你作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陈丽不是你的女儿?趁着人多,你说出来。” 陈志的脸疼的扭曲,他虚弱地说:“陈丽出生的那个月份往上推,我跟这个疯女人根本没有一起睡过觉。我在岛外学习,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大芳姐骂道:“我去安徽看你你忘记了?你怎么现在还要血口喷人!” 陈志说:“谁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跟没跟别人睡过觉!” 大芳姐气的说不出来话,外面的家属们闻言也想进来狠狠地揍陈志。 不知谁喊了句:“你怎么说话的!光是你出任务啊,我们的男人一样出任务,怎么就你遇到这种事?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家属都不安分?” “丽丽跟你多像啊,你好狠的心说出那样的话。我看是你就是不想把日子过下去了!” 又有家属喊道:“大芳,我们站在你这边,让陈志都交代清楚!你别怕!” “给你造谣的人我们去抓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们毁坏你的清白!” 大芳姐哽咽地说:“...谢谢你们。” 大芳姐一直忍着眼泪,听到她们的话,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们。包括气鼓鼓的花芽、周文芳、方圆、赵雨、赵雪等等,还有几个她说不上名字的人。 大家眼神里对她充满了信任和感情,跟她面前的陈志形成强烈的对比。 大芳姐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她转过身抬起手背擦掉眼泪。回过头用一张坚定自信的脸面对陈志,眼睛里全是怒火! 高婶子又问陈志:“既然这样,我有个办法可以证实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你敢吗?要是孩子是你的,今天这样的闹剧你打算怎么收场?” 陈志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闪躲地问高婶子,没有回答别的问题,反而说:“什、什么办法?” 高婶子对他说:“海城北大分院有个生物学院,最近刚引进一种生物学血缘测试,可以测出你跟丽丽是不是直系血统。你要是认为丽丽不是你的女儿,就把你的血和陈丽的血送过去,经过机构检验确定你和丽丽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大芳二话不说地表示:“去,现在就去!” 外面大家也都喊着:“去,谁怕谁!” “对!我们陪大芳和孩子一起去!” 陈志畏缩地抖了抖,他犹豫地捂着肋骨说:“这玩意能准么?” “这个不准,造谣的一张脏嘴就准?”花芽冷笑:“谁不敢去谁就是心虚!” 门口被人拉扯住的柳叶眉突然说:“谁心虚...” 花芽顺着声音,看到柳叶眉捂着半边肿了的脸。 柳叶眉没料到自己说话的时候旁边突然没了声音,这让她的声音突兀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她害怕的想要跑,被后面的人堵住路。身边拉着她胳膊的人更是把她直接拽到门口:“还嘴欠?还没挨够打啊。小心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赵雨站在她旁边问:“你怎么就这么笃定陈志说的是真的?我看你一直在帮陈志说话,难不成你认识他?” 陈志在客厅里马上喊道:“谁认识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柳叶眉惊惶地说:“我、我也就是乱说说。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花芽不信她的假话,跟高婶子说:“我想起她来了。这两天专门赶在人多的时候传播大芳姐流言的就有她一个。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男一个女。要说不认识陈志,鬼都不信。” 花芽心中突然冒出某个想法,眼睛在柳叶眉和陈志身上打转。 不光是她,其他人的想法都差不多,都觉得陈志跟这个女人关系一定不正常。 花芽小声地跟周文芳说:“我怎么觉得有问题的是陈志,他跟这个女人感觉不清不楚的呢?” 周文芳也说:“对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这样提起来,事情就显得有些可怕。 花芽在心里捋了捋整个经过,颇有种陈志出轨在前,想要找茬离婚,故意给大芳姐泼脏水的既视感。 军婚期间出轨,定性比一般的定性要严重很多。陈志火急火燎地闹出这样的事...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大芳姐... “我想柳叶眉是不是怀孕了。”花芽跟周文芳说完,周文芳眉毛立了起来,半天说不出话。她不是傻人,一下就明白花芽的想法。 周文芳简直三观炸裂,她控制不住地往柳叶眉那边看了一眼。柳叶眉刚跟她打过一架,此刻怕人再动手,双手本能地挡在小腹前。 周文芳用胳膊肘怼了花芽一下,花芽把柳叶眉的动作看在眼里,脸色沉了下来。 花芽知道这种测试很有可能就是后来的DNA测试,准确率很高。现在刚刚引入,还没被普罗大众认知。不过没关系,只要军方认可就行。陈志和丽丽要做,柳叶眉也别想跑! 高婶子也审视地往柳叶眉身上扫了扫,陈志不知道想要遮掩什么,突然喊到:“我不同意做生物学血缘测试!” 大芳姐说:“那你就是心虚。” 陈丽抹着眼泪,在陈美的怀里陡然喊道:“我要求做测试!求高奶奶带我跟陈志去做测试!”她被陈志伤透了心,连“爸爸”都不愿意喊。 高婶子走到陈丽面前,伸手帮她捋了捋脸颊边被哭湿的碎发。转过头跟陈志说:“眼下这种情况,由不得你不去。” 花芽主动要求跑腿道:“我们去安排人开车送他们过去。” 花芽说完,给周文芳了一个眼神。 周文芳心领神会,默默地跟方圆她们说了几句话,大家一起走向门口柳叶眉的身边。 第 162 章 四十分钟后。 柳叶眉睁开眼睛, 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坐在移动的汽车里。 前面驾驶座位和副驾驶上都是穿着军装的军人,她身体的左右两边也有两名军人。 她正想开口发问,瞥见窗户外面移动的海面。 她喃喃地说:“跨海大桥?” 她旁边的军人见她醒了, 严肃地说:“你任何话不需要说, 保持肃静,配合我们的工作。” 柳叶眉叫做刘玫, 她惊慌失措地问:“你们这是要把我送到哪里去?我要下车, 我是三区的人,不是敌特。” 坐在副驾驶的军人转过头跟她说:“我们是政治部的人, 经人举报, 你有破坏军婚的嫌疑。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刘玫惶恐不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吉普车上。她的记忆里, 她还站在陈志家门口... “啊,有人打我,是她们把我打晕拖上车的!”刘玫既恐惧又怨恨地说:“就是那个个子不高,长得像个狐狸精的女人, 她绕到背后打了我。她边上的叫周文芳, 周文芳也打了我。你们看我的脸还肿着在!” “你最好保持安静。”坐在她旁边的军人听到她把花芽喊做“狐狸精”已经很不高兴,花芽同志义勇的行为在031部队的军人当中传遍了。怎么能让她随口污蔑。 “你还想再晕过去一次么?” 刘玫挣扎着想要动弹,听到他说的话,怨恨地剜了他一眼,冷笑地说:“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此时已经无人回答她的问题。 刘玫脑子里疯狂的回忆刚才的事件, 反应到自己可能在打架的时候暴露了怀孕的事情。她用手捂住了肚子, 激烈地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副驾驶上的军人回过头, 冷冰冰地眼神让她控制不住地战栗。对方往她肚子上看了眼,毫无感情的眼神让她恐慌不已。 “抽羊水,测试你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否是陈志。” 刘玫从没听过这样的手段, 最多听一个滴血认亲。她不敢冒这个险,她咬着牙说:“我没怀孕,谁说我怀孕了。而且就算我怀孕了,难道孩子就不能跟别人一个血型么?” “不需要反抗,反抗也是无用的。”前面的军人冷漠地说:“我们不是鉴定血型,而是将羊水中的脱落细胞穿刺取出,用来对比陈志的细胞得出结果。哪怕你现在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也是于事无补。” 坐在她旁边的军人说:“做丑事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想后果呢?” 刘玫的脸胀的通红,她想反驳,却不敢。 政治部是一个部队里面的党性机关,对部队的机关干部有考察、任免、调配等权利,手握生杀大权。 刘玫不是军人,可她的工作在部队,而她相好的陈志本身就是副营级干部。即便比不上顾团长那种天纵英才,也比一般人有更好的未来前景。这也是她当初主动引诱陈志的原因。 她不再说话,急切地想要与陈志见一面,想要把他们之间的事情想办法隐瞒。 可惜陈志她是见不到了。 花芽把她拍晕以后,跑去找车。正好碰到小瓜子。小瓜子二话不说,派了三辆车出来,还请了政治部的同志协同调查。 在刘玫坐的吉普车前面还有两辆吉普车,一辆里面载着陈志,一辆里面载着大芳姐和她的两个女儿。 按照规定,其他无关人员,不被允许一同前往。 花芽坐在大芳姐家的客厅里走来走去,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周文芳见她走来走去,干脆拉着她坐在沙发上说:“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吧,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结果的。” 高婶子跟外面的人说完话,走到客厅里跟周文芳说:“先不提大芳的事,我还以为你是个不冲动的性子,怎么也学着小花动手打人?” 花芽维护周文芳,冲着旁边还没离开的方圆等人问:“你们谁看到小芳打人了?” 没等方圆说话,帮着收拾屋子的其他人纷纷装起睁眼瞎:“没啊,谁打人了?我们都没看见谁打人啊。” “诶,难道不是陈志家暴大芳?” “对对,小花同志也是刚过来的,没做任何参与。” 花芽瞅了周文芳一眼,两个人不敢大笑,在高婶子面前缩着脖子捂着嘴咯咯咯乐,像是刚抱窝的小母鸡。 高婶子见大家都这样说,摇摇头说:“好了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小花和小芳刚过来,根本没打人是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狂点头。 方圆甚至拉着花芽的手,跟高婶子说:“她胆子小,哪里敢做那样的事。” 话音刚落,大家都笑场了。 要说胆子小,花芽绝对排不上号。 “好了好了。”高婶子笑着说:“你们说的对,小花和小芳并没有动手。这事既然大家都能作证,那就这样到此为止。” 这话就是封口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地揭过这一篇不再提。 在场的人帮着大芳姐把屋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其他人三三两两的离开。花芽和周文芳正要走,被高婶子叫住。 “小花,你当着我的面已经动过两次手,再有下次——” 花芽马上说:“再有下次我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念检查!”说完,拽着周文芳哒哒哒往楼梯下面跑了。 高婶子哭笑不得地问方圆:“这就是你的小姑子。” 方圆说:“谁?我怎么没看见。” 高婶子被气笑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赶紧走吧,我看你们就闹心。” 等到大家都离开以后,有人过来找高婶子,并且带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们也是在背地里说闲话的,您看怎么处理。” 高婶子见他们就烦,跟来的人说:“送到政治部。” * 一个月以后。 花芽在家里摆弄着半导体,听到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一看,见到的是周文芳和赵雨。她们俩人脸上止不住的高兴,拉着花芽的手说:“快点,操场上贴了大字报,大芳姐的那件事终于水落石出了!” “太好了!我马上来!” 花芽听了赶紧把半导体放到茶几上,自己跑到屋里找了个棉外套穿上,跟她们俩一起往操场上跑去。 操场上有不少人正伸长脖子看着张贴的大字报,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字写明白了大芳姐和陈志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陈志和刘玫两人暗度陈仓,原就是刘玫因为利益才会选择跟陈志在一起。陈志每天下班都会跟刘玫私会,并且利用职务给刘玫带来不少的工作便利。刘玫背着他收取了不少好处。造谣的两个人也是她安排的,并许诺了一定好处。 刘玫嫉妒大芳姐的名分,想要更长久的利用陈志,有意的怀了孩子,推说是陈志的孩子。威逼陈志必须与大芳姐离婚,否则就跟部队举报陈志奸污了她。 陈志逼不得已,想到这么个贼喊作贼的阴损办法。他记得几年前也有因为流言蜚语在部队待不下去而离婚回老家的妇女,于是效仿着想要逼迫大芳姐主动提出离婚,这样的话,哪怕他后来与刘玫结婚,别人也说不得他什么。不会影响他未来的升迁。 没想到大芳姐外柔内刚,人缘也格外的好,获得了众多支持。 经过机构检测,陈美和陈丽都是陈志的亲生女儿。 最让人拍手叫好的是,陈志虽然被刘玫以肚子里的孩子逼迫离婚,可刘玫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陈志的。 刘玫因为破坏军婚和行贿受贿,在她三十二生日的这天,被判处七年十个月的有期徒刑。 陈志也因为破坏军婚,利用职务之便,谋取他人利益的行为,被党和部队双开。经军事法庭进行审理,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并在审判结果下发的第二天,被押送到狮泉河监狱服刑。 昂着头看着大字报的人啧啧称叹,能把一个家破坏成这样的男人,真没资格当男人。 大芳姐重获清白,花芽看完大字报,一整个上午,小嘴笑的没合拢过。嘚啵嘚啵的说陈志罪有应得,是个现世报。 赵雨跟花芽说:“听说陈志还想见丽丽一面,被丽丽拒绝了。可笑的是,他居然还让丽丽给他一次机会。” 花芽紧张地问:“丽丽该不会原谅了他吧?” 赵雨冷笑着说:“丽丽才没那么傻,直接说‘当时我求陈志再给我一次机会的时候,他直接让我滚。现在我也把这个字送给他’。” 花芽高兴的直拍手叫好。 中午的时候,顾听澜听她叭叭叭说了半天。吃完饭,天气暖和起来,两人不打算回卧室睡午觉,就在沙发上窝着听半导体。 最近出了本新书,是巴金的《沙家浜》。电台的说书人每天都会说上一段,让花芽着迷的不行。 顾听澜把她抱在怀里,揉着小肚子,见她心情非常好的样子,更想让她再开心点。 “你知道狮泉河监狱在哪里么?”顾听澜掰着花芽的下巴,让她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花芽摇摇头,把半导体放到茶几上,靠在顾听澜的怀里认真想了想说:“甘肃?” 顾听澜笑着说:“你可以再猜远点。” “比甘肃更远啊?”花芽琢磨着说:“青海?云南?” 顾听澜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说:“你可以再猜远点。” 花芽还真不知道这个地方,思考了一下说:“青海和云南已经够远了,总不能在天边上盖了间监狱吧。” “说是天边也没错。”顾听澜笑道:“狮泉河监狱在西藏。” “西藏!”花芽傻眼:“他怎么会被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这跟流放没啥区别了吧...” 顾听澜蹭了蹭花芽的颈窝,低声说:“当然是让他去西藏修公路。” 花芽震惊:“到西藏修公路?!” 据她所知,那边条件非常艰苦,一般人去了高反严重,光是走几步就上不来气。更别提要去干重体力活,是真能要命的。 顾听澜漫不经心地说:“陈志又蠢又坏,咱们部队特意申请了狮泉河,让他安心改造,早日重新做人。” 第 163 章 大芳姐的情况特殊, 在组织的安排下顺利跟陈志离了婚。要说军属离婚后会被安排离开部队,考虑到陈志的过错,高婶子跟部队申请, 补偿大芳姐, 让她以合同工的身份,继续带着两个女儿在部队里生活。 大芳姐在031十多年, 生活的习惯和重心都在这边, 得知高婶子帮她申请到能够继续在部队工作,孩子也能继续在学习班学习后, 感动的潸然泪下。 大家也都心疼她家逢巨变, 在她面前不再提及“陈志”这个名字。之前的一切事情,都翻篇, 让她的日子向前看。 花芽依旧是两点一线的上班,等待即将到来的小叔子。 这位小叔子从没跟她通过电话,书信里公婆对这位小叔子提及的也少。花芽问过顾听澜几次,顾听澜都说:“见了你就知道了。” 这话让她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奇怪。 确定小叔子将在三日后到达, 花芽在休息的时间, 拉着顾听澜一起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下午,花芽按照习惯,到自习室里学习。 周文芳和赵雨已经在自习室里。 最近天气暖和,不少人脱了棉衣换了薄一点的衣服。花芽也把棉衣脱掉,毛衣外面套了件马甲就跑了出来。 她进到自习室, 发觉里面居然没什么人。要知道前段时间过来学习的人有五六个呢。 周文芳和赵雨俩人正在做题, 见花芽来了, 赵雨叹气说:“我还以为你也学着某些交白卷的人不来学习了呢。” “什么交白卷?”花芽虽然有半导体,这些天却都在听《沙家浜》,没怎么听新闻。 周文芳说:“海城那边传过来的报纸上, 居然有人考试交白卷。交白卷也就算了,还成了第一名受到了表彰。咱们还在这里辛苦做题。哎,真是光怪陆离的社会啊。” 花芽想起来了,这件事当年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了很大的影响。 全国兴起读书无用论,不少心智不成熟的学生们都跟着效仿交白卷。最后这位交白卷的分子不但没受到批评,后来还成为代表,仕途亨通。几年后才被人撸下去。 “我可不学交白卷。”花芽把包放在桌面上,掏出笔盒和作业本说:“咱们这里也不会放任这样的行为。不说别的,阮旅第一个不同意。” “这倒也是。”周文芳笑着说:“咱们别管别人,先看好自己的书。” 就在她们专心看书的时候,自习室外面走来几个新人。 应该是刚过来参加工作的合同工,四五个人一起来了自习室不学习不说,还大声喧哗,嚷嚷着说:“念书有什么用,别把思想给看歪了。” “根本不用学习,交个白卷就是满分,还有什么好学习的。” “要我说,031太古板,一点都不接受‘先进’思想。我看啊,咱们应该把同样想法的人都组织起来,好好的宣传一下外面的活动。省的咱们在这边没两年,就跟不上外面的潮流。” “就是,这边还私自办学校,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早就给他砸了。” 花芽板着小脸站了起来。 周文芳以为她又要去揍人,想要拦着她,结果花芽把东西收拾好,转身走了。 赵雨注视着花芽离开的背影说:“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原来可怕的并不是她揍人——” 周文芳接着道:“而是掉头就走。该不会在酝酿着什么吧。” 那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俨然没把墙上的“安静学习”“读书明智”八个字放在眼里。他们还对周文芳和赵雨两个人多有鄙视,认为她们脑子轴,不接受先进思想。 花芽没回家,径直走到顾听澜的办公楼楼下。 上楼的时候遇到谢伟民,谢伟民跟她打了声招呼,见她脸色不好,便说:“老顾在办公室呢,你要是揍他就告诉我,我帮你把门守好。要是再让人知道他在家地位不高,以后就没得混了。” 花芽看了他一眼说:“我有正经事找他。” 谢伟民还有任务在身,挤挤眼睛说:“我懂得,小嫂子快去吧。” 花芽:“......”也不知道顾听澜是怎么跟他共事这么多年的。 敲敲门,里面是小瓜子开的门。见到花芽来了,小瓜子先喊了声:“嫂子好。”然后转过头跟正在批示文件的顾听澜说:“俺嫂子来了。” 顾听澜这才把目光从文件上拿开。 也不知道他持续工作多久,盯着花芽三四秒后,才惊喜地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顾听澜拉着花芽往沙发上走:“想你爹了?要打电话?” 花芽摇摇头,知道小瓜子不是外人,就把交白卷的事情跟顾听澜说了一遍。 “这个苗头的确不对。现在正值用人的时候,在外面新招了三千人进来,都是经过政审的人。按道理来说思想激进的分子已经被排查掉了。” 顾听澜思索了一下,跟花芽说:“你跟周文芳她们转达一下,不要跟这些分子发生冲突,我会想办法解决。” 花芽信得过顾听澜,知道他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以后,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让他继续忙工作。 花芽回到家里,不知道顾听澜能想到什么好办法来分辨这些激进分子。 没想到,第二天三区就来了安排。安排中,简单粗暴地表示,三区所有合同工都将进行文化考试。 花芽拍手叫绝。 想排查交白卷的激进分子,没什么比考试更容易筛选的。左右都是个交白卷的,一点难度没有。 周文芳和大芳姐都要参加考试,花芽被顾听澜提醒过,不能把考试的初衷告诉给别人。以防引起激进分子的组团反扑。花芽知道这场考试的目的,简单安抚了周文芳和大芳姐,让她们正常发挥就行。 一天两场考试,一场是文化常识,一场是三区规章。 周文芳和大芳姐还在忐忑她们的成绩,根本想不到,考完试仅仅两个小时,部队来了动作。 两场考试里,一共有七十三人交了白卷。感到庆幸的是,这七十三人都是刚进岛不久的人员,还没能跟部队正式签署工作合同。 这样可操作性就太大了,不需要顾听澜出手,这七十三人就接到了一份极为苛刻的用人合同。 不但要他们增加劳动时间,减少工资待遇,还让他们到民风彪悍的另一座小海岛上搞建设。 虽然都是搞建设,可在部队里做建设与去别的地方做建设,含金量完全不一样啊。 许多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一旦自己利益受到损害后,多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都站在办公楼下大骂031是狗,骗他们过来给的全是烂活。 后来有人出面做协调,报销来回路费,再给一小点的补贴,让不愿意去小岛上搞建设的人可以自行选择离开与否。 用词之恳切,合同之苛刻,让他们毅然决然地接受了协商安排,纷纷拿了补贴和路费,去往别的地方求发展,继续交他们的白卷去了。 后来不光是三区里的人进行了考试,就连家属们也进行了这样的筛查考试。 结果还是可以的,在高婶子多年扫盲班的宣传教育下,家属们都觉得学会了知识才是光荣的,交白卷那是文盲,可耻的。 不管外面闹得如何,“学习无用论”多潮流,大禹岛上,依旧保持着安静祥和。老百姓们托031的福,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毫无察觉的准备着春耕。 今年部队农场加大了种植面积,特意跟部队申请,需要人手帮忙。 一干家属们闲着也是闲着,响应号召,一起到农场里帮忙春耕。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各个团的军人被派遣过来。 花芽会跑山,不会种地,主要是娘家当初也没有地给她种的。 早上跟着车到了农场,望着广阔的土地,花芽傻眼了。 周文芳让她把裤脚卷起来,头上戴上斗笠,学着别人的样子,亦步亦趋地插秧。 一上午下来,花芽的腰都要断了。回头一看,插的秧苗歪歪扭扭。花芽很懊恼,觉得自己太不中用。对比周文芳像是尺子量出来的直,她这个简直就跟瞎子插出来差不多。 “小花,你别干活了,快来看,这里有好多樱桃啊!”赵雨大声地喊着:“你快来摘了给大家解解渴。” 这可是花芽的老本行,从泥巴地里出来,她光着脚丫不怕地上扎脚,拎着鞋子跑到树下一看,嚯,满满一树的樱桃! 这些樱桃已经成熟,落在地上不少烂掉了。 花芽没有箩筐,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把斗笠倒着抱在怀里,像只小猴子,飞快地摘着野樱桃。 野樱桃个头不大,就跟两分钱硬币一样大小。黄晶晶的,肚皮上带着一点点粉红色。 花芽摘着尝了两颗,甜中带着一点酸,吃起来爽口还不容易腻。 这就来到她的主场,花芽一扫插秧的不给力,在树上窜来窜去,把装的满当当的斗笠递给树下的赵雨,赵雨把樱桃倒在地上堆起来,又把斗笠递给花芽。 第 164 章 暗礁岛换乘的客船上。 一位油光水滑, 穿着中山装,提着小皮箱的男同志正在跟边上的老太太神侃了一路,成功收获到一根嫩出水的小黄瓜。 小黄瓜的尖上还带着黄色花骨朵, 是老太太从自家园子里赶新鲜摘下来, 带到大禹岛上给女儿女婿吃的。拢共也就十来根。 顾涛涛“咔咔咔”咬的嘎嘣脆,胃里排山倒海的不适感被清香的黄瓜味压下去不少。说出来谁信, 他居然有些晕船。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大禹岛, 嘴里哼着《打虎上山》的京戏文,嘴巴咧的越来越大。 他七年前来过一次大禹岛, 荒凉、穷困, 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这么些年过去,要不是因为在北京待得不大顺心, 他也不愿意大老远跑到这边来。 要说不顺心其实也不准确,事实上是失恋了。 他追求小雯同志两年未果,跑前跑后出人出力,最后被拒绝了。他想不明白小雯同志为什么会拒绝他, 不过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中国人常说的四个字:来都来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开心点吧。 他干脆走到甲板上,在微凉的寒风中架上黑墨镜,正经的又冷又酷。 大背头被他梳的十级狂风过来未必能打乱,再配上这副圆圆的黑墨镜, 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够淳朴。 好在一米八几的身高和帅气的下巴颏, 让人觉得他多少有些正气在身。不像是在内陆犯事, 道听途说逃到岛上的坏家伙。应该是从哪里跑来度假的大少爷。 望山跑死马,在海上看大禹岛也差不多。 明明近在眼前,客船呜呜呜地行驶了大半天的功夫, 才慢悠悠地往大禹岛码头靠近。 他揉了揉胃,上次过来还是蹭他爸坐的直升飞机来的。没想这次这么折腾。 而且这次他们二老帮他收拾了六七个大包,还让一名小战士帮着“护送”登岛。就怕他打着找他哥的旗号,跑到别的地方撒野去了。 顾涛涛本来还挺高兴的,他爸妈总算对他有了那么一丁点的爱心啊。等到上车前,他妈说:“一共七个包,六个包给你嫂子带的衣服和吃的,我收罗了一冬天,弄丢一个你可就别回来了。” 顾涛涛寻思就算只有一个包也好啊,谁料他妈又说:“剩下的那个包是给你高婶子带的,记得去了就给她。” 顾涛涛在家庭弟位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带上七个包扬长而去。这一路上几经周折,多亏有人帮忙。 他从船上下来,第一眼见到的是谢伟民。 “哎哟,我最亲爱的谢大哥!您怎么亲自来接我啦!” 谢伟民跟他抱了一下,很高兴他的到来,俩人比起顾听澜更像是亲兄弟。 “我还不是怕你哥忙,接不了你你走丢了么。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 顾涛涛推推墨镜说:“到底还是谢哥疼我,我哥说我要是把包弄丢一个他就把我沉海里。你说我容易么我。” 谢伟民知道他有个喜欢的姑娘,据说巴巴地追求了挺长时间的,便说:“你怎么就一个人来呢?我弟妹怎么不带来?” 谢伟民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涛涛抿抿唇说:“我受伤我失恋我过来求安慰的,你就别戳我心窝子了。” 谢伟民也好不到哪去,俩人感同身受,相互唏嘘。 顾涛涛见了谢伟民,开始叨逼叨逼地说:“有他这样当大哥的么,我千里迢迢来看望他,他不接也就算了,我嫂子居然也不来。” 谢伟民好些年没见他,比划了一下两人差不多的个头,替顾听澜解释说:“你哥是真有事,刚开年阮旅把不少工作交给他练手,今天一整天的电话会议,他走不开。” “那我嫂子呢,到底都是一家人,她怎么不来接我。”顾涛涛做作地说:“是要给我下马威么?” “你放心吧,你哥给你下马威你嫂子都不带给你下马威的。”谢伟民站着码头往南边一指说:“人家可是奉献劳动力,去农场干活去了。再说了,你不是明天才到么,今天就来了,你可怨不得别人。而且,我不是站在你面前么,咱俩哥俩多好啊,你不想我啊?” “想!就想着谢哥今年带我去野区见识见识呢。”顾涛涛贼好哄,知道都有正事不是故意冷落他,玻璃心七拼八凑了一下,还算齐整。 他见谢伟民穿着便衣,跟他勾肩搭背起来,招呼着他身后的小战士一起往岸上走。 三个人大包小卷先一步到了谢伟民的宿舍,顾涛涛说什么不愿意去他哥嫂家住客房,不如在宿舍里自在。 谢伟民原就是跟顾听澜一起住的,后来顾听澜带着王天柱搬了以后,他就自己住一个房间,旁边的床还是空的。 “这地方可真好,青山绿水,滋养人啊。”送顾涛涛过来的小战士还有别的任务,跟着其他人走了。顾涛涛洗了把脸,靠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说:“你有什么安排没?没安排我先眯半个小时。” 谢伟民看他摊开的皮箱里有诗集和纸笔,笑道:“飞行员、画家不当了,现在改当诗人了?” 顾涛涛瘫在床上,也不隐瞒,把过来的缘由说了:“我原来追求的那位姑娘,就喜欢郭沫若的诗。还说不会写诗的男人都是粗糙、肤浅的生物。哎,我也是为了心爱的姑娘,迫不得已转行了啊。” 谢伟民大老粗一个,挠挠头说:“咋地,你是过来写诗的啊?” “可不么。”顾涛涛深沉又忧郁地说:“知道她喜欢诗,我去年把安定门的地坛、什刹海的船,八达岭的长城、尼姑的庵。全都翻来覆去写了好几遍。现在绞尽脑汁没什么写的。还打算过来写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结果我的爱情先死亡了。” 谢伟民搞不懂现在年轻人是怎么个恋爱思想,他听顾涛涛这么说,觉得他们的恋爱不像有什么思想的样子。还是他喜欢的小芳有脑子些。 为了不打击顾涛涛的积极性,谢伟民好心好意地提醒说:“你也知道,咱们这儿跟北京比不了,人民的生活都很朴实。想要找浪漫气息,你就来错地方了。” “没来错。”顾涛涛眉毛一挑,也不瞌睡了,起身起床拖着椅子坐到谢伟民身边说:“就连我哥那么一大颗铁树都能开花,这地方就是个风水宝地啊。我怎么也得过来看看。” 谢伟民说:“你是想看看你嫂子吧。” 顾涛涛被戳破,潇洒笑道:“主要还是好奇,另外想着平复一下失恋的心。” 说到这里,他打开其中一个包裹,里面有他给花芽带的礼物。郭沫若的诗集和精致低调的一套进口化妆品。 谢伟民看在眼里,表情一言难尽。 花芽要是能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他就把顾涛涛吃了。 顾涛涛打了个哆嗦,问:“谢哥,你咋的了?咋那样看我呢?” 谢伟民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拍拍顾涛涛的肩膀说:“我带你去找你嫂子,晚上你哥会提前一点下班,咱们一起吃个饭。” “那可太好了。”顾涛涛搓搓手说:“来个海鲜全席,四角城里的海鲜总是不够新鲜。吃起来还得偷偷摸摸的,不如到这边海鲜烧烤小啤酒,想想都觉得痛快。” 谢伟民让他走在前面,然后把门锁上,闻言大脚趾一胀,说:“还痛快,我看你等着痛风吧。” 顾涛涛见过花芽的照片,端着小花篮站在他哥旁边,娟秀漂亮,笑起来甜甜的,落落大方的一位美人。别说在大禹岛,就是放在北京城那也是响当当的容貌。 这么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同志,被他哥看上了。 顾涛涛觉得,他哥跟他挺像的,都还蛮肤浅的...专门奔着漂亮媳妇去。 不过他在他哥面前是个怂蛋,这些话绝对不敢说。 他爸那么挑剔的人见过他嫂子,都说他哥找了个最符合他期望的儿媳妇。 顾涛涛先入为主地想,能符合老爷子期望的女同志,那得古板到什么境界啊。可惜长了一张好脸蛋。想着这样性格的人跟他哥结婚,还真挺适合的。 听闻花芽是农村出来的,没上过什么学。顾涛涛特特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大大咧咧什么话都说。万一戳到敏感脆弱的心脏怎么办,他哥能活剥他的皮。 他把用彩纸包装好的礼物板板正正的放在腿上,一路坐车往农场去。 农场刚开始春耕,早上露水能结成薄冰。到了中午太阳暖和过来,干活的人们把身上的外套都脱了,专心致志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锄地。 过来农场帮忙的人不少,顾涛涛下车往地里找了一圈没找到那位传说中的嫂子。 谢伟民问了几个人,然后带着顾涛涛往田埂的北边走去。 顾涛涛看着大家忙碌的样子,很好奇那位娇弱的嫂子能否干得了地里的活。 就在他四处张望之时,有一名气质很好的女同志向谢伟民走过来。顾涛涛见谢伟民明显举动局促起来,心里明镜儿似得知道了,这位八成就是谢哥的心上人。 周文芳摘下斗笠,因为干活,额角上出了薄汗。见谢伟民带着一位年轻的男同志找过来,她猜想应该就是花芽的小叔子。 “往北走,她就在那边,你过去就能看到。”周文芳对顾涛涛客气地笑了笑,心中感叹老顾家的基因就是好。顾涛涛虽然比不过他哥的袭人气场,总是披了一层俊朗的皮。 顾涛涛不打扰谢伟民,跟他挤挤眼睛说:“我过去找找,谢哥你先在这边把手帕给这位女同志吧。我看你在兜里捏了半天,再捏人家可就走了。” 周文芳一怔,原本还没发现谢伟民的小动作。再一看,谢伟民触电似得把手拿出来,挥着拳头要揍顾涛涛,动作之下,兜里确实有个手帕的小角。 顾涛涛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撒丫子往北边跑去。 谢伟民的拳头没揍到人,转过头还得面对周文芳。他吭哧半天,把手帕从兜里掏出来,递给周文芳说:“你擦擦汗?” 虽然是被动,但也是谢伟民往前迈了一步。周文芳大大方方地把手帕接在手里擦了擦汗。谢伟民看的眼睛都直了。 顾涛涛跑了两百多米,确定谢伟民不会追上来揍他,就放缓了脚步。 他走着走着,看到一颗樱桃树下站了好几个人。他不着痕迹地往这些人身上打量一圈,发现没有哪位符合“团长夫人”“司令员儿媳妇”这样严肃打扮的人。 树上,有一个灵活地身影在树杈之间来来回回的窜,活像只兴奋的小猴崽。她飞来飞去,如履平地,一把把成熟的樱桃落在树下等候的人手中。 顾涛涛顺着他们的动作抬头往上看,然后傻眼了。 这张脸,怎么看起来那么熟呢。 说好端庄古板的嫂子呢? 花芽趴在树杈上,把最上面的一串樱桃摘到手里,往下一探,嚯,她的小叔子来啦!不是说好明天到的么。跟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张着大嘴傻得很呢,单看气质就很好认。 她一点不见外地喊:“你来了呀,小桃桃,接着,给你樱桃吃!” 小桃桃... 旁边不知道谁看到这位高大的男同志被叫“小桃桃”,一下没憋住:“哈哈哈哈——”笑的颇为猖狂。 突然被黑历史袭击,涛涛脑子空白了一刹。 感受到旁边人探究好笑的视线,顾涛涛捂着脸,崩溃地说:“不许这样叫我,我哥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男孩子的童年不都有穿着小花裙子,扎着冲天揪,涂着红嘴唇的照片嘛。 不算个事呀。 花芽从树上出溜下来,脆脆地说:“昂,说啦。” 第 165 章 花芽歪着头看着顾涛涛, 见他不说话也不问好,特别大度地将手里的一把野樱桃塞到他手里。 “你拿着吃,别跟我客气。” 顾涛涛见她的性子虽不是刻板端庄人, 但也不是坏心肠的样子故意挑事。他接着野樱桃, 花芽当着他的面吃了一颗,美滋滋地说:“可甜啦。” 见周文芳和谢伟民也过来了, 花芽把剩下的野樱桃分给他们。 周文芳吃了一颗, 点头说:“的确很甜。”然后递给谢伟民。 谢伟民吃了,点头:“你尝尝, 不错。”然后递给顾涛涛。 顾涛涛没想到如此淳朴的小岛上, 能出现一窝丧尽天良的人,他把野樱桃塞到嘴里, 顿时脸酸的扭曲。 没等他先吐,花芽、周文芳和谢伟民三人,扭头“呸呸呸”。吐完一个两个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哈哈大笑。 顾涛涛:“...”他吸溜了一口被酸出来的口水,指着不远处吃野樱桃的那几个人说:“他们怎么不嫌酸?” 花芽成功骗到人, 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说:“那是他们的熟了啊, 你看不出来这个果儿没熟啊?” 顾涛涛还真没看出来。 花芽“啧啧”两声:“城里来的同志还真应该在咱们这里好好锻炼锻炼。” 谢伟民跟花芽说:“那你可得温柔点,咱们顾涛涛同志可是失恋来的,专门过来散心的。” 他说话嗓门大,话音刚落,又有不少人看向顾涛涛。 顾涛涛一言难尽, 大禹岛上的人都是这样的没心没肺的么? 花芽记在心里, 跟顾涛涛说:“你别太伤心, 回头我跟我们家委会的同志们说一声,让她们开导开导你。” “别别别啊!”顾涛涛服气了,忙说:“家丑别外扬了行不行?” 花芽板着小脸说:“我是为了你好。” 顾涛涛疯求了:“我哥也老说这句话, 你们把嘴巴闭上就是为了我好。” 花芽叹气:“你怎么这么叛逆呢。跟我儿子似得。” 顾涛涛此时此刻感觉不对已经晚了,他这位嫂子似乎跟别人的嫂子都不大一样。 稍作休息,有人给花芽派活。 因为花芽不会插秧,被安排后勤工作。 田埂边搭了个临时的土灶台,花芽开始给大家烧水。烧完水,用大水舀子在瓷碗里舀上一勺,撒上点茶叶末,算是给干活人们的福利。 到了三四点钟,活没干完,人是最饿的时候。花芽就拉着顾涛涛说:“我见那边小池塘里有螺蛳,吃够了海螺,咱们弄点螺蛳吃吃?” 顾涛涛像个大爷,他也不干活,就拿着扇子装模作样地在茶碗边上赶着飞虫。早就待的不耐烦,听到花芽有别的打发时间的事,一口应下来说:“成啊,我最会摸螺了。池塘里面小虫子多,你在岸边捡,我进池塘里摸。” 花芽跟周文芳打了声招呼,带着顾涛涛往池塘去。 周文芳摇摇头,跟谢伟民说:“你不跟过去看看?” 谢伟民好不容易凑到周文芳身边,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周文芳见了,也就不多说什么,弯腰继续插秧。 一天下来,她的腰早就疼的不像样,心里暗想着回去一定要小木槌锤锤腰,不然明天肯定起不来。 她心里想着事,谢伟民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她都没发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伟民递给她一个小凳子。 “把这个捆在腰上,站起来不需要端着。想坐下的时候直接坐下。”谢伟民还是看农场本地的人有,他找人借了个没人用的,赶紧给周文芳递过去。 周文芳把小凳子垫在屁股后面,将四指宽的带子系在腰上。她试了试原地坐下,果真如谢伟民说的一样稳稳的。看起来挺好笑,就像是屁股上长了个小凳子。 花芽在田埂上烧水,烧着烧着顾涛涛人没了。 等十几分钟后,顾涛涛抱着一堆小个头的地瓜回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咱们烤着吃啊?”他挺喜欢这样野炊的,奈何在北京能轻轻松松野炊的地方并不多。好些地方原都是人民的,被划上这个公园、那个广场的,渐渐地失去了当初草木自然生长的趣味。更有专门的人管理,不会让人随意点火。想要野炊野营便有些困难。 花芽见着土灶里的炉火不大,犹豫了一下说:“这恐怕不好烤。” 顾涛涛随口说:“你们在农村是怎么烤的?” 说完,他突然打了下嘴,看的花芽莫名其妙。 顾涛涛以为花芽跟小雯一样,不喜欢别人给她带上农村人的标签,忙找补说:“我不是说你们吃不上饭,总要吃这个的意思。” 花芽不解地说:“吃不上饭当然不会老吃地瓜啊,能有地瓜吃,那就有地瓜面、地瓜饼、地瓜粉条子,算不上吃不上饭啦。” 顾涛涛见花芽没往心里去,松了口气,端详了花芽一眼。 花芽不明白他的意思,找了个不用的锹丢给顾涛涛,自己寻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使唤人说:“你把这里挖开,咱们往里面添点柴火,把地瓜扔进去。” 顾涛涛巴不得赶紧烤地瓜,他肚子都有点饿了。可是大家都在干活,他没干活不说,再嚷嚷着饿,会影响他哥的光辉形象的。为了他哥,他也打算忍着。 可花芽见到他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来了,大铁锹挥的都出现残影。她见差不多了,铺好柴火,扔进去地瓜。然后上面架几根木棍点燃。 她跟顾涛涛说:“等木柴烧完你用铁锹把土盖上闷一会儿。等我回来咱俩再去摸螺蛳。” “你干什么去啊?” 花芽说:“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她笑了笑,不想戳破小叔子的窘迫说:“我饿啦。” 顾涛涛听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捂着肚子说:“行吧。那你快去快回。” 花芽回头瞪他一眼:“你使唤谁呢?” 顾涛涛双手合十:“嫂子,快回来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一点,他最擅长。 花芽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能吃的东西。就连野菜都被农场里其他人挖的差不多了。 花芽在一片地里找到几个小的紫皮萝卜。应该是个头太小,别的萝卜被挖走了,这些半个鸡蛋大小的萝卜被遗忘了。 她把扒拉着地上土,挖出不少小个头的萝卜。斗笠被拿去装樱桃了,她就把衣服下摆扯着,将小萝卜头们兜在衣摆上。 花芽哒哒哒抱着萝卜往顾涛涛那边跑,中途还不忘招呼周文芳和谢伟民过来吃。 她跑的太快没看路,抱着萝卜“啪叽”一下,正面摔到地上。紫皮萝卜叽里咕噜滚了到一个男人的脚边。 顾涛涛还坐在炉子边上翘着二郎腿呢,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地上有萝卜滚在他凳子下面。再一看,他亲爱的哥哥,顾大团长黑着脸扶着嫂子起来。 顾涛涛吓得魂都要自行飞走了,还没等他解释什么,顾听澜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厉害了,让你嫂子伺候你。” 顾涛涛都要给他跪下了,忙三两步跑到花芽身边,打算给她拍拍膝盖上面的土。 顾听澜才不让他碰花芽,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还不去捡萝卜。” 花芽看着眼色,偷偷拽着顾听澜的胳膊小声说:“是我馋萝卜,想快点吃才这样。” 顾听澜帮她拍完膝盖,看着外裤蹭破了线。他拉着花芽坐下,慢慢地卷起裤脚,看她膝盖有没有受伤。 花芽红着脸说:“别人都看着呢,我没事。” 顾听澜不听她的,检查了膝盖只是破了些表皮,连碘伏都不用上。 “你直管使唤那小子,别让他在你面前作威作福。” 顾涛涛耷拉着脑袋瓜,抱着紫皮萝卜回来,听到这句话不敢吭声。 顾听澜特别会敲山震虎,他见顾涛涛站在边上,又跟花芽说:“他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告诉我。咱们这边缺什么就是不缺大海,你看我怎么把他填进去。” 顾涛涛再不争取点人权,怕是鬼权都得没。 他赖赖唧唧地说:“哪里是我弄摔嫂子的啊,而且我也没使唤嫂子。你不信你问嫂子啊,是嫂子自己去挖萝卜的。我还等着去摸螺蛳给嫂子吃呢。对不对啊嫂子?” 花芽点头:“是的,小桃桃说的没错。” 顾涛涛抿抿唇,不敢更正这个称呼。管他小桃桃还是大桃桃,至少还是个人,并非填海的工具。 顾听澜瞅了顾涛涛一眼,跟花芽说:“你先在这边休息,我去跟他弄螺蛳回来给你吃。” 花芽十分想跟着一起去,但看出来顾听澜和顾涛涛有话要说,她就乖巧的点点头:“知道啦。” 顾涛涛走了几步,往后看了眼说:“哥,原来你好这口儿啊。是北京大妞不够小巧玲珑,还是女大学生脑子太好使,你怕忽悠不住啊?” 顾听澜站住脚步,回头看了眼一脸心疼地摸着膝盖破洞地方的花芽,淡淡地说:“一百个你比不过一个她。看不出来她的好的人,那就是本性心黑,活的复杂不纯粹。” 顾涛涛又打了两下嘴巴,跟顾听澜解释说:“我不是说她不好...我就是看照片还以为是个智慧型端庄女士,没想到,如此、如此开朗活泼。” 顾听澜瞥他一眼说:“智慧型?你一个脑残型还好意思去评价你嫂子。你自己追人,追了两年没追上,你咋不把脑壳打开看看你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离家出走了呢?” “哥,求你了别说了好不好。”顾涛涛心窝子都要被他哥戳成蜂窝煤,他抱着脑瓜说:“我错了,我再也不说嫂子了行不行。” 第 166 章 顾听澜说是去摸螺蛳, 还真的弄来不少螺蛳。个头还不小,鼓鼓的像是榛子。应该是这边的人吃海螺比较多,不大喜欢吃这种螺蛳。倒是内陆的人吃的多。 顾听澜找人要了些白酒, 把池塘里的螺蛳用白酒浸了浸。花芽踮脚看他拌着螺蛳, 惊奇地说:“你居然会做这个呀?” 顾听澜指挥顾涛涛捡柴,他则把螺蛳清洗干净, 跟花芽说:“小时候吃过几次, 我妈听人家说吃这个可以明目。” 顾听澜把清洗干净的螺蛳尾巴用铲子敲掉,小瓜子找人借来锅和佐料。顾听澜挽着袖子, 一脸正气地给花芽炒螺蛳吃。 顾涛涛抱着柴火回来啧啧称奇, 看来还真是老房子着火,爱的不行。原来哪见过他这位好哥哥动过手做过东西给人吃的。 做好的螺蛳先给花芽装一小碗, 让她乖乖地坐在樱桃树下用牙签慢吞吞地挑着吃。锅里剩下的螺蛳谁愿意吃谁吃,顾听澜也不在意。 谢伟民知道顾听澜做这个味道好,颠颠地给还在插秧的周文芳送过去一碗,引得其他家属起哄。 周文芳今天没少干活, 拍拍屁股起来, 让谢伟民跟她到田埂那边一起吃。 顾涛涛捧着碗,蹲在地上嗦着螺蛳。看看樱桃树下的哥嫂,看看旁边的谢伟民和周文芳,他顿时觉得碗里的螺蛳不香了。 他不住地往哥嫂那边看,见他哥一反对他的秋风扫落叶, 对嫂子百依百顺的样子。 花芽昂着头, 小嘴巴一撅,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帮她把嘴巴擦了擦。用商量的语气说:“这些吃完别吃了,这玩意吃多了不好。” 花芽也没那么馋,砸吧个味道就够了。主要是顾听澜下厨做的, 她舍不得浪费。没见到锅里那些螺蛳早早地被家属们瓜分干净了么。谁不想尝尝顾大团长的手艺啊。 “我们家里摸的螺蛳会把肉挖出来晒干,拿到中药局去卖。”花芽把碗放在膝盖上,将最后一颗螺蛳吃完,吧唧了一下嘴里的香味,意犹未尽地说:“开始能卖些钱,晒干的一斤能有一元。后来被别人发现了这条财路,村子里的人都跟着一起卖,一斤都值不到三角钱。一不值钱,大家摸的少了,吃的也少了,都觉得是个赔本的玩意。” 花芽丝毫不掩饰过去生活的贫苦,哪怕在衣着鲜亮的小叔子面前,也没有什么好自卑介意的。 “后来大家挖到这些东西都给鸡鸭吃,拌着野菜和糠料,吃的还挺欢实。” 顾听澜拉着花芽的小手用手帕一点点擦着,发现上面有一块破皮的地方,冒着血丝,估计是刚刚摔得,好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些放到北京一些饭店里,都是挺好的下酒菜。”顾听澜摩挲了一下花芽的手,把小瓜子叫过来,让他把车里的酒精拿来。 花芽往回抽手没抽动,索性就那样让他握着,反正边上也没有别人。 花芽听顾听澜说那些是下酒菜,眼睛瞪得提溜圆,她说:“这东西自己偶尔吃吃也就算了,还能卖到饭店里去呀?” 顾听澜刮了刮她的鼻子,觉得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很可爱:“又土包子了吧,饭店起了名字叫池塘三鲜,跟泥鳅、莲藕一起爆炒,价格还不便宜呢。” 顾涛涛端着碗,忙站起来说:“什么土包子,嫂子洋气的很,不是土包子。” 花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插话,挠挠鼻尖说:“我是有点土气,我自己心里知道。不过已经往洋气发展了,对不对啊,小芳?” 周文芳刚吃完螺蛳过来放碗,听了后说:“对,已经有点小洋气了。不过是在小土包子和小洋人之间来回切换。” 花芽哈哈笑,说:“把我说的像神经病似得。我现在不是不用大红和大花了么,进步了很多啦。你看,今天的麻花辫也是我自己编的,还盘上了呢。” 顾涛涛见花芽一点不为别人说她是“土包子”“土气”之类的词介意,不但不介意,还能自嘲。 这跟他印象当中同为农村出身的小雯大有不同。 他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是我哥说你是土包子你不生气?” “实事求是嘛,没关系的。”花芽用小眼睛余光瞅着锅底,心里非常遗憾。 见到顾涛涛还在听她说话,她赶紧收起小馋猫的表情,认真说:人的认知并不是不能改变的,审美可以在认知的过程中提升的嘛。否定过去就是否定自己,认清楚自己就好啦。再说又不是骂人的话,就是一种形容。更何况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总会有比你有见识的人,怎么比都难免会成为土包子。只有把心态放平和,自我要求进步,生活才会过的美好啦。” 顾涛涛端着碗站在她面前傻眼,难以想象这是一位小学生说出来的话。大大地颠覆了他对农村出身的没有什么文化素养的妇女的认知。 “原来农村出来的人,还可以有这样的想法。”顾涛涛默默地想了想,把心思揣到肚子里。 “农村怎么啦,往上三代人,谁家不是泥腿子起家的。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花芽干脆把小腿盘在凳子上,特骄傲地说:“我可是又红又专,少瞧不起人哦。” 周文芳用手扇了扇风,觉得今年热的早了些。她笑着说:“瞧不起谁,都不敢瞧不起你。那边都快干完活了,你给大家做的田间饭怎么样了?” 花芽一拍脑袋瓜,赶紧起来往炉子那边走。 田间饭是给地里干活的人们补充体能的,不拘于是热腾腾的饭菜。像他们烤的地瓜,拔的紫皮萝卜,还有螺蛳之类的都可以。 主要是给干活的人们一个休息的空闲,简单吃完这些,晚上回家还有一餐主食呢。 顾涛涛一直盯着花芽的背影,被顾听澜抽了一下后脑勺。 “看什么呢你?” 顾涛涛捂着脑袋瓜说:“哥,我咋了我,看一眼嫂子都不成么?” 顾听澜独占欲非常,知道他弟不会有些歪门邪道的想法,就是见到别的男人看花芽他不高兴而已。 顾涛涛无力的放下手说:“得了,我去扒拉地瓜吧。” 顾涛涛一边扒拉着地瓜,一边琢磨着花芽的话。 顿时觉得主席说的不错,果真要多向贫下中农学习。瞧他现在思想突飞猛进了不是。 顾涛涛叹口气,把烤的发出软糯香气的小地瓜一个个挑出来。寻思着,人跟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为什么他的小雯对别人说起她的出身就那么的深恶痛绝,觉得是一种侮辱呢。她一个学生,好不容易到北京学习,吃穿用度都要拔尖的,打扮的也像是苏联那边的留学生。穿的布拉吉、的确良...哪里会像花芽,裤子破了心疼半天,仔细一瞧,也就是个细棉料子。 顾涛涛不是个傻人,在北京追求姑娘也是被猪油蒙心。现在上面管的严格,他们这些子弟都在暗中较量。忆苦思甜不作伪,娇生惯养也是真。对小雯的一些行为,大家都很理解。理解理解着,根本就忘记她的出身... “说不准她自己都忘记自己的出身。”顾涛涛蹲在地上划拉着小棍子嘟囔着说:“我怎么没早点醒悟呢。” “醒悟什么?”顾听澜帮花芽把洗萝卜的水倒掉,径直走到顾涛涛面前说:“醒悟你屁颠颠跟在人家姑娘后面做牛做马还不落一点好?醒悟你百般邀请姑娘到岛上来做客人家嫌弃咱们这里穷山恶水,衣食住行配不上她的大驾?醒悟她跟着一些运动分子作天作地丝毫没有分寸,要是进了咱们家的门,早晚把咱们家给害了?” “哥,我给你跪下了哥,我真的醒悟了!”顾涛涛哭丧着脸捂着耳朵不想听顾听澜的心灵暴击,跟顾听澜说:“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计较。我只是说了句嫂子活泼开朗,又不是说她别的,您能不能放过我啊!!!我跟小雯已经掰了,真的,绝对不会再有一点点可能了!” 顾听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地说:“主席让咱们不忘与贫下中农学习,也是要让你去糟粕留精华。为什么要破四旧?为什么要知青下乡?很多人都把出发点搞错了,思想不是太左就是太右。特别是一些觉得自己肚子里有些墨水的年轻人,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说得好听点叫一呼百应,说的不好听就是群没脑子的蠢货。被人三言两语的使唤利用,去攻击这儿、去攻击那儿。” 顾听澜严肃地跟顾涛涛说:“顾涛,你是顾家的人,更不要学着他们把大人的肚量,当做可以放肆的地方。” “我、我记住了,哥。”顾涛涛垂着脑袋瓜,他过来也不光是因为失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在北京的生活太飘忽,有些不真实。他也想脚踏实地的去工作生活,可边上总会有乱七八糟的声音让他分散注意力,去做一些原来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他内心呐喊着要脱离北京的小团体,这次不管他曾追求的姑娘是如何的冷言冷语,瞧不上大禹岛这座无名小岛,想要去上海那类大都会去“游学”。顾涛涛还是执意要过来,哪怕让小雯生气,让他脱离玩得好的那帮人他也要过来。 “我来这里觉得特别心安。”顾涛涛喃喃地说:“我知道我是顾家人,一直以来都是谨言慎行。只是我没控制住自己,喜欢上一个姑娘而已。现在我知道,我跟她不是一路人,我祝福她,也希望自己能有新生活。真的,我需要新生活。” 花芽从他们后面哒哒哒跑过来,冒个头,小脸一下变得通红。 她瞪大眼睛看看顾听澜,再看看顾涛涛,眼神中全是探究。 顾听澜疑惑地问她:“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花芽把他拉到一边,跟顾听澜说:“你们兄弟之间讲话的话题这么开放啊...你俩也不知道去个没人的地方说,大大咧咧的就那样说出来,被我听到也就算了,要是被别人听到怎么整。” “我们好像也没说别的。”顾听澜迅速回忆了一下,只说:“我就是教导他不要识人不清,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花芽埋怨地说:“他不是也说了么,他想要个媳妇!咱们赶紧给他划拉划拉吧。他年纪也不小了,看起来脑子也不是很好,找个差不多的就行啦。” 顾听澜更迷惑了,他用手背贴着花芽害羞滚烫的小脸蛋,说:“他没说要媳妇,你听错了吧。” “可拉到吧,我耳聪目明的。”花芽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小手撑着他的肩膀,踮脚凑到顾听澜耳边说:“他就差扯脖子喊想要X生活啦,我全听见啦!” 第 167 章 “嫂子为什么老是那样看我?”顾涛涛坐在回去的吉普车上, 悄声跟顾听澜说:“感觉怪怪的。” 顾听澜跟他一起坐在后面,花芽坐在副驾驶,小瓜子开的车。 闻言, 顾听澜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后视镜, 果真看到花芽不断往后面偷瞟的小眼神。 “管好你自己,你嫂子的事轮不到你管。”顾听澜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花芽说顾涛涛想要X生活的话, 越发看这个不着调的弟弟不顺眼。 顾涛涛从小到大, 那是在顾家处于食物链条的最低端。在严父和严兄以及不那么慈的女兵头头的亲妈教育下,他深刻知道了眼力见的重要性。大了以后, 家里人都忙, 他野蛮生长到这么大,还没长歪, 也是托了这个的福。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顾涛涛都不用过脑子,先拍了拍马屁,然后说:“我嫂子哪是一般人啊, 我刚过来见上一面, 都让我思想上有了顿悟。我回去就会反思自己的不足,为自己未来的前进步伐打好基础。” 顾听澜捏捏鼻梁,忍住把亲弟弟沉海的冲动,点点头不再说话。 花芽在前面听他们兄弟之间说话觉得有趣儿,她还以为她的八斤不够着调, 原来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居然还有个更不着调的弟弟。 他们一起回到家中, 花芽说什么都要顾涛涛吃顿饺子再回宿舍休息。 周文芳和谢伟民也过来了,俩人帮着花芽一起包饺子。 “小桃桃呀,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呀?”花芽洗好手, 抱着大铁盆准备拌馅。家中来了客人,势必要征求一下客人的意见。 可别说,他还真做了功课。顾涛涛也不扭捏:“海菜馅的吧,我听说是这里的特产,家家户户都吃这个。” 海菜? 三食堂日日夜夜都有的那个海菜? 一天三顿顿顿不少的那个海菜? 话音刚落,屋子里包括顾听澜在内所有人都“咔咔咔”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顾涛涛觉得有一丝丝瘆得慌,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 一天天吃海菜喝海菜炒海菜骂海菜的众人自动跳过他的话,花芽抱着大铁盆欢欢喜喜地说:“呀!大白菜五花肉啊,太好啦,大白菜五花肉我最爱吃啦!” 顾涛涛忙说:“不是大白菜,是海——” 周文芳“砰”地一声把擀面杖放在饭桌上。顾涛涛受到惊吓,一下闭上了嘴。周文芳转头温柔地对他笑着说:“原来你也喜欢吃大白菜的饺子,咱们的口味都一样啊。” 谢伟民不管不顾,反正周文芳说什么都是对的:“对对,一样一样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听澜也点头:“喜欢。” “...我是捅了大白菜窝么我。”顾涛涛又说:“不是,你们要吃大白菜的饺子,何必还要假惺惺问我呢?”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仿佛刚才征求意见的不是他们一样。成年人的虚伪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花芽拿着两把菜刀站在厨房里,挥着手腕开始剁馅。 “咚咚咚咚咚咚——”抡出的残影,切的仿佛不是大白菜,是顾涛涛身上的排骨。 “大白菜饺子挺好,呵呵。”顾涛涛乖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打算做一个懂事的小叔子。成年人虚伪就虚伪吧,反正也只是为了活着。 半导体里还在播放《沙家浜》,说书的闻堰老师正好说到“智斗”这一段的唱词,阿庆嫂智斗刁德一,说道:“我需察言观色把他防!” “防”倒算了,“察言观色”乃是安身立命之根本啊。 顾涛涛够着一颗大蒜,闭上嘴默默地剥大蒜瓣,准备给好吃的大白菜饺子添砖加瓦。 花芽把饺子馅弄好以后,观察了一下水池里泡发出来的鲍鱼、大虾和海参。这都是去年没吃完的。担心夏天太热放不住,花芽干脆给小桃桃做个海鲜炖盅。 她在内陆待过,知道那边吃点海鲜不容易,特别是活蹦乱跳的玩意金贵的不行。她来到海边以后,时常惊讶这边海鲜的种类和鲜灵的口味,将心比心地给顾涛涛做了几道海鲜菜。 “明天早上我给你做大虾仁的馄饨。你要是愿意早早起来,就跟我一起到码头那边看看有没有新打捞上来的海货。”花芽麻利地起锅炒菜,一盘盘飘香四溢的海鲜佳肴惹得顾涛涛拔不开眼睛。 也不是说在北京吃不到,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甭管是多高级的场所,多能耐的厨子,一百种花样做海鲜,远不如在当地吃来的正宗。哪怕就是家里将各式各样的小海洋往蒸笼上一搁,等个一刻钟什么佐料都不放,也比外地吃的美味。 顾涛涛听闻花芽的安排,大蒜剥的更起劲了,力求给嫂子一个良好表现。 虽然顾涛涛到的突然,好歹花芽是个能耐的小巧妇。到底整了一桌子饭菜。 鲍鱼海参的炖盅不说,还有葱烧黄花鱼、爆炒螺肉、贻贝海菜汤。 顾涛涛本来还想跟他们客气客气,拿着筷子也就犹豫了三秒。按照外面的习惯,还得喝点小酒鬼扯一番。结果见识到这里的人真的不需要客套,赶紧跟着一起风卷残云。一顿饭吃的宾主齐齐打嗝儿,也是他没有过的体验。 顺利蹭了饺子和菜饭,周文芳抱着花芽给她“打包”的饺子准备离开。临走时,花芽跑到门口送周文芳说:“你回去要是有时间帮我做点烧饼呗。” 周文芳忘记当初忽悠花芽烧饼是北京人民走亲访友必备佳品,诧异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说:“好、好吧。” 花芽说:“我不是怕我小叔子觉得我不够重视他么,你记得多给我整点口味,回头我请你吃食堂小炒。” 周文芳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委婉地提醒:“说不定他不喜欢吃烧饼呢,咱们可以做点别的糕点,我刚学了几样新的,还没给你尝过。” 花芽小手一挥说:“不行,我得重视我的小叔子。回头跟我公婆告状,说我连烧饼都不给他一个怎么成。” “那、那行。”周文芳关上门落荒而逃。回去的路上盘算着到底怎么样才能把烧饼做成高大上的糕点样子。 路上,遇到赵雨。 赵雨拉着周文芳的手说:“我听说顾团长的亲弟弟来啦?你见了没,咋样?是不是跟顾团长一样优秀?” 周文芳跟她在小路上并肩走,想了想客气地说:“嗯...挺好。不过你是从哪儿来的小道消息?小花跟我在农场干活,直到她小叔子到了农场我们才知道人来了。” 赵雨不隐瞒地说:“咱们部队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我啊。以前跟你们走的不近,许多事情我也就看看不说。现在咱们不是关系好了么。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个乱嚼舌根的人,我就是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同志。” 周文芳不好在背后议论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同志,只把外貌谈吐简单形容了一下。 赵雨说:“我姐从码头上路过原来看到的是他。听说打扮的可新潮呢,中山装、小皮箱。头发一丝不苟的,看起来就是个公子哥。倒是顾团长在部队里这么些年,少了不少纨绔的气质,看起来应当比他弟弟正经些。” 到底顾听澜私下里正经与否,作为花芽的好友,周文芳是绝对不会跟外人说。哪怕花芽整日往她嘴里强塞狗粮,那都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并非不相信赵雨,仅仅是不好把别人夫妻间的事情传出去。 三区现在正在严厉打击谣言传播,所有喜爱八卦的家属们都被紧了皮。周文芳只怕自己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嘴闭紧。 “算了,你陪我去供销社买点白面吧。”周文芳把赵雨的胳膊一挽,把话题强行转到别处去:“你喜欢吃面食不?我明天做烧饼,你吃不?” “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做?我给你帮忙啊。”赵雨快人快语,想到什么是什么,很快注意力被转走,跟周文芳说:“你会不会做方姐的奶香大花卷?要是会,帮我做两个,我都要馋死了。我自己出奶粉。” 周文芳自知撼动不了方圆的“花卷王者”的称号,边走边说:“做什么花卷,我做的烧饼也是一绝。” 赵雨连连点头:“那也行,明天你做的时候喊我,我给你打下手,烧炉子。” 周文芳和赵雨两人到供销社,赵雪正好在柜台后面。让赵雪称了五斤白面,还有二两芝麻。 “再给我来二两红豆、二两白糖、二两的花生、二两的梅菜干,还有这边这些零零碎碎的也给我称点...”周文芳越说越心虚。 “你要这些玩意做什么?”赵雪一边拿一边觉得这些东西无法用到同一道菜上。 周文芳抿抿唇说:“你们听过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么。” * 谢伟民带着顾涛涛回宿舍。 路上谢伟民跟顾涛涛说:“你嫂子叫你桃桃你还真答应了啊,我还以为你能翻脸。” 顾涛涛摸摸肚皮,人一吃饱,天大的事都能原谅。他慢悠悠地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爸妈想要闺女,我哥想要妹妹,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可以理解。” 谢伟民笑道:“你家岂止是希望你生成个闺女,简直把你当闺女养到七八岁。要不是怕你性别障碍,兴许现在还叫你桃桃呢。” “来到大禹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多事不是个事。”顾涛涛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乐了,说:“反正我就是个爷们,叫我顾花花也好,顾芳芳也罢,不过就是个虚名。” “嘿,你小子现在说的好听。我那年在北京叫了你一声桃桃,你差点跟我翻脸。”谢伟民打了个饭嗝,很纳闷地说:“之前你家里人都叫你桃桃,后来怎么突然不叫了?” 顾涛涛走着走着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谢伟民不明所以。 顾涛涛说:“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跟家里抗争的胜利事件。不但不让他们叫我桃桃了,还能不去当兵。嘿嘿,乐得我哟,小小年纪,我怎么那么聪明呢。” 这完全勾到谢伟民的好奇心,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顾涛涛也不藏着掖着,跟谢伟民说:“就是有一天他们逼我去当兵,我妈习惯性喊我桃桃的时候,我跟她说,‘妈,当兵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伟民问:“什么条件?” 顾涛涛说:“我说,‘我想去当女兵’。” 第 168 章 现在天气还不能下海, 早上顾听澜没有出操,带着花芽和顾涛涛去大溶洞那边挖海蛎子。 刚退了大潮,去往溶洞的沙滩边有些卷到岸边的海带和小辣螺。 这可把顾涛涛兴奋坏了, 跟花芽一起挽着裤脚撅屁股开始捡辣螺。小辣螺也就比钉子头大一些, 其实吃起来没什么肉,就是嗦吧个鲜灵味。 花芽见小桃桃喜欢, 她也不给他扫兴, 跟他一路走一路撅着捡。顾听澜跟在他们后面,就听着小水桶“咚咚”响。 还没到挖海蛎子的地方, 已经装了小半桶。 海蛎子对男人而言是好东西, 顾涛涛到了地方,顿时觉得小桶里头的辣螺不香了, 专心致志地开始撬海蛎子。 撬开一个海蛎子,里面的肉颜色是奶白的,还带着鲜水。顾涛涛生吃了一个,表情一度扭曲:“怎么这么腥啊!!这玩意跟牡蛎不一样么?” 花芽不知道什么牡蛎不牡蛎的, 就知道用海蛎子摊鸡蛋, 顾听澜吃了以后,自己能被他摊一晚上。她面无表情地从海蛎子区域走开,从小桶里拿出盐开始找小洞,开始吭哧吭哧拔蛏子。 顾听澜知道她的小心思,笑了笑没说话。在地上捡了两块带根的大海带唰了唰丢到桶里。 顾涛涛感叹道:“原来海带可以直接飘到岸边随手捡啊。咱家大院里食堂给点海带都舍不得, 每次都切成碎碎, 在大铁桶里飘飘荡荡, 跟鸡蛋一样难打。” 顾听澜瞅了他一眼,告诉自己弟弟是亲的,这才说道:“有没有可能那是紫菜, 不是海带?” 顾涛涛不做声了,拿着小铲子继续撬海蛎子。 过了半刻,花芽拿着一颗小海星跑过来:“小桃桃,你看,送给你!” 顾涛涛一副毫无见识的样子,接过粉嘟嘟的小海星说:“这玩意能吃么?” 顾听澜踹了他一脚:“以后少跟谢伟民玩。” 花芽倒是回答了他的话,说:“可以吃,就是要——” “噢!”顾涛涛一口下去,差点把牙齿崩掉。 花芽拦住顾听澜,不让八斤对弟弟动武,跟顾涛涛说:“这玩意要油炸之后吃里面的黄啊,你、你怎么——哎呀,笨死了。” 顾涛涛面子挂不住,挠挠头,把咬了一口缺个角的粉海星扔到桶里。 他们又挖了一会儿,顾听澜看到远远回来的渔船,招呼两个人到码头那边等着抢购。 为什么要说抢购呢,因为等着吃开海头一拨海货的人还真不少。 吃了一冬天的干货,都想着换换口味。有好些人,天不亮出来赶海,赶完海回家先把饭焖着,又跑回来准备购买两条大海鱼打打牙祭。 幸运的是购买的人多,打捞回来的渔船也不少。 花芽买到一条镰刀鱼和一袋子细长的小银鱼。 “小银鱼收拾完用菜籽油炸了,连鱼刺都能嚼了。”花芽美滋滋地说:“镰刀鱼回去我炖黄豆给你吃还是直接红烧呀?” 顾涛涛深知不做饭没有发言权,有了“大白菜事件”在先,这次学聪明了:“嫂子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不忌口。” 花芽一乐:“孺子可教。” 他们出门之前吃过煎饺。顾涛涛还吃到了传说中的海菜包子。现在离中午做饭的时间还早,顾听澜去上班,让顾涛涛跟他嫂子混。 有了一条跟屁虫,花芽征求了他的意见:“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顾涛涛昨晚跟谢伟民约好一个礼拜以后去野区玩,目前对别的事情没什么心思,于是说:“你平时干什么?我跟着你一起,几年前我也来过这里,没什么好转的。” 花芽想了想说:“那行,我就带你去我上班的地方。本来约好上午跟周文芳自习的,她上午没空,我自己过去太无聊。” “自习?”顾涛涛八百年没听过这个词儿,跟花芽说:“到图书馆是吧?那我可以借书看不?小人书有吗?” 花芽跟他说:“小人书有几本给小孩看的,我有借书证可以给你用。等你走之前还给我就行。” 两人一拍即合,花芽先在家里把要带过去的书收拾了。顾涛涛看着茶几上的高中语数外,诧异道:“你不是小学生么?” 花芽把笔盒找出来,给钢笔吸入墨水,头也不抬地说:“小学生咋啦?” “不是不是,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顾涛涛翻开着让他感到陌生的课本说:“你还真挺要求进步的。” 他原本以为花芽就是学着玩玩,看到教材上认真的笔记和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做题记录,一下不做声了。 “我还打算考大学呢,就等外面大环境好了,考个北大给你看看。”花芽不以为意地说。 顾涛涛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一些人一样交白卷呢。” “那是你的思想被腐蚀的严重。”花芽板着小脸说:“我发现你脑子里有不少外面的坏思想,时常跟我说话就担心受怕,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心受怕的。总觉得你像是被什么人刺激过,还是说你被谁周教过?” “你、你说话注意点啊,谁被周教过...”顾涛涛打死不承认:“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好吧。”花芽把东西收拾好,带着小桃桃一起到图书馆去。 到了图书馆,顾涛涛被安排在阅览室找书看。只要不借走的,就能在这边看,只要把借书证放在登记桌上就行。 花芽在隔壁的自习室埋头做题,做完题开始背单词。 顾涛涛拿完书,到自习室找花芽,发现她是真的沉浸在学习当中。嘴巴里面念念有词,为了不打扰别人学习,无声地嘚吧嘚吧,手里拿着笔还在纸上勾勾画画增加记忆。 顾涛涛怕打扰到她,轻手轻脚地坐到她旁边。 花芽立马注意到他来了,小声地说:“你能不能帮我报个听写呀?” 顾涛涛早就把高中单词望到脑后了,实话实说道:“我怕我发音不太准。我哥英语好,你让他给你报吧。” “没事,你就报中文,我来写就成。”花芽把教材往顾涛涛手上一拍说:“你哥还要考我的,我俩相互督促学习,共同进步,嘿,羡慕吧。” “你俩还真是...妇唱夫随啊。”顾涛涛拿起教材,看了一眼,开始给花芽报听写。在花芽写字的空档,他也在思考自己在小雯身上得到了些什么。 这两年除了单方面向小雯付出,衣服皮包化妆品就算了,还有其他一些交际支出,反馈给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焦虑、患得患失、迷茫以及越来越倒退的思想。 他看着花芽,不得不承认还是他哥老谋深算,眼光好。 “小桃桃,我写完啦。”花芽把本子往顾涛涛面前一推,跟顾涛涛说:“你快帮我打分,九十分我就给你煎个油汪汪的鸡蛋饼!” “嗐。”一个鸡蛋饼对顾涛涛没多大吸引力,可一看花芽兴奋的小脸,顿时理解他哥为什么会选择这位姑娘了。 对生活永远充满热爱,像一颗寻求阳光的向日葵,在乏陈的日常里给人无尽的活力和关怀。 顾涛涛埋头给花芽打分,打来打去,居然发现小学生的正确率居然超高! “说吧,你是不是就想给我煎鸡蛋饼才故意说九十分就行?”顾涛涛用红笔在纸上给花芽打了个一百分,嘟囔着说:“你这个小学生也太厉害了些。” “那是你不求进步。”花芽美滋滋地把一百分夹在教材书里,准备留着纪念。 顾涛涛想了想,还真是因为他不求进步。 他小时候就有家庭教师教育,后来大环境不允许了,但学习的底子还在,大可不必成为今天连几个高中单词都念不出来的状态。 顾涛涛知道原因在哪里,觉得花芽说的很对。他的确越活越倒退了。 “走啊,你们这里有副食店吧?我请你吃点好吃的。”顾涛涛想哥俩好的揽着花芽肩膀,忽然发现这样可不行,这可是他嫂子啊,甭管关系处的咋样,勾肩搭背被他哥知道,可是要被沉的。 他摸摸鼻子,发自肺腑地说:“你要是个男的,我绝对跟你当铁哥们。” 花芽瞅了他一眼,老实巴交地说:“可我只跟聪明人当哥们啊。”说完,她捂着肚子开始笑。 顾涛涛:“...你够了啊,杀人诛心啊。” 俩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到了供销社,花芽跟他说:“听你哥说原来三区有个小副食店,后来发现大家都爱去供销社买东西,就把副食店给关了。现在供销社里什么东西都卖,你想买什么都有。” 顾涛涛走在路上一直东张西望,花芽疑惑地问:“你怎么不说话,咋啦?” 顾涛涛跟花芽保持一步距离说:“我怕别人说咋俩的闲话。” “那你可想多了。”花芽哼哼笑着说:“这边说学逗唱全都有,就没有说闲话的。” 顾涛涛不知道大芳姐的事,花芽也不说,就简单讲:“高婶子最近在抓家属区的人际环境,处理了不少嚼舌根子的人。” 顾涛涛听到高婶子严抓,他也就放心了,跟花芽说:“我不叫你嫂子行不行,我想叫你姐,这样亲近点。” 花芽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一拍脑门,嘿,这不是她来到这边跟方圆说的话么。 花芽一口答应下来:“成,处不成哥们当姐弟也行,反正以后在这边我罩着你,你哥要是削你,你就报姐的名号。” “妈呀,那可真是太好啦。”顾涛涛的马屁赶紧跟上,拍的花芽笑的眼睛都没了。完全不管他俩一个弟弟二十七,一个姐姐二十一。 第 169 章 隔日上午, 顾涛涛先跟谢伟民跑了几圈操场,又远远跟着二团战士们训练了一会儿,吃过中午饭就去找他花姐。 他花姐也不含糊, 见他来了, 就把身上的小包一挎,带着弟弟去看春耕。 昨天她觉得顾涛涛不够深入群众, 于是这次就打算让他好好看看农村人是怎么生活的, 根本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小瓜子开着吉普车,送他们到了农场边上的红蛤村。 为什么要起这么一个名字, 小瓜子跟他们介绍说:“俺团长刚到岛上的时候, 饿的头晕眼花,看着村子前面的红海滩, 还以为全是红色的蛤蜊。带着人奔过去一看,哪里是什么蛤蜊,都是一种红色海草。后来大家觉得有趣,把这里叫红蛤蜊村。等到住在这边的人多起来, 要做正式规划, 就给起名字叫红蛤村。” 花芽又心疼又好笑,抱着小包乐了半天。 车开到一半,顾涛涛想要开车。小瓜子认真检查了他的驾驶证后,才允许自己让出方向盘。 要说顾涛涛脸长的跟顾听澜有七分像,多了一些公子哥的潇洒气质, 没有顾听澜那么假正经。开个车也不嫌外面的风冷, 窗户开的最下面, 把胳膊肘垫在窗户边上,吹个口哨在路上奔驰。 有时候吉普车停下来,遇到路上一些走路的妇女, 见到这么一个眉眼风流的男同志看着她们,往地上“啐”了一口,跑掉了。要不是见着是部队的绿吉普,早就得急眼。 顾涛涛晕菜了,回头跟花芽说:“你们这里的民风如此朴实么?我就是看了一眼,想问问她们身上棉布的花色在哪里买的,至于吐我吐沫么。” 结果一回头,看到被车窗外的风吹得披头散发的花姐,顾涛涛傻眼了:“你不冷啊,你冷你就跟我说啊。” 花芽把头发往两边扒拉扒拉,一派包容的口吻说:“没事,你开心就好。” 顾涛涛也不嘚瑟了,收了心思也收了车窗户,专心致志地沿着031公路往红蛤村开去。 红蛤村的人口不多,跟千岩村差不离。这次没有遭到雪灾,到了春耕时节,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小瓜子在这边有熟人,找了位朱大姐,介绍给花芽和顾涛涛认识。朱大姐很热情,非要给他们一人冲一碗白糖水喝。 顾涛涛见花芽二话不说把一碗白糖水闷了,还瘪着嘴说:“啊——好喝。”完事抹了抹嘴,还跟大姐点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三两白酒呢。 他跟小瓜子也把白糖水喝了,喝完以后,三个人慢悠悠跟着大姐下地挖野菜。 顾涛涛就跟在他花姐后面,看她把田埂上面随处可见的小紫花挖到篮子里。这种小紫花叫什么名字顾涛涛不知道,反正在北京公园里随处可见,他还真不知道这玩意还能当野菜。 “这个叫紫头花,你看,你就挑这样嫩的,或者还没长开的小苗苗摘。”花芽指着紫花地丁说:“这东西焯水以后不管是做面食还是炒着吃都好,药食同源,还能清火呢。” 朱大姐在前面听到了,回过头看到花芽篮子里的东西说:“没看你小小年纪还认得这么多野菜,我成天在田埂上来来回回,竟然没你认得得多。” 花芽嘿嘿笑:“我原来是跑山的,山中有的东西我差不多都认得。” 顾涛涛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么会爬树,我说呢。” 花芽跟他说:“你喜欢爬山不?去年我就听人说二妃山有野猴王,小猪自己去看了我没去成,你要是喜欢爬山,明天我找上几个人咱们一起去,还能去买点野蜂蜜。” “别的不成,逗猴我可一流啊。”顾涛涛跟花芽说:“我小时候最爱去的就是工人动物园,自己不舍得吃的水果全贡献给里面的猴子大王了,要说这几年还真没再去过,得,咱们明天就去二妃山,说定了啊。” 花芽拿着小棍,高兴地戳了戳泥巴。她可太聪明啦,打着顾涛涛的旗号去看猴子,不然八斤还不许她去。 长了那么一丁点心眼子的花芽,带着顾涛涛挖了一篮子的野菜。然后找朱大姐借了锅,现场在朱大姐家用地菜给顾涛涛他们做了春卷吃。 朱大姐见花芽往里面放的油,特别不舍。不过是人家自己带过来的油,剩下的还能给她,她也就没吭声。原是对花芽做的面卷子没什么兴趣,结果花芽给她盛了几个,朱大姐一尝,嘿,还真不错。 花芽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瓜,就见朱大姐把家里的油壶端了出来,往锅里又倒了些说:“油大点好吃。” 花芽把地菜春卷的做法交给朱大姐,朱大姐感叹:“怪不得这么香,原来里面还加了些碎肉馅。” 碎肉馅是包饺子剩下来的,天气虽然凉快总不能放个几天。花芽想着既然要开火,就把肉馅带过来免得浪费。 顾涛涛看了一眼,埋头又吃了几个春卷。 吃完春卷,花芽又带着他往红蛤村后面的山脚下逛了逛,发现几株桔梗,连根挖了出来。 “这东西干什么?”顾涛涛看着带土的根说:“背回去又脏又累...” 花芽说:“这可是好东西,春咳的时候喝点桔梗水,保证你第二天就好。哪怕嗓子带点喘都能治。就算不咳不喘,把它洗干净,放点辣椒酱和咸盐拌一拌,也是一道下饭的小咸菜呢。” 顾涛涛双手抱拳敬了敬花姐说:“在下鼠目寸光,不知花姐生活如此多姿多彩。” “这有什么的。”花芽指着山下的红蛤村,看着地里田间不断忙活的农民,还有远处红海滩边,刚捕捞回来的渔民:“这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是我曾经的日常生活。我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不能忘本,不能有了好生活就成了不识五谷的废物。要珍惜每一颗粮食和每一滴的水。” 感觉到花芽话里的深意,顾涛涛闭上嘴巴思考着。 花芽深沉地拍拍顾涛涛的肩膀说:“我这也是心疼你哥,他来的时候这座岛上是什么样子你也应该有所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不说都是你哥的心血,也是他辛苦十多年付出的回报。老百姓安居乐业,虽然面朝黄土背朝天,也是值得骄傲珍惜的。乖乖,你不要继续腐蚀下去了,要学会扎根,做人脚踏实地最重要。” 顾涛涛咽了咽吐沫,他明白花芽说的“扎根”是什么意思。他花姐必然是看出来这些天他的心思漂浮,虽然嘴上说着好听,还是因为某个人让他很痛心。多少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 付出两年的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拿回来的,不过他会努力找回本心,做个踏踏实实的人。也会把眼睛擦的亮堂堂的,不要再被花言巧语蒙蔽。 “花姐,我叫你一声姐,这辈子你都是我姐。”顾涛涛没有辜负花芽特意说的这些话,颇有感触地说:“我遇人不淑,以后我一定记得你的话,要是再犯蠢,你就一巴掌抽死我!” 花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有力的小手,犹豫地说:“一巴掌抽死你?” 顾涛涛说:“对!说话算话!” 小瓜子多多少少知道花芽有些玄学和力量在身,忙站出来说:“说的好好的,干啥子不想活了。”转头赶紧跟花芽说:“嫂子,他就是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顾涛涛不知道小瓜子的苦心,把小瓜子的肩膀一扒拉,又站在花芽的面前说:“我是认真的,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小瓜子要哭了,跟花芽说:“嫂子,杀人犯法啊!你骂骂就好,千万不要动你的小手手啊!” 见顾涛涛还要说话,小瓜子挡着他说:“你对俺嫂子的力量一无所知啊,俺劝你冷静。做人挺好,你要珍惜。” 顾涛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耳朵软听人劝。他及时收手,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及时地打了个补丁说:“我只是表达了我的坚定,并不是真想被你抽死。” 花芽搓搓手,闻言“哦。” 小瓜子头皮发麻,跟花芽说:“嫂子,你搓啥手啊,感到可惜吗?你千万别往不好的地方想啊,你赶紧想想好的方面。” 花芽懵逼地说:“我手上沾了面疙瘩,没别的意思,没想真动手抽小桃桃。” 听到花芽解释完,小瓜子松了一口气。 虽然顾涛涛觉得小瓜子有些反应过度,也还是跟着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刚才说完被抽死的话,他自己的后脊梁骨发麻。 第二天。 花芽说话算话,跟顾听澜说明了缘由,在顾听澜百般叮嘱下,答应他不去追着猴儿爬树。 顾听澜到底不放心,又把空闲着的林八一叫上,嘱托他照顾好这么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林八一见了顾涛涛还挺喜欢的,顾涛涛嘴巴甜,比其他人都知道怎么表达情绪。加上花芽在边上,就是个小献媚鬼,求着林八一早早地带他们去看猴王。 花芽惦记了一年终于如愿以偿,看完猴王又去找养蜂人大叔买了百花蜂蜜,一整天的行程才算结束。 他们的车路过办公楼下,突然被小瓜子拦下来。 小瓜子气喘吁吁地说:“俺还想去家里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碰到你们正好。” 花芽从车窗探出头:“你咋这么累?什么事啊?” 小瓜子说:“涛涛哥的电话,北京打过来的。说是有特别着急的事情想要找你,需要你过去接听。还说是家里人出了事,让你第一时间给她回电话。” 顾涛涛一下站起来,脑袋撞到车顶棚。花芽看了他一眼,他揉揉脑袋坐下来说:“找我的人叫什么?” 小瓜子说:“叫李雯。” 花芽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顾涛涛自己怎么应对。 顾涛涛下了车跟小瓜子说:“我跟你过去。” 第 170 章 顾涛涛来到顾听澜的办公室, 感觉里面气压有些底。 他缩了缩脖子,小瓜子跟过来小声说:“不是因为你的电话的事,是别的事, 你别害怕。赶紧给你、你朋友回过去吧。” 顾涛涛走到顾听澜办公桌旁边, 小瓜子尽职尽责地站在一旁监督,避免泄露军事机密。这是家属拨打电话的规矩。 顾涛涛没什么不敢让人听的, 他心中对那个号码倒背如流, 直接给小雯拨打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两声、三声...顾涛涛原来不觉得烦躁,现在越等越觉得浪费时间。 电话那边的小雯手按在话筒上, 默默地数了二十秒珊珊地接起电话, 用婉转地声音说:“喂,哪位。” 顾涛涛听到当初朝思暮想的声音心头一紧, 接着,他定定心神说:“我找小雯。” 小雯在电话那头一怔,冷笑着想,这个人还想跟我玩欲拒还迎。她也不气恼, 淡淡地说:“我就是小雯, 你是哪位?” 顾涛涛根本不会被她这些小伎俩影响,以前是被猪油蒙心,当局者迷。现在他把自己的情感抽身出来,就是旁观者清。本就不是笨人,看出一些小伎俩不足为奇。 他没管小雯问他是哪位, 直截了当地问她:“你说你亲爹要死了, 怎么看你不急不缓的?有空给我打电话, 没空去伺候爹?” 小雯握着话筒的收紧了一下,感受到电话那边顾涛涛来势汹汹的怒火。她往小卖部旁边看了眼,好几个等在她旁边的同学都在看着她。 小雯在电话里说:“要不是这样说, 给部队打电话接线员也不会给我转。你又不是军人,贸然打过去谁能保证一定能让你接到电话啊。” 顾涛涛说:“我跟你说了,这个电话没有重大事情不要给我打。算了算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只有三分钟通电话的时间,有事说事。” 小雯旁边打扮时髦的女同学说:“你赶紧说啊,再不说明天去上海的火车票就要卖光了。他不是说好要带你过去玩的么!” 另外的女同学也说:“都说要跟顾涛涛一起去上海,怎么他先跑到外地去了?会不会是他有了新欢,忘了你这个旧爱了?” 她的话音刚落,另外三四个男同学、女同学们都笑了。 小雯被架在台前,不得不跟顾涛涛说明打电话的目的:“我上次跟你说我想去上海的和平饭店吃本帮菜,你都答应我了,怎么突然就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也不知道提前征求我的同意。” “我为什么要征求你的同意?”顾涛涛冷淡地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出来,围在小雯边上的几个人一下子都傻眼了。就听电话里的顾涛涛说:“你又不是我对象,也不是我司令,我去哪里要给你打报告批准啊?” 时髦的女同学叫周艳,一下笑了说:“他还是忘不了你,这是逼你跟他搞对象呢。你千万别答应,就吊着他。” 周艳是小雯的感情顾问,发际线很高,露出光亮的脑门。人长得不怎么样,自诩看透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人追求过,反正帮小雯分析起顾涛涛来头头是道。 小雯听到周艳这样说,心里松了一口气,把声音又放软了点说:“你这人怎么答应我的事不当真,这样我怎么能跟你好。你上次还跟我说和平饭店的西点好吃呢。” 顾涛涛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把电话挂断:“半个月前你第三次拒绝我的追求,我也有脸有皮,也有不少的大姑娘暗恋。东边不亮西边亮,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别让我带你去上海玩,男女授受不亲,被人知道了该说你的闲话。你不是最怕别人说你闲话么,总是不让我跟你太亲近。现在挺好的,你就跟你的那帮同学们一起去上海玩,让他们带你去和平饭点吃西点。”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小雯提高声音,还没等埋怨就听到话筒里“嘟嘟嘟”的声音。 顾涛涛把电话直接挂断,抬头看到他哥和小瓜子都在给他鼓掌。 顾涛涛揉了揉鼻子,跟顾听澜说:“哥,我成长了。” 顾听澜不上他的套,说:“就算你八十岁,犯了错老子一样沉你。” 顾涛涛“哼”,生气,想要摔门而出。就在门合上的瞬间赶紧把门边抓住,轻轻关上。 顾涛涛内心流泪,他在家里就是这么个弟位。发脾气还得消音。 见他走了,顾听澜往电话上瞅了一眼,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 顾涛涛下楼见到花芽已经从车上下来等着他,他颠颠跑过去说:“花姐,圆满完成任务,我先把电话挂断的!” 花芽倍感欣慰,拍拍他的肩膀说:“好样的,桃桃,走,去供销社!花姐给你买大盘海吃!” 大盘海? 顾涛涛迷惑地看向林八一,林八一笑着说:“就是飞蟹,大螃蟹。她从南方过来,一激动口音就会有点变化。” “大盘海好啊!”顾涛涛吸溜着口水说:“我早就想吃清蒸的大盘海,我们那儿只有断气的盘海,没滋没味的,蒸熟了打开盖儿一包水。” 林八一跟他说:“现在的飞蟹正是肥的时候,再过一个月天气暖和就要下籽,下过以后,螃蟹就空了。” 原来如此,顾涛涛学到了。 走到供销社,花芽看到供销社门口鱼篓前排着不少人。她伸脖子看了看,愁苦地说:“今天好多人,恐怕轮到咱们吃不到大盘海了。” 林八一还有别的事,正打算走,一看,他媳妇就在人群里排队呢。 花芽也看到方圆了,叫着:“嫂子姐,你们家今天也是盘海啊。” 方圆觉得飞蟹太寒凉,生孩子的时候落了点小病,她就不爱吃寒气重的东西。她见花芽过来了,笑着说:“你小叔子不是来了么,我听说这边难得有飞蟹上来,就赶紧过来,想着你一定会想让他尝尝咱们本地的飞蟹。不管他是从哪里来,绝对没吃过这么鲜灵的盘海。” 花芽激动坏了,搂着方圆的脖子亲了两口:“还是我嫂子姐最懂我!” 晚上顾听澜回到家,迎接他的是大螃蟹和两个垂涎欲滴的家伙。 吃过饭,夫妻俩把顾涛涛送走,然后在楼下散了会步。 顾听澜把顾涛涛接电话时候的表现说给花芽听,小嫂子非常欣慰。 他俩觉得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又过了两天,顾听澜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您好,我是顾涛涛的女朋友。” 小雯被顾涛涛单方面挂断电话后,被身边的同学好一顿笑话。她被顾涛涛追求的时候他们是一张面孔,想要多蹭点好处。她被顾涛涛挂了电话之后,又是一张面孔,嘴角耷拉着都像是在嘲讽她。 她从农村来到北京不容易,不想被人瞧不起。农村人低人一等的思想根深蒂固,哪怕现在宣传的再好,表面上光荣,内心还是想要跟城里人平起平坐。这两年被顾涛涛惯的她习惯被人围绕奉承,冷不丁被冷待,让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回到家里越想越不对头,顾涛涛这个态度她从来没有见过。她仔细想了想,这帮同学里没几个是真想让她过上富太太的生活,背地里左一句土包子右一句泥腿子的嘲笑她,这些她其实都知道。要不是顾涛涛追求她,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她根本不会融入这个由北京本地人组成的小团体。 她这次背着他们联系顾涛涛,想要挽回一下顾涛涛的感情。一个棒槌一颗糖才能长长久久的拴住男人,太上赶子不行,太冷淡也不行。 想明白这一点,她偷跑到学校后面的邮局里拨打了电话。 顾听澜接到电话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问:“你是哪位?” 小雯听到电话里陌生男人的声音,抓紧话筒,红着脸说:“我是小雯,是他的女朋友,你、你应该听涛涛提过吧。他——” “女朋友?”顾听澜打断她的话,当机立断地说:“我弟弟没有女朋友,更不会有小雯这样的朋友。” 小雯知道顾涛涛的哥哥是个人物,在北京军区大院里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跟这样的人通话,她的脸涨红,抓着衣服的领口,急切且激动的说:“你是他哥哥吧...我是李雯,他一直想跟我好,我、我现在想让他接电话,我有话跟他说。” 顾听澜冷漠地声音说:“他并没有跟我提过任何女同志,还请你自重。避免你继续纠缠骚扰他,我会安排接线员拒绝接听你的电话。” 哪怕没有见到顾听澜本人,光是在电话里她就能感受到高高在上的阶级差。她痛恨这种感觉,更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上人。 她想抓住机会,殷勤地说上几句话,不料对方说到做到,当真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小雯觉得这样的行为太没有风度,可她一个穷学生根本奈何不了。 她心里藏着事,回到宿舍闷闷不乐。 她从穷困的豫南考学到北京,虽然只是一个免学费的师范学院,但光是生活费等开销也是用尽了家里的每一分钱。人云亦云地嘴上跟别人一起喊着“学习无用”到底还是无法离开学院给的庇护,依旧住在宿舍当中。 顾涛涛无疑是她能接触到的人里,最高等级的一类人。京圈红墙子弟,父母兄长手握实权,他人傻钱多还愿意掏心掏肺掏钱包的哄着她。一请客就带着她的一帮北京同学,让她特别有面子,飘飘呼呼的。 冷不防顾涛涛远离了她的生活,抽身到别的地方去,短短的二十天时间里,就让她感觉不适应。 她捏了捏手里红色的皮包带,为了避免麻烦,她特地用灰色的棉布缠了起来,做出一副深藏不漏的样子。只有仔细打探她行头的人,会一眼认出她手上的高级货。她喜欢看到对方突然惊讶的眼神,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 可惜高级货不能吃,不能穿。没了顾涛涛的供养,此时的她早就把这个月的生活费花的一干二净。手头上的拮据不想表现出来,她咬着牙,找到周艳,想把红皮包抵押给了她,借二十元钱做路费。 “你真要去找她?”周艳不认可李雯的上赶子行为,转念一想,她也觉得能理解。土包子进城,不得傍个冤大头啊。眼瞧着冤大头要移情别恋,着急是应该的。 周艳的父亲是工人,家庭成分好,收入固定。但要拿出二十元钱一下真拿不出来。 她见到李雯慌里慌张的样子,在背后翻了个白眼。她端详着李雯从不离手的红皮包,表面上答应借钱给李雯,实际上已经想好把她的皮包倒卖给别人,从中赚点差价。 李雯要是能跟顾涛涛继续好上,不会在意一个皮包。要是不能好上,二十元钱肯定还不上,皮包卖了也就卖了。就算被李雯知道她也不怕,师范学校外地学生不少,本地学生精贵着呢。 不少外地农村人都想要留在四九城,攀关系比背景的,谁敢得罪她她就耍小手段弄坏多方的名声,久而久之,周艳成为师范学校的大姐头。 周艳把算盘打的啪啪响,把包放到桌子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抻抻身上的百褶裙:“正好我也想去海边晒晒太阳,我的泳衣好久没拿出来用了。” 李雯脸色一变,目光不由得落在周艳的大胸脯上。这样的身材再穿上泳衣... 李雯转头看向镜子当中干瘪身材的自己,顿时升起危机感。 “那咱们这些人一起都去了吧,反正都好久没见到顾涛涛了。他说好要带咱们去上海玩,结果失言了,咱们过去找他度假,也是能理解的。” 周艳说着笑了一下:“到时候你记得让顾涛涛给咱们报销路费,嗯?你什么表情,该不会想着要给顾涛涛省钱吧?他家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你别想不开啊。” 如果说李雯是附在顾涛涛身上的吸血虫,那周艳绝对是李雯身上的吸血虫。她在小团体里说一不二,想要融入本地同学的圈子,就不能得罪她。 她咧着红嘴唇笑着,笑容刺痛李雯的眼睛。 “那、那就一起去吧。”李雯笑的比哭还难看。 周艳又笑了,走上前拍拍李雯的肩膀说:“别担心,以后你就是军区大院的二少奶奶。一点投资而已,算不得什么。拿出你的气度来。” 李雯抿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离开宿舍前,眼睛不舍得在红皮包上打了个转。 她安慰自己:没事,只要搞定顾涛涛,以后这个要多少有多少。 第 171 章 顾涛涛一个人慢悠悠地往一号楼走, 路上零星遇到几名家属还跟他打招呼。他对此表示很满意,代表这几天他没白跟着花姐混。 到楼下,单元门口就能闻到香气四溢的菜香味。 “酱烧茄子、辣椒回锅肉...”他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 点点头说:“最好是五花肉, 把肉煸出来,连肥带瘦一起吃, 这才下饭呢。” “喂, 快上来呀!”花芽从厨房窗户上探出头,往楼下看去, 还想着小叔子什么时候能到, 探头就看到他就在楼下站着。 顾涛涛这人对山珍海味没什么兴趣,就喜欢吃家常饭菜。原因也很简单, 小时候吃的不是食堂就是保姆做的,他妈做饭啥味他都快不记得了。知道花芽是小炒能手,整天往这边蹭饭蹭菜,吃的五饱六撑的。惹得顾听澜嫌弃的不行。 顾涛涛两级台阶、两级台阶地往上跨, 上到三楼, 花芽已经把门打开了。 他进到屋里,先换上拖鞋,准备去洗手。瞥眼见到茶几上摆着五六碟掌心大小的烧饼... 再一看,沙发上还坐着个人:“你来了啊。”仿佛是自己家里,顾涛涛先跟周文芳打了招呼。 拖着小板凳坐在茶几对面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大禹岛上有吃烧饼的风俗?” 周文芳五点钟起来开始揉面发面塞馅, 顺便编织下一个谎言, 蒙骗两个小傻子:“对, 有这样的风俗。面对客人,这是最好的礼遇。” “啊...还真是与众不同。”顾涛涛拿起一个烧饼尝了尝,老天爷, 居然是蛋黄馅的... 周文芳板着脸:“你也知道这边穷,白面珍贵。...味道怎么样?” 顾涛涛这几天被教育的不错,格外珍惜粮食,哪怕不合胃口,还是说:“好吃!” 周文芳吐了口气,跟顾涛涛说:“别辜负你花姐的好心,你也知道,这也是她能拿的出手的好东西了,待会知道怎么说吧?” 顾涛涛特洋气地给她比划了个“OK”的手势。 饭桌上,顾涛涛很有眼力见的主动盛饭。 花芽做的是藜麦饭。顾听澜有战友从青海回来,带了一种三色的藜麦给他们。黄色、褐色、红色三种,比芝麻粒大一圈,用水提前泡一泡,会发出草绿色的小嫩芽。混在大米里蒸熟,嚼起来有种清香柔韧的奇妙口感。 花芽本想让顾涛涛多吃点藜麦,这东西据说挺养人的。往顾涛涛那边看过去,见他一个劲儿地吃烧饼。 花芽感叹地说:“有这么好吃么?” 顾涛涛不想辜负她的心意:“好吃啊,我都能吃完!太谢谢你特意给我准备这么多烧饼,真香。” 周文芳提起心,来回看着他俩,默默地夹了块桔梗咸菜。 花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给她一大块回锅肉,给她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而狂炫烧饼的顾涛涛则冲周文芳抬抬下巴,暗示:“我给力吧。” 周文芳默默地按了下小心脏,觉得有些亏心。骗了两个小傻子,总觉得良心不安。 吃完饭,去自习室学习了一下午。花芽提前回来给王天柱他们做饭送饭。 顾涛涛还没去过学习班,听说还能摘到槐花,就跟着一起去。 他从小到大都在北京念书,对口的子弟学校,条件好,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没有过在阴冷的平房里,坐在瘸腿的桌椅边读书的情况。 乍一眼看到,还以为在哪个农村的贫困小学。就是学生们念书的精气神儿特有部队子弟的风范,双目有神,读书声郎朗悦耳。 他们的黑板就是黑油漆在墙面上直接刷成的,老师擦黑板还得用口罩把口鼻遮起来。一堂课下来,第一二排的学生脑袋瓜飘雪花。 “你们这儿还这么艰苦啊?”顾涛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学习班能建设的好一些。岛上大变样,苦什么不能苦了教育啊。 花芽知道原因,站在教室外面小声跟他说:“学习班的校长姓周,他说读书不是用来享受的,在艰苦的条件下能磨炼心智。你看到墙上的大字没?” 顾涛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平房外面漆着大大的红字: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顾涛涛看看教室里认真学习的学生,又看看这几个大字,不得不认同地说:“可比刷的乱七八糟的别的东西好。不,应该说,就得刷这些有力量的文字。” 花芽深表认同。经过允许后,带着顾涛涛在校区里溜达了一圈。 王天柱他们中午下课以后,照常到槐树下找饭吃。王天柱遇到顾涛涛,惊喜地喊道:“小叔!” 顾涛涛把扑过来的王天柱一下举了起来,这么高个子的男孩被他举的不好意思,蹬着腿要下来。 周文芳已经摘了不少槐花,见他们来了,把脚边的雨伞拿出来给他们挡住纷飞的落花。 三个孩子坐在花坛边上狼吞虎咽的吃,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完饭一会儿就饿了。 花芽跟他们说:“慢点吃,喝点汤。别不消化了。” 乐乐说:“二姑,你做的饭菜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我班上同学一听说是你给我们送饭吃,都羡慕的不得了。” 天天想要偷偷地把乐乐碗里的大虾偷出来,被乐乐发现,拿着筷子头狠敲了敲脑袋。 花芽板着小脸说:“都吃自己碗里的,吃饭的时候不许打闹。” 三个孩子乖乖地继续吃。 “这些槐花你打算怎么做?”顾涛涛个子高,帮着花芽她们摘槐花。他不用花芽在下面捧着小筐等着,自己摘完直接扔到筐里,挺有准头的。 花芽坐在花坛边仰着头看他摘槐花,手里拿着一串槐花咬着花根的地方砸吧。顾涛涛被他哥警告过,见花芽啄着花根吃,忙说:“你可别乱吃东西啊,吃坏肚子我哥该把我沉了。” 花芽根本不听,递给他一串槐花说:“你把花骨朵拔下来,看到这个小根没,好甜的!” 顾涛涛犹豫了一下,没经受住诱惑,尝了一口:“真甜。” 王天柱哈哈大笑,咽下嘴里的饭菜说:“瞧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 顾涛涛拿出杀手锏:“上次考试多少分?拿过三好学生没?作文及格了没?” 王天柱不吭声了,愤怒地扒拉着饭吃。 给孩子们送完饭,他们又到高婶子家吃晚饭,吃完饭各回各家。 顾涛涛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军号声,回忆了一下在北京自己这个时候做什么呢。 想了想,居然没多大印象,似乎都是千篇一律地为了小雯团团转,自己的生活反而一点值得记忆的都没有。 “我真是个废物。”顾涛涛气恼自己虚度的时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最后起来,把谢伟民桌子上看的书拿来翻了半宿。 谢伟民执行任务回来已经是后半夜,见他还在看书,惊讶不已。 “你不是屁股上长了钉子坐不住么?”谢伟民呼哧呼哧洗了把脸,人精神了点,说:“大半夜闹什么妖呢?” 顾涛涛思考了大半晚上,跟谢伟民说:“我爸一直想让我去基层锻炼,我心不静,嫌弃基层不好。就想留在北京吃喝玩乐。现在想一想,我爸妈还有我哥看不上我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就想通了?”谢伟民诧异不已。 俩人都不抽烟,干脆泡了杯茶面对面的聊起来。这茶叶还是谢伟民从阮旅那边摸回来的,贼香。 顾涛涛挠挠头,叹口气说:“可能是跟花姐接触了这段时间,觉得脚踏实地的生活挺美好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是生活里的乐趣。看似简单的生活当中,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智慧。我原看不上的农村,可现在想想,也许农村就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你该不会是想下乡吧?”谢伟民大惊失色,他说:“你们家都是军人,你有免除下乡的条件。” 顾涛涛摇摇头说:“下乡能做的也很有限,我爸他们和地方政府合作要搞一个基层思想推进的工作,我想去试试。并不是我不想当知青干活,我更想跟农村的老百姓传达一种‘走出来、往远看、不忘初心’的观念。” 谢伟民思考了一下,问:“你真考虑好了?” 顾涛涛饮下一口茶说:“对,我打算好了。去基层锻炼个三五年,回来以后,希望能脱胎换骨,不要让人家一看到我就觉得我是个纨绔分子。我也是个要求上进的好群众。” “也行。你有这样的想法我支持你。回头记得跟你大哥商量商量,他考虑的比咱们多,眼光也长远些。” 谢伟民站起身,拍拍顾涛涛的肩膀,说到这儿突然想到顾听澜让他带的话:“有个叫李雯的打电话到你哥办公室,说是你的女朋友,希望你能接听电话。你哥帮你拒绝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他都拒绝了还跟我说什么?”顾涛涛已经水泥封心,丝毫没有波澜地说:“再说,她也不是我女朋友。当初我不配,现在她不配。再来电话也不用跟我说,直接挂了。” 谢伟民闻言哈哈大笑,瞌睡都笑跑了。 “你小子早就该到岛上来了,这一趟折腾挺值得的。” 隔日。 顾涛涛找到花芽,顾听澜正好给花芽打了早餐。 花芽刚睡了个回笼觉起来,趿拉着拖鞋窝在沙发里。看两个兄弟大眼瞪小眼地面对面坐着。 顾听澜帮花芽把木耳肉沫的卤子倒在碗里拌了拌,转头问:“吃了吗?” 顾涛涛受宠若惊,正想说,虽然吃过,可还能炫炫。就见他亲哥哥把前一日剩下的烧饼推到他面前:“你不是喜欢么,吃吧。” 顾涛涛含恨看了眼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咬着掉渣的烧饼。 “你别逗他了。”花芽起来又给顾涛涛盛了碗面条,端给他说:“吃吧,都放在厨房里没端出来,吃完了还有。” 顾涛涛发自肺腑地觉得他花姐好,花姐知道疼他。 早饭吃到一半,顾涛涛忍不住问顾听澜:“你还不上班啊?” 顾听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今天我休息半天,你又琢磨什么坏事呢?还想带着你嫂子一起?” “昂?”花芽吸溜着面条,炯炯有神地望着顾涛涛说:“我有空!” 顾听澜无奈地捏了捏花芽的脸蛋,看的顾涛涛牙都酸了。 他干脆实话实说:“我昨天问了谢哥,西院那边还有些瓦剩着没用,我想借个板车拖到学习班去,给天柱他们的屋顶补补漏。” 顾听澜怀疑地看了眼顾涛涛,谁让顾涛涛原来的问题太多。后来还是花芽做担保,这才放他们一起出门。 “我哥怎么就不相信我进步了呢。”顾涛涛叭叭叭地埋怨着说:“只许他进步,不许我进步啊。” 第 172 章 学习班的老师不多, 能上房掀瓦的没有。 这回不需要花芽像头小毛驴倔倔地在前面拉板车,自有顾涛涛在前面出工出力。 花芽在后边吃着冰棍,还不忘封口:“说好我陪你来, 你不跟你哥说我吃冰棍的事。你要是说了我就抽你大耳光。” 这些天没少听到花芽的事迹, 知道她能一耳光把人抽的翻白眼晕过去后,顾涛涛再也不敢跟她说“你抽死我”这句话。 “你放心, 咱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绝对不跟我哥说你十几度的天吃冰棍。还想一口气吃两根被我阻止这回事。”顾涛涛在前面擦了把汗, 小板车的轮子是木头削的,咕噜咕噜的挺费劲。拉东西近一点的距离还好, 远了太累人。 俩人磨磨唧唧到了学习班, 嘿,周争渡在门口迎接呢。 难得的青壮年劳动力啊, 还是自愿奉献,现在不赶紧使唤,还待何时。 顾涛涛受到学习班从校长到老师再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在掌声中又一次的迷失了自我, 吭哧吭哧地给学习班当了十来天的苦力。 修完房顶补墙面, 补完墙面钉桌子腿。钉完桌子腿给操场咯吱咯吱响的单双杠拧螺丝,拧完螺丝刷油漆,然后再给三步跳远的沙坑换沙子。 全都弄完了,周争渡指着操场中间的大槐树说:“你能顺便帮我给它挪到招待所去么?老头老太太们就想吃口新鲜槐花,太远, 走不动。” 顾涛涛站在七八米高的槐树前差点哭出声, 妈蛋, 好人难当啊。他还是回头是岸,继续当他的浪子吧。 大槐树到底没挪成,在顾涛涛激情要求下, 换成了砌花坛。 五月的天,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顾涛涛累的站在花坛前面直晃悠。 还是他花姐救了他,让他逃出学习班,回到家庭的怀抱中。 一进门,顾涛涛傻眼了。 他花姐为了鼓励他的无私奉献,特地请周文芳同志做了一筐芝麻烧饼... “吃吧!像城里干部那样吃!”花芽大方地抄起一个烧饼递给顾涛涛,顾涛涛含泪咬了一口:“真香。” 好歹顾听澜有些良知,到底还是血脉亲情。当晚,西院食堂吃的是梅菜扣肉,知道顾涛涛喜欢吃这个,特特地打回来一份给他打牙祭。 顾涛涛都要抱着顾听澜的大腿哭了,顾听澜看他伸出手掌,低头,嚯,三四个大水泡。 “你明天哪都别去了,陪你嫂子去图书馆上班,你也看看书静静心。”顾听澜对顾涛涛的转变很满意,给他放了个小假说:“后天谢伟民就要带队进野区,听他说你俩说好了,他要带着你一起进去?” 顾涛涛来这边最期盼的就是到野区打猎!武装打猎多神气啊! “对,我刚来这里就跟他说好了,他说能带我一起去。”顾涛涛难掩激动的神色说:“我来这儿,主要也是想去传说中的野区里耍耍。” 花芽伸个小脖子,她要上班去不了野区,就说:“那边要是有菖蒲记得挖点回来,我记得还有地皮菜什么的,外面都没有,你多弄点回来啊。” “得令,花姐嘱咐的事,我一定做到。”顾涛涛想着马上就要去野区,坐不住,跟他们说:“我回去准备准备,先走了,拜拜。” 等一关上门,花芽哒哒哒跑到顾听澜旁边张开手。顾听澜从善如流地把她抱起来,双腿盘着腰。 “你回来都没先跟我抱抱。”花芽撅着嘴叭叭亲了顾听澜两口,赖赖唧唧地说:“我可想你了。” 顾听澜失笑道:“离中午回来吃饭也才过了四个小时,怎么像是几天没见。” 花芽不乐意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算四个小时没见,在我心尖尖上,仿佛过了半个月呢。” 这话顾听澜很爱听,他巴不得花芽满心满眼都是他。他笑了笑,把人抱到卧室里,直到半夜睡觉。 小妻子的嘴巴带着艳色,眼尾皮肤还有水汽。顾听澜见她累的睡过去,伸手帮她把被子盖好。 拉被子的时候,看到露出来的小肚皮,轻轻用手摸了摸,他想象不到里面孕育生命的样子。应该跟他的小妻子一样,很有活力吧。 顾听澜微微皱起眉,觉得要是小生命充满活力会不会过度消耗妈妈的精力...思前想后,觉得是个文静的孩子也好,喜欢看书写字,文雅大方。 但是这样的小闺女容易被坏男孩骗,不如有活力的小闺女挥着小拳头能直接揍过去。 活力的小闺女要是能揍人挺好,万一被人揍回来呢? 顾听澜牙齿痒痒了,低头看了眼腹肌,觉得应该能为小闺女报仇雪恨。 他去洗了个澡,回来还在纠结要活泼开朗的小闺女好,还是文静大方的小闺女好,一晚上天人交战,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早上,顾听澜把他的想法说给花芽听。 花芽在镜子前面扣着衣服,看着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瞪了顾听澜一眼:“你怎么没想过,万一是个男孩呢?” 正在刷牙的顾听澜动作一怔,“咔咔咔”转过头看向花芽,仿佛她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顾听澜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恢复成往日的笑容,帮花芽编着头发说:“你这么可爱的妈妈,有这么可爱的小肚皮,一定会生出可爱的小闺女呀。其实闺女的小名我都想好了,咱们在鄂州县初见,千里迢迢在这里组成家庭,“谣”通“遥远”的“遥”,就叫谣谣吧。我还希望她能够每天开开心心像黄鹂一样歌唱幸福的生活,叫“谣”正好。” 花芽忙说:“打住打住,你这个畅想太浪漫了些。” 顾听澜说:“不是浪漫,是基于事实。她一定会过上无忧无虑的一生。我是谁啊,顾听澜。顾听澜给闺女保驾护航一辈子。” 花芽悟了,顾听澜原来在老婆奴之外,还有个隐藏属性,女儿奴。 她憋着笑,推着顾听澜到门口:“你快去上班吧,瞧你闺女八字没一撇呢,现在说起来就容光焕发的。” 顾听澜一下乐了,亲了亲花芽的脸蛋说:“主要是想到闺女要是像你,我就能看到小一号的你一点点长大,我想看,特想看。我要让小号的你,从小就知道自己生长在爱里。有爸爸的爱、妈妈的爱,生活富足、家庭圆满,人生不留缺憾。” 花芽单手捂住脸,突如其来的心灵暴击啊。这哪里是想要给闺女一个美好人生,这是顾听澜内心深处想要弥补花芽童年不幸的一个潜意识的表达。 因为太爱花芽,他想要从小小的花芽开始,一点点守护长大。 对于顾听澜而言,人生不能回头,他只有将这样的感情倾注在未出生的闺女身上,保护她从小长大,结婚生子,美满一生。 这个男人浪漫起来,随口一句话都让花芽感动的想哭。 花芽扑到顾听澜的怀里,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说:“那咱们就要个闺女。” 顾听澜笑着说:“嗯。” 他要去上班,花芽在门口跟他贴了贴脸,送他下楼。 * 顾涛涛在宿舍里把需要带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想到还缺一件雨衣,打算到花芽那里借一件他哥的,刚站起身,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小瓜子。 准确地说,是脸色不大好看的小瓜子。 顾涛涛的心咯噔一下,走马灯似得回忆了一下他最近在031的所作所为,确定自己没干什么坏事后,问:“找我?” 小瓜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俺不找你还能找谁啊,你北京的朋友都跑到千岩村那边的码头等你呢。” 顾涛涛心凉了半截,问:“我哪有什么北京的朋友要来?要来也会提前跟我知会一声,不可能突然跑过来的。” 小瓜子拉着他要往外头走:“就是那个叫李雯的女同志,带着三个人一起过来的。他们在千岩村等着你咧,说是要你给个说法。他们都说你在031,当地老百姓还以为你怎么地人家闺女了。俺团长跟俺说,让俺赶紧带着你过去,看看是打发了他们还是怎么地,总不能让他们凭白破坏了咱们部队的好名声。” 小瓜子一口气说完,狠狠地吁了一下。 顾涛涛火气一下上来了,冷笑着说:“我追求她的时候她不理不睬,现在不理她了,还上赶子追过来。我能怎么的她啊?是她对不起我才是。还带着其他人过来,没打好主意。” 谢伟民锻炼完回来换衣服洗澡,在走廊上听到顾涛涛愤怒的说话声。知道前因后果以后,也气的不行。 他比顾涛涛会处理事情,跟小瓜子说:“不管他们怎么说,先让他们离开千岩村,要吵要闹都在部队范围内处理。免得被老百姓听了,还以为咱们当兵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小瓜子忙说:“俺团长就是这个意思,俺过来就是叫他过去接人的。” “走,我跟你一起过去。”谢伟民推了气呼呼的顾涛涛一把:“真是反了天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杂种们,还当这里跟外头一样由得他们搞运动,戴高帽,想把你架在火上烤。呸!” 顾涛涛原没有往这上面想,被谢伟民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小雯上次打电话就说自己是“女朋友”,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想要用舆论逼着他认下这个女朋友。 反正他追过小雯,那帮人会觉得他对小雯还有感情在。半推半就,这个事儿说不准就成了。 顾涛涛越想越来气,坐在吉普车上,连连催促小瓜子:“快点开,我的瓜子哥,让我看看他们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想玩我是不是?看我怎么玩死他们。” 第 173 章 花芽和方圆一起到办公楼复印扫盲班的学习材料, 见到他们在车上问了两句。 “真是岂有此理,翻了天了!”花芽腰一插,准备上车跟他们一起过去找那帮人理论。 方圆怕她又冲动行事, 赶紧拉着她的胳膊, 跟顾涛涛说:“你们快走吧,要不然她又该去揍人家了。” “我不打人!”小瓜子正要开车, 花芽一条胳膊拖着方圆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车边, 扒住车窗框跟顾涛涛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给你出出气, 你要不要听?” 顾涛涛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户, 马上问:“我听我花姐的,你说!” 花芽露出狡猾的小表情, 跟顾涛涛说:“他们想要找你吃香的喝辣的,过舒坦日子。咱们就偏不,你听我说...” 花芽凑到顾涛涛耳边嘚啵嘚啵半天,顾涛涛的脸色又阴转晴, 很快喜笑颜开地说:“就照你说的办!嘿嘿, 还是我花姐有脑子!” 方圆看看谢伟民,谢伟民看看方圆,然后谢伟民跟方圆做了个往楼上去的手势。 其实不用方圆去告诉顾听澜他小妻子要干坏事,花芽也要去找顾听澜帮着配合。 顾涛涛他们往千岩村去,花芽转头去找顾听澜。 * 周艳等着不耐烦, 跟孙思一起在千岩村外面溜达。 千岩村遭过雪灾的袭击, 小半个村子都在修修补补。 村民们用的砖是旧砖, 原是红色的砖块呈现出橘色的色彩。深深浅浅拼凑在墙面上。为了能在以后无法避免的暴风雪中显眼些,有的村民把大门漆成朱红色,有的漆成亮黄色。配着尖尖的房顶, 还挺有艺术的美感。 当然这种艺术感只有外来的客人能体会到。被极寒天气肆虐过的村庄,只想安详地度过每一个冬季。 “你们看,那边居然有个二层楼。”孙思指着窄窄的小房子跟李雯、周艳、邱因说。 邱因带着一副眼镜,排骨一样瘦瘦的身体,被连日来的奔波折腾的精疲力尽。他不耐烦地看了眼,说:“一看就是地基都没打稳的假楼座,不光是瓦是破的,连窗户都得用木棍支着,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看的。” 说好的和平饭店,换成破砖烂瓦,他已经要崩溃了。要不是说能报销路费,还能品尝鱼翅鲍鱼,他才不愿意过来这一趟。 周艳挤兑着李雯说:“你们村子里的房子是不是也这样?你看那边的玻璃好小,买不起整块才用一块块小玻璃拼成的窗户吧?你家是大玻璃还是小玻璃?” 李雯心急如焚地等着顾涛涛来接她们,听出言外之意,也只说:“我家房子不是这样的,比这些房子好多了。农村跟农村是不一样的,像我们家那边院子里挂的都是肉,这边人吃的起么。” 周艳和邱因俩人闻言挤挤眼睛,他们觉得偶尔刺激一下李雯很有意思。看着穷鬼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比什么都有意思。还能蹭点好处,何乐而不为。 孙思皱着眉头看向031公路,问李雯说:“他说什么时候过来接咱们?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李雯紧张的说:“说了要接,我用村子里的电话打的,他们一下就接了通了,听到我的话就去找人,应该快到了。” 事实上部队以为千岩村这边打电话是有复建援助的请求,没想到是她打了过去。经过顾团长授意,才帮她联系了一下,想看看她千里迢迢过来要闹什么幺蛾子。 又等了一个小时,远处有汽车的喇叭声。 李雯赶紧跑到路口看过去,一台吉普车和一台农用车慢悠悠地晃过来。 她从车窗外看到顾涛涛坐在吉普车里,终于松下一口气。脸上垮着的脸挤出笑容看了周艳他们一眼,优越感爆棚。 顾涛涛车都没下,在打开的车窗上拄着胳膊肘,挑挑眉。 周艳走到李雯身后,虽然嫉妒,还是退了她一把小声说:“赶紧过去打招呼啊,没看见这么多人在,男同志在外面你要记得给他面子。” 李雯什么时候怎么上赶子过去招呼过顾涛涛,可她不动,顾涛涛也不动,老神在在地吹着口哨,扮处一副二流子的样子。 谢伟民在副驾驶上坐着都要抽他了,硬是忍了下来。 孙思看到谢伟民的肩衔,咽了咽口水,跟周艳说:“这位也是个团级干部...好厉害,小涛一点没吹牛皮,他哥在这边说不定真是一把手。” 邱因不以为然地说:“屁的一把手,我都打听过了,他哥上面还有个旅长和政委呢。离他哥一手遮天,还等着十万八千年吧。” 这个邱因,嫉妒顾涛涛已久,嘴巴不干不净,还自命清高,顾涛涛见他就烦。 “小娘们,你哥们见你来了怎么不跟你打招呼呢?跟你摆什么谱呢?”邱因又逗着孙思说:“你赶紧让你哥们下来啊。” 孙思男生女相,唇红齿白的一个男娃娃。性子也有些软,出于未来毕业想要周艳父亲推荐他进工厂工作,他跟邱因等人都围着周艳转悠。 他曾经跟小团体外面的人显摆过他跟顾涛涛关系好,是哥们,被邱因知道后三不五时地会挤兑他一下。 见孙思不理他,邱因无聊地往地上吐了一口,低声骂道:“他娘的,老子都要累死了,赶紧让老子上车。” 这个邱因脾气火爆,时常跟别人动手。 见他发脾气,李雯惊了一下,赶紧走到驾驶座旁边,想要打开吉普车的门。 奈何吉普车从里面锁上了,她拉了一下没拉开,顾涛涛在里面也坏心眼的装作没看到,让她闹了个大红脸。 “小涛,你接人还不开门。”周艳不想把人惹的太急,过来打着圆场说:“我们都饿死了,赶紧让我们上车,待会带我们吃点好吃的,再睡一觉醒醒神。” 顾涛涛当初追求李雯的时候就觉得周艳神烦,现在见她更没好气,斜着眼睛看着她说:“去后面的车坐,我这是部队的车,你有资格坐么?” 周艳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想要破口大骂,见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位军人,忍了又忍,总算憋了回去。 小瓜子在最后面坐着,眼神看来看去,恨不得一个人把后面一排的位置全占着。 李雯皱皱眉,软下声音说:“后面是农用车,根本没有坐人的位置,你让我们怎么坐啊。” 周艳附和着说:“你哥不是团长么,安排一辆红旗轿车来接未来的弟媳妇不为过吧?弄个农用车来让我们坐斗里么?” 李雯没说话,她觉得周艳这句话说的很对。水往低处流,女往高处嫁。自己不把自己的身价抬起来,以后会被人瞧不起的。 顾涛涛转过头,到了千岩村后第一次用正眼看李雯。他看到李雯脸上用着的廉价脂粉,因为出汗浮了起来。嘴巴上虽然涂着口红,却掩盖不了长时间使用低廉口红,导致铅沉淀的黑色素斑。 原来他看着这个斑居然会觉得俏皮,还以为是个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挖掉自己的眼睛,怎么当初鬼迷心窍就看上这么一位“清纯、不知世事”的姑娘呢。 “你知道我跟你提过我哥吧?”顾涛涛在车内慢悠悠地说:“我哥过来接我嫂子,他俩回部队坐的还是农用车。农用车坏了,又转成卡车。大冬天,风都能把面皮儿吹掉了,我嫂子也没吭一声。” 顾涛涛想起周艳的话,想要红旗轿车接,这得多大的官威? 可笑的是,李雯居然默认了,觉得自己应该坐在红旗轿车里面大摇大摆的进入031部队,要在这么个功勋部队里面作威作福么?难不成还想带着小团体在031里面搞运动? 顾涛涛现在想明白了,现在的他是绝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进入顾家的门。李雯就是个祸事精,配不上任何人对她的善意。 说到花芽,顾涛涛冷笑着说:“你拿什么跟我嫂子比?你也配比她坐更好的车?是我求你来着?现在过来接你,还有你们,爱坐坐,不坐就两条腿自己跑!受不了这待遇,就趁早滚蛋。” “你!”李雯喘了好几口气,脸羞愤的红紫。 周艳和邱因两人傻眼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好拿捏的顾涛涛么? 孙思赶忙拦住想要跑掉的李雯,开玩笑,李雯要是跑了,他们这趟岂不是白来一场。 周艳看顾涛涛像是变了一个人,看了李雯一眼。跟孙思一起拉着想要哭出来的李雯往农用车去,邱因也不骂骂咧咧了,厌恨地扫了顾涛涛一眼,闷头上车。 两个男青年穿的是中山式学生装,李雯跟周艳穿的都是布拉吉。 周艳推着李雯往那边走,知道她面子过不去,给她下了个台阶说:“男人不都是这样,你对他爱答不理的,现在就想着给你个下马威。你诚心想要跟他和好,就服服软。我看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等着他憋不住脾气,自然叫你往吉普车上坐。” 邱因先一步爬进三轮农用车的车斗里。伸出手想要拉周艳一把,周艳把李雯推到前面。邱因嫌弃地抽回手,跟孙思说:“你拽她,我嫌泥巴多。” 这就在影射李雯是泥腿子出身。 李雯瘪瘪嘴,借着孙思的力气登上车斗。车斗后面是拉货的,没有人坐的位置,她从包里翻出一条红白编织的围巾,铺在地上,小心地坐了上去。娇娇气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来的大小姐,过来忆苦思甜呢。 周艳也心疼自己身上的布拉吉,还是为了这趟出门旅游找她表姐买的二手货。她推了邱因一把,邱因把解放鞋脱下来一只扔给她。她便坐在鞋上面。 等到他们都上车,谢伟民问顾涛涛:“这么一帮牛鬼蛇神,你想要放到哪里安顿?我可先跟你说好了,别往部队里面送,要是被你哥看到,指不定把他们全都赶回去。” “赶回去才好,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顾涛涛启动吉普车,方向盘往031反方向打过去。 见谢伟民疑惑,他跟谢伟民说:“花姐说了,他们蹭过我那么多好处,也到了该报答的时候。自己送上门让我磋磨的,让我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小瓜子双手一边一个撑在驾驶和副驾驶座位上,从中间伸个脖子出来跟他们说:“俺也觉得他们过来的目的不单纯,这几个人都不像好人。” 顾涛涛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往农用车那边看。车斗里的四个人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邱因暴脾气上来,不知道在那边骂着什么。 顾涛涛淡淡地说:“这是我和花姐送给他们学习改造的机会,这几个人兜比脸还干净,这更好,来了就跑不了。” 谢伟民见他有主意,便问:“你花姐打算让你把他们送到哪里去?” 小瓜子也问:“俺也想知道,反正部队里面绝不能去,这四个人的思想都不好。” 顾涛涛踩下油门,嘿嘿一笑,跟他俩说:“农场挖水渠的那边不是缺人吗?我打算让他们过去挖水渠背石头。就当把以前吃我的、喝我的,用工钱还上。给李雯的开销,大都也是给他们吃喝玩乐。她装矜持,许多东西非要我送好多遍才收下。手上也什么值钱的玩意,也就一个包两双鞋,三四身裙子。这些还给我我也不会要,她愿意留着就留着,愿意扔了就扔了。” 小瓜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琢磨了一下说:“俺觉得不可能把你送的东西扔了,最多是拿出去卖掉,好继续吃喝玩乐。” 顾涛涛诧异地说:“你怎么这么笃定?” 小瓜子老神在在地说:“这种人就是爱慕虚荣,那句话怎么说的,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习惯过你给她过的好日子,端起来的架子不是那么容易放得下去。” “一点没错。”谢伟民哈哈大笑,转过头跟小瓜子说:“这几年你没白跟着老顾身边,看人越来越准。别说你是这样认为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瞅瞅让他们到咱们岛上来一趟,个个都是屈尊降贵的样子,等到送到农场里,找几个人看着他们干活,那可是比让他们死了还难受。” “我的心也被她弄死了,一点点体力活,算不上什么。”顾涛涛握着方向盘,咬着牙说:“我也有错,我这样的家庭,不允许我笨,更不允许我再犯蠢。等回去就跟我爸说我接受他安排的工作,去基层最艰苦的地方锻炼。端正我的思想,磨炼我的眼光,让我走正确的道路,不要一瞎再瞎。” “最艰苦?俺地个乖乖啊!”小瓜子在后面鬼叫:“爷们,你真是纯爷们,拿得起放得下。一趟你没白来,跟着花姐成长了啊!” 顾涛涛唇角勾出笑容说:“我花姐让我哥跟他们户籍地联系,叫他们在这边多待上一段时间进行‘学习交流’。他们不是喜欢打倒这个,打倒那个么?我这次就让他们尝尝被迫搞‘运动’的滋味。” 第 174 章 重, 最重的非挖水渠莫属。 岛合在一起的。种地的时候耕耘的浅,遇不上太大的岩石块,零碎的随。 了, 越往下挖, 岩石越大,像在土里扎了根, 怎么也挖不出来。 为土壤的挤压, 一般在一定范围内是不许机器运作, 更不许机器挖。唯一的办法就得将巨大的岩石用榔头敲成碎块,再由人远处。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李雯坐在得备受侮辱,她千里迢迢过来不是要当疯子的,她是要把她下 她背对着周艳他们, 把头埋在膝盖中间希望。农用车烧着柴油, 一路上速度不快,冒出刺鼻的味道。把她 路上遇到不少人都跟开车的大哥打招呼, 大家笑呵呵的, 嘲笑她连个吉普车都坐不上。 她想起小时候,坐在她面赶驴车, 她坐在稻草堆上,跟着他爹一趟趟把别人烧火。 在烧火之前, , 看看上面有没有稻穗。 每次坐在驴车上, 前叮当当的响着, 跟她一般大,家庭条件比她好的孩的”。 其实这也没说错,除了捡稻草, 捡地上掉下来的黄豆。一粒一粒,一亩过去,他们家能白捡别人家五六十斤的豆子和稻米。 农忙以外,他破烂。用别人家不要的铁、铝制品,换地瓜、后,再到别的地方把金属卖掉,赚些差价。 再大一点,她能干活了,她娘就会带着她去讨好七大姑八大,带着她去给别 她,一个个在炕上吃喝玩乐,就她跟个佣人一样,围着围裙洗菜扫地,。 从那个时候起,她心中的虚荣开始发芽,她强烈的希,备受他人的尊敬。 一开始这只是个虚无的念头,等她花光家中的积蓄,考到大学里,机缘巧顾涛涛。 ,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后来得知他的家境比她所,一家人全都是军官,都是高级将领! 那一刻,她对顾涛涛的自己跟他的接触中会露怯,会让他嫌弃她的出身。原看不上她的那些女同学对她的嫉妒,血,李雯的虚荣心得到巨大的满足。 看不上农村人的小团体,为了好处开始她的好处全都撒给了他们,她开始挥霍,没有考虑到顾涛涛是什么样的心情,只顾着享受着小团体的嫉妒和享受到无比的精神上的快乐。 一年零八个月。 其实还没到两年。 她? * 李雯感觉车身晃了一下,她从童年的回忆当中抽出来,什么地方?顾涛来了?喂,你们看看,这根本不是部队!” 还想着要去部队好好哄骗顾涛涛,让他回心转意的李雯往四从他们车边路过的人后背背着的耳的击打声。 邱因也慌了,他跟他们说:“吧?妈的!都怪你,李雯,你要是不想着过来,我们也不会人呢,他车呢?!” 李雯扫视一圈,周围埋头干活的人有装的显然是军人,那? 不,不可能。 李雯放眼过去,只有一间比的屋子,似乎大风一吹就能倒。 这个点应该是吃饭时间,抬着饭桶的人们从他们地皱眉。 吃的都卜块,油花也就那么一点点。 邱因想他到底怎么回事,没成想就在他们分神的空档,车边上的军人。 “下车。”其中一名军人黑着脸跟他们的人,我给你们三十秒钟马上下车。” 思想改造?! 他们四个人一下慌神,就着家伙事的军人,声都不敢吭一个,典型的窝里横。 周艳赶紧挤出笑容,跟军人说:“弟弟旅游的同学,你看这是我们从北京过来打的介绍信,这是火车票。哦,这还有船票,你看,我们不是改造犯, 三十秒钟已过,被提前打过招呼的赵武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着他,想要翻车逃跑。赵武一个健步冲过去,把翻滚起来想要,背着手押住。赵武着他的后背,拿着麻绳将他的手捆了起来。 邱因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当下破口大骂出来,什而出。 李雯他们赶紧下车,周艳还想说什么,了,我看这不一定是个误会。” 孙思观察好久,发边多看一眼,显然是被人提前打好招呼知道会有这好的,那么弄错的可能性非常小。 他们是奔着顾涛涛来的,能见了他们是因为他的缘故。 李雯也想明白这一层,她想起顾涛涛,她咬着牙说:“一定是欢我,瞧不起我是个农村人。” 孙思“啧”了一声,无么出身不出身啊,大家现在都是劳乡,到底该怎么办啊?” “能怎” 赵武冷漠地说:“听给他们扣高帽搞游行,还教唆别的学校的学生跟你们一起不到这边,挺巧的。” 李雯打了个寒颤,话屋关禁闭,周艳躲在孙思身后,不停的哆嗦。完全没有在北京轰轰烈烈地做派。 孙思咽了咽口水,” 赵武发自肺腑地笑了,笑的阴恻在北京当老师,差点被你们学生教育了。我心急如焚,还想着回去看看,上门来了。呵呵,你们说巧不巧?” * 一个月后。 花到英雄碑,顺便喂鲣鸟。 象。去年这边最高温度三十七摄氏度,南方来的花芽表示还能接受。目前六月份,气温已经升到三十五度,他们中午出门,顾听澜不管别人怎么看,。 “现在出什么问题吧。”花芽特别不走心的问了问,专心地开,捧着喂了顾听澜两口,自己咕嘟咕嘟灌了一口。 这种事再小的事,他跟花芽说:“四个人当中,三个是北京本地人。最近这两年经常搞道,听说部队这边要留他们进行青年思想改造,忙不迭地了,这三个人让他们头疼太久,就怕他们闹出什具信函,那边收到以后马上了,就让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那个外花芽说:“那她改造完还要回北京?” 考虑好,结果学校那边主动跟农场联系,说‘改造结束后,建议发往原户籍地,由当地政” 她犯了什么事?学校都不要她了?” 考大学不容易,花芽上辈子没念成,都快成惜的人,恨其不争气。 顾听她的礼物全都倒手卖了,典型的投机倒把的行为。学校对此严肃处理,结合她之前不尊重老师,没有教书育人的品德,北京师理。不光是她,另外三 “要是她老老实实读书,师范学校里担任教师吧,活该。”花芽犯不上为李雯可惜,,实在可恶。 “的确活该,自己看不上农民出身的自己,难得的机会,叫她自己破坏了。” 顾听澜伸出捏了捏花芽的小手,天气热,花芽的捏她,花芽换我捏你咯。” 顾听澜马上撒手,殷勤地帮她把脸颊边玩呢。” 花芽笑道:“我 顾听澜叹气:“哎,结 他俩慢慢往家属区走,花芽突然说:“另外那些人呢?就让” 顾听澜闻言摇摇头说:“也不算便宜里干活晕倒了三次,姓邱的一个人,被关了十五天小黑屋, 他掏出手帕,给花芽擦擦汗:“最有志,她想勾搭军人给她点好处,让’,结果还没遇上军人,就被李雯举报。一气之下两个人还打了起来,相。” 两个人把对方的布拉吉都扯破了,脸上还冒着血不端着了,嘴里骂出来的话比邱因更肮脏。 还有不少上不来台面的事,。这帮人也就是个酒肉朋友,上不了正席的。 ,免得污了小妻子的耳朵。 举报和打架?”花芽有些闹不懂,试想了一下自去玩,如果遇上这样的事情,八成会自己铆足劲多干点活,让活吧。 顾听心思,他趁路上没人,垂下头亲了亲花芽的侧脸说: “周艳一直瞧不起李雯,觉得李雯是农村人,艳,觉得周艳就一个月活,他们手上都是大水泡,脸黑的跟包公似得,相互之间一点伪装都没有。打起来都算轻的。李雯告发周艳偷东西,说周艳是三只手,拿了她的雯投机倒把,还说李雯贪财虚荣, 花芽“啧啧啧”了几声,完全想不到这样的关系还有什么好相处的。大家人们自己搞复杂的, 他们溜达了一圈,去供销社家。 顾月回来,身上的衣服破破遭遭的,花芽打算给他做两件短袖, 他们前脚到家,后脚谢 多,人也黑了。野区洗澡不方便,他干脆把头发剃了个短寸,笑起来呲着一口大白牙, “小桃桃,我还想问你,打花芽说:“水渠就快挖好了,你是怎么想的?” 们自己思想改造的好不好。”顾涛涛已经想明白了,想要彻底抛开过去,就不能老是后怎么样,已经跟他没有关系,哪,他内心毫无波澜。 他是这样想的,花芽却还是生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短短几个变,是根本做不到的。 顾涛涛给他哥使眼色,顾听澜顺了顺毛说:“他们的参与各种运动的事迹已经有些勉强说得过去,有些就是瞎胡闹,直接或者间接的害了好,用不了多久就能跟他们秋后算账。” 花芽不清楚“题严重性,担忧地看了眼顾涛涛说:“那小桃桃这两年也跟他们在一起过, “他们参与各项运动,都是我一一记录下来交给组织他们做什么,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白的会恢复成白的,黑的始终是黑的。” 顾听澜点点头风平浪静,社会回归正常,所有能够调阅他们档案的单位或组织,都会查阅到他们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完一生。外面虽乱,但始终有中流砥柱在逆风前行。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他 “你小子真是玩笑地说:“你该不会追求小雯的时候就这个打算吧?哇啊,你好有 我才不是这么恶心的人。那都是我的日记,我无意中把这些都记下来了。老实说把私人日记本上交,我也不办啊。是他们找我要的啊。” 谢伟民看过他的日记本,哈哈惨惨戚戚的心声,什么情啊爱啊,风花雪月啊。我开始看的记本,我的个亲娘啊,现 “‘一九七一年九月一日,礼拜日。他们与的人很多,我认识的只有这么几个——邱因、王..我离她这么近,又这么远。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二次组织活动了,都没的心,很受伤。’” 顾听澜记性超好,嗝都不打,树叶,正面写着‘她爱我’反面 顾涛涛冲过去想要捂住顾听澜的嘴巴,他红着脸说” 花芽毫无负担地给出会子不配拥有隐私。” 谢伟民从后面拦住顾涛涛,顾听澜站在花芽面前继续摇旗呐喊,我心里受伤的时候,就让风吹落秋叶,告诉我,我内心的呼唤吹拂到她的耳畔,让她知道我爱她。今生今世,心里怜爱。’” 顾听澜说完,花个哆嗦。 来,感觉整个人都麻了。 证明了一九七一年九月一日的运动他们是组织发起人。虽然还会考察日记里记录的真实性,但是我们自己人并且从他们第一次运动开始,每一次都被顾涛涛记了下来。转,无一遗漏,立了个功。” “比如后面这次,一直没调查到参与人都是谁,顾涛涛却也们浑水摸鱼跑了。”谢说。” 忆里,回忆说:“‘一九七二年,五月一日。多么美好的节日,小雯却要跟周艳、邱因、周子舒、李宗、赵霞等动。我不理解,他们都没工作过,有什么理由去反压迫。反来反去,其实是反机会。我恨他们,我恨王迪、恨谢. 我的爱情,在文。我敢说什么?我不敢。我只能远远地望着小雯纤细的背影,怀念着她的音渐走向死亡,我的心口好痛。如果爱神能够怜悯我,我它,歌颂爱情的伟大...’” 短短的篇幅里面,居然将三十一人的名. 顾听澜还记得对面调查的地方人员,查了一年避起来的组织本看到一系列人名,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真地拍着桌子大笑,彻底演绎了什么叫拍案叫绝。 顾涛涛脸红的不行,捂着耳朵大叫:“不要再说了,我这辈子 花芽唇角抽了抽,根 再说, 不, 第 175 章 又过了两天, 。 开门的是王天柱,端午节学习班放了三天假,。 顾着的酒香味, 他换好鞋, 走到厨房,看到花芽拿着暖壶往一个碗里倒热水, 顾涛涛走过去鸡蛋, 还有米粒和糖, 被开水一冲,鸡蛋成了鸡蛋花。白花上,像是点缀的花蕊。 “这个东西叫蛋酒,是我老家的特产。要趁热尝尝,凉了就蛋酒分成三碗, 她端着一碗走到前面, 顾面。 花芽站在饭桌前招呼王天 ,把钢笔往茶几上一拍, 麻利地来到饭桌。 涛没喝过, 问花芽说:“怎么还有米粒?” 花芽说:“这是米酒冲的,米酒是酿的, 酒味不大,今天喝正好。” 王天柱小吸了一口, 味, 还有香甜的鸡蛋味, 入口滑嫩, 感觉很有营养的样子。 顾涛酒和黄酒我都喝过,原来用米酒还能冲鸡蛋,回头我也试试。” 开水冲, 冲完速速的搅,但凡凉一点鸡蛋就冲不开,还很腥。” 蛋酒,蛋酒喝了一半,花芽不急不缓地到厨房把蒸锅打开。 白色的水汽带着米的香气,味道弥跟到厨房里,看花芽来,惊讶地发现上面洁白的米糕上,还有红色和绿色交错的丝丝。 花芽用瓷盘各装了两块米糕,让“上面的丝是什么?好像高奶奶喜欢的青丝玫瑰啊。” 花芽说:“你说的对,就是萝卜丝做成的青丝白花花的米糕不喜庆,就往上面加了这个。你看,我红枣呢。” 花气腾腾的米糕,坐到饭桌旁边,边吃米糕边喝蛋酒。 顾涛涛没喝过南方的蛋酒,也没吃过米糕,问花芽:“米糕也是用不像。我像是没吃过的样子。” “你们北京什么玩意吃不到,最多用筷子把米糕撬出来,用筷子戳着咬了一口,眼睛。 王天,我小妈妈太会做好吃的了。” 顾涛涛也觉得很好吃,三两 “这个是用大米做的,大米面没吃过吧吃惯大馆子,有时候就得去小街小巷里转转, 顾涛涛又把一块大米糕吃掉,不,免不了大费周折地做些点心,好给关系好的邻居们送一送,是吃多了,他花姐就没得送了。 花芽不用顾涛涛纠结,用脚去盛两块吃,帮小猪也带一块。我这个吃完就去做饭,中午咱们吃简,咱们晚上包粽子吃。” 王他还有两块我只有一块?” 给你的,吃完你就去给我跑腿。给你大舅家,还有高奶奶家、大芳阿姨家、小芳阿姨家,还有赵阿姨家都送过去一趟。每” 王天柱讨价还吗?你会蛋黄的粽子吗?” 花芽说:“蛋黄粽子可以有,但是你只能吃一个。糯米吃多了,胀胃。你个小,不许多吃。等你大了,我就不管你了,。” “身体着想,王天柱也不闹了,专心吃完自己的东西就去跑腿。 顾涛涛闲的没事,到 ,不光他俩及时回来,顾听澜也回来了。 他看到饭桌上金黄色的南瓜花,笑道:。” 王天柱和顾瓜花,两人坐在茶几边上不敢开口。 花芽从厨房冒头,没看出只小狗偷了两个。她把刚炸装给顾听澜,偏心眼地说:“里面夹着肉馅,是塞馅的南瓜花,,给你第二个吃。” 谁吃了?” 花芽得意叉腰吃啦,要尝尝熟没熟嘛。” 顾听澜从善如流地吃了一个,南瓜花里果。比起用面皮包的饺子,用南瓜花包起来油炸,不但不腻味,还。 他咬了一口,把到花芽的小嘴里,花芽嚼了嚼,美滋滋地说:“我简直就是厨神!” “厨神小心油,我来帮你炸吧。掉,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没看到,转进厨房关上门,从背后抱着花芽的细腰,闻了闻她的脖颈说。” 说着,他伸出食指,把花芽的衣领往下拉了拉,看到后脖颈上的痕迹,贴受?你这个月快来了,我昨天没控制住,。” “啊,今天几号啊?” ,端午节。小傻子。” ,你提醒我不要再吃冰棍了。” 顾听澜亲了亲她的脖颈,看她耳朵都红了,边,把围裙解下来自己戴上说:“我说你就偷攒了多少冰棍的小棍子,我不说,你就” ,闻言身上一僵,想要推门逃跑。 算账,是想着她月事要来还不注意,到时候肚子又该疼上了。 “你要跑了,我。” ,瞪着顾听澜。 油锅里噼里啪啦地响着,花芽瞪了两秒,就担心顾听澜被油花溅到,赶。 顾听澜看她神勇,伸手把锅盖拿到自己手里,抬抬下巴说:“出去等着。别吃冰棍,里面有多少个小木棍我都数了,虽然不知道你攒着要做什么,但是” 花芽不占理,乖不吃。我留着小木棍也不是别的...是想着以后咱们要是有了孩 顾听澜的呼吸一下静止了,他诧异地回头,情,他忙把锅盖扣在锅上,不管里面会怎么样,先把小妻一吻。 他们跟客厅里的着一道门,花芽忍着声音推着顾听澜。顾听澜胸膛有力厚实,她怎么也推不动。后来就。 天气热,顾听澜燥的地方印了个印子,见花芽红的跟小虾米似得,恋恋不舍地挪开唇。 顾听澜正要放开花芽,就听到得了啊,我都闻到糊味啦!!” 听澜,这种力度顾听澜很受用。他用拇指揩掉花芽唇边的湿润,跟她说个,等到她要用之前,我就给她削上五千根。” 花芽忙说:“你疯啦,要那便便的小棍子,你用黄檀木,你、你——” “好好好,你别气,当心月事来了的小红脸,打开锅盖,一 两个人面面相觑。 顾听澜吃,不算浪费。” “不行,不好的东西大家都别吃。”花芽知的留给她,可她也想把最好的给她的八斤呀。 顾听澜听后点点头,,反正脑子不好使,吃坏了也不怕。” “那也边,把糊了的南瓜花捡出来扔到垃圾桶里说:“我小弟也不能吃坏的,咱们给他弄点好的。回说,好好给小桃桃养一养,多吃点核桃, 行,下次给他们打电话,我会提醒你跟他们说的。” “这起脚,在顾听澜的俊脸上亲了一口。 顾听澜又问:“其他的教材?” 花芽说:“不用了,我着书看,正好。” 顾听澜接的衣服没见你怎么穿,我妈还想着你拍照片给她看看。她年轻的时候爱臭美,可惜当兵以后没这么个漂亮儿媳妇,巴巴地把她觉得好衣服你也别觉得负担,她让我跟你说,喜欢就穿,不喜欢就放着,行。” 花芽说:“那我知道了,回头我把我穿着大了的捡出来,都是新衣服,我看 一掌长的愣把头鱼,这种鱼大脑袋,身上就一条刺儿,有点像大连的辫儿,辫儿鱼是圆的,愣把头鱼是扁的。 这鱼之所以叫愣把头,就是因为大脑袋瓜傻了些,吃起来怪香的。特别鱼脸蛋上的蒜瓣肉,感。 花芽指挥顾听澜炸完愣把头鱼,把他往门就能开饭了,你出去洗把脸等着吧, 小白菜在锅里三两分钟就能好,时间再久会破坏里面的营养。花芽出来。 出来的时候,顾听澜已经洗好脸,换了身衣了。 顾涛涛有眼色地站起来,到厨房蛋,嘻嘻傻笑。 顾听澜咳了一声,顾涛涛,像个在公婆家受气的小媳妇。 第 176 章 顾听澜下午休息, 让顾涛涛在家里陪着王天柱写作业,他跟艾草。 走到半路上,遇到王梨花, 王梨花拿着, 见到花芽说:“哎呀,你过去是买艾草都没有了, 今年不知道咋搞的, 咱们这边就弄了一点点过节的东西, 我中午都没吃饭,” 王梨花说完,,要给花芽一半。 顾听澜先一步说着用,我带她到别处看看。” 王梨花知道顾听澜的性格, 也不推让了, 把看到有粽子叶帮我带些回来,, 只要有都行。” 用的绿叶, 宽厚青绿。箸叶南方人用的多,相对芦苇叶要细窄些。 大禹岛南北气候交错, 虽然属于北方岛屿,也会是一座神奇的小岛屿。 大家生活习惯以后, 不觉得有说完, 就走了。 花芽歪歪头, 问顾听澜:有了, 到部队外面买也来不及了。” 顾听澜说:“你么,正好下午我休息,陪你去农场转转?” “行啊, 把小猪也带上吧,他了。”花芽想把顾涛涛也带上,转念一想说:“咱们过去会不会遇上李雯她们不好受。” “人家举报个遍,我看人家不来剥了他的皮他也带上,省的咱们俩下池塘。” 花阴凉处待着,指挥他干活。” 拍即合,狼狈为奸。 回到家里,先,说是带他出去玩。王天柱主,不,给我个箩筐,我要去摸黄鳝!” 顾涛,居然还能抠黄鳝?” 花芽瞅瞅顾听澜,顾听澜说:“就是你爱而不得把人举报了个农 顾涛涛拿 门外凑巧传来敲门声,王天柱跑过去开门,周文芳。 她见他们都在,举,赶紧戴上。等到下雨天剪断扔水里,能把一 ,跑过去要五彩绳。 周文芳给她抽了四根出来,花芽惊了: 周文芳说:“两手两脚都要系上,让你家八斤给你系。四根,又招招手,把系,你坐沙发上别动。” 顾听澜拿着五彩绳给花芽系上,花芽见个彩色麻球做的小粽子,彩绳上面各是一个小指尖大小的铃铛,,却很动听。 顾听澜不系这种东西,帮花芽系好后,看到顾涛涛。 周文芳偏心眼,把带坠子的五彩绳都给了花芽,顾涛涛就是,他还喜欢的不行, 顾听澜非常双标的觉得他媳妇系丝涛涛一个,简直娘炮的要命,说什么不给他系。 顾涛涛在边上逼逼赖赖半天,还是王一根左手的。 系完五彩绳,周文芳又从兜里掏出两个小香囊,跟上次到野区里样,飘着艾草的香味。 花芽把香囊别在腰上,合适,拉着花芽说:“你婆婆不是给你寄过来好多新衣服么,你找一身穿上呗,反正过节,没谁会说你玩玩,你也给自己上上心。” 顾涛涛学过几年画画,因为李雯外面的好天气,说:“赶紧去换漂漂亮亮的衣服出来,我给你和我哥画个像,回头给我爸妈带过去看,托你的福,说 花芽见周文芳也是特意打扮过的样子,还在头了顾听澜一眼,,车还没来,够你打扮的。” 花芽拉着周文芳进卧室换衣服,要周文芳陪她一起去农场转转。,就答应下来。 她打开花芽的衣柜,看到里是提前被婆婆搭配好,打包邮寄过来的。有全套的西装、陆军装、海军装、空军吉泡泡袖和百褶裙套装...个顶个的布料好。 还有各式各样的草帽、布帽,宽沿的、窄沿的都有。另外还挂的贝雷帽。 “啧啧,你婆婆对你真好啊。我婆婆要是有你婆婆一文芳过来的路上觉得天气炎热,给花芽套装,又帮她用粉手绢叠成蝴蝶结别在头上。 她往后退了两步,把兜,呛的花芽直咳嗽。 周文芳怒其,我刚从邮局收到没舍得用给你使上了,你还咳。”喷。 花芽捂着嘴,眼,小芳。” 周吧,要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就换一身衣服,放在外面透透气两天就好了。” “我喜欢,来有果子的香味,再一闻还有别的味道。”花芽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香水的前调,也不知,想夸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周文芳被她逗乐了,跟她前调,说太多你也不懂,反正就是适合夏天。香水是要的,以后我再慢慢教你。” 花芽问: 周文芳把花芽转过去,帮没有名字,这个就叫做玛格丽一号,是法国货。。” 花芽捂上嘴,居然是法国的东西,小文芳逗乐了。 周文芳喜欢给花芽做打扮,花芽长得明艳而不俗气,衣服穿在条,随随便便搭配就很漂亮。小谢,乖乖地让你打扮,一副全然相信的样子,完全把周文芳拿捏住了。 看外面太阳实在大,沿帽戴上。花芽不好意思自己戴,也给周 “咱俩这,哈哈哈。”花芽看着娇花似得自己,觉得有点不适应,对着镜嘛。” 到,不然又得掐她胳膊肉。 出衣柜里都是你的衣服,顾听澜不换衣服?” 花芽房呢,是他自愿主动的!” 周文芳抿着唇忍着笑,见到客厅里望着,觉得他跟花芽俩人真是绝配。 顾涛涛打扮出来,这一下跟照片里面典雅大方的气质女性对上号了,他同志真是深藏不漏啊,在下佩服。” 花芽就这样还没化妆呢,只是简单的唇色相差不大太,这也是周文芳念着她涂不好口红,怕她把自己涂成血盆。 顾听澜听到楼下喇叭声,走到门口,从鞋的三七鞋厂芽踩上脚,挺胸抬头佯装高傲的样子,来回走了两遍,哒哒哒地贼能唬人。 声。 ,一下傻眼了。 !! 花芽要嚎叫了,她捂着嘴跑到怀里,借此挡住自己因为没见识而要扭曲的脸。 顾的脑门不许她靠近,冷酷地说:“别把口红蹭我外套上。” 花芽很想作一下,说重要”,结果看着顾听澜穿着笔挺的军装,顿时萎了:“哦, 顾涛涛开车, 。 花芽用手爱惜地摸着前面车座后面的真皮狮,这样会不会太奢侈了?” 不等顾听澜先说,顾涛涛开口:“花姐,你打扮的高兴、玩的开心,这一 花芽觉得孩子是真成长了,不是那个把爱情诗歌写成西了。 周文芳后,她撇撇嘴说:“外表的贫穷可以改,骨子里的贫穷永远改不了。” 不知足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穷的。” ,不得不说很惹人注目。 外面头,而花芽往前凑了凑说:“对了,八斤啊,你给我带胶鞋没?我也想下去摸螺蛳。” 王天柱发言说:“你可别下水了,就你这一身下去全干净,又得让我帮他搓,我搓不干净,他还教。” 花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家里的衣服都是顾听澜在洗,她根着她压迫王天柱。 花芽久爸,果然是真的。” 顾听澜点点头,随王天柱,低低地补了句:“一元钱搓那么一件,搓也没搓干 王天柱早就把一元钱花完了,企图暗搓搓告状耍赖,没想到花芽在后妈剧本当中无法自拔。 “收费的啊?那性质可就不都搓不干净?”小后妈开口跟后爸说:“这样不行,奸商物价虚高,态度还差,对了,不给钱也行啊,我是后妈啊,谁的,这不符合逻辑。” 一车人顿时笑了,丝毫没有同情心, 王天柱郁户外面看风景。 周文芳拍拍他的脑袋,王。 转过来,就听他周阿姨说那玩意太难洗了。” 第 177 章 希望农场范围很大, 有将近八百平方公里,占了大禹岛一半的面积。相当于内陆的一个县城,带有县团级的行政级别。里面配套设施逐年改善, 修建好的有内部的运输火车道、独立的水利电力设施、住宅楼群、若干供销社和公园等。 若是在内地多归为地方管辖, 大禹岛情况特殊,又是031的军人们花了十多年开垦出来的土地, 与031军团的基本供需息息相关。经过北京领导特批, 归为031部队管辖。 目前还在大力搞开发, 正在筹备建立031第四团,农工团。目前属于严重缺乏劳动力,兵民协作的阶段。 红旗轿车开入三米高的大铁门,又继续行驶了一个小时。 农场分为南北十个区,种植或养殖不同的作物牲畜。因为气候条件好, 经常会有研究人员过来做研究, 今年开岛的时候更是拉了一批研究院的人员在农场留驻研究。 他们今天要到的地方是北二区,离进来的地方不远。 从主路下到蜿蜒的土路上开了二十分钟, 花芽终于看到期待已久的湖, 顾听澜说叫做瓦尔挲湖,用本地的土话说是“天边的蓝色镜子”的意思。 轿车沿着湖泊继续向前行驶, 道路两旁有不少干活的人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绝尘而来的红旗轿车。 车头上的五星红旗分外夺目,是只有一定级别的领导干部才有资格乘坐的轿车。 顾听澜的级别和功勋是完全可以乘坐红旗轿车, 他嫌弃轿车没有吉普车能翻山越岭的跑, 动不动就刮底盘, 基本上是不坐的。 这次还是顾涛涛跟顾听澜说了:“像李雯那样的人的梦想都是能乘坐红旗轿车, 你已经够资格坐红旗轿车了,为什么不让我嫂子圆圆梦?” 顾听澜很想说,他的小妻子八成连什么是红旗轿车都不知道, 更没有兴趣为了面子兜个风,还不如让她多吃根冰棍来的高兴。 但转念一想,她知不知道是她的事,他有没有这个心就是他的态度问题。 再加上顾涛涛在边上一个劲儿的说:“你接人家用农用车,走到半路还坏掉,最后坐的大卡车。有几个姑娘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你就欺负我花姐性子好,能吃苦吧。” 顾听澜二话不说,给顾涛涛来了一脚。完事把借调的车辆由吉普车换成了岛上唯一一辆红旗轿车。 花芽不知道这哥俩的心路历程,就觉得红旗轿车好归好,汽油味太重。她必须把车窗户都摇下来吹着风才不会晕车。倒不如破吉普,四面漏风,不憋汽油味,透气! “诶,你看那边有两个女子,一个劲儿往车上看...”周文芳指着左边车窗外不远的两个人,没等说完话,已经成了两个小黑点。 顾听澜看了顾涛涛一眼,见他用力地踩了脚油门。 到了农场二区办公室,早有人在那边等着。 “这是小陈,农场二区的负责人。”顾听澜下车以后,跟花芽介绍。 小陈板着的脸,难掩眼中惊艳的神色。他定了定心神,知道这样不礼貌,挪开目光严肃地跟花芽问好:“花芽同志,久仰你的大名。” 花芽觉得这位小陈也太严肃了些,伸出手正要跟他握手,就听到办公室旁边的屋子里突然发生撞击的声音,接着一个七八岁抱着土鸭子的小男孩从里面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大妈。 小陈是本地人,退伍后长久在农场里工作,经过组织批准,把家里的母亲和儿子带了过来。他媳妇在海城工作,两个人一个礼拜见一次面。 男孩叫陈必成,一边跑一边跟他奶奶喊道:“这东西好臭,我才不要往脸上涂!要涂你自己涂!” 大妈跟在后面跑出来,见到陡然出现的陌生人,还有穿着军装的四口袋,一下子站住脚,喊道:“小活驴,雄黄酒是给你辟邪招好运的,你跑个什么,不想吃粽子啦?!” 小陈赶忙跟他妈说:“妈,你这是封建迷信——” 花芽开口说:“招好运?我能不能也涂点!还有我小弟,最近走背运,给他也避避邪。” 大妈一怔,不知如何是好地看了眼小陈。 顾听澜看在眼里,笑着说:“阿姨,我们就是一家人过来玩的,不是来检查工作。你随意,不用管我们。” 小陈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看来部队里面的传闻也不是太可信么,都说这位顾团长是个铁面无私最不好说话的人,怎么今天一见,却是个性格温润的好青年。 他转头跟他妈说:“那就听领导的指示,你弄点雄黄酒给大家都涂涂。”说着他跟花芽他们介绍说:“我们这里认为五月初五,人容易心燥,就是你们说的容易上火。这就是有热毒的表现。每年我们把自己做的雄黄酒,往耳朵、鼻孔里擦一擦,可以醒神清火,还能杀掉身上的虫子。” 别的花芽只是有兴趣,听到能杀虫,她第一个把王天柱推出来说:“我儿子最皮了,上山爬树的,先给他擦一擦。” 王天柱斜着眼睛看着花芽,心里冷笑,也不知道家里谁上山爬树最厉害。还好意思说他咧。 小陈端着酒碗,用棉花球蘸着雄黄酒按照他说的,往王天柱的耳朵孔和鼻孔里擦了些雄黄酒。雄黄酒的味道很难形容,冲的王天柱直皱眉头。 小陈妈总算把抱着土鸭子的陈必成抓了回来,看到小陈给王天柱在擦,抽了陈必成胳膊一下,让他把土鸭子放下,开始给他也擦。 花芽看到她给陈必成擦完以后,还用手蘸着雄黄酒在额头上画了个“王”字,就问到:“这是有什么讲究么?” 小陈妈虽然有些拘束,还是笑着说:“就是说他有‘王’的保佑,王者最大,百毒不侵,百鬼不近,福禄不请自来的意思。” 花芽听了,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画上“王”字。 顾听澜按下花芽不老实的小手,亲自给花芽额头上画了个“王”。花芽也蘸了蘸雄黄酒,给顾听澜也画了个“王”字。 顾涛涛等不及别人给他画,自己先画了一个。看到他们两人这样亲亲蜜蜜的,酸的龇牙咧嘴。 周文芳是小陈妈帮忙画的,她不喜欢雄黄酒的味道,还打了两个喷嚏,让花芽好一顿笑话娇气。 等到大家都画好,花芽给王天柱仔仔细细地画了个“王”字。小陈妈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就说:“这是你弟弟吧?长得比我孙子高好多,几岁啦?” 花芽“啪啪”拍着王天柱的肩膀,大笑着说:“这不是我弟弟,是我儿子啊。快要十五岁了,个子高吧?再高也是个公鸭嗓,哈哈哈。” 小陈妈一阵感叹,还夸花芽长得太年轻,根本看不出有这么大的儿子。 花芽也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王天柱低头看着地上啄陈必成脚丫子的土鸭子,有股莫名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问陈必成:“它啄你不疼么?” 陈必成看着这位人高马大的“大哥”,小声说:“有一点,但是它通人气,不会使劲啄我。” 王天柱来了兴趣,伸手把土鸭子抱了起来。土鸭子被人抱习惯了,也不挣扎,就在他怀里啄着翅膀上的羽毛。 花芽他们问了附近哪里有芦苇,然后几个人慢悠悠地往那边走去。 花芽和周文芳第一次过来,对周围挺有兴趣的。听说刚修建好的水渠是贯通农场南北的大型建设,顿时来了兴致。 反正时间还早,顾涛涛没什么意见,他们就往那边走了走。 花芽穿着皮鞋走路不方便,踢到两次石头。顾听澜心疼她,想要背着她走,花芽忸怩着拒绝。 周文芳和顾涛涛俩人不约而同地想:“装,让你们装。” 王天柱跟陈必成去玩了,大人们没管他们。就看两小只玩的挺开心,不一会儿就混熟了。 顾听澜看出花芽的羞涩,就伸出胳膊绅士地抬了抬,让花芽挽在上面。 这样的行为若不是在交际场所,显得有些接触过度。不过碍于这边上没有外人,花芽就红着小脸把手腕挽了上去。 顾听澜的胳膊很有力量,花芽安心地借着他的力气,东张西望地观看大水渠。 顾听澜坏心眼地说:“看仔细点,回去让周老知道,说不定会让你写一篇观后感呢。” 花芽顿时心凉了一截,在顾听澜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一行人个顶个的赏心悦目,男才女貌。离得八丈远就能感受到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 * 李雯刚回来,就被农场里看管的军人催促着把地里收获的萝卜往独轮车上抬。 李雯口干舌燥地盯着手里的萝卜,水嫩的脆皮儿,咬上一口又甜又辣。她很想就那么咬下去,但她不敢。这样会被扣纪律分,纪律分扣多了,不光没饭吃,还会影响工分。 她还没从被开除学籍的晴天霹雳下晃过神儿,听着不远处出来说说笑笑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 刚才看到的红旗轿车一定也是幻觉吧? 这个苦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笑成这样? 炎炎烈日之下,她光是站在原地都晃了晃。 她神情麻木地往周艳那边看去,想问问她有没有听到人笑的声音。 周艳看到她,往地上吐了一口,随后把身后背着的箩筐卸下来,跪在地上往里面扒拉萝卜。 因为长时间背萝卜,肩膀上的粗麻布料被磨破。她跟李雯一样,在肩膀上垫了些稻草然后缝了个补丁,希望这样能让肩膀被摩擦的轻一点。 周艳恨她恨得要命,总觉得自己到了今天都是被李雯害的。他们的小团体在改造中四分五裂。 邱因因为打架,并且思想不进步被发送到别的地方进行更严苛的改造,能不能顺利回北京都难说。 孙思背地里打了不少小报告,都是检举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要做污点证人。被送到农场三区去,跟他们隔离工作。 这里就剩下李雯和周艳两个人,一眼望不到边的萝卜地,谁能相信都是她俩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种出来的! 最让周艳无法接受的是,萝卜是她们种的,但是她们居然没有权利吃! 当初过来还在嘲笑这边干活的人吃的都是猪食的两个人,连口萝卜都要求着好表现才能得到。 最可怕的是,在太阳暴晒下工作,她们年轻的肌肤失去光泽,黝黑黝黑的脸蛋和胳膊,跟在远处干活的本地庄稼汉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吃的喝的还不如他们。 周艳看李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捡起地上的土块往李雯后背上扔了一块。穿着粗麻布衣服的李雯也不说土块脏了,只是定定地看着远处。 周艳总算听到有人在附近说说笑笑,这么严肃的农场工作,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能在看管她们的军人附近嚣张成这样。 周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顾涛涛?” 周艳看到他身边还有三个人,前面走路的明显是一对,光天化日之下还手挽着手! 男人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都是高位者的气场。挽着他手的女性,穿着打扮好似外面留洋回来的高级人才,仅仅是被帽子遮挡住半张脸,还是能看出对方让人惊艳的脸蛋。 而顾涛涛,让周艳惊讶。他不但一眼都不往这边看不说,身边还站着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同志! 周艳幸灾乐祸地往李雯这边看了一眼:“你说他现在还能认得出来你是谁么?” 李雯全身都在哆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觉得后悔的。 第 178 章 ”花芽站在水渠上, 从高处往下看,只看到水泥管子,怪没意思的。想要摘的粽子叶则。 顾听澜抓着她的手臂, 见, 便说:“那就去湖边看看,走过去要不了多远。让你过, 就是你脚站的这块水渠上了报纸, 想让你看看新鲜。” “上报纸啦?回头记得把报纸给我看看。”这件事远比水渠有意思。花芽勉面走了走, 顾听澜担心她崴下去, 顾涛涛跟周文芳去摘芦苇叶,花芽边走。 走着走着,花芽觉得不对劲, 顾听澜见过李雯的照片, 调膊说:“是李雯跟在顾涛涛后面, ,你别害怕。” 花芽握着小拳头, 根本没有一是敢动我小弟, 我锤她头!” 顾涛涛到底是军区大院出身的小子,哪里需要花芽保后面, 提高了警惕。 可李雯跟着就跟着吧,没有任何的举动, 就是远远地看情等待丈夫回心转意的女人。 花芽看到湖泊边上的芦苇, 茂盛非常, 时不时还 她往前跑了几步, 追到顾涛涛旁边,冲神会地点点头。 花芽跟他一起走了两步,指着野, 能给姐弄到那个嘛?” 顾涛涛看过去,一言,全是泥巴,你舍不得我哥进去,你让我进去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着长的么,你心长在正中偏心眼,试图,哈哈笑了笑。 她哪里想的到,自己清脆悦耳的笑声,成了李 李雯其实想靠近顾涛涛,但是顾涛涛身,让她感到相比较之下的自己,就。 不管蛋,还是干体力活导致的粗手臂,还有身上连做顾家抹布都不配的衣服。 李雯看的出来,顾涛涛身边畅昂贵的装扮。从帽子到上衣裙子,一直到脚上穿着的皮鞋,都是她可望不,风中飘来馥郁淡雅的香水味儿,货。 跟着走了一段距离,心里内心涛这个人,也渐渐明白了,自己跟他永远的成为阶级的两端。媚的女人陪伴。李雯自惭形秽,不敢上前一步。 不切,顾涛涛是不会回头。 他来到湖边,捡起一块石头,,惊的野鸭窜飞。 顾听澜站在花芽身后,面对着湖泊,两个人眼双人画,就像是诗歌中描述的画卷。 然而顾听澜说湖里扑腾,我就给你扔这儿,别回家了子,让你脏着脚丫睡沙发。” 花芽委屈顾听澜的狠心,赖赖唧唧地一趟,你就端起团长架子吓唬我吧。” “别作,别戳戳花芽脑门,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说:“我给你带了长胶鞋,换上之” “少来,我都多大的人,还,小嘴咧起来说:“你怎么摆,想要系上个结。 顾听澜拦着她说:“先别急,王你敢过去看么?” 花,我抓黄鳝的时候,你、你——” 鳝的时候我已经长很大的,很大很大,你知道的。” 花芽为他感到无耻,推了他一把,。 周文芳站在远处,虽然听不见声音,光是看也 她拄着芦苇杆子,自己也误入了李雯眼中的“上流画面”。 周文芳不想去玩泥巴,只的时候,看到一个匆匆逃离的身影。 是谁? 她“咦”了一声,就听什么姨,有这么跟娘说话的么?” 花芽一打岔,周,拿着芦苇杆追着花芽抽。 花芽边跑边嗷嗷叫唤,跑到一半,还把下,周文芳气急败坏,不顾地上的泥巴脏,团比划。 ,顾听澜不管,也不敢管。 他塘边,把裤脚挽起来,开始兢兢业业地给小妻子摸螺蛳。 李雯从湖边往回跑,看到 她小心地走过去,陈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鬼鬼祟祟地样子吼了干活!这是你能碰的东西?” 李雯倏地收回手,去。 她心心念念,也许一生都不会有机会靠这么近了。 * 王天不假。 泥说:“你看这边有气孔,那边也有一个气孔,就是黄鳝在里面游走的通道。挖开一边以后,找到黄鳝。但是要把胳膊伸进去掏深点,要是胆,害怕有水蛇。” 花芽其实有些怕那玩意,滑吹了牛皮,现在是硬着头皮听王天柱的教学。 顾动手实验,半边身子趴在泥巴上,浑身上下全是泥巴,简直没眼看。 的顾听澜,又低头看了眼难得穿上身的漂亮衣服,她挪了挪,自以为没被发现地偷起顾听澜的小桶,。 顾听的地方,拿着小桶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嘴巴嘚啵嘚啵地指挥他摸螺蛳。 顾听澜来跟我一起摸?” 花芽拒绝说:“我不要,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你赶紧给我干活,不然我 ,勤勤恳恳地挖了一小桶螺蛳。 ,跑到边上跟周文芳剥芦苇叶,找艾草去了。 ,满载而归。 因为红旗轿车后备箱窄,放不下大筐。他们不得不把装着鳝鱼、泥。筐边上捆着一大捆艾草,都是花 就算这样,不满意。 她过来别再开这破车,你看,一个大筐都不装不下,放在车顶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刮个样子货。” 顾涛我花姐就是不同凡响,说的一点没错,就破车就是样子货。” 周文芳靠在车背,玩了一下午用车,跟花芽说:“是不是觉得那个车实用?” 花芽头上插着蜀葵花,明艳的笑着说:“我说了你是我还是要说,呢,装的东西多,你们看没看见,一口气能装一千斤的大萝卜。不装萝卜还能装人,味,我一点都不会晕车。” 某人眼里代表阶级地位的高级轿车,在花芽眼他们在车里好一顿笑,笑完,答应花芽一起到家里包。 他们把车停到楼下,王天柱兴奋地先冲子叶和艾草。 花芽也去方圆和王梨花她,随后,到了家,花芽使唤王天柱往门上挂艾草:上面,系紧点,干了会掉叶叶。” 王天柱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进去。” 花芽被赶进屋里,开始包粽子。 花芽准备了种馅,教兄弟二人怎么叠粽叶。王天柱挂完艾草也跑过来帮忙,五个人大大小小的挤在饭桌边上,一口气把花芽泡的 包完以后,没等他们开子。高婶子先上来送了六个粽子。接着方圆、王梨花、赵雪她们也纷纷过来走动。过来拿 “端午节好,哟,,我们吃甜的。” ,端午节安康,大家都要好好的啊。” 到最后,自己包的粽子没送去出不说,桌子上味的粽子。 因为太多,分不出的不同样子的各捡了两个放到锅里煮。 了汗,自己看火,让她先去洗个澡。 王弄半导体,周文芳体力没他们好,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过了二十分钟, 花芽换好居家的短袖出来,看顾听澜正在用冷水,冲,剥起来不粘皮。 吃完粽子,周文芳先离走,临走前站在门口挠挠头,与花芽说:“花姐, 花芽,看了他一眼,无情地说:“不来拉倒。” 顾涛涛低头穿鞋,小声说票...我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你了。” 顾听澜被气笑了,擦着饭桌的手停下来,团起抹是我媳妇,你惦记个屁。” 顾涛涛也笑了,这一笑倒 花芽站起来,看着他,做建设吧,记得,要是把握不住对方是好是赖, “知道了。” 顾身后,闷头把鞋穿好,站在楼梯口正要开口说话,想让他们别去送了,他自己走就行。 结果,。 顾涛涛心里这个恨啊,。 他想冲进去给他哥一拳头,备独自悲伤地往台阶下面走去,就见门打开了。 他花姐露出一个脑袋瓜,拿着两个粽子扔到花钱买,浪费钱。” 顾涛点别的么,这个是吃剩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见她又要关上门,赶紧,你都不跟我说再见啊?” 花芽晚上吃的太饱,站在门口正想要说话,儿。 顾涛涛心灰意冷地说,你、你居然看我都恶心了。” 花芽很想说自己吃被粽子撑的想吐,就跑了下去。 顾听澜从花芽身后把门带上,” 花芽想了想,点点头说:到底是小叔子,就让人这样伤心欲绝的离开太不应该。 ,还会有见面的时候。” 第 179 章 顾涛涛离开后, 顾听澜早上起来,没像往常一样干脆地起来的花芽旁边,, 露出来的小肚皮。 细, 大清早,算了算日子, 花芽的月事推迟了半个月。 上次顾涛涛离开的时候, 花芽出现了反胃的情况, 那时候顾听澜积食。 不过还是为了确保不出问题,这些小没良心,每天过的没心没肺。 大手轻轻抚摸着小妻子的肚皮,小肚名的激动起来,不知为什么总像是离开。 “你眼, 见自己跟他有些距离, 第一反应就是拱到顾听澜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贴着 , 很快, 她的眼皮又要合上。 顾听澜好笑地伸出食指,撑着她, 你跟我去医院看看。” 花芽一下惊醒了,服, 趴在顾听澜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以前受伤的地方疼?” 顾听澜安抚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医生检查一下你为什么还没有来月事。” 他怕花芽失望, 先把有不少女同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会导致日子不准, 他不确 “啊?”花芽把乱乱的头发往两边扒拉了一下,丝毫没有为人母的感觉:“是 顾听澜不想听她胡扯,光着上半身站起来, 服穿。 “跟我去医院,要是没事,我回 花芽一下起来了,站在床上,伸手 顾听澜往后退一步,让小妻子心想事上。他给花芽找了身奶白色的底,印 在这灰黑服饰的年头里,这样的衣服实属潮流货。 大禹岛这方便管理的宽松,许多百姓自己做衣服自己穿,去给人戴高帽子。 因式衣服,都会偷偷摸摸给花芽寄过来,让她在岛上打扮的美美的。 再则,也是心疼花芽,在娘家。孩子自己不在乎,当大人的也不能糊弄孩子。 顾听澜帮花芽把裙子套上去,顺。小妻子的头发长到腰,又黑又厚实。油光水滑的头发,总是把头发编起来顶在头上。 好在脸蛋长的好,撑的芳又教会她怎么把蝴蝶结系在上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多时髦的一个人。 里吃饭,天气热不少人都没胃口。 子,整了过水面条,配着炸酱和黄瓜丝做卤子,也算是清凉。 花芽胃口一般,,就吃了小半碗。 顾听澜皱皱眉, “顾团长难得啊,今天澜打了个招呼,见到花芽点点头。他看到顾听澜在吃花芽剩下的面条,。 赵宏为是李萍的丈夫,副忙,李萍经常在方圆家串门。花芽很少见到他,脑门和靠后的发际线。 院,只淡淡地说:“有点事。” 赵宏为没问别的,头差点撞上赵雪的丈夫。 赵雪的丈夫比赵雪小三岁,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连长,的,。 他每天早上都要给赵雪打了早餐回去,赵宏为每次见了他都到赵宏为,魏华想要绕着走,就听到赵宏为大着嗓门跟魏华说妇,又来给媳妇打早餐?” 魏华没办法,呼。 赵宏为站在,加上多多的卤子,然后随便找了张桌子呼噜噜地吃面条。 魏华打好面条,拿出子,一个装黄瓜丝。然后又掏出一个小饭盒,往里面盛了些香菜给夹出来。 花芽看的真真切切,跟的丈夫多仔细的一个人啊,还知道赵雪不吃香菜,帮他挑出挑香菜呢。” 顾听澜吃完最后一口面条,抬菜么?” 。” 顾听?” 花芽想了半天,恨恨地” 顾听澜乐了,拍是世界第一好,走吧,去医院。” 他俩走到赵宏为边上,赵宏为正跟魏华,那你也不能这样惯着啊。” “怀孕了就得有人照雪怀孕的事,但第一反应就是转头怼过去说:“人家愿意惯媳妇,和你有关系?” ,没回答花芽的话,低头继续吃面条。 这可把花芽气够呛,反倒是,我从来不听别人的话,就听我媳妇的话,你放心。明 面说:“看不出来,你斯斯文文的还挺有性格的,倒是比死要面子的男同志强多了。” 赵宏为吃完面条,端着碗走了,句话。 魏跟你们多说了,待会面条该坨了。我还得叫她起来呢,不然上班迟到她该跟我生气了。” 花芽看着他的背影,转头跟顾听澜说” 她等了一会儿,没往后看,对上顾听澜似笑非笑的脸。 花芽的小警铃一下响起警报,她忙找补道:“当然我是最有福气的,放眼气。” 顾听澜掏出手绢,出门在外,让她自己擦嘴巴。花芽擦完嘴巴,悄悄借着顾听澜的手心。 皮,往下面看了眼,也不弥漫醋味了,带着花芽往医院去。 他们到医院, 花芽还以为方圆哪里不舒服,过去跟她打招呼说:“嫂子姐,你?” ,说:“我是陪李萍过来看看,她好像又怀孕了。倒是你,过来干什么?来,你是哪里不得劲?” 花芽乐了,今天倒是巧,孕,赵宏为会是怎么个心情。 她傻傻地跟方圆说话,还不知怀孕。 “李萍”花芽想起三食堂遇到的赵宏为,小眉头皱。” 现在哪里是说别人的事,我问你,是你不舒服还是小顾不舒服?” 花芽小声地说:“是我的日子拖了,他带我过来看看。,我死期就到了。” 方圆是过来人,站的小脸蛋,气色好,精神也好,不像是身体不调。她第一反应跟顾吧?” 花芽傻咧咧地说: 方圆无奈地瞪她一眼什么毛病,脑子怎么就那么轴。” 李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听方圆说花芽过来检查月事的,毫不犹豫了的时候。你看顾团长都比你要上心,你啊你,” 花芽更傻了,转头看落我做什么?我咋地了?我就是个月事不调,” 顾听澜见她懵逼的好笑,把她往医生办公室推,跟我来说,你闭上嘴” 李萍看他们进去觉得好笑,跟方圆说:“你家这个二妹,多亏” 方的,越活越像个小孩。希望有了孩子以后能房揭瓦,挂树上当泼猴,我就阿弥陀佛了。” 李萍被她的话逗笑了,说:“女人,你别操心她了。” ,傻人有傻福。” 芽,就在外面坐着等着。 李萍” 方圆也不意外,,李萍只有一个,生个二胎不意外。 “那你好好养养, 李萍叹口气,无奈地说:“我家那口子我来管,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是个不会疼人的主儿。我上次就没少遭罪,这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 方圆跟李萍住对门,知道赵宏为的尿性,笑着说道,他就是好个面子,关 第 180 章 “什么?”花芽站在医生面前, 听医生说:“根据B超显示,你已经有了身孕,恭喜你。” 顾听澜激动的说不出话, 紧紧握着花芽的小手, 也不管有没有别人看见。 医生表示理解,笑着送出祝福。 花芽傻傻地坐在椅子上, 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肚子说:“那我不是撑得想吐啊?” 医生板着脸教育说:“当然不是。你怀孕只有一个月, 在我这边也算是发现的很早的孕妇。经常有怀孕三四个月还不自知的。” 说着她表扬了顾听澜说:“像顾团长这么惦记妻子的男人太少见了, 居然比你自己还要快的感知到你身体的不对劲。你啊,也太心大了些。我劝你尽早学习一下孕期的注意事项,还要改掉不少的日常习惯。你现在月份太小,一定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夫妻之间也要克制住。” 花芽还没缓过神儿, 她以为自己进来就是调个经, 真没料到肚子里多了个玩意。 顾听澜面上还很平静,灼灼有神地盯着医生说:“她在半个月之前有轻微想要呕吐的状态, 这几天没有了。就是吃饭的时候有点食欲不振。你看她这个状态正常吗?” 医生见花芽懵懵的, 便面对着顾听澜说:“这个很正常,一般都会有恶心、乏力、呕吐、头晕等症状, 可能还会逐渐严重一些。但是在三个月的时候会消失。你可以给你妻子调整饮食,调节心情, 保证她的好心情和充足的睡眠。” 顾听澜一一记下来, 又跟医生请教了一些孕早期需要注意的地方, 定好每个月过来产检的时间。 站在门口听了个真真切切的方圆见他们出来了, 笑着迎上去。 花芽还以为她是来搀扶着自己的,挺着根本没显形的小肚子要过去。没想到方圆直接越过了她,跟顾听澜握手:“小顾啊, 恭喜你要当爸爸了。也多亏你记着花芽的日子,对她上心,不然照她上蹿下跳的性子,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李萍生过一个有经验,这次自己发现的早。赵宏为还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见到花芽跟她正好相反,是顾听澜先发现她怀孕的,顿时感叹地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啊,我们家老赵要是能像顾团长一半细心就好了。” 花芽从办公室出来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千斤重,她用手虚虚扶着肚子,另一只手勾着顾听澜的胳膊说:“你们能不能关心一下孕妇的感受。” 方圆把她的手拍掉说:“你还没显怀呢,做作。” 花芽小心脏受伤了,叉着腰把小肚子往顾听澜面前一挺。 刚做准爸爸的顾听澜,钢筋铁骨的顾大团长腿肚子都要软了,忙说:“乖,别伤到瑶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萍和方圆简直没眼看,还有九个月呢,这不得作上天? 刚从办公室出来两分钟,孩子的名字都给取好了,这还真没谁了。 他们往家属区回去,顾听澜先去上班。把小妻子交给两位姐姐,让她们教教花芽怀孕应该要注意些什么。 花芽跟在她们后面上楼,来到方圆家里。 李萍先回家里把中午要做的高粱米泡起来。 方圆等她过来,知道她泡的事高粱米,跟李萍说:“高粱米最寒,你刚怀孕,吃不得这个啊。” 花芽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捏核桃吃,她在路上才知道李萍怀孕的事。 她拉着李萍做在沙发吃核桃仁,李萍坐在花芽旁边,跟方圆笑着说:“剩下点高粱米再不吃就坏了,我都给老赵吃,我不吃的。” 花芽抿着嘴说:“干得漂亮。”话音刚落,挨了方圆一下。 方圆尽到做嫂子的责任,和李萍一起给花芽教了一些准妈妈需要注意的事。 方圆又说:“家委会办公室有专门针对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宣传科学怀孕,男女平等的,回头我给你拿过去看看。” 花芽摸摸自己的小肚子还是觉得很神奇。她现在能慢慢感觉到里面有一个小生命的羁绊感。 李萍家上一胎是女儿,赵宏为没怎么显露出来重男轻女的态度,对女儿也算符合爸爸的身份要求。这一点让李萍很欣慰。 “你家得要个儿子吧?”李萍说:“小顾家里不就是两个儿子么?” 花芽摇摇头说:“他弟弟是我婆婆拼闺女失败生出来的,其实他们家都喜欢闺女。顾听澜也是喜欢闺女的。” 李萍含笑说:“也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没必要讲究这个。” 方圆坐在她们对面,掰着手指头算:“小花明年三月初的预产期,还算不错。不是太冷的时候,等孩子四五个月到夏天也不算太遭罪。主要是把冬天躲过去了。” 花芽嚼着核桃仁“咔咔咔”地含糊说:“冬天在屋子里多烧点炉子也还好吧?” 李萍大闺女是冬天出生的,很有过来人经验地说:“好个什么啊,光是每天换尿片你就得头疼死了。洗完的尿片一时半会儿干不了,给孩子脱来脱去又怕感冒。我生我大闺女的时候,可真是没少遭罪。尿片不够用,还得在火炉上面烘干,满屋子都是尿片的味道。” “那就弄多多的尿片呗。”花芽捏碎一个核桃,捡出核桃仁给李萍吃。 李萍说:“哪有那么好的条件给孩子做太多尿片,你不知道,做尿片的布得用棉布。小孩皮肤嫩,粗一点就容易磨破皮。” “原来如此。”花芽记在心里,现在得多攒点棉布的票。 方圆又说:“萍儿,你是明年年头生吧?跟赵雪应该是前后生。她也是第一胎,听说反应很厉害,最近都没去上班。” 花芽说:“那我得去看看她,怪不得最近都没见着她。” 方圆笑着说:“她不好意思跟人说她怀孕了,你等她好一点再说。特意过去,赵雪该说我是大嘴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花芽低头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什么感觉都没有。 花芽从方圆家拿了一袋子核桃回家,后面的几天,花芽都以为自己是个享福的命,不会难受。 可就赶着顾听澜出任务,她晚上没睡踏实,第二天起来头晕脑胀,吃什么吐什么。 王天柱准备期末考试呢,等到升到初二以后要跟外面的学期一致,都改成两学期制。他算着这样假期时间能长二十多天,没等着高兴呢,回到家看到小后妈嗷嗷吐。 王天柱赶紧把楼下的高婶子叫上来,高婶子看着花芽难受,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花芽怕把床铺吐脏,非要在沙发上躺着。 王天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见到花芽难受样,小脸白白的,半天憋了句:“你吐就吐吧,大不了我爸不在我给你洗。我不嫌弃你臭。” “你才臭。”花芽摸了个核桃要弹他,高婶子笑着说:“现在知道有孝心了?赶紧帮你妈揉揉脑袋,我去给她做个糖鸡蛋补充补充营养。” 王天柱拖着小板凳坐在沙发的一头,开始给花芽揉揉太阳穴,搓搓脑门。 他像是不知道累似得,花芽都睡着了,他还在那摁。 等到高婶子把糖鸡蛋放的不冷不热,端过来给花芽吃,看到王天柱这样,说:“厨房里还有个鸡蛋,你去吃。” 王天柱到底心疼小后妈,见她难受自己也没什么胃口。 高婶子帮花芽把鸡蛋用勺子切成小块,让花芽靠着沙发上慢慢就着糖水吃。 花芽睡一觉感觉好了不少,高婶子还有别的事就交代王天柱好好照顾着,她先走了。 王天柱就坐小板凳上看花芽一小口一小口吃鸡蛋,半天说了句:“怀孕真遭罪啊。那我希望你能一口气生两个,龙凤胎。弟弟妹妹都有了,你就儿女双全,不会再遭第二次。” 花芽把碗放在茶几上,接过王天柱递给他的纸,擦了擦唇角说:“我有你和你芳姐,早就儿女双全了。” 王天柱“啧”了一声说:“我是认真的说。” 花芽见他板着脸,像个小大人似得关心着她,笑了笑说:“那就给你要个妹妹,瑶瑶妹妹。你当哥哥,这样我也是儿女双全。” 王天柱一怔,半天没有动作。 过了会,还是不做声,就是走到厨房把高婶子留给他的鸡蛋用勺子切了切,学着高婶子的样子递给花芽说:“都吃了吧,我下次跟高奶奶学着做。下次我爸不在家,我回来照顾你。” 花芽笑的甜甜地说:“那真好,我的确是享福的命。” 从花芽家里出来,王天柱回学习班的路上经过英雄碑。 鲣鸟首领跟他关系不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王天柱拐了个弯,找到亲生爸妈的墓前,用手摸了摸墓碑。 不远处巡逻的战士看到他在那边,站住脚,笑道:“这次又要烧什么玩意?” 王天柱回头说:“不烧,我就说说话。” 战士理解的点点头走了。 王天柱坐在墓碑对面,挠挠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他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王天柱站起来,再次摸摸墓碑,哽着公鸭嗓说:“爸妈,我小妈妈想给我要个妹妹,想要儿女双全呢。有我,再加上一个妹妹,她说这就是儿女双全。” 王天柱横着食指在鼻子下面来回揉了揉。 脚边的鲣鸟首领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啾啾”叫了叫。 王天柱看了它一眼,拍拍它的头,一副小没良心的表情跟墓碑说:“ 哎,拿别人的手短,你们的儿子还在她手里,已经是她的儿子了。你们帮她使使劲儿,别在下面光拿好处不办事啊。不然我就不让她再偷摸给你们烧纸了。” 第 181 章 没隔几天到了七月。 王天柱这小子争气, 期末考试上回全班35人考了29名,这次考了12名。成为班上的进步之星,得了班主任奖励的作文本一本。 王天柱把作文本摆在茶几上, 谁都不许动。顾听澜要是跟他瞪一下眼睛, 他就把作文本拿起来,把大大的红笔写的“奖”显摆给他便宜爹看。 家中有孕妇, 天气又燥热, 不宜动武。 顾听澜交代王天柱不要淘气, 便出门上班去了。 王天柱见他便宜爹走了,把作业本一推,起身就去找书房里听广播的便宜后妈。 花芽被顾听澜劝着去客房里躺着听广播。花芽不喜欢起床以后动不动往睡觉的床上躺着。顾听澜知道以后就把客房收拾出来让她折腾。还给配了沙发和小桌子,不管是看书听广播还是小憩都能满足。 再则在客厅里听广播会影响王天柱学习,主要是两个人听到《西游记》二郎神和孙悟空, 总是会因为这俩爷谁厉害而争执。 王天柱站在门口, 看着花芽翘着脚横躺在单人沙发上,悠闲又自在。小声地敲了敲并没关上的门。 花芽回过头, 小眉头一下皱起来说:“我告诉你, 天庭第一战神就是二郎真君杨戬,你家大圣手下的都是乌合之众, 远没有正规军厉害。” 王天柱一下被她拐到这上面,为偶像争辩说:“孙悟空七十二变, 杨戬也就三十六变, 拿什么比。” 花芽坐起来, 不服输地说:“就算只有三十六变那也是天罡三十六变, 比毛猴子高一个档次呢。再说他的第三只眼可看破一切幻术还有法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根本不比上。” 小后妈肚子里有尚方宝剑,王天柱不敢惹她生气, 连带着齐天大圣跟着一起忍气吞声,被小后妈和杨戬欺负的不做声。 “我过来不是跟你吵嘴的,我今天跟天天他们约好去大溶洞摸鱼,下午吃饭之前会回来的。” 花芽可不同意,这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啊。夏天就是玩水下海的时节,学习班可给了《告家长书》,里面第一条就是让孩子们不许无大人陪伴戏水。 王天柱早有准备,跟花芽说:“我同学王雷锋的爸爸跟着呢,乐乐也会过去看着她哥。你就放心吧。等我抓到好东西,回来给你补身子。” 王天柱不是个说谎的孩子,既然有大人跟着花芽也就放下心。好不容易放假,她也不好整日把半大的小子圈在家里面看着。 “大海坑那边不许去。”花芽起来找到蒲扇,望了眼窗户外面,看到楼下有人坐着乘凉道:“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下楼。” “藤椅要我帮你搬下去不?”王天柱从阳台上拿到鱼篓,走到门口问花芽:“你记得拿水壶。” 花芽说:“藤椅你爸帮我拿下去了,我把半导体拿下去就行。你不用管我,把自己的东西带上。对了,带点草纸,别像天天那样,拉个粑粑没得纸擦,用辣叶子擦完嚎一晚上。” 王天柱摆摆手,咧着嘴笑着说:“他还让我用呢,我才不听他的。” 俩人慢吞吞地下楼,王天柱看到他便宜爹因为小后妈一句“太阳太大,楼下坐不住。”的话,一夜之间,让战士们从别的地方挪了个旧凉亭过来。 凉亭很大,放了张八仙桌,还能在角上放上小后妈的藤椅和小几子。 前头还带着葡萄藤的短廊,短廊两旁是砖砌的长椅,都是可以坐人遮阴的地方。 所有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凉亭表示惊讶,等知道花芽怀孕以后,成日在凉亭里面乘凉,顿时心照不宣。顾团长疼媳妇一点不作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没几天,楼下凉亭成了花芽她们几个闲暇时候躲阴凉的地方。特别是李萍和赵雪,一样怀孕的,身上渐渐燥热,就喜欢在凉亭里待着。 不管是给没出生的小孩做衣服、缝尿片,还是其他像王梨花她们纯属闲聊聚会,都喜欢往这边来。 后来高婶子也加入了她们,这下凉亭里闲聚的人更多了。 花芽下楼看到短廊里已经有人待着,她慢悠悠地往那边走。有三四个家属扇着蒲扇,翘着脚边说话边吃西瓜,见花芽到了还故意馋她,问她要不要吃西瓜。 刚怀孕哪里能吃西瓜,花芽知道她们馋她呢,也不生气。扇着蒲扇,听她们在旁边闲聊。 王梨花和赵雪坐在凉亭里面,见花芽在短廊站着,喊她说:“你来看,这边支起来的竹篱笆,是不是你说下午西晒,顾团长记在心里,特意给你遮阳的?” 花芽真不知道这事,走过去见到小瓜子带着人把最后几根竹竿插到土里。 花芽跟王梨花说:“你见了他还这样问我,就是在笑话我。” 其他人知道她性格好,不轻易生气,都哈哈笑着打趣儿。 特别是王梨花,又说:“我以前还觉得我家前进够疼我的了,我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现在看来是我鼠目寸光咯,远不知道原来一个男同志能疼媳妇到这种地步。” 赵雪把针线串好,她也是头一胎,正在学着做尿片。听到王梨花的话笑着说:“我家小华子也算尽心尽力的,跟顾团长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王梨花笑道:“有这个心就是好的,千比万比,咱们家属区谁能跟顾团长比疼媳妇。” 李萍也说:“可不是么,要是认真比起来,我们家老赵要是能有一点点这样的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花芽跟李萍说:“没事的姐,老赵就是嘴巴笨,不会表达。你慢慢教他。” 她们说着话,旁边小瓜子擦了擦汗。见花芽来了,邀功地说:“嫂子,你别看这些竹竿干巴巴没有根也没有叶,它们皮实的很,过不久就能长根发芽呢。” 花芽见他热的慌,走过去帮他扇扇风。 小瓜子赶紧跳到一旁说:“嫂子别折煞了俺,俺不热。” 花芽看了他一眼,还有另外过来干活的两个小战士,都是一头的汗。她想了想说:“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买冰棍回来吃。” 小瓜子可不敢让怀孕的嫂子去给他跑腿,好说歹说接了花芽的钱自己去买冰棍了。 不大会儿功夫,小瓜子拿着铁盆回来,跟小战士们一人拿了根冰棍吃。 花芽把铁盆放在八仙桌上,招呼其他家属过来吃冰棍。 她则坐到自己的小宝座藤椅上,悠闲地扇着蒲扇,看边上李萍和赵雪俩人埋头缝尿片。 经过竹篱笆的遮挡,的确没有太大的太阳过来。夏风还能从缝隙中穿过来,吹得人身上舒舒坦坦的。 半导体里放着京戏,花芽窝在藤椅里一点点撕着鱼片嚼着磨牙。 不远处,短廊上面的葡萄藤结出一串串小小的绿葡萄,再过一个多月能变成成熟的紫色。 红屁股的蜻蜓挑衅似得在花芽面前飞来飞去,花芽眯着眼睛不去管它,让它落在半导体的按钮上。 远处时不时传来放暑假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呼大呼小的。 天边一大团一大团低矮的白云,缓慢地飘动,仲夏的白天一分一秒仿佛过的很慢。 花芽扇着蒲扇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后过来的方圆还打算教她怎么给小婴儿做开档裤。见她睡着了,把搭在藤椅边上的小毯子抖了抖,给她轻轻地搭在肚子上。 李萍和赵雪两人还在缝着尿片,见花芽在睡觉,压低声音说着话。 花芽这一觉睡的格外好,在藤椅上窝着娇憨的惹人怜爱。 李萍偷偷跟赵雪说:“我要是个男人,也想宠着她。” 赵雪笑了笑说:“小花可不缺咱们来宠,不光是丈夫好,北京的公公婆婆,大包小包寄过来包裹呢。” 远处传来少年人们的喧闹声,拎着鱼篓的王天柱顶着湿乎乎的脑袋瓜,雄赳赳地走在前头,像是个小将军。 他后面跟着天天他们六七个少男少女,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在大溶洞那边的趣事。 “那天鲈鱼我也看到了,差一点就套住了,被王天柱抢了先。” “你那叫差一点啊,离着十万八千里呢!” “就是,人家王天柱往下面潜了好深才套到的!” “王天柱说他跟他爸去年还往大海坑里去过,一定是真的。他潜水好厉害,一定是他爸教的,顾团长潜水在咱们部队是第一人。我也想要这样厉害的爸爸。” 王天柱回头跟他们说:“都别想了,那是我爸。不然你给他当孙子也成。” 话音一落,迎来群众疯狂反击。 花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孩子们顿时老实了。 王天柱把鱼篓往藤椅下一放,她扒着扶手看到里面居然有一大一小两条鲈鱼。 花芽很是惊喜,她最近胃口闹的慌,就想吃点清淡的。 王天柱得意的昂起下巴,正想说点什么,见到八仙桌上的小棍儿,板着脸问:“你吃冰棍了?你这样能吃冰棍?” 花芽脸上还睡着藤椅的印子,反应过来王天柱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育她,气呼呼地说:“我没吃。” 王天柱半信半疑地往她衣服上看了眼,衣服干干净净,不但没有糖水的渍也没有西瓜的渍,满意地说:“算你识相。” 花芽不想在一群家属们面前丢人,站起来打算教训过去。她一个大人,凭什么要一个小孩子教育。 她要反抗! 边上传来一阵笑声,家属们看到做家长的被孩子教育都觉得稀奇的很呢。 结果王天柱把装着鲈鱼的篓子提溜起来,大鲈鱼在里面活蹦乱跳,他又问了一遍:“你识相不?” 花芽小手叠在肚子上,老老实实地说:“我识相,天下第一识相。” 王梨花和赵雪她们笑的最大声,起哄地说:“识相好,总算有人能管着你咯!” 花芽惦记着鲈鱼,忍辱负重不做声。 王天柱满意了,扬扬下巴说:“把你的东西收好,上楼去。” 赵雪感叹地说:“鲈鱼对孕妇最好了,你儿子对你真有心。回头我也叫我家那口子买点鲈鱼吃。本来不想的,今儿见了就馋了。” “可不是么。”李萍抬起头,揉了揉颈椎说:“我也该回去做饭了。” 方圆站起来跟花芽说:“你们娘俩也别折腾着做鱼,我上去给你们做好再回去。” “那你们娘仨就在我家吃完回去。” 花芽把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来给方圆,让她先上去开门。自己则慢吞吞地收拾好八仙桌上的半导体、鱼片、核桃仁、连环画和蒲扇。 第 182 章 “你帮我看看火候, 蒸成这样行不行?”方圆在厨房里招呼花芽过去,花芽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站在厨房门口往灶台瞥了眼说:“蒸的鲈鱼好了, 都十五分钟再蒸就老了。” 方圆喜欢做炖鱼, 不怎么做蒸鱼,总觉得做不好会腥。花芽指挥她把鲈鱼蒸好后, 还有条小鲈鱼, 方圆也趁着新鲜给炖了。 花芽看她要整条的炖, 忙说:“你切成块块,先煎再炖啊。” 方圆把花芽往外面撵:“你做饭还是我做饭,我怎么不知道先煎后炖呢,叫你说。” 花芽抿唇笑着离开厨房,走到客厅看到王天柱和天天正在一起背课文。乐乐在一旁当裁判, 谁要是错的多, 谁就给对方叫“爸爸”。 不管叫“爸爸”还是叫“爷爷”,一切能让学习进步的行为, 花芽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 王天柱的记性明显比天天好,再这样下去, 花芽觉得她大哥真要少个儿子,她多个孙子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花芽伸出小手往下按了按, 让他们继续, 自己走过去开门。 她还以为是顾听澜回来了, 打开门看到林娟和她的班长王亚菲。 “二姐!”林娟知道花芽怀孕早就想出来看看,好不容易今天休假,特意到农场里弄了一筐土鸡蛋, 还有两只小笨鸡。 王亚菲手也没空着,给花芽带了她高邮的咸鸭蛋。她有战友老家是高邮的,专门出咸鸭蛋。青皮的鸭蛋敲开一头,里面的黄油能往外冒。这样的咸鸭蛋蛋清不咸还下饭,一碗清粥配半颗咸鸭蛋绰绰有余。 “听说偶像最近胃口不大好,我战友家的这个咸鸭蛋最能开胃。”王亚菲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紧张,微笑着说:“虽然不是很咸,也别空口吃,免得到了夜里嗓子齁的慌。” 眼瞅着就要吃晚饭,花芽拉着她们坐下来,让王天柱不要再当爸爸了,把她们带来的东西先放到阳台去。 方圆见她们来了,让天天回家把家里的排骨拿过来,做了道酸菜炖拆骨肉。要说酸菜炖白肉也好吃,就是最近的五花肉有些肥,怕坏了花芽的胃口。 饭菜上桌没一会儿,顾听澜从西院回来。最近花芽怀孕,那边赶上大练兵,把他忙坏了。 王亚菲不由得站起来想要给他敬礼,花芽按住她的手,笑的不行不行的:“都是家里人,你随意就好。” 顾听澜把带回来的豆腐干装了点出来,放在饭桌上。 花芽上次吃了王天柱弄的豆腐干,得了急性肠胃炎。但是嘴巴记住了它的味道,几次吃豆腐干都觉得不对。这次怀孕以后,更是变成执念。这次不知道顾听澜从哪里弄来的豆腐干,颜色形状跟学习班“走私货”一个样,就是不知道毒性是不是也一样。 显然顾听澜是试过以后再拿过来的,坐在饭桌上大家一起吃饭,他还给花芽夹了两根品尝。 花芽现在是浅浅的小鸟胃,吃了一口豆腐干觉得真不错,又吃了一口,兴奋地说:“一样,一个味道!” 顾听澜点点头:“一个人做的当然是一个味道。” 王天柱都要惊掉下巴,他的便宜爹也太狗了吧。 怎么这么双标呢? “真是一个味道?你没骗我们吧?”他不信邪,也尝了两根,傻眼了。 顾听澜说:“这个你最有发言权,吃豆腐干吃的饭都吃不下了。你妈都尝的出来,难道你还尝不出来?” 王天柱马上把小尾巴夹起来,不再接话。这要是继续说下去,翻起旧账来可了不得。 方圆没吃过传说中的豆腐干,猛地一吃,惊为天人。她还是有点后怕,问顾听澜:“这吃起来没问题吧?小花有了肚子,可经不起那样折腾。” 顾听澜笑着说:“要是有问题我不会拿过来给她吃。这个人犯了倒卖粮食罪,被送到农场里改造三个月。我特意找到他,全程让小瓜子盯着做出来的干净豆腐干。你们要是喜欢吃,我再让他做些出来。” 花芽诧异地问:“倒卖粮食罪?我还以为他会被定个投机倒把罪。” 顾听澜说:“这个比投机倒把轻多了。阮旅不愿意在岛上搞这样那样的罪名,但是有些触碰底线的行为还是会小惩以戒。像是他把自制的不卫生的食品送到学习班贩卖给学生们,这个就是阮旅不能容忍的。其他为了生活需要,小打小闹的行为,咱们部队能放则放。归根结底,不能把人逼的太死。水至清则无鱼。” 提到鱼,花芽大大的跟顾听澜夸赞了今天王天柱弄回来的鲈鱼。顾听澜果然露出笑脸。王天柱羞涩地埋头扒拉着饭,不好意思接受大家的赞扬。 只是顾听澜又跟他说了多注意安全的事,王天柱都记在心里,知道是为了他好。 一桌子人先捡着豆腐干吃,幸亏顾听澜早有所料,只端出一小碟的豆腐干给他们吃,不让他们在吃饭时间占肚子。吃完豆腐干,顾听澜先把碟子放到厨房,免得小妻子眼巴巴地盯着空碟子,让他心疼。 顾听澜重新坐下,给花芽夹了点鱼和肉:“能吃就多吃点。” 花芽觉得今天的菜很合胃口,吃了点拆骨肉,用酸菜汤泡着饭扒拉了几口。 到底还是她便宜儿子的鲈鱼好,蒜瓣肉,嫩嫩地还没什么刺儿。大家见她胃口好,让她把蒸鱼都吃掉。花芽哪能吃的完,满打满算吃了小半条。 顾听澜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小肚子,现在还没显怀,但是今天明显是吃饱了。乖乖地并不是因为想吃豆腐干而留了肚子。 他放花芽到茶几那边歇饭盹,跟着其他人一起把鱼和酸菜一扫干净。 也不知道是王天柱的孝心感动了天地,还是顾听澜找到的豆腐干让花芽的胃口变好了。在大家都以为她会孕吐个三个月的时候,她居然奇迹般的不吐了。 每天神采奕奕地在楼下跟一群家属玩耍,碰到开心事情捂着肚子哈哈笑,像个逍遥的小神仙。 顾听澜不放心,每天疑神疑鬼怕她哪里不对劲,拉着她去医院做产检。 花芽看出他的辛苦,她能做的为数不多的家务活也被顾听澜包揽。 她摸摸良心,不敢逼逼赖赖。 让她起床,她就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洗漱,吃了早饭,乖乖地跟着顾听澜去医院。 医生见到这个月第三次过来的小夫妻,一改对顾大团长的夸奖,面无表情地说:“可以理解你初当父亲激动的心情,我再跟你说一遍,花芽同志的身体状态比一般的孕妇都要好。而且精神状态和情绪也很好,没有任何地方表明她身体出现问题。还请顾团长放心。基本上每个月的产检就能够检查出她的孕期状况,孕妇的家属不需要太过于紧张。” 顾听澜又说了一遍:“她突然就不吐了。” 医生紧紧捏着笔杆子,觉得自己刚才放了一圈循环屁。 “这是好事,虽然这种情况不多,但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顾听澜说:“没有太大问题,那是不是会有点小问题?” 医生:“...”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跟花芽说:“我觉得你应该多注重一下家属的情绪问题。有医学资料表明,女同志在怀孕期间,男家属有几率患上孕期焦虑症——” 顾听澜忙打断她说:“我不焦虑,我真没焦虑。我闺女要用的一千块尿片和算数用的五千根签儿我都准备好了。签儿还是小叶檀木的,现在值不了多少钱,但用着好啊,一根根全抛光了。还有奶粉、奶瓶、奶嘴、小床、小被子、小褥子。对了,北京那边的包裹也寄过来了,里面有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小围巾、小袜子,还有不少孕妇心理和家属心态调节的书籍。还有育儿书、学龄前教育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 医生倏地站前来,跟站在门口笑的打颤的赵雪夫妻说:“下一位。” 顾听澜还坐在那里,无辜地跟花芽说:“媳妇,我一点没焦虑啊。” 花芽拍拍他的肩膀,拉他从椅子上起来:“走吧,大郎,去给你开药。” 顾听澜难得懵逼的站起来,觉得自己受委屈了。他明明准备的很充分,关键时候不掉链子不就是每位准爸爸的行为准则么。 他跟他的战友们一一谈过心,专门找了结婚有孩子的交流。学习了许多先进的育儿经验,还知道孕妇在怀孕的早中晚三个阶段,可能因为雌激素分泌的问题,会产生各种不同的心理问题。 做丈夫的要时时刻刻,提高敏感性,关注妻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还要帮助妻子把即将出生的小宝贝需要用的东西做好充分的准备。他全都做到了啊,不敢说完美打成目标,至少也能打个九十九分吧。 这难道有错? 魏华看出顾团长玻璃心要碎了,顾不上安慰,先扶着赵雪坐到椅子上。自己则像个兢兢业业的小太监,守在旁边让坐也不坐。 顾听澜站住脚,想要看看别的准爸爸是怎么个表现。 魏华见赵雪坐好了,先把包里他书写的赵雪的孕期日志拿出来放在医生面前。医生一看,嗬,吃喝拉撒睡全在上面。她看了眼魏华,又看了眼站在门口搀扶着小妻子的顾听澜,感到无比心累。 赵雪拉着魏华的袖子不让他跟医生说话,魏华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跟医生输出:“您好,我的妻子最近只喜欢吃红薯是咋个回事啊?她原来就喜欢吃肉,见肉没命的一个人。现在每天吃红薯,吃了还胀气。我数了数昨天前天晚上放了六个屁,昨天晚上放了三个屁,产量少了一半,是不是肚子有啥问题啊?” 医生:“...我看有问题的不是你们的妻子。” 医生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魏华不明所以,真诚地问:“大夫,是要做什么检查么?她是真的不对劲吧,我就是知道她吃多红薯肯定有问题。我跟你说,放屁的味道最近还变了——” 医生看了看捂着脸想要钻地缝的赵雪,赵雪从指缝里透出声音说:“我不想让他来,他坐在床边跟我叨咕一晚上不睡觉,我实在是没办法。” 一分钟后。 站在走廊上,顾听澜和魏华俩人手上捏了两张纸条。而花芽跟赵雪俩人手挽着手,双双抛弃丈夫,一起回家去了。 这位妇产科医生给她们的丈夫推荐了同一位精神科医生,让他俩有病赶紧看。 还送了一句话:尽早治疗精神疾病,早日拥抱健康人生。 第 183 章 这个礼拜天, 自从知道花芽怀孕,只要她休息都要过来照顾花芽。花芽不知道自师动众,因为不光是林娟, 连过来看望她。 花的指使, 哪里是要看望她,就是想看着她, 看她有没有乖乖的在家。 花芽还真是冤枉了顾八斤, 林娟和林云都是想么福, 念着她身体底子不好,怕她。 ,林云就过来了。 林云进屋看花,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到阳台上,了, 怎么整日里的想吃豆角。” 林娟说:“越没什么越要什么呗, 你看今年土豆产量大,她就不吵吵着吃了虫害, 变得金贵, 娟当着她的面告状,把豆角仔细的摘下筋, 掰成三段扔到盆里。 林云洗过手,往多, 一过来就顶了林娟的活儿。 她见这里就林娟, 问:“你那们俩个一起过来, 今天怎么没见到她。” 林娟让出地方, 从厨房走出来坐到到家里来的信,今天着急到连队里借电话去了。说是待会过来, 花芽摘完豆角, 端着水,接过豆角放在水池里接水泡着。 花芽大姐一样,每次你们一起来我都看习惯了,冷不防你一在这边没什么亲人,要是她愿意,就动,全当我是她姐姐了。” 林云笑着说:“。” 花芽笑了笑,什么事,上班也不忙。” 林娟洗完豆角没什么帮忙的地方,就陪着花芽在沙发上弄着半导体,想找个军事频道听一听。 看着花芽拿着家委会开会材料?” 花芽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吧,现了新指示呢。” 说这个林娟有兴趣,思考了,‘以学为主,兼学别样。’这是要重新开始重视学习了?” “可未必,长路漫漫啊。上几年,现在只是逐步的开始而已。 林娟是个学习积极分子,说,咱们大禹岛上新建了一家高中学校,叫事没?” 花芽对这个没什么了解,反而:“我倒是听周老师说过要建学校的事,没想到这么快的学校做专门的军人子弟学校,其他非军籍学生要往岛上新建的高中转移呢。” “也该这样了,外头部队里都是专门的子弟学校,就咱们学孩子混在一起面职工的孩子,只是子弟学校会跟地方的学校不一样,多一些军事化的训练。以的,还有不少考军校的。” 林娟看花芽不是很明白,就跟花芽说:“常高考或者就业,跟咱一样。咱们子弟要是不想当兵,也可以出去读。早点分开, 花芽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想到王天柱说考军校,那就是要留在学习班里了。现在环境不好,先入伍再考军校年十五,没两年就能进部队了。” 花路,不光是他俩做家长的,连王天柱自己也想,入伍就从最基层的战士开始,跟林娟和林回一样。 来了,要是真能考上军校,毕业直接是军官,少遭不少罪。 花芽想了想,,抓好学习和体能,争取考个军校。 林云把饭菜做好,。 林云吃完饭见林娟在洗碗,犹豫了芽说:“你认识的人多,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啦,你找对象啦?” 林,她轻轻拍了花芽一下,说:“不是的,是想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有没有水分,窝在沙发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说:“你讲,我帮你分析分析。” 林云也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组你交过笔友么?” “笔友?”花芽摇友,就是叫笔友?” 林云还是红着脸,觉得自己老大不小,还要交笔友,会不会娘跟她的,仔细算一下,应该量的。 ,还没下决心。 花芽一拍大腿,吓了林云一跳,啊,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去交交朋友,哪怕就是个笔友也群老干部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外面步自封,你知道故步自封的意思吧,就是己关在圈圈里面,要多感受一下外面的精彩生活。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 林娟在厨房里面刷碗,刷完碗从厨房出来,在围友挺好的啊,我也想交笔友。我班上有两个战友都交了笔友,我还很羡慕呢。回头你们要要交我啊。” 她俩这么一打岔,倒是。她其实还是偏向交笔友,只是对方的身份... 没等她说,:“是谁呀,让你这么犹犹豫豫的。要是别人你早就拒绝了, 热,把花芽扒拉下来,走到落地大风扇前面,拧大了一个风档。 “说出来小娟不认得,但:“就是周老师的儿子,周凯齐。” 这个人花芽真有印象,去年在 花芽冲林娟挤挤眼睛说:“是个帅气养的样子,也很有孝心。” 林娟把围裙挂在厨房墙边的挂钩上,走过来问林云:“你是他主动要求的?” 花芽那次见周凯齐,看出他是个性是他主动要求的。 周老师先说起来想让我多接收一些外界的信息,后来吴大娘也说了一次,还说让我跟她儿子不爱交朋友的人,也不善表达。她想着我俩多些交流,一来我能多练练文字,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来能帮他儿子交个朋友,多了解一下” 如此正经的理由,让花芽当发上说:“你现在不也在自学文化知识么,就当练笔了。写信而已,算不大哥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也有很多的生活阅历, 林云还是想再考虑一下,结果花芽“噌”地站起来,跑到客房封拿给的,我用不了太多,你拿去写吧。” “我怎么能拿他给你的东西,我不要自己收好,以后给。” 点邮票么,他每个月发的都用不完,谁要就给谁。你就拿着吧。” 林娟也在旁边说:“是的,的邮票和两张信封呢,你就收着吧。以后要是邮票用完,找我,别花冤枉钱啊。” 来。 她们姐妹三人又说了会儿话,花芽肚帮她把圆饼糍粑切成小块,用豆油慢慢的煎了吃。 糍粑不用水泡直接煎,小块的糍粑就会满满熟了,得及时能夹出来放在盘子里趁热吃。 花芽喜欢在砂糖吃,林云知道她好这一口,也给她撒了一些,递 花芽正在吃糍粑,听到来了,我得跟她一起回去了。” 打开门,还真来看花芽都不空着手,这次却没有带东西。站在门口有些拘束,花芽给她拿了杯水,,出这么多汗,进来吹吹电风扇吧。” 王,跟花芽说:“我就不坐了,我还要回部队有事。” 劲,跟花芽说了声,就跟她一起回西院区了。 说:“刚小娟还说亚菲是给家里打电话去了,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花芽吃了两块糍粑觉得差不多了,摸摸小肚姑娘,希望她家里没事。” 第 184 章 花芽还惦记刚才说的希望高中的事。 学习班发了通知书, 说是学习班高年级要跟希望高中的对应年级做一帮一的对象,要学生们的家长签好字,等着下次上学拿回去上交。 花芽不反对一帮一, 收到以后就在上面签了字。 听到刚才林娟说三区有的孩子也要过去, 更是觉得一帮一是对的。 等到林云离开,花芽不想下楼, 也懒得挪电风扇, 就把屋里的高中语文书拿到客厅来默默的记背。 刚消停不多大会儿的功夫, 高婶子和赵雨在门外敲门。 等到她们进来,赵雨嘻嘻笑着说:“我跟高会长过来要债咯。” 高婶子捡起茶几上的蒲扇扇了扇说:“别听她胡诌,是过来拉捐款。” 赵雨把《倡议书》拿给花芽看,上面密密麻麻已经有不少人签字。 她让高婶子和赵雨坐下来歇一歇,看着《倡议书》上的内容, 说:“也是关于希望高中的事?我大姐刚才还说呢, 咱们学习班高年级要跟希望高中做一帮一对象。” 高婶子喝了口水,笑着说:“不光是这样, 他们的学校建立好了。但是桌椅板凳还有一些教学设施没有落实。大禹岛归咱们部队主管, 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的孩子上学没有桌椅板凳是不是。” “你放心吧,我捐款。”花芽积极地说:“大家捐多少我就捐多少。” 高婶子指了指花芽, 跟赵雨说:“你看她这个时候又机灵起来,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太冒头也不能太落后。就在里面想要浑水摸鱼呢。” 这话可说中花芽的心思, 现在这个年头谁敢把兜里的钱都摆在明面上跟大家说“我有钱, 快来打倒我吧!”这不纯纯的二傻子么。 也就顾涛涛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高婶子把捐款的名录摆在茶几上, 跟花芽说:“不光是你这样想, 其他的家属也是这样想。你看,都按照自己家属在部队的职称级别捐款。” 花芽一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像是赵雪家的小华子连长, 捐了五元钱。李萍的丈夫赵宏为是副营长,捐了十元钱。方圆捐了十五元。 一个档次五元钱? 花芽有数了说:“那我捐二十元,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咯。” 高婶子说:“不是强制捐款,你捐多捐少都随心就行。反正我们家捐了五十元。” 花芽:“...你这话说的好虚伪。” 这话的主要重点应该是捐了五十吧。 高婶子听这话笑骂着要削她。 花芽三根手指头一捏,做出数钱的姿势,高婶子马上停了下来:“你赶紧去吧,我还有好几家没走到呢。” 花芽也不扭捏,走到卧室,把衣柜最里面,厚厚的衣服下面压着的小钱袋袋翻出来。自己蹲在地上,打开小钱袋袋,拿出四张大团结。 这种捐款是有技术性的,不能压过领导,也不能比下面的人少。 拿好钱,花芽把小钱袋袋抠抠搜搜地重新放回到衣服下面压着,拍了拍衣服,才从卧室出来。 赵雨把大团结收好,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花芽肉疼归肉疼,觉得还是值得的。 她在《倡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抬头看赵雨又想说什么话的样子。 “放吧。”花芽把笔往她怀里一塞,颇有种无法无天的架势:“有屁就快点放。” 赵雨拿手指点了点傲娇的小表情,高婶子摇摇头,上天了,真上天了。 赵雨还得抓紧时间说:“今天下午在操场那边有捐书籍衣物的活动,你家要是有的话,我可以帮你送过去。” 花芽转过来问:“还是给希望高中的么?” 赵雨说:“对啊,有些孩子要住宿,家里没条件提供被褥。有的孩子连双不露脚的鞋子都没有。好在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都得挨冻。咱们要是有不要的东西,就往下面集中捐赠。但是别什么破烂都送下去啊,小心我拒收。” 花芽往屋里瞧了眼,说:“我这边东西全是新的置办,平日用起来也珍惜,不要的还真没有。要不然我去供销社买些作业本和铅笔,你看怎么样?” 不等赵雨说,高婶子先说:“那就更好了,只是你已经捐了这么多,少买些尽个心意就行。” 花芽明白地说:“我知道,捐赠是要把自己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分享,不是把自己都不够用的东西舍出来。不然,捐赠的意义也就变质了。” 高婶子跟赵雨走到门口,笑着说花芽:“你啊你,明明是懂事的。” 后面的话她不说,花芽也明白。明白又这么样,她就是顾八斤骄纵的小媳妇,与人为善固然好,却不能再委屈了自己。 委屈自己,就是让她的八斤心疼,她才不要咧。 再说,她也不是胡作非为的人,大道理都懂得,就是偶尔有点小性子,就这样啦,谁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花芽等她们离开之后,自己也换上衣服去三区找周文芳。 周文芳正愁要捐点什么东西,听到花芽的话,也打算去买些文具送过去。 周文芳吃着冰棍说:“王天柱不是有些换下来的衣服,你也可以捐啊。” 花芽目不斜视,戴着草帽,贴着墙根阴凉的地方往供销社走:“他原来爸妈给他的衣服我先留着,等他以后大了好有个念想。以后结婚生子,还能给他的孩子看看,这是亲生奶奶给做的衣服。剩下的我给他做的还能穿穿,他皮归皮,穿衣服很仔细。每次我给他做衣服,还让我多收点袖口裤脚,等着短的时候再放出来。” 周文芳佩服地说:“你们俩还真该是母子,俩人都考虑的好远,还为对方着想。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天天想要好看的裙子穿,穿了也不珍惜,出去玩一趟不是脏了就是扯线了。” 花芽脚上穿着小布鞋,林云做的天蓝色绣着祥云鞋面,花芽穿着也仔细,对周文芳不懂得珍惜表示鄙视。 但还是表示自己会心疼闺女:“你要是想妈妈做的衣服,可以来找我——” 周文芳冷漠地说:“你快把你的嘴闭上,我不想伤害肚子里的小东西。” 花芽肚子还没显形,除了胃口变来变去,没有其他影响。但就是养成了一没道理就挺着小肚皮的毛病,奈何身边人都吃这一套,让她得意的不行。 殊不知大家对她的包容都等着她生完以后再慢慢讨算。 她们说着话来到供销社,见到供销社围了不少人。周文芳很有经验,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先抓住花小芽同志的手腕说:“别动!” 花芽还没想动呢,被她这样一喊,真有点蠢蠢欲动。 她嘟囔着说:“听着好像在吵架诶,大夏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呢。” 周文芳说:“想看热闹就直说,你跟我一起过去,别乱跑。别人要是打起来撞到你怎么办?” 花芽伸手虚虚挡在小肚子前面,用行动证明了她是听话的。 周文芳牵着她往前面去,真的听到有人在吵嘴,她回过头跟花芽说:“你这个耳朵啊,去当侦察兵绝对有用。” 花芽跟周文芳两个人站在人群边上,听到供销社的人指着中间用灰旧的破洞毛巾包着头的老汉和一名梳着两股麻花辫子的姑娘说:“你们还不承认偷了东西,我现在就找人过来搜你们的身!” 包头老汉还在跟她们犟嘴,打死都不承认他偷了东西。倒是他边上的十五六岁的姑娘,垂着头拽着自己的发辫,呼吸急促,窘迫的无以复加。 赵雪也在中间,呵斥着他们说:“一老一小,就不让别人尊重你们!相互打着掩饰,偷了白面也就算了,就当你们是饿慌了,不择手段。怎么连擦脸的雪花膏和麦乳精也要抱,这些难不成都要拿回去当饭吃?” 同是供销社的崔燕骂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咱们三区来了,最近来来走走的人那么多,指不定从哪里混进来,想趁着人多繁忙偷了东西走。你们说,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包头老汉见她们不似外头的愚妇好欺骗,嘴硬不过去,眼睛一转就开始服软着说:“你们这里是部队,知道冬天我们老百姓遭了灾。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跟着你们这里招人的队伍混进来的,就想着讨两口东西吃。哪想得到你们的东西个个这么金贵,我都不知道哪是可以吃的,哪是可以喝的,就随手塞给她两样。” 花芽没说话,见他们还在不停的叨叨。她低声问周文芳:“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混到咱们部队里偷东西?咱们部队管的怎么松么?” 周文芳说:“什么关系我是不知道,但是你有所不知,前几年咱们过来的家属都不敢随便出门。岛上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好的,却有极个别一些人,看着家属们比这边百姓穿着打扮富裕,就把眼睛盯在家属们身上。坑蒙拐骗的好多,明抢的也有。后来抓了一批人,才知道根本不是本地人,是流窜过来的犯罪分子!” 花芽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当下把小肚子捂的严严实实,还往后面退了一步。 周文芳又说了一遍:“特别是你,可真不能随便相信人啊。” 花芽点点头,往回看的一眼,见那个老汉鬼鬼祟祟的表情转瞬即逝。 她拉着周文芳又往后退了退说:“这个老汉怎么看起来一副凶恶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朴实的渔民。反而像是真来讨债的。那个女娃娃,也很奇怪,干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没掉下来。” 周文芳一把抓着花芽说:“你别动,小声提醒她们。” 第 185 章 周文芳一开始倒是没打着补丁的灰布衣服, 裤腿也掉着缺一截。腰弯的像只虾米, 短袖衬衫,衣摆的地方开了线。灰裤子倒是还好, 就是黑布鞋前面露了个洞。 周文芳仔细看了一遍, 的怯懦感似乎是装出来的。 花芽把她往后拉了拉,小声说, 到咱们大门口哭一哭咱们部队能不管的?你看单单一个高中建校, 咱们家属都在筹款支持, 哪能说眼睁队门口。他说的明显就是谎话。” “那还是不要过去,文芳听出问题来了,把花芽挡了挡,跟她说:“先不买东西了,咱们走, 别么事, 我可赔不起。” 花芽跟着她往后退,开。 她突然发现包摸伸手, 要往年轻姑娘的腰上摸。而年轻姑娘背着手, 摸到长褂里面的腰带,的泛着银光的东西。 花芽直觉东西不对, 人过来,我控制住他们!他们要使坏了!” , 往大门口推了一下。 而渔网, 往人群后面绕过去。 周文芳向人群那边看过去, 叫出声, 忙捂着嘴,往外头快步走了出去。 包头老汉看到有两位男同志离开了,这里剩下的都是“都不许动!” 赵雪和她的同事们一下愣住, 不明白刚才好声好气的嗓子。 接着就见他挥着菜刀要过来抓人,刚刀,跟在老汉身后向崔燕她们扑了过去! “都” ,难免会受到波及,她尖叫了一声,看着菜刀迎面而来—— 陡然,在老现一张巨大的渔网,措手不及地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 包头老汉被渔网挂住脸,绊了个踉跄。接着,花担,往他拿菜刀的手臂挥去! 包头老汉惨叫一声,在渔网里面丢下菜刀,躺在。 他边上的小姑娘被飞落的菜刀划破手臂,捏着的血的胳膊,挣扎着要掀开渔网,。 花芽才不给她机会,向们快跑,我殿后!” 说着她前面的崔燕本来要跑,回过头拉着赵雪往外冲。 赵雪跑了两步,担招呼那对父女,焦急地喊:“小花!你快跑啊!” ,机敏地捡起地上的两把菜刀,又踹了一脚刚站起身的包头屎。 她飞快地跑到供销社外头,将铁门关上。因为事发突然,大铁门上的锁面没拿出来。花,让他们在里面推不开门! 院子里头,,两人协力掀着渔网。 周文芳的声音从她来了!” 花的两个人,他们正在找寻趁手的武器。 来米距离的巡逻队员们,一声令下:“姐妹们,战略撤退!跑哇!” 先跑过来的战士拿起下短,然后跟四散的她们喊道:“都往后撤,全部撤到五十米外!” 米的,左手拽着赵雪,右手拉着周文芳,小腿轮的比谁都快,速速地往家跑去,哪样。 她们一口气跑到家楼下,看到往日 路上遇到好战士,方圆她们还伸长脖子往路上看呢,就见她们三人往回逃。 方圆赶紧迎上去打了下她的背,怎么跑回来了!”说着又说赵雪:“你就算肚子” 花芽知道自己小肚子结实着呢,边出事啦,你们没听到吹 方圆说:“听是听到,就是这么远,也不 下气,多亏赵雪月份比花芽大一个月,还算稳定,她不管是谁的杯子在八仙桌上,先咳,供销社里有人拿菜刀要砍人,战士们全过去了!” 她一声话下,了身体。 事了?” “院,谁敢到咱们这里闹事?” ,离开的人也不少,指不定是谁不顺心,心态扭曲了呗。” 周文芳往后面不断的看,了,不会过来,还是心有余悸。 扶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花芽窝回到她的小宝座上,捧水,解下用别针别在胸口的小花手帕, ,先好好缓了一下。 渐的放慢了些,周文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家属们听得一惊一乍,没的事情。 赵雪被人让了椅子坐,她抱着肚们,不然我在边上跑也跑不掉。我那个同事也拉着我跑了一会儿,现在 周文然,小花要不出手,必定会让他伤到人。你也别教训她,事出紧急,她也没恋战,把人控制住以后,还 花芽蜷缩在小宝座上,别的她不怕,就是怕方圆她们明有办法,非要她在旁边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她是真的做不到。 她眼巴巴地窥着方圆的脸色,轻轻地用手摸着样,稍稍安心了些。 来的孕吐以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胃口慢慢好起来,吃得好睡子里的孩子是来报恩的。 方圆走到花芽身边,看到她的小眼神,骂也骂不出口。就说:“等着小顾受?” 不难受,好着呢。” 方圆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眼花芽的脸色,才把有数,知道控制以后往家里跑,还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我就不说你了。” ,嘿嘿傻笑。 她们又在凉亭下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在供销社里抓人。 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拎着。 们没见识的样子,前头的人早抓起来了,我亲眼看着被押着往西院去了。你们有啥好怕的, “人抓住了啊?”花芽俩人为什么要这么干不?” “你 王梨,看着一群人等着她,她水也没喝,跟她们说:“当然听到了,那个老的扯断了胳膊,以后没了劳动力,想要找部队赔钱呢个酒鬼,在码头是搬麻袋的。那次上工,队长不在,他醉醺醺的就去了。结果一下子摔倒海里被运输船 花芽捂着小嘴,不敢相信当时的可怕画面。倒队长没做好监管的责任,负,大部分责任在他自己。” “你说的可真对,文 王梨花借了花芽的蒲扇,扇了扇,也没卖关子说:“就这样,一团还给,想着毕竟是个壮年劳动力么,法外有人情。没想到拿着钱滚闹事,都是他闺女出的主意。” 赌博,儿子酗酒,闺女教唆伤人,真是一家人啊。” “从那以后他们家就讹上咱们部队,动不动就过去撒泼打滚,要钱,一团的人不再给了,他走投无路,就想着抓个当兵的家属,觉得家属的命精贵,能多逼着要些钱, 的,别说花芽了,其他人都觉得荒唐。 ,全都议论纷纷。 花芽对此没什么好同情的,可惜她白跑一趟供销社,也不,明。 知道闹事的人被抓,没有人因此受伤,大 花芽这次表现的好,进退有度,得到家属们高会长打申请,把今年 花芽虽然扭捏,却还挺想得个小红奖状的,难为情得替我申请啊, “你还知道不像样。”的笑破肚皮,方圆笑着无可奈何地说:“这才年中呢,你 “昂。”花” 赵雪算是被花芽救下来的,她年底我帮你打申请,拉投票。” 她们议论完, 周文芳去买了枣糕回来,时候,肚子总会觉得有点空。 花芽吃着枣糕,。 橙子看起来很不错,想着这个时节可身子不方便坐船,不然还能看看大白鹅馒头。 王梨花看花芽盯着她的橙子,笑呵呵地拿出来要给她,花芽的,内心蠢蠢欲动。 赵的东西,刚才被吓了一下,缓了半天缓过神儿。此刻跟花水都要下来了。你要是想吃,咱们到门口走一走?” 花芽看了眼周文芳,起,你现在是祖宗,下次再有情况,你看我弄不弄个手铐把你挂我手上。” 花芽个,你是乖乖。乖乖别生气,做个好乖乖。” ,也陪着一起过去。 花芽还以为正月十五过,到了以后发现,还真不是摊位,是流动摊位。 流动摊位就是当地老百转悠去。谁要是问了价格觉得可以了,就把扁担放下来捡重。 花芽她们几个去的时候,正好在显然还不知道家属区发生了大事情,还在 这位卖,边上围了五六个人,全都往网兜里塞橙子。 老汉一个个称重收钱,等到人走的差不多,魏华还蹲在。 ,用脚踹了他一下。 魏华恍然抬头,看到赵雪,忙站我呢,肚子惊了怎么办?” “呵呵,要惊:“我问你,你买就买,在这里挑花呢?” 来。 “瞎说什么呢。” 魏华也不在意,转贵了,我去过橘子岛,里面也就五分钱一正经货,也被别人挑的差不多了,,我闭眼睛挑,你就卖给我呗。” “我卖给你我就赔本了。我跟你说,的的确确是橘子岛的货,坐着一斤算了船费、人工之类的,加么,根本就算不上贵。” 大叔拿着草帽扇了扇风,显然着部队门口喊了一长声:“卖——橙——子——咯——” 站在东员们,相互说着话,往这边张望。 魏华不听就不听,自顾自地说:橙子了,要赚已经赚够了。我也不买多,挑上三四个就行,,做个人情呗。” 大叔无奈极了,不跟魏华直接对话,抬头跟赵雪说:?会过日子是好事,太精打细算啊,日子过的累啊。你看看,他就在跟我讨价还价,,还跟我讨价还价。” 赵雪在姐妹面前没面子,来,并说:“你别买了,我不想吃了。家里还有橘子, 魏费这么长时间在这里,怎么也得买回去给你吃啊,不能赔本啊。我跟你说,时间成的,特别在乎这一点,抓生产,抓时效!” 花芽见他还在跟赵雪俩人叭叭,下的橙子。的确不是很好,有的被磕了有的烂了。要。 方圆的挑出来买嘛,我看还有两三个不错。你们也就两个人,足够了。” 我不吃了,都给你。肯定够你吃的。” “我,气的跺脚,转头跟魏华说:“你看看,弄得我像是你小气也就算了,怎么我怀了肚子想吃个橙子你都这么抠搜。有这个功夫,别人早就挑好的橙子走了是?我看你就是舍不得给我花钱。” “我怎么舍不得给你花钱?”魏华大胆顶嘴:“我省下存单了么。” 赵雪一下没理了, 花芽闷笑了一声。 她跟方圆和周文芳使了个眼色,夫妻吵嘴她们外人还是不 她们走了两步,见到那边有卖本地水黄瓜的,聊胜于无,的黄瓜。 她们重新回到卖橙子的地方,就见赵雪的是,扁担里的橙子全都没了。 ,非常开心地说:“哎哟,你看看,他还跟我讨价还价呢,来了一个军官豪气,咯。” 花芽皱皱眉,她看子,怎么就卖给人家了。 可别觉得我是个奸商啊,来的那位军官脑门锃亮,一看少钱一斤,我说一角钱一斤。还没跟他说可以便宜点,他就都买下来了。” 脑门锃亮的军官? 花芽,不约而同地说:“赵宏为?” 不是他还是谁,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他、他挣几个钱啊,就是个冤大头。要不然,我还能 花芽抿着嘴忍着笑,这俭用全是为了老婆孩子,也算是好叽了些。 赵雪气归气,也知道魏华一心向着她,推搡着,赶紧回家。” ,各回各家。 的东西,没买到好吃的橙子,刚才要是顾听澜也在,她肯定也要作一作。 劫。 她拎着开门进屋,站在鞋柜前听到厨房有做饭的声音。 顾听澜从厨房出来,端着鸡蛋滑肉片,得意地说:“这位孕妇同志,快” 花芽拎着小水黄瓜挪到客厅,一眼绳网里有五个金灿灿的大橙子,比她 顾听澜见她要抓橙子,围着小粉花的围裙,风风火火赶饭才能吃!” 嘿傻笑,顾听澜不明所以,伸手摸了摸脑门:“完了,我媳妇吓傻了,今天的事你看我怎么跟你算。” 花芽笑呵呵的?” 顾听澜大早第一波买的,一角钱一斤呢。他们都在跑操,就你男人撅个腚在那挑橙子,最大最好的都在这了。多亏这个月没花超,零花钱还有 花芽夸奖吧唧你一口。” “光吧唧一口就行?”说着说着,顾八斤来劲了,戳着花小芽的脑门,把她戳的脑袋瓜 “我告诉你,花小芽,别想蒙混过关,身为男人,一个月就五元钱,告你,一元钱!” 第 186 章 一元钱算什么, 花芽还捐了四十元呢。 饭桌上,顾听澜听了这事,奖励花芽一筷子肉片, 说:“我的夫人是有大格局的, 平时抠抠搜搜也就算了,关键时候总是能派上用场。捐的好, 下次再有组织捐款的活动, 你自己看着办, 不用跟我说。” 花芽觉得他做的肉片滑蛋比所谓的口头嘉奖好多了。 顾听澜看到小妻子格外买账,神神气气地说:“我们西院食堂来了个炊事兵,据说原来他妈是给地主家当厨娘的,特别会给人做好吃的。我找他学了几样,等回头我都做给你吃。” 花芽想象不到顾听澜跟着炊事兵屁股后面学做饭是个什么场景, 反正目前看来手艺提升的很快。八成人家看到顾听澜亲自过去学习, 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也有可能。 花芽不管这些,吃的很欢快。 吃完, 顾听澜伸手摸了摸小肚皮, 顿了一下说:“应该不是撑的,媳妇啊, 你是不是肚子出来点?” 花芽懵懵地摸了摸,似乎真的鼓起来了一丢丢。 顾听澜算了算:“五月二十号到今天, 已经三个半月快四个月了, 是时候显怀了。” 他饭也不吃了, 把筷子一撂趴在花芽肚子上妄想感受一下肚子里瑶瑶的生命力, 被花芽推了起来说:“还早呢,现在还是个小瓜蛋。” “医生说你现在应该可以慢慢开始运动了。”顾听澜把花芽剩下的滑蛋肉片拨在碗里扒拉着吃完,起来收拾碗筷。 花芽好久没做家务, 想要过去帮忙,被顾听澜凶巴巴地教训到沙发上:“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不知道么?玩,抓紧时间玩。等孩子生下来,想玩都没空了。到时候别跟我赖叽啊。” 玩就玩,花芽找出没看完的小人书,也就是连环画继续开始看。 顾听澜洗完碗筷,切了橙子端过来。等着缓缓食再吃。见到茶几上有两根小水黄瓜,就问:“买这个做什么?” 花芽抿唇笑着说:“我想吃这个呀,脆脆的磨牙呗。” 顾听澜拖着小板凳坐在茶几对面,生闷气:“我特意给你买的橙子呢?你不喜欢?” 花芽看到肉粒鼓鼓的橙子瓣,咽了咽口水说:“我也不是那么想吃。” 她的小表情瞒不住顾听澜,他见了就开始冷笑说:“那就别吃了,哼。” 花芽倏地抬头,不敢相信事实,她就想学着别人端个架子,她的八斤怎么就这么不上道! 顾听澜坏心眼地说:“我去给你洗黄瓜,你是吃一根啊还是吃两根啊?” “我吃两根!” 顾听澜还真起身打算把两根黄瓜都洗了。 花芽怒了:“我一根都不吃,你明明知道我是逗你玩的!” 顾听澜见她怒了,反而乐了,贱嗖嗖地过去抱了抱小妻子,把橙子端到她面前说:“来吃来吃,都给你切好了。” 花芽拒绝接受这种虚情假意,甚至站起来威胁顾八斤说:“走开,我要去洗黄瓜。” 顾听澜不逗她了,把她圈在怀里坐下,拿起一个橙子瓣掰出金黄色带着果汁的肉来,送到小妻子的嘴边,还特别恶劣的往嘴唇上蹭了蹭说:“吃吧吃吧,哥求你了。” 花小芽顺坡下驴,“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块,眼睛一下亮了,脆生生地说:“还要!” 这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德行,偏是顾听澜喜欢的,他给小妻子剥橙子喂到嘴边:“慢点吃啊,小祖宗。” 花芽借着他的手吃完橙子,心满意足地歪在顾听澜的怀里。 “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拽着她们就跑。”花芽把今天的事情说给顾听澜听:“你说我是不是太聪明了,提前发现不对。赵雪就在他们边上还在教训人呢,还是我把她推了一下让她跑。” 顾听澜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听说很快就把他们逮捕了。万万没想到小妻子当时就在现场。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小妻子已经成功的帮着巡逻队抓到他们。 这事阮旅也听说了,狠狠地拍了拍顾听澜的肩膀说他娶了个好媳妇。 天知道,031要是闹出来部队的家属区里家属被歹徒控制,为了不伤害家属,让歹徒大摇大摆地走出部队,这该是多大的笑话! 说不定一直开031不顺眼的一些人,会趁机上眼药呢。 阮旅明确说了,能答应花芽一个条件,顾听澜跟花芽说完,花芽没什么反应,直接说:“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这个条件就先放放吧。” 花芽在他怀里团成一团,顾听澜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肚子,发觉比刚才要鼓了点,应该是吃了橙子的原因。 顾听澜柔声问:“我不在你怕不怕?” 花芽其实不怕的,要是没怀孕她肯定要冲上去锤人家。可她现在不一样,肚子里有个小宝贝。是她跟顾听澜两个人的小宝贝。她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和顾听澜的小宝贝冒险。只能拿着渔网曲线救国。 “我不怕。”花芽把自己往顾听澜怀里窝了窝:“我知道你会担心我,我后来就跑了。” 俩人又在沙发上亲了亲,顾听澜抱着小妻子去洗了澡。 花芽听了会广播里的说书,慢慢地睡了过去。 顾听澜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憋了这么久难免火气有点旺。小妻子还不畏热,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 花芽听到耳边变重的呼吸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对上顾听澜难受的眼神。 “你...”花芽把手贴在他的脸上,发觉烫烫的。 顾听澜拉着她的手,亲了下手背说:“你睡你的,我下楼跑两圈。” 贴着的胸膛坚硬又炙热,花芽怯怯地问:“很难受?” 顾听澜拉着花芽的手说:“小祖宗,别乱摸了。” 花芽促狭地笑了起来,她真难得见到顾听澜脸上的窘迫。虽然很不好意思,她还是小声地说:“我来?” 顾听澜的呼吸倏地变重了,他咬牙说:“别跟我闹。” 花芽光着小脚下床关上了灯:“我认真的。” * 隔日。 天气慢慢地没有那么热了,图书馆里有了阴凉的感觉。 花芽坐在登记桌前面,给借阅的人做借阅登记,以前没发现,现在一看借阅表格上有不少陌生的名字。 周文芳起身把电风扇关小一档,打了个喷嚏说:“咱俩换个位置坐,我的魂儿都要被吹散了。” 花芽脸上总算长了些肉,她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 周文芳说:“高婶子不说了么,你要是累,就去歇着。这里有我,废不上你们俩个人。” 花芽懒懒地伸了伸胳膊,站起来看了眼时间说:“要下班了,上我家吃去?” 顾听澜最近忙完大练兵,得了空闲。赶着在秋收繁忙之前,一日三餐的给花芽做好吃的,要是换成以前,看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根本想象不到能做到这一点。 花芽虽然邀请,周文芳却不想去吃狗粮,摆摆手说:“我回家吃,你上次做的米糕不错,我回去学着做点。要是成功了,明天给你送过去吃。” 既然下班,争分夺秒离开图书馆。 花芽跟周文芳分头回到家里,顾听澜还真的做好饭菜等着呢,活像个贤惠的小媳妇。 真正的小媳妇对两菜一汤挑挑拣拣了一番,吃饱喝足后,被哄着睡了个午觉。 睡醒以后,花芽第一件事走到阳台看一看她的小宝座是不是安顿好了。 “很好,给八斤口头嘉奖一次。” 看到小宝座在位置上,花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地从书房拿了小人书、收音机和核桃,往楼下去。 到了楼下,就听李萍在凉亭下面吐苦水。 “你们说他是不是傻?花一样的价格买回去的橙子不是长毛的就是涩口的,我问他为啥不挑挑,他说他不好意思挑!” 李萍还在为橙子生气,见花芽下来了,点了点头,继续跟方圆她们说:“一角钱一斤,买回来六七个橙子一个能吃的都没有。面子值几个钱,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我以前老想着能忍则忍,现在我这日子越发过不下去了。” 花芽弯下身,摸了摸李萍的肚子说:“乖乖,别怕,妈妈就是火气大,还是爱你的。” 李萍想到自己的肚子,火气消下去一点,转头跟花芽说:“今天你要是有空,陪我出去看看,要是有好橙子我去买来吃吃。原本不想吃这口,被老赵吊起胃口来了。就算买一个两个的解个馋也行。” 旁边连橙子都没买到的赵雪一提就来气,看了眼李萍说:“你们老赵多惦记着你啊,可豪爽呢,一口气包圆啦。” 李萍看看赵雪,感觉有些阴阳怪气。又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花芽跟她们关系都不错,不想她们为了橙子闹别扭,就说:“你们等着,昨天我家八斤买了橙子回来,可大可甜啦,我上去给你们拿!” 李萍和赵雪一听,嗬,你个刚长毛的丫头蛋子,显摆个啥呀。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不吃!” 花芽一震,不知道自己咋得罪了这俩玩意。 方圆在边上拉着花芽坐回到小宝座上,明明白白地跟花芽说:“她俩就是吃不到橙子嫌橙子酸,你把钥匙给我,我上去切两个下来吃,谁要是看偷摸咽口水,看我笑不笑话她。” 方圆做事如此诛心,李萍和赵雪起身想走,被花芽冲上来抓住衣服不让走。 她俩看花芽敢伸手抓她们,也反过来伸手抓花芽的衣摆。 赵雪说:“放开,我要回家吃好吃的。” 李萍说:“我也是,我家吃的都吃不完,何必在这里眼巴巴的看你们姐俩吃橙子。” 花芽就不放手非要说:“你们刚才冷笑我,还不许我欺负回去?不许走,一个都不许走。” 方圆在边上看她们三个人,一个拽着一个不撒手。 三个人,六条命,壮观啊。 第 187 章 林, 站在凉亭下面不知多久。方圆则端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让她们快坐下吧,谁要是闪到了怎么整。,首先上手把赵雪和李萍的胳膊扒拉下去, 仍由她的二妹 赵。 林云偏架拉的如此明目张胆, 不亏是跟花小芽姐。 ,身为花小芽同志的姑嫂, 必定也会帮着她。 赵鼓。 , 算啦, 吃橙子。 橙子能灭火,华小气了,李萍也不倒苦水了,俩人齐心,擦擦嘴哼哼两声走咯。 , 也赶回去做饭去了。 花芽笑眯眯地盘腿坐在藤椅上, 问林云:“” 林云坐到她旁边,把, 浅笑着说:“上次跟你商量交笔友的事, 我回去以后又对,我不可以故步自封, 人活一世,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哎呀, 你能这么想那的手, 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方, 林云马上体会到其中暗示, 开 ,哼哼唧唧的。 花芽月份渐渐大了,吃点东西觉得顶的慌, 每次吃完都要让顾听澜睡,醒来八斤不在了,她一直忍得慌,心里也娇气的觉得该揉一揉。 “,忍耐那么多年就是因为眼界有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因为我的愚昧无知,白” 林云不喜欢提以前那些破烂事,淡淡地笑了一下,平人可以离婚,可以走出村庄,我早就会做这样的选择,能来到这里为时不晚,能更让我珍惜现在的生活。只的黄粱一梦。” 花芽忙按住肚子上的手,她摸了摸林云的手说男人手都要粗糙,你看你珍惜的一点没错,你的人,还有我都在这里,都希望你能过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 林云继续帮花芽揉着胃,事,都恍然如梦。 直的相声的声音,才回过神儿。 再过几天就要入秋,花。 晚夏的脸,她把头发往一边拨了拨,听到林云说:“我跟周大哥通过一次电话,他说他友来信的第一封。具体写了些,我还挺想看看的。” “周大哥真不错啊,我的人,既然决定好做笔友,应该,应该会持续很久。” 花芽没交过笔友,以前是没时间交,现在女,光是写信来往,她的八斤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想着那个醋精,花。 ,也低下头笑了笑,继续帮她揉了会胃。 等到差不多了,不上班,后天上班是吧?我想过去借书看,有什么手续要办?” 林云这一年多一直跟着周争渡学习文字,现在真又刻苦,听周老师说多会对文字功底有好处,她第一想外书来读。 花职工,把你的工作证带着,我要登记你的工作证工作、住址。” “要这么多口似得呢。” 花芽乐着说:“现在到哪里不,不但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大家好啊。” 有些话点到为止,林云问清楚了,见花芽嘴巴有些干, 壶下来,今天睡迷糊了,没带。 她在宝座上坐了半天,等我,我上去拿,正好活动活动腿脚。医生说了,我现在 “那行,,你有事喊我。” 林云帮着把在一起,跟着花芽往单元楼下面走,扔到垃圾桶后,看花芽上了楼,她才 花芽很快就下来了,下来以后,看到 似乎是生面孔。 花芽慢慢地走过去,原被她朋友提醒了一下,回头看到花芽走了过来。 她站起身,大大方方,花芽同志。我是湖州来的家属,钱梦。” “湖州?”花芽一下瞪大眼睛,乡啊,就挨着呢。” 钱梦个头不高,梳着学生头,来婴儿肥的脸上有着两个小梨涡,整个,还挺招人喜欢的。 “对,”钱梦指了指供销社那边说:“我刚才听供销社现,又想着咱们一个省的,也算是老乡,就过来看看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不请自来。” 花芽高兴地说:“怎么会呢,能在这里遇到老乡真久都没遇到咱们家乡人。” 钱梦也笑点老家的口音,我听着好亲切。刚来这里,我老是想家,听到你说哦,对了,这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 说着,她把装在瓷盘里家乡的特产,鱼糕。你知道怎么做吧?” 湖州的鱼糕面上是一层鸡蛋黄,下面是草鱼的糜,用葱姜水配着蛋清、盐,搅拌上。 鱼糕洁白如玉,鸡蛋黄金黄诱人,特,经常会自己做些鱼糕吃。在这里来了后,不知道的海鱼的原因,味道总是没有家乡的好。 花芽见她真心想送,收了下来,跟钱梦说: 钱梦见到把鱼糕收下,觉得传人的,关键长得也好看,她心里多了三分的喜欢,话里岛我就来啦,只是家里事情多,好多东西要置办就没有出来走动。” ,一来就贸然的走动,难免会有人说些不花芽的为人,确定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才借着这次机会跟她认识。 “我家就住在一号楼301,你有什么事善,跟她说话都是乐呵呵的态度,心缘的,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林云在边呢,也是今年新来的?” 那位家属性格看起来有些内向,过来认识的,后面,关系就还不错。” 钱叫陈小兰,我们的丈夫都是战友,全在二团下面做事呢。” 二团就是顾听澜的团,花芽觉得不错,二团的手足,见到她都人印象好,见她们俩更加觉得不错。 ,看到时间不早了,就结伴走了。 钱梦她们一走,花芽拍拍胸脯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来贿赂我的。我可路。” 林云说:“不过就是碗鱼糕,家属之。我看钱梦的态度很端正, 花芽站起来伸个懒腰,端起呗。” ,就想着我给你做饭。” ,花芽怀孕以后,娇气的不行。想吃好吃的,又不想闻油烟味。 家,还有点时间,花芽想了想,到底跟她一起从家捐赠点送去。 路上拐到供销社,看到里面一派云淡风轻,已火速恢复,继续营业了。 花芽一边佩服,一边买了捐赠用的铅笔和作业本,还不忘给片。 。 操场上的物品堆成了小山,赵雨忙活的不行。另外还有几名家属帮着清点东西和来捐赠的家属有很多。大希望高中的事情。 花芽跟赵雨打了声招呼,把自己离开了。 忙完这些,花 林云把,花芽先收好,打算提前帮大姐找出来。 俩人无所事事,想着林云要给笔友写信,花么写,邮编和邮票都要注意不要歪歪确,最关键的就是收信人,绝对不能写错名字。 信封,我给小弟写封信。” 第 188 章 一个月后。 , 拿着作文本愁眉苦脸。 开学以后,他的学习压力多大的同学,已经明确的跟周老师 算一下年纪, 班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打算继续学下去, 只有王天柱、林坚持要上高中再去当兵。 高中也不是好上的,学习班最近正在整顿, 响应大领导的指示, 紧抓基础教糊涂的人, 不会浪费学习资源。 他已经在班上说了,高中,也是要他们自己考上去。考不上去的,通通从新兵蛋子开始做下来直接当军官了。 王天柱想当军官,班上的成绩目前是中上游, 按照周老师的说法, 整个年级三个班,最后可能只要二十险的。 王天柱没想着让家长走关系, 去。知道这个学期就要, 他很是惆怅。 毕业班初中毕业证,然后等着春季招兵就行。中考班可是要兢兢业业地学习一年, 。 他在家里待着闹心,想到好多小伙伴就要分道扬镳, 作文的内容是秋收, 点一线, 哪里有什么可让他秋收的。 花芽也不是很好, 她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在家,小脚都要长出根。再不动弹动弹, 憋,都能给憋傻,成个傻木头疙瘩。 顾听澜开门回来,看到娘俩在沙发上挨着瘫着,鱼。 王天柱在客厅,他跟花芽就先忍着没有亲亲,揉揉,从阳台上把水裤找了出来。 王天柱见他拿半身水裤,懒洋洋地问:“爸,你 ,我要去农场。” 王 “爸,去?” 花芽懒哒哒地撑着身子,秋高清爽的时节,跑一跑。 “你俩换衣服,农场二号基水裤扔到背篓里,边联系好了,咱们一区家属区分到一个鱼塘。等到他们用大网捞完鱼,咱不少大草鱼和鳝鱼,说不准还能弄到黑鱼没分到鱼塘,我看别人捡漏了不少。” 听,但听到“草鱼”两个字,眨了眨眼睛。 钱梦上次送的鱼糕,让花芽吃的舔嘴巴舌的,想吃到农场今年养殖了草鱼,! 关键是还能捡剩! 啊。 花小芽的肚子算不上太大,像是放了个小的肉不多,看起来还是健康活泼的样子。 就这样,顾听澜已经把她从出一趟门,吃喝拉撒用的带了两个解放包。子上,一左一右的夹在胳膊下面。 王天柱正在穿鞋,突然想起来说:“” 顾听澜也在给花芽穿鞋,只是花芽坐在椅子上翘着小脚,他弯着腰,他说:“带了, 顾听澜给花芽穿好鞋,又闻了闻,确定是新换好的水,才递给花芽让她辛苦一下,自己背个小水壶。 这个小水壶是为了纪念中苏友好,给的纪小上一圈,正面印着“中苏友谊中国和苏联的旗帜。 花芽穿着棉布料的大套裙,松松垮垮,不认怀孕。 王天柱把门后挂着上,等她跟顾听澜拿好东西下楼,自己再把门锁上。 走到二楼, 高婶子看他们一家去哪儿啊?看这架势,是大活呢。” 顾听澜笑着说鱼,我再弄点回来晚上加餐。” 高婶,笑道:“也该出去走走,憋在家里闷坏了。” 又高中啊?这是好事情。加油,奶奶精神上给你支持。回头需要什么学习资料跟奶奶说, “谢谢高奶好了点,不那么刺耳。带着些微的成尽力考吧,总不能我爸是大学生,我妈要考大学,我还是个初中生吧。” “有这个意识是好事,你家小柱真是长大了。”高婶路上小心点,肚子起来了, ,进到屋里。 一时候,花小芽同志开始闹妖。 “好累,脚疼,” 顾听澜还没说话,王天柱先说:“你这才几个吧。” ,恃宠而骄,跟他们爷俩僵持。 顾 他 王天柱嘀咕:“赶紧的吧。”楼。 不能真背,顾听澜把东西放在一边,把她打横抱起来,往脑门上啄了一口,慢悠悠地晃到一楼。 花芽心满意足,搂着顾听澜的脖子,还跟人家讲条,你一定要给我抓草鱼回来呀。” 顾一下不成,我还得下到鱼塘里面。你知道的吧,全是泥巴,你得报就放掉,要不就送给别人。” 花芽把晃了晃,奈何怀孕的小拳头软绵绵的算不脸侧过来让她锤。 他算是看出来,花脸长的好,说不定媳妇还骗不到呢。 花芽含恨把小拳头收起来,搂住他一顿。 王等着,听到脚落地的声音,再见花芽甩着胳膊走在前面,他回去,把他便宜爹放下的东西拿过来。 顾听澜见他走进单元楼,笑着跟花芽说:“我记住了,一共。” ,孺子可教。 这次他们到农场开的是吉普车,吉普车前面还能刺啦刺啦放着断断续完整的劳动歌曲,顾听澜还能跟唱,王天柱也想唱,花芽就听着公鸭嗓在音乐声中浑水摸鱼,要不跑调了, ,满意,觉得很高级。 王天柱上车前,先来一起去。 天天为了写《秋收》的作文,都要把自己薅鱼,一是秋收的一种么!” 鳝,听了以后,也觉得妙极了。 这 四个人坐着 到了农场,眼了。 鱼塘小路边上停着好几辆自行车、大侉子,塘边着鱼塘眼睛发绿光。 三十多亩的大鱼塘,用了四台抽水泵,不知抽了多久,碗粗的管口呼呼往外面水渠中。 小聂站在池塘边上,指挥着网里时不时会蹦出一条小臂长的大草鱼! 顾听,哥肯定给你抓到最大的草鱼。” 岸边不光是顾听澜,里准备捡漏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有的看到岸边软泥里有螺蛳,已经开。 ,不再给她弄螺蛳吃,担心里面会有寄生虫对身体不好。 花芽开始念叨了两天,发觉顾听澜,也就有眼色的换成别的,顾八斤都能满足。 王天柱和天天四处走了圈,一把木椅子,用手蹭了蹭,拽着花芽坐下。 顾听澜原地扎营,给花芽脚下垫个块草席,免得挨着上。再一掏出来,用塑料袋挂在扶手边好让她翻找。 涩,轻轻拍了拍顾听澜。 顾听澜熟视无睹,咋地,疼媳妇疼他的,谁都别跟他乱放屁。 花芽也不反抗了,背上当小佛爷。刚靠上,花芽感觉自己肚子动了一下,她拽拽顾听澜的袖子,往自己肚子上:“又动啦?” 花芽点点头。 顾说:“看来我闺女喜欢自然风光,以后我一定要把咱们家院子里弄个鱼池。” 花芽小声太资本了。” 有小洋楼,一直空着没住人。主要是高婶子不愿住,咱家想想办法,应该能住上。” “你怎么突然想:“你好好摸你的鱼。” 两天的,我见你喜欢周文芳的小院子,咱们家东西也不少...” 顾听澜做什么决定那肯定就是一个吐沫一花芽说,看到鱼塘里的水抽的差不多,已,他也背上背篓,拍拍花芽的小手,下池塘了。 摸鱼,看完他摸鱼,又看王天柱抠黄鳝。 这个信,俩人比赛似得,一个比一个弄的多,一个比一个弄的大。 偶尔累了,拖着满是泥巴的腿上来,就坐在歇,然后继续下去。 属问起来,知道都是她的亲属,一个个羡慕坏了。 面,众人一起摸鱼的壮观景象。 有的人不小心被,嗷一嗓子喊出来,把花芽震的一哆嗦。 花,一把捏住一个锅盔似得黑玩意,她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的声音说:“呀!是老鳖,顾团长抓到一只老鳖!” 花芽回身看到,正在给顾听澜拍手叫好。见她回头,对方赶紧凑,花芽女士吧,我刚才看到顾团长对你真好,啊!” ? 头,又把头转过去了。 不是她没礼貌,是这位姑子,花芽受不了。 第 189 章 看到花芽转过头不跟她说话, 这位年轻女家属也不觉得有什么,还在花 花芽莫名有些闹心,拿着小水壶喝了口水, 刚把水咽下去, 一只手伸去。 这位年轻女家属名叫侯莉, 上一圈的水壶, 觉得有趣,刚要开口, 就让你拿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给我看看呗,你 侯莉拿着水壶笑着说:“是你放心, 我又不喝你的水。” 花芽眉头皱的紧紧的, 可算是体会王她对这位侯莉家属可是一点眼缘没有。 花芽站起来,伸出手说:“你谁啊我!” 侯莉见花芽这样的态度, 边上也事, 讪讪地说:“不就是个水壶么, 花芽同志你怀了” 不对。 花芽冷笑着说:“你抢我的东西还反?” 大芳姐今天正好在这边看望父母,看呼。 看到花芽小脸绷的紧紧的,见状出现在侯莉身后一把抢说:“你是哪点人跟人交往的分寸都没有,随随便便动别人的东西!” 挂,叉腰瞪着侯莉。 大芳姐知道花芽怀孕,伸手拍了拍她恶煞的样子跟侯莉说:“我看的真真切切,,你怎么就抢过去了?” 侯我就看她的水壶好看, 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啊。我就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人,,我给她道歉。” 花芽不等大芳姐说,知道跟我说一声?直接从我手上抢过去的, 以为咱们很熟么道歉,可别打着大大咧咧的性格的旗号, 侯莉没等分辩,就看到刚刚鱼塘来。 看样,要过来撑腰了。 侯莉不敢直接对上顾听澜,意的道歉。我想着都是家属,你的水壶小巧玲珑的比我们的都好看,我了,你们聊。” 顾听澜走到岸边,看见皱眉。 低下头打量了小妻子一眼,见她状态还好,才问:“是不是那个你了?” 花芽不喜欢陌生人碰她的东西,水壶好玩,就拿起来看了看,把她。” “这道家属的素质参差不齐,没想到素质低到可以动他小妻子的东西。他把小水壶了,我回头给你弄个更好的,纯钢的。” 好的,我都用习惯了。” 顾听澜见她不舍,天她都背着这个小水壶,冷不丁换一个,的确不习惯。 只是那名妇,她用手摸过的东西,给小妻子用就有些膈应。 “那回家我帮你拿酒精消消毒,再用开水煮一遍。”东西,见花芽听他的话点了点头, 那了,他就继续下去摸鱼。 走到一半,王天 王天柱肚皮的大黄鳝,举在头顶上向其他抠黄鳝的人显摆着,嘴里还兴奋” 顾听澜站:“瞧你儿子,争气啊。” 来。 大芳姐靠在她倔驴了不得,我看那边好几个大人都不如他抓的多。” 花小,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理因为离婚带来的一系列事情,顺便把父母接到大禹岛,就农场里帮着干点活计维生。 她走的时候花芽的肚子还没显怀,回来看到花芽小肚皮,笑着不?已经有动静了吧?” 花芽说:“我睡觉一向好。晚上就是动我也时候轻轻动了一下,怪好玩的。” 的事,聊的差不多,花芽问:“丽丽还好吧?” 丽丽她们鳝,一点之前的忧郁都没有。快快乐乐的跟她姐一起指挥着王天柱抠黄鳝,惹得王天柱一大笑。 “你觉得她现姐唇角带着笑,把背上背着的箩筐放下来,挑拣出一些拳头大小的,可甜了。你拿回去吃。自己留着吃就行,我后天回家属区,会给高会长她们捎的。” “好,我不跟你客着闷得慌,取下来放到背后。 想到刚才大芳姐教训人,花芽说:“你倒是会发脾气了,。” 姐,见她精神不错,应该父母接过来以后,生活的挺好。 “我也想明白了,与其白遭人口舌,我去。” 大芳姐话音刚落,“诶哟”一声,跟花芽说:这是抓到一条大 花芽伸着脖,果然看到他被围在兴奋的人群中。 顾听澜两条胳膊上都是淤泥,左手扣住黑鱼的鱼鳃,右手掐住黑鱼小,都快有他小臂长,使 可惜这条大黑鱼的力气大,顾听澜地扔到背篓里盖上盖子。 大家都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顾听往脚边抓过去。抬手的时候,两手空空,应该是有了。 边上有人起哄,喊道:“顾团长,咱们可没大黑鱼的,知足常乐啊!” “就是啊,抓了,怎么还想再来一条!” 了,那可是黑鱼啊,我去年捡了五个塘子,可是一条都没抓到呢!” 顾听澜扭扭脖子,冲,接着突然脱掉军背心,他双手借着背心防滑,再次弯下让岸边不少家属羞红脸。 刚刚溜走的黑鱼显然没料到这人会杀个回马枪,裹着疯狂地拍打着尾鳍。 顾听澜,花芽赶紧把腿缩在椅子上,趴在扶手边看着活蹦乱跳的两条黑鱼。 顾听澜站在鱼塘边得意的翘起尾巴,指着花芽脚边的黑鱼,冲刚才说风凉话的捉不到?” 接人肩膀上拍了拍,整的人家衣服上全是黑泥。 顾听澜面上爽朗着笑着,实际暗搓搓地讽刺道:“五鱼?兄弟,,真让人羡慕。” 顾听澜宽肩窄臀细腰,龇着一口大白牙,站在鱼塘里,帅气逼人,就是茶花。 耳地说着悄悄话。 大芳姐帮着把背篓里,感叹道:“小花啊,你可真有福气,瞧瞧顾团长多给你长面子。你看这里的,可得对人家小顾好点。” ,自己也开始嘚瑟:“还成,凑合呗。都跟我有孩子了,还能离咋地。” 大芳姐想抽她,冲动。 大芳姐跟花芽说了黑鱼的千好万好,又凑到花芽呢。多吃点,以后孩子跟你不遭罪。” 花芽臊的慌,抿早呢。” 个,比你知道的多了。你现在也得注意,前后,容易堵,得叫小顾帮你揉——” 捂着耳朵,红着小脸瞪她一眼。 大芳姐笑呵呵地背起箩筐,顺手要乖啊,别让你妈遭罪。” 鱼塘里。 的,他琢磨着这些草鱼够分了,于是上岸。 岸边的家属顿时离他远远的,这人好看归好看,嘴有人流露出一点别样意思,他 有不少今年新来的家属,不知道抓起鱼来的这种阵仗,或是红着脸, 她们相互偷偷用眼神交流,原来,长得惊人的帅气不说,也很有劲的样子。不但身手好, 花 顾听澜先到不远处的水龙头,把上身的泥巴简单冲洗了一下,出一件干净的背心换上。 边上可惜。 顾营养上,顾不得别人。 他的背篓里有鱼有鳖还有泥巴,他,活蹦乱跳的草鱼和黑鱼,拍在地上“啪啪”作响。 王天柱没多久也上来了,他的背篓外跑,他就那块石头压在背篓盖上。 林天天看他背着重,让他学着顾听澜的样子,倒泥沙,被他踹了一脚:“都得钻泥巴跑了!” 不少同志过来看顾听澜的收获,一个个赞叹来了,让他把背篓盖盖打开,看到,全都竖起大拇指。 顾,是个爷们。” 王天柱很是得意,冲花芽抬了奶给你爆炒出来,够你吃上几天解馋了。” ,看到这爷俩的收获,感叹道:“你啊,有一个顾团长宠你就够了,现不同命,哎,我真是羡慕的眼睛要红啊。” ,把鱼重新装到背篓里,看到花芽椅子上有桃子,知道是大芳姐给的。 他也不吝啬,知道鱼,当着花芽的面,从鱼篓里掏出一条大草鱼,用草绳勾着位老人吃。” 花芽捂着嘴笑,看到王给大芳姐,吭哧半天学着顾听澜的吃。” 大芳姐心一下要化了,这孩子以鳝,直接捧起王天柱的脸说:“哎哟, 第 190 章 。 王天柱哭, 我本来就是个人啊。” 大芳姐心中一算:“你跟我家美美是同么?” 王天柱忘记大人们对他的套路,班,你忘记啦?我已经决定好考高中, 大芳姐回头跟花芽说话, 一开口就是:“亲家啊, 桃子吃完再找我们走亲戚啦。” 花芽锤了大芳姐一下, 个什么啊,他们还那么小一点。” , 那就是青梅竹马啊。” 王天柱的脸红到脖子,他看了眼往这边走的美美, 赶普车那边走。 玩笑开的差不多, 至少不能在小小少女面前跟他们告别,带着两个闺女走了。 王天柱把背篓用抹布擦了擦, 准备放上悠悠地说:“真好啊, 才初二, 王天柱握起。” 林都叫上咯。” 王天柱觉得不啊?” 林天 走开,觉得林天天有毛病。 他跟一拨的围观,他先跑到这边放好背篓。 顾回去,就看到赵宏为黑着脸站在人群里站着,脚下是空空的背篓。 ,看起来不是没技术,而是没下水。 顾听澜看到他,呼。 赵宏为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 才开口说:“你可真惯媳妇啊,这些吃的完么。欢吃,我就不弄。” 顾,潇洒且无情地戳破他:“少逼逼, 拿回去就说是你弄的。” 赵宏为天人交战之下,:“哦,走了。” 顾听澜看着句:“倔驴。” 还知道等人都走了,才酸溜溜的过来,看。 哎。 ,还好,他的面子还在。 ,就不必多说啦。 吉普车满载而归。 ,看的开心啊。 吹着窗外的小风,美 回到家,不必她动手,爷俩 顾听澜收拾了一半,差不多该做饭,就柱做。 花指挥着说:“不行不行,这边的鱼鳞没刮干净,再刮一刮。赶紧收拾好呀,别耽误了做饭, 王天柱手一滑, 花小芽顿时不做声,还以为他真发火。 王天柱冷笑,就这个小胆子, ,地有多厚。 顾听澜从厨房窗户探出头,手里情地说:“看什么呢?干活,别耽误你妈吃饭。” “巴吭哧吭哧收拾起来,他便宜爹熊起来,是真能让他上天。 花芽饿啦!速速!” 顾听澜听到小妻子喊饿,哆嗦了一下,他的饭柱,赶紧缩回去继续炒菜。 高婶子在二楼看个真切,这三人活生生地在她链。 鱼糕,这一家三口等到晚饭后,齐心协力地把鱼完饭了,见到新蒸出来的鱼糕,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吃饱喝足, ,感叹道:“今天过的好快,已经九点了。” 在这边七八点就有人睡觉的,花芽晚一点,有时候起床号响起,她就随着起床号起床。 顾听澜已经洗过澡,” 王天柱也累了,打了个。” “行,你带块鱼糕,想了一下没想起来。看到茶几个桃过去吃。” 桃儿了,我还得把书包带下去,明天一大早就要交作业,我就不来回折腾了。” 顾听澜没有需要签字的地方?” 王天柱本想说都写完了,结果看着一 他光顾着“秋收”, 一家三口干瞪眼。 这下可好,王天柱不用下去了, 花芽自觉自己没用,觉也不睡了,趴在饭桌边陪着王天柱写作文。 她不去睡觉, 劳动之后的夜晚,要是能早早地抱着媳妇睡幸福啊。 咬笔头,还不知道耗到什么时候写完。在边上逼逼赖赖地说:“你已经初二了,合格的初二学 王天柱抬起冒着血丝的双眼,跟顾听澜的么!周老师可是要求家长检查完错别字,改正以面罚写二十,就让我妈先睡。” “我熬不住笑了,指着王天柱的作文本说:“老子今天就要做到当爸爸的责任,赶紧给我编,咱家祖传会编瞎话,怎么出来呢。” 花芽咕嘟咕嘟喝着水,顾听澜见了,跟我赖叽啊。” :“别叽叽歪歪了,快去洗。” 责任,跑去给小妻子洗小水壶。 等他进到厨房里,花,你写前半段,我帮你写后半段啊?” 王天柱生无可恋地说:“得了吧,我要自己写,估计也就被罚写,哼哼,就等着当反面例 花芽气恼地说: 了,去,睡觉去。” 花,反被嫌弃。 气呼呼的小嘴,你给我等着。” 花芽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顾听澜上床,。 ” 花小芽气焰,思前想后,准备学着坏后妈的样子,跟孩子爸吹吹风。 顾听澜躺在床上,听着歪状。最后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小,咱们先睡觉,等他下礼拜回来,我去收拾他。” “ 见耳旁风有了疗效,花芽擦了擦困出来的眼泪,倒头窝势睡了起来。 早上。 ,已经是七点四十。 起床后,看到饭桌上已经凉掉的早餐,花小跟顾听澜一起吃早餐,这下可好, ,到图书馆上班。 今天她算是上班迟到,就算高婶子说了,最近不忙,她远,可以机动上班。只要保证班上有一个人在就行,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在 看到你迟到一回,遇到什么事了?” 花芽说:“兴,忘记我家小猪要写作文,我就陪了一会儿。” “就你这叹口气说:“他那么大一孩子,以后你就让他自己写。” 花芽不好说她是真的只陪了一会儿,后面的睡当后妈去了。 “这两天高婶子找我,又让我进家委会 周文做事,高婶子见今年来了不少新家属,打算往家委会引进一批新人,让,就想着周文芳能不能进家委会,帮个忙。 周文芳不似最开始,对加入家委会没有刚开始那般拒绝。 别,你就进吧,回头我月份大了,忙不了工作,你还能帮着高婶子分担一下。” 周文芳同工,可她在这里长大,还是是烈士子女,有优先进家委会的资格。 “行吧,” 周文芳把包里的驴打滚拿出来,给花芽说:“待会饿了吃,我,你听说没有,上次家委会开会你没去,新来委会,听说很精彩。” 花芽摇摇头,懵是干活,有什么好争抢的。” 周文芳跟她解释说:“进了家委会,相当进心圈。要是关系处的好,说不定还能澜起点高,不需要你考虑到这一层,你根本想象不到有些家属为了让男人升官,都要钻呢。” 第 191 章 花芽笑了一下, 周文芳见她笑了,摇摇头说单单就是先选出十来个家委会的预备成员,就差年头久, 还有高婶子亲自推荐, 不需要成为预备成员, 要不然得 “真委会风气很好, 大家都其乐融融的相处。 “也就个别一两个人不像话,其他都挺好的。也不会弄个预备期, 整整一个月呢,专 花芽看到有人过来借书, 从人过来, 将他借书的信息记在登记册上。 等借书的人走了,属, 用我家八斤的话说就是有些没规矩, 高婶子应该会给她们紧紧皮。” 刚来这里还不知道家委会的重要性, 现在花芽也明白了,的确有些素质 花芽想起她的小水壶被人碰了,一晚上,否则她可真不想用。也不是娇惯,晦气、讨厌。 俩人聊了几句,周文芳起来把室的地两三人,工作很清闲。 花芽想要去擦桌子,被周文在那边吃驴打滚, 给我当吉祥物。” 花芽知道周文芳是在照顾她,心里甜滋滋地坐小棉袄,这话果然不假。 周文芳做的驴打滚粘甜香糯,上, 火候把握的很好,,还没糊味。 花芽吃了两个就停住嘴,粘面吃多对胃不好,。 林云过来还书的时候,正好撞见她二妹在头一点头的,自己还不醒,时不,嘟囔一下。 关键着乐,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见林云过来,还“嘘”让她别吵着花芽睡觉。 林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伸手兜住花芽的尖巧的小下巴,小声问:“怎 周文芳说:“她吃了两块驴打滚,八成是打饭的毛病,怀孕以后越发这样。” 林云点点头,笑着说:“现在能睡也好,等着月份大,睡觉翻身都。” 林云坐到花芽旁边,还在单手兜着花芽的下巴,另本要还的书。不小心把包里发出一声脆响。 要说花芽磨人吧,其实挺皮实的。大家吵吵闹闹 要说不磨人吧,其实挺磨人,,不小心有点小动静,她必定会醒过来。 林云捡起笔,看她迷瞪瞪的揉眼睛,嫌脏,小心点眼睛。” 花芽见她来了,咧。” 过来还书,正好看到有人在这里磨洋工睡觉呢。” 花芽不好事,眼皮子重的很。” 登记桌上是林云要还的书,花芽拿起来,看到。 “欸,这没说话,林云把信抽了过去,珍惜地说:“这是周大哥跟我成为,我明明好好放着的,不知道怎么会被夹带出来。”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相视一笑,林云别乱想,正儿八经的笔友。” 道,周大哥最正经啦。” 林云捏了捏她的脸,想起周凯齐的推荐,问了,周文芳过去给她拿,省的她到处找。 花可真高,换成别人都得自己去拿过来登记。” ,怕你劳累。这点道理我还知道。” 林云记起周凯齐说的事,问花?” 花芽瞌睡还没走,” 袁的同志,不久前成功培育出一株籼型水稻,是世界。周大哥说,等到以后,光是凭借杂交水稻,咱们国家的老百姓能不再饿肚子。” “啊,你说的杂交水稻啊。”来了?” 林云没往别处想,期盼地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吃上望能快点。” 看到花芽在听她说话,林云脸红了一知道这种事,觉得很伟大,忍不住想要跟你分享。” 花芽可知道林云说的姓袁的同志是谁,那可是赫啊。她记得国家在三年后,也就杂交水稻的种植,短短几年就给咱们国家增收近千亿吨的大米。 一吨四五年,咱就说千亿吨的大米,可不可怕! 花芽郑重,袁同志是咱们的大救星,以后咱们老百姓没有人会再饿肚子。几年前的灾害饥荒, 林云”,表现的还不是很自信。 她在花芽的鼓励下,她也说了芽说:“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志。当然,我这样有些痴人说梦。以后哪怕没有机会,要照片,知道他是这么伟大的人,记住他的长相和努力,也挺好的。” 国不只一代人。你放心,老百姓永远不会忘记他的伟大和辛劳。” 花芽跟林云说好一起回去做饭,等着花芽下班的时间,林云把寄给北担心自己书写格式不对,或,让花芽帮她又看了一遍。 花芽了一遍,没发现有错误的地方,唯一美中不足风土人情,情,一点别的交流都没有。 花芽由得她去,等到下班,跟周文芳拜拜以后,先。 林云在邮局排队,花芽站不住,在邮局寻思着中午让大姐给她做点什么好吃的。 烟味,就是身上懒懒的,不想动弹。林云知道以后干脆中午有空就过来做饭,跟顾听澜两人轮流到家里来看望她,简 吃了周文芳的驴打滚,其实还不太,大姐和顾听澜也得吃好点,至少得弄两个热菜。 “黄豆炖带鱼、豆角烧土错,又觉得豆腐挺好,站在邮局门口犹豫着。 “呜呜呜——” “算了还是吃豆角炖土豆,饱得有风吹过来,她顺着墙根找个避风的地方,忽然 花芽扶着墙角,偷去,一看了不得,是熟人啊。 王亚菲手里拿着家书,蹲在背人的地方泣不前她都没发现。 “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王亚菲的肩膀,却不见她抬头。 王亚菲埋着头没想像,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闷闷地说:“偶像,你别管我, “这怎象里王亚菲一直都是坚强的姑娘。离家千里,好多年都没回去,兢兢业业地在这边带着新兵蛋子。为现在受了委屈,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哭。 “你跟花芽摸摸她的头发,安抚着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说出来,我们大家 王亚菲吸了吸鼻子,勉强说:“可能真的过不去了。” “啊?啊,别让我干着急。”花芽捂着肚子,担忧地说。 王臂,拄着蹲麻的腿慢慢站起来,见花芽怀孕还为她操心,心存愧疚地说:,里面有我娘的病情书。我娘病重,我们县医院治不了, “县医院治不了那就上省城的医院治你把病情书给我看看,是什么病?” 王亚菲把病情书给花芽,简单两页纸上密密麻麻写着诊断说明。芽不知道, 花芽连猜带蒙, 脑子一有病, 花芽小脸变得愁苦,还得安慰王亚菲,便说什么脑部疾病,就让你娘先到省有些病不能拖,你看,你跟家里这个时候还用书信联系,?” 这话芽说完就后悔,看到王亚菲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偶像不是坏心肠的人,是真的关心她,因为心急才这样说。 .”她窘迫地小声:“家没钱了,全在县医院花掉了。钱一花完,县医院的人。” 第 192 章 “那你也不应该写信联系, 一来一去一个月全在跺脚,她问况?” 王亚菲说:“就是会突然昏厥,吃饭的时, 白天也不困。但是头疼的时候, 她说像是有人拿钉子钉她的太阳穴。县城, 医生说八成是大毛病, 花芽抿着小嘴听她说了说她娘的情况,盘算着一费你别担心, 我先借给报告,你家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部队也有人情味, 不会拒绝你跟家里,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拿钱, 你今天就先给你家汇过去。” “那怎么行啊, 我、我”王亚菲的脸通红, 她真没得烫手。 花芽生气地说:“借急不借穷,你家赶上难事,难你娘出事么。我成什么人了,,你等着。” 林芽,听到这边有人说话,走过来正好听到后面的话。 她跑来跑去,让亚菲跟咱们一起回去, 把钱给她,她跑得快,十来分钟就能过来汇过去。” “对,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拽着王亚菲的胳膊说:“我警告你,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你 王亚菲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才的她在这里孤独痛苦的时候,真没想到花芽会从天而降,帮她把最难的关口和回报。 “谢谢、谢谢你,亚菲哽咽着说。 花芽伸手抹掉她的眼泪,知道她骨子里的自。就顺着她说:“行,先把钱汇走,你有一条,必须找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手段治疗。你明白我话里的意,不要看眼前那么点医药费,就被自己的母亲尽力,万一有个万一,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王亚菲知道花芽的好心,更是 三,到了家,花芽用脚跟一蹭,把鞋子甩掉就往卧室里跑。 的钱袋袋,花芽看着里面剩下的三佰元现金,一咬牙全拿了出来。 ,王亚菲的手都在哆嗦。 她从 她听说她扁桃体也才花了两元钱。还有人做牙齿矫正只要小疼,看病挂号五分钱就够了。 “我娘有合作医疗,她是社员,每个月交声解释说:“虽然报销,可,最多给开些止疼片。我娘实在受来,我们村合作医疗就不管了,算是我们个人看病,得自己叫穷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还进了医院就是花钱如流水的阶段,万万不能省钱买命钱。我不跟你废话,你赶紧汇过去。医院住院,要是医药费不够,再来找我拿。” 三佰元现在看起来多,相当于一级工道不算多,有许多大病难病,在这个。 在王亚菲离开前,她又拉着王亚菲的手说话,时时刻刻掌握那边的情况。另外,医药费不够, 王主心骨,她抹了把脸,走到门口给花芽深深鞠了个躬,然后快步跑了。 ,轻轻吁出一口气。 林云走到“她是个好孩子,家里必定会吉星高照的。你别上火,对孩子不好。” 花芽点点头说:“我看她哭就难受,现在我的条件好了,能帮一把就帮一一条人命就那么没了。” “我理解你,你是好心肠。”子,笑着说:“就当给我大外甥女行善积德了。” “可别乱说,咱们相信党,不信歪门邪道。”花芽心情好转过来,拍拍自己的想吃黄豆炖带鱼呢。” 中。 看到门口东一只西一只的小白鞋,捡起来规规矩矩摆放上背单词,见他回来了, 顾听澜也看了眼,厨房门是出来,特意把门关上。 狗东西,在沙发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亲完,顾听澜才被花芽放去洗手换衣服。他擦干手回到事了?那么着急回来。” 花芽看到他捡鞋,对自己丈夫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王澜说了。 “给了出去,那么多呢。”花芽用拇指和食指虚虚比了个厚度,然自作主张,好怕你回来家暴我,你可千万不能打我啊。” 顾听澜把她都宠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还能家暴她?这。 顾听澜识下说:“这种小事情还要跟我报告,就是浪费我的时间。以后咱家钱,别拿来烦我,不然我就家暴你。” 花芽嘿嘿一乐,往顾听澜怀里栽过去说:“想看到外面有穷困的男同志——” “男同志?笑,定睛凝视着花芽的眼神,看她笑呵呵的。 他知道这事没可能,还是为了更加确定,妇,你乐的我心里发毛。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对不对?快,快摸摸你的良心,看良心是不是被你自己吃掉啦。” 花芽笑的不行,什么话呢,我当然是跟你开玩笑呢。” 顾听澜板着脸说便开。” 花” “是么?”顾听澜冷笑:“那我遇到穷苦的小手拉扯一把?” 花芽一下笑不出来了,蛋一个后脑勺。 “你这人啊,宽就是你。”顾听澜掰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低下头在脑门上叭了好几口,放低声音说:“我错了,我,花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 ” ,错的多了。” 花芽问 顾听澜说:“我错在太惯大姐,花小狗咬人啦!” 林云端着炖好的带鱼出来,真不知道明明就两个带鱼放下,走到沙发边捏,花芽松口。 顾听澜看着么管用?” 花,她又没使劲,看把他嚎成什么样了。啧啧,娇气包。 林云回答顾听澜,就是原来家中养了小狗,最喜欢咬东西磨牙,说腮帮子,准能撒口。” “说你是花小狗,你还真是花小狗。”顾听澜招惹完,赶紧站起来做的黑鱼汤没怎么吃, 林云把围裙给了他,看他躲到厨房里,是真上天了啊?我都听见了,你俩半斤八两,,人家不能欺负你了?” 花芽甜甜娇娇地说:“你可不知话,你没看他眼睛鼻子嘴巴,可烦人呢,,他最坏啦。” 还“他最坏啦”。 林云抿唇不说话,觉得自善家的感情世界。这下可好,,吃不下去了。 吃完饭,林云要走,业。周争渡知道她有了身子,把课业减轻了些,每周见 顾听澜在西院还有事,先走一步。花芽亭那里,遇到钱梦。 钱梦虽然没花芽长得瓷白,在一群家属当着也算小兰站在一起格外打眼。 ,主动打了个招呼。 钱梦见了,迎了过来说:“吃过饭没有啊?怎么大中 花芽说:“吃过了,现在去干这里?” 钱梦的丈夫是连长,家里住在六号楼,还是钱梦才遇上的。 “这不帮着家委会送点材料给高会长。”路慢,体贴地说:“我先不跟你说了,你跟林先上楼去。等下回见着咱们慢慢聊。” 花 林云,还有眼力见。看她来找高会长,难不成是进了家委会?” 第 193 章 花芽还不知道家委, 想问林云,林云也一知半解的,她干脆等着上班去问周文芳。 说来也巧得很, 花芽正准备往干休所去, 又在在那边的侯莉。 侯莉手上提着东西, 刚才看到花芽主动跟钱梦说话, 新家属,花芽同志怎么就顾着自己家老乡理会。她这礼的, 也没见花芽走过来多给她一个眼神。 ,她心里忐忑。 花响亮, 不光是因为顾听澜的职位, 更是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家属区里响当当的人物。并且,她还跟高会系都很好, 得罪不得。 再说阮旅都给了承诺, 让花芽有什么事去找他, 就当做是奖励。官们的家属而言, 阮旅可是大禹岛一号人物,能有这么一句话,不管。 侯莉在农场惹花芽不快,她回家以夫也是名连长,听了这话吓得不行,就怕顾听澜生气,迁怒给他, 让他脱掉绿衣服回家种地去,就 他多怕顾听澜就把侯莉骂的多凶,思前想后就让侯莉那 侯莉还没上楼,就话, 两人聊的很投机,她都要气疯了。 钱梦跟她算是竞争对手,侯莉自 她来大禹岛之前就想好了,过来,好给她的丈夫好好铺路。 高会长她够不上,,说不定还真有谱。 她这次就是听了她丈夫的话,打算借感情。东西送出去,只要花芽收下,她心里就有谱了。 长,正眼都没给,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侯莉想追上去跟花芽说话,又,只得挡在后一步进拱门的林云面前,跟她说:“你好,这个请你收下,礼品。” 林云看了眼花芽前面离开的背影,皱送给她的礼物给我做什么,礼品,那我更不能做主收下,你要” 侯莉模样,没想到她会直接开口拒绝。 拱门后面随时都会有其他人过来,她手里提你就替她收下吧,真的,她一定喜欢。” 她不说还好,一说林云烦躁地推开纸袋,望歉,给她的道歉礼品,那怎么会是酒?她怀孕能喝酒?这东西你是给她的?” 林云一连汗,她的确没太往花芽身上用心,想着都是随军过来的家属,,什么事都好说。 显然她的马屁拍在马屁股上,走在前面见林来找林云,正好见到林云拒绝了侯莉的场面。 “就算我能喝我也不会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脏:“大姐,还不快来, 林云绕开侯莉,往花芽那边走过去,她了,还缠着不放。” 花芽跟林云一起离开,还跟离远点,我不喜欢她。” 林云往后看了眼,低声喜,心思还歪。说是给你的道歉礼品,结果是两瓶山楂酒,明 花芽看人有种野性的直觉,不喜欢的人必方。像是孙婶子和吴毓两个人都是这样, 侯莉示好不成,心里的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尴尬在原地。 她在的姑娘,家里贫三代,这几年日子过的很好。让她养成不身段给花芽示好,还是她丈夫知道她无意中得罪了顾团长的家属非逼着她来的。 她刚结婚不久,风风光光的随军过来,可别捏。听,反而被花芽嘲讽,她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花芽也太高傲,不亏是跟那个钱梦是老乡,那个地厌的。 没送出去礼物,侯莉回家的路上还很军官,那也是跟老百姓们说的,真摆在部队里面是基层历,脾气还很爆,虽然没动过手,但侯莉总怕被他打。 她把,火急火燎地拿上钱票打算去供销社给她丈夫买些下酒好菜,指望着能让他心情好一点,不会因她。 * 又过几天,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今年闲暇的时间多,顿时有了这种感悟。 家里经开始着手准备,顾听澜除了小瓜子外还有一个警卫员叫包有才,花芽叫他冬期储备跑着腿。 跨海大桥建成后,岛上物资不会受到气候的限制,家属要往年的三分之一这还是为了防止极端天气再度出现,不得不封路而做的准备。 出的专线供应,每个礼拜两次,跟平常一样。 家属区,每两个礼拜送来一趟。 这可比封岛四五个月,没有物资运输上岛强上太多了,让许多家属没急。 小包子简单的跑了几次,就把首长家里需要准备了。 林娟过来看望花芽的时候,花清单,一脸严肃的小表情。 “今不太抬地说:“暖壶里有热水,自己冲麦乳精喝。” 林娟把外套挂在墙边,摆放好鞋大姐,还以为她今天过来,结果她说她要看书, 花芽靠回到沙发上,一脸你做的饭,一点都不好吃。” ,你看看,这是谁?” ,居然看到大芳姐。 在农场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花芽拍拍旁边手,让小娟去做饭,你带嘴来了就行。” 大芳姐跟她关系好,不整那一挂香蕉和橘子,跟她说吧,给你带了点水果别吃太多,馋了吃一点就行。” 呀。” 大芳姐先去洗了手,拒绝花芽的邀请,看了眼墙单做两个菜,咱们仨随便吃一口。” 她刚把话说完, 林娟过去打开门,看到方圆提着豆角。 方圆进来汤的大芳姐,笑骂道:“我就知道这个小妖精饿不着,吧,白走一趟。” 花芽,随手给她掰了根香蕉往门外推:“走吧走吧,咱们做了交换, 方圆被花芽气笑了,骂。 花芽又把香蕉掰下来三根,给大芳姐和林娟一人一根,先说子,你们也吃。” 大着时间着急做饭,也就由着她,坐在饭桌边上剥了香蕉吃。 花芽吃着香蕉,就听林娟你借她医药费的事,还让我跟你说,她已经请了假回去, ,还让她大老远回去,这病不轻吧?” 林娟说:“开始县城看不了,前几天拿了钱送到省城医院,医生给做了会诊,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她担心的很, 大芳姐听不得这种事,开口说。” 花芽识我三妹的班长啊?” 大芳家认识的,那次咱们一起吃了饭,你肯定是不记得了。” 花来。 大芳姐三两口把香蕉吃完,手。 “平时都是尝你们手艺,今天让 花小芽也吃完香蕉,有眼力见的抱着豆角摘着没吃,就先惊为天人了。” 大芳姐揪了块豆腐皮扔她,花芽了,丝毫不带怕的。 大芳姐到底是大芳姐,一 一开,盖上锅盖跟豆角一起在里面焖着,整口锅呼呼冒着白烟不说,还隐隐传来糊味,花,打算喂猪。 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吃。豆角脆嫩,面条劲道,咸香味浓。加花肉片,吃的花芽胃口大开。 第 194 章 过了两天, 花包裹。 她美滋滋地歪在沙发上看信,一点正形没有,看起来还像是顽皮的小丫头产检, 千万不能偷懒。还项。 , 帮她把纸壳箱的包裹打开。 里面毫无意外是一些给花芽的好吃的好用的, 剩下的、粉红色的小被褥、小衣服之类的。 明显北给他们生个孙女出来。 花芽婆婆还在信中暗搓可取, 可是当地风俗可以了,你不妨偶尔吃吃辣椒?” 顾听澜把包太后过目, 过目之后,她点头的放入卧室当中的大樟木箱中。她没点头里, 跟他的衣物一个下场...不, 是一个待遇。 “我跟你说,你别偷偷, 别因为她说两句话你就改变饮食, 听澜正儿八经说完, 把东西整理完毕后,一屁股坐到花芽身边。 他先把头放到花芽的肚肚上听了听,快七个月顾听澜面带慈父笑容,用手摸摸微微隆起的地方,跟花芽说:“要不然试试?” 说么可爱,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吃辣椒。肯定喜欢吃糖,跟她,也爱吃甜的。” , 翘起腿蹬他。 ,给花芽找衣服,准备出门产检。 若是没有大事情,每个月产假陪同花芽过去。 花芽肚子渐渐重了, 顾来。 风吹着凉,他干脆把他妈送小宝宝白的底儿,一朵又一朵小粉花,,还落着漂亮的凤尾蝶。 花芽有些舍不得,还有些害羞,她到底也是个大人, 顾听澜大咧咧地被,哥都愿意陪你一起盖。你别害臊,谁看你眼神不对,你告诉哥,哥拿侉子擂昏他,再 。 花芽先擂了顾听澜后背一下,坐在侧盖就盖,我又不怕别人笑话我。你千万别去擂别人,冲动的 “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放心吧,哥一脚点火,大侉子“嘟嘟嘟嘟”抖的跟抽风的神经病老驴扭头。 笑,笑声一颤一颤的。 “来,媳妇,坐稳了,哥带油门,使了个大劲儿,大侉子倒是骑出去了,就是没的同志超过了。 花芽笑,觉得顾八斤就是个现眼包。 到了部队医院里,花芽听澜不管别人在看,先拦腰把小妻子从侉子斗里横抱出来再说。 壳疼,好不容易听他叨逼叨逼完,总结说:“好了好了,情况都很正常,胎,不要让胎儿生长过快就行。孕晚期以后,胎儿生长加速, 她说完,见顾听澜似乎没别的话了,还没松口气,转头看到下一个排号雪同志。 医生按着胃,拿起水杯起她空暇,魏华大着胆子凑到顾听澜边上悄悄问:“不?” ,扭曲事实:“想闻,没门。” 魏华懵了一下,气的舌头都打结了,磕我、我媳妇的我都、我都闻不,这个屁呀,正不正常。” “产量顾听澜忍着笑,走过脸色发红的赵雪,扶着花芽坐在走廊边上,掏出小水壶给她喂水喝。 走声音,花芽一听就知道是李萍。 还要大,她们俩相差十天,比赵雪大上一圈。 她边走边东西给我吃,医生都说我超重。还要我注意血糖问题,你就把你的面子收一收,咱们家吃多少,就买橙子,把钱都浪费了,一样的钱买的,顾团长家的橙子个比个儿的好,你买 花芽竖着耳朵听,顾听澜也好奇,这位赵宏为同志在外面,也不知被李萍说了以后会不会发怒。 没想到走廊一路走过来,赵宏为都在低三下四的哄着李萍,让顾听澜和 这是什么个情况? 然而赵宏为一看到他们,微气起来,跟扶着肚子走路的李萍说让我来陪着,有什么好陪的。” 场,一脸了然,知道赵宏为爱面子,她淡淡地说:“你都陪我来这么多次了,有机会,下个月我就要住院待产。” 赵宏为看着憋着笑的花芽和顾听澜,觉狮县,女人都要生儿子的,而且哪有什么产检,全都是仿佛被割裂成两块,一边觉得要陪着妻子过来产检,子主义,没人这样做,他这样做会被人瞧不起。 他闷了半天家,女人都自己生。你还能来医院——” 李萍听了一下炸了,胳膊肘往为没有防备,被怼的后退几步,捂。 ,轻声说:“活该。” 赵雪因为,烦躁的要命,直接说:“好歹人家大方呢。你看李萍的肚子,看看的我。见了养不良。哼,这个年代让孕妇胎儿营养不良,你不活该, 魏华马上化身小华子,跟,孩子太大不好顺产,到时候遭罪的人是你啊。” 吧,我刚开始怀孕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大方。” 花芽见状,,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最后还是觉得她的八斤最香,偷放。 “好了,你们都是要称体重位护士拿着大圆盘,大圆盘上挂的全是钥匙。 护士打开门,上称,男同志扶一下自己的家属。” 李萍单脚抬起,一手扶在赵宏为胳膊上,一手子太大,身子笨重不方便,弄了半天没脱掉。 李萍转头看着魏华也在扶着赵雪脱鞋,她里的椅子借过来。 没想到她再一回头,廊旁边的长椅上,翘着小脚一脸幸福的瞅着顾听澜给她脱鞋。 花芽月份也大了,肤若凝脂的她,来的带着粉气的小汤圆。坐在那里白白糯糯的特别可爱。 她不需要自己脱鞋还嫌脱鞋麻烦,小嘴嘟脱鞋不说,还得哄着人家。 赵雪和李萍自力更生脱完鞋,看到这样的。 等到花芽称完体重出来,顾听澜打横抱起她,好,然后蹲下来穿在脚上,还漂亮利索的把鞋带系成蝴蝶结。 赵宏为在边上不知作何想,嘴巴张了张说:“顾团长,你这媳妇——” “你媳妇那是指望不上你。”顾听外一只小脚拿下来,把小白鞋往上套着媳妇挡雨喂食,我就给自己媳妇穿个鞋,这就叫不如了么。” ,骂了别人,爽了自己。 再一看,小妻子水汪汪地大听澜低声说:“别演了,回家。” 花芽收起深情模式,笑嘻嘻。 。 魏华抱不动赵雪,干椅拖到门口,让赵雪坐着,他蹲下来有模有样地学着给她穿鞋。 里面的护了眼,点点头说:“这样才算是男人,歪的那种男人,越狗屁不是。” ,顾不得避着人,拉着李萍的手腕,缓缓地走到长椅旁,吭哧瘪肚地说:“你坐下, “哎哟,太阳可支地说:“要我看看今天是几年几月几日,回头我有那么一天的话,就给日子,我坟头保管冒青烟啊。” 接连受到挤兑,狗屁不是赵宏为木着里套,踹一说:“你拿错脚了!” “哦。”赵宏为默默换了只鞋,也搭在他的膝盖上。 李萍打量着他,就听给奇怪,还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 ,魏华“啧啧”两声,牵着赵雪走了。 不说别的,光是赵,已经让李萍很惊喜。她问赵宏为说:“怎么突然转性了?不让我在” 赵宏为脸涨得通红说,这不是让你上医院来了么。” 他顿了顿说:大人物,都愿意给媳妇穿鞋,我觉得我也可以,这个不算丢人。你” 叹口气,无奈地说:“你不要总是跟别人比,也不要老是想着没面子之类的。你做好自己就行做的不好,咱俩半斤八两吧。” 赵宏为抬啊?” 他媳妇在他心里没别的话说,是一等一的好,要子,人后一套小赵子, 。 把家。有什么快要过期的也都给老赵解决。她在家里洗澡用的是洗头皂和香皂,臭肥皂... 的情况,她一直有个怀疑,但是没说... 另那的说辞她都没怎么往心里去,那帮老家的穷亲戚也不敢跑到部队胡闹。归根结底,没人指手画脚。 处,干巴巴地说:“凑合过吧,能离咋的。” 赵宏为听后,好。 “不离, 第 195 章 第二天, 花芽跟周文芳俩人上班的功夫,老成员开会,就在对面的活动室。 路, 下班时间晃悠悠的过去。 高婶子已经提前到了, 其他老成员如王梨花、麦婶子、赵雪、。 花芽走进去, 高位说:“辛苦你就坐我边上吧。” , 坐了过去。 高婶子又咱们老人了,听一听没什么事。” , 回头看了周文芳一眼。 周文芳也不墨迹,径 会议还没开始, 大家。有的去年跟花芽学了织毛衣的针法, 今年知道好处了, 花, 顾听澜不让她织别的, 说是费精神。看她闲不住, 就让她给织些简单的比如袜 花有限,今年秋冬不打算折腾了,安稳的渡过去就行。 后,高婶子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给她们开会。 原系。 “咱们部队从前年开始放开,慢慢会有更多的的家属超过六百人,处处都需要有人带着她们协调,争取让观念和生活方式, 尽快适 这些花芽都是知道的,上次到高婶子家吃饭,高婶多,家属区的住宅快不够分配了, 等着,还得再盖几栋家属楼。 区平房,实属老破小,管道排水房屋状况都不行,估计坚持不了几年,也等着换新房。 位的新家属作为家委会的预备成员,一个月的考察期马上就过去了。咱们明白,不能说一个月时间没有闹事情出来就算过关,这个底线应该再往上面抬抬,要从思这些家属进行考察。” 高婶子的顾虑自然是对的,家委会队的安排,进行一些秘密,都会涉及到部队家属这边的情报,不能随随便便入,必须要卡的严格。 这段时间老成员们也没闲着,在暗处度,毕竟也是投票选出来的,暂 “小花,上次开会你不在,我家委会的组织部。专门负责成员的考核和组织任免。去年十多人,今年一下增加这么多,等到明年、后年,随着家属的增加,家委会的成员按照一定比,咱们这里不能再跟从前一样,没什么章程。必须要有管理组织。” “我明白的,这就跟职能机关必须有监督机构一样。察,一边也。” 花芽这话说的很委婉,大家也都加入家委会以后,因为没有太多约束,一些活动想参加就参加,。 像是花芽参加过时扫盲班的资料准备、过年过节的活动、一些文件指示的落实,最近的有希望高中捐赠活动,都有些两次倒不碍事,没有特殊情况,又活动都还不出席,就有点说不过去。 高婶子的意带在家委会里面浪费名额。建立组委会也是为了避免被人诟病家委会是她的一言堂,她决定放权,用行任免。 “组大家念一下,这是按照对部队的贡献,对活动的参与度进行的选择。”高婶子拿起名单,念。” 组委会,脆脆地答:“到!” 高婶子她们笑了一下,周当兵的似得。” 麦婶嘛。” 接着高婶梨花、麦英、肖保娥、方圆、秦兰秀...” 花芽惊喜的发现, 这也能理解,跟她玩得好的,肯定都是积极参加没有积极性的,花芽没机会认得呢。 ,算上我一共十一人。” 高婶子把名单放在桌面上,看到其他异议,点了点头说:“过两天,家委就要结束。在这之前,我安排你们对这十六人进行一对一的谈话。希望从她们的原生环境和言谈品行做最后下个礼拜一进行入会仪式,,就直接淘汰。” “其他已入会的家属,我这里有《031家委会行为准则》,免。” 高婶子最后免实行的是一票否决制,方,只要组委会有人反对,咱们就宁缺毋滥,不予入会。” 这话说出来颇有种杀伐决断的气场,下面的人包括花芽在内都觉。 热腾腾出炉的组委会成员们不知道她利,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花小芽同志更是抱着肚子,圆咕的。 一票否决啊。 她花小了。 会议的重要内容开完,高婶子等她们在下面议论完了,转。” ,是合同工,家中无人当兵,自然没有成为家委会成员的资格。 她反而轻松地笑了笑,站在大家的面前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又望着花里交到了很好的姐妹,我相信即便我离开家委会,以发生改变。” 她抬起照和爱护,其实早就应该跟大家说这个话,只是我这边事情太多,我还把带着孩子工作,也无暇顾忌到家委会这边的事情。” 花芽瘪瘪嘴,把眼神挪走, 大芳姐又笑了笑,伸手往花芽头上轻轻揉了揉说退出家委会,以后还请大家不要辜负自己当初进入家委会的初心,相互监督,共同我这位好妹妹,她是个真诚善良的好孩子,就。” ,差点被她整出眼泪来。 要不是知道她,还真以为一拍两散了呢。 高婶子看气氛有些凝重,走过去跟大芳员,说实话,给我很多的帮助。你也别说的太干脆,要是我这边人手不够,我忙呢。” 这话说巴地看着大芳姐,伸手握住大芳姐的手。 ,我一定会到。” 大芳姐又跟其他人说了会儿话,见花芽粘呼离岛,你至于恋恋不舍么。把你这个腻斤用吧。明天中午我上你家做饭吃,给你带点农场的新鲜菜。上次你们家给是太好吃了,我爸妈还让我谢谢你呢。” “噢。”花芽吸吸鼻子,拿小手帕挡着脸啊,上次的紫皮土豆还挺好的,还”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憋不出眼泪就别硬憋,给你,拿了,心里的愁绪一下淡了不:“最后一块,赏你了。” 花芽喜欢吃大虾酥, 刚塞到嘴里想起来还在开会,偷高婶子正好跟她对视上,酥,默默地转过头跟别人说话,装作没看到。 很快会议结束,大 着吃,花芽回到家里还没吃完。 顾听澜做好饭,看西,学着大姨子的手法,捏着花小芽的腮帮子把半块 顾听跟你要什么脸,跟自己媳妇要脸,那夫妻间得少了多少乐趣啊,你说是吧?” 花芽的脸更红了,站在 顾听澜看她孕蛋心喜的很,这是多可爱多甜的小糯米汤圆啊。 他越看心火越烧,不管不顾往后,就往厕所跑。 “你先吃, 身强体壮顾听澜,这几个月都像是 ,闭眼是五指山。 他刚打算关上门,就看之间,好悬被挤着。 顾听澜难受着呢,往下面瞅了眼。花芽顺去,当场后悔了,转头想走。 顾听澜遇到这种事可就不好讲道理,一把抓着小妻子的胳膊,眼神里都是就想走?” 花芽更后悔了,就是来洗手的。” “说谎。”顾听澜把她拉到里面,掰着她的下巴说:“是不是心疼哥了,光用脑在家的时候你想想也就算了,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也不发挥一下主动性?” 叭叭地给她洗脑,她脸红的发烫,心里想着,反正孩子都有了,也算老夫老妻了,什么没见过。 她厉害,最后伸出手捂着顾听澜的嘴,垫着脚亲了上去。 亲完,花小芽小肚子一挺,了,我干。” 。 他着了,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往卧室里颠:“行,哥今天让你干点新鲜的。” 第 196 章 家委会这次动静闹得挺大, 阮旅知道 同,本身就要在政审的基础上,进行进一步的筛查。要把家属基础打好, 以属, 也有了正式的章程, 不怕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老夫妻两人, 拿了新制出来的家属行为准则仔细当了多年的军区一把手,又仔细修正了一下。 礼拜天的时候, 饭。 顾听澜不在家,林云过来又遇到方圆, 干。 林八一在花芽她, 让她补身子,她还收到娘家的几次包裹, 寄来的都的山货。 再加上公公婆婆三不五时的寄东西, 直线升级成031小富婆。 今天来方圆家吃饭, 刚坐下,方说:“这是你大哥昨天收到鄂洲的包裹,是给你的。正好你在,待会让你大姐帮你一起拿回” 花芽干脆把包裹打开,里面货,也不知道林向阳在家里是怎么攒的,候也是难弄到的。 要跑山,花芽心里过意不去。 芽看, 花芽的心才放下来。 原来林向阳有了工作之后,空闲时不上投机倒把,就是正规途径送到省中药局里去,这在山东西多少他都收, 倒是方便了不少人,有的人收获的少,知道一趟,路费都不够搭里面的。林向阳就把这些人的山货低价收下来,每 知道花芽怀孕以后,他东西就往这边寄过来,也不管他们能卖多少钱。 花芽用剪刀把布包裹打开,看到里,还有两颗细小的野山参。 这是极难得的好东西,怕了。 除了这些还有给小宝宝做的一沓尿片。张凤英自己都舍的衣服,给小宝宝做的尿片却都是细棉布。针脚都是仔来简简单单的尿片,花的功夫却不少。 完孩子可以套在身上穿的大筒裙,后背钉了扣子,方便解下来穿脱。 林向阳的信里还说,等她生之前会,让她别操心这个,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林云帮花芽把这些重新收起来,笑着说:“当过爸爸的人就是仔细,比林了。” 要说这个弟弟当兵以后性格开朗不少,花芽让他在部队也不误学习,他都表明知道。毕竟在林家村那么学习,没道理条件好了,还不学了。 方圆知道花芽怀孕以后喜欢吃豆角,这次给花芽做的是在锅里焯了半小时的水,钟,整个排骨上的肉一碰就掉,入口即化。 让花芽满意的是,这位方道菜里面加上土豆粉! 吸饱汤汁的土豆粉,比肉都好里,飘香四溢,咸糯下饭。 花芽干完一晚饭,来一碗!” 冷漠无情的林云同志在 冷酷无情的方圆同角炖排骨往自己和林云二人的碗里分了分,最后留给花芽一个光盘。 花芽急了” 方了,医生说你要控制体重。你瞧瞧你的小脸蛋,肉乎乎的,小胖脚也难受吧,可不 林云非常认同的点头说:“我也跟小弟说了,让他等你生完孩子再给你。” 花小芽的确心如死灰,扶着肚着,谁也不理。 方圆怪声怪气地说:“哟,这还气上了?我还寻思儿带过去,看来是不必了。” 花芽一下活泛了,连说:“必,,刚才是我错了,你慢慢吃。” ,专心吃饭。 吃完饭,,方圆开始和面。 花芽又开始打饭盹,林云拍了一走,现在天气正是舒服的时候。多走走对你就睡,小心血糖飙升。” ,跟着她下楼。 这附近能溜达的地,要么就是小路上来回走一走,看看各个楼下花坛里种的什么东西。 可看的,花芽就跟林云一起顺着小路,来来回回溜达。 走累了, 顾听原位,花芽这几天没下来,依旧被他擦的干干净净。 ,耳边就有人说话。 要说好巧不巧,眼前晃悠。 ,眉头轻轻皱起。 她烦不过,打算起身的往一号楼这边过来做什么,她挺个肚子也不想烦到自己。 她刚准备走,却被林云凉亭后面,在院墙和楼之间缝隙里说话的侯莉半截影子抬抬下巴,小声跟花芽说:“我怎么听她说的不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走吧。” 大芳姐的事情才过去多久,现在来了新 花芽不依林云, 侯莉面前还有两位家属,她背对着花芽,趾属的妇女同志说:“明天就是预备期结束转正的日子,等我进了家委会委会里面全是高等级的军官夫人,我随便跟谁处的好,话下。” 一着头小声说:“那你进家委会,钱梦不也进了家委会...你让我们写匿名信的事情,我不敢干,万一被她查出来针对了我们,以后” 另一起坐船来的陈小兰。 钱梦,让钱梦无法进入家委会。 她不理解地问:“你们有多大的仇恨,非要在暗地里就好了么。我跟你关系不错,跟钱梦关系也好,她人不错,你试着跟她处处就知道误会。” 侯莉看不起这两位家属,连带看不上她们背后连长呢,最近马上又有提干,说不定 一个小话,她当下冷笑着说:“我看你跟钱好,私下里就喜欢拉帮结派。” “你少给我扣帽子,你说:“我们一条船过来的,关系好一点怎么样, “顺其自然的关系好我肯定不会说什么。像她这样有心机的一个人,看到顾团长家的家属,为花芽是多好的一个人,结果被块鱼糕收买,见钱梦给了东西又是自己的老乡就拉扯她,见到我不是她老乡就爱答么?” 林云的脸色一下变了,她真怕花芽被气到。她们没听到够让人恼火的。 结角后面笑盈盈的,这个笑容阴恻恻的,让她头皮发毛。 侯莉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不但说了钱梦的不是,又把花小兰和另外一跟我玩就别跟她玩,我们家那口子马上就是副营长,以后比你们家的男人都有出,只要你们听我的话就好。有什么好事,我也会跟我家那口子吹吹枕旁风,让他多 她话音刚落,就看,眼睛越过她往身后看去。 侯莉的头皮一下麻了,因 “我还不知道一个行霸道。别说是我,就是高会。” 花芽叉着腰,由林云扶着绕到侯莉面前,学着刚刚侯莉的语气,样在背后说我的闲话,小心我也吹吹枕旁风,让我家那口子多‘照顾子可是团长, 侯莉的脸一下变得红紫红紫的,钱梦来往,我实在羡慕钱梦。我也想跟你亲近亲近,结果见你不搭理, “气话?”花芽打断她,冷飕你在背后这张欠嘴想跟我来往,不管是不是气话,我只问你,” 第 197 章 侯莉被花芽臊的脸红的发紫, 想要立刻找个有没有听到她让陈小兰钱梦的事。 这要是被花芽听到绝对饶不过她。还是通报她都能撑得住,大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关键是她不能让齐闯知道她闯祸啊。她好不容易的军官, 要是被休妻, , 她一辈子都毁了。 她, 以后给他生两个大胖小子,下半辈子做她的军官太太。 花芽, 更是厌恶。 。” 林云扶着花芽离开这边,陈小兰和李凤 “不就嫁给顾团长, 有什么了不前想后大半个小时, 总觉得花芽听到了匿名举报信的事。会,认识认们。特别是现在她明显得罪了花芽, 必须要尽早找到靠山。 林云陪着花芽溜达了一会儿, 卷往一号楼走去。 花芽走着走着, 林云问:“你这是怎么了 花芽说:“我让你看,前面那个人是谁?” 林云看了眼也笑了,说:“这姑娘就是不经念叨,刚说了几次她 钱梦从单元门里出来,走了两步遇上花芽和林云,惊喜地说着,还以为遇不到你,没想到你回来了卷吧, 我可听人说这个大花卷是方圆姐的拿手活,一般人可吃不上呢。” “馋猫,给你。”花芽垫着塑料袋抓出一让我看看一个 钱梦爽朗地笑着把花卷接过去,可真的好吃。你看, 我这次拿了点卤肉过来,打算跟 直接过来拿就是,去年我家积的酸菜还没吃完。过两天还要再积两缸,留,倒像是我多占了你的便宜,嘿嘿,还挺让我高兴的。” 花芽说完, 钱梦的卤肉是用小铁盆装着的,花芽打开一看,里面原来里面除了心。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香味。 她早上起来就面条吃,怀孕以后懒得动弹好久没做了。 “你别走啊,上我家拿梦往楼上去,钱梦着急回去给袁保江做饭,就跟花芽说,我还得去别人家一趟。” 花芽说:“行,明天家委会 ,钱梦走了。 林云看着在,说不定在你家门口等了好久,见来不及了才下来的。” 花芽家属,差距怎么这么大。哎,我也不占她的便宜,初来乍到都没什么家底,过去。” 林,我看是你想吃。” 花芽板着小脸” 花芽跟林云一起上楼,看着钱梦给今天吃不完,屋子里暖和,怕是明天会坏掉。 “这些婶子送过去。”花芽把卤肉分了一半出去,林云也没推辞,收了下来说:“我也回去了,这,你别下楼了。” ,我睡一会儿。” 林云下楼给高开了。 她们万万没想到,就在林云走了以后, 侯莉亲眼见到钱梦给花芽送礼,当着林云的面有说久,等着林云离开,她准备直接到高会长家举报,好让高会打花芽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花芽就没机会把匿名 侯莉心想,这可是受贿。线,你一个军人的家属就能拿别的家属的东西? 想着花芽拒绝了她的好酒,转头就收了。侯莉咬着牙快步上楼,,她找不到。 蒜,她见花芽给的卤肉做的真不错,是那位叫做钱梦的家属亲手做的,打算 ,家门被人敲了。 高婶子也没在意,经常来找她,她就直接过去开门。 点头,没让侯莉进屋,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侯莉往楼梯那边看了眼,跟高婶子说:“我过 王天柱在客房里写作业,正打算出来,听到这句该到楼上写作业,可花芽月份渐渐大了,他也就懂事是他过来写作业的第一天,料。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准备听一听这位家属气势汹汹要举报的人是谁。 不听不知道, 在背后给告了! 花芽是什么人品他知道,他也没急,。 高婶子冷冷地看着侯莉,又问了她一遍:“你要据?” 据,是我亲眼所见啊!” 人,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就说:“那你看到是什么人送的,又是什么东西么?” 侯莉说:“送,她拿着一个小铁盆,东西就,是绝不会因为丈夫的官职高,就随随便便拿别人的一针一线,那样的人品,是最低丈夫的官职高,对基层军官家属们的一种欺压。这就是仗着别人不敢动她,她就挺个大肚子,走过路过的人看到,也都知道要给她上供。一来二去,咱们家属区的。” ,侯梦口干舌燥的。 高婶子算是听明白了,这位侯莉举报是个幌子,特意过来给小钱梦给花芽的肯定就是卤肉,这不,说来好笑, 照侯莉这样的说法,高婶子她自己岂不是带歪家 “铁盆是吧?”高婶子把手一指,给侯莉看饭桌上面的铁个?” 侯莉一下怔住了,她不顾高婶子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傻眼了。 她嘴巴张了张,半天来了句:“了?” 子走过去,把铁盆上面扣着的盘子拿下去,给侯莉看里面的卤肉说:“你肉自首的?” 侯莉看清楚是卤肉以后脸一下变得煞白,接着她脑子一转脱老百姓一针一线...” 高婶子摇摇头,觉得坏,看起来认死理,其实就是不想让花芽好过,死咬着不放。 “你不要自己嫁了位军人就把自己也当自己的身份摆正,你就是个普普通通多了一个军嫂的身份而已。不拿一针一线,那是给他们正儿八经的军人说的,咱们老百姓平时相互照应,可不” 就不对,今天一块肉,明天一壶油,长此以往,积少成多,这分明就是贿赂。”侯的,说完看着高婶子的神色有些觉得不对。 高婶子脸色不大好看,指着’,我想问问你,这种正经的人情往来是‘贿赂’的话,那你自己有没有’?我还听说你父亲在县大队的书记,那你父父亲是村官,也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要不要我帮政府去查一查,?” 步,她额头上都是虚汗,连忙摆手说:“是我错了,高会长,这就是人情往来,是我上纲上线,我的,就是代理,现在早就在家务农,不干这个了。” 高婶子岂会简单的放过侯莉,她直言不讳问题,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端正你的思想态度。放。楼上住的花芽同志,是北京的大领导和军区的领导都点名称赞过的优秀同志,我次。” 见侯莉什么都不知道,高婶子压着情的奉献太多,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去年军区里还组织开展了还想着让她到各个了。你瞧瞧她这样的无私精神,真像你说的那般不堪么?如果她这样是带歪了家属区的风气,” “我错了,高会长,我真的错了来吧。我也是鬼迷心窍。”侯莉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翻字。她这下不光怕花芽把匿名信捅出来,更怕她来。 她父亲原来职位,就是因为贪污了十五元钱被发现,被同乡的要求自动辞职,没捅到上面去。为她,被翻了旧账,她以后连娘家都回不去了。 高婶子最后让她离开,。 就在她关上门,。 “你都听见了?事,站在门口挡着他出门。 出乎意料地是,王天柱并没有冲动行事,反而说:“奶奶,我都听见了,没事,” 高婶子松口气,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来你一个孩子听着。可你也半大不小了,。” 王天柱眼睛一瞪,这副驴犊子的样子让少年时候的一模一样。 的,她都在背后阴我小妈妈,我怎么也得跟她说一声,让她防范一下小人。” 高婶子说:“可这样就坏了举报的规矩.规合理的举报,就是告歪状。我已经狠狠地教训了她,” 两个字。”王天柱混不吝地说:“而且我又不是你们家委会的人,你们的规矩管不,就跟谁说。” 第 198 章 王。 特意等到他便宜爹下班回来, 他跑上去找他签字着相声,捂着肚子乐呵呵的。 气,顿时来气了。 , 举报她贪污受贿? 真实。 “注意表情, 控制一下。”菜。刚刚林乐乐抱了根霜打过的大白菜过来, 好吃。 花芽不喜欢吃大白菜梆子, 他们爷丝成小块,混杂在叶子里哄着她吃, 王天柱冷笑,结果被。 “菜梆子说:“家有孕妇, 咱们男人就得主打一个情绪稳定, 做好情感陪伴。” 王天柱,正巧看到花芽往这边张望, 清清喉咙说:“咱们是想消停, 但万一有。” 顾听。 随后起来给花芽倒了杯热牛奶, 先安抚一下媳妇的情绪,然后坐到花来,给老子交代清楚。” 王天柱抱着择菜盆蹲在茶几前面,快一米八的大高个,表说啦,这是关于花芽同志的问题。” 花芽奶,看他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响屁,觉得很没劲。 反而是顾听澜表情不大好, 间地点,说吧,别让你老子挤牙膏。” 意情绪。” 顾听澜深深吸了口气,笑的阴森 王天柱翻个白眼, 就,做情感陪伴,呸。 事情说给夫妻俩听,说的时候还不忘察言观色。看小妈妈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他本来还挺为难的,要是贸然说让她小心点侯莉,她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反正是没谱的事,太激动。 然而,花芽情绪的确很稳定,激动起来。 “侯莉起来,走到门口套上军外套。 花芽啊,你干什么去啊?” 顾听澜没回答她,先跟王天柱交代了下厨房的事,打开门才跟花” 王天芽,花芽往沙发上一躺,指了指厨房。 王天柱见她真没生气,笑爸回来之前把饭菜做好。” 顾楼去。 他媳妇上宠着,生怕受一丁点的委屈。好家伙,被个刚登岛的下属媳妇给“关照”了。 挺好,挺好。 你家属关照我家属,道什么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室的时候,正准备出任务。这几天不回去,还想着有点时间回家知会一声。 莫名其妙被顾听澜叫到办公室,就看岛。 齐闯年纪跟顾听澜差不多大,坐在了一顿,句句不提家属,句句点到为止,剩下的空的反思。这可比直截了当跟他说还要吓人。 约谈了四十来分钟,齐闯只知道肯定坏事了,就是就是顾听澜的巧妙之处,不让人说他以权谋私,全靠抓心挠肝自,悟不出来就弄你人。 顾听澜聊完后,。 齐闯受宠若惊,他一个开门。 他心急的走过去, 顾听澜伸手虚扶着他,淡淡地笑着说摔倒不怕,我媳妇怀孕七个月,要是摔一一家四口,得少了两条命。” 齐闯脾气不好,但他爱琢磨。特别是事,让他的心“咯噔”一下。 突然提到家属,那莫? 谁不,这、这不是找死么! 侯莉,她背着他整了什么幺蛾子! 奈何还要出任务,只能,等出完任务回家再找她。 ,回到家吃了饭,撵走王天柱后,抱着花芽好好哄了哄。 花芽根本没生气,还是那句话,跟坏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顾听,才安心下来。 第二天,礼拜一。 花芽上午上班,中,下午就到活动室开会。 进到活动室,前面一排没几个人坐以外,后面 王梨花在第一排招呼花芽,花芽慢悠悠地走过去。遇小兰,花芽。 今天活动室里的气氛很热烈,因为十六位新家属会。只是气氛略有些紧张,这都福。 花容,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虚假的,至少表面上过得去了,总比装都不装的强。 闹过,活动室里被特意布置了一番,还在黑板上写着:“家委会。 王梨花听了一下,估摸新家属里有人笑不到最后。” 花芽正有此意,还通过的人是谁。又听王梨花说:“一票否决嘛,咱们组委会的人就不要相互通气,免得被人说三道四。就,不够资格举手反对就行。” 王梨花左边的赵雪也挺着大肚子,认同地说:“对,咱们为你来之前,我们也只是说了有人不合格, 花芽双手捂着肚子, 王梨花见了,撞了?” “板着小脸说:“怎么就成了发愣?” 王梨花憋着打哈欠了。” 岔了。” 赵雪在那边听到了,笑着说:你男人给你好好洗洗。” 王前进忙着呢,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 花芽和 来,都是不约而同的坐在第一排。 高婶子到的时候,人已经全事不同,一个缺席的都没有。 以前有些老,也都提起精神来,纷纷出席会议。 前面的场面话不多说,高婶子把十六名。 望着台上紧张和忐忑的新家属们,花芽笑盈盈的好在那时不需要登台做自我介绍,也不需。 她也算是运气好,在部队开放随在,想要进家委会真是有些难度。 有些家属文化程度不高,说话会说,就说:“我进了家委会,一定会为其他家属尽心尽力,有 还有两位家属一个会唱越剧,短短地给会跳舞,当众劈了个横叉。 花芽捂着嘴看着乐,好像学艺,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劈个叉。 花芽一个个看过去,在台上。 她表现的比任何家属都要紧张,生家属圈”的机会。 前面的家属介绍完毕,高,看看组委会成员的意见。 跳,她偷偷往向台下的花芽,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参与进来的家属们,还以为家委会的表决是个摆设,前面十会,澜。 ,越出了问题。 “我反对。” 要不是窗户外面的树叶被秋风吹下,缓慢的飘落在地上,还真会被以为键。 ,鸦雀无声。 侯莉特意把自己排在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眼睁睁看着其他家与的《家委会入会书》,只有到她这里的时候,居然! 在台下第一排坐着的花芽,见她把手缓缓放下,一改往日的和善,表情认真严同志加入家委会,我以组委会成员的身份,行使一票否决权。” 长久的寂静之后,随果。 活动室里议论。 侯都被人议论着,她像一瞬间浑身长了刺,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嘈杂的声音变小了。有意为之,在大家议论的时候没有出面控场,反而议论的差不多,她才压手说:“保持肃静, 第 199 章 高婶子转向花芽, 问她:?” 花芽慢慢站起来,回过头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身上。 “原因有两为齐连长的家属, 打压下属军官的家属。就在一号楼夹道, 我亲是对两位下属军官家属的威逼利诱。还教育她们要乖乖的听话, 她不会随随便便的态度, 根本不适合进入家委会,或者说, 根本不应说出口的话。” 花芽话音刚落,就对下属那样, 我丈夫跟她丈夫是同级, 她,要我给她送礼呢!” 不知谁听了这话, ” “还家属的范儿, 要是当了团长家属岂不是要上天!” 花芽等着下面议论完, 才缓缓地说:“第,在三号楼拱门处,向我行贿高档酒,被歉礼品,我让大家看看我的肚子,她送酒给我,是真的要给我道歉很明显是后面一点。” 侯莉呼吸剧烈起来,她知道花芽今天是要狠狠地教训她一下抖起来, 双眼不服气的瞪着花芽。 周文芳默默地站起来,走到花芽前面防范挡着。 花芽倒也不怕她瞪不瞪的,离着老远让花芽觉得很可笑。 出席,我个人认为, 如此品行不端的人,没有资格进入家委会。我们可以试想,她要是顺利加入家委会,我们而她会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继续打压下属军官的家属 侯莉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她僵硬地站在台上,嘶吼地说:“你后教训了么!” 她向高婶子举报花芽受贿的事情,高婶子识广,还真没见过这般贼喊作贼的,还想着诬告人。 高婶子摇摇头,觉得这样品行的人,她要做好防范,别等着再重视。 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这样了,哪成想,站陈小兰举手有话要说。 侯莉都要崩溃了,她想从台上冲下来阻拦陈小兰。熟料被王梨花和了下来。 侯莉怕高婶子,也不敢跟花芽硬碰硬,着她的两位新家属,忍不住迫不及待给人当狗么?!” 这话说的太不中听,家一下子都震惊了。 “你怎么说话的” “别把你们村委会来,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了你撒野!” “我看你才是狗,” ... 站在小兰,她下台走过去,把陈小兰拉到高婶子面前说:“高会长, 那天侯梦暗示陈的事,陈小兰回去以后越想越不对。她虽然没能进入家委会的预备成员当中,但好,而且也跟其他新家属们一起上过课,,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人。 她当天晚上就找,这可把钱梦气得够呛。 今天就算是组委会的,钱梦也不会让她顺利进入家委会,务必清楚。 果然,不光是高会长,连同其原来不光是想诬陷花芽受贿,还要指使下属军官的家属, “很好,你们这品行都是过关的。”高婶子看着形容枯槁的侯莉,气急反笑屎妄想要坏了一锅粥。” “我没有指使她们举报钱梦,这里获得好处,想要讨好我才这样做的。” 侯莉忽然挣名家属,猛地冲到陈小兰身边拉着陈小兰的手,往钱梦的面前拖,边拖边说:“你们看看,她们俩人关的!她们故意这样搬弄是非诬告我,她们拉帮结派打压我!” 花芽拄着脸,欣赏不要脸,没想到居然能不要脸,还真是来对了。 “我也举报你!” 李凤玲生性胆小,要是没人出头,。 有陈小兰冲在前头,她鼓足勇气站出来报钱梦。还说不忌是什么原因,只要把钱梦的名声搞臭,许诺了好处,还说会吹枕旁风,让她的家属多照顾我 花芽吃瓜吃瓜,没 原来那天听得半截没头没尾的话,”之类的,是承接在这个原因上面。 边说:“这东西要是进了家委会,还不知道怎么兴风作浪呢。我跟你说,我想投反对票的人就是她!” 花芽纳闷了,你了?” 王梨花愤怒地说:“倒是没有得罪我,就是给她洗衣服做饭跑腿,真是把战士就算了,咱们部队人手紧,警卫员兼任通讯员的职责,服务首长,保护首长安全。她倒是好,自家男人没这本事,她自己,使唤下面的战士做” 花芽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 她来岛上这么久,瓜子和小包子,甚至小包子一直忙着顾听澜工作的事,极少在她面前露面适,她都不会让他们俩插手自己的家事。 团级干部,给他配备两位警卫员,他们一家都知道要尊重对的连长家属,怎么敢那样去使唤普通战士? 高婶子表情很严肃,这件事情个人的事。连同她男人的工作都没做好,任由家属对战士们指手画脚,这 侯莉都不知道自己棉花。 她的神儿魂儿早就不在了,她只知的坏事。 ,高婶子让她在家里先思过,等着处罚。 * 侯莉拜,处罚迟迟没有下来。 齐祸,出任务回来以后,就被人叫住说:“阮旅那间过去。” 齐闯,这次任务他干的不错,本就跟袁保江有竞争关系的他, ,也以为是提干的事,笑着恭喜他说:“媳妇一来你就提干,的,取了个福星高照的好媳妇。” 齐闯是个火爆脾气,掩不住脸上的兴奋,他从卡车下来,从车手,欣喜的接受他们的祝贺。 “晚” 来,两人面上点点头,齐闯直接往阮旅办公室去。 “保江,你,以后的机会多的是。”告诉消息的军官,劝慰着袁保江说:“他年纪一大把,还没有什么文化,这次轻,等两年没事。” 袁保江皱着眉说:“提干和我会谈过,前天已经通知我参加下个月的军区授衔仪式,怎么会了?” “” ,大家都面面相觑。 袁保江也摇摇头,反过来跟告诉消事,提干的事情,熬资历固然能升职,但不是正途。我的偶像是顾团长,我走。如果都跟你说,年轻就可以等两年,那是不是如今就没 “这、你可别乱说这话,我也是为了安慰你讪地说害,以后我可不敢招惹你,袁副营长,求放过。” 边上人怕气氛闹僵,打着哈哈理,再说你刚才说的话本身就不对,有能者上,无能者下,这就是顺应天理的事,咱们小袁有能力,凭 另外几个年轻的军官老的人他们不服气,知道阮旅和周政委不是别的部队那样,,一个个干劲更大的,觉得只要努力,就会有出头的机会。 袁保江点到为止,没说别的话。他还着急回家看媳妇呢,也不知道小梦这几天在 隔着一层,一个在四楼,一个在五楼。 等袁保江回到家里,听到多久,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袁,接着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样子,楼上传来打砸东西的声音,还声音。 ,钱梦一把拉住他,跟他说:“你急个什么,声音大了,自然们今天早点睡,你累了吧?” 袁保江定定地看了眼钱梦,想起齐爱的妻子,顿时压下心底的善意,,说:“咱们早点睡,就算睡不着,也在床上听戏!” 第 200 章 去年的这个时候, 花芽还在为了来人往的时候,就能看到一头倔强的小毛驴从供销社出来,拖着己家送, 一会儿往周文芳家送。 今年不一样了。 煤炭, 早早地准备好四个月的用度。 院子里又增了两口积酸菜的大缸。雪, 还有被短扫帚清扫过的痕迹。 顾听澜去了两回大溶洞, 左肩陪着小肥雀,右少, 第二天右肩也疼了许久。这位鲣鸟首领跟小肥雀关系处好以后,又开始了心宽体胖的躺平鸟肩膀, 贴了块膏药, ,海货已经晾晒完毕。 高婶子没让花芽插手, 一个人忙活了四五天, 。 屋子里烧起火炉。 , 火炉没烧多久就觉得很热。 今年冬天没有多冷,她本身也因为高些。倒是觉得今年好过许多。 她坐在床角的地方,小脸蛋红彤说:“你别光顾着收拾东西,把窗 顾听澜想趁着休息,絮什么的都洗一洗,收,等着花芽生产要用,恐怕来不及。 奈, 见他好不容易能一整天在家里,走在哪儿跟在哪儿。哪怕都在卧室里, 顾听澜在床上,厚厚的堆成小山, 场面着实是个小尿精,一天三十块也够用的。 “待会去客厅就好了,先忍一山,叹息道:“只寄过来,真没发现光尿片都有这么多。那边屋里还有没洗,可真正是愚公移山,积少成多。” 花芽想跟顾听澜说话,陡然觉得肚子听澜听到,大步流星的过来摸了摸说:“小混蛋又欺负你了?” ,顾听澜低头一看,小手肿了。 再往下面一看,他的小 他也不管地上凉不凉,一屁股坐在地上,腿捏脚。 花芽感绪不大对劲,似乎从她跟他说食欲不大好,睡觉的时候肚子轻微疼痛开始。 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正常,。 好,她睡不好,最心焦的就是顾听澜。 这几日,顾听澜只要看到,就会给她揉捏,就像现在一样。 花芽踢了踢小腿,甩掉顾听澜的手,把小胖脚顶在他的肩膀上” 自己一个耳光,吓得花芽差点从床角跌下来,被顾听澜紧紧抱住。 “我听澜最近一直后悔,口口声声说想让小妻子晚几年再生孩子,等长开了再说,偏偏 开始觉得还好,后越难过,顾听澜嘴里都起了大燎泡。 花芽哭笑不得地抱住他,轻轻拍,别闹脾气。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又没逼我生孩子,是我自孩子。” 她拉开距离,看到顾这一耳光打的很重,还能看到指印。 花芽敷敷,顾听澜死活不撒手。 “就这一个。不管是闺女还是儿子我都认了。”顾是为了升华咱们俩的感情,不是让你,我还让你生孩子,你说我那样还是人么!” “行了行了,你别替我焦虑了,你看我都没怎么样,你怎么附在顾听澜的左脸颊上,没重的,打坏这张脸,我就休了你。” 才失态,跟花芽过了这么久,花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余,在她面前十八般武艺,说学逗唱那个厉害劲儿。遇到正章,咔嚓,傻了。花芽当然知道顾听澜,心里很暖,手上也在摸着顾听澜的脸。 “趁着还有时间,生吧?”顾听澜跟花芽打商量,他还认真考虑了几天:“台最快最稳的直升机,你就在上面睡一觉两觉,咱们就能到北京首都医院,直接入住干部病房,一个病房里。” 花芽小胖手拍他脸上,把他张,我亲亲你,亲亲你你就好了。” 顾一声,仿佛大着肚子难受的人是他。 花芽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小嘴抹了蜜似得跟他保证,的出来。还故意逗顾听澜, 顾听澜,接受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两,顾听澜才重新起来收拾东西。花芽见他好了些,稍稍松了口气。回头她一下,她大哥是不是也这样。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方圆担来,提着老乡家给的年货大芳姐和周文芳,大概都是她这样想的,三个人一起上楼。 顾,着实将她们吓了一跳。 她们相互之间使着眼色,纯。 尤其是方圆和大芳姐,她们生过孩子,知道快要不平稳,焦虑易怒。 周文芳抱着新烤出,进到卧室,看花芽正在床上叠着尿片。 “呀,上,指挥周文芳说:“乖,把那边的尿片给叠了。” 周文芳不跟她一个大肚子计较,把脆饼说你干的什么事!” “啥?”花口,莫名其妙地抬头。 ,叹口气。 花芽一头雾水。 紧接着客厅传来顾听音,笑的还挺开心的。似乎刚刚的不对劲捱了过去,被花小芽的亲亲治愈了。 来,方圆笑着站在卧室门口,跟顾听澜说:“我,你在外面先忙。” 顾样,又问:“留这儿吃午饭吧,我炒腊肉。” 看到她们点头,顾听澜围着德地忙活去了。 眼里,俩人门神似得,关上门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瞪着在床上“咔咔。 严重性,她拍拍边上的位置,让她俩坐下来。 方?” 这个调调很危险。 花小芽马上停下嚼脆饼的小嘴巴,多垫了一层被单,晚上睡觉要掀起来的。” 大芳的吧?” 花小芽点点头。 周文芳停下动作,把花芽捧着交出来,她最近两个月都在控制饮食, 下降,可以适当的吃点别的东西,她才能放松的吃到——撒着熟薄薄的麦粉脆饼。 她一脆饼都舍不得掉,凭什么要抢走它! “别瘪嘴,憋回去。”方圆走到花芽面前,他脸上是你干的?” “昂?”还没从悲痛中什么脸,他还有脸?” 平时玩笑开多的翻白眼,并且进行了口头上的爱的教育。 花芽这个恨啊,顾八斤脸,怎么让她背黑锅呢。 转而又想,背就背吧,反正,要是传出去顾团长因为媳妇怀孕怒扇自己耳光的事情,说不准会被阮旅约谈,。 一个小时后。 蔫儿吧唧的花边上,方圆她们见顾听澜最近瘦了些,又是瞪了花芽几眼。 好在精神攻击不重要,物理志吃。 重新感受到关爱的花芽,好不容易送她们走了以后,叉再打自己耳光,知道不?” 没忍住,我也没这嗜好,你放心。”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放过了他。 到了第二天, 闺女,我寻思那些鸡蛋给她送过去,你有什么要我带的?” 花芽还在吸溜面条,子。 “猛地抬头看了顾听澜一眼,顾听澜停下筷子,问方圆:“确定是闺女?” “快什么快啊,这还算慢的。”方圆说:“里呆满十个月的,总会提前一点。” 这个花芽也知道,。 不过,而是方圆说李萍生了个闺女的事。 顾听澜嫉妒饭都吃不下,把碗一放说:“嫂子姐,你” 方圆说:“这还有假的啊的时候碰到我,亲口跟我说的。” 把筷子一放,喊道:“八斤,走。” 方圆诧异地,去干什么啊,你要随礼或者给东了,你现在不方便,他们都理解,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顾,必须我俩一起去。” ?” 拜啊。” 第 201 章 北风专门往脖领里面钻, 。 花芽这回做侉兜里不再用宝宝被挡着,而是被厚实的。头上戴着大棉帽,挡着口鼻, 方圆坐在后面, 帮花芽真行, 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说要去看李萍,一天都起来, 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要是感冒可就遭了。” 看李萍, 我是想看看小宝贝。” 顾听澜在前面骑着侉子, 安 李萍头上缠着布巾,靠在床头, 由赵宏为第二胎, 虽然生的突然, 过程还算顺利, 上午已经来了几拨人看望她,病房里还 ,皱巴巴的一张小脸,哭起来可厉害了。 。这孩子刚出生,抱起来就睡,放下就哭,太费人了。 赵雪跟她相差十天的日子, 见她突然生了,闹起来,死乞住院单,就住在李萍隔壁房间。 赵雪的肚子差五天九个月, 挺着高耸的肚子晃晃悠悠地溜达过来,站在病床边手。 ,时间还不算太难熬。 赵宏为拎着印着鸳鸯戏水的红暖壶去打开水,回来的时候屁股后。方圆走在他们前面见了李萍子多大,把1301的小祖宗的大驾给盼来了。” 花芽扶着门框,露出个脑袋瓜,冲着里面嘿嘿笑。圆 李萍个孩子啦?你看我,硬生生老了五岁。等坐完月子还不知道怎么憔悴。” 得香,被小顾照料的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就是不能再长龋齿。就这样的心性,活 花芽听见赵雪的话,刚出来的小闺女,一脸的喜色。她往后面摆摆手,顾听澜跟上来,越过她的脑瓜顶往下看,脱口。” 气的李萍要从病床下来,去找拖把头,先弄死再说。 ,赵雪和方圆按着她。 顾不是。 赵宏为在边上看然笑了出来。 顾听澜回过头看他笑了,问他呢。” 育啊,生男生女都一样。” 花芽听到后问?” 李萍说:“还不是因,出名的重男轻女。特意给他上了课。不过他本身对我大闺女就不错,” 花芽不得不承认,高婶子在家属区简直就是家属区里的定海神针。要是没了她,家 顾听柜上,花芽走上前解开来,一样样拿给李萍。 “这是尿片,这是连体开裆的衣服、这是夹棉的小被子..粉,可好喝了。”花芽吧唧了一下嘴,暴露了自己头,看向顾听澜,装作刚才,不是她。 李萍看着厚厚的一摞衣物,居然连小闺女用的口水巾都有。备的,一件比一件可爱。 李萍给我,你孩子够不够用啊?” 花芽摆摆手说:“你可不知道,我家里这家八斤到现在还没洗完。”说着,她冲赵雪说:” 赵,爱惜地说:“你可别折腾了,到时候找客气,你的东西实在太好了,比我自己准备的都要好。” “不客气就对啦,婆家和娘家寄过来的,怀孕到现在都没停过,,我都没地方放。” 花芽生活在蜜罐里,笑的两只眼睛算是发小,小孩子们的感情好,咱们” 话,花芽真心喜欢小闺女,觉得软乎手,一会儿要捏捏小脚,可不老实了。 屋里有暖气,她还轻手轻脚的,李萍没拦着她,反而让她好好观察一下,免到。 花芽把小闺女的帽子换下来,打:“呀,居然还有头发。” 顿。 临走时,顾听澜招。 赵宏为” 顾听澜指着他戴棉帽?不怕头上长痱子?” 赵宏为把棉帽摘下来说:“,我怕媳妇着急,就到隔壁楼的开水房去了——哎哟,你” 顾听势,成功亲到后,放下捧着大脑门的手,也嫌弃的不行,以为我乐意。” 赵宏为都快把大脑门蹭秃噜皮,虽恶心却受宠若惊:“那说,就算你比我高级,咱们也都 顾听澜上去给了他一脚,笑骂,我这是‘接好孕’,借你的光,了,我宣布我接到了,你可以滚蛋了。” 儿。” 极少能感受到顾听澜和颜悦色的赵宏为,看着顾听澜离开的背影傻傻女贵?” 花芽在病房里也不墨迹,她力气小了不少,但比上不足,咱比的胳膊,“叭,整上两口。 亲完,一抹嘴巴:“拜拜咧,您们。” 站在门口,门,又见花芽亲吻李萍的脸蛋,魏华傻眼:“他们俩口子抽什么邪风呢?” 方圆知道他俩求女心切,就跟他们解们说,要是想要闺女就找生过闺女的人走动走闺女。我跟老林俩人已经被他们亲过一回了,刚开始他俩还生二回熟啊,哈哈哈。” 李萍缓过来说:“难怪呢,我记闺女。” 赵雪摸了摸肚子,女还是儿子?” 魏华感觉病房里的人都在看他,孩、女孩我都爱。” 赵雪推了他一下:“我说真的,女娃娃,我不生气。” 魏华,总是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跟赵雪那么说了。 赵雪知道他有时候很轴,就不跟他磨叽这个,让他扶 他们走了以后,赵宏为走到李萍床边,。 李萍拦着他说:“小花说了,都是洗过的,的柜子里,我好方便拿。你看看,人家多有心,都是细细的柔棉布料” 整的往里放,就听李萍悠悠地说:“瞧瞧人家的公公婆婆,哪东西。也就是咱们关系好,她才分给咱们。她要真给孩子用,多少都是不孩子打小用什么东西都费。你说,你爸妈涂,就是不给我寄?” 赵宏为闷声放东西,知道这 果不其然,他不开口, “你不是给老家打了电话么,我公也没多在意,就想着差距,省的老以为她跟他结婚,享多大福。 “说了,要给咱们汇二十元钱,我没要。” 李萍冷冷地笑着说:“他们就你一个儿子,也就了俩闺女打算冷处理我是不是?” 赵宏为忙赔着理,他们也喜欢孙女。” “可拉倒吧。当年我跟你结婚,他们还哄着我让我呢。” 要不是后来你当兵,组织不允许这样做,他们还会逼着咱们不拿结婚证呢。现在我想明白了,他们闺女还是儿子。要是生下闺女,酒席跟彩礼都不用给了,让我滚回娘家。” 赵宏为急了,忙解里的话,我们哪有重男轻女?” 李萍气恼的锤了下被子说:“别装,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样做的么?嘴上说着不重男轻女,做出来的事都是是赔钱货,哄骗多少年轻妇女先生孩子再结婚的,啧啧,,叫人恶心。” “那是以前,现在时代也为递给她搪瓷杯让李萍喝水,李萍没拿。 妈就想要孙子,就是现在我生了老二,他们还是想要孙子。”李萍恼怒地说:“我都看到他们给你寄的信了,就藏在你书里还跟你说,让我不要上环,要我一直生,,有这个事吧?” 赵宏为见李萍真动了气,低头看了眼小吵醒,他走到门口被门关上了。 李怎么,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等我恢复好,我就去上环!” “都是老夫上门走回来说:“你说得对,他们就我一个儿子,视你,他们重男轻女就想着要孙子。”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故意气我?” 赵宏气你,我是气他们!” 们,拿什么气他们?” 赵宏为当着李萍的面解开裤腰带,李萍急了,就算老夫老妻也不带啊! 赵宏为红着脸,被逼的没办法了,边脱裤子边跟李,就要两个孩子,不管是闺女还是儿子,你想上环,我左思右想,干脆一了百了。” 李萍心,又觉得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没想到,赵宏为背着你去做了结扎手术!我也跟我爸妈说了,我不伺候了!他们要是要孙子,就先” 第 202 章 从部队医院回家, 顾听澜 二区这边花芽来的很少,她要么在一区“品”字形,只不过有条区, 犯不上特意往二区这边走。 顾听澜没带花芽细逛, 这边属于普通军属区, 住的都是筒子楼大单间, 间、洗漱间是公共的不说,做饭的地侧是露天的, 刮风下雨时,生不打饭吃。 刚来的时候花芽往这边溜达过, 住的人不多, 还有些荒凉。今天一看,他们停车的这栋 花芽裹着大棉被看到栏杆里面有几名家属走来的、还有早早准备晚饭的。 顾听澜从楼上上去, 他托人从枣。 花芽坐在车斗里, 收获到不这位圆咕隆咚的小孕妇笑着打招呼, 去。 方圆见里,笑着说:“你瞧你的小日子过的多好,怀孕以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子你都得哭。” 花芽什么苦没吃过,只要她的八斤懂她心疼就行。 方圆见到这边的家属,以前我觉得随军出来能吃上商品粮一辈子就美满了。也不知道这些家属过来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花芽昂头看人们,老的少的,带孩子的大肚子的。嬉笑怒骂,仿佛看到了人生百态。 花芽认想的我不知道, 我只想跟我家八斤就这样慢慢的过也好,被别人羡慕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珍惜眼下的生活, 好。” “高了,我跟你比不了。带着天天和乐乐,鸡毛蒜不够用,你看,提着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眼瞅又要过年头往回看,也不知道自己都忙些什么。” “方圆同志不要否认自己一整年的付出嘛,子。”花芽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红鼻没意思,就找份工作做。像我一样,隔天上午上班,下午想干什发热,日子还是蛮充实的嘛。” 方圆笑了一分子,我得向你学习,的确要学会给自己找事情做,做一些让 顾听澜拿好东西下来,把布袋子里装的线椒,然后开车“嘟嘟嘟嘟”地往家走。 到了地方,,方圆摆摆手,不打算去了。 ,顾听澜殿后。 听他小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似乎有些低落。突然跟我说一些很迷茫的话, 顾听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思考了下说:小闺女,有了些人生感悟好事,总比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强。” 打开门, 起来,随后扶着花芽去洗手换衣服。 难得闲暇,下午花芽不困,。 最近花芽心情好,喜欢听相声,停。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有时候会蹬蹬小脚,活跃一下气氛。 ,觉得很好玩。 顾听澜却说孩子未出生之前就进行胎腹教育,他们管这个叫胎教。有的学外文的,有的听音乐,就咱们家孩子, 呀,至少教出来的娃娃嘴皮子利索,反应快,还开朗,大家都喜欢着呢。” 顾听澜琢磨着,嘿,的确是个。 火炉燃上一刻钟,顾听澜把线椒用火钳夹着用明火烤。 。”花芽挥挥鼻子前面的白眼,皱着小眉头说:“能吃么?” 顾听澜说:“孤陋寡闻了吧,这可是贵州特色,把表面烤的乌漆嘛黑的,拌一给你尝尝。” “酸儿辣女?”花芽蹲不下来,坐在,给我多多的烤。” 炭烤出来的线椒比原来更辣,吃的花”。顾听澜憋着笑,继闺女,俩人铆足劲,玄学也好、土方子也罢,只要能试过的都试了一遍。 花小芽同志实在辣的厉害,“斯哈”不过来的,金灿灿的烤土豆给她吃,就这样还要蘸一下辣椒面。 多亏辣椒面,不然花小芽都得被辣疯了。 顾听澜手指头黑黢黢的,把花芽吃不了的线椒他也在“斯哈”乐得捂着肚子,顾听澜把黑手往花芽脸蛋上抹,粉脸。 楼,整日在屋子里圈着。 她人缘好,大家知道她怕滑到不能下楼,于,陪着说话打毛衣,时间过的倒也快。 本来大家还以为赵雪不能太早生产,毕竟肚子在哪儿摆着,不管大。 几天,她一夜之间瓜熟蒂落,生下个儿子。 里面上的积雪被清理的很干净,顾听澜见花芽整日里懒洋洋地,往部队医院去看望赵雪。 花芽是真不觉得今年有多冷,在外面慢悠悠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部队医来的顾听澜鼻尖微红。 鼻尖,两个人才不急不慢地上楼。 花芽上次看望李萍没两天,就把东西也察觉到面料好,把初生的小婴儿裹在花芽送们到的时候,孩子还在呼呼睡着觉。 赵雪失了不少血,糖和红枣一起煮的水。她见花芽来了,瘪着嘴我呢,瞧小华子不中用的,居然给我生个儿子。” 顾听澜撇嘴,小 魏华震惊 ,当爸爸了。” 换成别的病房兴,奈何这层干部病房里的风气魏华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疯狂的看着大家的脸色。 顾听澜拍拍他,让的嘛,咱们不许别人重男轻女,自然也不能好啊,以后当哥哥可以好好保护妹妹,让妹妹不受欺负呀。”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媳妇生了男...” 顾听么呢,大点声,让我跟我媳妇听听。” ,随时准备着。 魏华不敢与这,赶紧把话拿回来,诚心实意地祝福:“你们一定能生闺女的, 顾听澜心满抱俩,先抱一个小瑶瑶就成,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花芽跟赵雪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赵雪跟花事。听得她一惊一乍。 好,反正都要走这么一遭,怕也要走,不怕也要走,还不如大着胆呢。 她们说话间, 魏华狗腿子。 还没奶呢,你随便找个地方喂吧。” 魏华都要疯了,跟赵雪说:“你清醒一,好歹也是条生命啊!” “也是。”赵雪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母性得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还很陌生。 她把儿子接到怀里,抱着说:“小嗓门挺手捏一捏孩子的小嘴巴,小玩,冲花芽一笑说:“还挺好玩。” ,也想玩孩子。 顾听澜适时的按住她医生吧,问问你什么时间能住院。她们都提前生产了,要不然咱们也。” 魏华泡了奶粉回来,听到这话也说:“对,早点住进来心安。你雪住进来太早,这不赶上了。要么整,昨天晚上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产房里头去了。” 花芽的日子应该在二月底,她听再大,也不能自己的肚子开玩笑她说了这个问题,她也在考虑。 顾听澜扶着她就过完年进来住吧,这里离西院还近,你有什么事我二十分钟之内就能到。” 第 203 章 也许是因为接连有了两个小娃娃, 一家都喜气洋洋,相互熟悉的会结伴到赵雪或者李萍家里探望,。 不少, 家委会特意把家属区布置一番, 在每个单元楼下面都挂上红灯笼, 原本在上塑料假花, 五颜六色的在雪中热情绽放。 花芽摆弄着苏联寄过娃,一个套一个, 木雕出来从大到小,做成不倒翁的样子, 摆成晕。 叶甫根尼还庭院, 雕梁画栋,曲水流觞, 很美很有意境。更难得的事榫卯结构, 没用一根钉子。 这当然挺稀罕的, 更稀罕的是寄过来的时候还是零部件混合在一起的,给顾听澜找事做了。 花芽捧着设计图纸,对顾听澜指着,发现被花芽带沟里去了。他也不气恼,重新拆开以后抓着小,然后继续拼。 ,就把后背凑过去,花芽心领神会, 翻开他的毛衣贴着后背给他挠痒痒,大半天,像是两只感情深厚的猴儿。 ,觉得自己也痒痒。 顾听澜感觉屋里温度可以, ?” 这些日子头,花芽挺喜欢他这样呵护自己的感觉。顺着他的话,由。 顾听澜把她头发扒拉出来,搭拉在沙发外沿提过来,还不忘往火炉里扔上两块煤炭。 ,花芽被他按摩着头皮,昏昏欲睡。 顾听澜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半弯着腰,看着舒爽的眯着眼睛的小妻子,就像一花芽脸侧,亲了下去。 领,眼圈红红的推着他。 小嘴亲脑门,又从脑门亲到鼻尖、下巴。 他磁性的嗓音低低地说: 亏。” 顾听澜挑眉问 很爱你呀。” 顾听澜深吸一口气,坐。 花芽绷着笑,跟他说:“再忍忍,” “我也就对你这样,澜冤枉,他一个青壮年憋了大半年,虽然小妻子也帮着纾解过,到底不痛快。 眼瞧着小院待产,他脑子更不应该有这事。 他晃晃头,把暂不合适的子偷着笑话他,他点点头,露出冷笑。 “你就等着,到时候不住这么久。” 就算医生说孕中期可以,顾听澜还是克制住了。他就是个生猛海鲜,在小池塘里解不了渴,还不如从头忍到尾,等到归入大海之后,再翻江爽畅快。 他伸出手,,笑了下,低头继续洗头。 体里的相声笑的,还傻呵呵地乐着说:“好听吧,喜欢嘛?” ,意有所指地说:“那你喜欢么?” 花芽不知姓顾的套路深,脆生” “喜欢就好, 脑子里的颜色思想,还以为单纯说的是相声呢。把自己给卖了,还替人那个单口相声也好听。” “嗯。” 顾听澜把花芽长发包起来,柔尖,惹人眷恋。 * 有封岛的春节,一切比封岛时候来的更热闹。 供,从没断过货。 窗户,屋里面也不消停。 一家过的年,去年是酸菜肉的饺子,今年包了韭菜鸡蛋大虾仁二两白酒,没让顾听澜动杯子。 来日方长,他们家有特殊情况, 王天柱吃完饺子就下去放鞭炮,花芽偷偷给他十元钱让他尽兴玩,名。 顾听澜看在眼里没吭声,只想着王天柱这 吃完饺子就要守岁,花 从林八一家出来,见到李萍来。 方屋子里包饺子,看不下去地说:“你就上我屋里拿盆饺子回去又怎么样?宏为太不知道疼人了。” “不怪他,是我自己待得难受,想活动活动的“严格”要求,笑盈盈地跟方圆说:“他就饺子,大过年的他还值班,我反正没什么事,,不碍事。” 方圆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李萍得如此包容体贴。想到去年赵宏为把剁好的肉馅拿回家, 花芽走到楼梯口,先跟李萍拜了年,香大花卷,你赶紧排号,晚了可就没了。” 熟料李萍笑了笑,散发着贤妻光辉了,你要做葱油的,给我家老赵留两个就成。对了,小花,你们家小顾要是去海城办事,麻烦给我带两” ,看了顾听澜一眼。 “行,回头给你送过来,轻声说:“看脚下,别到处张望。” 回到家中。 客厅的地板上被垫上厚厚的毛毯,觉得凉。可惜现在蹦跶不了,要扶着腰慢慢走。 过完大年初八,离预产,花芽顺利入住待产病房。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惦记着啃猪蹄。反焦虑到脱毛。 花芽的病房里有单独的卫生间,看着顾听澜口的头发,她没心没肺地挺着小肚子一笑三颤。 住院部有专门的供暖管道,顾听澜休了产假,每天练手。暖气片和暖气管的尿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尿精出世了呢。 住了五天,花芽这两日感觉不是很好,腰疼的闹醒。现顾听澜帮她揉着腿,也不知睡没睡。 说话,方圆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有人的时候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没人的时候,花芽顿不得马上卸货,自己好轻松轻松。 她睡不好,顾听来一看,嚯,这大眼袋掉的哟,哪里来的小老头啊。 顾听澜出去走一走,还跟其他人参加了一场冬泳比赛。 刺激多巴胺分泌以后,顾听中医开了下肝火的汤药,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知道这事的一,瞧花芽同志在病床上吃嘛嘛香,怎么反知道谁生孩子。 他要是真生孩子,就不用他小妻子遭罪,去鬼,只要小妻子喜欢,他生。 动静,连宫缩都没有。 ,生怕自己又开始脱毛。 一直到三月三日这天,顾 花芽,医生说这两天吃一吃问题不大,等生孩子的时候还得发力呢,由得她吃去。 于是乎,每天顾听澜风里来雪里去,给小妻子取猪,都是谎报军情,让人白慌张。 今天的猪蹄子好,是个大上还热乎乎的。 花芽坐下来,小嘴巴把骨头往装垃圾的铁盘盘里一吐,“吧嗒”一声脆响。 顾听澜习给花芽喝,却听花芽说:“太烫,你等我一会儿,我回来喝。”说着往床边挪。 顾听澜扶着她下床,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上厕所我 花芽摆摆手,指了住了,我得先去生个孩子。猪蹄就放在暖气片上,等我回来吃, 顾听澜惊呆了,他舌头打结地问:子去?” “对,这次的感觉跟以往不一样,应该是要下蛋啦。” 顾听澜要疯了,,先冲出去叫医生。 等护士推着床过来时,花芽站在 顾听澜手紧握在侧杆上,不 他战功赫赫,见过缺胳膊断腿的人多了去,还有在他面前咽气的,感觉。 现在在小妻子面前,。 花芽被推进产房。 护士跟顾听澜说:“让你准备的物品都准备好了要忘记了。” 顾听澜多久能出来?” 小护士时,慢的话两天都有的。” 林八一和方圆还有林云到的时候,顾听澜双手扶着头,情绪低沉的外两位产妇在生产,嗷嗷的嚎。 他们一问护士,花芽 又过了一会儿,王梨花和高婶子她们过来了,。 坐在顾听澜对面有急的等着产妇出来。王梨花一问,他们家产妇已经进去十五个小,顾听澜眼睛都红了。 产房里传来一阵阵疼痛难耐的嚎叫声,撕心裂肺的喊声音。 身上,试想着那么大的玩意要生出来,得多疼啊! ,让顾听澜汗如雨下。 他盯着表盘,期盼时间能过的快神蛇,在心里不稣主席玛利亚的,来了个古今中西混搭。 肩膀上,跟他说:“医生都说了,二妹身体好、情绪好、孩子的胎位也好,” 林云也说:“她打小运气就好,这次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急,把自己照顾好才能在她出来以后好还没怎么地,你在外面先把自己给吓垮了,你让她么办?” 顾听澜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双手一下划个十字,一下划个五角星。也不知道这碰撞出什么火花。只希望医生不要上经验主义的当,多用用媳妇和宝贝闺女,平平安安地出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大家都坐了。顾听澜的世界嚎声,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对面坐着的一位婆磨人精,让她和她儿子在外面等了一天一夜还不赶紧出来。 她儿子劝了她几句,让她小点声不妇女反而跳脚地说:“哪有那么金贵,当初我生婆什么都不管,就在边上看着我在炕上爬来爬去。等你生下来,我受这么大罪都没事,她又是住院又是进产房的,能有多安稳稳生下来,我管她是死是活。” 顾听澜听到后,倏地抬头瞪视过去,冷冷地 那位老年妇女道这位煞星是顾团长,忙教训他娘说:“你就别说话了!”说 周文芳靠着墙站着,对这位老妇女冷笑道:么一遭熬出来的,现在就迫不及待拿你媳妇在鬼门关门口溜达着,你等不及要先去投畜生道?” ,把她儿子拦住了。 顾听澜听什么。 芽,其他闲事一概管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听澜额落。 他顾不上擦汗,还在不断的慰问东拿们。他特瞧不起自己这副狗德行,的想法。 他结婚晚,不少战友当了父的很顺利,生下一胎双胎的都没什么事。有的命苦,孩子出来了,娘没了。,也不想她离开自己。 归根结底,顾听澜胡思她就好了,我保证一声不吭的下蛋,使劲给她们老林家开枝散叶。 第 204 章 陡然间, 。 一下。 他打,没想到又继续给他擦汗。 他烦躁的抬头,正准备呵斥对方, 肺嚎叫, 遭苦遭罪的小妻子怎么站在这里? 顾听澜一下站起来, 出来了?” 方圆和周用品过来, 也看到花芽站在产房门口,,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花芽被一位小护士搀扶着,脸色苍说:“我生完了还不能出来么?” 没等顾听澜说话, 属你就放心吧, 赶紧回床上躺着,我还要观测你出血情况, 等到两个来走动。” 不光是顾听澜傻掉, 其他等在外面的高婶子看着花芽。 周文, 跑到花芽边上搀扶着她。 顾听澜扶着墙,上下打量着花芽说不疼?” 花芽摇摇头,在里走,边走边说:“疼过劲儿,已经不觉得疼了。” 顾听澜地方么?” 花芽想了想说:“刚才 护士“噗呲”笑了出来,插嘴道:“刚生。” 憾。 顾听澜眼,总得似乎忘了什么事,但又不像什么大事。 上哪去啊, 你还得接孩子呢!” ,问花芽:“对啊,你就自己出来,咱们的孩子呢?” “别着急, 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她往身后一指说:“咱们孩子擦身子呐,六斤八两。嗓门随我,胳膊腿可有劲了,以后大了,保” 属们,叹口气说:“再有五分钟就出来了,你们留个人过来就行。” 听澜跟大家声明说:“我第一个抱。” 于是一行人走,他们不如产科医生见多识广,还以为产妇都要进去个十个八个小时来,精神头还足足的,简直像是做梦。 一个两个的都成了小尾巴,听花芽同志劲,我就使劲。你们也知道,我力气大嘛!医生还夸奖我来着,说不出来。有的没力气,” 花芽绝口不提她不光使劲生,并且还使劲嚎了几嗓子,挑好的说,么几下,孩子还不能这么快出来。 “你就少说两,缓过神儿,先把花芽抱起来往病房送。 路上遇到值班医生,医生现在比较虚弱,但是可以口不疼痛就没事。主要是帮助消化系统工作,还要排出一些身体的废物,顾团吧。” 花芽在他怀里窝着,伸手,可以走路的,快放我下来走。” 顾听澜还是不放,听话,先回病房。回病房你怎么折腾去接咱们的...对了,媳妇,咱们生了个什么玩意啊?” 花芽虽然虚弱, 顾听澜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是小瑶瑶么?” 一下,他勉强笑了笑,脑子有点宕机:“没事,那个..样,男孩也顶半边天。” 顾听澜顿了顿,勉。” 花芽一下笑了,,我看了,不带‘小茶壶’。” “真的?!”顾听澜懵了,缓了十几秒才扑向花芽好几口。嗽,他才放开花芽。 “我居然有,瘫在椅子上,开始“嘿嘿嘿”地傻笑:“这下魏华那个狗东西羡慕家就他是儿子,哈哈哈,还是我中用啊!” 顾听澜松了一口气,不知先,也许耶稣玛利亚也帮了忙的。 ,花芽别过头不忍直视。 “太好了,是终于有闺女了!”顾听澜继续念叨着,拍拍花芽的肩膀,激动仗啊!” :“家属麻烦小点声音。” 于是护士走进来,给他们说了的地方。顾听澜渐渐活泛过来,一条条有不清楚的地方,还会特意写在随身带着的小本上。 * “最主太油腻的下奶汤。催奶不是狂吃大鱼大肉,要多吃点豆制品、青菜,还得多喝水, 顾听澜和性家属群里,听着护士长给他们讲授育儿知识。 一切都为反重男轻女思想”。 顾听澜端着小本“唰唰”记的飞快,在外突出。一扫在产房外面的忧郁怂包状态。 每次护士长点他起来,他都能够把问题回答的又科医生护士们的一致好评,悦色的。 孩子的责任,特别是孩子夜哭的时候,不要因此推卸责任,让产妇产生不好的情绪。” ,对此一万个赞同。 他家的花小芽同志,这么娇气的小姑娘成了妈妈,他当爸疼着才行。顾此失一层身份的转变,成为家里切实的顶梁柱。 这位顶梁柱同志上完课,邀请魏华和赵宏为一起。 他们三人好,提前就找小聂订购了十斤红豆。 顾听澜家里东西泛滥成灾,花芽生完孩子,送来的鸡蛋完,还请小聂换成了鸡蛋票,存在他那里。 小聂岂是白帮忙的人,他抠搜地跟顾听澜表示,存鸡蛋可以,拿蛋,多一颗当做手续费。 ,允了。 随后他变得很繁忙,很繁忙,几乎是一夜之间,顾听澜化身大喇叭,福气,想闺女有闺女,而且还是如何如何可爱,如看望的赶紧排队叫号,每天名额有限,接见完就关门, 他,后面见他话痨似得,抓着谁就开始跟谁夸他闺女多好,一时半会都聊不完,后面着走。 话说回来,小瑶瑶,晚上除了饿了、尿了哼唧哼唧以外,其噜。 越喜欢,仿佛看到花芽小时候的自己。 刚出生,条缝。 大了些,大人简单逗一逗,就咯咯咯笑个不停。童声童趣感觉。 屋子里面坐了不少人,椅。 顾听澜颠颠地上完课回来,跟医生商量着花芽情况很好,待两天就行,顾听澜看病房不紧张,。 花芽靠大山,大家听到她进去一个半小时就生完,还是自己走出来的,一个个羡慕坏了。 顾听澜不参与她们的话题,轻车熟路地摸时候还没事,一抽手看到小瑶瑶对他咯咯笑。 “嘿,当着你爹的面尿,懂事片,三下五除二地给她换上。轻手轻脚地大有种心有猛虎轻嗅蔷薇的感觉。可惜换大嘴在那儿笑,面部肌射,根本不受控制。 家属们看在眼里,开是嘴硬,生了闺女才说喜欢闺女。后来看出来了,没合拢过。这家伙是真的喜欢闺女,一点假都没掺和。。 大家不得不承认花芽是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好事,这辈子遇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事业有成不说,还顾家会照顾的小脸白里透红,精神灯。 她们心里怎么想的顾听澜不管,他只顾照顾好。 家属们都看在眼里,知,看顾团长这样珍重的对待她们母女,以后还是继续享福的命啊。粗们,下班回来就像是干了多大事,两手一摊。 到下午,还有人 等到花芽需要喂奶,顾听澜才不管谁跟谁,一并先撵到病房外面似得,堂堂团长岗。 阮旅遇,他又不能说什么,转头看到顾听澜“嘿嘿嘿”的傻笑,差点,脚一抬,干脆到楼上去检查医院工作去了。 夫妻两人在们,另外一边,红旗轿车从跨海大桥上高速,直来。 身为花芽的婆婆,郭英还没正式见过她的完,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她作为女兵军团的第一政委,随。 她担忧儿媳妇见到穿军装的她会不习惯,到医院之前,特跟了两位提东西的警卫员。 “51有的利索短发,政治工作做多了,说起话来很温柔。 ,郭英气质收敛,平易近人。 病房走去,路过508号病房时,被突然冲出来的老妇女拦住脚步。 老妇女抱着奶粉罐,说什么一勺奶粉。不管孙女嗷嗷嚎,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医院风水太差,!再往里面倒奶粉,你这是要赔死我啊。” 警卫员小秦看了首长一眼,郭英往前面走,不料被她拦住脚步。 “哟,大妹 郭英微微点头。 老妇女一拍大腿说:“那可正好,有个长辈说,那边病房的什么团长也太惯着自己媳妇了,不就生个丫头片子么,瞧的,你要是过去,就劝劝他,让他少惯着女人——” 郭英站住脚,她身边头。 “作威作福?” ,我告诉你,这样可不行,你得帮着——” 地走到刘冬菊面前,她身量比佝偻着的刘冬菊要高上一头,她挨着吐沫,不知为何觉得胆怯起来。 “大姐。”郭英居高临下的垂下头,轻声细语地问刘冬菊续作威作福,好” 刘冬菊赶紧说:“ 吸,笑了一下,温柔地补了一句:“我觉得行。” 刘冬菊背影,等到大半天的功夫才反映过来,这位说的是,她去给那位家属下跪磕头行。 第 205 章 , 把积攒下来的假期都用了不说,还请了五天的假。有她旁边,顾听澜放心多了。 求仁得仁之心, 花芽头上绑着布巾, 在脑后系成长长的蝴蝶结坠着。着小手闹腾的小瑶瑶。 小瑶瑶已, 小脸圆润, 眼睛黑亮,见谁跟她说话都会“咯咯咯”地自己先又漂亮的孩子, 让花芽的病房成为每天必打卡的地方。玩的好的家属们闲的没,过来逗逗小瑶瑶。 林。上顿是鸭血瘦肉汤, 这顿是鲫鱼豆腐汤。 腐汤, 觉得没意思,她想啃猪蹄。 顾听澜哄着她, 喂着她喝。 周文芳从走廊上走过来, 跟花芽说 花芽咽下一口汤, 头也呢。” 周文芳的那位。” 作,往门口看去。 郭。见顾听澜还拿着羹匙喂着,开口说:“你干什么呢。” 过来做客的家属们见了,你看看,都听出郭英语气里的不满。 就在她不合时,顾听澜站起来,还握着羹匙不放,喊了声:“妈, 你怎么来了?” 王梨花和麦婶子等人站起来往边上靠了靠,生怕婆媳芳跟前说:“完蛋了,哪个开心的。小花同志危。” 郭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站在病床前, 温么不叫人?” 花芽一哆嗦,把顾听澜手里,小嘴抖了抖说:“...妈。” 她们之间通过很多次信件,见到婆婆本人,能发觉照片里照不出来的场。 。 怂,见婆婆怂了。 郭英不愧是政委,笑盈盈地拉着花芽坐下,感受绷。她回头跟其他几位家属打了声招呼,端过顾听澜手里的碗,把过来,舀了勺汤喂到花芽嘴边说:“我儿,怕听澜不仔细,还不如我过来喂你。” 呃? 花芽眨巴眨巴眼,豆腐汤,有种峰回路转的感觉。 王 顾听澜在边上故意说:刺儿啊。” 郭英瞥。” ,你当年可是沈阳军区第一神枪手,眼神没得话说。我老实交代吧,刚才的确有根鱼刺儿,。” 知道她过来,,高婶子过来了。 她不知道前面发生的小插曲,见婆媳俩其乐融融地你喂我喝,笑道:“我记得。你们看看,这,比疼自己儿子还疼。” 郭英笑着说:“我就是把儿媳妇当做亲闺女疼。要不居,我都想把她接到北京去。” 给花芽喂完鱼汤,郭英才一瞥没仔细看,现在看到小娃娃肉嘟嘟的脸蛋,还有浓密的黑发,喜欢骨没长好,刚出生不少都是塌鼻子,小瑶瑶山根开始就像顾听澜,。 这可投了郭女儿,拼闺女失败,得了个顾涛涛这么个玩意。等到如今,儿媳妇争气,帮她圆了梦,她。 屋子多了,也想着要回去做饭,就跟花芽告别。 到楼下,王梨花碰到相熟的人,得,七嘴八舌地跟她说着八卦。 要命,有个珍惜自己的丈夫就算是命好的,还有这么一位不停谗言,。 们的内心。 郭英抱着小瑶瑶不撒手,在带光环,就是活生生的花木兰。 顾听澜没事事迹,花芽只恨自己不能去当兵,加入郭英的麾下。 手的功夫,也是郭英教导出来的。 花芽从一的小甜嘴,张嘴闭嘴就是“妈妈妈妈”个不听,一夜之间变成了婆宝女。 婆媳两人相处的非常愉快,把小瑶瑶抱在中间,俩人有说有笑的,反衬的。 “我没多长时间的假,就过来照,希望你平安生产,再看看我的大胖孙女。” 郭英从兜里掏出红布抱着的玉佛像,趁没人的衣服里面,没人看的到。” 花芽美滋滋地收下,疼我。” 郭英同志往他算好的了,不是说好过两年再要孩子,说生就生,,呵呵。” 花,他对我无微不至!” 郭英说:“我知道你屈不好说,他又是个大男人有不少马虎的地方。但是。你得学会使唤他,学着多争取自己的利益。你看,等你生完孩子在家带孩子,他出去上班,哪里去。家里的家务活,洗衣做饭之类的,的姑娘,就应该娇养着。跟我孙女一起,金枝玉叶的多好。” 顾听澜赶紧去把病房门关上,跑个思想有些资本啊,你可千万别听。再说家里活我也有干吧,?” 郭英说:“你说这话小花还没跟你算,你就自己先算上。干点家务活委屈你了?” 高婶子在边上笑着说:“英子,你别误住在他们楼下,你看不见,但我看在眼里。他是能把自己做的事都做了,一点都没班,还会把一日三餐给她安顿好,下班以后会把家务活干了。有时间还会去找生过孩子们的战友哪里取经了。” “上心手一下下拍着说:“我跟他爸过了大半辈子,可知道他们贼溜,哄的你不知东南西北。我告诉你,很多事不能光听嘴巴说,得让他去做。” 顾听澜都要猛狗落泪了,他的亲娘这是亲娘么?这比看他不顺眼的丈母娘能屈、富贵不能淫啊。 花芽见顾听澜哭丧着脸,抱着小英旁边也拉着她的手说:“妈,你别说他区里羡慕我的人多了去。再说他也争气啊,你看这不整了个孙女出来。我知道你也喜欢女孩,你看你孙女的面子上,就,他么。” 郭英看顾听澜麻利的换尿片,稍稍欣慰,说:“看上去没少操心,哎,让你。你说你才多大啊,二十出头的年纪,当了妈。成为军,你们的小家还得指望着你啊。” 花芽乐得不行,她婆婆比想象当中对她都要们相处的能这么好。 郭英这次来又给花芽带了不少东西。小瑶瑶的衣芽带的衣服。都是上好的面料,这次做的样式没有那么时髦,看起来不显山大家穿的样式差不多,不会碍别人的眼, 又过了两天,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花小了。 这次不再是大侉子,而是 郭英怕影响小夫妻俩的生活,住到里。 花芽恢复的很快,在家里住了一个礼拜,就起散散步。按照医生的说法,一定要干净。 她俩手挽手走在一起,不像是婆媳,像是母女云或是高婶子,跟她们一起散步,走着走 花芽典型的有了婆婆忘了丈夫,根光,跟着郭英俩人有说有笑的。 第 206 章 , 就是没得这边新鲜。 花芽听顾听澜说郭英喜欢吃海鲜,今年又没封海,赶着那边去买海鲜。 郭英正有此意, 她没什么好跟儿媳妇客气的, 便门。走到门口, 看花芽穿的太少, 说子,怎么也要把棉帽戴上。” 花芽想耍赖, 被婆婆看破小心思,直接拿起冬天戴的厚 屋里带孩子的顾听澜, 抱着小瑶瑶出来, 一副弃,我也好几天没出门了。我都要憋疯了。”说着, 冲怀里的小瑶瑶妈妈出去野, 不带咱们爷俩啦。” 郭, 还不忘抬起个胳膊让她扶着。听到亲儿子的话,她笑着说:“大老爷们不好好在家带孩子,老想着那么多还不够么?” 花芽穿好鞋,往顾听澜那边看了眼,坏了,心啊,野野的啦。” 顾听澜被气笑了,摆摆手说:“海边风大, 小花同志自紧回来。” 花芽关门的时候做饭,小娟不知道来不来,你听着点动静,别跟孩子一起又睡着了。” 这俩玩意在个打哈欠, 另外一个眼皮准迷瞪。大的睡大的,小的睡小的。一觉醒来,喝奶的喝奶,喂奶的喂奶,换,又继续呼噜噜睡一起。 就连顾听澜自己都说,这段时间把从前的闺女在一起,就是安心,一放松就想睡觉。 花芽觉得小瑶瑶也很喜欢爸爸,见了别人最多跟着,她“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 小,像小金鱼诶。郭英跟他们说,要是继续这样吐泡泡,稍大一点就会流口息鼓,换别的跟闺女玩。 花芽跟郭英走到楼下,郭,就说她:“你得把额头挡住免得受风。到时候身体稍微有 花了拽,冲郭英甜甜一笑。 郭英儿好啊,又干净又漂亮,走在一起身边都是香香的。和,跟他们在一起,我就闹心。” 花芽细声,八斤和桃桃多好啊,我们相处都很好呢。” 郭英拉着她的手,俩人慢慢往一区外面走,郭大的时候在泥塘里打滚。小柱可比他们小时候懂事多了,他们俩兄弟挂树上,都。” 花芽笑的肚子疼,她跟婆斤,还以为他是多冷峻的一个人,现,哈哈哈。” 郭英转过头认真地说:“都是说:“还是让听澜少带孩子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花芽严肃脸 路上,三个人就并行往码头走去。 王梨花曾经买过一次小船的海鲜,这次跟标好多东西看不清楚,不过老百姓不会用不新鲜的东的就在这边喊一嗓子,有 去年花芽没看到有这样的生意,就问王咱们这边来么?” 郭英先笑了,指了指高耸的警卫塔说:小时监控,还有武装巡逻队,有坏心思了。我还听说旁边挨着大溶洞那边是老百姓的地界,他们要开始训练自卫队,由 这么一说,花芽倒是放事,该有的警惕心不能少。 她们路过码头,继续往前面走三十分钟就前走,突然被王梨花拽了一下。 “怎么了?” ,郭英也看她。 王梨花指着码头上,亦栈桥上走的人说:“这是不是那个侯、侯什么的?” 花过去,还真看到面容憔悴,瘦了一大圈的侯莉。 军衔的军装的齐闯。 郭英不知前因后果,看她们停住脚步,老兵?” 见花芽不明白,郭英说:“我们有要求,不能只有退伍的老兵舍不得脱下军装,会被肩章和军衔收回,让他们穿着无肩衔年退伍的时间还没到,他” 不但离开的早,而且没有送行,信。 花芽对他们俩夫妻没什么兴趣莉一下看到花芽。 生完孩子的花芽气质和韵味。如果说以前是个漂亮的花骨朵,现在就是成熟绽放的鲜花。她面色桃粉,眼波流转,一颦。 见侯莉站着那里不动,走在,吓得侯莉缩着脖子待在原地。,看侯莉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恶声恶气地说:“你这个婆娘就是不讨喜,娶了你我你我早就提干,还用得着退伍?你个扫把星,赶紧给老子把东西搬到船上去!费劲!” 花芽抿着唇,听到话,总觉得很可笑。 自己没,更显着无能和可悲。 齐闯站在栈道边上,看到不远处的花芽,目光一下被花芽吸引。 他现在已经不是军人,知道提不了干,错妻子的事还被政治部的人发现,他一怒之下吵吵着要退伍。似乎存在,031会求着他不让他离开。 哪成去当天就被批准,甚至因为是他自动要求退伍并且有过错在身,给的退伍费只有正常的五分之一。 等他想要反悔已经晚了,过完年没多久就早一点离开。 而他最看不惯工作,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交接。为了,周恩先给他定了个期限,让他限期离岛。 知道他退伍,他挽留,一个个就差敲锣打鼓的欢送。 齐闯这人自视清高又没什么本事,心眼小还,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得不听他的话。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跑腿就跑腿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在正事。 好不容易熬到齐闯离开,晦气。于是,明知道齐闯今天离岛,大家也都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 齐闯混了这么多年,得了这么个下场。他烦闷地抽了口烟,抬头撞见处。他早就听人家说,顾团儿,还有一手极好的厨艺,更有不少家属跟着她学着织毛衣,本就不注意这些,去年看到有不少战友穿着好看的毛衣,才。 他当时还想着要是等他有了媳妇,媳妇上岛一定也要学手艺,他的媳妇一定不会比她差太多。 显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恶狠狠地瞪了侯莉一眼,星回来! 齐闯无所顾忌,看,被她的美貌惊艳,夹着香烟没等着抽,烟灰落在鞋面上。 跟在花芽她,默默地挡住齐闯逾越的视线,捏了捏拳头,就等着首长一声令下,顿。 “啊!”拖着,不小心摔倒他脚边,成功地将齐闯的视线吸引过去。 齐闯把鞋面上的烟灰磕了磕,有四袋家当,赶紧都拿过来。要是赶不上这班客船,我就把你淹不是兵,不需要在这里看谁的眼色,你最 明显感觉地上爬起来,她是故意摔倒想要让齐闯把目光从花芽身上挪开。她已经够狼狈够卑微,到她,成为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刚刚来岛上的她,怎么会闹到如此的下场。 齐闯抗衡对打,后来齐闯把当兵学过的擒拿用在她身上,把她摔到地上一连疼昏过去好几次,她 她闷头,然后火急火燎地往台阶上面跑,她得赶紧把其他行李拿到船上, ,忽然站住。 小秦挡在她面前,,赶紧离开。” 侯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后,我没得罪你,你那天是不是不会站出来投反对票?你反对我,其实就” 的人对话,她落得今天的下场全是活该。当初她在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天。更何况,她还把战士当做长工使唤,,浪费国家资源! 说话,于是走过来说:“大妹子,你咋心眼还是偏的呢?我看你三观不正,到处欺负人。要是小花不投票,我跟另外几名家属也会投话了吧,我们都有要投反对票的人。你是最后一个,谁都没举手的时候,你就清楚我们只不过是小花第一个举手而已,哪怕她不反对,照样有别人反对,你还,这么久了,你不反思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还要?” 侯莉突然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反思说:“是,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但我必须得恨一个人,我绝不会恨我自己。我不会让自我悔恨中。” 嗓子,侯莉擦了下鼻子,往台阶的方向走去。 郭英一直在边上观察着她,见她离开以后跟花芽说: 花芽摇头说:人,但绝不是朋友。” 们不会是一路人。走吧,这样的人不过是你人生中的过客。” 花芽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笑着说:“你放心,我本来同不相为谋, 第 207 章 这的确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特别小船满载着海鲜在她面前时。 “这里的海鲜居然这么便宜!小秦,你看那边船里卖的什么,要是同样便宜就一起买下来。” 现在是初春时节, 小船内的鱼获还不多, 但在郭英面前已经够用梨花连拉带拽让她走, 她空。 “就算天气凉, 干,也得要日头好的时候。”小秦, 给小秦使了个眼色,让她拿着海鲜赶紧走。 今天还挺有意外甲红, 今天居然有一小盆。这样的小螃蟹蟹钳是红色的, 因,吃到嘴里却很鲜灵。 王梨花肚子和侧脚, 说:“没九月的时候肥, 但也不错了, 可以买回去磨牙。” 蛤,打算在火炉上烤着吃,给她婆婆尝尝鲜。 好说歹说,她们带着郭英离里买了新蒜和生姜,又买了四瓶果子露。 郭英见花芽买了大蒜么?” 花芽没想到郭英还记得这件事,这候提过一句。 花敏治疗,少吃点不碍事。” ,又把生姜拿到手里。 王梨花看了直乐:“你这个婆婆可是上下啊。” 花芽得意地昂起小下巴, “我俩可是姐妹花,别人比不了。” 郭英会说,我不喜欢她都不行。” 花芽忍“你可不知道,小瑶瑶的好多衣服被褥都是我妈亲手做的。你说东西出来, 我都震惊了。我说给赵雪她们听,后生孩子的,她跟李萍都觉得我最幸运,不像她们都得自己亲手做。” 王梨花见过郭英缝制的衣物被褥,是你手艺好啊,你说我当了大半辈子的家庭主妇,都没小褥子轻巧宣软,还有小衣服上绣的小五星,不知道的还以比过去那些绣娘修的都要好。” 郭英轻轻笑了下,不以为然地说:“这都是小事,花不了的。” 王梨花一拍大腿说:“小花做不好衣服,她看不出思。可我看的出来啊,这含糊的。我看堆成小山似得,要是我来做,至少得花一整年。” 花芽说:“就是从我怀孕开始,陆陆续续寄过来的半年呢。” 王梨花点点头,一人能顶上三人用。” 郭英想着她们夸两句得了,没的谈话中她一直没插嘴,里走。 林云在家里做好饭,知道她们去买海鲜,就提 顾听澜还在客厅里逗着小瑶术家的相声,说到逗趣的地方,小瑶瑶仿佛听的懂,跟咯笑的直颤。 ,小瑶瑶笑的累了,刚刚进入梦乡。 “这闺女太可爱了,笑起来可真黑啊,打小看起来就聪明。”林娟在花芽生产的时候有冬期拉练,不能及来看望二姐和外甥女。 顾听澜这两天笑的腮帮子发酸,即便这样她聪明来了?我跟你说,她可有眼力见呢,到点喝奶,天黑就睡,一能放,放下就哭,她就不一样,你把她抱烦了,她还挥着小拳头要了点,小拳头砸了我好几下,哈哈哈,太有时间观念训练还是出任务,都是准时。她小不点一个,非常有她老子的风范。” 林娟只当他有了闺女太高兴,又说了两句话。坐在对面的顾,叭叭地跟林娟显摆他闺女的聪明、可爱、懂事,种种行为。哪怕就是打个喷嚏,他也得夸么都是对的,干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我告诉你啊,要给她擦嘴的话,就用这个蚕肤嫩,一定要轻轻柔柔的。换尿片也是,不能让她红屁股,得勤换,一点这个家庭,尿片管够用,尿片,就是这尿片啊,越用越软和,越软完得用开水烫一遍,消消毒。哎哟哟,又尿了,哈哈哈,真是个小尿精。知道我说尿片,就尿给咱们看,你说我” 等花芽和郭英回来,林娟已经不想跟至想,以后她要是有孩子,生个泥巴里打滚的男娃娃得,穿个开裆裤,俩腿一劈叉,尿去把你!姐不伺候! 见花芽回来,她跟郭英打了招呼,然后跟花芽说:“你可管管我二姐夫吧,简直出花来了。刚才换个尿片都说他闺女以后能当大画家。” 花芽莫“没错啊,这不当画家当什么?” 林娟:“......”冲向,一顿爆炒! 花芽笑的不行,仔细瑶亲了亲。 小瑶瑶感觉到妈妈的气息,睁乐出声儿。 郭英见了也过去逗了逗,转头跟林娟说:喜欢啊。” ,花芽把孩子给她的时候,不小心扯着褥子,郭英接过去的瞬间,褥子撕开一条小缝。 花芽看了眼口子,把立柜第 郭英坐在沙发上,抱着小瑶。谁知她刚把褥子换下来,花芽就将小瑶瑶抱在怀里,而 郭英眼皮子一挑, “妈,你给我这里,我像这样反针把线缝到里面,老是缝歪。” 花芽拖,搂了搂小瑶瑶,体贴地把针线穿好,送到郭英面前。 郭英抿了抿唇,。 事,从他记事开始,就没见过她拿过针线。从北京那边源源不断寄过来的衣服被褥,想也知道一意以为是她婆婆呕心沥血的杰作,说来的。 哎,他媳妇也太天真好骗,他看花芽当东西,还真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也就算了,谁能想到好巧不巧的遇到这种情况。郭英同技术了。 花芽还在月子里面,医生让,这下又变成懒懒散散的模样,抱着小 郭英拿枪都不没觉得烫手,她差点扔出去。 林云在厨房里喊着人说:啊,我不会做这玩意。” 花芽起身把小瑶瑶递给顾听澜,她则拿起小褥子往沙发上吃饭,先别弄了。” 郭英刚想松口气,就听她儿媳妇说” ,人都麻了。 她很想求助一下其他婆婆们,要是在制衣服该怎么办。不,应该说她根本就不会针线活该怎么办。这会不会太没面子。以后她怎么 好在花芽吃完饭没多久,就进小瑶瑶吃完奶,她就开始打瞌睡要睡觉。 郭英和林云、林娟三人离开后,顾听澜关上门来到卧室,就见欠呼呼的笑。 “你不是困了么?怎么还不睡渐渐消肿的小胖脚,闻了一下:“嗯,还是香的。” 花芽早已经不是穿了,这两年再也没有发生过那种丢脸的事。 ,被顾听澜抓着不放。 “我就是装继续伸着,身子软塌塌地卷着顾听澜的胳膊,头发如瀑布般披在身上。 她细面前装一样,哈哈哈,我看她拿着针,脸都黑了。我差点笑出来,多亏忍住了。戳我。” “小坏蛋,不是她做的?”顾听澜揉揉小妻子的脑袋瓜,起身拿来暖壶给花芽倒上洗脚水,蹲下来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当然不是今天知道的啊。”花芽笑嘻嘻地说:“现针脚走线不一样。别说不是一个人,知道我婶子最会做衣服了吧?就是她教的我怎么分辨针法。,可我眼力好啊。” “那你今天故意吓唬她,你有这样的儿媳妇么要是想继续逗,就装的我妈可是兵团第一政委,火眼金睛着呢。她今天就是没反应过来,说不定现在在楼了。” 花芽知道郭英喜欢她,早就恃宠而骄床上,腿脚搭用香皂搓着,她慢吞吞地说:“我婆婆最疼我了,我逗她玩的,她一” 其实还有一点,花芽完美,完美的有种疏离感。倒是现在有点小毛病,犯点小错误,更像是她觉。 她烧炕,他们几个就会把柴火先抱在外屋地,然后等他们回们会冷,就会把他们裹在一张大被里,跟他们一起挤着取暖。 几次过后,妈妈心疼他们,让他们提前烧炕不要还会记得当时明明是很冷的天气,里,等着爸爸在外面烧火做饭,觉得很温暖。 花芽倔强的认为,不的,都有各式各样的小毛病,就是这样各式各样的小毛病,让妈妈们学习改正,跟,组成各式各样的珍贵记忆。 妈,肯定会有地方做的不到位,但是她愿意去成长,陪伴在小瑶瑶身边, 后,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关系一下拉近许多大多数的妈妈一样,会犯无伤大雅的小错误。而这种小错误在错误,而是一种温馨的爱护。是一种想让自己面的攀比心。 当她坏心眼的逗了郭英同志,看她微微变了的小表情,花小 “想擦干小妻子的脚丫,然后自己接着把脚泡了进去。 花芽滚到床里面一边玩着小孩,一边来侍寝。” 嘴上这么说,花芽还在月子里面固然是不行着她,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花芽也不管他,心满意足地玩完小孩,窝在顾听澜 半夜,小瑶瑶在旁也不知道,还是顾听澜轻手轻脚地下地。怕她醒过来,还拍了拍, ,喝起奶来很豪迈,咕嘟咕嘟喝完,小嘴打了个哈欠,也不管她爹摆弄着换尿片, ,跟花芽同志如出一辙。 第 208 章 第二天上午。 花芽被安顿在床上养身子, 遛弯,郭英同志根本就没上来。也不知道是面子,不想面对儿媳妇。 花芽在床上滚来滚去, 还扒屁是屁, 鼾是鼾, 根本不搭理她的无聊亲娘。 林云哭笑不得地说, 你想怎么折腾都行,怎么现在就像是长了钉子忍不住了呢。” 花芽百般聊赖地靠在床头, 枕头边上的连环画都要翻烂了。她能溜达那么一小会儿,像是放风一样。糟粕。” 林云勾起手指弹了下要好好恢复, 否则老了做下病想治都来不及。” “好吧, 准备睡个回笼觉。听人劝吃饱饭么。 就在这工夫, 一下精神起来:“让我婆婆带我下楼溜达!” 结果林云打开门, 看到的 王亚菲提着一袋营养品过来看望花芽, 脸上已经没有当初的沮丧。 花芽裹着小被子从里面出来见王亚菲:“诶, 回老家陪你妈做手术去了,这么快就回来啦?” 王亚菲掩盖不住对花芽的感激,她她握着花芽的手摇了摇说:“谢谢你花姐,我妈的手术很成功,已经把脑瘤个月,她每天吃喝拉撒都很正常,也不喊头疼。每天特别精神,比村子里其他头都好。” “那可真是大天相, 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能生出你这么优秀的闺女,” 花芽,王亚菲一一说了。 说的差不多,花芽拉着王, 你看看我闺女好玩不?” 王 等她洗完手,把外衣脱掉,花芽已经抱着小瑶瑶等她,没牙的小嘴吐着泡泡,“抓她的手指头。 王亚菲不知道怎么抱小孩,学着花芽的样子抱在臂弯里好好地看真好看,我记得有人塌的,我怎么觉得她的鼻梁骨挺高的,很像顾团长啊。” 花芽嘚嘚瑟瑟地说:“我也觉得鼻梁像顾听澜,对,别的眼睛、嘴巴、耳朵、脸型都像极了我。” 顾听澜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听到。在王亚菲眼里,偶像的光环厚实的无法磨灭,一上午停 花芽留王亚菲在这里吃饭,俩人抱着 王亚皮子,把门口的东西提到茶几上,一一跟花芽介绍。 “这些都是我们内蒙的特产。这个是奶皮子,是奶倒在锅里慢慢煮沸熬制的。羊是我们农场里的的奶表面上凝结的一层蜡脂。我们收起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晒的地方,可以做成熟奶皮、奶茶、奶果,还能用来的方法都写下来了,就在这里夹着呢。” 然后王亚菲又拿来从袋子里提出重重的一包敖汉小米,我的家乡有‘中国小米之乡’的称号。一样,口感香香软软,营养也好。你坐月子的时候可以多吃点。” 口,王亚菲给偶像背回来的礼物当中,光是敖汉小米就有二十斤。 她难得回去一趟,恨不得把家乡的好东西都带过来给花芽偶像,还是她母亲的救命恩人,在她还嫌她背的太少呢。 接着她又拿了扎拉屯的黑木耳,帝那时候年年上供的东西,专门用来个就不想吃肉,反正我觉得挺好的,口感很细,也就带过来给你们一家尝尝。喏,每新鲜的带不过来,这些也是今年新摘下来的野生木耳。” “你带了这么大包木耳,每次吃那么点,我们家,你看看拿回去一些,给战友都送送,她感动的不行,上千里的路程,的,想想就替她辛苦。 “我另外给她们带了奶酪条,她们些东西都能存放一段时间,干木耳放个。你要是想送人也行,怎么都行。只是我还想给你带我们那边的牛肉干,可惜都归大队管理, “这些当年去过内蒙,看着茶几上满满的家乡礼物,不得不说:“你真是有心了,正好她怀孕,不管是奶的,都是她需要的。我谢谢你。” 虽然已经习惯跟顾团长偶尔说上两句话,若惊。她不大好意思地说:“花姐帮我更多,我这些.” 花芽揽着她的木耳给咱们吃,看看是你家里做的好吃还是他的手艺好。八斤,” 顾听澜杯。” 王亚菲腼腆地说:“对了,花姐,我记得你以前是,我这里有一把蒙古刀,是短刀,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顾听澜一下站住,他对蒙古刀的兴趣很大。看到放包里拿出样式朴实的蒙古刀,正要说话,就听小妻子说:“呀,弯 王亚菲对偶像无限包容,:“的确弯弯的很像南方的那种紫杆茄子。” 出一看,感叹道:“刚火好,刃很锋利,是把好刀。” 王亚菲见他懂刀,欣慰都很讲究,有的是钢制的,有的是木制的,这 顾听过去看到还有不少银质和牛角做的,另外还有骨头做的。现在大家的刀都很朴素,拿在手里也就切切肉、当当工具使唤,面镶嵌银、铜、铝,做宝石和象牙了吧?” 有宝石和象牙,就连金属也没有。我老家不让做钢制的刀,所有钢都上交给国家了。只能用木一把木制刀柄的短刀过来...” “木头做的最好,正适合我跑山用。舍得拿出去用,挂在家里供着吧。”花芽笑嘻嘻地拿过短刀,刀刃,说:“你是怎么带过来的,路上没人查?” 王亚菲笑而不语。 顾听澜说:“小傻子,服?” 花芽看到王亚菲的军装明白了,和出行证明,加上一身军装,就算有人看到,说是切水果带的刀,。 聊得差不多,吃过饭王亚菲又坐了会,看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问:“小娃娃,带着孩子的名字,让我母亲帮着祈福。” 花芽说:“小名你知道的啦,大名叫做顾沐瑶,沐。” 这个起的,听过的人都说好。 果不其然,王亚菲觉得很不错:“真好听,比芳啊、翠啊、芬啊时髦多了。真是有文化 起名差呵地接受赞扬。 王亚菲下楼的时候, ,等郭英和小秦先下,她跟在后面走了。 郭英今天没有穿军装,依旧是,下面黑色长裤。脚下也是中规中矩的黑色皮鞋,近后会从她的动作中,发现衣物布料质感不同。 她辛苦大半辈子,享受这一她善于跟人打交道,应该说没有她交往不下来的人,只有她不想打交道理名言:如果我说话让你不舒服,那很抱歉,我是故意让你不舒服。 做领导的人,要委的人,要比下属多长十个脑袋瓜,就跟她说一样,肯定是故意膈应人的。 昨天她刚到楼下定是故意的,而对方完全不是生气的意思, 反应过来的郭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要说她做政治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她的。 她边走边笑,跟小秦说:“你说,她还反过来,这些日子在她眼皮下面还怎么过日子。” 没有外人在,小秦想那是花姐喜欢你,你看她咋不逗别人呢。你们婆媳关系处的多好啊,咱们样没啥隔阂的婆媳关系。” 郭英笑着说:“那是她跟我没大没小,我也喜见了,儿媳妇要是也这样,怪没意思的。” ,点头道:“那也是,我刚跟在您身边的时候,一开口说话就紧张到结巴。花当时做了不少傻事,多亏您包容我。” 小秦跟在郭英身边五年,也算是小秦,笑道:“我还想着你当时的连长怎么那么想不开,” 第 209 章 郭英昨天听卖大鹅蛋, 两元钱能买十个大鹅蛋。这种自己家养的土鹅蛋,放到北京单一钱,能顶半斤五花肉。 她打算买回去给花芽煮着吃, 郭英想到这里, 笑了笑, 花芽嘴壮又给她煮个晶莹剔透的大鹅蛋, 保管一整个东西香,一起吃饭的人也觉得饭菜香。 要说每年春季开去年没有封岛, 但集市还是继续开。 还有不少百,顾听澜睁只眼闭只眼, 只要保持一定距离, ,都被他默许。 小秦穿着军装走在郭英身侧, 除了看老百姓摆摊的东西, 就是四处张望警戒, 。 ,乱七八糟的事很少,就连临时摆摊的老百姓们都自发地维持着秩序,保持小声量的交谈。一天下来,他们,走的时候 有的附近“遗落”一些水果和蔬菜,都是送给军人们的。 郭英喜欢这种烟火气,在摊位上是挑着扁担, 或是拿着化摊位剩下的不多,都收的七七八八。有的最近要到大集市上卖货,根本就没过来。余下来的摊位上,不少百姓把甩卖, 特别的实惠。 ,又买了生花生,准备回去做成水煮花生,让小花同志边听半导体,边磨牙吃。 小针线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线,也勾勾唇轻笑着。 就在她们打算离开时,爱买不买,这么老些手纸,五角钱都嫌贵,你到底是抠抠搜搜的?我都说了再送你二斤手纸,怎么还不 郭英看过去,发现一位五十来岁,穿着很朴素的妇上,磨叽着还在让摊主给她便宜一点。 摊主烦不胜烦,干脆一塞,挑着扁担就要走:“我不卖了,让开让开,今天算你的,麻烦让让路。” 摊主把一卷,她二话不说收下手纸塞到菜篮里。 收下白给的手纸,她还是不走,直说,我就出四角钱,你把剩下这一担子给我吧。我可在我大孙子的面子上,也便宜一点啊。” 摊主被她的脑回路逗笑了,把称杆往腰上一别,不打我孙子,我孙子还在家弓呢,给你便宜了,我买不了橡皮筋给我孙子做弹弓,你说我怎么办?而且我实话实话啊,大姐,我这个手纸啊,给大人用用就行,给小孩垫屁像差到那种地步的,赶紧去买点好手纸得了,犯” 摊主也是实诚,尽量用合用这样的手纸代替尿片。他总不能跟别人吧。 这就是农村常见的长卷手纸,可真没听说谁拿着给小孩用的。准备点棉质了几个钱,真为她孙子感到可怜。 老妇女根本不听劝,见摊主死活便宜不了,从兜里掏出手绢,出来:“你是的,没遇到过像你这样卖东西的,我诚心实意要找你买东西,你,算了算了,让你多挣点钱吧,反正算我好心。” 摊主扁着嘴,不耐烦听她在面前絮叨。这些话说的不大好小钱,他也不想跟个老妇女在这边磨叽。必呢,说不准就是外面来岛上定居的,打着军属的旗号呢。 摊主该说的话说了,子用,那他也没办法。他挣钱除了要给孙子买橡皮筋做弹弓,还机会不多,春秋两次,他们这些可怜人,都要把 老妇女叫做陈桂香,不是别人,正是李过来伺候李萍月子,被赵宏为说过几次,当着李萍的面, 而且,她儿子已经明确结扎,以后不可天大的不满意,对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只能能老了老了,把儿孙们都得罪,她和她。 分钱,装作惊讶地说:“哎哟,你看我这钱还差三分,不然先欠着你,我明天过来给你三分?” ,数了后说:“大姐,这里才是四角五分,你还差我五分钱。” 能,我明明给你四角七分钱,你再数数。” 摊主摆摆手,把硬币,算我倒霉。这个点儿我还得赶回,一口价,我不给你称斤了。刚才你也看到我这边扁担里有十斤,” 便宜,蹲下来把菜篮往腿上一放,一捧捧地将长卷纸往里放。 小秦跟郭英路过,还听陈桂香说:“我大孙子尿少,这些棉布料划算的多。我儿媳妇还让我买细棉布料,呸,棉的都不买。,她生个闺女,还想着用棉的,真是可笑。” 摊主听不下去,跟她,怎么又成了孙女?我跟你说啊,,女娃娃可不能用,我这个纸没有消过毒,对女娃娃不好!” 陈桂香摆摆手,一副根本不听劝地是孙子,我把钱给你了,这些都是我的。” 她从广福过来,子,一口一个大孙子的叫。当着赵宏为和李萍的面她不敢,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总是那样叫,似乎叫上几声,自己是真 摊主见状,烦躁地弯下腰把里塞了塞说:“都给你了,赶紧走,我可好赖坏都跟你说了,!” 陈桂能有什么事,这个多好啊,省钱还省事,脏了直接扔掉就行留着,要是还有更便宜的最好。” ,挑着扁担离开了。 小秦小声跟知道上面有多少细菌,能给小孩用么?” 郭英往陈桂香那边看了眼人家里去。走吧,我得去抱抱我的宝贝小孙女去。” 提着东西上门, 花芽见她来了,笑嘻嘻地藏着揶揄,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说,你准是头一个。” 花芽下里咬,想到这不是八斤的手,强忍着没动口:“我可算知道他随谁了,动不动就拿,他就这样。现在又多了你。” “那是你欠得慌。”郭英把手收回去,跟留这边吧,明天给你放假,你在岛上玩一玩。” 小秦没来过大禹岛,听了之后很长。” 顾听澜从外面回来, 进屋以后,郭英笑话他道:“?” 顾的,说给你尝尝野生带鱼的味儿。我最近休息,他抽不开身, “他最近怎么样房送,小秦忙拿过去说:“晚上我来做饭吧,” 顾听澜一半忧,回头我跟你细说。”然后又跟小秦说:“你大老远过来我哪能让你动手,就你出神入化的手艺,这骨肉分离,我看还是我做吧。” 花芽拍拍旁边的沙发,让小秦睡觉的美貌姿态。小秦不知坑深,单纯的坐了过去,就听。 句,后面脸部表情绷不住,越来越麻。孩子是可爱的,大人怎么就那么烦人呢。 多亏半导体里面放出相声《买猴》,里面的马大皂五十箱”写成‘到东北买猴儿五十只 花芽把里面的词儿记得清清楚楚,能跟着里瑶瑶睁大眼睛看她妈不着调地跟上猴儿哇,非要买的话,我想它” 说,那么大的百货公司用猴儿看家!” ,小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似乎觉得很有趣儿。 花要不然就是猴儿...耍猴儿,穿戏装、一敲锣,当当当当...再要不然就用猴毛...给我家衣!” 小瑶瑶乐,花芽把手指伸出来,她马上握住,像是着急跟妈妈一起说相声。 小秦看着出奇,问郭英说:“首长,像这么大,有精神头听得懂相声,真神奇。” 说城里的孩子都胎教,咱们家的孩子也是胎教,不过不是外语音乐什么的,咱家孩子听得就是相声。” 小秦抿唇不敢笑出声,郭英无奈地说:“哎,我那边过来的。” 第 210 章 屋里还燃着火炉, 。 小瑶瑶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套已经洗过,搭在火炉边已经干了。 子大眼瞪小眼。 花芽憋着笑, 还想知道郭英的手艺会是什么样的。该不会一点针线活不会吧, 各式各样的, 有几个手艺比她婶子都好, 她婆婆也真敢啊。 她把针,装着眼巴巴的表情, 看着郭英如何应对。 婆媳之间暗潮汹涌,花芽见郭英一会儿擦茶几, 一会卤花生, 就是。 “咳咳,妈——” , 往茶几上一拍。 苗的。 郭英勇于承认错误, 不对...你要真想看我表演, 要不,回头我吧,这个我比作针线熟...” “打靶?” 花芽一愣,在 郭英回头, “真是的,想看我打靶的人多的很,。”郭英用火钳把烤的大鹅蛋翻个面,板着脸说: , 我还没看过打靶呢。” 排一下,在我走之前给你露一手。” 俩人敲定这个事后,她多少会一些,跟林云学过一段时间, 顾听澜明天就要回归工作,此时正在吭哧。 洗完尿片,看到外面太炉边上拉根绳,在里面挂满“小旗子”。他力气大,搓的干净,屋里没什么异味, 想到今天遇到的老妇女,郭英你们这边基层家属条件需要提高啊。” 顾听澜一条条挂着尿片,目不斜视地说:“我这里基层家属的条件已经超往上调恐怕有难度。” 小事,她不知道陈桂香的名字,只是说:“我跟首长在大门口看子当尿片用,也不知家里状况怎么糟糕成这样。便宜的棉布料二尺布能做七八片尿片,用不上一元钱。哪怕洗破了,再换也” 郭英比她有体会,说:,有的老人节省惯了,看到用长卷纸省事还省钱,也就这样凑合了。可样,容易出问题。但我转念一想,我久,不知道大家是否都是这样,于是我就没说什么。” 顾听澜手里还抓着小瑶瑶的细棉布的尿片,皱着眉头那种纸最多就擦擦鼻涕,根问题,那就是纯懒,不想给孩子时常洗尿片。” 郭英叹口气,我知道你们俩不会这样做,就是提个醒。要是碰到这样的家属,不要被难处,能帮就帮一把。” “知道。” 顾听澜洗完尿片,看到小瑶瑶醒了,,就让花芽把小瑶瑶放到婴儿篮里,。 郭英还有别的事,到办公楼打电话去了。小秦。亭子里已经有几个家属在那边坐着聊天。 看到小瑶瑶下楼,麦婶擦了擦,让她把小瑶瑶放在上面。 花芽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位老妇女正带着一芽凑过去看:“这不是萍姐家的小闺女么样。 陈桂香见到花芽,说:“花小姐你好啊。” 花芽看她一眼,发现是个生面孔,她不知道是李萍请的样叫我,容易犯错误。” ,她正纳闷着。 这不是一区干部区么,怎么会有基层家,知道是花芽熟人家里的,这样大。 陈桂香说:“我道你就是花芽同志,我们家宏为老是说你好看呢。” 她话音落下,麦婶子皱了皱眉说:“你 花芽也皱话什么意思?怪叫人误会的。我跟赵大哥单独都没有说过话,他 芽,她笨嘴拙舌说错了话,忙打嘴说:“我说错话啦,是我儿媳妇老是提起你,她说你跟她一样, 小秦见到陈桂香买长卷纸,敏感谁像你是的,自己家的孙女说不出口,在外面 小秦一直跟在郭英身旁,见人说话根本不带怕的瑶瑶的摇篮里看,就已经不喜欢,伸手挡着没有,更是讨厌。 花芽也不喜欢陈桂香,她连李萍的小闺女都没看,把小方,就不说话了。 陈桂香被闹个没脸,边上坐着的麦婶子打着圆场说:欢把女儿叫做儿子,思,而是‘儿’就是孩子的意思,叫成儿子也就有孩子的意思。莫不是这位俗,习惯把孙女喊成孙子。” 对于她好心打圆场,陈桂香很感激。她点点头,用的,你们年轻同志不知道,我们那里就有这样的风俗。个样,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走到花芽边上看孩子。 小瑶瑶看着花芽手里的拨浪鼓,脚似乎也在努力想要够拨浪鼓, 花芽看她的动作,,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是这样踹我的。快要生产的那半个月,我都睡不好觉。老 “顽皮的小孩聪,发出“嘚嘚”的声音逗小瑶瑶。嘴吐了吐泡泡,可以看到粉嫩的小舌头也在动来动去,真是没一点老实气。 ,她是不是想学你?” 她说这话不但引来小秦,还把其 ,见了说:“六斤多生下来的,到今天少说有八斤了吧?” 称,反正她爸颠了颠,说她应该有八斤多了。” 麦婶子感叹道:“一看就是喂养的好,白白一样一样的,白嫩嫩的,摸 对于别人夸奖自家孩子,花芽是照单全收,还摆好惊讶”的态度,暗暗显摆。 小瑶瑶被人逗着张牙舞爪的闹腾,闹腾了一会儿,这下不是尿就是拉了。” 小瑶瑶尿完也没哭,就是一 下面多少还有些凉气,虽然带了尿片,花芽换,免得把孩子闪着,得了风寒。这么大点的小幼崽, 花芽还没伸手,面前出现一 面前说:“用这个吧,这个用起来不费。” ,推开陈桂香的手纸,转过头问小秦:“是她?” 小秦说:“对,就是她。买了一扁担的手纸就花了四角五分月,还说要是有更 花芽真是无语极了,她必须要找李萍说一说这件西。 李萍也好,赵宏为也好,花的人,对孩子不管仁。陈桂香用这样没经过消杀的长卷纸给小孩垫屁股,肯定没有经过他们夫妻俩的同意。 “他们俩现在谁在家?”花芽直接找他们。” 陈桂香觉得花芽莫名其妙的,刚才不理她,现在又要找她说话。领导的夫人,找,犯得上问我么。” 旁边为到海城去办事了,听说要大后天才能回来。” 花芽忍了忍,跟 她正要上楼,桂芳把她卷在厚棉袄里,直接把棉袄打开。小闺女正穿着开裆裤,快到一百天了,个。 花折,想要塞到小闺女的屁股下面。 花芽赶紧把小瑶瑶没用过的,跟她说:“给她垫这个,我这里还有几条都,回头让李萍到我家里,我家里的尿片用不完,可以给她用。” 间把尿片垫给孩子用,反而用手捏了捏,感受到上面柔软的面料手感。 见看小秦跟她瞪眼睛,讪讪地笑着上,哎哟,让我说,过日子啊。这么好的布料就给孩子当尿片,真是败家啊败么好的布料,人比人气死人啊。可惜我小孙女没这个福气,生不到那么好的人家里,败家也有人惯着宠着,哪像我的小孙女只能用这种破烂东西。” 花芽一下烦了,把手里拿着的另外几条尿片什么败家不败家,这些都是我婆婆给我用的。,也就是你不中用。就知道在别人面前说一些讨人嫌的话,舍 麦婶子赶紧起来,站在她们两人中间,手,让她少说两句不中听的话。 别说是花芽不喜欢,她听着也觉,人家有丈夫和婆家宠着,给孩子用点好家条件好,却非要苦哈哈的给孩子用破烂东西的道理。 陈桂香死鸭子嘴硬地说:“我点什么,你怎么还往心里去了啊。我说你们家日子过的好还不当尿片的,我说的也没错,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你管棉布,就是用绸缎垫着当尿片,只要我开口,孩子准能用上。不需要给我扣高帽子,我们家里每一分钱都是明明白白得来的, ,把孩子抱起来准备上楼。 上楼之前不忘跟好,那跟你也没关系,你犯不着阴阳怪气管教我。层干部,让你把孩子带成这样样子,我替他觉得可悲。另外啊,见你岁数一大把,多积点口德吧, 第 211 章 花芽下去没多大会儿功 , 手上是脏的,不好出来迎接妻女。 小秦见花芽闷头给小瑶瑶换尿片,走说了一遍。顾听澜是赵宏为, 听小秦话里的意思, 应该是赵宏为的亲娘。 别人家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插手, 他只有仔细洗了手后, 来们日子过的好了,免不了会有闲言碎语。你放心, 咱家的根基不会出问题,你行, 我会保护好咱们家的。” 花你能照顾的好咱们家, 我就是替那个孩子不值。也就比小瑶瑶大一个多月,怎么” 顾听澜说:“现在你吧, 打着灯笼找不着第二个。再说, 那孩子的事情大行, 到底怎么处理咱们不掺和不就行了。” 花芽想一想也是的,发现这种事情也还好,要是孩子真有什么事情,她恐怕良心不安。 ,从客厅窗户探头出去,发现楼下的家属们还在,陈桂香也在里面跟在一旁,都没怎么管的。 花芽跟顾听澜说:“我去李萍家敲敲门, 看看到底回来没姐说一声,让她们俩关系好,萍姐不会怪罪我跟别人说。” 抽不开手,花芽让小秦帮着看孩子, 自己穿上衣服换上鞋下楼。 走到楼下,她,她径直往三号楼去。 方圆在家里正在袖和鞋。半大的孩子长得飞快,每年都得重新做身衣服。她没那个手艺做鞋底,就托林云做了四双鞋底,给孩子一人两双,她只需要按 忙了一上午,下,听到外面花芽敲门。 “你出月子啦?”方圆接花芽进到屋里说不要去看看你,你倒是先过来了。” 花,一下想到李萍的孩子,眉头皱了起来。 ,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水说:“怎么了?不像是能给你委屈的人啊。” 花芽什么委屈,是我刚才看到萍姐家的小闺女在楼下,弄的不高兴了。我刚敲门,她不在家。” 方圆说:来帮着伺候月子呢。你要找李萍,她去海城办事还没回来呢。” 花芽把刚才的事跟方圆说了一遍,问方圆说:“你自己有两个孩子,你觉得给乐适么?” ,这完全就是造孽啊。 方“用那种东西还不如在外面摘点草叶子卫生,哪里能给那么小的孩子用。” 方圆一下急了,她跟李萍关系好,就跟屈,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你别着急,她昨天才买的手纸,应该没着点对门的动静,要是萍姐回我已经给了她婆婆好几张尿片,教训了她让她先用这个。” 方圆说:轻女到什么地步。上回知道李萍婆婆过来我还以为要怎么样呢,结果当着李萍夫妻俩的面,萍说起这事还觉得奇怪,前些年,李萍的婆婆还出来。等到小闺女出生,她还特意跑过来伺候月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听你这么一说,她对孩子也不好,原来藏着坏心眼。你放心吧,你的话我记得,等她。” 花芽跟她又说了几句,把事情交代完,心里轻松不剪下来,对着方圆想要的版型。 花芽不会衣服做的一般般,什么不让她动手,催着她赶紧回家上床继续养月子。 隔了两天,回到家里。 进屋没多久,还没抱一抱她的小闺女,。李萍一听,,直接把门打开。 “你就这么想换呢,你就追着赶着来了。” 方圆看她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又见到客她不想当着陈桂香的面说这个,说出去不就花芽说话里的意思,陈桂香似乎也不喜欢花芽,觉得花芽不会过日子。 “你洗把脸,收拾,我有事跟你说。”方圆冲陈桂香点点头,转头,我有急事找你,在家干等了你两天呢。” 李萍把鞋放到鞋架里,跟方圆说:“那你等我一刻钟,我收拾一下那边的饼干,可好吃了, ,先回家去了。 李萍奶水不多,跟奶粉一她回来看了眼小闺女,三四天不见,感,觉得应该是吃奶粉吃的,不如奶水好。 惦记着方圆有事找她,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准。 陈桂香抱起什么呀,刚给你换的尿片,怎么就哭啦。” 李萍站住脚,接过孩子把襁褓打开,尿片,疑惑地问:“怎么跟家里小花送的?” 陈桂香,碰到她了,她随手给了几块。还真是大方啊,这么好的东西说给人就给人了,也不,我要是——” “你别说陈桂香的话,说:“你不能这样说小花,她也是看在关系好的份上给别人。” 陈桂一说,感谢她都来不及呢。” 花芽不是第一次给李萍婴儿用品,李就看小闺女还在嚎哭,声音隐隐有些发哑,觉得不对劲:“她经常这么哭么?怎么嗓子有点哑?的了?” 李萍可知道陈桂香重男轻女到什么地步,刚来这奶粉给孩子喝,想让小闺女喝米汤来着她,她说不定真会给喂米汤。 “桂香觉得冤枉,她把茶几下面塞的奶粉罐拿出来,打开盖子递给李萍看:“你看,喝下去这么勺,一点没含糊。我看她哭应该就是想你了,,难受的。” 这话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李萍捏了捏小喂她喝奶粉,等我回来喂她母乳。门口那边我给你买了身衣服,待试看,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脱下来我给你改。” ,乐得眼睛没了缝。 李萍从家里出来,,应该是一直在等她。 看到过来,方圆把门关上,。 ,来到客厅里还没坐下,就问方圆:“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非要来你能说了。” 方就你放心你婆婆,你回来看了孩子,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李萍细想了下, 方圆说:“我听人说你婆婆在闺女垫屁股,你等会看看去,别让她继续垫了, “没垫啊,我看她给的细棉布。”李萍疑惑地说:“她就算买长卷纸,说不定就是她自己用 花芽没事,尽量客观地说了孩子用长卷纸。 光是这一点已经让方圆很生气,她你是不是傻啊,她给孩子用能当着你班,家里就她带孩子,她不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查一遍。” 奇怪的那就是我闺女哭个不停,我以为她是尿了难受哭的,但是没有别你等着,我觉得哭声不对,我过去检查一下。” 方圆到底放心不下,继续作妖,花言巧语的蒙蔽你,我也不怕她说我嚼舌根,我 李萍也正有此意,拉,外面风大,别让风把门吹上。” 闺女吧。”方圆把钥匙揣到兜里,换上鞋。李萍已经敲着对面的门。 陈桂香打开门,看到李萍和方圆俩人脸色抱着小闺女,颠了颠说 李萍拦住她,里说:“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能颠孩子,颠多了对孩子的大脑不好, 陈桂香在外人面前被儿媳妇下了面子,黑着脸说:“伺候” 第 212 章 , 先把孩子放到摇篮里,解开襁褓。 方圆这两天没看到孩子,见了”这个时候的孩子都是疯狂长肉, 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 陈桂香怕李萍说她, 又把奶粉罐三罐, 我哪里是舍不得‘抽条子’,先长个子后长肉。” 方圆听, 对眼前这位婆婆一点好感没有,直接反驳她说:“你说的‘抽条子’我们老家也有这个说法, 不像我家天, 去年的衣服和鞋子,今年穿都穿不上, 只长个子不长肉。你这么大点的小孩说‘抽条子’, 说给谁信啊?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陈桂香见她不好说话, 知道她们关系好,就讪。 李,还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方圆听了花芽的话,的人,她也是女同志没什么不方便的,干脆走上前,,□□一看。 李萍失声叫!陈桂香你到底做什么?!” 么, 我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谁知道她怎么会这样!” 方圆骂道:“你为了省点钱连这里明明是你给抹的牙膏,你要 还以为你儿子结扎以后,你能把心思放在孙女身上, 你过来想要照顾小闺女我本是不同意的,要不是你先斩后奏,我也不会让你进这个家门。现,你等我怎么跟你算账!” 方圆无意间听到一个大秘密,可。她帮着把棉被翻出来裹么多,快,上医院,赶紧上医院!” “我帮村里人带过多少孩子,起点了!犯不上去医院——” 李萍抱着孩子不好跟她动手,走到门口拿脚蹬滚你的农村去,我就算跟赵宏为离婚,也不会让你在这个家里享受儿孙福了!” ,看到李萍和方圆的反应,发觉事情没她以为的那么简单,她支支吾吾地钱,真没打算坏我孙女,我这么爱她,怎妇,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跟你解释。” 李萍站在楼梯口骂道:“你个老不修的东西,我上哪门子要你怎么地?她今天这样一定是你给我闺女用埋汰东西整的,你看我从敢上门到我家里来给我闺女使坏, 李萍平时对人客客气气的,从没有她今天是气急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方圆帮她把小闺女包好,跟她说:“别骂赶紧治啊。” 李萍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她想了,不顾她在屋子里大声喊叫。 “呸, 李萍跟方圆俩人匆匆忙忙往医院去,路上正好,知道是孩子生病,好队医院。 到了医院,事,直接给了绿色通道。 部队医院不像外面有专门的儿童医院,这边只有一个妇幼科生面前,看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 这事可大可小,小闺女这么丁点,在隐私的地方出了问题,万的事该怎么办? 医生检查半天,还取了样, 等待结果的四十分钟里,小闺女因为身体不舒服一哭,弄的方圆一个人照顾着她们娘俩。 方圆没办法,借了医院,她不知道赵宏为的电话,让林八一赶紧把赵宏为找过来。 赵宏为从海城回来,走到西院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林八。 女出了问题,其他的一概不知。跟赵宏为只说:“我陪你一起过去,你千万别着急,方圆在的大医院也方便,不会出大事。” 赵宏为的亲爹了。他坐在车上不停的让开车的战士快些开。 他隐隐察觉事情不简单,李几年,还没因为家里事临时叫他回去过。他们刚从海城回来,家说不准就是他娘没照顾好小闺女,出了问题,让李萍闹了起来。 赵宏为捏了捏眉心,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妻女劝,要是犯了原则性问题,为了家里的长治久安,那只 毕竟他知道他娘重男轻女已久,不可能因为他结扎,突然转变,一下喜欢上孙女心,妻女也只有他。 到了医院, 还没走过去, ,脱下鞋就往他身上扔。 赵宏为捡起鞋,心急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萍说:“还不是你的亲娘做的好事,她要是看不上孙女也不们就离开这么几天, 赵宏为身为孩子的父亲,面对襁褓中还在哭的小闺女眼,发现贴近孩子大腿根的地方有三四个红疹子,并红,不知道是痒的还是感染的。 林八一也想凑过去看,被方圆拦住说:“人家那是亲爸爸,你是什孩子身上起了疹子,不是什么好事。” 林八一想了想说:“天气马上暖和起来,家里也热,被蚊小怪的啊,你看我小时候,还没蜈蚣咬过呢, 方圆气的说: 林八一闭嘴了,半天来重的啊。” 方圆被他气的胸闷,,也不方便过去看孩子,只好自己贴着墙罚站。 中途,这次应该是哭累了,小闺女“吭叽吭叽”地哼哼。 ,她吸吸鼻子,也不理赵宏为。 赵宏为气没地方撒,他太知道他娘的为人了,说不子做尿片能花多少钱,他的尿片上省钱。 赵宏为越想越窝火,他还以为他和一下,现在一看,根本就是他异想天开。 李萍把方圆的话又跟他说了一遍卖的那种长卷纸,卖货的人一开始还劝你妈,说不能给孩子用,你妈根本就不听。我回去以后,还特意装作用的是小方圆心细,把尿片打开,要是今天没发现,到医院不及大问题来!” 上! 不需要李萍跟他说, 我就想好了,不管孩子有没有什么事,我这次不用她过来也没经过咱们的允许,你等我回去,就给她买火车票,她” 李萍还以,见他干脆地撵他娘离开,李萍抱着小闺女愣了一下。 “你、你说真的,.” 赵宏么了?我宁愿请个保姆,也不要她来带我闺女了。你没见到顾团长家里把闺女宝贝成什么样,咱家小闺女这样,我眼!” “外面小点声,孩 办公室里进去,说了一堆医学上的事后,跟他们夫妻说:“多亏发现的及时,要是晚一点感染渗透就不好了。不的情况,我还是给她开了三天的消炎药。你们家长观察一下,要是有撒尿况一定要及时吃药。” 赵宏为紧张地问:“那就是说现在不会影响她的成长发育?” 医生看了眼化验要是继续不注重卫生情况,这种事情发生也是早晚的事,而且事,把那种东西给孩子用。” 医生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自己没用过长卷纸么?上面还有杂质!给孩子垫的时候子大腿内侧的皮肤,就是被杂质磨的发红。哎,你们啊,我” 李萍的心一沉,看向赵宏为。赵宏为往她后背上待会就买火车票,让她回去。” 医生了解了一下大概情况,说道:这个。我得批评你们家属,对孩子太不尽心,多准备些尿我看你们应该是干部家庭,不 赵宏为差,我们住在三号楼。” 一说三号楼医生就知道了,这口气说:“行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要注意尿路问题,其他的你们把出现我刚说的情况就先吃三天,” 李萍又问了不能就这样放着吧?” 的尿片就好,要经常换尿片不要捂着。这小罐里面是曲安奈德益康唑乳膏,对尿布性皮炎和果,你记得每天两次给孩子涂上。” 李?” 医生说:“对,等药膏干了完,可以不着急给她垫尿片,把屋子里火炉烧起来,让气里,尽量不要捂着。” ,抱着孩子出来。 知道孩子没什么大事,就症,方圆和林八一放下心。 他们放下心,李萍和赵有三天的观察期看看尿路问题。 他们四 林八一半路下车回西院,赵宏为叫住他说,钱我明天拿给” 赵宏为上楼的时李萍知道孩子没事,就冷静下来,用钥匙轻轻地把门打开。 方圆看着他们俩,得太凶,明天老人家就走了...哎,我也不在家待着, ,方圆住在对面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还不如离开家清净清净。 方圆下了楼,刚走到单元门下面,的长卷纸。像是红色蝴蝶,在漫天飞舞。 陈桂香想来想去,纸用水冲走,慌张之下把下水管道音,情急之下,把藏起来的长卷纸一股脑扔到窗户外面。 方圆从半空看到地面,全是玫红色的长卷纸。还有里,或者是挂在别人家晒衣服的杆上。玫红色的手纸雨。 其他家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路过的时去。 “哟,” ?” “可惜了, 眼:“没啥好可惜的,瞧着破纸上面还夹着草杆子呢。” ,叹口气,干脆去看望小瑶瑶。 拿乔呢,郭英很会做盐水花生,想给她做这个吃。 偏偏花芽不想吃咸味的,想,就抓了把花生放到上面烤,没想着怎么烤着烤着,,差点蹦到她手背上。 郭英见她要坚持不懈的烤,直接把她作案工具没收,把一小把花生收到可怜根本不好使。 花芽这个气呀,小时候她们家经常会到山脚下挖野花巴往灶坑里扔,了。 有好处,当时还有不少人上门收花生呢。 郭英看着好笑,说:“乖宝贝,笑一个,哄哄你妈妈。你看,气,奶奶要是哄不好,就不给你妈妈看打靶啦。” 这怎么行呢,花芽都跟,说她婆婆要带她看打靶呢。 ,正了正身子,细声细气地说:“妈,我没生气。我咋能跟你生气呢。别说盐水花生,您就” 第 213 章 不管是女兵打都没去看过, 还指望婆婆等她出月子带她玩呢。 她也不端架子了,把小瑶瑶往腿上一放,没生气, 妈妈听话着呢。” , 花芽没得人作, 想了想冲郭英软甜甜地笑着说:“你看, 我都不用你哄, “我还以气的。”郭英坐在饭桌上, 小心翼翼地拿着针线,打算临走前的做不了, 做双袜子总可以吧? 最后她还是不女红缝纫这一块, 越小的东西越难弄,她差点把手戳出血。 花芽让她用顶针, 她不会啊, 好看, 说什么也不戴。 花芽拿婆婆没办法,把睡着的小瑶瑶放到摇篮里。然后。摇篮自己慢慢的摆动,让小瑶瑶睡的更好。 刚把孩子放下去,门跑过去开门,看到是过来玩的方圆,指了指身后。 方圆看到挂觉,轻手轻脚的换好鞋进来。 林云她们,倒是比屋里这两位婆娘强。 她过去看到郭英手里拿的一团线团, 认玩意。还以为是郭英给小瑶瑶做北京的布娃娃呢。 睡午觉么,怎么来了?”花芽跟她说话,看郭英没注意,把盐水盆里的花生捞出来一颗, ,被婆婆打小手,夺过了花生。 郭英把花生扔到盆里,说:“还没煮呢,” 方圆拍了下花芽屁股,说她:,胡作吧。” 花芽嘻嘻笑了笑,伸脖子看了眼孩子,呼的,于是回到沙发上盘着小腿,逍遥自在地坐着说:“你过来坐着啊,让我妈忙她的,。” 郭英听后把针线往饭桌上一扔:“去她的,我计我实在干不了。” 方圆走过去,问了以后知缝袜子,憋了半天笑,把脸都憋红了。 她们三人中,方圆个儿,她拿着剪刀把乱成一团的线脚剪开,把布料摊开来看,傻眼的不像样,你这是要给她做个五指袜啊?这么一小块都是有脚气的人才穿那东西呢。咱别给孩子用那个。” 郭英不知道五指袜是给脚气的人穿对不对,但觉得意头不好,干脆说:“你扔了吧,我不做了。回头我 这样啊,是不是太累手不稳了?” 花婆婆蒙人呢,赶紧打岔说:“我刚听到有汽车的声音,该不会是 方圆过来就是想透透气,不大想着是花芽告诉她的,家里另一个是花芽的婆婆,都不是外人,,说来话长...” 花芽忙说:“话长没关系,说呀!等着我!” 花的罐罐,够了罐罐下来就大方地给婆婆和嫂子姐一人冲泡了一 子。”方圆原本有些气闷,对陈桂香很恼火。可不是自己家的事,她不好她插手。见花芽如,她欣慰地笑了笑。 花上,自己拖了椅子过来,盘腿坐在椅子上。 郭英拍了她的不好,你在月子里面更要注意。” 花芽乖巧地把腿耷拉下来,放了一会儿觉得不得劲儿,就悄悄地把脚丫上。 郭英对此视而不见,踩撑子算什么,翘在不舒服是常事,儿媳妇怎么舒服怎么来。 郭英不但没管教,还给花芽。 方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打算回去给林八一说一说,处,人家相处的好着呢。 再对比着陈桂香这个婆婆 “孩子没什么大事,我也,不过是大腿根儿上,其他地方没有。” 方圆说:“要说李萍好,李萍不会同意她用那个东西给孩子。你们,她见李萍回来,特特地把长卷纸换李萍最开始看了眼,居然被她蒙骗过去,还以为孩子什么事没有, 花芽跟着长吁短叹的,摇摇头出大事就好,一点皮炎上几天药就能好。我小弟小时候得了皮炎,脸上、下么大点的皮炎,经常大夫拿了他自己配的膏药,抹了几天就好了。” ,不幸中的万幸。” 郭英喝了口麦乳精,觉得有点甜过头。她把搪瓷,也说:营长,我还以为家庭条件不好,还让听澜申请提高待遇呢。哎,这样的家庭条件给了。” 方圆颔首说:“你们可没看着,赵宏为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我以前,让他娘帮着带带孩子自己跑过来的。你说自己上赶子要过来照料,怎么非要把孩子弄成似得。医生还说让他俩观察两天,看看撒尿” 花芽听了还是很生气,半月,将心比心,李萍将会多么的生气。 方圆又笑了笑说赵宏为二话不说就给他娘买了火车票,还说越早越好,让她赶紧回去, 她们在屋里说话, 打扫家属区三号楼下面狂骂:“谁怎么丧良心啊!把这些不要的睛出气的,不知道有垃圾桶啊,谁家干的赶紧下来,老娘可不伺候这样的败家玩意!要是不下来,!” 花芽在家里闲的不行,听到动静往“把毯子过上。怎么就这么好看热闹。” 方圆,你们没看到,我过来的时候,走到楼下,天上下起了长卷纸的雨,我想肯定是老太太害怕,想要把证回去。楼下扫地的 她话音落下,花芽站在阳台上,,只能费劲的听个耳朵说:“是手纸,还真是手纸!哈哈哈,陈,随便扔垃圾没人管,这下可闹笑话啦。赵大哥那么了。” 也不怪她幸灾乐祸,陈桂香阴阳怪气挤兑她,她嘴巴上还回去,骂,她觉得很痛快。 郭英说早点送回去,真是个惹祸精。哪怕每个月给些生活费回去让别人帮着照料,等到再” 方圆也说道:,眼睛耳朵也没事,怎么也得个十年八年以时候就算陈桂香想要作怪也没力气。” 她想了想继续瘦了,那一定是腿上不舒服,不舒服就吃不好睡不好,这以往,孩子能好?都是奶奶的人,真是作孽。” 花芽听了个热闹回来,跟她们说:,到凉亭里把大竹扫帚借走了。” 自己亲娘做怪,这个当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陈桂香说的,第二天一大早,购大馒头,小路上看到卷着包袱卷的陈桂香。 陈桂香进到吉普车里,看到花地从车前面走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反思些什么。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赵宏为亲自把他娘送到海城火车站,派了名。 “你就不要娘了么??” 李桂香还想说什么,赵宏为摆摆手,站台里面去了。 母不慈家不宁。 赵宏为想要跟他娘这样说,可惜说了未必能听口舌。 回到家中,李萍跟他俩人抱着孩子又到花芽家道了谢。 说了一会儿话,花芽见他们又要走,便?” 李萍气笑了,瞥了眼赵宏为,尿片全都拿走了,也不知道要那些玩意有什么用。她看着布料好,说不定拿回去当 花芽抿着唇,想脸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看了眼家里挂着的小旗帜,挠挠头,笑着 只要陈桂香走,李萍的心气也笑着说:“有什么她干不出来的。” 赵宏为脑袋瓜要炸了,没想到他娘人走是走了,又一个来月,可是把他的面子给丢光了。 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总不能把她的包袱打开搜查。” 他见李萍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笑,心没用,赶紧去城里的布料店,给我小闺女扯细棉布做尿片。” 虽然教训是建立在小闺女身上,至少目前看来结果是好的,可不少, ,犯了错误,保持一个“孝子”的态度,而是选择将他娘送走。以后想必 ,冲花芽扬了扬下巴。 第 214 章 一天, 跟婆婆去往靶场。 郭英不但自己打,还教花芽打。花芽兴奋地玩了一上午,到中午吃饭的 个月子, 在小瑶瑶满月后, 就跟花芽说她要走。 花芽自然舍不得, 她跟郭英处的不像婆媳, 快,花芽也不是磨叽人, ,感情越发的好。 郭英也跟顾听善良, 我跟她相处再动心眼, 算什么人。” 在郭英离开之前,她想先。 不巧, 王天柱学望中学进行一帮一, 坐着大卡车往希望中学去帮忙开荒。为期一周, 郭英没办法,跟花芽学过来看他。 “原来是高中和初中一体制的,我还以为只是高中外面搬石头、清沙子的学生们,不难从孩子,哪些是部队里的孩子。 周争渡跟着一起过来,劳动,没有偷奸耍滑的,感到很欣慰。 他跟花芽说:“等到下上学, 王天柱班上就有这边。” 郭,知道王天柱上回考了个全班第三,很是高兴。她上次见王天柱,王天柱还在班上吊姓关, 似乎叫关丽。 “周老师,您说小柱这样的成绩地说:“岛外的情况咱们就不多说,有的学校是。我听我儿媳妇说,您的学校还是采取考学制度。” 周争渡迈个关子,没正面回答王天柱的学习,说:定的淘汰制。咱们不能揠苗助长,顾此意思。” 郭英点头说:“光是师就有两万多人,我听教育系统的朋友说,其中百分之八十的样,别的地方更是严重。一些中小学里的教师水平堪忧,不少小学文。” “民办教师已经成为业内共识。调整中等教育结构的问题非社会环境,颇感无力,他说:“我只能在岛上尽到校长的责任,拨乱反正。” 考上高中,又问了一遍:“那小猪能不能考第三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他是个聪明孩子,你不用担真的在担忧,笑着说:“倒是你,生完孩子 “当然啦,我还是想学习的。”花芽知道再转,她乐呵呵地说:“高中知识,把知识点梳理好。” 周争渡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到学习班听听课作用,自学考上好大学的难度很大。我给着高中同学学一学,这样对成绩我心里大概有数,要是认真学,考个一类学校不成问题。” 说到这儿,周争渡满意地跟郭英样子,其实脑子大学一点问题没有。” 郭英还真不知道花芽成绩能这么好,要是不保准,周争的话。 她为儿媳妇打算了一下,问周争渡:“程真的可以去听?” 周争渡中学生一起学,是办一个成人高中班..,需要交学费的那种。” “你这是要给学习班赚外快呀,行,我报名!” “就你写作文的水平,一个顶十个,到时候别怪我多收费。”周,快要到一中的高中部,下来。 花芽看到这里应该是教学楼,比她想象的要好楼房,走亮的教室。 有的教室里面已经放好课桌椅,有的教室里面还是空荡荡,就能看出来,这可比平房的学习下雨浸水,下雪冻冰。 花芽心领神会,怪不中班,原来是看一中学校好,眼红啦。 说来也好笑,小平房的学人家,莫不是反过来了吧。 知道周校长过来,一中的校长早早争渡推荐过来的。当初他们下放过同一个地方,在上甘。到了暗礁岛上,但周争渡记得老蔡的学识,知道一中需要校长, 听说当时老蔡孤身一人在云南,习汉字。日子过的苦哈哈的,住在四处漏风的吊脚楼里。 那边不怎么重视学习,对下放过来的教,老蔡还得跟着当地人一起犁地、种植。 同样的劳动别工分,女同志五工分,他只有三工分。 应该说日子,每每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会客死他乡。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来了两位战士带着。他还以为是谁又想着迫害他,校长。 争渡,刚来岛上一脸菜色的他,如今脸上虽没多少肉,但已经精神许多。 他正来,越发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对说,打一中建校以后,也是鞠躬尽瘁,熬了不少心血。 周争,跟老蔡说:“说来也是阴差阳错,多亏小花同志我才有出头之日。” “我记得我记得,是因为你送的那串小黄鱼么。”老蔡爽朗地笑,我也是托了小花同志的福。” “蔡校长太客气,我真没做什么。也我真不敢当。”花芽客套地说完,郭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花芽对视过去, 来你也会说人话啊。” 不起人。” 郭英说:“别作,收住。我儿子又不在,等 花芽嘿他在那边推独轮车,八成是没空让我作。得啦,我就放过你们吧。” 老蔡带着他们在学校里转了一大圈,初中已经开始上课,有不少年纪不大的孩子 周争渡站在后门听了一会儿课,点来的老师,水平不错。师,福利待遇都很好,你看——” 老蔡瞬间严肃起来,现在能有位负责有水,他对周争渡说:“感谢归感谢,挖我教师队伍的墙角, “啧啧,小气吧啦看,讲台上是一位年轻的男教师,普通话标准不说,板书,是上了心的。 他可惜地往别的教室里看,这一看了不得,居然又老师。 ,嫉妒了。 老蔡怕他抢人,拉 走着,路过一间高中教室,看到地上放着不少高中教材。 “《数学》《语文》《科学常识》《历史地理》《革命编》《工业知识》《农业知识着看了一遍,转头问郭英:“咦,这不是普通高中么,妈,怎?” 不等郭英回答,老蔡,这也是根据指示,‘以学为主、兼学别样,既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咱们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点着《和《军体》说:“不管成绩如何,这些课程必须要有。” 点头。 她往操场看过去,越过操场有一块开采出来的土地,小算盘打的啪啪响,问了一句 。” “粮?” 老蔡大手又一挥:“种什么粮,希望农场的要种这个。” 花芽迷惑了,问?” 老” 周争渡的学习班还在伸手款,一帮一的学校居然养上猪了! 周争渡眼睛红了, 花芽心领神会,跟老蔡猪的咧。” 老蔡得意地说:“那不简单,我校的,我亲自摸过她的肚子,少伸出两只手在花芽面前比划了一下。 ,感叹道:“有眼光啊,要想富先养猪!” “走,我带你们过去看!”老蔡来了兴致,跟花芽他们说:,虽然吃不到肉,好歹不能让我太饿肚子。这还是后来,你小年轻不知道怎么养猪,我可会” 周争渡阴阳怪格必定不能差。”毕竟校长是个养猪专业户。 语气,附和着说:“那必须得啊,学校自己能养猪吃肉,学生肯定长的好啊。不说这个,走走,我带 “小 周争渡母猪。” 老蔡还是很得意,跟他们过来的时候,你们可不知道,学校里都欢呼啦小猪崽,留一半、卖一半——” 周争渡伸出左胳膊拦住老蔡的路,不敢谁给你的猪?” 老贝“小云”为“猪”,还是回答周争渡的话说:“阮旅给的啊,为了庆祝建校, 燃烧自己换个三角两分的砖瓦钱,你这什么都没干,就得了一头小母猪?!,要是别人给的猪他也就眼红一下,要是阮旅给他,他就不乐意了。 堂堂的知识分子,敢这样对我!” 老蔡砸吧出不对劲来了,依旧优雅地说:“也许知道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吧。” “我们学校连只鸭子都没有,你们居然有猪!吃独食还想当对社渡怒道:“莫不是!” 老蔡气一头猪呢,又不是我找他要的,是他非要给我的呀。” 花芽上去想要。” 第 215 章 有周争渡的话在前, 老蔡站住脚小云”。万一给他看完,抱着他的小云跑了怎么整。 周争渡也很生气,掰扯老母猪的事。 , 可以。他有我没有, 那就不行咯。 他走以后, 老蔡带着郭, 一中对小云重视程度之高,跟顾听澜眼中的。 小云不但有自己的带着屋顶的猪圈, 猪。面前的食盆里还有米糠和野苹果,墙卜。 “这些都是锄坏的大萝卜, 不好存放, 干脆它怀孕嘴馋都给它吃了。”,免得有人说我‘资封修’, 那我又” “你放心, 要是有人说你, 我给你作证。”花芽拍着胸搞那一套,你见了阮旅应该知道的。” “这就是我愿意留下来说:“你在岛上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子,哎,我当时过和‘运动’,想来是小看了阮旅,听说还有一位姓顾的团长年纪轻轻也很了不起,岛 逗小云呢,闻言嘿嘿一乐说:“那你就夸对人了, 顾团长在我们部队里名声上老百姓,这两年岛内不少政策都是他参与进行的。是一位有思 老度赞扬啊。” ,冲花芽挤挤眼睛。 老蔡正好转头,郭英忙说:“蔡校长, 不错。我到岛上来陪儿媳妇坐月子,就听,办事却很有主见,不是人云亦云的人,更。” “诶哟,看来这位顾团长真的很不错,能会,我到部队里务必要见” 婆,深藏功与名。 ,王天柱也干的差不多了。 他带着同一点点运到外面指定的地方,完事又把操场上的草全都拔了。弄完这个,还把操场放。 过来帮忙,他们都想看看未来上课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策,让非军属子弟到外面去学习,他们多少有些舍不得。但一到这边,那点不舍就被四层操场征服。 “你看,他们居然有十个,还带了网子。” 了,你们嫉妒不嫉妒我们啊。” 漏雨,过来上课完全是赚到了!” “后面就有海,体育课能不能教我游泳啊?我家有个 了,耳朵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不为所动。 这种学校再好,那也是普做军事训练的子弟班比么?他们这边的《军体课》就是单纯的体育课, 学习班的《军体》里面,连投有,他们比得了么。这些,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只能说人各有志。 王天柱见他们干完活,把箩筐扔的到处都是,撒丫子往操场上摞起来往仓库里送。 蔡离得不远不近,把一切看的很清楚,跟花芽说:“很有定性,思想” ,现在身高一米八,能不成熟么。” 郭英把王天柱叫过来,王天柱见到郭英噔噔噔跑过来:“奶奶,你天回去看你呢。” 吃个饭,我明天就要回北京,惦记着你,就想着过来接你。” “明天就要回去?”王天柱” 。” 王天柱说:“那 看。” 王天柱一下高兴了,说:“那你明天别走,我带你去看猴王。对,” “你傻不傻,你妹妹才满月,哪里能跟你出手帕给王天柱擦了把脸。远处看不觉得,近了以后看到王天柱的脸上流了不少汗,还有些灰灰章”。 王天柱问:” 花奶是坐车过来的,不需要买票。” 王天柱听了,操心,坐在车后边,连腿都伸不开。” “等你妹妹再大点,让你妈。你爷爷还没见过你妹妹呢。也就通过几次电话,你妹妹‘啊啊呀呀’的,懂。” 王天柱像是过来人似得说:“那能说什么,不而已。真要是有事,早就咧嘴哭了。” 王天柱忙完就能一起回去,奈扯,要等二十分钟的车。 二十分钟也不长,祖孙三 聊学,意外的都很投机。 等到车来以后,一起坐上车,花战士:“周老师没把办公楼炸了吧?” 小炸,反正跟我说阮旅不给老母猪,他就站在办公楼楼下不回家,以此明志。” “这怎么行啊,快把车开过去,咱们劝劝他。“你当着周老师的面不许笑话他。” 花芽,我保证不笑。” 王天柱对此完全不信任,等到了办公楼,他跟郭英俩合力将花芽关。 办,见周争渡在楼下站着,围了几个人,好事地问:“周校长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要,赶明儿吧。” 周争渡咬牙切齿地说:“成,班。要是赶明儿,我就站到明儿。” “...哎哟,您这是受什么天大的委屈下来,见这边围着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说,慢悠悠地往那边晃悠,让我乐一乐。” 没等周争渡说话,依了,跟他说:“阮旅偏心眼子,给一中一头马上下崽的老母猪,咱们学一胎少说怀了十头小崽,你算算,、后年千头...” 周个大偏心眼子!” 顾听澜不知道老母猪的事,一他跟周争渡说:“周老先生呀,您跟我上楼找阮旅讨说法去,在这里干坐下的战士一站就是好几个钟头,我们都习以为常,但您受不住的。” “好几个钟头啊?,干休所食堂六点半关门,他,的确来不及。赌不赢,没胜算,极有可能饿肚皮。 “走。”周争渡能屈能,你儿子还在我手里呢。” “对,您拿捏的好。我儿子尽在别人手里澜笑道:“您放心,就算我跟阮旅瞪眼睛, 地,你还想动我啊?” ,将他带离办公楼下,说:“瞧我笨嘴拙舌的,没那个意思。” 嘴滑舌。” 顾听澜聪明地闷笑不说话,往身后的车里摆摆手,花芽也冲他使劲挥手,小战士一脚油门启动吉普车。 争渡,期待地说:“这下劳动课有活干了,打猪草、扫猪圈、煮猪食,哈,他们有的学生懒得刷碗,把铁碗扔到潲水桶里,结果小云被崩掉颗牙,,哈哈哈。” 花芽”笑,郭英看着发愁,略心疼她儿子一下。一个人拉扯俩孩子,也不容易。 回到家里,林云正在做饭,林 小瑶瑶一下午都挺好的,逗一妈这么久,大家都以为她是真的没心没肺。熟料,花芽刚进屋,小瑶呜呜——”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还给她赶紧举起手,投降似得说:“我发誓,我真什么都没做。” 王瑶,怎么哄她都哭。 林云从厨房出来,说 一屋子小娘们,就郭英带过孩子。怀里,怀里忙接过去亲了亲说:“我的宝宝,怎么哭啦,没人欺负你, 主卧喂奶,刚坐下,郭英进来把湿毛巾给她,帮她把外套脱下来。 忙完,郭英看到门口站着的林云她们,笑道:“不碍事,就是看到妈妈回来,随谁。” 大上,花小芽伸出脚够着门,将她们关到门外。 第二天。 郭英同志早起,见顾听 “今天走?” 郭英说:“是啊,一堆工作丢在那里,再” ,这才六点半。” 郭英说:“我再走。另外我看到厨房里有昨天买的五花肉,剩下来放不住,我给煎 这时候每家每户还没有冰箱,就得把五花肉煸油,做成夹生肉。肉。 做菜时,一勺,大火炝着锅。荤油和肉也就都有了。这样连续放十 郭英跟儿子说了几句,顾听澜给她一个拥抱:“妈,等我休假” 郭何年何月,等孩子大一点,经得住折腾,就让警卫员送入京。你 顾听澜哭笑不得,知。 他来大禹岛十来年,一北京开会,那也是形式走完,火急火燎的回来坐镇。 “有假的,现在情况好许多,你跟我爸,到时候我多带几条蛇皮口袋去打秋风。”力气大,能帮我抗不少东西回来呢。” “说点下,顾听澜开门跟他妈再见,母子俩难得的相聚就这么结束了。 花芽没比郭英想象的起得晚,她抱着喂完奶的小瑶瑶,披头散发地出来。站跳。 郭英拿着锅走路没个动静。” 花芽打了个哈欠,巧芽见到,哈欠没打完就先笑了。 郭英把火关小了些,把茶几上,物盒掏出一根橡皮筋,招呼着花芽过去。 郭英 花芽信的手中,两只左右可以同时开枪的手,此刻忙活不过来,搂 “你头发怎么这么厚,都不的头发拧了一下,把手腕上的橡皮筋往头发上套,,使了大劲儿。 花芽疼的龇牙咧嘴,双手按着脑瓜顶,生。 郭英把她的脑袋瓜左掰掰右掰掰,花扎好头发,花芽对着镜子一看,嚯,好 敢笑,她一笑不光是头皮被扯着疼,太阳穴都疼。 把橡皮筋剪断,花芽舒服的“哼唧”一声,接着疯狂的揉头皮。 “妈,其实你对我偷摸给我使坏是不是?今天想换个新儿媳妇是不是?” 郭英装作听不到,充耳不闻,默默地走到厨房里干活。她女兵团第问。 花芽对着垮的麻花辫,把发尾拉到肩膀上,用手帕系了个蝴蝶结。 郭英从厨房探出头,嘟囔着说:“。” 花芽说:“老三战天天放,里头的《地雷战》就。要是再有那时候,我这把浓密飘逸乌黑亮泽的秀发,” 郭英一头利索的短发,跟儿媳妇就。 花芽看着郭英手里的锅铲,?” 。” 不大会儿功夫,花芽又喊:“妈, 郭英太阳穴闹得蹦蹦跳,她么事?” 花芽说:“没事,就检查检查你耳朵怎么样。不是说经常打靶” 郭英深呼吸,快,临走把婆媳关系闹僵。 郭英不理花芽,花芽。 郭英拿着锅铲,发,气势汹汹地要去铲小嘴。 ,郭英及时收手。 小瑶瑶睡的饱吃的饱,她玩,小手小脚凌空胡乱摆动,一点。 ,问:“到底什么事?” ” 。 厨房里飘满香气四溢的肉香味儿,郭大铁盆里倒荤油,倒完,翻出铁盆的黄盖子,准备往上面盖... “妈, 郭英同志叉腰站在花芽面前,哪怕想怎么样?” 花芽嘿嘿” 郭英又想转头走,突然停下脚,一回头看到花叫。 郭英一手拿着板凳背,一手勾着座椅,挪到叫,继续。” 花芽挠挠头,抱着小。” 郭英深深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想瑶一样可爱。 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 这一个月,花芽张口闭的叫,一个哽没打,郭英差点忘记她在遇到自己之前,十。 她自然地站起来,走到厨房说:“别嚎了,给你刷牙洗脸,把被人,啥啥都不会做,还得你妈我来教你!” 许久没有的日常对话,花芽怔了一下。郭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温柔地笑了笑说:“赶紧去,面条马上就好, ,吸了吸鼻子说:“唔,知道了,妈。” 第 216 章 小瑶瑶半岁时, 大哥王天31子弟高中。 拿到入取通知书的当天,小后妈拉着便宜儿子半宿的纸,絮絮叨叨全都是:“多亏您二位的保佑啊。” 王刺股的是我。” 小后妈不听, 继续搞封建迷信, 好烟好酒好子王天柱甚至有些肉疼。 好在这次运气挺好, 没被巡逻队的人发现, 便宜母子全身而自领人写检讨。 弟的高中。 光是军训就要三个月,娘的新兵连一样, 摸爬滚打样样都要学,出来不需要再训练什么, 柱, 时常过去探望。 每次去学校看他,就像是在一群黑猴子来, 有点像, 哦, ,哦,也不是,这位是女同学。 大热的天,,干脆随便找了同学,想要把饭盒塞给人家。反正家长认不出来,谁就成。 还好顾听澜理智还在, 阻拦下来,搡到一边去:“就这只黑猴,刚从给个瘦溜点的。” 顾听澜胸前挂着兜兜,兜兜里面挂着大闺女, 右等,终于把王天柱等过来。 王天柱见爸妈妹妹都过来了,飞快地往这边跑。别的,就他还是神采奕奕的。 “快吃吧,再不吃” ,刚想蹲在地上扒拉饭吃,被顾听澜提溜起来。 “你知道在我面前” ,小声说:“俘虏。” 乳?我没给你带腐乳啊,该不会馊了吧?” 顾听澜笑道的。” 花芽瞪他一眼。 小,王天柱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跟小妹说:“等会儿,哥吃完的。” 小瑶瑶张嘴,露出仅有的一颗小牙尖,反应。 她现在可以左右翻身,对自手格外有劲儿,抓着什么东西,可以上下甩五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把苹果掉进她的摇篮里。本来打算用勺子刮给她吃的,没想抓,五个小手印。 顾听澜当下就乐了,小力士呀!,最好跟小妻子一样力气足足的,要是敢欺负她,一个小拳头过去, 他还把苹果拿给花芽看,花芽也高始还因为小瑶瑶太过乖巧听话而操心,孩负,有点本事傍身,咱不欺负人家,也是。 来,殊不知日后坑之大,夫妻俩脑袋瓜要炸。 王天柱飞快地吃饭,,下午还有训练,小心积食。” 王天柱放慢速度,吃了几口跟花芽了我谈话,要我当班长。军训完要开家长会,你俩谁来?” 声:“我!” 花芽瞅着顾听澜,冷笑:“你忘记,你不愿意参加家长会,把我赶鸭子上架么?” 顾听西,这次换我来。” 花芽怒道里带孩子,到外面抛什么头、露什么面?” 顾听澜扭捏一下,你不也报了成人高中需要上课么瑶瑶不就成了。” 郝大姐是个热心肠,原,当过住家保姆。随军以后闲得慌,就想着重操旧业,再放光彩。 等人的层层筛查,顾听澜和花芽的试用,最后把她留了下来,将另汰了。 白天郝大姐跟,晚上回到二区自己家里去。 每个月二十元钱,逢年过节自有福利。对外的。这种事屡见不鲜,大家心照不宣。去了。 有了郝大姐, 子,到赵宏为家帮忙去了。 师,比郝大姐资本家保姆成分好,每个月比郝大姐多得五元钱。 之所以她没能比过郝大姐,是厨艺吃的好,郝大姐手艺练得不错,深得吃货花芽同志的心。她跟花芽两人都会做饭,相,花芽厨艺如虎添翼、出神入化,经常会有家秘方。 知道王大姐多五元钱,花芽担忧郝大姐会有想法,还给事。 郝大姐直五元钱算啥啊,你们两口子为人和善大方,动不动就让我往家里拿东西回去,这哪是五元钱资了啊,我跟你急眼。” 给我报销呢。” 郝大,伸手拿钱没地位!” 花芽不敢继续嘚啵,面,这事也就这样放下了。 这次送饭,王天柱看他爸妈,他闷头傻笑。 他的脖子,嘴巴“嘟嘟嘟”想要噘嘴亲他。 ,把脸往肩膀上蹭了蹭,再给小妹啃。 “没牙佬,肉送到嘴边啃不了,小瑶瑶蹭他一脸的口水也不嫌弃。 最后家长会还是顾听澜去,因为周一! 务回来,有两天休息时间,正好派上用场。 “确定就好。”定下来以后,王天柱带慢悠悠地说:“你们猜我们 花芽猜不着,转头看顾听澜,,应该能猜到。 结果顾听澜也猜不到,王天,从前我那位小学班主任。” 花芽:“哈哈哈,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可好,又杀回个回马枪。” 顾听澜昨日重现,重现:“媳妇,算我求你了,你再替我去一次吧。” 花去的,我工作又不能老请假。” “咱不请假,我替你干工作。写纸上,我保证干的利利索索。再说,我还得在家带孩子,哪里 花芽把他的有郝大姐带孩子,你就去一下又怎么样呢?” 顾听澜咱闺女没日没夜搓了半年尿片的份上,救救我。” 顾听澜当年自恋似得拒绝过关丽,花芽也使劲关门,差点擦过关丽关丽的记忆里有没有衰退,会会。 花芽想到这点,做的孽自己承担。礼拜一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听话,坚持住。” ,听到有人吹哨子。 王天塞,摆摆手:“我过去了,午休时间,说不定还要紧急集合。” 花芽拍拍王天柱” 王天,轻点诶。” 路上捡到一张《人民报》,上面写到“已有17.1万工农兵上了” “你看有不少人经过推荐成为工农兵大学生。”顾听澜递给花芽看人推荐你去。毕作,哥罩着你,谁欺负你咱就暗箱操作,把人挤兑走,让你 花芽知道顾听澜又在逗她,可还。” 顾听澜还巴巴盼着高考,高考到今天都停八年啦。你当个小农民多好,要是不想去农场,,那个山头就是你的天,你这么好看,我让你过去当美猴王,王天柱当猴太子,咱闺女是猴公主,整多好。” 面,不觉得有啥好的,甚至有点瘆得慌。 “你少唬我,我很认真:“现在满大街都是好成分的农民,我可不当。我要学习科学文化,中国农民够多了, “行行行, 顾听澜笑了下,椅上,看谁喜欢谁就拿走。 有郝大姐帮着带孩子照顾家,家回去,郝大姐已经把饭菜做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郝大姐口重,这也是前头那位资顾听澜跟她说了多次,口味总算清淡了些。 中午饭比较简单,除了给王天骨和辣椒炒肝尖,花芽要喂养小瑶瑶,就喝糕拌饭。 郝大姐在资本家家中养成习惯,从不跟东家一起吃饭。逼着也没用,她上吃。 次,后来发现郝大姐自己吃饭能香些,跟他们吃饭束手束脚的也就不再叫不知道,这样郝大姐能自在点。 花礼拜开学,她缴费的时候看到有不少成年人年纪还算小的,当中不乏四五十岁的大哥大姐。 这些大多数都是家属,年纪越大越看的通透,即便不知道以后会恢复高考,好处。 “周文吃完饭,把碗收到厨房里。 郝儿,我来刷!” 顾听澜把行行,保管纹丝不动。” 花芽还在犹豫呢,我昨天问她,她说她还没想好。” 礼拜也就周末两天课程,没什么好考虑的。” 花芽说:“是啊, 第 217 章 礼拜六。 花 走之前喂过小瑶瑶, 还准备了母,配合着辅食蔬菜泥、水果泥还有米糊糊, 花芽跟郝大姐说:“晚点可以给她喂也别凑合着吃, 昨天我—” 郝大姐业素养啦, 我不吃东家的鸡, 我煨汤, 等你晚上回来,可以跟顾团长一起喝。” “行行行, 你别饿着就行,厨房里你花芽挎着解放包, 里面是报名发的教材、作业本和, 小水壶里是绿豆汤。 她头上戴着草帽,兜里揣着风油精, 全副武装, 雄赳赳气昂 郝拜拜。 花芽走了两步, 姐,我忘带扇子啦。” 等着,我给你拿。” 扇,往裤腰带上一别,摆摆手走了。 郝大姐有些担心,跟小瑶瑶说:“乖宝,保佑你妈妈学习顺利, 烈日炎炎, 路边,还没有狗尾巴草挺拔。 花芽耳边都是蝉鸣声,她去,看到一只正在鸣叫, 一个网兜呼在上面。 天天伸手捂住夏蝉,冲花芽说:“二姑, 天天没能考上高中,林八一让他重新读一遍初二,此时正在跟王天柱一起参加军训,。 “念书呀手,天天把夏蝉递过去,花芽看了眼:“挺肥。” 天天往家楼给我爸炸了吃,他最近心气不顺,见我一次凶我一次。” 花芽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还初中,我要是你爸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还让?” 天天肩膀瞬间耷拉下来,瘪着,他晚上整宿整宿的背书,我也没闲得了,这也不能怪我啊。我想,我吃少了,大脑没开发彻底。” 花彻底,你到海边控控脑子里的水,海平面都要升起来。” ,捏着网兜跑了。 花芽乐了一阵, 操场上有军训的初一生和高一生大人们。 硬泡,找阮旅弄了头猪回来,正在热火朝天地盖着猪圈。 对于这头难得弄回来的小母猪,学习班上上下下给予了小山高的猪草,和猪圈上方都是。 阮旅答班,这可把周争渡高兴毁了,提前三年就开始规划学习班土地。 花芽听说这事以后,还“阮旅三年内必定退休,他是想把烂摊子拖到我接手。那先生要作要闹,都得冲我来。现在主要推广老百姓基础教育,咱们子弟班肯定要吧。” ” 人啊,再骂一遍。” 坏——” 顾听澜赶紧捂上小嘴,哭了吧。” 花芽气的哼哼。 此刻,见到周争渡在烈日价还价那点工钱,花芽心疼他。心疼归心疼,暂时有了盼头也好。 到了,花芽赶紧往教室里跑。 成人班课程跟高中班差不多,里面的核上来,有一定学习基础。里,只有花芽一名小学生。 花芽课余时间不多,选举班干部之类的没有参加,独排,听着老师上课。 成人班跟外地的高中班一样,属于推举制度上来的。进来念的身份,这 听完上午课,她在走廊上等王天柱来找她。俩人约饭。 王天柱像个小大人,,他去打了饭菜过来。 花芽看到学校伙食,跟王天柱花在吃上面了吧?” 王天柱把疙瘩汤推到花芽面前,又给她夹了两筷子小咸丝和一份两块的炖鲅鱼。 “在菜么?”王天柱扒拉一口疙瘩汤说:“少说话,小心刺儿。” 花芽还想跟他吐槽,他的周校长被他阮爷爷驴了,还在为未来没影的天柱管了一句,,专心吃饭不再嘚啵。 下午,花芽上完课,打呼,问他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她好明天直接带过来。 还没出教室的门,一过来。 “你就是王天柱的姐姐吧,我老远就看到你啦,你长得可真漂心花怒放。 “我中午见到你们一起吃饭,想着他上回跟我说,我家有,就带过来一包,你要” 酸梅子? 花,但是酸梅子太酸,我吃不了。” 女同学甜美的的妈妈吃呀。听说王天柱的妈妈也是一位漂亮的大美人,,没人敢排第一呢。” 花芽很受用, 女同学也没勉强,过来认认人,说了两句话,见花芽真不打算收,起走了。 花芽去找王天柱,。 幸灾乐祸地说:“小矮子不好好听课可不行啊,回头得跟你们班主任说说,让你去坐第一排。” 王天柱此时已经有一米八二的个头,萃的体格。经过青春期的发育,五官长开,脸上虽还有些稚气,也 独独妈,还小心眼的记得小后妈见他时说他矮。现在扬眉吐气了,只要有是小矮子。 花芽很气,但不想大庭广众 瘾,陪着花芽往外面走,边走边说:“明天什么都不用给我带,宿舍,小心中暑。” 花芽扇了扇风,想到刚才的事,意味深长地说:,其中,还要送我酸梅子吃。” 王天柱有些尴尬,谁,他跟花芽说:“我可跟你说了,你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你整,只要岛上有的,你就能有,可别惦记别人的三瓜两枣。” 花芽点头说:“你放心,子。” ,瞪着花芽。 花芽继续扇扇风,一点不带怕的:“我先回去啦,你么时候结束?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休息?” 王天柱站在学习班门口,伸出应该是下个礼拜能休息一天,具体日子还没定。” 花芽说:“那你定下来告诉我,你大姨还说要给你做两身秋天衣服,等你休息咱们” ,我知道了。” 花芽把小水壶递 王天柱接过小水壶,没挨着壶嘴,把咕嘟全喝了。 花芽看他喝完, 王天柱手里还拿着小水壶呢,诧异地说喝?” 花芽故意逗他说:“对呀,要是放到这时候坏了,我以” 王天柱一抹嘴,伸出手推搡着走,你赶紧回家带孩子吧,我见你就烦。” 第 218 章 回到家里, 郝的小瑶瑶吃了胡萝卜泥。 她睡的懵呼呼的,上一秒还在打呼噜,下一秒醒过来, 看到妈妈回来, 小嘴不老实, 开始“嘟嘟来。 花芽把手伸到小瑶瑶面前, 作势吓唬她,要打小嘴。这个家里了。她马上抓住花芽的手指头, “呀呀呀”地叫唤,脸上还挤出两个小酒窝, 年纪轻轻, 发现 花芽抱起小瑶瑶亲了亲,问郝大” 郝大姐说:“都不用我说, 尿完这不就开始不错, 吃了小半碗呢。” 花芽有福呀, 从小就要把身体底子养好,不然大了病痛多。” 郝大姐说:“对,我看你就不错,生完孩子一个样。不管从正面还是后面看,还。” “哈哈哈,你也太会夸人了吧。”花芽拍拍自己的小,我现在看看也觉得很神奇,想象不到当” 俩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 郝大了,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去副食店买根回来。” 花芽应下来,抱鼓。 小瑶瑶手劲大, 拿着拨浪鼓不是摇鼓,那是,“咚咚咚”个不停。 花芽趁她玩的功夫,把作业拿出来,抱时候被小瑶瑶碰一下,字就变成歪歪扭扭的。好在成人有的尊重,不会动不动就罚抄。 一区单独开了家副食店,里面都有,就是比供销社小不少,品种也不多。 平时都是,今天晚饭就要开始做了,她着急就到副食店里买。 到了副食店,遇到副食店进货。也不知怎么回事,筐新鲜角瓜。 郝大姐垫着脚,往筐里看了眼,,嫩的滴水。 她打算问问价格,结果嚷的声音。她顾不上角瓜,先往里面挤了挤。 ,一挤吓一跳。 在李萍家帮掰扯,想要把黄瓜退掉换角瓜。 副食店营业员不同意,黄瓜已经开票了,换来换去,今天利瓜,一角钱两根,一角钱而已掏不起就别吃呀。 郝大姐闻言抄上一根粗壮的大葱,赶忙往回挤,又在人群里成功抢到她手快,闷闷不乐的离开。 角瓜平时价格不便宜,两个角三角多钱,今天算是捡到便宜啦。 ,没来得及排队,等轮到她买的时候,已经卖没了。 前晃了一圈再去结账,王大姐喊住她:“老郝,你们一顿吃得了两根角瓜么?均我一根呗?” 郝大姐装作没听见,爽朗地 王大姐见她抢到角瓜得意的嘴脸,感觉自己牙根我一根,我给你一角钱。” 郝大姐把一角钱放到柜台上,结完账,让营里。 看到王大姐想要伸手摸角瓜,她用大的胳膊,笑呵呵地说:“哎哟,你说的什么话。一角钱的玩是五元钱,没必要啊。” 缘故。 其实说的是王大姐跟知道这个人,她再怎么争抢到顾团长家里帮忙,最后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几位家属在带孩子伺候老人的,也不知谁听到这话,原封不动地学给郝大姐听。郝大姐可就记住了,见钱”阴阳她。 “你这话说的没意思,我不是跟你道歉了么。再说伸出手,再次被郝大姐打下去。 王大姐那次也是太生气才会在背后说郝中秋,谁不知道顾团长家里是个好东家,去便,到底也不会跟她们斤斤计较什么。 原来都是在别人家里干过活,一眼都能看出来什么样的东家好,什里一口菜,一条到晚忙的团团转,一点 她们当中还有人原来在□□过忙,听说那边人吃饭都是按人头分给帮忙的人吃,过去。 就算包了饺子,个,分成中午、晚上两顿吃。那次睐,有幸分得两个饺子,让她高兴一上午,还以为是包了海参鱼翅在里面,猪肉水饺。 郝大姐进到顾团长家里帮忙,让王大姐眼热好中帮忙,她,这才好了些。 在背后说人家的话,被郝大姐时不兑,王大姐知道是自己嘴短,没再说是什么。 王果,反被打手。她忿忿地抓着两根黄瓜,瞪着郝大姐。她不也 “今儿我们家煨了土鸡汤,我可不能跟你耽误,先瓜胜利,扬着下巴走了。 王大姐在后面气得不行,只能把做饭吃。 郝大姐回到家里,看到花芽正在给鸡汤放瑶瑶,走到里。 ,我习惯口重,每次都不敢放太多,一来二去味道也差点劲儿边剥大葱,剥完大葱用水冲了冲。 在买角瓜回来了?” 根,不要白不要。”说着,暗搓搓地说:“我还看到赵营长家的王映红,你猜怎先抢到手,跟人家掰扯着要也没抢到,啧啧,真不会替东家省钱。” 花芽瞅了她一眼,忍住笑说:“还是你好,来我们家” 郝大姐为的就是这句话,同样是竞争对手,她必须表现的比王映红要好,让素养。 显然她在这边说,王大 她回到家,把黄瓜泡到水池里,洗过手后,见李萍在喂奶,问” 李,做好放凉点吃,天太热我没什么胃口。” 王映红一边做饭一边跟坏了。” 李萍笑了一下,她喜欢听王话,成天闷在家里带孩子能有意思点。 晚了些,被郝中秋抢了先,想着那边两口子一顿吃不完两根角瓜,,让她分我一根,哪怕这一角钱咱们出也划算呀。她就不,她就拿着角,你说她过不过分。不就是俩角瓜么, 李萍忍俊不禁地说:“这都是小事情,且顾团长和小花夫妻俩未必吃不了两根角瓜,既然是人家先买的,分给咱们是情分, 她们之间的较劲没庭中,都是以省钱、专业的角度来比拼。听到李萍这么说,王想跟咱家省点钱,结果花三角钱买了两个蔫吧的黄瓜,我闹心。” 李萍给小闺女拍了拍背,笑着说:“别闹心啦,” 这话给了王大姐很大的动力,她站放心,明天六点半我就去买菜,肯定最新鲜最好。” 李,一口饭菜而已...” 的脸,李萍抿着唇忍住笑不说了。 隔日。 真吃了去上课。 放学后,看球。 还是继续军训,等到下半场胜利后,王天柱擦了把汗跑过来。 “明天学校要借出去开大会用,我休息,澡很快就过来,十分钟。” 晒,与王天柱说:“回去洗吧,大热天,等到家又是一身汗。” 王天柱想想也是,跑芽一起回家。 到家后,王天柱先去二楼洗澡, 花芽闲的无聊,书皮。打开解放包抽出数学书,不小心掉下来一个信封。 要看一眼,这个信封可是与众不同啊,被人用红色粉笔涂满整个信封,连带着数学书的书页上都。 花芽的眼睛倏地亮了,赶看。 正姐也见到书里飘下来个粉嫩嫩的纸封,她走过来看了眼说:“哟,这个色儿啊,是不是哪个小姑娘给你儿这么大的年纪,长得好、个子又高,家里也是一等一的门户,少不了有小姑娘会喜欢呢。” 小屁孩呢。最近上了高中以后,发觉王天柱一夜之间成长不少,说话办事越来瑟的鬼样子,最能麻痹小姑娘的少女心。 信封拿到手里,暴露出少女情怀。 ! 王天柱马上十七岁,纪。 郝大姐往围裙上蹭了蹭手,也是一脸八卦的模样,蠢蠢看呀,打开你就有儿媳妇啦。” 花芽闭上眼,使劲把信封,这是他的隐私。你帮我拿远点,千万别放在我跟前儿。” 要是郝大姐儿子收到情书,郝大姐早就看了,声:“孩子就是爸妈的,何况一封信呢。这不也早把好关,等到木已成舟再让人家分开可就难啦。” 花芽虽然很好奇,是个小八卦分子,还是坚持,你先做饭吧。忍受不住好奇,把信封打开,花芽用书把信压在茶几上。 支走郝大姐, 她年 王天柱上来以后,就睛盯上了。他在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挨着,花芽把书挪开,“啪”的好事,赶紧交代。” 王天柱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花啊。” 花芽见他眼睛长得跟出气的似得,放在面前的粉信封看不到,就媳妇找你呢。” “儿媳妇看到茶几上的粉信封,眉头微微皱起说:“别乱说,我们之间就是纯没看吧?” 花芽点打开来的有仪式感。” 王天柱说:“屁的仪式感,记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儿。” 花芽挑眉:“那你 你,你就死心吧。” 爸,你早恋。” 王爸,你给我喝馊绿豆汤呢。” 的事,我是逗你的。” 王天事。也不算逗你,说真的,明天我就把信封还回去。” “王天柱主动打开信封让她窥一眼:“你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王天柱却说:“别来这套,我要是把,我还是人么?相当于看完以后拒绝人家,回去大家都体面点。哎,你想都别想,赶紧准备吃饭。” 花芽噘嘴, 但,心里还是很高兴。 王天柱担心花芽真生气,补了一句:“要是打开对人家名声不好,说出去可大可小,我也没例外,都还回,满心满眼都是好好学习,保卫祖国,何必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花芽抬头望着王天柱,杨,还是没被虫蛀的那种。 “我没生气,只要你不早恋就好,先把高中读下来,以后考上军:“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找姑的,不然就别挨着人家。” “你放心,保管这辈子你就一个儿媳妇,完,推着花芽去洗手。 他俩洗完手, 他眼神尖儿,第一眼。他把军外套往衣钩上挂好,手往裤腰带上一摸。 ,赶紧说:“我冤枉,我什么都没干,不信问我妈。” 花芽被推到顾听澜面前,疯狂好儿子,现在还没拱白菜呢。” 顾听澜把腰带紧上一个扣儿,纳闷 王天柱傻乎乎紧下裤腰带,你怕个什么?又不抽你。” 花芽脑子里瞬间填满,她苦哈哈地说:“你管我呢。” 顾听澜似笑非笑地望着小妻子,饭。” 王天柱正要走,想起家长会的事,一回头,在门口火速“啵”了一口。 完事,两人没事人似得该干嘛干嘛,看的出来给小妹扔着玩。 第 219 章 礼拜一, 室,伏案奋笔疾书。 天气炎热,花芽习惯不管多早来, 都是打扫卫生, , 居然在这边写信。 “?这么久你俩之间写的信越来越厚, 分享生活、分享喜悦,已经远超电报的发信字数。”花芽“你也别拖啦, 再拖就是老闺女,赶紧把窗户纸捅破, 让我早” 周文芳把椅子往后一蹬, 揉了揉肩膀了,不知道从哪来抄过来的古诗词, 文绉绉的跟我对话, 我住。” “他装你就装呀?”花芽叹气兴, 你就不能让我顺顺心” 周文芳起身, ,嚎叫:“我错啦,我错啦!!” 借书,打掉花芽的手,重新坐了回来。 借阅的人离开,花芽问周文芳好从高一的课程开始梳理。” 周文芳说:“咱俩整天想着高考高考,完全就是没人推荐入学, 怪没意思的。” 花芽问周文芳:“你该不会也想啊,可别冲动。再忍两年,真的,你信我一次。现在高一, 咱” 蛋,笑道:“怎么,你还成半仙了?” 花芽,苦口婆心地劝说好一顿,甚至说:“要不然学费我帮你出,你就当陪读好了。” ,想了想说:“得了,你说这么多,我看你也是为我好,我不是那么不一起去,但愿可以让我进去做插班生。” 这你可放心,周老师最近钻钱眼里了,你只要学费到位,你直接毕业都成。” “他要那么多道周争渡不是敛财的人,好奇地问:“他也没花钱的地方啊。” 花芽说:“当然不是给他个人,他是想翻修学中的时候,他看人家四层楼的教学楼眼睛都红了。还。我前天去上课就看到他在猪圈外面监工呢。” 周文芳年纪越大,越像小孩。” “谁礼拜六早上七点半咱俩在你家前面的小路碰面。” 好,我准时到。” 花芽又跟去的资料,一上午的班就这样糊弄过去。 到了礼拜六这天。 花名。 一整年的学费是五十元,半年是三十元。你看看你要交多久的。” 周文芳先问花芽:“你报的多,她就报多久,两人相互之间做个伴儿。 。” 先交一年好了。” 拿好散发着油墨味道的课本,周。 周文。 一上午的课程下来,周文芳感激地跟花芽课比自己自学有深度会三种,还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原来是我闭门造车,小花,” 花芽见她有兴趣了,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对烧饼大礼,花芽很高蓉味的。” 周文芳闲的没事就在家里开发新口味烧饼,俨然成为三区的烧饼大王。动不动就饼,给孩子们磨牙吃。 王天柱有方圆送饭,。 吃完食堂,俩人,到底天热,没睡好。 了。 语文课就是瞌睡课,这些课程她们俩都跟周争渡学过。俩了没说什么。 等到下午放学,周文,先走一步。 花芽在后面“啧啧”两声,对于两人暧昧却轻人啊,玩的真花。” 花本。 “咚咚咚。” 教室后门被人敲了几下,。 花芽背上解放包,挎上小水壶回过头,看到上礼拜着干干净净的校服,白短袖、黑裤子,布鞋。个子跟花芽差不多高,长了双丹凤眼。鼻子略塌,皮肤很黑很黑。刚结束军训,脸黑黑。 花芽觉得她黑归黑,笑起来很甜,上次还子,便走过去问:“你找我?” 小姨,我有事情想要问问你。” 阿姨? 柱的姐姐,怎么短短三两天,她就老了这么多? 姑娘,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罗雪不客气地越过花芽,走到美长相不同,多少有些没礼貌。 花芽歪歪头,这? 罗雪背对着花芽,的压迫感。她打算先不说话,等着花芽熬不住问她, 显然罗雪高估了花芽同志的捏花芽,用以质问的时候,花芽已经走到后门门口准备远离神经病。 族遗传,治不好的那种。 据。 花芽,被罗雪叫住:“我让你走了么?” 花芽站住脚,前,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你让我走,我才能走么?”花芽纳闷地说几斤几两?” 罗雪上次见过花芽,以为花芽是软绵绵的性子,上来。 “我问你,是不的?”罗雪气的脸色发青,怒气冲冲地说:“你自己是团长夫人,有了革命身份,就看” 花芽恍然大悟,原来是粉柱这小子行动很迅速,已经把信封还了回殷勤,原来是惦记着王天柱这小子。 “你没说错就是王母娘娘下凡,专门棒打鸳鸯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果然句话气的不行,她愤怒地叫嚷道:“你凭什么要拆散我们?我哪里配不上他,我 “班花?你们班同学这么闲,要不要我跟你们?” 罗雪又喊道:“我问你话,你定,不像是花季少女,是有病,那保准是被家里惯坏了。 “你就小点声吧。”花芽直接说:“我不想找一个比我还恋爱脑的少女有我一人就够了。” 么都不怕啊?你说这些话,要是被我传出去——” “传什么?传笑了笑说:“一、没什么好传的。二、传出去也没人信。” 看罗雪,花芽决定还是溜之大吉。 见花芽执意要走,罗胳膊,喊道:“你别走,我还没跟你说完!” 碰她,反射性的抽出手,熟料罗雪脚一崴,眼瞅着要摔倒在地上。 正巧遇上周文芳,知道他妈还在教室里,着大步跨过来,,把罗雪提了起来。 罗雪碰瓷不成,被王天柱提着衣领扔——好疼,你摔疼我了,对待过我。” 王天柱挡在花芽面前,你,不要找我妈的麻烦。你给我的情书,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到底是说给你听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拒绝么?我要你跟我单独聊聊你都不聊,你 不等花芽开口,王天柱说:“我就算找对象,也不会学习成绩倒数第一、不孝顺、不善良,还指丑女!” 睛,捂着嘴,生怕一放手就被气的吐血。 前面的杀伤力一般,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刚刚还咄。 她颤颤巍巍丑女?你看我的脸蛋,怎么也不比你妈差吧?” 词儿,此刻派上用场:“得了,你脸上胶原蛋白还没我妈多呢,不说你十六,还打我的主意,大姐啊,你省省吧。” 别说罗雪,往后倒退两步。 花芽捂着心口,她含辛茹苦教养大的儿子,说话的儿媳妇危啊! 罗雪被气的抖着肩膀开始哭,她指着王天柱说:“别的伤害我,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根本不会把情书给你!” 罗封掏出来,疯了似得把信封撕的粉碎,然后往天上一扬。 王天柱面无 手,明天我值日啊!!” 日,她已经心碎了无痕了好么。 面跑去,不管不顾旁边人的眼神。 王天柱衣袖,虽然没什么灰,也觉得晦气。 花芽吐出一口长气,见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戳戳不?” “你就?”结果王天柱凶巴巴地说:“你真是笨死了,学生堵在教室出不去,我看你也就窝里横。” 花芽,人家闺女才十六岁呢,就看上你了。” 王天柱白了花芽一眼,都一米八了,别翻白眼行不行,好像娘娘腔。” 王天柱纠二点五,谢谢。”边说,边把花芽的解放包接到手里,把花芽往教室外面撵,去去,赶紧出去。” “这个必须扫干净,万一被人拼凑起来这么办。” “知道啦,麻扫帚拿出来,闷头扫地。 有几位探头探脑的同学寻过来,干什么呢?” “没什么,没知道王天柱不好招惹,热闹没看到,夹着尾巴跑了。 第 220 章 “你扫干净点啊。”花芽在边上, 这边桌角下面还有。” “知道了。”王天柱把你赶紧回去,待会晚了小妹该饿肚子了。” 花芽一听,也不嘚嘚了, 临走艾草香囊, 叫他挂在宿舍床上驱蚊子。 花芽还得先要去一趟邮局, 听林回在电话里说, 他寄来想要看看小弟的照片,快步往邮局去, 打算去里。 来,邮局一个礼拜到一次信。 跨海大桥畅通后, 老百姓虽然还不能上桥出行, 不少过来。 花芽到邮局门口,看了眼太阳, , 怎么一点不见洋洋的, 一路走来一点风没有,要闷死个人。 走,下午邮局这边没什么人,不需要排队。从前光是每个礼拜取一次信,排队的人能排到二里地外面去,有的干脆信件没到,白排。 花芽进到邮局里头,看的包裹, 准备在五点之多,每个人脸上都很轻松。 柜台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 从后面抱住她。 林云没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花芽,人,还这么孩子气。” 花芽笑嘻嘻岁还是你妹妹。” 她看到林云面前有个包裹,她小脸一正说:“好啊,咱爸偏心眼,居然给他打电话他 林云没想到会被花芽看到包裹。她把包裹往烦同志帮我拒收。” 花芽寄过来的?” 林云说来的,再说咱爸给你少寄东西啦,小没良心的。” “我就乱说的。那不是咱爸,你这个包裹就那是谁啊?” 林云想了想,没什么好隐瞒从北京寄过来的衣服和鞋。本来我以为就只有周老师和吴大娘有,帮他们领回去后,发现里面还给我买了两身衣服和一双能要他的东西,就 她说的正儿八经,花芽没察觉有什找到林回寄来的信,打开看到穿着军装,虽然还是瘦瘦的,但是精回。 林云感叹道:“咱们小弟也成大人,你看照片说:“看来他在北京的部队待得不错, 花芽欣慰地说:“哪里是光长高了,学习成次军校招生,要是按照他的岁数,明年报才合适。” “对啊,我说林娟怎么没报呢,她挽着花芽的胳膊,跟她一起往外走:“咱们姐弟当中, “那你跟我一起参加成人班我跟周文芳都在,里面还有三四个认识的家属报名。” 林云笑知道,能看书识字就很幸运,不去上什么成人班浪费钱了。” 花芽想了想也对,林云知识底子还不好,贸然钱不说,还会打消她的积极性。 ,先给小瑶瑶喂奶,喂完吃饭。 到了晚上,,天已经全黑了。 花芽写完作业,自己洗床上玩。顾听澜回到家,见客厅没有她们,就知道肯定会在卧室。 走到卧室,看到一大一。 。 等他出来,花。 “你吃没吃饭?” 顾听澜揉揉她的头,口:“没吃,想着早点回来陪陪你。待会,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你睡你的。” 花芽不干,黏糊糊地 顾听澜把花芽抱起来,一点。 小瑶瑶还在睡,顾听桌前面,赤着脚踩在椅子上坐下来。 顾听澜看到厨房里有郝大姐拉的手工面,自己给自在外面说:“别光图省事,你要加鸡蛋。再把竹。” 顾听” 了。” 顾听澜走出来摸摸花芽的小肚皮,回了颗鸡蛋放到面条里一起煮。 花芽就趴在饭着他,越看越觉得这男人耐看,越看越喜欢。 顾听澜端碗出来,看到小妻子色澜把碗一放,就要将人掳到客房去。 ,可把他憋坏了。 花芽一开始不觉得他有多难受,等到可以活动起来,死的床上生活。这才知道顾听澜憋惨了不说,还攒。 力气活越干越想干,花芽势就害怕。人家都说女人家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怎么她的八斤也是这样,恨不得在 “等等,等等把,顾听澜倒吸一口气,抓住胳膊打小手。 花芽不让打小手,把手背在后面,,我给你找小弟的照片看,你看看变化可大啦。” 顾听澜把拖鞋踢给她,凶巴巴地瞪了她一,先给顾听澜夹上一碟新腌好的小嫩黄瓜哄着他,再看。 顾听澜一手吃饭一手看照片,文质彬彬的,一点没你调皮。” 上次见照片还是林回刚入伍,他跟林娟各自。这次又寄了照片过来,采,坐姿也挺拔了。 “他打小性格就有些内向,我在外面跑山,他。 花芽想起从前的事,的了,他比我还瘦。家里也没缺他什么吃喝,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饭,不粗茶淡饭养人,他却怎么也吃不胖,让我爸愁坏了。” 候,他这才18岁,你离开那年他才15岁,当然还没长好。多在部队里锻炼几年,结实,人就不会太瘦。” 花芽” 顾听澜” 花芽说:“是啊,,没想到会这么急。” 顾听澜说:“小傻子,他们志愿兵是三年制,早考一年,要是三年都考不上,会复这么好的平台。得重新政审,还麻烦。” 要考。也不知道学习的怎么样。真没想到他成了我们家第一个高考的。” 顾听澜听花芽叨叨,揉揉,是内部选拔审核制。当然也是择优录取?” 说:“是武汉三炮学院。他说这所学院离家里近,说不定人家看他是鄂洲人,都是老乡, 顾听澜笑骂道:“胡闹,他这是国划分,哪里说是老乡就能暗院,我可以找些资料给他,你等我吃完饭翻一翻。” “真的啊?说三炮学院的资料最难弄,都当宝贝似得捂着不给人看呢。” 花芽等了一会儿,见顾听澜吃饭,洗,你快去给他找资料,明天我就给寄过去。” 院学习过,他在书房没找到,想了想下楼找阮旅拿了不少回来。 借走,要是不说,他还不记得还给我。” 顾听澜把厚厚四本资料书放到心考,既然已经准备报名,就是有推荐人,那我就不掺和。其他事情让打电话。考军校是大事情,支持。” ,眨眨眼,想要凑过去亲两口,屋里小瑶瑶睡醒了开始嗷嗷哭。 花,顾听澜跟在后面,看到花芽还没喂奶,只是将半导体电台转到曲艺频道,说相声的马三立老师声音刚传出来,小瑶儿,还能在床上翻个身。 顾听澜想笑不敢笑,他家的胎教简直绝了,能抚慰小为他吹牛呢。 要是跟外人说,,谁都不能相信吧。 花芽放着相声,尿片。 顾听澜走过去,贱嗖嗖地扭腰把花芽撞到一边,开,” 花芽乐得自在,见顾听澜麻利的给小瑶瑶换上尿片,然后抱过来。花” ” 花芽抿干的?” 顾听澜把,开始解自己的上衣。 花芽要笑疯了,跪在小瑶瑶往胸口凑,花芽赶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奶孩子:“让我来吧,顾同志,请!” 小,“咯咯咯”笑个不停,小手在空中挥舞着抓来抓去。 顾听给花芽:“给你吧,我怕她把我的豆儿揪下去,那我可就不完整了。” 花芽笑不活了,手,抱在怀里。 顾听澜爬上床,从背后抱住花芽,让妻怀抱里。 第 221 章 花芽今天有些忙。 海城市图书筛选, 一部分送到西院军人图书馆。剩下两千本图书,一前。 在此之前,, 还在二楼搬书杀虫, 忙的不亦乐乎。 “《解放军文艺》、《红旗有《临床医学》, 《甘肃报》怎么也送过来了?” 花芽坐在书堆里, 一本本翻找核对,发现都有。 “咱们得收拾出一个书架, 专。”周文芳拍拍面前书,还有两百本旧书, 咱们得找个时间缝缝补补起书页都不知道。” 花芽说:“行, 这些登记完专门放这些。还有这些旧书,回来, 咱俩一起补上。” 周文芳说:“书籍啊?狗皮膏药似得把书页贴合起来就行?” 花芽说:“怕什么, 放到家属区的书都是不大重要的闲。回头咱再问问周老师, 哪些书了。” “那听你的。” 周文芳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她得把日期归整,从年份大的,整理到最新年份。刚干上一会儿,手。 ,她喜欢看连环画和。 在书堆里翻来翻去,花芽突然惊喜地喊道:“是都是崭新的!” 周文芳听到, 顾不上报纸,跑过来正要翻。花翻,你看看你手多脏。” 周文芳就靠在花芽的肩膀上,看花芽说翻了一遍。 “咱俩一人一本, 今天看完明天换。”周文芳兴致勃勃地说,这次你让我先选呗。” 花,转念一想,这么厚实的一本,她回去肯定一下看不完,倒不如明天等周文芳看完, “行,算我照脸的说:“记得明天要带过来,要是忘记,现让你回家去拿。” “知道啦,小气鬼。”周文芳把两本记桌上,两本书还没正式“上架”她俩正好能先睹为快。 周文芳原来挺喜,大环境不允许以后,视线慢慢转向国内革命书籍,看了看觉得也不赖,增长不少眼界和知识,也对腐败的资本 她俩忙活一上午,一身的汗。和吃饭,另外还想洗个澡议参加,忙的不行。 周文芳跟她一样,被花芽喊到家中一起吃饭。澡。 花芽笑话她澡又怎么样?” 周文芳走东西没拿呢,待会谁先到就先把电风扇拿过去吹。天太热,人还多,要闷死我。” “知道啦,那” 过了一个小时。 花芽在家里忙完,去到图书馆,看到前面有个人,正好。 周能先到,白费个嘴皮提醒你。” 花门,看这么大的太阳,就回去拿草帽了。你看我胳膊太阳晒得,我袖子下面跟外面的皮肤两个色。” 周文芳看了眼,也撩起袖口说:“嗬,你不说我还没发现,。” ,一样的太阳,小芳更黑,想想就开心。 周文芳揪了揪花芽的脸蛋,说:“?” 花芽不承认也不好使,号蛔虫,那周文芳肯定就是二号。 脸蛋子挨了一下,花上,脸蛋还烫烫的。 不过很快家是振奋。 今内容有: 文工团要来进行国庆汇演,家属区这!! 花,而且国庆汇演,那肯定在十一期间。别说夏天了,秋老虎都跑了,舒舒坦坦的多好啊。 高婶子在汇演期间,家属三个区需要做的宣传安排和组织活动,安排完就散会了。 花芽因为有小瑶瑶并没有被安排太重的工作,只是帮着整理主要有周文芳同志把关,然后交给高婶子,花芽在里头的充其词汇。 这可是个好,不过只有西院有,他们东院没捞到。这次她们也有份,呵。 花芽在活动室门口跟别的家属叭叭呢,见高婶子过来,她多的文工团来啊?” 高婶文工团。他们上次过来觉得很高兴,这次有了不少新人,让副团长带着过来长长见识,部队。” 不知是真想看望部队的战士,还是想着过来海边避暑来了。怎么没 年都这样,就你废话多。” 候,团长是胡大姐。 这次有了副团长, 没等花芽问,高婶子跟周文芳说想给你介绍的那个于奇吧?人家这次当了副团长,就是他带队过来。” 那个长得还不错,? ,偷偷看周文芳的表情。 她就这样暧昧拉扯,等到差不多就能顺利在一起。这下可好,怎么又让于奇能断了联系么! 花芽见周文芳没什么太大表情,就问高求过来的?” 高婶子意味深长:“对啊,说咱们这里海鲜好吃,很想过来再品尝一下。” 周海鲜好吃,那就是因为海鲜好吃过来的,跟别的事情一点关系没有。” 高婶子把书放到包里,跟她说:“别紧张,我不会们俩有缘无分,那就都各自扰或者别的行为,你可以来告诉我。” 样,山也不敢爬,石头也不敢踩,跟周文芳说:“我陪着你,大不了等他过来纠缠你,,教训一下他。” 高婶子咳嗽了一声,花芽子离开,花芽拉着周文芳往室里去,来了,问你电报的事怎么办?” 周文芳笑道:“别操心我了,我了。发桃干。你知道的,烟台的樱桃最好。吃不到新鲜的,我也想尝尝樱桃干。” “啊?”花芽挠” 周文芳说:“他报了。” “真会玩,你们花芽又说了一遍这个话后,跟周文芳说:“那我也不说别的了,你们关系 周文芳知道花芽关心她,只是最近花芽怀孕生情太忙,她花芽,她想了想说:“我见谢伟民最近等了,都一年了,要是再等下去,我真成老姑娘了。” 花芽心想,一句话的事,。 但,会被扇小嘴的。 花芽从图书馆回到家中,洗澡换衣服以后,趴 这次不为别的,是要带着小瑶瑶和王天柱福! 要不是林回在信里说想看看小瑶瑶和王天柱,她这个粗心咕千百遍,哪 ,这回不是侉子,是红旗轿子。 主要往新区去,路况好不少,还能全面拍张照片。林向阳和林回拿到, 还是顾听澜出的这个主意,灵感来源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小老弟这么重视红旗轿子。着,亮出来显摆一下。 他们先开车到学习班接王天柱,王天柱上车第一。 “小捏捏小瑶瑶肉乎乎的脸蛋肉说:“下午是不是没睡觉?” 花芽说:“下午没给她开半导体,死耗着,小眼困出眼泪,就是不睡,非要听相声睡。” 王天柱乐了:“哟,我小妹还真是个相声迷啊,我怎么地也得把她带进去看看。” 顾听澜突。” 花芽坐到副驾驶,。 原来的小商业区。一直没有经费搞开发。托那次极端严寒天气的影响,不少村子被损毁,上面领导终于舍得批款过来,在大禹岛最高地,建设。 上半年已,还有一些过来大禹岛工作的人,也成为新区的常住人口。 ,比起刚开区的空旷,已经很有生活气息。 路边花坛里,被附近的居柿等作物。还有一些爬藤的豆角和南瓜秧,看起来 路,往里面浇水,很是勤劳。中国老百姓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里,都能 “要是规划起来不许种植农作物怎么窗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 王天柱愣了一下,嘟 “居民区没有菜地,他们手上没多少钱,自己种点菜能节可能会有酒囊饭袋指着小菜坛,不顾老百姓的菜篮子,让老百:“这样老子乐意, 花芽轻轻笑了。 开车。 了臭臭,红旗轿车停靠在路边。 吸新鲜空气。一走一过的小青年,还想瞅瞅红旗轿子里头是什么样呢,结果被熏的“呕——”一声,边想吐。 好端端的 “路过”,被熏的迷糊的青年摆摆手:“快走,里面有生化武器。” 顾听澜不乐意了,两根脸上去。他嘟嘟道:“一看你就是没结过婚的小年轻,就算结过婚,那” 小瑶瑶穿着干净的尿片,“咯咯咯”笑,对自骄傲。 第 222 章 照相馆。 能白成那样的漂亮小姑娘不多见, 而且军官也是一表人才,看起来就是天之骄子的气场。 他们这次没上次那么浮夸,抱着电话机。 而是花芽坐在椅子上, 怀里抱着小瑶瑶。顾听澜大门神似得, 拍了第一张。 后面就是花芽张, 然后他们爷仨自由组合各照了几张。 最后, 与她贴的稍稍有些近,垂下头, 而花芽昂着头,也是甜甜软软的笑, 两人相视之间, 情意绵绵,看的王天柱抱着。 , 店面扩大一倍, 还多了玻璃橱窗。 老板说岛上就他一家照相馆, 生意还不错。墙上贴满各 王个有道具的房间里去。 里面有小孩骑的假斑马、假老虎,还有两米高锤,王天柱逛着和花篮。 “瞧,里的东西,假不假?”王天柱戳戳塑料花,又把没插线的电话机话筒拿起瑶觉得有意思,“哇呜哇呜”地想要拿。 王天柱怕东西谁都碰过太脏,不愿意给着小腿, 王天柱妈,话都不会说就开始耍泼。不给你,就不给,哭也没用。” 小瑶瑶正想瘪嘴赖叽呢, 听到哥哥的话,玩,又不哭了。 王天柱带参观,走廊上面对面有六个房间,每间房间的布景都不一样,王容易,都得要很专业才行。 小瑶瑶在他怀里很乖,就间,小瑶瑶不但开始蹬蹬腿,嘴巴也开始吐泡泡。 王天巾,给小妹擦了擦嘴角的泡泡,看她伸手不断地往假舞台上面抓。 王天柱看过去,嘿,舞台上不但有道具话筒,话筒上面居然挂着一对快板!真西的。 王天柱走过去,把快板拿到手里,小瑶 “你喜欢这个,轻轻捏了捏小脸蛋说:“真有这么喜欢?” 小瑶瑶在蹬蹬腿,王天柱赶紧扶好她,怕把她摔下去。 他把快板拿到手里,冲小瑶瑶敲了敲,小瑶瑶不再“咯咯咯”笑,而。 “得,我去问问咱爸妈哪里能买到,我柱发现小瑶瑶的小疯子属性, “爸,小妹喜欢这个, ,竹片之间发出脆响,小瑶瑶又开始疯笑。 着,接过她抱起来搭在肩膀上拍拍背。 别人做起这个动作很母性,花芽做起,伸手“啪啪啪”地拍,看的照相馆老板心惊肉跳。 “哎呀,你轻点啊。”老板走过来,把快板拿过来上。 他劝着花芽说意,难得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我送给她就得了,还这么小, 话音落下, 顾听澜接过小瑶瑶,客气地说:“那真感谢你,回头。” 老板豪气地一挥,得啦,我就不给她旧的,我给她做个新的。你们不着急吧?” 王快板,忙替爸妈应下来:“不急不急,您慢慢做。” 老板点点头, 穿过走廊的后头,打开尽头的门,的小院。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商业街后面是四里头,而是老板跟儿子儿媳, 北面被老板用作照相馆,后,院子中间还有水井和小菜地。菜地里挂着顶着黄花柿,还有俗称“老母猪耳朵”的扁豆角。 中间有石桌和石头椅子,太阳落下以后,着大盆里的衣服。 见到有客人来,她羞蹭。 “爸, 老板姓袁,碍事,我就过来帮他们做副快板,一下就好,你忙你的。” 儿媳妇冲花芽他们点点头,算是水井下方的水池边,把抹布涤过一遍水,过来。 院子,搓着小手溜达了一圈,爱得不行。 转过头想要跟顾听澜说话,却。 见花芽看过去,儿媳妇忙低下头...我在照片里见过你,你本 花芽心花怒放,小下巴。 我们俩的合影拿来做照相馆宣传照?” “就一阵,没,低下头继续干活。 去对顾听澜不好,顾听澜低声跟她说:“没多大的事,要有我的照片早就有了,不在乎这么一张两张。” 说着,他走到袁老板跟前说:大,有多大放多大,我出钱,洗出来做个相框,就挂在你们照相馆墙啊,对不对?” 花芽一听眼睛都亮了,忙说:“要刚才我俩,可以看到我们眼中的爱情!” 袁老板以为他们夫妻俩会兴师问罪,没真没错。 见他没作声,顾听澜弯下腰,的竹片,低声笑道:“怎么样啊,袁兴中?” 袁兴中一下定住了,仿佛秒钟后,他拿着竹片的手剧烈颤抖,差一点把正在制作的竹片摔到地上。 他将近字。 顾听澜先按住袁兴中颤抖的手,见他傻傻地望着自己,站直身体伸手掸了?” 袁兴中正要开口求饶,顾听,别在意。本本分分就行。” “哎哎,挂挂。您放心,这些年我就没做过一次亏心事。”袁兴上已经快二十年。后来有了部队登陆,有了031,有 他看在眼里,心里却一直,让他在里面继续生活,过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在锦州农村遭过太多罪,都是那里的。他们认为下放,对他做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坏事。 ,他乘坐小渔船带着妻儿,想要就这么飘荡在大海里,哪怕死在大海里,。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让他上,顶替了海难的同姓劳力,过起隐姓埋名的生活。 人知道他们家的秘密。 顾听澜拍拍他的后半生过完,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表态道:“您放心,保管不会干坏事,我也就是想过去,我就是不想我们一家老小再被当成猪狗年我儿子才两岁啊——” 顾听澜给他使了个眼神,不脏事,袁兴中赶紧闭上嘴。 “我也是看在你写的匿名举报信的份上,给澜看花芽跟他儿媳妇聊天,便跟袁兴中把多,你的照相馆人来人往,多帮我留意一一下,有奇怪的人就跟我报告。” 这点就应了下来。这些年的流亡生活,让他早就养成察言观色的习惯。 “行了,板说:“磨光滑点,我闺女娇生惯养,扎不得毛刺儿。” 袁兴,其实快板并不难做,就是要六个主板,三长三短。先把三个小板打好洞用红线穿起来,然后再拿洞,穿上线,最后系个死扣。余下来的两块竹板也是这样串好, 只是竹板侧面的毛刺儿厉害,新毛刺儿。可小瑶瑶等不急,袁兴中干,闷头开始手工打磨。 ,他身上都湿了。 花芽接过做好的竹板看了看,奇怪地问顾听很简单,怎么做起来这么难?把老师傅累成这样。” 顾听吧。” 王天柱一直看在眼里,走过去,逗,不让她继续问下去。 因为是给小婴儿玩的,袁兴中特意给小瑶瑶,,还真敲出声响来。 ”地吐泡泡。 袁兴中的儿媳妇凑过来看,惊奇道:“你家小娃娃像是着急说话呢!子。” 花芽很替闺女骄傲,神气性。” 第 223 章 没过几天, 花来的资料给林回寄了过去,这次又把照片寄给林回和林向阳。 她都能想象的到, 花芽赶着去上班, 想要趁着走, 小跑着来到邮局。 邮局门口立着邮筒, 邮 花芽把信掏出来, 又把书里夹着的邮票翻洲寄要花五分钱的邮票,。 贴好邮票, 使劲拍了拍,。 寄完信, 花芽看了眼时间, 往三区走的路上, ”“汇演”等字眼, 想必都很期盼着国庆的精彩节目。 快到图书馆, 花芽又听有岛。 她纳闷, 呢,非要去暗礁岛。 花芽说,好好逗逗她。 到了图书馆,周文芳 面对新来到的两千余本书籍,以看到她手边放着一本书,抽空的时候 花芽扯了扯周文芳的麻花辫,周文芳料到是花芽,伸手就要打。要往到嘴里咬, 周屎没洗手!” 花芽快速地往周文芳身后看了看,看到有个人影。声么?” 周文好意思的。” 那样的话?啧啧,真是埋汰孩子。” 周文芳说:“对,我埋汰孩子, ” “咚!” ,周文芳回头看到他,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走,被花芽叫住:“谢副团长,你听见没有,周文芳同志不讲究私人卫生,她拉——唔!” 周文芳,花芽愤怒了,没洗手还捂我的嘴? 说:“小芳同志很讲究个人卫生,你不要造谣。” 花芽挣脱周文芳的手,想。 周文芳红着脸,跟花芽说信,就你脑子一根筋,说什么信什么。” “你怎么就知道我脑子一根筋?”花芽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算你真不洗手,也,不认为这是个问题。” 周文芳看了谢伟民一眼,谢题。” 花芽和,甩开胳膊上楼整理书去了,把室让给这对狗东西。 等到花芽上去,,憋着话想说。 “你要借回谢伟民文绉绉的信件,淡淡地说:“最近来了不少书,你那么文艺, 谢伟民大老粗一个,上哪儿文艺去。就青年,想要配合她的步伐。听周文芳的话,谢伟民想了想 周文芳把自己刚看完的伟民,介绍着说:“草原上隐晦的爱情故事。我挺喜欢的,,两人都死了。” 谢伟民正要拿书的手一下停住了,他问:“既然嘎’之前一起了么?” 周文芳,死之前当然没在一起啦,我看就是活该,有话不直说,你觉得呢?” 谢往前一推,跟周文芳说:“我不喜欢看悲剧,你再给我介绍个别的。” 周文芳说:“《梁祝》《欢哪本就借哪本呗。” “......那我先不喉结,原地走了一圈。又踱步回来,站在登记桌前把来意上接了个任务,叫我去暗礁岛接人。我一问,原来是青上,需要有人去接应。” 看到周文芳不为所动,他特地说:“青岛来的,带长。” 周文芳歪头看着谢伟民,谢伟去了啊,就跟你说一声。” 周文芳把找“知道了。” 谢 花芽从,狠狠地拍了下周文芳的肩膀:“你跟他说啊,有,你不说他心里膈应呢。” 周文芳久的信,他要是还以为我喜欢于奇,他就活该不能跟我在一起,干脆当一辈子的臭光棍年,还这么磨磨唧唧,我烦他烦的要命。” 花芽说:“你别焦虑啊,他也是尊重你,要不,你不也为难么。他就是想。” 周文芳叹口气,忧郁地说:“也怪我,耗,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主动。” 花芽看着周文芳的眼色,过了一会儿憋不住地...我听人说会有中央的记者过来摄像,专门拍国庆汇演演出,不管刮风下雨都得登岛。” 周文芳把书立起来在桌子上顿了顿,看了眼窗外说去接人,也不知道..” 像是映衬她所说的话,雷。 狭小的天空上聚集了不少乌云,白金色的闪 外面的大树树叶哗啦啦地摇晃,似乎。 “谢伟民估计已经出发了,地踱步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看外面飘过来的乌云。 花芽拉住她的胳膊说:“你别先乱了阵脚,万一只是路过而已,要飘还没出发呢。” 周文芳想要定下心神,却做不到。她爸妈出事之前,边的□□黑滚滚地压来,让人有种窒息感。 ,花芽想送她回家,陪她坐一会儿。 周文芳问问顾听澜,看谢伟民走没走,行不?” 。”花芽看到外面下起来的倾盆大雨说:“你带伞了没?” 把雨伞,你是不是没带?给你打吧,我不想打伞。” 花芽掐了把她的胳膊,周 精神来啊,没影的事,你怎么先把自己吓到了。” 周文说,前几天我做了个梦。” 花芽赶紧捂上她的嘴,自己“呸呸呸”了两声,说:“你赶紧‘呸啊,‘ 周文芳听她的话下。 花芽从解正正的女士军用雨衣,她把雨衣给周文芳套上,自己想要打伞。周文芳不同意,,她打着伞。 拧不过周文芳, 到了家里,周文。 站起来,看到她俩这副样子,赶紧把小瑶瑶放到摇篮里,去拿毛巾。 花芽看到周文芳湿漉漉的样子,忙说:“我给你找衣服,你去洗个热水时候停呢。” 周文芳被雨淋过后,反而精神了淌水的头发,跟花,擦一擦就行。” 花芽,去洗一个。” 娘们在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进到卫生间里。 她们等到顾听澜回 汽打开门,看到鞋柜下面摆着三双鞋。 花芽见到他回来,哒哒哒跑过去帮他拿拖鞋,?到了没有?” ,怎么了?” 花芽偷偷指家呢。” 周文芳勉强打扰你们了,就是想问问情况。” “他已经安全到了暗礁岛。咱们事。即便有了跨海大桥,最近我们走船少了些,谢物。” 顾听澜跟到肚子里,明天天气转好他就往回走,现在船少,走的航线短, ,靠在沙发上。 “诶,不对也不知道谢伟民跟咱们家什么关系,怎么有人这么惦记着斤,你说这样正常吗?” 。” 花芽说:“我也 周文芳闻言坐起来,把小。 第二天。 ,天气真的好转。 不过这只是上午,鸣。 周安,那个船只在大海里沉没的梦,让她没来由的害怕。 她突然想起花芽的话,“呸呸呸”了几声,。 也不怪周文芳如此担心,她的双亲船只应该靠岸的时间,周文芳等了又等,实在等不及,套上雨衣赶往码能安心。 她孤独地站在雨中,一个 涨起来的海面没过周文芳的小腿,她个乘风破浪的小黑点。 灯光信号,许久后,海尽头的小黑点亮起微弱的灯光。 暴风狂乱的吹卷着她的头发,的怪兽。 看到小黑点有回应,像是星星之火,虽然微弱沉沉的闪亮着。 ,只有她一个人。 周文芳顾不上别的,死。 此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恨不得自己拉纤,把小头上。 ,天完全黑了下来。 海,逐渐冷静下来。 边,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逐,周文芳擦了把脸,跑了过去。 ,始终没见到谢伟民。 就在她想要冲到船上去找人时,了!” 周文芳看过去,谢伟民疲思暮想的那张脸还在傻笑着。 周文芳动了动唇,想要骂过去,却发口就会哭出来。 谢伟民站在甲板上,从头湿到脚,指挥着战士帮着文工团的人膊,似乎受了伤。 文工,一个个死里逃生,有爬到岸边的,也有走到岸边跪下来嗷嗷吐。 谢伟民从船上下来,第一时间来到周文芳身边,单手的头上。 带有体温的外套像是一簇火焰,将周文 “你傻不傻啊,多大的雨也不至于这样激动啊。” 要给他拥抱,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见周文芳脸色铁青地转身要走,谢伟民知道这次要是让她走,说不定自抓着周文芳一下,就等我一下下。” 周文芳发现他的手烫人,哑着嗓子说 谢伟民摆摆手,于奇架着走过来。 “谢副团长, 于奇在甲板上呕吐,差点拉住他,手臂被刮伤,现在还在流血。 周文芳知道这时候必须把话说清楚,“于副团长,你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 于奇见到周文芳,茫然地还能干什么,吃海、不是,是带文工团过来演出啊。” “你一个 “不行啊, 谢伟民忍着胳膊疼,酸溜溜地说:“好吧,我还。” 于奇才是奇怪的很,这两人道,他要是不说清楚,马上会被谢副来。 他哑说:“看什么对象啊,可别乱说。我对象在成都文工团呢, 谢伟民心中其实有数,只是当初他往后退了一步,。 “是拿他气气你,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本身就这么轴?” 谢伟民解释说:“我就是膈应,当时你俩在一起甜甜蜜蜜的,我可是亲眼见要跟他处对象,我伤心了好久、沉脸有什么好处对象的,你眼睛是不是瞎掉了。” 于奇不乐意了,站直嘴归拌嘴,能不能别拉踩我啊。” 小两口? “谁跟地说:“都这么久,谁知道八字还有没有一撇。” 于奇感受到微妙的氛围,他忙转头跟就跟小芳出去见过一次面,她非逼着我爬山给她摘花,我死活不摘,。哦哦,还有一次,就,想要吃樱桃干,真是莫名其妙的。我当时还想不明白,电报被我对象知道了,还打了我一个给周文芳同志寄樱桃干...” 不好意思。” 于事,打就打了,疼两天也就好了。” “爬在后山,是要试探送花的人是不是他?” 谢伟民总以那次以后你就知道送花的人其实不是他,另有其人?很快就猜到是我送的?” 周文芳见谢伟民恍然大悟,然后嘴脸上都带着窃喜:“那打算给那个娘娘腔,都是给我写的!” 于奇小声地逼逼:“我可不是娘娘腔,我演座人听他说话。 周文芳对谢伟民说:“是是是!我不说,故意气你的。” 话说到这一步,周文芳看着人,有些不好意思。她内,生怕再闹什么笑话。 ,雨滴也停了。 ,露出风和日丽的蓝天。 小肥雀和滩上飞翔,快乐地感受平静的海洋。 周文芳看到远处塔台里走出不少人,似乎也想看看这边 她拉着谢我去医务室,咱们有话过去说。” “不,我不去。”谢伟民定在原地,呼吸一下变得急促,他反手握着我、!” 于奇慢慢地往地上蹲,想,想要过来吃海鲜,结果差点掉到海里喂海鲜。 还以为平安靠岸就能扬眉吐气,熟料差的不想沾染桃色事件啊,他 周文芳咬牙病啊,你胳膊还在流血呢。” 边上看热闹的人群里,突然就不让人家说话啊!说啊,别这么小气, 有人带头起哄,被谢伟民镇压的一群小战士,也都相,赶紧给我们找个嫂子啊!” “就是啊,别,男人就不能磨叽啊,赶紧说啊!” “说说说!!” “说说说!!” 周文芳脸红的要炸,她低下头,这样。 谢伟民也憋红了脸,身后有人把他往。谢伟民差点撞到周文芳身上。 声。 谢伟民双手握拳,真挚地凝视着周文芳的双眼,磕磕,你、你要不要跟我处对,绝不会饿着你。” 第 224 章 花小爷。 沙发上摆弄着快板的小, 她则盘腿坐在椅子上染指甲,时不时吹一吹手指头。 小海燕站在茶几上,抬起小短腿迈过使用后的凤仙花, “啾啾啾”地继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 他们早就该在一起, 白 年, 依旧没能成功的鲣鸟首领,窝在沙发上, 老母鸡抱窝似得懒洋洋地,天雷滚滚, 我都怕她被劈着啾。还有谢伟民跟人家告白就告白啾, 话说的结结巴巴的啾,我都过机会, 我就啄死他啾。” 花“谢伟民再浪费这次机会, 我就要给小芳介情, 也经不起那样消耗。” 小爷说的对,连连点头。 在阳台上晒衣服的顾听澜闻言,隔着木板门说:欺负我听不懂是不是?” 最近小海雀和鲣鸟首领过来的少,花芽家里一直有郝大姐在,它们过来唠嗑听澜在家,郝大姐休息的时候, 那天花芽去找过周文芳,没见到, 让它帮着发动鸟众找一找,免得出意外。 没想到探 花芽跟顾听澜说:“你不是已经知了么,还装什么不知情的大尾巴狼。” 顾听澜晒完衣服,地, 做个勤劳的奶爸。 听到花芽这么说,他笑道:“那你知道批准于奇发邀请函的人又是谁么?” 花芽倏地抬头,转瞬道道。 她喊道:“八斤,是你同意青?!” 顾听澜扫帚扫的虎虎生威,头也不抬地说:“谢大嘴成天地闹,我想着问题也许出在于奇身上,不如让他们都磨我,一个磨你,让他们相互磋磨去得了。” 花芽赤亲。 小海燕飞下茶几,展开翅膀捂“啾啾啾,羞羞羞!” 鲣瞎眼睛。 花芽讨完亲亲,心情颇好地从厨房打了两。 沙发上,小瑶瑶开发磨牙。 花芽喂完鸟,转头看见,二 勾出来。小瑶瑶想独占快板,抓着红绳不放,跟她娘较劲儿。 花芽冷笑地松开手,从厨房拿出一片猪肉脯,当着闺女的。 ,看看谁的香呀。” “啊啊啊!” 上,她双手在空中抓在抓,就是捞不到猪肉脯吃。 花芽捡起快板,放到里,冲闺女龇牙。 小瑶瑶瘪瘪嘴,的一点点母性光辉。 花芽看着直乐,指着小瑶瑶仅有的两我也不给你。” 小瑶瑶闭上嘴,滚着人儿,已经逐渐发觉这个家的艰难之处。 顾听澜收拾完家,马不停蹄地开始摘豆角,打算给骨。 他另外量,正好吃了饭慢慢聊。 考虑的很好,万万没想到会有客点上门,还拉家带口的。 顾听澜打开门,,被谢伟民挡住。 他站在前面, 谢伟民提着一袋橘子,进到屋里自然地从鞋柜里周文芳。 花芽知道他俩这是成了,端坐:“哟,你俩这么巧啊,在楼下遇到的?” 周文芳咬着下唇芽一眼,特小女人地说:“就是楼下遇到的,能怎么地?” 花怎么地,不就是吃不好睡不好,大雨天到码头遭罪去么。” 周文芳正处于热恋小女人期,出彪悍的一面。她扯了扯谢伟民的袖子,谢伟民挺大姐不说二姐,好歹她没在狂风骤雨天爬山崖。” 顾听豆腐走出来,不用花芽拽他袖子说:“怎么这么客气带橘子上来,莫 周文芳和谢伟民俩人只顾着甜蜜,在供销社看到子树,,枝头压的沉沉的。 听到顾听澜的调侃,谢伟民走到饭桌己吃的,谁说给你们的。” 上了,就忘记媒人了?” “好上了”三个字,刺激到旁边,替她窃喜。 周文芳脸又红了,毕竟,怎么都觉得不好意思。 知道上来肯定会被他俩调侃,但吃水不忘挖井人,伟民后来才说,于奇是被顾听澜邀请,才申请过来演出的。就捅破,早日在一起。 花芽看谢伟民垂涎顾八斤做出来的饭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要感,她老人家明察秋毫,不,不也得去感谢感谢?” 谢伟民王八蛋,抽出椅子坐到饭桌边上大大咧咧地说:家家里,我俩吃完” ,见他如此嘴脸气笑了。 周文芳也乐了,看到这俩夫妻抠抠搜搜的,不跟花芽兜圈子,从兜里 她递给花芽说:“得啦,橘子的确没认真挑,不礼你看诚心不诚心?” 笔,抽开笔帽说:“哇,是钛金的笔尖,八斤,你看!” 小土包子挥着钢笔,顾室里的抽屉拉开,各式各样的洋钢笔。但足够的重视。 “嗯,好笔。”信纸,拍在茶几上说:“你试试,要。” 地扒大蒜,吃肉哪有不吃蒜的道理。听到顾听澜的话,他哆嗦了一下说:容易么,你的良心在哪里?” 花小芽我这里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八斤先生。” 顾听的都对,我的女士。” 。 瑟瑟的样子太过可爱,走过去捏捏花芽的下巴,想亲小嘴。 谢逐渐猥琐,仿佛今天真不应该过来蹭饭。眼前的顾听澜让他觉得他的老战友被狗附身了,眼人。 而周文芳真是不明白了,她坐在 原来单,怎么找了对象,狗粮给加倍了呢? 第 225 章 他俩吃过饭, 顾听澜抱着小瑶瑶, “你看老谢急的,就怕高婶子再给周文芳介绍对象。迫不及待。”顾听澜的大长腿配合着花芽的小步子, 慢吞 路上时不时会遇到想要玩孩子的家属, 走过来看到把快瑶瑶, 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花芽和瑶这么玩, 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年轻的宝爸还跟人嘚瑟他的闺女是多么地乖巧俐且富有孝心。 大家频频给花芽使眼色,觉得还是控制。花芽却说:“对呀, ,有一技傍身呢。” 溜达一圈下来, 身边没人面相觑,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瞧瞧这些生不出闺女的人,也太漫长路能陪伴我走到最后的, “可不就是么。”花芽也感叹:“难呢, 我闺女这么乖巧可爱聪慧大方美貌伶俐且富有孝心, 。” “嫉妒。”人比人得扔,他们不想扔他们的孩子,就不愿意逗咱们家乖巧可有孝心的闺女。” ,非常认同他的结论。 顾听澜击完掌,把小瑶。花芽把食指和中指探到小瑶瑶的嘴里上下一撬,小奶嘴跟蚬子似得开了壳,花芽抽出快板用手绢包好塞 契。 什么,走着走着“诶哟”一声。 花芽站住脚, 你快把快板拿出来,看看咱闺女是不是把毛刺儿咬出来了,诶哟,扎我腚了诶。” 花芽两个拳头挡在嘴前面, 笑的前仰后合眼的小松鼠。 了一步,倒吸一口凉气:“老伴啊,甭乐了,快点的吧。” 小瑶瑶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也笑。 花芽把快板抽出来,个小窟窿。 “妈呀,你 顾听澜刚想赖叽,就看花芽掰开小瑶瑶的嘴,检查着。 ,生过娃娃的男人,就是被栓死的驴啊。只能干活出力,她了,她牙口跟你一样好,你快看看你的驴吧,驴腚伤了,让驴 “人来人往的我怎么看难受,也急了说:“要不你躲到花坛后面的树丛里,脱裤子我给你瞅一眼?” 顾听澜的脸还没厚到那种地步,天还亮着呢,要,他还做不做人了。他满身的。 精卫都不必填海了,他直。 “你就装,飞快地看看。那么大一根毛刺儿,不光腚也能看的见。”顾听澜是倒吸一口冷气、 量着“大事”。顾听澜觉得毛刺儿越扎越深,一动弹就疼,正想往树丛里探望, “顾、顾团长?”罗排已久,就是不见他们溜达过来。他妻子催促他赶紧过去,罗排长没办法,鼓。 “罗排色,他还是要脸面的。 看到对方,顾听澜对罗排长有印象,似乎在明年,大小也是个干部,现在还是计划分配期间,对于每排,都要经顾听澜的手。 花芽站在顾听澜身后,伸手要接过给她,还是自己抱着。花芽两手空空,与其他散步明对比。 花芽惦记着顾听澜还难受,想要早点排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有些不喜。 罗排,往后看了眼妻子,她妻子两手往前摆摆,示意罗排长赶紧说。 见罗排长犹犹豫豫,顾听澜对外人脾气一惯不咋地,更何况难受:“你有什么事?” “打扰你了,顾团长。我想问问、问问关。”罗排长说着把手上的档案袋举到顾听澜面习方面曾受过的荣誉还有小学、初中毕业证书。” “给我做什么?”顾听澜板着脸,公事公荐不是由我安排,你要交 罗排长见顾听澜抱着孩子要走,忙说能放心些。” 顾听澜皱着眉:“这不是我的职务范围,你该往哪里交就往哪里?” 罗排长矮顾听澜半个头,。 顾事吗?” ” 顾听澜也不管他,。” 花芽知道他急什么,可她有些相识。 罗正要走,就听花芽问他:“你说你姓罗,你女儿该不会叫罗雪吧?” 罗排长仿佛受了惊吓,懦弱地说:然转身跑掉了。 “到底怎么回事?”顾听澜在教室的事,奈何驴臀过于难受,压 回去的沿路上,顾听澜像是没有什么事似得,偶尔。 一进家门现原形,把小瑶瑶往花芽怀里一塞,飞扑到沙发上妇,救我救我啊!” 过去,一手按住顾听澜的背,一手扒拉裤子。 夫妻俩实在不堪入目,小瑶瑶打子奏乐。 花芽找到扎的很深的竹刺儿,用指甲盖捂着顾听澜的左屁股蛋,惊血,你该不会是痔疮破了吧?!” 顾听澜都要哭了,捂着驴啊。” 毛,安抚着说:“不疼不疼,你把手放开,我给你吹吹。” 顾听澜死活不肯:“吹什么吹啊,谁家两口子这么变态。你赶紧抱孩子进 “自尊心还挺蛋拍了一把,又捏了一下,随后找出酒精放到茶几上,抱着去了。 顾,把手挪开,扭头看了眼驴腚。 很好,还在飙血。 又按了五分钟, 老天爷, 别说花芽误以为是痔疮破了,就为是痔疮破了! 花,往摇篮里一放,哒哒哒又跑过来看驴腚。 哎哟,她的宝贝腚哦, 都涂了,没用!” 花芽在客厅走来走去,焦虑起来,她的宝 她突然站住,一拍我,我给你抹上一会儿就能好。” 成败在此一举,花芽翻出白药,扒拉开顾听澜的 ,花芽按了一会儿,把手松开,看到厚厚的药粉下,已经没有渗血。 见有效果,花芽松了口气,呢,不就扎了跟小刺儿,这就受不了啦。啧啧,看我 顾听澜指“你拿过来,我劈开一个竹丝往你小屁股蛋上扎一下试试。” 面对威胁,花芽安静下来,帮顾听澜按着驴腚,妻子。 到底还是白药厉害,不亏是金疮药,了十来分钟,已经不流血了。 “我怀疑是扎到血有血管吗?” 的,不然腚上怎么会流血呢。” ,花芽深信不疑。 顾听澜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慢慢提上裤子:,这就是他给我闺女做的东西。” “这哪能赖上,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咱闺女牙口好,你不能是非不分。” 顾听澜说:“哟,看不出来,我话,好了伤疤忘了疼,猛地跨上一步, 看他表情扭曲,花芽抿唇咬着,不让自己笑出声。要是打弱的神经,他该收拾人了。 “趁现在有空,你把罗排长的侧身坐到沙发上说:“罗雪是不?” 花芽没什么好隐瞒的,把那本地说了一遍。 顾听澜听后,第一句话说的是:“农兵大学,反正是明年的事。不妨先带着他看看脑子。” ,我就是想不明白,他闺女明明得罪我了,为什么她爸还要往你面前凑,不怕你打击报复他这件事吧?” 说:“要是不告诉他还不敢来呢。” 花躲得远远的么?” 罪你,就是得罪我。他怕我会暗中作梗,不让学习,于是找到我面前,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这样经我的手给出去。” 顾听澜道的事,简单解释说:“他当着那么多下班人的面给我,只要我收下,那,我不会从中作梗,罗雪的事我并不在意。第二,说不定,以为我想帮忙,。” “哇!这也太不要脸了得罪我,他还想利用你讨好处?怪不得他暗示你些,原来目的是这个。他难道以为这样暗示了,你就不能从中作梗了么?” 作梗啊,我多公平的一个人对吧。而且按照今年,他这样的也没资格进去啊,犯不上脏了我的手。” 花芽更些。” 顾听澜把花芽搂在怀里,亲了亲脑门有胆子这样做,意。” 上一拍,凶巴巴地说:“你虽然嘴巴欠了些、脑子事情上不够节制、喜欢欺负身边的人、骑侉子的技术一般般...除此之外, 顾” 第 226 章 之前罗雪堵花芽的时候, 花芽都没这么气呢。想着上,越想越生气。 “别小看哥,哥要是任人摆布, 能混到今天这篮边, 轻轻摇了摇, 然后一扭地说:“走啊, 小的伺候您沐浴更衣。” 花芽见他又忘了, 黄着小脸的顾听澜怔了一下, 骂骂咧染,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隔日。 花芽上班, 继续前天的工作, 。 ,就跟周文芳交换, 她去粘胶水, 周文芳搞分类。 , 容光焕发,像是变了一个人。 每天上班打扮的更加精致不说,作态越发受范围内,暂时没有抽死她的念头。 ,谢伟民过来了。 午饭。 :“哎呀,我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呢。” 花芽做作的一跺脚说:“哎呀,” 周文芳的脸垮下来,伸手要掐花芽送到周文芳眼前说:“现成的赶紧掐啊, 打是亲、骂是爱, 块儿,可舍得不掐谢伟民。倒是谢伟民把胳膊往前送了送,特, 我命大。这些年,我好几次死里逃生呢。” 了,恢复成原来的语气:“哦,那你可真难杀啊。” 谢伟民傻了。 这 花芽走吧,就剩五分钟下班,让我消停一会儿。” 谢伟民看了眼周文芳,周文了,还差这五分钟?我就要准时下班,让你吃我俩的狗粮。” 花芽木着一道你俩狗啊。” 周文芳又要掐花芽, 来。 谢伟民俩女同志打打闹闹,顾听澜不会吭声。现在周文芳跟他处了对象,再跟花芽打打闹闹,万一花芽吃亏,顾听澜肯定一笔 他绝对不能在自,于是又把胳膊送了出去。这样一抽手,从兜里飘出两张票据。 周文芳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两张电影票:“《红日居然有电影院啦?” 谢伟民挠挠头,瞅了花走,看他俩还能怎么狗! 谢伟民没办法,当着花芽的面说:“小芳,这是的电影票,不是咱岛上的。这是市影院,一票难求。就是过去有些远,你” 周文芳笑盈盈地说:“海城的更好啊,我正好可以到海城案的布,,我也想扯点。” 花电影呢,闻言转身离开,小小背影孤寂又落寞。 周文芳才不上她的套,笑票。” ,叽叽歪歪地干活去了。 对于电影她没那么大兴趣,主要是她坐不住。痒,不是渴就是饿, 顾,她自己不乐意去。 不过那是之前。 电影燃起的这么大的期待,花芽也想要感受一下跟老伴在电影院里的感觉。 到中午,谢伟民带 周文芳有异性没同性,开开 由娘”,回到家,郝大姐正等着她呢。 郝大姐带着小瑶瑶不能做别的,芽怀里,自己起来去做饭。 花芽抱着小瑶瑶, 郝大姐说:“小花啊,咱们中?” 花什么饭都成,越快越好。” 郝大姐不干,非说:?” 花,咱们随便整点,我好饿啊,狗粮一点不顶饱啊。” 郝大姐听不,但是听到花芽小肚皮咕咕叫。 了,我就炒个大葱炒鸡蛋,醋溜土豆丝咋样?” “行啊。”花芽说完,看到小瑶瑶饥饿的小眼神,感觉身体要被掏空。她无奈 到下午, 花芽把小脚翘在茶几上,摇头晃脑的背的地方,,帮着脑袋瓜用力。 ,径直走过去捏了捏小脚丫。 花芽背了十来分钟, 顾听澜。 “大姐,你先帮我俩带一下小瑶瑶,。” “行!” 给爽快地答应了。 “你要带我去起来说:“该不会去看电影吧?其实我不大想去的,但是,我也不是不可以。” 顾听澜笑着刮刮她的鼻子说:“想看电影去。今,比电影还好,你肯定喜欢。” 顾口,蹲下来帮小妻子穿上鞋。 惯,久而久之就这么惯着下来。 花芽习惯了, 花芽下楼没,也没见到轿子,莫名其妙地说:“就在家属区转?” 顾听澜卖关子道:“对,你一定猜不。” 花芽还真猜不到。 顾听澜关上门, 出单元门,花芽从101的院子路过,橘子树欣赏。应该是散步过来正好看到了。 花人家。 这棵橘子树产量高、橘子甜,果粒晶莹分明,在 风气不错,虽然经常有人过来溜达着看橘子,但伸手偷摘的几乎没有。 上面的橘完,送出去上百斤,剩下还有一半,还想着等高婶子有空一起在院子里搭个灶台,把橘子。 ”顾听澜见花芽吃了一个橘子又在剥第二个,说:“看来我得多弄些果树,好让你在院有什么水果。” 花话里的意思,看了眼101和102的院子,摇摇头一板一眼地说:“高,不能再占她家的便宜。” 顾己的院子呢?” 花芽想也没想地的果树,还有土豆、萝卜、大白菜、香蕉、黄瓜” “香蕉是蔬菜?” 花芽说:“当然不是,光是想想我就很开心,次你还记得绕,真的好好啊,我好羡慕啊。” 很快就有人羡慕你,咱们不用羡慕别人。” 话里的意思,直到她站在一栋四层楼的小洋楼面前,看着楼里有人敲敲打打,院子 “这是梨树、杏树和枣树,还有这里是桃树...我找了位家里原来承包过果园的战士,请他帮咱们把把关。他跟我说,成活率不可能百分之百,但大多。” 花芽懵逼地昂头问:“你楼不是空置了不许住了么?高婶子要搬过01和102的小院子留给我么?我要继承她的财产了么?” 顾听澜哭笑不得地说:“打住打住,做大点。” 见花芽还没明白,顾听澜招招手,。 ,请指示。” 顾给谁家装修么?” 工兵战士愣了下,随即马上长的家属,花芽同志装修的。” 花芽彻底傻眼了,她呆呆傻傻地扯了扯顾听澜的袖么?” 顾听澜被她的反应逗的不行,怕再刺激小妻子的大脑会宕机,他直截了当地,,那边原来鱼池,我见光线好,把鱼池填了,挪了个亭子过来,你可以天气好的时候在那边看架也给你架好了,去年种的葡萄你不是没吃到么?明年你肯定能吃到咱萄。” 花芽。她又马上捂着嘴说:“这样行么?高婶子他们还没住过来,咱们住过来不好吧?” 顾听澜说:“他们没住过们,阮旅和高婶子为了避嫌,避免官僚做派,把本应该住的小洋楼封上,跟着大家一该处理的处理的差不多,不会再有人盯着我们不放。算了,这些都过这个事,让你监监工,看看还缺什么,趁” 花芽高兴的不行,跟顾听澜搬进去?是要装修成金碧辉煌的摸样么?” 顾听什么样,本来就是咱们这个级别应得的待遇,你进去看看,,没什么勉强的地方。” 花芽知道自己审美不如顾听澜,这人眼光一向是你来主管装修吧,听人家说,装修都要讲风格的,你觉得什么的。” 顾听澜笑了一下,低头,知道自己这份礼物准备对了。 他,花芽像个小土包子,什么都要摸一摸、碰一碰,到底还没接受这里将会是她的家。 “一楼是厨房和客厅,门,通向后院。”顾听澜是个合格的导游,介绍:“后院里挖了个地窖,以后你想存储多少大白菜和土豆都行。” 后,从一楼走到二楼。 顾听澜说:“二楼是三间房间和两个卫生做客房,这边冲南边的自带一个卫生间,是个套房,可,还能打个大衣柜,从这头到那头,咱下。” 花芽顾不上别的,尾巴,听着他叭叭地介绍。 “那咱们要是又有了孩子怎么办?”此的好...一胎会不会太可惜啦?” 顾听澜心疼花芽,不过让花芽再生一个的话,见花芽自己有这个打算,他也不反对,随其自然地睡客房,要是女孩,可以把楼上的活动室改成套房给她住。” 花芽笑的肩膀直抖,推了顾听澜一把,重女轻男使不得,会被高婶子抽的。” 顾听澜说:“我哪重女轻男,不就是想来,得住个大点的屋子么。” ” “娶女婿呀?” 第 227 章 花芽跟顾听澜在小洋楼里溜达了一大圈, 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奴深刻的认知回到了家中。 走到楼下,厨房窗户是开着的。 她闻了闻飘荡过来的饭菜香味,香味, 还有黄豆炖鱼的香味。 顾听澜来闻到了, 跟花芽前后脚上到二楼, 。 门, 顾听澜一看,笑道:“今天是什么风, 我闻到这么香的炖鱼味儿, 顾听澜这话说的很妙, 一句话夸了。 高婶子笑着说一碗炖鱼给你们尝尝老阮的手艺, 既然来了,就在我这儿吃吧。” 花芽看到高婶子身后忙活的阮旅, 跟顾听澜打着配合说:“不啦, 郝大姐在家” 阮那就别着急走, 马上起锅,我给你们盛点上去吃。” 成功哄骗到炖鱼,花芽在顾听澜背后偷着乐,顾,郝大姐喜欢鱼汤泡大葱。” “可以!” 应。 阮旅和高婶子认识郝大姐,也来的家属,用饭碗装了一满碗的鱼汤。还问了家里,高婶子干脆塞了根大葱过来。 顾听澜不让花芽端汤, 让她拿着装鱼块的碗走在前面,自 花芽捧着碗到门口,打算门,门一下从里面打开。 , 似乎已经等了他们很久。 王亚菲这次也在,,见他们回来,站了起来。 ?”花芽走进去,林娟把碗接着往饭桌上送。 顾听,咱今天加菜了。给你多要了碗鱼汤,你记得把大葱先腌上。” “哎呀,太好了,我还琢磨着明天和花芽说:“家里来人了,,既然有鱼,我就多一份得了。” 花芽说乖不乖?没闹你吧?” “她好乖的,就是谢商量事情,没见到他。说待会吃完饭再来。” “知道啦。”花芽说着往摇篮那边去,扒着摇篮边,看到她。花芽勾巴,又往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很好,没拉尿。 子,见花芽逗孩子,顾听澜去换衣服了,忍得难受坏了。 花芽见她不住地在原地转圈圈,忍不住说:“你怎么坐不住,什么?” 这话一说,顾听澜在屋里,隐隐作痛。他心想,不能让小妻子把“痔疮”挂在嘴边上说,么疼,要真得痔疮不就毁了。 来,换花芽换衣服。 花芽也换好居家的短袖短裤,露出两条 顾听澜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到阳台,把阳 开玩笑,待会谢大嘴要过? 语言,又想卖关子又憋不住。 你短裤后面蹭的什么呀,黄叽叽的,该不会是咱闺女的粑粑吧。” “啊?”花芽看不到后面,信以为俩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你帮我看着她,我进屋换条裤子出来。” 顾听澜跟在她屁股后面进到卧室,顺理成章换上长睡裤。 便宜他的肩膀,不能便宜其他任何人。 他脑全在这上面,花芽对他的小心眼一无所知,换好裤子就出来了。 林娟见花芽出来,顾听澜也在,正要说话,花芽的! “你咋 ,怒气冲冲地说:“是谁,我锤死他!” 顾听澜知道怎么回事,拉完,先别激动。” 王亚菲也过来,还没开口,花芽一块。 后勒住花芽两条小细胳膊,跟林娟说:“你话你赶紧说,别墨迹!” 林娟!” 花芽忘记使劲,保持着被勒住胳膊的姿么,寻仇?” 不光是顾听澜,了。 高婶什么大喜事,乐成这样。” 林娟飞快地说:“不是寻仇,是参加全二十人出去,其中就有我一个!对了, 王亚菲补充说:“我们兵一起训练的,林娟一点都不输男兵,有好区选拔赛,我俩通过选拔。小娟是咱们军区女兵第二名,兵本身就能打,小娟选拔赛第二,到了北京说不定能拿到好名次呢。” 花芽听话太会听重点了,总打的?” 林,安抚着说:“别这么紧张,又不是小时候,随随便便就被欺负。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比试,你别看我眼眶有点青,男兵整” 花好,非要比打架。” 知道花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就是在心疼林娟,当兵的人有可能面对比这个更加惨烈的情况,如果连点疼痛都不能忍耐,还。” 花芽拍训我。” 没教训你,我知道你心疼她们,但你要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我当然知道这个,能去北京参加比赛我替她 花芽知道不是被人找茬揍的,火气倏地,她把立柜下面装药的抽屉打开,拿出活血的药膏,指挥着林娟。 她给她俩擦药,嘴巴还不们什么时候去北京呀,紧认输,不要死鸭子嘴硬,听见了没有?” 能为自己部队争光是莫大的荣誉,当然要拼尽全力才行知道,为了让花芽安心,两个人猛点头。 吃完饭,花洗澡,林娟就和王亚菲先回去了。 郝大姐收拾完,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瑶,乐道:“你们看受,一点都不怕水。” 顾听澜用胳膊托着小瑶瑶的脑袋和身体,另外一只手盆里的水。花芽满手泡泡给小瑶瑶搓着脑袋瓜,小瑶瑶就这里,舒坦的小脚丫一翘一翘的拍水。 郝大姐看着实在喜欢,挽起袖间里,先把自己的手洗了洗,就下手抓着 “这个胰子可真香,咱们供嫌弃小瑶瑶,把小脚丫捧起来闻了闻说:“乖乖,比我的脸还要香,闻着 似乎知道在夸她,地叫唤,小手想要抓水抓不住。抓不住她也不气,又开始看着郝大 “这是小花做的,的皂角,配着点蜂蜜和牛奶。” 顾听澜对小妻子的动手能力很自豪,但还是封口说:“可别外传,免得别的腐朽思想,终归听了膈应。” 郝大姐搓完小胖脚,擦代,咱们家里什么不好使。得,我看你们还要玩一会儿,厨房我都收拾好了,我就先走了。” 瓜顶,抬头跟郝大姐说:“明天我大姐过来,你就休息一天。后天再来。” 郝大姐说:“那后天早上我给过来。” 花芽说:“行啊,三食堂这包海菜包子,冷不防吃不上这口儿还有点想得慌。” 郝大姐跟他们打好招呼,正要:“冬瓜!冬瓜!” 郝大姐差点忘记花芽送她的大冬瓜,这是王梨花前天送一起得有五十斤,花芽实在吃不了,让郝大 郝大姐:“拿上了,我走了!” 郝大姐下楼时瓜做点什么好,她会做红烧冬瓜,作出来的冬瓜外形跟红烧肉差不多,吃到嘴里虽然口感不是肉,瓜块里,也是一道香气四溢的下饭菜。 她走出单元楼,走到橘子树,看到在王大姐。 ,跟她打了声招呼说:“哟,拿这么大的冬瓜回去,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我可从来不要别人家的东西。” 郝大姐对李萍点点头,站在橘子树旁边,以随便摘来吃,反正吃不完也都烂了。 郝大姐从没自行摘过,这瓜,偏当着王大姐的面摘了两个大橘子揣到兜里:“冬瓜算什么,橘子我动不动就摘物,你清高,我市侩, 说完又摘了一个大橘子,不里:“可甜了,你吃,让她在边上看着。” 李萍哭笑不得地说:的,别说这种见外的话。行了行了,王大姐,你俩一起回去,有话好好说, 王映红走到这里也是要回去的,她瞪,我犯不着跟她一起走。” 说完人就走了。 李萍打着圆场跟郝中秋说:“郝大姐,你别往心里去。了不少你做饭好吃的话,还说想要是愿意,回头有时间可以到我家里,王大姐可以教你怎么把衣服洗的白白净净的,她是技能交换,说不准关系也能好些。” 郝中秋才不愿意跟王大姐学这些东西,谁不会洗衣服啊,意外王映红这样做饭好。 “再说吧,我考虑考接拒绝李萍的好意,随口应付道:“她知道自己厨艺不行,想要拜我为 。 李萍站在原地无奈,也不知什么时候关系能好起来。” 王映红先一步离开后就后悔了,想着郝中东家面前说她的不是吧?她越想越有可能,转 郝到影响,从一区的铁门出去往二区的路上转过去,,大冬瓜脱手而落! 眼瞅着不远处就是台阶,要掉在地上从台阶滚下去,摔个稀烂是小事,要摔下台阶, 情况危急之时,转头的跑过来。她右脚往前迈一大步,双手抱拳,胳膊往前一伸,势。 大臂上,二十多斤的重量就这么托着,一点吃力的感觉都没有。 郝中秋低映红,对方身后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女同志,要是大冬瓜就这样滚下去,撞到年轻女同志的腿上,必 郝中秋脸白花花的,她快步走过去,第一句话说: 王映虚的,赶紧把你的臭瓜拿走,真是烦人,直接撞到我这里,再费!” 明明看到是王映红主动出现帮忙的,郝中秋没戳破。接:“等回去我把大冬瓜分你一半。” 王映红甩甩酸涩的胳膊,的臭瓜,我还有事,走了。” 郝中秋受人帮助不好直接怼过去,小声嘟囔着说瓜,就稀罕那五元钱。” “......”王映红扭头就走,多余事。这人就是这样,你帮她再多,她不领你的情也是老是“五元钱”“五元钱”翻来覆去地说,这才好几天,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回到家里,没跟丈夫说都好。 丈夫也没反对她到李萍家里帮忙,只让她孤单,找点事情做也好。 王映红到公共洗澡间洗了澡,把也洗了。 他们澡间和卫生间。洗澡间外面还有一长条的水池,不少人在里面洗头、洗衣服、刷牙之类的。 她抱着盆准备回去,走廊的天花板上有绳索,每家每挂在家门口晾晒。 王映红家也是如此,她走到家门口,准备找晾衣服的叉子,个买菜篮子。 她篮子,看到里面有半个大冬瓜。 “嘁,谁稀罕。”嘴巴这样说,王映红还是欢欢喜喜地还挺喜欢吃冬瓜的,特别是秋天干燥,处。 秋,看她抱着冬瓜进到区里,说了句:“嘁,我稀罕给你吃,你就算爱” 这边人多手杂,偶尔会有丢东西的情况,看到王映红把冬瓜拿走,。 第 228 章 第二天上午。 , 让她闺女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小瑶瑶是个小倔种,就是要甩快板, 不年纪就跟她娘僵持起来。 有顾听澜的前车之鉴, 花芽不敢使劲抢, 怕。 小瑶瑶跟她妈两个人,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感, 叫唤,龇着小米粒似得牙, 向花芽示威。 花芽见状, 深沉地点点头,威胁道饿肚肚吧, 我也不喂你了。” 小瑶瑶摇了摇快板, 大。 花芽走到客厅, 拿着猪肉脯回来,当着小瑶瑶的面津被她吸引,用猪肉脯勾引着小胖手撒手。 果然五根小手指张了张,想机,把快板抢到手里,二话不说扔到床头柜上。 她扔了不说,,伸出手拍小嘴。 , 花芽伸手捂在小嘴上,一扣一放。 小瑶瑶的哇—呜哇—呜哇—”的声音。孩子娘盘腿坐在床上,笑的没心没肺,甚至跟闺女提了嚎大点声啊。” 林云走到嚣张的笑声, 等她来到花芽家门口,这才听到小瑶瑶的嚎叫。 敲了敲门,花芽听到声音抱着没多少门。 林云看到她俩眼眶红红的,奇怪地问:“,哇哇哇叫唤,楼下都听到了。” 叫声掩盖过去,她自己都没想到还能这样。不过还是擦了擦眼尾笑出来的泪,你看,这样她就叫的好奇怪。” 小瑶瑶把小嘴闭紧, 花芽捏捏她的小脸,哄,听好了她给你买大虾酥吃。” 林云听出不对味,笑道:“你可拉倒吧,自己喜欢吃大虾酥,干等我从你。” 林云工作一年多,手上攒了些积蓄,说话也有了底气,不像是初来乍到这样子。 花芽抱着小瑶瑶往卧室里走,招呼林云:“三妹还说要去北京参加全军擒拿比赛,怎么你也要去什么比赛吧?” 林云还没跟林娟碰面呢,刚听到这个消息,她也诧异地那可是巧了。我就是说嘛,她打小性格就野,要不是年纪小,指 花芽又’字除了指的是她,另外一个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知道呗。” 花芽坐到床上,把小瑶瑶放下来, 小瑶瑶刚才闹着出了些汗,头立起来,像是一只小刺猬。 她看她妈松了手,“咿呀咿呀”地自己着使劲,蹬着肉乎,眼瞅着快板就在眼前,着她两条小腿,使着巧劲把她拽了回去。 林云看的心惊胆战,忙说:“这样不行吧,别 什么啊,你看我还能把她叠起来呢。” 说着,就按照苏联育儿书上的方法,拉着小瑶瑶起来。 胳膊腿伸展开,小瑶瑶觉得很舒服,不在纠结快板,“。 花芽一会拽把她倒过来拎着两条小肉腿晃荡,晃悠的越厉害,笑的越开心。 “看见没,我闺女就喜欢这样,多带劲啊!儿苏联式健身操,小瑶瑶舒坦完, :“干屁。” 林云不懂。 花“纯屁,懂否?” 林云知道了,就是。 是我看到,要是你婆婆看到指不定怎么骂你呢。” 花芽得意地说:“就书里教的,她托人从苏联弄回来的先进育儿知识。等回头你有了.. 林云没换衣服,便从客厅拿了椅子坐到时候费工夫操心我还不够,现在有了的。” 花芽不跟她扯这个,去北京。 “话说回来,你京,这北京怎么成了香馍馍,一个两个都要往那边奔,图个啥呀?” 林云跟花芽说病。” 花芽不叭叭了,板着?” 林云说:“她老是肚子疼,部队医院查不出来什么情况院看,不如直接到北京的医院去看,要是” 花芽没做别的想法,闻言说:“那还真得过去,有人照应。回头我跟我婆婆说一声,她在北京混的好,我 林云说排好了,只等着我们过去。我本来还担心跟吴大娘一起全,既然三妹也去,我看看能不能买到一起的火车票,路上有人帮我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在路上处理不好,让吴大娘出问题。” 不用林云说,花芽也是这样想和家属们集体包火车车厢回去,路上遇心,有军人在就有靠山在。 这次人,其他陪同人员加一起远不够包车厢,应该可以买到同车厢的票。 花芽折腾了一会儿小瑶瑶,小瑶瑶没吃东西,小肚眼中的渴望,跟林云说:“你等我一下,等会我跟你一起到邮局问问。” 自打跨海大桥通了以后,岛上的行,买火车票的人多了,邮局就开了个代票点,帮着需要情况代替购买火车票。 这是去年过年之前有的,花芽听说腊月二十六开始,邮着火车票,都是给有探的火车票。 火车票去往全国各地的都有,东院和西院门口集合,一。场面特别壮观,有了春运潮的雏形。 花芽喂完小瑶瑶,看。她给小瑶瑶换上干净的尿片,身上戴好兜兜,,搂在怀里。 林云带着行了,孩子都要睡觉,还这样跑一趟。” 花芽当着林云的面说:“这算什么事,你看她说睡就睡,外面什么样” 林云说不过她,蛋,发现她的确睡的很香,微微张着小嘴, “这孩子真像你小时候,简直是一芽从鞋柜里掏出布鞋,扶着她坐在换鞋凳上,笑,上一秒还在闹腾呢,下一秒就能睡的呼呼的。” 花芽换好鞋,一手拖:“这小玩意能我有聪明?一定是你了,所以看到我下的小崽儿,你也喜欢。” “我也是头一次形容成下小崽儿。” 林云走在前面,等着花芽锁好门,先一步不小心扭着摔倒,可以帮着顶一把,免得 她俩慢悠悠地晃到邮局,多。登记火车票代购的桌子前面只有两个家属排队。 很快轮到花芽和林云,说明来意后,对方很是理解地说:“我们正要跟海城火火车票问题那位老人的信息登记给我,我现在就打电话确定下来告诉你。” 林云拿起笔,在登记表上麻利地写上信息,还把来给工作人员看了眼。 很快对方起,我已经帮你们预定好火车厢的票,就是下铺已经卖完,都给战士们登记了,我先给你记两张中铺,等你” 林云知道这是照顾她们,。 从邮局出来,两人没什么事做,闲逛到大门口看别的没看到,竟碰到。 “你买这么多艾小瑶瑶的屁股,小东西在她怀里还在睡。 王她买的艾草用草绳扎起来,嫌弃自己手脏不能摸摸小瑶瑶的脸蛋,只溜的小胖脚。 “还不是我们那栋楼突然有了好多小虻虫,跟毒蚊子一样会咬小红包。”王梨花抬起胳膊,的小疙瘩。 话,估计是下水有问题,光熏这个能行吗?” 花芽不会弄这些,家里都是里,她跟闺女躲在蚊帐里没被咬几次,现在已经入秋,更 可王梨算好的,我们这边靠着后山,越快入秋越多的毒蚊子。加上小虻虫,真是太烦人,我就让前进整点敌敌畏,兑些水喷一喷。” 她学我啊,你家小闺女太小,可不能整这个。” 什么蚊虫,用不上那个。” 花芽抓起小知道啦,记住啦。” 王梨花把艾草的钱付给村民,看到旁边来了个三轮车,上面写车兜里什么东西都有,破等。 大锅饭的时代,家家户户用的的精致摆设都成了伟人像、徽章、□□之类,要是用别的东西,说不准被有心人。就算岛上环境相比较内陆能好些,到底还瓶之类的东西。 花芽就从收破烂这人的车兜里看到不少 “这对花瓶不错,能卖给我么?”花芽指着晶莹剔透的水烂铁跟你换,你说多少钱我给你。” 王梨花不好开口劝花芽,看了林云一眼,林云小声说东西,供销社里有彩色的塑料花瓶,,不比这个好看?” 花芽看出眼前的“商机”,看这个有眼缘,诶,还有这个画着大公鸡的碗和玉镯子, 斤称。” 第 229 章 花芽一听乐了, 当机立断八糟的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给买下来。 “一人看花芽就像是看到一个小怨种,殷勤地说:,一斤七角钱, 你给我二十一元。” 没等花芽说什么, 王梨花先开了就看着小媳妇面善好欺负?这些玩意拢的事, 怎么算的比卖铁还贵?我告诉你, 你不好好给我算,我怎么地枉钱。” 着不冤枉, 她虽然不认识里面有没有好物件,但光是看翠绿翠绿的绿镯子也知道跟玻璃不一样。 林云是个节省人, 她破烂回去。 见花芽一意孤行, 她劝不住花芽,只能向换破, 卖铁一斤八毛, 你这些破烂指不定几分钱一斤收回来的, 居然.二妹咱们走,这人也太不实在了,骗人还骗到 看到她们这里似乎有纠纷,巡这边。 看花芽好骗,故意说高了价格。 这些西洋画和花瓶、首饰之类的,放到谁家里都烧的烧,现在的人都不巷收这些也多是当“搭头”,一分两分的换回来的。 他看准, 听说是什么“伐克”的花瓶,洋东西就算不值钱还烫手,那也啊。 他游,两个六元。其他东西我当搭头, 凑十元钱,都给你们。” 笑了,转头跟花芽说:“你听婶儿的话,这人就是看你喜欢这对喜欢,就五元钱给他,把这些东西都包圆,要不就一拍两散,别在些破烂,怎么也是他赚了。” 换破烂的中年男人欢啊。” 林云板着脸,,你喜欢?” 花芽用小眼神儿瞟了瞟林云,捡漏是小,要是在外人面前打了大姐的脸面,。 “我不喜欢!” “花芽这句话,直接问换破烂的中年男人说:“五元钱,多一分没有, 些东西,收回来拢共花不上两元钱,能卖上五元钱已经很投机倒把了。 他无奈地翻出尼龙口袋—” 花芽看出点名堂来,笑呵 换破烂的中年人摇摇头,装作很了,看你带个孩子也不容易,五元钱就五 王梨花拦着花芽说:“东西脏,你别沾手了,子抱好,别让她呛着灰。” 换破烂的钱推销出去了,心里美着呢。看到花芽怀里迷,顶着一头很潦草的发型,随手掏出兜里一把白石头棋子:“我听说让小手好,我这里这些小石头就送给她玩。” 王梨花生养过孩子,暗搓搓地提醒花芽说的,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你别给你闺女玩, 换破烂的中年男人郁闷地调了成不成。这哪是来历不明的玩意,是我收的棋盘上带的棋子。你看,白的一点杂色都没有,回去洗一洗,” 花芽开子,听到棋盘,她才看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白润润的,极有可能是羊脂玉啊。 花芽在章,周争渡私藏多年的珍贵物件,当时就跟她说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花芽当时没仔细看,现在回想起来跟眼前的 花芽淡钱?” 林云见她乱花钱,偷偷掐了她腰一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养金鱼, 换破烂的中,翻了翻,一手提一个小布口袋出来。 “不光有白的,我还有黑的。就是黑的颜色太黑,我不喜欢,想要留着放鱼缸,我你。” 花芽的眼这里,你别藏起来几个不给我,自己留着玩。” 换破烂的个有啥用啊,占地方还沉。上次我闲的没事数了一下,白的180颗,黑的181颗,,你要是觉得有些多,五角钱我给你一半也成。” 花芽忙说:“我不嫌多,了,你说这是棋子,那棋盘呢?” 换破烂的中年男人说:“嗐,棋盘留着有什么用啊。大烧啦。” 花芽缓缓地捂着胸口,好半天说” 换破烂的中年男人说:“也不算经常,两三个礼拜过来一趟。我,你们也我换啊。” 说的也是。 花芽把六元钱给了他,再有这些东西,就每个月底过来一趟,我十元钱给你收一车。” 换破烂的中年男人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元钱啊。对于朝不保夕的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然而岛上的东西有限,这些也。现在岛外面这些东西难见到,连着过来 他只都攒了小半年呢,你要是喜欢,我就每个季度过来一趟,你看着给就行。” 王梨瞅瞅,把人民币拿到手,才知道说句大实话,随便给点就行。” 花芽觉得一个季度过来一趟也不亏,她跟换破烂时间。 定好时间以后,大门里陆陆孩。 大人拿着破锅破盆找换破烂的中年男人换钱,小孩就用攒的牙膏皮、铁姜糖。 花芽她们临走,换破烂糖。 “你说你现在,真是花这么多钱眼睛都不眨一下。”林云见”,絮絮叨叨地管着她说:“我刚才就应该拦着你,” 王西,胳膊下面还夹着三幅西洋画,也啰嗦地说:“可不是么,你看这些画画的再好看,哪比得看,,这些看腻了,烧火都嫌废柴火。” 过些年这些东西变得精贵了呢。” 王梨花可笑地说:“说什么傻话呢,再精贵能比?” 花家里的摆设都差不多,还不能让我换换风格?以后换的人多了,不就精贵了。” 林云这次说:“你家里被你同了,可千万别想着独树一格,咱们别做出头鸟。” 花芽无奈地说:“我心里明白,等回去我” 花芽跟她们往家里走,院子,美滋滋地说:“等我以后有了大房子,我一定要装 王梨花冷笑着说:“大啊?” 花芽个天我是一点都聊不动了。” 王梨花刚才那话是逗花芽的,她在家委会工作,当然事。 年前还有人属区盖几栋新砖房呢。这不,在二区后面已经开始建上了,三区也做了规划出来,等,就给三区的平房扒了,全都改成砖房。 动作这么大,想要进行重新分配房屋,凭顾听澜的本事,点不困难,毕竟现在也不是小两口,还有了个孩子,以后要是要二胎、三胎, 王梨花房的事。她帮着花芽把东西往一号楼提,在小路上走的时候,看到有不少运木板、地砖的战士,往一区过去。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指着一号楼正前方的铁门说:“头去吧?” 八斤说啦,要不年底,要不明年初。” 林云替花芽着想,不知不这样会不会太脱离群众了?” 花芽说:“这事我问了八斤,八斤说不光我们一家搬进去,算起来应该是三家。” 还像话,天塌了,有高个子顶上。” 花芽偷偷乐。 这周政委,让他们也住过去。毕竟家属房紧俏,他们的品级也早该住到里面去,给。 第 230 章 王家就走了。临走前把艾草留下一把, 让花芽挂到卧室门外驱虫。 地收到书房里,林云看着很不理解。 花芽提点过一次,花自己的判断。林云是她姐姐, 花芽见她完全不理解, 又嘟囔着说一句玩意, 总有值钱的道理。就算现在不值钱, 林突然变了。” 花芽说:“你忘记灾害年间,人换?现在呢, 我问你,金锭子值不值钱?” , 她拿起那对翡翠玉镯, 翠绿的滴水,抛开思想问题, 要问喜欢不喜欢, 还真是喜欢的。可认知里, 就跟啤酒瓶底磨出来的玻璃手镯一样,是没用的东西。 花芽长得像白瓷娃娃,被顾听澜娇养着。到三年下来,人的气质也发生的变化。此刻,林腕上,竟还多了丝贵气。 花芽感,要是正夏天的时候买到就更好了,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大姐, 你看这东西沾了人气儿后,又变得温润, ,她观念比较守旧, 即便知道以后这东西值钱,她也得消化消化。 她净,擦完后归整起来。 姐俩把书房清理好,林云出了房间,站在玩玩,我看看晚上做点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都行,你看什么好做就做, 花芽跟林云说话,听唧,她把小瑶瑶抱出来,胳膊伸直,手掌展开。屁大点的小娃娃居然伸手抓着妈妈的手,把自己慢上攀来爬去的小猴崽。 “天啊!小心孩子胳膊脱臼!”林云看到这幅“你还不如给她玩快板呢!” “她成花芽特后妈的说:“我的小宝贝就喜欢跟妈妈玩,对不对?” 像是听懂了花芽的话,小瑶。 花芽伸手又开始拍小嘴,小瑶瑶“”,像是拉响的小警报。 在家,随便你们娘俩折腾。”林云摇摇头,掀开厨房门口挂的半截白门帘,进到厨房里。 吃不吃?” 才好吃呢。” 林云,不吃的话可就没肉咯。” ,你慢慢做别着急,需要打下手就喊我。” ,除了大葱炒腊肉,还有炖茄子和炒大头菜。 三个人吃完饭,林云准备去刷碗,顾听澜说什么也不让, 林云在外头看了眼麻利洗碗的妹婿,跟花芽说:“这么是少见了。” 关于感情的事,冷不防感叹一声,让花芽意外。 “我回去还得准备出发的行李,先打电话报平安,你看看你有什么我,我能买到多少就给你买多少。” 花芽站在门口送林云,小瑶瑶冲腰,把右脸侧过去,小瑶瑶吐泡过去。 “还真会了,花芽这孩子生的也太灵光了吧。 花芽不以为然地说:“早就会了,就是一直没在你亲我和八斤才消停。我一直没让她亲你,你嫌弃。” 林云子的,喜欢都来不及呢。” 花芽把小瑶瑶凑到林云的脸边,小云一口。 妈,听话,我去北京买大虾酥回来给你吃。” 花芽 的对话,知道林云要去北京陪吴大娘看病。 等到林云离开,顾听澜大步流星地从厨房出来,一屁股” 花芽不明所以地扭。” 顾听澜把腰一挺,偏要花后,把围裙往茶几上一拍才说:“你大姐说要去北京给吴大娘看病,说是吴大娘担心肾脏有问夫就在海城医院,,岂不是舍近求远?” 花芽压低声音,八卦是?” 顾听澜也压低声音说:“我怀疑姓周那老小子,就想你大姐过去呢。” 花芽一下精神了,她对周凯齐的印象不错,也老是真当事情发生了,花芽我大姐大老远过去,这不就是欺骗我大姐么,是!” 顾听澜揽住她的腰,把她别激动。你想想,要是你听到高婶子肚子疼,可能是肾全国最好的肾病专家,可高婶子的儿病,你会怎么想?” 花芽想抽死他。” 顾听澜早就预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亲了亲花芽的脖颈窝窝,“那你怎么就说觉得你大姐很笨么?” 花芽不觉得大姐笨,就保守。然而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也挺爱学习的。 “你的意思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不过来,就知道让我大姐过去,我不喜欢这样。” 顾听澜京游玩呢?能在□□看升旗是所有中国人的梦想,还有长城、故宫、地坛之类的,另外还有的好多好吃好喝” 花芽搂着顾听澜的脖子,腻乎乎地嘟囔着你知道我做梦都想看看□□广场,我知道大阅兵就是在那里大阅兵,好多大领导都烤鸭我也没吃过,听说很好吃的呢。啊,对了,北京是不是还有许多好看的花布料呀, 顾听澜宠溺地说:乡,你的婆家就在北京,有你待的时候。你想要的东西,除了不好存储的食物,其他要什么,你婆通电话,你直接跟她说就行。” “我不说细声细气地说:“我就是想吃好吃的,人家现在也就尝过北京的烧饼呢。小芳现在烧饼,你们北京到底有多少口味的烧饼呀?” “大概差不多这么多吧笑,把头埋在花芽的肩膀上一抽一抽的。 花芽也,两个人交叠在一块,好的跟一个人似得。 ,一直琢磨大姐。 她很快想通了,嘟囔着说:“吴大娘就算不去看肾病,也是应该好好检查一,她差点就没了, 顾听她们要去北京,要不要我跟人打个招呼,和林娟他们买一趟火车的过去?” 花芽乐着说:“还用你想呀,我早就把事情办火车票订好,正是小娟那趟车。到” “哎哟,我媳妇办事就是利索啊。来,哥赏你一个嘴儿。就亲上了。 ,一把抱起花芽,颠了两下,准备往卧室里送。 花芽被亲的鬼迷心窍的,—” 顾,我一定放你出来。” 好在小瑶瑶睡得天昏地暗,声都没吭一昏地暗,小嗓子最后都哑了。 * 花芽把家属们写的一些歌颂祖国的文章,筛选出来,经高婶子的手交给家 她,贴在三个区各个人群聚集的地方。 还在不少会画画的人,在墙上画出一幅幅 其中,有运动的健儿,手里,在赛场上神采飞扬。有十来岁洋溢着青春笑容,对未来充满希望,为中华行业服装,单手握拳放在胸口,下定决心报白,享受着三世同堂幸福生活的老人。 小路边上红旗,沿路往学习班过去一排排红旗好似随风飘动。 旗也在随风飘荡,进了学习班,学生们都在为国庆节的校内演出做准备。于副团长安排了给同学们表演节目,此举深得人心。 节日还没到,氛围就已地来到三区操场上,观看舞台的搭建工作。 绿幕布、大五星,做舞台准着。 舞台军装与正常军装不一样,会更加贴身,具有艺术性。 台什么,花芽闲的没事,见这边工作很顺利,打算转一圈去三食堂打个菜回去。 她低头看了眼小瑶瑶,小瑶瑶手里拿着快板晃啊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可北京眼放光。 这可是难得的拍照对象,这代表着咱们国家老百姓到娃娃身上。这更代表着老百姓安居乐业,娱乐生活多姿多彩。这多景象啊。 两位记者飞快地往这边过来,到了花同志打扰你一下,能不” 他们跑过来看到花芽的脸,一下愣住了,年纪小的那个“我的妈呀,吓我一跳,这演员同志吧?” ,装作没听到他的话,心里要美的不行。 记者,客气地对花芽笑着说:“我们是《北京报》的记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们报纸,我们报纸虽然叫做“北京报”却是面向全国发行的,大的报纸。我见你跟你的孩子都很有气质,想要邀请你和?” 老记者看到花芽的脸蛋,一瑶瑶的,这下想把花芽也拍进去。 花芽压住内心的嚎叫,表面上云淡风轻地说子,披头散发的出来...不然让” 在‘不经意间’抓拍照片,你只要像刚才那样,。” 花芽不放弃地说:“下。” 的心,忙说:“行啊,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快点啊。” 花芽轻轻点头,赶。 发绳、口红和香水,套裙、 花芽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疯狂看。 幸好走到半文芳,听到《北京报》的记者要给花芽和小瑶瑶拍照,她 ,你要是特意打扮了再回去,万一人家不拍载难逢的上报纸的机会哟,你真要错过?” 高归拍,拿到北京交给社里,还不知道能水,就是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 她话还没说完,花衣兜里顺出一支口红,抬手就要往嘴上抹。 :“放着,让我来!” 想着花芽,周文芳夺过口红,用手指头沾了点颜色,往花芽小嘴上擦。 “傻妞,这样红,只会觉得你嘴巴红的好看。”周,高婶子由得她们折腾,先到舞台那边去了。 周文芳见了,小声跟花芽说:“我老是这样涂,到现在老谢都” 花芽张了张嘴,周,她松开花芽,就听花芽说:“你拉屎都不带洗手的!居然直啊呸呸呸!” 周文芳看着边上眼神,各种意味深长的视线让周文芳想抽死花芽。 周文芳红着脸,往花芽,好心当作驴肝肺!” 第 231 章 花芽拍完照片, 抱姨姨道歉。 周文芳见她过来,翻了个白 花芽巴,和小瑶瑶一起跟在周文芳身后, 叭叭叭地甜着一张小嘴哄着周文芳。 周文芳又不是真生气, 转过身抱起小瑶瑶, 好了。 “待会我跟你一起上三食堂。”花芽笑嘻嘻地说, 我就让她忙她的去了。” 周文芳举了举小瑶瑶,发现小玩意“那就一起去。诶, 对了,你家孩子怎么比李萍和赵雪家的娃娃都要大, 我记得她比她们 花芽说起这个乳, 还要吃各种泥,还要喝奶粉。她爸给她弄了骆驼奶粉、羊奶粉, 上次她眼睛有点上火睁不开, 她爸还奶回来。” 周文芳小活驴。” 么好话, 小小年纪不学好,对着周文芳吐泡限制,又被妈妈拍了小嘴。 “人家说老是这样以后塞到小瑶瑶手里,小瑶瑶快乐地要把快板甩开。 周文芳刮喜欢快板呀,以后咱们进文工团好不好?” 唔唔!!” “我真怀疑她听得懂“她现在几个月了?” 花芽说:“还没到七个月爬,她现在就会了。” “聪明的小孩,轻轻捏捏小瑶瑶的脸,不舍地把她还给花芽。 花芽把她两条肉乎乎的小腿劈开, 抱着快板,兴高采烈地望着前面在舞台上忙活的人们。 “走啊,上食堂去。”周文芳看了电影你知道不?” 花芽揶揄地说:“我一个结婚的人,不关注电影轻才喜欢看电影呢。” “我也嘴里说出惊天新闻:“我俩十一就要去打结婚证。” “啊!!”花芽瞪大眼睛, 拉着周文芳的手说没几天么?又没有人催你们结婚, 周文芳难得腼腆地挽起耳边的碎发,笑了笑说:“我们也算间,不算短了。” “间,也算是好事多磨。”好闺蜜喜事将近,花芽脱口而出:“对了,我还 痒了是吧?” 花芽就怕她阴恻恻的笑,她一这样笑,下手掐人可疼可疼皮儿,掐上一点尖儿,能把花芽疼出眼泪。 “不痒不痒,我说错了。”花芽准备些结婚礼物。早点跟我说就好了,你看现在也就三两天的功酒,记得找我给你帮忙。” “喜酒当然得请你帮忙。”周文芳就算了。你的眼光我太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心,老谢他悄悄地把婚房都批下来了,你猜住在哪里?” 她准备住到花芽对面,302室。还想给花芽一个惊喜呢,你也要搬到小洋楼去?” 小洋楼? 周文要搬家?” 花给我的惊喜!按理说,你家老谢不也能住过去么,你问问啊。” 在一起的,毕竟是长久的事情,住在一起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那我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凑到花芽耳边小声说:“可你家那口子是正团,我家是 ,她也不确定。 三个团,三正三副六位团职干部,除去阮旅和周政委,那就要六栋小洋楼。 “也不知道谁盖得,不知道多盖几栋出来。咕着说:“不管怎么样,你问问吧,一共六栋, 周文芳点挨着的房子,真没想到你会搬。你也知道我不是别的意思。” 花芽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个,别说你想挨着我住,我不也想挨着,我跟你说区来,高婶子也跟你说过,你就是不干。这个小洋楼的事,我不会往你爱慕虚荣、” 的理解啊。” 花芽“噗呲”笑了,伸手拽着小瑶瑶的跟咱们做邻居呀!” 小瑶瑶蹬着小腿,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周 到了晚上。 周文芳跟,看着投在白墙上的电影。 周文芳想到下午的事,怼了谢伟民一下,谢伟民。 周文芳把水壶推开,两距离。谢伟民稍稍歪了下身子,低声?我陪你去?” 周文芳学着花芽举起小拳头,还以为能让他收敛些,反正每奇效。 没成想,谢伟民狗东西还把胸脯往上凑了凑,贱不漏搜地说: 周文芳后脑勺都被腻麻了,她胳膊肘使劲往他肚子来,我有事问你。” 谢伟民不觉得疼,他皮糙肉厚的没什么的。 面,偷偷揉着胳膊肘。麻蛋,一下怼着麻筋儿了。 谢伟民跟在后面,离开观影人群,直走,他窃喜地追上去说:“咋, 周文芳“咔咔”活动一下脖子,今天第二次阴不要说话,,能做到么?” 谢伟民猛点头,沉浸在恋爱的泥沼里,满心芳。,辫子粗又长。 他自然而然地想要想两人独处时一样,伸手摸摸周文芳,发出脆响。 谢伟民” 周文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拽到一旁黑漆漆的树下,直接问他:” 她今天考虑一下午,不想因为房子到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就是小洋房有些敏感,她想 要是实在弄不到小洋房也是没办法的,她跟谢伟民结婚都晚,要分房子排队团职干部孩子都多大了。 谢伟民反问:头那个小洋房?” 就要搬过去了,我想跟她搭个伴。”她说着,还看着谢伟民的脸色,就怕他表现出一点为难的表情。,她想不管房子最后要不要的到手,她都不会去住。 打一个,干脆地说:“行啊,回头我问问他们分到哪栋,咱们就在边上不就得了。” “周文芳震惊了,她纠结一下午,就这么一句话解决了? 谢伟民看出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跟人觉得住过去敏感,所以分小洋房的时候,要。当时我还没跟你确定关系,就没要。听说后来阮旅和周政委要了,加上老顾一家,还有欢,明天我就派人过去拿钥匙,你” 周文芳有些不好意不算个事,我还一惊一乍的。” 谢伟民人生活条件不好,因为房子分配问题大打出手的也有。 分下来的房子,有些状况也不好,他自己都替周文芳修芳这样说自己,偷: “你不是一惊一乍,你我没考虑到你俩关系这么好,应该提前打算好的。还让你费这份心思,哎,我就是粗心大意,要是我能像老顾一样,什么了。” “你是你不乐意谢伟民这样说自己,她捂着谢伟民的嘴说:“我喜欢的是你,在我 谢伟民美的快要找不到北,他跟周纪差不多大,你看,现在咱们进度拉下这么多,是不是咱俩也能赶赶进度,个孩子啥的。” “问:“结婚证还没打就想别的花花肠子?” 谢伟的了,我就是想——” “啪!” 。 周文芳脸红的不行,她咬着牙说:“想也不行,还没过明路,你。” 谢伟民冤枉啊,,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忙脸上说:“怪我说话不清不楚,你使劲打死我好了。” 周文芳当然舍不得,埋,我还舍不得自己的手呢。” 谢伟己的胸口上深情都说:“我的心都是你的,我要是让你生气,你就往这里打。” 周文芳往回扯着胳膊,谢伟民就不撒手,俩人。 等到他们续看电影。 树后面,某位姓顾的同志,正抱瘩。 过来看电,被肉麻的晃晃悠悠,眼瞅着血条见底。 顾听澜想着他闺女到底是闺女,出来换尿片绝对不,特意绕到树后面蹲着换尿片。 他打死的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行,你可真行。 小嘴的小瑶瑶,孩子光着屁股蛋奶呼呼地哼唧。 “我得个乖乖。”花芽脑袋瓜儿顶着树干,强撑着自己不倒下: 第 232 章 第二天, 图书馆。 花芽姗姗来迟。 ,里面泡着抹布,从花芽身边走过, 架上关于‘科学’方面的书有两本破损的我拿到桌子上, 等你有时间记得找” 水粘么, 你直接就能粘上。” 言外之意, 就是周文芳和的太黏腻,顾听澜回去帮花芽揉了半天的胃。原来。她跟顾听澜刚结婚那阵, 周文芳老是这样说, 周文芳不知道这个缘由, 认真地, 你来粘吧。” ” 周文芳一怔,说:“五十, 一大早上, 你就皮痒痒?” 花芽贱, 小的现在就去干活。” 花芽怕她掐人,前面,检查她放过来的书。 籍,简单的粘上就可以。 俩人上午工作完,花芽要回家去。然后的怎么样。周文芳还要做结婚的准备,就 来,这孩子招人喜欢,见花芽没带过来不少人还问。 花芽耍快板, 虚伪的说:“孩子还在睡觉,呵呵,可省心呢。” “难怪长得快,能吃能睡的, 哈哈哈。”一位家属说报恩的,以后准是个有出息的。” 花芽也跟着了。 后天就是国庆汇演,舞台已经完成,装饰。 花芽沿着舞台转悠一圈,对这次国庆节带着很高的期待,做事都很尽心尽力。 她绕到舞台后面,准备趁没人在这边把她身材恢复的很快,怀孕时候掉。 她还没把裤带解开,就听一:“这位同志,不许在舞台后面撒尿。” 花芽顺着声音看过去,居然是于奇一封信,不住地抹着眼泪。见到花芽走过来,飞快。 “你哭什么?”花芽蹲在他旁边,瞅脸,哭成这副鬼德行。” 于奇白脸呢,你说话能不能走走脑子?” 花芽说:“你怎么知道这样说呢。” 于奇没话讲了,把手绢的动作越看越觉得娘们唧唧的。 “该不会是舞台太漂亮,把你故意逗着他说:“你激动也不能哭啊,封感谢信,好好表扬一下我们嘛。” ,气不打一处来,他把手绢使劲塞到兜里,想要站起来。腿脚发麻,差点崴倒。 花芽一把扶住他,嫌弃地腿,都没有二两肉吧。” 于奇要崩溃了,他跟花芽说:“是不是在女同志眼里,我就是娘娘腔、” 花芽捂着嘴,免得 她说了今天第二句谎言:“没有啊,你不是挺爷们的么雕演的好,我还等着看呢。” 于奇唇红齿白的一个男同志,要演座山雕得,就剩一双眼睛出来。余演,收获一场场掌声。 当初他对象雕觉得他一定是个巨爷们的汉子,俩人书信来往一段时间。于奇上岛前,他对象到青岛看望他,回求分手。 喜欢老爷们,咱俩可以做做姐妹。 于奇真是被刺激的崩溃了,他知道自己胭粉味重,那也是工作性质导的,怎妹呢? ,简直是奇耻大辱。 虽然知道女性能顶半边天,那也是在各个性别以阳,突然被夸娘们气质,谁都受不了。 ,是个男人么?” 花男人?” 花芽说:“我先到前面去了,你要撒尿离远点。” 花芽恼羞成怒。” 于奇正要往前面走,不小心撞到一绕过来做什么,是不是也想在后面撒尿。 他撞,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 罗没事,没撞疼。” 花芽记得她,那天,她还在后面站着看着。 她不喜欢这家人,想跟于奇往前面走,就啊,我是过来给你道歉来啦。” 花芽看着她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皱都过去了,把我想的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再说这一家子老是纠缠他们做什么,闺女惦记着王天柱,前送。 听出花芽语气不善,罗。 于奇本是要走的,看到这边有热闹看,干脆双手插袋, ,就看罗雪妈过来。 罗雪出头,穿着打扮也正常。长得个子不高,说话带都是往上吊的,俗称吊眼梢子。 睛总是往上看的感觉,给人傲慢自大,眼睛长在头顶上。老一辈的人常说,这样的人心机重,喜欢算计人,,不可深交。 两句话下来,花芽觉得出去看看脑子。 “您这是还不原谅我们啊,是我们攀高枝,闺女想要也是孩子太小不懂事么,要是懂事。” 别说花芽皱着眉头,看热闹不想掺和进来,想着花芽这人脑子一根筋,出来。 说什么懂事肯,这不就是话里有话么。 他正想着开口帮花芽掰扯两句,就听花芽冷飕懂事,再过两年她就十八,还喜欢做白日梦,我建你是跟我道歉的话,现在就请你离开,,这样太低级。” 罗雪妈在他们村里算是个“聪明人”,在她道人家眼里只有男人和孩子,有 还以为花芽也是农村来的,思想高度有限,她了。没成想花芽居然直接戳破,。 此刻,后面寂静了一会儿。罗雪妈见花芽不是个好相处的样子,赶忙把态度放下来,大声,我们家老罗推荐大学的事情,求求你放过他。你要口,我就给你跪下,磕头求你原谅了啊。” ,漠然地看着她表演。 罗雪妈要给花芽演一出道德绑架,她大声说的话很有效果外,在舞台前面说话的几个人绕到后面来, 她双膝微微向前,都会有人过来扶着她不说,于奇还挥挥手,让过来的文工团同志别动,静静地欣赏她的表演。 罗雪妈张了张嘴说:吧,我还指着孩子爸能上个大学,以后转业能分配个好工作的名额,我们孩子爸,有文凭有能力,本就应该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啊。” 说着她又做出下跪的样子,心想着这次应该把话说清楚了,后 她这样一闹,说不准迫于压力,像当年征兵入伍,本来孩子爸体质太差,不能到甘肃当兵,也是她闹了闹,让征兵的人左右为难, 后来阴差沙工”,刚提上排长就面临转业,她就想着借用这个办法,逼迫顾团长 现,她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归根结底推荐大学的事,也不过就是领导一句话。 她在这边等花芽很久,花芽迟迟没从舞台后面出来,她只能地方,到后面“曲线救国”来了。 她想的很美好,然而再美不好使的基础上。 看到没人过来搀扶她,后面来的几个人都捏捏半天没跪下来,她下跪。 花芽冷眼看她做作行事,知道这一样,想方设法的要在他们家这里捞点好处。 “你随军过来不止一年两年了,怎么要跪下给我磕头,想要拿这个拿捏我是么?” 花芽淡定地站在她面前,冷笑着说:,这里正好有人在,你想把我当祖宗跪,想要丢人现眼,,那你就跪。” 花芽眼,于奇默默地给她竖起大拇指。 花芽勾起唇角,叉着腰绕到罗雪妈面前说:“以的事,就让她也跪一跪。小事就跪跪咱们031的领导或者家属,钱,到□□广场去跪,别说让罗雪的爸爸,一个没资格被,说不准跪到哪位大领导面前,直接让罗雪爸爸接手031也是有可能的事。” 说话,也不做作的要跪下了,拿出农村泼妇的架势把袖子一撸说:“欺负的,你说谁没资格上工农兵大学?” 花芽干脆格你就找谁去,别老想着纠缠我们家。” 罗雪妈哽了一下说:“我们家老罗最有要是没资格,谁还有资格?” 一个苍老不失沉稳的声音从舞台前面传了出来:“你” 周恩先过来检备情况,他刚到舞台这边,发现舞台上站着的人一。 他走到舞台上,没看到有人说话,再一。 他走到舞台后身,问花芽:,你跟我讲讲是怎么一回事。” 恋王天柱被拒绝的事情公之于众,她答应过王天柱保护好别人的隐私。 可罗雪王天柱好的事情说出来,花芽没什么好藏着掖着,避免后患,她干脆把那天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于奇不管跟在周恩先过来的干部有多少,反正不是直接管辖他的:“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闺女的不像个闺女样,小小年纪不学好,当爹妈的捏造事实,诬陷顾团长给他们穿小鞋,还委,这样的情况怎么处理啊?” 周恩先身后跟着一位李干部,的人员。见到事情闹成这样,他直接对罗雪妈说:荐的资格,这件事不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明吧?你上次找我,我跟你说已 李干部也被罗雪一家纠缠过,厌,跟罗雪妈说清楚,也让大家都听听: 如其他干部。我们在推荐上,进行过摸底考试,罗排长非要参加,最后四门科目没有一门及格,拿了倒数第一,希望你们家属也要明辨是非,不要把农村的陋习拿到031来,这里是部队,方。以为闹一闹就能如愿以偿,那你就想错了, 也难怪他这么生气,因为推荐和转业都是他的工一出顾团长穿小鞋的戏码,作,是给他穿小鞋。 罗雪妈见到情况不对劲,忙把话过书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争取一下,没别的意思。” 见她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还想着,笑呵呵地说:“我让你走了么?” ,下意识想要推开花芽。 花芽一不做二不休,你敢纠缠我们家, 罗雪妈还没使劲呢,就看着这位顾团长的家属,像是片落叶,歪来歪去,最后哎哟,我疼!她动手打我!” 罗雪妈跑过去想拽花芽起来,花芽捂奇把罗雪妈挡开,斥责道:“你怎么动手打人啊,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地上去了。” 于奇好歹是带团来的副团长,在后面看热闹的文:“打人啊,有 ,赶紧抓起来吧。” 于奇看到局势被他控制,他转头低声跟,别老是干嚎,掉两滴眼泪效果最好。” 花芽飞快。” 于奇嚎。” ,开始嚎了起来。 第 233 章 周恩先咳了一声, 想让花芽差不多得了。熟料,花芽 后,就连家委会的人也来了。 方圆不明所以, 只以为花芽是真脱下来, 就往罗雪妈头上砸。 家属们七手八脚的拦住她, 免。 方圆被拉到后面, 站在花芽边上。她蹲下,嫂子给你做主!” 花芽正在给自己做主呢, 她偷偷,冲方圆眨了眨。 方圆的火倏地灭了, 转过头就骂罗雪妈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恩, 来了一出集体戏码。 他倒是一点也不急,悠然地看着他们闹腾, 罗排长还在远处旋而归, 被人见到喊了过来。 周恩先见他来了, 身边还跟。 少女打,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嘴巴上涂着口红不说,指甲还染成了红色。看的周恩先直皱眉。 在罗雪这个年纪,许多前辈已命,可不是为了养这样的废物。 罗雪中,受着四面八方的谴责。她跑到她妈面前,第一句话是:“你又干” 周恩先微微皱起眉, 跟她情,你先回去。” 罗雪不认识周恩先,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说话,被她妈拽“一群人欺负一个, 周恩先说:” 罗雪还要说话,膊:“你赶紧滚一边去,别给我作祸!” 罗雪不知道他们今天闹着出,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她,当下嚷嚷道:“你凭什么让我滚, 罗排长见到情况不妙,了一个耳光。 罗脸颊下,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恩先不管他们,先问李干部说:“他应该被分配” 李干部说:“原是看着他在这边年限长,想给他分配到原” 罗雪妈脱口而出:“怎么才是副主,干什么都得被人压一头当什么副的,要当就当正的。” 这话说完, 。 钢厂本就是个铁饭碗中的金饭碗,单位效益好,利待遇比别的岗位都好。 周恩不是了。” 花芽在方圆,生怕错过了什么。 方圆哭笑不得地掐了她一把,花芽紧了紧皮,嘴里哼。” 这也太不走心了。” 用,就看周政委怎么判吧。” 于奇往地上啐了一口,厌恶地说,杀伤力不强,就是恶心。” 方。 周恩先样品行的一家人,放到哪里都是丢031的脸。小李,你把分配工作的事暂停,把他的工作分配情况转成自主就业。既然嫌弃钢厂,觉得咱们推荐工农兵大学有水分,就、自己考大学。” “不、不行。说:“部队转业都要分配工作,为都是小事,不能把我下半辈子毁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会约束好家人,不会 罗雪妈的事,我还有罗雪,都指望她爸能挣钱养家,现在工作那么难找,怎么能让他自己找?当初让他来当兵也是为给你跪下磕头,求你行不行?” 这一套说辞把周恩先逗笑了,他甚至点点头不好使,,让他们把我给开除,我也好早点退休。” 实在是太出气了。 她瞪着罗雪妈失去血色的脸,吊眼梢也耷拉下来,在绝对的权。 周恩先最后说了一句:“要口在部队兴风作浪,那你们家就不是退伍,而是被撵出去了。” 罗雪妈和罗排,相互搀扶着才勉强没有摔到在地上。 罗雪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捂着脸跟周要这样对我爸妈,这么多年我爸没仗势欺人!我要给中央写信,告你们!” 周恩先笑了笑说:“小姑娘,你也读过不少书,怎么把书本了?这么大的姑娘,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的高一?” 罗身子后面拽,喊道:“她什么都没做,她没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你们,我惹不起你们啊。” 花芽突然开口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觉得我们以权势压人啊。” 在这里浪费时间,正打算离开。闻言看了花芽一眼,又把视线转到罗雪一家人的脸上。 他发现花芽说的没错,这一辙,显然是烂到骨子里,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跟父亲还有五个月就退伍,她也没必要继续在学习班占用读书的名额。跟周校长说一声,把她中考排一去,让她把东西收拾收拾,回泼打滚吧。” 一,是她眼神好,交卷子的时候趁机抄到一道填空题的的成绩成为高中生。 上高中后,她知道王天柱家里有背景,试图早早的给自己的做法,还跟她说,只要王天柱跟她处对象,以。 哪怕被王天柱拒绝,他们还想着把事情利用,处。 她妈老说,哪怕现在环境不好,但王天柱的爸爸是顾团长,哪怕手指头缝日子。 他们一家听闻顾团长名声好,一口咬定他爱惜羽毛,不会让别人给他泼脏水。要是使劲纠缠,。 唯一可惜的就是王天柱拒绝了班花罗雪的表白,不罗雪的清白负责。到时候,王天柱婿,随便他们摆弄。 的要饭,饭没要到,先把要饭的碗打了。 一家三口被四五名战士“护送”回去,不知道回去他们得到的结果。 花芽小声说。” 周政委准备离开这里,临走前笑呵呵地问花得太重我叫医务所抬担架过来。” 花芽小头摇的事没事,就破点皮儿,您先忙去吧。” 等周政委走了以后,方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说:“赶紧去三食堂,今天做的雪菜包子, 第 234 章 方圆哭笑不得, 问她:“是粗心大意,别到家里看到身上坏了,到 没等她说, 摔的, 演技非常浮夸, 还跟电影里一样, 顺着墙出溜下去的,我都没眼看。回家要检查, 也就看 花芽说:“我八百,不出溜下去, 把我真摔到怎么办。” 方圆拍了她屁股一下, 不得不说。” 花芽冲于奇说:“走啊,” 于奇说:“得了, 我胸口难受, 出, 我还得连轴转呢。” 花芽去别哭的太狠,眼睛要是哭瞎了可就更没人心疼你了。” 于奇骂道:“你看你说的是人话么? 花芽挠挠头说人话了。” 从舞台后面绕出去,方圆委托花。 花芽还没出操场,就。 发大黄梨,你要是没事,休息一会过来帮忙发梨啊。” “国庆福利?”花芽?” 方圆说:“去年国庆节食堂吃饭不要票庆一起发,难得呢。” 花芽还真忘了,听 方圆推了花芽一把:“你赶紧去吧, 等去晚着让我带这个呢。” 花芽正要走,听她说起天天,一拍脑门转过来问方圆:“上” 方圆说:“就差零点五分,写错。” 花芽往地上一跺脚, 急委说的话你听见了没,罗雪走了以后要把后面一位同学提上来,你家天 “哎呀!你不说动了,拉着花芽的手说:“吃什么雪菜包子,你赶紧陪我去学习班问问老师,读了啊!” 花芽也激动了,拽 于奇等到学习班,方圆直接找到周争渡把事情说了。 周争渡正在等着她们呢,见经打电话给我了,我看了林天天的试卷,的确就差零点五分,是符合周政委学习。我不为难你们,只是有两点,我下。” 方圆简直高兴的不行,这无 “您说,我书的事,就是我们天大的事,绝对配合到底。” 我也会帮忙的。” 周争渡没说别的,两点要求,很简单。第一,林来。今年补不上,明年跟着新高一一起军训。第二,落下补上。 “期末考试要是成绩不理想,。”周争渡对学习这方面抓的很严格,他怎么说, 难,方圆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离开学习班,花芽看着方圆还在笑,逗着好吃么?” 方圆说:“好吃,我就没” 笑。 完事俩人不死心,果不其然没了。 方圆跟花芽雪菜回来,明天做个雪菜扣肉,你吃不吃?” 花芽眼睛都亮了,较多,雪菜扣肉真没吃过,她吃吃吃,要多多的!” 花芽中间回了一趟家,喂了小瑶瑶以后,把她交给郝大梨。 花芽意思意思,万万没想到居然拉了三卡车的大黄梨。 不光花芽傻眼,们也傻眼了。 大芳姐往农场那边走的勤快,被高接。她从卡车副驾驶座上跳下来,见到大家都在, 方圆问她说:“怎么 大芳姐说:“往西院拉了五卡车大黄梨。你们这边也才三卡车。” 跟车的战,花芽看他们把一筐筐大黄梨堆积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小山高。 “今年农场大黄梨丰收。跟咱们部队分了一小半,剩芳姐从筐里掏出一颗大黄梨,递给些梨多好,这还是二等品,一等品都运出去了。” ” 大芳姐说:“次品也有,都是农场的人相互分一分。吃不完,留着烂,今年咱们丰收,,梨子价格大幅度下调,哎...” 没等花芽说,后面过来帮忙的麦婶子年,就开始浪费食物。些,放到内陆去,还是有不少饿肚子的老百姓。把能吃的梨子放成肥料,知道的是实在消化不了,又的还以为咱们岛上生活作风多么铺张浪费。” 花芽捧着大黄梨看了看,不特的清香味儿。 不知谁说成化肥了么?” 方圆指挥着其他人分梨子,见大家围煮梨子水咳嗽,都是小时候肺热落下的毛病,我给他们喝几天梨子水, “熬?” 花芽听到这个字眼突然抬起头,她是太聪明,吃不下的梨子咱们可以熬啊。” 大性,又怕别的年轻家属效仿,便说:“熬梨子水的确不错,可终归放不了 花 知道她鬼点子多,大芳姐问她:“你?别跟我们卖关子,赶紧说吧。” 方圆也说:“别说农场要解决滞销梨,咱们家属们也要解决这些梨。分,又不,快把办法说出来。” 花芽也不卖关子,她想的办法很梨熬成梨膏。梨膏润们秋冬时间长,老是在屋里烧火,很燥。要是能每天喝上一勺梨膏,整个秋冬季节都不怕” 大芳姐听到“梨膏”两个字的时候,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这个办法,只是这些手法都是中吃大锅饭的时候,可都是看家的本事。 要是花芽真能教会他们梨膏的做法,无异于给农 “太好了,么也有五十斤,最多存放个三五天,吃不完岂不是都浪费了。” “梨膏可是好东西啊,。小小一罐梨膏就是两元五角钱,冲水喝不” “会不会太复杂啊,我脑子不中用,要是了怎么办啊。” 听到她们七嘴八舌的说话,花芽、麦婶子,你们要是有时间不妨到我家里,我把做梨膏的方法交给你们,再由你?” 大芳,只有麦婶子年纪大,她不好意思地说:“我脑子也不大中用,不少东西说上一两遍根本记不吧。像是钱梦和陈小兰她们岁数小,你 去你家学吧,我聪明,学东西可快呢。” ,我也不差啊。” “对啊,她们能去我也去, 花芽看大家都很踊跃,但她不能真把她们全有个小瑶瑶在呢,要是人来人往带了些细菌什么的就不好了。 她正在犹豫,周文芳过来拿梨,正好听到我家院子里去吧,正好有现成的灶台可以用。外面地方大,站上 还有一点就是她结婚就会搬走,以有陌生人也不怕,她的东西早就打包好了。 她跟谢伟民看好了四号小洋楼,里面装修的不错,虽然旧了些,文艺风格。现在里面有人在打扫,等家具拉进去,。 花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跟大家说:“,我直接面对面教大家怎么做梨膏,可以教教旁边的人。” 王梨花后赶过来,听到大家都在夸赞花芽心底好,知是这个事,便来到花芽跟前说:“别说我小气,单是你做梨膏的方子拿出去都能换不少不收,私下你啊,真是亏大了。” 她好,笑了笑说:“秋冬季节,不舒服的人太多,虽然不是药方总能让他们舒坦些。咱们不就。咱部队已经给我的够多了,就当做给我闺女积德吧。” 第 235 章 “就这样切得碎一点, 不要舍不得梨核,不然做花围裙,菜刀耍的溜溜猛。小嘴叭叭地说, 切梨的刀快出残影。看的其 “要是有时间最好切成饺子馅那样碎, 要是没耐心像芽把菜板上的梨放到铁盆里, “家里要是有罗汉果、甘草再按照自己家里的口味加一些冰糖。”花芽把东西倒进铁锅里, 先用大火煮开, 把火候和需要家属, 花芽又开始教她们怎么过滤。 出来,花芽同志的手艺这么好。” 王梨花站在灶台里头, 跟周文芳、大芳姐头, 也就是小院里,挤满了闻讯过来的家属。住在这边, 有些不大熟悉的还不好意思过来。 有的过来的着急, 满头大汗, 足,带着铅笔和信纸把花有的花芽说上一句话就得问问边上人怎么回事... ” 名不虚传。” “看起来很娇气,手,顾团长真是有眼光。” “人家自己还是组委会的成员,你们谁要进家委会都得人权,可全在人家手里。” “你可别乱说话,咱们部队最讲委会,那也是品德和智慧符合要求。” 有品德和智慧的花芽同志, 把过滤出二次过滤,然后重新倒进锅里熬制。 “一定不要偷懒,每下。等熬成粘稠的状态,关火就可以了。”花芽把大舀勺放到一边, 啃了口梨说:“放凉之后,找能存储半年以上,冲的时候用温水就行,喜” 方圆看花芽嘴有些干,应该是被灶台的火烤的题,自己在这边帮着花芽搅拌。 花芽在人群里教了半天,大家学的差不多了,走了一大半的梨膏,尝一尝。 周文芳子都摆出来给她们坐,小院子围了一大圈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如果花芽不在场,说不准还能把罗雪一家的事拿出来说一说提那家人,纯当他们的教她们做梨膏,回头她们说话不忌口,还把花芽得罪,那可太不像话了。 周文芳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还跟不少家属聊到一处去。 相熟的王梨花事,就是诧异她这么快就结婚。毕竟前面耗了那么久。但想想也能理解,现在两三面就结婚了的,周文芳这样不算莽撞,至少了解的差不多。 大家又一窝蜂地打趣儿周文芳,害的她从小院出来。念在她做的烧饼好吃,成为031的一个招牌,聊别的,不再逗她。 大家相互约定到十月六号那。周文芳结婚没租三食堂的场地,每天上三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她要是租下来,好。 她就在小洋楼院子里外摆上五桌,叫上跟她玩的战友们做个就跟花芽结婚一样,让炊事班包上大饺子,抓些喜糖给战士。 周文芳没说上几句话呢,结她都傻眼了,这也太热情了。 说着说着,那两位同志,大家没什么关于他们的八卦聊,上的报道。 铁矿,还是海底矿。” “你别胡说了,海底怎么可能会有矿石呢。咱们这边的,别的玩意啥都没有,穷得很呢。”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家老朱楚,就是上个礼拜的事。我到这个事,还想着跟咱们031抢暗礁岛的管辖权,事情都捅咕到北京去了。事情,本就是属于国家管理的,国家现在授予给部队管, 她这话说的清清楚楚,她也不敢传播谣言,原封不动的话。 花芽本来软塌塌地靠着周文芳休息,听到这个消息脑袋瓜立了起来。她悄摸部队要是能独占一个铁矿,几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子们吃不上饭啦。” 周文芳也觉得是个好消息,部队富裕,各方面待遇都会好起来。,要避免海难和开采事故。 等到锅里的梨膏凉下来,花芽着急回去看小瑶瑶,把怎么冲后,就先走了。临走前,周,装了三瓶塞给她。 ,遇到小瓜子。 “嫂子,俺团长让你过去接电话,。” 怕花芽着急,小瓜子跟花芽说:“知道你这边忙,后再打过来,你看看咱们” 花芽跟小瓜给你揣兜里,这个是梨膏,你能化水着喝。” 小瓜子很高兴地说:“俺们家乡也有雪梨园,当地的中药局一到秋天就开没有梨园,。” 花芽看他打心眼喜欢,就我,今天分了好多大黄梨,我能熬两盆的梨膏。” 瓜子一路上陪着花芽往家走,小嘴巴给花芽哄得乐呵呵的,到了家还给小瓜子拿了瓶汽水。 小瓜子在外头嘴巴也不闲着,起去了。郝大姐喜欢他的机灵劲儿,还说让 小瑶瑶应该是玩累了,的,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花芽洗了把脸,把头发重新扎了下,然楼去。 “嫂子,。” 花芽往前面看,厚重的云面,不断地照射出金红色的光芒。 ,路上没有多少人,显得寂静又平和。 花草,拿在手里边走边晃悠。 俺见过的好多干部家属不一样。” ,意思说:夸,赶紧夸。 “瓜子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说:“俺见你就像是见到俺亲姐姐,俺离开家太久了,后来她嫁人,也不好总是写信给她,不知别人的姐姐都有弟弟在身边撑腰,只有俺离她那么远,” 秀的同志,你即便不在她身边,她心里有你,知道你这个弟弟给她争气,她就有底气,不会被婆家人欺里一掷,又摘下一朵小雏菊,她且你看我自己嫁过来这么远,不也过的很好么,你别杞人忧天,你过得好,你姐姐也会过的好。” 发。 ,就是有一年,他的脚被烫伤,大他七岁的姐姐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老是背着他饭。掰个手指头算一下,那时候他姐姐也不过十一二岁。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年,。 小瓜子吸吸鼻子,跟,原本没打算——” “有休假就赶紧回去看看她,说不准她是怕影响你工作才的肩膀说:“把你的军装穿回去,挺胸抬头的站在她身边,。” 小瓜子本来在犹豫,岛上事情多,顾团长年底恐,岂不是把上位的机会留给了小包子。 他原是这样想的,在听到花芽的话,和火烧云笑容,长久他。 “好,俺回去就打申请在胸前的口袋里,看着花芽说:“谢谢你啊,花芽姐姐。” ,“姐姐”的称呼可就亲近多了。 花芽很想揉吧揉吧他,他在想姐姐的同时,弟么。 来到办公室里,花芽接到林云的电话,音。 !” 花芽瞪大眼睛,远找她过来的原因。 花芽丝毫你呢,小弟!!” “二姐,二姐 林回在电话里激动的说:“我说了你肯定不敢相信,三姐擒拿比赛前面两个都是练家子,比赛的过程太激烈,三姐简直不要命似得非要胜利,好多男服,要把她当偶像!” 全国女兵第三名? 花芽傻了,她。 第 236 章 “那的握起小拳头, 她看了顾听澜一眼,捂着话筒得意地嚷嚷说:“三有,这就是我妹子, 我妹子!” 顾听澜笑着点点头, 把子。然后抬手准备看手表, 小瓜子脱口而出:“早就下班啦。” 先回去, 秋冬训练就按这个要求来。” 花芽继续跟林回说林娟的事,说完林。 还到林云在那边接听电话, 听到林云说她后天回来。病怎么样啦?北京的专家很厉害吧。” 顾听澜走到办公桌旁站着,把。 :“应该是太想儿子, 内分泌不调的缘故。一到北京, 感受到家乡的水土,人爬了八达岭长城, 比我走的都快。” 顾听澜隐隐约约听到林云的话, 给了花芽一试探地问:“那周大哥还干嘛了?” 这么直白的问法, 到的。 让这玩意套点什么话,。 林云这趟玩的很开心,滔滔不绝地说:升旗、还去了天坛、颐和园、北海公园...我还吃了正宗的烤鸭、京酱肉...我做梦都没想到可以在广场上看到五星红旗升起来,真的太激动人心,” 顾听澜凑的喜欢吗?” 林云对花芽没什么心眼,一五” 花 ,就是有些干燥,多喝点水就行。” 花芽笑习惯, 那干脆就在北京待着,别回小破岛了嘛。” 听出她话中的揶揄,林云小声说了句:“胡闹,谁跟你说我间差不多了, 我后天回去再给你说。” 花芽:“喂喂,你别挂电话呀,妹子想 “嘟嘟嘟嘟——” 花芽挂了电话,在沙避我的问题。” 顾听澜揉揉” 花芽直起上身说:“周大 顾听澜笑道:“周大哥大费周章就为了让升旗。光是这样看,态度不错,可以下。” 花芽想到林云说以后不想,顾听澜笑了一下说:“她那时的心境说这些话不算错,现在脱离苦海,向往更幸福的生遭罪,你们姐妹当中她吃的苦不比你少,做为妹夫,子。” 花 她大姐上辈子没得善终,今天走到这步顺利利、幸幸福福。 么想吧。”花芽突然拽住顾听澜的衣袖,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看着顾听澜浅笑着看着她,花芽 * 到 家属们倾巢而出,操。 人数众多,不光操场上是人,操、楼下的花坛上、树上,到处都是般武艺,看了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其中被大家广而称赞的,就是于奇演出的京剧,改编自》。 片段里面的“座山雕”这个角色,面容冷傲、鼻梁尖钩。于,举手投足让观众们仿佛看。 会跳舞,没想到他的身段是干这个的。 花芽抱着小瑶瑶站在人群后面,担心小瑶瑶太激动,嗷嗷着打扰别人。想着 结果被周文芳找了去,谢伟民大清早过来替她占了位置,整场演出。 各种节目穿插着表演,小瑶瑶一开始表相声演员上来时,上去,大家笑,她也笑,脚丫子一蹬一蹬的,嘴叭。 周文芳看着有趣儿,想着:以后跟谢伟民啊。后来干脆把小瑶瑶抱在自己腿上站着,让 小瑶瑶被大家抱惯了,也不找妈妈,不得了。 文工团的两个小时演出很快结战士们演出,还要做别的准备午表演的。 家属们恋恋不舍的离开场地,有些胆子大的家属还话。 花芽不得不佩服于奇,私下里和台上简直就是座山雕”,可于奇就是于奇, 花芽希望他能找到理解他的对象,外表再爷们,也不是个内心强大的人,也化。 下午,两点二十。 花芽跟周要用的东西。 谢伟民专门派了吉普车过来,载着她们过去。他芳去购物,特意请花芽陪同。 十斤的花生瓜子桂圆红枣,还在布料店里买了二十米的红彩带,门把手系上大红花。 花芽对此非常满意,恨不得顶上打上个大红花。 。 四号小洋楼的院子没有花芽家的大,室内面相当于没有活动室和第二客房。 但周文芳很满意,这可比她住的平房好很多,收拾起来费 ,一股脑扔到车上。 周文芳趁着还有时间买了许多花的种子,有蜀冠花。还跟老板订了爬藤的月季。 她还想着跟花芽分享一下种子,看到花芽蹲在货架前面,小手不停地选着黄瓜、之类的菜种。 去了,反正都枯了,我打算种上大倭瓜,等到长起来可以爬上半面墙。” 花芽看到周文芳定下爬藤月季,“啧”了吃、南瓜叶也能吃,结的果儿放个三五月不成问题。。...你买月季有啥子用?” 周文芳白了花芽一眼,手里捏着花种说:“你顾团长在家亏着你了?那么大的院子种点花花草啊。再说你那个能吃,我这个花儿 “对对,你那个能泡水还能油炸,不算废物。” 周文芳” 花芽提醒周文芳:“你要不要买点竹子?你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么?” 周文芳还以为花芽让步了呢,就听,到时候有笋子记得分我一半种不下这玩意了。” 确实想要买竹子继续走文....成交。” 她俩相互看一眼,,一个觉得对方太不会过日子。为了表面的情谊,俩人没有,继续挑自己的种儿。 除了种子以外,花 解。 花芽跟她上一圈,能杀虫还能防蛇。咱们那头住的离后山不远,下雨天 周文芳听到“蛇”这个字眼,吓灰粉。 花芽又跟她说:“回头你记得让谢畏喷一遍,以后住进去蚊虫能少不少。” 会喷些兑水的敌敌畏,过来以后基本上没这样打过虫。那天看到王梨花买艾草 周文芳没在农村待过,只有侍弄小院的锹、锄头、水管的地方,拉着她一样买上一件回去。 花芽买的时候还在教周文芳怎么挑农具:,是不是很想买?” 周文芳说:“不买” 里人,吃了有文化的亏。 “我告诉你,就要买锄头拿起来,跟周文芳手上的尖锄头对比着说:“你手上的看起来锋利,但是铁地的时候地下有石头容,回去磨一磨,重新开刃,用上个五六年不成问题。” ,自己拿手掰给周文芳看。 周文芳颤一颤的,也想上手试试。结果花芽掰的不费吹灰之力,掰动。 验,花芽让买什么她就买什么。 等大包小包的回到家里,花芽又到 剩下的彩带被的树上,围着树绕一圈,系上个蝴蝶结,怎么看怎么喜庆。 谢伟民还弄了大红地毯,把院子红地毯,誓要把热闹进行到底。 到结婚的这天,们全体出动。 早上吃过早饭,大家就到的东西。 有的从家里搬来筷、还有的干脆跟炊事班的同志一起摘菜切菜。 ,奈何这是喜宴啊。 到了时辰,周文上缓缓出现,花芽的小手都要拍红了。 顾听澜抱着小瑶瑶站在她后面,边上站着王天柱吃大席。 鞭炮声响起,院气氛推上最高点。 林乐乐和其他小姑娘们,提着小花篮,不断地往撒着五彩缤纷的碎纸。周文芳,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 五桌酒席到底不够,拉家带口,后来谢伟民又找小聂借了六张桌子摆在院子外面才勉强够。 这一热闹, 敬酒的时候,花芽真的喝的大舌头,根本不是装的。大家也没为难他,他就是高兴, 现在不是单身的时候,边上有媳妇管着,后,清醒了一下。后灌自己。 王天柱和林天,霹雳吧啦的很是热闹。 过来参加酒席溜的回去,兜里还装着干果和喜糖。 到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周文芳 里我来收拾,你、你先进去吧。” ,脸又红了红。 周文芳见花芽一家也要走,拎硬塞到王天柱手里。 花芽滴眼泪没掉,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周是喜事我为什么要哭,倒是麻烦你们帮我俩照顾客人,回头单独请你们过来吃饭。” “行啊,你赶紧进去吧。”花芽挥挥手,觉然而周文芳道逗我。” 天地良心, ,花芽还纳闷呢。 顾听澜琢磨点意思出来,笑着跟花个小的,很快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花芽下意识的说:“谢伟民小嘴不说话了。 顾听澜看了眼前面跟天天一起,压低声音说:“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厉害你。” 花。 这。 ,捏了捏说:“到我面前碰瓷?” 花芽 顾听澜伸手把她捏成撅起的金鱼嘴,到你跟前闹事怎么不跟我说?应该马说,你有去文工团的潜质,后来聊了聊,我才知道这件事。” 花芽如今出息了,周政委夸她,她顺杆往上爬:“他长得漂亮嘛?还是说他觉得 顾听澜扶着她迈过小水渠,从后面。 花芽顿了顿,干巴巴地说我那天是碰瓷啊。” 顾听澜说:“你以不地道,大家都看不过去而已。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 花芽根本没当回事,,她绝对不会是干嚎几声就完事的。再对她做什么,要是最后退伍变成被撵,罗排长这些年的兵可就白当了。 前面闹着,听说天天又要成为他的同学,王天柱高兴的不行。 ,我怼你一下,哥俩好地往家走去。 第 237 章 , 林云才回来。 她没少给花芽带礼物,也给周衣裙。 还花了心思给她带了烤鸭! 就是可以片下皮用一起吃的那种烤鸭! 林云从箱子里取出烤鸭,因为没有坏。 “这还是周大哥想的办法, 他说他给外地。”林云从北京回来, , 心情很好的样子。 花芽我们啊, 也不知道我大姐惦记着谁。” 林云笑着看了她一眼给小芳,今天太晚, 我不好过去打扰她。我知道她人长的好看,还喜欢打扮, 这条裙子是跟周大哥一起挑的, 她应了身衣服,, 还是没忍住。” 花芽还没吃晚饭, 正好让顾听澜云的手, 跟她一起坐在心话。 林云说了不少在北京的趣事,免不了每 看她笑盈盈的样子,花芽也不戳破,看这样子,大姐似乎操之过急的问东问西,他俩都有过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慢慢了解慢慢来,按照好。 等到第二天中午, 先一 她拿了比赛的第三名,想的英姿。 花芽打开门,。 花芽忍了忍,没忍住。 回来以后, 就怕花芽太心疼。现在淤青退下去不少,着花芽。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花芽,像是等着受夸奖的小狗。 “恭喜你,三妹!的拥抱,这两年不知道林娟背着她吃了多少苦,能拿下第三名成绩。 林娟揉揉你,我没白费当兵的名额,我也可以为部队争光。我也是有本事的。” 花芽知道林娟入伍以后,村子里不少人都说她是里有男孩的,恨不得让林娟把当兵的名额让给他们家男孩。认为女孩。 后来有林向阳发飙,跟花赵小燕等人分家,村子里惦记林娟当兵名额的人才消停下去。 林娟表面上不说,心里较着劲儿, 这次不声不响的拿了成绩,也的嘴。 花芽把她领到屋里坐下,笑着说:都是嫉妒你,要是换成他们家的孩子当兵,还争气,他们越难受,你这次干的漂亮。” 么,我以后还想当司令呢,我会让他们更难受。” 花“一点没错,不亏是我的亲妹子。” 林娟事,花芽想起王亚菲,问:“她比赛怎么样?” 林娟说:“成绩不错,全,养着呢。” 花芽” 林的轻的,比赛有时候收不住力气,虽然说要‘点到大有人在。” 小么,“咯咯咯”笑了几声。林娟过去探着头瞅了一眼,,好玩儿,又胖了一圈。” 花芽跟她说:“你也不早点过来,昨天晚还给高婶子送过去半只,要不是怕放坏,。” “我可不吃鸭屁股。”林娟在老,那是缺油,可不就不喜欢了么。 “差点忘了封拿出来,里面有她领奖的照片。 她很遗憾地跟花部队展示台下面去了,我本来还想抱过来给你看看,可是连长不批准。” 花芽见到照片上,举起奖杯的林娟春风得意的神情,让她忍不奖杯的眉眼,跟小时候考 “这有什么一样的,那时候也不就是班里语文和数学的考试。小时候容的看待,先在想想小时候许多事情都两年我还在林家村的事,现在对我来说都很遥远。能头的路,以前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在意的是以后怎么样。” 顾听澜不在家,的尿片洗干净,把手擦了擦也过来看照片。 她看看林娟,笑道:“要不是认得你,我还真看不出来是一个人。瞧照片上都已经打完人了,还睛还瞪着人呢。” 林娟换不是凶,是我边上的对手不服气,我们约好明年要是还有比赛就面对面打上一场。我非要揍的她,她还说她是没休息好,在北京水土不服给我,我就问对我服不服。” 花芽和郝大姐俩人笑的不行,郝跟你一样一样的,嘴皮子多会怼人。” 字一个字往外面蹦,还是渐渐在这边,顾听澜给于了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慢慢的事,让她差点又变成小结巴,只是大家都没注意到。 林娟搂着花芽的肩膀歪了歪身子,把话题岔过去听到楼里面‘咚咚咚’的,家属到春节家家户户包饺子呢。” 郝大姐可太有发言权了,她那天没过去看,要在这边带孩子,后来听大家说了花芽 她找到花芽也想学,花区那边有不少家属没赶过去学梨膏,,请她教导呢。 就因为这个,二区有几名家属还往推脱不了,也不贪占别人的东西,把每家每户了回去。 “那可真太好了,二姐,我一瓶啊,我嗓子从北京回来有些紧,今” 花芽这里有的是梨膏,亲 林娟难得出趟远门,也跟花芽说姐也在边上听了一会儿,突然问:“这样说来可真心细啊。我刚听他也是离异,会不会想跟你们家结亲家啊?” 林娟思想还没往那边去,在北京的时候亲眼目睹大姐跟周大哥气的样子。 她傻乎乎地能是想追求我大姐,我看就是他们相互之间是笔友,通讯时间长,纯纯,朋友在远方照顾我的爸妈,这次难得过来,我怎么也会好好表现啊,不光是为了友谊, ,花芽差点信以为真。 ,去北京就是忽悠大姐的,她还真信了。 林娟羡是有合适的人选,给我也找个笔友呗。老实说,有这样的惦记着人家的好处,而是人家知道啊,在北京对我大姐处处关心,而且人家关心的恰到好处,一人。” 说到这里,林娟不得不做饭,让我们去他住的房子里尝过他的手艺,味道还真不错。特别是有一面书墙,好多好多的书啊,,眼睛都直了,哈哈哈。” 花芽刚才还为有这样的妹子而骄傲,是个没开窍的小傻子。 ,又看看花芽,说:“还真是亲姐妹。” 像,不过她比我更有英气些,不知道要给她介绍什么样兴趣的好同志呢。” 说完,花芽跟郝大姐两个过。 林交到一位有见识的正能量的笔友,不能整日跟我说些负能量的话,我看着就烦。” 别急,我找人问问。交笔友是长远的事,也是交心的事,不好好了解是不行的。” 说完想要找笔友的事,林娟又通了个电话,咱爸说林家村也有好事情,。” 花芽往沙发上一靠,小瑶瑶睡醒了,在摇篮里哼哼唧唧,林娟起来把她抱过来。 林娟说的没错,花芽还真想不到。说了吧,不然我不给你介绍笔友了。” 林娟把小瑶瑶举起又放下,来来回回逗。 她说:“咱们村里有一个工农兵大谁去了?” 花芽迟疑地说:“你这么惊讶...是翠翠去了?” 边的邻居,当年跟她们姐妹处的都不错。 到这个消息简直震惊了,没想到翠翠这么厉害明年居然能上大唧地抹着鼻涕的样子,转眼就要成大学生了。” 花芽知道工农民还是农民、工人还是工人,对人的帮助不大。 可是目前来说,这是除了当兵以外,最 如果能赶在高考前读书毕业,运好工作。 “你要是再跟她花芽知道小翠家里条件不是很好,问林娟说:“学费有吗?” 林娟说:“我也问了咱爸,咱爸说工农宿费、教材费、车费,里困难,国家还给补贴,一个月有两元钱。” 第 238 章 林娟又说:“听说工农兵大学里面有不少三四学习的, 只要工作年限过五年的要交每个月18元。” “哟,那这个大学上的可真贵啊,一个月要交18.5元钱, 读两年下, 我算算啊...” , 倒是林娟问过这件事, 跟她们说:“哪里贵啊,那些超过五年工龄去读书的同志, 都资,一个月18.5一大家子吃喝住全包, 要还成我, 啊。” 这样说来,龄或者压根就是知青没工资的人来说, 免去学杂费也是额外在学习上再花别的钱。 这样的话, 没钱, 不能去上学。 “挺好。”花芽总结两个字,然后使唤。 林娟捏着鼻子换完尿片,跑到。 “我的个乖乖,比武没把我打倒,倒。” 瑶瑶,在沙发上玩孩子,对此熟视无睹。 林娟在花芽家里玩了一天,逗得后来怕小瑶瑶白天笑的太多, 晚上睡觉不老实,。 林娟临走前,上。 林娟站在门口穿鞋:“要是了,他老说最近觉得累, 喝点这个说不定能补补身体。” “喝这个补不了什么。”花芽想起去城里送,想了想说:“那是他还要赶着去卖药,一天到晚休息不好劝劝他,年纪也不小了,该享享清福了。” 林娟走了没多久,半了。 ,跟花芽说:“糟了,停电了,电风扇用不了了。” 虽然入秋,。 阳台上去,单手搂着小瑶瑶在身侧,看到楼下高婶子在院子里,喊道:“婶儿,咱这儿停电啦?” 高婶子还不知道停电的事,往屋子里走了圈回。” 了,屋子里闷得慌,我抱孩子下来玩玩。” 高婶子看到了就说:“那你下来吧,要关上火,我瞅着差不多了。” 品,花芽挎着小水壶,抱着小瑶瑶下到一楼。 高婶子在一楼院子里搭了个土灶,跟花两个人一直没时间,高婶子看大黄梨放不住,已经烂了好功夫把大黄梨熬成梨膏。 本来灶台边上就热,拉着电扇吹着还行,停 了汗,让高婶子抱着小瑶瑶,她则帮高婶子熬梨膏。 郝,帮着花芽在一边打下手。 要说从前郝大会长待在一处说话,总觉得她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习惯了,主要高婶子和善,又没有“阶级”眼光,对大家都很平等。 “小娟拿了全国第三名婶子看花芽眉眼弯弯带着笑意,拿着蒲扇轻轻帮小瑶瑶扇着院子里的蚊虫,说:“这孩子一看性子就倔,不知道背地的成绩。” 花芽拿大铁勺搅着锅,跟一旁带孩子坐着是条倔驴。” 高婶子笑家是倔驴,那你是什么?” 花芽不承认自己也是倔驴,想了想说:” 高笑了。 郝大姐说还说她俩像呢。” 高婶子说:“别说她俩像,我觉得儿子都是这样的性子,磨练,后悔让他早早进部队。” 花芽拖着小板凳坐在灶台前,把锅盖盖上,用。灶坑里没了火花,熬凉就行。 “我妹子何止是倔,她还傻。盖,犯愁地说:“昨晚上我跟我大姐过来给你送烤鸭,说了没对我大姐有意思。小娟跟着人家在北京玩了两天,朝夕相处还跟关系,还很羡慕大姐有这样的笔友...哎,我老妹太让我发愁了。” 那是她心眼纯净,算不上傻。就是你家的姑娘都是好姑娘,,别让有心人骗了。” 花芽也是这样想的,要 关键是要是交笔友到后来,跟大姐一样,要好好挑选。 高婶子说:“的,说不准以后就能有着落。我儿子今年都二十二了,我给他介绍对象,他不同意,办婚姻。会造成一辈子的不幸福处着,我也不能这么着急啊。” 花芽叹口气念的经啊。” 高婶子上了岁数,也想抱个孙女,香香软软的小闺女,要奶”,她都能多活十年。 ,又看了看花芽。 什么面对面发愁,她冒了一句:“怎么就家家有难念的经?你块念?” 花芽挠挠头:“” 高婶子缓了几秒, 的气氛。 。 花芽后知后觉地说:中处理啊。” 高婶子笑骂道:“好歹员,爹娘都很争气。怎么就,就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这两年接触高婶子知道,高婶子的儿子必定是厚的军人。 榄枝,底下人都得抢破头。 花芽也没端着,直截了当主意,不妨就让他们从笔友做起。要是成了那是最好的, 高婶子就等这句话呢,她笑着说:我她的亲事,都被我挡了回去自然的相处,有你大姐的成功案例在前头,头我跟我儿子聊聊,先不说处对象,就说交笔友。” 花芽又说:“那你不同意,等他同意交笔友,我再跟小娟说这个事。” 高婶子知道花芽的小心思,这是暗戳先同意,她儿子不同意,岂 “你放心,我不说处对象的事,就给他们搭根线,自由发展、自由恋爱。” 上午林娟刚说想要找笔友,没想到下午量级的。 郝大姐在一旁都是好人家,要是真能成了亲家,一定是天作之合。” 高婶子也很高兴,她回到屋里把她儿子看。 花芽看到照片上,戴,有点文人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搞政治工作的缘故,以后要是继续向上升正花芽看到他的照片,觉子。 “你看,知意这个人见谁都是三分笑,在他们部队里人缘特的照片递给花芽:” 花芽笑着接下来照片,跟郝大姐一起看了看。郝大姐说:“这水的知识分子啊。” 花芽腹诽道他数钱的啊。 高婶子问:“怎么的个头,在他们部队也是高的。” 花芽很了,她克制又理性地说:“挺好挺好,做笔友没错。” 高婶子不懂花芽的意思,好,等我打完电话就跟你说。” 会儿,家里没什么事,花芽就让郝大姐先回去。 她家里还泡着换季的衣服没洗完,跟什么早餐后,就先走了。 花芽在楼下待到来电,中途高婶片,从小到大应有尽有。 ,高婶子见来了电,撵花芽上楼,她则往办公楼去,给阮知意打电话。 到了办公楼, “你来做什么?” 高婶子说:“小花友,我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机会。” 听到高婶子的话不但没反对,反而说:“” 高婶子说:“头两年人家妹子才16,今年也的事,我还想再等一等呢。” 阮话,跟接线员说完线路后,转头跟他说:“你待会别说话,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