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1. 第 1 章 事故发生前的一个小时，准确来说是穿越前的一个小时，宋翘翘正坐在一辆疾驰的奔驰内，义愤填膺地握着手机在微博上和黑粉对骂，当然，用的是没人知道的小号。 她哥宋楚前两天刚回国，就马不停蹄地逼着助理自行请假，亲自送妹妹去参加颁奖典礼。 从后视镜看了五官都在用力的妹妹一眼，宋楚忍不住道：“天天受这个气，回来继承家业不好吗，实在不行当条咸鱼，咱爸咱妈还有我，谁说不养你了吗？” “你懂什么？”宋翘翘不是很想理宋楚这个妹控，毕竟这家伙小学时的梦想就很变态，居然是把她藏在家里：“我要是退出娱乐圈，还怎么有机会接触他？” 宋楚：“你可以用钱把他买下来。” “不要用这种油得可以炒菜的霸道总裁的语气说话，哥，你才二十四岁，不是四十二。” 宋翘翘边头也不抬地敲字，边狠心揭穿事实：“而且听说他也是豪门出来的，自己赚的，加上继承的，比你身价更高。” 宋楚心上扎了一刀，从后视镜里哀怨地看了一年不见就胳膊肘朝外拐的可爱妹妹一眼。 “所以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封北野年仅二十三便迅速窜上了顶流的位置，脸和身材自然是女娲的鬼斧神工之作，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宋翘翘一家颜值都很高，否则宋翘翘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能女团出道。 从小到大见惯了长得好看的人，宋楚不信妹妹是个只看脸的人。 “我主要喜欢他忧郁的气质。”一提这个宋翘翘可就不困了，积极卖安利：“你不觉得冷峻的外表下，却有着斯文内敛、温柔圣父的性格，这种反差很吸引人吗……” 话没说完，一道尖锐巨大的撞击声陡然响起。 失控追尾的卡车撞了过来，奔驰整个车身被撞飞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的功夫，场面支离破碎，宋翘翘甚至来不及把小号退出登陆。 虽然早知道每个人的一辈子不可能一直都顺风顺水，迟早会遇到毁灭性打击事件。但作为宋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无忧无虑地活了二十年，宋翘翘万万没想到，自己命里的坎不出现则已，一出现惊人。自己居然将要葬身在这场意外车祸中。 当场失去意识之前，她依稀见到宋楚朝她扑过来，试图挡在她身前。 宋翘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早知道不故意气她哥了。 宋楚总是被她气得哭唧唧，而她都还没来得及对放弃梦想、只为了实现她不靠谱的梦想的宋楚说一声谢谢。 …… 宋翘翘醒来时差点以为自己没有死。 炎热的气息如热浪扑面，让她整个人黏腻不适，窗外嘈杂的马路汽车嗡鸣声与蝉叫交织在一起，吵得人脑仁一阵阵发晕，等等，蝉鸣？ ——她去参加颁奖典礼不是冬月吗？哪来的蝉？ 她下意识叫了声“哥。” 然而这声音嘶哑得厉害，和她的声音没有半点相似。 宋翘翘心脏狂跳，顿时清醒过来。 她费力地睁开眼。 眼前的场景陌生到宛如异世界，十来平的阁楼小屋杂乱无章地挤满了各种东西，主人似乎不是很讲卫生，或者说性格阴郁到已经顾不上个人卫生问题了。 窗帘是全黑的，恨不得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泛黄掉漆的墙壁上刻了一些让人一头雾水的文字，眼前的廉价作业本被黑色中性水笔发泄似地划破。 作业本封面的名字也是“宋翘翘”，居然和自己同名同姓。 桌子上有一只手机，看起来是几年前的老款式，宋翘翘有些懵地拿起来，上面映出的是一张完全没见过的陌生少女的脸，看着比自己小一些，约莫十五六岁。 五官还算清秀，但不知道是由于激素原因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脸庞臃肿，头发干枯，眼角还有些许泪痕。 宋翘翘非常明白，这样的少女在读书时代通常会是边缘透明人。 这什么？借尸还魂？自己车祸到底死了没有？ 想到了什么，宋翘翘迅速打开手机，先搜索自己，按理来说自己作为艺人，虽然出道晚、事业还没发展起来，但发生了车祸，一定会上热搜。 ——可热搜上竟然根本没有自己！ 她手指发颤，又搜索“宋氏企业”相关，这一次百度上倒是出来了几个词条，其中有一条新闻是三天前宋氏继承人远赴国外留学……宋楚出国留学是七年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穿到了七年前的另一个同名同姓的少女身上？ 那她自己呢？七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才十三岁，还在上初中。这个世界总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自己！ 外面忽然响起“笃、笃”两下较为轻柔的敲门声，宋翘翘吓了一跳。 “宋翘翘。” 是一道少年的声音，干净，但低沉冷淡。 宋翘翘不太确定目前什么情况，不敢轻易作答。 外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回应，兴许是还有什么事，少年没有再继续等下去。 他俯身在门口放了什么东西，发出短促的一声响。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早餐放这儿了，封北野说你再不吃早餐，他不会再送你上学。” 封北野？宋翘翘更加懵了。相似的名字还是？ 宋翘翘含糊地“嗯”了一声。 脚步声远去，宋翘翘掀开紧闭的窗帘一角朝外看了眼，刚好看见从堆满杂物的楼道上下去的一道高挑清秀的身影，穿着洗得泛白的短袖运动服。 那少年漆黑短发，侧脸淡漠，仿佛刷了一层白釉，肤色过分冷白，一闪而过的手臂内侧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和擦伤。 是一个像冰块一样的少年，短暂的接触后，宋翘翘感觉气温都降低了。 待人下楼后，宋翘翘站起来。 刚站起来脚踝便一疼，原身似乎骨折未愈。 虽然不知道原身发生了什么，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这个女孩子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得很糟糕。 门口的小凳子上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花卷和油条，不算很丰盛，胜在便宜抵饿。 宋翘翘把袋子拎了回来，在桌子边上坐下，满腹愁绪。 车祸那边的时间线一定还在继续，自己穿到这边来了，不知道宋楚受伤情况如何。 忽然有个声音回答了她：“你哥还在昏迷当中，不过伤势比你轻点儿，应该没有性命危险。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你这具身体是服了药自杀的，生命值仅剩不到三天。” 宋翘翘：“……” 被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宋翘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系统也变得尴尬起来：“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叫我008，是我把你带过来的。你本来在车祸中已经成为了植物人，但如果你能配合完成‘改变男主们的命运’的任务，就可以获得回去并清醒过来的机会。” “男主们？”短暂地惊悚过后，宋翘翘迅速抓住了关键词。 毕竟回去并复活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她今年才二十岁，刚成为女团一员，第一次参演电影拿到一个小小的配角奖，事业正要起飞，正要正式站到偶像封北野面前。她还拥有爱她的父母和哥哥，这样的人生，谁能甘心就这样戛然而止！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死了，爸妈和宋楚往后的日子里一定会陷入自责的情绪无法自拔。 “是的，男主们。”系统说出了两个名字：“一个叫封北野，一个叫顾闻莺。” “其中一个，你刚才已经见过了。” “等一下，”宋翘翘满脸的不可思议：“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顶流封北野吧？” “正是同一个，不过现在是七年前，是十六岁的他。” 很快有一段记忆传来。 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男主正是封北野，刚才见过的少年叫顾闻莺，剧情比重比封北野要少一些，可以定义为男二又或者是反派。 而令她风中凌乱的是，她从出生到这么大，一直众星拱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以为自己颜值这么高，怎么着也会是这本书里露过脸的重要人物吧——结果她在书里根本就是自动补完的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和她相关的唯一字眼大约就是从女主闺蜜嘴里提起过的“那些有后台的女艺人”。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进入娱乐圈后，会追星成功，和封北野谈个恋爱什么的，结果全文描述的都是两位男主围绕着女主的爱恨情仇，没有她半个字的戏份。 看来封北野对她这类型完全不感兴趣，否则哪怕他多看了她一眼，她也不至于在这本书里没名没姓。 “……” 初恋还没展开就被告知失败，宋翘翘非常悲伤，花了一点时间来平复心情，才继续接收信息。 在分别成为娱乐圈顶流与职业网球冠军之前，封北野与顾闻莺的少年时期都度过了一段相当灰暗无光的日子。 虽然身为豪门之子，却从小意外流落在外，作为孤儿摸爬滚打，学着生存，其中艰辛文中虽只是一笔带过，却也是宋翘翘这种幸福家庭出身的人无法想象的艰难。 一年前，两人被福利院的院长收养，然而院长收养他们只是图他们长得好看，方便上新闻，待到立下慈善家的名声后，院长并不愿意家里多两个陌生孩子，随手将两个少年交给自己老公的下属——也就是原身“宋翘翘”的酒鬼老爸。 看着家里破糟糟的情况，就知道酒鬼老爸当然是不可能负责任的。 目前两人一个一边读书一边在网球俱乐部靠比赛赚一些生活费，一个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在纹身店网吧等地打工养活自己。 因为文里只是一笔带过，所以更多的信息宋翘翘也无法得知。 但是从方才顾闻莺给她拿早餐时手臂内侧的伤痕，以及封北野成名后拒谈任何年少时期的事情来看，两人现在应该还面临着更多的困境。 更令宋翘翘在意的是自己这具身体，她只是个前期的配角，戏份不超过三行，书里形容她脾气古怪，经常对爸爸收养回来的两个少年出言嘲讽、让人厌恶，除此之外就没了。 但是自己腿是怎么受伤的呢，墙壁和作业本上的扭曲文字又是怎么回事？ 是被人欺负了吗？可到底怎样的欺负才让人想要放弃生命？ 宋翘翘对同名同姓的少女产生了莫大的怜悯，既然她已经接收了这具身体，她便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因为收养的关系，两个少年和原主暂时性地共处同一屋檐下。 一根藤上三个苦瓜，分不出谁更苦。 “封北野和顾闻莺目前十六岁，会在十八岁时被豪门找回去，在这个时间节点到来之前，你需要帮助两人摆脱目前的困境，分别在各自的领域创造声誉，简单来讲就是改变他们的人生。让豪门被他们甩在身后，否则回归豪门后，他们也会遭到排挤。” 生怕宋翘翘不感兴趣，系统诱惑道：“你玩过捏bjd的游戏吧，你可以把这当成一场游戏，完成既定的任务便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积分可以兑换道具，改造你当前的这具身体，或是兑换金钱。最后攒够了一百万积分你就能回去。” “多少？” 面对宿主的震惊，系统失去了回答的勇气：“一百万积分。” 宋翘翘眼前一黑。 她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系统讶异：“你不是封北野的粉丝吗？我以为回到过去拯救他的这种事情你会愿意。” 宋翘翘：“……”那还是我自己的人生更重要，谢谢。 “……”系统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支线任务，剧情预测到两人日后会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波及到了世界线，包括宋家，你需要帮助他们俩关系和风化雨，避免这场厮杀。” 结合前面接收的剧情，宋翘翘顿时了然，终归是本玛丽苏小说，男主和男二打起来的原因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女主了。 所以这条支线任务其实就是把封北野推到女主身边，让顾闻莺远离女主。 不过根据书里写的，女主半年后才转学过来，所以支线可以暂时搁置。 今天是周四，原主作为一个高一学生，还得上学。 宋翘翘翻出脏兮兮的书包——她皱了会儿眉，实在不想用，有时间得把原主这小屋收拾一下了。 她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干净塑料袋，根据书桌左上角的课表把几本书放进去。 从方才顾闻莺的话判断出，自己的脚受伤，不方便走路，这段时间应该是顾闻莺负责做饭，封北野送她上学。 ……没想到三个小孩还颇有点儿相依为命的意味。 宋翘翘三下两下把早餐咽下去，抱着书一瘸一拐地跳下楼。 刚才对系统说自己对少年时期的封北野完全不感兴趣是假的。毕竟也是让自己整天沉迷地抱着手机刷他新戏路透、甚至不惜一脚踏进娱乐圈当女团的偶像。 宋翘翘其实非常好奇十六岁的封北野会是怎样的。 一定温柔正直，忧郁内敛，很激起人的保护欲吧……她可是个妈粉。 “才下来？宋翘，你要不要看一下时间，你可真是八丈长的袍子,慢慢拖啊。” 宋翘翘还未挪下去，就看见一个少年骂骂咧咧地站在破烂的楼道下方，双手插兜，旧书包甩在身后，上挑着眉眼瞪着她。 刺猬头，居然还是个粉毛，被阳光浸泡着，带有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单薄的T恤，袖子挽起，手臂紧实有肌肉，身形高挑，站在那里非常大一只，看起来一个能打三个。 宋翘翘还没来得及吭声，少年已经开始不耐烦：“你是哑巴吗？能不能稍微吱一声？问你什么都不回答，问你腿怎么摔的也不回答。” “都说了如果有人欺负你，虽然我俩不是你哥，但也会替你揍人，你什么都不说，是要把谁烦死？” 少年说话语速相当的快，见宋翘翘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彻底丧失耐心，扛着租来的轮椅，蹭蹭蹭上了几步台阶，提起宋翘翘把她甩上去。 接着扛着轮椅大步流星下楼。 宋翘翘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是封北野？” “不然你是？”封北野一脸的毛躁。 “……”宋翘翘差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她沉默寡言、忧郁内敛的男神呢，她见到马受惊都会轻轻安抚，看到风都会温柔失神的偶像呢，难道全是人设？ 这肌肉——她还怎么泥塑，怎么当妈粉？ 脱粉！ “闭嘴，不许哭。”封北野暴躁地看着轮椅上的宋翘翘，脸色黑如锅底。 宋翘翘看着他书包上的一晃一晃的熊猫公仔，回想起封北野在一次杂志上唯一一次提及少年时期的采访回答说“少年时期我应该是比同龄人成熟稳重的”，更加的悲怆。 这种心情，和塌房并没有两样。 2. 第 2 章 封北野推着轮椅在路上狂奔，宋翘翘紧闭着嘴巴，可五官还是被吹得乱飞。 少年时期的偶像懂得送骨折的病号上学，也算是对女孩子有一点体恤了，但又没完全体恤。 他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轮椅上的是个虚弱的贫血少女，而非他这样的高挑少年。 怪不得原主对两个收养的哥哥没什么好感，这换了谁谁能有好感。 她崩溃地想要让少年停下来，可随即想起来封北野应该是要赶时间。 他还得去打工。 十六岁的封北野穷得要命，蹬着旧运动鞋，被风吹起来的袖子都是开线的。 宋翘翘又只好闭嘴。 封北野把宋翘翘送到教学楼后面，总算停了下来，他抹了下额角的汗水，丢下一句“放学在这里等我”，转身就走。 宋翘翘意识到他这是要旷课，强忍着晕得想吐的感觉，追问：“你不上课了？” 封北野顶着一头粉毛回头，疑惑地扫了宋翘翘一眼。 三个人虽然因缘巧合之下有了一些关联，但说到底也就比陌生人稍微好点，在此之前宋翘翘性格阴郁奇怪，几乎不会主动与他说话。 封北野自然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性格。 只是近来宋翘翘脚部骨折，宋父又在外地打工没回来，他和顾闻莺才会对宋翘翘照顾一二。 这照顾也相当的鲁莽和粗手粗脚，此前宋翘翘基本上都是拒绝的。 主动问他的事情更是天方夜谭。 宋翘翘又问：“高二了你还翘课，怎么考大学？” 封北野：“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翘翘表情非常的一言难尽。 出道之后的封北野被挖出高中学习成绩不好，天天旷课，她还不信，还操着小号跟着一群大粉反黑，半夜抱着封北野的美图鬼哭狼嚎，哭诉着“娱乐圈所有人都要害我哥哥，他只有我了，我要保护他！” ——可原来是真的！她这个脑残粉！ “凭你的聪明才智，即便不上课，你应该也能门门功课满分吧。”宋翘翘试图在房子彻底塌下来之前抢救一下，她双手合十，期待地看着封北野。 这是嘲讽吧？这绝对是嘲讽。 “你先管好你自己，你成绩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粉毛少年恼羞成怒：“以及不许再关注我的成绩，小心挖了你的眼。” 看这反应，成绩应该是相当的糟糕了。 房子彻底塌了。 宋翘翘满脸的心如死灰，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朝楼梯上跳。 “喂。”封北野盯着她的脚，忽然叫了她一声，眯起眼问：“你最近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什么麻烦？” “算了。”还没等宋翘翘反应过来，封北野摆摆手走了。 宋翘翘看着封北野的粉色后脑勺，心里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三个奇形怪状的家伙各自都活得很艰难，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的事，但又因为同样处于困境当中，建立了一种特殊的联系。虽然才穿过来半天，可她成为其中一员的感觉却切实存在。 有点奇妙。 见到偶像的十六岁，也很奇妙。 宋翘翘虽然急于只剩三天生命值的事情，但眼下还是先进教室上课再说。 她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好在翻原主作业本时在扉页找到了高一六班的字样，便跳着从六班后门进去了。 第一节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整个教室只有一个空位，宋翘翘试探着在那个空位上坐下来。 这应该就是她的位置，左上角摞着的书上面有她的名字。 前面有个女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表情有点古怪，似乎是想说什么，不过碍于已经上课了，便又把头转了回去。 “来了啊。”隔了一条过道的男生则瞟了她一眼，扔过来一张五块钱的纸币：“去，待会下课去给我买瓶水。” 让人跑腿还这么理直气壮？ 宋翘翘把钱捏成一团砸了回去，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你谁啊，敢使唤你爹。” 那男生被她陌生的态度给震慑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说话。 宋翘翘猜到原主在班上应该是边缘人物，但没想到周围居然没几个对她友善的同学。 听见了后面的动静，前面有几个人扭过头来，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宋翘翘非常不客气地一一瞪了回去。 最好别让她抓到班上的同学里有人和原主的死因有什么关系，否则她不会放过对方。 被宋翘翘这么一瞪，接下来几节课倒是相安无事。 宋翘翘翻开书，感觉身体一阵阵发虚，原主应该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体虚发胖。她倒是想加强运动帮助原主这具身体减肥，可如果没吃够就贸然锻炼的话，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 想到这里，宋翘翘摸了摸口袋。 ——穷人家的孩子真是难顶，住在糟糕的环境，穿旧衣服倒是其次。关键是吃都吃不饱。 原主口袋里居然只剩下十五块钱！ 原主的酒鬼父亲肯定是靠不上的，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还是个学生，出去打工也赚不了几个钱。 好在系统说积分可以兑换金钱。 宋翘翘打开了系统面板，调取了封北野和顾闻莺这几天的经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得先了解一下自己的任务对象。 出于对自己偶像的偏袒，宋翘翘先看的是封北野的。 画面很快出现在脑海里。 封北野每天非常的忙，早晨四点天还未亮，就顶着一头粉毛匆匆爬起来，去网吧接替其他员工的班，到了七八点匆匆回到小阁楼接骨折的宋翘翘去上学——当然，前几天性格阴郁的“宋翘翘”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吃饭也不肯上学。 上午他还有别的工要打，比如带着熊猫头套，在公园里卖气球，下午如果有比较重要的课的话，他会回学校上几节课。这所学校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学校，老师知道他的情况，对他的旷课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上他在刺青店打完工，还会接替酒吧驻唱的活儿，去唱几首歌。 总之就是为了生计到处奔波。 他不累，宋翘翘看着都累。 宋翘翘有点奇怪他怎么需要打这么多份工，如果节省一点的话，打一份工就够生活费了。 很快，宋翘翘看到他出入医院，给一个癌症病人划扣医药费。 宋翘翘问系统：“这人是谁。” 系统道：“据我所知一年前封北野的亲生父亲也找到了他，两人做了亲子鉴定，医院里的是他奶奶。” “亲生父亲？”宋翘翘虽然是未来的封北野的粉丝，但是看见的只是顶流光鲜的一面，对他年少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是说封北野是豪门之子吗？” 系统说：“封北野的母亲是白家人，当年不顾她父亲反对，和封北野的父亲在一起，之后年纪轻轻便去世了。封北野的父亲却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将孩子留在了福利院门口。倒是他奶奶一直在找他，只是找到他没多久，就病情高危住院了。” 宋翘翘明白了，封北野虽然对父亲没什么好脸色，但从小养过他的奶奶他却不能不管。 宋翘翘沉默。 后来那些采访封北野向来对年少时期的事情闭口不谈，没想到他居然经历了这些。 换作宋翘翘自己，她面对这些事，能承担起责任吗？ 她想都不敢想。 如果她软弱一点，她就会选择逃跑，即便幼年时期奶奶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但偏偏她又不是一个彻底狼心狗肺的人，如果选择了逃跑，定会一辈子寝食难安。 她不知道封北野是怎么想的，但今天封北野顶着那一头粉毛，带有少年人独有的傲气和意气，倒是半点也看不出来身上的尘埃。 “白家人这几年人丁稀薄，出于继承因素的考虑，两年后会找到他，但是在那之前，你需要改变他的命运。” 改变命运这件事，第一次听系统说起，她还觉得有些好笑。 而此时她的改变意愿却比系统还要强烈。 宋翘翘看着封北野的视频，发现他并不住在原主家那间小阁楼。 不过也是，那地儿太小了，上下总共两间房，每间房十平米不到。上面宋翘翘住着，下面宋父住着，不过宋父的工作一个月回来一次，所以下面暂时被顾闻莺住着。封北野则辗转于各种打工的地方和他亲生父亲的家。 奇葩的爹都凑到一块儿去了，原主的爹虽然是个酒鬼，但至少还会赚钱供养原主，并且脾气还算温和。 封北野这位亲生父亲除了打牌就是喝酒，宛如一滩扶不起的烂泥，还有几次和封北野互殴起来了。 怪不得早上见他手臂紧实有肌肉呢，打架打出来的。 宋翘翘喊着脱粉是假的，谁看了自己偶像少年时期满身是伤的样子，心里不梗得慌啊。 她看着封北野半夜坐在街边给伤口倒双氧水，雇人暴揍封父一顿的心都有了。 上完了药还没地儿睡。 封北野倒是有几个小弟，但他自尊心非常强，不愿意在别人家住。 宋翘翘越看越心塞，最心塞的是任务那一栏封北野的头像还是灰的，系统解释道：“积分超过五十才能开启他这边的任务，你先看看顾闻莺那边的呢。” 宋翘翘：“……” 好家伙，还学乙女游戏玩sr款是吧。 宋翘翘平复了下心情，点开顾闻莺的影像。 她与顾闻莺只有今天早上的一面之缘，相当于是陌生人。但乍见那一面，也让她对这个黑发少年十分好奇。 比起封北野那边顶着一头粉毛让人眩晕的忙碌，顾闻莺这边的影像倒和他这个人的气质有点像，平静淡漠，基调较为沉郁，像是一片冰白色。 由于影像只是放这三天之内的事情，而这三天内顾闻莺三点一线，学校上课，网球俱乐部练球，宋家做饭，基本上看不出什么。 不过唯一让人感觉奇怪的是，网球俱乐部的人几乎没有和顾闻莺说话的，他们都把顾闻莺当透明人。 无论是在试衣间换衣服，还是在练习室训练，那些人勾肩搭背，聊得热火朝天，却在顾闻莺走进来的一刹那，便收起了话题，空气变成一种戛然而止的寂静。 旁观的宋翘翘都感觉到了一股被排斥的窒息。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闻莺却非常平淡。 少年面容冷淡，面对其他人的疏离，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他自顾自地对着发球机挥一万次拍，回到更衣间换衣服，拿出本子记录这次比赛领取的微薄的奖金，然后拎起包离开。 三天以来，每天如此。 而宋翘翘注意到他的短袖，他的球鞋，他的球拍，都旧得不能再旧。 宋翘翘问：“是因为这个？” “不只是因为这个。”幸好有系统负责解答：“之前收养过顾闻莺的校董，他儿子也在这家俱乐部。” 3. 第 3 章 校董姓路，夫人是福利院院长，有个儿子叫路天恒。 人天生会对威胁到自己生存空间的人抱有恶感，何况这人还和自己在同一间俱乐部，是竞争对手。 因为路天恒的缘故，俱乐部其他成员连说话都不敢与顾闻莺多说一句，不仅是因为从众心理，也是怕自己成为路天恒的下一个打压目标。 至于教练和运营人，只在乎选手拿到的奖牌带来的积分，对内部选手之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这些倒也就罢了，顾闻莺的性格冷淡，看起来也懒得搭理别人，其他选手的疏离反而说不定正是他想要的。 但是作为一个职业运动员，最重要的就是身体保护。 顾闻莺因为想要在高中毕业之前筹够一笔上大学的费用，大到市级业余赛，小到企业赛给别人当陪练，他都愿意。 俱乐部也乐得见到他为俱乐部带来名利和收益，更加不计后果地频繁为他安排比赛。 可这样频繁的劳累，却没有定时的身体检测，不认真对待一些小的伤势，这样下去，迟早会落下病根，被迫退役。 要想改变他的命运，就得长远考虑他的未来，不能任由他在年少时期因为生活所迫而压榨自己的身体。 宋翘翘看他换衣服时，膝盖处交错的运动绷带和肌肉贴，眼皮子直跳，问：“为什么不换一间俱乐部？” 系统道：“本地所有的俱乐部给选手的分成都差不多，这家算是最高的。而且似乎还因为某种原因，其他俱乐部并不愿意接收顾闻莺。” 如果换作二十岁家里有钱的大小姐宋翘翘，随随便便就能买下一个俱乐部，可以轻而易举地帮助少年顾闻莺脱离困境。 可现在却是十五岁家庭贫困自顾不暇的“宋翘翘”，系统初始积分只有30，生命值还只有三天。 简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系统：“所以我建议你，先做做别的事情攒攒积分，别大刀阔斧地上来就要帮他换俱乐部。” 宋翘翘：“不行，我做事怎么可以如此没效率。” 系统：“……” 宋翘翘脑海里倒是出现了一个可以帮助她解决眼下难题的人。 这个世界的她自己才十三岁，但她哥哥宋楚已经十八岁了，父母因为她的过分咸鱼，从小就只能选择把宋楚当继承人培养，宋楚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初步接触公司的业务。 也就是说，只要她联系到这个世界的宋楚，便不是没有可能说服宋楚为她买下一间小小的网球俱乐部。 她爸妈是中年人，思想老旧，肯定接受不了穿越之类的事情，只会把她当成骗子，但宋楚就未必了呀。 宋翘翘写了一封手写信，简明扼要地写明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我是你妹，被困，给我打钱。 和我是吴彦祖，被困矿山，出来后必定重金酬谢的诈骗信息没什么区别。 等到下课后，她找了个偏僻角落，把手写信拍了张照，用彩信形式发到了大洋彼岸的宋楚的手机上。 系统忍不住扶额道：“正常人怎么会相信啊，怎么看都是诈骗吧？而且现在你哥那边还是大半夜，不会收到消息的吧……” 话没说完，宋翘翘的手机嘀嘀嘀地响。 系统：“……” “所以你是二十岁的宋翘翘？”电话那头压着嗓音，宛如线人接头。 宋翘翘如数家珍：“你最后一次尿床是三岁，老妈告诉我的，你小学时暗恋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生，后来表白被拒，自卑要求转学，你十五岁时写的作文是我的妹妹真可爱……” “打住。”宋楚拒绝再听自己的黑历史：“我信了。” 妹妹突然变成了姐姐，宋楚有点兴奋：“发张自拍。” 宋翘翘：“……滚，想得美。” 简单的插科打诨后，宋楚道：“我会帮你。”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觉得对面就是宋翘翘，即便不是，性格这么像妹妹的人一定也很可爱，被诈骗一下也没关系。 宋楚道：“我让周特助明天过去。” “得尽快。”宋翘翘发出了指令：“来晚了三天之后只能给我收尸。” 宋楚：“！” 宋楚火速挂了电话，一通越洋电话打过去，火急火燎地让还在国内的周特助按照宋翘翘的要求，两个小时内抵达宋翘翘所在的A市，找当地最大的网球俱乐部谈收购的事，然后迅速去宋翘翘所说的学校接人。 周特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被宋少急切的语气吓了一跳，当下就买了机票。 宋翘翘挂掉电话：“搞定。”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短信，收到汇款十万块：“这几个月的零花钱也有了，中午去吃点好的，顺便去医院检查一下腿。” 系统目瞪口呆，这也能行？ 困难开局一下子变成了简单模式。 “……”该死的妹控！ 虽然有了周特助的帮忙，但有些事情还得宋翘翘亲自去做，可她现在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做什么都没有说服力。而且顾闻莺和封北野都认识她，行动起来实在不便。 系统道：“你可以给你自己捏脸。” “什么意思？”宋翘翘一下子来了兴致。 她按照系统提示打开任务面板，看见有两副空白的身份可以捏，和平时玩的游戏没什么区别，都是设置眼睛鼻子五官身材等参数。 虽然感到震惊，不过想想都存在系统这种玩意儿了，捏副身份不也很正常么。 只是这两个身份只能任务时出现，无法持续太长时间，平时她还是得生活在高中生“宋翘翘”的这具身体里。 捏脸是根据灵魂来捏，也就是说根据二十岁的宋翘翘自己来捏。 参数调整的范围则取决于积分多少。 宋翘翘现在只有三十积分，她调整了半天，也没办法让第一个身份的样貌和自己有太大差别。 只是把精致的五官调整得普通了一些，纤细窈窕的身材调整得平板了一些，免得引起过多注意不方便出行。 可尽管和原来的她只有五分相似，却也算是漂亮姑娘一个。 “就这样吧。”见参数调不动了，宋翘翘收了手。 反正七年后的顾闻莺和她没有任何交集，应该认不出她就是女团出道的那个宋翘翘。 至于少年封北野那里，到时候积分多起来了，她可以捏一个和自己更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的样貌。 “那我现在的身体怎么办？下午还有课。” 008道：“我可以放一个小号在里面。” 宋翘翘走进女厕所，确认里面没人后，进入了自己捏出来的新身份里。 而高中生宋翘翘则被008分8代替。 片刻后厕所出来两个少女。 一个年纪稍长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夹克，下颌线漂亮，一个穿着校服，长相略普通。 分8仿佛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地回到高一六班。 早上让她跑腿买水的男生拦在她面前，皱着眉刚想骂一句什么，分8笔直抬手，直接对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经过走廊外的宋翘翘：“……”卧槽。 008也惊了一下：“这个小号不受我控制，是个人工智障。” 宋翘翘：“……” 算了不管了，反正那个没礼貌的家伙也该被教训一下。 下午两点，宋翘翘在校外等到了周特助。 顾闻莺和路天恒所在的俱乐部叫凯世，只是学校附近的一家规模非常一般的俱乐部。 路天恒虽然是所谓的校董儿子，但这所普通高中能有什么含金量？他在当地可能算个有钱家庭，可和商圈豪门巨鳄的宋家比起来，只能说是不值一提。 宋楚出手非常大方，都懒得动用他名下的不动产，只是掏出私房钱，就给宋翘翘买下了当地最大的网球俱乐部SMKC。 路上，周特助一边开车一边兢兢业业地为宋翘翘介绍SMKC现下的人员情况和盈利模式，他以为宋少这位朋友是对网球俱乐部的生意感兴趣。 宋翘翘戴上墨镜：“不，我是要签一个人。” 周特助：？ 买下一整个俱乐部就为了签下一个16岁的少年，疯了吗？天凉王破？宋楚任由她这么折腾？ 等等，她看起来怎么和宋翘翘有五分相似…… 周特助天灵盖仿佛被打开了，宋楚这个妹控连相似的替身也控？ 禽兽啊。 周特助的震惊很快就散布到了凯世。 A市大大小小的竞技运动俱乐部几百家，其中网球俱乐部就有十几家，若是其他俱乐部被买下来，消息可能没有传得那么快。 可SMKC是出了一个国家队，三个省队冠军，令人瞩目的首席俱乐部。 它每年的利润可能有其他十几家加起来那么多，老板绝对不可能随便出手卖掉的——所以买下来的人到底出手多么大方？ 因此，这消息早在半小时前抵达了各大俱乐部的老板、经理人以及教练耳中。 新老板买下SMKC是为了签下看中的新人，挖过去培养的消息，也不知怎么传开了。一些俱乐部的选手纷纷蠢蠢欲动，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看上。 然后就听说新老板去接了一个人，一块儿前往了凯世。 “不会吧，这消息真的假的啊？难道SMKC新老板打算从我们中挑人？” 凯世一群少年选手全都激动无比。 他们年纪都不大，无法掩藏情绪，刚好教练也去开会了，一群少年干脆球都不练了，满头大汗地围在网柱那儿讨论。 一个选手能够成名，除了自己在赛事上下功夫，俱乐部的培养和运营也相当重要，跟着顶尖俱乐部，机会自然更多。 而且SMKC的福利待遇不是凯世这种小俱乐部能比的。 凯世这种小俱乐部目的只为了通过竞技体育赚钱。SMKC却资金雄厚，目的是为国家输送天才，即便赔钱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们中怎么会有人被SMKC看中呢？ 有一些较大的俱乐部出过一些市冠或者省亚，如果是挖掘人才，也应该先去那些俱乐部挖吧？ 和那些真的网球天才比起来，他们还是较为业余的。而且鱼龙混杂，有随便打打的，有通过网球镀金的，还有通过比赛赚取学费的。 “路哥，是不是来挖你的？”有人话锋一转，看向路天恒。 路天恒大约是这里唯一一个有家庭背景的。 路天恒也不太确定，他爸都这么牛逼了？开始结交大老板了？ 可如果不是来找他的，整个凯世俱乐部还有谁能让SMKC的人亲自过来的？ “大概是？” “我草，也太牛了。”旁边的人艳羡地看着他：“人比人气死人，我要不重新投胎算了。” 路天恒本来心里不太确定，都被这几个小子吹得飘飘然了。 “去了SMKC直接飞升，说不定最后能送进国家队。听说他们教练是从国外请来的，百万年薪，我们这边的教练再追十年也赶不上。” 路天恒笑着说：“别这么说，小心教练待会儿揍你。” 几个十五六到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正拿着球拍嘻嘻哈哈，顾闻莺放了学，换好了衣服，拿着球拍走到另外一块球场。 虽然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但一看见顾闻莺，路天恒脸色就不大好看。 其他几人见状立刻噤声。 “算了算了，路哥，大好的日子别和他计较。” 越是这种日子，路天恒越是要和顾闻莺计较，到底在拽什么啊，不会真的以为玩命学习，玩命打网球就可以突破阶层吧。 先前老妈居然真的办理了领养手续，把他和另外一个粉毛带回家来。 那小子没来，他却不识时务，真的上门了。 还好只是走个慈善会的过场，不然自己铁定要让他消失在这所学校。 路天恒从兜里摸出一个球，用力掷过去：“顾闻莺，去给我拿条毛巾来。” 另一个原因，待会儿SMKC的人来挑人，他不希望顾闻莺在场。 这小子打网球比他晚，但不知怎么总让他有点忌惮。 球在顾闻莺脚边弹开。 顾闻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睛埋在高挺的眉弓之下，不说话，但反手打出一个擦着路天恒耳际而过的重球。 路天恒下意识弹跳开，一摸耳朵，肿了，他瞬间暴怒：“你他妈——” “我们还有几个选手出去比赛去了，还没回，目前还在俱乐部里的都在这里了……刚才拿给你们的是他们每个人两年内的比赛数据，以及最近三次的身体数值。” 教练殷勤地带着两个身影由远及近，路天恒一转头，赶紧将后半段咽回肚子里。 SMKC的人这就来了？ 在场的少年也顾不上去管路天恒和顾闻莺那些陈年烂谷子的恩怨，眼睛纷纷亮起，围了过去。 路天恒放下揉耳朵的手，强忍着怒气走了过去，尽量调整出好一点的状态。 如果能进SMKC，他爸明年都要拿这件事情出去炫耀。 一众少年看着被教练带过来的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心情都是激动万分。 不愧是SMKC的人，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看着就有精英那味儿，另一个环抱双臂，戴着墨镜，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也能看出来相当漂亮——简直有女明星的一半颜值了。 金丝边眼镜男人看起来是下属，他把箱子放在一众选手面前：“打扰了，我们这次确实是为了选人来的，这是见面礼，是新的运动服和球拍，每人都有，大家分一下。” 少年们激动起来，都围了上去。 顾闻莺朝那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站在角落对着发球机继续练习，不打算过去。 这样的好事向来和他无关。 “不知道您二位这次过来，是对哪个选手感兴趣？”教练忍不住问。 路天恒才不稀罕一两件运动服或者球拍，他径直朝教练旁边的年轻女人走过去。 方才对方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本就八成的把握顿时变成了九成九。 他心里的得意快要按捺不住了。 教练问：“是打算签小路？他的解约费可不低——” “不是找他。”宋翘翘挑起下巴，从墨镜后晲路天恒，大小姐派头十足：“他这个菜鸡，还不配我亲自过来。” ？ 路天恒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宋翘翘指向不远处的顾闻莺：“我要他。” 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4. 第 4 章 或许是过于震惊，在场的空气静了好一会儿。 顾闻莺能力确实不错，但所有人中他是最没有背景的那一个。 平时参加比赛，俱乐部也没有工作人员专门去为他录制视频，他顶多就是蹭点儿对方选手的赛事回放，很难想象面前的SMKC的人是怎么发现他的。 这种行为无益于在大海里挑出了一粒不起眼的沙子。 教练最先反应过来，讶异地问：“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凯世积分排第一的是路天恒啊！” 什么狗屁积分排名，还不是你们把比较有分量的比赛都安排给路天恒，给顾闻莺安排的都是又累又鸡肋的企业赛，让他去当陪练！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老板在海外无意中发现了他，觉得他非常有天分，指定要他。”宋翘翘故意把来头说得很大的样子：“这次买下SMKC，也是为了全力培养他。” 网球场上的少年选手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买下SMKC！为了顾闻莺？！ 这种可能性倒不是没有。对这些少年选手们的能力最清楚的莫过于教练，顾闻莺确实非池中之物。 只是一来顾闻莺参加的比赛最多，对俱乐部来说完全就是不要命的赚钱工具人，他不是那么想放手。 二来路天恒当初进入凯世，校董亲自向他打过招呼，让他多加照顾的。 对方看上的怎么就偏偏是顾闻莺呢？ 传出去路董的脸色岂不是很难看？ 教练忍不住追问：“只有顾闻莺一个人吗？那路天恒呢，你们看过他比赛资料没有？” 俱乐部平时和路天恒交好的少年们都在场，此刻视线都落到了路天恒身上。 路天恒握紧了拳头，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几乎想捂住教练的嘴，让他别追问了。 宋翘翘视线从头到脚扫了路天恒一眼。 年轻女孩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身上浸满了一种被骄纵多年的自信，气场非A城这座小城市的人能及。虽然她戴着墨镜，看不清她的眼神，但路天恒仍然莫名紧张起来，心中甚至隐隐期待她的审判。 选中顾闻莺只是她老板的决策，她说不定认为他也不错。 然而，宋楚一直觉得他妹妹最可爱的一点就是睚眦必报。 宋翘翘摘下墨镜，漂亮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说：“过于平庸之人，我们老板是不感兴趣的。” 路天恒：“……” 平庸……平庸……她说他平庸啊！ 活了十几年头一次听见这个词！ 不仅是路天恒被这两个字瞬间扎穿，其他选手也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 宋翘翘不去理会众人的表情，让周特助把顾闻莺带去了休息室。 三人离开后，网球场上像是刮过了一阵飓风，死寂得没人说话。 其他选手也不敢说话，因为路天恒攥紧拳头脸色铁青看起来已经在暴走边缘了。 大家表情都很微妙。 虽然平时都吹捧路天恒，但那还不是因为他有个校董老爸？ 此刻看路天恒吃瘪，有些人心头很难不暗爽一把。 进了休息室，宋翘翘把合同摊开放在顾闻莺面前：“你先看合同，如果你愿意签我们俱乐部的话，我会成为你的经理人。我叫乔幽。” 这是宋翘翘给自己的马甲一号取的名字，乔是宋翘翘母亲的姓。 出门在外怎能没点伪装？ 反正是不能用宋翘翘真名的，总有一天她会完成任务穿回去，万一一不小心遇到长大成人后的顾闻莺和封北野，四目相对，得多尴尬。 顾闻莺看了她一眼，拿过合同。 他手指白生生的修长，脸上肤色也过分冷白，像是没怎么见过阳光的玉，漆黑的发看起来发质非常柔软。 早上只是隔着窗帘缝隙瞅了他一眼，这会儿才看了个仔细，能成为主角之一在外貌上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一个炎热，一个像冰块，但他五官的好看程度并不在封北野之下。 追星的人很难不颜控吧？颜控一点也不过分吧？ 宋翘翘没忍住占便宜：“你可以叫我小乔姐。” 少年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装作没听到。 宋翘翘：“……”尴了个尬。 虽然宋翘翘的目的是改变顾闻莺的命运，但合同上不能表现出来。顾闻莺心思远超同龄人，上来就对他说会帮助他成为世界冠军，他只会觉得对方有病。 所以这仍是一份站在资本家角度拟的合同，签订时间是五年，交换条件很简单，SMKC培养顾闻莺，顾闻莺需要在两年内出全国成绩。 如果顾闻莺在十八岁之前没做到，会赔付一笔费用。 合同是周特助拟的，法务社畜最擅长这一行，细节上挑不出任何问题。 顾闻莺看完，只反问一句：“我现在参加过的最大比赛只是市级，你们觉得我可以入围全国比赛？” ——你当然可以。 别说全国，我穿过来之前你已经成为全球知名的网球明星了。 “为什么不可以？”宋翘翘道：“你之前的比赛虽然不多，但能看得出来你的跳跃能力、反应能力都很卓越，而且你才十六岁，一切皆有可能。” 来之前的车上宋翘翘也是做了功课的。 顾闻莺打球方式和别人有些许不一样，有些天赋运动员靠的是直觉，靠的是日复一日的训练，但眼前的少年则多出了一种学霸的思维，有好几次宋翘翘都觉得，他盯紧球的时候，似乎已经提前预知了落球点。 他会在球场上迅速分析出对方选手的战略，然后冷静地调整自己的打法。 十六岁在没有特别好的教练辅导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步，如果这不叫天才运动员，还有什么算天才？ 更关键的是，那三天的影像里，除非要上学，他是最早到，最晚离开的一个。 他意志力胜过任何人。 宋翘翘猜测他成绩应该不错。 让系统帮忙查了一下，果然，全校第一。 宋翘翘恨铁不成钢，封北野怎么不能和他学学？！ “这些后天都可以训练出来，没什么可拿出来说的。”顾闻莺抬眸看她，说：“我想知道你们选我的真实原因。” 宋翘翘道：“真实原因就是我认为你终有一天会站在全国的舞台上打网球，你会万众瞩目，拿到冠军。所有人的欢呼声会为你响起。” ——她向天发誓这就是未来的事情。 她把自己都给说燃了，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经理人，即将目送球员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少年脸上一直古井无波的表情却一下子变得更加冷淡。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转身就朝门口走。 系统提示：【积分扣除20，当前剩余积分为10。请注意，10积分为一天生命值，此时是下午六点半，您当前生命值只剩五个半小时。换句话说，你活不过今晚。】 宋翘翘：？？？ 怎么还倒扣的啊？ 系统道：“这种话任谁听了都觉得是骗子吧！只有宋楚那种妹控才会脑门一热被你煽动吧！” 宋翘翘心中一急，快走几步挡在顾闻莺前面：“当然，你不用急着和我签合同，你可以先待在你目前的俱乐部，至于你身上的伤……” 宋翘翘视线落在他手肘内侧的淤青上：“俱乐部有责任做好选手的伤病管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联系律师，帮你向凯世索赔。” 话没说完，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路天恒左思右想还是不服气，SMKC的人不选他也就算了，凭什么顾闻莺那小子能得到他们的青睐？ 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顾闻莺是怎么被上一家俱乐部赶出来的？ 反正今天丢脸已经丢到家了，索性鱼死网破，顾闻莺也别想好过。 几个少年追来，拽着他往后拖：“算了，路哥，算了。” 路天恒才不会就这么算了，在视线在落到顾闻莺手里的合同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既嫉妒又愤怒，脸色难看。 他靠在门框上拦住去路，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对宋翘翘道：“姐姐，你们还没做过选手的背景调研吧，居然挑中了一个害得上一任教练失业的自大选手，真的好吗？” 宋翘翘一愣，看向顾闻莺。 原文对两个男主的年少时期都是一笔带过，她能获得的信息不多。 系统倒是可以把两人之前的经历影像倒出来让宋翘翘看，但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完全看完。 顾闻莺抿唇，冷冷道：“让开。” 路天恒怎么会让？反而拽着身边的弟兄把门框给堵得更死了。 他今天就要坏了顾闻莺的好事。 “您不知道，那我就给您说说，这个人在之前的俱乐部，教练力排众议，按下别的选手，为他争取到了一场重要的比赛。他却在比赛当场因为不满赛场给他的待遇，和教练起了口角，弃赛离开。导致那位教练被俱乐部认为工作能力不行而辞退，被迫转行。” 这确实是职业选手里的大忌，自视甚高，对教练不尊重，且没有竞技体育精神。 路天恒见宋翘翘皱眉，以为宋翘翘已经开始动摇，他扫了一眼顾闻莺，只觉得大仇马上要得报，冷笑一下，继续道：“你们选人，除了能力和天赋，尊重教练与同伴也很重要吧，你觉得他这独来独往的性格，是会配合别人的样子吗？别最后养出一个翅膀硬了的白眼狼来。” 顾闻莺垂着眼睛，眼睫在剔透的皮肤上落下阴影，显得有几分冷郁。 对于这些事情，他实在懒得再去辩驳，反正辩驳了也没人会信。 没有人相信是教练被买通，逼迫他打假球，他只能弃赛。 没有证据，死无对证。 当初的队友都不信，更不可能指望一个陌生人相信。 而且没必要。他不是一个靠别人的眼光为生的人。 频繁的比赛和训练，算着紧巴巴的奖金买菜做饭，交付水电费，计算攒够大学学费还有多久，规划自己的睡眠时间，以及目前越来越重的高中学业，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柜子边，用力拽下自己的书包，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之前他一直对路天恒能忍则忍，但今天闹至这个地步，凯世应该也不会让他待下去了。 他刚收拾完东西，就听见后面的人开口。 “你说话怎么这么茶里茶气的？还姐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比你大了？” 顾闻莺一顿。 路天恒：“？” 路天恒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作为负责任的经理人，不应该质问顾闻莺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吗？怎么这个反应？！ 他妈的，为什么？！ “再说了，他以前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在，路天恒脸色瞬间涨红：“我只是怕你们SMKC吃亏。” “你是怕他去了SMKC，比你更优秀，得到的资源比你更多吧？”宋翘翘快要被这家伙烦死，仅剩五小时的生命值在疯狂叫嚣，他还要跳出来挡路。 路天恒脸色憋成了猪肝色：“你——” “你什么你的，你闭嘴。”宋翘翘像机关枪一样毫不留情地输出，不给他唧唧歪歪的机会：“整个俱乐部里就你最烦，诚实点，你是因为嫉妒他才一直给他使绊子，你本来也就只剩爹可以拼了，万一他去了SMKC发展更好，到时候连你爹也不如他。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路天恒脑瓜子嗡嗡的，他身后的狐朋狗友脑瓜子也嗡嗡的。 顾闻莺不得不承认，这位叫乔幽的女孩子嘴皮子异常利索。 “给我出去。”宋翘翘指着门外。 要论起骄纵，被整个宋家捧在手心的宋翘翘可比区区一个校董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路天恒身后的一群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就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向，听话地出去了。 路天恒气急败坏，刚要说些什么，也被周特助拽了出去。 休息室里很快只剩下宋翘翘和顾闻莺两个人。 “我知道那件事。”宋翘翘看着他，开口道。 刚刚系统把那段影像在她脑海里投放了，不过即便系统没有投放，宋翘翘当然也站在顾闻莺这边。 有些人三天看一生，她所见到的少年日复一日地努力，每天坚持挥出一万次球拍，很努力地在活着，自大与贪图享乐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不会做出路天恒所诋毁的事情的。 “没什么要紧的，我调查清楚了，不是你的问题。” 没有迎来疑问，反而是毫不犹豫的相信，顾闻莺一时之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沉默了下，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名声不太好。那位教练在圈内很多朋友，那件事也很多选手都知道，他们为那位教练打抱不平。你选择我，其他俱乐部会怀疑SMKC看人的眼光。” 这还是见面以来，少年说的第一个长句。 宋翘翘道：“这有什么，刚好我和你一样不太在意其他人眼光，所以无所谓。” 顾闻莺看着她，没说话，喉结动了动。 宋翘翘笑了笑，又道：“再说了，这些闲言碎语也就仅限本市这么一小块儿地方。你没忘记，我说你可以打进全球比赛的吧？等你到了全国比赛上，还不是天高任鸟飞？巴掌大的地方的事情没必要放在心上。” 年轻女孩儿漂亮惊人，也洒脱惊人，对他自信得超过以往他所见过的任何人。 看向他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光映照着他的脸庞。 “还有，我不会让你身上再发生这种事。” “今后你不想参加的比赛，我不会逼你参加。” “我不会因为一场赛事失利就放弃你，不会让新的俱乐部出现第二个路天恒这样的人。” “你会是我作为经理人，最重要也是唯一的选手。” 闻言，顾闻莺一直漠然到近乎冷淡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波动。 ——最重要、唯一？ 宋翘翘脑海里系统跳出提示：【恭喜，积分增加50，当前生命值：五天。】 5. 第 5 章 听到系统提示音，宋翘翘心里一喜，小命总算保住了，而且有了50积分，是不是可以开启封北野那边的任务了？ 不过宋翘翘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原主那具身体得到改善，否则等自己回到那具身体之后行动不便，做什么都非常麻烦，总不能一直单腿跳来跳去的。 “先帮我让她腿伤痊愈吧。” 系统很快道：“搞定。” 宋翘翘好奇地往自己的脑海右下角一看，积分顿时只剩下20。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是吧，买个道具改善一下身体而已，扣得这么狠？努力一下午，一眨眼又只剩两天可活。 危机感重新席卷上心头，宋翘翘忍不住打开面板，看看还有什么能获取积分。 不愧是养成游戏，真把活人当成BJD，除了主线任务外，居然还有一栏叫做图鉴收集。 宋翘翘打开看了看，什么男主第一次被揍图鉴，第一次笑容图鉴，第一次红眼文学图鉴，第一次眼泪图鉴，第一次rua肚皮图鉴，第一次睡觉侧颜图鉴……这一栏不限制完成程度，非强制性。但每收集到封北野或者顾闻莺的一张照片，就能奖励十积分。 宋翘翘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会对这些感兴趣啊，而且我拿着相机偷偷去拍，会被当成变态吧？！” 008道：“不需要你拍，你只需要触发，系统会自动录入。”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作为两个男主，在世界外当然是有粉丝的，拿到了这些图鉴可以去卖。 宋翘翘合理怀疑系统在中间当代拍，赚取差价。 由于这些图鉴过于离谱，宋翘翘暂时不予考虑。 不过宋翘翘倒是对于“改变命运”的主线任务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唯一的评判方式就是封北野和顾闻莺又从困境里挣脱出来了一点。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有所得，自己就会有积分奖励。 养成养成，重点在于养，把灰扑扑的小石头擦亮。 她趁着顾闻莺考虑的功夫，让周特助取一个医药箱过来。 她走到门口，接过云南白药喷雾和碘酒绷带，走回顾闻莺旁边坐下，说：“帮你上药。” 这句话过于陌生，顾闻莺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件事也过于陌生，从未发生在他此前十六年的生命里过。人都是学习型动物，需要先见过才能模仿，可他没见过，所以他看着乔幽，反应迟钝了一秒。 完全没想到，也就忘了避开。 趁着他这一瞬间的愣住，宋翘翘握住他的手臂，三下五除二替他将两处伤口都处理好了。一处淤青，和一处比较严重的擦伤。 “不用谢，经理人应该做的。” 少年低头看自己的伤口，一贯冷漠白釉般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呆愣。 宋翘翘看着他的脸，觉得他现在有点像讨厌人类、向来独来独往的猫忽然被人类抓住rua了一把，眼神充满了震惊。 宋翘翘非常努力才憋住没有笑。 她觉得顾闻莺可能有一点洁癖，不然不会把宋家楼下那巴掌大一块的地方打扫得一尘不染。所以她没有和少年过多接触，处理完伤口就坐回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然而这一会儿的功夫，顾闻莺还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 没有任何香水味，也没有任何沐浴露或者洗发水的味道，而是一种毫无杂质近乎无味的独特气息。 很难得，居然没有让他心生排斥。 或许是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关心伤口，顾闻莺忍不住用手指摸了下手臂内侧被妥帖上药的地方。陌生又痒，是一种奇特的感觉。 “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吗？”宋翘翘问。 从事竞技体育这一行身上有伤难免，网球最高速度达到246.2公里/小时，一不小心砸在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再加上顾闻莺与路天恒等人关系不好，经常被故意刁难，衣服盖住的地方都有些磕磕碰碰。 顾闻莺：“没有。” 他下意识就拒绝了宋翘翘的继续关心，但不知怎么，心底还是有一丝奇怪的期待。 “那你把医药箱带回去。”宋翘翘也不再强求，把药箱递给他：“再有伤记得及时处理，不过接下来我们俱乐部也有正规的按时体检和队医。” 顾闻莺接过医药箱，抿了抿唇，冷冷的：“嗯。” “怎么了？”宋翘翘觉得少年心情变幻莫测的。 顾闻莺沉默半晌。 “我和你签约。”少年忽然抬起头来，一字一顿：“但你要遵守你的承诺。” - 顾闻莺这话一出，宋翘翘算是正式踏上了送顾闻莺成为全国冠军的主线任务，积分又涨了50。 剩余积分一共为70，小命这就一次性续上了七天。幸福简直来得太突然！ 虽然不知道顾闻莺为什么突然改变决定，但宋翘翘生怕他反悔，赶紧眉开眼笑地让他在合同上签字。 顾闻莺签了字，一抬头就看到年轻的经理人兴奋得仿佛恨不得对着合同亲一口。 少年虽然想竭力维持脸上的冷淡，但还是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去用手指挠了挠耳根。 “我让周特助和凯世的人谈解约费了，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宋翘翘道：“今天有些晚，明天再带你去SMKC，现在先送你回家？” 顾闻莺道：“我先去换衣室，换身衣服。” 他身上还是凯世的队服。 宋翘翘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等我？为什么？”顾闻莺还是张冰块脸。 宋翘翘回答得很自然：“免得路天恒那家伙又来找你麻烦啊。” 顾闻莺愣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不轻不重撞了一下。 宋翘翘转身出去，少年仍站在原地，他忍不住抬起头，视线在门口消失的身影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这种完全倒向他的偏袒……为什么。 不，年轻的经理人只不过在尽一个经理人的职责罢了，他要是真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那才可笑。 他很快将心里的那些异样的波澜压了下去。 顾闻莺走进更衣间，挺拔平静地站在柜子前，开始换衣服。 路天恒颜面扫地，刚才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俱乐部。路天恒一走，教练和凯世的其他几个队员忍不住过来和顾闻莺套近乎。 “顾闻莺，你知道刚才SMKC的人为你开了多少解约金吗？！”一个队员伸出几根手指头，咂舌道：“这个数！天，真是财大气粗！” 老实说他们和顾闻莺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只是碍于路天恒的背景和脾气，不敢得罪路天恒。 可现在不一样了，SMKC来的这两个人大有来头，顾闻莺好运气被他们选上，以后前途无量，绝不会输给区区一个校董之子。 他们便忍不住为之前的行为找补一二。 “你不会怪我们之前和路天恒玩得近，不怎么和你说话吧？我们那也是没办法，你知道路天恒那脾气……” 顾闻莺没心思听他们废话，转过身，眼睛阖黑，扫了他们一眼：“让开。” 凯世的一群人眼睁睁看着顾闻莺收拾了行李，上了门口那辆奔驰车，金丝边眼镜为他拉开车门，让他坐在了后座。 紧接着，车子扬长而去，带着少年前往人生的另一个开端。 “五百万的车啊……” “SMKC到底是多有钱，顾闻莺那小子运气也太好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别说一群少年选手羡慕了，就连教练看着那车，心里都咂摸出几分酸来。 宋翘翘坐在副驾驶座上，回过头对后座的少年道：“刚才那些运动服和球拍，你是不是没领？” 顾闻莺摇头：“没有。” 宋翘翘道：“不过那些是批发的，是给别人的，也不是给你的，给你的会更好。” 视线落在少年洗得泛白的短袖上，宋翘翘道：“送你回家之前，先去商场买衣服。” 顾闻莺此前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是很穷，衣服书包都很旧，但他洗得干干净净，靠着自己打比赛养活自己，成绩优异，他觉得没什么可丢人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却有些局促，甚至是自卑。 尤其是乔幽打扮时尚，墨镜一戴，只露出红唇，什么装饰都不戴，也有种明星的味道。 三人同处一辆车厢内，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少年肤色过分冷白，几乎是雪白，脸上稍微有一点窘迫的红就会很明显。 他将破书包往身后藏了藏，挺拔地坐在那里，用冷漠掩饰自己的心思：“不需要。” “不要有心理负担，”宋翘翘道，“这是俱乐部给你买的队服，前期怎么花俱乐部的钱都不为过，毕竟是俱乐部在对你投资。” 宋翘翘的理由说服了顾闻莺，片刻后，少年点了点头。 宋翘翘开始领悟到这场游戏的趣味性，不会有人玩养成游戏不进行最重要的一环，给人物打扮换装吧？这完全是养成的精髓！ 接下来，她仿佛一个女霸总，花宋楚的钱花得毫不手软，走进品牌店，随手从货架上取下各种款的网球运动服和运动短袖以及圆领卫衣，黑色白色深蓝色各种颜色来一件，催着顾闻莺去试衣间换。 顾闻莺开始还试图看衣服标签，计算自己要偿还的价格，后面被宋翘翘取下来的衣服太多，他已经放弃了。 作为网球运动员，少年并不单薄，宽肩长腿，柔软的黑发，漆黑的眼睛透着宛如玻璃珠般漂亮安静的光泽，无论穿什么都精致得像橱窗里的高级定制BJD，吸引了一众店员的目光。 宋翘翘从小就爱给各种娃娃换装，二十岁了也依然没成熟多少，看顾闻莺换装她看得非常兴奋，要不是顾闻莺的表情越来越怪异，宋翘翘玩这个游戏可以玩三天三夜。 最后天都快黑了，宋翘翘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自己的夹带私货行为，买了一大堆衣服还有运动鞋，让周特助去结账。 顾闻莺走了过来，虽然装得很好，脸上一片漠然，但毕竟还是个少年，不安写在眼底。 “之后拿到了奖金，我会还给俱乐部的。” 宋翘翘没有阻止，点点头：“好。” 不过那么多衣服，又贵，顾闻莺觉得自己打两年工都还不上。 他有点心疼，朝正在结账的周特助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太多了，其实买两三套就行了，现在是夏天，当天洗当天干。” “十几套还多？”买包通常都是各个颜色来一只的宋翘翘还觉得这太少了。 意识到两人的阶级差距，顾闻莺闭上了嘴巴。 宋翘翘很快也察觉到少年人敏感的心思，忙道：“因为每一套你穿都很帅，所以才都买下来。不用想太多。” 顾闻莺平时精力全都放在打球和学习上，与人交往都不多，更别说听见这么直白的话。他脸“欻”地一下就微微红了起来。 “买完了。”那边的周特助对宋翘翘招招手。 宋翘翘走过去。 周特助道：“今天花的钱还挺多的，我可能需要向宋少报备一下。” “报备吧。”宋翘翘无所谓地耸耸肩：“能为我花钱，他会开心死的。” 周特助：“……” 周特助露出了痛苦面具的表情，宋少真是没救了，对和自己妹妹有五分相似的人这么纵容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容忍对方在外面玩养成。他是有什么被戴绿帽的嗜好吗？！ 宋翘翘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帮他把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推了一下，语重心长道：“周特助，你要保护眼睛啊。” 这会儿才两百多度，七年后她认识的周特助都七百多度了。 周特助：“……” 顾闻莺后面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抿了抿唇。 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宋翘翘买完东西和周特助上车时，顾闻莺已经恢复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主动坐到后面去，偏过头看窗外，不再和宋翘翘说话。 6. 第 6 章 忙活了一下午还没喝水，宋翘翘剥了个橙子，将两瓣递给周特助，一大半递给后面的顾闻莺。 顾闻莺目视窗外，看都不看一眼她：“不用了，谢谢。” “那我吃了。”宋翘翘没留意他的情绪，将橙子一瓣瓣塞进自己嘴里，自顾自检查自己的积分，买完衣服以后积分涨到了100，十天的生命值完全够用了，不用担心突发意外情况。 积分到达100以后，封北野那边的粉毛头像总算亮了。 宋翘翘精神一振。 她很快想到一个问题，今晚封北野在哪里睡？ 看前些天的影像，他的亲生父亲回了那间公寓，于是他便没回去，都是在打工的地方将就一下。 他打工的几个地方距离宋家的小阁楼都很远，他又没钱打车，因此清晨去接自己都是跑着去的。 光是计算一下路程，就感觉累得够呛。 ——不是，现在宋父没回来，他为什么不能和顾闻莺都住在阁楼下面的小房间里？ 虽然房间小，但两个少年都是男生，挤挤不就行了吗？早上还能一块吃饭。 据宋翘翘所知，封北野和顾闻莺关系非常一般，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龃龉，发生过什么冲突，而是两人性格差异太大，天生不对盘，互相对彼此都没什么好感。 准确来说再加上一个“自己”，三个人之间互相是疏离的关系。 这就和一个地盘上不能有两只老虎一样，宋家小阁楼住了顾闻莺，封北野就不爱回来。 宋翘翘背对着后座的顾闻莺，悄悄掏出原主的手机。 她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翻，虽然关系淡漠，但原主还是存了封北野和顾闻莺的微信的。 只是先前一句话也没说过。 宋翘翘点击两人的头像，很快拉了个三人群。 并动动手指头，把群名改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 那边正因为放学后没接到宋翘翘、以为被放了鸽子、大为光火地回公园去打工的封北野：？ 坐在后座听见手机忽然震动一下的顾闻莺：？ 顾闻莺把手机掏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群名：“……” 宋翘翘直截了当地在群里问：“你俩不能一起睡？” 然后艾特封北野：“你今天打完工回我家。” 握着手机的两个少年都只觉得匪夷所思——认识大半年以来，宋山的女儿，宋翘翘和他们两个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她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发遮脸，像个幽灵，不许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 所以他们对宋翘翘根本不了解。 认识，又仿佛没认识。 近段时间如果不是宋父托他们照顾宋翘翘，他们三个人还是会像之前那样，人生全无任何交集。 主动拉群，主动和他们说话，这还是宋翘翘吗？ 说起来，早上她似乎也变得活泼了一些，与封北野多说了两句话。 正因为不了解，所以虽然觉得奇怪，但两人倒也没多想。 封北野顶着粉毛头像在群里回：“干屁？” 宋翘翘被自己偶像的少年时期给惊呆了，脑子里再次蹦出两个字，塌房。 这颗粉色炸毛头和七年后忧郁内敛的男神简直半毛钱关系没有！ 宋翘翘愤怒地在群里发：“回来吃饭！没看见群名吗？相亲相爱一家人。还有，不许那么粗鲁！！” 群名很快被封北野改成：“不是一家人。” 宋翘翘手速飞快地又改了回来：“就是一家人，谢谢。” 顾闻莺：“……” 坐在后座的顾闻莺一个字也懒得打，但对于两人幼稚的行为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封北野：“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是让你放学后坐轮椅在那里等我吗？你跑哪去了？害小爷我扑了个空！” 宋翘翘比他感叹号更多：“不用你接！！我腿已经好多了！！你晚上回来睡吧！你不是没地方去吗！” 封北野暴跳如雷：“我有地方去，不用你管。” “别扭什么啊？”宋翘翘不理解，并直接采取措施：“你不回来我把你放在楼下的衣服鞋子全烧了。” 封北野：“……” 顾闻莺：“……” 封北野很穷，那些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家当了，他握着手机在那边气急败坏，但一时半会儿没法赶回去。 一个大人带着小孩，撞到他的熊猫玩偶服，说：“买个气球，谢谢。” 他忙放下手机，提着玩偶服笨拙地去取气球。 先把顾闻莺送回宋家的那条小巷子，宋翘翘让周助理继续开，然后在一个路口把自己放下来。 待到周助理的车子远去之后，宋翘翘让008把分8叫了出来，然后收起自己目前乔幽的身体，进入了高中生宋翘翘的身体内。 做任务的身体不能持续太久，时间久了会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还是高中生宋翘翘的身体比较舒服。 于是顾闻莺收拾着东西，目睹宋翘翘机器人一样下楼，头也不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然后又兴高采烈地哼着歌回来，对自己打招呼：“顾闻莺，你回来啦。” 顾闻莺：“……” 宋翘翘有了10天生命值，暂时不用愁积分的事情，腿也直接恢复了，她径直上楼，打算先打扫一下原主的小房间，未来都要在这里住，她无法忍受这乱糟糟的环境。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给周特助发去一条消息：“还没到家吧，再帮我去一趟公园。 影像里封北野顶着一头粉毛到处跑，鞋子就那两双，旧运动鞋穿得一定很不舒服。她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封北野父亲的事情，但是想先让封北野穿上舒适的鞋子。 而且今天给顾闻莺买了那么多东西，不给封北野买，她总觉得这碗水没有担平。 系统吐槽道：“嘴上喊着脱粉，但最关心的还是你的小偶像嘛。” 这谁能不关心？就算发现男神少年时期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可那毕竟是自己进入娱乐圈的动力！作为粉丝，她很难不更偏袒封北野一点。 周特助按照宋翘翘的指示，驱车来到了公园，找到了公园门口砸金蛋抽奖的后台工作人员，对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又支付给了工作人员一些钱。 大约晚上九点半，封北野才摘下熊猫头套，额头和黑色T恤衫上全是汗水，他接过自己今天的工资，打算从公园离开。 他找了辆可租用的自行车，漂亮修长的手指飞快扫码，解锁，翻身上车，骑着自行车朝公园门口飞驰而去。 虽然不知道宋翘翘哪来的胆子威胁他，但他还是打算过去宋家小阁楼一趟。 公园门口的工作人员老远看见一头粉毛骑着自行车过来，赶紧出去把他拦下：“小北，过来过来，今天抽奖的金蛋有多余的，你来试试手气。” 封北野在公园打工半年了，和公园的工作人员多少也有点脸熟。 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走运，他翻身下车，跟着工作人员走过去：“能抽到什么？我半年前被你诓了十块钱，在你这里就抽中了一勺洗衣粉。” “还我。”他把手一伸。 工作人员忙转移话题：“你试试嘛，这次的是剩下来的，不要钱。说不定你今天运气就格外好呢？” 封北野嗤笑一下，运气？这玩意儿他出生到现在就没有。 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臂，随手拿起小锤，往其中一个金蛋上一砸。 一张纸片掉下来，工作人员捡起来，睁大眼睛：“哇，你今天运气超级好。” 封北野拿过去一看，也愣了一下。 抽中了一双鞋？ 这可真是他出生到现在运气最好的一次了。 “快试试。” 粉毛少年把新鞋子穿上，尺码居然也刚好合适。他在原地跳了跳。 工作人员道：“你要不再砸一个，反正也全都是剩下的。” “不了吧。”封北野笑了一下，夜色中少年脸庞英俊爽朗，大概是运气总算好了一次，他也有些愉悦：“全砸了被园长发现了，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了？” “谢了啊。”他把旧鞋子塞进鞋盒，抱起鞋盒挥挥手，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工作人员有些苦恼地看了眼剩下的金蛋，朝远处的奔驰看了眼。 公园离宋家小阁楼有些远，封北野骑了半个小时自行车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一头粉毛全被吹得往后倒，露出帅气英挺的额头。 他回来时顾闻莺刚把乔幽给自己买的东西放置妥当，正拿着球拍在走道练习。 昏暗的走道。 两人迎面一撞上，顾闻莺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封北野脚上的那双白色运动鞋上。 封北野原本没注意到，见顾闻莺望过来，也下意识地朝顾闻莺脚上看过去。 两人的鞋子一个牌子，一个款式，一模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点奇怪和微妙。 7. 第 7 章 顾闻莺拿着球拍的手垂在了身侧，漆黑的眸子盯住封北野脚上的鞋子，问：“你鞋子哪儿来的？” “关你屁事。”封北野看到他那张冷脸就烦：“你住太平洋？管那么宽。” “我不住太平洋，我住这里。”顾闻莺平静地道。 “……”封北野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撞开他的肩膀，朝屋子里走：“抽奖送的。” 顾闻莺心头舒服了点，没再理会封北野，继续在昏暗的走道里对着墙壁练自己的球。 封北野进屋子转了一圈。 屋子里干干净净，自己的东西还在柜子里。也不知道宋翘翘突然抽的什么风，仿佛性情大变一般。 正这么想着，楼上就传来哐当响。 宋父的这房子是一栋楼的顶层，只有一个小单间，楼上原本是天台和隔水层，这里物业不太管事，宋父把上面收拾出来弄成一个小阁楼，刷了粉漆，让女儿宋翘翘住。要想去楼上，需要从旁边的楼梯上去。 封北野从屋子里一出来，一堆杂物就从楼上滚了下来，滚到了他脚下。 他抬头，宋翘翘满头大汗，把T恤衫扎了个角，正费力地打扫卫生。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宋翘翘居然肯离开她阴暗的小阁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便宜妹妹好像比早上变好看了点。 宋翘翘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勉强把小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了一点儿，当然原主的东西她都没扔，用箱子装了起来，只是把一些垃圾扔掉，万一自己离开后，原主能回到这具身体里呢。 “你们两个，帮我搬下去扔了。”宋翘翘对楼梯底下的两个少年道。 “你让我搬我就搬？”封北野不悦地眯起眼睛。 然而身边的顾闻莺却一声不吭地放下网球拍，拎起两袋垃圾，朝楼梯走去。他毕竟住在宋家，且没付房租。 这岂不是显得他小气巴拉，没有男子气概？ 封北野迅速拎起剩下的五袋垃圾一鼓作气地追上去。 宋翘翘：“……”这也要攀比？你们到底多大啊！ 待两个少年回来后，宋翘翘打算和封北野谈一下让他住在这里的事情：“你完全可以住在这里，下面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打地铺绰绰有余。你要是不想睡地上，咱们三个凑凑钱，可以再买一张单人床。”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没有商谈的余地。 顾闻莺还没说话，封北野先流露出嫌弃的表情，挪开一步离顾闻莺三丈远：“和雪王住一起我浑身难受。” 宋翘翘半天没反应过来雪王是谁，等反应过来后顿时觉得这个外号既损……又贴切。 宋翘翘憋笑又不敢笑。 “……”顾闻莺本就冷淡的脸一下子结了冰霜。 封北野抱起手臂，对宋翘翘道：“突然关心我干什么？因为早上送你去上学？不用，这不是因为你腿骨折了嘛，还像之前那样就行。” 宋翘翘：“互帮互助不好吗？你看你们俩住一块也有个照应。” 封北野直接拒绝：“不好。” “杀马特。”顾闻莺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一个骂人的词汇，他冷冷吐出三个字。 “我也不想和这个杀马特住一起，他来住这里，我就搬出去。” “那么穷还染头发。” 封北野：“……”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宋翘翘头疼无比，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两人隔开。 封北野和顾闻莺确实是气场不合，互相看不顺眼，这样两个人如果喜欢上同一个人，一定更加可怕。虽然女主还没转学过来，但宋翘翘已经开始提前提心吊胆。 到时候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撮合封北野和女主，阻止顾闻莺和女主认识。 封北野转身就骑着自行车走了，宋翘翘见没办法把他弄回这里住，只好先回了自己的小阁楼。 现在比起顾闻莺，宋翘翘更担心封北野，他不愿意住在这里，与其说是因为讨厌顾闻莺，实则是不愿意欠别人的。 他一旦住到了这里，就欠了宋家父女了。 他看起来似乎比顾闻莺稍微好相处一点，但骨子里的自尊心其实比顾闻莺更强。正因如此，所以他不让任何人看出他身上沉重生活的痕迹。 然而他父亲那边到底要怎么解决呢？ 宋翘翘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和顾闻莺这边差不多，或许可以再造一个马甲，借助宋楚的关系，让娱乐公司提前找到封北野，和他签约。以封北野这副面孔很容易火起来，等成为艺人后，眼下的困境就很好解决了。 宋翘翘记得自家的关系网里，有一位亲戚是开娱乐公司的。 想到这里，她火速打开任务面板，想要再捏一个马甲。 托周特助去给封北野送去鞋子之后，任务积分就达到了120分。 然而——“为什么？！” 第二个空白身份变成了一只狗，可以调整的参数是狗的种类、品相、毛发颜色以及瞳孔颜色、肉垫大小。 但怎么调，捏出来的都是狗啊！ 宋翘翘简直风中凌乱：“白天捏乔幽这个身份的时候，我还看见第二栏也能捏人！” 系统猜测道：“可能是因为你直接借助了你哥的资源，让困难模式变成了简单模式，为了平衡你的能力，自动限制了第二副身份。” 宋翘翘迅速拒绝：“我不要当狗。” 系统道：“可以再等等，之后会解锁第三副身份。” 宋翘翘：“什么时候？” 系统道：“根据我的经验，一般都是1万积分左右解锁。” 宋翘翘眼前一黑。 倒不是她不能等，她先做做顾闻莺这边的任务，也能攒积分，但不知怎么心理上总觉得好像欠了封北野什么似的。 她最讨厌养崽不能一碗水端平的人。 宋翘翘忍不住让系统把封北野那边的影像打开给自己看看。 封北野此时已经打完工，打算去医院陪床，去医院之前他先骑车到封父的公寓楼下，去取医疗报告。 封父平时没喝酒的话还算是正常的，所以封奶奶由他和封北野轮流陪床。 但一旦喝了酒的话就判若两人。 封北野将自行车停在下面，上楼之前先把新鞋子换成旧鞋子，以免待会儿收拾呕吐物的时候弄脏自己的鞋子。 宋翘翘看到这一幕，眼睛蓦地一酸。 她盯着任务面板的空白小狗看了许久，忽然觉得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冷不丁一琢磨还觉得有点刺激。 小狗多可爱啊，她都没当过小动物，怎么知道当小动物不快乐。 再说了，她之前追星的时候，每天盯着屏幕里封北野的古装路透、现代路透、广告路透，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成为化妆师，每天揪揪封北野的呆毛，给他整理头发，可以每天见面，每天贴贴。 现在成了小狗不是更方便么。 虽然少年封北野顶着一头粉毛，性格又暴躁霸道，和自己想象的男神截然不同，但想想能穿着小狗的马甲接近他，宋翘翘还觉得有点好玩。 这是一场穿越冒险。 是一场回去后封北野不会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来过的冒险。 丢脸一点有什么关系。 “那我试试。”宋翘翘跃跃欲试道。 老办法，008让分8代替高中生宋翘翘，然后把宋翘翘的灵魂放进了她捏的小狗里。 宋翘翘根据自己的喜好捏了一只雪白的萨摩耶，一咧开嘴两只耳朵尖尖就竖起，看起来十分的快乐，四只肉垫爪爪全都是粉红的，没有一点点杂色。 虽然宋翘翘觉得有点神奇和不可思议，但想想自己已经用第一具身份做了那么多事，那么第二具身份古怪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从楼上冲下去，快乐地在街边奔跑。 路上的行人没有注意她的，毕竟从外表看去，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条普通的漂亮小狗罢了。 宋翘翘很快根据系统的指引来到封父的公寓。 她跟着一位阿姨进了单元楼，搭乘电梯上去。那位阿姨虽然觉得有点古怪，但有些聪明的小狗还真会自己遛自己，每天定时下楼拉屎，然后再自己回去，见多了这种情况，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这边，封北野正掏出钥匙打开门，门还未开，他已经闻到了一股酒气的臭味。 这让他心情顿时糟糕起来。 抽奖抽到一双新鞋子的好运气，以及和两个同龄人插科打诨带来的短暂轻松在这一刻无影无踪。 阳光好像一下子从树顶消失，树枝之下只剩阴影，将他拽回无处可逃的现实。 他冷着脸进去，将书包重重地砸在桌台上：“报告给我，我不是说了以后取出来的报告放在护士那里，别让我来找你吗？” 沙发上的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发出呼噜声，无法清醒地理他了。 封北野打开灯，四下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今天的检查报告。公寓并不大，到处都是酒瓶子，以及吃剩的泡面，封父正常的时候会收拾一下，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正常。 以前封北野还会帮忙收拾，现在他彻底放弃。他走过去拎起封父的两条腿，看报告有没有被他压在身下。 然后又捡起一边的公文包，在里面翻找。 依然没找到。 少年快要无法按捺自己无处发泄的火气。 “你翻什么？”封父忽然坐起来，他眼神浑浊，带着常年酗酒的血丝。 封北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报告呢，拿到报告我就走。”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到了封父的逆鳞，他脸色猛然变得暴虐，站起来抬起脚就是一脚踹来：“走走走，都从我身边滚。” 幸好封北野在第一次被他揍过后，就早有防备，灵活地一躲。 封父一脚踹到了沙发硬背上，脸色因为剧烈疼痛而变得扭曲。 封北野在他起身的沙发缝隙找到了报告，一个字都不多说，拿起来就走。 “去哪儿？以前我老婆一家嫌弃我，现在我儿子也嫌弃我？”封父感觉到了一种被抛弃的刺痛，上前几步试图拽住他。 封北野将门打开，烦躁道：“去医院。” “哦，哦，去医院。”封父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很多，酒醒了一大半，人就变得平和起来，仿佛刚才踹人的不是他一样：“你奶奶怎么样了？医药费交了没有？” 封北野实在懒得搭理他，站在走廊上，冷漠的表情令人心底生寒。 封父心底怵了一下。 封北野转身就走。 封父刚酒醒，脑子还是懵的，伸手拉住他：“你奶奶……” 话没说完，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萨摩耶，冲上来对他张嘴就咬。一下子将他手掌咬出两个血窟窿。 封父大叫一声，把狗甩开。 走道的感应灯瞬间亮起，惨白的光照在封父脸上。 那狗像是吓到了似的，跑到封北野身后躲了起来。 封父酒清醒以后，没那么失常，瞪着狗不停地诅咒，却不敢上前，生怕又被咬上一口。 封北野看了眼警惕的封父，又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小狗，莫名乐了，伸手从玄关拿到他的钱包，丢给他：“坏人被狗咬，行，今晚你也不用回来了，赶紧去找个24小时卫生服务站打疫苗吧。” 说完也没等封父反应，抱起狗进门，把门重重一关，将封父挡在了门外。 “走丢的？”封北野蹲下来撸了撸狗，有些疑惑。 他检查了下小狗的爪子和耳朵，耳朵尖干干净净，爪子肉垫也粉粉嫩嫩，只有一些灰尘。 小狗身上也看着干干净净，不像是流浪狗。 封北野没有地方睡，原本打算去医院陪床，但现在既然把封父赶了出去，他晚上便打算先睡在这里。 因为这条狗，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因为他走到哪儿小狗跟到哪，不停地蹭他的脚踝。这种时候他会觉得他也有人爱。 封北野把酒瓶子和没吃完的泡面收拾了一下，全都扔进一个大垃圾袋里，然后将垃圾袋放在门外。 门外封父已经不见人影，看来是怕死得要命，赶紧去卫生服务站包扎了。 封北野嗤笑一下，关上门反锁。 把卫生打扫了一下，他用毛巾给狗擦了一下脚爪。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倒是相当细心，将毛巾用冷水浸透变得柔软以后，再给小狗擦，和白天那个暴躁的少年判若两人。 宋翘翘只觉得津津有味，倒是没想到封北野少年的时候还有这一面。 这要是穿回去和自己粉圈的姐妹分享，谁信啊。 给小狗擦完身体和爪子，封北野又洗了两个干净的碗，给狗装了点水，冰箱里倒是有一些火腿，他拿出来切成块放进碗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狗看起来对这些毫无兴趣。 “不饿吗？还是不吃这些？” 封北野蹲在那里，有些苦恼，犹豫着要不要下去买点狗粮或者其他的肉上来。 但是他一转身走到玄关那里，拿起钥匙打算下去，小狗就叼着他的裤腿不让他走。 看来不是饿了，只是单纯的不想吃东西。 只想跟着他转？ 宋翘翘发现封北野私下里似乎安静得多，和在外面又是两副样子，没那么跳脱和不羁了。 粉毛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没那么耀眼，而是有些低落。 宋翘翘忍不住用脑袋去拱他，试图让他心情好一点。 封北野只以为小狗想和他玩，但他打了一天的工，有点疲惫，并没有心思和小狗玩。 他洗完澡便爬上床，打算睡了。 他琢磨着这条狗可能是单元楼里哪个邻居家走丢的，现在实在太晚了，大多数人都睡了，等明天再抱去挨家挨户问问。 他倒是没有心思养狗，毕竟没法投注太多的精力和消费在小狗身上，而且还有封父那个定时炸/弹，小狗跟着他也不会快乐健康。 这只小狗被养得很好，原先的主人应该很喜欢它。 因为没有打算养，他便没有主动亲近这条小狗。 但是睡了会儿，他有点睡不着，忍不住翻身看了看趴在地板上的小狗。 夏天炎热，倒是不会着凉。 只是小狗孤零零地趴在那里，瞪着眼睛望着他，显得有点可怜。 虽然明天就要送过去，但今晚享受一下小狗的热情是可以的吧。 他在福利院长大，还没有怎么接触过小动物，当然，主要是没钱。 粉毛少年忍不住把小狗抱了起来，双腿盘起坐起来，将小狗放在怀里rua了rua它的脑袋。 宋翘翘今晚已经决定了做一只治愈工具狗，随便封北野怎么rua，她都不反抗。 谁知封北野rua了几下，越发爱不释手，索性侧躺下来，将小狗抱在怀里，紧紧搂着。像是生怕小狗跑了似的，两条手臂搂得异常的紧。 宋翘翘本来想挣扎，一是被抱得实在有点疼，二是有点不好意思，她进娱乐圈的目的虽然就是为了和封北野贴贴，但她没想过占少年时期的封北野的便宜。 可少年搂紧了它，将脸靠在了它肩膀上。 宋翘翘忍不住扭头用豆豆眼瞧了小偶像一眼。 窗帘微动，风拂了进来，封北野穿了件薄荷绿色T，粉发被拂动，夏夜的月光落在少年的面庞上。 虽然少年紧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宋翘翘能感觉得出来他的疲惫与无力。这是他用嬉笑怒骂面对残酷的生活之余，极少数露出脆弱的一面的时刻。 于是宋翘翘没再动弹，安心当一条陪伴小狗。 白天太累，晚上封北野很快就睡着了，即便睡着了，双臂也没有将怀里的小狗放开。 宋翘翘右上角的积分缓慢增长。 虽然这一晚没能做点什么具体的改变封北野命运的事，不过给了少年封北野一个难得拥有美梦的夜晚。 第 8 章 【文名】《你凭什么选反派不选我？》 【文案】 宋翘翘穿进了一本男频商战文。 男主和反派皆是豪门之子，年少时期都流落在外，被性格阴暗的宋家父女收养，吃尽苦头。 回归豪门后，两人争夺地盘，互相厮杀。 反派最为睚眦必报，回去后就让宋氏破产，使得这一对炮灰父女流落街头。 很不幸，宋翘翘穿成的就是那个恶毒继姐。 受到系统指引，宋翘翘开始了晋江文的经典剧情——“治愈反派”（拯救自己小命）之旅。 可她是男主的粉丝啊！ 走任务时她忍不住多看了男主两眼，剧情却开始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一路跑偏。 她给反派包扎伤口，男主忽然反手划拉自己一刀，可怜兮兮地举着流血的手凑到她面前来。 她夸赞反派篮球打得好，借此刷好感，男主突然飞跃跳起，眼也不眨给反派来了个盖帽。 她知道反派即将遇到车祸，提前守在那里打算使用苦肉计，男主把她推开，微笑地躺在车底，等着她来救。 靠北，她的任务全都黄了啦！ * 顾闻莺是这本书里的男主，从出生开始，他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给他读完了一本书。提前预知的结果就是，周围的人说完上句话，他就知道对方下句话要说什么。 他的人生漫长而乏味，仿佛《楚门的世界》里的提线木偶。 他经历了九次循环，每次的穿越者都选择救赎反派，帮助反派对付他。 重度偏袒、背后捅刀，此类剧情顾闻莺已经倒背如流。他对此麻木到甚至习惯。 直到这一次，一个这个灰色世界之外的少女出现，带着与众不同的颜色，鲜活有趣，猜不到她脱线的脑子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 她看见了他。 她居然在关心反派之余也会顺带关心他一下。 顾闻莺觉得自己人生从这一刻才活了过来。 然而，她的攻略对象到底还是自己的死对头，她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只对自己的死对头嘘寒问暖。 对原著争斗厮杀剧情并不感兴趣的顾闻莺微微一笑，忽然决定锤爆反派狗头。 #明月不为我而来，那就把她抢过来。# #别老看他，你看看我呢# #我要帅到你换攻略对象# — 系统告诉宋翘翘，之前的九个穿越者尽数失败，下场凄惨。 她是最后一个。 宋翘翘看着阴郁反派和漫不经心的男主，觉得自己大概率也完不成任务，决定划划水摸摸鱼，反正车祸后穿过来也算是多活了几年时间。 可是一个月后，不知道是不是宋翘翘的错觉，男主和反派受伤次数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严重，需要她关心的次数越来越多，仿佛在互相攀比谁更可怜。 卷、卷起来了？！ 【正文】 第一章 “你说什么？”宋翘翘声音有点发抖。 “不是您说的吗?”张妈愣了一下，以为小姐是睡了个午觉，忘了刚才发生的事，道：“那两个贱骨头在雪地里跪了两个小时，居然还没晕，你让小王把车库的冷水管接过来，说要对着他们全身上下冲一遍，看他们到底多长时间才能结冰。” 好狠的操作！好熟悉的剧情！ 宋翘翘眼前一黑。 好消息，在系统的帮助下她穿越了，可以续上车祸后的小命。 坏消息，她穿的这个身份是一本商战文里同时得罪了少年反派和男主的炮灰！ 这个身份和她同名同姓，当时她看文的时候还吐槽过，是一个性格变态的恶女角色。朋友还开玩笑说穿书预警，建议全文背诵，没想到真的穿了！ 这个恶女喜欢苏家独子苏耀扬，然而苏耀扬却更加青睐她的堂姐宋菲，这件事像她心中的一根刺，让她妒忌生狂。宋父又处处拿她与宋菲比较，斥责她是废物，讨不到老爷子欢心。 种种事情压在一起，使得她本身就恶劣的性格更加剑走偏锋。 对外不敢反抗，对内便发泄在宋父收养回来的两个少年身上。 对两个少年极尽侮辱、百般折磨。 ——然而万万没想到，两个少年都是流落在外的豪门之子，身份尊贵便是宋家老爷子也不敢得罪。 待两人回归豪门，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宋翘翘迅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剩一年。一年之后，她就要迎来原著里的结局。原著为了平息读者的怒火，还给了一个细节描写，写她躺尸荒野，被野狗撕咬，身上血肉模糊，围满了苍蝇。 宋翘翘背上冷汗都掉了下来。 她最怕狗了啊！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收到了一条信息，发件人来自苏耀扬：【翘翘，还好吗？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明天去学校，我向你解释。】 原著主线内容是男主和反派回到豪门之后，争夺地盘，互相厮杀，两人心智手段近妖，一个又一个反转，看得读者大呼过瘾。 对少年时期这一部分其实只一笔带过，更没有多花笔墨在宋翘翘这个炮灰的爱恨情仇上。但没想到这个世界自动补完了。 根据记忆，三小时前，原主去了宋家老爷子的生日宴，在生日宴上见到苏耀扬与堂姐亲昵熟稔，控制不住大闹生日宴，被她父亲气急败坏地赶了回来。 她心中怒意与妒火无处发泄，一回来就让保镖把两个少年按在院子里罚跪，自己却睡午觉去了。 若收到苏耀阳信息的是原主这个恋爱脑，这会儿指不定已经眉开眼笑，阴霾尽扫，等不及去学校见面，现在就冒着大雪去找苏耀扬。 但宋翘翘却轻敲手机，回了个【滚。】 手机屏幕一熄，倒映出的那张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脸，约莫十六七岁，黑色长卷发，齐刘海，看起来还很稚嫩，五官漂亮，但因为画了浓妆，上挑的眉型和飞扬的黑色眼线，使得整个人显出一种骄纵跋扈的恶女气质。 原主变成现在这样，很难说和苏耀扬这个优柔寡断的竹马没有关系，一边享受原主对他发疯般的爱意，却又一边欣赏原主的堂姐。 宋翘翘可不惯着他。 那边似是没想到宋翘翘竟会对自己如此粗鲁，一时半会儿竟没再回信息。 宋翘翘忍不住穿着拖鞋走到窗边，朝下面看了一眼。 自己安排的保镖一直守着，狠狠按住两个少年的肩膀，逼迫他们跪在那里。 风雪太大，又有积满了雪的树挡着，自然是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的，可这么冷的天气冻了两个小时，两人的侧脸都已经青白发紫了。 刷了好几遍原著的忠实读者宋翘翘一眼认出谁是谁。 反派晏薄奕褐发黑眸，刺猬头，更加冲动血性、睚眦必报，宛如还未完全长大的狼，已经能给人威胁感。此刻正被三个保镖摁着，脸上带伤，一块青一块紫，看得出来先前很是挣扎了一番。 男主顾闻莺黑发绿眸，相貌精雕玉琢，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比晏薄奕还要漂亮三分，因脚踝的伤一直坐轮椅，体弱多病，直到回到顾家之后双腿才被医治好。此刻轮椅倒在一边，他低垂着头，冻得嘴唇雪白。 回到豪门后，是晏薄奕率先对宋家展开报复，他本身就是非常记仇、斩草除根的性格，像潜行蛰伏在阴暗里的毒蛇。 以他对原主的憎恶，不把原主五马分尸都算他宽宏大量。 仿佛察觉到了二楼的视线，晏薄奕猛然掀起眼睫来朝上面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恨意滔天，完全不遮掩。 宋翘翘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他头顶血红的-300的好感度，差点栽倒在地上。 系统小W跳出来：“别急，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男主顾闻莺回到豪门之后并没有对你进行复仇，所以只需要考虑反派晏薄奕对你的仇恨。你从现在开始治愈和补偿他就行了，晋江文都是这么写的，在你之前还有九个穿越者……” 宋翘翘稍稍松了口气：“她们都成功保住了小命？” 小W：“不，她们都被晏薄奕弄死了。” 宋翘翘：“……”谢谢，你让我感觉我的人生又灰暗了一点。 要不然完全对晏薄奕的仇恨置之不理，吃喝玩乐度过这一年好了，反正本来自己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已经成了植物人。 但她刚这么一想，心脏那边就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小W解释道：“原主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完全摆烂的话，可能会死得更快。” 宋翘翘听完面如死灰。 “张妈，把他们带上来。” 其实即便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宋翘翘也有点看不过去了。两个少年也才十六七岁，这折磨也太过了。 “不用冰水？”张妈一拍大腿：“明白了，小姐是想用鞭子是吧。” 宋翘翘：？ 是刑讯逼供出身的吗？怎么这么熟练啊！ 小W道：“我需要提醒你一下，第六个穿越者也是让张妈把他们带上来，但这里的下人习惯了跟着原主对他们非嘲即骂，张妈在带两个人上来的时候踹了晏薄奕一脚，导致他对你的仇恨值更高了。” “……”宋翘翘连忙叫住张妈：“算了，你别动，我下去。” 张妈了然：“小姐还是想玩冰水，那您加件衣服，外面冷。” 宋翘翘：“……” 宋翘翘急着下楼，不再和张妈废话。 下楼时她让小W帮自己把前面九个穿越者的操作调出来，在脑海里飞速浏览了一遍，以便吸取经验。 疯狂作死试图引起晏薄奕注意的自不必说，只会死得更快。 勉强把仇恨值降低到了-220的那个穿越者靠的则是对晏薄奕嘘寒问暖、全方面弥补。但结果显示晏薄奕还是对其没什么好感。 这很好理解，晏薄奕这人天生多疑，毫无理由的态度变化，只会让他怀疑和警惕。 所以，她需要为她的转变，找到一个合理的、能让晏薄奕深信不疑的“原因”。 冲到别墅门口，正式见到少年晏薄奕的那张脸时，宋翘翘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完美的原因。 ——雪中，晏薄奕咬紧牙关瞪向自己的时候，与原主喜欢的苏耀扬有三分相似。 当然，以晏薄奕的长相，苏耀扬只能说是平替。 为爱发疯的恋爱脑，突然发现一直以来欺负的少年之一和自己的心上人长得有三分相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然是愉快地吃代餐啦。 换做别人，被当成替身可能会生气，但晏薄奕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而且熟读原著的宋翘翘很清楚，晏薄奕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他脑子里只有结果，并不在乎过程发生了什么。 因为把他当成替身而一反常态地对他好，他反而会放松警惕。 当然，自己最好演一出最终真的爱上他，为他挡子弹、或者挡点别的什么的剧情，顺利把攻略值刷上去。 最后能不能成功，宋翘翘不清楚，但现在，这办法是她唯一的希望。 被强行按在雪地里跪了两个小时，晏薄奕已经力竭，全身上下冻得完全失去知觉。 如果不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他根本不会继续待在宋家。 此刻，拼命昂着脖子，瞪着从别墅里冲出来的少女，他眼神发红，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 宋翘翘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作为一个反派，尽管还是个少年，但像是一只被拴着的藏獒，眼神的穿透力已经能把人扎出血洞来。 她丝毫不怀疑，此刻保镖放开他，他会扑上来像狼一样咬断自己的脖子。 宋翘翘将自己带下来的毯子丢到他身上，然后对少年身后的保镖发号指令：“先用绳子把他绑起来，注意轻手轻脚，别弄疼他。” 晏薄奕显然根本没听进去后半句话，咬着牙：“宋翘翘，你最好祈祷你不要落在我手里。” “然后，送到我床上来。”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保镖和张妈猛然愣住。 就连少年晏薄奕的表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张妈最先反应过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照做。” 在一种诡异的死寂中，保镖七手八脚地把晏薄奕从头到脚抬起来送上了楼。 第一次交锋完毕，宋翘翘飞速看了一眼晏薄奕对自己的仇恨值，还是-300，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降更低，晏薄奕应该是还没反应过来。 雪地里瞬间只剩下了另一个少年，孤零零地在那里。 宋翘翘小心翼翼而又仔细地看向他。 顾闻莺身体向来不好，虽然勉强能走，但大部分时候都坐轮椅。他面色比晏薄奕还要更加苍白一些，在雪中有一种剔透的感觉。 原来，他右边眼角有一颗细细的泪痣，不仔细瞧瞧不出来，这一点原文倒是没有描述过。 他垂着眼，脸上毫无表情，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要理会的心思，与其说是冷淡，倒不如说是漫不经心。 宋翘翘疯狂强忍自己想要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抱进温暖的室内的冲动。 ——要知道，她可是这本书男主的狂热粉丝啊！ 她为什么强忍着有恶毒配角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不爽，连刷了几遍这本书？ 完全是为了男主顾闻莺！ 原书男主和反派两人的人气几乎对半分，甚至被反派碾压。 宋翘翘理解有些人就喜欢混乱邪恶的反派，但无法理解他们要喷男主，说什么男主在经历那些遭遇之后，回到豪门了还能帮助别人，简直过于圣父、过于不真实，反派那样性情大变心狠手辣才是真实的。 可相比之下，宋翘翘就是更喜欢遭遇了再多也不轻易迁怒旁人，从泥潭里爬出来还能坚持自己原则的人。 黑粉还攻击男主死人脸，整天没情绪，像个镶边男主。 顾闻莺的情绪刻画的确不如晏薄奕那么外放，甚至有的时候让人无法理解、难以揣测，但宋翘翘偏偏觉得这样需要去探索的角色更有魅力。 无论对手出什么招数，他都能无懈可击地应对，分明强大到令人心安。 而且顾闻莺明明也有很多小细节啊！他机器人一般的作息就很可爱！是那些人重度偏心鬼没看到好不好！ 总之人设不够时髦就是原罪，由于晏薄奕的支持者越来越多，后面作者甚至考虑把顾闻莺写死，让晏薄奕成为最后赢家。 当时连载看到那一章的宋翘翘都急了，花了几万块，买了许多个小号，把小号们纷纷砸成白银盟主，努力给顾闻莺打榜。 当然，没看完结局她就出了车祸，然后穿了过来，不知道最后作者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想到这里宋翘翘心里还宛如被猫爪抓挠一般。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不能对顾闻莺做任何保护性质的事情，至少在别人和晏薄奕的眼皮子底下不能做。 晏薄奕和顾闻莺回到豪门后，身世才正式揭开，原来两人竟是同父异母。 某种程度上，是顾闻莺的母亲害晏薄奕的母亲坠崖身亡。 而这一点，前不久晏薄奕已经查了出来了一点。 他对顾闻莺的恨意比对自己的还大。 两个人完全是视同水火的敌对阵营。 若不是晏薄奕只是对他自己的身世有了一点猜测，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怕战争已经要提前打响，两人已经要你死我活。 她一旦对顾闻莺示好，她在晏薄奕那边只会更加拉仇恨，任务必定要失败，说不定活不到一年就自行狗带。 小W也道：“你想活下去，现在就什么都不要做，之前的九个穿越者没有一个帮助了顾闻莺的，甚至其中一个故意更加恶劣地对待顾闻莺，还降低了晏薄奕的仇恨值。” 这一点宋翘翘当然清楚。 可她根本没办法看着顾闻莺就这样一直跪在雪地里，像原文写的那样，跪一整宿，无人问津，直到住院。 纸片人，也是人。 见宋翘翘一直看着顾闻莺，张妈又将水管拿了过来：“小姐，是在找这个？” 宋翘翘：“……”在这种事情上倒也不必这么殷勤！ 她故意冷着脸道：“让他也起来，回到自己房间去，耀扬哥哥今天说不定要来，让他看见了我欺负别人，他会怎么想我。” 张妈倒是没有多想，谁都知道小姐把苏家少爷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而且小姐本来心情就变化莫测的。 她对地上的少年呵斥道：“你脚瘸了，耳朵也聋了吗？没听见小姐说的吗，还在这里碍事？不赶紧滚回去？” 大雪纷飞白雪覆盖的院子里只剩下三人，撑伞的少女，以及轮椅旁跪在地上的单薄少年。 张妈的呵斥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极其扎耳。 顾闻莺没吭声，只微微掀起眼睫，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居高临下的宋翘翘一眼。 他略有些奇怪。 十次循环里，这还是头一次，穿越者理会了他。 第 9 章 宋翘翘目送顾闻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爬到轮椅上，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心中有些难过。 男主顾闻莺不是常见的那种“莫欺少年穷”桀骜不驯的类型，更不是当下最时髦的屠尽对手全家的疯批类型。 他感情淡漠，虽然多智近妖，但缺乏情绪反馈能力，被读者说像个琢磨不透、难以共情的泥像。 因此粉丝声量不敌反派，男主的身份甚至都快要被剥夺。 拯救和救赎从来都只落到反派身上，与他无关。 幸好先前九次穿越，他都没有相关记忆，不然九次都没有被选择，他心情会如何。 自己虽然是他的粉丝，但为了保住小命，如今也仍然只能按照系统任务走。 “小姐，外面冷，要不咱们先上去？”张妈搓了搓冻僵的手。 宋翘翘反应过来，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边往别墅内走，一边道：“请个医生过来。” “医生？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们俩——”宋翘翘话说到一半，转口道：“晏薄奕在雪地里跪了两个多小时，给他看看。” 张妈心中只觉奇怪至极，但宋翘翘性格骄纵乖戾，稍有不顺便要打骂下人，多年伺候小姐已经让她习惯性地服从。 她连忙找来了另外一个佣人，让对方叫医生去了。 很快张妈就知道小姐今日的反常是为何。 冻了太久，被绑起来送到房间，晏薄奕便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宋翘翘解开外套，在床边坐下来，托腮看着他发白却仍然清俊的侧脸，看了许久，神情像是有几分入了迷，接着，她缓缓对张妈说了一句话。 “你不觉得，他侧脸和耀扬哥哥有三分相似吗？” 若是宋翘翘不说，根本没人会这么觉得，谁会特意去比较两个少年的长相？但宋翘翘这么一说，张妈走到她身后，从她的视角一看，微微吃了一惊，还真有些像。 都是高鼻梁，薄唇，剑眉。 当然，如果让张妈评判的话，先生收养的这个少年，可比小姐痴恋的苏家少爷要好看多了，就算穿着破旧，脸上带伤，气质也更加锋利卓越。 和他一比，苏家少爷顿时泯然众人。 但在小姐面前张妈可不敢说苏家少爷的坏话，她琢磨了一下宋翘翘的心理，迎合道：“这个角度是有点像的，可他怎么能和苏少爷相提并论？就他，也配？” 见小姐果然露出愉悦的笑容，张妈松了口气。 医生正在给晏薄奕做检查，晏薄奕一醒来就听见了这话。 他瞬间明白了宋翘翘抽风的原因。 他心中冷笑，这疯女人对苏耀扬那废物求而不得，已经开始出现幻觉，试图在别人身上找苏耀扬的影子了吗？ 宋翘翘今日在宴会上发生了什么，晏薄奕并不清楚，但见她盛装打扮而去，披头散发哭着回来，想必又是因为苏耀扬。 这老套的剧情，晏薄奕已经司空见惯，这恶女在苏耀扬面前唯唯诺诺、忍气吞声地讨好，回家便想尽办法在他和顾闻莺身上发泄怒火，简直像有两重人格。 喜欢一个废物喜欢成这样，也真是没有自尊可言了。 晏薄奕心中厌恶，没有睁眼。 被从雪地中捞出来，又吹上房间的暖气，他脑子昏沉，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医生给晏薄奕做完检查，道：“他身上的伤我已经简单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但是冻太久，全身都是冰的，不知道到了晚上会不会发烧，最好提前喝点感冒药。” “行。”宋翘翘点头，对张妈道：“去煮点姜汤送过来让他喝了。” 医生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开口，作为一个私人医生，有钱人家的花样他见多了。宋小姐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他最好不要多嘴，免得连累到自己。 医生离开后，宋翘翘伸手摸了摸晏薄奕的额头。 他身子骨相较顾闻莺来说已经算健朗了，都烧成这样，不知道顾闻莺现在情况怎么样。 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触碰到自己的额头，晏薄奕猛然睁开眼，恶狠狠抬手将宋翘翘的手打掉：“滚，别碰我。” 少年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剜出自己的骨头。 毕竟是心狠手辣的原著反派，一年后亲手将自己抛进流浪狗堆的人，提前知道自己结局的宋翘翘心理素质可没有原主那么好，还是有点怂的。 她强装镇定，微微一笑：“你房间太潮湿，不适合养病，换个房间吧，你想选哪间？” 原主把晏薄奕和顾闻莺的房间安排在了地下室，故意折腾两人。 选个屁。晏薄奕只想让她赶紧去死。 “不说话？”宋翘翘托腮看他，眼也不眨，将原主的病态演了个九成九：“那就住我旁边的房间。” 晏薄奕看了她一眼，眼皮子跳了一下。 这变态对苏家那废物的偏执程度他是见过的，不会因为自己和苏家那废物在长相上有三分相似，就对自己生出什么想法吧。 宋翘翘继续道：“我之后不欺负你了。” 晏薄奕冷笑：“你觉得我信吗？” 宋翘翘起身，拍了拍少年苍白清俊的脸，在他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自己脸上之前，飞快地缩回了手，道：“你明天开始去上学吧，不过得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虽然你怎么看都比不上耀扬哥哥，但当个替代品嘛，要求不能太高。” 晏薄奕脸上的憎恶毫不掩饰，看宋翘翘像是看着一团垃圾，但听完她说的话，眼神却动了动。 不管宋翘翘到底想做什么，这或许可以短期内保障他的安全。之前宋翘翘隔三差五找麻烦，耽误他调查自己身世的时间。 张妈很快将姜汤端来，往晏薄奕的床头边一放，语气里尽是嘲讽：“可不要因为小姐对你好一点，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也不要生出妄想，小姐可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晏薄奕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讥嘲地笑了一下。 “什么态度啊你！”张妈上前一步就要给少年一个教训，宋翘翘赶紧拦住她：“算了，出去。” 说完，宋翘翘抬步朝外走：“好好喝完，别感冒了。” 张妈跟着宋翘翘下了楼，忍不住抱怨道：“我看那小子就是欠教训……” 宋翘翘转过身，眼神严厉：“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欺负他们两个人。你和别墅里其他员工也说一下，违反命令的被我知道了，我会立刻辞退。” 以前完全是原主性格变态，否则别墅里的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天天去欺侮两个少年。 只是听见宋翘翘说这话，张妈还是有几分惊讶。 就因为那小子和苏家少爷有几分相似，小姐便对他态度转变了起来？ 张妈这个年纪的人是无法理解替身这种事情的，只是觉得小姐对苏少爷用情未免也太深了。 喜欢一条狗，竟对和那狗毛发有三分相似的狗都爱屋及乌。 “那姓顾的那小子呢？”张妈问。 他样貌艳丽精致，和苏少爷那款清俊的又不像。 “我的意思很难理解吗？”宋翘翘故意冷下脸色：“今天宴会让我明白一件事情，耀扬哥哥性格温柔，见不得我欺负别人，他和我越走越远就是因为每次来都见到你们在惩罚那两个人，都怪你们。久而久之，耀扬哥哥就不想来了。” “我需要让他意识到，我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我了。” “明白了，小姐，我会吩咐下去的。”张妈完全没有怀疑宋翘翘的说辞。 不仅没有多想，心底还略微有点恨铁不成钢。 小姐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恋爱脑啊！ 她看小姐别说为了苏家少爷改变性格了，就是心甘情愿地为了苏家少爷拱手送上宋家财产都有可能！ 宋翘翘交代完这些，又看了眼系统面板里晏薄奕对她的仇恨值，还保持着-300没有继续恶化，稍稍松了口气。 她心想果然。 一上来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折开始攻略晏薄奕是不可取的，就原文的描述看，晏薄奕疑心病非常重，以原主那副乖戾的样子，要是突然变成什么暖心小天使，他只会怀疑自己酝酿了什么更大的阴谋。 自己上来就把他当成替身，一副恋爱脑疯批的样子，他震惊之后反而接受了。 宋翘翘忍不住扶额，自己这副躯壳之前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到底有多变态。 先前原主导致的仇恨值，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化解的，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吃完饭天就黑了，张妈按照吩咐，把晏薄奕的房间安排在了宋翘翘旁边。 宋翘翘则回到自己房间，翻来覆去没能睡着。 不知道顾闻莺怎么样了。 自己最喜欢的男主，却不能正大光明地帮助他。 晏薄奕有姜汤喝，有医生照料，他从下午到现在却没人管他，不知道发烧了没有，而且冬天地下室潮湿，不知道脚踝是否会更加难受。 主角少年时期的剧情在原文中只是一笔带过，看小说的时候宋翘翘甚至没有太注意这一段剧情，毕竟谁看小说不想看主角大杀四方的爽，谁会把注意力放在主角年少时期经历的寥寥几笔的磨难上？ 但当真的穿进来了，宋翘翘才意识到对于读者而言几分钟快速翻阅的那几页字，对于纸片人而言却是漫长、真实、具体、煎熬的人生。 宋翘翘忍不住爬了起来，在房间里翻出下午医生来时留下的医药箱。 小W道：“ 你最好不要和男主有过多牵扯，一旦被晏薄奕知道了，对你的仇恨值绝对会猛涨。两人有血海深仇，最终一定会斗个你死我活的。” 这可是最后一个穿越者了啊，它的任务再失败，就要被送回去回炉重造了！ 道理宋翘翘都懂，但那可是她喜欢的纸片人。 小W见劝不动，只好道：“我会帮你让他睡死过去，你不要被他发现，也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宋翘翘感激涕零：“谢谢。” 不直接和男主接触更好，就和追星一样，她可是买过无数男主周边，进了粉丝群参与做mad手书给男主庆生，还收藏过各种同人漫画本。真的近距离接触，她会紧张。 地下室在车库旁边，深更半夜的，别墅的佣人都睡了，宋翘翘裹紧毛毯，长卷发压在围巾里，离开别墅大门，穿过院里白雪覆盖的小径，拿着手电筒和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刚踏进去她就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观，意识到顾闻莺和晏薄奕先前被宋家虐待的程度。 这里简直冰窖一样，冷得叫人发抖，真的能住人吗？ 宋翘翘心情愈发沉重，关上门进去。 怕被旁边保姆房的人发现，她没敢开灯，而是拿着手电筒扫了一圈。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轮椅在床旁边，床单和被子都非常薄，还盖着一些衣服，而床上的人—— 少年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安静地躺在地上。 被手电筒照着，他双眼紧闭，黑发搭在额间，面容苍白。 是生病了从床上摔下去了？宋翘翘一刹那心脏都蜷缩了一下。 她眼睛都红了，快步走过去，把手电筒和医药箱放在一边，试图把人抱回床上。 然而她这具身体到底怎样都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拽了半天也没能把一个高挑的少年拽起来。 少年软绵绵地又重新倒在了她的怀里。 宋翘翘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俊美的脸，摸了一把他的脖子，比自己穿过风雪过来的手指还要冰凉，虽然没发烧，但宋翘翘心情依然非常的糟糕。 这次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从背后抱住顾闻莺的双臂，先把他的上半身挪到床上去，然后把他的两条腿也挪上去。最后再把他的身体摆正，将被子和衣服全都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些，宋翘翘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黑色长卷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她实在没想到搬运一个比自己高的少年能花费这么多力气，累得扒拉着床沿，一屁股坐在地上。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大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然而此时，却多了一些少女微微喘气的声音。 床上的顾闻莺：“……” 顾闻莺体内的系统小A比宿主更加疑惑：“……她在干什么？” 顾闻莺冷淡地说：“你问我我问谁？” 顾闻莺从出生开始就绑定了一个系统，知道了自己是一本书中的男主。 然后，经历了九次循环。 像是一个重复的漩涡一般，无论最后他是赢了晏薄奕，还是故意输给晏薄奕，他都会回到最开始的起点，一切从头再来。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本被翻遍的书，第一次他还试图不按照既定的情节走，第二次他还在疯狂地想要改变，跳出循环，然而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 这是一本书，对于看客来说新鲜，对于他而言，却漫长而乏味，周围的人说完上句话，他就知道对方下句话要说什么。他只是《楚门的世界》里的提线木偶。 绝望，疯狂之后，他逐渐变得麻木淡然，尽量把自己当个NPC，一切看淡。 九次循环里，每次都会有一个穿越者在固定时间穿过来，去到晏薄奕也就是这本书的反派身边，帮助反派对付他。 通常会发生的剧情就是为了刷晏薄奕的好感度，更加加倍地虐待他。 此类剧情顾闻莺司空见惯。 但由于他的系统能够帮他屏蔽一切感官和痛觉，所以无论是在雪地里冻上几小时，还是受别的伤，他都没什么感觉。 这也是他回到顾家后，懒得对穿越者进行报复的原因。 反正报复了，下次又会回到原点。 他已经懒得再去对这个世界有什么额外的反应。 由于屏蔽了知觉，他睡在地上和睡在床上没什么区别。他的腿是陈年旧疾，按理说不可能完全治愈，但这是一本略带些玄幻的都市文，第一次循环里，他遇到一位会点方术的人，教了他一些吐纳之法，能够帮助提前治愈腿疾。睡在地上更接近大地地脉，治疗的进展会快一些。 虽然觉得循环一次又一次的人生了无生趣，但坐轮椅实在太不方便，在这件事上顾闻莺勉强提起兴致，积极一点。 只是万万没想到，睡到一半，这一次的穿越者忽然跑到他房间，莫名其妙地把他弄回了床上。 按照之前的经历，小A合理怀疑：“她是不是打算半夜朝你头上泼一盆冷水？宿主，你赶紧醒过来。” “醒不过来，她的系统做了什么手脚。”顾闻莺宛如一条咸鱼，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你给我把知觉屏蔽掉就行了。” 小A：“她都潜进你房间不知道要对你下什么毒手了，你还继续睡？” 顾闻莺：“吵死了，明天起来再说。” 小A：“……”别摆烂啊！ 顾闻莺实在懒得动，反正穿越者能做的无非那几样，对他做一些恶劣的事情，来讨好反派晏薄奕。 他感觉不到疼，死又死不了，即便醒过来当场对穿越者抓包，也因为剧情限制不可能离开宋家——所以还是继续睡觉吧。 然而正当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想着，他手腕处的袖子被掀起。 穿越者趴在他床边，检查过他身上后，小心翼翼地给他青紫的地方揉上了一点药酒。 顾闻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