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与金哥》 第1回玩命的两个孩子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呼,呼,呼……两边黑暗的树林,不停快速的穿过,天上的雷声也开始隆隆的响个不停,一个小孩子不停的穿梭在林间,逃跑着,身后一匹骏马和骑在上面的军士,紧追不放。 这个倒霉小崽子,还挺能跑的,又不是要他的命,跑个卵呢,校尉不过就是要把他带回去盘问一番,俺们又不是那山上的土匪。 “前面那小子,别跑了,大叔我不会杀了你就是了,赶紧停下啊。” 汉子不说还好,孩子一听杀字,立马跑得更快了。马背上的汉子就纳闷了,这小子,才多大,还光着屁股蛋-子,居然比老子胯下的坐骑跑的还溜,这要是传回去,还不得让那帮憨批笑翻了肚皮。 于是,汉子掏出挂在马脖子上行军袋里的绳套,让你跑,再这么耗下去,晚上的鹿肉和烧酒,都没老子的份喽。 汉子晃了几圈,瞅准机会,一下把套子甩了出去,刚刚就要套在孩子头上的时候,突然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是一阵雷声。汉子以为得手了,就索性往后一拉,心想,瓜娃子,伤着了可就别怪大叔喽。结果,一使劲,捞了个空,好悬没从马上摔下去。 “哪来的小虫子,赶紧滚蛋,扰了老子的清梦。”一道声音,从四处传来,汉子勒住缰绳,小心观察着周围。难道是幻听了,让雷声给真麻了?他甩了甩头,掏了下耳朵。 “听不懂人话?那我就不说人话了!” 突然,一道啸声从前方破空传来,整个山林都不禁晃动起来。马儿惊吓的扬起了前蹄,吁汉子赶紧安抚住坐骑,这是碰见哪位神仙大老爷了?不会是传说中的鬼魈吧,听伍长说过,他老家那边山里就有一头,嚯嚯了好几个村子。 “滚!”就在汉子迟疑的时候,又一声长啸传来。汉子二话不说,保命要紧,麻溜跑了。 一道闪电划过,躺在泥泞里的孩子,身边赫然站着一只,银色的小狸猫? 晕过去的孩子,脑海中不停浮现一幕幕画面: “栗儿栗儿,我的好栗儿。”一个男人趴在窗外,看着十九个月大,正在姨娘家断奶的自己。 “小花,小花,你别跑啊,等等我等等我。”孩子焦急的在山腰上跑着,前面一只狸花猫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栗子,你看好了,像这种,洞外有沙子,还挺新鲜的,就说明里面有蝲蛄,像那种,肯定就是泥鳅洞了。”一个高大的少年,正在和孩子站在溪水里,为他讲着掏虾的诀窍。 “让你皮,让你皮,看我不打死你。”栗子娘,正用孩子刚才不小心打死小鸡的棍子,狠狠抽在他的屁股上。 “娘,娘,我错了,我就是想帮你把它们赶回窝里,可它们钻到了菜地里,我就用棍子使劲拍了两下,不是故意的娘,娘,别打了,哇” 孩子,一下就醒了,坐在泥水里,嘴里还念叨,娘,栗儿知错了,别打了。正要抬起手,揉揉眼睛,就发现腿上沉甸甸的,瞪大眼睛一看,哈,好大一只猫儿。 孩子马上就破涕为笑,伸手要去抱住身前的大猫。 “放肆,跟谁俩呢?人类的崽子,就是麻烦。金哥,你说咋处理这小子,要不,带回去,炖了吃了?” 孩子一听,马上吓得一哆嗦,慢慢向后退去。猫儿居然会说话,还要吃了自己,一时间竟然忘了哭。 然后就感觉屁股下面,水坑里,有什么东西,在顶着自己的屁股,孩子赶紧抬起屁股,一条又粗又长的黄色泥鳅,钻了出来。 “白林,你就别吓唬他了,我想想怎么办。”泥鳅爬到大猫的背上,然后绕着脖颈,缠了几圈,头抵着头,绿油油的眼睛,看着孩子。 “孩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叫栗子的孩子明显吓傻了,泥鳅居然也会说话。 “哈哈哈,你看,这就是个傻子,要不还是带回去打打牙祭吧。” “就你聒噪。”说着,泥鳅叼起大猫的后脖颈,后者瞬间就温柔了起来,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走吧,我们还是先带他回去,避避雨,他可受不了。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下了。” 说完,大猫就要叼着孩子的衣领带他走。 “娘娘,救我,我是栗儿啊,白猫要吃了我啦,哇啊” 两个老伙计,被孩子突然高亢的哭声吓了两跳,好家伙,这东西,到底是咋发出来那么大声音的。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水坑里的水,也越来越满,再这样下去,就算吃,也不新鲜了。 这时候,那条黄泥鳅,突然哼起了歌声: “水云氤氤摇轻舟,琳琅小女美目兮;林野飒飒扶风絮,倜傥男儿雄伟兮;红鱼绿叶采木桥,阿爹阿娘望归兮;白山黑水步万里,枯骨坟茔连绵兮……” 孩子在轻柔的歌中,慢慢打起了哈欠,然后一头就栽了下去,大猫马上靠过去,托起他,慢慢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伍,伍,伍长,刚,刚,刚才……” 返回军营大帐 的汉子,磕磕巴巴的想要讲述刚才在山里遇到的奇遇,结果伍长上来就是一个巴掌,“你小子让风雨给吹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其他几个兄弟见了,一边吃着酒,一遍哈哈大笑。“伍长,老李这是让山里的女鬼给魔怔了吧,要不,带我们哥几个一起去饱饱眼福?帮你 看看,是不是大瓣腚,扛回家给生个儿子?哈哈哈哈……” “一个小屁孩子都没抓回来,你说你还有什么用,让校尉知道了,咱们伍,以后还混不混了,别的兄弟还不得笑死我们,你啊你,亏了平时能吃能喝的。” 姓李的汉子,一咬牙,“伍长,刚才,我就要逮住那娃子了,结果看见一只银色的大猫,还开口说话,让我滚。” “你给我滚吧”,说着,伍长就踹了汉子一脚,“什么?银色的猫,还会说话?老子好歹也上过几年之乎者也的学堂,都没听说过这么稀罕的事儿。你要是说,山里有那么几只孤魂野鬼,老子也就信了,拿这个糊弄老子,当我跟你一样,是个傻子呢。” “你搁这待着,让我想想怎么去跟校尉说吧。”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都说祸不单行,今儿特么三行了都。 晌午,原本他们都看见了高国的探子,跟上去,就能知道对方的大营所在,回去就能顺利邀个功啥的,结果,俩兔崽子好死不死的在那片林子“看热闹”,守株待兔的计划全泡汤了不说,还差点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看着像是当地的俩土娃子,伍长也就没计较,灰溜溜的带着俩兄弟回了大营。 结果下午,高国借着西风和地势,给他们来了个措手不及,好在他们平时机灵惯了,才没让对方偷了家,就在刚刚结束战斗没过一会,俩兔崽子竟然胆肥的来打扫战场了,当时校尉说,这俩孩子胆子倒是不小,见了死人也不害怕。看着他们,捡了两把短剑和弓跑了,也就没太在乎。 好吗,晚上这俩兔崽子,又来了,竟然跑到大营偷酒肉,差点又让他们得逞,好在老李起夜撒尿给发现,大的被抓,小的就跑了,然后就闹了前面那一出。 “小子,你多大了?”校尉的军帐里,一个看着像十四五岁的孩子,跪在那里,歪着脑袋,也不搭话。 “呵,有点意思,白天敢去战场上捡宝,晚上还敢过来偷酒,按律当斩你知不知道?” 少年还是梗着脖子,不理不睬。 校尉把刚进来的伍长叫到身边,装作窃窃私语,其实也能让少年听见。“你去,带几个兄弟,去把山下邻江的那座村子给屠了,一个活口不留。”伍长,也装着点点头,配合着。 少年一听,马上说道,“跟村里的人没关系,是我自己出的主意,要杀就杀我好了。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冲我来。” 校尉哈哈大笑,这小子,“老冯,你看看,还挺有种的,把他裤子给我扒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种。” 本以为倔强的少年,一听这话,马上就怂了,叫着嚷着:“杀了 我杀了我,士可杀不可辱。” “哦豁,还读过书,连这话都知道呢?老冯,放了他吧。”伍长上前,把捆住少年的绳子解开。 “说吧,你和那个小崽子,到底要干什么。” 少年揉了揉手腕和胳膊,这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校尉,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看着不像身旁伍长那种胡子拉碴的粗人。 好像是信得过眼前的男人,少年这次一五一十的交待。 前几天,江对面的阿云坐船过来说,你们要打仗了,问我能不能找机会,帮她爹弄两件铁器,以后上山打猎能顺手点,她爹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张口吃饭,就指望她爹上山的猎物了,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你晚上来偷东西是怎么回事?” “栗子说,好久没吃肉了,我天生鼻子就好使,知道你们这有鹿肉,还有特别香的酒,然后晚上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结果就被你们抓住了。” “那你就不关心你那个小弟弟,是不是被我们抓了,生死还不知呢。” “嘿嘿,就凭你们,给你们十匹马,你们都追不上他。” “你就这么有信心?” “栗子打小就能跑,别说你们骑马了,就是村长家的鸽子,才勉强能追上。”校尉转头看了看伍长,伍长尴尬的点了点头,“刚才听李憨子说了,确实追了半天没追上那小子。” 校尉突然来了兴趣,有点意思,只是两个小孩子,就有这样的能耐。 “报,大事不好,高国突袭我大营,外界巡守的兄弟们,已经跟他们对上了。” “老冯,你先带着这孩子下去,一会跟上队伍。”校尉赶紧吩咐下去,然后带上头盔,拿起佩刀,跑了出去。 伍长就要拽着少年找个地方躲起来,竟然没拧过这孩子,吵着嚷着带我一起,我要上战场,伍长看着前面燃起的战火,手足无措,“老子还要上去呢,回不回得来都两说,个瓜娃子,你是干什么的,你会杀人你敢杀人吗?半大的小子,站起来还没长戟高呢,还不快滚。” 说着,再也管不了少年,明显感觉前方战事吃紧,抽出大刀就跑了出去。 四周是紧张奔赴战场的士兵,远方则是一阵阵厮杀呐喊的声音,夹带着阵阵马儿的嘶鸣,火势不但没有因为这场夜雨而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少年,看着不远处,演武场上的武器架子,拿出一把长戟,感觉还不够,又背上一副弓箭,急匆匆的跟着人群冲了出去。 心里想着,栗子,你一定没事,梁哥我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杀啊” 第2回少年意难平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咚,一声闷响从少年的胸口传来,整个人一下就被撞翻在地上,对方的骑兵围着他转了半圈,又继续往别处继续厮杀。他转了转脑袋,摸摸前胸,居然没受伤,这回学聪明了,没有马上就爬起来,而是老老实实躺在地上,揉了揉眼睛里的沙土,再吐了几口,扭头观察着周围。 整个战场上,早已乱作一团,影影绰绰的战士们,相互喊着砍着,刀光火光交织成一片。 突然,他看到一个身穿红衣,头顶扎着两个圆髻的小姑娘,手里拿着拨浪鼓,蹦蹦跳跳穿梭在战场上,开心的唱着:“山脊崩,江海涸,日月衰亡,天出山南……”少年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但是周围的兵士却视若无睹,好像都没看到红衣小女孩的存在。 就在小姑娘要隐没在黑暗中时,她突然转过头,朝少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消失了。 白天,瞒着爹娘带着栗子,在战场上翻着尸体时,都没那么害怕,但是此时少年,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晃了晃脑袋,就当自己是出现幻觉了。努力活动了下身体,刚坐起来,又一骑向他冲过来。 他仔细寻找“自己人”的队伍,看到伍长就在不远处,赶紧爬起来就跑了过去。伍长刚砍翻一个,看到少年拖着长戟背着弓箭向他跑过来,马上拔出敌人身上的长刀,就像少年那丢了过去。 嗡的一声,少年耳朵都感觉被震得发鸣,刀身贴着脸颊就向身后飞了过去,阵阵马儿的嘶鸣传来,追他的敌人栽倒在地上。 伍长跑过来,大骂道:“小崽子,不想活了,来添乱吗,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要是死了,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一边说着,两三下就把栽到的骑兵砍翻在地。 少年咧开嘴,洁白的牙齿露出来,笑着说:“谁怕谁是个卵。” 伍长也没时间跟他继续废话,就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别被对方的骑兵给冲散,眼睛盯着点,哪边有人靠近就拍他的肩膀。 少年也算机灵,学的很快,背靠背和伍长,向其他人那里小心靠过去。 嗖的一声,少年就感觉后背突然震了一下,转头一看,一支箭已经插在了伍长的胸口上,然后就栽倒在地,鲜血不断从呼吸困难的伍长嘴里往外冒出来。 伍长紧紧抓住少年的胳膊,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用尽力气喊出:“跑!”没挺一会,就咽了气。 少年还握着伤口处的箭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神情恨恨的盯着周围,寻找着最近的敌人。 突然看见一个敌人,正骑在自己人的身上,用刀不断的向那人 胸口扎去,对方也只是在苦苦用双手支撑,想必也挺不了多久。 少年这时,探手拿出背上的弓,熟练的上箭,嗖的一声,第一下擦着敌人的头顶射了出去。趁敌人还没反应过来,更快速的射出了第二箭,这次幸运的命中。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又很快解决了两个,就在要射出第三箭的时候,突然被人扑倒在地上,一骑刚刚擦身而过。 “小兄弟,谢谢你刚才帮忙。你不要命了,战场上,打起精神才能活命,别光顾着杀人。” 少年此时眼睛都已经红了,也没搭理那人,只是点点头。 “咦?你怎么也不穿件皮甲呢?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晚上被洪校尉逮着的小子。行了,你跟着我,打起精神,千万别放松懈怠,这波仗快打完了,坚持会。” 敌人的颓势,连少年都能看得出来,战场上我方的人员越来越多,开始重新掌握了主动,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场夜袭才算真的结束。 梁姓的少年,坐在伍长的遗体旁,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燃烧的辎重马车。 香麓村,坐落在绵延不知多少里的江西山山脚,隶属于姜国治下,一江之隔的东侧,则是安国的平源村。以往,两个村子的村民,会经常划船在江心摆开集市,交换一些农家特产或器具,也会有嫁在这面或那面的亲人相互串门,顺便去香麓村的后山打打猎,去平源村帮忙插秧子顺便秋收时换点稻米。 梁宗丽,是爷爷在三岁那年,给他取的名字,稍大了点,村里的其他孩子,还笑话他取了个女娃子的名字,后来再也没人敢取笑他了,因为都被他揍了一个遍,即使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大孩子,也不例外。拼力气,能解决的他就用力气解决,打不过的,就用脑子,反正家里有的是上山打猎用的套子,自己还会做弹弓,就藏在暗处,一边骂着,一边收拾那些找他不得的大孩子。 早在几个月前,他带着栗子,在江边玩,就远远看到一艘特别大的鱼头船和其他几艘稍小的船,向村子这边划来。 前几日,江对面村子的阿云,特别划船找到带着栗子玩的他,忧心忡忡的说,听在县里当差的爹讲,高国和姜国没谈拢,两个国家几百年相安无事,这次又要重开战端了,相对香麓村那边的崇山峻岭,土地更辽阔和平坦的平源村,届时一定会成为主战场,她和娘亲每天战战兢兢的,家里几个弟弟妹妹还小,边境天天有骑甲 巡守,一时半会没法脱身,自己还是用藏在芦苇荡的小船,偷跑出来的。 梁宗丽看着六神无主的阿云,让栗子看着周围有没有别人,然后把阿云拉到身旁,给她出主意,要是 我们这边大军压境,你和你娘先去上游,那不是有一处特别窄的河道吗,都不用划船,走就能走过来,到时你和你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们,躲在我和栗子修的那个草屋里,到时我去接你们,放心吧,肯定没事。到时,我和栗子,再帮你搞几把铁剑啥的,山上野物多,足够你们暂住一段时间了,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阿云点点头,“不跟你多说了,我的赶紧回去看着弟弟妹妹了,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回吧回吧,这几天,我就和栗子把那收拾收拾,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找我。” “阿云姐,给你知了,拿回家炒着吃,嘿嘿。”栗子把兜在怀里的知了,全都倒在船上,冲着阿云呵呵笑着。阿云摸了摸栗子的头,叮嘱梁宗丽也要注意安全,然后就划走了。 “那个小兄弟,你过来下,洪校尉要见你。”一阵喊声,打断了梁宗丽的回忆。 走进营长,那个姓洪的校尉也明显挂了彩,两只胳膊都包扎了起来。周围几个人,一脸木讷的半躺半坐在地上。 “小兄弟,胆量不小吗,我听张晨说你还有2个人头的战功,看来之前真是小瞧你了。” “可是冯伍长,为了护着我,他……” “战场刀箭无眼,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了。你们都下去,清理下战场,报下人数,看看手下的兄弟伤亡如何,汇总下,我好上报监军。” 待众人走后,营帐里,一时有点寂静,只有风不断吹着账内的篝火,发出几声炸炭的动静。 “小兄弟,你叫什么?” “梁宗丽。” “哦?谁给你取得名字?” “爷爷。” “你爷爷是做什么的?” “以前在郡城那边当过差,具体我也不知道,后来就带着爹娘来到这里了。” “你想参军吗?” “不知道。”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阿云是高国的,我不想打仗。但我小时候就像参军报国,可是爷爷不许。” “阿云?就是你白天说过的那个小姑娘,怎么,你们定了娃娃亲?” 少年霎时红了个大脸,“没有没有,别瞎说,就是我们打小就一起玩,比较熟罢了。” “哈哈哈,瞅你小子那个衰样,跟猴子屁股似的。你先回家吧,估计你爷爷爹娘都要急疯了,我们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想玩了随时欢迎,就报上我的名字,姜全良,随便你进出。”“你不是姓洪吗?”少年刚说完,就看见那校尉艰难的抬起手,嘘了一声。 “那这些东西呢?”少 年看了看手里的长戟和背上的弓箭。 “手里的你不能带走,弓箭送你了,肯定比你们村子里用的要顺手,就当赐你军功的了。走吧。” 少年丢掉长戟,又看了眼这个脾气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校尉,慢慢走出营帐,也不知道栗子现在怎么样了。 “梁哥,梁哥。”小船上,梁宗丽突然听到栗子轻轻唤着他的声音。 “栗子,你在哪了,我怎么看不见你。” “梁哥,可我能看见你啊,我还能看见你周围有不少藏在江里的‘水鬼’,手里都拿着短剑和什么东西。” 少年马上就停下划船,细若蚊蝇的声音问道,“栗子,我现在说话,你能听到吗?” “梁哥,你不用说话,只要心里想着什么,我就能听见。” 少年突然矛盾起来,看着不远处那边的大营,自己马上就要划过江心,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回去通风报信。 “梁哥,白林说,你回去也来不及了,那些晚上抓我们的人,今夜都活不了。它说,你还是回家吧,不然连你也小命不保。” 听完,少年没有丝毫犹豫,马上调转船头,玩命的往回划去。“栗子,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总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梁哥,你放心吧。你要是回去,我也能帮你看着。我现在也说不清,总之就像飞在天上的鸟儿,你身边几丈的范围,我比白天看的都清楚。” “好咧,臭小子,今夜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你了。” 然后,栗子又没动静了。少年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管自顾自的拼命往回划,脑海中,还不断浮现伍长临死前充满关切的样子。 ———————————— 等栗子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闪烁着各色晶莹的石光,怀里正是那只吓唬他的银色大猫,正翻着肚皮,后脚踩在他的脸上,呼呼大睡。不远处,一滴滴,泛着绿光的水珠,不断从洞上的石笋,往下滴落,那条金色的泥鳅,正盘在上面,好像也睡着了。 栗子,轻轻把手从大猫的身下抽出来,然后蹑手蹑脚的开始往外爬去。 “吃里扒外的人族小杂种,往哪去?”一道苍老的声音,栗子突然被吓了一激灵,惊恐的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看什么呢,还想跑,丘爷爷我今天就把你化了,哈哈哈。” “行了,老东西没个正形,你跟个孩子抖什么威风呢,就你现在这熊样,一条石鲮都能要了你的命。”另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哼,想当年,爷爷我……” “想当年想当年,就知道想当年,那你要是能想到如今,还会说想当年 吗?” “哼,要不是他们,我们何至于此。” “就只怪他们吗,他们那时刚刚诞生,能做什么,会做什么,还不怪我们自己?” “多少年了,他们又不是一团浆糊了,但凡他们心念坚定,我们能沦落至此吗?” “闭嘴!别再啰嗦。”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行吧。” “孩子,别怕,这个老东西就是吓唬你,不会对你怎样的。” 栗子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缓了缓神,继续往外爬去。 “你出不去的,没有白林和金哥给你开门,你只能待在这里。” 栗子还是不信,继续往前爬,爬了半天,又看见了那只大猫和泥鳅,然后他偏不信邪,手脚都爬到流血了,浑然不知,继续一意孤行。 “这小崽子,也是有趣,跟那位,还挺像的,不撞中山不回头啊。” “闭嘴!孩子,等它们醒了,自然就放你出去了,别怕也别着急。” 栗子最终还是放弃了,突然肚子叫了起来,然后从洞上,就掉下两个红彤彤的果子。 “老东西,你干什么,这孩子能吃那个吗?” “能不能吃,吃完不就知道了?再说了,我们也就只有这个了,那小崽子,连辟谷都做不到,难道要饿死他?” 栗子抓起地上的果子,入手后,开始还感觉硬邦邦的,可一拿到手,马上就闻到了特别香的味道,还变得软乎乎的,想也没想,就咬上一大口。 只感觉,清凉通透的感觉,从头顶,一路向下,穿过脏腑,直通尾巴根儿,然后又循环了几圈,忍不住浑身舒服的打了个冷颤。也管不了那么多,不吃还好,吃完更饿了,没一会,嗝,两个果子都进了肚子,也再没有那种感觉。 “你以为,是神仙丹呢,他吃完就能功力大增,脱胎换骨,羽化飞升了?不过两颗小小的土精,最多也就能让他精神半天。” “你怎么知道?难道?” “没,绝对没有,我不过就是用它,逗弄过山下路过的几个小杂种罢了。” 吃饱喝足,栗子感觉无聊,这才开始认真观察起周围。泥鳅下面,就是一个发光的水潭,他爬到那里,突然就看见梁姓的少年正在划船,然后说了半天,又突然看不见了。 栗子赶紧着急的绕着水潭,四处张望,“爷爷奶奶,帮帮我,我看不见听不见了。” “孩子,雨停了,金哥还在回魂,它要是醒了,才能帮你。” 栗子无奈的坐在那,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仿佛是平地炸雷的声音,金哥睁开眼 睛,幽幽闪烁着绿光。 第3回快马加鞭雨夜驰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梁宗丽还没划到岸边,就跳下船,又飞快的跑起来,天上隐隐约约又传来雷声,好像又是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稻田的水洼中,他不停的喘着气,感觉整个肺部都要烧了起来,口水都止不住的流出来。 终于就要看到营帐的大门,突然,从天空砸下一个巨大的火球,在他前方炸开,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尘土瞬间四散开来,把他冲翻在地,泥泞的土渣落在身上和周围。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火球在周围炸开,耳朵就像失去了听觉,只有不断传来耳鸣的声音,他模模糊糊的摇了摇头,又继续向营帐跑去。 终于进了大门,里面比之前,更加乱作一团,地上四处都是分散的残肢,四处传来哀嚎声,爆炸还在周围不断响起,几乎所有的帐篷,都烧了起来,人叫马叫混作一团。 就在梁宗丽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把他抓了起来,扔在马上,急急的向帐外跑去。明明自己不劳辛苦的赶回来,现在又回到了岸边,那人把他放下来,梁宗丽一看,竟然是洪…姜校尉。 “小兄弟,有件事得拜托你了。我长话短说,高国这次,居然用了我们以前只是听说的新式武器,没想到真让他们造了出来。我本是皇室宗亲,具体不说了,此次身在前线,也想看看高国的实力,果然让人很意外。放出去的探子,悉数没了消息,我估计这周围,也都有对方的人马时时刻刻埋伏着。这次我带的人不多,遇到这东西,想必也顶不住多久,这是我的贴身信物,你赶紧带着它,去郡城求援,把你看到的都告诉郡守,拜托了。” 说着,姜全良递给梁宗丽一枚黄色的玉羊,夜晚尚能隐隐发光,一面篆刻着良字。把梁宗丽扶上马,就在梁宗丽要说什么的时候,姜全良一拍马屁,吆喝一声,马儿就沿着江岸下游,冲了出去。 “将军,我不会骑马,不会骑马啊” 一人一马,很快就消失在前方,姜全良已经听不清,只当那少年,不忍与自己分开,还想继续再立战功。笑了笑,突然神情又肃杀起来,周围突然窜出来几个高国的“水鬼”,一道闪电降下,倾盆大雨哗哗冲洗着周围的滩涂…… 山洞中,一个小孩子,一跳一跳的,想要伸手去拍打石笋上,正在酣睡的泥鳅,实在是等不及了,半天没看到梁哥,自己还在这么个幽闭的地方,就想赶紧把它弄醒,好让自己继续跟梁哥说话。 一不小心,踩在了大猫的肚子上,嗷的一声,白林全身的毛都炸开,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调皮的孩子。#br r# “小崽子,不想活了,害爷爷提前神魂归位,看我不吃了你。”说完,前身就趴在地上,后身躬起来,准备扑向栗子。 “不怕拉上一旬的稀,你就吃吧,我不拦着你。”泥鳅,被那声尖叫,也给吵醒了,只是闭着眼睛说道。 大猫突然嗅了嗅周围,然后慢慢走向孩子,“咦,小崽子,你刚才是不是吃了灯笼果?” “不用猜了,肯定是丘给他的,刚才桑也在,但是他们又回去了。” “哼,两个老东西,还要点脸,知道没脸见我俩,偷着跑出来。” “那个,黄泥鳅,你能不能让我再看看梁哥啊,刚才有个奶奶说,你醒了就能让我再跟梁哥说话。”栗子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祈求道。 金哥睁开眼睛,然后那个水潭,又出现了梁宗丽,狼狈的紧紧抱住马脖子的情景。 栗子赶紧爬到潭边,又开始和梁哥“说”起话。 “梁哥梁哥,你怎么骑上马了,好玩不?” “栗子,先不跟你说,梁哥我有事要去郡城,现在下雨看不清路,你帮我指指路,快。 “哦,那个前面就是江桥了,过了桥,你一直顺着驿道跑,再到前面,好像栗花溪发水了,你得沿着我们常去玩的山道走,过了草屋,下了山,就可以一直跑到郡城了。” “好栗子,等梁哥回来,给你带烤鹿肉和点心吃。你现在哪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跟一只大猫和泥鳅,在个山洞里了。” “你能看见村子吗,看见爹娘他们吗?” “我看看哦,他们好像都跑到山里了,村子一点火光都没有。” “茅屋呢,有人吗?” “好像有人,呀,是阿云姐和她弟弟妹妹们。” “好,太好了。栗子,你现在那别动,江对岸那边你也能看见,太危险了,等消停了,我回来接你,乖哦。” “嗯嗯,梁哥你快点回来,我想爹娘了。” “放心吧,我马上就能回来。” “金哥,对面那个国家,好像用了个新鲜玩意,像不像我们以前吃过亏的那个东西?” “嗯,好像有那么点像,没想到,乱世又起了,又要生灵涂炭。” “切,我们操那心干嘛,苟活着吧,能睡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睡死过去,就一了百了。” “别胡说,那人说过,早晚会回来见我们的,我们老老实实等着就是了。” “你信他?你忘了靑驴子和那个黑王八的下场了?红家巧,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没了神魂上的感应。” “你爱信不信,我信就行了。” 栗子呆了半天,虽然吃 了两颗果子,可还是感觉有点口渴,忍不住,就低头去喝潭水。 “哎?小崽子,你不想活了?”白林正想阻止,为时已晚。 栗子刚喝完,就昏了过去,眼看就要栽进水里,白林赶紧冲过去,把他拽了回来。就看栗子身上,一会泛着红光,一会泛着绿光,两道光不断在体内冲撞。 白林绕着栗子,不停的转圈圈,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行了,你别转了,你还看不出来,这孩子有仙骨吗?才多大,那么轻奇的根骨,一个人族的骑兵,愣是半天都没追上,何况他还有一块可醍醐灌顶的天灵盖。” “我哪有你的本领,我当时救他,完全就是无聊,出去喝点林风补补,顺手而为罢了。” “可惜,这要是有个人族的得道之士,能够悉心指教他两句,这孩子以后,未必简单了呢。” 白林一听,眼神马上炙热了起来,“金哥,不如咱们俩,嗯?你懂的。” “胡闹,我们原身为妖,后来机缘巧合,在那位的帮助下,才侥幸羽蜕为灵,人妖殊途,你这脑子,怎么还是那么简单。” “那你忘了,还有人妖同源,那位跟我们说过,并且它还不是妖灵呢,不一样教了我们?”“那位岂是我们能仰望的?就算可以,我还行,但是那孩子吃的是灯笼果,没有朱鱼从旁帮忙,也没用。” “不是有我吗,风助火势,差不多,火候可能差点意思,但活马当神马医,未必不行。” 金哥看着孩子,倒不是怕他有性命之忧,只是白林出的馊主意,他们别说还没在人族身上试过,就连那些曾经想要拜它们为师,求道指教的妖族,一样没试过。 金哥看了看白林,白林疯狂的点头,以示绝对可以试试,“我们闲了这千年,天天除了睡就是睡,找点事儿解解闷也行啊。” 金哥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是从石笋上下来,钻出水潭,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白林,这样,这样,然后这样。” “啊?” “谁让你出的主意,我想了半天,只有这个办法最为稳妥。” “那我说不干了,还来得及吗?” 金哥也没再搭理它,只是悠忽一变,还是那么大,只是脑袋上仿佛生出两个犄角,浑身冒出细密的鳞片,张口缓缓吐出一颗白金色的龙珠,然后用眼神示意白林。 白林不情不愿的,浑身抖了几下,也赫然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银虎,浑身斑纹纵横,然后用嘴扯下尾巴,和那龙珠缠绕在一起,捏开孩子的嘴,把两个各自的本命精华推了进去。 一道红光一道绿光 ,纷纷跟着下移的两个“宝贝”,融合起来,最后沉在孩子下腹的位置,忽闪忽闪的相互追赶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栗子缓缓睁开眼睛,浑然不知两眼各自泛着红光和绿光,感觉浑身透着说不出来的舒服劲,旁边的大猫和泥鳅,好像又睡了过去,只不过看着,一个毛色特别暗淡,没了之前的光泽,一个浑身干瘪,好像失去了些水分,两个“小家伙”,就那么泡在水潭里。 栗子好像能感受到它们身上的那种濒死的体验,就想要大哭起来,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自己也知道它们并无恶意,就在它们救自己的时候,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就好像人飘在半空,看着它们。 “哈哈哈,人族的小杂种,它们为了帮你融合身体里的古毒,已经死翘翘喽。”又是那个老爷爷的声音。 “丘,你就闭嘴吧。孩子,莫事莫事,你只不过连着吃喝两种相冲的东西,本无大碍,它们只是怕你长大后,出现意外,锦上添花出了手罢了。它们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放宽心。” “没哟性命之忧?哼哼,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千年修行,又功亏一篑,真是不知好歹。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小杂种,浪费自己的时间。” “金哥那孩子,知道轻重,它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站着,你看我现在能站起来吗,我这连趴着都不是,躺着?窝着?” “唉。” “想当年,我等多么的快活和自由,就因为它们,然后那个臭小子和死丫头,非得弄出他们不可,结果呢?有用吗?现在如何了?” “别说从前了,过去就过去了,还能如何,起码你我还能这样说说话拌拌嘴,那些……” “奶奶不哭,栗子下山给你带鹿肉吃,娘亲藏的酒也好喝,我也给奶奶拿过来。” “小杂种,怎么没有我的份?” “你是坏蛋,不理你。” 哈哈哈哈,两个笑声不断传来,悠远悠长。 栗子爬 到谭边,用手轻轻抚摸着白林和金哥,唱起了之前,金哥为他唱的那首歌: “水云氤氤摇轻舟,琳琅小女美目兮;林野飒飒扶风絮,倜傥男儿雄伟兮;红鱼绿叶采木桥,阿爹阿娘望归兮;白山黑水步万里,枯骨坟茔连绵兮;天地谓我何所求,笑言万古觥筹兮;我问万物何所生,草芥刍狗不灭兮……” 梁宗丽虽然没骑过马,但回想着战场上,骑兵对缰绳的操控,开始壮起胆子,一点点摸索起来,也渐渐的能掌握住方向,不小心夹了几下马肚子,发现身下的马儿也会作出不同的反应。不禁乐呵起 来,我怎么这么聪明,哈哈。 发现栗花溪真像栗子说的,已经发起山洪,于是改道走山路,路过茅屋的时候,勒住马儿下去查看,推开门一进屋子,黑洞洞的,刚要叫阿云,就被一把锐器抵在脖颈处。 “阿云,是我是我,阿梁。”说完,就被人一把抱住,然后耳边传来啜泣的哭声,紧接着,四个小孩子都从桌子下钻了出来,稍大的孩子点亮了蜡烛。 梁宗丽看见阿云和弟弟妹妹们都在,就放下了心。 “阿云,你爹娘呢?”听梁宗丽一问,阿云哭的更厉害了,像个猴子似的,更紧的盘在身上。 “坐下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姐姐,和爹娘刚要带我们走,就遇到了一队官兵,不由分说,就把爹娘抓走了,然后也不知道爹和他们说了什么,就放了我们和姐姐。”说话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娃子。 “啊,没事,阿云,放心吧,你爹在县城当差,你娘又会烧饭,想必是军营里缺人手,让你爹娘过去帮帮忙,没啥大事,放心好了。” 阿云和梁宗丽同岁,知道事情应该没自己想的那么严重,慢慢止住哭泣,但还是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我还要去郡城传消息,不能陪你们,茅屋我和栗子,还藏了不少肉干和蘑菇,你们饿了就自己煮着吃。实在不行,明天雨停了,你们就下山去我家里,我爹娘你都见过的,爷爷也在,真遇到麻烦,还可以找他老人家商量。我真的走了。” 阿云抬头看着他,此时发缓过神,脸羞的红彤彤的,在烛光下,少女的姿容,慢慢透出一种别样的美。梁宗丽恍惚了一下,然后放开手,再次祝福弟弟妹妹们,一定要相互照顾好,大家团结一心,马上就会过去的,梁哥马上回来见你们。 冒着大雨,跨上马,急匆匆的消失在雨夜里,马不停蹄的直奔百里之外的郡城,希望天亮前能赶到,不然村子和阿云他们,就危险了,驾 下过一夜的雨后,天清气爽,郡府内,老管家正指挥仆人们清扫各处,整理昨夜风吹到的绿植花卉,门房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在管家耳边说了两句,然后递给他一个东西,老管家马上跑进内府宅院,此时郡守大人也刚刚起来,正在院子里舒展着筋骨,还不忘让路过的丫鬟帮忙敲打几下后背。 “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啊。” “怎么了,钟叔,你老人家平时可从没这样惶恐不安啊。” “老爷,绿江那边,我们的人已经和安国的交上战了,而且情况不太好,你看这个。”说着,老管家就把那枚玉羊递给郡守。 郡守一看,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早 已翻涌,“谁人传的消息,现在何处?” “就在前堂了,小兄弟一身血渍,我没让他进来,省的惊着夫人和小姐。” “速速带我前去。” 而前堂那边,早已是鸡飞狗跳,一少年和一少女,早已打得不可开交。 第4回给老娘等着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梁宗丽到达郡城的时候,几乎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第一次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而且几乎半天米水未进,已经是虚脱的状态,而马儿的状态也不好,一人一马,强撑着终于看到了安东城的城门,然后跟城门守卫说,绿江的镇边军已经和安国交战,形势危急速速带他前往郡守府通报。守卫看他身骑战马,普通百姓可不敢“以武犯禁”,马上就给他换了一匹马,并带着他奔往郡守府。 门房见了守卫和来人,听梁宗丽简单耳语几句,拿过东西,也不敢耽误,马上进了府院通报。梁宗丽紧绷的精神,一下就垮了下来,瘫倒在府门门口,守卫赶紧拿出身上的水袋,递给他,吨吨吨的喝了个见底,还不忘谢了一声。 “小兄弟,前方战事如何?”守卫关切的问道。 梁宗丽原本松弛下来的心绪,马上又被勾回到了昨夜惊天动地的场面,这时心里才有些后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战场一片混乱,入眼全是残肢断臂,哀嚎声嘶鸣声,还有从来没见识过好像能撕破灵魂的爆炸声。 “全没了。”想了半天,他也只能这么说。 “什么?什么全没了?小兄弟,你说清楚点啊?” “全没了的意思,就是告诉你那些木头疙瘩,全都魂归中山了,这都听不懂?”一个女声帮着梁宗丽回道。 一身简单戎装的少女,牵着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前,似笑非笑的大量着梁宗丽。 梁宗丽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装作喝水,才发现水都喝没了。 “你,没事了,赶紧回去守城去,天天屁事没有,白拿着军饷,还在这摸鱼,赶紧滚。”守卫一看这位,吓得一哆嗦,赶紧骑上马,灰溜溜的跑了,连个屁都没敢放。 门房回来,看见自家二小姐,赶紧识趣的把马牵走,还不忘回头看了看小姐和那个脏兮兮的小子。 “给老娘让开,堵在门口,是要我花钱雇你当石狮子吗?脏了吧唧的,还不快滚?” 梁宗丽故意左看看右看看,装作无故的样子。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老娘说的就是你,你看什么看,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还不快滚?” 梁宗丽这才正眼看了她一下,轻蔑的哼了一声,索性直接躺了下去,两手枕在脑后,然后翘起腿,一抖一抖的,还哼起了山歌: “大姑娘你没人要哦,哥哥我的茅屋有哦,春天野花做床榻哦,抱起你来把娃造哦,还没把裤子脱下哦,你就忍不住扑倒哦……” 听着这种污言秽语的山歌,少女羞愤的满脸通红,冲上前伸出马鞭就要抽下去。梁宗 丽一个鲤鱼打挺,躲了过去,还自顾自左右张望,说道:“咦?哪来的马蜂子,竟敢蛰小爷我,拍死你。”少女气的立时火冒三丈,马鞭子不管不顾的疯狂-抽向梁宗丽。 一开始,梁宗丽还能躲的有来有回,但毕竟体力不支,一不小心,脸上就被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传遍全身,本来不想跟这泼娘一般见识,逗逗她解解闷,没想到是真下死手,加上昨夜面对伍长的死,还有不知是生是死的姜校尉和不知安危的村子,无名业火陡然从胸口窜上头,梁宗丽也不管抽在身上的鞭子,只是一个探身,就抓住了少女的脖子。 “给你脸了!”梁宗丽越来越用力,双眼赤红,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放肆,还不放手,郡府门前,也敢撒野!”一道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梁宗丽转身一看,一个短须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老者,正急匆匆向这边赶来,他又转头看了眼在手中挣扎的少女,用了个巧劲,一脚就把她踹下台阶。 “你!”老管家手指着少年,少年一副能奈我何的不羁模样。 郡守好像也习惯了自己女儿平时的顽劣,但还是皱了皱眉头,少年的行为,属实也有点过分,但军国大事为重,也就没有过多计较,只是问道:“军情和信物,可是你来传报的?” 少年正想回答,就听后面一声河东狮吼,“你给我死去!”一声抽出刀鞘的声音,紧跟着刀就砍在了梁宗丽的左肩,还好他激灵,听到声音时,就转动了身体,不然脑袋早就搬了家。 “放肆,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来人,把小姐给我关在仓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饭食和水,也不许给她送,还不来人给我拿下!” 一众府卫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架住少女拖向偏院,她一边挣扎着,还不肯放下手里的刀,一边叫嚣着,算你命大,等老娘出来,不砍下你的脑袋誓不为人。梁宗丽摸着不停流血的肩膀,晕倒前,只是说了一句:“快去绿江香麓村,姜校尉危险……” 老管家马上吩咐家丁,把少年抬到后院,再去找来医官赶紧救治,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是被二小姐捣乱的一天。 郡守司徒长青,看了看手中的玉羊,又看向东南方向,脸上挂满了愁云。 “金哥,白林,朱鱼,元甲,你们都散去天地各方吧,结伴也无妨,以后多看看这新的天地,至于 是好是坏,你们自己判断,做什么也由你们自己决定,我会永远在亘都等着你们。” “昊,那奣呢,她怎么办?”“她呀,就在你们身边,你们感觉不到吗?” 然后一阵白光过后,白 林和金哥睁开眼睛,也不知道这一次睡了多久,突然两“人”瞳孔放开,这特么是在哪了? 周围全是各种飘荡的巨大的知了、蝴蝶、蚂蚱、蚂蚁洞、泥巴……还有看不到头的狸猫的爪子,时不时还有比山还大的鹿肉砸在他们的头上,整个世界,一会绚烂多彩,一会迷雾茫茫,不远处,仿佛还有一道忽闪忽现的青芒。 “金,金哥,我们,好像,好像在那个小崽子的意识里?” “不是,意识中的物体,多是幻景,没有这么具象,不能像实体那样可以触碰我们。” “那这是哪?” “你好好回想下,像不像我们曾经诞生的地方?” “亘,亘都?不可能,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只说像,这里没有任何元炁,依稀有着些灵气,好像还是跟我们有关。” “哎呀,不想了,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走,我们去看看那道青光,感觉问题应该就在那。” 两只小家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时不时还要躲过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越靠近那,越感到一种亲近,总算是看到了那个青芒。宛如一颗栗子状的种子,不停旋转,上面隐隐约约浮现龙角和虎尾的印记。 “道种!?”两个小家伙看了眼彼此,异口同声的说道。 也就在它们发现这东西的时候,突然好像被人拽回到了山洞中,栗子正搂着它们,酣酣的呼呼大睡。 金哥想着,道种这东西,说起来也稀罕,居然能出现在一个未曾开悟,也没有师承传道的山野孩子身上。要说不稀罕,自己在多年前,曾见过无数个枯死在半路上的种子们,每一个都天生不凡,偶尔有几人,还曾随昊一起,笑敖天地之间。可栗子识海,也说不上是不是识海中的那个世界是怎么回事,道种上,为什么又会有我和白林的印记? 白林想的就很简单,可惜刚才没舔上两口,不然能少睡多少觉,身体也能多长几寸。金哥看了看柏林,就知道它在想什么。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拿这孩子怎么办? “桑,丘,我知道你们都在,你们出来吧,我们商量下,这孩子怎么办?” 没有声音。 “哼,一有事,你们就装哑巴,千年前如此,现在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呸,你个泥鳅说谁呢,老子有自己的苦衷,懒得和你们计较。”是栗子口中,那个“爷爷”的声音。 “行了行了。既然金哥都肯主动跟我们说话了,咱们也别给脸不要脸了。”桑忙着打圆场。“她”继续说道:“山下的情形,金哥你也能看到,这孩子,暂时留在这里比较安全,万一 回去,我和丘几乎帮不上什么,你们还在恢复中,我觉得,还是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吧,你们两个,既然已经跟他产生了神魂上的联系,按照人族来讲,可以说是他某种意义上的师傅,我看不如……” “桑,你说的,之前我和白林说过,也有过顾虑,就怕让这孩子走上歧路。” “万物有灵,从一而生。金哥,你以为何?” 从此以后,一个孩子,两只灵物,就此共同踏上了一段不凡的修道之路。 时间,对于还在长身体的栗子来说,好像很快,但是对于两个“师傅”来说,每天都是折磨。 先是哄骗他不能下山,就用了两天,吃饭喝水倒是不用操心,毕竟还有丘和桑,偶尔一些古灵精怪的果子,都能让栗子消停好长时间,忘了想家的烦恼。但传道修炼,对于它们这种天生就会,难以说清道明的存在来说,无异于生生造字。就如同婴儿学语,听惯了爹娘们的话,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就会说了,但是你要告诉一个孩子,怎么发音,这个字为什么这么发音,不同的声调又是各种不同的字,然后说出来的话,又代表不同的意思,就很难。 白林和金哥商量后,决定把跟随昊那段岁月,记忆中,所有的典籍都翻阅出来,决定先从教栗子亘语和亘文开始,循序渐进,毕竟很多东西,跟现在表达的意思,早已大相径庭,之后就会很事半功倍了。 好在,它们在教授栗子的时候,孩子特别听话,认认真真的学习,丝毫没有看上去,其他人族孩子的那种胡闹,这也让白林和金哥,很是欣慰。偶尔,在栗子盘坐修炼的时候,身上会出现意外状况,有时头上生出一头的犄角,有时候屁股上还会长出几根尾巴,甚至有一次,还咬住白林紧紧不放,整个山洞发出凄惨的猫叫声。 世上本没有路,两个灵怪师傅带着一个人族孩子,磕磕绊绊,一惊一乍,也就走出了路。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栗子的饭量和身体,日益见长,但智力却没有跟着长大。洞中百天,世外一日。等栗子终于小有所成的时候,已经看上去,仿佛是弱冠之年。 一月有余,山下,早已是满目疮 痍,山河骤变。 第5回毫不留情的屠杀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梁宗丽在安东城郡守府躺了半个月,两次遭遇二大小姐的“刺杀”,第一次最为凶险,那日白天,大概是被砍之后的第三天,他才悠悠醒转,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要一翻身,肩膀上的伤口就会撕心裂肺的疼。服侍他的侍女说,你这孩子也算命大,高烧了两天两夜,幸亏了关大夫及时给你止住血,处理好伤口。 梁宗丽心里还放不下所托之事,问她,前方战事如何了。侍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自己一个下人也不清楚,但答案,早就从她脸上能够猜出一二,不容乐观。 那天晚上,心事重重的梁宗丽,愣愣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圆月,决定过几日能够动了,一定要赶紧回去,爷爷,爹娘,阿云,还有栗子,都不知道现在如何了。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窗户跳了进来,向自己床边冲过来,一道寒光划过,他用尽力气,翻滚在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啊。巡守的护卫听到声音,迅速闯了进来,一番颤抖顺利把那人拿下,点亮蜡烛一看,竟然是那位大小姐。 挣扎着被拖出去,一边踢着腿一边叫嚣着,给老娘等着,给老娘等着。梁宗丽虽然动不了,嘴上不饶人,求她赶紧来,越快越好,自己在屋子里,人家真的是好生寂寞呢,还不忘贱笑几声。 老管家看着这一切,也不禁一直唉声叹气,老爷带着先锋营,已经赶到绿江阻挡高国的大军压境,这几日,郡城人心惶惶,不断有周边村落的难民涌进。家里夫人过世多年,大小姐远嫁京城,就这个二小姐,真的是活祖宗,小时候也不这样啊,多乖巧懂事的丫头,唉! 相安无事一旬左右,梁宗丽也能自己下床,活动活动身子,那天就想着在院子里转悠转悠,毕竟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府院,瞧瞧花样。就听到那位母夜叉的声音不断从偏院传来,大喊放开我让我出去。梁宗丽邪笑着,晃晃悠悠的走到仓房门前,说道:“呀,哎呀呀,这谁啊,怎么被关在这里呢?成何体统啊,真叫亲者痛仇者快,哈哈,咳咳。”乐极生悲,不小心牵扯了伤口。 “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我给你磕头赔罪。” “咦?苦肉计?就你,能放过我?你当我是穿开裆裤的孩子呢?” “真的,前方战事紧急,昨日我听路过的护卫们说,我爹在那边支撑不了多久,我要出去帮他杀敌。” 这几日,梁宗丽虽然没问,但也能感觉到整个郡府里,弥漫的那种越来越沉闷的氛围。 “行吧,磕头就算了,咱俩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行了。我这人,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个 丫头片子见识。” 梁宗丽刚把外面挂着的门锁放下,大门就被那夜叉给踹开,自己倒在地上。杀气腾腾,哪还有刚才求人的模样。 “哼,老娘先宰了你练练手,再去杀敌,拿命来吧!”说着,就扑到梁宗丽的身上,狠狠掐住脖子。 “小姐,小姐,别胡闹了,老爷在前方不好了。”老管家赶紧出来,制止二小姐,简单把前方的战事儿说了一下。前几日,高国再次用了不知是何的武器,司徒长青带去的先锋营,几乎死伤殆尽,已经派人前往京城通报,如果再不能挡住高国大军,整个安东境内,就要全部丢了。 司徒菁呆呆坐在梁宗丽的身上,愣了半天,马上就起身跑出去,吆喝着护卫赶紧把她的战袍和武器拿来,披挂好后,骑上马就去城内笼起自己暗地“胡闹”组建的司徒军集合。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梁宗丽起身揉了揉肩膀,好不容易恢复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他问老管家,有没有听说香麓村的情况,老管家只说,太惨了,十不存一,怎么就这样了呢,谈不拢也不至于这样啊,唉。 梁宗丽又问老管家,城内已经没有军队了吗?老管家说,这些日子,陆陆续续都去支援了,也没见个活着回来的,哪怕是逃回来也好啊,派去京城的信使,也只是在府前路过,说了两句就急匆匆的换了马走了。 梁宗丽眼神凛冽起来,求老管家也给自己弄一套战袍,最好有弓箭,自己要赶紧回去,还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老管家想了想,看着二小姐远去的身影,不忘叮嘱少年,千万别和二小姐一般见识,她也,总之也没有多说,速速叫下人拿来一套白金色的战袍,弓箭还有一把黑色的玄铁刀,梁宗丽正披挂的时候,老人抚摸了两下,脸上露出追忆过往的神情,还不忘默默念叨,希望夫人能保佑二小姐和这少年吧。 梁宗丽又带上几日的干粮和水放进麻袋,跨上战马,就赶紧出城追向司徒菁。老管家和几个家丁,在这门前,默默看着远去的少年,直到只留下一片尘土。 栗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敲晕了第几个人了,自从安国军队跨过绿江,把空无一人的村子全部烧掠一番后,前头部队继续向郡城挺进,中军拉着不知是啥的大铁家伙,缓缓跟进,后续部队,则在后续清扫着周围村落。 香麓村,武营村,通天村,全部都遭了殃,村民们只能躲在山谷里。那日,栗子刚刚练功完毕,金哥提醒他,山下发生了不好 的事情,有赶往山谷的隔壁村村民遇到了安国军。事出紧急,栗子赶紧让丘爷爷把他送到出事的地方,轻松的打晕了几个士兵,然后护着那几家村民, 向簸箕谷赶去。 进了山谷,几百户人家都在这里躲着战火,栗子寻了半天,才发现了自己的爹娘。一开始,爹娘还被他吓了半天,最后听栗子说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又看了看他胸前的胎记,爹娘这才相信。栗子问,有没有看见梁哥的家人,栗子爹说,他们也找了一遍,没发现,可急死个人了。于是,栗子决定亲自去梁哥家看看,爹娘阻拦不得,心里也知道栗子变化这么大,也非常人了,但还是不忘叮嘱他小心点。栗子笑呵呵的应承着,说有事心里叫他的名字,就能马上赶来,然后就遁入土地消失了。 簸箕谷外围,有金哥帮忙做的云雾,安国的军队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得去,就算进去了,栗子也能马上出现就轻松敲晕。 大白天,栗子就那么“优哉游哉”的在烧毁的村子里走着,每户人家都会进去看上两眼,莫名其妙的,看着曾经记忆里,那么美好的事物,化成了眼前的灰烬,心里就特别的难受。那种感觉,以前只在阿梁哥身上,感觉到过一次,那是一户独居的爷爷,过世时村子里的人,帮忙给操办的丧事,梁哥带着他去吃完席,在溪边静静的坐着,也不带他掏蝲蛄。那个爷爷,小时候总是招呼他们玩,还给他们一些自己做的手工小玩意,梁宗丽的弹弓,就是跟爷爷学的,动不动就让栗子露出小辣椒,牛一个给爷爷看看。 那会的少年,已知人生的滋味,还是孩子的栗子,又怎么能懂。 “栗子,有一队兵士,正在靠近你和你那个阿梁哥的茅屋,你去不去看看?”栗子这次想起来,在山谷里,还没看见阿云姐姐他们。心声一句,丘爷爷就把他送到了茅屋门口,九个安国的兵士围在一起淫笑着,一个正把阿云压在身下,衣裳凌乱,几个弟弟妹妹蜷缩在一旁,最大的那个,躺在血泊里。 看着眼前的惨状,栗子一股无名业火陡然从胸口直冲脑顶,银色和金色的幻影光芒,隐隐从身上发出,嘴里不断发出,不知是虎还是龙那般的低沉怒声。 突然看见冒出一个怪异的少年,士兵们马上围成一圈,不敢掉以轻心,也不顾躺在地上的少女。只是一眨眼,血液就溅到了四处的树叶上,十具无头尸体,停滞了半天,才堪堪倒下。栗子抱起昏死过去的阿云,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啸声,不断传向四周的山里。 栗子让丘爷爷,把他和阿云他们,带回山谷里,爹娘抱着晕过去的阿云,搂着孩子们,看着那个大孩子的尸体,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栗子,只是说,自己还要出去,一时半会回不来,让爹娘照顾好孩子们, 悠忽的再次消失,栗子出现在安国的前军阵前, 一股邪笑从脸上荡漾开来。 梁宗丽,不停夹着马肚子,追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以司徒菁为首的小股马队。这里面,大概也就十来个人,有男有女,也都是少年的模样,他们看向梁宗丽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梁宗丽紧紧跟在司徒菁的身侧,她看了眼梁宗丽,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突然勒住缰绳,抽刀指着他说:“脱下来,谁让你穿上的?” “你爹!” “你说什么?” “老管家说,你爹让我穿的?”“胡说,我爹现在前线,生死未知,他怎么能让你穿上我娘的战袍?” “不信,你回去问问老管家?这行头,我又不知道放在哪,还能是我偷的不成?” “哼!要是弄脏了,我要你的狗头试问!”司徒菁放回刀鞘,又开始飞奔赶路。 “这,就是你所谓的司徒军?去送死自己去吗,干嘛拉上别人?”梁宗丽回头看了看,忍不住问道。 “闭嘴!” “喂,你上过战场吗?” “关你屁事。” 梁宗丽赶紧拉住司徒菁的缰绳,眼神不似开玩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我没跟你开玩笑,战场,尤其是我们要去的战场,不是你去过家家的。” 司徒菁一把甩掉他的手,反而问他:“你会马战吗?懂得军刀的用法吗?杀过人吗?” “射死过两个,姜,洪校尉还答应给我算军功的,至于马战和刀法,我看几眼就差不多了。这马,还是我第二次骑呢,你觉得呢?” 司徒菁哈哈大笑起来,突然向后喊道:“梁宗晴,你来,你们正好都姓梁,陪他练练手,我倒要看看,是谁瞧不起谁。”说着,从后面走来一骑身着白色战袍的少女。 “先是马战,阿俊,把你的枪借他,就两个回合,然后下马用刀,也是两个回合,完事我们继续赶路,没时间陪他在这耗着。” 梁宗丽,接过一个少年的长枪,掂量下,确实有点沉,双手拿着都稍微有点吃力。两人相距两百步,各自站好,调转枪头用枪尾,然后向对方冲过去。就在接触的一刹那,梁宗丽瞄准那少女的胸膛,就要刺下,少女只是借力拨开他的长枪,顺势斜插向他,狠狠的撞击,连带着伤口的剧痛,梁宗丽差点没 从马上摔下来。 只是一次,梁宗丽就发现了这其中的诀窍,马战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刺落,之后借助战马,或其他步兵,才是让人毙命的关键。想通了这一点,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了,对方相比自己,绝对有着大量实操的经验,自己不能先手发动,要以反击为主。 两人重新站好 ,继续对冲过来。梁宗丽紧紧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全身的各个部位的运动迹象,等着她先出手后在反击。就在接触的时候,少女向他的咽喉颈甲刺过去,梁宗丽迅速的扭头,反手就用枪把,砸在少女的脸上,对方忍不住突然的吃疼,一下翻落马下,在地上打着滚。 其他人看见,有赶紧围上前去的,有跑到他身边就要下手拉他下马收拾一番的。梁宗丽只是坐在马上,淡淡的说:“如果是在战场上,她现在,要么被马踩死了,要么就早已被人乱刀分尸了。” 司徒菁看着这一幕,内心不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曾相识。但也就短短的一刻,她就让那个叫阿俊的少年,准备和他进行下马刀战。 司徒菁,看着梁宗丽腰间的玄铁刀,不禁回想着从前,自己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娘带着她,用这把刀,在军营里指点着其他将士们。砰的一声,司徒菁回到现实,只看到阿俊摔倒在地上,被梁宗丽拿刀指着。 “喂,这次不用两个回合,战场上怎么用刀,小爷我早就见过几次了,不敢说熟练至极,起码对付你们这些新手,是绰绰有余了。” 司徒菁哼了一声,这次居然没有呛回去。 “你,你,还有你,当然还有你,司徒大将军,都下来,快点,把战袍都用土弄脏了,白花花的,我估计我们晚上就能接敌,月光下,这么显眼的冲过去,我可不想送人头。” 梁宗丽,一边说着,就要用身下的土擦拭战袍,司徒菁本来正常了一会,突然拉弓上箭指着梁宗丽:“你要是敢弄脏了它一点,我现在就杀了你!” 两个人僵在那里,梁宗晴捂着流血的鼻子,赶紧拉下司徒菁手中的箭,阿俊跑到梁宗丽身边,耳语两句,双方各退一步,同时哼了一声,扭过头。 路上,叫阿俊的少年,率先打破沉默,“那个,大家一边赶路,一边相互介绍下吧?我先来,我叫尤其俊,人如其名,哈哈哈。” “梁宗丽,山野土人一个,不值一提,家就在绿江边。” “你叫梁宗丽?”名叫梁宗晴的少女,在宗字上,加重语气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怎么,难道姑娘和我,是一家子?” “我终于知道司徒菁为什么对你咬牙切齿,呵呵。” 司徒菁瞪了她一眼。 “大家先别忙着自我介绍,军情紧急,时间宝贵。容烦各位,能否跟我说下,各自擅长什么?这回换我先来,本人不才,对射箭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箭无虚发。” 十二个人,相互介绍后,梁宗丽有了大概的了解,就这点人,直愣愣的冲过去,送死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 ,必须根据各自的优势做好最上策的应对。思量一番,梁宗丽毫不客气的就俨然一副主将的气势,将这些人,分成了三组,擅长弓箭的和他一组,其他几个,按照刀法和骑战各分一组。 奇怪的是,司徒菁居然没跟自己针锋相对,反而极为配合,默认了自己的“反客为主”。 一路上,开始还能看见不少前去郡城避难的村民,随着后来再也看不到人,他们就开始紧张起来,预计接敌的时间就快到了。从出城到现在,大概也有两个多时辰,就听前方,断断续续传来那晚,摄人心魄的震动声,引得马儿都不禁惊吓起来。 转过一条驿道,绕过山脚,前方赫然是一片平原,眼前凄惨的场景,不仅让这些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一个“妖怪”,桀桀大笑着,快速穿梭在安国的军中,大肆屠戮,所见之敌,皆是四分五裂,四周的火球,也不断从天上炸在地上,却对那个东西,一定影响都没有。 好像感受到了来人,那怪物,回到看着他们,一头青色的长发肆意飞扬,一双金色和银色的眼睛,闪烁着恐怖的光芒。 第6回张嘴即死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金哥,就让这小子继续杀下去吗?虽然都是些小蚂蚁,但是这因果线越缠越多,就怕……”白林闭着眼睛,脑袋慵懒的趴在交叉的前脚上。 “无妨,种种果,也是种种因,别忘了他是为什么疯魔的,如果顺利,正好可以提前,到时我们也有可趁之机利用一下。” “代价会不会太大了点,他能抗的住吗?” “既然踏上这条道路,生死自然已经不是那本天命之书提前写好的了。” “咦,又来了几个小崽子,栗儿的那个什么人族哥哥,也来了。” “我们先静观其变吧,丘,桑,你们也做好准备,别看热闹。” “哼”,“一直盯着,放心吧。” 虽然栗子的相貌和身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梁宗丽就是一眼看出来,前方不远处那个杀神就是栗子。 梁宗丽和司徒菁等人,挑选在一处山坡上,并没有冲动行事,而是借着月光,认真观察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敌人已经不讲究什么排兵和阵法,汹涌的不断向栗子那冲过去,周围的尸山越积越高,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再这样下去,栗子肯定也会坚持不住。 梁宗丽眯起眼睛,现在混乱的情况,的确可以“混”进去试一试,敌人的注意力还不会放在他身上太多,左翼的敌人最少,而且不远处就是茂密的山林,把栗子带出来后,迅速突围利用地形就能够快速摆脱追兵。 迅速判断好形势后,梁宗丽说道:“如果我冲进去没出来,你们小心隐藏身形,有机会就抓个舌头问问郡守大人的情况。就此保重!”就在他要冲下山坡的时候,却被司徒菁拉住了缰绳。梁宗丽疑惑的看着她。 “你疯了,还是活够了?看不见那少说也有几万人吗,右侧还有敌人不断填进来,你冲进去,我们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要去也行,把这身战袍给老娘脱了。” 梁宗丽也没废话,就要摘掉头盔和战甲,不曾想,司徒菁这时候说道:“梁宗晴,你们几个负责左翼,尤其俊,你们几个在右翼,两队护住我们这些弓箭手,所有人成锥子型,不可恋战,力求一击击杀或者挑落下马即可,突进去后,抓住那个怪物,就马上向左侧的山林撤退。” “刚还说我疯了,你就没疯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冲着栗子去的?” “废话少说,做好战斗准备。”说着,司徒菁打头阵,几个人迅速排好阵型。梁宗丽重新戴好头盔,拉下面甲,走上前和司徒菁并排而立,对方看了看他,又继续面向前方。 马鼻子中,不断喷出汗液星子,低 沉的声音,和不远处的厮杀声,传递在队伍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嗜血的兴奋,竟没有一个人显得怯懦。 司徒菁和梁宗丽,几乎是同时率先冲了下去,所有人备好战具,全部跟着冲了下去。马儿的速度,借助下坡,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只要不是拦路的杂兵,所有人都没有空耗力气,视而不见。中间的四人,不断攒射着前方挡路的敌人,为后面的人开路,两侧的队伍只观察着各自的范围,有人靠近就一枪击杀或者砍落马下。 很快,十二个人就已经冲进去了一半的距离。已经可以看到栗子,露着脑袋,在“凹”字型的尸山上,不断用手活剥每个靠近的敌人,血腥味充斥着周围。而他们却没发现,就在栗子的头顶上空,黑云正在慢慢汇聚,并形成一个漩涡,暗红色的能量正在越积越多,隐隐的雷光忽闪忽现。 “金哥,这小子真要渡劫了,但和后来他们人族的那种,好像不太一样吧。” 金哥盘在石笋上,闭着眼睛观察着一些,“桑,送我和白林到你那里,快。” 白林和金哥,悠忽的出现在一颗巨大的桑树树冠之上,透过云遮雾绕的山顶,整个战场画面仿佛突然被拉到眼前。 金哥看着空中越积越大的漩涡,即使身在百里之外,也能深深的感受到那种来自神魂的压力。金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让白林看的心里生生发毛。 “好小子,也算是开了先河。”金哥赞叹道。 “怎么讲?”白林问道。 金哥抬头“指了指”那片黑云,反而问白林:“上次见这东西,你还记得?” “我倒是没亲眼见过,难道是朱鱼那次?那会,我正杀得兴起,后来你们都守口如瓶,我也是听其他小妖们说过什么骇人的东西,我也懒得打听,就记得好像和朱鱼有关。” “不和你说,不是因为多大的事儿,实在是不值一提。朱鱼当时看见,也是吓了一跳,毕竟我们和元甲都没经历过这东西,可等那道所谓的天雷落下,朱鱼也就浑身冒了个烟,甩了甩头,挠痒痒都算不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也就不值得跟你说。但是对其他妖族来说,毕竟是头一遭,所以就越传越玄乎罢了。” “那你笑什么?” “因为这东西,最开始就是针对我们的,后来人族也跟着遭了殃。栗儿这孩子的天雷,却是跟我们一样,这不好笑吗 ?” “人族的跟我们的有啥不一样?不也是咔嚓一下,洗个雷澡吗?” “他们的,不止天雷,还有其他的劫数,更多的是在心境上,一着不慎就会入魔,然后就可以被它们利用。” “你怎么知道的?” “睡得比你晚,醒的比你早,自然知道的就多。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当初还是我找到的你。” “难道,当初那个人,就是你?” 金哥“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跟昊一个德行,啥事都瞒着我。” “早晚你都会知道的,就算以你的脾性,知道了能如何,你该如何还是如何,用脑子的事儿,你就算了吧。” 白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舔着爪子,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你看好栗儿就行,有意外,就让丘把你传过去,其他事,交给我就行了。” 战场上,开始有箭矢不断射过来,阻挡这波突兀出现的“敢死骑队”,越来越近,马上就能爬上那座小山的时候,积蓄已久的天雷,夹杂着摄人心魄的雷声,让战场上的所有人,不禁停下动作,抬头看着天空。 栗子两手拎着脑袋,抬头看着,轻蔑一笑,把脑袋往外一扔,砸飞两个人,仰天发出摄人的咆哮,充满了嘲讽和挑衅。 咔的一声,红色的雷光降了下来,轰的一声,整个小山,裹挟着残肢断臂转瞬灰飞烟灭,比之前梁宗丽感受到的“火雷”,威力不知大了多少,一队人马,直接被振飞十丈开外,人仰马翻狠狠摔在地上。 被冲击波振飞出去的时候,好像万事万物都变得极为缓慢,梁宗丽漂浮在半空中,睁大眼睛,只看栗子浑身**,肉身好像都呈现撕裂拼接的状态,半跪在坑地上,后背好像有什么图像,若隐若现,然后四周,紧接着突然出现了五个身穿黑袍,脸戴面具的神秘人。 梁宗丽栽到在地,全身酥麻,一动也不能动,双耳缓缓流出鲜血,脑海中充满了耳鸣的声音,疼痛难忍,双眼皮打架强撑着自己不昏过去。司徒菁几个,比自己更惨,四散倒在周围,全部昏了过去,不知生死。 五个神秘人,分别从袍中丢出铁链,紧紧捆在栗子的身上,成五个方向拉扯着他,势要让他五马分尸的样子。 梁宗丽拼命想要挣扎起身,奈何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一个银色的老虎,和一个红衣的女子,双方几乎同时现身,看见彼此,还楞了一下,但是就是一刹那的功夫,“携手”干掉了那五个人。 此时,天空一声龙吟传来,梁宗丽抬头看去,一条不知多少丈的巨大身影,在那片暗红色的黑云中翻涌,然后,梁宗丽最后看了一眼被那红衣女子抱起的栗子,实在抵抗不住那份疲惫感,缓缓闭上了眼睛。 囚车缓缓停了下来,司徒长青和一个校尉被关在车里,押解他们的士兵, 在一处稻田边稍作休息,准备烧饭露营。 “司徒,你发现了吗?” “小王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么叫我长青,要么叫我司徒长青,你称呼我司徒,算怎么回事?就像我,叫你姜,好听吗?”“小点声,我是洪全良,别露馅了,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你悠着点。你还没回答我呢?发现没啊?” “发现了,第一次接触战我就发现了,他们,或者背后的主使,根本不是安国人。” “嗯,就凭安国人,能鼓捣出那种火器?要不是几百年前,那位的授意,加上我们姜国也不屑于跟他们一般见识,弹丸之地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曾远远看过对方的主将,貌似,非人?” “非人,怎么个非人?” “战场形势一触即发,我也就是借着他们的那种火器发出的焰火,看了一眼,没看清楚。身形比常人高大几倍,全身笼罩着黑雾。” “哦?还有呢?没别的细节了?” “也就那一次,后来我就被俘了,然后这不就和你同车而行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各自想着什么。 “上次,他们遣使路过郡城,只是暂作休息,我也没有多嘴,王爷可知道他们来做什么?” “说来可笑,凭着一段童谣,说是我们这边,有天星下凡,以后会覆了他们,就想让我们帮着搜罗。给的条件还不错,换做我坐在那张椅子上,肯定就答应了。” “假定真有其事,陛下难道也不担心吗?既然都能对安国不利,对我们姜国不也一样?” “鬼才信啊?别说他们,我们过去几十年,就听过看过多少童谣和不祥之兆了,我爹刚登基那会,苍江那,不还出了个刻着什么“姜氏当衰”的大石王八吗?你看那几个老东西,关心过吗?是,最开始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也没少折腾,可最后发现,太阳还不是正常升起。” “他们给出什么条件?” “无非就是绿江对面的那座郡城,还有周边的一条金矿矿脉吗。” “这条件,也没算有多好吧?” “你不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那几个老东西,哼。” “那你为什么这次悄悄来到镇边军?” “害,还不是我娘,求着我爹让我历练历练,其实还不是怕以后我没兵没权,以后跟我那一堆哥哥相比,吃大亏吗?” 司徒长青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全信了小王爷的话。两个人很早就有点私谊,还是拜远嫁京城的大女儿所赐,一想到这两个女儿,自己就头大,不禁叹了口气。 “司徒,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 就地咔嚓了,费劲把我们押去安国干嘛?” “我哪里知道,我多半,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我早就身首异地了。” “唉,就是可怜了这些黎民百姓了,本来小日子过得好好的,现在呢,一片涂炭。” 两人这几日,饥一顿饱一顿,全看押解士兵们的心情,如果好了,还能分他们点残羹冷炙,不高兴了,就让他们干瞪眼看着。 “哎?司徒司徒?你想不想,嗯?” “你可别又弄幺蛾子,当初让你走你不走,非得跟着我,结果呢,现在想起来跑为上计了?” “我这不是想明白了点事儿,就不用前去一探究竟了吗,得马上赶回去跟那几个老东西说说,商量下。你看。” 也不知道姜全良何时解开了绑绳,手里还攥着一把短刀,司徒长青赶紧看了看周围,也不知道对方是轻敌还是欲擒故纵,不仅没把他们分开押解,而且护送的队伍明显和战场上的,不是一拨人。 “我计算过了,这里也就刚过绿江不到百里地,咱们俩骑着快马,不到半天就能回到姜国境内,怎么样?” “走着!” 两人经过一番配合,有姜全良的身手,没一会就解决了那队虾兵蟹将,两人乘上拉着囚车的马匹,附身趴在马背上,赶紧往来时路上逃去。 就在接近江岸时,他们看见了一道天雷,在不到百里的地方降下,吓的马儿也不禁扬起前蹄,嘶鸣不已。两人疑惑的看了看,又继续往前奔去。 突然,姜全良连人带马消失在原地,司徒长青正惊惧万分时,连他和马也消失不见。只有绿江,还在寂寂无声的流淌着,好像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都与它无关。 “朱鱼,你怎么出现在这?” “朱鱼,有没有想白哥哥呀,白哥哥老想你了,真滴!” 朱鱼也没搭理“两人”,继续用自己的本命翎羽,给躺在水潭边的栗子,疏通着全身的经络,就像当初白林和金哥做的那样。 慢慢地,栗子身上,龟裂的皮肤,开始愈合,呼吸也平稳起来,又像个孩子似的,喃喃睡了起来。 梁宗丽看到栗子恢复正常,赶紧爬过去,说道:“这位姑娘,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说着,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姑娘?小崽子,你称呼她一声祖奶奶都不够,哎呦,你打我干啥。” “我怎么出现在这,你们不必知道,以后就晓得了。你们可有元甲的消息?” “没有,我能找到白林,也是机缘巧合,不像过去,昊好像切断了我们四个之间的感应。” “嗯,我也一直在找它,你们也最好开始找找,不然这孩 子,早晚都有生命之优。你们两个臭皮匠,居然教这孩子妖法,想想也是前无古人了。” “事出紧急,迫不得已。你可还有其他办法,能完善或者缝补的?” “我已经做完了,跟你们不同,我是先天的,只要这孩子身体里,有我的精元,就是最上乘的妖法了。其实,你们也算做了件好事,不然换作这个人,是吃不住我的洗髓通络,而且,通过这孩子,我们三个,以后也能随时沟通无碍。” 朱鱼看着梁宗丽,其实在他们这群少年,进入战场时,她就注意到他们了,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让她想起了多少年前,同样有一群妖族,也做过这种壮举,不计生死,这也让她不免对这些人族的崽子产生了好感,心里犹豫着。 “朱鱼妹子,你咋变成大美人了呢?你以前,不是最不齿这种样子吗,有其他妖族化形,免不了被你暴走一顿呢?” 朱鱼斜眼看向白林,惹得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说什么。金哥知道为什么,只是和朱鱼对视了一眼,却没多说什么。 “既然又遇到你们,你们也别闲着了,天天就知道睡,出去走走吧,有几件事情,要提前做了,不能等了,该拿回来的就拿回来。昊快要醒了,它们这次不会再轻易放过他,我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置身事外,抓紧回到比之前更好的状态。” 这时,梁宗丽在水潭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刚刚起念,想要说什么,两人两马就出现在洞里。本来加上他们十二个,就够拥挤的了。 “丘,让我们出去,带到那个山谷里。”金哥说道。 几方人马会和,嘘寒问暖暂且不表。 朱鱼最后,好像下定了决心,跟梁宗丽一众人说道:“你们十二个人,以后跟着我,不许反对,张嘴即死!” 第7回出征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从众人醒来时,再到瞬间出现在山谷,精神上都还有点懵的状态,亲眼看到了栗子身上发生的事儿,那几个妖族的对话,他们也都能大概感觉到,这是一次神奇的经历。毕竟几个人也都算是姜国的世家子弟,没亲眼见过却也从书上看过这类神乎其神的故事,因此也就没有那么惊悚,更多的反而是好奇大过疑虑。 直到司徒长青和姜全良也被“召唤”过来,众人已经是麻木了。但是听到那名红衣女子,说要让众人跟着她,显然大家伙都不干了。 “我还要回家跟爹娘禀报一声。”、“我家给定的娃娃亲还没办呢?”、“我挑食,路上可受不了!”、“你谁啊你,说带我们走就带我们走?”乱七八糟,叽叽歪歪的吵了起来。 朱鱼看着这些淘气的小家伙,反而比对白林有着更多的耐心和好脾气。她笑着看着那十个人的胡闹,双手环胸也没说什么。 “那个,都别吵都别吵。我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司徒应该已经大概跟你们说过了,听我的,你们就跟这位姑娘远游一趟,王爷我在这保证,等你们回来,保准给你们挨个加官进爵,怎么样?” “那也总的跟爹娘回禀一声吧?”、“你算哪根葱?”、“进爵?进棺材吧!”、“我想吃娘做的桂花肉松了。”姜全良不说还好,这一说全把矛头又对准了他。 姜全良羞答答的凑到朱鱼身旁,眼神躲躲闪闪,轻轻说道:“姑娘,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姑娘可有地址,方便我们以后互通有无?” 梁宗丽张大了嘴,这和他刚认识的那个洪校尉,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人。军营里,那个人淋漓风行,说一不二,哪像现在,一副花痴纨绔的嘴脸。 这时,梁宗丽发现不远处,有人在树后看着自己,寻着视线发现是阿云。阿云看到他的那一刻,马上就跑开,梁宗丽赶紧追了上去。 因为栗子还处于昏睡的状态,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梁宗丽还不知道,他只是发现,几个弟弟妹妹中,没看见二子的影子。 追上瘫坐在溪旁哭泣的阿云,梁宗丽关切的问她,怎么没看到二子,如果是失散了,自己这就找去。 阿云耸动着双肩,哭的更厉害,也不说话。梁宗丽扶着她,坐到她身旁,让她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 这时,白林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大石上,趴在那里看着热闹。 “那个小崽子,你别问了,我让你看看就知道了。” 阿云闻言,大声喊道不要。 “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我是看在我家栗儿的份上,这是帮你们。你们人 族,就是矫情。”说完,也不等阿云的“反抗”,一阵林风吹来,卷起溪水,缓缓出现一幅画卷,而阿云只能捂着双眼,颤抖着身体不敢去看。 梁宗丽看完过后,青筋暴起却无处发泄。他跑到一棵树下,不停挥舞双拳,宣泄着愤怒。司徒菁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喂,回了,那个叫朱鱼的,有话跟我们说。”说完,司徒菁就转身离开。 梁宗丽回头看了看还在哭泣的阿云,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再三,只得转身走了。 朱鱼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开门见山道:“我叫朱鱼,生于空海,是先天的灵火化身,修道数千载,后来在亘都之战中跟其他妖族落败,近千年来,不断归拢四散各地的神元,好早做准备。上次,你们坐山观虎斗,这次可容不得你们看热闹了。” 众人交头接耳,空海听家里的长辈说过,但都好像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大战,至于朱鱼最后说的话,他们也都没有认真听更不会去想其中的深意。 “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但是只给你们三个问题的机会。”朱鱼打断他们说。 “你也是妖?那你的本体是什么?” “曾经是妖,现在为灵。本体,就算是文鳐吧,这算两个问题,你们还有最后一个。” 司徒菁瞪了梁宗晴一眼,怪她也不经大脑就率先提问,还浪费了一个机会。她问道:“为什么找我们跟随与你?” “看你们顺眼。” 这也算答案?司徒菁觉得这个回答很敷衍,但是梁宗丽感觉到,这个叫朱鱼的女人并没有开玩笑。 “那我们怎么称呼你?”、“你是要传授我们仙法吗,就跟那个栗子一样?”、“我还是想回家跟爹娘禀报一声。”众人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朱鱼笑着说:“你们以后,可以叫我文鳐,我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我不会传授你们仙法,说实话,你们个个资质一般,毫无道缘,但是我会对你们,怎么讲呢,就是你们人族的技能上指点一二。你们爹娘,那个郡守会回去帮你们通知的,以后你们毫发无伤我不敢保证,但是用你们人族的话说,马革裹尸肯定不至于,最多也就是丢个胳膊腿儿。”此时,他们才认识到,这个女人,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好说话,这不,还是多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那我们以后跟着你,做什么?”梁宗丽问道。 “随我征战,首先,就先拿下高国玩玩。”朱鱼不似作伪,众人突然寂静无声,感到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没过一会,众人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妖就是 妖,比我们人,更疯狂,就凭我们这些人,拿下一个国家?一个城都费劲,一个村子还差不多。 第8回杀进杀出刀饮血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苍阳城的皇宫大殿内,群臣已经从辰时吵到了巳时,除了东南的高国,东北方的石国也虎视眈眈,在边境上集结了大量的兵马,颇有一举穿过西山关进犯的架势。军报,每隔一个时辰就会不断传来,安国八百年的姜氏王朝,面对突如其来的两面压力,朝堂上下早已乱作一团。主战的,主和的,各自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吵得不可开交。 姜明启单手托腮,坐在龙椅上,看着大殿内,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些“骨鲠之臣”,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的模样,忍不住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其实早在四年前,皇城之上就曾出现过三日凌空的异象,司天台的太常便提醒过皇帝,天下即将大乱,对于这种之前耳朵听到起了茧子的“谣言”,皇帝虽然没有当回事,但还是把几个儿子,分派到了四方镇边,更是可以借此机会,看看未来谁能当此大任,预先考察一番。 大皇子姜全奕,派驻到与石国接壤的齐州,负责总览全境的军政事务,二皇子姜全桧,则派到了与齐州接壤的黎州寒回城,以便有事,可以策应齐州,三皇子姜全粲,则去往西边的越州安抚当地桀骜难驯的猁族,作为最为疼爱的皇子之一,小皇子姜全良,则被派到勃州的安东城,却没想到,曾经丝毫不放在眼里的弹丸高国,居难,全良也杳无音信。 司礼太监轻轻挪步到姜明启耳边,皇帝听言后,说道:“快快,让他赶紧进来。” 姜全良一路马不停蹄,也来不及更换衮冕朝服,风尘仆仆的快步走进大殿,众臣马上停止了争吵,针落可闻,全部盯着行色匆匆的小皇子。 姜全良跪地行礼后,朗声道:“陛下,安东城岌岌可危,请速派大军前往支援,此外,安国又分左右两路,分别攻向勃州的望山城与宁林城。” 还没等姜全良说完,司礼太监又呈上一份军报,皇帝阅后,向姜全良招了招手,让他上前说话。 姜全良走上丹陛后,双手接过皇帝递给他的军报,反复看了两遍,确认不是作伪,便目瞪口呆。皇帝让他凑近,小声说道:“这封军报,跟你前后脚,怎么回事?你不会是诓骗朕吧?”姜全良先是满脸涨红,不知怎么解释,这不是给我添堵吗,继而脸上又慢慢开始露出得意的表情,一副果然不出意外的惊喜。 皇帝观察着小儿子,也猜到了军情时刻都在变化,想必是他也没有料到形势发展的这么快,但是这封信,又透露着诸多不可思议,很难让人信服。姜全良正犹豫要怎么解释时,皇帝挥了挥手,太监会意马上宣布,今日朝会到此结束,明日再议,退朝。众臣愣愣 的走出大殿,直到出了宫门,才开始交头接耳的扎堆议论起来。 皇帝,带着姜全良来到含清池,并让其他太监宫女都一并退下后,才开始听姜全良细细道来。 姜全良略去那些神异的事情不谈,只说了在安东城的两场战事,以及被俘后又遇到了某个江湖女子为其所救,其将安东城的世家子笼络后组建了一支新军,自己还私自颁发授予了官职,特此请罪。 皇帝抚须微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姜全良,只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既然首战告捷,那就期待他们的后续表现吧。如果真是一支神军,你之赏赐,朕反而觉得轻了。最后拍了拍姜全良的肩膀,说既然你已平安无事甚好,快去看看你娘,四年未见,也该好好相聚相叙了。姜全良退下后,皇帝站在亭下,思考良久,叫来司礼太监,召见太尉进宫一叙,有要事相商。 一妖十二人,出了簸箕村,不快不慢沿着去往安东城的驿道行进。期间,遇到过两支高国的辎重营,轻松的就随手解决掉,还进行了补给。 为了锻炼这支队伍,朱鱼从来不会分享丘提供的情报,更不会提醒他们,自己更像是监军盯着他们的决策和举动。出发前,朱鱼没有让他们带上任何口粮,让他们以战养战,是抢是猎自己看着办,但是每个人,都备有三匹马,分担武器和辎重,最大化的利用马匹,以便保持最高效的接战状态。 离安东城越近,高国军队的鼓声和攻城声也开始隐隐传来。蝴蜉营经过半天多的小心翼翼,终于来到了接近战场的一处密林。 梁宗晴和易厚鹏,默契的各自从左右两路前去查看敌情,有没有隐藏在山林里的兵力,不到半个时辰后回来,均是摇头。 众人下马,尤其俊首先提出自己的想法,趁着敌方前军攻城,中军待命懈怠,我方十二个人快速干掉敌军阵列最后的火炮,然后佯装撤退,分作两股,把敌人引到林中徐徐歼灭,然后依此行事,不断袭扰,慢慢削弱对面的有生力量。 夏蔚峯说,对方火炮有二十具,我们破坏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安东城城墙已经出现几处豁口,相信太阳下山前,就会被他们攻破进去。如果我们没有及时撤出,就会陷入重围。 梁宗丽说道,尤其俊不是说干掉火炮吗,又不是说我们要把它们拆了,说着掏出水袋掂了掂,嘿嘿坏笑。 朱鱼这时插了一句,以后,谁提出问题的同时,也要说出解决办法,不然就闭嘴, 没空让你们群策群力,战场形势转瞬即逝,屁话留着活下来再放。众人悻悻然。 伍博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刚想问的话,按照朱大人的要求, 细细思量了一番后,才说道,如果他们不追我们,我们就继续车轮消耗,用弓磨死他们,两队交替,互相补给,我们就是要激怒他们,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节奏走。 众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马上就明白了,得,自己肯定是说了废话,这还用我说,以目前大家的默契,自然就会随机应变。 面对前方敌人,众人披挂上马,拉下面甲,整齐的从林中穿出,魏毅把营旗插在地上,大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看了看左右两侧的战友,彼此点了点头,然后直视前方,一起挥下马鞭,夹紧马肚,愈来愈快冲向后方的火炮战阵,呼吸越来越急促,不远处敌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栗子和白林金哥,一直在盯着这边,从天上俯瞰,一条细小的红线,笔直的冲向对面黑压压一个个方块似的战阵,好像若无其势,却充满着不可阻挡勇往无前的气魄。 尚有十丈即将接近时,人人毫不迟疑,几乎同时攒射火炮附近的密集敌人,然后缓缓放慢马速。 敌军这才发现从后方袭来的众人,中军后半部分,还不明所以,离后军炮阵近的才开始慌乱的转换阵型,然后急忙寻找身边的箭矢,向后方这边攒射,巨大的火炮停止炮击后,显然已经来不及调转方向,周围还活着的敌人,纷纷做好战斗准备,斜竖起长矛,等着他们冲进来送死。 所有人,完全不在乎迎面而来的箭矢,偶尔有快要落在马上的,就随手用弓臂格挡一下,同时还能做到上箭就是一人,完全做到了心手如一,省略过去上箭瞄准再发射的多余过程,很快,火炮周围就已经清理完毕,这时骑队也赶到了近前,趁中军未至,每个人都快速的把水袋倒进火炮的击发处,包括周围的弹药也全部淋上了水,先完成的,就近把其他火炮也快速解决。 众人快速倒骑回去,按照凌乱的撤退阵型,向山林退去,中军只有侧翼追出来一部分,冲进山林一阵惨叫后复归于平静。 十二个人,再次从林中穿出一字排开,站在军旗下,冷漠着看着战场上的敌人。突然策马扬鞭,分作两股蛇形的移动阵线,快速冲向左右两翼,再次上演接敌前的密集攒射,然后回撤。 鼓声陡然一变,中军齐步向山林这边有序推进,拉长阵型形成半圆围剿之势,只留下前军停止攻城,继续待在原地看守郡城的举动。敌方的主将,也从中间的大帐走出,好像一个巨人,全身披挂黑色的战甲,手持巨斧,躺在四乘的战车上,跟着中军移动。 看见那个硕大的黑色身影,栗子就想过去,金哥说不用担心,朱鱼在那边放心好了,栗子这才坐下继续观战。 换过马后,众人互相比了几个手势,没有任何犹豫,是时候给敌人加点柴火了。 背好弓后,所有人把长戟握在手中,顺放在身前,俯身后,抽下马鞭,任坐骑一直加速,然后成锥形骑阵,一路眼疾手快血花飞溅,狠狠凿穿中军的右翼,再划出半圆,直奔前军而去。 前军只感觉后方一阵混乱,然后最后几排回身一看,十二个浑身浴血的红袍杀神,就好似天人下凡突兀的出现在眼前,顿时乱了阵脚,众人犹如狼入羊圈,疯狂击杀每个看到的敌人,被刺死踩死的惨叫声连成一片,有很多甚至还没转身,就被背后的战马一脚踹死在地。 众人来到城门前,趁着敌人还没缓过神,梁宗丽掏出号角吹响,向城里发出反攻的信号。然后众人不作修整,归拢好长戟,抽出横马刀,这次回去,反而最为凶险。这次,他们要各自为战单凭本事,笑约看谁能最先冲出包围赶到站旗下,以后谁就是领队。 马儿低着头,喘着气,前蹄不断刨着地面。 还是一声不吭,所有人一起抽下马鞭,再次冲回敌阵。相对中军的厚实,前军突围很轻松,很快,所有人都几乎同时冲了出去,再次进入中军的阵营。这时,朱鱼的声音在接近中部的梁宗丽和司徒菁心中响起,那个黑王八,交给我,你们继续向两边撤退。 朱鱼给他们的横马刀,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别说敌人的血肉,即使是格挡的兵器,也是削铁如泥,而且不费吹灰之力,这就让他们的突破变得更快更有效率,一刀一个毫不拖拉。但是,毕竟如此凿阵,还经历了几次来回,有些人的体力明显开始不济。檀茜茹和邢宝妍,就比预期慢了很多。梁宗丽看到不远处的司徒菁,故意放慢节奏,有意驰援两个少女的意思,梁宗丽迅速靠过来,用眼神提醒她,不能帮她们,要想脱胎换骨只此一次,你能护她们一时却守不了一世,生死有命,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要认命。司徒菁咬了咬牙,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突阵。 这时,阵中突然一声武器相撞的巨响,震得周围士兵纷纷跪地捂着耳朵。梁宗丽回望,是朱鱼已经和那个黑色的巨人缠斗上了。 众人依次脱出战阵,梁宗丽和司徒菁,几乎是同时率先冲了出来,然后是其余几人,最后是邢宝妍。几人也没有在意 夺旗的赌约,马儿浑身涂满了鲜血,甚至冒着热气,十二个人站在距离敌人百步外,看着朱鱼充满戏谑式的战斗。偶尔有人上前,就近的就随手砍一下,以免影响自己继续欣赏。 朱鱼两个怪物的战斗,果然已经不是靠武器和身体的单纯拼杀,更多像栗子之前的那种, 纯粹是另一个层面的。 朱鱼单手负后,快的眼睛都跟不上,几个眨眼的功夫,黑巨人的甲胄,就被扒掉了七七八八,露出里面好似腐烂的肉块。不断凶戾的喊叫着,轮着巨斧,也不管是不是伤及无辜,只是没有目标的挥舞。 朱鱼突然就两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也许是玩腻了,打了个哈欠,轻轻一踹,硕大的脑袋就飞了出去。然后整个战场,突然就静寂无声,所有人呆望着这一切。朱鱼面朝十二个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也休息的差不多,再次换乘马匹,轻轻的挥刀甩掉上面的血迹,夹了下马腹,再次冲向敌阵。 这次,敌人不止是阵型上的崩溃,精神上更是一泄千里,这些都是什么人,几进几出,绝对不是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如入无人之地,任他们拾取人头。 这时,城内的守军也看准形势,呼喊着出城,前后夹击,清理溃败的战场。 夕阳即将落下,乌鸦的叫声,从天上传来。朱鱼坐在巨人的尸体上,迎风吹起一头赤发,她指着不知何时搬来的酒坛子,跟众人点了点头,所有人翻身下马,摘掉头盔,围坐在她身边,纷纷仰头喝了个豪气冲天,几个女孩忍不住呛了几声,惹得少年们哈哈大笑,然后所有人都笑成一片,传递在这方天地间。 第9回家长里短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云山树冠之上,栗子正在闭息运功,巩固那日天雷后对肉身的淬炼,感受一下脱胎换骨的状态。加上后来朱鱼的助力,体内三股妖力精元已经开始融合为一团,呈金白赤三色,在腹中循环轮转,并且隐隐有合三为一的气息,经任督二脉,不断顺着周天运行。样貌相较之前,也更加成熟,甚至下巴上,小胡茬都有了那么一点点,身体更壮实充满了线条感,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发,就是不能张嘴,一开口说话完全就跟个傻子似的。 此时,神识中的道种已经有了破壳萌发的迹象,相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元炁,妖炁充斥着整个空间,只在道种周围游曳着些许灵炁。 “金哥,上次栗儿渡劫,你在天上发现什么了没有?” “很难解释,就像丘,远在万里之外,也能施展些小手段,我们也知道是他做的,但就是找不到他的那种感觉。” “栗儿现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身心不一?你忘了,当初我族当中,不全是这样的吗?” “所以,我们才在这里吃了大亏。”白林抬起爪子,指了指脑子。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也该让他出去闯一闯了。我这次突兀现身,很可能让它们也嗅到了我们的蛛丝马迹,而且当时,出现的那五个黑袍,被朱鱼诛杀的那个黑甲死尸,我甚至不再怀疑而是有些肯定。” “我问过朱鱼,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她也不说。” “她有她的道理,我们无需过问。趁此机会,让栗儿帮我们跑跑腿,正好历练历练,你我这次,彻底长眠后,为将来做好准备。” 白林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栗子,用爪子捋了捋这小子披散的头发,上面隐隐约约,开始出现它们三个的杂毛,但更多的,又开始有些泛青。 别看白林平时虎了吧唧的,其实内心也是个柔情似水的“汉子”,无聊的岁月里,也曾阅遍人间无数的儿女情长,所以那天,才会出手帮梁宗丽一个小忙。 第一次,在山林看似偶遇的栗儿,却是白林的主动出手。第一眼看见他虎虎生风的在林子里穿梭,莫名其妙就很亲近,稀罕上了这个人族的小崽子,却没想到,如今已然有了“师徒”的名分。 “莫要难过,我们只是长眠,又不是死过去,真有急事,偶尔醒来也无妨。还有朱鱼在外面盯着,我们三个,又有栗儿这个纽带。你看你,咋还流上眼泪了?” “可能是溪水里的鱼,盐分太多撑着了。”金哥也没戳破它,溪鱼,又不是海鱼。 “那你怎么安排,先让栗儿去?” “畾焱汌 !” 就地躺在战场上,和战马们裹着天地为床被,众人好好睡了一个大觉,修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将近辰时,朱鱼才挨个踹醒他们。 司徒长青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亲卫来此,抹着胡须,微笑看着众人,尤其当目光落在司徒菁的脸上时,笑容难得变得如此宽慰。 一妖十二人,整队后进入安东城,城墙上士兵和民夫们,正在忙碌修缮着缺口。大路两侧,百姓们越集越多,纷纷用感激和好奇的眼神注视着这支身骑黑马,全身红甲白盔的队伍。众人目不斜视,对偶尔有小孩子伸过来的手,也熟视无睹。 “爹,旗子上,写着什么啊?” “爹也不清楚,所以爹让你好好上学塾识字,以后可不许不听话了。” “嗯,知道了爹。” “就这十三个人?那可是数万大军啊!” “是他们,没错。我大哥当时就在城墙上从头看到尾,那是几进几出,简直就是神兵天将啊。” “这位兄弟,你再仔细给咱们说说?” “我大哥说,当时特别危急。城下,黑压压的,好几片,全是人,我大哥两腿直打摆子。几处豁口就差对面那个什么炮,最后轰那么两下,城墙就要彻底破开,只等着高国冲进来一顿乱杀。要不是郡守大人亲自上阵督战,誓死人在城在,不然我大哥早就……”路人没敢继续说下去,当时大哥说了,郡守大人严令,胆敢私自携家眷出城者,斩立决。 “后来呢,后来呢?”几个百姓听着,也不免紧张起来。 “然后,我大哥就看到对面山林,出现了一条红线,特别显眼,但看不真着。等到他们几进几出杀得高国军阵大乱,甚至最后一次,都杀到了我大哥眼前的城下,这才看清楚,居然是十二个少年郎。痛快,太痛快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听到号角,郡守大人让他们伺机出城,配合那队骑兵前后夹击一举歼灭。”后面的战斗,郡守大人严令城墙上亲眼所见的守军不得外传,但凡查出,所有人等九族株连,所以那人的大哥更不敢多嘴。 几人转头注视着这一支队伍,看着写着蝴蜉营的大旗,无不神往。 “死丫头,你给我下来!”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对体态宽绰的老夫老妻,拽着檀茜茹的大腿,就往下拉。然后又有人,同样拉着邢 宝妍和魏毅,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队伍停止行进,为首带路的郡守大人,默默转身,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伸手挡住要前去阻拦的护卫,他看了看身旁的朱鱼,朱鱼也没说什么,貌似和他一样想要看看热闹。 檀 茜茹看了看周围,羞红了的脸,比战袍都鲜艳。“爹,娘,别闹了,我现在是军人,要闹,等我回家了再闹好不好?” “死丫头,谁让你闹了,赶紧给我下来,这都多少日子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跟司徒老匹夫那丫头出去野了,平时野就算了,这都多少日子了,不知道爹娘多担心你吗?” 往日,一拽就能拽下马的闺女,这次居然怎么拉也拉不动,老两口索性就坐在地上,开始呼天喊地起来:“作孽啊,爹娘生养你容易吗,我跟你爹,好不容易四十多才有了你,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怎就这么不让我们省心啊,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不活了啊!” 本来围观的百姓就多,现在连附近酒楼客栈上,都挤满了人头,大家伙笑哈哈看着。 “咦,这不是老檀家的千金吗?” “啊?就是那个在家,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檀大小姐啊?不会吧!”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声的一唱一和起来,一度混乱的场面,此时满级混乱,开始还很肃穆的气氛,此刻变得喜感十足。 后面如此,前面更甚。 “小毅,你给爹下来,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赶紧跟爹回去,两桌子菜,都烧好了,咱家酒楼就在旁边,还不下来?” “妍儿,我和你爹,想你想的,日日抹泪,丛家说,你再不回来,就要去郡府告我们家悔婚了,家里都要被你害惨了,呜呜” 梁宗丽无奈的看着这几场人间闹剧,也是一阵头大。 这时,只听一声河东狮吼:“都给我闭嘴,护卫,眼睛瞎了吗?还不给我拖走,再有冒犯者,给我拉下去砍了!” 哭闹声,争吵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议论声,全部一下就停滞了。 护卫正要策马上前,朱鱼抬手拦了下来,护卫再看向郡守大人,司徒长青抹须笑着说,一切都听文都尉的,护卫只能拱手退下。 这下,混乱的场面就很尴尬了。 梁宗丽给梁宗晴和夏蔚峯使了个眼色,梁宗晴心领神会,策马走到檀茜茹那边,梁宗丽则走到魏毅那边,剩下最棘手的交给了夏蔚峯。 夏蔚峯颇为无奈,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怎么不去邢宝妍那,就算老子愿意但也不是这个时候出场啊? “叔叔,婶婶,我们现在身处行伍,在军队里挂了职,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呐,这是皇帝陛下亲自赐下的军牌,您二老先稍作等待,我们议事之后,不用半个时辰,就让魏毅回家跟你们团聚。现在周围全是人,你们好不容易生养出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本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让他人看了笑话,终是不美, 您二老觉得呢?” 魏毅的爹娘,看着好像比自己儿子更成熟稳重的孩子,相互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默默的退了出去。魏毅冲梁宗丽拱了拱手,忍不住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把扯外了的军旗,又重新立好。 梁宗晴那边也比较顺利,好言相劝后,消停了。 夏蔚峯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他和邢宝妍,两个人都红着个大脸,总算稳住了爹娘,回到队伍中。 朱鱼继续转身,带着队伍向郡府行进。 经过这么一闹,整个街路上的气氛,显得轻松了些,围观的人们都陆陆续续散去,熙熙攘攘的街上,又恢复到了以往的那番热闹景象。“什么?晴儿,你说他叫梁宗丽?”刺史府内,梁桓卿原本听着大女儿这些日子的经历,当她说起梁宗丽时,不禁站了起来。 “爹,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 “他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吧,哈哈?那你可就要和娘,好好解释解释喽。” “胡说,有你还有你那个弟弟,爹就够烦的了。” “爹,我就暂时回来一趟,以后休假,才能回家,其他时候,要是有事,你就给我书信往来吧。” “饭菜都备好了,你怎么刚回来就要走啊?” “爹,还亏了你是一郡刺史呢,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喏,看见没,梁校尉,以后,咱俩可不单单是父女啦!”梁宗晴炫耀着手里的腰牌。 “胡闹,爹怎么不知道,这不是许久没见你关心则乱吗,你娘回老家省亲还没回来,我以为你能等等她呢。”梁桓卿,其实还是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 大女儿身上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虽然不像司徒家的那个,经历了那件事后,简直是判若两人,可自己的女儿,好在脱下军装还是那么的小棉袄,梁桓卿看着屋檐下,空着的燕巢,不禁感叹,孩子真的长大了,留不住喽,要飞啦。 “你说什么?谁让你答应的,你跟我们商量了吗,你个逆子!”啪的一声,夏庭彰一个巴掌甩在夏蔚峯的脸上,气的浑身发抖。 “夫君,你这是干什么?峯儿这才回来,多久没见了,你怎么能动手呢?” “唉,逆子,逆子啊!” “峯儿,有话咱们慢慢商量,你这回跑出去,你爹本来就在气头上,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说这样的傻话,可不兴逗弄爹娘。” “娘,是真的,我没骗你们,我真的喜欢妍儿,城里,也不完全是假意安慰她爹娘。” “不行,邢宽美那个王八蛋,是什么货色,沽名钓誉的败类,你要想娶他的女儿,除非等我死了!” 夏蔚峯握了握娘亲的手,然后就径直走了出去,娘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轻轻啜泣。 “渊铭,既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去给你娘上个香吧。”一个独臂的汉子,用左手摸了摸单渊铭的头,吩咐道。 “嗯!” 推开香堂的门,自从自己走后,好久没人打扫,阳光下灰尘飘荡着。上过香,磕了三个头后,单渊铭轻轻关上门,拿来两坛酒,和父亲坐在院外的门槛上喝着。 “什么时候开始喝的?” “昨天在战场上,朱……文都尉让我们喝的。” “哈哈,好小子,以前总是不让我喝,怎么样,什么滋味?” “痛快!” “以前,每次出征,你娘都会给我带上一坛子,结果到了军营,全让那帮兄弟们给分了,我连一口都没喝上,结果上了战场,才发现,马袋里,你娘还给我多藏了一小袋子,每次撤下战场,我就自己找个地方,偷偷来上两口,那滋味。” “渊铭,记住爹说的话,兄弟把后背交给你,那就是一辈子。” “还有,求人不如求己,但是兄弟不算,不求兄弟,那就不是真兄弟。” “记住了爹。”单渊铭嘿嘿笑着,跟爹碰了一下,闷了一大口。 “郡守大人,我来归还您送的东西。”司徒长青正在批阅公文,就看见梁宗丽两手托着战袍和刀,走了进来。 司徒长青赶紧起身,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一点都没有生疏之感。 “好吧,毕竟你们也有自己的制式要求,穿着这身确实有点不太合适。但是这把刀,你还是拿回去吧。” “我大概听说过这柄战刀的渊源,东西过于贵重了,我实在承受不起。” “哎?宝刀配英雄吗,何况还是你这样的翩翩少年英雄。而且,菁儿的娘,要是还活着,肯定比我还坚决,你要是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菁儿娘亲的面子,那我可就要不高兴了。” “那就在此谢过郡守大人了。” “对喽,长者赐不能辞吗。以后莫要磨磨唧唧,都不少年了。” “那就不打扰郡守大人的公务了。” “别急吗,你觉得,我家菁儿如何?” “她好像,就跟我欠了她命似的,是,第一次见面,我有点过分了,但是哪有隔夜仇啊?我也很头疼。” 郡守大人拍了拍梁宗丽的肩膀,“你都头疼了十年啦,怕就怕,以后我不头疼你头疼,哈哈哈哈。” 梁宗丽也不知道郡守大人说的什么意思,还是朱鱼说话直接,不用琢磨。 “我求你一件事!”司徒长青,突然郑重其事的 看着梁宗丽。 “郡守大人,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自当义不容辞。” “好!那我就把菁儿托付给你了,以后遇到危险,你多多照应些!” “这个好说,我们十二个人,都是兄弟,朱……文都尉说过,我们都是她生出来的异性兄妹,战场上,那就是一体的,您放心好了。” 梁宗丽万万没想到,郡守大人的托付,和他理解的托付,完全是两码事,不然也不会有以后那么多的烦心事。 初冬寒月,分外剔透,不知道人间,有多少烟火,升腾着多少悲欢离合。 城南,已经打扫完毕的战场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腥气,蝴蜉营的军帐就设在远处的林中。昏黄摇曳的烛光下,众人看着沙盘,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 到底是驰援望山城,围魏救赵,还是直攻宁林城,一鼓作气拿下,再去清剿望山城,几个人各持己见。 朱鱼单手托腮,半躺在军榻上,看着他们争出个子丑寅卯来。 梁宗丽从始至终,一言未发。最后,几个人实在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纷纷向他投来视线。梁宗丽伸出手,指了指高国的临江城。 “梁子,你疯了?平源城离我们最近,反而要打东面的临江城?”魏毅质问道。 “还是袭扰战,还是练练手,我们又不攻城拔地,打完就跑。主要是看看他们的军情,摸摸底,为以后做打算?” “以后,什么以后?” “如果顺利,我们就去这!”梁宗丽直指高国都城,韩水城。 所有人都觉得梁宗丽疯了。这时,朱鱼走过来,点头说道:“可以。但是不急,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 “特训!” 第10回险些丧命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特训?还以为我们都毕业了!” “哼,你们以为自己很强了?在我眼里,你们充其量还只是这个。”朱鱼伸出小拇指,“你们每个人的战功,比我原计划的要少了三成,数字我就不报了,要不说出来,我都嫌丢人。” “不能吧,文都尉,您是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我们哪能和你比啊?”尤其俊不太服气。 “对啊,我们小胳膊小腿的”、“我们是人啊,凡人啊,你可是……”众人纷纷表达着不满。 “少废话,总之你们让我很失望。出发前,我也说过,只是让你们出来练练手。还有,是不是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很能了,天下无敌了?这种暗自生出的目中无人的小火苗,赶紧给我灭了。对,马上出去,全负重,绕着安东城,给我跑十圈败败火。” 于是,大半夜,十二个人披挂战甲,身负武器口粮,跌跌撞撞的绕着安东城不停转圈,还没过半,就有人不停呕吐,甚至摔倒在地。朱鱼则骑在马上,看谁掉队了,就狠狠的来上两鞭子,男女一视同仁。 魏毅抗议道:“文都尉,前方战事变幻莫测稍纵即逝,你就这么盯着我们不放?望山城和宁林城失守了,我们可不陪着你掉脑袋。” “继续跑,就你话多。我们只要蹲在这,望山城和宁林城就失不了。”梁宗丽气喘吁吁的说道。 “为啥?”伍博问道。 “以逸待劳,你们两个傻子。”只要钉在安东城,不管是高国继续进犯,还是其他两城的敌人,撤退也罢攻下城池也好,都会慢慢耗死,等他们反应过来,苍阳城的援军也到了。梁宗丽这么一说,其他人好像也顿时恍然大悟,之后又免不了骂了他两句,因为傻子不止两个吗。 随后一个月,朱鱼还调来了城内的两支城防营,对方手持真家伙乘快马陪蝴蜉营练练手,而他们十二人只许用木棍演练,每人特配一匹驴子,风风火火的在城南操练起来。 一开始,城防营的兄弟们还有点忌惮,毕竟那可是几进几出杀得高国人仰马翻的存在,可打着打着,因为对方原本就处于“劣势”,再加上驴子在战场上,易受惊乱叫唤,慢慢的,就放开了手脚,偶尔战场上听见驴子的呼喊声,还会出现成片的笑声。这就让十二个人,特别的憋屈。以往很多打法,都失去了作用不说,还要忍受“敌人”随时随地无处不在赤果果的嘲讽。 “呦,小姑娘,你可吓死我了,气势汹汹的朝我冲过来,咋突然就调转驴头跑了呢?是嫌弃哥哥我长的太丑,吓到你了吗?” “哎,兄弟,你到底是想用棍子砸 死我,还是想让你那匹驴子的吐沫星子淹死我啊,给个准话,要不我肯定得笑死。” 前几日,众人实在受不了,有人就想跳下去,用步战收拾那帮王八蛋,脚还没落地,一支箭就钉在地上,得,肯定是朱鱼不许,硬着头皮继续“熬战”。 回到林中的营帐,伺候好各自的“神驹”,一个个跟瘪了的茄子似的瘫倒在木床上,梁宗丽则和曲馨棠讨论着什么,然后又叫来众人,仔细商议了一番,期间还不免发出阵阵坏笑声,最后每个人又找回了那种自信。 第二天下午,众人又排成一线,夹紧驴肚子,颠颠的向对面冲过去,灵活的穿梭在敌阵中,也不废话,看准骑兵露出的腿,就照着膝盖狠狠的敲上去,或者扯住对方的缰绳把人拽下马,或者引到其他方向让两骑相撞,遇到步兵,也不管什么招式,该踹的就踹,该棍子伺候就用棍子。利用驴子灵活的走位,和棍子不致命的特点,一改往日,受到刺激就乱了方寸,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找准机会,还会跳到敌人的背后,把人踹下去后,再利用他们的坐骑清扫区域,然后再回到驴子身上,如法炮制。 找到了应对的战法,随后朱鱼也就再没难为他们。只不过当晚的总结大会上,朱鱼看着得意的他们,只是用手指了指脑袋,提醒他们,打战不光是用力气,还得用这个吃饭。 仿佛是他们的智商是在太低,朱鱼也认识到这一点,于是朱鱼就开始让他们在早课结束后,上午去城内乔装打扮,“刺探”军情。比如,让伍博和尤其俊,不仅要带回来魏毅家酒楼的四道招牌菜,还要让掌柜的给他们三钱银子。让梁宗丽和檀茜茹,取得驻守城东的几名士兵的名字,籍贯,是否婚娶,不当班时都去哪里快乐等信息。让单渊铭和夏蔚峯,去刺史府,给梁宗晴拿来几件贴身衣物,等等,总之全是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任务,而且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完不成,男孩光着身子,在城内表演绝活,女孩还好,就是唱唱小曲儿,完成了但是过了时间,一样的待遇。 于是,多年后,安东城的酒楼里,还会经常说起某天某时,看到了几个光溜溜的少年,在大街上呼哈的耍着把式,谁谁家的千金,原来小曲儿唱的那叫一个妙啊。 下午,继续和两支城防营真棍假枪的演练。晚上,则来回躲避侦查翻阅城头,或夜袭城防营。总之,过年前,他们谁都别想着闲下来。他们很痛苦,其实,城防营的兄弟们更难受。 甚至有卫尉带头“造反”,找到郡守告状说,也不能可着我们这些人往死了嚯嚯啊,兄弟们天天鼻青脸肿的,宁可去望山城和宁林城,也不想在这待 下去了。然后郡守大人,笑呵呵的与他们耳语两句,众人马上就开心的返回了大营,而且当晚还召开了誓师大会,众将士听闻带头大哥的话后,无不异常振奋,誓死要拿下这群狗崽子。 于是第二天,梁宗丽他们就又开始吃苦头了,好像面对的不是从前的那些人,所有人看着他们,都情不自禁的舔着嘴,好像看见了娇俏小娘,晚上回到营帐,魏毅还说,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以前我爹周-济要饭花子的时候,就看过那种眼神。 入冬后,朱鱼还给十二个人,找了个娱乐项目,训练隼候。相对于靠人马斥候和传递军情,还是太慢,朱鱼也不教他们具体怎么做,只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司徒菁这时就发挥了作用,找来了军营里专门饲养飞禽的一个老兵,特制的笼子,里面精巧的缠绕着小细绳圈,里面放上一只小鸟,放在草丛里,等隼自投罗网就行了。 捉其实很简单,重点是熬,点水,闯脸,叫远,三起三落,任何一个步骤都马虎不得。魏毅还问,大叔,你帮我们熬不行吗?这也太麻烦了。 老兵笑呵呵的说,那熬出来了,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啊。 没用上一个月,好在几人也算聪明,不出意外,还是梁宗丽率先打了个样,其他人就地取经手到擒来,顺利的获得了各自的隼候。 在这期间,十二个人,也曾分作两支队伍,分别带着日夜相处的两支城防营,或各自前往望山城和宁林城袭扰解围,或主动拦截高国人的粮草辎重与后续部队,战果颇丰。 直到新年前几日,苍阳城从各处调集的军队,即将抵达两处城池,高国人不得不合兵一处,准备回身突围安东城,一切都如当初梁宗丽所料。 又一场困兽搏命的战斗,即将打响。 一个“野人”,在江西山的丛林里,不知疲倦的奔跑着,连续几天几夜也不知道疲倦。饿了,就摘点野果子,随手用石头砸死野鹿或者野猪烤着吃,渴了,就趴在溪水里豪饮几口。 临走前,金哥告诉栗子,就沿着几千里的江西山一直往东北方向走,什么时候看到一座建在半山腰临江的城池,什么时候再喊醒他们。没看见白林,他也没多想,和爹娘匆匆告了别,栗子就像脱缰的小野马,自由驰骋在广袤无限的山林中。有白林和金哥,自然就通晓了各种兽语,只不过相比于人族,那些尚未拥有灵智的飞禽走兽,语言比较单调,更多的像是婴儿刚学会说话似的,偶尔会看到像人一样说话的存在,栗子也不怕,直接走上前去询问现在何地,知不知道一座建在半山腰临江的城池,大多数还是比较“友善”的,都会硬着 头皮跟他说话,毕竟头一遭看到能够和它们对话的人族,只要不冒犯它们,也都懒得计较。 晚上,栗子一直不敢“睡觉”,毕竟他才七岁,第一次离开爹娘身边还没有梁哥,白天他会找个自觉安逸的地方,或树上或洞里,打坐休憩一会,这也是临走时,金哥的叮嘱。其实,栗子完全是多虑了,就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哪个凶兽猛禽胆敢招惹他,远远的感觉到有个厉害的家伙在前面,都会老老实实的悄悄绕道躲开,好在他只是过客,不是来抢地盘的,这也让那些地头兽们摸不着头脑。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跑了一个多月,距离江西山的中心,还远着呢,但是丘说,再过一个月,自己就管不了他了,还好有桑,能一直盯着自己,栗子也稍微心安了些。 这些日子,栗子慢慢适应了这种野外生活,没什么危险于是玩心大起,再也不着急赶路,而是慢悠悠的晃荡在林中,有时候上树掏个鸟窝,捡点蘑菇,有些红红的花花的,吃完还特别提神。有时候,还会追着山猫小猪玩一会,看到狐狸,还用草绳绑起来,溜半天就放了。只要不是实在饿得慌,他也不会轻易杀生。即使偶尔杀了只野猪野鹿,都会学着爹那样,跪在地上默默祈祷,感谢山神所赐,复归大地,心怀感恩。每次这样,睡梦中的金哥,都会露出“微笑”。 有一次,栗子一个纵身飞跃,莫名其妙就闯进了一只黑熊和一头大野猪的斗兽场。两者的地盘交错,正在争夺划清界限。栗子轻松的摁住两个凶猛的野兽,好言相劝不要打架,听了各自的申告后,栗子想了想,就堆了个小土堆,上面插上一根小棍子,让双方拨弄土堆,哪一方先让棍子倒了,谁就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对方必须无条件承认和满足。两只野兽不敢不从,颤抖着跟栗子玩了起来,黑熊手掌大,难免吃亏,野猪用蹄子刨着,栗子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呵呵傻笑。 那日天刚入夜,正在打坐屏息的栗子,突然感觉地动山摇起来,林中的鸟儿都惊飞到空中,他快速跳到树尖,金银两色的眼睛亮起来,远眺周围,发现赫然是不远处的一座山峰,喷发出阵阵炙热的烟雾,巨石不断滚落,山下的野兽们,慌乱的四散而逃,依稀看见好像还有两个人影,也在朝着这边跑来。 栗子跳下树,飞跃着来到那两个 人的身边,“你们是谁啊?怎么来到这里了呢?” 两个人,一老一少,突然看到栗子吓了一跳,借着月光发现,好像是同类,只不过光着上身,像个野人。 老人说道,“小兄弟,我们是进山采参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我要去一座半 山腰的城池,爷爷,你知道还有多远吗?” “没听说过,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还有几百里地呢,我们村子到这,也有几十里。” “好吧,谢谢你爷爷,那你们注意安全,我走了,再见。” 栗子挥了挥手,就继续往前赶路,消失在夜色中。 “爷爷,这人看着,好像有点古怪。” “嗯,我也看出来了,你觉得会不会是?” “不能吧爷爷,哪有这么大的人参娃娃?” “我小时候,曾听村里人的老人说过,人参娃娃,灵芝囡囡,仙草冠冠。后者是说,成了精的仙草,长的像个弱冠青年。” “爷爷,如果是真的,我们是不是?” “走,跟上他。东西都准备好,看我眼色出手。” 栗子晃晃悠悠的走着,一边吃着手指,一边正在想,是继续赶路呢,还是继续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听到身后的声音,一转身看到了刚才的爷孙俩跟了上来。 少年眼疾手快,马上在他周围,撒上了一圈看着像鹿骨的东西,老者快速用红绳圈了起来,然后两人拿着短斧直勾勾的盯着他。 “爷爷,你们还没走啊?我身上没吃的,晚上我刚吃完,要不明……” 栗子话还没说完,老人和少年对视了一眼,好像用这招没用。说时迟那时快,老人毫不犹豫就把斧子丢了过去,斧刃一下就砸在栗子的肩膀上,像荧光似的青色血水一下就喷了出来。 栗子低头看着,一阵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然后哇哇哭了起来。两人只是一愣,然后少年看着爷爷的眼色,马上就冲了上来,把栗子压在身下,就要用斧子砍下去。 然后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老人和少年一动不动,只有栗子躺在地上,捂着肩膀嗷嗷大哭。 “丘,你刚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栗子有什么意外,你我其罪当诛。” “慌什么,你不都看到了那三个小东西了吗。再说了,栗子马上就要离开我的范围了,金哥也吩咐过,只要没有性命之忧,让我们不许插手只管看着。” “那两个狗东西,着实可恨,可惜我不能现身,不然非拧掉他们的脑袋。” “算了算了,也是苦命人家,只不过是想挣点养家糊口钱,也不是刻意针对栗子,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像栗子饿了,要吃那些野兽一个道理。” “没想到,你还挺通情达理的。” “哼。” 栗子早就闻道了一阵特别芬芳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林中,晶莹的花粉飘荡在周围。随着味道越来越浓,一道靓丽的身影,借着月光,慢慢向他靠近, 一个好像穿着 透明轻纱的女子,走到老人和少年的身前,合上他们的眼睛,然后任其栽到在地。她又来到栗子身边,蹲在地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睫毛,问他,“你多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啊?” 栗子好像马上就不疼了,止住了哭声,情不自禁说了一句:“姐姐,你真好看!” 第11回快叫姐姐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一队高国的士兵,用鞭子不断抽打着从各处虏来的村民,人人身上衣衫褴褛,阿云竟然也在其中。 也就在梁宗丽他们走后一个月,那日她只是有点想家,也不知道爹娘如何了,就偷偷溜出山谷,蹲在绿江边,望着对岸的风景。以往这个时候,家里的谷子早就晒完收拾好了,娘会开始腌些肉干和酸菜,爹会多多准备些柴火,为入冬后和过年做打算。 簸箕村的村民们,对于她这个高国人,没有丝毫的芥蒂,大家都是苦命人,才是豆蔻少女,自己还要养活照顾几个弟弟妹妹,所以村民们,平时都会帮着阿云,分一些猎物和谷物给她。阿云回回都会鞠躬致谢,流着眼泪,感谢大家的帮衬。 好不容易,从失去二弟弟的伤痛中缓过来,就想去江边吹吹风,却不想,遇到了路过的一支高国军队,无论她如何用高国话解释,士兵们也没有放过她,再次遭受侮辱后,就被收押进了这支队伍。 途中,阿云也曾试图单独或跟几人一起逃跑,但都被抓了回来,看着有人被活活磨成了肉饼,然后被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怪人,一口一口的吞下肚子,她就再也不敢尝试,老老实实只能认命。 三日后,路过平源城,走在街上,阿云抹了抹眼睛,好像看到了爹,她赶紧死命的冲出队伍,抓住爹的胳膊,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爹,爹,我是阿云,我是阿云啊,救我,快救我。 爹看了她一眼,好像有些不相信,擦了擦她的脸,确认是自己的女儿,刚想要带她走,就被队伍里冲出的几个士兵强拉硬拽的给拖了回去。看着骑在马上的“黑人”,爹莫名其妙的两腿直打颤,就那么伸着手,然后瘫倒在地,任由阿云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队伍并没有在平源城稍作停留,期间不断有人不堪折磨没有坚持下去,尚未咽气就被士兵们抬到野草丛里,等着野狗来处理。经过临江城,他们被关到一处营帐的监房里,简单的清洗一番后,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就像挑选牲口一样摆弄着他们,交过钱就会带走几人,男人多是体格壮实,女人则是长的有几分姿色的。阿云不知道他们会被带去哪里,但肯定是生不如死的地方,于是她故意激怒士兵,挨了一顿鞭子,侥幸躲过一劫。 剩下不到十个人,具是两眼无神,麻木的被押解到城外一艘大船的舱底,负责摇橹,每天只给他们一点食物,和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只要不死,就得一直的划下去。 沿着绿江分支出去的韩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船终于在某天靠岸。等阿云他们重见天日,赫然发现已经 身在一处河海交界的城池,他们马上又要登上另一艘大船。 有人,可能是不甘欺辱,也可能是预感到什么,死命的挣脱开士兵,没跑多远,就被那黑人从身后,一刀砍掉了脑袋,身子因为惯性还多跑了两步才栽倒,痛苦的眼神夹杂着泪水,滚落在码头上,然后被黑人一脚踩爆。 有人悄悄的说,这里是离海,我们不会要被带到鬼矮国吧,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阿云还是第一次听说离海,和那个什么鬼矮国。正想开口询问,就被士兵们抽着鞭子赶进船舱。 好在,这次他们的待遇,比上一次好了很多,不用做苦力,只是食物更少了。阿云发现,这艘大船,里面都是和她一样,从四面八方虏来的人,少说也有两千人,这样的船,还有九艘。 这一路,阿云都在咬牙坚持着,直到现在,感觉可能要离开故土,往生也许再也见不到爹娘和弟弟妹妹,还有那个人后,突然就痛哭起来,尤其是想到爹那时无助的样子,还有梁宗丽出征前只说了那么一句,“等我回来”,伤心欲绝的阿云,直接哭晕了过去。 “喂,你这袋稻米,怎么卖啊?” “70钱,要吗,要的话,我在偷偷帮你多称点。”小女孩笑眯眯的对小男孩说道,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太贵了吧,我爹去城里买,也才60钱。不能再便宜点吗?” “这是我们高国特有的粳米,真的不贵的,我娘说,一钱都不能少。” 这是阿云和梁宗丽,第一次见面,在绿江的船市上,两小无猜。梦里,阿云哭着哭着,又笑了。如果这不是一场梦,该有多好啊。 相比安东城的敌军,这次合兵一处的高国人人数,即使去掉折损的,也差不多是上次的三倍,超过六万。 随着清晨的太阳,升到东边的山顶,温暖的光芒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掀开田间和山林里的云雾,乌泱泱的队列和方阵,在安东城城北,赫然占满了视线,行军时的擂鼓声和脚步声,不断震动着地面,肃杀之感扑面而来。 城墙上,一个个守军紧张着注视前方,司徒长青和朱鱼并列站在城楼上,城下,不到两千人的城防营,只留下了六队,蓄势以待。 高国人完全没有任何扎营的迹象,打算一鼓作气冲破安东城。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炮声率先吹响了开战的号角。为了震慑住对方,敌人毫不吝惜弹药,毫无顾忌的肆意轰炸,对所有人造成心理上的 压迫。 时间回到三天前的夜晚,收到斥候的回报,敌人行军速度陡然加快,要比预期提前两天出现在安东城下。 朱鱼召集所有人,下令,两天 内在原城防营的基础上,各自整编训练出十二支队伍,战法,调任,排兵,武器等等,自己解决,她只有一个要求,屠戮殆尽,等苍阳城调集的援军赶来,让他们白跑一趟才算成功。 第12回教你做人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悠悠蹲在地上,伸出手,轻轻在栗子周围拂过一圈涟漪,然后栗子就渐渐安静下来,头也不是很疼,但是身上几处,说不上来的难受,额头那,还有后背的肩膀,总感觉发胀,热热的。 悠悠托着腮,看着栗子,“小傻子,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姐姐我很是担心啊,再带你玩两天,就好好教你做人吧。” “悠悠姐,你把那个给他‘吃了’,是不是有点……”心里传来声音,是之前那个悠悠的妹妹。 “还好啦,他都吃了那么多灵炁,再吃点浑精,没关系,只不过还有点不适应,过会就好了。” 栗子慢慢坐起身,摸摸脑袋和后背,看了看悠悠,“姐姐,你为什么要欺负栗子啊?” “没有啦,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姐姐对你多好啦。嘿嘿。”悠悠皱着鼻子,使劲揉了揉栗子的脑袋,一副极为宠溺的样子。 此时,她和栗子都不知道,在栗子的那处空间,里面早已激荡不已,道种仿佛随风飘摇,整个世界原先的那些巨大的物体,全部碎成了粉末,然后慢慢汇聚成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道种才缓缓落在上面,继续散发着三种颜色的光泽,只不过表皮上面,开始长起,毛刺? “栗子,走,姐姐带你淘金子去。” “金子?金子是啥啊,好吃吗?” “小傻子,就知道吃。有金子,就能买好多好吃的,还能买好多好多东西。” “哦,那就跟爹打了猎物卖的钱一样吧?可以买点心,买麻布,买种子。” “对,真聪明,哈哈。” 悠悠带着栗子,来到一处溪水,水面下,金光闪闪的布满了冲击而成的好东西。悠悠不让栗子捡大的,只捡指甲盖那么大的。栗子问,为什么啊,大的不好吗? 悠悠把栗子拉到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栗子,以后姐姐跟你说的每句话,你都要记在这里,等以后姐姐不在了,你就多回想回想姐姐说过的话,好不?”栗子点点头。 悠悠点了点栗子的心口,接着说,“不让你捡大的,是因为山下有好多坏人,看到你拿着这么大的金石头,会心生歹意,要么会杀了你抢走,要么就会骗你带他们来这捡金子,再把你杀掉。” “那他们为什么那么坏啊?他们要,给他们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杀了我呢?” 悠悠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个问题,还真不好教,她想了想说,“姐姐问你,狼吃兔子,坏不坏啊?” “不坏啊,爹说过,那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就跟爹去猎他们一样,卖钱也是为了让我跟娘生活的更好。” 悠悠开始有点头疼,只得说道,“你听姐姐的就是了,因为人和野兽不一样,心里并不单纯,就像你爹说的,很多人也是为了活着活的比别人更好,所以就会欺负别人,占有别人的东西来达到目的。” “哦,那就跟村里的阿童一样,老是抢我的点心,还不许我回家告诉我娘,说我要是告状,就扒我的裤子,弹我的小辣椒。” “对对,栗子真聪明,一点就通,哈哈。” 两个人很快,就捡了不少金豆子,悠悠用一个小布袋轻轻收好递给栗子,然后说一起做个游戏,只要自己能拿到栗子的金袋子,就弹一下他的脑门。结果,没过一会,栗子就满头大包,差点哭了起来。 悠悠又语重心长的告诉栗子:“小傻子,记得,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看紧了,不要让别人偷偷拿走,不然后悔都没地方哭。” 栗子止住要哭的苗头,想了半天,突然说道:“姐姐,你怎么跟我娘一样?” “哈哈哈……”悠悠突然花枝乱颤,笑的根本停不下来,连悠悠的妹妹,也不禁跟着在悠悠“心里”大笑起来,栗子也不知道有啥可笑的,但也跟着傻乐呵,也牢牢记住了悠悠的话。再做游戏,悠悠就没得过手了,栗子本来身手就异于凡人,只不过缺点道理去开窍。 看着不远处,山上几只飞过的大鸟,悠悠说,走,姐姐带你飞去。 栗子背着悠悠,爬了半天,来到一处山顶的熊鹰巢穴旁,趁着两只夫妻鹰不注意,两人迅速的跳到鸟背上。悠悠喊着,栗子,学姐姐,死死抱着鹰脖子别松手,话还没说完,就冲上了天。 栗子跟在后面,看着悠悠是如何操控的,有模有样的学着。 放眼望去,群山在下面,变得特别小,绿江就像面条,长长的从北往南看不到头,时不时穿过云彩,栗子忍不住发出高声尖叫。 悠悠飞到他身边,迎着风,大声喊着,“栗子,如果以后有人欺负姐姐,你怎么办啊?” 栗子大喊道:“我就帮姐姐把他打跑。” “那你要是打不过他呢?” “那我就一直打,打到打不动为止。” 悠悠哈哈大笑,你真是个小傻子。 两人两鹰,朝着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太阳,好像钻了进去,一直飞啊飞啊,天空不断传来笑声和叫声。 姜全良摆了摆 手,说不干了不干了,饶了我吧。 自从他率领集结军到达安东城后,自己带的人,就扮演起之前城防营的角色,陪练。 这几日,作为主将的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该死的蝴蜉军,好像专门针对他演练起来,那十二个小王八蛋 ,就差檀茜茹还没取了自己的“首级”,梁宗丽开玩笑说,洪校尉,我们也不愿意啊,可檀茜茹就是还差点火候,你多担待点哈。 我担待你奶-奶个腿儿,老子真的受不了啦,上午两场下午两场晚上三场,两天了,变着花样的战法,偷袭,夜袭,包抄,消耗,谁能理解我。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脑子里全是赤色的洪流。 这一定是朱鱼的报复,一定是。第一天晚上,他特意找到朱鱼,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军务繁忙,不是自己不帮忙,实在是石国那边也要自己准备,自己得赶紧赶回去耽误不得。 朱鱼微微一笑,也没正面回答他,只是问他,“你是在求本姑娘吗?”特意在姑娘两字上加重语气。于是第二天,姜全良就受到了更多的关照。好在第三天早上,檀茜茹终于完成了任务,都要急哭了,文都尉说了,上午再失败,就让她去城里魏毅家的酒楼唱曲儿,不赚够一百两银子就别回来。 第四天,朱鱼从姜全良那里,精挑细选借了两千多人,暂编入蝴蜉军,本以为她想要大量扩充,哪曾想,朱鱼让十二个人进行二进一式的筛选,三天后,要求必须达到和他们刚来安东城时,一样的状态。 三天,就算不吃不喝,他们也做不到。但是军令如山,朱鱼的话,没人不敢当真。 中午,一边吃着饭,众人一边分析商量着,相对他们那时,这些士兵,平时训练的也可以,体能技战术也都过关,最重要的还是配合,要做到如臂指使。所以,最终他们决定,只留下“聪明”的,不要只会使用蛮力的木疙瘩,然后让更“聪明”的,帮他们指点那些普通“聪明”的,这样效率一下就提升了一大截。 最终,十二支队伍,各自完美的筛选出二百人,上马是精骑,下马则是武卒。期间,朱鱼通过丘和桑,弄来不少材料,七天时间,为这两千四百人的队伍,不仅打造了统一的红色战甲和武器,连一水的白马也配有战甲,不仅特别轻盈,局部还有月刃和尖刺。战马的胸甲两侧,各自有风孔,梁宗丽试了试,发现速度至少提升了一大半,还省去了马儿的体力,持久性也更强了,加上辅助的利器,以后冲阵更加事半功倍。 出征前一日,一个名叫丛婓虎的少年,提着长枪,来到城南的军帐,点名要挑战夏俊峰,在帐外大声咒骂敢抢老子的媳妇,今天爷爷就让你知道什么是道高一尺枪高一丈,不把你打的你爹来抬你回家,老子以后就跟你姓。 军帐大门大开,十二个人身骑黑马,排成一列站在那少年面前。少年竟然也不慌,抬起长枪,指着梁宗丽说道,夏俊峰,你给老子下来,老子不打 死你就是了,只把你打个半死,让你长长记性。 众人轰然大笑,邢宝妍骑着马出列,来到丛婓虎面前,用双月戟指着他说,“你能打过我,我们明天就成亲。” “梁宗晴,一边玩去,老子没空跟你废话。夏俊峰,你到底是战还是不战?”少年继续用枪指着梁宗丽。 众人一脸黑线。 梁宗丽看了看身旁无奈的夏俊峰,笑了笑,那就满足这个眼神不好使的朋友吧。 下了马,喊回邢宝妍,把双月戟插在地上,脱掉战袍,径直走到丛婓虎面前,勾了勾手。 丛婓虎也不啰嗦,长枪直刺过来,梁宗丽单手抓住,腰部发力,使劲把那少年拉到身边,右腿一扫,夺过长枪,一下砸在倒在地上少年的肚子上。 “这要是在战场上,你现在已经捂着脖子,回想着爹娘了。” “大意了,没有闪,我们再来。” 于是,步卒十八招,梁宗丽陪他玩了个遍,最后丛婓虎瘫倒在地上,呼呼喘着大气,说道:“你不是夏俊峰,你绝对不是夏俊峰,他从来没从我手上讨过便宜,这觉对不是真的。” 梁宗丽蹲下身,盯着这少年的眼睛,小声说道,“行了,兄弟,别演了。是不是你爹让你来的?” “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是干什么的,这点眼力价还没有怎么活下来?你家祖宗十八代,我们都查清楚了,行了,大人的事,我们小的,就别掺和了,你也完成任务了,呐,你爹都走了,起来吧。” 梁宗丽拉起丛婓虎,少年跳脚看了看身后,猫着的爹确实走了。看了看回去的梁宗丽,丛婓虎好像在纠结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兄弟,以后我就跟你混了,行不行?” 就这样,梁宗丽首先成为了拥有副官的蝴蜉营校尉。 两支队伍,同一时辰,分别从安东城开营拔寨,一南一北出发。前者,准备先回簸箕村修整几日,再直奔高国直捣黄龙。后者,姜全良拿着郡守交给他的东西,准备先回苍阳城交令,然后赶往与黎州和勃州相接的柔州,前几日收到探子的来报,安度晚年的三皇叔,好像在那边不太 安分,自己奉命去看看这老小子是喝了多少,竟然敢不老实。 临近新年,地处黎、柔、勃三州交界的浣新镇龙口客栈,今日来了两位客人,女子头戴幂蓠,身穿锦服短褂青罗裙,看着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男子高大挺拔,头戴斗笠身穿素袍麻鞋,看上去应该是女子身边的护院家丁。 店伙计赶紧热情的张罗着,问他们要吃点什么是否打尖住店? 女子说,去楼上的包间,来些最贵的酒菜, 两间上好的客店,不用人伺候,然后递给对方两钱银子,说只是小费。伙计开心的赶紧躬身迎进楼内。 坐在开着窗户的包间里,这里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源自江西山的旱江也开始蓄起水来,不远处是茂密的山林,四通八达的三条驿道通往各州,行旅和客商熙熙攘攘的在楼下经过,沿街的小茶摊和小食店,不断传来吆喝声。 栗子低声问着,“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 “小傻子,姐姐说教你做人了,在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怎么做人。” “哦。”栗子真有点饿了,不停揉着肚子。 前几日,悠悠说要带他下山,总是一个人在荒山野岭的转悠没啥长进,道理说的再多,还得到人堆里实验才行,不然一个瞧着二十多岁的青年,心智只有八岁,也太别扭了。 很快,菜就上齐了,栗子不管不顾,大口吃了起来,悠悠摘下幂蓠,静静等着鱼儿自己上钩。 很快,对面的包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也不关门,呜嗷的吵闹声不断传过来。伙计送酒的时候,有人无意中看到了悠悠的美色,然后就仗着酒胆,不请自来的闯了进去。 栗子看了一眼,继续大快朵颐,吃的嘴上手上全是。悠悠看也没看,只是亲昵的帮着栗子擦拭,让他慢点吃,没人跟他抢。 来人尖嘴猴腮,细长的小眼睛显得特别奸邪,一手拿着刀,一手拎着酒壶。右脚踩在凳子上,就那么盯着悠悠看,不停吞咽着口水,发出嘿嘿的淫笑。 “夫君,这人一直盯着我,你还不帮人家呀?”悠悠酥柔的发出声音,对栗子说道。 栗子愣了一下,看着悠悠,又起身看了看周围和楼下,刚要说姐姐,什么夫君,啥是夫君?悠悠就赶紧转到他身边,把栗子摁住,然后坐在腿上,眼含秋波的看着那名不速之客。 “他-娘的,小杂种,居然有如此艳福,今日小爷就替你消受了,还不快滚。”说着,就一刀看在桌子上,饭菜砸的四处都是。 栗子还在啃着肘子,突然就被吓了一个激灵。看了看悠悠,她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笑着躲在他怀里。 尴尬的场面,马上就被那人,抽出看到,反手一抹打破。 栗子左手轻松的接住刀锋,咔嚓,就给捏碎了,然后右手继续啃着肘子,两眼等着那厮。 “兄弟们,硬茬子,快过来给我弄死这小杂种,女的别动,给老子扛回寨子。”说完,周围包间,一下就冲出二十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栗子和悠悠。 第13回附身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就在栗子要上去摆平这群乌合之众时,悠悠狠狠拽住他的胳膊,细声说道:“让他们抓我们走,别反抗。” 栗子用衣服擦了擦两只手,气势骤然一变,又回到了傻呵呵的样子,目光稍显呆滞的看着这群人。 “李阳,卖我个面子,今天的事儿就算了吧。”一只手,拍了拍猥琐汉子的肩膀,汉子转头一看,也马上变得老老实实起来。不知道何时,走出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青衫长褂颇有气度。 汉子也没有废话,朝地上吐了口老痰,不忍看了看悠悠,就带着手下兄弟们离开了。 男子拨了拨散落在凳子上的残渣,掏出手帕擦了擦,然后轻轻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自斟自饮,“多好的酒,可不能糟蹋了啊。” “今日出门,翻看黄历,不宜见血光,姑娘以为然?” 悠悠还趴在栗子的怀里,眼珠子不停转着,装作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小兄弟,好功夫啊。”伸手就抓住了栗子的左腕,暗暗发力。 栗子一副毫无动静的表情,只是望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好像寻找着,还有啥能吃的,肚子还没填饱呢。 男子闪过一丝讶异的表情,缩回手,很快又谈笑风生道:“不知二位,来到这浣新镇所为何事,可否告知一二?” 悠悠捅了捅栗子,栗子好像想起来之前姐姐的交待,于是一板一眼的说道:“这位大叔……先生,我和内人,要去齐州探亲,路过这里暂作停留。” “哦,既然来了这里,浣新镇的星林海,香春泉和虹油洞一定要去看看的,不如就让在下,领着二位前往?” 栗子看了看悠悠,她点了点头,于是栗子说道:“好的,那就麻烦这位大……先生了,这厢叨扰了。” “不用不用,来者是客,略尽地主之谊罢了。那么,请跟我走?” 悠悠还是赖着不下来,栗子索性就那么抱着她,跟着来人下了楼,后者丢给伙计十钱银子,伙计战战兢兢的接了钱,屁都没敢放一声。 浣新镇沿着旱江而建,分东西两部分,一条驿道通往东北方,就是長州地界,一条通往西北方,则是不远的柔州,顺着南下的驿道走两天就会到达勃州,此地可谓枢纽要地,好山好水。 走在街上,栗子发现,很多本地的商贩看见他们,都会立刻低下头,故意绕着走,吆喝声在走远后才会重新响起。他看了看怀里的悠悠,悠悠闭着眼,一副瞌睡的模样。 大概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循着雾气,男子带他们走到一处如刀削的山壁处,上面有一直径约半丈宽的泉眼 ,在山上不断喷涌而出,然后形成一道瀑布倾泻而下,流入旱江。周围的花草树木,相比其他地方已然焕发生机。 “传说,上古有一女子,被情所伤,于是躲进洞中,日日以泪洗面,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处山中泉眼,每年中元,据说子时,还会有嬉笑声和啜泣声从中传出。我曾在此守候,也未闻其声,想必都是山野村夫的谣传。”男子自顾自的介绍道,“泉水温热,有微微的香气,春季更浓郁,这里的草木四季常青,所以便得了个香春泉的名字。” 三人驻足观赏了半刻钟,男子又继续带着他们前往下一处,边走边说道,“传说就是传说,但确有一事很多人都曾亲眼看到过,多年前,泉眼突然不再流出,有人攀山后发现,竟是被几件罗裙堵住,也成为一桩怪奇妙谈。” “是山神娘娘洗的衣服,飘走了吗?”栗子不由的问道。 男子转头看了看栗子,笑呵呵的回道:“具体如何,谁也不知。只知道,后来因为这几件衣物,还闹出过人命,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男子带着两人,回到镇上,亲自划船沿着浅浅的旱江逆游而上,行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就来到一处江边山下的深洞,正好一人多高不至于低头哈腰。 洞中无寒无热,特别舒适,周围点缀着莹莹晶石,栗子刚想说,和白林金哥他们那里很像时,悠悠突然捂住栗子的嘴,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又前行了几十米后,栗子发现,有彩虹色的水滴,缓缓从洞顶滴落在河中,发出一阵美轮美奂的涟漪后,就消失不见,而河水和江水,还是一样的墨绿色。 “还是传说,具体何时流传,也没人记得了。说这里是三界的入口,只要喝上一杯洞顶的虹珠,然后在前方的石台上虔诚祈愿,就可以以肉身穿行天界和地界,行事无阻神游太虚,待回到洞中,就可成就长生之体。本地人多数已经早已不信,只有第一次来到浣新镇的客商,信之凿凿的来此尝试,结果最后出了山洞,全部胃肠不适,需得休养半旬才能继续赶路。”男子在船头自顾自的划着,刚说完,果然看见前方石台上,有几人趴伏在地虔诚祷告。“这里的虹珠,颇为神奇,无论是谁,都无法带出洞去,手指粘来,微微油腻,因此这里便得名虹油洞。” 停下船后,三人在一处宽阔的河面上,欣赏着虹落天际,绚烂涟漪的神奇景象。男子却不知,悠悠早 已偷偷集满了两袋子。 出了虹油洞,男子说道:“星林海,还得晚上前往,白日无甚意思。还有些时间,二位不如与我,继续把酒言欢?” 栗子想也没想,“就听先生的 ,一定要多多的鱼和肉。” 男子笑了笑,轻轻地划着船,上岸后,又带他们回到了原先的客栈,还是那个雅座包间。 “小兄弟,这是浣新镇本地有名的洄乡鱼,也就每年这个时候,从离海不远万里,洄游至此产卵,才能尝到新鲜。肉质鲜嫩,就是刺儿比较多,但可以直接入口,立即化为一股清凉,有祛除湿火的功效。” 栗子看着盘子里,一条条小鱼,还没放在心上,一听介绍后,马上用手抓了起来。终于自己坐下的悠悠,马上用筷子敲掉栗子的手,狠狠的瞪着他,栗子这才想起来,要用之前姐姐教他的,用筷子吃。于是笨拙的,开始用筷子一次又一次的夹着鱼。 “这是浣新镇,才有的蒙乡菜,雪融之后长于山尖,脆嫩-爽口,立时采摘之后,焯一遍水,加入醋汁和蒜蓉,轻轻一拌,入口后,胸中忽热,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二位,尝尝看。” 栗子刚刚吃过鱼,又赶紧伸出筷子夹了一大筷子菜,“好吃好吃,先生果然没骗栗子,嘿嘿。”悠悠看着栗子傻呵呵的吃相,狠狠的在桌下踩了他两脚。下山前,姐姐教过自己,只要自己“原形毕露”,就会踩上几下,于是又老老实实,变回常人。 “这壶酒,就只是来往商贩售卖的寻常酒水了,无甚奇异,两位要是不介意,就尝尝我自藏的酒水”,也不管栗子和悠悠答不答应,就喊道:“伙计,来,把我的那坛逍遥曲搬来。” 伙计赶紧畏手畏脚的搬来一小坛酒,然后看也不敢看那男子,递上桌子,马上就关上门退了出去。 酒坛还没揭封,香味就传遍了房间。栗子看了看姐姐,获得批准后,赶紧端起碗来,男子倒满后,栗子一口就喝了个干净,擦擦嘴,嘿嘿笑着,还不忘撺掇悠悠也喝上两口。 悠悠说,知道啦,那就陪夫君饮上一大白好了,然后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两口,赞赏道,果然是好酒。 “鄙人复姓百里单名一个公,公平的公。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江湖偶遇莫问姓名,以后有缘自会相逢。”悠悠喝着酒,轻轻说道。其实,还是栗子没有个姓名,悠悠这才想起来,怎么忘了这茬。 “呵呵,确实是鄙人冒昧了,那就自罚三碗。” 日落西山,天色入晚。小镇两岸,开始星星火火的亮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百里公依言,继续带着二人,来到小镇东岸,然后沿着山间小径,一路攀山,最后穿过一道山门,站在山腰,放眼望去,一片泛着星光,中心有林的大湖,赫然映入眼帘。 就在他们缓缓走向湖边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转身一看, 也不知哪来的巨石,卡在山缝之间,堵住了山门,然后六道身影出现在他们身边,把他们围成一圈,正是栗子渡劫那日,曾出现过的神秘人们。 栗子正要气势全开,悠悠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百里公,微微皱了皱眉头,拱手问道:“各位是何方神圣,如此现身,所为何事?” “滚!”为首一人,声音嘶哑低沉的说道。“好的。”百里公马上退出圈外,双手拢袖,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 这时,栗子的嗓音一变,幽幽说道:“哼,上次让你们逃了,这次你们就别想了,正好还多了一个,那白爷就好好陪你们玩玩。” 说完,也不顾悠悠的阻拦,栗子气势浑然全开,右眼泛起白光,整个人半蹲在地,周围仿佛进入了一种身处异界的奇异状态,空间犹如龟裂的琉璃,喀嚓声不断传来,现实与虚幻交错,“小丫头,离我远点,不然被白爷爷伤到了,我家栗儿可就要生气了呢。”说着,就把悠悠送出结界外,然后连着栗子和那六个人,消失在眼前。 很快,也就是三个呼吸间,栗子又重新出现在原地,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回头看向山顶,一道银色的身影忽闪而失。 “白林,你怎么?”丘问道。 “少废话,送我回来。”白林马上就又回到了那个洞中,尾巴上的光泽,暗淡了些。 “金哥就知道你会担心栗子,可不曾想,你这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桑关心的问道。 “哼,就凭你们,我家栗儿有个三长两短,待我醒来,一个淹死一个挠死。” “咋说气话呢,我们现在什么状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样,空耗了百年道行,等金哥醒了,你怎么说?” “哈哈,他能和我比?本来我平日就比他能吃能睡,无妨,不废话了。栗子身边,有那个小丫头在,应该问题也不大。我要马上睡了,不然等金哥醒了,我也受不了它的唠叨,如果再有什么棘手的事儿,你们尽管喊醒我们两个……”白林话还没交待完,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桑,栗子马上就要离开我的范围了,有事还得多靠你盯着了。” “放心吧,不过,我观察了几日, 这个丫头,到底是?白林也没说清楚,既然白林相信她,我们也就再看看吧。” 湖边,栗子第一次被白林附身,有点疲惫,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望着天上,脑袋尤其是额头那,又隐隐疼了起来。 悠悠来到栗子身旁,轻轻的伸出胳膊把他榄在怀里,揉着栗子的脑袋,轻轻哼着古老的歌谣:“天地洪荒,无忧无妄;山河清凉,有灵有昌;草木盛装,若星若芒;子童 茁壮,或远或疆……”两人完全忽视掉一旁的百里公。 此人虽然见多了草莽江湖的怪事,但是第一次经历了这么短暂的变故,难免心中忐忑不安,极力克制住好奇和探询的念头,佯装无事发生,他默默走到被封住的山门,四处查看,可有其他出路可寻。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吗?”悠悠的声音,幽幽的传到百里公的耳朵里,轻柔的话语中,却透露着一股阴森和威胁。 “这石头,怎么这么大,一时半会好像出不去啊。”百里公,聪明的回答道。 悠悠也没再和他纠缠,低头看着怀里的栗子,心中想着,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小傻子。 姜全良独自一人,甩开队伍,快马加鞭的往苍阳城回返。见到正在池边和皇后弈棋的皇帝,只得老老实实的候在一旁。 大概有过了半个时辰,皇帝犹豫再三,还是把白子扔到了棋罐里,笑呵呵称赞道,皇后此招引角占中,属实奥妙啊,然后转头看了看已经等候多时的姜全良。 姜全良没有上前,表示有话需要私下和皇帝去说。皇帝看了眼皇后和左右,众人识趣的纷纷躬身退下。临走前,皇后不禁多看了姜全良两眼,脸上毫无神色。 姜全良单膝跪地,掏出怀里用手帕包裹的东西,呈给皇帝陛下。姜明启轻轻拿起,一块黑色说不上是木炭还是石头的东西,还散发着微微的臭味。 “你从哪里弄到的?” “文都尉让郡守转交给我,再让我呈与父皇。” “行了,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呃……,文都尉已将蝴蜉营扩充至蝴蜉军,不日将领兵直取高国。” 姜明启皱了皱眉头,“传我的旨意,日后文都尉有任何要求全部无条件满足,由你全权与她对接事物,暗自通知所有州郡的州牧与郡守。” “喏!”姜全良领命就要退下。 “等等,你去一趟齐州,告诉全奕,不可启衅石国人,对方有任何要求,也同样答应,即使对方大军进入齐州,我方也退避三舍,让给他们。” “父皇?” “按我的旨意去办就是了,其他事情,包括今天你交给我的东西,说过的话,不许外传。一旦你大哥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授意,不听的话,就让他回来见我,退下吧。” “父皇,厉王那边?” “呵呵,你三叔还是不服,就让他折腾吧,我倒要看看,他能掀起什么风浪。你赶紧速去齐州,等我的旨意行事。” “喏!” 姜全良退下后,皇帝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紧紧握住,不禁叹气一声,该来的,终归要来了。 蝴蜉军驻扎在绿江西岸,提防着高国人,偶尔也会有小规模的接战。 十二个人,时隔近四个月后,再次回到簸箕村,不免有些怀念。村长和村民们,热情的迎接着他们,晚上还在演武场上,燃起篝火为他们接风洗尘。 梁宗丽撇下战友,也没有回家,只身一人,来到村子最上面的一处简陋的茅屋,敲了敲门,推门的是一个拉着鼻涕的男孩,看见梁宗丽的那一刻,一下就哇的哭了出来,然后其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跟着出来,看见梁宗丽,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 梁宗丽这才得知,阿云已经失踪三个多月,杳无音信,村长吩咐人找遍了周围都没有找到。 “小子,对不住,栗子那会刚出去,我没有在意这边,那个小姑娘,保不齐是被高国人掳走了,临江城以内,我也找不到她,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丘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 梁宗丽青筋暴起,想要埋怨却又觉得不合适,但是心中就是憋了一股子火,无处发泄。 他蹲下身,摸了摸弟弟妹妹们的头,哽咽着说,“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不好,没有照顾好阿云和你们。” 最大的女孩,用手抹了抹梁宗丽的眼睛,轻轻依偎着他,“哥哥不哭,不哭不哭。” 梁宗丽问道,“你们这些日子,饿着没有?”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村长和村民天天给他们来送吃的,就是看不见姐姐,问大人,大人们也不知道。 领着四个孩子下了山,带进曾经的宿舍,梁宗丽跟他们说,以后你们都跟着哥哥,哥哥带你们去找爹娘。 第14回红烧螃蟹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在湖边“睡了”一夜,栗子调息的过程中,感觉闭着眼睛好像也能看到什么东西,不太清晰,就好像小时候无意中吃过的毒蘑菇,迷迷糊糊看到各种漫天绚丽的景象。 有很少的影子从地上缓缓升空,有些则飘荡在周围,多数会没入地下不知所踪,往天上看,一片霞光令人神往,中间则是浑浑噩噩的迷雾,下面则是漆黑一片,偶尔会看到些金色的火光慢慢移动。 栗子皱着眉头,有些好奇,然后就脱离了身体,追着那些影子漫无目的的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见不远处,升起无数的空明灯,还有很多跟他一般大的孩子朝他招着手,问他想去哪里呢? 栗子犹犹豫豫的,说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好玩就去哪里吧? 那些看不清面容的孩子,忽然咧开嘴,嘲笑着栗子,小傻子,连去哪都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子,还不老老实实交出来。 栗子纳闷道,交出来什么啊?然后他就醒了过来,发现悠悠靠在自己身上打着盹。栗子不自禁的摸了摸额头,感觉好像起了个大包,胀胀的痒痒的。 昨天进到另一处空间,或者说是白林的妖界,栗子好像被挤了出去,不远不近的看着白林战斗,那六个怪人,浑身撒发着腐烂味的黑气,合在一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结成红色的阵法,困了白林好一会,结果还是抵不过白林现出原形后的妖力,只是一尾扫过,全部灰飞烟灭。 白林离开身体前,栗子好像就自然的学会了这一招,将妖力集中一处,无论是胳膊还是腿,快速把力量压缩积攒,然后果断爆发出去,形成一击必杀的威势,不给敌人任何接力的机会。 想到这,栗子轻轻放下悠悠,然后跳起来,回想了一下,骤然出拳向面前的湖泊打出,轰的一声,湖面就像炸开了锅,噼啪声不断。然后栗子挠了挠头,还是力气太小,速度也不够快,然后再次出拳,这次湖水好像被推了出去,露出河床,受到无形的压力撑开一个半圆,然后轰的一声,湖水重新拍打到岸边。 栗子笑了笑,这回对了,然后又用腿试了试,效果也不错。被刚才的声音吵醒,悠悠坐在那,看着栗子有模有样的练习,眼中先是发亮,然后又暗淡了下去。不敢去回想什么,而是转念后,朝栗子招招手,说姐姐有事跟你商量。 百里公坐在巨石旁睡了一晚,被栗子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马上就清醒了过来,然后假装继续研究着出路,耳朵却竖起来听着那边。 “栗子,你爹叫什么呀?” “我想想,孩儿他爹?栗儿他爹?我娘就这么叫。 ” “哈哈,小傻子,我是问,你爹的大名,比如村里人都叫他什么?” “呃……好像叫,老卓?卓老二?你问这个干什么啊姐姐?” “没什么,你听我说就是了。那你爹,给你起过大名没啊?” “好像是有吧,我记不起来了,平时爹娘就叫我栗儿,说是等我上了村子里的学堂,再让我用另外一个名字。” 悠悠想了想,“那姐姐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那我叫什么啊?” “卓-辰-兮!怎么样啊?” “姐姐,我也没读过书,不太懂,但是真的很好听,嘿嘿。” “呐,姐姐写给你看,记住了哦。” “嗯嗯。” 悠悠用树枝,一笔一划在沙地上,写出大大的卓辰兮,不忘给栗子解释道,姐姐希望你永远都像那天地间的星辰,散发着灼热的光芒,永远不知忧愁为何物,快快乐乐的生活。 “好,这个名字好啊,取自‘辰兮荟兮,日月朝隮’,姑娘真是好才情。”百里公偷听至此,不禁称赞了一番。悠悠翻了个白眼,也没理会他。 悠悠想着,等会下山,也该让栗子识点字读点书了,书中的道理,不经世事的考验,也只是废纸,只懂得世情,而不去用心读书,也是个不知好坏的傻子。 “你,那个什么公,过来。”百里公赶紧跑了过来,“说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吗……” “算了,不用你解释了,我又不是傻子,看那些地痞和伙计,还有街上人的反应,我就大概猜到你是干什么的了。呐,我夫君最近可能要在浣新镇待些时日,你,给他找个私塾先生,好吃好喝好住的安排着,可有不便?”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原本儒雅的中年男人,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只温驯的小绵羊,只要这两位祖宗,不砸了镇子,什么吩咐都可以安排。 “还有,有些事,我记不清了,你还记得吗?” “啊?我们昨天就是被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也不记得了,好巧好巧。” “算你聪明。栗子,给姐姐把那块石头敲碎了,我们回去吃肉肉。” 回到镇上,百里公领着他们,来到一处临江的三进院落,本是他名下的一处私宅,偶尔才会到这里商议事情,正好“送”给两位 贵客寄住。本来还有些丫鬟家丁,只留下一个管家,负责有事联络百里公,其他人等都被悠悠礼送了出去。 第二天,百里公办事还是很勤快的,一大早就带着一位老先生来到“卓府”,开始悉心教授起栗子来。栗子只是看上去, 心理年龄很小,其实学东西特别快,几乎是过目不忘,老先生也很满意,如果他知道栗子的另外两个“老师”,不知会作何感想。 平日,悠悠很少打扰百里公,也不关心他是做什么的在忙什么,只是偶尔,会让他差人过来带些酒菜,或者上好的衣料,再就是真的让他定做了一副“卓府”的匾额,挂在门上。那天,悠悠开心的搂着栗子,又跳又叫的说,栗子,我们有家了,这就是我们的家哦!栗子看着悠悠,傻呵呵的笑着说,开心,用先生的话讲,姐姐你现在就是“得意忘形”,然后讨来悠悠的一顿追打。 时间很快,转眼就来到了正月。一大早,悠悠就带着栗子,在院子各处挂上桃符,支起灯笼,还让百里公弄了一大堆爆竹在院子里。下午,悠悠教栗子剁馅,和面,擀皮,包菱饺。掀开锅盖,盛满盘子,一个个晶莹剔透,栗子还是第一次吃这种美食,忍不住学先生说话,夸奖道,姐姐,真乃秀色可餐也,惹得悠悠花枝乱颤,说错了错了,小傻子,是垂涎欲滴,食指大动,秀色可餐是形容美人的,小傻子。其实,是悠悠没注意,栗子已经开始长大了。 晚上,旱江两岸张灯结彩,天空中,不断有空明灯升起,还有各色的爆竹烟花,顺江而下的荷花灯,所有人都祈愿祝福来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悠悠带着栗子,也放了两盏,然后让栗子快快闭上眼睛,和她一起许愿。 回到家里,栗子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为什么,浑身的汗毛都不自觉的立了起来。栗子跟悠悠说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担心,悠悠说没事,有姐姐在呢,咱们好好一起守岁就行了,然后把栗子摁在凳子上,靠着他的肩膀,悠悠唱着歌谣:“降尔遐福,受天百禄;群黎百姓,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神之吊矣,无不尔承……” 突然,院门被人撞开,管家满身鲜血的冲了进来,大喊道:“大事不好了,老爷他……,你们快……”话还没说完,就栽倒在地。 梁宗丽的爷爷,爹娘,都快把舍门踏破了,无论怎么劝说,梁宗丽就是不松口,自己一定要带着四个孩子,威逼利诱都不行。家里人没办法,只能找到朱鱼,朱鱼只说了两句话,你们家里的事儿,找我干什么?你们要是参军,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休整期间,梁宗丽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真的为蝴蜉军考虑,跟朱鱼建议道,我们不设辎重营,但是带点厨子和工匠行不行?朱鱼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但是让梁宗丽自己解决。 于是两日后,收到梁宗丽隼候信件的郡守大人,就派来了一队“闲杂人等”,负责蝴蜉军日常的后勤保障。#br r# 魏毅还不忘挤兑梁宗丽,大哥,你当打仗是下馆子啊,还带上了这么多安东城有名的厨子,连我爹酒楼的安师傅都被“押”过来了,怎么,梁大将军是想开个酒楼跟我家抢生意吗?梁宗丽呵呵一笑,解释道,行军本就清苦,不吃好喝好,伺候好五脏庙,怎么对得起我们脖子上的东西。没想到,大多数人举双手赞成,纷纷夸梁宗丽就是有想法,他们早就吃腻了行军粮,干巴巴的啃得腮帮子都疼。 晚上,四个孩子跟梁宗丽挤在一张床上,白天,孩子们就会帮着安师傅他们洗菜喂马,端饭打水。 两个男孩,阿杰和阿江经常干完活,就偷偷躲在演武场一旁,看着哥哥姐姐们训练,两个女孩,阿乐和阿妹年纪更小点,经常会被安师傅“赶走”,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们玩。 其他十一个人,看着这四个懂事的孩子,很快都和小家伙们熟络起来,因为有了他们,日常训练也多了些笑声,尤其俊和魏毅,没事还会让他们骑在自己背上,玩骑战的游戏,演武场上,经常传来咯咯的笑声。 正月第一天,蝴蜉军再次出征。 一路奔袭到平源城下,梁宗丽几人发现,莫名感觉到一阵死寂。大军留在城外,一妖十二人打头阵,慢慢遛马进城。 第一次见到如此凄惨的场面,连司徒菁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整个平源城,全部被烧成了“炭”,入眼全是黑压压的一片。无论是生人还是死物,就像固定在了某一刻,街上,屋子里,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癫狂的表情,仿佛死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甚至连商贩售卖的那些活的猎物,都呈现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疯狂和狰狞。 朱鱼发现,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和丘、桑失去了联系。 不好!朱鱼马上大喊道:“快撤!”然而已经晚了。 守在城外的蝴蜉军赫然发现,整个平源城,一下就被黑雾笼罩,有几人刚要上前靠近,丛婓虎留了个心眼,让人找了只公鸡扔进去,结果一触碰到那些黑雾,就被“烧”成了黑炭。 其余几个卫尉,来到丛婓虎身边,纷纷询问怎么办,丛婓虎看着黑压压的平源城,只说,原地待命。 朱 鱼不得不第一次开了自己的妖界,掩护众人慢慢撤回城门。可以听到,周围不断传来房子倒塌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蛰伏在周围,伺机而动。 就在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城门的时候,朱鱼前后,突然轰的一声,前方出现一只犹如狒狒硕大的巨兽,五丈多高,两眼红芒,头生红色的独角,全身腐烂,有几处还露出肋骨和腿骨,后方则是一只好像是龙蟹的怪物,一丈多 高五丈多长,两只红色的大螯不断咔嚓咔嚓挑衅着。 身下的坐骑,面对这恐怖的怪物,不禁纷纷扬起前蹄嘶鸣起来。十二个人,汗水纷纷从额头滴到胸甲上。 魏毅打着牙颤,问道:“朱鱼大人,我们今天,是不是要交代在这了?” 梁宗丽只是短暂的惊惧之后,策马站在妖界边缘,戟指那只大螃蟹,哈哈笑道,“小爷今天加餐,红烧了你!” “等一下,戴上这个。”朱鱼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一天,给每个人送出一条红蓝相间的翎羽吊坠,“只要你们戴着这个,就不用怕那些黑雾。” “不要被这些畜生的外形吓到,还记得你们用驴子和城防营对战吗?和那时差不多,只要再灵活点,配合好了,这两只,不过就是打打牙祭。这次我不会出手,就看你们的了。” 十二人也没废话,迅速整合为两队,一队司徒菁冲向黑狒狒,一队梁宗丽带着冲向龙蟹,很快就传来仿佛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司徒菁几人,没有急于迎战,而是先试探了几次,发现这怪物,除了力气大,连转身都很费力,只要不被它抡中或者踩到,完全就是个憨货。 六个人使用车轮阵法,弓箭对着几处关节消耗,怪物瞅准一人时,其他五人就快速上前继续照着膝盖和脚裸补戟,这时候双月戟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以此照搬,很快,黑狒狒就倒了下来,趴在地上嘶喊挣扎,六人齐上,对着眼睛、脖颈,后心,肝肾等要害处,毫无收力的连续刺下去。 “把脑袋里的东西给抠出来才行。”朱鱼看着这边,不忘提醒道。然后她转身,又看向梁宗丽那边。 相对司徒菁他们面对的,这个怪物简直就是披了一身坚不可摧的铠甲,而且特别灵活,想要近身基本是妄想。 但是,蝴蜉刀是什么?是神器啊。梁宗丽六人,使劲勒紧缰绳,只要躲过怪物大螯和颚足的攻击,就反手一刀砍下来,有几次,怪物还刺中马腹,但是身穿铠甲的战马丝毫没有受伤,只是趔趄了一下,稳住后继续上前缠斗。 很快,龙蟹就成了个椭椭,所有的脚都被整齐的砍了下来,愤怒的摊在地上扭动着庞大的身躯。 梁宗丽跳上蟹背,稳住身形,左一刀右一刀,给它开了个盖,然后刨出一块黑炭似的东西,扔在地上,跳下来狠狠的碾碎,怪物也随之烟消云散。 城外的蝴蜉军,很多参加过城北战事,那些城防营的老兵丝毫不担心,甚至低声和同袍聊着天,姜全良带去的新兵,则面色凝重,担心“南征未捷身先死”,甚至都想好了一会就写下遗书。 笼罩着平源城的黑雾开始慢慢 散去,镗镗镗,从城门那里传来沉重的马蹄声。所有人纷纷举起战刀,紧张的看着城门,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哇,吓死你们!”魏毅第一个冲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吓唬着蝴蜉军。 全军马上传来阵阵欢呼声,却没发现,朱鱼的坐骑从后面孤零零的跑了回来,而人却没在马背上。 第15回一箭穿头杀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朱鱼拍走马后,循着蛛丝马迹飞出城外,“丘,现在能听见吗?” “能。朱鱼,真不是我疏忽,真的是一点都没发现……” “先不说这个了,地底下那个东西,你能把它拱出来吗?” “不行,那些东西就像虚无的存在,我刚才试过,垚力每次都会从它们身上穿过去,就像对这座城的感知一样,所以我才没发现。” 朱鱼想了想,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白乎乎的“碎石子”,撒在地上,一沾染到地面,却突然传出丘的惨叫,“朱鱼,不至于吧,你用这东西报复我?” “闭嘴,跟你没关系,忍着。” 那些白色的石子儿,落地之后,马上变成仿佛蜣虫一样的活物,直直愣愣开始往土里刨去,没一会就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地底传来隆隆的声音,“桑,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朱鱼问道。 “是有那么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人族风寒发热那样。以往冬季,姜国这边也从来不下雪,自从几年前开始,我开始有点,疲乏?我以为是季节的原因,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朱鱼笑道,“好个借助天时和地利,妄想瞒天过山?问过姑奶奶我吗?” 随着震动开始越来越强,从地面下,钻出一根根粗壮的黑色植物根茎,隐隐的红光在里面流动。 朱鱼伸手揪住一根,试图顺着根系,让意识查找源头。 可就在进入的那一刻,整个身体嗡的一声震颤,天地虚无无边无际,凛冽的罡风吹拂着她的妖魂,数不清的红色眼睛,布满视野,她努力抬手阻挡着,想要睁大眼睛寻找,却还是看不清,只是模模糊糊感应到,在离海周围,具体也不知道是在何方,有一股强烈的能量在肆溢弥散,最后实在罡风的吹拂,不得不被逼退了出来,大口喘着气。 “桑,把这个吃了,然后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朱鱼随手扔了一只金红色的拐杖,地面上马上钻出绿色的藤蔓,包裹起来后,又迅速没入土地。 “朱鱼,你从哪里找到的?”桑“一脸”不可置信。 “那你就别管了。从今往后,你配合丘,但凡在周围只要有这种黑色根茎的东西,暂且称为垢蔓吧,全部清理干净。你顺着江西山到石国那个方位,感知一下,是否也有这些东西!” “这……” “怎么?” “朱,朱鱼,江西山以东,在我的‘视野’里,全部都是黑色的这种东西。甚至江西山有些地方,都已经被污染了。” “哼,下了好大的一盘棋。清理完这里,一会你和丘也把江西山收 拾干净,动静别弄得太大,以免伤了山真。你们两个,也自查下,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别到时,也跟它们一样。”说着,朱鱼眼中闪出一道光芒,那些黑色的根茎紧跟着全部灰飞烟灭。 只看到了朱鱼的战马回来,梁宗丽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担心,就地扎营,烧火做饭。四个孩子,也帮着安师傅他们忙碌着。 朱鱼回到营中,召集来十二个人,外加一个“副官”丛婓虎。丝毫没有隐瞒,把刚才看到的,做了什么,除了寻找源头外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跟梁宗丽他们说了下。以往,朱鱼从来不解释这些。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接下来的战斗,可能比今天遇到的还要意外。我也不想你们死的不明不白。” “朱鱼,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以前那些身穿黑色铠甲的怪人?”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跟你们说不清楚。我长话短说,你们也发现了,这些都是死了的东西,让他们活过来的,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黑气,叫垢,从何而来为何而去,你们不用知道,只要记住,无论人兽,只要沾染一点,立刻就会烧成木炭,少部分能够挺过来的,也就是拥有潜力异于常人的人族或妖族等,都会变为尸傀。城里,我给你们的翎石,只能说暂时抵挡一阵,如果再遇到这些尸傀,如若不能在两刻钟内击杀,你们要么跑要么等死。” 众人摸了摸脖子上挂的红蓝相间的石头。 第16回师娘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百里家族,曾是西边越州的世家大族,后来因为某些事情,举族东迁,最后来到了浣新镇,因为交通方便,而且天高皇帝远,经过几百年的繁衍传承,成为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土皇帝。 在这里,什么律法制政一切都成了废纸,只有百里家的“家法”才是规矩。好在百里家并不是那种鱼肉黎民豪横不讲理的世族,任何事情,不论身份地位,不看权力金钱,全部秉公执法,而且事无巨细,小到农户间的水渠占了谁家的地,大到几方势力在此起了冲突,就没有百里家摆不平的事。 在浣新镇,可以说,任何人都过的很舒服,任何人也都会过得不舒服。而这,就非常考验百里家,对人心的操控。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一棵树。 浣新镇因为气候宜人,冬不冷夏不炎,民风淳朴,上一届的齐州老州牧周在盈曾路过这里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便对此地留下了不错的印象,遂决定退休后,来此颐养天年。 前年年中,卸任后的老州牧,带着全家一百多口人,在此选中了一块镇子偏西的土地,并聘来远在齐州的众多能工巧匠,打造了一座极具考究的“怀朗园”。开园当日,老州牧也没有怎么声张,只是邀请百里公和几位当地的豪绅做客,简单的置办了几桌以表谢意。 几日后,隔壁也迎来了一个新邻居,也开始在周府旁边大兴土木,而且园子更大,规格更高,甚至从各地运来了珍贵的乔木和花卉,连建筑形制也有僭越的嫌疑。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老州牧虽没有收到请帖,却也差人登门拜访。管家回来说,并未遇到主人,只跟邻居府上的下人们,大概打听到是柔州那边某个位高权重的官员,在此修建的行野别馆之一。 一年后,邻居的园子建成,还特别邀请老州牧前往参观饮宴。 进门的时候,老州牧发现匾额尚用红布遮掩着,并未取下,进去后才知道,原来那园子的主人还是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想必是在等主人莅临,亲自揭了匾额。老州牧也不是爱打听的无聊之人,跟百里公以及几个熟知的朋友,只是看看风景,聊聊诗赋,吃吃酒菜。 宴席上,宾客们正在把酒言欢时,周府的管家,匆忙找到老州牧,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 老州牧让他近身耳语,这一听,顿时老脸通红。原来就在他参加宴席的时候,邻居的下人,竟然将自家挨着邻居院墙的一棵百年杏树给砍了,说是挡了自家的风-水,而且还把阻拦的家丁暴揍了一顿,甚至差点闹出人命。 主人在此,竟然还如此嚣张?老州牧找到邻居 家的管家,质问其何以欺人太甚,管家一改往日相见时的和善笑脸,面容冷酷的回道,砍你家的树,是给你面子,今日我家主子不在,不然推倒了你家的院墙,你都得跪下磕头。当时百里公,就在身旁听到了对话。 老州牧气的,直接摔了袖子,就回了家。看着只剩下的一大截木墩,自打童年自己和父亲一起栽植,然后慢慢长成参天大树,自己从孩童到成年,再到功成名就,这棵银杏见证了一切。后来一路辗转,又跟自己到了这里,却不曾想遭了这等无妄之灾。周在盈,老泪纵横。 百里公,自然知道那位邻居的背景,历史上,家族也不是没有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哪怕你是皇帝老儿来到这里,作奸犯科一样要伸出脑袋,让百里家扇上两巴掌。 第二天,百里公找到老州牧,说一定会给他个公道,尽管放心,此事自己如果办的不好,那我百里家,就迁出浣新镇。 龙口客栈,百里公从早上等到晚上,也没见那府上的管家赴约而来。哦豁,面子倒是很大吗,不愧是历王,连手下的鹰犬都目中无人。既然好言不听劝,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连夜,百里公找来人,亲自登门拜访,所有下人全部捆绑起来押解看管,然后按照百里家的规矩,折一赔十,砍倒十棵乔木,就那么扔在街上,然后让所有府中下人,还有围观的百姓,以及往来的客商们,一起看着他们把十棵名贵的乔木,劈成柴火,烧了起来,火光冲天。 管家大声叫骂着,“姓百里的,你他娘的活腻歪了,你给老子等着,有你哭的那天。” “哦?你大点声,鄙人听不到啊,要不帮你张开嘴说说?”百里公眼神示意,帮手就把管家的嘴撬开,塞上一块就地取材的木头疙瘩,让他一直张着,直到脱臼为之。 事情顺利解决之后,老州牧也非常感激百里公,所以当百里公亲自登门邀请他,为一个客人当教书先生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下来,但这件事情,只有百里公两人知晓。 后来,府中的下人们,全都撤走,此后半年了无音讯,直到正月那天晚上。 浣新镇闹年夜的热闹景象渐渐散去,各户人家,酒楼客栈商铺,都收了摊子,和家人们开始守岁。 刚刚子时,突然就听镇子远处,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几千身穿金甲的骑军赫然出现,然后把浣新镇围了个水泄不通,凡是妄图过路的客商,或者出镇的 百姓,没有任何警告,一律格杀勿论。 那个脱臼的管家,捂着嘴,带着骑将和一众骑军,来到百里府,见到活人就砍,看到任何东西,全部杂碎推翻,然后火光 在百里府上的各处燃起。 百里公想过会遭到报复,这半年来,一直差人盯着柔州那边和周边,却不曾想,这群人竟然挑在正月初一,而就是这一时半刻的松懈,险些灭族。 百里公和自家的死侍们,且战且退,掩护着家中的老人,女子和孩子撤退。百里家底蕴深厚,死侍也不是那种吃干饭的,甚至可以说,比多数州郡的边军战斗力都要强上一倍,双方甚至一度僵持不下,奈何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还有骑兵,慢慢的开始显出颓势。 刚冲去的老少妇孺,没走多远,又被赶了回来,百里公一个不小心分神,喊着孩子躲开,后背就被狠狠的戳了一枪,枪尖贯穿到锁骨,鲜血洒了一地。 瘫倒在地的百里公,这时突然想到了那两人,昏死前安排个中高手,务必掩护管家到“卓府”通风报信前来支援。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栗子把管家扶到椅子上,试了试鼻息,只是昏了过去。就要出门的时候,悠悠紧紧的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嬉戏人间这些年,悠悠早已看惯了这些人间闹剧,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就是人间。 栗子说道,“姐姐,先生说,‘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那会我还不太懂,后来先生解释说,这句话不管是天子还是我们凡人,如果都能做到,这人间,也就没有那么乱了。我觉得,如果这次自己不去,那就是缺德。” 悠悠眼睛一亮,突然发现,栗子真的开始长大了呢。悠悠认真地问栗子:“卓辰兮,那姐姐再教你一个更简单的道理,‘见死不救非君子,见义不为枉为人’,这个更浅显吧?” 栗子嘿嘿笑了笑,说还是姐姐更聪明,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悠悠叮嘱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姐姐再送你一个词,除恶务尽,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为什么啊?坏人打跑了不就行了吗?”悠悠刚夸完栗子,栗子就又回到了之前的傻样。悠悠不禁叹了口气,还是慢慢来吧。 “因为有的坏人呢,让他们活下去,以后还会做更多更坏的事。” “哦。”栗子摸了摸头,还是不明白。 “快去吧,等你亲眼看见了,就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了,你再不去,百里家可就没有喘气的了。”栗子听完,马上就消失在原地。只是一个呼吸,就站在了百里府的屋顶上,看着院子里的凄惨景象,栗子才明白,姐姐为什么让他除恶务尽。 从屋顶闪身到一个孕妇的身旁,左手挡住差点砍下去的军刀,右手直接掏穿了对方的胸膛,然后栗子的残影,不停在各处移动,所见之人,全 部一击毙命,毫不拖拉和留情。 不到一刻钟,百里府中的金甲士兵,全被栗子清理的一干二净,没有一个活口逃出去。 他带着散落各处的百里家人,来到百里公身边,百里公此时悠悠醒转,努力开口道,“谢谢小兄弟了。”栗子用沾着鲜血的手,挠了挠头。然后转身,看向府外,一眨眼,又消失在原地。 等在府外的骑将和管家,突然发现府中没了动静,正在纳闷时,骑将只感觉马身微微颤动了一下,周围的士兵纷纷退开,枪指着他。 转头一看,不知从哪出现的挺拔男子,双手环胸,站在他的身后,金银两色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还不及他抽刀,就感觉自己的视线,转着圈的飞了出去,再一看,脖子不断喷涌出鲜血,赫然已被那人踢掉了头,然后才合上眼睛,滚落在地。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周围不断发出各种惨叫,各种头颅和残肢,飞在半空,一百多人,只是几个呼吸,就被栗子轻松解决。然后他再次消失在原地,站在镇子最高的建筑上,看了看四周,朝最近的骑军而去。 那一夜,连绵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传遍了整个小镇,持续了半个时辰,吓得每户人家,都不敢开窗观望。 后来,酒楼里,总有人言之凿凿,那天夜里,自己亲眼看到一只鬼怪,两眼放光,嘴里叼着人的胳膊,在山顶上边嚼着边嘶喊,几千的骑兵,被他吃的一干二净。以至于在后来的几十年,谁家的孩子经不住哭闹,老人就会用这次夜里出现的“鬼怪”吓唬孩子,“你再哭,老夜鬼就把你带走吃喽”,然后不管多么淘气的孩子,马上都会停止哭闹。 第二天早上,镇子周围好像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金甲骑兵,后半夜就被百里家的死侍们清理干净了战场,饶是他们见多了各种场面,可第一次亲眼见过那些士兵们的凄惨死状,仍是不免两腿打颤。 七天后,伤势稍好了些的百里公,带着全家老小,亲自登门卓府,所有人全部跪在地上,俯首感谢栗子的救命之恩。 此时,栗子正在被先生罚站,扎着马步脑袋顶着凳子,百里家人看到后,又尴尬又忍不住笑。 栗子不敢违背先生,又不能下去扶起众人,只 能急中生智,大声嚷嚷道:“大恩不谢,大音无声,大象无形,大道至简……”老州牧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传递在镇子的上空。 那日,栗子只凭蛮力战斗,因为悠悠叮嘱他,对付这些凡人,丝毫不用浪费妖力,不然整个镇子都会让他毁了。 所以,悠悠又给栗子加了一课,练练人族称为“武功”的技 艺,省得以后暴露身份现出原形。 悠悠告诉他,这部功法就只是对付人族的,对那些怪物,也不能说毫无用处,只是需要用上妖力。此功,也不是多出名,是她偶然游历人间时,看到的一个久居深山的老人研习的,名为“自然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那就是感受自然,风,阳光,鸟儿的叫声,生长的力量,水的流动,树叶的摆动等等,所有自然的事物,都用心去观察,发现这其中关联的真理,然后运用契合自然的呼吸,身随心动,慢慢跟着感觉,打出忽快忽慢的拳法或掌法。 怕栗子不懂,悠悠亲身演练了一下,微微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自然后,悠悠轻呵一口气,缓缓伸出双手,然后忽左忽右拧转身形,时而出拳极快,时而出拳很慢,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飘逸,好像一片随风而动的叶子,看着就让人亲近而自然。 悠悠还让栗子下场陪她演练,不许使用妖力,蛮力随便。让栗子纳闷的是,悠悠总会化开他的力量,甚至有时候还会把他击打出去的力量,回弹到自己身上。解释这里的时候,悠悠用一根竹条,用力的压弯,然后一松手指,竹条就快速的弹了回去,栗子一下就懂了。 那些日子,镇上的百姓和客商,经常会看到一个“傻子”走在路上,四处寻么着什么,江边,山里,驿道,时不时就突然出拳,或者抽腿,吓得旁人赶紧跑开,说着疯子疯子,离远点。 悠悠不经意的举动,却不曾想,栗子的那个世界,再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颗道种下面的沙子,竟然开始慢慢变成肥沃的土壤,微微的元炁,开始出现,然后汇聚在沙土中,和灵气一起,滋养着道种,因浑炁而长出的毛刺,也开始慢慢变长,变得蓬松,即将舒展开。 在栗子辛苦“练功”的日子,悠悠每天都会换一套衣服,完全看心情,开心了,就穿着各色的开襟短褂轻纱罗裙,不开心了,就会穿着粗布麻衣,一副农妇的打扮,不停在家里收拾着东西。 而这时,最难的还是栗子,每天早上,悠悠都会问他,“姐姐穿这身,好看不?”一开始,栗子还会迎合着,好看好看,时间久了,栗子回答的也变得敷衍,这时悠悠就会说,“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以前,百里公从不登门,不敢叨扰二位的清净,但自从伤好之后,百里公基本把这里当成了家,天天带着好吃好喝的,投栗子所好,赖上一整天。偶尔还会带着家中的晚辈前来,有几次,晚上喝醉后,直接就住了下来,悠悠也没说什么,百里公试探过后,就愈发大胆了起来,让几个晚辈直接住在了这里,暗示他们,谁要是能和栗子 拜师,下任家主也不是没有机会,于是从那之后,孩子们仿佛都像打了鸡血,只要有机会就会在栗子面前表现自己。 悠悠很喜欢小孩子,索性,就让他们和栗子一起上课,每天亲自下厨,然后大家围坐一起吃着三餐,原本清净的卓府,也慢慢变得热闹了起来。 小孩子吗,也没有什么心计,过了几日,百里公终究是没忍住,找到栗子,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栗子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悠悠。 悠悠挠了挠鼻子,说交给我吧,然后把孩子们叫到院子里,排成一排,挨个从头看到脚,还不断扒开嘴看着牙齿。就在悠悠挑选的时候,发现府门那,冒出一个白色的小脑袋,看到悠悠看着她,又马上缩了回去,过了半天,再次探头,发现悠悠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悠悠蹲下身,嘿嘿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温柔的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不进去呀?” 小女孩揪着衣角,闷闷的也不说话,院子里的孩子们跟出来,有个小男孩说,她是家主捡回来的小怪物,你,你,还有你,就因为她长着白头发,老是欺负她。小男孩可能也是平时被欺负惯了,趁此机会赶紧告状。 悠悠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然后牵起她的小手,领进院子,郑重的跟百里公说,就是她了。 百里公有些为难,本来是想抱住大腿的,可这么一个“外人”,如何是好。悠悠岂不知他的意思?然后又指着刚才告状的小男孩说,还有他,就这两个吧。百里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男孩名叫百里长誉,女孩因为是捡来的,还没有名字,不出意外,以后是作为百里家的死侍培养的。因为她最近发现,孩子们都不在一起玩耍,甚至不欺负她了,就跟在百里公的身后,找到了这里。 悠悠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低着头,搓着衣角,也不说话。 “那你以后就叫卓悠童好不好?” 女孩突然抬起头,开心的看着悠悠,一边忍着笑,一边忍着泪。 悠悠拉过 男孩,把他的手和女孩的手,放在一起,说道:“以后呢,你们就是亲兄妹,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我呢,就是你们的师娘了,快,叫师娘。” “师娘!” “师……娘!” 悠悠笑着一蹦一跳到栗子的身边,然后依偎在他身上,歪着头,看着两个孩子。 第17回各奔前程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此次“微服私访”,姜全良选择了低调行事,轻装简行就只带了六个护卫,自己坐在马车里,不紧不慢的出了苍阳城。 从都城到齐州的首府禾泰城,沿驿道要分别穿过壬州和長州,再过了风淋关,翻过牛仰山后,才算进入齐州地界。 途径壬州的时候,姜全良除了带人休息更换马匹,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赶路,连新年也没有停顿。但是进入長州后,反而开始变得慢悠悠起来,每到一城,都会待上两天,不会惊动当地的官员,只是选择在酒楼和香阁这些人多嘴杂的地方,好生消遣一番。 在長州的最后一晚,姜全良临时起意,没有去酒楼,也没有去寻常巷陌里的那些香阁,而是带着几个手下,去往了城内一座园林景致极佳的凤宵阁“快活”。 一行人,穿着打扮看似文人雅士,只是刚刚进入园子的时候,姜全良悄悄递了一钱金子的游园费,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便亲自迎了出来。 “公子看着面生,想来是第一次来到我们这座凤宵阁吧?”园主,察言观色打量着了众人,尤其是姜全良身上散发的那种贵气,让她觉得此人绝不简单。 “我是从壬州那边过来,去齐州办点事情,路过这里,听好友说,你们这的凤宵阁独树一帜,于是闲来无事,就带着几个朋友来消遣一番。” “那公子,是来赏景,还是喝酒呢?” “先看看景,再喝点小酒,最后,嗯?当然要划划船喽!”姜全良两手还摆了摆,冲着妇人笑了笑。 园主眯眯陪着笑,闻弦知雅意,既然对上了暗号,想必这些生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雏儿。 “哦,想必我们这里,一定能让公子满意,那公子是想捧着花,还是踩着草,去划船呢?” “唉,不急不急,还是先去喝点酒吧,初来乍到,也想结交几个朋友,日后也能相互往来,朋友多了路好走吗。”姜全良故作为难的样子。 园主会心一笑,大概猜到,可能是那种家里也曾腾达过,然后家道中落不是那么殷实的子弟,却好面子,这种客人,自己见得太多了,逛香阁是假的,攀攀关系寄希望于中兴家族才是真的,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这种地方一掷千金。 园主也没有丝毫冷落了对方,仍是满脸笑容,引着几人,穿过长廊和亭池,然后带到一处宾客满座的厅堂。 谢过园主,再次递给她一钱金子后,几人就选了一处角落坐在蒲团上,看着堂中姑娘们的莺歌漫舞,听着客人们相互交谈的声音。 “燕公子,听说齐州那边,形势不太好,你 爹的货都被石国人劫了?” “唉,别提了。以往给点过路费就是了,如今那边,是只能进不能出,家里准备放弃那边的生意了。” “不是说,大皇子就在齐州那边吗,你爹就没找找他身边的人?” “哼,什么大皇子,大黄狗还差不多,石国人都快把屁股贴到他的城门楼上了,他却严令不许姜国人生事,无论坐实与否,全部关到监房。” “不能吧,我以前听说,这位大皇子,也是战功卓著,差点就灭了西北那边的榛国,甚至把儿皇帝都赶到了浩汤国,他可是未来太子的不二之选。” “都是屁,你也就是听说了,行了,不说这些个糟心事了,只要石国人不打到这長州,我们该喝酒还是喝酒,来,喝,喝!” “林大人,恭喜了。” “哎,王兄,有什么恭喜的。” “回头镇那边的乱民,你只用了不到一天,就全部摆平了,连州牧大人都蒙在鼓里,还以为是进入長州的石国奸细。就凭这军功,我不得恭喜林大人以后高升了?” “哈哈,不过就是因为新年后,让他们多交几石粮食,这群蝴蜉就敢造反,死不足惜。” “对了,林大人,你听说了吗?浣新镇那边?” “嗯,什么事,还请王兄赐教。” “不能吧,林大人,你在州府,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知道?” “岁数大了,很多公务,都交给我家的那个老大了。王兄,你就说吧,浣新镇是哪,发生何事?” 那位王兄,看了看周围,凑近林大人的耳边,细声说道:“厉王的亲军,正月初一,在勃州,柔州和齐州,三州交界的一个镇子,浣新镇,被人全灭了。” “啊?”林大人不禁吓得丢掉了手中的酒杯,看了看周围无人注意自己这边,悻悻的又强做镇定。 “王兄,你是怎么得知这等秘事的?” “林大人喝多了吧,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小舅子,不是在州牧身边做亲卫吗,他初三那天,酒桌上被我灌醉后告诉我的。” “还有谁知道?” “行伍的那帮人,估计都知道了,也就你们这些文官老爷们不知道吧,就算你们知道了又能怎样?”王兄看了看林大人座位下面,猥琐的笑了笑。 “你啊你,真他娘的下流!”林大人指了指这 位王兄。 “哈哈,来,林大人,喝,喝!”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护卫通过唇语,挑选紧要信息,不断从身后传给不远处坐在角落中的姜全良。 姜全良在听到两人的耳语过后,其惊愕程度,不亚于那位林大人。三叔的金 峰军,居然被人全部灭了?继而,姜全良又笑了起来,看你老小子以后还怎么蹦跶,左膀让人砍了个精光,剩下的右臂玄贺军,早晚小爷我也给你铲了。 父皇看在你们是亲兄弟的份上,一直对你忍让,甚至让你僭越拥有两支重金打造的亲军,还把你安排到柔州,防范石国,以便将来策应齐州和長州,你倒好,天天不想着怎么报答天恩,而是幻想着坐一坐龙椅,痛快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姜全良思考着,姜国表面看上去,承平安定,一派祥和,即使不谈高国和石国两边的外患,内部其实已经开始呈现腐化的苗头,如果再不及时遏止,以后必是大-麻烦,更何况,现在还出现了那些神异的事情,如果说是岌岌可危都不为过。 既然大哥在齐州那边还算相安无事,于是,姜全良临时改变决定,自己直接取道南下柔州,亲自走一趟那个什么浣新镇,看看自己的老宝贝三皇叔,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进入柔州地界,微服私访期间,和姜全良想象的完全不同,厉王姜明琛治下的柔州,要比長州和壬州,甚至是勃州都要好上很多。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官场清正廉洁秉公执事,甚至可以说,随便找个人闲谈,都对这位厉王交口称赞,民情不吝仰慕和感恩。 这和自己印象中三叔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两个极端,不过转念一想,姜全良就明白了,哼,老小子,还懂得水能载舟的道理,知道收买民心。 但是,姜全良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氛,最明显的,就是越靠近那个什么浣新镇,酒楼里的客人们说话就越小心,很多城里的凤宵阁,也都被贴了封条。 姜全良坐在马车里,仔细复盘,如果自己是三叔,辛辛苦苦打造的金峰军,被人灭了,然后还那么老实,换做他,会怎么办?不对,自己要马上回到苍阳城,算了,还是让这老小子折腾吧,呵呵,既然猜到了你的下一步棋,是四处占角,那就让你占着就是了,只不过自己,得“帮”亲叔叔演好这场戏,于是马上写了一封密信,火速传回苍阳城。 果然不出姜全良所料,时隔二十多年,姜明琛居然亲往苍阳城,面见皇帝,上演了一番苦肉计,轻而易举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随着悠悠收了两个孩子,作为栗子的徒弟,其实其他孩子还是可以在卓府,“偷师学艺”,但栗子只是名义上的师傅,真正的师傅,还是主动揽事的悠悠。 一是栗子,真的教不了孩子们什么,再就是栗子也没有时间,他还要跟先生,也就是老州牧周在盈,学习书本之外的东西,不管算不算拔苗助长吧,总之,悠悠希望栗子可以快快的 长大,早点“成熟”起来。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栗子以前更多的是“玩心”为重,但凡放了学,就会四处逛荡,但时日一久,也许是“教化有功“”,栗子慢慢开始主动帮悠悠做一些家务事,也不管先生说的什么“君子远庖厨”,会跟悠悠学着,烧几道家常菜,饭后还主动刷洗碗筷。 悠悠打趣道,“栗子,你不是言之必听先生的话吗?” “姐姐,先生说的话教的东西,准是没错的,所以才会有那句‘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吗,我觉得所谓的君子,就是要从亲近身边人,善待身边人做起,不然对家人不管不顾爱答不理,对生人反而一副热心肠,那是君子吗?” “呦,栗子长大喽,以后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会有福气给你当媳妇呢。” 栗子以前听悠悠这样打趣,还听不懂,现在懵懵的有些明白,然后也不说话,就只是帮着悠悠打着下手。 每天夜里,悠悠都会搂着卓悠童一起睡觉,百里长誉,还是跟那些孩子们一起睡大通铺。 第一堂课,悠悠就问孩子们,习武是为了什么呀?孩子们,有说要比别人厉害,有说是看着威风,有说是家主要求的。 悠悠笑着看他们叽叽喳喳的说出各种答案,然后站定身形,郑重的对孩子们说:“习武,是为了保护我们最在意的人!” 此后,早课前,栗子帮悠悠做完饭,就坐在台阶上,双手拄着脑袋,看她教练这些小家伙,然后等先生来和孩子们一起上完课后,用过午饭,继续识字看书,晚上,继续学习悠悠教给他的自然经,睡前则会按例调息打坐。十五上元节,百里公特别登门卓府,邀请栗子和悠悠去往百里家做客。席间,百里公把栗子和悠悠安排在主位,并率先起身提杯,再次和家人们一起,感谢栗子的救族之恩。 正当众人其乐融融享受这难得的团圆气氛时,一群不速之客不告而至,其中一人高冠博带,开门见山,问道:“谁是百里公?” 百里公起身应道,我就是。既然没有事先收到通报,死侍们也没有发出信号,想必这些人,来者不善。 “来人,给我拿 下。”随后,百里公身边,突然出现两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径直向百里公走去。 栗子起身,作势就要上去解围。 “都不许动,鄙人为皇帝陛下钦点的浣新县县令,并归柔州辖治。百里全族,周府上下人等,即刻起,全部羁押,以谋反罪,择日枭首。”话毕,园子里,又冲出几队全副武装的金甲士兵,战甲样式,和上次有着明显的不同,头戴面甲,肩吞龙爪。 “慢着!” # 这时,喘着粗气的姜全良,同样“闪亮”登场,一身只有王爷才能披挂的紫黑色战甲,领着六人,出现在院子里。 “县令”看见来人,一脸不可置信,确认无误后,只得俯首拜道:“柔州刺史,潘严塘见过宣王!” 姜全良赶紧缓了两口气,也没搭理这位一会县令一会刺史的潘严塘,只是慢悠悠的走到席间,随便拎起桌子上的一壶酒,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了下去,“哇!爽,累死小爷了,还好赶上了。” 姜全良早就看到了栗子,微微错愕后,马上就给他使了个眼色,见他不懂,又看向依偎在栗子怀里的“美人”,对方很聪明,很快会意,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姜全良才走入席间,坐在栗子旁边,准备开始演戏。 “你,那个什么塘,为什么见我不跪?” “王爷,下官领旨行事,按姜国朝例,可行不跪之礼。” “哦,我三叔还好吗?” “回王爷,厉王身体健朗,风采依旧。” “如果我说,今晚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各回各家,是不是不行?” “恕下官不能如此,此次前来清剿乱民,乃皇帝陛下的旨意,还请王爷不要难为下官。” “圣旨呢?” “嗝……”此时,吃了半天的栗子,打了个饱隔,他看也不看双方,就是自顾自的吃着,看架势,一桌子菜,很久就要被他全部清盘了。 对于亲弟弟的任何要求,姜明启从来不会遵循那些繁文缛节,每次都是口头应允,这也为姜明琛僭越行事钻了空子,姜明启并不是不知情,只要不突破他的底线,随他就是。 皇帝确实亲口答应了不辞辛苦违背祖例,只为进京来“看”一眼自己的三弟。姜明琛,从始至终执臣子礼,从回忆两人的童年开始,再到母后薨前,抓着兄弟俩的手,嘱咐二人往后定要相亲相爱和睦相支,进而到自己镇守柔州,为皇兄日夜操劳心甘情愿,最后老泪纵横,痛斥那穷山恶水的乱民,竟然藐视皇室威严对亲王卫队下手,简直就是死不可恕。 姜明启还能怎么办,尤其是把母后都搬了出来。姜明琛还提出,甘愿为皇帝分忧,意将几个儿子,分别派往壬州与長州,一面安抚灾民保证秋收,备好充足的粮草,一面协防策援齐州。 姜明启心中不免苦笑起来,这个三弟,是想把自己包圆啊。 如果真的分忧,你怎么不把自己的三个宝贝儿子,派到正在和高国交战的勃州,或者全奕所在的齐州? 榛国和寮国,虽说一直都不安分,但还不至于派皇室宗亲前去镇守,最多有事亲征即可。那長州,离你柔州最近 ,自然暗自搞点动作,也很方便。 皇帝没有马上答应,只说与三弟难得见面,这一路舟车劳顿,先好生休息,此事自己定会好好考虑,给三弟一个满意的答复。 “怎么,没有圣旨,你就敢下旨,潘刺史,难道,你也想坐一坐我爹的位置?”姜全良玩味的说道。 此言一出,刺史大人直接吓得跪了下来,“臣不敢!” “嗯,你可能不敢,但是我那三叔,未曾不想把皇弟变成皇帝呢!” 潘严塘,此时再也不敢言语。 “你,带着你的狗崽子们,给我快滚,污了我的眼。回去告诉我三叔,过几日,小侄子一定亲自登门拜访,给他老人家贺寿祝礼。” 潘严塘听完,连忙带着手下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姜全良又倒了一杯酒,唉,苦啊。这就算和三叔,正式撕破脸了,这可比他原计划的,提前了好多年,接下来怎么办,自己要好好想想了。 “来,来,大家都起来啊,都坐,别客气,本来就是你们自己家。” 栗子正吃的热火朝天,此时百里家的人,则都看向栗子,悠悠拽了拽他,栗子抬头,说,大家都吃啊,跪着干嘛,说着就要起身扶起旁边的人。 百里家的人,这才起身重新落座,但是谁都没心情动筷子。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姜全良伸手就拍了拍栗子的肩膀,几月不见,小崽子又长大了,这肌肉块,拍的手生疼。 “洪校尉,你见过我梁哥没,他还好吗?” “好,好得很呢,现在混的风生水起,跟朱……跟我的手下得力大将,文都尉,正在高国杀得鸡犬不留。” “嘿嘿!”栗子发自心底的开心,梁哥就是梁哥,不愧是自己打小的偶像。 姜全良伸手就要摸摸栗子的头,被他躲了过去,“洪校尉, 请你放尊重点,先生说了,男人的头,摸不得。” “哦豁,臭小子,真长大了,一日不见刮目相看啊。” 栗子和姜全良的对话,众人都看在眼里,之前紧张的气氛,也终于烟消云散。 散席后,主桌只留下栗子,悠悠,姜全良和百里公。 姜全良捡了那些能说的说,怎么认识的栗子,有着什么样的过命交情,自己是谁,此次南下亲临浣新镇,都告诉了百里公,同时,也问道百里家和厉王的交恶过程,毕竟路上打听的,和当事人所说的会不一样。百里公,一五一十的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然后还希望小王爷,也能照顾下周家,姜全良表示,自当应该,毕竟自己大哥还坐镇齐州呢。 然后,几人商议一夜 ,不仅决定了百里家的命运,同样也改变了姜全良的计划。 第二日,百里家分成了两支,一支以青壮为主,跟着姜全良前去齐州,一支多数是老人妇孺,准备去往簸箕村。 卓府的孩子们,除了百里长誉和卓悠童,还跟着栗子和悠悠,其他几个,也都会跟着迁往簸箕村。 姜全良见过了周在盈,老人表示,早已看透了这世道,也不想家人继续趟这乱世的浑水,决定跟百里家的其他人一起,去往簸箕村。 “丘爷爷,就麻烦你了。”百里家去往簸箕村的人们,会在行至人迹罕见处,让丘直传送过去,也省去了老幼妇孺们的劳顿。百里公会作为幕僚,一直跟着姜全良。 栗子和悠悠,搂着两个孩子,站在通往齐州的驿道上准备为姜全良等人送行。 “小兄弟,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我三叔肯定不会甘心,你们留在这里,我怕……” “放心吧,洪校尉,姐姐说了,你们都走了,这叫灯下黑,没人会再来捣乱的。” 姜全良还是想摸摸栗子的头,伸出手,还是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小兄弟,那你就保重。你先前问我的那个城,如果没记错,叫畾焱城,过了齐州,翻过牛仰山脉后,还得通过申国,再一路往北,然后具体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长誉,以后跟着你师傅,好好习武,不可懈怠,一定要珍惜这得之不易的缘分。”百里公摸着孩子的头,叮嘱道。 “卓公子,悠悠姑娘,百里公再次致谢,二位可以说,救了我们百里家两次,此等大恩,在下真的不知道如何回报了,只能铭记于心。” “辰兮,送你的那几本书,可要经常翻看,教过你的,先生我,在村子里等你回来考校,到时如果你忘了,那可就别怪先生让你继续头顶凳子了。”周在盈丝毫没有再次颠沛的灰心倦怠,反而老神在在,对充满传奇色彩的村子,充满了期待。 百里公,看了眼那个白发的小姑娘,话到嘴边,还是什么也没说。 栗子几人,不断向远行的众人挥着手,直到出了视线。看着还热闹的浣新镇,栗子心里却感觉空落落的。 第18回归附卓风堂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回到卓府,还好有两个孩子,也不是那么冷清。其实无论百里家走或不走,对栗子和悠悠来说,生活还是没有什么影响,他们依然我行我素,过着自己的日子,只不过后来多了两个小孩子,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些许乐趣。 浣新镇,突然出现了“权力真空”,虽然地方不大,但也是一个能够捞到不少油水的贵地,比如来往客商的过路费,由此服务于客商们的各种酒水吃食,商贩们的税金,以往都是百里家收取的,现在则有几方人马纷纷跃跃欲试,势要抢夺这几块肥肉,其中就包括栗子和悠悠,刚到龙口客栈时,遇到的那群地痞。 多数时间,栗子和悠悠,都在家里自己做饭吃,偶尔也会带着两个孩子,去龙口客栈打打牙祭,毕竟总是宅在家里,时间久了人就呆傻了,他们本来就是来此嬉戏人间,如果避世隐居,还不如重回江西山里。 百里家走后几日,栗子和悠悠,还是在上次的临江的位置,点了一大桌子菜,和孩子们开心的吃着饭,然后再次遇到那波人。上次因为有百里公的介入,名叫李阳的混混头子,没有得逞,这次他怎能放过机会,只不过比上次,讲了个先礼后兵。 李阳在伙计上菜的时候,又看到了悠悠,于是端着酒碗,晃晃悠悠的来到雅间,表示上次都是误会,给二人赔个礼,也请两人给自己一个面子,各自干了手里的酒。 栗子,这次再也没有看向悠悠,只是笑呵呵的端起酒碗,朝李阳点头示意,还不等他反应,就自顾自喝了自己的和悠悠的酒,然后继续吃着菜,意思很明显,面子给你了,赶紧滚吧。 悠悠从头到尾都没看李阳,而是帮孩子们夹着菜,还问还有没有想吃的,师娘给你们再叫,孩子们说够了够了,一会都吃不完了呢,悠悠就说,那就打包回家,我和你们师傅,也省了麻烦做饭了呢,完全把李阳当成了空气。孩子们也不怕,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师傅和师娘,就是天下无敌的存在,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想着他是有多想不开,竟敢找自己师傅师娘的麻烦。 李阳一下把酒碗摔在地上,身后又出现二十多人。 栗子继续吃着菜,只是说道:“好像不太够啊,姐姐,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啊?孩子们都吃饱了,还不够啊?” “是啊是啊,我都不够塞牙缝的。” 李阳头都要气炸了,跟谁指桑骂槐呢,作势就拿过兄弟手里的刀,冲了过来。栗子握住刀刃,一把将李阳拉到身前,攥住他的脖子,盯着他说,“咱们别坏了酒楼的东西,出去耍会? ” 随着百里家的举族迁走,经历了这整件事的前前后后,栗子也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想通了很多之前只是在圣贤书上和演义里看到的道理与故事,还有先生跟他讲过的那些自己的官场履历与人生事迹。 男人的成长,也许很慢,但只要有一个契机,一次刺激,就会脱胎换骨,令人瞠目结舌。 众人来到街上,栗子看着对面这群虾兵蟹将,真的是一点兴趣没有,之所以有这出,还是悠悠的吩咐。 “大隐隐于市”,虽说厉王那边,肯定不会再大动干戈的来到浣新镇,但肯定还会有人没事就过来盯着,百里公又不在,悠悠觉得,正好让栗子补上那个位置,也能让他磨练磨练跟人打交道的人情处事,从书本落到实处,一举两得。而且,如果真有厉王的人渗入,正好趁此机会“结交”一下。 镇子里的形势,就算她二门不出,也大概“听”过,之前还在犹豫找什么机会掺和进来,结果今天刚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下楼的时候,悠悠嘱咐栗子,怎么嚣张怎么来,在浣新镇这种地方,实力说明一切。 很快,街上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栗子看差不多了,就高声喊道:“不光是你们,所有人都听好了,浣新镇,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卓天霸说的算,谁要是不服,就现在,收拾完他们这群杂碎后,不服的就出来陪我走上两招,过时不候,不然再叨扰小爷我,就不是断胳膊断腿儿那么简单了,我会让你后悔只长了一颗脑袋。” 说完,也不等对面那二十多人做好准备,栗子用比凡人只快了一点点的速度,眨眼就把众人打趴在地,个个在那躺着摸着胳膊和腿儿,大呼小叫一片哀嚎。 那天晚上,酒楼的生意格外的好,闻讯到来的观众,走过路过的客商,纷纷挤满酒楼看着热闹。 后来,果然又出现三玻人,纷纷挑战,栗子也是佩服他们,明明见过了自己的身手,还是知难而上。不到一刻钟,本就不宽的镇子主街,就趴满了一百多个发出杀猪叫的人。 栗子踩在一个人的胸口上,朝四周拱了拱手,大声问道:“还有吗,”这时,走出来一个看似教书先生的人,朝栗子拱手道:“卓兄,我们可否进酒楼一谈,这种打打杀杀的,太辱斯文。”悠悠眯着眼睛,哈,还真让自己猜到了,果然安插了人手。 “可以,今天小爷高兴,做东,请。”栗子带着悠悠和孩子们,又回到龙口客 栈。 酒楼里的客人们,也都识趣,纷纷结账退了出去。 落座后,来人正了正衣襟,开门见山道:“在下潘守业,柔州刺史潘严塘的庶子,不知二位 ?” “我叫卓天霸,这是我内人,这两个是我徒弟。”然后栗子问孩子们还饿吗,孩子们赶紧摇了摇头,于是栗子也就让伙计简单上了两盘下酒菜。 “幸会幸会,既然卓兄不肯多说,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我就直说了,曾经的浣新镇,如今的浣新县,我们俩各占一半可好?” “哦?凭什么,为什么?”栗子端起酒杯,玩味的看着这个潘守业。 “凭我们背靠厉王,为的就是这个。”潘守业一手掏出税票,一手将几钱金子放在桌子上。 栗子佯装眼睛一亮,手指不停点着桌面,好像在认真权衡,然后说道:“具体怎么分?” “黑的,卓兄说了算,白的,有我。至于这两样东西,我会每个月给卓兄一个账本,账目明细全部列清,分一半给卓兄。只要卓兄,让手下的人,平日多配合着我就好,干点杂活,怎么样?” 栗子好像很为难,又和这个潘守业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还是以此为定例,两人各自饮了一大碗酒,摔在地上,表示日后势必精诚合作,共展宏图大业。 第二天早上,悠悠正在院子里,指导两个孩子,栗子拿着书,坐在一旁看着。然后昨晚那群躺在地上的人们,先后来到卓府拜山门。 几波帮派的主事人,依次站在院子里,低着头,互相撺掇着谁先说话。栗子看了半天书后,也没有难为他们,只是说道:“还是以前百里家的规矩,只不过对你们来说,就是换了个老大。我这人呢,没有百里公那么好说话,不听什么骨鲠意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厉王的金峰军,就是我干掉的。”说着,栗子亮起双眼,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石桌就莫名其妙的碎成了渣滓。 众人纷纷扑通的跪在地上,使劲磕着头,如果早知道这个秘密,众人今天打死都不敢登门,混江湖的,谁也不傻,栗子的意思很明白,谁要是把这秘密传出去,所有人都要跟着株连。而且能以一己之力,轻松屠掉整个皇家骑军,再加上栗子身上散发的强大威势,不经意的露了那么一手,几人就算被厉王的人打死,也不想被这吃人魔弄死。 “还有,你们几家,以后合到一处行事,暂时就叫卓风堂吧,座次你们自己商量,我懒得管。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后你们的油水,和以前相比,肯定会吃到撑,跟我混,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就是。” 此话一出,众人头磕的更起劲了。栗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威逼利诱,什么是打一棍子塞一颗甜枣。 “还有一件事,给我盯着点那个叫潘守业的,别太明显,他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吩 咐你们做什么事,都知会着我。除非有紧急的事情,每月的初一,十五,你们来这跟我说就行了。都下去吧。” 众人赶紧起身,连额头的汗水都不敢去擦,屁滚尿流的飞速跑了出去。 栗子看了看悠悠,悠悠朝他竖起大拇指。 本来他们也没想在这久居,过段时间,栗子就需要继续赶路,寻那畾焱城,只是悠悠喜欢这么闹,栗子自然就陪着她闹好了。 栗子,不由得想起先生教他圣贤说过的一句话:“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想到这里,栗子放下书,打断悠悠的教练,和两个孩子嬉闹起来,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时光。 第19回好人还是坏人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梁宗晴,易厚鹏,你们有没有感觉,最近感觉怪怪的?”尤其俊策马来到几人身边。 自从他们离开上次那个镇子,最近一直都很太平,甚至偶尔路过几处村落,也能看到活人了,但是村民看到他们这些姜国军队的眼神,却很古怪,说不上恐惧,也不是意外,好像充满了麻木。 伍博和单渊铭他们去讨点水喝,顺便问问高国周围的情况,村民们都会木木的给他们拿来水,但就是不张口回答任何问题。 魏毅那小子,手真欠,逗弄着孩子的时候,还忍不住掐了小姑娘的脸,甚至用上了力气,结果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不哭也不闹。 魏毅给她一只自己闲得无聊,削的小木马,小姑娘就那么拿在手里,木讷的站在原地,换作正常的孩子,早就开心的蹦了起来。屋外的爹娘,朝她伸伸手,呜呜啊啊的只是发出声音招呼,孩子才慢慢走回家。 魏毅说道:“完了完了,夏蔚峯,这群人跟你一样,都傻了。” “滚你的蛋。” 魏毅跑到朱鱼跟前,问道:“朱鱼大人,这群人,到底怎么了,太不正常了吧?” 朱鱼继续骑马走着,也没搭理魏毅,因为她也不知道,心里也在思考着。 后来,一路上,尤其俊就好像强迫症犯了,隔三差五,就换着人问,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现在高国都可以说是入夏了,可不管白天晚上,连个虫子的叫声都听不到。 “你怎么比我们女人还心思细腻啊,这些你都注意到了?”曲馨棠打趣道。 “你搭理他干什么,一会有你受的。”梁宗晴提醒道。尤其俊一旦“犯病”,然后还有人搭理他,就能让对方见识到,什么叫打破铁锅问到底。 果然,尤其俊来到曲馨棠身边,“别管我是不是个娘们,你们自己听。以前我们跟着司徒菁去山里胡闹的时候,那会虫子叫的耳朵都生疼,就算这里都是田地,起码也应该听到花蛙的叫声吧,这都啥时节了,正是他们下卵的时候。” “还有,高国这,全是各种水田,可你们谁见过我们的战马低头喝了?每次,不都是我们屁颠屁颠的去村子里找水?我喝过一次,味道很正常,可后来肚子难受了好几天,那几天晚上,连爱放屁的魏毅,都不乐意挨着我睡。” 以前,魏毅听到这,肯定要和尤其俊对骂起来,细想之下,居然也顺着尤其俊的思路,想了想自己发现的一些细节。 于是,魏毅说道:“前两天,我跟梁宗丽去村子里的时候,发现北归爰州的鹅鸟,队形怪怪的,以前要么是一 字排开,要么就是头鸟领路成人字形,那天我看着天上,就是乱飞,几只鸟还互啄。” 司徒菁快速看了一眼梁宗丽,这位“军师”今天出奇的安静,居然也不发表意见。 “那年三日凌空的时候,我爹说过,天地异变,生灵受戮。应该是因为那些东西在高国,所以才这样吧?”邢宝妍说道。 “你怎么看啊,夏蔚峯?”曲馨棠顺着邢宝妍的话,打趣道。 “哎?曲馨棠,你怎么不问问我啊,什么意思啊?”丛婓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行了,再往前几里,我们就快到养溢城了,我猜答案应该就在那里,通令全军,加快行进,驾!”梁宗丽说完,就紧紧跟上早已快看不到身影的朱鱼。 当蝴蜉军来到养溢城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还是一马平川。单渊铭拿出堪舆图,仔细比对全军的路线,几个人反复确认,没走错啊,两千多人,不能都集体失了方向。 就在几个人争吵的时候,梁宗丽来到朱鱼身边,想从她脸上寻找答案,结果朱鱼就只是闭着眼睛,很快,梁宗丽也发现了,然后策马回到几人身边。 “嘘,噤声!闭上眼睛,你们听!”梁宗丽提醒道。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凄厉的怨声从四周传来,只有集中注意力,才能微微听到。随着众人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声音也好像变得越来越大,慢慢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冤魂纠缠在一起,拼命挣扎想要冲破牢笼,随着束缚被挣脱,冤魂们好像都闯进了自己的灵魂深处,随着高亢的尖啸声响起,所有人蓦然惊醒,纷纷出了一身的冷汗。 “抽出各自的短兵,稳住心神,做好准备。”朱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魏毅打趣道,“得,又来活了。” 随着朱鱼妖界的开启,闷的一声,波纹在四周开始震荡,似真似假,虚虚实实,周围的事物开始慢慢发生着变化。 首先是战马,开始纷纷慌乱的踏着蹄子,紧张的转来转去。 “我擦!”连单渊铭这种平时稳重话少的人,都在低头看过之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随着幻听被朱鱼破开,在蝴蜉军脚下,赫然出现了一片覆盖方圆十里的“黑土”,各种痛苦挣扎被烧成黑炭的尸体,张牙舞爪的,好像要挣脱桎梏,遇见这么多的活人,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疯狂的伸出双手,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 。呜咽声,嚎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和之前在平源城遇到的情况不同,这次地上的“死人”们,都是“活的”! 蝴蜉军马上就乱成了一团,尖叫声和惨叫声合成一片,明显有人遭到不测。梁宗丽和骑兵们, 不断砍着马下黑色的活尸们,不经意的抬头,发现,朱鱼居然没有动手,很快身上就爬满了那些脏东西。 朱鱼好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后方的蝴蜉军喊道:“都停手,别反抗……”话还没说完,就和战马一起,被生生的拉进了黑土中,消失的无声无息。 梁宗丽马上也放弃了抵抗,随后是司徒菁,然后是梁宗晴几人。 眼看着各自的队长们都放弃了抵抗,骑兵们仿佛也认了命,先后跟着被那些黑色的活死人拉进黑土中。 很快,这里又恢复了正常,方圆十里,又是一副青翠的景象,好像蝴蜉军就从来没到过这里,路上的马蹄印,都不曾踏在驿道和田地间。 只留下安师傅等人,带着几个孩子,两眼茫然的看着蝴蜉军突然消失后的周围。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为什么?”梁宗丽看着满脸鲜血衣衫凌乱的阿云,面对她的大声质问,任自己使尽力气,也说不出一句话。他想解释,想道歉,可全身充满了无力感。 梁宗丽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骑在马上,周围几人,像夏俊峰一脸呆滞,单渊铭满脸泪水,魏毅居然留着口水傻乐呵,每个人应该都跟自己一样,各自经历了内心最难忘的心魔洗礼。 梁宗丽缓了半天还沉浸在刚才那种自责与内疚中,他看了看周围,好像来到了一处黑色与红色交织的虚无空间,时不时还传来那种好像鲶鱼们挤在鱼篓里的蠕动声和泡泡声。 突然他想到,朱鱼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但又转念一想,毕竟她身份特殊,应该不至于吧,刚想到这里,就感觉离自己不远的朱鱼,浑身爆发出炙热的气焰,赤色的头发再次出现,整个人仿佛沐浴在火焰中,梁宗丽胸中莫名的感觉到恐惧和心悸,忍不住用双手挡在眼前。 “你他-吗的,纯粹是找死!”随着朱鱼第一次开启暴走状态,整个蝴蜉军都笼罩在莫名其妙的炙热压力下,所有的战马纷纷安静的跪倒在地。 随着一道惊天的巨响,那种直冲灵魂深处,即使捂住耳朵也无法抵挡,甚至比高国密集的火炮声和惊人的炸雷声都无法相比的震颤,在脑海中反复激荡灼烧,紧接着周遭的世界好像融化的琉璃,不断发出被火焰浸烧的声音,外面真实的世界与这里的虚无画面凌乱相错。梁宗丽努力睁开双眼,只见朱鱼右手轻松的举着一只浑身冒着热气的巨大田蚌,黑色的甲壳已经破碎,里面原本白色的腹足已经烧成了红色,居然还飘散着淡淡的香味与极为难闻的臭味。 紧接着,田蚌破碎的内脏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然后只见一只黑色光溜溜,头顶生红角的“ 小孩子”钻了出来,探身低头看着朱鱼,居然咯咯地笑着。 朱鱼右手,发出一道直冲天际的强烈火焰,田蚌瞬间就从黑炭越烧越小,灰飞烟灭,火焰中的那个怪物,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 朱鱼停手后,那怪物突然停止尖叫,就那么趴在半空,“可爱”的看向朱鱼,捂着肚子,又咯咯笑着,好像刚才的伤害,完全是它配合朱鱼演的戏。 朱鱼也不废话,再次从右手中发出热焰,只不过不是赤色,而是慢慢变作蓝色。 那怪物这次好像慌了,拼命想要冲出朱鱼的火焰,却四处碰壁,狰狞的面容,一边朝朱鱼喊叫,一边不停用双手和脑袋砸在焰壁上,可徒劳无果。 这时,梁宗丽发现,夏蔚峯和邢宝妍,单渊铭和司徒菁,快速提戟冲向朱鱼。 “不好”,梁宗丽赶紧向还清醒的其余人喊道:“快,拦住他们四个!”然后第一个冲了出去,对准离他最近的司徒菁就斜冲了过去。 好在,四人只是被操纵失去了自主意识,不能完全发挥出冲阵的速度,很快就被梁宗晴几人撞下马,然后昏了过去。 梁宗丽抱着司徒菁,时刻关注着朱鱼的战斗。突然他脑中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个妇人,身上趴着一个小女孩的画面。 “菁儿,快杀了娘,快啊!” “娘,不要!娘,求求你了,不要啊!” “菁儿乖,菁儿最听话了,快,杀了娘,听话!” 噗,血花四溅…… 然后梁宗丽就退出了画面,然后他看了看怀里的司徒菁,她流着眼泪,盯着梁宗丽,两个人什么也没说,而是被朱鱼突遭变故的战斗吸引了过去,一起看向那边。 不知从虚空中哪里,伸出一根红色的“绳子”,紧紧缠在朱鱼的腰上,然后一下把她拉到了世界边缘,狠狠砸到“墙壁”上。 被烧的只剩一只右臂和左腿的小怪物,看着倒在地上的朱鱼,桀桀笑着,紧接着,又是一根红色的绳子从空中穿出来,缠在它的身上,然后残缺的身体一下就被四分五裂,转瞬灰飞烟灭,一道叹气声,从空中传来:“唉,你先走吧!” 虚幻的 世界,更加支离破碎,却又没有完全的重新回到正常的现实中。对梁宗丽他们来说,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但是在外面安师傅们的眼中,蝴蜉军只是刚消失,就马上又出现在前方。 之前还看不到的养溢城,好像一下子就被什么东西吐了出来,出现在距离蝴蜉军几百丈的前方,全城覆盖着黑色的黏液,淅淅沥沥的不停流动,滴落着黑色的液体,阵阵臭味随着风吹向这边。 城门大开,一群 密密麻麻的黑色花蛙,从城里冲向蝴蜉军,原本雨夜听过的蛙鸣声,是那么的安逸和闲适,此时听在蝴蜉军耳中,却显得格外的诡谲和恐怖。 刚刚在城墙下站起来的红色身影,很快就淹没在蛙群中。 一只巨大的蛙足,踩破城门,众人抬头,百丈多高的黑色花蛙现出身形,双眼散发着夺人心魄的红色光芒,直愣愣的盯着脚下两千多人族,黑色的涎水不断从口中流出。 “列!全军准备!”梁宗丽抱着司徒菁,也不管她是否反抗,赶紧重回蝴蜉军,整备阵型,迎接这一波望不到头的怪物冲击。 很快,一人多高的蛙群就冲到了阵型前,前几排蝴蜉军转瞬就被淹没在了这摧枯拉朽的黑色潮水中,甚至连惨叫声都不及发出,便成为黑色的碎渣。 余下尚有战斗力的八个人,一下就被打蒙了。 这种比骑兵还要快的速度,以及前所未见的冲击力与破坏力让他们始料未及,而且,这些看上去只是小怪物的东西们,好像还拥有着集体智慧,第一波冲击之中,只有一半继续留下和蝴蜉军纠缠,在阵中大开杀戒,剩下的则是冲到最后一排后,重新冲回来,反复碾压。 梁宗丽带着眼神还有些呆滞的司徒菁,然后飞快赶到旗兵那里,抢过大旗摇了起来,指示蝴蜉军迅速改变阵型,以伍为单位,分裂为蚁阵,留出足够宽阔的视野,最大化空出交战和冲击场地,减少伤亡,慢慢蚕食掉这波蛙潮。 很快调整之后,蝴蜉军终于不再被动,默契的和各伍之间配合,相互协力,无论是冲过来的怪物,还是留在原地红着眼杀人的,各个击破。 就在他们以为即将耗光这波攻击时,城门那里,再次传出比之前更凶戾的蛙鸣声。 显然,养溢城,已经成了蛙巢,如果不破坏掉城池或者那只巨大的本体,蝴蜉军终将被对方消耗殆尽。 千钧一发之际,朱鱼终于“醒”了过来。以她为中心,发出一圈炙热的火焰冲击波,大部分第二波蛙潮,和小半座城市,转眼烟消云散。 其实那种幻境伤害,对于朱鱼来说,本就是挠痒痒,但还是不免勾起了她心中深藏了几千年的痛楚,于是才震怒当场。刚才被砸了那么一下,继而被蛙潮淹没,才慢慢冷静下来。 长舒一口气,朱鱼冷冷的笑了笑,伸出双手,相互交错,对着面前的养溢城就是发出两道赤蓝双色的火焰长柱,再慢慢移动双手展开,养溢城就此消失在天地间。 轰的一声,正主终于落到地面之上,踩在养溢城的地基遗址上。 “唉!”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一道道红色的舌头, 飞快的从那巨蛙的嘴中射出,朱鱼双手负后,灵巧的躲避,顺着怪物的两只前足,蹦到了头顶,一个半遮着面容的女子,身穿黑色的麻布衣裙,头上一只长角,一只半长的小角,好似无奈的看着朱鱼,红色的眼睛中,没有那种狠戾,反而有一种求死的渴望。 朱鱼也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活儡,没有废话,只是一脚,红色的火焰,就击穿了巨蛙的脖颈,继而火焰在其体内四处炸开。 朱鱼掐着活儡的脖子,高高举起,那怪物也不知道对朱鱼说了什么,然后轻轻闭上双眼,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咔嚓,脖子一歪,就此殒命。 终于,幻境被彻底破坏,蝴蜉军周围恢复了正常。一瞬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见到了这样一段画面: 一个天真的小女孩,被村里的孩子们骂为灾星,回到家里叔叔婶婶也对其肆意打骂,诅咒她为什么还不去死,克死了爹娘还要克他们家,于是小姑娘离开了原本是属于她的家。一路颠簸乞食,路上从野狗嘴中,救下一只大花蛙,还从干涸荒废的田里,不断给一只大田蚌浇着水,而自己的嘴唇早已干裂。最后在养溢城,跟很多和她一样没有家的孩子们乞讨,夜晚就会到田里,和两个好朋友说说话,今天有哪位好心人给了她一文钱,哪个摊主,丢给了她三个烧饼,一起乞讨的孩子,提醒她快跑,有官府的老爷来抓他们了……说着说着,小姑娘就枕着星空睡到天亮。几年后,高国突生变故,可怕的怪物们,见人就抓,反抗就杀,很多人都逃出城外,她极力克服着内心的恐惧,惦记着两个“亲人”,结果好不容易找到它们,已经被垢炁彻底魔化,她也没有多想,狠狠的抱住它们,选择永远和它们一起。只是彻底魔化前,她不忘回望城里,谢谢那些好心人,祝他们一定要平安…… 朱鱼来到那个女孩和两个朋友,养溢城外经常一起玩耍的田间,用力一踩,一处偌大的地下空间,突然被打开,其中竟然藏着许多百姓,还有很多白色的 东西飘了出去。 之前伍博和单渊铭他们找水喝的村子里,那些浑浑噩噩的村民们,也都恢复了正常,家人们彼此相拥而泣,感谢上苍让他们劫后余生,却不知,真正帮助他们的人,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间。 世人,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20回快跑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梁宗丽给四个孩子掖好被子,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坐在床沿,回想着白天经历的那些幻象和战斗。 司徒菁这时走了进来,自顾自坐到他身边,问道:“你就准备一直带着这四个孩子,跟我们一起颠簸。以后的战斗肯定会愈来愈凶险,如果发生意外怎么办?” “你……”梁宗丽本来想问她,自己看到的那个妇人和小女孩的画面,张开口还是没继续说下去,“你觉得呢?让他们回簸箕村,身边也没个亲人,就算好的吗?” 梁宗丽的话,好像刺痛了司徒菁的某根神经,自己难得主动示好,狗咬吕洞宾,气的直接就走出去,撂下一句话,“大家有事商量,你来下吧。” 几个人围坐在一堆小小的篝火旁,“这和咱们之前的计划,不一样啊,就这么一城一城的走下去,跟着咱们的这些兄弟,慢慢就打没了。”尤其俊说道。 “我爹说过,军人死战场,既然都跟我们到了这里,他们也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单渊铭说。 “不对啊,要是就只是人对人真刀真枪的杀,那没什么,问题是,现在我们面对的东西,已经不是力所能及的了。这些日子,哪还见过高国军队的影子,全是这些黑了吧唧的怪物。”伍博拨了拨篝火堆里的木炭。 梁宗丽走到夏蔚峯身旁坐了下来,魏毅说道:“你们这些想法不好,你们这是逃兵思维,一旦让兄弟们知道了,军心可就不稳了,赶紧熄灭这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的小火苗。”他还不忘抬头看了看四周。 易厚鹏说:“我无所谓,反正我是不想回易州,只要能跟着你们,死了也值了。长这么大,就没经历这么多心跳刺激的事儿,活到现在也不枉来这一世。” “闭嘴!”司徒菁一听到他们说些丧气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梁宗晴问,“阿菁,那你是怎么想的?” “哼,什么也不想,走到哪打到哪就是了,想那么多有用吗?” 众人一下就沉默起来,司徒菁就是这么擅长把天聊死。 这时,和檀茜茹、曲馨棠挨在一起的邢宝妍,直勾勾盯着焰火,问道:“你们是不是也看到那个小女孩生前的画面了?其实,那些东西也不全是坏人吧,难道就不能救下它们吗?”众人也没再说话,不知道各自心里想着什么。 梁宗丽坐了一会,抬起屁股,准备找朱鱼问问,她知道的比他们更多,也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与其坐在那一群人胡思乱想商量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找她问问看。司徒菁,看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上他。 还没进到朱鱼的 军帐,远远就闻道阵阵酒香。梁宗丽挑开帐帘,发现朱鱼躺在军榻上,地上的酒坛子都堆成了小山。 “来,正好陪我一起喝点。”朱鱼朝梁宗丽摆摆手,指了指旁边还没启封的酒。 梁宗丽也不客气,随手拿起一坛,揭开泥封,就干了一大口,司徒菁进来,看着两人,也随手拿起一坛子,自顾自喝起来。 “跟着我的这些日子,每次面对那些怪物,你们是不是感觉,自己特别的弱小?我曾经跟你们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倒在自己身边,自己除了无能呐喊,什么也做不到。”朱鱼摔碎手里的空坛子,又拎起一坛,走到梁宗丽身边,指着他的鼻子。 “像,真像,跟我以前的一个手下,太像了。”然后朱鱼又走到司徒菁面前,指着她说:“你也像,明明喜欢那人,却装着毫不在乎,结果,哈哈哈!”然后仰头喝干酒,又摔在地上。 朱鱼转身,看着两人,“你们以后,会不会恨我,嗯?肯定会的,因为连我自己,都恨自己!”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昏睡过去。 第一次看到朱鱼如此失态,梁宗丽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司徒菁把继续说着胡话的朱鱼,扶到床榻上,然后坐到梁宗丽身边,坛子碰了一下坛子,陪他喝着。 “我就奇怪了,我们第一次见,你怎么就那么恨我?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 “哼,谁让你那么嚣张,还故意气我!” “是你先飞扬跋扈的好不好,我本来一夜没睡,去给你爹传递军情,你上来劈头盖脸就对我一顿呵斥,换谁心里好受?” “对不起!”司徒菁,细若蚊蝇的说道。 “你说什么?”梁宗丽没听清。 “死去吧!”司徒菁突然提高音量,梁宗丽吓了一激灵。 “你这么神经,是不是因为……”梁宗丽正想借着看到的那个场景,问她。 “喝酒,喝酒,娘娘们们的,话真多!”说着,司徒菁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脸颊,流到露出的脖颈。 一瞬间,看着她微红的面容,梁宗丽有种异样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可怜?可爱?迷人?他晃了晃脑袋,跟着喝了一大口。 原本还想找朱鱼商量商量,结果喝成了那样,两人就只能在那等她醒来再说了。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曙 光,温暖的金色徐徐覆盖整个军营。熄灭后的篝火,冒着阵阵青烟,偶尔马儿喷着响鼻,安师傅那边,已经早早就准备着饭食忙碌起来,还有几人,把昨日收拢好的那些阵亡士兵们炭化后的骨灰,认真码放到车里,一会还要让伤病们带回姜 国的故土。 不远处,开始传来淅淅沥沥的人声,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士兵们,揉着眼睛站起身,向东边看去,很快,就发现有人出现在视野里,越来越多大约几百人,全部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挪动着,向这边走来。 值守的卫兵,马上吹响号角,提醒紧急军情。 梁宗丽听到声音,马上醒了过来,司徒菁靠在他的肩膀上,还在沉睡。他轻轻把她抱到另一侧军榻上,然后急匆匆赶了出去,然后马上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 高国的难民们,见到了他们这些活人,也不管是不是姜国的军人,纷纷抱着士兵们痛哭起来,哭声中充满了九死一生后的解脱和庆幸。这些人身上都带着粮食,看到安师傅那边满满的几桶水,有人却忍不住拼命的跑过去,抢过水碗,好像几天没喝过水似的抢着喝起来。 梁宗丽看到有几个穿着应该是高国官服的人,还比较矜持,只是不安的杵在那里,想动又碍于面子不敢动的样子。梁宗丽走上前,吩咐几个士兵,给他们抬来水桶,几人再也顾不得面子,抢着喝起来。 梁宗丽把他们请到军帐,详细盘问起来,不问还好,一问,就蒙了。 这些人确是高国的官员,而且是从韩水城逃出来的。梁宗丽问道,那你们怎么是从东边过来的?正常应该是从顺着南边的驿道,也就是蝴蜉军接下来要去的方向过来才对。 几人相互看了看,也不是有意隐瞒,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只说众人晚上出城的时候,城门的守卫早就不在了,众人只顾一路拼命逃出韩水城,天亮前还一路正常,可等第二天太阳升起,所有人一阵恍惚后,只感觉一阵阵热浪袭来,面前赫然竟是茫茫的沙泽,后来他们才发觉,莫名其妙的,他们就出现在了高国东北边的白沙泽,但谁也解释不清,他们是怎么到了那里。原本逃出了三千多人,后来众人也分不清方向,几个为首的官员决定,分别带着四拨人,向四个方向走,最终谁能活下来,只能看天意了。 说到这里,那为首的官员还问梁宗丽,可看见其他人来过吗?梁宗丽摇摇头,并告诉他们,这里曾是养溢城的原址,其他更多的细节,也没有多说,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几个官员震惊之余,又沉默起来。梁宗丽直奔主题,质问道,“你们高国为什么要攻打姜国?”难听的话他没说,自己的国力不知道吗?儿皇帝失心疯了? 为首的官员只得一声叹息,称自己只是韩水城一名小小的课税官,具体高国为什么不自量力要攻打姜国,他也不太清楚。梁宗丽可以看出对方确实不似作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能知道什么,不 过是个肥缺,要是问他怎么拢钱才算问对人。 梁宗丽还想问他们知不知道那些黑色的怪物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不曾想,那官员却马上说道,具体为什么攻打姜国,可能跟那些乌将有关。 乌将?梁宗丽问道,是不是喜欢身穿一身黑色战袍,浑身散发黑气的怪物。官员点点头称是。 他只是就自己听说的说道,好像是几年前从鬼矮国那边过来的,高国曾经跟他们交过战,后来民间才传出什么“日月衰亡,天出山南”的童谣。高国还特意遣使去姜国请求磋商和支援,不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也没继续发生什么大的战事,好像一下又太平了。只是说到后面,这位官员欲言又止,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梁宗丽听到这里,想起几年前在绿江上看到的几艘大船,还有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个红衣小女孩,蹦蹦跳跳唱着童谣。听完之后,梁宗丽反而更迷糊了,却也抓到了一点线索,和高国东南离海上的鬼矮国有关。 梁宗丽终于提出自己最想问的,“那你们为什么要掳走村民,甚至还有自己国家的百姓?” 刚才官员就欲言又止,听到梁宗丽的问话,和其他几人相互看了看,看到大家都点头后,这位官员只能说道,“人饲。” 梁宗丽不知所云,追问道,“什么是人饲?” 那官员显然有点紧张,甚至有些恐惧。这时,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官员,忽然老泪纵横的说道,“就是抓到鬼矮国,喂给那些鬼将们的粮食!” 嗡的一声,梁宗丽脑海一片空白,阿云很有可能就被押到了鬼矮国。 梁宗丽还心存侥幸,继续问道,“老丈,被抓到的人,还有逃跑的可能吗?” 老人摇摇头,“实不相瞒,老朽曾是韩水城太守,按官职也就是你们姜国的郡守。接着这位小将军刚才的问话,其实高国的皇帝,早已成了傀儡,至于是生是死我们都不清楚。事出突然,我们也是后来才发现的。自从鬼矮国来犯之后,皇帝再也没有上过朝,宫里也被黑气笼罩,所有诏令,也都是通过第二天出现在各个官员案头上的诏书指示,期间,有很多同僚和全家人都 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只剩下一处黑雾笼罩的空宅,我们每日也是担惊受怕。也有人冒死进谏,结果也都遭了殃。”说道这里,老人有些精神不济,梁宗丽赶紧差人,送来些茶水,老人喝了几口水后,继续说道。 “攻打你们姜国,也是宫里的传令,我们这些大臣,也没有上朝参议进谏的机会。那段童谣,确有其事,但是我们高国,也有自知之明,谁都没放在心上,只有 太子察觉到一丝诡谲,然后敢冒风险,亲往你们姜国寻求帮助,结果回来后,也失踪了……同时,国内开始四处抓人,开始,我们以为是抓壮丁扩军,可后来,全都乘上大船被押往了鬼矮国,然后消息慢慢才传开,是做那‘人饲’。那可全都是些年轻人和孩子啊,呜呜……”说到最后,老人不禁难受的痛哭起来。 梁宗丽走出营帐,差人安排好几人后,无助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高国难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直愣愣的杵在那里。 啪的一下,有人拍了下梁宗丽的肩膀,“想什么呢,军师大人!”来人是梁宗晴。 “没什么,刚才和那几个高国的官员,聊点事情。” “我们都姓梁是吧?”梁宗晴笑眯眯的看着梁宗丽。 “啊?” “而且,我们都是宗字辈的是吧?” “你想说什么?” “那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啊?”梁宗晴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说呗,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如果,我哪天战死了,你能不能,认我爹做爹啊?” “啊???”梁宗丽一下提高声量。“疯了吧你,我以为司徒菁够疯的,你也这么疯,果然人以群分,不是疯子不聚头。” “喂,我没和你开玩笑。我感觉,我们这次,很难回去了。” “你就这么信不过朱鱼,和我们蝴蜉军吗?” “就是因为我相信朱鱼和你们,所以我才说我们回不去了。”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 “女人的直觉!”说着,梁宗晴又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司徒菁开始对你,嗯?”梁宗晴伸出手,在梁宗丽面前,两只食指碰了碰,然后嘿嘿笑着跑了。 梁宗丽叫来一名卫尉,让他带着伤兵,还有这几百个高国人回返安东城。安排好这一切,正要松一口气,准备吃口饭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梁小子,我叫不醒朱鱼,只能跟你说了。大事不妙,你们快跑!” 第21回清清螺声思远人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阿云躺在船舱里,双眼无神的看着四周昏暗的木板,她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外面又是经过了哪里到了哪里,连孩子都已经停止了哭闹。 这里,每天都暗无天日,偶尔才有“人”打开舱门,倒下一些黏黏糊糊的东西给他们吃,然后所有人都像狗一样,快速爬到一起,争抢着,最后没吃到的人,就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次填饱肚子。 船舱里,开始慢慢弥漫起难闻的尸臭味,那些孩子和身体不好的人,没熬过去的就那么死在了这里,外面的人也不进来抬走,任其腐烂,尸水四散在舱底,蚊蝇嗡嗡的争鸣着。还有的人慢慢开始疯魔,大喊大叫,还有的人不堪忍受这样的折磨,最后只得选择咬舌自尽了事。 舱内的空气越来越热,除了屎臭味,还可以闻到一股烧焦的臭鸡蛋味,隐隐的还能听到隆隆的声音,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随着大船的震动,仿佛终于靠了岸。 就在所有还活下来的人们,长舒一口气,准备走出船舱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从外面抓碎了舱板,躲避不及的人,被那只大手抓在手里,然后只见一张硕大的巨口,生生的把几人吞进了嘴里,咔嚓咔嚓的咀嚼骨头的声音传来,所有人不禁浑身战栗。 挤在一起,等了半天,外面再没有了动静,有那胆大的人就一步一步靠近破碎的舱口,看到外面的场景,不禁跪了下来,颤抖着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阿云跟着几人,慢慢靠近舱口,跟着看去,惊吓的忍不住捂紧嘴巴。 只见眼前,是一座毫无生机高耸入云的火山岛,不断喷发出浓浓的黑烟和红色的岩浆,数不清的大船靠在岸边。 离她最近的这座岛上,沿着火山口,红色的汤池密密麻麻的从山顶蔓延到海岸。几个百丈高的黑色巨怪,在上下游走,盯着远方。脚下则是等人高的,在码头见过的那种黑色怪人,押解着他们这些活人。一队队的带到红池旁,经过甄别后,一部分会继续沿着山路向火山口上去,一部分则被马上削去头颅,然后踹进红色的池水中,紧接着一道白烟升起,又被吸到了火山口中。 旁边有被刚刚从船里赶出来,推搡到海岸的人们,一开始还挣扎抵抗着,可双脚刚一站到海岸上,突然就变得老实起来,两眼无神,甚至呈现陶醉的表情。 舱门打开,从上面跳下一个黑色的怪人,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豁口外的岛,让他们赶紧出去。 阿云作势就冲了上去,她已经决定,宁可死在船上,也坚决不能上了那座岛。阿云扑向那个怪物,结果一脚就被踹的飞起来,弹到舱板 上,重重的摔了下来。众人看到有人反抗,也自发的一起冲向怪物。 只听两声咔嚓,血花在阿云眼前模糊的炸起,然后两颗瞪着眼睛张着大嘴的人头,滚落在她身前,众人忽然惊叫着,不约而同的就逃离出去,随后马上就变得老老实实的站在海岸上。 一个小女孩躲在角落里,也不哭也不动,就那么愣愣的看着舱底上的两颗人头。怪物慢慢走向那个孩子,然后一把拎起她的腿,倒提着她就要扔出船外。 嗖的一声,一支闪着蓝色荧光的飞箭穿透船板,射在了怪物的头上,只听嗷的一声尖叫,怪物应声栽倒在甲板上,转眼就化作了尘渣。 阿云赶紧抱过小女孩在怀里,感觉大船突然晃动起来,然后密密麻麻的飞箭声,从头顶传来,然后外面紧跟着就传来各种凄厉的哀嚎和嘶喊。 阿云抱着小女孩,慢慢挪到豁口朝外看去。黑色的火山岛上,好像突然迎来了一场蓝色的狂风暴雨,黑色的怪物们全部都被射中后,簇簇落落的变成了渣滓。 一个百丈高的巨怪,发出怒吼,不断驱赶着身上一道渺小的蓝色身影,随着对方跳到头顶,一道蓝色的好似水柱的能量贯穿全身,重重的栽倒在地,地面跟着震动起来,然后也化作了渣滓。 那道身影,又马上寻找下一个目标,很快,这座岛上的所有巨怪,全部都被杀的一干二净。 阿云只听一声好似能抚慰灵魂的海螺声吹响,又是一群怪物开始登上岛屿,开始清理剩下的残兵。 阿云看到这场面,吓得赶紧又退回了船舱,不曾想,好像撞到了什么,原来不知何时一只怪物早就闯了进来,不声不响的站在她的身后。 它大概有一丈那么高,浑身散发着腥味,眼睛有常人两个那么大,黑漆漆的没有眼白,只有两个鼻孔和一张特别小的嘴,脖子上的鱼鳃忽扇忽扇着,拿着大弓,手脚上长着鱼蹼,就那么直愣愣的观察着阿云。 阿云一声尖叫,从船里传遍小岛。 “别怕,这是人,不会伤害你的。”一个身穿蓝色鱼鳞袍,头戴赤色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紧接着说道,“我应该见过你,你身上有几道气息,我很熟悉。” 然后他对那个鱼人似的怪物点点头,后者跳出舱口消失不见。 来人就那么坐在那里,双脚吊在船外,然后娓娓道来:“这里就是鬼矮国其中之一,或者准确 的说,曾经是鬼矮国。你见过的那些怪物,都是沾染了垢炁的人族或者妖兽,为尸傀和活儡,高国人习惯称呼他们为乌将,其实这些都是杂兵,还有厉害点的狰臣和狞残,以及算是类似人族军 队里的小头领霸丑。” 男人掏出一个水袋,递给阿云,阿云也不客气,拿过来刚想给小女孩喝,想了想,自己先尝了两口,然后才给小女孩喝。 男人看了阿云的动作,笑了笑,还挺小心的,看来这一路,真的没少担惊受怕。 他指着远处的火山,继续说道:“鬼矮人,痴心妄想,想要以几座列岛之力反攻高国大陆,进而直犯姜国,小算盘打的挺好,于是根据传说,开始打火山的主意,还真让他们研究出了厉害的东西,然后还让他们无意间发现了垢炁,可哪曾想,这是那些狗东西故意给鬼矮人下的套,后来,你也看到了,不光灭了族,国也被人鸠占鹊巢,成了如今这番凄厉模样。” 男人掏出酒壶,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你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百姓,是不是奇怪,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没办法,天天跟那些鱼头疙瘩打交道,好久没看到一个正常人了,难免就话多。那些人,出身就不跟你说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总之你放心好了,他们心底善良的很,你就算当着他们的面,砍他们的脑袋,都不会对你动手的,谁让他们对你们人族天生亲近呢。” 男人站起身,摘下面具,伸出手,对阿云说道:“走吧,这也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吧?” 阿云看着他,确实有种熟悉的感觉,就是想不起来。经过这短时间的接触,阿云也不能说对他完全卸下了防备,但待在这里也不像话,于是也没搭着他的手,背上小女孩,跟着他走了出去。 那些怪物消失后,岛上开始慢慢褪去之前黑色的腐土,开始慢慢恢复到正常的灰黄颜色,火山那,冒出的黑烟,也变得淡了很多,红色的池水也都蒸发殆尽,变作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男人顺着阿云的视线,指着说道:“这些是给那些狰狞进补的东西,用的就是你们人族的精气,高国叫这个,或者说叫你们这些押到这里的人为“人饲”,挺形象的。那些被带到火山上的,则是有点资质的,会被制成傀儡,然后继续向人族那边‘招兵买马’,手都伸到了空海东边的瀚源大陆,直到整个世界全部都是它们的为止。” 阿云跟着男人,登上人停在岸边的小船,看着特别像小时候捉的茧蛹,刚登上船,就看到那个火山口轰隆隆的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一道“水柱”冲向天际,先是黑红色,然后慢慢才恢复为夹杂着蓝莹莹的海水颜色。 男人说道:“大功告成,清理完毕,这里以后,还会长出草木,海鸟们也会回到这里产卵繁衍,就好像之前这里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可怕恐怖的事情。天地徃复,不知倥偬。” 男人合上船盖,阿云发现,好像周围变得透明起来,连小女孩也趴在后背好奇的观察着周围。 小船慢慢驶出海岸,然后又缓缓沉入海底,阳光从头顶射入海中,周围的鱼群穿梭在青琅中。男子拿出一只五彩海螺吹了起来,清幽的曲子,悠远而恬静,仿佛从上古穿越而来。阿云看着从未见过的美妙景致,听着如同浣洗内心的螺声,此时却没发现,自己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忘了这一路的颠簸和苦难,还有那些余生都忘不掉的可怖经历,跟着耳边缓缓的海声和轻轻晃动的船摆,然后眼皮一点点打架,慢慢的睡了过去。梦里,还会梦见思念的人吧。 栗子最近,对自然经的琢磨可以说是“走火入魔”的地步,甚至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看着他们乞求的眼神,悠悠不禁锤了栗子一饭勺,自己疯就是了,还带着两个孩子闹,他们那么小,能懂那些个深奥的东西吗,也不是人人都像你,学什么都快。 栗子悻悻然的收功,但还是一手拎起一个,麻溜的飞出了卓府,去山里顽去了。悠悠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却又不禁一声叹息。 “悠悠姐,你还准备在这玩多久啊?不忙正事了吗?”是悠悠那个花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急什么吗,你二姐肯定有自己的事情,她又不是你娘,你没事就催催催的,那你去找啊?”悠悠刚才火烧的有点旺,差点没糊锅了,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那我就出去了啊,真的去了啊?” “死妮子,我说让你去就去了,老实待着看好家。再过几日,我们玩够了就去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就是了。”还好,抢救及时,菜还能吃。“那离了我们,又不会变天。思妹也是的,差不多得了,上次我出去,准时就回去了,她可倒好,这都多少年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家。” “是啊是啊,我上次出去,都过去多久了呢,这人间发生了这么多变化,我只能通过你干看着,没意思!” “行了,你再忍几日,我估计思妹也应该快现身了,我再找找。连东边的瀚源大陆我都去过了,也就这里还剩几处地方,这要是还找不到她,那你就出马,我回去替你看门。” “真的?哈哈,还是大姐最好了,那我就等着 你喽。” 栗子让两个孩子在山里自由“放羊”,叮嘱他们别跑太远,然后自己准备试试最近新发现的一个功法,也不算新发现,就是上次白林带着他进了另一处空间,但是后来白林急匆匆的走了,也没教他怎么进去,栗子就日思夜想,努力回忆着当时白林附身在自己身上时的那种运功轨迹和感觉。 昨晚 打坐调息时,还真让他误打误撞,发现眼前的空间出现了涟漪,但他没敢一下就施展全力,毕竟这东西万一威力太大,卓府化为平地可就惨了,正好今天借口带着孩子们出来玩,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僻静处,试试看。 栗子调转全身的灵气,按照白林那日在身上的运功轨迹和意念力,想象着另一出空间的存在,然后再试图将三种妖力合为一处,打开和现实世界的通道,瞬间,前方就出现了一处青色的洞口,旋转悬浮在半空,然后栗子眨眼就闪了进去。 这里,和白林的妖界明显不同,白林的世界,充满了劲风和令人战栗的杀气,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每走一步都要担心会被削掉脑袋或被剁成肉泥,忍受千刀万剐的压迫感。 而栗子的世界,又有着白林妖界的感觉,同时又充满了令人振奋耳目一新的生机之感,好像万物青翠笼罩心间,不断滋养着身魂,但是还有扑面而来的热浪不断袭来,吹之使人暴怒,仿佛烈日坠地忍不住要焚烧掉一切。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春夏秋三季混在了一起。 栗子想了想,不会是白林,金哥和朱鱼的妖界,都在自己这里吧?那多没意思,怎么也得有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才有意思吧。 随着念头升起,整个世界陡然一变,白林它们的世界,好像退居其次,各位于东西南三个方位,北方则还空着,自己的世界,则好像处于中间,不断收到三个世界的能量传递,慢慢汇聚成山成海,快速的发生着蜕变,但因为还缺了一环,所以显得有点“跌跌撞撞”。 栗子好像看到,里面有一颗“毛蛋”?全身裹着好像鸡毛似的东西,三色的能量在蛋里循环转动着,里面不断传来胎动的心跳声,外面则有灵气和自己的精气相互追逐着,剩下微微能感觉到空间里有很少的说不出来叫什么的能量,但却很庞大,也在不断的变多。栗子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栗子还记得,临走前,金哥说过,他还缺了元甲的妖力,才能真正补全当时白林和金哥教给他的妖灵功法,最终修成正果,既然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那就不着急,起码自己也成功创造了自己的“妖界”,等补全那天就好说了。 一个念头,栗子再次回到了现世。而孩子们好像才刚刚跑出去没多远,栗子敏锐的发现,自己的世界和外界,时间线应该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在那里,无论自己干什么待了多久,外面都好像不会受到影响,并仅仅是经历了一瞬。 脖子上坐着卓悠童,百里长誉则在前面呼呼哈哈的演练着师娘教给他的功夫,三个人慢悠悠的往卓府的方向走着。 “长誉,你是不是又变 高了?还有童童,你是不是也变重了?” 百里长誉突然一动不动,顿在那里,然后慢慢的转过头,提心吊胆冷汗直流的看着卓悠童。 上次,他开玩笑跟童童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被她打的鼻青脸肿,师娘还问他怎么弄得,他只能说,和镇子里的孩子们争抢地盘动了手,才搪塞过去。 结果,他就看到童童紧紧闭着嘴,也不说话,眼眶里泛着泪水。栗子看到百里长誉的表现,又歪着脑袋看了看脖子上的童童,瞬间就明白了,得,天下女人都一样,不管大小,毕竟他也问过悠悠同样的问题,在她手上也是吃过亏。 “一会看见百合糖,师傅给你们一人买两朵,怎么样?”栗子急中生智,赶紧把话题岔了过去。于是,两个小家伙又恢复到开心的样子。 回到镇上,给孩子们人手两朵百合糖,商贩死活不敢收栗子的钱,栗子拉扯了半天,才明白,应该是手下卓风堂那几个人交代过,毕竟一路走来,很多人看他的眼神,就跟当初看百里公差不多。 栗子马上大声说道:“诸位朋友,不必如此,我卓某人也不是恶霸地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如果谁有麻烦或者觉得遇事不公了,尽管找我来,百里公走了,还有我,谢了!”说着,栗子朝周围所有人都拱了拱手,也不管这些人惊愕的目光,还装作不经意看了看酒楼二楼窗口某个人,冲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带着孩子们赶回家里。而在窗口的潘守业,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家的路上,栗子问着在前面领路的百里长誉:“长誉,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啊?” “参军,杀敌四方建功立业,然后传唱千古,世世代代都让人记得,有一位百里将军曾经名动一时!” “哇,好大的抱负呢,比师傅的志向还远大呢!” “师傅,那你的志向是什么啊?” “我啊,没什么志向,等老了以后,回到绿江边,跟阿爹阿娘一起生活。” “那师娘呢?” “你们师娘啊,她还有自己的事儿呢,如果她没 事,我就带着她,然后看着你们长大,等着你们回来看看我们,就很满足了。” “师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这也太没志向了吧。” 栗子一个手指弹了百里长誉的脑门,呵呵笑着。 “童童,你呢,你的志向是什么啊?” 童童支支吾吾的,还没等说,百里长誉抢道:“我知道我知道,童童的志向,是保护师傅跟师娘!” 说完,百里长誉赶紧一溜烟跑进家门,师娘听到了他的话,笑眯眯的擦了擦手,说:“都回来啦,赶紧洗手吃 饭!” 第22回千里寻郎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鹅鸟,每年春季都会不远几万里,从瀚源大陆,经空海,再飞略几处岛屿,半途休息后,进入离海经停鬼矮国,继续沿着高国一路北归,最后落在姜国西北方的爰州与榛国接壤的某处水泽栖息产卵,这里也是绿江的发源处之一。 此时,一片干枯世人称之为被“诅咒”的榛国也迎来了雨季,许多乔木仿佛获得重生一般,再次枝叶繁茂,灰色的山脉,也会重新皮挂上郁郁葱葱的生气。很多以鹅鸟为食的动物们,也都开始纷纷活跃起来,榛国人经过不足两个月的“冬眠”,纷纷走出土穴,骑上豚兽进入狩猎季。 榛国,原本也曾属于姜国,很久之前异变发生,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榛国人侵占,这些人肤白而侏小,繁衍和成人速度极快,每次“冬眠”过后,人口几乎可以翻上一倍。而且极其嗜血残暴,仿佛其他人族非其同类,战场上经常一边嘴里叼着残肢,一边狡不畏死大杀四方。俘回部落的囚徒,则会在举行祭祀仪式后,把人当做牲口宰杀,开膛破肚然后大快朵颐,曾侥幸活下来的士兵逃出生天后,每每回想此情此景,不是疯了就是从此性格大变。因此,历史上,姜国一直将榛国称之为“嗜祸”。 如果有人可以活着翻越榛国北方连绵的叉风山,便可到达神秘的浩汤国,山南即是被榛国包围起来的“隶国”,准确的说,是姜国与浩汤国利用“旱季”处理重犯的流放之地,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国家组织和法度,完全就是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也吸引了很多江湖势力在此聚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国家形式,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 沿着叉风山向西,则是浩汤国的藩属寮国,作为帮助浩汤国抵挡“嗜祸”的屏障,浩汤国每年都会为寮国主动送上不少“岁贡”,除了人,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 寮国人,好像正和榛国人天生的相互克制,其族生活于丘陵半山的峭壁之中,肤黝黑身高近一丈,喜杀榛国人为乐,只是人口没有榛国人繁衍那么迅速,成年人需三十年才能长成。同样嗜杀成性,但对各种新鲜事物充满好奇,曾有隶国逃出的囚徒,即将被杀肢解之时,只因为身上掉下一面铜镜,便被寮国人礼送出境,也是一桩怪谈。 每年的春季伊始,便是爰州牧最为头疼的时候。如果榛国今年,风调雨顺,则爰州也会跟着相安无事,如果榛国天时不作美,那么爰州就要跟着遭殃,随时都要应对白茫茫的,响彻战场的“猪叫”声。 于是,苍阳城的司天台太常,每年都会在榛国人“冬眠”结束前,安排一位察天使来到爰州的首 府辉塞城观占星象,也好为当年做好准备,不能说十卜十中,起码也是**不离十。 春分那日晚,爰州牧蔡庸松看着走下天台的察天使面色凝重,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谄媚问道其实要比他小上三品的人:“大人,如何了?” “日月诏见,参津木而聚水。啸不起而丰至,勤龙举而景泰……” 蔡州牧闻言,暗自窃喜,这说明今年又可以不用太过操劳了,可察天使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如坠冰窟。 “这是原本的天象,但是,不知为何,突生变数,我就直说了吧州牧大人:鹅鸟死而疫星出,黑尘卷而商人绝,群星坠而玄水断。蔡州牧,言仅于此了。”说罢,擦天师赶紧连夜就要回到苍阳城,绝不参合这里的浑水,一刻都不能耽误要赶紧回禀太常,今年爰州不仅不会顺当,而且极为凶险,怕是有大事发生。 “哎?大人,别走啊,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您倒是给好好解释解释啊……啐,狗东西,滚吧。” 蔡庸松眼珠子转了转,算了,还是先回家里躺一会再说,这风吹的,身上的膘都掉了两斤。 颤颤巍巍的从特别设置的天台上下来后,乘上马车,打着盹优哉游哉的回到州府,府里三个大孩子和小孩子,正在玩闹,挺着大肚子的夫人,只是织着针线,笑着看着也不多加管教。 孩子们看见爹爹回来了,除了最小的姑娘,已经成年的大儿子和即将及冠的二儿子,马上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俯身请安。 夫人看着自家老爷脸上难看的脸色,想必是占卜结果不太好,然后马上吩咐孩子们快去休息别碍了眼。 蔡庸松来到夫人身后,给她揉着肩膀,开口牢骚道:“那些个狗东西,都羡慕我在这无事一身轻,不像差点丢了三城的勃州,局势不明的齐州,王爷独大的柔州,动不动就乱民四起的長州和壬州,天天跟蛮族搞好关系的越州,眉来眼去的易州和慈州,对了,还有身后虎视眈眈想要取代我的辛州。全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谁愿意来这喝风吃土,尽管来替我好了,老子还乐得颐养天年呢。” 夫人知道老爷现在心里一定很乱,岔开话题,问道:“听说,小王爷的蝴蜉军,都已经打到了韩水城?” 蔡庸松站不住,呼哧的坐在夫人身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听京城那边的来信说了,但也是云山雾罩的,那边的战事,有点诡谲,毕竟相去千里多地,我又没有人 在那边,具体谁知道呢?” “你不是和易侯很熟吗,听说他的孙子就在勃州的安东城,你没寄上书信问问?” “问了,终 日在这里无聊,我能不找点事干吗,结果,人家连个回信都没有。” “我可听说了,那边,好像出现了什么怪异的东西。” “你从哪里听说的?” “那你就别问了,唉,就是心里有点发悸,幺儿可别赶上不好的时候啊。” 蔡庸松看着夫人的肚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但愿一切平安顺利吧。 “爷爷,小王爷给您回信了。”一个少女,蹦蹦跳跳的走进内堂,给椅子上一位精神矍铄,花白长髯的老者递上信笺。 老人拆完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 “胡闹!简直是胡闹!”老人砸了砸手中的拐杖,气的胡子乱飞。 “怎么了爷爷?”少女马上拿起书信,看了起来。姜全良在信中的大意,你家易厚鹏正在报销国家,纳为我蝴蜉军得力校尉,目前早已在高国挥斥方遒建功立业,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凯旋而归再次光耀易氏门楣。 少女笑了笑,安慰老人道:“爷爷,这不挺好的吗?大鹏小的时候,你不就希望他可以大展宏图吗?” “哼,那我也没让他跑那么远拿起刀,真是败坏门风。再者说了,你们俩的婚事怎么办?” “没事的爷爷,男孩子嘛,总有长大的一天,等他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就算他不娶我,我也是您的乖孙女,嘿嘿。” “唉,都怪我,要不是我逼得太急,他也不能负气出走,茅丫头你要是委屈,要怪你就怪爷爷吧。” 少女蹲在老人身旁,攥着他的手说道,“爷爷,说什么呢?是大鹏不喜欢我,都是我不够优秀。” 老人慈祥的摸了摸少女的头,连声叹气。而少女心中,此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千里寻郎! 第二天,管家急匆匆的找到老侯爷,说茅小姐她,她…… 老人问,到底怎么了?管家说,家里的马少了一匹,然后把少女留下的信递给老侯爷,信中,茅邵娟说,自己要去高国找易厚鹏,到时把他绑回来,哈哈,爷爷放心,自己一定说到做到。 老人看完信,颓然的瘫倒在椅子上,这可和慈州的茅将军怎么交待是好? 易家与茅家,皆是身为开国之初的文武功臣,世代簪缨,并且两家从开始便结下了八拜之交姻亲之好,若子嗣皆为男丁,便结成异性兄弟,如果有男有女,便结为连理,延续了几百年,直到出了易厚鹏这么个忤逆子孙。 茅邵娟是家中独女,视为掌上明珠,五岁前,两脚都没沾过泥地,真可谓是娇生惯养不输宫中的公主,也正是这一点,易厚鹏看不上,回回见了天真的少女,都嗤 之以鼻大肆挖苦。少女也从来不放在心上,相比其他郡主们的飞扬跋扈,茅邵娟还是很懂事的,只不过易厚鹏心里形成了刻板印象,自然对她敬而远之。 老侯爷,想了半天,此事不能隐瞒,一边差人赶紧去找,一边赶紧寄上书信通知茅家,万一出了事,自己真的是百死莫辞,两家人几十代的交情,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几日后,茅抚兴啪的把信笺摔在桌子上,怒目圆睁,还是自己平时太过宠溺这个独女了,当然跟易家的那个臭小子也脱不了干系,唉,娟儿行事也太莽撞了。 看完信后,本想亲自带着队伍北上易州要人,想了想,如此太过嚣张和不讲理了些,毕竟两家还有着那样的情谊。况且除了越州,自己的军队进入易州确实名不正言不顺。 冷静下来,于是叫来人,思考之后,还是不能交给那些普通的护卫,南边勃州和高国正在交战,一路凶险,遂决定让茅府的暗霆签派人去寻找娟儿的下落,赶紧联系在暗处盯着她的人,一旦发现不计代价,必须当初怎么囫囵出去的就怎么完好的带回来。 连日走了几百里路后,茅大小姐确认自己,应该是甩掉了爹安排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此时出了客商的马车,给带头的人一笔小费,然后跟要继续前往越州的马队,挥着手。 现在她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是继续走慈州,再向东南转去到勃州,或者向右通往都城所在的辛州,然后一路南下前往勃州。 她嘿嘿一笑,爹肯定不会想到灯下黑,自己会回到慈州那么堂而皇之的路过,想好后,就准备回到刚才的城里,好好休息一番后,继续赶路,坐在马车里,屁股都要颠倒散了,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蹭一波前往慈州的客商,不行就只能自己骑马了。 回到城里,找了家客栈,选了间推开窗户就是主街的厢房,每天窝在里面,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几日后,果然被她逮到一队去往慈州的马队。 匆匆结了账,然后找到那支队伍的老板,软磨硬泡,对方就是不答应,说他们只是路过慈州,然后还要去往勃州送上官制的物资,怎么能带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茅邵娟一听,还到勃州,立时更加笃定必须蹭上这支队伍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好使,那就是钱了呗。老板看着十钱金子,故作仪态后,最终答应了她,不过叮嘱她,如果路上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肯定就顾不上她了,到时可别怪自己不讲情义,茅邵娟频频点头,说放心吧,到时我肯定比你们谁跑的都快。于是,终于继续上路了。 按照老板说的,队伍会沿着慈州的边境,抄近路去往勃州,可几 日后茅邵娟发现,明明是往州府所在的方向走去,而且队伍的速度越来越快。队伍里有人说,边境那边,山里这个时节经常会遭到暴雨导致的泥石流,所以大家伙商议之后,还是决定稳妥点,沿着驿道走,虽说耽误几天但起码安全,茅邵娟也就没多想。 直到进了慈州的首府云杨城,老板恭敬的站在茅邵娟的马车外,请大小姐回家,茅邵娟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只兔子,还是屁颠屁颠的自己钻进了暗霆签那些狗东西的圈套。 不过茅邵娟也没发脾气,而是朝所有人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这戏让你们演的,不去凤宵阁唱几曲都埋没了,然后大步流星的向州府走去。 见到乖女儿和大小姐安然无恙的回来,全府上下自是很高兴,可茅邵娟自打回来后,就不吃不喝不说话,任谁也不好使。然后全府上下,又立时晴转多云。 “夫君,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娟儿饿死啊?这都两天了。”一妇人愁眉不展,跟茅抚兴抱怨道。 “唉,算了算了,就由着她闹吧。来人,召暗霆签左右尉使来见我。” 第二天,暗霆签左右使,领着一百多人,穿着府上的护卫军袍,无奈的跟在大小姐的屁股后,前往勃州。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得光的出去办事,可以看出,将军是有多么宠溺这位独女了。 于是接下来几日,众人马不停蹄的朝勃州安东城赶去,进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惊动司徒长青,待城门守卫火速通禀他,有一队武装精良,看上去好像是慈州的人马出了城时,司徒长青已然追之不及。 而此时,身在高国的易厚鹏,那个茅姑娘心心念念的小情郎,正不断咳着鲜血,拄着折断的长戟半跪在地,茫然无助的看着四周伤亡的士兵们,眼中透露着绝望。 第23回鱼沉三江口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梁宗丽听完之后,快速的来到朱鱼军帐里,司徒菁被他慌忙的响声惊动,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梁宗丽慌张的神色,不由的纳闷,而朱鱼还在呼呼大睡。 梁宗丽也不管什么上下级的尊卑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礼数,上去就使劲抓着朱鱼的肩膀摇起来,见她还是不醒,拿过酒坛胡乱喝了一口,然后狠狠的喷在朱鱼的脸上,朱鱼这才悠悠醒转,一脸懵的看着梁宗丽。 “朱鱼,快,它们来了,我们要做好准备,不然就来不及了。”梁宗丽急切的说道,顺便指了指帐外。 朱鱼顺着梁宗丽的手指看去,只见原本晴空的帐外,慢慢开始变得阴沉起来,朱鱼不由分说,跳下军榻快步跑出去,只见天空的黑云越积越多,从南向北好像大军压境似的快速冲来,乌云中隐隐有红色的闪光,在其中不断涌现雷动。 梁宗丽和司徒菁,也跟着走了出来,看着那令人压抑,充满诡谲和恐怖的气息,随着不断刮起的狂风,扑面袭来,让人心中莫名的颤栗和悸动。 “快,集合蝴蜉军,要快!”朱鱼马上回到营帐,想了想,又跑了出去策马狂奔乌云的方向。 梁宗丽和司徒菁,分别去通知其他人,此时军营里,已经乱做了一团,士兵们被吹的东倒西歪,东西被四处刮跑,马儿受到惊吓不断嘶鸣。 梁宗丽看着不远处,四个抱在一起哆嗦着看向黑色天空的孩子,犹豫半天,想着昨晚司徒菁的话,内心无比挣扎。 “带上他们吧,就算死了,你也不曾后悔。”这时,司徒菁纵马从梁宗丽身边跑过,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梁宗丽,好像发自心底的鼓励着他,梁宗丽点点头,赶紧让孩子们赶紧躲到营帐里。 伤兵和高国的难民们,来不及收拾,梁宗丽让他们赶紧沿着驿道,向来时的平源城出发,路上别回头看,只管跑,跑到跑不动了也要跑。而安师傅他们,梁宗丽只交待说,保重,一定要把那些阵亡士兵们的骨灰,带回去好好安葬。然后抱拳拱手,飞快的去集合自己的队伍。 很快,好像已经进入深夜,暗无天日,暴风夹杂着雨点,犹如发出要毁灭一切的怒吼,疯狂砸在列阵以待的蝴蜉军身上。 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而降,远远就听到阵阵踩踏地面的沉重声响从南方传来,伴随着空中红色的闪电照亮大地,慢慢的,一道黑色的长线,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这是一支望不到头,更是数不清的傀儡大军!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几十丈,上百丈的怪物就远远超过了一千多,更多的则是跟临江城和养溢城见到的那种人形怪物差不多 ,头生红色的双角,其中还有几百个则是黄角。剩下的是他们也说不出来的东西,顺着垢蔓,不断向这里咆哮跑动着。 “居然连狰狞都出来了……”站在阵前的朱鱼喃喃道。 蝴蜉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很多人在风雨的吹拂下,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已经开始哆嗦起来,看着前方十三道身影,仍然死死坚持着。 “丘,上次给你的凿蜣虫,还没消化完吗?”朱鱼第一次急切的问道。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说着,蝴蜉军前的大地突然雷动,几处土地突然深陷下去,然后从中冒出一个又一个好似是夯土组成的巨人,足足有百丈多高,但在雨水的冲刷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朱鱼,现在下着雨,而且这里不是山里,只能大打折扣了!” “没关系。桑,给你的耀光拐,还等什么?” “马上,这就来!” 又是一阵土地翻涌,从中破土钻出不少隐约闪着金色光芒的藤蔓,开始缠绕起那些巨大的土人,然后钻进它们的后脑,顺着四肢百骸构建起骨架,在皮肤外,又生出好似藤甲的东西。 很快完成这一切后,那五百多个巨人,仿佛生出了灵智一般,对着南面的怪物大军发出一声声怒吼,然后锤着地面,耀武扬威的宣示着,尽管过来,好好大开杀戒一番。 蝴蜉军原本还有所忌惮,看到此情此景后,仿佛内心也燃起一团火,士气跟着攀到顶峰,刚刚还战战兢兢的眼神,此时已经变得无比坚毅! 朱鱼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十三个人,还有两千蝴蜉军,嘴唇动了动,却没有人听到她说了什么,“对-不-起!”然后,她率先提刀,冲向对面的黑色大军。 十三个人,紧随其后,然后是蝴蜉军。从天空上看,好像是一滴红色的血水,义无反顾的冲进对面黑色的汪-洋。 天空中的怪物,俯身冲下来,抓起几个骑兵,连人带马抛向空中。几个百丈高的尸傀,无情的大脚踩到地上,抬起脚后就是红色的血印。那些速度极快的怪物们,瞬间就把前几排骑兵淹没,把他们扯下马后疯狂的撕咬。还有很多蝴蜉军,甚至还在冲锋中,就莫名其妙的被看不见的敌人招数,转瞬烧成了黑炭。 十三个人,彼此默契配合着,藏在夯土巨人的身后,不断躲避来自天上的攻击和巨怪的大脚,用刀挥砍着所有能看到的黑色的东西,此时什么阵型都 失去了意义,只能是尽力活下去。 梁宗丽喊道:“大家都别各自为战,尽量相互抱团彼此照应。”说着,就向更远处的几人跑去,一边躲避攻击一边顺手砍上几刀。 也许是分心则乱,梁宗丽很快就陷入了包围,战马被围在中间不禁被吓得扬起前蹄,把梁宗丽摔了下去。一手提着双月戟,一手挥着横马刀,身边的马儿很快就被撕咬殆尽,只剩一副黑色的枯骨。 数不清的怪物们,瞪着红色的眼睛,仿佛要戏弄他,一只一只的向他攻击,梁宗丽双眼不断变换着视线,冲上来就一刀一个,绝不浪费力气。 一只头生黄色双角的狰狞,撕开面前的傀儡,直直的冲向梁宗丽。梁宗丽一个转身,速度过快没来得及闪开,只感觉右臂火辣辣的疼,如果没有战甲,想必自己现在已经化成了灰,说时迟那时快,转身的一刻,梁宗丽快速抽出身后的弓箭,就射了出去,怪物却轻松的用手接住,扔到地上,嘴角上扬还不忘嘲笑这个无知的人族。 第24回山墙连绵几千里 网站最新地址为 露 早上,卓风堂的几个人,齐聚卓府,有事找栗子商议。 关于潘守业那边对他们的活动,手伸得越来越长,一个兄弟说,比如过路费,开始潘守业的人还只是偶尔来看一看账本,后来竟然明目张胆的让他们提高三钱,两钱归潘守业他们,多出来一钱算是兄弟们的辛苦费。 另一个兄弟说,不止如此,潘守业还安插人手到卓风堂,名义上是帮着兄弟们忙活,实际上是监察他们的活动。一开始,兄弟们也都没太当回事,后来管的越来越宽,甚至连一日三餐的饭食,要几斤肉几碗汤都开始指点起来。 栗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安慰道:“这些事,都是意料之中,放心吧,就让姓潘的公子爷折腾吧。你们就一个态度,配合他就行,只要双方不动手万事都好商量,当然,遇到占理的事儿,也不用怕他,该出手就出手,无需忍则不能忍。” 兄弟们听到最后,也都放下了心,既然堂主都这么说了,那大家伙就没什么意见。 栗子想留他们吃个午饭,说自己最近学了几道拿手菜,众人互相看了看,既然是堂主下厨,那必须尝一尝啊,结果菜摆满桌子,兄弟们夹起筷子细细尝了尝,然后果断放下筷子纷纷说家里有事,或者堂里还有账目没处理好,或者说家里婆姨交待的东西还没买,赶紧都麻溜的跑了。 百里长誉低头笑着,他只吃师娘做的菜,师傅的,自己要不是碍于身份,早就跟那群人一起跑了。卓悠童则不以为然,师傅的菜照吃不误,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栗子看了看长誉,本来还有点心虚和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手艺不精?又看了看童童,嗯,应该不是,兄弟们是真有事。 悠悠这几日也不知道去哪了,好像失踪了似的,只是临走前交待栗子,自己要出去办点事,过几天就回来了,栗子也没多想。 跟孩子们一起收拾好碗筷,栗子正想到院子里练两遍自然经,奈何蝉声太大,正想出去溜达溜达,忽然心中一颤,脑袋好像遭到重击,眼前恍惚起来。 洞中的白林与金哥,也缓缓睁开眼睛,一起“来”到栗子世界中的世界。 “咦,这小子的种子,怎么成了鸡毛蛋了?哈哈。”白林大笑道。 “有点意思,好像是那丫头,给栗子吃了块琈玉。”金哥背着手,俯身看着那种子周围的变化。 “这小子的精气,也越来越旺了,居然还化虚为实,生出了一堆元炁土渣,厉害了厉害了,哈哈!”白林叉着腰,继续大笑着。 “你就准备睡成这个模样?”两“人”调侃完栗子的 道种,这才发现彼此发生的变化。,不约而同的说出口。 在栗子的世界里,同时出现了两个和栗子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只不过一个银色的,一个金色的。 “嗯……朱鱼那边,没关系吗?”白林坐在地上,看着还在那研究种子的金哥问道。 “怎么可能没关系,不然你我怎么会被惊醒?得做好准备了,丘,丘?”金哥呼喊道。 “那家伙怎么也睡着了?桑,桑在吗?”金哥又喊道。 微弱的声音传来,“我和丘,正在养伤和排毒,没有睡着,实在是那东西太麻烦了。” “哦?我看看?”金哥一下就把一棵扶桑苗和拳头大的石精,拽进了栗子的世界,然后把他们推到栗子的道种附近,沾点元炁。 “舒服,舒服!”丘的声音,伴随石精重新焕发的光芒传出,扶桑苗的茎叶里,金线也开始流转,萎靡不振的“两人”很快就恢复的鲜艳欲滴,同时两滴黑色的垢炁,也被挤了出来,融合于一处悬浮在空中。 金哥一招手,覆盖着道种的“鸡毛”上散发的浑炁,一丝丝慢慢融到垢炁中,开始还没有什么变化,然后金哥继续又加入它和白林与朱鱼三个的灵气,以及栗子自身的精气。垢炁居然有向元炁变化的趋势,恶臭慢慢消逝,变得无色无味的状态,好似一团清水。 金哥拿在手里,把玩半天,想了想,然后浇到种子下的土壤中,种子里的胎动,猛然一颤,吓了白林,丘和桑一跳。 “这也行?”白林咂舌道。 “其实,我很早就猜想过,奈何当时手里的材料不够,都被打没了,也没有栗子这样的机缘奇遇。也多亏了那个小丫头,竟然能找到世上极为稀少的琈玉,天意然?哈哈哈!” 白林和小树苗,石头“面面相觑”,这么喜形于色的金哥,记忆里可不常见啊。 “那个小丫头,还准备了个东西,很是让人拭目以待啊。”孩子大的金哥,竟然捋了捋胡须。 “丘,桑,既然你们也来到这里了,以后我们也都可以在这里恢复,借点栗子的光,恢复的也更快,毕竟在人界睡觉太杯水车薪,我们要抓紧时间了。”金哥接着说道,“丘,你把那潭日月露也搬过来,正好氤氲栗子的元土,加快道种的生长,事半功倍,哈哈哈!”金哥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白林,小树苗和石头疙瘩,一脸黑 线。 “金哥,朱鱼那边,真的没事吗?”白林又问道。 “丘,桑,你们合力沿着江西山竖起一道石楦墙,高国那边早晚要生变,你们抓点时间,争取在那些废物冲出来前,怎么也能抵挡一段 时间。朱鱼应该是给了你们凿蜣虫和耀光拐,还不太够,栗子不能再继续晃荡了,让他顺路把百灵脉拿给你们,等等,这个小丫头居然已经给你们拿到了,有点意思。咦?栗子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也有点意思。总之,你们两个,应该比我和白林更快恢复,有事随时叫醒我和白林。”说完,金哥就趴在元土旁,带着满足的表情睡了起来。 柏林看了看外面的栗子,微微笑了笑,然后趴在金哥旁边,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金哥几“人”在栗子世界中的对话,他本人并不清楚,精神恢复正常后,正好看到悠悠灰头土脸的从外回来。 “累死我了,终于翻出来了。”“大姐,你真准备把这个给他吗?” “东南边发生的事儿,你又不是没看到,不能藏着掖着了,不然麻烦就大了。” “好吧,等二姐回来,看你怎么跟她交待。” “怎么交待?救人要紧,她掏了那么多好东西,留着只为掌眼吗?” 悠悠一边跑向栗子,一边和三妹“说”着话。 “喏,栗子,把这个东西,给你的两个朋友,不然来不及了。”悠悠拿出一团好像是褐色线团的东西,线头像虫子似的,不停蠕动着,栗子刚想用手接住,悠悠赶紧制止他,“这东西你暂时还用不到,钻到你肚子里就不好玩了。” 说完,悠悠就把那个所谓的百灵脉,放到地上,让栗子叫他的朋友自己来取就是了,栗子疑惑道,什么朋友?自己正迷糊着呢,脑海中就传来丘的声音,“小子,谢了!”栗子这才明白。 百灵脉进入栗子的核心世界,两个“线头”分别钻进了扶桑苗和石精中。 桑,越长越高,百灵脉在茎叶中慢慢舒展开,根须钻进丘搬来的日月露潭水中,不停吸收着,树干枝叶茁壮生长的声音不断蔓延在空间中。 栗子的道种,此时仿佛拥有了灵智,就那么“看着”一旁蜕变的桑,显得有点羡慕和焦急,桑感受到了它的情绪,然后伸出一根枝叶,围成一个树窝,连“蛋”带土小心翼翼托到了半空中,那毛蛋似的种子好像也跟着开心起来,蛋中的胎形,隐隐约约也开始有耀阳的光芒,若隐若闪。 被丢在一旁的金哥,又变回了本体,不自觉的顺着桑的树干,自己盘到另一侧枝杈上,身下开始生出一朵金色的花蕊,快速的变大,又凋落,跟着长出一颗硕大的青色果子,其中出现好似一个人形,从胎儿到婴儿,从婴儿到孩子,愈长愈大。 随着一道夺目的光芒闪过,一个全身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少女,翠绿色的长发,身着青翠叶莎,手拿约六尺长的金红色耀光权杖,缓 缓从空中落到地上。 少女转动着身形,观察自己的变化,开心的蹦蹦跳跳。 一边的石精,此时也正发生着变化,只不过过程并没有桑那么的美好和鲜艳。丘几乎是全程像屙不出屎似的痛苦呻吟着。 百灵脉钻进石精后,突然就被炸开,四分五裂,体内的几只凿蜣虫跟着融化,粘连的百灵脉似磁石一般,又重新聚拢起炸开的石精碎块,树窝里看热闹的毛蛋,淘气的抖了抖,然后一根翎羽掉落了下来,正好被丘融入体内,本来就够难受的,忍不住痛的大叫了一声。 细细碎碎的元土渣,从半空落下,“帮”丘不断蜕变。原本还只是拳头那么大,此时蓬勃的能量注入,不断膨胀,两个呼吸就变成了一丈那么高的黄褐色石蛋。 随着碎石渣掉落在地,更多的石块也掉落下来,很快,一个近乎一丈高,好像石精拼成的石人,棱角分明方脸竖眉,身着羽披,手里拿着一对好像凿子的开山锏,似重似轻的跺落在地上。 丘看了看自己,和以前不一样,旁边的桑也是,两人朝树上的毛蛋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事不宜迟,刚刚成型的两人,点点头,变化后的耀光权杖与开衫锏触碰,随着一道金属的撞击声,从齐州的牛仰山脉起,到庄国的绿珀海止,沿着江西山,一座又一座足有百丈高的巨大石楦墙从山顶拔地而起,巍峨连绵几千里矗立在天地间,只为戍守人族的安危。 正带着百里公的姜全良一行人,即将进入齐州地界时,被这突然出现的天地巨变,吓得一激灵。 随后,一只隼候落在姜全良的肩膀上,他拆开隼腿上的信笺快速看完后,不禁叹出一口气。 还去个屁的齐州,望着山顶上巨大的石墙,认真思量一番后,姜全良再次将那枚玉羊佩交给百里公,让他带着家族先去投奔大哥姜全奕,自己要马上再次回到苍阳城,和皇帝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潘严塘看着潘守业刚刚传来的信笺,还算满意,他也知道这个庶子的野心很大,对于自己的身份也有着翻身的执拗,无所谓,只要能帮自己在厉王那边多些功劳,最终赶走郡守,然后自己身兼两职,再继续爬到州牧 的位置,在这柔州,做到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 随着连续的巨响,潘严塘的美梦被打断,惊惧的走到堂外,看着远方发生的巨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兴许是天意预兆。 正在水泽游猎的榛国人,几个人正龇牙咧嘴的争抢着,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的十几只鹅鸟,突然被地震声吓得四散而逃,其中一人趁别人没注意,赶紧抓着几只,飞 快的跑回土穴。 白天,也不知道第几次安抚住猁族人,那几个族长,一张嘴全是臭味,忍了半天差点没熏死自己,姜全粲伸了个懒腰,扑通后仰倒在床上,突然一声巨响,还以为床塌了,赶紧跳起来趴在地上看了看,虚惊一场,可能是白天太累出现了幻听,唤来几个暖床丫头揉揉腿,继续睡大觉。 整个姜国十州,都感受到了那种惊天的震动,下到百姓上到姜明启,纷纷看着远方,不知这预示着什么? 很快浣洗好的悠悠,走到院子里,依偎着栗子,两个孩子听着巨大的响声,从屋子里慌张的跑出来,紧紧抓着栗子的双手。 随着石墙的完成,悠悠开心的笑道:“大功告成,我们也要出发了。” “师娘,我们去哪啊?”百里长誉问道。 “去啊,去游山玩水,逍遥天地间。” 卓悠童萌萌的看着师娘,又看了看师傅,最后看着直蹦高的百里长誉,眼里也充满了憧憬。 “姐姐,我有点担心,想去高国看看。”栗子望着不远处的石墙,喃喃说道。 “栗子,你忘了先生跟你说过了?”悠悠马上装作周在盈的仪态,捋了捋下巴,深沉道:“‘居善地,与善仁,言善信,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你细品?” 悠悠看着一言不发眉头紧锁的栗子,又说道:“再简单点说,吉人自有天相!” 栗子这才笑了笑,可是还是不放心,心里总感觉还有更大的事情正在酝酿发生。